《是领主大人》 第001章 亚瑟·图斯特拉（求收藏！） “大人，大人！” 李华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大声急呼，虽然身上无处不疼，但他还是努力睁开了双眼。 “醒了，醒了！亚瑟大人醒了！” 眼前人影晃动，还带着重影，李华有些看不清，似乎是一个外国人。 对了....发生了火灾，自己冲进去救人，然后液化气罐爆炸了。 难道我没死，他们还请了外国专家来抢救我？ 应该是了。 “他们怎么样，都抢救过来了吗？”李华语气虚弱的问道。 可不能在洋鬼子面前丢人。 “牺牲了十几人，不过魔兽已经被我们击退！” 十几人！死了十几人！？ 他记得屋子里一共就三人，而他明明已经救出了两个孩子，难道液化气罐威力那么大，把楼给炸塌了？！ 等等，好像不对！ 魔兽，什么魔兽？ 李华觉得脑仁都在震荡，他努力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外国医生。 这哪他妈是什么外国医生哟！ 眼前的鬼佬身躯高大魁梧，犹如铁塔，面容粗狂，胡须像刺破皮肤的铁丝，左脸颊还有一道细长的狰狞伤疤！ 最神的地方，是这家伙居然穿着一身中世纪般的盔甲！ 这谁呀？ 真人秀？哪个剧组？ 李华刚一思索，脑海中的记忆就突然被接通——亚瑟·图斯特拉、凌风堡伯爵、利刃要塞、兽潮...... 一幅幅画面就如同幻灯片，飞快在他脑海中闪现。 “大人......”见李华神情恍惚，一脸呆滞，刀疤脸鬼佬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对方的确不是洋医生，这是他的侍卫长，索恩·格尔。 而他居然穿越了！ 好吧，这年头，穿越什么的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李华又看了看屋内其他几人，也全都是清一色的骑士装扮。这些都是他的封臣，受他召集前来抵御上河领的冬季兽潮。 有点乱有点乱！ 李华觉得自己应该先静一静，思考思考，捋一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鬼情况。 “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静静。”李华客气的说道，打算先将这些人打发出去。 然而，围着他大老粗们一个没离开，全都目光凝重的盯着他。 心中一惊，李华顿时想起这不是他前身的说话方式。 “干什么！看我要死了都想偷懒吗？”他随即大声嚷道，一副孩子恼怒的模样。“都给我出去，别想杵在这儿偷懒！别以为那畜生能要我的命，我死不了！” 闻言，封臣们立刻笑了起来，一个个点了点头，告退离开。 李华心中微微舒了口气，看向立在床前的索恩：“索恩，给我取些水来，我快渴死了！” 闻言，索恩立马从一旁的酒柜上抓过一只酒盅，递到他身前。 李华微微起身，靠在床头，接过酒盅，端仰头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噗！”一口喷出涌进喉咙的液体，李华满脸诧异。“这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大人，这是您从城堡带来的葡萄酒。”看着他，索恩一脸疑惑。 葡萄酒？李华看了看酒盅内暗红色的浑浊液体，想起来这东西的确是他前身最爱的葡萄酒。 “不喝葡萄酒，去给我取些清水，记得将水煮沸！”李华将酒盅递给了索恩。 “是，我立刻让人准备。” 虽然疑惑，但索恩依旧领命而去。 小半会儿后，李华漱完口，又牛饮几口解了干旱，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 “大人…...” 这时，一直矗立床边的索恩突然单膝跪来下来，满脸悔恨和愧疚的神情。 李华被这突然的一幕搞得有点糟，下意识的便伸出了右手，想扶对方起来，但猛的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又立刻停止了异常的举动。 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批评他几句或者安慰一番？ 想了想，他试着说道：“不必自责，索恩爵士，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了，起来吧。” “可......”索恩垂着头，双拳紧握。 这大老爷们儿，还挺矫情。 瞥了眼对方破碎的护肩，李华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正声道：“身为骑士，你并未失去自己的荣誉，盔甲上的伤痕就是明证！站起来，别像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你还有未尽的职责！” …… 将索恩打发离开，李华靠在床头，重重的舒了口气，开始整理脑海中的记忆。 这是一个类似中世纪的奇幻世界，有城堡，有骑士，有奴隶，有农庄，分封制，荣誉堪比性命。而这里是上河领的利刃要塞，他现在的身份是上河领领主，凌风堡伯爵，亚瑟·图斯特拉。 至于为什么他现在会是这幅鬼样子，说起来就话长了...... 上河领，位于通古斯山脉以南。每到冬季，栖息在山脉以北广阔大陆的魔兽，便会试图冲过利刃峡谷，闯入上河领肆虐。 这也就造成了每年冬季，都是上河领的危机，凌风堡需要领兵抵御魔兽，防止魔兽通过利刃峡谷。 至于为什么连身为领主的他都丢了小命，这就得从另外两大家族的背叛说起。 许多年前，丹泽王国最北方的三大家族，图斯特拉、格林和坎佩斯曾紧密合作，在每年冬季，共同出兵抵御南下的魔兽。 当然，出力最多的是图斯特拉家族，毕竟如果魔兽通过了峡谷，首先遭殃的就是上河领。 那时，三大家族是亲密的战友，紧密的同盟，彼此亲如兄弟。 这样的关系不知维持了多少岁月，直到凌风堡在青峰山脉发现了铁矿，用赚取的大量金币在峡谷中修建了要塞后，开始逐渐破裂。 起初，格林和坎佩斯家族还只是减少出兵人数，消极怠慢一些。 但慢慢的，两家便以各种借口，不再出兵作战，最后干脆连接口也不找了，直接对每年冬季的兽潮不管不顾，三者同盟从此破裂。 对两家违背誓言，抛弃荣誉的行为，图斯特拉家族大为恼怒，屡次派人交涉。 可曾经的同盟，早已变成了冷漠的邻居，格林和坎佩斯家族摆明了态度，直接拒绝了图斯特拉家族共同出兵的要求。 虽然愤怒，但图斯特拉家族却只能一家挑三家的担子，独自担负起了抵御魔兽的重任。 起初，凭借要塞和家族底蕴，图斯特拉家族尚且扛得住，硬生生凭一己之力，挡住了每年冬季的兽潮。 但与魔兽的战争，完全是一场赔本的买卖，即便战胜，魔兽也不会赔偿任何损失。 年复一年的冬季，一点点的消耗着凌风堡的家底，而就是这样的时刻，格林、坎佩斯两家开始釜底抽薪，对上河领的贸易进行干预。 无论是奴隶还是战争物资，凌风堡都要花费极高的代价才能得到！ 金币可不会抵挡魔兽。 没有了大量的奴隶和战争物资，图斯特拉家族很快便力所不及，一旦冬季漫长，领地内便会惨遭魔兽侵袭。 更糟糕的是，因为魔兽的威胁，领地内的人口开始化作流民，一点点的逃离上河领…… 就在上河领快要变成一片荒地时，另外两家奇迹般的递出了橄榄枝，表示愿意出兵支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图斯特拉家族也不会天真到，认为格林和坎佩斯两家会洗心革面，捡起已经抛弃的荣誉。 事实上两家早就穿上了一条裤子，打起了铁矿山的主意。 出兵可以，但两家要求以每年一万枚金币的价格，买下铁矿山的经营权，以此作为他们支援图斯特拉家族的条件。 这是乘火打劫，所有人都清楚。 但生存还是毁灭，对贵族而言，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况且每年一万枚金币的价格，不算太糟，与出卖给商人经营相比，不过少了一半的利益——就当是给那两家的报酬。 可，这一切只是开始…… 往后的岁月，格林和坎佩斯两家总会在最危机的时刻，提出降低租金的要求，若不答应，便拒绝出兵。 两家就像是凌迟一般，一次次、一点点的蚕食着图斯特拉家族的利益。 图斯特拉家族数次要求召开贵族法庭，请克威尔特公爵裁决两家违背约定的行为，可公爵居然相信两家的鬼话，认为他们出兵损失惨重，降价合理。 简直就是狗屁！ 两家虽然出兵，但损失最为惨重的依然是上河领。 贵族法庭无用，那就直接撕毁约定，亚瑟的父亲就是例子。 结局是惨死在要塞的城墙上。 后来亚瑟继承了凌风堡，那是三年前，出卖铁矿山的价格，已经降到每年三千枚金币！ 三年前，亚瑟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面对两位邻居的欺压，只能乖乖低头。 直到今年冬天，山脉北方的大雪先下了半月，要塞外的世界白茫茫一片，魔兽一波接一波的向要塞袭来。 亚瑟数次要求葛林、坎佩斯两家履行契约，立刻出兵支援。 但两家的使者，居然连借口也懒得找，在书房内趾高气昂的告诉他：想要他们出兵，每年的金币降为五百枚。 五百枚——这可是铁矿山啊！ 这不是谈判，是宣判！ 是赤果果的羞辱！ 年轻气盛的亚瑟断然拒绝，穿上盔甲，召集封臣，带上大量农奴，不顾劝阻的要与魔兽一决死战！ 多年的苦修，他已经有了黑铁级的斗气实力，臂膀能挥动骑士的长剑，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战胜那群畜生。 可惜，他很快就步了自己父亲的后尘。 “唉......”李华一声叹息。 不怪他的前身冲动，只怪葛林和坎佩斯两家盘剥太狠，一点儿不顾唇齿之情，简直将图斯特拉家族往死里逼。 “你倒是一死百了，彻底解脱了，我可怎么办噢……” 望着岩石的屋顶，李华两眼出神，脑子乱的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的舒了口气，起身抓起一旁的佩剑挂在腰间。 “好吧，从今往后我就亚瑟·图斯特拉！” …… 第002章 金手指 嗡~！ 嗡~！ 嗡~！ 手刚搭上门把，亚瑟正准备出去逛一圈，三声号角声便突然传来。 “快！拿上武器，上城楼，快！” “上城楼！快快！” 拉开房门，亚瑟便看见一片慌乱嘈杂的景象。 一名名衣衫褴褛，丐帮弟子般的士兵，在身穿盔甲的骑士指挥下，握着长枪，向着右侧的城墙跑去。 “大人，是飞行魔兽！”侍卫见亚瑟出来，连忙说道。 连续三声号角，代表着飞行魔兽来袭。 “靠！” 亚瑟还有些晕乎，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飞行魔兽是个什么情况后，立马在心中骂了一声娘。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上来就中了头奖。 飞行魔兽，向来是要塞最危险的情况！ 一时间，亚瑟有一种想再死一次的冲动。 “走，上城墙！” 死是不可能死的，生命要好好珍惜。略微思索后，亚瑟只有硬着头皮先上城墙。 等亚瑟在侍卫的护卫下登上城墙时，农奴和骑士在几名封臣的指挥下，已经基本完成了列队。 农奴人数众多，一个个手持长枪，因为都穿着黑色的破衣烂衫，因此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就像一块黑布铺在城墙上。 相对于数百农奴，骑士虽不过几十人，但个个身穿盔甲，手持长弓，气势完全是两样。 虽然不是想象中的威武之师，但看见几百人列队干仗，亚瑟还是有些激动和紧张，心脏都砰砰直跳。 “挺起胸膛！不要畏惧！” “用你们手中的武器，刺瞎魔兽的眼睛！折断它的翅膀！” 远处，索恩带着两名侍卫，一边走，一边对着农奴们大声嘶喊。 “大人！”骤然看见出现在城墙上的亚瑟，索恩快步赶到身边，“大人，这儿不安全，我护送您去一旁的石室！” 有了昨天的教训，索恩担心亚瑟再次胡来，拔剑冲上去就要与魔兽厮杀。 “能守住吗？” 虽然那几十名骑士给了他一些安慰，但看着挨挤在一起，颤栗慌乱的农奴，亚瑟很没有信心。 “放心吧大人，格里斯他们会击退魔兽的，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安全，赶紧去一旁的石室吧！”索恩焦急的劝道。 看着眼前的数百人，和农奴不时投来的目光，亚瑟摇了摇头。 他当然也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保命，但身为领主，他要是不身先士卒，反而躲起来，将会极大的影响士气。 而且昨天他在众目睽睽下被抬下城墙，这时候要是不站在这儿，这些人都会以为他已经放弃了要塞，逃回了城堡。 “亚瑟大人，您身上有伤！还是去石室吧！”见亚瑟不肯离开，索恩一脸焦急。 “放心，”看着焦急的索恩，亚瑟安慰道：“我只是站在这儿，绝不会再冒然冲上去送死，而且不是还有你们保护嘛。” 嗡！！！ 亚瑟话音刚落，号角声再次响起，城墙上一下安静了下来，数百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保护好大人！”索恩对几名侍卫大声命令道。 “是！” 拔剑出鞘，数名侍卫立刻将亚瑟围在中间。 “准备！” 一旁有封臣发号施令，手持长弓的骑士立马拉开弓弦，仰天瞄准。 亚瑟抬头看向峡谷外的天空，只见十几只魔兽挥舞着翅膀，瞬间化作一道道黑影冲进了峡谷。 是鬼面鹰！ 凭借记忆，亚瑟认出了飞来的魔兽。 鬼面鹰浑身漆黑，体型庞大，能轻松抓起一只成年马匹，匕首般的利爪更能轻易刺破骑士的盔甲！ 因为面目是一层白色骨质，如同魔鬼的面具，因此被称为鬼面鹰。 这是一种极为凶猛的飞行魔兽！ “放！” 嗖嗖嗖！ 几十名骑士同时射出箭矢，一下阻断了鬼面鹰的前进。 “全力射击！不要让它们靠近城墙！” 几十名骑士开始不停的向空中射出箭矢，将十几只鬼面鹰挡在了谷口处，在空中不停挥舞着翅膀。 “铁弩！瞄准那群畜生！用铁弩！” 骑士手中的虽然是强弓，但普通的箭矢威力毕竟有限，不足以对两百米外的鬼面鹰造成伤害。 而铁弩是专门为了击杀飞行魔兽设立，箭矢如同长枪，不过铁弩虽然威力强大，但缺点也极为明显。 一张铁弩需要三人张弓，一人填箭，一人负责指挥，而且需要配合默契。 原本城墙上一共有八张铁弩，但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四张已经损毁。 “嘶！” 就在这时，城墙上方突然穿来一声刺耳的嘶鸣。 亚瑟立马抬头望去，只见在他头顶上方，一只鬼面鹰正挥舞着翅膀盘旋。 什么时候！ 【叮！发现宠物，请问是否选择捕捉？】 一声悦耳的女声，让亚瑟如遭电击，身子都忍不住一阵颤抖——这是救人前，他正在手机上玩的宠物捕捉游戏！ 要塞外的十几只鬼面鹰似乎得到了指令，齐齐降低了飞行高度，潜在城墙以下，而城墙上的那只鬼面鹰，也伸出利爪，猛然扑下。 失去了目标，骑士们想要上前，而看见十几只袭来的鬼面鹰，农奴们吓得不停后退，城墙上顿时乱作一团。 “不要乱！保持阵型！保持阵型！” “举枪！举枪！” 封臣们大声急吼，努力的想要维持局面，但胆怯的农奴根本无力为战，见鬼面鹰扑来，捏着长枪，双腿打颤的后退。 就在这慌乱的片刻，十几只鬼面鹰突然从城墙下方窜起，立在城墙边缘，挥舞翅膀，掀起狂风，伸着脖子，发出刺耳的嘶鸣。 农奴们早已被吓破了胆，挤在一起，双手握着长枪，弓着背瑟瑟发抖。 “大人，小心！” 好死不死，空中的那只鬼面鹰，居然盯上了被侍卫护在中间的亚瑟。 索恩拽着亚瑟撤退，而望着扑向自己的鬼面鹰，亚瑟一脸蜜汁笑意。 【捕捉】 【恭喜你！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只宠物，快去和它一起玩耍吧！】 提示音响起的瞬间，离亚瑟不过几米的鬼面鹰一下停住了身影，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城墙上。 几名侍卫立马护在亚瑟身前，而其余的人都以为亚瑟必死无疑。 “停止攻击！” “停止攻击！” ...... 亚瑟突然冲着众人大喊。 这一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农奴们握着枪，打着颤，一下看他，一下看对面的鬼面鹰。不明白这位年轻的领主，突然发什么疯！ 难道是让他们撤？ 这时，被亚瑟收服的鬼面鹰的也嘶鸣一声，顿时立在城墙上的十几只鬼面鹰都收了翅膀，安静了下来。 在众人的不解，疑惑，好奇中，城墙上的十几只鬼面鹰突然齐齐掉头，拍着翅膀飞出了峡谷。 而那只被亚瑟收服的鬼面鹰首领，在城墙上盘旋两圈后，也挥舞着翅膀向着峡谷外飞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愣住了所有人。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大人，那些畜生飞走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旁的索恩有些心悸的说道。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亚瑟一脸笑意的说道：“那群鬼面鹰不是来攻击要塞的，它们是来和我们谈判。” “谈判？！” 封臣们也都赶了过来，一个个好奇的看着亚瑟。 “没错，”亚瑟看着几位封臣，“鬼面鹰准备在峡谷外的山壁上筑巢，将要塞当做吸引别的魔兽的陷阱，从今往后，它们会帮我们抵挡魔兽。” 这是亚瑟临时想出的借口，也是他给鬼面鹰首领下达的命令。 不过，这样的说法，别说是几位封臣，就连索恩也在一旁满脸狐疑的看着亚瑟。 魔兽与人类谈判？ 还会帮他们抵御别的魔兽？ 开什么玩笑！ 众人一脸怀疑，甚至看向亚瑟目光带着担忧。 “干什么！”对着众人的目光，亚瑟立马恢复了领主的气质，“你们以为我被吓疯了吗！班克、格里斯、莫顿，你们几个都去将人解散了休息，鬼面鹰不会再袭击要塞！” 不说还好，亚瑟这一说，众人看他的目光就更加充满了怀疑。 不会真被吓傻了吧？ “大人，还是再等等吧，要是那群畜生突然杀回来，可就麻烦了！”名叫班克的封臣开口说道。 “是啊亚瑟大人，你这么做太冒险了，不如等那群鬼面鹰飞远后，再解散士兵！” 封臣们都连连附和，还让他先去休息，我们守着就好。 亚瑟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实在奇葩，不足以说服几人，便点了点，同意了几人的意见。 收服鬼面鹰的事，来得太突然。 003 运粮 将封臣们留在城墙上吹冷风，亚瑟先一步回了营地。 “索恩，替我把盔甲脱了，另外给我找些厚实的衣服。”一进石屋，亚瑟就背对索恩，抬起了双臂。 城墙上寒风刺骨，而盔甲又四处漏风，一呼吸肺叶针刺一般的疼。 “是，大人。”索恩连忙上前。 自从来了要塞，索恩过的可谓是过得胆战心惊，特别是魔兽冲击要塞时，他更是神经绷紧，生怕亚瑟突然冲动，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 身为亚瑟的侍卫，他真希望亚瑟永远也不要上城墙，抵御魔兽的事情，交给班克和格里斯他们就好。 伯爵大人，还太年轻。 脱下了沉重的盔甲，亚瑟穿上了一件黑色的羊毛衣，带着鼹鼠皮的手套，和一件黑色的厚实披风。 换了装备，亚瑟挥退索恩，独自靠在了床头。 收服鬼面鹰的刹那，他就与那只鬼面鹰有了一种神奇的联系，仿佛可以心意相通。 虽然不懂鸟语，但他却能清楚的感受到鬼面鹰的情绪和想法，并且可以向对方下达命令。 这一情况，是亚瑟根本不曾预料到的。 最初，他其实并不准备死守要塞，特别是在看到那几百名农奴士兵后，他就更没了死战到底的心思。 他的想法是，过了鬼面鹰这一劫，就立马派人转移领地内的人口，要塞能守则守，守不住立马就撤，绝不死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不定魔兽到了上河领，找不到食物，直接窜到南边去肆虐！ 但收服鬼面鹰这一突然的变量，让亚瑟改变了主意。 当亚瑟再次走出石屋时，农奴们都已经从城墙上撤了下来，此刻正三五一群，围着火堆，无所事事的模样。 峡谷上空常年有雾气笼罩，阳光很难落入谷底，因此即便是白天，峡谷内也是一片昏暗景象，外加天气寒冷，空气潮湿，人在这样的环境，很难有什么好心情。 看着对面的一个个帐篷，亚瑟觉得它们就像是长在阴暗角落里的黑蘑菇，而一旁的农奴，就像是丢了魂，一个个面无表情，神情木讷的盯着火堆。 几十个火堆，上百名农奴，全是这幅摸样，看着这一幕，亚瑟不禁深深的皱眉。 这根本算不上是一支军队。 在索恩和侍卫的护卫下，亚瑟抬脚向对面的一处火堆走去。 几人的靠近，很快惊动了正在烤火的三名农奴，三人纷纷起身，向着亚瑟躬身行礼。 看着年龄不大的几人，亚瑟笑着说道：“这峡谷里实在太冷了，我来借借你们的火堆，你们应该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几人连忙唯唯诺诺的回应。 “大人，屋内就能生火，您要是觉得不够暖......” “闭嘴。” 打断了没眼色的索恩，亚瑟跨到火堆旁，直接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见状，三人转身就要离去，但却被亚瑟叫住了，最后在亚瑟的命令下，三人都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 与领主大人坐在一起，三人都异常紧张，低头，搓腿，捏手，甚至身体都在发颤。 “你们......” 亚瑟本想学着新闻里，问问几人吃得好不好，睡的暖不暖。但看着三人干瘦的体格，和身上的破衣烂衫，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想了想，亚瑟才问道：“你们几人都叫什么名字？” “大...大人，我，我叫布里。” “我叫帕克。” “回，回领主大人，我叫格鲁。” 三人接连回答，异常紧张。 ...... 慢慢的，亚瑟与几人聊了起来，问着几人生活中的各种事情。 而三人见亚瑟神态随和，不像是要让他们去做什么要命的事，原本紧绷的神经也就慢慢放松了一些。 索恩站在亚瑟身后，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怪异，而且不符合贵族的身份，但也没有出声劝谏。 大人只是感兴趣这些农奴枯燥的生活，想听听故事罢了，只要不上城墙就好。索恩想到。 ...... “哈哈哈~”过了一会儿，看着对面的布里，亚瑟突然大笑起来。 帕克见领主大人高兴，对着羞涩的布里，大声说道：“布里，你真是个胆小鬼，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你只能好好为自己祈祷一番，说不定能活着回去！” “小布里，真是可怜啊，明明都成年了，却连女人的手都还没摸过。”格鲁也调笑道。 布里两个月前刚满16岁，本来在等几个月，他就能领到自己的份地。 他原打算等有了自己的份地，勤劳耕种几年，等存下一点钱后，修了屋子，就娶老约克家的小女儿莉莉为妻。 原本一切都充满了期待，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被征召来与魔兽作战。 而魔兽的恐怖，远比小时候大人们说的，和他想象中的，都要可怕的多！ 几天前，他亲眼看见魔兽按碎了一个人的脑袋，就在他身旁，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直到现在他都还能感受到脸上鲜血的温度。 他怕，怕听见号角声，怕死在这儿，怕再也见不到莉莉。 听着这几个家伙的笑声，布里涨红着一张脸。领主大人笑也就罢了，你们几个家伙凭什么笑我。 捏着拳，布里伸着脖子喊道：“帕克，你这个家伙，你不是也没娶老婆嘛！还有你格鲁，你不是喜欢兰妮嘛！你不是也打算有了房子就取她嘛！你难道不想活着回去，不想再见到她嘛......” 布里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火堆旁的几人也都沉默了起来。 “亚瑟大人....”看着亚瑟，布里痛苦的问道，“我，我们....还能回去吗？” “能，一定能！” 亚瑟认真说道：“不只是你，所有人都会活着回去！往后领地内会发生许多变化，只要勤劳，就再也不会挨饿受冻，你们还会在家中修建仓库，用来存放多余的粮食。” “真...真的吗！领主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想象着亚瑟描述的未来，格鲁一脸希翼。 “我向你们承诺！” 而这时，周围的许多农奴都围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火堆旁的亚瑟。 “大人，我们还是离开这儿吧，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等您处理。”见亚瑟许诺一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承诺，索恩连忙找了借口。 “索恩，城堡内有许多存粮吧？” “是的大人，城堡内存储着大量......亚瑟大人！你不会是要......”索恩一愣，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听亚瑟直接说道：“派人回城堡传令，让班杰管家派人将城堡中的存粮都运来要塞，另外再让他们运一些肉食。” “大人，不能运！” 索恩向前一步，站到亚瑟身边，“城堡中的存粮是为了应对战事而准备的，千万不能运呀亚瑟大人！” “战事，现在不就是战事嘛。” “不一样，亚瑟大人......” “有什么不一样！” 打断了激动的索恩，亚瑟再次命令道：“立马派人回城堡，明天我就要让要塞所有的人都能填饱肚子！” “是......” 在一双双激动的目光下，索恩臭着脸向一旁的侍卫下达了命令。 他原以为只要不让亚瑟上城墙，便不可能出什么大事，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状况！ 这个冬天，没了那两家的援兵，要塞极可能守不住，而城堡中的粮食是他们撤退后，守城过冬的保障，没有了粮食，他们就算不被魔兽咬死，也会饿死在城堡。 索恩后悔不停，要是早知道会出这样的状况，一开始他就会阻止亚瑟与那群农奴聊天。 冬季，可不是怜悯农奴的好时候！ 004 计划 与索恩相反，农奴们听见运粮的消息，脸上无不露出惊喜的神情。 “索恩，”亚瑟站了起来，“去通知格里斯他们，让他们到城墙上，我有事情要与他们商量。” “是，大人。” 吩咐了侍卫去通知几位封臣后，索恩满心忐忑的跟着亚瑟向城墙走去。 亚瑟只在城墙上等待了片刻，六位身穿盔甲的封臣便纷纷赶来。 “亚瑟大人，不知道您有什么事情需要与我们商量？” 摊上这么一位年轻偏执又冲动的领主，几位封臣，也都如索恩一般，心中忐忑。 “我想到一些抵御魔兽的办法，所以找你们商议一番。” 几名封臣对视了一眼，班克小心翼翼的说道：“亚瑟大人，您说吧。” 亚瑟走到城墙边缘，抬手指着前方的谷底，“第一点，你们觉得在这儿放一把大火如何？我想魔兽再凶猛，也总会畏惧火焰。” “放火？大人您是说火攻吗？” 亚瑟摇了摇头，火攻他知道，就是将黑火油装进陶罐，然后砸向冲来的魔兽。 “我打算用木柴将谷地都铺满，堆得足够高，在木柴上淋上黑火油，只要一有大量的魔兽冲来，我们只需要一只火箭，嗖的一声，就能将这里变成一片火海。” 亚瑟的办法，其实是一种弱化版。 最简单的办法，是直接在峡谷里倒上一层黑火油，这是从前抵御魔兽最主要和最有效的手段。 只是现在的凌风堡买不到，也买不起如此多的黑火油了，因此亚瑟才想了一个弱化版出来。 “大人，您的办法非常好，但时间恐怕来不及，按您的要求，至少需要提前一两个月准备好木柴才行。” “一两个月！”亚瑟不免有些惊讶，他又不是要堆满整个峡谷，需要一两个月来准备。 “没错大人，”名叫安德鲁的封臣解释道，“如果想要火焰有足够的威慑，那么我们至少需要上千车木柴才行，而要将这么多木......” “停停停。”亚瑟直接打断了安德鲁。 一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他还要什么木柴！ 略一思索，亚瑟立马看向索恩。 见亚瑟看来，索恩心中一惊，再次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索恩，你派三名侍卫去农庄传令，就说我以每车10枚铜币的价格收购木柴，要求运来要塞，允许他们到北边森林随意拾取。对了，告诉他们我就要五百车。” 时间紧迫，他不可能派几十人去监督农奴捡木柴，当前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烧钱！ 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磨推鬼。 有了金钱的诱惑和竞争机制，他相信用不了五天，农奴们就能给他运来上千车木柴。 “亚瑟大人，这恐怕不符合传统，农奴们为您服役是应......”索恩犹犹豫豫，找了个比较委婉的词。 “传什么统，活命就是最大的传统！立马给我派人！”仰着下巴，亚瑟模仿着前身的语气神态，王霸之气外漏。 “是，大人。” 封臣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也没说什么。 诚然如索恩所说，付报酬给农奴，的确不符合规矩，但一不是花他们的钱，二来他们就身处要塞，自然希望这里更安全。 “木柴的事解决了，接下了来我们说另一件事。” 亚瑟对着城墙，抬手用手比划了一下，“我打算将城墙划分成六个区域，农奴划分为六个小组，每组五十人，单独训练，单独指挥，你们一人负责一个区域。” 亚瑟话音刚落，一脸大胡子的封臣伯雷立马便说道：“伯爵大人，农奴们都粗鄙不堪，想将他们训练成士兵，至少需要好几年！” “士兵？我可没敢奢望。”亚瑟看着几名封臣，“我只需他们能懂几个简单的命令，在魔兽到来时，不要抖个不停，乱成一团。” 原来如此，几名封臣顿时松了口气。他们还以为亚瑟又突发奇想，要他们几天内，将那群农奴都训练成骑士！ 知道亚瑟并不是要他们将农奴训练成骑士后，几人都纷纷答应下来，其实在他们看来，亚瑟不过是多此一举。 他们每人都带着十几二十名农奴，本就各成方阵，各自指挥。 但亚瑟接下来的话，让几人很快就意识到，情况并不是如他们所想。 “每个方阵五十人，分列五排，前两排长枪向前，后三排长枪斜指上空，只负责阻挡魔兽跃上城墙，骑士八人一组，机动作战，负责击杀城墙上的魔兽，每个方阵单独指挥，一定要做到令行禁止，不慌不乱......“ 亚瑟简明扼要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一开始几名封臣还只是礼貌性的符合，但等明白了亚瑟的意图后，一个个都肃然起敬。 如果真照伯爵大人的计划，魔兽将很难上到城墙上，就算上了城墙，面对的也将是刺猬一样的方阵和骑士的击杀。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亚瑟对方阵的要求，其实类似于前世的马其顿方阵，只是更加简单，算是一种弱化版的马其顿方阵。 虽然是弱化版，但亚瑟相信，这至少要比让农奴们排成人墙，杂乱无章的要有效的得多。 “大人，您就放心吧，”大胡子封臣伯雷瓮道：“就这几个简单的命令和动作，就是一头蠢牛，我雷柏也能让他们老实听令。” 几位封臣也都自信的应和。 在他们看来，亚瑟的要求实在太低，也不复杂，无非就是列队，听令。 他们要是连这都不能训练那群农奴完成，那岂不是比农奴还愚蠢。 “哦，没想到你伯雷还懂得训练牛。” 亚瑟的调侃，让封臣们顿时哈哈大笑，而伯雷抖动着胡须毫不在意，还说要与几人比试比试。 “既然都明白了，那就从明天一早开始！” ...... ...... 金钱，很快就显示出了它的魔力。 从亚瑟下令收购木柴，到第一车木柴运抵要塞，不过才过了两三个小时。 当运送木柴的农奴从侍卫哪儿领到十枚铜币后，看着躺在自己掌心的铜币，那名运木柴的农奴足足端详了好一会儿。 要不是一旁的侍卫看他神情怪异，出声呵斥，估计他能盯着手心看上半个小时。 “铜币！真的十枚铜币！” 回过神，农奴拉上自己的木车，卷起一阵尘土就往上河领冲去。 又过了一会儿，运送木柴的农奴开始络绎不绝的赶来要塞，等领到十枚铜币后，拽上木车就开始飞奔，速度简直比马车还快！ 这一幕，看得负责发放铜币的侍卫目瞪口呆。 这群懒散的农奴，居然能跑这么快！ 农奴们可不敢耽搁，领主大人说了，只要五百车。 这钱就和捡的一样容易，自己要是慢了，那不就便宜了别人！ 与木柴几乎同时运抵要塞的，还有城堡中的存粮。 看着一车车的粮食，要塞内的农奴们无不带着惊喜。 亚瑟对布里几人的承诺，在他与封臣们商议如何抵御魔兽时，就已经在营地内传遍。 不过除了布里和少数几人外，根本没人相信，只当那是贵族老爷骗人的把戏，不过是想让他们更加卖命罢了。甚至还有许多人嘲笑布里几人愚蠢。 但看着从城堡内运来的粮食，特别是腌制的肉食，他们一个个都开始相信了布里几人的话。 如果领主大人不是想让他们活着回去，那又何必浪费这些珍贵的粮食，还有肉！ 又得知那些运来的木柴是用来抵御魔兽的，一时间，农奴们干劲十足，一见有木柴运到，一个个都抢着将木柴运上城墙。 这一幕，让负责指挥和监督的骑士们啧啧称奇。 等到傍晚时分，运到要塞的木柴已经超过了三百车，而运送木柴的农奴们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运送木柴的板车都挂着油灯照明，亚瑟才让人停止了今天的收购。 而这时，要塞的农奴们也开始享用今天的晚餐。 面包还有余温，肉汤冒着热气，里面甚至还有肉块儿。 虽然看着粮食运来要塞，但真领到了这样的食物，农奴却都有些不敢相信。将面包和肉汤放在鼻子前嗅了又嗅，闻了又闻，然后狼吞虎咽的吞下了肚子。 有的吃得太急，被热汤烫到了嘴，有的直到吃完了才惊觉自己忘了嚼一嚼汤里的肉块。 虽然只有指甲盖那么一块肉，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肉啊！ “凡是没填饱肚子的，都能再领一份食物，但不能多拿和浪费，否则严惩！”亚瑟站在一旁，看着几名农奴正在舔手指上的面包屑，立马高喊了一声。 “大人您太仁慈了！” “谢谢亚瑟大人！” “领主大人仁慈！” 一听可以再领，那些意犹未尽的农奴先是高呼赞美亚瑟，然后拿着木碗飞奔着去领取食物。 而在亚瑟身旁的索恩，看着一个个正在大吃大喝的农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看你那小气的样，”索恩的表情，刚好落在回过头的亚瑟眼里，“皇帝不差饿兵！想要士兵卖命，至少得让他们填饱肚子，这都不懂？” 索恩想了想，道：“不懂。” 他从没听说过，哪个贵族打仗时还让农奴填饱肚子的。 “嗨......”自讨没趣，亚瑟撇了撇嘴，也懒得和索恩解释。 005 训练 天刚微亮，峡谷内还是一片昏暗时，运送木柴的农奴就已经挤在了营地外，焦急的等着领取期盼了一整晚的十枚铜币。 木柴的事自然不用亚瑟操心，他一早就登上了城墙，训练起了手持长枪的五十名农奴。 有了昨天的事情，和今天早餐的加持，农奴们对亚瑟的敬意达到了新的高度。 此刻站在亚瑟面前，一个个都挺着胸膛，紧握长枪，虽然外貌依旧如丐帮弟子，但精神面貌已经大为改观。 “第一队，刺！” 一声令下，五十名农奴同时摆出姿势，刺出长枪。 经过他的示范和讲解，五十人的队伍虽然离整齐划一还有不少距离，但至少不再是一团散沙。 “收枪，后三步！” 一移动，五十人的队伍，立马排不成排，竖不成竖，但并没有乱成一团，而是根据亚瑟事先的要求，迅速小碎步移动，以排头为基准整理好了队形。 “前三步，出枪！” 这个口令，对刚开始接受训练的农奴来说最是困难的，队伍的不整齐，出枪时甚至会造成误伤。 等再次整理好队伍后，亚瑟没有再下达命令，而是看着在一旁观摩的几名封臣。 “你们都看明白了吗？有什么不懂的现在就问。” “大人，你就放心吧，就这七八个动作，简单！” “我们都清楚您的意思，要整齐，要统一，不能乱。” “是啊，您就交给我们吧。” 封臣们都自信满满的模样，觉得亚瑟也太小看他们了。 “既然你们都这么有信心，那就比一比好了。”亚瑟笑着说道：“傍晚时我会来检阅你们的训练成果，选出最好和最差的队伍，差的队伍晚饭只有黑面包，好的队伍晚上能喝肉汤。” 听亚瑟这么说，六名封臣立马提起了精神。 虽然惩罚不是针对他们，但要是自己训练的队伍被选为最差，那丢得可是他们的脸，甚至还可能被那群农奴轻看。 “大人，你放心，我伯雷保证拿第一。” “大胡子，你是准备将那套训牛的把戏拿出来吗？” 安德鲁的话，让众人都哈哈大笑。 伯雷瞪眼看向安德鲁，反击道：“安德鲁，你要是怕了现在就说，我可以为你找一块布让你遮脸。” 看着已经较量上的几人，亚瑟非常满意，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将训练的事情交给几名封臣，亚瑟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便慢慢悠悠的下了城墙。 “人派出去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屋外，亚瑟看着领地的方向问道。 “大人，你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从要塞到上河镇快马也要一个小时。” “也对，”亚瑟点着头，“古斯塔夫那家伙想快也快不了。” 没手机没wifi，一时间亚瑟有些无所事事，想了想干脆钻进屋内修炼起了斗气。 虽然这个世界的斗气很不争气，但至少能强身健体，在这个医疗水平几乎为零的世界，亚瑟异常惜命。 ...... 时间到了傍晚，亚瑟在索恩的随同下再次登上城墙。 一上城墙，亚瑟就看见宽阔城墙上，三百名农奴整齐的分成一个个方阵，见他到来，一个个更是挺胸抬头，丝毫不敢乱动。 他们可都听说了，表现最差的一支队伍，只能领到黑面包！最好的可以接着喝肉汤！ 想象冒着充满麦香的面包和冒着热气的肉汤，谁也不想再吃那硬邦邦，拉不出屎的黑面包！ 六名封臣也都齐齐上前，但都没主动邀请亚瑟检阅，心中忐忑。 一条城墙，方阵与方阵间就隔着几米，各个队伍的训练情况几乎是一目了然。 看着几人，亚瑟笑道：“你们谁先来？” “大人，我先来！”大胡子封臣伯雷立马出声，神情丝毫不怯，说完还挑衅的瞄了眼一旁不敢开口的几人。 “好。” 亚瑟抬脚向第三方阵走去。 一见领主大人到来，第三方阵的五十人立马挺直了腰板，虽然心中紧张不已，但除了眼珠子外，一动也不敢动。 “第三方阵听令，向后转！” 一身令下，五十人齐齐后转，看着有模有样。 亚瑟又接连下达了几个命令，除了“后退出枪”和“前进出枪”有些不够整齐和迅速外，其余的都还算不错。 “大人，如何？我伯雷是不是第一？”见亚瑟点头，伯雷连忙在一旁问道。 “大胡子，你急个什么，”不等亚瑟回答，封臣阿瑟便在一旁呛到：“你才第一个，至少也得等伯爵大人看完我们的队伍！” “就是，别到时候得个最差。” 安德鲁几人也都在一旁呛道，实在是伯雷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看就看！”伯雷梗着脖子，对着几人说道：“我又不是没见着你们的队伍，就不信能比我的好。” 说完，又笑着看向亚瑟，“伯爵大人，你看我能得几分？” “六分吧。” “六分！”伯雷顿时苦着一张脸，“大人，那满分是几分？是六分吗？” 一听这话，格里斯在一旁讥笑道：“伯雷·图里爵士，你真应该把脸上的胡子刮一刮了，看看自己会不会脸红！” “我脸红什么，反正不会是我最差！” 接下来亚瑟依次检阅了几个方阵。 分数不是五分就是六分，唯一得了四分的方阵是安德鲁的第五方阵，因为在“前进出枪”中速度最慢，而且队伍不够整齐。 因为没有一个最高分，最后亚瑟点了伯雷为第一名。 这一下，可把伯雷乐坏了，抖动着胡子哈哈大笑。 “大人，这不公平！”班克一脸愤懑，“我们三人都是六分，凭什么他伯雷·图里得第一！可以再比！” “班克，你这家伙输不起是不是！大人点我第一怎么就不公平了！” 看着几人，亚瑟说道：“很简单，因为伯雷·图里第一个邀请我检阅他的队伍！而你们没有。” 被亚瑟盯着，几人顿时语塞。在自信上，一开始他们的确不如伯雷那个大胡子粗人。 “既然你们觉得不公平，那明天就不用再比了。” “比！一定要比！”一听亚瑟说不比了，四分的安德鲁立马跳了出来，“大人，明天一定还要比，我安德鲁输给谁，也不能输给这个大胡子！”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表示要接着比试，就连伯雷也同样要求，表示要让几人输得心服口服。 对于封臣们的要求，亚瑟悻然同意。 接下来的两天，营地内一直平安无事，所需的木柴也都准备完毕，而几名封臣也都发了狠的训练着农奴。 亚瑟担心农奴们不堪重负，还特意制定了一个作息时间表，规定每训练一小时，都要休息二十分钟。 今天是第三天，在索恩的护卫下，亚瑟再次登上了城楼。 伯雷已经接连两次拿了第一，而昨天得第一的是格里斯，这让连续两次夺冠的伯雷大为懊恼，发誓今天要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枯燥的营地生活，几名封臣似乎都爱上了这样的比试，一个个表现的比亚瑟还上劲。 不过今天的第一亚瑟点给了安德鲁。 拿到第一，安德鲁顿时哈哈大笑。 “大胡子，一开始跑得快不算什么，能笑道最后的才是赢家！” 这一刻，安德鲁仿佛洗刷了前几日所有的耻辱，连带着要将伯雷那家伙的嘲笑统统还回去。 就在几人又开始争论，约着明天再比时，谷口处的瞭望室突然传出了号角声。 “大人！” 几名封臣和索恩都齐齐看向了亚瑟。 “慌什么！这几天的训练，不就是为了现在这样的时刻，一切照计划行事！” “是，大人。” 封臣们立马回去整队，骑士们也都各为小队，手持长枪，站立在各个方阵之间。 “亚瑟大人，赶紧去石室，你没穿盔甲。” “不用，那几只魔兽进不了峡谷。” 不顾索恩的焦急，亚瑟在城墙上踱步观察。 农奴们虽然依旧紧张，但队伍整齐，情况比之几天前大为改观！ “大人！伯爵大人！” 就在数百人静默等待的时刻，一名负责瞭望的奴隶从城墙一侧飞奔而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呼喊。 亚瑟瞟向一旁的方阵，见没有一人回头张望，心中就更加满意了。 “别慌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峡谷外的情况，亚瑟已经知晓，但他却需要借这名奴隶的口告诉众人。 006 胜利 “鬼....鬼面鹰，打起来了，”这名奴隶喘了几口大气，然后才一口气说道：“大人鬼面鹰与冲来要塞的那群魔兽打起来了！” 话音一落，城墙上明显出现一番骚动，许多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那群鬼面鹰居然真的会帮他们抵御魔兽！ “大人，没想到是真的！鬼面鹰真的如您所说，将要塞当成了陷阱！”索恩一脸惊喜。 “哦，这么说以前你都认为我在胡说？” “不，不是......”索恩忙慌乱解释道：“只是，大人，这实在太让人不敢相信，我以为您是为了安慰这些农奴，所以才这么说。” 亚瑟笑了笑，也没为难索恩，他虽然表面平静，但心中却是一脸得意。 封臣们也都连忙上前，站在亚瑟身边。 “大人，有了那十几只鬼面鹰在，也就用不着那两家的援兵了！这是一支最好的援兵！” “他娘的，魔兽要是都给鬼面鹰挡了，训练岂不是要白白给浪费掉！” “鬼面鹰毕竟是魔兽，我们无法控制，它们也随时可能离去，而且不保证它们就不会再来袭击要塞。” …… 封臣们各抒己见，而亚瑟却在心中安抚着大飞。 大飞是亚瑟为鬼面鹰首领取的名字。 此刻这家伙正向亚瑟邀功，还要给他送一只魔兽来，一起分享它捕获的猎物。 对大飞的好意，亚瑟连忙制止，虽然他也很想尝尝魔兽肉的滋味，但他并不想过早暴露自己能控制一群鬼面鹰的秘密。 “大人，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争论了一会儿，封臣们齐齐看向亚瑟。鬼面鹰的事，是亚瑟最先知晓的。 安抚好了大飞，亚瑟开口道：“班克爵士说的不错，虽然有鬼面鹰，但这并不是我们自己的力量，我们依旧不能掉以轻心。伯雷爵士，虽然我也希望你的训练能白费，但冬季还长！” 闻言，几位封臣都齐齐点头，觉得亚瑟说得有理。 伯雷拍了拍胸脯，连忙说道：“大人你放心，我伯雷绝不会偷懒！保证比他们训练的都好！” ...... ...... “休息！” 一声令下，布里等人齐齐吐出一口气，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将长枪靠在一旁后，纷纷席地而坐。 这一个多月来，布里发现自己居然长高和长壮了不少。 他现在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死在城墙上，因为领主大人说了，他们都会活着回去！ 自从领主大人运来了粮食，他觉得要塞内似乎一切都变了一个样。 大家不再饿肚子，也不再害怕，虽然训练很累，但没有一个人抱怨，而且只要一休息，大家都会围在一起吹牛有笑。 他发现所有人都在心理尊敬着领主大人，即便是那些曾经在背后说坏话的人，现在也都变了，称赞领主大人是最仁慈的贵族。 但他觉得领着大人不仅是最仁慈的贵族，而且还是最神奇的贵族！ 他仔细的统计过，这段时间，号角一共吹响了九次，但居然没有一只魔兽冲进峡谷，全都被外面那群鬼面鹰给挡住了。 好几次，他都看见训练他们的大胡子贵族，气的吹胡子瞪眼，咒骂那群鬼面鹰不应该挡住所有的魔兽。 大家都说这是因为领主大人和鬼面鹰谈判过，签了协议，所以那群鬼面鹰才会帮助他们。 领主大人居然能和魔兽谈判，而且还成功的签了协议！ 这简直太神奇了！ 他真想冬季快点结束，他要赶回农庄，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莉莉，她一定没听过这么神奇的事。 他相信，莉莉听完后一定会惊讶的捂着嘴，然后会和他一样，觉得领主大人是最神奇的贵族！ “让魔兽放马过来吧，我帕克才不怕！我一枪就可以将它们通通杀光！领主大人会知道，我帕克是最勇敢的！” 帕克又在吹牛，布里想到。 要是真有魔兽爬上了城前，他绝对不会输给帕克！他会一枪刺瞎魔兽的眼睛，然后再将它们赶下城墙，让领主大人看见，我才是最勇敢的人！ 谁是最勇敢的人，亚瑟暂时还不可能知晓。 此刻，他正躺在床上，一脸兴奋的在脑海中和大飞聊着天。 大飞那家伙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鹰群里出生了三只雏鹰，这可把他高兴的在床上滚了两圈。 鬼面鹰就是他的底牌，鹰群的壮大，就是他实力的壮大。 亚瑟简直想要大笑几声，以表达心中的喜悦。 嗡~~！ 嗡~~！ 就在亚瑟嘱咐大飞照顾好雏鹰，争取多生几只时，屋外突然响起了两声号角。 亚瑟顿时眉头一皱。 这是入冬以来，利刃要塞第一次响起连续的两声号角。 “大人，是兽群！”索恩推门而入，神情惊慌。 “穿盔甲！” 穿好盔甲，在索恩和两名侍卫的护卫下，亚瑟疾步向城墙走去。 通过大飞传来的消息，亚瑟已经知道了情况，峡谷外有一大群魔兽正向要塞飞奔而来。 “大人！” 一上到城墙，封臣们立马围了上来，个个都沉着脸，神情严肃。 扫视了一眼几个方阵，见并未出现丝毫慌乱，亚瑟不由点了点头。 这一个多月，总算没有白费。 负责瞭望的奴隶飞奔而来，汇报峡谷外的情况，封臣们听完，一个个都盯着亚瑟，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不用惊慌，一切照计划行事！号角一响，立刻点燃木柴！” “是！” 峡谷外。 在几只巨鬣狗的带领下，一大群巨鬣狗向着前方的峡谷飞奔而去。 这群巨鬣狗都已经饿了大半月，此刻闻到前方有大群猎物的味道，一个个都双眼通红。 就在这群巨鬣狗狼奔豕突，嚎叫狂奔时，雪地突然一暗，一阵狂风吹过，随即便响起几声惨嚎。 飞奔的巨鬣狗们顿时乱成一团，在雪地上转着圈，冲着空中的鬼面鹰龇牙嘶吼。 鬼面鹰挥舞着翅膀，在空中稍一盘旋，对着下方的巨鬣狗们，将利爪上已经没了动静的尸体扔了下去。 面对同伴的尸体，早已饥肠辘辘的巨鬣狗们，瞬间扑了上去，张开大口用锯齿般的牙齿，疯狂撕扯起冒着热气的血肉。 就在巨鬣狗饱餐同伴尸体时，盘旋的鬼面鹰再次俯冲而下，正低头撕咬的巨鬣狗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转瞬间又是十余只巨鬣狗被擒到空中，下起了血雨。 鬼面鹰的再次袭击，让抢食的巨鬣狗们亡魂大冒，以至于面对再次砸落在眼前的同伴尸体，居然没有一只巨鬣狗敢于上前。 面对鬼面鹰的威胁，巨鬣狗们除了仰着脖子嘶吼，和焦躁的甩着尾巴转圈外毫无办法。 见鬼面鹰再次袭来，两只领头的巨鬣狗冲着同伴嘶吼一番，扭头就向峡谷冲去。 “准备！” 一声令下，城墙上十余名手持火箭的骑士立马拉开弓弦。 嗡~~！ “放！” 面对阻挡道路的木柴，正被鬼面鹰追杀的巨鬣狗们想也没想，一头就扎了进去。 整整几千车木柴，如同在城墙前方又筑起了一道城墙。 火箭落入柴堆，瞬间引燃了上面的黑火油，星星之火立马化作条条火蛇，很快就引燃了所有木柴，变成了一片火海。 瞬间燃起的大火，令正在柴堆中钻行的巨鬣狗惊恐失措，嚎叫着四处乱窜。 冲出峡谷的巨鬣狗，最终没能逃过鬼面鹰的魔抓，找不到方向的几只可怜鬼，在火堆中挣扎倒下，散发出阵阵焦香。 还有十余只巨鬣狗侥幸冲出了火堆，身上粘着黑火油，带着火光疯狂的扑向城墙。 “第一方阵预备！” “第四方阵预备！” “第五方阵预备！” ...... 城墙上一道道命令响起。 “刺！” “刺！” …… 巨鬣狗刚一冒头，数道长枪突然刺出，惊慌吃痛下，巨鬣狗四爪一松，立马摔下了城墙。 有巨鬣狗奋力一跃，试图躲避长毛，但还未落地，就直接被几支长矛钉在了空中，捅破了肠子。 也有巨鬣狗上到了城墙，正要咆哮肆虐，但瞬间就被四面八方刺来的长枪插成了刺猬，咆哮也顺势变成了惨嚎。 在索恩几人的护卫下，亚瑟安静的站在一旁，注视着城墙上的战斗。 农奴们虽然依旧不免恐惧，但却没有一人临阵退缩，在封臣的指挥下，全都有条不紊的出枪或移动。 攀上城墙的几只巨鬣狗很快就被袭杀，等待了片刻，见没了动静，农奴了一个个左右张望，压抑着心中的期待。 几名封臣握着长枪，小心的探头看了一眼城墙下的几具尸体，见都一动不动。 “死了！都死了！” “胜了！胜了！” 封臣们举剑大喊，农奴们也瞬间将亚瑟的期望化作狂喜的吼叫。 “挡住了，兽潮被我们挡住了，亚瑟大人！” “大人，我们赢了！” “我的方阵杀了两只魔兽，大人我伯雷是第一！” “我也杀了两只！” ...... 封臣们拥到亚瑟身前，一个个捏住拳，满脸兴奋，农奴们也都举着长矛，看着亚瑟欢呼不停。 面对激动的众人，亚瑟抬了抬手，城墙上很快安静了下来。 看着众人，亚瑟高声说道：“将巨鬣狗剥皮洗净！从今往后，冬季，就是我们吃魔兽肉的日子！！” ...... ...... 007 回城 石室内，篝火在火盆中跳跃，不时发出噼啪声响，带来光亮的同时也驱散着寒意。 亚瑟歪斜着坐在主位，一手支在扶手上撑着脸颊，不时眨一眨眼睛，神情有些慵懒的听着封臣们慷慨陈词。 “大人，趁着冬季还未结束，我们现在立刻出发，一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错！他们大概还认为我们正和魔兽死战被，要是一早赶到，我吗就能站在他们门前，仔细的瞧一瞧他们惊讶的表情！真期待他们是跪地求饶，还是抽出佩剑上来厮杀一番！” “求饶，哼！我的斧子可不会答应！” “我们应该谨慎一些，尼克和巴金斯都不是蠢货，他们既然选择了背叛，说不定已经做好了什么准备，而且这件事并不简单。” “班克，你也太胆小！有我们在，他们两就算抱成一团，也根本没有胜算！” ...... 封臣们个个神情激动，面对他们不时看来的目光，亚瑟也只是抬抬手，示意他们喝酒。 冬季即将结束，亚瑟突然想到还有几桶从城堡带来的葡萄酒，便趁机分给了封臣们畅饮。 美其名曰：庆祝成功的守住了要塞。 自从半月前与巨鬣狗作战的那场胜利后，峡谷内已经好几天没响起过号角声了，亚瑟原本是想与众人话别，让几人分批撤离，但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变成了讨伐叛徒。 凌风堡下，一共有八名封邑贵族，原本这次兽潮，八人都应该受亚瑟征召前来作战，但尼克·尤利和巴金斯·巴图两人却却并未带兵前来。 这是确定无疑的背叛！ 因为冬季即将结束，索恩这几日已经多次建议亚瑟立刻讨伐二人，但亚瑟都没有同意。 没想到，今天来了个大爆发。 “大人，您还犹豫什么！等北方的雪一化，我伯雷就用斧子替您砍了他们的脑袋！” “亚瑟大人，尼克和巴金斯违背誓言，就应该付出鲜血的代价，他们所犯得罪，也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 ...... 几人见亚瑟一直不出声，都担心他优柔寡断不忍心对两人下手。 亚瑟坐直身子，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你们说的我都明白，我只说暂时不予理会，而没说会放过他们。” “大人，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动手，现在就是最好的......” 抬起手，亚瑟制止了激动的安德鲁，“不立刻取他们的性命，那是因为留着他们还有用！” 亚瑟善待农奴和奴隶，除了他九年义务教育的价值观外，还因为这样做更符合他的利益，并非是单纯的圣母心。 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 统治阶级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维护其统治！ 他现在身为凌风堡城主，对于背叛自己封臣的心慈手软，就等于是再给自己当掘墓人！ 他还没傻到这个程度，几人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封臣们看着目光炯炯的亚瑟，脸上表情变换，虽然依旧有些担忧，但却不自觉的心中一跳。 “既然大人已经有了安排，那我格里斯随时等候大人差遣。” “我伯雷也是！大人你一声令下，我伯雷立马用手上的斧子劈了那两个叛徒！” “大人，要是放任不管太久，可能会有损凌风堡的威严，而且我们与那两家撕破了脸，他们又与那两家临近，会不会......”班克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们两要是真投向了葛林和坎佩斯两家，那就再好不过了！”亚瑟一脸坏笑。 闻言，封臣们心中顿时一惊，以为亚瑟是打算与那两家开战。 一看几人的表情，亚瑟就知道他们想岔路了，不等几人开口，便挥手制止。 “放心吧，我还没有因为守住了一次要塞，就自大到与那两家开战。”一听这话，几人提起的心还未完全落地，就听亚瑟又说道：“不过人总是有梦想才好，万一实现了呢！” “开玩笑开玩笑！”见几人又变了脸色，亚瑟连忙挥了挥手。 这群大老粗，就这么不放心他？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了！ “冬季即将结束，领地内正是忙碌的时候，你们整顿好了人马，便可撤离要塞了。对了！我城堡中还有许多果酒，你们回领地时，都各自带上一些！” “多谢大人！” ...... ...... 三天后，封臣们都已带着手下的骑士和农奴们撤离了要塞，亚瑟也让农奴们返回了农庄。 索恩已让侍卫们整顿好物品和马匹，今天之后，要塞内便只会剩下几名负责看守的奴隶。 “大人，马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回城吧。” 站在石屋外，亚瑟扭头看了看右侧的要塞，又抬头打量一番依旧阴暗潮湿的峡谷。 在这憋屈的鬼地方待了近三个月，亚瑟早就有离开的想法，但突然要走了，一时又点不舍。 最后回头看了看已近空荡荡的石屋，亚瑟才迈步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 翻身上马，前方有六名骑士开道，为首的四人手持凌风堡远山与利剑的旗帜，后方有八人护卫，索恩在于亚瑟并骑。 “出发！”索恩一声令下，十余人轻夹马腹，便准备离开要塞。 “等等！” 亚瑟突然出声，一扯缰绳，调转了马头。 索恩不明所以，俩忙叫停队伍，刚调转马头准备出声询问，便看见四只鬼面鹰飞过了城塞城墙。 “亚瑟大人....警戒！” 见亚瑟下马，索恩一声高呼，翻身下马抽出佩剑立马站到亚瑟身旁。 “不必惊慌！”亚瑟立马制止了冲上前来的众人。 四只鬼面鹰，一大三小，大的自然是大飞，三只小的正是不久前刚出生的三个小家伙。 挥舞着翅榜，在一阵飞沙走石后，四只鬼面鹰缓缓落在了亚瑟身前。 “咕！”大飞冲着亚瑟叫了一声。 看着三只小鬼面鹰，亚瑟连忙走了上去。 “亚瑟大人！” 在索恩和众人惊讶的注视中，亚瑟直接抱起了一只小鬼面鹰。 三只小鬼面鹰就和普通的猫咪一般大，身上的羽毛都还非常柔软，不似成年鬼面鹰那般硬如铁片，鸟首上白色骨质小小巧巧，像是小朋友戴了一张吓唬人的面具。 既然有些萌！ “决定了，你以后就叫二飞，你们就叫三飞和四飞！” 看着手中歪着头，好奇张望的小鬼面鹰，亚瑟也不管别鹰同不同意，直接就给它取了名字。 “咕咕！” 大飞在一旁挥着翅膀，冲亚瑟低沉的叫了两声。 “别闹，你们这么大一群，我可养不起，而且我还需要你替我守住这里！” “咕咕！” “应该可以，不过你们别一起都来，就你和这三个小家伙好了。” 得到亚瑟的回答，大飞欢快的挥着翅膀叫了两声。 “行了，我得走了，你也回去吧，好好照顾这三个小家伙！” 说着，亚瑟放下了二飞，小家伙一落地，连忙蹦跳着躲到了大飞身后，伸出头看着亚瑟。 “走吧。” ...... 008 真香预警 离开要塞后，亚瑟一行人并没有急着赶路，相反亚瑟还特意让队伍放慢了行进速度。 在利刃峡谷憋屈了三个月后，此刻的亚瑟就像是刚出狱的犯人，对峡谷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借着返回城堡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的看看沿途风景。 峡谷外道路平坦开阔，两旁是茂密的林地。 看着一株株高大的树木，听着不知名的鸟叫声，亚瑟觉得心情都舒畅了起来。 等一行人慢慢悠悠的穿过了林地，前方的视野也豁然开阔起来。 马背上，亚瑟拉扯着缰绳，极目远眺，左侧是一条青色的山脉，前方和右侧是一望无际的土地，弯曲的河流如同蓝色丝带。 看着远处以山脉为背景的凌风堡，亚瑟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激动又有些忐忑。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向着城堡前进。 就在离城堡越来越近，路过一处农庄的田地时，马背上的众人纷纷皱起了眉，目光疑惑的看着两旁的田地。 此刻的众人，仿佛在粪坑中穿行，迎面的微风带来浓郁而熟悉的味道。 “该死！农庄的管事做了什么，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着满是污秽的田地，索恩愤怒的咒骂道。 “这是我的主意。”看着一旁脸色难堪的索恩，亚瑟得意的说道：“感觉还不错吧？为了有现在这样的效果，我可是花了十几枚金币，才将这些宝贝弄到了这儿。” 说完，亚瑟还点了点头，一副十分满意的模样。 金币！宝贝？！ 见亚瑟不像是玩笑，索恩满脸惊诧，“大人，您为什么要将这……”说着，索恩一下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古斯塔夫，这个蠢货！” “喂喂，你这是什么反应，是觉得我被古斯塔夫愚弄了吗？”对索恩的脑补，亚瑟有些无奈的说道。 “亚瑟大人，我虽然不知道古斯塔夫对您说了什么，但这家伙绝对欺骗了您，这次您一定要好好惩戒他才行！” “别大惊小怪，”见索恩一脸严肃，亚瑟解释道：“是我吩咐古斯塔夫这么做的，这是我的主意，而不是他诱导我做了什么糟糕的决定。” “可....亚瑟大人，您怎么可能会想到将这些污秽倾倒在田地里。再过不久农庄就该耕种这些土地，现在城堡急需粮食。” 索恩本以为经历了生死，又守住了要塞，亚瑟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领主。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亚瑟居然会被古斯塔夫蛊惑，花费金币，将这些散发恶臭的污秽倾倒在田地中。 “正因为这样，所有我才让古斯塔夫做了这些事情。”亚瑟继续解释道：“有了这些天然的肥料，才能有更好的收成，城堡也就能收获更多粮食。” “亚瑟大人，这些土地已经不能耕种，现在应该让农奴们抓紧时间，开垦出新的土地！”索恩根本没听进亚瑟的话，只当他受了古斯塔夫欺骗，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都没种过地，怎么就知道不能耕种？”见索恩一根筋，亚瑟干脆说道：“我告诉你，庄家一枝花，全靠粪当家！现在还只是肥地，等播种了作物，还要不停的用粪水灌溉！” “啊！用粪水灌溉，这......” 索恩下意识的在脑海中将面包与粪水做了一个对比，然后一脸痛苦的看着亚瑟，“大人，这...这样种出的粮食，人还能吃吗？” 看着索恩那便秘样，亚瑟一下给气乐了，没好气的说道：“你只管面包好吃就行，你管它是不是粪浇的！索恩爵士，这些办法，那都是劳动人命的经验总结，是经得起实践检验的真理！我现在正式对你发出第一次真香预警！” “亚瑟大人，这分明是您的主意。”索恩现在相信亚瑟的话了。 虽然没听明白什么香预警，但用粪水灌溉粮食这样的事，古斯塔夫那家伙是做不出来的。 能想出这种办法的，整个王国，大概也只有他们这位年轻的伯爵大人。 望着两旁的土地，索恩满面愁容…… 穿过田地，跨过护城河，进入早已打开的城门，亚瑟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凌风堡。 “亚瑟少爷！” 亚瑟刚翻身下马，老管家班杰便立马迎上前去，看着平安归来的亚瑟，一脸欣喜。 城堡内，依旧称呼亚瑟少爷的，只有眼前这位老管家了。 看着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背也微微弯曲的班杰管家，亚瑟抬着下巴，冷冷的问道：“管家，我不在的时间，城堡内可一切都好？” 亚瑟本意是想说“辛苦你了”之类的话，但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位凌风堡的老管家，若是表现的与从前相差太大，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毕竟对方是在凌风堡待了几十年的老人，别说他，就是亚瑟的父亲，也是这位老管家看着长大的。 况且他这段时间的许多决定，估计没少让这位老管家操心。 “都好，少爷你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 虽然亚瑟与离开时相比，仍旧显得稳重许多，但老管家并未觉得不妥，反而一脸欣喜。认为亚瑟去了一次要塞，终于长大了许多。 侍卫将马牵向马厩，亚瑟一边迈步向城堡走去，一边对着身旁的班杰管家说道：“管家，让人多准备一些热水，我要好好的洗个澡。” “亚瑟少爷，葛林和坎佩斯两家的人来了，知道您要回来，他们现在就等在议事厅，您是否先去见见他们。” “嘿，现在来得到快。”亚瑟停住了脚步，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到城堡的？” “两天前。应该是看见了从要塞撤出的队伍后，就立刻赶来了城堡。” “也就是说，他们在我的城堡白吃白喝了两天……”想了想，亚瑟接着说道：“那就让他们在议事厅好好等着，要是催促，就说我有要事需要处理。” 老管家微微犹豫，正想劝劝亚瑟，但见他已经大步离去，只好微微叹气，转身去吩咐仆人们准备热水。 ...... “莉亚，在多提些热水来！” 浴室内，亚瑟光洁溜溜的坐在澡池中，一边搓着澡，一边冲着门外大声喊道。 “是，亚瑟大人。”门外立马传来一声回应。 片刻后，一个十七八岁，身穿蓝白女仆长袍，栗色头发的少女便领着一桶热水，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见利亚进来，亚瑟连忙用毛巾盖住了要害部位。 想他曾经也是有几十位女朋友的人，这样的情景他见的多了，但考虑到初次见面，亚瑟觉得还是不要太过坦诚得好。 男人，要学会保留一点神秘感。 亚瑟的举动，莉亚虽然觉得奇怪，但根本没有多想。 将水桶放在浴池边，弓着腰，边喘气，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亚瑟大人，还是将水都倒进去吗？” “都倒都倒！” 看着对方白皙的皮肤，精致立体的五官，和因弯腰而更加明显的曲线，亚瑟什么也没想。 009 谈判 两小时后，亚瑟终于结束了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次洗澡。 不是他有什么洁癖，实在是因为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洗澡！ 一进入澡池，水都浑浊了！ 因为生存条件太差，又没有浴霸，人们在洗澡时常易受凉，而在这个伤风感冒就能要命的世界，洗澡自然就成了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 甚至因为错误的认识，人们直接将洗澡看做是有损健康的行为。 因此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半年不洗澡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两年不洗的，也大有人在。 差别就在于贵族们能购买各种香料，遮掩身上的气味，而农奴和平民只能互相伤害。 洗完澡，亚瑟浑身舒坦。 在莉亚的服侍下，亚瑟穿上了一件黑色羊毛衫，和棕色的皮革外套，腰带上还挂着一柄镶嵌了蓝宝石的匕首。 对着镜子照了照，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瞳，虽然比上辈子差了点，但还算英俊。 看着一旁的莉亚，亚瑟温和的说道：“莉亚，辛苦你，好好休息吧。” “大人，我不累！”莉亚的手臂已经酸胀的不能抬起，但她仍旧一脸倔强，精神满满的回答道。 “人都会累，累了就需要休息。等空了我让班杰管家给你找个帮手，你一个人的确忙不过来。” 听亚瑟这么说，莉亚愧疚的底下了头，觉得自己好没用。 看着她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亚瑟安慰道：“不用愧疚，这不是你的错。往后我会经常洗澡，要是就你一个人，第二天手臂会酸痛的抬不起来的。” “亚瑟大人，不可以频繁洗澡，会影响健康的。”双手交织的身前，莉亚鼓起勇气，怯怯的说道。 “这个错误的想法。以后你也要常洗澡，要让自己香喷喷的。” “嗯...”听见亚瑟让她也常洗澡，莉亚虽然一脸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很想让领地内的人都养成勤洗澡，讲卫生的好习惯，但亚瑟也明白，在填饱肚子都是问题的时候，去要求人们注重整洁，只会被当做笑话对待。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想办法让农奴们填饱肚子。 ...... 议事厅。 苦苦等待了几小时的弗农和米尔特·坎佩斯两人，早已如坐针毡，心中焦急而烦躁。 要不是铁矿山事关重大，他们两人绝不会急着赶来凌风堡，更不会在这儿傻等几个小时。 身为葛林和坎佩斯家族在上河领的代言人，他们觉得亚瑟实在太过无理，居然就这么将他们晾在这儿。 亚瑟在索恩的侍卫护卫下，不急不慢的走进了议事厅，径直向自己的座椅走去。 “伯爵大人。” 见亚瑟终于到来，弗农和米尔特齐齐起身，露出微笑，向着亚瑟微微躬身行礼。 但亚瑟根本没理会两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而索恩则静静的站在一旁，目光冷漠。 二人一阵尴尬，对视一眼后都做了下来。 对亚瑟的态度，二人早有预料，坐下后米尔特脸上堆着笑，身子前倾，“伯爵大人，很高心能再次见到您，你能平安……” “你高兴地太早了！” 瞥过头，亚瑟冷冷的回了一句，说完又将头撇到一旁，一副根本不想看见两人的模样。 米尔特一愣，嘴里的一下都噎在了喉咙里。 虽然心中恼怒，对亚瑟孩子气的表现感到不屑，但对方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亚瑟大人，我们都已经听说了，这次凌风堡能成功抵御魔兽，都是因为您英明的指挥。我看，您将来绝对会是上河领最伟大的领主！凌风堡最……” “哼！你看错了。不是将来，现在就是！” 米尔特再次一愣，只觉得胸口憋的慌。 他完全没有想到，不过是守住了一次要塞，亚瑟就已经膨胀到了这个程度！ “没错！没错！”脸上的笑容更热切了三分，米尔特激动的说道：“您现在就是上河领最英明的领主，凌风堡最英明的伯爵大人！” 弗农也赶忙在一旁笑着附和。 等二人吹捧了一阵后，亚瑟才淡淡的开口道：“说吧，你们急着见我到底有什么事，我可是不怎么想见到你们。” 见终于到了正题，米尔特坐直了身子，说道：“亚瑟大人，既然兽潮的威胁已经被您消除，那我们三家的合作也该尽快恢复。当然，购买铁矿山的价格还是从前的两千枚金币！” 米尔特特意强调了“两千枚金币”几个字。 “合作，什么合作？你们要送我两千枚金币？” 看着亚瑟木愣愣的表情，两人再次一愣，感觉胸口有些疼。 米尔特尬笑着提醒道：“亚瑟大人，当然是坎佩斯和葛林家族支援凌风堡的合作。” “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 见亚瑟愣头愣脑的模样，米尔特只能接着尬笑道：“亚瑟大人，合作，当然是为了保卫上河领不受魔兽侵袭和您的安全。” “这个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是上河领最伟大的领主，有我在，往后魔兽是不可能冲过要塞的！” 两个胸口一焖，看着自信满满的亚瑟，一下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他们先前之所以这么说，不过为了便于接下来的谈判，吹捧亚瑟一番，哄他高兴罢了。 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当真！ 这.....凌风堡难道没人了吗，能不能换一个人出来和他们谈。两人心里憋屈。 虽然憋的慌，但两人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和亚瑟接着谈。 将两千枚金币的价格，降到五百枚，这并不是家族的意思。 在亚瑟要求他们出兵时，家族给他们的命令是：将两千枚金币，降为一千枚。 但两人为了能离开上河镇，回到南方的大城市，便互相串通，擅作主张，将一千枚金币的任务，再减去了一半，直接变成了五百枚！ 两人本以为年纪轻轻的亚瑟，是不可能拒绝他们提出的要求的，而他们借着这个机会，就能离开上河镇这个破破烂的鬼地方。 但两人谁也没料到，亚瑟不止拒绝了他们，还奇迹般的守住了要塞。 整个冬季，两人忧心忡忡，既担心魔兽冲过峡谷，跑到上河镇肆虐，又担心凌风堡真的守住了要塞。 擅作主张的事，两人根本没敢如实汇报，只说亚瑟拒绝他们提出的条件，选择与魔兽死战。 两人虽没有受到惩罚，但没能完成任务是事实，以这次传来的命令看，伯爵大人已经对他们没能完成任务感到不满，若是再让家族知道，是因为他们擅作主张，才搞砸了事情，那他们二人想不回去，都不可能了。 因此对于恢复合作事情，两人显得异常迫切，都希望能尽快将他们干的事掩盖过去。 这也是他们两天前，就急着赶来凌风堡的原因。 虽然心中对亚瑟极度不满，但米尔特只能耐着性子，笑着说道：“亚瑟大人，我们听说您和魔兽签了契约，但我以为相比魔兽，人类才更加可靠。” “是啊亚瑟大人，”闻言，一旁的弗农也扯着嘴角笑道，“魔兽什么的，最不可靠了，谁知道它们有没有认真阅读契约上条款。”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轻蔑的笑了笑。 来之前，他们不过花了几枚铜币，就知道了这几个月在要塞发生的所有事情。 无论是运送粮食、购买木柴还是训练农奴，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原本他们还有些佩服亚瑟的小聪明，居然能想到用燃烧木柴的方法抵御魔兽，和想出与魔兽谈判，签订契约这样的鬼话来安慰那群低贱的农奴。 但看着亚瑟此刻表现，两人就知道这些计划，绝对不是亚瑟想出来得，应该都是出自那些封臣的脑袋。 他们可不是那群蠢蛋一样的农奴，能被这样轻易的愚弄！ 0010 古斯塔夫 “哼，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亚瑟一副被人戳破谎言，人强自镇定的模样：“大不了我多准备一些木柴，让要塞外的大火一直烧到冬天结束为止！” “大人，火焰可以挡住地上的魔兽，但面对天上的魔兽，只有手持长弓的骑士，才能守护您的安全。”看着亚瑟，米尔特一脸笑意。 “这......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合作还是很有必要的。”亚瑟一副强作镇定的模样。 见亚瑟这副模样，弗农和米尔特不由对视了一眼，互相得意的笑了笑。 不过还没等他们敛去脸上得意的笑容，就听见一旁的亚瑟接着说道：“不过我不需要和两家合作，只需要一家就行，毕竟我们只需要小心飞行魔兽就是。” “亚瑟大人，这......” 突如其来的二选一，让两人一下慌了神，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根本不在计划之内。 “不过到底是和葛林家族合作，还是和你们坎佩斯家族合作，我暂时还没想好。” 说着，亚瑟的神情又得意了起来：“两家合作，不止简单许多，而且还能分到更多的利益。这样好了，”亚瑟一挥手，一脸豪气的说道，“我就把铁矿山六成的利润，分给你们其中一家好了！” “那……亚瑟大人，您准备找哪家合作呢？”米尔特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既然是飞行魔兽，那就只需要长弓手就行。你们两家谁能出更多的长弓手，我就找谁合作好了。”说着，亚瑟一手指向米尔特，“你先说，你们坎佩斯家族能出多少名长弓手？” 这样的问题，米尔特根本答不出来。 “亚瑟大人，这件事情太大，我也做不了主，需要向坎佩斯伯爵请示。” 亚瑟一脸失望，又立马指向了一旁的弗农，问了同样问题。 弗农连米尔特都不如，自然不可能回答出亚瑟的问题，只好同样说需要请示葛林伯爵。 “什么嘛，这么小的决定你们都做不了主，”亚瑟一脸嫌弃的看着两人，接着有对着米尔特说道：“我记得你的全名是米尔特·坎佩斯，你不是利布隆·坎佩斯的儿子嘛，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做不了主。” 闻言，米尔特桌下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强笑着回道：“大人，坎佩斯伯爵的确是我的父亲，但泰乐西夫人并不是我的母亲。” “哦，原来你只是一个私生子，难怪做不了主。”亚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既然你们都做不了主，那就赶紧派人回去传信，谁能出更多的长弓手，我就分给他铁矿山六成的利刃，要是你们两家出的一样，那你们谁先告诉我，我就和谁合作。” 虽然亚瑟说的极为随意，就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弗农和米尔特却不敢有丝毫耽搁，纷纷向亚瑟告辞，快步的走出了议事厅的大门。 而原本穿一条裤子的两人，在离开时，连看也没看对方一眼。 等两人离去后，一直黑着脸的索恩，立马激动的说道：“亚瑟大人，您这办法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每年我们能多了不少金币！” 亚瑟吓了一条，偏头看着索恩：“办法，什么办法？” “就是在二选一，选一家合作这个办法！”索恩一脸激动，他觉得自己完全理解了亚瑟的想法。 “这样我们凌风堡不仅能得到比从前更多的金币，而且还不受威胁，葛林家族不愿意合作，那就选坎佩斯家族，甚至我们还能轮着和他们合租！他们还要看我们凌风堡的脸色！亚瑟大人，刚才那两个家伙说的对，您是最英明的领主！ 索恩说得滔滔不绝，亚瑟是看得一愣一愣。 他原本只是想忽悠米尔特两人，没想到被忽悠的最惨的，居然是索恩。 这都快忽悠瘸了吧。 吐出一口气，亚瑟站起身来，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索恩，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人，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还是您还有别的打算？” “不，你说的完全正确！索恩爵士，我觉得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小机灵鬼！” 索恩：？？？ 亚瑟再次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加油，我看好你哦索恩爵士！” 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将自己的安危交给别人，与对方拿着剑架在脖子上没什么两样。 他之所以对弗农和米尔特那样说，不过是想投石问路而已。 亚瑟想要知道，上河领这几十年的遭遇，到底是因为葛林和坎佩斯两家见财起意，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出自克伦威尔特公爵的指示。 诱饵已经抛出，如果这一切只是因为那两家得了红眼病，那么为了更大的利益，两家必定会抢着咬钩。 毕竟凌风堡得到的再少，那也是两千枚金币，而葛林和坎佩斯家族关系再好，最多也不过平分。 靠在椅背上，亚瑟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扶手，思考着问题。 见亚瑟正在思考，索恩也不敢打搅，静静的站在一旁，想着刚才亚瑟所说的“可爱的小机灵鬼”到时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 过了一会儿，亚瑟才出声问道：“古斯塔夫呢，这家伙还没到吗？” “到了一会儿，正在偏厅休息。” “赶紧把他叫来！”回了城堡，亚瑟最想见的人，就是古斯塔夫。 ...... “亚瑟，我亲爱的朋友，看到你一切如常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古斯塔夫太胖了，走路看不到脚尖，脸又圆又大，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脸上的肉堆得像油团。 看着向自己走来，一身暗金色华丽长袍的古斯塔夫，亚瑟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伪装成人类的不倒翁。 “坐下坐下！”见对方张着双臂要与自己拥抱，亚瑟连忙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 “啊！亚瑟，”见他拒绝自己的热情的拥抱，古斯塔夫一脸悲伤，“我的朋友，你变了，我还是喜欢原来的你！” 说完，古斯塔夫立马收敛了表情，扶着桌边，挪动步子，将自己的屁股塞进了椅子中。 看着他这番动作，亚瑟都觉得累。 但对方毫不介意自己的丰满，伸出肉丸般的手掌，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葡萄酒。 喝完还不忘满意的赞叹道：“整个上河领，能喝到伊威利斯葡萄酒的地方，也就你的凌风堡了。” “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前面的两人可没有这个待遇。” “欧~我的朋友！我收回刚才的话，现在的你才是我最喜欢的！特别是先前坐这儿的，还是那两家的人。” 古斯塔夫说话就像是演话剧，神情饱满，声情并茂，手舞足蹈。 亚瑟觉得单是看他说话，就是一种乐趣。 0011 粪土可抵万户侯 古斯塔夫是上河镇的镇长，而他的父亲曾替图斯特拉家族管理铁矿山，在整个王国北境都是极为有名的商人，是许多贵族的座上宾。 因为从小便随着父亲行商，行走于王国各处，古斯塔夫也练就了一套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本领。 在亚瑟还是小屁孩儿的时候，古斯塔夫的父亲每次来凌风堡，都会给他带来一些上河领没有的稀奇玩意儿。 而其中最稀奇的，就是古斯塔夫本人。 不倒翁般的古斯塔夫天生就给人一种亲切感，特别是对方故意摇摇摆摆，装成不倒翁的模样，更是逗得小亚瑟乐不可支，咯咯直笑。 除了这些，古斯塔夫最让亚瑟期待的，便是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故事。 躲藏在森林中，专门引诱旅人迷失方向的精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外吐出财宝的泥沼；大叫三声，就回涌出泉水的洞穴；还有突然出现在山上的雄伟城堡…… 古斯塔夫的故事总是最有意思的，不像奶妈那些千篇一律，催人睡眠，总是正义战胜邪恶的老掉牙，更不是学士的严肃说教能比的。 小屁孩儿时代的亚瑟，最期待的城堡来客，就是胖胖的古斯塔夫。 看着正给自己倒酒的古斯塔夫，亚瑟笑着问道：“事情办的如何？” “亚瑟，你可将我害苦了！”古斯塔夫一脸委屈，“你绝对想不到他们现在是怎么称呼我的——大粪古斯塔夫！该死！那群家伙居然在背地里给我取了这样一个外号。” “的确有些过分。”亚瑟笑着说道：“他们应该称呼你为“清道夫古斯塔夫”才合适。而且他们应该感谢你，是你将他们从粪堆中拯救了出来。” 亚瑟话一点儿也不夸张，也不是为了幽默，而是事实。 上河镇是除了凌风堡外，他去过最多的地方，那里的情况他在了解不过。 因为不懂得使用粪肥，人们自然也就认识不到粪便的珍贵，也就不可能修建茅房和粪坑来收集这些污秽。 而没有茅房的世界，拉野屎就成了再平常不过的事。 走在农庄周围，要特别注意脚下，因为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踩到一坨还冒着热气儿的粪便。 当然，身为贵族的亚瑟是不会在野外撅着屁股的，就算是城堡里的仆人，也绝不允许就近解决，而是有专门的房间和粪桶。 为了保持城堡的空气清新，图斯特拉家族早在百年前，就在城堡东侧的森林中，特别划出了一块“碓粪地”。 每天清晨，负责运送粪便的下人，就会赶着马车，将城堡一天的积累，运送到几里外的森林中。 但这是贵族们的奢侈做法，对于上河镇的居民而言，将粪便直接倾倒在街道上，才是最合理的行为。 上河镇有两三千人，每天清晨都是家家户户倾倒粪便的时间，有素质人倾倒前还会吆喝要一声“注意屎”，而大部分都是直接泼洒出去，要是运气太差，被淋上一身也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 而经过上百年的积累，上河镇的地面上已经累计了厚厚一层。 从前的亚瑟，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即便是王都，也同样如此，差别只在于王都的积累更加深厚罢了。 但现在的亚瑟是绝对无法忍受的，那么多的粪便肆意倾倒，那该是多大的浪费！ 有鉴于此，亚瑟将古斯塔夫招到要塞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他修建公厕，收集粪便！ 这也成了这几个月上河镇热议的话题，都说上河领最讲究的古斯塔夫，居然打起了粪便的主意。 见亚瑟为自己鸣不平，古斯塔夫非常高兴，强调道：“特别是那些女人！因为我古斯塔夫，从此以后，她们再也不用担心因为倾倒粪便，而惹上麻烦，而且她们还可以和男人一样自在的走在街上，而不是捂着鼻子拎着长裙。” 说完，古斯塔夫还比划了一个女人拎裙子的动作，看着十分滑稽。 说到这儿，古斯塔夫又疑惑的问道：“亚瑟，将那些粪便倒进农田，真的能收获更多的粮食吗？我可是按你的吩咐，将三个农庄所有的田地都淋了一遍。” “能不能收获更多粮食，到时你亲眼看了就知道了。” 因为时间仓促，亚瑟只让古斯塔夫将简单发酵后的粪水直接泼洒到了田地中。 后续他还准备将各种制备粪肥的方法交给农奴，如堆粪法、煮粪法、烧粪法…… 制作粪肥不光只能用人畜的粪便，像秸秆、草木灰、河塘淤泥、沥腐植物茎叶等等，都可以用以制作粪肥。 让亚瑟在这异界制造化肥，那是不可能的。 但身为华夏子孙，论到对粪肥的使用，在这异界亚瑟不是针对某一个人...... 亚瑟相信，当农奴们认识到粪肥的作用后，拉野屎的情况将不复存在，上河镇也不会在污秽遍地，臭气熏天。 因为根据历史经验，在古代华夏时，粪土就已经可以当做商品出售了。 江南在古时能成为鱼米之乡，赋税的主要来源地，甚至漕粮关系王朝存亡，与其粪肥加工技术的发达，农业开发独步天下是密不可分的。 见亚瑟自信满满，古斯塔夫微微放下心来。 “不说这个了。”亚瑟结束了这个话题，问道：“铁矿局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在要塞的几个月，亚瑟最心心念念的，就是他让古斯塔夫组建的铁矿局。 “请放心我的朋友！这世上，金币办不到的事，并不多见。”古斯塔夫一脸自信，“按照你的吩咐，从采矿、选矿、冶炼到锻造，我通通安排了专门的人负责管理，保证不会出现一丝差错！” “你办事，我放心……” 管理铁矿山，古斯塔夫可谓是有家学渊源，交给对方，亚瑟自然放心。 “既然已经准备妥当，那就让人放出消息，想必等不了太久，我们就能在上河领看到王国各地的商人。” “放出消息？”古斯塔夫一脸惊疑，一旁的索恩也疑惑的看着亚瑟。 怎么感觉和前面说的不一样…… 亚瑟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亚瑟，你难道不准备与那两家合作？还是你已经谈妥了新的合作方法？” 古斯塔夫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亚瑟让他组建铁矿局管理铁矿山，但却没有提商队的事。 没有商队，上河领的铁制品就无法运出去。 他一直认为亚瑟是准备等兽潮结束后，将商队的工作丢给那两家，他也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 012 铁专营 “我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难道这几十年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你不是让我组建了铁矿局嘛，”看着亚瑟，古斯塔夫激动的说道：“我们可以将铁矿石或冶炼出的生铁低价卖给他们，然后由他们的商人运到王国各处贩卖。这样我们不止能将铁矿山控制在自己手中，而且还能保障自己的利益！至于他们能赚多少金币，那就不管我们的事了。” “我可不是为了这样的目的，才让你准备组建铁矿局的，何况还有那些铁匠。”看着古斯塔夫，亚瑟淡淡的说道：“而且，我并不觉得这和从前有什么不同。” 古斯塔夫的意思，就好比将上河领当做一个工厂，开采出铁矿后，再低价批发给南边的格林和坎佩斯两家，然后由他们高价转卖出到王国各地。 乍一看，这办法的确不错，既保障了凌风堡的利益，也维护了三家的合作关系。 而且格林和坎佩斯两家掌握着销售渠道，没有他们，凌风堡就无法卖出铁矿，两家也会非满意这个方案。 但这根本不是亚瑟想要的，要是这样，他也犯不着让古斯塔夫组建什么铁矿局。 看着古斯塔夫，亚瑟沉声说道：“我们给敌人的钱越多，他们只会索取更多。” “我的朋友，一个在城堡中享受了几十年的穷鬼，他必定以为这就是他的财产。何况我们需要这个穷鬼帮助看家。” “古斯塔夫，再没有比花费金币，让强盗守护自己安危更可笑的事了。” 看着亚瑟，古斯塔夫难得深沉着一张脸说道：“但我们只能忍受这样的可悲，除非我们不惧死亡。” 古斯塔夫自然希望亚瑟能收回铁矿山，他无比的希望！ 但上河领的困境是一个人人都知道，但又不得不忍受的命运。 或许有一天能有所改变，但他觉得至少不是现在。亚瑟还太年轻。 皱着眉，亚瑟看着眼前一反常态，脸色哀愁而深沉的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你的担忧太多余，你高估了魔兽的威胁，也低估了铁矿局的作用。” “葛林和坎佩斯能阻拦我们的商队，但却阻挡不了别的商都从上河领运出商品，除非他们甘愿得罪王国内的众多贵族。” “而我们需要的只是一支训练有素，能将魔兽从城墙上赶下去的军队而已。这并不难。” “我的朋友，你要明白，一个在城堡中享受了几十年的强盗，当他看见主人回来，首先浮现在脑海中的想法，绝对不会是老实的离开。” 看着一脸平静的亚瑟，古斯塔夫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感慨，当年喜欢听他讲故事的孩子，终于已经开始成为一位领主了。 即便他的想法还很简单，但至少他已经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军队可不是驯兽师，除了抵御魔兽，同样能扫除我们的敌人。” “亚瑟，一支军队，除了战马和盔甲，还需要人，很多人！” 亚瑟已经有了与格林和坎佩斯开战的想法，这是古斯塔夫没想到的。 欣喜和激动之余，他更加冷静的说道：“亚瑟，你知道的，就算是乞丐和流民，也不愿来上河领落脚。而有那两家的阻难，我们连一个奴隶也买不到。” “这才是我让你组建铁矿局，召集上河领所有铁匠的目的！” 看着愣住的告诉他的，亚瑟缓缓说道：“我说过了，我们卖不出去的东西，可以让王国的商人们自己来买，同样的，我们买不到的东西，也可以让别人送进来。只要我们掌握了铁，葛林和坎佩斯两家的封锁，根本不足为惧。” “你是说让他们用我们需要的商品，来换取我们生产的盔甲和刀剑？”古斯塔夫脑袋飞转，终于有些明白了亚瑟的想法。 看着他，亚瑟笑道：“你可以给他们打折，他们会非常乐意以物易物，要是你乐意，或者还能来个饥饿营销，价高者得。” 在这个世界，铁是绝对的稀缺资源，整个丹泽王国，包括铁矿山在内，出产铁矿的地方，一共也就五处。 其中三处已经开采了数百年，产能早已开始下滑，如今还能大量开采的，只有王国西境的黑石城，和北境的铁矿山。 几十年前，王国内甚至都还有铁币流通。 而这么稀缺的资源，亚瑟要是不弄个盐铁专营，简直说不过去。 盐专营，现在的凌风堡是不可能做到的，亚瑟只能放弃。 但铁专营，对现在的凌风堡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无非是改变一种模式和思维。 从前的铁矿山，都是交由商人代为经营，或者直接由商人出价承包，贵族老爷们是根本不会过问的。 而经营方式是将开采出的铁矿炼成生铁后，贩运到王国各处，或者直接贩运铁矿石。 这样做固然简单，但同时也失去了大部分利益，和建立完整铁制品产业链的机会。 一件锁子甲，至少价值十枚金币，但锻造锁子甲的铁，连一枚金币都不值。 如果一件锁子甲，从铁矿到成品，都能在上河领完成，那么大部分的利益，都能留在上河领。 这个世界，可不存在什么设计专利。 而且商人们来到上河领，必定就会在上河领消费。 最重要的，亚瑟还能借着铁专营的制度，寓税于价，接机向王国内的大部分贵族征税！ 亚瑟的话，让古斯塔夫陷入了思索，而且越想越觉得惊讶，脸憋的通红。 看着古斯塔夫的模样，亚瑟笑道：“看来太久时间的镇长生涯，已经让你身为商人的敏锐退化了，古斯塔夫。” “哦天哪！”楞了半响，古斯塔夫突然一声惊呼的站了起来。 “亚瑟，你简直是一个天才！我的朋友，再没有比你更精明的商人了！” 看着挥舞手臂，激动欢呼的古斯塔夫，亚瑟一头黑线，抬手指着他的屁股：“古斯塔夫，卡住了。” 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屁股，见椅子果然卡在了上面，回过头，古斯塔夫冲亚瑟笑道：“它一定和我一样，也想起身欢呼一番。我的朋友，你是怎么想到这些天才般的计划的，难道我变笨的原因，是因为智慧都去了你那儿！” 亚瑟只是笑了笑，他有自知之明，他的这点想法，放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每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的中学生，都能想出来。 要说天才，他真的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古斯塔夫不过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思维被时代局限。 …… 013 耧车 在与亚瑟商讨完铁矿局的各种细节后，古斯塔夫谢绝了亚瑟共进晚餐的邀请，急匆匆的离开了城堡。 他说只要一想到不久后，葛林和坎佩斯两家在城堡中怒不可遏，砸烂酒杯的模样，他就什么也吃不下，只想让着一天快点到来。 对古斯塔夫充满干劲的表现，亚瑟表示非常满意。 看着一旁还在发愣的索恩，亚瑟笑道：“怎么？是不是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大人！”索恩一脸正色，脸上狰狞的疤痕更添坚毅，“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因为您，凌风堡将重拾荣耀，领地也会迎来新生！” “别以为你拍我马屁，我就会很高兴。” “我会誓死守卫您的安全！”索恩微微低首，语气郑重。 看着突然一本正经的索恩，亚瑟楞了楞，随即笑道：“这是你的职责，索恩队长。” “亦是我的荣耀！” 上河领，没有人不咒骂过南边那两家。 在许多人心中，正是因为那两家的背信弃义，和无耻行径，才导致了他们饱受魔兽威胁的命运。 看着索恩脸上狰狞的伤疤，亚瑟沉默了片刻，正要开口时，侍女莉亚从一旁走了进来。 “亚瑟大人，食物已经准备好了，请用餐。” 抬头看向门外，天空的确已经暗了下来，摸了摸肚子，与古斯塔夫侃了一下午，的确有些饿为了。 “索恩爵士，”亚瑟起身看着索恩，说道：“好好履行你的职责吧，正如你所说，有一天，它会成为你的荣耀的。” “是，大人！” ..... 城堡里的食物，比要塞要丰富不少，除了刚出炉的小麦面包和肉汤，还有蜂蜜、鸡蛋和一只烤雪兔。 葡萄酒自然没上，虽然亚瑟才刚回城堡，但伯爵大人要戒酒的消息，已经在仆人间传开。 没什么娱乐的时代，甚至还有人拿这件事打起了赌，猜亚瑟能坚持几天。 在莉亚的服侍下，亚瑟只吃了半只雪兔和一些面包，便匆匆结束了在凌风堡的第一餐。 这个世界的美食，亚瑟已经毫无期待，他下定决心，等有了时间，一定要弄点家乡的美食出来。 每天不是烤肉和面包，就是放满香料的肉汤，在接着吃下去，亚瑟觉得自己飞抑郁不可。 书房。 “莉亚，去拿些纸来，多拿一些。” “是，亚瑟大人。” 亚瑟已经太久不来书房，莉亚都有些记不清东西摆放的位置了，一脸找了好几个柜子，才拿来了厚厚一叠粗麻纸。 扯出一张纸铺展在桌面上，略微思索如何下笔后，亚瑟便皱着眉头画了起来。 想要提高粮食产量，除了使用粪肥外，亚瑟还准备革新生产工具，提高效率，扩大耕种面积。 上河领的主要粮食作物，是小麦和大麦，其它的还有各种豆类。 因为耕种技术落后，一名农奴能耕种的土地，往往不过几亩，播种方式也为撒播。 这种播种方式，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不仅需要大量的种子粮，而且成活率底，发芽后长成一片，稀疏不齐，植株间互相争夺阳光水分，除草也不方便。 导致的后果就是产量底下。 据亚瑟从农奴哪儿了解到的情况，小麦的亩产不就百来斤。 虽不奢望能亩产七八百斤，但以上河领的土壤条件，亚瑟觉得至少也该有个两百斤才说得过去。 百来斤的亩产，除开种子粮，再被他剥削一番，农奴们吃不饱也就不稀奇了。 如果能有一种高效的播种工具，既能改变播种方式，又能将耕地面积扩大一倍，甚至数倍，亚瑟相信，农奴们吃不饱的问题，很快就能迎刃而解。 现代化的播种机，亚瑟自然是搞不出来的，不说机械原理他不懂，就是懂，也制造不了。 现代播种机造不了，但有一种播种机却可以。 那便是早在汉代就有的播种机——耧车！ 耧车是一种以畜力带动的播种机，有一腿耧至七腿耧多种，可播大麦、小麦、大豆等作物。 耧车的结构也并不复杂，由耧架、耧斗、耧腿、耧铲等构成，只要仔细看上一番，就能弄清个大概。 这样的神器，亚瑟觉得简直就是为了现在的情况，量身定制的一般。 亚瑟打算今晚就画出三脚耧车的图纸画，明天一早就交给城堡的铁匠，等实验成功后，就让铁矿局批量生产几十件，务必要抢在今年小麦播种之前完成。 天色越来越暗，书房内除了一盏提灯，四周都黑漆漆的一片，而图纸才画好了大半。 “莉亚，去多取两盏灯来。”亚瑟直起身，揉了揉手腕。 “是，大人！” 莉亚飞奔着离去，亚瑟借机靠在椅子上休息。 他的绘画技术，也就儿童简笔画的的水准，为了能让老约翰看得明白，亚瑟是一笔一划，和小孩练字一样认真。 三站提灯，终于让书房内亮堂了起来，拿起笔，亚瑟继续伏案作图。 莉亚站在一旁，心中忍不住好奇，又怕打扰亚瑟，便悄悄的探着脑袋，从亚瑟肩膀处的空当瞄着桌上的图纸。 这是什么？怎么有三个腿。 看了一会儿，莉亚也猜不出图纸上的东西，反而看得眼涩脖子酸。 “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不用一直陪在这儿。”感受到身后莉亚的动静，亚瑟头也不抬的说道。 “大人，您都还没休息，我怎么能休息，我不累！” 莉亚的确有些累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要是平时他应该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不过亚瑟都还没休息，她身为亚瑟的侍女，还没服侍他休息，自然是不能睡的，只能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 “那别站着，一旁就有椅子，去坐吧。我命令你坐着。” “是....大人。“ 看着依旧埋头画图的亚瑟，莉亚轻轻的退到一旁，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她担心亚瑟随时叫她，便没敢真坐，挺着身板，只落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 “终于搞定了。” 扔下鹅毛笔，亚瑟先伸了懒腰，然后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图纸，确定没有疏漏后，才放心的将几张图纸收了起来。 “莉亚，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明天……” 转过身，拿着图纸的手还支在半空，看着已经歪倒在椅子上，静静睡着的莉亚，亚瑟笑了笑，将图纸收好后，上前轻轻的将其抱了起来。 …… 014 抚恤金 第二天，天刚微亮亚瑟就睁开了眼睛，清冷的空气和温暖的被窝，让他根本不想下床。 身为领主，他自然有睡懒觉的权利，但没有手机和网络的被窝，根本没什么封印能力。 “一、二、三，发射！”亚瑟一脚踹开被子。 温暖的被窝瞬间被凉风席卷，掀了自己的龟壳，只穿了一套丝质睡衣的他，瞬间感觉到了飕飕寒意，顿时睡意全无。 瑟缩着身子，亚瑟踩在床边的兽皮地毯上，抓起昨晚脱下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亚瑟大人！” 脑袋刚从毛衣中钻出，莉亚就突然跑进了屋来，见亚瑟正在自己穿衣服，慌张的快步走上前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穿。” 见莉亚突然跑进来，亚瑟一屁股坐回了床上，伸手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腿上。 “大人，还是我服侍您吧。” 捏着亚瑟的裤子，莉亚连忙蹲在床边，示意亚瑟伸脚。 “真不用，我自己穿，你去给我准备些热水，我洗脸用。”说着亚瑟一把抓过莉亚手中的裤子，催促道：“去吧去吧。” 见裤子被亚瑟抢了过去，莉亚头也不敢抬，就楞在哪儿，觉得自己犯了大错。 “大人，我错了，昨晚不该自己先睡着，也不该起这么晚.....我，我......”说着，莉亚肩膀抖动，眼泪都掉了下来。 伯爵大人本就不喜欢她，嫌她笨，好几次吵着让班杰管家找两个成熟些的女仆。 管家找了一些，但伯爵大人又说太丑。 侍女的工作，是城堡内最好的，她一点也不想失去这份好工作。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但昨天真的太累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在床上。 莉亚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居然比伯爵大人睡得都早，起的都晚。 “别哭别哭，睡了就睡了，你白天干那么多活，这很正常，我没有怪你，你别哭啊.....”亚瑟连忙安慰。 他上辈子他虽然有几十个女朋友，但是一点安慰女生的经验都没有。不让莉亚服侍，纯粹是因为早上不方便。 又劝了几句，莉亚才站了起来，向亚瑟微微躬身：“大人您稍等，我立刻就去取热水。” 等莉亚离开，亚瑟飞快的穿起了裤子，等她端着热水回来，亚瑟已经穿好了所有衣物。 这个世界的衣服太麻烦，外套的皮甲都需要系扣，最后还是在莉亚的帮助下，亚瑟才穿戴整齐。 当亚瑟收拾妥当来到餐厅，仆人立马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餐点，除了百年不变的面包外，还有奶油、乳酪、蜂蜜、培根和两颗鸡蛋。 吃完了早餐，亚瑟又将耧车的图纸，亲自送到了老铁匠约翰那儿。 老约翰穿着一件黑色的破洞围裙，拿着几张图纸仔细看了一番后，瓮声说道：“亚瑟大人，您画得这个东西并不复杂，几天就能做出来。” 城堡内的铁匠一共三人，除了老约翰外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主要负责打造和修理侍卫们盔甲和兵器。 “那就辛苦你们了，做好后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一辆耧车，大部分都是木工活儿，亚瑟原以为至少需要十来天，没想到只要五天。这主要得益于老约翰的大儿子皮蓬，他是一个善于做木工的铁匠。 送完了图纸，亚瑟心情不错，看老约翰轻松的模样，耧车的事应该妥了。 “亚瑟少爷。” 亚瑟刚迈步走进了议事厅，班杰管家便一口叫住了他，看模样似乎是一直在这儿等待亚瑟。 “班杰管家，有什么事吗？” “是的。”拍了拍怀中的大账本，管家缓缓说道：“有许多账目都需要您核对和过目，入冬以来，城堡开销巨大，存粮也按您的吩咐都运去了要塞，另外古斯塔夫还支取了一千枚金币，除了这些，还是这次牺牲的侍卫......” 亚瑟让管家坐下慢慢说，他也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等班杰管家事无巨细的说完后，亚瑟皱眉问道：“城堡内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最多不过两月，我们需要购买一些粮食，至少要等到今年农庄收获新粮。” “这是应该的。”亚瑟点头同意，让他操办就行，接着又问道：“城堡内还有多少金币？” 翻开账本，管家用手指着上面的一串数字，缓声说道：“城堡现在还有金币九百八十九枚，银币三千四百枚，铜币并未详细记录，大约还有近万枚。” “还行还行。”听到还有近千枚金币，亚瑟稍稍心安。 “管家，那些牺牲的侍卫，每人按照十枚金币的抚恤发放，另外只要是在要塞牺牲的农奴，每人发放五十枚银币。不要一次都发下去，每年发五枚银币就好。” “亚瑟少爷，十枚金币实在太多了，而且农奴也不必发放抚.....” “无妨！”打断了班杰管家，亚瑟直接说道：“以后凡是为凌风堡牺牲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哪怕是奴隶，只要有亲人在，凌风堡都要发放抚恤金，家人也会酌情给予照顾！” 原本送完图纸后，亚瑟就准备在今天将抚恤制度弄出来，除了城堡内的侍卫，自然也包括这次牺牲的农奴。 昨天他已经让古斯塔夫招集工匠，在城堡后方的空地选址建营。 而要建立一支职业军队，抚恤制度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对亡故士兵的善后处理，将直接关系到军队的战斗力。 抚恤金除了救济家属外，最重要的便是稳定军心，让士兵没有后顾之忧，敢于上阵杀敌。 而且趁着还未征兵，提前将这次抵御兽潮的抚恤金发放下去，也能让农奴们看到他的态度，有利于往后的训练。 见亚瑟语气坚定，索恩也只是静立一旁，老管家略微犹豫后，便没再坚持。 接着，班杰管家又将各类琐事和亚瑟一一汇报了一番，在得到亚瑟的决断后，他才抱着账本退去。 处理完了城堡琐事，亚瑟微微舒了口气。 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但一件件，一样样的都要了解，也足够费神。 好在有老管家班杰在，将城堡打理的井井有条，大部分的事情他只需要听一听，点点头就行。 015 免税 抚恤金的事情并不复杂，根据经验，亚瑟很快便确定了两个发放原则。 一是领取人必须是死者的直系亲属，二是这些亲属主要依靠死者生前抚养，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另外他还制定了一些对待伤亡家属的优惠条件，主要涉及免税免粮等。 除了死亡抚恤，亚瑟干脆将伤残抚恤也一并弄了出来。 事情虽不复杂，但却非常琐碎，特别是伤残抚恤的问题，亚瑟更是分等分级，一一罗列。 既然要建立一支能打战的军队，亚瑟就不能让士兵有太多的后顾之忧，至少在这样的事情上，他绝不允许出现前线流血，退役流泪的情况发生。 做完了这些，亚瑟原本打算一股脑的将军队条列也罗列出来，但转念一想，随即又放弃了。 这个世界的识字率低的可怕，别说农奴和平民，就是许多贵族也都是只崇尚武力的文盲。 他绞尽心思的罗列一大堆规章制度，而士兵们却完全看不懂，也只是白费功夫。 将整理好的抚恤制度放在一边，亚瑟又让莉亚拿来了一些纸张。事分轻重缓急，他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要搞好粮食生产，增加领地人口。 拿着鹅毛笔，思索一番后，亚瑟在纸上写下了“劳动者”、“劳动对象”、“劳动工具”，想了想又写上了“剥削”、“税收”等字。 这是他思考时的小习惯，喜欢将内容简要的写在纸上，以免想着想着就没了头绪，脑袋一团浆糊。 书房中，亚瑟不时抬头思索，不时低头书写，循环往复，看着就像一个机器人。 莉亚安静的站在一旁，无聊的她悄悄的看着亚瑟，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数，猜测亚瑟会在她数到多少时抬头。 不过她一次也没猜中，因为她数不了太大的数。 完全沉静在思索中的亚瑟，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莉亚的小游戏，直到他再次伸手拿纸却抓空时，才发现右手边的纸张，已经都到了左侧的书桌上。 “莉亚，再拿些纸来......莉亚？” 抬起头，亚瑟才发现书房中就他一人，一直站在身旁的莉亚，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就在他推开椅子，准备起身自己动手时，莉亚轻轻的推开房门。 “你回来的正好，赶紧给我再取些纸来。这粗麻纸看着厚，其实没几张。”看着进来的莉亚，亚瑟连忙说道，完了还不忘抱怨两句。 “大人，该用午餐了。” 低着头，莉亚轻声，不过却没等到回应。抬头看去，只见亚瑟斜着脑袋皱着眉，居然又发起了呆。 “大人。”莉亚略微加重了语气。 “怎么了？”亚瑟一下回过神来，看着还站在门前的莉亚，疑惑的问道。 “大人，您该用午餐了。” “午餐？！” 亚瑟一脸惊讶，不是才吃了早餐嘛。 ...... ...... 农庄，某公厕内，布里正方便到一半，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呼喊声。 “布里，别拉了！快出来去广场，领主大人的骑士来了，说是有极重要的事宣布，让所有人都去广场！” “等等我，我这就来！” 提上裤子，布里立马冲了出来，看着莫里恩，兴奋的问道：“领主大人来了？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是不是，是领主大人的骑士来了，让所有人都去广场，说有极重要的事宣布。” 两人边走边说，莫里恩又好奇的问道：“布里，领主大人真是你说的那样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领主大人，他真的和我们一样大？” “亚瑟大人是最仁慈的贵族！”看着自己的朋友，布里肯定的说道：“在要塞的时候，他不止将城堡内的粮食都运到了要塞，而且还想出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你都说了好多遍了！”这些话，几天来布里至少说了五六遍，莫里恩早就听腻了。 看着自己的朋友，他重新问道：“我的意思是说，领主大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不会是为了让你们抵挡魔兽，所以才那么做的吧。” “不是的，亚瑟大人他亲口和我说的！”布里有些激动。 “亲口和你说？”一边走，莫里恩一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布里。 “是的！”布里仰着下巴，一脸认真的说道：“那天我和领主大人坐在一个火堆边聊天，他和我说以后领地内会发生许多变化，还让我们建造仓库，用来存多余的粮食！” 布里一脸骄傲，但莫里恩却哈哈的笑了起来。 “没错没错，是有许多变化，比如你刚才拉屎的地方！不过仓库大概是不需要了，因为我们拉出来的粪便，都被他让人泼到了农田里！” 听见莫里恩的嘲笑，布里梗着脖子，有些不敢确定的说道：“领主大人一定有他的办法，说不定土地泼了粪便后，真的能长出更多粮食。” “布里，你真是昏了头！”莫里恩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他连麦子长什么样估计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懂得种地！我老爸说了，他根本就是小孩子胡闹，种不出粮食，大家就只有去他的城堡里抢粮！” “城堡里也没有粮食！都运到要塞被我们吃光了！”莫里斯的话，让布里有些心惊。 “那谁让他往地里泼粪的。” 莫里恩身材矮小，一只脚还有些残疾，走起路来一脚深一脚浅，等他们赶到时，广场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怎么样布里，看到了吗？” 人太多，两人只得站在人群后方，莫里恩个子不高，只好询问身边仰着头的布里。 “看到了，是亚瑟大人的侍卫！我见过！” “有几人？他们是不是都穿了盔甲！是不是特别高大威武！他们都说了什么？”莫里恩催促的问着身旁的布里。 踮着脚，布里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好像是丈量田地，还要开垦更多的土地，说以后用轮种什么的......” 听一句，布里便向身旁的莫里恩传达一句，虽然听不太清，但总能听个大概。 “更多土地.....我就说他不懂种地吧，现在才想着开垦新......” “吼哦！！！” 莫里恩正嘀咕，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突如其来的状况，一下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拽着身旁同样欢呼雀跃的布里，催促道：“怎么了布里！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你快告诉我！” “免税！”看着自己的朋友，布里一脸兴奋，“莫里恩！领主大人要免咱们的税！！” 016 农业大赛 看着眼前振臂欢呼的农奴，索恩的心情异常复杂。 虽然心中不可抑制的升起一丝崇高和荣耀，但他真担心亚瑟的仁慈，会将这群散漫的农奴变成一群难以管教的野马。 对待农奴，他始终认为只要能让他们填饱肚子，就是领主最大的仁慈和智慧。 伯爵大人太过冲动，眼前这些农奴此刻有多高兴，将来或许就会有多愤怒。 有些缰绳，一旦脱下，想要再加上就难了。 “安静！安静！” “都安静，听索恩大人把话说完！ 在几名侍卫和农场管事的呼喊中，农奴们终于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目光激动地注视着索恩。 摊开写有免除税收的纸张，环视众人后，索恩高声说道：“根据凌风堡伯爵、亚瑟·图斯特拉大人的命令，我索恩·格尔在此宣布，将废除以下税收！” “第一条——林地税！” “第二条——结婚税！” “第三条——准许税！” “第四条......” “吼哦！！！” 当索恩说出第四条的时，农奴们便不可抑制的再次欢呼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有一项或两项就很好了，但索恩却念出了第三条，甚至第四条！ 当众人再次安静后，索恩接着念出了第五条！ 欢呼声再次响起，许多妇女甚至捂着嘴，激动的留着眼泪。 但惊喜远没有结束。 欢呼声中，索恩接着念出了第六条、第七条......直到最后，一共有十一项税收或费用被免除！ 等索恩宣布完毕，众人喜悦的已经难以自持，许多人甚至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嘶喊。 “领主大人万岁！” “领主大人万岁！” “伯爵大人万岁！” ...... 几百人齐声呐喊，声浪震天，惊得索恩几人的马匹都不安的踏蹄后退。 拽着缰绳，几名侍卫都怔怔的看着眼前欢呼的农奴，他们从不知道，这些脏兮兮，蓬头垢面的家伙，居然能爆发出这样的声势！ 索恩用目光依次扫过眼前一张张激动而喜悦的脸庞，看着这群挥舞着手臂，疯狂嘶吼的农奴，他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受，觉得这群人似乎活了过来。 “莫里恩，你听到了吗！听到吗！”布里抓着莫里恩的肩使劲摇晃，激动的咧着嘴，“十一项！是十一项！亚瑟大人免了我们十一项税费！” “这....这是真的吗？”莫里恩感觉自己有些头晕，他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真的！都是真的！我就说，亚瑟大人是最仁慈、最神奇的贵族！亚瑟大人说的都是真的！” 布里一把搂住自己的朋友，和周围的人一起，欢呼喜悦的跳了起来。 狂喜的气氛就像沸腾的热水，众人不停的欢呼、拥抱、跳跃、嘶吼。 十几分钟后，在索恩几人“安静”的呼喊下，耗尽力气的众人才渐渐安静了一些。 听他说还有事情宣布，一个个立马屏住了呼吸，目光期盼的盯着他。都期望能从这张嘴中再说出什么好消息。 “两天之后，亚瑟大人将举办上河领首届农业大赛！每个农庄都要选三名最优秀的农户参与比试，获胜的农庄，每人都将获得十枚铜币的奖励！” 这次没有出现欢呼声，索恩宣布完后，农奴们都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骑士大人，这...比什么呀！”有大胆的农奴扯着嗓子问道，说完又立马缩了缩脖子。 看着一个个盯着他的目光，索恩沉声说道：“比耕地、比播种，要又快又好！” “那三个农庄，六个人，那样才算获胜啊，总该有个规则吧！”有大胆的农妇，冲着索恩笑问道。 “是啊大人，这六个人，怎么才算获胜啊！” “是呀，怎么才算获胜！” ...... 见有女人先开了口，几个胆大的农户都纷纷出声询问，众人也都连忙随声附和。 索恩微微皱眉，目光略过眼前众人，见状，出声的农奴都纷纷禁声，个个闭紧嘴巴，缩着脖子目光怯怯。 身穿盔甲的索恩本就如铁塔一般，加上他面貌粗狂，脸颊上一道狰狞的伤疤，沉默不言时，敢与其对视的人还真不多。 “咳咳！” 收回不光，索恩极不自然的咳嗽两声，然后才对着众人说道：“伯爵大人也会参赛，凡是胜过伯爵大人的，都算获胜！” “啊！！” 长大着嘴，农奴们都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 领主大人要和他们比试耕地！？ 领主大人要耕地！？ 领主大人会耕地吗！？ 说完获胜要求，索恩和几名侍卫都齐齐翻身上马，没有再给众人提问的机会。 农奴们张着的嘴巴，维持着惊呼的神情，直到索恩等人打马走远，一个个才回过神来。 这个消息，简直比免税对他们的震惊还大！ 疑惑、不解、搞不清状况，嗡嗡议论了一番后，众人都看向了农庄的管家。 “桑泽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不会听错了吧，桑泽大人，领主大人真要和我们比试种地！” “是啊，领主大人会种地吗？” “这要是我们赢了，领主大人会不会就不给我们免税了！” ..... “安静！都安静！” 桑泽穿着一身棕色长袍，头戴一顶蓝色帽子，浓密的胡子白了大半。 此刻他心中也乱糟糟的一团，但他相信自己不可能听错，索恩爵士就站在他身边，而且他还没老到耳背的程度。 无论如何，也要让伯爵大人高兴，决不能让他对我不满！桑泽打定了主义。 在他和两名儿子接连的呵斥下，农奴们终于都安静下来，盯着他等他拿注意。 看着众人，桑泽冷声说道：“不管领主大人会不会耕地，这场比试，咱们农庄绝对不能赢！” “赢了可有十枚铜币！这可够一家人吃好几天了！”人群中发出一声女人的嘀咕，众人又都议论起来。 “住嘴！”桑泽一声呵斥，众人又都安静了下来。 “伯爵大人已经对你们这样仁慈，这场比试或许只是大人一时兴起，想要玩乐一番，你们一个个别不知好歹！惹恼了伯爵大人，你们担待得起！？还是说你们都想今天的事都作废？” “那....那我们要是故意输给伯爵大人，他也不高兴，又该怎么办？” 一听免税的事可能作废，农奴们顿时对那十枚铜币没了兴趣。 十枚铜币虽好，但与免税相比，就差得远了！ 桑泽皱着眉，左右踱步，既不能赢，又不能让伯爵大人发现农户们故意输给他，这可太难办了！ 众人转着眼珠，看着来回踱步的桑泽。 “这样！”停下脚步，桑泽对着众人说道：“比试的时候，咱们农庄的人都放慢速度，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等比试到一半的时候，就假装扭了脚闪了腰，然后放慢速度，让伯爵大人获胜！” 017 急讯 “大人。” 索恩走进书房，看着正在伏案书写的亚瑟，轻声呼唤了一声。 抬起头，亚瑟一脸笑意，“都通知到了？感觉如何？” 索恩如实回答道：“都通知到了，农户们都非常高兴。” “我没问这个，农户们的喜悦我大概能想象得到。我是问你的感受。”一手捏着鹅毛笔，亚瑟仔细的注视着索恩的神情。 索恩下意识的皱起眉，看着亚瑟说道：“大人，我不是太明白。您为什么要对那群农奴这样仁慈，这或许并不是好事。” “你真的觉得我这样做是出于仁慈？” “当然！”索恩确信的说道：“无论是北境还是整个王国，绝没有比您更仁慈的领主。就连农奴们自己也没想到，您会主动免去如此多的税费。” 被人一本正经的夸赞，亚瑟心中还是很高兴的，即便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和“仁慈“有关。 那些被他免去的税费，在他看来，都是一些极为奇葩的存在。 比如去森林捡拾木柴需要交林地税，结婚需要交一笔结婚税，离开农庄需要交分离税，买卖牲口谷物需要交准许税，甚至连通奸都要交税。 不客气的说，农奴们之所以生活困苦，根本原因就在于他这位领主的剥削。 虽然对农奴的境遇深感同情，但亚瑟并不是要消灭剥削，把自己的命革了还农奴们自由。 毕竟屁股决定脑袋，而且步子迈得太大，会扯到蛋！ 免去那些奇葩税收，只是为了给农奴们松松绑，让他们获得一定的自由，为将来领地的建设做铺垫和准备。 看着索恩，亚瑟问道：“索恩爵士，你的幸福来源于什么？” “幸福？”索恩愣了愣，亚瑟的问题有些突然。 略微思索后，他才看着亚瑟说道：“荣耀就是我的幸福，而守护您的安全，就是我的荣耀！” “也就是说你的职责就是你的幸福，对吗？” 索恩想了想，回答道：“是。” “那我的职责是什么呢？或者说一个领主该如何才能幸福呢？”亚瑟笑着问道。 索恩又沉默了，皱着眉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击退魔兽、守护领地、强大凌风堡实力、将葛林和坎佩斯家族赶出上河领，或者在城堡中声色犬马的享乐...... 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回答道：“大人，我不知道。” 看着索恩，亚瑟缓缓说道：“骑士的职责是忠于领主，以领主的荣耀为荣耀，以领主的耻辱为耻辱。而一名领主的职责应该是忠于他的领民，以领民的荣耀为荣耀，以领民的耻辱为耻辱！当然，同样以领民的幸福为幸福。” 看着亚瑟的目光，索恩感觉心中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一下。 亚瑟的话，可谓荒谬至极！ 但就是这荒谬的言论，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语的力量，不是斗气，也不是刀剑和盔甲，而是一种他说不清的力量。 看着索恩怔怔的神情，亚瑟以为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了，随即笑道：“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看法，或许还有更好的答案。” “是。”索恩只是低头回应了一声，并没有说更多的话，亚瑟随即挥退了他。 亚瑟让索恩去宣读命令，除了他是城堡中为数不多能识字的人外，也想让他感受感受农奴们的喜悦。 当因为自己做了点什么，而被众人围绕欢呼感激时，心中总会产生一些别样的情绪。 亚瑟可不希望自己的侍卫队队长，也是一个鄙视农奴，觉得他们就是低贱之人的人。 收回思绪，亚瑟正准备继续完成土地改革计划时，才想起忘了询问索恩，农奴们在得知他要与他们比试种地，和对农业大赛的反应。 “算了算了。” 笑了笑，亚瑟拿着鹅毛笔正准备蘸一蘸墨水，又发现墨水也没了。 “莉亚，去一些墨水来。” “莉亚？” 回过头，看着正呆呆看着他，眼中冒着小星星的莉亚，亚瑟无奈的笑了笑。 “莉亚！！” “啊！亚瑟大人......”莉亚被亚瑟吓了一跳。 看着被自己吓了一条的莉亚，亚瑟不厚道的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鹅毛笔：“没墨水了。” “我立刻去拿。” ...... ...... 上河领南方，坎布里亚领。 道路上一匹快马飞奔，马蹄转换带起一块块泥土，马背上的人虽一脸疲惫，但看着近在眼前的坎佩斯堡，咬着牙用力的挥动着马鞭。 “有情况！一匹快马！” 城墙上，有负责瞭望的侍卫高声呼喊，原本人影摇晃，睡眼惺忪的侍卫们立刻打起了精神，下方的城门也快速关闭。 在几名侍卫的注视下，飞奔而来的马匹被勒住了缰绳，停在城门前喘着粗气。 抬起头，看着城墙上的侍卫，杰弗里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开城门！上河领急讯！我要见伯爵大人！” 他脸色沧桑，嘴唇干裂，一脸的疲惫神色。 “你是什么人？奉谁的命令来此！”城墙上的侍卫虽然觉得他不像可疑之人，但却并不认识他，因此并未放他入内。 “我叫杰弗里，是米尔特大人的侍从，上河领急讯，凌风堡要重新谈判！” 闻言，城前上的几名侍卫交流一番后，对着下方的米尔特高声喊道：“稍等！” 城堡大门很快被打开，杰弗里用力夹了夹马腹，快速进入了城堡。 翻身下马，杰弗里险些跌倒在地，强忍着大腿内侧火烧般的疼痛，看着眼前的侍卫，急切说道：“我要见利布隆大人，上河领急讯！”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份带着红色蜡封的书信。 那侍卫看他一脸疲惫，不似作假，便说道：“你先稍等，我现在便去通知大人。” ...... 议事厅内，杰弗里坐立不安，他本以为能立刻见到伯爵大人，递上书信，但对方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几次想要起身走动，但都被一旁的两名侍卫严厉制止，对方甚至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焦急中，时间至少过去了一两小时，就在杰弗里再一次开口询问时，一名身穿华丽盔甲，金发碧眼，模样英俊的男子向他走来。 “你就是米尔特那家伙的仆人？”上下扫视了一眼杰弗里，不等他回答男子便接着说道：“听说你带来了上河领的急讯，交个我吧！” 杰弗里微微躬身，看着男子疑惑的问道：“大人您是？” 眼前这人虽器宇不凡，但模样最多不过二三十岁，根本不可能是利布隆·坎佩斯伯爵。 018 坎佩斯、格林 “可笑，愚蠢！米尔特这个蠢材，到底是怎么看着铁矿山的！” 杰弗里低着头，看着被揉成一团，扔到自己脚边的信纸，连大气也不敢喘。 虽然自己拼命送回的急讯，被如同垃圾般扔到自己脚边，但此刻他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做出这一切的人，正是坎佩斯堡的主人，利布隆·坎佩斯伯爵。 “父亲，您何必发这么大的火，米尔特您是知道的，智慧向来不是他的强项。” 微微抬起头，杰弗里瞄了一眼声音的主人。 坎佩斯堡中，能称呼利布隆为父亲的，一共只有三人，而男子只有一人。这唯一的一人，就是他主人同父异母的弟弟艾里克·坎佩斯。 杰弗里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艾里克虽然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但他并不觉得对方比自己的主人更具有智慧。 先前对方还逼迫他交出信件，原以为这家伙是多了不起的人物，不料他只是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就立马一脸慌张，对着侍卫高呼快通知父亲大人。 那副表情，简直就像是自以为是的孩子，遇到了麻烦就立马寻找父亲的庇护。 那华丽的盔甲，简直就像一个龟壳，真是可笑！ 看着在华丽地毯上来回走动的脚步，杰弗里静默无声，低着头静静的等候。 虽然他终于亲眼见到了利布隆·坎佩斯伯爵，但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对方与他听见的和想象中的形象，差了实在太多。 领地内流传的英勇故事里，他是一位身高六尺五寸，如巍然巨塔，一柄阔剑能劈开魔兽头颅的强大战士。 杰弗里原以为这样的英雄，身上应该满是皮革和鲜血的气味，目光就像鹰眼一样犀利。 但眼前的坎佩斯伯爵却一身香水味儿，眼眶凹陷，黑眼圈浓重，双下巴几乎挤掉了他的脖子，肚子更像是酒桶一般。 一切都与故事中描述的相差甚远！ 除了那洪亮的咆哮声。 “不过是走运得胜的小鬼，也敢想出这样的计划！他想左右逢源，想收回铁矿山，他以为他是谁！我与他父亲并肩作战的时候，他还在咬着奶妈的**！” “他以为我会看不穿他的想法！米尔特这个蠢货，居然被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牵着鼻子，简直像头蠢牛！” “魔兽会帮助人类，简直就是屁话！二选一，挑拨离间！他真是敢想！” ...... 在伯爵发怒的时候，没有人敢出声，即便是他的爱子艾里克·坎佩斯，也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过了一会儿，利布隆·坎佩斯抓起桌上的水晶杯，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胸中腾腾的怒火似乎被美酒浇灭，他终于安静了下来，垂头思索。 见状，艾里克连忙出声说道：“父亲大人，事已至此，您需要赶紧决定！葛林家族必定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我们不能失去铁矿山的金币！” “你以为这是立刻就能做出决定的事？”扶着桌子，利布隆目光犀利的瞪着自己的儿子。 艾里克闭上了嘴，但目光依旧焦急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周围的侍卫和杰弗里也都在静静的等待，他们都清楚，如果失去了铁矿山的金币，他们的日子，将再不复现在这般舒适。 就连妓院里的女人们，也不会在对他们充满热情。 “他不是要长弓手嘛，”略微沉思之后，利布隆开口说道：“那我就给他两百名弓手好了。” “两百名！” 艾里克一声惊呼，屋内众人也都面面相觑。 长弓手可不是拿着长矛的农奴，若没有斗气，一名合格的长弓手，至少需要两三年的训练才成！ 而坎佩斯堡别说两百名长弓手，就是一百名，恐怕也难以凑出。 “格林堡路途较近，会比我们更早得到这个消息，我们想要不被图斯特拉家的小鬼踢出局，就只能出比葛林家族更多的人。” “但是我们不可能有这么多长弓手！” “长弓手？”利布隆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只要拿着长弓的，就是长弓手！至于能不能射杀魔兽，那就得看运气了。” ...... ...... 上河领南方，葛林家族。 城堡宽大明亮的议事厅内，基尔·葛林端坐在长桌主位，左侧是他的大儿子杰昆·葛林，右侧则坐着两名神情焦急的男子。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打赢了一场胜仗，却没有直接将铁矿山收回，而是拿出大部分的利益寻求合作。不止摆脱了困局，而且还间接挑拨了我们与坎佩斯家族的关系，真是一个好计划。” 感叹一声，基尔·葛林露出一丝笑意，对着右侧的两人问道：“我很好奇，这样的计划，真的会是那个孩子想出来的？” “伯爵大人，这只是他的一时好运，这么多年要是没有您和坎佩斯家族的支持，凌风堡根本不可能守住要塞！” “没错！”另一名男子也符合道：“凌风堡这是想破坏三家的友谊，置上河领的安慰与不顾，基尔大人，您得从大局出发，千万不能同意这样的提议啊！” 这两人，正是背叛了凌风堡的尼克和巴金斯。 此刻他们心中虽然满是忐忑和担忧，但却不得不强挤出一丝笑容，讨好的看着首座的基尔·葛林。 起初，他们都以为没有葛林和坎佩斯家族的支援，凌风堡根本守不住要塞，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要塞，根本就是去送死。 他们不想死，因此早在两个月前，拒绝了亚瑟的征召后，两人便立马赶来了格林堡，表示愿意效忠葛林家族，希望能得到基尔·葛林的庇护。 两人的效忠，正合基尔·葛林的意图，因此欣然接受了尼克和巴金斯两人的宣誓，并让他们回领地安心等待。 但随着时间推移，凌风堡溃败的消息却迟迟没有传来，两人便越发不安，眼看冬季就要结束，两人再也不敢待在领地，带着妻儿和手下骑士，在半月前便统统赶来了格林堡。 直到几天前，他们终于等到了凌风堡的消息，不过却是他们最不愿接受的消息。 凌风堡不止守住了要塞，据说连伤亡的人数也有限。 这样的消息，让两人如遭雷击，心中满是后悔和苦涩。 领地不敢回，而此刻在格林堡的处境也越发尴尬起来，就连家人和手下的骑士也多有怨气。 但坏消息显然还没结束。 虽然不知道亚瑟为什么不讨伐他们，但如果真让凌风堡收回了铁矿山，逐渐恢复了实力，那他们二人绝不可能有任何好下场。 到那时，基尔·葛林根本保不住他们。 要知道鼎盛时的图斯特拉家族，光城堡的护卫队，就有近百名骑士！ 基尔·葛林抬手制止了聒噪不停两人，略微沉思后，看着两人开口道：“我需要你们即可返回自己的领地。” 尼克和巴金斯都脸色一变，现在让他们回领地，就如让他们跳进墓坑，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 两人满心苦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对反没有征求他们意见的想法，他们现在的处境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是，大人。”两人低沉的说道。 “别担心，”看着面如死灰的两人，基尔·葛林笑着说道：“我既接受了你们的效忠，自然会庇护你们的安危。让你们回去，不是让你们送死，而是让你们去守护好我格林堡的领地！” 两人齐齐扭头，目光赫然的看着一脸浅笑的基尔·葛林。 “上河领不需要一个强大的家族，只需要一只看门狗。回去吧，我会让管家为你们准备两只信鸟的。” 看着首座上的基尔·葛林，尼克和巴金斯终究没再说出什么话。 等两人离开议事厅后，一直沉默的杰昆·葛林才疑惑的问道：“父亲大人是准备对凌风堡开战？” “不。”基尔·葛林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温和的说道：“想要达到目的，并不一定要用战争的手段。杰昆，你要记住，有效的威慑远比直接的战争更高明！” “是，父亲。” ...... 019 领主大人来耕地 太阳刚翻过青翠的山峰，空气还带着清晨的寒意，凌风堡外的一处农田已经是万人空巷的场景。 三个农庄，千余人不停汇聚，将一块事先圈好的田地团团围住。 大声攀谈的男人，小声交流的妇女，坐在板车上的老人，还有三五成群，拿着木棍，扮演骑士的孩童。 嗡嗡的嘈杂声中，众人都不时对城堡的方向翘首张望，等待着今天的主角到来。 什么首届农业大赛，他们根本不关心，获胜后的几枚铜币，他们也不在意。 农庄的管事已经说了，这是不能获胜的比试。 他们之所以一大早赶到这儿，只是想亲眼看看亚瑟的模样，和贵族耕地时的样子。 众人都猜测，领主大人耕地时会不会也穿着盔甲华服，是否也有骑士在一旁护卫，或者有专人替他拿着农具，在一旁侍候。 当然，他们最好奇的，是亚瑟弓着身，撅着屁股看见田地里粪便时的样子。 这些，可都有他们的份！ “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纷纷扭头，翘首望着城堡方向的道路。 目光中，只见十余名身穿盔甲，手持长枪的骑士驾着骏马而来。 “退后！让出空地！保持距离！” 十余名骑士翻身下马，领队的侍卫雷特对着围观的农户们大声呵斥，让众人保持距离。 看着被盔甲包裹，手持长枪，气势森然的骑士，农奴们都自觉后退，不敢靠近。 “来了！有来了！” 人群中，又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立马又都看向了城堡方向的大道。 这次不是威风凛凛的骑士队伍，而是一辆慢慢悠悠的牛车，似乎是先前掉了队，落在了后面。 看着驶来的牛车，众人都好奇的伸着脖子张望，见车上盖着黑布，都开始纷纷猜测起来下面的东西来。 “我看那车上一定是领主大人的宝座！”有农奴煞有其事的分析起来：“你们想啊，伯爵大人耕地耕累了，肯定会想要坐下来歇息，但他总不能像我们一样坐地上，因此一定需要将他们的宝座搬来。”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他说的在理。 “领主大人要是累了，直接回城堡就是。”有人反对道：“依我看，那里面一定是各种美食和糕点。等领主大人累了，招一招手，一旁的仆人立刻就会先递上葡萄酒，然后是各种美食！”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去你的吧！地里可泼了粪水！你才会在这儿享用美食！” 闻言，先前还点头同意的众人又哄的一声大笑起来。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大道旁的布里等人依旧翘首看着城堡的方向。 “怎么亚瑟大人还不来，该不会是不来了吧。”帕克一脸焦急的望着城堡的方向。 格鲁也在一旁说道：“你们说，领主大人怎么会想与我们比试耕地，领主大人他知道怎么耕地吗？” “布里，”莉莉站在布里身旁，好奇的问道：“你不是和领主大人聊过天嘛，那你知道领主大人会耕地这件事吗？” “我....我也不知道，领主大人没和我说过。” “那你待会儿能带我去见见领主大人吗？祖母和父亲都说，领主大人是我们的恩人，让我们要记住他。” “这......”布里一张脸涨得通红，神情尴尬。 这几天，他不停的与莉莉诉说自己在利刃峡谷的事情，说到高兴了就不免吹了几句牛，说领主大人肯定还记得他，他还能与领主大人说上话。 看着莉莉期盼的目光，布里正想坦白时，身旁的帕克和格鲁却哈哈大笑起来。 “布里，你一定在莉莉面前吹牛了。”看着疑惑的莉莉，帕克大声说道：“亚瑟大人和我们聊天没错，但他和许多人都聊过天，而且只是随便的问我们一些农庄里的事情，过了这么久，亚瑟大人肯定不记得我们了。” 布里涨红着一张脸，对着莉莉愧疚的说道：“对不起莉莉，我不该吹牛骗你的。” “没关系布里。”莉莉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安慰了布里。 “来了！来了！” 莫里恩再次高声喊道，他没有参与几人的聊天，而是一直站在高处，目不转睛的盯着道路尽头。 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大队人马向他们赶来。 晃动着脑袋，众人终于看见了被骑士前后护卫在中间的亚瑟。 马背上，亚瑟远远的便看见了集聚的人群，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和期待起来。 为了今天的比试能有预想的效果，这两天，他可是赶着牛将城堡里的花园犁了好几遍，不止惊掉了所有仆人的下巴，还差点吓得班杰管家以为他疯了。 与亚瑟的激动和期待不同，索恩一脸担忧。 “大人，待会儿还是让侍卫跟在您身边吧，今天人太多，要是牛受了惊，恐怕会有危险。” “你呀，就放心吧！”亚瑟语气无奈。 为了这件事，班杰管家已经快将他的耳朵说出茧子了，还特意给他挑选了一头性情温和的母牛！ 队伍行进到田地之前，侍卫们齐齐下马，和先前抵达的十余名侍卫一起维持着秩序。 “农场的管事呢？另外和我比试的人，都是哪几位？” 带着秘密武器，亚瑟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自己的对手了。 “亚瑟大人。” 三名农庄管事立马从一旁走上前来，在他们身后还各自跟着两名农奴。 与三名管事交流了几句，说了一些夸赞的话后，亚瑟便让六名农户走上前来。 “今天我们是比试的对手，按照比试的规矩，我们应该互相报上姓名。我先来，我叫亚瑟·图斯特拉。” 知道几人都非常紧张，亚瑟便先自报了姓名，然后笑着看着几人。 “大人，我，我叫麦克。” “领主大人，我叫科伦。” “我，我叫巴罗夫。” ...... 等几人报完了姓名，亚瑟接着说道：“那好，规则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每人半亩地，可以使用任何农具，包括牲畜，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几人连忙点头，都说准备好了。 看着低头应是的六人，亚瑟也不戳穿他们，直接宣布十分钟后开始比试。 020 耕地 六人自然都没什么可准备的，各自拿着农具，站到了分好的田地前。 虽然都清楚今天的比试，只是陪领主大人玩乐，但也无碍几人自得的心情，不止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而且还特意打理了一番自己的头发，站在田耿边仰着脖子得意的打量着众人。 和领主大人比赛耕地，可不是谁都能有的经历！ 但几人的精心准备，并没有得到众人的瞩目，此刻，所有人都伸张着脑袋，注视着亚瑟的举动。 看着亚瑟撤开牛车上的黑布，搬下两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众人都一脸好奇。 议论中又见亚瑟将它们都搬到了地里，牵着耕牛套上了引绳，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这些东西都是领主大人用来耕地的。 等亚瑟准备完毕，时间也差不多了。 看着已经等待多事，面带疑惑的六名对手，亚瑟想了想，觉得好歹是首届农业大赛，应该有点仪式感才好。 清了清嗓子，看着围观的众人，亚瑟高声宣布道：“我宣布，上河领首届农业大赛，现在开始！” 开幕虽然不过一嗓子，但条件有限，亚瑟也顾不了太多。 不理会几名对手的瞩目，拿着鞭子，轻轻一拍牛屁股，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亚瑟没驾驶斗车，而是先赶车牛，扶着曲辕犁耕地。 曲辕犁的结构虽然比耧车要低，但它在华夏农业史上却有里程碑一般的意义，它的出现标志着古代耕作农具的成熟。 与直辕犁、长辕犁相比，曲辕犁不仅调头弯方方便，而且操作也更灵活，更加节省人力和牲畜。 除此之外，曲辕犁设计精巧，曲线优美，在满足使用功能的同时，还有审美的价值。 不过，此刻的围观的众人根本不在乎什么审美不审美。 他们期望的场景，根本没有出现，亚瑟既没有躬身撅着屁股，也没有掩面捂鼻，四周更没有侍卫守护。 只见他扶梨扬鞭，神态轻松，赶着牛如同在田间漫步，所过之处，土块破碎，沟槽笔直。 农户们都瞪大了眼睛，一会儿盯着前面的牛看，一会儿盯着移动的犁瞧。 原本还有所保留的六名农奴，见亚瑟转瞬间已经将他们甩出老远，立马也挥舞着锄头猛干起来。 但人力那里比得过畜力，生产工具的进步和生产方式的革新，不是搞多挥舞几下锄头就能填补的。 几名农奴铆劲儿的挥舞着锄头，刚翻完两三米的地时，只见亚瑟已经赶着牛，掉头回来了。 看着几名气喘吁吁，一脸惊讶看着他的农奴，亚瑟扬了扬鞭，笑着鼓励道：“你们要加油啊，再有两个来回，我这块地就耕完了！” 看着亚瑟那一脸轻松的模样，几人简直想直接将手里的锄头扔了！ 虽然一开始就没想过获胜，但谁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看着亚瑟绕了一圈又超过了他们，几人都觉得这简直太欺负人了！ “好，好厉害！” “莫里恩，快看！你老爸被亚瑟大人超过了！” “这....这难道就是贵族耕地的方式吗！太神奇了！” “我就知道，亚瑟大人一定没问题的，亚瑟大人什么都会！” ...... 布里几人聚在一起，看着田地中拿着鞭子的亚瑟，一脸惊讶和崇拜。 周围的农奴们，也几乎和他们一样的表情。 一只吃肉的狮子，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但一只吃草的狮子就太让人惊讶了。 亚瑟不仅会耕地，而且比他们耕得还要好还要快！众人此刻的感受，就好比突然知道狮子除了吃肉外，还能吃草一般惊奇。 “麦克、科伦！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耕地！” “劳鲁，挥锄头，快挥锄头！” 见几人傻愣在原地，三名农庄管事担心亚瑟发怒，站在一旁扯着嗓子大喊催促。 几人一脸苦涩，但又不敢放弃比试，只好擦了擦汗，咬着牙拼命的挥舞起锄头。 早知道要拼命，就不穿这身好衣裳了！几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到。 对众人的惊讶，亚瑟非常满意，这真是他想要的效果。 扶着犁，亚瑟已经只剩最后一个单程。 看着累的满头大汗，而地还未耕到一半的几名对手，亚瑟又扬了扬鞭子，笑着鼓励了几人一番。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虽然与几人是对手，但还是要保持和谐。 犁完最后一块地，在围观众人的注视下，亚瑟将曲辕犁拖出了田地，牵着牛，套上了耧车。 见亚瑟换了工具，先前猜测他要会在田地中享用美食的那名农奴，指着耧车，看着周围人大声说道：“这是播种的，这个东西一定是播种的！” 但这次没什么人迎合他——这还用你说！那东西上面按个框框，不是播种，难不成用来装粪！ 被几道不屑的目光扫了一眼，男子只好闭上了嘴，认真的望着亚瑟。 他们虽然都知道这个新玩意儿是播种用的，但具体播却又都不知道。 看着耧车上的耧箱，众人都猜测是不是将种子倒里面，然后一边走，一边抓出一把撒在地里。 好奇中，农奴们见亚瑟果真将种子倒进了那个框框，不由得都笑了起来——总算让我们猜中了！ 但很快，他们又都伸着脖子，瞪大眼睛，仔细瞧了起来。 亚瑟没有如他们所料那样，一边赶牛，一边抓一把种子撒在地里。 而是拔下一块木板后，赶着牛，像先前犁地那般，优哉游哉的动了起来。 “快看，种子从那三条腿上漏进地里了！”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有眼尖的农奴发现了关键所在。 闻言，众人盯着耧腿后的下籽筒，都恍然大悟的明白了过来。 扶着耧把，亚瑟轻扬长鞭，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悠闲的老农。 “我已经开始播种咯，你要加油哦！”路过一旁还在奋力耕地的对手，亚瑟再次鼓励了对方一番。 叉着腰，喘着气，伸着脖子盯着地。 看着不断落进地里的种子，和悠然远去的亚瑟，科伦完全没了继续挥舞锄头的动力。 这玩意儿，一次播三道种子，速度比先前犁地还快！ 农奴们大多只惊讶播种的速度，而耧车播种的意义，他们现在还并不能真正感受到。 与撒播相比，耧车的铧入地七八厘米深，种子经过耧脚撒落入土，能在土中种得很深，使产量大为提高。 而且将种子播成一条直线，不止节约了种子，还有利于后期的除草和植株生长。 今天的农业比试，除了给农奴们展示农业工具外，亚瑟更想教给他们的，是精耕细作的生产模式！ 021 梦想 比赛划定的地块定不大，亚瑟赶着牛，扶着耧车来回三个回合，就已经播种完毕。 见他完成播种，几名农奴都齐齐松了口气，站在地里扶着锄把，望着亚瑟的方向不停喘气。 这折磨人的比赛，总算结束了！几人都不约而同想到。 走上田埂，亚瑟对着几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比试结束。 “看看，感觉如何！” 对着一头大汗的几人，亚瑟神情满意的指着自己耕种的田地问道：“看看，感觉如何？我耕的地还不错吧！” 几人当然不敢说不好，而且亚瑟今天带来的两个农具，的确让他们大开眼界。 听着几人质朴的称赞，亚瑟心里不免有些小小得意，又见他们看向曲辕犁和耧车时别样的眼神，心中得意的同时，不免又有些小小的自豪。 虽然不能造化肥、播种机，但身为华夏子孙，亚瑟完全有信心让众人都填饱肚子。 这，就是底蕴！ “伯爵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这场比试毫无疑问是您获胜！” “就算是耕地播种，您悠闲自如的模样，也无一不体现着贵族的优雅高贵！看您耕地，真是一种享受！” “是呀大人！我从未见过农庄里的哪个农户，能将地耕种的想您一般，又快又好！” 见亚瑟高兴，三名农庄管事凑上前就是一番肉麻的称赞。 “停停停。”亚瑟连忙抬手制止了三人，“你们都将各自农庄的人召集过来，我有话要说。” “是是。”三人连忙去召集农户。 亚瑟一转身，直接跳上了牛车，侍卫们也都撤了对农户们的阻挡，转而护卫在亚瑟四周。 看着汇集而来，一个个抬头注视着他的农户，亚瑟高声说道：“我是亚瑟·图斯特拉！今天，我想问问你们，免了税，你们满不满意！” 农户们互相张望，都有些不明所以。 “满意！” “我们非常满意，非常高兴！亚瑟大人仁慈，感谢亚瑟大人！” “感谢亚瑟大人！” 虽然不明白亚瑟的用意，但这时候，没人会傻到回答不满意。要是惹得牛车上的这位不满意，说不定他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不满意！ 有了几人带头呼喊，很快所有人都呼喊起来，一时间亚瑟听到的，都是农户们感激的呼喊声。 亚瑟抬了抬手，压下了众人的呼喊。 “你们都满意，但我不满意！” 众人心中一紧，满脸忐忑，都以为亚瑟要收回先前的决定。 目光扫过一张张不安的面孔，亚瑟高声说道：“我有一个梦想！梦想上河领不再受魔兽威胁！”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填饱肚子！家中有余粮！”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你们每一个人都过上幸福的日子！不再为了节约粮食一日两餐！不再为了填饱肚子啃黑面包！不再为了取暖，一家人挤在一张床上！” ...... 众人都仰着头，愣在原地，脑海中想象着亚瑟描述的景象，一脸憧憬。 看着众人，亚瑟大声问道：“告诉我，你们想不想我描述的都变成现实！！” “想，我们想......” “亚瑟大人，我们想让这一切都成真！我们不想吃黑面包！” “我们想吃肉！我们想过幸福的生活！亚瑟大人，我们想你说的一切都变成现实！” ...... 农奴们的情绪成功被亚瑟调动起来，一个个挥舞着拳头大声呼喊。 亚瑟再次抬手压下了众人的呼喊。 “光想，是没用的！” “你们的父母是农奴，你们也是农奴，将来你们的儿女依旧是农奴！” “你们连自己的土地都没有，你们甚至不能决定今年地里种什么作物！” 亚瑟的话，就像一盆冰水突然从头淋下，瞬间浇灭了众人心中的期盼，许多人甚至悲伤的底下了头。 是啊，我们只是农奴...... “都给我把头抬起来！” 看着对着他集体默哀般的农奴，亚瑟一声厉喝。 众人又都抬起了头，只是眼神中已经没了先前的期盼和希冀，脸上只有悲苦。 就仿佛井底的人，趴在井沿看了一眼外面的美好风景，又立马坠入了井底。 “你们之中，有人的父亲死在了利刃要塞，脑袋被魔兽拍碎！有人的儿子再也没能回来！连骨头都被魔兽吞进了肚子！” 农奴们望着亚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些事，那些失去了亲人的农奴们，更是一脸悲痛的流着泪。 “我们应该铭记这些牺牲的英雄，正是因为有他们在，我们才能站在这里！” 闻言，农奴们心中都升腾起感动，亚瑟能如此评价他们牺牲的亲人，他们与有荣焉！ “上河领是我的！但也是你们的！！” 闻言，农奴们的眼中骤然一亮。 “告诉我，你们想不想摆脱农奴的身份！” 农民的心脏砰砰直跳，许多人感觉自己一辈子也没想现在这般激动过，许多人甚至喘着气。 一开始，并没有几个人敢于回应，即便有也都是躲在人群中小声嘀咕。 “看来你们都是一群贱骨头，一辈子做农奴的命！”激将了一句，亚瑟接着问道：“告诉我！你们想不想摆脱农奴的命运！！想不想过上好日子！！” “想，我们想......” “我们不想做农奴，大人我们想过好日子！” “亚瑟大人，我们想过好日子！我们不想做农奴！” ...... 回应的人越来越多，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希望的火苗再次在这群农奴的心中燃起。 看着眼前的众人，亚瑟接着大声问道：“那你们想不想耕种自己的土地！！” “想！我们想！！” “你们想不想成为上河领的主人！想不想和我一起建设我们的家园！愿不愿让餐桌上除了面包，还有肉汤！！” 牛车上，亚瑟声嘶力竭。 “想！我们想！” “愿意，我们愿意！” “亚瑟大人，求求您，我们想！我们都想！！” ...... 农奴们同样声嘶力竭，许多人甚至跪倒在地，对着牛车上的亚瑟哭喊祈求。 见终于唤起了这群农奴的希望，亚瑟按下众人的呼喊，高声说道：“我，亚瑟·图斯特拉，现在宣布：从今天起，免除你们农奴的身份！” “从今天起，你们将获得自己的土地！废除人头税，改收地税！将来无论你们有多少孩子，一家几口人，永不加税！” “新式的农具和耕牛，你们也可租用，只需在麦收后交纳一定的粮食！” ...... 022 上里、中里、下里 农户们的欢呼和感激，并不是亚瑟改革的目的，虽然他已经在牛车上站了半小时！ 腿都有些酸了。 跳下牛车，亚瑟将三名农庄管事招到身前。 “大人。” 与千余名欢呼喜悦的农户不同，站在亚瑟身前，除了习惯性的谦卑外，三人心中没有半点喜悦之情。 他们是农庄的管事，职责就是替凌风堡管理农奴，而现在亚瑟废除了农奴制不说，还将土地分给了农户，允许他们自由耕种！ 农奴们获得了自由和田地，他们却失去了作用。 三人心中满是忐忑和不安，弓着腰，根本不敢直视亚瑟的目光。 他们害怕亚瑟也分他们几亩土地，让他们和这群农奴一样，耕地种田。 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的家人儿女，早已经不在亲自下地耕种，如果亚瑟真让他们和这群农奴般去耕地，那对他们而言，简直是最残酷的命运。 他们想劝谏亚瑟，希望他只是一时脑热，能收回成命。 但看着周围千余名欢呼喜悦，庆祝新生一般的农奴，三人不敢多说一个字，否则不用亚瑟出手，这些农奴们，就能撕碎他们！ “别哭丧着一张脸。”看着三人，亚瑟说道：“往后虽然不用你们管理播种收粮，但还有更重要的事就给你们。” “请亚瑟大人吩咐，无论是什么事，我巴洛一定为您完成！” “大人！我桑泽及家人都愿为您效劳！” “我克洛威同样如此！” 听亚瑟说有更重要的任务，三人一下又都活了过来，纷纷争抢着表述忠诚。 看着三人，亚瑟问到：“你们应该都识字吧？” “会会会，我会识字大人！” “我也识字！” “识字！我识字！” 三人就像是在抢答一般，生怕慢了一步，亚瑟就把机会给了其他两人。 周围的农户注视着三人，神情淡漠，他们平时可没少受农庄管事的欺压。 “识字就好。”亚瑟点了点头，对三人都识字表示满意，“从今天起，三处农庄改为三个村子，分别叫上里村，中里村和下里村，你们三人就是村子的村长。” “村长？” 一听三人都是村长，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放松了下来。 “亚瑟大人，不知这个村长需要为您做些什么？是继续监管农户吗？” 三人都一脸疑惑，四周的农户也都安静的注意着亚瑟。 “不是监视！”看着不解的三人，亚瑟解释道：“农户们不需要你们监视，从今往后，只要村子里的农户不触犯国王律法和凌风堡的法令，你们就无权干涉村民们的自由。” “让你们当村长，是让你们为村名们服务的！” “服务……” 别说三人，就会四周围观的农户都一脸疑惑。 亚瑟继续解释道：“村长就好比是凌风堡与村庄之间的桥梁，你们要做的就是将凌风堡的政令，传达给农户，和完成凌风堡交给你们的任务。” 说着，亚瑟指向一旁的耧车和曲辕犁：“这两样工具名叫耧车和曲辕犁，我已经让人大量制作，接下来会连同耕牛一并交由你们管理，农户们需要使用时，需要向你们负责申领，你们则要做好登记。” “而你们身为村长，将每月获得凌风堡发放的三枚银币作为薪水。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三人连连点头，虽然心中不是很明白村长到底要做什么，但只要不是让他们和这群农户一样去耕地就行。 而且听亚瑟的描述，这个村长依旧比农户们高人一等。 “亚瑟大人，那我们还需要耕地吗？”巴洛小心翼翼的问道，刚泽和克罗威也都注视着亚瑟。 虽然每月三枚银币也能能养活家人，但却并不富足。 “你们要是不想要，我可以不给！”看着三人，亚瑟淡淡的说道。 “要！我要！” “要地，我们要地！” “我们愿意耕地亚瑟大人！我们愿意！” 一听不给，三人立马变了脸色。耕不耕是一回事，有没有又是另一回事了。 看着三人急切的模样，农户们分纷纷大笑。亚瑟接着说道：“你们既然担任村长一职，那么粮税可减半。” “亚瑟大人仁慈！” “我们一定做好这个村长！” …… 三人连忙感激道。 “别急着谢，”亚瑟淡淡的说道：“半税并不是给你们的，而是给村长的。你们要是做得不好，农户们对你们不满意，我就会重新选派一名村长！” 闻言，三人又变了变脸色，心中那点以权谋私的念头瞬间消散。 “不过你们要是做得好，也会有升职的机会，比如让你们去管理上河镇，做上河镇的镇长！” 一听还有机会做镇长，三人又激动了起来，连连向亚瑟保证，一定会履行好村长一职，让农户们满意。 好的管理不能光有大棒，还要有胡萝卜。 见已经敲打的差不多，亚瑟让索恩取来了事先准备好的三份改革计划，分别递到了三人手中。 “这是具体的改革计划，下去后你们要尽快完成。” 看着三人，亚瑟又嘱咐了几句后，便让侍卫牵过了马匹。 围观的农户见亚瑟准备离去，纷纷高呼起来。 坐在马背上，看着两旁呼喊不停，热泪盈眶的农户，亚瑟心中不免感慨万分。 布里和帕克几人飞快的跑到人群尽头，前方已经被人群站满，他们根本挤不到路边。 他们本以为今天只是一场比试，却没想到亚瑟会给他们这样的惊喜，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得到的。 “亚瑟大人！” “亚瑟大人！！” 见亚瑟的马匹走在，布里几人拼命的欢呼起来，想要吸引亚瑟的注意。 路旁两旁已经没什么人了，亚瑟一眼便看见了挥舞着手臂的几人。 “布里，还有你们几个，好久不见！”对于布里三人，亚瑟记忆深刻。 见亚瑟与他们打招呼，布里几人都愣在了原地，眼眶中一下就蓄满了泪水。 勒住缰绳，亚瑟下马走到了几人身前，打趣道：“我本来以为就布里是个爱哭鬼，没想到你们三个都一样。” “亚瑟大人，您还记得我们！”三人连忙用手抹去了眼泪，一脸激动的看着亚瑟。 队伍中的莉莉和莫里恩同样如此，他们本只是想让亚瑟看见他们，但没想到亚瑟居然会下马走到他们身前。 “布里、帕克、格鲁，我当然记得你们，是你们守卫了要塞，保护了大家。”亚瑟一一点出三人的名字，然后又看向布里身旁的女孩，问道：“你是莉莉吧？” “是...是的，亚瑟大人。”莉莉一下紧张了起来，双手攥在胸前。 “别紧张，你的名字是布里告诉我的。” 看着脸上带着小雀斑的莉莉，亚瑟笑这说道：“布里可是和我说了许多你们的故事，他说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姑娘，对了，他还说他喜欢你，想让你成为他的妻子！” 023 再一次 莉莉原本还有些紧张，一听亚瑟大话，脸搜的一下就红了。 布里也在一旁涨红着脸，连连向亚瑟摆手。 “啊…好像说了什么秘密。”亚瑟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模样，“抱歉抱歉。布里，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看着亚瑟，帕克几人都面色古怪，他们觉得亚瑟是故意的。布里更是一脸紧张，不停瞟向一旁低着头的莉莉。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莫里恩，亚瑟问道。 莫里恩立刻站直了身子，有些紧张的回答道：“亚瑟大人，我叫莫里恩，是帕克的朋友。” 亚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他的右腿，问道：“你有残疾？” “是…是的。小时候不小心摔伤，就成了这样。”说着，莫里恩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右腿。 这是他最后悔的事，他痛恨这条右腿。 见他神情悔恨，亚瑟开口说道：“不要悲伤，你虽然不能像布里他们一样，但你也会有你的前程。” “是，亚瑟大人…” 亚瑟知道莫里恩没有听进自己的话，但他也不多做解释，转身翻上马背。 马背上，亚瑟看着几人：“上河领将来会有许多变化，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将有机会展示自己。只有我们一起努力，才能将我们的家园建设的更美好，好好努力吧！” 说完，便晃动缰绳离去。 几人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亚瑟的队伍走远。 “你们听见了吗？”看着帕克几人，布里激动的说道：“亚瑟大人说领地还会有变化，你们猜会是什么变化，会不会比今天还好？” 布里一脸期待的看着几人，急切的想要知道他们的猜测。 “不知道。”三人都摇了摇头。 比现在还好，那该是怎么好？ “莉莉，你能猜出亚瑟大人说的变化是什么吗！”见三人都不知道，布里又立马向身旁的莉莉问道。 抬起头，莉莉瞪了布里一眼，也不说话，红着脸转身向村子跑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三个村子一改往日的气氛。 有了土地的村民，心里终于有了盼头，干活也不在需要管事监督，天刚微亮，一个个便赶到了地里忙碌起来。 不能劳作的老人就负责准备食物，太小的孩子就负责送饭，总之不到天黑，地里劳作的村民就不会返回家中。 这段时间，亚瑟也来巡视了一次，见到地里忙碌的身影，他也终于放心了下来。 废除农奴制和摊丁入亩，是他的农业改造计划中最重要的两步。 只有提高了粮食产量，和解放了农村劳动力，他接下来的一系列改革计划才有了保障。 …… …… 凌风堡，议事厅。 “两百人！伯爵大人，我们坎佩斯家族愿意提供两百名长弓手！” 看着主座上的亚瑟，米尔特·坎佩斯掷地有声的说道，完了还不忘瞟了一眼对面的弗农。 亚瑟没有急着出声，而是看向了一侧的弗农。 见亚瑟看来，弗农恭敬的说道：“伯爵大人，格林堡愿意提供一百名长弓手……” “一百名，不过只有恶我们坎佩斯家族的一般。”看向亚瑟，米尔特激动的说道：“伯爵大人，毫无疑问，按照您的要求，是我们坎佩斯家族获胜！” “米尔特爵士，我的话并未说完。”弗农有些不满米尔特打断自己。 见对方神情镇定，米尔特心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忙看着亚瑟说道：“伯爵大人，这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按照您的规矩，谁出的长弓手越多，谁就能与您分享铁矿山的利益。” “是我说的没错！不过要是格林家族能提供更好的合作方案，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说着，亚瑟看向左侧的弗农：“你接着说，我很好奇格林伯爵都让你带了什么话来。” “是伯爵大人。”看着亚瑟，弗农继续说道：“我们虽然只能出一百名长弓手，但格林伯爵让我转告您，说格林堡愿意降低利益要求。” “伯爵大人！这不符合您定立的规矩，这不公平！” “闭嘴！”亚瑟喝止了激动的米尔特，看着弗农笑着问道：“你接着说，你们愿意降低多少。” “四成。亚瑟大人，格林堡只需要铁矿山四成的利益。” 说完，两人都紧张的着亚瑟。 “四成，确实不少，而且一百名长弓手……”亚瑟装模作样的嘀咕道。 “亚瑟大人，这不公平，你事先并未说可以如此！坎佩斯家族并未有次准备！”米尔特神情焦躁。 看了看米尔特，又看了看了一旁弗农，亚瑟脸上漏出为难的神色。 “按理说我应该选择米尔特家族，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格林家族才是更好的选择，这样我能得到更多的金币。” 不理会两人神情变换，亚瑟接着说道：“不过我上次确实没说可以降低利益，来争取合作。” “这样好了，”看着两人，亚瑟说道：“为了以示公平，你们再向家族传一次信，就说可以用任何方式争取铁矿山的利益。到时我在根据你们两家的条件，做出决策。你们觉得如何？”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似乎都不太愿意。 虽然对家族能给出两百名长弓手，感到震惊和怀疑，但米尔特依旧有十足的把握拿下铁矿山的利益。 但他万万没想到，格林家族居然会自降筹码！ 弗农则是见到亚瑟已经心动他给出的方案，希望就此拿下合作的机会。 再向南方传信，只会让伯爵觉得他办事不利。他接到的命令，可是无论如何也要拿下与凌风堡的合作。 见两人都不出声，亚瑟干脆了当的说道：“怎么，你们都不情愿，那我直接选……” “大人，我愿意！我愿意向家族传信商议！”见亚瑟将目光看向对面的弗农，米尔特连忙出声。 “大人，我觉得您不必再犹豫。”胜利就在眼前，弗农也赶忙说道：“格林家族会是您最好的选择。两百名长弓手，想想也知道坎佩斯家族没什么诚意。” “你……” “好了好了。”亚瑟出声制止了剑拔弩张的两人，说道：“我做事，一向公平。既然你们一方有疑义，那就再商议一次好了，你们也不必太过着急，冬季刚结束，时间很充足。” …… 024 奔跑 “布里，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村外，看着背着包袱，即将离去的布里，莉莉神情担忧而不舍。 “放行吧莉莉！” 虽然自己也满心不舍，但布里仍旧强笑着安慰道：“现在不是冬季，我只是去接受训练，不会有危险的！” 看着眼眶红红的莉莉，布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说让她照顾好自己和家人，他过几月就会回来。 说着说着，布里觉得自己喉咙越来越硬。强忍着流泪的冲动，他赶忙看向一旁沉默的莫里恩。 “我走了莫里恩，你也要保重。等我回来，一定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告诉你！” 看着布里，莫里恩没有太多的不舍，神色中更多的是羡慕和遗憾。 “布里，要是我也和你们一样就好了，那样我也能成为亚瑟大人的士兵。” “别担心，”看着自己的朋友，布里安慰道：“亚瑟大人说了，将来每个人都会有机会的！” “能有什么机会，一个瘸子能有什么机会……”莫里恩一脸哀伤。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有个健康的身体。 自从布里从要塞回来，莫里恩心中就开始越发的不安，他隐隐感觉的，因为自己的瘸腿，他要和布里他就开始痛恨过自己，但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过。 看着心爱的女孩和自己的朋友，布里沉默着，想说些什么，却又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话。 “小鬼们，我们该走了！” 就在三人相对无言，沉默的时候，一旁的城堡侍卫清点好了人数，开始招呼众人准备出发。 “布里，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见就要分别，莉莉眼眶中的泪水一下流了下来。 布里一边点头，一边哑着嗓子说道：“会的，我会的，你要要照顾好自己和祖母。” 说完，又看想站在一旁的莫里恩。 正要开口，莫里恩却先说道：“快把眼泪擦了，这么多人，你可真够丢人的！” “所有人听好！”十名骑士已经翻身上马，看着有些混乱的人群，高喊道，“所有人到我身前集合！” 布里连忙擦了眼泪，向两人挥了挥手，转身随着人群汇聚在十名骑士前方的空地。 “布里，你可真是一个爱哭鬼，又不是去打仗，至于哭得像个女人一样嘛。” “格鲁，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布里是舍不得离开他的莉莉。” 三人站在一起，格鲁和帕克看着布里脸上的泪痕和鼻涕印，小声的打趣道。 “格鲁，你才像个女人！”布里不甘的回了一句。 “安静！”骏马上雷特一声厉呵，“小鬼们，别顾着悲伤，痛苦才刚刚开始！” 闻言，所有人心中一紧。 对众人的表情，雷特非常满意，按照亚瑟的吩咐，开口道：“所有人听好，下面我将宣布对你们的第一项考验！” “等会儿由我带路，你们跟在我身后返回营地，最先到达营地的十人，将获得小队长的职务！而最后到达的十人，将没有午饭可吃！” 说完，雷特也不等众人反应，拉扯缰绳，掉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便快速离去。 “跑啊！” 见雷特离去，人群回过神来，一窝蜂的向着前方的马屁股追去。 百余人的队伍，跑起来黑压压的一片，引得田地间劳作的农户们纷纷矗立观看。 心中都疑惑不解，前两天还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小子，现在怎么都这么积极起来了？ 三个村子，位于凌风堡西面数里之外，而营地则位于凌风堡东面的青峰山脉下。 从村子到营地，弯弯曲曲的道路，足有十几里的路程。 一群人不明真相，一见雷特策马离去，都撒丫子的在后方追赶。 一开始队伍还能保持完整，但不出一刻钟，百人的队伍便像破碎的布条，一块一块的散落在道路上。 “不…不行了…我不行了……”甩着手，帕克喘着粗气，对着左右的布里和格鲁说道。 格鲁同样喘着粗气说道：“别…别放弃，跑起来，我们就要追上前面了……” “营地到底还有多远……”一手抓着肩上的包袱，布里也觉得自己快要到极限了。 “谁知道……快点，我们就要追上前面的队伍了。”格鲁一边喘气，一边催促道。 “这样下去不行，”穿着粗气，布里对着两人说道，“我们都不知道营地还有多远，要是冲得太快，还是有可能被超过。” “那…那也要冲，前面就十哥人，只要我们冲进去，就可以做小队长……” “我们不用现在超过他们，”布里对着两人说道：“现在超过他们，他们也会再超过我们，我们要保存体力，等看到营地的时候，在一下超过他们。” 帕克在一旁喘着粗气，认同道。 “对…我小时玩的逮人游戏就是这样…我们…应该休息一会儿。” “不能休息，”布里赶忙说，“我们要追上去，紧跟在他们后面，不然会来不及的……”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咬着牙追到前方一堆人的身后。 见布里三人追上来，本来还相对和平的十人立马如临大敌，同样咬着牙飞奔起来。 队伍就在这样的你追我赶中，又奔跑了一刻钟， “我……我真的跑不动了，你们跑吧，我，我感觉我要吐了。”在跨过城堡一侧的河流后，帕克觉得自己真的坚持不住了。 “坚持帕克。” “真，真不行了……你们快把包袱给我，你们跑…我拿……” 说着帕克就将两人肩上装着衣物的包袱，拽到了自己手中，然后直接放慢了速度，脱离了队伍。 两人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帕克，扭过头，咬着牙，紧紧的贴在队伍后方。 十余人的队伍，已经没有了起初奔跑如风的速度，所有人都觉得双腿像绑了两块巨大的岩石，沉重的让人迈不动步子。 没了包袱的累赘，布里和格鲁轻松了许多，可以自由挥摆双臂，而不用像其他人那般担心抖落其中的衣物。 “格林，我觉得应该快到了。” “嗯……应该是……我们过了左河了。” “快看！” 布里提高了音量，格鲁随即抬起脑袋，向青峰山脉前的一排房屋看去。 “一定是营地，亚瑟大人的侍卫向哪儿去了。” “布里，冲啊！”格鲁大喊一声，突然提高速度，跑到了所有人前方。 现在冲刺还太早，但布里已经来不及阻止格鲁了。看着前方的格鲁，布里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紧紧的跟着队伍。 营地就在眼前，这时候，除非晕过去，不然没有人会主动放弃。 加速冲刺的人接二连三，格鲁很快被一次次反超，片刻又与布里并排，落后在了队伍后。 格林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脚步都有些虚浮起来。 看着已经勒绳停马，等待着他们的雷特，布里终于加速。 冲！ 一瞬间，布里将储存的所有力量一次爆发，几个呼吸的时间，直接超过了前方所有人！ 越过等待的雷特，一冲进冲营地内，布里立马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的喘着气。 赢了！ 025 第一军 “列队！” 看着一个个东倒西歪，累得不成人样的新兵，雷特一声大喝。 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想动弹，但命令之下，众人还是晃晃悠悠的在营地前完成了列队。 看了一眼面色艰辛的众人，雷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随即转身走进身后的房屋中。 雷特的突然离开，让众人都不明所以，特别是那才那不似好意的微笑，更是让他们心头难安，有种情况不妙的预感。 就在众人忐忑猜测时，眼前的营房内突然走出几道身影。 “亚瑟大人……” “是亚瑟大人！” 亚瑟的突然出现，让众人欣喜不易。 “我是亚瑟·图斯特拉，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各位！” 这一百人，都曾在这次兽潮时守卫要塞，接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算是有点底子。 看着这一百人，亚瑟不经感到一丝欣慰。 虽然无论是人数还是精神面貌，这一百人都与他想象中的相差甚远，但万里之行，总算迈出第一步！ 看着众人，亚瑟一脸严肃。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指挥官，而这两位，”说着亚瑟指向了雷特与博古，“就是你们的教官，负责对你们进行军事训练。” 闻言，雷特和博古二人向前一步，面色冷峻的站在众人身前。 看着目光森然如尖刀一般的两人，众人心中都一整打鼓。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不少人都心怀侥幸，觉得现在既不是冬季，也不可能打仗，甚至不少人为每月能领到三枚银币，而感到兴奋！” 亚色提高了音量，“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里是军营，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身份——军人！” “不对，”亚瑟突然对着众人轻蔑一笑，“你们现在还算不上军人，顶多算预备军人。” “看看你们的样，不过跑了一段路，一个个就累的要死不活了，要是上了战场，我真担心你们会吓得尿裤子，或者变成一个逃兵……” “我，我们不会……” “亚瑟大人，我不会当逃兵！” 在众人心中，亚瑟就是他们最尊敬的人，而被自己尊敬人这样轻视和羞辱，没人会无动于衷。 目光扫过，出声反驳的几人立马闭上了嘴。 “是不是逃兵，要上了战场才知道，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你们之中的许多人，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之中，会有人因受不了严酷的训练而放弃！会有人因为训练不合格，而被开除！你们不会是战场上的逃兵，那是因为在这里！那些会成为逃兵的人，就会以懦夫的名义，被剔除出第一军！！” “我不是懦夫，我要成为军人。” “亚瑟大人，我们不会放弃的！我们会成为第一军的军人！” “是啊，亚瑟大人，我们不是懦夫！” 接连被羞辱，众人都有些群情激奋，大喊大叫起来。 无论是逃兵还是懦夫，要他们背上这样的名号返回村子，他们宁愿死在战场或这座军营！ 看着情绪激动的众人，亚瑟继续说道：“想要成为第一军的合格军人，你们首先要做到三点。” 众人安静了下来，目光盯着亚瑟，想着无论他说出什么要求，他们拼死也会做到。 “这三点是——” “服从！” “服从！！” “再服从！！！” 看着厉声训话的亚瑟，众人心中都不由一颤。 “服从安排，服从命令，服从纪律！” “我现在对你们下达第一条命令，从现在开始，听到命令要回答“是”，想要发言，要先喊“报告”，得到首肯才能发言。听懂了吗！” “是……” “听懂了……” 听着稀稀拉拉的回答，亚瑟不满的说道：“看来我高估你们了，连话也听不懂人，大概连成为懦夫的资格都没有。我再问一遍，听懂了吗！” “听懂了。” 亚瑟继续摇了摇头，“看来还有人没听见，我再问一遍，听懂了吗！” “是！” “回答问题都没力气，我看你们还是当懦夫得了。听懂了吗！！” “是！！！” 被亚瑟一激再激，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大生喊道。 听着后方山脉的回音，亚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以后就以青峰山脉的回音为标准。” 看着神情疲惫，但情绪高昂的众人，亚瑟接着说道：“现在安排宿舍，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放好你们随身的衣物，然后回到这里集合。” 说完，亚瑟叫出了先前长跑获胜的十人，给他们编组后，随即让他们各自挑选队员解散。 整个军营的建筑布局，都是按照亚瑟的要求完成。 马厩、食堂、宿舍、公厕、储物间……就像一个个几何体般，错落有序的分布在整个军营中。 宿舍十人一间，极为宽敞，一侧是床铺，上面放置着统一的被褥，一侧是开放的储物柜，里面放置着三套衣物。 “大人，您这套方法真不错，希望这群小子能坚持下来。”队伍解散后，索恩站在一旁说道。 “这还只是开始……”亚瑟自言了一句。 见亚瑟一脸严肃，索恩宽慰道：“只要有足够的魔兽肉，他们一定能快速成长起来。” 闻言，一旁的雷特和博古都不由点了点头。这是他们有信心训练出一只强军最大的底气所在！ 亚瑟看了一眼三人，平静的说道：“你们以为一只军队强大的根本是什么？装备或者斗气？” 三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亚瑟。难道不是？ 看着三人，亚瑟说道：“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一定是纪律严明、信念坚定和有文化的军队！” “有文化？”索恩有些惊诧的问道。 “没错！”想象地球上那支百战雄兵，亚瑟肯定的回答道：“这三点，是经过历史检验的真理。体魄可以锻炼，装备无非是金币，满足这两点，只能说这是一支装备优良的军队，但却并不能保证它能征善战。” 虽然不太明白亚瑟说的历史检验，但三人依旧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身为教官，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严明纪律，让他们明白，纪律就是他们行动的准则！” “是，亚瑟大人！” 看着两人，亚瑟沉静的点了点头。 博古和雷特是他从侍卫队中精心挑选出的教官。日常训练上，有他制定的训练科目和要求，加上两人的执行力，亚瑟还是非常放心的。 …… 026 新兵的幸福 亚瑟想要的，是一支能征善战的职业军队。 但这个世界，是不存在职业军人这一职业的，唯一算得上军人的，便是各级领主分封的采邑骑士。 骑士从小修炼斗气，训练各种武器的使用，锻炼杀人技法和接受系统的军事培训，算是这个世界上以杀戮为生的职业选手。 不夸张的说，一名装备精良，业务熟练的骑士，能轻松杀死十名手持长矛的农奴杂兵。 但即便如此，一支由骑士组成的军队，依旧算不上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 因为分封制的原因，当领主要发动一场战争时，首先要做的，就是召集自己所分封的贵族，然后分封贵族再召集自己所分封的贵族，以此类推，层层下递。 这些应征贵族，还会带上领地内的农奴，而农奴除了负责运送粮草，还需要在敌人骑兵发动冲锋时，拿着长矛站在第一线。 一场战争，死伤最惨重的便是身为炮灰的农奴。 至于贵族老爷们，只要不死在骑兵的冲锋和战场厮杀，根据《俘虏法令》，往往都会被好生款待，用以换取赎金。 可以说，整个丹泽王国，战死风险最高的家族，就是靠近利刃峡谷的图斯特拉！ 这也是为什么格林和坎佩斯家族会违背誓言，尼克和巴金斯会背叛他的原因，因为魔兽根本不需要赎金。 而这样这样的零时凑拢的军队——亚瑟甚至不觉得这是军队！顶多是一群梁山好汉，了不起是一群装备精良的梁山好汉。 至于由这样的军队发动的战争，亚瑟更愿意称呼它为“有组织的流氓集团械斗”。 对于他要建立一支由底层劳动人民组成的军队，无论是索恩还是班杰管家，没有一个人支持他亚瑟的想法。 由农奴组成的军队，开什么玩笑！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反应。 如果不是大飞热情的与他分享自己的猎物，继而让他发现了魔兽肉可以提高身体素质，甚至加速斗气修炼这件事，恐怕他现在还在给雷特和博古做思想工作。 但即便如此，两人依旧没能理解亚瑟所说的要建设有纪律，有信念、有文化的三有军队的意思。 但亚瑟也明白，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军队的思想文化建设，是一个长期工作。 在他交给古斯塔夫的事没有进展前，两人能将这一百人训练成一只守纪律的军队，他就非常满足了。 ...... ...... 军营宿舍。 一进入宿舍，所有人被眼前干净整洁的环境惊呆了。 帕克瞧了瞧衣橱里的衣物，又扑在床上看了看崭新的被褥，都不敢用自己的手去抚摸，怕弄脏了这些东西。 “布里，你说这些东西，不会是给我们用的吧？我的天，这被子好像是传说中的棉被！”扭过头，看着一旁的布里，帕克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 打量着屋内的环境，布里也有些发愣，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睡觉的环境居然会这样好，他原本还期望能有一个不漏风的帐篷就很好。 “布里、帕克，快看这个，大家快来看这个！” 格鲁站在一旁，指着衣橱里的一个空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挥舞着手臂，向着屋内众人大声惊叫。 “这个我见过！”看着众人，格鲁指着眼前的衣架，一脸激动。 “有一次我和我父亲去上河镇，路过铁匠铺时我朝里面瞄了一眼，当时就在里面看见了这个，你们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吗？我告诉你们把，这是放盔甲的！当时铁匠铺里的这个东西，在这上面就放了一个头盔！” “这，”扫视了一眼眼前的衣柜，帕克惊讶的说道：“每个柜子里都有一个！难道我们都有盔甲？那我们不都成骑士了！” 都有盔甲！所有人不是惊讶了，而是哈哈大笑起来，都觉得格鲁这家伙在乱吹牛。 骑士，这怎么可能嘛！ 布里也在发愣，虽然他也不敢相信自己能穿上盔甲，像亚瑟大人的侍卫般，成年一名威风凛凛的骑士，但心中却不自觉的升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期待。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突然瞟见门外有人飞速奔跑。 “快！快！集合！集合！”布里一下回过神来，冲到门边，对着屋里的众人连连摆手。 …… 一天结束，布里等人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此刻躺在穿上，一个个都兴奋的将自己裹在棉被中，感受着棉被的舒适和触感。 “布里，我觉得我已经爱上这里了，要是每天都有这样的生活，我真想一辈子待在这儿。” 抖开棉被，帕克精神的坐了起来，一脸兴奋的看着一旁的布里。 看着一头短发的帕克，布里一脸满足的说道：“我也是，亚瑟大人真是对我们太好了，军营真好！” 布里觉得，今天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舒适的一天。 虽然来军营时，他跑得差点晕倒在地，亚瑟大人还发表了一通严厉的训话，但接下来的一切，简直美好的如同做梦。 比如已经变成短发的自己和大家，这个发型，据亚瑟大人所说，名叫寸头。 别看只是一个发型，这是那些骑士大人，拿着剪刀和梳子亲自为他们修理的。 而他们十名队长，更是亚瑟大人亲自动手。 当他坐到凳子上，亚瑟大人亲自为他剪头发时，布里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激动的跳出来了。 他真想立马回到村子，让莉莉摸摸自己的脑袋，看着亚瑟大人亲自为他剪得这个头发。 剪了头发，他们还领到了新的鞋子——两双！ 现在就摆在床边，那可是崭新的皮靴，穿在脚上，厚厚的鞋底让他觉得自己突然长高了！ 晚饭他们吃的是白面包和肉汤，只要不浪费，可以一直吃到肚子发胀为止。 格鲁那家伙，整整吃了四五块面包，喝了三碗肉汤！ 吃了晚饭，他们还洗了热水澡。 这倒是让他有点不大理解，不过既然亚瑟大人说洗澡讲卫生更健康，那肯定没错！ 而且这么干净的被子，要是不洗澡，他真舍不得盖。 布里从被窝中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着帕克，兴奋的问道：“帕克，你知道明天的早饭有什么吗？” “什么？难道又是肉粥！”帕克好奇的问道，他觉得现在自己嘴中都还有肉汤的滋味。 “鸡蛋，是鸡蛋！而且据说以后每天我们都能吃到鸡蛋！”想着明天的早饭，布里就忍不住的咧着嘴。 这可是只有每年生日时，母亲才会舍得花费铜币，从农庄管事哪儿买给他吃的东西！ 而现在，据说每天他们都能吃到一颗！ 天哪，光是想想布里就觉得自己要幸福的晕过去了，这样以来，岂不是每天都是自己的生日！ 027 古斯塔夫的改革 三个的农庄的改造完成后，亚瑟便将农庄内所有的家禽集中到了一起，聘请村民管理，直接办了一个养殖场。 虽然办了养殖场，但产量并不太高，只够供应城堡和军营所需，暂时还无法对外贩卖。 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军队就是一个吞金兽。 亚瑟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也做好了烧钱的准备，但只有真正建立起一支军队后，他才算明白军队花钱的可怕。 不算日常开销，光着一百名士兵的武器装备和马匹，就超过了五十枚金币！ 如果不是事先组建了铁矿局，完成了农庄的改造，以凌风堡的家底，亚瑟是真养不起这一百人。 也难怪一开始他说要组建一支新军时，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支持。 军队，实在太他喵的能花钱了！ 看着亚瑟皱着眉，似乎有些愁眉苦脸，古斯塔夫停下了话头。 不是他古斯塔夫办事不利，实在是那么多的武器装备，真不是一两月就能完成锻造的。 开采还好说，铁矿山两百多奴隶，每天开采出的铁矿至少能冶炼出几百斤生铁。 但生铁不能直接用来锻造装备和兵器，必须要经过千锤百炼才行。 为了尽快完成亚瑟的要求，他古斯塔夫可没少动脑子，那些铁匠，现在一人至少都带着好几名徒弟。 “亚瑟，这可真不怪我啊！要是可以，我真希望自己是个铁匠。”看着沉默不言的亚瑟，古斯塔夫一脸真诚。 “你？铁匠？”收回思绪，亚瑟斜瞄了眼古斯塔夫一眼，“你还是算了吧，就是你这身材和长相，我觉得屠夫更适合你，要不我拍你去养殖场，那里现在正好缺人。” “屠...屠夫？”古斯塔夫瞪大着一双小眼睛，“亚瑟，我可是你最忠实的朋友啊，你可不能这么对我！而且我年龄大了，跑两步都大喘气。” 虽然知道亚瑟不会真让自己去做屠夫，但古斯塔夫还是神情夸张的说道。 “你这一身肥膘，不大喘气才怪。” 被亚瑟挤兑，古斯塔夫一点也不恼，反而拍了拍了自己的肚子，笑道：“嘿，这可是我辛苦积攒下的宝贝，保证比索恩身上的盔甲还管用，而且恕不外借！” “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笑了笑，亚瑟挥手结束了这个话题。 看着古斯塔夫，亚瑟正色道：“铁矿山的产量太低，现在我们自产自销还不觉得，一旦王国各地的商人赶来，铁矿山的低产将会是上河领发展的掣肘。” “我的朋友，生铁的产量已经不低了，”担心亚瑟不明情况，古斯塔夫解释道，“按您的要求，现在囤积在铁矿局库房中的生铁，已经有好几顿了！” “古斯塔夫，有点儿出息，就这点生铁，连我们自己用都不够。” “这，这还不够？”古斯塔夫有些被亚瑟语气惊讶到了。 这些生铁，如果都锻造成武器盔甲，至少能装备上千名骑士，而王国每年会有近千名骑士产生吗？ 显然没有。 “平民也会需要铁制品的。”看着有些惊讶的古斯塔夫，亚瑟随口解释了一句。 “想要提高铁矿山的产量和效率，我们就需要对铁矿山进行一番改革，无论是制度还是技术。” “这个我知道，而且我已经改革了！” 改革这个词，古斯塔夫最近时常听亚瑟提起，他回去也琢磨了一番，虽然依旧不大明白，但他觉得应该就和“好主意”差不多。 “说说看，你是怎么改革的？”闻言，亚瑟不竟有些好奇。 靠着椅背，古斯塔夫冲着亚瑟得意一笑，说道：“根据我古斯塔夫的观察，一个人如果只做一件事，反复的做，那么他就能做到最快最好。”说着，古斯塔夫停了下来，观察着亚瑟的表情。 “你看我干什么，接着说呀！”见这家伙说一半，突然停住瞄他，亚瑟没好气的说道。 见亚瑟脸上没有什么特别变化，古斯塔夫接着说道：“因此我就想，如果把锻造装备的工序拆分开，一人只负责完成一道工序，那速度不是就加速了吗。” 说着，这家伙又停下了，注视着亚瑟的表情变化。 “别说一句停一下！接着说，一次说完！”看着古斯塔夫的表情，亚瑟有点想上去给他一拳。 “我这不是想知道你认不认同嘛。” 嘀咕了一句，古斯塔夫接着说道：“所以我就花费金币，在上河镇召集了一批人手，让他们去负责打铁，还让每名铁匠挑选三名徒弟做帮手。这样既加快了速度，而且过不了太久，就会有更多的铁匠。” “太难的工序他们不会，但一些的简单完全没有问题，而铁匠减少了工作，也十分乐意带几个徒弟。” 说完，古斯塔夫又瞄着亚瑟瞧。 “说完了？” 点了点头，古斯塔夫连忙补充道：“这可都是按你的要求，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第一军武器装备的制作，我才擅做主张的。” 亚瑟问道：“你召集了多少人？每月付他们多少酬劳？” “六十三人，每人一月十枚银币。亚瑟，金币我可一枚也没乱花，打铁锻造很费体力，十枚金币已经是最少了，而且我还派了人监督，保证他们不敢偷懒！” “哈哈哈。”亚瑟突然放声大笑，看着紧张兮兮的古斯塔夫，大声说道：“古斯塔夫，你这家伙真是一个奸商，这么累的活儿，你居然每月才给别人十枚银币。管吃吗？” 古斯塔夫的这套方法，其实就是工厂流水线做业。 亚瑟本来是想等时机成熟，建立了工厂后，再推行这套方法，没想到居然被古斯塔夫这家伙抢先一步，提前运用到了第一军的装备制造上。 见亚瑟认同自己这个改革，古斯塔夫也放松了下来，得意的笑道：“我给了报酬，还管他们吃，岂不是比光明神还伟大。” “古斯塔夫，你真他娘的是一个天才。”亚瑟由衷的夸奖道，现在领地内最缺的，就是古斯塔夫这样的人。 听见亚瑟的夸奖，古斯塔夫得意一笑，“最近总听你说改革，我古斯塔夫身为你最忠诚的朋友，自然不能差你太多。怎么样？这就是我古斯塔夫的改革！” 028 解放奴隶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看着古斯塔夫那一脸得意样，亚瑟笑了想后说道：“你想出的这个方法非常好，但还不是最好的，至少还有不少可以改进的地方。” “改进，怎么改？”古斯塔夫来了兴趣，立马问道。 “你给的是固定报酬，他们做多做少，每月只能获得十枚银币，那么只要有机会，谁都有可能偷懒。” “这你放心，我古斯塔夫可没那么傻。他们拿了我的金币，就得老实的给我干活，要是敢偷懒，那就一枚铜币也别想得到！”古斯塔夫笃定的说道。 亚瑟笑着说道：“你派人监工，就又多了一笔开支，想要他们心甘情愿的多干活，就要想办法提高他们的劳动积极性。” “劳动积极性？”古斯塔夫不解的看着亚瑟，这又是一个新鲜词。 “简单的说，劳动积极性就是劳动者在生产劳动过程中发挥主观能动性的程度。” “生产过程....什么程度？！” 这么长一句话，你这是简单说嘛，古斯塔夫在心中一阵腹诽。 古斯塔夫的反应，让亚瑟想起了一个马什么梅的梗。 笑了一会儿，亚瑟接着说道：“简单的说，就是生产者的劳动态度、劳动行为和劳动效果。” “劳动态度是劳动积极性的核心，它决定了劳动行为的发生、发展和变化；劳动行为是劳动积极性的实体，他反映了劳动者的内在动力以及这种动力的大小；劳动效果是衡量劳动积极性的标志，比如劳动效率的高低，产品质量的好坏，耗费等等。” “我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吗？” 在亚瑟心中，古斯塔夫就是他最重要的助手，因此他解释的非常详细。 愣着脸，眨着眼，中古斯塔夫支着一个大脑袋努力琢磨了一番。 对亚瑟的一通解释，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一点，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他总觉得亚瑟的“简单的说”不是那么简单。 “那应该如何改进？” “很简单——精神加物质，以精神鼓励为主，物质鼓励为辅。” “精神上，我们首先要在领地内提倡爱家园、爱劳动、爱人民的敬业奉献精神。我们要肯定他们的贡献，表彰鼓励那些表现优秀的人，从舆论上让他们有身为劳动者的荣誉感。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所做的事，除了那几枚金币的价值外，更是在为我们共同的家园建设添砖加瓦。” “另外，我们还要尊重他们的人格，维护他们的自尊，不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拿了报酬的奴隶。” 这个主意好啊，比派人监工高明多了！ 亚瑟的话，让古斯塔夫商人的血液快速流动，一时间不免有些心潮澎湃。 见亚瑟在等他的反应，连忙追问道：“精神我知道了，物质呢？” “物质就简单了，原则就四个字——按劳分配。” “你可以先设定一个基本报酬，不能太高，然后根据他们的劳动数量和质量，给予他们不同的报酬，多劳就多得，少劳就少得。就这么简单。” “亚瑟，我的朋友，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办法！”张着双臂，古斯塔夫一脸兴奋的看着亚瑟，“这些你是怎么想到了，你才是一个真正的....真正的天才！” “你是想说奸商吧。”亚瑟斜了古斯塔夫一眼。 这家伙，刚才明显是零时改口。 古斯塔夫嘿嘿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古斯塔夫从不在朋友面前说假话，这的确是一个天才般的想法。” 被古斯塔夫这样的老实人夸奖，亚瑟只能讪讪一笑。 这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考试抄了别人的答案，得了高分被夸奖了一样。 他说得这些，在工厂都没有的世界，确实算得上是了不起的想法，但要是放在地球，只要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同学，都能想到。 “我们还是说说铁矿山的改革吧。” 在古斯塔夫声情并茂的夸赞了十来分钟后，亚瑟果断的打断他，将话题扯回了正轨。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别人过分夸奖自己的人。 这不好。 “如你所愿，我的朋友！”古斯塔夫转而说道，“不过这套办法并不适合用在铁矿山，毕竟他们都是奴隶，多给他们一块面包都是多余。” 奴隶是这个世界上身份最低贱的人，或者说根本算不上人，他们没有身为人的权利，只是奴隶主的私人物品。 铁矿山的奴隶，大部分都来自王国西境的黑石城。 在哪里，战争就像上河领的兽潮，每年潮汐走廊露出海面时，便是两国为了争夺圣地而爆发战争的时刻。 “既然如此，那就从身份开始改革，让他们有机会成为自由民。” “自...自由民？！” 亚瑟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但话里的内容却足够让人感到震惊。 “别这么惊讶，解放农奴和奴隶，本就是计划中的事。” “亚...亚瑟，”古斯塔夫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些打结，“奴隶和农奴并不相同，就算你给他们自由，他们也多挖不了多少矿石！” “古斯塔夫，要改革目光就不能这么短浅。”看着古斯塔夫，亚瑟解释道：“解放奴隶，除了改革铁矿山外，更是为了领地将来的发展做储备。上河领的人太少。” “可.....也用不着给他们自由啊，这样我们岂不是还要付他们报酬......而且铁矿山的奴隶大都是来自西境的战犯，你要是将他们解放了，说不定会惹出麻烦。” 发展储备什么的，他不懂，他就是舍不得金币。 “麻烦，什么麻烦？根据《奴隶法令》他们都是我的私有财产，我有权对他们做出任何处理！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金币。” “两百多人啊我的朋友......”被亚瑟看穿了心中的秘密，古斯塔夫脸色有些挂不住，“那你说怎么改革，我看不如让他们再挖十年矿，想要自由可没那么简单！” “古斯塔夫啊古斯塔夫，有你这样的镇长，我真替上河领的人民感到担忧。” 肥嘟嘟的脸上，满是不舍，亚瑟居然觉得这家伙有些可爱？ “那你说怎么改革，总不能白白的就还他们自由吧......“ “凡是已经挖矿十年的奴隶，可以直接还他们自由，支付他们一定的报酬，让他们继续挖矿。对那些未满十年的，就让他们挖满十年。同样的办法，你还可以招聘领地内的人去铁矿山工作。” “他们要是不愿意呢？”古斯塔夫一脸担忧，“毕竟他们在铁矿山做了十年奴隶，你现在突然给了他们自由，那他们还不都逃了......” “逃？往哪儿逃？”看着古斯塔夫，亚瑟缓缓说道：“他们根本无处可逃！只有在上河领他们才能获得自由民的待遇，一旦离开了这里，他们只能沦为流民和乞讨，或者重新被抓做奴隶。” 男**隶的脸上，都有刺字，以示其奴隶身份。 “而且十年的时间，他们大多已经被体制化，离开的只会是极少数。古斯塔夫，你要明白，在将来，铁矿山的工作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获得的。” ...... 029 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体制化？好吧，又是一个奇怪的词语。 自从我这位朋友从要塞归来，喜欢将时间花费在书房后，便总能从他嘴中听见各种新鲜的词。索恩想到。 看着一脸笃定的亚瑟，古斯塔夫忧虑的说道：“希望你的仁慈是对的，不然我们就要头疼如何花费金币购买奴隶了。” “放心。”宽慰了一句，亚瑟接着说道：“制度的改革暂时就这样吧，接下来是技术的改革。” “技术？我的朋友，难不成城堡中那些发霉的书籍，还给了你什么炼金术的法子？” “算是吧。”亚瑟不置可否。 他的确翻阅过城堡中的书籍，但里面没有什么太有价值的记在，其中大部分都是历史传记，记述这图斯特拉家族的光辉事迹，和一些大陆传说。 感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说道书籍，亚瑟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看着古斯塔夫，亚瑟问道：“博伊学士还在你哪儿吧？” “学士？你怎么突然想起他了？”古斯塔夫反问道。 亚瑟与话题完全不相关的提问，让他有些小小的疑惑。 他这位朋友，从前最不耐烦的人，便是博伊学士，因此将他赶出了城堡。 不过这也不能怪亚瑟，那老家伙实在有够烦人，一说起话来便喋喋不休，就像蚊子在说教一般。 “我有很重要的要交给博伊学士，话说你不会已经将他赶回学诚去了吧？” “这倒没有，“古斯塔夫回答道，“你不是让我弄活字印刷术嘛，我便将他打发去了铁矿局，一般人可认不了那么多字，博伊学士正好合适。” “这就好。” 亚瑟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他的疏忽，不过好在博伊学士人还在上河领。 学士，是这个世界文化水平最高的群体，他们往往博览群书，通晓大陆历史和各类知识，专门为贵族服务。 按理说，这本应是一个地位颇高的阶层，毕竟他们掌握着记录历史和解释知识的权利。 不过，事实却大相径庭。 掌握记录历史和解释知识权利的，并不只学士一个群体，还有各类宗教的神职人员。 对学士群体，各类神职人员可谓厌恶至极。 认为他们不仅不信奉神灵，甚至对神妄加揣测！ 若不是因为有贵族的庇护，学士群体恐怕早已不复存在。 而贵族之所以庇护学士，原因不在于他们信奉知识或真理，而在于相对宗教神职人员，学士群体的追求更显无害。 贵族信奉的，从来只有武力！ 对待知识，贵族们往往抱着不屑的态度，比如曾经的亚瑟。 因此，学士虽然名义上是贵族的谋士，但事实上他们还兼任家庭教师、图书管理员、抄写员、秘书等职务。 直白的说，学士群体在贵族眼中，就是一个高级仆人的角色。 博伊学士便是因为对亚瑟过分的劝谏，而招致他的不满，被赶出凌风堡的。 看着古斯塔夫，亚瑟开口道：“等忙完了活字印刷术的制作，就立刻送学士回凌风堡，我有重要的事交给他。记住，不能怠慢。” “没问题，我会安排马车将学士送回来。” 虽然有些疑惑亚瑟态度的转变，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古斯塔夫爽快的答应下来。 解决了博伊学士的事，亚瑟继而叮嘱道：“造纸和印刷术的事要抓紧完成，这两件事意义重大，关系到上河领的未来。” “天啊我朋友，这已经是我来城堡后你第三遍提起了！”古斯塔夫夸张的表述道，“你就放心吧！都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你要再问，就是怀疑我古斯塔夫的办事能力了！” “三次了嘛……”亚瑟抬手摸了摸脑袋。 盯着他，古斯塔夫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不太明白亚瑟为何如此看重这两件事，要那么多纸做什么，难道用来擦屁股不成？ “好吧，是我太着急了，的确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活字印刷术的原理十分简单，属于看一眼就明白。 造纸术虽然要复杂一些，但无非就是制浆、抄纸、和晾晒。关键在于制浆的过程，和抄纸时用胶。 属于看两眼才能明白。 他的确有些太过焦急很担忧了。 结束了这些话题，亚瑟接着说道：“铁矿局效率低，主要原因在于炼钢技术，我们无法直接获得锻造兵器和盔甲的钢材。” 先前亚瑟已近询问过了，这个世界的冶铁技术，获得生熟铁都没问题，但却不能直接冶炼出钢材。 熟铁质地柔软，只能用于制作锁子甲，不能用于制作兵器或盔甲。 生铁杂质太多，质地生脆，想要打造成兵器就需要反复的加热锻打，费时费力。 这样的情况，对上河领未来的发展是极大的掣肘。 因为在亚瑟的畅想中，铁器除了用于军事外，更要用于农业生产和生活。 针对这样的情况，亚瑟觉得是时候让灌钢法出场了。 看着古斯塔夫，亚瑟说道：“我在城堡中的古籍里看见了一种名为灌钢法的炼金术，可以直接冶炼出钢材，而且方法非常简易，待会儿我将他写下来，你带回去交给铁矿局试验，相信可以直接冶炼出钢铁来。” 灌钢法，简单的说就是将生铁与熟铁合炼。 利用生铁含碳量较高、熟铁含氧化夹杂较多的特点，用熟铁中的氧来氧化生铁中的硅、锰、碳，而达到去除夹杂的炼钢方法。 这个方法，原理简单，操作也十分容易，但效果却十分明显。 可谓是“真·炼金术！” “试验？难道不是确切的炼金术配方？”古斯塔夫问道。 “那本古籍破旧不堪，字迹模糊，已经化为了碎渣。”亚瑟撒了个谎搪塞了过去，“不过大概的方法我还记得，就算一次不能成功，但多试验几次肯定没问题。” 亚瑟对灌钢法的了解，仅止于文字。 上初中的时候，历史课本上有过灌钢法的介绍。 因为历史老师的一句“我们县城里的钢厂太落后，至今还在用这种老方法炼钢”，亚瑟因此特意上网查阅了一番。 落后的确是落后，但那是在二十一世界的地球，放到现在的上河领，灌钢法绝对是划时代的炼金术！ 亚瑟要交给古斯塔夫的灌钢法，是明朝时改进后的生铁浇淋法，相比于南北朝时期，生铁浇淋法的工序更加简化。 不过毕竟没有亲自炼过钢，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亚瑟觉得还是谦虚点好。 万一……万一打脸了呢…… 030 米尔特的危机 上河镇，旅馆。 砰！ 米尔特一掌拍在桌子，压抑着心中怒火，看着的看着一旁的弗农，说道：“平民，努力填饱你的肚子吧，贵族的生活不是你能操心的。” “贵族？” 弗农一愣，随即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没错，没错！我们的米尔特·坎佩斯大人可是一名男爵！那请问男爵大人，你的封地在何处呢？” 说完，不等米尔特反应，弗农和他的两名侍从便嗤笑了起来。 盯着弗农三人，米尔特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着拳头。 他身为坎佩斯伯爵的大儿子，不止没有自己的封地，反而被打发到上河领这鬼地方。 这一切，就因为他只是一个私生子！ 而他哪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不止爵位比他高，而且还获得了领地南部最繁华城镇。就因为他有一个好母亲！ 这是米尔特心中最憎恨，最不满的事情。 盯着弗农，米尔特愤怒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不解。 半月前，这家伙还和他称兄道弟，一脸热情，没想到因为争夺与凌风堡的合作，就立马翻了脸。 今天居然敢故意挑衅他。 “米尔特爵士，你的仆人似乎想为你打抱不平呀。”瞟了眼坐在米尔特身旁，已经将手搭在剑柄上的杰弗里，弗农不屑的说道。 于此同时，他身后的两名侍从也将手放在了剑柄上，目光警惕的盯着杰弗里。 看了眼杰弗里，米尔特对着弗农轻笑道：“我这位朋友，最喜欢吃狗肉，大概是将你的声音听成了犬吠。” “你！”弗农腾的一下站起，怒目盯着米尔特。 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别人说自己是狗，这一点是他曾经告诉米尔特的。 想象中的冲突并未出现，怒目盯着米尔特看了半响，弗农随即变脸般的换上了一副轻松的面孔。 “米尔特，其实我们不应该是敌人，应该是最亲密的朋友才对。” “朋友？”弗农的变脸，让米尔特有些疑惑，瞥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圆脸大耳的弗农。 “没错，朋友！”弗农迈步走到米尔特身旁，“比起敌视和争吵，我更希望能帮助到你。” “帮助我？”看着他，米尔特不屑一笑，“难道你准备将与凌风堡的合作让给我？” “合作？”弗农笑了笑，扯出凳子坐在米尔特身旁。 “米尔特爵士，你已经在上河领待了七年，难道你就不想回到坎佩斯堡，还是说你已经爱上了这了，打算在这鬼地方再待上七年？” “怎么？难道你又有了什么好注意？”米尔特戏谑的看着身旁的弗农，“还是说你准备舍己为人，将与凌风堡合作的机会让给我？” 看着他，米尔特反问道：“让给你，你就能回去吗？” 米尔特一愣，随即沉默了下来。 他心中清楚，就算得到了与凌风堡合作的机会，他也不大可能被召回南方。 见他沉默，弗农笑着说道：“七年，七年啊！亲爱的米尔特·坎佩斯男爵，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还能回到坎佩斯堡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米尔特心中有些烦躁起来。 “我说了，我们是朋友。而身为朋友，在见到朋友有难，自然应该出手帮助才对。” “我可不知道我有什么难，就算有，我也不觉得凭你能帮助我什么。”瞥了一眼他，米尔特提醒道：“弗农，你今天的表现很反常。” “呵。”看着故作镇定的米尔特，弗农轻声一笑，“米尔特，看来你对自己的处境一点也不清楚。” 见他目光疑惑，弗农接着说道：“想想看，你为什么会被打发到这儿，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告诉你说，这是为了让你更好的磨砺自己。” “是，没错，这或许的确是磨砺。但同样是磨砺，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得到是繁华的双叶镇，而你这个哥哥却只能待在上河领，冬天的时候，还要担心别死在魔兽的利爪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看着弗农，米尔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只是身为朋友的善意提醒。”看着他，弗农继续说道：“坎佩斯伯爵在时，你大概还能平安无事，但我听说伯爵的身体并不如从前了。唉，我很好奇，泰乐西夫人是不是待你如亲生孩子一般。” “闭嘴！”米尔特一拳砸在桌上，震倒了酒盅，麦酒滴落在木质的地板上。 怒视看着弗农，米尔特厉声说道：“你不过是一介平民，也敢诋毁贵族伯爵，小心丢到自己的小命！” “我说了，这只是身为朋友的善意提醒。当然，做为朋友，除了提醒外，我还有一些善意的建议，如果你想听的话。” 说完，弗农站起身，带着两名侍从转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弗农，米尔特深深的皱着眉，脑中不停思索着对方刚才所说的话。 若说这世上他最憎恶的女人是谁，那一定非泰乐西·弗里德莫属。 “大人。”见他脸色难堪，一旁的杰弗里轻声呼唤道。 看着杰弗里，米尔特沉声问道：“你上次回城堡传信，伯爵大人的身体果真一切都好？” “都好，”杰弗里犹豫了一下，支吾道：“只是....只是伯爵大人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你上次为何不说！”此刻的米尔特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大人，我....我不知道会这么重要，而且伯爵大人的确一切都好，只是和我想象中的不同罢了，所以……” “有什么不同，快说！”打断了杰弗里，米尔特直接准问道。 “是。”杰弗里一边回忆，一边缓慢的说道：“就是很胖，脸色也不大好，声音虽然很大，但气息不是很足，另外伯爵大人身上还有香水味，很浓，眼眶凹陷，感觉就像，就像......” “够了！” 米尔特一下打断了杰弗里，咬着牙，垂着头，神情慌乱。 “你上次说艾里克也在城堡？”米尔特咬牙切齿的问道。 “是的，大人。”米尔特的状态，让他有些担忧。 此刻的米尔特，心中被愤怒、憎恨、悲伤、恐惧和无助充斥，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快要溺水的人。 ...... 夜晚，就在弗农准备脱衣睡觉时，屋内突然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弗农微微一愣，随即不屑的笑了笑，起身打开了房门。 看着立在门外，面无表情的米尔特，弗农笑问道：“这么晚了，米尔特爵士来我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或许我该听听你这位朋友的建议。怎么，不欢迎？” “能帮助到自己的朋友，是我的荣幸，请进吧。” 跨进屋内，米尔特四下打量一番，见床上还有一个女人，便侧身看着弗农讥笑道：“看来你并未料到我今晚会来。” 扔了两块银币，将女人赶出屋后，弗农一边拿起桌上的酒瓮倒酒，一边笑着说道：“是的，我没想到你今晚就会来。” 031 合作 “莉亚，来，将这套衣服换上。” “给，给我的？” 看着亚瑟手中崭新的衣服，莉亚激动的心脏砰砰直跳。 “啊，没错，这是我亲自为你设计的工作服，快去穿上试试。” “是，是的亚瑟大人。” 莉亚有些激动接过亚瑟手中的衣服，抱在怀里，扭身飞快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待中，亚瑟靠着椅被，双手枕着后脑勺，心中不由开始想象起莉亚穿上女仆装的效果来。 “大....大人。” 等了一会儿，就见莉亚低着头，有些扭捏的走了进来。 看着已经焕然一新的莉亚，亚瑟眼前一亮。 原本宽松呆板的蓝色长裙，被黑白搭配的女仆装取代，收腰和手臂紧身的设计，凸显出莉亚纤细姣好的身姿。 这感觉，就像一个中年妇人，转眼变成了少女。 而衣服上荷叶边的设计、和胸下哆啦a梦般的口袋，更为莉亚青春美好的气质，平添了几分可爱。 “嗯，不错不错！非常好看。”亚瑟满意的点头自语。 莉亚已经非常紧张了，听着亚瑟的称赞，只觉得脸颊飞烫，脑袋也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看着十指紧攥，已近快要将头埋进自己胸里的莉亚，亚瑟开口说道：“莉亚，放轻松，你这样会把衣服弄皱的。” 诶？ “来，到这儿来，张开手臂，转两个圈圈，让我仔细看看。” “是，是的大人。” 走到亚瑟身旁，莉亚紧张的松开紧扣的双手，闭着眼睛，在亚瑟的注视下慢悠悠的转了两圈。 转完圈，莉亚又立马紧绷了起来，双手放在身侧，紧紧的抓着衣服。 虽然很高兴伯爵大人送自己衣服，但这套衣服把她的腰都显出来了，这样会显得她的上身特比大。 真是难为情。 “很好很好，没想到我还有服装设计师的天赋。”对自己的作品，亚瑟十分满意。 初春的上河领，气温还有些寒冷。亚瑟原本还有些担心长裙的设计，好在莉亚身材高挑，完美的穿出了这套女仆装的美感。 看着有些紧张的莉亚，亚瑟觉得有必要询问一下当事人的感受。 “利亚，这套衣服你喜欢吗？” “喜欢，谢谢亚瑟大人。”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亚瑟颇为得意，“以后这就是你的工作服了，这是长款，等天气暖和了，还有短款。” “短款？”看着椅子上的亚瑟，莉亚明亮的双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就是更短一些，裙子大概就到这儿。”说着，亚瑟用手在自己膝盖上比划了一下。 “亚瑟大人，这....这样太短了，会将腿露出来的。”看着他，莉亚有些怯怯的说道。 看着一脸紧张的莉亚，亚瑟还是决定不勉强她。 “既然这样，那等到了夏天，就选一些上好的布料，这样你穿着才会舒服。” 这个世界的氛围还是很开放的，夏天炎热的时候不乏穿着薄衫，露着手臂的妇女。 不过既然莉亚不喜欢，亚瑟也不愿勉强，为了他的恶趣味让小姑娘为难就不好了。 “谢谢亚瑟大人。”埋着头，莉亚的声音小的像蚊子一般。 “不谢，以后你别那么迷糊就好。” “是，大人……” 就在亚瑟欣赏着自己的设计，而莉亚低着头羞红了脸时，一身盔甲的索恩板着脸，迈步走到了书桌前。 索恩先瞥了一眼亚瑟身旁的莉亚，然后才沉声说道：“大人，那两家的人来了。” “我设计的衣服。”注意到索恩的目光，亚瑟得意问道：“怎么样？莉亚穿上这套衣服，是不是比那些贵族小姐还要美丽大方。” 闻言，索恩再次打量了莉亚一眼。 “大人设计的衣服很有特色，不过我并未见过贵族的小姐。”索恩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亚瑟起身走到索恩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而饱含鼓励的说道：“索恩，活该你光棍了四十年。这方面，你还得多和我学习学习。” 说完，亚瑟迈步向议事厅走去。 您不也没见过贵族小姐嘛。看着亚瑟的背影，索恩连忙追了上去。 ...... 一进入议事厅，亚瑟便察觉到米尔特两人神情的不同。 与几天前激烈的争执相比，此刻的米尔特一脸沉默，而弗农见他走来，则是起身微笑行礼，镇定的神情分明带着自信。 亚瑟在主位落座，索恩侍立一旁。 看着神情各异的两人，亚瑟笑着问道：“你们这么积极，真是让我高兴。说说看，你们都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言，谁也不有抢先出声。 弗农先看了眼对面沉默的米尔特，然后才笑着对亚瑟说道：“伯爵大人，四成利益已经是葛林伯爵的底线，不能再降。” 弗农停顿了一下，见亚瑟皱着眉，便接着说道：“不过葛林伯爵说了，葛林家族与图斯特拉家族，是自古以来的盟友，先辈们曾携手厮杀，共同守护北境安宁。” “知道大人您独自领兵守护了要塞后，葛林伯爵愿与您重新缔结契约，效仿家族先辈，守望相助，共同维护北境安宁。” 听完了弗农的话，亚瑟原本难看的脸色叶好了一些。 “葛林伯爵眼光倒是不差，不过你说的这些漂亮话，我并不看重。” 说完，亚瑟也不理会弗农脸色的变化，转而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米尔特。 “你呢，坎佩斯伯爵都说了什么？” “伯爵大人，”米尔特低着头，桌下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两百名长弓手，已经是坎佩斯堡最大的诚意。伯爵说，坎佩斯家族曾为上河领的安宁浴血奋战，铁矿山的利益，理应有坎佩斯家族的一份。”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亚瑟眯眼盯着米尔特。 米尔特沉默半响，抬着头鼓足了勇气般说道：“伯爵的意思是，无论合作与否，坎佩斯家族都应得到铁矿山的利益。” “如果我说不呢？”亚瑟冷冷的盯着米尔特，一旁站立的索恩也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他。 “坎佩斯家族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价。亚瑟大人，这是利布隆大人的意思，并非我对您不敬。” 说完这一切，米尔特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是威胁！ 抓着扶手，亚瑟看向米尔特的目光中，有压制不住的怒火。 弗农坐在一旁，感觉着这骤然紧张的气氛，注视了两人片刻后，才冲着对面的米尔特说道。 “你们坎佩斯家族难道想挑起战争？”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但以上都是利布隆·坎佩斯伯爵的原话。” 对着米尔特冷哼一声，弗农看向了亚瑟，“亚瑟大人，您不必担心，葛林伯爵既已承诺与您结盟，便不会坐视坎佩斯堡破坏北境和平的行为！” “你走吧。”看着一脸忐忑的米尔特，亚瑟沉声说道。 米尔特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渍，看着亚瑟，微微躬着身子。 “伯爵大人，我会一直呆在上河领，如果您改变了主意，还请随时告知，坎佩斯家族也十分愿意与您一道守护上河领的安宁。” 等米尔特离去后，亚瑟看向了一脸镇定的弗农。 “请转告基尔·格林伯爵，我十分高兴能与他合作。” 032 发展才是硬道理 “金币，什么金币？”看着一脸笑意的弗农，亚瑟不解的问道。 弗农一愣，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亚瑟大人，当然是铁矿山四成利益的金币。” “哦，这个啊，有的有的！”肯定的回答后，亚瑟又一脸为难，“只是现在恐怕没法给你。” “亚瑟大人，这是为何？”弗农更追问道。 这样的时候，他并不觉得亚瑟会赖着格林堡的利益不给。 “唉......”看着弗农，亚瑟侧头重重的叹息一声。 “葛林伯爵能在这时候伸出援手，凌风堡自然应该拿出足够的诚意，但非是我为难推脱，实在是凌风堡的日子，难啊！” 看着有些惊诧的弗农，亚瑟继续说道：“不满你说，此刻城堡的库房中，所剩的金币也就百十枚。冬季刚结束，王国商人们都还在路上，此刻铁矿山根本没有收益，城堡的开销都已经捉襟见肘了。” “怎....怎么会这样？” 弗农哪里会料到，堂堂一名伯爵会这样向他诉苦，此刻看着亚瑟忧心忡忡的神情，真的是半点怀疑也没有。 “唉.....”亚瑟再次谈了一口气。 “上河领的情况你也清楚，每年冬季都是一场灾难，虽然靠着铁矿山，但其中大部分利益，都让你们葛林家族和坎佩斯家族拿去了。” 闻言，弗农讪讪一笑。这件事，他自然一清二楚。 “但，亚瑟大人，情况也不至于糟糕成这般吧，近几年凌风堡不是还有数千金币的收益吗？” “嗨，你可别提那几千金币了。”亚瑟解释道，“这几年为了抵御兽潮，城堡侍卫死伤惨重，光抚恤和培养新的侍卫就花去了大半。而且城堡中五六十号人，几十匹马，人吃马嚼，每日的开销都大的惊人！” “就比如这美酒，”说着，亚瑟指着弗农手边的葡萄酒，“城堡中也就剩一两桶了，平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也就有贵客到来时，才会拿出来招待一番。” 弗农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手边酒盅内的葡萄酒。 亚瑟注意着他的神情变化，挥了挥手接着说道：“这些都是小事，还不被我亚瑟·图斯特拉放在眼中，但农奴们的事就真让人头疼了......” 闻言，弗农眼珠子一转，疑惑的问道：“亚瑟大人，近来我瞧见镇上出现了许多生面孔，看穿着似乎都是农奴，难道是农庄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亚瑟一脸愁容，“这几年为了抵御兽潮，农奴们死伤了数百人！农庄中已经怨声载道，吓得农庄管事夜不能寐，担心被人割了脑袋。” 农奴起义，杀死农庄管事，是标准流程之一。 十几年前，王国南部的埃塞克斯领爆发农奴起义，在杀死农庄管事和当地贵族后，农奴们并为善罢甘休，而是迅速壮大为联军向王都进发。 但这支联军既没有严密的组织，也无明确的计划，因此很快演变成了一场烧杀抢掠的狂欢。 联军沿途处决贵族，洗劫城堡乡镇，烧毁房屋和打砸商铺。 而面对迅速壮大的农奴联军，没有常备军的国王和廷臣们，只能龟缩在王城内，倚靠几百御前铁卫据城而守。 起义虽然最终被赶来的封臣们镇压，但这件事情，却给了王国贵族们一个深刻的认识。 要么放宽对农奴的压迫，要么就压迫到农奴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弗农显然属于后一种。 “伯爵大人，此事您千万不可退让，一旦您表露出半点妥协的意愿，农奴们便会得寸进尺！这样时刻，你更应以铁血手段，亲手砍掉几颗脑袋，狠狠的震慑他们一番！” 看着有些义愤填膺的弗农，亚瑟摇了摇了头，在对方不解的注视中，缓缓说道。 “原本我也是这般考虑，对不安分的农奴确实不值得怜悯！但与其杀了他们泄愤，不如等冬季来临时，送他们去喂魔兽！他们虽然低贱，但我总得让他们死得更有价值些。” “大人说的有理。”弗农说完，突然一愣，发现话题有些扯远了。 “伯爵大人，我明白您的难处。但如果这样，恐怕会对双方的合作有影响……” “我明白，我明白！”看着他，亚瑟连忙说道：“但情况你也瞧见了，不是我没有诚意，而是实在为难，要不我将城堡中金币一分为二，先派人给葛林伯爵送去几十枚？” “这，这就不必了......“ 扯着嘴角，弗农笑着拒绝了亚瑟。只送几十枚金币回格林堡，岂不是故意恶心伯爵大人？ 看着弗农，亚瑟接着说道：“我也知道，这样做对格林伯爵不够尊重，但请你转告葛林伯爵，对两家的合作，我亚瑟·图斯特拉有十二分的诚意，铁矿山的利润，我愿意与格林家族平分！” 闻言，弗农眼前一亮。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不必感到为难了，说不定格林伯爵还会因此奖赏他一番。 “亚瑟大人请放心，我会向伯爵大人说明凌风堡的情况。对这次的合作，伯爵大人也十分看重，想必一定能理解您的难处。” 有兽潮和坎佩斯家族的双重威胁在，弗农不相信亚瑟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合作的事。 听完弗农的话，亚瑟脸上带着笑意，指了指他手边的酒盅：“喝酒喝酒，千万别客气。这次的合作，你也有功劳，我决定赏你十枚金……银币！十枚银币！” 亚瑟一脸肉疼的表情。 “如此，多谢亚瑟大人！”弗农面上一脸高兴，心中却骂了一声小气。 十枚银币，也就够他找几次女人。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合作细节后，弗农便起身准备告辞。 “亚瑟大人请放心，格林堡的信鸟随后便会送来。”说完，弗农对着亚瑟微微躬身行礼，接着转身昂首向议事厅外走去。 弗农离去后，亚瑟并未起身离去，而是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看着议事厅的大门。 今天的事处处透着古怪。 坎佩斯家族的威胁还可以理解，毕竟在兽潮的威胁下，凌风堡不具备腹背受敌，两线作战的实力的。 但格林家族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亚瑟可不相信什么效仿先辈，守望相助的鬼话。格林家族要有这个觉悟，上河领也不会是现在这幅模样。 对方似乎料到了坎佩斯家族会以威胁求合作…… 皱着眉，亚瑟突然有些弄不明白。 通过第一次的谈判，他便猜测格林和坎佩斯两家，并不会穿一条裤子的好基友。 而今天事情似乎暗藏着更大的阴谋，两家的关系不止不是基友，反而是仇人！ 而他，有点像被人搂草打兔子，顺带的意思。 “管他的！铁矿山的金币，可是实打实的！” 情报太落后，想了半天亚瑟也没分析出什么确切的情报，干脆不想了。 “发展才是硬道理！不管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或政治斗争，只要上河领足够强大，我管你们什么猎人兔子草！” 索恩站在一旁，听着亚瑟又是兔子又是草的，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难道亚瑟大人想吃兔肉了？ …… 033 商人到来 “阿曼，让后面那几个奴隶走快些，该死的！我可不想在野外再睡上一觉！” “是，大人！” 埃利夫一脸烦躁的盯着仆人调转马头，跑到队伍后方，催促着那几名慢慢吞吞的奴隶。 每一次的上河领之行，他的心情就像新买的靴子踩在了污水中，糟糕透顶。 他真不明白，铁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个鬼地方！难道是商神贝勒里斯，对上河领做出的补偿？真是糟糕的补偿。 看着烦躁的埃利夫，佣兵首领佩斯在灌了一口麦酒后，打趣道：“睡在野外其实没什么不好，至少你不必担心翻身的时候掉下床！” “佩斯，这可不对！如果床上有一个女人呢？”听见佩斯的话，一名佣兵在后方大笑着问道。 一名队员连忙附和道：“要是那样，我宁愿直接睡在地板上！” 佩斯回过头，看着应和的小个子说道：“小个子，就你那体型，恐怕用不着睡地板，贵族的儿童床就够你折腾！” “佩斯老大，小个子这家伙可不小！昨天撒尿的时候我亲眼所见！” ...... 听着后方的哄笑声和粗俗的对话，埃利夫的心情更加糟糕。 若不是上河领地域广袤，人烟罕见，担心商队独自行进会有危险，他是绝不会雇佣这群浑身酸臭、须发油腻的家伙的。 瞥了眼面色难看的埃利夫，佩斯笑着说道：“佣兵就是如此，我的手下虽然说话粗俗，但忠诚绝对可靠！这一路不是密林便是沼泽，你总的允许他们找点儿乐子。” 忠诚？但愿你们别背叛金币！埃利夫在心中想到。 看着举着酒囊，又往嘴中灌了口酒的佩斯，埃利夫出言提醒道：“佩斯先生，我劝你少喝些酒，敌人可不会给你醒酒的时间。” “请放心，”佩斯拎着酒囊对着埃利夫晃了晃，“这东西，就和泉水差不多，想让我有醉意，至少得先将我撑死才行。” “我们头儿曾经可是一名贵族骑士！可不会醉在这劣质的麦酒上！”那名叫小个子的佣兵，在后方大声吹嘘道。 对方的出生，他埃利夫当然知道，他甚至清楚对方为什么会沦落至此。这也是他会雇佣对方的原因。 队伍继续前行，埃利夫从佩斯身上收回目光，扭头看了眼后方的八名奴隶，望着前方有几株大树的土丘，慢慢舒展开了眉头。 在这廖无人烟的土地当行进了两日，此刻总算是要到了。 茂林和荒地退去，道路两旁开始出现农田，看着近在眼前的上河镇，一行人都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等到了旅馆，我一定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你们谁也别来吵我！” “我的头痒死了，我得先痛痛快快的洗个澡，知道吗！这一路我至少掐死了十只虱子！” “真是无聊，好不容易来一次上河领，你们难道就不想玩玩这里的女人？” ....... 佣兵们大声讨论着到了上河领后要做的事情，而埃利夫却注视着前方出现的一块路标。 “铁矿局？” 顺着路标指示的方向，埃利夫向东边望了望，看着远处空地上的几栋房屋点了点头。 他得到消息，说凌风堡从南边那两家手中收回了铁矿山，搞了个什么铁矿局，价格优惠不说，使用奴隶支付还可以打折。 从前铁矿山掌握在格林和坎佩斯两家手中，只有他们的商人才能贩卖铁矿。 这可是一门绝好的生意，从前是没有机会，只能眼红。但如今凌风堡放出消息，让所有的商人都有机会参与其中，他埃里夫自然要来试试水。 “希望是真的。”瞥了眼身后被锁着手链的八名奴隶，埃利夫心中想到。 “走这边！” 冲着队伍招呼了一声，埃利夫甩着缰绳，赶马向上河镇东侧的铁矿局驶去。 “嘿！这是怎么回事？目的地就在前方！”看着向东侧驶去的队伍，几名不识字的雇佣兵连忙大嚷起来。 “闭嘴！”佩斯扭头看着几名手下，“办完了事，自然有你们舒服的时候，立刻跟上！” ...... 马背上，埃利夫远远的就看到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欢迎各位商人光临上河镇”几个大字，后面还有署名，居然是亚瑟·图斯特拉！ 虽然不明白这位年轻伯爵搞什么鬼，但看着这样的话，一身疲惫的埃利夫还是颇为受用，弯起嘴角笑了笑。 翻身下马，埃利夫将缰绳递给仆人。 一行人正打量着四周环境，注视着两队和他们相差不离的队伍时，一名穿着干练，一脸笑意的青年迎了上来。 “欢迎各位来到上河镇，我是铁矿局的员工，你们可以叫我巴弗。” 埃利夫打量了巴弗一眼，开口说道：“我来自王国东境，是来你们这儿购买铁矿的，你可以称呼我埃利夫。” “是的埃利夫先生。”巴弗一脸笑意。 “我看您带了奴隶，那我先带您去奴隶交接中心，将您的奴隶换成等价票据和折扣点，然后再带您去交易中心提交货物清单。” 埃利夫并未着急行事，而是指着两名从交易厅出来，面色难看的同行问道：“他们也是如此？我怎么没见他们带走货物。” “都是如此。他们两位前几日便到了上河镇，今天只是来催促备货情况。” “备货情况？”埃利夫疑惑疑惑的问道：“难道你们没有足够的铁矿，还是说光准备矿石，你们就要浪费我几天的的时间？“ “并非如此。”巴弗笑着解释道。 “在伯爵大人的领导下，我们铁矿山已经加大了开采量，但前天有一位来自东境的大商人，直接买走了两吨生铁，所以这几天才出现了生铁不足的情况。” “两吨！你们铁矿局一次可以出售这么多生铁？！”埃利夫有些惊讶。 “可以的，不过需要先提交货物清单，我们会为您准备好您所需的生铁。”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直接出售生铁，而且还这么多？” “是的。”巴弗面带歉意和愧疚，“因为铁矿局还未筹备完毕，所以暂时只能出售生铁。” 只能出售生铁，这是什么鬼？ 难道没有铁矿！ 埃利夫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十辆货车，觉得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看着巴弗，埃利夫连忙问道：“是否谁先提交货物清单，谁就能能先得到货物，奴隶的折扣又如何计算？” “是的，我们会按照提交清单的顺序，为各位准备好生铁。至于奴隶的折扣，奴隶交接中心为做出评判，目前为止，有最高的折扣是七折！” 埃利夫点了点头，弄懂了这个铁矿局交易的大概流程，正准备再询问几个问题时，他突然瞥见一支商队从后方赶来。 埃利夫掏出一枚银币，直接扔给了巴弗：“快，带路！带我去奴隶交接中心！” 034 建筑师 埃里夫非常后悔。 七名奴隶，兑换成等价票据后，只得到了九点三折的优惠。 他到没觉得不公，而是后悔自己带来的奴隶太少。七名奴隶，他从东境卖来上河领，已经赚了一倍的利润！ 他从没想过那些东境之外的野民，能值二十枚金币！这几乎与一匹成年的战马等值！ 早知如此，来得时候他就该买下侯爵所有的俘虏，光贩卖奴隶一项，他就能获得数百枚金币的利润！ 那可是金币呀！ 然后在将生铁运回东境，这一来一回，他至少能获得近千枚金币的利润！可惜，就因为他带的奴隶太少，这一趟试水之行至少损失好几百金币。 埃利夫的心情并不稀奇，这几天，每一位来到铁矿局的商人都会有这样的遭遇。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亚瑟特意让古斯塔提高了奴隶的价格，又略微降低了生铁的价格。 伟大的革命导师有言：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铁矿局刚开张，亚瑟需要借助资本的力量，让商人们将上河领的消息传遍整个王国，继而吸引来更多商人。 亚瑟要建设上河领，除了需要大量劳动力外，还需要各种物资和人才。 而没有贸易的地区，就是一滩死水。 只有贸易的繁荣，才能促进文化的交流，人才的流通和经济的发展。 ...... ...... 埃利夫急匆匆的去提交货物订单，七名奴隶则被留在了交接中心。 托里奥垂着头，与六名命运同样悲惨的同伴站成一条直线。他们双手被锁，连在一起，一个个蓬头垢面，形容枯槁，目光中看不见丝毫希望。 他可不是野民，之所以成为奴隶，全因那蛇蝎一般的贵族小姐。 一个月前，比尔森侯爵的掌上明珠，芭莎小姐将年满十六，侯爵要为他的爱女举办盛大的成年礼，要求全城的人去围观祝贺。 真的，他可一点儿也不想去，贵族小姐成年，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侯爵的命令没人敢违抗，那天他带着妻子和五岁的女儿站在路旁，等待着贵族小姐的马车经过。 全城的人，在街道旁等了足有一个时辰，腰酸腿麻，仍不见持旗的护卫出现。 就在他放下哭闹的女儿，甩着酸涩的手臂时，护卫的骑士与马车同时到来。 看着华丽马车中，一身华服，仰着下巴，向着街道两旁挥手的芭莎小姐，他终于输了口气，觉得这折磨人的事总算要完了。 可就在马车经过他们身前时，祸从天降，一颗苹果突然从马车内滚落出来。 他的女儿正在哭闹，看着一个苹果落在地上，直接冲出了人群。 马匹受惊，队伍慌乱，围观的人长大了嘴巴，芭莎小姐在马车内发出刺耳的尖叫。 在骑士稳住马匹后，他那天真可爱女儿，全然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向他举着捡起的苹果，疑惑的说“苹果被咬了一口。” 一脸高傲的贵族小姐，居然躲在马车中偷偷啃苹果！ 看着马车内惊慌失措的贵族小姐，想想她先前她仰着下巴，一脸高傲的姿态，围观的人们都会意一笑。 这可惹恼了对方！ 游行结束，他们被身穿盔甲的骑士逮捕，围观的人立马散去。 托里奥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芭莎·比尔森居然要求处死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他向侯爵求情，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换女儿和妻子的平安。 看着他们一家抱头痛哭的场景，芭莎·比尔森居然要求侯爵不要处死他，而是将他贬为奴隶。 让他活着，知道自己的妻子改嫁，女儿被别的男人苛责虐待，自己也受尽折磨。 那么美丽的贵族小姐，居然会有这样恶毒的心思，他真想知道，这世上是否还有比她伪装的更好的恶魔！ 托里奥抬头打量了一眼右侧的六名同伴，虽然他不是野民，曾经还拥有一份体面的职业，但此刻他们的命运却没什么不同了。 希望妻子能找个善良的男人，女儿能快点忘记他，在新的家庭快乐长大。 “苹果被咬了一口。” 想着那天女儿对他举着苹果，脸上挂着泪痕，一脸疑惑的小模样，托里奥心中就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嘿，那可真是一句好话！ “都抬起头来！” 托里奥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捂着鼻子的男人。他已经不在乎了，这里是上河领，自己要么挖一辈子的矿，要么葬身于魔兽的肚子。 “奴隶们，别愁眉苦脸的，来到上河领，你们应该感到高兴！对你们而言，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这也是一个冷漠的人，除了死亡，再也没有比上河领更糟糕的去处。听着眼前男子的话，托里奥想到。 “看着你们现在这绝望的表情，在想想待会你们的反应，我就觉得有趣。” “好好感激吧，我保证你们绝不曾见过如此仁慈的贵族，即便是游吟诗人传唱的先王们，也只是战功显赫，而不曾解放过奴隶！” 解放奴隶！ 一排人齐齐抬头，认真盯着眼前的男子——他刚才说的是解放奴隶？ “没错，就是这幅表情。虽然这几天已经看了好几次，但仍然十分有趣。” 该死！这家伙居然戏耍他们。难道看到一名悲惨的奴隶，还不够让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简直比奴隶还要可悲！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虽然你们运气不错，但现在依旧只是一名奴隶！” “听着，接下来我问什么，你们就老实回答！这关系到你们是做五年奴隶，还是做十年奴隶，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什么也不说，做一辈子的奴隶！” “你，刚才瞪我的家伙！名字、年龄、来自哪儿、可从事过什么职业或有无任何特长？” 看着瞪着自己的男子，托里奥喃喃问道：“真....真的可以获得自由？” “回答我的问题，你就能知道答案！” “我，我叫托里奥，来自王国东境的艾弗里尔郡。”托里奥感觉自己的舌头有些打结。 “我三十七岁，我，我曾经是一名建筑师，负责修缮过贝托·比尔森侯爵的城堡，还负责规划城市的扩建，那是一座中等城市，另外我的算术也不错！” 说完，托里奥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男子。 035 托里奥先生 马车的颠簸，并未让托里奥从先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 当他介绍完自己的职业后，那名问话的男子便叫来了两名侍卫，不由分说的将他带到了一名身穿华服，不倒翁般的男子跟前。 他搞不清状况，也没人会向一名奴隶解释什么，他只能低着头，沉默的等候命运的发落。 重获自由。问话的男子是这么说的，但他并不真的相信对方的话。 他听过游吟诗人的歌曲： 贵族的话比鸟鸣更加动听 他们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但这亦如他们华丽的外衣 人上人啊他们都天赋异禀 在母腹中便学会说谎本领 在孩提时便带上虚伪面具 平民呀，你们定要睁大眼睛 仁慈，并非他们的真心 奴隶呀，你们千万不可相信 承诺，只是说给自己听 。 即便是在遥远的东境，他也听过上河领的故事，而就算是老迈的奴隶，也能送去填一填魔兽的肚子。 托里奥希望自己的才能能发挥一些作用，无论是为此地的领主修缮城堡，还是为他记账，只要能让他多活一些日子，让他在闲暇之余，还能想一想可爱的女儿和美丽的妻子。 这就是他最大的奢望。 但那名身材肥胖，身穿华服的男子并未指明他的用处，而是在详细询问了他的生平和职业后，招来了仆人。 接着他被领取去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另外居然还让他饱餐了一顿。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上河领有款待奴隶的风俗？ ...... 书房内，亚瑟正拿着鹅毛笔，将脑海中的知识倒腾到纸上。 莉亚穿着漂亮的侍女服，安静的坐在一旁，正当她有些犯困的时候，一身盔甲的索恩迈步走到了亚瑟书桌前。 “大人。”索恩轻轻呼唤。 “有事吗？”亚瑟并未抬头，此刻他正在认真的画一条等高线。 看着伏案的亚瑟，索恩说道：“古斯塔夫送来一名王国东境的奴隶，说是一名建筑师，参与过城镇的建设，是您急需要的人。” “建筑师？！”亚瑟抬头看着索恩。 “是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着落，快将人带上来，就这儿！”亚瑟有些兴奋的说道。 规划一座城市的建设，和建造一栋房屋完全是两码事，其中的差别，就好比造砖和造房的差距。 如果只是筑墙造房子，那上河镇就有能胜任的人，但要规划一座城镇的建造，便非得有经验的建筑师不可。 而上河领，是不可能存在有这样经验的人的。 亚瑟原本是准备让古斯塔夫派人去南方的大城市请人，事情才过了几天，没想到就有建筑师自己送上了门。 “莉亚，快去将前天我画好的那几张图纸拿来。” “是，大人。” 在索恩的和两名侍卫的带领下，托里奥很快被带到亚瑟眼前。 “尊敬的伯爵大人，托里奥向您问安。”双手被绑在身前，托里奥弯下腰，深深的向亚瑟行了一礼。 知道眼前的少年便是上河领的领主，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托里奥满心忐忑，只敢在进门时抬头看了一眼。 “说说看，你为什么会成为奴隶，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亚瑟并未急着让索恩为他松绑，而是仔细的打量着他。 “是，大人。” 说着，托里奥缓缓的讲述起他这一个月来的遭遇。 听着对方的讲述，亚瑟几人都皱着眉头，一旁的莉亚更是眼圈红红，不时抬手抹着眼角的泪水。 “索恩，给他松绑。”听完了托里奥的讲述，亚瑟开口说道。 无论如何，处死一个五岁的孩子，亚瑟都觉得那位芭莎·比尔森小姐实在太过疯狂！ 看着他，亚瑟问道：“托里奥，你一定很想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吧？” “是的，大人。” “想和她们团聚吗？” “我......”托里奥抬头看了眼亚瑟，又连忙底下了头，“大人，我现在已近是您的奴隶，命运由您做主，至于女儿和妻子......她们的生死早已和我无关！” 托里奥的话，让眼圈红红的莉亚一脸惊讶。 先前明明还那么爱自己女儿和妻子的男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他是骗子？ “这么说你也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托里奥低着头，低沉的说道：“不想。” 看着神色决绝的托里奥，亚瑟笑了笑，故意捉弄道：“哎....我本来还打算让那位叫埃利夫的商人，将你的女儿和妻子带到这儿与你团聚，不过你既然不想，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了。” “你刚到上河领，大概还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在这里，奴隶都是即将获得自由的人。” “铁矿局的人应该已近告诉过你们了。你不会永远是奴隶，根据你的才能，只要为我工作一定的时间，就可以重获自由。” “如果你确如自己所说，是一名技艺精湛的建筑师，那么只需要五年，你便能获得自由。到时候，你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接受我的聘请，继续留下来。” “对了，忘了告诉你，即便是奴隶期间，你依然是有报酬的。当然，不会太多。” 奴隶主要还奴隶自由，这已经够让人惊讶了。 还有报酬！就算是一枚铜币，也让人觉得不可理解。 虽然知道不该相信贵族对奴隶的承诺，但或许正因为太违反常理，托里奥反而有些疑惑不定。 “大人，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看着他犹犹豫豫的样，亚瑟一指身后的莉亚：“看到这位哭红眼睛的姑娘没？她是城堡中最善良的人，她的话你总能相信。” “我不是，”莉亚连忙说道：“亚瑟大人才是最善良的！大人不止解放了奴隶，还解放了农庄里的农奴，给了他们土地。亚瑟大人是最仁慈的贵族！” 莉亚说完，亚瑟对她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真是愚蠢！伯爵大人没必要欺骗你一个奴隶！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可以将你的妻子和女儿接来，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对伯爵大人撒得慌很高明！” 虽然敬佩眼前男子的作为，但对他向亚瑟撒谎的事实，索恩仍旧感到不满。 看着倔强的莉亚，又看了看一脸戏谑的亚瑟，再望了望一旁神色严肃的索恩。 托里奥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扑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个月来的遭遇，早已让他身心疲惫，几经绝望，之所以没有寻死，不过是心中还存有幻想，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女儿和妻子。 托里奥最后是在索恩的呵斥下止住了哭声。 等他擦赶紧鼻涕和眼泪，正要开口向自己道歉时，亚瑟打断了他。 “托里奥先生，现在请你来看看这些图纸吧。” “是的，伯爵大人！” 036 荣誉骑士 仔细看了一番书桌上的几张图纸，托里奥脸色为难，努力组织着接下来的说辞。 先前进入城堡时，他已注意到这座恢弘的古堡有了沧桑的痕迹，他原以为亚瑟是要让他负责修缮城堡，但眼前的七张图纸，与城堡没有半点关系，上面的内容，全是关于上河镇建设的宏伟构想。 图纸上不止确定了上河镇的人口规模、土地使用方式、建筑空间结构，还对道路交通系统、排水系统、城市绿化做出了要求。 甚至在最后还论述了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城市更新永无完结的结论，提出了“持续规划”和“滚动式发展”的观点。 从这七张写的密密麻麻的图纸上，托里奥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位年轻领主的雄心壮志、和想要建设自己领地的决心。 但这是好听的话。 如果这几张图纸是自己弟子，或者那怕是建筑工会的同行给他的，他都会熬不犹豫扔到对方脸上，然后嘲讽一句异想天开！ 五万人！对方计划将上河镇建成一座可供五万人居住的城市！ 更夸张的是，这还只是初步计划。 根据亚瑟的观点，随着城市不断发展，城市人口将突破十万人，二十万人！ 我的天！要知道王城提力米斯也不过七八万人！ 托里奥虽对亚瑟充满敬佩和感激，但他不得不说，在城市规划和建设上，这位年轻而仁慈的领主，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 看着托里奥一脸复杂神色，亚瑟出声问道：“我知道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无论有什么建议或要求，你都可以提出来。” 托里奥心中发苦，他的建议就是让亚瑟放弃这个宏伟计划，哪怕改为一万人。 并未他没有信心完成这样的任务，规划一座一万人的城市建设，和规划一座五万人的城市建设，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 真正的问题在于建设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和时间。 他担心亚瑟只是有一个宏伟计划，而完全不清楚为了实现这个计划，所要付出的代价，以及计划实现后所面临的问题。 城市，并不是修一圈围墙，将人关在其中就行的。 五万人的大城，光居民的吃喝拉撒睡就是一个大问题，他虽然没有去过王都，但听说当年那场农奴起义，农奴们差点踩着堆在城墙外侧的粪便，直接爬上王都的城墙。 何况这里是上河领，真的会有这么多人愿意留在这儿？ 上河领！托里奥眼前一脸。 “伯爵大人，我觉得现在的最迫切的任务，并非规划一座城市的建设，而是应该修建一些防御设施，用来抵挡魔兽的威胁，只有上河领真正安定后，我们才能修建起一座您计划中的大城。” 说完，托里奥在心中舒了一口气。 他的建议，即合理又正当。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些事已经有人去做了。我需要你做的就是帮我完成这个计划。” 已....已经有人做了？ 托里奥咬着牙，犹豫再三后，对着亚瑟认真说道：“尊敬的伯爵大人，我，我并不想欺骗您，我的建议就是....是希望您能放弃这个计划。” 艰难的说完，托里奥感觉背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他知道，自己这样说必定会激怒这位年轻领主，甚至可能会让先前的承诺作废，但他实在不愿欺骗自己的恩人。 “为什么？难道是我的那些规划你无法完成，还是说有什么错误？”亚瑟疑惑的看着一脸紧张的托里奥。 他提出的，只是一些构想和规划，工程上他是一窍不通，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错误。 “并非如此。”见亚瑟并未动怒，托里奥试着解释道：“您的规划并没有问题，而且十分全面，只是按您的要求，要在五年内完成这样一座城市的建造，将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见亚瑟认真的听着自己的解释，托里奥干脆一股脑将他所有的担心都说了出来。 说完，托里奥已经快要虚脱，他看了眼一旁的索恩，希望对方能出声劝一劝亚瑟。 但索恩对他投去的眼神根本视而不见，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哪儿。 托里奥低下了头，就算亚瑟收回先前的承诺，他也认了，至少他没有违背良心，去期满自己的恩人。 他相信，以亚瑟仁慈的品性，就算对他不满，也不会去伤害他的妻子和女儿。 “不愧是专业人士，你考虑得很周到。” 托里奥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亚瑟。 看着他，亚瑟接着说道：“但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担心的问题，我说了，你刚来上河领，还不清楚这里的情况。” “你说的那些，我已经考虑到了。人不会是问题，按现在的情况估算，每年至少将有一两千名奴隶被送到这儿，物资你也不必担心，铁矿局会负责，至于金钱，也不用担心。” “我准备组建一个工程局，就像铁矿局那样，专门负责工程建设，我觉得你的经验足以胜任。” “而你这名局长，需要做的，就是统筹全局，管理好手下的所有工程队，让他们保质保量按要求完成自己的工作。” “工....工程局，局长？”托里奥长着一张嘴，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你就是新上河镇的建造总指挥。你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在这片土地上，建造起一座由你指挥负责，完成建造的全新的城市！” “而且这座城镇将比你所知道的任何一座城镇，都要优秀和美丽！到那时，你的名字将会在王国流传，人们都会说：最伟大的建筑师名叫托里奥，而他曾经是一名奴隶！” “你的故事，将比许多国王更富有传奇，你的妻子将以你为荣，你的女儿将崇拜这样的父亲！” 亚瑟充满激情和煽动的话，已经将托里奥说呆在了哪儿。 张着嘴，托里奥看着亚瑟楞了半响才回过神，然后忙用力咽了口唾沫，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 身为一名建筑师，没有人可以抵挡这样的机会和诱惑。 “大人，我想要写几封信，将几名弟子招来，和请一些工会的同行。我想向您保证，他们也都是极优秀的建筑师！” “请在信中告诉他们，我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报酬和最好的待遇。” 看着亚瑟，奥利弗突然屈膝跪在地上，右手握拳放于胸口，学着向贵族效忠的礼节说道： 命运并未将我抛弃 身陷囹圄成为奴隶 只为来此遇见您 您打破我颈上枷锁 让我重享自由荣誉 我发誓，必将视您的教戒为此生信仰 我发誓，必将捍卫你的荣誉如我生命 。 托里奥浑身颤栗，他不清楚自己为何突然这样，只是觉得只有这般，才能表带自己心中的感激和敬意。 书房内，所有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的托里奥，莉亚更是在一旁捂着嘴。 虽然托里奥说的不是正统的效忠誓词，但他这一番举动，无疑是向亚瑟宣誓效忠。 看着他，亚瑟迈步越过书桌走到前方，托里奥连忙挪动身子，跪在亚瑟脚边。 他知道自己太过唐突，根本没有考虑后果，他不期望亚瑟接受自己的效忠，只要能扶起自己就好。 “抬起头来。”托里奥抬起了头。 啪！！ 一声极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我亚瑟·图斯特拉，在此接受你的效忠！现封你为荣誉骑士！” 037 博伊学士 被封为荣誉骑士后，托里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情。 他一点儿也不怀疑亚瑟的话。 现在的上河镇，不过是王国北地的落魄小镇，如果他真能在此修建起一座新城，那么他托里奥的名字，必定会被游吟诗人们传唱。 这是毫无疑问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命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转变，从平民到奴隶，在由奴隶成为贵族。期间他无数次愤怒和绝望过，但现在，他相信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 亚瑟始终认为，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 听完托里奥这位专业人士的讲解，亚瑟表示非常满意，对于他提出的先主要后次要，先框架后细节的建造思路，亚瑟全然接受。 略微沉思了一下，亚瑟便决断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从点到线，在由线到面，逐渐完成新城的建造。学校等建筑，你要首先负责规划和完成建设，环境绿化可以放到最后。” “是，亚瑟大人。” “建筑局我已经让人搭建了一个基本框架，至于以后如何调整运行，那就是你的事了。” “建造所需的一切物资，你可以随时去找古斯塔夫，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他是上河镇的行政官，暂时还兼任着铁矿局的管理。” “稍后我会派城堡的侍卫护送你回去，你要抓紧完成勘测和建造规划，我希望能尽快看到你的成果。” “亚瑟大人请放心，托里奥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看着已经进入状态的托里奥，亚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吩咐索恩安排了两名侍卫送他回去赴任。 看着离去的托里奥，亚瑟也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被人宣誓效忠，他自己其实也相当紧张，毕竟是第一次。 托里奥的出现，对上河镇来说意义重大。 除了将新城建造计划提上日程外，他册封了一名奴隶为荣誉骑士的消息，相信很快就会传遍上河镇。 空头的承诺，总不如现实更具有说服力。 当奴隶们知道了托里奥的经历，他们必定会视其为榜样，爆发出更加积极的劳动热情，这不止有利于上河镇的建设，而且更利于上河镇的稳定！ 一年上千名奴隶涌入，如果没有有效的管理和激励，别说建设发展，就是治安问题，也足够他头疼。 亚瑟其实早有树立几个榜样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合适人选，加上进入上河镇的奴隶还并不多，问题也不那么迫切，所以才没有急着实施。 没想今天凑了巧，托里奥居然主动向他宣誓效忠。 整理了一会儿思绪，亚瑟心情大好，拿起鹅毛笔正准备继续倒腾地理知识时，索恩再度迈步站到了书桌前。 “大人，博伊学士到了。” “学士？”捏着鹅毛笔，亚瑟脸上一喜，“快请他到书房来！看来今天会是一个好日子。” 没一会儿，博伊学士便独自走进了书房。 看着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鹅毛笔，正微笑着看着他的亚瑟，博伊学士微微有些惊讶。 几个月的时间，眼前这位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已经让他有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受。 “大人。”学士微微欠了欠身。 学士对亚瑟感到熟悉而陌生，亚瑟对他也同样如此。 博伊学士是个瘦小的人，一身灰色，长袍是灰色的，头发也是灰色的，胡子同样如此。 但他眼睛是棕色的，在灰色的头发和胡须之间，那双眼睛显得明亮而敏锐，似乎正是因为有了这双眼睛，一身灰色的他才显得精神矍铄。 瞄了眼对方的袖子，亚瑟笑了笑：“学士，你的袖子里还藏有那么多东西吗？” 记忆中，亚瑟对学士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有两点，一是不任其烦的劝谏和说教，二是对方百宝袋一般的袖子。 学士总能将各种小东西藏在袖子中，然后在需要时，自如的将其从袖口里掏出来。 亚瑟的话，让博伊学士一愣，随即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 “大人，你看！”说着，学士将纸张铺展开来，先前一步摊放在书桌上。 看着学士拿出的纸张，和上面规整的字体，亚瑟心中一喜。毫无疑问，这是活字印刷术和造纸术的成果。 亚瑟拿起纸张仔细看了看，虽然与工业生产的白纸还有一定差距，但已经非常接近，只是在颜色上显得有些米黄。 “今天还真是一个好日子，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大人，我听古斯塔夫说，这种纸张和印刷方法，都是依据你提出的方法造出的，你能告诉我，这些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吗？大人，你可知道这些方法意味什么？文字是知识的载体，而纸张是文字的载体，有了这种纸张，在加上这种活字印刷术，我们将能批量的制作出书籍，这对于记录知识，传播——” “学士！”亚瑟赶紧挥手打断了他。 初次见面，对脑海中“博伊学士就像一只灰鼠，咬住了就不肯放松”的印象，亚瑟已经开始体会到一些了。 看着等在哪儿，意犹未尽的学士，亚瑟开口道：“学士，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将你召回城堡，正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大人，协助你管理好领地，是我应尽的职责！”认真回答了亚瑟，博伊学士连忙又将话题扯了回去，“但请您一定要重视这两样事物！有了这两样发明，我们就能将各类历史传说整理记录，不至于让那些曾经辉煌灿烂的历史，随着时间流逝，在藏书室内发霉腐烂，最后成为无人知晓的空白！大人——” “学士！” 亚瑟再次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博伊学士，有些头疼的看向一旁的莉亚，“莉亚，为博伊学士倒杯水，学士一定口渴了。” “大人，我不渴！”博伊学士摆了摆手，拒绝了准备上前为自己倒水的莉亚。 “大人，你还太年轻，或许还不明白记录历史和传播知识的重要。王国的贵族们都崇尚武力，但想要统御好自己的领地，只靠武力是远远不够的。” “伟大的先王伯雷·蒙特利斯之所以伟大，被世人铭记，故事传唱至今，除了他率领人类军队，将亡灵们赶回黑暗深渊外，更因为他革新了复杂的文字，记录了这段光辉历史！” ...... 038 全民教育（上） 亚瑟坐着，莉亚站着，手里还拎着银质水壶。 两人就像是聆听教诲的学生，又像是正在观看一出讲演的听众，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滔滔不绝的博伊学士。 大概是太久没见到亚瑟，老人心中已积累了一肚子要说的话，此刻逮着了机会，便一定要一吐为快。 喝水？不渴！ 休息一会？不累！ 博弈学士张着双手，声情并茂的先向亚瑟讲述了身为领主该有的品格，和统御治理领地的方法；接着又论述了活字印刷术和造纸术结合，对记录历史，传播文明，提升领地管理的作用；最后，学士居然从第一代先王查拉·图斯开始，一直讲到了第六代先王伯雷·蒙特利斯！ 一一论述了历代先王们的功绩，着重向亚瑟阐述了记录历史，传承知识的重要性。 老天爷，第六代先王那都是快千年前的事了，至于之前的历代先王们，都是靠石碑或古迹上的只言片语推断而来的，亚瑟严重怀疑那些事件的真实性。 黑暗深渊的亡灵，那不是奶妈吓唬不听话孩子用的嘛！在上河领，效果还没魔兽好。 亚瑟见莉亚站得辛苦，本想让她坐下一起聆听学士的故事，但莉亚只是摇了摇头。 博伊学士是非常注重规矩礼节的人。 半个时辰后，学士终于讲完。很难想象，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居然还有这样的精神头儿。 亚瑟忙让他坐下休息，又让莉亚倒了水，然后还吩咐她去取些简单的食物来。 “大人，还请不用费心，我并不饿。”博伊学士拒绝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应该对城堡中的古籍整理一番，将那些古旧破碎的——” “学士！”亚瑟连忙抬手打断，这哪里是灰鼠，分明是蜜獾啊，“我饿！你老当益壮，但我还在长身体。” 闻言，学士看向亚瑟的目光颇有些歉意：“既然如此，那就请莉亚姑娘去取些食物，让大人休息一会。” 说完，莉亚赶忙放下水壶，小跑着去为亚瑟准备零食。 等莉亚离开，博伊学士又问道：“大人，不知这两样创造方法，你都是从哪儿得知的？” “是我翻看城堡中的古籍时，无疑发现的。”亚瑟照例搪塞道。 “古籍？”学士略微思索，疑惑道：“不知是那本古籍，为何我之前从未发现，大人可否现在让人取来？” “取不来了。”亚瑟解释道：“那本古籍太过破旧，我翻看完后就变成了碎渣，已经被清理掉了。” “什么！” 博伊学士倏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亚瑟心中暗道一声“要遭！” “您看看，您看看！亚瑟大人，此事不能在耽搁下去了，要知道有多少记录先人智慧的图书、典籍、手稿，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断绝的呀！” 学士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人，老夫可以为您效劳，将城堡内的古籍都整理出来！只求您能将他们刊印成册，然后运送一份回海斯尔赛学城，这样即便千百年后，图斯特拉家族也依然会被世人铭记！” “学士快请坐吧。”虽然有些心累，但对博伊学士这样的人，亚瑟还是非常敬佩的。 对方的想法，并非是为了他自己，也不是为某个组织，纯粹是为了不让人类历史断绝，让先人的事迹能彰显于后世。 “博伊学士，我请你回来，正是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你的帮助。”亚瑟一脸郑重。 “大人请说。” 亚瑟点了点头，说道：“城堡内的藏书，至少有两三千册，若只凭你一人，是无法将所有的书籍都整理出来的。” “大人，这您无须担心，我死之后，亦会有新的学士到来，他们会继承我未完成之事！” 思维不在一条线啊，亚瑟暗自腹诽。他始终觉得，还是和古斯塔夫说起话来最轻松。 看着一脸坚定，子子孙孙无穷溃也般的博伊学士，亚瑟直接说道：“何必等到将来，现在不就可以这么做嘛。” “现在？大人的意思是......” 虽然有所猜测，但博伊学士并不相信自己的猜测。 亚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虽然也算聪慧乖觉，但自从三年前他父亲去世后，便性情大变，脾气变得乖戾而偏执，只沉醉于练武。 虽然他极力劝谏和教导，但并无什么改变，这位年轻领主，已经变得与所有贵族领主一般，只崇尚刀剑和武力。 看着疑惑的学士，亚瑟开口道：“学士，如果我们只是将古籍整理成册，让后又将它们锁在藏书室，这又能有什么意义？无非是为往事换了一座新的坟墓。” “并非如此！大人，这些整理成册的书籍，可供后人翻阅学习，有许多知识和技能，都是这样代代传递的！” “啊，没错，偶尔的几个扫墓人。” 听着亚瑟漫不经心，略带轻蔑的话，学士一下噎住了，神色中表现出一丝不喜。 书籍怎么能是坟墓，而学士们又怎么能被比喻成扫墓人！博伊学士实在无法接受亚瑟这样的说法。 “学士，你见过荒野上长满杂草，苔藓满布，已经只剩残垣断壁的房屋吗？” “见过。”学士看着亚瑟，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这些房屋，曾经都升起过炊烟，燃起过炉火，但当时过境迁，曾经的光辉岁月一去不返，它们也就没了价值。或许偶尔会有旅人路过，为了躲避风雨或黑夜，他们会依着这些残垣断壁支起帐篷，升起火堆，但当一切困难过去，他们便会匆匆离去，而那些曾为他们提供庇护的残垣断壁，依旧只是——” “如果没有这些残垣断壁，旅人便只能在黑暗中前行！”博伊学士打断了亚瑟，“大人，你的比喻很精彩，但却正好说明了书籍的重要性！” 莉亚端着几样小食走了进来，见两人正在争执，便在放好食物后，快速的退到了亚瑟身旁。 看着学士，亚瑟平静说道：“我从没否认残垣断壁的重要，我只是对它们的命运感到遗憾。博伊学士，如果我们想要房屋为我们遮风挡雨，那么就要勤加修缮，特别是天晴的时候。” 天晴的时候修缮？ 博伊学士一脸迷惑，他是真弄不懂亚瑟想表达什么了。 ...... 039 全民教育（下） 见学士一脸疑惑，亚瑟觉得已经铺垫的差不多，该开始正题了。 “博伊学士，请问学士的责任是什么？” 见亚瑟目光炯炯，博伊学士为之一愣。他突然发觉，眼前的亚瑟与几月前已经大不同通了，居然会主动与他讨论这样的问题。 难道一个冬季、一场胜仗，正能如此大的改变一个偏执的少年？ 博伊学士来不及细思，对着的目光回答道：“学士的责任，在于记录历史，传承文明，在于辅助君王领主，统御治理领地。” 亚瑟轻轻一笑：“如此看来，你们学士还不如各教教士或僧侣。” “这怎么能相比！”博伊学士一下激动起来，“他们那些预言、传说有哪一件是真实的史事，他们承诺的种种美好，又何曾真正实现过半点！伯爵大人，三年前光之神教的教士逃离，不正是最好的说明？” 三年前，得知凌风堡将孤军作战，独自抵挡兽潮，光之神教的教士们便最先逃离了上河领。 这件事，极大动摇了农奴们的意志，上河镇也一片混乱，算是为亚瑟父亲的死填了一把干柴。 等亚瑟继承凌风堡后，便不在允许任何宗教的教士进驻上河领，对这群人可谓打从心底的厌恶。 看着激动的学士，亚瑟挥了挥手，让他重新坐下。 “虽然他们满嘴美好谎言，但至少抚慰了贫苦的灵魂。而你们呢？只知埋头记述，将历史填进新坟。如果说他们是贩卖美好骗子，那你们也不过只是掘墓人和扫墓者罢了。” 博伊学士立马便想反驳，但张着嘴愣了楞，最终只无奈说了句，“这不是学士们的错！” 看着胡子灰白，坐在那儿一脸愤懑的学士，亚瑟继续说道：“学士，一块好钢必定会被锻造成宝剑，璀璨的宝石也定会出现在王冠和权杖之上，而只有那些普通的石子，才会被用去铺路建房。” “钢铁在没被冶炼之前，不过是普通石子，宝石在野兽们眼中，同样如此！”学士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两人互打暗比，一方说学士不堪大用，一方说学士只是怀才不遇。 看着眼前一脸愤懑的博伊学士，亚瑟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愿意成为那个珍视宝石的人呢？” 学士一怔，立马用那双明亮的眼珠盯着亚瑟。 亚瑟说道：“在你之前，这张椅子上坐的是一名叫托里奥的建筑师。我已经让他着手修建学校了。” “博伊学士，上河镇即将掀起一场改革，而在这场改革中，我有意推行教育。对那些过往历史，只是整理和传承是不够的，我们更应该去发扬它，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先辈们是经过了怎样的努力，才换来了他们如今的生活。” “所....所有人？” “对，所有人！”对着神色惊诧的博伊学士，亚瑟肯定的回答道。 “不，不行！”博伊学士略微迟疑后，连忙说道：“亚瑟大人，您这么做太冒险！如果让所有人都接受了教育，那么便会人心浮动，这将不利于您领地的安稳。” 虽然是反对意见，但对这样反对，亚瑟非常满意。 对一个统治者而言，没有什么比他统治的稳定，更重要的了。 “学士，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人心浮动并不全是坏事，毫无波澜的地方注定会成为一潭死水。只要制度和管理得当，浮动的人心，便会转化为生机勃勃的活力。” 听出亚瑟的自信和坚持，学士反而担忧起来：“大人，您还太年轻！教育全民的事，即便是古时先王们，也不曾推行过，我们没有任何历史可供借鉴。这掀起可能不是波澜，而是惊涛骇浪，产生的后果也将是您绝对不愿看见的。” “所以，你们学士才会是现在这样的处境，对吗？”亚瑟平淡的问道。 博伊学士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坐在亚瑟对面，平静的注视着他。 对亚瑟有这样的想法，学士心中是感激的，甚至觉得欣慰。 但他却不能不为亚瑟考虑，教育全民，一个不慎，便可能引来图斯特拉家族，和所有学士的灭顶之灾。 亚瑟还太年轻，有这样的想法，大概只是少年人的冲动和美好理想。 看着学士，亚瑟肯定的说道：“你们并不清楚自己的价值，但我是知道，你们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方向，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方向！学士，不必有太多的担心，教育民众，只是改革中的一部分。愚笨的船夫畏惧浪涛，而聪明的船夫，会让浪涛推着自己前行。” 看着一脸自信的亚瑟，博伊学士摇了摇了头：“亚瑟大人，感谢您有这样的想法，但您还太年轻。事情的发生，从不按人的预料执行，就对美好的预料而言，它们往往是相反的。” “我以前从未发现，学士居然还是一位悲观主义者。”亚瑟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 “这不是悲观，而是历史告诉人们的真理。” “狗屁真理！” 亚瑟陡然提高了音量，冲着博伊学士大声说道：“我告诉你，历史告诉人们唯一的真理，就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将来的历史！” “博伊学士，想想刚才你口中的先王们吧，他们哪一位不是摸索前行，他们可曾因为没有历史的借鉴，可曾因为不可预知的后果，可曾因为自身的安危，而停止前行！他们的历史，不是让你们这些人用来教育别人谋生的，而是为了鼓励后人，学习他们的精神的！” 亚瑟的声音，惊动了守在门外的侍卫，索恩立刻闯了进来。 “大人。” “无事，下去吧。”亚瑟挥了挥手，示意索恩退下。 索恩看了看亚瑟，又瞥了眼愣在那儿的博伊学士，躬身行礼后又退出了书房。 沉默了好一会儿，博伊学士才重新看向了亚瑟，平静问道：“大人，不知你准备如何推行教育？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对教授的内容是否已经有了考虑？” 亚瑟轻轻一笑，他明白这是学士在故意考他。 如果答得不好，就算他前面的话说得再漂亮，也会被对方认为是年少冲动，热血上头。 已经胡子大把，头发灰白的博伊学士，可不会因为亚瑟的几句漂亮话，就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和决定。 “推行教育，我的第一步计划是扫盲运动！” 第40章 痛心的学士 “扫盲运动？”对亚瑟说的新名词，博伊学士显得一脸疑惑。 “没错。”亚瑟解释道：“知识能指引人们前行，书籍便是阶梯，而不识字的人，就犹如黑暗中的盲人。推行教育的第一部，便是扫除上河镇内的所有文盲。” 扫盲运动，据对堪称二十世纪华夏教育史上，最有标志性的成就和最辉煌的篇章。 现在上河镇这点子人，亚瑟计划在几个月内就完成扫盲任务。 不需要他们有多高的学识，只需要能简单读写，能看明白政令就行。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一军，最最重要的就是那十名小队长！ 连指令都看读，还怎么打仗！ 博伊学士皱着眉，开口道：“大人，你的想法虽好，但困难太大。无论平民还是农奴，亦或是奴隶，他们根本没有用于识字的闲暇时间。而且这对他们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事，即便你强制下令，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成效。” “强制什么的，是效率最低的管理办法。”亚瑟说道：“人是利益动物，想要有效推进扫盲运动，就要让他们看到识字的利益。” “我说了，推行教育，只是上河镇改革计划的其中一环。以后凡是凌风堡提供的工作机会，识字将会是最基本的要求，而且地位和报酬越高的职务，对学识的要求也会越高。” “当然，为了不耽误领地建设，扫盲运动要灵活开展。比如针对农户，首先要从他们自己的名字学起，然后学土地、农活、农具和牲畜的名称......对那些学习突出的人，可以给予奖励和报酬，让他们以民教民。”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全名教育的历史经验，但亚瑟有啊！ 上一世，他可是正儿八经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培养的，就历史经验而言，那是相当丰富！ 听完亚瑟的阐述，博伊学士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可行而有效的办法。 “大人先前说这是第一步计划，那想必还有别的考虑？” 亚瑟嗯了一声，接着讲道：“推行教育，我的第二步计划是在上河镇实施三年义务教育。” “义务教育？”博伊学士疑惑的看着亚瑟，这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 “所谓义务教育，就是强迫教育和免费教育。我会颁布领地法令，要求凡上河镇年满十岁的儿童，都要接受为期三年的义务教育，由此产生的开支，将由凌风堡支付。” “大人，既已有扫盲运动，又为何还要再添置一个义务教育？” 博伊学士没有在意强迫的问题，毕竟是免费，而且以亚瑟先前的阐述，这些孩子的父母想必都会十分乐意接受。 亚瑟继续解释道：“曾经有一位喜欢瘫在长椅上的贤士说过：当今世界，什么最贵？人才！” “喜欢瘫在长椅上的贤士？” 贤士，是对学士的敬称，只有哪些博学笃行、享有盛誉的学士才能享有这样的称呼。 博伊学士自身便是一位贤士，但身为贤士的他，却从未听过有哪一位贤士喜欢瘫在长椅上。 “这只是我在那本破损古籍上看到的，这不重要！”亚瑟咳嗽了两声，演示了一下尴尬。 异世就是条件差，没手机没wifi也罢了，连说个梗都没人懂。 苦痛说了没人懂~ 古籍已经损毁，博伊学士也没追问，接着问道：“那不知大人说的人才又指什么？” “人才，就是指......很有才的人！”随口说了梗，但却想不起具体解释了，“就是在某一方面，具有更高专业知识和技能的人。比如就学识而言，学士相比仅能识字的人，就是人才。” 博伊学士点了点头，明白了亚瑟意思，又接着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将这些十岁孩子集中起来，都像学士那般培养？三年的时间，只怕有所困难。” “只靠学校是培养不出人才的，学校只负责传授他们知识。” “学士，我已经打算将学校需要教授的知识进行分科，归为历史、数学、文学、地理、科学五门学科。这五门学科，根据难易程度，分三年教授完毕。” 对着博伊学士，亚瑟大致阐释了一番几门学科的含义。 他原本是想单独设立物理和化学两门知识的，但这个世界，对这两门学科知识的积累，完全是空白的状态。 而他自己绞尽脑汁，也不过整理出一些止步于高中水平的物理化学知识，至于大学…… 因此索性干脆二合一，将两门合成一门，全当为这个世界的物理化学发展奠基了。 “学士，要开展义务教育，除了需要大量的学士外，最重要的便是编撰教材。我希望你能给学诚去信，讲明情况，我愿意以每人每月一枚金币的报酬聘请他们。” “亚瑟大人，那本古籍果真已经毁了！？”博伊学士完全没有在意亚瑟所说的报酬。 听完亚瑟对几门学科的讲解，他已经完全被那些从未听过的知识所震撼。 原来火焰燃烧需要一种叫氧气的东西；原来铁匠捶打生铁，能获得钢材，是因为捶打时去除了里面多余的碳；原来白天与黑夜交替，四季的变化，是因为我们住在一个会动的圆球上；原来天上的星星，都是一个个无比遥远的太阳...... 是啊！为什么就从没有人思考过，物体怎么会有重量，而且总往下落。 那位叫牛顿的大贤士，居然就从简单的生活琐事中，发现了一个个如此深刻而明白的道理！ 看着震撼不已的博伊学士，亚瑟面带遗憾的点了点头。 “的确已经毁了。那本古籍存在的时间太过久远，字迹都十分模糊，在我翻看完后，便烂成了碎渣。” 博伊学士顿时痛心疾首：“遗憾，遗憾啊！先辈们曾有这样了不起的发现，而我却毫无所知，连学城也没能记录半点！” 看着在那儿捶胸顿足，一把胡子的博伊学士，亚瑟心中小小得意。 这也就是学士群体，如果换成宗教的教士或僧侣们，听见这些观点，温和的会嗤之以鼻，暴躁的必定会斥责亚瑟为异端。 不过好在这个世界并非神权至上，教士和僧侣们虽然有不弱的影响力，但处于统治阶级的只有贵族！ 就算教士和僧侣们对亚瑟再不满，也绝无审判一名贵族的权利。 看着悲痛懊悔学士，亚瑟咳嗽两声，安慰道：“学士，古籍已毁，悔恨也无意义。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将这些璀璨知识传承下去。” ...... 041 三个熊孩子 亚瑟与博伊学士一直讨论到天黑，等班杰管家前来催促亚瑟享用晚餐时，两人依旧热烈的讨论着。 一开始，博伊学士本想考一考亚瑟，让他明白推行教育的复杂性，想着当亚瑟哑口无言时，他便会知难而退。 但随着讨论的深入，博伊学士完全改变了看法，他彻底被亚瑟说服。 他完全没有料到，亚瑟对推行教育的事，已经有了如此完备的计划。 除了那些连他也感到不可思议的知识外，亚瑟连一节课上多久、孩子们课间休息的时间，都已经计划在内。 亚瑟没有知难而退，而他反而却从起初的考校，变为了最后的请教。 城堡的卧房内，博伊学士正借着蜡烛的光亮，伏案书写。 [尊敬的博顿大贤士。] [当你打开这份信时，请一定做好准备，因为你将得知一个关乎学士命运的好消息。] [你知道的，我已经在上河领待了快三十年。这是一个充满苦难的地方，冬季时虽不至于冰天雪地，但魔兽的威胁也足以让这里的不得安宁。] [我曾服务过三代凌风堡的城主，曾亲眼见证图斯特拉家族的辉煌，也曾感受过这个家族的艰难窘迫。] [劳德·图斯特拉是一位出色的领主，他正直、勇敢、善良，具有骑士该具备的一切优秀品质，但他也未能改变这片土地的命运，以至最后葬身于要塞。] [我恪守学士职责，细心教导他的孩子亚瑟，期望他能如他的父亲那般，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领主。就在他一天天茁壮成长时，命运似乎再次为这个家族降下了厄运：兽潮来袭，盟友欺压，一切亦如三年前那般。] [或许图斯特拉家族天生便有不愿屈死的血液，亚瑟这孩子亦如他的父亲，即便明知绝境在前，也要浴血而战。] [起初，我为此感到惋惜痛心，只当这是莽夫的愚勇，但此刻我才明白，这非是愚勇，而是向死而生的无上品质！] [这孩子让我感到惊讶，直到他胜利而归，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自己的领地，我才骤然发现，自己或许有所失职。] [他发明了一种印刷术，能十分便捷的印刷书籍，他还改革了造纸术，这封信纸便是。我想你一定刚翻看了这张信纸，并为此感到惊奇，不过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并非这两件事。] [亚瑟·图斯特拉收回了铁矿山，并计划在领地内推行教育，建立学校，亦如学城培养学士般，让他的子民们识字，学习知识。] [这并非是冲动的决定，与他的深谈中，我深知他的决心，更惊讶他对记录历史的推崇，和对知识的崇敬。] [你绝想不到，他从城堡中发现了一本时间久远的古籍，上面记录的知识是学城从未涉及的领域。物体为何会落在地上，彩虹是如何产生，四季为何亘古交替......这些都绝非那些教士所言的神明所致。] [您知道的，命运总是必然的。] [上河镇将要产生的变革，正如历史经验所示：最伟大的希望，必定孕育在深刻的痛苦之中。或许正因为这片土地经历了太多苦难，因此才会迸发出最盎然的生机！] [尊敬的博顿大贤士，我恳请学城派遣大批学士来此，为上河镇的变革提供助力，亚瑟·图斯特拉......] [正如历史经验所示：最伟大的人，必定是那些能给他人带去希望的人。而最伟大的人生需求，就是知道成为一个人，而必须要做些什么。] ...... 城堡外已经一片黑暗，卧房内，烛光将学士的身影投射在身后的墙上，安静的房间中，只有他偶尔挪动身子，和书写时发出的沙沙声。 就在博伊学士向学城写信时，亚瑟已经躺在床上，安稳入眠。 如果让他知道学士在信中对他的评价，就算是在梦里，亚瑟也必定会心满意足的尴尬的咳嗽两声。 第二日，天刚微亮，亚瑟便被吵了起来。 抓起床上厚重的熊皮，亚瑟极不舍的离开了被窝，拉开卧室房门，缩着脖子向小花园走去。 身上裹着熊皮倒不畏惧清晨的寒冷，只是厚重的熊皮遮不住脚裸和脖子，几口清冷的空气入肺，亚瑟已经睡意全无。 天气已经慢慢回暖，小花园中的藤蔓植物，已经有了绿芽，亚瑟正想着有时间了去村庄转转时，城堡的上空几道黑影出现。 黑影一大三小，正是大飞和三个小家伙。 大飞挥舞着翅膀，首先落在地上，甩了甩脖子冲着亚瑟鸣叫一声。亚瑟抬手摸了摸这家伙的脑袋和羽毛，上面还带着一些清晨的露水。 就在大飞咕噜着汇报工作时，亚瑟左肩突然一沉，踉跄一步才稳住了身形。 二飞这小家伙，趁他不注意，居然从后面突袭，一下落在了他肩上。 亚瑟刚想批评两句，右肩又突然一重。好嘛，一边一个，他肩膀上一下有了近百斤的重量。 亚瑟正要批评两个调皮的小家伙时，前方入口突然传来盔甲响动的声音，接着便冲进来四名手握长剑的侍卫。 “亚瑟大人！” 骤然看见人高的鬼面鹰立在亚瑟身前，四名侍卫都吓了一条，盯着大飞，紧紧的握着利剑。 虽然城堡侍卫都知道亚瑟收服了一群鬼面鹰，但一部分当初负责留守城堡的侍卫，却并未亲眼所见。 见引出了骚乱，亚瑟扛着两个小家伙，略微艰难的测过身：“不必惊慌，它们都是我的宠物，你们都退下吧。不可将看到事外传。” 接着亚瑟的话，二飞和三飞也冲着四名侍卫叫上一声，头顶上扑腾着翅膀，无处落脚的四飞也不甘示弱，同样对着几人鸣叫一声。 亚瑟担心两个小家伙站立不稳，因此一直僵着身体，模样很有些滑稽。 看着眼前情景，四名侍卫没一人觉得滑稽，盯着几只鬼面鹰，一个个惊得连亚瑟的命令也忘了回应。 “嘿嘿嘿，”亚瑟抬手轻轻拍了下两个小家伙，“蹭一蹭可以，别把我头发扯掉了。还有你，这是我的衣服，不是羽毛，不用梳理。” 肩上的两个小家伙十分热情，一个帮他梳理头发，一个帮他整理披在身上的熊皮。 小家伙的喙已经颇具威力，亚瑟很担心头发没梳理好，头皮直接没了一块。 四飞落在亚瑟身前，一边焦急的蹦跳，一边冲着两名小伙伴不停鸣叫，似乎在催促它们赶紧让位，它也要站在亚瑟的肩上。 好嘛，三个熊孩子！ 042 泰乐西·巴利特 在四名侍卫恭敬的退下后，亚瑟才板起脸，批评了一下三只熊孩子。 看着一大三小，站成一排的四只鬼面鹰，亚瑟好气又好笑。 他原本还指望大飞管管三个小家伙，但看它跃跃欲试的样，似乎也很想试试站在亚瑟肩膀上的感觉。这是想要压死他啊！ “你们三个小家伙，不对！你们仨已经不是小家伙了，你们已经长大了，是大孩子了！” 二飞：“咕咕、咕咕。” 三飞：“咕咕。” 四飞：“咕噜。” “不准顶嘴！”虽然只能与大飞交流，但光看三小飞的表情，也知道它们是在顶嘴。 特别是二飞，这小家伙最皮，对着大飞咕哝两声，然后又对着他挥挥翅膀，似乎是想告诉他：你看，我们还是小小的，没长大。 没长大？重量都和四五岁人类孩子一样了！可不能养成这样的习惯。 批评了两句，在亚瑟承诺以后给它们带好吃的后，三个小家伙才蹦跳着，欢快的答应下来。 等天色快要大亮，亚瑟才挥着手，与大飞和三个小家伙道别。 看着三小飞拍着翅膀，跟着大飞想北边飞去，亚瑟站在花园内欣慰的笑了笑。 虽然他已组建起了第一军，并且为此投入大量物力财力，但亚瑟十分清楚，短时间内，第一军是形成不了强大战斗力的。 即便有鬼面鹰提供的魔兽肉，可以为他们增强体质，但一支军队光有身体素质是不够的。 战斗技能的熟练、军事知识的学习、团队协作的培养，无不需要时间来堆积。 说到底，鬼面鹰才是亚瑟真正的底牌，而第一军，目前还是一个需要时间成长的孩子。 经过一个冬季，一共有七只小鬼面鹰出生，鹰群数量一下扩张到四十余只。 这可将亚瑟高兴坏了！直接任命大飞为凌风堡第一空军司令。 魔兽的战斗力毋庸置疑，这一点凌风堡深有体会。而只要能有效指挥，魔兽就是最优秀的军队！而鬼面鹰身为飞行魔兽，更是拥有无与伦比的机动性。 南边那两家，亚瑟打从心里就不信任。 无论是围绕铁矿山的利益斗争，还是上河领改革后，地缘政治的需要，亚瑟明白，他早晚会和那两家干上一仗。 或许是坎佩斯家族，或许是葛林家族，或者两家都是。 为此，他连第一空军的作战计划都考虑好了。 四十余只鬼面鹰，凭借制空权和无与伦比的机动性，无论是突袭还是游击，能直接将坎佩斯和葛林家族逼疯。 如果再让大飞对着两家的城堡，空投几个炸药包......嘿嘿！ 亚瑟只能劝他们善良。 ...... ...... 上河领南边，坎佩斯堡。 利布隆·坎佩斯伯爵身穿一件暗底金边的皮甲，胸前用银色丝线绣着三柄利剑，剑柄分散，剑尖聚合。这是坎佩斯家族的族徽。 “愚蠢的小子，愚蠢的小子！简直和他父亲一样，一样的愚蠢！基尔·葛林狼子野心，根本不值得信任。”伯爵重重的锤了一下书桌，桌上放着一份关于凌风堡的急件，信上的内容让他比上次更为愤怒。 “好不都是你那儿子办的好差事！” 在城堡内，敢于这样对坎佩斯伯爵说话的，也只有他的妻子，泰乐西·巴利特夫人。 泰乐西夫人一头栗色长发，皮肤白皙，她身穿一件绿底金边长裙，脖子上带着一串绿松石项链。 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她看着依旧明艳动人，与自己的丈夫相比，看着要年轻十几岁。 “闭嘴女人！”坎佩斯伯爵盯着她，“如果你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你还是返回巴利特那座大城吧，或者回房去。” 这样的对话，无论是城堡的侍卫队队长，还是他们的儿子艾里克，都只能安静的站在一旁。 冷哼一声，泰乐西夫人这次并不想纠缠此事：“基尔·葛林狼子野心，你不也同样没安好意。对北方那个小家伙而言，你们都是别有用心，企图抢夺他金币的人。只是某人显然不够高明。” “女人，你根本不明白这意味什么！有什么要转告的，那就赶紧吐露吧，如果没有，那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看着坐在哪儿的利布隆，泰乐西夫人轻蔑一笑，脸上带着一丝怜悯和可悲。 “你到底在为谁考虑，或者你觉得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会回心转意？还是你认为他会明白你的苦心，然后对你这位间接害死他父亲的好人，心怀感激？” 利布隆·坎佩斯目光冰冷的盯着自己的女人，取了她，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对自己丈夫的目光，泰乐西夫人早已习以为常：“收起你的好意吧伯爵大人！那孩子既然选择拒绝你，那么一切后果便是他咎由自取，而且这一切本身就是他引起的，是他打破了平衡，将自己拖入漩涡。你应该清楚，对我们而言，铁矿山的控制权绝对不能失去！” “平衡？”利布隆·坎佩斯轻笑一声。 “你们这些被权利蒙蔽双眼的人，还懂得什么平衡，这不正是公爵他们想要的吗！就算没有那糊涂的小鬼，这脆弱的平衡也早晚会毁在你们手里。” “争斗吧，争斗吧！没了北方的守护，那群畜生早晚有一天会让你们明白，你们争夺的权力是多么可笑！” “收起这可耻的高尚吧！”看着悲叹不已的利布隆，泰乐西夫人脸色铁青。 对方这一点，是除了米尔特那个农妇野种外，她最为厌恶的地方！ “什么北方守护，不过是给看门狗的骨头！这个家族的族徽，从发现铁矿山那一刻起，便已经蒙尘，时至今日，更是名存实亡，不过只是一个图案罢了。” “当初是谁偷偷潜入巴利特家族城堡，又是谁哀求我父亲将我嫁给他。伯爵大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在权利的斗争中，根本不存在永久的平衡，你若不获得胜利，便只有死亡！” 利布隆·坎佩斯没有反驳，而是望着屋顶一声叹息。 “北方，不应该卷入这场纷争，无论胜与败，对我们三家而言，命运根本不会有什么改变。” “那就离开这里！”泰乐西夫人说道。 ...... 043 利布隆·坎佩斯 “离开这里？”利布隆·坎佩斯盯着自己的女人，“这就是你要转告的话？让我背弃家族荣耀，去南边与披着人皮的魔兽继续周旋？” “利布隆，你可真够可怜。”泰乐西夫人说道，“你心中那点荣誉，像极了这座城堡，看似华丽，其实不过是一座囚室。当初你能举剑杀死佩弗，现在却犹豫不决起来。” 利布隆一下握紧了拳头，目光冰冷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心中一阵烦躁。 佩弗·坎佩斯是他的亲哥哥，原本对方才是这座城堡的继承人。 即便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年，但这个名字依旧日夜不停的折磨着他，他怎么也忘记不了那一幕，他用剑贯穿了佩弗的胸膛，对方口中淌血，目光复杂不解盯着他的模样。 “当初如果我不杀死他，他就会杀死我！”利布隆喘着气，神情疲惫。十几年来，他总这样安慰自己。 “现在同样如此，”泰乐西夫人说道，“而且你现在不是孤身一人，艾里克、艾米丽都需要你的守护，还有我。” 看着语气柔软下来的妻子，利布隆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是啊，他现在已不是孤身一人，就算眼前的女人让他心烦厌恶，但他还有两个孩子。 儿子虽没有自己年轻时的勇武，但仪表不凡，加以时日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贵族，女儿艾米丽才五岁，虽然有些调皮，但可爱的就像一个小精灵一般！ 就是冷血的恶魔见了，也会心生疼爱的将她捧在手心。 “艾米丽她在哪儿，我要见见我可爱的小公主。”一想到自己可爱的女儿，坎佩斯伯爵便没有了丝毫身为领主的威严，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 同时，他也很快下定了决心，如果斗争注定无法避免，那坎佩斯家族绝不能成为输家。 南方的生活，他根本不在乎，与其和那群利欲熏心的家伙打交道，他更愿意待在自己的领地。 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哪怕只是一丁点儿威胁，决不允许！ “艾米丽在我哥哥那儿。你现在应该——” “闭嘴！”利布隆打断了泰乐西的话，“该死的，你凭什么将我的女儿放在那里，她应该回到父亲的身边。离开这么久，她一定十分想念她的父亲，或许现在正在心里责怪我。” “艾米丽还是一个小姑娘，这样的时候，让她待在南边才是更好的选择。而且我将侍女和侍卫都留下了，他们会好好照顾艾米丽的，不会让她受到委屈和伤害。” “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父亲都能保护她！”利布隆恼怒不已，除了在床上，这女人就没让他舒心过。 “传信！”利布隆对着自己的侍卫队长说道，“立马让学士用信鸟传信，让米勒他们护送我的宝贝女儿回来，就说我为她准备了小矮马，我的小宝贝一定会喜欢的！” 一想到女儿看见那两匹小矮马时，哇哇大叫，兴奋蹦跳的模样，利布隆的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艾米丽不能学骑马！”泰乐西立马反驳道，“她应该成为一名教养良好，举止优雅的淑女。我可不想她穿梭在那群浑身酸臭的粗鲁骑士之间。” “坎佩斯家族的孩子，即便是女孩儿，也一定要学会骑马！”骄傲的说了一句，利布便直接让侍卫队长去吩咐学士传信。 泰乐西紧攥着拳头，脸色难堪，心中烦闷感觉要喘不过气来一般。这个男人，从来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就在她准备张口阻拦时，心中顿感恶心，胃里一股酸水顺着肠子窜到了喉咙。 “呕——” 这感受来得太过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立马弓着腰抬手捂嘴。喉头的酸涩她半点儿也没有在意，面朝地毯的脸上，满是惊恐神色。 “母亲！”艾里克·坎佩斯上前搀扶着他的手臂。 “你怎么了？”利布隆和侍卫队长都疑惑的看着她。 “没什么。”直起身，泰乐西面色如常，“可能一路颠簸，吹了些凉风，所以身子有些不太舒服。” 话音刚落，那股恶心的感受再次涌上心头——“呕！” 利布隆和侍卫队长都盯着弯着腰，用手捂嘴，一脸难受表情的泰乐西。几乎在同一刹那，两人心中，都不可抑制的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我身子不大舒服，先回房休息了。”说着泰乐西夫人便转身离开了书房，艾里克则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自己的母亲。 在两人离开后，书房内便只剩利布隆和侍卫队长克莱门。 两人盯着门框久久没有出声，宽大的书房中，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身为伯爵大人的侍卫队长，克莱门再清楚不过。这几年，伯爵大人与泰乐西夫人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极点，两人在一起时，除了争吵便是争吵，根本不能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 而正因为如此，泰乐西夫人才会每隔一段时间，便返回巴利特家族散心。 对泰乐西夫人的离去，利布隆大人也乐意之极，用他的话说便是：宁愿和妓女上床，也不愿意在做ài时还要看这女人的脸色！ 盯着书房的大门，克莱门不自觉的握紧了剑柄，背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一瞬间，有无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划过，艾里克，艾米丽，和这十几年来在这城堡中发生种种事情。 他甚至想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当伯爵大人的利剑刺穿佩弗·坎佩斯的胸口时，对方那震惊和不解的目光。 他曾不知一次的想过，当年他们攻进城堡时，未免太容易了些，连一点像样的抵挡都没能遇见。 克莱门不敢转身，他害怕与伯爵大人对视，他担忧伯爵大人也和他有一样的猜想。 但他仍不受控制般的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伯爵大人。 黑色的长发间，那双眼睛中有压制到极点的疯狂和怒火！ 这样的眼神，他只在十几年前，伯爵大人与魔兽厮杀时见过。 “大....大人。” “去，”利布隆压抑着心中疯狂的思绪，用低沉到极点的声音说道，“将夫人的侍女叫来，我要问话。” 克莱门浑身一颤，心中涌起一股可怕的预感：“大人，跟随夫人的侍女和侍卫都没回来，护送夫人回来的，都是巴利特家族的人。” 044 见闻 佩斯漫无目的走在上河镇的街道上。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总之鬼使神差的就走出了旅馆，晃到了街道上。 今天已经是他来上河镇的第六天，埃利夫那个商人所需的货物依旧没能备齐，这对于将时间视作金钱的商人而言，可谓是极大的懈怠和浪费。 不过他能看出，对方并不着急。除了每天都会前往那个铁矿局询问一番外，埃利夫在专门为商人准备的旅馆内住的十分安心。 不止是埃利夫这个商人，连他自己和几名手下，也十分享受在上河镇的日子。 对这种王国最北边的偏远小镇，一开始他根本没什么在意，不过是一处落脚地罢了。 就算整个上河领，值得让外人特别记忆的东西，也就魔兽和铁矿山两样而已。 即便是此地领主，被赞誉为“北境之盾”的图斯特拉家族，在国王和众多大贵族眼中，也不过是一个称职的守门人罢了。 他十分清楚那些人私下是如何称呼图斯特拉家族的——看门狗！甚至还嘲笑这个家族愚蠢，将其视作与东境外那群野民般的存在。 呵，那可真是一群高贵的人！ 虽然对图斯特拉这样的家族心怀敬意，但在未来到这里之前，佩斯心中并无太多别的感受，毕竟这里的确既偏远，又落后，而且生活艰难。 但待在上河镇这几天，他逐渐感受到，这个王国北境的偏远小镇，并不完全如他和那群王国贵族所想象那般。 偏远依旧偏远，落后的确落后。这一点，从这些人身上穿的衣物便可知晓。 但他有一种感受，这个远离王国中心的北境落魄小镇，似乎与南边所有的城镇都一点不同。有许多他不明白的怪事，正在这里发生。 第一件怪事，便是这里的地面。 从进入上河镇时，他便发现上河镇的地面，没有任何污秽存在，空气中也没有臭气逼人的异味。 这可真是奇了！ 无论人还是牲畜，吃饭拉屎是不可避免的事。上河镇虽说是个小镇，但总不可能连一点污秽也没有，要知道，南边那些大城，地上积累的粪便，都已经硬化成了路面。 难道这些人都不用拉屎撒尿？ 后来到了旅馆才明白，原来几个月前，上河镇与别的城镇没什么不同，积累的粪便同样成了路面。 只是后来这里的政务官，一个外号叫“大粪古斯塔夫”的人，派人将地上的粪便都铲了，并且修建了许多公共厕所。 这里的领主还下达了法令，禁止在城镇内倾倒粪便和随地拉屎撒尿，违者一次将被罚没十枚铜币，或者去铁矿山挖矿十日。 诸神在上！这领主可真够狠，一泡尿，便要人挖十天的矿。 不过这个办法到是出奇有效。 来了这么多天，他就没见地上有过污秽，倒是见了好几次，夹着屁股往公厕飞奔的情景。 听旅馆那群佣兵胡吹，还有人因为赶不及，直接拉在了裤裆里。 嘿，这他妈可真够恶心！ 这还不算最夸张，据说曾因为有佣兵不守规矩，还招来了镇上的守卫。 据那名亲眼所见的佣兵说，双方开始对持后，赶来的守卫足有十几人，那佣兵实在不想因为一泡尿丢了性命，最后只能掏出一枚银币乖乖认罚。 以至于他们到旅馆后，老板告诉他们的第一件事，便是遵守领主的法令。 起初佩斯还以为这上河领的领主，大概是和粪便有过什么难忘的经历，才会突然对粪便深恶痛绝。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对方根本不是深恶痛绝，而是对粪便有特殊喜好。 据旅馆仆人所说，这位领主收集了上河镇所有粪便，是在搞什么堆肥，将来都要洒在他农庄的土地里。 诸神在上！ 堂堂一位贵族伯爵，怎么就成了这样。但愿他在吃烤面包时，不会从香气中闻到什么别的味道。 当然，这都不算什么，想必没人会反对街道干净、空气清新。 但就在前天，他居然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是和商队一起，被他一起押运到上河镇的奴隶。他记得那名奴隶，对方似乎叫托里奥，原本是东境的平民。 在上河领，奴隶的命运只有两种，一是累死在铁矿山，二是死在最北边的利刃要塞。 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叫托里奥的奴隶，但他那天看见了什么！那奴隶居然一身整洁，穿的比他还干净，站在街道上，对着四五个手下比划不停。 要不是对方脸上的奴隶印记，佩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旅馆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他的疑惑很快便有了答案。 当初一身酸臭，眼神中毫无希望的奴隶，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荣誉骑士！ 难不成他原本就是一名贵族？ 但哪有贵族沦为奴隶的，最惨的贵族，就是成为一名该死的佣兵！ 奇怪的事不止一件，让他惊讶的消息也不止一个。 他很快便听说，这里的领主已经解放了自己农庄的所以农奴，和一部分铁矿山的奴隶。就是那些新卖到这里的奴隶，也都有机会重获自由，如果有什么特殊才能，还能被委以要职。 就好比那个叫托里奥的奴隶。 佩斯深知王国内的那些贵族，虽然与这位年轻的图斯特拉领主素未谋面，但他敢断定，这家伙一定是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 解放农奴，就好比骑马不用缰绳马鞍，解放奴隶，简直就是将手里的金币，往地上扔！ 他图什么？ 上河镇实在不大，佩斯才走了一会，便已经站在了城镇边缘。 正打算掉头回去，抬眼间，却一下瞥见远处嫩绿一片的土地，那绿色嫩的诱人，而且一道一道的，放眼一望，仿佛是什么人用绿色绒线，紧密而有条理的编制了大地。 “这是麦子？”佩斯疑惑一声，正打算徒步前去瞧一瞧时，身后却传来连串的呼喊声。 是小个子。佩斯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手下。 “佩斯老大，埃利夫那家伙的货备齐了，让我们准备准备，立马出发。” 回首望了眼麦田后，佩斯压着剑，迈步越过了小个子，向着旅馆的方向走去。 045 焦急等到 “该死，你们到底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弗农的卧房内，米尔特烦躁的来回走动。 距上次他从凌风堡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家族那边却仍没有任何传来。 如果坎佩斯堡果真发兵北上，那他现在的处境，简直就像是独自闯进敌方军营的士兵！鬼知道那小鬼会不会将他杀了泄愤。 而且他传回家族的消息，更是言辞犀利，完全将图斯特拉家的小子，描述成了一个目中无人的形象。 他能想象到，以他父亲的脾气，在看到自己传回的信件后，那能将屋顶掀翻的咆哮模样。 这一切都让米尔特越发不安，他一刻也不想在上河领多待，但在没有接到凌风堡的命令前，他又哪儿也去不了。 这样的感受，简直就像被绑在了火刑柱上，而且脚下已经堆满了干柴！ 踩在木质地板上，米尔特来回走动，看着坐在一旁，正切着奶酪嚼着肉干，还一边喝着麦酒的弗农，他心里便不可抑制的腾起一股怒火。 “我已经快被憋疯了，你至少该告诉我你们的计划！”米尔特盯着他，“弗农，如果我有什么事，我保证你会死在我前面！” 手里拿着匕首和一块奶酪，弗农瞧着目光狠厉的米尔特：“我也只是按伯爵的吩咐行事，与其威胁我，何不坐下一起吃点东西，不管将来如何，至少我们现在还是朋友。” “我现在可不像你。”米尔特坐了下来，抓起桌上的酒盅大饮一口。麦酒被发酵的辛辣酸涩，麦渣浓稠的可以咀嚼。 “放心吧我的朋友。”弗农拿过一块肉干，往上面刮了一层奶酪，“你只是一个私生子，还没重要到可以用来做人质。而且杀一个私生子，并不能证明我们领主大人的决心和勇气，只会让他更像一个愤怒的孩子。” 如果死一个米尔特，能让坎佩斯和图斯特拉家族的关系更恶劣，那弗农会十分乐意。 弗农虽然嘴上安慰着米尔特，但他的心中，远不如他表现的这样平静，甚至像米尔特一样，也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距他和亚瑟谈妥合作，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按伯爵大人的计划，早该有坎佩斯家族的消息传来了。 但十天过去，不止米尔特没有接到什么消息，连他也同样如此。 这感觉，就像朝水面狠砸了一块巨石，居然没能掀起一点浪花，平静的让人感到不安。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说伯爵根本就估计错了？弗农猜不到，也无法猜到。 “你也知道他是一个孩子！”米尔特一脸恼怒，拿起桌上的匕首，抓起肉干，狠狠地削下一块肉来。 他认定弗农有什么事瞒着他，这么久过去，总该有点南边的消息传来。 看着一脸恼怒的米尔特，弗农笑了笑：“我们的这位领主大人，可不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这几天，镇上已经来了好几拨商队，铁矿山在他手中，变得更有作用了。” “这些不过是那个古斯塔夫的注意罢了。” “就算是那个古斯塔夫的注意，但要是没那孩子点头，你觉得他原本一个商人，能做得了什么？” 将一块肉干塞进嘴中，弗农接着说道：“每一个商队，至少都带着七八名奴隶，照此下去，只需要半年的时间，凌风堡便会有足够的奴隶挨过冬季兽潮。” “而且我听说他们还弄出一个什么经销商制度，以后每一领内，只认定一名合作商人。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 米尔特已经不关心这些了，冷冷的说道：“这不正好，你们葛林家族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看了眼米尔特，弗农无声的笑了笑。 更多利益确实不假，但到手的利益才算利益，至少目前为止，凌风堡承诺的金币，他是一枚都没能拿到。 而且铁矿局搞出的这个经销商制度，他仔细研究过了，抛开利益不谈，一旦这个制度确立，那么从铁矿山流入每一领、每一郡的生铁数量，凌风堡将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铁是什么？——是刀剑、是盔甲、是保障贵族权利的利刃！ 而凌风堡清楚这些后，意味什么，或者能干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最可怕的是，无论是那些商人，还是他们背后的贵族，都会赞成铁矿局的这个经销商制度。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太强。 几天前他想明白这些时，既感叹，又心惊，也更加迫切的希望，伯爵大人能早一日将铁矿山收归格林堡所有。 饮了一口酒，弗农看着米尔特：“米尔特，如果放任凌风堡这样发展，对我们两家而言，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米尔特将一块肉干扔进嘴里，瞥了眼一脸深意的弗农：“我的记忆很好，你不必在这里强调什么。” “葛林伯爵可不会在意你的记忆。” “等我成为坎佩斯堡的主人，自然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葛林家族得先实现自己的诺言。” 弗农脸带笑意，肯定的说道：“葛林家族从不欺骗自己的朋友，伯爵大人向来言出必行！” “希望如此。”米尔特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接着将酒盅内的麦酒一饮而尽。 弗农提起酒壶，笑着重新为他倒满了麦酒。 他知道米尔特心中有疑惑，但他却无法解释，因为到底为什么拉拢这个私生子，弗农自己也不太明白。 在他看来，米尔特身为私生子，就算利布隆·坎佩斯去世，坎佩斯堡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继承。 而且就算是要挑起坎佩斯家族的内斗，但一个连封地都没有的私生子，凭什么去内斗。何况坎佩斯堡的女主人，还是巴利特家族的女人。 大概伯爵大人是有什么别的考虑，弗农想到。 两人聊着天，很快便喝完了一整壶麦酒，期间米尔特不停地套着弗农的话，但始终没能从对方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渐渐地，米尔特也明白过来，知道弗农和他一样，必定也没收到任何南边传来的信息。 一想到这点，米尔特便更加疑惑和不安。他现在已经站在了葛林家族的一边，为此他故意丢掉了与凌风堡合作的可能，甚至还向家族谎报了信息。 这样的时刻，没有消息，简直就是最糟糕的消息！ 046 深夜来客 举着烛台，米尔特推开了自己的房门，烛火摇曳，影子在地上潜行。 将烛台放在床前的桌上后，米尔特退到床边，一身疲惫的坐了下来。 投向格林家族的确是个冒险的决定，但他已别无选择。 虽然并不信任弗农，但对方的拉弄，至少是一个机会。 米尔特愣坐在床边出神。 他明白，一旦父亲去世，泰乐西夫人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这无关继承权的争夺，那个女人纯粹是对他的存在抱有恨意！ 但事情到底会怎样发展呢？为什么依旧没有消息传来，难道父亲已经认同了凌风堡的决定？ 不对，这怎么可能！就算父亲认同，泰乐西那女人也不会同意，巴利特家族更不会同意，他们现在都离不开铁矿山的金币。 但已经过了这么久，总该有点消息传来才正常。 难道他们正在争吵不休，封臣们并不同意出兵，因此意见有了分歧，所以暂时还没能拿定主意？ 该死！我要是在领地内就好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坐在这里死等。 “私生子....”米尔特咬着牙，他恨这个身份。 父亲啊，您可真是偏心，我身上也留着您的血液，为什么艾里克就能获得香果镇，而我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就因为泰乐西那个女人，您真就那么在乎巴利特家族的态度吗！ 看着眼前微弱的烛火，米尔特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似乎从未对自己露出过慈父的笑容，每每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充满了负责的神情。 而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更是连见也不想见到自己，连带着城堡里的那些仆人和侍卫，都对他冷眼相待。 因为那群低贱的家伙知道，他米尔特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人，无论是生父还是后母，都对他充满了疏远和厌恶。 米尔特紧握着拳头，盯着眼前的烛火，觉得它是那样的微弱，而四周的黑暗又是那样浓重，仿佛随时能吞灭掉这个弱小的火苗。 是你将我带来这个世界，这明明都是你的错！为什么却要我来承受一切！ 突然间，米尔特发现自己心中最恨的人，并不是泰乐西那个女人，而是自己的父亲——利布隆·坎佩斯！ “谁！” 火苗晃动，在前方墙角的黑暗中，米尔特突得瞥见一个矗立的人影。 瞬间抽出匕首，米尔特紧紧盯着前方黑暗的角落，脑子飞转，他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出声呼唤睡在隔壁的杰弗里。 这人在他回来之前便躲在屋内，而且并没有趁他出神时动手袭击，便很可能没有恶意。 瞟了眼身前的烛台，和左侧几米外的长剑，米尔特已经想好了若对方袭来，该要如何躲避。 金属的咯吱声从前方黑暗中穿来，那是盔甲的声音。米尔特心中安定了一些，想来对方并非刺客。 在他的注视下，一道黑影迈步走出，微弱的烛光映照在对方的盔甲上，显现出人影的轮廓来。 “你是谁？”米尔特出声问道。 对方全副武装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手中的匕首有些滑稽。向后挪了挪脚步，让腿贴着床边，以便随时翻身躲过对方的劈砍。 “孩子，放轻松。” 孩子？ 从头盔中传出的声音，沉稳平和，听不出丝毫恶意，这是米尔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你是谁？潜入我的房间做什么？”米尔特再次出声问到，没有放松丝毫警惕。 “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从黑暗中走出的人影语气轻松，说着抬手摘掉了自己的头盔。 “可，克莱门大人……” 看着那张烛火映照下的脸庞，米尔特满脸震惊，他紧紧握着手中匕首，但却怎么也无法抑制心中升起的恐惧。 来人正是坎佩斯堡的侍卫队长，克莱门·伊斯特！ 米尔特脑子飞速思考着，他完全想不通克莱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难道父亲想要杀了自己？还是说对方是泰乐西那女人派来的？ 不，不，这实在太荒谬了！ 就算要取自己性命，也根本用不着克莱门亲自动手，而且他不相信一个父亲会杀自己的孩子，即便那个孩子是私生子！ 他也不相信泰乐西那女人能越过自己父亲，指挥得了克莱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米尔特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看着几乎快要奔溃的米尔特，克莱门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的神色：“米尔特少爷，这些年让您受委屈了，请您放心，我以这样的方式来见您，并非有意加害。” 这恭敬的语气，让米尔特充满了怀疑。 虽然知道毫无胜算，但米尔特仍将匕首朝着克莱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那请你告诉我，你来此的目的。以这种方式出现，总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克莱门将头盔夹在腋下，以尽量不让对方误会的语气说道：“米尔特少爷，我是来接您回去的，回坎布里亚领。” “站住！”米尔特呵住克莱门迈动的脚步。 接自己回领地？去你妈的吧！这分明是押送！ 米尔特瞬间想到自己被出卖了，但会是谁呢。 杰弗里？不，他不可能出卖自己。或许现在已经死在了床上。 弗农？也不可能，他完全没必要出卖自己。难道弗农身边有家族的卧底？ 米尔特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发誓不管出卖自己的是谁，只要能逃过一劫，他一定要将那人剥皮！ “米尔特少爷，请您放心，我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完全是为了您的安——” “是谁让你来的？”米尔特打断了他。 克莱门略微沉默：“是伯爵大人。” 听见克莱门的回答，米尔特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情，握着匕首的手臂缓缓垂下，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父亲…他的身体还好吗？”声音如濒死前的自语，已听不出丝毫反抗的想法。 米尔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克莱门的眼睛，为了不引起混乱，他直截了当的说道：“伯爵大人，死了。” 米尔特瞳孔一缩，暂时按下了想要掷出匕首，覆灭烛火逃走的想法，盯着克莱门问道：“所以，你是在为泰乐西那女人办事？” “是她杀了伯爵大人！” 047 嫁祸 坎布里亚领，坎佩斯堡的议事厅内人群聚集。 九位封臣分坐长桌两侧，三十余位骑士侍从站立其后，除此外，还有城堡内的十余名护卫矗立。 首座上坐着的是艾里克·坎佩斯，而在一旁，还坐着一脸镇定的泰乐西夫人。 往日宽阔静怡的议事厅，此刻显得拥挤而嘈杂。 封臣们交头接耳，骑士们窃窃私语。 因路程不同，封臣们并非同时抵达城堡，此刻都互相交流着各自所知的信息，当所有人都明白发生的事情后，一个个无不面色凝重。 封臣们逐渐停止了议论，将目光投向了台阶上的母子二人。 被几十双眼睛注视，艾里克·坎佩斯顿时紧张起来，不由看向了身旁的母亲。 目光扫过九位封臣，泰乐西夫人面色悲痛，目光坚定的说道：“各位大人，今天将你们召集来此，不为别的事，只为我丈夫报仇！” 泰乐西的声音中，满含悲痛和恨意。 名为托儿·保里的封臣问道：“夫人，城堡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伯爵大人会在城堡内遇刺？侍卫长克莱门呢，为什么没有见到他，难道他也已经遇害？” 几位封臣都注意到，城堡中的侍卫大多已被撤换，站立在母子二人身旁的侍卫，全是一些陌生的面孔。 “不是刺杀，而是有预谋的反叛！”泰乐西厉声说道，“三天前的夜晚，克莱门带领十余侍卫发动叛乱，在杀死利布隆后，他还想要杀害我们母子二人。 如果不是我恰巧从家族归来，身边带了十余名家族中的护卫，恐怕今日各位大人，便见不到我们母子二人了……” 悲痛而愤怒的控诉在议事厅回荡，封臣们只觉得脑袋不够用，如同听见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 嗡嗡的议论声中，名为比顿·古尔特的封臣问道：“泰乐西夫人，你说的这一切，实在太过离奇，我们实在难以相信。 克莱门几十年前便是伯爵大人的侍从，比我们效忠大人的时间还久，他为何要反叛伯爵大人？” “比顿·古尔特爵士，我应该没称呼错吧。”泰乐西目光寒冷的盯着他，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冰霜。 “没有，夫人。” 比顿·古尔特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因此十分坦然的与泰乐西对视，等待着她的解释。 “我的丈夫被那个叛徒所杀，你不追问凶手的下落，却在质疑我的说辞，这是何意！” “夫人，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真是在追查凶手。你说是克莱门杀害了伯爵大人，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成为一个叛徒，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这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夫人，”名为桑德·安托斯的封臣出声道，“您既然让我们为伯爵大人报仇，这便说明克莱门这个叛徒并未身死，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是的。”泰乐西回答道，“在反叛失败后，克莱门便带着四名护卫逃出了城堡，我派出骑士向北追击，但却只杀了那四名护卫，最终让克莱门逃脱，他现在大概已经躲进了凌风堡！” “凌风堡！” 众人顿时一惊，名为勃利·徒斯的封臣问道，“夫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伯爵大人的死与图斯特拉家族有关？” “不好，米尔特还在上河领！”年龄最大的封臣，巴夫比·维仕蓝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泰乐西便面色冷淡的看向了他。 见泰乐西面色难看的盯着自己，巴夫比略微犹豫的说道：“夫人，米尔特毕竟是伯爵大人的孩子，要是让他死——” “他不是！”泰乐西尖声打断他，“正是因为这个可耻的野种，是他串通图斯特拉和格林家族，然后联手克莱门害死了我的丈夫！” 议事厅内为之一静。 九位封臣和站立的骑士们，只觉得脑袋中嗡嗡作响。今天他们听见的消息，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震惊。 泰乐西原本只想嫁祸与凌风堡，因为她的目的本就是铁矿山，但如果只是凌风堡，必定难以让这群封臣相信。 因为谁都知道，光每年冬季的兽潮，已经让凌风堡疲惫不堪，危机时还需要他们的支援。 只要图斯特拉家族的人没发疯，是不可能主动得罪坎佩斯与格林家族的。 因此泰乐西只有拉上格林家族。 近几年来，格林家族与坎佩斯家族的关系却逐渐恶化，说格林家族想加害坎佩斯，这是有可能得。 而米尔特私生子的身份，说他联合外人，杀害利布隆与艾力克，也很容易让人想到原因。 封臣唐德·克里里大声问道：“泰乐西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伯爵大人遇害，为什么还牵扯到那两家！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难道脑袋被驴踢了不成！” 泰乐西看着焦躁的众人，挥手让身旁的骑士拿出了三份信件。 这三份信件，其中两份是写给利布隆的，一份是给克莱门的，写信的人都是米尔特。 信件在封臣们手中传阅。 其中写给克莱门那份，已经被烧毁了大半，但从仅剩的小半张纸上，依旧能看见“时机成熟”、“尽快动手”等字。 而给利布隆的两份信件上，则清楚的写着两家已经联手，如果坎佩斯家族敢染指铁矿山，一定会让利布隆丢掉性命！ 这三分信件，给利布隆的两封的确是米尔特所写，信上还盖有印章。 至于给克莱门的那封，则完全是模仿笔记伪造而成。 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泰乐西沉声说道：“我丈夫已经遇害，现在我儿便是坎佩斯堡的继承者，希望各位大人恪守忠诚，护卫我儿，讨伐凌风堡！” 泰乐西掷地有声的说完，议事厅中噪杂的议论和略微的沉寂后，封臣托儿·保里起身向前，拔出长剑，想艾里克单膝跪下。 “利布隆大人已经遇害，艾力克便是坎佩斯家族最合适的继承者，我托儿·保里愿发誓效忠，听从大人差遣！” 桑德·安托斯紧随其后，拔剑触地：“桑德·安托斯愿听候艾力克大人差遣！” “我勃利·徒斯，愿拥护艾力克·坎佩斯为坎佩斯堡继承者，听候大人差遣！” …… 封地位于坎布里亚领南边的四位封臣，都依次向艾里克宣誓效忠，其余五位封臣虽然对伯爵的死仍有疑惑，但也都依次起身，拔剑效忠。 无论克莱门为何要叛变，既然利布隆·坎佩斯已死，那艾力克便是坎佩斯堡当之无愧的继承者。 看着一个个跪在自己身前，面容粗狂，气势彪悍的封臣，艾力克忍不住激动的浑身颤栗。 他努力平稳着内心的激动，挺起胸膛，高声说道：“各位，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就在上河领，请各位大人即刻召集士兵，与我一起手刃叛徒！” ...... 048 巴夫比·威士兰 “大人，不能对凌风堡用兵！”老封臣巴夫比立马说道，其余众人也都面色犹豫。 自己的第一个命令便被拒绝，艾里克脸上一阵火辣，心中刚升起的得意顿时化为恼怒。 “你刚宣誓效忠我，现在就想拒绝征召吗！”这样的时刻，艾里克觉得巴夫比是有意在给他难堪。 “夫人，”巴夫比扭头看向一旁的泰乐西夫人，“利布隆大人的死太过出奇！我们这样贸然出兵，如果此事与凌风堡无关，那我们岂不是掉进了旁人的陷阱。 而且东边还有葛林家族，如果他们两家结成联军，我们出兵凌风堡并无太多胜算。” “巴夫比说的没错。”封臣比顿也开口说道，“应对每年的兽潮，就够凌风堡头疼了，现在他们收回了铁矿山，正是发展的好时机，杀害伯爵大人，只会对他们不利！” “那是因为他们失败了！”封臣托儿反驳道，“他们联合了米尔特，如果计划成功，利布隆大人和艾里克少爷被杀。” “那么米尔特将得到坎佩斯堡的继承权，而凌风堡和葛林家族，便可安然享受铁矿山的利益！” 唐德里：“胡说八道！克莱门为什么要支持米尔特，而且他们如果果真联手，照样可以掌控铁矿山的利益。” 桑德：“那得看在什么时候！在平时他们自然能联手抗衡我们，但如果是在冬季，那就不一定了！” “我看他们很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合作，比如平分铁矿山的利益，共同出兵抵御魔兽。” “至于克莱门，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人能永保忠诚！” “桑德，你说的是你自己吧！”唐德里一脸轻蔑的嘲讽道。 “你说什么！” “桑德，你还年轻。”看着将要拔剑的桑德，老巴夫比开口道： “图斯特拉家族的人，是不可能同意这种合作的，这和几十年前没什么两样。现在他们收回了铁矿山，这时候左右逢源，谁也不去得罪，才是对他们最有利的。” “巴夫比大人，您不会是年龄太大，不敢上战场了吧！” “桑德小子，你不用激我，”巴夫比笑着看着桑德·安托斯，“你父在我面前，都只是孩子。我与魔兽厮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 “真这么喜欢打仗的话，等冬季到了，你可以带上兵器去利刃要塞。凌风堡会十分感激你的。” “哼，不就是怕没了凌风堡，魔兽冲到你的领地内嘛。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群凶猛些的畜生罢了！” 巴夫比几人的领地，在坎布里亚领最北边。 “没错！”同样年轻的勃利·徒斯也开口道：“你们几位真的是老了，不过是一群野兽，瞧你们一个个怕的，没了凌风堡，我们照样能挡住它们！” 唐德里讽刺道：“小勃利，你父亲丢掉的那只手臂，一定会认为你现在是在用嘴放屁！” ...... 面对争吵不休的封臣，艾里克这位新伯爵毫无办法，他几次出声想要制止，但却根本无人理会他。 他涨红着一张脸站在石阶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攥着拳头，满脸羞愤的盯着眼前众人。 “够了！”泰乐西一身厉喝，起身站立。 这一声厉喝，终于让争论不休的众人逐渐安静，一个个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她。 泰乐西看着身前的巴夫比几人，开口说道：“我只是一个女人，既没上过战场，也没见识过魔兽的凶狠。” “但他们杀害了我的丈夫，你们的领主！并且将坎佩斯家族赶出了铁矿山！” “我不想破坏各位领地的安宁，也无意对凌风堡发动战争，但图斯特拉家族必须交出凶手，并为此付出该有的代价！” “如果这样你们依然争论不停，那就请解下盔甲，放下武器，离开这里！” “我和艾力克会带着家族士兵自行北上，手刃叛徒，重铸坎佩斯家族的尊严！” 领主让封臣弃兵解甲，也就是宣布剥夺了他们的身份。 “夫人，身为封臣，我们愿意为坎佩斯而战。”巴夫比立刻沉声说道。 “我们愿为坎佩斯而战！” “为伯爵大人报仇，为坎佩斯而战！” ...... 众人拔剑出鞘，齐声高喊，一时间议事厅的气氛为之一变，声响震天，长剑林立。 众人都清楚，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和原因，身为封臣和骑士，他们无权拒绝领主的征召。 这不仅关乎荣誉，更关系家族的命运！ 巴夫比等人的迟疑，也绝不是因为贪生怕死，在北方三领，如果怕死那早就死了。 争论，只是因为他们对领主的死，心存疑惑和怀疑。 克莱门发动叛乱的时机，实在太过愚蠢！ 身为坎佩斯堡的护卫长，克莱门有无数好时机可以动手，却偏偏选择了一个最糟糕的时刻。 以他们对克莱门的了解，对方绝非一个蠢货。 而且他们完全不能相信，城堡内的众多护卫，会愿意跟着克莱门背叛伯爵大人。 在老巴夫比的心中，最值得怀疑的人，恰恰是泰乐西这个女人！ 对方的话中有太多漏洞，将艾米丽小姐留在巴利特家族，更像是为了撤换城堡护卫，而故意寻找的借口。 如果是伯爵大人对克莱门有所怀疑，命令她如此行事，那她不可能几个月后才返回城堡，而且如果是这样，她刚才就该说出来才对。 还有被当做证据的密信。 一个人该有多么愚蠢，才不会亲眼看着这样的密信化为灰烬？ 如果是因为行事仓促，但那么多城堡护卫参与叛变，必定是蓄谋已久才有可能。 因此那封被烧毁大半的密信，非但不像是克莱门的罪证，反而更像是一件证明他反叛的道具。 虽然对一切充满怀疑，但巴夫几人十分清楚，这都只是猜测。而且是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一定不能说出来的猜测。 泰乐西为什么要加害伯爵大人，难道就因为夫妻感情不和？ 因为这种的原因杀人，与克莱门反叛同样显得荒唐可笑。 ...... 带着心中的疑惑，巴夫比等人离开了城堡，匆匆返回封地召集士兵。 对抓住克莱门和米尔特两人，泰乐西十分焦急，让他们三天内召集好士兵，以防两人逃跑。 这一点，巴夫比几人同样着急。 如果真如泰乐西所说，克莱门果真逃往了上河领与米尔特汇合，那么只要抓住这两人，一切便会真相大白！ 049 豆腐 凌风堡，亚瑟带着索恩和莉亚走进了厨房。 “黄豆都泡好了吗？” “回亚瑟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已经泡好了。” 回话的是城堡的厨师，名叫努特，一旁还站着他的妻子苏珊，和他们的一儿一女。 烤面包，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手艺，而面包师，更是城市中十分重要的职业。 同样的麦粉，不同面包师烤出的口感，差别大到可以是两种食物。 而努特一家，自他祖父起便是凌风堡的面包师，经过他的父亲，如今由他担任凌风堡主厨一职。 对努特的手艺，城堡众人都十分称赞，而努特也非常自豪拥有这样一份光荣的职业，如今他已着手培养自己的儿子。 但今天，他们一家却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领主大人吃过早餐后，便让莉亚姑娘传来了命令，让他们泡好五十斤黄豆，下午领主大人要亲自制作一种美食。 这几个月，领主大人变得比从前更挑剔，已经对食物提了好几次要求，现在居然还要亲自动手！ 这让努特一家十分惶恐不安，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在责骂了一番妻子和女儿后，努特和儿子还特意检查了几遍面包窑。 亚瑟走到泡着黄豆的木盆前，伸手拿起一颗黄豆，指尖用力，很轻松的便将黄豆涅破。 “不错，泡的刚刚好。”亚瑟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是。”努特站在一旁连忙点头。 看着小心翼翼的努特一家，亚瑟笑着说道：“别担心，你们做的食物我非常满意。今天我要亲自做一种美食，保证你们都没见过。” “你们在一旁好好的看着就行，非常简单，学会了将来你努特就又多了一项看家本领。” “是是，多谢亚瑟大人！”努特一家顿时轻松不少，连忙答应。 “亚瑟大人，您只用黄豆吗？”努特好奇的问道。 “还有酸浆汤。让你准备的酸浆和工具都准备好了吗？” 按照亚瑟的初衷，他最想吃的还是卤水豆腐，但这个世界，并没有豆腐这种食物，盐卤也就少有了。 石膏倒是好弄，上河镇现在根本不缺这个东西，但点豆腐用的是食用石膏，也太麻烦。 不过好在有一种叫酸浆菜的植物，熬出的酸汤也能用来点豆腐。 “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亚瑟大人您看。”说着，努特跑到一旁，解开了用于煮肉汤的大锅，里面满满一锅酸浆汤。 “亚瑟大人，这是我让苏珊特意准备的，每一片菜叶都洗的干干净净。您看够不够，不够我让她立马再准备。” 身材微胖的苏珊恭敬的站在一旁。 酸浆汤城堡每天都会煮许多，不过却从未用来做过什么食物，而是用来洗衣服和锅具。酸浆菜到是能吃，但那是穷人的食物，贵族从不吃这个东西。 豆类也是穷人的食物，这五十斤黄豆，基本已经是城堡全部的存货。 平时制作食物，他们极少用到黄豆，一来这东西并不好吃，二来吃多了黄豆容易放屁。 这会有损贵族的高贵和优雅。 看着一大锅酸浆汤，亚瑟点了点头：“足够了。石磨呢，都清洗了吗？” “洗了洗了，亚瑟大人您看？”努特跑向一旁，用手指着还有水渍的石磨。 知道亚瑟可能亲自动手，努特和儿子将石磨洗了三四遍，犄角旮旯，保证没有一点灰尘和麦粉！ 亚瑟点了点头，又检查了一遍滤网，便动手抱起了泡黄豆的水盆。 “亚瑟大人，您放着让我来，我来做这些就好！”努特连忙抱起另一个水盆，让索恩和莉亚想要上前帮忙都没有机会。 “莉亚，来。”亚瑟将莉亚招呼到身边，“待会你将水里的黄豆放进破盘，我来负责推磨。” “大人，还是让莉亚来推磨吧。”莉亚连忙说道。 “大人，还是让我来吧，您站在一旁看着便是。” “大人，这就交给我们吧，我来推磨，苏珊抓黄豆，您在一旁休息，指挥我们就行！” ...... “去去去！”亚瑟挥退几人，“你们以为这是苦力？这是乐趣！自己动手制作的美食，能让人更有食欲！努特你好好瞧着。” “是，亚瑟大人。” 乐趣？真是贵族奇怪的嗜好。 他们就从未发现做这些事有什么乐趣，而且他也没听说，酸汤和黄豆能做出什么美食来。 退到一旁，努特认真仔细的看着亚瑟。 不管如何，只要是亚瑟大人做出的食物，一定要说好吃！努特心想。 撇去几粒浮起的豆子后，亚瑟便让莉亚一点点舀进磨盘，而他则慢慢推起磨来。 推磨是没什么乐趣的，但看着黄豆变成乳白的豆渣浆，想着豆渣浆待会儿就能变成豆腐，亚瑟心中就忍不住的感到惬意和轻松，有一种难言的亲切感。 他想念家乡的食物。 在两人的合作下，原本的两大盆黄豆，很快便都成为了飘着白泡泡的豆渣浆。 “来，将这些都搬过去，舀进滤网中！” 虽然推磨推得手酸，但亚瑟却一脸兴奋，心中的高兴任谁都能从他脸上看得一清二楚。 一层滤网，隔绝了豆浆与豆渣。 亚瑟摇扯着滤网，又是一通忙活后，终于将所有豆浆滤进了锅中。最后还用力压了压滤网包，一点儿豆浆都不放过！ “生火，先大火！”看着满满一锅乳白的豆浆，亚瑟连忙吩咐道。 锅中的豆浆被逐渐加热，泡泡和油脂上浮，煮沸两分钟后，亚瑟灭了火。 “看仔细了！” 等锅中的豆浆稍微冷却后，亚瑟拿过一根细木棍，一副要表现真正技术的模样。 亚瑟轻轻将木棍从锅边插入，众人都以为他要搅拌时，却见他已经轻柔的将木棍抬起，一张黄色的皮膜随之被接了起来。 “这叫豆皮，可以晾干以后食用！” 看着自己接起的豆皮，亚瑟一脸欣喜。他看过许多次别人做豆腐，但自己动手，这还是第一次！ 豆皮不能接太多，不然豆浆会很稀，也就做不出豆腐了。 拿着一大勺酸汤，亚瑟一脸得意的看着几人：“都睁大眼睛瞧好了，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 除了面色颜色的索恩，莉亚几人都认真的点了点头。 在几人的注视下，亚瑟一连将三大勺酸汤淋入锅中，搅动一番后便不在动作。 几人都凑拢上来，站在锅边，和亚瑟一样低头注视着锅中。 惊人的一幕开始发生！ 在几人的注视下，原本还像水一般的豆浆，几乎在瞬间便发生了变化。一团团白色的凝胶聚合，乳白的豆浆开始分离成两种物质。 “变了变了！亚瑟大人，有变化了！”努特在一旁伸着脖子，几人都是一脸惊讶的神情。 亚瑟得意的一笑：“别着急，还需要等一会儿！” 稍微等待后，亚瑟先舀出几碗豆腐脑，等在凝固一会儿后，便将大半的豆花舀进了准备好的模具中。 一锅豆花被一分为三。 处理好模具中的豆花，亚瑟立马让努特取来带辣味的香料，洒在了几个装豆腐脑的碗中。 亚瑟端起一碗，直接舀上了一口。 制作很粗糙，豆腐脑不够嫩，调料也不够齐全——但这是亚瑟吃过最美味的豆腐脑。 “吃，都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是！” 一听亚瑟让他们也吃，几人连忙端起了碗。瞧着亚瑟一脸幸福的模样，他们早就馋的咽口水了。 “真好吃！” “好吃！太好吃！” “太，太软了，一下就咽下去了！我都还没咬它。” “大人，您做的这个的东西的确美味。” 努特一家连声称赞，他们是真觉得好吃，从未有过的好吃。 索恩更是连勺子都懒得用，举着碗吱溜喝完了豆腐脑，一脸认真的称赞。 莉亚则捧着碗，一脸崇拜的看着亚瑟。 “这不算什么，我做得还不够好，你们往后还可改进改进。”亚瑟一脸得意，就喜欢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 锅中的豆花，亚瑟直接做成了蘸水豆花。 至于模具中的豆腐，除了制成鲜豆腐外，亚瑟还准备做成豆腐乳和豆干。 晚餐时，亚瑟特意邀请了管家和学士，这样的食物，老人一定会喜欢。 050 预防针 一顿晚餐，宾主尽欢。 对亚瑟用黄豆就制作出豆腐这样神奇的食物，无论是班杰管家还是博伊学士，都感到十分惊奇。 毕竟身为贵族的他，从前连厨房都没进过，更别提能做出什么像样的食物。 面对好奇，亚瑟毫不犹豫的推给了古籍。 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以后凡有不能解释的情况，亚瑟决定通通归咎于那本古籍。 书房内，收割了满满一堆称赞的亚瑟，正心情大好的给莉亚讲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和地还没有分开，宇宙混沌一片。有个叫盘古的巨人，在这混沌之中，一直睡了一万八千年——” “亚瑟大人，睡那么久盘古的肚子不会饿吗？” 莉亚打断亚瑟，一脸的惊讶，一万八千年，那该是多久呀！ “饿什么饿！盘古是最伟大的神明，他是不会饿的。不许打断我了。” 乖乖坐在椅子上，莉亚连忙点了点头。 亚瑟接着说道：“有一天，盘古突然醒了。他见周围一片漆黑，就抡起大斧头，朝眼前的黑暗猛劈过去。只听一声巨响，混沌一片空间渐渐分开了......” 一边说，亚瑟一边做出挥斧劈砍的动作。 没错，亚瑟讲的这个故事，正是华夏家喻户晓的《盘古开天》。 讲这个故事，并不是亚瑟心血来潮，而是他正在整理一些神话传说。 此刻趁着消食的功夫，讲给莉亚听听，顺便看看效果。 博伊学士寄往学城的信，三天前已经得到了回复。 经过三位大贤士的商讨，学城决定派遣五十名学士来上河领。 五十名学士，听到这个消息，亚瑟简直高兴坏了！ 他原本期望的人数，不过就十人，只要有十名学士，再行领地内聘用一些能识字的人，他就可以将教育局的架子搭建起来。 而五十名学士，不止能搭建起教育局的架子，连师资问题都一并解决了。 但除了这个好消息，博顿大贤士在回信中，还向博伊学士提及了他对学城命运的担忧。 这十几年，各种宗教势力在王国内发展十分迅速，并逐渐得到各境领主的支持，学士的处境愈发艰难。 以东境为例，光之神教在得到东境公爵支持后，逐渐在东境修建起了神殿。凡人口过千的城镇，都至少有一座神殿。 光之神教除了修建神殿外，还通过各种手段，笼络了大批信徒，其中不乏一些贵族领主。 而有了贵族支持的光之神教，开始在东境排除异己，将一些其它宗教贬为异端，进行迫害和驱除，甚至有贵族领主，将城堡内的学士赶回了学诚。 得知这个消息后，亚瑟也感到有些惊讶。 毕竟三年前，光之神教还在上河领活动过，只是当时并没展现出这么强的蛊惑性和排他性。 光之神教的发展情况，让他意识到，在对领民的教育上，还要加上一剂预防针。 亚瑟支持信仰自由，也支持一切合法宗教活动，但绝不允许领地内出现狂热份子，更不允许宗教干预行政、司法和教育。 然而领民又基本都是文盲，而且都还在为填饱肚子挣扎。 这样的情况，亚瑟觉得这剂预防针最好的打法，就是从简单易懂，轻松有趣，易于传播的神话传说和英雄故事入手。 为此，他不仅让学士整理出图斯特拉家族抵御魔兽的光辉事迹，自己也亲自动手，整理出一大堆神话传说出来。 有一个民族：天破了，自己炼石头补；洪水来了，自己挖河渠疏通；疾病流行，自己试药自己治；太阳暴晒，就把太阳射下来；在海里淹死了，就把海填平...... 如果人类历史必须穿越宗教隧道，那亚瑟就在这隧道内点几盏灯。 虽然不指望领民人人自立自强，但至少要具备爱领主、爱和谐、爱法治、爱劳动的优秀品质。 亚瑟一连讲了好几个故事，从莉亚总是忍不住提问来开，效果是非常不错！ 正当亚瑟和莉亚解释，为什么玉帝不封孙悟空做御前侍卫，而是让他当马夫时，博伊学士捏着一张信纸，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见博伊学士到来，莉亚立马起身站到了亚瑟身后。 学士并没有在意莉亚，直接将手中信纸递给亚瑟：“亚瑟大人，葛林家族用信鸟传来的消息，您赶紧看看吧。” 看着有些焦急的博伊学士，亚瑟略带疑惑的接过信纸。 信纸上的内容非常简短，一是告诉亚瑟坎佩斯家族准备向凌风堡出兵；二是告诉亚瑟，葛林家族暂时正被牵制，无法出兵支援凌风堡。 拿着信纸，亚瑟皱眉道：“这坎佩斯家族抽什么疯，为了铁矿山的金币，他们是打算自己去抵抗魔兽？” 虽然谈判时米尔特便威胁过他，但亚瑟并没有放在心上。 “大人，需要召集封臣吗？” “不用。”亚瑟挥了挥拿着信纸的手，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后问道，“学士，葛林家族说暂时被牵制，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巴利特侯爵的妹妹泰乐西是坎佩斯伯爵的夫人，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葛林家族能挡住巴利特家族？”亚瑟对牵制一说表示怀疑。 博伊学士摇了摇头，说道：“葛林侯爵的夫人安莎贝尔，是戴维森侯爵的女儿，而戴维森侯爵是国王的封臣。听说戴维森侯爵，与克伦威尔特公爵的关系并不融洽。” “这么复杂？” 听着这复杂的关系，亚瑟有些头疼。他只是想安静猥琐的发展一波，没想到连国王都牵扯到了。 “大人，这只是推断。” 博伊学士接着说道：“纸上的信息不能全信。葛林伯爵或许是想等您与坎佩斯家族两败俱伤，然后他在有条件的出兵支援，这样他便能借出兵支援获利。” “但我认为坎佩斯家族并不会真正对您出兵，一来他们应该明白，打垮了凌风堡，冬季的兽潮将无人抵挡；二来，两败俱伤，只会让一旁的葛林家族获利，这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看见的。” “坎佩斯家族出兵，应该只是为了铁矿山的利益，这是他们在谈判之前的威胁。” 听完博伊学士的分析，亚瑟点了点头：“这葛林家族，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 051 米尔特·坎佩斯 “大人，我建议您还是立刻召集封臣才是。” 亚瑟指了指椅子，让博伊学士坐下说。 坐在椅子上，学士接着说道：“虽然坎佩斯家族不大可能真对凌风堡用兵，但您依旧不能让他们进入领地内，否——” “大人！” 索恩从门外快步走进书房，不顾正在说话的博伊学士，直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说吧。”亚瑟和博伊学士都看着索恩。 索恩一脸严肃的说道：“米尔特带了两个人，在城堡外求见，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事与您商谈，请你一定见他一面。” “这个时候……”听完索恩的话，亚瑟瞥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大人，”博伊学士连忙说道：“他应该是来谈判的，您应该见见他，听听坎佩斯家族究竟有什么目的。” 亚瑟想了想，看着索恩吩咐道：“将他带去议事厅。” “是。”索恩领命而去。 等索恩离开，亚瑟笑着说道：“学士，我倒是觉得对方不一定是来谈判的。” 闻言，博伊学士不解的看着亚瑟：“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猜测。”亚瑟笑着吐出两个字，也不解释。 天黑求见本就蹊跷，米尔特完全可以明天再来，而且对方和弗农勾结的事，他已经从古斯塔夫那儿得知。 ...... 议事厅内，负责点蜡的仆人已经褪下，此刻只剩米尔特两人，和六名矗立一旁的城堡侍卫。 克莱门用油灯的火苗烤着双手，见米尔特一脸焦急的模样，便出声提醒道：“少爷，不用着急，我们多等待一会儿就是。” “我知道。”米尔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但总不会将我们扣下吧，他应该会相信的，毕竟有你作证。” “放心吧少爷。这样的时候，我们只需要多一点耐心就行。” 在焦急的等待中，米尔特终于听见了盔甲和脚步的声音。 “亚瑟大人！”不等亚瑟落座，米尔特便激动的称呼道。 “如果等下你说的是一堆废话，我会让你知道打扰别人好梦的下场！”坐在椅子上，亚瑟一脸不耐烦的看着米尔特。 “您放心，我保证听完我接下来的话，您会有一个更美好的梦。” 亚瑟撇了撇嘴，将目光看向他身旁的克莱门。 “亚瑟大人，请允许我为您介绍——”米尔特一脸激动的准备介绍克莱门，但对方却突然抬头拦住了他。 克莱门向前一步，恭敬而不显谦卑的向亚瑟点头致意。 “尊敬的伯爵大人，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叫克莱门·伊斯特，曾是利布隆·坎佩斯伯爵的侍卫长。” “侍卫长？”亚瑟疑惑道，“那你不好好呆在利布隆身边，跑到上河领来做什么。” 看着一旁的克莱门，米尔特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过于谦卑。 自己已不是私生子的身份，而是坎佩斯家族唯一继承人，将来的坎佩斯伯爵！米尔特调整着心态，逐渐挺起了胸膛。 看着亚瑟，克莱门沉稳的说道：“大人，在告诉你米尔特少爷所说的好消息前，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需要提前告知你。” 亚瑟瞥了眼挺胸抬头的米尔特，对着克莱门说道：“希望你们的好消息，不会比坏消息更坏。说吧！” 克莱门说道：“我之所以没待在利布隆大人身边，是因为利布隆大人已经死了。” “死了！你说利布隆死了？”这个消息，是真让亚瑟有点惊讶。 前一刻他还和学士讨论坎佩斯发兵的事，现在就听见利布隆死了。既然利布隆已近死了，那又是谁指挥着坎佩斯家族的军队？ 看了眼挺胸抬头的米尔特，亚瑟大概猜出了他们今晚的目的。 “是的，利布隆大人死了，但却不是因为疾病或意外，而是被人杀害！” “杀害？被谁杀害？”亚瑟疑惑的问道。 “是泰乐西·巴利特！”克莱门脸上露出一丝狰狞恨意，“是这个巴利特家族的毒妇，是这个无耻的女人和巴利特家族，一起杀害了伯爵大人。” “泰乐西是利布隆的妻子，你说是她杀害了利布隆？”亚瑟略带怀疑的问道。 “亚瑟大人，我的话绝无半点虚假！”克莱门目光坚定的看着亚瑟。 “好吧，就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她为什么杀害利布隆？而你又为什么来上河领？难道利布隆大人临死前，决定让米尔特继承坎佩斯家族的爵位？” “是的。”克莱门肯定的说道，“利布隆大人临死前，的确让米尔特少爷继承坎佩斯堡，并且让我们为他复仇，杀了泰乐西那个女人。” “所以你们来请求我的帮助？希望我出兵支持你？”亚瑟指着他身旁的米尔特。 “是的大人。” 看着一本正经的两人，亚瑟轻蔑的说道：“你们的好消息我也不想听了，趁我没想杀你们之前，立马滚出我的城堡！” “亚瑟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没有一句谎言！” 亚瑟突然翻脸，让两人一下慌了神。 克莱门慌忙说道：“利布隆大人活着时，泰乐西那毒妇便极力要求出兵上河领，此刻或许已召集好封臣，正往上河领而来！” “你们当我是傻子不成！就算泰乐西杀了自己的丈夫，但米尔特凭什么继承坎佩斯堡，难道那个女人将自己儿子和女儿也杀了？” “这......”克莱门一下犹豫了。 见他犹豫，米尔特立刻对亚瑟说道：“那两个野种不是坎佩斯家族的血脉！我才是坎佩斯堡唯一的继承人！”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亚瑟盯着米尔特。 见亚瑟不信，米尔特看着一旁的克莱门，焦急的说道：“这一切早晚要公诸于众，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封臣们的支持，你还犹豫什么！” 看着亚瑟，克莱门有些颤抖的说道：“亚瑟大人，请您相信，我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两个孩子，并不是利布隆大人的，而是泰乐西那个贱人和自己亲哥哥生下的野种！”克莱门紧握着拳头，双眼中充斥着难以压制的杀意。 “米尔特少爷也并非利布隆大人的私生子，而是利布隆大人的亲哥哥，佩弗·坎佩斯大人的孩子！” 克莱门的话，让议事厅内为之一静。 ...... 052 拒绝 烛光映照下，沉寂的议事厅如同一幅老旧的油画。 亚瑟、索恩、米尔特、克莱门还有众侍卫，虽然面对的是同一件事，但他们的神情却各不相同。 亚瑟震惊中带着思索，索恩露出一丝缅怀和伤感，米尔特抬着下巴一脸骄傲，克莱门则面带恨意...... 没人怀疑克莱门的话，即便是谎言，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想不到利布隆·坎佩斯伯爵，居然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亚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看着克莱门，亚瑟问道：“我要是没猜得的话，那位佩弗·坎佩斯应该是被利布隆杀死的吧？” “是的。”克莱门沉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悔恨，“但利布隆大人也是受人欺骗，这一切，从一开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克莱门神情激动，握拳的手臂忍不住的颤抖。 看着亚瑟，他接着说道：“亚瑟大人，其实坎佩斯家族从没想过谋夺铁矿山，也没想过坑害凌风堡，这一切——”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亚瑟打断了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上河领和凌风堡的遭遇都是事实。而且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还是说你觉得我需要你们的道歉？” “有意义，当然有意义！”克莱门迅速说道，“亚瑟大人，只要您愿意相信我们，图斯特拉和坎佩斯就能恢复“三者同盟”，重拾往日的友谊！” 看着克莱门，亚瑟不屑一笑：“爵士先生，我该夸你天真还是幼稚，或者别有用心？你以为这是小孩子打闹不成，一个道歉就能和好！？” 克莱门：“亚瑟大人，这不是道歉与和好，而是对我们都有利的选择。” “铁矿山的存在，已经将我们都拖入了阴谋的漩涡，而想要摆脱这个漩涡，只有我们携手合作不可。” “米尔特少爷是坎佩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只要能在此得到您的友谊，当米尔特少爷继承坎佩斯堡后，我们两家便能重铸“三者同盟”，恢复往日的荣耀和地位，让北方三领重归安宁！” 看着慷慨陈词的克莱门，亚瑟平淡的问道：“很好的说辞，不过却让我觉得有些恶心。” “亚瑟大人——”克莱门想再说什么，亚瑟直接抬手阻止了他。 “因为铁矿山？真是可笑，难道这场阴谋在几十年前就有了？你们不是想获得我的友谊，而是想获得我的士兵！” 克莱门：“大人，我无意辩解什么。米尔特少爷的确需要您的支持，但这并非只是坎佩斯家族的争斗。” “您出兵支持米尔特少爷，同样是在为上河领而战。泰乐西已经控制了坎佩斯堡，她一定会召集封臣，逼迫您交出铁矿山的控制权。” “而只要我们能够合作，加上愿意支持米尔特少爷的封臣，我们便能将巴利特家族赶出北方三领。” “没错！”看着亚瑟，米尔特连忙补充道，“只要您支持我夺回坎佩斯堡，我不但承诺不需要铁矿山利益，并且会在每个冬季出兵利刃要塞，除此之外，我还能帮助你将葛林家族赶出铁矿山！” 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米尔特，亚瑟笑道：“你为什么不去找葛林家族呢？还是说你已经找过了，但他们却表示无能为力。” 被亚瑟的模样盯着，米尔特脸色微变。 在来凌风堡之前，他的确已经找过弗农，并承诺自己成为坎佩斯堡的主人后，只需要铁矿山两成的利益。 但对方却出奇的拒绝了，即便他一再降低要求，哪怕承诺愿意放弃铁矿山的利益，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看着米尔特神情的变化，亚瑟笑着说道：“你现在一定非常兴奋，不止摆脱了视作耻辱的身世，而且还成为了家族唯一继承人。” “只要能赶走泰乐西，你就是新的坎佩斯伯爵。从一名卑贱的私生子，到一位尊贵的伯爵，这样的诱惑和机会，能让你迫不及待的发下任何誓言，许下任何承诺！” “还有你，”亚瑟看向克莱门，“为了替利布隆复仇，你们将我当做傻子，以为凭几句漂亮的说辞，和几个诱人的承诺，就能让我的士兵为你们卖命！” “你也不想想，你们的承诺有价值可言吗？即便我同意出兵，凌风堡牺牲的侍卫也不会同意，被魔兽杀死的上河领平民也不会同意！” “谁做坎佩斯的主人，我一点也不在意，因为对凌风堡而言，没有什么不同。” “趁我没打算将你们抓起来送给泰乐西之前，立刻滚出我的城堡！”说完，亚瑟起身便走。 “亚瑟大人！” 见亚瑟离开，米尔特跨步先前，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两名城堡侍卫拦住了去路。 看着亚瑟消失的背影，米尔特颤抖的放下了双手。 “少爷，我们走吧。” 对亚瑟的拒绝，克莱门也全然没有料到，亚瑟的表现，与米尔特描述的完全不同。 这不是一位得意忘形的少年，而是一位成熟果断的领主。 ...... 城堡外，米尔特三人向上河镇而去。 米尔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凌风堡，他只记得亚瑟拒绝了他，还有对方那高高在上，轻蔑而不屑的目光。 夜色笼罩下，三人牵着马匹缓慢行进，除了天上的微弱星光，没有任何光亮指明道路。 米尔特捏着拳，回望着凌风堡，双眼中露出疯狂的恨意：“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我一定要让你为付出代价！” 亚瑟轻蔑的目光和不屑的言辞，如同一根钢针，深深刺激了米尔特脆弱的自尊。 他不再是私生子，他是坎佩斯家族中唯一继承者，他将来会成为伯爵！他的身份和地位和亚瑟没什么不同！ 但亚瑟居然如此轻视和羞辱他！ 看着米尔特，克莱门提议道：“少爷，我们在上河镇休息一晚，等天亮后便立马赶回领地。” “回领地？”米尔特有些犹豫。 现在回到领地，如果让泰乐西发现，凭他们这几个人，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是的。”克莱门解释道，“您必须得到封臣们的支持，只有这样才能杀死泰乐西，夺回坎佩斯堡。” “但封臣们估计已经被那个女人蛊惑，我们现在回去，如果有危险，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看着前方黑夜，克莱门沉思片刻，说道：“我们去找巴夫比·威士兰爵士。城堡发生这样的巨变，泰乐西不可能骗过所有人。” “巴夫比可信吗？” 看着惊疑不定的米尔特，克莱门说道：“他既是一位忠诚的骑士，也是一位智慧的老者，他会相信我的话的。” ...... 053 找麻烦 书房内，当亚瑟将情况向博弈学士说完后，学士也是一脸惊讶之色。 “没想到利布隆·坎佩斯伯爵，会是以这样的结局结束一生。”感叹中，博伊学士不禁回忆起当年见到利布隆的场景。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了，亚瑟都还未出生。 那年的冬天上河领罕见的下起了大雪，高大的通古斯山脉也无法抵挡北方的寒冷，冷风吹过利刃峡谷的呼号声，简直如同号角。 要塞几乎每天都会面对魔兽冲击，而凌风堡的士兵和农奴，不是被魔兽杀死，便是被寒冷的北风吹的病倒。 眼看就要坚持不住时，亚瑟的父亲只得降低条件，向坎佩斯和葛林家族求援。 博伊学士清楚的记得，那是一天早上。 凌风堡外，利布隆身穿一身银色华丽盔甲，骑在一匹棕色战马上，后方跟随着上百手持旗帜的封臣。 当他翻身下马时，可见其高大的身躯，说话时，声音洪亮如同钟声。 三个月后，对方与亚瑟的父亲一起归来，同样是凌风堡外，只是华丽的盔甲上满是伤痕。 “利布隆是一位强大的战士。”博伊学士记得亚瑟的父亲是这样称赞对方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年那位强大的战士，居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不止被自己的妻子背叛杀害，居然连自己的血脉也没有。 “学士，你似乎想起了往事。” 博伊学士收回了思绪，看着亚瑟怅然说道：“人一旦开始老迈，便免不了回忆从前。利布隆·坎佩斯曾与你的父亲并肩作战，他有这样的结局，或许十几年前便已经注定。” “从他决定杀害自己哥哥的时候。”亚瑟说道。 博伊学士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大人，您为什么会拒绝他们的提议？结合葛林家族的情报看，他们应该没有说谎。让泰乐西出兵最重要的原因，或许不是铁矿山的利益，而是这两人的性命。” “这时候选择与他们合作，只要能保住他们的性命，以克莱门的身份，坎佩斯家族很快便会陷入内斗。您可以先让他们互相争斗，等他们彼此消耗一番后，再出手支援。这的确是十分有利与您的选择。” 看着博伊学士，亚瑟笑道：“学士，你的想法太简单，这不只是两个家族的问题。” “您是说葛林家族？” “没错。”亚瑟点了点头，“葛林为什么将这个消息告诉我？按理说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应该比我更积极才对。” “而且，米尔特在我与格林家族达成合作之前，就有所勾结。虽然没有确切消息，但我能肯定，他们在来凌风堡之前，一定已经先找过格林家族，只是被拒绝了。” “我并不在乎米尔特的承诺，但想让他们陷入内斗，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插手。” “无论是泰乐西和他的儿子，还是米尔特和克莱门，他们都会用为利布隆报仇为借口。这时候，就看封臣们愿意相信谁了。” “而泰乐西为了解释利布隆的死因，和防止米尔特夺取坎佩斯堡，肯定会编造他们勾结外人，杀害利布隆，夺取坎佩斯堡的谎言。” “我如果出兵帮助他们，便证明泰乐西所言非虚。既然泰乐西没说谎，那米尔特便得不到封臣们的支持，而我们期望的内斗，也会变成一致对外的战争。” “这样的时刻，估计泰乐西和葛林家族，都恨不得我出兵支持米尔特。只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看着亚瑟一脸自信的笑容，博伊学士沉思着点了点头。 “大人，这些您都是怎么想到的？” 对亚瑟的分析，博伊学士略微感到有些惊讶，他不记得自己教授过亚瑟这些。 看着学士好好奇的目光，亚瑟张口说道：“自从看了那本古籍，我发觉自己聪明了许多，或许是这个原因吧。” 亚瑟前世虽然只是一个衣食无忧，拥有二十几套房产，和几十个女朋友的普通宅男。 但他喜欢看书！各种书！ 而论阴谋诡计，华夏的老祖宗们都玩遍了。 什么《管子》、《荀子》、《鬼谷子》、《战国策》、《孙子兵法》、《新闻联播》等等。 外加九年义务教育打底，葛林家族这点小九九，亚瑟一眼就看穿了。 闻言，博伊学士肯定的点了点头。亚瑟整理出的那些知识，的确能让人眼前一亮，思维开阔。 “亚瑟大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放任不管吗？” “静观其变。” 不管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葛林家族的算计，还是泰乐西那女人的威胁，都极大的激怒了亚瑟。 可以想象，如果真的爆发战争，不止凌风堡会损失惨重，兽潮的威胁也会大增，连带着他的改革计划也会毁于一旦！ 改革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因此亚瑟并不想找任何人的麻烦，但现在明显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不找麻烦，麻烦却来找他。 因此，亚瑟决定也给他们找点麻烦。 出兵自然不可能，但他可以送他们每家十只鬼面鹰。 计划亚瑟都想好了，针对葛林家族，十只鬼面鹰使用游击战术，在葛林家族领地内四处作乱，务必将葛林家族搅得不得安宁。 而针对坎佩斯家族，谁的实力强就骚扰谁，目标就是要让泰乐西和米尔特保持势均力敌，内斗不断的状态。 他们不想让亚瑟好过，那亚瑟也得让他们不得安宁才行。 ...... 上河镇。 “回来了？他们几人都回来了？米尔特呢，也一同回来了吗？”听着仆人的禀报，弗农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大人，他们的确都回来了，米尔特也在其中，我亲眼见到他们钻进一间屋内。” “怎么会，怎么会......”弗农一边嘀咕，一边缓缓的重新坐下。 略微楞了片刻，弗农立马对着眼前的仆人说道：“你快去继续监视他们，如果他们离开，立马前来告诉我！你要特别注意，看否有别的人一同和他们离开。” “是大人。” 仆人离去后，弗农皱着眉，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沉思。 他知道的消息，一点也不比亚瑟少，但他想不明白，亚瑟为什么会拒绝米尔特。 坎佩斯家族出兵在即，这样的时刻，无论怎么看，与米尔特合作，都是对凌风堡极为有利的选择。 “难道是我高估了他，行事判断只凭喜好？” 054 新兵的生活 第一军军营。 午餐过后，宿舍区开始响起阵阵呼噜声，此起彼伏如同蛙鸣，门外老远便能听见。 布里一身疲惫的躺在床上，看着屋顶，慢慢的也开始睡眼惺忪起来。 他实在太累了。 一上午的军阵训练，几乎将他浑身骨头颠簸散架，以至于下地之后，看着地面都是起起伏伏的。 他本以为军营是天堂，因为这里不止有舒适的床铺，而且每天还能吃到鸡蛋和肉汤，除此外还可以学习各种骑士技能。 但渐渐的，他就开始醒悟过来，军营根本就不是天堂，而是有鸡蛋和肉粥的地狱！ 雷特和博古教官就是魔鬼，还是其它几名骑士教官，他们也都是魔鬼，专门负责折磨他们！ 在这里，一切都有规定。 摆放物品有规定、叠被子有规定、走路说话有规定，连拉屎吃饭的时间都有规定！ 稍不注意，便会面临惩罚，不只是惩罚出错的人，而是一人有错，全小队受罚。 这也是规定！ 这些都还只是小规定，面临的也只是小惩罚，真正折磨人的是各种训练科目。 他原以为要成为亚瑟大人所说的合格士兵，只需要学会骑马、射箭与格斗就行，但谁知道，除了这些，居然还有七项训练科目，而他以为的三项，只不过是最基础的！ 所有的训练科目中，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军阵训练。 一百人的队伍，骑在马背上，依据不同的号角声，需要变换不同阵型，做出相应的反应。 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百个人的事，不对，应该是一百个人和一百匹马的事！ 而却明明是同一种指令，却偏偏有三种不同的号角声，这不是故意折磨人嘛。 一开始，他们不是乱成一团，就是不知所措，在马背上颠簸一上午，早饭都吐出来了，也完成不了一次整形转换。 后来总算能完成所有整形转换了，但教官又说反应不够迅速，照样受罚。 继续颠簸了几天，骨头都散架了，好不容易提高了速度，雷特和博古教官又将队伍一分二，让两个队伍依据不同指令，互相包围、突袭、分散、整合、撤退。 原本已经整齐划一，反应迅速的队伍，瞬间又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没到正午，马匹回马厩休息了，他们还得饿着肚子听几遍指令，跑几次阵型，真是人不如马！ 好在经过几天的训练后，他们再次恢复了整齐划一、反应迅速，也终于按时吃上了午餐，拥有了回到宿舍午睡的机会。 但魔鬼是不会放弃折磨人类的，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这几天，集合的号角会突然在半夜吹响。 原本熟睡的众人，一个个如被噩梦惊醒，反应慢的，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系上腰带便飞奔到校场集合。 这是彻彻底底的折磨！ 想着想着，布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虽然大家私下都称呼教官为魔鬼，叫嚷着这里就是地狱，帕克那家伙还嚷嚷着要回家种地。 但布里知道，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想要放弃，因为亚瑟大人说了，他们将来都是上河领的守护者，是上河领最光荣、最荣耀、最骄傲的一群人。 他们是军人！ 在梦里，布里先梦见自己身穿盔甲，与战友们一同跟随亚瑟大人出征。 教官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亚瑟大人拔出宝剑高高举起，然后猛的指向前方的敌人。 在赤红底色，绣着利剑插入山脉的旗帜指引下，他紧跟在亚瑟大人的身后，与所有的同伴一起，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马蹄踏碎了草地，吼叫传遍山野，他们的队伍如同利剑撕破大地。 敌人全都吓得长大了嘴，纷纷丢下武器，四散逃跑。 战争结束，他跟在亚瑟大人身后，队伍整整齐齐的穿过上河镇，他们凯旋而归了。 所有人都站在街道旁，向他们招手欢呼，脸上满是喜悦，还有人站在阁楼上，布里听见有人也在呼喊他的名字。 接着布里梦见自己回到了村子，他一身盔甲，威风凛凛的骑在马背上，村民们都出来了，围着他，拍着手叫着他的名字。 而莉莉就站在人群前方，穿着那件漂亮的深蓝色长裙，正看着他向他甜甜的微笑着。 他翻身下马，在邻居们的注视下，向着莉莉走去，和莉莉紧紧拥抱在了一起，莉莉温柔的叫着他的名字—— 【嗡！！！】 正在布里梦见自己和莉莉拥抱，正要亲吻时，一声集合的号角声，让他一激灵的退出了梦境。 看着熟悉的屋顶，布里眨了眨眼，也顾不上遗憾，立马翻身起床。 “起床！都起床！都别睡了！” 布里一边整理着被自己脑袋压塌的被子，一边冲着屋内几人大喊。 听见布里的吼叫声，所有人都一咕噜的从床上爬起，飞快的整理起床铺。 根据内务规定，被子要叠得像砖块一样平整，而且要摆放得整整齐齐，不能有一丝凌乱。 其实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午休时根本没盖被子，连衣服和鞋子也没脱，但在床上睡了一觉，翻来覆去的总会将床铺弄乱。 “该死的号角声！”格鲁一边理直着被子的边角，一边抱怨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马粪塞在那号角里，让教官吹的时候闻一闻马粪的味道！” “我觉得应该直接把所有的号角砸了，这样我们就能舒舒服服的睡觉，而且还不用担心半夜被吵醒集合。”一人附和道。 “兄弟们，你们知道我刚才梦见什么了吗？”帕克一脸兴奋，“哈哈，我告诉你们，我刚才梦见自己变成了教官，在半夜巡房时见你们都睡着了，然后我就拿起号角，猛的一吹集合号，你们一个个裤子都没穿好，全跑出来集合了！” 说完，帕克哈哈大笑。 “帕克，那你尝到号角上的马粪味了吗？我告诉你，那都是格鲁弄的，你要罚可别罚我整个小队啊！”一名队友打趣道。 “去你的，我还梦见你和格鲁光着屁股，被我罚做五十个下蹲，冻得屁股白的直哆嗦！” “你才光屁股做下蹲！” ...... 055 封臣们的支持 “我们不能休息，而且要加快速度赶路，必须在今晚前赶到巴夫比爵士的领地。”克莱门否决了米尔特休息的提议。 米尔特三人离开上河镇后，便一路向东南方赶路，为了躲避泰乐西的追兵，他们并未走大道，而是由克莱门带路，骑着马在廖无人烟的荒野中穿行。 “我知道时间紧急，但我们至少该停下来辨别方向。克莱门，我们已经偏离大道太远了，或许已经走错了方向。”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上午，米尔特不止骨头快要散架，连方向也模糊不清，心中不免有些烦躁和不安。 看着在马背上晃悠的米尔特，克莱门说道：“无需担忧，我们现在应该在格里斯家族领地南边，只要穿过前面的山丘便是坎布里亚领，接着只要顺着河流赶路，天黑前便能到巴夫比爵士的领地。”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见克莱门一脸笃定，米尔特神色疑惑的问道。 这该死的荒野，既无人家，也无道路，四周不是起起伏伏的山丘，就是弯弯曲曲的河流，怎么看都是一个模样。 “七年前，曾有四只魔兽越过上河领，跑到了徒斯家族的领地内肆虐。”克莱门清楚米尔特心中的怀疑，看着眼前的一片荒野，脸上露出一丝追忆。 “在平原上，如果没有十倍的兵力，人类根本不可能是魔兽的对手。四只魔兽，便让徒斯家族领地内死伤十几人，最后还是伯爵大人带领城堡护卫，联合巴夫比爵士等人，才将那四只魔兽驱赶回了上河领。” “虽然驱赶了魔兽，但徒斯爵士也为此丢掉了一只手臂，地点就在前方的小河旁，另外还有三名城堡护卫牺牲。” “徒斯爵士虽没有当即毙命，但被抬回领地后不久，便传来了他去世的消息。后来继承徒斯家族爵位的，是他的儿子勃利·徒斯，当时那小家伙才十三岁。” 听完克莱门的话，米尔特和巴夫比都心中了然。有这样的经历，能记得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米尔特少爷，我们必须尽快赶路。泰乐西的追兵知道我逃进了上河镇，也肯定能猜到我会去寻找你，如果我们不能在巴夫比离开领地前见到他，那便失去了见面的最好时机。” “我明白，尽快赶路吧。” 在失去葛林和图斯特拉家族支持后，米尔特非常清楚，封臣们的支持，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傍晚时分，在经历了整整一天颠簸后，米尔特三人终于看见了大片农田和房屋。 克莱门拽着缰绳，看着一脸疲惫的米尔特沉声说道：“少爷，你们两人先在这里休息，我独自去见威士兰爵士，如果他们愿意相信我的话，待会儿我亲自回来迎接您。” “好的，你快去快回，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米尔特催促的说道。 “保护好米尔特大人。”克莱门沉声对杰弗里说了一句，然后双腿一夹马腹，前方的农庄而去。 小贵族的领地往往就是一处农庄，人口也不过百余人。 克莱门骑着马，穿过农庄外的田地，远远地便看见农庄内燃着篝火，有农奴正在搬运东西，另外还有骑士负责指挥。 看来泰乐西已经对封臣们发出了召集，克莱门想到。 虽然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但还不算最坏，既然还在做召集前的准备，那便说明老巴夫比此刻还在领地内。 见有陌生骑士到来，正在负责指挥农奴的几名骑士，立刻策马迎上，将克莱门挡在了农庄外。 “你是何人，取下头盔！” 见克莱门一声盔甲，连面目也遮住，四名骑士立马警惕起来。 为了不暴露身份，克莱门身上还罩着一件黑色麻衣，遮挡了盔甲胸前三剑合一的族徽。 克莱门没有轻举妄动，抬手将护面推起，目光沉稳的看着眼前四人：“我是坎佩斯家族的护卫，有要事需要见巴夫比·威士兰爵士。” 四名威士兰家族骑士打量了克莱门一番，见他气势不凡，知晓他是一位强大的骑士，便没有轻易放他进入农庄，而是让他在此等候。 因为克莱门依旧戴着头盔，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因此几人都没认出他。 看着依旧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三人，克莱门翻身下马，轻笑道：“请放松，我并不是来捣乱的，只是想和威士兰爵士叙叙旧。” 虽然克莱门释放出了善意，并让三人放松，但他们却没理会克莱门的话。 坎佩斯堡即将出兵上河领，这时候跑来一位身份不明的强大骑士，实在有些蹊跷，因此在没确认他的身份和目的前，他们是不会放松警惕的。 三人的警惕，克莱门并未理会，但如果他要离开，这三人根本拦不住他。 一番等待后，胡子曲卷，头发稀疏花白的巴夫比·威士兰，在两名儿子的陪同下，迈着沉稳的步子向克莱门走去。 注视着一身皮甲，连武器也未佩戴的威士兰，一脸严肃的克莱门抬手摘下了头盔。 “我就知道，多等两天，一定会有惦记我这个老家伙的人上门。”看着克莱门，巴夫比笑着说道。 看着巴夫比·威士兰爵士，克莱门同样笑道：“如果你不介意惦记你的是一名叛徒的话，巴夫比大人。” “是叛徒还是忠诚的侍卫，总要清楚了事实才能判断，不过在听你的故事之前，还是先将躲藏在外面的小家伙也请进来吧。” 看着巴夫比，克莱门点了点头，带着两名骑士，举着火把前去迎接米尔特。 ...... 宽敞的石屋内，两盆篝火熊熊燃烧，在听完克莱门和讲述后，屋内众人无不震惊。 “没想到，杀死伯爵大人的，居然真的是泰乐西那个女人。”沉默后，巴夫比喃喃说道。 看着巴夫比，克莱门说道：“在赶到这里之前，我们已经接触了格林和图斯特拉家族，他们并不愿支持米尔特少爷，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各位封臣。” 米尔特坐在一旁，目光期待的看着巴夫比。 巴夫比出声说道：“可以先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唐德里和比顿，他们会相信的。至于其它几位，我也不好判断，这其中说不定有人已被巴利特家族收买。” 056 没那么简单 格林堡，书房内。 基尔·葛林伯爵皱着眉，面色严肃的盯着手中的信纸，这是刚从上河镇传回的消息。 “看看吧。”基尔·葛林随手将信纸递给了身旁的儿子杰昆·葛林。 此刻站在他身旁的，除了他的儿子杰昆·葛林外，还有城堡的学士立顿。 “大人，凌风堡拒绝了米尔特的请求？”立顿学士问道。 虽然他没见到信上内容，但见伯爵的神情，也能猜到信纸上写的，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这....父亲，凌风堡怎么会拒绝这样的机会？难道亚瑟·图斯特拉真如弗农所说，只是个只凭喜好行事的小鬼？”除了汇报情况，弗农还将自己的判断也一并写在了信纸上。 基尔·葛林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等立顿学士看完信上内容后出声问道：“这件事，学士怎么看？” 立顿学士是一位年过四十，身形消瘦，面容干净的男子。 他一边将信纸放在书桌上，一边锁眉摇头回答道：“这确实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按理无论如何，凌风堡也不该拒绝与米尔特的合作。合作是出兵，不合作早晚也要出兵，他们没有作壁上观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亚瑟·图斯特拉会拒绝米尔特，原因就如弗农判断那般，他只是一个只凭喜好的小鬼？” 立顿学士回答道：“毕竟对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现在看，这样的判断是最为合理的。” “杰昆呢？” “父亲，我同意立顿学士的看法。”杰昆·葛林回到道，“对方毕竟不过十几岁，恐怕连想也没多想，便直接拒绝了米尔特几人。” 看了一眼桌上的信纸，基尔·葛林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这么说来，我们精心为他准备的礼物，就因为他什么都知道，而白费了功夫？” “大人，我们的准备并未白费。” 立顿学士在一旁开口说道：“虽然事情并未如我们所料想的发展，但等坎佩斯家族的内乱结束，泰乐西依然会将矛头指向凌风堡，最后依旧将两败俱伤。” “计划只要出现丝毫偏差，最后的结果将完全不同。”立顿学士的话，葛林伯爵显然并不认同。 “经过内乱的坎佩斯必定实力大损，那时他们再出兵，威胁将大不如前。而且等内乱结束，泰乐西将失去最好的借口，至少在今年冬季结束前，封臣们都不会同意出兵凌风堡。” 基尔·葛林清楚，虽然这几十年他们一再打压凌风堡，几乎快将上河领变成廖无人烟的荒地，但论及战争实力，凌风堡依旧不弱于他们任何一家。 “父亲，那我现在该如何办？”杰昆·葛林问道。 基尔·葛林看着立顿学士，问道：“我听说最近有许多商人经过领地，前往上河镇，而且都还带着奴隶？” “是的大人。”立顿学士回答道，“这些商人，背后都有王国各地的贵族在背后支持，我们根本无法阻拦。” “铁矿局，真是个好创意。”基尔·葛林面无表情称赞道，“弗农禀告说，他们又弄出了一个经销商制度，据说商人们趋之若鹜。” “另外，亚瑟·图斯特拉似乎准备解放领地内的奴隶，而且已经解放了农奴，还分给了他们土地。我还好奇，这个小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弗农传回的消息，三人都清楚，基尔·葛林的疑惑，他们同样感到费解。 凌风堡曾经也大量购买过奴隶，只是那些人基本都被送去了利刃要塞，用来填饱魔兽的肚子。 现在凌风堡再次购买奴隶，但却要给他们自由，这实在让人费解。 “解放奴隶，难道那小子就不怕引火烧身，最后酿成大祸吗？”杰昆·葛林说道。 立顿学士也担忧的说道：“这位年轻的上河领伯爵，做事的确出人意料，或许他根本不明白，他的仁慈将招致何种后果，我听说几月前他便将博伊学士赶走了城堡。” 消息的严重不对称，和思维上的巨大差异，让他们根本无法判断出亚瑟的真实意图。 “或许我们都低估了他，对方并非是蠢笨无知的小子，反而是一个狡猾的对手。” 虽然不明白亚瑟究竟想做什么，但从他拒绝米尔特一事上，基尔·葛林却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可以想象，在被葛林家族拒绝后，米尔特为了寻求凌风堡的支持，为了成为坎佩斯伯爵，会愿意许诺何种好处。 而要拒绝这样的诱惑，绝对不是一句只凭喜好就能解释的。 要知道，越是年轻无知的小家伙，越是无法抵御诱惑的力量，无论是金钱、权利还是荣耀。 而能拒绝这种诱惑的，或者能看清诱惑真相的，绝对不应该被当做愚蠢无知的小子来对待。 越是思索，他心中的不安，便越发真实可信起来。 基尔·葛林一边皱眉沉思，一边自言道：“看来这位年轻的凌风堡伯爵，拥有图斯特拉家族不具备的狡猾和智慧，而我们却一直轻视了他，将他当成了无知的小子对待。” 见他突然转变了看法，立顿学士和杰昆·葛林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疑惑和不解。 “父亲，这，会不会是您想多了。” 杰昆·葛林完全没发觉亚瑟有什么智慧可言，反而觉得他愚蠢可笑，花费了金币购买奴隶，却要主动还他们自由。 基尔·葛林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子，而是看向立顿学士：“学士，立即写信，用信鸟将这些消息传给维森侯爵，询问他们巴利特家族的情况。” 凌风堡带来的不安，让基尔·葛林有些失去耐心。 “是大人。” 就在基尔·葛林下达命令的同时，城堡的侍卫长快步走了进来，神情焦急的说道：“大人，威马爵士派人传来消息，说有数只飞行魔兽在他领地内肆虐，已经造成两名骑士和众多马匹牲畜死亡，请求你立马出兵支援！” “你说什么！”基尔·葛林倏地站起身来，神色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侍卫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飞行，魔兽....”一旁的立顿学士和杰昆·葛林同样一脸惊讶。 057 往南边去了 “你确定是飞行魔兽！能确定数量吗？”看着自己的侍卫长马尔斯，基尔·葛林一脸凝重。 上一次有魔兽侵入东河领，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大人，的确是飞行魔兽，数量至少有七只！”侍卫长马尔斯肯定的回答道。 “七只！”基尔·葛林缓缓坐下，先前心中的一丝急切瞬间化为乌有。 看向一旁的立顿学士，基尔·葛林吩咐道：“给维森侯爵的信先不必写，你立刻去鸟巢，看看是否有凌风堡的消息。如果没有，就立马传信询问，我要知道利刃要塞的情况。” “好的，基尔大人。”立顿学士快步离开了书房，向着城堡内的信鸟巢走去。 “伯爵大人，是否需要集合城堡侍卫和召集封臣？”见学士离去，马尔斯立马问道。 看着马尔斯，基尔·葛林命令道：“通知贝罗、马尔顿、威利斯和尤福利四人，让他们带领家族骑士，备上长弓和长矛，立刻赶来城堡。” “另外在城堡内挑选出二十人，同样装备长矛和长弓等候命令。还有，让他们都打起精神，注意警戒天空，别最后成为了猎物！” “是，大人！”侍卫长马尔斯快步离去。 等侍卫长离去，杰昆·葛林才出声问道：“父亲，魔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领地内，会不会是上河领出了什么状况？” 杰昆·葛林年近三十，面容粗狂，有一个与基尔·葛林一般无二的鹰钩鼻。 一听领地内出现魔兽，他便立马想起了七年前驱赶魔兽的经历。 七年多前，有四只独眼魔狼闯入东河领肆虐，那几只畜生，不仅体型如马一般大，而且动作敏捷，生性狡诈凶残，在领地内游荡半月，便杀死了二十余人和四十余只牲畜。 为了驱赶他们，葛林家族召集了大半封臣，共出动五十余名骑士，围追堵截数日，才将那四只畜生驱赶回上河领。 虽然只是驱赶，但依旧死亡两名骑士，重伤了数人。 据说那四只独眼魔狼，后来还跑去坎佩斯家族领地肆虐了一番，对方同样死伤惨重。 他虽然拥有不错的斗气实力，但一想起当初与独眼魔狼对峙，胯下战马焦躁不安的情景，杰昆·葛林便感到心惊和担忧。 葛林伯爵摇了摇头，说道：“那几只魔兽，应该只是凑巧飞过了利刃峡谷，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并非没有先例。” 他十分清楚，兽潮之所以在冬季出现，那是因为冬季时，通古斯山脉北方会下大雪，导致魔兽食物匮乏。 而只要等到冬季结束，魔兽有了充足的食物后，它们便不会有攀爬城墙的想法，更不会主动钻进阴暗潮湿的利刃峡谷。 这次领地内突然出现魔兽，只能说这是一个意外，一个糟糕透顶的意外！ 飞行魔兽，该死的飞行魔兽！基尔·葛林心中想到。 在辽阔的天空下，他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可以驱逐或击杀飞行魔兽。 “大人！”立顿学士匆匆去，匆匆回。 一边将手上卷曲的纸条放在书桌上，立顿学士一边说道： “的确有凌风堡的消息，是刚刚才到的。上面说在昨天傍晚时分，有数量不明的飞行魔兽穿过利刃峡谷，并且已经在上河领肆虐了一番。凌风堡提醒我们也要多加小心，最好能将魔兽赶去坎佩斯家族的领地。” “赶去坎佩斯家族！”杰昆·葛林嗤笑道，“他以为这是在驱赶羊群吗，这是飞行魔兽！真是天真的小子。” 基尔·葛林没有去看纸上的内容，他并不在意凌风堡的警示，更不在乎魔兽是否在上河领肆虐，他只关心利刃要塞的状况。 那一段隔断峡谷的城墙，不止关系北方三领的安危，更关系他们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如果没了利刃要塞，他参与的一切计划和争斗，将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只要冬季一到，魔兽会让所有人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见一切如自己所料，基尔·葛林点了点头——图斯特拉家族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用铁矿山的金币，修建起了利刃要塞！ ...... 时至傍晚，当葛林伯爵一身盔甲，手持长矛，带领四十余名骑士，赶到封臣威马·里顿的农庄时，肆虐的鬼面鹰早已不见踪影。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支援，这支四十余人的骑士队伍，没有携带任何辎重，甚至没有举旗。 他们一路狂奔而来，中途连停歇也没有，但还是晚了。 农庄外，众人骑在马背上，静静看着眼前场景，大半房屋已经坍塌，路面上满是牛、马、羊等牲畜的尸体。“走，进农庄！”基尔·葛林双腿用力撞击马腹，一抖缰绳直接冲进了农庄。 封臣们紧随其后，看着满地的牲畜尸体，闻着浓郁的血腥味，马匹都焦躁的甩着脖子。 “人呢！都出来！我是基尔·葛林！”控制着胯下焦躁的马匹，基尔·葛林对着四周倒塌的房屋高声喊道。 他虽然预料情况不会太好，但却没想到会如此糟糕。 眼前的景象，就如同被狂风席卷了一般，地上的动物尸体，就想被拉出来逐一虐杀的一般。 听见基尔·葛林和众骑士的喊声，躲藏在房屋下的人们逐渐钻了出来，神情就如同受了惊吓的老鼠一般。 “你们的领主呢？威马·里顿在哪儿！” 看着眼前的一名农奴男子，基尔·葛林厉声问道。 “大，大人，”农奴男子弯着腰，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威马大人被魔兽抓走，抓到天上去了，还是几名骑士大人。” 亚瑟特意给了大飞命令，让他不要故意伤害人类，除了那些主动攻击它的。 一听威马·里顿被抓到天上，众人便明白对方必定凶多吉少，说不定此刻就倒在农庄周围的田地中，模样就如同这些死亡的牲畜。 “该死！”基尔·葛林愤怒的将长枪插入地里，“说！那群魔兽都去了哪儿，往哪个方向飞的！看没看清有几只！” “大大大人，”那名农奴男子被吓得跪在地上，“我，我没看清有几只，大概有七之或者八只，我躲在屋顶下，最后看见它们好像往南边飞走了。” 南边！ 农奴男子的话，让众人都心中一惊。他们正是从南边赶来的！ ...... 058 肆虐的鬼面鹰 威马·里顿的领地在东河领最北方，它们一路从南边疾驰而来，根本没注意到有魔兽的踪迹。 “你确定是南边！”一边追问农奴，基尔·葛林一边向身旁的马尔斯吩咐道，“你去多找几个农奴问问，一定要弄清魔兽的数量和去向，我们不能被那群畜生牵着鼻子走。” “大大人，我确定是南边，就是那个方向。”说着，农奴男子抬手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 基尔·葛林沉着脸，挥了挥手让农奴男子离开，此刻他心中烦躁异常。 “大人，”马尔斯策马回到基尔·葛林身旁，“询问了一些农奴，那群魔兽的确是往南边去了，数量应该不超过十只。” 说完，马尔斯一脸严肃的看着基尔·葛林，其余封臣和骑士也都围在他身旁，等待着他的命令。 基尔·葛林皱着眉，心中有一种束手无策的烦躁感。 魔兽入侵本就让人头疼，飞行魔兽就更是如此。 他们火速赶来，本是想趁着魔兽还在这里的时机，将其引诱回北方的上河领，威马·里顿的领地距上河领最近的村庄，不过十几里。 为此，他甚至已经做好牺牲两三名骑士的准备。 但没想到他们还是晚了一步，那几只该死的畜生居然已经南去，深入到领地内部。事情完全脱离了掌控，并且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里顿家族的人呢？总该有活着的吧！”基尔·葛林翻身下马，对着一旁的马尔斯沉声问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处理这儿遭了灾一般的烂摊子。 “大人，里顿爵士的女儿和小儿子还活着，两人都躲在房屋内，除了受到一些惊吓，并未受伤。” “管家呢，管家还活着吗？”基尔·葛林皱着眉。 威马·里顿的女儿他知道，年龄似乎才十几岁，小儿子更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儿童。他们根本应付不了这样的情况。 “管家被石梁砸中脑袋，已经死亡多时。”马尔斯硬着头皮回答道。 “那就将那两个孩子带过来，他们总要承担起里顿家的责任。”基尔·葛林无奈的说道。 “是。” 片刻后，一个年龄十四五岁，身穿褐色长裙，头发糟乱的小姑娘被带到了基尔·葛林跟前，在她身旁，还有一个七八岁模样，正拉着她的手，啜泣不停的小男孩。 “伯爵大人。” “你就是威马的女儿乐莎，这是你弟弟？”基尔·葛林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男孩儿的哭泣让他感到心烦。 “是，是的大人。”乐莎·里顿强自镇定的回答道，一边还用手拽了拽自己的弟弟，似乎想让他停止哭泣。 基尔·葛林安慰了两人一番，随后让乐莎找了几名信得过的人，组织起了惊惶无措的农奴。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农庄内燃着篝火，里顿家族的农奴清理着倒塌的房屋，随行而来的众骑士则坐在篝火旁，烤着肉食。 葛林伯爵和四位封臣围坐一起，正商量着对策，一名侍卫快步走来：“大人，里顿爵士的尸体找到了，就在农庄外的田地中，应该是被魔兽带到天上摔死的。” “大人，我们不能继续呆在这儿。”听见威马·里顿的死讯，名为贝罗的封臣立马出声道，“现在魔兽已近跑到了南边，随时有可能发动新的袭击，我们应该立即返回！” 他的领地就在里顿家族领地南边，见到这里的场景，他早已心急如焚。 “返回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还能快过鬼面鹰。”看个基尔·葛林，封臣马尔顿建议道，“大人，我提议将所有人都转移到东河镇，由骑士们共同守护，直到那群鬼面鹰离开。” 虽然同样担忧，但马尔顿却十分清楚，凭他们各自的力量，根本不是那群鬼面鹰的对手。 如果分散警戒，只会被鬼面鹰逐个击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领地内的人都集中一起，由骑士共同守护。 “这会不会太麻烦，”封臣威利斯在一旁皱眉说道，“要知道，需要转移的不止是人，还有牲畜，这势必会影响领地内的生产。如果鬼面鹰几天后就离去，我们这样做，岂不是白费功夫。” 转移人口和牲畜，这简直比发动一场战争还复杂。 “如果鬼面鹰逗留半月或一月呢？或者一直不离去呢？”马尔顿说道，“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是白费功夫，还是像这里一样，我想这不是太难的抉择！” 里顿家族的骑士活着的只有三人，其中两人重伤昏迷，即便侥幸活下来也不可能再骑马作战，而牲畜除了几只羊羔，更是无一存活。 这样的损失，简直比一场败仗还要惨烈，这是他们绝对不愿面对的。 “不必这么麻烦。”封臣尤福利说道，“领地总要进行生产，如果魔兽一直不离开，农庄的人口不可能永远待在东河镇。我们只需要将家人转移就是，领地可以交给管家打理。” 贝罗沉声反驳道：“如果遭遇袭击，这样依旧会损失惨重，没了农奴，我们拿什么作战，至少应该转移大部分人员。” 闻言，马尔顿也点头应声道：“有道理，我们可以留下一小部分农奴负责耕种，至于其他人都可以暂时转移到东河镇，等鬼面鹰离开后再返回就是。” 贝罗和马尔顿的封地都在格林堡以北，现在鬼面鹰已经南下，他们两人的农庄是最可能被袭击的。 见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威利斯和尤福利都不在出声。 他们的封地在格林堡以南，鬼面鹰的威胁要小得多，因此他们只会转移家人，至于领地内的农奴，他们可没多余的粮食让他们白吃。 见四人都有了决定，基尔·葛林才出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稍作休息，天亮后你们就各自返回领地。至于威马·里顿的两个孩子，我会带回城堡教导，领地我也会派人管理。” 对基尔·葛林的决定，四人都连声称赞，这是对那两个孩子最好的照顾。 就在四人继续商议时，一名葛林家族的护卫骑马冲进了农庄，侍卫长马尔斯连忙迎了上去。 马尔斯神色的变化，让围坐在火堆旁的几十名骑士纷纷皱眉，知晓传来的肯定不会是好消息。 “大人。”马尔斯走到基尔·葛林身旁，神色凝重。 “说吧，那群畜生又在什么地方捣了乱！”葛林伯爵沉声问道。 四名封臣也都紧紧盯着他，此刻，他们都不希望从马尔斯嘴中，听到任何关于自己领地的消息。 马尔斯瞟了眼坐在伯爵身旁的马尔顿·尤利，有些艰难的说道：“尤利爵士的领地遭遇了鬼面鹰袭击，时间大概就在我们出发之前一点。” “啊！！”马尔顿几乎发狂，抓起手边长矛，重重的掷在地上。 059 艾力克·坎佩斯 坎佩斯堡外。 在四名侍卫的护卫下，新任的坎佩斯堡伯爵艾力克·坎佩斯，正骑在一匹白色骏马上巡视着自己的士兵。 虽然成为伯爵还不过十天，但年轻的艾力克·坎佩斯大人，已经完全具备了一名伯爵领主该有的风范。 无论是从马背上投下的居临下的眼神，还是他身上华丽的盔甲和披风，抑或骑士队伍彰显出的威仪。至少，这一切在农奴们看来，都是高贵而不可侵犯的。 白色骏马缓慢的迈着步子，艾力克一只手拽着缰绳，一只手略微抬起，神情威严的向两旁恭敬行礼的农奴挥手示意。 虽然他实在瞧不上这群邋遢脏乱的农奴兵，但他却十分满意他们恭敬的态度，特别是这些人还是因他的命令而匆匆赶来的。 马背上，艾力克挺直着脊背，华丽的盔甲将它衬托得威风凛凛，看着这些人，他不禁期待起了即将到来的战争。 他，艾力克·坎佩斯伯爵，即将带领着自己的封臣和士兵作战！ 等打败凌风堡，杀死克莱门和米尔特两个叛逆之徒后，他艾力克·坎佩斯的名字和故事，也将传遍坎布里亚领，或者北方三领，甚至整个北境！ 到那时，人们都会交耳陈赞，说他是最英明的领主、最强大的骑士！ 商人会将他的事迹带回王国内陆，游吟诗人则会讲他的名字传唱之所以城镇。 听说王都有一座大剧院，去观看表演的都是贵族，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上演我的事迹，想必那些贵族们一定会喜欢。艾力克畅想到。 “怎么才这么些人，是还有谁没到吗？”见两三下便巡视完了营地，艾力克不禁皱眉问道。 见他询问，一旁的新任侍卫长比里斯赶忙回答道：“大人，的确还有几位封臣没到，不过应该已近在路上了。” 闻言，艾力克冷哼一声，板着脸不满道：“拖拖拉拉，他们以为这是大型聚会吗？这是战争！要是因为他们几个拖拉，而让亚瑟·图斯特拉那小子逃跑了，我要他们好看！” 艾力克·坎佩斯不过比亚瑟大一两岁，但此刻称呼起亚瑟来，完全就是一副长辈模样。 见他发脾气，一旁的侍卫长比里斯连称不会耽误。 不满的发泄一通后，艾力克掉转了马头，看着眼前的帐篷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再巡视一番好了。一定要让这些人明白，他们的领主随时和他们在一起。” “如你所愿大人。”侍卫长回应到。 就在农奴们疑惑伯爵大人怎么又来了的时刻，一名城堡侍卫骑着马，飞速赶到艾力克队伍前方。 “艾力克大人，泰乐西夫人让您立刻返回城堡！” “立刻返回城堡？”艾力克看着赶来的侍卫，“是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吗？我正在检查人员和物资，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需要商议，那我就晚点回去。” 克莱门发起的叛乱，让坎佩斯堡损失惨重，现在负责城堡安全的护卫，大多还是巴利特家族的人，艾力克正打算从农庄中挑选几名年轻农奴，赐予他们荣耀的职责。 “是特别重要的事，还请您立刻返回城堡。”侍卫一脸严肃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回城堡吧。”艾力克用力甩了甩缰绳，驱赶着马匹向城堡返回。 看着离去的骑士队伍，农奴们顿时放松了下来。伯爵大人来回巡视好几遍，害得他们连休息也不敢，因为刚一坐下，就又要准备起身行礼了。 坎佩斯堡，艾力克在比里斯的护卫下阔步走进了议事厅。 “怎么都坐在这儿，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吗？”艾力克一边向自己的椅子走去，一边对着几位封臣询问道。 “别着急，你先坐好。”泰乐西起身拉着艾力克。 在属于坎佩斯堡伯爵的椅子上坐下后，看着前方的六名封臣，艾力克再次高声说道：“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是需要我亲自决断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艾力克觉得封臣马林·伍德、霍布斯·提尔、卡列尔·凡斯看向他的目光似乎有些怪异。 等待了片刻，六名封臣在得到他的允许下依旧沉默不言，且神色各异，艾力克不由皱起了眉头。 见六人严肃的神情，艾力克心中一突，略带慌乱的问道：“难道是凌风堡与格林家族结盟了？”说完，他立马看向一旁的母亲泰乐西。 按事先的计划，格林家族将会被巴利特家族牵制，是不可能与凌风堡结盟的！ 六名封臣依旧没有出声，艾力克以为自己所料不错，正要出声询问自己母亲时，泰乐西看着他，先开口说道：“不是格林家族与凌风堡结盟，而是巴夫比·威士兰三人反叛了。” “反叛！”艾力克一脸震惊，“他们为什么反叛，难道他们畏惧战争，不想与凌风堡作战！懦夫！一群懦夫！”艾力克愤怒的拍着椅子扶手。 “艾力克大人。”看着上方的艾力克，封臣马林·伍德沉声说道，“巴夫比他们并非畏惧战争，而是对一些事情有所怀疑，不，应该说他们已经选择相信另一种事实。” “另一种事实？”艾力克一脸疑惑的看着马林·伍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们不想作战的借口？” “艾力克大人，”封臣卡列尔·凡斯一脸严肃的问道，“我想请问您，当克莱门发动叛变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是否对一切亲眼所见。” “卡列尔，你该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封臣托儿·保里说道。 “卡列尔·凡斯爵士，”看着他，泰乐西冷声问道，“你觉得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的儿子该在什么地方？或者说，你觉得艾力克应该拿起利剑，与克莱门那个无耻叛徒搏斗厮杀？” “夫人，我并非这个意思。”卡列尔回应道，“我们虽不确定巴夫比等人反叛的真实原因，但流言必须尽快澄清，否测将军心大乱，届时别说出征上河领，恐怕连平叛也无法做到！”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命令你们，立马告诉我实情！”艾力克指着几人，愤怒的吼道，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蔑视！ 060 紧急情况 艾力克愤怒的喊叫和命令，并有得到封臣们的回答，六人将目光都投向了他的母亲泰乐西。 虽然一切都还只是未经证实的流言，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难以开口，或者说不该由他们开口。 “母亲。”艾力克最终也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他紧握着双拳，眼神中带着惊慌、愤怒、不解，和迫切想要知道缘由的委屈神情。 这一刻，艾力克就像一个被逼到角落，正遭受周围人猜忌和抛弃的孩子。一切来得是那样突然，明明前一刻他还享受着众人的夸赞。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真想。 这群该死的封臣不能这样对待他，他是坎佩斯堡的伯爵，是他们的领主！艾力克想到。 “我的孩子。”泰乐西站起身来，看着儿子委屈慌乱的神情，她的脸上满是心疼和慈爱。 自己的儿子是如此优秀，他容貌英俊，气质高贵，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族的优雅，但他现在还是一个孩子。 “好好坐下。”泰乐西将艾力克带回椅子旁让他重新坐下，接着她转过身，目光冰冷的盯着几名封臣。 “你们自诩忠诚，却来次质疑我们母子，你们身为骑士，却又顾虑前程！各位大人，这就是你们对待流言和领主的态度吗？”此刻的泰乐西，就像一只守护幼崽的雌狮。 面对泰乐西毫不留情的斥责，几名封臣都有些神色难堪。他们此刻的行为，的确有逼迫质问之嫌，艾力克是他们的领主，泰乐西是伯爵夫人，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是孤儿寡母。 “艾力克大人。”卡列尔略微犹豫后站了起来，见他起身，其余五名封臣都略带惊讶的看着他。 卡列尔先点头向艾力克致歉，而后挺直脊背，对着座椅上的艾力克说道：“巴夫比等人之所以背叛您，是因为他们相信您并非利布隆大人的儿子……” 说到这儿，卡列尔略微犹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看了眼一旁镇定的泰乐西，面对椅子上已经一脸震惊的艾力克，他接着说道： “此刻外面有流言，说您和艾米丽小姐，都是夫人与亲哥哥所生，而米尔特则是佩弗·坎佩斯大人之子。那夜城堡惊变，也是因为此事败露，是您的母亲还有巴利特家族的护卫杀了利布隆大人。另外，流言还提到夫人已再次怀孕，腹中孩子也并非利布隆大人之子。” 卡列尔说完流言内容，议事厅陷入沉寂，封臣们都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对母子，特别是艾力克的反应。 “我杀了你！！” 怒喊打破了沉寂，愤怒的艾力克拔出佩剑，当即便向卡列尔·凡斯劈去。 以卡列尔的实力，自然不可能被艾力克伤到，况且对他的反应，众人早有预料。 一番混乱后，艾力克的佩剑暂时由侍卫长比里斯保管，卡列尔则重新落座。 虽然这一切有审问逼迫之嫌，但卡列尔·凡斯觉得自己无愧骑士忠诚。凡斯家族世代效忠的，只有坎佩斯！ “母亲，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抓着自己母亲的手臂，艾力克慌乱无主的说道，“您告诉我，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这都不是真的！是谎言，这是谎言！一切都是克莱门和米尔特那私生子的谎言！你说，您快说啊……” “当然，这一切当然都是谎言。”泰乐西抬手轻浮着艾力克的头发，语气轻柔而温暖。“你当然是你父亲的孩子。艾力克，不要惊慌，你现在是坎佩斯堡的伯爵，这不过是敌人为了击败你所用的卑劣手段。来，坐下。” 泰乐西轻柔肯定的回答，极大的平复了艾力克的惊慌和无助。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坐在椅子上，艾力克拉着自己母亲的手高兴的说道，神情如同一个破涕而笑，模样滑稽的孩子。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片刻后，艾力克突然起身，领主的气势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指着封臣卡列尔·凡斯，艾力克愤怒的说道：“你竟敢质疑我和我的母亲，而且是以这样的谣言，居然还敢夺下我的佩剑，卡列尔·凡斯，我要收回坎佩斯家族赐予你的荣耀！和你家族的封地！” 艾力克的话，让封臣们一下瞪大了双眼。 虽然已预料到他会发怒，甚至记恨在心，但就因为这样便要剥夺封臣的领地，未免太过荒唐！要知道，坎佩斯堡即将面临战争！ 看着盛怒的艾力克·坎佩斯，封臣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质疑。 以艾力克的身份，这样的做法，已不能用年轻无知来解释，而是愚蠢。 卡列尔浓眉紧缩，粗狂的脸庞满是忍耐之色。他没有理会指着自己的艾力克，而是抬眼看向了他身旁的泰乐西。 “你，你尽然敢无视我！我要将你抓起来！”见自己被无视，艾力克气的喊叫起来，只是四周却无人响应。 “你们没听见我的话吗！我命令你们将他抓起来！”指着卡列尔，艾力克冲着一旁的城堡护卫命令到，但众人除了向他母亲投去询问的目光外，依旧无人上前逮捕卡列尔。 这一幕，让他显得可气又好笑，如同一个大发脾气的孩子。 “艾力克，你得冷静下来。”泰乐西上前拉住自己的孩子。艾力克突然要剥夺卡列尔领地的决定，让她也感到震惊。 “卡列尔·凡斯虽然有错，但却无罪。他只是想弄清谣言的真相，并非故意冒犯你。你得先冷静下来，与他们商量如何击败叛军，至于谣言，只需一个公告便能说明，聪明人都不会相信的。” “可他居然敢无视我，先前还夺下了我的武器。”艾力克愤恨的说，听起来比他实际年龄更显孩子气。“还有这些护卫，他们居然敢不听我的命令！” “他们只是被你震惊到了，并非不听你的命令。”看着愤怒到快要失控的艾力克，泰乐西极力安抚到，同时在心中咒骂着卡列尔，觉得是他刺激了自己的儿子。 “那他至少该跪下向我道歉，这样我便原谅他！”艾力克妥协了一步，只是这话听起来更显孩子气。 看着他，封臣们眼中已经写满了疑惑，今天的艾力克，表现的似乎有些怪异。 泰乐西扭头看着椅子上的卡列尔，冰冷眼神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卡列尔站起身，目光直视座椅上的艾力克，现在道歉，还为时尚早。 关于谣言和心中疑惑，并不是泰乐西三言两语，和艾力克大发一通脾气就能糊弄过去的。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他打算直接问出心中所有怀疑，即便最终证明谣言只是谣言，那他卡列尔·凡斯也无愧忠诚！ “艾力克大人，我想知——” “——紧急情况！”卡列尔的问题，被一名闯入高呼的护卫打断。 这名从巴利特家族借调而来护卫疾步走到泰乐西身前：“城堡外突然出现飞行魔兽，此刻正在袭击营地！” 061 伊鲁学士 “伊鲁师傅，时间已到正午，不如让大家停下歇息一会儿，吃些食物再赶路吧。” 在通往上河领的道路上，一支超过五十人的队伍，正不急不慢的行进着。 这支队伍人数众多，但却并非商队，因为在他们的马车上，并没有可供交易的货物。 他们也不是骑士，因为队伍中没有人身穿盔甲，也无彰显身份的家族旗帜飘扬。 他们更不是逃难的流民——没有流民会跑去上河领寻求活路。 在二十余辆马车上，除了一小部分必须的衣物和食物外，更多的马车装载着书籍和卷轴，除此外，还有一整车被关在笼中的信鸟。 书籍和卷轴都用稻草和黑布遮盖，以防尘土和雨水侵袭。 这支队伍，于十五天前从位于王国西境的伊比莱斯山的海斯尔赛学诚出发，一路艰辛，穿越了莱顿家族、巴利特家族和坎佩斯家族的领地，直到今日清晨，才终于进入了王国最北方的上河领。 伊鲁学士坐在一辆没有篷盖的马车上，花白的胡子和松弛的皮肤，都昭告着他年事已高的事实。 学诚本为他安排了一辆舒适且可以遮风避雨的马车，但路途刚到一半，他便将其让给了几名受寒生病的弟子。 起初，包括那几名生病的弟子在内，所有人都执意不肯，反对他让出马车的决定——伊鲁师傅年事已高，且马车本就是为他准备的，他们身为弟子又怎能占用。 伊鲁学士见弟子们执意反对，便教育道：马车不是为我准备的，而是为最需要的人准备的，起初是我最需要，所以我乘坐，现在有人生病，自然就该他们乘坐。 当然，与年轻的弟子们相比，伊鲁学士虽然同样乘坐着敞篷马车，但屁股下却多了一个柔软的坐垫——这是他唯一的优待。 对弟子的提议，伊鲁学士点了点头，指着前方溪流与道路间的平地说道：“就在那处开阔地休息吧，将马匹牵去溪边，让它们喝点水。” 当队伍停下后，伊鲁学士也被弟子搀扶着下了马车。 “不必如此，我年纪虽大，可骨头还没有松弛，只不过是皮囊老去了而已，你们也都活动活动吧。”见小心侍候在左右的两名弟子，伊鲁学士笑着说道。 似然旅程的奔波让他有些疲惫，但伊鲁学士坚信自己远没老到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爱德蒙和肯特虽然清楚伊鲁学士所言不假，但依旧陪同在他身旁。 “伊鲁师傅，我们今天傍晚能抵达上河镇吗？我看大家都非常疲惫，准备的食物也所剩不多了。”爱德蒙问道。 “今天可到不了。”伊鲁学士回答道，“上河领比坎布里亚领大的多，我们又是乘坐马车，等抵达上河镇至少得明天下午，如果遇上雨天，恐怕还得不少。” 闻言，两人点了点头，肯特略微迟疑后，神情忧虑的问道：“伊鲁师傅，您说等我们到上河镇后，一切真会是博伊学士所说那样吗？” “我没有质疑博伊学士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忧那位凌风堡伯爵的。”看着伊鲁学士严肃的目光，肯特解释道，“我听说几月前对方曾将博伊学士赶出城堡，现在虽态度大变，但我担忧他只是一时兴起，他或许都还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想急于成为一名被人赞颂的领主。” 王国内，不乏年少的领主。一些贵族儿童甚至不满十岁，便不得不担负起了整个领地的重任。 但那些孩子至少有长辈，学士或封臣辅佐，而且领地情况也远没有上河领复杂。只要他们不过于荒唐，领地环境可以给足他们成长和学习的时间。 但上河领却不是这样。 这里的条件不仅不会给亚瑟足够的成长时间，并且还会逼着他在困难来临时，一定要做出正确决定，因为犯错的代价，很可能会是图斯特拉家族的泯灭。 爱德蒙和肯特都觉得，以亚瑟现在的年龄，只要他能应付好每年的兽潮，便足以值得被称赞和传颂。 显然，对方暂时还没能做到。在经过坎布里亚领时，他们已经听闻了有魔兽袭击农庄的事情。 肯特：“伊鲁师傅，学城是否对凌风堡期待过高？毕竟亚瑟·图斯特拉才刚成年，对方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但我得告诉你们，你们的担忧是没有必要的。” 看着弟子，伊鲁学士缓缓说道：“博伊学士为人严谨，我相信他的判断。你们也该明白，希望萌芽时，总是如婴孩般脆弱，我们既身为学士，就不该去怀疑，而是应该去接近，去了解，去守护。” “此行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我们从哪儿来，在回哪儿去罢了。” “伊鲁师傅，我们明白了。”爱德蒙和肯特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啊，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再返回学城罢了。 这时，有弟子端来了食物，切好的干面包和热腾腾的菜汤。 “伊鲁师傅，先吃些食物吧。”爱德蒙取来坐垫，铺在一块岩石上。 伊鲁学士点了点头，拿起盘中切好的面包，蘸着热汤送进嘴中。 弟子们散座在四周，在野外用餐的新奇，驱散了路途的疲惫，众人都互相谈笑着。 看着这群年轻学士，伊鲁学士欣慰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忧虑。 身为学城三位大贤士之一，他所知道和了解的，远比这群年轻的孩子多的多。 他不担心此行的遭遇，刚才所言便是他心中所想，他担忧的，是王国局势和学城的未来。 国王奥利维多三世已年老体衰，但却无有子嗣可以继承王位，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东境守护蒙德·弗拉维公爵。 这样的情况下，丹泽王国最应该的继承者，无疑是南境公爵、国王的侄子罗斯特·奥利维多。 但老国王却并不喜欢这位侄子，甚至不止一次的在群臣面前，表现对其的不满和厌弃。 反倒是身为女婿的东境公爵蒙德·弗拉维，深得老国王信任，不止让其出任宫廷首相一职，甚至放手让其总揽王国大政。 但再优秀的女婿，也是没有继承权的，南境公爵罗斯特·奥利维多，也不可能因为叔叔不喜欢自己，便放弃继承王位的权利！ 而这，便是混乱的开端。 062 王国局势 权利的斗争，从来没有和解这一选项，伊鲁学士熟知王国历史，对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奥利维多三世本有三名儿子，二儿子年轻时便死于疾病，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大儿子受封于奥利维多家族所在的南境，他本该成为下一任国王，是为奥利维多四世，但他却在十几年前的农奴暴乱中被俘，一路押解至王都，最后死在了一群农奴之手。 大儿子的死，让奥利维多三世开始厌恶南境公爵、自己的侄子，这一点，王都内的贵族人尽皆知，甚至就连平民都有所耳闻和议论。 人们都说大王子是南境公爵害死的，如果不是他的无情镇压，和毫不妥协的态度，农奴联军根本不敢杀死一名王子，是他将农奴联军逼入了绝境，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堂弟。 甚至有传言说农奴暴乱，都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为的是扫清他登上国王宝座的障碍，因为暴乱的农奴本就来自他所统御的南境。 南境公爵镇压了农奴暴乱，化解了王都危局，但国王奥利维多三世却连见也不愿见他，这让罗斯特公爵颜面扫地，带着手下封臣愤然离去。 大儿子死后，小儿子成了国王最后的希望，原本受封于西境的乔德里·奥利维多王子被召回了白石堡，国王特意派遣了两名金袍卫随行保护。 金袍卫，是国王的御前侍卫，他们一共七人，传说每人都拥有白银以上的斗气实力。 金袍卫皆来自王国内各大家族，他们通过国王的比武大会获得胜利，发誓效忠国王，忠于王室，直至身死方可解除誓言。 但，即便有大批宫廷侍卫和金袍卫的随行保护，老国王奥利维多三世依旧没能避免绝嗣的命运。 七年前，三王子乔德里·奥利维多突然暴毙，据宫廷内学士传回的消息，王子死状极惨。 暴毙前，王子突发高热，期间不停向仆人索要清水解渴，紧接着，便身如火烤，双目赤红，昏迷后，不等国王和宫廷医生赶到，乔德里王子便已近暴毙而亡。 据说死后双目赤红鼓胀，皮肤惨白皲裂，整个人如同一具被烘烤后红眼干尸。 绝嗣的打击，让本已年迈的奥利维多三世陷入了绝望，他没有参加儿子的葬礼，将一切诸事通通交给了女婿、东境公爵蒙德·弗拉维打理。 据说，国王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 自此以后，奥利维多三世不在理会朝政，他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在王城内修建光之神教的教堂。 国王不再像一名国王，他更像是一名监工，或者一名虔诚的教徒。 为了修建教堂，国王毫不在乎金币，不止拿出来了王室积蓄，甚至还征收新税，据说光投入教堂建造的奴隶，就超过万人。 这些奴隶，大多都是当年暴乱的农奴。 在王国的执意行事下，短短六年时间，一座与王宫白石堡比邻，气势恢宏的光之神教教堂便建造完毕。 当然，建造完毕的只是教堂主体，时至今日，王都的大神教堂内仍有近百名画师不停工作，他们在石柱、墙壁、穹顶上绘制了各种光之神教内的传说和神迹。 除此之外，还有几十名雕塑师负责雕凿各类神像。 据传回学城的消息，在教堂的神殿内，有一尊高达十丈的光之神神像！ 神像头戴金冠，手持宝剑，通体镀金！据说，当神像背后的灯火点亮时，整个光之神殿都会沐浴在金光之中。 奥利维多三世已近绝望，学城这样分析到。他遗弃了对先王的信仰，即便列位先王塑像蒙尘，他也丝毫不顾。身为国王，他开始拜倒在神像脚边，信仰起了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的神。 有了奥利维多三世这位虔诚信徒的支持，光之神教的教士开始在王都内活跃起来，国王身边不止有学士辅助，还有教士解惑。 王室曾是学城最重要的赞助者和庇护者，曾为了学城的发展尽心竭力。 但奥利维多三世的转变，和光之神教的崛起，极大破坏了学城的发展和地位，王宫内，教士的建议比学士更能获得国王的信任和采纳。 失去王室的鼎力支持后，学城的处境越发艰难，东镜已有贵族驱赶了城堡内的学士，学城内的生活、研究和培养新人，也都受到了极大影响。 比这些更糟糕、更令人担忧的，是整个丹泽王国似乎即将被拖入战乱漩涡的隐患。 奥利维多三世虔诚信仰，除了旁听，几乎从不理政，王国大权由宫廷首相、东境公爵蒙德·弗拉维一手掌握。 而这位东境公爵，正是光之神教崛起的推动者和支持者。 对方任由光之神教在东境发展教徒，蛊惑平民，驱逐异端，借此笼络人心，宣扬神权至上的思想。 神权至上，这样的思想不仅愚昧，而且一旦被贵族和平民认可，将疑惑无穷。 神是不存在的，这一点，伊鲁学士十分肯定，既然神不存在，那么神又如何行使他至高无上的权力呢？这至高无上的权力，自然就落在了那群自称神的信徒的手中，更具体的说，便是教士们手中。 那群光之神教的教士，不过是窃取了神之名，以神权为借口，企图谋取世俗权力的叛逆之徒。 光之神教的发展是遗祸无穷，而蒙德·弗拉维公爵的做法，却让王国和平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身为东境公爵，蒙德·弗拉维不可能不明白神权至上的危害，而在明知如此的情况下，对方却依旧对光之神教大力支持，这位宫廷首相的目的，在东境可谓人尽皆知，许多东境贵族，甚至开始称其为“等待加冕的国王”。 而妨碍蒙德·弗拉维带上王冠的最大敌人，无意是王国的合法继承者，南境公爵罗斯特·奥利维多。 而北境显然也已被拖入这场权力的斗争的漩涡中，北境公爵与南境公爵态度，有意的想要清除领地内忠于王室的贵族势力。 王国四境，此刻唯一还算安稳的，便只有西境，但对西境的法力特家族学城已有判断，他们并非不在意这场斗争，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 坐在岩石上，伊鲁学士目光忧虑的望着通往上河领的道路，此刻他嘴中的食物毫无滋味。 为了对抗光之神教的发展，南境公爵也开始扶持宗教势力，用不了多久，南境也会如东境一般，不在欢迎学士的存在。 “学城，需要改革。”伊鲁学士想到。 063 学士来城 铛！ 铛铛！ 晨光刺破夜幕时，凌风堡的小花园内，亚瑟手握一柄长剑，正劈右砍的向索恩发动攻击。 索恩双手握剑，一边抵挡亚瑟的攻击，一边向后挪动脚步，神态游刃有余。 在亚瑟接连不停地攻击下，索恩抓住亚瑟的一个空挡，抬剑挡开刺来的利剑，陡然迈步向前，手中长剑如一道寒光刺过亚瑟的脖子。 “大人，您的进步很大。”将长剑从亚瑟脖子旁收回，索恩沉声说道。 “这是胜利者的安慰吗？”亚瑟笑着说道。刚才被利剑划过脖子的瞬间，他当真有一种要被刺穿咽喉的感觉。 “不。”索恩一脸郑重，“您的确进步很大，或许是剑招的关系，您的剑招和攻击方式都变化很大，不像从前只是一味的疯狂攻击，急于击败对手。另外，您步伐也灵活了许多，变得更加从容。” “胜利者充满诚意的安慰。”亚瑟任旧笑道。 “大人，还要继续吗？”索恩没理会亚瑟的嬉笑，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玩笑的人，在指导城堡侍卫修炼时，更是严厉到近乎无情。 “暂时结束吧。”亚瑟收剑入鞘，“长剑太笨拙，不怎么适合我，还是等他们将我设计的剑锻造好，我们在好好修炼吧，今天就到这儿。” 闻言，索恩点了点头，抬手将长剑滑进了剑鞘。 随身将剑扔给一旁的侍卫，亚瑟一边接过莉亚递来的绸布擦汗，一边向索恩询问道：“第一军的武器和盔甲都送去了吗，还有那些弓箭，有无问题？” “昨天傍晚已经全部送去，雷特和博古负责接收，数量上没有任何问题。” 亚瑟点了点头，向餐厅走去，“让他们俩好好训练第一军，不要有任何松懈，也不要在乎武器装备的损耗。等不了太久，将会有命令给第一军。” 闻言，索恩心中一颤，立马想到了尼克和巴金斯二人。 “是，大人！” 从在利刃峡谷，亚瑟拒绝封臣们联合讨伐尼克和巴金斯，到建立第一军，索恩便对两人的下场有了猜测。 “大人，城堡的侍卫中又有两人修炼出了斗气。” “噢！”亚瑟停住了脚步，看着索恩欣喜的说道：“这还真是个好消息，看来魔兽除了带来灾难外，还能为我带来一支强大的骑士队伍！索恩，现在城堡侍卫中还有多少人没修炼出斗气？” “大人，还有十七人。”索恩连忙回答道。 “十七人。”亚瑟一脸笑意，语气中满含期待，“照这个速度，我看不必等到今年冬季，凌风堡便能拥有一支全部由修炼出斗气的骑士，组成的护卫队！” “是的，大人！”索恩一脸肯定，双目中带着激动和欣喜的神情，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全部由修炼出斗气的骑士组成的护卫队，这一点，即使是国王的五百御前铁卫，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虽然凌风堡的护卫人数只有国王御前铁卫的十分之一，但一想到这群人至少都拥有黑铁级以上的斗气实力，索恩就顿感无上荣耀！ 看着亚瑟，索恩的目光中带着崇敬之情，他十分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伯爵大人的缘故。 伯爵大人不止收服了一大群鬼面鹰，而且还建立起了一支百人的军队，现在凌风堡的五十名护卫，也即将成为一支最强大的骑士队伍！ “总算是有些底气，能挺直腰杆，无惧威胁了。”亚瑟自言一句，然后对着索恩嬉笑道，“穷文富武，道友诚不欺我。看来斗气的修炼还得靠多吃肉，只是不知道第一军中，谁会第一个修炼出斗气。” 就在前天，亚瑟已经传令给雷特和博古二人，让他们将斗气的修炼方法，传授给了第一军的所有士兵。 其实按照亚瑟的想法，像斗气这种可以增强体魄，提高身体素质的方法，应该全民推广才对，虽然可能造成侠以武犯禁的问题，但却能极大提高领民的体质和寿命。 要知道，现在的上河领，最缺的就是壮劳力。 但最后想了想，亚瑟只能无奈取消了他的“斗气全民推广计划”，原因很简单——穷！ 斗气的修炼之所以被贵族垄断，根本原因不在于修炼方法多么机密，而在于平民实在太穷。 在肚子尚且不能填饱的情况下，平民即没心思，也没条件去修炼什么斗气。 况且，现在凌风堡所使用的底层劳力们，大多都还是奴隶身份，生存条件连平民都不如！一年都吃不上一次肉！ 还斗什么气！ 亚瑟明白，想要提高领民的身体素质，光靠一个斗气修炼方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最根本、最直接的解决之道，还得是努力推进完成“一个中心，五个发展点”才行。 虽然不明白“道友”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影响索恩领会亚瑟话中的含义。 只见他皱眉么，一脸严肃的说道：“一百人，总该出几个聪明的家伙，那群小鬼最好不会辜负您的仁慈和期待！” “别这么认真。”见索恩一脸冷酷严肃的表情，亚瑟哑然笑道，“他们怎么可能与训练日久的城堡侍卫相比，只要在明年冬季之前，能有一人修炼出斗气，那些魔兽肉我就觉得没有白费。” “一定会的，雷特和博古不敢松懈！”索恩任旧神情严肃。 索恩这家伙，就是如此，有时候就像一块石头一般。 “说起来，我倒是觉得自己快要突破了，青铜骑士，还真是期待啊！走，吃兽肉去！”说着，亚瑟大步向餐厅走去，那里有已经烹制好的新鲜兽肉。 当亚瑟吃完了早餐，已经翻身上马，队伍刚出了城门，马蹄跨过护城河之时，一名身穿皮甲的骑士，从通往上河镇的道路上疾驰而来。 看着疾驰而来的马匹，亚瑟抬头止住了行进的队伍。他本打算前往北方的利刃峡谷，视察要塞防御工事的建造情况。 十名负责护卫的城堡侍卫立刻掉转了方向，迎着疾驰而来的马匹，两名手持图斯特拉家族旗帜的护卫随即策马向前。 “吁！” 见到随风招展的赤红旗帜，来人立马勒住了缰绳，马蹄微微扬起。 “伯爵大人！”来人连忙翻身下马，隔着数名城堡护卫，仰头向亚瑟高声喊道，“我是受古斯塔夫大人派遣而来，我叫马维斯，有重要的消息告诉您，古斯塔夫大人说您听了一定会欣喜万分！” “大人，这人的确叫马维斯，是镇上的守卫。”索恩立马向亚瑟言明了来人的身份，在亚瑟的首肯下，马维斯获准上前。 “说吧，希望古斯塔夫那胖子没有夸大其词。” “大人，”看着马背的亚瑟，马维斯连忙说道，“从学城来了一大群学士，一共有五十人，古斯塔夫大人已经安排他们在镇上的旅店休息，让我赶来询问您的指示！” 闻言，亚瑟眼前一亮——这群人，终于到了！ 064 情报局的野望 学士们的到来，让亚瑟取消了出行计划，一行人随即调转马头，返回了城堡。 根据亚瑟的命令，城堡的仆人们在班杰老管家的统筹指挥下，很快忙碌开来。 打扫卫生的，摆放桌椅餐具的，杀鸡宰羊准备食物的，仆人们个个手脚麻利，神情兴奋。 除了在每年冬季时款待封臣，凌风堡极少举办宴会，即便有，参加宴会的人也都是那些封臣。 因此听见这次伯爵大人要设宴款待从学城远道而来的五十名学士，仆人们都十分期待，即便他们根本不知道学城具体在王国哪个犄角旮旯，但只要一想到五十个博伊学士围坐在一起，他们就觉得十分有趣。 封臣们围坐一桌的模样，他们早就见惯了——大口喝酒，大口撕扯烤肉，说话声音如雷，争吵起来整个城堡都能听见。 这实在已经没什么稀奇了，他们现在期待的，是伯爵大人被五十名学士围在一起的场景。 在他们想来，所有的学士，应该都是博伊学士那样的人——花白的胡子，一身灰袍，说起话来文文绉绉，像说教，虽然很有道理，但又让人迷迷糊糊，不能全听明白。 一名博伊学士的说教，已经让伯爵大人不胜其烦，甚至还将他赶出了城堡，现在即将有五十名博伊学士到来，那该是什么样的状况？ 怎么会冒出来这么多学士，伯爵大人能应付得了吗？该不会宴会进行到一半，亚瑟大人就一拍桌子，直接将他们轰出城堡吧！ 宴会的准备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仆人们交头接耳的想法，书房内的亚瑟自然不可能知晓。 对五十名学士的抵达，亚瑟当真欣喜万分，若不是顾忌身份，他真想扯着嗓子，冲着窗外大吼两声。 他的领地发展计划中，学士是最重要的部分，没有学士力量的支持，领地的发展速度至少要慢上数年时间。 耕地有农户，打铁有铁匠，打仗有士兵，但这些都只能算是改革，而算不上是变革。 亚瑟要的，是一场完全改变上河领命运的革命，是从技术、制度、文化上对上河领进行一次脱胎换骨的改造！ 而人才，是这场改造计划中最关键的因素。 这段时间，古斯塔夫那家伙已不止一次追问他学士何时抵达上河领，心情比亚瑟还要急切。 伴随上河镇这段时间的改变，许多职能部门被建立，而为了招到合适的管理人手，镇上凡是能识字的人，几乎都被古斯塔夫召集了起来。 现在的上河镇，大伙儿都知道，只要你能识会写，立马便能获得伯爵大人提供的工作，成为伯爵大人的手下，这不止地位超然，而且每月还有酬劳可得！ 大家都说：在现在的上河镇，你什么都可以没有，哪怕身为奴隶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有学识，那就赶紧去找古斯塔夫吧，那家伙已经准备好一切，等候你多时了！ 古斯塔夫实在太忙了，成为了上河领最忙碌的人，即便搜刮光了镇上所有识字的人，甚至包括一些奴隶，但他依旧得身兼数职。 这个世界，平民的教育水平几乎为零，上河镇这点子人，一来数量太少，二来能力有限，根本不足以因对上河镇现在的人才缺口。 别的不说，只负责记账的人，就严重严重不足，更别提具备管理才能得人。 “亚瑟，你看看我，我都瘦了！现在我连舒服的睡上一觉，享受一顿美餐的时间也没有！我们是朋友，对待朋友，你不能这样残忍！你得让那群学士抓紧时间赶路！”每次来城堡，古斯塔夫都会这样抱怨一番。 而亚瑟与古斯塔夫一样，除了焦急的等待外别无他法。好在，今天五十名学士终于抵达，亚瑟真有一种迎来白骑士的感觉。 “博伊师傅，”书房内，亚瑟期待的问道，“既然伊鲁大贤士都亲自而来，你说我如果请求学城再派遣五十人，学城有可能同意吗？” “五十人！大人，这太夸张了，这怎么可能。”听亚瑟还想再要五十名学士，博伊学士一脸惊讶，若不是他确信自己还没老到耳背的地步，他真会觉得自己听错了。 惊讶后，博伊学士缓缓说道：“学城会派遣五十人的队伍来此，除了您的友好态度外，这其中应该还有别的重要原因。五十人的队伍，这已经大大超出了您起初的期望，而伊鲁学士的到来，更是完全在预料之外的惊喜。亚瑟大人，学城是不可能再派遣大量的学士来上河领的。”博伊学士言辞确切的说完。 “不可能吗……”闻言，亚瑟不免有些失望。 他也明白，在学城已经派遣出五十名学士的庞大队伍后，再想让学城派遣出五十人，的确有些困难，但这已经是他慎重考虑之后的想法。 亚瑟原本期望能有十几二十名学士到来，能替他组建起教育局就行，但学城一下豪掷出五十人的队伍，这立马就把他的胃口抬高了。 钱少有钱少的办法，钱多有钱多的好处，谁也不喜欢扣扣搜搜的过日子。特别是知道此次带队的还是学城三位大贤士之一的伊鲁学士后，亚瑟甚至想建议学城直接搬迁至上河领！ 在亚瑟看来，学城除了是一个类似于藏书楼的教育机构外，还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情报机构。 凡是聘请了学士的贵族，城堡内必定都有飞往学城的信鸟，掌握了学城，几乎就等于掌握了整个丹泽王国的讯息！ 这如何不让亚瑟垂涎三尺。 当然，亚瑟也明白让学城搬迁至上河镇是不可能的事，这不止是在挖国王的墙角，而且还是在挑动所有王国贵族的神经。 亚瑟正是明白这一点，因此才想着退而求其次，希望再从学城弄五十名学士到上河领。 除去在外的学士，学城一共也就两百余人，整体搬迁不可能，那就试着建立一个分校区。 既然是分校区，那联系总少不了，而联系是什么？是讯息，是情报，是王国局势的动向！ 亚瑟甚至连“情报局”这个名字都想好了。 不过，一切似乎并不那么容易实现。 065 学士宴会（一） “大人，您不必如此。”见亚瑟失落的神情，博伊学士严肃道，“五十名学士足可应付此刻的局面，您已经做的很好，千万不能过于冒进。有了伊鲁大贤士与五十名学士在，相信用不了几年，便能在领地内培养出一批不错的人才来，他们会满足你的改革计划。” 博伊学士的话，带着教导和安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博伊学士对亚瑟的看法已大为改变，至少已不在完全将他视做一个孩子对待，虽然唠叨的教导依旧，但言语中已透露出对自己这位学生的尊敬。 对上河镇改革的好坏，博伊学士觉得还需要时间才能知晓结果，因为这些情况，并没有可供借鉴的历史经验，但城堡西面，那一大片绿油油的麦田，已经让所有人看到了丰收的答案。 只凭这一点，村民们对自己这位学生的爱戴，就已经远远超越了历代凌风堡伯爵。 他不止是简单的解放他们、分出了土地，而且让这些人能填饱肚子。 除了麦田，博伊学士还知道北方的利刃峡谷正在修筑新的防御工事，虽然没有亲自前往观看，但他却知道，光是被送去劳动的奴隶，和趁着农闲被征召去的村民，就有数百人。 在上河领，没有什么成就，比一个安全且能让人填饱肚子的冬天，让人更加觉得领主的英明。 “博伊师傅，你是在安慰我吗？我可没那么脆弱。”亚瑟笑问道，“还是说你是在提醒我不要怠慢了伊鲁学士他们？” 亚瑟故意扯开了话题。他的失落，可不是因为不能得到学城更多的支持，而是遗憾自己情报局的野望要大打折扣。 如博伊学士所言，五十名学士，已经足以应对上河镇现在的局面。 看着亚瑟轻松的笑意，博伊学士放下心来：“有这样隆重的宴会，学士们一定会被你的热情款待而感动，也定能感受到你的友善和真诚。在上河领，没有人比你更期待他们到来。” 亚瑟对学士的看重，他毫不怀疑，也丝毫不担心伊鲁学士等人被怠慢。 不说此刻城堡内正在杀牛宰羊，准备美酒面包的仆人，但那十名被亚瑟派遣去上河镇，负责迎接护卫学士们来到城堡的骑士，就足以看出亚瑟对学士们到来的欢迎和重视。 被如此对待，学士们只会感到荣幸，甚至受宠若惊。 “那可不一定！”亚瑟嬉笑道，“至少古斯塔夫那家伙就比我更期待，他可是日夜思念着学士们到来，为此人都消瘦了不少。” …… 上河镇通往凌风堡的道路上。 五十名休整一番的学士，坐在驶向城堡的马车上，马车不急不慢，学士们东张西望，指着道路两旁的景物交头接耳。 众人都神情兴奋，兴致高昂，全然不见旅途劳顿的疲惫。 “镇长先生，”马车上，伊鲁学士指着西面油绿如浪的麦田向古斯塔夫询问道，“那些，应该都是农庄的麦田吧。” “是的，那些都是麦田！”拽着缰绳，古斯塔夫白胖的脸上漏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故意卖关子的说道，“不过那些麦子可不属于农庄。” “不属于农庄，难道伯爵大人将土地租给了商人？”坐在伊鲁学士身后爱德蒙立马出声问道。 在王国内，有许多富商会租用贵族领主的土地，然后雇佣平民种植粮食或放牧。 但，怎么会有商人来上河领租种土地呢？这里不是每年都会面临魔兽的威胁吗？那些商人，可是出了名的机灵和会算计。 “商人可没这蠢！上河领能让他们掏出金币的只有铁矿和马匹。”古斯塔夫脸上带着不屑。“再说，凭他们也种不出这么美丽的麦田。” 三人脸上的疑惑和好奇，让古斯塔夫十分满意，自得的接着说道：“这些麦子不属于农庄，那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农庄。亚瑟大人不止取消了农庄，而且还解放了所有农奴。你们看见的这些麦田，都是村民们自己种植的。” “自己种植！”肯特学士的语气带着一丝惊讶，爱德蒙也扭头再次看着远处的麦田。 没了农庄的管理和约束，农奴凭什么种出这样的麦田？这可不是简单的分分土地，给他们自由就能做到的。 这上河镇，还真是有些不同，爱德蒙和肯特两人想到。 伊鲁学士自然不会表现的如自己的弟子们般惊奇，他皱着眉，看着道路两旁用白灰画出的路沿思索着。 脸上的皱纹和花白的胡子，虽昭示着他身体老迈的事实，但也揭示着他比这群孩子更加丰富的人生阅历，而深厚的学识，也让他在面对问题时，能比年轻人看得更加深远。 上河领的确发生了改变。从踏入上河镇开始，他便察觉到了这座位于王国最北边城镇的不同。 这里虽然远没有王国内大城镇的繁荣，但也绝非是他想象的边缘小镇般的萧瑟落魄，也没有一般城镇的宁静和平淡。 城镇中，所有的人似乎都有事可做，他刚进入城镇时，便看见一大群平民向东边而去，据说是去领主大人开办的工厂。 工厂？这是什么？作坊吗？ 除了不太理解的工厂，进入城镇后，他还看见了自由行走在街上奴隶，其中一名奴隶还身穿柔软的皮甲上衣，领着一群人对着街道两旁的房屋比划讨论，似乎是在规划城镇建设。 上河镇，的确一副即将大兴土木，蓄势待发的模样。 城镇四周，有许多已被平整好的土地，还有更多正在平整土地的，驱赶着牛马，运送石料木料的平民和奴隶。 虽然不过半日，但伊鲁学士已经在这儿见着了不少有别于他处的状况，或者是他意料之外的状况。 上河镇，就像一堆被引燃了的木柴，柴堆虽然潮湿，但却给人一种将要腾起熊熊烈焰的感受。 是谁点燃了这堆木柴？ 博伊的信件，让学城充分预估了这里的状况，虽然因为有别的考虑，但如果不是因为足够重视，他们是不会派遣五十人到此，他也不会亲自带队而来。 但他们依旧低估了这里的状况。 这里不止是出现了纸张和活字印刷术这样重大的发明，凌风堡的伯爵也绝不是简单的推崇和想要推行教育！ 在这位镇长的引领下，他再次见到了那名奴隶，对方名叫托里奥·图斯，只是他并非奴隶，而是受封于亚瑟·图斯特拉的荣誉骑士！他的贵族姓氏，也是根据图斯特拉家族而取。 在两人的带领下，他见到了为学士们修建好的明亮住所，和正在建造的宽大学校。 从两人口中，他还得知了铁矿局、工程局和等待他们主持的教育局。除此之外，他还得知了亚瑟·图斯特拉有意解放奴隶的情况。 现在，他又得知了对方已经废除了农庄，解放了所有治下农奴。 毫无疑问，点燃上河镇这堆潮湿柴堆的，是那位即将见面的凌风堡伯爵——一位年轻、胆大，甚至可能是不计后果的伯爵。 上河镇的状况不是在改变，而是在破坏和重建！ 收回思绪，伊鲁学士抬眼看着队伍前方静默无声的骑士；看着在阳光下，迎风舞动，紧握在骑士手中的图斯特拉家族旗帜；看着远处灰色宏伟的凌风堡，和天边的通古斯山脉。 …… 066 学士宴会（二） 当凌风堡的轮廓逐渐清晰时，学士们远远的便看见了等候在城堡外的身影。 “那一定是博伊师傅！”望着那一身学士灰袍的人影，肯特激动的说道，“博伊师傅老了许多，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们。” “一定记得，博伊师傅的记性向来不差！”爱德蒙在一旁欣喜的说道。看着那道比记忆中苍老许多的身影，他不禁鼻头发酸，想起当初被博伊师傅带回学城的情景。 “他身旁的，该不会就是亚瑟·图斯特拉伯爵吧。”肯特的语气带着一丝迟疑。 “不用疑惑，那的确是我的朋友亚瑟。”古斯塔夫挥着一只手玩笑道，“看看吧，我的朋友是多么重视你们，我发誓，你们绝没见过这么好客的主人。不止派出自己的护卫迎接，而且还亲自这儿等待客人们到来。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待遇，除了我，你们是唯一享此殊荣的人。” “你？”索恩侧过头，目光凌厉的盯着古斯塔夫的胖脸。 索恩一出声，爱德蒙和肯特都疑惑的看着身旁的古斯塔夫。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短暂的交流，他们都已对这位镇长大人有了充分的认识。对方的做派根本不似一名贵族，脸上洋溢的热情，和嘴里说出的漂亮话，比客人迎门的商人还胜几分。 “嘿，我可没吹牛。” 见几人都怀疑的看着自己，古斯塔夫解释道：“也难怪你这位见证者都忘记了，谁让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呢。告诉你们，我和伯爵大人的友谊那是从小就建立起的。” 闻言，索恩转过头，一夹马腹，不做声的向着队伍前方而去。 他的确没有撒谎，儿时的亚瑟为了等候古斯塔夫的故事，确实会跑到城堡外等他。 十年前！？ 听到这样的解释，爱德蒙几人都无奈的笑了笑，心中觉得这位白胖的镇长大人真会借机给自己长脸。 十年前的亚瑟，只怕还是一个无知孩童，而且身份也不是凌风堡伯爵，好在这位镇长先生，没说出还有城堡骑士迎接的话来。 “将车停下，我们走上前去。”伊鲁学士出声说道。 负责驾车的弟子随即勒停马匹，其余弟子见伊鲁师傅下车，也都跟随着从马车上下来，向着前方静立等候的亚瑟走去。 看着这群学士，古斯塔夫扯着嘴角笑了笑。算你们识趣，他心想。 他知道亚瑟对学士看重，但直到这时，他才清楚的明白亚瑟有多重视这群人，虽然他也期盼这群人的到来能减轻他的负担，但他古斯塔夫可不会站在城堡外亲自迎接。 学士，并不是贵族，何况这些人还拿了凌风堡的金币，他们也半点没委屈这群人。 抓着马鞍，古斯塔夫挪动着他肥胖的屁股，翻身下马，挺着大肚子向亚瑟走去。 “伯爵大人。”亚瑟身前，伊鲁学士微微躬身，神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丝毫波澜。 “伊鲁大贤士。”亚瑟脸上带着浅笑，目光扫过眼前众人，“我是亚瑟·图斯特拉，欢迎各位从学城远道而来，大家一路辛苦了。” 说着，亚瑟看向一旁的古斯塔夫，问道：“为大家准备的房屋都去看过了吗？有不满意的，立马让托里奥带人整改。” 亚瑟的话，让一众年轻学士都微微动容，心中涌起一丝感动，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在只是好奇和审视。 那些新建的房屋，不止样式好看，连屋内的床椅桌凳都准备齐全，他们又怎么会不满意。 “放心吧我的朋友，你亲自设计的学士小区，我相信大家都十分满意。”古斯塔夫在一旁挺着大肚子，“哎，早知道那些房子那样好看，我就该让托里奥为我也准备一间，和学士们做个邻居，可惜现在是没这个机会了。” 古斯塔夫的外形已经够可乐得了，现在又一副故作遗憾的模样，看得众人都觉得滑稽可笑。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不过是在玩笑，但那些宽敞明亮的房屋，他们的确十分满意，特别是周围还种植了树木，平整了路面，看着十分与众不同，如同城镇中的森林小屋。 只是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些会是亚瑟的设计。这下，连伊鲁学士也面色好奇的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来。 见一切没什么问题，亚瑟满意的对古斯塔夫点了点头，对方一手抚着肚子，得意的笑了笑。 学士小区是前天才竣工的，里面的座椅床被昨天才摆放进去，亚瑟亲自去过目，以他古斯塔夫的精明，自然明白此刻该说些什么。 这是朋友之间的默契。 亚瑟领着众人，走进了凌风堡，一路上爱德蒙和肯特两人都在与博伊学士交谈，神情激动，爱德蒙的声音更是带着哽咽，眼眶通红。 用餐的人数众多，议事厅已经零时被改成了餐厅，长桌上摆满了各类食物，居中的是两只让人食指大动的烤猪烤羊，其余还有各类禽肉，热汤是土豆牛肉，餐盘内有已经分配好的面包，麦酒和葡萄酒也都有准备。 看着如此丰盛的美食，年轻的学士们都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 学城的日子虽算不上清苦，但也就与普通的平民无异，面包和蔬菜汤就是日常，肉汤那也是偶尔才有，而且近来王室对学城支持的力度大减，连肉汤也不常有了。 见学士们盯着桌上食物的模样，古斯塔夫用力的吸了一口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夸张的说道：“啊，真是让人感到幸福的香味！亚瑟，我亲爱的朋友，你可从没为我准备过如此丰盛的食物。” 亚瑟瞥了对方一眼，瞧着他突出的肚皮说道：“看你的样子，已经是饱餐过了，不如就在一旁负责分配食物？” “你不能这么残忍，而且我也不能抢了仆人们的工作，我的朋友，咱们还是赶紧开始吧！” 亚瑟笑了笑，不在理会古斯塔夫这家伙。 等众人都入座，亚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郑重的说道：“各位，我代表上河领所有人，欢迎你们的来到。记住今天的日子吧，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今天将会成为一个值得被纪念的日子，你们的选择和辛勤付出，会被所有人铭记于心！亦如那些伟大的历史时刻！” …… 067 宴会（三） 学士们很久没有如此畅快过了。 无论是美酒还是烤肉，亦或是亚瑟的热情，都让他们觉得身心愉快，连路途的疲惫也一下不见踪影。 获得别人的认可，是人基本的心理需求，特别是对方还是一位贵族。 借着一丝酒劲，许多人不由得想到：嗨，上河领！这个连流民和乞丐也厌弃的地方，其实也没那么糟糕，至少，这位年轻的领主就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出色！ 宴会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仆人们穿梭着忙碌不停，不过直到宴会结束，他们期待的一幕也终究没能上演。 除了一个带头的老学士，原来不是所有的学士都像博伊学士那样。 虽然吃相比封臣们斯文，说话声音也不比封臣们嘹亮，但除此外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上阵杀敌，抵御魔兽，肯定还不如封臣和骑士！ 伯爵大人招来这么多学士，到底能有什么用呢？ 仆人们不会懂得亚瑟的计划，他们判断一个人是否厉害，往往只看他穿了什么衣服，腰上有没有利剑，出行有没有护卫，自然也就不理解伯爵大人为什么要这样隆重的款待这群人。 宴会结束后，亚瑟派人将已经有些微醺的年轻学士们护送回了学士小区。 “伯爵大人，您的款待我们都十分满意和感激，我代替那些孩子向你道谢。” 宴会除了增进彼此的了解外，能做的事并不多，重要的事，还需要坐下来慢慢商议才行。 而且，伊鲁学士等人想要了解情况的急切心情，半点也不比亚瑟少。 “伊鲁师傅，”亚瑟笑着说道，“我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个请求，可以换来学城这样的支持，我本以为能来的学士最多只有一二十人，毕竟在许多人眼中，这里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这可不对。”古斯塔夫坐在一旁说道，“在我看来，再没有比这儿更值得一去的地方了。一到冬季，北边的魔兽就会唱起歌来，运气好的话，还能亲眼瞧瞧他们嘶吼的模样，这样的表演，除了上河领可是绝无仅有的！” 除了静立在亚瑟身后的索恩，古斯塔夫的俏皮话，让书房内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这个冬季我就送去利刃要塞近距离观看一番，魔兽们一定会非常满意你这位观众。” 见亚瑟说的认真，古斯塔夫神情一变，脸上的肥肉都抖了抖：“我还是为你看顾好后方，做些别的事情就行，去要塞这样的机会，还是让给索恩吧。” 真到了要塞，以他一个顶俩的体型，一定会成为魔兽首先攻击的对象。 见这家伙提到自己，索恩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当大家都安静下来后，伊鲁学士开口问道：“伯爵大人，我看见这里似乎正在发生许多新奇变化，能否为我们仔细讲解一番。我听说你已经废除了农庄，还打算解放所以来上河镇的奴隶？” 伊鲁学士看了一眼亚瑟身旁的博伊学士，而对方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是的。”亚瑟毫不掩饰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是为什么？” 伊鲁学士立马问道，他甚至没先去关心博伊学士给学城去信中提到的造纸术、活字印刷术或者是新奇的知识观点。 他似乎急于要先弄清这个问题。 爱德蒙和肯特两人也疑惑的看着亚瑟，他们同样想知道亚瑟的答案。 看着三人，亚瑟回答道：“因为落后的社会制度，无法为更高要求的生产力提供支持和保障。” 伊鲁学士：？ 爱德蒙：？？ 肯特：？？？ 亚瑟知道三人听不懂这话，因此解释道：“自有历史以来，魔兽便是上河领的梦魇，虽然我图斯特拉家族的先辈们带领封臣们殊死抵挡，但领地依旧难免被魔兽肆虐的命运。” “魔兽的确可怕，它们嗜血杀戮，以一敌十，但却并非完全不可战胜。困难之所以成为困难，那是以为我们自己还不够强大。上河领曾有过一段安稳的日子，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略微的沉默后，肯特出声问道：“伯爵大人的意思，是说您现在所做的一切，或者正准备让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上河领更加强大，能免于魔兽的威胁？” “当然。” “大人，”这次出声的是爱德蒙，“我们钦佩您的抱负，如果能让这片土地永归安宁，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您做的这些，真的就能让领地强大起来嘛？” “你才了解多少，远道而来也不过半日。”古斯塔夫说道，“当南边那两家背弃誓言，上河领遭受危机时，是伯爵大人带领封臣们抵御了魔兽，现在的一切至少不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事实上是变得更好。 “粮食将获得丰收，人口也在增加，对了，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利刃峡谷正在修建新的防御工事吧。” 爱德蒙的话让古斯塔夫心中不快，这不是正常的提问，而是在质疑他的朋友亚瑟。 他有必要提醒下这些不明情况的学士该如何提问，特别是在面对一位对他们礼遇有加的贵族伯爵时。 这次索恩肯定的看了眼古斯塔夫，同时目光冷漠的扫了一眼爱德蒙。 这是消除疑虑的阶段，亚瑟其实并不介意对方提问的方式，但他也赞同古斯塔夫的话。 爱德蒙向先亚瑟微微点头致歉，然后接着问道：“伯爵大人，没有足够的农奴和奴隶，只凭封臣和骑士们，恐怕并不足以抵御魔兽。” “在出发来上河领之前，我特意查阅了历史，书中记述，当大规模兽潮来袭时，三家合力也有不能抵挡的时候。”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至少是在利刃要塞还没修建之前。”亚瑟说道，“爱德蒙，这样简单的问题，你至少应该相信博伊师傅，他必定在你之前便为我想到了，而且还担忧我疏忽，反复提及。” “爱德蒙，”博伊学士开口说道，“你的担心，早已是伯爵大人计划之中的事，不必再为此多言。” “是的，博伊师傅。” “伊鲁师傅。”亚瑟看向伊鲁学士，“我能知道学城为什么会决定派遣五十名学士，以至于连你也亲自而来？” …… 068 大人，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对自己的领地改革计划，亚瑟有十足的信心，但他却不会以为别人也如此。 特别是远在海斯尔赛的学城众人。 “伯爵大人，”这次开口的是伊鲁学士，他依旧一脸平静，“王国局势动乱，学城处境微妙，北方或许还能享有一丝安宁。” “……” 伊鲁学士语调平和的叙述着国内的纷争——老迈昏聩的奥利维多三世、东南两大公爵的权力角逐、趁机崛起的光之神神教等宗教势力…… 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伊鲁学士说出的许多情况，连爱德蒙和肯特两人都不甚了解。 “没想到学城的处境，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听到学士在东境被光之神教迫害的消息，博伊学士愤恨的斥道：“蒙德·弗拉维将成为历史的罪人，为了一己之私，蛊惑贵族，愚弄平民，扶持愚昧的宗教势力打击异己！” 没人回应博伊学士的愤怒。 在众人看来，东境公爵或许根本不在乎什么历史罪人，那不过是失败者的代名词。 伊鲁学士继续着讲述，一会儿的功夫，除了学城的处境，他几乎将整个王国局势分析了一遍。 他虽然没有明确学城的情况，但书房内的所有人有明白，失去了王室支持的学城，绝对不会好过。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天然与学城思想对立的宗教势力崛起，学城的处境将岌岌可危。 如果在这场权利的斗争中，获得胜利的是蒙德·弗拉维公爵，那么学城的命运将一片灰暗。 “伯爵大人，”伊鲁学士看向亚瑟，“因为魔兽的存在，北方三领原可置身于纷争之外，而且你们本就地位超然，但铁矿山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三者同盟的誓约被撕毁，南边两家已落入权力纷争的漩涡，而你对铁矿山的改革，也已将上河领至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伊鲁学士加重了语气：“至于解放农奴和奴隶，这必将为上河领埋下更为严重的隐患！你的做法，危害了所有人的利益……” 伊鲁学士目光审视而复杂，沉重的语气似乎在警告亚瑟：你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包括你的封臣！ 书房内一下变得安静起来，气氛微妙而凝重。古斯塔夫向前抓起酒盅，目光在亚瑟和伊鲁学士间飘忽。 亚瑟一下笑了起来：“伊鲁师傅，您说的所有人，一定不包括平民吧。” 伊鲁学士一下愕然，一旁的爱德蒙和肯特也满脸惊诧的看着亚瑟。 “但您是贵族，大人！”伊鲁学士说道。 “啊，那又如何呢？”亚瑟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贵族就一定得是剥削和压迫吗？统治就一定意味着镇压和令人畏惧吗？” “伊鲁师傅，或许我们该改改腐朽的观念了。当有一天，城堡也不能保护贵族们的安全和财产时，他们应该明白：压迫和奴役必将招致毁灭，只有众人拥戴的，才配享贵族的荣耀！” “这……”看着神色坚毅，目光灼灼的亚瑟，三人完全被他惊人的言论给震住了。 这——太疯狂了！爱德蒙、肯特不约而同的想到。 谈话到此，亚瑟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权利斗争，贵族倾轧，宗教危害什么的都随他们去吧。我的父亲死于魔兽的利爪，我的祖父同样如此，还有历代图斯特拉家族的先辈和上河领千千万万的性命！” “这片土地上的人，自古以来便在为生存而战斗！如果有人想找麻烦，或者乐意和魔兽谈谈什么权力的游戏，那就尽管来吧！对上河领而言，再糟糕的情况，还能差到哪儿呢！” 亚瑟坚定的语气，让眼前三人生不出丝毫的疑虑——他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疯子！ 爱德蒙和肯特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是想拉着上河领的所有人，一起被毁灭在贵族联军的围攻下吗？！ 真是疯子！ 一瞬间，他们甚至觉得亚瑟的思想，远比那群自语神圣，实则愚昧的宗教信徒还要疯狂和可怕。 “哈哈，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看着爱德蒙两人被惊呆的模样，古斯塔夫朝嘴中大灌一口果酒，大笑道：“没想到北边那群畜生，居然成了咱们上河领的护身符！” “我亲爱的朋友！”古斯塔夫扭头看着亚瑟，“要我古斯塔夫说，这么好的东西，咱们可不能独占，应该给南边的朋友们都送几只，一定也能护佑他们的安危！” 古斯塔夫说的哈哈直乐：“嗨，不如干脆让托里奥修一条直通王都的甬道，给咱们的国王和御前首相，对了，还有那什么神教都送个几十只去。上河领的生铁要金币，魔兽可是绝对免费的！” 说完，古斯塔夫得意的看了眼身旁的亚瑟。 他是知道亚瑟收服了一群鬼面鹰的事的，而且他还知道亚瑟正在秘密训练一支军队。 举着酒盅，古斯塔夫笑着对爱德蒙两人晃了晃，示意他们喝酒。 什么封臣作乱，什么埋下祸根，都见鬼去吧！你们才来多久，知道多少！古斯塔夫没理会呆住的两人，自己畅快的喝了一口果酒。 疯了，这两人都疯了！ 亚瑟的疯狂，古斯塔夫的毫不在乎，让爱德蒙两人一阵惊愕，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将目光投向伊鲁学士，希望伊鲁师傅能说些什么，但伊鲁学士正皱着眉，静默沉思。 两人又看向亚瑟身旁的博伊学士。 “博伊师傅……”爱德蒙叫道，但博伊学士只是对着两人摇了摇头，转而将目光看向了沉思的伊鲁学士。 爱德蒙叹息一声，两人都不在出声。 “伊鲁师傅。”亚瑟看着沉思的伊鲁学士，他知道对方正在为学城的前途思虑。 “我决心改变上河领的命运，但却不会强逼你们留下，只是此刻学城前景未知，而你们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来亲眼看看这从未有过的变革。即便结局真如各位所料，我相信，那也一定是一场伟大的失败！” 伊鲁学士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上河领的情况，远比他预想的复杂太多太多，身为学城的大贤士之一，他不得不为学城的命运和前途考虑。 一番审视之后，伊鲁学士开口说道：“大人，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 069 大改革 古斯塔夫挑了挑眉，略微诧异的看着伊鲁学士，随即又轻笑一声，喝了口酒。 伊鲁学士的决定，并不太出乎众人的预料。 一来亚瑟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真诚，允许他们随时离开；二来便是形势所迫，学城前途未卜，远离纷争的上河领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只是犹豫这么久后做出的抉择，难免让人轻视。 这群家伙，最好能配得上所享受的待遇，不然一定让你们滚出上河领！古斯塔夫不忿的想到。 “教育、任职！” 亚瑟没有啰嗦，将书桌上拟定好的三份计划书推给了伊鲁学士三人。 他才不在乎对方为什么留下来，留多久，或者是否认同他的改革计划，他只需要学士们恪尽职守的工作就行。 时间会让人做出正确的判断。 拿起桌上的计划书，伊鲁学士三人快速的浏览起来。 这份计划书，是亚瑟根据领地改革计划和五十名学士精心制定的。 除了最早计划的教育局外，亚瑟还增设了民政局、财税局、公安局和外贸局。 计划书被制作的极为详细。 职能划分，人员安排，需要开展的工作，都一条条罗列的非常清晰，让人能一目了然。 按照这份计划书的规划，现在的上河镇一共有七个局级单位，分别是：铁矿局、工程局、教育局、财税局、民政局、外贸局和公安局。 这些部门职能，有许多是上河镇原本就具有的。 比如财税和民政，这两个部门的职能，原本都由古斯塔夫和他的手下负责履行。 另外还有公安局，这是由原本的城镇护卫队直接转化而来，几乎就改了一个名字。 亚瑟之所以将它们单独拎出，设立成独立部门，首要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明确职能范围，提高工作效率，另外，顺便也为古斯塔夫这家伙减减负。 现在的古斯塔夫，不止担任着镇长一职，实际上还兼任着财税局局长、民政局局长、公安局局长，和后来设立的铁矿局局长。 从前的上河镇，和王国内所有偏远破落的城镇一般，那时的古斯塔夫虽然同样身兼多职，但却并没有多少事需要忙碌。 但随着亚瑟领地改革计划的推进，各类事情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和繁重。 只一个铁矿局下，就有两处铸造工厂，雇佣的铸造工人超过百人。 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开采破碎铁矿石的数百名奴隶，和负责其他事项的近百名员工。 光是人员，铁矿局下就已接近千人，而负责的事物更是从头到尾。 从铁矿开采、冶炼、锻造、一直到售卖，全部都归铁矿局管理。 除了这些，铁矿局还要负责处理商人们源源不断送来的奴隶。 负责对奴隶们的价值进行评估，登记造册，然后送往各处劳动。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铁矿局已经变得十分臃肿，而原本臃肿的古斯塔夫，却瘦了…… 他这位镇长，原只需要管理二三十人，即便加上城镇护卫队，也不过五十余人。 现在只一个铁矿局就让他疲惫不堪。 而且随着上河镇的日渐繁荣，各类问题也逐步凸显，因此在得知有五十名学士到来时，亚瑟果断决定进行一次大的职能划分。 铁矿局依旧围绕铁矿做一条龙生产，但接收奴隶的工作划归给了新设立的民政局。 另外与商人们的货物买卖和交换，划归给了新设立的外贸局。 铁矿局以后只负责开采、冶炼和锻造。 经过这次职能大调整后，古斯塔夫将不再兼任铁矿局局长一职，而是作为镇长，负责统筹全局，协调七大职能部门的工作。 伊鲁学士三人很快浏览完了亚瑟的计划书。 “大人，这法院是？”右手指着计划书对法院的阐述，博伊学士疑惑的问道。 其它部门都十分好理解，博伊学士虽然惊讶这份计划书的详细，但却没有什么疑问，唯独法院这一项，他有些不解。 这个部门，似乎还未完全确立，但从计划书上的初步规划看，法院似乎并不归古斯塔夫这位镇长管理，而是只对凌风堡负责。 “立法、司法、行政，三权独立。” 亚瑟直接明了的解释道：“古斯塔夫负责行政，法院负责司法，凌风堡负责立法。公安局虽然有权逮捕和打击罪恶之徒，但对方是否有罪，只有法院有权裁定，而裁定依据便是凌风堡所颁布的发令……” 亚瑟阐述的三权独立，并非是权力相互制衡的三权独立，而是对权力职能的细致划分。 亚瑟才不会愚蠢到去搞山姆大叔式的三权独立，相反，他只会不断加强自己对领地的统治权。 他所期望的，是形成以他为中心的三权独立，即便是相互制衡，也必须在他的领导下相互制衡！ 上河领的改革是他一手主导，而要保障改革的成功，便只能有一个声音！ 这一点，计划书中之所以没有明确，那是因为这根本不需要被明确——只有模糊不清的，才需要明确。 太祖有言：要非常注意军事，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 上河领的军队，只会听从一个声音——亚瑟·图斯特拉！ “三权独立……”伊鲁学士只是略微沉思，心中便为亚瑟的构想感到惊讶和震惊。 不难想象，一旦这种全新的制度被确立，上河领的权力划分将变得极为清晰。 凌风堡根据行政需要制定法令，行政部门依据发令进行运转，法院依据发令做出裁决。 伊鲁学士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亚瑟目光坚毅，神情平静。 这可不是一个偏执疯狂的人能想出的制度，是博伊吗？伊鲁学士看了眼坐在亚瑟身旁的博伊学士。 看来得找博伊仔细了解一番看。伊鲁学士想到。 压下心中的想法，伊鲁学士直接问道：“伯爵大人，请问这法院院长一职，将会由谁担任？” 闻言，古斯塔夫撇了撇嘴。 先前这老学士可是犹豫许久才决定留下效力，现在倒是一点儿也不犹豫了。 对伊鲁学士态度的转变，亚瑟倒是十分欢迎，说道：“院长一职，我决定由伊鲁师傅你来担任。不过我们得先制定一部完备的上河领法典才行。” 制定法典！ 伊鲁学士三人心脏一颤，这可是身为学士最高的荣耀！ “愿为大人效劳。”伊鲁说道。一旁的爱德蒙和肯特两人也接连出声，目光中透着兴奋到难以抑制的神情。 看着三人，亚瑟笑着说道：“不急，你们远道而来今天该好好休息一番，明天有许多事都等着你们安排，推行教育才是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 闻言，三人都点了点头，制定法典的确是一个繁杂而严谨的事。 “大人！”起身离去之前，伊鲁学士突然看着亚瑟，问道，“如果先前我决定返回学城，你真会让我们离去吗？” 伊鲁学士的问题，让书房内为止一静，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都将目光看向亚瑟。 看着老迈的伊鲁学士，亚瑟平静的吐出两个字：“不会。” 就在所有人为亚瑟的回答感到惊讶时，伊鲁学士却点了点头，脸上挤出皱纹，笑道：“这就好。” 070 混乱中的发展机遇 “没想到王国内已经乱成这样。”伊鲁学士几人离开后，古斯塔夫感叹道。如果不是伊鲁学士，他们根本不可能了解到这么多信息。 “亚瑟，我看这老学士多半还是为他的学城考虑。”古斯塔夫提醒了一句，又看向亚瑟身旁的索恩，“你也这位想吧？” 索恩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并未出声。 见索恩一脸冷漠，古斯塔夫撇了撇嘴，将目光看向亚瑟。他和这种脑子里只有骑士忠诚的家伙，从来聊不到一处。 “他们只要能认真工作，对得起我付的金币就是。”亚瑟说道。 “嘿，这倒是！”想着前段时间的忙碌，古斯塔夫一下高兴起来，有了这群学士，他立马就能轻松不少。“他们最好对得起那些金币！” 看着一副奸商嘴脸的古斯塔夫，亚瑟笑着问道：“怎么，你这奸商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别的想法？”古斯塔夫疑惑的看着亚瑟。 亚瑟提醒道：“权力的斗争，从来不会以和解收场，雄狮和白犀早晚会有一场殊死之战，而且我们的公爵大人似乎也蠢蠢欲动……你说他们最缺什么？” “金币！”古斯塔夫立马答道。 “金币可不会帮他们打败对手。” “士兵！” “空着手的士兵可没什么战斗力。” 古斯塔夫微微一愣，接着猛的眼前一亮，瞪大着眼睛看着亚瑟。 见这家伙终于明白过来，亚瑟笑着说道：“咱们上河领，穷啊，就剩铁矿和马匹了。” 古斯塔夫一张白胖的脸涨得通红，似乎已经看见了堆积如山的金币向他招手。 “哈哈！”一声大笑，看着亚瑟，古斯塔夫几乎是喊叫的说道，“噢，亚瑟，我的朋友，我亲爱的朋友！发财了，我们要发财了！” “该死的！要是早知道这些情况，我一定不会将生铁就那样贱卖，对，就是贱卖！该死，真是该死！” 古斯塔夫懊恼不易，仿佛谁偷了他的金币一般。 “难怪那些家伙不惜逗留数日，也要花光所有的金币，原来都是有备而来。”古斯塔夫一脸愤恨。“嘿，好在为时不晚，以后可没这么便宜了！” 与商人打交道，古斯塔夫比自己在行，因此亚瑟也懒得去过问价格。 对待金币，这家伙从来不会吃亏，何况还是一样根本不愁销路的商品。 亚瑟直接提议道：“以后要逐渐减少直接出售生铁的情况，我们可以让商人提前提交订单，下次来时凭货物单据提货，当然，货款也要提前支付。” 因为锻造工厂产能的问题，和上河领自身对铁制品的需求，现在的铁矿局，依旧以出售生铁块为主，但亚瑟并不希望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 领地改造，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即便铁矿山利益惊人，但亚瑟现在依旧穷的叮当响。 王国的乱局，恰好是上河领发展的黄金时期。 “好主意。”古斯塔夫抬起肥胖的下巴，“低于五百枚金币的家伙，先让他乖乖的等上一月再说！” “这是你的事。” “放心吧我的朋友，我古斯塔夫是谁！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会白白错过。”古斯塔夫一脸得意。 “对了，格林和坎佩斯怎么办？”古斯塔夫突然想到。 “他们现在虽然焦头烂额，没多余的能耐给我们添乱，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背后的家伙难免会失去耐心吧。” 有了伊鲁学士的情报，许多事情都变得清晰起来。 二十多年前，因为格林和坎佩斯家族对三者同盟誓约的背弃，当时的北境公爵，便免除了两家北境之盾的荣耀。 依照古老盟约：图斯特拉、格林、坎佩斯三大家族结成同盟，负责抵御南下的魔兽。 而克威尔特家族与三者同盟约定：三大北境之盾家族虽依旧为克威尔特家族封臣，但无须向克威尔特家族履行任何封臣义务，同时，克威尔特家族也无须向三大家族提供任何帮助。 因为这一古老盟约，图斯特拉、格林和坎佩斯家族长久的处于独立状态，远离着王国的纷争。 但随着铁矿山的发现、利刃要塞的修建和图斯特拉家族的崛起，三者同盟很快瓦解。 格林和坎佩斯家族免于与魔兽作战的同时，却需要向克威尔特家族履行封臣义务。 而随着时局变换，格林家族因为与戴维森家族联姻的关系，立场逐渐倒向了御前首相、东境公爵蒙德·弗拉维的阵营。 而克威尔特公爵虽也曾宣誓效忠国王，但无论对奥利维多三世选择的继任者，还是南方的罗斯特·奥利维多，他都未明确表示支持或反对，只说：克威尔特家族只效忠国王！ 据伊鲁学士分析，克威尔特公爵虽然不一定会支持南方公爵罗斯特·奥利维多，但他一定不会乐意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成为国王。 对此，亚瑟十分认同，他甚至敢肯定，克威尔特公爵同样觊觎着国王的荆棘宝座，也想给自己的家族旗帜上，添加一顶王冠。 没人会对挖自己墙角的家伙有好感，而一位公爵，放任叛徒存在，一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不得不说，蒙德·弗拉维干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 虽然局势复杂，但亚瑟却不怎么担心双方会为了铁矿山的控制权大打出手，至少现在不会。 因此对古斯塔夫的担心，他十分肯定的说道：“放心吧，他们也就只能这样。我们发展我们的，他们争夺他们的，有鬼面鹰陪着我们的邻居，他们想要上河领的东西，就乖乖拿出金币来。” 古斯塔夫点了点头，虽然不太明白亚瑟为什么如此肯定，但他相信亚瑟的判断。 他们将铁矿山视做一只待宰的羔羊，肆意争夺，谁都想将其控制在自己手中。 但亚瑟知道，不到关键时刻，围绕铁矿山的争夺也就止于图斯特拉、格林和坎佩斯家族。 因为现在这样的时刻，维持和平状态，对双方都有利。 北方，不是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最大的敌人，克威尔特公爵也不会蠢到先和蒙德·弗拉维来个殊死之战，他希望的是蒙德·弗拉维能赢得与南边的战争。 “亚瑟，”古斯塔夫略微忧虑的说道，“局势这样复杂，你说战争会不会突然就爆发了？” 看着白胖的古斯塔夫，亚瑟问道：“你是在担心战争吗？还是担心赚不到更多的金币？” “当然是金币。”搓着手，古斯塔夫嘿嘿一笑，“不过爆发了战争也无所谓，奴隶会便宜两三倍，我倒是觉得打的越久越好，这样我们不止有便宜的奴隶能买，而且还有了充足的发展时间。” “奸商！”亚瑟吐出两个字。 “谢谢您的夸奖。”手扶着胸口，古斯塔夫欣然受领。 亚瑟懒得和这家伙闲扯，直接说出了自己判断：“南境公爵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权力被蒙德·弗拉维窃取的，因此，当我们那位宫廷首相的屁股，落在王宫那把荆棘王座上时，便是战争爆发的时候……” 071 进取的莫里恩 “小……麦，麦……苗，黄……豆……” 上里村外的一处田地旁，莫里恩捏着一节树枝，一边在地上写写画画，一边嘴中念念有词。 “伯.爵.大.人，上.河.领——” “——托里奥！”就在托里奥比对着左手上的小册子，认真的在地上练字时，身后突然传开一声呼喊。 “怎么了，伊文！”莫里恩扭头喊道。 “你这家伙，”伊文跑到莫里恩身旁，双手杵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你不说…说到这儿来除杂草吗，居然偷偷…在这儿练字，要是被你母亲知道……” “别喘的像老牛一样，坐下说，到底什么事。” 伊文一项身体不好，莫里恩希望他能赶紧说完嘴里的话，自己好接着练字。 现在时间还早，他可以等正午在回去，这样便能将册子上的字都练习一遍。 伊文直接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对着莫里恩抱怨道：“你这家伙，居然在这儿偷懒，正是太不够朋友了！” “混蛋，我可没偷懒，不信你可以自己瞧瞧！”莫里恩挥手用木棍指着前方的麦田。 他们俩一个跛脚，一个从小体弱多病，虽然做不了什么太繁重的农活，但却从不偷懒。 伸着脖子，伊文仔细瞄了瞄眼前的麦田，见杂草都被从地里扯了出来。 “好吧，是我冤枉了你。”伊文说道，“不过你干嘛坐在这儿，还不是想要偷懒练字。” “到底什么事？我可没功夫陪你，是我母亲有什么事？” “不是不是，他们正为了粪便的事忙着呢。”伊文摆了摆手，好歹喘过了气。“以前也没见谁这么宝贝粪便的，现在居然都抢着去镇上运。” “难道又和他们争了起来？”莫里恩板着脸。 前段时间因为争抢镇上公厕的粪便，他们三个村子就闹过一次，要不是三位村长及时赶到，几十人差点动起手来！ 照他说，以后就该各拉各的屎，各用各的粪，也免得为了争抢粪便和别人起争执。 “都说了不是这事。”见莫里恩一脸严肃，伊文笑嘻嘻的说道，“我听我舅舅说，古斯塔夫大人准备让人丈量土地，说是给我做什么宅基地。” “宅基地……”莫里恩一脸疑惑，“干什么用的？是伯爵大人要建造城墙吗？” “什么城墙，就在咱们耕种的土地四周！”伊文立马否定。 其实他也不清楚这个宅基地是干什么的，不过听他舅舅随口说了几句。 看着莫里恩，伊文仰着下巴，仿佛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告诉你吧，据我舅舅说，这个宅基地是给我们的，好像是让我们在上面盖房子，自己的房子！我们还可以自己挖粪坑！”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舅舅说的！我舅舅就在古斯塔夫大人手下做事。” “可我们怎么盖房子，是让我们自己盖吗？”虽然不清楚盖房子要花多少钱，但莫里恩知道他家肯定是盖不起的，因为他家根本没钱。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迟疑一下，伊文又立马肯定的说道：“不过总有办法，咱们现在没钱，将来不就有了嘛！镇上四处招人做工，只要愿意干活，就有钱可领，肯定能盖上房子！” “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莫里恩一下低落起来，接着用力的将手中捏着的树枝甩飞出去。 他摔瘸了一只腿，行动不便，镇上的人见他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用他。 从前在农庄里，他就总被桑泽管家的小儿子欺辱，说他是个瘸腿的废物，一辈子只能和牲畜为伍。 他不想做废物，他梦想着成为一名骑士，强大的骑士！就像跟在亚瑟大人身旁的那位骑士一样强大的骑士！ 如果没摔断腿就好了，自己一定可以和布里他们一起，成为亚瑟大人的士兵。不知道布里他们怎么样了？莫里恩神情低落的想到。 松开紧抓着瘸腿的手，莫里恩站起身来，摇晃着向前方的麦田走去。 他要去捡回被自己扔掉的树枝。亚瑟大人说过，以后的上河领，只要肯努力，所有人都会有机会。 他虽然摔瘸了腿，一辈子也无法成为亚瑟大人的骑士，但他还可以读书识字。 村里的人都说，只要能识字，古斯塔夫镇长就会给他一份不错的工作，既不是挖矿，也不是搬运重物，就算是他这样瘸腿跛脚的人，也一定能胜任！ “你还准备呆在这儿吗，我可不会陪你说话。”捡回树枝，莫里恩轻柔的摊开自己的小册子，准备继续练字。 “嘿，我事情还没说呢！”伊文不满的嚷道。 “还有什么事，不是都说了吗？” “说什么说，刚才是你问我我才说的。” “那你赶紧说吧，我听着。”拿着树枝，莫里恩重新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要是有一支坏掉的鹅毛笔就好了，莫里恩想到。他担心自己以后因为不会用鹅毛笔写字，而得不到古斯塔夫镇长提供的工作。 “写什么写，别写了！” 见莫里恩不理会自己，伊文嚷嚷道：“告诉你，几天前有好多学士来到咱们这儿，据说是伯爵大人让他们来的！” “学士？”莫里恩愣住了，随即立马扭头问道，“他们在哪儿，有多少人？” 听见来了许多学士，莫里恩心中一下慌乱起来。 学士，是最有学问的人，他们认识所有的字，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大概也比不上他们，何况自己还腿脚不好。 莫里恩一下茫然无措起来。 伊文可没注意到自己同伴的失落，还以为莫里恩是被他的独家消息给震惊住了。 “据说有四五十人，现在全住在学士小区。”伊文一脸得意。 “你知道学士小区吗？那里的屋顶还是我父亲盖上的，我也去过！告诉你，那里可真漂亮，灰白色的砖墙，橘红色的屋顶，门外的院子里还种着果树！” 伊文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见识，但却没等来朋友的称赞和惊奇。 “莫里恩，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伊文这才注意到自己朋友不好的脸色。 “我……”莫里恩满心失落，将识字的册子紧紧捏着，接着直接砸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 伊文被莫里恩的举动吓了一跳，立马跳去捡起了地上已经满是褶皱的识字册。 看着自己的朋友，伊文不满的说道：“这东西等我们上学了，也一定会用得着，你干什么扔掉！说不定学士们还要拿它考我们呢！” 伊文拍了拍识字册上面的泥土。这样的识字测，每一家，也不过才得到了一本而已。 “上学？你说学士要考我们？”莫里恩一下收住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朋友。 “是啊。”伊文说道，“桑泽村长已经通知了，让我们明天就去镇上新建的学校读书，说是伯爵大人的命令，谁都不能违抗。那些学士都是伯爵大人请来教我们读书的。莫里恩，你到底怎么了？” 莫里恩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伊文嚷道：“你，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说！害我差点哭出来！” “怎么没早说，一得到消息我立马就跑来通知你了！”伊文不满的回道。 莫里恩楞了楞，一把夺回自己的识字册，一边低头将上面的褶皱捋平，一边小声说道：“谁让你那么啰嗦，我可不会，谢谢你。” …… 072 上河领第一希望学校 学士们的到来，极大缓解了上河镇用工荒的难题，也让亚瑟的领地改造计划跨上了新台阶。 而今天是一个隆重的日子！ 因为在今天，上河领的第一所、很可能也是这个世界的第一所学校，正式开学授课。 想想曾经“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时光，亚瑟曾不止一次的想成为一名老师，四平八稳的坐在讲台上，拿着茶杯，看着一个个学生在小考、月考、模拟考中抓耳挠腮。 现在，作为上河领第一所学校的主导者，亚瑟当仁不让的将校长的宝座留给了自己。 做不成老师，那就做校长！ 办公室内，被任命为副校长的爱德蒙跨门而入，对着等候的亚瑟说道：“伯爵大人，学生们都集合完毕，可以开始讲话了。” 站起身，亚瑟理了理衣服，说道：“爱德蒙副校长，以后在学校内就不要称呼大人，称呼我为校长。” 看着一板正经的亚瑟，爱德蒙总觉得那里乖乖的，但还是改口称呼道：“是的，校长。” 亚瑟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走吧，不要让孩子们和老师们等久了。” …… 操场上，学生们站成一团，高台上，学士们站成一排。 学校紧邻学士小区，除了该有的教室等建筑外，依据亚瑟的要求，托里奥还设计修建了一处一米高的主席台，而在主席台的一角，还立着一根十余米高的旗杆，上面飘扬着图斯特拉家族的旗帜。 当亚瑟在索恩和爱德蒙两人的陪同下，向主席台迈步走去时，几百学生和二十名被任命为老师的学士，都转头看着他。 “亚瑟大人！” “伯爵大人！” “领主大人！” …… 当亚瑟踏上主席台，目视前方时，学生们的呼喊声已声浪如潮。 三百二十一名学生的呼喊，令亚瑟的心脏砰砰直跳，矗立在主席台上，用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庞。 这就是他为上河领准备的未来！ 爱德蒙和二十名学士，深深的被眼前这一幕震撼住了，他们从未见过哪位贵族可以获得这样的待遇。 那一声声的呼喊，一张张青涩的面孔，一个个年轻的少年，无疑是发自内心的拥护着、爱戴着、敬畏着眼前的少年。 看着亚瑟的背影，爱德蒙突然间觉得他高大起来。 或许他是对的，学城应该改革。爱德蒙突然想到亚瑟对他们说的话。 略微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后，亚瑟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我是亚瑟·图斯特拉。”亚瑟开口说道。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而你们，是这里的第一批学生！我想问问你们，你们知道这所上河领、甚至是整个王国的第一所学校，叫什么名吗？！” 名字？ 听见亚瑟的问题，学生们交头接耳，一个个脸色茫然。学校就是学校，难道还有名字？ “大人，不如叫图斯特拉学校！” “亚瑟大人，不如就叫亚瑟大人学校！” “可以叫学士学校！” “叫上河领学校！” …… 抬了起，亚瑟再次制止了众人的呼喊。学校的名字，他早已有了决定。 看着众人，亚瑟再次高声说道：“这里是上河领，你们都是上河领的孩子。你们之中，一定有人的父亲或哥哥，死于与魔兽的厮杀，我的父亲就死于于此！还有我的祖父和历代凌风堡的城主！这是我们的命运！” 气氛一下低沉起来，三百二十一名学生都静静的忘着高台上的亚瑟。 “你们知道，上河领最缺的是什么吗！”亚瑟大声喝问道。 “你们之中一定有人会说金币，一定有人会说粮食，一定有人会说士兵，甚至还有人会说盟友！但我告诉你们，这些都不是上河领最缺的！” 亚瑟身后的众学士也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也想听听，在这位少年领主心中，什么才是上河领最缺的。 “我告诉你们，我们上河领最缺的，是希望！” 希望？ 所有人都一愣。 他们本以为亚瑟会说出什么更实际的东西。 虽然不解，但所有人依旧看着亚瑟。 “今天，我要很遗憾的告诉你们：在这个世界上，困难是永远存在的，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遇到的困难只会越来越大！” “而上河领的困难，将远超王国的任何地方！这是我们所有上河领人的命运，但你们记住，这不是我们的唯一的命运，更不是无法更改的宿命！” “希望是什么？希望是黑暗中的灯火；希望是面对困难时，永不屈服的精神；希望是魔兽来领时，拿起武器的决心；希望是明知一败，也要拼死一战的勇气！” “来到这儿，你们要比所有人都更怀希望，不是希望能填饱肚子；不是希望能获得别人的称赞；不是希望能挣得金币；更不是希望魔兽别来肆虐。” “这都太小了！！” “你们应该希望粮食满仓，人人富裕，领地强大，即便魔兽来袭，敌人侵犯，我们也能无所畏惧，让他们的鲜血染红大地！” “因为，你们，是我的希望！上河领的希望！” “只有你们这样想，这样做，这样努力，我们的家园才可以真正变的富裕强大，无惧任何困难！” 亚瑟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讲，不止让学生们，就连他身后的学士和十余名骑士都挺直了脊背，只觉得有一股热血涌上大脑。 是呀，上河领最需要的是希望，只有希望才能带领上河领变得强大，无惧任何挑战和困难。 “今天是你们第一次上课，而这就是你们的第一堂课，我的下堂课，便是你们从这儿毕业的时候。” “同学们，到那时我希望你们不止是在这儿学习到了各种知识，而且还成为了一名心怀伟大希望的上河领人！” “努力学习吧，为了你们的未来！为了上河领的未来！为了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这所学校，名为——上河领第一希望学校！” …… 演讲结束后，学生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希望！” “希望！！” …… 直到亚瑟翻身上马，在骑士的护卫下离开，身后送行的学生们依旧大声呼喊着。 高兴之余，亚瑟向一旁的索恩询问道：“索恩，我刚才的演讲如何”。 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亚瑟十分满意。 “大人，你说的很好。” 亚瑟点了点头，感叹道：“真是一群单纯的好孩子啊。开学典礼什么的，原来一点也不枯燥。” 073 农业情况 离开学校后，亚瑟并未着急返回城堡，而是朝着西北方向的农田而去。 他要去看看麦子长势，和农田开荒的情况。 任何美好伟大的愿景，首先都是要解决填饱肚子的问题，因此土地和粮食是重中之重。 去年冬天，为了鼓舞士气，亚瑟不顾索恩和封臣们的劝阻，搬空了城堡内几乎所有存粮，虽然成功抵挡了魔兽，但也让凌风堡陷入了粮食危机。 现在的凌风堡，光每天要拿出的小麦数量，就超过上千斤，凌风堡仅剩的那点存粮，早已经被吃得精光。 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现在凌风堡的粮食所需，完全依赖向外地的商人们采购。 粮食关系到领地安稳，战时更是最重要的战争物资。亚瑟是下定了决心，要彻底解决凌风堡的粮食问题。 不止要提高粮食产量，让所有人都能填饱肚子，而且还要有多余的粮食用来存储和加工。 经过土地大改革之后，现在凌风堡下的耕地面积，已经超过一万亩。 三个村庄，平均每人需要耕种约七八亩地。 而且随着不断有奴隶获得自由，耕地的面积还在不断增长。 每一个获得自由的奴隶，亚瑟都会给予他们农民的身份，划归土地，让他们开始新的生活。 但光有耕地面积还不够，为了提高农业效率，亚瑟又下令让铸造工厂打造各种铁质农具，首先便是镰刀。 亚瑟的要求是，争取在这一次的麦收前，至少打造出五百柄铁质镰刀。 播种可以慢慢来，但麦收往往就四五天的功夫，而再有一个多月，便是小麦收获的季节。 至于曲辕犁、耧车这样的大型农具，依旧在不断制造，亚瑟对此的要求是，在明年播种之前，每一户都能有至少一辆曲辕犁和耧车。 至于牲畜的问题，耕牛不足便使用马耕。 依照亚瑟的估计，要实现让所有人填饱肚子的目标，其实并不困难。 上河领，可能是整个丹泽王国最适合种植小麦的地方。 在通古斯山脉以南、青峰山脉以西，除了有大片平摊肥沃的土地外，整个上河领的水系也十分发达，各种溪流纵横交错，完全不用担心灌溉问题。 而且因为通古斯山脉的存在，上河领是一个几乎只有两个季节的地方，冬季与夏季的转换，往往不过十几天。 一旦冬季结束，上河领的气温便会快速回暖，在冬季结束时播种下的小麦，只需三个月的时间便能成熟。 亚瑟保守估计，以凌风堡一万亩的耕地，亩产两百五十斤计算，麦收两季，一年便可获得小麦五百万斤！ 五百万斤，这样的产量放在二十一世纪的华夏，那真是还比不过一个县。 但这对现在的凌风堡而言，却是一次巨大的飞跃。 从前的凌风堡，虽然同样有大片耕地，但因为实行三圃制等各种原因，实际每年耕种面积不超过三千亩，亩产也才两百斤，年产小麦才一百二十万斤。 这样的产量，除去种子粮后根本不够几千人一年的口粮。 上河领的自由民尚且可以向外界购买粮食，但农庄的奴农们却根本填不饱肚子。 纯小麦的面包对农奴们而言是奢侈的食物，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吃掺杂着麦麸和豆类的面包，而到了冬季，更是只能吃掺杂了所有能吃的食物的、难以下咽的黑面包。至于肉食，那真是一年也难得吃上一次。 五百万斤小麦，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保证凌风堡下六七千人填饱肚子，加上其它各类食物，一年下来，还能有不少结余。 亚瑟的队伍一到麦田，正在田地中忙着追肥的农妇们，便纷纷向他行礼致意。 “大人，麦穗长的很好，比往年都要饱满许多。”在这田地间，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索恩和众骑士也都张望着眼前油绿的麦田。 看着索恩，亚瑟调侃道：“怎么，不觉得这是用粪水浇灌出来的？” “您是对的，粪水对这些麦子来说就像人吃肉一样管用。” 亚瑟抽了抽嘴角，郑重的说道：“索恩爵士，如果是讲笑话，那请你一定提前告诉我，如果你说的是比喻，那真是太恶心了。有空你该向伊鲁或博伊学士讨教一二。” “好的，大人。”索恩郑重的点了点头。 “希望能看见你的改变，千万别输给你的徒弟们。”亚瑟鼓励了一句。 因为学士们的到来，亚瑟除了建立希望学校外，在城堡和第一军内也都推行起了教育。 亚瑟一路向北，在视察完麦田的情况后，亚瑟又依次视察了几处养殖场。 农庄被废除后，原本三个农庄的牲畜也被分类集中，聘请熟悉养殖的农户，进行规模养殖。 鸡鸭繁殖速度快，现在各都有数百只的规模，猪和羊也有近百只，另外还有奶牛和耕牛各几十只。 集中养殖的好处十分明显，除了能方便照料、节约人力外，还能便于收集牲畜粪便。 最近凌风堡虽然陷入了粮食短缺的窘境，但无论是凌风堡内还是第一军，都没有降低丝毫饮食标准。 相反，因为蛋类产量的提高，和鬼面鹰这群优秀猎人的存在，伙食标准反而有所提升。 城堡护卫和第一军的士兵，除了每天都能吃到鸡蛋外，隔三差五还能吃到魔兽肉！ 根据亚瑟的推断，魔兽肉之所以能促进斗气修炼，极可能是因为魔兽肉内拥有极高的营养价值。 强健的体魄，是修炼斗气的几处，道理或许就这么简单。 视察完几处养殖场后，亚瑟向城堡的方向而且，打算去看完了位于青峰山脉脚下的马场后，再折返回凌风堡。 上河领水草丰美，盛产优质战马，在铁矿山没被发掘前，马场曾是凌风堡一直以来最为重要的产业。 规模最大时，青峰山脉脚下的广阔马场中，有超过两百匹成年马匹崩腾！ 在凌风堡失去铁矿山的控制权，不断被坎佩斯和格林家族挤压，处境困难的时候，便是依靠贩卖马匹换回了大量金币。 …… 074 无助的泰乐西 “该死，你就带回了这样的消息！他是打算抛弃我们母子，不管他外甥死活吗！” 坎佩斯堡的书房内，泰乐西一把抚掉桌上的酒杯，琥珀酒从桌边一直倾洒到地上，银制的酒杯则叮当作响的滚落到了骑士的脚边。 侍女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略微呆滞后立马便要上前收拾残局。 “滚出去！”对着凑上前来的侍女，泰乐西一声呵斥。 侍女战战兢兢，逃也似的离开房间。这几日夫人身体不好，艾力克大人又昏迷在床，夫人的脾气便越发的暴躁，令他们这些仆人都不敢有丝毫大意。 侍女离开后，书房内便只剩下泰乐西和骑士两人。 看着比几天憔悴许多的泰乐西，骑士在她稍微平静后才继续说道：“夫人，大人并非不愿出兵支援，他说让我们忍耐一些日子，他需要时间——” “——时间！”泰乐西的声音如同鞭子破空，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骑士。 “是的，夫人。”骑士说道，“家族内的护卫大多都随我们而来，解决坎佩斯家族的护卫，我们也死去不少人，所以此刻侯爵大人并没有足够的兵力能立即支援我们，大人需要时间说服封臣——” “德林克！”泰乐西再次打断了对方，“我儿子就躺在隔壁昏迷不醒，米尔特那个野种也已经到了北方的山丘外，而你却在这里告诉我这些——说服封臣！他的意思，是让你回来告诉我，让我在这里等死吗！” 此刻的泰乐西，就如同一只落单后被激怒的母狮，惊慌而愤怒。 “我告诉你，如果不能得到援兵，足以护卫我们母子安全，还有击败米尔特那个野种的人马，我会立刻带上艾力克离开这座城堡，你听懂了没有！我一天也不会在这里多待，我不能让艾力克死在这里！你听懂了没有！” 德林克低着头，右手紧握着剑柄：“夫人，我明白，但艾力克少爷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他只是从马上坠下，昏迷了而已——” “——而已！”泰乐西倏的站立起来，目光如同毒蛇般盯着德林克，身上华丽的棕色长裙更显出她咄咄逼人的气势。 低着头的德林克一脸苦涩，身为骑士，他宁可上战场厮杀，也不愿和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探讨事情。 特别是，这个女人还是泰乐西。 “我告诉你，如果离开这儿能保证我儿子的安全，我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这座城堡。你们以为我是谁，这样的借口连孩子也休想欺骗！” 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让泰乐西完全失去了以往的美丽雍容，变得如同一个撒泼吵闹的妇人。 “德林克爵士，我要你立刻回去，去亲自告诉提德·巴利特：如果我和艾力克的安全得不到保证，那他们就什么也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不要怀疑我的话，一个为了孩子安危的女人，任何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告诉他，身为舅舅，他应该首先考虑自己外甥的安危，而不是在心中权衡利弊，怜惜手下封臣的性命！” 闻言，德林克心中发苦，泰乐西这样的女人，根本不是他能说服得了的。 “夫人，”德林克艰难的开口道，“我理解你的担忧，但请你相信，艾力克少爷不会有生命之忧，而且这是一座坚固的城堡，待在这里十分安全。” 德林克试着劝说泰乐西。 那群鬼面鹰将城堡内的信鸟捕食一空，他实在不想刚下马背，就又要骑马奔波，从这儿到巴利特家族，来回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而且，即便他再跑一次，结果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城堡内的流言他清楚，当晚就是他们解决了利布隆·坎佩斯和那些城堡护卫，是外甥还是儿子他才不在乎，侯爵大人也不会在乎，因为艾力克那家伙根本就是一个蠢货。 人人见了鬼面鹰都唯恐闪躲不急，即便是他这样的骑士，也只敢用弓箭远射，而那小子不但不忙着躲命，反而抽打着马匹，想要冲上去和鬼面鹰厮杀。 结果自然是马匹受惊，撂下主人自己逃命。 连畜生都知道逃命，而艾力克却不懂，这能怪得了谁！ 德林克依照侯爵大人的提点，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只需要再坚持一些日子，那群鬼面鹰不会总在城堡四周盘旋，也不会总袭击我们的人马，我们现在只需要在城堡内耐心等待，等到鬼面鹰离开，等到它们盯上米尔特那些人，等他们损失惨重，我们在带领坎佩斯家族的封臣出击，到时一定……” “等？！”泰乐西已经没有丝毫耐心继续听下去。“德林克，这就是我那位哥哥，让你用来说服我的话？” “夫人，这并不是……” “住嘴！”泰乐西打断了急着解释的德林克。“我太了解他了，在他心中，没什么比自己的利益更重要！” 泰乐西缓缓坐下，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十分苍白。 因为被艾力克坠马昏迷的事所惊吓到，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流产，而为了不被人发现异常，她一直强撑着身体。 她不能倒下！ 艾力克昏迷后，封臣们已经开始心思起伏，虽然还没传出什么不好的话，但她却知道，这不过是因为这些人还想着她许诺的好处，和在观望艾力克是否能安然无恙。 如果她现在也卧床不起，那或许根本不用等到米尔特那些人攻来，这些封臣就会杀了她们母子，向米尔特表示忠心。 即便这些人畏惧她身后的家族，不敢要她们母子的性命，但也会军心大乱，立马散去，直接投奔米尔特而去。 泰乐西只觉得好累，头疼个没完，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德林克发现了泰乐西的异常，出声问道：“夫人，你还好吗，是否需要叫侍女进来？” “德林克！”泰乐西强撑着身体，“立刻回去告诉我那位哥哥，五天之后我要见到他的军队，如果到时候仍是你一人回来，我会立马命令家族骑士护送我和艾力克离开这里” “他要是不想一无所有，就必须按照我说得去做，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见到足以保护我们母子安全，和能击败米尔特军队的人马！” …… 075 噩梦 在泰乐西的坚持、或者说是逼迫下，德林克不得不再次骑上马背，冒着被盘旋在城堡四周的鬼面鹰袭击的危险，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该死的！”飞驰的马背上，德林克一边张望天空，预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一边愤懑的抱怨道，“大人就不该将这儿交给一个女人，特别是还带着一个傻小子的女人！” 想着刚才离开城堡，周围人对他报以的同情目光，德林克就抑制不住的心烦意乱。 那些家伙难道以为他会一去不返？被魔兽杀死在荒郊野外？该死！连那些低贱的农奴也敢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那疯女人为了儿子，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责任，但愿大人不会怪罪于我，他应该理解，失去理智的女人，可不是骑士能对付得了的。” 就在德林克想着该如何向提德·巴利特侯爵交差时，马头前方的天空，突然窜起数道黑影。 “该死！！”德林克神色大变，立马扯着缰绳掉转马头，马刺用力刺着胯下马匹，吃痛下，马匹撒开蹄子，向着原路飞奔而起。 “快！快！再快！” 德林克抽出挂在马鞍旁的佩剑，一边扭头盯着那一道道如同死神的黑影，一边用力的拍打着马屁股。 德林克疯也似的驾着马匹向远处的城堡飞奔，身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他十分清楚，现在只有到了城堡下，借着城堡中弓箭手的威慑，他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不停回头盯着后方，看着那一只只巨大的黑影，德林克心中咒骂不停。 这些该死的魔兽，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生物，以往的年月，北方三领的人难道真的是在和这样的生物战斗？ 人类在这群畜生眼中，恐怕就和猎鹰看待小鸡一半吧！ “该死，该死！” 见鬼面鹰越逼越近，而城堡还在远处，德林克便使劲的用剑抽打着马匹，他已经在心中问候了泰乐西一万遍。 …… 坎佩斯堡，书房。 在骑士离开后，这间屋子中便只剩泰乐西一人。侍女在门外张头探脑，见她面色难看的坐在椅子上，一个个谁也不敢主动入内。 喘着气，泰乐西饱满的胸口起伏，他松开了紧捏着扶手的手指，将身子放松，背部缓缓的靠在椅背上。 该死的头疼和浑身的无力感总算缓解一些，屁股下柔软的座椅，也总算让她感受到一丝舒适。 她觉得好累。 想着这段时间的状况，泰乐西便觉得自己的一生，从来没有如此糟糕透顶过。 德林克带来的消息，和与这个蠢货的争执，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但她不能到卧房的软床上歇息，那群封臣虽然都在议事厅大吃大喝，但她知道，那些家伙的耳朵和眼睛，没有一刻放过过自己。 她觉得好累。 泰乐西将身子朝椅子内挤了挤，这有限的柔软，似乎能让她疲惫的身心得到片刻安宁。 【争斗吧！争斗吧！】 就在泰乐西打算瞌上眼，在这椅子上小息一会儿时，一道熟悉的咆哮声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泰乐西一下挺直了身子，如同在睡意朦胧时，突然被人用针扎了一下般。 她瞪大着眼睛，四下扫视，确认房间内别无他人。 看着门外卫巴利特家族骑士的背影，她缓缓舒了一口气，只当自己太疲惫。 泰乐西再次放松了身子，靠在了椅子上。 她太累了，她得休息片刻，然后去卧房看看她那英俊可怜的孩子，接着她还要去应付那群满嘴酒气，浑身酸臭的封臣，告诉他们：巴利特家族的援兵，不日便会到来！ 【那群畜生会让你们明白，权力是多么可笑的东西！】 【你这个放荡无耻的女人，那不是我的孩子！野种！野种！】 “啊！啊！！” 泰乐西骤然从椅子上跳起，撞在书桌上，看着眼前的椅子，满面惊慌的闪躲到一旁。 “不，不是，是你的错，是你的错！” 泰乐西惊恐万分，那张椅子上居然坐着他的丈夫！利布隆就坐在那儿，浑身散发着刺眼白光，她连连后退，撞倒了一旁放置酒壶和酒杯的桌子。 【是你杀了我，你这该死的女人！】 【你以为坐在这张椅子上，就能让你感到舒服吗！】 【这就是权力！你们渴望的权力！】 …… 泰乐西用手遮挡着眼睛，利布隆身上的白光令她双眼刺痛。 透过指缝，她看见利布隆不停变换着面目，一会儿张嘴咆哮，一会儿满脸血污，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如同死去了一般。 …… “夫人！泰乐西夫人！” “啊！”泰乐西惊叫一声，猛的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侍女，书桌前还站着巴利特家族的骑士。泰乐西看向一旁的桌子，酒具整齐而安静的摆放在上面。 是梦，都是梦。泰乐西胸口起伏，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不过都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夫人，您刚才在椅子上——” “——椅子！”泰乐西惊叫一声，立马从椅子上窜立而起。 在侍女和骑士惊诧的目光中，她看着椅子，身子连连后退。 “铛铛！” 后退中的泰乐西，一把将身后的酒桌撞倒，桌上摆放的银制酒具滚落在地。 “夫人！夫人！”侍女捉住仓皇失措的泰乐西，不停地大声呼喊。 “快！”泰乐西指着那张椅子，“搬出去，将它搬出去，烧掉！用火将这张椅子烧成灰烬！” 两名骑士面面相觑，他们都以为泰乐西还没从噩梦的惊吓中醒来。 “还愣着干什么！我命令你们将这把椅子拖出去烧掉，它让我坐着不舒服！”泰乐西对着两名一动不动的骑士叫嚷道。 “是，夫人。” 看着被抬走的椅子，泰乐西总算冷静了下来。 想着刚才坐在那张椅子上，对着德林克咆哮不停的自己，泰乐西觉得那样的她像极了曾经的利布隆——愤怒、愚蠢，不知理智为何物，只知咆哮个不停的利布隆！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泰乐西不禁有些懊恼。 情况还没遭到让人发疯的地步，艾力克只是坠马昏迷，他一定会醒来，魔兽也没袭击城堡，她们也有足够的粮食。 泰乐西，你可是曾经的北境明珠！不是利布隆那样的蠢材！ 就在泰乐西暗自思索时，负责照料艾力克的侍女飞蹦而来：“夫人，伯爵大人醒了！” …… 076 林中的米尔特（上） “这么说，泰乐西和那群叛臣，一直都龟缩在城堡内？”帐篷内，米尔特对着站立在身前的骑士斥候问道。 此刻的米尔特，外貌上已与离开上河镇时大为不同。 他不止穿上了一副做工精良，透着银光，胸前镌刻坎佩斯家族徽章的盔甲，而且在气度上，也不在是离开上河镇时的灰溜溜模样。虽算不上孔武有力，但至少已经具备了一名伯爵领主该有的外在气势。 “是的，大人。”骑士如实说道，“几天前他们还曾试着离开城堡，不过在被那群鬼面鹰接连袭击，死伤了一些农奴后，似乎已经放弃了出城的想法。” “也就是说，除了几天前那个南下的骑士外，在没有任何人从那座城堡进出过？” “是的，大人。” 米尔特点了点头，略微的沉默后，又立刻追问道：“你确定是同一个人？还有，你们真的就只看见了一人返回？” “大人，距离实在太远，我们并不能过于靠近城堡观察。我只能向您保证，的确只有一人进入坎佩斯堡。”骑士夹着头盔，十分肯定的说道。 “城堡里的情况呢？”米尔特有些焦急，“你们至少可以在上前一些，看看城墙和塔楼中有多少弓箭手。” 骑士沉默了。 那群鬼面鹰就停留在城堡南边的山林中，他们要是过于靠近城堡，势必会招来麻烦，到时面对鬼面鹰的追捕，他们除了骑马飞奔回河湾林地躲避外，没有丝毫可以活命的办法。 见骑士沉默，米尔特更为心急，只觉得是这些骑士斥候贪生怕死。 就在他准备出声责备，下令斥候们必须靠近城堡刺探情况时，坐在一旁的巴夫比·威士兰开口说道：“辛苦了，你下去吧，有什么情况立马回来禀告，另外，你们要特别注意四周，别只盯着坎佩斯堡不放。” “是，大人。”骑士向巴夫比点头致意后，便直接转身离去。 见骑士居然无视自己直接离去，米尔特不满的看向巴夫比：“巴夫比爵士，我知道他是你的手下，但现在不是贪生怕死的时候！ “我们想要拿下坎佩斯堡，至少该知道里面的情况。城堡内有多少人马，又有多少弓箭手，他们的状况如何！” 巴夫比没有在乎米尔特不满的态度，看着他，沉稳的说道：“伯爵大人，每个人都会贪生怕死，骑士也不另外。” 此刻，封臣们对米尔特的称呼，已经改为了伯爵大人。 看着巴夫比，米尔特咬牙吐出四个字：“这是战争！” 米尔特的话，让帐篷内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心中不免有些不快，巴夫比和唐德里的儿子甚至面露不满之色。 这是战争没错，但我们可是为了你的伯爵宝座而战！两名年轻的骑士想到。 注意到气氛的变化，坐在米尔特右侧的克莱门立马劝说道：“大人，正因为现在是战争，我们更不能冒险损失人手，泰乐西他们拥有的兵力本就多于我们。” 身为曾经的坎佩斯堡侍卫长，克莱门对坎佩斯家族的五个农庄能召集的人手，可谓一清二楚。 “不冒险，难道我们就一直等在这儿，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群叛臣占据着坎佩斯堡！”米尔特不满的叫嚷道。 他太想回到那座城堡了，那是他的城堡！ 身为坎佩斯的伯爵，他应该待在城堡之中，而不是像一个失败者，或冒牌货一样被拒之门外，躲藏在这片河湾密林中。 “大人，”老封臣巴夫比开口道，“现在的情况，我们的目光不应该放在城堡内，而是应该注意来自城堡之外的敌人。” “你是说那群鬼面鹰？”米尔特立马问道，众人也都看向了这位素有智慧之名的巴夫比爵士。 巴夫比摇了摇头，说道：“以现在的情况看，那十只鬼面鹰不止不是我们的敌人，反而是我们不可多得的得力帮手。” “得力帮手？”米尔特不置可否，“就因为它们将那群叛徒困在了城堡内？要真是我们的帮手，它们就不该在南边虎视眈眈，而是应该直接飞上城墙，将那些手拿弓箭的家伙都甩出城堡外。最好来个两败俱伤。” 正面作战，他们是不太可能打败泰乐西的军队的。 按照众人的估计，坎佩斯堡加上五位封臣，手下聚集的人马应该超过五百人，其中骑士的人数应该接近七十人，而他们却只有不到三百人，有盔甲的骑士更是只有三十七人。 兵力悬殊，正面作战获胜的可能极低。 因此，众人便商议将泰乐西的人马引致到这处河湾林地，借助河湾狭窄的地形，令泰乐西的人马即不能大规模冲锋，又无法过于分散。 为了这个计划，他们已经让农奴们砍伐树枝，赶制出了两千余杆木制标枪！皆是，所有的农奴，每人必须投掷出十标枪杆！ 不用杀伤太多，只要能让一半冲在前面的农奴受伤，就算是一次大的获胜。 但鬼面鹰的出现，直接打乱了他们的初步作战计划，赶制的木头标枪甚至已经开始发霉！ 米尔特也因此越发焦急，心中恨不得那群鬼面鹰早点跑回上河领肆虐去。 巴夫比明白，米尔特从小便不被利布隆和城堡内的众人喜爱，成年后又被派往了上河镇，因此自身并未受到多少该有的教导，对战争的看法才会如此简单。 看着不以为然的米尔特，巴夫比缓缓说道：“即便一切按照我们的计划实现，我们与泰乐西任旧还有数次苦战，而且我们获胜的希望依旧远小于对方。” “我早已说过，将泰乐西赶出坎佩斯堡最好的办法，就是获得所有封臣的支持，只要我们有足够的人马，让泰乐西知道大势已去，她自然会弃坎佩斯堡而去。” 米尔特冷哼一声，愤懑的说道：“我难道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如果可以堂堂正正的获胜，没人会愿意躲在林子中冒险。但那些家伙却违背了誓言，向一个根本不是坎佩斯家族血脉的野种效忠，甚至甘愿被一个女人领导！” 我早晚会让他们后悔，米尔特想到，还有弗农和图斯特拉家族的那个小鬼！ 077 林中的米尔特（下） 巴夫比·威士兰没有能看透人心的本领，他只当米尔特脸上的恨意，是年轻人对不能快速取得胜利的愤懑。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奇怪，一个将死的老家伙，往往比年轻人更有耐心。 巴夫比耐心的说道：“大人，无论什么情况，与泰乐西正面作战，都是我们不得已的冒险之举，双方兵力悬殊，即便我们最终获胜，那也必定是一场惨胜，这于你的统治不利。” “我当然明白，但我能有什么办法，战争已经开始，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米尔特咬牙说道。 他是不可能放弃主宰坎佩斯堡、主宰坎布里亚领的机会的！ 巴夫比立马说道：“现在就是绝好的时候，我们或许不用付出多大伤亡，就能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你是说那群鬼面鹰？”米尔特不敢确定，“你们不是说，泰乐西已在城堡内储备了足够的粮食吗？” “是的。”巴夫比说道，“在她准备向凌风堡出兵时，就已经开始囤积粮食。但大人，再多的粮食，如果一直这么消耗下去，也总有被消耗一空的时候。” “坎佩斯堡内至少有五六百人，这些人的吃喝拉撒都只能在城堡之内，他们眼看着粮食一天天减少，而城堡外又有鬼面鹰的威胁，用不了多久，这五六百人就会产生分歧，乱成一团。” “如果鬼面鹰明天就离开呢？而且我们的粮食，似乎并不比对方充裕。”米尔特并不笨，很快便想到了关键所在。 如果能将泰乐西的人马困死在城堡内，那自然最好不过，但谁知道那群该死的鬼面鹰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离开。 “老巴夫比，有什么计划你就赶紧吐出来吧，每天待在这林子中，我早就不耐烦了！”封臣唐德里大声嚷道。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虽然我们已经错了最好的时机。” “该死！”见巴夫比说已经错过了时机，一直耐着性子等候的封臣马林·伍德立即嚷道，“老巴夫比，难道你前面说的都是废话，我可是一直忍着出声，就等着听你的高见！” “别着急，虽然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但我们现在行动也算为时不晚。” “赶紧！赶紧吐出你肚子里的话，如果能少死一些人，我会送你两桶葡萄酒作为答谢。”马林·伍德立马嚷道。 骑士大多不怎么善于思考问题，他们只专注训练自己的专业技能，因此一个个基本都是大老粗、急性子。 看着帐篷内的众人，巴夫比说道：“各位，或许我们要改变一下作战计划了。正如我前面所说，我们不能只盯着城堡内的敌人，真正的威胁或许最终会来自城堡之外，不是鬼面鹰，而是泰乐西请来的援兵！” “巴利特家族！”克莱门脸色阴沉的说道，其余众人也都一下眉头紧锁。 显然，巴利特家族对众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 “没错！”巴夫比点了点头，“虽然泰乐西是我们的敌人，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她除了有不输于男人的智慧和胆色外，最麻烦的地方，便是她的出身——她是巴利特家族的人！事实上，她那位天真的儿子，并不值得我们在意。” “这又如何！”米尔特不满的说道，“巴利特家族有什么理由插手坎佩斯堡的事，这不符合贵族条例，我才是坎佩斯堡唯一的继承人！” 一想到泰乐西·巴利特，米尔特心中便浮现出对方居高临下，如同看着一只臭老鼠般看着自己的厌恶姿态。 “大人，这只是我们的一面之词，现在坎佩斯堡的主人依旧是那位艾力克·坎佩斯。” “他是个野种！”米尔特咬牙切齿，“是泰乐西那个贱女人，和自己的亲哥哥偷情生下的野种！他们想要谋夺坎佩斯家族的财产和权力！” “这是事实，但泰乐西和巴利特家族不会承认，那些在城堡内的封臣也不会承认。如果艾力克·坎佩斯以坎佩斯堡伯爵的身份向巴利特家族求援，那么巴利特家族就有了足够的插手理由，事实上，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 “是那名离开的骑士！”米尔特心中大惊，众位封臣也都出现一丝慌乱。 光泰乐西的人马，已经让他们不能力敌，要是在加上巴利特家族的援兵，那他们这两三百人根本就没有丝毫获胜的希望。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阴谋算计都是虚妄！ “老巴夫比，这就是你说的为时不晚！”胡子白了大半的唐德里不满的说道。 “这是我们的失误。”巴夫比颇为遗憾的说道，“我们错估了形势，谁都没料到那群鬼面鹰会一直守在城堡四周，不过现在确实为时不晚。” “从那名冒险出城的骑士看，坎佩斯堡中的情况一定不怎么乐观，他们的信鸟可能已被那群鬼面鹰捕食，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死了，总之是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否则他们不会派人冒险出城，传递消息。” “而值得冒着生命危险传递的消息，一定不会是什么礼貌问候，泰乐西一定是在向巴利特家族求援！” 克莱门在一旁接话道：“但却并没有人一同到来，那名骑士是独自返回。” “没错。”巴夫比接着说道，“我想巴利特家族很可能没有同意泰乐西的求援，至少暂时没有同意。” “老巴夫比，这只是你的猜测。”封臣比顿·古尔特说道，“大队人马的集结总需要时间，他们或许随后就到，那名独自返回的骑士，可能只是急于回来告知好消息，稳定城堡内的人心。要知道，现在坎佩斯堡内的那个小鬼，可是他提德·巴利特的儿子，还是他那个情人妹妹，他总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还有凌风堡的财产！”米尔特恨恨的补充道。 看着比顿·古尔特，巴夫比点头同意：“比顿，你说得很对，提德·巴利特不会见死不救。但泰乐西现在的处境，并非已经到了不救就会死亡的地步。事实上，他们任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米尔特一下明白过来，盯着巴夫，一脸震惊的说道：“你是说，提德·巴利特是想让我们互相消耗，等我们有了伤亡后，他们再乘机出手！” 帐篷内的八人一下沉默下来，除了米尔特，其余众人都是合格的骑士，他们无惧战争、无惧死亡，但在此刻，他们心中都不禁感到一股长剑入体的寒意！ “砰！” 片刻后，米尔特一拳砸在桌上，简陋的木桌剧烈震动，桌上的酒盅、匕首，放着奶酪块的盘子砰铛作响。 米尔特既感到无力，又满腔怒火，他真想拔出一旁的佩剑，将眼前的桌子当做泰乐西、当做艾力克、当做提德·巴利特，直接劈成两段！ 这些该死的畜生！ 他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都剁成肉泥！ 他们残害的，都是他将要统治的力量！ …… 078 新的作战计划（可怜求票） “等等！” 米尔特像突然抓住了什么，看着巴夫比，他说道：“巴利特家族要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那泰乐西为什么又会冒险派人出城，这样的计划，不可能是突然决定的，一定是谋划依旧才行！” 看着米尔特，巴夫比沉声说道：“大人，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米尔特反问道，众封臣也都盯着神色镇定的巴夫比。 这时，一直沉思的侍卫长克莱门开口道：“您是说他们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泰乐西和巴利特家族出现了分歧？” “这是最有可能的。”巴夫比不由回忆起对泰乐西的记忆。 那个女人除了极有男子的恢宏气度外，也具备所有母亲的特点。他那名已经贵为伯爵的儿子，在她的爱护下，简直如同一个十余岁的孩童。 在巴夫比心中，艾力克·坎佩斯不止不具备一名伯爵领主该有的思考和高贵，也不具备一名骑士该有的勇气。 除了那副好看的皮囊。 “坎佩斯堡，只可能是坎佩斯家族的坎佩斯堡。”巴夫比分析道，“我想，作为一名母亲，泰乐西对自己儿子的重视，一定远远超过自己的家族。” “因此，相比完全损失坎佩斯堡的力量与我们作战，她一定更愿意借助巴利特的力量，进而减少自己的损失。毕竟在她看来，坎佩斯堡的力量是完全属于他儿子的，或者说，也完全属于她。” “她们占据坎佩斯堡，控制坎布里亚领，这对巴利特家族而言是大有益处的，甚至可以直接看做是巴利特家族的扩张。因此，在被鬼面鹰围困的情况下，他们向巴利特家族求援，是再合理不过的要求。” 众人都已明白巴夫比的意思，唐德里忙插嘴道：“只是泰乐西那个婆娘没能想到，自己的情人老哥会拒绝她，哈哈，这可真是有够冷血无情的。” “的确无情，但也十分合理。”巴夫比说道，“提德·巴利特身为伊莫里斯郡的侯爵，他自然要为自己的封臣们考虑。那些封臣，恐怕没人愿意冒着被魔兽袭击的风险来此作战。” “嘿，南方那些家伙都是一群鼠辈！”唐德里撇了撇嘴，脸露不屑，“他们也就只配耍耍小聪明，一见到魔兽，保准比自己的战马还逃的快！” 封臣们哈哈大笑，帐篷内的气氛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唐德里，你这老家伙说的不错，他们的胆量的确就像老鼠，只要动静大那么一点点，就立马吓得钻进洞里！” 比顿·古尔特握着酒盅向唐德里示意，两人高兴的大喝了一口麦酒。 看着一下轻松起来的几人，米尔特觉得这样的时刻，应该由他提议共同举杯。 就在米尔特刚要出声时，只听一旁的巴夫比不满的嚷道：“你们几个家伙在乐什么！现在可不是轻松的时候！” “嘿，老巴夫比，别总板着一张脸！”封臣马林·伍德晃了晃酒盅，“你不是都分析了嘛，我们不用担心巴利特家族的人。” “这只是暂时！” “那我们就暂时高兴一会儿！” 说着，马林·伍德和唐德里两人一起喝干了酒盅内的麦酒。 看着独自畅饮，也不叫上自己的唐德里几人，米尔特举着酒盅，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只好小小的喝了一口，保持面色如常的放了酒盅。 看着这几个家伙，巴夫比吐出一口气，说道：“如果巴利特家族的军队，明天清晨突然出现在河湾后方呢！” 河湾后方？ 正举着酒盅，准备继续拼酒的唐德里几人一愣。 放下酒盅，唐德里对着巴夫比说道：“老巴夫比，你又想说什么，巴利特家族的军队，怎么可能出现在咱们后方？” “你不会是见我们没邀请你老巴夫比一起喝酒吧，来！”说着，马林·伍德爵士将酒盅在桌上顿了顿，发出咚咚声响，示意巴夫比先喝一盅酒。 巴夫比没有端起酒盅：“现在可不是开宴会的时候，我也不是为了这种事要打扰你们畅饮。” 用酒盅敲击桌子发出响声，这是北境宴会上流行的劝酒方法。 见巴夫比一脸郑重，帐篷内刚轻松起来的气氛，一下又回归到了凝重当中。 “说吧说吧！”被打断了性质，马林·伍德爵士嘟嚷道，“老巴夫比说话就是慢慢吞吞，人老了撒尿都不利索……” “你这家伙。” 巴夫比向来脾气不错，笑骂了一句后，便看着等候的众人开口说道：“提德·巴利特拒绝泰乐西的求援，这只是现在最可能的一种情况，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考虑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提德·巴利特侯爵并没有那么绝情，伊莫里斯郡的骑士们也没那么胆小的情况。” “想想看，在泰乐西知道我们位置的情况下，巴利特家族又同意了支援，会发生情况？”巴夫比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克莱门低着头，思索着说道：“前面有那群鬼面鹰，他们一定会选择绕过两边山丘，直接出现在我们后方，发起突然袭击！” 说完，克莱门抬头看着巴夫比。 “很对。”巴夫比点了点，“现在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坎佩斯堡，如果真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一定连和泰乐西交手的机会都不会有，直接便被巴利特家族的人马歼灭在这河湾林地之中。我相信泰乐西他们一定注意到了我们的斥候，他们靠的太近了。” 闻言，米尔特脸色难堪，他先前还想命令斥候靠近城堡观察情况。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立刻转移吗？”米尔特问道。 巴夫比点了点头，心中也不免有些沉重。 如果巴利特家族已经同意了泰乐西的求援，那么他们的处境将极为困难，甚至已经注定了会以失败告终。 “伯爵大人。”看着米尔特，巴夫比一脸严肃的说道，“无论是那种情况，我们都不能继续死守在这儿，我们必须重新制定作战计划，抛弃原有的引诱伏击策略！” 米尔特点了点，郑重的说道：“巴夫比·威士兰爵士，你说吧，我们大家都相信你。” 米尔特虽然没有什么军事才能，但他知道，这时候应该选择相信这位老封臣。 巴夫比点了点头，米尔特在他心中虽然算不上一位合格的领主，但至少不算太差，多少还能听进一些旁人的建议， 巴夫比开口说道：“第一点：我们要派出一支骑士小队。这支小队专门负责截杀从坎佩斯堡南下传递消息的骑士。这可以验证巴利特家族是否已经同意了泰乐西的求援。” “第二点：我们需要更多的粮。那群鬼面鹰随时可能离开，而我们又很能陷入苦战，到时候，粮食便是决定胜负最关键的因素！” “第三点：如果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鬼面鹰没有离去，巴利特家族也没有同意支援。那我们就要想办法策反城堡内的封臣，给他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 079 米莉莎 上河领，通往上河镇的道路上，一支商队正在路边休息。 商队中，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手里捏着几束五颜六色的花朵，小跑着站在了埃里夫身前。 看着埃利夫，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说道：“埃利夫大人，我能打扰你一下下嘛？” “当然。”埃利夫说道，“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可爱的小姐。” 被称呼为小姐，令小姑娘颇有些激动和羞涩。 吐出一口气，小姑娘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努力让自己说得清楚些：“埃利夫大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那个上河镇呀？今天可以吗？” 盯着他，小姑娘明亮的眼中满是期待。 埃利夫将手中的食物放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和蔼的说道：“小可爱，今天你就能见到你的父亲。” “真的吗！”听见埃利夫的话，小姑娘脸上的期待一下变成了惊喜，高兴的差点儿跳起来。 小姑娘可爱的反应，让埃利夫哈哈大笑，看着她，语气柔软的说道：“当然，我可不会欺骗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儿。我这里准备了食物，能邀请你一起用餐吗？” 被邀请，让小姑娘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犹豫着，她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妈妈，见妈妈正忙着为自己准备食物。 小姑娘想了想，心中有了决定后，才对着埃里夫说道：“很抱歉埃利夫大人，我如果和你一起用餐，那我妈妈就得一个人了，我希望能和妈妈一起用餐。” 说完，小姑娘一脸歉意的看着埃里夫。 “真是个好孩子。”埃利夫笑着夸奖了一句。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绵绵，而且又一副努力想把话说清楚的模样，这让埃利夫觉得十分可爱，因此便故意逗她说道：“你不用道歉，不过以后要是还有机会一起用餐，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要知道，被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拒绝，我会非常非常难过的。” “嗯！”小姑娘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接着，小姑娘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漂亮的花朵，略微犹豫一下后，便伸直胳膊，将花朵递向了埃里夫。 “埃利夫大人，这些漂亮的花朵送给你，谢谢你带我和妈妈去找爸爸。” “噢，谢谢！” 埃利夫一脸惊喜的用双手接过几束野花，放在鼻尖嗅了嗅，神情陶醉的说道：“美丽的小姐，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埃利夫夸张的反应，让小姑娘颇有些羞涩，高兴的说道：“埃里夫大人，它们都是我刚才在路边采的野花！” 自己的礼物被喜欢，小姑娘心中满是欢喜，抬着小手，指着自己采花的地方。 “噢，天呐！这还是你亲自采摘的？！”埃利夫更加夸张的说道。 见对方被自己惊讶到，小姑娘咧着嘴，咯咯的笑着。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小姑娘的妈妈忙走上前来。 “米丽莎，快过来。”她叫道，上前一把拉住自己的女儿，语气有些紧张。 “你会打扰到埃利夫大人用餐的，你不能这么调皮，快向埃利夫大人道歉。” 说完，她便先向埃利夫鞠了一躬，为自己女儿的行为表示歉意。 “温妮夫人，您太多虑了。” 埃利夫站起身，随和的说道：“有米莉莎这样可爱的如同精灵的小姑娘在一旁，我丝毫不会觉得被打扰，连这趟旅途都充满了欢乐。” 说完，他还对不知道该不该道歉的小姑娘笑了笑。 “谢谢您的宽容。”温妮再次向埃利夫欠身，神情拘谨。 抬头看着自己的妈妈，小姑娘也向埃利夫鞠了一躬，说道：“埃利夫大人，对不起，我打扰到你用餐了。” “完全没有。”摘下帽子，埃利夫弯腰看着小姑娘，“美丽的米莉莎小姐，欢迎你随时来找我聊天。” 说完，埃利夫还冲米莉莎眨了眨眼睛，这让小姑娘一下又高兴了起来。 等母女俩离开后，埃利夫才重新坐下，拿起一旁的食物，继续用餐。 “埃利夫大人，您什么时候待人这么随和了！这可不像你！”一旁的佣兵大声问道。 看着佣兵，埃利夫将一块肉干扔进嘴中，边咀嚼边说道：“我一向如此，难道我没告诉过你们？” “一向如此？嘿，我们可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佣兵叫嚷道，显然是不信埃里夫的鬼话。 喝了口麦酒，埃利夫冲着几名佣兵冷声说道：“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难道你们要让我，像对待那些奴隶一样对待她吗！” “嘿嘿嘿，快看快看！那小不点儿又给那些奴隶送食物去了。”外号斧子的佣兵嚷嚷道。 众人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默默的看着在十几名奴隶面前跑来跑去，朝他们嘴中塞着面包块的米莉莎。 “埃利夫。”佣兵首领佩斯说道，“那对母女可是自由民，你不会在搞什么鬼吧！” 看着佩斯有些不善的审视目光，埃利夫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佩斯少爷，您觉得我会搞什么鬼呢？我埃利夫虽然是商人，没您的骑士精神，但再混蛋，我也不会对一个几岁的孩子下手。” “为了金币也不会？”佩斯盯着他，不知道对方话中的真假。 “那得看是多少金币了！”埃利夫笑了笑，看着佩斯：“放心吧，如果真要为难她们，那就不是现在的待遇了。为了找到她们俩，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看着如同一只小精灵般，在奴隶周围跑动的米莉莎，他自顾自的说道：“事实上，他们母女俩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撇过头，看着一脸怀疑的佩斯，埃利夫得意的笑道：“还记得上次说的那名叫托里奥的奴隶吗？就是你在街上看见的，摇身一变，成为贵族的那名奴隶。” “那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佩斯看了一眼前方的米莉莎母女。对那名叫托里奥的奴隶，他可是记忆深刻。 “没错，就是那家伙。”埃里夫嘿嘿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美事。 见他笑中带着深意，佩斯皱着眉，继续问道：“是他拜托你这么做的？区区一个荣誉骑士的家人，似乎不值得你这样对待吧。” “我说了，我埃利夫一向如此，对人和善有礼。” 埃利夫挺直了腰，不过佩斯却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不屑，其余佣兵也都大声起哄，发出嘘声和笑声。 “你们这些家伙，难道都不想要报酬了嘛！”被众人嘲笑，埃利夫咬牙说道。 但众人却根本不在意他的威胁，撞着酒盅，吵嚷着让他说出实情。 “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埃利夫不满的说道，“一个荣誉骑士自然算不上什么，但让我将她们母女俩弄到上河镇的，是凌风堡的伯爵！” 说完他便不再出声，喝着麦酒，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好好猜去吧，你们这些混蛋！ 只要他将这母女俩安全送达上河镇，那么以后艾弗里尔郡和铁矿局的生意，就都是他埃利夫的了！ 080 魔兽弓（上） 凌风堡，书房内，亚瑟正拿着一张全新的弓仔细打量。 这张弓的外观，与传统长弓差别极大。除了弓身要比长弓短许多外，连样式和制作材料，也与传统长弓完全不同。 这是一张复合反曲弓！ 复合，是指它使用的材料。 传统的长弓，弓身大多选用榆木、榛木或白蜡木制作，除此之外，也有少量上等的长弓，会选用稀缺的紫衫木制作弓身。 但无论使用那种木材，弓身材料都是极为单一的，外观上看着就像是一个拉了弦的圆润木棍。 而亚瑟手中的长弓，弓身呈扁平状，制作材料也并未选择紫衫木，而是选用了生长于通古斯山脉南麓的三种木材，捆扎而成。 除了弓身木材，制作工艺也与传统长工不同。 首先便是在弓身中部，多了一个便于抓握和快速搭箭的手柄，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之一：亚瑟让制弓匠使用动物胶，将处理后的魔兽肌腱粘制在了弓背上。 弓箭，是一种依靠弹力势能转化为动能的武器。 人在拉弓时，弓储藏了人所施加的力，然后在放开弓弦时，弓通过快速回收成原状，将所储存的能量转化为箭的威力。 简单的说：弓箭的威力，与人施加给弓的力、弓身恢复的速度成正比。 人拉弓用的力越大、弓身由变形到复原的速度越快，弓箭的威力也就越大。 因此，要增加弓箭的威力，便要加强弓的弹性和韧劲。 而魔兽肌腱的弹性，简直可以用绝佳来形容。 粘粘了魔兽肌腱后，弓身就像是增加了一个橡皮圈般的弹力装置，在经拉扯后能让弓身瞬间回到原来的位置，极大提高了能量转换，增强了弓箭的威力。 复合反曲弓除了加入魔兽肌腱外，还有一项重要改变，那就是弓弰的使用。 弓弰的使用，除了加大弓的弹力势能外，更重要的目的是：在不降低弓箭威力的同时，使弓可以造的更短。 这个世界的长弓，长度极为夸张，短的已经达到了一米七，长的更是超过了两米，立在地上比人还高！ 作为一种战争武器，长弓之所被设计成这样，并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提高能量转换，加大弓箭的射击距离。 这个世界的紫衫长弓，射击距离能超过三百米，在两百米内，可以洞穿骑士板甲，而在一百五十米以内，便能将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射杀。 虽然长工威力显著，堪比手枪，但在亚瑟看来，作为远距离杀伤性武器，长弓却有一个极为明显的劣势——无法骑射！ 因为长工弓身太长，无法在马背上使用，因此骑士们在骑射时，使用的都是长弓的缩小版，长度在一米七以内的中弓，甚至为了方便，也有骑士会使用一米二以内的短弓。 但无论是中弓还是短弓，都是以损失弓箭威力，来换取使用方便的。 据索恩介绍，中弓想要洞穿骑士板甲，大概要在一百米以内，而想要洞穿板甲和锁子甲，形成有效杀伤，大概需要在五六十米以内才行。 至于短弓……索恩也不清楚，因为凌风堡内并没有短弓。 连中弓，也都是作为骑士训练所用。 五十米，以骑士冲锋的速度，估计也就两支箭的时间。 难怪这个世界的骑士，只在守城时才使用弓箭，马背上只做冲锋和近身格斗。亚瑟当时知道情况后，不禁在心中感叹道。 而这张复合反曲弓，弓口最大宽度只有一米一的距离，按照这个世界的弓箭标准，妥妥的短弓。 拿着刚制作出的复合反曲弓，亚瑟挺直腰板，空箭拉开了弓弦。 弓弦是由魔兽的筋制作而成，看着犹如一条白色银丝。 拉弓的一瞬间，亚瑟便感受到了弓弦巨大的反作用力。 “蹦！” 放开弓弦的瞬间，弓身瞬间复原，巨大的作用力让亚瑟的身子微微前倾。 “大人，如何？”索恩连忙问道。 看着华丽的新式弓箭，听着弓弦弹动的声音，索恩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看着索恩的模样，亚瑟将弓箭递给了他：“如何！自己不就知道了！” 索恩点了点头，立马抓起了弓箭。 “蹦！”书房内再次响起来一声清亮而沉闷的弦响。 索恩有些震惊的翻看着手中的弓箭，这么短的弓箭，他原本以为拉弦的力量应该很轻才多，但试了一试后，才发现比长弓都还要重一些。 “如何？”亚瑟笑着问道。 “大人，很重！”索恩的目光中依旧带着惊讶的神色，“这张弓，开弓至少需要九十公斤！比长弓重的多！这样的弓，恐怕只有拥有斗气的骑士才能使用。” 看着索恩惊讶的神情，亚瑟十分满意。 开弓重，大概是这种弓唯一的缺点，但亚瑟却并不在意。 这种加入了魔兽材料的复合反曲弓，亚瑟本就是给具备斗气的骑士准备的。 普通人，即便是壮汉，拿着这样的弓，最多射个三四箭就会手臂无力，根本无法用来作战。 端着水杯，亚瑟笑着问道：“用这张弓的话，你能射多少箭而不乏力？” “这张弓……”索恩想了想，“一百支以内应该没问题，超过一百支，或许就会失准了。” “咳咳咳！”亚瑟一下被水呛到。 一百支！！？？ 他刚刚拉了一下弓弦，估计自己最多能射出十只准箭！ 亚瑟白了索恩一眼——不愧是拥有白银斗气实力的家伙，惹不起惹不起…… “大人，有什么问题吗？”见他神色古怪，索恩疑惑问道。 “没有，完全没有！” 放下水杯，亚瑟直接吩咐道：“下去让人准备一下，就在城堡外，我们等等去试试这张弓的威力……” “是，大人。”索恩将弓箭放在一旁，立马转身出去传达命令。 一小时后，亚瑟和十余名护卫站在了城堡外的空地上。 看着前方每隔五十米的木桩，亚瑟满意的点了点头。最远的一处木桩，有六百米！ “索恩队长，看你的了。”亚瑟对着身旁的索恩说道。 “是，大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索恩从脚边的箭壶内抽起一支羽箭，对着最近的木桩，拉开了弓弦。 …… 081 魔兽弓（下） 上河领没有外敌，魔兽便是上河领唯一的敌人，而对付魔兽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远攻。 因此，上河领的骑士可谓个个都是优秀的长弓手，凌风堡更是将箭术，列为骑士训练最重要的项目之一。 索恩拉开弓箭，弓弰向后弯曲，凝神的片刻，亚瑟只听见一声清鸣和暴响声同时响起。 “砰！” 亚瑟立马扭头看向五十米外的木桩，脸上先是露出一丝震惊，随后立马转为了欣喜和激动，咧着嘴，直接乐了起来。 这些木桩，都是城堡侍卫们平时练箭所用，大小也就比成年男子的身躯略细一些，亚瑟考虑到城堡内的靶场太小，不足以测试弓箭的性能，因此才让侍卫们搬到了城堡外空旷地。 而此刻，在索恩的一箭之下，五十米外的木桩，居然直接被削下了一块手臂大小的木块，木桩也倒落在地，而箭支则落在了木桩后二三十米的地上！ 这…… 护卫们都惊讶的看着倒地的木桩，索恩握着弓，同样是一脸震惊。 开弓的力量和弓箭威力虽然成正比，但这还涉及到能量转换的问题。 手中的新式弓箭，虽然开弓力道比长弓还强，但索恩心中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威力，能直接将木桩都破开击倒！ 他起初以为亚瑟是想设计一种适合在马背上使用的弓箭，虽然对亚瑟有充足的信心，但这样尺寸的短弓，他起初也只以为最多能有中弓或接近长弓的威力罢了。 但亲自发了一箭后，他才清楚的感受到，这把模样奇怪的弓，远比长弓的威力大的多！ 别说索恩和周围的护卫，就连亚瑟自己，也都完全没聊到这样的情况。 在冷兵器时代，弓箭无意是最具威力的武器。 因此在无法造出枪支的情况下，亚瑟立马便想到了将复合反曲弓的工艺拿到这个世界来。 上一世，他是一个弓箭射击俱乐部的会员，一度十分迷恋复古弓射击，还特意了解过这项传统工艺。 如索恩所想，亚瑟一开始的确只是想设计一种，适合骑射的大威力弓箭。 用魔兽肌腱和筋代替牲畜肌腱和棉麻纤维，不过是亚瑟的突发奇想、就地取材。 武器工厂他去好几次，处理后的魔兽肌腱和筋他也亲自看过，知道是绝佳的制弓材料，但这样的成品威力，却是他完全没聊到的！ 劈落木块，虽然有箭头和木桩干燥的原因，但将木桩换做马背上的骑士，据城而守，五十米的距离，恐怕能直接将人订在地上！ “大人，这弓……”看着亚瑟，索恩依旧有些没回过神。 身为骑士，他自然清楚这样的弓意味什么。 “看你那副模样！”亚瑟一脸的嫌弃，“就这点威力，有什么好惊讶的，来，接着实验！” “是，大人！” 索恩重新抽出一直羽箭，对准百米外的木桩。 嗖的一声，弓立马复原。 亚瑟一眼看去，百米处的木桩上，根本看不到箭支的影子。这次用的，是一支穿透力强的细箭头。 “穿透！”远处，有城堡护卫大声喊出射击情况。 “接着试，依旧用细箭头！”没等索恩开口，亚瑟直接命令道。 “是，大人！” 此刻的索恩，可谓兽血沸腾。一箭好的武器，对于骑士而言，远比一名绝色美人，更令人热血沸腾。 …… 一小时，索恩已经射出了三十余支羽箭，而亚瑟也得到了满意的数据。 在无风直射的情况下，新式的复合反曲弓最大射程，超过五百米！ 最远的一支箭，更是落到了接近六百米的距离。 而破甲效果，依据箭支入桩深度推测，新式的反曲弓，在四百五十米内，可以射穿骑士板甲！ 而在四百米以内，便可对全副武装的骑士，形成绝对有效的射杀！ 四百米！ 顺风情况下，传统长弓的最远抛射距离，也不过如此了。 这绝对是秘密武器！ 当然，这种弓也不是没有缺点。 最重要的缺点，便是开弓需要的力道太高，对使用者的身体素质是一个考验，不是拥有斗气的骑士恐怕无法使用。 其次，便是制作速度慢，无法快速大批量生产。 这一点，一是受限于魔兽材料，其次便是受限于制作工艺。 根据武器工厂的数据，制作新式反曲弓，光训弓所需的时间，便是一般长弓的两倍有余。 新弓虽有明显缺点，但亚瑟却并不特别担忧。 一来，拥有斗气的骑士本来就有限，等第一军的士兵有足够实力使用时，所需的弓箭数量，肯定已经完成了生产。 现在，这样的秘密武器，足够城堡护卫使用即可。 其次，这样的装备，完全可以当做上河领的特有武器。 弓的样式可以模仿，但魔兽材料除了亚瑟以外，没人能够得到。如果将这种新式弓的制作方法，当做一种先进技术，那凌风堡便能始终保持技术优势。 从索恩手上接过弓，亚瑟反复查看了一番，发现在经过连续使用后，弓身并未出现任何异况。 “索恩，传令下去。”亚瑟直接命令道，“让武器工厂全力生产这种弓箭，另外，弓弰还需要改进，这是数据，你派人一并送去。” “是，大人！” “还有，”亚瑟叫住急着去传令的索恩，“这种弓，任何一张都要有记录和监管，包括每天分割下来的魔兽材料。特别是魔兽材料，首先是保密，其次是绝对不能外流！如果人手不足，可以再从城堡内抽调护卫过去，总之目的就一个——不能出现丝毫纰漏！” 这样的弓箭，完全可以看做是这个世界的狙击枪，亚瑟可不想哪天在城堡外视察时，被人一箭穿头，是的不明不白。 对待大杀伤性武器，必须严格管控！ “是，大人！”索恩大声回答道。“大人，这种弓需要取个名字吗？” “伯爵大人，不如您亲自给这弓取个名吧！” “是啊伯爵大人，这种弓是您发明的，您就再给它取个名吧！” 周围的护卫都热烈要求亚瑟给弓取个名。 只是改进材料，弓可不是我发明的。亚瑟心中想到。 看着弓，亚瑟想了想，开口说道：“既然这种弓是用魔兽材料制作的，那就叫魔兽弓吧！” …… 082 是时候弄个秘书处 “这么说，巴利特家族拒绝了泰乐西的求援？” “是的大人。”伊鲁学士说道，“巴利特家族的封臣们，似乎并不情愿北上作战，说是有悖于传统。” 午餐后，亚瑟在书房内与博伊、伊鲁两位学士讨论着王国内的情况。 不得不说，自从有了学士的加入后，凌风堡消息的灵敏度，已经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与学城联系的加强，王国内的大事，最多不出十天，凌风堡便能知晓。 传递信息、辅佐贵族领主，是学士们最重要的职责。 现在凌风堡内的信鸟巢，豢养着伊鲁学士带来的二三十只信鸟，每天都有王国各地的消息传递到凌风堡。 像从前，除非是有关于凌风堡的讯息，或是重要的王国事件，否则如果凌风堡不亲自询问，学城是不会特意告知的。 现在有了伊鲁大贤士在，情况自然就不用了，比如这次关于巴利特家族的讯息。学城得知后，立马便向凌风堡传递了消息。 虽然没能实现再建一个学城的愿望，情报获取也还需要学城中转，但对现在的情况，亚瑟已经十分满意。 至少不会像从前一般，等王国的消息传递到凌风堡时，往往都已两三月以后了。 至于情报局，亚瑟也已经让古斯塔夫秘密筹建，职能暂时还只限于上河镇。 “传统？”亚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么说，公爵大人同样也认同坎布里亚现在的情况了？” 伊鲁学士点了点头，说道：“家族内的争斗，上级领主是不便插手的。” “传统！”亚瑟笑着吐出两个字。大概这也是那些封臣，敢于拒绝为泰乐西作战的原因。 “大人，最近南边有许多关于艾力克·坎佩斯伯爵身世的流言。其中涉及泰乐西·巴利特和巴利特侯爵的关系，这件事已经影响了巴利特家族，和克诺威家族的关系。” 伊鲁大贤士缓缓说完，他有意提醒亚瑟，公爵的默认，并非传统那么简单。 “意料之中的事。” 亚瑟点了点头，让博伊学士将米尔特和克莱门求援的事向伊鲁大贤士说明。 “原来如此。”听完博伊学士的叙述，伊鲁学士点了点头。“这么说，那位艾力克·坎佩斯的确不是利布隆伯爵的孩子，而那些流言，应该是米尔特等人故意放出的。” 对利布隆·坎佩斯的死，伊鲁学士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的神色，反而有些好奇亚瑟拒绝米尔特的决定。 对伊鲁学士的好奇，亚瑟如是说道：“凌风堡不干涉任何其他贵族领地间的争斗，我个人是希望他们双方能通过谈判和协商的方式解决矛盾，战争不利于领地的发展和人民的幸福生活。当然，对家门口的乱局，我们也要重点关注，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有损上河领利益的情况发生。” 看着亚瑟，伊鲁学士愣住了。 亚瑟的话，无疑十分正确，但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伊鲁学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博伊学士同样感到诧异——当晚，这家伙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人说的很对，但有些矛盾，注定只能通过战争才能决绝。” 伊鲁学士感叹了一句后，又接着说道：“伯爵大人，领地南边一直有鬼面鹰肆虐，据说已经在左格亚领东部造成了极大破坏，格林家族极其封臣们都损失严重。我们是否应该采取某种应对措施？” 左格亚领的遭遇和坎佩斯堡被围困的状况，让两位学士极为担忧凌风堡和上河领的安全。 “是应该引起重视！”亚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让索恩队长负责的，你们不用太过担忧。” “大人，不知您打算让索恩爵士如何行事？”伊鲁学士追问道。 他实在担忧因为亚瑟的大意，令那群鬼面鹰最后在上河领内酿成大祸。 来到上河领已有半月，上河镇的发展他都看在眼中，他实在不希望这样的局面，因为一群魔兽而陷入瘫痪。 看着神情略带焦灼的伊鲁学士，亚瑟笑着说道：“我知道伊鲁师傅心中已近有了应对方案，但凌风堡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发展。” “凌风堡虽然和格林家族有合作，但并不包括这件事。格林家族如果有需要，他们自会向上级领主求援，而不是我们两家联合出兵去剿灭鬼面鹰。” “大人，我并非完全是这个意思。”伊鲁学士说道，“学城传来消息，戴维森家族，已经同意帮助格林家族处理魔兽肆虐的事。我担心他们会将魔兽驱赶回上河领，因此希望您能主动参与，三方合力，共同剿灭魔兽。” 呵！ 伊鲁学士的建议，让亚瑟心中一乐。这是带着条件送上门当打手啊。 “伊鲁学士，你应该从未亲眼见过没收吧。”看着他，亚瑟平淡的说道：“人类连天上的鸟儿都驱逐不了，还妄想驱逐魔兽。如果不是因为有通古斯山脉的存在，整个王国北方，早就是魔兽的领地了。他们如果真觉得自己有能耐驱赶飞行魔兽，那就尽管驱赶好了，总之凌风堡不会参与！” 见亚瑟主意已定，两位学士还想规劝，但亚瑟却直接抬手制止了他们。 “你们不必担心，身为上河领的领主，领地安危自然是我最在乎的事情。这件事我会交给索恩队长处理，你们已经够忙碌了，就不必再为这件事担忧……” 略微的沉默后，两位学士都点了点头。 经过最近的相处，两人也算了解了一些亚瑟的行事风格，平时虽平易近人，看似没有丝毫贵族的盛气凌人，但一旦是他认定了的事情，便会不容商量的执行。 而且亚瑟刚才的一番话，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意见不予采纳，各司其职，无需多问！ 结束了领地安危的讨论后，亚瑟又询问了一些教育和立法的事。在听完两位学士汇报的情况和进度后，亚瑟只提了几个小意见。 看着两位学士离开的背影，亚瑟随即放松了身体，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莉亚，快给我捏捏肩。” “是，大人！”莉亚乖巧的上前为亚瑟拿捏着肩膀。 领地改造计划的推进，加强了凌风堡对领地的掌控，但随之而来的，需要他处理的事也越来越多。 虽然许多事不用他亲自动手，但他却要做到事事关注，以便及时纠正问题。 如此这般，一天的时间下来，他几乎只能待在书房内。 眯着眼，一边享受着莉亚的按摩，亚瑟一边喃喃自语道：“看来，是时候弄个秘书处了……” 083 感激 对待学士，亚瑟的确不能完全信任。 在学城前途未卜的时刻，学士们的根本利益，终究是学城。这一点，无论是博伊或是伊鲁学士，都不能除外。 这也就导致亚瑟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两人。 比如鬼面鹰。 亚瑟虽然相信两人不会做出破坏上河领安稳的事，但老夫子有言：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 老夫子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王国内的政治乱局，是上河领发展的绝佳机会。这样的时刻，即便贵族对他的改革不满，也不会过分关注。 而一旦他们得知道亚瑟控制了一群魔兽的消息，加之亚瑟出格的改革，那所以的贵族都会寝食难安！ 或许不等王国乱局结束，由北境公爵率领的贵族联军，就已经踏上了上河领的土地。 亚瑟可不希望招来这样的麻烦。至少，现在不希望！ 整个上河领，亚瑟完全信任的，除了城堡的护卫骑士外，也就古斯塔夫等寥寥数人。 这些人，或许无法完全理解他的改革，但在立场和利益上，却和他绝对一致。凌风堡的强大，就是他们的强大。 算起来，学士们在亚瑟心中的信任度，现在还比不上被他解放的农奴。 至少农民们现在对他这位领主大人，是绝对的拥护。 就在亚瑟思索着如何组建一个秘书团队，帮自己减轻负担时，索恩从门外迈步走了进来。 “大人，托里奥想见您。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似乎是来感激您的。” “噢！”挣脱了莉亚的小手，亚瑟一下坐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托里奥那家伙一定高兴坏了吧，他家人状况如何？”亚瑟高兴的问到。 “看样子都不错。他们应该都没想到可以再次重逢。”索恩神色轻松的说道。 “那就让他们进来！”亚瑟一脸笑意，“我到想看看托里奥这家伙的妻子和女儿，到底是多有值得他不顾生死。” 身为领主，这样的感恩戴德，亚瑟是乐于接受的。 得到亚瑟的同意后，索恩吩咐了守在门外的护卫去将托里奥和他家人带来书房，而他则迈步站立在了亚瑟身后。 片刻之后，托里奥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站在了书房门口。 托里奥一身棕色皮衣，灰色的裤子上还沾染着些许尘土。 在他看着亚瑟正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时，三十几岁的男人，瞬间面容复杂起来。 撇下一旁的妻女，托里奥径直大步走到亚瑟身前。接下来的情景，犹如一个满腹屈辱，尝尽心酸和苦楚的铁塔硬汉，突然甩掉了坚韧的伪装。 他单膝跪在了亚瑟脚边。 ——“大人！” 沙哑的嗓音，滚滚而下的泪水，透露着这个已为人夫，已为人父，为了妻女情愿献出性命，甘愿为奴的男人的无尽感激和崇敬。 索恩站在一旁，面色沉凝的盯着托里奥。 在他心中，泪水是男人无能的体现，更是骑士的耻辱。但看着此刻跪在亚瑟脚边的托里奥，以及站在他身后的妻子和女儿，索恩心中也不由一松。他认可这样的泪水，也认可了托里奥这名原本的奴隶。 托里奥抖动着身躯，对亚瑟称呼一声后，他的喉咙就再也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对着沙哑着嗓子，努力想要表达感激的托里奥，亚瑟轻生说道：“起来吧，你吓着孩子了。” “是，大人……”压着嗓子，沙哑着说出一句话后，托里奥才站了起来。 “温妮，快上前来，这就是伯爵大人！”托里奥对着身后的妻子招呼道。 其实，不用丈夫说明，温妮也已明白眼前衣着华贵的少年，便是赦免了自己丈夫，并令他们一家团聚的上河领伯爵。 在来城堡的路上，托里奥便一直在和她讲述他来到上河领后，是如何见到了这位领主大人、如何被赦免了奴隶身份、如何成为了他的荣誉骑士、又如何被委以重任…… 但自己的丈夫却忘了告诉自己，这位领主大人，居然如此年轻。 在丈夫的描述中，温妮已经将亚瑟想象成了一位身材高大、气质高贵、面目仁慈的中年或老年贵族！ 温妮异常的紧张，甚至没顾及到躲在她身后，神情胆怯的女儿。 “伯爵大人……”牵着裙摆，依据丈夫的提点，她屈膝弯腰向亚瑟行了一个女士贵族礼。 温妮一头栗色长发，此刻虽然被绑在脑后，但依旧有些凌乱，身材消瘦，面容看着也有些憔悴和疲惫。 亚瑟看出了她的紧张，点头后关切的问道：“欢迎来到上河领，一路上都还顺利吗？” “感谢伯爵大人关心，路上非常顺利！”亚瑟的关怀让温妮有些慌乱，急忙回答了亚瑟的问话后，才抬头看着亚瑟，紧张的说道：“伯爵大人，谢谢您赦免了托里奥，谢谢您让我们一家团聚，谢谢您的仁慈！”这是她在来城堡的路上，就已经想好的话。 亚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困难都已经过去，你们一家在上河镇团聚，那就将这里当做你们新的家园吧，在这儿你们可以开始新的幸福生活。” “是，谢谢伯爵大人。”温莎立马回答道，神情依旧紧张。 托里奥也在一旁向表示感激。 亚瑟点了点头没再理会一脸感激的两人。他微微侧着脑袋，将目光投向了躲在温妮身后，正抓着妈妈的衣服，漏出个小脑袋，睁着大眼睛，一脸怕怕的盯着她看的小家伙。 “米丽莎，快向伯爵大人问好！”注意到亚瑟的目光，温妮夫人立马牵出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儿。 小姑娘被妈妈拉出身后，感受着众人注视的目光，一下又窜了回去，抓着妈妈的衣服，眼神怯怯的瞄着亚瑟和索恩。 刚才托里奥向亚瑟下跪的情景，让小姑娘一下想起了曾经的恐怖经历。她有些惧怕亚瑟，特别是站立在亚瑟身后，一身盔甲，脸上还有伤疤的索恩。 这让她想起了曾经将他父亲拖拉下去的那些坏人。 “索恩，你吓着我们的小客人了。”亚瑟扭头对着索恩抱怨一句，全然忽略了小姑娘看他时的胆怯眼神。 以他的外貌，怎么可能吓着小朋友。 完全是索恩。 …… 084 小朋友 “宝贝，快向大人问好。” 见女儿又躲回了自己身后，温妮立马将小姑娘又牵了出来。 托里奥见女儿神情胆怯的盯着亚瑟，也立马准备出声教育小姑娘。 女儿是他活下去的希望，而亚瑟是给他希望的人。他希望女儿能在心中记住亚瑟，感恩亚瑟。 “别吓着孩子。”看着将小姑娘扯到自己身前，准备开口教育的托里奥，亚瑟立马制止了他。 小姑娘抬着头，憋着嘴，盯着亚瑟的眼中已蓄满了泪花，一副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模样。 她想起了那个将他们抓起来的女人，叫她“闭嘴”时的模样，还说她要是再哭，就让人砍了自己爸爸的脑袋。 所以她一定要忍住不哭。 亚瑟蹲了下来，让自己的目光与小姑娘平视。 看着咬着牙，绷着小脸，眼中满是泪水的小姑娘，亚瑟语气柔软的说道：“你真可爱。我叫亚瑟·图斯特拉，是你爸爸的朋友，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大人！”托里奥在一旁叫到。 他听见亚瑟说和自己是朋友，即便为了孩子，但这怎么可以！ 没理会托里奥，亚瑟依旧看着一副可怜兮兮惹人心疼的小姑娘：“看见吧，你爸爸也想介绍我们认识，不过我可不叫“大人”，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名字吗？” 小姑娘抿了抿嘴，亚瑟的逗趣让她放松了许多，现在看着亚瑟似乎不像是坏人。 “你叫亚瑟·图斯特拉，你就是大人。”小姑娘开口说道，顺便还用手背擦了擦从眼眶滚落到脸上的泪水。 “好吧，与你相比我的确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亚瑟故作无奈的说道，而且曲解了小姑娘嘴中“大人”的意思。 “你看，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呢？要是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别人可不会相信我们是朋友的。” “还有，”亚瑟指了指身后的索恩和莉亚，对着小姑娘神秘的说道：“我们都是从你爸爸那儿知道你的，他们也都想和你成为朋友，不过我可是第一个问你名字的，你得先悄悄的告诉我。可以吗？” 小姑娘抬眼看了看莉亚，又瞧了瞧索恩，最后看着眼前的亚瑟，点了点头。 亚瑟测过脸，小姑娘将头凑到亚瑟耳边，悄咪咪的说道：“我的名字叫米.丽.莎，今年五岁。” “米丽莎。”亚瑟重复了一遍，“真是一个好名字！” 听见亚瑟的赞美，小姑娘终于完全放松下来，露着牙齿，冲着亚瑟笑了起来。 亚瑟这才抬起手，为小姑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米丽莎很可爱，而且可以看得出温妮夫人将她照顾的很好，虽然有些瘦弱，但一旦卸下戒备，眼中便满是孩子的纯真色彩。 前世的亚瑟，不算是一个特别喜欢小孩儿的人，但看着米丽莎，他的心中便不禁涌起一丝柔软。 想想小姑娘刚才对他的戒备和恐惧，便能知道，贵族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何种可怕的印象。 估计在小姑娘心中，所有住在城堡中的人，都是坏蛋吧。 看着米丽莎，亚瑟笑着问道：“可爱的米丽莎小姐，我能抱抱你吗？” 听亚瑟说要抱自己，小姑娘一下有些为难，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妈妈。 “伯爵大人，这……”温妮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丈夫。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亚瑟，或者说她不知道该不该拒绝亚瑟。 不等托里奥开口，亚瑟就已经打断了他。看着小姑娘，亚瑟笑着说道：“这件事只能你自己做决定，你同意我抱抱你吗？或者说，我们该来个朋友间的友谊拥抱。” 没能从妈妈那儿得到答案，小姑娘只得自己拿主意了。 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亚瑟，她觉得对方不是坏人，说话也很温柔。小姑娘想了想，随即轻“嗯”一声，点头后，便向亚瑟张开了手臂。 亚瑟笑着一把抄起小姑娘，站了起来。 这一下，将温妮和托里奥都吓了一跳，就连小姑娘也一下环住了亚瑟的脖子。他们原本都以为亚瑟只是想简单的抱抱自己的女儿，给她一些安慰。就连小姑娘自己，也没想到亚瑟会直接将她抱到空中。 “亚瑟大人，快放下她吧。”托里奥在一旁说道，“米丽莎身上实在太脏，这会弄脏您的衣服。” 温妮夫人站在一旁，微抬双臂，不知道该不该从亚瑟怀里接过女儿。 米丽莎身上的确有些脏。自从知道来这里是见爸爸，一路上小姑娘便欢快的像只蝴蝶，只要一有机会，便会在路边四处乱跑。 看着托里奥在一旁紧张的表情，亚瑟调侃道：“托里奥，你也太小气了，连让我抱抱你的女儿都不舍不得。简直比古斯塔夫对待金币时还小气！” “亚瑟大人，我不是……”托里奥立马就要解释，但看着亚瑟脸上的戏谑，便立马止住了声音，转而饱含深情的对亚瑟表示感谢。 小姑娘心思单纯，根本没意识到大人间对话的深意，而是好奇的对着亚瑟问道：“古斯塔夫是谁？” “古斯塔夫啊……”亚瑟想了想，对着小姑娘问道：“你见过白面包吗？” “见过，还吃过！妈妈从前就会买。”小姑娘说道。 “那你记住了，如果你以后见到一个长得像白面包，金色头发，穿着好看衣服的人，那一定就是我们说的古斯塔夫先生了。” 小姑娘想了想，想着一个人那么大的白面包，穿着衣服，还有头发，一下咯咯的笑了起来。 “记住了！？”亚瑟笑着问道。 小姑娘“嗯”了一声，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该为我们的米丽莎小姐，介绍新朋友认识了。”说着亚瑟抱着小姑娘走向了莉亚和索恩。 站在莉亚面前，亚瑟介绍道：“她叫莉亚，你可以称呼她莉亚姐姐。你要是和莉亚姐姐成为好朋友的话，她会拿出很多好吃的来给你哦！” 听完亚瑟的介绍，小姑娘立刻脆生生的向莉亚说道：“莉亚姐姐你好，我叫米丽莎，是托里奥的女儿，我五岁，我的妈妈叫温妮。” “你好米丽莎，你真可爱。”在亚瑟目光的示意下，莉亚已经端来了放在一旁的山莓果，递到了小姑娘身前。 …… 085 我们真的都有罪吗？ 盯着盘中的山莓果，小姑娘龇出了牙齿。 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水果，但红彤彤的，小小个，一定会很好吃。 “拿吧。这叫山莓果，放在嘴里就可以吃。”看着小姑娘可爱的模样，莉亚温柔的说道，顺便将盘子朝身前她凑了凑。 小姑娘盯着盘子，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最后一扭头，趴在亚瑟肩上，看向了自己的妈妈。 小姑娘目光的意思在明显不过：妈妈，我能吃吗？ 温妮夫人看着自己女儿，略微犹豫后点了点头，叮嘱道：“只能拿一个。” “嗯！” 小姑娘一下高兴起来，转过身，伸出两根小手指，小心的从盘中捻起了一颗山莓果。 “谢谢你，莉亚姐姐。” 说完，便睁大眼睛，将山莓果放进了嘴中。 看着米丽莎可爱的模样，莉亚笑着说道：“不客气。好吃吗？” 山莓果与草莓非常相似，但却要更甜一些。 嘴中甜滋滋的味道，和软软脆脆的果肉，让小姑娘高兴的说道：“好吃！” “还就再吃一些。”莉亚说道。 小姑娘盯着盘中一个个红彤彤的山莓果，明明十分想吃的模样，却摇了摇头。 真是个懂事的小姑娘。亚瑟想到。 “果子我们等会儿接着吃，都给你。”抱着米丽莎，亚瑟看向了索恩，“这位是索恩·格尔，你可以称呼他索恩叔叔。” 盯着身材高大，一身盔甲，腰上还有一柄长剑的索恩，小姑娘不自觉的朝亚瑟怀里缩了缩。 索恩看着亚瑟怀中的米丽莎，没有笑容的脸上，伤疤更显狰狞。 “你……你好，索恩叔叔。”小姑娘显然非常惧怕索恩这样的骑士，连声音都微微弱弱的。 看着小姑娘，索恩“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对待小孩儿，他着实没什么像样的经验。 索恩冷漠的回应，让小姑娘不知该如何应对，抓着亚瑟的手臂，投去为难和询问的目光。 看着小姑娘，亚瑟笑着说道：“你别看索恩叔叔冷冷的模样，但他非常喜欢你。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的任务就是保护我们大家的安全，所以一定要让坏人看见了自己就害怕。” 说着，亚瑟凑到小姑娘耳边：“看见他脸上的伤了吗？那是他为了保护我的父亲而留下的，以后，索恩叔叔也会保护你的。” 听完亚瑟的话，小姑娘又扭头看了看索恩，特别注意了他脸上的疤痕。 “他很成功对吗？”亚瑟问道。 小姑娘冲亚瑟认真的点了点头，一脸笑意，接着还转头对索恩露出了两排小牙齿。 有了亚瑟话，她便以为索恩是故意装作这样的，这是他的任务，他要保护大家，就得装作这样让坏人害怕。 不过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她不怕！也不会说出去的！ …… 亚瑟抱了米丽莎一会儿，随后便让莉亚端来了几样食物，让她负照顾温妮夫人和米丽莎，而他则和托里奥谈起了工程局和城市改造的情况。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工程安全是第一位的，其次是质量，接着才是效率。” 谈了一会儿，对工程规划和建造亚瑟都十分满意，这一点托里奥十分用心。 唯一的问题便是人手不足，工程推进速度不够快。 这让托里奥压力沉重，担忧不能在五年内完成亚瑟交给自己的任务，辜负了亚瑟的信任，更愧对亚瑟的恩情。 但亚瑟明白，人手不足并不是托里奥的错，因此他并没有责备对方，反而是宽慰了他一番。 现在的上河领，在亚瑟眼中就是百废待兴的状态。虽然每月都至少有上百名奴隶被送来，但用人的地方实在太多：铁矿山需要人，工厂也需要人，种地同样需要人。 这些用人的地方，每一项都至关重要，铁矿的开采更是重中之重，是上河领百废待兴，发展变革的引擎、火车头。 因此，在奴隶分配上，大部分的奴隶都被送往了铁矿局。 在向亚瑟汇报完工作后，托里奥忧心工程局的事情，便匆匆告辞了。 临走时，亚瑟还特意嘱咐温妮夫人可以时常带米丽莎来城堡玩儿。 在索恩将托里奥一家送走后，亚瑟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莉亚站在身后，一边为他捏肩，一边高兴的说道：“大人，米丽莎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而且她很懂事！” “是啊。”亚瑟回应道，“我看你们刚才聊得不错，都说了些什么？” “都是一些平常的事情。一开始她还有些胆怯，但我们熟悉了之后，米丽莎就说了好多话，都是她和她妈妈的生活。她可真能说，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五岁的孩子，正是话痨的时候。 见亚瑟并没出声，莉亚便接着说道：“米丽莎说在她们那儿修建了一所神庙，每天都有人唱歌，偶尔还会发放食物，米丽莎饿的时候，就会自己偷偷的跑去领面包吃。她可真聪明！” “神庙？”亚瑟问道。 “是的。”见亚瑟询问，莉亚立马接着说道，“听温妮夫人说，那座神庙是光之神神庙，偶尔就会向穷人发放食物，填不饱肚子的人都可以去领，温妮夫人还说神庙在征召神职人员和神庙护卫，很多人都想去。” 亚瑟一下皱起了眉头——神庙护卫，这是想干什么？东境公爵和贵族们，难道也允许这样的情况？ “关于神庙，温妮夫人还说了什么？”亚瑟问道。 “还说神庙在卖东西！”见亚瑟感兴趣，莉亚十分高兴。 “好像是神庙的神职人员告诉大家，说所有人都是有罪的，他们之所以会生活的辛苦，是因为有罪，需要买一种叫赎罪券的东西，然后将其烧掉，真心信仰光之神、向光之神忏悔，就可以一点点免除自己的罪，下辈子就可以做一个生活幸福的人。 “而且那些神职人员还告诉温妮夫人，说买的越多，下辈子还能成为贵族，最多的人死后还可以去到光之神的国家，以后就再也不用受苦了，要什么都可以有。” 听完莉亚的话，亚瑟脸上漏出鄙夷的笑意，问道：“那温妮夫人买了赎罪券吗？” “这倒没有，据说赎罪券非常昂贵。托里奥先生被抓走后，温妮夫人要十分辛苦才能养活自己和米丽莎。” 说完，莉亚疑惑的问道：“亚瑟大人，我们所有人真的都有罪的吗？” …… 086 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亚瑟问道。 “大人，我都记得的。” “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至少不存在能给人定罪、和能救人解脱的神。”亚瑟说道。 “当我们面对困难时，向神祈求是愚昧的行为，这时候，我们应该问问自己，想想自己能做点什么，想想朋友或邻居，他们是否能给予一点帮助，哪怕是向陌生人求助，也比向神求助要有用的多。” “莉亚，你要记住！”亚瑟强调道，“我们上河领人，是不信仰神的，神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填不饱肚子，就多耕种土地，没有钱财，就努力去赚取，魔兽来袭，我们就团结一致！每个人都难逃一死，困难也总会不停地出现，但千万不要妄想有什么救世主或神灵，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团结一致。” “如果上河领真要信仰什么，那不应该是神，而是自古以来，为了这片土地安宁，奉献出生命的千千万万上河领人！” “我明白了，亚瑟大人。”莉亚在亚瑟身后说道：“就像您废除农庄，给了农奴们自由，让他们努力开垦土地和耕种一样。这些都不是神做的，而是您做的！还有托里奥先生，是您赦免了他，而且还想办法令他们一家团聚。这不是神的功劳，而是亚瑟大人您的功劳！” 真是个单纯的傻姑娘。亚瑟笑着想到。 …… 结束了与莉亚神不神、罪不罪的探讨后，亚瑟便思考起了先前托里奥提到的问题。 劳动力不足，当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收回铁矿山，解决了凌风堡的财政问题。 废除农庄、解放农奴、推行精耕细……再等不到两月，粮食的问题也能基本解决。 但劳动力…… 身为一个来自人口大国，信奉人多力量大观念的灵魂，亚瑟一开始便十分重视上河领的人口问题。 解放农奴、分配土地，除了增产粮食外，亚瑟也是想借此让农户们有能力可以养活更多的孩子，进而提高出生率、增加上河领的人口。 但问题是：人口不完全等于劳动力。 等新生儿长大成人，可以参加社会劳动，那至少也是十几年后了。 因此，亚瑟才会在鼓励生育之外，用牺牲部分铁矿山利益的方式，换取大量奴隶来上河领——奴隶，是现成的劳动力。 只是随着改革的不断推进，单靠买进奴隶的方式，也已经不能满足上河领的劳动力缺口了。 奴隶，都是被判有重罪，或战败后被抓为俘虏，而无人替他们缴纳赎金赎身的人。 根据外贸局的统计，自铁矿山被收回后，凌风堡买进的奴隶已超过四百人。 这样的奴隶购买量，绝对堪称庞大，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上河领的用工问题是可以被解决的，但问题是，近段时间商人们运来的奴隶数量，已经开始出现下滑。 这是一个十分糟糕的情况！ 不少商人甚至提议，用别的某种货物，替代贩运奴隶的优惠待遇。 别的货物？ 亚瑟现在除了金币，只想要人！ 他还有许多计划没有展开，还有许多工厂没有建立！ 其实不用托里奥反映，他几天前就已经在为这件事头疼了。只是他与两位学士商议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什么可以快速增加上河镇劳动力的好办法来。 亚瑟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思来想去，干脆心中一横，冲着门外喊到：“索恩！” 看着进来的索恩，不等他出声，亚瑟便直接吩咐道：“派人去将古斯塔夫找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让他去办！” “是，大人！”索恩领命而去。 索恩离开口，亚瑟继续在脑海中思考着自己的人口计划。大好的时机，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上河镇的改革停滞不前！ …… …… 上河镇，商人旅店内。 “你来的正好！佩斯老大！”看见佩斯的身影，佣兵小个子立马冲着他大声叫嚷道。 走到几名手下面前，看着桌上满满的食物，佩斯皱眉教训道：“这里的东西可不便宜，你们几个家伙最好不要太放肆，总要留点钱还罗蕾格那老女人，不然回去了她可不会再卖我们酒喝！” 小个子哈哈一笑，对着佩斯说道：“所以说你来得正好呀老大！埃利夫那家伙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好消息，刚才和几名商人一起赶去了那个外贸局，我见他高兴，就嚷嚷让他请客，谁知那家伙大手一挥，直接说我们这几天的吃喝他全包了！你说说，这样机会，我们怎么能错过！”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这我哪儿知道，我们有吃有喝就行，才懒得知道埃利夫那家伙的好事。老大，快过来坐吧！” 佩斯皱眉想了想，随即说道：“不了，我准备出去逛逛，四处瞧瞧。既然埃里夫请客，那你们就放开了吃，千万别给他省钱，我看那家伙这一趟八成是赚了不少金币！” “又出去？！” 小个子不解的说道：“我说老大，这上河镇有什么好看的，你干嘛总往外面跑。咱们还不如就待在这旅馆内，吃饱了肚子，然后去那个澡堂泡澡，接着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晚上在找几个女人爽上一番。妈的，也不知道这旅馆的厨子是怎么想的，居然能弄出这些食物，离开了这儿，咱们就又只能啃奶酪和肉干了！” 其余几名佣兵也都嚷嚷着附和，让佩斯坐下和他们一起喝酒。 “反正有人请客，着什么急，待会儿回来吃就是。”说完，佩斯转身出了旅馆。 见佩斯果真离开，小个子也只好坐了下来，看着几名同伴，疑惑的说道：“嘿，你们说老大出去看什么，这儿有什么好看的！” 佣兵斧子回应道：“老大的想法，我们哪里知道！咱们老老实实在这儿喝酒就是，这里的领主太真他娘的会享受！可不能便宜了埃利夫那家伙，老大也说让咱们别给他省钱。” 几名佣兵都大声笑着嚷嚷起来，抓着酒盅开始大吃大喝。对他们这些佣兵而言，享受才是最重要事情。 …… 087 上河镇的美食 街道上，佩斯一个人溜达着。 这是他们抵达的第三天，若是在别的城镇，他是不会选择四处闲逛的，待在旅馆中喝酒，远比走在满是粪便的街道上，更能让人心情愉悦。 但这里不同，不止是干净的街道，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很不一样。 这是他第二次来上河镇，他说不出这座位于王国最北方的城镇有何魅力，即便不与几万人的王都伊思坦顿相比，就是南方稍大一些的城镇，街道两旁的建筑也比这儿的看着更有繁华的样子。 但这里就是吸引着他。 自从上次离开，他时不时的便会想起这里，想起这儿坑洼但没有粪便的街道，破烂老旧长着霉菌和苔藓的房屋，想着这里的领主要解放农奴和奴隶的事情，对了，还有城镇北边的那片麦田…… 他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不时想到这些，在他的心中，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期待着这里的变化，期待着能再次回来，亲眼看看这里的变化。 这真他妈可笑。每一次想起上河领的事，佩斯便会在心中自嘲。 他已沦落成一名佣兵，无论是他宣誓守护之人，还是他的家族，都已将他驱逐在外，他本该如一条丧家之犬般四处浪迹才对，但现在的他居然对一个破落小镇，生出了一丝眷恋之情。 即便是妓院，对他也没有这样的吸引力！ 不过，这鬼地方的变化倒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比如刚才他手下那几个家伙准备享用的美食，就是他游历各地，也从未见到过。 昨晚旅店伙计说有特色菜，问他们是否需要，他们便让对方说说有什么特色菜，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说有“夫妻肺片”！ 夫妻肺片？！！ 听听这可怕的名字！ 他们一度都怀疑自己的耳朵，甚至以为进了一家卖人肉的恶魔旅店，手都握紧了剑柄！ 该死，他们可不是东境外的野民，或者那些传说会吃人肉的邪恶巫师！ 但谁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人肉肺片，而是猪牛羊牲畜的舌头、心脏、胃和肉共同做成的一道菜！ 吃动物内脏？ 好吧，他倒是听说西境之外的高庭王国的人会吃这东西，也听说有的穷人也会吃。 但这里可是丹泽王国！虽然卖的不是人肉，但他们也不是来乞讨的穷鬼！ 那旅店伙计倒也聪明，知道在挨揍前赶紧解释，不然他真不介意让斧子给那小子一些教训。 据那伙计说，这菜名是凌风堡伯爵取的，而且伯爵本人还十分爱吃，最后还扯出了一个故事。 好吧，看在凌风堡伯爵的份上，他们放过了那小子，也听完了他的故事。 故事倒是不错，既不是什么家族的光辉史，也不是什么伟大君主的传记，而是一对落魄贫穷的夫妻，为了活命，不得已将牲畜内脏加工制作一番后，吃下肚子，从而发明了一种新菜肴的故事。 但，这并不能成为让他们吃牲畜内脏的理由，况且每份居然要价五枚银币！ 他们难道很像白痴不成？！ 如果不是怕惹来麻烦，他真不介意小个子等人给那看似恭敬有礼的伙计一点教训！ 接着，他便让对方上一些正常的食物，但对方居然说还有其它特色菜。 好吧，连牲畜内脏都有了，其它的菜再怎么怪异，应该也比过这个“夫妻肺片”了。谅这旅店也不敢将猪毛羊毛做成食物来卖。 他们让那伙计介绍，并且特别提醒对方，要是不想挨揍，就一次性说清食材来源，别只报个名字让他们误会。 但佩斯和自己的手下怎么也没能想到，那伙计居然准备让他们吃牲畜的大肠！ 猪大肠做的火爆肥肠、牛大肠做的卤肥肠、羊大肠做的烤羊肠，还有肠类大杂烩！ 大肠——那是畜生用来装粪便的！ 他们本以为牲畜内脏已经够恶心了，对方总不可能真拿动物毛发当菜肴，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更加深入——就是穷人，也不会吃动物的大肠！ 这是想让他们尝尝粪便的味道吗！还是说，这旅店的小子是在故意洗刷他们几人？ 脾气暴躁的斧子，直接将那家伙拎了起来，佩斯也懒得阻止。 就在他的手下准备将那家伙扔到地上时，一旁却传来一番嘲讽的笑声。 想到昨晚的那一幕，佩斯现在还觉得有些可笑。 那群佣兵居然嘲笑他们没见识，说他们没胆量，连大肠都不敢吃。说完，不等他们几人出声，用叉子叉起一块油亮的大肠，直接扔进了嘴里，边嚼还边赞叹这是懒得的美味！ 就在他们以为对方随便拿了块肉，放在嘴里戏弄他们，准备拔剑动手时，四周传来了更多佣兵的哄笑声。 唉，现在想想，他们当时确实是没什么见识。 四周的佣兵大笑着，冲他们摇晃手中的食物，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那烤串上穿着的，的确是大肠！ 看着好几个佣兵将烤肠撸进嘴里，喝着麦酒，一脸享受的模样，他们都愣住了，斧子那家伙也不自觉的放下了旅店的伙计。 佩斯承认，他们后来之所以会点那些食物，完全是受那些佣兵的哄笑撺掇，只是出于好奇，想要试一试。 但又让他们完全没想到的是，一开始的好奇，居然变成了后面的一发不可收拾。 哎，那些食物可真好吃，即香又绵软还有嚼劲，特别是配上麦酒，根本让人挺不下来。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 最后结账时，他们六个人居然吃了一枚金币外加二十枚银币！ 该死的，他们将埃利夫那商人从北境护送至上河镇，一个来回每人也不才五枚金币！ 如果不是看在那些烤串上的香料的份上，他们是不会相信那伙计价格不菲的说辞的。 关于食物，他们没见识过的还有许多，比如还有一个名叫豆腐脑的东西。 也不知那东西是用什么食物制作的，盛在碗内就像淋了红油的奶酪，吃进嘴里比王宫内最上等的衣料还要柔嫩，特别是趁着热劲滑进喉咙瞬间的感受，唉，那滋味！佩斯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语言来描述。 虽然价格不菲，拳头大的一碗就要一枚银币，但今天一早他仍旧连吃了五碗，斧子那家伙更是吃了十一碗！ 佩斯敢肯定，上次来时，这些食物绝对都没有。 据旅店的伙计说，这些食物都是伯爵大人的厨师发明的。佩斯真是好奇，也不知那家伙是怎么想出这些食物的。 不过，好在埃利夫那家伙这次足够慷慨，不然他们这次赚取的金币，恐怕都得花费在这上河镇。 …… 088 佩斯的上河镇见闻 所有来上河镇的佣兵，都如同佩斯等人一般，只领略到了食物的美味和价格不菲。 但他们不会知道，这些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物，非但不是出自什么城堡厨师之手，反而是由一位贵族伯爵制作出来的。 他们也不会明白，看似简单的食物背后，那位为了安慰自己味蕾的贵族，究竟花费了多大的心思和功夫，才将这些食物制作出来。 为了炒菜，亚瑟用黄豆榨出了植物油，为此他还特地让锻造工厂制作了一台榨油机。 为了弄出调味品，他依照前世看纪录片的映像，反复实验，终于用黄豆酿出了酱油。 为了去除腥味，他还用小麦蒸煮、蒸馏、冷却，酿造出了高浓度的黄酒。 除了这些，他还让外贸局向商人进口了各类香料，一一尝试，反复调味。 另外，还有各类铁质炊具！ 这不是简单的制作菜肴，而是一个远离家乡的人，为了吃一口家乡菜，不惜建立一条产业链的故事！ 因此，佩斯六人才花费一枚多金币，真的是一点儿也不贵！而且这样的食物，除了凌风堡外，只有上河镇的商人旅馆才能吃到！ 只是，关于舌尖上的故事，现在的佩斯等人，是不会知道的。 …… 站立在街道上，佩斯脸色疑惑的盯着右侧的一处房屋，在这处房屋的门框的右侧，挂着一块长条木板，上面写着“上河领教育局”几个大字。 “上河领教育局……这是做什么的？”佩斯喃喃自语。 他知道上河领有个专门负责管理铁矿山的铁矿局，但这个教育局还是第一次看见。 难道是和铁矿局类似的地方？ 他想了想，见屋门大开，并未有拒人于外的意思，便好奇的迈步凑了上去。 虽然已沦为佣兵，但佩斯依旧有属于骑士的骄傲，因此他不屑在门外探头偷窥，而是迈步而入，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这是个一所老旧但还算宽敞的房屋，三间屋子带个不大的小院。 一进入小院，佩斯便看见对面的房间内几名学士装扮的人，正在一张长条桌上伏案忙碌。 桌上堆满了白色纸张一样的东西，似乎是在整理着什么。 他没急着上前询问，而是看向了左侧的房间，这应该是一个藏书室，因为这间屋内堆满了书籍。 “你是谁，有什么事情来次吗？” 就在佩斯扭头张望的时刻，身后突然想起一道询问声。 肯特手拿着一叠整理完毕，将要送去印刷的扫盲资料走出屋内时，正好看见立在院内的佩斯。 佩斯转身看着身前的肯特，见他同样一身学士穿着，便好奇的问道：“你们都是学士吗？” “没错，我们都是学士。” 肯特打量了一眼佩斯，见他虽然腰配长剑，但却并未身着盔甲，衣服上更无凌风堡或公安局的标识，因此立马便猜到了他佣兵的身份。 肯特说道：“先生，这里并不接待外人，如果你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请离开吧。” “尊敬的学士，我十分抱歉，但我并非有意闯入，只是看见了门外教育局的牌子，而且见这里并未关闭大门，因此出于好奇才走了进来。” 解释后，佩斯接着说道：“我名叫佩斯，是一名佣兵，刚护送了一支商队来次，我绝非有什么恶意，只是对上河镇有些好奇。” “佩斯？”肯特加重语气的问道。 “是的，佩斯，一名佣兵。” 看着佩斯，肯特话里带话的说道：“能识字的佣兵并不多，而能识字还有你这样谈吐的佣兵，就更少了。” “我现在只是一名佣兵。”佩斯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但他并不愿提及往事。 看着深色平静的佩斯，肯特说道：“这里是凌风堡伯爵，亚瑟·图斯特拉大人设立的上河领教育局，我是肯特，这里的局长。如果你没什么特别的事的话，教育局并不负责接待外人。” 佩斯并未离开，而是对着肯特问道：“肯特学士，我能知道这个教育局是干什么的吗？我知道上河镇有铁矿局，似乎还有一个工程局。” 看着他，肯特想了想，说道：“教育局是伯爵大人设立，依据伯爵大人的规划，负责研究制定整个上河领的教育计划、政策和法规，并组织实施这些方针政策的地方。” “教育计划？你们难道可以制定法律？等等，凌风堡伯爵要在自己的领地内推行教育！？是学士教育吗？” 肯特的解释，非但没有打消佩斯的疑惑，反而让他多了一脑门儿的问号。 “我想起来了！”接连问出几个问题后，佩斯一下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想起了旅店伙计拿着一本册子学识字的事情。难道这就是这个教育局的职责？ 看了眼肯特手中的白纸，佩斯接着问道：“这是纸张吗？” “佩斯先生，您的问题可真多。”说着，肯特从手上抽出一张纸递给了佩斯，“这是伯爵大人依照古代先贤记述的方法，发明的新式纸张。” 拿着纸张，佩斯根本没在意上面记录的文字和图案，而是抖了抖、晃了晃，最后还对着太阳看了看。 “这……这真是太好了，这纸张。”佩斯惊讶而兴奋的看着肯特，“它比王国内通用的粗麻纸都好，就是王宫内用的也比不上，在这上面书写，一定会是一种令人愉悦的体验。” 佩斯对纸张的反应，让肯特有些小小的自豪，也让他对这名沦落为佣兵的贵族，生出了一些好感。 至少这不是一个只懂武力，而不知学识重要的粗浅之人。 接过佩斯递还的资料，想起他沦落为佣兵的原因，肯特说道：“佩斯先生，您的问题实在太多，而我还有要紧的工作，恐怕不能为你详细解答。” “如果你还有时间和兴趣，我建议你可以向北边走走，那里有伯爵大人建立的希望学校。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四处看看，相信你还能发现许多能让你感到惊讶的事情。” “肯特学士，我十分抱歉。”佩斯为自己的打扰向肯特点头致歉，说完他便转身走出了教育局的院子，向着上河镇北边而去。 …… 089 佩斯的上河镇见闻 二 佩斯越往上河镇北部行进，见到的景象就越发热闹。 赶着牛马运送石材的、拿着木棍熬制粘浆、抡着工具刨地的、推着顿轮车运动东西的、站在高处建造房屋的…… 在上河镇北边，所有老旧的房屋都已经被拆除，佩斯眼前的景象完全是一幅建筑工地的场景。 这些人都是奴隶？佩斯注意到周围人脸上的奴隶印记，那是用一种植物的汁液，刺青在脸颊上的青色印记。 “嘿！混蛋，别站在那儿挡道，赶紧滚一边去！” 佩斯愣神的片刻，四五辆牛马拉着木头板车抵在了他的身前，一旁负责赶车的奴隶正挥着木棍，冲他叫嚷。 佩斯立马退到路旁，赶车奴隶一抽马屁股，排成一溜的队伍踏踏踏得从他身前经过。 这是烧制的砖块吗？他注意到板车上码放整齐的灰红色砖块。 王国内许多大城镇都会用砖块做建筑材料，为此要专门建立烧砖的窑炉，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在上河镇，他很少看见用砖块砌成的房屋，绝大多数的建筑都是用碎石和木头搭建。 回望着拉砖的马队，佩斯虽然感到惊奇，但却并不惊讶。 有专门烧砖的窑炉，这只能说明凌风堡伯爵的建造计划，并不是一两所房屋那么简单罢了。 佩斯继续向前行走，周围忙碌着的除了奴隶外，还有大量平民，他估计负责建造的人数至少有上千人。 这些奴隶都不会逃跑吗？佩斯看着周围即无手链，也无脚拷，更无人看守的奴隶，不由觉得好奇。 就算没有足够的铁链来束缚这些奴隶，至少也该派人看守监视才对。 话说这些奴隶可真够自觉，刚才那人应该是野民，这么野民什么时候如此温顺了？佩斯疑惑的想到，他能从对方别扭的口音中分辨出他原来的身份。 难道说凌风堡的伯爵真打算还这些奴隶自由？ 一个答案出现在脑海中，但佩斯随即便自嘲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嗨，这怎么可能，那叫托里奥的家伙只是另外，连妻子和女儿都落到了凌风堡伯爵的手里。不过他还真是聪明，居然想得出这样省事的办法，只是这可不是骑士之道，那家伙似乎才十几岁。” 佩斯一边感叹一边摇头，看着周围的奴隶，想着他们最后都会死后利刃要塞的命运。 是那家伙！佩斯停下了脚步。他前一刻还在想着对方，谁知立马便撞见了真人。 看着前方站在一栋将要完工的房屋前，冲着身旁几人讲解比划的托里奥，他不禁想起当初押送对方来到这里的事情。 这家伙似乎过得不错，是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了吗。佩斯看着前方的托里奥想到。 他决定上前和对方聊几句。 “托里奥先生。”佩斯称呼道。 托里奥正在指导手下注意房屋外延挂角的事，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叫自己，便立马转过了身。 “你是？”托里奥上下打量着佩斯，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但一时又记不起对方的身份。 见托里奥疑惑的目光，佩斯笑着说道：“当初是我护送你来的上河镇。” “噢…”托里奥一下想起来了，看着佩斯高兴的说道：“你是佩斯先生吧，我记得你的手下这样称呼过你。” 佩斯笑着点了点头：“你现在看起来不错。上次在街上看见你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我现在很好，这都是伯爵大人的恩赐。对了，我现在的名字叫托里奥·图斯。伯爵大人不止给了我自由，还封我做了荣誉骑士！”托里奥十分愉快的与佩斯交谈着。 “我都知道，你现在可是上河镇的名人，旅馆内总能听到你由奴隶成为贵族的故事，据说你还是工程局的局长。” “这一切都是伯爵大人给我的。” 看着对方一脸感激的神情，佩斯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托里奥先生，你知道你的妻子和女儿也来到上河镇吗？和你一样，她们也是由我护送来次的。” 他想提醒对方：你感激的贵族，或许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高贵仁慈。 让佩斯没想到的是，托里奥并没有漏出惊讶的表情，反而一脸惊喜的说道：“啊，那真是太巧了。我都听她们说了，一路上多谢你的照顾。” 托里奥的确十分惊喜，觉得这一切的巧合，就如游吟诗人所唱：是被命运安排好的结局。 “你都知道……”佩斯被托里奥的反应弄得有些迷惑，他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什么。 “当然！”托里奥肯定的说道，“我们一家能再次生活在一起，这一切都是领主大人的恩赐。” 看着高兴的托里奥，佩斯肯定他不是在给周围的奴隶演戏。 呼出一口气，他心中突然有种说不明的滋味，失望、不解和出乎意料。 原来一直都是他想错了，那位凌风堡的伯爵，或许根本没想过控制这位奴隶榜样。 难道他真的会还这些奴隶自由？佩斯一下疑惑了起来，据埃利夫那家伙说，这些奴隶每一名都价值十几枚金币。 “佩斯先生，是出什么事情了吗？”见对方突然变了脸色，托里奥疑惑的问道。 “没，没有。”回过神，佩斯立马回应道，“你应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看着突然离去的佩斯，托里奥一脸疑惑，他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什么事想告诉他。 佩斯没走太远，便又被一处建筑吸引。 “那是什么地方？” 他加快了脚步，向着左前方的希望学校走去。 “上河领第一希望学校？这又是做什么的？”佩斯已经大概清楚了上河镇机构的名称规律，比如铁矿局、工程局和教育局，但这个“学校”又是负责什么职责的？ 就在佩斯站在围墙大门外疑惑是否可以进入瞧瞧时，学校内突然响起几道钟声。随即一大群半大的孩子，便从前方的一间间房屋内冲出，向着他飞奔而来。 佩斯退后几步，静静地站立着，看着一个个离开学校，从他身前经过的孩子。 这些孩子有男有女，身上都挎着一个布包，从他身前经过时，还会用目光打量他、瞄一眼他腰间的长剑。 看着这一个个半大的孩子，从这处叫学校的地方出来，佩斯心中实在好奇的紧，有意找个人问问情况。 “嗨，小孩儿，能和你聊聊天吗？” 佩斯用手指夹着一枚银币，向前几步，递给一名瘸着腿，准备离开的男孩子。 …… 090 佩斯的上河镇见闻 三 “你，你是谁？！” 莫里恩朝后退了一步，他被突然上前搭话的佩斯吓了一跳。 “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对这个学校有些好奇，所以上前找你聊聊。”说着，佩斯晃了晃手臂，“你难道不想要这枚珍贵的银币吗？” 莫里恩当然想要那枚银币，这可以买许多食物，但他更注意到对方挂在腰间的长剑。 “你，你是什么人？你不是伯爵大人的骑士，也不是公安局的护卫，你是谁？” 莫里恩十分清楚，这两个地方的人，不会不知道学校是干什么的，而且就算他们想要问话，也不会用这种方式。 莫里恩怀疑的打量着佩斯，提醒自己千万别要对方的银币，不然最后肯定会被抢回去。 “小家伙，你很聪明，我确实不是凌风堡的骑士，我是一名负责护送商队来这里的佣兵，你知道佣兵吗？” “我不是小家伙，我今年已经成年了！”莫里恩踮直腿，提起胸膛，瘦弱的身板打得笔直。 还说不是小家伙。佩斯哈哈一笑，将银币递了出去：“这枚银币给你，算作报酬，你为我介绍介绍这个学校是做什么的，我见你们都从这里出来。对了，还有你刚才提到的公安局。” 盯着眼前的银币，莫里恩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的银币……我不要！” “那好！”佩斯收回手臂，“莫里恩先生，你请说吧。” 看着那枚从自己眼前消失的银币，莫里恩不禁有些后悔。那可是一枚银币呀！ 定了定神，他对着佩斯说道：“公安局就是以前镇上的护卫队，这是亚瑟大人亲自改的名字！我们老师说，之所以会叫公安局，那是因为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公共安全。” 贵族培养的护卫，从来都是为了保护贵族的安全和利益——公共安全？这可有意思。佩斯想到。 “能详细的说说吗？” “我也不太懂，有些知识老师们都还没讲。”莫里恩说道，“不过听老师说，公安局的职能主要有三点，分别是：预防、制止和打击。总之，凡是有关上河领公共安全的问题，都归公安局负责。比如你要是在这里伤了人，那么公安局的侍卫们就会将你逮捕，然后交给法院审理判罪。” 佩斯有些好笑的看着莫里恩。这小家伙，居然还跟警告他不要乱来。 “你说的老师就是学士吧？” 莫里恩点了点头：“是的。学校的老师都是伯爵大人从学城请来的学士。” “这么说，这个学校其实就和学城一样，你将来也要成为学士了？”佩斯觉得自己已经知道这个学校是做什么的了。 莫里恩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学城是什么样，不过我将来是不会做学士的！” 看着一脸骄傲的莫里恩，佩斯笑着说道：“不做学士，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佩斯举止有礼，说话也面带笑容，这让莫里恩放松了不少。 听见他的无知言论，便立马说道：“有了知识，又不是只能当学士做老师！” 莫里恩一脸的骄傲和憧憬：“我将来要成为伯爵大人的手下，用在学校学到的知识，为伯爵大人和上河领贡献自己的力量，将上河领建设成一个强大富裕的地方！” 莫里恩的话，让佩斯一下瞪大了眼睛，心中感到惊讶万分——这衣衫破烂，还瘸着腿的小子，居然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盯着身材瘦弱的莫里恩，佩斯轻笑着说道：“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有，你明白自己的身份吗？虽然很感激你和我聊天，但我不得不让你清醒清醒，以你的条件，恐怕一辈子只能做个填饱肚子的平民，哪怕是上战场送死，应该也轮不到你。至于成为伯爵的手下，甚至你还想建设领地，这根本是不可能得。” 说完，佩斯用眼光撇了眼莫里恩的瘸腿，示意他认清现实——这小子，居然妄想参与领地建设…… “嘁，你可真无知！”莫里恩非但没被打击到，反而不屑的白了佩斯一眼。 “我无知！？”佩斯一下给气乐了。 他自幼便接受学士的教导，虽不说如学士们一般通晓王国历史，但在贵族之中，他自问算得上是博闻强识！ 却不想，在这北境偏远的上河镇，居然会被一个小子说无知！而且对方还一脸的不屑，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怎么，难道不是吗？”莫里恩抬着下巴，对着不服气的佩斯问道。 “好吧……”佩斯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无知？你要是说不出来，那无知的可就不是我了……” 莫里恩开口说道：“你在不了解我的情况下，便以我的出身和外貌，而不是实力来评价我，甚至断言我一生的命运，这难道不是你的无知吗？校长在书中说过：不能单凭言辞来判断一个人好坏，也不能单凭外貌来判断一个人的能力。校长的书中还说：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而且，将上河领建设的更加强大富裕，这不只是领主大人的责任，也是我们所有上河领人的责任，上河领，是所有上河领人的家园！” 佩斯愣住了。 他怔怔的看着身前的莫里恩——这真的是一个平民孩子？ 一个平民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佩斯张着，他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你难道还不服气？校长的书中还说过：知道自己所犯的错误，并改正，就是最好的事情！”莫里恩一副耐心教导的模样。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佩斯回过神，“但让我就这样认错是不可能得。我想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是在对你以貌取人，而不是说的事实呢？” 莫里恩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佩斯的问题。 他虽然确定自己不会像对方说的那样，但他现在却没办法证明给他看。 想了想，莫里恩说道：“我现在没办法证明给你看，但校长的书中说过：路途遥远了，自然能看出一匹马脚力的好坏；时间久了，自然能分辨出一个人能力的高低。我相信，自己的将来绝不会是你说的那样！” 又是校长？ 难道这是学城历史上的哪位大贤士？ 可为什么我以前从没听学士们提及过？佩斯满心疑惑。 虽然他十分想开口询问，但现在可不是时候。他得为难为难眼前这个有趣的小子。 看着莫里恩，佩斯故作不满的说道：“你批评了我一番，还要我立马认错改正，但面对我的质疑时，你却要让我等十几年。这可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莫里恩下意识的便问道。 “很简单，”佩斯露出狡黠的笑意，“我们各出三个问题，互相考考对方，如果你赢了，证明你有批评我的资格，而我对你的评价自然也是错误的，我应该向你道歉。如何？” …… 091 佩斯的上河镇见闻 四 考试！ 莫里恩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但还是点了点头。互相出题，这十分公平。 “那要是平局呢？” “如果平局，就算你赢，怎么样？”面对一个孩子，佩斯十分自信。 “那好，你考我吧。” 佩斯笑着说道：“你将来不是想建设领地吗，那你知道我们丹泽王国一共有多少个郡、多少个领吗？” 问题虽然简单，但佩斯十分自信，就这个简单的问题，眼前的小子肯定回答不出来。其实别说是一个无知的平民小子，就是王国内的许多贵族，都不一定能回答出来。 大多数的贵族，除了享乐和争夺权势外，但凡是需要一点脑子的事，都需要咨询学士。在佩斯心中，这样的贵族，根本就是一群只知享乐的蠢货！ 就在佩斯等着眼前的小子说出“不知道”三个字时，莫里恩却一下兴奋了起来。 “这个我知道！”莫里恩兴奋的说道。这是前天他才从课本上看见的知识，他都牢牢的记着。 “除了西境的自由联邦外，我们丹泽王国一共有十七个郡、六十二个领。其中我们北境有三郡、十二领；东境有四郡、十七领；王都外有四郡、七领；南境有六郡、二十六领。” “在所有的侯爵领主封地中，面积最大的，是位于东境的艾弗里尔郡，那是王国最东边的土地，统治那里的是比尔森家族，主要负责抵御东境外野民的入侵和抢夺。” “而所有的伯爵领主封地中，面积最大的就是我们上河领！我们在王国的最北边，负责抵御通古斯山脉北方的魔兽南下！” “除了这些，我还知道东、西、南、北四境中，面积最大的是南境。南境的奥利维多家族，也就是国王家族，他们的实力是最……” 莫里恩滔滔不绝，脸上满是自信和认真的神情，他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是在回答问题。 “停、停！可以了，我知道你能回答这个问题了！”佩斯叫住了滔滔不绝的莫里恩。 他有些出乎意料，甚至有点惊讶。一个平民小子，不止回答出了他的问题，而且还超常发挥！ 看着有些意犹未尽的莫里恩，佩斯问道：“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在这个学校里知道的？” “是的。这些都是书里面记录的知识，我都记得！”莫里恩自信的回答道。 “好吧，看来我有些小瞧你了，本以为你能识字就很不错了，没想你还这么好学，懂得自己看书。不过下个问题可不会这么简单了。” 佩斯以为只是莫里恩好学，去翻阅了学士们的藏书，从而才能回答上自己的问题的。 “你说吧，我不怕！”答对了一题，莫里恩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听好了，这是一道算数题。你想建设领地，不懂算数可不行。” 佩斯想了想，出题道：“一名领主带兵作战，他手下有一百名骑士和三百名农奴，每名骑士每天吃一斤小麦，每名农奴每天吃半斤小麦，他们一共带了一万斤小麦出征。请问，这些小麦够他们多久的消耗？” 说完，佩斯面带笑意的看着莫里恩。 他不相信眼前的小子，已经学习到了这样的知识。“一万”这样的数字，光是听一听，就够平民们惊讶的了。 莫里恩确实没能一下说出答案，他望着头，皱着脸，觉得算不过来。 就在佩斯笑看着、等着他认输时，莫里恩却突然蹲了下来。 “喂，小子，你这是干什么？” 莫里恩突然的举动，让佩斯楞了一跳，以为他答不出来，要跪地认输！ “你这是干什么，是在计算吗？” 看着蹲在地上，一边用手指涂写，一边嘀嘀咕咕念叨的莫里恩，佩斯疑惑。除了那些他说出来的数字外，其余的几个符号，他一个也看不明白。 “别说话，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莫里恩回了一句，便继续嘀咕道：“三百人每天吃半斤，两个人每天就吃一斤，应该用三百除以二，除以二就是两个一百五，三百每天要吃一百五十斤，加上……” 看着莫里恩边嘀咕，边在地上涂画的认真模样，佩斯只好弯着腰，安静老实的看着。 就这样，两人在上河领的校门外，组成了一幕颇具画面感的场景。 “我算出来了！”莫里恩一下蹭起身。 “你这就知道了！”佩斯惊讶的说道，这次多少时间。 “是的！你出的题虽然有些难，老师们都还没传授，但我自己看过数学书后面的除法运算，答案是四十天！” 莫里恩信心满满的说出了答案——四十天！ “这……” 佩斯看看莫里恩，又低头看看地上的符号数字，最后盯着他，难以置信的说道：“这真是你刚才计算出来的？这么短的时间，你就算出来了？！” “是的！”莫里恩骄傲的抬起了下巴——这是他自学的！ “你快说答案吧，一定就是四十天！” 看着莫里恩，佩斯点了点头：“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算出来的吗？还有，你刚才说的数学书和除法运算又是什么，是你在地上写的这些吗？” 这个世界虽然有数字，但算术方法却十分落后。 学士们的腰上都会挂着一串用木头削成的小木片，需要复杂计算时，需现摆出各个位制区域，然后再通过移动木片来进行运算。比如十位制区域放上一块木片就代表“十”、百位制区域摆上一块木片就是“一百”。 当然，这个世界也有用于算术的工具，用木头或铁制作，模样十分类似地球上的竖立式的儿童算珠——名叫算术器。 “除法运算，就是数学书里面的知识，数学书就是专门讲算术的书。” 莫里恩将沾了土的手用力的拍了拍，接着又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才伸入腰间的灰布包内，拿出了数学书。 “这就是数学书，你一定要轻轻的翻看，千万千万别给我弄坏了！”说完，莫里恩将书递给了佩斯。 今天他十分高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因此决定将自己的数学书，借给眼前的佣兵瞧瞧。 佩斯也顾不上什么出题考试了，盯着递到眼前的数学书，下意识的便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他现在，已经被莫里恩给弄得震惊住了。 “一年级数学……”佩斯没急着翻看书内的内容，而是颠倒翻转着看着这本书。 这是先前那名学士手中的纸张。佩斯判断到。 092 佩斯的上河镇见闻（完） “这本书，应该十分珍贵吧？”佩斯拿着数学书问道。 “那是当然！”莫里恩再次叮嘱道，“所以你可得小心翼翼的翻，千万别给我弄坏了，我可是好心才借给你看的。” 闻言，佩斯点了点头，轻轻的翻开了数学书。 佩斯：…… 字，他全都认识，只是那些数字和符号连成的一条条式子，他却看不明白，只能通过前后数字大小的变化，大概猜出中间符号的意思。 “一个叉就是乘，一条直线就是减，上下加一点就是除，两条横线就是合……对吗？” “你真聪明，一看就明白，不过你说的不全对。”莫里恩纠正道，“两条横线是等号，代表符号两边的数值相等，不是合。两个数相加才叫合，你一定是看见了一个加法算式才这么以为的吧！” “你说的没错。”佩斯笑道。他刚才的确是看着一个加法算式，脱口而出的。 “有了这些符号，的确是方便了书写，但我见你刚才嘀咕着很快就算出了答案，写成这样就能很快算出答案吗？” “还要加上口诀才行！书的后面就有口诀歌，我已经全部背下来了！”莫里恩十分骄傲，他可是班里背诵小九九口诀歌最快的人。 佩斯连忙从后面翻开了书本，看着口诀歌，连连点头。背熟了这个口诀歌，需要算术时，的确就方便多了。 也不知这是谁相处来的办法。 又翻看了一会儿数学书，佩斯便将书递还给了莫里恩。他发现自己只能勉强看懂前半本书的内容，至于后半部分，即便是猜，他也实在猜不出那些奇怪的符号和算式的意思。 “你都看好了，我可收起来了。”接过书，莫里恩小心的塞进了自己的黑布包内。 看着低着头的莫里恩，佩斯说道：“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你只有一个问题了！”抬起头，莫里恩认真的说道。 佩斯脸上一笑：“不是考你，就是简单的问题，算是向你请教。” “不比了吗？”莫里恩疑惑的看着佩斯。 “不比了。你虽然是平民，但我觉得你将来说不定真的能成为贵族领主的手下，至少，你会是非常优秀的学士。我不应该小瞧你，我向你道歉。” “啊，不比了啊……” “怎么，你很失落？”佩斯一脸好笑的表情。 “没有没有。”莫里恩连忙摆了摆手，“这样就很好。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如果我知道，我都会告诉你的。” “你前面提到如果我被警察局的护卫抓住，就会交给法院审判，法院是什么地方？专门负责审判吗？” “这个我也不是太明白，不过据老师们说，法院就是替伯爵大人执行审判职责的机构。”莫里恩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对了！老师们说法院是司法机构，另外还有行政机构和立法机构。这三大机构各自独立又互相联系，共同为伯爵大人治理上河领。这叫三权分立制度！” 莫里恩认真的说完，就差将课上老师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了。 “三权分立……”佩斯皱着眉，仔细思索了一番，心中觉得这个三权分立制度极有创意。 看来这里的变化，不止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啊……佩斯想到。 “刚才那本数学书，我是指它的材料。你知道那种纸张是怎么回事吗？是学士们带来的技术吗？还有，上面的字也很奇怪，工整的过头。” 佩斯一边问一边自言自语，最后对莫里恩提醒道：“这么珍贵的书记，你可千万要保护好，看完后立马放回原处，带身上可不安全。不过你千万别让学士们发现，虽然你是因为好学，但也免不了被责罚！” 莫里恩疑惑的看着佩斯，对方的话，他怎么有些听不明白——老师们为什么要责罚我，我可是班上学习最努力的！ “这是我的书，当然要带在身上，而且我为什么要放回原处呢？” 看着装傻的莫里恩，佩斯抬了抬眉：“小子，你学到的知识是你的，但书可不是。你要是将它据为己有，那就是偷窃！我可瞧不上这样的家伙。” “我才没偷东西！”莫里恩一下激动起来。“这是伯爵大人给我们的！不是我偷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大家都有的！” “大家都有？”佩斯疑惑道。 “是啊！学校里所有人都有，你不信可以问问别人，这书不是我偷的，我才不会偷东西！”莫里恩激动的辩解道。 “等等！”佩斯制住激动的莫里恩，“你是说，刚才从这里出来的、和你一样的那些孩子，每个人、都有一本一年级数学书。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莫里恩说道，“如果你说我是小偷，那大家不都是小偷了嘛！伯爵大人是不会……” 是凌风堡伯爵不在乎金钱，还是说这种用新纸张做成的书记十分廉价？佩斯完全没理会在一旁说个不停地莫里恩，他此刻已经陷在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不对，纸张再廉价，书中的内容也需要人抄写才行。那样的一本书，至少价值几十枚金币！而刚才从这里出来的人，至少也有两三百人…… “喂！佩斯先生，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见他出神，莫里恩十分不满得叫嚷道——这个佣兵，冤枉了人，却连别人的解释也不愿听！ 就在佩斯回过神，看向莫里恩时，却惊讶的看见他手中居然拿着好几本书！ “你看看你看看！这些都是伯爵大人给我们的，没一本是我偷的！我莫里恩是校长大人的学生，不是小偷！” 一年级文学、一年级历史、一年级科学、校长的话……看着眼前的几本书，佩斯惊讶的问道：“这些，也是每个人都有的？” “是啊，每个人都有！你现在该相信我了吧，我不是小偷、不是偷书贼！” 莫里恩和佩斯，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相信你了。这些书都能让我看看吗？” “不行！我不会借给你看了。我要走了！”莫里恩将书放入包内，转身便走，心中还生着闷气。 “等等，小子！”佩斯厉声叫住离开的莫里恩。 “你，你想干什么？”转过身，莫里恩不由得有些害怕，他这才想起对方是一名佣兵。 “给你的！”说着，佩斯直接将手中的银币丢了过去。 双手接住银币，莫里恩看着佩斯，有些不明所以：“你……” “别怕，它的确是你的了。就像你包里的那些书，不是你偷的，也不是你抢的。” 看着躺在自己手心的银币，莫里恩冲着佩斯说了声谢谢。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拿着一枚银币。 “可以再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吗？” “可以，你说吧。”手中拿着银币，莫里恩心中的闷气，一下全不见了踪影。 “你知道这些书都是怎么来的吗？还有，你说得校长又是谁？” “这是两个问题！”莫里恩说道，“这些书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是伯爵大人发明出来的——伯爵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仁慈的人！学校就是伯爵大人建立的，校长就是伯爵大人！我是伯爵大人的学生！” 莫里恩挺了挺胸膛，他为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 …… 佩斯站立着，看着莫里恩离去的背影，他心中对那位凌风堡伯爵充满了好奇…… 093 授课 凌风堡，议事厅内。 “什么是力？力是物体对物体的作用。比如，我现在打索恩爵士一拳……” “你们需要记住的是：物体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 “简单的说就是：只要一个物体对另一个物体施加了力，受力物体反过来也肯定会给施力物体施加一个力。” “这就是为什么，我打了索恩爵士一拳，但我自己的拳头也会疼，就是这个原因。” “你们要记住：一对相互作用力，一定是同时产生同时消失的……” “力有三大要素，他们分别是力的大小、方向、作用点，它们都能影响力的作用效果……” …… 两小时后。 “火三角，也就是燃烧的三要素，即助燃剂、可燃物、着火源。”亚瑟指着黑板上的火三角图案：“只有这三点同时具备，燃烧才能发生和持续。下面，我们来看一个实验……” 说着，亚瑟点燃了立在桌上的一小节蜡烛，接着，拿起价值不菲的水晶杯，直接扣在了燃烧的蜡烛上。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蜡烛的火苗很快缩小，片刻之后便化一缕黑烟熄灭。 “上一节课我们讲了，在空中，存在着多种气体，而其中就有一种气体是燃烧的助燃剂，也就是我们呼吸所需要的氧气！” “我扣上杯子后，火焰之所以会熄灭，就是因为杯中氧气有限，燃烧很快耗光了氧气，没有了助燃剂，火三角不能成立，火焰便随之熄灭。” “我们都知道，水能灭火。那么，水为什么能灭火呢？我告诉你们，依然是火三角！”亚瑟敲了敲身后立起的黑板。 “上一节我们讲了物体的形态变化，其中就有讲到，水在蒸发时需要从周围吸收大量的热，而这就消灭了火三角中，着火源这一要素！其次，大量的水浇在火焰上，也隔绝了空气中的氧气，消灭了火三角中助燃剂这一要素。因此，水才能灭火。” …… 又两个小时后。 “看数轴。符号不同的两个数，互为相反数，即a和-a互为相反数。注意：0既不是正数，也不是负数，0的相反数还是0。没有“-0、＋0”这两个数，0就是0……” “在数轴两端，单位距离一样的，即除零外仅有符号不同的两数叫做互为相反数。其特征是：两数相加得0，两数绝对值相等，两数相乘得正数个负数即：-a^2=-(aa)……” “数字a的相反数是-a，-a的相反数是a。这里的a不一定是正数，所以-a也不一定就是负数……” …… 每隔五天，凌风堡的议事厅便会成为课堂，而亚瑟这位领主大人，便会化身成一名教师。 听他讲课的不是领地内的孩子，而是在学校担任教师职责的学士。 一开始，亚瑟的学生只有十人，这十人便是负责数学、科学两门课的老师，而随着他讲课的内容在学士间传开后，学校的老师们便全都请求前来听课。 由此，他上课的对象也就变成了学校内所有的老师。 再后来，连伊鲁、博伊两位老学士等人，也加入了学生队伍。 到现在，除了因为工作无法抽身的学士外，每隔五天，上河领大半的学士，都会在凌风堡的议事厅聚集，聆听亚瑟的授课。 结束了课程后，亚瑟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一上午的课程，不止耗光了他一星期的备课积累，更让他小腿发酸，喉咙沙哑。 这并非亚瑟故意显能、没事找事，而是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除了他自己，没人能胜任这份工作。 历史、文学、地理三门课，十个他也比不上一个学士，但说到数学和科学，全上河领的学士加一起，也比不上他一人。 外加许多新概念、新名称、新符号的引入，因此，亚瑟才不得不亲自备课，亲自上阵，先教会了老师，在由老师去教会学生。 “别在下面交头接耳，笔记都记好了吗！赶紧在脑子里回想一下我刚才讲的那些知识点。” 灌下一大杯清水后，亚瑟拿起一旁的试卷：“等会儿我会让课代表将试卷发给你们，你们结合刚才我讲的，试着做做看，半个小时后收回检查。” 说着，亚瑟将试卷递给了一旁的莉亚。 没错，莉亚就是课代表。 自从亚瑟教会了她识字后，莉亚整个人就像开了窍一般，不止对各类城堡藏书充满了兴趣，更是对亚瑟提出的数理化等知识，充满了探究的好奇和欲望。 而发现莉亚有这方面的天赋后，亚瑟也有意培养她，平时一有空闲，便会为她解答各种的问题。 而身为亚瑟侍女的莉亚，与众学士相比，自然有更多的机会和时间得到亚瑟指教，因此，在数理化上，莉亚是名副其实的课代表同学！ 看着眼前众学士，亚瑟说道：“有不明白、没理解的，就向莉亚课代表提问，她会为你们解答。要学知识，就要不耻下问！现在还是比较简单的知识，如果你们不把基础打牢固了，后面听课只会更吃力！” “是，大人！”学士们恭敬的回答道。 从前学士们尊敬亚瑟，只是出于他贵族的身份，而现在，更多的是出于对他学识和为人的敬佩！ 亚瑟有他们完全不了解的知识，并且无私的向他们传授。 满意的点点头，亚瑟又看向一旁的莉亚：“莉亚，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的辅导学士们。他们之中，不少人都是学校的老师，要是自己都没弄明白，可没脸面去教学生！” “是的，亚瑟大人。”莉亚笑着答应道。这是她第二次为学士们解答问题了。 笑着“嗯”了一声，亚瑟起身说道：“要辛苦你了，不过别总站着，他们做试卷的时候，你就坐到我的位置上，看着他们答题就行。” 莉亚用她明亮的眼睛看着亚瑟，说道：“大人，我一点儿也不累，您去休息吧，您都站了一上午了。” 索恩也在一旁说道：“大人，还是让莉亚另寻一把椅子坐吧。” “我站着就好大人，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累，您上课的时候，我都一直坐着。” 看着乖巧懂事的莉亚，亚瑟笑着说道：“随你吧，不过别太拘谨，空了就坐下休息，你代表的可是我。” 亚瑟离开后，莉亚便开始为学士们解答起疑惑来，不时她还会手拿粉笔，在黑板上画图讲解一番。 在解答完所有的问题后，莉亚便发下了由亚瑟出题，她一一抄写好的试卷。 而在学士们低头做题时，她便静静的站立在，那把象征领主权力的椅子旁。 能为亚瑟大人分忧，这在莉亚心中，有一种说不出快乐…… 094 北境荣光 亚瑟刚躲回房间，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休息时，索恩迈步走了进来。 看着索恩，亚瑟冲他拜了拜手臂，有气无力的说道：“让她们将食物端上来吧，我真是懒的动了，今天的午餐就在这儿吃。唉，下午应该还得去工厂看看，真想睡个午觉啊……” 亚瑟以为是管家让索恩来通知他用餐。 “大人，有人来拜访您。” “拜访，谁？” “有两人，一个是弗农，应该还是那些事。还有一人名叫佩斯，对方自称是一名佣兵，想要见您。” “佩斯？”亚瑟一下蹭起身，坐在床上，“是那位被赶出了王都的家伙？” “应该是他。”索恩说道。 盘腿坐在床上，亚瑟想了想，说道：“将他们一起带去书房，我随后就到。对了，对我们的客人礼貌一些，让仆人端去酒水和食物。” “是，大人。” 索恩离去后亚瑟向后一倒，重新躺在了床上。他的目光盯着屋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一个要债的，一个好奇的，真是有意思。 城堡书房内，佩斯站在亚瑟的书桌前，环视着这间屋子的装饰。 接连在上河镇逛了几天后，他最终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在即将离开之前，决定前来见一见这位领民们无不称赞的领主大人。 “佩斯先生，与其站在那儿等待，不如一起坐下来喝一杯？”弗农坐在一旁，一边享用着仆人端上的酒水食物，一边微笑着邀请到。 看着弗农，佩斯淡淡的说道：“不了，相比这些食物，我倒是对这些书籍更感兴趣。” 说着，他看向一旁立着的索恩：“请问，我能随意看看书架上的这些书吗？” “没有伯爵大人的许可，你不能翻阅任何书籍。”索恩直接拒绝了佩斯的要求。 这一幕，让一旁的弗农哈哈大笑。佩斯碰壁，这让他感到十分高兴。 “佩斯大人，您面前的这位，可是凌风堡的护卫长，索恩·格尔爵士。”弗农在一旁对着佩斯提醒到。 看着索恩，佩斯微微点头致意。 从见第一面，他便已经猜到了索恩的身份，对方脸上的疤痕，是再明显不过的标识。 而且，出于强者的直觉，他能感受到索恩有着不弱于他的实力，如果这样的人都无法担任护卫长一职，那凌风堡的实力，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事实上，从进入城堡那一刻起，佩斯心中的惊讶便没有停过。 那一名名气息彪炳、目光锐利的护卫，绝对都是身具斗气的优秀骑士！ 这，或许就是身为北境之盾的图斯特拉家族的实力！佩斯想到，魔兽夺取了无数人的性命，但也让活下人，变得更加强大。 “要我说，我们的伯爵大人实在太博学了。”弗农起身走向佩斯，“瞧瞧这儿，要是不特意提醒，或者不是索恩大人在此，谁都会已为这是学士的藏书塔！” 弗农微笑着向索恩微微行礼。 “怎么，你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吗？”佩斯问道。 看着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索恩，弗农笑了笑，轻松的说道：“这怎么会，上河领正需要一名博学多识的领主！看看现在的上河镇，我相信，没有人会比亚瑟大人做得更好了！” 说完，他一脸笑意的看着佩斯：“佩斯大人，您觉得呢？” 弗农的作态，不由让佩斯想起了王都内那些虚伪贵族——他们总能面带微笑，将假话说的真挚万分，即便那些假话连他们自己也作呕，但他们的脸上，也绝不会漏出一丝为难的表情。 看着一脸笑意的弗农，佩斯冷漠说道：“我只是一个佣兵，你不用称呼我为大人。还有，上河领的确需要一位博学多识的领主。” 佩斯的冷漠，让弗农微微一滞。 “您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他随即恢复了笑容，“作为一介平民，我十分钦佩像您这样的骑士，因此即便你已经不是贵族，但我仍然尊敬您的为人。”说完，他微微躬身致意。 佩斯不知道可否的看着向自己行礼的弗农。 “佩斯大人，我能否知道您来次的目的呢？您也看见了，我们的伯爵大人事务繁忙，现在没时间来见我们。” “我们应该并不认识。”对弗农这样的人，佩斯实在生不出丝毫好感。 “我叫弗农，为格林堡伯爵，基尔·格林大人效命。我来次，是代表基尔·格林大人，与亚瑟大人商议铁矿山利益之事。” “我并没有要与你交换想法的意思。”佩斯说道，“弗农先生，你既然代表格林伯爵，那我们还是不要交谈比较好。” 弗农的表情再次一滞。佩斯的冷漠即让他不解，又让他有一些不安。 微笑着点头致意后，他识趣的退回到了椅子上，一边饮用麦酒，一边不时打量佩斯一眼，心中猜测他的来意。 前两次他独自前来时，凌风堡可没准备这些麦酒和食物…… “真是抱歉！” 在两名骑士的护卫下，亚瑟迈步走进书房，坐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 看着等待的两人，他笑着朗声说道：“事务繁忙，让两位久等了。我特意让仆人准备了一些食物，希望没让你们觉得我招待不周，怠慢了二位。” 亚瑟一脸的爽朗笑容，姿态就如同与两位老朋友见面一般。 “是我冒昧打扰您了。”佩斯谦逊的说道。他是真以为亚瑟有事在忙。 弗农一脸笑意，连说并未觉得被怠慢，并且还感谢了亚瑟为他们准备的麦酒和食物。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怠慢了，虽然心中不快，但除了说一些模棱两可的酸话外，他却不敢真的对亚瑟表示不满。 “你就是佣兵佩斯？”亚瑟问道。 “是的，尊敬的伯爵大人。” 看着他，亚瑟哈哈一笑，高兴的说道：“我从学士那儿听过许多你的事迹，很早以前，我便想亲自见一见你，看一看传说中的北境荣光、天才剑士是怎样的人物！你知道吗，在我的想象中，你至少是一个身高七尺，膀大腰圆的铁塔壮汉！” …… 095 弗农的威胁 亚瑟的话，没有丝毫吹捧的意思。 他的前身，曾经便是这位北境荣光、有着第一天才剑士美名的崇拜者。 “伯爵大人，说到强大的剑士，您身旁这位索恩·格尔爵士，才是一名真正的强者。”佩斯说道，“如果不是今日来此，我或许永远也会不知道，守护上河领和北境安危的，是一群怎样强大的骑士！” 粗重的眉毛下，索恩目光刚毅而冷峻的注视着佩斯。剑士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名佣兵，并非是浪得虚名之人。 “大家都称呼我们为守门人，既然是守门人，那总要有看门护院的实力才行。”看着佩斯，亚瑟一脸笑意，“佩斯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否请你在一旁休息片刻。你也看见了，我还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待会儿我们可以慢慢交流，对你的事迹，我可是充满了好奇！” 瞥了眼身旁的弗农，佩斯说道：“伯爵大人，我对你的藏书也十分好奇，如果你不介意，能否允许我用它们来打发等待的时光。” “请一定要配上麦酒和食物。”亚瑟笑着同意道。 佩斯面露笑意，点头致意后，便走向一旁，翻阅起书架上的藏书。 “弗农。”收起脸上的笑容，亚瑟对着眼前的弗农说道，“如果你依旧是为铁矿山的利益而来，那就请回吧。” “伯爵大人，您不能这样。”见亚瑟直接让自己离开，弗农心中发苦，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前来要债了。 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亚瑟，弗农一脸苦相：“您知道的，因为那群鬼面鹰的肆虐和破坏，左格亚领已经乱成一片，而为了领地安危和商路的畅通，格林大人才不得不向戴维森侯爵求助。要是没有足够的金币支付报酬，亚瑟大人，到那时，恐怕格林大人也无力保证商路的畅通和安全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亚瑟让弗农坐下。“不满你说，我的心中是十分感激基尔·格林伯爵的，但凌风堡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虽然收回了铁矿山，但上河镇的建设就是一个无底洞！商人们带来的那些金币，我连影子都还没见着，就又都被那群商人赚回去了。” “哎……”亚瑟叹息一声，“我只恨那群鬼面鹰瞧不上上河领，不然我非得带领着城堡护卫，让那群畜生瞧瞧我凌风堡的厉害！” 如果是两个月前，弗农一定会相信亚瑟这番说辞，但现在，他只觉得恶心，甚至在心中咒骂亚瑟为无耻的小子。 “大人，比起领地的发展，魔兽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啊！”弗农建议道，“您只要暂缓对上河镇的建设，凌风堡便会有源源不断地金币入账，届时等格林大人联合戴维森家族，驱逐了肆虐的魔兽后，有铁矿山在手，您随时可以恢复对上河镇的建设。” “不满你说，我的确这样考虑过。” 闻言，弗农面色一喜，正要出声表示支持，便听见亚瑟话锋一转，说道：“但时至今日，上河镇的建设已经无法停止，也根本停止不了。” “这，这是为什么！？”弗农大为诧异，他刚还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了亚瑟。“亚瑟大人，你是上河领的领主，只要您一声令下，上河领根本没人敢违抗您的命令！” “敢违抗我命令的人多了，比如我手下的封臣，去年冬季违背誓言，拒绝我的征召，现在也依然好好的。” 不等弗农出声，亚瑟摆手继续说道：“领地建设虽然不是战争，但也不是简单的修建房屋。现在上河镇，就如同挥舞出去的利剑，要么获得胜利，要么一败涂地，真不是谁一句话说停就能停止的。弗农，你能明白我的话吗？” 弗农不明白…… 他不止不明白，甚至觉得亚瑟这是在为赖账寻找借口。 在他看来，亚瑟身为上河领伯爵，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平民和低贱的奴隶，难道还敢造反不成！ 虽然心中有万分的不满和咒骂，但弗农却十分清楚，他只是代表格林伯爵，而且这里是凌风堡。 见弗农摇头，亚瑟笑了笑，说道：“你不明白没关系，基尔·格林伯爵会明白的。你就告诉他，就说我现在实在无能为力，如果凌风堡真有了金币，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为他送去。” 弗农皱着眉，想想后说道：“伯爵大人，您难道就不担心因为鬼面鹰肆虐，导致商路阻断，再也没有商人来上河镇吗？如果这样，上河镇的建设，应该同样会陷入停滞吧。” 真是委婉的威胁。 亚瑟向后靠在椅子上，轻笑着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的确非常可能发生，但我相信基尔·格林伯爵，相信他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出现。” 弗农眉头一皱，他有些不太明白亚瑟的话。他来次要账，是遵从伯爵大人的意思，甚至连威胁的话，也是伯爵大人授意——亚瑟凭什么敢肯定伯爵大人不会切断商路呢？ 亚瑟自然不会向弗农解释原因，看着他一脸思索不解的模样，直接说道：“我这里还有客人，就不多留你了。你回去后转告格林伯爵，就说我相信以他和戴维森家族的友谊，对方是不会为了区区几枚金币，就见死不救的。” 区区几枚金币？弗农心中咒骂。以他了解到的消息，铁矿局每一天，都至少有上百枚金币的收入！ 如果亚瑟不四处挥霍：购买奴隶、采购商品、大肆雇佣平民修建房屋。凌风堡又怎么可能会拿不区区三千枚金币！ 站起身来，弗农淡淡的说道：“亚瑟大人，基尔·格林伯爵在来信中命令我，让我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您拿出属于格林堡的金币。伯爵大人还说，如果您依旧执意不给，那么上河领很可能会出现谁也不愿见到的局面！” 亚瑟微眯着眼睛：“你这是在威胁我？” 弗农强撑出一丝微笑，微微躬身后说道：“我只是向您如实转告基尔·格林大人的意思。” 看着强忍着恼怒的弗农，亚瑟说道：“也请你如实向格林伯爵转告我的意思：既然是我们都不愿见到的局面，那就不要让它出现。因为，最后后悔的一定不会是凌风堡。” “我会如实转告的。亚瑟大人，我告辞了。”说完，弗农瞥了眼右侧书架前的佩斯，面色难看的转身离去。 看着转身离开的弗农，亚瑟的手指轻敲着扶手。看来，左格亚领的贵族们，是真的要被他可爱的鬼面鹰们折腾疯了。 不过，这真合他意…… 096 与佩斯的谈话 弗农离开后，亚瑟便起身绕过书桌，走向一旁正在翻阅书籍的佩斯。 “你如果喜欢，离开的时候可以将它带走。” “伯爵大人，这太珍贵了。”佩斯合拢手中的书籍。那是本博伊学士等人新整理出的上河领历史书。 “一本书罢了。”亚瑟指着一旁的椅子邀请道，“我们坐下说吧。” 等两人坐定后，佩斯开口说道：“伯爵大人，我并非有意偷听你们的谈话，但我听力不错，你似乎有了一些麻烦事。” 抓起桌上的银质水壶，亚瑟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润了润嗓子后说道：“算不上什么麻烦事。气急败坏的人，离开前总要放几句狠话才对。” 看着亚瑟云淡风轻，毫不在乎的模样，佩斯犹豫着是否该出声提醒一番。 想了想，他委婉的说道：“大人，鬼面鹰肆虐左格亚和坎布里亚领的事，我在南方的酒馆中也有听闻，虽然这次护送商队一路平安，但传闻左格亚领东部已乱成一片，贵族们都撤出了自己的封地。” “这就是北方三领的命运。”亚瑟的语气略微沉重，“既然身在此地，那就要做好随时与魔兽打交道的准备。谁要是忘记了魔兽的威胁，魔兽自然就会让他们清醒清醒。” “难道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吗？”佩斯面色凝重，心中为那些无辜受难的平民而感到担忧。 看着他，亚瑟宽慰道：“放心吧，不过十来只鬼面鹰，这在我们北境三领的历史上，远不上最严重的危机。通古斯山脉以南的人类领土，并不适合魔兽生存，等它们折腾够了，发觉没有足够的食物后，自然就会返回山脉以北的蛮荒大地。我相信，以基尔·格林侯爵的智慧，他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领民。况且，他们现在还有戴维森家族的支持。”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是说，能否让那些鬼面鹰主动离开！”佩斯想说，在危难面前，贵族根本不会在乎平民的生死！ 看着他，亚瑟笑了笑：“佩斯先生，我们能驱赶地上的鸟儿，但天空中的鸟儿该如何驱赶呢？何况那是魔兽。” 见亚瑟如此肯定，佩斯只得沉默的点了点头。的确，面对一群来去自如的魔兽，人类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来凌风堡，不会就是为了向我讨教如何驱逐飞行魔兽吧，要是这样，那可得让你失望了。” “不，伯爵大人，我并不是为此而来！”佩斯连忙回应，但接着又不知道改说些什么。 “伯爵大人，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见你。”佩斯说，“我和手下护卫的商队，明天一早便会离开这里，这几日我逛遍了上河镇，看到了许多令我好奇的事物，我想大概是出于好奇，想要在离开之前，前来见您一面。”佩斯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 “那你对上河镇的变化如何看待呢？”亚瑟问道。 “我说不好，上河镇的变化很复杂，就如您刚才所言，这不只是修建几栋房屋。”看着近在眼前的亚瑟，佩斯很难将外面的那些变化，与这位年轻的领主联系在一起。 “你不是说不好，而是不敢说吧。比如解放农奴和还奴隶们自由，你一定觉得我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亚瑟笑着调侃自己，而佩斯见他如此直白，却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的确，在我第一次听见这些消息时，我毫不怀疑的觉得这是谎言，我甚至想，这不过是您用来让那些奴隶拼命干活的计策。” “那现在呢？”亚瑟一脸好奇的追问到。 “我昨天特意骑马去了您的农庄，不，现在应该说是村庄才对。” “麦子长得不错吧？”亚瑟笑问道。 “是的！”佩斯略微有些激动，“我从未见过那样优质的麦田，油绿的连绵一片！您不止没欺骗他们，您所给予他们的，远比他们想象中期望的都还要多！如果不是亲耳听闻，谁会相信一名伯爵贵族，会亲自下地与一群农奴比赛耕种呢！” “还取得了胜利！”亚瑟强调到。 “是的！”佩斯一脸笑意，随即十分慎重的问道：“伯爵大人，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亚瑟与佩斯对视，他知道，对方的问题中，包含着对他所有改革措施的疑问和不解。 粮食丰收是好，但解放农奴却不一定；奴隶们拼命干活是好，但还他们自由却不一定；重视知识是好，但全民教育却不一定……这些，都曾是博伊学士在他耳边反复唠叨提及的问题。 阶级的属性和立场，让他们很难明白：一名贵族领主，不想着如何去控制剥削农奴也就罢了，怎么反而想方设法的，要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他难道就不怕失去控制？就不怕因为他的特立独行，触动贵族们的利益，招来毁灭？ 这，或许是所有来到上河镇的商人和佣兵，都会有的疑惑。据古斯塔夫传回的消息，亚瑟知道，不少佣兵在妓女身上寻乐时，都会借着咒骂他的愚蠢，来彰显自己的远见卓识。 看着一脸郑重的佩斯，亚瑟说道：“我没想到，你这样的骑士，也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伯爵大人，我不太明白……”佩斯皱着眉头。 “你出生高贵，应当不缺优秀学士的教导；你曾侍奉君王，应当不缺眼界；你沦落为漂泊四处的佣兵，也应该不缺对平民生活的见识。这几天，你一定听闻了许多领民对我的称赞，他们说我是最仁慈的贵族、最英明的领主，但你应该是最明白的吧：如果一名领主，任由自己的喜好来做决定，那他所统治的领地，一定就离混乱不远了。无论他是仁慈还是残忍。” 佩斯心中一震，看向亚瑟的双眼猛的瞪大。在刚才的一刹那，他想起了自己立誓效忠的奥利维多国王。 看着佩斯，亚瑟说道：“历史告诉我们：统治阶级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不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我必须这么做！图斯特拉家族，是北境之盾，上河领的所有人，才是真正的北境守护！而不是那些蠢虫贵族口中的看门狗。” 佩斯的脑中嗡嗡作响，看着亚瑟，他数次想要张嘴出声，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无论是建议还是意见，在亚瑟那句“上河领的所有人，才是真正的北境守护！”面前，都显得苍白和充满了幼稚的妥协意味。 佩斯起身告辞了，他最后请求亚瑟送他那本关于上河领历史的书。 佩斯离去后，一直护卫在亚瑟身旁的索恩开口问道：“大人是想收服这个人？” “怎么，你看出来了。”亚瑟笑着说道，“怎么样？让他和你做个搭档，这样你也不必时刻守护在我身旁。” “能保护您的安全，是我的荣耀！”索恩说道，“如果是做您的护卫，他倒是有这个资格。” 听着索恩话中的傲气，亚瑟笑着说道：“早着呢，八字都还没一撇！肚子饿了，找班杰管家要吃的去。” 说着，亚瑟直接向餐厅走去。 他确有收服佩斯的想法，但对方身份太过敏感，声望大涨的时刻，也是麻烦来到的时刻，因此无论佩斯愿意与否，他都不会在现在表现出招揽的意思。 见亚瑟已经出门，索恩连忙迈步追赶上去——八字都还没一撇，这又是什么意思…… 097 瓦里希·戴维森 格林堡的议事厅内，众人汇聚。 在议事桌两旁，除了坐着左格亚领的所有贵族领主外，还有受格林家族请求，前来支援的戴维森家族的人。 瓦里希·戴维森爵士，他是现任戴维森侯爵的长子，亦是基尔·格林伯爵的内弟。 他年约三十，一头黑色短发，微胖的脸颊上皮肤坑坑洼洼，外加一个土豆般的鼻子和老鼠般的双眼，让他给人一种形容猥琐、内心奸猾的印象。 因为他的存在，基尔·格林伯爵并未高坐于身后的领主宝座，而是坐在议事桌首位，与众人一同商议应对鬼面鹰的办法。 在经过一番无用的争吵讨论后，封臣们都已有些意兴阑珊，要么双手放在桌上皱眉叹气，要么就手拿酒盅喝着闷酒。 这一个多月来，可谓是他们最心烦意乱的日子。 因为那十只突然出现、且四处肆虐捣乱的鬼面鹰，他们不得不将自己领地内的人口和牲畜，通通迁往东河镇，而他们自己和家人，也只能无奈的躲在格林堡内避难。 这段时间，他们想了数种驱赶和击杀鬼面鹰的方法，但无论是偷袭、火攻还是投毒饵，全都无一例外的以失败告终。那些鬼面鹰就像知道他们的想法一般，对死去有毒的牛羊尸体，根本连碰也不碰！ 现在，他们只能每天呆在城堡中，眼睁睁的看着鬼面鹰在天空盘旋，只要他们一踏出城堡，那群鬼面鹰随即便会展开袭击。 “叽叽叽！”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时，一串老鼠叫般的笑声响起，封臣们随即抬眼看着坐在基尔·格林左手旁的瓦里希·戴维森。 “各位现在的表情，真是像极了等待被处死的死囚啊！” 瓦里希·戴维森的声音非常尖细，说起话来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 听见他的讽刺，格林堡的封臣们都怒目而视。这段时间，让他们心烦的除了鬼面鹰外，还有这个戴维森家族的娘娘腔！ “有话你就直说，别在这儿卖弄嘴皮。”皱着眉，基尔·格林心烦的瞥了眼瓦里希。 一手反撑着下巴，瓦里希看着基尔·格林微微一笑，粗糙黝黑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姐夫，要我说这事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反正咱们待在城堡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不都说了嘛，那些鬼面鹰早晚是会飞走的，我看咱们不如来开宴会好了，不然没等被那些小鸟折磨死，闷也闷死人了！你们说是不是？” 说完，瓦里希冲着怒瞪着他的封臣们，微笑着招了招手。 “砰！！” 他的话音刚落，封臣贝罗·马庞便一掌拍在议事桌上，蹭起身就要破口大骂。 “贝罗！”基尔·格林厉声叫住了他。 “伯爵大人，我实在忍受不了这个娘娘腔！去你妈的，开宴会！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姑娘家的聚会吗！” “够了，贝罗。坐下好好说话！”基尔·格林命令道。 贝罗·马旁一脸浓密的络腮胡，他性格粗狂而暴躁，最瞧不起的便是瓦里希这种不是男人的男人。 握着拳头，他怒目盯着冲他盈盈微笑的瓦里希。那张恶心的脸蛋，他恨不得立马给揍个鼻青脸肿！ “坐下！他不过是玩笑罢了。”基尔·格林忍着心中烦躁，不满的瞪了眼身旁的瓦里希·戴维森。 对方立马娇笑道：“哎呦，贝罗大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嘛，我的确是说笑的。谁叫你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我也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让大家开开心嘛。”说着，他看向坐在议事桌末尾的乐沙·里顿姐弟，“你瞧瞧，你可把我们的小姑娘、小伙子都吓住了。” 贝罗瞪着他，又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基尔·格林，大声嚷道：“老子要去拉屎，你慢慢在这儿活跃气氛开心吧！”说完，他顶开身后座椅，跨步便向议事厅外走去。 “真是粗鲁的家伙呀，不过倒是挺有男子汉气概的。”盯着对方的背影，瓦里希笑盈盈的说道。 “你就不能安分些！请你来，是让你帮我守护城镇，不是活跃气氛的！”基尔·格林不满的说道。 自从瓦里希来了城堡后，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这样的争吵，手下封臣，除了还是孩子的里顿姐弟外，没有不与他发生争执的。 他已经够心烦了，实在不想再为这些事费神。 “你又怪我。”瓦里希·戴维森一脸委屈。 “城镇有什么好守护的，反正不是平民就是农奴，只要我们没事，他们死了就死了呗，或许那些魔兽吃腻了人肉，就都飞走了呢。毕竟人肉的味道可不怎么好，比山猫肉还酸臭呢！”说完，他又发出那老鼠叫般的尖细笑声。 封臣们盯着他，握着拳，一个个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基尔·格林解散了议事，等封臣们都离开后，他盯着一脸笑意的瓦里希：“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捣乱，那你已经做到了。” 他知道，这家伙是故意激怒他手下的封臣们的。 “姐夫，您可别这么说。”瓦里希苦着一张脸，“我怎么会给你捣乱呢，你这么说，要是让姐姐知道了，她又得说我了。为了你，我可是带来了好几十名骑士，还死了三人呢！真是可怜，他们肯定已经被吃得只剩骨头了。”瓦里希一脸痛惜的模样。 “我说过，包括受伤的几人，我都会给你额外补偿的，你就不能安分一些，别总挑起事端！我已经够心烦了！” “我要的又不是你的金币。”瓦里希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你知道的，我也没办法。蒙德大人命令父亲想办法，父亲就命令我，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嘛，所以只好来求助姐夫你咯。手指甲似乎又有些长了呢。” “我难道就有办法不成！”基尔·格林气急道，“你也看见了，那十只畜生守在外面，我已经应接不暇了，你现在来逼我，我难道就能给你拿出生铁不成！那小子连承诺的利益都不给，我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之他在贩卖生铁，你们要需要，花费金币购买就是！” “姐夫，可不是我逼你，而是蒙德·弗拉维大人和贝勒斯大主教在逼你。我可不想没事跑你这儿来，待在这城堡内哪儿也去不了，什么玩乐也没有。” …… 098 商人的报价单 瓦里希毫不在乎基尔·格林难看的脸色，微笑着继续说道：“姐夫，您知道关于上河镇的流言吗？您一定知道的吧，商人们已将那位凌风堡伯爵的大名传到了王都，你身为左格亚的领主，且与他还有利益关系，不可能会不知道吧？” “流言，你指什么？”基尔·格林斜眼问道。 “哈！看来你还真不知道呀。”瓦里希一乐。 “那位大人正在自己的地盘内，大刀阔斧的展现自己的权力：修建道路，建造房屋，设立机构，招引学士建立学校。总之，都是些听起来让人觉得稀奇的事情。” “这不正好。”基尔·格林说，“我听说他收回铁矿山后，生铁产量已经提升了数倍，这不正是你们最需要的东西吗。” 瓦里希抿了抿嘴，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是这样没错，但那位大人非但没有降低生铁的价格，反而耍弄手段，联合商人，想要接机大发横财！姐夫，你知道贝勒斯大主教是如何评说这位伯爵大人的吗？” 基尔·格林斜眼看着瓦里希·戴维森。 “叽叽叽！”瓦里希突然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贝勒斯大主教说他罪恶深重，死后必将堕入无尽深渊，灵魂永生永世受到地底魔人的折磨。” “地底魔人？”基尔·格林轻蔑一笑。“什么地底魔人，不过是他不想花费金币罢了。他们四处修建神殿，笼络平民，征召护卫，最近我还听说他们在兜售一种叫赎罪券的东西，说能让人洗脱罪责，真是可笑！” “谁知道呢，或许他们真有光之神的旨意。”瓦里希同样面露轻蔑。 生而有罪？那是当然的！但有罪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身份低贱的平民和奴隶！ “我倒是不在乎那群教士怎么说，但蒙德·弗拉维大人同样对此不满！”瓦里希面色神秘的凑近基尔·格林。“姐夫，你知道凌风堡伯爵现在都有什么称呼吗？” 基尔·格林依旧只是冷眼斜视的看着他。 “叽叽叽，真是了不得的美名呀！”瓦里希大声的说道，“解放者、改革者、推行教育者、图斯特拉家族最英明的领主、王国内最仁慈的贵族，北境之盾凌风堡伯爵亚瑟·图斯特拉！叽叽叽！姐夫，你知道蒙德·弗拉维大人是如何评价他的吗？” 基尔·格林说道：“总归不会是什么赞美之词。” “——蠢货！叽叽叽，蒙德·弗拉维大人就是这么说的！”瓦里希尖锐的笑声在议事厅中回荡，他一手不停拍打议事桌，看着面无表情的基尔·格林，笑得颠前仰后。 “姐夫，你难道就不想发表一番看法吗？”瓦里希喝了一口葡萄酒，“瞧瞧，瞧瞧！多么好的美名，这可比什么北境守护、东京守护、什么什么之王、什么什么所有者响亮多了！” “那又如何。”基尔·格林一脸平淡，“他的确是个蠢货，天真的就像一个姑娘。但我并不认为有什么可笑，王国内比他更蠢的贵族大有人在。” 闻言，瓦里希停止了讥笑，两粒黄豆般的小眼眯成一条细线：“姐夫，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嘛……” 与基尔·格林对视一番后，瓦里希挥了挥手臂：“算了没意思，上河领那个鬼地方比你这儿还不如，任他怎么折腾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只是，铁矿山却不能再这么下去。这，可是蒙德·弗拉维大人的命令！” 瓦里希·戴维森特意强调了“铁矿山”和“命令”——这才是他带领几十名家族骑士，亲自来次的真正目的！ 上河镇的改革，虽然让王国内的贵族感到不满，但他们却并未将这些改革视做威胁，甚至都没放在心上。原因很简单，有魔兽在，上河领是不可能发展起来的，而且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结束图斯特拉家族的统治。 真正让他们感到不满的，是凌风堡对铁矿山的把持。 从前，铁矿山由商人经营，他们只需花费极少的金币，就能从商人手中买入大量铁矿，再由城堡或领地内的铁匠负责锻造，一副完整的骑士盔甲，是花费不了多少金币的。 但现在，铁矿山由凌风堡收回后，铁矿石的贩卖被直接禁止，这导致他们需要付出曾经一倍的金币，才能获得同样的生铁。 这还只是其次，更让贵族们无法忍受的，是凌风堡直接禁止了他们手下商人购买生铁的权力。他们现在想要获得生铁，只有从那些与凌风堡有合作的商人那儿购得，这导致他们获得生铁的价格，再次提高了一倍！ 王国乱局将起，虽然生铁价格高昂，但东境的贵族领主们却只能无奈忍受。 这样的时刻，更多的武器盔甲，就意味着更多的骑士和士兵，也就意味着在战争来临时，有更大的获胜希望。 但凌风堡似乎是认准了他们的需求。 依照领地内与凌风堡合作的商人们透露，从今往后他们将不在售卖生铁，转而直接出售包括盔甲兵器在内的各类铁制品。 至于价格，商人们给出了一份十分详尽的报价表。 其中，一套骑士板甲：三十五枚金币！ 一件锁子甲：三十枚金币！ 一柄骑士长剑：二十五枚金币！ 一柄短剑：二十枚金币！ 一把匕首：十五枚金币！ 一柄战斧：十枚金币！ 一个长枪枪头：三枚金币！ 一对马镫：一枚金币五十枚银币。 一个马蹄铁：八十枚银币！ 一个羽箭箭头：十枚银币！ …… 这份报价单可谓十份详尽，大大小小罗列了四十余种铁质商品。但各地的贵族领主看完后，无一不想拔剑宰了亚瑟·图斯特拉，将其剁成肉泥！ 如此高昂的价格，要想完整的装备一名骑士，所需金币至少超过百枚！！！ 而且所有的商人都与凌风堡串通一气，各领地的价格完全统一，且丝毫不做让步！ 这根本不是打仗，而是用金币购买胜负！ 而所有的贵族中，最愤怒的便是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公爵，除此之外，便是光之神教的贝勒斯大主教。 照亚瑟的报价，他们一人需要花费数万金币，一人则需要花费近十万金币！ 战事在即，如此庞大的一笔开支，是他们根本无法接受的！ 而且，随着奥利维多国王日渐老迈，他们也根本没时间慢慢等待上河镇完成生产。 因此，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凌风堡继续把持铁矿山。 看着瓦里希·戴维森，基尔·格林淡淡的说道：“即便是弗拉维大人的命令，也不能让外面那群鬼面鹰离开。你看见了，不赶走那些鬼面鹰，我无能为力。” …… 099 杀了他 上河领的情况，基尔·格林一清二楚，瓦里希·弗拉维的来意，他同样心知肚明。 但无论是上河领的情况还是瓦里希的来意，他都没有主动提及。 其实，与其说是戴维森家族接受了基尔·格林的求助，不如说是基尔·格林借机给了戴维森家族一个接受他求助的机会，或者说，是给了以蒙德·弗拉维公爵为首的贵族们，一个能直接插手铁矿山的机会。 当然，知道瓦里希来意的基尔·格林也不是什么也没做——他传信弗农，让他再次前往凌风堡要账，并且严词命令他一定要让亚瑟拿出金币，否则凌风堡将会面临格林家族的报复！ 弗农不会想到，他的主子其实根本没指望他能要到金币。 因为根据他自己传回的情报，凌风堡的外贸局虽说日进斗金，但却花钱如流水，别说立马拿出三千枚金币，就是一千枚金币，凌风堡也根本拿不出来！ 基尔·格林之所以这样做，一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二是顺便告诉瓦里希，让他明白他现在不止无法影响到凌风堡，甚至对方赖了他的账，在魔兽肆虐的情况下，他也毫无办法。 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凌风堡的掌控。 “姐夫，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呀。”瓦里希在心中鄙视一番后，接着说道：“我知道的，其实你一直都想获得铁矿山的控制权，毕竟有了铁矿山，就等于有了源源不断的金币。金币，谁会不喜欢呢！” “是啊，金币！谁会不喜欢呢。”基尔·格林斜看着瓦里希，话中有话的说道。 在他与坎佩斯家族共同控制铁矿山的时间里，真正算得上收获颇丰的日子，不过最初的十来年罢了。往后的时间，随着王国局势的变化，各种纷争迭起，他不得不让出大部分的利益。 听见基尔·格林略带抱怨的话，瓦里希勾起嘴角：“姐夫，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不过以后不会如此了。” “现在可是我们夺取铁矿山最好的机会！坎佩斯现在不止有魔兽围困，还因为继承权而陷入了内斗，而提德·巴利特那个懦夫，却连自己情人妹妹和儿子都不敢营救。叽叽叽，泰乐西那女人一定快要被逼疯了吧！整日和那些封臣待在城堡，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向众人叉开了自己的双腿，毕竟那些封臣可是她现在唯一获胜的希望！” “姐夫，只要我们获得了铁矿山的控制权，踢走了碍事的坎佩斯，他们那份利益自然是归你所有的。而且，以铁矿山现在的产量，我们得到的金币将会是以前的数倍！” 说着，瓦里希又发出那老鼠叫般的尖笑声：“不得不说，凌风堡那小子虽然是个天真的蠢货领主，但在经营铁矿山上，却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商人！” 看着大笑的瓦里希，基尔·格林淡淡的说道：“这才是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吧，为了铁矿山的金币，为了完成任务！” 瓦里希笑着说道：“为了赶走那些畜生，我手下的骑士可是死伤了好几人呢！” 他原本的确是打算等解决了左格亚领的魔兽后，在向基尔·格林透露夺取铁矿山的目的。但经过与魔兽的几次交锋，瓦里希明白，那群飞行魔兽根本不是人类能驱赶的。因此，他只好现在就透露自己的真实目的，至于那些魔兽，总归又不可能冲入城堡，最多跑到东河镇捕食一些牲畜和平民罢了。 “好吧。”基尔·格林说道，“那你打算如何取得铁矿山的控制权呢？是兵临城下，攻破凌风堡，还是亲自前往上河领，去找图斯特拉家的小鬼谈谈？” “怎么，姐夫是觉得这两种办法都不可行？”瓦里希皱眉问道。 他的确是打算让基尔·格林召集所有骑士，一同杀入上河镇，逼迫凌风堡的小子交出铁矿山的控制权。 他已经计算过了，格林家族所有封臣此刻都聚集在城堡和东河镇内，骑士的人数接近百人，即便留守一部分，但加上他带领的四十名骑士，他们至少可以组成上百人的骑士军队！ 而且，他们还可以召集自由骑手和佣兵。那群家伙，想必十分乐意到上河镇劫掠一番。 看着瓦里希，基尔·格林轻笑的问道：“你知道凌风堡有多少骑士、上河镇又有多少守卫吗？你知道凌风堡的城墙有多高吗？或者你知道凌风堡有多少封臣，封臣们兵力如何，如果城堡被围困，他们几日能赶到救援？” 看着一脸茫然的瓦里希，基尔·格林嗤笑一声：“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只要带领百十名骑士，冲入上河镇一番劫掠，就可以逼迫那小子投降！” “难道不该如此？”瓦里希说道，“我们并非真要攻破凌风堡，是他撕毁协议在先，我们不过是去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利益！只要能逼迫他谈判，交出铁矿山的控制权，我们便达到了目的！至于他的那一份，依旧按照旧例给他便是。” “瓦里希，你还真是个天真的蠢货！”基尔·格林直接斥骂道，不等瓦里希反驳，他接着又问：“如果他不愿和我们谈判，决心和我们血战到底呢，你又该如何？” “他难道不想活了不成！”瓦里希有些动怒，“天真的蠢货”是他刚才骂图斯特拉小鬼时的话。“除非他想丢掉小命，不然他应该明白，戴维森家族，不是他可以战胜的敌人！” 看着瓦里希，基尔·格林依旧一脸轻蔑嗤笑的表情：“所以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王国内的贵族们也根本毫不了解图斯特拉，自以为是的将他看做成一条看门狗，可以随意打发！” 基尔·格林提高了音量：“我告诉你瓦里希，谁要将那小子看做蠢货，谁才是真正的蠢货！你以为北境之盾的荣耀是自封的吗！” 瓦里希冷冷的看着基尔·格林，沉默片刻后，咬牙问道：“那依姐夫您的了解，我们该如何才能将铁矿山从他手中夺过来呢！” 看着瓦里希，基尔·格林说道：“杀了他。” 0100 努克·莫托里顿 上河领，尼贝斯顿。 巴金斯·莫托里顿男爵正身穿盔甲，带领着一名侍从骑士和自己的儿子向北巡视。 这里是上河领最靠近左格亚领的土地，骑马南奔，不消一个时便能进入左格亚领，不消半日便能抵达格林堡。 往日的巴金斯·莫托里顿爵士，是极少亲自巡视领地的，他要么待在农庄内悠闲度日，要么就手拿弓箭或武器练习骑士本领，或者看看田地作物的长势。总之，巡视领地的任务皆由手下的骑士们负责。 但最近一个月，他却一反常态，除了每天睡觉外，他都要身着盔甲、腰配长剑，不辞辛劳的亲自巡视自己的领地。这番作态，像极了刚得领地的贵族，兴奋的想要看遍自己的每一寸土地。 看着迎面策马而来的骑士，巴金斯勒住了缰绳，这是他手下负责巡逻的骑士。 “如何？应该没什么异常吧。”虽然从对方平静的神情中便能知晓答案，但巴金斯依旧询问道。他不希望在这样的时刻，手下骑士有半分偷懒的情况。 “是的大人，一切如常，半个人影也不曾看见。”骑士面色平静的回答道。 巴金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要有半分松懈，不止是人影，就是地上的马粪马蹄印你也要仔细辨别！” “是，大人！”骑士沉声回答道，眼中闪过一丝疲惫的神色。 这一个月，他们除了晚上睡觉外，白天几乎都骑在马背上四处巡视，所见的东西不是草地便是树木，除了树木便是溪流，总之没看见半个可以的人影。 返回的路上，巴金斯的儿子努克·尼贝斯策马上前，与巴金斯并骑而行。 “父亲，难道我们要这么一直下去？”努克说道，“每天一无所获的巡视这些荒地，谁都会厌烦懈怠，再这么下去，或许不等伯爵大人带兵前来，我们自己就先承受不了了！” 努克·莫托里顿情绪激动，一张黝黑的脸庞涨得通红，如同一块老旧的红布。 他已经实在无法继续压抑心中的情绪。这一个月来，他们每日都如临大敌，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有凌风堡的骑士前来探查。 “闭上你的臭嘴！”巴金斯斥道，“难道你觉得应该发现点什么，这一切才没有白费！” 巴金斯同样心神烦躁。他何尝不知手下骑士的疲惫，但比起这些，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可不想凌风堡的人马杀到农庄时，自己还一身棉衣，连逃命的时间和机会也没有。 看着一脸怒意的父亲，努克艰难的开口道：“父亲，不如我们去向伯爵大人认错吧，他会给我们机会的，即便没有了尼贝斯顿的封地，我们也不必过这样的日子。” 自从父亲背叛了凌风堡，努克的心中便终日不得安宁，他觉得自己已不配做一名骑士。而且他不愿母亲每日提心吊胆，也不希望原本活泼的弟妹变得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差错而被责骂的小心模样。 这简直比犯人还要痛苦！ 努克时常后悔，他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极力劝阻父亲，无论如何也应该同意伯爵大人的征召，身为骑士和封臣，这是他们的荣耀和职责，莫托里顿家族本就该为图斯特拉家族流血牺牲！ “闭上你的臭嘴，蠢货！”勒停马匹，巴金斯再次怒斥道，那张黝黑方大的脸上双眼瞪得如同马铃。 侍从骑士落在一旁，看着对视的父子二人沉默不语。 “你先走回去！”巴金斯撇头命令道。 骑士立马应声，随即踢动马刺，驾马离开。这不是他应该参与的话题。 “基尔·格林根本靠不住！”对视中，努克先声说道，“他不过是在利用我们，他就是一个小人！他觊觎凌风堡的铁矿山，想要用我们来为他打前阵！父亲，投降吧，跟着格林家族早晚是一死的结局！！” 努克喘着气，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以往，他从未像现在这般顶撞过他。 “你以为现在认罪就能不死了吗！”巴金斯面色铁青，如同照了一个青铜面具。 “你以为老子为什么背叛凌风堡，他孤立无援，谁知道他走了狗屎运能挡住魔兽，图斯特拉家族本该灭绝，上河领也会易主！谁能想到会是现在这幅局面！” 整个尼贝斯顿，没有人比巴金斯·莫托里顿爵士更后悔当初的决定。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性格冲动乖戾的亚瑟·图斯特拉，居然可以在没有另外两家援助的情况下守住利刃要塞，并且还收回了铁矿山，大肆建设领地！ 随着时间推移，每一次有关上河镇的消息传来，巴金斯心中的后悔便会增强一分。 他曾无数次暗想：自己当初要是没有被格林家族蛊惑，没有选择背叛凌风堡，没有拒绝出兵作战就好了。那样，自己既不会失去骑士的骄傲和荣誉，也不用像现在这般胆战心惊、度日如年，连躺在床上梦见的都是凌风堡骑士杀进农庄的景象。 但一切都晚了。每当这样的想法升起时，巴金斯就会接着想到，他之所以背叛凌风堡，是为了家人的性命，是为了莫托里顿家族的延续和辉煌，是为了摆脱这该死的上河领连年不断与魔兽的厮杀——他不是贪生怕死！ 他也无数次的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还有格林家族的承诺，就算凌风堡真的派兵讨伐，格林伯爵也一定会召集封臣前来救援。 这一度是巴金斯心中的救命稻草，和平复后悔折磨的良药。 但当他得知左格亚领被鬼面鹰袭击，封臣们损失惨重，人口都已迁移之东河镇据守时，他再也无法故作镇定的待在农庄。 “会的，一定会的！” 看到父亲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悔意，努克立马说道：“现在都说他是最仁慈的贵族，他既然连奴隶都能宽恕，甚至拔耀为贵族，也一定可以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父亲，想想母亲、托莉扎和努夫吧，他们还那么小，原本可以每日在领地内四处欢乐，现在却只能小心翼翼的待在农专内。他们一定不希望过现在的日子。” 看着热泪盈眶的儿子，巴金斯心中的恼怒渐渐消散：“蠢货，没有领主会饶恕背叛自己的封臣的，我们只能选择……” “可以的！” 努克打断了自己父亲：“如果一定需要鲜血才能平息他的怒火，那……那就用我的吧！我会去凌风堡求见，以性命谢罪，无损他伯爵的尊严和荣耀！只求他能给莫托里顿家族一个赎罪的机会。” …… 0101 图斯特拉家族，结束了…… 返回途中，努克落在父亲身后，看着眼前马背上魁梧而沉默的背影，他也沉默不语，抓着缰绳脑袋中思绪万千。 经过一番激烈争执，父亲虽然没有反对他的提议，但也没表示同意向伯爵大人认错。 努克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一个决定莫托里顿家族命运的选择……但他相信，父亲最后一定会同意他的提议，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下这个决定。 父子俩一路骑行着返回农庄，就在他们穿过一小片林地后，突的看见原处农庄外，先行返回的骑士正向着他们策马而来。 两人同时眉头一皱，都意识到应该是有什么消息传来。 侍从骑士在巴金斯的前方勒住了马匹，大声说道：“大人，格林家族的人来了，一共两人，说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与你商议，让你立马返回。” 巴金斯心中一跳，不等他开口，一旁的努克便踢马上前，厉声问道：“他们有透露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只说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让大人立马返回！”骑士回答道。 “父亲！”努克扭头看着巴金斯，眼中目光焦急。 “你还想说什么！是怕我犯什么错吗！”巴金斯不满的呵斥道，随即便踢马向农庄疾驰返回。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努克紧握着缰绳，面色复杂。 “努克少爷。”侍从骑士轻声喊道。 “走吧。” …… 莫托里顿家族只是小贵族，自然无力建造城堡。 他们的庄园位于一处开阔平地上，大小与两个足球场的面积相当，四周有用原木和石块建起的护墙。 在庄园内，除了住宿用的房屋以外，还建有马厩、仓库、磨坊、面包坊和铁匠作坊等建筑。除此之外，便是用于练习骑射和格斗的校场。 至于农田和牧场，则分布在护院外四周，以西、以北、以南三面是农田，以东靠近河流和青峰山脉的土地是牧场。 这是一个极普通的贵族庄园。 等努克返回庄园，翻身下马时，先一步赶回的巴金斯已不见人影，他只看见父亲那匹棕色战马已被拴在了马厩，此刻正悠闲的吃着草。 随手将缰绳扔给仆人，努克快步向着屋内走去，侍从骑士也紧跟在他身旁。 “这不可能！”屋内，巴金斯冲着两名格林家族的骑士说道。 “他们是不可能背叛凌风堡的，没了凌风堡的统治，利刃要塞将无人能够守护，这和自寻死路没什么两样，他们又不是傻子！” 刚一进屋，努克·莫托里顿便一下顿住了脚步，心中猛的一惊——没了凌风堡的统治？这是什么情况！ 忍着心中的惊讶，努克面色平静的站到巴金斯的身后。 那两名格林家族的骑士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对着巴金斯接着说道：“巴金斯大人，我可没说过要推翻凌风堡的统治，伯爵大人也不是这么吩咐我的。”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没了凌风堡，上河领就是一盘散沙，所有人都会直面魔兽的威胁！” “凌风堡是凌风堡，图斯特拉家族是图斯特拉家族。”骑士说道，“没了亚瑟·图斯特拉，凌风堡不过是更换主人而已，又怎么能说就上河领会变成一盘散沙呢。” “你们想杀了他？”巴金斯问道。 “不不不！”骑士连忙回答道，“这怎么可能，无论是蒙德·弗拉维大人还是格林大人，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即便他做的了一些有悖于贵族身份的事，但他毕竟是一位伯爵，而且图斯特拉家族世代守护北境安危，怎么可能会被处死。” 听见骑士的话，巴金斯略微平复了一些：“那你们想怎么做，是将他囚禁起来丢进地牢，还是将他贬为平民，驱逐出上河领。” “巴金斯大人，您似乎很关心他的安危。”骑士面带深意的笑道。“不过没关系，对方毕竟是你曾经效忠的领主。他不会被囚禁在地牢，也不会被贬为平民，而是被送往王都，依旧享有贵族的尊崇和优渥生活。要是首相大人高兴，或许还能给他一块位于东境的封地。” “他不会接受这种条件的。”沉默片刻后，巴金斯缓慢的说道：“上河领，自古以来便由图斯特拉家族统治。在三者同盟之前，统治丹泽王国的还是巴蒂斯特家族，那时克威尔特不过是河间地的伯爵。而在巴蒂斯特家族以前，统治丹泽的是蒙莫朗西家族，再之前是卜列亨托……图斯特拉的家族史，远比这些家族都更加遥远悠久。图斯特拉家族的人，可以死于魔兽侵袭，也可以死于战争的厮杀，但他们绝不会同意离开上河领。而且，任何王国贵族，哪怕是国王，也无权插手上河领的事情。” 巴金斯说完后，屋内众人都安静了片刻，为图斯特拉家族的历史感到惊讶。 “那又怎么样！”格林家族的骑士说道：“他违背承诺，拖欠债务，欺骗基尔·格林大人，而且借机扰乱王国持续，我们不过是来讨债而已！” “巴金斯大人，别忘了，你已经背叛了凌风堡，你现在是为格林大人效力！难道，你在犹豫什么！” 骑士话，一下惊醒了巴金斯，看着两人，他略微艰难的说道：“请回去告诉基尔·格林大人，我明日就会出发前往各封臣的领地，说服他们一起行动。请格林大人放心。” “这倒不必！”听见巴金斯的话，两名骑士缓和了脸色。 其中那名一直安静坐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没出声的骑士开口道：“明日一早我会随你一同出发，以便亲自向那些封臣宣告蒙德·弗拉维大人的命令！” “你是？”巴金斯这才疑惑的询问道。 先前，他一直以为两人都是格林家族的骑士。 “我叫科连恩·萨斯芒，是东境公爵、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大人的侍卫。”说着，他站起身来，撇开一直罩在身上的灰布袍。 只见在他板甲前胸上，赫然有用铜丝镌刻出的一只独角犀牛图案。 “你们可以称呼为萨斯芒爵士！”感受到众人的惊讶，科连恩·萨斯芒抬着下巴，看着巴金斯等人的目光，就如同看着一群没见识的乡下人。 “莫托里顿爵士，还请你为我准备一间干净些的房屋，另外再准备一些普通的熟食。”科连恩·萨斯芒一脸高傲的说道。 ……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离开后，努克立马焦急的追问道。 他先前一直在路上思虑两人的来意，因此错过了前面的交谈，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准备将图斯特拉家族赶出凌风堡！ 巴金斯叹息一声，让努克坐下后，将凌风堡拖欠格林堡金币的事、亚瑟解放农奴奴隶，在上河领实施大改革的事、通过铁矿山联合商人，大肆抬高铁制品价格的事，还有他们准备联合所有凌风堡封臣，一起反对亚瑟·图斯特拉统治的事，都一一向他详细说明了一番。 “太好了！”听完巴金斯的讲述，努克大叫一声，满脸激动。 不等巴金斯反应，努克便接着说道：“父亲，现在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只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亚瑟大人，他一定会宽恕我们，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样我们就能保住家族领地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巴金斯一张脸气得赤红，桌上握拳的手猛的一一拍木桌，大声斥骂道：“蠢货！！” 他刚还奇怪这小子怎么转变的这么快，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转变，这样的情况下，这蠢货居然还想着向凌风堡认错赎罪！ “你难道看不出，他是在与所有王国贵族为敌吗！”巴金斯大声说道，“现在要出手对付他的，是王国内的所有贵族！是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公爵！甚至所有的封臣也会反对他！亚瑟·图斯特拉已经完了！！” “这只是他们的借口！”努克说道，“他们不过是想抢夺铁矿山！封臣们也不可能出兵反对凌风堡！父亲……” “借口又如何！”巴金斯打断了自己的儿子，“只要能借格林家族之名讨伐凌风堡，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原因！总之最后铁矿山都会落在他们手中！封臣们是不会出兵，但他们也不会为凌风堡作战！你这个蠢货！！” 巴金斯的斥骂，让努克呆坐在椅子上，脑袋中一片混沌。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凌风堡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围困战败的情景。 “可……可我们是骑士！莫托里顿家族世代都是图斯特拉家族的封臣啊……” 努克·莫托里顿泪流满面。他真想立马去杀了那两人，然后提着他们的头，战死在凌风堡外。至少，这不会让他感到耻辱…… 看着自己的儿子，巴金斯心中也涌起一丝悲凉，他知道，图斯特拉家族的人，是不会接受离开上河领这样的条件的。 转身看向屋外的天空，巴金斯的眼眶也一下湿润起来——“图斯特拉家族，结束了……” 0102 麦收，来人 就在巴金斯、尼克带领着格林家族和弗拉维家族的侍卫四处奔走之际，凌风堡正迎来丰收的时刻。 麦子熟了！ 亚瑟上一世是南方人，虽然小时后也在农村撒过野，但对麦田的印象，基本只停留在文字描述或影视画面，亲眼所见的也不过一两亩的小方田。 而现在，马头前方连绵起伏的土地，就如金色的针织地毯，一株株成熟的麦穗低垂着脑袋，暖风吹过，麦浪起伏一直绵延至他目所能及的远方。 丰收的景象，总能让人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喜悦，那是从耕耘、播种、灌溉，到收获的成就感，是看着一颗麦粒在土地里抽芽、生长、成熟的自豪。 这是人类智慧与大自然魔法结合而生的美妙，它预示着温饱与美好的生活。 “是亚瑟大人！” “亚瑟大人来了！各位，亚瑟大人来看我们了！” …… 一会儿的功夫，正在南边麦田内弯腰抢收的农户们，便发现了亚瑟一行人，顿时一个个高声呼唤，手握镰刀，向着亚瑟汇聚而来。 “保持距离！” 看着一个个手持镰刀麦穗的农户涌来，四周骑士立刻挡在亚瑟身前，持枪呵斥。 “亚瑟大人！” “亚瑟大人！！” …… 农户们并未在意，丰收的喜悦让他们对亚瑟的崇敬，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数百人手握麦穗，冲着马背上的他高声呼喊，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和激动。 亚瑟轻夹马腹，来到众人眼前。为了抢收麦子，这几日学校停课，外出做工的男人们也都返回，因此他在呼喊的人群中看见许多熟悉身影。 抬起手臂示意众人安静，亚瑟开口说道：“我时刻关心着你们，麦子的丰收我和你们同样的喜悦！今天只是开始，在将来，我们会收获更多的粮食，人人都能填饱肚子，不止是面包，还有肉食！” “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将上河领建设成美好的家园！那时，你们还将穿上舒适的衣服，住进干净宽敞的房屋，魔兽再也越不过北边的峡谷，你们将成为王国内人人羡慕的对象，上河领也将成为王国内最富裕安全的地方！” …… 为了不耽误农户们抢收麦子，亚瑟只简单的讲了半个小时，接着便在骑士们的护卫下，向城堡返回。 原本，亚瑟是打算亲自下地劳作一番，将当初自己种下的那片小麦收割掉，但却被索恩等人极力制止了。 现在凌风堡危机四伏，而数百农户又各个手持铁质镰刀，假如真有人被收买对亚瑟不利，混乱之中，他们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因此，索恩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去割麦子。 亚瑟虽然觉得索恩等人有些小题大做，但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也只能表示同意。毕竟，割麦子事小，安危事大。 就在亚瑟等人将要抵达城堡时，队伍右侧的大道上，两名骑着栗色马匹，身罩黑色帽兜披风的骑士飞奔而来。 见有人冲向队伍，前方的持旗骑士立马迎上，众人也都随即调转马头，冲着来人的方向暗自戒备。 盯着被拦在数十米外的两名骑士，索恩沉声说道：“大人，他们俩绝非镇上护卫！” 镇上的护卫，如果真有急事前来禀告，一般只会一人前来，而且他们绝不会用黑麻布罩住身躯。对方明显是在隐藏身份，不愿他人看见自己的面目。 看着脱下帽兜，正在交谈的两人，亚瑟大声喊道：“让他们过来！” 对于两人不是镇上护卫，他的心中其实是非常期待的，而且他隐约觉得那名黑皮肤的男轻男人有些眼熟。 “是他。”索恩随即冲亚瑟说道：“大人，他们是莫托里顿家族的人，右边那小子是巴金斯的儿子，应该是叫努克！一旁的应该是他的侍从。” 闻言，亚瑟皱了皱眉，心中疑惑之际，略微有些失望——他本以为会是例外几位封臣中的一位。 有了索恩的提醒，亚瑟也想起了这个努克·莫托里顿来。在他前世的记忆中，对方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仅有的几次印象，也只是护卫般的站在巴金斯身后，以至于他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记住。 两人骑马来到亚瑟前方，不等众人开口询问，他们便立刻翻身下马，单腿屈膝跪在亚瑟马前。 “伯爵大人！”努克·莫托里顿垂头称呼道。 “努克小子，你是来替你父亲受死的吗！你们背叛……”索恩开口就要斥骂，亚瑟随即抬手制止了他。 看着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的努克，亚瑟冷声问道：“你为何向我下跪行礼，莫托里顿家族已经背叛了凌风堡，背叛了图斯特拉家族，你已经不是我的封臣！” “伯爵大人……”努克抬起头，看向亚瑟的双眼中满是血丝。 “回答我的问题！”亚瑟厉声说道，“或者你就死来领死的！” “大人，我……我……”满是血丝的双目中，透露出努克内心的折磨和煎熬。 “伯爵大人，请你让我为你战死吧！与其耻辱的活着，我宁愿死去！” “战死？”亚瑟冷哼一声，“现在可不是冬季，而且你们已经背叛了凌风堡，守护要塞已经用不着你们莫托里顿家族了！” “不，不是的！”努克连忙叫嚷道，“他们！他们要推翻您的统治！他们在联合凌风堡的封臣，有格林家族！还有弗拉维公爵！他们正在游说您的封臣，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兵，他们要将您赶出上河领！格林家族已经聚集了两百名骑士！还有法拉尔家族，还……还有莫托里顿家族。” 努克·莫托里顿混乱无须的说完了他想说的话。然而亚瑟等人却并未出声，四周的骑士们也都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亚瑟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努克见亚瑟等人不信他的话，神情更加焦急的说道：“他们要以你拖欠格林家族金币为借口，出兵讨伐你，但他们是想要铁矿山！说您扰乱王国秩序，封臣们只要不出兵，您就没有支援，凌风堡会被围困，您必败无疑！亚瑟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就在努克神情焦躁的望着亚瑟等人时，前方的大道上，再次出现数道骑着马匹飞奔而来的身影。 …… 0103 小瞧了基尔·格林 面对数道奔驰而来的身影，亚瑟身旁的四名骑士立刻踢马上前，与两名持旗骑士一同阻挡在道路前方。 “我是伯雷·图里！”伯雷大声嚷道，“我要见伯爵大人，立马让老子过去！” “我是班克·特里斯！我们有万分紧急的事向大人禀告，让我们通行！” 大胡子伯雷早已注意到了后方的亚瑟等人，见骑士阻难，立刻拽着缰绳冲亚瑟嚷道：“亚瑟大人，我是伯雷·图里！我有……” 不等他喊叫完，亚瑟便出声让骑士们放行。 伯雷等人刚行至亚瑟身前，正要开口，突然瞥见跪在地上的努克。 “狗叛徒！”伯雷抽出马鞍上的斧子，挥臂就要朝地上的努克掷去。 “住手！”亚瑟叫道。 “大人，这家伙是叛徒，我伯雷现在就替你劈了他！” “伯雷！伯爵大人让你住手！”见这家伙不停手，索恩忙在一旁呵斥到道。 “伯雷大人，我是来向伯爵大人请罪的！”努克也连忙解释道。 “哼！你这狗东西骗得了大人却骗不我！”伯雷怒视着地上的努克，放下举着斧子的手臂后，立马冲着亚瑟说道，“大人，这家伙是来欺骗你的，他老子正准备造反！” “没错，我也能证明！”一旁的班克也出声说道，“大人，巴金斯和尼克这两个叛徒正带着格林家族的人联络各地封臣，密谋造反！” 看着神情激奋的两人，亚瑟心中倍感欣慰。 “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先返回城堡吧。” …… 城堡，议事厅内。 亚瑟让仆人为伯雷和班克准备了美酒和食物。这两个家伙着急向他禀告情况，每人双骑，一路风尘，面容略显憔悴。 “这么说，你是来认罪的？”班克看着对面的努克两人，眼中依旧带着怀疑。 伯雷掷下酒盅，对着努克冷哼一声：“你小子倒还算个骑士，不过别想我伯雷看得起你，上次守护要塞的事可还没玩！刚才劈了你，也不算冤枉！” 说完，他抓起一块麦饼，配着果酒大口吃起来，浓密的胡须上掉满了食物碎渣。 努克面色暗淡，声音低沉：“我会以生命向伯爵大人赎罪，我会战死在凌风堡的城墙上。” 伯雷依旧轻哼一声，抓起桌上的烤肉吃着，一旁的班克也只是喝酒，低着头沉默不言。 议事厅内的气氛一下安静起来。 看着只顾吃喝的伯雷，和沉默不语的班克，亚瑟笑着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人愿意来见我吗？” 伯雷·图里的领地，是所有封臣中距离凌风堡最远的，位于上河领西部，靠近风暴内海。 而他们两人会一道而来，便说明他们已经去过其它几位封臣的领地了。 “大人，格里斯他们并非不愿前来见你，只是……只是他们……”班克握着酒盅，面色艰难。 亚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些骑士说话吞吞吐吐的模样。 “你不说，我说！”伯雷将手中的卤肉和匕首掷在桌上，大声嚷道。 原本在路上时班克就提醒了他，让他不要冲动，与伯爵大人好好商谈。但他是个急性子，本来心中就憋着一肚子的问题，根本等不了班克这幅磨磨蹭蹭，小姑娘表白时吞吞吐吐的样。 “亚瑟大人，他们是对你不满，希望你能将那些释放的农奴重新关进农庄！”说着，他又问道，“大人，你干嘛要解放那些农奴啊，而且还释放奴隶！妈的，一定是那些学士蛊惑的你，老子就知道他们干不了什么像样的事！” 说完，他一拳砸在议事桌上。 他从尼克·法尔特和弗拉维家族的骑士那儿，知道了许多最近几月发生在上河镇的事。 “你这家伙……”见他一下全抖搂了出来，班克不满的看着他。 “我什么！我们赶来就是说这些的，你像姑娘一样犹豫干什么！”伯雷瞪着眼，冲着一旁的班克嚷道。 班克懒得理会这个莽夫，对着亚瑟说道：“伯爵大人，他们并非对你不满，只是想寻找解决问题的……” 亚瑟抬手打断了班克·特里斯。 看着两人，他说道：“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会如何？” “他们虽然不会和格林家族一道出兵凌风堡，但恐怕也不会前来支援您。”班克试着劝谏亚瑟一番，“大人，我们都不希望爆发战争，既然他们以当做出兵借口，那您只要稍微做出一些妥协，不就可以避免战争发生了嘛。我想，公爵大人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看着关切的两人，亚瑟笑着问道：“你们呢？也会坐视不理吗？” “我伯雷·图里可不会！”伯雷大声说道，“老子死也不做违背誓言的事！他们要是敢出兵凌风堡，那我就一斧子劈了他们，没了我们，他们就得自己上要塞抵御魔兽！一群贪财的蛆虫，说什么狗屁借口，不过是看中了你的铁矿山！班克，你呢？你要是敢不听伯爵大人征召，我现在就一斧子劈了你！” “那请你快去劈了其他几位！还有，你的口臭熏到我了！”班克不满的瞪了身旁的白痴一眼。 接着，他扭头冲亚瑟正色道：“特里斯家族同样不会违背誓言，我们自古就是图斯特拉家族的封臣，无论是抵御魔兽还是砍人，特里斯家族的孩子都不会比这个大胡子差！” “放屁！” 伯雷怒目嚷道，但班克并不理他，冲着亚瑟继续说道：“但大人，如果不得到所有封臣的支持，我们可能无力抵挡格林家族的联军，他们至少有二百名着甲骑士，农奴兵就更多了，或许还会有佣兵混在其中！”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多少有些出乎亚瑟的预料。 拒绝支付承诺给格林家族的利益，这确实是他故意送给基尔·格林讨伐上河领的借口。 按照计划，再过不久，他便会让左格亚领的鬼面鹰撤离，不过在这之前，他是准备先让第一军扫除两位背叛自己的封臣的。 当初冬季结束，封臣们建议他立马出兵讨伐两人，亚瑟之所以拒绝，便是想着将他们留给第一军做磨刀石。 毕竟，实战，才是训练军队最好的方式。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基尔·格林那家伙居然凭借各种因素，不止联合了王国内对他不满的贵族，组成了联军，而且还乘机蛊惑封臣们背叛自己。 领地改革，将会为凌风堡埋下战争的隐患。这一点，亚瑟一开始就十分清楚，博伊和伊鲁学士等人也多次提醒过他。 贵族领主们的高贵，是建立在对农奴们的奴役和剥削上的，而农庄，便是这种剥削的制度保证和直接体现。 解放奴隶，贵族们或许尚可忍受，毕竟奴隶是奴隶主的私有财产。但废除农庄，解放农奴，是贵族们绝对无法接受的，因为一旦上河领解放农奴的消息传遍王国各地，那些依旧在农庄内被奴役的农奴们，便会人心浮动，爆发各种反抗压迫的起义。 亚瑟虽然不确定联军的组成，是因为他抬高了铁制品价格导致，还是因为他的改革导致，或者两者都有，但他能肯定，封臣们之所以如此，一定是因为他废除了农庄所导致的。 现在想想，亚瑟惊觉的发现，他有些小瞧了基尔·格林。 …… 0104 人数还是太少了 无论是趁着坎佩斯家族内乱，发动战争的时机，或是接着自己对领地的改革，联合王国贵族出兵，策动封臣们反叛，还是接着他赖账的借口出兵，基尔·格林课可谓将一位条件运动的淋漓尽致。 太早，亚瑟的许多改革尚未实施，他即无法得到王国贵族和封臣们的支持，也没有出兵讨伐的借口，太晚，坎布里亚领的鬼面鹰或许已经撤离，家族内乱也已经平息，即便他出兵，凌风堡也有极大可能联合坎佩斯家族，借北境公爵的力量化解危机。 现在想想，亚瑟突然觉得，或许两三月个月前，基尔·格林就已经有了讨伐他的想法，甚至对方从一开始就在坐视他对领地的改革，等待出兵的时机。 “有些过头了啊……”亚瑟叹道。他本来只想为改革增添一些劳动力，却没想到引来这么大的动静，曾经他还一度意味，围绕铁矿山的争斗，只会止于他们三大族家的程度。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亚瑟在再次感叹一声。 “大人，现在还不晚。”见他连连感叹，班克以为他在为战争的情况担忧。 “只要您恢复农庄，封臣们一定会带兵前来。我们兵力虽然不如格林家族，但我们在上河领作战，您可以大量征召农奴和平民，消耗他们的骑士力量，只要我们不投降，格林家族一定不敢与我们死战，我们不一定会战败！亚瑟大人！” “没那么简单。”亚瑟看着一脸焦急的班克，“即使我们不战败，但只要战阵持续几个月，最后落败的也一定会是我们。别忘了，上河领的冬季，可不仅仅只是冬季而已呀。” “我，我们可以请求克威而特公爵援助！公爵一定不会愿意看到破坏北境安危的情况发生！” “这个办法可行是可行，但请公爵平息战事，虽然能赶走格林家族的联军，但却会招来更大的麻烦。这就好比引来老虎驱赶豺狼，最后依旧会被老虎所伤。” “这……这怎么会！”班克不理解亚瑟话中的意思，他不明白，亚瑟怎么会将公爵比喻成老虎。 他当然不会明白。上河领封闭独立的传统，让他们根本不关心外界的消息，而落后的情报来源，也让他们对王国内的局势一无所知。 亚瑟简略向两人解释了一番，听完他的话后，两人的面色都十分沉重，亚瑟所说的，是他们根本没想过的状况。 “妈的！”伯雷一拍桌子，抖动着胡子叫嚷道，“不就是战争嘛！我们上河领什么时候怕过，我伯雷非得劈了他们的脑袋！大不了丢掉性命！大人，要是战败，咱们干脆拆了利刃要塞，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亚瑟抽了抽嘴角——这个伯雷·图里，倒是一个狼灭。 “大胡子，你或许可以选择闭上自己的臭嘴！”班克鄙视的说道。 “班克，你这家伙难道怕了不成！” 班克懒得理会这个蠢货。犹豫一下后，将自己想出的对策说道：“亚瑟大人，我们还是向公爵求援吧。公爵就算有什么条件，也不会将您赶出凌风堡，上河领依旧是图斯特拉家族的上河领！或者……您可以将铁矿山交出，公爵一定会十分乐意出兵支援咱们。” “班克，你想的都是什么办法，这也太屈辱了，我伯雷宁愿选择与格林家族的狗东西杀上一场！” “伯雷，闭上你的臭嘴！”班克怒视着一旁的伯雷，“你难道想让伯爵大人被赶出上河领！或者丢掉性命！还是你想让所有的人都去送死！” “死有什么！”见班克冲自己大吼，伯雷也不甘示弱。 “身为骑士，我们本就该死在战场厮杀！连这个叛徒小子都不想屈辱活着，难道我伯雷·图里还能不如他！你这家伙要是怕了，就赶紧滚回领地待着吧！” “那请你快上战场吧！勇敢无畏但注定战死失败的……” “嘿嘿嘿！”亚瑟打断道，“你们以为这是哪儿！比武的擂台嘛！两位大人，你们是准备在这儿动手吗！？” “大人，我并无此意。” “哼！” 看着两人，亚瑟说道：“你们俩能来，我十分高兴，但除了寻求外援和决一死战外，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他们挑战凌风堡，是愚蠢的行为？还是说你们从没想过我们会赢得战争？就我们。” 议事厅安静了下来。 伯雷、班克还有努克，都面面相觑的看着首座上的亚瑟。 就凭我们，赢得战争。他是这样说得。三人想到。 看着一脸自信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亚瑟，三人一时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怎么可能！ 格林家族的骑士联军可是有两百余名，就算按照贵族们一贯的吹牛传统，但加上上河领的两名叛臣，想来凑齐两百名骑兵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而他们才有多少人，凌风堡的骑士有五十人，上河镇的护卫大概能有三十人，在加上他们，勉强也不过能凑出一百名着甲骑士，除去留守领地的，真正能上战场的，估计也就五十人！ 五十人对两百人，四倍的差距！还不算农奴兵。 获胜？这…… 丝锵！ 努克·莫托里顿拔剑出鞘，双手杵剑，跪在亚瑟身前。 “愿为大人而战！” 他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这正是他所希望的结局。 嘶锵！ 一旁的伯雷和班克同样拔剑而出：“愿为伯爵大人而战！” “起来吧。”亚瑟笑着看着三人，扭头对侍立一旁的索恩说道：“去吹响集合号。” “是，大人！” 看着突然离去的索恩，三人心中都有些不解，难道是要集合城堡里的骑士？这是做什么？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片刻之后，三声嘹亮的号角声传递到众人耳中，听声音，应该是从城堡的塔楼上传出。 “大人，这是什么……”见已经返回的索恩，和城堡中毫无反应的护卫，班克十分不解。 “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 看着已经起身离开的亚瑟，几人虽然心中疑惑，但也只好跟随着走出了议事厅。 凌风堡的城墙上。 三人举目眺望，看着前方宽阔的空地和远处金黄的麦田，以及左右四周空无一人的道路——这是要看什么？ “大人，那是麦田吗？真是好大一片！”伯雷说道。 “是呀。”班克和努克都笑着附和道。 就在几人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扭头四看时，班克突然注意到城堡右侧的大道远处，出现了数个骑着马匹，飞奔而来的身影。 “快看，那是什么！” “骑士！是骑士！”伯雷大嚷道，他注意到马背上的人影都穿着骑士盔甲。 在几人的注视下，大道上的骑士身影瞬间便增至几十人，七八十人，接着变成一支百余的骑士队伍踏马奔腾而来。 “大人，这……这……”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班克惊讶无措的看着亚瑟。 “哎……”亚瑟叹息一声，“人数还是太少了，根本展现不出所向披靡的气势。” 0105 改变的作战计划 上河领，伊鸣斯顿，法拉尔家族领地。 尼克·法拉尔正站在庄园校场中，冲着远处马背上的骑士大喊道：“伊莫！让那些家伙都麻利些，今晚之前所有东西都要准备妥当！还有，带几个人去仓库，将那些武器发给那些农奴，我要看见他们有士兵的模样！” “是，大人！” 名叫伊莫的骑士大喊着回答道，随即一扯缰绳，跑向一旁点出几名正在搬运货物的农奴。 “尼克，真的一定要这样吗？他可是凌风堡的伯爵。”尼克身旁，一名身穿蓝色长裙，盘着黑色长发，皮肤麦色，容貌中等的妇女问道。 她是尼克·法尔特的妻子，名叫阿黛丽·法拉尔，原本是一位平民之女。 看着双手攥在腹前，一脸担忧的妻子，尼克侧身扶着她的双肩，温柔说道：“亲爱的，别担心，这是一场很快就会结束的战争，甚至不会出现伤亡我们就能取胜。” “可他毕竟是你的领主，是上河领的领主！”阿黛丽看着自己的丈夫。 “很快他就不是了！”努克移开了与妻子对视的目光，“这是一场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战争，这不是我的错，是他自己找死！他不该收回铁矿山，也不该废除农庄，更不该得罪首相大人，图斯特拉家族只需要守护好利刃要塞！” 尼克再次看着自己妻子：“你知道的亲爱的，我也不想与他为敌，更不想对凌风堡出兵！” “可你还是这么做了。”阿黛丽夫人说道。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这么做。这是一个机会，只有这样，等凌风堡有了新主人，法拉尔家族才会更加辉煌荣耀，我们也会有更好的日子。” “依旧是在冬天抵御魔兽？” “至少比从前更好，不会总是上河领孤军作战。” 阿黛丽夫人不在出声，只是满脸忧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中思绪杂乱。 她想让自己的丈夫不要出兵，既然是已经注定了的结局，那就让它自己发生好了，何必为此背负一个比叛徒更难听的声名。 但她却无法将心中想法说出——战争是男人的事情。 “不要担忧。”尼克说，“我不在领地这段日子，你一定要看好我们的三个小家伙，最好能让他们都待在庄园内。虽然战争不会蔓延到这儿，但左格亚领的魔兽随时可能会来。” 尼克与自己的妻子生有三个孩子，最大的大儿子今年也还不满十岁，正是精力旺盛，调皮捣蛋的时间。 “我会看好他们的。”阿黛丽夫人说道。 将一脸担忧的妻子搂在怀中，尼克用下巴摩擦着她的头发。“相信我，不会太久的，我很快便会回来。” 阿黛丽夫人紧紧环住丈夫的腰，轻轻的点了点头。 …… 就在尼克安慰着妻子时，一名家族骑士，带领着两名盔甲上镌刻着格林家族图章的骑士进入了农庄。 “大人，他们是格林堡的护卫，说有格林伯爵的命令向你传递。”骑士说道。 尼克对着翻身下马的两人点了点头，问道：“这时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是的，大人。”两名格林家族护卫中的一人说道，“伯爵大人要您立刻带领士兵前往伊思鸣河左岸，在通往尼贝斯顿的石桥边等候。伯爵大人的军队，最晚会在傍晚之前抵达。” “伊思鸣河？！”尼克大为诧异，看着两人疑惑问道，“为什么突然更改集结地点，而且时间如此仓促？现在出发，许多物资都无法妥当安排。” “我只负责传达伯爵大人的命令，至于为什么更改集结地点，我并不清楚。” “但要我立刻出兵根本来不及。”尼克说道，“农奴们正在收拾粮草帐篷，武器也都还未发放，我至少要明天一早才能出发。” “这些东西全都不必准备。”格林家族的骑士说道，“不用携带任何物资，也不必让农奴们随军作战。大人只需让手下的骑士集结，带上作战的兵器，在预备好两天的食物前往伊思鸣河石桥便是。对了，伯爵大人吩咐，最好能一人双骑。” “一人双骑！这是要做突袭吗？”尼克·法拉尔更为诧异，这和事先告知他的作战计划完全不同。 “不带那些农奴，谁来搭架帐篷？又要让谁来负责准备食物、照看马匹？伯爵大人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决定，他应该十分清楚，这不是一场靠突袭和冲锋就能获胜的战争，我们要做的是将亚瑟·图斯特拉围困在城堡中，让他在孤立无援的绝望下投降！” “大人，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格林家族的骑士说道，“就在昨日清晨，坎布里亚领的鬼面鹰突然飞到了左格亚领，现在格林堡外有十几二十只鬼面鹰盘旋，慢吞吞的农奴们根本无法离开东河镇，连骑士也只能快马突围，我们前来传递消息，也都是冒着被袭击的危险。” “这还真是出师不利。”尼克·法拉尔皱眉说道。 骑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虽然遇到了一点困难，但格林大人说这并不影响我们获得战争的胜利！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抵达凌风堡结束战争。没了鬼面鹰的捣乱，坎佩斯家族的内乱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平息，如果时间拖得太久，伯爵大人担心坎佩斯家族会来捣乱。至于农奴和物资，伯爵大人说上河镇会为我们提供这一切！” “原来如此，不愧是基尔·基格林伯爵。”尼克赞叹一声，心中也大概想明白了为什么会突然更改集结地点。 相比适合牛马车辆和大队农奴行进的大道，伊思鸣河向北是一片荒野之地，根本不适合大队人马穿行，但如果只是骑兵，沿着伊思鸣河河岸北上，半日便能抵达其与青峰河的分流处。 如果他们明日一早出发，当天傍晚便能抵达上河镇！ 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尼克·法拉尔想到。 “古克里！”他命令道，“立刻去让所有会骑马的家伙集合，每人双骑，带上兵器毯子和必要的食物，我们立刻前往石桥等待格林伯爵！” …… 0106 突然而至的人马 尼克·法拉尔一共带领了十一名骑士前往伊思鸣河石桥。 十一人，每人双骑，其中三人并不着甲，而是身穿黑色棉衣的农奴。农庄内，能骑马的家伙倒是不少，但马匹有限，因此，除了留守庄园的人手外，这是能跟随他一同出征的最大人数。 马背上，尼克笑着对身旁的两名格林家族骑士问道：“等我们将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赶出了凌风堡，入主上河领的，应该会是伯爵大人吧？” 格林家族的两名骑士都非常年轻，但盔甲之下体格健壮，双眼之中目光锐利，浑身透露出一种骑士所独有的凌厉气势。 “谁知道呢。”靠近尼克的年轻骑士说道，“这还得看克威而特公爵的态度，但凌风堡是我们伯爵大人征服的，也就是伯爵大人的战利品，自然应该归格林堡所有！” 看着年轻骑士一脸骄傲，尼克也笑着说道：“没错！没了图斯特拉家族，能守护上河领和左格亚领安危的，便只有格林家族了。” 年轻骑士点了点头，说道：“马匹也歇息的差不多了，我看咱们还是加紧赶往石桥吧。” …… 一行人二十余匹健马，四蹄飞奔，终于在太阳略微西斜时赶到了集结地点。 尼克·法拉尔拉扯着缰绳，眺望了一番静怡的伊思鸣河和那座横跨其上的黑色石桥后，笑着说道：“毫无疑问，我们是最先抵达的。到了这儿就不必着急了，现在就等莫托里顿家族和伯爵大人到来。” “伊莫！”尼克吩咐道，“带着他们三人去选个好点的地方扎营，然后去捡些木柴，晚上需要生火，另外让马匹去饮用一些河水，这些畜生会喜欢的，顺便让他们吃些青草。” 这时，格林家族的骑士在打量了一番四周情况后，神色不满的说道：“莫托里顿家族的人，怎么还没到来！” “谁知道呢？”尼克说，“或许是伯爵大人零时更改集结地点，让他们有些难以应付吧。不过就算按照原来的作战计划，巴金斯那家伙也应该早已经准备好了才对，毕竟他们都要经过这座石桥。” “需要去看看吗？”另一名格林家族的骑士说道。 “嘿，别这么紧张！”尼克坐在一块岩石上，笑看着一脸严肃的两人，“不过就是晚一些罢了，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只要他们傍晚之前能够抵达，就不会影响伯爵大人的作战计划。还有，你们难道不想坐下休息一会儿？这儿的景色不错，让你们的马匹去饮用一些河水，咱们可以喝点麦酒。”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比我们更先抵达这里！”骑士不满的说道。 “嘿，你们俩是第一次上战场吧！”尼克身旁，名为古克里的骑士笑道，“相信我，计划这种东西，一旦到了战场就不怎么管用了，特别是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可不会像听话的孩子那样按照计划行事。” “战场上总是变化无穷的。”喝了口皮囊中的麦酒，尼克笑看着马背上的两人。 “可这并不是应该出现变故的情况！我决定去莫托里顿家族看看，你们有人愿意随行吗？” 这突然的提议，让已经坐下休息的几人面面相觑。 “你不会真想这么做吧？”古克里嘴中叼着一根青草，嬉笑着劝道，“他们或许就在来的路上，你现在去一定只会白费功夫。小家伙，放过你的马吧，它应该像自己的同伴那样，去河边解解渴。” 两人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将询问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马匹需要休息，人也需要。” “如果你们执意要去，那我会在这儿等你们的好消息。” “你们太紧张了，听我的，这并不是什么会影响胜负的状况，不必如此费劲。马儿已经奔跑了一上午。” …… 众人都冲着马上的两人嬉笑，没人愿意一同前往。 “那你们就在这儿好好的休息吧！我们走！”年轻的骑士似乎有些恼怒，叫上同伴，一扯缰绳，快马便向前方的石桥而去。 看着已经跨过石桥的两人，尼克等人终于发出轰然的大笑声。 “哈哈哈……古克里，这俩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儿，真是像极了你刚成为骑士那会儿，神奇不已的模样！” “我可没他们这么呆板！原还以为是两个不错的家伙，没想到居然会蠢成这样！” “他俩一定在为自己的尽职而感到自豪，只是他们的马匹可不会这么想，马儿会想：这两个蠢货，你们该自己跑步去，这样才更能彰显你们尽职的态度！” …… 就在众人大笑不止，模仿者着格林家族的两名骑士讲话时，石桥前方的山坳处，突然冲出大队骑士人马。 “大人！” 有骑士惊呼，众人尽皆起身张望，三名负责生火和搬运物品的农奴也都停下了手中动作。 “是伯爵大人的军队吗？” “应该没错，这样的人马，一定是伯爵大人的军队。” “大人，后面也有！”众人齐齐回头，只见在他们来时的道路上，也有几十名骑士策马奔腾而来。 尼克·法拉尔前后打量，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前后两波人马，明显是一起的，却分为了前后两队而来，而且，一眼看去，两支队伍中都没有任何家族旗帜。 “大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其余众人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将手搭在腰间剑柄之上。 队伍越来越近，众人终于看亲了队伍前方，骑士盔甲上的山脉与利剑家徽。 “是图斯特拉家族！”一人大叫道。 “上马！上马！从前方河岸离开！！”尼克·法拉尔大声喊道。 众人顿时乱做一团，根本顾不上收拾任何东西，连剑也顾不上拔出，全都飞奔着朝正在河岸边饮水的马匹而去。 此刻，那一名名策马而来的骑士，在众人心中就如同是从地狱中冲出的恶魔——不，是从天而降的恶魔！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凌风堡的骑士居然会出现在这儿，而且人数还如此众多，至少有上百名骑士！ 该死！该死！！尼克的脑子中慌乱一片，心中咒骂不停。盯着前方已近近在咫尺的队伍，他真希望这一切只是幻觉，凌风堡的骑士凭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们此刻应该龟缩在城堡之中，一副大敌将至，孤立无援，混乱不堪的状况才对！ 咻！ 就在尼克·法拉尔刚抓住马鞍，准备跃身上马时，只听一道箭矢的声音划过耳旁，随即他便觉得脸上温热，不等他反应，身前的马匹便痛苦的嘶鸣一声，扬蹄倒地。 弓箭！ 看着血肉模糊的马头，众人都心中一颤，已知已经没有了安全逃离的希望。 尼克·法拉尔倏然转身，看着合围而来的骑士，厉声吼道：“拔剑！” 十一人站成一排，纷纷拔出腰间长剑，强作镇定的盯着眼前手持长枪和弓箭的骑士。 0107 投降 此刻的尼克·法拉尔等人，像极了被狼群逼入墙角的羊羔，手中的长剑，是他们唯一能让自己保持镇定的倚仗。 “你们到底是谁，图斯特拉家族不可能有这么多骑士！”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愿相信眼前的百余名骑士，是图斯特拉家族的人。即便他们胸前盔甲都镌刻着图斯特拉家族的徽章图案。 “是你们！”尼克盯着马背上的两人，那正是将他们引到这里的格林家族骑士。 “叛徒！”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被人愚弄，引入埋伏的后悔和愤怒。 “我们是亚瑟大人的士兵。”布里冷冷的看着尼克，眼中露出一丝鄙夷。 就在这时，一道似曾熟悉的声音从队伍后方传来：“尼克·法拉尔爵士，你有资格说别人是叛徒吗！” 尼克顿时心中一震，目光注视下，眼前手握长枪的骑士从中分开一条道路，接着，在数名气势彪炳的骑士护卫下，一名骑着栗色战马，身穿银色嵌金丝盔甲的少年出现在他眼前。 “你……你……”看着马背上的人影，尼克瞪大着双眼，语气结巴，“亚……亚瑟……” 他依次看向另外几个熟悉的身影——索恩·格尔、伯雷·图里、班克·特里斯，还有巴金斯那突然离开儿子努克·莫托里顿。 这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是亚瑟·图斯特拉！这些，都是凌风堡的骑士！” “啊，很惊讶吗。”亚瑟目光冷漠，“人数太少，希望没有吓到你，叛徒——尼克·法拉尔爵士！” “不可能！”他大吼道，看向亚瑟身旁的伯雷和班克两人。“是你们，是你们给他通风报信！” 见来人果真是亚瑟·图斯特拉，法拉尔家族的骑士顿时显出一丝慌乱。 所有人都紧紧握着手中长剑，他们都十分清楚，以他们的所作所为，落在对方手中，除了死亡大概不会有别的结局。 “大人，和这个叛徒费什么话！让我伯雷一斧子劈下他的脑袋！” “你们这两个白痴！”尼克冲着两人大叫，“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还要听从他的命令！你们，你们早就知道他有公爵的援兵！该死的混蛋！” “尼克，你还真是个可怜的叛徒。”班克·特里斯说道，“身为图斯特拉家族的封臣，我们听从亚瑟大人的命令，难道不是职责所在嘛！还有，这些骑士都是亚瑟大人的士兵！” “不可能！格里斯他们呢？他们明明答应了的！”尼克大叫着，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看来他们也被这家伙骗了！等着吧，你们早晚会后悔的！格里斯他们的下场，也会是你们的结局！” 看着尼克等人，亚瑟没有废话，直接抬起了右臂，顿时，两侧手持魔兽弓的城堡骑士，立马拉弓对准了他们。 “除尼克·法拉尔外，放下武器的人，我可以除他一死！”亚瑟居高临下的说道。 看着那一支支瞄准自己的箭矢，一名农奴随即便丢下了手中武器：“我，我放下武器，大人，我投降我投降！” 有了第一人，另外两名农奴也立刻丢下了手中武器，顺带将腰间的匕首也解下扔在了地上。 “混蛋！将武器捡起来！他是在欺骗我们投降！”尼克冲着战战兢兢的三人吼道。 三名农奴根本没理会他，今天之后不会再有法拉尔家族，他们也无须再听从对方的命令。 而且，不投降又能如何，难道要让他们拿着剑和这群骑士厮杀吗！刚才他们可是亲眼所见，那弓箭射出的箭矢，直接洞穿了马匹的脑袋——半个马头都没了！ “伯爵大人，我们投降，求您绕过我们！”三人求饶道，他们可不想丢掉性命。 “该死家伙！”侍从骑士见这三名农奴敢独自投降，且违抗命令，立马举剑就冲三人劈砍而去。 咻！ 不等他手中长剑劈下，一支箭矢便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整个人如同被重物撞击，直接向后倒在了地上。 “尼……尼克，大人。”他是尼克的侍从骑士，临死还嘴中冒着血水叫着他的名字。 看着一瞬间便被击杀的同伴，众人心中大骇，目光惊惧的盯着那一个个手持弓箭的骑士——他，可是穿着盔甲呀！ “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放下武器投降，可以饶你们一命！想想自己的家人吧。”亚瑟再次说道。 众人顿时犹豫起来，敌我力量悬殊，即便他们奋力反抗，最后也不过是死在箭矢之下。 “我愿意投降，伯爵大人。”骑士伊莫扔出了自己的长剑，并解下腰间匕首，屈膝向这马背上的亚瑟跪下。 “伊莫！”尼克厉声喊道。可不等他反应，耳畔就再次传来一道声音。 “伯爵大人，我也愿意投降！” 骑士古克里也扔出了武器，屈膝向亚瑟跪下。 “古克里……” “大人，我也愿意投降！” “我也愿投降，请伯爵大人恕罪！” …… 转瞬间，七名家族骑士已经全部扔出了兵器，向亚瑟跪地投降。 “你，你们……” 尼克手中的长剑已经开始颤抖，冲着向亚瑟求饶的手下，歇斯底里的吼道：“蠢货！叛徒！一群没胆的蠢货！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活命，这小鬼根本不可能放过我们！” “不会放过的只有你。”亚瑟声音不大，但却远比尼克歇斯底里的吼叫更有力量。 “叛徒尼克·法拉尔爵士，这滋味不好受吧。不过我说话算数，自然会饶了他们的性命。倒是你，叛徒先生，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死亡了吗？” 看着马背上的亚瑟，看着他盔甲上用金丝镌刻的家族徽章；看着马背上目光冷漠的骑士；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和舒卷的白云；看着左右两侧跪在地上的手下，尼克·法拉尔手中的长剑翻落，他缓缓的屈膝跪在了地上。 他没有求饶，也没有请求宽恕。 “he~tui！”伯雷·图里冲他吐出一口唾沫，“没胆量的家伙，叛徒就是叛徒，果然都是怕死的孬种！” 亚瑟挥了挥手臂，立刻有第一军的士兵下马，收缴了几人的兵器，解下了他们的盔甲，而后将所有人双手向后捆绑了起来。 “放过我的家人！放过我的孩子！” 已经被扒得只剩棉衣的尼克，突然冲马背上的亚瑟喊叫道：“他们是无辜的，是我背叛了你！我的妻子曾劝我不要向凌风堡出兵，他们是无罪的！你可以将我的脑袋插在城墙上！放过他们！！” 嘶喊的尼克被第一军的士兵拖了下去，亚瑟最终也没在看他一眼。 女人和小孩儿，他自然不会为难。 他会将他们贬为平民，允许他们继续在上河领生活，而且给他们工作，让他们接受教育，将来，做一个忠于领袖的好平民。 …… 0108 班克·特里斯的见闻 马背上，班克、伯雷、努克三人沉默不语。 毫无疑问，他们刚才取得了一次堪称完美的胜利，但奇怪的是，此刻在他们心中没有丝毫战争后的酣畅激动，甚至连获胜的欣喜也不够强烈。 三人只是觉得脑子中乱的厉害，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尼克·法拉尔的喊叫声。 法拉尔家族，就这样败了？ 没有骑士的冲锋，没有箭矢如雨的对战，也没有手持兵刃的厮杀，他们就这样获胜了？ 看着前方马背上的身影，班克一时还未从刚才的战争中回过神。 这一切实在太快了！ 无论是战争的开始或是结束，还是此刻他们即将前往下一个埋伏点，开始对另一位封臣的讨伐，班克都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让他感受不到战争的激烈和残酷；快到让他觉得讨伐一名封臣是如此的轻松和简单；快到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班克瞥向一旁的伯雷，只见这粗鲁的大胡子，现在居然也老实的坐在马上沉思。 这可真是难得，他想，接着他又看向自己和伯雷身后的家族骑士。 只见这一个个平时说话如雷鸣，嘴中不是女人就是粗话的家伙，此刻也都老实的像姑娘家般，安静的拽着缰绳坐在马背上。 班克笑了笑了，又将目光移向那些气息越发凌厉的凌风堡骑士，和那些一个个全都一言不发的第一军士兵。 第一军！ 班克想到，别说尼克那个叛徒不敢相信，就是他，时隔数日再次见到这支军队，他也依旧有些不敢确信这是凌风堡的士兵！ 对于数日前在凌风堡城墙上，第一次见到第一军的情景，他依旧历历在目。 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亚瑟居然秘密组建了一支百人的骑士军队！ 军队，这可不是手拿破铜烂铁，身穿破衣烂衫，头发蓬乱的农奴，而是真正的士兵！ 他们一个个都骑着战马，身穿盔甲，手握长枪，腰配利剑，装备精良！ 如尼克那个叛徒一般，他们在第一次见到第一军时，也全都下意识的将他们当做是克威而特公爵的家族护卫。 他们甚至还惊讶亚瑟应对之快，居然在他们赶来报信之前，便已经取得了克威而特家族的支持，而且连骑士军队都已经驻扎在了凌风堡附近。 想想自己当时的反应，班克不禁觉得可笑。他当时欣喜若狂的告诉亚瑟，有了这支军队，他们只要耐心等候，等到格林家族的联军将凌风堡围困，趁他们不备时发起冲锋，一定能让他们损失惨重。 凌风堡有一支百人的骑士军队，这已经够让人惊讶了。班克记得，当时在城墙上，伯雷那家伙的眼睛瞪的就像牛蛋一样，而莫托里顿家的小子，更是差点连下巴都掉在地上。 但这还只是第一个惊讶！ “你们误会了，他们不是克威而特家族的护卫，都是凌风堡三个村庄里的孩子。对了，有些人你们应该还见过。”尼克现在还对亚瑟这句轻飘飘的话记忆犹新。 凌风堡下的村庄，那不就是曾经的农庄吗，这一个个身穿盔甲的骑士，居然都是农奴！ 农奴？？？ 亚瑟的话，让他们集体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一个个身穿盔甲，装备精良的家伙，居然是由那些蠢笨无知的农奴组成的！ 班克还清楚的记得，去年冬季，这群家伙在要塞上胆小如鼠，一个个战战兢兢怕死的窝囊样。 而此刻，如果不特意告知，谁会将这支军队与蠢笨无知的农奴联系在一起。 用农奴组建了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士军队，班克本以为这已经是能他们惊讶的极限，但，并不是。 这除了是一支装备精良，全部由农奴组成的军队外，更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军队！ 组建一支军队并不困难，每位领主出征，都号称自己有数百的士兵，但那不过是些滥竽充数的农奴。 让他们装备精良也能理解，毕竟凌风堡收回了铁矿山，有足够的铁块来锻造兵器盔甲。 但让一群农奴训练有素、纪律严明、令行禁止，完全如同骑士一般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且，第一军不过才组建数月时间。 班克依旧清晰的记得，当日在城墙上，随着几声号角，第一军迅速而整齐的变换攻防阵型的情景，那种凌厉气势，让身在城墙上的他，也感到心惊不已。 这不是一群散兵游勇，而是一支被训练成了一个整体的军队！ 检阅完第一军后，班克班克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凌风堡城墙。 凌风堡的变化太大了！ 大到不过短短数月，就已经让他觉得十分陌生。 而所有的变化中，最让他陌生的，便是主导了这一切变化的凌风堡伯爵，亚瑟·图斯特拉。 当初亚瑟出谋划策，让他们成功守住了要塞，这已经让他对亚瑟这位年轻领主刮目相看，但远没有到达陌生的地步。 无论是花费金币让农奴运送木柴，还是将城堡的粮食运到要塞，这都让他们觉得亚瑟不够理智，虽然最终获胜了胜利，但他对亚瑟性格冲动，脾气乖戾的印象并没有改变。 但现在呢？ 这还是当初那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顾他们劝阻，一意孤行的少年贵族吗？ 有第一军这样一支军队，他本以为亚瑟会直接带领他们奔向法拉尔家族的庄园，估计伯雷那莽夫，和努克那小子也都这么以为。 毕竟，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法拉尔家族那用石块和木桩筑起的护墙，根本无法给他们提供丝毫获胜的希望。 那就像一个张开手臂，想要阻挡骑士冲锋的孩子！ 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亚瑟根本没这么做，他甚至没有选择在半路截杀。 班克自问，如果由他带领第一军讨伐法拉尔家族，他会毫不犹豫的直接扑向对方的庄园。 但他也十分清楚，讨伐虽然同样会取得胜利，但却绝不会如先前那班轻松，仅仅只靠两支箭矢，杀了一人一马便取得了胜利。 这还是曾经那个性格冲动乖戾的少年贵族吗？班克自问道。 一时间，他甚至想起了当初在利刃要塞，对方阻止他们共同讨伐尼克和巴金斯的事情，这不禁让他感到胆寒。 这位少年领主，或许在那时便已经决定了组建第一军，甚至在那时他便已经为法拉尔和莫托里顿家族下达了判决。 ...... 0109 林地埋伏 班克的忧虑，亚瑟心中一清二楚。 从决定对上河领进行改革的那一刻起，亚瑟便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与那些忠诚于凌风堡、忠诚于图斯特拉家族的封臣对立。 而第一军的建立，便是亚瑟为对立所做的准备。 除了守护利刃要塞和抵御外敌之外，第一军建立之初，便是为了剿灭两位背叛自己的封臣。 而除了两位叛臣外，另外几位封臣，其实也在亚瑟的假想敌之中。 随着领地改革逐渐深入，最先受到波及的既得利益者，便是凌风堡下的所有封臣。 不过亚瑟并未打算将他们一撸到底，更不希望与他们兵戎相见。 无论是功劳还是苦劳，没有这些封臣的支持，凌风堡和图斯特拉家族不可能延续至今。 因此，亚瑟早已为他们的将来做好了打算——与其窝在庄园内做土霸王，不如到更大的舞台施展拳脚。 只要他们依旧忠诚与自己，将来的上河领，有的是机会！ 这一切，亚瑟原本是打算等解决了两位叛臣后，再与他们进行商议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等他解决两位叛臣，格林家族和东境的贵族们便先一步发难，不止组成了联军准备讨伐他，而且还鼓动他手下的封臣们反叛。 封臣们按兵不动，亚瑟依旧给了他们机会。在召集令中，他甚至明确的告诉几人：凌风堡不会战败。 但结果是，除了最初的班克和伯雷外，其余五人要么以他恢复以往制度为出兵条件，要么就根本不予理会，坐等着凌风堡的覆灭。 改革是不可能停止的，消除贵族分封的制度，建立以凌风堡为首的集权统治，这都是亚瑟必须要做的事，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 封臣们既然只顾自身利益，那他自然也会将他们的背叛，当做出兵讨伐的借口！ 这很无趣，多少有卸磨杀驴的意味，但亚瑟不会妇人之仁。 此刻的班克，自然还不知道亚瑟的考虑，也不知道亚瑟已为他们准备好了新的出路。他正因为刚才那场看似轻松的战争，而满心担忧。 以凌风堡此刻的实力，即便没有他们这些封臣，亚瑟也能独立守护利刃要塞。 如果这场战争凌风堡获得胜利，掌握了绝对力量的亚瑟，会如何处置格里斯他们呢？是像尼克和巴金斯一般，直接讨伐，或是顾念旧情，宽恕他们的背叛？ 他和伯雷呢？ 是被亚瑟当做他改革的一块绊脚石，一脚踢开，还是让他们继续以现在的方式存在？ 班克满脑子的思虑，他再次侧头看向一旁的伯雷，此刻和他处境相同的，也只有这个大胡子了。 伯雷早就从沉思中回过了神，此刻正抓着酒囊，朝嘴中灌着麦酒。他项来不擅长太费脑子的思考。 “你这家伙，看什么，别想我会送你酒喝！”伯雷瞥着眼说道，浓密的胡须上还残留着麦酒。 “谁稀罕你喝过的麦酒！”班克一阵好气。 与这家伙商议，还不如和他胯下的马匹商议有用！ 队伍一路前行，很快便到了一处密林之外。 看着前方树木高大，草皮青绿，中间一条泥土道路延伸的林子，亚瑟勒马叫停了队伍。 见队伍停下，班克等人立刻策马来到亚瑟身旁，也就在这时，两名身穿黑色棉衣的青年，突然从前方的林子内窜出，由中间的泥土路向亚瑟飞奔而来。 看着奔跑而来的两人，虽然他们并未穿着盔甲，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身份标记，但班克等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两人第一军士兵的身份——第一军的士兵，除了一个个都是年轻小子外，他们还都留着名为“寸头”的短发。 “大人！”两人挺胸抬头的看着亚瑟，目光坚毅。 “辛苦了。”冲两人点了点头，亚瑟立刻对一旁的博古和雷特命令道：“传令下去，第一军林地埋伏作战。” “是大人！” 有了亚瑟的命令，博古和雷特两人立刻扯马向后：“所有人下马，林地埋伏作战！” 得了命令的第一军士兵立刻翻身下马，迅速牵着马匹窜进了两侧的密林中，片刻之后，连悉悉索索的声音也没了，整个林子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看着转瞬间如河流入海，消失在林子中的第一军，班克等人的心脏再次跳了跳——这些家伙，连翻身下马的动作，都是又快又齐。 瞥了眼毫无动静的林子，班克牵着马，向亚瑟问道：“大人，我们该如何做，也需要隐藏在林子中吗？” 亚瑟将缰绳递给一旁的索恩，看着一脸好奇的班克极其属下骑士等人，笑着说道：“都藏林子里干什么，观看巴金斯他们策马而过的英姿吗。四处走动走动，有尿的撒尿，有屎的拉屎，困了的可以靠着树睡一会儿，照计划巴金斯等人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会抵达这里。” “一个多小时！”伯雷直接说道，“那大人你让他们现在窜进林子里，要等一个多小时，这多难——嘿，你撞我干啥！” 伯雷说道一半，便不满的瞪着身旁的班克——这家伙，没事撞他干啥。 看着亚瑟，班克满脸尴尬笑容——伯雷这蠢货，难不难受，用得着你多嘴！ 看着两人，亚瑟说道：“这是他们的任务，别说一个多小时，就是四五个小时，他们也得待在林子里埋伏。” 林地埋伏，是第一军的训练项目之一。 平时训练时，埋伏的时间至少都是四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博古和雷特两人会随机放驮着稻草人的马匹穿过林地，而第一军士兵的箭矢上都有标记，凡事偷懒打盹的，或是射箭没有足够命中率的，都将面临一定的惩罚。 因此，一个多小时，亚瑟根本不担心第一军的士兵会受不了，也正好借这次实战检验一下训练成果。 伯雷显然不太理解亚瑟的话，明明知道敌人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为什么要让士兵白白受罪呢？ 班克倒是多少明白一点儿亚瑟的想法，猜测他可能是想借机练兵。毕竟以他的观察，无论是训练方式、作战方式，甚至是行为习惯，第一军都与一般的骑士或骑士军队大为不同。 亚瑟没有过多的解释，他们也就没在多问。 等待中，一直沉默不言的努克·莫托里顿，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起身迈步走到了亚瑟身前。 “亚瑟大人。” “你如果是准备替你父亲求情，那最好还是别出声。”看着他，亚瑟直截了当的说道。 努克的呼吸瞬间一顿。 他的确是准备向亚瑟求情，希望他能宽恕自己父亲的死罪，但他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亚瑟便直接拒绝了。 想了想，努克仍旧艰难的说道，“大人，我，我劝过我父亲，他本也有意向您认罪，只是后来格林——” “——可他依旧选择了背叛！”亚瑟打断了他。“你父亲有过什么想法，我并不在乎，有谁能凭想法而获得荣耀或是被定罪呢？” “我如果对一个背叛了凌风堡，甚至准备向我出兵的封臣都能宽恕，那我又该如何对待这些忠诚与我的骑士！” “努克，你父亲巴金斯，他曾跪在我身前立下过忠诚的誓言，现在，他必须为违背誓言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不死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命运！” …… 0110 给我也汇报一遍 看着哀伤着脸，重新靠着树干坐下的努克·莫托里顿，班克对着身旁的亚瑟说道：“大人，那小子看起来有些失落，大概正在自责。” “有什么好失落的！”伯雷在一旁嚼着卤肉干，“小孩子才会贪心不足，他应该感到高兴，至少伯爵大人给了巴金斯那家伙一个机会。” “那他一定是在哀伤，或者情况已经乱到让他的脑子不知该怎么反应了。” 伯雷撇了撇嘴：“我要是他，现在就该尽力的大吃大喝一番，这些卤肉可正好吃！还有这个小面包。” “那是馒头。”班克纠正道。 “我到不这么认为。”亚瑟抬头看着道路对面的尼克，“我猜他是在担忧——” “——这倒没错。”伯雷嚼着酱肉说道。 “我说的可不是自己的性命。”亚瑟看着几人，“父债子偿。这样事是儿子的伟大，却是父亲的无能和耻辱。巴金斯如果真是这样的家伙，那他就更该死！” “索希巴尔的故事吗……”班克目光复杂的看着树下的努克·莫托里顿。 索希巴尔是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讲述的是一名叫索希巴尔的年轻骑士，以牺牲自己的性命，向侍奉的领主，祈求宽恕身为叛臣的父亲一命，最终拔剑自刎的故事。 这个故事之所以广为流传，重点不在于索希巴尔为父自刎，而在于他的愚蠢。因为，在他仓促自刎后，他的父亲并未投降，而是选择了死战。他不止没能救自己的父亲一命，反而白白的牺牲了自己。 人们敬仰索希巴尔的精神，却感叹他行为的愚蠢。 索恩也在一旁开口道：“这小子倒是不错的护卫人选。” “他？”伯雷惊讶道，“索恩，你没看错吧，就这小子，凑近了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奶味儿。” “一颗赤诚之心。”亚瑟评价道，“不过还是太年轻，成熟一些就好了。” 亚瑟的话让班克等人都不由瞄了他一眼——对方可比您还大几岁吧…… …… 道路上，巴金斯等人和两名身穿格林家族盔甲的骑士，快速向着第一军埋伏的密林而去。 与法拉尔家族相比，莫托里顿家族的人马显然要多上不少，队伍中不止有十名身穿盔甲的骑士，另外还有九名身穿半身皮甲的农奴。 骑士全都一人一骑，农奴则一人双骑，多余的马匹驮着必要的食物和酒水。 马背上，身穿盔甲，身躯高大的巴金斯丝毫看不出半点威风凛凛的姿态，两道紧促的浓眉，显出他此刻心中的忧虑。 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他知道，他那愚蠢的儿子一定是带着侍从跑去了凌风堡。 身为长子，将来莫托里顿家族的继承者，巴金斯心中后悔将他教育的如此忠诚，至少他更应该为家族的利益考虑，而不是抛却生死，只顾荣耀。现在投向图斯特拉家族，除了等死的结局外，还能有什么美好的事情？ 想着临行前妻子的哭诉，哀求他无论如何也要救下孩子的性命，巴金斯心中就止不住的心烦意乱。 他能有什么办法，那蠢货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自己的选择意味什么，那蠢货比他更清楚！何况骑士的冲锋，弓箭的攒射，有哪一个是长了眼睛的——格林家族的骑士，连他儿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侧头看着后方的家族骑士，巴金斯只希望亚瑟能认清实力的差距，不要拼死抵挡，乖乖的退出上河领。只有这样，他那愚蠢的儿子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加快速度，快速通过前面林地！”巴金斯喊到。 他打算先一步抵达石桥，等格林家族的人马到后，找机会向格林伯爵说明此时，希望对方能看在他全力以赴的份上，不要与他那蠢儿子计较。 二十余人，近四十匹马，阳光下的山间大道上，巴金斯一行人就如同一条镶银丝的棕色绸带，飘进了绿色森林中。 “停下！”前行中，巴金斯一声大喊，众人立刻勒停了马匹。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人立刻提高了警惕，目光向前，只见有几十名身穿盔甲的骑士挡住了去路。 “大人，是努克少爷！”巴金斯身旁，有骑士惊呼道。 看着前方数道熟悉的人影，巴金斯阴沉着一张脸。手下骑士见他紧拽缰绳，面色难看，便知晓前方人马是敌非友，一个个都拔出了腰间佩剑，等待着他的命令。 轻踢马腹，巴金斯一行人缓缓向亚瑟等人靠近，最终双方相距数十米的距离对立。 这样的距离，可不利于骑士冲锋。 “亚瑟大人。”马背上，巴金斯按下心中的震惊，微微向前方的亚瑟点头致意。 听见他的称呼，随行的许多骑士也都心中一惊——这拦住去路的家伙，居然是凌风堡的伯爵，他们此行要去击败的敌人！？ “巴金斯！”伯雷冲着他吼道，“你个违背誓言的、丢弃荣誉的叛徒！还不立刻从马背上滚下认罪！” 巴金斯没理会伯雷的叫嚣，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对面马背上的少年，两年时间，他似乎长大了许多，身穿盔甲，坐在马背上的模样，已经有了凌风堡伯爵的风范。 “大人，您不该来这儿。”一番沉默后，巴金斯开口说道。 “不来这儿，难道要在凌风堡设宴款待你们吗！” “父亲，投降吧！”努克突然喊道，“想想母亲、托莉扎和努夫，你们没有胜算的！亚瑟大人同意饶恕你的性命！” 瞥了一眼自己的蠢儿子，巴金斯看着亚瑟开口道：“亚瑟大人，你走吧，去西境或南境，图斯特拉家族的血脉不应该断绝！格林家族的联军，最快明日傍晚便会抵达凌风堡，除了他们俩，我想不会有别的封臣支持你，你不可能获胜！”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亚瑟轻笑道。 伯雷也在一旁挥舞着斧子：“巴金斯，你个叛徒！你以为自己身后带着多少人马！” “亚瑟大人，我正赶去你后方远的伊思鸣河石桥汇合，除非你们能将我们所有人都留下，否则你可能无法离开上河领。” “汇合？谁告诉你的，是你身边的这两位格林家族骑士吗？”亚瑟冲两人招了招手，“你们俩过来，给我也汇报一遍。” 亚瑟的话，让巴金斯手下的骑士脸上一乐——他以为自己是谁，格林堡的伯爵吗？ 然而，就在他们对亚瑟流露出不屑时，那两名身穿格林家族盔甲的骑士，居然一踢马腹，果真向前而去！ 0111 顷刻间结束的战争 “喂！别靠太近！” 见两名格林家族骑士果真向亚瑟而去，巴金斯身旁的骑士立刻冲两人吼道。 这两家伙，未免也太不将自己的敌人放在眼中了吧！ “刚才莫托里顿爵士说，你们准备去后方的石桥与格林家族的军队汇合，有这么回事吗？”亚瑟笑着直接问道。 在巴金斯等人的惊讶中，两名第一军的士兵大声回答道：“回亚瑟大人，并无此事！” “看来是莫托里顿爵士想吓唬吓唬我，既然这样，你们归队吧。” “是，大人！” 说完，两名第一军的士兵驾着马匹直接绕到了亚瑟等人后方，从始至终，连看也没在看身后的巴金斯等人一眼。 看着神色震惊而慌乱的巴金斯等人，亚瑟笑着说道：“巴金斯大人，你的谎言被差穿了，石桥并没有你说的人马。” “他们是你派来的，是你故意将我们引到这儿！”巴金斯阴沉着一张脸。 事到如今，他要是再不明白那两名身穿格林家族盔甲的骑士是亚瑟的人，那他就当真是个蠢货了。 “你们居然用这种欺骗人的伎俩！” 巴金斯的目光依次从亚瑟、班克、伯雷等人身上扫过，似乎是想找出想出这个卑劣伎俩的人来。 “巴金斯，放下武器投降吧！”班克说道，“在你之前，亚瑟大人已经拿下了尼克·法拉尔等人！你们没有半点胜算！” “巴金斯大人，后面也有他们的人马！”一名家族骑士叫道。 巴金斯等人顿时一片慌乱，侧马看向后方，只见在林地入口，立着十余名手持弓箭的骑士。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前后去路被阻，众人再也没有后撤的希望。 巴金斯心中也一片慌乱，他完全没想到亚瑟居然如此大胆，这样的时刻不但不躲在城堡中之，反而亲自带领人马前来讨伐！ 而且还假扮了格林家族的骑士，将他们引进了埋伏。 扯回马头，巴金斯冲着亚瑟等人怒目而视。 “巴金斯，”亚瑟说道，“你一定很期望凌风堡快点落败吧，只有将图斯特拉家族的人赶出了上河领，你那颗饱受背叛和恐惧折磨的良心，才能安定下来。” “因此，在听到要突袭凌风堡消息的时候，你根本连丝毫的怀疑也没有，便迅速整理好了人马，以至于，你连斥候都没想过派出。” “在你心中，我现在应该躲在城堡内瑟瑟发抖才对。” “父亲，放下武器投降吧！”尼克再次喊道，“亚瑟大人同意了，只要你投降，便可饶恕死罪！” “闭嘴！”巴金斯冲着一脸哀求的儿子吼道，“你这个蠢货，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钻进他的陷阱！没有领主会饶过背叛自己的封臣！！” 他的确大意了，但他如此着急赶路，并不是为了想快结局图斯特拉家族的统治，他是为了这个蠢货般的儿子！ “嘿，巴金斯！”伯雷嘲讽道，“你儿子再蠢，也比你这个叛徒好，居然敢出兵讨伐凌风堡。” “准备战斗！”没理会伯雷的嘲讽，巴金斯直接冲手下的骑士下达了命令，“向后方突围，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农庄！” “下令。”亚瑟对着身旁的博古命令道。 “第一军听令，准备射击！” 就在巴金斯等人准备向后冲刺，突围回农庄时，道路两旁的林地中，一个个身穿盔甲，手持弓箭的士兵从树后闪出。 第一军士兵手中的弓箭，虽然并非魔兽弓，但却都是改良后的反曲弓，不足百米的距离，足以将身穿盔甲的巴金斯等人射成筛子。 “大人，林子中藏了弓箭手，我们冲不过去！” 马蹄四乱，队伍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那一支支寒芒泯灭。 “该死，该死！他哪儿来的这么多人！” “巴金斯！”亚瑟说道，“你说的没错，没有领主会饶恕叛臣！但你应该感谢自己有个好儿子，努克愿意以死替你赎罪，我答应了他！” “你们听着，除巴金斯·莫托里顿外，凡是下马放下武器投降的，我可以饶恕他的死罪！” 与其让这些人全死在这儿，不如送他们去铁矿山挖矿。 ”大人！”努克满面诧异的看着亚瑟，他不明白，亚瑟为什么要说出实情。 亚瑟的话，立马扰乱了巴金斯等人的阵脚，有骑士开口请求道：“大人，我们投降吧，这样的状况，我们不肯能冲出去的。” “住嘴！”冲着骑士一声厉吼，巴金斯扯着缰绳绕看四周，此刻，他就如同一只深陷陷阱的猎物。 “亚瑟小子！”巴金斯看着亚瑟，“我巴金斯绝不会投降，所有人听令——” “我投降！” 就在巴金斯准备下令向亚瑟冲锋时，身后的一名农奴立刻跳下了马背，将手中圆盾直接扔在了地上。 “我，我也投降！” …… 有了第一人，便有第二人，片刻间所有农奴便通通扔出了武器，抛弃了马匹，老老实实的躲在了一旁。 农奴并不是士兵，也根本没接受过任何军事教育和训练，因此一旦陷入绝境，战斗意志低下的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投降保命。 “混蛋！谁让你们投降的！都不想活了吗！” 有骑士吼道，但这些平时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家伙，此刻却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不想活？他们连盔甲都没有，一块木头做的圆盾，怎么可能挡得住那些弓箭手，他们就是想活命！ “还有人要投降吗？”亚瑟冷冷的问道。 “巴金斯大人……”有骑士看向巴金斯，语气中带着希望投降的意味。 黑着脸，巴金斯咬牙低沉的说道：“想做奴隶活命的，尽管扔下武器下马！不想做奴隶的，就和我一起杀过去！” 他举起了长剑：“所有人听令，举起武器——” “父亲！！”努克大喊道，满脸的祈求。 巴金斯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重新盯着亚瑟。 “——杀！！” “杀！” 并没有骑士下马投降，十一人举着长剑，用力踢动马刺，齐声嘶吼着向亚瑟等人冲锋而去。 “放箭！！” 与此同时，博古一声令下。 刹那间，箭矢从道路两旁的林地飞射而出，巴金斯等人在冲刺的瞬间，便被一支支箭矢射下了马背。 护卫在亚瑟两旁的城堡骑士也张开了魔兽弓，对准失控狂奔的马匹一箭而出，洞穿马头的瞬间，血花飞溅，马匹连哀鸣也没发出，便直接仰倒砸地，鲜血如柱，侵染地面！ 这算不上厮杀，因为从巴金斯等人发起冲锋，到战争结束，不过在转瞬之间。 马匹倒地，骑士哀鸣。 …… 0112 战争才刚刚开始 “父亲！” 努克跃下马背，朝着已经倒地不起的巴金斯跑去。 “父亲……”跪在巴金斯身旁，努克颤抖着双手，眼神慌乱无措。 他想出手将自己的父亲扶起，但数支箭矢穿透了盔甲，入肉极深，任何轻微移动都可能搅动伤口，让自己的父亲毙命。 侧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巴金斯仍紧握着着自己的长剑：“努克……” 他的口中开始涌出鲜血，每一次呼吸肺叶都如同刀割，但他已不在乎疼痛。巴金斯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父亲……”努克满面泪痕，他紧握着父亲的左手，跪在地上的膝盖感受到鲜血的余温。 巴金斯紧了紧左手：“我不要躺在地上死去，将我扶起……靠在马背上。” “是。”努克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将巴金斯巴金斯扶起，靠坐在身后死去的马匹背上。 “收起你的眼泪。”巴金斯强撑着精神，以严肃的口吻说道，“从今以后，你要忠诚的侍奉亚瑟大人，不要犹豫，不要怀疑，即便需要为此显出生命！为领主征战，这是骑士的职责，为领主而死，这才是骑士的荣耀！我违背了誓言，注定只能耻辱而眠……记着了吗？” “我记住了，父亲！” “眼泪是软弱无能的表现，这是我死去的最好方式。”看着依旧泪流不止的儿子，巴金斯知道，今天就是他们父子最后的交谈。 “照顾好你的母亲，他很担心你的安危，还有努夫和托莉扎，他俩还太小，不要让他们害怕，让他们忠诚，告诉他们是我的错……” “我会的！我会的！我一定会照顾好母亲和托莉扎他们。”看着每说一句话，便涌出一口鲜血的父亲，努克根本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这些都是亚瑟的大人的士兵吗？”瞥了四周身着盔甲的第一军士兵，巴金斯问道。 “是的，他们都是亚瑟大人的士兵，是大人农庄里的少年。” “农庄……”巴金斯自言一句，看着跪在身前的儿子说道，“你是对的孩子，那时我应该听从你的建议……” 就在巴金斯奄奄一息时，亚瑟在索恩等认的护卫下，迈步走到了他的身前。 看着胸前、手臂，和左腿上都插着箭矢的巴金斯，亚瑟直接开口道：“你的家人我不会为难，努克将来也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骑士！至少，他不会像你一样的结局。” 看着矗立在眼前的亚瑟，护卫在他左右的骑士，和班克等人的陪同，让他更显贵族领主的威仪。 “伯爵大人……”巴金斯记得，一年多前，对方明明还只是一个顽劣无知的贵族少年。 拖着右手的骑士长剑，推开了想要搀扶自己的努克，他浑身流淌着鲜血，咬牙颤巍着站立了起来。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身上插着箭矢的巴金斯，杵剑艰难的跪在了亚瑟身前：“诸神在上，今日起，我巴金斯·莫托里顿起誓，将终其一生奉凌风堡伯爵、亚瑟·图斯特拉为主，用手中利剑和生命守护他的荣耀，直至魔兽撕裂我的身体，死亡夺去我的性命，黑夜永至，誓言长存！” 四周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负责打扫战场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中动作，静立着看着杵剑而跪的巴金斯·莫托里顿。 这是当年亚瑟继承凌风堡时，他跪在亚瑟身前，宣誓效忠的誓词。 “亚瑟大人，我，错了……”巴金斯没有举起自己的佩剑，他深深的垂着头。 看着眼前的将死之人，亚瑟迈步走到他的身前，摊出了右手。 巴金斯的意识已经快要模糊，但他注意到了走到自己身前的人影。他抬起头，看着冲自己摊出的右手的亚瑟，心中大为震动，即便即将生死，但也不曾流泪的他，瞬间双眼模糊。 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和眼前越发严重的模糊，他费力的拔出插入泥土中的长剑，垂下头，双手奉到亚瑟身前。 亚瑟抓起长剑，在巴金斯双肩轻点：“我亚瑟·图斯特拉、凌风堡伯爵，接受你的宣誓效忠！且，恕你无罪……” 巴金斯没能再接过自己的佩剑，当亚瑟说完恕他无罪时，他便垂下了自己手臂…… 看着至死也跪在亚瑟脚边的巴金斯，众人感慨万千，这或许是他身为叛臣的最好结局，不用带着耻辱安眠。 亚瑟将巴金斯的佩剑交给了努克，转身离去时，周围众人都对他低头行礼。 …… 结束了对莫托里顿家族的埋伏后，亚瑟让努克带领那几名农奴，将巴金斯等人的尸体送回庄园，而他则带领着手下士兵，返回伊思鸣河石桥处驻扎。 真正流血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扫除两位叛臣，虽然减弱了敌军实力，但却不会对战争有太大的影响。 根据可靠情报，格林家族加上东境贵族们的联军，能出动的骑士应该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人，他们蛊惑封臣反叛时，宣称至少有两百余名职业骑士，亚瑟觉得就算其中有所水分，但也相差不大。 而他手中的兵力，加上两位封臣在内，也还不到一百五十人。 守护凌风堡的职责，已经全部交给了第一军的十五名士兵，并且让他们听从班杰老管家的吩咐。 凌风堡的五十名护卫，在亚瑟每天魔兽肉的投食下，已经全都修炼出了斗气，亚瑟也为他们每人都装备了魔兽弓。 这是亚瑟手中，除了大飞带领的第一空军外，最为强大的力量！ 而第一军的士兵，虽说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训练，各种战术技巧、战术配合都表现的十分娴熟，但亚瑟清楚，真正到了战场厮杀，只经过几个月训练的第一军士兵，恐怕还不是那些从小便接受厮杀训练的骑士的对手。 如果不想暴露鬼面鹰的事，想要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亚瑟便需要好好计划一番。 “亚瑟大人。”班克指着地图说道，“我们可以埋伏在石塔以南的这片坡地，他们在石塔集结，一定会通过这条大道，借由大道前往上河镇，而在他们途径这里时，我们可以借由坡地和西侧河流的有利地形发起冲锋，这里地形狭窄，慌乱之间，他们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有力的抵抗。在完成冲锋之后，我们便迅速撤向北边的狭窄路口，借由弓箭与他们厮杀，组织第二次进攻！” …… 0113 作战计划 “班克，你说的也太简单了。”看着班克信心十足的模样，伯雷不由撇了撇，“你以为他们是有多蠢，都像尼克那家伙？连斥候都不知道派，直接就冲我们的埋伏里钻！” “你知道什么！你个家伙连大人的地图都看不懂！” 班克反击道：“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咱们现在这儿，更不会想到我们会半路伏击，主动对他们发起进攻，他们一定都以为我们正躲在城堡，慌乱的四处求救！这样的时刻，而且他们又在赶路，根本不会有多少警惕。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当我们率领骑士冲锋，你觉得他们看见这么多人马，会是什么反应？他们会大吃一惊，以为克威尔特公爵已经插手了这场战争！” “谁让这地图画得这么复杂。”伯雷嘀咕道。他虽然依旧有些不服气，但心中也觉得班克这家伙说得有理。 “这恐怕有些过于冒险。”索恩也在一旁说道。 他虽然同样觉得班克说的有理，但却并不完全认同：“你的办法是不错，但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敌人的大意。如果他们事先派出斥候，你说的计划便会立马落空，而且会暴露我们的存在，这对我们不利。” “但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略微的沉默片刻后，班克冲着索恩说道：“一旦他们抵达石塔，没见到法拉尔和莫托里顿家族的人马，便会立刻意识到发生了意外，我们的行踪依然会暴露，而且在他们提高警惕的情况下，我们不可能再有奇袭的机会。” 在地图上指着一处用等高线画出的山弯路口，班克继续说道：“一旦格林家族的联军通过这处路口，只要他们按照大道前行，我们就不会有任何发动奇袭的机会，虽然沿途还有两片林地，但我们的优势是弓箭手，平原和林地的冲锋与厮杀都对我们不利。” “亚瑟大人。”班克看着亚瑟，神情略显激动，“战争本就是冒险的举动，没有不存在风险的战争，我觉得这个办法值得一试，一旦我们成功，战争的局面就会发生改变，我们甚至可能就此取得胜利！” 亚瑟沉凝着。 几人所说，都极有道理。 所有人都清楚，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敌明我暗是一个极大的优势，甚至是一个致胜的关键因素。 这样的机会，一旦错失，他们将会与格林家族的联军，陷入追逐与拉锯的战争之中。 正面冲突，在人数不足的情况下，军阵所能发挥的效果会大打折扣，格林家族的联军只需一个冲锋，便能轻易突围。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亚瑟并不想将战火蔓延到上河领的腹地。 这个世界的贵族战争，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有组织的流氓集团斗殴！ “高贵”的骑士，根本不会在乎对方平民的死活，劫掠平民和村庄，是他们获取战争回报的主要途径，甚至许多贵族间的战争，本就是为了劫掠而发动。 现在的上河镇，在亚瑟有意封锁消息的情况下，依旧还是一片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氛围。 亚瑟希望，等战争的消息传回上河镇时，只有一个结果——胜利！ 但如索恩所言，他们不能将致胜的机会，寄托于敌人的大意轻敌。 一旦他决定突袭，明日一早便要出发，而百余人马的足迹，是不可能逃过敌人眼睛的。 “我同意班克的作战计划。” 沉凝半响后，亚瑟看着几人说道：“的确，没有风险的战争是不存的，我们既然知道不能错失良机，那就做好万全的应对策略。格林家族全部由骑士出击，携带的食物必定十分有限，他们一定会选择快速突袭和沿途劫掠平民，因此我们不能放他们进入上河领腹地。所以，我决定制定两套作战计划。” “两套作战计划？”班克疑惑的看着他。 亚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一套作战计划，便是采用突袭作战的方案，将他们围困在路标石塔南侧的溪谷地带。不过与班克所说不同的是，我们并不提前在西面的坡地埋伏，而是退到坡地以西的这片林地内。”亚瑟抬手点在地图上。 “这……亚瑟大人，”班克说道，“如果我们埋伏在这片林地，等格林家族的联军进入河谷，我们根本来不及发动突袭，距离实在太远！” 伯雷虽然看不太懂亚瑟的新式地图，但他知道，亚瑟所指的林地，与他们商议的埋伏点，相距二十余里的距离！ 这么远的距离，等他们发现格林家族联军进入谷地，且没有斥候探路预警，策马赶去发动突袭时，对方的人马早就通过谷底了！ 这还突袭的个屁！伯雷想到，但没敢说出声。 “别这么惊讶。”亚瑟笑看着一脸诧异神情的两人。 他们并不知道亚瑟拥有一群鬼面鹰，特别是拥有一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鬼面鹰的事。 只要大飞在空中，亚瑟就相当于多了一架移动侦察机！ “我们并不需要等待他们进入谷底，才能知晓他们是否有派出斥候哨探，因此，在得知他们没有沿途派出斥候后，我们有充裕的时间赶往谷底设伏！” 亚瑟一脸自信，但班克两人却越发不解。 “可……大人，我们要怎么做，才能知道他们是否有派出斥候哨探呢？而且还不能被发现，时间上也要足够充裕？”班克问道。 “难道格林家族的联军中，有大人的卧底！” “没错！”亚瑟笑看着伯雷，“格林家族的联军内，的确有凌风堡的卧底！” 真有卧底！？伯雷瞪大着眼珠，他不过是随口胡说！ “别担心！”看着还有所担心的班克，亚瑟补充道，“我那位卧底绝对可靠，堪比最忠诚的骑士，而且我和它有特殊的传递消息的方法，绝对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除非是用信鸟！班克想到。他确实看见亚瑟带着数只信鸟，而且在傍晚扎营时，他还瞧见城堡的护卫送来了几份字条。 但什么样的卧底，才能做到能随身携带信鸟，而且在放飞时还能不被察觉或怀疑？ 班克觉得，除了基尔·格林外，便只有各大家族的骑士首领，才可能做到了。 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凌风堡的卧底！ …… 0114 作战计划（下） 不得不说，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班克和伯雷两人，已经完全被亚瑟所展现出的诸多高贵品质而折服。 首先，在两人心中亚瑟志向远大。 他有意改变上河领的命运，让自己的领地免于魔兽的威胁。 当然，如果只有志向，那还算不了什么。上河领的领主，图斯特拉家族的先辈，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人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令他们折服的，是亚瑟不止有想法，而且还为此付出了切实的努力。虽然因此招来了一系列的麻烦，但班克和伯雷两人却不得不承认，亚瑟或许是最有可能完成这一志向的人。 接着，亚瑟并不是一个守财奴。 外贸局如今日进斗金，但亚瑟并没有将这些金币运到城堡的金库，而是统统将它们花掉建设自己的领地。 这点极为重要。 有太多的贵族，他们就如同传说中的恶龙，视金币如自己的生命，除供自己享乐外，只有在战败被俘虏需要赎金时，他们才会展现出一丝慷慨。 如果亚瑟也是这样的守财奴，那么他改革领地的举措，不过是他敛财的手段，而他远大的志向，也只能沦为他敛财的借口。 他们最多对此称赞一声“高明”，心中不会有半点敬意。 其次，亚瑟并非一个刚愎自用的家伙。 “再英明伟大的国王，也不会比农奴更懂得如何种地。”这是王国内流传的一句俗语。 班克十分庆幸，亚瑟虽然极有主意和主见，但他却并非是一个固执己见、狂妄到根本听不进他人建议的家伙。 实在有太多的故事讲到：一个英明伟大的国王或领主，因为骄傲自大，从原本的大好局面，落得一败涂地。 除此之外，班克和伯雷还从亚瑟身上感受到了许多优秀品质，如仁慈、节俭、待人随和…… 如此种种，让他们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为亚瑟所折服。 因此，当亚瑟告诉他们，格林家族的联军中有凌风堡的卧底，且万无一失时，两人虽然惊讶万分，但却没有太多的怀疑。 他们相信，亚瑟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掉以轻心。 第一套作战方案确立，但亚瑟并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如此轻易的说服两人，并不是因为他的借口有多高明，而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给了班克等人一种英明睿智的印象。 如果让亚瑟知道，他在两人心中的形象是这样美好，那他一定会搓搓手，谦虚的表示：我没你们想象的那么优秀，全靠同行们承托的好。 然后再加上一句：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长处。 …… 在第一套作战方案商议完毕后，班克和伯雷都看向了亚瑟。 制定两套作战方案，是亚瑟的提议。他们大概能猜出亚瑟不想让格林家族的联军，深入领地劫掠的想法。 但问题是，当第一套作战方案无效后，光考虑如何击败格林家族的联军，已经是十分头疼的事了，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要考虑如何将对方阻拦在领地边界，将让他们在制定作战方案时束手束脚。 因此，他们都想先听听亚瑟的想法，或者他已经有了什么好的主意。 看着等待的两人，亚瑟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如果偷袭不成，那我们就立刻兵分两路。首先，由我和索恩带领城堡三十名骑士，先将对方负责哨探的斥候击杀，接着，我们会用袭扰的办法，将他们引入埋伏的地点，而你们则带领剩下的人马，依旧以偷袭的方式发起进攻。地点依旧是河谷。” “不行！”亚瑟话音刚落，伯雷便一声大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班克也沉着脸出声道：“大人，我也反对你的计划！” “我说，你们俩难道不觉得这个计划十分可行吗？”亚瑟诧异的看着两人，“还是说你们有什么要补充的？” 对自己的计划，他可是十分满意的。不止能将格林家族带入不利于自己的处境，而且依旧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优势——弓箭、敌明我暗、出其不意。 “我没什么补充的。”伯雷说道，“不过你不能亲自去，引诱他们的任务，就交给我伯雷，我保证让他们紧追不舍，又都追不上！”伯雷一脸骄傲。 “你？”班克瞥了眼身旁的大胡子，显然对他冲动的性格不放心。 “怎么！”伯雷一瞪眼，“你是觉得我伯雷不敢去吗！” “胆量你不缺，我只是担心你伯雷杀昏了头，会纵马和他们决一死战。”说完，班克看着亚瑟。“亚瑟大人，还是让我去负责将他们引入谷底吧，你只需带领第一军在坡地后方等候便是。” “你才是没脑的蠢货，我伯雷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任务，除了哨探的斥候，我一个人也不杀，将他们全都领进谷地！” “……” 好吧，看着争论的两人，亚瑟算是明白了，不是他的计划有什么问题，而是这两个家伙，担心他诱敌不成，反而去送了人头。 “够了！” 叫住已经争论到立功表现上的两人，亚瑟直接说道：“既然计划没什么问题，那就这样决定！今晚你们都好好休息，守夜会有第一军的士兵……” “大人，你不能亲自去！”班克打断他强调道，“我们并非不放心你，只是如果稍有疏忽，您一旦被俘虏，我们就算还有百余人马，也只能无奈向格林家族投降！还是让我和伯雷两人去负责诱敌吧！” “没错，我伯雷也是这个意思！” 看着两人，亚瑟心中有些感动，但他却不能同意两人的建议。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你们配做诱饵吗？基尔·格林他们是更在乎你们的生死，还是更在乎我的？”亚瑟板着脸斥道，“你们去诱敌，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便是让他们提高警惕，防范其余的封臣和凌风堡的人马，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要是还往河谷里钻，你们觉得他们该多蠢才会中计？” “这……”两人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确实，如果由他们前往诱敌，对方肯定会怀疑其他封臣也没有背叛，届时一定会心生警惕，让整个计划的成功性大打折扣。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安危，”亚瑟看着两人，“但没有不存在风险的战争，战场上，一切以击败敌人为第一考虑！如果因为我贪生怕死而不去引诱敌人，从而导致战争的失败，那才是最大的风险！听明白了吗！” 亚瑟不自觉的用上了对第一军士兵说话的语气。 “是！” 两人下意识的挺胸答道。这几天，两人和手下的骑士，也都潜移默化的受了些第一军士兵的影响。 “索恩，你个家伙一定要保护好大人的安全，要是大人受了伤，我伯雷一定不会放过你！” 索恩看着伯雷，冷冷的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伯雷眼睛一瞪，抖动着胡子就要让索恩出去较量一番，但随即想了想，自己确实不是这个刀疤脸的对手。 “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打不过但气势上不能输，他伯雷什么时候怕过！ “这是我的职责，我会以生命护卫大人的安全！” 索恩依旧沉着脸，完全没有要和伯雷斗嘴的意思，最后伯雷只能冷冷的“哼”了一声。 在继续商讨了一些作战细节后，两人便离开了亚瑟的营帐，各自返回休息。 一切，静待战争的到来。 …… 0115 盘旋的鬼面鹰 天空中坠落着淅淅沥沥的雨点，绵延起伏的丘陵如被浸湿的地毯，马蹄踏在其上，不时溅起水花和泥点。 格林家族的骑士们，一个个都坐在马背上，驱使着马匹在雨中缓慢前行。他们浑身湿透，盔甲冰冷，不时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理一理条状的头发，如果不是身穿盔甲，他们的模样应该会更显狼狈。 “这该死的鬼天气！”名叫莱戈拉斯的骑士抱怨道，“基尔·格林，瞧瞧你选的好日子！难道我们非得在今天出兵？至少该选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这样我们至少不会如此狼狈！” 基尔·格林拽着缰绳，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乌云并不厚重，这场雨不会持续太久，或许不等我们进入上河领便会结束。” “等雨一停，就赶紧找个地方停下生火！”莱戈拉斯直接决定到。 “我们得先赶到汇合点，然后才能停下休整。”基尔·格林皱着眉。 他并不想与这位席沃家族的长子发生争执，但对方的要求，无疑会打乱他们事先制定好的计划。 “我手下的骑士，可不会穿着冰冷的衣物行军！”莱戈拉斯语气不满，他并非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爵士，”基尔·格林说道，“多穿一会儿浸湿的衣物，并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但如果我们停下休整，今晚之前便不可能抵达汇合点。作战计划是我们共同商议的结果，我想你应该也不愿意因为一场微不足道的小雨，就改变自己的决定吧。” “那要看是什么情况了！”莱戈拉斯回道，“耽搁一天几日，并不会影响战争的胜利，总之凌风堡就在那儿等着我们。奔袭到你们北境来作战，已经够让人疲惫了，我可不想委屈我手下的骑士。还有，我并非是在与你商议，而是在告诉你我的决定！” 基尔·格林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心中腾起一股怒意——这个席沃家族的蠢小子，是在故意找他的麻烦。 “唉，要我说停下来烤烤火也没什么不好。”看着气氛紧张的两人，瓦里希·戴维森轻柔的拂去脸上的雨水。“身子暖洋洋的，总比湿漉漉的让人舒服嘛。而且我觉得莱戈拉斯说得没错，迟一天早一天并不影响我们的胜利，凌风堡又不会像那些魔兽，长着翅膀会四处乱飞。” 说完，他还冲身旁的莱戈拉斯笑了笑。 “凌风堡不会跑，但人就不一定了。”基尔·格林阴沉着一张脸，雨水仿佛都要在他脸上结冰。 莱戈拉斯嘴角勾引一丝轻蔑的笑意，瞥眼看着右侧的瓦里希说：“你这家伙虽然不像个男人，笑起来也让人觉得恶心，但脑子还算不错，不像有的人，估计是与魔兽相处太久，连脑子也退化了。” 瓦里希抽了抽嘴角，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既然这样，那等雨停了我们便停下休整一番，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的确让人难受。” 莱戈拉斯点了点头，瞥了眼左侧沉默不言的基尔·格林，仰着下巴轻蔑一笑。 没过一会儿，笼罩在众人头顶的乌云消散，天地间仿佛撤去了一层薄纱，阳光洒落，绵延起伏的大地上，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多么美的景色呀！就算是最高明的画师，笔下也绝不会有这样的佳作。”瓦里希神色陶醉的看着远处隆起的山丘，阳光的照样下，那上面仿佛落满了反光的宝石。 “这算什么美景，不过是雨后天晴的荒野罢了！”莱戈拉斯一脸骄傲，“你们北境人就是缺乏见识，我告诉你们，真正诱人的景色只有在东境才能看见。特别是一到夏季，漫山遍野的玫瑰花开时，放眼看去尽是一片迷人心神的色彩，当有微风吹过，在城堡中便能嗅到玫瑰花的芬芳，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我保证你们北境人连见也没见过，金色的有拳头般大小，火红的如红宝石一般迷人，特别是吃在嘴里，甜熟到直接在你嘴中炸裂开来……” 瓦里希和基尔·格林都面无表情的，听着莱戈拉斯吹嘘东境的美景。 席沃家族又称玫瑰家族，家族徽章便是一朵盛开的玫瑰。 传闻席沃家族为了彰显玫瑰家族的身份，便在城堡四周的广阔土地上种满了玫瑰，让家族城堡置身于玫瑰花海。 因此在莱戈拉斯的描述中，似乎除了他们席沃家族的领地、席渥斯科郡外，整个丹泽王国仿佛也不过如此。 瓦里希嘴角勾起一丝有趣的笑意。 他可是听说，席沃家族为了彰显贵族的骄傲与高贵，不止让数百农奴专门负责打理这些玫瑰花，而且还禁止他人种植，更不允许平民偷摘，甚至连靠近他们家族的玫瑰花海都会被问罪。 以至于有流言说道：刮风的时候你可千万塞好鼻孔，要是不小心嗅到了席沃家族的玫瑰花香，他们可是会大发雷霆的！ 莱戈拉斯不停的吹嘘，从一开的景色讲到贵族的差别，最后就差直接说北境的三大伯爵家族是农奴了。 “就那处林子吧。”他遥指着前方山丘下的一小片林地，“我们就在那儿停下休整，找些木柴生火，一身湿漉漉的可不是贵族该有的风度！” “马尔斯，派些人手去前方哨探，我们已经进入上河领了，让大家都提高警惕。还有，我们今晚应该会在此扎营。”基尔·格林直接对身后的侍卫长吩咐道。 “呵，格林伯爵的警惕性还挺高嘛，不过除了那群叫鬼面鹰的魔兽外，我可不觉得这里还会有能威胁到我们的存在。” 对基尔·格林的妥协，莱戈拉斯心中十分满意。 “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瓦里希笑着说道。 “随你们吧，不过可别想我手下的骑士去充当斥候。”莱戈拉斯撇了撇嘴，那些盘旋在格林堡四周的鬼面鹰让他心有余悸。 “真是蠢货！”看着踢马向手下骑士而去的莱戈拉斯，基尔·格林咬牙骂道。 “他可不蠢，只是不那么聪明而已。”看着正在招呼各大家族的骑士去林地休整的莱戈拉斯，瓦里希瞥嘴说道，“谁让他是首相大人的外甥呢，要不然，这种手握重兵的机会可轮不到这种家伙。” 瓦里希扭头看着面色难看的基尔·格林：“姐夫，你就忍耐忍耐吧，这样的家伙，一场由自己领导的胜仗，是他返回东境后最好的吹嘘资本。他要他的荣耀，我们得我们的利益就是。” 基尔·格林说道：“蠢货之所以是蠢货，那是因为他一定会干出什么蠢事！” “只要他别率领手下的骑士投降。”瓦里希耸了耸肩。 …… 就在基尔·格林等人忙着安营扎寨时，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就在他们头顶上方数千米的高空中，一只鬼面鹰正在盘旋。 …… 0116 有个惊喜 格林家族营地以东二十余里的山丘后，由亚瑟率领的三十名城堡骑士，此刻同样淋得如同落汤鸡。 “呵，这群家伙。”亚瑟嘀咕一声，抬手叫停了前行的队伍。 从格林家族的人马冲出城堡开始，大飞便一直跟在他们头顶上空，而在他们进入上河领后，亚瑟便率领着手下骑士在他们东边平行跟踪。 如果不是这场突然而至的阵雨，亚瑟都已经准备传令让班克他们前往埋伏点了。 毕竟距离路标石塔已经不远，如果对方愿意赶路，在傍晚前足可抵达。 但一场阵雨打乱了节奏，对方不但没有继续赶路，而且还向四周派出了斥候警戒。 “大人。”索恩看着亚瑟，语气中带着询问。 亚瑟看着西面，说道：“对方停下了，看样子是准备休整一晚。而且还派出了十余名斥候，估计是进入上河领后，让他们也提高了一些警惕。” “需要向博古他们传令吗？”索恩问道。 亚瑟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对着众人命令道：“所有人下马休息，吃些食物，晾晒衣服，但禁止生火！” 听见命令，骑士们纷纷下马，索恩牵来载着信鸟笼的马匹，揭开黑布，抓出一只信鸟。 亚瑟取出一张写着数字二的纸条，接着掏出图章盖在纸条上…… 看着放飞的信鸟，亚瑟一边抬手让索恩为自己解着盔甲，一边自言道：“这群家伙，一场小雨就改变了行军计划，还真是不拿咱们当回事儿！” 亚瑟心中，自然是希望格林家族的人马直接冲入谷地，这样省时省力，可以快速的结束战争。但事与愿违，不过好在他们事先制定了两套作战计划。 接过锁子甲，索恩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对他们进行袭扰？” “不急。”亚瑟扯下身上棉衣，拧出水渍，“雨过天晴，他们休整咱们也休整，等天色稍晚一些时，我们在去给他们送惊喜。” 说完，他将棉衣搭在马背上，又脱下裤子拧出了水渍。 此刻的三十名城堡骑士，几乎个个**，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晾晒着衣物，景象就如同野泳后上岸休息的游人。 …… 天色渐晚，烈日西沉化作余晖，已经休整一番的骑士们重新披上了盔甲。 在亚瑟的带领下，他们绕过了山丘，向格林家族的营地缓缓靠近。 隔着老远的距离，亚瑟便看见了对方营地内上窜消散的青烟，那是因为下过雨，木柴太过湿润的原因。 “这些家伙，还真是有够瞧不起人的！”牵着马匹，亚瑟等人隐藏在十余株树木支起的林地间，再往前，便很可能被对方的斥候发现。 “这不太像是基尔·格林会做的事。”索恩说道。在他的印象中，基尔·格林不像是一个会如此大意轻敌的人。 “谁知道呢，或许是那些东境人也不一定。”亚瑟说道，“这次带领他们的，据说是席沃家族的大少爷，听伊鲁学士说，这是一个骄傲自大，虚有其表，喜好吹嘘的家伙。这样的人，加上一个好出身，估计是不会将基尔·格林放在眼中的。” “东境贵族怎么会让这样人，带领他们手下的骑士作战？”索恩诧异的问道。 亚瑟轻声一笑：“他们可没觉得这是一场多么困难的战争。或许在东境贵族们眼中，这不过是一场只需兵临城下，敌人便会举旗投降的闹剧而已。” 闻言，索恩不快：“这些蠢货，他们会为自己的轻敌和小觑您，而付出惨败的代价！” 看着有些恼怒的索恩，亚瑟笑着说道：“别生气，我倒是希望他们小觑我，只要他们愿意，就算将我看做一个傻子也没什么。” “这……” 索恩虽然觉得亚瑟说的有理，但……您这未免也太没有贵族的骄傲了吧。 亚瑟没再理会语塞的索恩，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时机成熟，便让手下的骑士上了马背，竖起了旗帜。 骑士嘎托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草地上喝着麦酒，马匹在一旁悠闲的坠头吃着青草。 他是格林堡的侍卫。 能跟随伯爵大人出征，这本是一件极为荣耀、且能发财的好事。听同伴们说，现在的上河镇已经和以前大为不同了，凌风堡的少年伯爵收回铁矿山后，现在的上河镇，到处都是贩运各类货物的商人。 但此刻他心中并不痛快，淋了一上午的雨，身上现在还湿腻腻的，凭什么那些东境来的家伙就不用负责警戒，可以全都在营地烤着火，喝着热汤！ 那些鼻孔朝天的蠢货，一个个本事没几分，口气却比伯爵大人还大，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全都是有爵位的贵族。 “妈的！”嘎托骂了一句，抖了抖已经空了的酒囊。 从地上站起身。两袋麦酒喝光，肚子涨得难受，他准备撒个尿，然后便返回营地吃些东西，顺便将酒囊灌满。 就在他松开腰带，掏出自己的命根子，对着脚前的一丛青草扫射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左前方有一大队人马奔来。 “这是什么！” 他一个机灵，顾不上尿才撒了一半，塞回命根子，系紧裤子便翻身上马，一手抓起挂在马鞍旁的号角。 调转马头，拖噶扭身看着后方列成一排，策马而来的骑士队伍，和两种迎风飘扬的家族旗帜。 “这，这是……法拉尔家族和那个叫巴金斯家伙的家族旗帜？” 他曾在城堡内，见过这两个已经投靠了格林家族的凌风堡叛臣，也大概记得对方的家族旗帜。 “呵，叛徒永远是最心急的。”看清了队伍中飘扬的旗帜后，拖噶脸上露出鄙夷的冷笑，重新将马头调转，等待着对方靠近。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伯爵大人不是让你们在集合点等候吗！”看着眼前身披黑袍，带着头盔的人马，嘎托挺腰大声问道。 他知道，按照原本的计划，今晚他们本应该在上河领大道的路标石塔处扎营。 推起眼罩，亚瑟冲着眼前年轻的骑士说道：“我们有一个必须现在就告诉伯爵大人的惊喜，所以就赶来了！” …… 0117 你在找死！ “惊喜？”嘎托目光疑惑的看着眼前这群家伙，“你们能有什么惊喜，难道是将凌风堡的伯爵给抓来了？”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笑。 “那倒没有。”亚瑟说，“只是发现了一些好东西，如果你需要，我们也可以分你一些。” 好东西！嘎托眼睛一亮，急切的说道：“是什么好东西，快让我看看！” “就在我身后。”说着，亚瑟让开了身影。 嘎托身子前倾，目不转睛的盯着亚瑟身后，当他看见漏出的是一名张着弓箭，瞄准他的骑士时，眼睛一下瞪大，身躯后仰！ 咻！ 箭矢射出，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向后击飞跌落马背，马匹受惊，扬踢窜到一旁。 倒在草地上，嘎托侧头看着落在一旁的号角，他想要伸手将其抓在手中，却发现自己使不上一点力气，胸前温热，身子却在快速变冷。 “你，你们不是那两个家族的人，是谁？”他目光怨毒的看着拿起他号角的亚瑟，嘴中溢满了血浆。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亚瑟翻身上马后，直接对手下的骑士命令道：“快速靠近营地，弓箭远程射杀！听我的命令撤退！” 说完，三十名骑士抓起马鞍旁的魔兽弓，一踢马刺，向着前方的营地奔腾而去。 听着从耳旁飞奔而过的马匹，看着天空已经明亮的星星，嘎托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这次的出征…… 前方营地越来越近，马背上的亚瑟已经能看清一个个低矮的帐篷和营地内走动的人影。 或许是注意到了奔腾而来的队伍，营地内有骑士探头向亚瑟等人张望。 当距离只有三四百米时，亚瑟等人齐齐勒停了马匹，排成一条直线，迅速弯弓搭箭，对着营地内的人影就是一顿射击。 格林家族的联军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许多人正围坐在火堆旁切着乳块，喝着麦酒，聊着女人，突然间便看见身旁的同伴被弓箭射中，呻吟惨叫着扑进了身前的火堆。 “敌袭！” “有敌人接近营地！” “东面！在东面！立刻组织人手！他们在东面！” …… 各种呼喊的声音瞬间扰乱了营地内的安宁气氛，扔下手中食物，许多人拔剑便向东面冲去。 但慌乱间他们根本没弄清状况，拔剑迎战的骑士，许多人只看见了远处亚瑟等人的身影，随即便被击中倒地。 “盾牌！拿盾牌！他们全是弓箭手！” “弓箭手！组织弓箭手反击！” “农奴拿盾牌排成一列！排成一列！” …… 联军指挥混乱的弊端瞬间暴露，在亚瑟等人的攒射下，一连倒下二十余人后，他们才组织起二十余名农奴，手持木盾完成列队。 在盾牌的掩护下，骑士们终于抛弃了长剑，开始用长弓对着远处的亚瑟等人反击。 基尔·格林等人早就冲出了帐篷，此刻正站在队伍后方，面色难看的注视着眼前列成一排，正用长弓反击的大批骑士。 莱戈拉斯站在一旁，身前有两名家族骑士举着包裹了铁皮的盾牌，将其护卫在身后。 “怎么会有人袭击！怎么会有人袭击！对方是什么人马！” 他大吼着，目光愤怒而惊恐的看着一旁的瓦里希和基尔·格林。 “大人！”侍卫长马尔斯奔到基尔·格林身前，“对方只有三四十人，全骑着马，用长弓射击！但距离太远，暂时还不清楚是哪一家的人马！还有，他们的弓箭似乎比我们的长弓射程更远！”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当”的一声，钉在莱戈拉斯身前骑士手中的盾牌上。 看着贯穿盾牌的银色铁质箭头，莱戈拉斯愤怒的冲手下骑士吼道：“上前，让所以人上前！靠近那些混蛋射击！将他们通通射成刺猬！” “不！”基尔·格林阻止道，“有这些人负责反击就行，让其余人立刻上马，手持盾牌从侧面突袭上去！” 莱戈拉斯手下的骑士看了看基尔·格林，又看了看他，不知道应该听谁的命令。 见对方迟疑，基尔·格林立刻对自己的侍卫长命令道：“马尔斯，立刻让我们的人手持盾牌上马！” “是，大人！” 接着，他又看向身边的瓦里希：“让你的人注意警戒西面，偷袭的队伍或许并不止这一支！”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两名护卫，疾步向自己的马匹走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单独行动吗！”莱戈拉斯不满的吼道。基尔·格林的做派，就仿佛是在嘲讽他是一个人临阵犹豫不决的蠢货！ 看着他，瓦里希冷声说道：“莱戈拉斯，我们还是先将眼前的敌人射成刺猬吧。” 说完，他便吩咐手下侍卫，向营地西面增派人手警戒。 营地外，亚瑟已经停止了射击，他的臂力，与索恩和三十名专门挑选的城堡侍卫比，还差了不少。 他现在的任务是望风，以及随时下达撤退的命令。 这群家伙，反应还真是有够迟钝！看着前方草地上密密麻麻的箭矢，亚瑟想到。 他甚至觉得，要是凌风堡能使用魔兽弓的护卫在多一倍，或许就以这样的方式，他都能将格林家族的这支杂牌军给歼灭！ “撤退！！” 突然，亚瑟收到空中大飞的讯息，说有很多人骑着马冲出了营地。 放下弓箭，调转马头，按照事先商议好的撤退路线，众人策马扬长而去。 等基尔·格林带领着手下封臣，以及六十余名骑士从南面杀到时，亚瑟等人已经变成了远处一个个晃动的黑点。 “这群胆小的混账，逃的还真快！”封臣贝罗愤恨的咒骂道。 “大人，我们是否追击？”封臣尤福利询问道。 看着已经远去的亚瑟等人，基尔·格林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这群人趁着傍晚突然出现袭击，然后又立马撤走，他们要是现在追击，很可能落入对方的埋伏。 “伯爵大人，这里有一面旗！应该是对方留下的！” 侍卫长马尔斯拔出插在地上的树枝，撸下绑在上面的灰色亚麻布，送到了基尔·格林身前。 “展开！”他厉声命令道。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马尔斯抬起手臂，对着基尔·格林抖开了手中的亚麻布。 ——你在找死！ 四个用鲜血写成的大字，正对基尔·格林。 …… 0118 敌驻我扰 “凌风堡！？”格林家族营地内，莱戈拉斯诧异的看着基尔·格林。 “你是说，他们是图斯特拉家族的人？这怎么可能！” 一旁的瓦里希·戴维森也面带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姐夫，对于他说袭击者是凌风堡的人马，他同样觉得不太可信。 那群家伙，现在应该躲在城堡瑟瑟发颤，或四处求救才对，怎么可能会跑到这儿来袭击他们！ “这绝不可能！”莱戈拉斯肯定的说道，“一定是北境公爵，或你们北境其他家族的人马。那个叫亚瑟的小子，一定是得到了其他家族的支持！” 一想到敌人变成了北境公爵，莱戈拉斯的神情便有些慌乱。 “这场战阵有麻烦了。”他自言一句，冲着基尔·格林质问道，“你不是说，在那个坎佩斯家族没解决内乱前，他们是没办法插手这件事的吗！” 瓦里希在一旁若有所思：“或许是我们的伎俩被他们发现了，所以他们才会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说着，他也看向对面的基尔·格林。 “姐夫，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这点人可不够呀，说不定整个作战计划都会被搁置。要知道，首相大人可不会同意，现在就与克威尔特家族起这种冲突。” 抓起那块写了血字的灰麻布，基尔·格林看着两人说道：“你们觉得，如果是公爵的人马，他们会留下这种东西？” “怎么不会！”莱戈拉斯说道，“这或许正是他们的警告，警告我们就此放弃进攻凌风堡。” “这可不像是警告，反而更像是虚张声势的威胁。” 将灰麻布扔在一旁的地上，基尔·格林看着两人说道：“不知道你们是否注意到了那些箭头。很明显，那是刚锻造出不久的箭头，光泽还是铁质的银色，没有一点锈迹，而且样式也与一般的箭头不同，似乎更具穿透力。” 一般的弓箭箭头，大多都是三角形的厚铁片，而亚瑟他们所使用的箭头，却被锻造成了拇指大小的三菱锥形。 “这能说明什么？难道其他家族就会用生锈的箭头吗！”莱戈拉斯反问道。 “它的用铁量是普通箭头的一倍以上，整支箭也更重！” 不等莱戈拉斯反驳，基尔·格林便继续说道：“还有，无论是弗拉维大人，还是克威尔特公爵，他们都不会想在现在发生冲突。因此，就算刚才袭击我们的，的确是克威尔特公爵或北境其他家族的人马，那我们至少该得到一点消息才对！或者在他们离开时，至少该让我们能猜出他们的来历，而不是留下这种东西，然后像蟊贼逃命一般的离去。” 看着皱眉思索的两人，他接着说道：“对付我们这些人，这不是一名公爵会使用的手段！” 瓦里希点了点头，但他依旧有些疑惑：“凌风堡那小子，居然敢离开城堡，主动进攻我们！” 这与他事先所预料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不正是因为胆大妄为、毫无畏惧，所以才给了我们机会嘛。”基尔·格林沉声说道，“他连废除农庄，解放农奴这样的事都敢做，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呢？不要小看图斯特拉家族，他们或许会畏惧死亡，但他们绝不会畏惧战争。” …… 最终，基尔·格林说服了两人，让他们相信，袭击他们的的确就是凌风堡的人马。 “这臭小子杀了我们三十几人！他最好祈祷自己能死在战争中！”莱戈拉斯愤怒的说道，瓦里希也一脸恨恨的表情。 这混蛋，刚才可是将他们吓得够呛！甚至差点儿放弃讨伐他的计划。 “让士兵们都提高警惕。”基尔·格林说，“他既然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反击，那在我们抵达凌风堡前，他一定还会找机会袭击。” “难道他以为凭借自己城堡内的几十名护卫，就能将我们击败不成！”莱戈拉斯叫嚣道。 “这当然不可能！”基尔·格林神色倨傲。 为了这次战争，他可是做了十足的准备。虽然损失了三十余人，但他们此刻依旧有两百余人马，只要他们提高警惕，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那小子不会有丝毫获胜的希望。 他可没有轻敌！ “我们应该尽快赶往上河镇，法拉尔和莫托里顿家族很可能已经被他击败，但只要我们抵达了上河镇，那小子的希望便会破灭，届时为了保命，他自然会乖乖投降。” “天一亮，我们便立刻出发！”莱戈拉斯立刻说道。 他现在正满腔怒火，恨不得立刻将亚瑟踩在脚下，将他的脸踩进泥土中！ …… 格林家族营地以东，大约一公里外的草丛内，亚瑟正带着索恩和五名城堡侍卫匍匐在地。 他们没有穿盔甲，身上只穿着御寒的棉衣，马匹也留在身后几百米外的地方。 抬头看着营地外，围坐在火堆旁的三道人影，亚瑟笑着说道：“哈，看来这群家伙提高警惕了嘛。” 索恩目光冰冷的盯着前方，低声说道：“先前他们至少死了二三十人。” “还不够。”亚瑟抬头看了看天空，月色正好，星辰闪耀。 “这群家伙，放着这么好的夜色不欣赏，居然睡觉！走，我们去叫他们起床撒尿！” 亚瑟的话，让几名侍卫都笑了笑。他们这位伯爵大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这些作战方法的。 略微分散开后，几人手持弓箭，供着身子快速向前方的篝火堆移动。 在距离只有三四百米时，几人便停了下来，重新聚拢匍匐在地。 “对方只有三人，你们各自找准目标，同时放箭。” 亚瑟压低着声音，几人都点了点头，从背上的箭囊中抽出箭矢。 什么是敌明我暗，此刻就是最好的诠释。如果前方那三名士兵不坐在火堆旁，黑夜之下即便有星光，亚瑟他们也基本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想要射击却是难度极大。 分配好了目标，几人蹲在地上，呼吸的片刻六支箭矢激射而出。 傍晚的三十名骑士，是凌风堡所有侍卫中，箭术最好的三十人，而现在这五人，是三十人中箭术最好的五人！ 火堆旁的三人每人身中两箭，喉咙中发出痛苦而绵软的惨呼声。亚瑟几人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几乎在箭矢离弦的瞬间，便立刻腾身而起，向着来路飞奔离去。 三人的惨呼声惊动了另外的守夜人，当他们赶来查看，发现身上插着羽箭，倒地不起的三人时，立马神色大变，后撤的同时扯起腰间的号角，冲着营地便嗡嗡的吹响。 “敌袭！敌袭！！” “弓箭手！弓箭手敌袭！” …… 听见号角和呼喊声，刚睡下的骑士们瞬间被惊醒，抓起一旁的长弓，直接便冲出了帐篷。 “盾牌！农奴们拿盾牌上前！” “箭壶！拿箭壶！！” …… 与傍晚时相比，格林家族联军此刻的反应无疑迅速了许多，但等农奴们拿着盾牌站成一列，骑士们手持长弓对着东面抛射一番后，他们渐渐停止了射击，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长弓。 抬头张望，前方除了一堆篝火和倒地死去的三人，便是一片漆黑辽阔的草地，哪有什么敌人！ …… 0119 魔兽弓的诱惑 “反击！怎么不反击！愣着干什么！？” 穿好盔甲，在两名家族骑士的护卫下，莱戈拉斯冲到前线，对着一个个停止了攻击，茫然张望的士兵大吼道。 “大人，对方似乎已经离开。” “离开！？”莱戈拉斯诧异的看了眼回话的士兵，扒开护卫在前的骑士，向前探头，看着倒在火堆旁的三人。 “不好！”他一声惊呼，“他们一定在另外的方向，格林伯爵呢！他怎么没出现？” “不必惊慌！”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基尔·格林身穿盔甲，带着几名侍卫向莱戈拉斯走来。 “我已经带人在四周查看过了，他们的确已经逃走。除了这死去的三人，他们一箭也没有多放，对方应该是偷偷接近，或许连马也没骑，目的应该是想引起混乱。对了，他们还留下了这个。”说着，基尔·格林将又一块写着血字的灰麻布递给了莱戈拉斯。 看着布上的血字，莱戈拉斯咬牙切齿的将其摔在地上。 布上写着：不想死，就立刻滚出上河领！ “这个卑贱下作的混蛋，我一定要抓住他，让他将这块布吃进肚子里！”他现在确定无疑那些袭击者就是凌风堡的人马。 “这群家伙，又留下了这种东西吗。”瓦里希从营地东面赶来，看着愤怒的莱戈拉斯，和被他扔在地上的麻布。 “低劣且可笑的手段罢了。”基尔·格林说道，“他越是如此，便越证明他的弱小，想凭借这种方式就吓退敌军，简直就像孩子一样天真。” 命人将地上的麻布捡起，莱戈拉斯恼怒的说道：“我不管他是不是孩子，他最好别活着落在我手中，否则我一定会让他明白，一只看门狗惹怒主人的下场！” 瓦里希也冷笑着说道：“是该让他吃些苦头，身为贵族他应该明白，打扰别人休息，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看着两人，基尔·格林说道：“让大家都休息吧，别影响明天赶路。” 离开前，莱戈拉斯说道：“我无意诋毁这三个家伙，但你最好派些机灵点的人守夜，不要只是坐在火堆旁烤火，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或者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基尔·格林反问道。 莱戈拉斯冷哼一声，随即带着手下骑士离开。有这些北境人在，守夜这种事，自然不该他们去做。 “那些家伙不会再来捣乱吧？”瓦里希问道。 “谁知道。”基尔·格林看着三具被抬下去，正滴着鲜血的尸体，“我怀疑亚瑟·图斯特拉那小子，就在袭击者的队伍中。” “他已经成年，这是当然的。”瓦里希立马说道，但随即便意识到自己姐夫的语气有些不对。 “是有什么问题吗？”他问道。 看着前方茫茫的黑夜和草地，基尔·格林面色阴沉：“那小子或许真以为他能战胜我们。” “就凭他手下的几十人？或者在加上一两百名农奴？”看着脸色严肃的基尔·格林，瓦里希神色不解，“姐夫，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被那小子的两块破布给吓到了吧？这担忧的模样，可不像是你呀。” 基尔·格林没理会瓦里希带着嘲讽的话，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就凭他手中的人马，如果那小子要和我们决一死战，你觉得用什么样的战术最合适？” 瓦里希抬了抬眼，看着神情认真的基尔·格林，思索片刻后，略带疑惑的说道：“就这？这也太可笑了，简直像一个躲在暗处下手的小人，根本不像一支骑士军队。” “或许吧。”基尔·格林说道，“可就是这样的家伙，现在已经杀了我们三十几人，另外还有十余人受伤，而我们却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想了想，瓦里希问道：“你是说，我们应该改变计划？就算我们冲进了上河镇，那小子也不会投降？” “不，恰恰相反，我们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上河镇。”基尔·格林解释道，“用威胁的方式吓退敌人，这实在太天真了。那小子说不定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激怒我们，以此拖慢我们的脚步，让我们与他陷入追逐作战中，别忘了，他们的弓箭比我们的射程更远！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要不陷入厮杀或包围，我们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而他们却可以在我们休息时，不停地发动这样的袭击，一点点的削弱我们的力量！” “姐夫，你未免也太高看他了吧，一个小子而已。”瓦里希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到希望如此，但你该如何解释那些更大射程的弓箭呢？”基尔·格林说，“我亲自查看过他们袭击时停留的地方，我们的长弓射出的箭支，大多都落在距离他们近百米的地方，而且，据士兵们所说，他们并不是抛射，而是直射！” “直射！？”瓦里希惊讶的问道。他先前根本没注意这个问题，现在听自己姐夫说起，不免感到大为震惊。 直射距离都比他们长弓抛射远出百米，那抛射呢？ 如果凌风堡的人全部手持这种弓箭站在城墙上，那他们岂不是连城门都无法靠近！ 难道为了这次的战争，他们还要运来投石机、弩车和攻城车？而且还是那种用厚铁皮盖顶的攻城车！ 等等！瓦里希神情一震，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将这种弓箭的制作方法，交给首相大人的话…… “姐夫，那些家伙不会是将弩车拉到这儿来了吧？”瓦里希谨慎的问道。 基尔·格林摇了摇头，说道：“当时虽然天色昏暗，但可以肯定他们使用的是弓箭无疑。而且，我让马尔斯询问了好几人，他们都确定对方是坐在马背上进行的射击。马背上，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基尔·格林目光灼灼的盯着瓦里希，言语中充满了诱惑。 “比长弓更短，但射程却更远的弓箭！” 瓦里希激动的喊道。连一贯娇柔做作的姿态都没了，仿佛吃了某种重振雄风的药剂。 这种可以用于马上的远距离弓箭，或许才是他们这次来上河领最大的收获！ 想象着自己手捧这种弓箭，将其献给首相大人，甚至因此而决定了王国命运走向时的情景，瓦里希便激动的面色通红，在黑夜和火光的映照下，他那张丑脸，就如同满是污渍的红色破布。 “别高兴的太早。”基尔·格林提醒道，“真正的效果，至少应该等我们亲眼见到那些弓箭、或使用之后才清楚。目前，除了更远的射程外，一切都还只是猜测。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往上河镇，绝对不能被他们缠住！” “对，上河镇，等天一亮我们就立刻出发！”瓦里希根本不在乎什么猜测不猜测，哪怕只有“更远的射程”这一条，那也是堪比夺得铁矿山般重大的发现！ …… 0220 今日一战! “该死！该死！”莱戈拉斯握着宝剑，站在帐篷前怒不可遏的大吼，“我发誓，我一定要杀了那子！我要将他的头砍下，用长枪插着，放在他城堡的塔楼上！该死的低贱的家伙！” “我们应该用这些布片将他吊死在城堡的大门！”弗农也在一旁的说道。 “那就先将他吊死，然后再砍下他的脑袋！”莱戈拉斯说道，“总之他都得死，谁也不许接受他的投降！” 看着愤怒的两人，基尔·格林深皱着眉头：“天就快亮了，那子应该不会再来袭……” “不会再来！？”不等他说完，莱戈拉斯便瞪着眼打断了他。“你这话，今晚我至少听了不下三次！那一次那子是如你所说！” 看着冲自己瞪眼的莱戈拉斯，基尔·格林格林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他何尝不想立刻解决掉亚瑟·图斯特拉那子！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那子一共袭扰了他们五次！ 几乎每隔一两个时，在士兵们刚刚睡下的时候，那家伙就会对营地来一次偷袭。不是杀几个守夜的士兵，就是吹响号角，总之让他们整晚都不得安宁。 偏偏那混蛋狡猾的如同狐狸，根本不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就在前一刻，那家伙再次发动了突袭，而且直接纵马靠近了他们的营地，射杀了近十人！ 一晚的时间，那子就杀了他们四十三人！ 现在整个营地内，所有的人都叫嚣着要将凌风堡的人马全部杀光！ 凌风堡的作战方式，根本不像是一群人类骑士，而更像是魔兽！ 压抑着心中的冲动，基尔·格林看着莱戈拉斯，沉声说道：“袭扰了我们一晚上，他们必定人马疲惫，需要休息，而我们正好趁机按计划赶往上河镇。” “这和逃跑有什么区别！”莱戈拉斯嚷道，“还有，我们的人同样一晚没睡！” “这不是逃跑。”基尔·格林说道，“对方的弓箭比我们的长弓更具优势，而且确定可以在马背上使用，在这样的地方与他们追逐厮杀，我们不占任何优势，只会让士兵们白白丢掉性命！我们必须尽快赶往上河镇，这是我们事先制定好的作战计划！” “去他妈的计划！”莱戈拉斯风度全失，手握佩剑咬牙切齿的说道，“现在将那子杀死就是计划！我们的人马远远多余他们，只要我们能追上那子，在骑士的冲锋下，他手中的弓箭就是木棍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告诉你们，只有将那子杀了，我们才能得到他的一切！” 东境骑士的死亡让莱戈拉斯愤怒不易，而亚瑟在布条上挑衅和羞辱，更让他失去了理智——他不能容忍自己被一条看门狗如此羞辱！ 基尔·格林握拳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和不满。 凌风堡的袭击固然让他愤怒，但让他更为不满的，是首相大人居然会让莱戈拉斯这样的蠢货，来领导东境贵族的联军！ 看着他，基尔·格林缓慢而严肃的说道：“席沃爵士，冲动和失去理智，往往是失败的开始！” “你以为他是谁！”莱戈拉斯反驳道，“他还不配让我丧失理智，北境的臭佬，他们要为自己的挑衅付出代价！”他上前一步，目光紧盯着基尔·格林的双眼，“我要让他明白，一直看门狗，是无法承受来自主人的怒火的！” 看门狗。基尔·格林微眯着双眼，他厌恶这个词。 “轻敌，同样是导致战败最主要的原因！”他说道。 “哈！”莱戈拉斯脸上一笑，神情尽是嘲讽，“轻敌？战败？我看是你太心急了吧！还是说堂堂的格林伯爵，在手握几倍于敌人的兵力下，依旧心中畏惧！” 瓦里希也在一旁开口道：“如果机会允许，先解决掉那子，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总之，我们都是要打败他的！” 看着两人，基尔·格林心中即愤怒又无奈。 明明有更好的获胜办法，而这两个家伙却因为手下的骑士被杀，愤怒之下，偏要去选择会招致更大损失的策略。 难道那死去的死四十余人中，不是他手下的人最多嘛！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蠢货！ “既然你们都已有了决定，如果时机允许，那就对凌风堡的人马展开追击吧。不过，我们携带的食物有限，因此依旧是尽快赶往上河镇！” 说完，基尔·格林便转身离开。 他不得不妥协。 格林家族的人马，本就因鬼面鹰而损失了一些，又留守了一部分在领地，现在三方势力中，他手中的兵力是最少的。原本他还期望凌风堡下的那两家叛臣，但现在看来，对方必定已经被亚瑟·图斯特拉击败，而他不可能单独带领手下人马奔赴上河镇作战。 想要取得凌风堡和上河领的控制权，他现在必须依靠戴维森家族和东境贵族们的力量。 在吃过一些南瓜甜汤和面包后，格林家族的人马在天刚微亮的时刻拔营出发。 近两百人的队伍，其中还有几十伤兵，全都神情疲惫的坐在马背上。 于此同时，在他们东北方向不足十里的地方，亚瑟正带领着索恩和三十名骑士，精神抖擞的坐在马背上。 虽然袭扰了对方整整一晚，但对于早有计划的亚瑟而言，根本不需要让手下所有人马随时整装待发。 事实上，除了开始的两次和今天黎明前的袭扰外，他整晚都睡得十分安稳，其它的时刻，不过是他手下的骑士轮流去放了几支冷箭，吹了吹号角罢了。 虽然他没能全程参与，但一切的计划，都是他精心安排好的，特别是那些写在布条上的“暖心”留言，想必经过一晚上的了解，格林家族的所有人，一定会非常“感激”他的良苦用心。 “对方的斥候来了。”亚瑟说道。 有了大飞的情报，格林家族人马的动向，他可谓了如指掌。 扯马转身，亚瑟看着眼前的三十名骑士：“各位，上河领的安危，你们的荣耀，皆在此一战！所有胆敢侵犯上河领的敌人，都要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抓紧手中的弓箭！瞄准敌人的胸膛！今日一战，你们的威名将响彻丹泽！！” …… 0221 河谷河谷! “咻！” 两支箭矢如寒芒在空中划过，直接将两名格林家族的斥候从马背上击落。 在击杀了两名斥候后，跪立在地的两名骑士立刻掏出携带的红布条，冲着空中一番挥舞。 没过一会儿，亚瑟带领的人马便随即赶到，在两名侍卫上马后，一行人便直奔前方格林家族的人马而去。 …… 格林家族的队伍中，基尔·格林三人位于队伍的中断，此刻三人都各自沉默不言。 莱戈拉斯睡眼惺忪的抓着缰绳，他的怀念玫瑰堡内自己那张舒适的大床，还有细腿修长，屁股挺翘的侍女。 伊莉娜！ 闭上眼，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如牛奶般洁白，如丝绸般光滑的美腿，仿佛就在他的眼前。 瓦里希那张粗糙如红薯皮的脸上，则略显憔悴。他同样在思念舒适柔软的大床和自己的情人。 只是他的情人，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姑娘，而是虎背熊腰，胸前有着浓密胸毛的家族侍卫。 嗨，别看那家伙一副威武的模样，瓦里希想到，私下可比女人还温柔，而且那肥大的屁股充满了弹性，还有那厚厚的嘴唇，真是温暖至极。 可惜老爹去了王都，城堡内必须有自己信得过的人，不然非得带他一同出征。 三人之中，只有基尔·格林在思考有关战争的事情。 只是他脸色十分难看，特别是瞥见右侧这两个不慌不忙的家伙——以现在这种行进速度，恐怕后天也无法抵达上河镇！ 而每在野外多待一晚，他们获胜的困难便会增加一分。 这两个蠢货！基尔·格林心中焦急不已，难道几十人丢掉性命的结果，还不足以让他们提高对这场战争的重视嘛！ 瓦里希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他，开口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看咱们还是加快一些速度吧，图斯特拉家族的子，估计是不会在白天出现的。” 位于三人中间的莱戈拉斯正了正神色，正要开口同意时，前方突然传来喊叫声。 “敌袭！敌袭！” “是凌风堡的人马！正面而来，人数三十余骑！！” …… 一连串的惊呼声，瞬间让格林家族众人提起了精神。 莱戈拉斯扯马跃出队伍，拔出佩剑，对着后方的骑士大喊道：“列队！向前列队，横线冲锋队形！将他们全部杀光！” 瓦里希同样大喊着冲家族的骑士下达着命令。 队伍后方的骑士纷纷踢马向前，片刻间便列出一条横线般的冲锋队伍。 看着已经跑到前方，准备带领队伍冲锋的莱戈拉斯，基尔·格林立马瞪眼急声喊道：“混蛋！他们可以在马背上骑射，用直线冲锋！” 在数倍与对方兵力的情况下，采用横线冲锋的方式，不止能给敌人以压倒性的气势，而且还能快速的展开两翼，防止敌人逃脱。 但基尔·格林清楚的看见，亚瑟的人马同样是以横线列阵的方式直冲而来。 按照常理，在兵力大幅弱于对手的情况下，应该采用袭扰的作战方式，比如昨晚。而即便要与敌人发生正面冲锋，也应该采用直线列阵的方法，这样可以有效的突围和防止被对手一次歼灭。 但凌风堡的人马却偏偏没有这么做。 想到他们手中威力强大的弓箭，再结合他们冲锋的队形，基尔·格林几乎肯定对方是想凭借弓箭对他们进行射杀，只要他们冲锋上前，对面的家伙必定会立刻改变方向！ 基尔·格林的判断无疑十分正确，但他的提醒却来得太晚。 在莱戈拉斯和瓦里希的带领下，整支队伍已经咆哮着向着前方崩腾而去。 骑士们手握长剑、战斧，一个个都如同饿狼般盯着前方看似弱的亚瑟等人。 “向右侧调整方向！”看着逐渐逼近的敌人，亚瑟厉声喊道。 三十名骑士随即控制着胯下马匹，一边放慢速度一边向敌人左翼逼近。 就在双方只有两百余米距离的时刻，亚瑟再次喊道：“掉头射击！” 众人顷刻间便调转了马头，脚下一踢马刺，抽出箭矢，扭身便对后方追赶而来的敌人射击。 以往的凌风堡，并不与除魔兽以外的敌人作战，加之长弓无法在马背上使用的原因，因此导致凌风堡的侍卫虽然个个都是神箭手，但却并不重视骑射的状况。 当然，这个世界的骑士，基本都不重视骑射这项技艺。 而自从亚瑟决定对领地进行改革开始，骑射，便成为了他对凌风堡的侍卫们，要求最严厉的训练科目。 一支支力道巨大的箭矢，在双方之间的空地如寒芒划过，格林家族追逐而来的人马不断中箭倒地。 在骑士成军团般的冲锋中，从马背上坠落，基本必死无疑！ “加速冲上去！将他们通杀杀死！！”莱戈拉斯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拿着一面盾牌，在队伍的右翼狂声呐喊。 看着一个个被射中倒地的骑士，和已经近在眼前的亚瑟等人，他目眦尽裂，眼眶中带着嗜血般的疯狂。 辽阔的大地上，亚瑟等人就像数个排成直线的黑点，而身后追逐的格林家族联军，则如同一条粗壮的黑线。 这条黑线，带着杀气腾腾的气势，仿佛顷刻间便要冲上前将前方的黑点覆灭！ 只是在不断的追逐中，后面那条粗壮的黑线就像是掉墨一般，不断有一个个黑点，落在他们奔腾而过的草地上。 “该死！快冲！快冲！冲上去杀了那些家伙！” 看着不断折损的人手，和明明近在咫尺，却就是追不上的亚瑟等人，莱戈拉斯冲着左侧的骑士们疯狂大吼。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前方隆起的山丘，左右张望间他立刻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右翼放宽！将他们逼入河谷，不要让他们跑了！！” 左侧是河流和山丘，右侧同样是山丘，只要将他们逼入河谷，在道路逐渐收窄的情况下，对方必定会放慢马速！ 而这，就是他们殒命的地方！ 基尔·格林一直紧跟在莱戈拉斯后方，当看见前方的河谷地形时，他同样心中大喜。 亚瑟·图斯特拉那子，即将为他的狂妄付出生命的代价！ …… 0122 啥? 河谷右侧的山丘上，负责哨探的第一军士兵，在看见前方的大地上，追逐而至的两波人马后，立刻从草地上一跃而起，接着便以逃命般速度，向着隐藏在后方的人马狂奔而去。 亚瑟大人来了！亚瑟大人真的将敌人引来了！士兵不停的在心中呐喊。 接到士兵的禀告，早已等候多时的第一军，以及班克等人便立刻翻身上马。 博古策马来到众人前方，伯爵大人将带领第一军冲锋的任务交给了他。 马头相对，看着一个个神情严肃，但眼中明显还有一丝紧张的第一军士兵，他大声的吼道：“伯爵大人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下方舍身冒险，引敌而来的是你们的领主！是改变了上河领，是给了你们美好生活亚瑟大人！” “如果我们心生畏惧，那敌人将烧毁我们的房屋！抢光我们的财物！杀害奴役我们的家人！士兵们！握紧手中的武器，将它插进敌人的心脏，贯穿他们的头颅！” 拽过马匹，博古、雷特、伯雷、班克四人在前，率领着身后一百三十余名骑士，在阳光的照耀下，越过了山丘。 “为伯爵大人而战！！”博古举着长剑。 “杀！”伯雷举着战斧。 “为伯爵大人而战！！！”第一军的士兵尽皆手持标枪，那银色的铁质枪头，在阳光的照耀下，灿若天上的繁星。 马匹开始向前踏步，马匹开始冲刺奔腾！ 河谷右侧的坡地上，凌风堡的人马如倾泻而下的洪水，那银色的盔甲、那银色的武器，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寒芒！ “杀！！！” 震天的嘶吼声在河谷内激荡，犹如巨兽的咆哮传遍大地。 看着从右侧山坡上冲刺而来的人马，格林家族的士兵们瞳孔急剧放大，微张着嘴巴，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敌袭！敌袭！！！” “埋伏！他们有埋伏！！！” “列阵！列阵！向山坡列阵！！！” 恐惧、混乱、嘶吼，格林家族的队伍瞬间方寸大乱！ “撤退！！向后撤退！”瞬间的惊恐后，莱戈拉斯立刻调转马头，神色仓皇的向着来路奔逃。 听见他的命令，原本已经准备列阵的骑士们也纷纷调转马头，队伍一片混乱。 “不要后撤！向前！全部向前冲锋！！向前突破！！！”看着混乱一片的队伍，马背上的基尔·格林急声大吼，双眼在瞬间满布血丝。 如此危机的时刻，如此混乱的状况，基尔·格林的命令不仅没有平息队伍的慌乱，反而让整支队伍更加混乱不堪。 他扭头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敌人，看着咆哮着，手上散发着寒光的短矛。 ——完了。 “砰！” 一杆标枪从他身侧划过，砰的一声，直接将他身旁的侍卫带离了马背！ 在基尔·格林惊恐的注视下，百十杆带着杀气和死亡的标枪，从右侧直插整支队伍，收割着骑士们的性命。 奔腾而来的敌人如一柄银色利剑，从山坡上横扫而下，直接冲入了慌乱惊恐的队伍中。 马匹嘶鸣、兵器碰撞、骑士哀嚎！ 基尔·格林勒停了马匹，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寂静、无声、犹如一尊惊恐的石像般呆坐在马背上。 完了——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这样的结局。 他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混乱中被敌人侧面俯冲，胜负已经毫无悬念。 “保护我！向我靠拢！！向我靠拢！！”瓦里希退到了河岸，马匹的后蹄已经踩进了河水中，他身前护卫着七八名手持利剑的家族骑士。 但这丝毫不能给他带来一丝的安全感，他紧紧的拽着缰绳，双眼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战场，希望能有人可以前来保护自己。 而莱戈拉斯带领着二十余名东境骑士，此刻已经向南方逃远。 “完了。”基尔·格林喃喃说道。 目光所及，己方依旧在马背上的士兵已不过几十人，而凌风堡的人马几乎不见损失。 “向我靠拢！”带着护卫在身旁的几名骑士，基尔·格林纵马上前，“所有人向我靠拢！！” 几十名骑士纷纷向他靠拢。 援军已到，作战计划大获成功，亚瑟带领着三十名侍卫立刻折返。 抬手指着河岸边的瓦里希几人，亚瑟命令道：“去十人看住那几个家伙，稍有异动立刻射杀！” 说完，他纵马上前，带着二十名城堡侍卫，与已经重整完毕的第一军汇合。 两军相对，城堡的几十名骑士在前，中间的空地上躺着几十具尸体，和几十名哀嚎的士兵，以及数匹受伤倒地不起的战马。 片刻的沉默后，看着前方如临大敌的众人，亚瑟率先开口喊道：“放下武器，下马投降者，可以不死！” 这可不是亚瑟仁慈。 继续战斗下去，格林家族必败无疑，甚至只需弓箭一番攒射，都能将对方的人数减少一半。 但这样做，他能得到的赎金将大打折扣！ 看着亚瑟极其后方的人马，格林家族的众人皆默不作声，既不放下武器投降，也没有丝毫反抗的迹象。 这是还没回过神吗。看着一个个神色茫然的格林家族士兵，亚瑟想道。 向前纵了纵马，亚瑟再次喊道：“下马放下武器投降！可以免除一死！！” 这次，格林家族的众人终于了反应，一个个转着脑袋，互相张望中下，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基尔·格林。 坐在马背上，基尔·格林紧紧的盯着前方的少年。 直到此刻，他依旧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失败的。 这子是故意将他们引到这儿？ 那些人是一早就埋伏在此？ 这些人马是从哪儿来得？ 难道那些封臣一个也没有选择背叛？ …… 片刻后，他踢马上前，看着亚瑟沉声说道：“放我们离开，我承诺不再侵犯你的领地！” “啥？” 亚瑟一探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基尔·格林皱着眉说道：“你已经获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继续厮杀，只会扩大我们彼此的伤亡。放我们离开，我承诺永不侵犯上河领！” …… 0123 俘虏 “你这家伙，是基尔·格林吗？”亚瑟问道。 这么白痴的话，让他有些怀疑对方的身份。 基尔·格林眉头深锁，他自然能听出亚瑟话中的意思。 “你能赢得战争，的确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虽然不知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人马，但事情只能到此为止！如果你想抓我们做俘虏，那你将彻底激怒王国内的贵族！” 他看着亚瑟，言语中带着规劝：“亚瑟·图斯特拉，你在上河镇所做的事，已经引起了极大的关注，而你对铁矿山的经营方法，更是导致这场战争的根源！趁着这次的胜利，是你做出让步的最好时机，只要你恢复铁矿山的价格，一切都还能回到原点！” 亚瑟现在十分确定，眼前这家伙就是基尔·格林无疑。 能在战败的情况下，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并且义正言辞的对真正的胜利者进行规劝。这样的事，可不是一般的家伙能做的出来的。 “我最后说一遍，下马放下武器投降者，可以免除一死！” 亚瑟懒得和对方废话。 “亚瑟·图斯特拉！”基尔·格林喊道，“你难道想与整个王国的贵族为敌！你之所以能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不过是因为王国的贵族们，根本没将这场战争放在心上罢了！你的冲动，会为你带来真正的毁灭！” 亚瑟没有理会吵嚷的基尔·格林，他握紧右拳，抬起了手臂。 瞬间，他身后几十名手持魔兽弓的城堡护卫，立刻张弓搭箭。 看着一支支对准自己的箭矢，格林家族的士兵尽皆心中一颤。这种新式弓箭的威力，他们可是深有体会，正是因为这些弓箭，他们先前才无法追上对方。 而这样近的距离，他们连闪躲的机会都不会有，绝对会被一箭毙命。 “所有人听令！”亚瑟大声下达着命令，“我数到十，依旧待在马背上不愿意投降的家伙，一律射杀！” “一二三……”亚瑟快速的数了三个数。 格林家族的人马本还想等他数到八或九时，在一脸不甘的下马投降。如此，至少能稍微保全一些身为骑士的尊严和骄傲。 但见他开口就一二三，且毫不停顿，一个个心中一颤，一大半的人立刻翻身下马。那模样，深怕要是动作慢了，最后白白死在马背上。 看着两侧纷纷下马，解下长剑的骑士，基尔·格林面色黯然，仿佛一下失去了精神，神情悲怆。 “怎么，基尔·格林大人依旧不愿投降，决定选择死亡吗？” 在数道“九”时，亚瑟停了下来，看着依旧高坐在马背上的基尔·格林和他身旁的几名侍卫。 此刻，连他手下的封臣都尽皆下马。 “伯爵大人，投降吧……”有封臣站在他马旁轻声劝道。 “大人，没必要为此丢掉性命，我们还能返回领地。” “这不是我们的战败，是那些东境人临阵脱逃。伯爵大人……” 看着马背上的基尔·格林，封臣们纷纷出言相劝。 棕色的战马甩了甩脖子，打出一个响鼻，似乎同样在劝解着自己的主人。 深深的看了亚瑟一眼，基尔·格林抓着马鞍，侧身翻下了马背。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次本以为必胜的出征，居然还没抵达上河镇，就败给了对手——一个十几岁的子。 看着在封臣们的劝谏下才下马的基尔·格林，亚瑟撇了撇嘴。 投降后，格林家族所有人的兵器、盔甲、马匹被第一军收缴，双手被绑在身后，用绳子串在一起。 踢马来到基尔·格林身前，亚瑟俯视着他，冷声说道：“一个背叛了三者同盟的低劣家族，居然也敢来挑战凌风堡！基尔·格林，你最好祈祷自己的儿子愿意为你缴纳足够的赎金，负责你将会被送往铁矿山挖矿，直到老死为止！” 看着亚瑟，基尔·格林沉默不言，倒是他身旁的瓦里希在不停的叫嚷。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按照王国的《俘虏发令》，我要求得到贵族应有的待遇！我是德克士·戴维森侯爵之子，我是戴维森家族的继承者，瓦里希·戴维森子爵！我要求享有贵族的待遇！亚瑟·图斯特拉，你不能这样对待一名贵族！我是侯爵之子……” “给他两耳光！”亚瑟对着押送的第一军士兵说道。 有了亚瑟命令，第一军的士兵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抽在瓦里希那张丑脸上。 一下被打糟了的瓦里希瞪大着双眼，满脸的惊愕。 “如果他继续废话，就不停地抽他耳光，一直抽到他彻底闭嘴为止！” “是，大人！” “你……”瓦里希愤怒而难以置信的看着身旁的第一军士兵，“你居然敢打我，你这个贱民居然敢打我！我要杀……” “啪！” “闭嘴！” 管你是谁的儿子，士兵想到，总之不是我的儿子，只要是亚瑟大人的命令，国王我也敢抽！ 最后，瓦里希在接连被抽了十几个耳光后，终于老实了下来。 …… 上河镇，镇长官邸。 古斯塔夫坐在一张特别制作的椅子上，伏案处理着从各部门送来的文件。 这些文件，不是找他要人的，就是找他要钱的，要不然就是找他要批示的。而且个个都说的十万火急，仿佛只要稍晚一刻，便会耽搁伯爵大人的领地改革大计。 古斯塔夫很享受这种手握大权的感觉，以往在处理这些事物时，虽然也会头疼不已，但他却乐在其中。 但这几天，他却实在难以静下心来处理这些事情。 亚瑟出征前，让他注意镇上的安稳，要求不能出现任何骚乱，因此这几天他都紧盯着镇上的情况。 但随着时间推移，商人和佣兵的不断抵达，凌风堡面临战争的消息已经在镇上传开，议论四起。 另外商会中，东境各地的商人们询问战事的纸条，也如雪花一般飞来。 这些消息，他不得不一一回复，只是他无法告诉这些商人确切的战况，只能说凌风堡一定会获胜。 凌风堡一定会获胜！这一点，古斯塔夫毫不怀疑。不说第一军和城堡的护卫，就凭那些鬼面鹰，亚瑟便能横扫那些东境的联军。 他在等待，等待亚瑟传来消息！ 只要信鸟一到，他立刻就命人将那些早已印刷好的获胜传单，贴满镇上所有的栏！ …… 0125 凯旋而归 上街镇有两条新建的、宽敞的大道。 一条是贯穿上河镇南北的领民大道，一条是贯穿上河镇东西的团结大道。 这两条大道在城镇的中央交汇，形成一个极为宽阔的圆形广场，名为希望广场。 原本按照托里奥等人的意思，这两条大道和广场，都应该冠以亚瑟的名号，用以彰显他的功绩和荣耀。 如“领主大人”、“亚瑟大道”，“伯爵大道”等，这也是贵族领主们一贯的做法。 亚瑟虽然有些的、的自恋，但还没有自恋到修个路、建个广场都要冠名的地步，因此他果的断拒绝了托里奥等人的提议。 况且，相比“亚瑟大道”、“伯爵广场”这样的名称，亚瑟真心觉得他取得名字更加好听，且更有意义。 此刻，领民大道两旁。 虽说亚瑟等人要正午才会抵达，但早早的，领民大道两旁就已经站满了等候的人群。 无论是自由民还是奴隶，不管是商人还是佣兵，或者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此刻无不翘首以盼。 “快看！有骑士来了！” 人群中，一名眼尖的奴隶，指着远处十名身穿盔甲的骑士高喊道。 “是伯爵大人旗帜！他们手上是伯爵大人的旗帜！” 十名负责开路的城堡侍卫越来越近，许多人一眼便认出了他们手中的旗帜。 “看，快看！是凌风堡的人马，一定是伯爵大人来了！” 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大队人马，道路两旁的人们已经开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而随着队伍越来越近，他们的欢呼声也越发热烈。 马背上，看着前方欢呼的人群，布里的心脏怦怦直跳，紧拽缰绳的双手满是汗渍。 微微侧身瞧了眼前方的大道，他立马坐直了身子。 我的天！难道我要这样骑在马背上，一直穿过那条大道吗！布里想到，他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那么多人，他们全在欢呼，我该怎么做，是应该微笑还是挥手？或是冲他们点头示意？ 冷静，我一定要冷静！我是亚瑟大人的士兵，我不能胆怯，拜托，千万别出丑！ 布里咬着牙，努力保持着面容严肃，拼命的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听着那热烈的欢呼声，他的身体却颤抖的更加厉害，心脏仿佛已经跳到了喉咙，要从嘴里蹦出来一般。 用力咬了咬舌头，略微清醒的布里斜眼偷偷打量着身旁同伴，希望能找些可以借鉴的做法。 但他身旁的同伴显然比他还要紧张，一张脸憋得通红如血，虽然咬牙装出一副威严模样，但颤抖的身体就如同在抽风一般。 “布里！” “布里！！” 就在布里紧张万分，不知是不是也应该咬牙装出威严的模样时，耳旁突然传来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父亲！母亲！奶奶！！” 那是他的家人。 看着站在人群中，喊着自己的名字，冲着自己挥舞手臂的父母和奶奶，布里心中的紧张一下全都不见了踪影。 他鼻子一酸，喉咙发硬，一下热泪盈眶。 “奶奶！” “母亲！” “父亲！” 他沙哑着嗓子，挥舞着手臂，留着热泪看着自己的家人。 真好，他们都平安无事。 看见儿子冲自己挥手，布里的父亲一下咧开了嘴，激动的对着身旁的人说道：“是我儿子！那是我儿子！马背上那是我儿子！他叫布里！是第一军的士兵！你看他多威风，那身盔甲简直太适合他了！从他就是个好子……” 有了布里父亲的宣传，呼喊“布里”的人就更多了，但布里已经没先前那么紧张了，此刻咧着嘴笑着冲众人挥舞着手臂。 队伍缓缓前行，布里很快越过了自己的家人。 “布里！布里！！” 行进中，布里再次看见前方有人冲着自己挥舞手臂。 那是他的好朋友莫里恩。 “莫里恩！”布里笑着挥舞着手臂。 “恭喜你们凯旋归来布里！”莫里恩将双手做成喇叭形放在嘴边，冲着马背上的布里大声喊道，“我现在已经是亚瑟大人的学生了！将来我也可以和你一样！成为亚瑟大人的手下！为亚瑟大人效力！” 听见自己好朋友的喊话，布里在马背上冲他高兴的点了点头，大声的回应道：“莫里恩，你要加油！” “我会的！我是学校成绩最好的！！”莫里恩大声喊道，看着渐渐远去的朋友，用力挥了挥手臂。 街道两旁有镇上的护卫负责维持秩序，禁止他们追逐骑士队伍，以免踩踏和混乱酿成事故。 马背上的布里高兴极了，一张脸上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好奇的打量着街道两旁的景致，虽然有许多地方还是空地，和正在修建的房屋，但一切与他几年前所看见的景象已完全不同。 那些新建的房屋漂亮整齐，在阳光的照耀下，透出一种繁荣的气质。 这大概就是大城市吧，布里想到。 布里！布里！！” 就在布里好奇的看着街道两旁的建筑时，一道身影突然撞入了他的眼帘。 “莉莉？莉莉！” 那是他魂牵梦萦的身影，那是他朝思夜想的身影，那是在他疲惫时，只要一想起，心中便会有一股暖流涌动的身影。 那是他心爱的姑娘。 布里咧着嘴，脸上带着傻笑，冲着人群中的莉莉用力挥舞着手臂。他的眼眶再次湿润，眼泪划入嘴中，都是蜂蜜的味道。 “布里，你什么时候回来！”莉莉身穿一件蓝色的裙子，她双手放在嘴边，在嘈杂的人群中，对着布里卖力的喊道。 她可真美！布里想。 “军营放假我就立刻回去！”布里喊道，鼻子有些发酸，“莉莉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我会的！”他声音有些沙哑。 扭头看着挥手的莉莉，布里真想现在就下马走上前去，让她看看自己身上的盔甲，和他说说自己在军营里的故事，或者他什么也不说，听她说。 队伍继续前行，在穿过圆形的希望广场后，道路两旁已经没有了欢呼的人影，等离开了上河镇，向城堡进发时，第一军的所有人已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看着前方马背上的那道背影，布里挺了挺身子——那是亚瑟大人！ …… 0126 战争的收获 上 返回城堡后，亚瑟将基尔·葛林等人统统关进了地牢。 六七十人的战俘，将凌风堡的地牢塞得满满当当，这大概是凌风堡有史以来，关押过最多犯人的时候。这感觉，就像是突然乍富的松鼠，填满了自己的仓库。 “大人，我为你刷背吧。”浴室内，莉亚言语温柔的对着澡池中的亚瑟说道。 战争结束，亚瑟返回城堡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好好的洗个热水澡。 “这几天城堡内没什么特别的事吧？”将后背对着伏在澡池边的莉亚，亚瑟问道。 因为担心城堡的安危，因此在离开时，亚瑟随军携带了许多只信鸟，专门负责传递镇上与城堡的情况。 拿着刷子，莉亚轻轻的为亚瑟刷着后背，柔声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班杰管家将城堡内打理的井井有条，学士们也尽职尽责。只是，大家都很担心大人您的安危。” “也包括我们的莉亚姐吗？”亚瑟侧身笑着说道，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 看着亚瑟的笑容，莉亚一下愣住了，伏在澡池边，手中的刷子停在他的背上。 “我，我也担心当然了！”莉亚连忙移开了与亚瑟对视的目光，脸色微红——那双眼睛让她的心跳的好快。 “大人，您快转过身去吧，我为您刷手臂。” 说着，莉亚偷偷的瞥了眼亚瑟结实的胸膛。 …… 在亚瑟舒舒服服的洗着热水澡时，班杰管家已经在议事厅为他准备好了丰盛的食物。 当亚瑟换好一身舒适的衣物出现在议事厅时。 索恩、古斯塔夫、博古、雷特、班克、伯雷以及伊鲁学士几人早已等候多事。 “大人。”见亚瑟到来，几人纷纷起身行礼。 看着头发还有水渍，但胡须上却已经满是油腻的伯雷，亚瑟笑着挥手让几人都坐下，边吃边聊。 这些家伙，洗澡可没他那么细致，用水一冲，去去身上的臭味便算了事。 亚瑟拿起一颗紫色的酸梅果放入嘴中，酸涩的滋味，让他咧了咧嘴，这是用来开胃的水果。 与在外领兵作战相比，城堡内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 搬开一块烤馕，塞进几篇卤肉，亚瑟一边吃着自制的肉夹馍，一边向坐在左侧的伊鲁学士问道：“缴获的战利品，都统计好了吗？” “是的，大人。”从袖兜内掏出一个册子，伊鲁学士念道，“这次战争，您一共缴获战马一百九十三匹；盔甲一百七十三件；长剑和战斧一共两百零四柄；长弓六十三张；金币一百二十三枚，银币三千两百四十五枚。除此之外，还有各类零余物品并未来得及统计。” 念完，伊鲁学士对亚瑟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册子又塞回了袖兜。 “我的朋友，你这下可发财了！”古斯塔夫坐在伊鲁学士身旁，冲着亚瑟激动的说道。 这些战利品，除了来自格林家族的联军外，还来自他手下的两名叛臣。 咽下嘴中的食物，亚瑟也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说战争就是销金窟，但也聚宝盆啊。格林家族那些家伙，哪里是来侵略的，根本就是组团来给他送金币的！ 别的不说，就那两百匹战马，就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当然，大获全胜才是聚宝盆，如果战败，连命都得丢掉。 看着几人，亚瑟直截了当的决定道：“战马全都送往马场，盔甲和兵器抹掉家族的纹章后，全都放入城堡的兵器库，破损严重无法修理的就直接融掉重铸。至于那点儿金币，就都留在城堡吧。” “是。”几人回答道。 喝了豆腐口青菜汤，亚瑟继续向伊鲁学士问道：“坎佩斯家族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早在出征前，他就已经让大飞带领鬼面鹰撤出了坎布里亚领，赶去了左格亚领的东河镇，阻止格林家族征召大量农奴和平民出征。而在战争结束后，鬼面鹰们，也都及时返回到了利刃要塞北面。 因此，亚瑟想要知道坎佩斯家族的战况。 “是的。”伊鲁学士说，“今天一早，学城传来了坎佩斯家族的消息，我正要向您汇报这一情况。” 说着，学士又从另一侧的袖兜内掏出一张粗麻纸的纸条：“据学成传来的消息，魔兽离开后，在克威尔特公爵的干预下，泰乐西很快得到了巴利特家族，和其他贵族的支持，战争已于昨日清晨结束。据说米尔特·坎佩斯被俘，他手下的封臣也大多被处死。” 说完，学士将纸条放在了亚瑟手边。 亚瑟没有去看学城传来的纸条。 在没了鬼面鹰搅局后，孤立无援的米尔特将会战败，这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事。 只是他没想到，克威尔特家族，居然会这么直接的插手坎佩斯家族的纷争，导致米尔特等人迅速失败。 像这类家族继承权的争斗，按照贵族间约定成俗的传统，上级领主是无权干预的。 看来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克威尔特家族已经顾不得什么传统规矩了。亚瑟想到。 虽然没有明确的迹象或证据，但亚瑟敢肯定，克威尔特家族之所以会迅速出手，解决掉坎佩斯家族的纷争，一定是因为他和格林家族的战争导致。 虽然东境的贵族们是打着格林家族的名义出兵，但克威尔特公爵不会连这点伎俩也看不出，而身为北境的公爵，他是绝不会允许东境的势力，继续在自己的地盘扩大的。 想到这儿，亚瑟复杂的扯了扯嘴角。他突然觉得，无论是基尔·格林还是米尔特·坎佩斯，都有那么一丝可悲。 在王国局势动荡的环境下，所有的贵族都想扩大自己的势力。但，某些人，注定只能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即便他们一时登上高峰，可是比他更强大的贵族眼中，他依旧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无论是基尔·格林还是米尔特，即便他们真的赢得了眼下的战争，但随之而来的，或许就是毁灭。 这就好比在两个大国夹缝间求生的国，它的命运，并不由自己做主。 0127 战争的收获 下 “好！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抛开脑海中的感慨，亚瑟看着几人，一脸笑意的问道。 “当然是要金币呀，我的朋友。”古斯塔夫一手侧在桌上，笑嘻嘻的看着亚瑟。其余封臣顿时都哈哈大笑。 战场上是严肃而残酷的，清点战争的收获是轻松而愉快的。 “还是让伊鲁学士说说那些家伙的情况吧。”亚瑟笑看着身旁的伊鲁学士。 学士对他点了点头，看着在坐的几人，简洁明了的说道：“所有的俘虏一共七十一人，其中骑士五十二人，农奴十一人，有爵位的贵族八人。八位有爵位的贵族中，有六人是格林家族的封臣，另外两人，分别是格林家族的伯爵基尔·格林、戴维森家族的继承人瓦里希·戴维森。” “基尔·格林。”古斯塔夫恨恨的说道，“真想去地牢内看看这家伙的表情，看他是否还是那么的虚伪和高傲。” 格林家族，是古斯塔夫最厌恶的家族之一。 “只要你能忍受那里的气味。”亚瑟说到。城堡的地牢，永远是城堡内环境最差的地方。 古斯塔夫：“我的朋友，你可千万别给这家伙节省钱，格林家族的城堡，都是用铁矿山的金币建造的！” 伯雷坐在古斯塔夫对面，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囫囵说道：“我看至少得让他出三千枚金币！毕竟是这家伙发动的战争。” “三千枚金太少，至少得六千枚！”古斯塔夫说道。 虽然自己拿不出三千枚金币，但对于身为上河镇镇长的他而言，每月从他手中经过的金币，就不下三千枚，因此他直接将赎金翻了一倍。 古斯塔夫的报价让众人都是一惊，六千枚金币的赎金，实在有些夸张！ 一般的伯爵领主，一年的积蓄也不过千余枚金币，领地偏远、土地贫瘠的，一年甚至只有一两百枚金币积蓄，更有生活奢靡的家伙，需要靠向商人借债度日。 以左格亚领的情况，六千枚金币，至少是格林家族十年的积蓄！ 并不是每一位伯爵，都有一座铁矿山。 班克皱着眉说道：“这样的赎金，对格林家族而言过于高昂，而且我们还缴获了他们的马匹和武器。我们应该讨论一个他们能接受的价格。” “能接受的价格？”古斯塔夫看着班克，“难道基尔·格林会觉得六千枚金币，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这些贵族，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再多金币他们也会愿意支付。” “可决定支付金币的人，并不是地牢中的基尔·格林。”班克说道。 “我倒是有一个不错的提议。”亚瑟打断了正要反驳的古斯塔夫。 看着几人，他说道：“我不准备向格林家族索要金币作为赎金，有铁矿山在，领地的改革并不缺乏资金，我打算要人。” “人？”班克和伯雷都不解的看着他。 “我的朋友，你这个主意简直棒极了！”古斯塔夫激动的说，顺便向对面迷惑的两人解释道，“大人的改革计划，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即便他们支付了金币，我们也会拿去购买奴隶。因此，干脆向他们索要人，这样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虽然还有点的疑惑，但伯雷两人基本听明白了古斯塔夫的意思。 这样说来，的确应该直接要人。两人想到。 看着伊鲁学士，亚瑟说道：“城堡内就有格林家族的信鸟，先给格林堡去信。基尔·格林贵为伯爵，就用一百个农奴家庭作为赎金好了，至于他手下的封臣，每人十个农奴家庭，那些骑士，每人五个农奴家庭。提醒他们，”亚瑟强调道，“人，凌风堡会亲自派人去挑选，让他们别白费心思。” “至于其他的人，依旧用金币作为赎金吧。那个叫瓦里希·戴维森的家伙，让他的家族送五千枚金币来，他手下的骑士，每人一百枚金币，至于东境的那些家伙，让他们的主子同样每人送一百枚金币赎金来。” 亚瑟之所以以家庭为单位，自然是不想让那些来上河领的农奴忍受亲人分离的痛苦。 他相信，只要来了上河领，那些农奴便会死心塌地的待在这儿。 其实，按照亚瑟的初衷，他恨不得将地牢中的所有家伙都换成人口。但条件所限，他也只好退而求次，勉强接受金币了。 “这……” 听完亚瑟的话，众人脸上的表情，比听见古斯塔夫说出六千枚金币时，还要夸张。 一百个家庭的农奴，至少也是三四百人，这已经相当于一个型的农庄了！虽然其中有老有少，但如果按照奴隶的价格计算，怎么也不会低于六千枚金币。 “大人，”班克终于忍不住说道，“这么多人几乎相当于一个农庄，格林家族恐怕同样很难答应。” 见班克又是这副表情，古斯塔夫撇了撇嘴，说道：“既然战败了，那就乖乖的交人，不答应那就别发动战争咯。再说，格林家族现在有拒绝的实力和条件吗？” 亚瑟笑了笑，古斯塔夫这家伙深得他心。 的确，格林家族现在没有拒绝的实力。他不在乎基尔·格林的儿子是否会同意他提出的人口赎金，只要地牢中的基尔·格林答应就行。 无论是他与格林家族的战争，还是坎佩斯家族的战争，此刻都已结束，以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为首的东境贵族们，此刻已经没有了插手北境事物的机会和借口。 而基尔·格林的惨败，不止会让东境的贵族们颜面尽失，而且他借东境人马讨伐上河领的举动，必定会招致克威尔特公爵，和所有北境贵族们的不满。 这样的时刻，就算亚瑟率军讨伐格林堡，估计克威尔特公爵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说不定还会为他抵挡来自王国内的压力。 至于地牢中的基尔·格林，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亚瑟就送他去铁矿山挖个一年半载的矿，到时候不信他不答应。 …… 0128 地牢中的基尔·格林 凌风堡的地牢内，基尔·格林静默无声的靠在墙角。 他没想过自己会战败，更没料到亚瑟会将他投入凌风堡的地牢。 身为贵族，即便成为俘虏，也应该享有一间干净的屋子作为囚禁的居所，虽然不得自由，但至少该有一张舒适的床铺。 他们是怎么战败的呢？他想到。 那子一定是先解决了手下的叛臣，接着在来偷袭他们，他还隐藏了实力。 第一军？黑暗的地牢中，基尔·格林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真是完全没有想到，凌风堡居然还有这样的一支队伍。 那些家伙都是农奴吧，这就是那子所谓的改革吗？给农奴自由，然后在将他们训练成骑士。 对了，还有那些弓箭，那也是新出现的东西。难道就因为改变了一下样式，射程就有了如此大的差别？ 还有上河镇！基尔·格林想到，自己上一次来这儿是什么时候了？三年还是五年？亚瑟那子还没有成为凌风堡的主人，他的父亲还在。 那上河镇是何时开始的变化呢？ 五年前？ 还是三年前？ 不，弗农那家伙说是冬季结束后才出现的变化——半年？！ 半年的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街道平整开阔，房屋规划有序，地上更没有污水粪便——这也是那子所谓的改革吗？ 还有那些欢呼的人群。 伯爵被捆绑着双手游街而过，他们一定没见过吧。 想到那惊天动地的欢呼，基尔·格林不禁感到可怕，他知道，那些人并非是来看他这位伯爵成为阶下囚的模样的，那些人是来迎接亚瑟，迎接那个第一军的。 那些低贱的家伙，居然如此拥戴亚瑟·图斯特拉——这，也是那子所谓的改革带来的吗？ 就在基尔·格林不停思索时，黑暗寂静的空间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骑士盔甲晃动的声音。 接着，右侧牢门的缝隙下投进一丝昏暗的光亮，以及钥匙插入锁孔，铁链晃动的声响。 沉重的牢门“吱呀”打开，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着他的眼睛。那是两名身穿盔甲，手提油灯的凌风堡骑士。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骑士的到来，惊醒了蜷缩在墙边的瓦里希，他晃动着双脚的铁链，对着两名骑士大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亚瑟·图斯特拉，我是贵族！他不能将我关在这儿！金币，我可以给他金币，多少都行！只要别让我待在这儿！” 他浑身散发着恶臭，语气急促而惊恐，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折磨。 对瓦里希而言，将其关在城堡的地牢中，的确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这里既没有窗户，也没有床铺，甚至连一个粪桶也没有，冰冷的地板上只铺着干草，其中混杂着屎尿的味道。 瓦里希实在难以忍受，这里不止黑暗而且寒冷，更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觉得自己至少已经被关押了十天半月，在继续待下去，就算不死在这儿，也一定会疯掉！ 骑士并未理会叫嚷的瓦里希，手中提着油灯，分别冲两人扔出一块沾水的布片和一块面包。 人在饥饿难耐时，是不会太在乎食物的卫生问题，和用餐环境的。 抓着骑士扔来的布片，瓦里希放在嘴边，用力的攥出水分，贪婪的吸着，接着拿起面包大口的咀嚼吞咽。 但食物实在太少，他又饥饿难忍，三两口吃完面包后，看着眼前的骑士语气近乎哀求：“在，在给我些，水，我需要水。” 骑士没理会他的祈求，夺过他与基尔·格林手中的布片，转身便轰的一声关上了沉重的牢门。 “别走！”瓦里希抬了抬手，看着牢门下的光亮逐渐远去，牢房内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他叫嚣、咆哮、祈求，语无伦次的咒骂着。 坐在一旁的基尔·格林实在难以忍受，便在黑暗中出声说道：“省省力气吧，在我们的赎金没送达前，他们是不会放我们离开这儿的。” “我是贵族！我是戴维森家族的继承者！他们怎么敢将我关在这儿，他们就不怕戴维森家族的人马，将凌风堡夷为平地嘛！该死！该死的亚瑟·图斯特拉！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虽然是在说威胁的话，但瓦里希的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他害怕，怕自己就这么死在这人。 “就算是你父亲，如果战败，也一样只会是现在的待遇，那子……可不在乎什么贵族。”基尔·格林说道。 “莱戈拉斯，都是莱戈拉斯那个蠢货！什么玫瑰家族，一个临阵脱逃，抛弃同伴的人、叛徒！”瓦里希咆哮道。似乎只有弄出一些声音，才能让他感到一丝安稳。 基尔·格林没有再出声，这样的抱怨，自从进了这间地牢后，他不已经听了多少次。 莱戈拉斯的的确确是个蠢货，但他清楚，对方的临阵脱逃，只不过是导致他们快速战败的原因罢了。 他们的战败，是除了凌风堡外，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他们全都看了亚瑟·图斯特拉，铁矿山在他的手中，发挥出了最大的作用。 恍惚间，基尔·格林不禁深深担忧起格林家族的未来。这次的残惨败，不止让家族损失惨重，想必亚瑟那子在赎金上也不会对他客气。 该多少金币呢？三千还是四千？亦或狮子大开口，索要五千枚金币？ 但无论是多少，格林家族都将遭到重创，他需要培养新的骑士，购买新的武器和盔甲。 首相大人必定对格林家族大失所望，而损失惨重的自己，在往后的数年，无疑都将生活在凌风堡的压迫下。 那数年后呢？ 一到这儿，基尔·格林的心中，便涌起一股深深的悔恨和烦躁。 他没有败在大意轻敌，而是败在他根本就不了解凌风堡，不了解亚瑟·图斯特拉。 黑暗中，基尔·格林深锁着眉头，他思索着，急切的想要找出一条摆脱往后困境的办法。 首先，他必须让首相大人重拾对格林家族的信心…… 0129 沃尔夫·克威尔特 如果说艾里米亚郡是北境的心脏，那么风息堡一定是让这可心脏跳动起来的关键，因为在这座建造于丘陵高地上的宏伟城堡内，住着北境最强大的家族——克威尔特家族。 风息堡并非是一座远离人烟的城堡，事实上，他恰好位于北境最大的城镇，风息城的中央。当然，也可以说成是，城镇就在它的四周。 城堡内，沃尔夫·克威尔特公爵，正和自己的两位近臣，商议着凌风堡击败格林家族的事情。 “这还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胜利。”克威尔特公爵说道。 已经年近六十的他，容貌已经显现出了一丝老态，额头上横着数条皱纹，每当他皱眉时，这些皱纹就如沟壑一般。 而年轻时茂密的栗色头发，如今也败退得只剩鬓角和耳后的一片，如果搭配上他那依旧浓密的胡须，远远的看去，这位公爵的脑袋，就像是一个煮熟后，剥了一半蛋壳的鸡蛋。 自己的头顶，是克威尔特公爵最为不满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整个北境的土地，他最不满的就是自己头上这片。 因为他的外貌并不威武，所以半秃的头顶，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城堡内，因为在背地里嘲笑公爵是半壳鸡蛋，而丢掉性命的仆人，已经不下一手之数。 提德·巴利特坐在克威尔特公爵对面，看着抬手抚摸自己头顶的公爵，他也随声说道：“这的确让人觉得不真实，谁能想到，那个几乎快要被魔兽灭绝的家族，居然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实力。” 提德身旁，名为凯弗·威里尔的人说道：“我以为图斯特拉家族会从北境消失的，这样的结果，东境的那些家伙只怕会比我们更惊讶。” 克威而特公爵笑了笑，放下手臂，看着两人说道：“我们的首相大人，这会儿只怕正在自己的首相塔内，雷霆大怒吧。” 两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东境的那群家伙，实在太过放肆，居然敢出兵讨伐他们北境的贵族。 笑过后，提德·巴利特问道：“大人，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办？按照计划，亚瑟·图斯特拉应该战败才对。” 沉凝了片刻，克威尔特公爵略带感叹的说道：“图斯特拉家族的人，还真是顽强啊。不过既然他取得了战争的胜利，那就暂时如此吧，利刃要塞，或许只有交给这样的家族才能让人放心。”说着，他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人，“先前的计划放弃，一切依旧如前，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大人！”见克威尔特公爵不打算有进一步的动作，提德·巴利特略带焦急的说道，“可凌风堡已经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如果我们就这样了事，那北境的那些家伙岂不是没有任何损失？而且，亚瑟·图斯特拉的那些做法，的确是毫无顾忌，要是继续放任他发展下去，说定会引起北境的混乱。” 提德·巴利特不明白，公爵大人为什么会突然放弃原本制定好的计划。 按照原本的计划，在凌风堡战败后，他们便会出兵讨伐格林家族。 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既然让自己手下的人马偷摸着进入北境，讨伐他们北境的贵族，那他们就故作不知，在凌风堡战败后，他们就以凌风堡的求援为借口，随即出兵讨伐格林家族。 如此一来，他们不止消灭了那些入侵的东境人马，和格林家族这个该死的北境叛徒，而且他们还将取得左格亚领和上河领的土地。 最重要的——铁矿山，也将落入他们的手中！ 这实在是一个机会难得的好计划，虽然现在被一场出乎意料的胜利给打断。 但，他们依旧可以借凌风堡向东境贵族们索要赎金，将他们入侵北境之事公之于众的时刻，乘机向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发难，借机拔除掉格林家族这个北境叛徒！ 提德·巴利特不明白，就算凌风堡获得了胜利，公爵大人不愿向这只看门狗下手，但也不应该放弃清楚掉格林家族的机会呀。 沃尔夫·克威尔特公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看着两人缓缓说道：“虽然这是一个清楚掉格林家族不错的机会，但并不意味就一定就能成功。蒙德·弗拉维之所以愿意冒着得罪我们的风险，也要去讨伐凌风堡，那是因为他需要更廉价的铁矿打造兵器。无论是他还是那个光之神教，都需要大量的铁矿，而格林家族和戴维森家族，是保障他们能得到铁矿的关键。” “而现在，他们不止失去了得到廉价铁矿的机会，而且还为此损失惨重，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去清除格林家族，势必会让他们大为紧张。这很可能让他们调转矛头。” 格林家族与戴维森家族的领地，是东境商人们往返上河领与东境的必经要道。 最后，克威尔特公爵看着两人饱含深意的说道：“现在，可不是我们与蒙德·弗拉维较量的时候。” “可这总让人不甘心！”提德·巴利特恨恨的说道，“那些东京的家伙只怕会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随他们怎么以为吧。”凯弗·威里尔爵士说道，“就想我们都以为亚瑟·图斯特拉会丢掉命，但事实确是他打败了敌人，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闻言，提德·巴利特在心中遗憾的叹息一声。他知道，就算他再继续说些什么，公爵大人也不会改变主意了。 “既然如此，你们都下去吧。”看着不在言语的两人，克威尔特公爵说，“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公爵已经下了逐客令，提德·巴利特两人只好起身告辞。 就在两人出门的片刻，从克威尔特公爵身后，那道宽大华丽，用银丝描绘着银狼徽章的屏风后面，走出一名容貌绝美，身穿红色长裙的少女。 看着从屏风后走出少女，克威尔特公爵那张苦脸一下有了笑容，他笑着说道：“我的宝贝，快来给我捏捏肩。你不知道，人一旦上了年纪，就算是一直坐着，也会感到疲惫。” …… 0130 尤金妮·克威尔特 从银狼屏风后走出的少女，名为尤金妮·克威尔特。 她一袭红裙，栗色长发，皮肤白皙，精致的五官中那双栗色的双眼尤为明亮。 克威尔特公爵一共有三个孩子，尤金妮是他的女儿。因为妻子怀上她时已经并不年轻，所以在生产时发生了意外，遗憾去世。 对这个妻子用生命为他生下的女儿，科威尔特公爵异常疼爱，几乎将作为父亲的慈爱，全都倾注在了这个女儿身上。 时后，因为女儿喜欢书中的传奇故事，公爵便下令让人搜集王国内所有的传记故事，更派人去学城的藏书塔抄译，最后因为搜寻到的书籍实在太多，城堡的藏书塔已经无法堆放，克威尔特公爵便立即让人清理出三间宽敞明亮的屋子，专门堆放女儿喜爱的书籍。 为此，他还特意从学城聘请了三名学士，让他们专门负责给自己的女儿讲故事。 长大一些后，女儿见两位哥哥骑马，也觉得有趣，便说想要学习骑马。对这样的要求，克威尔特公爵同样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他不止亲自为女儿挑选了一匹脾气温和的枣红色矮马，还特意让人打造了一柄适合女孩儿使用的、剑鞘和剑柄上都镶满了红宝石的短剑，并且炫耀一般的，在尤金妮十岁生日时，当做惊喜的礼物送给了她。 而教导女儿骑马射箭的老师，克威尔特公爵更是直接派出了自己的侍卫长，整个艾里米亚郡最强大的骑士冯凯·图伊斯爵士。 至于两名儿子，克威尔特公爵对他们只有父亲的严厉！ 尤金妮站立在公爵身前，她并没有按照父亲的要求去为他捏肩。 “你刚才说谎了，那并不是你真实的想法。现在最不想引起两方冲突的，是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才对，而为了安抚我们的情绪，他极可能会选择抛弃令自己颜面尽失的格林家族。清除掉格林家族，我们不会惹来任何与东境的对抗，反倒是一味地退让，会让他们心生猜忌。” 尤金妮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带着一种不容否认的骄傲表情。 看着自己的女儿，克威尔特公爵用一副投降的口吻说道：“好吧好吧，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我的宝贝。我承认，那的确是我的借口。你猜的完全正确。” 女儿对领地的政务感兴趣，克威尔特公爵便让她在自己与封臣们商议领地政务时，躲在家族屏风后旁听。 这，可是由风息堡公爵允许的，因此不能算是偷听。 克威尔特公爵向后靠了靠，拿起手边的银质酒杯，喝了一口浓醇的麦酒，让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后说道：“那你说说看，我为何要拒绝清除格林家族这个北境叛徒呢？” 他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个问题，他相信一定可以难倒自己的宝贝女儿。 就在克威尔特公爵等待着女儿向自己请教时，尤金妮抬了抬下巴，发出一声骄傲的冷哼声。 “你休想。”她看出了自己父亲的心思，随即说道：“你一定是担心巴利特家族。泰乐西那个女人已经控制了坎布里亚领，而如果要讨伐格林家族，最便捷的办法，自然是由依旧待在坎佩斯堡的封臣们出兵，而这些人几乎都是巴利特家族的人，如果让他们攻打下格林堡，你也不得不将那片土地分封给这些北面的封臣。” 说完，尤金妮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女儿的话，让作为父亲的克威尔特公爵大为惊讶。 的确，正如自己的女儿所说，他放弃清除掉格林家族这个叛徒，最根本的原因，正是不愿巴利特家族的势力继续扩大。 北境一共有三位侯爵领主，分别是位于北境最南边，与国王领地接壤的史塔利家族；位于北境最东边，与东境接壤的戴维森家族；位于艾里米亚郡北面，与坎布里亚领接壤的巴利特家族。 这三大侯爵家族，其中戴维森家族已经背叛了北境，史塔利家族扼守北境南方，以王国现在的局势，可谓压力沉重。 唯独巴利特家族，即无北方魔兽的威胁，也无南边防务的压力，发展的可谓兵强马壮。 当然，如果只是如此，他身为北境公爵，并不会对其严加防范。 关键在于，这个家族似乎并不安分。 先是提德·巴利特与他手下的封臣家族，克诺威家族联姻，几乎取得了艾里米亚郡以北，大部分土地的控制权。 接着他哪位妹妹泰乐西·巴利特，又嫁给了利布隆·坎佩斯，这原本不是什么值得他上心的事，侯爵的女儿，总不可能嫁给平民，何况北方的三大伯爵家族，有着天然的威胁，根本无需费心关注。 但事实确是，那兄妹两人居然滚到了一张床上，而且还生下了一个全部流着巴利特家族血液，但身份确实坎佩斯家族伯爵的贱种！ 坎布里亚领，实质上已经是巴利特家族的领地！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再让对方取得左格亚领的控制权，那被围堵在北面的上河领，几乎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届时，从领地面积而言，巴利特家族几乎相当于控制了北境四分之一的土地。如果再刨除戴维森家族，这个比例恐怕将达到三分之一！ 在王国局势如此混乱的状况下，如果让巴利特家族在艾里米亚郡北面，控制着如此庞大的领地面积，并且还坐拥铁矿山这样的资源在手，恐怕没有人会毫无所动。 略微缓了缓神，克威尔特公爵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双手拦着一脸骄傲的女儿，笑着说道：“我的宝贝尤金妮，不愧是被誉为北境明珠的姑娘。但我还有一个问题要考考你，如果你这也能回答出来，父亲就答应你一个条件。怎么样？” 克威尔特公爵笑着用手理了理女儿略微有些凌乱的几缕头发。 尤金妮想了想，问道：“什么条件都行？” “什么条件都行！” 尤金妮再问：“不反悔？” “不反悔！” …… 0131 公爵教女 “那好，你问吧！”尤金妮扬了扬下巴，仿佛不可能会有能难倒自己的问题。 她已经在家徽屏风后旁听了半年，父亲与他手下的那些封臣，所说的无非是些利益的问题，总之就是各有各的计较，就好比大家面对同一块面包时，所有人虽然表面上都客气有礼，但心中其实都想自己能分到最大的那一块。 如果有人不这么想，那一定不是他不饿，而是他明白自己实力有限。 这些问题看着复杂，事实上却不比审理那些平民的纷争更让人头疼，虽然那都是一些极的事，但可真是有够折磨人。尤金妮想到。 看着自信满满的女儿，克威尔特公爵说道：“既然你知道父亲是在防范巴利特家族，那你知道我为什又会同意那个作战计划吗？” 听见父亲的问题，尤金妮抿着嘴笑了笑，这个问题，她早就考虑过了。 看着父亲的眼睛，她肯定的说道：“因为相比于巴利特家族的隐患，解决蒙德·弗拉维首相的威胁更为重要和迫切。” 看着自己的女儿，克威尔特公爵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不对吗？”尤金妮说，“你休想骗我，明明就是这个原因，你们上次商议时也是这么说的！” “你呀！”看着女儿咬着牙，不服输的模样，克威尔特公爵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刚才商议的话，你不也没相信吗，怎么上次的话，你就相信了呢？”他的言语和神情中，满满的都是父亲对女儿的喜爱和宠溺。 “并不是因为我相信你们说的话，是因为我也是那么想的。一定就是这个原因！”尤金妮说道。 “不对，不对。”克威尔特公爵面带笑意的摇着脑袋。仿佛他们父女此刻争论的，不是什么领地大事，而只是一个玩笑的谜语。 “那是什么！”尤金妮气恼的说道，“你要是敢随意编造一个借口敷衍我，我一定会知道！到时我会把你头上剩下的头发给剃光！不，剃一半！” 整个丹泽王国北境，敢这样威胁沃尔夫·克威尔特公爵的人，估计也就尤金妮一人了。 “这可不行！” 克威尔特公爵抬手摸了摸自己耳后那圈珍贵的头发，故意漏出一副担忧害怕的表情。 “那你就告诉我答案！”尤金妮说。 正了正色，克威尔特公爵说道：“如果明知解决掉一个麻烦后，会引出更大的麻烦，那你还会去解决掉最初的那个麻烦吗？” 尤金妮被这三个突然的“麻烦”绕得有点儿晕，想了想后，略带疑惑的说道：“您是说，就算让格林家族占领了凌风堡、得到了铁矿山，对我们而言，都还算不上需要迫切去解决的威胁吗？” 听着女儿那请教的语气，克威尔特公爵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孩子大了，而且还这么聪明，能让他享受身为父亲的优越感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看着女儿，他说道：“无论是格林家族，还是戴维森家族，从他们选择背叛我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结局便已经注定。”看着女儿那双带着不解的漂亮眼睛，克威尔特公爵言辞肯定的说道，“以背叛换取信任，得到的只有利用，如有必要，他们便是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叛徒都不会有好的下场。这一点，尤金妮当然清楚，时后她听的那些传记故事，就是最好的证据。 但她依旧不明白，既然如此，那父亲一开始为什么又要同意那样的计划呢？ 这岂不正如他所说：解决掉一个麻烦后，引来了更大的麻烦吗？ 看着一脸迷惑的女儿，克威尔特公爵好笑的说道：“怎么样，想不明白了吧？那我可不能答应你心里的愿望咯。” “不许笑。”尤金妮气恼的握着拳，“快告诉我答案！” 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克威尔特公爵试着引导女儿的思路：“当你同时面对两个，或是多个需要处理的麻烦时，你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比如现在。” 两个？ 多个？ 尤金妮思索着父亲的问题。 她喜欢别人考她问题，因为这能让她展露自己的聪明才智。 想了一会儿，尤金妮看着父亲说道：“首先，我们应该将这些麻烦的事分类，哪个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哪个是可能造成最严重损失的。我们应该从最迫切的开始解决，然后再处理那个最严重的，因为许多时候，最迫切的不一定是最严重的，而且解决大的问题，往往意味着需要更多时间，而时间会让麻烦变为大麻烦。” 尤金妮条理清晰的说完。 这些，都是他从书中和学士那儿得到的知识。为了避免出错，他没有举例，只说了解决问题的思路。 他相信，就算他先前的想法不对，但结局问题的方法，一定不会有错！ 看着心爱的女儿，克威尔特欣慰的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不免涌起一丝遗憾。 “我说对了吗！” 父亲的神情，让尤金妮一下高兴起来，欣喜雀跃的模样，在她红色长裙映衬下，如同突然跃升的火焰。 看着女儿，克威尔特笑着说道：“虽然不对，但我心爱的宝贝女儿，这样的年纪就有如此见解，作为父亲，我很高兴！” “什么嘛……”虽然得到了鼓励和肯定，但尤金妮却一脸失落，如同火苗突然矮了一节。 “错误的答案，无论看起来多么真确，都改变不了错误的事实。”她说道。 克威尔特笑了笑，他知道，这是学士教导的结果。 “好了，现在该揭晓我的答案了。”他说道，“当许多麻烦向你同时涌来时，你最先要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将它们一切解决掉！” “至于具体的方法，首先，你应该想到让他们自相消耗，让他们彼此厮杀，这需要你考虑尽可能多的条件，将这些条件充分而有效的利用起来。” “无论是图斯特拉家族、格林家族、巴利特家族、弗拉维家族，亦或是北方山脉外的魔兽，或者是铁矿山，你都要考虑，考虑他们的实力，考虑他们的目的，考虑他们的作用，让他们在你争我夺中彼此厮杀。” “而你要做的，就是激化他们的矛盾，防止他们结盟。至于轮到自己出手的时候，那就是收拾残局，获取胜利果实的时候。” 0132 流言和农奴的到来 上河领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半月。 在亚瑟的授意、古斯塔夫的操纵下，类似《东境贵族联合北境叛徒阴谋夺取铁矿山被凌风堡痛击》这样的流言，开始在王都及东境各大城镇流传。 负责传播这些消息的，主要是加入了上河镇商会的各大商人，他们通过地下黑市，花钱雇佣“老鼠”，将这些消息秘密的在各处散播。 无论是那个世界，名人们的八卦，永远都是底层群众关注的热点话题，尤其事关战争。 而随着凌风堡的获胜，东境的贵族们，将不得不接受外贸局制定的价目表，一时间，苦等已久的东境商人们，终于迎来了贵族们的订货单，连带着，还有让他们捎带送往凌风堡的赎金。 故意推动战争消息传播的亚瑟，自然不会是为了去恶心那些东贵族。 至少主要的目的不是。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改变王国内的民众，对上河领根深蒂固的破落印象。 上河领，是一个连流民都不愿前往的地方，而自从南边的两家背叛了三者同盟后，饱经魔兽威胁的上河领，人口流失严重。 虽没有确切的统计，但仅从上河镇而言，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人口便减少了一半，而且这还是在不断有新生儿出生的情况下。 至于郊外，更是有大量的房屋，变成了长满青草的断壁残垣。 可以说，有能力外逃的人，都逃走了。整个上河领，除了几处封臣的领地外，其余广袤的土地，几乎都是廖无人烟的荒野。 独有广袤的领地，却没人，那等于什么都没有。 亚瑟正是要一点点的，逐步改变王国内的民众，对上河领的糟糕印象。 深谙“三人成虎”这个道理的亚瑟知道，只需几次胜利的宣传，一些道消息的美好描述，潜移默化下，当王国内的战争爆发时，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脑海中，一定会浮现出上河领这个美好的地方。 此刻，上河镇外的大道上。 博古和雷特两人正率领着城堡的二十名骑士，和五十名第一军的士兵，护送着千余名农奴向上河镇进发。 这些农奴，全都来自葛林家族以及格林堡下各封臣们的农庄。 临阵脱逃的莱戈拉斯，是最先将战败的消息带回格林堡的。 而原本在城堡内等待着父亲凯旋而归的杰昆·格林，在听闻父亲和舅舅战败的消息后，顿时方寸大乱。 他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时刻，如果自己的父亲再战死，那格林家族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因此，他根本没理会叫嚣反攻的莱戈拉斯——连两百余名骑士都无法击败的凌风堡，怎么可能仅凭一群农奴就获得胜利！ 而且，他听的出，莱戈拉斯这个混蛋之所以能安然返回，是因为他做了逃兵！ 担忧父亲和舅舅安危的他，在收到凌风堡的赎金要求后，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立马便选择了同意。在心中，他甚至为亚瑟没有要求金币作为赎金而感到庆幸。 大道上，农奴们个个身穿黑色或灰色的衣服，他们身上背着包裹，里面装着他们的衣物，这是他们唯一的财产。 队伍中，行动不便的老人坐在马车上，身强力壮的成人和孩子则徒步前走。 因为形容邋遢，远远看去，大道上的众人就如同一块黑色的破布，或者是一群有骑士护送的流民。 虽然博古等人已经明确告诉了他们，等抵达了上河镇，等待他们的，将是自由民一般的日子：没有农庄，没有各种剥削，你们将得到土地，通过自己的双手和勤劳，积累属于自己的财产，过上幸福的日子。 但这样的说法，不仅没有得到这群农奴们的热烈欢呼，反而让本就忐忑的他们更加不安。 自由？ 土地？ 这怎么可能！ 他们就是再傻！再蠢！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况且，他们都是为了赎回那些贵族大人，才被送往上河领的。 他们只希望那位凌风堡的伯爵大人，能让他们像从前一样生活，只要不被送去与魔兽作战，他们便感谢他的仁慈。 博古和雷特已经懒得理会这群死气沉沉的家伙。两人明白，如果不让这群农奴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到，他们说的越好，这群笨蛋反而会越加怀疑。 千余人的农奴队伍中，唯一对新生活充满期待的，大概只有那些还未成年的孩子。 这些孩子，几乎都还从未离开过农庄，唯一的一次，还是不久前为了躲避鬼面鹰的袭击，前往了“遥远”的东河镇。 虽然被父母言辞勒令禁止乱跑，更不许胡乱说话，但几天下来，他们都已经不在那么害怕这些身穿盔甲的骑士，有些胆大的鬼，还会凑上前，仰头看着马背上的骑士，好奇的询问各种问题。 而在所有的骑士中，最受这些孩子们欢迎的，便是愿意回答他们各种问题，且态度和蔼的布里。 此刻，就有几个鬼围在牵着马匹行进的布里身边，瞪大着眼睛，满脸好奇的听着他讲述上一个冬季，亲身塞抵御魔兽的故事。 听完布里的讲述，一个脸上脏兮兮的鬼说道：“布里大人，你不会吹牛吧！我才不会相信呢，那个伯爵会将自己城堡的粮食搬空，给我们填饱肚子，而且还有肉汤！我已经好久没吃过肉汤了。” 布里的和蔼让这些鬼已经不怎么畏惧他，此刻见有伙伴先一步出声，随即都叫嚷着说他吹牛。 鬼们的质疑，并未让布里有丝毫的不满，这些孩子，让人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可没欺骗你们。”布里看着那个脸上脏兮兮的孩子，“你不是很久没吃过肉吗？我以前和你一样，只有在每年生日时，才能吃上一个鸡蛋。但你知道我现在多久能吃上一个鸡蛋吗？” “半年！” “十个月！” “每个月吃一次！” 见布里抛出问题，鬼们立马七嘴八舌的猜到。 “都不对。”布里笑着说，“我现在每天都能吃上鸡蛋，而且还有肉！” “每天！！” 鬼们一下各个瞪大着眼睛，微张着嘴巴，看着布里一脸惊讶的表情。 “骗人！骗人！骗人！” “我看见了，你昨天早上就没吃鸡蛋！” “对！我也看见了，前天也没吃！布里大人骗人！” 鬼们吵嚷道。 “我可没骗你们。”布里说，“我说的每天是指在军营里，而且即便是这几天，我也都吃到肉了，你们不还从我这儿分走了肉干吗，居然敢说我骗人。” 想到布里那好吃的肉干，几名鬼又一下相信了他的话——那么好吃的肉干，绝对是真的！ 0133 融入上河领 上 “布里大人，”一个孩子羡慕的看着布里身上的盔甲，“你以前真的和我们一样吗？我们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成为像你一样的骑士？” “对，我也想去那个每日都能吃肉和鸡蛋的军营！” “我也去！” …… 看着眼前叫嚷的孩子们，布里笑着无奈的说道：“前一个问题，你们已经问了我许多次了吧……我以前的确和你们一样，是伯爵大人农庄内的孩子。只是伯爵大人已经废除了农庄，我的父母现在都是自由的农民，每年种出的粮食交完税后，剩下的都能自己留下。” 想到战争结束后，军营休假，自己返回家中看见父母因有了余粮而欣喜的模样，布里的脸上便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将来你们所有的人都能填饱肚子，而且还要修建专门存储粮食的粮仓。 这是去年冬季，亚瑟大人在利刃要塞时说过的话，布里至今都记忆犹新。 他们已经不用担心挨饿了，虽然还没修建存藏粮食的仓库，但他们一家准备存钱盖一所新房，就在耕地旁的宅基地上。 “后面呢？第二个问题！”见布里愣神不说话，焦急等待的鬼们立马催促道，“我们也可以成为那位大人的骑士吗？像你一样”！ 布里很高兴这些孩子有这样的期待，也很自傲他们对第一军的崇拜，但他却没办法给他们一个肯定的答案。 仔细的想了想，布里说道：“亚瑟大人说过：上河领，是所有上河领人的家园！我不知道你们是否都能成为亚瑟大人的士兵，但我想告诉你们，当你们成为上河领人的那一刻起，上河领就是我们共同的家园。因此，将来无论你们做什么，都一定要努力做到最好，这既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家园。” 布里的话，来自军营内的思想手册，这是亚瑟为了统一军队的思想，费心尽力编写的，要求每一位士兵都要深刻的学习贯彻。 “如果那个伯爵大人，也分给我们土地，那我才照你说的做！” “没错！还有不许农庄的管事欺负人！” “还要能吃饱肚子，最好能吃上肉！” “笨蛋，已经没有农庄了！” “总之……就是不许欺负人！” …… 笑看着眼前七嘴八舌的孩子，布里并未出声反驳。这些道理，也是他进入军营后，学习了认字才知道的。但他相信，这些即将成为上河领人的孩子，将来一定也会像他一样，真心的敬佩亚瑟大人、追随亚瑟大人。 “到了，我们到了。” “那就是上河镇吗？” 一旁有农奴眺望着前方的上河镇，神色迷茫而不安。 听见他们的话，围在布里和其他骑士身旁的孩子，一下全都撒丫子向前跑去，争抢着要第一个看见上河镇。 “好大，一条好宽敞的路！” “又有一队商人向我们来了！” “他们在修建房屋，好多人！” …… 孩子们站在一处土丘上，挥着手臂冲着自己的家人大声喊道，模样就像是汇报战况的士兵。 布里翻身上马，看着前方的上河镇，他撇头看了眼身旁的农奴——这些人，一定会爱上这儿的。他想到。 大量的人口涌入，必须提前做好安置工作，否则将引发上河镇的混乱。 而早在亚瑟为奴隶的不足犯愁时，他便已经让古斯塔夫着手做好接收大量人口的准备。 这些准备，除了必要的吃住问题外，还需要提前丈量和开垦出耕地，打造出足够使用的各类农具。 这些来自左格亚领的农奴，大多都没什么特殊技能，务农是他们融入上河领的第一步。 上河镇外，提前得到消息的古斯塔夫，以及三个村庄的村长等人，早已提前等候着这群新上河领人的到来。 高台上，古斯塔夫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群人，心中不禁对亚瑟大为钦佩。 这那里是一群农奴，分明就是一个农庄呀！老天，他们还可以成为工人！古斯塔夫心潮澎湃的想到。 看着一个个眼神神色迷茫的农奴，古斯塔夫一手举着一个大喇叭，一手捏着一枚银币。 将喇叭放在嘴前，银币举在半空，古斯塔夫对着眼前目光呆滞的农奴说道：“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手中的是什么东西！” 说着，他捏着银币左右展示了一下。 农奴们抬着头，看着台上这个身材肥胖，衣服华丽，一看就是贵族的家伙，心中大为不解。 这个该死的白胖子，难道以为他们连钱币都会不认得吗！绝大多数的农奴如此想到。 只是他们之中没人敢出声回答古斯塔夫的问题，就连孩子们，此刻也都被父母死死的拽在一旁，生怕出一点差错，引起台上贵族的不满，从而被送去和魔兽作战。 看着千余人静悄悄的反应，古斯塔夫挺着肚子，脸上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先自我介绍，我叫古斯塔夫，受亚瑟·图斯特拉伯爵任命，担任上河镇镇长一职，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古斯塔夫大人、或镇长大人！”说完，他再次晃了晃手中的银币。“我再问一次，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我手上拿着的这枚东西，是什么！” 片刻的等待后，千余人中依旧寂静无声， 这些贵族，没事便喜欢变着法儿的羞辱他们，仿佛这就是他们寻找乐子的办吧。该死的家伙，你怎么不拿着手中的银币去找妓女问问！ 农奴们在心中咒骂，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一个个都抬着头，木然的看着台上的古斯塔夫。 “好吧，你们这群精明的胆鬼！”古斯塔夫说，“一开始打交道，是需要警惕一些的！但了解我古斯塔夫的人都知道，除了身上这副天生的盔甲外，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为人诚信！绝不说谎！” 古斯塔夫的俏皮话，让农奴们的脸上终于不再只有呆滞。 该死的白胖子，你现在就在撒谎！ 看着众人，古斯塔夫再次说道：“现在，我在问一次！谁要是能告诉我这手上的东西是什么，我就将它赠送给那个人！怎么样，胆鬼们，有没有知道的！” …… 0134 融入上河领 下 在古斯塔夫的刺激下，一名头发糟乱，身形消瘦的农奴梗着脖子说道：“银……银币，是银币。” 说完，他立马缩了缩头。 “哦，我的天！”古斯塔夫惊呼道，“瞧瞧这个聪明的家伙，他居然能认出我手上是银币！” 哄哄的笑声中，古斯塔夫看着那名农奴问道：“聪明的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农奴有些紧张，但面位文化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回镇长大人，我叫瘦柴。” 瘦柴？好吧，这八成是个外号。古斯塔夫想到。 “好运的瘦柴先生，我想你的记忆应该不错，现在请将手摊出，这枚银币是你的了！”说完，古斯塔夫曲指一弹，那枚银币便在空中翻飞，从台上划出一条弧线，落入了对放手中。 银……银币，真的给了！ 瘦柴身边的农奴分分侧目，盯着他手中的银币，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样，就获得了一枚银币！？ 该死，早知道我就回答了，没想到他真的赠送了银币！ 真是好运的家伙，谁不知道银币！我只是不信那个胖子！ 这个胖子镇长，居然真的说到做到！他没骗人！ …… 古斯塔夫深知，对于这群农奴，真金白银的震撼，原比耗费口舌的承诺更有效。 亚瑟将这事儿交给他，那他古斯塔夫就绝不能让自己的朋友失望！ 看着一个个表情丰富，双目有神，满含期待的盯着他的农奴，古斯塔夫挺着肚子笑了笑——这，就是金钱的魔力！ “还想要金币吗！”古斯塔夫大声问道。 金币！我的老天！农奴们顿时觉得台上那胖子是最可爱的人。 “想！” “镇长大人，您快问吧，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没错，镇长大人，您快问吧！” …… 等众人自觉安静后，古斯塔夫说道：“我可没金币，给你们这些做梦的家伙！” 听见他的话，农奴们高涨的热情顿时熄灭了大半。 看着一下泄了气的众人，古斯塔夫拿着大喇叭，大喊的喊道：“瞧瞧你们这该死的蠢样，不就是一枚金币嘛，别人不给，你们难道不会自己去赚取吗！” 古斯塔夫的话，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自己赚？呵，你个白胖子说得就像撒尿一样容易，你让我们拿什么去赚！一辈子也赚不了一枚金币！ “哦，对了！我忘了你们都是农奴！”古斯塔夫拿着大喇叭，左右走动。 “让我想想那该是什么样的日子呢？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哦……不对！你们之中许多人大概连床也没有，嗨，那就从草堆和地板上爬起来吧，总之你们是最清楚的。” “然后呢？然后你们要抓紧时间干活儿，清理马厩、清理房屋、清理庭院，照料牲畜，伐木捕鱼，或者是去地里干活儿，总之就是不能停歇下来！这样一直到正午，吃上几块干硬粗糙的面包，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填饱肚子，接着又是各种各样的事情等着你们！” “假如不幸，你们还会碰上领主的战争，拿着一堆破铜烂铁，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瑟瑟发抖的抵挡骑士的冲锋！战争失败，你们就会成为奴隶，或是继续过着以往的日子，家人这一辈子也别想在见到。” “如果战争胜利，那你很可能身负重伤，不是瞎了眼睛就是缺了胳膊！假如你被诸神眷顾，什么事儿也没有，那恭喜你，你将为领主运送满车劫掠来的财物或牲畜，这可是大饱眼福的机会，因为这些东西一个子儿也不属于你！等回到农庄，你会发现等待你的不是胜利的宴会，而是那日复一日的劳动！！” “我说的或许不及你们感受的一半，但告诉我，你们这些可怜的家伙，我说的是否正确！” 农奴们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言。 古斯塔夫的话虽然足够犀利，但农奴们早已麻木。 是啊，这该死的生活就是如此，但他们又能怎样，他们没有贵族的出身，生来就是如此，而且所有人不都是这样吗。 这些农奴，就如同置身泥沼的人，他们或许曾有过挣扎的想法，但看见几个因挣扎而被泥沼吞噬，丢掉性命的同伴后，他们看了看四周，发现还有更多人老实的活在这泥沼中时，随即便熄灭了挣扎的想法。 这就是命吧，自己生来就该如此。这是庄园管事告诫他们的话，他们自己也相信。 真是一群优秀的农奴啊。看着眼前麻木到如同死人般的家伙，古斯塔夫觉得自己一定要将亚瑟交给自己的事办好。 嗯……思想工作！他是这么说的。古斯塔夫想。 “各位可怜虫们，你们知道上河领的农奴、曾经的农奴！他们现在是如何生活的吗！”古斯塔夫拿着大喇叭问道。 农奴们抬头看着他。 还能怎么生活，总不会真想那些骑士骗孩子时所说，有土地有自由吧。 “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亚瑟·图斯特拉伯爵，已经废除了手下的农庄，以往农庄内的农奴们，现在都是自由的农民！” “他们不必忙于各种不属于自己的劳作，也不必面对农庄的各种税费！也不必担忧农庄管事的欺压！亚瑟大人分给了他们土地，分给了他们各种农具，教授他们新的耕种技能，允许他们自由劳作！而且只收取三成粮食作为税费！” “我没有欺骗你们，就如刚才的那枚银币！但你们以为只是如此吗！” 古斯塔夫指着身后的上河镇，“我要告诉你们，当你们农忙结束，你们还能来此寻找劳动的机会，你们是自由的农民，这也不是免费的劳役！只要你们有力气，能挥舞起铁锤、扛得动石块、驱赶得了马车，你们就会获得可观的报酬！除此之外，你们还可以进入工厂，只要你们愿意学习，金币凭自己的双手就能赚取！” “在亚瑟大人手下，连奴隶都有报酬！” 古斯塔夫的话，终于将这群农奴点燃，一个个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孩子们也吵嚷着说自己早就知道。 “你们以为就这样吗！”古斯塔夫指着第一军的士兵，“看看这些马背上身穿盔甲的子们！他们曾经都是农奴，但现在，他们是亚瑟大人最忠诚的士兵！” “你们的孩子会有学士亲自教导，他们或许会成为亚瑟大人士兵，或许会成为亚瑟大人的手下，只要他们足够努力，亚瑟大人将不问出身的任用他们！我身后的这座城镇，便是由一位曾经的奴隶，如今的贵族负责建造！！” …… 在古斯塔夫的宣讲下，终于有农奴兴奋的晕倒了，更多的人则是双手抓扯着头发，脸上留着泪水，完全兴奋到不知所措的模样。 对于这些满心不安，只期望能和以前一样生活的农奴而言，古斯塔夫一条一条的宣告，简直如同一个个天大的惊喜，猛的砸在他们头上。 他们，亦如当初那些跪倒在亚瑟身前的农奴…… 0135 制硝 亚瑟之所以没有出席农奴们的“迎新大会”，那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派人在青峰山脉内寻找各类条件合适的山洞，找山洞，自然不是为了去做穴居人，而是他打算制硝。 准确的说，是打算熬制洞硝！ 硝，也就是硝酸钾，俗称土硝、火硝、盐硝等等。 在华夏，两千年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制硝，而且直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许多华夏的农村都还有制硝匠这类人。 而硝最为人熟知的用途，便是用来生产黑火药，制作烟花爆竹。 黑火药是华夏的四大发明之一，配方可谓人尽皆知：一硝二硫三木炭。 这是初中的化学知识。 但除了用于制造黑火药，生产炸药鞭炮外，硝的用途其实相当广泛。 比如他还可以当做药物，被称为芒硝，亚瑟依稀记得，初中的化学老师说其能治腹胀和大便干结，拉不出屎的症状。 除了药用，硝还能用于工业生产，比如染料、玻璃、火柴和揉制皮毛等。 除了工业用途外，硝还可以用做食品加工，如当做发色剂或腌卤肉制品，提色增香的同时还能防止腐败。当然，这玩意儿有毒，用作食品添加剂时，必须要有严格的管理。 除了以上这些，硝最为广泛的用途，其实是农业，它是一种无氯氮钾复肥，具有高溶解性，能快速被作物吸收，而且没有化学残留，不会使土地板结。 而这，正是亚瑟熬制洞硝的主要目的。 农业永远是最基础、最重要的产业，它不止为人们提供生存保障，而且还是一切生产的首要条件。 现在的凌风堡，虽然经过一些农业改革后，粮食做到了自给自足，甚至有一些余粮的地步，但如果想要发展一些轻工业，这点儿粮食就远远不够了。 比如，亚瑟一直期望的酿酒产业。 因此，在扩大耕地面积的同时，更要努力提高粮食的产量。 而华夏的粮食产量之所以是这个世界的数倍，最主要的原因便在于种子和化肥的使用。 种子…… 所以只好在化肥上下功夫了。 经过几个月的搜寻，在青峰山脉内，适合熬制洞硝的洞穴，一共找到了近二十处。 这些洞穴，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深不足半里的岩洞，这些岩洞虽然也可以用来熬制洞硝，但产量不会太高。 好在除了这些洞穴外，还有六处较大的洞穴，其中有两处洞穴，负责探洞的人，至今还没弄清有多深，只说燃完两支火把，也没能走到尽头。 洞硝洞硝，自然是在洞里熬制。 在找到这两处大的洞穴后，亚瑟将其命名为一号洞、二号洞，接着便让人伐木开路，在一号洞内轰轰烈烈的开展起了制硝运动。 熬洞硝，首先要挖硝坑，也叫淋硝池。只要便于操作，坑越大越好。 因为熬硝是一件工序繁琐的事情，将硝坑挖的越大，便能在单次繁琐的制硝过程中，得到更多的产量。 现在亚瑟眼前的这个硝坑，便是一个直径超过三米，深两米的硝坑。 等挖好坑之后，接着便是将坑壁和坑底的土夯实，至于要夯实到什么程度，亚瑟对制硝工们的要求是：夯不动为止！ 硝坑准备好以后，接着要在坑底穿一个孔，下方再挖出一个坑，坑内放上容器，用来承接从上方渗下的硝水。 光是建造起这样一座漏斗形的硝坑，就要花费不少的功夫，七八十名制硝工人，耗费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不过才在岩洞右侧建起了十一座这样的硝坑。 硝坑准备完毕后，便是准备硝土。 硝土许多地方都会存在，如茅房，猪牛羊牲畜的栏屋，庭院的老墙角，岩洞等不易被水流冲洗的地方。 茅房等地的硝土数量太少，而且收集不便，不过亚瑟也已经让农户们负责收集存储，每年凌风堡都会同意收购。也算是给农户们创收。 熬洞硝，主要的硝土来源，自然是岩洞内的硝土。 而硝土根据含硝量的不同，品质也有很大的差别，根据亚瑟的记忆，最好的硝土尝在嘴中，会有一种辛辣的味道，最差的硝土会有些微甜。 这是他上辈子去一处岩洞旅游时，听女导游讲的，当时还尝了点儿硝土。 在亚瑟等人的反复尝试后，得出的结论是：一号洞内的硝土，挖掘深度至少可以达到半米。 将硝土倒入硝坑前，需要在坑底铺上一层干草，倒入硝土后，还要不断地夯实硝土，同样的，要越紧越好。 因为坐拥铁矿山，财大气粗的亚瑟，直接让锻造工厂打造出了，能直接覆盖硝坑的巨大铁漏斗。 这样做的目的，一时防止淋硝时水分向四周渗漏，二是方便重复使用。 等填好硝土之后，便开始往池内加水，加的水，最好是岩洞内的死水。 而水从上向下渗透的过程，就是淋硝。 因为是第一次制硝，抱着实验的目的，亚瑟只启用了一座硝坑。 这处正在淋硝的硝坑，是四天前开始注水的，因为硝土被夯实得十分紧密，所以直到今天清晨，才有硝水渗漏到下方的大木盆内。 随着硝水的不断渗出，索恩等人都不禁嗅了嗅鼻子，他们发觉这空中的怪味儿似乎越来越浓了。 凑到亚瑟身旁，索恩担忧的说道：“大人，这味道有些奇怪，闻着比牛马的尿味还要呛人，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 坐在一旁等待的亚瑟一脸笑意，空中呛人的味道的确难闻，但他此刻却乐在其中。 “放心，就是这个味道！”他兴奋的说，“而且越呛人越好，这说明我们得到的硝水浓度够高！” 实验到了这个地步，亚瑟的心中已经安稳了大半。只要能得到高浓度的硝水，后面的过程，无非是一个蒸馏提纯的步骤。 就算没办法得到高纯度的硝酸钾，但用于给农作物施肥，那是绰绰有余。 估计渗出的硝水已经足够一次实验后，亚瑟让人将其倒入了山洞左侧的一口大黑锅中，并点上了火开始熬煮。 …… 0136 化肥工厂 一号洞和二号洞，都位于凌风堡东北方的青峰山脉内。 这样的地理位置，使得它们非常便于隐藏，因为无论是从青峰河的左岸还是右岸前往，都很难完全避开第一军和凌风堡的视线。 而鉴于一号洞距离更近、洞内更加宽敞的因素，亚瑟是准备将这里建造成化肥工厂的！ 一切只等他的实验成功，让周围的这些制硝工们，掌握完整的洞硝熬制方法。 炉膛内燃着熊熊大火，上方的大黑锅内，硝水开始翻滚。 为了防止洞内烟雾缭绕的情况，在建造这些熬硝的灶台时，亚瑟还特意让托里奥修建了烟冲。 伴随着空气中略微呛人的尿骚味儿，亚瑟看着站在一旁，紧盯着锅内的制硝工们，说道：“你们都要仔细的看好，这一过程就是熬硝，中途可以不断地往锅内加入硝水，膛内的火一定要大，还要辅以搅拌，这样可以让水快速的烧干。” 听见亚瑟的话，制硝工们都连忙点头，将他的话深深记在心中。 虽然不明白伯爵大人到底要做什么，但他们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伯爵大人说了，只要能成为合格的制硝工人，不止能包吃包住，而且每月还能得到二十枚银币的报酬！ 老天，那可是每月二十枚银币！简直和老铁匠有得一比！ “大人，锅内有东西出现了！”负责烧火和搅拌的制硝工亚力克喊道。 亚瑟凑上前，的确看见淡黄色的水内有了结晶。 “很好亚尼克，”亚瑟说，“继续搅拌，等水在少一些，就将那些结晶舀到一旁的盆内。” 亚瑟心中十分满意，这么快就有了结晶析出，说明硝水中的矿物含量非常高。 “是，亚瑟大人！”对方回答道。 亚尼克是古斯塔夫的手下，办事稳重，是亚瑟要来管理化肥工厂的厂长。 看着一旁的制硝工，亚瑟说道：“你们自己熬制时也要这样操作，要不断地往锅中加入硝水，让硝不断地结晶。还有，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东西千万不能靠近火焰！” 硝酸钾是强氧化剂，需要远离火种热源，且储存于阴凉干燥的地方。 见亚瑟脸色严肃，众人连忙点头回答。 没等一会儿，锅中的黄色结晶便越来越多，亚力克拿着大漏勺将其全部都舀到了一旁的盆中。 锅中重新加入了析出的硝水，亚瑟等人则全都凑到了那些被舀出的硝酸钾结晶旁。 看着眼前淡黄色的结晶，索恩手抚着佩剑，好奇的问道：“大人，这就是你说的硝吗？这东西看着有些像盐。” 无怪索恩好奇，实在是亚瑟的这番操作他闻所未闻，只觉得有些像传闻中的煮盐。 四周的制硝工们也都好奇的盯着亚瑟。 亚瑟点了头，看着周围的工人们说道：“没错，这就是硝，前面的所有工作，就是为了得到它。你们都记住操作过程了吗？” 工人们都连忙点头回答。 熬制洞硝虽然是一件费事费力的事，但技术含量并不高，因此只是看了一遍，工人们便都已经记住了。 实验成功，亚瑟在又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后，便带着索恩等人离开了一号洞。 其实，刚才熬制出的硝，顶多只能算是“毛货”，因为其中还有不少杂质，成品色泽淡黄。 这种硝，用来当做农业肥料那是绰绰有余，但要是想用它来制造炸药，那就还差的远，估计连制造鞭炮都够呛。 而想要将“毛货”变成“白货”，也就是高纯度的硝，其中还需要一个提纯的过程。 也就是将毛硝重新溶解在清水中，加入细密的草木灰搅拌，等水沉淀后，取上方清亮的硝水再次熬制结晶，这样得到的硝，便会如雪一样洁白。 亚瑟之所以没告诉工人们提纯的方法，一是因为他熬制洞硝最主要的目的，是用来当作农业化肥，二是因为他不打算在工厂内提纯。 炸药是个好东西，特别是对上河领而言，但制作炸药，一定要秘密进行。 …… 城堡内，亚瑟等人刚翻身下马，一旁便有护卫上前，说古斯塔夫正在议事厅等候。 “看来左格亚领的农奴应该是安置好了。”亚瑟说道，随手将马绳递给一旁的马夫，带着索恩向议事厅走去。 “我的朋友，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总算不至于让我白跑一趟！你知道的，我行动不如一般人利索。” 见到亚瑟向自己走来，正在议事桌旁享用食物的古斯塔夫立刻起身，长开双臂就要给他一个拥抱。 亚瑟制止了这个热情的胖子，他可不喜欢和男人搂搂抱抱，何况这家伙还两手油腻。 被亚瑟拒绝后，古斯塔装模作样的哀叹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你也坐下吧，一起吃些东西。”亚瑟对索恩说道，接着他又看向两手油腻，以及身前摆满了食物的古斯塔夫。“瞧瞧这家伙，这就是他所谓的白跑一趟，居然全是肉食。我说，你就不能吃得斯文一些？” 从嘴中扯出一块鸡骨扔在桌上，古斯塔夫嬉笑着说道：“粗鲁可不是我的错，这可都是班杰管家的热情款待，而且谁让这些食如此美味。我的朋友，你知道的，用两根木棍儿用餐实在太难了，您总得允许一部分人先高雅起来，一部分人后高雅起来，一部分人永远也高雅不起来。”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古斯塔夫，一定会学会使用筷子用餐的！”想到火锅，亚瑟肯定的说道。 “感谢你的信任，我的朋友。” 仆人端上了食物，亚瑟一边吃，一边问道：“农奴的事情如何，没什么问题吧？” “我正是为了和你汇报此事，才来城堡的！”古斯塔夫一下激动起来，“我的朋友，你没亲自去看上一眼，实在太可惜了！你不知道，那些家伙，一开始还什么都不信，以为自己会被送去和魔兽作战，但后来你猜怎么样？哈，那群家伙，他们肯定都以为诸神降临人间，来解救他们了！一个个抱头痛哭，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听完古斯塔夫声情并茂的描述，亚瑟点了点头。 农奴们欣喜的模样，他大概可以想象到，那大概是一种打破了枷锁，重获新生的喜悦。 …… 0137 进口粮食 农奴的情况亚瑟没在多问，看着古斯塔夫，他转而说道“安置的工作要加紧完成，班克他们已经返回了领地，几个农庄的人口都会逐渐到来。” 除了左格亚领的千余名农奴外，伯雷、班克以及南边两位叛臣农庄内的人，都会迁入上河镇。 在见识到凌风堡的实力后，在看到上河镇的变化后，在与亚瑟一番畅谈后，班克和伯雷两人最终接受了他建议。 对他们而言，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但他们都深知亚瑟改革的决心，而且亚瑟也给了他们足够优厚的承诺。 “放心吧我的朋友！”古斯塔夫说道，“现在是农忙，男人们都忙着种植粮食，要不了多久，托里奥手下就会有足够的人手。” 闻言，亚瑟点了点头。 击败格林家族的联军，不止让东境的贵族们暂时熄灭了对铁矿山的觊觎，而且还为上河领的改革带来了新的机遇。 至少，在劳动力的问题上，亚瑟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必犯愁。 看着古斯塔夫，他说道“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办。” 闻言，古斯塔夫立刻一手抚胸，坐在椅子上，装模作样的说道“包您满意，尊敬的伯爵大人，” 看着滑稽的古斯塔夫，亚瑟笑着说道“你这家伙，真应该去做舞台剧的演员，不如我派人送你去王都，依我看，出演一个贵族夫人不成问题！” “老天！”古斯塔夫一脸夸张，“我可不想那些贵族们，为了争抢和我共度良宵的机会，而大打出手！” 索恩冷眼瞥了眼古斯塔夫。 共度良宵？估计是争抢处决你这家伙的机会吧！他想到。 亚瑟也笑着说“我有些后悔放走了瓦里希·戴维森，我应该将它送给你当做礼物，听说那家伙也喜欢男人。” 玩笑后，亚瑟向古斯塔夫说道“第一件事，我要外贸局向商人们进口各类粮食，无论是小麦、大麦还是燕麦，都需要。而且是要大量的进口！” “粮食？”古斯塔夫确定自己的没有听错，何况亚瑟还特意强调了一番。“凌风堡的小麦不是才获得了丰收，而且完全足够吗？为何还要大量的进口粮食？” “原因很多，并非简单的为了填饱肚子。”亚瑟说，“我打算新建一座酿酒的工厂，专门生产供贵族和佣兵们饮用的酒水。” “酿酒？” 古斯塔夫略微惊讶的看着亚瑟，他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有了酿酒的想法。 “亚瑟，”古斯塔夫说，“虽然我对你的钦佩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但作为你的朋友——你知道的，我曾经是一名商人。所以，我必须得提醒你，酿酒可不是一门好生意。贵族们大多只饮用伊利斯的酒水。” 这个世界的酒和地球上的酒，完全不是同一类物品，而是将谷物或水果捣碎后，加入各种香料，经过简单发酵后，制成的一种浓稠饮品。 其味道大概相当于加入了醋、白糖、一点点料酒，外加撒上了一点香菜的馊稀饭，喝在嘴里，不止能咀嚼，甚至还能充饥。 古斯塔夫之所以提醒亚瑟酿酒不是一门好生意，是因为贵族们基本只饮用两个地方的酒水——伊利斯和自己的农庄。 每一位贵族领主的农庄内，都会有专门负责酿酒的酿酒师，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职业，就好比面包师和铁匠一般。 而伊利斯酿造的酒之所以能得到贵族们的青睐，甚至是追捧，那是因为，相比贵族们农庄内酿造的酒而言，伊利斯出产的酒有两个重要的特点。 一是他们会过滤掉酒中的碎渣，让酒看起来更为透彻明亮。 普通的酒，外观就像浆糊，而伊利斯的酒，看起来则像颜色各异的现代饮料，这样的差别，在贵族们眼中，便是高贵的象征。 二是因为伊利斯的酒，是一种真正能让人喝醉的酒。 这个世界，是没有蒸馏酒的，而且因为酿造工艺和不懂得使用酒曲的原因，导致这个世界的酒，酒精度都非常的低。 如普通的麦酒，就算将肚子喝撑，也只会有轻微的醉意。 而伊利斯出产的酒，则有明显的酒味。 亚瑟曾就此询问过博伊和伊鲁两位学士，只是他们两人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据亚瑟猜测，伊利斯人应该是掌握了正确的酿造酒工艺。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酒曲这种东西，但只要掌握了正确的酿造方法，如蒸煮和发芽，使酒在较长时间的发酵中，不至于腐败酸臭，要酿造出十度左右的酒，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亚瑟来得这世界，吃进嘴里的第一种东西，就是伊利斯酿酒的葡萄酒。 虽然同样十分难喝，就像醋和料酒的混合物。 面对古斯塔夫的提醒，亚瑟没急着解释，而是让侍候在一旁的莉亚，用水晶杯去厨房取了一杯料酒来。 作为一个大晚上看《舌尖上的华夏》，找不到吃的，只好泡感冒冲剂解馋的人，为了安慰自己的五脏六腑，亚瑟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料酒便是他以小麦为原料，酿造出的发酵酒，因为还未经过蒸馏，所以度数应该只有十几度。 看着眼前的水晶杯，在亚瑟的示意下，古斯塔夫凑上前用鼻子嗅了嗅，闻到从杯中散发出的酒香后，随即侧脸惊讶的看着亚瑟。 “这是酒？！” 虽然亚瑟吩咐莉亚时说到了“酒”这个词，但看见这么清澈的一杯东西，他真以为这是一杯清水。 古斯塔夫的反应，亚瑟十分满意，随即笑着说道“你不是爱吃火爆肥肠吗，其中就有它的功劳，尝尝看。” 他抬了抬手，示意古斯塔夫品尝。 “我正想这么做！”古斯塔夫略微激动的拿起了酒杯，放在鼻下再次嗅了嗅，“老天，这玩意儿可真香！” 说着，他直接牛饮了一大口。 酒入喉咙，古斯塔夫一下便瞪大了眼睛，楞了几秒后，张嘴吐出一口气，胖脸上，眼睛不停的眨巴。 “老天！这滋味，简直和女人上床有的一比！” …… 0138 酒精 酒入喉咙的那一刻，古斯塔夫觉得仿佛有一股热流，从喉咙直接冲到了后脑勺，令他精神一震。 亚瑟等人都安静的注视着古斯塔夫，脸上带着有趣的笑。 “亚瑟，我的朋友！你确定这东西是酒？” 古斯塔夫拿着水晶杯，举在眼前左瞄右看，他有些想不明白，这明明像水一样的东西，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酒味儿，而且喝完后，舌头上还有一丝丝微甜。 “不行，我得再喝一口！”说着，他又举杯小喝了一口。 在闭着眼仔细品味了一番后，古斯塔夫突然正身看着亚瑟“好吧，虽然我已经有了准备，但我还是想问问我的朋友，这东西不是伊利斯出产的酒，而是你酿造出来的，对吗！” 亚瑟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但看着古斯塔夫那一脸没见识的样儿，心中还是暗爽不以。 “原料是小麦。”亚瑟说。 “多少麦能酿出一斤这样的酒？”古斯塔夫追问道，声音都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三倍！”亚瑟吐出一个数据。他知道，对方脑子里一定想到了金币。 “三倍……”古斯塔夫念道一声，身子缓缓靠在椅子上，望着议事厅的房顶楞了片刻，又正身拿起身前的水晶杯仔细端详。 “诸神在上……”古斯塔夫自言一句，然后看着亚瑟说道，“我的朋友，你明白这是什么吗？”他举着水晶杯，不等亚瑟回答，便激动的说道，“这，是又一座铁矿上啊！” 相比古斯塔夫的激动，亚瑟几人只是面带笑意的看着他，神情中似乎根本没什么惊讶的成分。莉亚和索恩的脸上，甚至还带有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 见几人没什么反应，古斯塔夫以为他们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便立刻解说道“你们知道吗！伊利斯不过是几座小岛，他们连酿酒的粮食，都需要向别的贵族购买，但就因为这里能酿造出上好的酒水，伊利斯的领主，才得以成为西境的七位巨子之一……” 见古斯塔夫说个不停，对面的索恩冷声道“你难道以为伯爵大人会不知道这些，或者你认为自己比学士们都更要博学！” “那你们……”说着，古斯塔夫一愣，看着亚瑟恍然大悟。“好吧，是我太激动了。我的朋友，看来除了年龄我能略胜于你外，其他的都还差那么一些。” 想想自己这位朋友，自从将铁矿山收回后，不止赚取了大量金币，而且还将各地的商人连成了一体，古斯塔夫的心中便只有敬佩的份。 “古斯塔夫，你太谦虚了。”亚瑟说，“至少在体重上，你远胜我们所有人！” 得意的笑了笑后，古斯塔夫随即正色道“放心吧，我会向商会的商人们大量买进粮食的。回去后，我会让托里奥来一趟城堡，工厂建造的要求，得你亲自和他探讨才行。另外，这种酒是否依旧交给商会内的商人们销售？对了，你为它取名了吗？这么好的美酒，一定得有一个美妙的名字才行。” 亚瑟说道“你现在喝到的这种酒，名叫“骑士”，只是度数最低的，另外还有两种更高度数的酒，分别叫“领主”和“国王”……” “最低的！”古斯塔夫有些惊讶。 “另外两类酒还未生产出来，你现在可喝不到。”笑着回了一句，亚瑟接着说，“至于售卖，到时将商会内的商人们都召集起来，就说有不亚于生铁的商品，开一个品酒会，先让他们尝尝。” 对于商会内的商人，亚瑟是以“合作伙伴”的态度对待的。 而向他们大量购买粮食，除了用于酿酒赚取金币外，亚瑟其实还有许多考虑。 众所周知，酒精具有退烧和消毒的作用。 消毒，这个比较麻烦…… 亚瑟记得，医用的消毒酒精应该是在七十至七十五度之间，过高或过低都无法达到消毒的效果。而要在没有酒精检测仪的情况下，精准的控制酒精度数，是非常难得。 亚瑟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不停地试错。 消毒虽然需要一些时间，但退烧却不用。 酒精有很好的物理退烧效果，虽然不是什么烧都能退，但至少比起这个世界的“放血疗法”，亚瑟觉得不知要靠谱多少倍。 要知道，在没有抗生素的世界，伤风感冒，可是因病至死的主要原因。 除了以上两种简单的应用外，亚瑟还依稀记得，香水似乎就是香精的酒精溶液！ 在一个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年半载才洗一次澡的世界，用花卉制作的香囊、香包，是贵族们随身携带的必备物品。 亚瑟的前身，就曾是玫瑰花香包的忠实追求者，许多衣服的内衬，都有专门用于放置香包的内兜。 虽然不了解香精的大概制作方法，但亚瑟猜测，总归少不了压榨、蒸馏、萃取之类的步骤。 而且身为领主，他并非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他只要给出一个大概的思路，下面的人自然会不断地去试错。 制造出如地球上受女士们追捧的香水，亚瑟是不指望的，但就像酿造白酒商业的竞争，不在于你的产品一定要好到什么程度，而在于你要比对手更好！ 相比香包和香囊，亚瑟肯定，更具香气的香水，一定会大受贵族们的追捧。 …… 在商议完进口粮食的事，用餐时间也已经结束。 等仆人们扯下桌上的食物后，亚瑟让索恩拿出了在一号洞熬出的毛硝。 看着摆在自己眼前，颜色淡黄、一粒一粒的毛硝，古斯塔夫不等亚瑟开口，便先凑上去闻了闻。 “这什么味！”他一下缩回了脖子，看着亚瑟，“这是从马尿内熬出的盐吗？” 有了前面先入为主的观念，他本以为亚瑟拿出的是糖，但谁知道居然有一股冲鼻的尿骚味儿。 老天！幸好自己闻了闻，没直接放进嘴中。古斯塔夫想到。 看着古斯塔夫的遭遇和反应，亚瑟忍不住的觉得好笑，这家伙，是在演餐后喜剧吗。 …… 0139 吹牛的佣兵 纯硝酸钾是没有味道的。 古斯塔夫之所以闻到冲鼻的味道，那是因为毛硝内含有杂质，并未经过提纯。 “这可不是什么盐，而是化肥。” “化肥？”古斯塔夫说，“就是那些山洞内的东西？你说的那个洞硝？” 见亚瑟点头，古斯塔夫凑上再次闻了闻，这次那冲鼻的味道淡了许多。 看着亚瑟，他好奇的问道“只要用了这个东西，就能让作物长得更好？收获更多的粮食？” 几个月前，亚瑟让他派人寻找硝洞时，曾与他简单提起过洞硝的作用，但古斯塔夫盯着眼前这堆东西，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肥料的样子。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亚瑟说道，“等到这次的麦收，你就知道答案了。” “嘿，我可不是怀疑你，我的朋友！”古斯塔夫连忙说道，“只是这东西太好看了，同样都是肥料，那些粪肥可不会放在桌上。这东西，看着就像盐一样漂亮！” 这个世界的盐，因为提纯的问题，色泽是淡黄色的，颗粒也比较大，农奴和平民们吃的盐，甚至还带着明显的苦味儿。 “他可以比盐更漂亮。”亚瑟说，“除了当做化肥，这东西提纯后还能用于制造火药，那时它就会像雪一样白。” “火药，这又是什么？”古斯塔夫连忙问道。 现在对自己这位朋友弄出的新事物，他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一看古斯塔夫的模样，亚瑟就禁不住好笑。这家伙，八成又想到了金币。 “你个胖子，宝物就放你眼前，你却视而不见。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产量所限，你眼前的硝可不比刚才的酒差多少！” “这不就是化肥嘛。”古斯塔夫不以为然。 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土地都在贵族手中，而对于贵族们而言，只要粮食够用，他们是不怎么关心平民和农奴的死活的。 相比饿殍遍野，只要不威胁自己的统治，贵族们都会更在乎自己的享受。 亚瑟知道，洞硝的价值不是简单就能说得清的事，因此也懒得浪费时间解释。 “一两句话也说不明白，还是继续说火药吧。”他说道，“简单的说，火药就是一种可以激烈燃烧的东西，它可以制作成威力巨大的炸药，有很强的杀伤性，我们可以用它抵御魔兽。你可以将它想象成小一些的雷声。” “雷声！”古斯塔夫想了想，不觉得心中好奇。“那你需要我做什么，是安排可靠的人手制作火药吗？” “还早着呢！”亚瑟说，“你眼前的洞硝，只是制作火药的原料之一，我需要你向商人们进口硫磺！” 硫磺与硝不同，它一般只存在于地质比较活跃的地方，如火山和温泉。 上河领肯定也是有硫磺存在的，亚瑟之所以让古斯塔夫向商人们进口，那是这个世界的人，已经掌握了对硫磺的提纯和使用方法，如用硫磺防虫、染布料、染头发等。 相比自己费力的制造，直接购买要方便得多。 “没问题，大概需要多少硫磺？回去后，我立刻吩咐外贸局的人去办。”古斯塔夫问道。 他不会去询问制造火药，为什么还需要硫磺，总之，只要是亚瑟吩咐的事，他古斯塔夫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办好。 “暂时不需要太多，向商人们分次购买，一次买进个几百斤，就说我们用来防虫。” “这简单！”古斯塔夫轻松的笑道，“这点儿量，对那些家伙来说，恐怕会有些失望。” 一次才几百斤，这点儿量，一名商人就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 …… 北境，利格朴斯郡。 一家位于荒野大道旁，名叫罗蕾格的旅店内，正传出男人们阵阵的大笑声。 利格朴斯郡，是戴维森家族的领地，而这家名为罗蕾格的旅店，则位于该地东南方，只要沿着旅店外的大道一路向南，便是东境。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这家旅店的客人，大多都是商人和佣兵。 天色渐晚，旅店的大厅内，木头房梁上吊着几座圆形的油灯，油灯下，十余张木桌旁围坐着几十名佣兵，和往返于北境和东境的商人。 佣兵们说话，从来不会如学士那般客气有礼，他们大口喝着麦酒，吃着食物，声音洪亮的聊着女人和贵族们的八卦，说到有趣的地方，众人便一起轰声大笑，用酒盅敲击木桌，示意一起举杯。 此时，一名身穿黑布外衣，腰间挂着长剑的中年佣兵，正手拿酒盅，站在大厅中央，在众人的注视下，声情并茂的讲述着半个月前上河领战争的事情。 “我告诉你们！”他弯着腰，略微缩着身子，目光扫过眼前的众人。 “就在那些东境的家伙，以为自己必胜无疑的时刻，一声号角突然在山上响起！接着，上千名骑士出现在山坡上，他们一个个全都手持标枪，在上河领伯爵的一声命令下，那些标枪简直如同箭雨一般！” 说着，这名佣兵喝了一口麦酒，扯着嘴角，哼哼的看着正聚精会神听他讲述的佣兵们。 “接着呢？那些东境的人马怎么样！” “臭脚，你他娘的倒是快说啊！后来怎么样？！” “是不是全躲过了？那些标枪一个也没射中！” …… 佣兵们正听得起兴，见他停下，顿时不满的催促到。 “躲？嘿！”冲那名说躲过的佣兵轻蔑一笑，外号臭脚的佣兵继续讲道，“我告诉你们，当时我就趴在对面的山坡上，一瞬间、就一瞬间！那些正追杀凌风堡伯爵的人马，一下就死了好几百人！” “你们是没瞧见，但我可是亲眼所见！那几百人马散发出的血腥味儿，我趴在山峰上都能闻见，土地都被染成了红色，血水流进河中，整条河都变了血河！” “那凌风堡的伯爵骑在马背上，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面目，但他至少身高八尺，手中拿着一柄巨斧，嘶吼间调头就向东境的人马冲去！厮杀之下，连胡须都染成了红色！他身旁的——” “——哈哈哈！” 就在名叫臭脚的骑士讲得起劲时，大厅的角落突然传出一阵哄笑声。 不等臭脚发怒，一个体格并不健壮的佣兵直接嘲讽道“臭脚，你个家伙真会吹牛！那凌风堡的伯爵明明是一个少年！而且根本没有胡子！” …… 0140 光之神是我们的牧人 见对方语气肯定，本还想发怒的臭脚一下弱了气势，对着小个子说道“你又没见过凌风堡的伯爵，你怎么知道他就没有胡子！” “嘿！”小个子轻声一笑，翘着拇指，指着身旁的佩斯，冲着嘴硬的臭脚说道“我是没见过，但我们老大加过，而且还去过那个凌风堡。” 看着坐在那儿喝酒的佩斯，臭脚顿时心中后悔。妈的，他想到，怎么把这家伙忘了，早知道就少吹一点牛，让他们也听不出来！ 见臭脚不说话，四周看戏的佣兵顿时都开始起哄。 “妈的，我早就知道臭脚这家伙是在吹牛！”一名先前出声催促的佣兵喊到，“还趴在上坡上，就臭脚那胆量，真要见到上千人马，恐怕早就吓得尿湿子了！” “没错，我也看出来了！”又一名佣兵拿着酒盅起身，高声对着众人说道，“上千的骑士！嘿，那凌风堡伯爵真要有这些人马，上河领也不会是那副模样！谁不知道，图斯特拉家族已经快被魔兽给灭绝了！” “臭脚，”又一名佣兵笑道，“你当时怎么没去提凌风堡伯爵作战！打了胜仗，说不定他会封你一块领地！让你成为贵族呢！” …… 听着这些家伙拿自己寻开心，名叫臭脚的佣兵一扬酒盅，恼怒的说道“去你们的！你们这些吃屎的杂碎，老子好心告诉你们消息，就算吹牛又怎样！那凌风堡的伯爵，确实打了胜仗！而且还俘虏了格林家族的基尔·格林！不信老子的话，你们自己去北边问问！” “不是不信你的消息，而是不信你趴在山峰上亲眼所见！”说着，这名佣兵还做了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动作，那滑稽的模样，瞬间让整个旅店都欢腾了起来。 就在众人敲桌喝酒，热闹欢腾的时刻，通向大厅外的两扇半掩着的木门被人推开，接着十余道人影迈步走进了旅馆大厅。 欢腾的气氛戛然而止，犹如肆意奔腾的马匹，被突然定住了身子。 佣兵们纷纷侧目，目光审视的盯着站在门前的十几人。 这些人全都罩着黑袍，虽看不清里面的服饰，但其中有十人的身躯明显大了一圈，毫无疑问，他们都是身穿盔甲的骑士。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站于前方的八名男子解下罩在身上的黑袍，只见隐藏在黑袍内的，居然是一身洁白的丝制长袍！ 那长袍从脖子直到脚面，左右对称，系扣由金色的丝线缝制，于长袍下端还有用银色丝线，秀出的如阳光般的放射图案。 这八名男子解下黑袍的瞬间，旅馆内仿佛一下明亮了许多，屋顶油灯的光亮似乎都显得暗淡，让几人犹如落在泥地上的雪花一般。 好一身华丽的长袍！所有人心中一叹，接着他们随即便想到了这些人的来历——光之神教！ 这些家伙是光之神教的人，他们怎么来了北境？ 光之神教的大名，早已传遍王国各地，这些走南闯北的佣兵，自然也听闻过对方的种种传闻。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八名身穿白袍的教士中，一名胸前挂着银质图章，明显是队伍首领的男子迈步向前。 跟随在男子身后的，还有两名同样身穿白袍的教士，三人从门前穿过大厅时，屋顶油灯的光亮似乎全都落在了他们身上，在这旅馆内，衣着华贵的三人就如置身难民营的贵族，而一个个身穿油腻衣服的佣兵，就如仰望他们的难民。 “赞美光之神。”柜台前，看着身材肥胖，头发糟乱，用胳膊撑着身子的女老板，为首的男子和煦说道“尊敬的女士，我们需要一些干净的房间，另外还有足够二十人填饱肚子的食物和酒水。” 女老板罗蕾格看着眼前一头金发，面容干净的教士，淡淡的开口道“食物没问题，房间只有五间。” 她嘴中嚼着烟草，牙齿被染的发黑，开口的瞬间一股浓重的口味直冲三人面庞。 “五间！”一名教士被熏得皱眉，“可我们有十八人，五间住房根本不够，至少需要十间！” 看着这名教士，罗蕾格嚼着嘴中的烟草，冷冷的回道“只剩五间！你们要是不满意可以离开，选择在荒郊野外过夜，那里再多人都住得下。” 出声的教士语气一塞，抿了抿嘴不在说话。 “光之神仁慈，已至光明的义士，必不在堕入黑暗。”金发教士右手抚胸，虔诚的说了一句后，对着女老板罗格蕾请求道，“请您再为我们准备一些房间，哪怕没有足够的床，只要能遮风避雨，地板我们也不介意。” 抬眼看着眼前面色虔诚的教士，罗蕾格右手抛动着一枚银币，轻笑的说道“我可不信仰你们的光之神，我只信仰这个！” 女老板罗蕾格的话，就像是一颗火星，让压抑着气氛的大厅，顿时再次欢腾起来。 “罗蕾格夫人，你这样可是会受到神的惩罚的！” “睡地板，他们那身干净衣服，全都得像我们一样！” “夫人，要不你让他们三人睡你的房间，你的可是一张大床噢！” …… 听见佣兵们的嘲讽，光之神教的众人顿时脸色难堪起来，金发教士身旁的两人转身呵斥道“亵渎光之神的人，必将被光明所弃！虽有双眼，所见之物皆是黑暗！” 教士的反击，非但没能制止佣兵们的嘲讽，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大的兴趣。 “被光明所弃？哈哈，瞧瞧这屋内的灯光多么明亮！” “啊！我看不见了！看不见了！快给我枚金币，只有金币能让我重见光明！” “我也看不见了！女人，我需要女人！神啊，给我一个风骚的女人，让我重获光明吧！” …… 佣兵，从来都是一群彬彬有礼的家伙。 这群教士虽没得罪他们，但对方的做派，却让他们几乎本能的感到恶心——贵族已经够高傲了，但这群家伙，似乎比贵族还要高傲！ 神？去他妈的吧！他们可是听说这群家伙富得流油！ 为首的金发教士制止了自己的属下，和门前已经将手搭在剑柄上的神教骑士。 看着大厅内一个个面色不屑的佣兵，他高声的说道“光之神是我们的牧人，必能听见我们的声音！放下心中怀疑，不问前路，牧羊犬自会带领迷失的羔羊，去到牧人身旁！” …… 0141 旅店布道 听见金发教士的话，光之神教的其余众人也都右手抚胸，神色虔诚的随声说道“光之神是我们的牧人，必能听见我们的声音！” 原本嘲讽的佣兵们，看着眼前突然的一幕，都楞了楞——这群家伙，搞什么鬼！ 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金发教士的目光落在身前一名年轻的佣兵身上，他迈步向前，对着这名佣兵说道“你叫特里马，原本是一名贵族的侍从，但因为偷窃主人的财物，而被斩断了一根手指，最终沦为了无家可归的佣兵。”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足够传遍整个旅馆的大厅。 就在佣兵们好奇不解的时刻，那名被点名的佣兵一下瞪大了眼睛，神情惊讶而惶恐的看着金发教士“你，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我？” 特里马的反应，无疑证明了金发教士所说不假，这一下，四周的佣兵们顿时嗡嗡议论起来。 “我叫罗布斯，”金发教士说，“以前从未见过你，之所以知道你的一切，那是因为光之神的指示！” 盯着特里马，罗布斯言辞确切的说道“你曾在心中忏悔，希望神能带你摆脱这样的境遇，因为那一次的偷窃，只是你的一时冲动，其实当你拿起那几枚银币时，心中的羞耻便已经决定让你放弃，但不巧的是，这时你的主人正好返回，看见了你盗窃的行为。” 看着神色惊讶的特里马，罗布斯教士挺直了身形，目光俯视而悲悯的说道“只要真心忏悔的人，必能得到光明的引导，你虽未呼唤神的名字，但神却已经听见了你的声音。” “少在这儿糊弄人！”见他说得起劲，与特里马同坐一桌的同伴拍桌而起，指着罗布斯三人呵斥道，“谁知道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事先打听了消息，然后借着机会在这儿大放臭屁糊弄人！想让我相信这个世界有神，除非让他现在就出现在我眼前！” “卡尔！”罗布斯看着他，“你是叫卡尔，没错吧。” 虽然是在询问，但罗布斯的语气却透着一种不容辩驳的肯定。 被说出名字，拉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他仍旧强自镇定的说道“知道我的名字又能怎样，这个世界，知道我卡尔名字的家伙，就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大厅内的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两人，佣兵们望向罗布斯的眼神，更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好奇。 看着卡尔，罗布斯接着说道“你出生在王都，但却不知自己的父亲是谁，因为你的母亲是一名妓女。你曾隐瞒出生，向一名铁匠学习，但最终因为身份败露，而遭到铁匠师傅的驱逐。你怀恨在心，因此偷窃了铁匠铺内的财物，但在逃走时却被城镇的守卫逮捕，他们判你有罪，并用烧红的洛铁在你的胸前留下了印记。时至今日，胸前的伤痕，依旧令你隐隐作痛。” 罗布斯的声音并不洪亮，但却顿挫有力，毫不迟疑。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卡尔神情慌乱的盯着一身白袍的罗布斯，“我，我可没向什么神祈祷，如果真的有神，他就不该让我从那个女人的肚皮里爬出来！” “你之所以如此坚定的否定神的存在，是因为你曾也如此坚定的希望神的出现吧。” 看着卡尔，罗布斯说道“当你备受旁人嘲笑和冷眼的时刻；当你生活困顿无助、几近绝望的时刻；当你觉得自己堕入无边黑暗，光明远去的时刻，你都曾虔诚的向神祈祷！” “你并非不信仰神，你只是憎恶神未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但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光之神为你安排好的道路，一条去向他身边的道路。” 罗布斯的话，仿佛一下击中了卡尔内心深处的秘密。 “放屁！”楞了半响，他咬牙反击道，“如果真的是什么神安排了这一切，那我一定会一剑杀了他！” 看着卡尔，罗布斯向前一步，看着他握住剑柄的手臂，平淡的说说道“如果你心中依旧充满怀疑，那就拔出你的佩剑，刺进我的胸膛，光之神会的牧犬自会你去到他的身旁。” “主教大人！”光之神教的众人见状，立刻焦急上前。 “无需惊慌。”罗布斯抬手制止了上前的众人，“光之神必不教我死于此，让我来引领迷途的羔羊去到牧人身旁吧。” 说着，罗布斯对卡尔抬起了手臂上，衣服毫不畏惧死亡的模样。 “混蛋！你是在轻视我，以为我不敢吗！”看着张开手臂靠近自己罗布斯，卡尔恼怒龇牙的喊道，右手紧紧的握着剑柄。 看着他，罗布斯缓缓的说道“你不缺杀我的实力，但你却缺少正视自己的勇气和信心。拔出你的佩剑！” 这家伙难道真的不怕死？看着毫不畏惧的罗布斯，大厅内的佣兵们都齐齐想到。 卡尔的额头满是汗渍，握住剑柄的手臂居然开始颤抖，仿佛眼前这个张着手臂，自愿死在他剑下的教士，是一名让他连拔剑都不敢的强大骑士。 “喂，快给他一剑！” “别犹豫，这是他自找的！我们都看见了！” “小子，你不会是还没杀过人吧！快拔出你的铁片儿！” …… 见卡尔迟迟不敢动手，四周等得焦急的佣兵都催促的喊道。 他们都想瞧瞧，眼见这个光之神教的教士，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只是在虚张声势，或者如他所说，对方的剑真的杀不死他！ “闭嘴！你们这些家伙都给我闭嘴！”卡尔指着周围叫喊的佣兵咆哮道，接着他又扭头看着近在眼前的罗布斯，“我不想杀你，但如果你非要找死也怪不得我！现在，给我退后！不然我会让你明白，你嘴中的狗屁光之神，根本救不了你！！” 听见卡尔的话，大厅内顿时响起一震嘘声，佣兵们纷纷嘲笑他的懦弱无能。 看着慌乱的卡尔，罗布斯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迈出一步。 “这样的嘲笑，你应该并不陌生，周围的人都说你胆小无能，他们只凭你的出生和行为，便断定了你的为人，但光之神是知道的，那只是你的善良，不愿伤害无辜的人。” 罗布斯不过人到中年，但此刻他却透露着长者般的智慧和慈爱“卡尔，拔出你的剑吧，无需怀疑，光之神必不叫我死于此。” …… 0142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佣兵 “这可是你自找的，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的神！” 锵！ 在众人的注视下，卡尔猛的拔出自己的佩剑，他眼中带着疯狂和不顾一切的神情，抬手便要将手中长剑刺进罗布斯的胸膛！ 火焰！ 长剑上燃起了火焰！ 在众人的注视下，就在那柄长剑即将刺入对方身体的刹那，一束火苗自剑柄而起，瞬间便包裹了整支长剑。 “啊！” 被火焰灼伤，吃痛下卡尔直接扔掉了手中长剑。 佣兵们想象的鲜血四溅，白袍血染的场景并未出现，许多人压抑的吼叫声被直接卡在了喉咙中，旅馆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怎……怎么会这样。” 看着自己在地上燃烧的佩剑，卡尔漏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神，神迹！” 一旁静视着一切的特里马怔怔的说道“这是神迹，是神迹！他，他说过你的剑杀不死他！光之神不会让他死在这儿！” 看着特里马，罗布斯开口说道“特里马，迷途的羔羊，来吧，我带你回家，回到伙伴们的中央，回到牧人的身旁。” 罗布斯的声音带着一丝空灵和神圣，在这昏暗的旅馆大厅内，配上他那一身华贵白袍，仿佛真有神灵行走在世间。 怔怔的，特里马抬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罗布斯，他脸上的表情变换，仿佛受到了某种神圣的感召，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起身，拔出腰间长剑，双手杵地，屈膝跪在了罗布斯脚边。 “佣兵特里马，愿意追随您的脚步，侍候在您的身旁，大人，请您收留。” 抬头仰望中，特里马的神情带着虔诚与荣耀的光彩，仿佛漂泊在海中的难民，终于找到了能承载自己的航船。 看着特里马，罗布斯向前一步，右手落在他的头顶上“你追随的不是我，而是神！我只是神的仆人，将徘徊在门外的旅人领到神的身旁。起来吧，从这一刻起，你的心必得安宁，神必能听见你的忏悔，为你洗去一切不义！” “赞美光之神，我特里马今日终于获得心生。” 起身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特里马遗落在了地上，他挺直脊背，走到罗布斯教士的身后，那并不干净的面庞上，似乎闪耀着神圣的荣光。 佣兵们都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他们，都感到震惊和惊讶。 那家伙难道真受到了光之神的感召？众人想到，连带着看向罗布斯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你呢？”看在站在那儿犹豫不决的卡尔，罗布斯轻声问道。 “我……我……” 瞥了眼地上已经变成一条木炭般的佩剑，卡尔支支吾吾，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表达的模样。 “你还在犹豫？或者你依旧怀疑？”罗布斯说道，“正视自己的内心吧，人唯独无法欺骗的便是自己。你曾抱怨神抛弃了你，但你又怎知你所走的路，不是千万条中最好的那一条？” “我们都生而有罪，神虽会引导所有信奉他的人，去往光明的世界，但并非所有的人都会同时抵达，罪责沉重的人，他的路必定更加坎坷崎岖。” “可……可我刚才差点儿杀了您。”卡尔颤声说道。 “那我因你而死了吗？”罗布斯问。 “可我当时的确是打算要你的命！”卡尔倔强的说道，“虽然没能成功，但那并不是我的原因，我，我怎么还能追随在您的身旁，或许我就是一个被神抛弃的人！” 卡尔立在哪儿，脸上的失落和悲凉，让他看着如同一只被遗弃在迷茫荒野的孤羊。 “不。”罗布斯走上前，握住卡尔的右手，目光直视他闪躲的双眼。 “神啊！”他祈声说道，“原谅这个迷途的可怜人吧，他在做什么，他自己并不知晓，但您是知晓的！他的生命需要一个可以让他忏悔的理由！” 听见罗布斯的话，卡尔居然开始泪流满面，抓着对方的双手，低头跪在一身白袍的罗布斯的脚边。 “起来吧，只要认识到自己的罪行，虔诚侍奉在神的身旁，他便会重新赐予你正义的利剑。” “我愿意，我愿意追随您！用我的一生忏悔自己的罪行！”卡尔低头哽咽的说道，随即起身站在了罗布斯教士的身后。 收服了特里马和卡尔两人，罗布斯环视旅馆大厅内的众人。 “你们呢？”他说。见所有人都不出声，他接着说道，“神是我们的牧人，必能听见我们的声音！凡不信神者，必将堕入无边的苦难，凡亵渎神者，灵魂必将坠入地底的深渊！” 看着罗布斯，佣兵们都寂静无声，虽然大多数人依旧不信的话，不信什么罪恶深渊，但却无人再敢出言嘲讽。 看着无言的众人，罗布斯悲悯的摇了摇头，转身准备与旅店老板罗蕾格重新交涉。 “你们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蒙蔽欺骗了奥利维多国王的吗！” 就在罗布斯转身的瞬间，大厅的角落传出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站立在桌旁，一身黑衣的佩斯。 是他！ 佣兵们都心中一颤，随即便涌起一股激动和期待。他们知道，今晚的好戏还未结束！ 光之神教的众人也都扭头盯着佩斯。因为身在大厅一角，房顶油灯昏暗，以至他的身影仿佛蒙着一层阴影。 “你是谁？也敢随意猜度奥利维多国王！”罗布斯低沉着声音。 他虽不认得眼前的人，但对方腰间佩剑、剑柄顶端的红宝石，却昭示着他有别于这些佣兵的身份。 就那颗红宝石，这些佣兵，估计十年也挣不到！罗布斯想。 佩斯从角落走出，立在一盏吊灯下，他手下的几人也都纷纷随他起身，站立在他的身旁。 周围的佣兵一看这阵仗，立马抬着桌子挪到了角落，让出了大厅中央的空地。 他们可是知道，佩斯一伙儿之所以从不惹事儿，那是因为从来没人敢招惹他们。 那家伙，可是被誉为北境荣光的强大剑士！ 佩斯抚着腰间佩剑，看着眼前的罗布斯等人，淡淡的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佣兵。” …… 0143 为光明而战 普通的佣兵？ 罗布斯上下打量着佩斯，虽然对方的穿着的确如此，但无论是腰间的宝剑还是气度，亦或是周围佣兵的反应，都能看出眼前的家伙并非普通佣兵那么简单。 “普通的佣兵，可不会有这样的宝剑。”罗布斯说，“但我不管你是谁，污蔑国王和光之神教便是有罪。前者会要了你的性命，后者会让你的灵魂永无安宁。” 佩斯轻蔑一笑“你随后是否要说只有信仰你们的神，表示忏悔才能得救？” “这是你唯一得救的希望，用余生侍奉光之神，宣扬神的教义，以赎自己犯下的罪恶。神，不会抛弃任何一个真心忏悔的人。” “你们这群家伙，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将你们的神挂在嘴边！”看着对方那副高高在上的面孔，佩斯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厌恶和憎恨。 当初就是这群家伙，用所谓的“神迹”蛊惑了奥利维多国王！ 虽然他不明白这些神迹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却亲耳听见教士们商议这些神迹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些所谓的神迹，根本就是事先安排好的表演！ “罗蕾格夫人，”佩斯看向柜台后的女老板，“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两个家伙，他们应该是最近才出现在旅店的吧？” 瞥了眼特里马和卡尔两人，罗蕾格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他们两是五天前才到我这儿的，说是想来赚些金币，但这几天有好几支商队经过，这俩人却好像根本没有要干活儿的意思。” “不是我们俩不想干活儿，而是那些商队根本不信任我们，还有你们！”特里马指着大厅内的众人，“你们也都不信任我们俩，而只凭我们俩人，根本不会有商人愿意雇佣！” 罗蕾格夫人嚼着烟叶，对两人的辩解不置可否。 身为这家旅店的老板，她见过太多的佣兵，初来乍到又没什么名声家伙，自然是不会有商人雇佣的。 可这两人，似乎并不担心无人雇佣自己，真日不过是在她的旅店内喝酒度日。 “不用辩解。”佩斯对两人说道，“罗蕾格夫人的意思，是你们根本没想干活儿，而不是接不到活儿。你们俩，是特意在这儿等他们到来，然后好上演这处好戏的吧。” 佩斯冷冷的盯着特里马两人。 “你这家伙，可以怀疑我们，但不准你亵渎教士和光之神！” 两人激动的辩解道。 “这根本只是你的胡乱猜测，我们是受到了神的感召，而选择加入光之神教，追随在教士身旁的！只要你也真心悔罪，光之神一定也会为你指明解脱的道路！” 罗布斯教士也开口说道“亲眼目睹了神迹，你却依旧如此怀疑，你所背负的罪恶远比常人更多。佣兵，说出你的名字，让我引导你去神的身旁！” “你这套对我可没用，因为我在王都亲眼见过，你们是如何欺骗平民和贵族！” “神迹？”佩斯轻蔑的笑道，“如果那真是神的本领，不如你再试试我这柄剑，能不能杀死你！” 说着，佩斯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见状，光之神教的骑士们也纷纷拔剑而出，一脸警惕的看着佩斯几人。 “怎么？你们担心他的神迹不管用了吗？”佩斯轻蔑的看着眼前的十名骑士。 “喂！”一旁有佣兵冲光之神教的众人笑喊道，“你们是想和他动手吗？我仁慈的提醒你们，可千万别手下留情，你们眼前这位，可是有着“北境荣光”称号的强大骑士！” 说完，四周佣兵对着光之神教的十名骑士，传出一阵嘲讽的笑声。 看着佩斯一伙儿，旅店老板罗蕾格夫人喊道“你们几个，要是打坏了我的东西，可是要翻倍赔偿的，否则休想再从我这儿赊到一滴酒！” “罗蕾格夫人，您就放心吧！”佩斯身旁的小个子说道，“有这群家伙在，赔偿绝对不是问题。” 十名身穿盔甲的骑士对七名佣兵，明明在人数和装备都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旅店内的众人却全都不看好光之神教的骑士。 “北境荣光！”盯着佩斯，罗布斯脸色极为难堪的说道，“你就是那个密谋叛乱，最后流放出王都的金袍卫！” “怎么？你的神现在才告诉你这些吗。”佩斯淡淡的说道，眼中已浮现出一丝冰寒的杀意。 对这些愚弄国王，蛊惑平民，扰乱王国秩序的家伙，他深恶痛绝！ 光之神教的众人如临大敌。 虽然被封锁了消息，但他们可是知道，眼前这个叫佩斯的家伙，曾与两名国王封臣密谋叛乱，杀害了他们十三名教士，和二十七名神教护卫！ 对方是神教内最重要的通缉对象之一，被定为“不可饶恕”的亵神者！ 罗布斯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行人刚抵达北境，计划才刚开始，居然就遇见了如此危险的家伙。 看着佩斯，他语气轻缓，面带笑容的说道“我们是受格林家族伯爵的邀请而来，你既然身在北境，我想你应不会想与北境的贵族为敌吧。” 见对方皱眉沉思，罗布斯心中略微安定，随即接着说道“其实，我们或许可以坐下来聊一聊，你对我们的敌意，或许只是因为受了某些人的蛊惑，才导致真相不明。只要是真心认罪，向光之神忏悔的人，神都会给他重拾希望的机会！对你而言，佣兵的日子，一定很难以适应吧。” 盯着罗布斯，佩斯问道“格林家族为何邀请你们来北境？依照北境公爵的法令，你们无权踏入北境的土地。” 见有对话的希望，罗布斯随即恢复了教士的姿态“这是神的旨意！基尔·格林伯爵感受到了光之神的感召，决心从此信仰光之神，并且希望将神的仁爱传遍自己的领地。而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一个图谋其他贵族财产，刚打了败仗的家伙，却受到了光之神的感召。”佩斯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们的光之神，还真是像奶妈一样会安慰孩子。” 听到佣兵们的笑声，罗布斯阴沉着脸正要出声，却听对方接着说道“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放下所有武器，立刻滚回东境！否则，你们就只能祈祷自己的神，可以挡住我手中的剑！” 看着目光锋利如剑刃的佩斯，罗布斯向后退了退，抬手对着身前的骑士高声说道“光明不惧黑暗，神的使徒不畏死亡！站在这里的人，未尝死味者必得见神国降临世间，若尝死味者，他的灵便在神国永生！为光明而战！” “为光明而战！！” 十名光之神教的骑士，手握利刃，神色坚毅的向佩斯几人袭去！ 他们坚信，自己的死亡将获得崇高的意义，神国降临世间，他们必定已在神国永生！” …… 0144 真正的目的 光之神教的护卫，基本都是从信仰坚定的平民中选取，虽然他们同样经过骑士训练，但和真正的骑士相比，实力仍有不少的差距。 因此，虽然在装备和人数上都占据了优势，但佩斯等人依旧几乎没怎么费力的，就获得了厮杀的胜利。 上河领，凌风堡。 光之神教人员被杀的第二日清晨，亚瑟在莉亚的陪同下，正悠闲的吃着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豆浆和油条。 说真的，对豆浆和油条这两样食物，亚瑟上一世真没觉得有多么好吃，但现在身处异地，这些原本平常的食物却让他甘之如饴。 拿起一根金黄酥脆的油条，亚瑟将其掰成两段，一段放回盘中，一段在盛着热豆浆的碗内泡了泡，在油条还滴着豆浆的时候，一口放进了嘴里。 酥脆变得绵软，豆浆有些微甜，这样的滋味真是美妙。 眯着眼，亚瑟一副享受的表情。 上一世的他，并不知道思乡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但自从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瞬间便明白了思乡的感受。 这也让他渐渐领会到华夏人对食物的感情，多半是思乡，是怀旧，是留恋童年的味道。 “好吃！” 安静的餐厅内，亚瑟突然大叫一声，接着，在仆人和莉亚诧异的注视下，他拿起盘内剩下的油条，低头大口猛吃起来。那副模样，活像一个几天没吃过食物的流民。 “亚瑟大人……”看着低头的亚瑟，莉亚轻声呼唤道。 亚瑟“嗯”了一声，并未侧头，依旧大口的吃着食物。他没让莉亚在一旁服侍，而是让她坐在一旁陪他一起吃早餐。 就在莉亚思考要不要为亚瑟再盛一碗热豆浆时，一身麻衣白袍的博伊学士，拿着一张纸条匆匆走来。 “大人，您应该立刻看看这个消息！”学士的语气十分急切。 “博伊师傅，伯爵大人正在用餐，您可以不必这么着急！”莉亚出乎意料的说道。从她的语气中，能明显听出她心中的不满。 博伊学士微微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中，莉亚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看着低头吃着食物的亚瑟，博伊学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随即歉意的说道“十分抱歉大人，但这个消息的确非常重要，我希望你能立刻看一看，是关于光之神教出现在北境的事情！” “念。”亚瑟低头说道。 看着头也不抬，只顾低头用餐的亚瑟，伊鲁学士有些不解的看了看莉亚。他有些怀疑，是否因为自己唐突的打扰，而让亚瑟心中不快。但莉亚只是对他歉意的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他不必介意。 定了定神，心中焦急的博伊学士展开手中纸条，念道“昨夜，利格朴斯郡，罗蕾格旅店，佣兵佩斯及六名手下杀死光之神教十七人。据教士所说，他们是受格林家族邀请而来，准备在其领地传播光之神的信仰……” 纸条只有两指宽，一手长，因此只会记录主要的讯息。 念完纸条上的文字，博伊学士随即说道“大人，这或许和格林家族战败有关。” 吃完早餐，亚瑟用白丝绸擦了擦嘴后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总得为自己寻找点儿新的价值，以免被自己的主子抛弃。不是什么大事。” “大人，如果让光之神教在北境发展，势必影响北境学士的安危，或许用不了几年，北境也会如东境一般！”博伊学士一脸担忧。 随着光之神教在东境影响力的与日俱增，学士在东境几乎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地位。 “这是克威尔特公爵应该考虑的事，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看着博伊学士，亚瑟安慰道，“不必担心，上河领永远不会拒绝学士，也离不开学士！” 对基尔·格林准备在领地传播光之神的信仰，亚瑟的确不怎么惊讶，除了因为他管不着以外，也因为他隐约有种预感，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随着学城，商人以及各种渠道的情报汇集，亚瑟对东境的情况也越发了解。 而随着这种了解的加深，许多以往简单的看法便被逐渐修正。这些看法中，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对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公爵，扶持光之神教目的的判断。 诚然，对方扶持光之神教，是为了帮助自己击败对手，以国王的身份坐上荆棘王座。 但，除此之外呢？会不会还有别的目的？ 这一点亚瑟十分怀疑。 所有掌权者都天然的懂得一个道理另一种统治权力的出现，必将稀释和分润他自己的权力。 通过东境商人们传来的讯息，亚瑟了解道，铁矿山最大的客户，不是东境的贵族，而是光之神教！ 亚瑟推断，如果将光之神教在东境各地的力量整合一起，实力至少不会比任何一位侯爵领主差！ 这么多年的发展，对方以神殿守卫为名拥有的骑士力量，至少有四五百人！ 如果说因为这些力量过于分散，而没有被各地的领主察觉和重视，那或许还情有可原，但如果连将光之神教一手扶持起来的东境公爵也没察觉，那亚瑟真怀疑对方是一个傻子。 自己的领地和王国内有一支如此可怕的力量，就算击败了对手，坐上了王位，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因此，亚瑟十分怀疑对方扶持光之神教的目的。 有了亚瑟的安慰，博伊学士也逐渐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先前的行为的确太慌了些，这不免让他有些羞愧。身为城堡的学士，他本该是辅佐亚瑟的角色，但今天却因为光之神教北上的事如此乱了方寸 “十分抱歉大人。”对着亚瑟，博伊学士歉意的躬了躬身。 “不必介意。”亚瑟说道，“你知道的，如果学城愿意，上河领和我都十分欢迎更多的学士到来，甚至我不介意学城整体搬迁至此。” 东境，已经没有了学士存在的位置，这也是博伊学士在得知教士北上后如此慌张的原因。 …… 0145 白石堡 王都伊斯坦顿，白石堡。 白石堡是一座依着山势，修建在山壁上的宏伟城堡，城堡建造所用石材全为花岗岩，其中以白色花岗岩为主。 在城堡的下方，便是丹泽王国最大的城市伊斯坦顿。 若是从遥远的地方向王都眺望，宽阔的王都伊斯坦顿与后方裸露的山峰岩石，就如同一只张开了壳的巨蚌，而白石堡则是这只巨蚌内那颗洁白的珍珠。 白石堡的建造者，并非奥利维多家族，而是丹泽的上任王族巴蒂斯特家族所建。 为了建造这座城堡，巴蒂斯特家族可谓倾其所有，据说只是负责开采和运送石料的奴隶和农奴便超过了万人。 而从动工到竣工，白石堡更是历经两任国王，耗时二十七年！ 人们都说，白石堡是世间最美丽、最具王者气度的城堡，因为只需站在城堡内，便可俯瞰整个王都伊斯坦顿，以及王都四周辽阔的伊斯坦顿平原。而以这座城堡为主题的歌谣或诗篇，更是在游吟诗人的口中传唱不绝。 不过令人讽刺的是，身为这座城堡的缔造者，巴蒂斯特家族还未来得及享受城堡内的时光，便在奴隶暴乱，农奴起义，野民入侵的内外交困中迅速覆灭。 而作为平定暴乱和起义，将野民赶出东境的阿丁顿·奥利维多，自然便成为这座城堡的新主人。 …… 白石堡，方形议事厅内。 阳光从荆棘王座后方的窗户射入，将整个议事厅照的明耀光亮的同时，也将位于王座下方的重臣议事桌，笼罩在荆棘王座的阴影之中。 此刻，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正与新进国王重臣，大主教贝勒斯同坐于议事桌旁处理国事。 “大人，请您宽恕！” 议事桌的台阶下，跪着一名浑身散发臭味的囚犯，这人是一名小偷，因盗窃食物和钱财而被抓获，时至今日已在牢内关押半月，今天便是他的审判日。 依照王国律法，凡因盗窃而被抓获的人，要么双倍偿失主的损失，并获得对方宽恕，要么就被剁掉一根手指以示惩戒。 这名小偷已在牢内关押半月，显然是无力赔偿失主的损失，而得知就要被剁掉一根手指后，他瞬间便泣声哀求起来。 “首相大人，我发誓，我只是因为肚子太饿，所以才会去偷拿了几块面包，我只是我第一次偷东西，我实在太饿了，我只是想要活命！请你饶了我吧，等我有了钱，我一定会加倍赔偿对方！首相大人……” 蒙德·弗拉维首相高坐于议事桌前，他有一头稀疏却打理的极为规整的金色头发，脸颊消瘦，眼窝深陷，穿着一件黑色高领薄衫，外套一件同样黑色的格子皮甲，皮甲的胸前有用银丝镌秀的家徽白犀图案。 年轻小偷在陈述完毕后，抬头一脸祈求的望向上方的弗拉维首相，但当他看见那位于王座阴影中，那双如金子般灿烂的双眼时，便受惊般的垂下了脑袋。 “你说你是为了活命才偷盗？”浑厚而刚毅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我会派人去打听你的底细，如果你敢有丝毫欺骗，我会命人直接将你吊死！现在，如实的告诉我，你是否真的是为了活命才偷盗，而且是第一次！” 这声音敲打着四周石壁，在这方形议事厅内，给人一种声音从四周传入耳朵的感觉。 听见会被吊死，年轻小偷顿时颤栗起来，侧脸偷看着两旁如雕塑般的护卫，那头盔中射出的目光仿佛如寒冰一般。 就在小偷迟疑的瞬间，那道威严的声音再次从上方传下，这次不是询问，而是直接宣判了他的结局。 “将他拖下去吊死！”蒙德·弗拉维首相说道。 吊死？年轻的小偷脑袋中嗡嗡作响，他完全没想到就因为几块面包，他就会被处以死刑！ 他瘫坐在议事厅冰凉的地板上，直到两旁的侍卫来将他拖起，他才回过神来。 “大人，首相大人！”他扭头冲着台阶上的那道人影喊道，“我愿意接受惩罚，我愿意接受惩罚！我只是一个小偷，我不该欺骗您，求您绕过我的性命！大人，首相大人！” 在两名侍卫的押解下，年轻的小偷就如同一只拼命摇摆的活鱼。 在首相大人的命令下，宫廷侍卫将他重新扔在了地板上。 看着哀求不停的小偷，蒙德·弗拉维首相说道“你本该被断去一根手指，但你欺骗御前会议，企图蒙蔽罪行，因此我判你断去两指。你可认罪！” 两指！听见上方那冰冷如铁的声音，青年小偷的心中顿时后悔万分。 小偷很快被带了下去，由专门负责行刑的侍卫，斩去了他左手的两指手指。 这名小偷之后，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与大主教贝勒斯又接连审判了九起纠纷。 按照御前会议的规则，首相代替国王处理朝政时，至少需要有一位国王大臣在场。 这九起纠纷中，光犯盗窃罪者便有四人，这四人无一例外的都被斩去了一根手指，其中一人，左掌上已经没有了手指，看着活像一个剥了树皮的白细木棍。 除了四起盗窃案外，剩余的五起案件中，有两起是杀人案，有两起是通奸案，还有一起是两位贵族领地边界的纠纷。 对犯杀人罪者，一人被判了绞刑，以命偿命，一人被判了十年劳役。 对两名通奸案者，其中一人被断去了命根，另一人则愿意赔偿五十枚银币了事。 至于两位贵族领地边界的纠纷，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则提议他们以比武决出胜负。 王国朝政便是如此，宫廷首相虽位高权重，拥有替国王裁决贵族纠纷的权力，但却也不得不面对王都内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如盗窃、通奸、斗殴这类每天都会上演的事情。 在经过一上午的审判后，王都的议事厅内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侍卫们停止了押解新犯人入内。 “东境外的事情如何？”蒙德弗拉维公爵问道。 “放心，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贝勒斯大主教说道。 他一身标准的教士华贵白袍，中等身材，模样既不威武也不懦弱，若不是那身华贵白袍的衬托，他看着就于王都内的普通平民无疑。 听见贝勒斯大主教的回答，首相蒙德·弗拉维点了点头，沉默中两人透露出一种无言的默契。 安静了一会儿后，蒙德·弗拉维靠在椅背上，目视前方的说道“大麦鹿肉汤，蜂蜜大蒜煮蜗牛，外加一些甜菜和水果。” 说完，他扭头看向一旁的贝勒斯大主教。 “加两壶伊利斯的果酒吧。城堡内应该有吧？” 蒙德·弗拉维没有回答对方的话，直接便命令仆人去准备上面所说的食物。 …… 0146 首相和大主教 就在两人准备起身前去用餐时，一名年轻的教士从议事厅外匆匆而来。 “两位大人！” 年轻教士站在议事桌的台阶下，微微气喘。 “别着急，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贝勒斯大主教语气温和的问道。 “是……是的！”年轻教士说道，“罗布斯主教，在前往左格亚领途中遇袭，袭击着是前任御前侍卫佩斯·克威尔特及其手下佣兵！罗布斯主教等人损失惨重，死伤十七人，只罗布斯主教三人平安无事！” 年轻教士汇报完情况后，议事厅重新陷入安静，看着上方皆沉默不言的两人，年轻教士连喘声都小了许多。 过了半响，贝勒斯大主教才说道“辛苦你了，下去吧。” “是，大人。” 等年轻教士离开后，蒙德·弗拉维首相猛一掌拍在厚重的议事桌上，大厅内顿时响起“砰”的一声沉闷巨响。 “我早就说过！他既然参与了谋反，就应该受到与西贝尔和安托克一样的惩罚，仅仅是将他驱逐出王都，这和判他无罪有什么区别！” 被佩斯杀害的是光之神教的人，但此刻大为愤怒的却是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 “他只是作乱，并未谋反。”看着恼怒的蒙德·弗拉维，贝勒斯大主教说道，“这样的处置办法，是奥利维多国王的意思，我们不能违背国王的意志。” “可事实证明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蒙德·弗拉维说道，“现在我们应该纠正以往的错误，任何胆敢藐视国王权威的人，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他的所作所为，可不是偷了几块面包这样的小事！他应该被处以死刑！” “这正是国王的英明之处。”贝勒斯大主教说，“当初我们要是将他以谋反的罪名绞死，北境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平稳。” “平稳！”蒙德·弗拉维不满的说道，“他是宣誓效忠的金袍卫，荣耀皆归于国王！从他宣誓效忠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在属于任何家族！” “可他的体内依旧流淌着克威尔特家族的血液，而且他现在是克威尔特公爵唯一的儿子。”贝勒斯大主教说，“先不论需要多少人手，才能惩处他所犯下的罪行，但只要他死在我们手中，克威尔特公爵便会不惜代价的与我们为敌，这点，您是清楚的。” “我自然清楚。”弗拉维首相目光一沉，议事桌上的双手握紧拳头。“身为宣誓效忠的封臣，他连国王命令，和御前会议的决议都置若罔闻，这已经是在与我们为敌！” 奥利维多国王曾下令在王国内推行光之神的信仰，但除了东境外，无论是北境、西境还是南境，居然无一遵从。这让身为御前首相的蒙德·弗拉维极为不满。 “至少他并未倒向支持南境。”贝勒斯大主教说。 “那是一只老狐狸。”弗拉维首相说，“只效忠国王这样的表态，简直如同废话一般。身为效忠国王的北境公爵，他就应该遵从国王的一切命令，和御前会议的所有决定！” 看着神色威严的蒙德·弗拉维，贝勒斯大主教语气坚定的说道“这一天不会等太久的，国王必将崇高！” 听着对方的话，蒙德·弗拉维首相微微叹出一口气，平复心绪后问道“被那家伙打乱了计划，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做？” 虽恨不得立刻将佩斯·克威尔特处刑，但蒙德·弗拉维明白，只要对方身在北境，他们就拿他毫无办法。甚至，即便对方离开北境，他们也不可能现在就派人将其击杀。 理由正如贝勒斯所说，沃尔夫·克威尔特虽对国王和御前会议的命令置若罔闻，但至少对方并未倒向支持南境。 “为神的事业而死，这是他们的荣耀，他们的灵魂必到光之神的国……”一番自语后，贝勒斯大主教说道，“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佩斯·克威尔特的所作所为，不会扰乱光之神教北上的计划，所有人都该成为光之神的信徒。人只有先认识到自己的罪恶，才能真正的伟大！” “别忘了铁矿山的事。”蒙德·弗拉维提醒道。 “放心。”贝勒斯大主教说，“图斯特拉家族虽伟大，但上河领事关重大，那里不该仍有一个孩子胡闹。” “孩子！”听见对方称凌风堡的伯爵为孩子，蒙德·弗拉维微微皱了皱眉。 “那小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他说，“不止将铁矿山从那两家的手里夺了回去，而且还将各地的商人联合到了一起，还弄出了一支军队。我们当初的判断是错误的，那小子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 “麻烦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人。”贝勒斯大主教说道，“没了生存地位的学士们，便只好逃去王国最偏远的地方，去蛊惑一个胆大妄为的孩子胡闹。他们大概是将上河领当做了自己的退路，将魔兽看成了自己的护身符，将希望寄托在了一个孩子的身上。真是一群可悲的家伙。” 学城一共有三位大贤士，按照惯例，国王的几位重臣内，必定会有一位大贤士存在，以辅佐国王或首相处理王国政事。 但现在，荆棘王座下的议事桌旁，原本属于学士的位置，却换成了光之神教的大主教贝勒斯。 至于曾经坐在这儿的海莫大贤士，则被以年老体衰的理由，卸去了国王重臣一职。 “但愿你的方法能行得通。”蒙德·弗拉维淡淡的说道。 对亚瑟·图斯特拉带来的麻烦，他的主张是以强硬的手段解决，而恰好基尔·格林给他送来了这样的机会。 但凌风堡那小子，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了一支军队，加上魔兽的原因，让原本必胜无疑的战争，以近乎戏剧化的方式落败。 而他那个临阵脱逃的侄子，更是让他这位王国首相颜面尽失，如果不是自己的妹妹苦苦哀求，他一定会将那个蠢货投进监牢，好好的反省一年半载！ 看着脸色难堪的弗拉维首相，贝勒斯大主教说道“少年与老人最易受到神的感召，罗布斯主教在传教上很有办法，这也是我派遣他去北方的原因，相信他一定能引导那孩子走上正确的道路，免受学士们的蛊惑教导。” 因为一场胜仗，亚瑟的名字传进了许多王国贵族的耳中，但对上河领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们并未真正重视亚瑟的存在。 …… 0147 封臣们的挣扎 上河，河湾地。 这里是西里家族的领地，而负责执掌西里家族的，正是凌风堡的封臣格里斯·西里男爵。 在凌风堡的战争结束一个月后，当初按兵不动的五位凌风堡封臣，再次聚在了西里家族的庄园中。 “各位，”格里斯环视屋内沉默的几人，出声道，“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伯爵大人毫无动作，难道我们要这样一直等待下去？” “等待，我看是煎熬才对。”封臣里顿·庞贝低沉的说道。 里顿的话，一下激起了几人烦躁的情绪，封臣安德鲁叫嚷道“该死！他为什么还不带兵前来讨伐，我宁愿和他大战一场，随便死在哪个家伙的剑下，也不愿再忍受这该死的平静！” 封臣阿瑟说道“或许，这正是他的策略，先晾着我们，等我们焦躁不安，快要疯掉的时候，在出兵讨伐我们！” 封臣伊索尔说道“他已经不是我们的伯爵大人了！为了凌风堡、为了图斯特拉家族，我们哪年冬季不和那群畜生作战，农庄内为此死了多少人！我们从未背叛过图斯特拉家族，现在是他先背叛了我们，他难道还要让我们上门请罪不成！” “没错！是他先废除了农庄，这样的改革怎么可能会被允许！他简直昏了头，八成是给那群只会耍嘴皮的学士愚弄了！” “开战吧！凭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就算不能将他击败，带上一千农奴，也够让他瞧瞧咱们的厉害！冬季一到，没了我们，他早晚也会死在魔兽的嘴里！” …… 格里斯静静地坐着，任由几人发泄不满，这一个月，他们的确如同煎熬一般。 一个月前的战争，他们并非一开始就打算坐视不理，等待图斯特拉家族毁灭。他们连面对魔兽都不曾退缩，又何惧与南边的那群贵族一战！ 他们只有唯一的一个要求，希望亚瑟·图斯特拉恢复以往的制度，不要废除农庄。但亚瑟却毫不退让，直言农庄改革的事情没有谈判的余地。 领地和农庄是他们家族延续的根本，这该让他们如何选择？ 格里斯承认，他们这些封臣，都小瞧了亚瑟·图斯特拉这位少年领主。 在没有他们支援的情况下，面对格林家族的联军，他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虽然有运气的原因，比如因为鬼面鹰，格林家族没能携带大量农奴参战，但毫无疑问，他训练出了一支军队，并且带领这支军队，确确实实的击败了格林家族的联军！而且，他还俘虏了基尔·格林和戴维森家族的继承人！ 军队、第一军！ 如果不是派去上河镇，等候凌风堡战败消息的手下有好几人，他们根本不会相信，凌风堡只凭自己就击败了格林家族的联军，而且还突然冒出了一支骑士军队！ 当初来鼓动他们出兵的首相侍卫，可是一脸高傲的表示，凌风堡不会有半点获胜的可能！ 可现在呢，呵…… 他们原以为在击败格林家族联军后，亚瑟·图斯特拉会趁热打铁，带着胜利的威势，随即讨伐他们这群坐视不理的封臣。 但亚瑟仿佛忘记了他们背叛的事，一连半月过去，庄园外的大道上，连凌风堡骑士的影子都不曾见到。 而他们这群人，就在自己这座庄园内，如临大敌的防备了半个月！ 直到派去上河镇探听消息的骑士回报，说凌风堡没有丝毫调动人马的迹象，几人才逐渐带兵返回了自己的领地。 但亚瑟真的会忘记吗？ 随着从上河镇不断传回的消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当初背叛凌风堡的法拉尔和莫托里顿家族。 亚瑟现在对他们的态度，不正如当初对待那两家一般，不管不问吗！ 而那两家现在的状况，他们都一清二楚——封地被收回，农庄内的人口，正逐渐被迁往上河镇。 亚瑟没有忘记，也不可能忘记他们的背叛！ 他的不管不问，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担心他们这些人的谋反；可能是因为相比于讨伐叛臣，他更在乎领地的建设；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被当做了新的磨刀石，亦如当初他留下那两家的原因一般。 或许，都有。 “我们可以主动进攻！现在农庄内已经有了一些流言，农奴们人心浮动，都在暗地中议论上河镇的改革，要是再这么下去，不等他来讨伐，那群农奴就会先一步造反！” “没错！他既然解散了农庄，那我们就以人数取胜，带上所有能打仗的农奴，只要夺下凌风堡，然后逼他废除改革就是！” “我们还可以联系格林家族，告诉他们，我们这次愿意全力而战，不信吃了败仗的基尔·格林不会心动！” “就算格林家族不行，还有坎佩斯家族！他们不是一直想得到铁矿山嘛，给他们就是！只要不让魔兽冲过北边的要塞，我才不在乎谁得到那些金币！” …… 看着眼前越发激动的几人，想着法拉尔和莫托里顿家族的结局，可能就是西里家族的明天，格里斯不由重重的叹出一口气。 格里斯的叹气声，意外的打断了几人。 看着他，安德鲁不满的说道“格里斯，你将我们招来，自己却一言不发，难道是准备坐在这儿唉声叹气给我们看嘛！” 伊索尔也说道“你也说说话，咱们刚才的主意如何？只要得到格林家族，或坎佩斯家族任何一家的支持，我们不一定就会任他处置！” “没错！”里顿说道，“至少我们在人数上有绝对的优势，就算无法获胜，但只要我们联合在一起，得到格林或坎佩斯家族的支持，他也不可能战胜我们！” 看着激愤的几人，格里斯平淡的问道“格林、坎佩斯，你们是准备彻底丢掉骑士的荣誉吗？” 格里斯的话，让激愤的几人顿时一愣。 “不这么做，难道就等着领地被他收回，家族毁灭吗！”回过神的封臣阿瑟吼叫道。 “这是他逼我们的，为了家族生存，我们别无选择！”封臣里顿也说道。 看着眼中透着疯狂目光的几人，格里斯缓缓说道“格林家族刚战败，不止损失了大量马匹和武器，更是赔出了一千余名农奴。坎佩斯家族也刚平息了内乱，虽不清楚他们的损失，但应该不会比格林家族舒服太多。” “而现在的凌风堡，虽没了我们的支持，但却多出了一支百人的骑士军队，和大量缴获的战马武器，更不缺人！这样的情况，你们觉得，格林或坎佩斯，会选择与凌风堡为敌吗？” …… 0148 封臣们的挣扎（二） 格里斯的话就像是一盆凉水，瞬间给热血上头的几人降了降温。 为了警惕凌风堡突然出兵，这段时间他们没少派人到上河镇打听消息，自然清楚南边两大家族的状况。先前的叫嚣，不过是恐惧下的一种自我安慰。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死！等着亚瑟·图斯特拉带兵前来讨伐吗！”风尘阿瑟叫道。 封臣里顿出主意说道“我们应该将领地内的人都聚在一起，大家抱成一团，这样亚瑟·图斯特拉就算带兵前来，也别想轻易击败我们！除非他想两败俱伤，如果魔兽冲进上河镇，他的改革一样会破产！” 不等众人出声，格里斯再次泼了一盆冷水“聚在一起？你们是嫌手下的农奴太过安分，人数太少，闹不出什么大麻烦吗！还有，将那么多人聚在一起，我们能坚持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或者等到冬季所有人一起饿死在农庄？” “那就主动进攻！”略微的沉默后，封臣伊索说道，“刚才我就说过，只有主动进攻，我们才有获胜的可能！时间就选在冬季，那时凌风堡的人马一定会前往要塞驻守，我们未必没有拿下凌风堡的可能！或者还可以选在他们撤出要塞的时刻进行偷袭！经过和魔兽的厮杀，他们必定损失惨重，我们一定可以击败他！” 伊索尔瞪着双眼看着桌边几人，脸上的神色是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怎么！说话呀！”看着突然不出声的几人，伊索尔咬牙叫道。 “伊索尔，你疯了吗！”格里斯沉声说道，“袭击从要塞退下的士兵，我们的家族将永远背负耻辱的名声！” “谁在乎！”伊索尔叫道，他的确快被这窒息一般的平静逼疯，“格林家族如何，戴维森家族又如何？他们难道有什么好名声，现在不照样安稳的活着！这是他逼我们的，耻辱又怎么样，总好过家人都成为奴隶！你们难道想看着自己的儿子或女儿成为奴隶吗？！” 看着癫狂般的伊索尔，几人都默认般的保持着沉默。 “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封臣里顿低声说道。 “砰！”安德鲁猛的一拳锤在桌上，“该死的家伙，他为什么要将一切搞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他并未否定伊索尔的提议。 “格里斯，你呢？是你提议让我们来的，现在办法有了，你总不会退缩了吧。”伊索尔看着未做表态的格里斯。 在又一番沉默后，看着盯着自己的几人，格里斯沉重的吐出一口气，说道“几天前，我去见了班克·特里斯，在外面达成一致前，或许可以听听他的建议。” 虽曾为并肩作战的伙伴，但现在伯雷和班克，是他们最不愿提及的名字。 在他们选择坐视不理，等待凌风堡落败时，班克和伯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支持凌风堡。 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亚瑟赢得了战争。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不愿提及两人的名字。 “他们现在或许不错，但早晚会后悔！”伊索尔撇着脸说道，“等他们手下的农奴得知了上河镇的改革，他们就会明白，自己当初忠诚的选择是多么愚蠢！” “没错。”里顿也说道，“看看亚瑟·图斯特拉的改革吧，他不在需要封臣为他作战，也不在需要封臣为他看守广袤的领地。等他需要更多人手，完成他的那些改革时，一定会打他们两的主意！” ……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对伯雷和班克两人的结局，下达着各种悲观的论调，仿佛只要这样，就能为他们的背叛，寻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你们大概还不清楚他们两家的状况吧。”格里斯看着议论不停的几人，“他们农庄内的农奴已经知晓了上河镇的改革，而且非常全面，甚至一些人已经被迁往了上河镇。” “哈！如何！”听见格里斯的话，伊索尔立刻提高了音量，脸上带着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班克他们，亚瑟·图斯特拉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孩子！现在他的身边围满了学士，他自以为是在改革领地，其实他已经成了那群学士的傀儡。那群只会耍弄嘴皮的家伙，从他手中夺取了属于贵族的权力！” 上河镇有许多学士被认命成了官员，这一点，他们派去打听消息的手下，也都如实汇报给了他们。因此，在几人的心中，亚瑟之所以会大搞改革，极可能是受了学士的蛊惑。 安德鲁恨声说道“他信任那群学士，却忘了在上个冬季，是谁和他一起站在利刃要塞，并肩抵御魔兽的侵袭。是我们！” 安德鲁的话，让几人都不由想起了半年前在利刃要塞的时光。 那时的亚瑟毫不吝啬财物，他体恤士兵，脑子灵活，对待他们这些封臣都亲善有礼，还分给了他们伊利斯的美酒。 撤军时，他们都以为，将来的亚瑟，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领主，超过他的父亲…… “我们当初都错了。冲动的性格和聪明的头脑，让他将我们所有人，都带入了危险的境地。”封臣阿瑟说。 里顿叹息一声，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呵！没想到亚瑟·图斯特拉，居然会如此着急……班克那两个家伙，现在一定很后悔吧。没了足够的农奴，就算还有领地，家族也难免衰败的结局。” 看着突然低沉下来的几人，格里斯在一旁补充道“不止是农奴，他们两家的领地，也被凌风堡收回了。” 格里斯的话，让四人齐齐扭头，满脸惊讶的盯着他。 “收回！”陡然提高音量的伊索尔，简直如同在尖叫。“你说亚瑟·图斯特拉，收回了班克和伯雷他们的领地！领地被收回了！？” 四人的神色，就如同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恐怖消息——班克和伯雷，可是忠诚于他的有功之臣啊！ “哈！那小子！”安德鲁仰着头，心中怒不可遏，“当初我居然会以为他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领主，该死的东西！亏我刚才还有那么一丝心软，那家伙根……” “别急着惊讶！”格里斯打断了愤怒的几人，“收回领地，这是班克两人与亚瑟共同商议的结果。也就是说，这是征得他们两人同意后才有的决定，并非是凌风堡强行剥夺了他们的领地。” “该死！这怎么可能！”伊索尔怒不可遏的说道，“自己将家族领地双手奉上，他们两难道是白痴不成！” 里顿“这就是忠诚的代价吗！那小子究竟想做什么，居然如此对待有功之臣！还是那两个家伙真的疯了，为了忠诚不顾家族存亡！” “他们或许是迫不得已，是在亚瑟的威胁下，才同意了这样的决定！毕竟，面对凌风堡的实力，他们根本无力反抗！”阿瑟也连忙出声说道。 “我说你们几个！”格里斯赶忙说道，“你们以为我是在哪儿见到的班克·特里斯，凌风堡的地牢吗？还有，你们觉得班克和伯雷，是会屈服于威胁的人吗！” …… 0149 封臣们的挣扎（三） “家人！”伊索尔说道，“就算班克和伯雷自己不惧死亡，但要是家人受到威胁，他们未必不会答应亚瑟提出的任何要求！” “伊索尔，你自己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吗？”格里斯目光陌生的看着他，“还是，我们现在只是需要一个不让自己那么难堪的理由？用家人做威胁，这太可怕了，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就该怀疑他是否是图斯特拉家族的血脉。你觉得这可能吗？” 封臣们沉默了。显然，他们并不认为亚瑟会做出这样的事，或者说，他们相信图斯特拉家族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看着沉默的几人，格里斯缓缓说道“我去见班克时，他的家人都在他身边，他那女儿还长高了一些，儿子也开始练习射箭了。” “那是为什么？”安德鲁有些艰难的问道，“他难道就全然不顾家族的延续，没了土地，他拿什么养活手下的骑士？还是说，为了忠诚，他连家族的未来也可以不做考虑？” “你们怎么知道他没为自己的家人考虑？”格里斯反问道。 瞬间的语塞后，封臣阿瑟立刻说道“没了封地的贵族，早晚会面临衰败。这样的道理，难道还要我们讲明！就算亚瑟给了他们官职的承诺，但国王的重臣有世袭的吗？” 格里斯呼出一口气，几天前，他刚听闻班克的决定时，脸上的震惊一点也不比这些家伙少。此刻的平静，不过是时间缓冲的原因。 看着几人，他再次反问道“有封地的贵族，难道就能万世不坠吗？” “总比没封地好。”安德鲁说道。 “是。”格里斯没有否认，“但那时别的贵族，我们不同，这里是上河领！” “自从南边那两家背弃了三者同盟，上河领这十几年的情况，没人比我们更了解！为了抵御魔兽，我们死了多少骑士和农奴，领地内的人口一再减少，各位，如果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我们还能支撑多久？” 看着沉默不语的几人，格里斯继续说道“想想看吧，一旦我们无力守住要塞，等魔兽大举冲过利刃峡谷，我们的家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那时，再多的领地又有什么用，我们都会成为东境外的野民，居无定所，过着被魔兽追逐和捕食的日子！” 沉默中，封臣们都接连抓起桌上的酒盅，大口的往嘴中灌着麦酒。 “这就是他改革的目的？！”伊索尔咚的一声将酒盅掷在桌上，“还是说，这不过是他的借口！格林和坎佩斯家族，为什么会退出三者同盟？东境的贵族们，又为什么会进攻凌风堡？铁矿山！这一切都是因为铁矿山！” 伊索尔愤怒的说道“所有人都觊觎着铁矿山的财富！格林家族如此，坎佩斯家族如此，东境的贵族如此！亚瑟·图斯特拉同样如此——没人愿意放手！” “改革是为了抵御魔兽，为了生存？或许吧，魔兽总是要抵御的……但就算如此，那能让我们在抵御魔兽的同时，也抵御住南边贵族们的入侵吗？” 说完，伊索尔面无表情的看着格里斯。 “铁矿山，本就属于凌风堡。”格里斯说，“而且，不正是因为有了铁矿山，我们才建造起了利刃要塞吗？伊索尔，就如你刚才所说，无论亚瑟·图斯特拉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改革，魔兽总是要抵御的。至于南边那些家伙，如果嫌命长，想来就来吧，要么死在我们手里，要么死在魔兽嘴里！” 听见他的话，封臣里顿瞥着眼，绕有深意的说道“格里斯，你好像忘了，现在的我们，在亚瑟·图斯特拉眼中，可是等待被清除的叛臣。” 看着里顿，格里斯回应道“你不用试探我，亚瑟没给我任何承诺，我也根本没派过人去过凌风堡，班克也没有任何要传达的话。” 一听这话，伊索尔立刻嚷道“那你在这儿废什么话！是想让我们就这样去凌风堡认罪，等候他的发落嘛！” 格里斯笑了笑。这些家伙，也并非刚才表现的那般非鱼死网破不可。 看着神情不满的几人，格里斯缓缓说道“在班克心中，亚瑟并非是一个好战之人，据他所说，亚瑟大概是他听闻过最仁慈的贵族，至少凌风堡下所有的农奴和平民，甚至是奴隶，都如此称赞他。” “虽然被收回了家族领地，但他们家族的爵位依旧可以保留，且每年凌风堡都会给予一定的补偿，至于他们两人，也将获得新的职位。据班克亲口所言不再是管理领地和农庄的琐事，而是为整个上河领的崛起而奋斗！是从一个小水坑，到了一个大池塘。” “呵！”封臣阿瑟不屑说道，“班克这家伙，口气倒是不小，家族的领地，现在在他眼中居然成了小水坑！池塘，那是他的池塘吗。” 里顿也在一旁撇着脸“不知道，还以为是伯雷那大胡子说出的话。” 看出两人话中的酸味，格里斯扯着嘴角笑了笑。 四人中，只有伊索尔皱眉说道“就算他仁慈不愿与我们开战，可我们对他见死不救是事实，我们是叛臣！而身为叛臣的我们，就算主动去凌风堡跪地请罪，你觉得我们会得到与班克两人一样的机会吗？不，我们……还能得到他的信任吗？” 几人再次沉默的看着格里斯。叛臣该有什么样的下场，他们再清楚不过。 别说得到与班克两人同等的机会，就是成为平民，都得考验亚瑟的仁慈。 沉默了片刻，格里斯艰难的说道“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恐怕很难饶恕背叛自己的封臣，即便是将他贬斥为平民。” 伊索尔笑了笑，说道“那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会甘愿成为平民吗？” 几人再次沉默，由贵族领主成为平民，这同样让他们难以接受。 “格里斯，很感谢你弄到的情报。”伊索尔说道，“他既然不愿和我们作战，那我们就用战争和他谈判好了。我不奢望得到与班克他们同等的机会，毕竟那是他们忠诚的回报。我只希自己的家人，不会成为平民或是奴隶，背负耻辱的名声过一辈子。那怕是小一些的职位，我也愿意……” …… 0150 封臣们的挣扎（完） “没用的伊索尔，放弃你的想法吧。他虽然不喜欢战争，但绝不会接受这样的威胁！”格里斯说道。 “这也是你从班克那儿得知的？” 格里斯摇了摇头，他和班克可没聊这些。看着几人，他问道“你们觉得，他凭什么能击败格林家族的联军？”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格里斯怎么突然将话题扯到了这个问题上。 “当然是因为第一军，如果没有这支全副武装的骑士军队，他根本不可能打败格林家族。”封臣阿瑟说道。“我们不也在为此头疼嘛。” 格林看着几人，见他们似乎都是这样的想法。 “所有人都认为他的胜利，是因为组建了一支骑士军队，但你们知道战争的过程吗？或者说，你们知道我是怎么运用第一军击败的格林家族吗？” “格里斯，”伊索尔说道，“你是想说，凭我们这些人，根本不会带给他任何威胁，他能轻易击败我们？” 格里斯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自己的问题说道“他事先准备好了格林家族的盔甲，让第一军的士兵冒充格林家族的骑士，将法拉尔家族的人引到了埋伏地点，最终只用了两箭，便轻松让尼克·法拉尔投降，莫托里顿家族同样如此。而这，便阻止了格林家族联军实力的壮大！” “欺骗！”安德鲁皱着眉头。 “就是欺骗！”格里斯盯着几人，“但却异常管用，他手下的人马甚至无一人受伤。” “接着呢？”里顿问道。 “接着他便兵分两路，第一军和班克他们负责前往埋伏的地点等候，而他自己则带着几十名骑士去引诱格林家族的联军。” “他具体是如何引诱的格林家族联军，班克并不清楚，但据他所说，第一军所接受的训练，除了骑士所必须得骑射与格斗外，还有许多的不同。在班克口中，那是一支真正的军队，令行禁止，统一整齐，完全是一个整体！” “哼！”伊索尔冷哼一声，“班克那家伙，现在自然会拼命为亚瑟鼓吹。但如果不是格林家族轻敌，和没能携带农奴，他根本不可能获胜！” “轻敌？”格里斯脸上露出一丝轻笑，“伊索尔，你真是昏了头！战争只论胜负，轻敌也是技不如人！还有，格林家族没有携带农奴，难道凌风堡就带了农奴出征？他们至少有一倍以上的兵力，却依旧战败，这难倒还不能说明凌风堡的实力？” 伊索尔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好沉着一张脸不出声。 看着眼前沉默的几人，格里斯接着说道“如果你们觉得班克是有意在夸大凌风堡的实力，那你们不如听听那家伙对我的忠告。” 忠告？几人目光疑惑的看着格里斯。 “据那家伙所说，即便格林家族全力出征，也不可能是凌风堡的对手，他们只会更加损失惨重，而且不会有半点获胜的希望……” 格里斯的话，让几人同时皱起了眉头。全力出征也没半点获胜的可能？这实在太夸张了！ “你确定告诉你这些的，不是伯雷·图里那个大胡子？”里顿质疑的问道。 “格里斯，你居然会相信这样的鬼话。”伊索尔说道，“全力出征，格林家族的兵力至少能再多一倍！就算那些农奴全都死光，剩余的两百余名骑士，也能轻易的要了他们的小命！我看，昏了头的是你才对。” “我没有相信。”格里斯回道，“只是，这种连孩子都不会信的话，班克却一本正经的当做对我的忠告。你们觉得，他会是在吓唬我们吗？” 在班克和伯雷接受亚瑟的建议后，亚瑟便领着两人，在几名城堡侍卫的陪同下，去见识了一番上河领第一空军的风采。 当日，亚瑟并未事先向他们透露半点情况，只说带他们去见识见识凌风堡的秘密武器。 两人心中，真以为亚瑟是要带他们去看什么新的武器，比如那些魔兽弓。 因此，当看见一大群鬼面鹰冲自己飞来时，本还悠闲骑着马背上的两人，立刻便冲着亚瑟等人大吼，让众人赶紧调转马头撤退。 撤退自然是不可能撤退的。 就在两人焦急的大喊中，索恩等人毫无所动，安静的坐在马背上反而让他们不必惊慌。 当时的班克和伯雷，几乎想冲着索恩骂娘，但不等他们出声，一旁的亚瑟居然翻身下了马背，迈着步子，向着前方飞来的鬼面鹰走去。 “这是大飞，是咱们上河领第一空军的军长！” 看着亚瑟就那么站在鬼面鹰身旁，一边拍着比他还高的鬼面鹰，一边笑着向他们介绍的模样，班克和伯雷，差点从马背上摔下！ 两人几乎忘记了是怎么被亚瑟招下马背，又是如何走到他和那只体型硕大的鬼面鹰身前的。 “这是班克·特里斯，自己人。” “这是伯雷·图里，也是自己人。” 他们只记得，在亚瑟的介绍下，自己和大飞军长握了握手，互相认识了一下。 也没敢寒暄。 在返回的路上，得知亚瑟居然收服了一群鬼面鹰后，两人不禁感到一丝后怕。 如果自己拒绝了亚瑟的提议…… 当然，两人心中更多的是庆幸，以及瞬间对亚瑟升起的无限敬仰。 身为上河领的领主，他们的家族不知与魔兽战斗了多少年，而现在，曾经最大的威胁，却在亚瑟的收服下，成为了伙伴——亚瑟·图斯特拉，收服了魔兽！ 在亚瑟让两人保密时，班克便忧虑的提起了格里斯等人，直言他们的难处，希望亚瑟能减轻对他们家人的处罚。 在班克心中，格里斯等人毫无胜算。 亚瑟借机告诉班克，说他并不想与封臣们动手，也不希望打仗，只要他们能主动投降，可以考虑对几人宽大处理。 因此，亚瑟虽没有对格里斯等人做出任何投降的承诺，但格里斯从班克那儿得到的信息，都是班克有意透露给他的。 “他自然是在吓唬你，而且你还被吓得不轻！”伊索尔正了正神色，“格里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都不想与他为敌，也从未想过背叛，但上河领，不是他亚瑟·图斯特拉一人的！为了这片土地，我们的父辈也曾丢掉性命！如果要我就这样向他认罪，听候他的任何处罚，我伊索尔做不到！这不是我们的错！” 沉静中，格里斯看了眼一旁不再出声的里顿和阿瑟，自顾自的说道“我总觉得，班克是在有意提醒我们，不过……随你们吧……” 0155 安排 “大人，您……” 看着坐在眼前的亚瑟，格里斯和里顿的表情，从未像现在这般丰富过。 疑惑、不解、惊喜、迟疑、期待等等情绪，此刻全表现在一张脸上。 “怎么，你们很希望自己被吊死或者被驱逐？” “不！只是……”格里斯目光复杂的看着亚瑟，“没有了封地和爵位，我们还能为您做什么呢？” “没了封地和爵位，你们难道就挥不动自己的剑了吗？” “当然可以！”格里斯说道，“只要您还愿意信任，哪怕是一名普通的士兵，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一旁的里顿也连忙说道“亚瑟大人，我也愿意成为您手下一名普通的士兵！” 两人都不傻，知道亚瑟有意对他们宽大处理，都连忙表态。 对现在的他们而言，爵位和封地已经是远去的东西，现在只要能保住性命不被流放，就是最好的事情。 没了性命，便什么都没了，而被驱逐，以他们的才能大概只能做一名佣兵。如果相见家人，只能偷偷摸摸的潜回上河领。 虽然由贵族变成一名普通的士兵，身份差别悬殊，但至少好过普通的佣兵和平民，最重要的是，他们依旧能和家人团聚。 而且，他们相信，以他们的实力和才能，在普通士兵中一定会是最顶尖的。如果将来能立下战功，或许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待在亚瑟身边，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看着激动的两人，亚瑟冷着脸说道“普通士兵？哼，你们想的也太简单了！告诉你们，你们的任务是去训练新兵，不过在这之前，你们要先去给博古和雷特做副官，好好学习学习，要是干不好，我就将你们扔去铁矿山挖矿！” 等将封臣们领地内的人口安置好后，上河镇和周边村庄的人口将会突破两万人，届时第一军便会进行扩军。 亚瑟的计划是再征两百余名新兵，将第一军的总人数扩充到不少于三百人。 三百名职业士兵，这是凌风堡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 人数再多，军队的给养和装备便无法保障，而且现在上河镇正是大搞建设的时候，需要大量的劳动者，如果士兵占人口的比例太高，将不利于城镇的发展。 而随着士兵人数的增加，为了保证军事训练，教官的人数也自然也要相应增加。 封臣们作为一方领主，谈论建设领地，他们或许并不真的在行，但论及训练新兵，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多谢伯爵大人，我们一定会为您训练好新兵！” 亚瑟的话虽然带着训斥的语气，但闻声的里顿和格里斯却再次俯身跪了下来，激动而感激的望着亚瑟。 “从今往后你们只是平民，你们手下的骑士，将被编入上河镇的护卫队，教官只是你们的职业，每月会有七十枚银币的报酬。” “是，大人！”两人欣喜的回答道。 七十没银币虽少，但足够让他们的家人过上安稳舒适的日子。 “起来吧，捡起自己的佩剑。希望你们不会再让我失望。” “一定不会！”两人沉声答道，随后站了起来，将佩剑重新挂在了腰间。 重新感受到腰间佩剑的重量，两人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虽然失去了爵位和封地，但现在的结果，远比他们相信的都好！ 此刻，两人的心中，不由为自己正确的选择而庆幸。 看着一脸兴奋笑意的两人，亚瑟问道“阿瑟和伊索尔呢，他们为什么没来？” 两人一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略微的沉默后，格里斯才开口说道“大人，他们……他们两要是知道您的仁慈，一定也会立刻前来向您请罪。我……我愿意前往他们的领地，请您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里顿诧异的瞥了眼身旁的格里斯，接着担忧的看向座椅上的亚瑟。这时候开口求情，可不是什么好机会。 格里斯的话，让亚瑟瞬间明白了伊索尔两人的想法。 坐在椅子上，他面无表情的用食指敲击着扶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告诉他们两人，要么无条件来凌风堡认罪，要么就等着接受死亡！” 亚瑟的话，带着无可置疑的语气。 “是。”格里斯低声回答。 原本他们四人联合在一起，他都不认为有与亚瑟谈判的可能，现在他就更不认为，亚瑟能给出两人什么承诺。这是亚瑟身为领主的尊严。 想到伊索尔两人，格里斯不禁感到惋惜，他和里顿现在所得到待遇，那两个家伙原本也能拥有，可惜他们错过了。 但愿那两个家伙能认清形势，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伊索尔想到。 让两人坐下后，亚瑟说道“你们领地内的人口，需要逐步迁移到上河镇安置，不过你们倒不必急着返回，可以先去上河镇瞧瞧，挑一处喜欢的房屋，等离开时，我会安排两名学士跟你们一起返回，他们会协助你们负责迁移人口的事情。” “是，大人。”里顿轻松的回答道，“我们俩确实想去上河镇看看，据说那里的变化很大，已经有了王国内大城镇的模样。” “我也有些时候没去瞧瞧了。”亚瑟略微感慨的说道。 他上次经过上河镇，还是得胜归来的时候。不得不说，托里奥那家伙干的不错，曾经落魄仿佛面包发霉一般小镇，已经不见了踪影。 略微的感慨后，亚瑟接着说道“等完成人口转移，凌风堡便会进行征兵，到时便是你们开始新生活的时候。你们的孩子可以送去学校，那里有学士专门负责传授知识。只要他们足够出色，凌风堡便会为他们足够的机会。我相信，用不了几年，你们一定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格里斯回答道“大人，现在结果已经比我们期望的都好，不用等到几年后，现在我们已经感到庆幸，这是您的仁慈，我们一定会为您训练出一批优秀的骑士！” “可不是简单的骑士训练。”亚瑟说道，“上河领的变化会很大，许多事情需要你们自己去了解和适应，这是你们家族重拾荣耀的机会。” 对待这些曾与图斯特拉家族，一起浴血守护上河领的封臣，亚瑟是愿意给予优待的。 0156 年轻的教士 清晨的迷雾才刚散去，空气中还遗留着一些昨晚的寒意，上河镇南边的领主大道上，便已经有了商队的影子。 这些商队，即便小一些的，算上负责安全的佣兵也有二三十人，一些大的商队则有三四十人之多。 他们都驱赶着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车上盖着用于防尘和雨水的黑布，在荒野间拉出黑色的队伍，不急不缓的行驶在满是车辙的领主大道上。 这些商队，都是在天刚微亮时便启程，一半是从王国各地赶往上河镇，一半是从上河镇离开，返回王国各地。 就在这一支支浩浩荡荡的商队中，有一支队伍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一行二十余人，骑着四蹄矫健的战马，身上罩着灰色的亚麻披风，除了其中三人外，其余众人的披风下皆是银光闪耀的盔甲。 凡是与这支队伍相遇的商队，佣兵们无不停止嬉笑，手扶腰间佩剑，投去警惕的目光，直到双方远离，他们才会逐渐放松，接着在嘴中咒骂一番——一群该死的混蛋，分明是一支骑士队伍，却不竖起任何家族旗帜，这不是故意给人找麻烦嘛！ 对于这点，沿途的佣兵们倒是想错了。 这是一支骑士队伍没错，可他们却并不属于任何贵族，而且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他们并不想太过招摇，所以才未竖起任何旗帜。 他们，是提前了一天，前往上河镇的光之神教众人。 看着又一支商队从身旁经过，马背上，那名模样年轻的教士终于忍不住好奇，扭头向身旁的罗布斯主教疑惑问道“大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商队前往上河镇，我听说那是一个很破落的城镇。是因为铁矿山吗？可前往的商队也都拉着满满的货物。” 年轻教士名叫克鲁兹，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模样普通，干净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少年的稚气。 “听说，你什么时候听说的？”罗布斯主教双手拽着缰绳，神态轻松的问道。 “大概十年前吧，或者更久一些，总之是在我小的时候。”克鲁兹回忆道，“大家都说北方的上河领，不是人待的地方，一到冬季就会有魔兽出现，人类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罗布斯大人，上河领真的有魔兽吗？它们真有传说那么厉害？” “这个问题，你得向乔瓦尼教士请教，他一定能回答你的问题。”罗布斯主教说道。 闻言，克鲁兹立刻仰身看向主教另一侧的中年教士，询问道“乔瓦尼大人，上河领真有魔兽吗？” 乔瓦尼教士身形消瘦，额头上已经秃头了大半，容貌也已显出一丝老态。 听见少年的问题，他笑着说道“怎么，你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吗？” “这倒不是，只是好奇。真的有魔兽吗？” “如果我们早两个月抵达东河镇，你大概就能亲眼看见那些家伙。” “这么说是真的！”克鲁兹提高了音量，追问道，“那它们长什么样，是不是特别凶恶，动作飞快，喜欢吃人类小孩？” “这也是你听说的？”罗布斯主教问道。 “是的大人，周围的人都这么说。” 一旁的乔瓦尼教士说道“我可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不过想必它们不会挑剔食物，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无论是人类的小孩还是动物的幼崽。至于长相，你见过模样丑陋的恶狗吗？” “见过，小时候我还吃过它们的肉！”克鲁兹说道。流浪的恶狗，那是他最讨厌的动物。 乔瓦尼教士笑了笑，说道“如果你小时候吃的恶狗有你胯下马匹那么大，并且再凶恶十倍，或许负责吃肉的就不是你了。” “马匹这么大！”克鲁兹满脸惊讶，低头看着胯下温顺的马匹，心中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不用或许！”他说道，“如果曾经那条恶狗真有这么大，被吃的人一定是我。” “乔瓦尼大人。”克鲁兹接着问道，“上河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怎么觉得和传闻说的不太一样。有这么多来往的商队，应该会很繁荣吧？” 回答的是罗布斯主教“他们都是冲着铁矿山来得，这让他们有利可图，他们自然都十分积极。克鲁兹，你要记住，商人是这个世界最不能信任的一群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的立场和道德便能随意转变，胆子大到敢于无视任何禁忌，贩卖一切东西。” “大人，那是因为他们缺乏信仰。”克鲁兹肯定的说道，“只要让他们追随光明的脚步，听从光之神的指引，我相信就算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也能改过自新，行下慷慨的义举。” 克鲁兹的话，让罗布斯主教十分满意。 “没错，正是要这样。”罗布斯主教说道，“没有信仰的人，只是披着人皮的兽类，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罪恶和欲望间徘徊，他们不清楚自己真正所要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在一条什么样的路上，只是跟随着欲望前行，一路犯下无数的罪恶。而我们，身为神的仆人，自当将他们领上正确的道路，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罪恶，助他们清洗自己的灵魂。” 年轻的克鲁兹教士，神色认真而坚定的点了点头，虔诚的说道“光明的道路是窄的，黑暗的道路反而开阔，我们应如牧羊犬驱赶羊群，让他们免于误入歧途。” “正是如此克鲁兹，你回答的很好！”罗布斯主教满意的赞扬道。“凌风堡的伯爵与你年龄相当，你要努力成为他的朋友，他此刻正被学士们带入歧途，我们要做他的领路人，将他引上光明的道路，这既是挽救他，更是挽救上河领苦难的民众。” “主教大人，我一定会的！”克鲁兹神色坚定的说道，“就算是魔兽到来，我也不会畏惧，只要有了光之神的庇佑，再凶恶的魔兽也会褪去。我一定会为上河领带去光明，在这里建起神庙，点燃炉火，让人们在冬季围坐一起，吃着热腾腾的食物，唱起光之神的赞歌，所有人都亲如兄弟。” …… 0157 教士来城 “大人，只要越过前面的路口，我们便能看见上河镇了。”马背上，乔瓦尼教士抬手指着前方的路口。 “总算是要到了，这一路可不轻松，沿途居然连一家旅店和农户也没有，真不知道上河领的人都躲到哪儿去了。”马背上，罗布斯主教感慨的说道。 昨晚，他们可是依着一处废弃的农舍过了一夜，整晚都在与蚊虫做斗争。 “这就是上河领。”乔瓦尼教士说道，“铁矿山的发现，便是上河领苦难的开端，他们自以为发现了宝藏，却不知那是划破友谊的利剑。三者同盟破裂后，上河领的人便开始逃离这片土地。” 说完，他摇了摇头，仿佛是在为上河领感到惋惜。 罗布斯主教点了点头，说道“这便是愚昧和歧途，心中没有神圣信仰的人，便会为肤浅的欲望所左右。一群可怜人……” 克鲁兹也在一旁说道“凌风堡应该拿出铁矿山的利益与大家分享，只有学会了分享，他们才能拥有更多的朋友，在冬季到来时帮他们一起度过难关。” “正是如此。”罗布斯主教补充道，“除了分享，人们还应该多行义举，这是他们赎罪的途径，《光明圣章》有言当金币作响，恶魔便在你耳边低语。只有听从光明的感召，减少自己的物欲，将钱财用于赎罪和布施，人才能保持心灵的纯净。” 交谈中，一行人很快经过了山丘路口，眼前的视野一下开阔起来，前方平摊大地上，终于有了城镇的轮廓。 “这就是上河镇吗？”克鲁兹抬头眺望。 因为距离太远，他还无法看清城镇的模样，只能瞧见有许多房屋。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看样子要比想象中的好一些。”罗布斯主教也说道。 乔瓦尼教士在一旁抬着头说道“看样子，这几年上河镇有了不小的变化，修建了不少新的房屋，从这儿看去，至少不在全是以往的老旧破败。” “这都是因为铁矿山。”罗布斯主教说道，“自从度过了上一个冬季的危机后，凌风堡便强行撕毁协议，收回了铁矿山。之后他们便大量购买奴隶，我们现在看见的这些房屋，应该都是由这些奴隶建造而成。”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的神情“为了修建一座漂亮的城市，图斯特拉家族的伯爵可谓毫无顾忌，不止在自己的领地胡乱施政，而且还联合各地商人，将铁制品卖到了一个奇高的价格！就连曾对他们多有帮助的格林家族，也被对方赖去了约定的利益，最后更是逼迫格林家族及手下封臣交出了千余名农奴！” 最后罗布斯主教略带惋惜的说道“现在的图斯特拉家族，已经堕落成了一个商人，领主被学士们所摆布，不再是曾经荣耀的北境之盾了……” 看着主教惋惜的神情，克鲁兹目光坚定的说道“大人，既然我们来了，便一定能为这里带来光明！只要让那位图斯特拉家族的伯爵摆脱学士的控制，信仰光之神，上河领也一定可以成为像东境一般的祥和之地。” 在克鲁兹心中，现在的上河领民众，不光是要生活在魔兽的恐惧下，而且还要面对领主的欺压。 罗布斯主教点了点头，对着神色坚定的克鲁兹说道“克鲁兹，你要记住，神不会放弃任何人，而我们身为神的仆人，便更应该心怀仁慈，努力传播光之神的信仰，将所有迷途的人，都引上光明的道路，领受神的仁爱。” “主教大人，我不会忘记的！” 罗布斯主教的话，不由让克鲁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悲惨的命运。如果不是光之神，他或许早就死在了奴隶主的监牢。 点了点头，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上河镇，罗布斯主教说道“解下披风吧，既然已经到了这儿，我们便该让这里的人知晓——光明已至。” 说着，三人齐齐解开了胸前披风的系扣，漏出了里面白色的华贵丝袍。在阳光的照耀下，身穿教士衣袍的三人，宛若骑在马背上，远道而来的光明使者。 随着距离城镇越来越近，众人盯着前方那条宽阔的大道，以及两旁整洁有序的房屋，神色中都慢慢浮现出一丝古怪。 “主教大人，前面立着一块写着字的木板！” 就在罗布斯三人抬头打量着和想象中有些不同的上河镇时，负责引路的神教骑士突然扭头喊道。 “木板？”罗布斯侧身看了一眼，见前方右侧的道路旁果真立着一块木板。 “克鲁兹，去看看上面写的什么。”罗布斯主教吩咐道。他知道这些神教的骑士都不识字。 克鲁兹踢马向前，很快阅读完了木板上的文字，随即向赶上前来的罗布斯说道“主教大人，这是一块路标，上面写着外贸局在城镇的东侧。除此之外，上面还写着城镇内禁止骑马，所有进入城镇的人都要在这里下马前行。” “下马前行？” “是的大人。”克鲁兹问道，“我们要下马进入城镇吗？” 扭头看着前方的城镇，罗布斯主教想了想，随即便说道“不用下马，这次是我们光之神教时隔数年再次进驻上河领，只有高坐在马背上，才能让这里的民众更好的认识我们，领略到光之神的荣光。” 有了主教大人的话，众人随即便忽略了那块路边的提示，高坐在马背上，神情庄重的向着近在眼前的上河镇骑行而去。 “主教大人，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建造工地，那些人都是奴隶吗？”看着前方一名名忙碌着建造房屋的人，克鲁兹终于忍不住好奇，出声问道。 “这么多人，不可能全是奴隶。”罗布斯自然也注意到了前方忙碌的人群，一眼看去，至少有好几百人。 “那里面应该还有平民和农奴，这街道上连一个行人也没有，我真担心那位凌风堡的伯爵，是否将所有活着的人，都征召来负责建造这座城市了。” …… 0158 下马 “就算不是建造城镇，也可能是干别的事情。” 乔瓦尼教士在一旁说道“比如去东南边的铁矿山采矿，那可比建造房屋还要艰苦，在上河领这样的地方，大概也就比送去与魔兽作战要好上一点。只有这样，那位年轻的伯爵才能才短短的时间内，将原本的上河镇改造成现在这样。” “真是一群可怜人。”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罗布斯主教怜悯的摇了摇头。“对那些关于上河镇的描述，我原本还有所怀疑，但现在看来，这里的确是大为改观了，只是这一栋栋新建的房屋后，又该有多少血泪和罪恶。” “那位图斯特拉家族的伯爵，难道就不担心所有人一起反抗他吗？”克鲁兹皱眉问道。 在他们心中，早已将眼前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当做了亚瑟对领民无情的奴役。 罗布斯主教说道“已经完全麻木的人，即便将匕首刺入他们的心脏，对方也不会有丝毫反抗。而且，我听说那位图斯特拉伯爵，向奴隶们承诺可以归还他们自由，只要完成一定年限的劳役即可，试问，有那个奴隶不会为此拼命干活呢。” “谎言，这是谎言！”克鲁兹立刻咬牙说道，“贵族根本不会向奴隶承诺什么，他们全是骗子！” 克鲁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太美好的画面，那是他小时候的悲惨记忆。 “所有人都应该信仰光之神，因为只有神才能解救世人！”看向前方忙碌不停地人群，克鲁兹的眼底露出一丝厌恶和憎恨的复杂情绪。 罗布斯主教补充道“这些人已经完全麻木，连见到我们来到，也不过匆匆一瞥。这便是他们今生的罪责，唯有信仰方能让他们的解脱。克鲁兹，你要记住，为了解救所有苦难的人，我们要将光之神的信仰，传播到每一人的心中。” 就在罗布斯主教接机教导克鲁兹时，前方的骑士再次喊道“主教大人，前方有四名骑士前来。” 三人侧头看去，见道路前方果真有四名骑士策马奔来。 “不必阻拦，放他们过来，他们是图斯特拉家族的骑士。”罗布斯注意到对方盔甲上的家族纹章。 领头的神教骑士向道路两旁让开，罗布斯三人踢马向前，四名上河镇的骑士勒停了马匹。 四名上河镇骑士打量了一番罗布斯三人华丽的服饰，接着，为首的骑士出言问道“你们是光之神教的人？” 见对方认出自己的身份，罗布斯三人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 乔瓦尼教士冲着对方开口道“骑士先生，我们是受你们伯爵大人的邀请而来，你眼前这位，是光之神的罗布斯主教。我想，如果您能摘下头盔，或许能更显迎接的礼仪。” 领头的骑士略微思索了一番，看着为首的罗布斯说道“抱歉，我并未接到任何迎接的命令，还有，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只要没有得到特许，都应该下马进入城镇，以免马匹冲撞，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你难道没听见我们是受你们伯爵大人的邀请而来吗？”克鲁兹不满的看着对方。“还有，你应该说出自己的姓名和职位，你眼前这位可是罗布斯主教，就算是你们的伯爵大人，也要以礼相待！” 骑士的目光扫过光之神教的二十名骑士，最后看向为首的罗布斯“抱歉，我并未接待任何需要对你们以礼相待的命令。如果你们没有看见前方的路牌，或者不识字，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只要没得到特许，或是有特殊的情况，任何人不得在城镇内骑马，违者将被没收马匹！” 骑士生硬的回答，顿时让光之神教的众人不满，一个个面色难看的盯着他。 罗布斯主教冷声说道“如此对待你们伯爵大人的贵客，你难道就不怕事后被责罚！” 骑士心中嗤笑，如果你们真是贵客，迎接的命令早下达到护卫队了。 近两个月，他没少碰见类似的家伙，一个个骑在马背上，一被他们拦下，便报出一个响亮的身份，不是某某大商人，便是某某家族的使者，嚷嚷着是镇长或伯爵大人的贵客。 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贵客，至少不是受邀而来，而是不请自来。 虽然其中一些人也确实受到了伯爵大人的款待，但那是往后的事！只要不是北境公爵亲至，或是国王的使者到来，任何人进入城镇都要下马！ 一开始，他可没少被责备。 看着面色难看的罗布斯，骑士再次生硬的说道“即便真有责罚，那也是给负责传达命令的人。现在，如果你们不想惹来麻烦，最好遵守上河镇的规矩，下马进入城镇！” 罗布斯主教一下拽紧了手中缰绳。他没想到，一个王国边缘的破落小镇，居然真敢像王都和公爵城镇般，要求他下马！ “无礼的家伙！”他斥责道，“你可知道，就算是王都伊斯坦顿，我也能骑马进入，这是国王对光之神教的尊重和礼遇！你难道觉得你身后的城镇，比王都更加重要！” “抱歉，我并不信仰你们的光之神，而且也没去过王都。”马背上，骑士挺直着脊背，”另外，在我的心中，上河镇的确比王都重要！” “你……！”罗布斯主教被气得浑身发颤，恨不得破口大骂，但顾虑到自己的身份，最终只骂出了“无知”、“野蛮”这种不痛不痒的词。 “随你怎么说。” 连女人都不如的辱骂，骑士根本无动于衷，朝着身旁的手下递去一个信号，对方随即拿起鞍旁的号角。 遮住面容的头盔下，传出冷漠的话“你们自己下马，或者我们帮你们下马。” 面对二十名光之神教骑士，四名上河镇骑士毫不畏惧，仿佛身后的城镇内，藏着只需一声号角，便能顷刻赶来的千军万马。 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镇，和四名该死的骑士，罗布斯的心中充满了腾腾的怒火和屈辱。 “主教大人。”见气氛逐渐微妙，乔瓦尼教士灵机一动，立刻说道“应该是因为我们提前了一天抵达，所以他们才未接到任何迎接的命令。我们提前到达，本也是为了了解这里，不如就给这里的民众一个近距离接触您的机会，也能让他们领略到您亲民的仁慈。” …… 0159 出访策略 “一群无知的看门狗！北境的野民！” 旅馆的房间内，忍了一路的罗布斯主教，终于爆发了自己的不满和愤怒。此刻他，全然没有了一身白袍，坐于马背上的光辉形象。 “主教大人，您实在不必为了这种小事生气。”乔瓦尼教士在一旁劝说道，“他们的愚昧和无知，正是我们来此的原因。我们并非是怕了他们，只是有更为重大的责任，不愿与他们一般见识。” “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下马。那几个家伙，算什么东西，活该堕入深渊的蠢货！” 虽然嘴上说不在乎，但罗布斯主教眼中愤怒的火苗，几乎要点燃自己的眉毛。 “该死的北境人！”他骂道，“不知礼仪，不敬神者，通通都该受到严惩！” 今天的屈辱，让他回忆起了一个月前在罗蕾格旅馆发生的事。多少年了，他从未被如此对待过，也只有在这落后愚昧，盛产叛徒莽夫和蠢货的北境，才敢如此无视他们光之神教，无视他罗布斯！ 如果是在东境，哪位贵族不将他奉为贵宾，别说是进入城镇，就是进入城堡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贵族想听他解经讲道，反而要看他的心情。 该死的北境，该死的北境人，该死的上河领！手扶着窗边的桌子，目光盯着窗外的城镇，罗布斯在心中恨恨的咒骂道。 “连信仰也没有的地方，一定是落后和野蛮的。”克鲁兹说，“只有我们才能拯救他们，将他们引到神的身前，看清自己的罪恶，涤荡自己的灵魂。教士才是这世上最尊崇的人，那些家伙，早晚会为自己的无礼而悔罪忏悔！” 瞥了眼一言不发的立在窗边的主教，乔瓦尼教士说道“这是当然。当光之神的道义便行大地时，所有的人便会认教士为领路人。” “够了。”罗布斯转过身看着两人，脸上已经没了愤怒的神情。 “这件事到此为止，现在立刻派人去通知此地的政务官，那个身材肥胖，叫古斯塔夫的人。就说我们正午之后便会前往他的官邸拜访，随行会赠上光之神教的礼物，希望他能空出下午的时间，用于接待我们。” “是，主教大人。”乔瓦尼教士回答道。 为了这次的上河领之行，他们也做了不少的准备，从格林家族那儿，了解到了许多关于上河镇和凌风堡的信息。 比如凌风堡废除了农庄，组建了军队，聘用了大量学士管理城镇等。 在这些信息中，着重强调了镇长古斯塔夫的才能和学士们的作用，称他们一个负责掌控上河镇，一人负责掌控凌风堡。 至于亚瑟·图斯特拉，格林家族虽没将他直接描述为一个提线木偶，但却也没赞扬他的英明，只说他唯一的优点，便是善于采纳身边人的建议——尤其是镇长古斯塔夫，和博伊学士两人的建议！ 商人和学士，是罗布斯最为厌恶的两类人，如果非要将两者相比，他更为厌恶学士和学城。 因此，在得到格林家族的“详细”情报后，他当即便决定了三点出访上河领的策略。 第一获取亚瑟·图斯特拉的信任和认同，最好能让其成为光之神的信徒。 第二得到镇长古斯塔夫的支持，不惜一切代价与其建立合作的关系。 第三将学士赶出上河领！ 这也是他们提前一天抵达的原因在拜访亚瑟·图斯特拉之前，先一步游说镇长古斯塔夫。 …… 希望广场北侧的镇长官邸内，接到光之神教拜访请求的古斯塔夫，正面色不解的靠着椅背。 “博尔，”他看向身旁的年轻人，问道，“你说这些家伙，没事来拜访我干什么？他们至少该先去凌风堡拜访伯爵大人。他们难道连这点儿礼仪也不懂？” 博尔是一名年轻学士，当初随伊鲁学士一行而来，现在是古斯塔夫的助手，为人诚恳老实。 “我也不知道。”博尔说道，“但有罗布斯在，他们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人虽然伪善且不守规矩，但却足够博学，是当初学城内有名的学士。他不可能不知道应该先去拜访亚瑟大人的道理。” “那这些家伙是想干什么？”古斯塔夫思索道，“难道是想破坏我和亚瑟的感情？可这也太蠢了。该死，他们不会是被护卫队欺负了，跑来向我告状吧！” 这时，一旁的博尔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立刻说道“大人，他们或许是来向您传教，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事，你可千万别信他们那套！” “传教？”古斯塔夫一愣，随即耻笑一声，“这也就比想破坏我和亚瑟的感情，聪明鼻毛那么一点！想让我信仰他们的神，除非那家伙能将狗屎变成金子，顺便还能装进我的兜里！” “这……这应该不太可能。” “是绝不可能！”古斯塔夫说，“光之神教的人，几年前我也见过，不过是一群用谎言安抚人心的家伙，也只有笨蛋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那个光之神，要真有他们说得那么厉害，干嘛不直接拯救了所有人。” 想了一会儿，古斯塔夫也没想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先来拜访自己。 见他想的辛苦，博尔提议道“大人，你要是不想见他们，干脆直接回绝了就是，与罗布斯那种人有关，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我得见见这些家伙！”博尔的话，反而让古斯塔夫瞬间有了决定。“这些家伙明天就要去见伯爵大人，如果他们真有什么不好的企图，我先见一见，或许能知道点儿什么，也能让伯爵大人有个准备。” “去，”古斯塔夫冲着站在那儿点头的博尔吩咐道，“告诉那个光之神教的骑士，就说我同意见他们的主教大人，还有，他们不是准备了礼物送我吗，告诉他，就说一般的东西，我这儿可没地方堆放，让他们就不必费力带来了。” “是，大人。”博尔略微尴尬的回答道。 如此直白索要价格昂贵的礼物，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他可不会阻止，对待光之神教那群人，他恨不得古斯塔夫镇长要的越多越好！ 博尔离去后，古斯塔夫重新直起了腰背，看着桌上的《上河领干部培养手册》，自言道“该死的混蛋，希望你们不是带着礼物，来浪费我的时间！” …… 0160 送礼和拍马屁 时过正午，太阳西斜。 罗布斯一行三人，在四名神教骑士的护卫下，准时抵达了镇长官邸。 因为清楚亚瑟并不喜欢教士，所以古斯塔夫并未表现的多么热情，只派出了仆人出门迎接，自己则安然的坐在办公室内等候。 “大人。” 听见仆人的声音，办公桌后的古斯塔夫抬头向门前看去。 只见在仆人的引领下，三名一身华丽白色长袍的家伙正立在一旁。 卖相不错！古斯塔夫想到。 他一边从椅子上起身，向三人迈步走去，一边暗暗的打量着眼前三人。 在位于中间的主教左侧，站着的是一名年轻教士，对方正双手捧着一个不大不小，做工精致的棕色木盒。 这是给我的礼物吗？古斯塔夫想到。 而在主教的右侧，则是一名垂手站立的中年教士。看着这名教士，古斯塔夫微微皱了皱眉，这人给他一种眼熟的感觉，似乎在哪儿见过对方。 “去准备一些酒水。”古斯塔夫向仆人吩咐道，然后立在三人身前，一旁还站着年轻的学士博尔。 “古斯塔夫镇长，真是好久不见了。”乔瓦尼教士一脸笑容，仿佛是见到了多年的老友。 看着眼前虚伪的笑脸，古斯塔夫一下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家伙熟悉。 “原来是乔瓦尼教士。”古斯塔夫同样笑道，“几年不见，你更加憔悴了，难道在王国内也有可怕的魔兽？” 乔瓦尼，便是当初在上河领传教的教士首领。 古斯塔夫还依稀记得，大概是在七八年前，就是这家伙游说了亚瑟的父亲，获得了在上河领传教的资格。 起初，对方的确展现出了一些作用，抚慰了那些悲苦的农奴，让农庄内的环境更加稳定。 但在四年前，当得知亚瑟父亲不幸战死的消息后，教士们不但没有帮助稳定农庄内的农奴，反而匆匆逃离了上河领。 领主战死，连神也离我们而去。教士的逃离，让农奴们瞬间陷入绝望之中。 当初，如果不是班杰管家带领城堡骑士稳定人心，绝望的农奴们几乎就要冲出农庄，全部化作流民逃离上河领！ 而当初带领教士匆匆逃走的人，便是眼前的这个乔瓦尼混蛋。 面对古斯塔夫的讽刺，乔瓦尼教士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依旧一脸笑容的向他介绍道“古斯塔夫大人，您眼前这位，便是罗布斯主教——我们光之神教内，最负盛名的主教大人。” “愿光之神庇佑你。”微微点了点头，罗布斯主教随声说道。 瞥了眼一脸和煦，举止庄重的罗布斯，古斯塔夫面无波澜的让三人到会议桌旁落座。 “一些客套话就免了吧。”喝了一口仆人准备的麦酒，古斯塔夫直接了当的说道，“你们也瞧见了，我这儿除了这点酒水，没有什么好款待你们的东西，而且我很忙，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处理，所以有什么话就直说。” 古斯塔夫的态度足够无礼，但他对面的罗布斯主教，却没有丝毫的不满。 “镇长先生。”他笑着说道，“请您相信，我们这次来并未是为了浪费您宝贵的时间，而是有十分重要的事与您商议，除此之外，我们还准备了一些小小的礼物。” 说完，他用目光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学士博尔，示意古斯塔夫让他离开。 “博尔你先下去吧，另外不要让人前来打搅。” 等博尔离开后，古斯塔夫看着罗布斯，淡淡的说道“希望你接下来说的不是废话。” 罗布斯依旧面带笑容，向左侧的克鲁兹微微点头示意。 克鲁兹随即打开了他先前一直捧在手中的木盒，接着将木盒调转方向，让古斯塔夫能看清里面的东西。 光之圣章！ 木盒内，放着的是一本金字棕色嵌银边的《光之圣章》。 那夺目的金色字体，耀眼的银色书边，让人一眼看见，便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珍贵不凡的感受。 呵！盯着木盒内的书籍，古斯塔夫在心中轻笑一声，这群家伙，果然是来向自己传教的，他想。 看着一脸微笑的罗布斯，古斯塔夫不客气的说道“你是将想要说的废话，都写进了这本书里吗？抱歉，我对你们的神毫无兴趣，倒是上面的金银更有吸引力。” 古斯塔夫的话，让一旁的克鲁兹微微皱眉，心中对他亵渎圣典的行为感到不满。 罗布斯主教依旧没有出声，再次冲克鲁兹微微点头示意。 当克鲁兹小心翼翼的拿起《光之圣章》，只见在书本下摆放着的，是比“光之圣章”更加耀眼夺目的、满满一整盒的金币！ 看着金币，古斯塔夫微微挑了挑眉，仅凭木盒的大小和深度，不用细数，他也能判断出这些金币至少有数百枚之多！ 注意到他惊讶的反应，罗布斯主教终于放开了笑容“镇长先生，这只是我们光之神教的一点小礼物，希望它不会让您觉得占地方。” 古斯塔夫脑子飞转。眼前满满一盒的金币，让他一下有些弄不清对方的来意。 几年不见，这些家伙的传教手段，难道已经如此深得人心了？ 盯着一脸笑容的罗布斯，古斯塔夫饱含深意的说道“在成为上河镇的镇长前，我曾是一名商人，而商人的经历告诉我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白捡的好处，一个人想要得到任何东西，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价格。你确定这只是小礼物？” 古斯塔夫的话，让罗布斯十分满意。这是一个聪明人。 “请您放心，这的确只是我们光之神教的一点小礼物，而送出礼物，我们想要换取的，仅仅是您的友谊。” “友谊？”古斯塔夫问。 “是的，友谊！” 看着眼前一脸诚挚笑容的罗布斯，古斯塔夫一下放声笑了起来，说道“小礼物是为了得到友谊，那大礼物呢，你们又想得到什么？” 虽然不耻古斯塔夫的反应，但对他态度的转变，罗布斯心中极为满意。 看着眼前一脸肥肉的家伙，他笑着说道“上河镇能有现在的变化，我想您这位镇长一定付出了不少的心血。老实说，今天一早看见这座城镇时，我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抵达的不是上河镇，而是王都伊斯坦顿！” 对方的话，让古斯塔夫心中一愣，再次疑惑起来——这家伙，是在拍我马屁吗？ …… 0161 塞潘斯的三件错事 王都？ 呵！古斯塔夫心中轻笑一声。 虽然上河镇的确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但他还没蠢到将这里与王都相比，而且他相信，亚瑟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至少现在没有。 看着眼前满面笑容的罗布斯，古斯塔夫突然觉得这家伙像是换了一副面孔。此刻坐在他眼前的，不再是刚才举止严谨，神态庄重的教士，而是那些王国各地的商人。 而且，对方刚才的马屁，拍的比那些商人还夸张！ 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笑看着罗布斯主教，古斯塔夫在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对方的来意。 带着礼物上门告状，这自然不可能，用赠送金币的方式传教，除非他们那个光之神真能将狗屎变成金子。 贿赂？那这家伙也太虚伪了，吹捧的话说得比商人还肉麻。古斯塔夫思索到。 为了弄清对方的目的，古斯塔夫当即决定和这些家伙玩玩儿游戏，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当然的！”古斯塔夫换上一副高傲的面孔，语气倨傲的说道，“只要再给我几年时间，你再来上河镇，便不会有这样的错觉，因为到那时，你会一眼就分辨出，上河镇是一座比王都还要繁华的城镇！” 听见古斯塔夫的话，罗布斯三人的心中都一阵抽搐。 刚才话中夸张的成分，连孩童也都应该能听得出才对，但眼前这个胖子，居然还信以为真。 几年？你真当有了铁矿山的金币，就能办到一切嘛！三人面不改色，但心中却对古斯塔夫的话嗤之以鼻。 为人精明，但却有贪财、自大和吹牛的毛病。心中，罗布斯对古斯塔夫分析到。 “听您这么一说，我仿佛已经见到了一座繁华雄伟的城镇，在上河领拔地而起的情景。”笑着说完，罗布斯立刻叹息一声，换上一副遗憾的表情。 看着对方的表演，古斯塔夫心中一笑，知道对方在等他发问。 “你这是什么反应！”皱着眉，古斯塔夫略带不满的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像女人般唉声叹气。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话，觉得我是在吹牛？” “不。”罗布斯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次叹息一声后，才神情为难的说道。 “我并非是怀疑您的伟大计划，您的大名，即便是在东境，我也时常能听贵族们提起，他们都说上河领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变化，多半是因为你的原因。“最出色的行政官”，他们是这么称呼你的。” “最出色的行政官？”古斯塔夫轻笑一声，不屑的说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东境贵族们的联军，不久前才被我们狠狠教训了一顿。你确定他们是在称赞，而不是叫骂“北境的看门狗”之类的话？” “贬低自己的对手，便是看轻自己。东境的贵族们的确不甘心战败，但也绝没有否定你们的强大。” 看着罗布斯，古斯塔夫笑了笑，这家伙，还真是有张会说漂亮话的好嘴。 “那他们可称赞错了。”他说道，“让我骑在马背上冲锋，还不如跑步来得迅速。打败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亚瑟大人！” 罗布斯笑着说道“对凌风堡伯爵，东境的贵族们自然也多有称赞。但相比英明的霍利安·巴蒂斯特国王，人们更加陈赞的，是辅佐他取得王位的塞潘斯。” 说完，罗布斯仔细的看着古斯塔夫，注意着他表情的变化。 巴蒂斯特家族，是丹泽王国的上任王室家族，而霍利安·巴蒂斯特，则是巴蒂斯特王朝的开创者。 而塞潘斯，则是当初辅佐霍利安·巴蒂斯特登上国王宝座的人。 人们都说，如果没有塞潘斯，便不会有巴蒂斯特王朝，霍利安·巴蒂斯特国王将夭折在高庭人的手中，根本不会有机会坐上国王宝座。 听见对方将自己比作塞潘斯，古斯塔夫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霍利安国王和塞潘斯的故事，在王国内广为流传，他自然也听说过。 据说在还未接受霍利安伯爵的邀请前，塞潘斯是一个远近闻名，但行为荒诞的智者。 他既没有工作，也没有财产，整日就如同流民和乞丐般在街上四处游荡，渴了就喝泉水，饿了就向旁人讨一点面包，用给人解惑的方式支付报酬。 当时的霍利安伯爵，在听闻塞潘斯的大名后，便派出了自己的仆人前去邀请对方，希望能见一见这名乞丐智者。 但塞潘斯拒绝了邀请，理由是智者没有，乞丐到处都是，如果伯爵大人好奇，只需走出自己的城堡，便能看到数不清的塞潘斯。 被拒绝的霍利安伯爵并未生气，据说他又派出了自己的侍卫，并带上了一些钱财交给对方，希望塞潘斯能买几件干净的衣服，和一些田地，不要再像肮脏的乞丐般，整日乞讨为生。 塞潘斯再一次拒绝了，给出的理由是贫穷并不肮脏，富有的确不一定干净。 连着两次被拒绝后，第三次霍利安伯爵决定亲自出马，去见见这个智者塞潘斯。 在骑士的护卫下，霍利安伯爵走到了躺在石阶上的塞潘斯身前，告诉他，自己可以满足他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他能做到的。 据说，塞潘斯只冲着伯爵挥了挥手，回答道“我希望你闪到一边去，不要挡住我的太阳！” 往后的故事，便是塞潘斯接受了伯爵的邀请，担任了城镇行政官一职，在将城镇治理的井井有条的同时，还向伯爵提出了许多建议，让巴蒂斯特家族实力大涨。 再之后，便是高庭王国入侵，塞潘斯计策百出，不止重整了溃不成军的西境各国士兵，而且还领兵击败了高庭人，解救出了当时的霍利安伯爵。 据说，当时的塞潘斯已经在西境各国中拥有了极高的威望，甚至有人提议由他成为西境的国王。 可塞潘斯拒绝了，将西境国王的宝座让给了霍利安·巴蒂斯特，并且在往后的数年中，辅佐其铲平了整个丹泽王国的乱局。 然而，就在霍利安·巴蒂斯特成为丹泽国王后不久，他便以叛乱的罪名，将塞潘斯逮捕处死。 人们传扬着塞潘斯的事迹，叹息他一生中做的三件错事。 第一，是他当初不该抛弃自己的太阳，接受霍利安·巴蒂斯特的邀请。 第二，是他不应该领兵将对方从高庭人手中解救出来。 第三，是他不该让出国王宝座，应该取而代之！ …… 0162 离间计和反间计 凌风堡内，古斯塔夫正绘声绘色的，向亚瑟描述着他与罗布斯斗智斗勇的经过。 “我的朋友，你可不知道，那群该死的光之神教教士，居然是来挑拨咱们俩感情的！” “不是感情，是友情！”亚瑟强调道。 “反正是有情的，都一样！”古斯塔夫挥了挥手，接着说道，“你不知道，那家伙先是拿出了这盒金币，然后还扯什么霍利安国王与塞潘斯的故事。该死的金毛教士，他以为自己是谁，就凭一盒金币和几句吹捧的话，也太小瞧我古斯塔夫了！” 亚瑟笑着打趣道“他怎么会是小看你呢，对方不是还称赞你为“最出色的行政官”嘛，这可比“大粪古斯塔夫”好听多了。你的大名，可是已经在东境人尽皆知咯！” 古斯塔夫嘿嘿一笑，双眼中透着精明“这种鬼话，也就能哄哄还没断奶的孩子。那些东境贵族，肯定都恨透了咱们，称赞？呵，除非咱们白送给他们盔甲和兵器。” “那他们得白送咱们金币才行。”亚瑟说。 喝了一口麦酒，古斯塔夫接着说道“我的朋友，照我说干脆将那群家伙轰走得了，你也别见他们，这群混蛋明显不怀好意，挑拨咱们的感情不说，看样子还想将学士们赶走。这种人，居然还有脸自称神的仆人，我看根本就是一群该死的小人！” 亚瑟思索道“听伊鲁学士所言，那位罗布斯是一个满腹经纶，极有学识的人，号称“行走的书柜”，光之神教能在东境有今天的局面，与他有很大的关系。” “什么行走的书柜！”古斯塔夫不屑的说道，“那家伙打什么主意不好，居然来挑拨咱们的感情，我看他就是一个耍小聪明的蠢货，以为只要拿出点金币，就能让我古斯塔夫出卖自己的朋友，这怎么可能！” 看着像是在邀功一般的古斯塔夫，亚瑟笑着说道“这只是见面礼。塞潘斯的故事人人皆知，等你心中有了猜忌和不安的种子，有了对我取而代之的野心，他们就会为你送上真正的大礼，比如我现在的位置。总之，他们会想尽办法诱惑你，让你在怀疑和不安中，与他们达成某种合作。” “不过，他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毫不犹豫的拿着金币来见我，而且还将会谈的内容如实说出，顺便还在我面前狠狠贬低了他们一番。” “所以我说那家伙是个蠢货。”古斯塔夫说，“他根本不了解上河领的状况，和我古斯塔夫的为人，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你，我古斯塔夫也会站在你身前，为你挡住一切攻击！” “那可真得好好感谢你这一身上好的盔甲。”瞥了眼古斯塔夫“丰满”的身材，亚瑟接着说道，“有如此名声，而且还能想到用这种计谋的人，应该不会是一个没脑子的家伙才对……” 看着一脸思索的亚瑟，古斯塔夫不以为意的说道“可他就是做了没脑子的蠢事。我的朋友，你知道的，名声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让人增加想象力的。” 亚瑟摇了摇头，看着不以为然的古斯塔夫说道“你会觉得他愚蠢，那是因为你一眼识破了他的阴谋。想了想看，就这一盒金币，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忍得住诱惑？” 很少。盯着桌上的金币，古斯塔夫想到。 看着他，亚瑟接着说“随着领地的变化，你如今每月经手的金币数以万计，自然不会被这几百枚金币诱惑。而且，你清楚凌风堡的实力。” “还有咱们的友谊！”古斯塔夫强调道。 “好吧，是友谊让你抵挡住了诱惑。”亚瑟接着说，“但想想看，如果你真的被对方收买或引诱，往后的上河领将会出现什么状况？” “我会失去你这位朋友，和丢掉自己的性命。” 亚瑟摇了摇头，说“你得按照对方的思维，将自己想象成塞潘斯。” “我的朋友！”想了想，古斯塔夫连忙说道，“那只是对方为了收买我说的恭维话，上河领的变化都是你的功劳，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我根本没塞潘斯的威望，即便有，我也会和塞潘斯做出一样的决定！” “我只是让你想一想！”看着这家伙紧张的模样，亚瑟没好气的说道。刚才还说友谊呢！ “塞潘斯……”古斯塔夫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会反目成仇，彼此争斗，上河领也将陷入混乱……亚瑟！这根本就不可能，我根本没有塞潘斯的实力！” “这就是问题所在。”亚瑟说，“他们如此费心收买引诱你，要么就是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计划，要么就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他们将你当作了上河领的塞潘斯。不要小看对手，轻敌才是最大的愚蠢。” “不知道的计划……”想了想，古斯塔夫说道，“亚瑟，咱们还是将那群家伙赶走吧，只要他们滚出了上河领，管他们有什么计划！” 看着他担忧的神情，亚瑟笑问道“怎么，你担心自己会和塞潘斯一样的结局？” 古斯塔夫平静的摇了摇大脑袋，看着亚瑟说道“我相信自己，更相信你！我只是担心被对方引诱着，干出什么不好的事，破会了你的改革计划。” “你这家伙……”亚瑟突然有些感动。“你除了消耗的粮食太多，不利于改革外，还没那么大的破坏力！” 听见亚瑟的讽刺，古斯塔夫脸上一笑“拉的屎也是别人的两倍，有更多的肥料。” 书桌前，两人相视一笑。 略微平复了一下心绪，亚瑟冷着脸说道“对待已经惦记上自己财产的强盗，光拒之门外是不够的，一定得给他们一些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 “都听你的，最好能让这些家伙永远也不敢打上河领注意！” 看着跃跃欲试的古斯塔夫，亚瑟说道“很简单，对方既然用离间计，我们就用反间计。明天我会让他们颜面扫地，并且勒令他们滚出上河领……” …… 0163 找不同 第二日清晨，光之神教一行人便牵着马匹，从城镇南边的旅店出发，沿着上河镇宽阔的街道，向着北方的凌风堡而去。 短短一天的时间，罗布斯主教便隐约察觉到了这座城镇的不同。 这种不同，并非简单的是脚下宽阔的街道，或两旁新建的房屋。 突然乍富的领主，想要建造一些漂亮的屋子，这实在没什么稀奇，他们光之神教同样在东境建造起一座座神殿。 真正让他感受到不同的，是隐藏在这座城镇中的变化。 看着正在打量街道两旁房屋的主教，乔瓦尼教士揶揄的说道“主教大人，修建这么多房屋，也不知道一座铁矿山的金币，够不够那位伯爵使用的。” 一旁的克鲁兹说道“他应该在刚在的广场上，建造一座气势恢宏的神殿，那里地方宽敞，又是城镇的中心，能方便这里人到神殿内忏悔和祈祷。” “刚才的广场？”乔瓦尼笑道“克鲁兹，你知道要在刚才的广场，建造一座能称得上气势恢宏的神殿，需要多少金币吗？” “他不是有铁矿山嘛。”克鲁兹说，“赚了那么多金币，就算花费再多，他也不该有丝毫吝啬，能为光之神建造神殿，这是每一个人的荣耀！” 看着一副理所当然的克鲁兹，乔瓦尼教士笑了笑。这小子，虽然足够虔诚，但还太嫩了些。他想到。 就在两人同样沉默的看着两旁的房屋时，罗布斯主教突然开口说道“等向凌风堡的伯爵传完教后，我们倒是可以在这里四处逛逛，对这座城镇，我突然有些好奇。” “是选一个建造神殿的地方吗？”乔瓦尼立刻说道，“我们可以让那位古斯塔夫帮忙，只要再给他一点儿好处，我想这里的奴隶，会优先为我们建起一座神殿。这也能让我们和他的关系更近一步。” “就在刚经过的广场。”克鲁兹也在一旁说道，“建造神殿，这是那些奴隶赎罪的好机会！” “在这里传教的事，还需要那位凌风堡伯爵的许可，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刚才所说的四处逛逛，并不是为神殿选一个地址，而是多了解一些这里的情况。你们难道没发现，这座城镇有许多的不同吗？” “是有许多不同。”乔瓦尼笑着肯定道，“只要以前来过这儿一次，便会明白这里的变化有多么巨大，以前的上河镇就像是要发霉一般。” “我说的不是这些房屋。”罗布斯主教指着脚下的路面，“你们就没发现地上有什么不同吗？还是你们的鼻子，都忘了提醒你们城镇的味道？” 闻言，两人都连忙低头看着脚下的街道。 因为正在大兴土木的原因，上河镇的街道实在算不上干净，尘土和碎石满地都是，但却没有丝毫倾倒粪便的迹象。 经罗布斯提醒，两人瞬间便察觉到了这点。 “大人，或许他们有其他倾倒粪便的地方。这种事，只需询问一下旅店伙计就能一清二楚。” 克鲁兹在一旁点了点头，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主意的。 “这就是改变！”罗布斯说，“还有，你说那名旅店伙计，你们难道没发现他也有所不同吗？” 伙计也不同？ 乔瓦尼想了想。服侍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子，模样并不出众，但话里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是比一般的仆人聪明不少。”他试着说道。 “我说得可不是这个。”罗布斯主教说，“他的怀里揣着一本册子，虽然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我能肯定那是一本册子。” “对方识字？”乔瓦尼教士一脸惊讶。 “那总不会是一个画册。”罗布斯主教说。 皱着眉，乔瓦尼不满的说到“看来那家伙并不简单，应该是地下的老鼠，负责打听客人的情况，或许就是古斯塔夫的人，这里是他的地盘。” 罗布斯主教笑了笑，没在这话题上深究。 昨天与那位镇长的接触十分顺利，虽然双方还没能完全信任，但从对方一开始就派出老鼠监视他们的举动看，他相信，就算他们昨天不去见他，对方也一定会派人与他们接触。 “主教大人，还有什么不同吗？”克鲁兹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罗布斯说“很多，比如我们在旅店内吃到的食物。那些食物，你在别的地方吃到过吗？” “没有。”克鲁兹摇了摇头，立刻向一旁的乔瓦尼问道，“乔瓦尼大人，那些食物是上河镇的特色美食吗？可真是太美味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能一直吃到就好了！” 看着他，乔瓦尼板着脸说道“克鲁兹，追逐欲望是痛苦的开始，无论什么食物，只要能填饱肚子的，那都是光之神的恩赐，我们应当心怀感恩！” “是，乔瓦尼大人。”克鲁兹的语气一下低了下来。 看着认错的克鲁兹，乔瓦尼教士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的同时，忍不住在心中吧唧了两下嘴，想到嘿，还别说，那些菜肴正是好东西，连那个馒头也比面包好吃！ “主教大人，还有什么不同吗？”过了一会儿，克鲁兹再次忍不住的问道。 看着他，罗布斯主教反问道“你知道铁矿山为什么能赚取那么多金币，用来建造这座城镇吗？” “这我知道！”克鲁兹说，“因为他们联合了商人，一起将铁制品的价格抬高了，所以就赚取了大量金币。他们应该降低价格，还应该向我们光之神教捐献一笔赎罪金，因为这是他们用卑鄙的手段取得的。” 真是一个天真的小子。乔瓦尼教士想到。 罗布斯想告诉克鲁兹的，其实是除了一些事物的变化外，上河领还有了制度上的改变。 如果只是简单的抬高价格，东境的贵族们早将领地内的商人吊死了，就连他们光之神教，也不会放过那群贪念的混蛋。 商人之所以敢无所顾忌的抬高价格，除了铁矿的稀缺外，还有两点极为重要原因。 一是上河领对各地商人独一无二的认同。 凡是伯爵以上的领地，几乎只有一名商人能得到铁矿山的货物，而且只在固定的领地出售。这就导致，如果贵族将领地内的商人吊死，那么他将再也得不到铁矿山的商品。 即便有新的商人出现，也一定是得到了凌风堡认同的商人，局面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这也是不久前东境贵族讨伐凌风堡的真正原因。 二是上河领总快速的生产出大量的铁制品。 这一点虽然无法与贵族们各自生产相比，但也慢不了太多，甚至因为这一原因，他听说有的贵族和商人为了尽快得到货物，会提前缴纳购买商品的费用。 他是真有些好奇，打算在上河镇好好逛逛，或者再去拜访一下那位古斯塔夫，问问对方，这些主意是他还是那群学士想出的，顺便看看这上河镇究竟有多少不同。 看着等着自己评价的克鲁兹，罗布斯直接说道“那需要让对方认识到自己的罪恶，真心信仰光之神，向光之神忏悔才行。” 看着他，克鲁兹的眼中满是崇敬“有主教大人您在，那位凌风堡伯爵一定能认识到自己的罪恶，也会明白只有信仰光之神，才能获救的真理！” “是的大人。”乔瓦尼教士也在一旁说道，“没有您不能感化的罪人，也没有您不能归正的迷人。那位凌风堡伯爵，能得到您亲自传道，那是他的荣幸。” 在来上河领之前，乔瓦尼虽从未见过罗布斯，但他知道，东境许多信仰光之神的贵族，都是他亲自传教的结果。 这些贵族，每年都会向光之神教缴纳不费的赎罪金。 …… 0164 城堡辩论（一） “将客人拒之门外，这难道就是你们凌风堡的待客之道吗！”看着眼前的骑士，克鲁兹不满的说道。 艾伯特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叫嚣的克鲁兹，语气依旧冷漠的说道“伯爵大人的确同意了你们的拜访，但这位乔瓦尼教士并不在内。他不是客人，上河领也不欢迎他，你们如果依旧打算进入城堡，他就得留在这儿，或者是离开。” “乔瓦尼大人是光之神教的教士，是神的仆人！你们如此对待我们，难道就不担心神的惩罚吗！” “惩罚？”艾伯特冷冷的看着马背上叫嚣的克鲁兹，不屑的说道，“小教士，那你赶紧让你的神惩罚我吧，就现在，只要他能做到！” 艾伯特的轻慢和不屑，瞬间便刺激到了克鲁兹虔诚的神经“上河领就是神弃之地，魔兽就是光之神对你们的惩罚！” “那我就更不能让这位乔瓦尼教士进入城堡了。”艾伯特说，“你们的神还正是喜欢惩罚人，就像胡乱发脾气的孩子，你们这些真该好好的哄哄她。” “你既然敢亵渎——” “克鲁兹。”罗布斯主教出声叫住了他，制止了他的辩驳。 先前他不出声，是打算看看克鲁兹的辩论才能。这小子是极虔诚的，这些固执的骑士也是非常好的练习对象。 但连番的对话下来，他不仅丝毫没将对方说服，反而被对方激怒，再辩论下去只会陷入无意义的争吵和谩骂。 这小子，需要学习的还很多。他想到。 “大人，我看我还是先返回旅店等候吧。”这时，一旁的乔瓦尼教士说道，“对方既然不欢迎我，就算勉强进入了城堡也只会被轻视，甚至牵连您被他们怠慢。小孩子一闹脾气，通常都是不分对错好坏的！” 说完，他有意朝城门前的艾伯特看了一眼，脸色带着嘲讽和不屑。 可惜，艾伯特依旧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就像是在等他赶快离开。 “这样也好。”罗布斯主教说道，“没想到多年前的小事，对方依旧怀恨在心，被恨意折磨，这便是他无礼的惩罚吧。” 看着乔瓦尼教士和几名神教骑士离去的背影，克鲁兹依旧满心不快。 野蛮的骑士，无礼的贵族，就算真心忏悔，你们也罪恶深重！盯着前方马背上的背影，他在心中恨恨的想到。 …… 议事厅内，伊鲁学士和博伊学士，早早的便坐在了议事桌的一侧。 对罗布斯的到来，伊鲁学士心中略微有些不安。 这十年的时间，罗布斯在东境声明远播，凡是他亲自前往传教的贵族，最后无疑不接受了他们的信仰，对光之神教的发展表现出莫大的支持。 虽然这其中原因复杂，但对方能言善辩，驳得学士们哑口无言的能力，却是不争的事实。 据那些曾与他激辩过的学士所言，对方已经有了一套完备的传教理论，加上他博学善辩的才能，几乎没有贵族能不被其说服。 就算不能让贵族们都虔诚信仰他们的神，也至少能让贵族们相信，教士是比学士更好的选择。 “您实在太过担忧了。”看着他严肃的脸色，博伊学士说道，“在你们到来之前，伯爵大人便已经知晓学士在东境的处境，现在又以这样的方式欢迎对方的到来，他是不会再让光之神教进入上河领的。而且对方这次前来，并不一定就是为了传教，他们很可能是为了铁矿山贸易的事情。” 对罗布斯等人抱着一盒子金币，去收买古斯塔夫的事，两位学士都并不知情。 “博伊，你这是在宽慰我吗？”伊鲁学士沉缓的说道，“如今，我比你更了解那孩子的思想，那每一条法律条文，无不透露出他的睿智。但认可谎言，不是因为无法识破它，恰恰是因为清楚谎言的价值。明知对方的神是不存在的、是虚构的，可学士们依旧被驳得哑口无言，他们不是无法讲明自己的道理，而是他们无法否定对方的价值。” 听完伊鲁学士沉缓的阐述，博伊学士转头看着台阶上空空的椅子上。 你们不过是在清扫历史的尘埃，而他们至少还能抚慰苦难的灵魂。 博伊学士的脑海中，不由响起亚瑟曾说过的这番话。 看着担忧的伊鲁学士，他肯定说道“我们应该相信他。在他的手上，学士已经不在是一份职业，而只是一种身份。” “这里建起了学校，开办了工厂，设立了各种政务部分，在他的改革中，有学士组成的各种职业。” “光之神教在东境的崛起，不过是因为王国政局的纷争，和我们原地不前的原因导致。” “如果他们的确有什么作用，也就是为苦难的人，编造了一个麻痹灵魂的谎言。” “而我们现在做的，不是编造谎言，而是在上河领的改革中，让对方那些谎言般的美好承诺，全都成为现实。” 看着博伊学士那坚定灼灼的目光，伊鲁学士一下笑了起来“这么大的年纪了，说话还和年轻人一般，博伊，你可一点儿也没变啊。” 伊鲁学士的话，不禁让博伊学士一下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他感慨的说道“当年被学城派来凌风堡时，我心中也曾有过抱怨。这里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是在苦难中挣扎，就是为挣扎做着准备，只要还有冬季，眼前的困境就仿佛永远也没个尽头。” “威尔大人牺牲了，劳德大人也牺牲了，千千万万的上河领人都牺牲了。这可真是让人感到绝望……”博伊学士的声音，饱含着岁月的沧桑和悲凉。 “但，即便是死亡，只要经历的多了，人也能从中挖掘点什么出来。” 博伊学士的声音，一下由悲凉转为了悲壮“就如亚瑟大人所说上河领人，不会再信仰任何虚无缥缈的神。因为，在这千千万万的牺牲面前，任何的神都应该掩面羞愧！而且，除了上河领这片土地，没有任何神的国度，可以承载这些牺牲的灵魂！” 看着头发已经银白的博伊，伊鲁学士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是在回忆他在学城时的年轻模样。 “博伊，”他问道，“现在呢？” 看着台阶上的椅子，博伊学士开口道“现在，我只希望能活的更久一些。” …… 0165 城堡辩论（二） 议事桌两侧，学士与教士两对而立。 看着一身华贵教士白袍的罗布斯，伊鲁学士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伊鲁师傅。”罗布斯微微点了点头，率先开口说道，“真没想到，与您再次见面，会是在王国最北方的城堡内。” 见主教大人恭敬有礼的模样，克鲁兹不禁目光好奇的，看着眼前面容苍老的学士，一边猜测其中的故事，一边犹豫自己是否也要向对方行礼。 “你何必以这样的目光看着我。”不等克鲁兹做出决定，罗布斯便接着说道，“当初，是您将我赶出的学城，也正是因为您的决定，我才找到人生真正的意义，有了如今一点微小的名声。您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毕竟我能有现在的成就，都是因为您当初的一个决定造就的。” 说完，罗布斯再次向伊鲁学士点头致意，就仿佛是在感激栽培和教导自己的恩师。 听着对方话中的讽刺，博伊学士不满的斥道“成就？传播谎言和愚弄人心吗？如果这也算成就，那骗子就该得到最高的荣誉，我不管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但你们光之神教的那套把戏，休想在上河领管用！” 博伊学士，终于恢复了以往教导亚瑟的风采。 而克鲁兹的心中，也已经有了决定他不会向眼前的两人行礼，特别是这个胡言乱语的老学士！而且他听得出，主教大人不过是在讽刺对面的学士。 学士，果然都是一群没有信仰的亵神者。他想到。 “博伊学士。”罗布斯看着他，“据我所知，你从未前往过东境……” “那又如何！你是想说我不配评价你们的所作所为吗？”博伊学士打断了他，“愚弄平民，蛊惑贵族，排除异己，破坏秩序，这些难道不是事实？” “事实？”罗布斯平静的说道“博伊学士，你既没有去过东境，也不曾见过一位东境的贵族，只凭那些无能学士传回的消息，就下达这样的评价，不觉得过于自大了吗？当然，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失败者总要说几句叫嚣和污蔑的话，才能让自己那颗不甘的心，得到一丝抚慰。我们光之神教，有这样的宽容。” 对于这位情报中“掌控”城堡的学士，罗布斯表现的毫不客气。 看着他，博伊学士说“你果然如传闻所说，巧言善辩。但了解一块肉是否腐败，从来不用将它吃进嘴里，只需闻闻味道便可知晓答案。你们光之神教以赎罪和救赎作借口，骗取平民和贵族的钱财，这难道不是事实？” 不等罗布斯反驳，一旁的克鲁兹便立刻反击道“那是他们赎罪和获救的途径！是我们光之神教给了他们这样的途径，这不是欺骗！” 他神色愤怒的盯着博伊学士。 看着年轻的克鲁兹，博伊学士略微放缓了语气“孩子，你所的说得，与骗人钱财的骗子有何不同吗？都是通过编造谎言，打开别人的钱袋。无非是一个高明一个拙劣罢了。” “这不是谎言！光之神会因为……” “克鲁兹。”罗布斯叫住了他。 面对博伊学士这样的人，克鲁兹还太年轻了些，他的反驳就像是孩子的执拗之言。 他开口说道“伴随音乐起舞的人，在聋子眼中，就像是一个手舞足蹈的傻瓜。你们有太深的偏见，学城的训条，就像是枷锁束缚了你们的手脚，淤泥堵塞了你们的耳朵，让你们封闭、愚昧，数百年来一尘不变。” “将那些有碍自己存在的事物，都归为了臭肉的行列。或者像那些只能食腐的秃鹫，除了自己，一切健壮美好的动物，在你们眼中，都只配是腐肉的模样。” 罗布斯对学城及学士尖锐的讽刺，就像是一把利刃刮在博伊学士的脸上，恼怒的同时却又难以反驳。 因为，对方所说的，亚瑟也曾经说过。只是亚瑟的话，远没有他这般尖锐刻薄，直接将学城批判成了一个毫无用处，且包藏祸心的存在。 这，原本是他对光之神教的印象。 “博伊学士，”看着神色恼怒的他，罗布斯继续说道，“我衷心的建议你，不要以自己狭隘的眼光和见解，去评价自己所不了解的事物。如果你想批判我们，不妨先买一本圣典仔细至少这能让你在开口批判时，不会显得太过自大。” 说着，罗布斯笑了起来“当然，如果你愿意接受我们的好意，我也可以赠送你一本。” 说完，他用目光向一旁的克鲁兹示意。 看着哑口无言的学士，克鲁兹心中对罗布斯主教升起了无限的崇拜，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圣典，骄傲的递向对面的博伊学士。 “收起来吧孩子，我不需要你们的圣典。” 闻言，克鲁兹立马缩回了双臂。对方不要，他还不愿意给呢！ “我不是孩子！我也是一名光之神教的教士！”他骄傲的说道。 看着眼前骄傲热烈的少年，博伊学士的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惋惜。他不该为了谎言奉献自己的一生，并深信不疑。学士想到。 “哼。”克鲁兹冷哼了一声，撇过了头。 对方的目光让他感到厌恶。真是自以为是的老家伙。他想。 这时，一直不曾出声的伊鲁学士，看着罗布斯开口问道“这就是你变成现在原因吗？比尔。” 比尔！ 听见这个名字，罗布斯心中一震，一直从容平静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变化，但他很快平复了心中的情绪。 “伊鲁师傅，”他轻声说道，脸上挂起一丝微笑，“从您将我赶出海斯尔赛起，比尔便已经死了，现在站在您面前的，是从那个叫“比尔”的青年躯壳内，获得新生的罗布斯。” 看着他，伊鲁学士平静的说道“十七年又六个月，你真的获得了新生吗？” “当然！”罗布斯肯定的回答道，“我已经抛弃了学士的信仰，得到了光之神的启示，认清了生命和自我真正的价值与意义，这便是新生！” “不。”伊鲁学士否定道，“你没有获得新生，你只是将曾经的自己赶到了角落，让恨意充斥着内心，往泥沼中又陷入了一节。“罗布斯”就像是你此刻脸上的微笑，你的心中，真的是在对我微笑吗？” …… 0166城堡辩论（三） 罗布斯连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透露出不安和慌乱。 那是一种被人揭露了自己深藏的秘密，扯下了脸上面具的不安和慌乱。 他强自镇定着，让自己的表情和内心归于平静。 看着身形已经略微佝偻的学士，他开口说道“伊鲁师傅，你说错了，这具身体，或许还有一些往日的影子，但那不过是花朵化作泥土的痕迹，光之神已经让我获得了新生，绽放出了新的生命。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是教士罗布斯！” 伊鲁学士摇了摇头，沉缓而肯定的说道“我不懂什么光之神，但我明白人的法则一颗阴暗的心，永远也托不起一张灿烂的脸。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比尔”也好，“罗布斯”也好，只要你依旧还是人，那你便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我或许不了解别人，但你——主教大人，你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么伟大。你的成就充满了复仇的影子，这与你口中的“光明”正好违背。” 伊鲁学士的话沉稳平静，但却像一根直插池底，搅动沉渣的木棒。罗布斯或许的确得到了新生，以“罗布斯”的名字，以“教士”的身份，但那不过是带着面具的新生。 一旦有人提醒他，你的面具下还有一张脸时，那张充当脸的面具，便会瞬间布满裂痕。 “无法战胜自己的对手，便攻击和怀疑对方的品性，从而推断他胜利的不义。伊鲁师傅，您可一点儿也没有老去。” 罗布斯没法再说话，他也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不等对方开口，他接着说道“结束这没有意义的讨论吧，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与你们叙旧的。两位大人，你们总不会阻止我见伯爵大人吧？” 在罗布斯看来，凌风堡伯爵直到此刻还未出现，必定是眼前这两位学士的授意。 他要在亚瑟身上，用事实让两人闭嘴。让对方将这里的学士，统统赶出上河领！ 伊鲁学士没有在出声，看向一旁的侍卫，微微点头示意。亚瑟至今没有出现，的确是他的请求，原因正如罗布斯所说——“叙旧”。 可事已至此，他已经确定，那位曾经的学城青年的确已经死了。 多说无益了。 …… “大人。” 当亚瑟迈步走入议事厅时，静坐在议事桌两旁的四人齐齐起身，罗布斯和克鲁兹仔细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领主。 简单的白色细麻上衣，黑色长裤，棕色软鞋，即没有穿着皮甲，也没有华贵的衣袍，腰间更没有佩戴任何武器，身上衣物简单到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这副穿着，让他们觉得对方似乎刚从卧室赶来，而那一头被剪的极断的短发，更是与贵族的身份大为不服，看着就像是一个粗鄙随意的平民。 “伯爵大人。” 虽然对亚瑟的形象有些出乎意料，但当对方落座后，罗布斯两人依旧欠身行礼。 “十分抱歉，睡过头了。”亚瑟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对了，那个叫乔瓦尼的家伙没进我的城堡吧？这里可不欢迎他。” 真是一个随意的家伙！罗布斯心中略微不满，但却不甚在意，这样的亚瑟，才符合他的预期。 “按照您的意思，乔瓦尼教士并没有出现。”他笑着说道。 “那就好。”亚瑟点了点头，看向他身旁的克鲁兹，“你就是主教罗布斯吧，还真是年轻，今年几岁了？” 克鲁兹？？？ 罗布斯…… “大人，”就在罗布斯两人不知该如何作答时，一旁的伊鲁学士说的，“您身旁的这位才是罗布斯主教。” 虽然明知亚瑟是有意戏弄对方，但这种戏弄方式，实在有失贵族身份。 “哈！原来你才是罗布斯主教！好家伙，你怎么不出声，我还以为你是仆人。”亚瑟恍然大悟的责备道。 罗布斯难看着一张脸，目光瞥向对面两位学士，似乎是在询问两人上面坐着的真是凌风堡伯爵？不是一个傻子？ 面对亚瑟不顾身份的戏弄，博伊学士两人也都面露一丝苦笑。相比见管了亚瑟这副面孔的索恩等人，他们俩，还真不清楚亚瑟居然有这样的癖好。 “伯爵大人，这是我们光之神教的年轻教士克鲁兹，他与您年龄相仿。”罗布斯介绍道。 虽然有些怀疑，但他还是选择相信，眼前的少年的确是凌风堡伯爵。学士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找人冒充一名伯爵，除非对放允许这样的闹剧。 “知道了知道了，”亚瑟摆着手，“坐吧坐吧，都坐下说！” 看着完全没有贵族仪容风度的亚瑟，罗布斯几人缓缓坐下。 看着坐下的罗布斯两人，亚瑟直接开口道“好了，现在开始你们的表演吧！” 开始…表演？！ 罗布斯一愣，正要说出的话一下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不懂吗？”看着错愕的两人，亚瑟提醒道，”礼物，礼物啊！你们来拜访我，难道就没带什么礼物？赶紧先把礼物拿出来呀！” 索恩撇过了头，博伊和伊鲁学士皱起了眉，罗布斯和克鲁兹则微微张开了嘴，脸上惊愕的表情更甚。 这何止是没有贵族风度，简直就像是市侩的平民——不！就算是平民，也不会如此主动的索要礼物。 至此，罗布斯已经完全确信，眼前的人的的确确就是亚瑟·图斯特拉！ 他也终于明白学士能获得凌风堡信任的原因，也更加肯定自己对学士控制了凌风堡的判断。 这样的家伙，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将他哄得团团转吧！罗布斯想到。 回过神，他立刻笑着说道“尊敬的伯爵大人，礼物自然是有的。” 说着，他将身前的木盒面向亚瑟打开，露出一本与送给古斯塔夫一般无二的《光之圣章》。 看着木盒内华贵的书籍，伊鲁学士微微皱眉。对方果然是来传教的，他想。 不等罗布斯介绍，亚瑟直接起身抓起桌上的木盒，退回椅子上后将“光之圣章”抓在手里瞧了瞧，随即丢在一旁地上，接着伸手在木盒内搅了搅，翻过来倒了倒。 “礼物呢？”他疑惑的盯着罗布斯。 该死的家伙，他想，连古斯塔夫那胖子都有一盒金币，怎么到了我这儿就一本破书！这谁稀罕！ 瞥了眼被亚瑟随手扔在地上的圣典，罗布斯两人心中都腾起一股怒火，但看着他不解的模样，两人又不知他是有意在羞辱他们，还是真的脑子不好。 …… 0167 城堡辩论（四） “伯爵大人，”罗布斯说，“被您扔在地上的圣典，便是我们光之神教赠送给你的礼物。” “圣典？”亚瑟瞥了眼地上的光之圣章，“就这东西？” 罗布斯神色肯定的点了点头。 “嗨，我还以为那是用来遮挡尘土用的。”亚瑟将盒子放下一旁，“我说，你们没事儿送我一本破书干什么，我又不是学士。这样的礼物可不作数。” 瞥了眼被扔在地上的圣典，罗布斯两人都不由抽了抽嘴角，此刻心中纵有千般不满，但面对这样的亚瑟，也只能硬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 看着两人，亚瑟心中憋着笑意，随口问道“你们俩来拜访我，是有什么事情求我吗？” 这话问的毫不客气。 “伯爵大人，那并非是什么破书。”罗布斯说，“那是我们光之神教的圣典，记述着光之神的神谕和教诲，只有最尊贵的人才能得到我们光之神教的赠予。” 再次瞥了眼地上的光之圣章，亚瑟依旧一脸嫌弃“不就是一本漂亮点的书籍嘛，能有什么不同，我城堡内的藏书塔，比这漂亮的书籍多的是！” “凡人的书籍怎么能与圣典相比。这就好比是记述大人你命令的纸张，即便再破旧，也比最华贵的丝布料珍贵重要百倍！” “这倒是。”亚瑟点了点。 见亚瑟认同，罗布斯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大人。”看着亚瑟，他摆正身姿，沉声问道，“您相信这世上有神吗？” 不等亚瑟出声，伊鲁学士便先一步说道“主教大人，你如果有事需要向伯爵大人说明，那就请直言不讳。这般询问对答，并非尊敬有礼的态度。” 伊鲁学士深知，以罗布斯雄辩的能力，询问对答的交流方式，很可能变成他思想的教导和灌输。 虽然心中对亚瑟有足够的信心，但有的东西，并非一蹴而就，特别是在改变一个人的思想信念上，往往只需要埋下一颗好奇的种子。 罗布斯立刻回应道“伊鲁学士，我的观点与您恰恰相反。在不了解伯爵大人心中所想的情况下，自说自话就如同是在传达命令一般，这才是真正无礼的表现。你们平时难道都是以这样的方式，与伯爵大人相处吗？” 类似的阻拦，在东境传教时他早已习以为常，身经百战的他，几乎下意识的便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伊鲁学士不在出声，安静的注视着亚瑟。 他刚才的话，能阻止便阻止，不能阻止便作为提醒。对于亚瑟他有足够的信心，他确信对方不会允许光之神这样的宗教在上河领传教，他也确定亚瑟不信仰任何神的存在。 这段时间的相处，尤其在法律条文的制定上，让他对眼前这位少年领主有了极深刻的认识。 “嗯…神嘛……”亚瑟故意拉长了声音，看着盯着自己的几人，漫不经心的说道，“当然是有得啦，怎么可能会没有神呢。” 听见亚瑟的话，罗布斯主教随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本以为在学士的教导下，亚瑟也会如学士般，否定一切神的存在。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大费口舌，纠正亚瑟认识的准备。 现在，既然对方肯定神的存在，那只需让他知晓光之神是唯一的真神，便完成了这次出访凌风堡的任务。往后只需不断加强他的信仰即可。 万事开头难。身为教会内最富盛名的主教，罗布斯深知这个道理。 “大人！”博伊和伊鲁两位学士不解的看着亚瑟。 在平日的交流中，亚瑟给他们的印象，可是比学士还要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们不明白，亚瑟是真的认为这世上有神，还是他仅仅只是在戏耍对方。 瞥见伊鲁学士紧张的神情，罗布斯心中浮现出一股快意。 “大人，”他站起身，神情严肃而虔诚，“是的，神主宰了世间的一切！是神赐给我们日月星辰，赐给我们雨露雷电，让黑暗的世界有了光明，让植物得以生长，让动物得以存活，让万事万物有了运行的规律！是光之神让我们……” “停停停！” 就在罗布斯拔高音量，四十五度角抬头，即将抽风的时刻，亚瑟连忙打断了他。 看着抬着双臂，楞在那儿的罗布斯，亚瑟撇着头问道“你说什么神！？” “大人，光之神！这世间只有光之神，是唯一的真神！也唯有光之……” “停停停！”亚瑟再次打断了他。 连着两次被亚瑟打断，罗布斯的心情就像拉稀时刚喷出一半，便被人一脚踹开门，强行拉出了茅坑一般。 那是相当的难受！ “你确定是光之神！？” 亚瑟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罗布斯就像是看着一名异教徒。 难道他已经有了信仰的神？罗布斯思索到。放下手臂，虽然对亚瑟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依旧肯定的回道“是的大人，光之神！” “光之神！怎么能是光之神呢！”亚瑟用力的拍着扶手，“荒谬，这简直荒谬！” 看着亚瑟气急的模样，罗布斯丝毫没有慌乱，镇定从容的问道“大人，敢问您信仰是什么神？山川、河流、森林亦或是大地之神？” 这样的情况，在传教过程中并不少见。在虔诚信仰光之神前，人们可能信仰山川之神，大地之神，商神或海神等等。 但这些信仰既空洞又宽泛，既没有神谕也没有教义，大多只有一两句有关的箴言流传。 罗布斯自信，只要亚瑟能说出自己的信仰，他便能让亚瑟放弃原本的信仰，虔诚信仰光之神为唯一的真神！ “什么山川之神、河流之神，简直荒谬！”亚瑟认真严厉的说道，“神就是神！怎么能有山川河流之名，又怎么能有光明黑暗之分！简直荒谬至极！” 罗布斯“呃…………” 这样问题，他还真没碰见过。 他遇见过信仰山川之神的，信仰大地之神的，信仰日神月神的，甚至信仰某种动物或植物为神的，但只信仰“神”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大人！”罗布斯连忙整理思路说，“神当然应该有名，名代表神的本性、品格、威严、能力、命令。神的名能帮助我们认识自己的信仰，需要遵从何种教诲和指示，应当传播何种真理和教义，该如何……” “停停停！”亚瑟连忙摆手再次打断了他。 …… 0168 城堡辩论（五） “罗布斯主教，神是什么？”亚瑟问道。 “神既光之神，世间唯一的真神主宰，万物的创造者、养育者、守护与监管者！光之神无所不在，永恒不灭，全知全能，同时又威严无比，至仁至善，善恶必报，清算神速！” 罗布斯主教脱口而出，这样的问题，在《光之圣章》中有明确的阐述，是每一位教士和信徒所必知的内容。 看着神色庄严的罗布斯，亚瑟摇了摇头，说“错！” “错？” 罗布斯疑惑不解的看着亚瑟，眼中浮起一抹惊愕。 他身后的克鲁兹，更是直接从椅子上蹭身而起，对着亚瑟质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哪里错了！这是圣典中的记述，绝不可能有丝毫的错误！” “小教士，注意你的语气，你眼前的人是凌风堡伯爵。”索恩的目光如寒芒般盯着克鲁兹。 在对视的刹那，克鲁兹瞬间绷紧了身子，先前因愤慨而冒出的勇气立刻消散无踪。对方高大的身躯，锋利的目光以及脸上狰狞的疤痕，让他有种被凶恶猛兽注视的感觉。 亚瑟微微抬起手臂，制止了身旁的索恩，偏着头将目光投向罗布斯身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克鲁兹。 见他明明十分恐惧不安，却咬牙坚持的倔强神情，亚瑟决定给他出个难题。 “小教士，我问你，你的光明神能否造出一块他自己也举不起的巨石呢？” “当然没问题！”握着微微颤抖的双拳，克鲁兹立刻回答道。 “别着急，”亚瑟笑着说，“你可千万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否则你全知全能的光之神可就有危险了。” 这个问题，是亚瑟上一世偶然看到的一个逻辑悖论，乍听之下让人不明觉厉，但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因为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句子，就好比“画一个圆形的方形”这样的难题。 经亚瑟提醒，克鲁兹立马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随即便要改口说“不能”，但话到喉咙，他猛的意识到“不能”是更加错误的答案。 自己答案的错误，就在他想要张口否但克鲁兹现在是不明白的， 看着被亚瑟问住的克鲁兹，罗布斯立刻说到“大人，您的问法不对，这样难题没有丝毫的意义，也完全不能作为您否定圣典的依据！” 相比年轻稚嫩的克鲁兹，罗布斯主教显然要成熟老练得多。他虽说不出逻辑上的道理，但却清楚这样的问题是不成立，不存在的。 “一点小游戏罢了。”亚瑟不以为意的笑道。“而且，这也并非是我否定你们圣典的依据。” 亚瑟可没打算只凭一个简单的逻辑悖论，就辩倒身为主教的罗布斯。要是对方这么轻易就败下阵来，那只能说明“行走的书柜”不过是自吹自擂。 听见亚瑟后一句，罗布斯主教点了点头，瞥了眼依旧苦思冥想的克鲁兹，他也懒得出声点醒。他失礼在先，此刻被对方无理的问题为难，也算是一番历练。 看着亚瑟，他问道“既然如此，那还请伯爵大人说明您否定圣典的依据。” “罗布斯主教。”亚瑟说，“你说神无所不在，我认同，你说神全知全能、永恒不灭，我也认同。但，人有好坏善恶之分，神难道也有吗？请问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又是善恶呢？” 亚瑟的问题，让罗布斯心中一颤，脸上从容和自信的神色瞬间转为严肃和认真，心中的一丝轻慢也瞬间一扫而空。 瞥了眼议事桌旁的学士，罗布斯看着座椅上的亚瑟认真问道“大人，这是您的问题，还是学士们的问题？” “怎么，这有什么区别吗？”亚瑟反问道。 “不，并没有。” 罗布斯思维飞转，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亚瑟随口问出，还是学士们有心教导。 如果只是亚瑟随口问出，他自然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他何为好坏善恶，可如果是学士们的有意教导，他就必须小心应对在这个问题之后的一连串问题。 快速思索一番后，罗布斯回答“大人，神没有好坏善恶之分，有好坏善恶之分的是人。圣典之所以言明光之神至仁至善、善恶必报，那是因为神谕至仁至善，善恶必报。因为光之神与人们约定，凡听从神谕着，死后灵魂将在光之神的国度永生，违背神谕者便堕入深渊地狱。” 真是完美的回答，亚瑟想到。 他的问题看似简单，但对方如果依照“光之圣章”的记述如实回答，那光之神立刻就会暗淡无光。 道理正如对方所说，有好坏善恶之分的是人，如果神也有好坏善恶之分，那么神性便附加上了人性，神性将大打折扣。 甚至，直接导出光明神不过是人造神，或者只是为了满足人的好恶与期望而存在的神。 这样的神，还神吗？ 虽然不能直接肯定，但更不能直接否定。 道理很简单，因为如果神失去了人的期望值，那么这样的神对人也就没有了价值，人们为什么还要信仰他呢？ 罗布斯回答的高明之处，便在于他在神与人之间，添加了一个“约定”。不是神至仁至善，而是神与人的约定至仁至善。 “主教大人不愧有“行走的书柜”这样的称号，如此回答，既保证了神性不失，又保留了人对神的期望。”亚瑟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多谢大人夸赞。”点头致意间，罗布斯的脸上浮起自信的神情。 不过，他脸上的自信，并未维持太久。就在他抬头重新看向亚瑟时，只见对方的脸上，正挂着一副奸计得逞般的微笑。 “主教大人。”亚瑟说道，“按照你刚才所说，只要人们遵守与光之神的约定，便可在光之神的国度永生。那我想知道，如果事实果真如此，你们光之神教，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和价值呢？只需国王和各地的领主颁布一道法令，让自己的领民遵守便是。” 闻言，罗布斯神色一惊。 就在他思绪飞转，思考该如何回答时，亚瑟又接着说道“还有，你不觉得这个约定过于霸道和无礼嘛，一手糖果一手利剑，根本不允许有别的选择，这和大人哄孩子吓孩子有什么区别呢？另外，兜售赎罪券，收取赎罪金，惩罚异教徒等行为也在约定之中吗？” …… 0169 城堡辩论（六） 看着座椅上的亚瑟，罗布斯目光审视，面色凝重。 此刻他，完全没有了向对方传教的心思。 无论亚瑟的问题，是出于他自己的思辨和认识，还是出于伊鲁学士等人的教导，现在的状况，都已经变成了一场他绝不能输的辩论。 因为，亚瑟的一个个问题，不是在质疑光之神，就是在质疑圣典，要么就是质疑他们光之神教存在的目的。 这三个问题，就好比三角形的三个角，无一不是他们信仰和存在的根本，任何一个角出了问题，由他们光之神教建立起的光之信仰，便会轰然垮塌成一堆残垣断壁。 该死的家伙！思绪飞转间，罗布斯在心中狠狠的咒骂一句。 他既骂身旁的伊鲁学士等人，又骂眼前一脸随意恰意的亚瑟，更骂他自己，还骂许多人。 如果早知道来凌风堡会面临这样的辩论，就算再怎么着急，他也一定会做好充足的应对准备，绝不会让自己像现在这般——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才临阵想对策！ 该死！！ 看着罗布斯的皱成树皮一般的额头，亚瑟心中窃笑，脸上却“关切”的问道“主教大人，你似乎很为难，是我的问题问得太难，让你无法作答吗？” 急什么，收起你那该死的微笑！罗布斯虽然十分像如此回答，但开口时却说道“不，大人。我只是在思索，该如何更好的回答您的问题。要知道，就算是贵族，像您这般有见解的也并不多见。” “这是当然！”亚瑟一脸自得，“我可不像别的贵族，在我的身后，可是站着千千万万有识之士！” 罗布斯冲亚瑟艰难的露出一个笑脸，眼角余光瞥向一侧的两名学士，显然是将他话中的“有识之士”，想成了伊鲁学士等人。 对方的反应亚瑟尽收眼底，随意的说道“好吧好吧，本大人就再给你一点时间，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浪费我时间的罪过可是很严重的。” 再次向亚瑟报以一个难看的笑脸，罗布斯开始飞速的转动起脑筋来。 亚瑟的问题太难，将左右可含糊的回答全都堵上了。 此刻，如果他回答赎罪金等行为，是神谕所示，那么将再次否定神性，他前面的“约定”之说，也会随即沦为一个谎言。 可如果不这么说，光之神教便会瞬间失去神圣性，所有的教士，都会成为假借神谕的骗子和小偷，变成最虚伪的“亵神者”。因为，神只让人们遵守约定，信着在神国永生，不信着在深渊受苦。神不需要金币，也从未向人们索要过金币！ “大人。”一番仔细的思索斟酌后，罗布斯开口说道“所有的教士，都是光之神的仆人，而身为仆人，在传达神谕时有所疏忽是在所难免的事。” 在维护神性和教会的绝对正义上，罗布斯选择了前者。 “疏忽？” 亚瑟哈哈一笑，说道“罗布斯主教，你可真是谦虚，这怎么能是疏忽呢！准备的说，应该是打着主人的旗号，以恐吓的手段招摇撞骗才对吧。要是我的仆人中有这样的家伙，我一定会砍下他的脑袋，吊在仆人们进入的大门上！我想，国王如果有这样的封臣，也一定会将他的头插在长枪上吧。” 看着一脸嬉笑的亚瑟，罗布斯的身上不由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家伙，讽刺起人来还真是有够不客气的。 “大人，并非如此！您所说的以恐吓的手段招摇撞骗，那是不法之徒才做的事。”罗布斯义正言辞的说道，“而我所说的疏忽，既是我们作为光之神仆人的目的，又是我们身为仆人的原因！” “这怎么说？”亚瑟突然有些好奇，“你是打算一边承认错误，一边再为错误找一个漂亮的借口吗？” “并非是借口！”罗布斯挺身说道，“神与人的约定也好，圣典中的记述也好，这些都是为了拯救人类，净化灵魂，让人脱离苦海的方法。一味地攻击或捍卫，都是粗浅且无知的表现。前者没能领会约定和圣典真正的价值，后者则没能领会神爱世人的真正境界！” 罗布斯的话，足够精辟入理，一旁的伊鲁和博伊学士，此刻都仔细琢磨着天话中的含义。 人类的历史必须要穿越宗教的隧道。这一点，两世为人的亚瑟有十分清楚的认识。 点了点头，亚瑟说道“认同你的观点，但这并不能说明你们教士做法的合理性。” “这正是我们作为仆人的原因和目的。”罗布斯主教接着说道，“光之神是无上伟大崇高的，我们是微不足道的。但作为神的仆人，我们相信，太高的道德平台，需要太高的学识、太深的觉悟、太复杂的炼造过程，这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 “因此，在传播神谕时我们擅作主张，让凡夫俗子们因赎罪谨言慎行，因恐惧堕入深渊和向往永生神国而遵守约定！大人，这不是欺骗和谎言，而是身为仆人所能想出的智与善的魔术，非读懂的人不能评价。” 看着眼前一身教士丝袍的罗布斯，亚瑟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遗憾。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一名教士，而是学士或他的手下该多好。 别的不说，培养培养，成为一名异界版的纵横家绝对不成问题。 可惜可惜…… 瞥了眼议事桌旁的伊鲁学士，见他正目光诧异的望着罗布斯，亚瑟便更加好奇他当年将对方赶出学城的原因。 感受到伊鲁学士惊讶的目光，罗布斯心中升起一股快意，他面带自得的微笑，对看向伊鲁学士的亚瑟问道“伯爵大人，不知您是否听明白了我的回答？如果没有，我可以为为您再详细解说一番。” 这家伙，居然得意起来了。亚瑟笑着反问道“罗布斯主教，你为何成为一名教士？” 面对亚瑟的答非所问，罗布斯毫不必介意。他微微抬起手臂，张开圣洁的教士白袍，虔诚而坚定的说道“传播光之神的信仰，让所有人都能获得光之神的救赎！” 这家伙……看着又在起范儿的罗布斯，亚瑟就便秘一般的难受。 “传播神的信仰，获得神的救赎？” “是的！” 亚瑟轻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正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 …… 0170 城堡辩论（完）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被亚瑟如此当面讽刺，罗布斯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虽不是贵族，但也不是毫无尊严的奴隶——他是光之神教的主教！亚瑟应该给予他起码得尊重，何况，他赢得了这场辩论！ “先别急着不满。”看着恼怒的罗布斯，亚瑟笑着说道“有证据的羞辱叫评价，无端的评价才是羞辱。” “那就请大人拿出我虚伪至极的证据吧！” “罗布斯主教，还记得我最初的问题吗？” 最初的问题？ 罗布斯转瞬回忆到，骤然间，他神情一惊，双眼一下瞪大，脸上的不满和自得瞬间被惊慌取代，浑身汗如雨下。 “你似乎想起来了。”亚瑟语气轻松，“有什么要赶紧补充的吗？” “你……” 他看着亚瑟，深情慌乱的想要出声弥补自己话中的漏洞，但却再难想出任何说辞。因为，那些话都是他自己亲口说出的，弥补便意味着否定。 这时，一旁的克鲁兹、博伊、伊鲁学士三人，都还是一头的雾水，完全不明白原本还镇定自若的罗布斯，怎么转瞬间就神色慌乱起来。 最初的问题——神是什么？ 伊鲁学士思索到，逐一回忆着亚瑟与罗布斯的对话，很快的，他也明白了问题所在——罗布斯的回答，看似完美解答了亚瑟提出的问题，但却是就前后矛盾，互相否定的。 起初，亚瑟问神是什么，罗布斯回答了问题，并提出了“约定”之说。 接着，亚瑟又质疑约定与救赎的方法，罗布斯随即提出了“智与善的魔术与神仁爱的境界”之说，这是极好的回答，但正是这个回答，让罗布斯的“神”前后产生了矛盾。 简单的说，罗布斯由主观唯心主义，变成了客观唯心主义。 而亚瑟之所以说他虚伪至极，便是因为他要么根本就不相信“光之神”的存在，要么就是满嘴谎言，为了赢得辩论而胡说八道。 看着哑口无言的罗布斯，亚瑟笑着说道“怎么，说不出来了吗罗布斯主教？如果你没什么要补充的，那你我的观点可就一致咯。” “你这是智者学派的辩论方法！”罗布斯不甘的说道，“你用问题引诱我的思路，让我为了解答问题，不得不踏入你故意导向的观点，这是诡辩的技巧！我没有否定光之神！” “得了吧。”亚瑟靠着椅背，将腿伸直，“你呀，其实根本就不信仰自己口中的“光之神”，你信仰的只是自己的某个信念，你们的“救赎”，根本就与神无关，什么神谕约定，在你刚才的回答中全成了谎言。” 罗布斯脸色难堪的沉默了，一旁的克鲁兹目光惊诧的看着他。 他不愿相信亚瑟的话，也不敢相信亚瑟的话。在他的心中，罗布斯主教一直是他最尊敬的人，是他作为一名教士的目标！他绝不允许自己的目标，是一个根本不信仰光之神的人！ “罗布斯主教……”他声音颤抖的呼唤道。此刻，克鲁兹急切的希望对方能立刻出声反驳。 看着皱眉沉默的罗布斯，亚瑟接着说道“罗布斯主教，你们光之神教应该改革了。人类的历史必须穿越宗教的隧道，这可以理解，但你们这群仆人不该擅作主张，将神的约定与救赎当做谋取私利的途径。” “你们不该参与世俗利益的斗争，更不该试图染指世俗的权力，建立所谓的神权或神国。你们只能老老实实的传播信仰，抚慰灵魂和导人向善。只有这样，你们和你们的神才有存在的价值和空间，否则，你们早晚会成为所有贵族的敌人。”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罗布斯还以为亚瑟先前的话，不过是来自学士的教导，那他就真的是一个蠢货了。 盯着几乎是半躺在椅子上，毫无贵族威仪的亚瑟，罗布斯严肃的说道“大人，如果真照你这么说，那人们还有什么得救的希望。我们或许确实如您所说，犯了一点微小的错误，但至少我们给了所有人一个得救的希望！而您所说的神，恐怕连让人做个美梦也不能吧。” “美梦？”看着不顾脸皮的罗布斯主，亚瑟坐直了身子。 “罗布斯主教，你明明已经窥见了得救的大门，却说出像孩子一样天真的蠢话。虚假的希望，只能带来更大的失望和绝望，这样的道理，你这位“行走的书柜”难道会不明白？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装糊涂？” “如果你真的不明白，那我告诉你好了不因堕入深渊与永生神国的因果关系，而具有的极高人生境界，便是得救之道！到了这时，你会亲眼见到自己的神，而神会告诉你我是不存在的，神就是你自己！” “不可能！你这根本就是以往智者学派的狭隘自私之说！”罗布斯一下气度尽失，仿佛被亚瑟揭露了什么心底的秘密。 他冲着亚瑟激动的反驳道“大众根本不可能觉悟到这样的境界！他们感觉迟钝，智力低下，终日沉溺在填饱肚子和利益追逐之中。” “枯燥、乏昧、愚蠢便是他们生命的全部，唯有神的信仰才能唤醒他们的良知，使他们感受到生命的意义和灵魂的重量！也只有神的信仰，才是所有人的解救之道，他们只需要信仰即可！” “所以你们就只让人们做梦？”亚瑟轻蔑的说道，“罗布斯主教，说你虚伪至极，真是一点儿也没错。你明明已经明白了我的话，却依旧拿着一些似是而非的原因当做借口。狭隘、自私？你这是在对你们光之神教做自我评价吗？” 站起身，亚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以满足平民大众的需求为借口，你们光之神教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用。” “但你们为了谋取私利，编织谎言、愚弄大众、禁锢思想，让所有人沉静在虚假的希望之中，摒弃理智不用，断绝一切可能真正得救的道路。只为了更好的任你们操控摆布，达到各种世俗利益的目的！偏偏你们这群教士还满嘴宽容、顺从、救赎！简直令人作呕！” “罗布斯主教，恕我直言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也从未见过如你们光之神教这般，厚颜无耻的组织！” …… 0171 不要担忧 在又一番近乎不要脸皮的强辩后，光之神教的众人，在罗布斯的带领下愤然离开了凌风堡。 “大人。”等罗布斯等人离开后，博伊学士忧虑的说道，“让他们即可离开上河领，这是否太……” “太什么，过分吗？”亚瑟补充道，“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满口仁义救赎的家伙，让他们在我的领地上多待一刻，都是对他们脚下土地的污染。” “大人，话虽如此，但我们或许可以听听他们别的目的，比如铁矿山贸易的事。” “贸易的事没什么好谈。”亚瑟直接说道，“他们无非是想让我降价，或从我这里得到某些优惠，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与其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如让他们早点离开。” “可您直接将他们驱逐出上河领，这很可能会引来新的麻烦！”博伊学士满脸担忧，不由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与格林家族一战，凌风堡虽然获得了胜利，但谁都清楚，这场战争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贸易和铁矿山。 讨债，不过是一个敷衍到蹩脚的理由——格林家族有什么资格向凌风堡讨债？东境的贵族们，又凭什么为一个北境的领主出力？ 战争取得胜利，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但博伊学士等人都十分清楚——这件事，不会就如此简单的结束！ 凌风堡赢了战争，这是事实，但东境的贵族们大意轻敌，同样是事实！ 就这场战争的得失而言，东境贵族们就好比是羊肉没吃着，反惹了一身骚的蠢货，真可谓是颜面尽失。 当初，对亚瑟大肆宣传“事实”的做法，博伊学士等人是极不赞同的。 他们认为，相比已经到手的利益，上河领暂时的声名，和凌风堡正义的立场，远没有平静的发展时机重要。 他们相信亚瑟的改革会让凌风堡变得强盛，会让上河领焕然一新，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希望能有安稳的时间，来完成这场伟大的改革。 他们当初的建议，是希望亚瑟能借着战争胜利的机会，略微放低凌风堡的姿态，比如免除对东境贵族们索要赎金，和战争赔偿的做法，甚至可以有条件的，在铁矿山的贸易上做出一定的让步。 这当然不是胜利者该有的姿态，损失铁矿山利益的同时，甚至会显得屈辱。 但战争不是平民的打架斗殴，只图泄愤和心中痛快，那是莽夫才会干的事。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它应该有更高的利益目的！ 委曲妥协不会得到真正的和平，这一点他们自然清楚，但至少能为凌风堡赢得一些宝贵的发展时间——要知道，上河领的冬季，可比王国任何地方都“寒冷”的多！ 可亚瑟统统拒绝了。 他不止没有放低姿态，借机和谈，甚至还有意将“事实”秘密的大肆宣扬。 东境贵族们或许不会知道这些消息的来源，但他们一定会将令自己家族荣誉蒙尘、威严扫地的罪责，通通算到凌风堡头上！ 而国王重臣的改变，让学士们从一开始，就没将罗布斯等人当做简单的传教士——除了本职的传教外，对方一定还有更为重要的使命或目的。 他们提醒过亚瑟，就算不同意对方可能提出的要求，但也一定要弄清对方的目的和诉求，因为从中能窥见王国贵族们对凌风堡的态度。 这极为重要，甚至关系到下一次危机到来的时间。 原本亚瑟答应的好好的，可在刚才，一切快的出乎他们的预料。 辩论无疑是亚瑟胜了，但这场辩论却没有因输赢而结束，更没有如他们想象的，过度到有关贸易的谈判上去。 被亚瑟无情扯下面具，并恨恨讽刺了一番的罗布斯，几乎不顾颜面的与亚瑟争论起了信仰、宗教、教义、自由选择等问题。 而面对罗布斯的死搅蛮缠，亚瑟更是毫不相让，言语犀利的从人品，教义，光之神教的所作所为，全方位的进行讽刺，几乎就差直接破口大骂了。 虽然没有破口大骂，可情况也没有比这好上多少——亚瑟勒令对方立刻离开上河领，若是明天之前还未离开，便会派人将他们驱逐出境！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由辩论到争论，在他们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亚瑟驱逐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看着满面忧虑的博伊学士，亚瑟说道“博伊师傅，我明白你们的忧虑和想法，可你们也瞧见了，不是我不愿与他交流，而是不在这场辩论上获胜，他根本就不会停止这个话题，争强好胜，虚伪的就像一只咬着人不松口的臭虫！” “这样的家伙，与其继续听他在这儿喋喋不休，浪费我们的时间，不如趁早让他离开。至于他们有什么目的——管他的！一群教士，总不至于敢派兵讨伐一名贵族领主！” 伊鲁学士开口说道“可直接将他们赶走，这无疑向王国的贵族们，传递了某种不好的信号，宫廷首相与重臣弗拉维大主教，一定不会认同这样的会晤。” 亚瑟从椅子上起身，作势准备离开“不认同，有本事他们别买上河镇的铁制品，去南境或者西境，看看他们的金币会不会管用，能得到多少铁矿。别自己吓自己，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忙，他们再急切，也没有到如同恶狼般不顾规则的地步。就算是明抢，也会有个借口的，别太担心。” “哎……”看着亚瑟离去的身影，博伊学士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觉得亚瑟这次实在太大意轻敌了，须知许多伟大的人物，并非是死于战争厮杀，而是死于一些阴谋算计之中。 脸色一沉，他随即从椅子上起身，皱着眉决定去劝谏亚瑟，一定要让他明白这个道理。或许可以让古斯塔夫去接触对方，商谈商谈，至少弄清他们的目的。 “博伊，他主意已定，你就算去劝也是没用的。”伊鲁学士说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您和我一同前去吧！” 看着他，伊鲁学士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上次就是这么被赶出城堡的吧。想想看，以他刚才所展现出的思辨，他会是一个大意轻敌的人吗？” “您是说……” “我可没说什么。”伊鲁学士缓缓起身，有意的重复道，“我们还有许多的事要忙，别自己吓自己。现在，我要去忙法律条文的事咯。” 说完，微微佝偻的身影迈步消失的议事厅内。 看着伊鲁学士离开的背影，博伊学士想了想，最终打消了强谏的想法。 0172 商人的酒会（上） 上河镇。 当太阳略微西斜，经过正午短暂的休息后，整个城镇便又恢复成了繁忙的场景。 城镇内，牛车、马车、独轮车川流不息，或是从北边将砖石运往各个工地，或是从南边将货物运往各处仓库。卸货、装载、搬运忙碌不停。 这样的景象，在半年前的上河镇是不可想象的，但时至今日，所有的上河镇人，除了闲暇之余的感叹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改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改什么？这个问题，绝大多数的上河镇人，其实根本答不出来。 他们只知道，现在的上河镇，变得比以往热闹太多了。从前几个月才能见不到一次的商人，现在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东南边的旅店内，佣兵们喝酒叫喊的声音，更是一直到深夜才会停歇。 除了热闹外，还有漂亮。想想半年前的上河镇，再看看现在的上河镇。虽然到处都在整地建房，但和以往相比，所有人都确信往后的上河镇，一定会变得和王国内其它的大城镇一样漂亮。 虽然，他们从未去过别的大城镇。 当然，一切所有美好的变化，都远不及自己越来越鼓的钱囊！ 半年的时间，绝大多数的人都开心的发现，自己居然有了积蓄。虽然不多，但这可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尤其是三个村庄的农户，从前的他们，根本不需要“钱囊”这种东西，因为他们根本没钱！就算有，也完全达不到需要钱囊的地步，放在胸前，少一枚他们都能立刻察觉！ 可现在，如果再将钱币揣在胸前，银币还好，若是铜币，那简直比女人的还大——而且叮当作响！ 改革是个好东西、是件好事！伯爵大人最好永远改下去！上河镇的平民们都如此想到。 除了普通的平民外，在这场前所未有的改革浪潮中，还有一群重要的参与者——商人。 相比一般人，商人对凌风堡改革的感受，无疑要深刻得多。 这种深刻，倒不是说他们有多了解凌风堡的改革措施，也不是说他们有多清楚亚瑟改革的宏景。 而是，相比普通的平民，他们作为上河镇贸易的重要参与者，能更加清楚的感受到，每月究竟有多么大的一笔金币，先是从王国各地流进上河镇，然后又从上河镇回流了王国各地！ 作为商人，他们再清楚不过，在这笔如河水般，由分散到汇聚，再由汇聚到分散的庞大金币中，究竟蕴藏着何种惊人的利润。 来过上河镇的商人都知道，在上河镇，有一个主要由东境商人们组成的商会。 这个商会只有十几人，他们与凌风堡有着特殊的合作关系。 首先，这十几名商人都有特定的经商区域，一个领或一个郡。他们只在自己的区域内售卖商品，除此之外，绝不进入其他商人的经营区售卖铁制品。 接着，凌风堡只与他们合作。在特定的经商区内，除了本商会内的某一个商人外，不会再向任何其他商人贩卖铁制品，并且制定了统一的价格。 这实在太可怕了！身为商人，他们都再清楚不过，垄断将获得怎样的利润。 商人们听说，东境的某些家伙，手拿当地贵族信件，带着一马车的礼物去凌风堡求见，最后礼物收了，合作却被一口回绝。 还有东境以外的某些商人，带着礼物去拜访镇长古斯塔夫，据说有人给出了五百枚金币的好处，希望能成为商会一员，享受与东境商人们同样的待遇，但照样被一口回绝。 上百枚金币没能送人，这些商人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清楚，相比可能得到的利润，这点儿金币，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赚回。 在接连有人被拒绝，且一个成功的消息都没能传出后，各地的商人渐渐熄灭了贿赂的想法。自此后，看向东境十几位商人的目光，除了羡慕外便只剩嫉妒和恨了。 他们可是知道，除了个别人，那些商会中的家伙，原本都算不上什么大商人，不过是因为运气的原因，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走到哪儿，居然都带着几名护卫。 呸！好运的家伙！ 非商会内的商人，虽然心中对商会内的商人羡慕不已，恨不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但脸上却常常是不屑的表情。 在上河镇东南边的旅店内，时常能见到这样的场景。 两名非商会成员的商人，各自手拿酒盅，一边吃着美味的上河镇美食，一边不屑得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加入上河领商会。 声称商会内的家伙都是蠢货，得罪了当地贵族，再多金币，往后也买不了自己的小命。 只是在今天，那些曾经都表示过“自己绝不会加入上河领商会！”、“加入上河领商会的人，都是不要命的蠢货！”的商人，都一个个心情激动的，聚集在古斯塔夫镇长的会议厅中。 会议厅内，七十余名大小商人齐聚一堂。 他们之中，许多人从未来过上河镇，只因在半月前听到了消息，才飞奔赶来参加这次聚会。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会议桌旁旁位置有限，导致除了商会原本的成员外，其余大多数的商人，都只能站着等候。 看着又一名满头大汗，头发凌乱的家伙走进会议厅，一名靠墙站立的商人大声抱怨道“该死，到底还有多少人，这间屋子都快装不下了！不就是一次聚会嘛，这些家伙都是从哪儿冒出来！” “特马尔，你要是觉得拥挤，不如现在就离开，外面可宽敞的很。” “闭上你的臭嘴安瑞斯。”名叫特马尔的商人叫道，“为了进这个门，老子可是缴纳了二十枚金币！倒是你这家伙，不好好待在女人的怀里，居然也跑来了上河镇。” 两人都来自王领下的维斯特敏郡，关系还算不错，若是平时相见，两人肯定会笑着寒暄几句，或者一起去找几个姑娘高兴一番。 但从昨天在上河镇相遇的那一刻起，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便充满了难以隐藏的厌烦和提防，仿佛都恨不得对方立刻从上河镇消失一般。 …… 0173 商人的酒会（中） 面对托马尔的嘲讽，安瑞斯毫不在意，笑呵呵的凑近说道“我说，咱们不如趁现在来玩儿个小游戏，猜猜他们所说的“巨大商机”是什么。谁要是猜对了，对方就输二十枚金币如何？” “二十枚金币？”托马尔瞥了眼自己这位同行，“你该不会得到了什么消息，想乘机从我这儿赚回刚才缴纳的金币吧？” “消息倒是没有。”安瑞斯说道，“只是我突然有些后悔，这次赶来上河镇很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错误的决定？”特马尔不解的看着他。 “是的，错误的决定。”安瑞斯说道，“想想看，这里可是上河领，除了铁矿山之外，大概就马匹和毛皮还能算不错的商品。只是马匹他们早就不卖了，而毛皮这种东西，上河领完全没有优势，只要给野民一点儿破铜烂铁，比尔森家族就能换回一大车上等毛皮。” “你到底想说什么？打算在我这儿赢回二十枚金币，然后转身就走？”目光不时瞟向会议厅的大门，特马尔一脸不耐的说道，“安瑞斯，我对你说的小游戏根本没兴趣，二十枚金币，我特马尔不缺这点儿小钱。” “嘿，就知道你会拒绝。你这家伙，明明是个急脾气，有时却谨慎的像个担心被人发现的小偷。”耸了耸肩，安瑞斯满不在乎的说道。 楞了半响，见对方根本不理会自己，目光不时瞟向会议厅的大门，他便凑近了一些，面带狡黠的说道“老朋友，看你心急的模样，该不会是以为他们所说的商机，是允许新人进入商会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特马尔瞥着他不耐烦的说道，“不进入商会，谁会愿意花二十枚金币，只为进门参加这个酒会。别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是打算贩些毛皮回去。” 安瑞斯呵呵一笑“还真让你给猜中了，我的确准备贩些毛皮回去。虽然这里的毛皮价格不如比尔森家族，但多少能弥补回一些损失。” “呵！”特马尔轻蔑的撇了撇嘴，认定对方是在和他胡扯。 “看来你并不相信，以为我在和你说笑、戏弄你？” 见特马尔不愿搭理自己，安瑞斯摇了摇头，语气叹息的说道“老伙计，别傻了，一开始我也和你同样的想法，以为他们说的商机，是要挑选新人进入商会，可昨晚我躺在旅馆的床上，突然间想明白一个问题，瞬间便打消了原本的想法。” “问题！什么问题？”特马尔问道。 见终于勾起了对方的兴趣，安瑞斯一脸肯定的说道“上河领商会，是不可能再接纳新人的，就算这次真的允许我们加入，也不过是一个身份罢了，绝不可能像那群家伙，拥有垄断一般的合作待遇。” 说着，他朝坐在会议桌旁，低声交谈的十几人，支了支下巴。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特马尔面色一惊，追问道。 他之所以马不停蹄的赶来上河镇，就是冲着上河领商会来得。 “很简单，因为从一开始，凌风堡就没打算将东境那套，用在其他地方。” 见他神色不解，安瑞斯继续说道“我的朋友，想想看，不久前东境贵族们，为什么会联合起来讨伐凌风堡？” “你是说……”特马尔惊疑的看着他。 不等对方说完，安瑞斯便肯定的点了点头“战争虽然是凌风堡获胜，但我们都知道，那只是因为东境贵族们顾忌北境的态度，只派了几名家族骑士出征才导致的。” “不，不对！”特马尔脑子飞转，否定道，“凌风堡没理由将我们骗来这儿，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这屋子里的人，都是冲着那群家伙的待遇来的！” “怎么没好处，别的不说，光是那二十枚金币的入门费，对方这次就能得到千余枚金币！还有，他们可没骗咱们，一切不过是我们一厢情愿的多想！” “这……怎么会这样！”楞了半响，特马尔不知所措的说道。 盯着眼前满屋的同行，他仿佛一下忘记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看着他，安瑞斯接着说“我们都被商会那群家伙，在东境的利润冲昏了头。其实只要冷静想一想，便不难发现，凌风堡就算敢于得罪王国所有的贵族，铁矿山的产量，也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我听说只是东境，便已经供不应求了。” “该死的，这就是欺骗！他们本可以将情况说明！”特马尔咒骂道。 为了赶来参加这次酒会，他可是取消了原本前往西境的计划！ 看着他恼怒的表情，安瑞斯轻笑道“要是提前知道了情况，你觉得还会有多少人愿意赶来这儿？你会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接着说道“我听说上河镇的镇长曾经也是一名商人，这样的鬼主意，必定是他想出来的。先将我们都招来，然后在推销别的商品，就算有人觉得被欺骗了而恼怒，但来都来了，为了减少损失，多半都会顺路带些商品返回。这满屋子的人，只要有一半这么做，对方绝对能大赚一笔！” “这鬼地方，除了铁矿山的商品，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弥补老子的损失！魔兽吗？”特马尔恼怒的嚷道，“该死，这次我至少得损失上百枚金币！” “别太放在心上，一点儿金币罢了。”安瑞斯将手拍在对方肩上，“这次就当是来上河领游玩。嘿，你别说，这鬼地方和我想象的还真是大不相同，尤其是旅店内的食物，配上一盅麦酒，简直就是最好的享受！” “去你的享受吧！” “你可真是个急脾气，又不是我让你来的上河镇，那些金币也没进我的钱袋！” 抱怨了一句，看着神色难堪的特马尔，安瑞斯扫视了一眼周围侧耳倾听的同行，凑近对方耳边，低声说道“我听人说现在王国局势复杂，各境公爵都在暗自竞争，一旦奥利维多国王去世，王国很可能会陷入巨大的纷争！图斯特拉家族看似无所畏惧，一副要钱不要命的模样，但据我猜测，这很可能都是北境公爵的意思。他们有意将卖往东境的铁制品，提到一个极高的价格，尤其是盔甲和兵器！在国王没去世前，他们是不会在王领推行东境那一套的。” 安瑞斯所说的消息，特马尔也有所耳闻，加之对方小心谨慎的模样，无疑减少了他心中的怀疑。 “真该死，我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不顾周围同行异样的目光，特马尔再次大声咒骂道。 此刻，他的脸上充满了懊恼和愤怒，活像一头被吊在眼前的胡萝卜，耍得团团转的蠢驴。 “要怪就怪我们自己，谁让咱们太过贪婪，完全被那群家伙在东境的利润冲昏了头。朋友，认输吧，这次就当买个教训，老老实实的站在这儿，看看有什么东西，运回去多少能挽回一点儿损失，至于铁制品就别想了，东境那群家伙，几乎吃下了所有的量，据说最大的客户是光之神教。” “安瑞斯，你可真有骨气！”托马尔斥道，“被对方耍了一番，还想着替他们贩运商品，我托马尔可不吃这套！反正已经损失了，多几个金币我也不在乎！上河领这鬼地方老子再也不会来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 安瑞斯一把拉住了他“喂喂，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商人，何必与金币过不去。” “我可不想运车毛皮回南方！你愿意，就继续待在这儿吧！”甩开对方的手臂，特马尔神色恼怒的向大门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冲着周围的同行叫嚷。 两人的对话，早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此刻见特马尔脸色难堪的离去，便纷纷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有数名离得近，听见两人对话的商人，在略微犹豫一番后，也都跟着离开了，其余众人也都窃窃私语，开始心中不安起来。 看着一个个消失在会议厅大门的身影，安瑞斯叹息的摇了摇头，转过身，嘴角才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 0174 商人的酒会（下） 在特马尔和十余名商人离开后，博尔便领着七八名仆人，搬来了几十把椅子，另外还送来了足以供所有人饮用的酒水。 来参与酒会的商人，有些超出古斯塔夫等人的预估，因此在应对上显得有些仓促。椅子和酒盅，都需要从各地调集。 见博尔指挥着仆人，一副管事人的模样，等候多时的商人们，立刻围上前去，一通七嘴八舌的提问。 “各位！各位！请大家静一静！！” 博尔大喊一声，终于压下了来自四面八方，如同几百几千只鸭子般的嘈杂声音。 “各位！”他高声说道，“我知道大家有许多问题，但现在还请各位耐心等待片刻，享用酒水，古斯塔夫大人随后便到！我只是大人的助手，你们将我围住，我也无法回答你们的问题！” 博尔满头大汗，仿佛被几十名债主围堵一般。 见他只是一名助手，又如此年轻，商人们顿时挥了挥手，明白再继续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撇了撇嘴，各自找位置，拿着酒盅坐了下来。 没了包围圈，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擦去额上的汗渍，博尔微微呼出一口气。 刚才那片刻的功夫，让他的脑袋快要裂开一般，似乎有一大群“嘎嘎”直叫的鸭子，要从中钻出。 太可怕了！不知道大人能否应付得了这群商人。博尔后怕的想到。 环视一圈后，他快步离开了会议厅，打算将刚在商人们七嘴八舌的提问，告知古斯塔夫大人，让他待会能有所应对。 在博尔离开后，商人们喝着麦酒，互相交谈，一番难熬的等待后，他们期待已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会议厅的大门前。 古斯塔夫身穿一件金色水纹长袍，在四名骑士的护卫下，昂首迈步走了进来。 议事桌旁，见古斯塔夫到来，所有商会成员立刻起身，目光尊敬的扭头看着他。 “古斯塔夫大人。” “大人！” “镇长大人！” …… 一声声饱含敬意的称呼接连响起。 昂首迈步间，古斯塔夫圆润的下巴轻点，威严而不失亲和的一一向自己问好的商人回应示意。 这副场景，让嘈杂的议事厅顿时改变了气氛，令四周憋了一肚子问题的商人，硬生生止住了冲上前去想法，甚至不由自主的跟着站立迎接起来。 “各位都请坐下吧！”站立在主座旁，古斯塔夫向众人说道。 等商人们都重新落坐后，他接着说“在开始酒会之前，有一点小事需要先行处理。” 说完，他看向侍立在会议厅大门旁的博尔，微微点点示意。 “各位请进来吧。”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门外的博尔对着看不见的过道开口说道。 接着，先前离开的十余名商人，便脸色难堪的接连走了进来，在会议厅右侧的空位坐下后，全都目光不善的盯着对面的安瑞斯。 见这些离开的家伙重新返回，会议厅左侧的安瑞斯微微咽了口唾沫，眼角余光瞥向古斯塔夫。 这金胖子，怎么又将这些家伙给带回来了？他略有不安的想到。 就在此事，会议厅内突然一片哗然，许多商人如针扎般从椅子上蹭身而起。 “古斯塔夫先生，这是怎么会事！” “这不是先前离开的那人吗？他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大人，这太让人惊讶了，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 商人们七嘴八舌，一个个神情激动而不安的看着古斯塔夫。 此刻，在会议厅大门处，先前叫嚷着离去的特马尔，正捂着肚子，模样狼狈的倒在地上，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特马尔是被他身后的两名侍卫，拖着扔在地板上的！这一点，他们所有人亲眼所见！ 特马尔自愿离去，但现在却遭到如此对待，这让所有的商人顿时感到极度不安，甚至怀疑可能落入了什么陷阱之中！ “各位！” 古斯塔夫高声说道“无论是伯爵大人，还是我古斯塔夫，都十分欢迎你们的到来。但，对于存心前来捣乱的家伙，我不得不做出一些小小的惩罚。地上的人名叫特马尔，就在不久前……” 听完古斯塔夫的解释，会议厅内又是一片哗然。 原来，特马尔并非是因为觉得被欺骗才离开，先前他与安瑞斯所有的对话和举动，不过都是两人演的一场好戏，目的是为了减少一些竞争者。 昨天在旅馆相遇，起初两人的确都各自看不顺眼，恨不得对方立刻从上河镇消失，但两人心中都十分清楚，这并不现实。 既然不能让对方离开，减少竞争，两人在一番合计后，便有了一个让其他人离开的合作计划。 今天，不过是两人故技重施，早在昨日，他们便配合着让两名旅馆内的商人，打消了参加这次酒会的想法。 如果不是先前商人们吵的博尔头痛欲裂，令他向古斯塔夫汇报了一番会议厅中的状况，两人减少竞争对手的把戏，根本不可能被察觉。 “大人，如此卑劣的家伙，直接将他们扔出去便是！” “这个叫安瑞斯的，应该与他的同伙享受一样的待遇，被狠狠教训一番！” “两个该死的混蛋！” …… 先前被忽悠离开的商人，此刻都指着汗如雨下的安瑞斯，厉声向古斯塔夫建议着。 看着恼怒的商人们，古斯塔夫抬了抬手，在气氛稍微安静一些后，开口说道“我不会赶他们离开，他们虽然使用了一些卑鄙的手段，但并未触犯王国或上河领的律法，现在的教训已经足够。各位要是还有不满，大可用商人的方法，在待会儿的竞争中，用实力让他们一无所获！如果各位竞争不过他们，被欺骗离开，也算不得有什么损失。” 古斯塔夫的决定，让惶恐不安的安瑞斯如蒙大赦，立刻上前将特马尔扶起，躬身致谢后，赶忙老实的坐在一旁。 见状，商人们只好无奈的冲两人瞪了瞪眼，脸色难看的坐了下来。 见气氛重归平静，古斯塔夫挺着金色的肚皮，笑着说到“希望各位没将刚才的插曲，误当这次酒会的正题，如果是表演，二十枚金币，那各位可真是做了一笔糟糕的买卖。” 四周顿时一阵欢笑，商人们举起酒盅，齐齐向古斯塔夫示意，说着还有美酒，不算亏损太多。 其实，除了被忽悠离开的那十几名商人外，其余的商人都乐见安瑞斯两人的计划成功。 有几位，甚至一开始便看出了两人的把戏，只是他们从未想过出声提醒。 …… 0175 酒香 在一番玩笑后，会议厅很快再次安静下来，商人们小口饮着麦酒，目光期待的打量着古斯塔夫。 他们可不是来这儿说笑的，更没心情看什么表演。 现在，他们只想从对方嘴中，听见有关这次酒会的内容。 看着一个个抬眼注视着自己，却又全都默不作声的商人，古斯塔夫笑道“好吧！你们这群家伙，我知道你们在期待什么。我保证，就算是你们的女人要生的时候，你们也没像现在这般期待过。” 在又一番欢笑后，古斯塔夫正色道“首先，我要向你们转达亚瑟·图斯特拉伯爵大人，对你们到来的欢迎。接着，我代表上河镇所有人人，同样欢迎你们的到来。” 商人们随即举起酒盅示意。 略微停顿后，古斯塔夫直截了当的说道“现在，让我来回答你们最关心的问题——这次酒会，与铁矿山的贸易无关。我们并不打算在王国其他地方，推行东境般的贸易制度！” 话音刚落，会议厅内的商人们，顿时表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作为商会成员，议事桌旁的商人们，表现出的是欣喜和放松。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尝到了与上河领合作的甜头，因此他们最担心的，便是合作方式的突然改变。 无论是增加新人分割他们的利益，还是恢复成以往普通的贸易方式，这都会让他们难以忍受。 这种担心并非毫无根据，东境贵族讨伐凌风堡的事，并未过去太久，虽然获胜的是凌风堡，但为了减少威胁和压力，凌风堡完全有让步的理由。 因此，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新的商机，他们只希望能保住已有的利益。 相比商会成员放松的反应，其余的商人则表现的要激动的多。 “大人，我们不明白，如果不是为了铁矿山的贸易，我们为何要来次！” “没错，而且您还收取了我们二十枚金币的入门费！这可不是几枚铜币！我们是因为相信这次酒会能带来足够的利益，才会赶来上河领！” 听着一声声的质疑，一名商会成员讥讽道“呵！你们自己为什么来次，难道还要被人告诉你们吗？还是说你们是迷路了？” “就是，古斯塔夫大人何曾说过，这次酒会与铁矿山的贸易有关？不过是你们自己多想罢了。” “你们这群家伙说什么！” 看着已经开始争执起来的两波人，古斯塔夫立刻让一旁的骑士呵停了众人。 看着一个个面色恼怒的商人，古斯塔夫说道“别急着不满，这次酒会虽然与铁矿山的商品无关，但我为各位准备了新的商品，我保证，它能带来的利润，绝对不会小于铁制品。” 利润不会小于铁制品！ 激动的商人们一下愣住了，眨着眼睛，看着一脸正色的古斯塔夫。 他们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对方刚才的确是说有一种新商品，利润不比铁制品少！ 利润不比铁制品少——这怎么可能！ 如果这是真的，上河领岂不是多出了一座铁矿山？ 商人们嗡嗡的议论起来，交头接耳间，各自猜测着答案。只是，大多数人都摇头晃脑，满脸质疑的表情。 “古斯塔夫大人，就算是战马，也不可能有铁制品的利润！而且我们有这么多人！”一名商人大声质疑道，其余商人纷纷应声附和。 马匹，是他们能想到除了铁制品外，上河领最有价值的商品。 “大人，你们该不会是派了捕兽队，专门去偷魔兽的幼崽吧！如果是这样，那利润绝对比铁制品高十倍！”这是不满加讽刺的声音。 偷魔兽幼崽这种与自杀没什么区别的事，只有东境外的野民会做。 听着商人们嘈杂的议论，和一些不满的声音，古斯塔夫淡淡的说道“如果你们不信，现在就可以离开。” 说着，他目光向两旁扫去。 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虽然商人们都不相信，有比铁制品利润更高的商品，但不亲眼见到答案揭晓，他们绝不会就这样匆匆离去。 万一真有呢！ 环视一圈，见没有一人起身，古斯塔夫笑道“很好。我本以你们会将我一个人留在这儿，现在看来，商人的话果然都不可信。” 一句俏皮话，并不能安抚商人们躁动的情绪，他们依旧面带质疑色盯着古斯塔夫，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酒会，主角自然是酒！” 说完，古斯塔夫冲着对面的博尔点头示意。 酒？ 他说的商品，就是酒？！ 就在商人们满头问号，不知该作何反应时，博尔手捧一个棕色的陶土酒坛，从议事厅外迈步向古斯塔夫走去。 见到博尔出现，商人们齐齐注视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双手中捧着的棕色酒坛。 那就是他说的酒吗，瓶子倒是不错。商人们撇着嘴，不屑的想到。 “各位，”古斯塔夫说道，“伊利斯的酒水，相信你们都不陌生，它是贵族们的最爱，畅销王国各地，甚至是高庭和阔海对岸！但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伊利斯的酒水将成为过去，因为，他们卖的根本不是酒，只是水！” 说着，不等商人们反应，古斯塔夫拎起酒坛，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直接将其抛向前方空中。 砰！ 在商人们的注视下，酒坛直接摔成了碎片，巨大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心中一颤，盯着一地的碎片和四溅的酒水，愣愣的出神。 不是说推销酒水吗？ 直接扔地上干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白古斯塔夫的用意时，一股浓郁酒香，随着酒坛的破碎，开始在会议厅中弥漫开来。 “这，这是什么味道？” 一名离得近的商人，最先闻到空气中的酒香。 “有点儿像酒的味道，但比酒像更浓郁。” 他身旁的商人支着脖子，鼻翼抽动，在空中用力嗅了嗅。 很快，会议厅内所有人，都闻到了弥漫在空中的酒香，一个个支着脖子，用力的抽动着鼻翼。 “这什么味儿！妈的，这实在太香了！” 一名好酒的商人，被空中浓郁的酒香勾的酒虫大起，心痒难耐间，直接起身冲到酒坛落地的位置。 “没错，各位！”在低头用力嗅探一番后，他随即高声宣布道，“香味就是从这滩酒中散发出的！这就是酒香！该死的，这实在太香了，我已经快要醉了！” 说着，他用手蘸了蘸地上的酒水。 …… 0176 品酒 “布鲁多，你可真够恶心，早晚得淹死在酒桶里！” 见对方用手蘸着地上酒水，放入嘴中品尝，一名相熟的商人，满脸嫌弃的抱怨道。 “嘿，那是什么味道？” “老伙计，你的表情像活见鬼一般！” “别愣着，快说说看，这东西味道怎么样？” …… 见布鲁多吸着手指，瞪大眼睛的模样，四周的商人们纷纷催促起来。想让他发表一番感受。 “吵什么吵！”面对众人的催促，布鲁多一脸不耐。“想着知道什么味儿，自己来尝！问问问，妈的，流了一地，根本尝不出味儿来。” 嘀咕几句后，他随即扭头看向古斯塔夫，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嘿嘿嘿，古斯塔夫大人，我们应该能品尝一番吧？光凭味道，我们可没办法判断出好坏呀。” 他本就是一个酒鬼，且极度喜爱伊利斯的高度麦酒。他发誓，就算是伊利斯最好的麦酒，也没有如此浓郁的酒香，简直闻一闻就让他觉得微醺。 “你叫布鲁多？”古斯塔夫问。 “是的大人，我来自巴布尔郡，恰好也做酒水买卖，每年都会从西境贩入数千枚金币的伊利斯酒！” “你倒是不必为改行烦恼。”说着，古斯塔夫再次冲博尔点头示意。 在商人们的注视下，七八名仆人从门外鱼贯而入，依次在会议厅中央放下两张高脚圆桌，六坛酒和一堆透明的水晶杯。 水晶杯是稀罕物，为了搜寻到足够的杯子，古斯塔夫几乎翻遍了上河镇所有的库藏。 “酒，自然会让各位好好品尝。”古斯塔夫笑着说道。 两名仆人随即抱起酒坛，在商人们好奇的注视中，淡黄色的酒水倾泻而下，依次注入到下方的水晶杯中。 一个水晶杯倒满，足有半斤。而需要品尝的酒共有三种。 为了不让这些家伙全变成醉鬼，古斯塔夫特意交代不可倒满，因此仆人们极有分寸，每个杯子上方只略微停留，酒水刚好盖过杯底，二两。 倒好酒的水晶杯，很快被分发到了商人们手中。 举着杯子，商人们闻了闻，看了看，惊奇中一个个面色古怪。 “古斯塔夫大人，”布鲁多举着酒杯抱怨道，“您……您这也太少了！” 一听有人出声，其余商人纷纷开口。 “是啊，这也太少了！” “就算这酒极为珍贵，但这么点儿东西，根本尝不出味儿啊！” 虽然还未品尝，但只凭这浓郁的酒香与琥珀一般的色泽，商人们便已经信心大增，相信了古斯塔夫先前的话。 只是，这也太少了，晃一晃，都能漏出杯底！ “各位，”古斯塔夫说道，“二十枚金币，自然足够你们畅饮，但你们杯中的酒，只是三种酒中的其中一种，名叫‘骑士’。所以，为了不让你们全醉倒在这儿，我只能做个吝啬鬼了。” 商人们顿时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就这点儿酒，还不如吐口唾沫多。醉？这怎么可能。 有了古斯塔夫的解释，商人们也没再继续抱怨讨酒，一个个将水晶杯中的“骑士”一饮而尽。 酒入喉咙，商人们的反应出奇一致。 一个个“嗯”的一声，抿着嘴，瞪着眼睛，喉咙中仿佛一道温水注入。 “呼……” 一道道吐气的声音响起，商人们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便不约而同的完成了这一流程。 看着互相张望，仿佛在彼此询问滋味的商人，古斯塔夫得意的笑了笑。 骑士酒，经过一次蒸馏和勾兑，度数在二十度左右，他亲自品尝过，绝对是一种美妙的感受。 “各位，感觉如何？”古斯塔夫笑着问道。 “大人，再来点儿吧！”布鲁多拿着酒杯嚷道，“这感觉，简直就像和女人亲嘴儿，才刚开始呢，根本不够！” 其余商人砸吧着嘴，纷纷点头附和，全都一副被女人挑逗了一番，却没能进入正题，意犹未尽的模样。 “别着急，好戏才刚刚开始。”古斯塔夫笑着说道，随即让仆人接着倒酒。 商人们举着水晶杯，盯着坛口，看着倾泻而出酒水，闻着扑鼻而来的酒香。 “嘿！你这家伙，怎么就给我倒这么点儿！” 仆人抱着酒坛，在每位商人眼前停留不足三秒，因此抱怨声此起彼伏。 “满上满上满上！” 布鲁多盯着酒杯，看着透明如泉水的酒水落入杯中，但一句话还没说完，仆人坛口一抬，人影便已经晃去了他身旁。 “哎，我说，就这么点儿，比前面的家伙都少，你小子给我再倒点儿！” 仆人瞥了眼举到身前的水晶杯，抱着酒坛晃了几滴酒进去，便迈步走向下一名商人。 “嘿，真他妈吝啬鬼！”布鲁多咒骂一句，拿着酒杯嗅着浓郁的酒香。 …… “各位，你们现在杯中的酒名叫“领主”，是比……” 商人们根本不等古斯塔夫介绍完，便已经一仰头，美酒入喉了。 与“骑士”相比，“领主”的度数更高，酒入喉咙，商人们只觉肠子一暖，一股热气冲上脖子。 “呼……” 吐气声再次在会议厅中接连响起。看着空空的酒杯，商人们都摇头惊叹着刚才的感受。 “喂！你这家伙忘记给我倒酒了！” 盯着抱着酒坛返回的仆人，布鲁多举着酒杯嚷道。 “布鲁多，你这家伙太丢人了！”他身旁的商人冲他说道，“等结束了这次酒会，你大可用自己的金币喝个够！” …… 最后品尝的，自然是度数最高的“国王”，这是直接经过一次蒸馏的麦酒，度数大约在六十度左右，酒香浓烈。 也是古斯塔夫先前砸在地上的酒。 “国王”度数太高，商人们一饮而尽，顿时只觉喉咙中仿佛窜下一团火焰，五脏六腑如岩浆翻涌，胸前如被火苗灼烧，一个个张大着嘴，呼着气，额头汗水直冒，好几人甚至被呛得不停咳嗽。 “该死的混蛋，这位国王，一定是一位暴君、疯王！”布鲁多呼着气，叫嚷道。“但老子将这它吞进了肚子里！该死，这感受，疯王在我肚子里！” “国王”这样的高度酒，自然不会人人喜欢，但它的滋味，将它吞下喉咙那一刻的感受，绝对会让在场所有的商人，记忆深刻！ 0177 花钱如流水 “哈哈我的朋友，你是没瞧见那群家伙的表情，一个个面色微醺，争抢着报价的模样。简直太令人愉悦了” 凌风堡书房内，忙完了酒会事宜的古斯塔夫，正向亚瑟汇报着酒会上的情况。 听完古斯塔夫声情并茂的汇报，亚瑟微微松了松肩，说道“有了酒水的收益，上河镇的财政问题，应该可以暂时安心了。” 又能放肆的买买买了，亚瑟想到。 铁矿山为凌风堡带来了丰厚的金币收入，没人会怀疑这一点，因为这是事实。 但普通人只看见凌风堡如何大把的赚取金币，却很少注意到凌风堡花钱如流水般的速度。 毫无疑问，改革为上河领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粮食增产，收入增加，人口增长，新城建立等等。 但同时，改革也让凌风堡的支出，如脱缰的马匹般，一路狂飙。 工人、第一军、政务员等人的工资报酬，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目。 依据最新的统计数据，光各类人员的报酬支出，凌风堡上月便花去了一千五百枚金币 一千五百枚金币 每月 往年，这是凌风堡半年的开销 而如今，只是凌风堡一个月的支出人员报酬。 除此之外，围绕新上河镇的修建，以及改革所需，各类物资大量进口，这更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依据上月的统计数据，凌风堡一共支出金币，三千四百余枚 这，是以往凌风堡一整年的开支 虽然凭借铁矿山强大的吸金能力，外贸局还略有盈余，但随着改革的不断推进，人口增加，工厂建立，进口增长，开支必定也会一路高涨。 亚瑟估计，届时，凌风堡每月的财政支出，很可能会逼近一万枚金币 一万枚金币每月 这样的花钱实力，放眼整个丹泽王国，亚瑟只想问还有谁 因此，如果没有新的收入来源，改革的果实暂时又不足以满足支出时，凌风堡便会陷入拿不出金币的状况，届时便只能缩减开支，减缓发展速度。 借贷是不可能借贷的，在商人和所有贵族眼中，除了铁矿山，整个上河领，都属于不良资产。 看着靠在椅背上的亚瑟，古斯塔夫嘿嘿一笑，两眼放光，激动的说道“有了酒水和铁矿山，财政问题自然不必担心，光这次的拍卖，我们便已经收获了一万五千余枚金币，得到的订单更是有十几万金币亚瑟，你简直就是一个经商天才没想到一个经销商的资格，也能赚来这么多金币，先前真是便宜东境那群家伙了” 这次酒会，经销商不在由凌风堡指定，而是以拍卖竞价的方式产生，为期三年。 八十余名大小商人，花费一万五千余枚金币，共拿下了五十六个领，十三个郡，为期三年的独家销售权。 “镇长大人，您曾经好歹也是一名商人，能不能别表现的这么没见识”看着一脸激动的古斯塔夫，亚瑟鄙视道。 “只要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他们自然会抢着拿出金币。而且，一万五千枚金币，平均算下来，每年也不过七十枚罢了。看看商会里的那群家伙，与我们建立了合作关系，他们得到的，何止贩卖铁制品一项收入。” 如果将上河领看做一个国家，那现在的上河领，无疑是丹泽王国内，最大的贸易进口国。 而与上河领建立了深度合作关系的东境商人，就像一个个跨国贸易公司，在将上河领的铁制品，出口到各国的同时，也承接着来自上河领的大额订单。 绝对利润丰厚 “我的朋友，你说得十分有理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就算是狗屎也有人愿意花钱。但这种赚钱方式，我古斯塔夫的确从未见过。” “啊你知道吗我的朋友”站起身，长着双臂，古斯塔夫感叹道，“我直到现在才发现，做商人是多么的无趣，只有做商人的商人，才真正的有意思亚瑟，我亲爱的朋友，是你让我感受到了人生真正的快乐，现在，我真想将你拥抱在怀里” “你要敢过来，我现在就让索恩爵士一剑劈了你” 看着肉麻的古斯塔夫，亚瑟直接起了一层起皮疙瘩。 妈的，就一个类似加盟费的东西，至于这么惊讶嘛没见识的异界人 瞥了眼一旁神情冷漠，盯着自己的索恩，古斯塔夫失望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说道“亚瑟，你曾经不是这样的。” “我变了”亚瑟立刻说道，“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你这家伙最好不要对我搂搂抱抱，如果不是确定你喜欢女人，我一定会怀疑你对我有图谋不轨的想法” “嘿，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古斯塔夫笑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我说亚瑟，你也该去看看伊莉莎了，自从去年冬季后，你可一次也没去见过她，你不知道，为了你” “停停停”亚瑟连忙打断了这家伙，“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后不要再提，我不会在去见她。” 看着亚瑟，古斯塔夫愣了愣，瞥了眼他身旁的莉亚后，对着亚瑟小声问道“那伊莉莎怎么办，那傻姑娘一直再等你去见她” “为她安排一份工作吧，别太辛苦，让她能养活自己。如果她不想工作，也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但我不会再去见她。她自由了。” 伊莉莎，是前身养在城堡外的一只“金丝雀”。 看着亚瑟，见他并不是在说笑，古斯塔夫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只是她来找过我许多次，我的朋友，就算不喜欢，也并非一定要拒绝一个姑娘的好意。她希望的，或许只是你能偶尔去见见她” 闻言，亚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他虽然继承了前身的一切，但绝不包括感情，尤其是爱情。 虽然自许有几十个女朋友，但那都是电脑里的，让她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为爱鼓掌”，亚瑟宁愿一个人发扬“传统手艺”。 因此，让那个叫伊莉莎的姑娘衣食无忧，这是他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不聊这个。”亚瑟转移了话题，说道，“新商会的事，你一定要好好管理，王国局势越来越复杂，千万不要只顾眼前利益，你知道的，商会意义重大。” “放心吧我的朋友。”古斯塔夫认真说道，“除了利益，还要让他们成为我们的眼睛” 0178 垄断 可不仅仅只是眼睛，亚瑟想到。 商会如今的组织形式，其实已经与辛迪加、托拉斯两种垄断形式十分类似。 这既是上河领改革的要求，也是他未雨绸缪的结果。 上河领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安静、独立的呆在王国北方。 铁矿山的出现，已经将维持了数百年的秩序打破，三者同盟的破裂便是标志。 而魔兽的天然威胁，凌风堡的积贫积弱，都让铁矿山越发像一块诱人的肥肉，加上亚瑟的改革，更是直接触动了贵族们统治的根基。 这一切，都让凌风堡本就艰难的状况，更加危机四伏。 但改革是必须要做的事。 无论是凌风堡还是上河领，如果依旧一如既往地存在下去，就算不被魔兽毁灭，也会被贵族们蚕食殆尽。 这不是凌风堡是否愿意的问题，而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落后就要挨打”的问题。 铁矿山的拥有权，上河领改革的合法性，以及凌风堡崛起的事实，最终大概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让那些贵族有清醒而深刻的认识 看着古斯塔夫，亚瑟说道“你可千万别大意，商会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好好的盯着，注意其中别有用心的人。现在，商人最我们最重要的对外关系，往后，他们会逐渐成为上河领的一部分，是我们崛起的关键，可不仅仅是传递消息这么简单。” “崛起的关键”古斯塔夫有些不解的看着亚瑟。 对于商会，他从未掉以轻心，也丝毫没有懈怠的想法。 作为上河镇的镇长，古斯塔夫觉得，自己绝对是整个上河领，除了亚瑟外，最了解商会重要性的人。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觉得那群商人会成为上河领“崛起的关键”，这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怎么，你不信”亚瑟笑着反问道。 “不，我当然相信你的判断。”古斯塔夫说，“只是，我觉得就凭那群商人，配不上你这么高的评价，他们的确重要，但并非不可替代。上河领崛起的关键，只有你亚瑟我的朋友” 这家伙 “古斯塔夫，如果拍马屁会受到惩罚，你这家伙应该被千刀万剐。” 嘿嘿一笑，古斯塔夫回击道“大人，如果说老实话也有罪，那我的确已经罪无可赦了。” 撇了撇嘴，亚瑟懒得和这个家伙耍嘴皮，直接说道“随着我们的不断发展，商人与我们的捆绑会越来越紧，而商会的组织形式，会让商人逐渐成为我们的附庸。” “正是因为他们不是无可替代的，所以他们没有与我们谈判的权力。想要赚取金币，便只能加入商会，而加入了商会，便需要遵守我们制定的规则，听从我们的吩咐。” “届时，他们的利益，便于上河领的利益息息相关，我们的损失，便是他们的损失。而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损，也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他们会自觉与我们站在一起，维护上河领的利益。” 古斯塔夫觉得亚瑟的想法有些过于美好。 “亚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认真说道，“但相信我，如果是平时，那些家伙绝对是最贴心的朋友，就像男孩儿追求心爱的姑娘一般。但只要我们碰上麻烦，尤其是战争，商人们根本帮上什么忙，他们既没有那样的实力，也没有那样的勇气，更没有需要他们誓死守护的荣誉。观望，是他们一贯的选择。” 看着一脸嫌弃的古斯塔夫，亚瑟说道“你曾经也是一名商人，就这样贬低自己的同行”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了解他们。我的朋友，你知道的，那群家伙眼中，只有叮当作响的金币。” 古斯塔夫认真的看着亚瑟。 亚瑟接着说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本就不指望与他们互诉衷肠，眼中只有金币，这是多么单纯可贵的品质。” “我知道你想提醒我的，但决定战争胜负的，绝不仅仅是战场上的厮杀，就像下雨，不仅仅只是因为打雷。期望在战争爆发时，商人像骑士一样勇猛，这不止天真，而且愚蠢。商人应该发挥商人的作用。” 古斯塔夫立刻说道“为我们传递消息，散播信息，在无损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为我们办些事情。亚瑟，这些我都知道，但除此之外，他们能为我们做的事，似乎并不多。” “你呀，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亚瑟说道。 古斯塔夫说“聆听您的教诲，伯爵大人。” 亚瑟细致的解释道“不是他们能为我们做什么，而是他们能为自己的利益做什么，也不是商人能做什么，而是商会能做什么” “商会这有什么区别吗”古斯塔夫有些不解。 前一点还好理解，但后一点有什么差别吗商会不就是所有与他们合作的商人组成的吗。 “一百个平民和第一军有什么区别吗”亚瑟反问道。 这当然有区别古斯塔夫一楞，领会了一点，但又摸不着头脑。 亚瑟继续说道“经过这次的酒会，除西境外，商会中的商人已经遍布王国绝大部分的区域，从前他们只是一堆散沙，而现在因为商会的存在，他们被连成了一个整体。想想看，如果他们同时做出一个相同的决定，王国内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古斯塔夫试着回答道“同时某件商品进行涨价，赚取更多的金币” “嗨”亚瑟有些泄气的叹了口气，看着古斯塔夫，问道“这就是你对垄断的理解” “难道赚取更多金币还不是够吗”顶着个大脑袋，古斯塔夫疑惑的问道。 “够”亚瑟回答道，“获取更高额的利润，是垄断的目的。但，我的朋友，你要明白，垄断能做得的事，绝不仅仅只是能赚取更多金币而已” “想想看，以往铁矿山是直接卖出铁矿，或是生铁，而现在，锻造工厂的建立，完全改变了这一切，我们除了得到更高的产品利润外，还有什么别的影响吗” “亚瑟，这可难不倒到我”古斯塔夫回答道，“就像你说的，我们建立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而且因为我们不再出售铁矿和生铁，许多其他地方的铁匠，都没了工作，最近已经有人跟着商队，跑来了我们这儿谋生。” 身为上河镇的行政官，古斯塔夫对这些情况再清楚不过。 “那左格亚领如何”亚瑟接着问。 “他们”古斯塔夫冷哼一声，“放心吧我的朋友，你的吩咐我可一点儿没忘。一群该死的家伙，居然敢联合东境贵族向我们动手，别说生铁，往后就是一颗钉子，他们也别像从我们这儿得到” 看着脸色恨恨的古斯塔夫，亚瑟笑着说道“铁是会生锈消耗的，而没了足够的铁匠，如果将来格林家族再次与我们爆发战争，你觉得会出现什么情况” 闻言，古斯塔夫神情一愣，看着亚瑟，微张着嘴巴，眨了眨眼睛后，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诸神在上，我亲爱的朋友亚瑟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作用” 古斯塔夫一脸激动的神情。 他突然想到，如果让商人将东境大部分的铁匠，都请来上河领工作，将来如果爆发战争，这些家伙，恐怕连足够的箭矢都凑不出 铁匠可以来上河领，那其它人呢 0179 我是臭狗 “吱、吱吱” 伸手不见五指的城堡地牢内，一个肥大的老鼠，被一双手紧紧的捏着。 惊恐中，老鼠挣扎不停，细长的尾巴拼命摇摆，吱吱的叫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嘿终于让我抓住你了。” 黑暗中，一道说话的声音响起，如同喃喃自语的惊喜。 等略微感受了片刻老鼠的体温后，他随即将挣扎不停，只求活命的老鼠送到嘴边，直接一口扯下一只还在踢动的前腿。 “嘎、嘎、嘎” 老鼠的四肢十分短小，咬在嘴中如同脆骨，这让他想起了鹌鹑的滋味。 他真是觉得这东西美味极了，越嚼越有味儿，因饥饿而绞痛的胃，仿佛顶到了嗓子下面，迫不及待的想要迎接食物的到来。即便带有粪便和尿渍。 “嘿” 咽下第一口食物，他随即发出一声惊喜的声音。 咕咕直叫的肚子，让他直接将老鼠抵在了嘴边，就着扯下前肢的肚皮，疯狂而贪婪的吸着温热的鲜血，老鼠一阵抽搐，细长无毛的尾巴扫着他的脸颊。 这滋味简直太棒了 胃中的舒适，让他精神大振，温热的鲜血，仿佛让身子也暖和了起来。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东西，黑暗的地牢不见天日，而胃疼又将他折磨得难以入眠。 这是难得的美味使上全身力气，他不愿放过任何一滴鲜血。 “咳、咳咳” 黑暗中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 因为吸得太过用力，一段老鼠肠子直接窜到了喉咙。抬手拉出嗓子里的老鼠肠子，另一端还连着老鼠的肚皮。 “嘿嘿嘿小家伙，你也想要我的命吗也想折磨我” 盯着手中的猎物，他用力握紧手掌，老鼠尾巴抽动，一团内脏从前肢的豁口挤出，盖在拇指上，一片温热。 挥手间，他听见黑暗中响起“啪”的一声，他随即满足的笑了笑，那是内脏砸在身旁石墙上的声音。 略微享受了一番胜利的欣喜后，咕咕直叫的肚子再次催促起来。刚才甩手的动作，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 没有丝毫犹豫，他卖力的撕咬起自己的猎物。肚子是老鼠最肥美的地方，这里的肉最多，也最嫩，皮毛柔软，可以让他松动的牙齿，更容易扯下肉来。 美味，真是美味 他提醒着自己，强迫自己保持狼吞虎咽的劲头。 老鼠肉韧性十足，而且腥味极重，刚咽下两口，胃中便一阵抽搐，血水混合胃酸涌到喉咙，鼠肉划过嗓子。闭着嘴，他强忍着重新咽下自己的食物。 真美味，真美味 黑暗中，他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重新埋头撕咬起来。 有声音 突然间，他听见牢外有声音传来，是脚步声是盔甲声 “我的狗呢让我来看看我的狗儿” 声音从黑牢外传了进来，他一下愣住了，捧着自己的食物，身子开始不停的颤抖。 是他，是他来了 牢门下的缝隙开始出现亮光，他手捧着自己的猎物，蜷缩在墙角，不停瞪着身下满是尿液和粪渣的稻草，拼命的想要将自己挤进身后墙壁的石缝中。 “不，不不要。” 看着牢门下越来越亮的缝隙，他疯狂的祈祷着，希望那光亮能立刻褪去，最好直接被黑暗湮灭。 “嘿嘿我的好狗儿，你有乖乖的听话吗” 那道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脚步声在他的牢门外戛然而止，但门缝下的光亮并没有消失，接着，他听见门闩被抬起的声音 不，不不不，别进来，去别处吧，停下，求求你，求求你 他疯狂的祈祷着，希望一切能重归黑暗和寂静。 牢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是最恐怖的。 当火光照到他的脸上，他立刻发出一身哀嚎，抬手遮挡着眼睛，脑仁针扎一般的疼痛。 “火，火求求你，拿开火把”他面向冰冷的石壁，发出哀求的声音。 突然出现的火光，几乎要刺瞎他的双眼。 “嘿嘿嘿，别怕。”门外的人看着他，“我的好狗儿，你的主人来看你了，乖乖的将头转过来。” 用手遮着眼睛，他缓缓的侧过身来。 在火光的照耀下，只见他骨瘦如柴，脸颊深陷，遮住眼睛的四根手指，如同稻草。 “该死你吃了什么东西”牢外的人影突然恼怒起来。 “不不不”他一下睁开了眼睛，惊恐的摆着双手，但刺眼的火光让他重新闭紧了眼睛。 他想要说谎，想要否认，可恐惧阵阵袭来，让他不敢将喉咙里的“没有”吐出。 “老老鼠，是老鼠。”他嚅嗫道，“一只老鼠，它咬我，咬我的脚趾，咬我的手指，睡着了，它还咬我的脸，我吃了它，吃它” “该死东西”门外的人迈步走了进来，一挥手中的马鞭，直接抽在他的手上。 “啊”一声惊恐而悲惨叫声响起。 他赤果着身体，立刻蜷缩在墙角，紧紧靠着冰冷的石壁，死去的老鼠落在他两腿之间的位置。 “看着我”来人命令道。 颤抖着身体，他缓缓扭头睁开了双眼，仰望着身前的金发少年。 啪 又是一道马鞭抽出，黑暗寂静的地牢内，犹如惊雷炸响，这次直接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不敢再叫出声，只能忍着发出一声如狗一般的悲鸣。 赤果的身体上满是毒疮和伤痕，有鞭子抽打的，有利器划伤的，还有用洛铁烫出的。 左手的小拇指不见踪影，右脚的小拇指也不知去向，胸前被洛铁烫伤的地方正红肿一片。 “告诉我”那人站在他身前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叫什么名字” 名字 他一下停止了颤抖，仿佛收到了什么刺激的讯号。 我的名字 他思索着，想要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可他太久没用过自己的名字了，以至于他尽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啪 马鞭再次抽出，哀嚎中他立刻回答道“狗，我是狗，我是一只狗，是母狗生下来的一只狗，我叫臭狗。” 啪 又是一道马鞭抽在身上，他悲鸣一声，蜷缩起来，身上无处不疼，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挨打。 “回答正确。”手持马鞭的金发少年，俯视着蜷缩在墙角的他。“可我还是打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狗，狗不听话。”他惊恐的连忙回答，“狗不该吃老鼠，狗见到主人应该叫，汪，汪汪” 啪 马鞭再次抽出，金发少年愤怒的说道“回答错误你这只臭狗，我想打就打，不需要任何理由” 0180 复仇是活下去最好的理由 “是，是的。”他惊恐的回答道。 马鞭落在身上，伤痕累着伤痕，他已经不太分得清鞭子到底是落在了哪儿。或许是肩上，或许是脸上，或许是后背都有可能。 总之，身上没有不疼的地方。 看着他蜷缩乖巧的模样，手持马鞭的金发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漏出得意的笑容。 “跟着我出来。”说着，金发少年迈步向牢外走去。 火光重新照在他的身上，眼睛被刺得生疼，看着牢外两名手持火把，头盔中射出冰冷目光的骑士，他立刻惊恐的摆着手，后背拼命的抵向冰冷的石墙。 “不，不不不我再也不敢了，狗窝，这是我的狗窝，臭狗，我是臭狗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呆在这儿，求你，求求你们”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涌出无数可怕的记忆。 牢门打开了，漆黑的地牢内灌入外面的暖风，黑暗中，他小心翼翼的沿着石梯向上走去，一路没有任何护卫。他离开了地牢，石阶转角处传来光亮，还有新鲜空气的味道。 我逃出地牢了，小心一些，或许能逃出这里当时，他就是这么想的。 可当他以为自己离开了深渊，即将重返人间时，地牢外的光明世界中，站着的却是眼前的少年，和那两名身穿盔甲的骑士 他扭头想要返回自己的黑牢，但在这少年的命令下，那两名骑士如恶魔般的扑了上来。 对方将他绑了起来，火光的照耀下，眼前的少年抽出了腰间匕首，如锯子般一点点割着他的手指，先割下一段，再割下一段，最后他的拇指整个被割掉。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如深渊恶魔行刑的场景 他惨叫着，声音在地牢内回荡，但对方嫌他太过吵闹，便用钩子拉来了他的嘴，用铁钳拔下了他一颗牙齿，最后，他被扔回了黑牢中。 他想过离开这儿，无数次的想过。 骑士来向他效忠，说要解救他离开，可最后他丢掉了自己的一根脚趾。 有仆人打开了他的牢门，告诉他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可最后他满是伤痕，头发和胡须被火把灼烧，胸前被洛铁烫出滋滋的声响。 这里是安全的，黑牢是安全的，谁也别想再骗我离开。他坚定的想到。 “啪” 马鞭再次抽在了他的身上。金发少年不满的说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乖乖做什么现在，我让你跟着我出来听明白了吗，臭狗” 金发少年不能容忍他有丝毫的反抗。 “是，是”他回答道。接着四肢着地，跟随在少年身后，走出了黑牢。 骑士举着火把，摇曳的火光让阴暗的地牢内黑影潜动，他左右注视，每迈上一个石阶都小心翼翼，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动静。 亮光，暖风，新鲜的空气。他一下停止了向前，看着通往地牢外的大门，透出焦躁惊恐的目光。 “继续。” 身后的骑士踢了踢他的屁股，他惊吓的转过身，紧紧的靠着石壁。 “好狗儿别怕。”金发少年转身看着他，“今天我要带你去见客人，现在你必须去洗一洗，这样才能让客人们看清我的狗儿有多听话。” 冰凉的井水从头上淋下，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抬头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马夫，扭头看向前方的少年与骑士，盯着四周熟悉而陌生的城堡建筑，他瞬间颤栗起来，慢慢并拢了着地的四肢，喉咙一下又硬又疼。 “哗” 一瓢凉水直接从他被火灼过头上淋下。 “你最好别弄出什么动静。” 马夫站到他的身前，拿着水瓢，朝他头上又淋下一瓢冰凉的井水。 “我我”他抬头望着马夫，想要出声，但喉咙就像塞着一颗核桃，硬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想告诉我你是谁或者你想死” 马夫拿着马刷用力刷着，刷子划过身上的伤痕，瞬间让他疼的龇牙咧嘴，激动的情绪随之冷静了大半。 “你现在就是一条露着屁股的臭狗。”马夫按住他的头，提醒他别乱动，“别想着反抗，你难道看不出那小子已经疯了吗你得学会服从他的命令，这能让你活下去。” “恶魔我要死。” “死”马夫说，“时候未到。人早晚都会死，但你的死不在现在，也不在这里。像狗一样活着吧，服从他的命令，或许你还有机会离开这里。” “别动”马夫按着他，又在他的头上浇了一瓢凉水。“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我也没说过会救你。我只是告诉你别急着送死，老老实实的待着，你现在是他的玩具，他不会杀你，只会不停地折磨你，这能让他得到满足。” “这样，我宁愿死”他艰难的从喉咙中吐出一句话。 “我说了，时候未到。”马夫继续为他刷着后背，“不必急着去见死神，死神也从不向人告知他的到来，当你觉得自己该主动去见他的时候，你得学会提醒自己时候未到。” “我我没有活着” “理由吗”马夫打断了他，“想死，说明你已经没了野心，你这样的家伙，大概也没有女人，朋友估计也不剩几个，家人也早就死光光了。” 沉凝了一下，马夫说道“复仇吧，复仇是让人活下去最好的理由。想想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那本该都属于你，还有他对你的折磨，你难道甘心就这样死去你难道不想让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 “活下去复仇就算要成为狗也无所谓，谁知道在狗的眼中，人类是不是比它们更不如的东西。” 复仇 他盯着站在远处的金发少年，慢慢的将自己松动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 对，复仇，我应该复仇，我要复仇哪怕成为狗也无所谓 “低头。”马夫按下他的脑袋，“在没离开这座城堡前，你最好什么也别想，管住自己的眼睛，你现在只是一条臭狗。” 低头看着自己残缺不全的手脚，那不知去向的部分，仿佛在他耳边低声浅语你是一条狗，又脏又臭的狗，卑贱可怜的狗，乖巧懂事的狗 “洗好了吗” 金发少年迈步走来，看着像狗一样蹲在地上的他，嘿嘿笑道“不错，真不错嘿嘿嘿，一条被我调教出的好狗” “伯爵大人，都洗好了。”马夫在一旁躬着身，“按照您的吩咐，洗的干干净净。” “嘿嘿嘿，好狗，叫两声来听听。”少年的眼中，带着过度的兴奋。 他汪汪的叫了两声，完了还偏了偏脑袋，模样乖巧至极。 “好，真好真好”金发少年拍着手，一副开心的模样。 “你”他指着一旁躬身站立的马夫，“立刻去给我的好狗找条狗绳，在拿块能遮住狗屁股的布来。嘿嘿嘿，我已经等不急要带它去见客人们了” “是，伯爵大人。”马夫应声而去。 这时，一名只穿着上身板甲的骑士快步走来，看着少年焦急的说道“伯爵大人，封臣们已经全到了议事厅，夫人让您立刻前去。” 0181 荒诞的闹剧 坎佩斯堡，议事厅内。 泰乐西巴利特夫人，独自坐在右侧最靠近伯爵座椅的位置上。 此刻，宽阔的议事厅内只有聊聊几位封臣，与往年封臣齐聚的状况相比，明显冷清了不少。 她一向不喜欢坎佩斯家族这些粗鲁的封臣，觉得他们完全没有贵族的教养和风度头发油腻，身上带着马燥味儿和汗臭，说话就像咆哮，偶尔胡须上还沾着酒渍和食物残渣。 泰乐西打从心底瞧不上这群人，亦如她瞧不上自己的丈夫利布隆坎佩斯一般。 但此刻，看着对面低声交谈，不急不躁的几人，她的心中却涌起一丝烦躁的情绪。 她能猜出这些封臣交谈的内容能让这些粗鲁的家伙，低声耳语的，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大概是那些关于她孩子的流言。 这时候，她到希望这些家伙能像从前那般，咆哮如雷，好让她这位母亲也听听，别人是如何评价自己的孩子的 “再让人去催一催，让艾里克立即前来，他该知道今天有多重要”侧头看着身后的骑士，泰乐西心烦的说道。 战争结束，米尔特等人惨败，这时本该惩治叛徒，耀升新的封臣治理领地。但因为艾里克受伤的原因，这些事被一拖再拖，以至几位叛臣的领地混乱一片，土地荒芜，据说还有农奴抢夺了财物，逃离了农庄。 更糟糕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领地内有了新的流言。 这让泰乐西感到不安，她本以为一切流言，都该随着战争的结束戛然而止才对，但现在，他眼前的这些封臣，不止怀疑他儿子的身份，还怀疑他儿子的精神。 这群该死的蠢夫 “喂喂” 就在泰乐西心中暗恨的时刻，议事厅外响起一阵嬉笑得意的声音。 她心中一紧，扭头看去时，只见自己的孩子艾里克坎佩斯，正捏着一根身子，朝身后扯了扯，扭头兴奋的冲他们说道“看呀，你们快看呀，都看看我的宠物，瞧瞧我的好狗儿” 议事厅内，所有人都皱起了眉，现在可不是遛狗消遣的时刻。 泰乐西站起身来，那一身黑色累边长裙，衬托着她高贵美丽的同时，更让他的气质显严肃而凌厉。 她正要开口阻止，让艾里克别将宠物带入议事厅，至少现在不要。但她嘴里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看着突然撞入眼前的“狗儿”，她一下愣在当场，银质杜鹃鸟的腰封前，白皙的双手紧紧捏着。 “这这” 封臣们神色大惊，一个个豁然起立，全都面色惊惶的看着艾里克和他“狗儿”。 这一刻，泰乐西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 她想起最近艾里克和她说的宠物、好狗儿，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孩子嘴里的狗儿，居然会是米尔特坎佩斯 扶着椅子，她缓缓的坐了下来。 原本，她是想借着今天的场合，让米尔特亲口认罪，以此消除那些流言和猜测。但现在，她万分后悔留下了米尔特的性命，不至于让他将自己的孩子，害成了这副模样。 “好狗，快，快叫两声让大家听听。” “汪汪”米尔特目光呆滞的，冲着看向他的封臣叫了两声。 “真乖真乖”艾里克一脸欣喜，“打滚，在地上打滚” 米尔特仰着手脚，立刻在地上滚了一圈。 “捞耳朵，捞耳朵” “舔爪子，舔一舔自己的爪子然后在叫两声” 疯了，他真的疯了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封臣们震惊的想到。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说伯爵大人一切正常吗” “大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这，这是米尔特吗” “伯爵大人这是疯了吗如此折磨俘虏，还不如一剑让他死个痛快” 五位封臣，全都开口向泰乐西质问起来。 泰乐西胸口起伏，双手紧捏着座椅扶手。 “你们这些人我的狗儿难道不乖吗”艾里克十分不满封臣们的反应。“它可是我一点点调教出来的，来，好狗儿，告诉这些人你的名字” “狗，我是臭狗，乖巧听话的臭狗。汪，汪汪”蹲在地上，米尔特冲着封臣们叫道。 这诡异的一幕，看着封臣们头皮发麻，封臣霍斯特提尔拔出佩剑“该死的家伙让我一剑替你杀了他” “谁敢”艾里克拔出腰间匕首，指着拔剑走来的霍斯特，咧嘴疯狂的说道，“谁敢伤害我的臭狗，我就杀了他将这把匕首插进他的眼睛你杀它，我就割你的鼻子割你的耳朵” 看着艾里克眼中的疯狂，霍斯特只觉得见到了这辈子最荒唐的事。他不敢相信，自己效忠的贵族，居然是一个这样的疯子 “艾里克，”泰乐西强撑出笑容，“我的孩子，来我这儿，让他们将你的好狗带下去吧。” “闭嘴”泰乐西的话，让艾里克突然调转了矛头，冲她吼叫道，“你这个肮脏的女人，谁让你命令我的，我才是这里的伯爵是这里权力最大的人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才是坎佩斯家族的伯爵” 儿子的话让泰乐西心神摇晃，胸前仿佛有把匕首在搅动，神色复杂难堪到了极点。 “德林克。”她颤抖的声音低沉到了极点，藏在袖内的双手几乎掐进肉里，“伯爵大人受了刺激，将他扶回房间休息” “是，夫人。”身后的骑士迈步走出。 “别过来” 一手牵着自己的“狗儿”，一手握着匕首，艾里克疯癫的冲德林克加道“你敢过来我就杀了你谁也别想动我的好狗，你这个叛徒，我才是这里的伯爵我是伯爵命令你，我命令你把这个肮脏女人压下去，压下去” 面对眼前的状况，德林克早已轻车熟路。 一边抬起双手装作投降，一边向艾里克身后的骑士示意，在一声闷哼中，艾里克随即晕了过去。 “夫人，杀了他吗”瞥了眼蹲在地上的米尔特，德林克问道。 看着神情茫然，左右扭头的米尔特，泰乐西挥了挥，语气疲惫的说道“将他关回地牢，我不想看见他，以后没我的命令，禁止艾里克见他。” 结束了荒诞的闹剧后，泰乐西与封臣们相对而坐。 一番长久的沉默后，泰乐西缓缓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迈步走上了左侧的台阶，直接坐在了属于坎佩斯堡伯爵的椅子上。 “因为身体原因，坎布里亚领领主一职，艾里克恐怕难以担任” 0182 新的邻居 “这么说，现在的坎佩斯堡，已经成了巴利特家族的坎佩斯堡了”亚瑟看着博伊学士问道。 伊博伊学士说道“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情况的确如此。泰乐西对外宣称艾里克伯爵身体不适，无法继续履行守护领地的责任，只好由她继任。” “事实呢”亚瑟问。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博伊学士说，“最近关于艾里克伯爵的流言很多，有怀疑他身份的，有说他已经成了一个疯子，通告内也说是因为精神的原因。” “我记得利布隆坎佩斯还有一个女儿名义上的。” “叫艾米丽。”博伊学士接道，“不过那孩子才六岁，距离成年还有不少时间，不可能由她担任领地守护一职。” “好吧。”亚瑟放下手中的鹅毛笔，向后靠在椅子上，感叹道，“几百年的邻居，就这样换了人。坎佩斯家族没有被魔兽毁灭，却毁灭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闻言，博伊学士也略微感叹。在以往的岁月中，他曾数次见到利布隆坎佩斯，那是一位英勇的骑士，但时至今日，不仅他自己死在了自己女人的手里，连家族也不复存在。 这还真是命运无常想到这儿，博伊学士立刻提醒道“大人，有消息说米尔特坎佩斯被服后，并未被流放或处决，而是一直关押在城堡的地牢内。” “大概和死没什么区别。”亚瑟说，“如果泰乐西还有一点仁慈，就该给他一个痛快，将人一直关在地牢，就算不死也会发疯。如果她能念点旧情，就该放他离开，给坎佩斯家族留下一点血脉。米尔特，已经不可能再威胁到她了。” “对方应该不会这么做。”博伊学士说，“以泰乐西的所作所为看，她不太像是会心慈手软的女人。而且，现在又是由她继承坎佩斯堡，必定会传出更多的流言。” “呵，管她的。”亚瑟说，“封臣们的情况呢米尔特战败，他手下封臣的领地也该易主。我猜一定是由巴利特家族的人继任。” 相比坎佩斯家族的命运，亚瑟更关心自己邻居的状况。 “是的大人。”展开手中纸条，博伊学士说道，“如您所说，坎布里亚领北方的四块封地，都分封给了四名参战的巴利特家族骑士，分别是罗根左伊、霍尔德里德这四人都是誓言效忠巴利特家族的骑士，如今却被分封在了坎布里亚领，并且是以坎佩斯家族的名义。” 亚瑟的食指敲着座椅扶手，这才是他要关心的问题。 “封臣们呢难道他们就乐意泰乐西这样的做法”问完，亚瑟随即亚瑟挥了挥手，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 封臣们当然不会乐意，但他们的态度，显然影响不了泰乐西、或巴利特家族的决定。 坎佩斯家族已经名存实亡，就算他们有心效忠坎佩斯家族，可坎佩斯家族内，已经没有可以让他们效忠的人了。 米尔特成了阶下囚，并且是他们一手造成，艾里克成了一个疯子，艾米丽更是不满六岁。这样的情况下，作为利布隆的妻子，泰乐西自然成了当仁不让的继任者。 想着自己这位新邻居，亚瑟不由为巴利特家族的一番操作，感到惊叹。 从始至终，损失最大的就是泰乐西他的儿子疯了。 但就巴利特家族而言，可谓是只付出了极小的代价，便夺得了坎布里亚领的控制权，成了坎佩斯堡的新主人。 巴利特家族，这是个更麻烦的家伙。亚瑟想到。 “风息堡呢”亚瑟问，“巴利特家族得了这样的好处，克威尔特公爵不会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吧” 谁都知道，巴利特家族是克威尔特家族的忠犬。但亚瑟觉得，应该没有主人会希望，自己的忠犬变成恶狼。 通过政治联姻，现在的巴利特家族，实力已经远超普通的侯爵领主。 而对贵族领主们而言，忠诚和信任，只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才有被接受的可能。 当自己封臣的实力，足以对自己产生威胁时，再坚固的信任，也会在防备和猜忌中出现裂缝。因为，这不仅仅是两个人的问题，而是两个家族、两种利益延续的问题。 亚瑟确信，以现在王国内暗流涌动的局面，克威尔特公爵，不可能对巴利特家族的状况毫无所动。 这是身为领主起码的危机感，和身为政治生物，最基本的思维方式。 要知道，沃尔夫克威尔特公爵，可是有“老狐狸”的称号。虽然对方的家徽是银狼。 看着亚瑟，博伊学士摇了摇头，略微担忧的说道“并没有相关的消息传来。除了必要的公告，风息堡一项很少有消息传出，克威尔特公爵似乎对一切都不怎么在意，全然是一副放任不管的态度。” “放任不管”亚瑟疑惑的念道，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座椅扶手。 思索片刻后，随即撇嘴说道“还真是一只老狐狸，虽然完全不清楚他想干什么，但放任不管、毫不在意是绝不可能的。以现在王国复杂的局势，克威尔特家族面临的问题，并不比我们少。” “如果我是弗拉维首相，在北境迟迟不愿表态的状况下，我一定会选择去拉弄巴利特家族，筹码就是风息堡。” “而咱们的公爵大人，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毕竟风息堡下已经出了两名叛臣。” 博伊学士点了点头，对亚瑟的分析表示认同。 “大人，既然如此，那公爵又为何放任巴利特家族发展壮大这岂不是为自己制造麻烦” “放任”亚瑟反问道，随即摇了摇了头。 “这就不清楚了，毕竟情报有限。但无论克威尔特公爵抱有何种目的，处于什么样的考虑，总归是不会出于期望巴利特家族，来帮咱们抵挡魔兽、安定北方巴利特家族，只会为上河领带来更大的麻烦。如果一定要为公爵找一个理由，那大概只能是引起混乱，从中获利了。” 0183 权谋，出游 虽然克威尔特公爵还未漏出自己的狐狸尾巴，只是静静地站在背后注视着一切，但亚瑟相信，他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权谋，亚瑟前世虽然没什么亲身经历，但没吃过猪肉，猪跑路他还是见过的。 华夏五千年的灿烂文明，王朝分分合合，而凡是能在历史长河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人，无不是权谋大家。 巴利特家族的一番操作，说到底不过是联姻而已，而“鸠占鹊巢”这样的戏码，更是上不了台面的卑劣手段，利布隆坎佩斯的死，也充满了意外和巧合。 至于巴利特家族背后的克威尔特公爵，亚瑟虽然不清楚他的目的，但以对方“老狐狸”的称号，能放任手下忠犬成为恶狼，无非就三种原因。 第一克威尔特公爵是个蠢货。 第二身为领主的他，已经无力掌控自己手下的封臣。 第三平衡、当枪使、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类似的用意。 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然而就算是最具权谋的第三种可能，在亚瑟看来，也不过是阴谋算计而已。 不是亚瑟自大看不起他们，而是作为龙的传人、限制唯一的降生者、清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欧洲大陆幽灵的合法继承者、钢铁驱动者、门禁卡持有者亚瑟是真觉得，巴利特家族和克威尔特公爵的算计，根本称不上什么高明的权谋斗争之术。 这类人，最多只能算是政客，权谋斗争的水平，只能达到战术水准，利益也永远围绕着自己和家族。 在亚瑟心中，权谋只是辅助，不解决根本问题，一切阴谋算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最终都会成为徒劳荆轲刺秦王，秦王真死了，最后一统六合的照样会是秦国。 亚瑟虽然不是什么政治家，但身为九年义务教育接受者，他十分明白一个道理国家间的较量，生产力才是根本 最高级的权谋，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最高级的斗争，是变革社会、解放生产力 在又与博伊学士交谈一番后，亚瑟也没了继续整理兵法的心情，更不想去打扰伊鲁学士等人。 想着自己好久都没出过城堡，宅得都快发霉了，他索性让索恩点起了人马，带上莉亚一起出门放松。 出了城堡大门，亚瑟一行人并未骑行太久，在马背上呼吸了一番城堡外的新鲜空气后，众人便下马步行起来。 被麦田包围的大道上，莉亚身穿一条黑色长裤，白色上衣，脚踩一双鹿皮软靴，栗色的长发被束在脑后，脸上欣喜愉悦的神情，让她犹如一位久居城堡，出门游玩的贵族小姐。 相比亚瑟等人，莉亚显然有更久的时间没离开过城堡了，因此，在得知亚瑟要带她一起出门游玩后，激动和欢快的心情，便一直充溢着她的内心。 “大人，这些麦子长得可真好看，绿油油的一片，比我记忆中所有的麦田都好”看着道路两旁的麦田，莉亚欢快的对亚瑟说道。 “那是当然”背着双手，一仰头，亚瑟一脸骄傲的说道，“为了让它们能长得好，结出更饱满的麦穗，本大人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说着，亚瑟也细细眺望了一番眼前一望无际的麦田，心中涌起一股骄傲和欣喜的情绪。 “大人，您又在作怪了。” 看着一脸傲娇，仰着脖子，神情浮夸的亚瑟，莉亚的心中顿时一片柔软。 她喜欢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注视着他，看他伏案书写时认真的模样、与学士们探讨时自信从容的模样、发号施令时坚定果断的模样 但这所有的一切，她最喜欢的，是亚瑟靠在浴池边，什么也不用做，眯着眼睛，自己给他刷背时神情放松的模样。 莉亚没见过别的贵族是如何度过一天的，可她却听过许多关于贵族的传闻。在那些传闻中，贵族们总是残忍无情，或是纵情享乐的，有关英明的事迹少之又少。 亚瑟告诉她人应该学会自己判断事情的真假，而不是随意听信各种传闻。 莉亚相信自己的判断，她相信他是王国内，最勤劳爱民的领主，这是她亲眼所见的。 至于其他贵族，她觉得这些人就算没有下人们说得那么糟糕，但也一定不会如书籍中描述的那般英明。 他的脑海中似乎充满了等待实施的计划，而手边也总有忙不完的事情。有时候，她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的事。 如果是为了抵御魔兽，北方的要塞已经在修筑新的防御工事了，如果是为了守住铁矿山，现在他们已经有了第一军。 为了让上河领更加强大这是当然的。可她总觉得他不只是为了这样的原因。 这是我的执念。她记得亚瑟曾在澡池边这样说过，虽然他说得极为随意，就像仆人们清晨时的互相问候。但那一刻，她觉得这才是他总有做不完的事情的真正原因。 是什么样的执念呢她总会带着这个问题入眠，却总也没有答案。 她真希望亚瑟有一天会告诉她，千万别等到一切实现的那一刻。 就在莉亚思绪万千，看着亚瑟怔怔出神时，亚瑟戏谑的说道“喂喂莉亚小姐，你这么傻傻的看着我，我可是会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不，不是的大人我我只是在想问题。” 明知亚瑟是在和她玩笑，但莉亚还是瞬间紧张的羞红了脸，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而身后的护卫们更是随即起哄，纷纷嚷着说莉亚爱上了伯爵大人。 突然被众人“围攻”，莉亚羞得连脖子都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解释了几句，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偏偏亚瑟还一脸嬉笑的盯着她，于是干脆一扭头，直接迈步向前走去，选择远离这群讨厌的护卫。 看着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的莉亚，亚瑟立刻虎着脸，对身后的护卫说道“喂喂喂，你们这些家伙过分了啊看看索恩爵士，从始至终，一直都保持着骑士的沉默。”声音大到足以让前面的莉亚听清。 莉亚刚走出几米，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十分失礼，刚准备转身回道亚瑟身边，身后便传来索恩一本正经的声音。 “大人，莉亚确实不错，你们也都已经成年，我们凌风堡，向来没有与其他贵族联姻的传统。” 这下，莉亚只能低着头，慢慢的走在亚瑟前面了。 0184 视察 怎么哄女生，这是一门玄学。 亚瑟前世的几十位女朋友，并没有给他带来这方面的经验积累，不过好在莉亚只是害羞，而不是生气，因此在独自一人迈步走了一会儿后，便一切恢复如初。 说是出游，其实亚瑟是想看看农田，和新迁入农户的安置情况。 新上河镇的建设热火朝天，各项改革措施也紧锣密鼓的推进，而农庄的改革和移民安置，是这一切得以实施的基础。这也是亚瑟起初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废除农庄、给农奴们一定自由的原因。 从现在的视察情况看，化肥的使用效果明显，小麦植株挺拔有力，结出的麦穗也比以往饱满，丰收的景象已经可以预期。 粮食是关键。华夏几千年的历史一再证明，一旦农民们填不饱肚子，起义造反也就不远了，而只要能赖活着，就很少有人会去冒杀头的风险。 现在上河领开始酿酒，亚瑟不期望粮食能完全自给自足，但至少要保证让所有人填饱肚子，农户们手有余量，并且能从土地中获得收入这是底线 “大人，前面就是上里村吧。”看着前方的村庄，莉亚一脸欣喜。 自从亚瑟废除了农庄，将三个农庄改为了村子，她就一直想着能来这里看看，现在，想法终于实现了 “走，去村子里瞧瞧”亚瑟说道。 一行人翻身上马，四名骑士在前方开道，片刻的功夫便抵达了上里村外。 村庄围栏依旧，这是为了禁止农奴们随意出入而建造的，是所有农庄的标配。只是在亚瑟的改革下，这些围栏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骑马进入农庄，映入亚瑟等人眼帘的，并不是如上河镇般整齐有序的变化，恰恰相反，因为新人口的迁入，让村庄显得拥挤而嘈杂。 空地上，大多都搭建起了简易的木屋，男人和大一些的孩子，大多都已进城务工，留在村子内的，基本都是妇女和孩童。 农奴们虽然没什么财产，但因为是一次迁徙，所以凡是能被带走的东西，几乎全带来了现在的村庄。 大到最珍贵的木床，小到一根绳子，绝对是一样不落。 而木屋作为零时安置点，空间根本不够农户们安置自己庞大的家产，因此除了木床外，大多数的家具只能堆放在屋外。 亚瑟一眼扫去，整个村子就宛如一个巨大的旧货市场。 如果在搭配那些木屋外，用于生火煮汤，分发食物的棚子，那一切就与难民集中营没什么两样了。 村庄只是一个小的政治中心，和货物集散地。随着耕地面积的扩大，大部分的农户早晚要搬离这里，亚瑟也特意为他们准备的用于修建房屋的宅基地。 因此，在计划之初，亚瑟便没打算让古斯塔夫等人大费周章的建造新房，一些以安置为主。 看着亚瑟等人到来，新村民们纷纷驻足张望，他们虽然从未见过亚瑟，但那一名名身着盔甲的骑士，让他们瞬间便猜到了马背上少年的身份，望着亚瑟的目光激动而崇敬。 “亚瑟大人” “亚瑟大人，亚瑟大人” 最后，在一些原本村庄村民的带动中，他们才敢跟着发出自己激动喜悦的呼喊。 被一群妇女和孩子围着呼喊，亚瑟十分高兴，直接翻身下马走向人群。 看着亚瑟等人靠近，欢呼的妇女们瞬间便停止了声音。 虽然他们对改变自己命运的亚瑟，有着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崇敬，但根深蒂固的观念，依旧让他们近乎本能的对贵族充满了敬畏。 尤其是站在亚瑟身旁，面目凶恶，神情冷酷的索恩，给了他们极大的威慑。 看着一位身穿粗麻黑衣的妇人，和她手边牵着的小女孩，亚瑟径直向前。 “伯爵大人。” 妇人和两旁围观的人群，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接着便齐齐躬身行礼。 亚瑟并未理会众人，走到向自己低头行礼的小姑娘身前，蹲下身来。 小姑娘只四五岁的模样，一身脏兮兮的灰色麻衣，身躯瘦瘦小小，还不太明白“伯爵”和“领主”究竟意味什么，只是在母亲的严厉教导下，知道凡是看见身穿盔甲，和被这些人保护的人，一定要立刻弯腰行礼。 亚瑟突然的举动，显然吓到了小姑娘，她抱着母亲的大腿，一脸怯怯的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亚瑟。 她从未见过亚瑟这样的人，衣服那样的好看，身上也那样的干净，脸上一点儿也不脏。 “你叫什么名字”亚瑟笑着温柔的问道。 小姑娘不敢出声，她的母亲见亚瑟蹲在自己脚边，立刻跪了下来，伸手护着孩子，言语胆怯的说道“大，大人，这是我的孩子，她叫阿蕾莎。阿蕾莎，快向伯爵大人问好快” “没关系的，夫人。”亚瑟笑着说道，“你的女儿很可爱，我只是想看看我的这位小小领民。” “是，是的大人。”小姑娘的母亲显然被亚瑟的温和惊讶到了，愣了片刻后，才对自己的女儿说道，“阿蕾莎，好孩子，别怕，这是我们的伯爵大人，快向大人问好。” 听见自己母亲的话，小姑娘阿蕾莎才怯怯的对亚瑟说道“伯爵大人你好。” 小姑娘的问好十分生硬，“伯爵大人”的称呼喊的就像一个词语，像是在说“桌子你好”、“椅子你好”一样。 看着小姑娘低着头，怯怯的模样，亚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叫阿蕾莎对吗”他问道。 小姑娘看着他，怯怯的点了点头。 亚瑟摊开双手，笑着说道“我叫亚瑟图斯特拉。阿蕾莎小姐，我能抱抱你吗” 见亚瑟要抱阿蕾莎，四周围观的妇人们顿时都瞪大双眼，神色惊讶的看着他。 小姑娘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究竟是谁，但她看着亚瑟一身干净的衣服，还那么温柔的和自己说话，略微犹豫后，便果断的向亚瑟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亚瑟一把将小姑娘从地上抱起，引得周围的人一阵惊呼，小姑娘也吓得一下环住了他的脖子。 “阿蕾莎” 看着女儿挂在亚瑟怀里，小姑娘的母亲紧张的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她担心自己的女儿弄脏亚瑟的衣服。一位伯爵的怒火，可不是她这样的人能承受的。 一手环着亚瑟的脖子，小姑娘高兴的说道“妈妈，这个哥哥身上好香呀” 0185 问询关切 “阿蕾莎，不可以无礼，要称呼伯爵大人”见自己女儿称呼亚瑟哥哥，小姑娘的母亲心中一惊，立刻严厉教育道。 小姑娘憋着嘴，委曲的看着自己的妈妈，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伯爵大人明明就是一个哥哥呀。 “夫人，没关系的。”亚瑟笑着说了一句，又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哄道，“阿蕾莎小姐喜欢这么叫我，就这么叫吧，“哥哥”是个错的选择哦。” 亚瑟的话，让小姑娘的母亲，和周围的妇人都齐齐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自从来到了上里村，她们总能听见这里的人，称赞伯爵大人是多么仁慈，这一点她们当然相信，因为是对方解放了他们。 但现在，看着亚瑟将阿蕾莎抱在怀里，语气温柔的模样，除了仁慈外，她们更感受到一丝亲近，心里的畏惧顿时减少了许多。 大人们的反应，让小姑娘大为不解，眼睛里满是好奇，看着抱着自己好看的大哥哥，疑惑的问道“大哥哥，伯爵大人是干什么的呀” 小姑娘童言无忌，想到什么便问什么，完全不会去想自己的问题是否合适。 “伯爵大人呀”亚瑟想了想，看着一脸疑惑的小姑娘说道，“伯爵大人，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幸福，而必须努力工作的人。” 亚瑟的话，让周围的妇人们大为震动，一时间，看向他的目光全都饱含着深深的敬意。 小姑娘皱着眉毛，认真的想了想，光明磊落的说道“嗯不明白” 小姑娘的反应，一下逗乐了众人，莉亚站在亚瑟身旁一脸笑意，妇人们也大都面带笑容，无奈的看着这个小家伙。 这就是孩子。 亚瑟也笑了，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说道“不知道没关系，等你将来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我刚才的话了。” 长大小姑娘悄悄看了眼一旁的莉亚。 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衣服和头发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刚才她还骑在马背上。 “是像这个姐姐一样大吗”她问道，“大哥哥，这个漂亮的姐姐是你的妻子吗” 小姑娘的话瞬间让莉亚楞在原地，还带着笑容的脸上一下绯红一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提及这样的话题，她的心情简直比先前还要羞涩和紧张。 “阿蕾莎，”她红着脸对小姑娘说道，“我只是亚瑟大人的侍女” 小姑娘似乎不太明白“侍女”的意思，见她脸蛋红红，便担忧的说道“姐姐，你的脸好红呀，你是要生病了吗” 莉亚的脸更红了。 周围的妇人们见她低头不语，全都露出一副了然微笑的表情。 “莉亚，”亚瑟说，“我们的阿蕾莎小姐，刚刚可是称赞你漂亮哦” “大人”莉亚红着脸叫道。这一刻，她真想有间屋子能让自己躲一躲。 笑了笑，亚瑟对着怀里的小姑娘说道“你说的很对，只要将来你长到和这个漂亮的姐姐一样大了，就会懂得我刚才的话了。” “那得要多久才可以呀”小姑娘问道。 “不用太久，只要你每天听妈妈的话，乖乖吃饭，很快就会长大的。”回答了小姑娘的问题，亚瑟随口反问道，“你每天有好好吃饭吗这里的食物，够让你填饱自己的小肚皮吗” 说完，亚瑟抱着小姑娘晃了晃，一脸的笑意。 “嗯”点了点头，小姑娘十分认真的说道，“我每天都有好好的吃饭，将面包泡在汤里，每天都吃的饱饱的” “真的吗那你告诉我面包是什么颜色的，你最喜欢喝什么汤妈妈也能和你一样，吃得饱饱的吗” “真的真的”见亚瑟似乎不相信自己，小姑娘立刻说道，“面包是黄色的，我最喜欢吃豆腐和青菜在一起的汤，还有南瓜汤，豆腐是白白的很软的南瓜汤是甜甜的。妈妈也很喜欢吃，来了这里，我们每天都吃的饱饱的” “好吧，你能说的这么仔细，肯定每天都有好好吃饭” 小姑娘咧着嘴，露出自己的一排小牙，开心的笑了起来。 看着开心的小姑娘，亚瑟接着问道“睡觉呢你晚上有好好的睡觉吗，会不会被冻醒不好好睡觉的话，可是不会长高的哟。” “嗯嗯。”小姑娘连忙点头说道，“我每天都有好好睡觉，一点儿也不冷，爸爸和哥哥去工作了，我和妈妈一起睡，有一个新毯子，睡到天亮也不会冷，暖暖的。” 听完小姑娘的话，亚瑟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她认真的说道“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们的阿蕾莎小姐，就会变得和这位莉亚姐姐一样漂亮” “嘻嘻”听见亚瑟的话，小姑娘一下扑进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肩上，侧头偷偷的看着一旁的莉亚。 阿蕾莎只是一个孩子，自然不会懂得亚瑟问题的深意，但周围的大人们，几乎瞬间便明白了他的用心。 顿时，妇人们都大为感动的看着他。她们做梦也没想到，一位伯爵贵族，不止分给了他们土地，给了他们自由，现在居然还关心他们是否吃的好，睡得暖。 就在亚瑟怀抱阿蕾莎，与妇人们交流情况，询问她们是否分到土地时，村长桑泽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路小跑的赶来了亚瑟身前。 “大人，亚瑟大人。” 见亚瑟抱着一名农户的孩子，桑泽微微一愣，但还是立刻喘气行礼。 亚瑟打量着老桑泽，见他鞋上带泥，裤腿上有尘土，手上沾着墨迹，才开口说道“今天有了空闲，所以来村子里看看，农户安置的情况如何” “是，是的。”老桑泽喘了两口后，立刻说道，“安置情况一切顺利，目前为止，村子一共接受了三百四十一户、一千六百七十三人，牛三十七头，羊九十八只，猪一百” 听完桑泽村长的汇报，亚瑟满意的点了点头，见他依旧气喘嘘嘘的模样，便开口说道“新的人员到来，村子里的事情很多，你要注意身体，有些事可以交给手下的人，或者你的两个儿子去做。人员登记如果实在忙不过来，我会考虑派一两名学士前来。” “忙的过来，忙的过来”听见亚瑟的话，老桑泽立刻停止了喘气，“大人放心，我虽然的确上了一点年纪，但身体还很不错，只要亚瑟大人信任，桑泽至少还能为您效命二十年” 0186 巴利特家族来访 亚瑟一行人直到天色渐晚，才返回了凌风堡。 这次视察，除了查看三个村子的人员安置情况，亚瑟还去几处养殖场转了一圈，以及实地了解了一番土地开垦的状况。 总体而言，亚瑟对这次的视察十分满意。 人员安置已经完成大半，土地开垦也在快速推进，几处养殖场更是有种突然乍富的感觉。 估计再过不久，等人员基本完成安置后，征兵的事便可以着手实施。 至于人事问题，桑泽等人的表现亚瑟还算满意。 这些以往的农庄管事，大概是清楚他喜欢重用学士，因此一个个都表现的十分卖力，对镇上下达的任务不敢打丝毫折扣。一副生怕惹得亚瑟不满，职位便让学士替代的模样。 职务不是终生，更不是世袭，能者上，庸者下。这是亚瑟在“干部守则”中提出的重要观点。 凌风堡内，亚瑟刚迈步走入书房，屁股下的椅子还未坐热，博伊学士便一副闻讯匆匆赶来的模样。 看着到来的博伊学士，亚瑟暗自叹了口气，接过莉亚递来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将杯内的清水一饮而尽。 不用猜他也知道，一定又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传来。 可怜他本打算休息片刻后，就去吃个美美的晚餐，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然后美滋滋的一觉睡到天亮。 现在好了，一定又是有什么费脑子的事找上门。 “大人。”博伊学士迈步到书桌前，微微躬身行礼。 “坐吧博伊师傅。”亚瑟说，“一定又有什么麻烦事吧” “是的大人。”坐下后，学士立刻说道，“在您离开城堡后不久，巴利特家族便通过学城向我们传来了消息，希望明天能前来城堡拜访，说有要事与您商议。” “巴利特家族明天”亚瑟有些惊讶，“他们的人到哪儿了” 博伊学士回答道“他们已经在镇上的旅店入住，并且向古斯塔夫镇长传达了同样的请求，带队的是费勒斯巴利特爵士。大人，费勒斯巴利特，是提德巴利特侯爵的叔叔，如今担任双水镇行政官一职。” “请求”亚瑟撇了撇嘴，“他们都跑来上河镇了，还算什么请求” 看着博伊学士，他问道“消息是通过学城传来的，不是坎佩斯堡” “是的大人。”博伊学士肯定道，“对方是以巴利特家族的名义前来拜访，派出的人是费勒斯巴利特，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想与您商议。” 重要的事 亚瑟想了想，语气随意的说道“巴利特家族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不会是吞并了坎布里亚领，准备大干一场，跑来找我要武器盔甲吧。” 锻造工厂的铁制品，绝大部分都销往了东境，凌风堡虽没有对北境，和其他地域实施禁运，但却有意减少了铁制品的流入，盔甲和武器一类的商品，更是时常以产量不足为由，减少或拒绝出售。 这么做，虽然引起了某些北境贵族的不满，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一来，北境并没有如东境那般对武器的渴望。克威尔特公爵中立的表态，让贵族们宁愿金币在金库内发霉，也不愿花费高价，购买会生锈的武器盔甲。而且，还不一定能派上用场。 二来，铁矿山的确产量不足。只光之神教和东境贵族，便已经让锻造工厂供不应求。 “那您还见他们吗”博伊学士问。 “见，怎么不见”亚瑟说，“这群家伙比长了翅膀的信鸟还快，学城的消息还没传到凌风堡，人就已经抵达了上河镇，如果直接拒绝，说不定会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也想看看刚吞并了坎布里亚领的他们，会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用这种方式让我见他们。” 有了亚瑟的决定，博伊学士随即起身告退。 关于巴利特家族的来意，他并没有什么太好的见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能给亚瑟。 等学士离开后，亚瑟便让莉亚给自己捏起了肩膀，放松的靠在椅子上，等着仆人前来通知用餐。 巴利特家族的事，他懒得去费神思索，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等见过那位费勒斯巴利特爵士后，一切自然会知晓。 第二日清晨，上河镇内。 旅店外，费勒斯巴利特及四名随从，在凌风堡六名骑士的护卫下，翻身上马，向着北方的凌风堡而去。 身为巴利特侯爵的叔叔，费勒斯巴利特已经不在年轻。他身形中等，一头垂肩的金发，犹如秋天枯黄的野草，抬眼四处张往时，额上有着三道十分明显的皱纹。 因为不清楚巴利特家族的来意，亚瑟便按照正常的礼节，派出了六名城堡骑士护卫对方到来。 马背上，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凌风堡骑士，费勒斯巴利特笑呵呵的说道“哎呀呀，你们上河镇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这里会破败不堪，毕竟你们担负着抵御魔兽的重任。但谁能想到，这里尽是这样一副热闹场景，看着比双河镇还要热闹非凡呀。” 考虑到他已经是名老者，队伍并未向着凌风堡疾驰赶路，因此让他有了与身旁骑士攀谈的机会。 听见他的话，骑士沉声说道“以往这里的确如你所想，不过自从我们伯爵大人开始改革后，上河镇便不一样了” “这可不是不一样，而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呀”费勒斯爵士一脸笑容，他听出了骑士话里的骄傲，以及对那位少年伯爵的尊敬。 “如此说来，你们伯爵大人可真是了不起，我可是知道，他还只是一位少年” 骑士微微点了点头，语气骄傲的说道“您说得没错，我们伯爵大人的确还是一位少年，但他不输任何别的贵族” “有这样的成就，这是当然的”笑着肯定了一句，他语气随意的说道，“你们上河镇如今这样繁荣，我猜这里至少有两万人吧要知道，我可是双水镇的镇长，这一点绝对不会看错。” 0187 令人惊讶的尊崇 如果不是身穿华服，如果不是有骑士护卫，费勒斯巴利特爵士，很难让人看出他贵族的身份。 笑呵呵的表情，年老的容貌，言语中偶尔流露出的昏聩，让他更像一位有点儿见识，但思维已经退化的老人。亦如那些在城镇中守着自己的店铺，听惯了商人和佣兵消息的老店主。 “哎呀呀，这就是图斯特拉家族的凌风堡吗”马背上，眺望着前方立于河畔高地上的凌风堡，费勒斯又一次感叹道。 “这可真是一座古老宏伟的城堡呀，要在北边守护这样一座城堡，应该需要不少人手吧毕竟，你们的敌人，可是凶恶的魔兽呀。” 他看着身旁的骑士，好奇而关切的问道。就如同长者关心晚辈一般。 骑士说道“抵御魔兽，主要在北边的利刃要塞，并不是城堡。” 虽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他依旧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么多年，北境能这样安稳，真是多亏了你们的英勇。对了，我听说伯爵大人还组建了一支军队，你们能打败东境那群该死的家伙，这支军队应该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吧” “那是第一军。”骑士说，“在击败格林家族和东境联军的作战中，他们的确表现英勇。不过这一切都是伯爵大人训练有方，指挥得当的原因。” “这是当然的。”费勒斯爵士认同道，“我虽然不是一名骑士，也不懂领兵作战，可我也知道，一支军队，如果没有英明了得的指挥官，便和手持武器，胆怯散漫的农奴没什么差别。” 骑士笑了笑，心里觉得这位巴利特老贵族，还真是爱随意下决定，就像一个自以为经验丰富的老头。 看着笑而不言的骑士，费勒斯爵士不解的问道“你似乎不太认同我的话，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吗我可是知道，你们那个第一军，就是一群农奴组成的。” “您说得并不对。”骑士回答道，“在亚瑟大人的改革下，我们上河领已经没有了农奴，他们现在是农户，是有土地的自由民。” “这我也有听闻，但这有什么差别呢，农户、农奴不都是他们，不过是换了一种称呼。总不至于让农奴成了骑士，他们就有骑士一样的本领吧” “可不只是换了一个身份。”骑士说，“太详细的解释，我也说不出好，总之，不是农奴后，他们的确就不一同了。按照亚瑟大人的说法，大概就是他们有了独立的人格，以往是为别人，现在是为自己，被动变为了主动。” “独立人格”费勒斯爵士抬着眉，额上三道如沟壑的皱纹清晰可见。他看着身旁的骑士，希望对方能为自己解释一番。 骑士想了想，说道“大概就是主人翁意识，亚瑟大人说了上河领是所有上河领人的上河领。嗯就是这样。太详细的道理我也说不明白，您要是感兴趣，待会儿到了城堡，可以亲自询问伯爵大人。” 骑士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模样。 “伯爵大人这样的问题难道不该由学士来解答吗”费勒斯爵士说道，“我虽然只来了上河镇一天，但也听说你们伯爵大人，十分看重学士的才能。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学士们提出的我虽十分敬佩图斯特拉伯爵，但恕我直言，一位少年既是英明的统帅，又是博学多识的学士，这难免让我不敢相信呀。” 骑士脸上露出一丝自豪，淡淡的说道“其他伯爵我不清楚，但我们亚瑟大人，的确就是这样的一位少年” 听着他话中难以掩饰的自豪，费勒斯爵士只能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这样的时刻，他觉得有没有自己的称赞或认同，都不影响那位少年伯爵，在这位骑士心中的高大印象。 这让他不禁有些好奇。 这一路上，他借着聊天，知道了不少关于上河镇和凌风堡的情况，虽然没什么特别机密的事，但有一点让他十分不解那位图斯特拉伯爵，似乎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简单。 身为一名老贵族，费勒斯爵士十分清楚一个道理贵族的身份，只能让他人畏惧、尊重，听命与自己，而想要获得他人的尊敬、敬仰，便只能通过荣誉取得。 对这些常年与魔兽作战的骑士而言，亚瑟图斯特拉不过是带领他们挨过了一次冬季，赢得了一次战争，连是好运还是实力都无法验证，便可以让他们如此推崇备至吗 从身旁骑士的语气中，费勒斯甚至听出了一种近乎信仰般的崇拜 这简直太荒谬了，他敢肯定，就算是国王，也没能得到宫廷侍卫这样的推崇备至。 马背上，费勒斯爵士低头皱眉，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传闻中，那位轻信学士，在自己领地胡乱折腾的少年伯爵，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至少，从刚才与身旁骑士的对话中，他知道了上河镇的变化，并不全都来自学士。 抬头看着眼前的城堡大门，费勒斯爵士不由期待起来。 如果他足够聪明，应该会十分痛快的，答应巴利特家族的提议。他笑着想到。 一进入凌风堡，费勒斯及四名骑士随从，便各自打量起城堡内的护卫们。 他们巴利特家族得到消息，说凌风堡有一种能在马背上使用，且射程不弱于长弓的新式弓箭。 据说正是这种弓箭，让格林家族的联军吃尽了苦头，连对方的人影都没见到，便被接连射杀了几十人 这种弓箭，是他们这次来凌风堡，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暗自张望中，费勒斯等人一无所获，反倒是那一名名气势凌厉的护卫，让他们微微感到惊讶。 看着身旁引路的骑士，他笑着说道“图斯特拉家族不亏是北方守护啊，这里的护卫，看着都如此强大，你们该不会都身怀斗气吧” “都”骑士艾伯特笑道，“费勒斯爵士您太夸奖了，这怎么可能。他们这些家伙不过是长得强壮一些。在我们上河领，太瘦弱的家伙可做不了骑士。” “哦，这是为何”费勒斯爵士呵呵笑道，“是担心他们拿不动武器，还是撑不起盔甲” “不，是担心太瘦弱，吸引不了魔兽的注意。” 0188 会谈 艾伯特的话，让费勒斯爵士及身后随从都为之一愣。 “呵，你可会说笑。”费勒斯说道。 “这可不是说笑。”艾伯特回道。随即将几人引上议事厅外的石阶。 巴利特家族等人，是依照正常程序前来拜访，并且明言有要事相商，虽然对方抵着门求见的方式，让亚瑟略微不快，但亚瑟依旧按照正常礼节，在对方还未进入议事厅前，带着博伊学士于正门处迎接。 “啊，伯爵大人” 还未迈过最后的两级石阶，费勒斯爵士便已经张开了双臂，一张老脸像突然绽放的向日葵，迈步上前就要与亚瑟拥抱见礼。 亚瑟并不喜欢与人拥抱，原因倒不是他对男人过敏，而是这些家伙大多都有体味，浓郁的甚至能达到辣眼睛的地步。 费勒斯身为老贵族，卫生问题还算不错，拥抱中，亚瑟并不需要屏住呼吸，只微微测了测头，避免沾染对方雪花般的头屑。 “啊，伯爵大人，能见到您正是太好了” 结束了拥抱，费勒斯爵士笑着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领主。 他见过许多贵族，其中不乏一些年轻贵族，但相比那些人衣着华贵的家伙，眼前少年的穿着可谓朴素，腰间甚至没有一柄彰显威严的短剑或匕首。 这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在他的想象中，亚瑟本该是一副粗犷豪迈的模样，腰佩匕首长剑，身穿皮革华服，甚至为了显得成熟，还留有铁丝一般的胡须。 这样，才不至于因为年轻，而让手下人轻视。 不过费勒斯并未因穿着而轻视亚瑟，因为，他从眼前少年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平静和从容的气度。 一番简单的寒暄后，亚瑟领着巴利特家族等人走进了议事厅。 议事桌旁，费勒斯爵士看着眼前的亚瑟，笑着说道“最近我听闻了不少关于上河领的传闻，起初，我以为不过又是一些无聊的吹嘘，但等我来了上河镇，尤其是见到了伯爵大人您，我才明白，别说那些传闻不是吹嘘，就算是，有伯爵大人您在，也一定能有实现的一天。” 咦这么肉麻的马屁，亚瑟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着他，亚瑟笑着说道“你太过奖了，一切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罢了。” “微不足道”老爵士连连摆手，“不不不，这可不是微不足道您收回了铁矿山，击败了格林家族、戴维森家族，以及东境贵族们的联军，这样的胜利，怎么能说是微不足道伯爵大人，您可不能这么小觑自己的荣耀呀” 戴高帽是吧 看着言语恳切，神态认真的费勒斯爵士，亚瑟正色道“这份荣耀属于凌风堡所有士兵，尤其是那些不幸负伤和牺牲的士兵我做的并不多。” 呃呃呃看着一脸正色的亚瑟，费勒斯爵士神情微微一滞，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堂堂贵族，有必要如此谦虚嘛 弄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干笑两声，费勒斯爵士接着说道“谦虚代表谨慎亚瑟大人，如您这般的年轻领主们，无不期待战马嘶鸣，旗帜飘扬，荣耀加身的情景。但您能有这样难得的品格，且如此体恤手下士兵，我们巴利特家族，就更放心了” 亚瑟心中一笑，这老爵士，故意留个话头给他提问呢。 “放心这怎么说凌风堡与巴利特家族，可是一项友好的。” “是的，我们两家一项友好”老爵士强调道，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似乎对亚瑟“友好”的说法，十分满意。 “亚瑟大人，想必您已经得到了消息艾里克坎佩斯伯爵，因身体原因，已无法继续担任坎佩斯堡伯爵一职，如今坎布里亚领的一切事物，都由泰乐西巴利特夫人代理。” 亚瑟点了点头，神色郑重而惋惜“对艾里克坎佩斯伯爵的遭遇，我深感不幸和同情。坎佩斯家族曾为三者同盟之一，他们为北境的安宁，有过不可磨灭的付出和贡献。我相信，如果不是遭遇了这样的不幸，艾里克坎佩斯伯爵，必定会继承家族先辈们的遗志，成为一位优秀的领主。” “同时，对泰乐西夫人，我也深感同情，这样的打击，对一位母亲而言，实在太过沉重和残酷。” “当然，我更加相信，坎布里亚领在泰乐西夫人的领导下，一定能团结一致，共度难关，重建战后领地新繁荣” 亚瑟的话说完，议事厅顿时陷入一种十分诡异的安静之中。 不止是费勒斯巴利特，就连他身后的四名骑士随从，都以一种既复杂又惊奇的目光看着他，一旁的博伊学士，也强忍着扭头看他的冲动。 他们发自内心的觉得，亚瑟说的实在太好了，但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咳咳” 沉默半响后，老爵士咳嗽两声，强忍着心中的怪异，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呃伯爵大人。”他决定不在兜圈子，“如今坎布里亚领由泰乐西夫人管理，这样说来，我们巴利特家族也算与您成了邻居。以往，我们两家世代友好，如今成了邻居，我们更该加强合作，增进巴利特家族与图斯特拉家族的友谊。” 亚瑟沉默不语，思索着。 见他不出声，老爵士接着说道“因为魔兽的威胁，图斯特拉家族为北境付出了太多，而格林和坎佩斯家族的背叛，更是令你们损失惨重。” “伯爵大人，只要我们两家建立了友谊，成为了盟友，凌风堡的困境便不在是问题。巴利特家族的骑士将与您并肩作战，一同站上利刃要塞的城墙，共同抵御魔兽的入侵。而且，有了我们巴利特家族的支持，像格林家族一类的家伙，一定不敢在入侵您的领地，觊觎您的财产。因为，胆敢这样做，他们将面对您和我们巴利特家族，共同的怒火。” 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看着一脸笑容的费勒斯爵士，亚瑟说道“那我要付出些什么呢你们巴利特家族的友谊，应该不那么容易获得吧。” 听见亚瑟的话，费勒斯爵士脸上的笑容一下灿烂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甚至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0189 联姻？ 就在亚瑟被对方看得心中发毛时，老爵士呵呵一笑，说道“伯爵大人，您应该还没有娶妻” 娶妻 亚瑟一个激灵。 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没想到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与我们现在的会谈，有什么关系吗” 亚瑟不自觉的抓紧了座椅扶手，心中暗暗祈祷，希望眼前的老家伙，千万别说出他猜测的那个答案。 “伯爵大人，您不必太过激动。” 亚瑟的反应让费勒斯爵士十分满意，呵呵一笑说道“您已经成年，而且又没有娶妻，恰好，我们巴利特家族的伊薇雅小姐，在听闻了您的事迹后，便对您仰慕不已，心生好感” “大人，”博伊学士低声在亚瑟耳边说道，“伊薇雅巴利特是巴利特侯爵的第一个孩子，今年已经二十岁。早在十余年前，那孩子便与安达克家族的长子有过婚约，但几年前，有流言说对方与家族下人和身边骑士有染，婚约随即在公爵的主持下被取消，伊薇雅巴利特也至今没能嫁人。” 听完博伊学士的介绍，亚瑟心头一跳，而对面的费勒斯爵士，依旧滔滔不绝的当着媒人。 “这桩婚事，侯爵大人十分满意，伊薇雅小姐从小便接受了良好教导，性情温婉，举止有礼，模样美丽动人，是位十分优秀的贵族小姐。” “我敢肯定，您如果见到了她，一定会爱上她的美丽动人。而你们的婚礼，不仅能成就一份美好的爱情，从今往后，图斯特拉家族与巴利特家族将伯爵大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看着一脸笑容的费勒斯巴利特，亚瑟脸上带笑，眼角微抽，恨不得直接蹭身而起，一口浓痰吐在他的脸上，骂一句去你大爷 别说他已经知道了那位伊薇雅小姐的信息，就是不知道，他也绝不可能娶巴利特家族的女人。 利布隆坎佩斯为什么会惨死 坎佩斯家族为什么会断绝 坎布里亚领又是如何落入巴利特家族手中 数月前，米尔特坎佩斯就是在这间议事厅，向他救援 巴利特家族不止推崇近亲结婚，那位伊薇雅小姐还私生活混乱，亚瑟除非脑子抽了，才会给自己头上找一片青青草原而且，还冒着生命危险 平复了吐痰骂人的冲动后，亚瑟才开口说道“费勒斯爵士，请容我拒绝您看见了，上河领的生活十分艰苦，每年冬季更是面临魔兽的威胁，伊薇雅小姐是那样美丽优秀，我怎么忍心让她来上河领受苦她值得拥有比我更优秀的丈夫” “不，不伯爵大人，不是这样，您，您不应该” 这是拒绝吗 费勒斯爵士一时没转过弯，说话支支吾吾。 他的确拒绝了楞了半响他终于回过神。 但，他为什么拒绝呢他不应该拒绝呀，他应该高兴才对。 “伯爵大人，您，您不能这么想，您应该应该” 老爵士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串说辞“您说的非常好，您对伊薇雅那孩子的情意，一定会让所有王国的少女嫉妒，但正因为这样，伊薇雅能嫁给您，她必定不会觉得委屈，只会幸福而且，这件事她的父亲也十分赞同，我这次来上河领，最重要的事便是与您商议你们的婚事。” 商议商议个鬼 “费勒斯爵士，”亚瑟说道，“我们图斯特拉家族，并没有一定要与贵族联姻的传统，因此相比婚姻所能带来的利益，我们更在乎婚姻能带来的幸福感受。伊薇雅小姐自然十分优秀，但我与她没有丝毫交集，更谈不上任何感情，所以，我是不可能取她的” 亚瑟说得清清楚楚，拒绝的斩钉截铁，期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直接进入下一个议题。 “明白明白” 费勒斯爵士的思维，似乎完全和亚瑟不在一条线上，笑呵呵的说道“这次返回家族后，我立刻让伊薇雅的父亲，派人将她送来上河镇，这样你们就有了接触的机会，相处一段时间，感情自然就培养出来了” 亚瑟“” 你们巴利特家族，是养不起一个人了，还是巴利特侯爵这么不待见自己女儿，送上门的往外嫁 你好歹说贵族的婚姻不需要感情，这我也能理解呀 看着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的费勒斯，亚瑟真有让他立刻、马上滚出自己城堡的冲动。 坎佩斯家族好歹还有一个米尔特。谁知道那位伊薇雅小姐，会不会是下一位泰乐西，他要是死了，图斯特拉家族的所有财产，将直接落入巴利特家族手中，下场绝对比坎佩斯家族还要惨。 “费勒斯爵士，”亚瑟直白的说道，“我有意与你们巴利特家族合作，但无意与你们联姻” 如果对方还听不明白，那亚瑟就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巴利特家族是想杀了自己，用继承的方法，直接占有上河领 费勒斯脸上的笑容退去，一张老脸露出一丝哀愁“伯爵大人，您身旁的这位学士，刚才应该是在向您讲述一些不好的传闻吧。” “这是我的职责。”博伊学士说道。 费勒斯爵士并未理会博伊学士，他看着亚瑟，平淡的说道“伯爵大人，您是否有想过，传闻或许有假，甚至可能是完全相反的” “伊薇雅那孩子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她真是个好姑娘呀。身边的骑士受伤，她会担忧，城堡的仆人去世，她会难过，甚至连马匹牲畜死亡，她也会为之伤感落泪。” “多年前，爱慕她的少年，喜欢她的贵族不知有多少，甚至有平民的傻小子，为了能远远的看她一眼，而被城堡的护卫驱逐。” “但就因为一些谣言，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放出的该死的谣言爱慕她的贵族对她敬而远之，喜欢她的少年对她诽谤议论，就连多年前定下的婚约，也被无情撕毁巴利特家族颜面扫地” “平民是愚蠢的，他们总愿意相信贵族的城堡内，充满了黑暗和龌龊的事情。他们的喜爱只需一点谣言，便能瞬间转为鄙夷和嘲讽。” 听完老爵士自语般的叙述，亚瑟和博伊学士都沉默了片刻。 “对伊薇雅小姐的遭遇，我感到不幸和同情。”亚瑟说，“但这与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我说了，我有意与你们巴利特家族合作，但无意与你们联姻。” “这是为什么”老爵士有些激动的问道，“只要你们能相处一段时间，您自然会清楚那孩子的为人，也必定能培养出您所说的感情，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呀何况，那孩子的确仰慕您的事迹。” 看着担忧心急的老爵士，亚瑟认真说道“魔兽威胁未除，我的领民还有许多填不饱肚子，身为领主，我怎么能够娶妻生子” 老爵士一下楞住了表情，他身后的四名骑士，看向亚瑟的目光，也瞬间燃起无限的崇敬和敬仰。 他们完全没想到，身为伯爵领主的亚瑟，居然会说出这样“愚蠢”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费勒斯爵士点了点头，认命而遗憾的说道“这样也好，有了这个回答，我也能给伊薇雅那孩子一个交代，让她能够死心。谢谢您，伯爵大人。” 0190 激烈的谈判（上） 结束了联姻的话题，亚瑟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嘲笑了莉亚的原因，今天才会有这样的遭遇。 对那位伊薇雅小姐，亚瑟没有任何兴趣，无论对方是如传闻所言，还是如费勒斯爵士所说，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同情、借口，不过都是出于贵族式的虚伪。在亚瑟心中，对方甚至不如自己领地内的一名奴隶。 联姻的失败，显然不在费勒斯爵士的计划之中。 在他们事先的预想中，面对巴利特家族抛出的橄榄枝，凌风堡应该欣然领受，至于能和他们巴利特家族联姻，亚瑟图斯特拉更应该欣喜若狂才是。 因为，无论怎么考虑，他们两家联姻，获利更大的都是凌风堡。 就像他刚才说的，只要有了他们巴利特家族的支持，凌风堡不止能缓解魔兽带来的威胁，而且还不用担心其他贵族的压力。 亚瑟图斯特拉不可能不清楚，坐拥铁矿山的他，冬季一到，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这种时刻，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结交到一位强大盟友，更能让人惊喜的了。 而整个北境，除了克威尔特家族外，还有比巴利特家族更强大的家族吗 没有 老爵士思索着，他实在不明白对面的小子是怎么想的，明明表现出了合作意愿，却偏偏拒绝了理所当然的联姻。 他可不相信什么“感情”的蠢话，就算真有，但对贵族而言，没什么比家族安危更重要 而合作结盟，还有什么方式能比联姻更好、更牢固吗 看着皱眉思索的费勒斯爵士，亚瑟拿起水杯，安静的等待着。他知道，对方在考虑新的合作方案和措辞。 “伯爵大人，”费勒斯爵士开口道，“不能亲眼看见伊薇雅那孩子成为您的妻子，这实在让人觉得遗憾，希望这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合作。” 亚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看着他，老爵士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接着说道“我这次来上河领，是代表提德巴利特侯爵而来，一共有三件事希望您能同意。” “第一件事我们巴利特家族希望，在往后的三年时间中，凌风堡每年能为我们两百套，供骑士使用的盔甲和武器。” “第二件事我们听说您在击败格林家族的战争中，使用了一种威力巨大，且能在马背上使用的弓箭。这种弓箭，我们巴利特家族希望，您能每年为我们一百张。” “第三件事提德巴利特侯爵希望，巴利特家族与图斯特拉家族结成同盟，彼此守望相助。” 听完对方的三点要求，亚瑟心中不由微微一震，眼中露出一闪而逝的震惊。 “大人”博伊学士叫道。他想提醒亚瑟千万不能答应。 亚瑟抬手先制止了学士，看着桌对面的老爵士说道“你是指无偿送给你们巴利特家族吗两百套盔甲和武器，你知道在东境值多少金币吗” 费勒斯爵士呵呵一笑，说道“伯爵大人，这怎么能说是送给我们。您忘了，这是凌风堡能获得巴利特家族支持，而必须满足的条件。” 狮子大开口，是一开始报价的惯用套路，但对方每年两百套的要求，已经完全超出了套路的范畴 要知道，以锻造工厂现在的产能，每年能造出的盔甲兵器，也不过七八百套。而这些产量需要供应东境、光之神教、王领部分贵族和北境贵族。 而现在，这老家伙居然开口就要自己每年白送他两百套 这哪里是狮子大开口，这t分明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呀 还有，巴利特家族要这么多盔甲兵器，他们想干什么 “这个世界，金币办不到的事情很少。”亚瑟平淡的说道，“两百套盔甲兵器，这样的金币，足够让一千名佣兵，为凌风堡卖一个月的命每年费勒斯爵士，你觉得你们巴利特家族，能每年让一千名士兵，为我打一个月的仗吗” 费勒斯爵士笑容不减“伯爵大人，佣兵，可不会帮您抵御魔兽。这一点，你们图斯特拉家族应该十分清楚呀。我们巴利特家族虽然无法为你一千名士兵，但两百名愿意与魔兽作战的着甲骑士，应该还能做到。” 亚瑟轻蔑一笑，说道“你见过魔兽吗你确定那两百名着甲骑士，会比每月拿一百枚金币的两百名佣兵更勇敢还有，我应该从没说过，需要你们巴利特家族的骑士，去利刃要塞添乱吧” “你” 闻言，老爵士神情一变，质问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略微平复了上涌的血液，费勒斯爵士重新开口说道“大人，魔兽每年会来，但您不可能每年都有好运。身为家族伯爵和上河领领主，您不能将家族安危和北境安宁，寄托于运气和侥幸。”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真有麻烦，也是凌风堡和上河领先受着，说不定魔兽填饱了肚子，直接就在凌风堡过冬了。总之，上河领不需要你们帮助抵御魔兽我想，我应该有权力做这样的决定” 费勒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亚瑟突然凌厉的转变，让他意识到在联姻失败的情况下，这场关于合作结盟的会谈，不在如他想象的那般容易了。 “您是上河领的领主，自然有这样的权力。”费勒斯爵士说道，“但伯爵大人，您是否想过，凌风堡现在最大的敌人，不在是魔兽，而是那些觊觎上河领财富的人您收回了铁矿山，并且让它能赚到更多金币，这的确很了不起，但同时，您也为自己招来了一群强盗，让上河领危机四伏。” “您或许可以抵挡魔兽，可等冬季结束，您手下的骑士和士兵损失惨重、疲惫不堪时，您是否还能抵挡一群凶恶的强盗呢比如不久前的格林家族联军。” “伯爵大人，我想在这样的时刻，您一定会希望自己有一位好邻居，并且实力强大。而我们巴利特家族，是您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亚瑟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比起以往的弗农和米尔特，老成持重的费勒斯爵士，不知高明了多少。一段话，不止直击凌风堡危机的要害，而且还夹带着威胁。 0191 激烈的谈判（中） 看着费勒斯爵士，亚瑟回应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这毕竟只是你的猜测。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们应该明白，上河领不是他们能觊觎和劫掠的对象。铁矿山也好，其它东西也好，想要得到，就得老老实实的拿出金币，就像现在这样。” “而且，我并不觉得公爵大人会坐视不理，想要得到铁矿山，只击败凌风堡是不够的这里，毕竟是北境” “公爵的确不会坐视不理。”老爵士说，“但大人，您应该清楚，风息堡离上河镇实在太远了，一旦发生战争，不等到上河镇和凌风堡被劫掠成一片废墟，克威尔特家族的骑士是不会赶到的。这样的援兵，您觉得还有什么意义吗” 闻言，亚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老爵士，说的还真是隐晦。什么风息堡离上河镇太远，无非是想告诉他你看做援兵的公爵，同样是觊觎上河领财富的强盗。 “费勒斯爵士，”亚瑟笑着说道，“金币办不到事真的很少，佣兵不愿与魔兽作战，那你觉得，他们是否愿意与人类作战呢当然，佣兵的忠诚令人担忧，可如果我仅仅是让他们为我看家护院呢每年一次。” 看着面带微笑的亚瑟，老爵士声音低沉的说道“伯爵大人，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有合作的必要吗您似乎并不需要一位盟友。” “我从没说过要与你们巴利特家族结盟。图斯特拉家族的使命，是阻止魔兽通过利刃要塞，除此之外，凌风堡不想与任何人发生战争，更不想参与任何贵族间的争斗。” “真是美好的想法。”费勒斯爵士的语气带着一丝轻蔑，“可大人，您的做法似乎与想法正好相反。您如果真想过安稳日子，就不该收回铁矿山，并且将铁制品的价格，抬高到今天的地步。您领地内有不少学士，我想他们一定有告诉您王国现在的状况，以及您的某些做法，会带来何种后果。伯爵大人，上河领的安宁，是您亲手打破的。” 亚瑟说“上河领从未有过真正的安宁，而你所说的安稳日子，不过是让上河领的所有人等死。除了魔兽，我们不想再有任何战争，但如果有人想挑衅凌风堡的威严，我会让他享受和魔兽一样的待遇” “费勒斯爵士，我远比你清楚上河领需要什么。你们巴利特家族，如果真想得到一些东西，就该拿出相等的利益来交换，而不是凭借一个女人，或是一些没用的承诺换取。谁能保证，你口中的邻居，不是另一个强盗呢” 老爵士垂下了眼睑，面无表情的沉思起来。 他完全没想到，这次的出行会如此不顺，与亚瑟的谈判会这样艰难。不止联姻失败，对方甚至不需要他们巴利特家族的支持。 愚蠢天真他想到。 一番思索后，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清水，开口说道“那需要什么样的代价，您才能我们所需的东西呢” 身为巴利特家族的一员，说出这句话，让他觉得有些艰难。因为，这等于在这次谈判中，他们巴利特家族陷入了被动。 “每年两百套武器盔甲，这是不可能的，铁矿山产量有限，我最多每年给你们五十套” “五十套，这实在太少了”老爵士激动的打断了亚瑟。“这不足先前的一半，我们至少要每年一百五十套” “可以”亚瑟立刻回答道。 亚瑟果断迅速的回答，让费勒斯不满的神情，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不等他发问，亚瑟便接着说道“我可以给你们每年一百五十套武器盔甲，不过相等的，你们每年要给我四百五十个家庭的人口。” “人口你需要人”老爵士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亚瑟的条件，让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是的，人。这对你们巴利特家族而言，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费勒斯爵士思索起来。几百个家庭，人数不过一两千人，这对他们巴利特家族而言，的确不是什么问题。 经过这么多年休养生息的日子，家族领地内，至少有二三十万人，每年饿死的人数，估计都有好几百人。而整个多恩斯克郡，人口更是有五六十万 这是一笔十分不错的交易，费勒斯爵士想到。 看着亚瑟，费勒斯爵士重新恢复了笑容“伯爵大人，原来您不过只是需要一点儿人口罢了。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依旧按照原本的条件，您每年为我们两百套武器盔甲，我们巴利特家族为您六百个家庭的人口。这样，您觉得如何” 艹，价格报得太低了 一见他脸上重新堆起笑容，亚瑟瞬间便意识到，自己四百五十个家庭的报价太低了 对上河领而言，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但对巴利特家族而言，领地内的人口，已经多到难以养活的地步。 从费勒斯巴利特的反应中，亚瑟忽然意识到，受前世和上河领条件的影响，他一直以来，都将“人”看得太过宝贵。 而在这些领地不缺人口的贵族眼里，农奴和奴隶，真的只是一种高级牲畜而已。只要不是自由民，他们可以做出任何附自己利益的处置。 妈的，难怪当初格林家族答应的那么痛快，亏了亏了一瞬间，亚瑟的心中极为失落，仿佛被人占去了天大的便宜。 他知道这个世界农奴地位低贱，奴隶更是连牲畜也不如。但惯性思维害死人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华夏衣食无忧好宅男，再怎么了解这个世界，也不可能真的将人当做牲畜一样对待。 亏了亏了好想反悔呀 整理好情绪，亚瑟神情为难的说道“两百套武器盔甲，这绝对不行，别说两百套，就是一百五十套，我也有些后悔答应的太过草率。” 闻言，老爵士轻蔑一笑“伯爵大人该不会是想反悔，或者觉得先前报价太低，打算狮子大开口吧” 点了点头，亚瑟毫不掩饰的说道“没错，我的确想反悔。如你所说，现在正有一群强盗盯着上河领，保证武器盔甲的供应，他们或许还能忍耐一番。可一旦我给了你们巴利特家族一百五十套，甚至两百套武器盔甲，他们很可能就会像恶狼一样扑上来。所以，两百套盔甲” 亚瑟为难的摇了摇了头。 0192 激烈的谈判（下） 对亚瑟后悔的说法，费勒斯爵士没有丝毫怀疑，因为这本就是他的判断，是事实。 “伯爵大人，您完全不必担心，正如您所说，我们北境贵族，不会再允许上次的情况发生。如果真有什么威胁，也不过是您的手下败将，那两家北境叛徒罢了。您只需要雇佣几百名佣兵，就能将他们挡在上河领外，我们巴利特家族，也会给予您一定的支持” 以人口换武器盔甲，这种交易方式，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巴利特家族虽经过多年休养生息，家族财富丰厚，但只要开始养军队，源源不断的开销，会让金币像流水般离开家族的金库。 没人会嫌自己的金币太多。 联姻的失败，已经让这次出行最重要的目的落空，如果能用多余的人口，换到足够的武器盔甲，并且节省下一大笔金币开支，那他返回家族时，脸色也不至于会太过难堪他总不能逼着凌风堡伯爵，取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亚瑟点了点头，眉头微皱的说道“你说的不错，那两个手下败将，的确不算什么，几百名佣兵就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雇佣佣兵需要金币，上河镇的建设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一百五十套武器盔甲，要是都给了你们” 亚瑟再次摇了摇头，反悔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费勒斯爵士，要不一百套如何你应该也不会希望，我们的合作就持续一次吧” 到嘴的鸭子要飞走，老爵士咬了咬牙，心中暗骂亚瑟“无耻”和“言而无信”堂堂一位伯爵领主，居然会如此不顾忌脸面的，当场反悔 拿起银质酒杯，让清水浇灭心中的不满后，他开口说道“五百个家庭，数量依旧是一百五十套，这你您先前已经答应的” 我去，真的可以见几句话的功夫，对方就加了五十个家庭的人口，亚瑟顿时心中一喜。 出尔反尔，的确不够厚道，但机会难得呀 上河领这么大块地域，现在只剩几万人，而巴利特家族经过这么多年和平日子，领地内人口充裕，他要是太顾忌脸皮，岂不是孩子气义气 身为上河领的领主，一个政治生物，领地利益才是最需要考虑的事情 “我也不想言而无信，这实在有损贵族荣誉。”亚瑟说道，“但你应该也瞧见了，现在的上河镇，正在大搞建设，五百个家庭费勒斯爵士，要不五百个家庭的人口，我给你们一百二十套武器盔甲，你看如何” 五百个家庭，现在才一百二十套一开始可是四百五十个家庭，一百五十套自己在增加，对方反而在减少 纵使费勒斯巴利特老成持重，此刻心中也忍不住腾起一股恼怒。 “伯爵大人，”他阴沉着脸，声音低沉，“强盗得不到满足，会成为恶狼，您的邻居如果一再被冒犯，恐怕也不会毫无所动” 亚瑟一笑，说道“别生气，既然是谈判，就应该让双方都获得最大的收益。我有你们需要的武器盔甲，你们呢有多余的人口，现在我们只需要找出一个，令我们双方都满意的答案。” “是一个满足您胃口的答案吧” 亚瑟完全无视了对方难看的脸色，笑着点了点头“两百套的确不可能，但一百五十套咬咬牙，我想上河领还能锻造出来。” 费勒斯面色难看的盯着亚瑟，沉默了半响后说道“六百个家庭的人口，一百五十套武器和盔甲，半年内交付，下一批冬季结束后交付您如果答应，我们就接着往下谈，您如果拒绝，那我会将今天会谈的内容，如实告诉侯爵大人” “成交”亚瑟笑着说道。 一百五十套完成的骑士盔甲和武器，换六百个家庭的人口，如果按照价格计算，已经与购买奴隶相差无几。 奴隶是直接的劳动力，一个家庭却有老有少，虽然在劳动力上不如直接购买奴隶划算，但家庭可以繁衍生息，且人员稳定，素质也远高于奴隶。 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见亚瑟同意，费勒斯爵士冷冷的哼了一声，心中依旧有些不满。 “武器盔甲的事已经说定，接下来的一百张弓箭，希望伯爵大人不会再做出有损自己威严和荣誉的事。”老爵士冷冷的说道。 看着他，亚瑟笑着说道“你可以放心，即便你期望我这么做，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你说的那种弓箭，我并不打算出售或用于交换。” “伯爵大人”老爵士的声音低沉到了极点，“您如果是想借此抬高价格，那巴利特家族，会将这视作挑衅我知道您有一支百人的军队，但请相信，它并不一定能保证您的安全” 真是膨胀呀亚瑟想到。 “我没有要抬高价格的意思，而是的确不准备出售，也无法出售。”亚瑟说道，“一张上等的长弓，价格也不过二三十枚金币，可你知道要制造一张你说得那种弓箭，需要多少金币吗” 老爵士冷冷的看着他，并不作答。 亚瑟抬手伸出自己的食指“一千枚这种弓箭每张至少要一千枚金币” “呵”老爵士冷声一笑，他是真被亚瑟给气乐了。连他身后一直沉默不言的四名骑士，也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一千枚金币大人，您的弓箭，是用金子打造的吗如果是这样，我们巴利特家族倒也可以考虑” “你们考虑也没用。”亚瑟说道，“我可以老实告诉你们，那种弓箭，制作极为复杂，需要一种生长在通古斯山脉、山巅白雪覆盖处的树种，这种树我们称它为“亚龙树。” “因为只长在山巅处，亚龙树的生长极为缓慢，几十年也不过手臂粗细，而且数量稀少。” “我父亲在世时，便让制弓匠依照古老的记载制作这种弓，可光是寻找亚龙树，便有近百人丢掉了性命，而要将亚龙树驯服成弓背，更是需要数年时间，其中还要辅以药水的浸泡。” “时至今日，凌风堡也不过才几十张这种弓，每一张都极为珍贵，是对付魔兽的利器这也是我为什么说，谁要敢侵入上河领，我就让他享受与魔兽一样待遇的原因” 盯着亚瑟，费勒斯爵士问道“这就是你能守住要塞的原因我怎么知道你没有欺骗我，亚龙树我可从没听过有这种树。” 你听过那才奇怪了亚瑟想到。 “我不需要你们相信，因为就算你们巴利特家族真出一千、甚至两千枚金币，我也不会出售这种弓箭” 亚瑟确定无疑的语气，让老爵士瞬间没了怀疑的心思一件不能出售的商品，就算说它价值一万枚金币，也没有丝毫意义。而且，这样商品的制造还如此麻烦，完全不可能仿制和批量生产。 该死的家伙，狡猾的混蛋他心中想到。 0193 北境的危机！ 四个目的，最终只达成了一个。 费勒斯巴利特爵士，用冷哼回绝了亚瑟小住几日的邀请，憋着一肚子的不满，带着四名侍从匆匆离开了凌风堡亚瑟那张年轻的笑脸，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如果早知得不到想要的弓箭，他根本不会同意亚瑟的出尔反尔。 看着在骑士护卫下，消失在城门的巴利特家族众人，博伊学士立即开口说道“大人，您实在不该答应与他们合作，巴利特家族突然索要武器盔甲，其中一定蕴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您不该牵扯其中” 这些话，从会议开始，博伊学士便一直憋在心中。 “坐下说吧。” 转身返回了议事厅，刚一落座，学士便再次开口说道“大人，这件事不可能瞒过公爵，巴利特家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处境已经十分微妙，公爵的忌惮不可避免现在他们向您索要武器盔甲，明显是有建立军队的打算，以王国如今的局势，这势必会让公爵心生猜忌您一开始拒绝了联姻，就该让他们无功而返才对呀” “别激动、别激动。” 亚瑟捏起莉亚端来的浆果扔进嘴中，顺便朝学士身前推了推。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想要联姻”他问道。 “当然是为了得到您的支持，如果联姻成功，他们提出的条件便会得到承认。” 博伊学士显然也不相信对方“仰慕”一类的鬼话。 “支持”亚瑟咂了咂嘴，浆果酸涩的味道很是不错。“或许吧，但我们可以往最坏的方向想一想，比如坎佩斯家族的现状。” 坎佩斯家族博伊学士神情一惊，迟疑的说道“您是说他们想通过联姻，将您杀害，继而夺取凌风堡” 亚瑟点了点头，又拿起一颗浆果扔进嘴里“当然了，他们或许真的只是想联姻，但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而且从这件事上能看出，他们这次来上河领，是不会甘心空手而归的。对武器和盔甲，巴利特家族势在必得，就算我不和他们做交易，他们应该也会找时机自己来取。” 闻言，博伊学士神情一惊，略微思索后，紧张犹豫的问道，“大人，他们这样迫切的想得到武器盔甲，您说这是否可能是公爵的意思” 看着学士小心的模样，亚瑟脸上一笑“博伊师傅，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嘛。” 博伊学士很清楚，克威尔特家族，并不需要上河领的武器盔甲。他真正想问的是巴利特家族，会不会已经投靠了弗拉维首相 “大人，这” “别担心”看着神情惊讶的学士，亚瑟无所谓的说道，“虽然不知道巴利特家族究竟是什么状况，但这和我们没多大关系，我只是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而已，就像商人做买卖一样。” “这”学士激动的说道，“大人，如果巴利特家族真投向了弗拉维首相，不久的将来，北境势必会陷入一片战乱” “届时格林家族、戴维森家族，还有以巴利特家族为首的实力，将与克威尔特公爵陷入无休无止的战争” “这样的状况下，上河领势必会受到波及而您与巴利特家族的合作，无疑壮大了他们的实力，公爵不可能将这件事只看做一笔交易” 手里捏着一颗浆果，亚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的确，如果连巴利特家族，也投向了宫廷首相，那北境的三位侯爵，便已经叛变了两位，另外的史塔利家族又要扼守南方，届时一旦战争爆发，势必会是一场持久的混战。 而实力薄弱，偏又坐拥重要资源的上河领，要么乖乖交出铁矿山，老老实实的当一条看门狗，要么就成为最先被剿灭的对象 妈的这些家伙就不能好好的做贵族，享受生活，非得没事儿找事儿，一个个就他妈闲的将手中的浆果扔进嘴中，亚瑟愤愤的想到。 “博伊师傅，”亚瑟直接命令道，“你立刻让学城给风息堡去信，就说在巴利特家族的逼迫下，我迫不得已，只能答应与他们合作，每年向对方交付五百套武器盔甲。另外提醒公爵，就说巴利特家族，很可能已经背叛了他，倒向了弗拉维首相的阵营。” 虽然并不确定巴利特家族的状况，但从对方急切的想要得到武器盔甲来看，巴利特侯爵，要么是看见了什么机会，要么是意识到了某种危机。 而在北境，对巴利特家族而言，无论是机会还是危机，都必定与克威尔特家族有关。 对方就算现在还不是宫廷首相的人，危机和机遇之下，也早晚会是这是巴利特家族，无法避免的选择 亚瑟五百套武器盔甲的说辞，让博伊学士心中一惊。 “大人，这么做很可能让战争提前爆发，要是情况果真如我们猜测，上河领很快就会面对来自南方的敌人这，这” 博伊学士从椅子上站立起来，一时间慌乱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索恩也沉着脸，莉亚更是神情担忧的看着亚瑟。 所有人都没想到，巴利特家族的一次到访，居然会带来这样令人不安的猜测。 亚瑟接连将三颗浆果扔进嘴里，看着不安的博伊学士，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这么做，那博伊师傅还有什么别的建议吗或者什么都不管，等着上河领被宰割” “可如果” 学士支吾着，想说或许一切真的只是猜测，公爵和巴利特家族依旧和睦相处，彼此信任。 但话到嘴边，连他自己也不愿相信。 “别担心，按我说得去做。”亚瑟肯定的说道，“上河领虽然将不可避免的卷入这场纷争，但战争不会这么快就爆发。” “巴利特家族刚吞并了坎布里亚领，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胜利的果实，就算他们已经投靠了宫廷首相，彼此也需要时间来建立信任，公爵同样需要时间来确定情况。” “这是一场双方都不能输的战争，一旦爆发，僵持之下，很可能引得王国大乱。因此，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就算已经心知肚明，彼此也会保持克制，暗中较量而已。” “我让你现在去信，只是为了表明凌风堡的立场，稍微夸大一点儿事实，也是为了能让公爵提高警惕。” 0194 肆虐的鬼面鹰！ 一场关于荆棘王座的争斗，反而让整个王国，有了更加紧密的联系。 这样的时刻，任何一场小的冲突，都很难再被看做是两名贵族间的矛盾，而一场事关北境命运的战争，更不会独立发生。 事实上，如果王国政局稳定，大规模的战争根本不会有爆发的可能，恰恰是混乱和危机，让贵族们看到了晋升的阶梯。 亚瑟一边吃着酸涩的浆果，一边思索着北境与东境两位公爵。 这两人，一个是老狐狸，一个是声名俱佳的宫廷首相。 仅从目前的态势分析，混乱无疑更利于宫廷首相。一个团结而摇摆不定的北境，是对方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而巴利特家族的背叛，将最有效的撕裂北境，一旦战争爆发，夹在戴维森家族、与巴利特家族间的两个伯爵家族，几乎会毫无悬念的战败，除此之外，与王领接壤的两个伯爵家族，也很可能会首先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而在必败的预期下，这些家族能否依旧选择忠诚，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总体而言，战争的态势，对克威尔特公爵极为不利时间拖延的越久，那些心中摇摆的家族，便越有可能选择背叛。 这老狐狸亚瑟想到，你可千万别失算呀，你要是轻易的就被击败，那孤立在北方的上河领可就真有麻烦了。 亚瑟需要的不是安稳，是平衡，只有这样，上河领才能有足够的发展机遇。就好比在两个大国间的夹缝求生，一点点壮大。 真他妈有够混乱，亚瑟想，他决定给自己这位新邻居找点麻烦，拖拖后腿，让对方在忙着争斗的同时，不要太过忽略凌风堡的重要性 半月多的时间一晃而过。 亚瑟在索恩等人的护卫下，骑着马匹，向着东北方的实验工厂而去。 给风息堡的信，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亚瑟甚至不确定克威尔特公爵，到底有没有收到凌风堡的消息。 单从商人们传回的消息看，这半月的时间，风息堡完全是风平浪静的状态，无论是守卫的变动，还是封臣们的来往，一切都与从前没有丝毫异样。 反倒是坎布里亚领与多恩斯克郡，因为一群鬼面鹰的闯入，这半月可谓热闹至极 这当然是亚瑟的命令。 起初，鬼面鹰还只是在坎布里亚领去而复返，五六天的时间，接连袭击了所有封臣的领地。 马匹是主要目标，其次是穿着盔甲的骑士。 在大飞的带领下，三十余只鬼面鹰就像从天而降的厄运，短短五六天功夫，坎布里亚领封臣们的马厩中，已经很难在看到成年战马的身影。 战马是极贵重的战争资源，短短五六天，封臣们便损失惨重，一个个用马车载着尸体，托运到坎佩斯堡，找泰乐西给说法 可怜泰乐西才刚继任伯爵，分封了新的封臣，本以为一切安定，谁曾想屁股下的椅子还未坐热，领地内就发生了这样的状况。 说法呵 看着大老粗封臣们的抱怨，她只能压着烦躁的心情宽慰一番。面对来无影去无踪、恐怖凶厉的鬼面鹰，她既无心派兵驱赶，也无力派兵驱赶。 能给封臣们最大的说法，便是给凌风堡写了封措辞严厉的信件，控诉的同时，让亚瑟务必恪守职责，看护好利刃要塞。 亚瑟看完了信件，随即扔在了一旁，连回也懒得回。 就在泰乐西让封臣们共同出资，由她代为向巴利特家族，买入新的成年马匹时，糟糕的消息再次降临。 在袭击完坎布里亚领的封臣们后，大飞带着手下，挥舞着翅膀，如遮天的黑云般，直扑南边的多恩斯克郡而去。 相比坎布里亚领，多恩斯克郡内的封臣足有二十余位，且实力远比坎布里亚领的封臣们强大。 不过，面对三十余只鬼面鹰有组织，有目的，闪电战般的袭击，这些封臣同样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惊慌失措中庄园一片混乱，根本没亲眼见过魔兽的他们，骤然看见从天而降，模样狰狞，双翼展开如黑云般的鬼面鹰，都还以为是恶魔冲出了深渊地狱，来到了人间肆虐。 而等他们看见一只只马匹接连被杀，组织起人手想要反抗时，大飞早已带着它手下的士兵，振翅一飞，只留给他们一个个黑点般的背影与一地马匹尸体 十天时间，大飞带着它的手下，就像是走亲串友般，一个不落的拜访了巴利特家族所有封臣。 如果真的是客人，那大飞这群家伙，一定是最不受主人欢迎的一类 因为它们既不会提前告知，也不会敲门等候，上门时间更是不分白天黑夜，一旦抵达就大肆破坏，一副不将主人家弄得鸡犬不宁，血流成河决不罢休的架势 一时间，对魔兽的恐惧，如瘟疫般在多恩斯克郡蔓延。所有封臣，无不恐惧这群不速之客去而复返。 当封臣们齐聚一堂，终于确定“那些该死的黑鸟”是传说中的魔兽时，暴跳如雷的他们无不惊讶图斯特拉家族，居然和这种东西，战斗了那样漫长的岁月 在大飞的一番攻城掠寨下，泰乐西向娘家购买马匹的计划落空。 现在不止是他们，就连巴利特家族，也得想办法购买新的战马，以及应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再次从天而降的魔兽。 而亚瑟，继泰乐西的来信后，又收到了巴利特家族送来的信件。 相比泰乐西，他的哥哥提德巴利特要客气许多。 信中除了表达被魔兽袭击的不满，以及对亚瑟看守不利的埋怨外，还特意向亚瑟咨询了一番对付鬼面鹰的方法。 对巴利特家族的来信，亚瑟并没有看完后便弃之不理。 回信中，他首先表达了对封臣们遭遇的同情，接着又告知对方上河领也同样遭遇了袭击，最后，在结束一番对鬼面鹰的谴责，和意志高昂的鼓励后，他直截了当的告诉提德巴利特抵御鬼面鹰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坚固的房屋内，千万别露头，等鬼面鹰填饱肚子或捣乱完毕，自然会乖乖离去 信尾亚瑟还郑重附言这是上河领在漫长岁月中，用血和泪换来的宝贵经验 并祝他们好运。 0195 轰！ 实验工厂位于第一军军营以北，是上河领最机密的地方第一，守卫森严的程度仅低于凌风堡。 许多仅存在于亚瑟脑海中的东西，都会在这里不停地实验改进，直到最终成为现实。 比如魔兽弓，黑火药。 工厂占地广阔，四周设有围栏和石墙，内外有守卫不定时巡逻，建造之初这里曾被告知是马场和仓库。 大门处，亚瑟士一行人翻身下马，在验证了身份之后，负责职守的士兵一边派人去通报，一边命人抬开路障，放亚瑟等人入内。 马匹被牵去了真正的马厩。一行人还未抵达一号工厂的大门，厂内的守卫队长巴德里，和厂长沃特便在两名士兵的带领下，匆匆赶来。 “大人。” “伯爵大人。” 两人称呼到。 巴德里曾是凌风堡的一名护卫队长，他体型高大，粗狂的面容带着一丝敦厚，身上是一身黑色皮甲，腰间挂着一柄银色的骑士阔剑。 厂长沃特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从前是镇上的写字人，至少从他祖父起便是上河镇人。 在数月前大招聘中，这个难得识字的家伙，被古斯塔夫首先想起，起初给他的任命是去外贸局，但后来随着学士们的到来，他随即被调来了实验工厂。 亚瑟笑着冲两人点了点头，厂长沃特摸了摸与亚瑟一样的短发，神情显得拘谨而激动。 看着他，亚瑟问道“试爆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大人”他连忙回答，“一切都准备好了，地点就在工厂北边的空地，随时可以开始试爆。我们现在就去吗” 见他说话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亚瑟笑道“好吧，先去看看试爆的效果，完了我们再在工厂内转转。” “是，是的。” 在沃特厂长的带路下，亚瑟等人向北边的试爆场走去，期间还跨过一条发源于青峰山脉，流经厂房内的小河。 试爆场其实就是一片开阔空地，等亚瑟抵达时，只见前方空地上，一字排开，竖着许多捆扎紧实的稻草人。 这些稻草人七八个围成一个圆圈，大小不等，共有五处，最后一处的稻草人身上，还穿着老旧的盔甲。 看着这些稻草人的设置和间距，亚瑟满意的点了点头。身旁的侍卫们，眼中则充满了不解和好奇。 “这里大概有百米吧。”亚瑟说道，“开始吧，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伯爵大人，保证不会让您失望”沃特激动的说道，随即拿出一面红色小旗，郑重的冲前方一名手持火把的骑士挥了挥。 看见旗语，手持火把的骑士向前几步，点燃地上的引线后，立刻飞奔后撤，躲到了一处土墙修建的掩体后。 这些操作事项，是亚瑟明确告知过的，因此他本人并不如何好奇，反倒是跟随他而来的城堡骑士，见对面的家伙只是用火把在地上一触，便像捅了蜂窝般躲到石墙后方，一个个显得大为不解。 骑士们没功夫细想地里是否真有蜂窝，在引线被点燃的那一刻，众人的目光，便被攒动的火光和升腾黑烟紧紧抓住，目不转睛的盯着。 “大人，请捂住耳朵。” 火光窜入草人围成的圆圈，一旁的沃特立刻提醒道，并率先抬起双手，做出了示范。 五指并拢，亚瑟双手盖住耳朵，看着身旁一个个模样不解的骑士，嘴角带着一丝坏笑。 “轰” 一声如雷的震天巨响，刹那的火光燃起滚滚黑烟，不明所以的骑士们如受惊的马匹，一个个下意识的弯腰搭剑，做出御敌防备的姿势。 这可不是简单的黑火药 毫无疑问，黑火药是一项划时代的发明。但如果用于爆炸，单纯的黑火药威力比较有限，除非是近距离引爆，否则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杀伤。 刚才的爆炸，是亚瑟在黑火药的基础上，混入了蓖麻油等物质的土质硝化甘油炸药。 “大，大人” 看着眼前升起的滚滚黑烟，一项沉稳冷酷的索恩，脸上也不由漏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走，去看看” 亚瑟迈步向前。等一群人来到爆炸点，只见原本树立的几个稻草人，大多都被拋飞在了七八米外的地方，仅剩的一个稻草人，此刻也斜插在地，燃着大火，完全没了人样。 看着散落一地的稻草，以及眼前一米有余的大坑，众人全都一副震惊的表情。 就连有过爆炸经验的沃特和古德里，同样被刚才震天的巨响吓得不轻。 以往的几次试爆，他们都只用了少量的炸药，而今天，依照亚瑟的要求，他们在布包内填了十公斤的炸药。 十公斤炸药，没想到效果会如此可怕 试想，要是那些稻草人是他们，现在肯定已经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震惊过后，众人随即便是激动和欣喜。尤其是城堡的骑士，几乎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魔兽 “大人，有了这东西，我们再也不用担心魔兽了” “是啊只要将要塞外全埋上这东西，就算不能将魔兽炸死，也能将他们吓退” “这下好了，那群该死的畜生也该尝尝我们的厉害” 骑士们一个个热血沸腾，脸上的欣喜无以言表，就连索恩也在一旁欣喜的点头，目光崇敬的看着亚瑟。 看着一个个激动不已的骑士，亚瑟戏谑道“这么高兴，你们刚才可是被吓得如临大敌哟” 亚瑟得话顿时让骑士们哈哈大笑，脸上没有丝毫羞愧。 等众人高兴了一会儿后，亚瑟才开口说道“别高兴太早。这东西不过是听着威力惊人，实际效果并不好。” 亚瑟的话让众人一愣。 瞄了眼地上一米有余的土坑，盯着一脸认真的他，一时不知该认同还是反对这效果还不好 看着众人，亚瑟说道“这里埋了十公斤炸药，按照预计，炸出的坑至少要比这大一倍” 亚瑟的说法，已经是充分的考虑了实际情况的说法。 真正的硝化甘油炸药，是一种威力巨大，敏感度极高的炸药，只需轻轻摇晃便会发生剧烈爆炸。 而他制作的硝化甘油炸药，虽然是个西贝货，但按照原本的预估，十公斤炸药，威力怎么也不止开个一米的土坑才对。 0196 三酸两碱、炮筒镗床！ 轰 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 五处稻草人，分别为距离爆炸点五米、七米和十米。 七米和十米的稻草人各有两处，其中各有一处被套上了盔甲。 五次试爆结束，五米和七米的稻草人损伤明显，基本处于不成人形的状态。 不过，当距离超过十米后，爆炸所产生的威力便明显递减，围成一圈的稻草人，除了被气浪冲得斜插在地上外，并没有其他任何明显损伤。 至于两处罩着盔甲的试爆点，依照亚瑟的指示，炸药包中被加入了铁珠。 七米的距离，铁珠基本能将板甲洞穿，但无法穿透板甲后的锁子甲，而十米处，洞穿板甲已经是铁珠的极限。 亚瑟清楚自己的炸药是山寨货，因此才想着加入铁珠增强杀伤力，而这种杀伤力，主要是为了用于对付魔兽。 试爆的结果，令骑士们欢欣鼓舞。亚瑟站在一旁，看着地上被炸出的土坑，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只能暂时勉为其难的接受。 他不是没想过制造威力更强的炸药，但无论是硝化甘油炸药，还是三硝基甲苯炸药tnt，都不是现在的上河领能制造出的。 想要制造硝化甘油炸药，首先便需要制备出硝酸和甘油。 而要制备浓度足够的硝酸，除了要用到已有的芒硝外，还需要用到浓硫酸。 而要制备出浓硫酸，则需要用到大量的硫类矿物，如硫磺和绿矾石。 硝酸有了，接下来是甘油。 甘油的制取，需要用到油脂和烧碱。 油脂金币就能解决，问题在于烧碱。 工业制备烧碱，亚瑟最先想到的就是“苛化法”，也就是用纯碱溶液与石灰进行苛化反应，制得烧碱溶液和苛化泥。 石灰倒是常见，可问题是这里又需要用到纯碱 纯碱，最简单的方法是将藻类植物晾干，烧成灰烬后经过热水浸取和提纯得到。 只是用这样的方法，制得的纯碱并不纯，量也小。 亚瑟已经有了芒硝，他计划将芒硝与石灰石高温煅烧，然后在经过浸取、蒸发、精制最后获得高纯度的重质纯碱。 这是可行的，但问题是，这里又需要一个能保持高温的炉子 所以，如果亚瑟想制造出高效炸药，那他就必须将除了盐酸外的“三酸两碱”，统统制备出来，期间还要面对各种问题。 如最简单的劳动力不足 总之，这是一个需要时间才能完成的任务，而在这之前，亚瑟只能先将就着用自己的土质炸药，毕竟魔兽每年都会来，有总比没有强 与亚瑟的平静不同，看完五次试爆的佣兵们，一个个心中都留下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从未想过，这种如同雷鸣般的力量，居然可以被人类制造和掌握，而恰好这个人还是他们的伯爵，而这样的力量，也将用于他们抵挡魔兽。 实在没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了 看着互相拍着肩膀，一脸激动和喜悦，就差跳起舞来的众人，亚瑟笑骂道“喂喂我说你们这些家伙，有必要这么激动吗一个个就像吃了蜂蜜一样。” 被亚瑟训斥，骑士们依旧一脸兴奋的笑容，一边肯定作答，一边目光崇敬的看着他。 “好好的冷酷骑士，现在全成了傻子” 亚瑟故作模样的摇了摇头，一身叹息后，转身向着三号厂房走去。 三号厂房呈横向长方形，河流从中将厂房一分为二，木头支架和草编的屋顶是厂房主体，除此之外，四周只围了一圈不到两米高的挡风墙。 三号厂房可谓十分简陋，但里面的东西，却绝不简陋。 “大人” “伯爵大人” 亚瑟一走进厂房，十余名工人便立刻停止了忙碌。 河边，在水利驱动下，水轮正带着一个金属圆筒不停旋转，而在金属圆筒前方，则有一个中心被固定，缓慢向前推进，不停切削着圆筒内部的刀具。 刀具之下，圆筒内的金属就像被削苹果般，被镗削出丝线一般的金属丝条。这样的一幕，虽远没有先前观看爆炸那般让人惊讶和震撼，但这完全自如，既不需要人力，也不需要畜力，金属切割金属的一幕，也足够令随行的骑士们大开眼界了 欣赏了一番后，亚瑟对一旁的工人问道“最新的精确度是多少” 这名工人是一名年轻学士，主要负责观测和记录数据。 听见亚瑟的问话，他立刻大声回答道“回亚瑟大人，最新的精确度是每米三厘米现在正在镗的这个气缸，应该能达到每米一点五厘米以内” 气缸这是什么骑士们大为不解。 听见工人的汇报，亚瑟则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漏出一丝欣喜的神色每米一点五厘米的误差，这样的精度应该足够了 身为穿越众，除了火药，蒸汽机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发明。 十八世纪，正是因为瓦特改良了蒸汽机，为世界带来了高效的原动力，第一次工业革命才得以拉开序幕 而蒸汽机的原理，说白了就是烧锅炉，将蒸汽的能量转化为机械功的过程。 不过原理虽然简单，但这并不意味着制造蒸汽机就简单。这就好比亚瑟知道三酸两碱的化学反应式，但受条件所限，无法将其工业化制备出来一样。 而制造蒸汽机，最大的难点就是气缸与活塞的密闭性，这是高压蒸汽能否形成，以及是否能转换为机械功的关键。 而在纯手工锻造的年代，想要让铁匠打造一个内壁光滑，且密闭性合格的气缸，无异于天方夜谭，属于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这样的时刻，便需要制造机器的机器炮筒镗床也就是亚瑟现在所看见的这台机器。 这台炮筒镗床，是利用水轮使材料圆筒旋转，并使其对准中心固定的刀具推进。由于刀具与材料之间有相对运动，材料就被镗出精确度很高的圆柱形孔洞，从而满足了包括气缸在内的各种紧密机械的制造。 又看了一会不停被削出的金属丝，亚瑟向身旁的沃特问道“需要镗床制造的部件还有多少，大概需要几天另外，锻造工厂那边的零部件，都送来了吗” “大人，”沃特连忙回答，“锻造工厂负责的零部件已经完成了制造，昨天傍晚便全部送抵了隔壁仓库。至于我们这儿，除了目前的这个气缸外，还有一些部件需要细加工，如连杆等。估计距离蒸汽机组装，至少还需要五天时间。” 0197 新兵入营 第一军军营校场。 布里穿着一身黑色衣裤，左手按着腰间剑柄，目光沉稳的看着眼前排成一个方队的士兵。 今天是第一军迎来新兵的日子。 而他作为第七小队的队长，手下小队的士兵也由原本的九人，扩充到了如今的四十三人。 老兵们都一身黑色劲衣，腰佩长剑，如雕塑般站在队伍两侧，中间则是衣衫褴褛的新兵。 看着自己小队的新兵，布里仿佛看到了半年前的自己激动、兴奋、期待，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模样。 那时他还想着只要每天能吃饱肚子，最大的期望，就是偶尔吃上一颗鸡蛋 时间真快呀看着一名名盯着自己的新兵，布里不由在心中感叹道。 半年前，他可真是什么也不懂，连骑马都会觉得恐惧，紧紧的拽着缰绳，生怕从马背上坠落。 然而半年的时间，他不止在这里学会了识字，格斗，射箭还随着亚瑟大人打了一场胜仗。 几天前，他更是因为一次拉练，去到了上河领最西边的土地，亲眼看见了风暴内海的模样那真是一处美丽的景色。一只只绵羊般的白云下，湛蓝的海面没有一丝波浪，从悬崖上望去，人就像是站在高山上，俯瞰着平摊的大地。 这些家伙，一定也会在这里收获不少难忘的经历布里想到。 “都给我站好，目视前方” 见有新人耐不住兴奋，左右张望，布里收回了思绪，目光扫去，冷冷的说道“我告诉你们，别以为到了这儿，就一定能成为第一军的士兵如果你们连命令都听不明白，现在我就可以申请让你们离开全都站好，把身体给我绷紧谁要是再左右张望，我就让他到前面来看个够” 一旁，第六小队。 “那谁”帕克指着队伍中的一名新兵，吼道，“你干什么晃来晃去，身上有虱子作祟嘛我告诉你们，待会儿伯爵大人就会到来，谁要是让我在这第一天丢人，我会让他在往后的每一天都丢人给我站好了，就算虱子咬你们的命根子，也都给我忍着” 说完，帕克抚着腰间佩剑，目光挑衅的看向一旁的布里。 “混蛋，谁让你扭头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第八小队，传来队长格鲁粗暴的厉呵声“旁边的小队关你们屁事需要你们扭头去看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第一军一共十个小队，我不求你们拿第一，但你们要是敢输给旁边的第七和第六小队，我会让你们玩命的训练一刻也别想休息都听见了吗回答我” “听见了”第八小队的新兵们立刻大声吼道。 经过大半年的艰苦训练，布里、格鲁和帕克三人，都有了一定的斗气实力，三人也因此各自成为了一支小队的队长。 在亚瑟不计成本的培养下，如今的第一军，拥有斗气实力的士兵，已经达到了二十一位，而最先修炼出斗气的十位士兵，则被认命为了十支小队的队长。 布里是第一军中最先修炼出斗气的，帕克是七位，格鲁则是赶上了十名小队长的末班车。 因此，三人虽是亲如兄弟的战友，但因为各自领着一支小队，渐渐的成为了彼此的一生之敌，较量是常有的事情。 听见格鲁的训话，布里和帕克都不由抽了抽嘴角这家伙 “都打起精神，没我的命令，除了眨眼睛，我不希望看见你们有任何其他动作”布里训斥道。 帕克也在一旁大声吼道“都听了吗已经有不自量力的家伙，要和我们比试，都给我挺胸抬头从今天起，第一就是我们第六小队的目标，告诉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什么叫做绝望” 帕克的话，顿时引起了公愤。所有小队队长不满的扫了他一眼，随即更加严厉认真的整理起队形帕克那家伙也想得第一，这怎么可能 队长们的严厉，可苦了这些刚来军营的新兵。 他们之中，大多都见过第一军凯旋归来的场景战马四蹄矫健，盔甲银光闪闪，马背上的人招着手，英姿勃发。 这都是他们所憧憬向往的。 如今自己也终于成了第一军的士兵，他们本以为可以立刻领到武器盔甲，或是挑选骑马，学习骑士格斗。 但还没等他们从兴奋中回过神，自己便已经被分进了某个小队，迎接他们的也不是什么盔甲战马，更不是骑士格斗，而是这罚站一般的列队训练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对打仗能有什么帮助 就在新兵们一个个心中不解，两腿发麻，大气也不敢喘的时刻，亚瑟在博古、班克等人的陪同下，从校场左侧的房屋内，迈步走上了零时搭建的高台上。 亚瑟手里提着一个铁皮大喇叭，看着眼前挺胸抬头，臭豆腐块一般的方队，心中不由感到一丝自豪。 半年前，第一军不过百人，列队站在校场上，都很难让人觉得那是一支军队。 而此刻，短短半年时间，随着领地人口的增加，第一军也终于得到了扩充。 征兵的人数也比计划略有提高，四百余人，一眼看去，终于有了一丝军队的气势。 看见扫过眼前的第一军士兵，亚瑟举起大喇叭，开口说道“我是亚瑟图斯特拉，你们的最高指挥官” “今天是第一军新兵入营的日子，在欢迎你们到来的同时，我要郑重的告诉你们曾经，你们是农奴，现在你们是平民，但此刻，你们将多出一个新的身份第一军的士兵” “这个新的身份，它首先带给你们的不是荣耀是责任” “因为从今天起，你们将会肩负起上河领最神圣的职责你们会接受各种残酷的训练，你们将面对魔兽的利爪，敌人的利剑，甚至有人会为此丢掉性命” “但你们一定要记住，每当自己胆怯想要做个逃兵的时候，你们一定要想想自己的身后因为从这一刻起、从你们成为第一军士兵这一刻起，你们便站在了所有上河领人的身前而在你们身后，有自己的兄妹，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家园” “如果连我们都胆怯了，谁又会来守护这一切” 亚瑟的演讲并未持续太久，也没有什么具体内容。 但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在演讲结束后，一个个无不挺胸抬头，脸上洋溢着自豪和责任，目光中仿佛有火苗攒动。 0198 芭莎·比尔森 东境，艾弗里尔郡，葛兰堡。 葛兰堡是一座矗立在山丘高地上的城堡，在山丘东面的平原上，坐落着艾弗里尔郡最大的城镇多马。 多马镇以东二十余里，是丹泽王国最东边的要塞巨石要塞。出了巨石要塞后，再往东几十里，便是多嘎米亚草原，那是野民的领地。 此刻，多马镇内，一队比尔森家族的骑士，正押运着二十名被关在囚车中的奴隶。 这二十名奴隶，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都与道路两旁围观的平民截然不同。 他们个个身行高大，穿着兽皮缝制的衣裤，脸上涂着褐色染料，头发披散，如沼泽中腐烂的杂草，脖子上则挂着用野兽牙齿、利爪或是人耳制成的项链，有的人耳朵和鼻孔上，还穿着一节细小的骨头他们是东境外的野民。 “嘿，红毛鬼”道路旁有围观的平民高喊，“快将你的皮裙掀开，让我们瞧瞧你下面的毛发是什么颜色” “那家伙你脖子上的耳朵是从哪儿来的说话呀那是被你吃了的人的吗有你的父母吗” “猴屁股混蛋，你是什么部落的也上过母羊吗哈哈，那是什么感觉说话，快说话笑一笑你的猴屁股脸蛋呀” 每当有野民被押运进城，白马镇内便会如过节一般热闹，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儿，都会踊到街边，冲着囚车内的野民大声呼喊，然后看着野民抓着囚车木栏，龇牙咧嘴的模样发出阵阵欢笑。有的妇人，还会凑在一起，对野民胯下的玩意儿窃窃私语一番。 对多马镇的平民而言，这实在是难得的乐趣，就像是在逗弄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城镇中一片欢腾，而在葛兰高地上的城堡内，却正上演着一场罕见的争执。 “我的宝贝芭莎，莱戈拉斯有什么不好，你不是亲眼见过他吗当初你还在我面前称赞他英俊，怎么现在不喜欢了呢” 这有些低声下气的，是艾弗里尔郡的领主戴蒙比尔森侯爵，而整个艾弗里尔郡，能让这位侯爵“低声下气”说话的，只有他的宝贝女儿芭莎比尔森。 “我就是不满意”芭莎扭了扭肩，挣脱了父亲的怀抱，“我称赞他，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的确不错，但你瞧瞧现在，他领着我们东境这么多骑士，还有北境那两个家族，却连一个伯爵领主也赢不了他不止打了败仗，而且还做了逃兵，我芭莎才不要嫁给这样的废物，这会令我抬不起头的” “我的宝贝芭莎”比尔森侯爵再次凑上前，搂住自己女儿的肩膀，“那只是一场意外，这一点谁都清楚，莱戈拉斯是因为大意才输了战争，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你想想，北境他从未去过，负责指挥战争的，肯定是北境那两个家族的人，打了败仗又怎么能怪莱戈拉斯呢”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芭莎一把推开自己的父亲，脸上带着恼怒，“我已经问过返回的骑士了，他们亲口对我说的，莱戈拉斯就是一个废物骑士们就是在他的带领下发起的冲锋，最后落入了敌人的埋伏而且逃跑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人们都传遍了，他现在成了所有人的笑柄，我是不会嫁给这样的家伙的，一个英俊的胆小鬼” 该死的家伙比尔森侯爵在心中咒骂了一句多嘴的骑士。 “可芭莎，你已经十七岁了，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席沃家族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年轻人的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你还记得乌格尔王吗他年轻时也打过败仗，甚至向敌人跪地求饶，但现在几百年过去了，他依旧是游吟诗人们传颂的英雄。” “乌格尔王可没做过逃兵”芭莎生气的说道，“乌格尔王向敌人求饶，那是因为他心中有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爱人，而莱戈拉斯却是因为胆怯，他不配与乌格尔王相提并论，这是对乌格尔王的侮辱” 乌格尔王，是芭莎心中的大英雄，她觉得如果自己要嫁人，就一定要嫁给一个像乌格尔王那样的英雄。 “或许莱戈拉斯正是担心再也见不到你”比尔森侯爵说道，“毕竟我的女儿是这样美丽动人，没有那个小伙子，可以在见过你之后，不为你动心牵挂的。” 父亲的称赞，让芭莎扬起了自己白皙的脖子，不过她仍旧说道“父亲，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嫁给莱戈拉斯的，他可配不上我” 比尔森侯爵笑着说道“宝贝女儿，席沃家族同样贵为侯爵领主，而且莱戈拉斯的母亲，是当今首相弗拉维大人的妹妹。要是这样的身份和地位都配不上你，那谁才能配得上我的宝贝女儿呢要知道，我们丹泽王国，如今可没有王子呀” “以后不就有了嘛”芭莎抬着自己俊俏的下巴，骄傲的说道，“拉斐尔弗拉维不也没有娶妻两年前他姐姐嫁人时我还见过他，他也向我递了鲜花。父亲，首先大人这样看重你，只要你写信给首相大人，说我愿意嫁给他的儿子拉斐尔，我想他一定会同意的” “这” 看着骄傲的女儿，比尔森侯爵一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身为父亲，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嫁给公爵的儿子，尤其是这位公爵，很可能成为将来的丹泽国王。 但他也清楚，别说现在，就是以往，比尔森家族也从未与弗拉维家族有过联姻。 他虽然贵为侯爵，但因为家族领地位于王国边境，又常年需要应对野民的袭扰，家族实力在东境四位侯爵之中，其实一直排在最末位。 以往比尔森家族的女人，要么下嫁给东境的伯爵领主，要么就嫁往南境。他的妹妹塞丽娜，便嫁给了南境的特利克侯爵。 “你你这是什么反应” 见父亲迟迟没有答应，并且还一脸为难的神色，芭莎一下恼怒起来“你是觉得我配不上拉斐尔弗拉维吗整个东境，难道还有比我更美丽的贵族小姐我告诉你，除了拉斐尔弗拉维，我谁也不嫁他们都配不上我” 说完，芭莎不等父亲解释，气恼的直接扭头离开。 0199 比尔森家族的困境 “芭莎芭莎” 冲女儿的背影呼唤了两声，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比尔森侯爵垂下了手臂，神情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 “唉”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一脸愁容。 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以往的自己，或许太过宠溺女儿了，以至于让那孩子骄傲的有些目中无人。 没有姑娘不想与英俊的王子，来一段美好的爱情，没有女人不想头戴王冠，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但以家族如今的状况，别说是与弗拉维家族联姻，就是与席沃家族联姻，也已经是高攀。对方很可能根本瞧不上这桩婚事。 而他的宝贝女儿，却自以为凭借美丽的脸蛋，就能俘获一位王子的欢心，这是多么的天真幼稚贵族间的联姻，那有什么爱情可言呀 无奈的摇了摇头，比尔森侯爵双手握拳，砸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心中实在烦闷，某些事情的发展变换，快得让他难以应对尤其是糟糕的事情 以往的东境，比尔森家族虽然是几位侯爵中最不起眼的，可他们并不在乎。 他们家族的主要职责，是抵御东境外野民的入侵。 近两百年来，那群野蛮蠢笨的家伙，虽也曾带来一些灾难性的后果，但凭借家族自身实力，以及联姻获得的支持，比尔森家族度过了一次又一次难关，如今依旧是艾弗里尔郡的统治者。 可如今，状况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因为弗拉维公爵成为了宫廷首相，且老国王似乎有意传位于他，这导致东境与南境的关系势同水火。 而他的妹妹，恰好嫁给了特利克家族的侯爵，这让比尔森家族，在东境的处境变的微妙起来。 若是以往，他才懒得在乎，就算东境与南境真的爆发大战，身为贵族，只要不死在战场上，多半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是缴纳一些赎金。 而且，身为艾弗里尔郡的领主，他完全可以用“需要防备野民入侵”为借口，拒绝出兵作战。 但糟糕的是，近一年来，要塞外负责巡逻的骑士发现，野民的身影居然真的频繁起来。 半年前，更是有一队巡逻的骑士失踪，而时至今日，因为野民而折损的骑士，已经超过了四十人 身为艾弗里尔郡的领主，加上近两百年的家族历史，让戴蒙比尔森几乎在一开始，便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再清楚不过，一旦草原上的野民过多，为了争夺生存资源，野民们会首先自相残杀，而这种自相残杀的战争，最后会演变成统一各部落的战争。 近两百年来，几乎每隔二三十年，便会有一位野民之王因此诞生。 而这，将是比尔森家族最大的灾难 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东境与南境的纷争，他只希望弗拉维首相，能在危急时刻，立即发兵支援。 为此，这一年来，他用心的讨好着对方，打算借此向对方表面比尔森家族的立场。 首相支持光之神教，他随即便驱逐了学士，信仰起了光之神，并且出钱出力，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让光之神的神殿，建满了艾弗里尔郡大大小小的城镇。 他甚至以虔诚信徒的模样，向光之神教缴纳了一笔不费的赎罪金。 首相说要讨伐上河领，他立刻响应，最先派出了十名家族骑士，并且亲自叮嘱他们，要任由莱戈拉斯调遣。 除此之外，这一年中，贝勒斯大主教的生日，弗拉维首相的生日，甚至连他四个孩子的生日，他都一一送去了价格不菲的礼物。 半年前，他更是花费十余车老旧兵器，从多耳部换来了一只魔狼幼崽，送给了拉斐尔弗拉维做成年礼物。 但这一切，似乎并没能赢得对方的信任和青睐。 一年前，他第一次写信给对方汇报野民的情况，一个月前，他再次写信给对方，这前后一年的时间，对方的态度根本没有丝毫变化。 更令人不安的是，半个月前，有商人传回消息，说是在与獠牙部的交易中得知，拜火部首领蒙戈图塔，已经将多嘎米亚草原东部的几十个部落统一，手下战士已经有十万人 十万名战士，这自然是不可能的除了还在吃奶的孩子，野民会将所有人，全都算作战士。 但即便如此，这样的消息，也足够让人寝食难安。 他随即便召集了手下所有封臣，组成了一支近五百人的骑士队伍，和一支两千余人的农奴队伍，并且让教士将蒙戈图塔的消息，立即传递到王都。 他十分清楚，身为东境贵族，且以王国如今的局势，他只能依靠东境的力量。 但一连半月的时间过去，他没有得到任何来自王都的回信，就连如以往格式化的关切也没有，至于援兵，更是一个也没瞧见。 他询问了教士，对方确定按照他的要求，已在半月前将信送去了王都。 可他完全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导致弗拉维首相根本不相信他，或者对方是怀疑他在分散东境的兵力 这实在太荒诞了 就在昨天，他手下的骑士还抓获了十余名野民，这一个月来，他们抓获的野民，已经超过了百人 现在只要登上要塞两侧的山丘，就能看见远处野民张望的脑袋这些是连教士也亲眼所见的 他真想指着蒙德弗拉维的鼻子，大骂一声狗东西 “唉” 一拳捶在桌上，戴蒙比尔森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打消了想要用联姻来赢得信任的办法。这样的时刻，他表现的越急切，或许对方越会怀疑他的目的。 “真是一群该死的蠢货” 他叫骂一声，抓起桌上的酒坛，直接灌了一大口烈酒，随即又一把将酒坛摔在地上，冲着一地的碎片大骂道“都是一群该死的混蛋” “大人” 这时，一直守在门外的侍卫长神情焦急的走了进来。 “我没事，不过是摔了一个罐子让他们再拿一坛来，要最烈的国王该死的国王。” “大人，您看看这个吧” 侍卫长迈步上前，将一个木条编制的箭囊递到侯爵眼前，箭囊内还插着五六只做工粗糙的羽箭。 “这不就是野民用的箭矢嘛，有什么问题吗”比尔森侯爵心烦的说道。 他现在不想听见任何与野民有关的事情，他只想安静的坐一会儿，最好谁也别来烦他。 侍卫长直接一把扯出箭囊内的五六支羽箭，将透着金属光泽的箭头递到戴蒙比尔森眼前。 “大人，您看这个” 0200 追查 “这这是从野民那儿弄来的” 盯着透着金属光泽的箭头，原本还有些微醺的比尔森侯爵，立刻清醒了过来。 眼前这六支箭矢，无论是箭身还是箭羽，做工都极为粗糙，六支箭，至少用了四种动物羽毛。但唯独箭头，不止是用精铁铸造，而且规格统一，只要细看一番打磨痕迹，便能知道这是在有序的条件下，被批量生产出来的东西。 “是的大人。”侍卫长说道，“这是今天清晨，我们的人在北边要塞外缴获的。为此我们损失了九名骑士，击杀野民十三人，另外还抓获了二十余人。” 巨石要塞并不是单一的一处要塞，而是分别建造在两处谷地中的两座要塞。 “要塞外”戴蒙比尔森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该死的混蛋，是谁让他们离开要塞的我不是说过，没我的命令，禁止主动出击吗” 脸上沾着唾沫，侍卫长神色为难的说道“大人，是迪马德带人出去的。据说是那群野民不断挑衅，甚至脱了裤子，直接冲着要塞上的骑士撒尿。而且，以迪马德少爷的脾气，隆贝尔爵士等人恐怕无力阻拦” “够了”听见那个混蛋是自己儿子，戴蒙比尔森打断了自己的侍卫长。 “蠢东西，几泡尿难道能冲垮要塞”不满的斥责一句，他随即命令道，“派人通知那个蠢货，让他以后老实的待在要塞内另外，告诉隆贝尔等人，如果迪马德敢再胡来，就立刻将他关进牢里” 侍卫长先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大人，其实这次多亏了迪马德少爷，否则我们直到现在，依旧不会知道，野民居然有了这种能破甲的箭头。” “别为那小子说好话。没有他的争强好胜，他叔叔罗威尔也早晚会发现这些问题，而且还不必损失这么多骑士” 罗威尔比尔森是他的弟弟，担任着多马镇守备队长一职，如今则前往了南边要塞坐镇。 相比北边要塞，南边要塞的谷地要宽敞数倍，所需的兵力也更多。 如今聚集在整个巨石要塞的兵力，共有近三千人，其中包括佣兵在内的骑士，有八百余人。 北边要塞地形狭窄，只要不主动出击，百余名骑士，加上两百名手持长矛的农奴，便足以保证要塞安危。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将自己儿子派往北边要塞，并且严令禁止出城迎敌。 盯着桌上的羽箭看了一会儿，戴蒙比尔森阴沉着脸，冲着返回的侍卫长说到“这箭头明显是用砂轮打磨的，那群野民就算将手中的废铜烂铁重铸，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精细。这些箭头，一定是从王国内运出去的” 侍卫长点了点头，他正是因为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才会急匆匆将这些羽箭拿来。 “大人，这些箭头除了是用精铁铸造，和被砂轮打磨过以外，箭头明显还浸过蓖麻油。这些特征，与上河领制造的武器十分相似，而且我特意比对过，这些破甲箭头，与对方贩卖给我们的，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见两人想到了一起，比尔森侯爵立刻低沉着声音命令道“去，派人将埃利夫那混蛋找来，如果他敢反抗，就直接打断他的双腿还有，将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控制起来。” “大人，我已经派了人去找他，如果没什么意外，他应该正在来城堡的路上。” 见到葛兰堡的骑士，埃利夫本以为侯爵对武器，又有了什么新的需要。但直到他被带到比尔森侯爵眼前，被对方扔出的一把羽箭砸中，他才突然明白，应该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埃利夫，”戴蒙比尔森目光冰冷的盯着他，“这些羽箭是今早从野民那儿缴获的，你如果还想活着离开这里，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交待清楚否则，不止是你，你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都别想活命” 比尔森侯爵的话，让埃利夫身子一颤，手中的羽箭差点重新抖落在地。 他强自镇定着精神，当看了一眼手中的羽箭后，瞬间便明白了问题所在。 “不，大人”他急忙说道，“这件事绝对与我无关，贩卖铁器给野民，是会被绞死的重罪，我绝不会干这样的蠢事，请您一定要查明真相” “真相”比尔森侯爵冲他狰狞的笑了笑，“该死的家伙，现在整个艾弗里尔郡，只有你有能耐从上河领搞到这些东西，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些箭头不是上河领的东西否则，我会让你脑袋和命根子，也不属于你” “不不不，这箭头的确是上河领锻造，但绝不是我贩卖给野民的如您所说，艾弗里尔郡只有我能从上河领弄到铁器，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可能做这种早晚会被发现，且会被您绞死的蠢事侯爵大人，这一定是其他人卖给野民的”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能放过你今天，因为这该死的箭头，艾弗里尔损失了十几名骑士，另外还有好几人受伤其他人那你说说看，其他人都有谁。” 老子怎么知道有谁埃利夫心中咒骂，但嘴上却立刻说道“大人，我并不知道其他人是谁。但如果您能允许我大胆推测一番，我想我能给出一些线索。” “说” “是的大人。” 埃利夫脑子飞转，略微思索一番后，便嘴皮利索的说道“大人，想要将这些箭头运往多嘎米亚草原，一定会经过南北两处要塞，而所有经过这两处要塞的商队，都必须接受您手下骑士的搜查。” “我虽然不知道是谁将这些箭头卖给野民的，但无论是谁，除了您之外，想要将铁器卖给野民，必定会与要塞的守备勾结。另外，这些破甲箭头能被用于战争，我想数量一定不会太少。” “我可以向您自己的账本，您也可以向上河领伯爵询问，我从上河领贩运到艾弗里尔的破甲箭，除您之外，便只供给了您手下的封臣和光之神教” 说到这儿，埃利夫停顿了一下，见对方没有打断他的意思，才接着说道“侯爵大人，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多余的箭头卖给野民，而您手下的封臣，最近几月，我出售给他们的箭头，一共也不过千余枚，破甲箭头更是只有三百余枚。” 埃利夫没在继续往下说，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明显，也足够洗脱自己的嫌疑。 0201 比尔森家族备战！ “埃利夫，你这家伙还真敢说。”看着他，比尔森侯爵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埃利夫弯下了腰，语气恭敬的说道“侯爵大人，我的确无罪，您抓错人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出真凶，对方既然敢向野民贩卖箭头，很难保证他没有更险恶的目的。” 比尔森侯爵没有接埃利夫的话，而是接着问道“你在怀疑光之神教是他们将破甲箭头卖给野民的” 埃利夫心头一跳，张嘴便想否认多马镇的人都知道，比尔森侯爵，是光之神教在艾弗里尔郡最虔诚的信徒。 可就在他抬头准备开口时，却瞧见对方眼中的一丝思索，敏锐的他立刻改变了嘴中的话“大人，虽然这样说有悖我的信仰，但在成为信徒之前，我更是您的领民。以现在的情况推断，如果不是光之神教做的这一切，那就一定是其他贵族。因为只有他们，才能从我们这些商人手中，得到大量武器。愿光之神宽恕” 说完，埃利夫一脸忏悔的模样。 看着他，比尔森侯爵说道“埃利夫，收起你这让人恶心的表演，你根本不信仰光之神。你这样的家伙，眼中大概只有金币吧” 埃利夫神情一愣，不等他开口解释，只见抬着下巴的比尔森侯爵接着说道“实话告诉你，我也不信仰什么狗屁光之神别惊讶，如果不是为了讨好弗拉维首相，我才懒得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浪费自己的金币。” “那那您现在，为什么将这些告诉我呢”埃利夫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害怕从对方嘴中，说出要他性命的话来。 “别害怕，我没打算要你的小命。我讨好弗拉维首相的计划，失败了，而现在在多嘎米亚草原上，出现了一位新的野民之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失，失败”先前是恐惧，现在则是惊慌，“那那接下来的战争，您对外关于援兵的事” “是骗人的”比尔森侯爵直接说道，“弗拉维首相根本不信任我，援兵的事，不过是为了让那群平民安心，防止城镇混乱罢了。” 什么 比尔森侯爵的话，让埃利夫一下慌了神。 他迈步先前，语气焦急的说道“大人，你必须亲自派人将消息传去王都，可以让首相派人前来查看，这些破甲箭头，一定是其他贵族或光之神的人，勾结了巨石要塞的守备你必须马上行动，这或许是南境的阴谋” 埃利夫焦急的模样，以及命令般的口气，瞬间激怒了本就烦躁的戴蒙比尔森。 “该死家伙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来教训我，你是在找死吗” 一旁的侍卫长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埃利夫一下清醒过来，连忙躬身致歉“大，大人我只是着急艾弗里尔的安危，请饶恕我的冒犯” “艾弗里尔的安危”戴蒙比尔森冷哼一声，说道，“你这混蛋，是在担心自己妻子和孩子，以及你财产的安危吧你一定在心中对我咒骂不停，恨我欺骗了你，就像那些无知的平民” 埃利夫的确在心中咒骂，如果早知道不会有援兵，他一定会带着自己的家人以及所有财产，连夜离开多马、离开艾弗里尔郡 “不，我绝没有这样的想法。”他诚恳的说道，“艾弗里尔郡就是我的家乡，多马就是我的家这样的时刻，如果我能做点儿什么，请您一定吩咐。” 埃利夫清楚，对方之所以告诉他这么多，一定有什么事需要用到他。而他既然没法反抗，不如老老实实的配合，或许还能少受点罪。 看着埃利夫，比尔森侯爵直接说道“我没功夫理会是南境的阴谋，还是东境的阴谋。要塞守备一事我会让人去查。但现在，我需要大量的武器，尤其是长矛和箭头，越多越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闻言，埃利夫心中安稳了一些，开口说道“没问题我会立刻写信去上河镇，将艾弗里尔郡面临的困境和需求，如实告诉图斯特拉伯爵。我想，同位王国边境的守护家族，图斯特拉伯爵一定会给予您最大的支持” “他不会记仇”比尔森侯爵问道。 “如果因为这次的事，凌风堡能得到您的友谊，我想对方会十分乐意帮忙。而且，您已经赔偿了战争损失。” “一万枚箭头，需要多久” “这”埃利夫想了想，说道，“大人，我并不敢保证。从上河领到艾弗里尔郡，如果是马车，最快也需要一个月。一万枚箭头，如果对方全力支持，我想至少也需要两三月的时间，才能全部运到多马。” 两三个月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自己的家底后，比尔森侯爵点了点头，说道“我会亲自写信给图斯特拉伯爵，该付的金币一枚也不会少给，但一万枚箭头，三个月内必须运到多马” “这件事由你负责，你可以亲自前往上河镇。作为你办事的回报，除了该得的报酬，你的家人会被接来城堡居住，我会好好款待她们，保证她们的安全，直到战争结束。” 该死的混蛋埃利夫心中暗骂，脸上却感激而郑重的说道“城堡是最安全的地方，能待在这儿实在太好了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让骑士们有足够的武器，杀死那群该死的野民” 一会儿之后，埃利夫带着比尔森侯爵的信，匆匆离去。 等埃利夫离开后，一旁的侍卫长才开口说道“大人，如果野民大聚进攻，我们现有的羽箭，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传令下去”座椅上，比尔森侯爵果断命令道，“收缴所有农庄内的铁器，让城镇、农庄所有铁匠全力打造箭头和长矛，让农奴女人们全力赶制羽箭。” “另外，你亲自派人去埃德尔、格尼特、纳伊达和和特利克家族无论如何，就算不能让他们出兵支援，也要让他们给予武器支援实在不行，我可以支付金币购买” “还有，传令给隆贝尔爵士、罗威尔爵士，告诉他们城门守备中有叛徒存在，让他们秘密清查，特别注意那些与教士来往密切的家伙我会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是，大人” 0202 蒸汽机 上河领，实验工厂。 距离亚瑟上次来来到这里，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而现在，他期待已久的蒸汽机，终于完成了组装。 “大人，这就是蒸汽机吗” 厂房内，看着眼前用铜和铁组装起来的庞然大物，莉亚惊讶而好奇的问道。 作为亚瑟的秘书，她当然知道关于蒸汽机的事，连这个庞然大物的图纸，也都是她帮着整理的。 但图纸和实物，给人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就还比在图纸上画一个太阳，和亲眼见到太阳一样。 “天啊，我亲爱的朋友这东西得用多少铁块和铜块它看着就像巫术用品不不不巫师们可没金币造出这样的东西” 蒸汽机的诞生，将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亚瑟特意让莉亚和古斯塔夫，也一起来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巫术，而是科学的力量” 亚瑟同意心情激动，在他眼中，这个足有客厅大小，模样的看似粗糙的蒸汽机，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美丽工业与机械的美丽 “大人，这东西真能动起来吗”望着眼前的铁疙瘩，连索恩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这个叫蒸汽机的东西，全部用金属打造，如果要整个挪动，恐怕至少需要十几匹马，同时拉扯才行。 “不但能运作，而且还力大无穷”亚瑟脸上一笑，语气有些得意，“有了它，许多需要人力和畜力的繁重劳动，都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动力，而且它永远不会疲惫，只要有蒸汽，就能一直不停劳动下去” “我的朋友，就是这个炉子和铁桶一样的东西吗老天，我可不是质疑你我的朋友。源源不断的动力，这太诱人了，但蒸汽，你确定那玩意儿能让它动起来” 你这就是质疑看着古斯塔夫，亚瑟神秘一笑，说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在亚瑟的命令下，工人开始生火和往蒸汽室内注水。 大约十几分钟后，水被烧开，传出咕咚咕咚的翻滚声，接着气缸内很快传出炒豆子的声音，亚瑟知道，那是气缸缸体受热的原因传出的声响。 围观的众人都紧紧注视着眼前的大家伙，心中既有“不就是烧开水嘛”的疑惑，也有一种期待着大事发生的激动。 随着时间流逝，气缸内很快便充满了高热的蒸汽，接着，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活塞推动着连杆，开始向外缓慢的运动起来。 “动了动了动力” “动起来了，这东西开始动起来” “蒸汽，蒸汽推着那铁棍动起来了” 连杆运动的那一刻，骑士们已经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而亚瑟和莉亚则抬着头，眼神中光芒闪烁的注视着。 当活塞推动连杆到达顶点时，一旁的另一条连杆，则拉动滑动阀门，高热的蒸汽随即又将活塞向内推动，两条连杆一来一回，将链接的飞轮快速运转起来。 几个往返之后，随着动力的不断增大，飞轮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当速度达到顶峰时，机器发出阵阵轰鸣声，排气口呼哧呼哧的向外吐着白气。 刹那间，原本冷冰冰的巨大机械，如同猛兽苏醒，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矗立在众人眼前 “这，这” 看着眼前飞速旋转的巨大铁轮，骑士们震惊的连话也说不出了。 原本看着蒸汽让那铁棍样的东西动起来，他们已经觉得够惊讶了，但现在看着那如羽毛般飞速旋转的铁轮，和感受到铁轮旋转带出的气浪，他们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看似笨重的机器，究竟拥有何种庞大的力量 “成功啦哈哈哈” 在耐心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亚瑟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举起紧握拳头的手臂，发出激动的欢呼和大笑。 看着举起双臂欢呼的亚瑟，莉亚双手握在胸前，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如果不是顾忌周围的人太多，她一定也会随着亚瑟大声加喊出来。 一旁，古斯塔夫张着嘴，看着冒着白气的蒸汽机，愣了好一会儿才凑到亚瑟身旁。 “我的朋友，你刚才说这东西能代替人力和畜力，那它都能干什么” “干什么哈”看着两眼中满是好奇的古斯塔夫，亚瑟有些激动的说道，“你想让它干什么，它就能干什么无论是排水、运输、冶铁、锻造只要是需要繁重劳力的工作，它都能做” “想想看，原本需要两三百奴隶才能完成的铁矿运输，现在我们只需建一个传送带就能搞定同样的，原本需要十天才能完成的一项工作，有了它，或许一天就能完成” 传送带是什么，古斯塔夫并不知道，但亚瑟“十天工作一天完成”的描述，却让他瞬间来了精神，好奇的目光也随即变成了惊喜。 “那我们生产出的商品” 不等他说完，亚瑟便笑着点了点头。 离开实验工厂后，古斯塔夫并未返回上河镇，而是随着亚瑟一道，来到了凌风堡。 蒸汽机的完成只是开始，以上河镇现在的情况，一台蒸汽机显然不够。而且新动力的使用，需要详细规划，比如亚瑟所说的传送带，怎么建、建在哪儿都需要规划。 除此之外，蒸汽机的操作也需要安排专门的工人负责，还有关于蒸汽机的维护等等。 书房内，仆人刚送来几份果派和一些水果，外加一坛低度酒水，亚瑟正招呼古斯塔夫、索恩和莉亚一起享用，打算边吃边聊时，得知他回城的博伊学士，匆匆走进了书房。 亚瑟心情不错，看着学士到来，便笑着招呼道“博伊师父，一起来喝一杯吧顺便吃些食物” 看着正准备“聚餐”的众人，尤其是看见索恩也参与其中，博伊学士微微一愣，立马猜到一定是有令人高兴的事情发生亚瑟可是极少饮酒的。 “多谢您的款待，大人。”学士笑着说道，一边将手中的信件递向亚瑟，“这是从镇上传来的急信，还请你过目。” 亚瑟伸手接过信件，只见信封上除了火漆，在信的左上角，还印有一个红色的“急”字。 0203 不解 在看完博伊学士递来的急信后，亚瑟皱着眉，将信递给了一旁的古斯塔夫。 在他的示意下，古斯塔夫直接念出了信中内容。 信是从艾弗里尔郡传来的，一共两封，传信人是商会成员埃利夫。 两封信，其中一封是艾弗里尔郡领主，戴蒙比尔森侯爵所写，信纸上戳有比尔森家族巨石要塞的家徽。 信内除了叙述野民入侵、比尔森家族面临的困境外，最重要的内容，便是希望能得到凌风堡的全力支持，帮助艾弗里尔郡抵御野民入侵。 为此，比尔森侯爵还对不久前的战争表达了歉意，顺便诉说了一番同为王国边境家族的情谊。语言略显肉麻。 至于另一封，写信人是埃利夫。 相比比尔森侯爵请求但不失身份的措辞，埃利夫在信中完全是一副痛斥和求救的语气，如同一个在外面受了委曲，回家让家长撑腰的孩子。 等古斯塔夫读完信中所有内容，亚瑟随即向一旁的博伊学士询问道“博伊师父，我听说野民都以部落的形式存在，并且彼此争斗，似乎没听过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艾弗里尔郡的情况，真有可能像信上说的这么严重吗” 博伊学士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大人，您说的没错，东境外的野民的确是以部落形式生存，部落就像一个个小的国家，除了彼此争斗不断外，他们还十分落后，几乎全靠放牧、捕猎和采集为生。” “一般情况下，野民的确可以说没什么大的威胁，甚至比尔森家族会有意抓捕野民，将他们当做奴隶进行贩卖。” “但每隔几十年，野民繁衍过多时，东境外的多嘎米亚草原上，便会爆发部落间的厮杀，而这种为了争领地或牧场厮杀，最后会因为某一部落的不断壮大，演变成草原的统一。这，也就是信中那位叫蒙戈图塔的野民之王，诞生的原因。” “您知道的，通古斯山脉以东有一道巨大豁口，正因为这道豁口，导致青峰山脉以东，几乎相当于半个北境的土地，都是魔兽活动的场所。而到了冬季，寒冷会将博斯博河冰封，大量的魔兽便会渡河前往多嘎米亚草原，这对野民而言是一场灾难。” “而身为野民之王，想要真正统一各部落，唯一的做法，便是带领所有野民，寻找一块安稳的夕栖之地。多嘎米亚草原以东，据说是无尽高原，而南方则是大海，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大举进攻巨石要塞。” “在王国的历史中，几乎所有事关整个东境的战争，都与野民入侵有关。最近的一次，应该是三十余年前，按学城记载，当时共有近三十万野民冲过巨石要塞，野民大军直逼弗拉维家族领地，最后是在奥利维多国王带领下，才将野民重新驱逐。而那场战争，持续了近三年时间，东境死伤无数” 听完博伊学士的讲述，几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也就是说，信中的内容可能都是真的，并没有夸张”亚瑟问道。 “是的大人。”博伊学士说，“上次较大的入侵，也是在十几年前了，不过那次因为野民之王意外死去，野民各部重新乱作一团，并未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如今时间过了这么久，野民完全可能卷土重来。” 亚瑟靠在椅背上，手指敲击着扶手，脸上带着困惑。 他完全不明白，既然野民入侵，的确可能带来非常严重的灾难，那弗拉维首相身为东境公爵，为什么还会对比尔森家族的请求，完全漠视 另外，更让他不解的是，埃利夫的信中，还提到有人将上河领生产的破甲箭头，大量卖给了野民，而且他们怀疑是光之神教所为。 这实在太诡异了光之神教与首相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吗但结合弗拉维首相置之不理的态度，这样的推断，似乎又有那么一点儿合理。 亚瑟可不相信，如果真是光之神教将箭头卖给的野民，蒙德弗拉维首相会毫不知情。 如此，便推导出一个更为诡异的问题蒙德弗拉维等人，为什么要帮助野民 难道他们想让东境陷入混乱 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博伊师父，”亚瑟疑惑的问道，“你说弗拉维首相等人，有没有可能与野民达成某种协议比如承诺在南境给他们一块领地条件是让他们自己去占领。” 亚瑟话，让桌边几人都一脸诧异的表情这种推测，实在太过大胆。 “大人，这应该不太可能。放野民入境，并且送他们一块领地这会让弗拉维首相，被所有王国贵族唾弃。” “不可能嘛”亚瑟自语一声。 他倒是觉得自己的推断十分可能，至少这是他能想出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否则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位首相大人四处搞事的原因北境唆使巴利特家族叛变，挑衅克威尔特家族，东境放野民入境，让自己的老窝一片混乱他难道疯了不成 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呀 真要无意国王宝座，等老王国一死，送给南境公爵不就得了吗 见亚瑟一脸不解的表情，古斯塔夫开口说道“我的朋友，照我说，我们根本不必参与这件事。就算野民真的入侵东境，也和北境没什么关系，与咱们上河领更没关系。谁知道那群家伙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亚瑟看向其他几人，见他们都沉默以对，似乎是认同了古斯塔夫的说法。 “不，这件事并非与我们无关。” 亚瑟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 “首先埃利夫是我们商会的成员，无论如何，比尔森家族都不该以家人对他进行威胁他既然向我们求救，此事便事关商会的凝聚力，我们的处理方法，决定着商人们对商会的看法。” “因此，我们应该要求比尔森家族立刻释放他的家人。至少在态度上，我们必须要有这样的表态而且现在比尔森家族有求与我们，让对方释放埃利夫的家人，做到这一点，对我们而言并不难。” 0204 来自凌风堡的支持 古斯塔夫点了点头。 在座的几人，他是最清楚亚瑟是多么看重商会的。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古斯塔夫歉意的说道。“那我们具体该怎么做呢直接要求比尔森家族放人” “简单的交易也太没意思了。”亚瑟脸上带起一丝戏谑，“既然有人想放野民入境，身为丹泽王国一员，我们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王国陷入一片混乱。” 他对着古斯塔夫命令道“首先传讯给东境各地的商人，告诉他们，为了营救埃利夫及他的家人，和抵御野民入侵，未来一段时间，铁制品的供应将无法保证。另外，让他们秘密买通老鼠，在各自的地区散播野民入侵的消息，最好要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这样的决定，他们一定会乐意支持” 古斯塔夫点了点头。 凌风堡如何对待埃利夫，将来就可能如何对待他们，而野民的入侵，更是会让他们的生意陷入灭顶之灾。那群家伙，一定会非常乐意办好这件事。 “我的朋友，咱们这么做，一定会让某些家伙头疼万分，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疯到要杀了咱们” 古斯塔夫的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们早晚都是要疯的。” 笑了笑，亚瑟接着命令道“三个月一万枚箭头，这也太少了，刚好最近我们弄了两个新事物。告诉埃利夫，就说三个月内，凌风堡将为比尔森家族两万枚箭头，往后只要战争尚未结束，武器便会源源不断的送去，条件是让戴蒙比尔森立刻释放他的家人。” “我会亲自写一封信给比尔森侯爵，凌风堡不缺帮助艾弗里尔郡，抵挡野民入侵的决心，但我们绝不接受任何威胁商会内的商人是凌风堡的盟友，如果他想得到我的支持，就必须同意我的条件” 亚瑟相信自己的推断，这件事一定与宫廷首相等人有关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而本着敌人不想要我做的，我就一定要做的原则，他决定努力给对方添点麻烦。 一番商讨之后，桌上的食物也基本享用完毕。在送古斯塔夫离开的路上，亚瑟特意询问起了教士的动向。 自从上次他将罗布斯等人赶走后，对方便和古斯塔夫保持着秘密联系，如今首相等人四处搞事，想必在左格亚领的教士们，也不会闲着。 “哈哈，我的朋友，我正要和说这件事” 议事厅外的台阶下，古斯塔夫停住了脚步。 “那群家伙可真是出手大方，为了收买咱们的老爵士，直接拿出了三千枚金币三千枚金币该死，他们给我的也不过两千枚。” 看着古斯塔夫抱怨的模样，亚瑟好笑的说道“效果呢霍尔斯爵士可不那么好说话，希望没让他们失望。” 古特雷霍尔斯曾是亚瑟祖父身边的守护骑士，如今则担任着上河镇守备军军团长一职。 随着镇上人口的快速增加，出于治安和人员安置的考虑，上河镇护卫队也实施了扩编，人员由最初的几十人，扩展到了如今的近百人，扩充人员基本都来自封臣们手下的骑士，名称也由原本的上河镇护卫队，改为了上河镇守备军团，一共有七个小队。 在亚瑟前身的印象中，古特雷霍尔斯爵士，是一位实力强大，但性格古板的老骑士。 按亚瑟的初衷，他原本是打算让对方安心养老的，毕竟霍尔斯爵士已经年过六十。只是在班杰老管家和索恩的共同建议下，亚瑟最终保留了他的职位。如今看来，这位老骑士虽然性格古板，但却宝刀未老，将守备军团和镇上治安，管理的井井有条。 “放心吧”古斯塔夫有趣的笑道，“霍尔斯爵士虽然瞧不上金币，不过在犹豫几天后，便成功被对方领地和爵位的筹码打动。哈，你可不知道那几天，我身边那家伙的嘴角，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容，就像是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一般。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闻言，亚瑟也忍俊不禁的笑了笑，提醒道“千万要谨慎，这群家伙图谋不小，一定别让他们看出异样，往后咱们或许还要演几出戏给他们瞧瞧。当然，也别和他们客气，霍尔斯爵士看不上的金币，我看得上” 古斯塔夫嘿嘿一笑，说道“谁叫咱两是最好的朋友呢，连喜欢的东西都一样” 瞥了眼贼笑的古斯塔夫，亚瑟淡淡的说到“所有贿赂，你只能拿一成” 东境，艾弗里尔郡。 等埃利夫接到上河领的回信，已经是第三天傍晚。 看着信中的内容，埃利夫几乎喜极而泣。 凌风堡伯爵不仅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且表示会全力支持艾弗里尔郡的战争，为此还将他一万枚箭头的请求，直接提高到了两万枚而条件不是金币，居然是让比尔森家族释放他的家人 镇长古斯塔夫先生，更在信中严词坚定的告诉他，上河领和商会所有成员，都会是他坚强的后盾，让他带着伯爵大人的亲笔信，去找比尔森家族谈判 拿起桌上的亲笔信，埃利夫立刻站起身来，不顾天色已暗，冲着一旁的侍卫说道“走去葛兰堡” 这一刻，他骤然有一种找到了靠山的底气如果现在凌风堡伯爵就在他眼前，他埃利夫一定会跪在他的脚边，宣誓效忠的誓词。 葛兰堡内。 当侍卫告知比尔森侯爵，商人埃利夫有急事求见时，他立马便猜到箭头的事，可能有了回信。 不顾天色已晚，他立即吩咐仆人将会客厅内的蜡烛点亮，并下令让埃利夫进入城堡。 会客厅，点灯的三名女仆刚刚退下，油灯和烛火才刚将黑暗逼入角落，比尔森侯爵便在两名侍卫的陪同下，匆匆迈步走来。 “侯爵大人。” 埃利夫称呼道，在他身后还站着两名看守他的城堡骑士。 比尔森侯爵点了点头，在椭圆形会议桌主座的位置坐下后，才面色平静的开口问道“这么晚了，是上河领有回信了吗” “是的大人。”埃利夫从怀中拿出信筒，向前几步，递到对方手中。 拖出信纸，看眼了早已凝固的火漆，戴蒙比尔森侯爵随即展开了信纸。 0205 别无选择的求援 看着亚瑟的亲笔信，比尔森侯爵的神色一阵变换。 见凌风堡表示愿意支持，并且将箭头数量提高了一倍时，他故作镇定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这大概是近一个月来，唯一的好消息了。 可等他看见凌风堡的要求，除了金币之外，还让他将埃利夫的家人押送到上河镇时，他随即目光古怪的盯着埃利夫。 “凌风堡怎么知道你的家人在我手中”他直接问道。 埃利夫神色一愣，随即疑惑的问道“大人，是出了什么状况吗对方应该同意了我们的请求。” 盯着埃利夫看了片刻，比尔森侯爵才接着说道“凌风堡的确同意了，但除了金币，对方还要求我将你的家人送到上河镇，交给他们看管。埃利夫，你这家伙不会是串通了凌风堡，想要救走自己的家人吧。” “不不大人”埃利夫目光飘忽，故作笑容的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是上河领商会的成员，他们出于对我的尊重，一听这里可能会有野民入侵，因此想将我的家人接去避难吧。这只是他们向我表达善意的举动，您不必放在心上。” “可在这封信上，你和你的家人被当做了最重要的条件。” 比尔森侯爵抖了抖手中的信纸“你听过有人去上河领避难吗埃利夫，你这家伙不会是得罪了凌风堡吧” “不不不，大人，我只是一个商人，怎么会得罪贵族，绝对没有” 埃利夫连忙否认，只是戴蒙比尔森侯爵并不相信。在对方目光的逼视下，他才犹豫的说道“或或许是因为这次酒水的订单和货款，我还欠着他们一点点金币，或许是这个原因吧。但大人，这件事绝不会妨碍凌风堡对我们的支持，现在是您与他们直接交易” 看着紧张的埃利夫，比尔森侯爵的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微笑。 “埃利夫，我忽然觉得，去上河领避难，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想想看，野民就算再厉害，也绝对威胁不到上河领的安危。你觉得呢” “不，大人，上河领可有魔兽您不能这么做，求您” 戴蒙比尔森丝毫不理会埃利夫的请求，反而笑着说道“魔兽再可怕，也要等到冬季，可要塞外的那群野民，随时可能冲进城镇来场屠杀。埃利夫，别担心，等确定与凌风堡达成了合作，我会放你离开的，你有充足的时间能与家人团聚。” “是，是的大人。” 看着埃利夫屈辱的模样，比尔森侯爵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起手中的信中。 而低着头的埃利夫，则再次感激起凌风堡周到的考虑。 一封信读完，比尔森侯爵的神色再次出现变化，双眼中透着难以抑制的震惊和慌乱。 “埃利夫，如果没别的事，你可以离开了。明天一早，我会派人将你的家人送去上河镇，等击退了野民，你可以亲自去将他们接回。” “大人，可否让商队随行另外，我想见见我的妻子和孩子。” 看着语气哀求的埃利夫，比尔森侯爵点了点头，冲他身旁的两名骑士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带他下去见自己的家人。 等埃利夫的身影随烛火消失在门外，埃利夫立刻对身旁的侍卫长命令道“巴内尔，立马派人去北边要塞，让迪马德立刻滚回城堡” “大人，是出什么事了吗现在召回迪马德少爷，恐怕封臣们” 听见这突然而来的命令，侍卫长不由紧张的询问道。 如今所有封臣都在两处要塞，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殊死战斗，这样的状况，前方如果没有比尔森家族人员的身影，封臣们难免会生出不好的想法。 比尔森侯爵阴沉着一张脸，语气暗哑的说道“凌风堡伯爵判断，将箭头运送给野民的，只可能是光之神教。而他推断，对方之所以这么做，很可能是我们的首相大人，与野民达成了某种协议，比如允许他们在南境抢夺一块领地” “这”侍卫长一脸惊讶，随即开口说到，“大人是想让迪马德少爷去特利克家族求援，或者直接将这些情况告诉南境公爵” 点了点头，比尔森侯爵说道“现在只有让迪马德去找她姑姑，让她姑姑说动特利克家族，最好是能说动南境公爵。” 想了想，侍卫长提醒道“大人，这么做会不会太冲动，毕竟不久前我们才在首相的授意下，与凌风堡发生了冲突，他们又远在北境，判断很可能并不准确。而且，现在将迪马德少爷派去南方，安全恐怕无法保证。” “这并不完全是凌风堡伯爵的判断”比尔森侯爵微微摇了摇头，并不想与侍卫长深入探讨这个问题。 事实上，他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这样的推断太过荒诞，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现在，不过是从凌风堡得到了印证罢了。 “危险是无法避免的，现在这样的状况，想让特利克家族相信我们，只有派迪马德前去。有她姑姑在，就算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最多在战争结束前，被软禁在特利克家族罢了。” 迪马德身为家族继承人，将他派前去特利克家族求援，比尔森侯爵心中，已经有了让对方将自己儿子抓做人质的觉悟。 如果一切真的如他判断一般，那弗拉维首相便已经将比尔森家族，当做了野民入侵的祭祀品。 而在家族存亡的关口，他别无选择 听完侯爵大人的话，侍卫长巴内尔沉默片刻后，随即迈步去执行命令。 烛光的照耀下，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比尔森侯爵，如一尊历经风吹雨打的老旧石雕。 他忽然有些疲惫，感觉自己就像被夹在石缝中的可怜人。他恨弗拉维首相、恨光之神教、恨该死的老国王 “大人，都吩咐下去了，骑士已经赶往要塞。”回复一句后，侍卫长轻声问道，“需要让仆人准备些食物和酒水吗” “去，”他平静的命令道，“将伊恩教士请来，就说我邀请他一起品鉴上河领的美酒。” 侍卫长心中一颤，语气低沉的回答道“是，大人” 0206 逃出生天 北境，坎布里亚领。 天色刚刚微亮，空气中还带着夜晚的凉意，坎佩斯堡内的仆人们，便已率先忙碌起来了。 马夫老巴克穿着一身黑衣，脚上沾着黄色的马粪，等他将马厩内的粪便悉数铲上马车后，他便杵着粪叉，对着慢慢吞吞，提着粪桶的仆人们催促起来。 “嘿该死的蠢货，你是在泼水吗你溅到老子身上了” “我的天，你这家伙是昨晚喝了酒还没睡醒吗马车就在你眼前，你却将粪便弄了一地” “麻利些，夫人喜欢干净的城堡，你们这些家伙是想让夫人闻到臭味，想害死我吗” 面对老巴克喋喋不休的催促，仆人们早已习惯。他们一个个都屏住呼吸，小心谨慎的提高粪桶，哗啦一声，将粘稠的屎尿全部倒入车厢，接着便迅速远离这架味道浓烈的马车。 等装好满满一车货物后，老巴克才坐上马车，拽着缰绳，往城堡大门赶去。 每天出城倾倒粪便，是老巴克除照料马匹外，最重要的职责，城堡侍卫显然也十分清楚这一点，早早的便打开了城门，站在一旁等候。 车厢内粪便晃荡，随着车轮转动，在地上带出一条黄色的粪水痕迹。骑士们捂着口鼻，根本没有检查的心思，直接挥手让老巴克赶紧通过。 事实上，他们以往也从未检查过。 扯着缰绳，老巴克如往常般恭敬的冲侍卫低了低头，赶着粪车直接出了城门。 马车远去，看着地上的汤汤水水，闻着空气中的恶臭，负责值守城门的骑士抱怨道“妈的，今天的屎尿可真多得让那些家伙提些清水冲洗一番，不然咱们一天也别想好过。” 另一名侍卫也皱眉说道“说不定还会被夫人责备” 坎佩斯堡内的人都知道，泰乐西夫人极爱干净，连仆人也被要求必须穿着整洁。 马车晃荡，向着城堡西边的河湾林地驶去，那里是坎佩斯堡倾倒粪便的场所，以及刷洗粪车的地方。 拉车的马匹早已轻车熟路，跨过石桥后，直接拉着粪车窜入林间，等来到昨日倾倒粪便的地方，便乖巧的停下了脚步。 甩掉手中缰绳，老巴克动作敏捷的跳下马车，四处一番张望，没发现任何异常后，才拿起手中的粪叉，对着木头车厢“咚咚咚”的连敲数下。 接着，只听“哗啦”一声，装满粪水的车厢中，一个黄色的人影突然窜起。 他手中抓着一个猪胃做的皮囊，坐在粪车中，像是刚从沉睡中醒来，睁着双眼，楞楞的看着眼前的景色。 “出来了出来了我出来了” 甩掉手中的猪胃皮囊，楞了半响的米尔特终于回过神来，他紧握双拳，一边捶打身边的粪便，一边激动的高声大喊。 “你小子疯了吗”老巴克差点儿被飞溅的粪便击中，不满的吼道，“你如果不想再做回臭狗，就立刻滚到河里将自己清洗干净，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米尔特就像突然受了惊吓，扭头看着老巴克，仿佛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盯着从发梢到眉毛，从耳朵到鼻孔，甚至连嘴中都沾满粪便的米尔特，车夫露出一个有趣的笑容，将手中的包裹扔在地上。 “这是干净的衣物。我只给你一刻钟时间，超过一刻钟，你就独自在这儿祈祷“时候未到”吧。” 说完，他转身便向林子深处走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又瞧了瞧地上干净的衣物，米尔特才立马从满是粪水的车厢中翻出，向着左侧的河流跑去。 “噗通”一声，将自己脱得精光的米尔特，直接跳进河中，瞬间，原本清澈的河水便浑黄一片。 清凉的河水让皮肤一阵舒爽，米尔特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将自己完全浸泡在水里，卖力的搓洗着身上的污秽。 我逃出来了，我逃出来了，我真的逃出来了 米尔特激动的泪流满面，但动作毫不迟疑，我不再是臭狗了，不是臭狗他想到，我是米尔特是米尔特坎佩斯 清洗掉身上的污秽，米尔特赶忙上岸，就在他拿起地上衣物，飞快的往身上套时，身后突然传来的一道马匹响鼻声，吓得他仓皇的转过身去。 “你，你是谁” 看着眼前高坐在马背上，一身银白盔甲，肩上挂着白披风的年轻骑士，米尔特的心脏，几乎要吓得从嗓子跳到嘴中。 他胆怯的向后挪动着脚步，一边思虑着老马夫的生死，一边期望能拿到身后地上的粪叉。 “大大人，”注意到对方光洁的板甲，米尔特低头说道，“我是坎佩斯堡的马夫，负责倾倒城堡中的粪便，您有什么吩咐吗您是准备去坎佩斯堡吗” 一瞬之间，米尔特心中便有了许多判断。 对方单独一人，不可能是城堡护卫，更不可能是追兵。 他的盔甲和披风上，没有任何家族纹章，身份或许是一名佣兵。 一名佣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迷路吗不太可能。难道是躲到林子里拉屎 就在米尔特一点点后退，转身就能拿到粪叉，能一击让眼前的家伙毙命时，马背上一直俯视他的骑士，突然露出了笑容“臭狗先生，我可从没说过，要将自己的工作让给你呀，是你自封的吗” 米尔特神情一愣，瞪大着眼前看着马背上的骑士。这粗哑低沉的声音，他实在再熟悉不过。 “你是你你是城堡内的马夫你怎么你到底是谁” 米尔特实在太惊讶了。 一刻钟前，眼前人还是一个两鬓斑白，身行略微佝偻，面容粗犷的老马夫，而现在，对方却成了一个金发长发，面容英俊，身穿银白盔甲和青年骑士。 “现在可不是聊这些的好时候。“骑士开口说道，声音已经变换成了一个少年，”等城堡内的人发现地牢中的尸体，他们立马就会开始搜查，很快就会追到这里。你如果不想白高兴一场，那就赶紧上马。” 米尔特扭头看向负责拉粪的马匹，只见马身上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马具。 他点点了头，连忙翻身上马，扯着缰绳来到骑士身旁，问道“我们去哪儿” “往南” 0207 死神的礼物 夜幕下，寂静无声的山丘，如同矗立在荒野间，凝视着黑夜的巨人，摇曳的树木，则像一个个潜行的鬼影。 林地间，噼啪作响的篝火，如同落在黑色幕布上的火苗，将黑暗烧穿了一个橙红的破洞。 “你到底是什么人” 扯下一块被烤的金黄的兔肉，米尔特扭头看向一旁的骑士。 他们一路飞奔，从清晨到夜晚，途中除了撒尿，不敢有丝毫停留。因此，直到此刻，他才有机会问出自己最好奇的问题。 “要酒吗”骑士靠着树干，晃了晃手中的酒囊，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你应该很久没喝到酒了吧，这是上河领出产的酒，名叫骑士这可是好东西。” 篝火照耀，银白色的盔甲泛着橙色光亮。看着悬在空中的酒囊，米尔特略微犹豫后，将手中的兔肉插在脚边，伸手接过后仰头大灌一口。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四周的寂静，米尔特连忙吐出嘴中的酒水。 “这真的是酒”他惊惧的问道。 “你可真是浪费。”骑士接过酒囊，笑着说到，“别担心，将你救出来，可不是为了在荒郊野岭将你毒死。这一酒囊的酒，可价值一枚金币” 盯着对方蠕动的喉结，米尔特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救我我们又要去哪儿” “我的天，作为一个逃犯，你的问题可真多。你现在应该狼吞虎咽填饱肚子，或者唱首小曲儿，庆祝自己逃出地牢。就当是对我的感激吧。” “我至少该知道你的名字。”米尔特恳切的说道，“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不能称呼你为马夫，或者用“您”来代替。” “怎么，打算将来向我报恩”骑士笑道，“特尔米，你可以称呼我为特尔米。” “特尔米这显然是一个假名”米尔特强调道。这就是将他的名字倒过来念。 “怎么，真名或是假名，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骑士勾起嘴角，靠着树木就像是躺在一把舒适的软椅上。 “可您毕竟救了我，这是无上的恩情”米尔特盯着他的双眼，神色诚恳至极。似乎如果不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一生都会良心不安。 “臭狗先生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吗” 米尔特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在城堡中介意，现在倒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好名字，能让人记忆深刻。” “是恨意深刻吧。”骑士嘿嘿笑道，“臭狗先生，地牢中的生活让你变聪明了。你是真想感激我吗还是想借着聊天，套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救你的不是我，是金币我不过是受人委托，只要将你安全送到，我的任务就算完成。因此，你不必清楚我的身份，我也没有“姓名”这样的东西。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称呼我为臭狗骑士。” 米尔特没有反驳，他的确想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请问你是受谁的委托，要将我送到哪儿呢” “臭狗先生，何必如此心急，你早晚都会知道目的地。不管是谁要救你，难道还有比坎佩斯堡的地牢，或者是今早的粪车更糟糕的吗” 米尔特沉默了。的确，没有比地牢，比臭狗更糟糕的了。 “那你是只受某些人的委托，还是只受金币的委托特尔米骑士。” 看着米尔特，骑士突然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篝火映照下，那张笑脸就像是从黑暗中，缓缓伸入烛光内的恶魔嘴脸。 “拿着。” 一枚金币从他手中抛出，米尔特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臭狗先生，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某人的死，需要你的帮助，而你又无能为力时，可以拿着这枚金币，到大城镇的酒馆，购买一盅名为“时候未到”的美酒。” 米尔特还未回过神，听见对方的话，立马低头翻看起手中的金币。金币大小与普通的金币相当，只是在金币两面，铸造的不在是太阳和星辰的图案，而是两只长着长角的骷髅公羊。 看着手中的金币，米尔特不禁呼吸一滞，仿佛突然掉进了冰窟，身旁的篝火都开始散发起刺骨的寒意。 “你你是，死神。”他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一个古老的恐怖传说。 在黑暗笼罩的荒原上，有一个提着油灯，羊首人身的恶魔，他会向迷途的旅人伸出援手，如果你对他表达感激，他便会赐你一枚公羊金币。 这金币是死神的印记，凡使用金币的人，灵魂将归于死神，千百年来，无论是国王或是乞丐，无一人例外取人性命者，必将付出同等的代价。 看着恐惧的米尔特，骑士突然坐直了身子，缓缓问道“臭狗先生，如今的你，还恐惧死亡吗” 向后靠了靠身体，看着眼前被篝火映照的笑脸，米尔特真怕它会突然融化，变成一个骷髅羊头。 “回答我，臭狗先生。”骑士催促道。 “不，不怕。”米尔特下意识回答道，但紧接着他立即提高了音量，“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我还要向巴利特家族复仇，杀了泰乐西。” 骑士微笑着盯着他，抬起右手放到耳旁，一副要扯下脸皮的动作。 “万物皆有一死” 米尔特双手杵地，心中有声音催促他移开目光，可恐惧和好奇就像魔法定住了他的脑袋。 那张属于青年的脸皮被接下，在火光照耀下，露出一个长角的骷髅羊头，几条巨大如蚯蚓般的红色蠕虫，在空洞的眼眶和鼻孔间来回钻动。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临死前从喉咙中挤出的声音。 “人也从不例外，时间一到，死神降临。” 看着眼前惨白的枯骨，米尔特浑身颤栗，这被黑暗笼罩的荒野，连一道能依靠的石墙也没有，他无处可逃。 “你你说过不会杀我的，你受人委托，你拿了金币。”颤抖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你说过会将我安全送到目的地，你说过的” 恶魔抬起了手臂，在米尔特的注视下，那张青年的脸皮被放到了篝火上，突然间，一道刺眼的白光亮起，米尔特下意识的抬手遮住双眼。 等他回过神，惊厥般撤下手臂时，公羊恶魔已不见踪影，年轻骑士依旧安然的靠着树干，手拿酒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你似乎做了一个噩梦。”骑士一脸微笑的看着他，“需要来点儿酒压压惊吗” “噩梦”看着对方递来的酒囊，米尔特神情有些恍惚，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刚才你刚才一直坐着没动吗” 他先前明明看见对方移到了他的身前，并且扯下了自己的脸皮。 “怎么”骑士打趣道，“在你的噩梦里，我难道飞上了树梢” “不，不” 米尔特连忙接过对方递来的酒囊，刚要仰头灌上一口时，突然感觉左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他摊开手掌，只见其中躺着一枚骷髅羊头的金币。 “这是给你的礼物” 0208 朝会 米尔特的出逃，除了在巴利特家族掀起了一丝波澜外，并没有造成其他任何大的影响。 如今王国所有贵族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艾弗里尔郡。 在亚瑟的授意下，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商人们便将野民压境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并且在刻意夸张的渲染下，野民军队被描述成了四五十万人之多。 一时间，不止东境的平民心生恐惧，就连东境所有贵族，也全都人人自危起来。 四五十万人，即便传言有所夸大，但如此庞大的野民涌入，也将对大半个东境，造成灭顶之灾。 王都伊思坦顿，白石堡，方形议事厅。 荆棘王座下，五位国王重臣分列而坐。 他们分别是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公爵，光之神教大主教贝勒斯，财政大臣华莱士戴维森侯爵，都城守备军司令卡洛斯克里克爵士，宫廷侍卫长、金袍卫统领兰道尔艾米特爵士。 除此之外，在议事桌下方，还站着从东境以及王领各地，匆匆赶来的大小贵族三十余人。 “肃静” 在一番嘈杂之后，见人员已基本到齐，宫廷侍卫长兰道尔艾米特爵士一声厉喝。 兰道尔爵士坐于议事桌最右边的位置，他身穿一身金色盔甲，胸前镌刻国王宝冠雄狮的纹章，肩扣垂系红色披风，容貌虽然已显老态，但身行魁梧的他，坐在荆棘王座下，却犹如一尊黄金铸成的威武雕像。 忠诚的兰道尔。人们如此称呼这位为王室服务了四十年的老骑士。 听见他的厉喝，嘈杂的贵族们纷纷闭上了嘴，抬头看向台阶上的五位国王重臣。 见众人安静下来，大主教贝勒斯开口说道“诸位，今天的会议，主要商讨东境外野民入侵一事。御前会议深知诸位心急如焚，因此便免去了繁文礼节，有需要陈述的事实，就请出列讲明。御前会议会针对诸位陈述的情况，最后做出合理决断。” 依照惯例，御前朝会，一般由担任国王重臣的大学士主持，只是原本的海顿大学士已被“告老还乡”，如今主持朝会的任务，自然只能由贝勒斯大主教担任。 “首相大人” 大主教的话音刚落，与艾弗里尔郡毗邻的多温领伯爵库特埃德尔，便迫不及待的出列说道“野民大军已在东境外集结，领地内人心大乱，平民们都议论纷纷，我们不能让事情就这样发展，应该立即想出应对办法，否则一旦被野民冲过巨石要塞，后果将十分严重” 同样与艾弗里尔郡毗邻的多明斯克领伯爵，西姆格尼特也连忙附声说道“一个月前，比尔森家族曾派人前来求援，只是没您的命令，我并未答应对方的请求。而如今领地内已经出现流民，城镇治安也极速恶化，当然，这只是小事。我想说的是，如果草原上真诞生了一位野民之王，那对我们东境而言将是一场灾难，我们应该趁现在情况尚未恶化，立刻组织军队前往巨石要塞” “首相大人，比尔森家族也曾派人向我求援”长湖领伯爵波勒纳伊达也高声说道，“不过没您的命令，我并未出兵支援，只派人前去查看了一番。” “据我的人汇报，比尔森家族已在两处要塞集结了大量兵力，人数足有数千人，而且对方还在让农庄紧急赶制弓箭。据比尔森侯爵所言，野民之王名叫蒙戈图塔，是拜火部首领，如今已统一了草原各部，军队虽没有流言所说的几十万人，但应该也有十余万人我建议立刻组建东境联军，绝不能让野民冲破巨石要塞” 多温领、多明斯克领、长湖领全都位于艾弗里尔郡西面，与艾弗里尔郡接壤。 一旦野民攻破巨石要塞，没有大的天然屏障保护，他们三家，将直面流氓和野民军队的冲击，到时领地内必将混乱一片。 因此对于抵御野民，三家全都表现出了支持的态度。 三人的发言，瞬间将议事厅内的气氛抬到了高潮，与他们毗邻的其余几位领主，也纷纷点头表示支持。 “肃静”见议事厅逐渐嘈杂起来，兰道尔爵士高声呵道。 “诸位可有不同意见”贝勒斯大主教问道。 玫瑰家族侯爵辛德尔席沃向前一步说道“首相大人，我有不同意见” 看着他，弗拉维首相威严的点了点头。 “诸位大人”席沃侯爵侧身看着众人，“据我所知，东境外的状况，并没有我们想象那般危机，我们也无需出兵支援比尔森家族” 席沃侯爵的观点，让议事厅一下彻底安静下来，众人全都目光注视的看着他。 “辛德尔席沃爵士。”贝勒斯大主教说道，“野民入侵，事关东境和王国安危，请你务必仔细向御前会员说明” “是。” 向荆棘王座点头致意后，辛德尔席沃侯爵看着众人说道“各位大人，不知你们是否清查过自己领地内的流言据我所知，有关野民的消息，是突然出现的。” “想必各位都十分清楚，从艾弗里尔郡到王都，要让所有平民都议论纷纷，如果是正常的消息传播，这至少需要数月时间。” “然而现在，仅仅不到半月，仿佛所有的东境人，全都知晓了野民压境的事情。各位，谣言让人慌乱，而恐惧将令人胆怯难道信鸟已经成了连平民，也能轻易拥有的东西了吗” 席沃侯爵的话让贵族们纷纷点头。的确，仿佛他们只是在城堡中睡了一觉，野民将要入侵的消息，便已经在城镇内人尽皆知。 “席沃大人，或许的确有人故意散播野民的消息，可这并非是谣言”长湖领伯爵说道，“比尔森家族如临大敌、野民在巨石要塞外集结、农庄赶制武器，这些都是我手下骑士亲眼所见” “纳伊达伯爵。”看着语气肯定的波勒纳伊达，辛德尔席沃爵士说道，“你说你手下骑士亲眼所见，那请问他是否果真看见了野民大军果真看见了野民之王我想一定是没有的，他大概只登上了要塞城墙，看见了一些野民的影子，然后被便被比尔森家族的骑士带着，去农庄转了转，瞧见了正在干活的农奴妇女。” 席沃侯爵的话，瞬间激怒了波勒纳伊达伯爵。 “席沃大人，我想我手下的骑士，应该能分清什么是耕地，什么是打造武器” 多温领伯爵库特埃德尔也说道“而且真等到能亲眼见到野民之王、和野民大军，我们这些人，大概也没机会在这儿讨论了” 0209 观望 长湖领与多温领伯爵的发言，立马引起了几名相邻贵族的点头认同。 作为东部地域的领主，对待野民入侵，无论事态大小，他们都希望东境能共同出力，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各位大人，我知道你们因为地域关系，十分恐惧野民的入侵，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人在散播消息、制造恐慌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席沃侯爵的话，让贵族们再次安静了下来这无疑是一个十分敏感的问题。至少在老国王还未去世前，即便都心知肚明，却不愿公开提及的问题。 注视着众人微微变换的神色，希沃侯爵说道“野民入侵或许的确会带来某些威胁，但我想提醒各位，这并不是东境要面临的最大的困难” 众人神色一变，目光纷纷瞥向荆棘王座下宫廷首相。 “可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见无人出声，多明斯克领主西姆格尼特爵士说道，“无论是谁在散播消息、制造恐慌，我们都必须将野民挡在要塞之外放野民入境意味什么，我想各位都十分清楚” “格尼特爵士，我从未说过要放野民入境。”席沃侯爵面相众人，“各位，据我所知，除了在要塞集结了大量兵力外，比尔森家族还召集了大批佣兵，且得到了凌风堡武器的支持。我想，有了这些充分的准备，加上坚固的要塞城墙，野民是不可能进入东境的。有关野民的谣言，完全是在夸大威胁，制造恐慌和混乱” “充分”多温伯爵库特埃德尔嗤道，“长蛇峡谷足有十公里，前后两段城墙也有近三千米，比尔森家族召集的那些佣兵，有几个能熟练的使用长弓以往野民入境，又有哪次的准备不够充分各位，如果不能将野民成功的挡在要塞外，我们只会蒙受更巨大的损失” “呵”轻笑一声，席沃侯爵反嗤道，“埃德尔爵士，您未免也太高看那群穿着兽皮，露着屁股的家伙了” 争论中，贵族们很快分为了两派。 一派支持组建东境联军，确保巨石要塞的安全。这一派的贵族，领地全靠近艾弗里尔郡，人数只有七八人。 而另一派则支持希沃侯爵的观点，认同谣言夸大了野民的威胁，同意将抵御野民入侵的任务，全权交给比尔森家族。 “肃静”见争论逐渐演变成争吵，兰道尔爵士立刻叫停了众人。 “各位可否还有观点需要补充”大主教贝勒斯主持道。 众人小声嘀咕一阵，随后将目光投向了石阶上的几位国王重臣。 见无人提出新的意见，大主教贝勒斯随即将目光投向首相蒙德弗拉维。 金色眼瞳扫向众人，首相蒙德弗拉维开口说道“多温伯爵等人说的有理，对待野民，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威胁制止在要塞之外。长久以来，野民都是扰乱我们东境安宁最大的隐患，几乎每隔二三十年，便总有一名野民之王掀起战争” 就在多温领伯爵等人面露喜色时，首相蒙德弗拉维却话锋一转。 “但我们不能不重视王国现在的局面。有关野民的事情，比尔森侯爵曾多次向我禀告，而消息的传播，的确是有人在制造恐慌，国王和御前会议都已深知。因此，依照国王意见，以及刚才各位所说的情况，御前会议决定，对野民一事，暂作观望。” “南边要塞的城墙，一共有两段，如果情况危机，我们依旧有足够的时间应对。你们都是王国各地的领主，肩负维护王国安危的责任，如今王国局势复杂，希望你们能提高警惕，做好随时应对战争的准备。” “是”席沃侯爵等人齐声回答。 而多温领伯爵等人则楞了片刻，神情无奈的向几位国王重臣躬了躬身。 等朝会结束，封臣们都退下后，贝勒斯大主教对着一旁的弗拉维首相说道“凌风堡一边支持比尔森家族抵御野民入侵，一边又制造恐慌，你说那位凌风堡伯爵究竟想做什么” 弗拉维首相微微皱了皱眉，说道“那孩子大概是猜出了我们的目的，想借机给我们制造点麻烦，用以报复吧。戴蒙比尔森不是抓了他手下一名商人，进行威胁吗。” “那孩子还真是会添乱呀”贝勒斯大主教笑道，“罗布斯对他评价颇高，说他根本不像一个贵族少年，而像一个老学士。” “那些政策的确不错，让上河领有了焕然一新的变化。可惜，他走向了我们的对立面，而且又身在上河领，结局已经注定。” 看着面无表情的蒙德弗拉维，贝勒斯大主教笑道“你应该挺喜欢那孩子的吧这样有想法的家伙可不多。如果他不是上河领伯爵，应该能得到你的重用。” “你应该清楚，任何阻挡我们计划的人，都应该被清除。我个人的喜好，无足轻重。” “是啊，任何阻挡我们计划的人，都必须被清除国王，必须崇高”沉默半响后，贝勒斯大主教微微叹了口气，突然笑着说道，“要来点酒吗我听说上河领的酒水非常不错，已经成了贵族们新的嗜好。” “一群嗜酒如命的家伙”弗拉维首相神色不满的斥道，“那小子也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居然胆敢用“国王”之名，命名一种酒水” “或许在他眼中，国王和贵族就是一群喝得醉醺醺的人吧，也不知道他是否也这么看待自己。对了，罗布斯传来消息，说上河镇弄出了一个叫蒸汽机的东西，全部用钢铁铸造，据说要几匹马才能拉得动。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蒙德弗拉维摇了摇头“酒下次再喝吧，这里的事需要立刻汇报给国王。戴蒙比尔森杀害教士，行为等同叛变，南境或许会出兵支援巨石要塞。” “国王的身体” “不用担心”蒙德弗拉维打断了贝勒斯大主教，“奥利维多国王，一定能撑到乱局结束的那一刻” 0210 抛石机 长蛇谷是东境通往多嘎米亚草原最重要的交通走廊，顾名思义，这是一处由山峰和坡地交错而成，形似蜿蜒长蛇的山间谷底。 在这处谷地内，有两座如堤坝一般，连接南北，将谷地横腰截断的城墙要塞。 一处在靠近多嘎米亚草原的蛇头处，这里谷地狭窄，左右两侧的山峰高高隆起，矗立的要塞城墙如勒住蟒蛇咽喉的铁环。 另一处则在蟒蛇腹部，这里山峰变作山丘，谷底平缓而开阔，犹如蟒蛇吞下了巨象，宽阔的要塞城墙，如同勒住肚子的腰带。 此刻，前方要塞，戴维比尔森侯爵侍卫的护卫下，正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谷底外的开阔大地。 “帐篷越来越多了” 看着远处草地上一个个黑色霉菌般的帐篷，戴维比尔森面露愁容。在他身旁，是他的兄弟罗威尔比尔森。 罗威尔容貌普通，面色黝黑，身穿一身银白盔甲，头盔抱在身旁侍从的腋下。 “这至少有近万人，这几天增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过不了几日，人数恐怕就会超过两万人。” 看着远处的野民帐篷，罗威尔同样满面愁容，他是亲眼看着这些霉菌般的东蔓延开的。这感觉，就像亲眼目睹疾病一点点侵蚀身体，而他却无能为力一般难受。 “北边要塞外也有千余帐篷出现，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些家伙就会开始主动试探。” 站在城墙垛口前，比尔森侯爵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低贱的家伙简直就像跳蚤，野民女人的繁殖速度就像老鼠，怎么杀也杀不光” 罗威尔摇了摇头，心想跳蚤多了，也能咬死人。 “特利克家族还没消息传来吗迪马德那孩子会不会有危险，这都一个多月了” “有他姑姑在，安全不会有问题。”说着，戴蒙比尔森扭头看着自己的兄弟，“如果情况危机，就将瓦列格和芭莎他们送去特利克家族吧，有小妹在，总能保证他们的安危。” 让儿子去特利克家族救援，除了他是家族继承人，有成为人质的价值外，戴蒙比尔森更有保护他的考虑。 “你太着急了。”罗威尔说道，“情况远没有到需要考虑这些的时候，就算让这儿血流成河，我也不会让野民踏进多马一步” 比尔森侯爵说道“如果没有援兵，我们的处境将十分危险，即便让长蛇峡谷血流成河，也不一定能将野民杀退。” 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召集封臣，雇佣佣兵，安排备战，对外救援可即便如此，他心中依旧极度不安。 那群家伙既然敢将武器送给野民，就难保他们不会干出别的事这不止是与野民的战争。 看着插在城墙上，二十余颗已经腐烂生蛆的人头，戴蒙比尔森紧紧握紧双拳，这些家伙，全都是这一月多中，被清理出的叛徒。 “大人，快低头” 就在戴蒙比尔森两人说话之际，身后的侍卫突然大喊一声，众人瞬时躬下身子。 戴蒙比尔森只觉得头上一股旋风刮过，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一声沉闷巨响。 抛石机他瞬间想到野民居然有了抛石机 “敌袭敌袭” “抛石机警戒是抛石机” “上城墙赶紧上城墙” 封臣们的喊叫声响起，骑士们开始涌上城墙。 戴蒙比尔森趴在城墙垛口，对着前方张望一番后，冲着身旁的罗威尔喊道“让他们别慌，那群家伙是在试探” 说完，他目光瞟向两侧山峰的瞭望塔，恨恨的说道“负责瞭望的家伙在干什么现在还没号声传来，都已经死了嘛” 一旁的罗威尔更是脸色黢黑，身为要塞的守备长官，抛石机抛出的巨石都已砸入要塞，两处瞭望塔居然到现在都毫无反应 这不仅让他觉得失职，更让他觉得羞愧难堪 “他们最好祈祷自己死了” 就在罗威尔怒火中烧的时刻，两侧山峰的瞭望塔，终于传来“嗡嗡”的号角声。 “躲避” 两块巨石从天而降，一块砸在城墙前方几十米外的空地，一块砸在左侧的山峰上。 这时，数名封臣凑上前来，一人开口说道“大人，那群家伙有了抛石机，这样下去城墙早晚会被他们砸破，我们不能在这儿死守” “不死守，就凭我们这点儿人，难道冲出去送死吗那群家伙手里有精铁箭头” “大人，不如我们撤去后方的要塞吧”有封臣建议道，“只要我们退去后方驻守，野民的抛石机立马就会失去作用而且后方要塞的城墙更加宽阔，居高临下，我们能更好的射杀那群家伙” 抛石机的运用需要一段抛射距离，而后方的要塞恰巧修建在峡谷的转弯处，而且除了谷底中的一部分外，大段城墙都是沿着山丘修建。 “放屁”等着双眼，戴蒙比尔森斥道，“一旦这里失守，大批的野民就会像蚂蚁般涌向城墙，我们能杀多少” 罗威尔也在一旁说道“你们难道忘了，这处要塞是为什么而修建” 几名封臣们顿时脸色一变，纷纷闭上了嘴。 许多年前，长蛇峡谷的要塞只有后方一处，而现在这处要塞，正是为了防止战线过长，野民蜂拥而至特意修建的。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名封臣不安的问道，“照这样下去，那群该死的家伙早晚会攻破这里。” 戴蒙比尔森面色难堪，他先前还担忧那群叛徒除了铁制兵器，会干点别的事情，没想到立马就得到了验证那群低贱的野民混账，居然拥有了抛石机 “无论如何，绝不能就这样放弃这里”比尔森侯爵思绪飞转，“我们本就人手不足，包括佣兵在内，长弓手一共不到四百人，而且上河领的武器还未运到，备战也还未完成。如果我们就这样撤离，后方绵延两公里的城墙，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可能守住而且后方的城墙，大部分都已年久失修” 顿了顿，盯着几位沉默的封臣，戴蒙比尔森说道“如果早晚要失去这里，我们也一定要撑到最后一刻，而且要将这儿变成野民的熔炉” 0211 偷袭 夜色笼罩下，野民的营地内，篝火噼啪燃烧，皮革与草编的帐篷间，一个个木头架子上挂着铁锅，兽皮，或是被分割成条的大块兽肉。 此刻，营地以西的巨石要塞，厚重的城门悄然打开，上百道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人影，骑着马匹，快速窜出，向着野民的营地而去。 经过一天的商议和准备，戴蒙比尔森等人决定，在野民大军还未完成集结前，主动出击袭扰。 这虽然无法阻止野民最终的进攻，甚至也不能阻止这处要塞的陷落，但至少能拖慢野民进攻的速度，争取到宝贵的战备时间。 此刻的艾弗里尔郡，就如一栋即将面临泥石流冲击的房屋，如果不能做好充足的准备，当大战爆发时，他们很可能会瞬间被冲得溃不成军。 戴蒙比尔森十分清楚，对孤军奋战的艾弗里尔郡而言，一开始的溃败，将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因此，哪怕明知这处要塞不可能守住，他也绝不能直接带人撤离，将这儿拱手送给野民 他必须用士兵的鲜血和生命，让野民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届时以战术撤退为借口，才能让军心稳定。只有这样，他们或许才能有一丝胜利的希望。 黑夜中，百人的骑士队伍静默无声，等离开长蛇峡谷后，按照事先制定的突袭计划，在罗威尔比尔森爵士的带领下，众人从南面迂回到了野民驻地后方。 草丛内，骑士们牵着缰绳静静矗立，马匹则甩着马尾，驱赶着烦人的蚊虫。 望了望天上摧残的星辰，罗威尔收回目光，盯着前方的点点火光，以及那一个个土丘般的帐篷。 “贝尔丁，你确定他们将抛石车拖回了营地正中” “是的，大人”身旁的骑士回答道，“我们的人侦查了一圈，全都没看到抛石机的影子，地上也只有要塞外的土地有拖痕。” 罗威尔点了点头，命令道“让大家再检查一次瓦罐，等会儿我们先瞧瞧的靠近，然后再上马” “是” 在一阵嘻嘻索索的检查后，众人如同从黑暗中走出的幽魂，牵着马匹，在夜色笼罩下的草原上，向着野民营地寂静无声的走去。 帐篷越来越近，空中飘散着一股草木燃烧的味道。 领头的罗威尔等人停止了脚步，整支队伍便立刻停止了前行。前方的草地都已被野民踏平，再往前，即便有夜色掩护，也极可能被守夜的野民察觉。 低声的指挥下，百余名骑士齐齐翻身上马，罗威尔抽出马鞍旁浸了黑火油的长剑，点燃后高高举起。 此刻，距离营地不足百米，而火剑正是冲锋的信号 长剑出鞘，火光照耀，在一声声纵马向前的冲锋中，百余柄火剑如同割破黑夜幕布的火光 “杀” “杀” 手持火剑的骑士，嘶吼着直接冲入帐篷营地，吓得守夜的野民以为看见了草原邪灵。 纵马撞飞一处帐篷，罗威尔挥动手中火剑，直接斩落一名从帐篷内冲出的女人的头颅。 “扔火罐找到抛石机” 他一边高声喊道，一边向着营地中央冲去，同时斩杀着被惊醒而冲出帐篷的野民。 而见到高坐在马背上，手持火剑，浑身盔甲，不停杀戮的骑士，野民们无不吓得满脸惊恐，多数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迎头一剑砍倒在地。 一瞬之间，罗威尔等人就如冲进羊群的猛兽，制造哀嚎和混乱的同时，更制造着死亡。 杀戮中，领头的罗威尔率先看见了停在营地中央的三架抛石机，以及两架正在搭建的攻城塔。 “投火罐投掷火罐”挥舞着火剑，罗威尔冲着骑士们高声呼喊。 紧随而后的骑士立刻抓起挂在鞍旁的火罐，一边纵马绕行，一边朝着中央的抛石机和攻城塔噼啪砸去。 对着淋满火油的抛石机，罗威尔当即手臂一曲，直接将火剑当做长枪，钉在了抛石机上。 瞬间，仿佛是巫师的魔法，长剑上的火焰顺着黑火油的痕迹，如火蛇蹿动，缠绕住了整架抛石机。 身旁的数名骑士也纷纷效仿，投出自己的武器，在野民还未来得及反应时，营地中央便已经燃起数道冲天火光。 “整理队伍，撤退向要塞撤退”罗威尔重新抽出一柄长剑，对着周围的骑士高声喊道。 听见撤退的命令，众人立刻调转马头，如纵火后飞奔离去的狂徒，在野民惊恐的叫喊声、痛苦的哀嚎声中，一路横冲直闯，向着要塞飞奔离去。 夜色笼罩下，手持火剑的骑士，就像溜出火海的点点火星，而身后举着火把，发狂般追赶的野民，则如从火海中分裂而出的烈焰。 马匹奔驰，辽阔寂静的草原上，野民发出阵阵“呜呜”的呼嚎，罗威尔不时扭头张望，双方人马就在黑夜中，追赶者冲进了长蛇峡谷。 就在骑士们冲入峡谷的同时，前方要塞的城墙上立刻燃起一片火光。 “快快进入要塞直接进入要塞” 城门两旁燃着火盆，罗威尔抵达后勒马停在一旁，挥舞着武器，指挥着紧随而来的骑士进入城门。 等所有人都鱼贯而入后，他瞥了眼追赶而来的大片火光，立刻一扯缰绳，窜入了城门之中。 当厚重的城门被关上的刹那，身后阵阵的呼嚎声立刻小了许多。 “放箭放箭” 刚一翻身下马，他便听见城墙上传来放箭的命令，那是他兄长戴蒙比尔森的声音。他知道野民必定就在城门外。 他快步跑上城墙，只见数百米的城墙上，被几十个燃着火焰的火盆照得橙红一片，而骑士们则手持长弓，对着垛口，收割着下方野民的性命。 “你没受伤吧”戴蒙比尔森打量他一番，开口问道。 “没有，一切顺利”他回答道，“除了抛石机，那群家伙还在建造攻城塔，不过都一并被我们烧了我们的损失也很小，估计不足十人” “那就好。”比尔森侯爵满意的说道。如此一来，今晚的偷袭计划便圆满完成。 罗威尔点了点头，看着要塞外被弓箭击退，举着火把，远远叫嚣的野民说道“这群家伙，只要没有野民之王的统一指挥，根本就是一群蠢蛋。我们可以多偷袭几次，将他们引到峡谷内设伏，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点了点头，戴蒙比尔森说道“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这群家伙再蠢也会心生警惕。我们最重要的目的，依旧是拖慢他们进攻的速度，只要能保住要塞，我们就有获胜的希望” 0212 带路党古尔宾 深蓝的天空中，十余只苍鹰正在翱翔，天空下是空旷辽阔，青草如浪的草原，而在草原上，一支如大河般浩荡的队伍，正由东向西前行。 队伍足有十余万人，来自大小不同的十几个部落。 有脸上涂着红色染料的红脸部、有浑身涂满骨粉的白人部、有将头发烧成黑点的火灼部、有耳朵上穿刺着獠牙的穿耳部 以往，这些不同部落的野民，是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共同前行的。 为了部落的生存和延续，他们只会彼此厮杀，争夺领地，抢夺女人牲畜，互相抓捕为奴，将敌人贩卖给丹泽商人。 而现在，他们都已经被拜火部的骑兵征服，拥有了共同的王。 一只翱翔的苍鹰突然压低了翅膀，从深蓝的天空滑向队伍中央，落在一只白色狰狞的兽角之上。 “图塔。” 看着高坐在魔兽背上，正喂食苍鹰的雄壮男子，古尔宾谄媚的笑道“按照现在的速度，用不了十天，我们就能抵达长蛇峡谷了，如果能加快一点速度，不出五天我们就能赶到。到了峡谷外，我们可以立马展开进攻，先行前往的部落，肯定已经制作好了足够多的攻城武器。” 野民之王蒙戈是拜火部最强大的战士，他身穿一条黑色鼹鼠皮裤，上身赤膊，皮肤呈亮铜色，肌肉如隆起的山丘，浓密的胡须系着铁环，长发涂抹了动物油脂，在脑后绑成一束。 在他的腰间，有用红色染料纹成的直达胸背的火焰图案，眼角同样有红色的火焰纹身。 他一边用草原鼠肉喂食苍鹰，一边轻蔑的说道“你们丹泽人，不过是一群胆小鬼，只会躲在城墙上放箭，根本没胆与我们草原人正面作战一旦失去了城墙，你们不过是任我们追逐宰杀的猎物” “是是是”古尔宾献媚的笑道，“与草原骑士相比，丹泽骑兵的确不堪一击。尊敬的图塔，您请放心，只要有了攻城武器，巨石要塞的城墙瞬间便会被砸的稀烂，而现在那里的守卫，只有艾弗里尔郡的士兵，就凭那点人根本无法阻挡您的大军。至于南境，那就更是草原骑士们的天下，您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小老鼠”一名骑在马背上的野民对他嘲笑道，“你以为没那些机器，我们就无法攻破你们的城墙吗，你们的城墙根本拦不住我们你们丹泽人，全都是些连女人也不如的胆小鬼，除了会造些东西外，只陪成为我们的奴隶” 古尔宾身行消瘦，颧骨突出，两颊凹陷，外加长着一双老鼠眼，因此野民们都轻蔑的称呼他为“小老鼠”。 面对血盟卫的嘲笑，古尔宾虽然心中鄙视，但脸上却依旧一脸献媚的笑容。 血盟卫类似誓言骑士，是蒙戈图塔的亲卫。这群家伙足有五百余人，个个体格健壮，犹如人形铁塔，是所有野民中，地位最高的一群人。 只是在古尔宾心中，这群血盟卫和所有野民一样，都是一群除了争斗外，一无是处的蠢货。 关于野民，他曾听过许多传闻，但任何传闻，都不如亲眼所见更让人震惊和鄙视。 当初随他一同出使多嘎米亚草原的四名骑士，除一人死于疾病外，其余三人全都死在这些血盟卫手中很难想象，有人用餐时不用歌舞助兴，而是以搏杀来取乐。 咚咚的鼓声吵的人脑袋发疼，女人们端上不知用什么香草腌制的兽肉，一边用餐，一边看着血盟卫的争斗。 有的争斗是挑战，打败老的血盟卫，从而成为其中一员，拥有更高的地位。 有的是彼此有仇，图塔用餐时，是唯一能公开厮杀的时刻。取人性命，似乎是野民解决矛盾的唯一方式。 除此之外，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有的厮杀完全是莽夫般的争勇斗狠。 或许就因为一个挑衅的眼神，甚至是不明原因的不满，两个野民骑士便要手握弯刀，上场搏命厮杀一番。获胜者会将对方的头颅割下，抓在手中，炫耀般的冲着四周咆哮。 这简直如同野兽 而比这更可怕的是，面对丢掉性命的同伴，围观的野民毫不在意，纷纷冲着胜利者挥臂叫喊，如同围观斗兽。 他手下的三名骑士，便是因为无法忍受血盟卫的挑衅，在决斗中一一丢掉了性命，成为了魔兽的粪便。 除此之外，更让人震惊的是，这群家伙完全没有羞耻之心。就在宴会上，他不止一次经历了让人面红耳燥的场景。 厮杀后的野民骑士，将手中头颅随手一抛，便抓过一名野民女人，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公马骑在母马身上一般，狂笑着耸动起来。 古尔宾一度怀疑这群家伙有特殊的疾病，一定要在众人的观看下，胯下的玩意儿才能硬的起来，而且人越多，效果越好。 一年多的时间，他至少亲眼目睹了不下十名血盟卫，因为想要上前参与一番，而引发新的厮杀，从而丢掉了性命。 律法和文明，在多嘎米亚草原如同狗屁 苍鹰在吃饱食物后，重新展翅窜上了天空，面对血盟卫的嘲讽，古尔宾面露谦卑的附和了一番。 看着喉结涌动，正仰头痛饮的蒙戈图塔，他谦卑的笑道“图塔，只要我们攻破了巨石要塞，在向东前行数百余里，便可沿着河流前往南境，那是一处水草丰美的地域，草原战士们可以尽情捕猎驰骋，要多少奴隶就有多少奴隶” 蒙戈图塔放下酒囊，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在那道凶兽般的目光下，古尔宾就如一只乱叫的鸭子，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般。 “我要更多的这种酒”野民之王命令般的说道。 “是是是”古尔宾连忙回应，双手紧紧抓着缰绳。“您放心，我向您保证，只要进入了南境，这种美酒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我们可以将酿酒人抓做奴隶，让他们专门为您酿造这种美酒” 见对方点头，古尔宾一颗提起的心脏，才略微安稳下来在草原上，没人可以要求图塔做任何事。 只是他已经快疯了，与这群蠢货野民相处，简直就像与野兽为伍一般难受，他现在一心只想返回人类的文明世界。 小老鼠 呵 在姑娘们嘴中，他古尔宾可是有小巨人的称呼 0213 演习（上） 上河领。 草地与丘陵绵延的大地上，一群身穿板甲的骑兵正纵马疾驰，负责领队的是第一军第七小队队长布里。 马背上，帕克张望了一番四周地形，随即冲着一旁大声喊道“队长，我们距离目标很近了是否让队伍停下，派出斥候逐渐接近营地” “不准停”布里一边纵马驰骋，一边命令道，“在赶到石塔前，谁也不准减慢速度” “是”听见布里的命令，帕克大声回答道。 一旁的格鲁则立刻扭头，冲着身后的人马大喊“快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路标石塔” 近百人的队伍，马背上数小时的颠簸，大多数人早已疲惫不堪，尤其是刚加入不久的新兵，许多人以前连马背都没上过，现在只觉得浑身快要散架一般。 但军令如山 两个月的军营生活，“服从命令”已经刻到了每一个人心中。纵然此刻都恨不得瘫倒在地，但一听见命令，一个个也都咬着牙，紧拽缰绳，打马飞奔。 约半小时后，在布里的命令下，奔腾前行的队伍才齐齐勒马前行。 “帕克、格林”布里命令道，“立刻向南边、西边和北边派出斥候，其余人原地警戒，随时准备出发” “是” 帕克两人立刻点出几名老兵，在传达完命令后，才让颠簸了一上午的新兵们，下马休息。 这时，身为观察员的班克和博古，踢马来到布里三人身旁。 看着三人，班克开口问道“你们三个家伙，这是打算赶在敌人之前，先一步抢占营地吗” 身为观察员，班克两人只有观察的权力，无权过问布里三人任何决定。但他实在好奇，从昨天上午到现在，别说那些新兵，就是他，屁股也被颠的酸疼。 为了加快赶路速度，这小子不止甩掉了运粮小队，带着三支小队单独行动，而且还让所有士兵解掉了护膝绑腿等装备，只穿着板甲赶路 随身携带的食物，更是压缩到了只够两天使用，可谓轻装简行到了极致。 就差光着屁股骑马赶路了。 博古也在一旁问道“是啊，你们这一路飞奔，连运粮小队都甩在了身后，就算抢先赶到了营地，那里仅剩的粮食，也不够我们这么多人填饱肚子。这不止不能为营地解围，反而可能会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围困之中。” 见两人好奇，一旁的帕克先得意的笑了起来“嘿嘿，两位教官，作战计划我们要暂时保密，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格鲁也在一旁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班克和博古两人，脸上带着一丝扬眉吐气的笑容。 “好小子，敢和我来这一套”看着两人，博古笑骂道，“行等结束了这次演戏，我一定好好的“关照”你们三人” 博古的恨话，立马让帕克和格鲁两人神色一变。 “博古教官”帕克连忙求饶，“您可不能这样，这不是演习嘛，我们也是按照亚瑟大人的要求，当你们两人不存在嘛” 格鲁也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就是，您这属于公报私仇” “格鲁，你小子以为我耳聋了吗公报私仇谁告诉我要公报私仇了。告诉你小子，这是我对你们的关爱，距离一名合格的骑士，你们还差的远” 看着哭丧着脸的两人，班克笑着问道“既然要保密，那你们的作战计划，应该不是去抢占营地，而是有什么别行动” 看着班克，帕克又是呵呵一笑，说道“班克大人，您可别想套我们的话，总之在计划没有完成之前，我们是一个字也不会透露的。是吧，布里队长” 看着两人，布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看着三人，班克点了点头，戏谑道“行，既然你们三个都不说，那等这次演习结束，我也决定对你们加大关爱和照顾，至于内容保密” “班克大人，您怎么也这样，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呀”格鲁叫嚷道。 经过军营的朝夕相处，布里等人已不再那么畏惧，身为贵族的班克和博古等人，训练之外，偶尔还敢壮着胆调侃一番。 等士兵和马匹都休整一番后，先前派出的三路斥候也都悉数返回。 听完汇报，确定没有发现蓝军的踪迹，布里三人互相点了点头，随即再次翻身上马。 “全体集合” 格鲁一声大喊，近百士兵立刻翻身上马，手握缰绳，整装待发。 “全体听令，以最快速度向西面赶路，所有人不得掉队出发” 西面 听见格鲁的命令，班克和博古两人都一脸诧异，下意识的向对方看去。 见班克也是一脸不解，博古随即说道“这三个家伙，听了几次大人的讲课，第一次带兵就敢兵行险招，希望他们不会大意轻敌，输得太惨，哈米也是一个不错的小子” “要是输了，那我们就真的要好好关爱这几个家伙一番。真要上了战场，爱冒险可不是什么好事”班克认真说道。 按照演习要求，第一军的士兵被分成了蓝军和红军，蓝军负责防守，由第七小队队长布里带领，红军负责进攻，由第一小队队长哈米负责带领。 而演习的预设条件是上河领南方有敌人入侵，一处军事营地正面临威胁。 原本班克和博古两人都以为布里领着队伍飞奔，是为了抢先赶到营地，与营地内的士兵汇合，共同阻击红军进攻。 因为按照演习预设，营地内还有二十名骑士驻守，而且有城墙和塔楼可以阻击敌人。 这样的时刻，他们只要在向东三十里，便能抢在红军之前抵达营地，实现两军汇合。 虽然为了赶路他们甩掉了运粮小队，但只要抢占了营地，有了营地的驻军和有利地形，想要守住营地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让他们疑惑的是，布里等人非但没有这么做，而且还反方向而行，向着红军来路而去。 按照伯爵大人的教授先到达作战地点，等待敌人的一方，精力会更加充沛，而后到达作战地点的一方，会被动疲劳。因此，善于作战的将领应该调动敌人，以逸待劳，使敌人主动前来进攻，让对方陷入疲惫之中。 而布里等人现在做的，明显是兵行险招。伯爵大人在授课时，曾严厉提醒过他们，领兵作战要慎用奇计险招，尤其是在我方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绝不能为了急于求成而故意涉险。 0214 演习（中） 就在班克和博古担心布里三人脑袋发热，准备与红军正面交锋时，三人却突然叫停了队伍。 拽着缰绳，看着连下数道命令，派出斥候，调转行军方向的布里三人，班克和博古再次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不过两人并未出声，而是随着队伍，越出大道，放慢了马速，在荒野中继续向西行进。 从布里三人身上收回目光，博古冲着一旁的班克说道“这三个傻小子，不会是想给红军来个侧面偷袭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虽然伯爵大人在军事理论课上说要攻打对敌人没有防备的地方，要在敌人没有预料的时机发动进攻。 但经过长时间的飞奔赶路，蓝军已经是人困马乏，而且为了赶路，他们还甩掉了运粮小队，在人数上处于劣势。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发动一次“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进攻，很可能非但不能取胜，反而会一败涂地。 在博古看来，布里三个家伙实在有些冒险了，完全实在赌博。 “谁知道这三个小子是怎么想的，希望他们不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班克摇了摇了，神色担忧。 蓝军只携带了两天的食物，现在最多还够支撑一天，一旦两军交锋，除非他们能快速取胜，否则在红军的追击之下，他们连打猎的机会都没有。 “希望这三个家伙别让伯爵大人失望要是这么轻易就输掉了演习，等回了军营，我非得让他们脱层皮” 看着一脸狠厉的博古，班克随即笑道“脱层皮倒不用。伯爵大人既然放手让他们负责指挥，让我们在一旁观看，肯定就已经预料到了一切结果。总之这是一次演习，大人也说了，这是为了学习和发现问题。现在犯错，总比将来被敌人割了喉咙，丢了小命要好。” 自从整顿完了领地，前往第一军任职后，班克特里斯对亚瑟的崇敬，便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职业军团，这没什么稀奇。克威尔特家族，便有一支数百人的职业军团，国王更有一支五百人的重骑兵军团，和人数上千人的王都守备军。 但同样是职业军团，他却从未见过或听过如第一军这样的职业军团。他敢保证，整个丹泽王国，绝没有第二支如第一军这样的军团。 你能想象一支全部由农奴组成的军队是什么样吗 恐怕所有的贵族领主，都会这么认为他们无知、粗鄙、蠢笨得连命令也听不明白。毕竟那只是一群只需拿着长矛，抵挡骑兵冲锋的牺牲品，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战场。 但第一军绝不是这样 谁能想到，这些农奴士兵进入军营学会的第一项技能，居然不是握剑，而是识字 谁又能想到，一个军营，不止教士兵识字，而且还教授如何穿衣叠被，打扫卫生你能想象房间一尘不染，被子叠得如同砖块般棱角分明，连摆放都完全一致的样子吗 谁还能想到，这些农奴兵不止餐餐能吃上鸡蛋肉食，而且居然还讲究荤素搭配荤素搭配我的老天这世上填不饱肚子的家伙可太多了 自从来了上河镇，去了第一军后，让班克想象不到的事，震撼惊讶的事，实在太多太多。 他甚至时常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见识的农奴，突然间被领进了贵族气派华丽的城堡内，连看见道路旁被修剪整齐，原本再熟悉不过的灌木，都觉得好奇，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事物。 原本，最让他震撼的事，是得知亚瑟收服了一群鬼面鹰，但现在，他毫不怀疑的肯定，就算没有那群鬼面鹰，只要能有亚瑟的带领，凌风堡也必将在王国北方崛起 亚瑟头脑中的计划、知识、思考，这才是最让他震撼和臣服的原因。 就比如这次演习，从下达命令到现在，时间不过仅仅过去了两天，他们却已经出现在了上河领最南边的土地。 这可不是在考验骑术或马匹耐力，而是在考验一支军队的反应速度，组织能力。 试想，如果格林或坎佩斯家族要是哪天想不开，准备对凌风堡出手，到时都不用出动鬼面鹰，就他们第一军，就能在对方还在召集封臣，筹备粮草时，先一步发动进攻 而且都不用亚瑟亲自领兵 自从听了亚瑟的军事理论课，班克顿时觉得，这个世上，一定找不出比亚瑟图斯特拉，更懂如何打仗的人 百战百胜，不是最好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好的。 听听，连“百战百胜”都不是最好的是人，能说这样的话 看着班克，博古说道“犯错可以。第一次领兵作战，这些小子估计激动得只想着怎么快速取胜，但要是因为这样愚蠢的错误，而输掉这次演习，只能证明他们根本没认真听讲。就算伯爵大人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也绝饶不了他们这丢的，可不光是他们的脸面” 班克点了点头，说道“希望他们不会让伯爵大人失望吧。” 马背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主要的心思依旧放在布里三人身上。 虽说这次演习只是让他们观看，但保不住也是对他们的一种考察，说不定事后会询问他们对这次演习的看法。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这是伯爵大人课上常说的一句话。 前行中，前方负责哨探的斥候，不断通过旗语传回信息。在斥候手中，有一种名叫“望远镜”的神情物品，只要放在眼珠子前，就能看得非常远。 队伍不急不慢的前行了两三小时，班克估计他们距离路标石塔，至少向西走出了五十公里。 就在这时，前方负责哨探的斥候，右手突然挥起了红色小旗，并且由西向东，冲着他们快速挥动。 “隐藏” 不等班克和博古反应，所有士兵已经齐齐下马，飞快抽出随身携带的绿色薄毯，让马匹侧躺后，自己也立刻卧倒在地，然后用毯子将自己和马匹直接盖了起来。 片刻的愣神后，班克和博古也立即照做。在作为观察员的这段时间内，他们也必须听从布里等人的作战命令，只是，在将毯子拉过头顶时，两人再次疑惑的对视了一眼这三个小子，不立刻寻找有利地形发动突袭，在这儿装尸体干什么 0215 演习（下） 布里等人极为谨慎，一直在草地上匍匐了近半个小时，直到山丘左侧的红军远去后，才掀开了身上的毯子。 “快快都起来，立刻集合” 在三人的命令下，士兵们立刻从地上窜起，一边收拾毛毯，一边将快要睡着的马匹唤醒。在活动一番四肢后，立即翻身上马，拽着缰绳聚集在三人身前。 这时，几名负责哨探的斥候也飞奔赶回。 看着一边听斥候汇报消息，一边点头的三人，博古对着身旁的班克说道“这三个小子，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倒是有些猜测。”班克说道。 闻言，博古立刻目光好奇的看着他。班克微微一笑，接着说“只是猜测，并不一定正确。你想想看，我们能这么快赶到这儿，是为什么红军虽然比我们略晚，但也没晚太多。如果是正常行军，按照距离，至少也要三天时间才对，可现在仅仅过了一天，不止我们到了这儿，对方也快要接近营地了。” “您是说哈米那几个小子也等等”博古一下明白过来，惊讶的说道，“这三个家伙是想去偷袭对方的运粮队” 看着神情惊讶的博古，班克神情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些家伙”博古感叹道，“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全都不安常理行动，不知道伯爵大人得知后会怎么想。” 班克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抓好缰绳，我们的指挥官大人，要下达施令了。” 话音刚落，布里果然大声命令道“所有人紧跟队伍，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驾” “驾” 顿时，先前还在草地上装死的一群人，立刻变成了一支气势腾腾的队伍。 班克和博古两人也立即踢马飞奔。 伯爵大人会怎么想一定很满意吧。班克想到。 第一次演习，不怕这些家伙犯错，就怕他们没主意。 想想以往他农庄内的小子，一个个不是呆头呆脑只会干活，就是想着怎么找姑娘结婚上床。那像这些小子，不是想着抢占营地，就是想着如何偷袭，计划虽然冒险，但就这次演习而言，说不定真能让他们刮目相看。 顺着红军的来路，布里三人领着队伍再次开启了狂奔模式，经过先前的休息，此刻无论人马，都精力充沛。 演习的命令是突然下达的，红军原本正在做一次长途拉练，位于上河领最西边的一处军事营地内，那儿原本是封臣伯雷图里爵士的领地。 封臣们的封地，基本全都位于上河领各处交通要道，如今虽然被收回，人口也被强行迁徙到了上河镇，但亚瑟并未将这些农庄全部废弃。 而是在农庄的基础上，直接将其改造成了营地和驿站。这样既保留了以往封臣领地的作用，而且还节约了成本，最重要的是，在凌风堡的直接管控下，亚瑟对整个领地的掌控力大大加强，为将来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这些营地一共有八处，位于上河领南方边界的就有三处，另外五处，除了位于利刃要塞的一处外，其余四处全都位于领地内部。在将来，这些营会如同一张大网，在凌风堡的统治下，将上河领紧密的串联起来。 飞奔的马匹翻踏着泥土，近两小时后，一马当先的布里等人，终于看见了红军的运粮小队。 三十余名士兵，正护送着十余量满载粮食和货物的马车，快速的向东行进，领队的是第二小队队长吉玛。 当突然看见前方飞奔而来的队伍是，吉玛等人还以为是队长哈米，心中还疑惑怎么突然改变了作战计划。 可等他拿起望远镜，看见飞驰的马背上，布里等人的脸庞时，瞬间变了脸色。 “快对方是蓝军立刻将这些东西全部烧掉原路撤退”他大声命令道。只是，这突然的变故，让手下的士兵都楞在了原地。 “混蛋都愣着干什么”他抓马鞍旁的酒囊，直接淋在身旁的两架马车上，滑动火石，点燃后再次大喊，“撤退立刻撤退” 军营是禁止饮酒的，尤其是高度白酒，但这东西是绝佳的引火物和助燃剂，因此每支小队都会带上一些。 时间仓促，吉玛等人在点燃几架马车后立刻掉头飞奔。此刻，他根本顾不上思考蓝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心中只想着立刻撤退，返回营地。 按照演习预设，他们红军的营地无法被攻破。 而身为运粮小队，他的职责不是作战，而是保证粮食和物资运送，而且他们也无力与人数众多的布里等人一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亚瑟大人的教导。 红军的突袭人马只随身携带了三天的干粮，一旦他们全军覆没，也就等于红军输掉了这次重要的演习。 他相信，既然布里等人能突然出现在这儿，他们红军的突袭人马，一定就还安然无恙。只要他们能安全返回营地，红军就还有获胜的机会。 “该死驾驾” 扭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布里等人，吉玛更加卖力的催促起胯下的马匹。 他料定对方携带的食物同样不会太多，但救火显然用不了多少人。 就在他伏身飞奔，心中暗骂时，道路前方也突然冲出大队人马。 “吉玛队长”一旁的士兵焦急大喊道。 “停下” 马匹扬起前踢，三十余人的小队立刻停止了飞奔。 “队长我们逃不了” “妈的，真该死” 看了眼两旁的坡地，吉玛恨恨的咒骂一声，立刻明白自己陷入了对方的包围之中。 看着围成一圈的众人，帕克拽着缰绳，笑嘻嘻的说道“大脑袋，好久不见，拉练还顺利吗下次就算是运粮小队，也要记得派斥候探路哦。” 第一军内，帕克和吉玛两人一项不怎么和谐，一个称呼对方“大脑袋”，一个称呼对方“老鼠眼”，任何科目的比试，都一定要压对方一头。 冷冷的瞥了眼一脸贱笑的帕克，吉玛无奈的冲自己的手下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放弃抵抗。 不是他不懂派出斥候哨探，也不是他大意，而是他根本没想到这群家伙会来袭击运粮队，而且还如此突然。 0216 演习（完） 班克以为亚瑟能预料到演习结果，但这不过是他个人的盲目崇拜罢了。 布里等人的一番操作，亚瑟根本没有料到。 当哈米带领着红军，飞奔赶到路标石塔，看见地上密集而凌乱的马掌印时，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哈米，这些马掌印肯定不是商队留下的，蓝军说不定抢在了我们前面”一旁，第三小队队长平克说道。 第四小队队长皮蓬拽着缰绳，左右观察一圈后，才冲着两人说道“看这些马掌印，肯定是蓝军留下的没错，而且他们的人马还不比我们少，至少相当。” 就在这时，负责在北边警戒的斥候突然返回，向三人禀报了在北边草地上，发现大量向西而去的马掌印迹的情况。 听见斥候的禀报，三人都是一愣。他们不就是从西面飞奔而来的吗，一路上根本没发现蓝军的影子。 小队长平克说道“咱们该不会刚好和那群家伙擦身而过吧这也太失败了，双方居然都没发现自己的敌人。” “我们没发现他们，他们很可能发现了我们”皮蓬一脸凝重的看向队长哈米，“那群家伙明明先咱们一步，但却没去守卫营地，反而向西面而去。他们要么是打算偷袭我们，但看见双方人数相当，就放弃了，要么就是冲着咱们的运粮队去的” “什么”平克一声大叫，立刻说道，“那还等什么，立刻返回要是没了运粮队，我们不都得饿死” “不能回去”哈米打断了准备召集士兵的平克。 “如果是为了确认我们的行踪，只要派两名斥候就行，这地上的马掌印，明显是蓝军故意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看见后，立刻返回营救运粮队。但现在返回，我们不止救不了运粮队，而且很可能落入蓝军的埋伏” “就算他们不想与我们一战，但没了食物，我们也只能返回营地。而他们却可以带着我们的食物，安然无事的度过十余天。” 闻言，平克一下变了脸色。撤回营地就等于直接认输，这怎么能行 他立刻建议道“要不我们也去劫他们的运粮队，他们能这么快赶到这儿，随身携带的食物一定也不多。大家都没了运粮队，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一旁的皮蓬点了点头，“蓝军既然破坏了咱们的运粮队，那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亚瑟大人不是说过嘛以战养战，粮草要尽量从敌人手中获取。” 哈米皱着眉思索一番后，慎重的冲两人摇了摇头“不行，这个办法风险太大。他们既然能想到用这样的办法，就一定会防备我们用同样的方式去报复。或许不等我们找到对方的运粮队，自己携带的食物就先一步被吃光了，到时候我们只能投降。” “那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就投降吧，这也太快了。”平克抱怨道。 “投个屁”皮蓬骂道，“大不了咱们转入游击战，一边打猎补充食物，一边寻找蓝军的运粮队，我就不信他们不去七号营地反正亚瑟大人也没设定演习时间，咱们就在营地周围埋伏，早晚能等到他们。除非饿死，否则我绝不投降” 说完，梗着脖子，目光征询的看着哈米。 看着两人，哈米想了想，平静的说道“还是直接投降吧。” 七号营地原本是叛臣法拉尔家族的农庄。 在亚瑟讨伐完尼克法拉尔后，农庄内大部分的房屋都被拆除，围墙也被加高加固，在后方的山丘上，还新建了一座瞭望塔，逐渐被改造成了如今的七号营地。 除此之外，那些剩余的木材石块，全都被运往了营地以西，更靠近领主大道的一处空地，用于修建一座大型旅店。 这天清晨，山丘上的瞭望塔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负责执勤的士兵还手持一面黄旗，冲着下方的军营卖力挥舞这是警戒的信号，他看见有大队人马从营地西面而来。 片刻的功夫后，这些人马便站在了营地大门外。 “我们是红军，我们投降”牵着马，哈米高声喊道。 一边喊他还一边抬起手臂，冲着两旁箭塔上的士兵挥了挥，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投降 听见他喊话的营地士兵全都一愣，一副听错了的模样演习开始还不到五天，这怎么就投降了 “你们为什么投降，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围墙后，一名士兵抚着削尖的圆木问道。 哈米仰着脖子，解释道“我们本来是想快速进攻的，但计划失败了，蓝军直接劫了我们的运粮队，我们没有办法，只随身带了两天的食物，又找不到他们的运粮队，所以只能投降了” 哈米的声音又干又哑，一边说还一边卖力的咽一咽唾沫。 “我们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现在投降了，能不能立马给我们些吃的，还有水” 看着神情疲惫的哈米等人，士兵想了想后说道“行，你们等着” 很快，厚重的铁皮大门便被推开，哈米等人举着白旗，牵着马匹，迈步走进了营地。 亚瑟只比哈米等人提前了一天抵达七号营地。 自从下达演习的命令开始，他便带着二十余名城堡护卫一路南下，途中还在五号营地和两处旅馆休息了一晚，一路上不急不慢。 这次离开城堡，一是为了近距离观察这次演习，二是为了查看旅馆和几处营地的修建情况，三是带着莉亚一起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对这次演习，他原本预计至少要半月或者一个月才能分出胜负，但让他完全没料到的是，五天，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五天，这场演习便已经有了结果红军获胜 此刻，看着站在身前，一脸郁闷的布里几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战术上说，蓝军以奇袭截断红军后勤保障的举动，无疑非常正确。 作为被动防守的一方，如果他们真的赶来营地固守，无疑是下下策，因为就算他们能守住营地，红军只要切断蓝军的后勤保障，便能将他们围困在营地之中。 只可惜，原本胜利在握的他们，却败给了红军的一个诈降。 就连哈米等人也根本没想到，胜利来的如此轻松。 按照他们的设想，就算他们投降，在没等到蓝军前，出于谨慎，营地内的守军也不会放他们进入营地。而他们的计划，也只是通过诈降，在营地外安营扎寨，骗吃骗喝，以逸待劳的等待蓝军的运粮队。 而营地内的守卫，也根本没想到哈米等人居然会诈降。 “亚瑟大人，我们不服”看着一旁的营地守军，格鲁委曲的说道，“这群家伙根本没认真对待，如果是真的敌人，他们怎么可能放他们进入营地” 0217 野外追杀 “唉，这才是生活呀。” 美美的喝了一口红茶，将茶杯递给莉亚后，亚瑟一脸感叹的说道。 蓝天、白云，青草地，外加一群盔甲明耀的骑士护卫，这一刻，亚瑟才有一种贵族领主的享受。 一旁，看着神情放松的他，班克笑着说道“大人，等南边这三处营地建设完毕，往后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能及时反应了。” 视察南边的几处营地，是亚瑟这次“南巡”最主要的目的。 以往，图斯特拉家族唯一的使命，便是看好利刃要塞，防止魔兽入侵。那时封臣们虽然驻守一方，但根本不必担忧外敌入侵，因为不论是格林家族，还是坎佩斯家族，对上河领这片土地都不会有丝毫兴趣。 他们唯一感兴趣的，只有上河领的财富铁矿山。 但如今局势越发复杂，以往格林和坎佩斯家族分立两方，亚瑟还能设法从中获利。 可现在，巴利特家族极可能倒向了宫廷首相蒙德弗拉维。如果真是如此，南边的两位邻居将会变成铁板一块，由原本的瓜分，变成直接对上河领的侵略。 鬼面鹰无疑是一张王牌，但这张王牌目前却只能用来保命，因为一旦其它贵族得知凌风堡控制了一群鬼面鹰，那凌风堡会首先成为他们剿灭的对象。 人们能允许天灾的存在，但却绝不能允许有能控制天灾的人存在，更不能忍受那人不是自己。 现在的凌风堡，还远没有强大到足以应对整个北境的联军。 因此，亚瑟绝不会首先登上擂台，这只会促使其他人先结成联盟，将他围殴出局。他还需要时间，需要混乱，需要猫在一旁，一边看着其他拳手斗个你死我活，一边捞捞好处，努力壮大自己。 “还早着呢”手枕着地毯，亚瑟半躺在草地上，语气慵懒的说道，“第一军人数有限，如果将兵力分散到这些营地驻守，只会被敌人逐个击破，现在不过是提前做好准备，打下基础而已。最重要的还是人口。” 看着亚瑟，班克认真的点了点头。 自从到第一军任职后，他接触到了许多王国各地的信息，视野也骤然开阔了许多。他清楚，无论是领地改革，还是鬼面鹰，亦或是王国暗流涌动的局面，上河领的将来都必然面对一次事关存亡的危机。 而亚瑟建设营地的计划，正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危机。按亚瑟的话说，这叫战略调整，由原本主要防范北方魔兽入侵，调整为一点一线的战略防备。 想了想，班克建议道“大人，东境不是正面临野民入侵嘛，到时一定会产生大量流民，我们可以设法让这些人来到上河领，这样领地内就有了足够的人口。” “你这是料定野民会冲入东境了”亚瑟笑着问道。 “只凭比尔森家族，这只是时间问题真不知道东境的贵族们是怎么想的。”略微感叹了一句，班克认真的看着亚瑟，“但大人，这对我们而言，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而且收纳流民，相信别的贵族也不会阻拦。” “那是以往根本没有流民的情况以如今的局势，真有大批流民到来，他们宁愿看着这群人饿死，也绝不会放他们来上河领求生。将希望寄托于敌人的善意，这可不行。” “那您有什么好办法吗”班克问道。 看着他，亚瑟笑了笑“没有。” “呃” “大人，吃些水果吧。”就在班克愣神的时刻，莉亚已经削好了一整盘的苹果。 “谢谢。”坐起身，亚瑟对莉亚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接着又对班克和索恩招呼道，“都吃水果吧，难得有机会出来野餐。” “是，多谢大人和莉亚小姐。”班克笑着说道，一旁的索恩则冲莉亚点了点头。 “班克大人，您太客气了。” 班克的建议，亚瑟一早就想到了，而且已经吩咐了古斯塔夫去办理。 戴维森和格林家族有理由禁止流民进入自己的领地，可如果不是流氓，而是一支一支的商队，那他们就得好好的仔细甄别了。 就在几人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喝茶闲聊时，在距离他们向南几里之外的荒原上，十几名身穿暗色盔甲，头戴铁桶头盔的骑士，正飞奔着追赶三名模样疲惫的佣兵。 “警戒有大队人马靠近”负责在一旁守卫的骑士突然喊道。 “所有人立刻上马” 在亚瑟抬头望去的同时，索恩已经站立起来，冲着周围休息的护卫下达了命令。 发出警戒的护卫飞奔到亚瑟身前，手中捏着望远镜禀报道“大人，是一群身份不明的家伙，人数一共十六人，有十三人身穿盔甲。看情况，似乎正在追捕其余三名男子。” 亚瑟点了点头，从对方手中接过了望远镜。这时，所有护卫已经全部上马，手持魔兽弓，分列在亚瑟等人两侧。 看着正将望远镜举在一只眼前的亚瑟，班克说道“大人，估计是坎佩斯家族的人马，以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十几名身穿盔甲的骑士也只可能是对方了。” 亚瑟的嘴角露出一丝有趣的笑容，放下望远镜后，随即对索恩吩咐道“吹号，让一队人马靠上去，不要伤害前面的三人，如果对方继续追击，就给他们一些警告” “是”索恩回答道。 听见亚瑟的命令，班克明显愣了愣。 像这种状况，很可能是其他家族正在追捕犯人，虽然对方未经允许跑进了上河领，但亚瑟的决定明显有些过激。 不过班克并未提出异议，他相信亚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虑。 在索恩的命令下，一支十人小队立刻纵马上前，队伍中一人还手握凌风堡利刃与山脉的旗帜。 嗡 号角吹响，正在拼命追赶的双方立刻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平矮的山坡上，一支手握旗帜的人马，正向他们赶来。 “快，加快速度一定是凌风堡的人” 被追逐的三名男子神色大喜，而他们后方的骑士则明显愣了愣神。 “大人对方似乎是凌风堡的人马” 铁桶般的头盔中发出嗡鸣般的喊声，但为首的骑士却并未停止追击。辛苦追杀了两个月的目标就在眼前，此刻他实在不愿放弃。 0218 邀请 “妈的，这群家伙还敢追” 看着依旧紧追不舍的追兵，马背上的小个子立刻咒骂一句。 咻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直接从他身旁一闪而过，惊讶中身后立刻传来一声惨叫。 “好箭法”看着被射中手臂，标枪掉落的追兵，一旁的斧子立刻大声赞叹道。 “好个屁”小个子扭头大骂，“要是射偏一点，射中的就是老子” 这的确不是什么“好箭法”，因为射出这支羽箭的城堡护卫，原本瞄准的是对方的胸膛，只是因为马上颠簸，出现了偏差，让那人逃过了一命。 “撤撤退”追兵中，为首的骑士立刻喊道。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凌风堡护卫，尤其是对方手中的弓箭，虽然他依旧心中不甘，也只能撤退。 他毫不怀疑，如果继续追击下去，对方绝对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好命的小子该死的混蛋”看着已经远去的三人，他叫骂着调转了马头，带着一众手下飞奔离去。 土坡上，三人在一众护卫的看守下，被带到了亚瑟身前。 看着亚瑟等人，为首的男子感激道“伯爵大人，感谢您地出手相救。” 看着眼前男子，亚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目光有趣的打量着他。 披肩的长发油腻凌乱，一条黑色的裤子脏的反光，上身的棉衣外罩着一件长锁子甲。 在亚瑟打量对方的同时，三名男子也在细细的打量着他。尤其是站在后方一高一矮的两个家伙，看向亚瑟的目光还带着一丝探究和期待。 “出手相救”亚瑟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我还以为那是你的护卫，在没确定你安全之前，绝不擅离职守。”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亚瑟严肃的表情却让四周更加安静起来。 直到两三秒后，他露出一脸笑容，周围的人才一下轻松起来，传出阵阵笑声。 “佩斯，好久不见。你看起来似乎遇到了麻烦。”亚瑟开口说道。 眼前的男子，正是数月前拜访过他的佩斯克威尔特。那次他们交谈的十分愉快，临别前亚瑟还送了他一本新编的数学书籍。 看见亚瑟的笑容，佩斯也轻松的笑道“是的，非常高兴能在这儿再次遇见您，不然我的那些护卫，一定会将我送到上河镇才肯离开。” 亚瑟将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两人。 “大人，”佩斯立刻介绍道，“这是杰夫，这是托米，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伙伴。” “伯爵大人，您可以叫我小个子，这家伙你可以称呼他傻大个儿”名叫托米的佣兵大声说道。 “去你的，你小子才傻谁在你眼中都是大个儿”外号斧子的佣兵骂道，转而又对亚瑟说道，“伯爵大人，您可以称呼我斧子。” 亚瑟点了点头，打趣道“从体型和兵器能看得出来。” 在一片轻松的笑声中，亚瑟问道“刚才追捕你们的，是坎佩斯家族的人” 佩斯摇了摇头，皱眉说道“他们是佣兵，大人有听过胡狼佣兵团吗刚才那些家伙就是。” “一群臭名昭著的家伙。”亚瑟说，“但他们怎么会对付你是因为光之神教的事情我听说你杀了他们不少人。” 佣兵可不是一份好工作，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们比强盗好不了太多，勉强算是一群有底线的只为金币服务的家伙。 一般的佣兵，装备十分落后，除了必要的马匹和武器外，往往只有一顶铁质头盔作为护具，少部分富有的家伙，也不过是穿着一件满是窟窿的半身锁子甲或皮质胸甲。 但并非所有佣兵都是如此，比如刚才的胡狼佣兵团。 从客户群体而言，他们走的是高端路线，专门为有势力的贵族服务，因此报酬不菲，装备精良，人数众多。 但就如亚瑟所说，这是一群臭名昭著的家伙，因为这是一支专门为贵族们干脏活的佣兵团。只要有高昂的报酬，无论战争还是暗杀，追捕或是绑架，甚至是屠杀平民，他们都来者不拒，且以手段残忍闻名。 不等佩斯开口，一旁的小个子便恨恨的说道“除了那群虚伪的软蛋，还能有谁一群该死的虚伪骗子” 点了点头，亚瑟看着眉头紧皱的佩斯说道“还真是大胆，居然在北境也敢追捕克威尔特家族的人，不愧是被称为“尿桶”的家伙。” 尿桶，这是胡狼佣兵团的别称。 “伯爵大人，他们可不是追捕，而是追杀”小个子继续说到，“不过我们也没让他们好过，虽然折损了几名兄弟，但也杀了他们近二十人早晚有一天会将他们杀个干净。” 几个月的厮杀，让小个子在提及对方时，透着一股难以压制的暴戾。 见佩斯有些沉默，亚瑟出声问道“你们不会一直待在野外吧，难道就没想过进入城镇” 三人身上的味道，亚瑟隔着好几米都能闻见。 胡狼佣兵团虽然人数众多，但只要进入了城镇，亚瑟相信以佩斯的实力，对方损失的远不止十几人这么简单。 “也不全是。”佩斯说道，“只是这群家伙没什么底线，如果在城镇中动手，厮杀起来难免会误伤平民，因此每处城镇待上一两天就离开。” 骑士做派。亚瑟在心中评价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来上河镇吧，正好你们也已经到了我的领地。“ 闻言，三人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 不在城镇内久留，除了不愿伤及无辜外，也有一旦动手将面临逮捕或驱逐的原因。以他们现在的状况，亚瑟估计，除了克威尔特家族治下的城镇外，没有贵族愿意欢迎他们。 “多谢伯爵大人。”佩斯一脸感激，“我们原本也正想去上河镇，只是没想到刚进入上河领，便在这儿遇见了您，这实在是我们的幸运。” “你们倒是不怕给我添麻烦。”亚瑟笑着打趣道，“下面就是河流，我建议你们立刻去洗个澡，我会让人给你们准备一身干净衣物。我可不愿意和你们一起用餐时，连食物的美味都闻不到。” “多谢伯爵大人”三人立刻道谢。数日来，他们就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 0219 骑士与佣兵 亚瑟一行人由凌风堡出发，由北到南，接着在自东向西游览着上河领的地貌风景。 路途刚过去五天，从他们转变方向开始，宽阔的领主大道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比林间小径宽不了多少的荒野小路，四周的景色也由低矮的土坡，逐渐转换为起伏的山丘，直到此刻，完全变成了崎岖的灰岩丘陵。 对这趟视察兼游览的旅程，亚瑟做足了准备，食物、香料、炊具，包括驱虫药剂等物品，整整装了三架马车。 好歹身为贵族领主，而且过上了不差钱的日子，他可不愿意委曲自己。 “嘿，你们这兔肉是怎么烤的光闻着味儿就让人不停咽口水，真是太美味了” 佣兵小个子和斧子一边大口撕扯着野兔肉，一边囫囵的冲身旁的城堡护卫问道。 “没错没错”佣兵斧子也连忙点头，“简直和那次在上河镇旅馆内吃到的一模一样，要是再有一盅麦酒，那就更好了” 看着他，小个子立刻斥道“傻大个，你就知足吧，这可是免费的美味真他妈到了上河镇，要再像上次那样饱餐一顿，把我们身上所有金币掏出来都不够” “老子就感叹一声，你嚷嚷个屁”斧子嗡声回道，说完又盯着他手中的半只兔肉，“你能不能吃完，可别浪费食物，要不我帮你一起解决掉。” “去你的，老子从不浪费食物”小个子回击道。说完，他一边冲着斧子炫耀般的扯下一块兔肉，一边疑惑的看了眼身旁的三名护卫。 他也十分好奇，这些凌风堡护卫居然都不饮酒，而是喝清水不准确的说是凉白开。 也就是将清水煮沸后，放置冷却在饮用。 这两日，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见护卫们特意将清水煮沸，冷却后灌入水囊饮用了。 “很好奇”注意到小个子疑惑的目光，护卫艾伯特晃了晃冒着热气的酒盅。 小个子点了点头，直接说道“我听说上河镇新出产了一种清水般的美酒，但不知道还有这种将清水煮沸后的饮品。这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那可真是好东西”佣兵斧子连忙在一旁接话，“我是说那种美酒你知道吗，在安内儿我还喝过，简直叫人晕头转向，倒头就睡。就是价格实在高昂，这么大一坛，居然要价一枚金币我保证，这一定是世界上最贵的水” 斧子用手比划了一个酒坛大小的形状，手上还抓着一块包面包。 “你说的是骑士吧。”艾伯特笑道。 “对对对，就是骑士，这名字取得真不错，旅店内的混蛋要是不叫上一坛，仿佛就不是男人妈的，要是价格在便宜一些，我敢保证，那些混蛋都想当一当国王” “可不包括我，”小个子说道，“我是指混蛋这件事。” 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旁的三名城堡护卫，都露出一丝自豪的笑容。 艾伯特看着两人说道“骑士我们能免费饮用，不过只限休息时。平时饮酒，将面临十分严厉的处罚。只有这些食物，每天都能管够，现在我们都爱上了吃素。” 吃素小个子龇了龇牙，心中暗骂一句，看着酒盅打趣道“所以你们就用热水代替” “这怎么可能。”艾伯特解释说，“将水煮沸后饮用，这是为了健康着想。水中有许多细菌和寄生虫，将水煮沸一会儿就能将其杀死。这是伯爵大人提出的要求。” 细菌寄生虫这是什么东西 小个子两人听得一头雾水。 “管用吗” “当然”艾伯特肯定的说道，“热水虽然没什么滋味，但喝习惯以后，每天早晨不来上一盅，就感觉少了点什么一样。尤其是放上一勺蜂蜜，顺着那股热劲儿能舔到肠子里。” 两人瞥了眼身前的蜜罐，又看着向他们举盅的两名护卫，心中居然有点儿好奇，想要尝尝那酒盅内的热水。 蜂蜜可是高级货。 “对了，昨天忘了感谢你，我也是刚刚得知。你的箭术真不错，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居然也能将那混蛋射中。谢谢” 说完，小个子看向一旁的魔兽弓“很漂亮，造型独特，昨天我看见你在马背上使用，这也是上河镇的新创意” “这是魔兽弓，是亚瑟大人命人制造的。” 小个子点了点头，他看得出这名叫艾伯特的护卫不愿透露更多，好在他也没有探究别人秘密习惯。 “嘿，我能试试吗”见提到弓箭，斧子连忙说道，“这玩意儿射程绝对不差，昨天我就手痒痒想试一试，但那时咱们还不熟。” “你可真不见外，手痒就挠挠吧。”小个子撇了撇嘴。他注意到这些护卫有些为难。 “草你他妈就不想试试” “想。但我告诉你，这东西绝对造价不费，将你卖做奴隶也不够”小个子瞪了他一眼，示意对方收敛一些。 斧子立刻领会，随即尴尬的笑了笑，吃着食物，不在提尝试弓箭的事情。 艾伯特确实不敢将魔兽弓交给两人试用。伯爵大人虽然正与那名叫佩斯的佣兵共同用餐，而且看样子相谈盛欢，但这群家伙毕竟来路不明，而且都是佣兵。以魔兽弓的威力，一旦有什么意外，他们就是用身体也挡不下箭矢。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两人，艾伯特一边吃着涂了蜂蜜的白面包，一边试探的问道“你们看着不像普通佣兵，一般的佣兵也不会自找麻烦，去猎杀光之神教的人。” “嘿”小个子笑道，“你如果想夸我高大威猛，那大可不必。当然，如果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的食物，在身高上我倒是可以在努力努力。” 护卫们哈哈大笑，用餐的气氛再次愉悦起来。艾伯特也停止了试探，这两人虽然都是佣兵身份，说话做派也是佣兵的风格，但嘴巴却极为严密，总能避重就轻的绕过他的提问。 但他确信这三人绝不简单，尤其是他们的老大，别的不说，就腰间的那柄佩剑，就不是普通佣兵能拥有的东西。 一旁，相比艾伯特的“一无所获”，亚瑟与佩斯的聊天可谓大有收获。 这两月，因为被胡狼佣兵团追捕，佩斯等人窜便了北境大半的地域，自然也就得知了许多小道消息。 其中最有轰动性的，是鬼面鹰肆虐各地，与东境外野民入侵的事。只是这两件事，亚瑟远比佩斯等人更清楚。 除此之外，上河领的一系列改变，已经成了各地旅馆内的重要谈资。这倒是不错的信息，至少在人们提及上河领时，想到的不总是魔兽与苦难。 当然，这些消息，远算不上大有收获。 真正让亚瑟留心的，是在与佩斯的交谈中，对方皱眉提及的克威尔特家族，可能将与西境某贵族联姻的事情。 0220 无法割舍的亲情 马背上，亚瑟思考着从佩斯那儿得知的消息。 北境可能与西境某贵族联姻。毫无疑问，这是佩斯从特殊渠道得来的讯息，否则以如今遍布北境各大城镇的商人网络，不可能没收到一点儿风声。 西境虽然名义上是丹泽王国的一部分，但与其他三境相比，那里完全是一个独立存在的联合王国。 西境的七位领主，除了名义上向丹泽国王称臣外，不用履行任何封臣义务，丹泽王室也无权命令他们做任何事情。 这就好比上河领与北境的关系。 而人们一提及西境，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印象就是金币游吟诗人的歌谣里，也传唱那是一处满是面包和牛奶的土地。 亚瑟曾特意向博伊学士请教过有关西境的事情。那里虽然远没有歌谣中描述的那么夸张，但与丹泽其他三境相比，的确算得上是一片绝对富庶的地方。 “佩斯。”亚瑟扭头说道，“你们克威尔特家族与法力特家族一向友好，如果真要联姻，应该也会选择法力特家族吧，只是我听说法力特公爵似乎只有两个女儿，并没有儿子。” 法力特家族是西境七大家族之一，掌握着西境对外的所有铁矿贸易。 伊鲁学士曾向亚瑟提到过，当初在宫廷首相的认命上，西境七位公爵曾联名致信奥利维多国王，强烈反对由蒙德弗拉维担任首相一职。 只是国王根本没理会西境的意见，为此双方闹得十分不快。造成的后果便是，七水之都不在向王室贷款，并且开始追缴以往所欠的金币，另外还消减了对王领和东境的贸易。其中，反对最为强烈的，便是法力特家族。 “大人，我已经不是克威尔特家族的人了。”佩斯纠正了一句，转而说道，“就算真的联姻，人选也不一定非得从公爵的子嗣中选取，只要是双方家族内的人就行，反正也没人指望这里有什么爱情，不过是一次利益的交换罢了。” “你真这么想”亚瑟说道，“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联姻，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一般的家族成员，可承担不了如此重任。” 见他皱眉沉默，亚瑟放缓了语气“佩斯，你应该很担忧自己的妹妹吧” “公爵很疼爱自己的女儿，相信他不会让尤金妮受委屈” “事关家族存亡的时候也不会”亚瑟追问道。 佩斯神情一愣，眼神显出一丝犹豫。他了解自己的父亲，但正因为了解，反而不敢确定。 “大人，”他扭头看向一旁的亚瑟，“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我是说，您觉得这件事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你是想问公爵是否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老男人吧。” 亚瑟的话，让佩斯一下慌张起来，双手紧紧的捏着缰绳。 法力特公爵有两个孩子，但妻子却因难产而死，大女儿如今已经十岁。而自己的小妹佩斯再了解不过，光是想想她将嫁给一个与父亲年龄相当的男人，他的心便像被人攥住一样疼痛。 她该多么痛苦和无助呀 真是兄妹情深呀。看着佩斯的反应，亚瑟心中感叹道。 “既然公爵很爱自己的女儿，应该会不会让她难过。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呢。”亚瑟说道。 “不大人，你根本不了解他。他是一个为了家族利益，可以做出任何牺牲的人” “家人或许会是另外”亚瑟试探道。但佩斯却摇了摇头，不愿多说。 看着他，亚瑟略微思索后说道“佩斯，你难道就没想过回去我想以现在的状况，公爵和尤金妮小姐，肯定都期待着你的回归。你只要取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而且回归家族，你也能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 亚瑟虽然不了解克威尔特公爵，但他知道那是一个老狐狸般的人物，因此他觉得，佩斯能得到这种还在酝酿中的消息，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大人，”佩斯神情痛苦的说道，“我曾宣誓效忠我不在是克威尔特家族的一员，那人也不是我的父亲” 看着他，亚瑟沉声说道“血脉和亲情是无法被誓言斩断的，何况你如今也不在是金袍卫，身为骑士，你并未违背自己的誓言，如今，你只是需要担起更多的责任。佩斯，你应该很疼爱自己的妹妹吧。” 佩斯脸色微微变换，眼前浮现出许多往日美好的画面，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是的。尤金妮总是很调皮，但她很懂事，而且喜欢读书，城堡内有专门为他修建的藏书塔。人人都以为她是一位乖乖小姐，但其实她野的就像一只调皮的小猴儿。大人，你那儿的许多新书，如果让她见到，她一定会高兴的蹦起来，抱在怀中爱不释手” 一提及自己的妹妹，佩斯的话瞬间多了起来，脸上带着温和而骄傲的笑容，絮絮叨叨，就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的炫耀。 “佩斯，你有多久没见过尤妮佳小姐了” “很久。自从离开家族，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如今她应该已经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不知道是否还像从前那样喜欢玩闹。” “北境的明珠。”亚瑟笑道“既然这样，如果你有了决定，临走时我可以送你一些上河镇新出版的书籍，就当是凌风堡送给尤金妮小姐的礼物。” 亚瑟的话，就像是一股将人从美梦中吹醒的冷风，一下将佩斯从往日美好的追忆，拉回到了糟糕的现实中。 见他再次沉默起来，亚瑟没再多少什么。他知道，佩斯已经有了决定，现在只是犹豫不敢确定罢了。 西境虽然游离与王国之外，但七大家族却组成了七子联盟，在应对事关西境安危的事上，一项是共同进退，关系紧密。 因此，一旦联姻的消息放出，以王国如今的局势，但凡有脑子的家伙，都不会觉得这是一次两个家族的普通联姻。 亚瑟对西境没什么恶意，但身为上河领的领主，他并不希望这样的局面出现。 北境如今的状况，是最有利上河领发展的。一旦联姻成功，实力激增的克威尔特公爵，势必会立刻清除背叛自己的封臣，安定北境。 同样，在巨大的威胁下，北境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很可能首先挑起战争。 亚瑟需要混乱，因为混乱能为领地的改革各种机遇，但他更需要一种微妙的平衡。实力太过悬殊的较量，只会让一方快速落败，而铁板一块的北境，将是上河领发展的最大阻碍。 以凌风堡如今的实力，亚瑟根本无力阻止联姻的发生。因此，如果克威尔特家族注定要与西境联合，那他希望去完成这次联姻的，是一个亲近凌风堡的人。 佩斯克威尔特，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0221 约克镇 亚瑟一行人从城堡出发，一路走走停停，历经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即将抵达上河领最西边的城镇约克镇。 在距离小镇还有十余里时，得到通知的伯雷图里，便带着数名骑士，从远处飞奔迎来。 “大人”远远的伯雷便高声喊道。 等勒停了马匹，御马靠近后，看着马背上手握缰绳的亚瑟，他激动的抬手说道“大人，您一路辛苦了前方不远就是约克镇，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食物和休息的地方。” 看着一脸激动的伯雷图里，亚瑟板着一张脸，严肃的说道“伯雷，你变了” 就在伯雷不明所以，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刻，亚瑟突然笑着补充道“你这家伙，居然变得比以往英俊了难道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伯雷自然没有变得更英俊。 他知道亚瑟喜爱干净整洁。所以为了迎接亚瑟的到来，他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棕色皮甲和黑色马裤，牛皮软靴也被擦的锃光瓦亮，连以往糟乱的胡须和头发，也精心修剪打理了一番。整个人的外在形象，看着焕然一新。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伯雷一下手足无措，居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见他这副模样，一旁的班克立马打趣道“伯雷，看你的装扮，不会是准备邀请我们参加你的婚礼吧” “去你的我这是为了迎接亚瑟大人。”伯雷立刻回击道。顺便用目光瞥了眼队伍中的佩斯三人。 前往小镇的路上，亚瑟出声问道“镇上的改革进展如何，有没有什么困难” “大人，非常顺利”伯雷立刻回答道，“不管是原本农庄内的农奴，还是领地内的农户，在清楚了改革政策后，没人不高兴的跳起来。倒是有些家伙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以为我伯雷欺骗他们，嘿” 亚瑟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小镇内现在一共有多少人” “一千七百六十七人。”伯雷报出了一个十分准确的数字。 “工厂的筹备情况呢”亚瑟继续问道。 “盐场已经扩大了生产，南边的土地也被开发成了花田，玻璃厂正在筹备，前几天还进行了一次烧制，另外依照学士们带来的图纸，小镇北边的工厂也在加紧建造。除此之外，按照您的要求，通往三号营地的大道也在勘探和规划。只是现在”说到这儿，伯雷一下支支吾吾起来。 亚瑟瞥了他一眼，直接说道“人手不足” “是的大人。”伯雷连忙点头，语气急切的说道，“因为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光建造房屋、筹备两处工厂，就占去了全部的人手，所以现在实在找不到人去修建通往三号营地的大道。大人，我” “别着急，咱们上河领缺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完成对小镇的改造，和保证两处工厂的筹备。” “再过不久，会有一种叫蒸汽机的机器从上河镇运来，到时北边矿场的压力会小很多。至于修建大道的事，可以先做好准备工作，等有了人手再说。” “我可以告诉你，现在东境正面临野民的威胁，我已经让商人们去想办法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批东境难民涌入咱们上河领，到时你可别告诉我连安置的房屋都没建好” 按照最初的计划，伯雷领地内的人口，也会像其他封臣那般，全部迁入上河镇。但经过一番考虑后，亚瑟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决定在有限的人口条件下，大力发展约克镇，努力将其建设成上河领第二大城镇。 这可不是瑟头脑发热，临时起意，而是经过一番讨论和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改变。 首先，约克镇位于上河领最西边，靠近风暴内海，乘船南下可以直达王国西境。这一点，无论是从经济意义，还是战略意义上而言，对上河领都极为重要。 除此之外，如果能向西横渡风暴内海，上河领的船只还能抵达高庭王国等地，若是能穿越两国之间的潮汐海峡，还能进入内陆阔海。 因此，约克镇是上河领一处极为重要的对外口岸。 其次，因为靠近海边，这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沙石和海水资源，更重要的是，在小镇北边，有一处大型的露天煤矿 所以，这里也有足够的条件去发展工业。 最后，约克小镇在上河领西边，而上河镇在东边，一旦将小镇建设起来，两座城镇遥相呼应下，只需一条横贯东西的大道，便能盘活领地中央绝大部分的地区，为将来的全面发展打下基础 听完亚瑟的话，伯雷连忙保证道“大人您放心，小镇改造和工厂的事，我保证不会出一点状况。至于安置难民，有多少我伯雷要多少镇上先预订个五百人，修建大道再预订个两千人要是不够，我再找您要。” “要要什么”看着得意起来的伯雷，亚瑟笑骂道“你这个镇长要是干不好，我就派你去守营地” 一旁的班克立马搭话“大人，我觉得伯雷非常适合去看守营地，最好是去利刃要塞。有他驻守，我们大家都能放心。” “班克，你这混蛋就是嫉妒老子，嫉妒亚瑟大人对我的信任” 班克淡淡一笑，说道“你该多学习学习知识，这能让头脑保持清醒。建设城镇可不是带领骑士冲锋，别真辜负了大人对你的信任。” 身为新晋的第一军总教官，论到亚瑟的信任，班克自信绝不会比伯雷差 “呵”伯雷轻笑一声，讥讽道，“谢谢你的好意提醒班克学士我有什么不懂的，自然会召集大家一起商讨，实在拿不定主意，我也会立马向亚瑟大人禀报。” “很好这么说来你还不算笨。话说到了你的地盘，你这家伙准备如何款待我们” “我可没准备你这家伙的食物，不想饿肚子就自己跳海捕鱼吧，或者我给一把弓箭，自己狩猎去。” 封臣间的对话一项如此。战场上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平时嘴上却绝不会客气半分，不挖苦讽刺几句，仿佛就不会交流一般。亚瑟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也懒得阻止。 交流中，队伍很快抵达了约克镇，高坐在马背上的亚瑟，远远的便看见了拥挤在道路两旁的人群。 见亚瑟投来询问的目光，伯雷立刻笑着解释道“大人，大家都非常感激您，尤其是以往的农奴，知道您要来视察，还特意准备了娱兴节目。我要是拦着不让他们见您，这群家伙能撕了我所以我干脆将他们都组织了起来，一起迎接您，免得这群家伙乱成一团。” 亚瑟点了点，表示认同。伯雷虽然脾气火爆，性格冲动，但绝不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否则，如此重要的任务，也轮不到他。 0222 伯雷的家人 迎接的人们仿佛受过训练一般，当亚瑟翻身下马，欢呼便戛然而止，一个个激动而安静的注视着他。 在伯雷的带领下，亚瑟首先见过了他的家人。 他的妻子名叫图雅，是一位身材丰盈的金发妇女，为了迎接亚瑟的到来，她特意穿上了一件深棕色长裙，头发也被精心打理了一番，整齐的盘在脑后。 “伯爵大人，很高兴见到您。”她双手捏着裙摆，微微低头屈膝，行了一个贵族礼。 亚瑟上前一步，扶着她的双肩，感受到她的身体有些微颤，似乎是对自己有些畏惧。 拥抱后，亚瑟亲切的说道“夫人，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听伯雷说你特意为我们准备了食物，待会儿我一定要多吃一些。” “那真是太好了，大人。”图雅挤出一丝笑容，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 她的确十分畏惧亚瑟，对他的到来感到非常不安，以至于好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 她实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少年，才能做出那样冷酷无情的决定自己的丈夫冒着生命危险去为他作战，而他却在胜利后收回了图里家族的封地。 她们失去了农庄，失去农奴，失去了大片的土地。她真怀疑自己的丈夫已经疯了，居然会同意这样的决定，而且还对这位少年领主连声赞叹，推崇备至，说什么要进行一次伟大的、史无前例的改革。 她无法理解，有什么改革，是需要以封臣交出自己的领地为前提她担心这一切不过是对方的骗局。 在她的想象中，亚瑟就是一个眼神乖戾，模样桀骜，性情冷酷而无情的少年。即便事实并非如此，可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依旧无法平静，深怕再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伯雷微笑着对自己的妻子点了点头，接着看向自己的两个孩子。 “您好，大人”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看着挺着胸膛，与伯雷有七八分相像的少年，亚瑟笑着问道。 “大人，我叫德雷图里，九岁”小家伙大声说道，毫不怯场。 “九岁。”亚瑟点了点头，“将来你肯定能长得和你父亲一样强壮” 闻言，小家伙立刻将胸膛挺得更高，仰着下巴，神情严肃而骄傲。 亚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看向一旁抓着自己母亲裙摆的小姑娘。 “你呢” 伯雷的女儿看样子只有五六岁，穿着一件淡蓝色的亚麻长裙，胖嘟嘟的小脸与她的母亲有几分相似。 听见亚瑟的问话，小姑娘并没有作答，反而有些畏惧的向后缩了缩身子。 “莎拉，你不能这样”伯雷的妻子一把抓过女儿捏着自己裙摆的小手，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你应该像哥哥一样，对大人行礼问好，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德雷图里瞥了眼畏缩的妹妹，挺着胸脯，小脸上的表情更加骄傲了。 “您您好，大人我叫莎拉”小姑娘紧绷着身子，怯怯的盯着亚瑟，就像在防备他会突然大发雷霆一般。 “莎拉”亚瑟蹲了下来。 他并不清楚小姑娘为什么这么畏惧自己，按理说这样的情况，只会出现在农奴或平民的身上才对。 “是是的，莎拉图里。”平视着亚瑟，小姑娘重复道。这次，她说得要比刚才清楚许多，声音也提高了一点。 “非常好听的名字嗯让人想到最爱的食物。莎拉小姐，能告诉我你最爱的食物是什么吗” “食物吗”小姑娘的音量又提高了一点。“土豆烤鱼，要淋上很多番茄汁，唔还要两片面包。” “一定很美味” “唔”小姑娘点了点头，对亚瑟表示肯定。 “那待会儿的食物有这些东西吗” “有的，妈妈特意准备的。”说到食物，小姑娘全然忘记了畏惧。 “可是我没吃过怎么办要不我抱着你，等会儿你为我介绍一下，就坐在我的身边。可以吗”看着小姑娘的眼睛，亚瑟语气请求的说道。 身为异世降临者，最英俊的贵族领主，亚瑟绝不允许自己在小姑娘的心中，是一个大魔王的形象。 看着亚瑟张开的双臂，请求的眼神，小姑娘已经脑补出他因吃错了食物，而可怜兮兮的样子了。 在小姑娘饱含同情的目光下，亚瑟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大人，我也能为你介绍食物，我全都认识”见自己的妹妹被亚瑟抱在怀里，一旁挺着胸脯的德雷图里立马说道。 “我也可以”小姑娘立刻反击道。说着还紧紧搂住了亚瑟的脖子。 兄妹两吵嘴的模样，让四周的大人们都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德雷图里随即冷哼一声，骄傲的撇过脸，不和自己的妹妹一般见识。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亚瑟拒绝了伯雷和他妻子让自己放下小姑娘的建议，顺便用手挠了挠莎拉的痒痒，一下就将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以亚瑟前世几十位“女朋友”的经验，逗小姑娘和逗女朋友完全一样，无非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事实证明管用 就在亚瑟抱着莎拉，在一众人员的簇拥下，向着前方宴会点的开阔地走去时，小姑娘环着他的脖子，不解的问道“大人，你为什么要抢走我们的土地呀” 小姑娘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簇拥在一旁的众人听清，错愕间，所有人全都停止了脚步。索恩、班克等人全都目光不解的看向伯雷。 “莎拉，你在胡说什么”伯雷的妻子连忙对着女儿呵斥道，声音都不禁颤抖起来。 她虽然对亚瑟收回图里家族的封地感到不满，但那也仅仅只是心中的不满。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平日里的抱怨，居然全被女儿记在了心里，而且当着亚瑟的面直接问了出来。 “快向大人道歉”她紧张的命令道。双眼盯着亚瑟，深怕他突然发怒，再做出什么可怕的决定。 一旁的伯雷也连忙说道“大人，这莎拉还只是孩子，并不能理解您的” “别紧张。”亚瑟打断了他。怀里的莎拉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不知所措。“你们这样会吓着孩子的。再说，你觉得我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心生不满吗” 说着，亚瑟看向怀中小姑娘，语气轻柔的说道“莎拉，待会儿我们要吃的食物，是妈妈一个人准备的吗” “不是的。妈妈只负责在一旁指挥，食物是大家一起做出来的。”小姑娘老实的回答道。 亚瑟点点头，接着问“那如果让妈妈一个人准备，或者大家都去指挥，那你觉得能做好够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吃的食物吗” 莎拉想了想。这里这么多人，妈妈一个人肯定做不出来，要是大家都像妈妈一样指挥，那就没人动手了。 “肯定不能的。”小姑娘摇了摇头。 亚瑟说到“所以说呢，以前咱们就像每个人都在指挥爸爸在指挥、妈妈在指挥、哥哥和莎拉也在指挥。这样就不知道该听谁的了，只会一直吵吵闹闹的。” “我呢，只是将大家的土地都收在了一起，统一保管，然后再将不同的任务分配给大家。这样，我们就少了许多争吵，可以快速的干活。就像莎拉的妈妈指挥大家准备了丰盛的食物一样。” 亚瑟的说法十分简单，但莎拉依旧听得半懂不懂，不过看着瞪着眼睛盯着自己的哥哥，她随即说道“大人，我明白了。一定不能让哥哥这样的家伙指挥大家，他只会给别人添乱” 听着这孩子气的话，亚瑟哑然笑道“哥哥会长大的，莎拉也会。” “我会长得更快”莎拉强调道。 “笨莎拉，我本来就比你大” 莎拉究竟有没有听懂，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又轻松起来的气氛，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 0223 芭莎的美梦 东境，巨石要塞。 戴蒙比尔森一身盔甲，双手杵在坚硬的城墙垛口上，抬着头，凝望着谷地外那片辽阔的土地。 那里，连绵的野民帐篷就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破布，完全遮盖了大地原本的颜色，从营地内不停窜起的炊烟，将上方的天空都染得青蓝一片。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十余年前那次小规模的野民入侵，根本无法与眼前的状况相比。 不用细数他也知道，野民的数量至少超过二十万人，而且这群低贱的家伙还在不断汇聚。 快了，快了大战即将爆发戴蒙比尔森握紧了拳头。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他也能闻到野民身上那股烟熏般的恶臭来吧，来吧他想，有本事就试试看，你们这群低贱粗鄙的蛆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已经做好了誓死一战的准备 “戴蒙。”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盔甲与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后。 不用回头，戴蒙比尔森也知道来人是他的弟弟罗威尔，并且从他低沉的称呼中，他知道，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看着面色沉凝的兄长，罗威尔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又离开了三十几名佣兵。看样子不用等野民进攻，那群家伙就会全部逃走。” “呵”戴蒙比尔森轻笑一声，“一群该死的家伙，都以为我们必败无疑吗连野民大军的影子都没见到，居然就夹着尾巴逃走了。你没付他们金币吧” 测过身，见罗威尔摇头，戴蒙比尔森冷冷的说道“就当养的畜生跑了吧，不过是浪费一些食物和酒水而已。一群没卵的东西，果然靠不住” 这已经不是第一批不拿报酬就逃走的佣兵，野民大军的集结，光是那些连绵的帐篷，就让这些家伙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罗威尔沉默的点了点头。佣兵的逃离，虽然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影响有限，但这群家伙的做法，却让所以人对战争的信心大减，要塞上空笼罩的阴云，仿佛又沉重了几分。 望了眼远处黑压压一片的野民营地，罗威尔犹豫的问道“你真的认为我们能击败这群家伙” 一想到野民像鼠群般涌来的场景，罗威尔便不自觉的升起一股无力感。虽然他们做足了准备，戴蒙也不停向士兵们宣告胜利属于他们，但封臣和士兵们依旧愁容满面，人人的心中都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看着自己的弟弟，戴蒙比尔森说道“身为比尔森家族的人，你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愚蠢吗的确，身为比尔森家族的一员，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罗威尔想到，神色不由露出一丝愧疚。 看着自己的弟弟，戴蒙比尔森说道“我们有充足的武器，充足的食物，充足的准备，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有坚固的城墙而野民呢除了人数多一点，根本一无是处。就算他们学会了制造造抛石机，攻城车，但道路已经被我们破坏堵塞。” 看着神色愧疚的弟弟，戴蒙比尔森放缓了语速“去告诉安托斯他们，让他们将我的话传达给所有士兵。野民的食物有限，我们只需坚持半个月，他们就会吃光存粮，一个月，他们就会宰杀马匹牛羊，两个月，他们就会弹尽粮绝。胜利对我们而言，不是杀光这些低贱的家伙，我们只需要守住城墙，两三月后他们自然会退去。而那时，草原上正是冬季，野民将遭受灭顶之灾” 罗威尔心中一震，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你为什么不早将这些情况说明，那些佣兵或许也不至于逃走，士兵们也会对战争更有信心。” “蠢货”戴蒙比尔森骂道，“鼓舞士气也要把握时机如果一个月前就将情况全部说明，站前的压抑，只会让凝聚起来的军心荡然无存” 这段时间以来，每隔几天，戴蒙比尔森就会找点好消息鼓舞一番士气。 粮食筹备完成，兵员得到扩充，上河领物资抵达，武器箭矢充足等等。这些对战争而言，再平常不过的准备，在戴蒙比尔森一遍一遍的宣讲下，都成为了士兵们对战争的信心。 罗威尔受教的点了点头。连日的战前准备，让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小问题。 转身扶着城墙，看了眼谷地内凌乱的巨石，罗威尔将目光投向远处野民的营地“如果在多给我们一些时间，多袭击他们几次，一定能争取更多时间，拖慢他们的进攻。等吃光了牛羊马匹，这些家伙说不定会吃人” “用不着。”戴蒙比尔森说道，“等这群家伙快要饿死的时候，堆积的尸体也该有城墙这么高，到时我们立刻撤退，随便送他们一点食物战争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 按照计划，撤离这处要塞时，他们会给野民留下一些下了剧毒的食物。 清晨，葛兰堡。 窗外的天空还有一些灰暗，芭莎比尔森便已经从梦中醒来，屋内昏暗，侍女估计还在熟睡。 她扭了扭身子，抓着柔软的鹅绒丝被，双手放在胸前，侧躺着，目光投向窗外。 她做了一个美梦。 她梦见自己成为了新娘，正坐在由六匹白马牵引，挂着金色和红色丝绒蔓帘的华贵马车中，街道宽阔，护卫的骑士盔甲闪亮，高大的战马披金挂银，两旁站满了欢庆的人们，他们高喊她的名字，说她是最美丽的新娘，空中满是飘洒的花瓣。 她步入了宏伟的城堡，大厅内灯火通明，地上洒满了花瓣，她踩着花瓣前行，两旁站满了贵族，他们向她微笑，向她躬身致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向她走来，他头戴王冠，一身金色盔甲，披风亮如白雪，英俊的脸庞如宝剑般锋利，看向她的眼神却充满柔情。 “美丽的芭莎，送给你。”男子屈膝跪在她身前，将手中的鲜花献上。 “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男子问道。 她捧着鲜花，眼中满是喜悦的泪水，接着，他们拥抱在了一起，在王国所有贵族的见证下，他们双唇相接，深爱的拥吻。 0224 前往要塞 就在芭莎扭着身体，脸颊绯红，心中如燃着炉火般热烈的时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吱哑”声，厚重的橡木门被推开，侍女的脚步声向她靠近。 “噢，小姐！”侍女见他睁着双眼，惊喜的说道，“您已经醒了，这真是太好了，我这就服侍您穿衣。” 说着，侍女从衣橱中拿出她最爱的一件蓝色礼服：“您看这件怎么样？一定会非常美丽。” 芭莎坐起身，靠在床头，白色丝质的睡衣下，透着少女的成熟曲线。 她不满的盯着侍女，这件平日她最爱的衣服，此刻居然毫无美感。 “将它扔掉！”她说，“我再也不要看见这件衣服，真是太丑了，穿着就像平民农妇！” “小姐，这是您最爱的……” “闭嘴！你难道没听见我的话吗！”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将侍女吓了一跳。“谁允许你顶嘴的！伊莎，你越来越放肆无礼了！你难道想去干那些繁重的工作，或者是想让我告诉父亲，给你在农庄选个男人嫁了！” “不，小姐！”名叫伊莎的侍女突然跪了下来。虽然她完全没弄清小姐为什么发火，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那里做错了。但被发配到农庄的恐惧，依旧让她下意识的跪了下来。 “求求您，小姐。”她留着眼泪，神色恐惧的说道，“我不该顶嘴，更不该惹您生气，求您别将我送去农庄，我一会好好听您的话，求您了，美丽仁慈的小姐。” 看着求饶的侍女，芭莎心中的恼怒退去了大半。 “起来吧！”她冷声说道，“立刻将这件恶心的衣服给我扔了，重新找一件来。我要那件白色绣蓝纹花朵的礼服。” “是，是！”侍女立刻起身，“我这就去拿。”说完，她抱着怀中的蓝色礼服，飞快的跑出了屋内。 芭莎比尔森的衣服实在太多，以至于需要一间单独的大房间来安置那些衣物。卧房的衣橱，只会放她最近钟爱的那几件。 早餐是牛奶甜汤，外加被烤的酥脆，涂着蜂蜜和果酱的白面包，水果是鲜艳多汁的火莓。 独自吃着早餐，芭莎心中不由得又开始烦躁起来。将目光瞥向一旁的护卫，她皱眉问道：“我父亲呢？这都多久了，他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故意躲着我吗？还是让你们在这儿监视！” 闻言，一直安静杵在一旁的两名护卫一愣，呆滞片刻后才回答道：“小姐，侯爵大人正在要塞领兵。” “领兵？”芭莎冷冷的说道，“那请问战事如何？野民是否已经进攻？他斩落了几颗脑袋？” “芭莎小姐，野民还未开始进攻。”护卫如实回答道。 “还未进攻？”盯着护卫，芭莎冷冷的一笑，“那我父亲这一个多月都在要塞做什么？你们可千万别告诉我他在看风景！别想糊弄我，我虽然没上过战场，但看过的战争书籍，比你们所有人加一起都要多！” “这……”两名护卫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说不出来了！”芭莎露出一副了然而高傲的神色，“立刻准备马车，我要去要塞见我父亲！他休想在躲着我！” “芭莎小姐！”一名护卫连忙上前一步，劝解道，“侯爵大人的确在准备战事！一场战争不止是挥剑杀敌，还要有许多的准备工作，比如召集人手，修筑防御工事，准备物资武器，以及讨论如何” “闭嘴！”芭莎叫道，顺手扔掉了手中的面包。“用不着你来教育我，你也没资格教育我！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去准备马车！” 护卫犹豫不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四周的仆人也都垂着头，不敢发出丝毫的东境。 “你们难道想脱去这身盔甲吗！还是想将我关起来！” “不，我们绝无此意。”护卫连忙说道。 “那就照我说得去做！别以为就你们会打仗，我告诉你，只要我嫁给了弗拉维首相的儿子，我们立刻就会得到整个王国的支持！到时再多的野民也不用担忧！” 犹豫了片刻，考虑到野民还未进攻，要塞还算安全，两名护卫才点了点头，转身准备马车出行。 …… 多马镇，在六名骑士的护卫下，一架华丽的马车从城堡出发，向着东边的巨石要塞驶去。 “镇上的人似乎少了很多，是都去要塞抵御野民入侵了吗？”透过马车内的帘幕，看着有些萧瑟的街道，芭莎不由心中好奇。 “小姐，”一旁的侍女伊莎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听城堡内的骑士大人们说，因为野民入侵的原因，与草原上的贸易已经停止了，或许因为这个，镇上的商人们都离开了吧。” “这些商人，真是没什么头脑。”放下帘幕，芭莎说道，“他们难道不明白，战争是最好的发财机会嘛。往日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一但战争来临，都会成为稀缺的物资，价格能翻上数倍。真是一群胆小的蠢货。” 再多的金币，也比不过生命重要吧。侍女伊莎想到。 “小姐，那些商人怎么能和您相比。他们肯定刚听见野民的消息，就夹着尾巴逃走了。他们也不想想，有侯爵大人在，野民怎么可能会冲过巨石要塞！” 微微抬着洁白的下巴，芭莎比尔森高傲的笑了笑：“伊莎，你要记住，商人不过是一群目光短浅，只注重眼前利益的人。他们整日奔波，驱赶着马车，风餐露宿，在国王各地四窜，得到的也不过是那几枚金币而已。这样的追求，平庸而无趣。” “小姐，那什么样的追求，才不平庸又有趣呢？” 看着一脸无知而好奇的侍女，芭莎得意的笑了笑，正要开口教导一番的时候，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芭莎小姐，我们到了，前方就是要塞营地。” 侍女伊莎立刻挑起马车的帘幕，芭莎向外张望了一眼，只见要塞还远在前方，只是前进的道路被一排排拒马阻拦。 她立刻不满的说道：“停在这儿做什么，你难道想让我步行过去吗！” 她可不想弄脏自己漂亮的裙子。 无奈的骑士只能点头称是，御马上前，叫人移开拒马，并且派人去统治驻守此地的封臣。 …… 0225 芭莎战地记 当士兵前来禀报，说侯爵的女儿芭莎小姐来了营地，封臣伏安维布勒爵士还以为是士兵们认错了人。 可当他走出营房，看见站在营地中央，一身银白色礼服，外罩华贵红色斗篷的芭莎比尔森时，他的头便不自觉隐隐作痛起来。 他疾步向前，四周站满了驻足观望的士兵。 “芭莎小姐，你不该来这儿，你应该立刻返回城堡！”伏安维布勒爵士以命令的口吻说道。顺便让手下骑士去驱赶那些驻足窥视，目光不敬的家伙。 芭莎太美了，尤其是在这满是男人和压抑的营地，盛装出行的她，就如降临到难民营的高贵公主。 面对家族封臣，芭莎多少收敛了一点儿脾气，她四下张望一番，皱眉说道：“伏安大人，您这儿可真够乱的，看着就像管理不当的库房。” “小姐，这就是战争。”维布勒爵士解释了一句，再次催促道，“芭莎，你现在不适合来这儿，这里很危险，立刻返回城堡吧。” 说着，他目光不善的看向护送芭莎来此的几名城堡骑士：“你们是想被侯爵大人责罚嘛！谁让你们带小姐来这里的！战争意味什么，你们……” “是我命令他们护送我来的！”芭莎打断了他，“怎么，伏安大人是打算连我也一起责罚吗？” “芭莎，你不明白！”伏安头疼的劝道，“野民大军已经在谷地外集结，或许下一刻就会发动进攻，到时这里会乱成一片，随时都有危险发生！你如果想游览要塞城墙，还是等其它时候再来吧！” 芭莎蹙着眉，不满的说道：“您以为我是来游玩的嘛，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我父亲，他现在在哪儿？” “什么重要的事，能先告诉我吗？你父亲正在前线，如果情况特殊，我可以派人为你传话。” “你这是不相信我吗！”对方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孩子，这让芭莎十分不满。“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告诉我父亲，不能让其他人传话，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芭莎，好姑娘，现在正在打仗！野民随时可能进攻！你待在这儿非常危险！”维布勒爵士一阵头大。 “我知道正在打仗，但不还没打起来嘛！”芭莎越发不满起来。“我的事情十分重要，能直接影响这次战争的胜负，所以我必须见到我父亲！你难道想阻止我吗？如果因为你的阻拦，导致战败或惨胜，你是否能承担这样的责任！” “这……”维布勒爵士一下犹豫起来。“芭莎，你就不能将事情告诉我吗？连我也不能知道？” “不能！”她斩钉截铁的说，“这件事只能由我告诉我父亲，其他人谁也不行！” 看着眼前倔强的小脸，伏安维布勒爵士头疼的思索起来。 以他对芭莎的了解，他不认为她会有能影响战局的情报，但他又不敢确定万一，万一芭莎真从什么地方得到了重要情报呢？ 爵士的犹豫不决，让芭莎等得心烦，她不满得开口道：“伏安大人，带兵作战要勇敢果断，你这般犹犹豫豫，难道就不担心错失战机吗！” 看着芭莎，维布勒爵士再次问道：“芭莎，这可不是玩闹，你真有能影响战局的重要事情？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看着他，芭莎不满而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毫不怀疑，自己的婚事，不止能影响此刻的战争，更是王国所有贵族，都要认真对待的大事！ “好吧！”维布勒爵士点了点头，“由我亲自护送你过去。” 见目的达成，芭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番交代后，维布勒爵士让人牵来了一匹温顺的母马，在骑士的护卫下，领着芭莎向前方城门而去。 出了城门，眼前的景象让芭莎大为惊诧。 “这……这里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并非没有来过要塞，相反，因为有太多无聊的时间，她曾不止一次登上要塞的城墙游玩。有一次，在骑士的护卫下，她还去草原上逛了逛。因此，对巨石要塞，她并不陌生。 可现在，原本宽阔平坦，足以供数驾马车并行的谷地，却筑满了一排排城墙般的高耸木桩，从中留出的小道，仅仅可供一只成年马匹通行。 见芭莎有些惊讶，维布勒爵士解释道：“这是新建的防御工事，这样能有效拖慢野民进攻的速度。芭莎小姐，我们走吧。” “好……好的。” 芭莎暗暗攥紧手中缰绳，双脚轻踢马腹，跟在维布勒爵士后方，进入了狭窄的小道。 一进入小道，芭莎便感觉仿佛置身于荆棘丛林之中，原本明亮开阔的世界，骤然变得阴暗狭小起来，人仿佛都缩小了许多，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憋屈压抑的感受。 队伍前行，芭莎慢慢适应了一些，眼前的道路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狭窄。 她左右张望，一排排高高耸立的木桩城墙，就如间距有序的木头栅栏，中间狭长的空地，放着许多新造的拒马，削尖的木桩上，还能看见凝固的树脂。 除了拒马，木桩间的空地还堆满了石块，这些石块明显被粗糙的开凿过，最小的也比人的脑袋要大，大的甚至与她胯下的马匹等高。 队伍前行，芭莎下意识的紧闭着双唇。 眼前的一切，无论是城墙般的高耸木桩，还是一个个矗立的拒马，亦或是凌乱摆放的巨石，都让她感受到一种大战将临的肃杀气氛。 这让她非常不舒服。 …… 走出了丛林般的木桩大阵，芭莎还没来得及适应突然开阔的视野，便已经被前方巨大的土坑吸引了目光。 维布勒爵士率先翻身下马，走到芭莎马旁，一边向她伸出手，一边说道：“芭莎，前面无法骑马通过，我们需要步行经过吊桥。” 在维布勒爵士的搀扶下，芭莎小心的翻下了马背。站在地上，看着眼前如采石场般的场景，她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左右的山坡被挖去了一大片，裸露的灰岩笔直陡峭，两旁各立着四架抛石机，道路的前方，是一个截断谷地的巨大深坑。 “这……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惊讶的说到。 “这也是防御工事的一部分。”简单解释了一句，维布勒爵士便接着说道，“走吧，经过前面的吊桥，就是前线营地了，侯爵大人就在那儿。” 芭莎木然的点了点头，跟着维布勒爵士，向着前方深坑上的吊桥走去。 可刚迈步走上吊桥，突然而至的晃荡，立刻吓得她一声惊呼，躬着身子，死死抓着一旁的麻绳。 “我，我没事。”不等维布勒爵士出声，芭莎便抢先说道，“可能是太久没骑马，腿突然有些发麻。” 维布勒爵士笑了笑，是腿麻还是害怕，他自然能看得出来。 “太久没骑马，腿是会有些发麻的。芭莎，抓着我，我们快速经过这儿。到平地上站一会儿就好了。” 点点头，芭莎伸手抓着对方的胳膊，一路小心翼翼的经过了吊桥。 她从没想过，不过是打仗而已，居然还需要这么多的准备，以往她所看的战记故事中，可从没讲过要修建防御工事。 …… 0226 人，野民，巨人！ 等心中的恐惧散去，芭莎再次恢复了神采。 这里可不是后方满是农奴兵的营地，一眼看去，芭莎已经能看清城墙上站立的众多骑士。 身为贵族小姐，她一定要保持足够的威仪和高贵气质。 “伏安大人，我们走吧。”她微笑着说道，双手叠放于小腹，气度沉稳。 步伐不急不缓，华贵的红色斗篷披风，轻轻摆动。芭莎的到来，犹如落入雪地的红梅，吸引着所有士兵的目光。 毫无疑问，她的确是个美丽的姑娘。 在与一名骑士交谈了几句后，维布勒爵走向正在四处打量的芭莎。 “芭莎，”他说道，“先进屋休息一会儿吧，侯爵大人在城墙上，我让士兵去通知，很快你就能见到你父亲。” “不！”她拒绝道，“我自己去见他。”说完，她转身便向前方矗立的城墙走去。 见过了前面那些复杂的防御工事，芭莎突然很想去城墙上看看。而且上面有许多骑士，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让他们见识一番自己的美丽。她的美丽，一定能让他们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进而备受鼓舞。 “不，这太危险了！”维布勒爵士立刻上前阻拦。 先前与骑士的交谈中，他得知野民已经在整队集结，战争的确已经到了随时会爆发的程度！ “我父亲就在上面，还能有什么危险，再说还有许多骑士保护。”芭莎再次不满的皱起了眉，“而且，我也没你想象得那么胆小！” “芭莎，我的好姑娘！你就听我的，去屋内休息一会儿！”维布勒爵士头疼万分。 这一刻，他真想有野民能让他拔剑厮杀一番。他发誓，就是对自己的女儿，他也绝没有这般“轻声细语”过。 可惜，他完全不懂该如何让芭莎这样的姑娘乖乖听话。他的轻声细语，在芭莎听来，就是对自己的轻视。 无视了维布勒爵士的劝解，芭莎直接迈步向城墙走去。毫无办法的爵士只好一边让人去通知侯爵大人，一边小心的跟在一旁，生怕一支箭矢突然飞临。 …… “芭莎，你来这儿干什么！” 听见骑士来报，说自己的女儿来了要塞，戴蒙比尔森立刻转身，刚走到城墙石阶处，便看见自己的女儿正向上走来。 “父亲！” 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芭莎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加快步伐，向城墙上走去。 一个拥抱后，比尔森侯爵抓着芭莎的双臂，不满的问道：“谁让你来这里的！谁带你来的？！” 说完，她目光不满的看向一旁的伏安维布勒爵士。 “大人，”维布勒爵士立刻解释道，“芭莎小姐说有重要的消息，必须亲自告诉你足以影响这场战争胜负的消息。” “是我自己要来的！”挣脱了父亲的双手，芭莎说道，“你一直不回城堡，我一个人待着太无趣了，所以就想来看看你。” 比尔森侯爵顿时头大如斗，将女儿拉到一旁，压着声音，不满的训斥道：“你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吗？现在是在打仗！你应该乖乖待着城堡！” “我知道是在打仗！” 芭莎本以为父亲会好好关心她一番，问问她这段时间在城堡内的生活，却没想到迎来的是一顿不满的训斥。 看着板着脸女儿，比尔森侯爵压着心中的烦躁，沉声问道：“说吧，什么事？说完后立刻给我回城堡去。” 芭莎立刻重新露出了笑容，脸上带着一丝娇羞的期冀：“父亲，上次我和您说的事，有结果了吗？” 比尔森侯爵眉头一皱，略微思索一番后，疑惑的问道：“什么事？” 芭莎顿时变了脸色，双眼中满是怒火和委屈他居然全忘了！根本就没去筹备自己的婚事！ 看着女儿的神情，比尔森侯爵追问道：“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吗？” “不！不重要，一点儿也不重要！”芭莎厉声说道。迈步挪到一旁，与父亲拉开一段距离。 比尔森侯爵再次思索一番，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蹿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芭莎，”他迈步走到女儿身旁，试问道，“你说的，不会是和弗拉维家族联姻的事吧？” 冷着脸，芭莎用她那好看的眼睛瞥了父亲一眼，一声轻哼，撇过头不去看他。 以往，只要她像这样表象出不满，父亲就一定会好好的哄她一番，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我的老天，诸神在上！”戴蒙比尔森一声惊呼，只觉胸中突然被塞进了一股浓烟。 他来回踱了两步，压着胸中的怒火，对着芭莎厉声说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返回城堡！别再想着联姻的事，那根本不可能！” 芭莎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那满面怒火的模样，让她一时难以置信，甚至觉得陌生。一瞬间，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委屈。 “你……你从没这样和我说过话！”她眼中带泪。骄傲的性子依旧让她抬着下巴，直视父亲的双眼，不愿服输。 “现在正在打仗，野民就在城外，别给我添乱！立刻回城堡！” 戴蒙比尔森实在没心情和女儿争辩，随即便吩咐骑士送她回城堡。只是，这一决定，瞬间激起了芭莎叛逆的性子。 “我不回去！”她厉声叫道，呵住了一旁上前的骑士。 接着，她快步向对面的城墙走去，一边走，一边满含委屈和怒火的说道：“不就是打仗嘛！不就是一些低贱的野民嘛！有什么了不起！这么久了，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倒要看看，我怎么就给你添……” 目所能及的景象，瞬间将芭莎镇在了原地。心中的委屈、愤怒，嘴上的不满，一时间全都不见了踪影。 “人……野民……巨……巨人！” 她呆立在原地，目视前方，嘴中喃喃的吐出几个词。 宽阔的峡谷尽头，聚满了密密麻麻的野民，以及远远望去，依旧如房屋般高大的巨人，他们正快速清理着谷地中的石块，而峡谷以外，数不尽的野民帐篷，占满了整个大地！ …… 0227 大战将临！ 鼠群一般野民，直接将芭莎吓呆在原地，而冲入眼帘的巨人身影，更让她心神摇晃，仿佛见到了远古传说中的场景。 相传，巨人族住在极东的凄寒高原，那是一片毫无生机，只有冷风和冰冷岩石的土地，人一旦到了那儿，便会立刻被魔鬼诅咒，用不了几天，就会窒息死去。 巨人是唯一能在那里生存的人类，可相传，他们早在数千年前，便已经灭绝！芭莎从未相信有巨人的存在，一直将其当做神话故事中的人类。 她下意识的向后腿了一步，双脚开始微微发颤。 “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胆怯！你也是比尔森家族的人！” 父亲的手掌落在她的肩上，沉稳的声音传入耳中，一瞬间，芭莎就像找到了依靠，止住了将要后退的脚步。 扭头过，看着坚毅冷峻的父亲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她声音颤抖的问道：“怎……怎么会有巨人？” 捏着女儿的肩膀，盯着她满含恐惧的双眼，比尔森侯爵沉声说道：“芭莎，别怕，这些家伙不过是移动的巨大箭靶！你是比尔森家族的人，你不能在这儿露出胆怯的神情！士兵们都会看着你。” 芭莎转动眼珠，向一旁的城墙看去，果然许多士兵都看着她。 她握紧了拳头，提醒自己身为贵族小姐，绝对不能失态，出丑会让她成为别人议论的笑柄。 但恐惧依旧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望着自己的父亲，芭莎小声说道：“我，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想回去，回城堡。” “别怕！”比尔森侯爵盯着女儿的眼睛，语气坚定的说道，“你表现的很好。现在，你得在这儿再站上一会儿，让大家都看看你从容的气度，然后再有条不紊的离开。” 巨人的出现，不止让芭莎感到恐惧，城墙上的士兵们同样心生胆怯。传说中，这些家伙力大无比，能直接抬起铁铸的栅栏，打碎厚重的城门。 戴蒙比尔森不想探究这些家伙是怎么来的，总之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死敌。他必须给士兵们信心，让他们有足够的勇气，将冲向城墙的敌人，全都当做移动的靶子！ 芭莎如果仓惶逃离，势必会沉重打击士兵们刚坚定起的信心，而且，他得让芭莎好好看看，恐惧会让她老实的待在城堡。 高傲的性格，绝不能出丑的心理，以及父亲的安慰，让芭莎暂时压住了心中的恐惧。 她测过身，双手紧握，目视前方，挺立着身子，极力让自己表现出从容高贵的气质。 “父亲，你能打败他们吗？”芭莎忍不住出声问道。她必须说点儿什么，让周围有熟悉的声音。 “别担心。” 巨人的出现，无疑让这场战争难度倍增，但比尔森侯爵依旧语气肯定的说道：“你只要好好待在城堡，等着胜利的消息就是。这些家伙，根本不可能冲过要塞。” “可是” “没有可是！”比尔森侯爵打断了自己的女儿，“我们一定能打败这些家伙，必须打败！你应该看见了那些防御工事，而且我们还有高大坚固的城墙。” 看着父亲，芭莎木然的点了点头她应该点头，也只能点头！她完全无法想象，如果获胜的是眼前这些肮脏的野民和巨人，她的将来该是怎样的日子。 依旧是高贵的贵族小姐吗？ 不、不会！野民会冲进城镇，他们会杀人放火，据说他们连人肉也吃！届时，所有的领民都会逃走，她也得逃，离开城堡，离开艾弗里尔。 她或许会寄人篱下，会流落街头，那时父亲在哪儿呢？还有亲人，她还能有骑士的保护吗？仆人呢？ 这太可怕了！ 芭莎咬紧着牙齿，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可怕的事。她安慰自己，就像父亲说的，他们有高大坚固的城墙，有她看见的那些防御工事，野民和巨人只是移动的箭靶父亲一定能打败野民！一定能！ 瞥了眼逐渐逼近的野民，比尔森侯爵揽住女儿的双肩，轻声说道：“回城堡去吧，别在想着联姻的事情，等战争结束，我一定为你挑选一位强大而英俊的骑士。我保证。” 芭莎点了点头。这次，她出奇的没有反驳，也没有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她现在只想离开这处城墙，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城堡。 在城墙上小走了一段后，比尔森侯爵带着女儿，从另一处石梯离开。一切就像是散步一般寻常。 营地内，在维布勒爵士等人的护卫下，芭莎三步一回头，还没等她离开营地，比尔森侯爵便已重新登上了城墙。 看着呆望着城墙的芭莎，一旁的维布勒爵士说道：“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击败野民，你就乖乖待在城堡，等着举办胜利的宴会吧！” 芭莎安静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前方的吊桥走去。这一次，除了摇晃一些，吊桥似乎也没那么吓人。 当她翻身上马，进入木桩栅栏中的小道时，那颗跳动不安的心一下安定了许多，一旁的拒马都忽然变得顺眼起来。 …… 芭莎离开后，前去巡视的罗威尔爵士，重新回到了戴蒙比尔森身旁。 对芭莎来此的目的，他并没有询问，自己那位侄女，他再清楚不过。 看着谷地中不停清运石块的野民，他沉声说道：“照他们现在的速度，不用等到天黑，就能进入抛石机的射程，这比我们预想的要快上太多。还有，巨人一定会成为大麻烦，普通的弓箭无法让他们瞬间失去行动，城墙上也没有配备重弩，一旦让他们靠近，这些家伙肯定会首先打开城门。” 按照计划，这处要塞至少要坚守一个月，才算完成任务！ 望着前方：戴蒙比尔森问道：“城门都封好了吗？” “已经全部用石块堵死！就算城门被打开，这群家伙也绝对没办法冲进来。”罗威尔回答道。 点了点头，比尔森侯爵说道：“几十个巨人而已，不过是长得高大一些。如果那位野民之王不是一个蠢货，就不会让这些家伙冲在前面，这只会让他们成为肉盾。我最担心的，还是抛石机，一旦城墙出现缺口，我们就只能退守后方了。” 皱着眉，罗威尔将信将疑的说道：“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重新造出抛石机吧。” “但愿吧。”戴蒙比尔森的语气透着一股决然，“让士兵们都填饱肚子，做好准备，野民的进攻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 0228 巨人出击！ 天色已近昏暗，谷地两旁的山峰，宛如巨人的臂膀，在黑夜还未完全降临之前，已经开始显露出狰狞的模样。 城墙上，一盆盆跳跃的篝火，将四周照得宛如白昼。士兵们并未如往日般轮岗休息，所有会射箭的家伙，无论是骑士还是佣兵，平民或是农奴，全都被召集于此。 他们手持弓箭，矗立着静视前方，脚边放满了插满羽箭的箭壶，四周除了篝火的噼啪声，一切都静的让人感到窒息。 戴蒙比尔森站在城墙马面的垛口，目光紧盯着前方被火光照耀的谷地。 “这些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一旁，罗威尔语气急躁的说道。 两三个小时前，野民便停止了向前清理乱石，开始在谷地内燃起篝火，做出一番夜战的准备。 可这么久过去，那些家伙除了将谷地弄得火海一片外，却没有前进一步，而且距离恰好在抛石机射程之外。 而他们，就这般如临大敌的，在城墙上站了数个小时。 突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篝火映照的谷地内，二十余名巨人列成一排，手持盾牌般的巨大木板，迈步走到了队伍前方。 “他们想干什么？准备发起冲锋吗！”罗威尔紧张的说道。 “让抛石机准备！用火弹！”戴蒙比尔森命令道。 虽然野民距他们还有不短的距离，但隐约中，他肯定对面的家伙立马就会发动进攻。 两名旗兵立刻打出旗语，营地旁，负责发令的骑士随即大吼道：“火弹准备！” 负责操作抛石机的士兵，立刻将滚石淋上火油，捏着火把，等待着发射命令。 “这么远的距离，野民抛石机的射程根本不够！”罗威尔说道。 “不是抛石车。”戴蒙比尔森说，“一定是别的方式进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谷地内，大队的野民忙碌不停，似乎在运送什么东西。所有的巨人也都站在了队伍前方，他们全都带着硕大的简陋头盔，肩披厚重皮甲，列成三排长队，一副随时会发动进攻的模样。 城墙上的士兵，全都静视着眼前高大的身影，一只手已近伸向了脚边的羽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冲！！！” 一声响彻谷地的巨人咆哮，如同巨兽怒吼，所有巨人顿时向着前方的城墙飞奔起来。那些路障般的乱石，在他们近二十尺的身躯下，就如脚边的砖块石子一样微不足道。 与此同时，戴蒙比尔森下达了发射的命令，八颗火球瞬间从城墙后方冲入黑暗的天空，如从天而降的陨石砸入前方的谷地。 但巨人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不等火球落下，他们便已近逼近了城墙，双方距离不过六七十米。 “弓箭手出击！！” 在巨人奔跑的瞬间，封臣们便随即下达了命令，早已准备多时的弓箭手，立刻抽出浸油的羽箭。 几乎就在巨人刚刚站立的瞬间，无数的火星便从城墙上飞窜而出，钉在巨人手中的巨大木盾上。 “砰！” 就在戴蒙比尔森注视着野民的动静时，城墙一旁突然传来一声砖块碎裂的声音，他猛的扭头看去，只见一根小树般的木棍，牢牢的插在了城墙上。 标枪！ 巨人在投掷标枪！ 他瞬间想到了巨人的进攻手段。 “啊！！” 与此同时，两声惨叫同时响起，巨人掷出的标枪，直接将两名士兵串在了一起，强大的惯力将他们推到了城墙后方。 戴蒙比尔森扭头看去时，两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腿脚抽搐，没了声息。 这恐怖而血腥的一幕，极大的震慑了众人，先前站在两人身旁的几名士兵，全都蹲下了身子，躲避在城垣下方。 “大人，这里太危险了！”一旁的侍卫长立刻提醒道。 戴蒙比尔森盯着前方插满火箭的木盾，立刻冲身后的骑士命令道：“让他们停止胡乱射击，改为抛射，攻击后方巨人！抛石机连续发射，阻止巨人后方的野民向前靠近！” “是！”两名骑士领命而去，向着城墙两端奔跑，大声通报命令。 蹲下身子，目光透过城墙垛口，戴蒙比尔森紧紧注视着谷地中的状况。 “巨人不是野民进攻的主力！”他大声的冲一旁说道，“这群家伙投出的标枪虽然威力巨大，但人数有限，看样子不过六十余人，根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让大家注意躲避，别被串成肉串！” “是！”两名骑士立刻去传达指令。 看着在巨人后方，被抛石机砸的混乱一片，和不停被羽箭击中的野民，戴蒙比尔森残忍的笑了笑。 他判断的没错，巨人的进攻，不过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后方清理道路的野民，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这群家伙肯定是想将乱石清理后，将抛石车拉到了射程内，或者他们就想以这种办法，推进到城墙下方！” 戴蒙比尔森十分清楚，只有人数众多的野民，才是进攻的唯一主力，而想要守住要塞，就必须阻止野民靠近城墙。 盯着眼前满是火箭的巨大盾牌，罗威尔咒骂道：“这群该死的野民，似乎变聪明了！可惜时间太短，否则我们就能造出更多的抛石机！这群混蛋休想靠近城墙一步！” 听着罗威尔的话，戴蒙比尔森不满的斥道：“要怪就怪那群教士，是他们让你手下的士兵背叛。如果这群家伙真的够聪明，我们都得死在床上！” 抓着剑柄，罗威尔愤恨的说道：“等击退了眼前这些家伙，我们立刻就倒向南境，这个仇，早晚会向弗拉维家族讨回来！” 戴蒙比尔森没在出声。关于首相蒙德弗拉维，和光之神教的真实面目，等战争结束，他自然会让所有的东境贵族知晓。 “该死，这些巨人在向前推进！”注意到巨人在向前移动，罗威尔出声说道。 “他们想让后方的野民躲过抛石机！”戴蒙比尔森站起身，目视着巨人后方，那里，大队的野民正向前移动，企图躲在巨人身后。 “长弓手瞄准巨人！其余人继续射击！” …… 0229 不太聪明的巨人 咻！ 一支羽箭透过缝隙，直接射中了一名巨人的左眼，吃痛的巨人一声惨呼，丢掉手中巨盾，一把将插入眼球的羽箭拔了出来。 “吼！” 鲜血飞溅，暴怒的巨人抓起木盾，手握一柄木头长枪，直接朝前方的城墙冲去。 “愚蠢的家伙！”戴蒙比尔森露出一脸狰狞，立刻下令两翼的弓箭手集中射击。 刹那间，数百支羽箭齐齐向发狂的巨人射去，如此短的距离，毛皮外衣根本不足以抵挡锋利的箭矢，而且，巨人的双臂和小腿裸露，这样装扮简直是弓箭手们的最爱。 不等巨人接近城墙，他的双腿便插满了羽箭，活像穿着一件刺猬毛皮制成的长裤。 他跪了下来，右手的标枪直接向城墙上的人影掷去，但重心不稳的他，根本发挥不了多少实力，何况他还失去了一只眼睛。 落单的巨人这次真的成了移动的巨大箭靶，几十米的距离，就算是农奴箭手，也能射中。 呼吸的功夫，巨人身上已经插满了箭矢，死亡的威胁让他想要扭头撤退，但城墙上的士兵怎么可能放他离去。 “射他的双脚！！”戴蒙比尔森吼叫着下达命令。如果能杀死一名巨人，无疑会极大的提振士气。 当巨人挣扎着倒下的那一刻，城墙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所有的士兵都没想到，看似高大可怖的家伙，居然会如此愚蠢，孤身也敢向城墙进攻。一时间，他们对巨人的恐惧，顿时消减大半这些看着高大恐怖的家伙，似乎没什么脑子。 看见同伴受伤倒地，四名手持木盾的巨人立刻冲上前去，他们高举着木盾，遮挡着地上受伤的同伴。 “射击！集中射击！” 根本不用戴蒙比尔森或封臣们下令，士气高涨的射手们，已经对着新冲上来的四名巨人射出了箭矢。 “蠢货！一群蠢货！”巨人后方，站在高台上注视着战场的古尔宾，立刻破口大骂。 几名巨人脱离队伍的行为，不止让他们自己陷入箭雨之中，阵型的破坏，更让后方的队伍乱成一片，直接暴露在敌人的攻下之下。 “撤退，让他们撤退！这群白痴，立刻吹号！！”古尔宾冲着一旁的野民吼道。 嗡嗡的号角声中，刚冲上前去的野民，又纷纷后撤，四名巨人一手举着木盾，一手抓起同伴的四肢，瑟缩着向后撤离。 …… 当野民退回原地，戴蒙比尔森下令停止攻击时，城墙上顿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 谷地中，古尔宾跳下高台，直接向前方的巨人冲去。 看着围成一片，宛若山丘的巨人，他想也没想，直接大骂道：“看看你们干的蠢事！一群蠢货，你们打乱了所有作战计划！” 一名巨人猛的转身，眼睛瞪的大如铁锤。 巨人首领屯兹抬脚直接将古尔宾踩在脚下，低着头，看着如蚂蚁般的他嗡声说道：“小蚂蚁，别大声对我说话，小心我一脚挤出你的肠子！” 古尔宾的脖子被卡在两根脚趾之间，身上更像是压着一座大山。 “混蛋！”他挣扎着说道，右手伸向腰间的匕首，但压着他的脚掌突然加大了力量，瞬间，他仿佛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屯兹首领……饶命。” 古尔宾被踩得喘不过气，伸向腰间的右手也被死死踩在地上，他只能选择向这些蠢蛋求饶。 “记住！”巨人屯兹低下头，龇牙说道，“我们巨人族只听命草原图塔，别再像个唧叫的野鼠，不然我就将你踩进泥里！” 古尔宾望着上方巨大的脑袋，那沾满食物和污渍的胡须，就如老女人的头发一般。 “抱……抱歉。”他语气艰难，“屯兹首领，请高抬贵脚，将腿拿开吧。” 这时，一旁围成一圈的野民让开一条道路，几名身骑战马的血盟卫冲上前来，古尔宾艰难的扭头看去，脸颊擦着地上的泥土。 “图塔。”看着高坐在魔兽背上蒙戈图塔，他立刻目光祈求的叫道。 巨人首领也扭头看去：“我的族人为你受了重伤，他活不了了，你怎么说！我要踩死这个家伙，挤出他的肠子！” “不，图塔……救我。”古尔宾表情痛苦的呼唤道。 看了眼被屯兹踩在脚下的古尔宾，蒙戈图塔望向盯着自己的巨人：“屯兹，放了他，这个丹泽人还有用，他要为我们带路。” “他害死了我的族人，我要踩扁他！” 蒙戈图塔的神情瞬间严厉起来，赤膊的上身在篝火的映照下，泛着桐油一般的色彩。 “我命令你放了他！”他沉声说道。四周的血盟卫也都目光不善的盯着巨人屯兹。 屯兹居高临下的看着蒙戈图塔，愤怒的表情似乎在思考是否应该抬起自己的右脚。 楞了片刻后，看着对方胯下的魔兽，他才缓缓的抬起脚，执行了命令。 重获自由的古尔宾立刻手脚并用，状如落荒而逃的野狗，等站到了蒙戈图塔身旁，他立刻愤怒的叫道：“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我可没让他冲上去送死！因为他，所有的作战计划都得重来！” “小东西，你说什么！” 屯兹向前踏出一步，吓得古尔宾连忙后退。 “我在说事实！”仰着脖子，古尔宾做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 他虽然委屈这些犹如石塔一般的巨人，但他知道，只要有身边这位在，这群高大的蠢货就绝不敢乱来。 屯兹冷冷的瞥了古尔宾一眼，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老鼠。盯着蒙戈图塔，他大声说道：“我的族人不会在听这家伙的指挥，否则我们就离开。巨人只听草原之王的命令，这是你承诺过我的事情！” 见自己被无视，古尔宾立刻叫道：“你以为这是什么，用你的大眼珠子看看，这是战争！所有人都得听从指挥！你们巨人族也不” “吐！” 一口浓痰从天而降。 古尔宾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变得模糊，嘴中传来一股怪味，他一下跪倒在地，弓着背呕吐起来。 等他擦去蒙住双眼的痰液，恢复视线，起身准备破口大骂时，突然发现一旁的魔兽不见了踪影。他连忙扭头，只见在一众血盟卫的护卫下，蒙戈图塔已经骑着魔兽走远。 “砰！” 就在古尔宾刚想拔腿追赶时，脚下的地面猛的一颤，扭过头的古尔宾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他缓缓的转过头，只见眼前立着一条石柱般的大腿。 他咽了咽唾沫，忐忑的抬起头，还未等他看清那浓密胡须中的面孔，一口浓痰再次蒙在了他的脸上。 …… 0230 野民首领们 “蠢货，全他妈的蠢货！难怪你们会灭族！活该全部死光！” 河流中，古尔宾一边用水清洗着身子，一边嘀嘀咕咕的不停咒骂。 巨人虽然没有挤出他的肠子，但却排着队的每人冲他吐了一口浓痰。古尔宾不敢闪躲，虽然有蒙戈图塔的命令，巨人族不会真要他的性命，但他也不想再被踩在脚下吃土。 不就是被吐口水嘛，他想到，我古尔宾什么屈辱没受过，就当是莽夫鄙视学士不敢和他肉搏一群四肢发达的蠢货而已！ 好半天，古尔宾终于将身上的口水和浓痰洗刷干净，穿上衣服，在篝火边烤了一会儿，等身子暖和起来后，他立刻绑上腰带，向营地中央的图塔营帐走去。 今晚的作战计划是他提议的。 原本按照计划，最迟明天清晨，谷地中的所有乱石，都能得到清理，而那时，野民大军就能毫无阻碍的向城墙发起进攻。 比尔森家族虽然有高大的城墙，但他们人数有限，野民在兵力上拥有绝对优势，只要大军能毫无阻碍的冲到城墙下方，攻下巨石要塞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就因为那些蠢货一般的巨人，他近乎完美的作战计划，直接夭折，而且还让比尔森家族提振了士气巨人倒地那一刻，城墙上的欢呼声，大得整个峡谷都能听见。 妈的，他们以为自己打了多大的胜仗？不过是放倒了一个巨大的蠢货罢了。 真是该死！ 古尔宾脸色难堪的盘算着，他必须让蒙戈图塔好好约束那群巨人，既然是战争，就必须听从指挥，这是孩子都懂的道理！ …… 在两名血盟卫面带讥讽的注视下，古尔宾迈布走进了宽阔的图塔营帐。 野民向来没有建造房屋的天赋，他们的帐篷，是古尔宾见过的最糟糕的人类住所。 往往就是几根立着的木头，罩上一张草编围毯，好一些的则用兽皮。睡在其中，人不止感到憋屈，而且还有一股怪味儿，除了能抵御风寒外，根本没有别的作用。 但也不是所有的帐篷都如此，蒙戈图塔的帐篷，便与其他野民的帐篷完全不同。 不止面积是其他野民帐篷的十余倍，而且四周由一根根木桩支撑，圆形尖顶，其中不止有天窗能通风生火，而且还有门可以进出，帐篷编壁的下方，还挂单独的兽皮围毯，热时可以将其卷起通风，冷时则能放下御寒。算得上是野民帐篷中的城堡级建筑。 “快看！快看！这是谁，是我们的小老鼠指挥官，丹泽人古尔宾来了！” 刚走进帐篷，古尔宾便听见一声刺耳的嘲讽声。 他扭头向右侧看去，在篝火的映照下，一名体型精壮，头戴一顶牛角盔的野民，正拿着一条烤的金黄的羊腿笑嘻嘻的盯着他，眼中尽是嘲讽。 “哈嘎首领，我是指挥官没错，但却不是小老鼠，图塔也不会让一只老鼠做指挥官！” 哈嘎是黑山部的首领，而黑山部，是最先被拜火部征服的几个部落之一。 篝火两旁坐满了几大部落的首领，这副场景，就像是领主和手下封臣齐聚一堂。 看着古尔宾，一旁的多耳部首领夏拉说道：“但你没能完成图塔交给你的任务，而且还让城墙上的家伙看了笑话，另外，你还害死了我好几名手下。你应该割掉自己的一只耳朵赔罪！” 夏拉是在座的唯一女人，但长得却虎背熊腰，身上穿着一件马匹缝制的衣服，头发乱成一团，脖子上还挂着一串风干的人耳那是她的战利品。 “夏拉首领，”古尔宾看着她，“搞砸一切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巨人，害死你族人的也是他们。这一点，只要是长了眼睛的家伙都不难发现。你如果想割耳朵，不如去找他们，巨人的耳朵，一定会是你最得意的战利品。” “狡猾的丹泽人，你难道想推掉所有责任！”脸上图着红色石彩的红脸部首领，克恩嘎多叫道。 “我并非想推卸责任，而是向各位讲明这次失败的原因，只有找到了问题所在，我们才知道应该如何改进作战计划！” “狡辩！”红脸部首领猛的一拍身前木桌，抓起立在脚边的猎刀，起身怒视着古尔宾。 “你是丹泽人，肯定不会真心帮我们打仗！你就是想让我们去送死，然后你就能回到丹泽，得到你的国王赏给你的大笔钱财！” 他怒视着古尔宾，似乎只要他再敢狡辩一句，他就要上前劈了他。 看着浑身画着红色石彩图案的克恩嘎多，古尔宾心中微微发怵，但他知道，现在决不是退缩的时候，否则他的下场就不是被巨人吐口水这么简单。 瞥了眼上方一言不发，冷冷盯着他的蒙戈图塔，古尔宾定了定神，挺着身子回答道：“克恩嘎多首领，我知道先前的进攻让你损失了不少族人，但我的作战计划，是图塔和你们都一致同意的。如果我真想让你们送死，又怎么会费心建言献策，以及教你们如何制造抛石车和攻城车呢？”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古尔宾心想，比武力，我是不如你们，但比头脑，你们这群家伙还差的远！ “什么狗屁作战计划！”一旁的灼火部首领冈恩嚷嚷道，“我们有的是人，根本不用什么作战计划，大家只要一起冲向城墙，直接砍了那群家伙就是！” “没错！”一旁的穿耳部首领也叫嚷起来，“不就是一堆石头嘛！我们还有图塔的魔兽，那些石头能挡住马匹，但一定挡不住魔兽城墙也挡不住！” 一听见魔兽，古尔宾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他立即出声说道：“你们难道忘了我上次的话了吗！魔兽虽然能帮我们拿下城墙，但也会引来更多更强大的敌人！你们难道想在冬天被赶回草原吗！” “你以为我们会畏惧吗！”灼火部首领冈恩叫道，“只要没有城墙阻挡，你们丹泽人什么都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杀十名骑士！” “还有我！”多耳部首领夏拉拿起自己的双斧在空中撞击，怒叫道，“我要割下他们所有人的耳朵，全部风干串在一起！” “还有他们的盔甲马匹，都是我们的！” “还有女人和牲畜！” …… 看着叫嚷起来的野民首领们，古尔宾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一群蠢货之中。 …… 0231 军师古尔宾 听着两旁乱哄哄的叫嚷声，古尔宾迈步走到蒙戈图塔身前，严词建议道：“图塔，我们绝不能现在就让魔兽出击，这会为我们招来大麻烦！对丹泽而言，魔兽远比巨人更有威胁，而这会让他们放下成见，团结一致！您与丹泽首相的约定也将作废！” “丹泽的小老鼠，你在怕什么！”多耳部首领夏拉举着斧子叫道，“他要是敢来，我就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多耳部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最勇猛的战士！” “我说得没错，你这家伙果然是丹泽派来的奸细！现在就该要你的小命！”红脸部首领克恩嘎多挥舞着自己的猎刀。 “只要让魔兽冲在前面，明天我们就冲过城墙，将丹泽人全部杀光！” “只要冲过城墙，丹泽人就不堪一击！杀光所有男人！他们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 “一群蠢货！”古尔宾突然冲着两旁大声吼道。“你们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嘛！在骑士的冲锋下，你们根本不堪一击！” 营帐内顿时为之一静，原本叫嚣的部落首领们，完全没想到古尔宾居然敢这么说话。 “该死的家伙，你敢再说一遍！” 多耳部夏拉猛的站立起来，冲到古尔宾身旁，再度将双斧撞击，群鸦部首领夏戈，更是将长矛戳到了他的脸上！ 古尔宾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畏惧的神情，看着目光凶恶的夏拉，他说道：“现在是讨论如何作战，你们难道想在这里杀了我吗！” “有何不可！” 梆的一声，夏拉再次撞击自己的战斧，一旁的夏戈也抖了抖手中的长矛。 “就凭这生铁打造的战斧？”他抬手指着戳在脸颊上的长矛，“和这种只能用来杀山羊的破铜烂铁？我告诉你们，别说是骑士，就是农奴也比你们的武器精良！” “丹泽老鼠，我能用它戳穿你的脑袋，还能将你的命根子割下来喂山羊！” “等我将你劈成两半，看你还敢嘲笑我的斧子！” 两手举起武器，盯着古尔宾露出骇人的神情。 看了眼依旧安坐在上方，冷冷盯着他的蒙戈图塔，古尔宾的心脏咚咚直跳。他知道，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否则这些蠢货真会要了他性命。 “怎么？”他挺着自己略显单薄的身体，一副不惧死亡的模样。“连我这只小老鼠都敢直面的问题，你们这些强大的战士，却只敢装作看不见吗？还是说你们其实都怕的要死，但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能通过不停的嚷嚷，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畏惧！” “该死的家伙，我现在就让你闭嘴！” “夏拉！” 就在夏拉举起斧子，准备将古尔宾的脑袋劈成两半的时刻，坐在上方的蒙戈图塔终于开口阻止。 无视了各部落首领的目光，蒙戈图塔盯着古尔宾，开口说道：“丹泽人，你很聪明，但你没能完成我的命令！” 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坐在兽皮上宛如一尊铜铸的雕像，野兽一般的目光让古尔宾根本不敢反驳。 “对战争的失利我很抱歉。”古尔宾低头说道。 “我需要你为我带路，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我会用火将你烤得滴油！” “请您相信，我的作用远大于此！” “可你失败了。” “是的，”古尔宾忐忑的看着他，“但这并不是作战计划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这是事实！” “这家伙还在狡辩！”夏戈将长矛顶在他的脸上，刺出了一点血迹。 “夏戈，收起你的武器，他还不能死！”蒙戈图塔命令道。 等夏戈不甘的撤回了自己的长矛，他盯着古尔宾，继续说道：“如果你接下来的话不能让我满意，你身上就得少点什么耳朵、手指，或是你的命根子！带路不需这些东西。” 古尔宾的心脏跳得犹如战鼓，刚才那一刻，他的身体已经凉了大半。 看着盯着自己的蒙戈图塔，他真想说能否选择失去头发，或者其他地方的毛也可以。 “图塔。”他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如果不算魔兽，我们唯一的优势不过是人数众多。而作为攻城的一方，人数上的优势将被削弱，血盟卫无法骑马攻城，而相比城墙上的士兵，我们的劣势却有一大堆” “停。”蒙戈图塔叫停了打算长篇大论的古尔宾，“这些话，你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听同意的废话！” 废话？这是父亲在教蠢儿子如何打仗！古尔心中咒骂道。 “是的。”他低了低头，模样恭敬。 “我们虽然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无论是装备还是纪律，都远不如城墙上的那些士兵，而且，丹泽人并不可信，就像你们认为的那样丹泽人总是狡猾无比，天生就会说谎。因此，如果各位不想再被魔兽当做猎物，不想再忍饥挨饿的过冬，我们就不能在这里死太多人，更不能提前暴露魔兽的存在。” “丹泽的首相只是想利用我们，他不会真的想给我们一块土地，他不过是将我们当做一把利剑，想用我们削弱南境的实力，或者斗得两败俱伤，最后他在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将我们一网打尽！” 蒙戈图塔的眉骨十分突出，一旦他皱眉，那对透着冷光的眼珠，就如躲在洞穴阴影处的猛兽。 “丹泽的首相想做国王！”他问道。 “是的。”古尔宾回答，“但在这之前，他必须击败自己的对手，这也就是他帮助我们的原因。” 克恩嘎多叫道：“你们丹泽人果然都不可信，应该全部杀掉，只留下女人！” “没错，他敢欺骗我们，我们就先宰了他！”夏拉挥舞着斧子叫喊。 “你们如果真有这个实力，也不会现在还被丹泽人称为野民。”古尔宾不屑的说了一句，眼中随即浮起一丝厌恶，他接着说道，“而且，现在的南境公爵，是一个迂腐至极的蠢货！他虽然不会让首相成为国王，但他一定会遵循老国王的诏令，领兵驱逐我们。” “所以我们只能去南方，与那个狡猾的首相合作？”灼火部首领冈恩说道。 “冈恩首领，很高兴你们明白这个道理。” “可你说他会欺骗我们，你想让我们和一个骗子合作！” 古尔宾摊开双手，淡淡的说道：“这正是我们需要保存实力的原因。他可以利用我们，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利用他呢？就如我们强壮的夏拉首领所说，他敢欺骗我们，我们就连他一块儿宰掉！” “没错！”夏拉高兴的再次撞击了一下自己的双斧。“谁敢欺骗我们，就连他一块宰了！” 看着略微缓和的气氛，古尔宾怦怦直跳的心脏，微微轻松了一点。 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得有计划，而且所有人必须听从指挥，无论是巨人还是其他人，谁违背了命令，谁就得受到处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进入丹泽。只有进入了丹泽，勇猛的骑士才能纵马驰骋，尽情抢夺数不尽的财物和牲畜！” …… 0232 阵前嘴仗 天刚微亮，野民的号角声便响彻了整个峡谷。 昨夜胜利的喜悦还未完全退去，比尔森家族的士兵们，便不得不面对新的战争。 “戴蒙，我们有麻烦了！” 城墙上，看着挤满了谷地的巨人和野民，罗威尔面色阴郁的说道。 “早有预料，毕竟他们食物有限。”戴蒙比尔森说道，“不过，有麻烦的不是我们，是他们！火油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足够烧成一片火海！”罗威尔回答道。 戴蒙比尔森点了点头，心中安定不少。 因为上河领的支持，艾弗里尔郡虽然被东境抛弃，但却得到了商人们源源不断运来的物资，西边的几位邻居，也没有丝毫阻难的给予了放行。 谷地中，所有的六十余名巨人，全部手持人高的木盾，矗立在队伍前方，接着是一千余名手持弓箭的野民射手，最后是密密麻麻，身穿兽皮，手拿各类武器，队伍一直延伸到谷地之外的野民大军。 城墙上的所有人，包括戴蒙比尔森，都从未亲眼见过如此多的敌人，更没想过有一天会亲自参与这样的战争。 所有执行过猎捕野民任务的骑士，此刻都不由升起“野民是杀不完的”这样的念头。 昨夜城墙上的欢呼声，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此刻的城墙，重归肃杀的气氛，脚下的高大城墙，成了所有人心中唯一的支撑。 “咚！” “咚！” “嗡嗡嗡！” 野民大军中突然响起的战鼓和号角声，让城墙上所有士兵都紧了紧手中的武器。 戴蒙比尔森和封臣们，也都紧张的站在垛口，盯着随时可能爆发的进攻。 这时，从两块宛如城门般的木盾缝隙间，一人骑着马匹钻了出来，拽着缰绳，在一地的乱石中，孤身向着城墙靠近。 “这家伙想干什么？” 看着只身前来的一人一马，紧盯着谷地的封臣们都不由想到。 “戴蒙，这家伙的穿着打扮不像是野民。”一旁，罗威尔盯着城墙下方说道。“要让弓箭手给他一箭吗？” “不用，听听他想说什么。” 骑着马，古尔宾竭尽全力的控制自己不抬头张望，好在他的心脏不是战鼓，砰砰直跳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城墙的人现在都看着我吧？孤胆英雄，这些家伙肯定都瞪大着眼睛。他心中想到。 看着停在城墙下方的一人一马，罗威尔将脑袋支出垛口，大声吼道：“嘿！你这家伙，我们不接收独自投降的野民！” 古尔宾抬起头，露出一张镇定自若的笑脸：“罗威尔比尔森爵士，你果然和传闻中说的一样比自己的哥哥差远了！你怎么会以为我是来投降的呢？” 罗威尔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居然认得自己。 他大声的叫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野民，我也没听过你的传闻，更不想知道你的名字！我们不接收投降者，更不接收叛徒！有什么遗言就赶紧说吧！” 古尔宾笑了笑，没理会叫嚷的罗威尔，而是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戴蒙比尔森。 “比尔森侯爵，我们给了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和两个月的时间去寻找救兵，你应该清楚，不会有任何贵族出兵帮你！你们已经被彻底抛弃，只能孤军奋战！你也应该明白，就凭你们这点人，根本不可能拦住我身后的三十万草原战士！” “不过你们也不必害怕，伟大的部落之王图塔说了，只要你们打开城门投降，他承诺不伤害你手下的任何人！事实上，艾弗里尔郡并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只是想向您借道！南境才是我们的目的！您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说完，古尔宾抬着头，紧盯着城墙上的身影。 不等戴蒙比尔森说话，一旁的罗威尔直接骂道：“三十万，我去你妈的！你说的士兵也包括野民身上的跳蚤吗！” “罗威尔爵士，我好心给你们机会，而你身为一名贵族，说出的话就像一名粗俗的无赖！” “谢谢你的夸奖，无赖也比你做野民的奴隶强！吐！” 嘿，这家伙果然是个杂种，而且还是巨人的血脉！见对方冲自己吐口水，古尔宾心中想到。 沉默了一会儿，戴蒙比尔森看着马背上的古尔宾，说道：“古尔宾瓦伦，我应该没叫错你的名字吧！” 见对方认出自己，古尔宾撇了撇嘴，依旧笑道：“啊，没错！能被尊贵的侯爵大人认出，我这样的小人物倍感荣幸！” 戴蒙比尔森笑了笑：“你的确是不值一提的小人，何况现在还成了野民的走狗！古尔宾，有你这样的子孙，瓦伦家族的先辈，一定会愤怒的从墓地里爬出来！你果然连孩子也不如！” 闻言，古尔宾紧咬着自己的牙齿，脸色变得极为难堪。 平复好一阵，他重新换上笑脸：“比尔森侯爵，您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只是丢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你，已经将家族带向了深渊，孤立无援！” “好好想想吧，您现在在这里拼命，而那些袖手旁观的贵族却依旧享乐！这些英勇的士兵，大可不必在这儿赌上性命，他们应该陪在家人身旁！” 皱着眉，戴蒙比尔森沉思片刻后，高声问道：“您的王是否真能遵守诺言？” “当然！我以性命保证！” 又一番沉默后，戴蒙比尔森再次喊道：“我需要三天时间考虑，这不是一件小事！在此之前，你们必须退出谷地，以示诚意！而且你的王还必须承诺，不在我的领地劫掠！作为回报，我会送你们一些粮草！” “侯爵大人，我虽然没您聪明，但也不是白痴！”古尔宾脸上带着一丝轻蔑，“我的王耐心有限，最多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大军已经集结，条件我也已经说明，你无权提出更多的要求！” “妈的！”罗威尔伸着脖子骂道，“野民之王既然这么心急，身为走狗，你还不赶紧献上自己的，让他！你该好好服侍他，别让他像头发情的公羊！” 城墙上顿时传来一阵嬉笑的喧哗。 古尔宾阴沉着一张脸：“罗威尔爵士，这是和平谈判，你应该珍惜眼前的机会，而不是口出狂言！侮辱图塔，只会让你白白丢掉性命！” “去你妈的，有本事就让他现在来咬掉我的命根子！”罗威尔骂道。 古尔宾不愿和这种白痴对话，他看向戴蒙比尔森，说道：“大人，您已经被首相抛弃，生存还是毁灭，就在您一念之间。希望您做出真确的抉择！” 说完，古尔宾调转了马头。 …… 0233 攻城！ 一个小时过去，在确认比尔森家族不会投降后，野民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进攻。 负责指挥的依旧是古尔宾，只是今天蒙戈图塔也骑着魔兽，出现在了队伍后方的高台上。 当古尔宾下令进攻，一旁的两名号手立刻涨红着脸颊，将手中的号角吹得嗡嗡作响。 巨人们全部举着盾牌，快速向城墙移动，今天他们不必在投掷长矛，只需用盾牌挡住城墙上射出的箭矢，如一个巨大的龟壳，保护好下方清理乱石的野民。 古尔宾站在木头搭建的高塔上，遥望着前方的战局。城墙前箭矢如雨，谷地上空，落石如同流星，野民不时发出的惨叫，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不过，面对野民的死亡，他没有任何不适，相反，看着老实的举着盾牌，站在城墙外百米左右的巨人，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 城墙上没有装备重弩，这一点，他早就知道。而且，他能猜出，作为守城的一方，比尔森家族一定准备了火油。 火油这东西，就算将其倾倒在水面上，一样能燃烧，是守城惯用的手段，效果出奇。 不过，他可不会傻到直接冲上去，让对方烧成一片火海。 百米左右的距离，火油肯定够不着，而箭矢的威力，又不足以洞穿巨人手中的木盾。就算他们能用火箭将木盾引燃，但这种只需几颗木头就能做出的盾牌，他们有的是！ 时间一点点过去，古尔宾一脸得意的望着战场，野民的惨叫，在他耳中也变得美妙起来。 “真是蠢啊！”看着依旧箭矢如雨的城墙，他不屑的笑了笑。“孤军奋战的你们，能有多少武器呢，戴蒙比尔森。” 看着巨人后方，逐渐被清理出的空地，他立刻扭头，冲一旁的号手命令道：“吹号，让各部落的士兵全部撤退！” 一声号角，巨人后方和脚下的野民，立刻飞奔后撤，片刻的功夫，在古尔宾前方，便只剩依旧举着盾牌的巨人和一堆堆乱石，以及依旧不停从天而降的落石。 “拉抛石车！”他转身冲着后方大声咆哮道，“全部拉到巨人后方！砸烂他们的城墙！！” 很快，二十名野民一队，拉着十余架抛石车，如纤夫般快速向前逼近巨人。 “戴蒙比尔森！你很快就会后悔，没有好好珍惜我给你的机会！”盯着前方宽阔的城墙，古尔宾眼中燃起狠厉的火光！ 他再次命令道：“让巨人向城墙逼近！保护抛石车！以最短的距离还击！” 为了能有效的传达命令，古尔宾还特意训练了几十名野民，让他们能看懂旗语。 随着命令的有效传达，五六名巨人组成一队，举着盾牌，各自护着一架抛石车，一点点向城墙逼近。 城墙上。 “注意躲避！” “躲避！注意躲避落石！” …… 封臣们高声嘶喊，提醒着手下士兵。 “古尔宾这个混蛋！”罗威尔一拳锤在城垛上，盯着远处高台上的身影，“先前就该一箭杀了他！管他是不是瓦伦家族的人！总之都成了野民的狗！” 戴蒙比尔森站在一旁，开口说道：“让波德他们减少不必要的浪费，击中瞄准巨人，用毒箭射击，其余人注意躲避落石，保存实力！几架抛石车而已，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先前，正是他下达命令，让古尔宾瓦伦安全离开。 这一战后，比尔森家族不会在效忠弗拉维家族，他会率领艾弗里尔郡脱离西境，向南境公爵效忠。而瓦伦家族，是南境实力最强大的几个家族之一，而且对方的封地，就在特利克家族西南的地域。 古尔宾虽然被判流放，但他是现任瓦伦侯爵的唯一亲人。他曾听闻，原本古尔宾将要被处死，最后是在他侄女的哀求下，南境公爵才饶了他一命。 而现在的瓦伦侯爵艾拉娜瓦伦，是南境公爵的养女，而且颇受宠爱。 比尔森家族不可能在孤立中生存，两位公爵，也不会允许一位侯爵选择中立。 野民开始推动绞盘，城墙上的士兵，在一颗颗落石中，不断闪躲，长弓手们抽出淬毒的箭矢，不停射向巨人的双脚和木盾间的缝隙。 后方营地中，位于边缘的四架抛石机也调整好了角度，开始反击。 谷地，指挥台上。 望着从城墙两端飞起的落石，古尔宾脸上露出一丝奸诈的笑容，立刻命令道：“手拿盾牌！从谷地两侧冲上前去！弓箭手负责袭扰！” 随即，大批手握弓箭和木板盾牌的野民，立刻向城墙两端蜂拥而去。 没了抛石机的阻碍，他们毫不费力的，便跑到了城墙外不足百米的地方。立刻，手拿盾牌的野民负责抵挡，手握弓箭的负责反击。 瞥了眼从两侧涌上前来的野民，戴蒙比尔森立刻下令道：“让两翼停止攻击，除非那些野民靠近城墙！” “是！” 望着远处高台上的古尔宾，戴蒙比尔森淡淡的说道：“如果你就这点能耐，我又得是时间和你玩儿！” “比尔森，还不算太蠢！”注意到城墙上的动静，古尔宾轻蔑的笑了笑。“不过，你一定想不到我还有抛石车。” 说完，他立刻转身看向后方：“快！左右各送两架抛石车上去！” 很快，野民便又将两架抛石车送到了城墙两端。为此，谷地中又增添了几十具尸体，而城墙上的士兵，也有数人丢掉了性命，几十人身负箭伤。 野民的人数实在太多，即便他们闭着眼睛射击，乱箭也让人难以躲避。 战争一直从上午持续到了傍晚。 野民伤亡惨重，从城墙上望去，谷地中至少倒着数百具尸体，城墙也破损严重，虽然不至于倒塌，但也已经千疮百孔，大段的矮墙被砸出了缺口，尤其是城门上方，已经被得破损一片。 “大人，毒箭似乎发挥作用了！”城墙上，看着数名开始摇晃的巨人，一名骑士惊喜的喊道。 罗威尔恨恨的说道：“他们要再不倒下，老子都怀疑那些毒箭是否不管用了！” 戴蒙比尔森点了点头。 野民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蚁群，虽然死了几百人，但人数却根本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而且，他判断错了一件事，开战至今，出现在谷地中的抛石车，至少超过三十辆，虽然被他们砸毁了大半，可城外依旧有十余量抛石车不断攻击。 而他们，虽然伤亡较少，但却不断有人倒下。如此状况，士兵们的心中，已经开始升起一股无力和疲惫的感受。 如果战争不能有所突破，这股无力感，很快便会转化为退意以野民不断增添人手的状况看，这群家伙，根本没打算休息！ 这样的时刻，几名巨人倒地身亡，无疑将极大的鼓舞士气！ 高台上，古尔宾一直静静地注视着战局。 偶尔前方的野民伤亡过多，他便下令补充士兵，如果有抛石车被砸毁，他就立刻命人重新拉一辆新的上去。 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野民都远不如比尔森家族的士兵，但他们人多，几百上千人的死亡，根本不必在意。 一旁，在将最后一辆抛石车送向前方后，一名拜火部的野民提醒道：“大人，我们已经没有抛石车了！” 古尔宾目视前方，点了点头，懒得回答。 “这群家伙，就没几个撑不住，要死了的吗？比尔森家族还真是没用啊。”看着依旧站立的几十名巨人族，他开始有些等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名巨人冲后方挥了挥手臂，接着，又有数名巨人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大人！”一旁的拜火部野民立刻叫道。 “快！”古尔宾只觉一股热血上涌，连呼吸都瞬间急促起来。 “发令！发令！让所有攻城的人准备！！” 他大声吼道。 …… 0234 疯狂的巨人，撤退的比尔森 “这群家伙想干什么！”城墙上，罗威尔注意到了巨人挥舞手臂的动作。“是撑不住，打算请示撤退嘛？” “不！” 戴蒙比尔森的目光盯着远处，那里有大批的野民集结，人数至少有上万人。 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他的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危机即将到来。 “这群家伙想要攻城！”他看见了长梯的影子，突然大喊起来，“快！准备火油，阻挡他们靠近城墙！” “大人小心！” 侍卫长跨步上前，直接将戴蒙比尔森扑向一旁，就在他离地的刹那，一颗从天而降落石，直接砸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 扭头看着地上的石块，戴蒙比尔森一阵后怕。 “大人，这里不安全！那些家伙调整了抛石车的方向，应该是打算掩护攻城队伍！” 在一众骑士的保护下，戴蒙比尔森连忙撤到一旁。看着不停砸落在城门上方的落石，他立刻命令道：“向城门下方投掷火罐，防止野民靠近！” 立刻，城门两旁的马面墙上，一个个装满了火油的陶罐被迅速扔了城墙，随着陶罐破裂的声响，城门外的土地，很快便漆黑一片。 “嗡！嗡！嗡！” 三声号角从远处的谷地传来，戴蒙比尔森的目光随着声音望向远处，只见大批的野民洪流般，向着城墙蜂拥而来。 “投掷火罐！”他大声嘶喊道，拔出腰间的佩剑，“准备战斗！” “吼！！” 于此同时，本以摇摇欲坠的数名巨人，突然扔掉手中的木盾，发出一声疯狂的怒吼，如传说中的巨兽，向着城墙狂奔而去。 巨人在前，野民在后，一瞬间，昏暗的长蛇谷地，如黑色洪流卷起滔天巨浪，向着城墙直冲而来！ “点火！” “放箭！阻止他们靠近！” “放箭！” …… 封臣们举着佩剑，冲着手下士兵高声呐喊。 城墙下，火光燃烧，砸裂的火罐爆裂出汹涌的火舌！ 城墙上，箭矢如雨，照亮了大片谷地！ 狂暴的巨人浑然不惧，双手抵着城墙，脚踩火焰，身插箭矢，彷如撼动山岳的魔神化作了石梯！ 就在戴蒙比尔森嘶喊着下达命令的时刻，一声巨人的怒吼，从脚下的城墙响起，目光中，一颗巨大脑袋出现在垛口，接着，宛如魔神从地狱中伸出了手臂，一名巨人直接翻滚上了城墙！ “大人快走！”看着突然翻上城墙的巨人，侍卫长高声喊道，骑士们纷纷拔剑出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极大的吓坏了城墙上的士兵，直到巨人站起起来，众人才回过神，纷纷丢掉手中弓箭，拿起武器。 甩来拉扯自己的侍卫长，戴蒙比尔森冲着周围的士兵高喊道：“不要畏惧！将巨人赶下城墙！他们必死无疑！” 罗威尔抓过一柄长枪，直接钉入巨人的大腿，痛呼中，巨人瞪着猩红的双眼，抬起脚，直接向他一扫而去。 两名士兵直接被踢落下了城墙，身穿盔甲的骑士开始一拥而上，用长剑劈砍巨人的双脚。 巨人跪倒下来，三名骑士拿着长矛，刺穿厚重的毛皮，直截插入巨人的胸膛！ “啊！”巨人发出一声惨呼，挥手将一人拍飞，扯出胸前的长矛，看着眼前恐惧的众人。 “该死的老鼠！” 三杆染血的长矛被掷出，两名士兵闪躲不急，直接被钉在了地砖上。 发狂的巨人无人能当！一旁的火盆被打翻在地，瞬间点燃了城墙上四溢的火油。 …… 惨叫声、嘶喊声、怒吼声、爆炸声！城墙上宛如人类与魔神的抗争，而火焰，吞噬着一切！ “挡住！将巨人挡住！！把野民赶下城墙！” 在骑士的包围下，戴蒙比尔森透过火光与烟雾，向四周的士兵高声嘶喊。他的嗓子已经沙哑，握剑的手不住颤抖，镀金的盔甲不知染着谁的鲜血！ “大人，撤吧！野民已经上来！我们挡不住了！”侍卫长握着染血的长剑，厉声劝谏道。 五名巨人在城墙上发疯，大批野民已经攀上了城墙，手握石斧长矛！ 戴蒙比尔森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火舌舔上了巨人，长矛刺穿了盔甲，战斧砍碎了脑袋，如蚂蚁般上涌的野民。 痛苦的嘶叫，火罐炸裂的巨响，远处嘹亮的号角他们挡不住了！ “撤！！”他高声嘶吼，“撤退！全部向后方要塞撤退！罗威尔，带人守住路口！快走！！” 挥剑砍下一颗白色的脑袋，罗威尔满脸染血，冲着一旁的士兵怒喊道：“守住路口！所有人立刻撤退！” 一名被火焰缠绕的巨人跌落城墙，砸向大批向上攀登的野民，骑士们纷纷后撤，手握利剑，砍杀着涌上前来的野民。 在城堡骑士的护卫下，戴蒙比尔森率先通过陷马坑上的吊桥，一边指挥着弓箭手阻挡追兵，一边命人将抛石机推出坑中，倒入火油。 大批的士兵逃上吊桥，燃着火把，钻入木桩间的小道，封臣们纷纷赶到戴蒙比尔森身旁。 “哈布勒呢！？”他扫视一眼，大吼着问道。 “大人，哈布勒维尔爵士被巨人杀死了！”一名封臣握剑回答道。 “该死！”他狰狞着面孔，咒骂一声，立刻接着问道：“都还有多少人没过桥？” “大人，点火吧！”一名封臣喊道，“没过桥的，都活不了！” 戴蒙比尔森的脸瞬间惨白三千余名士兵，已经撤退的估计不足一半！ “戴蒙，点火吧！不然全完了！”回望着已经出现在对岸的野民，罗威尔撑着一张满是血迹的脸大声喊道。 遥望着对岸投掷长矛的野民，被武器刺入胸膛的士兵，戴蒙比尔森浑身颤栗，心如刀绞。 “砍断所有吊桥！点燃陷马坑！”他高声喊道，语气悲怆。 陷马坑中，熊熊的火焰燃烧，分隔了骑士和野民，空中满是浓烈的火油味和飘散不开的黑烟。 戴蒙比尔森撇过头，不愿去看对岸那些绝望的士兵，在城堡骑士的护卫，翻身上马，窜入了木桩栅栏间的小道。 …… 0235 戏班，回城 命运啊命运，你总是喜欢捉弄相爱的人！ 时光啊时光，你总是将不幸变成悔恨！ 路人啊路人，不如来听我弹琴。 啊美丽的艾尔莎，我将我们的故事告诉所有的人！ …… 大道上。 一支由二十余人组成的戏班，正驾着七辆载满货物的马车，向着前方的城镇缓缓行进。 领队的马车上，一名身穿红色软袍，耳带铜钉，毛发浓密的壮汉，正一边弹着月琴，一边悠然的唱着歌。 在他身旁，是一名身穿绿袍，体型矮小的侏儒。 “嘿嘿嘿！你们你们！” 就在那名侏儒赶着马车，准备沿着大道，进入前方的城镇时，一名身穿棕色皮甲的跛脚男子，立刻从一旁的屋内冲了出来。 “说你们呢！停下停下！”男子摇晃着冲上前，拦住了马车。 “吁！” 歌声被打断，侏儒停下了马车。 男子先是打量了一番这群穿着稀奇古怪的家伙，随后指着后方的路牌叫道：“你们不识字嘛！没看见路牌上写了，货物要停到西面广场！掉头！” 说完，男子不满的挥了挥手，示意马车掉头。 “大人，我们可不是商队。”侏儒跳下马车，摇晃着走到男子身前，讨好的说道，“我们是戏班，特意到上河镇表演来的。” 说完，他掏出一枚银币，抬手递向男子。 被突然称呼了一声“大人”，男子十分受用。瞥了眼侏儒手中的银币，他随即不屑的说道：“半人，别将我看得和你一样矮小！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行贿！我马福可不会犯这种错误！掉头！全部掉头，别想在我马福的看管下蒙混过关！” 侏儒微微一愣，心中暗骂一声，立刻又掏出一枚银币奉上。 看着对方手掌中的两枚银币，马福的心脏快速跳动了两下。 “半人，别以为两枚银币就能买通我，我马福不是这样的人！立刻给我掉头！检查完才能进入城镇。” 侏儒撇了撇嘴，心中咒骂一句，咬着牙，再次掏出了一枚银币。 三枚银币，是他半个月的报酬，马福早就心动了！但他明白，这不是他能拿的。这么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就是瞎子也能瞧见。 他可不想受到处罚，白白丢了这么轻松的工作！ “半人，你是不是听不明白我的话，我让你们掉头！” 看着不为所动的马福，坐在马车上的红袍男子抬了抬眼，语气冰冷的说道：“瘸腿的家伙，人不能太贪心！你在这儿做看门狗，一个月能有三枚银币的报酬吗？” “妈的！你说什么！”马福立刻愤怒的指着红袍男子，“老子这条腿，是跟随领主大人抵御魔兽时受的伤！在这儿看守道路，更是光荣的职责！还有，我告诉你，我一个月的报酬不止三枚银币！” 红包男子抬了抬眉，言语轻蔑的说道：“就你，还抵御魔兽？不会是魔兽嘴下留情，瞧不上你吧。嘿，和我说说，魔兽真有那么可怕吗？” “刚才是你在唱歌？”马福看着对方手中的月琴。 红袍男子点了点头。 马福同样轻蔑的说道：“你可以试试也对魔兽唱歌，看看它会不会也饶了你！” 这时，戏班中的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恰好听见马福对红袍男子的嘲笑，一个个都发出一阵欢快的嬉笑。 侏儒站在一旁，又添上了一枚银币，塞入了马福的手中。 就在马福准备将银币扔给侏儒时，一名身穿盔甲的骑士，骑着快马从后方赶来。 马匹停在了众人眼前，骑士掀开面罩，先冲马福点了点头，然后扫视了一眼戏班众人。 “你们是月影戏班？”骑士冷冷的问道。 站在一旁的侏儒转了转眼珠，立刻走到马匹前方，笑嘻嘻的说道：“是的尊敬的骑士大人，我们就是月影戏班，特意来到上河镇演出！” 骑士点了点头，俯视着立在马匹前方的侏儒，冷声说道：“我奉古斯塔夫大人的命令，前来迎接你们。” 侏儒闻言嘿嘿一笑，接着十分有礼的弯了弯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骑士大人带路。” “马福，不必阻拦，这是古斯塔夫大人的命令。”一边调转马头，骑士一边对着一旁的马福说道。 马福应答一声，正要迈步离开，侏儒男子瞬间凑到他的身旁，灵巧的将四枚银币扣了回去。 看着有些错愕的马福，红袍男子讥讽道：“哎呀呀，瘸腿的看门狗，我说什么来着人不该太过贪心。” 侏儒翻上马车，将四枚银币放入怀中，双手拽着缰绳，咧嘴说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祝你工作愉快，瘸腿的可怜虫！” 说完，一扬缰绳，笑嘻嘻的跟随着骑士，向前方的城镇驶去。 “妈的！”冲着离去的马车，马克大声咒骂道，“你个先天的半人，诸神诅咒的侏儒！也敢嘲笑我，谁稀罕你的银币！呸！” …… 与此同时，凌风堡以西的大道上，离开一月有余的亚瑟等人，终于即将抵达城堡。 马背上，佩斯看着两旁油绿的麦田，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向亚瑟开口问道：“大人，这些麦子为何都长得如此整齐？是特殊的播种方法吗？” “只是整齐？你就没发现点别的不同？” “当然！”佩斯连忙说道，“这些小麦长得远比其他地方的小麦都好，所以我想是否和这样的播种方法有关。” “佩斯，你种过小麦吗？或者说你了解过如何种植小麦吗？” 佩斯摇了摇头。出身高贵的他，自然不可能有机会亲自种植小麦。 “我只是见过农奴们播种，至于如何照料，我并不清楚。” “种小麦可不简单。”亚瑟轻松的介绍道，“在播种之前要先选种，也就是选颗粒饱满的小麦接着是施肥，最好用发酵后的农家肥，也就是粪便一类的东西，这样能保证土地的肥力，小麦会长得更好然后是翻地，要多翻几次，让土块变得松软，深度不能少于半尺最后才是播种，距离要合适，不能直接抓上一把撒在地里。这还不算完，在小麦生长的过程中，还要除草灌溉和施肥……” 等亚瑟如数家珍般的说完，佩斯十分好奇的问道：“大人，您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他觉得亚瑟比农户更像农户。 “为什么？！”亚瑟看着好奇的佩斯，然后指着远处在田地中劳作的农户。 “因为他们称呼我领主大人。” …… 0226 人,野民,巨人! 等心中的恐惧散去，芭莎再次恢复了神采。 这里可不是后方满是农奴兵的营地，一眼看去，芭莎已经能看清城墙上站立的众多骑士。 身为贵族小姐，她一定要保持足够的威仪和高贵气质。 “伏安大人，我们走吧。”她微笑着说道，双手叠放于小腹，气度沉稳。 步伐不急不缓，华贵的红色斗篷披风，轻轻摆动。芭莎的到来，犹如落入雪地的红梅，吸引着所有士兵的目光。 毫无疑问，她的确是个美丽的姑娘。 在与一名骑士交谈了几句后，维布勒爵走向正在四处打量的芭莎。 “芭莎，”他说道，“先进屋休息一会儿吧，侯爵大人在城墙上，我让士兵去通知，很快你就能见到你父亲。” “不”她拒绝道，“我自己去见他。”说完，她转身便向前方矗立的城墙走去。 见过了前面那些复杂的防御工事，芭莎突然很想去城墙上看看。而且上面有许多骑士，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让他们见识一番自己的美丽。她的美丽，一定能让他们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进而备受鼓舞。 “不，这太危险了”维布勒爵士立刻上前阻拦。 先前与骑士的交谈中，他得知野民已经在整队集结，战争的确已经到了随时会爆发的程度 “我父亲就在上面，还能有什么危险，再说还有许多骑士保护。”芭莎再次不满的皱起了眉，“而且，我也没你想象得那么胆小” “芭莎，我的好姑娘你就听我的，去屋内休息一会儿”维布勒爵士头疼万分。 这一刻，他真想有野民能让他拔剑厮杀一番。他发誓，就是对自己的女儿，他也绝没有这般“轻声细语”过。 可惜，他完全不懂该如何让芭莎这样的姑娘乖乖听话。他的轻声细语，在芭莎听来，就是对自己的轻视。 无视了维布勒爵士的劝解，芭莎直接迈步向城墙走去。毫无办法的爵士只好一边让人去通知侯爵大人，一边小心的跟在一旁，生怕一支箭矢突然飞临。 “芭莎，你来这儿干什么” 听见骑士来报，说自己的女儿来了要塞，戴蒙比尔森立刻转身，刚走到城墙石阶处，便看见自己的女儿正向上走来。 “父亲” 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芭莎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加快步伐，向城墙上走去。 一个拥抱后，比尔森侯爵抓着芭莎的双臂，不满的问道“谁让你来这里的谁带你来的” 说完，她目光不满的看向一旁的伏安维布勒爵士。 “大人，”维布勒爵士立刻解释道，“芭莎小姐说有重要的消息，必须亲自告诉你足以影响这场战争胜负的消息。” “是我自己要来的”挣脱了父亲的双手，芭莎说道，“你一直不回城堡，我一个人待着太无趣了，所以就想来看看你。” 比尔森侯爵顿时头大如斗，将女儿拉到一旁，压着声音，不满的训斥道“你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吗现在是在打仗你应该乖乖待着城堡” “我知道是在打仗” 芭莎本以为父亲会好好关心她一番，问问她这段时间在城堡内的生活，却没想到迎来的是一顿不满的训斥。 看着板着脸女儿，比尔森侯爵压着心中的烦躁，沉声问道“说吧，什么事说完后立刻给我回城堡去。” 芭莎立刻重新露出了笑容，脸上带着一丝娇羞的期冀“父亲，上次我和您说的事，有结果了吗” 比尔森侯爵眉头一皱，略微思索一番后，疑惑的问道“什么事” 芭莎顿时变了脸色，双眼中满是怒火和委屈他居然全忘了根本就没去筹备自己的婚事 看着女儿的神情，比尔森侯爵追问道“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吗” “不不重要，一点儿也不重要”芭莎厉声说道。迈步挪到一旁，与父亲拉开一段距离。 比尔森侯爵再次思索一番，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蹿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芭莎，”他迈步走到女儿身旁，试问道，“你说的，不会是和弗拉维家族联姻的事吧” 冷着脸，芭莎用她那好看的眼睛瞥了父亲一眼，一声轻哼，撇过头不去看他。 以往，只要她像这样表象出不满，父亲就一定会好好的哄她一番，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我的老天，诸神在上”戴蒙比尔森一声惊呼，只觉胸中突然被塞进了一股浓烟。 他来回踱了两步，压着胸中的怒火，对着芭莎厉声说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返回城堡别再想着联姻的事，那根本不可能” 芭莎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那满面怒火的模样，让她一时难以置信，甚至觉得陌生。一瞬间，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委屈。 “你你从没这样和我说过话”她眼中带泪。骄傲的性子依旧让她抬着下巴，直视父亲的双眼，不愿服输。 “现在正在打仗，野民就在城外，别给我添乱立刻回城堡” 戴蒙比尔森实在没心情和女儿争辩，随即便吩咐骑士送她回城堡。只是，这一决定，瞬间激起了芭莎叛逆的性子。 “我不回去”她厉声叫道，呵住了一旁上前的骑士。 接着，她快步向对面的城墙走去，一边走，一边满含委屈和怒火的说道“不就是打仗嘛不就是一些低贱的野民嘛有什么了不起这么久了，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倒要看看，我怎么就给你添” 目所能及的景象，瞬间将芭莎镇在了原地。心中的委屈、愤怒，嘴上的不满，一时间全都不见了踪影。 “人野民巨巨人” 她呆立在原地，目视前方，嘴中喃喃的吐出几个词。 宽阔的峡谷尽头，聚满了密密麻麻的野民，以及远远望去，依旧如房屋般高大的巨人，他们正快速清理着谷地中的石块，而峡谷以外，数不尽的野民帐篷，占满了整个大地 0227 大战将临! 鼠群一般野民，直接将芭莎吓呆在原地，而冲入眼帘的巨人身影，更让她心神摇晃，仿佛见到了远古传说中的场景。 相传，巨人族住在极东的凄寒高原，那是一片毫无生机，只有冷风和冰冷岩石的土地，人一旦到了那儿，便会立刻被魔鬼诅咒，用不了几天，就会窒息死去。 巨人是唯一能在那里生存的人类，可相传，他们早在数千年前，便已经灭绝芭莎从未相信有巨人的存在，一直将其当做神话故事中的人类。 她下意识的向后腿了一步，双脚开始微微发颤。 “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胆怯你也是比尔森家族的人” 父亲的手掌落在她的肩上，沉稳的声音传入耳中，一瞬间，芭莎就像找到了依靠，止住了将要后退的脚步。 扭头过，看着坚毅冷峻的父亲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她声音颤抖的问道“怎怎么会有巨人” 捏着女儿的肩膀，盯着她满含恐惧的双眼，比尔森侯爵沉声说道“芭莎，别怕，这些家伙不过是移动的巨大箭靶你是比尔森家族的人，你不能在这儿露出胆怯的神情士兵们都会看着你。” 芭莎转动眼珠，向一旁的城墙看去，果然许多士兵都看着她。 她握紧了拳头，提醒自己身为贵族小姐，绝对不能失态，出丑会让她成为别人议论的笑柄。 但恐惧依旧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望着自己的父亲，芭莎小声说道“我，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想回去，回城堡。” “别怕”比尔森侯爵盯着女儿的眼睛，语气坚定的说道，“你表现的很好。现在，你得在这儿再站上一会儿，让大家都看看你从容的气度，然后再有条不紊的离开。” 巨人的出现，不止让芭莎感到恐惧，城墙上的士兵们同样心生胆怯。传说中，这些家伙力大无比，能直接抬起铁铸的栅栏，打碎厚重的城门。 戴蒙比尔森不想探究这些家伙是怎么来的，总之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死敌。他必须给士兵们信心，让他们有足够的勇气，将冲向城墙的敌人，全都当做移动的靶子 芭莎如果仓惶逃离，势必会沉重打击士兵们刚坚定起的信心，而且，他得让芭莎好好看看，恐惧会让她老实的待在城堡。 高傲的性格，绝不能出丑的心理，以及父亲的安慰，让芭莎暂时压住了心中的恐惧。 她测过身，双手紧握，目视前方，挺立着身子，极力让自己表现出从容高贵的气质。 “父亲，你能打败他们吗”芭莎忍不住出声问道。她必须说点儿什么，让周围有熟悉的声音。 “别担心。” 巨人的出现，无疑让这场战争难度倍增，但比尔森侯爵依旧语气肯定的说道“你只要好好待在城堡，等着胜利的消息就是。这些家伙，根本不可能冲过要塞。” “可是” “没有可是”比尔森侯爵打断了自己的女儿，“我们一定能打败这些家伙，必须打败你应该看见了那些防御工事，而且我们还有高大坚固的城墙。” 看着父亲，芭莎木然的点了点头她应该点头，也只能点头她完全无法想象，如果获胜的是眼前这些肮脏的野民和巨人，她的将来该是怎样的日子。 依旧是高贵的贵族小姐吗 不、不会野民会冲进城镇，他们会杀人放火，据说他们连人肉也吃届时，所有的领民都会逃走，她也得逃，离开城堡，离开艾弗里尔。 她或许会寄人篱下，会流落街头，那时父亲在哪儿呢还有亲人，她还能有骑士的保护吗仆人呢 这太可怕了 芭莎咬紧着牙齿，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可怕的事。她安慰自己，就像父亲说的，他们有高大坚固的城墙，有她看见的那些防御工事，野民和巨人只是移动的箭靶父亲一定能打败野民一定能 瞥了眼逐渐逼近的野民，比尔森侯爵揽住女儿的双肩，轻声说道“回城堡去吧，别在想着联姻的事情，等战争结束，我一定为你挑选一位强大而英俊的骑士。我保证。” 芭莎点了点头。这次，她出奇的没有反驳，也没有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她现在只想离开这处城墙，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城堡。 在城墙上小走了一段后，比尔森侯爵带着女儿，从另一处石梯离开。一切就像是散步一般寻常。 营地内，在维布勒爵士等人的护卫下，芭莎三步一回头，还没等她离开营地，比尔森侯爵便已重新登上了城墙。 看着呆望着城墙的芭莎，一旁的维布勒爵士说道“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击败野民，你就乖乖待在城堡，等着举办胜利的宴会吧” 芭莎安静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前方的吊桥走去。这一次，除了摇晃一些，吊桥似乎也没那么吓人。 当她翻身上马，进入木桩栅栏中的小道时，那颗跳动不安的心一下安定了许多，一旁的拒马都忽然变得顺眼起来。 芭莎离开后，前去巡视的罗威尔爵士，重新回到了戴蒙比尔森身旁。 对芭莎来此的目的，他并没有询问，自己那位侄女，他再清楚不过。 看着谷地中不停清运石块的野民，他沉声说道“照他们现在的速度，不用等到天黑，就能进入抛石机的射程，这比我们预想的要快上太多。还有，巨人一定会成为大麻烦，普通的弓箭无法让他们瞬间失去行动，城墙上也没有配备重弩，一旦让他们靠近，这些家伙肯定会首先打开城门。” 按照计划，这处要塞至少要坚守一个月，才算完成任务 望着前方戴蒙比尔森问道“城门都封好了吗” “已经全部用石块堵死就算城门被打开，这群家伙也绝对没办法冲进来。”罗威尔回答道。 点了点头，比尔森侯爵说道“几十个巨人而已，不过是长得高大一些。如果那位野民之王不是一个蠢货，就不会让这些家伙冲在前面，这只会让他们成为肉盾。我最担心的，还是抛石机，一旦城墙出现缺口，我们就只能退守后方了。” 皱着眉，罗威尔将信将疑的说道“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重新造出抛石机吧。” “但愿吧。”戴蒙比尔森的语气透着一股决然，“让士兵们都填饱肚子，做好准备，野民的进攻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0228 巨人出击! 天色已近昏暗，谷地两旁的山峰，宛如巨人的臂膀，在黑夜还未完全降临之前，已经开始显露出狰狞的模样。 城墙上，一盆盆跳跃的篝火，将四周照得宛如白昼。士兵们并未如往日般轮岗休息，所有会射箭的家伙，无论是骑士还是佣兵，平民或是农奴，全都被召集于此。 他们手持弓箭，矗立着静视前方，脚边放满了插满羽箭的箭壶，四周除了篝火的噼啪声，一切都静的让人感到窒息。 戴蒙比尔森站在城墙马面的垛口，目光紧盯着前方被火光照耀的谷地。 “这些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一旁，罗威尔语气急躁的说道。 两三个小时前，野民便停止了向前清理乱石，开始在谷地内燃起篝火，做出一番夜战的准备。 可这么久过去，那些家伙除了将谷地弄得火海一片外，却没有前进一步，而且距离恰好在抛石机射程之外。 而他们，就这般如临大敌的，在城墙上站了数个小时。 突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篝火映照的谷地内，二十余名巨人列成一排，手持盾牌般的巨大木板，迈步走到了队伍前方。 “他们想干什么准备发起冲锋吗”罗威尔紧张的说道。 “让抛石机准备用火弹”戴蒙比尔森命令道。 虽然野民距他们还有不短的距离，但隐约中，他肯定对面的家伙立马就会发动进攻。 两名旗兵立刻打出旗语，营地旁，负责发令的骑士随即大吼道“火弹准备” 负责操作抛石机的士兵，立刻将滚石淋上火油，捏着火把，等待着发射命令。 “这么远的距离，野民抛石机的射程根本不够”罗威尔说道。 “不是抛石车。”戴蒙比尔森说，“一定是别的方式进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谷地内，大队的野民忙碌不停，似乎在运送什么东西。所有的巨人也都站在了队伍前方，他们全都带着硕大的简陋头盔，肩披厚重皮甲，列成三排长队，一副随时会发动进攻的模样。 城墙上的士兵，全都静视着眼前高大的身影，一只手已近伸向了脚边的羽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冲” 一声响彻谷地的巨人咆哮，如同巨兽怒吼，所有巨人顿时向着前方的城墙飞奔起来。那些路障般的乱石，在他们近二十尺的身躯下，就如脚边的砖块石子一样微不足道。 与此同时，戴蒙比尔森下达了发射的命令，八颗火球瞬间从城墙后方冲入黑暗的天空，如从天而降的陨石砸入前方的谷地。 但巨人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不等火球落下，他们便已近逼近了城墙，双方距离不过六七十米。 “弓箭手出击” 在巨人奔跑的瞬间，封臣们便随即下达了命令，早已准备多时的弓箭手，立刻抽出浸油的羽箭。 几乎就在巨人刚刚站立的瞬间，无数的火星便从城墙上飞窜而出，钉在巨人手中的巨大木盾上。 “砰” 就在戴蒙比尔森注视着野民的动静时，城墙一旁突然传来一声砖块碎裂的声音，他猛的扭头看去，只见一根小树般的木棍，牢牢的插在了城墙上。 标枪 巨人在投掷标枪 他瞬间想到了巨人的进攻手段。 “啊” 与此同时，两声惨叫同时响起，巨人掷出的标枪，直接将两名士兵串在了一起，强大的惯力将他们推到了城墙后方。 戴蒙比尔森扭头看去时，两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腿脚抽搐，没了声息。 这恐怖而血腥的一幕，极大的震慑了众人，先前站在两人身旁的几名士兵，全都蹲下了身子，躲避在城垣下方。 “大人，这里太危险了”一旁的侍卫长立刻提醒道。 戴蒙比尔森盯着前方插满火箭的木盾，立刻冲身后的骑士命令道“让他们停止胡乱射击，改为抛射，攻击后方巨人抛石机连续发射，阻止巨人后方的野民向前靠近” “是”两名骑士领命而去，向着城墙两端奔跑，大声通报命令。 蹲下身子，目光透过城墙垛口，戴蒙比尔森紧紧注视着谷地中的状况。 “巨人不是野民进攻的主力”他大声的冲一旁说道，“这群家伙投出的标枪虽然威力巨大，但人数有限，看样子不过六十余人，根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让大家注意躲避，别被串成肉串” “是”两名骑士立刻去传达指令。 看着在巨人后方，被抛石机砸的混乱一片，和不停被羽箭击中的野民，戴蒙比尔森残忍的笑了笑。 他判断的没错，巨人的进攻，不过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后方清理道路的野民，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这群家伙肯定是想将乱石清理后，将抛石车拉到了射程内，或者他们就想以这种办法，推进到城墙下方” 戴蒙比尔森十分清楚，只有人数众多的野民，才是进攻的唯一主力，而想要守住要塞，就必须阻止野民靠近城墙。 盯着眼前满是火箭的巨大盾牌，罗威尔咒骂道“这群该死的野民，似乎变聪明了可惜时间太短，否则我们就能造出更多的抛石机这群混蛋休想靠近城墙一步” 听着罗威尔的话，戴蒙比尔森不满的斥道“要怪就怪那群教士，是他们让你手下的士兵背叛。如果这群家伙真的够聪明，我们都得死在床上” 抓着剑柄，罗威尔愤恨的说道“等击退了眼前这些家伙，我们立刻就倒向南境，这个仇，早晚会向弗拉维家族讨回来” 戴蒙比尔森没在出声。关于首相蒙德弗拉维，和光之神教的真实面目，等战争结束，他自然会让所有的东境贵族知晓。 “该死，这些巨人在向前推进”注意到巨人在向前移动，罗威尔出声说道。 “他们想让后方的野民躲过抛石机”戴蒙比尔森站起身，目视着巨人后方，那里，大队的野民正向前移动，企图躲在巨人身后。 “长弓手瞄准巨人其余人继续射击” 0233 攻城! 一个小时过去，在确认比尔森家族不会投降后，野民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进攻。 负责指挥的依旧是古尔宾，只是今天蒙戈图塔也骑着魔兽，出现在了队伍后方的高台上。 当古尔宾下令进攻，一旁的两名号手立刻涨红着脸颊，将手中的号角吹得嗡嗡作响。 巨人们全部举着盾牌，快速向城墙移动，今天他们不必在投掷长矛，只需用盾牌挡住城墙上射出的箭矢，如一个巨大的龟壳，保护好下方清理乱石的野民。 古尔宾站在木头搭建的高塔上，遥望着前方的战局。城墙前箭矢如雨，谷地上空，落石如同流星，野民不时发出的惨叫，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不过，面对野民的死亡，他没有任何不适，相反，看着老实的举着盾牌，站在城墙外百米左右的巨人，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 城墙上没有装备重弩，这一点，他早就知道。而且，他能猜出，作为守城的一方，比尔森家族一定准备了火油。 火油这东西，就算将其倾倒在水面上，一样能燃烧，是守城惯用的手段，效果出奇。 不过，他可不会傻到直接冲上去，让对方烧成一片火海。 百米左右的距离，火油肯定够不着，而箭矢的威力，又不足以洞穿巨人手中的木盾。就算他们能用火箭将木盾引燃，但这种只需几颗木头就能做出的盾牌，他们有的是 时间一点点过去，古尔宾一脸得意的望着战场，野民的惨叫，在他耳中也变得美妙起来。 “真是蠢啊”看着依旧箭矢如雨的城墙，他不屑的笑了笑。“孤军奋战的你们，能有多少武器呢，戴蒙比尔森。” 看着巨人后方，逐渐被清理出的空地，他立刻扭头，冲一旁的号手命令道“吹号，让各部落的士兵全部撤退” 一声号角，巨人后方和脚下的野民，立刻飞奔后撤，片刻的功夫，在古尔宾前方，便只剩依旧举着盾牌的巨人和一堆堆乱石，以及依旧不停从天而降的落石。 “拉抛石车”他转身冲着后方大声咆哮道，“全部拉到巨人后方砸烂他们的城墙” 很快，二十名野民一队，拉着十余架抛石车，如纤夫般快速向前逼近巨人。 “戴蒙比尔森你很快就会后悔，没有好好珍惜我给你的机会”盯着前方宽阔的城墙，古尔宾眼中燃起狠厉的火光 他再次命令道“让巨人向城墙逼近保护抛石车以最短的距离还击” 为了能有效的传达命令，古尔宾还特意训练了几十名野民，让他们能看懂旗语。 随着命令的有效传达，五六名巨人组成一队，举着盾牌，各自护着一架抛石车，一点点向城墙逼近。 城墙上。 “注意躲避” “躲避注意躲避落石” 封臣们高声嘶喊，提醒着手下士兵。 “古尔宾这个混蛋”罗威尔一拳锤在城垛上，盯着远处高台上的身影，“先前就该一箭杀了他管他是不是瓦伦家族的人总之都成了野民的狗” 戴蒙比尔森站在一旁，开口说道“让波德他们减少不必要的浪费，击中瞄准巨人，用毒箭射击，其余人注意躲避落石，保存实力几架抛石车而已，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先前，正是他下达命令，让古尔宾瓦伦安全离开。 这一战后，比尔森家族不会在效忠弗拉维家族，他会率领艾弗里尔郡脱离西境，向南境公爵效忠。而瓦伦家族，是南境实力最强大的几个家族之一，而且对方的封地，就在特利克家族西南的地域。 古尔宾虽然被判流放，但他是现任瓦伦侯爵的唯一亲人。他曾听闻，原本古尔宾将要被处死，最后是在他侄女的哀求下，南境公爵才饶了他一命。 而现在的瓦伦侯爵艾拉娜瓦伦，是南境公爵的养女，而且颇受宠爱。 比尔森家族不可能在孤立中生存，两位公爵，也不会允许一位侯爵选择中立。 野民开始推动绞盘，城墙上的士兵，在一颗颗落石中，不断闪躲，长弓手们抽出淬毒的箭矢，不停射向巨人的双脚和木盾间的缝隙。 后方营地中，位于边缘的四架抛石机也调整好了角度，开始反击。 谷地，指挥台上。 望着从城墙两端飞起的落石，古尔宾脸上露出一丝奸诈的笑容，立刻命令道“手拿盾牌从谷地两侧冲上前去弓箭手负责袭扰” 随即，大批手握弓箭和木板盾牌的野民，立刻向城墙两端蜂拥而去。 没了抛石机的阻碍，他们毫不费力的，便跑到了城墙外不足百米的地方。立刻，手拿盾牌的野民负责抵挡，手握弓箭的负责反击。 瞥了眼从两侧涌上前来的野民，戴蒙比尔森立刻下令道“让两翼停止攻击，除非那些野民靠近城墙” “是” 望着远处高台上的古尔宾，戴蒙比尔森淡淡的说道“如果你就这点能耐，我又得是时间和你玩儿” “比尔森，还不算太蠢”注意到城墙上的动静，古尔宾轻蔑的笑了笑。“不过，你一定想不到我还有抛石车。” 说完，他立刻转身看向后方“快左右各送两架抛石车上去” 很快，野民便又将两架抛石车送到了城墙两端。为此，谷地中又增添了几十具尸体，而城墙上的士兵，也有数人丢掉了性命，几十人身负箭伤。 野民的人数实在太多，即便他们闭着眼睛射击，乱箭也让人难以躲避。 战争一直从上午持续到了傍晚。 野民伤亡惨重，从城墙上望去，谷地中至少倒着数百具尸体，城墙也破损严重，虽然不至于倒塌，但也已经千疮百孔，大段的矮墙被砸出了缺口，尤其是城门上方，已经被得破损一片。 “大人，毒箭似乎发挥作用了”城墙上，看着数名开始摇晃的巨人，一名骑士惊喜的喊道。 罗威尔恨恨的说道“他们要再不倒下，老子都怀疑那些毒箭是否不管用了” 戴蒙比尔森点了点头。 野民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蚁群，虽然死了几百人，但人数却根本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而且，他判断错了一件事，开战至今，出现在谷地中的抛石车，至少超过三十辆，虽然被他们砸毁了大半，可城外依旧有十余量抛石车不断攻击。 而他们，虽然伤亡较少，但却不断有人倒下。如此状况，士兵们的心中，已经开始升起一股无力和疲惫的感受。 如果战争不能有所突破，这股无力感，很快便会转化为退意以野民不断增添人手的状况看，这群家伙，根本没打算休息 这样的时刻，几名巨人倒地身亡，无疑将极大的鼓舞士气 高台上，古尔宾一直静静地注视着战局。 偶尔前方的野民伤亡过多，他便下令补充士兵，如果有抛石车被砸毁，他就立刻命人重新拉一辆新的上去。 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野民都远不如比尔森家族的士兵，但他们人多，几百上千人的死亡，根本不必在意。 一旁，在将最后一辆抛石车送向前方后，一名拜火部的野民提醒道“大人，我们已经没有抛石车了” 古尔宾目视前方，点了点头，懒得回答。 “这群家伙，就没几个撑不住，要死了的吗比尔森家族还真是没用啊。”看着依旧站立的几十名巨人族，他开始有些等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名巨人冲后方挥了挥手臂，接着，又有数名巨人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大人”一旁的拜火部野民立刻叫道。 “快”古尔宾只觉一股热血上涌，连呼吸都瞬间急促起来。 “发令发令让所有攻城的人准备” 他大声吼道。 0234 疯狂的巨人,撤退的比尔森 “这群家伙想干什么”城墙上，罗威尔注意到了巨人挥舞手臂的动作。“是撑不住，打算请示撤退嘛” “不” 戴蒙比尔森的目光盯着远处，那里有大批的野民集结，人数至少有上万人。 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他的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危机即将到来。 “这群家伙想要攻城”他看见了长梯的影子，突然大喊起来，“快准备火油，阻挡他们靠近城墙” “大人小心” 侍卫长跨步上前，直接将戴蒙比尔森扑向一旁，就在他离地的刹那，一颗从天而降落石，直接砸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 扭头看着地上的石块，戴蒙比尔森一阵后怕。 “大人，这里不安全那些家伙调整了抛石车的方向，应该是打算掩护攻城队伍” 在一众骑士的保护下，戴蒙比尔森连忙撤到一旁。看着不停砸落在城门上方的落石，他立刻命令道“向城门下方投掷火罐，防止野民靠近” 立刻，城门两旁的马面墙上，一个个装满了火油的陶罐被迅速扔了城墙，随着陶罐破裂的声响，城门外的土地，很快便漆黑一片。 “嗡嗡嗡” 三声号角从远处的谷地传来，戴蒙比尔森的目光随着声音望向远处，只见大批的野民洪流般，向着城墙蜂拥而来。 “投掷火罐”他大声嘶喊道，拔出腰间的佩剑，“准备战斗” “吼” 于此同时，本以摇摇欲坠的数名巨人，突然扔掉手中的木盾，发出一声疯狂的怒吼，如传说中的巨兽，向着城墙狂奔而去。 巨人在前，野民在后，一瞬间，昏暗的长蛇谷地，如黑色洪流卷起滔天巨浪，向着城墙直冲而来 “点火” “放箭阻止他们靠近” “放箭” 封臣们举着佩剑，冲着手下士兵高声呐喊。 城墙下，火光燃烧，砸裂的火罐爆裂出汹涌的火舌 城墙上，箭矢如雨，照亮了大片谷地 狂暴的巨人浑然不惧，双手抵着城墙，脚踩火焰，身插箭矢，彷如撼动山岳的魔神化作了石梯 就在戴蒙比尔森嘶喊着下达命令的时刻，一声巨人的怒吼，从脚下的城墙响起，目光中，一颗巨大脑袋出现在垛口，接着，宛如魔神从地狱中伸出了手臂，一名巨人直接翻滚上了城墙 “大人快走”看着突然翻上城墙的巨人，侍卫长高声喊道，骑士们纷纷拔剑出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极大的吓坏了城墙上的士兵，直到巨人站起起来，众人才回过神，纷纷丢掉手中弓箭，拿起武器。 甩来拉扯自己的侍卫长，戴蒙比尔森冲着周围的士兵高喊道“不要畏惧将巨人赶下城墙他们必死无疑” 罗威尔抓过一柄长枪，直接钉入巨人的大腿，痛呼中，巨人瞪着猩红的双眼，抬起脚，直接向他一扫而去。 两名士兵直接被踢落下了城墙，身穿盔甲的骑士开始一拥而上，用长剑劈砍巨人的双脚。 巨人跪倒下来，三名骑士拿着长矛，刺穿厚重的毛皮，直截插入巨人的胸膛 “啊”巨人发出一声惨呼，挥手将一人拍飞，扯出胸前的长矛，看着眼前恐惧的众人。 “该死的老鼠” 三杆染血的长矛被掷出，两名士兵闪躲不急，直接被钉在了地砖上。 发狂的巨人无人能当一旁的火盆被打翻在地，瞬间点燃了城墙上四溢的火油。 惨叫声、嘶喊声、怒吼声、爆炸声城墙上宛如人类与魔神的抗争，而火焰，吞噬着一切 “挡住将巨人挡住把野民赶下城墙” 在骑士的包围下，戴蒙比尔森透过火光与烟雾，向四周的士兵高声嘶喊。他的嗓子已经沙哑，握剑的手不住颤抖，镀金的盔甲不知染着谁的鲜血 “大人，撤吧野民已经上来我们挡不住了”侍卫长握着染血的长剑，厉声劝谏道。 五名巨人在城墙上发疯，大批野民已经攀上了城墙，手握石斧长矛 戴蒙比尔森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火舌舔上了巨人，长矛刺穿了盔甲，战斧砍碎了脑袋，如蚂蚁般上涌的野民。 痛苦的嘶叫，火罐炸裂的巨响，远处嘹亮的号角他们挡不住了 “撤”他高声嘶吼，“撤退全部向后方要塞撤退罗威尔，带人守住路口快走” 挥剑砍下一颗白色的脑袋，罗威尔满脸染血，冲着一旁的士兵怒喊道“守住路口所有人立刻撤退” 一名被火焰缠绕的巨人跌落城墙，砸向大批向上攀登的野民，骑士们纷纷后撤，手握利剑，砍杀着涌上前来的野民。 在城堡骑士的护卫下，戴蒙比尔森率先通过陷马坑上的吊桥，一边指挥着弓箭手阻挡追兵，一边命人将抛石机推出坑中，倒入火油。 大批的士兵逃上吊桥，燃着火把，钻入木桩间的小道，封臣们纷纷赶到戴蒙比尔森身旁。 “哈布勒呢”他扫视一眼，大吼着问道。 “大人，哈布勒维尔爵士被巨人杀死了”一名封臣握剑回答道。 “该死”他狰狞着面孔，咒骂一声，立刻接着问道“都还有多少人没过桥” “大人，点火吧”一名封臣喊道，“没过桥的，都活不了” 戴蒙比尔森的脸瞬间惨白三千余名士兵，已经撤退的估计不足一半 “戴蒙，点火吧不然全完了”回望着已经出现在对岸的野民，罗威尔撑着一张满是血迹的脸大声喊道。 遥望着对岸投掷长矛的野民，被武器刺入胸膛的士兵，戴蒙比尔森浑身颤栗，心如刀绞。 “砍断所有吊桥点燃陷马坑”他高声喊道，语气悲怆。 陷马坑中，熊熊的火焰燃烧，分隔了骑士和野民，空中满是浓烈的火油味和飘散不开的黑烟。 戴蒙比尔森撇过头，不愿去看对岸那些绝望的士兵，在城堡骑士的护卫，翻身上马，窜入了木桩栅栏间的小道。 0235 戏班,回城 命运啊命运，你总是喜欢捉弄相爱的人 时光啊时光，你总是将不幸变成悔恨 路人啊路人，不如来听我弹琴。 啊美丽的艾尔莎，我将我们的故事告诉所有的人 大道上。 一支由二十余人组成的戏班，正驾着七辆载满货物的马车， 正在手打中，客官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236 没有就算了 在和佩斯的闲聊中，一行人很快抵达了城堡。 因为有骑士提现通知，班杰班杰早已吩咐好仆人准备好了热水，厨房中也忙碌的准备着食物。 这段时间以来，佩斯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有空就会向亚瑟请教各种问题。 小到食物如何烹饪，大到如何治理领地，甚至是价值观念等，只要是他能想到的， 正在手打中，客官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237 对话 等午宴散去，古斯塔夫跟随着亚瑟来到了书房，莉亚端来了薄荷茶，清水和一些餐后浆果。 靠在柔软的椅子上，亚瑟看着对面酒足饭饱的古斯塔夫，语气慵懒而随意“这么说，戴蒙比尔森是准备将所有平民都赶上城墙，一起抵挡野民了” “埃利夫那家伙是这么猜测的，不然他也没必要购买这么多长矛 正在手打中，客官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238 去意已定 佩斯目光呆滞的立在窗边，远处的上河镇，在夜色的笼罩下，亮着些许微光，身后，壁龛内的油灯将卧房照的温暖一片。 他的两名同伴早已呼呼大睡，即便隔着门板，也能听清两人如雷的鼾声。 这几日待在凌风堡，无论是丰盛的食物，干净的床铺，热情的仆人，都让他们感到一种久违的放松。 佣 正在手打中，客官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239 辞行 清晨的对练刚一结束，一名仆人便前来禀告，说佣兵佩斯希望见他一面。 亚瑟一边将佩剑递给身旁的护卫，一边吩咐道“就说我邀请他一起用餐，让人多准备一些食物。” 餐厅。 见亚瑟走来，满怀心事的佩斯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大人。” “坐吧，不 正在手打中，客官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240 组建东境军团 王都伊思坦顿，白石堡，首相塔的议事厅内。 “各位，我想你们应该已经有了决定”宫廷首相、东境公爵蒙德弗拉维环视着眼前的封臣，面色严峻。 封臣们全都目光低垂，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如同一件件沉默的石像。 阳光穿过石墙上的菱窗，照在弗拉维公爵的椅背，和身前的议事桌上。他那 正在手打中，客官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241 首相和大主教 在蒙德弗拉维的强势逼迫下，封臣们虽然依旧并不情愿，但最终只能无条件，答应了他的提议抽调领地内一半的骑士，缴纳数额不等的金币，组建军团。 等封臣们全部离开后，一道人影从左侧的门洞走出。 “你其实没必要动怒，生存还是毁灭，这并不是难以抉择的事，他们不过是犹豫 正在手打中，客官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242 陷落的艾弗里尔（一） 多马镇的居民吓坏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野民居然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在骑士的守护下，冲过了第一道要塞。 巨人他们得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是巨人攻陷了城墙 但这怎么可能，怎么真的会有巨人存在那难道不是吓唬孩子的无聊故事吗但由不得他们不信，那些败退的骑士，逃离的佣兵，无不面色惊恐，言语激动的描述了这一事实。 巨人真的存在这一刻，多马镇的居民，无不希望自己是那个被无聊故事吓唬的孩子 他们多希望侯爵大人能派来骑士，就像不久前让他们不必惊慌，耐心等待胜利的好消息一样，告诉他们，巨人只是流言，野民因为死伤过半，才侥幸攻占了城墙 可没人有好消息。 骑士封锁了道路，收缴了多余的食物、铁器，城镇中的铁匠铺日夜不停的敲打，男人们全都被迫拿起了长矛，前往要塞，女人和孩子也被要求赶制武器。 整个多马镇，除了不知战争为何物的孩子，没人能露出一丝笑容，所有人的心中，都被野民和巨人入侵的恐惧笼罩。 长蛇谷，第二道巨石要塞。 与前方的要塞不同，这处更加古老的要塞，修建在谷地的一处拐角。这里两头大中间小，犹如一个扭曲的沙漏，最狭窄处不足百米。 虽然城墙并不比前方的要塞宽阔多少，但除了城墙，沿着拐角处陡峭的崖壁，还开凿了两条犹如沟渠的战壕。 整个要塞，就犹如一个巨人伸展着双臂，蹲在峡谷拐角处的谷地中。 如此修建要塞，自然是为了在敌人通过谷地拐角，冲向城墙时，能从峡谷两侧进行有效的阻击，但也正因为如此，想要完全发挥这处要塞的作用，所需士兵的数量，将是前方要塞的数倍。 因此，在损失了大量精锐骑士和士兵后的戴蒙比尔森，不得不征召大量农奴和平民参战。 此刻，要塞右侧的岩壁上，戴蒙比尔森正扶着冰冷的岩石，神情木然的看着眼前升起的滚滚浓烟。 那是他们修筑的防御工事。 原本，他以为至少在半月后，这些防御工事才会发挥作用，而那时，他会镇定自若的站在此处。 但谁能想到，巨人的出现该死的巨人打乱了他一切的预料，现在的状况，比他预料过最糟糕的情况，还要糟糕 他不止没能阻挡住野民，反而因为仓皇撤退，给那群家伙留下了大量物资 原本，按照他的预想，野民想要发起新的进攻，至少需要半月时间，来清除眼前这些障碍。 但就因为那些该死的巨人，致使他们在匆忙撤离时，许多黑火油根本来不及消耗。 原本半月的重要时机，如今，那群该死的野民只需等待两日，火焰和浓烟就会帮他们清理一切 然后然后那些家伙只需绕过石块，踏着烟灰，就能重现出现在他眼前。 还有那些食物 那些食物本该在他们撤离时，通通撒入剧毒，当做给野民占领要塞的“奖励” 如今，他不止丢掉了要塞，那些满满当当的食物，也当真成了给野民的礼物和奖励还有那些长矛箭矢，盔甲武器，以及上千名士兵的性命 这都是他的错 闻着满是烟尘的空气，戴蒙比尔森呆愣的看着前方，眼前的升腾的浓烟，就仿佛是在烧灼他的心脏一般。 “戴蒙。”这时，随着盔甲晃动的声响，罗威尔脚步匆忙的从右侧崖壁走来。 “估计等不了太久了”他一脸焦急的说道，“照这么下去，最快明天，野民就能发起新一轮的进攻，现在我们虽然不缺人手，但武器根本不够” 戴蒙比尔森没有扭头，他依旧目视前方，看着眼前的滚滚浓烟。 “上河领的商队，至少要数天后才能抵达弓箭手们都还有多少箭矢” “每人分到手的不足三十支”罗威尔皱眉回答道。 “三十支”戴蒙比尔森摇了摇头，低声道，“就这点箭矢，我们能支撑多久，如果野民大聚进攻，估计两个小时就会消耗一空。” 在前方的要塞，他们遗失了数万支箭矢 见他的语气有些低沉，罗威尔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戴蒙，城镇内的铁匠在不停赶制，女人们也在努力制作箭支，每天能数百枚羽箭我们只要能坚持数天，等凌风堡的武器运达，我们就还有机会我们不缺人，只要能坚持几天野民的抛石车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 “标枪呢准备的如何”戴蒙比尔森依旧语气低沉的问道。 “数量充足够将所有野民插成刺猬” 标枪的制作十分简单，找一节手臂长短的木棍，将一头消尖就行，可谓是除了石块以外，最廉价最粗糙的武器，人人都会使用，尤其是农奴。 扶着身前的岩石，戴蒙比尔森沉默的点了点头。数日前的惨败，让他锐气全无，刺出皮肤的胡渣，更让他显得疲惫而憔悴。 “戴蒙，你不能这样下去”罗威尔看得焦急，走到一旁大声说道，“如果连你也失去了信心，那群野民就真该高兴了我们还有人，还没输，我们有近万人食物至少够我们坚持半年只要守住这里，就算用木头标枪，我们也能让那群家伙血流成河不就是丢掉性命嘛，你难道要让那些发抖的平民，都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 转过身，戴蒙比尔森用一双充满血丝的双眼，静静的注视着自己的兄弟。 “罗威尔，”他说道，“是我判断的失误，给了野民机会如果城墙上能布有重弩，或者早早的就将野民捕杀干净，或许” “说这些有什么用”罗威尔打断了他，咬牙说道，“没人知道会有该死的巨人，也没人知道他们会不怕死的攀上城墙现在所有人都怕的要死，你是艾弗里尔的领主，是比尔森家族的侯爵你想自责，想做胆小鬼，就躲进屋子里去吧老子才不管什么巨人，去他妈的巨人，一剑下去，照样剁了他的卵蛋” 楞楞的看着自己的兄弟，片刻后，戴蒙比尔森转过身，两眼通红的盯着前方，十指用力的扣紧岩石，直至指甲溢出鲜血，疼痛才使他清醒。 0243 陷落的艾弗里尔（二） 葛兰堡东侧高塔的卧房内，芭莎脑袋昏沉的躺在床上，四周窗帘紧闭，屋内昏暗一片。 仆人来了又去，查看她的状况，为她送来一日三餐。只是她已经毫无胃口，往日甜美的水果，诱人的食物，如今吃在嘴中，没有丝毫滋味，她就像失去了味觉一般。 噩梦也折磨着她。 自打从要塞返回，她就像中了巫师的诅咒，丢失了安稳的睡眠。 起初，她也尝试着摆脱这糟糕的状况，拿出贵族小姐应有的气度。 但当她鼓起勇气，强撑着精神，打算去花园看看时，她的脚步还未迈出塔楼，疾步走来的骑士便告诉他巨人冲破了城墙，野民占领了要塞，侯爵大人已勒令所有男人拿上武器 城堡留守的骑士被调走了大半，如今只剩下十人负责看守城门。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恐慌便从要塞蔓延到城镇，从城镇蔓延到了城堡，如今大概整个艾弗里尔都已混乱一片。 芭莎吓坏了，再也没什么精神去强装镇定，她终日将自己关在屋内，任由仆人和管家来了又去。 可恐惧却丝毫不打算放过她。 只要她一闭上双眼，陷入沉睡，狰狞咆哮的巨人，一望无际的野民军队，便会立刻冲进她的脑海。 她梦见火焰点燃了谷地，房屋化为了废墟，巨人和野民汇成了一股黑色洪流。他们屠杀骑士，烧毁建筑，女人和孩子惊恐的四处逃窜，战马和人的尸体满地都是。 她梦见自己独自站在那条栅栏小道，她大声呼唤，迎面飘来的火把，却映照着一张野民邪恶狰狞的笑脸，她转身逃跑，黑黢黢的栅栏间却钻出更多野民。 她梦见自己站在壕沟的吊桥上，下方燃着熊熊火焰，她紧拽绳索，却看见火焰中伸出一只只腐烂的手臂，以及血肉像蜡烛融化般的面孔。 她呼喊求救，期望能有骑士从天而降，但却看见了更可怕的场景父亲被巨人捏在手中，痛苦的呼喊她的名字，接着被咆哮的巨人直接投进了火坑。 噩梦一个接着一个，芭莎整夜只能蜷缩在床。有时她会突然看见一只巨大的眼珠堵住了窗口，门外的脚步声，也会让她以为凶残的野民就要破门而入。 等天亮后好不容易睡去，脑袋却沉的如同铅块，醒来时精疲力尽，甚至比合眼前更加疲惫。 如今，她已憔悴不堪，只能像病人一样躺在床上。 “芭莎小姐。” 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床上的芭莎立刻蜷缩一团，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目光警惕的看着阴影中的房门。 “芭莎小姐，您还好吗我能进去吗” 脑袋昏沉的芭莎，楞了片刻后，才听出这似乎是自己侍女伊莎的声音。 “伊莎是你吗”她小心翼翼的问，声音透着虚弱和无力，“是你在门外吗” “是的小姐，我是伊莎我能进去吗您还好吗” “只只有你一个人吗”她追问道。 “是的小姐，只有我” 愣了愣，芭莎才开口让她进来。 昏暗的房间让侍女伊莎有些突然的不适，她快步走到窗边，先将手上的食物放在桌上，接着将窗帘拉开一道缝隙，放进一缕阳光。 “哦，伊莎，该死的你在干什么”突然的光亮，让芭莎吓得躲进了被窝，就像一个畏惧阳光的腐尸钻进了墓里。“快，快将窗帘拉上，别打开挡住阳光” 伊莎出奇的违抗了她的命令，她走到床边，蹲下身子，轻声说道“小姐，你真的应该吃些食物，不然身子会饿坏的。起来吃些食物吧。” “窗户，窗户关上了吗”芭莎在被子里说道。 “阳光很好，我只放了一点点进来，这样能方便用餐。小姐，没事的，您不必害怕，城堡很安全，侯爵大人一定会打败那些野民。” “你懂什么你敢违抗我的命令”芭莎在被子里叫喊，“野民就要来了，他们会顺着窗户爬进来，快，快将窗帘拉上” 窗帘怎么能挡住野民呢侍女心想。 “小姐，这里是塔楼，野民不可能爬上来。求您出来吃些食物吧，是您喜欢的草莓派。不然等大人回来，看见您这副模样，一定会狠狠责罚我们的。大家都很担心您的身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被子一阵抖动，惊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巨人，他们有巨人巨人可以直接看见我，他的眼睛就在窗外，城堡挡不住巨人城墙也挡不住快，快将窗帘拉上” 侍女伊莎扭头看了看窗户，那里除了明亮的阳光，和澄澈的天空外，什么也没有。 “小姐，没有巨人，我不骗您，不信您可以自己看看。要是有巨人，我立马将窗帘拉上。小姐”伊莎轻柔的语气中带着哀求。 被子依旧在抖动，片刻后，芭莎才试着问道“真真的没有你，你保证没有巨人” “没有，我保证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抖动的被子抬起一条细缝，芭莎躲在其中，眯着眼，警惕的朝窗外看了看。 除了让她感到刺眼的阳光外，窗户那儿的确什么也没有。 “小姐。”俯下身，侍女透过被子的缝隙，期待的看着其中的芭莎。 “真，真的没了。”芭莎缓缓的钻出脑袋，双手依旧紧紧的抓着被子。 看着她一脸憔悴，披头散发，全无丝毫美感的模样，侍女伊莎立刻说道“小姐，求您吃点东西吧，您现在这副模样，看着真叫人担心，要是侯爵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心疼的等下我就让人烧水，等用完了餐，我就服侍您洗澡，您就应该是高贵美丽的模样” 芭莎的脑袋昏沉得要命，根本没听清侍女说了什么，当她挣扎着想靠在床头，起身时却一阵天旋地转。 侍女赶忙拿来了果汁，在喝下一点儿果汁后，眼中晃动的房间才逐渐平稳，但她的脸色依旧白的吓人，就像盖着一层白霜。 “小姐，求求您吃点儿东西吧”侍女一脸哀求的看着她。 又过了片刻，发愣的芭莎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慌忙问道“现在怎么样，巨人是不是都被打跑了我父亲呢” 0244 陷落的艾弗里尔（三）求票。 “侯爵大人一定能击败那些野民。”伊莎并没有直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努力的想要让她打起精神。 “小姐，待会儿用完餐我陪您去花园逛逛吧，您不知道，那些斑纹枭的花朵开得可漂亮了，您看了心情一定会变好的” “我不想去，也没胃口，你再去给我弄些果汁来。”芭莎有气无力的命令道。 “好的，我这就去，小姐您稍等”见她还要再喝果汁，侍女伊莎十分高兴。 果汁是特意准备的，用的酸梅和橘子。管家说没胃口的人，最好先吃一点酸的东西，虽然她并不明白“没胃口”是一种什么样感受，但只要小姐愿意吃东西，对他们这些仆人而言就是好消息。 一杯果汁很快被芭莎喝光，她的确有些口渴。递过杯子，她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刚喝光两杯果汁的她，肚子却传来一阵饥饿的感受。 “有什么吃的吗”她问道。 “有有有”侍女伊莎连忙说道，“除了草莓派，还是有一只烤鸽子和梨子蜂蜜甜汤。小姐，要我把食物拿到床上来吗” “床上”芭莎就像听见了什么荒唐的事，“你想让我在床上吃东西你听过那个贵族小姐在床上用餐” “那那我服侍您起床。”伊莎立刻起身，拿来那件红色的华贵披风。 “不，不要这件。”芭莎心烦的说道。红色让她想到噩梦中燃烧的熊熊火焰。 穿上风衣，芭莎晕晕乎乎的走到窗边，在吃了一点梨子蜂蜜甜汤和草莓派后，便让撤走了食物。面对肉食，她依旧没什么胃口。 微微从椅子上起身，抬着下巴，瞧瞧打量了窗外一眼，见一切果真如常后，芭莎才安心的坐了下来。 “小姐，您先休息一会儿，等水烧好了我就服侍您洗澡。” 没理会侍女的提议，她直接问到“战况如何，我父亲打败那些野民了吗骑士呢，他们有什么消息吗” “听城堡内的骑士说，侯爵大人正和那些野民交战，已经打了两天两夜。”对于战争，伊莎知道的消息很少，身为仆人侍女，她最关心的依旧是自家小姐的身体状况。 转了转眼珠，她接着说道“小姐，您放心吧，侯爵大人一定会打败那些野民的您待会就洗个澡，然后去花园看看鲜花。你别担心，侯爵大人早晚会凯旋” “你是在命令我嘛”侍女的喋喋不休让芭莎感到烦躁，“洗澡洗澡怎么，难道我现在很糟糕吗还是身上有什么怪味，让你难以忍受” “不、不”侍女连忙回答道，“芭莎小姐您是最美丽的。”说完，她闪躲的低下了头。 “去”芭莎命令道，“将镜子拿来。” “小姐” “你难道没听见我的命令”芭莎叫道，“你越来越放肆无礼了，难道是因为我父亲不在城堡，你觉得我无法处置你” “不，小姐，我没有，我这就去拿镜子。” 当镜子中映照出自己的容貌，芭莎惊讶的愣了愣，接着惊吓般一把将铜镜抚在地上。 抓过凌乱如杂草的头发，想到刚才镜子中那张惨白憔悴的面孔，芭莎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她可是高贵优雅的贵族小姐，怎么成了一副农妇般的模样连农妇也不如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这样”她大声叫道，仿佛看见了比噩梦中还要可怕的场景，激动的语气，让人丝毫听不出她的虚弱。 侍女伊莎瑟缩在一旁，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该死，你们怎么敢让我成为这副样子”她对着眼前垂着头的伊莎骂道，面目狰狞。“等我父亲回来，我要让他将你们都送去农庄，尤其是你伊莎” 叫骂了一阵，见她一动不动，芭莎咬牙命令道“过来” 伊莎迈着步子，心中忐忑而恐惧，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愤怒的面孔。 “啪” 一身响亮的耳光，伊莎直接跪了下来。 抓扯着伊莎的头发，芭莎一边叫骂，一边又接连数道耳光抽打在她的脸上，直到手上没了力气，芭莎才一把将跪在脚边的伊莎推开。 看着头发凌乱，躺倒在地，狼狈的不停哭泣的侍女，芭莎这才觉得解恨 “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还想被教训嘛真该将你贬为奴隶，去伺候那些野民男人” 抽泣的从地上爬起，伊莎的脸颊已经红肿一片，还带着几道红色的抓痕。 “去准备热水，难道还要我教你吗该死的，等父亲回来，你就去农庄” 捂着火辣疼痛的脸颊，伊莎抽泣的离开了房间。 洗完澡，芭莎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凌乱的头发也已整齐的梳放在脑后。 等再次吃了一些食物，看着镜子中依旧憔悴的自己，她爱怜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这真是太糟糕了，是该去晒晒阳光。”她自言自语一句，然后站起身来，对着立在一旁的伊莎说道，“走吧，我们去城墙上看看，城镇中应该没什么事发生。” 此刻，芭莎脸上带着一丝浅笑，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 葛兰堡修建在葛兰高地上，只要登上城堡的城墙，就能一览高地四周的风景。 东南角的城墙上，芭莎扶着灰砖修筑的矮墙，眺望着下方密集的房屋。看着与梦中完全不同，阳光下一片宁静的多马镇，她心中的恐惧和担忧，顿时一扫而空。 就算巨人又能如何，只要有父亲在她得意的想到。 城堡高地的东方，是一条绵延起伏的山脉，正是这座山脉挡住了野民西进的道路，也正是因为这座山峰，比尔森家族才有了修建要塞的可能。 眼前的景色，芭莎再熟悉不过，据学士所说，这条山脉发源于王国最北方的通古斯山脉，是青峰山脉最南端的部分。 沿着城墙，看着高地下方缓缓流淌的河流，芭莎迈着轻松的步子，向自己卧房所在的塔楼下方走去。 她想亲自站在塔楼下的城墙上看看，瞧瞧巨人是否真能将眼睛凑到她的窗外。 0245 陷落的艾弗里尔（四） 抬头看着塔楼上方的窗户，芭莎轻声笑了笑这怎么可能呢 城墙外是陡峭的坡地，巨人根本无处落脚，除非他们能站到现在的城墙上。 可这根本不可能。 看着看着，芭莎心中生出一丝羞愧和恼怒，尤其是想到自己今天清晨时的模样，心中就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不满仆人们大概都在笑话她 “伊莎，我们回去” 她没了看风景的心情，不满的说了一句后，迈步便向一侧的石阶走去。 等走了两步，回头却发现侍女伊莎依旧站在原地，背对着自己，就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伊莎”她叫道，声音犹如鞭子突然抽响，心中本就无处发泄的恼怒喷涌而出，“该死的，你难道没听见我的命令嘛你是在看风景听不见，还是想表达对我的不满我一定要让父亲把你送去农庄，给你找个死了妻子的老男人伊莎” 她叫道，然而伊莎依旧背对着她。 “该死的该死的” 她攥着双拳，气的浑身发颤，她确定对方不可能没听见她的声音。 她扭头大喊“来人来人立刻来人将她给我关进地牢无礼的贱货，该死的，快来人” “小小姐。” 这时，伊莎转过了身。她面色惊恐，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别想装可怜你最好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否则休想我会饶了你” 这时，两名手握长枪的骑士，跑步赶来。 “芭莎小姐，有何吩咐。” “给我将她关进地牢，没我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也不准给食物” 两名骑士扭头看着伊莎，见她怕的浑身发颤，心中微微升起一丝怜悯。 一名骑士说道“伊莎，走吧，不要让我们动手。” 虽然怜悯伊莎，但身为骑士，他们只听命令，从不过问原因。就算是芭莎小姐嫌自己的女仆碍眼，要将她关进地牢，他们也会照办。 “大，大人”伊莎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对面的山峰，“你，你们快看看。” “伊莎，别浪费我们的时间，这只会让你难堪或者你该跪下求情。”骑士不满的说道。 “不，我我看见了巨人。” “你说什么”愤怒的芭莎立刻问道。 这时，两名骑士已经跨步冲到了矮墙边，伸着脖子，神色逐渐惊恐起来。 “小姐巨，巨人。” 随着伊莎的回答，两名骑士慌乱的向城墙一侧跑去。这突然的变故，让原本愤怒的芭莎一下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迈步靠近矮墙，一心仿佛被提到了喉咙。 山峰之下，河流对岸，大批野民如攒动的黑点，高大的巨人如迈步狂奔 “啊” 芭莎吓得后退一步，楞在当场，面色惊恐而惨白。 “咚咚咚咚” 钟楼内，骑士疯狂的撞击着铁钟，咚咚的声响直叫人心底发慌，恐惧横生。 要塞。 “不要畏惧投掷，投掷标枪” “扔火罐点燃他们脚下，阻止他们靠近城墙” “向中抛石车向中攻击弓箭手阻止巨人靠近” 封臣们嘶吼着大声指挥，谷地中箭矢标枪如雨，落石如流星，二三十名巨人手拿巨盾，抵挡着崖壁两侧的攻击，脚下火焰丛生。 “盾牌点燃巨人的盾牌”戴蒙比尔森双眼赤红，握着闪耀寒光的佩剑，嘶喊着向骑士下达命令，“攻击他们脚下，点燃谷地，阻止他们通过拐角” 地形的优势发挥了巨大作用，即便是巨人，想在密集如雨的攻击下扑向城墙，也根本不可能。 他们已经成功阻挡了野民两天，只要坚持住，胜利或许就在眼前 所有人都已杀红了眼，机械般投掷着标枪，仿佛忘记了疲惫。 谷地中落石砸满了地面，标枪如茂盛的草丛，火焰灼烧着野民的尸体 然而，就在野民被困在峡谷的拐角，只能被动的承受攻击时，后方远处的城镇，突然飘来一阵悠远急促的钟声。 “为什么有钟声传来”城墙上，戴蒙比尔森向城镇的方向望去。“快立刻骑马去城镇查明原因是否是有援兵到来” 在要塞各处指挥的封臣也被钟声吸引，但略微的愣神后，又立即呼喊着指挥起来。 罗威尔穿着盔甲，大步走来，一头染血的长发早已油腻一团，疲惫的脸上，双眼布满血丝，但目光依旧坚毅。 “戴蒙，怎么会有钟声”他大声问道。 “你过来干什么，我已经让人去查，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绝不能让野民通过拐角”戴蒙比尔森大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不满。 罗威尔所处的位置，位于峡谷拐角右侧的壕沟，重要性仅次于城墙。 凑到耳边，罗威尔压低了音量“钟声急促，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戴蒙，你说会不会是北边要塞” “闭嘴”戴蒙比尔森的声音如同卡在肺叶中的核桃被挤出，“北边要塞绝不可能出事” 从他赤红的双眼和神情中，罗威尔看出了不顾一切的疯狂。 “戴蒙，我们可以提前做些准备，如果北边的” “回到你的位置”戴蒙比尔森上前抓住自己兄弟的手臂，“你觉得如果北边要塞有事，什么准备能活命那里地形狭窄，道路崎岖，绝不可能出问题” “可钟声” 罗威尔望着城镇的方向，飘荡而来的钟声让他感到极度不安这样的时刻，绝不该有钟声传来。他也不愿相信北边要塞有变，那里道路崎岖，根本难以通行。 可万一，万一他不敢想象下去 紧紧的握着腰间佩剑，罗威尔转身离去，可没等他走远，城墙后的营地外，突然传来一名骑士的呼喊。 那飞奔的马匹，慌乱的喊叫声，绝不可能是什么好消息 骑士飞奔上城墙，慌乱中他接连撞到两名搬运武器的平民。 “大，大人，野野民，城镇，野民出现在了城镇” 一瞬间，戴蒙比尔森如遭雷击，脑袋瞬间陷入一片空白。若不是一旁的侍卫长手疾眼快将他扶住，他已经栽倒在地。 0246 陷落的艾弗里尔（五） “大人” “保护大人” “侯爵大人” 见他晕倒，四周的士兵顿时乱做一片，罗威尔站在一旁，脑海中同样空白一片。 “罗威尔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吧野民很快就会赶来，到时我们将两面受敌” 慌乱中，众人将目光投向一旁依旧矗立的罗威尔比尔森。 目光从眼前一张张惊慌的面孔移开，罗威尔呆滞而缓慢的转过身，望向峡谷中手持木盾的巨人，崖壁两旁拼命作战的平民，思维逐渐回归。 看着一旁昏迷在骑士肩上的兄长，他自语般的说道“撤，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突围，只能突围，趁野民还未赶来” 愣了愣，他看着身旁的几名骑士，立刻提高了音量，命令道“快你们去招集所有人马，立刻向城镇南边突围再晚就来不及了” “是” 骑士飞奔而去，听见他声音的众人立刻涌下城墙，仿佛逃命一般。 看着一旁的城堡护卫，他锃的一声拔出佩剑，厉声喊道“跟着我，保护好戴蒙，全力向城镇南边突围” 背着昏迷的戴蒙比尔森，三十余名骑士簇拥着窜下城墙。 在被喷了一脸烈酒后，昏迷的戴蒙比尔森悠悠转醒，还没等他弄清状况，便被身旁的两名骑士推上了马背。 等骑士们都仓惶赶到后，大批溃散逃离的平民已冲出老远。罗威尔一手持剑，拽着缰绳，看着眼前混乱的骑士队伍喊道“野民冲过了北边要塞，正向这里赶来想活命的人，和我一起向南突围” 说完，调转马头，高喊道“冲” 这不是一次突围，更准确的说这是一次溃败，是逃离而且一切都已为时太晚。 有了古尔宾绘制的城镇地图，野民并未率先大肆烧杀劫掠，而是直接扑向了城镇南边，阻挡住了罗威尔等人的去路。 巨人矗立前方，面对飞奔而来的骑士丝毫不惧，挥舞着巨大的木棒，咆哮着扫荡一般将马匹掀翻，大批手握长矛的野民一拥而上，围攻挥剑劈砍的骑士。 当罗威尔决定撤离要塞时，溃败便已无可避免。军心混乱，士气全无的平民，根本不是野民的对手，他们惊恐、慌乱，脑海中只有逃命的念头。 突围很快便演变成了就地厮杀，源源不断的野民大军不断消耗着骑士的数量，除了极少一部分骑马突出重围外，包括罗威尔等人在内，全都被手握劣质长矛的野民团团包围。 “大人，我们出不去了”骑士扭头四望，周围除了野民依旧是野民。 戴蒙比尔森抓着缰绳，疲惫的脸上双目赤红，犹如一只被野狗围困的老年雄狮，死亡即将降临。 “所有人围在一起”握着染血的长剑，罗威尔高喊道，“跟着我，全力向一个方向突围不要畏惧杀光低贱的野民” 马蹄混乱，仅剩的百余名骑士立刻围成一团。 “杀” “杀” 举着长剑，骑士们高声嘶喊，驱散着心中的恐惧，罗威尔猛的一踢马腹，带领着队伍向前直冲而去 长矛折断，马匹倒地，伴随着四溅的鲜血和痛苦哀嚎，一条条生命重归死神的怀抱。 罗威尔早已杀红了双眼，手中长剑已不知劈碎了几颗脑袋，侵染了多少野民的鲜血。就在他已经完全忘记了疲惫，眼中只有鲜血的时刻，一名巨人挥舞着手中木棒，直接连人带马将他掀飞起来。 “罗威尔”亲眼目睹一切的戴蒙比尔森目眦尽裂。 骑士们停止了突围，野民潮水一般涌来，如漩涡再次将骑士们围成一团。 “罗威尔”看着倒地挣扎的弟弟，戴蒙比尔森大喊道。 这时，随着一阵猿啸般的呼嚎，大批骑着马，手握弯刀的血盟卫，从北侧的城镇飞奔赶来。 罗威尔挣扎着从马匹下抽出一条腿，被击飞的那一刻，他本可以快速弃马闪躲，但右脚却被套在了马镫中，致使他狠狠地挨了巨人一击。 “罗威尔” 看着杵剑从地上站起的罗威尔，马背上的戴蒙比尔森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看他的样子，虽然受伤严重，但还能站起身，至少说明能保住性命。 鲜血模糊了视线，脸上一阵温热，罗威尔的状况，远没有戴蒙比尔森想象的那么好。 巨人那全力的一击，不止是将他掀飞在地，还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此刻浑身上下，除了头发和胡须，没有一处不传来巨疼，身体就像布满裂纹的瓦罐，随即会破碎一般。 “咳” 大口的鲜血染红了剑柄，罗威尔紧紧杵着自己的佩剑，晃晃悠悠的不愿倒下。 “哟，这不是我们的罗威尔比尔森大人嘛，怎么弄得这副模样，是谁欺负你了吗” 手握长矛的野民让开一条道路，古尔宾骑着马，一脸得意的说道。 “古尔宾”罗威尔满脸血迹，咬牙说道，“狗杂种，当时就该将你一箭射死” 轻笑一声，古尔宾戏谑道“可惜您没那么做，不过我可不像你那么狠心，只要你现在跪下投降，我就饶了你，如何罗威尔比尔森大人。” “投降像你一样做野民的走狗，被男人”罗威尔不屑的笑了笑，咬牙将杵在地上的佩剑拿起，赤红的双眼扫视身前，大喊道，“来吧你们这些低贱的家伙，只有战死的罗威尔，没有投降的罗威尔” “让我来” 就在野民们握着长枪，准备一拥而上，将他捅成蜂窝时，一名提着弯刀，赤膊上身，皮肤古铜的血盟卫踢马上前。 看着翻身下马的血盟卫，罗威尔不屑的说道“呵野民中的野民，依旧是野民单打独斗，老子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不该被这些家伙杀死，我来做你的对手” “罗威尔”一旁的戴蒙比尔森叫道，“已经够了，没必要再厮杀下去，投降我们投降”他看着马背上的古尔宾，“你可以拿走所有的东西，但必须保住我们性命无忧” 古尔宾戏谑道“大人，机会只有一次，再说，除了性命，您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 说完，他冲血盟卫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握着弯刀，血盟卫跨步冲到古尔宾身前，抬手便要劈开他的脑袋。 罗威尔根本无力闪躲，直接侧身倒地，手中长剑顺势向前一送，直接插入了血盟卫的肚皮。 0247 陷落的艾弗里尔（完） “喔，该死” 一声介于惊呼和叹息之间的声音，血盟卫捂着自己不断往外冒着血水的肚皮，强壮的身躯逐渐变得绵软无力。 罗威尔用力抽出长剑，对方随即跪倒在地，肚皮就像破洞的水囊，鲜血堵不住的外漏。 “嘿，不过如此。”看着倒下的血盟卫，罗威尔惨烈的笑了笑。 周围的骑士和野民也都惊讶血盟卫落败的速度，长剑刺进肚皮，简直就像热刀刺进黄油一样容易。 “古尔宾，”罗威尔杵剑喊道，“野民的走狗可敢一战” “我来”不等古尔宾回答，又一位血盟卫翻身下马，走到罗威尔身前。 他看也没看倒在一旁的同伴，桀骜的盯着罗威尔说道“你受了伤，但穿了盔甲，杀了你不算不公平” “你们可以一起来”罗威尔说道。 将弯刀横在身前，血盟卫挪动脚步，逐渐向前靠近，目光紧紧盯着罗威尔手中的长剑。 “啊” 伴随着一声大喊，罗威尔跨步前攻，挡开血盟卫手中的弯刀，侧身在对方左臂留下一道血痕。 而血盟卫对罗威尔后背的致命一击，却被盔甲完美的挡了下来。 尝了尝自己的鲜血，血盟卫露出一脸狰狞的笑容，看向罗威尔的目光，就像是在盯着一只有趣的猎物。 “杀” 跨步冲到罗威尔身前，血盟卫双手握刀，对着精疲力尽的罗威尔，就是一通暴风骤雨般的劈砍。 一边用剑抵挡，罗威尔一边艰难的迈动步伐，若是平时，眼前的野民，根本不需要他费多大的功夫就能解决。但此刻，他每挪动一点儿，浑身就像是要散架一般的巨痛。 “罗威尔够了，我们投降，没有必要再进行无谓的厮杀罗威尔”戴蒙比尔森心急如焚的大喊。 就在此刻，闪避的罗威尔突然脚下一顿，血盟卫的弯刀沿着盔甲缝隙，直接劈在了他的肩膀上。 “罗威尔” “罗威尔大人” 围观的骑士们纷纷大喊，他们全以为罗威尔已遭遇了不测。 但随即，背对他们的血盟卫突然倒下，而半跪在地上的罗威尔，左手却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他直接桶穿了对方的心脏 看着浑身沐浴在血水中的罗威尔，戴蒙比尔森跳下马背，上前大声说道“罗威尔，够了” 此刻，罗威尔的左肩上，还留着野民砍入他骨头的弯刀 插好匕首，罗威尔左手杵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抬起右手，握住左肩上的弯刀，一把拔出丢在了地上。 “谁，下一个，出来”他垂着头，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急促而微弱，脚下土地浸满了自己和敌人的鲜血。 “我说了，已经够了够了”戴蒙比尔森大喊道，“罗威尔，我命令你投降，扔掉武器投降” 他上前搂住自己的兄弟，抓着他的手臂，想让他松开紧握的佩剑，但却被罗威尔一把推开。 看着自己的兄长，罗威尔说道“比尔森家族，绝不向低贱的野民投降” “杀了他，割下他的脑袋”见没有血盟卫继续出战，马背上的古尔宾直接命令道。 随即，手握长枪的野民一起向前冲去。 “来吧，你们这些低贱的杂种” 罗威尔握剑向前冲去，在接连挑开数支长枪，劈下半颗脑袋，割破两条喉咙后，他的腰间，腋下，左右两肋，甚至是左眼，全都被长矛贯穿。 一旁的戴蒙比尔森和骑士们悲痛欲绝，但没人敢于上前。被长矛架住的罗威尔嘶喊一声，使出全身力气将佩剑掷出，在又一次杀死一名野民后，更多的长矛直接夺走了他的性命。 “罗威尔 葛兰堡。 野民的到来让城堡混乱一片，骑士关闭了城门，仆人们有得躲在屋内，有得溜去了库房，有的则拿上了武器，站上了城墙。 而芭莎则带着侍女，仓惶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被困住了，逃不了了。”她捏着手指，在屋内来回走动，嘴里絮絮叨叨，活像一个傻子。“野民来了，野民真的来了，巨人，还有巨人” 侍女伊莎也被吓得不清，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巨人，虽然隔得老远，但通过与一旁野民的对比，她知道，巨人绝对能将她抓在手心，或是直接一脚踩扁 “小姐，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让侯爵大人来救我们吧，护卫们守不住城堡的” “你知道是什么”芭莎发疯一般的叫道，“完了，完了，都完了夹击，两面夹击你明白吗梦，噩梦成真了野民真的冲过了要塞，他们很快就会点燃房屋，四处杀人劫掠，强奸城镇内的所有女人” “小姐，既然这样，我们更不能待在城堡了，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逃走吧”侍女伊莎说道，“带上一些金币，让城堡内的所有骑士一起护送我们离开，去王都或是别的什么大城镇” “对，对，不能呆在这儿快，快去让骑士们多拿些金币，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伊莎点了点头，直接冲到窗边，扯着嗓子对城墙上的几名骑士大喊一番。听完命令，所有骑士无不照办。 等伊莎回过头，正要催促芭莎赶紧到城门处等待时，却看见她正将一件件华丽的裙服、斗篷、披风扔到床上，似乎是准备全部带走。 “小姐”伊莎连忙上前阻止，“我们拿不了这么多东西，东西越少，马儿跑得越快，我们才有可能逃掉。只要有金币，总能买到新衣服” 芭莎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般，慌张的脱掉自己的外衣后，立刻伸手去解伊莎身上的仆装。 “小姐，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伊莎不解的叫道，心中怀疑自家小姐是不是被吓傻了。 “给我，给我。”芭莎低着头，嘴中急切的说道，“把你的衣服给我，这些衣服你想穿哪件都行，或者你都想要，我全送给你还有那些珠宝，”她指着一旁的珠宝匣，“里面都是你的，现在你是比尔森家族的小姐，你是芭莎比尔森，我是你” 伊莎就像被毒舌咬了一口，飞快的向后撤了两步，神情惊恐的看着她。 “怎么，你不愿意吗”芭莎说道，“那你就留在这儿好了。你想和我一起逃走，只能用我的身份，等我们安全了，你自然可以做回你自己” 0248 兄妹重逢 北境，风息堡。 在骑士的引领下，佩斯三人坐在马背上，手拽缰绳，摇摇晃晃的驶进了城堡大门。 第一次进入公爵的城堡，小个子与斧子两人都一脸新奇，不停左右张望，看着四周高耸的城墙，宽阔的校场，全副盔甲的骑士。 佩斯同样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只是他的心情，与两人显然不同。无论城墙还是塔楼，石柱还是马厩，都给他一种熟悉而陌生的奇怪感受。 “佩斯少爷，欢迎回来”接过缰绳的马夫一脸欣喜的说道。 看着他，佩斯愣了愣“老奥普，好久不见。” 见佩斯还记得自己，老马夫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诶诶是是，好久不见佩斯少爷” 把缰绳递给马童后，斧子立刻凑到一旁，说道“佩斯老大，你家的城堡可真大，比凌风堡大多了” “蠢货，亚瑟大人只是伯爵，这里是风息堡，公爵住的地方，城堡当然也更大了” “妈的，有你什么事我在和老大说话。” 小个子鄙视的撇了撇嘴，懒得理会斧子，再次打量起眼前宽阔的校场，和雄伟的城堡建筑。他也是第一次进到公爵的城堡内。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一名贵族小姐打扮的漂亮女孩儿，在几名骑士的护卫下，从一旁的石阶上飞奔而下，向他们跑来。 他连忙同手戳了戳还在与马夫交谈的佩斯“老大老大，快看快看，那是不是你的妹妹” 佩斯立刻转过身，这时，向他飞奔而来的少女，也突然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他。 佩斯脸上露着温和的笑容，而对面的少女却憋着嘴，眼眶中闪着泪花，一副随时要哭出声的模样。 对立了一会儿，佩斯开口说道“唉，真是倒霉，一回来就见到一个爱哭鬼” 尤金妮眉头一皱，泪水夺眶而出，撒腿向前跑去。 佩斯下意识的张开手臂，接住了扑到自己身上的妹妹。 尤金妮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的腰上，兄妹两紧紧拥抱在一起。这一幕，看得一旁的城堡侍卫和小个子两人都感动不已，五大三粗的斧子，还偷偷抹了抹湿润的眼眶。 拥抱了好一会，见尤金妮依旧挂在自己身上，不愿下来，佩斯才拍了拍她的屁股，说道“你想就这样一直挂在我身上吗快下来，我带了礼物给你。” 看着擦着眼水的尤金妮，佩斯宠溺的说道“几年不见，长高了，也变漂亮了。” 看着他，尤金妮撇了撇嘴，回道“几年不见，你一点儿也没长高，而且还变丑了” 佩斯笑了笑。连续好几天风餐露宿的奔波，刺出皮肤的胡须都长成了一层青皮，头发也乱糟糟一团，是不怎么好看。 “这是你的朋友吗”尤金妮看向他身后的小个子两人。 “尊敬的尤金妮小姐，我们是老大的手下，你可以称呼我小个子，他是斧子”小个子笑着介绍道。 微笑着冲两人点了点头后，尤金妮随即收回了目光，看着佩斯，摊开了手掌“礼物呢” “本来是想待会儿再给你的，既然你这么好奇，那就现在给你吧。”从包袱内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佩斯笑着递给尤金妮，“喏，给你带的礼物就在里面，看看喜不喜欢。” “这可真漂亮是蓝色的水晶吗”一打开木盒，尤金妮立刻就被躺在其中的淡蓝色玻璃瓶吸引了目光。 “还装着什么东西，”将香水瓶拿在眼前看了看，尤金妮对佩斯说道，“你可别告诉我说，这里面装着女巫的魔药” 小时候，佩斯会在杯子内混入各种奇怪食物，然后欺骗尤金妮是女巫的魔药，喝了后会立刻变得更加聪明。 “好吃鬼，这可不是给你喝的。”佩斯解释道，“这东西叫做香水，外面的这个瓶子也不是水晶，而是玻璃。” “香水”尤金妮好奇的看着手中的礼物。 城堡内就有许多西境生存的玻璃器皿，但那些玻璃都是淡黄或深黄色，模样比纯净的水晶差远了，与她手中的这个瓶子，也没法相比。 她还以为礼物是这个水晶瓶呢，没想到居然是里面的香水香水是什么东西 看着有些不解的尤金妮，佩斯解释道“嗯香水的话，就是一种有香味的水。你可以涂抹一点儿在衣服上，这样整个人都会像花儿一样散发出香味。” “作用和香囊一样” “比香囊要好。”见尤金妮拧开了瓶塞，佩斯连忙提醒，“只需要一点点，你可以先擦在手上试试香味。” 刚一拧开瓶塞，一股香味便立刻飘散出来，尤金妮拿到鼻翼下微微嗅了嗅，立刻便眼前一亮。香味很淡，有点像兰花，又有些苹果的味道，似乎还有别的她说不上名字的香味。 堵住瓶口，她立刻在手上擦了一些，挥手间她整个人的周围，立刻都萦绕着瓶中那淡淡的香味。 见尤金妮将香水小心的放回木盒，佩斯笑着说道“看样子我们的尤金妮小姐非常满意。” 命仆人小心拿好后，她抬眼盯着佩斯，戏谑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准备这么有趣的礼物，这也是西境生产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果然如大人所说没有不喜欢香水的女人。佩斯想到。 “这可不是西境生产的，而是我们北境。知道上河领吗那是王国最北边的土地，领主是图斯特拉家族，玻璃和香水就是那里生产的。” “我当然知道”尤金妮不满的白了他一眼，“他们出产的酒水都已经卖进城堡了，一个月前，父亲还下令城堡内所有骑士，无休时禁止饮酒，不过依旧有人喝得醉醺醺的站岗，有两人还因此被割除了骑士身份。” “上河领的酒水的确是好东西。”佩斯笑着说道。 “什么好东西，简直就是毒药，让人神志不清，只会满嘴胡话”尤金妮有些不满的说道，“真不明白，那么烈的酒，你们男人怎么会那么着迷，连父亲睡觉时也会喝上一杯。” “看样子你很了解。” 瘪了瘪嘴，尤金妮小声嘀咕道“只是果酒的话倒还是蛮不错的。” 说完，看着佩斯，她接着问道“这香水是你在上河领买的你是从上河领回来的” 点了点头，佩斯笑着说道“这是那里的领主，亚瑟图斯特拉伯爵送给我的。听他说香水的产量还非常有限，暂时还无法买到。”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尤金妮好奇的问道“你和那位图斯特拉伯爵很熟悉” “那位大人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而且十分有趣。他知道我要回来，特意送了我这瓶香水。对了，除此之外，我还从那儿带回了一些书籍，也是送给你的。我保证，那些知识你一定从没见过，保证能让你大吃一惊” “那可不一定”尤金妮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你从小就不会读书，只会捣乱，我可不一样而且城堡内有学城所有书籍的拓本。” “少给我看不起人”佩斯抬手揉了揉尤金妮的脑袋，“这可是连学城也没有的知识。” “混蛋，头发都乱了”将脑袋上的手打掉，尤金妮十分不满的骂道。 听见她说“混蛋”，矗立在一旁的骑士都微微一惊。在他们的印象中，尤金妮小姐可从没说过这样无礼的话。 果然是兄妹情深呀。周围的人纷纷想到。 见两人似乎打算在这儿畅聊，一直站在一旁的侍卫长立刻说道“佩斯，还是先去见见公爵大人吧。知道你回来后，大人十分高兴，立即便下令让人去准备你最爱的食物。” “最爱的食物”佩斯看着他，“伊米尔爵士，你确定他知道我最爱的食物是什么” 侍卫长皱了皱眉，说道“总之会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0249 亚瑟的小迷弟（上） 这的确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佩斯并未第一时间去见自己的父亲，而是在妹妹尤金妮的陪同下，先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的布置和家具的摆放一切如旧，地上和桌上都纤尘不染，恍惚间，佩斯有一种从未离开过的感受，而这几年的经历就宛如昨夜梦境。 一番安顿后，他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衣物，然后在临近晚餐的时间，才不急不缓的去了城堡的餐厅。 一路上，所有的仆人和护卫，全都恭敬有礼的向他问好，露出比以往更灿烂的笑容。 风息堡餐厅的面积，与凌风堡的议事厅相当，但要更加华丽。六根硕大的翠绿石柱，在百余支烛火的照耀下，闪耀着宝石般的色彩，乳白色的大理石地砖，如同温润玉石，左右的墙壁上，挂着银狼的家族旗帜，主座后方则绘着山川狼群。 当佩斯走进餐厅时，仆人已经将食物准备妥当，这的确是一顿丰盛的晚餐，桃红色的水纹木桌上，摆着一只烤羊，一只烤猪，三只烤兔和一盘烤乳鸽，除此之外，还摆放着酒水和蜜罐。整个餐厅，都飘散着肉食的美妙香味。 主座的位置，自然坐着这座城堡的主人，而在他的左手边，则坐着他的妹妹尤金妮。 这顿晚餐只有三人，见到他到来，尤金妮高新的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落座。 佩斯看了眼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父亲，冲尤金妮点了点头后，走到桌前，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下来。 见他落座，一直等候在一旁的三名女仆，立刻上前为他们分配食物。 尤金妮脸上带着笑容，而佩斯和克威尔特公爵却面部表情，犹如等待用餐的石雕。 “我以为你会一直在外面流浪，一辈子做一名佣兵。”克威尔特公爵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率先打破了沉默。 “真抱歉让您失望了，不过现在不正如你所愿嘛。”佩斯面无表情的说道，拿起仆人斟满的麦酒，大饮了一口。 麦酒是褐色的，充满发酵后的酸味和酒味，浓稠得可以在嘴中咀嚼。 “这是北边农庄的麦酒。”公爵若有所指的说道。 “啊，味道一般，除了能勾起某些回忆，并不能带来别的什么。”佩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拿起餐盘中的一块兔肉开始用餐。 “听说你是从上河领返回的，还带着两名手下，打算让他们做你的随从” “谢谢您的关心，的确如此。” 低着头，一边用餐，略微的沉凝后，克威尔特公爵说道“将那两人打发走，我会给你一队新的骑士，他们全听命于你。” 佩斯一下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想要反抗的愤怒。 “不劳您费心，”他压下了心中的冲动，一边用餐，一边说道，“他们既然和我一起回来，也只能和我一起离开” 公爵略微诧异的抬头看了看他，说道“我本以为你会大喊大叫一通。看来这几年的经历，让你成长了不少。” “是的，比前面的二十四年加一起还要多。” “你是在责备我” “怎么会，您让我衣食无忧。”佩斯一脸平静。 注视着这个数年没见的儿子，公爵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该老实听从我的安排，我是你的父亲。” “是的，您是我的父亲，但我不是您手下的士兵。” 这怪异的对话，根本不像是一对父子，四周的仆人全都不由自主变的小心翼翼，分配食物，挪动脚步斟酒，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唯有尤金妮，一边小口的吃着食物，一边安静的看着两人。对她而言，哥哥佩斯到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与父亲对话，的确成长了许多。 “你刚返回城堡，上河领的商人立刻就送来了礼物，两车酒水，并且指明是送给你的。你觉得他凭什么这么做”公爵问道。 “这是凌风堡伯爵的意思，商人只是听命行事。” 公爵继续追问“那你觉得凌风堡伯爵为什么这么做呢” 佩斯停止了用餐，扭头与自己的父亲对视“因为我是你的儿子，如今返回了家族，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便想借机讨好我，进而讨好克威尔特家族您是想听这样的答案吧还有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两人，您大概也抱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才要将他们赶走。” 克威尔特公爵的脸上再次露出诧异的神色，一旁的尤金妮也惊奇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家族给你安排的骑士，难道还比不上区区两名佣兵” “呵”佩斯自嘲的笑了笑，“我也只是区区佣兵。他们虽然不曾得到您的恩典，但却和我同生共死这一路若不是他们，我早就死于敌人的追杀。” “是谁”克威尔特公爵突然皱眉，双眼中闪过一丝冰寒的杀机。“你是我的儿子哪怕成了一名低贱的佣兵，也依旧流着克威尔特家族的血敢在北境让克威尔特家族流血的人，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事关家族尊严和荣耀” “只是北境嘛真是了不起的荣耀。”佩斯撇了撇嘴，说道，“不劳您费心，搭救我的正是凌风堡伯爵亚瑟图斯特拉大人您以为的别有用心之人。” “你就这么和我说话，这就是你做佣兵的收获”佩斯的“平静”让公爵心中不满。“还有，大人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凌风堡伯爵不过刚成年而你，是我的儿子” 这时，尤金妮连忙在一旁说道“毕竟是救命之恩，哥哥心存感激，称呼那位图斯特拉伯爵“大人”，也没什么不对嘛。” 公爵立刻不高兴的瞪了女儿一眼，而尤金妮却只是冲他调皮的笑了笑，他便无计可施。 看着儿子，克威尔特公爵接着说道“你知道上河领是什么地方吗还有那位凌风堡伯爵，你清楚他都干了些什么吗” 佩斯不太理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而公爵则语气严厉的说道“他不止废除农庄，解放农奴，还强行剥夺了手下封臣的权力，收回了所有土地除此之外，他还将铁矿山据为己有，大肆抬高铁制品价格，谋取暴利你曾身为金袍卫，应该明白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和结局” 0250 亚瑟的小迷弟（中） “我以为您会说些什么。” 佩斯露出一丝笑容，在公爵的注视下，不急不缓的说道“他不止解放了农奴，还准备慢慢解放领地内的奴隶，他不止收回了所有土地，还将土地分给所有农户耕种。除此之外，他还革新耕种方法，发明农业工具，只短短一年时间，上河领便已经能让所有人填饱肚子。至于铁矿山，那本就归凌风堡所有。” 这下，公爵和尤金妮都停止了动作，神情诧异的看着佩斯。 “你似乎对上河领非常了解，对那位凌风堡伯爵的做法，也十分认同”公爵问道。 “为什么不呢”佩斯毫不掩饰，“正如您所说，他不过刚成年。在众多的王国领主中，论年龄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正因为他，短短一年的时间，不止守住了王国最危险的要塞，而且还组建了一支军队，不止让领地变得富裕，人口也在逐渐恢复。” “如今，上河领不止开办学校，人人都能识字，而且还开办了工厂，大力建设城镇，修建道路，每人都能因为自己的劳动，得到一份满意的报酬。整个上河领，所有的人，无不拥戴他们的领主。试问，王国其他的贵族领主，有谁比他做的更好” 餐厅彻底安静了下来，这次不止是公爵和尤金妮一脸诧异，连一旁的仆人和侍卫，也同样诧异的盯着他。 不同的是，公爵和尤金妮是惊讶佩斯的变化，以及言语中对那位凌风堡伯爵的推崇，而仆人和侍卫，却只以为他在说胡话人人都会识字，人人都能填饱肚子，人人都能有报酬的工作这怎么可能 “佩斯，你的确变化很大。”沉默片刻后，公爵说道，“以往你可不会如此说话，但你现在的状态更加让我担忧你知道自己是谁吗还有，你明白身为一名贵族领主，什么才是真正该做的事吗” “担忧呵，应该是更加失望吧。”拿起银质酒盅，佩斯啜饮了一口麦酒，语气平静而低沉。“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上河领没有错，如今发生在那里的一切，便是明证谁能让治下的领民吃饱肚子，穿暖衣服，免于奴役和生命的威胁，自由而有尊严的活着，谁就能得到他们的拥戴。这，就是一名领主该做的事” “荒谬” 克威尔特公爵一把推开身前的餐盘，满目怒火的盯着佩斯“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他凭什么成为凌风堡伯爵、上河领的领主我告诉你，这是因为他姓图斯特拉，是因为他的体内流淌着贵族的鲜血” “自由尊严免于生命的威胁哼，他简直比无知的婴儿还要天真他不止背叛了封臣，背叛了所有贵族，而且还背叛了他身负的血脉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他的统治，不是来自领民的支持，而是封臣和贵族的认可而你，你这个白痴，居然会认同一个无知婴儿的做法佩斯，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看着自己父亲那一脸失望至极的表情，佩斯原本激动的心情反而平静起来。 “没有那个家族，生来便是贵族的血脉。”他说道，“也从来不是成为了贵族，就能得到拥戴，享有统治的权力；而是被拥戴的人，成为了拥有统治权力的贵族恕我直言公爵大人，您太狭隘了。” 佩斯失望的摇了摇头，一副不愿争辩的模样。 “狭隘你居然说我狭隘” 克威尔特公爵简快被气疯了。这混账小子，不但不知认错悔改，反而对他露出一脸的失望，还一副不屑与他争辩的模样。 一旁，尤金妮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的注视着自己的哥哥，丝毫没有要制止两人争辩的打算。 迎着自己父亲那张愤怒的面孔，佩斯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您认同吗” 克威尔特公爵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儿子能说出什么来 见他点头，佩斯接着问“那您觉得如果凌风堡不这么做，上河领将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上河领将面临什么样的下场，克威尔特公爵再清楚不过。 “他可以向其他贵族请求援助，一起守护利刃要塞。是他自己的贪婪，破坏了三者同盟的古老协议”公爵咬牙说道。 佩斯轻蔑的笑了笑，看着自己父亲，说道“身为北境公爵，您可千万别说自己不清楚同盟的状况。格林和坎佩斯家族，是如何将凌风堡逼入绝境的，我要是记得不错的话，您还曾为此做出过裁决。” 公爵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图斯特拉家族的使命，是看守利刃要塞，但铁矿山的出现，让他们的实力，超出了这一使命所需我身为北境公爵，为了北境的安稳，做出那样的裁决，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可当上河领陷入绝境，您身为北境公爵，也不曾制止。数月前，魔兽肆虐的事，依旧是各地旅馆的热谈。试想，如果没有图斯特拉家族，北方大片的土地，恐怕早已是魔兽的乐园。” 面对佩斯责备的语气，公爵瞪大着一双眼睛“身为金袍卫，你应该明白其中的原因。就算没有图斯特拉家族，也会有别的家族去守护利刃要塞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错。” “我当然明白。”佩斯瘪了瘪嘴，“这的确是图斯特拉家族的错，他们就该将铁矿山拱手相让，然后继续为北境的安稳流血牺牲，最后在贵族们的笑谈中，得到一句“看门狗”的评价” 说着，佩斯突然盯着自己父亲的眼睛“公爵大人，我想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你是特意回来替凌风堡打抱不平的”公爵讽刺看着佩斯。僵持片刻后，他淡淡的说道，“如果是我，我会以铁矿山为筹码，主动结交各方势力，换取支持。绝不会像现在的凌风堡一样，走上一条绝路。” “您不会这么做的，您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佩斯语气坚定。“而且，您根本不清楚上河领的状况和改变。果然，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0251亚瑟的小迷弟（下） 克威尔特公爵的愤然离席，结束了这场关于上河领，领主，自由，发展等话题的争论。 父子两谁也没能说服谁，公爵大骂佩斯愚蠢、天真、无知而佩斯则评价他狭隘、保守、虚伪。 等父亲离开，尤金妮好奇的盯着对面佩斯，说道“佩斯，你的变化可真大，居然将父亲都给说败了。真不敢相信这是” 佩斯和父亲争吵的场景，尤金妮见得多了，但像今天这样，以父亲气急败坏收场的状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往，都是父亲负责教训呵斥，佩斯负责顶嘴反抗。 “喂，你一定很高兴吧这可是难得的胜利哟。”尤金妮前倾着身子，一副我很了解的表情。 父亲的愤然离席，的确让佩斯感到一种比用剑击败了敌人，还要令人振奋的愉悦之情。 看着一脸狡黠的尤金妮，他笑着说道“再怎么变，你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切，我才不需要你这样的笨蛋哥哥。”直起身子，尤金妮一脸骄傲。 接着，她立刻又换上一副好奇的表情，问道“佩斯，你刚才和父亲争辩时，说得那些有关上河领的事，都是真的吗那位凌风堡伯爵，还亲自耕地” “当然是真的。”面对自己妹妹，佩斯的语气瞬间变得温和起来，“不过，那只是为了推广新的农业工具和耕种方法，身为领主，如果真跑去耕地，应该算是不务正业了。” “是什么农业工具，学城的书籍里有记载吗你亲眼见过吗该不会是他为了赢得你的信任，有意编造的故事吧”尤金妮接连问道。 佩斯摇了摇头，说道“因为几次去上河领都不是播种的时候，所以那些农业工具长什么样，我并不知道。” 闻言，尤金妮立刻翻了翻眼珠，露出一副“你被骗了”的不屑表情。 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佩斯接着说道“我虽然没见过那些农业工具，但我听说过，而且还亲眼见过那些长在地里的小麦。同样的一块地，上河领的小麦产量，至少是其他地方的一半以上” “一半以上”尤金妮惊呼一声，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做出一副头疼的模样自己这个笨蛋哥哥，一定是被那个凌风堡伯爵欺骗了 “佩斯，”她说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位凌风堡伯爵这么做的目的，但从他给你名贵的礼物来看，很可能就像父亲说的，是我们讨好我们。拜托，用你的脑袋想想，只是改变播种和耕种方式，怎么可能就让小麦增产一半他一定是在欺骗你，为了让你对他、对上河领产生好感，从而得到某些支持。或许他连小麦和燕麦都无法准确区分” 看着一脸笃定的尤金妮，佩斯说道“你知道该如何种植小麦，才能有好的收成吗” “这是农奴们需要了解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大概就是勤加灌溉，好好照料，就像城堡内的花卉一样”尤金妮好奇的看着他。 佩斯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种小麦和种植花卉可不一样。大致可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整地、播种和照料。整地呢，就是在播种之前，要先让土地变的适合种植。而为了达到要求，除了翻地除草之外还需要施肥。翻地的深度最好超过半尺，小麦根系发达，这样能让小麦长得更好，不会倒伏，肥料呢则是粪便发酵后的产物，它们可以保证” 对着尤金妮，佩斯侃侃而谈，有条不紊的说着种植小麦的各种技巧。这一刻，他完全不像一名贵族，更像是一名经验老道的农户。 尤金妮微微张着嘴巴，精致的脸蛋上带着惊讶。 如果佩斯讲的是格斗技巧，即便再高明，她也绝不会一脸惊讶。因为他这位笨蛋哥哥，可是北境的天才剑士，国王比武的冠军，最年轻的金袍卫 但他现在在说什么说种地而且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等佩斯讲完小麦的种植技巧，尤金妮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佩斯，这几年你该不会被国王关进农庄，种地去了吧” 说得口干舌燥，正啜饮麦酒解渴的佩斯，差点没喷尤金妮一脸酒渣 “你这个笨蛋，想什么呢国王怎么可能将我关进农庄这些都是图斯特拉伯爵亲口告诉我的”佩斯没好气的说道。他发现，连一旁的几名仆人，也都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一脸惊险的松了口气，尤金妮立刻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用这样的耕种方法，不止可以让农庄的小麦增产，还能让城镇变得干净起来佩斯，如果这是真的，父亲一定会非常高兴” 看着一脸兴奋的尤金妮，佩斯说道“清洁城镇倒是没什么问题，现在的上河镇，粪便可是非常稀缺的东西。但想要让小麦大幅增产，只靠粪便和新的耕种方式还不够。据亚瑟大人所说，粪便只是最简单的肥料，想大幅提高粮食产量，必须使用化学肥料才行。” “化学肥料”尤金妮不解的问道。 她本想说就算不增产也没关系，只要能将城镇内的粪便处理掉，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化学肥料又是什么东西什么是化学 这下尤金妮将佩斯问住了。 想了想，他问道“肥料你明白吗” 抖动着栗色长发，尤金妮用力的点了点头，看着佩斯，就像一个等待揭晓谜底的好奇宝宝。 迎着尤金妮好奇的目光，佩斯十分想直接打发她，让她去翻他带回来的那几本书籍。 但想了想，突然觉得要是这么做，似乎不太符合此刻他在尤金妮心中的高大形象，于是他便强自镇定，皱着眉，努力回忆了一番亚瑟向他讲解类似问题时的情景。 “一杯水，是由一滴一滴的水组成的，那你知道一滴水又是由什么组成的吗”佩斯模仿着亚瑟的语气。 “两滴更小的水”尤金妮立刻回答。 “没错那更小更小的水呢小到我们看不见，无法再用“一滴”来形容，它又是由什么组成的呢”模仿着亚瑟，佩斯立刻追问。 妹妹的回答，完全和他当初一模一样，对解答她的问题，佩斯信心十足 “水蒸气”尤金妮想了想，立刻说道，“非常非常小的水蒸气就是水被烧开后，冒出的白雾，但很小很小” 诶佩斯一愣，这怎么和我当初的回答不一样 “不不不，尤金妮，你要回答不知道，这样我才好继续为你解答。而且你说得也不对。” 0251 与野民的交易 就在佩斯磕磕巴巴的向妹妹尤金妮科普时，远在上河领的亚瑟，再次收到了从艾弗里尔传来的求救信。 书房内，博伊学士和古斯塔夫安静的坐在书桌前，等待着亚瑟读完信件。 信是商人埃利夫所写。 要说这家伙也真够倒霉，先是被戴蒙比尔森威胁、软禁，如今又成了野民的阶下囚。 因为凌风堡的原因，戴蒙比尔森虽然限制了他的自由，但好歹还算以礼相待，可自从落入了野民手中，他直接就成一名奴隶。 野民不止杀了他雇佣的侍卫，抢走了他所有的财务，而且还强迫他去照料马匹，负责清理马粪。 想他埃利夫虽然不是贵族，但好歹也是一名大商人，什么时候做过清理马粪这样的事，因为没少被野民虐待。 可怜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周围的野民全都是不懂通用语的白痴 就在他无比绝望的时候，转机终于到来。 在一名丹泽人的带领下，他被押送到了野民之王眼前，一番交谈后，他得知那名丹泽人名叫古尔宾，在野民中充当学士一类的角色，而他之所以被带到野民之王眼前，是因为对方得知了他商人的身份。 读完埃利夫的求救信，亚瑟将信纸扔在桌上，看着学士和古斯塔夫了说道“没想到野民这么快就进入了艾弗里尔这件事虽然影响不到我们上河领，甚至对我们有利，但埃利夫在他们手中，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埃利夫在信中说，野民希望与凌风堡进行交易，用他们手中的财物，购买大量武器和酒水。如果凌风堡拒绝，野民就会杀了他。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古斯塔夫说，“您也说了，这件事对我们有利，野民的金币一样是金币，而且还能借机恨恨敲他们一笔另外，自从得知艾弗里尔陷落后，埃利夫的妻子便整天找我哭诉，希望我们能救救他的男人，嘿她也够瞧得起我们，不过现在正好是个机会。” “大人，我觉得不妥”一旁的博伊学士皱眉反对道，“将酒水卖给野民，这没什么问题，但武器” “我的天博伊师父，您不会是在为东境的贵族们担忧吧” 古斯塔夫大叫着打断了学士“您也不想想，那群家伙是如何对待你们学士的，又是如何联合起来对方上河领的还有，比尔森家族为什么这么快就落败，野民又为什么能如此顺利的进入艾弗里尔这，难道不都是他们自找的” “我自然明白。”看着亚瑟，博伊学士说道，“大人，我并非担忧那些东境贵族，而是担心野民得到武器后，会有更多无辜平民受到伤害。而且，向野民售卖武器，必定会遭到东境贵族们的反对和仇视，这势必会给上河领带来新的麻烦。” “呵，麻烦就没停止过” 古斯塔夫轻笑一声，略带不满的说道“就算我们不这么做，他们也不会放过上河领。再说，那些东境平民们不是信仰光之神吗那就让他们的神将野民赶走好了，用不着我们去操心。” “古斯塔夫大人，您何必如此过激”博伊学士诧异的看着他，“东境的平民也是受了蛊惑和欺骗，他们也都是无辜的人如果能较少他们的伤亡，又何必非要致他们与险境” “博伊师父，可不是我要致他们于险境，而是他们的领主是现在的宫廷首相”古斯塔夫不满的讽刺道，“我呢，只是上河镇的镇长，只关心上河领的平民是否无辜只要对上河领有利，我古斯塔夫就第一个同意” “你”博伊学士不满的盯着他。 古斯塔夫知道，不久之后，东境那群家伙，便会展开对上河领的阴谋。 因此，他自然希望野民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直接将光之神教和宫廷首相全部杀光光。也正因为如此，导致他十分不满为敌人考虑的博伊学士。 听着两人不太友好的讨论，亚瑟逐渐有了头绪，抬手敲了敲书桌，叫停了已经快要争吵起来的两人。 按照初衷，他自然是同意与野民进行交易的。 诚然，如博伊学士所说，给野民大量的武器，会让许多东境的平民遭殃。 但他不是圣人，如果只是拔一毛而利天下的事，做也就做了，现在的凌风堡，也不在乎几枚金币。 可与野民的交易，明显不是几枚的事。 身为上河领的领主，他首先要考虑的，自然是领地的利益，而与野民的交易，除了能解救埃利夫那个倒霉蛋外，还能让强大起来的野民，为上河领的改革，赢得更多平稳的发展时间。 看着两人，亚瑟直接说道“我同意与野民进行交易，但博伊学士说得也有道理，平民是无辜的。因此，我决定略微更改一下交易方式。凌风堡可以为野民武器，但我不要他们掠夺而来的财物，我只要他们手中的奴隶，那些东境的平民。” “哈哈我的朋友，你这个想法简直太棒”古斯塔夫大叫一声，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那群家伙现在手中最多的就是奴隶，那么多人，早晚也得饿死野民肯定会乐意用奴隶做交易，而且价格会极低该死，我古斯塔夫怎么就没想到，我们最缺的就是人有的是武器酒水” “闭嘴”亚瑟叫道，“你是准备将我城堡的屋顶掀翻吗” “伯爵大人，”博伊学士连忙出声提醒，“您的想法虽好，但恐怕难以实现” “博伊师父，您又想说什么”正一脸兴奋的古斯塔夫，十分不满学士泼冷水的行为。 “你担心沿途的领主会阻挠”亚瑟问。 博伊学士点了点头“如果只是卖给野民酒水，我想没人会阻拦，甚至都乐见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的野民。可要是按您现在的想法，东境和北境的贵族都不会答应，甚至会立刻惹来麻烦。大人，您一定要仔细考虑，领地虽然缺人，但绝不可冒然行事呀。” 0253 君不密失其臣 博伊学士的话，让原本兴奋不已的古斯塔夫，瞬间冷静了下来。 因为实在太过兴奋，导致他一时间只想到了计划的好处，而忘了要完成这个交易所面临的困难。 重新将自己的屁股挤进座椅，古斯塔夫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的说道：“亚瑟，要不等这个冬季结束，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东境那边有些麻烦，从艾弗里尔到北境，还需要经过埃德尔家族的领地……” 对挫败弗拉维公爵等人的阴谋，古斯塔夫信心十足。 因此，他打算等冬季结束，亚瑟率军再次击败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后，直接逼迫他们同意大批奴隶北上。 但对于如何解决位于北境和艾弗里尔之间的埃德尔家族，他便没什么好办法了。 “埃德尔家族不是问题。”亚瑟直接补充道，“野民既然有与我们交易的想法，就说明他们至少不会立刻向其它贵族发动侵袭。古尔宾应该就是宫廷首相与野民合作的中间人，可他恰好又被南境公爵流放。因此，野民在他手中，就是筹码和依仗，不得到足够的好处，他应该不会轻易行动。” “万一他被野民杀了呢？”古斯塔夫说道，“就算不杀他，野民已经进入了东境，能带路的加厚多的是，他还能有多大作用？” “这个问题不该我们考虑，考虑了也没什么用。野民要杀古尔宾或是要将他囚禁，我们根本无能为力。”亚瑟说，“既然野民让埃利夫写信寻求交易，那我们就按照正常的交易处理就死。如果格林和戴维森家族阻拦，我们可以想办法，但那位古尔宾要是连埃德尔家族都无法疏通，那他就真该被杀掉或囚禁了。” 古斯塔夫思索着点着脑袋，嘴里喃喃说道：“北境的其他贵族应该不会出手阻拦，麻烦的是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另外还要加上坎佩斯家族，现在控制坎佩斯堡的，可是泰乐西巴利特那个女人……” 说着，他突然抬头看着亚瑟：“我的朋友，要是这三家一起向咱们出兵，那可有些麻烦了。” 古斯塔夫担心如果巴利特家族果真倒向了弗拉维首相，在凌风堡与野民交易的刺激下，坎佩斯家族也出兵上河领。 如此一来，凌风堡便要同时面对三大家族，至少两路人马的进攻！ 当然，即便如此，古斯塔夫也并不认为对方有丝毫成功的可能只要有鬼面鹰在，坎佩斯家族的人马，便只能乖乖缩在城堡！ 亚瑟说：“麻烦总是有的，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多了个坎佩斯家族，与大批的人口相比，值得冒险！而且，我们还能借此机会，看看巴利特家族的立场。” 古斯塔夫认同的点头。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东境的流民会被伪装成商队，一点一点的被送到上河镇。 这个办法，不禁速度慢，而且多进行几次后，很容易被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察觉，届时同样会被阻拦。 时至今日，艾弗里尔郡以西的三处贵族领地商人，组织到上河镇的流民还不足两百人。 而上河镇准备的临时住所，可是按照上万人的标准搭建的说什么也不能浪费！ 如果能成功与野民交易，那些临时住所，瞬间就能填满。 这不仅能免去度秒如年、夜长梦多的煎熬，而且还能加快领地的建设无论开荒还是建房，修路还是进工厂，总有些事是蒸汽机无法做到的，而这，就需要人人人。 “大人，请恕我没太明白您的意思。” 这时，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博伊学士才开口问道：“请问，您是打算在冬季结束后，主动向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出兵吗？” 学士疑惑得厉害。 亚瑟和古斯塔夫的对话，他听得一字不差，但听着听着，就越发糊涂了。 古斯塔夫的语气中，出兵似乎已经是决定好的事，根本无需讨论，而亚瑟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甚至两人都有了以一敌三的准备。 他知道，凌风堡曾击败过格林、戴维森和东境各大家族的联军。 但那一次的战争，对方明显轻视了凌风堡的实力，犯了轻敌的严重错误。而且，因为鬼面鹰的原因，基尔格林等人不得不选择快速取胜，导致兵力有限，速胜成了速败。 如今凌风堡虽然兵强马壮，士兵人数更是以往数倍，但无论怎么看，要同时击败格林和戴维森家族，都是一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还是在冬季兽潮之后出兵！ 甚至还有坎佩斯家族在一旁虎视眈眈！ 听着亚瑟两人的对话，博伊学士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突然睡着了，错过了什么重要讨论。 瞥了眼神情迷惑的学士，古斯塔夫将目光投向亚瑟。 光之神教与宫廷首相等人的阴谋，如今还只有他和亚瑟等寥寥几人知晓，亚瑟既然没将这件事告诉学士，那他当然也不能说。 看着一脸迷糊的学士，亚瑟笑着说到：“我可没打算主动去进攻格林和坎佩斯家族。博伊师傅，对上河领而言，除了人口，大概没什么比和平更加重要了，而人口也是为了和平。” “那大人您……” “只是计划。”亚瑟说，“野民既然给出了这样的机会，我们总不能轻易放过。我想可以先回信给埃利夫，让那位古尔宾去探探情况，如果他能解决埃德尔家族的问题，那我们在进行下一步。以如今的王国局势，野民是一股谁也不想招惹的势力，何况他们还有巨人。” 城堡内所有学士，亚瑟最信任的，无疑是博伊学士。 因此，他并不担心对方会做出任何泄露损害上河领利益的事来。 但老祖宗说了：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机密的事，自然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说漏嘴，说梦话，一个异常的眼神动作，都可能导致泄密。 皱着眉，略微思索一番后，博伊学士说道：“您的意思是，让野民去威胁埃德尔和戴维森家族？这的确是个主意。也不知为什么，弗拉维首相居然会在这样的时刻，将各地封臣手中的骑士抽调大半……” 古斯塔夫嘿笑一声，说道：“反正不会是为了替比尔森家族报仇。” …… 0254 入冬 清晨，上河领。 阴冷的北风吹过利刃峡谷，让上河领原本舒适的气温，一夜间骤降了十余度。 几天前，领地内的小麦已全部完成收获并入库。以往，接下来的日子，就该是清闲而难熬的冬季时光。 人们烘烤面包，酿造酒水，修缮房屋，祈求能安稳的度过冬季。许多农奴为了御寒，会裹上自己所有的衣物，甚至将牲畜赶到床上，只会获取更多热量这个世界，死于风寒疾病的人，远大于死于战争。 而如今，上河领的农庄比以往更加宁静，除了老人和孩子，几乎看不到任何成人，就连那些半大的孩子，也不见了身影。 他们全都赶去了上河镇。 清晨的薄雾下，上河镇已经是一片繁忙、热闹和喧嚣的景象。 身穿黑色粗麻衣服的农户们，排着队，吵嚷着拥挤到一个个立着牌子，写着报酬和招工的摊位前。 “叫什么名字？”负责招工的人拿着鹅毛笔，抬眼问道。 “安塔。” 招工的男子晃了晃手中的鹅毛笔，直接说道：“原地跳一跳，活动活动手脚。” 闻言，名叫安塔的中年农户立刻原地跳了几下，用力的挥了挥手臂，蹬了蹬腿。 “你放心，我身体好的很！” 男子点了点头，从一旁的木箱内拿出一块两指大小的号牌，在身前的册子上登记好对方的名字和号牌上的数字。 “每天二十枚铜币，报酬五天一结，有问题吗？”男子抬头问道。 “没问题没问题！我刚才都听见了，你快安排我干活吧，不然今天就只有十枚铜币了！”名叫安塔的中年农户一脸急切的说道。 “急什么！”男子一边将号牌递给他，一边说，“先站到一旁，等会儿凑够了人自然会让你干活！将号牌保管好，掉了一枚铜币也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 农户安塔连忙点头站到一旁，小心的将号牌揣进怀中。 他一边焦急的等待，一边开始盘算起这个冬季的收入。 每天二十铜币，十天就是两枚银币，一个月就是六枚银币！等冬季结束就是十八枚银币！ 十八枚银币呀！名叫安塔的中年农户一想到自己一个冬季，将能挣十八银币，便满心火热以往，领主大人没废除农庄时，他们一家全部的财产，也没有十八枚银币连八枚也没有！ 谁能想到，如今一个冬季，他安塔就能挣上十八枚银币！ 他仔细的盘算起来自己能挣十八枚银币，女人还能挣个十一二枚银币，一个冬季至少就有了三十枚银币！ 另外粮食交了半成地租，留下种子粮和口粮后，他们还卖了十七枚银币，这一年就是近五十枚银币的收入。 除开租用耕牛、购买御寒的衣物等一些花销，这一年至少能存下近四十枚银币！ 再加上他儿子是第一军的士兵，管吃管住，一年至少能存下两枚金币领主大人在上，这他娘的可是两百枚银币呀！ 他早就打听过了，想在宅基地上修一座坚固宽敞的房屋，至少要花十枚金币。 照这么算，他们一家只要不出意外，最多四五年，便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 自己的房子呀！ 安塔只是想一想，便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恨不得立马干完往后五年的活儿，让时间一闪而过。 以往，填饱肚子，就是他最大的奢求，现在，他早就不去想填饱肚子的问题了！ 他盘算着，等以后有了房子，一定要再努力买条小牛。小牛养大了，不止可以用来耕地，还能得到更多的粪便用于肥田。要是能再买两只猪仔或羊羔，那就更好了！ …… “手中拿着一到五十号牌的，全都跟我走！你们的工作是负责开采石料！全都跟上！” 呼喊声打断了安塔和许多农户的畅想，看着眼前手拿册子的男人，立刻紧紧的跟了上去。 只要身体没问题，男人都会被安排去开采石料，运送砖块，搬运重物，修建道路等一类体力繁重的活。 这些需要大力气的活，被统称为大工，累虽然累了些，但报酬也高。 而女人大多会被安排去做铲土，搬运或杂工一类，所需力气小一些的活。 这些活儿，被统称为小工，所需的力气小，可报酬也少。 招工依旧热火朝天，走了很远，安塔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嘈杂中，夹杂着女人的叫喊声。 不用想，这一定又是哪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在被安排为小工后，大发脾气。 嘿！这些女人，安塔想，居然还想和男人一样，老子敢脱了衣服，满头大汗的干活，你们敢吗！做你的小工去吧。 就在上河镇一派嘈杂热闹的时候，凌风堡内，亚瑟还躺在温暖的被窝中，不愿起床。 “莉亚，求求你了，就一会儿，我就再睡一会儿，就这样。”眯着眼，亚瑟紧了紧柔软的天鹅绒被子，咕哝着对床边的莉亚说道。 “大人……” 莉亚俯身蹲在床边，张了张嘴，正准备再一次叫亚瑟起床时，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由的停止了呼唤。 她仔细注视着亚瑟的嘴唇，鼻子，睫毛，脸庞，想着他刚才迷迷糊糊说求求自己时的样子，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又看着亚瑟只露出一个脑袋，连脖子也全缩到被窝中的样子，莉亚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大人睡着时的样子，比平常还好看，有一点点可爱，像个小孩！莉亚脸红的想到，完全忽略了亚瑟眼角的那颗眼屎。 “怎么？大人还没起床吗！” 索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原本蹲在床边，呆呆的注视着亚瑟的莉亚，立刻站了起来。 “是……是的，大人说想再睡一会儿。” 莉亚一脸紧张，就像偷窥被人抓住了一般，在心中不停责骂自己看得太过入迷，连索恩爵士走路时的盔甲声都没听见。 索恩诧异的扫了眼低着头的莉亚后，迈步来到床边，看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睡得一脸香甜的亚瑟，皱眉说道：“这比以往晚了至少一个小时，大人不是让你天亮后就叫他起床嘛，怎么现在还没起来，你难道也睡晚了？” 看着莉亚，索恩皱眉问道。 …… 0255 看我独孤九剑！ “我，我……” 莉亚支支吾吾，连说了好几个“我”，也没说出缘由。 她当然没起晚，只是她每次叫亚瑟起床，亚瑟就扭扭身子，闭着眼，嘴里撒娇般的咕哝两声，祈求再多睡一会儿，那模样就像一个孩子。 而她，面对这样的“祈求”，一下就心软了，只好乖乖守在一旁，心中既开心又焦急。 “索恩大人，要不就让大人再睡一会儿吧。”她看着索恩，语气既像建议又像是祈求。 “这怎么行！”索恩皱眉说道，“晨练的时间已过，今天已经晚了，我来！” 说着，索恩抬手就要去将亚瑟裹着的被子掀开。 “索恩。”就在这时，亚瑟睁开了眼睛，看着索恩，语气艰难的说道，“我……我被封印了。” “封……封印？！”见他面无精神，索恩顿时信以为真。 “我……我去找两位学士！”莉亚转身就向门外跑去，根本不去想亚瑟说得是真是假。 在她的印象里，封印这样的事，只存在于古老的神话故事中，是神和神仆们才拥有的神秘能力，大概只有学士才知晓一点。 好在亚瑟及时叫住了她。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什么东西封印了你？”莉亚蹲在床头，紧张的都快流出泪来。 而索恩则矗立在床尾，面色古怪的盯着床上的亚瑟刚才大声叫住莉亚时，他可一点儿也不像之前和现在这般虚弱无力。 “没……没事！”看着莉亚，亚瑟语气虚弱而坚强的说道，“你，你让开，看我挣脱这该死的封印！” 莉亚连忙起身退后两步，站到鹿皮地摊外，紧张兮兮的盯着亚瑟。 亚瑟平躺着，睁大眼睛看着屋顶，深呼吸两口，念道：“十、九、八……三、二、一！发射！！” 喊完，他猛的想要坐起身，但只起来了一半，啊啊的挣扎着一阵摇晃，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要让他重新躺下。 与那股神秘力量挣扎了好一会儿，亚瑟重新仰倒在床。 “大人！”莉亚失声叫道。 “失败了……” “我们该怎么办，大人，怎么会这样？”莉亚急得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索恩在一旁冷冷的说道：“大人，还是赶紧起床吧，懒床可不是好习惯，您已经错过了今天的晨练。” “诶？”莉亚不解的看着索恩，又扭头看着亚瑟大人，是在赖床吗？ 见亚瑟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她一下就明白自己被骗了，带着泪珠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不满，接着放松的舒了口气，瞪着眼睛看着亚瑟。 “起床！起床！”掀开被子，亚瑟直接坐了起来，举着双臂大喊，“起床成功！打破封印！” 说完，赶紧抱着双臂，对一旁的莉亚说道：“好莉亚，快给我拿衣服，不然我又要被床封印了。” …… 因为错过了晨练时间，亚瑟起床后先去了餐厅用餐。 早餐是油条、豆浆和包子，虽然并不丰盛，但十分符合亚瑟的胃口。 亚瑟自认为，他对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贡献，一定是丰富了这个世界的烹饪方式和食物种类。 这个世界，因为各种原因，烹饪方式匮乏得令人发指。 厨师们根本不明白，像青菜这样的食物，一定要“炒”的绿绿的才好吃！ 他们也根本不懂，蒸汽其实也能用来制作食物，而且完全不用费力的去建烤炉或面包窑。就连地上的泥土，也能被用来制作美食。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爆、炸、焗、熏、拔丝、糖醋”等等烹饪方式。 亚瑟觉得，他真是为丰富这个世界的烹饪方式和菜品，做出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贡献！ …… 用完餐，亚瑟先偷瞄了一眼莉亚的表情，见她已不在抿着嘴，一切如常后，他才笑着站起身，迈步向学士塔走去。 之前的投资已经有了回报。 佩斯在返回家族后，很快便让驻守在风息城的商人，送来了一封信和一笼信鸟。 如亚瑟所料，信中除了表达对他的感激和想念外，还表示希望他能派人到风息城，传授粪肥和农业工具的制作方法，以及其它农业技术的请求。 信中，佩斯特别强调，这件事是得到了他父亲首肯的，如果他答应，风息堡会支付凌风堡一千枚金币的报酬。 除了信件，佩斯还特意让商人传话，告诉他要提高警惕，弗拉维首相等人，很可能会在冬季结束后，派人出兵上河领。 宫廷首相等人的阴谋，他早就知道了，但佩斯让商人秘密传话的行为，依旧令他十分欣喜。 以往，风息堡就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墙，任何对凌风堡不利的事情，只有等发生以后，他才能做出反应。 如今，佩斯成了他在风息堡最好的一双眼睛。而且，从佩斯特别强调他父亲首肯这一点来看，他不止是在提醒自己小心，还为他想出了解决之道。 将信交给博伊学士，又简单的吩咐一番后，亚瑟便向小花园走去。 信中，他答应了风息堡的请求，承诺会在这个冬季结束后，派人前往风息城指导农业技术。 但亚瑟并没有按照佩斯的建议，以这件事为条件，向公爵请求帮助。 而是煞有其事的鼓吹了一番魔兽威胁论，顺便表达了上河领人口不足，长此以往将不利于北境安稳的情况，以及希望增加领地人口的想法。 亚瑟相信，这封信一定会落到克威尔特公爵手中，对方也一定会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离开了学士塔，穿过城堡的走廊，亚瑟迈步来到位于城堡东北侧的小花园。 抽出侍卫递来的佩剑，看着矗立在花园中，面无表情的索恩，亚瑟神情桀骜的挑衅道：“混蛋索恩，今天我剑魔孤独求败就要打败你，准备好迎接失败了吗！” 瞥了眼退到一旁的侍卫，盯着亚瑟，索恩冷冷的说道：“大人，您今天迟到了，我会比往常更加严格。” “迟到？老子是被封印了！”亚瑟单手握剑，叫嚣道，“冷面索恩，告诉你，我已经快要突破了，到时我就能练成独孤九剑中的破剑式，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看着叫嚷的亚瑟，索恩一边拔出腰间佩剑，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大人，但愿您这次说得是真的。” 起初，对亚瑟口中的什么“独孤九剑”，“变化无穷”，“天下剑招无所不破，唯快不破”一类的说辞，他还曾一度大感兴趣，冥思苦想了一番。 但在亚瑟接连被自己击败几百次后，他已经完全心如止水，全当他胡说八道了。 “看我独孤九剑！” 亚瑟大叫一声，握剑直刺索恩咽喉。 就在索恩举剑抵挡时，他立刻闪身跨到一旁，挑开眼前长剑，剑尖偏转，向索恩左肩盔甲的缝隙刺去。 “砰！” 索恩身躯微微倾斜，一个跨步，直接将亚瑟冲撞在地。 看着地上的亚瑟，索恩淡淡说道：“大人，您的力量的确大了一些，但速度还不够。” 站起身，感受到被撞得发麻的左肩，亚瑟依旧不知悔改，叫嚣道：“你等着，等我突破到金丹期，你就完了！” …… 0256 终于等到你 利刃峡谷。 亚瑟身穿黑色羊毛衣，肩披貂皮帽抖斗篷，手带鼹鼠皮手套，站在利刃要塞的城墙上，望着峡谷外灰白一片的天空和大地。 从北而来的冷风犹如冰刀，吹进峡谷时发出狼嚎般的呜呜声，四周虽然燃着篝火，但寒气依旧无孔不入，钻进毛衣的缝隙接触到皮肤，仿佛冰渣在身上融化。 几道黑影挥舞着翅膀，从山脉一侧窜进峡谷，随着一阵刺耳的嘶鸣和猛烈的劲风，六只体型庞大的鬼面鹰稳稳落在了城墙上。 “咕咕咕！” 大飞伸着脖子，抖动着羽毛嘶鸣一声，接着从矮墙上跳下，蹦到亚瑟身前，垂下白骨狰狞的脑袋，低声咕噜。 亚瑟笑着抬手挠了挠它脖子上的羽毛，笑着说道：“等下可就看你的了！” “咕！”大飞叫道，身后的六只鬼面鹰齐齐应和。 “大人，”这时，一直站在亚瑟身旁，满心不安的索恩再次请求道，“这实在太冒险了！要不还是让我和您一起去吧。” “放心吧。”亚瑟侧身看着索恩和六名同样满脸担忧的城堡侍卫，“有它们在，你们难道还担心我会有什么危险？” “可那毕竟是魔兽的世界，危险无处不在！” 索恩不安的瞥了眼峡谷外灰白一片的辽阔大地。昨夜的一场大学，让通古斯山脉以北的世界，开始展露出独属于冬季的凌冽。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一个人前往。有鬼面鹰保护，就算遭遇大批魔兽，我也能立刻从空中撤离。带上你们，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放心！”亚瑟打断了准备开口的索恩，“天黑之前，我一定安全返回！” 说完，在几人担忧的目光中，亚瑟环住了大飞的脖子，伏在了鬼面鹰背上。 “出发！” 随着他的命令，大飞立即嘹亮的嘶鸣一声，带着亚瑟，轻松跃上矮墙。 “你们可以睡上一觉，等我回来叫你们起床。”扭头看着站成一排，满脸担忧的索恩等人，亚瑟语气轻松的说道。 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劲风，驮着亚瑟的大飞展翅跃下城墙。 索恩几人连忙跨步上前，只见亚瑟安全的趴在鬼面鹰背上，犹如压着一片黑云，姿态从容的向峡谷外掠去。 其余五只鬼面鹰也随即展开双翼，跟随在亚瑟身后，犹如五名护卫。 望着亚瑟的背影，一名侍卫略带不安的问道：“索恩大人，您说伯爵大人应该不会出事吧？” 就在索恩准备开口训斥时，大群的鬼面鹰从峡谷外的山壁窜出，汇聚到六只鬼面鹰左右，漆黑一片，犹如一片巨大的乌云。 “走，睡觉去！” 空中。 亚瑟双手紧紧搂着大飞的脖子，缩着脑袋，打量着下方灰白一片的辽阔大地。 干燥的冷风在耳边呼啸，吹在脸上，仿佛要吸干所有水分，好在除了厚实的毛衣和披风，他还特意准备了一件头套，护住了英俊的脸颊。 昨天，就在昨天！ 在他第四百三十次被索恩击倒在地后，他的斗气实力终于有了突破。 也就在那一刹那，他的脑海中终于响起了久违的电子女声亲爱的玩家，恭喜你等级提升，你现在可以多收服一只宠物了，快去寻找它吧！ 妈的！ 亚瑟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系统这种东西！ 自从收服了大飞，这鬼系统连屁都舍不得放一个！无论他如何呼唤喊口号，说密码，拿金币，激怒别人，助人为乐这狗系统愣是一点反应都不给。 不止尝试了多少次，亚瑟都已经接受系统是一次性消耗品的事实了，随着他斗气的突破，这鬼东西居然又蹦了出来。 虽然心中没少埋汰，抱怨，咒骂这毫无智能可言的系统，甚至他一度发誓：就算有，也绝对不会使用！ 但当真的有了时，亚瑟瞬间便流下了喜悦的泪水，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感慨的唱道：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幸福来得好不容易，才会让人更加珍惜！ 好饭不怕晚啊！ 金手指终于能再次使用，亚瑟当即便询问大飞，是否知道其它的鬼面鹰鹰群。 大飞给了亚瑟肯定的回答，并告诉他只要从山脉出发，一直向北飞过一条大裂谷，就会遇见一群比它们还要强大的鬼面鹰。 亚瑟又问大飞能不能将对方的首领带到自己眼前，大飞却说对方是个疯子，只要一进入它们的领地，就会被视作入侵，遭到围攻。 其实，根本不用索恩等人劝阻，亚瑟比任何人都要在乎自己的小命。 如果不是因为冬季结束后，上河领还要面临一场战争，他是绝不会现在就去收服新的魔兽群的，至少也要等这个冬季结束，北方回暖。 虽然今年的冬季提前了不少，但以上河领如今的实力，守住要塞，亚瑟有十足的信心。 无奈，魔兽似乎已经不在是上河领最大的威胁，因此他只好以身试险，争取尽早壮大上河领的空军部队。 极速的飞行让风声在耳边呼嚎，眯着眼，亚瑟探头向下方看去，只见挂着薄雪的哨兵树与针叶松盖满了大地，犹如一块巨大的灰色针织地摊。 因为鬼面鹰的出现，许多三五成群的魔兽呼嚎着窜进林子，抖落下树上的积雪。 冬季刚刚降临，这里的魔兽还并不缺乏食物，因此还没有疯狂到去捕食利刃要塞的士兵。 但用不太久，只要积雪再厚上几尺，这里的魔兽便会发疯一般向温暖的南方冲去。 一开始会是那些弱小的魔兽，接着是那些追逐食物而来的强大魔兽，那时，利刃要塞将面临一波又一波的魔兽冲击。 瞥了眼灰暗一片的天空，大雪仿佛随时会飘满眼前的世界，亚瑟扭头回望，只见距离通古斯山脉已十分遥远，宽阔的利刃峡谷，在视线中也成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细线。 “大飞，我们还要飞多久？”亚瑟问道。 大飞咕噜两声，说还有很远。 “好吧。”亚瑟感叹道。 大飞满是羽毛的背部，就像一张电热毯，虽然寒风凛冽，但除了脖子和背上有些寒意外，亚瑟其实比站在城墙上时还要暖和。 0257 失落的远古城镇 鹰群一路北上，亚瑟低着头，缩着脑袋，抵御着迎面而来的冷风。 下方覆盖着薄雪的哨兵树和针叶松，已经远远的被甩在了身后，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起伏的山丘，的岩块和大片冻土。 随着鹰群不断北进，气温也不断降低，前胸虽然因为贴着大飞的羽毛，温暖一片，但亚瑟的后背，已感到阵阵冰寒，仿佛有一块寒冰在背上凝聚。 “该死！” 亚瑟抱怨道，他感觉一直环着大飞脖子的双手开始发麻。 在这么下去，他必须提前找个地方落脚休整，否则很可能因为乏力而从大飞背上跌落。 他支出脑袋，向下方探望。 崎岖的岩石和灰白的大地上，树木就像荒野中的旅人，十几颗聚在一去，躲在山坳和背风的坡地，躲避着凌冽的寒风，孤独而茫然，仿佛在风雪中迷失了方向。 只有哪些耐寒的低矮灌木，依旧不惧环境的恶劣，大片大片的侵占着贫瘠的土地，任由寒风吹拂，摇摆中显出不屈的生机。 看着这恶劣的生存环境，亚瑟不由心想：就算有金坷垃，也别想在这儿种出粮食，鬼知道夏天这里会是什么场景。 但再恶劣的环境，依旧不缺强大的生命迹象。 没了大片茂密林地的遮蔽，空中的亚瑟看见了许多魔兽。 有十几只一群，一撮黄色鬃毛，模样丑陋，地痞流氓一般的巨鬣狗有二三十只一群，队伍中还带着幼崽，形似牦牛，长毛漆黑，生着两对眼睛，犄角如两柄弯刀的四眼魔牛有三五只一队，四肢健壮，体型如马，生着细长双尾，形似猞猁的多尾巨猞 除了亚瑟能叫上名字，被城堡藏书记录的魔兽外，还有许多他根本连见也没见过的魔兽。 它们在大地上奔跑，在寒风中穿行，或是追逐猎物，或者搜寻食物。 捕食与被捕食，死亡与求生，在恶劣的环境中一向直截了当。 而鬼面鹰的出现，让地上所有魔兽都感到不安，惊慌一片。这是一群强大的捕食者。魔兽们或是窜入灌木躲避，或是围聚一团，仰头咆哮，直到头顶的捕食者远去，才重新放下警惕。 打量了一圈，亚瑟缩回了脖子，一身黑衣的他，重新与大飞融为一体。 “大飞，距离大裂谷到底还有多远？你的领地简直比我还大。”他无奈的抱怨道。 虽然有鹰群保护，但若非必要，他并不想在这片满是魔兽的大地落脚。 亚瑟估计，他们至少飞了一个时辰，高耸的通古斯山脉，已经成了远处略微起伏的细线。 他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想增加新的风险。 “咕咕！”大飞咕噜几声，告诉他峡谷就在前方。 这样的回答让亚瑟一阵头大：“我当然知道就在前方。但半小时前你就这么说，前方究竟是多远啊，咱们飞了一半距离了吗？” “咕噜咕噜？” 一半距离是什么？大飞问。 亚瑟无奈的将脑袋垂在它的羽毛上他心里苦，但不能说。 否则这笨鸟又会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而且他还没发向它解释清楚。 顶着寒风，亚瑟小心的伸展着双手，就在他觉得必须休息一会儿，活动活动麻木的四肢时，大飞咕噜一声，告诉他大裂谷到了。 他连忙抬起脑袋，眯着眼向远处眺望，凌冽的寒风将头上的帽抖吹到脑后，呼啸的风声中，一道宛如天堑的大裂谷出现在眼前。 大裂谷由东向西，一眼看不到两端尽头，犹如一道撕裂大地的巨大的伤痕，阻隔了南北的去路。 “这还真是壮观！”亚瑟感叹道。 他见过巍峨的高山，辽阔的大海，寂静的荒野，但大裂谷，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而且还是在空中俯瞰。 “快！”亚瑟命令道，“让大家全都降低飞行高度，找地方降落。就在前方的岩石上！” 他可不想骑着大飞，与另一群鬼面鹰进行一场空中厮杀。 “咕，咕咕咕噜！” 一边嘶鸣着下达命令，大飞率先压低了身影，挥舞着翅膀，向前方的峡谷飞去。 一瞬间，庞大的鬼面鹰鹰群犹如黑云下沉，向着大裂谷飞速靠近。 片刻后，在大裂谷南侧的岩石山，随着一阵狂乱的劲风，鬼面鹰一一收拢了翅膀。 亚瑟松开酸麻的手臂，从大飞背上滑落。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感到心安，再也不用担心从空中跌落。 “大飞，让大家警戒，别让其它魔兽靠近。” 一边下达命令，亚瑟一边将帽抖重新戴上系紧，挥舞着双臂，迈步向大裂谷边缘靠近，打算先瞧瞧眼前的壮阔景色。 “这” 他一下顿住了脚步，猛的瞪大双眼，神色震惊望着大裂谷对岸。 “这是什么？” 风声呼嚎的大裂谷中，他看见了洞穴，走廊，石桥，石门，房屋 虽然一切都已残破不堪，但眼前宛如蜂窝状的峡谷，毫无疑问是人类活动留下的痕迹。 他惊讶的有些不知所措。 以往，他一直以为通古斯山脉以北的世界，是魔兽的领地，绝不可能有人类存在。而此刻，冲入眼帘的景象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这里曾经有人！ 他转动着脑袋，左右张望，震惊之后是发现远古遗迹般的兴奋。 眼前的大裂谷中建满了房屋，一眼扫去，至少能容纳数万人居住，甚至更多。 谷底有石桥广场，甚至还有一座不知是宫殿还是神庙的宏伟建筑。 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村庄，或是避难场所！亚瑟兴奋的想到。 那坍塌的宏伟建筑，无论是神庙还是宫殿，都意味着等级和文明的存在，而数万人集聚在一起，这已经堪比丹泽大型城镇的规模。 他左右搜寻，想找一条能进入谷底的道路。 片刻后，他叫上大飞，疾步向右侧走去。 “这里应该就是下到谷底的道路！” 看着眼前狭窄陡峭，堆满石块，长着灰色苔藓，宛如一线天的石梯，亚瑟一脸兴奋。 “大飞！”他命令道，“让你的手下四处看看，要是没什么危险，咱们就下去瞧一瞧！” 他打算进入峡谷，探一探这座失落的远古城镇。 0258 谷底荒冢 当迈步走下古老的石梯，亚瑟才真正开始领略到这座古老城镇的雄伟壮阔。 狭窄的通道并非沿着大裂谷的石壁，蜿蜒向下，而是直接掏空了大量山体，笔直开凿。 越往下去，石梯两侧的山壁便越发高耸，光线也逐渐暗淡，只有头顶和两端透着光亮，憋屈的感受让人想要快速通过或赶紧撤离。 大飞一蹦一跳的跟在亚瑟身旁，因为道路狭窄，它根本无法展翅飞翔。 亚瑟握着佩剑，小心的迈动步子。 虽然鬼面鹰已经探明这里没有别的魔兽，可陌生的环境依旧让他心生不安，仿佛随时会有危险降临，只有握着武器，才能稍稍心安。 一边向谷底走去，亚瑟一边左右打量。 虽然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但石壁依旧非常光滑，如镜面一样平整。 这应该是特意打磨过的，亚瑟想到，大概是为了阻止魔兽攀爬。 除了笔直向下的石梯，两侧的山壁还开凿出了数条甬道，这应该是通向大裂谷两侧岩壁房屋的通道。 亚瑟探头打量，通过甬道对面的光亮，他看见破损得只剩一点木块的大门。他没打算上前一探究竟。收回目光，握着佩剑，加速向谷底走去。 时间有限，谷底那座宏伟的建筑才是他“考古”的目标，其中必定藏有这座城镇最多的秘密。 当走下最后一道石梯，亚瑟突然有种摆脱黑暗，重新被光明世界接纳的喜悦。 扭头向身后望去，陡峭狭窄的石梯，让他有种置身井底的感受。 大飞也被憋得够呛，此刻正在一旁伸展着自己宽大的翅膀。 “大飞，”他问，“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会主动钻进这条通道吗？” “咕咕！” 大飞嘶叫两声，否定的态度十分坚决。甚至表示待会儿离开时，让亚瑟继续趴在它背上，它带他直接飞上去。 “看来这设计还挺管用。” 魔兽这样的生物，向来不喜欢钻进狭窄憋屈的场所，这会让它们感到不安。 驻足观望了一会儿，身后呼啸的冷风吹得亚瑟遍体身寒，瞥了眼身旁崖壁边缘的落石，他连忙迈步向谷底中央走去。 他其实非常好奇，想去崖壁边缘看看，一座修建在大裂谷中的城市，该如何排水？但时间有限，而且崖壁下方明显不是安全之地。 因为常年荒废，石板上积满了厚厚的泥土和碎石，亚瑟快步走到坍塌的宏伟建筑前，站在宽阔的石阶下驻足观望。 这应该是座神殿，亚瑟心想，大概是用砂岩建造，或许就是从一旁的崖壁开采而来。 对于石料，亚瑟并不熟悉，打量片刻后，便迈步走上了台阶，站到坍塌在地的穹顶和石柱前。 见亚瑟目不转睛的盯着岩石，一旁的大飞摇摆着身躯，也连忙将脑袋凑到石块前，模仿着他的样子，一动不动，就像是在面壁思过。 “嘿！你这家伙，猪戒戴眼镜儿，装什么大学生。你看得懂上面写得什么嘛！” 大飞摇了摇鸟头，一脸茫然。 亚瑟没好气的笑了笑，盯着眼前的巨大石块，既像讲解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些是雕刻，描绘的应该是神与恶魔战斗的场景，下面这些才是文字，写的好像是点燃黑夜中的火光什么的我也看不太懂。” 岩石上的雕刻和字迹，已经被侵蚀的面目全非，只能看个大概，其中有几个字词，亚瑟连见也没见过。 “这鬼地方，说不定荒废了有上千年。” 抬头看着左侧还算完好的神殿，亚瑟暗暗心惊。 他不禁思索起这座宏伟城镇荒废的原因，是居民都迁往了南方，还是这里遭遇了什么灾难，导致人口灭绝？如今通古斯山脉以南的人类，是否会是他们的子孙后代？ 见亚瑟站着发愣，大飞不停用翅膀拍着他的肩膀。 “别闹！”亚瑟瞪了这家伙一眼，“等有空了我在和你解释。” 大飞现在就是一只好奇心旺盛的傻鸟，一有不懂的问题，就会吵嚷着让亚瑟给他讲解。比如刚才所说的“雕刻”、“恶魔”一类的东西。 亚瑟迈步向神殿左侧走去，他打算找个路口，进入其中。 这座神殿，是亚瑟所能见到的最宏伟的建筑。修建这样一座神殿，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工程，亚瑟甚至都不能想象，在这样的峡谷环境中，该如何将厚重的岩石穹顶放到石柱上。 由此可见，这座位于大裂谷中的城镇，曾有过非常炙热的信仰氛围。神殿外的广场上，或许曾站满了祈祷，忏悔，祭祀的峡谷居民。 “这” 迈过坍塌的石块，来到依旧矗立的石柱旁，看着神殿之中的一口口石棺，亚瑟不由再次一愣。 “这鬼地方似乎不是神殿该不会是墓地吧？” 神殿四周通透，由巨大的石柱和穹顶构建，其中应该摆满了石棺虽然神殿已经倒塌大半，但亚瑟依旧能大概想象出这里原本的模样。 带着心中的疑惑，亚瑟迈步向最近的一口石棺靠近。 这的确是一口石棺，亚瑟心中确定。 石棺前放着一块石板，上面留有铁锈侵蚀的痕迹，看形状应该是一柄长剑，大概是眼前石棺主人的武器。 石棺上还刻着文字，因为风蚀的厉害，凑近后，亚瑟才大概辨认出写得是“无畏的英雄安都贝尔长眠于此，他用利剑”后面还有一些字迹，但已经模糊的无法辨认。 “这里还真是一座墓地！” 环视着周围一口口冰冷的石棺，亚瑟不由大为惊奇。 英雄？ 是为了保护城镇而牺牲的人吗？ 这还真是豪华的墓地，但现在也真够荒凉。 “咕噜！咕噜！” 就在亚瑟认真思索时，大飞在他身后兴奋的呼唤起来。 扭过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跳到废墟边缘的大飞，亚瑟不满的叫道：“你这家伙，别乱跑，小心被砸成死鸟！” “咕噜，咕噜！” 一边叫，大飞一边蹦跳着侧开身子，抬起它那黑漆漆的翅膀，指向一旁。 在大飞的指引下，亚瑟的目光越过身前的十余座石棺，投向它身后的石台。 阳光从上方坍塌的穹顶漏下，洒落在石台上，照耀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 0259 奇怪的图案 祭台吗？ 越过一口口冰冷的石棺，亚瑟好奇的向大飞走去。 准确的说，眼前的这个东西，并不能被称为祭台至少亚瑟不这么认为。 这就是一个圆形石柱，四五尺高，一人便能合抱，柱体的四周雕刻着复杂的纹路和图案，看着有些像图腾柱。 站到石柱前，亚瑟仔细打量起眼前泛着寒光的利剑。 这应该是一柄宝剑！亚瑟的脑海中，首先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这是他进入峡谷后，见到的唯一完好的武器。 在四周的石棺前，全都放着一块长石板，亚瑟粗略的看了一眼，石板上除了厚厚的尘土，便只剩黄色的锈渍毫无疑问，石板上曾摆放着石棺主人的武器。但它们都没能抵过岁月的侵蚀，亦如它们的主人，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唯独眼前的利剑，不止毫无损毁，在清冷的阳光下，剑刃甚至闪着迫人的寒光。 这绝对是一柄宝剑，价值连城！ 看着眼前的利剑，亚瑟两眼放光，就像是在盯着一位动人的美女。 就在他微微偏头，准备仔细瞧瞧眼前的“美人”时，阳光下，银白的剑身居然变成了黑色。 “嗯？” 亚瑟微微一愣，以为自己眼花。 偏着头，他仔细打量，原本银白色的剑身，居然成了一柄漆黑如墨，犹如黑曜石铸造的利剑！ “这” 亚瑟有些惊讶，连忙将脑袋扳正，剑身随即恢复如初，成了精铁铸造的银白色。 “有古怪。” 亚瑟再次偏头，寒光凛凛的利剑再次漆黑如墨，回过头，又立刻重归原样。 “有问题！” 亚瑟的心中涌起一股发现秘密的兴奋。 当他迈步走到一旁，打算换个角度好好观察时，却发现眼前的利剑，居然又变成了如翡翠般的幽绿。 “这”青色的幽光让他大为惊讶。 一瞬间，亚瑟甚至怀疑剑身中是否有根通电的霓虹管。 但它明明是精铁铸造。他抬手弹了弹，声音清脆结实，绝不可能是塑料或是玻璃。 亚瑟缓慢的绕着石台走了一圈，每个角度，都停下来摇头晃脑的仔细观察。 最终，他发现眼前的宝剑不止有漆黑，幽绿两种颜色变换，还有赤红，藤紫，靛蓝，一共五种色彩变化。 在阳光下，不同的角度将看见完全不同的颜色。 “嘿！干什么！”亚瑟一巴掌拍在大飞身上。 这傻鸟，居然模仿起他先前的样子，站在石台前，呆着个鸟头，左右摇晃。 “咕咕。”大飞委屈的叫了两声，告诉亚瑟它在观察 “观察个屁，傻乎乎的像个不倒翁！”亚瑟没好气的说道。 “咕噜？” “不倒翁就是不倒翁！” 和大飞瞎扯了两句，亚瑟便伸手搭在石台上，准备站上去将剑拔出带走好歹来了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将剑带回去给学士瞧瞧，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一些有关这座城镇的秘密。 “诶？” 就在他抬脚准备爬上石台时，被手掌抚开的尘土下，露出一角金光。 亚瑟连忙停止了动作，一边命令大飞扇风，一边用手将石台上积压的尘土清扫干净。 “咕咕？”大飞垂着脑袋问道。 “黄金，这应该是黄金。” “咕？” “黄金就是黄金。” “咕噜？” “就死这个咯。” 盯着石台，亚瑟心不在焉的解释着大飞的疑问。 被清理之后的石台上，展露出一个十分复杂的线性组合图案。 图案的最中央，是一颗用线条构造的六角星，在六角星的边缘，是一个标准的六边形，而在六边形的边缘，又是两道圆圈，圆圈之外，则雕刻着十二只摊开的手掌，手掌之中，留有圆形凹槽，其中的五道凹槽内，各自放着一块金牌 图案十分复杂，铺满了整个石台，其中充斥着大量奇怪符文，有的像音符，有得又像蝌蚪，还有的完全就是鬼画符，根本看不出像什么。 而那柄宝剑，便插在六角星的正中央。 看了半天，亚瑟也没弄懂眼前的图案代表什么意思，随即也懒得理会，伸手取出了一块金牌。 “应该是黄金没错。” 连那些石板上的武器都已被侵蚀的只剩锈迹，能保存如此完好的，大概只有黄金一类的金属。 掂了掂分量，将大飞的脑袋顶开，拿着金牌，亚瑟仔细观察起来。 金牌上的图案要简单许多：一面刻着一只鱼形图案，一面刻着一只摊开的手掌，掌心有一颗十二角星。除此外，并没有别的符号或纹路。 看了两眼后，亚瑟将金牌摆到石台上，让大飞也瞧瞧，自己随即又拿起另一块金牌观察。 这块金牌上，一面同样是一只摊开的手掌和十二角星，但另一面的图案，却换成了一只吐着信子的蟒蛇。 亚瑟又换了另一块金牌，同样是手掌和十二角星，可另一面的图案，又换成了一只长着双角的莽牛。 很快，亚瑟便将剩余的三枚金牌全都取了出来。 除了不变的手掌和十二角星图案外，这三枚金牌上的图案分别是熊，狼，鹰。 “动物大集合？” 看着摆在眼前的六枚金牌，亚瑟感觉自己就像在集卡，盯着另外六处空空如也的凹槽，心中甚至有点儿失落和不甘。 “咕噜，咕噜！” “我没藏起来，这几块本来就没有，你个笨鸟！” 大飞看完六块金牌，发现与凹槽的数量对不上号，居然怀疑他藏起来不给它看这傻鸟！ “咕？” “我怎么知道。”亚瑟解道，“可能是遗失了，或者被别的人带走了。让开让开。” 抬手将大飞推开，亚瑟直接跃上石台，双手握住剑柄，随着“呲”的一声，这柄不知被遗忘多少岁月的宝剑，自此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握剑挥舞了两下，亚瑟满意的说道：“不重不轻，大小适中，看来这就是我掉的那柄宝剑。” 跳下石台，亚瑟对自己的收获十分满意，看着闪耀各种寒光的宝剑，突然起了试剑的心思。 迈步走到一旁的落石前，双手握剑，直接对着一角岩石劈下。 “当”的一声，拳头大小的岩石被劈落在地。 看了看断面光滑的岩石，又看了看手中毫无损伤的宝剑，亚瑟满意的笑了起来。 “等回去后，立刻就让弓箭打造一个剑鞘！” 将剑提在手中，亚瑟又将石台上的六枚金牌揣进怀中，拍了拍沉甸甸的胸口，对着一旁的大飞说道：“走，咱们再去别处看看，说不定我还有东西落在这儿了。” “咕？”歪着脑袋，大飞不解的看着他。 0260 峡谷探索 亚瑟找到了一处磨坊。 它修建在比水道略高的崖壁中，造型颇为复杂。 除了作为磨坊主体的洞穴外，一旁还开凿出了向上的水渠和蓄水池。依据水渠上的孔洞，亚瑟猜测，水渠上或许曾有一辆水车，将下方水道的水引入磨坊上方的蓄水池，利用水利维持磨坊运作。 这是一个不错的发现，遥远的岁月里，这里的居民便已经学会了使用水力。 在磨坊中转悠了一圈，看完几个石凿的大缸后，踏着满地的沙石尘土，亚瑟沿着通向峡谷外的石梯，钻进左侧的甬道，来到了一处岩壁走廊上。 四周的岩石早已被磨去了棱角，蜕下的墙皮夹杂着碎石铺满了石廊，一侧空空荡荡的石屋，就像没了眼珠的眼眶，在寒风中，发出笛子般的呜呜声响。 一时间，亚瑟有种前世参观古老石窟的感受。 只是，眼前的这些石屋中，并没有什么雕塑壁画。 除了一些被摆放在壁龛石槽上的陶罐，这些石屋基本都空空如也，除了沙石尘土，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大概是张床，看着墙角的几根木头，亚瑟想道。他抬脚踩了上去，木头脆的就像干燥的腐木，没用什么力，便碎成了细渣。 这大概是个储物柜，看着眼前被掏空的石壁，亚瑟猜测着它的用途不大不不高不矮，大概也就能放些衣服之类的东西。 “当”的一声，他抬剑将一个陶罐从石槽上推到地上。 破碎的陶罐内，残留着一层深灰色，犹如泥土般的物质。他弯下腰，用三个指头捻起一撮，在指尖搓开后，发现其中居然残留着一些燕麦颗粒。 “这应该是一罐面粉，”看着手指上的粉末，亚瑟嘀咕道，“磨得不是太细，或许是舂出来的。” 对自己新的发现，亚瑟十分欣喜。 先前他已经打碎了好几个陶罐，都没什么发现。这间石屋，是这段石廊上最大的一间，终于让他有所收获。 磨坊，水车，陶罐中的面粉，这些东西的存在，说明这里的居民已经懂得种植，不全靠狩猎为生几万人的城镇，也不大可能依靠狩猎延续。 他十分好奇，这样的鬼地方，该如何种植燕麦一类的作物将种子撒到峡谷外的土地，自由生长吗？ 抬起宝剑，亚瑟索性将石槽上的陶罐全都推到地上。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这些不知保存了多少年的古董，就这么碎了一地。 这次的发现，远超先前。 几个摔破的陶罐中，不止有完整的燕麦种子，而且还有几十近百枚铜币和铁币，装了满满的一罐。除此之外，还有一罐黑漆漆，黏黏糊糊的东西。 亚瑟用陶片挑了一点，闻了闻，发现这污泥一样的东西，居然是蜂蜜！ 亚瑟惊讶的叫骂一声这城镇不止荒废了多久，罐子里居然还有蜂蜜保存！ 惊叹了片刻，亚瑟忍住没将蜂蜜送进嘴里，丢掉手中的陶片，用手拨了拨一旁的钱币。 这应该是钱币，他想。铁币锈蚀的只剩指甲盖那么一点儿，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唯有那些铜币，虽然同样锈蚀的厉害，但至少还能让人猜测原本的形状。 “要是有金币就好了。” 拿着几枚铜币看了看，亚瑟一边嘀咕，一边遗憾的将铜币揣进怀里。 出了石屋，亚瑟本想经过一旁的甬道，去往另一端的石屋，再搜寻一番。 但眼前的这条甬道已经坍塌，无法通行，无奈，他只好原路返回，钻进了石梯右侧的石廊。 这些开凿在岩壁上的石屋，每十几二十间便分成一段，每段有两层或三层，两端是岩壁，想要离开峡谷或去往谷底，只能通过两端城门般的甬道，经由笔直开凿的石梯才行。 又接连在石屋中转悠了一圈，除了一些碎木和陶罐外，他没再有什么新的发现。 站在石廊上，迎着峡谷中呼呼呜咽的寒风，亚瑟呆呆的观望着对岸的崖壁。 那里有一段石屋已近坍塌，落石滚进了谷底，两端的石梯也被掩埋的不见踪影。 “就没点儿壁画一类一眼就能看懂的东西吗？”扫了眼寒风萧瑟的峡谷，亚瑟略感失望的抱怨道。 他最想发现的，不是什么金币银币，而是一些关于这座城镇的记录。 谷底的墓堂倒是有文字和雕刻，但文字大多已被侵蚀的模糊不清，其中还有许多亚瑟不认识的字，而雕刻不是恶魔就是挥剑战斗神灵或英雄，根本没有关于这座城镇的记录。 他最想发现的是书籍，即便看不懂也能带回去让学士研究，其次是壁画，最好是一些描绘这座城镇居民祭祀，耕种，战斗或生活的场景。 但什么也没有，这里的居民似乎没有作画的心思。 石廊上，亚瑟左右张望，搜寻着新的探索目标。他身后的这些石屋，应该都是普通居民的住所，在这样的鬼地方，除了生存，他们大概也无力有什么别的追求。 “走，去对面那里看看。” 抬着手，亚瑟冲身旁的大飞呼唤一声，便率先钻进了一旁的甬道。 他手指的那处岩壁只开凿了几个洞穴，但却单独占据了一段岩壁，虽然同意破败，但洞穴外却依旧矗立着三根石柱，而且从谷底到洞穴，有直接的石梯相连，远远看去，就像古老神殿的入口。 希望那是一处神庙。 提着宝剑，亚瑟一路小跑，怀中的金牌和铜币叮当作响，就在他冲到谷底，回头打量大飞时，这笨鸟居然挥舞着翅膀，在他头顶“咕噜”一声，掀起一阵大风，直接向远处的岩壁飞去。 “靠！”亚瑟叫骂一声。这笨鸟居然说他速度太慢。 举着剑，他快步的朝远处的石梯冲去，心中盘算着待会儿一定要给大飞这笨鸟来两下。 自从被系统捕捉后，大飞这家伙的脑子越来越好，不仅好奇心一天强过一天，像个孩子，最近居然还学会了嘲笑他。 等他举着剑，冲上石梯，站到洞穴外的平地时，大飞这家伙正悠然的立在一根倒塌的石柱上 “咕噜咕噜”看着他，大飞欢快的叫了几声。 亚瑟冲上前，跳起身，对着大飞的鸟头就是一巴掌。 “慢？！你给我试试不用飞，一蹦一跳走过来看看！” 亚瑟的一巴掌，没用什么力，被打之后的大飞十分开心，挥舞着翅膀，对着他一阵猛扇，咕噜噜的大声嘶鸣。 “别闹，沙子进眼睛了！” 跳起身，亚瑟又给了这笨鸟一巴掌。 0261 古老的神像 “哈，这里果然是神殿！” 看着眼前一字排开，或坐或立的六座巨大石雕，亚瑟自得的感叹道。 先前因为距离太远，他只看了个大概，还以为这里是神殿的入口。 其实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入口。眼前的狭长空间，就像是一面砖墙，被从中抽走了一块这里就是神殿本身。 “走，去看看他们拜的都是什么神。” 招呼着一旁的大飞，亚瑟绕过倒在身前的岩柱，迈步向前方石座上的巨大神像走去。 这地方有些像溶洞，一根根岩柱就像链接上下的钟乳石。 太阳神？ 火神？ 水神？ 还是大地生命之神？ 一边接近神像，亚瑟一边思索着。 他并不觉得这里的原住民能有多么复杂的信仰。虽然神都是虚无的，但这些虚无的神，也会随着生产力的发展，逐渐丰富和复杂。 道理很简单：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越是困难的岁月，人对神的期望也就越低。 随着亚瑟逐渐靠近神像，四周的光线也越发暗淡，好在这处崖壁神殿并不幽深，神像也足够巨大，即便光线昏暗，也能让他看清这尊神像的面容。 神像后的岩壁，被雕凿出神龛一样的空洞，一尺左右的石阶上，是一把巨大的座椅，当年负责雕刻的工匠，很好的把握住了雕刻重点，没在椅子上花费过多心思，而是将坐在上方的神像，雕刻的栩栩如生。 即便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岩石已经变得粗粝斑驳，但站在神像前，抬头仰望的亚瑟，依旧能从那冰冷的岩石双眼中，感到威严的凝视。 神像高约五米，面容粗狂，兽皮衣下露出肌肉虬结的双臂和大腿，左手扶着石椅，右手紧紧握住放于膝上的石雕巨剑。 “这是什么神？”亚瑟抬着脑袋嘀咕，“战神还是兽神？” 扫视着眼前威武坐定的神像，亚瑟努力搜寻着能证明对方身份的文字或符号，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神像双脚前的石阶岩石上。 “真是的，也不立个显眼的石碑。” 一边抱怨，他一边迈步向前，弯着腰，低头打量起眼前风蚀模糊的文字。 “你又看不懂，别挡着光。” 推开大飞好奇的脑袋，借着昏暗的光线，亚瑟断断续续的读道：“的查拉图斯我们战出黑暗寒在黎明前夕抵达新他的英灵安眠于此，守护人类直” 石阶上的文字模糊的厉害，好几个字符亚瑟又不认识，读起来断断续续。 “咕咕？” “你行你来，我还想知道自己读的是什么呢！” 见亚瑟读的磕磕巴巴，大飞歪着脑袋在一旁抱怨，为刚才被推开感到不满。 “真麻烦。” 抚了抚石阶上的沙尘，背对着神像，亚瑟无奈的坐了下来。 撇头盯着地上模糊的文字，又研究了一番后，抱怨道：“妈的，就能直接点，写个火神，水神，谷神之类的称呼吗，非得搞这么复杂！” “咕咕！” 学着亚瑟的样子，大飞也坐在一旁，低着鸟头看着石阶上的文字，不满的叫道。 “你懂什么，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 “咕噜！” “你才是笨鸟！” 这家伙，居然敢骂他笨蛋。 盯着石阶上文字，亚瑟自言自语的思索道：“查拉图斯应该是这个神的名字，黑暗黎明之类的，应该是在吹嘘这个神的某些神迹，安眠于此难道是说这个神死了神也会死？” 亚瑟有些蒙圈，完全弄不懂石阶上的文字究竟写得什么鬼东西。 “查拉图斯查拉图斯”扭头望着身后冰冷的神像，亚瑟嘀嘀咕咕的思索着。他总觉得查拉图斯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而且还非常有名。 “查拉图斯！”片刻后，亚瑟猛的大叫一声，吓得一旁的大飞一个机灵。 “长眠于此！这难道说” 顾不得一旁“咕咕”直叫的大飞，亚瑟立即从石阶上弹起，疾步冲到神像后方。 “果然，果然！” 透过石座与崖壁的缝隙，在神像后方的空洞中，一口岁月斑驳，外观粗粝的石棺，正静静安置于阴影之中。 看着眼前的石棺，亚瑟的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起来。 甩开凑上前来的大飞，他立即向一旁的另一尊神像走去。 这是一尊手杵战斧，身穿皮甲，双眼怒视前方的神像。 他顾不得欣赏神像的威武身姿，而是立刻凑到了神像脚边，雕刻着文字的石阶前。 “绿茵之地，伟大的王弗兰哈尔寒风中的恶之地重新寻找他的勇武带领人类长眠手中战斧永” 眼前的文字更加模糊，但亚瑟已经猜出了这尊神像的身份。他跳上石阶，再次向神像后方的空洞走去。 阴影下，一口同样的石棺静静矗立。 穿过神像与崖壁的缝隙，亚瑟抬手抚摸着粗粝的岩石表面，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石棺。 眼前的石棺风化严重，上面的花纹和雕刻，大多都已成了石棺四周的沙尘。 仔细打量了一番，亚瑟嘀咕道：“假的，看来这里面不会有尸体。” 这只是一口石棺模样的石雕，连打开棺盖的缝隙也没有，期中自然不可能有尸体存在。 亚瑟点了点头，没有尸体才符合传说。 迈动脚步，钻出神像后的空洞，伴随着回荡四周的足音，亚瑟快速将其余四座神像和石棺都打量了一边。 “好吧！”看着眼前的六尊巨大雕像，亚瑟感叹道，“看来我又猜错了，这里也不是什么神殿，而是又一处祭祀先灵的墓穴。” 虽然自己的猜测再次出现错误，但望着眼前这些冰冷的石像，他的心脏却激动的砰砰直跳。 六尊石像，六口石棺，其中五口石棺都只是雕塑，唯有那尊名为伯雷蒙特利斯石像的石棺，其中躺有一具已经泛黄的枯骨。 收回与石像对视的目光，亚瑟皱眉思索起来。 “看来歌谣和传说并不都是虚假，倒是学城的历史，似乎有些问题” 就在他打算等返回领地后，好好询问一番伊鲁学士时，峡谷外，突然传来阵阵鬼面鹰的嘶鸣。 0262 来吃我呀 等亚瑟扭身走到崖壁边缘，大飞已经挥舞着翅膀冲进了峡谷，嘶鸣召集着混乱的鹰群。 疾步下到石梯中央，亚瑟抬头张望着空中的鹰群。 按计划，他原本是打算速战速决，等收服完新的鹰群后，便立即启程返回领地没了山脉的阻挡，这鬼地方的寒风肆无忌惮，吹得人后脑直冷。 可他根本没料到大飞说的峡谷中，居然有这么一座远古荒城。 好奇心大起的他便立即改变了计划，一边让鹰群在峡谷内躲避寒风，一边参观起了这座古老城镇。 他原本是准备再搜寻一番，看看是否还能再发现一些有趣的秘密，或是找回自己遗失的宝物，等时间差不多后，再收服鹰群离开。 没想到，还没等他让大飞主动勾引，对面的鬼面鹰们便主动送上了门。 “大飞，别和它们战斗。”亚瑟扫视着空中盘旋的鹰群，“它们的首领是谁？将它引到我身旁！” 只要进入一定距离，它瞬间就能完成新宠物的捕捉。 “咕咕！”大飞嘶鸣着回应，告诉他没看到对方的首领。 肯定就躲在一旁！亚瑟心中焦急，此刻空中的局势明显对己方不利。 虽然他手下的鬼面鹰几乎倾巢而出，掠过天空时足以让其它魔兽惊慌躲避，但对面鹰群的实力明显更加强大，一只只挥舞着翅膀的漆黑身影，将下方的谷底笼罩的犹如光线昏暗的夜晚。一眼扫去足有五六十只！ “大飞，让你的手下分成两队，像平时训练那样，从两边骚扰对方！”亚瑟给大飞下达着命令，“还有，赶紧找出它们的首领，应该就在峡谷四周！” “咕咕咕！” 大飞抖动着脖子嘶鸣，顿时三十余只鬼面鹰便立刻分成两支小队，从峡谷两侧向对面远胜于自己的敌人冲去。 大飞这家伙平时总喜欢骚扰他，像一个调皮的小鬼，希望他带着它玩耍。 亚瑟闲的没事的时候，便会带着城堡护卫，到荒野间给鹰群做训练好歹是上河领第一空军，总不能空有名头，而不训练。 当然，对于一群鬼面鹰而言，太复杂的训练肯定是没有可能的。亚瑟对它们的训练，仅限于列队和听从一些简单的指挥，如兵分两路，进攻或撤退。 好在大飞这家伙十分享受发号施令的感觉，就像一个当上班长的小学生，即便亚瑟不在，也会有模有样的训练鬼面鹰，等有了一点成绩，便立刻他报告，求夸奖。 看着兵分两路，向自己冲来的敌人，对面的鬼面鹰立刻愤怒的嘶鸣起来，峡谷空回荡着刺耳的声音。 在它们看来，这群入侵它们的领地家伙，在见到它们的瞬间，就该仓惶逃跑才对，没想到对方不但不逃，居然还敢主动挑衅。 被激怒的鬼面鹰们纷纷挥舞起翅膀，向眼前这支弱小的敌人冲去。 就在它们伸出利爪，准备撕碎这群胆大的入侵者时，对方的首领立刻嘶鸣一声，眼前的敌人便齐齐调转方向。 跑了？ 双眼猩红的鹰群看着眼前掉头逃跑的敌人，立刻尖锐的嘶鸣起来，振着翅膀，凶狠的追击而去。 看着被两支小队引走的鹰群，亚瑟立刻让盘旋的大飞搜索峡谷两侧，尽快找到对面鹰群的首领。 想要收服眼前这支鬼面鹰鹰群，就必须收服这支鹰群的首领。 挥舞着翅膀，大飞在峡谷上空飞速掠过，不停发出刺耳的挑衅嘶鸣。 “嘎咕咕咕！！” 就在亚瑟握着宝剑，左右张望，心中等得焦急时，一道黑影从对岸的崖壁上飞窜而出，直冲空中的大飞而去。 “咕！！” 敌人的出现，瞬间激起了大飞的战意，挥舞着翅膀，后仰着身躯，嘶鸣着伸出bs般的利爪。 “大飞，别和它打斗！”看着在空中交锋的两只凶兽，亚瑟命令道，“将它引到我身旁！” 距离实在太远，系统连半点反应也没有。 有了亚瑟的命令，与敌人缠斗的大飞立刻错身而“逃”，引着身后的对方，向亚瑟飞窜。 “咕噜咕噜。” 看着大飞停在一个人类身旁，那只飞扑而来的鬼面鹰急刹车般的停住了身形。 过来呀！亚瑟握着宝剑暗暗焦急，只要眼前这只鬼面鹰再向前一点，他立刻就能将其捕获。 “咕咕！” 大飞在一旁冲着对方挑衅嘶鸣，但越是如此，那只鬼面鹰便越是不敢靠近，在空中挥舞着翅膀，警惕的看着亚瑟。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没见过？ 一直生活在遥远北地的它，根本不曾加过人类这种生物，虽然看着一爪子就能拍死，但因为陌生让它变得十分警惕，尤其是大飞的举动，让它感到万分不解。 这家伙，是臣服了这只更强大的魔兽吗？ “靠！” 看着犹犹豫豫，警惕的不敢靠近的鬼面鹰，亚瑟忍不住叫骂一声。 两支鬼面鹰小队虽然只负责引开敌人，但时间拖得越久，便越可能出现不必要的伤亡，如果等到这支鹰群返回，他仍旧没能捕获这只鬼面鹰首领，他的处境也会变的非常危险。 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他手下的鬼面鹰很可能无法保障他的安全。 “咕噜！咕噜噜！” 见对方不敢靠近，大飞仰着脖子，在一旁的石阶上跳来跳去，兴奋不已，极尽所能的挑衅着对方。活像一个找到靠山的小屁孩。 但越是如此，空中那只鬼面鹰便越是警惕。 “大飞你个笨蛋，别叫了！”亚瑟叫停了一旁的大飞。这家伙，就差冲对方吐口水，扭屁股挑衅了。 “咕咕” 低沉的叫了两声，大飞对亚瑟的阻止非常不满，它玩的真开心呢。 看着空中警惕的鬼面鹰，亚瑟用力的挥舞着双手，努力展现出一副“自己很好吃”的样子。 挥了半天手臂，见对方依旧不为所动，亚瑟干脆脱去了头套，解下了披风，将剑n了身旁的石梯。 “嘿，傻鸟，过来呀！怕了吗，有本事就来吃我呀！大飞快给我翻译。” “咕噜咕噜咕噜” “你要是不敢吃我，就滚出这里，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了。” “咕噜咕噜” “来吃我，快来吃我呀！你这是笨鸟。” 空中一只鸟，地上一人一鸟。亚瑟比划了好一会儿，就差将自己n煮熟，大飞咕噜的嗓子都累了，对方除了愤怒嘶鸣外，依旧不愿上前。 “靠！”亚瑟失去了耐心，拔出脚边的宝剑，绕到大飞身后，“走，带我上去，这傻鸟！” 0263 等候 天色逐渐灰暗，要塞中的篝火越发明亮，久久不见亚瑟归来的索恩，心中越发担忧起来。 起初，他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希望借由睡眠让难熬的等待快点结束，但等待之所以难熬，正是因为它无法逃避。 无法入眠的他干脆起身来到城墙一侧的议事厅，希望能第一时间迎接归来的亚瑟。 骑士们显然也无心休息。在他抵达石室不久，一个个也全都来到了议事厅。 炽热的篝火隔绝了峡谷中的寒气，将议事厅内烤的如同盛夏般温暖。他们聊天，喝酒，吃着乳块肉干，气氛轻松随意。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从上午直到傍晚，火盆中的木柴已经添加了不知几次，亚瑟却迟迟不见回来。 而就在这时，要塞的守卫前来通报，说北方下起了大雪。这下，本就担忧的众人，心中瞬间开始不安起来。 骑着鬼面鹰飞行，绝不会比骑马更安全，数百米的高空，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再加上漫天大雪，谁知道那群鬼面鹰还能否正确辨别方向。 等索恩挥退了要塞守卫，众骑士开始坐立不安，皱着眉，全都一副担忧，悔恨，欲言又止的模样。 突然变得压抑的气氛，让桌上的食物和酒水变得有些碍眼。年轻的骑士努克莫托里顿看着为首的索恩，语气忐忑的说道：“索恩大人，外面这么大的雪，您说亚瑟大人会不会” “你想说什么。”索恩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其余众骑士也都扭头看着他。 “我，我是想说，这么大的风雪，亚瑟大人会不会是找地方躲起来了，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他原本是想问：亚瑟大人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但这样的问题，显然是废话。就算伯爵大人真遇到了危险，他们这群人难道能有什么办法吗？ 索恩没理会努克的问题，众骑士也都收回了目光，议事厅内重新变得安静而压抑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一名骑士低声咒骂道：“妈的，这该死的天气，哪怕再晚上一天也好，真他妈该死！” “安达尔，闭上你的臭嘴！”另一名骑士低声叫道。 名叫安达尔的骑士出奇的没有回嘴，这些平日里粗犷随性的家伙，此刻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篝火噼啪作响，峡谷中风声呼嚎，坐在椅子上的索恩看着屋外越来越暗的天色，突然起身走到一旁。 在骑士们的注视下，只见他从墙边抱起一些木柴，迈着步子，将屋内的几处篝火重新烧旺。 “时间不早了。”将最后一根木柴投进火堆后，索恩看着盯着他的众骑士，“去外面等候吧，我们总不能在这儿迎接伯爵大人归来。” 他面无表情，语气平静的就像实在诉说一个既定的事实。 “对，对！我们该去城墙上等候。” 一名骑士回过神，立刻从椅子上蹭了起来索恩刚才迈着步子，往火堆中添加木柴的平静模样，让他有些恍惚。 接着，所有骑士纷纷起身，自语自语般说着相同的话，一副惊慌之余自我宽慰的模样。 刚迈步走出火光明亮的石屋，峡谷中呼啸的寒风，便让众人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前一刻，他们还都仿佛置身盛夏午后的阳光中，连身上的盔甲都温热一片，现在，他们不得不立即戴上手套，而被寒风卷走了热量的盔甲，也瞬间变得如脚下砖石般冰冷。 篝火摇曳的城墙上，众人列成一排，顶着寒风，静静地注视着峡谷外的天空。 与一年前相比，如今的利刃要塞，多了不少变化。 原本被安置在城墙上的数架铁弩，如今已被悉数拆除，破损的城墙在亚瑟的要求下，也被好好休整了一番，看着比以往更加宽阔坚固。 城墙前方，左右两侧的崖壁内，原本各有一条负责连接城墙与眺望室的狭窄通道。 如今，在亚瑟的授意下，这两条原本阴暗潮湿的通道，也被大刀阔斧的拓宽，并且在崖壁上开凿了上下两排菱形小窗。 上方的窗口用于通风排气，下风则用于弓箭手射击冲入峡谷的猎物。 在通道内篝火的照耀下，昏暗的峡谷中，就仿佛挂着四条橙色的彩。 除此之外，在城墙后方的峡谷被，还开凿和修建了许多规格统一的石屋，其中包括营房、厨房、水房、茅房、储藏室等等，连地面也被平整了一番。 如今的利刃峡谷，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上河领一号营地，随时可供数百名士兵驻扎。 所逼手举着一支望远筒，对着峡谷外大雪漫天的世界不停搜寻。 一旁的骑士全都沉默的矗立着，身旁摇曳的篝火除了照明，丝毫无法提供多余的热量。雪花被风裹挟着吹进峡谷，四处飘落。他们看看前方，又扭头盯着索恩，期望他手中的望远筒，能从风雪漫天的世界中发现点什么。 “这雪下的真该死！”雪花吹在一名骑士的脸上，冰冷的感受让他再次焦躁不安起来。 “哪怕再晚一天，等亚瑟大人返回也好。”他咒骂的抱怨道，“真叫人心烦，除了等在这儿，我们居然什么也做不了！我们原本该随亚瑟大人一道，真该死！” 其余几名骑士也都心生愧疚，目视前方，手握剑柄，心中暗暗祈祷。 索恩将望远筒从眼前拿下，看着抱怨的骑士，说道：“怎么，你也能让那些鬼面鹰带着你飞行？” “我们是亚瑟大人的护卫！”注意到索恩嘴角的一丝浅笑，本就自责的骑士赌气的说道，“哪怕直接摔死，也好过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索恩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既然这样，那等下你就好好和那群鬼面鹰亲近亲近，看看它们谁愿意带着你飞行。” 说着，索恩将手中的望远筒递给一旁的骑士，扭头笑看着峡谷外的天空。 等眺望室的守卫奔跑着前来禀告时，守候在城墙上的骑士们，早已咧着嘴，望着从风雪中飞速靠近的黑云，激动傻笑。 0264 兄妹俩 风息堡。 看着前来报信的学士，佩斯起身激动的问道：“可有派人去通知我父亲？” “当然。”年轻学士恭敬的说道，“在我来这儿之前，博安师父已经去禀告公爵大人了，想必公爵大人已经知晓此事。” “好，好。” 握着双拳，佩斯一脸激动，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尤金妮，”他看向书桌对面的妹妹，“走，我们去父亲那儿，这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好好商议一番！我们最好能赶在春天前，将所有需要耕种的土地开垦出来！你可不知道，在播种之前还需要” “肥地。”尤金妮语气无奈的补充道，手上还夹着一枚黑色的棋子。 “呃我说过？” 你至少说了五六遍！白了佩斯一眼，尤金妮扭头看向一旁的学士：“凌风堡为什么要等到冬季结束，而不是现在就派人前来？” 学士立刻回答道：“或许是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也可能是因为冬季，上河领正是缺人的时刻。关于这点，我并不清楚。” 年轻学士听出了尤金妮语气中的一丝不满，猜测大概是因为他的到来，打扰了兄妹二人下棋的闲暇时光。 自从佩斯返回城堡后，尤金妮便整天都与自己的哥哥待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开心模样，是城堡内许多人从不曾见过的。 只是，欢快起来的尤金妮小姐，性情也出现了一些改变。倒不是变得有多么糟糕，以前的尤金妮小姐，在城堡的仆人，护卫和学士们眼中，是一位标准的贵族小姐，优雅高贵，美丽大方，仁慈宽容，几乎没见她对谁不满过，哪怕是城堡内的奴隶。 而现在，城堡内的仆人和护卫，几乎每天都能听见她与自己哥哥争吵的声音，和赌气不满的模样。 好在，大家并不畏惧和讨厌这样的她，反而更加喜欢和乐意亲近。 “缺人？”将手中的棋子放进棋盒，尤金妮蹙着修长的眉毛，“他不是有一支军队嘛，叫什么来着第一军？对，就是第一军。怎么，难道少了这十几名农户，魔兽就能冲进上河领去？” “这我也不太清楚。”年轻学士说道，“人多一些，总没什么不好，毕竟那可是魔兽。” “嗨，只要亚瑟大人答应，晚一些也没什么。”看着尤金妮，佩斯笑着说道，“我们刚好能趁着这个冬季，将需要的土地丈量开垦。” “白痴佩斯，哪里会这么简单。”翻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尤金妮憋嘴说道。 “嘿，这可不是一位淑女小姐该用的词！”佩斯回道，“我都说了，那位大人是一位仁慈的人，况且我们支付了凌风堡报酬，难道还能有什么疑问？上河领的确缺少人手。” “你和他是朋友，但和凌风堡伯爵就不一定了。”尤金妮从椅子上起身，挥退准备上前替她整理裙摆的侍女，看着不解的佩斯说道，“走吧，去父亲那儿。我打赌，能想出这种游戏的人，一定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家伙，至少比你聪明多了。” “不就是一个下棋游戏嘛。”盯着桌上的棋盘，佩斯小声嘀咕道。这围棋游戏是他教会尤金妮的，一开始他还能每局获胜，但没想到仅仅只过了两天，他就再也赢不了自己的妹妹了。 他迈步走到尤金妮身旁，说道：“赌什么，输了可别想用撒娇蒙混过关，我可不会像父亲那样宠着你。” “切，你就等着为我牵马吧。”尤金妮抬着头，傲娇道，“我们去森林里打猎，然后在河边扎营野餐。” 在侍女和护卫的陪同下，兄妹二人一路说笑着走过城堡的游廊石梯，来到了位于城堡中央的议事厅外。 佩斯身后跟着他的佣兵兄弟，斧子与小个子。在佩斯的坚持下，公爵最终妥协让步，让两人穿上了克威尔特家族的盔甲，成为了佩斯的专职护卫。 只是，公爵并未对两人进行册封，因此两人还不能算是克威尔特家族的骑士。 对公爵这种默认而不承认的做法，尤金妮评价为“公爵大人在任性儿子面前的最后威严”。 虽然没能被封为骑士，但斧子与小个子并不介意，城堡内的护卫除了少数一些人外，也没人敢看清他们。相反，两人人缘不错。 距议事厅还有一小段距离时，兄妹二人便停止了说笑。 “父亲。”尤金妮迈着轻松的步子，笑着向与学士商议的公爵走去。 “我的宝贝尤金妮，快来快来！” 一见到自己的女儿，公爵连忙招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旁。至于一旁的佩斯，公爵就仿佛没看见了一般。 “父亲，要不我还是先做到一旁吧。”看着眼前的博安学士，尤金妮说道，“等您和博安师父商议完，我再来为您捏肩，这一上午，您肯定累了。” “瞧瞧，”公爵高兴的对眼前的老学士说道，“还是我的宝贝尤金妮知道心疼我，不像有些人” 说着，他淡淡的瞥了眼静立在一旁的佩斯。 老学士笑着对公爵身旁的尤金妮点了点头，并未搭话。他在风息堡服务了近二十年，无论是佩斯还是尤金妮，他几乎都是看着两人一点点长大的。 “你先下去吧。”搂着自己的女儿，公爵笑着对立在身前的博安学士说道。 “是，大人。” 学士低声应答，在对一旁的佩斯微微点头致意后，转身从议事厅一侧的小门离开。 等学士离开，尤金妮连忙起身绕到座椅后方，一边为公爵捏着肩，一边在佩斯眼神的示意下问道：“父亲，除了我们承诺的金币，那位亚瑟伯爵一定还提了别的要求，对不对？” 说完，她侧过身，看着正闭眼享受的父亲，等待着她想要的回答。 “要求？”公爵连眼睛都没睁开，“噢，你是说图斯特拉家族小子。他能有什么别的要求，不过是让他派点人罢了。” 闻言，尤金妮微微一愣，捏肩的双手都一下停止了动作，而立在一旁的佩斯，则立刻露出了一脸笑意。 “嗯？”公爵睁开双眼，看了眼神色古怪的兄妹二人，扭头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他，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点儿要求也不提。” “他拿了我的金币，这还不算好处？”公爵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佩斯也看着尤金妮，得意道：“嘿，我早告诉过你，这下你该愿赌服输吧。” 看着兄妹二人，公爵略一思索，立刻改口道：“我想起了，除了金币，那小子的确在信中说了点别的请求。” 0265 父子 公爵的突然改口，让佩斯一愣，脸上的笑容就像冻结一般。 而原本不满的尤金妮，则立刻笑着冲他支了支下巴，满脸得意。 “您这转变的也太快了。”佩斯小声说道。 听见儿子的嘀咕，公爵立即扭瞪去，不满道：“怎么，你有什么疑问！” “不。” “愿赌就要服输，现在我是裁判。”教训了一句，克威尔特公爵回过头看着尤金妮，笑着好奇的问道，“说说看，你们都打了什么赌，还有刚才的笑声，你们都在聊什么？” 让父亲端正身子，尤金妮一边继续为他捏肩，一边说道：“聊一只猴子，猪，水妖，白马和僧人的故事。” “猪，白马还有水妖和僧人？”扭过头，公爵一脸疑惑。 “坐好。”将父亲的身子扶正，尤金妮笑着说道：“准确的说，是他们一起旅行的故事。是佩斯从那位凌风堡伯爵那儿听来的，有趣极了！” “噢，那位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还会编故事！”公爵惊奇的笑道，“快说说看，能让我的尤金妮也觉得有趣，故事肯定不错。每天听那些平民的哭诉，我的耳朵都快麻木了，今天我也听听故事。” “这是一个神话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被分为四块大陆，分别是东胜神洲” 一边捏肩，尤金妮一边缓缓讲述起来。 不得不说，尤金妮讲故事的水平，比佩斯高明太多，说话不急不缓，节奏快慢有序，如站在台上朗读一本古籍，或靠着炉火叙述远古传说，三两句便引人入胜。 佩斯安静的立在一旁。他很想开口打断尤金妮，现在可不是说故事的时刻，他急着询问农庄开垦的事。 好在尤金妮也没想将整个故事讲完，只说到猴子来到了一座仙山，见到了仙人，便拍了拍公爵的双肩，结束了这次按摩服务。 “完了？”公爵扭头问道，“不是还有猪妖、水妖、白马和僧人吗？” “故事长着呢，我的手都酸了，不讲了！” “哦这故事还挺有趣的。”公爵略带遗憾的说道，随后拉着尤金妮，让她重新做回自己身旁。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们先前打了什么赌吧？” “没什么，就是让哥哥带我去森林里打猎，然后再顺便做一回我的厨子。”尤金妮得意的瞥了眼立在一旁的佩斯。 “厨子？”公爵微微皱眉，“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我可没欺负他。”尤金妮解释道，“是他自己不停向我吹嘘炫耀，说上河领的食物多么多么美味，还说凌风堡伯爵请他吃过一种名叫叫花鸡的食物，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鸡肉。” “叫花鸡？” “嗯！”尤金妮点了点头，“意思就是乞讨者或流民吃的鸡，用泥土包裹，埋进地上的土坑烤熟。” “乞讨者或流民。”公爵皱眉看向佩斯，“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就用这种东西款待你的？” 佩斯连忙说道：“那只是一种烹饪食物的方式，名字虽然有些奇怪或许亚瑟大人是希望往后的上河领，流民和乞讨者也能吃上鸡肉吧。” 关于叫花鸡名字的来源，佩斯并未询问亚瑟，因此只好自己脑补一番。 “肯定不是这样！”看着公爵，尤金妮立刻反驳道，“您不知道，佩斯说上河镇还有一种美食，名叫夫妻肺片，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是因为发明这道食物的人是一对夫妻，所有才会有这样的名字。” 抬着下巴，尤金妮一脸不信的说道：“除非你也做给我吃！” “我说了，我不会做菜，这很麻烦，要许多调料或香料。”佩斯一脸无奈。 他原本是来讨论土地开垦的，现在居然成了讨论食物菜肴。他不接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给尤金妮说这些事了。 “小事一桩。”公爵宠溺的说道，“我让学士再给凌风堡去一封信，让他再派几名厨子就是。” 闻言，尤金妮立刻高兴的点了点头，又向公爵介绍起了豆腐这样美食。 “父亲。”见两人越聊越开心，佩斯不得不出声打断。 在心中暗骂一句尤金妮叛徒后，他期待而紧张的问道：“关于农庄开垦的事，您与博安师父商议好了吗？” “是呀父亲，您已经有计划了吗？”这时，尤金妮仿佛才想起正事。 “这只是小事。”公爵随意道，“如今我们有更重要事需要应付，开垦的事不必着急，等那小子的人到了再说吧。” “这这怎么能是小事！”佩斯一下提高了音量，“早一点种出更多粮食，就能少一些人挨饿，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佩斯的话，一下激起了公爵的不满：“难道现在农庄饿死了人？” “他们也只能吃难以下咽的黑面包！”佩斯说道，“还有那些流民和奴隶，如果我们有更多粮食，领地内便不会有人被饿死！” “蠢货！” 公爵顿时破口大骂，前一刻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盯着一脸坚定的佩斯，他心中不可遏制的升起一股烦躁。以往，他对这个小儿子要求严厉，以期望他能成为一名忠诚坚毅的骑士。现在，他有了更多的期待，但佩斯的表现却让他感到心烦！ 耐心，他心中默念，开口教训道：“你为什么会被扒去金袍？为什么能活着离开王都？又是因为什么而沦为佣兵？这几年的经历，难道只教会了你仁慈？活像一个无知的农妇！” “这和粮食有什么关系？”佩斯反问道。 “和你脑子里的愚蠢想法有关！” “他们难道不是您治下的子民？他们视您为领主！” “子民？”公爵讽刺道，“你以为他们是谁，自由民吗？领主什么时候需要为流民和奴隶填饱肚子而忧心！农奴如果觉得面包难以下咽，他们大可将其扔在地上，我可没让他们像流民一样饿死！你该明白，身为领主，什么事才是责任所在！” 佩斯愣了愣，被自己父爱的话怔在原地，用一种疑惑而陌生的目光盯着他。 就在他将要开口时，一旁的尤金妮连忙抢先一步出声，说道：“父亲，您刚才难道不是在与博安师父讨论开垦的事？” 她知道，在让他们两人争执下去，一定会演变成不欢而散的争吵。 从儿子身上收回厌烦的目光，公爵微微摇头说道：“那只是小事。” 说着，他略微停顿了片刻，将目光重新放在到身前的佩斯身上：“一个月后，塞林爵士会护送珍妮法力特抵达我们风息堡，而你这个哥哥，却依旧幼稚的像个孩子” 0266 主仆（上） 艾弗里尔郡。， 芭莎比尔森紧紧的拽着羊皮毯，用力的将自己裹紧，躺在帐篷内，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她泪流满面，咬着牙，透过帐篷的缝隙盯着外面的火光，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唯恐引起那些野民的注意，使他们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女人。 她竖着耳朵，像一只被逼入险境的猎物，警惕着周围一切的风吹草动。 帐篷外，“咚咚”的鼓声从远处传来，其中还夹杂着阵阵欢呼。 那是野民在举行篝火宴会。 野民的宴会从进入这座城镇开始，便一直不停的持续到今日。 夜晚是宴会的，据说因为野民的首领喜欢火焰，而夜晚正是火焰最耀眼夺目的时刻。他们在庆祝攻占了这座城镇。 “父亲。”芭莎低声啜泣，眼泪滑落，浸湿了满是膻味的羊皮毯。 她原以为自己能在城堡骑士的护卫下安全逃离，但没想到那些野民骑兵居然追了上来，在葛兰高地下方将她们团团围住。 马车拖慢了速度，她现在明白了，她应该叉开双腿，像男人一样骑上一匹快马，飞奔逃离，哪怕是趁着骑士与野民厮杀时逃走，或许都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如今一切都为时已晚。那些丑陋残暴的野民杀光了所有骑士，扒光了他们的盔甲衣物，马车四周躺满了满是鲜血的尸体。 她怕极了，唯恐那些野民冲上前来，将染血的弯刀也划过她的喉咙。， 好在那群野民盯着她和伊莎嘀咕一番后，将她们安全带回了城镇。 起初，她们被关押在一间屋子内，那是一间酒铺，屋子原本的主人已不知去向，或许被杀，或许趁乱逃走了。野民掏空了屋内所有的食物，以及一切他们认为有用的东西，只留下一地破碎的瓦罐酒桶。 城镇变成了监牢。透过门缝，她看见野民来来往往，手持长矛武器，将一群群女人关进屋子。 那些女人瑟缩一团，眼神惊恐无助，在野民的叫骂和鞭打中挪动脚步，如同牲口被关进了笼子。 男人呢？骑士呢？芭莎心中发出阵阵惶恐不安的疑问，还有她的父亲、哥哥和叔叔在哪儿？领地内的骑士难道全都被杀死了吗？ 她实在不敢想象，唯恐那些能给她希望的人都已死去，而她将永远沦为野民的奴隶。 可恐惧就像攀附在城堡塔楼上的藤蔓，将她紧紧的包裹勒紧。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谁，她无助的祈祷，无论是谁，只要能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 “小姐，”伊莎穿着她的漂亮衣服，瑟缩在一旁，恐惧的不停询问，“我们该怎么办？会死吗，野民会杀了我们吗？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该死，她现在不是什么小姐！ “你才是比尔森家族的小姐！”她冲着伊莎厉声祈求道，“记住，记住！你现在才是小姐，是比尔森家族的小姐！我不是，我只是你的侍女，你才是芭莎比尔森。相信我，只要我们耐心等待，一定能获救，一定能！只要一获救，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都答应” 她和伊莎搂抱在一起，缩在墙角的一块黑布上。哪怕没能亲眼所见，她也能猜出那些屋子正在发生的事情。 好在，好在那些野民似乎忘记了她们俩。她和伊莎紧紧的抱在一起，躲在墙角，整晚都不敢闭眼，直到天明才疲惫的睡了一会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天，她们又累又渴，疲惫不堪，脑子昏昏沉沉，屋外任何一点轻微的响动，便能让她们两瑟瑟发抖，唯恐有野民闯入。 可那些野民终究不可能真的忘记她们。 芭莎记不得自己究竟被关在那间屋子内多久，三天，五天，亦或十天！ 她的身上已经发臭，模样邋遢到与流民一般，野民每日只给她们极少的食物，吃喝拉撒全在屋内，她从没像那样肮脏不堪。 总之，就在她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时候，野民冲进了关押她们的屋子，如恶魔般将她和伊莎从角落提起，带到了城镇的广场。 鼓声隆隆，篝火熊熊燃烧。她垂着脑袋，扮做侍女跟在伊莎身旁，唯恐有人认出她的身份。 芭莎清晰的记得，她们被带到了神殿外的石阶下，负责押送的野民冲上方嘀咕几声后，便迈步离开。 伊莎瑟瑟发抖，她同样满心恐惧，两人都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条缝，可以让她们钻进去躲藏。 上方传来野民的说话声，似乎是在与什么人交谈，芭莎不懂野民的语言，只能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只希望一切与她无关。 可随即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便从上方传来。 “芭莎小姐，”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抬起头来，别害怕，让图塔看看你的容貌。” 她吓得浑身颤栗，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说话的是那位名叫埃利夫的商人。 她记得此人，不久前，对方的妻子和孩子曾被她的父亲软禁在城堡中。 老天！芭莎只觉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她吓得直接瘫软在地。 台阶上，除了那名叫埃利夫的商人，还有一众野民首领，她们发出嘲讽的嬉笑声，为首的，是一名赤膊上身，坐在黑色兽皮毛毯上的威武男子。 “是她吗？”坐在埃利夫身旁的男人问道。那人似乎也是一名丹泽人。 就在芭莎以为自己就要如牲口般被野民男人对待时，那位叫埃利夫的商人突然转换了目光，抬手指向一旁的伊莎，低头对着为首的野民首领说道：“是的图塔，这就是戴蒙比尔森的女儿，对方曾囚禁我的家人，并逼迫我向他们提供武器。” 他，他没有揭穿我！ 那一刻，芭莎的心中涌起一股混乱的狂喜，她立刻垂下脑袋，唯恐被那群野民看出异样。 我是侍女，我不时芭莎比尔森，我是伊莎，我不是芭莎比尔森11 0267 小姐和商人 她想象中的折磨并未降临。， 在一众野民首领的注视下，那名不知身份的丹泽男人，居高临下的看向了她身旁的伊莎：“芭莎比尔森小姐，请上前来，图塔邀请你参与他的宴会。” 这是胜利者的羞辱吗？芭莎当时想到。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除了那名叫埃利夫的商人外，没人认出她的身份。所有人都将伊莎认成了她，尤其是这些危险的野民。 虽然她当时满心恐惧，心中极度忐忑，但在那陌生男人开口的瞬间，她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欣喜和得意。 要知道，在艾斯库德传奇中，王子艾斯库德便是用同样的方法逃出了城堡，躲过了大臣的迫害，最后靠着各地诸侯领主的支持，王者归来，将那些曾经的敌人通通杀了个干净。 这就是野民，芭莎刹那间想到，你们以为贵族是什么，一件漂亮的衣服吗？真是四肢发达愚蠢无知的野民！ 在她们登上石阶，观看野民的宴会前，还发生了一点小状况。 当时，面对野民图塔的邀请，伊莎这笨蛋居然扭过头，向她投来无助和询问的目光。 该死的！天下有哪个贵族小姐，是在得到仆人侍女的允许后，才能做出决定的！ 何况，除了答应对方的要求外，她们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伊莎这笨蛋简直和野民一样蠢。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那名丹泽男人和野民，都以为伊莎吓得举足无措。 “别怕，”对方再次开口道，“你的侍女也可以一起上来，我们这些人，可不懂如何服侍一位贵族小姐，来吧孩子。” 于是，她们就这样走出了那间酒铺监牢。， 往后的数天，她们虽然依旧过着囚徒般的生活，白天除了待在屋内，哪儿也去不了，但至少不必再为食物发愁。 每到正午，便会有野民女人送来食物，一到傍晚，她们则被押送着去参加野民的宴会。 野民的宴会，与她经历过或听过的任何宴会都全然不同，与其说这是宴会，不如说这是一场野蛮人的肆意狂欢。 隆隆的鼓声一刻不停，从傍晚持续到黑夜，其间充斥着无止境的暴饮暴食和厮杀打斗。 女人们来回穿梭，负责将各色食物送到男人手中，那些食物无不是从城镇中掠夺而来。 熊熊的篝火旁，各色丑陋装扮的野民男人欢快的围着火堆跳舞，那甩动手脚，一蹦一跳的滑稽模样，看着活像抽风的山羊。 宴会其间，不断有被脱去盔甲，只穿着薄衫的骑士被押送来广场。 起初，每当有骑士被押来，跪坐在伊莎身后的芭莎，都会连忙低下脑袋，深怕被人认出身份。 但渐渐的，她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野民扔给骑士兵刃，承诺活下的人可以保住性命。于是在隆隆的鼓声和阵阵狂呼喝彩中，骑士们开始自相残杀。 没人能活着离开！ 芭莎亲眼所见，就在昨晚，一名骑士砍倒了所有对手，精疲力尽的杵剑望着上方的野民图塔他大概以为对方会信守承诺，放他离开。 但这些野民根本是在戏耍他们。 一名酒足饭饱，精神抖擞的血盟卫挥舞着弯刀，将精疲力尽的他击倒后，直接割下了他的脑袋！ 鲜血喷涌，头颅被抓在手中，高举着向四周展示，野民们爆发出最热烈的欢呼，宴会的氛围达到！ 芭莎已经记不得有多少艾弗里尔的骑士死于野民的宴会，五十人？一百人？或者更多一定更多！ 她推测到，在她们被放出那间酒铺前，一定也有骑士以这样的方式丢掉性命，广场上凝固的鲜血便是明证！ 这些野民，就如同围观斗兽般，围观着骑士们的自相残杀，以此为乐！ 起初她吓得浑身颤抖，撇过头不愿看这样的场景，但渐渐的，她已经麻木，只祈祷被押送而来的骑士中，不会有她所熟悉的人，比如她的父亲她坚信自己的父亲一定还活着！ 但就在今晚，就在不久前，她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泪水不争气的涌出眼眶，她想要大声呼唤，想要冲上前去拥抱憔悴不堪的他，但恐惧让她保持了清醒。 父亲也看见了自己，芭莎知道。当父亲被押送到石阶下，抬头看向她们时，眼中曾流露出一闪而逝的惊诧。 但他什么也没说，默默的捡起了地上的武器，再没朝坐在伊莎身后的她多看一眼。 野民杀了他他们杀了自己的父亲！ 当冰冷的利刃划过父亲的脖子，她仿佛感受到那冰凉的鲜血溅落到自己的脸上。 恐惧让她无法发出一点儿声音，她吓得浑身颤栗，泪水不停 “父亲。”芭莎紧紧的裹着兽皮毯，蜷缩着身子啜泣。 野民割下了她父亲的脑袋，在一阵庆祝狂呼中，将它投进了熊熊火焰！ “父亲” “你一定很难过。”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芭莎顿时如受惊的猎物，立刻掏出一节削尖的木棍，指向站在帐门处的人影。 “这可不像是对待救命恩人的举动。”埃利夫笑着举起了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你现在属于我，或者属于那些野民？” “你以为我会害怕，他们杀了我的父亲！”芭莎颤抖的说道，眼中露出一丝疯狂。 “是，就在刚才。”埃利夫放下了双手，“我们都亲眼所见，他们用刀割下了侯爵大人的脑袋，然后丢进了火堆，现在应该已经成了焦炭一样的东西。你要什么疑问吗？” 埃利夫平静的语气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他他们为什么要这这么做？”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为什么？”埃利夫笑了笑，“骑士杀野民，野民杀骑士，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他们只是在做他们该做的事，你难道没听见广场上那热烈的欢？” “他他们已经得到了这里。”芭莎的语气弱了下来。 “是的，他们得到了这里，然后呢？对骑士或你父亲以礼相待，等着交换赎金？” 看着床上的芭莎，埃利夫微微摇头：“小姐，这可是战争，而他们是野民。曾经拥有这里的是你的父亲，而他也从未对要塞外的野民客气，而是派出骑士将他们抓做奴隶，贩卖到王国各处。” “如果你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怪侯爵大人当初还不够残忍，抓捕的野民太少，又怎么能期望敌人仁慈呢？” “你” 芭莎紧紧的捏着木棍，盯着眼前的埃利夫，惊怒的颤抖片刻后，突然倒头将木棍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11 0268 这就是现实 “你别想碰我！”盯着眼前的埃利夫，芭莎语气绝望的说道。， 父亲已经死了，她宁愿留给这些人一具尸体，也绝不让这些低贱的家伙得意！ 看着芭莎抵在脖子前的木棍，埃利夫点了点头，说道：“这才是贵族小姐该有的勇气，动手吧，一名侍女的死不会有人在意，正好也免去我为你隐藏身份的麻烦。” 就在芭莎颤抖着手臂，将要下定决心的刹那，埃利夫再次出声说道：“唉，我听说白人部落的野民连尸体也不放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算了，总之人死了什么都不会知道。” 绝望的目光闪过一丝恐惧，芭莎颤抖着手臂，看着眼前的埃利夫，目光如食人的恶魔。 “王国的军队会杀光你们！”她诅咒道，“公爵大人会为我们报仇，杀光所有该死的低贱的野民，还有你！” 看着咬牙切齿的芭莎，埃利夫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看来侯爵大人的确非常疼爱你，你被保护的很好，到现在居然依旧一无所知。小姐，你真的以为害死你父亲的，是那些野民？” “你想说什么！”芭莎强调道，“我亲眼所见，就在刚才！你休想骗我！” 一回忆起自己父亲惨死的模样，芭莎因绝望而止住的眼泪，便再次不受控制的滚滚滴落。 “是的，我们都亲眼所见。”埃利夫说道，“但野民杀死你父亲，对他们而言，这不是再好不过的事吗，他们还为此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 “你想说什么！”芭莎厉声叫道。， 如果她手中捏的是一把bs，她一定会扑上前去，n眼前这人的肚子！ 埃利夫知道，他不能再刺激这脆弱的比尔森小姐了，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想说，你口中会为你报仇的公爵，正是害死你父亲的真正凶手，是他勾结了野民，将曾经繁荣宁静的多马镇，变成了人间地狱你，把期望放错了地方！” 芭莎心神一震，呆愣片刻后立即将抵在脖子上的木棍对准埃利夫。 “不，不！你休想骗我，这里是东境！你们全都会被公爵的骑士杀光！” 芭莎心中其实已经相信了埃利夫，但她却不愿承认。刚才的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梦中的美好婚礼，想起了城堡内突然消失的教士，想起了自己因父亲的拒绝，而大发脾气，甚至任性前往要塞的种种事情。 不！她心中极力的否认道，是眼前这卑鄙的商人，他想要欺骗我，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身为商人的埃利夫，在芭莎表情变化的瞬间，便察觉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这或许有些残酷，毕竟你连临死前实现诅咒的希望，都寄托给了对方，到头来却发现那才是你最该诅咒的人。但芭莎小姐，这就是现实。” 盯着埃利夫呆愣片刻后，芭莎猛的双手捂脸痛哭起来。 她的脑袋乱极了，她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相信，只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可心中的悲痛却针扎一般提醒着她这就是现实。 看着床上悲恸的芭莎，埃利夫突然荒谬的生出一丝罪恶感嗨，我这是做什么，她还只是一个孩子，现实已经够残酷了。 他迈步走上前去，抬起手臂，想要拍拍她的肩膀，说一些安慰的话。 “别动！别靠近我！” 就在他抬起手臂的瞬间，悲泣中的芭莎突然跪了起来，再次抓起了她的武器，那根短细木棍。 芭莎的激烈反应让埃利夫停下了动作，看了看离自己肚子只有几寸的木棍，他向后退了退，坐在了身后的一张木凳上。 一旁的木桩上，摇曳的油灯忽明忽暗，帐篷内两人的影子时深时浅。 两人对视片刻后，颤抖着身子的芭莎先一步出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只是迫切的想打破这死一般都寂静。 “我是埃利夫，一名商人。” “不是！”芭莎否定道，“你为什么要帮助外面那些野民！别想骗我，我听见了，你在为他们提供武器！” “是的，可在这之前，我也曾为你父亲提供武器。” “商人！”芭莎咬牙切齿，眼神中满是憎恶和鄙夷，“该死的商人，野民早晚也会杀了你！” “小姐，你以为这是我能选择的！” 芭莎的语气，让埃利夫只觉心中一股怒气逐渐酝酿，之前的一丝愧疚与罪恶感也一扫而空。 他冷冷的盯着芭莎：“无论是你的父亲，还是这些野民，在逼迫他人这一点上，没什么不同！还有，贵族的教导，就是让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或者我该把你交给外面的野民，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下，如公羊般骑在你身上！” “你以为我会害怕！”芭莎大声叫道，握着木棍的手臂颤抖的更加厉害。 再次对视片刻后，芭莎问道：“你为要什么救我，有什么目的，别想欺骗我！” “我可不是你的仆人或俘虏，你现在也不再是什么贵族小姐，该学会说些与女仆身份相符合的话！” 冷言一番，看着闭嘴不出声的芭莎，埃利夫接着说道：“如果我说是因为可怜你，你一定不愿相信。非得说个理由的话，那你就当我是一个商人好了你心中鄙视的商人。野民早晚会失败，对丹泽而言，他们就是一群谁都厌恶的异类。” 埃利夫的话让芭莎心中一动。 “你是说他们很快就会被赶走？”她略带激动的问道，“你不是说是首相放他们进来的吗？” “赶走？不不不，这次可没那么简单。” 看着不解的芭莎，埃利夫问道：“有注意到坐在图塔身旁那名丹泽男人吗？” “我知道，他叫古尔宾。”芭莎肯定的说道。 “准确的说，他的名字叫古尔宾瓦伦，曾是南境瓦伦家族的侯爵，如今则成了宫廷首相的人。正是因为他的出谋划策，才让你父亲和手下的骑士快速落败” “他该死！”芭莎打断了埃利夫。一直抬起的手臂缓缓放下，攥着的拳头却捏的更紧。 11 0269 交谈 与埃利夫的交谈，让芭莎心如狂风席卷的海面，惊悚的浪涛一浪接着一浪。 直到此刻，曾经她所以为的世界，才在她眼前展露出真实的模样，而原本覆盖其上的面纱，顷刻间被扯的稀凌破碎，由青春美好的少女，变成了面目可憎的老妇。 她震惊，自责，后悔，恐惧，无助埃利夫告诉她的一切，远她看过的任何一本传记或传故事，更加让人惊悚和绝望。 “我，我该怎么办？”垂下手臂，除了哭泣她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父亲”她低声哽咽，思念起曾经的美好时光。 看着床上如小动物般无助的芭莎，埃利夫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现在只有耐心等待，拼命的活下去，千万别想着逃跑，城镇到处都是野民，周围的村庄也已经被他们劫掠一空。”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看着坐在眼前的埃利夫，芭莎犹豫道，“我我曾经对你的家人不友好，斥斥责过你的妻子。” “她们现在很好，在上河领很安全。”埃利夫微微笑道，“小姐，你不必对隐瞒，也不必向我坦诚相告。我是一名商人，你父亲还欠着我许多金币，这些金币如今成了野民的东西，而你父亲也丢掉了性命，但债务总得有人清偿” “你放心！”芭莎激动的打断了埃利夫，“只要我能活下去，等这些野民被消灭后，你要多少金币我都给你！我我还可以封你为贵族，我承诺！” 如今的芭莎并不知晓，她的哥哥在父亲的安排下，并未遇难。 芭莎的承诺，让埃利夫微微笑了起来：“小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希望你不会忘记现在的承诺。” “不会，我一定不会忘记的！”芭莎激动的保证，看着埃利夫，心期待的问道，“那那这些野民什么时候才会被消灭？” 埃利夫摇了摇头，皱眉说道：“野民没打算继续侵犯其他贵族的领地，那名叫古尔宾的男人是个有头脑的，你已经知道了，他是相的人，但他也有自己的图谋，大概是想夺回属于自己的爵位吧。” “这其的事很复杂，我也不都明白。如今他们正通过我，准备从上河领买进大量武器或许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得和这些家伙朝夕相处。” “那，那上河领的领主同意了吗？野民还有巨人！”芭莎强调着追问道。 在她看来，野民已经有了巨人，如果在让他们得到武器，那她解脱的日子恐怕便遥遥无期了。 或许不止是巨人，埃利夫心想。 他听不懂野民的语言，但隐约从古尔宾与那些野民领的交谈，得知对方似乎还养着一群魔兽。只是至今为止，除了充当蒙戈图塔坐骑的那一只狰狞凶兽外，他还从未见过别的魔兽。 埃利夫点头的动作让芭莎心一凉。 “图斯特拉伯爵已经同意出售武器，如果不出意外，双方的交易会在冬季结束后展开，届时，野民便会拥有大量从上河领运来的武器。” “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芭莎愤怒的说道，“他怎么能支持野民，他不能这样！金币，如果是金币，我可以给他！等这些野民被消灭，多少金币我都可以给他，埃利夫先生，你能让他别和野民做交易吗？“ 芭莎目光期待的看着埃利夫，只是对方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 “图斯特拉伯爵要得根本不是金币，而是人口。” “人口？”芭莎打断道。 “是的，伯爵大人只要人，不要金币。”看着不解的芭莎，埃利夫说道，“掌控了铁矿山的凌风堡，手根本不缺金币，而且那位大人还明出了新酒，这种有别于伊利斯的美酒，简直铁矿还值钱！并且令人上瘾。” “我知道，城堡就有上河领的酒水，可我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好喝”说着，芭莎突然想起那些酒水，便是眼前的商人送到城堡的，便立刻止住了话题，不解的问道，“我想说的是，那位图斯特拉伯爵为什么不要金币，而只要人呢？他是急需奴隶为他挖矿吗？” “芭莎小姐，您果然被戴蒙大人保护的很好。”埃利夫哑然笑道，言语带着一丝嘲讽。 “在大概一年前，上河领的奴隶数量便只减不增，那位大人不止废了农庄，而且还承诺会还奴隶们自由，这些事，王国的贵族们没有不知道的，你的父亲还曾派出骑士讨伐对方。” “我，我知道。可他怎么会这么做，他那道不怕那些低贱的奴隶和农奴生乱吗？” 芭莎不止知道东境贵族曾联合讨伐上河领，她还知道统领东境骑士的是席沃家族的莱戈拉斯，对方不止打了败仗，还可耻的做了逃兵！ 但除此之外，关于东境为什么要派兵讨伐上河领，她却一无所知，也从不关心，只觉得大概是那里的领主干了什么蠢事。 现在看，对方的确是干了蠢事。她完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贵族会废除农庄，还给那些低贱的奴隶自由。 “关于那位大人的事，我也知之甚少，只是如今的上河领已大不相同，至少上河镇是这样。” 看着一脸不解的芭莎，埃利夫猜想这位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大概除了知道上河领位于王国最北方外，可能一无所知，便顿时没了介绍的心思。 “对了，”埃利夫突然想起一件趣事，“你还记得托里奥一家吗？在你的成年礼上，对方的女儿破坏了你的出行，而被贬为奴隶的建筑师。” 芭莎略微回忆一下，看着埃利夫疑惑的点了点头：“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埃利夫有趣的笑道：“你一定想不到，对方现在成了上河领的贵族，一名荣誉骑士。因为你，托里奥一家不止躲过了这次野民入侵的灾难，而且还在上河镇过上了体面的生活。” 芭莎愣了愣，看着一脸揶揄的埃利夫，神情震惊的说道：“他从奴隶成了荣誉骑士？这，这怎么会，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不止是托里奥，就连那些被卖去上河领的野民奴隶，如今也大都成了手拿报酬的工人。” “这，这怎么会！他难道疯了吗？”芭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 “谁知道呢。”埃利夫耸了耸肩，小姑娘惊讶的反应让他感到满意。“总之，对方并不缺少金币，只缺人。因为魔兽的原因，上河领是王国内人口最稀少的贵族领地。如今那里的变化又如火如荼，一座新城即将拔地而起，人口自然更加珍贵了。” <br14 0270 交谈（下） 芭莎完全想不明白，那位图斯特拉家族的伯爵，为何会废除农庄和解放奴隶。， 在她看来，这些举措对一名贵族领主而言，无异于自寻死路没了农庄和农奴，谁来为他种植粮食？谁来为他打仗？他又该靠什么维持自己的统治？ 征税？ 或是靠他赚取的大量金币？ 但这难道不会显得愚蠢和多余吗？ 还是说，他的金币已经多到可以随意挥霍，以此彰显他独一无二的仁慈？ 可父亲明明教导她说：身为贵族，应该让自己的仁慈，成为一种难得的恩赐。 对上河领，芭莎突然有些好奇，但埃利夫知晓的情况十分有限，不止没能解答她的疑惑，反而让上河镇在芭莎心中，多了一份神秘色彩。 在一番围绕着上河领的交谈后，心情悲痛的芭莎逐渐平息下来，不在一副悲绝寻死的模样。 “埃利夫先生，您能写信告诉那位图斯特拉伯爵吗？如果他只要人，我也可以给他”芭莎想了想，语气变换的报出一个数字，“五万或者十万！只要等这些野民离开，我都给他。” 看着目光闪烁的芭莎，埃利夫轻笑一声，说道：“小姐，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除了努力活下去，最重要的就是将自己也不信的谎言，说得如同已经发生的事实一样可信。” “我我会的，我保证！”芭莎低声强调道，满是泪痕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愧和倔强。， 以往，她从未说过什么谎，有父亲的保护，她也无需向谁说谎。 摇了摇头，埃利夫强调道道：“我说了，你要学习的还很多。那位大人急需人口填充自己的领地，而与你的交易遥遥无期，哪怕是我这样的商人，也不会选择白白等待，浪费时间，何况其中还充满了不确定的变数。” “变数？”芭莎抓住了对方话里的重点，出声打断道。 埃利夫略微沉凝，理了理思路后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但那位大人和弗拉维首相的关系并不友好，你现在一定也恨他入骨，因此，即便野民退去，距离你统治艾弗里尔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这其中的艰辛恐怕会远超你的想象。” “我不怕！”芭莎倔强的强调道，“父亲已经死了，现在比尔森家族就剩我一个人，我一定会活下去，一定！” 说着，泪水再次不争气的流出眼眶，但她立刻抬手将其擦干，目光坚定的看着坐在眼前的埃利夫。 “你得帮我！”她挺直了身子，强调道，“日后我会封你为贵族，让你做多马镇的镇长，就像上河镇的那位古斯塔夫！埃利夫，你愿意吗？” 闻言，埃利夫的心脏快速的跳动了一下。 看着目光灼灼，脸上带泪，眼中满是期待的芭莎比尔森，他压下心中激动，咧嘴露出一脸轻笑。 “非常好，芭莎小姐，但你太着急了。冒险救下你，已经是我这辈子干过最冲动的事情，我可不是将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骑士。我只是一名商人，你给出的报酬我会仔细考虑的，但别期望我能跪下向你宣誓效忠。” 芭莎失望的点了点头，一番长久的沉默后，她才忽然想起自己的侍女。 “伊莎呢？她被那位野民图塔带走了，她她会死吗？” “谁知道，大概被蒙戈图塔玩儿过后，再被野民首领们玩儿，然后再轮到那些血盟卫。”埃利夫皱眉说道。 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听见那些野民首领叫嚷着要玩玩儿衣着高贵的比尔森小姐。 芭莎心中一紧，低头沉默片刻后，出声说道：“你有办法救救她吗我是说，别让她受尽野民的凌辱，让她能快点死掉。” “你想杀了她？”埃利夫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油灯昏暗的光芒下，那满脸泪痕的脸庞，明明还是一副楚楚可怜，悲戚无助的模样。 “她会泄露我的身份。”埃利夫惊讶的目光让她心生愧疚，目光闪躲的强调道，“她本来就是我的侍女，她的命属于比尔森家族，为我去死也是应该的。她要是说出我的身份，你也会有危险！” “她既然肯冒险与你交换身份，然道还会出卖你？” 低着头，芭莎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是我逼她这么做的。” “该死！”埃利夫一下蹭起身来，一旁桌上的油灯被吹的几近熄灭。 “她会出卖你吗！”他凑上前，阴影笼罩着床上的芭莎，“别对我隐瞒，否则我们都得死！” “我，我不知道。”芭莎被他的反应吓到了，连忙说道，“我许诺给她一片肥沃的土地和金币，封她为女爵士，还她自由，她同意了的，我保证！” “是在你的逼迫下同意的！”埃利夫厉声强调道。 “她，她有些害怕，我着急，所以” “别说了！”埃利夫打断了支支吾吾的芭莎，心烦意乱的在帐房内来回踱步。 忐忑不安的看着眼前走来走去埃利夫，芭莎小心翼翼的问道：“会会有麻烦吗？野民也听不懂她说什么，应该不会有麻烦吧” “应该？！”埃利夫停步瞪着她，“那你让我想办法杀了她！”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抬着头，芭莎目光祈求的看和他。 她现在真后悔，如果早知道会有现在的遭遇，她以往就该对伊莎友好一些，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般对待。 “说什么都晚了，我可没能耐派人去杀她。”埃利夫颓然的重新落座。 那日看见交换了身份的两人被押送到台下时，他本以为这是一桩忠仆救主的感人故事，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居然是这样！ 逼迫！真不愧是贵族，他讥讽的想到，连一个他眼中的无知姑娘，也能轻而易举的做出这样的事。 看着曲卷着双腿，裹着黑色兽皮毯，垂着头，一脸茫然无措的芭莎，埃利夫抬头看着帐顶，心烦的吐出一口浊气，语气无奈的说道：“等等吧，我会找机会去见见她，但愿你承诺的那些条件有用。” 11 0272 远古的灾难 “这这难道是誓约之剑？！” 凌风堡内，听完亚瑟描述的伊鲁学士，正一脸惊诧的盯着身旁书桌上的宝剑。， 学士的反应让亚瑟心中一喜，连忙问道：“伊鲁师父，你知道这剑的来历？” 此刻的亚瑟，正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对方解答。 昨晚，他返回要塞后天色已暗，于是一行人便在要塞休息了一晚，等今早返回城堡，他便立刻让人唤来了伊鲁学士。 果然，眼前的老学士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 亚瑟的问题让学士突然为难起来，抬起的右臂微微发颤，低头紧盯着桌上的利刃。 他摇了摇头，随着脸上胡须的晃动缓缓开口：“它不该存在的，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学城记述的遥远传说。大概是我想岔了，这怎么可能会是那柄誓约之剑，不，不是，应该不是” 盯着桌上的宝剑，伊鲁学士仿佛在喃喃自语一般，苍老的面容露出疑惑和惊异的神色。 老学士的反应看得一旁的亚瑟等人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心中对眼前利刃的来历越发好奇。 “伊鲁师父，”亚瑟问道，“什么是誓约之剑？还有传说，我怎么从没听过。” 一旁的索恩和莉亚也都一脸好奇的看着伊鲁学士，等待着他的解答。 年迈学士仿佛没听见亚瑟问话，垂着脑袋，目光紧盯桌上的宝剑，不停地摇头自语。 “伊鲁师父？”看着魔怔般的学士，亚瑟轻声呼唤，心里的好奇犹如猫抓一般。， “大人！”学士突然扭头盯着亚瑟，“您能将它拿起让我仔细看看吗？如果真是那柄宝剑，传话在阳光下，它将发出不同的色彩！” “伊鲁师父，我不是刚和你说过吗，这把剑的确如此。” 老学士坚持道：“我想亲眼看看，否则无法确认是否就是那柄宝剑！” 亚瑟点了点，伸手将剑抓起，竖在胸前，一边转动手腕，一边说道：“需要从不同的角度观看，才能看见不同的色彩。” 伊鲁学士目不转睛，随着亚瑟手臂的晃动，嘴里喃喃自语，低声数着剑刃上出现的色彩。 一会儿后，亚瑟将剑从眼前移开，追问道：“如何，现在能确认这剑的来历了吗？” “不急，不急。”将颤抖的手臂放下，藏在宽大的袖袍中，伊鲁学士努力维持着内心的平静。“大人，您能说说是在什么地方发现它的吗？又是如何获得的？” “北边！”亚瑟如实说道，“利刃要塞以北的世界，一处位于大裂谷中的城镇内。” “您怎么会去到山脉北边？”学士立即追问道。 “额我去看看情况！冬季就要来临，我想知道山脉以北魔兽的状况。索恩和众骑士也随我一起。” 老学士扭头看向一旁，面色沉凝的索恩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您太冒险了，太冒险了！”老学士语气激动，“山脉以北，是魔兽的世界，一到冬季便寒冷刺骨，您不该踏足那片土地！ 一旁的莉亚也面露担忧与后怕，出奇的对索恩说道：“索恩大人，您该阻止大人的。” 老学士也连声责备：“是的，你怎么能让伯爵大人以身涉险，你难道不了解那些魔兽的厉害？” “放心吧，我以后不会轻易涉险了。”亚瑟连忙打断。 他之所以不告诉莉亚等人，就是不想引来不必要的担忧和麻烦。没想到，居然让索恩背了锅。 “伊鲁师父，我们还是说说这柄剑的来历吧，它是你口中所说的誓约之剑吗？” 老学士沉默下来，扭头目光复杂的看着桌上的长剑，片刻后才缓缓点头：“没人见过誓约之剑，不过，依照学城古老记述中的描绘，这柄剑很可能就是誓约之剑。” “你能仔细说说吗？关于这柄剑和你口中的传说。”亚瑟追问。 又一番沉默后，伊鲁学士看着亚瑟，开口道：“大人，您既然已经去过那处峡谷中的城镇，想必应该已经知晓一些事情，您能和我说说那座城镇的景象吗？” “伊鲁师父，你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从学士的目光和小心翼翼的反应中，亚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有关誓约之剑的传说，很可能不是什么好故事。 伊鲁学士想了想，看着亚瑟开口道：“有关誓约之剑的传说太过久远，即便学城，知晓之人也极少，至多不会超过三人。而如果传说无误，您所去到的那处位于峡谷中的城镇，应该名叫米亚提利斯，是传说中的十二座古城之一。” “米亚提利斯”亚瑟低声念道，“你是说像那样的城镇，在山脉以北的世界还有十一处？” 亚瑟不由想起了被自己带回的那几块金牌。 “是的。”学士缓缓说道，“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全都居住于通古斯山脉以北的大地，人们在那里耕作，狩猎，筑城，繁衍生息。而因为通古斯山脉的阻隔，山脉以南，还是一片未被发觉的世界。” 亚瑟点了点头，遥远年代的人类祖先，大概会将横亘的通古斯山脉当做世界的边界。 “然后呢？”亚瑟一脸好奇。身旁的索恩和莉亚，也都一脸期待的看着伊鲁学士。 “然后”伊鲁学士停顿下来，神情陷入对遥远记述的回忆，许久后才继续说道，“然后气温越来越低，世界白茫茫一片，作物不在生长，动物成群死亡，饥饿的人类与魔兽开始寻找一切能果腹和御寒的东西，但，但这并不是灾难本身，寒冷，饥饿不过是灾难来临的前奏。” 伊鲁学士藏于袖袍中的双臂，因激动而开始颤抖：“当世界被寒冷笼罩，呼啸的狂风数月不停，所有人一边围着火堆度日，一边抵御着发狂的魔兽，然而，就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地底深处的可怕生物开始复苏，它们铺天盖地的涌上大地，裹挟寒冷，传播死亡，啃食着一切其他鲜活生命” “等等！”听得入神的亚瑟，突然打断了伊鲁学士，“你是说地底的可怕生物？灾难不是那些魔兽？” 11 0273 古老传说 “是的，大人。，”看着亚瑟，伊鲁学士语气遗憾的说道，“虽然我很想说灾难就是魔兽，但依照记述，魔兽和人类一样，也不过是那些可怕东西的食物。” 学士笃定的语气，让亚瑟三人都不由感到心惊。 长久的岁月里，魔兽一直是上河领的噩梦，而现在，眼前的老学士却告诉他们，在更加久远的岁月中，还有比魔兽更加可怕的存在。 “地底”亚瑟皱眉嘀咕，心中浮现起邪恶生物如蛆虫般从地下钻出，铺天盖地的可怕场景。 “然后呢？”抬手示意学士坐下，亚瑟继续追道。 柔软的椅垫上，学士语调绵长的接着叙述道：“依照记述，那些生物每隔千年便会倾巢出动，它们浑身惨白，模样丑陋，如同被泡涨的腐尸！没人清楚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它们隐藏在大陆极北的寒冷地底，如同一睡千年的恶鬼，伴随极端的寒冷醒来，仿佛要赶在下一次沉睡前，填饱饥饿千年的肠胃！” 学士的讲述，仿佛让书房内的温度都降低了许多。 “没人能阻挡它们。”伊鲁学士冲亚瑟摇了摇头，饱含岁月的双眼透着哀叹。“每当它们从地底涌上地面，便是所有生物的灾难。寒冷让植物凋零，动物灭绝，而它们则会啃光一切鲜活的生命，连骨头也不剩。” 学士停止了讲述，年老的身体涌上一丝疲惫，目光低垂，无声沉思。 “听着就像丧尸。，”亚瑟嘀咕道。 一旁的索恩和莉亚还沉浸与学士的描述中，想象着那可怕的景象。 “然后呢？”亚瑟继续追问，“这和柄誓约之剑又有什么关系？人类不可能被那些怪物灭绝。” “是的。”扭头看着桌上的宝剑，伊鲁学士喃喃的肯定道，“人类不可能被那些怪物灭绝！” 学士收回目光，重新注视着眼前的亚瑟：“人类的纷争犹如罐子上的裂痕。在长久的岁月里，虽然有成千上万的士兵和英雄献出生命，但每当寒冷和死亡席卷大地，人类总会被逼入灭绝的边缘。妇女和孩子躲藏在密闭的岩洞中，许多孩子因此而死亡，一些新生的婴儿甚至还未见过太阳，便匆匆离去更多的人，从他们进入岩洞后，便再也没能活着出来，也没人来将他们唤醒。” 学士再次停顿下来。一旁的亚瑟三人静静的注视着他，等待着故事的下文。 片刻后，书房内再次响起学士绵长的声音：“大约在千年前，一位人类英雄，与神定下了契约，只要人类能团结一致，神便不可使灾难将他们灭绝。神同意了，牵来天边的彩虹，汇成一柄宝剑交给那名人类英雄，作为誓约成立的信物。如此，那名人类英雄配上宝剑，骑上魔兽，从极东的高原荒地出发，带领巨人，历经数年将分散在大地上的人类统一。” “真是有趣！”亚瑟一下笑了起来，指着桌上自己带回的宝剑，“这么说，这柄剑就是当初那位人类英雄的佩剑了？” 看着神情突然轻松起来的亚瑟，伊鲁学士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是的，这就是誓约之剑。也只有这柄剑，在阳光下才能变换出不同的色彩。” “那你觉得这真的是神用彩虹做的？” 学士皱眉沉思，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不是亚瑟突然带回这柄誓约之剑，他根本不会说出今天的故事。在此之前，学城之内，也没人相信那块石碑上的记述，会是真实的历史。 他一直以为，石碑上的文字，不过是以往的人们，为古代先王们书写的颂词，亦如先王们其他的丰功伟绩。 看着亚瑟，学士反问道：“大人觉得呢，这会是神用彩虹做的吗？” “彩虹？”亚瑟脸上露出笑容，“那东西只能用来做彩虹糖，要是做成宝剑，怪物们大概都会争先恐后的来尝一尝。” “这么说，大人并不相信我所说的故事？” “你也说了，这只是故事。我宁愿相信这是巨人或什么精灵矮人打造的兵器，也好过相信它是神用彩虹做的，这太玄幻了。” “我知道，您并不相信神。”学士说，“可这柄誓约之剑，就摆在您的眼前，而且是您亲自从北方带回来的。” “让我猜猜接下来的故事。”靠着柔软的椅背，亚瑟面带趣味的说道，“在统一了大陆上所有人类后，那位人类英雄便带领着大家，一起战胜了那些地底的怪物，但每隔千年，那些退回地底的怪物，依旧会随着寒冷卷土重来，而每到这样的时刻，人类中便会诞生一位手持誓约之剑的英雄，他将重新将分散的人类团结一致，渡过难关。而那每一位团结人类，带领大家击败地底怪物，迎接光明的人类英雄，便是历代先王。” 说完，亚瑟看着学士问道：“大概就是如此，我说得对吗，伊鲁师父？” 老学士略微诧异的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这是您在米亚提利斯古城得知的吗？” “我说了，这是我猜的。”亚瑟笑道，“英雄的故事大致如此，一个邪恶而强大的敌人，一段曲折又传奇的经历，加之痛苦和死亡，绝望和希望，结局总是正义战胜邪恶，光明驱散黑暗，当然，如果不这样，也就无所谓故事了。” “大人，这或许并不只是故事。”学士皱眉看着面带笑容的亚瑟，语气郑重，“先王查拉图斯也许假借了神的名义，但这柄誓约之剑不可能作假，再高明的铁匠，也绝锻造不出这样的宝剑，而且巨人此刻就在王国东境。另外，古城米亚提利斯的存在，至少证明山脉以北的世界，的确曾有过人类，而他们，很可能也如传说所言，是我们共同的先辈。” “别这么严肃，伊鲁师父。”亚瑟说道，“我并有否认这一切，事实上，除了这柄誓约之剑，我还从那座古城内得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以及一些有用的信息。你所说的十二座古城的确存在，人们也确实因灾难而团结一致，甚至我们所有人，很可能就是从山脉以北的世界迁徙而来。” 11 0274 古老传说（下） 亚瑟的话让老学士点了点头。， 人们大多并不关心自己是从何而来，他们只担忧自己会如何死去。 但身为学城的三位大学士之一，他知道，如今南斯特诺大陆上的人类，的确就是从通古斯山脉以北的大地迁移繁衍而来。 再次瞥了眼身旁桌上的宝剑，看着眼前将它带回的少年，他沉静的问道：“那您的意见呢？誓约之剑虽然是柄王者之剑，但它的出现，也预示着可能发生如传说般的灾难。大人，您打算如何使用它？” “还能怎么使用，”亚瑟笑道，“当然是将它拿在手中，用力砍向敌人。” 就在学士因亚瑟轻慢的回答，急着开口辩说时，亚瑟接着说道：“我知道这柄剑意义重大，有着悠久的传说和历史，但如今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些传说？即便知道，又有谁会仅凭一柄剑，和一些无法证明的传说，便放下仇恨与纷争，利益和算计而团结一致？”亚瑟指着桌上的誓约之剑，“它现在不过一柄漂亮的长剑罢了。” “您说得没错。”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亚瑟，老学士略微沉思后，出声解释道：“没人相信那些传说，无论是学城还是以往的智者们。我们都将那些镌刻在石碑上的文字，当做先王们的传奇故事。我们有意宣扬先王们的丰功伟业，隐去其中可怕的灾难如今看来，或许是做了错事，以致宝剑蒙尘，荣耀不在。” 看着微微垂首，语气悔憾的学士，亚瑟笑着说道：“伊鲁师父，我到觉得你们做的很好。与其让人们担忧千年，不如减少一些纷争。试想如果这个故事人尽皆知，那么谁都会希望成为这柄宝剑的主人，甚至一些别有企图的家伙，干脆自己锻造一柄。，” 看着亚瑟，学士认同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可因为我的疏忽，如今依旧引起了纷争。” 亚瑟面露不解的看着他。 学士解释道：“光之神教的大主教贝勒斯曾是我的学生。三十七年前，他因在学城散布邪说，被我下令赶出了学城。那是他还尚未成年，我也刚成为学城的教习学士。我原本期望他离开学城后，能改过自新，抛弃那些邪说，做一名平民终老，但没过多久，我便听闻他从雇主的家中离去。” 闻言，亚瑟三人都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光之神教与学城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难怪他们这么痛恨学士，要将你们赶尽杀绝。”亚瑟感慨的说道，“三十年前你斥责他散播邪说，如今他诬蔑你们为异端，嘿，那家伙可真够记仇的。” 说着，亚瑟忽然想起数月前来到城堡的那名主教，面露古怪的问道：“伊鲁师父，那位叫罗布斯的主教，也是你的学生吧？” 看着亚瑟，伊鲁学士无奈的点了点头，叹息道：“是的，他同样是被我驱逐出学城的。除他们之外，还有不少因行为不端，而被赶出学城的人，大多也被贝勒斯拉入了光之神教。” “好吧。”亚瑟双手拍在座椅扶手上，感慨道：“光之神教简直就是你们学城的垃圾收集站，伊鲁师父，你们还真是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大敌。” “唉”学士摇头叹息，苍老的面容露出一丝暮气沉沉的疲惫。 看着他，亚瑟安慰道：“伊鲁师父，别太自责，这不是全是学城的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虽然生出了一些垃圾，但大多还是好的，正因为有你们的存在，王国的秩序才得以维持运转，上河领的改革也因为你们的帮助，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亚瑟的安慰，让老学士心中好受许多，冲他点头致谢后，出声问道：“大人，如果传说是真的，不久的将来果真有一场大灾难降临，您打算做何准备？” 歪在椅子上，亚瑟头疼的用手撑着脑袋。对地底怪物什么的，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伊鲁师父，”他问道，“关于米亚提利斯古城，你知道大概修建于多少年前吗？” 他虽然在古城内四处探寻了一番，但岁月的侵蚀，让古城内的许多信息，都失去原本的面貌。尤其是那些雕刻在岩石上的文字，模糊得就像一本残破的古籍，断断续续，看得人一头雾水。 从发现的信息中，他确切的知道，大约在一千年前，曾发生过一次巨大的地震，导致天堑一般的通古斯山脉出现了缺口，进而让古城内的居民选择南迁。 除此之外，也确实有大量关于战斗，团结，抵御黑暗的描述。但在没听伊鲁的故事前，他一直以为那些战斗的敌人是魔兽。 毕竟，山脉以北的世界，魔兽才是真正的主宰，而人类不过是在艰难中求生。 “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伊鲁学士回答道，“事实上，就连那块记述传说的石碑，也早已遗失，如今负责记述这些久远传说的，是从大约五百年前，代代相传的一本黄金古册。如今，那本黄金古册已被锁在海斯尔赛的大学士塔中。” “好吧。”亚瑟遗憾的揉了揉额头，接着问道，“除此之外呢，那本册子还记录了什么别的有用信息吗？比如战胜那些怪物的办法，它们的弱点，畏惧的东西，或者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学士再次摇了摇头，神情遗憾的叹息道：“并无关于这些问题确切的记述。” “好吧。”亚瑟心中一阵无语。 难怪学城的历代学士都不愿相信这则传说，换了谁，估计都会将那每隔千年的灾难，当做为先王们nsn而编造的荒诞故事。 只是，如今故事中所提及的事物，巨人，古城，誓约之剑，都一一出现，让原本荒诞的故事，忽然变得可信起来，甚至令人感到担忧。 在继续与伊鲁学士商讨一番后，见无法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亚瑟只能结束了这次商谈。 等学士迈着缓慢的步子离开书房，静立一旁的索恩连忙开口问道：“大人，真的会有学士所说的灾难吗？” “怎么，害怕了？”亚瑟测头笑问道。 索恩面色严峻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就在山脉脚下，而且利刃峡谷又将两地联通，如果真如学士所说，这是千年一次的灾难，我担忧要塞的城墙是否能抵挡那些东西。” 一旁的莉亚也满脸忧虑的看着他，先前，她还在为亚瑟获得一柄宝剑而高兴不已。 “是真是假都还不清楚，等等再说吧。”亚瑟站起身来，“让人打造一副剑鞘，以后这柄剑就是我的佩剑了，唉，我是不太喜欢用这种长剑的。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我们还是先着手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说完，亚瑟一边迈步离开书房，一边吩咐莉亚去准备热水在离开城堡之前，他必须得好好的痛痛快快的泡个热水澡！ 11 0275 发报，密谋 “发报了！发报了！” 上河镇内，一名手提糨糊木桶，斜挎装满报纸布包的独眼少年，在将一张大大的报纸贴上公告栏后，便挥舞着手中刷子，冲四周高喊起来。 “领主大人将带领第一军前往利刃要塞！领主大人将带领第一军前往要塞！” 因为挥舞的过于卖力，刷子上的糨糊掉落在他乱糟糟的黑头发上，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看着从四周快步围上来的人群，更加卖力的喊道：“快来看报！快来看报，领主大人说要用魔兽肉煮汤！到时人人有份！快来看呀！” 见四周的人都被自己吸引过来，独眼少年提着糨糊桶，挤出人群，奔跑着向下一处公告栏赶去。 少年离开后，围观上来的人群看着公告栏上的三张报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下好了！”一名身穿黑色麻衣，面容敦厚的工人，高兴的对身旁的同伴说道，“有领主大人亲自坐镇，还有第一军，这个冬季总算不用担心那些魔兽了。” “不止如此！”那男人抬起长满老茧的手指，指着公告栏上的一行字，“你没听刚才那独眼小子喊嘛，看看，这里都写了，领主大人还让人准备大锅，到时要用魔兽肉来煮汤，人人都能分上一碗。” “魔兽肉汤！” 围观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叹，目光连忙顺着男子的手指，支着脖子仔细阅读起来。 “看看！真的是魔兽肉汤，没写错！” “老天！领主大人是准备让我们都尝尝魔兽肉吗？” “蠢货，这里写着所有人！所有人，你明白吗？照我说，魔兽肉根本不够分，咱们可能只能喝点汤！” “汤也不错！妈的，真想尝尝魔兽肉的滋味，商人旅馆就有卖，听说吃上一顿得花好几枚金币！也只有那些商人阔佬才吃得起！” “嘿，你们说魔兽肉会是什么味道？”一名身材精瘦，胡子拉碴的男人好奇问道。 “管它什么味道，大概像马肉或牛肉？就算像屎一样难吃，我也不在乎。从前它们吃我们，现在捏着鼻子老子也要尝尝！” …… 第一军出征利刃要塞的消息，很快便在上河镇传开，众人起初还担忧这个冬季是否能安然度过，但因为魔兽肉汤的事，人们议论的重点，居然不知不觉，全都变成了讨论肉汤是否好喝，什么滋味，每人能分多少上了。 亚瑟一直在致力消除魔兽对上河领梦魇一般的影响，以及上河领在王国其它地域苦难、危险、可怕的糟糕印象。 思来想去，他觉得再没有什么办法，能比得上让大家一起品尝魔兽肉，将每个冬季打造成“吃兽节”更能解决这些问题——努努力，说不有一天魔兽能被吃成濒危物种。 当然，除了平民好奇的讨论外，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也一直暗暗关注着第一军的动向。 夜晚，镇长官邸。 烛火的映照下，桌边的三人如同披着一层黄油，诡异的气氛透着密谋的味道。 率先开口的是一身商人打扮的教士乔瓦尼：“古斯塔夫大人，你确定第一军明早便会前往利刃要塞？还有，届时城堡内会有多少骑士留守？” “放心吧。”古斯塔夫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消息千真万确，他明天一早便会领着第一军前往要塞，至于留守城堡的骑士，嘿，我也问清了。到时城堡内只会留下不足二十名骑士守门，嘿嘿，你知道负责守门的人是谁吗？” “谁？”乔瓦尼连忙追问。 “艾伯特。”古斯塔夫说出一个字，“你应该还记得这个人吧，当初就是他将你拦在门外，让你灰头土脸，连城堡大门也没能进。” “一个守门的骑士。”乔瓦尼不屑的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你想好如何进入城堡了吗？我们必须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夺取城堡，这样才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放心！”古斯塔夫冲他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个世界，还没有金币办不到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你给的金币还不够！” “哼！你最好别出什么差错，否则你的金币也救不了你。”乔瓦尼冷哼道。 眼前这该死的胖子，是他见过最贪得无厌的人，一个彻头彻尾的金币的奴隶。 “你们太着急了。”就在乔瓦尼心中咒骂时，一直沉默不言的老骑士开口道，“你该等他离开后，再来上河镇。你这张脸，不少城堡护卫都还记得。你是被他下令驱逐的人，如果被人认出，你的光之神也救不了你。” 古特雷·霍布斯爵士已年过六旬，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上，两条法令纹犹如沟壑，再配上那双藏在眼皮中的绿豆眼，面无表情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内心冷酷的刽子手。 昏暗的烛火下，乔瓦尼几乎看不见他的小眼睛，但每当这位老骑士出声，他总感觉有一股寒意袭来。 “放心，我不会让人认出的。”乔瓦尼抬手摸了摸下巴上那圈浓密的胡须，这是为了隐藏身份，而特意黏上的。“倒是您，今天又逮捕了我手下的两名佣兵。” “他们该死。”老爵士说道，“我警告过你，在他离开前约束好你手下的那群蠢货，别在镇上生事。” 乔瓦尼撇了撇嘴，也不愿为两名酒鬼辩解，直接说道：“在动手拿下凌风堡前放了他们，现在随你处置。” “光凭现在这些人可不够。”霍布斯爵士冷冷说道。 “没错。”一旁的古斯塔夫也搭话道，“你们最好别掉以轻心，有多少人就派多少人。现在的第一军，绝对比半年前更加强大，哪怕经过一个冬季与魔兽的战斗。我可不想给你们的那些武器，先用到别的地方。” 给？乔瓦尼心中嗤笑。为了那两千柄长剑，这该死的胖子至少敲诈了他们两千枚金币！ 按下心中的鄙夷，他保证道：“别害怕，只要我们能拿下凌风堡，控制城镇，其它的事绝对万无一失！” 面对乔瓦尼信誓旦旦的保证，古斯塔夫和霍布斯爵士都没出声。 “怎么，你们不信？”见两人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话，乔瓦尼轻蔑的笑了笑，暗骂两人胆小如鼠。“告诉你们也无妨，届时格林家族将全力出战，戴维森家族则会出动至少一百名骑士，除此之外，坎佩斯家族会出动至少两百名骑士！” “你当我是白痴！”古斯塔夫立刻斥道，“就凭坎佩斯家族，能拿出两百名骑士！你们东境和光之神教的人马呢？告诉你，如果我活不了，我一定会用金币先送你下地狱！” 一旁的霍布斯爵士也威胁道：“教士，你的神绝对没我的剑快！” 面对两人的威胁，乔瓦尼丝毫不慌张，反而嘿嘿笑了几声。 “这你们就别管了，总之，有人希望速战速决。你们就等着做伯爵和约克镇的领主吧。” …… 0276 新的伙伴 清晨的上河镇，太阳还躲在寒雾中不愿露面，凌风堡内，四十余名骑士已整装待发。 骑士全都着甲佩剑，立与城门前的校场，手牵缰绳，攀谈着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亚瑟在享用完早餐后，与索恩一同，在老管家等人的陪同下，迈步走下议事厅的石阶，骑士们见他出现，纷纷投去崇敬的目光。 “班杰管家，城堡内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请放心大人。”老管家躬身回答。 亚瑟点了点头，又看向挺立一旁的艾伯特：“好好看守城堡，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 “大人请放心！”艾伯特语气坚定的说。 轻“嗯”一身，亚瑟笑着看向一旁站立的莉亚：“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是，大人。”莉亚抿嘴点了点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坚定的看着亚瑟。 这时，索恩牵过马匹，亚瑟顺手接过递到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 坐在马背上，亚瑟对送行的众人再次点头后，轻踢马腹，随着前方开道的骑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城堡。 …… 利刃要塞。 第一军早在昨天正午，便提前赶到了要塞驻扎，此刻，所有士兵已经安顿完毕，马匹也被安置在新修的马厩中，此刻正悠闲的吃着草料。 “大人。” 亚瑟刚一翻身下马，班克与博古等人便立刻迎了上来。 “峡谷内越来越冷了。”一进入利刃峡谷，亚瑟便发觉这里的温度比几天前又降低了许多。 将缰绳随手递给一旁的士兵，他看着两人问道：“军营如何？大家都还习惯吗？其它物资呢，够用多久？” “大人放心。”班克笑着回答道，“这么好的条件，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至于物资，昨天已全部运入营地库房，足够所有人食用数月。” 班克为人谨慎细致，亚瑟知道，这点小事在他手中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踩着脚下的碎石，亚瑟左右扫视，见士兵们都井然有序，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的利刃要塞，与一年前相比，已经大为不同。 峡谷底部，两排石屋依着岩壁修建，石屋内，床铺棉被等物品一应俱全，士兵们再也不用像去年般，瑟缩在霉菌般的帐篷中。 除此之外，营地中水房，厨房，仓库，马厩等场所，也一应俱全，俨然是一所合格的营地。 见士兵们都精神抖擞，一切井然有序，亚瑟领着众人，随即向城墙走去。 刚一登上城墙，两声刺耳的鸣叫便在峡谷中响起，接着两道巨大的黑影一左一右窜入峡谷，直接向城墙上的亚瑟扑来。 猛烈的冷风骤起骤停，两只浑身漆黑，姿态雄伟的鬼面鹰，稳稳的停在了城垛上。 对利刃要塞的守卫而言，鬼面鹰已经由原本可怕的敌人，转变成了令人心安的守护着，因此，当两个家伙冲进峡谷时，并未响起警戒的号角声。 “咕噜！” “咕咕咕咕！” 立在城垛上两个家伙冲着下方的亚瑟嘶鸣，挥动着翅膀，一副欢快高兴的模样。 “来，认识认识我们的新伙伴。”亚瑟迈步向前，立在两只鬼面鹰中央的垛口，向班克三人介绍道，“这家伙你们已经认识了，它叫大飞，咱们上河领第一空军的司令官。至于这边这位，是咱们上河领新任的第二空军司令官——臭屁鬼！” “咕咕咕！” 不等班克三人发问，被称为“臭屁鬼”的鬼面鹰，立刻不满的叫嚷起来。 “啊……说错了说错了！”亚瑟敷衍的安抚道，然后向班克等人重新介绍，“它不叫臭屁鬼，叫熊飞，棕熊的熊，很威风的名字，是我们新的伙伴！” “新的伙伴……”班克抬头看去，只见眼前这是名叫熊飞的鬼面鹰，正一脸高傲的抬着脖子，猩红的独眼俯视着他。 “咕噜咕噜噜咕咕咕！” “大人，它是在和我说话吗？” “嗯，没错。”亚瑟一脸认真的翻译道，“它在告诉你，记住它的名字，还有它上河领第二空军司令官的身份，另外，如果它身边的家伙欺负了你，让你随时来找它，它会帮你出头。还说不用客气。” 看着一边咕咕叫个不停，一边挥舞翅膀，神色睥睨的鬼面鹰，班克不禁有些怀疑的小声问道：“亚瑟大人，它……真的这么说？” “咕！” 听见班克的话，熊飞立刻跳下城垛，支着脖子，一只猩红的眼珠不满的盯着他。 “我，我信，我相信了。”班克三人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为眼前这家伙的反应感到惊讶。 就在这时，一旁的大飞也不甘示弱的跳下城垛，抬起一侧的翅膀搭在班克肩上，挑衅的冲熊飞叫了两声。那模样，就像是在为自己的小弟撑腰。 “大，大人……”突然被鬼面鹰搭住肩膀的班克，一脸紧张的看着亚瑟。这家伙，不会突然凿开自己的脑袋吧，他想到。 “别捣乱！”亚瑟伴着脸教训道，“别一见面就吵吵，你们两个家伙，就不能和平相处一点……” 自从他收服了熊飞，两兽虽然不在大打出手，但关于谁才是鹰群老大的争吵，就一直没断过。现在居然还敢来抢他的“小弟”！ 见亚瑟板着脸，两只鬼面鹰立刻老实下来，并排站到城墙边，低着头挨训，不时委屈的咕噜一声，将责任推给对方。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班克等人目瞪口呆，立在一旁，盯着两个如孩子挨训的魔兽，感觉它们锋利如刀的利爪，就像因畏惧而握紧的脚趾。 “……以后别吵吵闹闹了，听见没有！” “咕。” “咕噜。” 等两个熊孩子离开，亚瑟也不管班克等人惊讶的表情，迈步直接向城墙一侧的石屋走去。 相比城墙上的寒冷，燃着火盆的宽阔石屋，温暖的如同夏季。 脱下黑色的厚披风，亚瑟刚一落座，班克便立即问道：“大人，刚才那只鬼面鹰……我，我是想说，它们大概有多少只？” 看着立在桌旁的三人，椅子上的亚瑟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 “鬼面鹰的数量一共有百余只，这个冬季，将主要由它们负责守护要塞的安全。” …… 0277 火锅 “百……百余只！” 亚瑟的话，让班克三人惊讶的缩了缩脖子，随即脸上便露出一丝狂喜。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雷特激动的一拍木桌，大声嚷道，“大人，有了这些鬼面鹰，往后再大的兽潮，我们也不必担心！” “没错，领地内再也不用因为冬季而感到恐惧！”一旁的博古也激动的面色通红。 班克欣喜的问道：“大人，我记得不久前那些鬼面鹰还不足五十只，现在居然增加了这么多？难道您又收服了一支鹰群？” “不然呢！”雷特嚷嚷道，“母猪下崽也没这么快，肯定是大人新收服了一支鹰群！” 看着一脸激动的三人，亚瑟语气严肃的说道：“别高兴太早，这个冬季，我们真正的敌人可不是北边的魔兽。” 说着，他抽出腰间匕首，抓起桌上一块风干的酱肉，割下一片肉干放入嘴中，边咀嚼，边注视着三人。 班克三人愣了愣，收起脸上欣喜的神色，互相不解的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对面一脸严肃的索恩。 “大人，是有什么别的情况吗？”班克问道。 亚瑟向身旁的索恩递去一个眼神，索恩随即看着三人，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们收到消息，格林家族、戴维森家族和比尔森家族等人，将在冬季结束后出兵上河领。” “什……什么？”博古下意识的问道。 “不止如此。”索恩继续说道，“城镇中还有光之神教安插来的近百名骑士，他们会在不久之后，由古斯塔夫带领，出手夺取凌风堡。” “这……”雷特愣了愣神，立刻起身发问，“霍布斯爵士呢？他难道就没发现这些家伙！还有古斯塔夫，他难道投靠了光之神教？他们想干什么，准备和我们决一死战嘛！这群该死的家伙！” “雷特，坐下。”见他起身大吼大叫，一旁的班克皱眉提醒道，“如果霍布斯爵士毫无察觉，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还有，那位古斯塔夫镇长如果背叛了大人，恐怕也早就身首异处了。” 亚瑟冲一脸激动的雷特压了压手，示意对方坐下，然后又指了指桌上的食物，示意三人边吃边聊。 “古斯塔夫和你们一样，也知晓我收服了鬼面鹰的事，所以他不可能背叛我，至于咱们的老爵士……”亚瑟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出，有谁能说服他背叛图斯特拉家族。” 对于霍布斯爵士，班克老管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说此人就是一块只知忠诚的石头。 亚瑟的解释，让三人都微微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以他们对亚瑟的了解，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阴谋，心中必定也已经想好了对策。否则，谁也不可能一脸轻松的坐在这儿，有滋有味的嚼着肉干。 看着安定下来的三人，亚瑟解释道：“现在才告诉你们，是不愿节外生枝，走漏风声。你们大可不必过于担忧，一群手下败将，就算有了失败的教训，但如今的上河领，早已不是一年前打败他们时的实力——他们只会败得更彻底！” 闻言，三人自信的点了点头。 不说这突然多出的几十只魔兽鬼面鹰，就是如今的第一军，他们自信，只要对方不派出十倍以上的兵力，他们就一定能获胜！ 要知道，如今的第一军，可不仅仅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这么简单——别说使用火药，就是那近百张魔兽弓，也能一点点，活生生的，将对方蚕食殆尽！ “大人，不知他们具体的计划是什么？格林家族等人又会出动多少骑士？”班克沉着冷静的问道。 “依照我们得到的情报，霍布斯爵士负责控制城镇，古斯塔夫负责带领光之神教的人夺取城堡，向我们传递错误信息，让我们以为领地内一切如常。接着，等冬季结束，我们这些人为了抵御魔兽，全都精疲力尽时，在由格林家族等人出手剿灭。” “至于他们的兵力，负责夺取城堡的，大概有近百名光之神教的骑士，其他三个家族，大约能凑出四五千人，骑士大概有四五百人。这是他们的极限。” “四五百人，呵！”博古一声冷笑，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他们还真是全力而为呀！上次饶了基尔·格林一命，这次绝对要让他付出鲜血的代价！” “这次格林家族只能赎回他的尸体！”雷特握剑说道。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班克问，“是否需要先清理城镇内光之神教的人？” “不用。”亚瑟挥了挥手中割肉的匕首，“现在动手，难免会在城镇内引起混乱。他们既然想去我的城堡参观，那就让他们去好了，届时由我们的索恩爵士带队，好好款待他们一番。” “嘿，那可有他们好受的。”博古和雷特两人看向对面一脸严肃的索恩，心中暗暗为那群将要闯入城堡的倒霉鬼默哀。 班克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能将那群家伙一网打尽。” 说完，他看向亚瑟，问道：“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是主动出击，还是放对方的人马深入？” 班克知道，亚瑟心中一定已经想好了完备的作战计划。 “不急。”亚瑟嚼着肉干，一脸轻松的说道，“等我们的索恩爵士解决了光之神教那群家伙再说。至于接下的日子，当然是吃好喝好，养精蓄锐。对了，我最近发明了一种新的美食，保证你们没吃没见过，而且特别适合这寒冷的鬼天气，想知道吗？” 看着三人，亚瑟调皮的抬了抬眉毛，一脸得意的表情。 话题的转换实在太快，三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前一刻他们还在讨论战争，下一秒亚瑟便扯起了美食。 “呃……不知道是什么美食？”愣了楞神，班克才出声问道。 “嘿嘿！”亚瑟立刻丢下手中的魔兽肉干，激动的冲索恩说道，“索恩，快让人将咱们带来的火锅准备上，这鬼天气，不涮火锅简直浪费！对了，要不咱们把桌子抬到城墙上，迎着寒风，那滋味才痛快！” …… 0278 夺取凌风堡 碍于影响，亚瑟等人最终没能将桌子搬上城墙。 虽然无法让班克等人在寒风中领略滚烫的美食，但火锅新奇的吃法以及美妙热辣的滋味，几乎瞬间便征服了这三个大老粗。 看着他们笨拙的拿着叉子，在翻滚的锅底晃动，肉片滑落，被抢时的恼怒，手持筷子的亚瑟总要露出一脸得意。 “锅里的不算，吃到嘴里的才算！”亚瑟在吃掉他们的食物时，这样教育道。 三人无奈，也不敢与他计较，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食物，深怕一不小心又从叉子上溜走。 倒是索恩，三人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已经学会了使用筷子这样神奇的餐具，两根木棍儿用的有模有样，虽然他不像伯爵大人那般“无耻”，抢夺他们的食物，但从对方不时投来的平淡目光中，三人依旧察觉出了一丝得意和嘲笑。 嘿，这家伙，不就是筷子嘛！三人心中想到。 火锅热辣的香气，仿佛冲淡了峡谷中的寒冷，时间飞逝，亚瑟等人已在要塞内驻扎一月有余。 一个半月的时间，山脉以北的世界连降数场大雪，枯黄起伏的大地犹如盖上了一张巨大的白纸，裸露的岩石，零星的枯木，则如纸上的墨迹。 寒冷和食物短缺，让魔兽们开始向南迁徙。 如果是往年，要塞内早已是如临大敌的情景，号角声一响，无论骑士还是农奴，便知死亡将近。 不过，今年的要塞却出奇安静。 这段时间，除了第一军每日例行的训练外，所有人至今还未与魔兽真正交战。 在鬼面鹰的看守下，那些南迁的魔兽，还未接近峡谷，便已经被捕猎一空，等被剥皮抽筋后，要么成了鹰群的食物，要么成了上河领储备的粮食。 上河镇。 今年的冬季，人们虽没有如往年般瑟缩在家中，而是勤劳的赚着金币，亚瑟也发布了请所有人喝魔兽汤的公告，但空闲之余，人们依旧不免为利刃要塞的情况担忧。 好在，公告栏上每隔两天，便会发布利刃要塞的战况，字里行间虽然透着兽潮的凶险，但更多的篇幅，却是在描述第一军的英勇作战。 镇长官邸内。 教乔瓦尼手持一张最新的报纸，不屑的阅读道：“在亚瑟·图斯特拉伯爵大人的英明领导下，第一军全体士兵，再次击退冲向要塞的魔兽，这是冬季以来，伯爵大人带领第一军第十六次击退魔兽。第一军全体士兵，无一伤亡……” 不等读完报纸上的内容，乔瓦尼便将其丢到一旁，一脸鄙夷的说道：“可笑，真是可笑，无一伤亡？呵，我虽没亲眼见过魔兽，但只要那些东西不是绵羊，他也不该如此轻松！否则他就是在羞辱自己的家族，隐晦的大肆宣扬他父亲和爷爷是蠢货！” “别太认真。”古斯塔夫在一旁戏揶揄道：“这上面的话，不过是用来安慰外面那些愚蠢平民的，要不然还能告诉他们第一军伤亡惨重？真要如实相告，所以人都得躲回家中，或者拼命逃离这里。城镇还怎么建设。” “哼，这样的说辞，也就能欺骗那些无知的平民！真是一群蠢货！”乔瓦尼不屑的瞥了眼被扔到一旁的报纸。 “这有什么不好，贵族不都一直如此吗。”古斯塔夫抓着酒盅，脸颊微红，涣散的眼神透着几分醉意。“光有报纸还不行，现在城镇内的平民都等着喝他承诺的魔兽汤呢，那些用来煮汤的大锅，还是我让人准备的，这对我们有利。等那群白痴知道真相时，这上河镇已经换了主人啦！” 看着一身肥肉的古斯塔夫，乔瓦尼觉得他像极了一只喝醉的肥猪。 收敛着心中的鄙夷，他问道：“第一军的状况究竟如何？你多少该知道一些消息。他们究竟能否守住要塞？” “嘿，放心放心。”古斯塔夫绵软的摆了摆手，“虽然出现了一些伤亡，但只要他还没逃回城堡，便说明没什么问题。嘿，我说，你不会真以为他有报纸上说的那么英勇无畏吧？” 闻言，乔瓦尼微微点了点头。 昨晚，上河领下了一夜大雪，整个城镇被盖得白茫茫一片。他现在最担忧的，便是亚瑟·图斯特拉守不住要塞，导致大批魔兽冲进上河领。 “该我们动手了。”看着神态微醺的古斯塔夫，乔瓦尼神色严肃的说道，“南边传来消息，命令我们尽快控制凌风堡，掩护三大家族的人马北上。” “命令？！”咚的一声将酒盅掷在桌上，古斯塔夫不满的撇了撇嘴，“记住，我，不是你们光之神教的手下！除了霍布斯爵士的约克镇，往后的上河领，依旧保持原有的地位，我说了，我要将这里建造成一个自己的贸易城镇！” “你喝多了！”乔瓦尼不满的说道，“如何你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庆祝，那我不得不提醒你：古斯塔夫镇长，现在还不是时候！” “嘿！”斜眼看着乔瓦尼，古斯塔夫说道，“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称呼我领主大人，或者，古斯塔夫伯爵。” 压着心中的鄙夷，乔瓦尼没去搓破古斯塔夫的白日梦，再次严肃道：“今晚就要动手，希望你到时别醉的不省人事，让自己的美梦化为泡影！” 盯着眼前的教士，古斯塔夫咧嘴一笑，说道：“用不着你来提醒，夺取凌风堡，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 傍晚时分，身穿盔甲，一副骑士打扮的乔瓦尼，隐藏在随行的骑士队伍中，跟随着古斯塔夫，缓缓向凌风堡接近。 冬季的上河领寒冷而沉闷，灰暗的天空下，仿佛随时会降下雨雪。 抬眼看着矗立在前方沿岸高地的凌风堡，乔瓦尼不仅露出一丝冷笑。 此刻，远处的通古斯山脉，以及右侧的青峰山脉，在他眼中就像两支横列大地的军队，而孤独矗立，置身其间的凌风堡，是那样的渺小可怜。 “呵，你该后悔，”他低声自语，“当日对我的羞辱，以及对神的蔑视！这，便是你不信神的下场。” …… 0279 泰乐西的华丽盔甲 坎佩斯堡。 偌大的城堡议事厅内，泰乐西·比尔森端坐在椅子上，忍着心中的烦躁，静静注视着议事桌两旁的封臣吵嚷，争论。 她身穿一件黑色束腰的华贵长裙，高耸的前胸别着银质的坎佩斯家族徽章，一头栗色长发盘在脑后，精致明艳的五官透着一丝领主的威严。 “泰乐西夫人！”吵嚷中，封臣托儿·保里冲她抱怨道，“我实在不明白，我们为何要参与对凌风堡的战争。您应该清楚领地如今的状况，休养生息，恢复生产才是我们该做的事。” “没错！”一旁的桑德·安托斯也开口道，“我们完全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巴罗夫等人的叛乱，鬼面鹰的肆虐，已经令我们损失惨重。如今，我们连可供作战的马匹都不够，难道要让我们手下的骑士，都骑着山羊与凌风堡的人马厮杀？” “而且胜之不武！”又一名封臣说道，“这算什么？等他们与魔兽战个精疲力尽，我们再出手袭击，这简直是骑士的耻辱！王国内人人都将耻笑我们，家族荣耀也会因此蒙羞！” “他们吃了败仗，想要复仇，那就让他们去好了。谁打败了凌风堡，谁就得担起守护利刃要塞的职责！” …… 封臣们吵嚷不停，总之是不愿出兵上河领。 忍着心中烦躁，耐着性子听完这群莽夫的抱怨，直到所有人无话可说，看向她时，泰乐西才悠悠出声道：“一场必胜的战争，一笔唾手可得的财富，你们打算就这样放弃？这可是我极力争取而来的机会，如果你们不愿出兵作战，现在便可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泰乐西目光平静的扫过众人。 封臣们交换着眼神，片刻后，霍斯特·提尔爵士皱眉说道：“第一军可不是好惹的。半年前，他们便击败了东境联军，如今他们的人数更甚从前。我听说有数百名着甲骑士，就算经过与魔兽厮杀的消耗，但凡是能活下来的家伙，都必定历经残酷和死亡。” 他身旁的年轻封臣，勃利·徒斯也跟着附和：“金币自然是好东西，上河领如今富得流油，但那些财富未必就唾手可得。我们趁着冬季结束后出兵，对方必定会与我们拼死一战，即便获胜，又有什么荣耀可言。” “是的，这有违骑士的荣誉！”一人义正言辞的喊道。 …… 泰乐西安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什么有违骑士荣誉，她清晨，眼前这些封臣，不过是在怕死而已。 等众人的议论再次停歇，向她投来目光时，泰乐西才继续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与凌风堡单打独斗？需要拼死一战的，是亚瑟·图斯特拉，不是我们。” 不等封臣们议论，她接着说道：“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犯了众怒，此次讨伐凌风堡，东边的格林家族将全力以赴。他们吃了败仗，基尔·格林本人，更是被关进了凌风堡的地牢，颜面尽失。戴维森家族也差不多，至少会出动两百名骑士。另外，我的兄长将为我们提供必要的马匹，以及一百名骑士的支援。” 她目光威严的扫过众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义正言辞：“我要告诉你们，这不是什么乘人之危。亚瑟·图斯特拉擅自撕毁协议，包庇杀害我丈夫的凶手，解放农奴，扰乱王国秩序！各位，我想你们该清楚，解放农奴、废除农庄、分配土地，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封臣们再次嗡嗡议论起来，这下，所有人都有了出兵上河领的念头。 如果这真是一笔唾手可得的财富，并且拥有维护王国秩序的理由，到的确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片刻后，封臣托儿·保里问道：“我们需要出多少人？” 泰乐西沉稳笑道：“那就看你们想运会多少金币，和值钱的货物了。” “谁来带领我们作战？”封臣卡列尔·凡斯追问。“我们绝不听从格林家族和戴维森家族的调遣！” “我已经说过了，等战争结束，坎佩斯家族将与格林家族订立新的盟约，我们双方将一同守护北边的利刃要塞，阻挡魔兽南侵。” “那也得等战争结束！现在那群家伙依旧不可信任，尤其是这样的时刻。他们也不会信任我们！” 卡列尔的话，让封臣们尽皆点头。 坎佩斯家族与格林家族以往长久的不对付，让两家各自的封臣都彼此厌恶，尤其事关战争，在座的封臣都不愿被人当做炮灰，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见泰乐西面露迟疑，封臣们刚升起的出兵想法，立刻消退大半。 这时，众人才骤然意识到，他们这位领主，是一个无法上战场的女人。而本该坐在那张椅子上的艾力克·坎佩斯，不过是一个只能被锁在屋内的疯子。 “这可不是孩子玩游戏，这是战争！我们不信任格林家族，还有戴维森家族，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让我们先去送死！” 安静不过片刻的议事厅，顿时再次吵嚷起来。 “照我说，只要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别来招惹咱们，我们也没必要取他的性命。只要能和平相处，也没什么不好，管他在领地内干什么。要知道，魔兽可比人类骑士难对付！” “没错，如非必要，何必冒险参与战争，即便获胜，谁知道往后每个冬季该如何度过。” …… 听着封臣们的丧气话，泰乐西一言不发，面色难堪的沉凝片刻后，扭头向一旁的骑士点了点头。 片刻后，在封臣们的嚷嚷声中，两名城堡护卫，将一件被布匹遮盖的盔甲架，抬到了泰乐西身前。 这突然被抬上来的物品，让封臣们住了嘴，扭头看着椅子上的泰乐西，不明白这女人又想干什么。 微微抬着下颚，泰乐西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脚下石台的高度，足以让她以俯视的目光扫过众人。 当她扯下罩在盔甲上的黑布，一套做工繁复，样式华贵的白鳞甲，顿时让封臣们眼前一亮。 那耀眼的瓷釉，灿烂得犹如一片覆盖初雪的洁白大地，白色的银线，金色的钩扣，在头顶烛火的照耀下熠熠发光，垂地的赤红丝袍，更是仿佛晚霞凝聚。 封臣们脸上惊讶的反应，让泰乐西十分满意。 抬手抓过身旁骑士递来的长剑，她面色严肃的说道：“这是我命人提我打造的盔甲，而我手中的武器，是我的丈夫，利布隆·坎佩斯生前的佩剑！无论你们今日是否同意出兵，哪怕只我一人，我也要前往讨伐上河领！这不光是为了王国秩序，更是为了我死去的丈夫报仇！战争又如何，魔兽又如何。你们大可离去，只是别再提什么忠诚荣誉！” …… 0280 援兵 风息堡。 佩斯·克威尔特脚步匆匆的冲进自己父亲的书房，不等站定，便对着椅子上的身影大声质问道：“您为什么不阻止巴利特家族，他们正在挑起一场战争！” 佩斯的突然闯入，打断了书房内正在议事的四人。 公爵并未急于理会自己的儿子，他先冲几名封臣挥了挥手，等三人退出书房后，他的脸上才显露出不满的神情。 “你越发无礼了！谁允许你闯入我的书房，难道没看见我正在议事！还有，你的语气是在质问你的父亲吗！” 迎着自己父亲威严的目光，佩斯胸膛起伏：“你早知道他们要对付凌风堡，却一直视而不见，并且有意不让我得知！你默认了他们剿灭凌风堡的行动！”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公爵语气严厉，“这就是你知道后的反应，无礼的闯进书房，因为一点小事，质问你的父亲！佩斯，你越发的让我失望了！” 佩斯双拳紧握，无声的盯着自己父亲那双威严而冷漠的双眼。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他沉声质问，“没了图斯特拉家族，谁来守护利刃要塞，谁来阻挡魔兽南侵！这对北境又有什么好处！” 面对儿子的质问，克威尔特公爵的神色难看至极。 “佩斯少爷，您太无礼了！”站立一旁的侍卫长连忙出声，“公爵大人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为了克威尔特家族，是为了北境的安定着想。另外，请恕我无礼，您该为自己的行为向公爵道歉。他是你的父亲！” “为了北境……”佩斯冷漠的说道，“谁的北境？你们的，还是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 “你疯了吗！”公爵厉声呵斥道，“现在，立刻滚出去，好好反省你的身份！你以为这个世界，是靠什么在维系！放弃你心中那幼稚的想法，王都的教训，让你变得如同一个白痴！” 克威尔特公爵的愤怒充斥着书房，那愤怒的咆哮，令门外的骑士都不禁抬了抬胸膛，畏惧的打起了精神。 佩斯站立在书桌前，盯着自己父亲那张满是怒气的面容，胸中憋屈与恼怒激荡。 “你们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拥有城堡和军队，举止优雅而从容，并将维系这一切的举措，视做这个世界的真实与成熟。但你们忘了，我们之所以是贵族，不过是因为我们奴役了千千万万粗鄙、低贱、无知的平民！” “别太自以为是，别太冠冕堂皇。”佩斯看着自己的父亲，“您所说的成熟，不过是居高临下，对平民和农奴们的蔑视。” 愤怒的克威尔特公爵猛的一拍书桌，蹭起身来，屁股下的座椅当的一声倒在身后，脸上的怒火仿佛要点燃整个书房。 “不用你叫人，我现在就离开。”佩斯率先说道，“只是，您是否想过，如果这次的战争，凌风堡依旧获胜呢？” 说完，不等公爵反应，他转身便走，脚步沉重。 双手撑着书桌，盯着消失在书房门外的身影，克威尔特公爵气的胸口起伏。 “他疯了，疯了，真是疯了！”他叫喊道，“这个白痴、蠢货！他让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灌了魔药！该死，该死！” 一旁的侍卫长连忙收回目光，将地上的座椅扶起，一边让公爵坐下，一边担忧的说道：“大人，需要派人看住佩斯吗？我担心他会擅自……” “……让他去！”公爵怒气未消，“让这该死的蠢货看看，究竟是什么在主宰世界的秩序！他要死了，就当天克威尔特家族没这人！” 侍卫长知晓此刻公爵正在气头，便安静的立在一旁，一直等到他脸上的怒焰逐渐敛去，才接着出声提醒：“大人，春季的婚礼已经确定，这样的时刻，要是佩斯在上河领有什么意外，那……要不，还是派人看住佩斯吧。” 侍卫长建议道。 公爵疲惫的靠着以椅背，双眼看向门外，沉默半响后才缓缓说道：“除非将他关进地牢，一直等到上河领的战争结束……” 无奈的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浊气，克威尔特公爵仿佛认命一般：“随他去吧，如果不让这蠢货亲眼看看，他大概会恨我一生……不过是一场卑鄙的劫掠，等一切结束，他会回来的。” 侍卫长点了点头，不在多加劝解，转而问道：“需要向巴利特家族透露这一消息吗？我有些担忧他们是否已经察觉……” 克威尔特公爵摇了摇头，否定了侍卫长话中的深意。沉思片刻后，语气坚定的说道：“告诉那几家，就说谁要能活捉佩斯，风息堡愿出一万枚金币的赎金。” …… “佩斯老大，是出什么事了吗？”等远离了书房，跟随在佩斯身后的小个子才开口问道。 城墙上，佩斯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两人，面色严肃：“我决定北上为凌风堡作战，你们俩是否随我一起出发？” “作战？”两人神情一愣。片刻后，小个子迟疑的问道：“老大，是去利刃峡谷对付魔兽吗？” 佩斯神色沉重的摇了摇头，简要的向两人解释一番后，再次说道：“如果你们不愿随我作战，那就留在城堡，如果愿意随我一起前往上河领，那就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再城门汇合。” “妈的！”斧子立刻叫嚷，“这群混蛋真他娘卑鄙，居然趁着冬季结束！老大，那位凌风堡伯爵是个好人，我跟你去！” “你是想着凌风堡的美食美酒吧。”小个子撇嘴说了一句，接着面色迟疑的看着佩斯，“老大，要是我们现在离开，那你与法力特家族的婚礼……另外，公爵大人会让咱们离开吗？” 佩斯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决定，直接说道：“等战争结束，我们就立刻返回，婚礼晚上半月又有什么关系。你们立刻去收拾东西，我们随后便出发，争取五日内赶到上河领。” 约一个小时后，佩斯三人身穿盔甲，外罩黑色披风，马背上仅带了两日的食物和清水，便匆匆离开了城堡。 等出了城镇，三人刚踢马疾驰，还未远去，只见前方的道路上，停着三道坐于马背的人影，遥遥的看着他们，拦住了去路。 …… 0281 商人，惹事精 没有那个将军愿意打无把握的仗，也没有那个将领，会在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冒然出兵。 而情报的作用，便在于料敌于先、知己知彼、先发制人、后发制敌…… 身为穿越者，亚瑟的金手指绝不止一个宠物系统。 先贤有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商会的建立，除了为上河领的改革充当火车头外，更在于亚瑟以利益为纽带，短时间内便编制出了一张遍及王国绝大部分地域的情报网。 这张情报网，无关正义，无关忠诚，更无关职责，只关乎利益！ 毫不夸张的说，因为商会的建立，区域代理商制度的落实，短短一年的时间，商会内的商人们，便已经赚取到了不菲的金币。 而且，除金币之外，商会的存在，还让商人看到了以往不敢奢望的前景——金币，不过是垄断最基本的好处而已！ 正因为如此，几乎在格林家族等人刚有出兵打算，还未正式调兵遣将的时刻，从各地商人传向上河领的情报，便已经络绎不绝。 商人们确信，一旦凌风堡战败，亚瑟对上河领的统治结束，他们将瞬间被打回原形——改革停止，商会取缔，上河领的各类优质商品，将由少数几名“御用商人”贩卖。 而这，是他们绝无法接受的事！ 因此，根本无需亚瑟或古斯塔夫下达任何命令，各地的商人们便已经极尽所能，打探清了各大家族的人马数量！ 更有胜者，还以金币买通了一位巴利特家族的仆人，将骑士人数，行进路线，汇合地点，都打听的一清二楚！甚至，还专门派出手下护卫，骑着快马，日夜狂奔的赶到利刃要塞，向亚瑟报信。 商人们“义不容辞”的行动，不由让亚瑟也感叹：资本有多贪婪，就能有多卖力！ 商人们，绝对是最不希望亚瑟落败的群体之一。 不得不说，从光之神教买通古斯塔夫，控制凌风堡，稳定上河镇，切断亚瑟的消息来源等举措看看，吃过一次败仗的他们，显然吸取了深刻的教训。 即便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且在冬季结束这样有利条件下，也没再犯轻敌自大的错误，反而为了击败亚瑟与第一军，做足了准备与谋划。 试想，如果他们在冬季之前出兵上河领，那么他们必定将面对全盛状态的第一军。 届时，不止击败亚瑟更加困难，损失更大，而且获胜之后他们将不得不亲自站上利刃要塞，抵挡魔兽。 而如果不买通古斯塔夫等人，控制住城镇和凌风堡，那么得到消息的亚瑟，很可能放弃守护要塞，召集所有能召集的人手，不惜一切代价与他们决一死战。 乔瓦尼等人毫不怀疑，一旦他们要杀死亚瑟的消息泄露，上河镇这些被解放的农奴和奴隶，哪怕赤手空拳，也必定会群情激奋的冲上战场，为他作战。 届时，他们要么放弃夺取上河领，要么就召集更多的人马，与凌风堡来一场数万人的大战！ 而结果，即便他们获胜，但数万人的战争所带来的沉重代价，将让一切变的毫无意义。 偌大的上河领，很可能沦为魔兽的乐园，北境也将永无宁日。 …… 光之神教以及格林家族等人的精心谋划，无疑说明了他们想要杀死亚瑟的决心。 只是，哪怕他们没有丝毫轻敌，也依旧严重低估了凌风堡的实力，以及古斯塔夫等人对亚瑟的忠诚。而且，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亚瑟不止已经知晓了他们所有的作战计划，甚至在他们调兵北上的时刻，亚瑟和第一军，早已离开了利刃要塞。 …… 香果镇。 当佩斯一行六人抵达这座位于坎布里亚领的城镇时，距离他们离开风息堡，已经整整过去了七天时间。 原本，佩斯计划最多用五天，便赶到上河领，然而，还未等他们三人疾驰走远，自己的小妹尤金妮，便带着两名侍卫，拦在了道路中央。 看着眼前还算平静的城镇，牵着马匹的佩斯立即扭头吩咐道：“你们赶紧去买一些食物和酒水，顺便打听一下战争的消息，然后我们接着赶路，一定要在两天内赶到上河领。” 说完，他瞥了眼身旁的尤金妮，收回目光，头疼的叹息一声，低语道：“希望不会太晚……” “这里也不怎么样嘛！”尤金妮瘪了瘪嘴，看着眼前的街道和平民，语气略带失望。 “虽然知道不可能比得上风息城，但这些房屋也太破旧了吧，看着就像长了霉的面包，还有这些平民，穿得也都是老旧的衣服。佩斯，这里真的是坎布里亚领最大的城镇吗？我本来还打算在这儿四处逛逛的。” 看着尤金妮失望的表情，佩斯立刻气道：“要不是你添乱，我们早就抵达上河领了！” “我怎么添乱了！”尤金妮立刻不服气的反驳，“你骑马我也骑马，你赶路我也赶路，也没让你停下等我，你就是不想让我跟着，想将我赶回城堡。” “这不就是添乱！”佩斯不满的说道。 对自己的小妹尤金妮，他真是毫无办法。打又不能打，说又说不过，赶又赶不走，无奈之下，只能头疼的让她跟着自己。 偏偏尤金妮又不省心，一离开风息堡，便立刻将贵族小姐的礼仪教养，通通还给了老奶妈。 此刻她，绑着利落的马尾，穿着一身黑色软皮甲，腰挂细剑匕首，看着活像一名女刺客。但佩斯知道，尤金妮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惹事精！ 就在三天前的傍晚，尤金妮放着好好的旅店不住，非得让自己带她去佣兵聚集的酒馆见识见识。 最后，就因为一名佣兵对她吹了吹口哨，说了两句俏皮话，这笨蛋居然直接拔剑刺穿了对方的肚皮！ 如果不时他反应及时，拦住拔剑扑来的两名敌人，说不定他们一群人就得留在双水镇！ 虽然对那名敢于调戏尤金妮的佣兵，他也颇为不爽，但佣兵酒馆本就是败类流民聚集之地，调戏女人，更是佣兵们习以为常的乐子，完全犯不着为此出手，这只会让所有的佣兵以为遇上了来找麻烦的人。 真是头疼，佩斯想到。因为尤金妮，他已经头疼了一路。 …… 0282 行军 上河领。 由四匹骏马拉扯的舒适马车，在一众骑士的护卫下，不急不缓的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 这支队伍大约有四百余人，从衣着装扮上，一眼便可将其分成三波人马。 其中约两百名身穿统一盔甲，胸前镌刻杜鹃鸟纹章的骑士，是巴特利家族的人。他们大多精神抖擞，头盔下面容冷漠，交流也仅限自己人，偶尔瞥向其他家族骑士的目光，也总透着淡淡的不屑和骄傲。 除了巴利特家族的骑士，队伍中还有一百余名身穿各色盔甲的骑兵。他们七八人一群，居于队伍中央，以三十余名坎佩斯家族的骑士为首，嬉笑吵嚷中，护卫着那辆不紧不慢的马车。 除此之外，在队伍最后方，还有四十余名驾着马车的农奴。他们衣衫褴褛，神色木讷，晃晃悠悠的坐在马车上，载着各色的食物和酒水，以及供前方骑士老爷们休息的帐篷等物资，随着队伍老实行进。 这是由泰乐西率领的军队。 由汇合到出发，他们便花去了半月时间，接着，从坎佩斯堡离开，直到现在，时间又过去了整整六天。 充足的时间并未让这支队伍走的更远，事实上，直到今天正午时分，他们才刚进入上河领。 这样行军的速度，简直堪比龟速，连普通的商人旅队也不如。 队伍之所以走的如此缓慢，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泰乐西无法忍受马背上的颠簸，不得已只能换乘舒适的贵族马车。 虽然从未想过要亲自握剑厮杀，但泰乐西依旧严重低估了战争的困难程度，或者说，她高估了自己。 原本，她也想像男人一样，身穿盔甲，骑着马匹一路北上，为此，她还特意在城堡内练习了一番。 但长久不曾骑马的她，在马背上没能撑过半天时间，便不得不叫停队伍，下马休息。 那头痛欲裂的脑袋，以及浑身要散架一般的感受，让她在下马的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而原本为了衬托威严，特意锻造的盔甲，更是成了她沉重的负担，浑身犹如罩着一个铁笼子。 好在，封臣们也没指望她能骑马作战，因此对于她的窘境，并未表露出太多的轻视——他们只希望在击败凌风堡后，泰乐西能替他们瓜分更多的利益！ 原本，泰乐西还想坚持骑马，但在一众封臣的要求下，她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让人返回城堡，调来马车，脱下盔甲，乘车行进。 可马车也并不舒适。 为了不让封臣和骑士们轻视，马车一路颠簸前行。这是战争，她提醒自己。可没过一天，马车的颠簸疾驰便让她头晕目眩，呕吐不止，原本美丽姣好的面容，更是瞬间憔悴了几分。 好在封臣们依旧宽容，不止没对她糟糕的状况报以不满，反而劝她放慢行军速度，不必急着赶到上河领。 泰乐西知道，这群家伙必定在耻笑一个女人上了战争。他们这群人，巴不得等其他两家的人马与第一军交战后，在匆匆赶到，收拾残局。 猜透了封臣们心思的泰乐西，不由在心中嗤笑——这就是坎佩斯家族的封臣，这就是利布隆以往向她吹嘘的战争。 这群家伙，不过是一群卑劣的胆小鬼。什么骑士精神，什么家族荣誉，在利益面前，一个个就如为了金币脱光的妓女！ 就这样，队伍行进的速度再次降低。 每天清晨不到正午，封臣们便提议休息，等享用完农奴们准备的食物酒水，睡上一个午觉后，才整队继续出发。一路上嬉笑吵嚷，毫无警惕，欢快的就像是去参加宴会。 如此散漫的态度，让同行的巴利特家族骑士，都不屑与这群封臣为伍。 …… “夫人。”马车旁，封臣桑德·安托斯对着车内出声提议道，“天色已晚，我们该找个地方安营了。前方山坡下的空地就不错，靠近水源，高处也可警戒四周。” 车帘挑起，露出泰乐西略显憔悴的面容。她看了看明亮的天空，也没反驳，直接冲对方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等安托斯爵士骑马去张罗安营扎寨的事宜后，泰乐西对着护卫在马车旁的法瑞·达席尔爵士问道：“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多久能赶到汇合点？” “小姐，”达希尔爵士回答，“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赶到汇合点至少还需要五天。您应该让他们加快速度，否则不等我们赶到，携带的食物就会先一步耗光。” 为了这次战争，巴特利家族不仅提供了马匹，派出了大半的家族骑士，更在泰乐西的强烈要求下，让法瑞·达希尔爵士成了领队。 达希尔家族世代服务巴利特家族，从泰乐西还是一个姑娘的时候起，法瑞·达希尔爵士便已经跟随在他父亲身旁。 看着眼前熟悉的老骑士，泰乐西无奈说道：“这有什么办法呢，情况就是如此，您知道的，战争本不是女人擅长的事情，艾力克现在又……”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泰乐西脸上便浮现起一丝悲痛。她多想找人倾诉一番，但眼前的老骑士并非人选，此刻也不是倾诉的好时候。 她收敛了情绪，叹息道：“随他们去吧，这也没什么不好，坎佩斯家族也就这点人马了。等一切结束，我也不必再为这些事情烦恼。” 达希尔爵士并不威武，他生着公牛般的脖子和肩膀，上身健壮，五官普通的犹如农夫，如果不是头上稀疏的发量，大概没人会觉得他已经年过半百。 泰乐西的遭遇和处境让这位老骑士感到心疼。的确，战争不该是女人的事。 “您别太难过。”老骑士略显笨拙的安慰道，“这场战争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我们胜券在握。您只需稍加约束这群封臣，就当是出来散散心，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平安返回。” 达希尔爵士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漂亮话。对于他们兄妹俩的事，他一清二楚。依照侯爵的吩咐，他也特意去看了艾力克那孩子，关在屋内，完全没有正常人的模样。 想到艾力克，达希尔爵士突然说道：“等战争结束，您或许可以将艾丽莎小姐接回来，她现在长高了许多，已经有了大姑娘的模样，而且十分想念您。” 想到自己的女儿，泰乐西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看着老骑士点了点头。 …… 0283 夜营 侍女提醒她多穿一些，于是泰乐西便穿上了棉绒长裤，黑色高领毛衣，身外则依旧罩着黑色长裙。 为了让这趟征途更加舒适，她不得不将自己的两名侍女也带在身旁，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在服侍她穿好衣服后，侍女波亚拿起银质的腰封为他捆绑，这时，另一名侍女尼安则端着一盆清水，走进了帐篷。 “提尔爵士等人都回来了吗？”她出声问道。 当她决定在此安营扎寨时，几位封臣便骑马四游，说是要在周围巡视一番，查看敌情。 什么敌情，凌风堡的人马此刻全在利刃要塞！ 但她难得阻止，只要他们别被野狼和游羚打败就行。 “回来了。”侍女尼安放下水盆，一边拿起木盒内的家族胸针，一边说道：“大人们就在外面的营帐内饮酒，达希尔爵士也在，我从外面路过还听见了他们谈话的笑声。” 泰乐西笑了笑，揶揄道：“他们不是去打猎吗，你看到都带回了什么猎物？” 小心的将胸针别在前胸，侍女回答道：“听马夫说只猎到三只野兔和几只短尾鼠，吩咐他们用来火烤和煮汤。” “短尾鼠？”泰乐西撇了撇嘴，“真是倒人胃口的食物，他们也就能猎到这些东西！” 说着从侍女手中抓过浸水的丝巾，轻柔的擦了擦脸颊。 尼安见她语气不满，也不知是哪儿出了问题，只能闭着嘴，小心翼翼的抬手准备为她梳整头发。 “不用了！”泰乐西挥了挥手，坐在锡镜前随手理了理一头蓬乱的秀发。 …… 当夜色笼罩荒野，营地内篝火一片，骑士们围着温暖的火堆，吃着热腾腾的食物，嬉笑吵嚷中谈论着女人和战争，不时发出整整大笑。 此刻，位于营地中央的大帐，就如一个巨大的灯笼，炽烈的篝火将其中照得橙亮而温暖。 当泰乐西迈步走入帐篷，原本吵嚷的封臣都齐齐抬头，一时间不由都停止了交谈。 那被花纹腰封束起腰肢，将她丰满的身材展漏无疑，银质的家族胸针下，更是引人入胜。 当她迈步走向居中的座椅时，那一头金色的秀发蓬松美丽，仿佛连一旁都火光也被吸引。 “听说你们猎到了十几只野狼？”坐下后，泰乐西冷声问道。 此刻，封臣们桌上摆满了食物，干面包，硬奶酪，热腾腾的肉汤，且一个个醉意微醺，空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这是上河领的酒，泰乐西心想。 “不是野狼。”封臣勃利·徒斯爵士解释道，“我们只随手猎到几只野兔和短尾鼠，这里距道路太近，我们又人多势众，再厉害的狼群也不可能靠近。” “原来只猎到几只老鼠。”泰乐西冷着脸，“那你们可知我们的食物已无法支撑我们蜗牛般的速度？这里是上河领，人口都被集中在上河镇，如果三天之内还无法赶到汇合点，你们难道准备饿着肚子上战场？” “我们不是带了足够半月的食物吗？” “半月？”泰乐西冷笑，“看看你们桌上，丰盛的就像宴会。还有这些上河领的烈酒，如果真有敌人偷袭，你们确定自己还能翻身上马？” “这里不可能有敌人偷袭。” “哦，那你们先前又去巡视什么？”泰乐西一脸讽刺。“如果你们真能猎到像样的食物，我们还能多些时间，可你们只抓到几只老鼠！” 泰乐西突然的责备让封臣们一阵难堪，帐篷内愉快的气氛忽然变得凝固起来。 “夫人，”霍斯特·提尔爵士说道，“我们现在的速度，不正是为了照顾你嘛。”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加快速度，三天之内务必赶到峡谷外的汇合点。有问题吗？”她的目光扫过众人。 封臣们交换着眼神，片刻后所有人都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时，泰乐西的语气才柔软下来，脸上露出漂亮的笑容：“速战速决，何必在此浪费时间呢。你们如果喜欢上河领的酒水，到时大可喝个痛快，或者等我们将其收入囊中，用来泡澡。” 漂亮的女人总能受到宽容和优待，而泰乐西正是女人风韵正浓的时候，诱人的如同夏日甜酒。 “那可太浪费了，叫人醉死在酒中！不如再将我们的泡澡水卖给东境贵族们！”托儿·保里爵士哈哈大笑道。 帐篷内的气氛瞬间又恢复了愉悦。 众人一边享用食物，一边畅聊战争后该如何瓜分凌风堡的财产，是要酒水，还是要铁矿，亦或是最近流传的香水。 总之，没人想过这是否会一场苦战，至于战败，更是被当做了笑话。 …… 深夜，营地内一片寂静，除了少数几处燃烧的篝火，和十余名负责守夜的骑士，所有人都裹着毛毯，呼呼大睡。 右侧土丘上，两名负责前夜的骑士席地而坐，夜晚的冷风让他们躲到了山丘以下，看着下方静怡的营地，疲惫而心烦的等待着换夜的同伴。 “该死，他们肯定睡死了！”一人咒骂道，用手顶了顶身旁的同伴，“酒还有吗？这冷风简直要吹到骨头里。” “早喝没了。”那人将空空的酒囊扔出，抱怨道，“要我说根本用不着守夜，凌风堡的人马都在利刃要塞，我们在这儿傻坐，只能守着天上的星星。” 骑士抓着酒囊捏了捏，的确一滴不剩。 “酒也没了。”他建议道，“我说，要不咱们现在就回营地，换班的时间肯定早过了。回去喝点骑士酒，然后暖暖的睡上一觉。” 另一名骑士有些迟疑，擅离职守，如果被发觉可是会面临重罚的。 “你怕什么！”负责提议的骑士说道，“总之又不会出事，等明天一早，就算我们说我们守了一夜，也没人觉得不对，那些睡死的混蛋更不敢声张！” “可……” “嘿，我说，你不会是在怕泰乐西那女人吧？”骑士撇了撇嘴，“如果是利布隆大人，我绝不敢如此！但她，嘿，也就那身子还算诱人！” 有些犹豫的骑士也嘿嘿笑了起来：“你说，她真的和自己老哥有一腿？” “谁知道，总之都这么说。不过我要是提德·巴利特，一定会好好干她！” “我也是，嘿！” 就在两人一边谈论泰乐西的身材，一边起身返回营地时，夜色中突然射来数支冰冷的羽箭，贯穿了两人的脑袋和身体。 接着，几道黑影躬身冲上前来，快速的将尸体拉到一旁。 …… 0284 跪下说话 战争顺利的让亚瑟难以置信。 当负责偷袭的护卫杀掉两名守夜的骑士后，便立刻绕到山丘后方，挥舞火折向空中发出讯号。 …… 亚瑟等人，其实早在半月之前，便已经趁夜离开了利刃要塞，赶到了领地南边的六号营地。 自从光之神教收买古斯塔夫，亚瑟便已经有了对这次战争的猜测。因此，早知冬季之前，他便命人秘密往南边的三处营地囤积粮食。 这些粮食全部由各地的商人提供，分批分次，以维护营地运转和建设的名义购买。既无需从上河镇转运，每次数量也不多，因此并未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直到古斯塔夫从乔瓦尼嘴中套出对方具体的作战计划，亚瑟又才命人将五号、七号营地内的粮食，秘密集中到六号营地。 格林家族等人的作战计划，可简单分为两步。 首先兵分两路向上河领出兵。一路由格林家族和戴维森家族的人马组成，一路由坎佩斯家族和巴利特家族的人马组成。 这两路人马会有意避开各处营地，一路由南向北行进，最终集结于通古斯山脉南麓，利刃峡谷入口左侧的森林中。 期间，已被攻陷的凌风堡，还会提前向各处营地发出通告。告知沿途北上的各大家族人马，是受亚瑟邀请，前往要塞抵御魔兽的援军。 如此一来，即便格林家族等人的行迹败露，也不会引起任何麻烦。 接着，合兵一处的他们，只需以逸待劳，等着冬季结束，亚瑟率兵返回城堡时，突然发起进攻即可。 这样的计划，堪称周密，至少以“领主间的战争，就是有组织的流氓斗殴”这样的观点来看，格林家人和光之神教等人，为了打败亚瑟，的确狠狠的下了一番苦工。 但很可惜，这样的周密，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们不了解亚瑟的真正实力，也不清楚亚瑟改革所带的巨大影响。因此，他们不但无法收买古斯塔夫等人，而且连自身状况，都被商人们刺探的一清二楚。 他们以为自己能以逸待劳，实则亚瑟早在半月之前，便已经在六号营地守株待兔；他们以为自己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实则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亚瑟的掌控之下。 但即便如此，首战的轻而易举，依旧远出乎亚瑟的预料。 当收到大飞传来的消息，亚瑟便立刻领兵出发，赶往坎佩斯家族等人的驻地。 因为是夜间行军，所以即便对道路地形极为熟悉，第一军依旧花了数小时，才赶到山丘西侧。 这段时间，负责偷袭的城堡护卫，再次射杀了两名坎佩斯家族骑士。 这突然的变故，让几人大为警惕，甚至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 但随着时间流逝，再没人向他们走来，下方的营地内也没任何异常，从始至终，仿佛没人察觉有守夜的骑士失踪。 直到亚瑟率军抵达，坎佩斯家族的营地内依旧静怡一片，除了几名裹着毛毯，在火堆旁昏昏欲眠的骑士外，所有人都呼呼大睡。 这样的状况，让亚瑟也大感意外。 无论如何，守夜骑士未归，都是一件值得警惕的大事。 亚瑟没敢冒然进攻，而是先让大飞在营地及四周仔细查探一番，确认无误后，才放下心来，下令突袭。 当守夜的骑士看见火光，当熟睡中的士兵被惊醒，当封臣们冲出帐篷，呼喊着迎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奔腾冲刺的第一军，犹如从山丘上倾泻而下的洪流，转瞬间，便将坎佩斯家族的营地冲毁，那些拿出兵刃，短暂抵抗的骑士，纷纷中枪倒地，许多人甚至还未看见敌人，便已被疾驰的马匹撞飞。 等天色微亮，第一军连伤亡都统计完毕，开始打扫起了战场。 坎佩斯家族损失惨重，已经死亡的士兵便超过百人，另有六十余人也因重伤奄奄一息，估计活不过今日。整个坎佩斯家族营地，除农奴外，安然无恙的，只有不到四十人。 而第一军，除两人不幸战死外，包括轻伤在内的士兵，不到三十人！ 战争是残酷的，充满了死亡与哀嚎。但这一仗，顺利的超乎所有人都预料。 从他们发起冲锋，到战争结束，坎佩斯家族等人完全是混乱一片，从头到尾没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只用了不到一小时，便结束了战争。 清晨，结束战争的亚瑟正坐在火堆旁，等待着第一军的士兵打扫战场。 坎佩斯家族的农奴被重新组织，一部分负责准备食物，一部分帮忙收拾东西。亚瑟向他们承诺，只要老实听令，战争结束后，便让他们与家人团聚。 “亚瑟大人！”班克匆匆走来，站在亚瑟身前。 “都处理完了？” “是的，对方所有死亡的士兵都已燃烧掩埋，包括那些奄奄一息的家伙，也都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亚瑟点了点头，拿着木棍捅了捅脚边的火堆，命令道：“告诉他们，将其他人好好看管，先饿上几天，有不老实的直接杀掉。另外，加快打扫速度，吃完早饭后立刻启程返回营地。” “是。”班克回答一声，接着说道，“大人，泰乐西·巴利特那女人吵着要见您。” 亚瑟抬起头，看着班克，想了想说道：“带她过来吧。” 很快，在两名骑士的看守下，并未受到什么伤害的泰乐西被带到了亚瑟身前。 “你就是亚瑟·图斯特拉？”她率先出声问道。 看着双手握在腰间，即便成了俘虏，也依旧不忘保持贵族骄傲的泰乐西，亚瑟冷冷的问道：“你有事？” 迎着亚瑟冰冷的目光，泰乐西强自镇定的说道：“我听说你很年轻，但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以你这样的年纪，便取得如此胜利，应该很值得骄傲吧！” 看着抬着下巴，目光居高临下的泰乐西，亚瑟冲她身后的士兵命令道：“让她跪下说话。” 接着，不等泰乐西反应，两名第一军的士兵便直接将她按到在地。 “我，我是坎佩斯家族的伯爵！提德·巴利特侯爵是我的哥哥！无礼的家伙！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大喊大叫，直到失去了力气，依旧无法摆脱身后士兵的束缚，才渐渐停止了挣扎，目光死死的盯着一脸冷漠的亚瑟。 …… 0285 唯一的选择 向一名身份不如她，年龄更是与自己儿子相当的少年下跪，这让泰乐西倍感屈辱。 “你会后悔的！”她目光狠狠的盯着亚瑟。 “或许吧。”亚瑟冷冷的说道，“如果你依旧不会像一名俘虏般说话，我保证，你立马就会后悔。” “你敢杀我！”泰乐西瞪眼叫道，“我是巴特利家族的人，你如此羞辱我，为了家族荣誉，巴利特家族也绝不会饶恕你！” “呵！”亚瑟轻蔑一笑，冲她身后左侧的士兵命令道，“给她一耳光，让她清醒清醒。” 就在泰乐西扭头望去的瞬间，一道响亮的耳光甩在她脸上，直接将她扇倒在地。 她低垂着脑袋，双手抓着泥土，羞愤欲死——有生以来，她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撑起身体，双膝跪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应该亲自动手！”泰乐西紧握双拳，指甲陷进肉中，目光满是屈辱的怒火。“对女人动手，你算什么男人！” 亚瑟无所谓的笑了笑：“这是战场，只有胜利者和战败者。如果你觉得因为你是女人，我就得对你手下留情，那你应该好好待在城堡。虽然你是一名比较值钱的俘虏，但因为你，我手下的两名士兵战死！你可以继续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看看我是否真敢杀了你！” 亚瑟包含杀意的目光，如冰锥插入泰乐西的心脏，让她因屈辱而沸腾的怒火，瞬间熄灭大半。 他真敢杀了我！泰乐西微微颤抖，对死亡的恐惧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没错，我是你的俘虏，可你还并未赢得这场战争！”她提醒自己要冷静，不要忘了来意。“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没守在利刃要塞，但我得承认，昨晚的偷袭是一次漂亮的胜利。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所以呢？”亚瑟问。 “我们可以谈谈。” “抱歉夫人，我不与自己的俘虏讨价还价。” “我可以代表巴利特家族以及坎佩斯家族！”泰乐西紧紧的盯着亚瑟，“我知道，有人走漏了消息，我们的计划不会如预料般顺利。但即便你能再一次打败基尔·格林等人，上河领也会陷入混乱。这一次的战争，就如一年前一样，如果失败，那么一定还会有下一次。打败眼前的敌人，并不能让你高枕无忧！” “那就将你们打到不敢招惹我为止。” “您真是勇气可嘉。”泰乐西轻蔑一笑，红肿的脸颊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你想的太简单了，敌人是无穷无尽的，而且一次比一次强大，不将你赶出凌风堡，决不罢休。你可以胜利一次、两次，但没有人能百战百胜。何况每到冬季你还的面对魔兽。” “有道理。”亚瑟点了点，揶揄道，“所以呢？你是准备传授我百战百胜的技巧吗？” 泰乐西抿了抿嘴，刚才那一耳光，让她的脸颊火辣辣一片，疼的难受。 “我可没这样的本事，否则现在也不会跪在你眼前。”她说道，“但我能告诉你避免战争的方法！” “洗耳恭听，夫人。” “你需要朋友！”泰乐西语气笃定，“如果实力相当或者远胜于敌人，一切纷争都会在谈判桌上解决，自然不会再有战争发生。一个人被欺负，只能说明他还不够强大。你同意吗？” “有道理。”亚瑟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那谁能做我的朋友呢？夫人，您该不会打算自荐吧？一名俘虏，告诉打败自己的人，说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您会是什么感受？” “我说了，即便你取得这次战争的胜利，也并不能高枕无忧。我除了是你的俘虏，我还是巴利特家族的女儿，坎布里亚领的领主。” 泰乐西向后靠了靠，将屁股坐在腿上，尽量不让自己以最屈辱的姿态面对眼前的少年。 “上河领位于王国最北方，消息闭塞，你或许并不清楚王国如今的局势，也不明白自己的一些举措，究竟惹出了多大的麻烦。” 这时，有第一军的士兵送来冒着热气肉汤，亚瑟抬了抬手，示意跪坐在地上的泰乐西继续说，自己则端着热汤，伴着火堆和清晨的凉风，吃起了早餐。 看着悠闲的亚瑟，泰乐西忍住没提出要求，继续说道：“如果你与其他贵族的关系无法改善，下一次战争，你面对的将会是数以万计的骑兵，那时，即便你再能夜晚偷袭，也注定一败涂地。你需要让敌人成为朋友，上河领也需要，而巴利特家族，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凌风堡没打算与任何人为敌，你手下被俘的部分骑士，他们的武器盔甲还是我提供的。” “那是因为我们对你不够了解。”泰乐西知道亚瑟说道是凌风堡与巴利特家族贸易的事，“能凭武力取得的东西，没人愿意花费金币。你打败了我，便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凌风堡自然也就有了与其它家族谈判的资格。” “打败这样的对手，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亚瑟打断了泰乐西，他不想听对方无意义的废话。“详细说说你们进攻上河领的计划。” 亚瑟冷硬的态度，让泰乐西觉得棘手。 她不清楚亚瑟对她们的计划究竟了解多少，昨晚的偷袭只是一时凑巧，还是他早有计划。看着眼前身穿盔甲，神态轻松的少年，思索一番后，她决定如实相告。 如果对方对她们进攻上河领的计划一清二楚，那她也能免受撒谎的折磨。至于格林家族等人，她自己都已经成了俘虏，也希望对方遭受同样的待遇。 最好两边的人马全部死光。 亚瑟一边喝着热汤，一边听着泰乐西交代作战计划，等早餐吃完，泰乐西已经将基尔·格林等人出卖的一干二净。 “好了，聊天到此结束。”等泰乐西说完，亚瑟直接起身，让第一军的士兵将她带下去看押。 “你难道一点也不惊讶？”泰乐西叫道，“还是说你在故作镇定！” 将进攻上河领的计划告诉亚瑟，泰乐西也有试探他的意思。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亚瑟在听完他的话后，居然没有丝毫慌乱的反应。 “光之神教也失败了，你手下的人根本没被收买，这怎么可能！” “带她下去。” “等等！”泰乐西挣扎着看着亚瑟，“即便如此，凌风堡更需要盟友！北境即将大乱，巴利特家族是你唯一的选择！” “大乱？”亚瑟问，“说说，北境为什么即将大乱，你们巴利特家族怎么就成了我唯一的选择。” …… 0286 试探，来人 这次泰乐西没在啰嗦，面对亚瑟的询问直接说道：“北境格局将发生大变，无论谁将来统领北境，独立的上河领都将不被认同！你大概还未意识到，你的一系列举措，让上河领成了所有人不可忽视的存在。古老的契约，如今就是一张废纸！你必须选择效忠！” 亚瑟静静站立，篝火在脚边燃烧，连同身后的城堡护卫，一起注视着神情激动的泰乐西。 “为什么一定得是巴特利家族？”亚瑟挥手让士兵放开了她泰，“依照传统，图斯特拉家族应该效忠北境公爵。你们，不过是克威尔特家族的忠犬。” “或许吧。”泰乐西站直身子，一脸正色的看着亚瑟，“我需要一件外套，早晨的气温有些寒冷。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如今的巴特利侯爵，是我的亲哥哥。相信我，我能代表巴利特家族许下承诺。” 看着挺着身子，神情恢复自信的泰乐西，亚瑟说道：“作为女人，你很不错。但我听到许多关于你的不好的传闻，其中一条便是你联合巴利特家族，杀害了自己的丈夫。泰乐西夫人，我很好奇，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敌人的污蔑，总是极尽所能，平民的流言蜚语，也总是充满恶意。这一切，不过因为我是一个女人。” 亚瑟笑了笑，不置可否：“你还没回答的问题。我听说公爵准备与西境的法力特家族联姻，如此一来，本就与西境交好的克威尔特家族，对北境的统治将更加牢不可破。反倒是夫人你的态度，让我不禁有些怀疑，公爵的忠犬是否有了新主人。” “我说了，你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但不是以现在的方式。”泰乐西没有回答问题，反而继续勾引着亚瑟的好奇。 “我所知道的，远比你手下的那群学士多。另外，收留他们，也是你错误的举措之一。相信我，学城已被抛弃，连国王重臣的位置，都落到了光之神教手里。” 亚瑟在心中思索。 巴特利家族投向宫廷首相这件事，他本就有所猜测。 无论是费勒斯·巴利特以联姻的拉拢，还是这次两家共同出兵上河领，甚至克威尔特家族与西境的联姻，都隐约透露着北境局势的不同寻常。 可他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 见泰乐西，也正是想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些确切的信息。但这女人并非没脑子，两人兜兜转转废话了半天，彼此都不过是在互相试探，真正有用的消息半点没透露。 见亚瑟皱眉思索，泰乐西继续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当初为何会拒绝迎娶伊薇雅。如果你当初同意了这门婚事，巴利特家族将是你有力的后盾。你不止不必再为冬季的兽潮发愁，今天的事情也绝不可能发生。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件百利无一害的事。” “很简单，”亚瑟说，“我根本不认识那位伊薇雅小姐，自然不可能娶她。” “爱情？”泰乐西注视着亚瑟的表情，片刻后脸上浮现起一丝轻蔑的笑容。 “真是幼稚。如果你有喜欢的女人，大可以和她在床上快活。但对贵族而言，能壮大家族实力的婚事，便是最好的爱情。不过这也难怪，你毕竟还是一个成年未久的少年，难免将婚姻当做ài情。但身为贵族，这样的想法简直是灾难。” 亚瑟面无表情的注视，让泰乐西突然心生不快，那双眼睛中仿佛带着一丝怜悯。这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婚姻——在父亲的命令下，不得不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基尔·格林这样的叛徒，一起出兵上河领吗？”她强撑着脸上的笑意。此刻她迫切的想从亚瑟脸上，看到惊讶和慌乱的神情。 “为何？” “呵！”泰乐西笑了起来，仿佛忘记了脸上的疼痛。“你不是对克威尔特公爵抱有希望嘛，那你猜猜看，这次进攻上河领的计划，是谁下达的命令？” “公爵？” 泰乐西没有肯定亚瑟的猜测，只一脸戏谑的说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如今的你，即便赢得了这次战争，结局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所以呢？” “所以，你该选择宣誓效忠。当然，我建议你可以等打败基尔·格林等人后。这样，你将拥有更多的谈判筹码。另外，你该想想，是有还有机会弥补当初错误的决定。伊薇雅，绝对比你心中的小情人，更加美丽动人。” 亚瑟不屑的笑了笑，忍住没让士兵再给这女人一耳光。 “别的我没看出，倒是你对那两家的厌恶，还有心急，我十分肯定……对了，这就是你杀害自己丈夫，与哥哥偷情的原因？夫人，你的婚姻很不幸吧。” 就在这时，一名第一军的士兵奔跑而来，面对亚瑟立定说道：“大人，营地南边来了一队人马，对方说是您的朋友，名叫佩斯，现在正被我们的人围住。” 佩斯？佩斯·克威尔特？泰乐西心中惊疑，反驳的话瞬间卡在喉咙。 注意到泰乐西的反应，亚瑟对士兵命令道：“让他们过来吧。” “是！” 士兵领命离开，亚瑟笑着说道：“夫人，既然你说下令进攻上河领的，是克威尔特公爵，那不如我们亲自问问。” “你，你已经投靠了公爵？！” 泰乐西没等到亚瑟露出惊慌的表情，反倒是自己，先语无伦次起来。“进攻上河领的计划，是公爵透露给你的？！” “这怎么可能。”亚瑟一脸揶揄，“您都说了，这一切都是公爵的授意，既然如此，对方又怎会将计划告诉我呢？夫人，难道说你们被公爵抛弃了？” 就在泰乐西神色难堪的盯着亚瑟的时刻。佩斯一行在城堡护卫的看守下，匆匆向亚瑟走来。 “亚瑟大人！”佩斯一脸欣喜的走上前来。 “你不会是赶来为我打仗的吧？”亚瑟笑着张开双臂。 拥抱后，他挥了挥手，让士兵将正在打量佩斯几人的泰乐西，带了下去。 …… 0287 傲娇的尤金妮 “见到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佩斯神色欣喜，扭头打量着四周，“看来昨晚您大获全胜。对了大人，刚才那女人是泰乐西·巴利特吗？我在后方的城镇听说，坎佩斯和巴利特家族的联军由她统领。” “除了她，还能有谁。坎佩斯家族，也就只有她能担此重任了。”亚瑟语气不无嘲讽。 说完，他扭头看向佩斯的几名随从。 斧子和小个子他见过。两人如今已不在是佣兵的装扮，此刻都穿着克威尔特家族整齐的银白盔甲，肩后还坠挂着一件黑色帽兜披风。 除他们两人外，还有另外两名同样装扮的克威尔特骑士。 冲两人点了点头，亚瑟随即将目光落在了一身刺客装扮的尤金妮·克威尔特身上。 尤金妮的个头比他略矮，绑着利落的金色马尾，身穿一身黑色软皮甲，腰间一左一右挂着长剑和匕首，黑色的帽兜披风，让她看起来很有女刺客的风范。 从对方与佩斯略有一些相似的容貌上，亚瑟猜出了她的身份，但依旧询问道：“这位是？” “你就是亚瑟·图斯特拉，凌风堡的伯爵？” 不等佩斯介绍，尤金妮便迈步走到亚瑟眼前，一双明亮的眼睛毫不避讳的冲他上下打量。 “看着也不怎么样嘛？居然能让佩斯这笨蛋对你推崇备至，简直都快成了你的信徒。唉，你真的是凌风堡伯爵吗？” “尤金妮！”佩斯不满的瞪了眼自己的妹妹，转而一脸歉意的看向亚瑟，“亚瑟大人，这就是我妹妹尤金妮。她从小就被宠溺惯了，虽然时常有些调皮，但并无恶意，您别生气。” “怎么会。”亚瑟瞥了眼依旧一脸怀疑的看着他的尤金妮，大声笑道，“尤金妮小姐很可爱，而且与众不同，我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他是你手下的女刺客。对了，你们不会真是来为我打仗的吧？先说好，我可没报酬给你。” “大人，有美食和美酒就行！”一旁的斧子嘿嘿笑道。 “切，真小气！”尤金妮嘀咕一声，抬头看着亚瑟，一脸自信的说道，“你是昨晚发起的偷袭，地点应该在那边的山丘，战争结束的很快，泰乐西的人马估计都还在熟睡，因此你并未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便以极小的损失取得了胜利！” 闻言，亚瑟微微惊讶。尤金妮的推断，虽然不难从营地内的状况得出，但这份敏锐细致的观察，十分难得。 看着她，亚瑟说道：“欢迎你来带上河领，尤金妮小姐。你果然如佩斯所说，非常的聪明可爱。等结束了这场战争，我会在城堡内设宴，好好招待你们。” “可爱？我可不是小姑娘！”没理会亚瑟的好意，尤金妮扭头看着佩斯，抱怨道，“看吧，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根本没将这些敌人放在眼里。我就说了不用着急赶路嘛。” 佩斯没理会令人头疼的尤金妮，看着亚瑟，疑惑道：“大人，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是说，您此刻不是该在利刃要塞吗？” “我也不想在这儿，但谁让这群家伙总爱来找我麻烦。” 亚瑟招呼佩斯坐在火堆旁，又命人送来一些热汤和食物，让奔波一路的几人享用。 “不先解决这些家伙，守住了要塞也没什么用，打败了他们，魔兽的事还能慢慢处理，而且峡谷内有要塞，情况不会太糟糕，总能控制。对了，你知道刚才泰乐西那女人对我说了什么吗？” 见亚瑟的语气突然郑重起来，手拿热汤的佩斯和尤金妮，都扭头看着他。 伴随着脚边篝火的噼啪声，亚瑟缓慢而严肃的说道：“她说，进攻上河领的计划，是克威尔特公爵下达的命令。” 亚瑟话，犹如清晨钻进脊背的冷风，让原本放松下来的几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不可能！”佩斯激动的站起身来，手中的热汤撒了一地。“大人，进攻上河领的命令，绝不可能是我父亲下达的！泰乐西那女人在撒谎，我愿意和她对质！” 尤金妮安静的坐在一旁，想了想，盯着手里的热汤，低声说道：“这里面不会放了毒药吧？” 闻言，小个子等三名骑士都手中一抖，险些将盛汤的木碗摔落在地。 注视着佩斯几人的反应，又看了看眼神不满的尤金妮，片刻后，亚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呃……大人，您……” “笨蛋佩斯，还不坐下！”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佩斯，尤金妮嫌弃的说道，“他根本没怀疑我们，只是在逗我们玩乐罢了！” 佩斯楞楞的坐下，依旧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如果他真的怀疑我们，才不会对我们这么客气，一开始就会让那些士兵将我们围住。而且，如果真是父亲下的命令，我们又怎会跑来自投罗网。他又不是笨蛋，不会想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说完，尤金妮不满的瞪着亚瑟，似乎在对他不礼貌的玩笑而感到愤怒。 “大人，这么说，您是在和我们开玩笑？”佩斯问。 “这倒没有。泰乐西那女人的确这么说，喏，”亚瑟指了指站在身后的城堡护卫，“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不过我也没信那女人的鬼话就是了。” “那女人真他妈可恶。”对面的斧子骂道，“吃了败仗不算，居然还想着挑拨关系。伯爵大人，您真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刚才那一刻，他可吓得不轻。 看了眼亚瑟身后的护卫，尤金妮不齿的说道：“泰乐西本就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她不止与自己的哥哥偷情，杀害了自己的丈夫，而且还侵占了坎佩斯家族的爵位！她的那两个孩子，根本不是利布隆伯爵的血脉。” 被誉为“北境明珠”的尤金妮，的确不屑与也曾拥有过同样赞誉的泰乐西为伍。 斥责了一番，尤金妮一脸郑重的看着亚瑟：“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我父亲。泰乐西虽然是坎佩斯家族的女伯爵，但如果没有巴利特家族的支持，她绝不会出兵上河领。这次的事，他们必须给我父亲和您一个交代！” 尤金妮说得极为认真，一旁的佩斯也郑重的点头，表示两家的出兵，确实与风息堡无关。 “我到没什么，只是她的谎言的确冒犯了公爵大人。”亚瑟一脸轻松的笑容，转而说道，“对了，你们怎么会突然来上河领，还带着尤金妮小姐，不会真是来为我打仗吧？” “他是，我不是！”尤金妮立马转变了脸色，傲娇的说道，“我只是在城堡里待得无聊，想到利刃要塞见识见识魔兽，才不会帮你打仗杀人。” “公爵大人同意的？”亚瑟问。 “不，尤金妮是偷偷跑出来的。”佩斯一脸苦笑的解释，“她就是如此，总喜欢给人惹麻烦，一点儿也不像一名贵族小姐，让人头疼。” 偷跑出来！亚瑟抿了抿嘴唇，心中对佩斯这位傲娇小妹有了新的认识。 “呃……佩斯，”想了想，亚瑟说道，“要不你先带尤金妮小姐去凌风堡，我会命人好好款待你们的。相信我，我能解决好眼前的麻烦。” 佩斯曾是金袍卫，战场足以自保，但尤金妮只是一个姑娘，且身份特殊，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公爵估计会暴跳如雷。 …… 0288 归营 “我们可不是来给你做城堡护卫，看守城堡的。”被亚瑟轻视，尤金妮语气不满的说道，“我可不是那种上了战争，还得坐马车的女人！” “尤金妮！”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佩斯扭头看着亚瑟，郑重道，“大人，您放心，我会看好尤金妮，不会给您添乱的。” “可这毕竟是战争，为了你妹妹的安全，我不能将她带上战场。而且公爵大人的人马，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亚瑟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咱们可以比比看，说定你会是我的手下败将！”尤金妮不满的看着亚瑟。战争这么有趣的事，她怎么能错过呢。 “亚瑟大人，尤金妮的确与其她的贵族小姐不同，她从小就十分调皮。”佩斯一脸尴尬，“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带她前来。” 亚瑟没敢大意，扭头将一名第一军的士兵叫来身前，看着尤金妮说道：“尤金妮小姐要是能打败他，我便同意你和我一起行军，否则为了你的安全，我……” “不用否则，”尤金妮站起身来，冲亚瑟说道，“我一定会赢！” 在众人的围观下，尤金妮与第一军士兵的比试，结束的出乎意料的快。获胜者不是士兵，而是那名手握匕首的漂亮贵族小姐！ 亚瑟有些出乎意料。 在他的叮嘱下，那名第一军的士兵虽没敢用尽全力，但尤金妮连腰间的长剑都未拔出，便在躲过攻击的瞬间，滑步到了那名士兵身侧，用匕首抵在了对方腰间。 冷静的反应，敏捷的身手，直指要害的攻击。尤金妮的表现，就如她一开始给人的印象——一名刺客！ 这姑娘绝对杀过人，亚瑟判断道。他打算待会儿再问问索恩的看法。 “如何？”尤金妮骄傲的看着亚瑟，“你要亲自和我比比看吗？” “我说话算话！很高兴我们多了一位优秀的女骑士。”亚瑟庆幸自己没亲自动手。心中对尤金妮的认识，也更进一步。 …… 等整顿完毕，亚瑟便下令出发。 所有俘虏都被扒去了盔甲武器，只穿着棉衣棉裤，双手被麻绳绑在一起，一个个忍饥挨饿的前行。 这一战的收获十分不错，光优良的战马便有近三百匹，盔甲和武器更是堆满了马车。 这些战利品和俘虏会先被送往营地，等战争完全结束后，亚瑟才会与几家商谈赔偿和赎金的问题。 因为有俘虏，亚瑟一行人的速度慢了许多，直到傍晚才抵达六号营地。 六号营地原本是封臣格里斯·西里爵士家族的农庄，如今已收归凌风堡所有。 经过半年的改造，原本的农庄已经成了一座合格的军营。以西里家族的庄园为中心，以木桩和灰砖为建造城墙的主材，圈出了一块极大的空地。 营地如今虽然看着简陋，如同阴雨天发霉的面包，单薄的城墙也很难抵御大军的围攻，但至少在这一望无际的荒野，足以让人安心的睡个好觉。 塔楼，校场，马厩，仓库…… 进入军营的尤金妮好奇的左右张望，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感兴趣。 “将人都关进牢里，这两天给他们一点热汤就行。”亚瑟对随行的班克等人吩咐道。 为了关押这些俘虏，从来军营的第一天起，亚瑟便命人在校场西侧，新建了一排木桩牢笼。 看着一队队被押进牢笼，如同奴隶般关押的俘虏，佩斯等人都微微心惊——那横列一排的木桩牢笼，明显是新建而成！ “走吧，我们进屋。”亚瑟招呼着几人，“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便出发北上。” 看着正在校场上忙碌的士兵，佩斯边走边问：“亚瑟大人，您知道格林家族的人到哪儿了吗？” “不难找。那么大一群人，顺着他们的足迹也能找到。” 一路上，佩斯已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通通告知了亚瑟。在得知除了派兵进攻上河领外，光之神教还计划夺取凌风堡时，他既感到惊讶，又感到敬佩。 惊讶于首相等人打败亚瑟的决心，敬佩于亚瑟掌控一切的睿智。 进了屋，亚瑟招呼佩斯等人落座。因为天色已暗，此刻营地内四处都燃起了篝火，这间还算宽阔的大厅，也燃起了壁炉和蜡烛。 现在是晚餐的时间，坐在壁炉前方的亚瑟扫视两旁，却发现少了一位客人。 “尤金妮小姐呢？”亚瑟侧身问道。 因为佩斯的身份，亚瑟特意将他安排在了自己身旁，原本尤金妮也该同桌而坐，但此刻却不见人影。她手下的两名骑士，并未一同消失，此刻正坐在厅内左侧的长桌边，与第一军的小队长们聊得正欢。 “大人，不必管她。”佩斯神色尴尬，脸上带着一丝歉意，“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在城堡内，除非与父亲一起用餐，否则尤金妮很少老实的待在餐桌旁。她现在肯定是钻进了您的厨房中，正哄着仆人们给她食物。” 佩斯不由为妹妹的行为感到恼怒。眼前的晚宴虽然不是城堡的宴会，但他知道，此刻坐在屋内的，除了另一侧的学士，都是亚瑟得力的手下。 尤金妮这种不告而别的举动，实在有些失礼。 “唉……”佩斯微微叹息一声，为尤金妮感到头疼——在风息堡，她好歹还能收敛一点儿，现在可没人能管住她了！ “嘿，没关系。”亚瑟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笑道，“尤金妮小姐的性格很好，我非常喜欢。” 一路上，尤金妮活跃的就像一只勤劳的牧羊犬，不停的在队伍中来回穿梭。一会儿找城堡的护卫说话，一会儿又向亚瑟发问，一会儿又和第一军的士兵称兄道弟，稍不留神，她还能跑去与赶车的农奴聊天。 所有人似乎都很喜欢这位贵族小姐。 “您不介意就好。”佩斯歉意的笑道，“她的确时常会做出一些失礼的行为。” 就在亚瑟等人享用晚餐，舒缓着一天赶路的疲惫时，尤金妮早已在厨房填饱了肚子。 此刻，她正拿着一件黑色粗麻披风，迈着轻松的步伐，往校场西侧的那排木桩囚牢走去。 …… 0289 两位明珠 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监禁，让泰乐西难以入眠。 她曲卷着酸痛的双腿，依靠着大腿粗的木桩，身下虽然铺了干草，但从地底涌上的寒气，仿佛钻进了她的脊柱，无孔不入寒风，更是让她片刻难安。 “该死的家伙！”她狠狠的咒骂，将身子更紧的靠在木桩上。 牢笼外，燃着一堆篝火，橙红的火焰驱散黑暗的同时，也带来可贵的温暖。 这些家伙都是哑巴！看着笼子外巡逻的士兵，泰乐西愤恨的想到。面对她这样的女人的哀求，这群白痴居然连一碗热汤也不愿多给，冷漠的就像穿着盔甲的石头，冰冷无情！ 在心中咒骂一番后，泰乐西渐渐失去了力气，神情疲惫的靠着牢笼。 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吧，她心中想到，提德会领兵来解救我吗？他一定会立刻出兵！不，这才过了一天，消息肯定还未传出坎布里亚。哦，该死！那些得知消息的低贱平民，肯定在交头接耳的嘲笑自己！ “唉……” 发出一声叹息，看着一旁牢笼内关押的士兵，泰乐西原本糟糕的心情更加抑郁。 那小子究竟是怎么出现的？这个问题，泰乐西思考了一整天。 她承认，她的确不是一名好的统帅，手下封臣几乎都因为她是女人，而心生懈怠和轻视，可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该在利刃峡谷的亚瑟，怎么会突然对她发起偷袭！ 这感觉，就像熟睡在床时，被人猛的踹门而入。 有人走漏了风声，泄露了消息——只有这个原因！但即便如此，这一切未免也太荒谬了。 在这廖无人烟，连商队也不会途径的营地，这些关押她们的笼子，明显是特意准备。另外，以对方的人马和四周的状况来看，亚瑟恐怕早在半月前，便已经在这儿等待着她们到来。 如果她的推断正确，也就是说，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至少在半月前，便已经得知了她们的计划，甚至更早！ 而他，却一直装做毫无察觉，等着给她们致命一击！ 泰乐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中骤然涌起的恐惧，仿佛比这夜晚的寒风更加刺骨——那小子才十七岁呀！ 不！我得冷静，光之神教的计划肯定也已失败，但战争还未结束，我得等一切结束，那两家必定也会战败！ 这一切都是公爵的手笔，一定是！仅凭那小子，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切！ 泰乐西思绪飞转，骤然意识到事情或许已往更糟糕的境况发展。 我该怎么办？她有些惊慌的想到，通知提德？不，来不急了，不不，提德肯定也能从凌风堡的获胜察觉出异常，但家族的骑士被抽调了大半，该死的！公爵那只老狐狸，这一起的都是他计划好的！ 对了！还有弗拉维首相，他不可能做失如此大好局面，对，一定不会！ 泰乐西不愿也不敢去想象最糟糕的状况发生后，她该面临什么样的结局，还有她的两个孩子…… 她没有一点安全感，只能不停的催眠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尘埃落定。 “泰乐西。”一声冰冷称呼在牢外响起。 泰乐西吓了一跳，倏地扭头看去。只见牢外站着一个身披黑色帽兜斗篷的少女。 定了定神，她一脸淡漠的看着对方：“尤金妮小姐，我很好奇，您为何会特意赶来。是打算看我可怜的模样吗？” 酸痛的双腿让她无法起身，现在的状况，也让她失去了保持优雅礼仪的心思。 迈着步子，尤金妮围着牢笼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笼外的火堆前。 “如果你是一只母猴子，我倒是乐意看看你关在笼子里的模样。”尤金妮居高临下的看着泰乐西，“我听说你是听命与我父亲，所以才发兵上河领？” “是又如何？”泰乐西背对着尤金妮靠着牢柱，懒得动弹。“呵，谁让我打了败仗，你是想嘲笑一番吗？请便吧。” 尤金妮没理会她的自言自语。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说，是提德·巴利特侯爵的授意吗？” “小姐，何必明知故问！”泰乐西冷声道，“如果你想羞辱我，或是看我如何可怜，那请自便，只是请你离远一些，别挡着火光和让你的笑声打扰我休息！” 尤金妮皱了皱眉，泰乐西的话让她有些听不明白。 “这么说你承认了？” 泰乐西无声的坐着。她不愿以这样的境遇面对任何人，尤其是身后这位克威尔特家族的小姐。 多年前，她也曾被赞誉为“北境明珠”，爱慕他的骑士贵族，多如牛毛，即便她已嫁人，无数男人依旧为之惋惜。 但现在，“北境明珠”的赞誉，只属于笼外这位小姑娘——对，小姑娘！ 盯着地上的影子，泰乐西心烦的说道：“怎么，你打算与我彻夜长谈？恕我不能请你入内。” 尤金妮静静的站着，身后的火光照在她的披风上，令她的小腿和后背一片温暖。 “是你杀了利布隆·坎佩斯伯爵？”她盯着缩成一团的泰乐西，“与你的亲哥哥提德·巴利特侯爵联手。你杀了自己的丈夫，担心丑事败露，对吗？”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质问。 “我丈夫是被亚瑟·图斯特拉，与米尔特那野种联手杀害的！”泰乐西咬牙切齿的说道，“小姐，我不想提起这些，请你离开！” “你觉得这样的谎言有谁回信？” “诸神会信！”泰乐西扭头盯着尤金妮，眼中的目光就如暴躁的母狮，“这是事实！” “忠诚的护卫不惜违背誓言，只为了一个不受待见的野种？而且米尔特·坎佩斯远在上河镇。” 泰乐西抓着木桩，颤抖着酸痛的双腿起身，让自己的目光高于笼外的少女。 “你以为呢？”她高傲的说道，“尤金妮小姐，如果你好奇该如何与人偷情，不如去问问旅馆内的妓女，她们才是你的好老师！” “我只好奇你的故事。”尤金妮面无表情，言语中的冷静令她不似一名少女。“你的儿子不是坎佩斯家族的血脉，他是你与自己的亲哥哥所生。你窃取了利布隆家族的爵位。对吗？” 那双明亮的双眼，仿佛映照着眼前的火堆，让泰乐西原本想要吼出的谎言，一下卡在了喉咙。 她笑了起来，语调揶揄的问道：“你今年多少岁，十四还是十五？应该已经有月事了吧？有喜欢的人吗？” “你问这些做什么。”尤金妮皱起了眉头，语气严厉，“回答我的问题！” “很有公爵之女的风范。”泰乐西一脸微笑，突然有些想伸出手去，捏一捏眼前板着小脸的尤金妮。 “好好找个自己爱的男人，我听说公爵非常疼爱你。他最好是一名大贵族，骑士可不行，以你的身份不可能嫁给一名骑士，至少得是一名侯爵。嗯……这样的人可不多。看你白天骑马的模样，大概也不会是一名安分守己的贵族小姐。” “你说这些干什么！”尤金妮板着脸，“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也不会嫁人。你现在该回答我的问题！” 尤金妮认真的模样，一下将泰乐西逗得笑出了声。 “尤金妮小姐，你真是太可爱了！”她由衷的赞美道。“身为女人，怎么可能没有心仪的男人呢？或许你还没能遇见，但真到了那一天，你便会明白，爱情比所有的毒药更加致命，比任何美酒都要醉人，它让你心甘情愿的变得愚蠢，奋不顾身。” …… 0290 歌谣，疑惑 “这就是你杀死利布隆伯爵的原因？”尤金妮问，“你其实并不爱他，你爱的是你的哥哥？” “呵……爱？”泰乐西摇了摇头，放眼看着漆黑的夜空，“我只爱我的孩子，以及我手中的权力。” “小姑娘。”她收回目光，看着皱眉的尤金妮，“别太相信爱情，越美好的东西，越是转瞬即逝，趁着年轻，赶紧找个心爱的男人享受吧，管他是什么身份。你听过那句歌谣吗？来跳舞吧，趁我们都还年轻。” “你在笑吗？”尤金妮盯着泰乐西，“我能感受到你的悲伤，你心中并不快乐。你说的话，我无法完全领会，但我知道另一首歌谣，或许能给你一些安慰： 怜悯不幸，无论善恶。拔掉谴责的灼热箭翎，洗净内心所经历的困顿。长夜四更，切勿因循。用忘川之露，安然酣睡到天明。” 尤金妮认认真真的念完，而后静静的看着泰乐西。 “虽然我没听过，但谢谢你，这一定是首不错的歌谣。”泰乐西看着她搭在手臂上的披风，“这是给我的吗？我见你一直拿在手上，如果是给其他人的，你不可能一直在这儿陪我闲聊。” 尤金妮抬手抓起披风，将其递到木桩间的缝隙。 “我还听过一首歌谣。” 泰乐西看着她，眼中露出好奇。 尤金妮轻声说道：“可怜的凡夫俗子，没有我，你该怎样过你的日子。别心急，别心急，我乃夜晚的精灵，山间的夜莺。白天不属于我，纯净的夜晚我方降临。孩子，孩子，我这般呼唤，只为让你安稳入眠。我的歌声不在黎明，我的歌声不在白天，我的歌声也不在傍晚，我的歌声只在你梦里。” 念完歌谣，尤金妮冲泰乐西点了点头，说道：“夫人，祝你有个好梦。” “谢谢。”泰乐西感受到手中披风的温暖，“如果有机会，我们或许能好好聊聊，就像男人们一样，伴着美酒和食物。” “大概没这样的机会了。”尤金妮淡淡的说道，然后仔细看了看泰乐西，随即转身离开。 看着越来越远的人影，泰乐西笑了笑，心中的阴郁散去，同样说道：“也对，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下次，换我为你送披风吧。” 说完，泰乐西忍着酸痛缓缓坐下，依靠着牢笼，将厚实的披风紧紧裹在身上。 …… “你去哪儿了？” 亚瑟为佩斯等人安排的住房外，返回的尤金妮被拦住了去路。 “今天的晚宴你不该消失，亚瑟大人为了我们，特意叫了许多人作陪，食物也很丰盛，你不出现便是失礼。” “我在厨房吃过了。”尤金妮绕开拦路的佩斯，推开木门，屋内燃着油灯。 佩斯转身走进屋内，看着毫无形象躺在床上的妹妹，目光严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食物。我们既然离开了城堡，便代表着家族。这间屋子，是亚瑟大人特意让学士为你一人安排的。作为克威尔特家族的小姐，你至少该表达自己的谢意。” “你可真啰嗦，就像老奶妈。”尤金妮取下腰间细剑，将其放在枕边，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他不会在意的，我保证。至于晚餐，不是还有你嘛。我可不想听你们说客套话，也不想听那些士兵和骑士吹牛。” “白天你不还和他们称兄道弟，现在怎么就没了兴趣！”看着将帽兜拉起，趴在床上的尤金妮，佩斯一阵头疼。她这个妹妹，只有在城堡内，才能有些贵族小姐的样。 走上前坐到床边，佩斯一边提尤金妮脱掉靴子，一边问道：“刚刚你去哪儿了？我见你从校场上返回。” “哎呀，你可真烦。”尤金妮转身用脚蹬在佩斯肩上，“现在是睡觉的时候，明天还要去打仗！” “你该洗洗脚！”佩斯一掌拍开抵到眼前的脚丫，盯着帽兜下的双眼，“这座营地内，就你身上最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铲粪的马夫。” “你比奶妈还啰嗦！啰嗦鬼！”尤金妮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生气的懒得理会佩斯。 看着一动不动的妹妹，佩斯摇了摇头，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就在你左右的屋内。” 就在佩斯准备离开的时刻，躺在床上的尤金妮突然问道：“那些第一军的士兵，真的是他近一年招募的？” “原来你在好奇这个。”佩斯脸上露出笑容，“你白天不都问过了吗？第一军的士兵的确都是近一年招募的，他们原本都是农庄内的孩子。” “这才奇怪！”尤金妮噌的一下起身，“一年时间，怎么可能将人训练成这样！你知道吗，许多士兵都练出了斗气，许多！还有那些城堡护卫，无一例外全是好手！” “这不正说明他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嘛。”尤金妮激动的反应，让佩斯略感不解，“你看见了，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纪律严明，行动统一，一切都令人刮目相看。” “这只是表象。”尤金妮觉得佩斯就是一个笨蛋。“马戏团里的猴子大象，经过训练一样可以纪律严明，令人刮目相看。” 佩斯皱着眉，想了想，说道：“改革！是改革让上河领有了现在这幅局面，嗯……等你到了上河镇，你就会明白，也会更加惊讶。” “我知道！就是那些令贵族们对他敌视的法令和措施。”尤金妮头疼的说，“没错，他的改革非常大胆有趣，甚至是疯狂，但这并不能让他有现在的局面，这些士兵，还有那些护卫……还有这次的战争，这座营地，还有情报……哎呀！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总之我会弄明白的！” 说着说着，尤金妮突然倒了下去，双腿乱蹬，脑子乱糟糟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战争又不是小孩子打架，拿着木棒冲上去乱挥一通就行。白天她已经打听过了，亚瑟早就知道泰乐西等人会进攻上河领，物资调配至少在一个月前就展开了。 还有利刃峡谷。不是说一到冬季，就有兽潮发生吗，她问过那些士兵，但对方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只说要塞十分坚固。 那些家伙明显在撒谎！ 总之，她就是觉得不正常。 躺在床上，尤金妮撇过头，看着站在那儿一脸头疼模样的佩斯，说道：“笨蛋！” …… 0291 出发！ 伴着清晨笼罩四野的寒雾，格林与戴维森家族的联军开始拔营启程。 这是他们进入上河领的第五天。 依照计划，他们先途径领主大道，而后向西北荒野穿行，一连五日，他们避过了凌风堡的两处军营，跨过数条溪流，绕经三处林地。不出意外，今日傍晚他们便能看见横亘北方的通古斯山脉，再有一日，他们便能抵达峡谷入口以西的汇合点。 一切都十分顺利。 营帐外，基尔·格林与瓦里希·戴维森并肩而立。两人身后站着各自家族的护卫，手下封臣正指挥着农奴们收拾物品，营地内忙乱一片，等待着拔营启程。 瓦里希身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羊毛马裤，外罩厚实的棕色岩兔披风，细着嗓子说道：“也不知泰乐西那女人走到哪儿了，女人领兵，真是令人不安。” 一旁，基尔·格林沉默不语。 半年时间，他消瘦了许多，微突的颧骨，凹陷的眼眶，令他原本严肃的面容更显阴郁。 见无人应答，瓦里希侧了侧身，瞥了眼一脸严肃的他，抿嘴说道：“姐夫，别总冷着一张脸嘛，你看我，上次不也成了那小子的俘虏。是，败给一个小子，有损荣誉，可那也不都是我们的错。你该高兴些，别一副拉不出屎的表情，我们可是来一雪前耻的。” 握剑的手紧了紧，基尔·格林冷硬的说道：“即便让那小子跪地求饶，钻过我的裤裆，也无法弥补格林家族的损失！” 半年前的战败，不止让格林家族损失了大量财物和农奴，更令格林家族的处境一落千丈。 为此，他不得不同意光之神教的入住，并为其在左格亚领的发展提供支持。 没人欢迎那群不事生产，并且还花费大量金币修建神殿的教徒！ 然而，比这些更糟糕的，是巴利特家族的立场！ 原本，身为弗拉维首相的追随者，格林家族备受重视。即便北境贵族们咒骂他为叛徒，他也毫不在意。 因为他明白，只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便会带着国王的耀升和荣誉，离开这糟糕的鬼地方！ 再不济，也能扩大家族领地，成为一名侯爵。那时，左格亚领，上河领，坎布里亚领，都将插上格林家族的旗帜！ 而现在，他却不得不与克威尔特公爵的忠犬一道出兵。 泰乐西那女人虽然打着为丈夫复仇的借口，但谁都明白，这事与凌风堡无关。 反倒是她与自己哥哥不伦，生下野种，联手杀害丈夫的事，传的北境人尽皆知。 他可不相信巴利特家族出兵，是为了掩饰家族丑事，更不会相信这是公爵的授意。 他可知道，佩斯·克威尔特与亚瑟那小子怀有情谊，风息堡与凌风堡还达成了某些合作。另外，他听闻公爵即将与西境的法力特家族联姻。 克威尔特公爵没理由对凌风堡出手，至少现在没有！ “姐夫。”见基尔·格林的脸色越发难看，瓦里希·戴维森说道，“您别想太多，巴利特家族这时候效忠弗拉维大人，对我们而言也没什么坏处，不然真等克威尔特家族联合了西境，那咱们可惨了。” 禁闭着嘴唇，基尔·格林眉头深皱，额上的沟纹深如峡谷。 见他又陷入沉默，瓦里希无趣的左右张望，见距离出发还需片刻，便扭头笑着说道：“姐夫，你说等这次战争结束，咱们该如何瓜分上河领？我可听说了，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准备在西边也新建一座城镇。” 看着瓦里希，基尔·格林问道：“怎么，你对那座新城感兴趣？” “怎么会。”瓦里希嘿嘿一笑，脸上的肥头直接挤掉了短小的下巴，“我是说，我们可以将上河领一分二，西部归巴利特家族，东部归我们所有。您觉得呢？” “你不如和泰乐西那女人去说，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你的提议。” “我知道。”瓦里希撇了撇嘴，面露不屑，“泰乐西那女人之所以亲自上阵，不就是来和咱们争取利益嘛。可他们才出多少人，咱们可是全力以赴，没道理将铁矿山让给她呀。” “你别忘了，还有光之神教，铁矿山只会归他们所有。” “猜到了，不过没关系。”瓦里希保持着笑容，“没了铁矿山，还有酒水。另外，我还听说那小子新弄了一种叫香水的商品，也很不错。” …… 就在基尔·格林与瓦里希商议着，该如何瓜分上河领时，六号营地中的第一军已整装待发，只等亚瑟下达出发的命令。 为了看守俘虏，亚瑟留下了一个小队的第一军的士兵。严令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得放这些俘虏离开牢笼，哪怕病死，也无需理会。如果有人捣乱，直接以弓箭射杀。 在安排好留守营地的事宜后，亚瑟接过索恩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这时，早已骑马等候在大门处的佩斯等人，只见亚瑟调转码头，冲着列成一条长队的第一军士兵命令道：“上马！” 随即，只见一阵盔甲响动，数百名第一军士兵便已翻上马背，一个个紧握缰绳，目光伶俐，动作干净利落到连盔甲的声响也整齐划一。 刹那之间，原本静怡的校场，便弥漫起一股肃杀的气氛。 这一幕，不止看得佩斯等人微微惊讶，就连那些被关押在牢笼中的俘虏，也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 负责哨探的城堡护卫已先行出发，其余三十名城堡护卫负责引路，亚瑟居于队伍中央。 看着眼前的第一军士兵，亚瑟目光凌厉，高喊道：“犯我家园者——” “——杀！！！” 震天的吼声仿佛要冲毁四周围墙，震碎头顶的阴云。 这一幕，看得佩斯和俘虏们一阵胆寒，头皮发麻。在他们眼中，随着这声饱含杀意的嘶吼，这数百名盔甲明耀的士兵，仿佛燃起了无尽的战意，能敌千军万马。 “听我命令！”亚瑟继续高喊，“快马疾行，出发！” “是！！！” 马头调转，随着三十名城堡护卫，亚瑟疾驰而出。 大门处的佩斯等人，直到亚瑟提醒，才踢马赶上。 起伏的马背上，尤金妮高声问道：“亚瑟大人，您知道敌人在哪儿吗？” “当然！” …… 0292 这……也太损了！ 尤金妮翻身下马，一边抬手在马颈上来回抚摸，一边柔声细语的安抚：“好姑娘，辛苦了，去吃些食物，好好休息吧。” 说罢，她便向一旁递出缰绳，将马匹交给随行的骑士照料。 这处沿河的林地，是她们奔行一上午后落脚休息的地方。她们必须休息，就算士兵们还体力充沛，斗志昂扬，但马匹已都精疲力尽。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尤金妮左右张望。 先前大队人马疾驰，她只能专心致志的盯着前方，以至于没能好好看看沿途的风景。 她曾在父亲为她从学城拓印回来的书籍中，读到过有关上河领的记载。 按书中所说，上河领地域辽阔，除北方与东方的两条山脉外，其余绝大多数土地，皆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书中说的没错，上河领就是一片荒原。 如果不是一旁的河流与林地，她几乎分不出周围的景色，与一小时前有何不同——同样枯黄蔓延到天际的草皮，同样起伏矮小的山丘。 佩斯也弄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儿，只知道应该是在向北方移动。 “走吧，去亚瑟大人那儿。” 佩斯抬手搭在尤金妮肩上，看着眼前枯黄一片的荒野，语气略带惋惜：“现在是冬季。我前几次来的时候，这里美极了。放眼望去，大地上开满了各种野花，五颜六色，让人叫不出名字。天空也蓝的如同宝石，白云一片一片的，像走散的羊群。” “现在就像一片黄面包，”尤金妮瘪了瘪嘴，“而且还长着霉菌！” 佩斯被尤金妮的比喻逗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下次，下次我们趁着夏季的时候再来，那时你一定能看到这里的美景，说不定还能骑马追赶猎物。” “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尤金妮说，“等这里的战争结束，我们必须立刻返回，不然父亲会以为我们也被凌风堡囚禁，城堡内会乱做一团。” “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谁让比偷跑出来！” 尤金妮哼了哼，也不辩解，扭头直接向亚瑟等人走去。 她当然有必须跑出来的理由。 此刻，亚瑟正与班克等人商议作战计划。 因为没有桌椅，所有人便都围坐在一张黑色的粗麻毛毯上，毛毯中间摆放着一张地图。 “基尔·格林等人昨晚从这儿出发，”亚瑟拿着一节树枝，在地图上指点，“他们现在应该在这附近，如果速度够快，或许已经跨过河流，位于我们正北方。不过他们有三千余人，携带的物资太多，很可能还未通过双孔桥，但距离不会太远……” 尤金妮和佩斯安静的坐下，斧子和随行的骑士则退在一旁。 两人一边仔细听着亚瑟的解说，一边随着他手中的木棍，视线在地图上来回移动。 亚瑟的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只是眼前的地图——这东西是地图？ 兄妹两不约而同的扭头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和不解。 这真的事地图？ 这上面画得都是什么？ 这里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这浅绿色的……是旁边的林地？这蓝色的……是河流？ 碍于一旁神色认真的几人，兄妹两只好忍住疑惑，老实装作专心听讲的模样。 亚瑟抬头看了兄妹二人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有趣的微笑，也不急着向两人解释。 这幅地图，是他结合脑海中的绘图知识，命学士新绘制的上河领等高线地形图。 除了如乱麻般的等高线外，图上还以四种颜色画出了河流、道路、沼泽、林地等地形地貌。并且依据颜色的深浅，表示出穿行难度。 这幅地图，虽然受条件所限，精确度有所偏差，但与这个世界平面图画般的地图相比，精确度不知高了多少倍。 佩斯和尤金妮也根本不会想到，为了绘制出这样一副地形图，第一军的士兵几乎踏遍了上河领的每一个角落。 “大人。”一旁的班克说道，“这样算来，我们距离基尔·格林等人至少还有四百里。作战时间未免有些急迫，而且是在夜晚。” “不碍事，夜晚对我有利。”格里斯皱眉说道，“虽然因为泰乐西那女人，我们比计划的晚了两天，但得益于他们提供的战马，士兵们如今最少都是一人双骑，天黑之前足以追上他们。” 上河领的战马十分优良，骑马飞奔，时速可达四十里，但每隔一段时间，便必须停下休息，否则马匹劳损，不利于作战。 如今一人双骑，便能多向前赶出二十里。来回换马，速度虽逐渐降低，但五六个小时，也足够追上基尔·格林等人。 略微思索一番后，亚瑟说道：“我们倒不必太过着急。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最少还有一天的时间。夜晚偷袭虽然对我们有利，但所有人都将十分疲惫，马匹也会不堪重负。而这，将加大我们的伤亡。” “可今晚是最好的时机。”格里斯说，“对方人数是我们的十倍，其中大多虽然是农奴，但也足以对骑兵的冲锋造成阻碍。只有在夜晚，他们才不敢冲出营地，也无法摸清我们的虚实。” 按照最初的作战计划，亚瑟等人会先解决掉泰乐西，然后掉头东去，解决掉格林和戴维森家族。 但泰乐西游玩一般的行军速度，比他们预估进入上河领的时间，晚了整整两天。由此，便导致了格林家族等人大距离北上，进入了上河领的腹地。 “我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抬头看着几人，亚瑟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既然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不如我们就放他们一马，让他们进入领主森林好了。你们觉得呢？” “这……” 班克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明白亚瑟话中的意思。 忍了忍，格里斯还是说道：“亚瑟大人，如果放他们进入领主森林，我们将很难再发起有效的进攻！那些农奴只需拿着消尖的树枝，就能偷袭我们的士兵！” 不等亚瑟揭晓答案，已经猜到他想法的尤金妮凑到佩斯耳边，小声说道：“这家伙真是坏透了。” 佩斯正听得一头雾水，闻言立刻低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尤金妮撞了撞佩斯，示意他看向亚瑟。 面对几人对自己突然改变作战计划的不解，亚瑟笑呵呵的说道：“我可没说要发动进攻。他们既然进了森林，那就一直待在里面好了。” 班克等人一愣，想明白后，随即微微向后仰了仰头。 “这……” 几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坏笑，脑海中浮现起基尔·格林等人，被围困在森林内，一个个饿的饥肠辘辘，蓬头垢面的野人模样的画面。 这……也太损了！ 但，很好。 …… 0293 隐蔽，意外 “这里可真不错。” 看着前方左右绵延，色彩奇丽的领主森林，瓦里希·戴维森赞许的点了点头。 他们一早便出发，裹着清晨的寒雾，沿着越来越窄的溪流，一路北进。 这是他们进入上河领的第九天，虽然并不急于赶路，但穿行于没有道路的荒野，依旧令人疲惫不堪。队伍中甚至已经死掉了两名高烧不止的农奴。 “瞧瞧这美景。”他拽着缰绳，抬头看着远处云雾遮掩的山脉，呼出的热气在嘴边化作白雾，“这就像一个长条面包，被淋上了牛奶，至于这些树木，嗯……融化的奶酪。该死，我居然有些饿了。” 听见瓦里希奇怪的描述，一旁的基尔·格林揶揄道：“那这条小溪，一定是你留下的口水。” 瓦里希耸了耸肩，扭头看着一脸冷峻的基尔·格林：“姐夫，你别总冷着一张脸呀，这天气已经够糟糕了。我们该想想好的事情，比如美食。” 抬眼看了看，基尔·格林冷淡的说道：“我可没见过这样的美食，让人难以下嘴。” 瓦里希嘿嘿一笑，侧着身子说道：“糟糕的旅程即将结束，胜利就在眼前，这难道还无法勾起你的食欲？” 胜利。一提起这个词，基尔·格林冷峻消瘦的脸上便更显阴沉。 “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他皱眉陈述。那样深陷眼眶的双眼，带着难以言说的阴郁。 “你还记得昨天信鸟带来的消息吗？”他扭头问道。 “记得。”瓦里希·戴维森反问，“那不是教士从凌风堡传来的消息吗？说一切顺利，只是泰乐西那女人要晚一些抵达。这难道有什么别的内容？” 昨晚的信纸他并未亲眼所见，只是听基尔·格林说了说上面的内容，便随即将这事抛到脑后。 基尔·格林摇了摇头：“不，没什么其它内容。上河镇内一切安稳，平民们也都毫无察觉。” “那你在担心什么？”放下心来的瓦里希洒笑一声，说道，“姐夫，我看只有那小子的鲜血，才能令你摆脱上次战败的阴影。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活像一个犹豫的赌徒，这可不像你哟。毫无疑问，这场战争我们必胜无疑，不会有丝毫意外。你也别总皱着眉，这些农奴可都看着咱们呢。” 瓦里希的声音既尖又细，而且还带着一丝女人的娇嗔，听着就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麻鸭。 “这一切太顺利了……”基尔·格林说，“我曾见过霍布斯爵士，他不像是一位会放弃荣誉的人。” “见过，什么时候？” “很久，二十年前吧。那时他还只是一名护卫。一张脸冷漠的就像风雪中的岩石，说话更是带着寒意。让人心生畏惧。” “呵，二十年。”瓦里希撇嘴笑了笑。“姐夫，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回忆，这是时日无多的老人，才会干的事。依我说，与其担心这些事，不如让这群家伙加快一些速度。汇合点应该就是前面那处山丘吧？” 看着前方隆起的山丘，基尔·格林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或许的确是我太多虑了。” …… 等清晨的寒雾散去，暖阳高照时，安全抵达汇合点的基尔·格林等人，已经开始了安营扎寨。 在骑士们的指挥下，上千名农奴取水的取水，生火的生火，伐木的伐木的，很快便在这处少有人涉足的森林中，搭建起了一座座人类帐篷。 等帐篷内安置完毕，燃起了火堆，早已被冻得脚趾发麻的瓦里希立刻钻了进去。 “快！”刚一落座，他立刻便向一旁的骑士吩咐道，“快去让人拿些酒来，上河领的烈酒，还有热腾腾的食物。” 紧随其后走进的格林·格林，见他一副瑟缩的模样，便随口解释道：“这里距利刃峡谷入口只有十几里，因此即便是正午，也照样冷风刺骨。” “我已经裹上了最厚的毛皮！”瓦里希抱怨道，“这真是一个鬼地方，如果不是担心烧了这帐篷，我会把这片森林都点燃！” “不久前你不还说这里景色迷人吗，现在怎么就成了鬼地方。”基尔·格林揶揄道。 瓦里希则撇了撇嘴。他那里知道，这正午的密林，居然比清晨的荒野还冷。 …… 时间一天天流逝，在森林中驻扎下来的基尔·格林等人，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便是无聊而焦急的等待。 如此过了五天，封臣和骑士们连打猎的兴趣也没了，成天都待在帐篷中饮酒度日，直到携带的酒水也被喝光，所有人才心烦意乱起来。 “我们的食物不多了。”一名格林家族的封臣说道，“我刚刚问过手下的农奴，所剩的食物最多还能坚持五天。你们应该也不会太多。” 闻言，几位封臣都点了点头。这六七日，虽然所有人都无所事事，但对食物的消耗却猛增。原本计划足够一个月的食物，如今看来最多只能再坚持五六日。 “食物的事情倒是不用担心。”一名封臣说道，“既然光之神教已经控制了上河镇，那可以让他们送些食物来，只要找个好的借口，不被城镇中的平民察觉，想必不会有问题。” “泰乐西那女人的人马呢？”又一名封臣问道。 “今天上午从凌风堡传来的消息。”为首的基尔·格林说道，“泰乐西感染了风寒，被迫返回了城堡，无法领兵北上。坎佩斯与巴利特家族的人马，将由法瑞·达希尔爵士率领，预计两日后能抵达与我们汇合。” 这虽然是一个糟糕的消息，但帐篷内的众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嬉笑声。 “呵，女人。”一名封臣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我说过，她不合适领兵作战，虽然也没人有这样指望，但事实证明，她只适合待在城堡内，守着温暖的壁炉度日。” “嘿，我到希望现在有一座壁炉，最好再来几名妓女。这鬼地方，无趣的令人想要快点来上一仗。” 听着封臣们一句句的讥讽，基尔·格林说道：“对泰乐西的遭遇，我感到意外。但这对我们而言，的确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各位，请再耐心等待一些时日，第一军的士兵如今在利刃要塞损失惨重，属于我们的胜利即将到来！” …… 基尔·格林所收到的消息，自然是亚瑟命人特意传递，除此之外，包括远在左格亚领的主教罗布斯，也一并收到了从凌风堡传出的各种假消息。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局面，凌风堡的胜利已板上钉钉，只能收拾了隐蔽在森林中的基尔·格林等人，亚瑟便可借此接收北上而来的大量农奴。 但就在这时，却忽然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 0294 泰乐西之死 泰乐西死了。 …… 在重新制定好作战计划后，亚瑟便下令让一队第一军的士兵折返，前往六号营地，将泰乐西和几位重要俘虏，押送到凌风堡关押。 这一切原本十分顺利。由布里率领的第一军第七小队，仅用两天时间，便安全的将泰乐西等人押送到了城堡。 然而，仅仅过了三天，泰乐西便突然暴毙而亡，死在了凌风堡的地牢中！ 地牢外的长廊上，亚瑟一边看着正查验尸体的学士，一边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已经死了的？” “回大人，就在一刻钟前。”负责看守的护卫立刻说道，“今日一早，前来送食的仆人发现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昨晚的食物也摆在原地，呼唤几声见没有动静，便立即通知了我们两人，等我们打开牢门检查时，尸体已经僵硬。” 瞥了眼木板上依旧裹着棉被，卷曲着身子，睡着般的泰乐西，亚瑟侧身看向另外四名护卫：“昨晚是你们负责看守的？” “是的，大人。”一名护卫回答道，“昨晚我们几人一直轮流值守，期间并未发觉任何异常，也没听见任何奇怪响动。” “大人。”查验完尸体的博伊学士站起身来。 “如何？” 迎着亚瑟的目光，学士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外伤，死时也不曾有挣扎的痕迹，如此看来，只可能是死于中毒。可我查遍了她的皮肤、口舌，眼瞳，也弄不清究竟死于哪种毒药。她这副模样，看着就像睡着一般，脸上没有丝毫痛苦。” “你确定是中毒？”亚瑟一下眉头紧锁。四周的护卫也顿感心惊。 “是的。”学士确认，“这是唯一的可能。” “大人，有没有可能是被冻死的？”一名负责守夜的护卫说道，“我听说被冻死的人，就想睡着一样，脸上甚至会有微笑。而且她是女人，女人的身体本就柔弱。” “不。”亚瑟和学士同时否定。 “地牢虽然寒冷，但她不可能是被冻死的。”看着几名护卫，博伊学士语气缓慢而笃定的解释，“学城的书籍中有明确记载，被冻死的人，会脱掉衣帽或靴子，甚至全部衣物，裸露的皮肤也会出现鲜红色斑，几处敏感部位也会明显收缩。而她，并没有这些特征。” “还有，”亚瑟补充道，“被冻死的人多是衣不遮体的乞丐，要不就是酒鬼。泰乐西神志清醒，真要冷得无法忍受，她自然会大声呼喊。” 凌风堡的地牢的确寒冷，但对这些颇有价值的俘虏，亚瑟并不吝啬一条棉被或毛毯。而泰乐西，甚至还有一张木床。 虽然对“冻死脱衣”的说服有所疑惑，但在学士与亚瑟笃定的语气下，众人纷纷闭上了嘴。他们知道，现在不是该好奇的时候。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索恩立刻说道：“大人，需要将城堡内的仆人都清查一遍吗？如果是下毒，那几名负责饮食的仆人最有可能。” 不等亚瑟下令，一旁负责的守夜的护卫，已经出声让人捉拿昨夜送餐的两名仆人。 博伊学士也在一旁建议：“大人，这事绝不可掉以轻心。先不论泰乐西的死将造成何种影响，城堡内的人员都必须仔细清查，尤其是那些与死者有过接触的。这事关您的安危。” “等等！”叫住几名昨晚负责守夜的护卫，亚瑟皱眉说道，“先别急着抓人，这事没那么简单。那几名仆人，先派人盯着，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常的。” “至于这具尸体。”亚瑟侧目看了眼木板上的泰乐西，“先用冰块好好保存吧，别让她腐烂。至于这件事，就当她是被冻死的。所有人禁止议论！” “是！” …… 书房内。 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食物，索恩立即对一旁的莉亚吩咐道：“莉亚，将这些食物都撤下去吧，送一些水果来。” “可，可大人还未吃早餐。”莉亚不解的看着一脸严肃的他。 索恩一脸亚瑟的解释：“城堡内有人下毒，毒死了一名地牢中的囚犯。” “啊！”莉亚大吃一惊，愣了愣，立刻说道，“那，那我马上去准备水果，我自己去！” “等等。”落座的亚瑟叫住莉亚，“你待会儿再去。这件事还在查证，先不要透露，每日的食物依旧照常送来，然后悄悄的找只马匹喂食。” “好，好的。”莉亚点了点头，重新站回到亚瑟身旁。 看着对面的博伊学士，亚瑟再次确认：“您确定她是死于中毒，有没有可能是某种疾病？” “我确定。任何疾病的死亡，都伴随着痛苦。除非是一种无人知晓的疾病。” “那就奇怪了……”亚瑟沉凝着。 一旁的索恩说道：“大人，下毒的人并非就在城堡，时间也不一定就是昨晚。我看还是先派人去问问布里那小子，沿途都有谁接触过泰乐西，或者问问六号营地内的学士。” “索恩爵士说道不错。有许多毒药，并非立刻就会见效，清查范围，应该将六号营地也包括在内。” 亚瑟手指敲击着扶手，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习惯。 “先去信让孚克学士留意营地内的平民吧。下毒的人不可能是城堡内的护卫，也不可能是第一军的士兵。我相信他们。” 亚瑟首先将最糟糕的情况排除。 “另外，也不太可能是光之神教或弗拉维首相的人。” 城堡护卫和大部分第一军士兵，都知晓亚瑟鬼面鹰的秘密。如果是这其中出现了叛徒，基尔·格林等人必定会有所防备。但事实证明，对方并不知晓鬼面鹰的存在。 亚瑟原本还想将城堡内的仆人也排除在外——对方既然能毒死泰乐西，为何不直接毒死他？ 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决定让护卫们暗中观察一段时间。 沉凝半响，亚瑟实在想不出下毒人的身份和立场，出声问答：“您有什么头绪吗？关于下毒人的身份。” 博伊学士摇了摇头，给出了建议：“大人，这件事透着诡异。我们与其在这儿冥思苦想下毒人，不如考虑考虑该如何应对泰乐西的死。巴利特家族，必定不会轻易接受这样的消息。至于下毒人，谁从中获利，谁便最有可能。” 谁能从他与巴利特家族的敌对中获利呢？ 亚瑟的食指敲击着扶手，脑袋中一团乱麻。 …… 0295 备战 博伊学士说的没错，巴利特家族，不会轻易接受泰乐西的死。 你能指望一个原本就对你磨刀霍霍的强盗，在有了更恰当的借口后，坐下来好好谈判吗？ 如果说以往巴利特家族还有所顾忌，出兵上河领，还得通过坎佩斯家族，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么现在，泰乐西的死，便是他们动手最好的借口。 亚瑟可不会相信，提德·巴利特那样的人，会为了给自己的妹夫复仇，便派出两百名家族骑士。何况，他还给自己妹夫戴了顶绿帽子。复仇，简直是一个拙劣到只能敷衍自己的借口。 虽然他还没弄清对方是出于什么立场，而参与了这次战争，但无论什么立场或目的，都不改变对方入侵上河领的事实。 一场新的战争，似乎已经在所难免！ 头疼！ 真头疼！ 亚瑟紧锁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发酵的屎一样难受。 原本，在结束这次战争后，有了基尔·格林和瓦里希·戴维森这两名俘虏，与野民交易所得的平民奴隶，便可畅通无阻的进入上河领。 那时，领地内将迎来一次新的人口暴涨，也正是铆足了劲，搞发展的好时候。 这本是他改革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步。一直以来，上河领的发展都因人口不足，而备受制约。 为此，他甚至早早的便让古斯塔夫做好准备，建造房屋、购买物资，制定新的发展计划等。 可现在，就因为泰乐西的死，一场新的大战就在眼前，这不止打乱了他眼前的计划，甚至很可能让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亚瑟十分清楚，以凌风堡现在的实力，想要打败巴利特家族，势必要动用火药，鬼面鹰等底牌。 而一旦这些东西提早暴露，他“苟一时，稳发展”的战略，便会因贵族们的忌惮，而破产。 以王国如今暗潮涌动的局面，贵族们可以暂且忍受一个虚弱的凌风堡胡乱折腾，哪怕是解放农奴这样的事，但他们绝不会允许，一个强大到足以成为变数的凌风堡出现。尤其是公爵和宫廷首相等人。 “妈的。”对凶手完全没有头绪的亚瑟，狠狠地捶了捶扶手，低沉咒骂道，“最好别让我抓到那混蛋，否则我一定会阉了他，让他挖矿挖到死！” 亚瑟现在的心情，就像刚弯腰准备捡个钱包，却突然被人来了一记千年杀——偷袭的人不但没抓住，钱包还他妈是空的！ 见他面色难看，博伊学士放缓了语调，建议道：“大人，趁现在战争还未结束，我们该早做准备。”说着，学士停了停，强调道，“最坏的准备。” 学士同样清楚，身为泰乐西的哥哥、巴利特家族的侯爵，哪怕出于家族荣誉，提德·巴利特也必须出兵，让凌风堡为泰乐西的死，给出一个交待。 而亚瑟，不会，也不可能接受对方提出的任何要求！泰乐西等人，本就是入侵者，该提要求的，是凌风堡！ 如此一来，战争，便是此事唯一的解决办法。 “我并不想打仗。”亚瑟吐出一口闷气，“与巴利特家族的战争，毫无意义，而且这是某些人的圈套。我甚至怀疑是他们自己人动手下的毒。” 学士沉默了，索恩和莉亚也安静的立在一旁。的确，上河领的战争够多了，每年一次。如今，刚有了发展的机会，却又要被拖入战争的泥潭。 书房内安静了好一阵，学士才语气犹豫的打破了沉默。 “大人，”他说，“我们或许可以先和巴利特家族谈谈，以无条件释放那些骑士为诚意。这毕竟是一场阴谋，如果对方不想被人利用，战争或许能够避免。但无论如何，您都该提前做好战争的准备，趁现在还有时间。” “阴谋？”亚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的阴谋，提德·巴利特也甘之如饴。不过您说的有理，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仔细思虑一番后，亚瑟收起了脸上无奈的神情，语气严肃的对索恩命令道：“传令下去，第一：让古斯塔夫立刻组织人手，对第三、第五、第六号营地进行物资补充，至少要够三百人一月食用。” “第二：立刻命令锻造工厂，让他们即刻赶制三万支羽箭，交由第一军。” “第三，传信给伯雷，让他提高警惕，严查出现在约克镇及附近的陌生面孔。另外，告诉古斯塔夫，一旦这次的战争结束，便立刻加大粮食采购，数量务必要满足领地所有人口，两年食用！” 两年。亚瑟的话，不由让书房内的三人都微微一震，知晓他已经做好了打一次大战的准备。 “是，大人！” 等索恩领命而去，亚瑟看向书桌前的博伊学士，沉稳说道：“博伊师父，等这次战争结束，还请您和伊鲁师父传信给学城，告知王国内各大贵族，就说凌风堡无意挑起任何战争，也不想与任何人为敌，但也不怕任何敌人！” “是，请您放心。”学士点头回话，“凡有学士和信鸟所在的城堡，一定会得知您的态度。” 虽然因光之神教的迫害，学城的处境越发艰难，但凭借数百年的积累，学城依旧在王国内享有极重要的话语权。 “那就好。”亚瑟微微点头，凛然道，“好了，现在我们该着手解决基尔·格林等人了！” …… 数天后，领主森林。 从凌风堡飞出的信鸟，刚一落在笼外，还没等它与自己的配偶嬉戏，便被一只早已等候多时的大手擒住。 “快，赶快看看！”见基尔·格林取下信鸟腿上的纸筒，瓦里希连忙凑到一旁。 不是他心急，而是如果再无法得到补给，他们这些人，便都得靠打猎为生。 自从在这森林中驻扎下来后，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半月。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每日都与凌风堡传信，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其中，好的消息是，利刃要塞的战况惨烈，第一军已经伤亡大半，如果冬季在延长半月，亚瑟很可能无兵可战。 坏的消息是，因为兽潮过于凶猛，第一军没能完全将魔兽阻拦在外，有四十余只鬼面鹰掠过峡谷上空，冲进了上河领。如今已扰得城镇内混乱一片。 魔兽肆虐，这的确是个坏消息，但并非不能接受，只要受损的不是他们。 可紧接着，凌风堡便传来鬼面鹰袭击了补给队和法瑞·达希尔等人的消息，而且提醒他们，千万不要离开森林，注意隐蔽。 这下，基尔·格林等人坐不住了。 眼前所携带的食物所剩无几，如果再得不到补充，他们这些人，很可能不等与第一军一战，便先一步饿死在这森林中。 另外，基尔·格林有些怀疑凌风堡是否出了变故，向他们传递了假消息。 在与封臣们的一番商议后，他下令派出了一支十人小队，打算瞧瞧前往上河镇，查探情况。可那支小队刚骑马出了森林，在荒野上还未走远，后方的山脉便突然窜出二十余只鬼面鹰，将小队连人带马的抓到了空中。 这下，所有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的等待着上河领的补给消息。 …… 0296 自告奋勇瓦里希 见基尔·格林将手中纸条捏成一团，一旁的瓦里希连忙追问：“如何，他们怎么说？补给什么时候能到？再不送咱们可都要饿死了！” 周围的封臣也都翘首以盼，希望能从他嘴中听见好消息。 “别急。”基尔·格林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神，说道，“我们要求的补给今天就会送出，只是有些麻烦……” “麻烦！”胡子拉碴的瓦里希惊叫着打断，“再麻烦他们也得送，难不成还想趁机提什么条件！这群该死的教士，去他妈的光之神！他们也不想想，我们是为什么被困在此地！” “闭嘴！”基尔·格林厉声道。原本沉稳的双眼，此刻也满是烦躁。“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只说为了避免再次欲袭，会将时间选在夜晚，而且需要我们派人到城镇西面的河湾接手！” 闻言，躁动的瓦里希和封臣们都缓缓舒了口气。 “这群家伙，打着神的名号，胆子却比老鼠还小。”一名封臣不满的嘲讽道，“但愿他们的光之神被魔兽**！” “只要有补给就好。”瓦里希说，“对了，他们提供了酒水吗？最好来个两马车。这鬼地方，待得越久，便越觉得寒冷刺骨。” “纸条上可写不了这么多字。”基尔·格林不满的瞥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周围的封臣和骑士。 “各位，今年的冬季虽然略显漫长，但请再坚持一阵。战争的胜利以毫无悬念，一旦北方转暖，那些鬼面鹰便会返回，届时我们便可进入城镇，尽情享受胜利的果实！” 封臣们竟皆点头。事已至此，他们难道还能再说什么。这段时间都森林生活，虽然令他们浑身难受，可相比唾手可得的胜利，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至少，比利刃要塞上那群第一军士兵，舒坦多了！ “大人，那该由谁领队前往？”一名封臣建议，“我看至少得派出五十名骑士和两百农奴，到时我们多准备一些火把，如果不巧遇见那些畜生，就立刻点燃，然后由骑士们趁夜运回补给。” 如果不是农奴的人数实在太多，他们早就趁夜潜进了凌风堡。总之现在鬼面鹰肆虐，城镇内都关门闭户，想来也不会被人察觉。 “我去！”不等其余的封臣开口，瓦里希便主动请命。 “你？”基尔·格林目光疑惑的看向他，“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 瓦里希·戴维森面露微笑的回道：“我打算去凌风堡，那里不能没咱们的人。” 说着，他目光扫过众人：“各位，这几日的窘境想必大家都深有体会，造成这一切都主要的原因，除了咱们头顶上那群该死的畜生外，便是凌风堡内的教士。而以现在的状况，咱们至少还得在这儿再待上一月半月，因此，凌风堡内不能没咱们的人照应。我，愿意为大家前往凌风堡！别的不说，至少明日便能给各位送两马车烈酒来！大家以为呢？” 众人那里不明白，瓦里希这家伙是忍不了艰苦，准备躲进凌风堡享受。 基尔·格林也不揭穿，直接问道：“你准备带多少人去凌风堡？” 瓦里希嘿笑一声，说：“不多，有十人就行。毕竟你们还有仗要打。” 看着一身脏旧皮甲，头发油腻凌乱的瓦里希，基尔·格林的嘴角浮起一丝轻笑。 事到如今，他们这群人唯一的任务，大概就是阻止亚瑟·图斯特拉那小子返回城镇——战争，那还有什么悬念。 “既然如此，我想我们大家都会期待你送来的美酒。”基尔·格林说道，周围的封臣和佣兵也点头附和。 相比对战局毫无影响的瓦里希和十名骑士，美酒，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 夜晚，上河镇西面。 当天色完全暗下后，由霍布斯爵士率领的补给队，以给第一军送补给为名义，护送着十余辆马车，向城镇西面的荒野缓缓驶去。 而另一边，由瓦里希率领的补给接收小队，也正趁着夜色，缓缓向约定地点进发。 为了避免过多的火光引来鬼面鹰，队伍中只燃着十余支火把，在夜色的笼罩下，荒野上只见火光移动。 当时间临近半夜，即将抵达河湾的瓦里希，才远远瞧见远处飘忽的两点火光。 “这群家伙，还真是胆小谨慎。”马背上，瓦里希低声嘲讽。但等他走近河岸，借着队伍中的火光看清了眼前景象，才发现自己先前的话，有些过头了——对面这群家伙，不是胆小谨慎，就是胆小！ 岸边，十余辆满载补给的马车，早已被运过了石桥，在他眼前一字排开，而对岸这群家伙，只敢躲在两束火把微弱的光亮下一动不动。 勒住缰绳，瞥了眼被麻布遮盖的马车，瓦里希神色高傲的喊道：“我是瓦里希·戴维森！你们领头的人是谁？我有话要说！” 火把的光亮下，一身盔甲的霍布斯爵士微微踢马先前，语气如夜色中的寒气般冰冷：“我是古特雷，你还有什么话说？” “古特雷·霍布斯爵士，您的大名我早有耳闻。”瓦里希揶揄道，“我想一定是这该死的天气，让您的语气也变冷了许多，但对待朋友，我们应该热情如火！” 头盔内，霍布斯爵士目光冰冷，丝毫没有要回应瓦里希嘲讽的意思。 “好吧。”瓦里希耸了耸肩，直接说道，“鉴于某些原因，这些马车会由我身后的同伴护送，至于我本人，则会跟着您前往凌风堡。您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不。”霍布斯爵说道，“你们所有人，都得和我回去。” 瓦里希微微一愣，有些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时，只见对方身后的十余名骑士，突然点燃了羽箭，拉弓直接射在了他眼前的马车上。 瞬间，十余辆满载干草，浸满黑火油的马车腾起熊熊大火，将瓦里希等人赶出了黑暗。 “你，你这是干什么！”瓦里希惊慌大叫，身后发现情况不对的封臣立即高喊，“撤！快撤！他们有诈！”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一片慌乱，骑士们立刻掉转马头，准备回奔，但不等他们脱离队伍，黑暗中，一支支冰冷的羽箭，便直接将他们射落马背！ …… 0297 受困 “如火的热情，喜欢吗？” 亚瑟身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外搭皮革护甲与厚披风，在火光的照耀下，正一脸冷笑的看着瓦里希·戴维森。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家伙不是应该在利刃要塞嘛！瓦里希的反应就像看见了鬼魂。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弄清刚才的混乱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是为了你们。”看着他，亚瑟说道，“你们不是急着想要补给吗，我特意连夜给你们送来。” 瓦里希震了震，目光依次从亚瑟、索恩、霍布斯等人脸上扫过，最后看着周围一地的尸体，与四周围成一圈的骑士，才终于明白过来。 “混蛋！”他叫嚣道，胸口被两名骑士用长枪顶住。“这是你的陷阱，该死！光之神教的家伙呢，那些纸条是你写的，是你引我们来这儿！这是你设计好的！” “别激动，虽然你说的很对，但这并不值得你炫耀。”亚瑟看向一旁的骑士，“带上这些家伙，我们立刻返回城堡，这里不安全。” “放开我，放开我！”局势的突然转变，让瓦里希根本来不及反应，双臂被缚，更是令他瞬间愤恨异常。“混蛋，光之神教的人呢，泰乐西和巴利特家族呢？回答我小子，他们在哪儿！” “你很快就会与他们见面。”亚瑟扭头看向两名骑士，“敲晕他，鸭子的叫声听着令人心烦。” “你……” 瓦里希没再发出声音。等他被敲晕后，两名骑士抬着他，直接丢到了运尸体的马车上。 河岸的火光被熄灭，骑士们手举火把，长长的队伍犹如火蛇，开始向城镇返回。 等夜色重新笼罩这处短暂的战场，先前的一切，都仿佛没发生过一般。 等东边的天空开始微微泛白，历经一夜的亚瑟等人，才返回了城镇。农奴们被霍布斯爵士带走，他们将被关押进镇上的监牢，瓦里希和活着骑士，则被亚瑟带往凌风堡看押。 “嘿！告诉你们伯爵大人，我需要一间干净的屋子。”已经苏醒的瓦里希被捆着双手，正向身旁的护卫唠叨，“我知道他不是一个会优待俘虏的人，但我可不是普通的俘虏，贵族应该得到优待。”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见护卫毫无反应，瓦里希继续说道，“昨晚你们干的不错，真的，骗过了所有人！那两家的人马也是这么被解决的吧，光之神教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们在利刃要塞，还想着给你们准备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你每月能有几枚银币作为酬劳？这样，我出十枚金币，只要你能证明自己不是一名哑巴……” 瓦里希啰嗦不停，一直等到被押进地牢，看着眼前被火光照耀的熟悉场景，才撇嘴嘀咕道：“好吧，这该死的地方，我瓦里希大人又回来！哟，这就是光之神教的人吧，真有你们的。” 看着一间间关押着囚犯的监牢，瓦里希的神色才彻底阴郁下来。 …… 领主森林。 当阳光开始驱散森林中的雾气，基尔·格林等人已在营地边缘等候了整整一夜。 “大人。”一名封臣看了看已经明亮的天空，“一夜了，索尔维等人也该回来了。” “会不会是路途不顺？毕竟是夜晚赶路。”另一名封臣开口，压抑的语气中满是担忧。“要不咱们派人骑马去瞧瞧，这么久了，也好让我们放心。” “斯坦。”基尔·格林点出一名骑士，“你骑上一匹快马，去看看情况，只要瞧见他们的身影，立刻回来禀报。” “是！”一脸粗狂的骑士点了点头，转身去牵马时，基尔·格林补充道，“拿上一面长盾，注意头顶。” 为了应对亚瑟手中威力巨大的魔兽弓，基尔·格林等人这次特意准备了大量蒙着兽皮的木质长盾。 当举着盾牌，骑着快马的骑士身影，飞离出森林的片刻，一直静候在森林后方高处的鬼面鹰，立刻展翅掠去。 “魔兽！是魔兽！” “该死，该死，它们一直在咱们后面！” “魔兽来了，魔兽来了！” …… 看见鬼面鹰身影的农奴，顿时乱做一片，许多人都惊慌着往林中躲蹿。骑士们虽没有表现的如农奴们不堪，但看着那两道巨大的黑影向奔驰的马匹掠去，一个个也都面色阴沉。 “该死！”一名封臣愤怒的冲身后骑士吼道，“快去让那群白痴闭嘴！要叫就割了他们的舌头！” “你也被吓疯了嘛。”基尔·格林斥道，转而对一旁的骑士们下令，“去告诉他们，只要待在林子中，就不会有危险。别大呼小叫，这只会死得更快！” 就在这片刻的功夫，两只飞掠而出的鬼面鹰，已经追上了骑马飞驰的骑士。 木质的长盾阻挡了如匕首的利爪，但庞大的压力却瞬间将马匹掀翻。 长盾飞离，马匹嘶鸣，滚落的骑士拔剑迎击。 可往常饮血的长剑，完全无法切割鬼面鹰的利爪，骑士再次被掀倒在地，接着，利爪刺穿头颅咽喉，振翅间将咽气的骑士带到了空中，鲜血不停滴洒。 封臣们遥遥的看着这一幕，直到两只鬼面鹰煽着翅膀，将尸体从他们头顶抛下，砸落在林地之中。 “啊！！” 一名满脸粗狂野蛮的封臣怒吼起来，冲向一旁，抓起一张长弓，对着头顶的缝隙一整乱射。 对下方飞出的羽箭，两只位于高空的鬼面鹰毫不理会，扔完了马匹和骑士的尸体，又展翅在森林外一阵盘旋嘶鸣，仿佛挑衅。 大怒的封臣翻身就要上马，立刻被一众骑士制止。混乱中，基尔·格林命人掩埋尸体后，便下令所有封臣入帐议事。 大帐内，封臣们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 “一天了，所有人都饿着肚子！”先前用箭射击的封臣怒喊，“如果再没补给，我们只能宰杀马匹！等，还等什么！索尔维他们肯定遇见了这群畜生！我们再待下去，都得死在这儿！” “先传信给凌风堡。”基尔·格林阴沉着脸，决定道，“等问清了情况，我们在做决定。那么多人，就算真遭遇了魔兽，也该有人逃回才对。” …… 0298 基尔·格林的应对 信鸟在森林与城堡间往返，带来众人意料之中的消息——补给安全交付，其余一概不知。 “现在我们该如何？”一名封臣开口，所有人都目光严肃的看向基尔·格林。 “飞往领地的信鸟已经送出，最快也要下午才能收到回信。”基尔·格林面色复杂，阴沉中带着疑惑与怀疑。 “我们到底还在等什么！”一名封臣握拳抱怨，“要么他们将补给送来，要么我们就前往城镇。这难道还有什么疑惑？” 封臣们纷纷附和，矗立的骑士也议论不停。 “各位，我自然明白补给的重要，但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糟。”基尔·格林神色阴沉，语气冷硬的说出让所有人都不安的猜测。“这么久了，依旧无一人归来，魔兽虽然凶猛，但也不足以令所有人折损，总该有骑士回来才对。” “您的意思是……”一名封臣语气迟疑的问。 “光之神教的人很可能出了意外，他们或许根本没能完成夺取凌风堡的计划。”基尔·格林直截了当的说，“亚瑟·图斯特拉不是一个蠢货，我们都深知这一点，那小子或许一早就有了防备，泰乐西的人马很可能不是被魔兽袭击，而是被他领兵击败！” “这……”封臣们一时间面面相觑。 “大人，这未免太让人难以置信，那小子不守着利刃要塞，难道就不怕魔兽毁了领地！而且，如果第一军不在要塞，我们岂不白守在此处？” “补给队遇袭，我们都得饿死！”一名封臣咕哝咒骂。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待在这只能等死！” 慌乱的情绪开始蔓延，从帐内到帐外，所有人议论纷纷，叫嚷着拔营离开。 “管他妈的战争！” “现在就让那群农奴准备，即刻出发！” “这就是囚牢！凭什么是我们待在这儿！那群教士呢！” …… “够了！”基尔·格林一声大喊，叫停了吵嚷的众人。“我们会离开，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一名封臣嚷嚷，“我们已经没食物了，所有人都饿着肚子！那群畜生不可能抓走我们所有人！” “但会损失惨重！”基尔·格林保持着一贯的谨慎和冷静，“我们会离开，但不是现在！如果我们的作战计划从一开始便被亚瑟·图斯特拉悉知，那我们此刻便是孤军无援。各位，战争，不该毁于一旦！更不该以我们的失败收场！” 封臣们安静下来，胸中充斥着被愚弄的愤怒和不甘。 “那就趁夜冲进城镇！”一名封臣愤恨道，“就算无法取胜，我们也要大闹一场，放火烧光一切！那小子不是想发展嘛，那就让他去废墟里找吧！” “没错！上河镇没有城墙，冲进去烧光一切，咱们就立刻返回，有种那小子就来报复吧！” “我们得让手下的农奴先走，带着他们是累赘……” “够了，你们疯了吗！”基尔·格林不得不再次怒声打断众人。“亚瑟那小子既然能想到趁夜伏击，难道就不会有所防备？就凭我们这数百人，一旦冲进城镇，那小子的弓箭随时能取我们性命！” “那该如何！”焦躁的封臣语气激动，“除非我们投降，不然就是撤退也得饿死在这荒野！” “老子绝不向那小子投向！我们已经遭受了一次耻辱的战败，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不，我宁愿杀进城镇，决不投降！” …… 封臣们高声喊叫，有人甚至拔出了佩剑，左右鼓舞士气，叫嚣死战到底。 眼前群情激奋的封臣，让基尔·格林一阵头疼，他不得不再次大声喊道：“安静！你们难道就不能动动脑子！除了冲进城镇，我们还有别的办法！而且你们别忘了，如果情况果真如此，对方手上还握有人质！” 他不能让瓦里希·戴维森因自己的决策而出现意外，否则格林家族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众人沉默不语，大帐内的气氛极度压抑，一双双犹如实质的目光落在基尔·格林脸上——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决策。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有所行动。”目光扫过众人，基尔·格林缓缓开口，“首先，我们必须确认猜测是否属实，如果光之神教的失败，将会是最糟糕的状况。其次，我们才能决定该如何结束这场战争。” “首先，我们需要食物！”帐篷内响起一道低沉且不满的声音。 “是的，我们需要食物。”基尔·格林补充道，“所以我们必须让凌风堡再送一次补给。” “再送一次？”一名封臣开口，“如果情况的确如您所说，这一切都是那小子的圈套，我们岂不是自己找死？而且也不可能得到补给。” “别急。以最坏的情况推断，对方会放我们抵达这里，无非是想一点点消耗我们。从兵力上而言，我们的人马并不输于凌风堡，只是处境艰难。但他们能欺骗我们，我们自然也能欺骗他们。就说因遭遇魔兽，补给队全部遇袭，让凌风堡务必再送一次补给，否则我们就放弃驻扎，前往城镇。我想无论此刻凌风堡在谁手中，对方都没有拒绝我们的理由。” 有骑士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开口道：“然后我们全部出动，趁着夜色提前埋伏，如果来的是光之神教的人，那一切平稳，如果来的是第一军的人马……”骑士眼中露出一丝狠厉，“我们就杀光他们！” “没错。”基尔·格林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补充道，“但不是杀光他们，而是尽可能留下俘虏！这样一来，我们便有了与亚瑟那小子谈判的筹码，虽然获胜依旧艰难，但至少可以安全撤离。” “撤离……”封臣们咀嚼着这个词，许多人虽依旧心有不甘，但这样的时刻，也没人再能提出反对意见。 “那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立刻！”基尔·格林回答，“所有人都饿着肚子，拖得越久便对我们越不利，你们必须立刻组织手下的农奴，等天色一暗，便立即出发。我也会立刻传信给凌风堡，让他们派出新的补给队。” …… 0299 夜行，遇袭 基尔·格林不会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第一军的监视下。 有了“望远筒”这样的东西，第一军的士兵只需远远的匍匐在一处山丘，便能将森林内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因为鬼面鹰的原因，负责监视的士兵，完全不必担心对方派出斥候巡视。 这群家伙有所行动！ 望远筒中，看着一名名在林间来回穿梭，牵马训话的农奴骑士，负责监视的第一军士兵立刻有了判断。 “快放信鸟！”士兵扭头对一旁休息的同伴叫道，“这群家伙在收拾马匹，肯定是准备有所行动。” “我看看。”另一名士兵立刻扭身匍匐到山丘，接过望远筒，对着前方的林地一阵打量。 “怎么样？” “我来传信，你继续负责监视。” 将望远筒递还给一旁的同伴后，士兵随即匍匐着向后方撤下，接着起身走到马匹旁，取出纸笔，快速用暗语写下信息。 看着在天空转悠一圈，然后向东飞去的信鸟，士兵立刻重新匍匐到同伴身旁。 “换我来，你休息一会儿。” …… 领主森林。 凌风堡的回信如基尔·格林所料，信中凌风堡同意再次送出补给，但声明时间仓促，今晚之前只能凑足他们所有人三天的食物。 “情况就是如此。”纸条在炭盆内化作火苗，看着已穿上盔甲的封臣们，基尔·格林说道，“应该都准备好了吧，天一黑，我们便立刻行动，一定要在他们之前赶到汇合点！” 封臣们尽皆点头应是。情况特殊，他们只让农奴们携带了武器、盾牌，火把等物品，因此没花费太多时间便准备完毕。 夜晚，在基尔·格林伯爵的命令下，一朵朵零星跳跃的火光，缓缓从森林内飘出。 远处，借着微弱的光亮，负责监视的两名第一军士兵，依稀能看见一个个人影晃荡。 “这群家伙出发了。”放下望远筒，士兵抓起酒囊，喝了口烈酒暖身。 夜晚的冷风略微刺骨，好在他们穿戴着足够保暖的衣物，且被特别允许可以饮酒暖身。 “还好咱们提前送出了消息。”一边递出酒囊，士兵一边说道，“这群笨蛋还不算太蠢，但注定没什么机会了，早晚会是我们的俘虏。” 一旁的同伴接过酒囊，仰头啜饮一口后，看着远处飘动的火光，言语狠厉：“一群该死的家伙，敢入侵咱们上河领，就得做好死亡的准备！希望我们的人速度够快，一箭射穿他们的脑袋！” “这也太便宜他们了，不如让他做奴隶赎罪，刚好领地的建设正缺人手。”说着，士兵重新拿起望远筒，一边观察，一边说道，“看样子是全员出动，不会是打算冲进城镇或趁夜偷袭吧。这可太蠢了。” “等他们走远，咱们摸上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 远处，顶着夜晚寒风一路疾行的基尔·格林等人，根本不会想到，就在他们南方不远的山丘后，两名第一军的士兵，正在议论该如何处置他们。 为了加快速度，基尔·格林特意下令腾空了所有马车，让步行的农奴们可以轮番乘坐，以最快的速度赶路。 他绝不允许这次战争失败，格林家族已无法再承受一次战败带来的后果，尤其是在这样的状况下，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自己和手下的封臣，有一丝一毫成为俘虏的可能——即便不再有获胜的希望，他也必须安然撤离！ 基尔·格林心中，已经不再抱有任何侥幸。 时间从黑夜到白天，又从白天到黑夜，至今没有一人返回，他十分肯定，瓦里希等人一定是遭遇了魔兽以外的危机。 迎着夜晚的寒风，队伍在黑暗的荒野快速行进，除了马车发出的嘎吱声响，无论骑士还是农奴，所有人都静默无声。 就在他们渐渐远离营地，追随着火把的光亮，穿行的茫茫黑暗荒野的时刻，夜空中，受亚瑟命令的大飞，正带领二十余只鬼面鹰，如幽灵般高高盘旋于众人头顶。 基尔·格林等人，根本不了解亚瑟的底细，不止是鬼面鹰，还包括第一军、商人、城镇的发展等等。以至于他错误的判断形式，以为自己和亚瑟，同样面临鬼面鹰的威胁，只敢在夜晚行动。 当然，作为自己最大的一张底牌，这也是亚瑟千方百计隐藏的原因。 马车上，火把被寒风吹的漱漱作响，七八名农奴手持盾牌，蜷缩在薄薄的一层干草上。 他们转动着脑袋，神色惊恐而茫然，不时看看周围的同伴，瞧瞧头顶漆黑的夜空，或盯着一旁的骑士大人们。 没人敢说话。即便这夜晚的气氛压抑的让人想大喊大叫，但白天魔兽袭人，尸体从天而降的那一幕，让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暴露在捕食者目光下的猎物。 这就是上河领呀！农奴们全都小心翼翼，一边忍着腹中饥饿，一边紧紧抓着手中盾牌。 队伍在黑暗中行进，步行和乘车的农奴轮换两次，他们已经远离了营地。 马车旁，火光的映照下，骑士们开始放松下来。 “别怕，胆小鬼们！”看着一名名蜷缩在车板上的农奴，一旁马背上的骑士嘲讽道，“现在我们安全了，不会有危险，别像一只只大老鼠一样。” “是，是的，大人。”对骑士的嘲讽，农奴们没有丝毫不满，反而一个个低头恭敬应答。 骑士笑了笑，接着说道：“好好享受吧，待会儿可有一场硬仗等着你们。你们这群家伙，应该没在夜晚打过仗吧，回去后够你们夸耀吹嘘了！” “是……是的，大人。”农奴们再次谦卑回话。对于战争，如果能活着回去，他们当然要好好向周围人吹嘘一番。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获得的东西。 农奴们畏缩恐惧的表情，让一旁的骑士颇为享受。对此，他不介意再多提点这群胆小鬼几句。 “听着，好好听着。”他拽着缰绳高傲开口，“待会儿一旦打起仗来，你们一定要将手中的盾牌高高举起，然后拼命的奔跑，这是唯一能保住你们小命的——” 骑士的声音戛然而止。 农奴们正听得全神贯注，便突然眼前一花，只见一道黑夜掀起着一阵大风，马背上的骑士便没了踪影。 …… 0300 投向？ 凄厉的嘶喊在众人头顶响起，伴随着夜晚的寒风，传遍辽阔的黑暗荒野。 魔兽——魔兽来了！ “魔兽！是魔兽！他们在头顶！”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原本快速行进的队伍顿时一片混乱。 “举起盾牌！别跑，别跑！全部围在一起——啊！” 看着抱头鼠窜的农奴，最先镇定下来的骑士立刻纵马嘶吼，但嘹亮的喊声让他瞬间成了鬼面鹰攻击的目标！ “跑，快跑呀！” 黑暗中的魔兽，马背上瞬间消失的骑士，从天而降的尸体，混乱，哀嚎……蔓延的恐惧让原本静怡的黑暗荒野，瞬间成了人间地狱。 “该死，停下！停——啊！！” 伴随一声惨叫，又一名骑士被抓到空中，那浑身冰冷的盔甲根本无法抵御匕首般的利爪。 农奴们吓坏了。恐惧让他们血液上涌，根本听不见骑士们的命令，一心只想逃命。聪明的家伙将盾牌顶在头顶飞奔，吓破胆的则仓惶四窜，如逃命的老鼠急于躲进黑暗的洞穴。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完全让基尔·格林措手不及。 他原本还在思索，领地内收到他消息的光之神教，是否已派出信鸟，查证泰乐西的状况；如果已经证明夺取凌风堡的计划失败，那是否又有了新的计划；如果有，结合自己今晚所抓的俘虏，战争是否还有转机…… 他渴望胜利，家族同样渴望着这次的胜利。因此，即便深陷绝境，他也仍旧抱着一丝期待。 可鬼面鹰的突然袭击，几乎让他感受到冰封一般的寒冷，甚至险些从马背上摔落。 “下马！快下马！”站在马匹一侧，看着一名名不断被鬼面鹰抓到空中的骑士，基尔·格林心急如焚的大喊，“别管手下的农奴，所有人立刻下马！快熄灭火把！立刻下马躲避！” 他知道，一定是火把的光亮吸引了魔兽，而在这混乱一片的状况下，惊恐失措的农奴早已被吓破了胆，根本无法组织。想躲避头顶的魔兽，只有熄灭火把，安静躲避。 就在基尔·格林心急如焚大喊的时刻，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向他扑来。 “大人，躲开！”一旁的护卫焦急大喊，得到提示的基尔·格林根本顾不得抬头张望，松开手中的缰绳，直接扑倒在地。 “嘶嘶！” 狂风刮过，被袭击的马匹惊恐嘶鸣，乱蹄下，基尔·格林的左腿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啊！” 低沉的痛呼中，基尔·格林忍着剧痛，立刻滚向一旁，他知道，自己的左腿被马蹄踩中了。 “来人！快来人！” 受伤的马匹发狂逃窜，一旁的五名护卫立刻冲上前来。 “大人，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该死，我的腿！我的腿！”被骑士扶起，基尔·格林盯着自己的左腿目眦尽裂。 “我的腿断了！”抓过一旁的护卫，他大喊着命令道，“快把我放上马车，让其他人别管农奴，全都下马躲避，快！快去！！” “是！” 五名护卫开始行动，两人将他拖上马车，三人奔跑着命令纵马的骑士。 片刻后，骑士尽皆下马，一个个安静的立在马匹，警惕的注视头顶，回过神的农奴也全都趴在地上，双手抱头，一动不动。 火把在地上燃烧，如幽灵般的鬼面鹰从空中掠过，原本混乱一片的荒野逐渐安静，有农奴看着一旁的火把，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向暗处。 马匹的嘶鸣不时传来，骑士的惨叫不时响起，但没人再敢轻举妄动，更没人敢飞奔逃离，无论骑士还是农奴，一个个全都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转动眼珠，生怕魔兽突然扑向自己。 时间就在这近乎凝固般的气氛下缓慢流逝，直到鬼面鹰刺耳的嘶鸣在夜空中远离，骑士们才开始挪动脚步，向依在马车上的基尔·格林靠近。 “大人。” 看着围在身旁，神色担忧的众人，基尔·格林忍着左腿的疼痛，命令道：“先去召集那群农奴，然后继续赶路。” “大人，我们……我们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一名封臣支支吾吾的说，其余众人也都神色忧郁的看着依在马车上的他。 “废话！”基尔·格林一声怒喝，强行撑起身子，忍着剧痛说道，“今晚我们必须拿下对方的人马，而且要在天亮之前返回营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可，可您的腿……” “断一条腿死不了，但没有食物，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唯一的火把被举在头顶，光亮下，基尔·格林的面色痛苦而狰狞。“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要有俘虏，我们便能安然返回领地！我已经传信给了城堡，光之神教和弗拉维首相已经知晓这里的情况，有俘虏，我们才能安全撤离！” 看着近乎癫狂偏执的他，所有人都垂着头，沉默不语。 “说话，怎么都闭嘴了！”基尔·格林喊道。 “大人，”一名封臣小心翼翼的开口，“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或许……应该投向。农奴们都吓坏了，您也受伤，现在赶去，恐怕也来不及了。如果还有一场战争，我们也不可能在天亮前返回营地。另外，即便我们有了俘虏，如果对方并不理会，我们同样没有食物。” “大人，您的伤也需要学士的治疗……” “我不需要！”基尔·格林怒火中烧，看着眼前一个个沉默的家伙，他真相拔剑就砍。 他知道，自己的左脚废了，那该死的畜生踩断了他的骨头，这样的伤没人能治！ “就这样投向！还没交手便投向？你们白天不还叫嚣着死战到底吗！”他厉声咆哮，完全不顾是否会再次引来鬼面鹰。“我们该怎么说？对方或许就一支百人小队，我们便乖乖扔掉武器，一个个等着成为俘虏！你们的勇气呢？你们的荣誉呢！我们是来投向的吗？王国的贵族会如何评价，那些平民还有农奴，该如何嘲笑议论——我们将成为王国的笑柄！”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士气全无。 他们本就计划趁机偷袭第一军，只要战争胜利，图斯特拉家族将成为历史。没人愿意成为俘虏，沦为笑柄，但这样艰难的状况，他们根本看不到丝毫获胜的希望。 他们本就为了利益而来，荣誉，没有性命重要。 就在基尔·格林训斥咆哮的时刻，夜空中，远去不久的大飞，带领着鹰群，又悄悄的折返了回来。 …… 0301 噩梦般的一夜 基尔·格林试图重新鼓舞士气，但艰难的处境，让所有人都失去了对这场战争的信心。 发泄一番愤怒后，看着眼前依旧垂头沉默的众人，基尔·格林也慢慢感到绝望。 “你们现在，像极了一群等着领罚的孩子。”他的声音如他的身体一样疲惫不堪，“去集合手下的农奴吧，无论如何，我们先赶往约定地点。或许……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小心些，别在引来那群畜生。” 众人明白了他的决定，沉默片刻后，一个个迈步走进四周黑暗，寻找走失的马匹，与那些吓破胆的农奴。 “大人，盖上我的披风吧。”举着火把的护卫说道。 “不，”基尔·格林抬手制止了他，忍着疼痛说，“先替我解下腿上的铁片，这东西扎进肉里了。” “是是。”两名护卫连忙应答。先前情况紧急，他们根本没注意到他腿上的伤痕，只以为断了骨头。 解开甲片间的皮扣，看着刺破马裤，扎进肉中的护腿板，护卫开口说道：“刺得不算太深，我需要将它直接拔出来，您忍着疼。” 说着，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同伴：“将火把举高。” 举着火把的护卫点点头，将火把举在三人头顶。 铁板被扔在一旁，护卫直起身来，解下身后的厚披风，刚搭在基尔·格林腿上，一道巨大的黑影伴随着一阵狂风，吹灭火把的同时，瞬间将两人抓向了空中。 “杰拉、埃德！！” 黑暗中，基尔·格林一声惊呼，接着连忙抓过脚边的佩剑，如临大敌的看着漆黑的空中。 “大人，出什么事了？”远处的护卫和骑士立刻拔剑奔来。 “那群畜生还没离开！”基尔·格林神色癫狂，看着眼前一支支火把喊道，“快扔掉！” “啊！” 他的话音刚落，一声惨叫便突然响起，随着一阵骤起的狂风，一支火把从空中掉落。 骑士们齐齐躬身低头，仿佛躲避头顶的铡刀，而刚被聚拢的农奴马匹再次惊慌四逃。 “咕噜！！” “咕！” “咕咕咕！” …… 安静的夜空再次响起一声声嘹亮刺耳的嘶鸣。在大飞的带领下，一只只鬼面鹰不停在众人头顶掠过，极尽挑衅和恐吓之能。 许久后，见下方没了新的目标，欢乐的大飞才再次下令撤退。顷刻间，夜空中所有刺耳的嘶鸣戛然而止，黑暗的荒野重归寂静。 又一番煎熬的等待后，见空中彻底没了动静，一名名蹲在地上的骑士，才谨慎的站起身来，而掉落四周的火把，早已熄灭。 “大……大人，”一名封臣抓着马车的围栏，战战兢兢的问道，“我们该怎么办？这群魔兽不会再回来吧？” “要……要点燃火把吗？”一名骑士问道。 此刻，四周漆黑一片。 “白痴，你想再将那群魔兽引来吗！” “蠢货，你自己找死，别连累我们！”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躲着！” “投降吧，我们投降吧，这样的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 这一夜，对基尔·格林等人而言，充满了恐惧和煎熬。 从我第一次遇袭开始，他们几乎没能在行进一步。 每当他们以为魔兽远去，开始点燃火把，召集农奴，一只只鬼面鹰便突然降临，如同黑暗中钻出的恶鬼，收割性命。 直到东边的天空破晓，亮成一条白线，所有人都彻底绝望时，大飞才带领着手下，真正离开。 “大人，天就要亮了，我们该怎么办，撤回森林吗？” 一名封臣满脸绝望。 马车上，历经一夜折磨的基尔·格林疲惫不堪，连原本一直紧握的佩剑，也早已扔到了一旁。 扭头瞥了眼东边将要亮起的天空，看着一个个叫嚷着撤回森林的绝望面孔，他开口说道：“我们不能回去，那样只能等死，这群鬼面鹰应该是昼伏夜出，现在或许是唯一前往城镇的机会。” “可万一它们再回来怎么办？”一名骑士惊恐而焦急的问道。 “那就死！” 基尔·格林突然咆哮一声，胸口一阵起伏，好一番平静后，才再次开口：“前往城镇，总有人能够活命，要是返回森林，不用三天，我们就得饿死。你们要是还听我的，就赶紧去牵马匹，立刻出发！” 历经一夜的噩梦，聚集在基尔·格林周围的骑士，只剩两百余人。 至于两千余名农奴，除了依旧胆战心惊趴在地上的数百人外，大多都已逃的不见踪影。 见一名骑士牵马从自己身旁经过，一名农奴起身问道：“大人，我……我们该怎么办，是要躲回森林吗？天快亮了。” “闭嘴蠢货！用不着你来告诉我！”骑士厉声训道。 “我……我们该怎么办？”看着离开的骑士，农奴一脸茫然。 看着一名名只顾牵马，并不理会他们的骑士，又一名农奴站起身来，看着周围的同伴说道：“回，回森林吧，我们跑回去。骑士大人们都会骑马。” “对，我们跑吧，快跑。” 看着并不理会他们的骑士，农奴们不敢追问，一个个迟疑片刻后，全都迈着步子，逃命般的向森林的方向飞奔。 看着向森林方向飞奔的农奴，没一名骑士出声制止。 天就要亮了，他们需要骑马飞奔，这样的时刻，带上这些农奴只会拖慢速度。而且，如果鬼面再次袭击，这些四散逃命的家伙，应该能为他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等收拢马匹，不等基尔·格林下令，百余名戴维森家族的骑士，在一名封臣的带领下，直接骑马离开。 瓦里希被俘，他们本就无心再战，而历经昨夜的袭击，他们对基尔·格林已极为不满。 如果不是他下令夜晚行动，而是再派一只队伍查探情况，他们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另外，他们怀疑情况并非如基尔·格林所说，瓦里希等人，很可能已经死在了魔兽的袭击下。他们需要沿途搜寻一番。 在两名护卫的搀扶下，基尔·格林忍着断腿的疼痛，艰难的翻上马背。 瞥了眼周周一地的尸体，望着东边亮起微光的天空，他面色悲戚。 “出发吧……但愿我们能安全投降。” …… 0302 投降，或者死！ 远远的，基尔·格林便瞧见河流对岸，矗立着大批骑士。 “大人，是图斯特拉家族的旗帜！” 随着一名骑士的喊叫，飞驰的众人齐齐勒停了马匹，一个个目光远眺，望着前方飘扬的红底黑纹，山脉与利剑图案的家族旗帜，踌躇不敢上前。 “该死，那群家伙已经投降了！”一名封臣望见前方站成一团，被收缴了马匹的戴维森家族骑士，不满的厉声叫道。 这下，原本就踌躇不前的众人，士气更加低落。不用细查，只用肉眼便能看出，前方凌风堡的人马，至少有数百人。 “那是第一军吧，该死的！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他们难道就没有折损！”想到昨夜噩梦般的折磨，一名骑士不禁咒骂道。 基尔·格林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握着腹前的马鞍，断掉的左腿让他无法夹紧马腹，疲惫更是令他苦不堪言。 “大人，我们……我们还上前吗？”见他目视前方，久久没有出声，一名骑士低声询问。 望着河流对岸盔甲明耀的第一军，震惊中，基尔·格林也满心疑惑。 “看来我们的行动一早就泄露了，对方根本没尽力守护要塞。不过，坎佩斯家族还正是没用，居然让那小子还有这么多人马。” 一番长久的静立后，基尔·格林仿佛认命般下定了决心，语气低沉的说道：“走吧……投降。” 说完，右脚一踢马腹，不等众人反应，独自向着前方旗帜飘扬的石桥靠近。 戴维森家族已经投降，他又断了一条腿，手下的人马也都疲惫不堪，战意全无。这样的局面，除了投降，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见基尔·格林等人靠近，戴维森家族的骑士全都投去关切的目光，他们希望这群后来的家伙赶紧投降，好快点结束这难熬的战争。 宽阔的黑石桥上，放满了拒马木桩，基尔·格林领着近百骑士，缓缓停在了石桥一端。 “大人。”两名城堡护卫先一步翻身下马，来到基尔·格林身旁，准备将他搀扶下来。 看着对岸的人影，基尔·格林直接踢马上前，隔着拦路的拒马，将目光投向马背上的人影。 “你根本没去利刃要塞，你放弃了图斯特拉家族的使命。我没有败给你，我只是败给了那些魔兽。” 亚瑟踢马上前，冷眼看着神情疲惫，但依旧挺着身子，表情严肃的基尔·格林：“投降，逃走，或者死。” 他懒得废话。 基尔·格林紧了紧手中缰绳，看着眼前神情蔑视的少年，心中的耻辱让他浑身发颤。 “你以为你打了胜仗，我只是败给了魔兽！”他咬牙说道，“而你，不过是躲在城堡，用信鸟传递了几次谎言！” “投降，或者死。”亚瑟的语气更加冰冷。他不想和这白痴谈论战争的荣誉。 “瓦里希·戴维森呢？我要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基尔·格林忍住了心中怒火。“还有坎佩斯家族那群蠢货。” 他知道，败局已定。但心中的耻辱让他极度不甘，面对亚瑟蔑视，投降的命令更是难以启齿。 “我不想和你废话，你也没资格和我谈任何条件。”亚瑟抬起右臂，后方的数百骑士立刻弯弓搭箭。“最后一次机会，投降，或者死！” 肃杀的气氛让荒野更加安静，石桥下只有河水发出声响。见基尔·格林不在出声，两名先行下马的护卫立刻赶上前来。 “大人，下马吧。”护卫语气请求的说道。 …… 当亚瑟率领着第一军，将基尔·格林等俘虏押回城堡时，已经得知情况的古斯塔夫，立刻命人公布了这一重大消息。 城镇内，七八名负责张贴公告的人员，开始狂奔大喊起来。 “快来看！快来看！格林家族卑鄙无耻，趁兽潮之际偷袭，被亚瑟大人率军痛击！” “各位快来看呀！大消息！惊天大消息！贵族们不满废除农庄，联手再次入侵上河领！” “好消息，好消息！亚瑟大人率军回城，随手击败基尔·格林！” “全城悉知！全城悉知！格林、坎佩斯、戴维森，三大家族无耻小人！强盗行径！” “兽潮结束，入侵不止！亚瑟大人率军迎接！已或全胜！” …… 时值正午，许多忙碌一上午的工人，正享用着热腾腾的菜汤和面包，骤然听见这样的消息，无不一片哗然。 “嘿，停下！该死的，你在乱叫什么，什么战争！” “谁又入侵我们，快给我说清楚！” 人群拦下急呼的报童，将其团团围住，神情激动的询问。 在确认不是恶作剧后，所有的人，无不愤怒咒骂！这个冬季，对所有上河领的平民而言，忙碌而幸福。 领主大人率领第一军守护着要塞，不止保护了他们免受魔兽侵袭，而且还让他们吃上了魔兽肉汤。除此之外，他们再也不用忍饥挨冻的躲在家中，他们有了工作，领到了报酬，许多人都觉得日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计划着存钱建造自己的房屋。 但，现在，居然有人要摧毁他们美好的生活。 “啊！该死，一群强盗，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去他妈的格林家族，还有那些强盗骑士！他们想打败亚瑟大人，夺走我们美好的日子！” “领主大人万岁！一群粪便一样的牲畜，别想得逞！我们有亚瑟大人，有第一军！” 不少愤怒的平民还打算赶去城堡，向亚瑟请命处死入侵者，但这一切，都被早有准备的城镇守备军骑士制止。 入侵者已被打败，惩治和赔偿有城镇官员处理，所有人应该努力工作，建设家园。 此刻，街道旁，正陪着妹妹尤金妮闲逛的佩斯，在听见这样的消息后，也一阵诧异和狂喜。 “结束了，战争结束了？尤金妮，你都听见了吗，格林家族被打败了！战争就这样结束了。”抓着尤金妮的肩膀，佩斯一脸欣喜的说道。 “笨蛋，我头都晕了！”挣脱掉佩斯摇晃的手臂，尤金妮一脸不满。“你曾经好歹也是金袍卫，值得这么激动嘛。” 看着妹妹，佩斯呵呵一笑：“亚瑟大人是我的朋友。走，我们去城堡祝贺他！” “切。”尤金妮撇了撇嘴，眼神扫过一旁的两名凌风堡护卫，接着转身看着前方正安抚平民的城镇骑士，嘀咕道：“真会鼓动人心。早着呢……” …… 0303 回城，设宴 凌风堡。 刚翻身下马的亚瑟，立刻对一旁的索恩吩咐道：“你先带人将他们关进地牢，另外让伊鲁师父派个人，给基尔·格林瞧瞧腿伤，别让他死了。对了，顺便让人统计一下这次的战利品，人数、马匹什么的。” “是，您放心。”索恩点了点头，转身去执行命令。 “伯爵大人！” 身后传来博伊学士的声音。亚瑟扭头看去，只见胡子花白的老学士已迈下台阶，步伐矫健的向自己走来。一旁还跟着身穿蓝色长裙的莉亚。 “大人。”莉亚先出声叫道，美丽的双眼中带着欣喜。亚瑟的安危，是她最牵挂的事情。 博伊学士则微微欠了欠身，抬头说道：“您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大人。” “你来的正好。”亚瑟立刻吩咐道，“格林家族和戴维森家族都已投降，你立刻向学城和那几家传出消息，看看他们的反应。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刻呀。” “是的大人，我这就去。”学士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的向学士楼赶去。 该如何与那几家交涉，事先早已商议完毕，此刻只需他拟好措辞，放出信鸟即可。欢乐只属于无知的平民，正如亚瑟所说，现在并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刻，凌风堡的危机并未结束。 “走吧，莉亚。”亚瑟迈步前往书房，边走边问，“试毒的马匹还好吧？” 莉亚回答道：“很好，包括那名后加入的俘虏。班杰管家也派人仔细暗中查探，城堡内的所有仆人并无异常。” 迈步走上塔楼的旋梯，亚瑟先来到了自己的卧房。 一边抬手让莉亚为自己解下盔甲，他一边判断道：“这么说来，泰乐西的确是在城堡外中的毒。好吧，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要是城堡内藏了个杀手，那可寝食难安了。” “是的，班杰管家也这么说。如果真是城堡内的仆人做出这样的事，想想就令人害怕。”将盔甲挂在一旁的木架上，莉亚取来一件棕色的软皮外套。 誓约之剑被放在一旁，亚瑟继续张着双臂让莉亚服侍。 “食物呢，都准备好了嘛？”他问道。 “您放心。”莉亚手上不停，脸上带着笑容，“按照大人您的吩咐，班杰管家今早便让人准备了，主菜是烤猪和烤羊肉。” 按照传统，在冬季结束后，凌风堡会犒劳封臣和众骑士。 只是，如今上河领的危机还未解除，并不适合举办宴会。因此亚瑟只让老管家安排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用美食让大伙儿放松放松，鼓舞鼓舞士气。毕竟，后面很可能还有一场大战。 闻言，亚瑟点了点头，接过莉亚递来的皮带，边捆边说：“我派人去通知了古斯塔夫那家伙，待会儿等他到了我在吃东西，你直接将食物送到书房，再准备一壶酒，我就在书房内吃，有事与他商议。” “好的，大人。”说着，她边将一旁的誓约之剑递上。 如今的莉亚，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机要秘书了。 …… 午餐并未如亚瑟所愿，与古斯塔夫在书房边吃边聊。 因为佩斯等人的到来，他只好命人在餐厅设宴，款待兄妹二人。 如今的佩斯，身份已不在是佣兵，以往金袍卫的履历也成为历史。克威尔特公爵早已正式通告各地诸侯领主，宣布了他回归家族的事实。 如果不出意外，在沃尔夫·克威尔特公爵死后，佩斯·克威尔特将成为新的北境公爵。 因此，无论出于友情还是利益，亚瑟都该稍微正式一些。 餐厅内。 见到亚瑟和古斯塔夫走来，佩斯立刻起身，一脸欣喜的说道：“亚瑟大人，祝贺您打了胜仗！听说那群家伙直接投降了，这真是最好的结果。” “谢谢，坐吧，我们边吃边聊。” 等佩斯和古斯塔夫落座，亚瑟举杯看着兄妹两，先说了一番场面话：“凌风堡上下，欢迎佩斯和尤金妮小姐的到来。尤其是尤金妮小姐，这是你第一次来上河领，希望这里的风景和人情，能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 除了古斯塔夫这家伙，亚瑟还邀请了伊鲁大学士和博伊学士一同出席。 几人一起举盅饮酒，喝的是上河领工厂新试酿的啤酒。因为还没找到啤酒花这样的植物，因此众人杯中的啤酒，口感与亚瑟记忆中啤酒还有不少差别，但相比这个世界的酒类，口感已非常不错。 “这也是上河领的酒？”尤金妮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 “喜欢吗？如果不行，我让人上一些果酒或普通的酒水。” “新奇的味道，一脸酒渣也没有，应该也没那些“骑士”白酒醉人。还不错。” “那就好。” 等两名女仆将食物分好，亚瑟抬手示意众人用餐，边吃边聊。 在佩斯一番对战争胜利的祝贺后，尤金妮忍不住问道：“听伊鲁师父说，你要编纂一部全新的法典？” “是的。”亚瑟回答，“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完成，到时会在上河领推行。” 尤金妮连忙追道：“伊鲁师父对你赞誉有加，说那部法典是伟大的著作和成就。你还提出了一个“依法治领”的观点，并且还要为此设置法院，专职审判。这是真的吗？” 亚瑟笑着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解释，转而问道：“在上河镇这段时间感觉如何？与风息城相比，一定差了不少吧。” “是小了许多，人也少，连像样的城墙也没有，而且到处乱糟糟的，像一个大型工地。”看着亚瑟，尤金妮毫不客气的评价。 “不过有许多新奇的东西。我去了学校和东边的工厂，都是一些我没见过的变化，但很可惜没能看见农奴们是如何耕作的，哦，对了，是农户，上河领已经没有农奴了。人们对你都非常爱戴，超过了我所知道的任何一位贵族。” 听见尤金妮后面这番话，佩斯才笑着说道：“还有旅店内美味的食物，你每天可都吃的要撑坏肚子！” “笨蛋佩斯，你说什么！” 拿着叉子，尤金妮羞怒的盯着佩斯，大有他不解释清楚，就要扎他一下的模样。 一时间，餐厅内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 0304 佩斯的担忧。神秘来人 见桌上气氛正好，亚瑟再次示意大伙儿举杯：“感谢你们能来上河领，虽然此刻危机尚未解除，但作为朋友，在孤立无援的时刻，我十分感动。图斯特拉家族会记住这份情意。” 众人畅饮了一口啤酒，放下酒盅，不等疑惑的佩斯发问，亚瑟看着他笑着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虽然十分想留你们做客，但你还身负家族重任。另外，公爵大人对你带着尤金妮小姐来次，似乎十分恼火。” 闻言，古斯塔夫等人再次欢快的笑了笑。 “公爵大人可是下了一万枚金币的赎金哟！”亚瑟玩笑着补充道，“要不你们委屈一下，做我的俘虏，到时咱们平分金币？” “好主意！”尤金妮眼前一亮，立刻说道，“我的那一份，就用来抵偿这段时间在城镇的花费。我可不想欠你的情。佩斯与你才是朋友，我是我，才不想沾他的光！” 说完，她再次不满的瞪了眼自己的哥哥。 佩斯这下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大人，”他疑惑的看着亚瑟，“我们实在没帮上什么忙，而且还让你费心款待。对了，您刚才说危机并未解除，这是什么意思？是领地内的魔兽吗？” 咽下嘴中的食物，亚瑟面露愁容。 “魔兽还好应付。这一年，我命人加固了利刃要塞的城墙，领地内的人口也都迁徙到了城镇四周，并不需要太过担忧。只是，这次的战争，出了一点意外……唉！”说着，亚瑟摇头叹息一声，一副颇为头疼的模样。 “什么意外？”佩斯立刻追问。兄弟二人都一脸不解的盯着他。 亚瑟再次摇头，颇为心烦的说道：“泰乐西那女人死了，死在了城堡。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大概是染上了什么疾病，突然就暴毙而亡。这真是让人头疼……” “这……”佩斯一脸惊讶，“泰乐西是提德·巴利特侯爵的亲妹妹！” 对面的博伊学士出声道：“正是如此，所有才令人不安。他们说是为了复仇，但根本不听人解释，我们也都明白，无论是格林家族还是坎佩斯家族，都是冲着上河领的财富而来。如今泰乐西夫人身亡，巴利特家族就有了借口。真是……” 说着，博伊学士也摇了摇头，面色担忧的闭口不言。 “他们就是一群强盗！”一旁的古斯塔夫叫道，“当初他们就背信弃义，阻碍上河领的发展，如今更是无耻的举兵入侵，还妄想以卑劣的手段杀害我的朋友！要我说，泰乐西那女人是死有余辜！提德·巴利特如果想报仇，那就来好了！我古斯塔夫虽然笨拙，但为朋友挡上一剑的勇气，还是有的！” 说完，古斯塔夫神色坚定的看着亚瑟，一张圆脸涨得通红。 亚瑟冲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兄妹二人，感慨道：“上河领已经够艰难了，我只想好好的发展领地，让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不在因魔兽而担惊受怕。但无奈与强盗为邻……” “大人，您先别急。”佩斯立刻说道，“这事巴利特家族是否已经得知？泰乐西毕竟死于入侵，巴利特家族出兵并不占有道义。而且以王国眼下的局面，我父亲应该不会允许北境发生大乱。等我返回，也会极力让我父亲阻止巴利特家族挑起战争。” 佩斯语气真诚，言语恳切。 亚瑟先表达了一番感激，然后回答道：“事情原委，我已经让博伊师父告知了巴利特侯爵。除此之外，也让伊鲁师父劳动学城，将凌风堡的态度告知了北境各地贵族，当然，也包括克威尔特大人。上河领不愿与任何人为敌，也不会接受任何欺压，这是每一位上河领人的态度！” 见气氛变得有些严肃，尤金妮语气轻松的说道：“哎呀，那有那么严重，你手里不是还有巴利特家族的俘虏嘛，他们应该为此赔礼道歉，支付赎金！而且泰乐西这位女伯爵死了，就算巴利特侯爵真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也得先安定了坎佩斯家族再说。不用担心。” 尤金妮举起了酒盅，笑着让大家一起饮酒，欢快的就像一个失去了父母约束的调皮姑娘。 “我才不要现在回去。”放下酒盅，她仰头决定道，“你不是还要派农奴去风息城嘛，到时就和他们一起。另外，我还没去利刃要塞呢，先前你一直说十分危险，现在冬季结束了，不准再拦着我！最好能看见魔兽。” 看着尤金妮一脸傲娇的模样，亚瑟不禁有些头疼——这小姑娘，有些调皮呀！ 如今的利刃要塞，可藏着他最大的秘密。 …… 午宴在欢快又略带沉重的气氛下结束。 与亚瑟商议完事情古斯塔夫，匆匆返回城镇。亚瑟特意提醒他，舆论工作要做在前面，要为可能发生的战争，团结人心，凝聚力量。 至于佩斯兄妹二人，在尤金妮强烈的好奇心下，留在了城堡暂住，计划与凌风堡派往风息城的人一起返回。 夜晚，在亚瑟为尤金妮安排的卧房内，佩斯正面色严肃的教育着自己的妹妹。 “晚餐时你实在太失礼！你不该提出那样的要求，军队的训练是极为机密的事。” “可他答应让我们参观了。”尤金妮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腰间还挂着自己的匕首和短剑，靴子也未脱去。 “可你让别人感到为难！”佩斯摊着双手，向床边迈了一步，“我们这次来什么忙也没帮上，就不该在继续打搅添乱，伯爵大人现在正是头疼的时候……” “谁说没帮上忙！”尤金妮起身打断了佩斯，看着他不满道，“我们能来，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而且你不是答应提他游说父亲嘛。再说，我们填什么乱了，又不用他亲自作陪，不过是派两名护卫领路罢了。” 看着抬头望着自己的尤金妮，佩斯摇了摇了，叹息一声坐在他身旁。 “你说，如果巴利特家族正要举兵上河领，父亲会阻止吗？” 尤金妮转了转眼珠，重新躺下，将双脚放在佩斯腿上，无所谓的说道：“谁知道呢。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自己也有责任，好好的，非要弄什么改革，让自己孤立无援。总之，没有贵族会支持他，能保持中立就不错了，父亲应该也不例外。” “那可麻烦了……”盯着对面桌上的烛火，佩斯面色担忧。愣了片刻后，他扭头看着倒在床上的尤金妮。 “改革难道不好吗？我们亲眼所见，上河镇的平民比以往好活了许多，人人眼中都充满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望。” 尤金妮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他的改革对上河领当然是好的，但对别的领主而言就是一个大麻烦——他冒犯了所有贵族。这也是父亲让你别和他亲近的原因。” “我们也可以学习呀！”佩斯说道，“就像对粪肥的利用，这样的办法值得在全王国推广！不是吗？” 尤金妮龇了龇牙，抬起一只脚拿到佩斯眼亲。 “你真是一个笨蛋。”她说道，“粪肥可以推广，但其它的却万万不行，比如养一只军队、将农庄废除、收回封臣们的土地等等。不能否认，他是个头脑聪明的家伙，但他的改革之所以能成功，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上河领情况特殊：人口少，封臣们实力弱。明白吗？笨蛋佩斯。快帮我脱鞋！” “那这岂不是一个死结？” “所以咯，这不关我们的事。除非他愿意废除这些改革，并找一个靠山。但以上河领如今的局面，这也很难，愤怒的平民会杀了他！” 见佩斯楞在哪儿，尤金妮不满的抖了抖抬起的脚，叫道：“脱鞋脱鞋，快给我脱鞋，笨蛋佩斯！” …… 原本的教育变成了探讨，“可怜”的佩斯甚至做起了仆人的活儿。 他担忧亚瑟这位朋友，也担忧上河领的未来，这里的变化让他欣喜，平民们脸上洋溢的希望令他由衷的感到快乐，他实在不愿这一切被毁掉。 但有什么办法呢……凌风堡的处境是如此艰难。 就在尤金妮吵着要睡觉，不愿再聊的时刻，城堡外，夜色的笼罩下，一道骑马的人影，缓缓向凌风堡靠近。 …… 0305 先揍一顿 亚瑟裤子都脱了。 但无奈被索恩叫醒，说有一名特殊的访客求见。 访客？ 这大晚上的，亚瑟没等索恩报出对方的来历，便已经有了让对方休息一晚，每日再谈的打算。 但当索恩说出来人的姓名后，亚瑟只微微楞了楞，便立刻起床穿上马裤，抓起一件厚披风，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匆匆向议事厅走去。 议事厅。 点蜡的仆人已经退下，空旷的议事厅中，只剩一名罩着黑色帽粗麻兜披风的男人，和六名城堡护卫静静矗立。 低垂的帽兜遮住了男人的双眼，等待中，他微微抬了抬头，注视着眼前石阶上的木质宝座，和后方那面绣着图斯特拉家族纹章的挂毯。 依旧如此，男人想到。他并非第一次来凌风堡，他来过许多次，但没有哪一次的心情，比此刻更激动复杂。 快了！他握紧了双拳，一双被阴影遮挡的双眼透出狠厉的目光。快了，他想着，马上我就能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盔甲的声音从石阶后方的小门传来，男人放开了双拳，垂下头，一边平复因激动而起伏的胸膛，一边回忆早已想好的说辞和对策。 他没有抬头去看，只听脚步声由远至近，最后停在了他前方的石阶上。 “你是米尔特·坎佩斯？抬起头来，脱下帽兜。” 听见这近乎命令般的语气，男人知道，这就是亚瑟·图斯特拉，这里的主人。 他抬手脱下帽兜，微微躬身行礼，而后微笑着目视台阶上的亚瑟，语气谦逊而镇定：“好久不见，亚瑟大人，您风采依旧。” 亚瑟并未落座，站在石阶上，目光冰冷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我还以为是有什么鬼魂深夜造访，原来果真是你，米尔特·坎佩斯。” 亚瑟低沉压抑的语气，让米尔特微微一笑。他知道对方为何不满。 “很抱歉打搅了您的美梦。”他镇定的开口，“但我并非深夜的鬼魂，前来求见，是为了成为您的朋友。大人，坎佩斯家族的封臣，此刻应该就在您城堡的地牢中吧？” 看着米尔特，亚瑟瞬间便猜到了这家伙深夜造访的目的，反问道：“泰乐西，是你杀的？” “是的大人，泰乐西是我杀的。”米尔特回答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慌乱和犹豫。“他居然胆敢入侵您的领地，这是死有余辜。” “很好，很好！”见这家伙一脸镇定的表情，亚瑟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来人，将这混蛋给我捆起来！” 矗立两旁的护卫立即上前，在米尔特还未反应之际，两柄长矛已经顶在了他腰间。 “等等大人！”米尔特大叫，“请让我把话说完，我保证不会令您失望，这是一个对您绝好的提议！” 亚瑟没有出声，一直等到对方的双手被绑到身后，才接着命令道：“索恩，去给这家伙一点教训，我不想看着他站着说话。” 说完，便扭身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不，等等，索恩爵士……” 看着面容冷陌，一身盔甲的索恩向自己走来，米尔特下意识的向后退步。 “砰！” 索恩一脚抬起，直接将米尔特踢得脑袋前倾，双脚离地，重重的摔在身后地板上。 “等……等等……”米尔特蜷缩在地，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要断了，“亚瑟大人，请……请让我把话说……” “砰！” 索恩都懒得用手，再次一脚，直接将地上缩成一团的米尔特，踢到了议事厅门前。 该死，这个白痴！痛苦的米尔特心中咒骂。 来凌风堡前，他虽然想过好几套说服亚瑟的话，但他完全没料到，对方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上来便是一顿教训！ 妈的，不就死了一个泰乐西嘛，那女人不死一样会找你麻烦！这操蛋的白痴小子！ 议事厅内，米尔特就如一个皮球，在接连被索恩踹了几脚后，模样已经狼狈不堪，嘴角还流着鲜血。 “索恩，将他提过来。”亚瑟再次命令。 闻言，索恩迈步向前，抓住米尔特后背的衣服，提着他走了几步后，直接丢到亚瑟身前的石阶下。 “跪着回话。” 米尔特歪歪斜斜的直起身子，跪在地上，神情痛苦的望着亚瑟。 “如何，”看着他，亚瑟问道，“现在还想和我成为朋友吗？” 忍着身上的疼痛，米尔特谦逊的说道：“泰乐西是您的俘虏，我杀了她……也就冒犯了您，希望我这样能让您消气。” 闻言，亚瑟抬了抬眉，目光略微惊讶的看着地上的米尔特。这家伙，被自己如此对待，居然还能沉住气，看来改变了不少呀。 “回答我，”亚瑟问，“你是如何活下来的，又是如何杀了泰乐西的？” “是杀手。”米尔特龇牙咧嘴的回答，“我是被一名死神的杀手救出坎佩斯堡的，他还给了我一枚骷髅羊头的金币，说可以帮我杀一个人，我就用那枚金币杀了泰乐西。” “死神的杀手，呵，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哄孩子的传说？索恩，再给他一些教……” “是真的！是真的！”米尔特大叫着打断亚瑟，“我保证，我以家族的荣誉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大人，我绝不敢骗您。” 他语速飞快的说道：“当初在坎佩斯堡，我被像狗一样对待，是他乔装成马夫说会救我，然后没等太久，他就杀了地牢的守卫，将我藏进运粪水的马车中带出城堡，然后就给了我一枚金币。大人，您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米尔特眼前哀求的望着亚瑟。 亚瑟用食指敲击着扶手，盯着他思索片刻后，继续问道：“逃出坎佩斯堡后，你去了哪儿？为什么选在这样的时刻杀泰乐西？” “我就躲在双水镇，改了名字，靠给商人搬卸货物为生，直到不久前，无意听说泰乐西向巴利特家族借兵讨伐您，我就用了那枚金币。大人，求您相信我，我一直都想杀了泰乐西那女人……” 等米尔特说完，亚瑟放松的向后靠在椅背上：“好吧，还算不错的故事，就当我相信了你的鬼话。所以你现在跑来，是因为大仇得报，打算让我将你送给提德·巴利特，在临死之前，在当面狠狠嘲讽他一番咯？” “不不不。”米尔特连忙说道，他有些搞不懂亚瑟怎么会这么想。 “大人，”他向前挫动着身子，语气急切，“提德·巴利特不会因此放过您，他会出兵，他一定会出兵讨伐您！而我，我对您有用，我可以帮助您，与您站在一起，一起对抗巴利特家族！” …… 0306 一记耳光 “有用？”亚瑟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就凭你，我实在想不出你能帮到我什么。” “可以，当然可以！”米尔特连忙回答，“只要我继承家族爵位，我就一定能帮助到您！亚瑟大人，巴利特家族要出兵上河领，一定会经过坎佩斯家族的领地，我可以为您阻拦他们！” 看着跪在石阶下的米尔特，亚瑟轻笑两声，说道：“那好吧，我现在就放你回去，去继承你的爵位。索恩，给他松绑。” 索恩拔出腰间的匕首，俯视着地上的米尔特，冷声道：“站起来。” “是，是！”忍着身上的疼痛，米尔特一脸欣喜的站起身来，背对着手握匕首的索恩。 等绳子被割断，他立刻感激的向亚瑟躬身行礼：“多谢您亚瑟大人，多谢！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亚瑟一脸笑意，抬手对着议事厅的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快去吧，再耽搁你的城堡可就归巴利特家族了。” “是，是！”米尔特一脸欣喜的点头，转身就要离开，但刚挪动脚步，一下又楞在了原地。 转回身，他一脸尴尬而谄媚的看着亚瑟：“大人，这……我，我还有话没说。” 这时的亚瑟已经从椅子上起身，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闻言，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你还有事？” “有，有有有！”见亚瑟准备离开，米尔特抬着左手，连忙点头，眼中带着唯恐他离去的期盼。 “好吧。”亚瑟重新落座，“你是需要一匹快马呢，还是需要一些食物，或者是想让我送你一副盔甲？” “不，大人，不是这些。” 米尔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何会转身离开，他来城堡的目的，明明什么都没说呀。 “那是什么？”亚瑟问。 “是，是这样的大人……”米尔特回忆了一下自己事先想好的说辞，“我，我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没有您的帮助，我不可能继承家族的爵位。大人，我请求您帮助我。”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可以给你一匹快马，或是资助你一套盔甲。” “不，不是这些。”看着亚瑟，米尔特有些犹豫的开口，“我，我希望大人，能……能将那些坎佩斯家族的封臣放……放了。” 见座椅上的亚瑟面无表情，米尔特壮着胆补充道：“最……最好是在放之前，能让我去地牢中和他们谈谈，让他们效忠臣服于我，否则您就一直关押他们。大，大人……” 看着米尔特飘忽心虚的眼神，亚瑟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没问题，我当然会放了他们，只要他们能支付足够的战争赔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不，不不。”米尔特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是希望，您……您能无条件放了他们，当做他们效忠我的好处，这样也好证明我们结成了同盟。” 亚瑟笑得更灿烂了，起身走到石阶边缘，盯着他问道：“马匹，盔甲和武器呢？对了，还有那些他们带来的农奴，不如我也一并还给你，这样他们肯定会立刻跪地宣誓。你觉得如何？” 抬头盯着亚瑟脸上的笑容，米尔特激动的身体都在发颤：“大，大人，这……这真是再好不过了！谢谢，谢谢您！” 谢？ 看着躬身向他致谢的米尔特，亚瑟恨不得现在就劈了这混蛋！ “抬起头来。” “大人。”米尔特抬头看着一脸微笑的亚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啪！！” 一个大耳光，米尔特直接被扇得双脚离地。 “妈的，你还想让我无条件放了他们，还有农奴——你以为你是我儿子！来人，将这该死的混蛋给我关起来！” 米尔特被扇得头晕目眩，他完全不明白亚瑟为何会突然动手。直到两旁的护卫将他拖起，他才大喊大叫的说道：“大人，大人！我愿意支付赔偿，我会给您金币，所有的金币，只要坎佩斯堡有的，我都给您！” “你以为这是金币的事！”亚瑟的目光如要吃人的野兽。当这家伙一脸自得的承认，是他杀了泰乐西的时刻，亚瑟几乎当场就想拔剑砍了他！ 惊恐中，米尔特脑飞转，想起了自己事先想好的说辞。 “巴利特家族。”他挣扎着说道，“大人，您相信我，就算泰乐西不死，巴利特家族也一样会对付你！他们觊觎上河领的财富，他们会找各种借口，一定会再次出兵！您相信我，我可以为您拦住他们，我可以，我们联手，一定可以的！” “将这混蛋关起来！”亚瑟愤怒的命令道。 “不，不，亚瑟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巴利特家族一定会出兵，大人，亚瑟大人……” 米尔特根本不明白，泰乐西的死，为亚瑟的改革计划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他只以为亚瑟突然动手，是因为恐惧巴利特家族的报复。 等米尔特的喊叫声消失在大门外，亚瑟已经重新落座。 这混蛋的确将他气得不轻，居然还敢想让他无条件放了坎佩斯家族的俘虏——感情他打了一场仗，最后却给这混蛋做了嫁衣！ 索恩站在一旁，看着亚瑟望着议事厅门外的夜色皱眉，想了想，开口问道：“大人，是否要叫学士前来议事？” 他明白亚瑟为何愤怒，他自己也同样恨不得杀了米尔特那捣乱的白痴。可听了对方刚才的话，不得不说，那或许是一个好办法。 虽然不能指望米尔特真能挡住提德·巴利特，但至少可以为对方找些麻烦，延缓可能爆发的战争，也为亚瑟的计划争取一些时间。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亚瑟摇了摇头。 这件事透着阴谋的味道。 先不论米尔特那家伙的话是否属实，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是，那名他口中的杀手，为何要救他脱困。 另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他，按理应该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不被发现才对，但对方却偏偏选择了双水镇。 更巧的是，他恰好“无意间”听人谈到泰乐西要入侵上河领，而且在战局不明的情况下，便决定要杀了对方。 手指敲击着扶手，亚瑟出神的看着议事厅大门外，仿佛要侵入屋内的黑暗，好一会儿后才低声说了一句：“那家伙，或许只是一颗棋子。” …… 0307 第一百五十八次 夜色已深，亚瑟没在过多思虑，返回卧房好好睡一觉后，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 自从发觉斗气的提升，是“金手指”升级的条件后，他便变得异常勤奋，只要没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每天清晨都会和索恩大战三百回合。 当然，每次都以惨败收场——索恩这家伙，在教授他武艺这件事上，丝毫不尊重他领主大人的威严！ 今天同样如此。干净的亚麻白衫已经沾满了尘土，他的额头也满是汗珠，手肘旧日的淤青还未痊愈，此刻又添新伤。 每日清晨，他都活像一个不停在地上打滚的猴子，看得一旁的莉亚心疼不已。倒是那些守在一旁的护卫，习以为常的表情下，居然有点跃跃欲试！ 这大概是他们唯一觉得亚瑟不那么英明，依旧还是一个少年的情况。 “再来！”地上的亚瑟重新起身，手握誓约之剑，誓不罢休的盯着索恩。 此刻，索恩手上的长剑已满是缺口，这是誓约之剑的功劳。 自从得到了这柄宝剑，亚瑟已经砍断了对方手中好几柄长剑。他才不管仗着兵器之利，是否会胜之不武——他又没胜过…… 脚步划过地上的石砖，亚瑟如猎豹出笼，手中的誓约之剑直刺索恩的面瘫脸。 “铛！” 双剑相撞，一声碰撞的金属交鸣声响起，不等巨力将自己挥退，亚瑟直接闪身一旁，撤剑向索恩腰间的盔甲缝隙刺去。 “铛！” 索恩侧身一挡，震开亚瑟长剑的同时直接跨步向前，抬手便往亚瑟的脑袋刺去。 “嘿，还来这招！”亚瑟脚步后撤，躲开攻击的同时咧嘴笑道。先前，他就因为在同样的情况下，左右闪避，失去了片刻的视角，被索恩这家伙直接顶飞在地。 “同样的失误，不会再有第一百五十八次！”亚瑟狠狠的说道。 盯着他，索恩握剑直接上前，一个劈砍主动发起了进攻，亚瑟连忙挥剑格挡，一边退后闪避。 叮叮当当的打斗声中，索恩就像一堵人墙，好几次亚瑟想要转换位置，发起反击，但都被索恩快速而猛烈的劈砍逼退，并且很快被逼到了石墙前。 靠！亚瑟心中暗骂。不是他不争气，而是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索恩这家伙就像一座要塞般。 左脚已经抵住了墙根，握剑的双手也开始发麻，亚瑟努力集中精神，盯着“大魔王”索恩的进攻，就在对方扭身侧砍之时，他立刻握剑迎击，使出全身的力气，随着“铛”的一声，砍断对方长剑的同时，立刻向右侧的空隙钻去。 “砰！” “靠！” 随着一声叫骂，亚瑟再次被撞击倒地。 “不算，这次不算！绝对不算！”亚瑟倒在地上，抬手指着索恩耍赖，“你故意的，你明明可以直接击败我，却故意引我钻空子，然后借机把我撞飞！索恩，我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会来这套！” 索恩手握短剑，一脸冷酷的俯视亚瑟：“大人，打斗时，废话越多的人，往往败的越快。” “嘿！”亚瑟这下不高兴了，“要不是这里场地太小，你以为我们犯这地一百五十八次错！” 那表情，委屈的就像一个指责小伙伴耍赖皮的孩子。 “伯爵大人，您这是……”身旁突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亚瑟扭头看去，只见佩斯兄妹二人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噢，你们起来了。”忍着屁股的疼痛，亚瑟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尘土后，一脸镇定的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抽空检验一下他的实力是否有所退步。” 这时，一旁的莉亚连忙跑上前来，递上毛巾供亚瑟擦汗。 佩斯看了看面色冷峻的索恩，和一旁表情严肃的两名护卫，虽然意识到了情况并非亚瑟所说，但也没有戳穿，只好心的点了点头。 倒是跟在一旁的尤金妮，这小姑娘“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这是被教训了吧！哈哈，一百五十八次，我们刚才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哦！” 亚瑟瞬间尴尬了。看着还在那儿笑得直不起腰的尤金妮，真想抬手给他一剑——这小屁孩儿，看破不说破，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尤金妮！”佩斯不满的推了她一把，一脸歉意的看着马着脸的亚瑟。 “不行不行，他实在太好笑了，一百五十八次，还检验别人是否退步，哈哈哈……” 亚瑟想活埋了她！笑成这鬼样，那像个贵族小姐！ “不打了，今天到此结束。”亚瑟宣布道，一旁的莉亚又抱着将剑鞘递给他。 “等等！” 就在亚瑟准备收剑入鞘时，一旁笑个不停的尤金妮突然抬手叫道，神情惊异的盯着他手中的誓约之剑。 “这，这柄剑，我刚看见它……” 在亚瑟抬手收剑的刹那，她分明看见剑身上色彩流转。 “怎么了？”瞥了透着寒光的誓约之剑，佩斯不解的看着妹妹。 先前他就注意到索恩的剑被亚瑟斩断，可一柄宝剑，应该不至于让尤金妮这么惊讶吧。 “失败品。”看着尤金妮那惊讶的小表情，亚瑟干脆举剑晃了晃。 一时间，原本不解的佩斯也一脸惊奇，而尤金妮则激动的小嘴微张，下意识的说道：“这，这不会是誓约之剑吧！？” 闻言，亚瑟心中猛的一跳，脑海中思绪飞转，他完全没想到，除了学城的三位大学士，居然还有人知道誓约之剑的存在。 他立刻收敛了脸上表情，不解的对一旁的佩斯问道：“誓约之剑？什么是誓约之剑？” 佩斯也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看着尤金妮问道：“誓约之剑是什么，又是你在哪本书上瞧见的故事？” 这时，索恩也已经站到了一旁，四人都好奇的注视她。 尤金妮没有回答佩斯的提问，看着亚瑟请求道：“大人，我能拿着它仔细看看吗？” “啊，当然可以。” 亚瑟无所谓的递过誓约之剑，尤金妮略微郑重的双手接过，先仔细看了看略微古朴的剑柄造型，然后单手将剑举起，对着从东而来的朝阳，左右晃动。 看着在阳光下，光彩隐现的剑身，佩斯不由赞叹道：“真是神奇，剑身上居然能看见不同的色彩！” …… 0308 能卖给我吗？ 拿着誓约之剑，尤金妮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犹如端详一件稀世珍宝。直到一旁的佩斯出声催促：“嘿，你还没回答问题呢，我们可都等着你。什么是誓约之剑？” 放下剑，尤金妮雀跃的说道：“一柄传说中的宝剑，我在一本古籍中得知，具体是哪本古籍我也忘了。这柄剑就和书中描述的一样，在阳光下会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说完，她立刻扭头盯着亚瑟：“大人，您能告诉我这柄剑是怎么得来的吗？” 大人？嘿，这称呼可真够礼貌的，亚瑟心想。 “捡的。” “捡的？”尤金妮立刻追问，“在什么地方，你是怎么捡到的？能带我去看看吗？” “尤金妮！”佩斯在一旁提醒自己的妹妹注意礼节。 “没关系。”亚瑟无所谓的说道，“就在城堡北边的河流。那天我本想骑马去森林打猎，但途径河流的时候，突然发觉水中有奇怪的光芒，于是就下马查看了一番。本以为会是什么宝石之类的，没想到是一柄剑。” “就……就这样？”尤金妮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啊，就是这样。我看这柄剑还不错，没被锈蚀，也比较锋利，而且还能发出神异的色彩，所以就拿它当佩剑用了。怎么，它是叫誓约之剑吗？” “我，我也不能肯定，可能……可能只是比较相像吧。”将剑拿起，尤金妮又低头仔细看了看，低声赞叹道，“它可真美丽。” 说着，她抬头露出一脸独属少女的甜美笑容，一边将剑递还给亚瑟，一边俏皮而讨好的说道：“亚瑟大人，我能求您一件事吗？您可一定要答应我呀。” 咦！！！这甜腻的声音，让亚瑟一阵恶寒，差点没忍住一剑拍晕她。 “说吧，不过我不保证能答应你。” “尤金妮，别太过分！”一旁的佩斯头疼不已。他这个小妹，实在太调皮了，就应该被关在城堡。 尤金妮才懒得理会一旁的佩斯，此刻眼中闪耀着希翼的光芒，对亚瑟说道：“您……您能不能将这柄剑卖给我，我很喜欢，总之您也是捡来的嘛。我愿意出一万枚金币！怎么样？” “你昏头了吗！”不等亚瑟回应，佩斯便一手搭在尤金妮脑袋上，不满道，“尤金妮，这太失礼了，而且你哪来的一万枚金币，父亲可绝不会同意你这样胡闹！” 佩剑是骑士荣誉的象征，而自己这捣蛋妹妹居然要花金币买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怎么不会！”唠唠叨叨的佩斯让尤金妮非常不满，打掉他按在自己头上的手掌，生气道，“这事又不用告诉父亲，就说我们被凌风堡俘虏了，让他赶紧送两万枚金币来赎我们，这不就行了嘛！多得还可以当做我们的花销！” 说完气话，她又扭头看着亚瑟：“亚瑟大人，您就卖给我吧，我太喜欢这柄剑了。我一定会付您金币的！以我父亲的名义发誓！您要是不卖，我每晚都会睡不着觉的！” 说完，可怜兮兮的祈求的望着亚瑟。 “尤金妮，别耍小孩子脾气，你都快成年了！”佩斯教训了一句，转而看着亚瑟，“大人，您别理她，对熟悉的人，这家伙总会有些古灵精怪的行为。她也就是见您的佩剑漂亮，无意冒犯。” 亚瑟无所谓的笑了笑，看着故作可爱，一脸祈求的尤金妮说道：“尤金妮小姐，佩剑可不能出售，这可不是金币的问题。” 顿时，尤金妮的小脸由晴转阴，低落的模样就像霜打的茄子。 看着他，亚瑟脑袋一转，说道：“不过你要实在喜欢，我可以借你用一次。怎么样，有兴趣为我们展示一下你的武艺吗？” “赢了就送给我吗？”尤金妮猛的抬头，顿时恢复了精神。 看着他，亚瑟神色坚定的摇了摇头：“最多不收你的食宿费，这样你也就不必做我的俘虏，让公爵大人送金币来了。怎么样？” 尤金妮顿时又低落了下去，苦着脸嘀咕道：“小气，反正不也是捡的嘛……” 不能得到誓约之剑，尤金妮根本没兴趣比试，苦着脸，连对手也懒得问。 见状，亚瑟也不强求，在返回卧室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又陪两人一起在餐厅吃了早餐。 餐桌上，看着一脸心事，失去了往日活力的尤金妮，亚瑟笑着提议道：“尤金妮小姐，你们待会儿不是要去第一军军营参观嘛，我陪你们一起去，亲自给你们做向导。就当是拒绝了你的赔罪。” 闻言，尤金妮不解的看着亚瑟，而一旁的佩斯则连忙说道：“大人，不必如此，尤金妮只是玩笑，我们已经够打扰了，您还有许多要事需要处理，派两名护卫跟着我们就行。” “能有什么要事。”看着他，亚瑟玩笑着说道，“你们一位是我的朋友，一位是上河领的贵客，我这个主人要是将你们丢在一旁，别人会说我不懂待客之道。再说，陪好你们，也算是凌风堡的大事，不然让公爵知道因为我吝啬，而惹得尤金妮小姐不高兴，说不定会来信批评我。” “不不，这怎么会。”虽然知道亚瑟后面的话只是玩笑，但佩斯也有些受宠若惊，感激道，“您是我见过最慷慨和仁慈的人，再没有能与您成为朋友，更让人高兴的事了。亚瑟大人，请相信，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那好吧！”尤金妮打断道。 她实在瞧不上哥哥对亚瑟崇敬的模样。不可否认，那家伙的确有些才能，不止弄出了许多新奇东西，将自己的领地折腾的有模有样，而且还接连打败了格林家族等人的入侵。 但，这是一个试图破坏秩序的家伙！ 对方借着如今王国混乱的局势，不止拉拢了学城，而且还废除了农庄，剥夺了手下封臣们世袭的土地。 更为严重的是，如今上河镇内一切欣欣向荣的变化，早晚都会以失败收场。那时，不止北方的安宁可能受到威胁，上河镇内，这些接收了新思想的平民，很可能为王国带去更大的隐患。 而他的哥哥，则完全没意识到这些，甚至没意识到对方早晚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即便经过她的提醒，也只是感到担忧和无力，淳朴的如同因美好未来的破灭，而满心不甘的孩子。 …… 0309 这个猜测，完美！ 在亚瑟的安排下，吃完早餐的众人骑着马匹，心情愉悦的离开了凌风堡，慢慢悠悠的向第一军军营驶去。 陪同参观，的确是临时起意。他原本的计划是，只派几名护卫跟随佩斯等人，而他则要与学士商讨关于米尔特提议的事情。 不可否认，那家伙的提议十分可行，但在这提议背后，明显有人计划对上河领图谋不轨——这是一颗放置于陷进中的诱人糖果。而他既不想就这么白白放弃，更不想顺着敌人的心意，直接吞下。 因此，他需要与学士好好商议一番，看看能否有办法安全的将这颗糖果吃进嘴中。 而之所以临时改变安排，是因为他突然对米尔特背后的人，有了一丝大胆的猜测。 对巴利特家族出兵的事，他本就感到十分不解。虽然提德·巴利特那王八蛋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应泰乐西·巴利特伯爵的请求，出兵为其丈夫报仇。 但大家心中都无比清楚，利布隆的死，和凌风堡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另外，数月前，提德·巴利特还曾派遣他的叔叔费勒斯·巴特利爵士，前来凌风堡寻求联姻，打算将自己的女儿伊薇雅·巴利特许配给他。 虽然这件事最后被他拒绝了，但双方依旧达成了有关武器盔甲等物品的贸易。 也正是这个贸易，让亚瑟颇为不解！ 要知道，克威尔特家族一项与西境交好，而西境是有铁矿出产的。虽然因为要抵御王国西面的高庭王国侵略，西境的铁制品甚少被贩卖到王国各地，但在铁矿山被发掘之前，北境的武器盔甲，几乎全由与西境交好的克威尔特家族供应。 而作为拥有“忠犬”之称的巴利特家族，实在没理由绕过克威尔特家族，向凌风堡购买武器盔甲。亚瑟后来还特意命古斯塔夫派人打听过，证实西境对北境的铁制品供应，并未出现短缺。 联姻加悄悄购买武器，这可就有意思了！ 亚瑟当时便猜测巴利特家族这条忠犬，是否有了反叛的想法。当然，这样的猜测太过大胆，亚瑟也仅仅是和博伊学士简单讨论了一番，便直接抛到了脑后。 可现在，提德·巴利特那混蛋明知泰乐西出兵的理由是屁话，却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就趁着冬季派兵入侵！ 而且，是和格林和戴维森这两家北境的叛臣一起行动，外加被宫廷首相弗拉维，一手扶持起来的光之神教！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提德·巴利特是会为了给妹夫报仇，而放下立场和家族隔阂的仁义之辈！ 起初，亚瑟也猜测过对方出兵，是否是来自克威尔特公爵的授意，但佩斯明确的否定了这种可能。 而且博伊学士也说，这样的做法，不符合克威尔特公爵北境守护的身份，也与此刻王国的局势完全背离。 如果他们双方真达成了一致，要联手清理他，克威尔特公爵应该公开宣布他的“罪行”，以此获得封臣们的支持，赚取声望——没有贵族会反对清理掉他这个破坏秩序的家伙。不动手，不过是出于王国局势和利刃要塞稳定的考虑。 因此，结合这种种情况，原本被自己抛到脑后，巴利特家族可能已经倒向弗拉维首相的猜测，亚瑟便越发觉得可能了！ 再联想到泰乐西的死，米尔特那混蛋的提议，以及清晨在小花园时，尤金妮表现出的不同寻常。亚瑟猛然间，有了一个连自己都佩服的猜想。 而且越想越觉得可能！ 早在在六号营地的时候，亚瑟因不同意带尤金妮上战场，担心她出什么意外，准备用一场与手下护卫的较量，让她知难而退时，尤金妮便展现出了远非贵族小姐所能拥有的身手。 事后，亚瑟也询问过索恩，索恩也说尤金妮的身手，轻盈敏捷，动作矫健的如同山猫，不太像是骑士所具备的搏杀技巧。 不过那时亚瑟完全没放在心上，佩斯也曾说过，他这位妹妹，聪明乖巧的外表下，是一个古灵精怪，调皮捣蛋的让人头疼的姑娘。 何况，谁会指望一位贵族小姐，像骑士般手握长剑的劈砍搏斗？这才奇怪吧。 另外，有碍于对佩斯先入为主的观感，导致他在追查暗杀泰乐西的凶手时，从未将怀疑的对象，延伸到他们兄妹二人身上。 直到昨夜米尔特的深夜造访，以及今天清晨在小花园的事，让他突然对尤金妮，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她怎么认识誓约之剑？ 这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传说，也不是只有某些贵族才知晓的秘辛！ 如果不是再三确认，连伊鲁大学士，都不敢相信这柄剑真的存在，而尤金妮，却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手中的誓约之剑。 那一刻，亚瑟疑心顿起！ 不止小小试探了一下佩斯，而且还打算让索恩再试试尤金妮的身手。脑海中也冒出了现在这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暗杀泰乐西的人是尤金妮，如果解救米尔特的杀手是公爵的人，如果前面的推断没有问题，那么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比尔森家族已经背叛，所以他们才会与基尔·格林那叛徒一起出兵。 而为了应对以后与公爵的战争，所有他们需要拉拢自己，借以保障后方的稳定，和得到铁矿山的资源。 甚至以此向弗拉维首相的新军，输送大量低价的武器盔甲。 而公爵也早以察觉了这点，但迫于当前局势，无法直接清除自己的这条“忠犬”，所以他才会救出米尔特，埋下这颗棋子，也才会急切的召回佩斯，与西境的法力特家族联姻，也才有了这次泰乐西的死，和米尔特那混蛋的深夜造访。 简直完美！ 亚瑟甚至猜测，如果这次的战争自己没能获胜，而是战败，泰乐西恐怕依旧会死。 而公爵则会在此刻出声，以泰乐西的死为原由，支持巴利特家族独吞上河领。提德·巴利特不会拒绝这样的好处，也不敢拒绝，因为在还未公开决裂之前，他依旧需要扮演好“忠犬”的角色。 而格林和戴维森家族，以及光之神教，则只能哑巴吃黄连，白忙活一场。 而克威尔特公爵，不止能借此展现对忠臣的支持，赚取声望，分散巴利特家族的兵力，而且还有了插手铁矿山经营的理由，甚至还为手下这些本就不和的叛臣，埋下了新的矛盾，为以后的讨伐，都提前做好了准备！ 这，才无愧他“老狐狸”的称号呀。 …… 0310 安佩丽·戴维森 就在亚瑟领着佩斯和尤金妮，参观第一军军营时，挥舞着翅膀的信鸟，已将基尔·格林等人战败的消息，传遍了北境。 格林堡，议事厅。 安佩丽夫人居中而坐，她身穿一件蓝色的华贵裙服，脖子上挂着一条红宝石的项链，黑色的长发扎成一条蓬松的辫子，垂在左肩，一张涂满脂粉的白胖圆脸上，生着一对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三角眼。 “罗布斯主教，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此刻，她正一脸怒气的瞪着右手边罗布斯。 “你们光之神教当初是怎么承诺的！现在我的丈夫和弟弟都成了俘虏，而且声名狼藉。可想他们此刻不止正被关在地牢中备受折磨，而且还成了北境所有贵族的笑柄！连带着，我们格林家族和戴维森家族，也成了人人茶余饭后谈笑唾弃的对象！” 安佩丽夫人语气十分激动，戴满宝石的白胖手指握成拳头，雄伟的胸脯也一阵起伏。 面对质问和控诉，神色严肃的罗布斯并未急于辩驳，而是先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夫人，虽然战败已成事实，但请您放心，伯爵大人和瓦里希爵士一定会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听见他的话，安佩丽夫人抓起学士送来的信纸，直接扔到他身前。 “你看看，你看看！我的丈夫受了重伤，他断了一条腿，这也叫平安无事！你们当初是怎么说的，由你们来夺取城堡和城镇，可现在图斯特拉那小子还活蹦乱跳，而我丈夫却断了腿！你们的承诺呢，几天前你不还告诉我，让我等待胜利的消息吗！这就是你让我等的结果！” 放下信纸，罗布斯再次沉稳的说道：“夫人，对伯爵大人负伤，我们也深感不幸。但请您相信我，伯爵大人和瓦里希爵士，一定会被平安接回。在来城堡之前，我已将消息送往了白石堡，相信最迟明天，便会有解决的办法。” “我不能在等了。”安佩丽夫人一脸怒气的说道，“白石堡有我父亲在，他肯定会同意赎回基尔和瓦里希。我决定立刻派人去凌风堡，先与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接洽，我要确认我丈夫和弟弟的安全，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赎回！” 安佩丽夫人知道，凌风堡不会优待俘虏，无论贵族还是骑士，通通都会被关进地牢。上次战败，更是游街而过，让她丈夫受尽了凌辱，整日抑郁寡欢。如今不止再次战败，而且还断了一条腿，她真怕有什么意外。 “不，您不能先派人去凌风堡。” 见她独自拿定了主意，罗布斯立刻出言阻止：“夫人，有些消息您并不清楚，我们不如再等等看！总之有戴维森侯爵在，保障格林伯爵和瓦里希爵士的安全不成问题，而且最多两日，便一定会有消息传回！” 罗布斯的出言阻止，让议事桌边的几人都一脸诧异，尤其是安佩丽夫人，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突然出言不逊的白痴。 她可不是在寻求意见，更不是要讨论！ “你是疯了吗！”安佩丽夫人的脸色极为难看，“我为什么要等，还是说你想阻拦我解救我的家人？罗布斯主教，你恐怕没这个能耐！” “夫人，我正是在为解救格林大人着想。”罗布斯连忙解释，“您知道的，我们光之神教，也有百余人被俘，此刻也都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因此您实在不必急于一时。请相信我！” “相信你！”面对罗布斯诚恳的眼神，安佩丽夫人几乎要尖叫起来。 “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会弄成现在这幅局面！罗布斯，你们的计划失败了，让我们所有人都像一群蠢猪，被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耍得团团转！现在受伤的是我的丈夫，而你却在这里不慌不忙！该死，你怎么不让你的神想想办法，如果他真的有用的话！” 罗布斯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心中提醒自己要冷静。 这次计划的失败，的确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完全没想到，凌风堡不止俘虏他派往上河镇的人手，而且还隐瞒了消息，不断以乔瓦尼的名义传回错误的信息。 但事已至此，他必须先安抚眼前这个肥猪一样的安佩丽夫人。 基尔·格林那家伙很聪明，虽然同意了他们光之神教进驻左格亚领，但却特意让自己的妻子事事阻挠牵制，而他则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都是一群该死的混蛋！ 平稳了心情，看着那双黄豆般的双眼，罗布斯缓缓说道：“安佩丽夫人，这次吃了败仗的不止我们，还有坎佩斯和巴利特家族。凌风堡看似打了一个大胜仗，但事实却是惹了大麻烦。我们现在不必急着派人前往凌风堡，我们应该先冷静下来。就算夫人您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首相大人和戴维森大人，他们一定会有妥善的解决办法传来。” “我自然相信我父亲。”安佩丽夫人张了张嘴，一脸不满的表情。 就在罗布斯微微放下心来时，只听对方再次说道：“总之，我先派人过去也没什么不对，我总要确认我丈夫和弟弟的安危。而且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不就是想要赎金嘛，我给他就是。我只要我的丈夫平安归来。” 不等罗布斯再次开口，对面的杰昆·格林便先一步出声问道：“主教大人，您刚才说有我们不了解的情况，不知您指的是？” 听见儿子的提问，安佩丽夫人也向罗布斯投去注视的目光。 罗布斯想了想，直接开口说道：“我接到消息，说泰乐西·巴利特在凌风堡意外身亡。” “什么！”杰昆·格林惊讶的叫道。“您是说泰乐西死了？” 看着他，罗布斯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回过神来的安佩丽夫人现实哈哈一笑，然后高兴的说道：“死的好！该死的图斯特拉小子总算干了一件好事。那下贱的丑女人早该死掉了。与自己的哥哥上床，真是丢尽了我们贵族的脸面，死了也该下地狱！” 丑女人？罗布斯侧目而视的看着哈哈大笑的安佩丽夫人，只觉得她活像一只身穿华服的肥猪。 …… 0311 “悍妇”安佩丽夫人 等一番欢快的叫骂结束后，安佩丽夫人才回归正题。 “罗布斯主教。”她抬着高傲的下巴，“泰乐西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还得为她举行哀悼？我要尽快解救我的丈夫和弟弟，这没什么好商议的。而你们，应该想想怎么赔偿我们的损失。这次战败，全怪你们光之神教。” 高傲而轻蔑的语气，肥胖而华丽的服饰，外加那道从三角眼中透出的自以为是的目光，让罗布斯再次咒骂了一声蠢妇。 他看了看对面的杰昆·格林，见这小子只是皱眉思索，便知道这母子两都是反应迟钝的家伙。 “夫人。”他开口说道，“您现在派人去凌风堡，除了支付大笔的赎金和赔偿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上次的战争，已让领地内各封臣损失惨重，而魔兽接连的袭击，也几乎让生产陷入停顿。而这次战争，如果不是我们光之神教支持，封臣们连战马、盔甲和武器都凑不齐。我们并非什么也没做，战败是谁也没料到结果。” “你什么意思！”安佩丽夫人皱着眉，“你们光之神教难道不该为这次战败负责？赔偿损失！我的丈夫为此断了腿，领地也不知牺牲了多少骑士和农奴！我告诉你，战争是你们鼓动的，马匹武器自然该你们出，还有这次的赔偿！你们光之神教休想赖掉！” “伯爵大人也同意这次战争，还有您的父亲，他也同意这次战争。讨伐凌风堡，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你……” 安佩丽夫人抬手就要呵斥，罗布斯立刻打断道：“夫人，我们光之神教不会推卸责任，我让您晚点儿派人前去，也是出于为格林和戴维森家族考虑。伯爵大人在城堡时，曾数次与我谈及凌风堡的威胁，和对领地状况的忧虑。试想，如今农庄内还有多少农奴可以用做赔偿？” 安佩丽夫人微微变了变脸色，但依旧咬牙强硬道：“格林家族不够，那就由戴维森家族出，你以为我会拿不出几千农奴！” “好吧，就算戴维森大人同意，那格林家族的封臣们呢？” “那是你的事，我说了，你们光之神教要为这次战败负责！” 安佩丽夫人刺耳的声音和粗鄙的表情，让罗布斯主教一阵心烦。相比与她交谈，他宁愿去向那些愚蠢的农奴或平民传教，至少那群家伙懂得该如何尊重神的仆人。 “怎么，不说话了？”收回得意的目光，安佩丽夫人向一旁的杰昆说道，“你待会儿就派人去传弗农，让他带上两名骑士，即刻出发去凌风堡。他曾经在上河领待过，也与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打过交道，这件事交给他去办。对了，记得让他多带几只信鸟。” 说到这儿，安佩丽夫人便忍不住扭头冲罗布斯抱怨：“当初我就说过，不该赶走领地内的学士，否则现在也不会如此麻烦。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闻言，罗布斯心烦的皱着眉。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他们光之神教，可没在左格亚领得到多少好处。 “学士是危险的，他们不信神，也教唆他人不信神，甚至诽谤神的存在。正因为受了学士的教导和蛊惑，亚瑟·图斯特拉才变成了一个危险份子。” “得了吧，快停下你的说教，我可不是外面的平民。”安佩丽夫人嗤笑道，“你们的神无所不能，但他却害羞的像个姑娘，从不抛头露面。而你们这些满嘴仁慈、宽容，让别人无私奉献的教士，一个个都爱死了金币！” “罗布斯主教。”对面的杰昆·格林开口问道，“泰乐西死了，巴利特家族会做何反应？他们会进攻上河领吗？” “进攻上河领！？”听见自己儿子的问题，安佩丽夫人这才反应过来。 “啊，这可真是太好了！”惊讶过后，她一脸欢喜的说道，“打吧打吧，最好立刻打起来，最好两败俱伤，最好他们的人马全都死光光！哈哈哈，看来夺取上河领还有戏，泰乐西死了，一旦他们打个你死我活，上河领就都落到咱们手中了！不行，我得赶快将你父亲接回来，这件事得有他坐镇才行。” 罗布斯完全不懂眼前这女人的想法。忍住心中的厌恶，他沉稳的开口说道：“夫人，您现在接回伯爵大人，岂不是白白浪费金币。亚瑟那小子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现在正是头疼的时候。我们不如稍等两日，等首相大人等人有了决断在行动。或许不止不用支付赎金，连那些被缴的马匹盔甲，也都能一并拿回。您以为呢？” “罗布斯！”安佩丽夫人厉声尖叫，声音在议事厅中回荡，“你究竟想干什么！该死的混蛋，你现在这幅模样让我恶心，别以为你能蒙蔽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算计什么！你是聋了嘛，我要接回我的丈夫，你再敢阻拦，你们光之神教就滚出左格亚领！” 一想到自己丈夫此刻正忍着断腿的疼痛，被囚禁在阴暗的地牢中，安佩丽夫人便心如刀绞。基尔此刻该多么无助，多么失魂落魄，多么自责和怀疑！ “我的丈夫需要我。”她捂着胸口，将眼睛瞪到最大，“他受了伤，他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需要我的细心照料，我也需要他。你明白吗！” 罗布斯紧紧的握着双拳，脸色一片涨红。他看了看对面一言不发，畏畏缩缩的杰昆·格林，又看了看一旁的悍妇安佩丽·戴维森，垂头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随你高兴吧，夫人。”说完，他起身便朝议事厅外走去。 他真不明白，基尔·格林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取这样无知的蠢妇为妻，而且两人还异常恩爱，甜蜜的如热恋中的姑娘小伙儿。 真是令人作呕！ “哼，一群虚伪的混蛋！” 见罗布斯快步离开，安佩丽夫人不满的骂道。对方还未同意提供赔偿。 “我当初就和你父亲说过。”看着儿子，她教育道，“不必因为一次战败，就做出让步。瞧瞧这群家伙都干了什么，简直就是一群骗子！他们休想从我这儿得到一枚金币！” “是的，母亲。”杰昆·格林老实回答道。 他对这群教士也不喜欢。因为战败和鬼面鹰的袭扰，领地内已经够艰难了，但对方却三番五次的要求他父亲下令，征召劳役和让平民们捐献钱财。 而他们提供了什么：在慌乱之后安抚人心，挤占农奴们劳动的时间，做什么忏悔祷告。 真是没事找事！ “他们逃不掉的，这笔赔偿就该他们出！”安佩丽夫人余怒未消，“要不是他们，你父亲怎么会战败，又怎么可能断了腿！这本是大好的机会，你父亲那么骄傲的人，现在该多么痛苦……” 说着，她突然悲伤起来，泪水溢出了眼眶。 “母亲。” 杰昆·格林起身抱住哭泣的母亲，一旁的侍女则送来擦泪的丝巾。 “都退下，你们都退下。”她挥了挥，让侍女和护卫离开。 等擦干了眼泪，她拉着儿子的手，说道：“杰昆，你听着，你要立刻派人去救出你父亲和舅舅。光之神教就是一群混蛋，他们想等巴利特家族开战，然后拉上我们一起，我们绝不能上当，你外公会和他们周璇的。现在最要紧的事，是立刻救出你父亲和舅舅，其它的都不重要！你父亲断了腿，以后不能再领兵上战争了，你得承担起家族的责任！” “是，母亲。”杰昆·格林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说了一番安慰的话后，出声问道，“母亲，如果我们不参与，上河领岂不都落入了巴利特家族手中？” 拉着儿子的手，安佩丽夫人慈爱而耐心的说道：“我们没法参与。如今的情况，我们能调动的人手，只剩戴维森家族的封臣，但无人能领导他们，而且东境被野民入侵。” “罗布斯是想毁了我们两家，然后借机扩大光之神教在北境的影响，你千万不能抱有幻想。现在只有救出你父亲和舅舅，还有那些封臣，我们才能再想办法。其它的我们什么也别做，等你父亲回来。他们最好打个你死我活，上河领，早晚有我们的一份……” 听完母亲的话，杰昆·格林坚定的点了点头。 …… 0312 费勒斯爵士，参观军营 双水镇。 费勒斯·巴利特爵士急匆匆的走进官邸，神色严肃而沉重。 “巴洛。”他对自己的护卫命令道，“立刻去让人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前往凌风堡。快去！” “是，大人。” 等护卫领命离开，他迈步走到墙边的酒柜，拿起陶质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麦酒。 “费勒斯大人！” 不等他举杯饮酒，一名神色慌张的护卫便闯了进来。 “何事？”他皱眉问道，严厉的语气让护卫微微一愣。 “魔……魔兽。”护卫禀告，“城镇北边发现飞行魔兽，有十余只，两名负责职守的骑士被抓走！” “他们是白痴嘛，为什么不躲避！”他咚的一声将角杯掷在桌上，浓稠的麦酒飞溅而出。护卫站在门前，愣愣得不知该做何回答。 “该死，该死！图斯特拉家族的混蛋！”他低声咒骂，端起酒盅将麦酒一饮而尽。略微的沉思后，开口说道：“让所有人都提高警惕，别只会低头嬉笑，议论女人。另外去将这件事告知学士，让他立刻通知城堡。对了，那群畜生往哪儿去了？” “西面，应该是往西面的山丘去了。” “一并告诉学士，他知道该怎么禀告。下去吧。” 挥了挥手，让护卫离开后，费勒斯爵士拿着酒壶和角杯，走到靠窗的桌前坐下。 他刚从家族城堡返回，此刻心中正一片烦躁。 泰乐西死了，家族派遣的两百骑士，也大都成了俘虏，上河领的战争一败涂地！ 如今凌风堡传来消息，要他们派人前往上河领，为侵略做出解释，并商讨战争赔偿以及换取俘虏的赎金！ 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他们谁也没想到，上河镇的战争居然会失败。提德·巴利特在书房内暴跳如雷，酒水散满了地毯，他在惊愕之后，心中的怒火也几乎要点燃城堡！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他们巴利特家族，何曾有过这样的损失！ 而那不知用什么办法取胜的图斯特拉小鬼，居然不是立马道歉祈求原谅，而是来信要他们做出解释和赔偿！ 他以为他是谁？ 他以为巴利特家族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以为泰乐西流淌的是哪个家族的血液！ 就凭一次胜利，居然敢如此无礼，向他们巴利特家族要解释和赔偿！ 那小子以为自己是将敌人踩在脚下的英雄吗？ 他闯了大祸——泰乐西死了，他们巴利特家族不会善罢甘休！他应该瑟瑟发抖，将那信纸上的措辞留给自己！ 费勒斯爵士恨不得立刻飞往凌风堡，狠狠给亚瑟一记耳光，让他清醒清醒。别说是现在刚经历了一场战争的凌风堡，就是全胜时期他，在巴利特家族面前，也只是一只略微强壮的看门狗！ 该死的混账小子！ 接连饮下两角杯麦酒，费勒斯爵士才将烧到喉咙的怒火压下。再次往角杯中倒满麦酒，他扭头看着窗外的城镇，开始思考这次出行凌风堡的计划。 赔偿绝无可能，这是家族一致的决定。提德恨不得立刻召集封臣出兵，给那侥幸打了两次胜仗的狂妄小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但召集封臣需要时间，战争也需要准备。上河领与他们之间，还隔着坎佩斯家族的领地。真要出兵，战争至少得打个半年，另外他们还得考虑如何接手凌风堡。 将上河领收归他们巴利特家族所有，这的确诱人。不说铁矿山源源不断的财富，就是酒水和最近备受贵族们追捧的香水，也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 但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他费勒斯还没到因为侄女的死，就愤怒得失去理智。 王国的局势太复杂了。 他们很难独吞下上河领，即便独吞，也得花费大量精力去维护那块土地，否则，肆虐的魔兽，将让一切财富成为泡影。 另外，因为泰乐西的突然离世，他们目前还未想好，该如何处理坎布里亚领的混乱局面。 艾力克·坎佩斯本该是最好的人选，但那小子已经疯了，只能整日被关在房中。而艾米丽，如今还只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小姑娘。 因此，直接出兵覆灭凌风堡，不是一个好办法。何况那小子手中还有他们巴利特家族的百余名骑士。 所以，他劝住了准备召集封臣的提德，打算亲自前往凌风堡，与亚瑟·图斯特拉好好谈谈，让那打了胜仗的狂妄小子认清现实！ 他们可以饶他性命，也可以让他继续做凌风堡的伯爵，但必须交出铁矿山和酒水一半的利润，以及向他们巴利特家族低头认错。 费勒斯爵士相信，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也是那小子唯一的选择。 否则，他们巴利特家族，哪怕远征，也势必要为了家族荣誉，将图斯特拉家族的血脉断绝！ …… 上河领，第一军军营，食堂。 亚瑟原本是想吩咐军营的厨师，专门为他们开个小灶，但在尤金妮的执意要求下，他们这些人也就与所有士兵一起，坐在了军营的食堂中用餐。 食堂的布局亚瑟直接照搬了前世的学校食堂，前厅后厨。地面铺着灰砖，屋顶用木梁挑高，盖着瓦片，墙体上方则特意留出了一尺的间隙，方便与四周的窗户同时透光。 等尤金妮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四周后，负责取餐的护卫刚好端着食物返回。 低头看了眼餐盘中的食物，尤金妮立刻蹭起身来，抬着下巴，好奇的冲前后张望。见所有人的食物的确和她一样后，她才重新坐了下来。 “喂，”她开口冲对面的亚瑟问道，“你不会特意吩咐过吧？这真是这些士兵平时所吃的食物？” 看着一脸怀疑的尤金妮，亚瑟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今天吃得这么简单，不过这可是你执意要求的。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简单？”尤金妮瞪大了眼睛，明显不太相信亚瑟的话。 她仔细查看过了，所有人的食物都一样：两个大大的馒头，一份咸菜，一个土豆，一大碗菜汤，外加一个鸡蛋。 对她而言，这些食物的确简单，连像样的肉食也没有。但问题是，这个军营至少有三百人，如果每餐都这么吃，那光鸡蛋一天岂不都得要六百颗？ 这些士兵，可都是平民呀，许多人以前还是农奴。 她可不是什么也不懂的贵族小姐，眼前的食物，哪怕对平民而言，也绝对算得上是丰盛的一餐。 另外，据眼前这家伙所说，这些士兵还都是一日三餐！ 这能叫简单吗！？ …… 0313 试探、洗脑（上） 一边吃着小麦馒头，尤金妮一边问道：“这些食物都是领地内产的吗？” 馒头这种食物，是她来了上河领才知道的。 一开始她还十分好奇，特意在军营的厨房内瞧了瞧。 这种和面包非常相似的食物，不是用烤的，而是放在大笼子里面蒸。 嗯……就是将清水烧滚，用冒出的热气将食物蒸熟。 这种“蒸”的烹饪方法，据说是眼前这家伙发明的，然后教给了城堡内的厨师，然后才被传了出来——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到这种烹饪方法的。还有各种她没见过的食物。 “是的，这些食物都是领地内产的。”亚瑟边吃边解释，“你们知道，上河领的人口并不多，所以在改革之后，食物已经可以实现自给自足了。” 改革。尤金妮又听见了这个词。 “就是废除农庄，和新的耕作做方式吧。”尤金妮接着问，“这样就能种出更多的粮食吗？据我所知，你只是将更多的土地，分给了那些原本的农奴。要是这样就能收获更多粮食，应该不需要废除农庄吧。” “这个我知道！”不等亚瑟回答，一旁大口咀嚼着馒头的佩斯，便抢答道，“伯爵大人和我说过，这样能提高生产积极性。农户们有了希望，才会拼命的干活！” 说完，他还看着尤金妮，补充道：“这些我以前和你说过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忘呢。” 尤金妮不满的瞪了自己哥哥一眼，看着亚瑟，接着问道：“我知道希望会使人奋进，包括你为什么会收回封臣们的封地，大概是想将领地内分散的力量，团结在一起。可我不太明白，你怎么会在领地内推行教育？尤其还特意建造了一个学校。所有人都成了学士，这应该没什么好处吧。” 一旁的佩斯正打算说“有了学识，人才会变得更聪明”，但想了想，还是闭上嘴，好奇的等着亚瑟的解答——学士们是不错，但要是所有平民都成了学士那样聪明的人，对领主而言，应该会很头疼吧。 推行教育，当然是为了以后的改革和发展做准备。但亚瑟不准备这么回答。这话太宽泛，尤金妮又是个好奇宝宝，而且立场不明。 他要是这么说，这小姑娘肯定会问个没完。再说，这样回答，也不符合他专门陪同参观的目的。 略微想了想，亚瑟说道：“你觉得第一军的士兵如何？说说你参观的感受。” 感受？尤金妮闻言看了看四周用餐的士兵，又仔细想了想今天看到的状况，认真道：“规矩。” “规矩？” “嗯。”她点了点，总结道，“用你的话说，就是纪律。我们今天看了他们的训练，去了营房，还去了图书室，我发现所有人似乎都很守纪律。被子要叠的整整齐齐，物品要统一摆放，说话要喊‘报告’，听见了命令要回答‘是’，连头发也被剃得一模一样，还有刚才取餐的时候，每个人都在排队，总之，这些士兵都很守规矩，连走路都挺胸抬头的。我是这样觉得的。” 说到这儿，尤金妮想到了自己哥哥的两名护卫。那两人以前是佣兵，后来虽然算是成了他们克威尔特家族的骑士，收敛了许多佣兵随意的习性，但她看得出来，那只是由佣兵成为骑士后的骄傲所致。 但今天，他发现这两个家伙严肃了好多，一直都挺胸抬头，走路说话都规规矩矩的。她甚至觉得有点儿滑稽。 这应该就是受了这里氛围的影响。就像此刻，这餐厅内虽然坐了两三百人，大家也有嬉笑交谈，但没一人敢大声喧哗。 要是两三百佣兵和骑士坐在这儿，他们能直接开个宴会，吵闹的声音估计能直接掀翻屋顶！ “你的观察力很好。”亚瑟笑着夸奖了一句，说道，“这，就是教育的意义。能读能写，这只是最基础的教育。这么说，尤金妮小姐能明白吗？” “别叫我尤金妮小姐。”不满的回了一句，尤金妮又立刻问道，“可对这些士兵而言，这有什么用呢？难道将被子叠的像砖块一样，能让他们更勇敢？” 闻言，佩斯几人都好奇的看着亚瑟。他们其实也不明白亚瑟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规矩。 佩斯身旁的小个子，甚至怀疑亚瑟是不是有贵族病。他听说有不少贵族妇人，喜欢东西整整齐齐的摆放，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否则就会大发脾气。 只是，这病也太严重了吧，从城堡延伸到了军营？ 亚瑟“哈哈”笑了两声，他刚夸了对方观察细致，没听到她立刻就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你笑什么！”尤金妮不满的瞪着眼，而后狠狠咬下一大块馒头，气呼呼的冲着亚瑟咀嚼。 从亚瑟的笑声中，她听出了无奈和宽容的意味。这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提了一个并不高明的问题，像个天真的小姑娘。 亚瑟微笑着解释道：“教育并不只是说教，还包括习惯的养成，比如学士和奶妈教导我们，言谈举止要附和贵族的身份一样。将被子叠的像砖块，是整理内务的一部分，这虽然不能让士兵们直接变得勇敢，但却可以培养他们的品质。比如严整的军容、自觉而严格的组织纪律、善于观察、善于总结等等。最不济，也能维护军营的干净整洁。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佩斯几人想了想，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莫名觉得亚瑟说得很有道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尤金妮不死心的说道：“可野民又脏又臭，也没什么纪律，他们不一样骁勇善战嘛！” “所有他们被称为‘野民’，所有他们被我们排斥，千百年来依旧没有自己的国家。他们正是因为缺少组织，缺少纪律，缺少像学士这样的人。” 这下，佩斯几人更加认同的点着脑袋。别说国家，那些野民连像样的房屋都不会建造。 “你难道就不担心会发生动乱？”尤金妮依旧不死心，“人只要变聪明了，就会有更多自己的想法，会更难管理。就像现在，佩斯就不会反驳你。” 说完，她不满看了眼身旁一脸信服的佩斯，在心中骂了他一声笨蛋。 “好问题。”亚瑟说道。 这也是当初博伊学士担忧的问题。 “所以，改革要全面。如果我不废除农庄，反而让他们接受了教育，那聪明的农奴们一定会对现状不满。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学识不是动乱的原因，被激发的矛盾才是。” 这次不止佩斯三人，连坐在尤金妮左侧，她的两名护卫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们都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就是觉得亚瑟说的有理——封臣们之间的冲突，不就是因为忍无可忍的矛盾嘛。 亚瑟伯爵说的对！ 尤金妮没法在反驳亚瑟了，她自己也听得半懂不懂，可她不想就这样被说服。 …… 0314 试探、洗脑（下） “我大概能理解您说的改革，也大概能猜到您这么做的目的。”尤金妮认真的注视着亚瑟，语气突然认真了许多。“可您有想过别的办法吗？我不相信您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学士们肯定也十分担忧。” 这是小姑娘家的犹豫不决，还是为了北境的安稳考虑？亚瑟心想。 “想过，当然想过。”亚瑟没有回避。 餐桌上的气氛忽然沉默了许多，佩斯几人都安静的咀嚼着食物。 “我的父亲、祖父，都曾做出过努力，可结局你们应该都清楚。”亚瑟没在意忽然沉默的气氛，依旧面带微笑，语气和缓。 “上河领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改革是为了自救，是迫不得已。我只是想让自己的领民过得好一些，能吃饱穿暖，有屋住，有余粮，没有恐惧。这难道有什么错吗？至于学士，他们是了不起的人，就如我们刚才所得出的结论。他们理应被尊重。” 亚瑟的话，让几人微微动容。是啊，图斯特拉家族曾努力过，但都失败了，现在不过是为了活命。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佩斯几人楞楞的看着亚瑟，眼中居然带着一丝崇敬。尤金妮则低着头，心烦意乱的吃着馒头。 她知道许多年前凌风堡曾求助过自己父亲，但没能得到公正的裁决，从那之后，凌风堡的处境便越发艰难。 为了活命？不！她想到了亚瑟那柄誓约之剑，烦躁的心情再次坚定起来。或许吧，她想，谁不是为了活命！ 看着楞楞的盯着自己的佩斯几人，亚瑟笑着打趣道：“怎么，食物不和胃口？” “不！”佩斯一脸正色，“大人，等返回了家族，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巴利特家族发动战争！另外，如果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您一定不要客气。” 一旁，一身骑士盔甲的小个子和斧子也默默点头。 不等亚瑟回应，一旁的尤金妮突然将餐盘推向佩斯：“给你，我吃不了！” 瞥了眼只少了一个馒头的餐盘，佩斯关切的说道：“是不和胃口吗？吃这么点会饿的，你平时不是吃得挺多的嘛。” “不饿！” 尤金妮生气的瞪着佩斯，说完气呼呼的抓过餐盘中的鸡蛋，又端起汤碗，咕噜咕噜的喝了大半，最后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又怎么了。”佩斯奇怪的看着尤金妮，不知道她怎么又不高兴了。 见状，亚瑟笑呵呵的说道：“这样，晚上我在城堡设宴，请你们吃一种你们绝没见过的美食！” “大人，这……实在抱歉，尤金妮太失礼了。”佩斯满脸歉意。 “没关系，我倒是觉得尤金妮小姐这样很可爱，与别人都不同。” 闻言，尤金妮冲亚瑟冷“哼”一声，想了想，伸手又将自己的餐盘拖了回来——她的确还没吃饱呢。 这举动，像极了小姑娘受夸赞后改正错误，尤其是她紧绷着小脸的可爱模样，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先前严肃的气氛，顿时又欢快了起来。 “闭嘴，不准笑！”尤金妮羞怒不已，握着拳头在长桌上锤了捶，不满的对亚瑟叫道，“我只比你小三岁，不准笑！我不是小姑娘！” 众人笑得更欢快了。尤金妮无可奈何，只能拿自己的食物出气。 欢快的吃了一会儿，亚瑟看着佩斯，说道：“对了，还真有一件事需要问问你，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您说吧。”佩斯一脸正色。 “是这样的，昨晚深夜的时候，米尔特·坎佩斯突然来城堡造访，他承认是他暗杀了泰乐西。” “米尔特！是利布隆伯爵那位私生子吗？” 亚瑟摇了摇头，简短的将他知道的有关米尔特的身世，和遭遇说了一遍。 “我听说过那次战争，据说北方好几位封臣都选择支持他，但最后因为巴利特家族的介入，而失败了。”佩斯想了想，问道，“大人，他现在跑来找您，而且主动承认是他杀了泰乐西，应该有事要求您吧？” 亚瑟点了点头：“我完全没想到泰乐西是被暗杀的，原本还以为是得了什么急症。你绝想不到，那家伙居然要我放了那些坎佩斯家族的封臣，助他夺回坎佩斯堡，一起对抗巴利特家族。” “那您的选择是？” “教训了一番，然后关了起来。你知道的，如果泰乐西不死，这次的战争会到此结束。但因为这混蛋，上河领很可能再次陷入战争，我恨不得杀了他！” 亚瑟略微停顿了一会儿，让怒火平复一些后，接着说道：“但仔细想想，那家伙的提议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虽然怒火难消，但凌风堡如今孤立无援，如果真能有一个盟友，或许能让巴利特家族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您是希望我父亲向巴利特家族施压吗？”佩斯激动的说道，“有了我父亲的态度，在加上您和坎佩斯家族，提德·巴利特侯爵或许真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亚瑟打断了他，“泰乐西死了，而且死在了凌风堡。这样的请求，只会让公爵大人为难。即便是为了北境稳定，也没人能指责提德·巴利特复仇。我只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米尔特不是一个好的盟友，如果他真能如自己所承诺的那样，我不介意无条件放了那些封臣，并且摒弃前嫌。但我担心他夺回坎佩斯堡后，转而投向巴利特家族。” “可他杀了泰乐西！”佩斯激动的说道，“巴利特家族不会放过他，即便他宣誓效忠！” “谁能证明？”亚瑟眉头紧皱，“即便我将这一消息公布，他在提德·巴利特面前，也完全可以否认，甚至说与我的合作，只是为了解救封臣，夺回家族爵位。没人能证明是他杀了泰乐西，而且是在我的城堡内。” “这……” 佩斯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有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压力，笼罩住了凌风堡。 是啊，泰乐西是死在了城堡内，米尔特完全可以临阵倒戈，将一切责任推给亚瑟。 没人能证明的事情，便只剩下利益的抉择。 见气氛有些过于严肃，亚瑟舒展了眉头，笑着说道：“怎么样，很难抉择吧？所有我在想是不是该将那混蛋送给巴利特侯爵，然后好好解释一番。只要能不打仗，我愿意无条件放了那些巴利特家族骑士，甚至为泰乐西的死做出赔偿。上河领的战争够多了，人们都向往着和平……” 说道最后，亚瑟语气无奈而惆怅，让对面的佩斯等人一阵难受。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顿，还要起身赔礼道歉。这得多屈辱呀。 “你不能这么做！” 首先开口的不是佩斯，而是一直沉默不言，坐在那儿努力消灭食物的尤金妮。 “为什么？”亚瑟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我觉得这是一个稳妥的好办法，虽然有些屈辱，但只要能免除战争，我可以忍受。” 见亚瑟说的认真，尤金妮不免有些急切：“不会免除战争的！就算你将米尔特送给巴利特家族，他们一样会出兵的。” “我还会赔偿他们的损失。”亚瑟强调道。 “你是笨蛋嘛！他们自己就能得到的东西，才不需要你的赔偿！他们发动战争，就是为了抢走你的铁矿山。你怎么突然想不明白了呢！” …… 0315 同意米尔特的提议 “尤金妮，别这么没礼貌。” 佩斯抬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转而向亚瑟说道：“大人，我觉得尤金妮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一切真如米尔特·坎佩斯所说，是泰乐西联合自己的哥哥，篡夺了坎佩斯家族的爵位，那这次的战争，他们一定是冲着上河领的财富来的。这件事，我会告诉我父亲，如果情况属实，我父亲不会坐视不理的。” “父亲早知道了。”尤金妮嘀咕了一句，看着亚瑟继续说道，“泰乐西和自己哥哥的谣言，北境人尽皆知，巴利特家族怎么可能承认米尔特。而且泰乐西还有两个孩子，只要这些谣言无法被证实，那他们就比米尔特更有权继承家族爵位，而且更容易控制。除非那个叫米尔特的人是白痴，才会跑去效忠巴利特家族，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亚瑟露出思索的模样，随后了然的点了点头：“有道理。与其接受米尔特的效忠，不如让自己的女儿继承爵位，到时提德·巴利特这位名义上的舅舅，便能直接控制坎佩斯家族了。呵，看来是我想得太多了。” 说完，亚瑟像突然间卸下了什么重担，脸上重新露出轻松的笑容：“尤金妮小姐，真是太感谢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可能，我真想聘请你做我的学士，博伊师父一定不会介意有你这样一位年轻同僚的。” 说完，哈哈笑了几声。 佩斯连忙谦虚的回应道：“大人您太夸奖了，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一直都是您在款待我们。尤金妮还给您添了许多麻烦。” “不，你们可帮了我大忙。”亚瑟语气肯定，说完还笑着冲尤金妮点了点头。心中有了答案。 “就是！又不是感谢你的，你客气什么！”听见夸奖，尤金妮冲佩斯仰了仰下巴，一脸骄傲的神情。心中也安定下来。 佩斯则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没在多说什么。 接下来一行人愉快的吃起了食物，尤金妮依旧不停询问亚瑟各种问题。 小到士兵们训练时喊得口号，大到领地改革的各种措施。而亚瑟则避实就虚，专讲理论愿景，忽悠得几人一愣一愣的，大有一种“我虽听不懂，但就是觉得很厉害”的模样。 …… 傍晚，凌风堡，书房。 刚吃过晚餐的亚瑟，正放松的倒在椅子上。一旁的莉亚知心的递上一杯热水，看着他，微笑着说道：“大人，真没想到尤金妮小姐居然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接过银质的水杯，亚瑟侧头笑着反问。 莉亚身穿一件束腰的浅蓝色长裙，浓密的长发被白色发带绑在脑后，姣好的身段和精致的五官，透露出少女的青春美好。 与一年前相比，如今的莉亚，有了不小的改变。城堡中除了少数几人外，仆人和护卫们都称呼她为莉亚小姐。 想到先前吃火锅时，尤金妮那副咋咋呼呼，狼吞虎咽的模样，莉亚微笑着说：“虽然不知道别的贵族小姐是什么样，但一定不是尤金妮小姐这样。明明可爱的像个精灵，但有时又觉得她顽皮的像个男孩儿。” “你觉得她可爱？” “嗯。”莉亚点头回答，“很有趣，一点儿贵族小姐的高傲也没有，居然还和您抢东西吃。” “她可不是可爱的小姑娘。”将杯子放到桌上，亚瑟看着莉亚说道，“如果告诉你，是她杀死了泰乐西，你还会觉得她可爱吗？” 闻言，莉亚一下睁大了双眼，惊讶的差点儿叫出声来。 “您……这，这是真的吗？是她下的毒？可这怎么可能，泰乐西夫人死时，她并不在城堡呀。”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应该没错。下毒的时间不在城堡。” 莉亚愣了愣，脸上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向前一步说道：“大人，那我们将他们赶走吧，他们住在城堡，这太危险了。” “别担心。”伸手将莉亚拉到身旁，亚瑟侧过身，将头靠在她身，“这件事有些复杂，我也不是很明白，但她现在还不会对我下毒。” 用身子抵着亚瑟的后背，莉亚一边给他捏着肩，一边担忧的说道：“是公爵大人想陷害我们吗？我还一直觉得他们是好人，特意赶来为您作战，没想到会是这样。大人，我们还是让他们走吧。” 对亚瑟的话，莉亚从不会怀疑。 闭眼享受着肩膀的酸爽，和头顶的压力，亚瑟说道：“肯定是公爵授意没错，但佩斯几人应该并不知情。” “公爵居然将尤金妮小姐培养成了杀手，她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吗？”莉亚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涌起。 “尤金妮小姐明明那么可爱，而且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她脸上欢快的笑容……难道都是假的？” “唉……谁知道呢。”亚瑟叹了口气，环手抱住莉亚的大腿，语气略显疲惫的说道，“这件事很复杂，关乎家族间的利益斗争，还有一些事，我也完全不明白。你别露出什么异样，也别太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莉亚紧绷着双腿，低声的“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前去通知博伊学士前来议事的索恩走了进来，轻声称呼了一声。 亚瑟随即起身坐正，对着跟随索恩一道进来的学士说道：“坐吧，博伊师父。”说完，又对一旁脸色微红的莉亚吩咐道，“给博伊师父倒一杯蜂蜜水吧，另外再取一支烛台来。” 博伊学士先微微躬身致谢，然后才缓缓落座。 看着他，亚瑟直接问道：“博伊师傅，今天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是的，大人。格林家族已经回信。” 学士伸手从袖兜内掏出一张信纸，递到桌上。 “这是以安佩丽·戴维森夫人的名义写的。她已经派人赶来城堡，领队的人，是曾在镇上负责格林家族事物的弗农。另外，她请求我们一定照顾他的丈夫和弟弟，说只要他们安全，愿意赔偿我们一切战争损失，或是别的条件。最后，还说了几句威胁的话。” 闻言，亚瑟点了点头，也懒得再拿起信纸格林家族的态度，基本都在意料之中。 看着一旁的索恩，他吩咐道：“既然这样，那就给瓦里希也换个好点儿的牢房。” 索恩点头应是，随即迈步去吩咐门外值守的护卫。 “博伊师父，关于昨晚米尔特·坎佩斯的事，索恩应该已经与你说了吧？” “是的，大人，我已经知晓。” 点了点头，亚瑟坐直身子，直接了当的说道：“我决定同意那家伙的提议，帮他夺回家族爵位……” …… 0316 我帮你 “出来，伯爵大人要见你。” 在四名着甲护卫的看守下，心神不宁的米尔特被带出了软禁的卧房。 此刻，夜色已深，被油灯照亮的昏暗石廊中，盔甲碰撞和脚步的声音异常清晰，但米尔特却觉得一切安静的可怕。 他后悔了，他不该来凌风堡，亚瑟那小子被泰乐西的死吓破了胆，自己或许会被他交给巴利特家族赎罪。 “快走！” 他忐忑不安的顿了顿脚步，身后立刻传来骑士的呼喊。 “是，是……” 战战兢兢的回答中，米尔特重新迈步向前。他瑟缩着身子，目光盯着前方骑士的佩剑，那一刻，他几乎想要冲上前去，夺过佩剑，杀了这四名护卫，然后跳下城墙，遁入夜色。 但他没那个实力，更没那个胆子。这些护卫一看就不好招惹，跳下城墙更是只有死路一条。 “米尔特，你最好别有什么不好的举动。” 身后传来冰冷的警告，前方的护卫则回头冷冷的盯着他。米尔特立即畏惧的躬身回答：“不会不会，我绝对老老实实。” 以往他来凌风堡时，从未觉得这些护卫有什么了不起，但自从昨晚被索恩教训了一顿，他便对这些护卫畏惧起来。 …… 书房。 米尔特忐忑不安的被领了进来，他弓着腰，身上依旧穿着昨晚那件粗麻帽兜长袍。 四名护卫很快离开，他垂手站在门前，隔着一段距离，瑟缩的看着笼罩在烛光中的亚瑟。 “大人。”他低声恭敬的称呼道。 看着畏畏缩缩的米尔特，亚瑟开口说道：“上前来，这把椅子是为你准备的。” 米尔特点了点头，迈步向前方的光亮走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当他抬头看向亚瑟时，左侧脸颊突然刺痛起来。 “亚瑟大人。”他称呼道。 “你很害怕。”亚瑟盯着他，“以往你可都是自信满满，尤其是一年前。” 米尔特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对面的亚瑟，张了张嘴，说了句：“那……那是从前。” “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你？你给我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米尔特又想起了自己的提议，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敢说。 看着他，亚瑟接着说道：“我原本是打算将你送给巴利特家族，或者直接吊死，最差也要让你去铁矿山挖一辈子的矿……” 原本？米尔特心中一跳，双手下意识的捏紧了膝盖。 “……不过博伊学士提醒我，说事已至此，不如认真考虑考虑你的提议。但，我并不是太相信你，谁能保证，等你夺回家族爵位后，依旧信守诺言呢？” “我会，我一定会！”米尔特猛的蹭起身来，“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遵守诺言，我不可能背叛您！我，我……我愿意向您宣誓效忠！” 说着，不等亚瑟回应，他直接单膝跪了下来。 “起来吧，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亚瑟打断了他，“我不需要你的效忠，你也不是会将誓言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人！” 米尔特仰头楞楞的看着他，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亚瑟。 “听着，我可以答应你的提议，帮你夺回家族爵位，但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我答应，我答应！”米尔特屈膝向前，急切仿佛亚瑟下一秒就会反悔。“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亚瑟大人，请您相信我，坎佩斯家族一定会是您最忠诚的伙伴！我没别的选择，您完全可以相信我！” “别急。坐。” “是，是。”米尔特连忙爬起身来，坐在椅子上，目光急切的看着亚瑟。 看着他，亚瑟平静而肯定的说道：“你可以带走那些愿意效忠你的封臣，除了马匹，盔甲武器我都可以还给他们，也不需要任何赎金。” “是，是是！多谢亚瑟大人！多谢亚瑟大人！”米尔特欣喜万分，咧着嘴，高兴的要留出泪来，恨不得冲上前去亲吻亚瑟。 “别激动。”亚瑟接着说道，“等你继承家族爵位后，你要向克威尔特公爵效忠，并且将泰乐西的死因，以及她和自己哥哥的事，以坎佩斯家族的名义公之于众。” “没问题！亚瑟大人，就算您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您知道，是他们将我害成了这幅模样，还有泰乐西那贱人的野种儿子，他像狗一样折磨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点了点头，亚瑟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我需要你对领地进行改革。” “改……改革？”满脸激动的米尔特一下楞住了，有些不太理解的问道，“大人，您……是希望我也像您一样改革吗？” “你不愿意？”亚瑟盯着他。 “不不，我，我……”米尔特连忙否认，但又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硬着头皮说道，“亚瑟大人，我，我愿意，可我做不到啊，那些封臣要知道我会这么做，非杀了我不可！” “放心，他们在地牢中没机会杀你。” 烛光下，亚瑟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米尔特，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吗？你想过夺回家族爵位后，将面临什么样的状况吗？我想，你应该没天真到以为夺回了家族爵位，便可高枕无的，忧享受领主的尊崇吧？国王的宝座尚且布满荆棘，何况坎佩斯堡中的那把木椅。米尔特，你觉得呢？” 米尔特的心脏砰砰直跳，先前的激动和狂喜缩回了心底。 他的确无数次幻想过，幻想自己夺回了城堡，成了坎佩斯家族新的伯爵；幻想那些曾轻视自己的仆人，全都躬身行礼，畏惧的不敢与他直视；幻想身佩宝剑，骑士护卫，站在城堡的高墙上，瞭望自己的领地；幻想千百倍的报复泰乐西，和她那野种儿子，将他们踩进泥里…… 可该如何应对家族危机，如何坐稳议事厅那把椅子，他的确从未想过，以往的状况，也没机会让他思考如此长远的问题。 “大人，”他惊疑不定的看着亚瑟，“可……可要是这样，没有封臣会愿意效忠我，我可能连……” “这不重要。”亚瑟打断道，“那些封臣，都受了巴利特家族好处，与其让他们效忠，你不如去和那些骑士谈谈。米尔特，想想看，那些毫无荣誉的封臣，很可能会让你丢掉性命。因为你能带给他们的利益，远不及巴利特家族。” 米尔特神情复杂，他想过亚瑟会提出的任何条件，金币，人口，甚至让他宣誓效忠，或割让领地等等，但他完全没想过亚瑟会让他改革。 这太疯狂了！ “大人，我愿意听您的，放弃那些封臣，但改革领地，这，这……其他贵族会杀了我的。” “与巴利特家族为敌，和与所有贵族为敌，有什么区别？被一个人杀死，和被十个人杀死，又有什么不同？我不还活得好好的。还有，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在一开始，便向克威尔特公爵效忠？” 米尔特慌忙说道：“不，公爵不会同意的！而且，而且我和您并不相同，坎布里亚和上河领也不同……大人，如果我也这么做，贵族们一定会杀了我们。” “公爵会同意的！我向你保证！”亚瑟打断了他，“而且我说过了，你不这么做也一样会面对巴利特家族的威胁，泰乐西还有两个孩子，他们比你更有权继承坎佩斯家族。” “他们不是坎佩斯家族的人，他们是野种，是泰乐西和提德·巴利特所生！”米尔特叫道。 “谁能证明？” “克莱门·伊斯特，他，他……”米尔特的语气一下弱了下来，神色消沉。 他本想说泰乐西曾向利布隆亲口承认，侍卫长克莱门·伊斯特便是证人，但对方已经死了。 “没人能证明！”盯着他，亚瑟说道，“所以，你以为你什么也不做，便能安稳的当你的坎佩斯伯爵吗？不，你很可能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便被巴利特家族吊死在了城堡大门上。” “米尔特，我是在救你。你想安稳的当你的坎佩斯伯爵，便需要得到尽可能多的支持。只要你废除农庄，推行土地改革，坎布里亚的所有平民，便都会拥护你为他们的领主，哪怕你不是坎佩斯家族的血脉！” 停顿片刻后，盯着椅子上紧绷着身体的米尔特，亚瑟说道：“这是你唯一能杀出一条道路的办法。我耐心有限，巴利特家族也不会让坎佩斯堡空置太久。” 说完，亚瑟起身走到他的身旁，抬走拍在他微微发颤的肩上。 “我知道，你从小便受尽冷眼，以私生子的身份被打发到上河镇。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正名的机会，恨不得紧紧抓死在手中，生怕有一丁点儿意外，让一切落空。但米尔特，相信我，与其担惊受怕的守着那张椅子，不如轰轰烈烈的大闹一场，即便失败了，人们也一定会记得有个叫米尔特的家伙，而不是又一位坎佩斯伯爵。” “好好想想吧，你的时间不多，巴利特家族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 说完，亚瑟拍了拍他肩膀，迈步向大门走去。 “大人！” 米尔特突然站了起来，紧握双拳，叫住了亚瑟。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做……该，该怎样改革。” 看着他，亚瑟露出一丝笑容。 “没关系，我帮你。” …… 0317 送行 城堡外，米尔特手握缰绳，扭头坐在马背上，望着城墙上的亚瑟等人。 他同意了对方的提议。承诺效忠的书信，已于昨天随着信鸟的翅膀，飞往了风息堡。博伊学士派出了他飞得最快的信鸟。 也是在昨天，他才知道，公爵的子女居然都在凌风堡做客，据说两人是为了帮助上河领作战而来。 跟随他一道离开的，共有六百余人。 其中，有愿意追随他的坎布里亚骑士三十余名，第一军的士兵一百余名，以及从上河镇抽调出，前往辅佐他实施改革的官员、学士、学生三十余人，和数百被俘的农奴。 “大人，队伍都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一名顶盔贯甲的骑士策马上前汇报。 米尔特点了点头，在开口下令出发前，突然翻身下马，冲着站立在城墙上的亚瑟躬身致意。 城墙上，亚瑟冲他招了招手，一脸和煦的笑容。 翻身上马，米尔特沉声命令：“我们走！” “是。”身旁的骑士抬头高喊，“出发！” 轻踹马腹，三十余名骑士策马开道，数百人的队伍随即缓缓前行。 米尔特再次扭头回望，只见在晨光的照耀下，矗立的灰色城堡，神圣而坚固，而塔尖上高高飘扬的赤红旗帜，更是仿佛卷动着金光。 一定会的！他回头看着前方辽阔的土地，我一定会成为坎布里亚领——最伟大的伯爵领主！ …… 城墙上。 亚瑟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无论是出于信念还是被逼无奈，米尔特的改革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根据他的建议，坎布里亚领的改革主要分为三个部分。 一是废除农庄、解放农奴、实施土地改革。 二是将原本领地内松散的分封制，改为领主集权制。 三是与上河领展开全面合作。 如今的坎布里亚领，改革的难度比当初的上河领还小。在下定决心后，米尔特根本没与那些封臣接触，直接将他们扔在了地牢。而没了封臣的阻碍，要废除农庄，可以说只需要一道命令即可。 当然，一旦坎布里亚改革的消息传出，坎佩斯堡势必会和凌风堡一样，成为所有王国贵族反对的目标。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克威尔特公爵想要渔翁得利，那就得暂时忍受米尔特的“胡闹”，安抚那些愤怒的封臣。而亚瑟，则借机扶持起了一个坚实的盟友。 更重要的是，坎布里亚领的改革，会让原本就暗流涌动的王国局势，变得更加混乱，领主与封臣之间，会充满警惕和怀疑。 等队伍远去，尤金妮扭头看着亚瑟，神情严肃的说道：“你干了一件坏事，改革会害了整个坎布里亚领！” 收回远眺的目光，亚瑟笑呵呵的说道：“怎么会，除了那些在地牢中的封臣外，坎布里亚领的所有人，都会从这次改革中获益。如果不这么做，米尔特一旦返回城堡，用不了太久，就会死于封臣的反叛和巴利特家族的进攻。尤金妮小姐，这可是你给我的好建议哦！” 亚瑟夸奖的语气，让尤金妮气恼不已：“我根本不知道你会怎么做，米尔特那家伙真是一个傻瓜！原本只会与巴利特家族为敌，现在所有的贵族都会恨不得杀了他！” “好了好了。”亚瑟笑着安慰道，“事情那有那么简单，他不冒点风险，又怎么能做好一名领主呢？放心吧，不是还有公爵大人嘛，只要米尔特忠诚，我相信公爵会出面安抚封臣们的。” 说完，亚瑟不等她出声，侧身看向另一边目有所思的佩斯。 “佩斯，派往风息城的人，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公爵大人昨天也来信催促，他很担心尤金妮小姐的安全，希望你们能尽快返回城堡。” 收回按在垛口的双手，佩斯侧身看着他，神情略带严肃的问道：“大人，您说米尔特他会成功吗？” “当然会，不然我为什么要做这一切，那家伙可没给我半点好处。”说完，亚瑟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不舍的说道，“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到时我派骑士护送你们出上河领。” 闻言，佩斯微微皱了皱眉，扭头重新看向远处，语气低沉的说道：“亚瑟大人，这一次分别，我们或许很难再见了。” “嗯，我知道。”亚瑟侧身与他并肩而立，目光看着远去的队伍。沉默半响后，才出声问道，“你是在为婚事烦恼吧？” 佩斯没有回答，而是开口说道：“大人，我听说您让学士编纂的法典内，允许自由婚姻。” “嗯，是有这么一条。但佩斯，人承担的责任越多，便越难得到自由。” 亚瑟没问他是否有喜欢的姑娘。 “责任吗……”佩斯低声说道。 又一番沉默后，他缓缓开口：“我很担心自己做不好，对于责任，我从来都会弄得一团糟。无论是小的时候，还是后来成为了国王的御前侍卫，或是做了佣兵，我都从没做好过，连累了那些信任我的人……” “喂喂！佩斯，你这家伙是在炫耀吗？”亚瑟不满的说道，“你是想告诉我，虽然你一直这么操蛋，可周围的人依旧对你信任有加，愿意舍弃性命，和你一同出生入死，对吗？” “不，大人，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小心点，因为我们现在是朋友，我也对你信任有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翘翘？” “大人，我……” “你没弄糟任何事！”亚瑟再次打断了他，“那些为你丢掉性命的伙伴，也正是深信你没有忘掉自己的责任，所以才会义无反顾的和你站在一起！” 佩斯沉默了，复杂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羞愧。 看着他，亚瑟接着说道：“如果你感到迷茫，那就去认清自己的身份，如果立场无法给你带来使命般的责任，那就问问自己的内心。我们总得干点儿什么，好在临死前，说一句‘去你妈的，也不过如此！’”。 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旁的尤金妮不屑的撇开头，看着远方的通古斯山脉，抿嘴悄悄露出一丝骄傲的笑容。 “谢谢，我会找到的！”看着亚瑟，佩斯语气坚定的说道。 …… 第二天清晨，亚瑟在城堡大门外，为佩斯一行人送行。 …… 0318 谈妥 弗农身穿一件黄色外衣，腰间挂着一把银色匕首，他的身材比一年前更胖了些，翻身下马时，活像一个成熟的南瓜滚落。 等马匹被牵走，他抬头注视着眼前的城堡。 一年多的时间，这里似乎没什么不同，灰色的砖墙塔楼，高高飘扬的家族旗帜，手握长矛的城堡护卫……一切都还是他熟悉的模样。 “走吧！”两名凌风堡骑士走上前来，“我先带你去见见人，稍后亚瑟大人会在议事厅接见你。” “是。”弗农连忙应答，跟随着两名骑士向左侧的塔楼走去。 …… 房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看着靠坐在床头的人影，弗农连忙迈步上前。 “大人，您都还好吗！？” 他屈膝蹲在床边，以便床上的基尔·格林不用仰视，也能与他对话。 “弗农。”盯着他，基尔·格林面色平静，“是谁派你来的？” “是安佩丽夫人。”弗农连忙回答，“如今城堡由夫人管理。在接到消息后，夫人便命我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说话间，弗农闻到一股浓重的酸臭味，他瞥了眼一旁床柜上的清水和食物，重新看着眼前头发油腻，胡子拉碴，面容更加消瘦的基尔·格林，说道：“大人，凌风堡的消息中说您负了伤，我们都十分担忧！” “啊，断了一条腿，不过死不了。”语气平淡的回了一句，基尔·格林便接着询问，“光之神教呢，你和他们的人一起来的，谁负责领队，他们有何打算？” “不，我没和他们一起。夫人十分担忧您和瓦里希大人的安危，没等宫廷传来消息，便让我赶来凌风堡，接您回去。” “宫廷……”基尔·格林想了想，问道，“罗布斯主教是什么态度吗？” “我只听说他在议事厅与夫人争吵了一番，建议夫人等有了宫廷的消息后，在拿主意。其它的就不清楚了。大人，他们没苛待您吧？” 回答完，弗农又关切的问了一句。 基尔·格林没理会他的担忧，略微思索后，便直奔主题：“凌风堡有什么条件，要人口还是金币？” “他们没说，只来信让我们派人前来商议。夫人说不管什么条件，都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您接回，又让我一切听从您的命令。大人，我该怎么做，都答应对方的要求吗？” “安佩丽……”基尔·格林出神的望着房门一侧的石壁，心中涌起一阵思念和愧疚。 “我没想到会战败，更没想到会是现在的状况。”他自言自语般的说着，“我没有轻敌，这一战本该扭转领地的局面……可却被耍的团团转，我们都被那小子骗了，他根本没去驻守要塞……” “这只是他们运气够好。”弗农安慰道。 基尔·格林摇了摇头，他不想将战败的原因归于糟糕的运气。愣了片刻，他扭头问道：“对了，领地内有发现魔兽吗？” “有，不过只损毁了几处房屋。”弗农回答。 “那就好。”基尔·格林吩咐道，“去和那小子谈谈吧，看看他想要什么奖励，不过别急着答应，巴利特家族的人应该也已经在来的路上。” “是大人。我稍后再来向您汇报。” “去吧。”基尔·格林疲惫的挥了挥手。 他知道，这次战败，领地必将损失惨重。不说稍后的赎金，就是这次的数百战马，以及骑士们的武器盔甲，已经是一笔难以承受的损失。 经此一役，左格亚领只怕再难有威胁上河领的实力。 …… 傍晚，与亚瑟商议完毕的弗农，急匆匆的奔向软禁基尔·格林的房间。 “大人！”房门打开的瞬间，他立刻跨步而入。 “谈好了。”基尔·格林微微皱眉，弗农脸上的急切让他感到不安。“那小子要什么奖励？” 弗农蹲在床边，快步赶来让他微微有些气喘：“大人，您绝想不到，除了那些战马，凌风堡什么也不要！不要金币，不要人口，只要我们答应他一个要求，便同意放所有人离开！” “要求？什么要求？”基尔·格林立刻追问，心中警惕大起。亚瑟·图斯特拉，可不像是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人。 略微平复后，弗农连忙回答：“凌风堡打算从艾弗里尔购买大量奴隶，要求我们两家放行，允许那些奴隶经过利格朴斯和左格亚领！只要我们同意这个条件，等奴隶们抵达上河领后，亚瑟·图斯特拉便承诺放我们离开，无需任何赔偿！” “艾弗里尔的奴隶……他要和那些野民做交易？” “是的，大人！”弗农一脸激动和欣喜的神情。 当亚瑟在议事厅如此和他说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人，您意下如何？如此一来，领地内的损失便会降到最低！” 基尔·格林瞬间心动，但警惕让他随之冷静下来。 如今的凌风堡，已经让他难以招架，为了获胜，不得不采取偷袭这样卑劣的手段，如果再让对方获得大量人口，那可真要令人寝食难安了！ “知道他要购买多少奴隶吗？” “不清楚，但至少应该有上万名奴隶，否则他也不会以这个作为释放您的条件。大人，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凌风堡本就一直在通过商人贩运奴隶。对了，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什么事？”基尔·格林来不及思考，立刻追问。 “泰乐西，泰乐西·巴利特死了，就在凌风堡的地牢内！” “死了！”基尔·格林陡然提高了音量，侧身紧紧盯着床边的弗农，“你确定是说的泰乐西·巴利特，她死在了凌风堡？” “是的，千真万确！我还特意向学士求证了一番，说是得了急症，暴毙而亡，凌风堡已经通知了巴利特家族，对方不日就会抵达。” “她居然死了……”基尔·格林撤身缓缓靠在床头，双眼出神的看着前方，脑海中思绪飞转。 看着他，弗农接着说道：“这件事罗布斯主教也曾提起过，但当时夫人并未全信，现在想来应该不会有假，凌风堡没必要撒这样的谎。大人，我们该怎么做，答应他们吗？” “呵，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基尔·格林突然笑了起来，“依照这小子的作风，又打了这样胜仗，他绝不会向提德·巴利特低头。” “去！”他冲着弗农命令道，“你立刻写信送回城堡，就说我同意凌风堡的条件，让安佩丽说服他父亲，以最快的速度放那些奴隶通过，无论多少！最好能赶在巴利特家族出兵之前，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 基尔·格林激动的血色上涌，战败后郁结的心情，顿时有说不出的快意。 “是，大人，我这就去写信！” …… 0319 一定要做好准备哦 最近几日，有关上河领的消息，成了王国贵族们热议的话题。 战争突如其至，结果让人大为惊讶。 获胜者不是格林、戴维森和坎佩斯三家的联军，而居然又是凌风堡的伯爵小子。 那小子居然又赢了，而且在冬季兽潮的时候！ 这次，所有的贵族们都记住了亚瑟·图斯特拉这个名字。 一次的胜利是大意和轻敌，那么再次获胜，而且是面对老对手，在力量悬殊，时机不利的状况下，这可就不能用运气解释了。 另外，据说还有巴利特家族和光之神教参与。 噢，老天，我们的看门人发脾气了，以一打五呢！ 宴会上，贵族们哈哈大笑，既惊讶凌风堡的获胜，也耻笑基尔·格林等人废物——卑劣的偷袭不说，居然又一次打了败仗！ 王国贵族们的欢乐，亚瑟自然不会知晓，此刻的他，正坐在议事厅的椅子上，忙着与快要压制不住怒火的费勒斯爵士谈判。 “大人，我的耳朵没出问题吧！” 费勒斯·巴利特爵士身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一条黑色马裤，搭配那张沟壑纵横的面容和白了大半的长发，整个人显得严肃而古板。 “您刚才是说要我们巴利特家族赔偿？”他摊着双手，前倾着身子，站在亚瑟面前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是的，你没听错。”亚瑟双手放在座椅的扶手上，一脸平静。 此刻议事厅中并未留有护卫，除了他们两人，只有索恩和博伊学士。 “战争的损失和你们巴利特家族骑士所需的赎金，我已经让学士统计好了，你可先看看。” 亚瑟抬了抬手，坐在下方的博伊学士立刻从袖兜内抽出一张统计单，起身递给他。 目光快速扫过纸上的文字，当看到赔偿金为一万枚金币时，费勒斯爵士直接将其甩到了地上。 “这简直荒谬！”他气得冲亚瑟大喊，“泰乐西死了，你居然还敢要我们赔偿！你当巴利特家族的脸面是狗屎吗？” 瞥了眼飘到脚边的赔偿单，亚瑟冷冷的看着他：“爵士，战争可不是小孩子的游戏，泰乐西既然上了战场，那就该有死的觉悟。难不成她是出门游玩？你们巴利特家族的脸面是不是狗屎，我不知道，但图斯特拉家族的脸面，代表着上河领点所有平民，你应该清楚，你们巴利特家族究竟是为何出兵！” 费勒斯爵士咬着牙，目光低垂，他当然清楚他们巴利特家族为何出兵。 看着他，亚瑟接着说：“利布隆·坎佩斯是如何死的，我们都心知肚明，所以别拿这个借口说事。你们的入侵本就不义，而趁着冬季发动战争，更是手段卑劣！脸面？呵！费勒斯爵士，我实在难以想象，不久前提德·巴利特侯爵还准备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我，这是得不到就要毁掉吗？你们的行径，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利刃要塞是上河领的利刃要塞，但要塞的安危，却并不止关乎上河领的安宁，因此在这件事上，凌风堡无可辩驳的占有道义的高地。 费勒斯·巴利特爵士的脸色一阵变换，沉默半响后，才盯着一脸冷漠的亚瑟说道：“泰乐西死在了你的地牢中！” “是，那又如何，我该为她的死负责，做出赔偿？费勒斯爵士，死神可不会因为谁是谁的女儿，而区别对待。泰乐西的死，虽然令人遗憾，但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亚瑟强硬的态度，让费勒斯爵士略感惊讶。他有些拿不准这只是亚瑟的谈判技巧，还是对方真打算让他们巴利特家族赔偿。 看着座椅上的少年，费勒斯爵士试探道：“赔偿绝无可能！你也必须为泰乐西的死，给我们巴利特家族一个交代！” 盯着他，亚瑟更加强硬的说道：“我不会问需要什么交代，因为哪怕只是一枚铜币，我也不会给你！相反，如果你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支付赎金，而是准备从我这儿恐吓到什么利益，那我只好让提德·巴利特重新派人！” 老爵士的神色变了变，心中感到棘手，但此事事关家族荣耀，退缩也绝无可能。 略微的思索后，他试着让亚瑟明白双方实力的悬殊，冷静冷静。 “年轻人打了一两次胜仗，难免心生狂妄，但亚瑟大人，巴利特家族可不是格林家族那样的蠢货。我们无意毁掉你，但提德·巴利特侯爵在接到泰乐西的死讯后，几乎立刻就准备召集封臣出兵，是我劝住了他，说愿意来和您谈谈，或许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亚瑟大人，这不是恐吓，而是事实。以凌风堡刚经历了一场战争的状况，休养生息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您坚持该赔偿的人，是我们巴利特家族，那巴利特家族的骑士们，将很乐意亲自来和您谈谈！亚瑟大人，我可是在为您考虑。” “说完了？”亚瑟笑着站起身来，盯着一脸谦逊自得的老爵士问道：“照您这么说，战争就在眼前？” “是的，战争就在眼前！”费勒斯爵士肯定的回答。 “好吧好吧。” 亚瑟一边迈步走下石阶，一边语气无奈的说道：“如此一来，你们从我这儿得到武器盔甲，看来很快就能派上用场。唉……我本以为那是你们为其他什么人准备的，前几日我还与佩斯·克威尔特和尤金妮小姐说起，看看你们巴利特家族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毕竟你们是克威尔特家族的忠犬嘛！没想到啊，那个麻烦居然是我。” “费勒斯爵士，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讨苦吃呢？” 闻言，费勒斯爵士脸色骤变，双眼盯着亚瑟反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和佩斯和尤金妮小姐说了什么？” “别紧张，别紧张。”亚瑟一脸笑容的看着他，“我呢，只是和他们随便聊了聊而已，只是……他们似乎对我卖你们武器盔甲的事，不太满意。噢，对了！你应该知道米尔特·坎佩斯吧？那家伙几日前也刚从我这儿离开，现在应该已经在坎佩斯堡了。” “你想干什么！”侧身盯着一旁的亚瑟，老爵士脸色阴沉的犹如一块黑炭。“那家伙是杀害利布隆·坎佩斯伯爵的凶手，是坎佩斯家族和我们巴利特家族，共同悬赏的犯人！” 盯着他看了看，亚瑟嬉笑道：“得了吧，那家伙是不是凶手，我们都清楚，提德·巴利特侯爵更清楚，现在呢，公爵也清楚。费勒斯爵士，公爵大人对你们的所作所为，可是非常不满哦。” 说完，亚瑟转身走上石阶，重新在椅子上落座。 看着依旧楞在哪儿，神色复杂的老爵士，揶揄道：“费勒斯爵士，既然战争就在眼前，那你们可一定要做好准备哦。” …… 0320 搞人要成功了！ 费勒斯爵士离开了凌风堡，返回了古斯塔夫在镇上为他安排的旅馆。 在他一阵脸色变换，最后告辞离开时，领主座椅上的亚瑟，除了点头同意外，没在多说一句。 一直等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议事厅外的石阶下，他才缓缓站起身来，捡起飘落在地的赔偿单，迈步递给下方的学士。 “博伊师父，”亚瑟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做何反应？” “大人，您太强硬了，费勒斯·巴利特爵士估计被气得不轻，回去后定会写信大骂您一通。” 笑着将赔偿单塞回袖兜，博伊学士接着说道：“算算时间，米尔特继承坎佩斯堡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各地，巴利特家族肯定会对此不满，有所忌惮，至于对方是否会选择出兵……我认为有极大的可能，毕竟，按我们的推断，这也是公爵的用意。” 亚瑟嘿笑一声，说道：“我也这么想。提德·巴利特就算不找咱们麻烦，也肯定不会放过米尔特。” 克威尔特公爵虽然会接受米尔特的效忠，但他不会插手两家的纷争，正如博伊些事所说，这正是他谋划这一切的用意所在。 而提德·巴利特在收到米尔特继承坎佩斯堡的消息后，势必会大发雷霆，去信风息堡反对。 但无论公爵如何回复，在坎佩斯堡易主的事实面前，外加他刚才的强硬态度，和提德·巴利特自己也心怀不轨的情况下，矛盾会变得像冒着滚滚浓烟的火山。 这样的状况下，巴利特家族势必要找一个台阶和宣泄口，而公爵绝不会阻止，也不能阻止，如此战争便近在眼前！ 博伊学士说：“战争很快就会到来，或许不出半月，巴利特家族就能集结好兵力，对坎佩斯堡宣战。大人，如此，时间就太过仓促来，无论是我们还是坎佩斯堡，估计都会手忙脚乱。” 亚瑟点点头，在先前费勒斯爵士的位置坐下，又让学士坐在一旁。 “我也没想到基尔·格林会如此果断，但奴隶的事，还得看弗拉维首相的意思，德克士·戴维森侯爵毕竟在宫廷任职。” 亚瑟清楚，基尔·格林之所以会如此果断的同意放行，无非是不想巴利特家族赢得太轻松。那家伙，巴不得这一战直接将两个家族打垮。 “弗拉维首相应当不会阻拦。”略微思索后，博伊学士侧身看着亚瑟，“此次战争的失失利，势必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而新的战争，可以看做是这次战争的延续和补救。除了我们和坎佩斯堡，无论是弗拉维首相，克威尔特公爵，还是巴利特家族和戴维森家族等人，都会十分乐见这场战争的出现。” 闻言，亚瑟龇了龇牙，感叹道：“如果这一切都是克威尔特公爵的谋划，那他也太可怕了！不止算计了所有人，而且就算明知这是一个阴谋，一个个还都只能心甘情愿的做棋子，按他的计划行动。” 博伊学士微微点头，说道：“大人，关于战争，您还得早做准备。巴利特家族一旦出兵，势必会搅乱领地的安宁，稍有不慎，情况机会十分危险。” “放心吧，博伊师傅。”亚瑟肯定说，“既然我选择了支持米尔特，那就绝不会让战争蔓延到领地。泰乐西的死，虽然麻烦，但我们也不是全没好处，至少领地内很快就能有大量人口。” 原本，为了让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同意奴隶北上，亚瑟和学士商议了一大堆应对的策略，但现在因为泰乐西的死，奴隶北上的事，很可能会出奇的顺利。 自始至终，人口，才是亚瑟最关心的事。 一年的时间，上河领就遭遇了两次外敌入侵。虽然打了胜仗，但面子上实在窝囊，仿佛不管是谁，只要找个狗屁不通的理由，就能闯上门来揍他一顿。 就好比刚刚离去的费勒斯·巴利特，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哪里像是吃了败仗的一方！ 表面上，贵族们入侵，是因为他的一系列改革，触动了贵族们的利益，妨碍了某些人的权力争夺，但根本原因，不过是因为凌风堡实力弱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身为种花家的人，弱小就要挨打的道理，亚瑟在清楚不过。 而一直以来的人口不足，是制约上河领强大的根本原因！ 因为人口不足，改革便无法推进，军队便无法扩充，时时刻刻都得提防他人的威胁。即便手里握有鬼面鹰，火药这样的bug，也只能偷偷摸摸的使用。 生怕在实力弱小时，一旦暴露，便被群起而攻。 这对于一个大国灵魂的亚瑟而言，实在憋屈！ 所以，他一直在拼命的搞人。如今，商会里的商人都知道，只要带上几名奴隶，进购货物时按比例享受折扣！ 但这样的办法，杯水车薪不说，那些被贬为奴隶的人，往往还都是些王国人渣和垃圾。如欠债鬼，偷猎者，盗窃犯，强奸犯等等，闹得镇上冲突事件频发。 近半年来，亚瑟已不得不准许吊死了三名惯犯，以儆效尤！ 因此，早在决定与野民进行奴隶贸易之初，亚瑟便已经让古斯塔夫着手做了大量准备工作，食物，住处，农田，交换的铁器等等。 只要有了这批平民奴隶，用不了两年，上河领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军将会扩充，士兵至少是现在的一倍，各处的营地也将会有人驻守，各种新的商品，如不久前新试酿出的啤酒，将会出现在王国各地，最重要的，像格林家族之流，休想再轻易踏入上河领一步！ 届时，有了自保实力的亚瑟，便能坐看贵族间的鹬蚌相争，一边发发战争财，一边接收更多的流民，将领地发展的更加强大。 谁要敢脑子找抽，再来找他麻烦，他就狠狠的捶死对方！ …… 恰好在亚瑟与学士结束交流的时刻，快马离开费勒斯爵士，已匆匆返回了旅店卧房。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先前与亚瑟交谈的内容传回家族。 局势微妙，坎布里亚领出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状况，而战争似乎也已无可避免！ …… 0321伊薇雅·巴利特 巴利特城堡，又叫杜鹃堡或蓝湖堡，它位于安多利亚郡蓝湖以西的山坡高地上。 天气晴朗时，站在蓝湖堡的城墙上，不止能看见整个湖面倒影着天空的美景，来往的船只，向北眺望，顺着汇入湖中的安多河，还能一览整个蓝湖镇的风光。 此刻，时值正午，阳光温暖而明媚，整个蓝湖以西的山坡地带，各色的杜鹃花们含苞待放。 现在还不是开花的时候，得等到五六月，那时阳光已经略显毒辣，但真和花儿们的口味，整个城堡四周，自山峰到湖泊，满是五彩斑斓的美景。 安妮特·克诺威夫人原本心情不错，和自己的女儿伊薇雅·巴利特一起，带着两名侍女和几名护卫，在城堡四周的山丘踏青，查探那些迫不及待的花朵。 但一件消息，打乱了她的好心情！ 到镇上采购物品的仆妇，飞奔着跑来向她禀报，说龌蹉的谣言四起，人们都议论纷纷。 当皱眉问过具体情况后，安妮特夫人已经满面怒容，恨不得立刻下令拔掉那些散布谣言的舌头。 “梅塞里爵士难道就任由这些谣言传播！”一旁的伊薇雅·巴利特瞪眼说道。 她身穿一件蓝色绣花裙服，流着一头和她母亲一样的栗色长发，发尾用烧过的铁棒卷成波浪，高挑的身材略显丰盈，细长的眉毛和上翘的眼角，带出一丝妩媚风骚。 伊薇雅今年已年过二十，但仍旧未能出嫁。 看和她，身穿粗麻衣服的仆妇说道：“抓了，抓了！梅塞里大人派人抓了好几个混账，但这哪能堵得住那些家伙的嘴，人们都私下议论呢！” 握着拳，安妮特夫人面色铁青的盯着身前的一簇白色杜鹃，心中只觉得这花恶心至极。 又一次，这谣言又一次让那些平民津津乐道！ 她甚至能想象得出，此刻镇上的平民，是如何的窃窃私语，在背后交头接耳的议论她的名字，然后发出老鼠叫声般的讥笑声。 “母亲。”伊薇雅上前扶住母亲气的发颤的身体，盯着下方躬着身子的仆人，气愤道，“这谣言不是已经平息了吗，怎么又突然闹成这样！梅塞里爵士难道就只抓住几个嚼舌根的混账不成！” 仆妇立刻说道：“小姐，您还不知道吗？那个叫米尔特的人成了北边的领主，这些谣言都是从北边传来的。我听人说双水镇也都传遍了！” 北边的领主！伊薇雅微微愣神，不等她反应，安妮特夫人便指着仆妇斥道：“够了，我不想再听这些消息！下去吧！” “是是，夫人。”仆妇立刻战战兢兢的转身跑远。 “母亲。”伊薇雅拦着母亲的手臂，轻声呼唤道。 安妮特夫人目视着前方的蓝湖，沉默了好一阵后，才抬手握住女儿的手臂。 “你父亲根本不曾爱过我……” “不！”伊薇雅打断道，激烈的语气带着一丝哀求，“您知道的，这都是谣言，是敌人为了玷污我们家族的名声，而编造出的谣言！这都不是真的！” 看着自己的女儿，安妮特夫人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神情哀伤而心疼。 “人们可不管什么谣言，也不管它是从哪儿来的，他们只管从别人的不幸中获得快了……”她轻柔的抚弄着女儿的头发，想拿出母亲的样子，说几句宽慰的话，可看着女儿美丽的面容，她心中的悲痛就越发如刀绞一般。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安妮特夫人流着眼泪说道，“你父亲一定会为你挑选一位，不在乎那些谣言，只真心疼爱你的丈夫的。” 拉着母亲的手，伊薇雅笑着撒娇道：“没关系的母亲，我真的不在乎，我可以永远陪着你。我要是走了，以后就没人来陪你散步，看这些漂亮的杜鹃啦，您可不能赶我走！博迪那家伙懒得很！” 博迪·巴利特是她的弟弟，今年十五岁，整天穿着一身盔甲，走路都要握着剑柄，严肃得就像他父亲的刽子手。 看着面露埋怨的母亲，伊薇雅立刻转移话题：“母亲，您听见了吗，那个米尔特·坎佩斯居然成了新的坎佩斯伯爵！” 安妮特夫人点了点头，也不愿继续在女儿面前提及那些龌蹉的事。 “这件事你父亲应该已经知晓，大概是不愿我们担忧，所有没告诉我们。看来上河领的战争，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挽着母亲，一边慢步向城堡返回，伊薇雅一边疑惑的说道：“上河领的战争……父亲不是已经派了费勒斯叔公去谈判了嘛，这和那个米尔特有什么关系？难道他趁着泰乐西姑姑战败，夺取了坎佩斯堡？” 安妮特夫人缓缓舒了口气，心底不由涌起一丝快意。 “你泰乐西姑姑，应该战死了！”她的语气因为激动，不禁有些微微发颤，“凌风堡其实一开始便传来了你姑姑暴毙的消息，据说是死在了凌风堡内，你父亲还为此砸了不少东西，但那时消息并未确认，所以才传信到双水镇，招来了费勒斯爵士。现在看，你姑姑身亡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安妮特夫人极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她不想让女儿看出，她正在因为她姑姑的死，而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 伊薇雅震惊的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流着眼泪，悲痛的说道：“怎……怎么会这样，母亲，怎么会这样，泰乐西姑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艾米丽该怎么办？她还那么小……” 怎么办？那小野种最好和她母亲一起死了才好！安妮特夫人颤抖着在心中咆哮，但开口时却说：“是战争就会有伤亡，这只能说你姑姑时运不济。不过放心吧，有你父亲在，即便你姑姑死了，我们也会照顾她的女儿长大成人。不会让她受委屈！” 每每看到艾米丽出现在自己眼前，安妮特夫人便仿佛被羞辱了一番，她只希望那孩子离自己越远越好，死了也没关系。 伊薇雅哭泣了一阵，忽然又想到远在坎佩斯堡的表弟艾里克。 “母亲，艾里克表弟还在坎佩斯堡，他不会有危险吧？” 看着一脸担忧的女儿，安妮特夫人更加心疼。伊薇雅是如此的美丽善良，却不得不承受那些平民嘴中，恶毒到难以启齿的谣言！ “放心吧。”她轻柔的为女儿抹去脸上的泪水，“只要不是在战场上，贵族就算被俘虏了，也会受到优待。你父亲会派人去交涉的。” 伊薇雅只能自我安慰的点了点头，看着母亲催促道：“母亲，我们赶紧返回城堡吧，你去问问父亲坎佩斯堡的情况，还有那些谣言，我想去陪陪艾米丽。” 母亲不喜欢小孩子的吵闹，因此她决定独自去看看艾米丽。 …… 0322 这，可真该死！ 提德·巴利特矗立在书房外的阳台上，静静注视着湖面上行驶的船只。 他的妹妹泰乐西死了，米尔特继承了坎佩斯堡，凌风堡态度强硬，公爵也已经有所察觉，开始出手提防…… 上河领的战争出乎意料的失败，一切的状况，似乎都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听见自己的侍卫长称呼了一声“夫人”，接着便在对方的命令下，退了下去。 “安妮特，那些杜鹃花如何，开了多少？”他并未转身，目视前方的问道。 “我不是来与你谈论花朵的。”安妮特夫人迈步走到他身旁，语气不满的说道，“那些该死的谣言死灰复燃，你必须尽快处理掉！” “让他们说吧，那么多人，我总不可能全都关进牢里。越是理会，平民们便越是信以为真。” “那本就是真的！”安妮特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那孽种每天都在我眼皮下溜达，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屈辱！你到底还要如何羞辱我，这对你们巴利特家族，又有什么好处！” “那你想我怎么做，将所有议论的人都杀了吗！泰乐西死了，公爵承认了米尔特继承家族爵位，艾米丽无处可去。” “那就将她送到镇上，总之别在城堡。只要一想到这小家伙，我就止不住的提醒自己，你是如何背叛和欺骗我的！你践踏了我们克诺威家族的荣誉，你令我颜面扫地。你以为城堡的仆人们都毫无所知嘛！” “安妮特。”提德·巴利特转身扶住妻子的手臂，温柔的看着她，言语柔和，“现在我们有了麻烦，我们不该再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争吵。想象我们的孩子，伊薇雅和博迪，我……” “滚开！”安妮特夫人退后一步，甩开丈夫的双手，“提德，你让我觉得恶心！别以为你还能欺骗我，艾米丽那孽种已经耗光了你在我这儿的信用！如果不是你，伊薇雅早该有个幸福的家庭，爱他的丈夫，博迪也不会整天一脸严肃，他们该幸福的享受自己的人生。那小东西越是欢乐，便越提醒我，自己的孩子是多么不幸！这么多年，唯一让我高兴的事，就是听到泰乐西的死讯！” “够了！”提德·巴利特压抑着怒火，语调低沉。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嘛。伊薇雅也是我的女儿，那些谣言都是公爵的阴谋，我说过，会让他付出代价。博迪也是我骄傲的儿子，他没什么不好，不过是想守护自己的姐姐，让那些传谣的人都闭嘴，这有什么不好！” “他是刽子手！”安妮特夫人掩面哭泣，悲痛的呜咽道，“博迪才十五岁，人们私下都称他为恶魔……他是个温柔的孩子……我知道，他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一番挣扎后，提德·巴利特抱住了呜咽的妻子，目视着远处的城镇，缓缓说道：“我知道，我做了错事，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安妮特，再相信我一次吧。泰乐西死了，我已经派出了骑士去通知封臣，用不了多久，艾米丽就会离开这里，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我会让伊薇雅那孩子幸福，我保证！还有你，用不了几年，一切就都会结束……” 巴利特侯爵安抚着哭泣的妻子，语气温柔。 过了好一会儿，安妮特夫人才抬头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泪痕，情绪稳定了不少。 “通知封臣，这是又要打仗吗？那个叫米尔特·坎佩斯的，不是得到公爵认可了吗？公爵不可能同意你出兵吧……” “他不出手阻止，便是支持。这是家族内斗，他是这么回复我的。”提德·巴利特揽过妻子的肩膀，看着下方湖岸的栈道和几船木舟。 “这同样是公爵的阴谋。坎佩斯家族现在和凌风堡连在了一起，米尔特是公爵的人，而公爵想让我们彼此争斗，削弱实力。” “那你现在出兵，岂不是有危险！”安妮特夫人有些担忧。 无论她们的感情如何，克诺威与巴利特已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放心吧。” 提德笑着看了妻子一眼，给出一个安慰的眼神。 “那两个小子虽然穿上了一条裤子，但毕竟还太嫩了些。他们太着急了，凌风堡虽然打了两次胜仗，但亚瑟·图斯特拉那小子估计被吓到了，急于拉上一个盟友，居然在坎布里亚也搞起了他上河领的那一套。” “这不可能是公爵的意思。如果那两个小子足够聪明，就该安分一些，公爵或许还能为他们争取一点准备时间。” “但现在，他们自己将自己推向了战争边缘。公爵不止要安抚封臣，更忙着与西境联姻，没工夫理会这边的战争。” “公爵……”安妮特夫人面露厌恶，“可这样我们还是中了他的阴谋，而且联姻后，有了西境的支持，克威尔特家族的实力会更强大。提德，我有些不安……” “联姻，呵！”提德·巴利特轻笑一声，从远处收回目光，重新看着身旁的妻子。 “安妮特，我必须出兵。无论是泰乐西的死，还是米尔特那小子的所作所为，这事关家族荣誉！等杀了米尔特·坎佩斯，我会立刻送艾米丽回去继承坎佩斯堡，这也是为了你。” 他抬手温柔的为妻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担心，他们刚经历了一场战争，拿下他们，用不了太多功夫。” “可我们不是还有俘虏在凌风堡吗？”安妮特夫人提醒道，“你突然出兵，那个亚瑟小子会直接杀了他们吧？那么多优秀的骑士……对了，我听说魔兽又跑到了双水镇肆虐，还伤人了人，这同样令人担忧。” “不会出问题的，我已经去信给费勒斯叔叔了。”看着妻子，提德·巴利特肯定的说道，“那小子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伤害我们的人，这是他往后谈判和保命的筹码。至于那些魔兽，虽然的确麻烦，但也是没办法的事，这都是凌风堡的责。” 闻言，安妮特夫人想了想，也不在多说什么。战争的确势在必行，而且她也希望能快点送走艾米丽那小不点，越远越好！ 安抚好了妻子，提德巴利特重新矗立，静静的看着前方的湖面思索。 有些话，他并未如实告诉她，他之所以急着出兵，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接到消息，白石堡里的家伙们，准许了艾弗里尔郡的大批奴隶北上，进入上河领。 这，可真该死！ …… 0323 米尔特备战 离开凌风堡已经半月的米尔特，至今只在他的城堡内安歇了一晚。 他先是马不停蹄，带着手下的骑士和第一军的士兵，由北往南，逐一废除了原封臣们的农庄，认命村长，留下学士和学生帮助实施土地改革，然后又立即挑选出大批精壮农奴，给出承诺，命他们随军南下。 期间，除了返回城堡，收服留守的二十余名骑士外，他几乎都在农庄和马背上度过。 这样的日子，虽然让他浑身的骨头几乎散架，但精神却越发抖擞。 他尤其喜爱废除农庄时，一个个原本木讷畏惧的农奴，突然爆发出热烈欢呼的场景。 那一声声“米尔特大人万岁”、“领主大人万岁”、“伯爵大人万岁”的欢呼，几乎令他体内的血液沸腾！ 他太喜欢这感觉了，有好几次，他真希望领地内的农庄，再多几处。只可惜，战争的威胁，让他没时间慢慢享受农奴们的崇拜。 三天前，他抵达了香果镇。 随他而来的，除了包括第一军在内的两百余名骑士外，还有近万名农户。另外，还有从农庄、城镇中征收而来的大量粮食及物资。 半月的时间，他调集了领地内所有能调集的力量，凡有敢反抗的家伙，直接便被处死！ 这是亚瑟给他的作战计划，将力量集中到香果镇，与巴利特家族，来一场殊死大战！ 香果镇，位于坎布里亚领最南端，毗邻安多河，是领地内三个城镇中，最繁荣的城镇。 城镇四周并无城墙，这是北方三领的特色。但现在，米尔特恨不得立刻建起一圈城墙，将香果镇围得水泄不通！ 不过万幸情况还不算最糟。 在距离城镇南方约两公里的沿河大道上，还保留着一座古老要塞。这是由安多利亚郡，进入坎布里亚领的必经之路。 以往，无论是路上还是水上的商队，都必须在这处要塞停靠，缴税之后，才会被准许北上。香果镇也由此而来。 但自从坎佩斯家族与巴利特家族联姻后，两地间便大幅消减了商税，等从铁矿山获得的利益越来越多后，坎佩斯堡更是直接取消了对从安多利亚，进入坎布里亚的商队进行征税。将这一部分利益，直接送给了巴利特家族。 自那之后，这处失去了作用的要塞便被直接遗弃，值守的骑士撤回了城镇，税务官也通通调离，整座要塞成了孤零零的摆设。 如今，要塞早已年久失修，大段的矮墙倒塌，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彻底修复。 好在，好在要塞的城墙还算完整，不用担心骑士直接冲入后方的城镇。 在要塞外巡视一圈，看了看正在修筑的防御工事后，米尔特忧心忡忡的向后方的营地返回。 第一军的士兵的确不错，虽然他还不清楚这些家伙杀敌如何，但或许是与魔兽打仗打多了，应对起现在的状况来，一个个神色平静，有条不紊的组织着。 百来人分成十个小队，将要塞的几千农户指挥的井井有条。制作拒马、开挖陷坑、搬运石块、加固城墙、设置路障、赶制武器等等，一切都紧锣密鼓的进行。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丝毫安全感。 昨天接到消息，说巴利特家族的军队，已经集结到了双水镇，骑士至少三千，农奴更是过万，而且有人看见那群家伙还准备了抛石车。 三千骑士！ 老天啊，他听见班克说出这个数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寒气从脚心到了头顶。 算上第一军，他手下的骑士，也才两百三十五人，差了十倍不止！ 而双水镇，他再熟悉不过，与香果镇之间，只隔着一名封臣的贝多英镇和两个沿河村庄，大军沿途北上，不出十日，他就能在城墙上看见巴利特家族的杜鹃鸟旗帜！ 十天能做什么，将农奴训练成长弓手？ 不能！ 即便能，他也没足够的长弓和箭矢。 加高眼前的要塞吗？ 也不能！ 十天时间，最多能修复要塞上的矮墙！ 花金币招募一群佣兵？ 他早试过了！ 根本没人看好这场战争，哪怕是平局！而一旦战败，无法支付赎金的佣兵，只能被贬为奴。 没有佣兵敢来为他作战，这是一场连他自己，都不看好的战争——除了亚瑟·图斯特拉那个疯子！ 亚瑟告诉他，这场战争，是他的“立国之战”。只要击退了巴利特家族，他的声望将超过历代坎佩斯家族先辈——谁说不是呢！ 但要是败了，他肯定会被提德·巴利特吊死，最多在冲着他的尸体，评价一句“蠢货”。 诸神啊，我该怎么办！ …… “米尔特大人！” “大人！” “伯爵大人！” 返回营地的路上，四周的农奴纷纷停下手上的活儿，恭敬的冲他行礼。 米尔特带着两名护卫，身穿棕色皮甲，一脸严肃，实则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大概也只有这些无知农奴，还不明白，他们将面对怎样可怕的敌人。 走进还散发着霉味的茅草石屋，米尔特抬眼便瞧见班克正举着角杯饮水。 “班克爵士。”他称呼道。 见他回来，班克立即笑着开口道：“米尔特大人，你回来的正好。有一个刚刚收到的好消息。” “好消息！”米尔特连忙跨步凑到班克身旁，“快说说，什么好消息？”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好消息，最好是提德·巴利特摔下马背，直接死翘翘了！ 见他一脸急切，班克放下角杯，笑着说道：“我们来的时候，不是带了几车武器嘛，你知道的，那些武器远远不够，不过就在刚刚，我接到消息，又有一大批武器运到了镇上，一会儿就能运来营地这儿。” 一听只是武器，米尔特不免有些失落，抿嘴点了点头。 他手下的近万农户，一大半连一件铁器也没有。这几天在骑士的指挥下，已经赶制出大量长矛标枪的木杆，如今又有了铁质枪头，武器的问题算是得到了解决。 这的确是好消息，可惜在预料之中，而且也不是他最期待的。 盯着一身皮甲，举杯饮水的班克，米尔特紧张的问道：“班克爵士，不知道亚瑟大人什么能到？这眼看巴利特家族的人，就要发起进攻了！” 米尔特最期待的，是亚瑟能亲自前来，最好是能将凌风堡的护卫骑士，通通带来。 他知道亚瑟有一种专门对付魔兽，需要有斗气实力的骑士才能拉开的魔兽弓，那弓箭，据说能射三百米——三百米，骑士也就手掌那么大！ 大型抛石车，最远的攻击距离，也不会超过一百七十米！ 只要能有几百名能使用魔兽弓的骑士站上城墙，谁靠近，谁死！ 当然，他也听说过魔兽弓数量极少，极难制造，是亚瑟千金不卖的重宝！ 但没几百张，有一百张也好呀，实在不行，哪怕五十张呢！ 可直到现在，除了被班克严加看守的十张魔兽弓外，别说亚瑟的人影了，就连一张多余的魔兽弓也没送来。 十张魔兽弓，这能够干什么，巴利特家族可有三千骑士啊！ “马上进攻？”班克惊疑的看着他，“米尔特大人，巴利特家族的人马，昨天不还在双水镇吗？” …… 0324 好邻居米尔特 “我这是着急，盼着亚瑟大人能早点领兵赶来！”米尔特解释道，“提德·巴利特有三千骑士，我们才不到三百人，我实在没什么信心打赢这场战争。” “不用打赢，只要能守住要塞，就是胜利！” “那也守不住啊，就我们这点人，怎么能守住这座要塞！”米尔特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看着他，班克肯定的安慰道：“米尔特大人，别着急，巴利特家族虽然人多，但要挡住他们，肯定比挡住魔兽容易。” 班克宁愿在这儿抵挡巴利特家族的上万大军，也不愿面对一百只魔兽，向要塞扑来的场景。 士兵再多，还能徒手爬上城墙不成！骑士再多，一排拒马就能让他们停止不前！ 米尔特微微一愣，不太明白班克提魔兽干什么。 “爵士，我当然知道挡住他们，比挡住魔兽容易，可我们现在的状况，连他们也铛不住啊！只有亚瑟大人领兵前来，我们才有希望守住这里！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再不做好准备，等巴利特家族的大军抵达，到时……” 见米尔特激动的唠叨个不停，班克皱眉给他倒了一杯麦酒，希望能让他闭嘴。 等安静下来后，班克平静的说道：“亚瑟大人不会来这里，现在领……” “噗！咳，咳咳咳……” 不等他说完，米尔特直接喷出了嘴里的麦酒，一阵剧烈咳嗽后，瞪眼问答：“你说什么？他不来？！” “嗯……有什么问题吗？我以为你知道的。”班克诧异的盯着他。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米尔特犹如晴天霹雳，冲着班克叫嚷起来，“他为什么不来，他凭什么不来！他难道要我一个人在这儿抵挡巴利特家族的大军？” 见状，班克瞬间明白了米尔特的担忧，耐心解释道：“米尔特大人，领地正忙着接收艾弗里尔郡的奴隶，需要有人坐镇，不过你并非一个人，还有我们第一军和这么多农户！” “奴隶？你说奴隶！”米尔特陡然提高了音量，仿佛听见了什么陌生笑话。 “是的，艾弗里尔郡的奴隶，关系到上河领的发展。非常重要！” “发展？老天，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捏着酒盅，米尔特抓狂般的喊叫道，“这里的战争事关身死！提德·巴利特召集了至少三千骑士，上万大军！你以为他是为了对付我，他是要毁了我们两家！这里要是守不住，后方也就没地方可守了，我们拿什么打败他！” “诸神啊！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根本没和我说过，他承诺会与我并肩作战！不行，他必须赶立刻来，我给他奴隶，只要赢了这场战争，我把领地内一半的人口送他！现在就写信，他不能抛弃我，他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儿抵挡巴利特家族的大军！” 米尔特不想被敌人吊死，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成为伯爵的风光！ “米尔特大人！”见他真准备写信，心烦的班克连忙上前制止。“亚瑟大人既然这样安排，我们只需要执行命令就是！你现在这幅模样，只会扰乱军心，你得镇定，我们一定能守住这里！” “你疯了吗！”挥开班克阻拦的手臂，米尔特大喊道，“守住？我们怎么守住！就凭外面的拒马和那些陷坑，还是你手中的十张魔兽弓，根本不可能！大不了死上几百农奴，巴利特家族的骑士就能逼近城门，我们根本守不住！他别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班克冷着脸，静静的盯着犹如怨妇般大吵大叫的米尔特。他听说亚瑟曾给过这家伙一耳光，他现在也很想试一试！ 班克也清楚，凭他们这些人，想要守住这里，任务的确艰巨。但既然亚瑟给他下达了这样的命令，那他拼死也不会让敌人前进一步。 他从没想过会战败。 不可否认，巴利特家族实力强大，但亚瑟可是控制了一大群鬼面鹰！就凭那些可怕的魔兽，便能让巴利特家族的军队乱作一团！ 而且有要塞的城墙在，十倍兵力的差距，并非是不可完成的任务。对如何守住一座要塞，班克敢毫不客气的说，没人能比他们上河领更专业！ 米尔特叫嚷了一番后，见班克只是冷脸盯着他，慢慢回过神来，问道：“他一定还有别的安排，告诉我，你是不是收到了什么命令？他不可能这样掉以轻心！他一定还有别的作战计划，是不是？” 看着凑到鼻子前的米尔特，班克极想抬手给这家伙一击。就这幅慌乱的鬼样，如果是他手下的士兵，他立刻就会让对方滚回家耕地！这家伙，哪有半点儿伯爵领主的气度。 想了想，他开口说道：“是的，亚瑟大人还有别的安排。” “就知道，我就知道！”米尔特顿时激动起来，“快说，他还有什么作战计划？需要我们如何配合？” “我们只要拼死守住这里，在没接到新的命令前，不后退一步，越久越好！其它的，我们并不需要知道。”说完，见米尔特还要开口询问，他立即补充道，“米尔特大人，你应该知道，克威尔特家族的佩斯和尤金妮小姐，是我们大人的朋友。” 闻言，米尔特神情一震，脸上慢慢浮现起了然的神色。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离开凌风堡时，佩斯和尤金妮，可是与亚瑟一道站在城墙上为他送行。连他承诺效忠公爵的书信，都是在两人的见证下所写！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们的目的是吸引巴利特家族的兵力，如此一来，领地内势必空虚，公爵如果趁机出兵，拿下巴利特家族毫不费力！老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米尔特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一切，激动的连连惊叹。 看着大呼小叫的米尔特，班克保持着脸上的严肃表情，心中一阵鄙夷，觉得这家伙比伯雷·图里还蠢。 刚才的话，不过是他随口所说，为了安慰他而已。他虽然也猜测亚瑟一定还有别的作战计划，但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这样的时刻，公爵根本不可能对巴利特家族用兵。 他很怀疑米尔特这家伙，被农户们的赞美冲坏了脑子，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当成了人人鼓掌赞美的好事。 等他稍微安静下来，班克一脸严肃的说道：“米尔特大人，还请你忘掉刚才的话。你向亚瑟大人承诺过，作战的事，一切听我的！” “你放心，我都听你的！”米尔特激动的保证，“只要能守住这里，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对了，你刚才说又运抵了一批武器？这样，我现在就去监督那些农户干活！” 看着就像突然吃了蜜蜂屎，急不可耐离去的米尔特，班克不由在心中赞叹亚瑟的英明——上河领有这样的邻居，真是太好了！ …… 0325 上河领的春天！ 近半月来，亚瑟的心情好的亦如领地内的天气，没了冬季的寒冷后，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奴隶北上的事，顺利的出乎意料。 戴维森和格林家族不仅没有阻拦，反而派出了骑士沿途护送，一副生怕奴隶们逗留的模样。 前天，看着从大道上如黑色河流般，流入城镇的奴隶，亚瑟不禁有些后悔打了米尔特一耳光——早知道泰乐西的死，会带来这样的收获，他会毫不介意的让那女人死在战场！ 镇上忙成了一片。 古斯塔夫率领着他手下的官员，忙着将奴隶们分门别类，快速分配安置，霍布斯爵士则率领着守备军，负责维持治安，就连学校里的学生，也全都被抽调一空，跟着官员们忙的脚不沾地。 据商人埃利夫的来信所说，这批奴隶共计五万余人，主要是艾弗里尔郡的平民和农户——野民看不上这些人口，嫌他们浪费食物，只愿留下农庄内的农奴。 原本，野民想将多余的奴隶全卖给上河领，数量据说有十几万之多，但亚瑟忍痛拒绝了。 首先，如此庞大的人口涌入，会让城镇混乱一片，根本无法妥善安置。 其次，他也没有足够的铁器购买那些奴隶，哪怕买一送十。而且就算有，肯定也行不通，东境贵族们的反对声，已经非常强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这么多的奴隶，就算他买得起，也根本抵达不了上河领。 戴维森和格林家族要得，是他得到这些奴隶后，与巴利特家族拼死一战，而不是让他发展领地！ 因此，他只好饱了眼福，忍着贪心，去信告诉埃利夫，让他一定择优挑选，只要那些以家庭为单位的奴隶。 前天他特意去瞧了瞧，奴隶的质量非常不错，一家四口居多。高兴之余，亚瑟自然不会忘记立下大功的埃利夫。早在数月之前，他就向对方承诺，不止会照顾好他的家人，而且还会赐予他贵族爵位！ 除了艾弗里尔的奴隶外，约克镇也传来好消息！ 六天前，伯雷·图里派来一支小队，给他送来了一车雪花盐，两车精盐和一堆玻璃制品。 毫不夸张的说，围绕盐而发生的故事，便是这个王国的历史！ 整个丹泽王国，能大量制取海盐的地方，一共有两处，分别是南境的依米比斯郡，和西境的古拉尔海湾。前者的主人是奥利维多家族，后者的主人是西境七子之一的诺兰家族。 而围绕盐利发生的争端，是西境与国王不和的重要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王国其它靠海的地域，大多受限于地形和气候的原因，不适合制盐，或只能少量自给自足。如毗邻风暴内海的北境诸侯，因为环海的高耸山脉，制盐的成本极高。 不过上河领是个例外！ 环海的伊比莱斯山脉与横亘的通古斯山脉，在领地西部形成了一道缺口，因为这道缺口，不止造就了上河领内陆温暖的气候，还带来了可供晒盐的条件。 以往，受条件所限，上河领所制的食盐，同样只能维持自给自足，了不起再出售一些给格林家族。 而且随着三者同盟的破裂，领地内人口锐减，食盐产量也越来越低，几乎快要到了无法自足的地步。 亚瑟拼了命的搞人，别的东西可以没有，粮食和食盐，是绝对不可或缺的两样东西。 因此，在收归封臣们的土地，迁移领地人口时，他特意保留了约克镇的人口，后期还迁入了数百农户和奴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为了制盐。 这个世界，人们所吃的食盐，普遍以粗盐为主，也就将海水通过暴晒后得到的盐结晶。 这样的盐，与亚瑟上一世所吃的一块二一袋的盐，完全是两种东西，不仅颜色发黄，味道发苦，而且还他妈有毒！ 根据九年义务教育所得，亚瑟知道，这是因为粗盐中含有许多杂质，如制作豆腐时，用于点卤的氯化镁卤水。 亚瑟依稀记得，上一世《白毛女》里喜儿的父亲杨白劳，好像就是喝了卤水自杀的。 不过，粗盐虽然有害，但胜在制取容易，价格相对低廉，盐又是人所必须，因此就成了绝大多数平民的首选。 至于农奴，许多领主为了节约金币，也为了控制农庄，减少食盐的供给，是主要手段。 因食盐不足，而引发的农奴暴乱，在王国的历史中并不罕见。 相比平民和农奴们所吃的粗盐，有钱的商人和贵族们所吃的盐，自然要好上许多。 贵族们所吃的盐，是在粗盐的基础上，经过溶解和蒸煮后所得的盐花，或盐块。因为溶解度的不同，这样制得的盐，可以过滤掉大部分氯化镁杂质。 可即便是经过这样的工序，所得的盐，依旧不能算是合格的食用盐。只是因为技术所限，人们只能得到这样的盐，而且价格极其昂贵，越是远离海岸的地域，盐的价格便越是高昂。 盐是最重要的商品，因此在贸易中，盐只能出售给各地领主，再由领主们在自己的领地销售。早在铁器之前，盐便是领主们控制领地的重要手段。 而在王国历史中，因吃盐而破产的小贵族，并不少见；因邻居盘剥太狠，盐价太高，而爆发的贵族冲突，更是比比皆是；更有贵族，因缺钱而提高领地盐价，直接便被暴怒的平民砍了脑袋。 盐这种亚瑟上一世习以为常的东西，实在太他妈重要了。别的不说，如果不扩大食盐产量，这新进五万余名奴隶，亚瑟都养不起。 好在因为蒸汽机的出现，食盐生产的问题，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这次伯雷·图里送来的一马车雪花盐，比贵族们所吃的精盐，还要好，与上一世一块二一袋的食盐，几乎没什么差别。 制备也十分简单，不过是在贵族们所**盐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个“淋卤”的工序。 当然，雪花盐的价格依旧不是平民们所能承受的，不过无所谓，这本就不是为平民们所准备的。 约克镇如今一共也才四台蒸汽机，主要生产的是供领地平民食用的普通精盐，至于雪花盐，只能供应城堡和第一军。 盐的产量并不高，暂时还无法对外出售，不然又将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不过玻璃制品，绝对会让王国的贵族们爱不释手！ 坐在椅子上，亚瑟一边等待着博伊学士，一边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春天，真是一个好季节啊！ …… 0326 南下作战 索恩迈步走进书房，见亚瑟又在那儿嘿嘿傻笑，不由神色古怪的瞥了他一眼，随后才沉声说道：“大人，事情都办好了。” “索恩，我看见了！”亚瑟叫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笑我傻。” “不，我也为奴隶的到来感到高兴。”索恩如实说道。 他的确为奴隶的到来感到高兴，但绝不会像亚瑟这般，一连半月，嘿嘿的傻笑不断。 “算了，本大人不和你计较就是了！”仰着头，亚瑟神态傲娇。 见状，一旁的莉亚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 不怪亚瑟乐成这样。身为穿越众，要在生产力落后的世界赚钱，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说容易吧，比如玻璃，镜子，雪花盐，白糖，酒水，蜂窝煤……许多能赚钱的东西，真的就是初中化学知识。哪怕一次两次弄不出来，但只要试错个几十上百次，肯定没问题。 说难吧，也真难。比如亚瑟，如果只是想自给自足，那容易，搭个小作坊就能生产，但如果想要扩大规模，足够整个领地使用或贩卖赚取金币，那人手，设备，原材料通通都是大麻烦。 别的不说，如今上河领酿酒所需的小麦，大半都需要进口，这也是为什么亚瑟倡导饮用开水的原因，健康是一方面，省钱也很重要呀。 至于香水，那纯粹是酿酒的副产业，属于有多少卖多少——粮食的产量都不够，谁有功夫去种花！ 商人们也几乎从不售卖香水，拿到手后，都会当做贵重礼物，赠送给各地的领主。 因此，不怪亚瑟傻乐，实在是奴隶的到来，对上河领而言，是一件脱胎换骨的喜事！ 他也就没那个权利，不然一定封埃利夫为艾弗里尔郡的领主。 紧随索恩之后，一身学士袍的博伊学士也迈步走了进来，等对方见礼落座，亚瑟随即递上一张写好内容的草纸。 “博伊学士，这份声明需要立刻递交学城，然后传送给巴利特家族，以及北境和王国内的主要贵族。” 博伊学士没急着回话，垂头看着草纸，只见上面写到： 【凌风堡已获知巴利特家族正召集大军，意图入侵坎布里亚领一事，对此，凌风堡表示强烈反对！巴利特家族的行为，不仅严重威胁了上河领的安危，而且将造成大量无辜平民伤亡，更破坏了北境一贯稳定祥和的局面。 凌风堡在此郑重警告巴利特家族，立即撤兵，停止侵略行径，任何矛盾，可通过友好协商的途径解决。若巴利特家族执意挑衅，凌风堡虽然不想打，也不愿打，但出于安全考虑，将不得不出兵香果镇予以回击。勿谓言之不预！】 “大人，这是……”学士指着稿纸，不明所以的看着亚瑟。 “写得如何？” “很好，可您这么做，不会有任何作用。” 博伊学士能看出，这纸上的字是莉亚所写，而措辞应该来自亚瑟口述。作为一份声明，这无疑非常合适，但以凌风堡和蓝湖堡的实力差距，以及贵族们对上河领的态度，可以想象，这份措辞严厉的声明，只会招来一阵嗤鼻和嘲讽。至于让巴利特家族退兵，更是毫无可能。 对这份声明，亚瑟也十分满意，特别是在加上了“勿谓言之不预”一段话后，感觉不止是档次，连战争的胜率都提高了不止一筹。 看着学士，亚瑟笑呵呵的说道：“这份声明，不是为了让巴利特家族退兵，他们也不可能退兵。我这主要是为了表明态度，先占领道义的高地，顺便做给首相和贵族们瞧瞧，毕竟他们送了我这么多奴隶。而且我已经决定领兵南下作战，费勒斯·巴利特等人也已经被我关了起来。” 就在刚刚，亚瑟命索恩将费勒斯·巴利特等人押进了城堡，与释放离开的基尔·格林等人来了个照面。 “原来如此，那这份声明倒是极好。”学士点了点称赞。 巴利特并未言明会对上河领出兵，而且双方正在谈判，但任谁都清楚，巴利特家族集结数千骑士，上万大军，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对付实力弱小的坎佩斯家族。因此，这份声明便十分有必要。 顿了顿，学士问道：“那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了，就这份声明需要麻烦学城，对了……”说着，亚瑟扭头对索恩问道，“巴利特家族的信鸟应该带回来了吧？” 见索恩点头，亚瑟看向学士继续说道：“这就好办了，可以直接给巴利特家族传信。镇上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古斯塔夫会负责安置那些奴隶，城堡到时会调换第一军的士兵驻守，其余人手都会随我南下。嗯……倒不用特别注意什么。” 香果镇的状况亚瑟清楚，虽然有要塞城墙，但毕竟年久失修，而且双方的兵力也过去悬殊，并不十分保险。 这次的战争，不止对他和米尔特至关重要，对巴利特家族同样如此。可以预料，如果不是遭遇了不得不退兵的状况，巴利特家族倾尽全力也会继续战争。 另外，香果镇沿河的平坦大道，虽然是巴利特家族进攻的必经之路，但却不是唯一的道路。 如果战局僵持，久攻不下，狗急跳墙的提德·巴利特，很可能退兵东进，绕过河流东面的山地、森林和湿地，经远路北上进入坎布里亚领东面腹地。 这样的可能虽然极小，但不得不防，他们输了，事关生死，巴利特家族要是输了，哪怕以平局撤兵，家族荣誉也势必沦为臭狗屎，成为贵族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此，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为了保卫领地如今得来不易的大好局面，他只能领兵南下，趁提德·巴利特和封臣们领兵在外，内部空虚的时机，将闹个天翻地覆——不撤兵，老子就把你家毁了！ …… 第二日，天刚微亮，凌风堡的五十余名护卫，便全部调换完毕。 随后，在朦胧的晨光中，亚瑟带领着所有城堡护卫，以及一百余名第一军士兵，共计约两百人，向着城堡西南方远去。 而在他们的头顶，三十余只鬼面鹰正挥舞着翅膀。 …… 0327 你可不能看上他 “尤金妮，尤金妮！我的宝贝，你是在书房吗？” 父亲的声音从塔楼的旋梯传来，尤金妮连忙回答一声，起身走向书房的大门。 “噢，我的宝贝女儿！”公爵高兴的将女儿搂进怀里，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抱怨道，“哎，可真是要累坏我了，那些封臣简直吵吵的就像蚊子，该死的，我可不是邀请他们来诉苦抱怨的！” 拉着父亲的手臂，尤金妮将公爵引进书房，安置在自己先前靠窗的座椅上。 她一边为父亲按捏肩膀，一边宽慰道：“照我说，您就不该一一接见他们，就说有事，让城堡里的学士应付就行，反正他们说来说去也就上河领那点事。” “嗨，这可不行。”公爵闭着双眼享受着肩膀的酸爽，缓缓说道，“他们毕竟带着礼物前来，虽然话题都和上河领和坎布里亚领有关，但也不全是抱怨，我身为北境公爵，总得听听他们的话才行。” 说道礼物，公爵忽的扭头问道：“对了，佩斯呢？从上河领回来后就不见人影，他又跑哪儿去了？” “放心吧，他这次没跑去打仗！”尤金妮笑着说道，“我们不是带回一批上河领农户嘛，佩斯正领着他们忙着清理城内的粪便，嗯……和粪便打仗！” “清理粪便！”公爵陡然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着不满。如果不是女儿提醒，他都已经忘记了还有这回事。 “真是蠢货，他在做些什么！法力特家族的人不日就会抵达，如今城内也住满了各地贵族，他却忙着与粪便为伍，他是想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吗！” “不是的，哥哥只是监督，防止有人偷懒。”尤金妮连忙解释，“其实也不是真动手去清理粪便，而是规划一套清运粪便的方法，佩斯现在应该在农庄推行新的耕作方式。父亲，我们把城内打扫干净，也算是为了婚礼做准备，不然西境那些家伙又要鼻孔朝天的看人。” 闻言，公爵想了想，腾起的怒火消去大半，不满道：“原指望王都和这几年的经历能让他成长一些，至少也该明白自己的责任，但还是老样子，如今又给凌风堡那小子带坏，居然去弄什么粪便耕种，这有什么用！”说着，公爵叹息一声，握住女儿的手说道，“佩斯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 近一月的时间，克威尔特公爵一直忙于联姻一事。 这次婚礼，意义重大，届时除法力特家族外，还有诸多西境贵族前来观礼，加上随行的骑士和自由骑手，人数估计有四五百人，而且还将举行一场骑士比武。 “父亲。”尤金妮开口说道，“其实那位亚瑟·图斯特拉伯爵，并非贵族们以为那样，他虽然的确有些胆大妄为，但也是一个极有智慧和办法的人。他能接连打败格林家族等人，根本不是侥幸。” “哼！他当然不是‘有些胆大妄为’，瞧瞧他干的好事，和米尔特·坎佩斯搅在一起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坎布里亚推行上河领那一套，贵族们都恨不得剁了他！” 顿了顿，公爵眼中闪过一抹思索，接着说道：“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不同，他们羞辱了巴利特家族，如今提德·巴利特侯爵已经集结上万大军，估计用不了几月，就会传来他们的死讯。” 上万大军，尤金妮蹙眉想了想，问道：“父亲，如果他没死，而且还打败了巴利特家族呢？” 也不知为什么，尤金妮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宝贝，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公爵扭头诧异的看着女儿，“以现在的状况，巴利特家族就算倾尽全力，也一定要打赢这场战争，否则巴利特家族还有什么荣誉可言。另外，提德·巴利特随手便召集了数千骑士，上万大军，这可不是只为了教训两个狂妄的孩子。他这是在炫耀武力。真要打了败仗，估计比杀了他还难堪。” “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嘛！”一边继续给父亲捏着肩，尤金妮一边说道，“今早学城不是还传来了凌风堡的声明嘛，看那措辞，完全就是在警告提德·巴利特侯爵。另外，他不是还得到了东境的大批奴隶吗，未必不能和巴利特家族的大军大战一场。” 公爵闻言哈哈大笑，将尤金妮拉到身前，教育道：“咬人的小狗才会放声犬吠，嗜血的狼群从来都是寂静潜行。另外，那些奴隶长途迁徙，还没等上战场，已经一个个面如菜色，能否握紧武器都是问题。尤金妮，打仗可不是靠人多就能取胜的！” “我知道！”尤金妮羞恼的说道。看着自己的父亲，想了想，面色郑重的提醒道：“父亲，总之您绝不能轻视他，贵族们都只当他是个胆大妄为的小子，而且也瞧不上图斯特拉家族，但他真的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不会轻易就被打败的！” 看着自己一脸认真的宝贝女儿，克威尔特公爵不禁有些微微诧异。 “你以前可不会这么以为。看来这次上河领之行，有新收获改变了你的看法，那好吧，说说看，那个亚瑟·图斯特拉怎么就危险了，我可不认为他能打败巴利特家族的大军。” 尤金妮蹙眉思索，想起了上河镇内热火朝天的情景，想起了第一军异于别处的纪律，想起了亚瑟不像骑士，更像学士的言谈举止，还有那柄誓约之剑……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久未出声，公爵笑着戏谑道：“尤金妮，那小子不会给你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吧？” 尤金妮一下回神，红着脸恼怒道：“才没有！父亲，你真讨厌！” 说完，她忽然想起了亚瑟让学士们编纂的法典，开口说道：“他有些奇怪，与王国的贵族们都不同，我也说不好，感觉就是，他不是为了打败谁，而是想要改变一些东西。” 不是为了打败谁，而是为了改变一些东西。闻言，公爵微微皱眉，神情严肃了一些。 “有意思，你可很少这么评价人啊，这么说，在他眼中，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咯？”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尤金妮皱着眉，想起了一次与亚瑟的谈话。 “父亲，你知道吗？他的想法与所有人都不同，但却莫名的能让人信服，哥哥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对他推崇备至。有一次我和他谈起学士们编纂的法典，他说他相信‘正义’是存在的，他的法典就是要追求正义……” “正义？”公爵打断道，脸上露出一丝傲然，“正义当然存在，强权就是正义！” “不，他相信正义是客观存在的！” “哈，真是一个孩子！”公爵嗤笑道，“看来他过早的继承爵位，缺少了一些必要的教导。如果正义这种东西真的客观存在，那你该让他拿出来给你瞧瞧！” 尤金妮抿了抿嘴，低声道：“我当时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哦，那他是怎么回你的？” “他说看得见的，不需要相信，看不见的，才需要相信。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了。” 闻言，公爵瞬间皱起了眉头，沉思半响后才不满的说道：“简直荒谬！这是那些学士告诉他的？” “学士们也不相信。还有，后来我又问他如何看待现在的王国和宫廷，您猜他怎么说？” “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毕竟宫廷里的那群家伙，可一直觊觎着他的铁矿山。” 尤金妮连忙摇头，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父亲，我都说了，他不是想要打败谁。再说，就算他恨不得杀了宫廷里的那群人，也肯定不会当我面说。” “好吧，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评价，别说宫廷，就是我们风息堡，估计他也心藏不满。毕竟上河领以往的境遇，也有我的原因。” “也不是。”尤金妮露出一丝笑容，语气颇有些卖弄，“他说国家是所有人共有的，被有才能和德行的人主导，自然就是好的，如果由笨蛋和小人执掌，那就是不好的。” 说完，尤金妮还不忘得意的反问，“怎么样，是不是说的很好？令人耳目一新！” “荒谬！”公爵不满的叱咄一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想起她刚刚脸上的神采，不由神色古怪的问道，“我的宝贝女儿，你可不能对那小子刮目相看，他们图斯特拉家族可不配！” …… 0328 战争行进时 尤金妮的话，显然没能让公爵对上河领加以重视，他依旧把亚瑟当做一个无知狂妄的少年。最多不过是打了两次胜仗，外加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手段。 反倒是自己宝贝女儿的态度，让他大为紧张，苦口婆心，谆谆善诱的教育了好大一通。核心观点是：上河领那样的偏僻之地，配不上他的北境明珠。 与克威尔特公爵相同，收到凌风堡声明的提德·巴利特侯爵，同样将其当成了孩童面临恐惧时，壮胆的叫嚷。 此刻，贝多英镇。 贝多英镇是巴利特家族封臣，罗贝家族的封地，这座同样因贸易而兴起的城镇并不大，一共只有七百余户，三千余人。 但就在数小时前，城镇内突然涌进了上万人口，将这座临河小镇塞的满满当当不说，在城镇北边的空地，还多出了上千帐篷和数百马车，规模比城镇还大。 此刻，天色渐暗，驻扎下来的农奴们开始忙碌着照料马匹，准备晚餐，营地内燃起了一堆堆篝火，食物的香气在帐篷间弥漫。 在整个营地西侧的位置，有一座远离城镇的建筑，这是一排被砖墙保护的坚固石屋。石屋共有两层，远远看去就像一块突兀的巨大长行灰岩。 这是罗贝家族的府邸。 “各位，请暂停用餐，以免被食物噎死！”石屋的长厅内，封臣塞德里克·巴塞亚爵士正手持信纸，高声对两旁宣布。 塞德里克爵士貌若中年，黄色短发，瘦长马脸，此刻身穿一件褐色软皮外衣。他是在坐封臣中年龄最小的，继承家族爵位不过两年，也是众人当中最活跃的家伙。 几天前的傍晚，在接到凌风堡的声明后，提德·巴利特便当众宣读了一遍，在引起一番哄堂大笑后，这份声明原本会被撕得粉碎，但年轻的爵士立刻将其讨了过来，说要等战争结束后，当面让亚瑟吃进肚子里。 直到刚刚，封臣中忽然有人想起了这回事，便嚷嚷着让他拿出来读一读，让安德尼·罗贝爵士也高兴高兴。 塞德里克欣然同意，扔下手中的食物，迫不及待的走到长厅中央，表情严肃的当众朗诵起来。 效果出奇的好！ 不等他读完，封臣们便已经笑得瞻前仰后，酒盅与木桌碰撞的“咚咚”声不断，欢快的犹如在进行丰收的宴会。 “停下，停下！”板着一张马脸，塞德里克爵士故作严肃吼道，“这是宣战，这是非常严肃的事，要命的事！恐惧，你们该表现的恐惧！” “哈哈哈！” “塞德里克，快别说了，我已经吓得躲到桌子下了！会睡不着觉的！” “这太可怕了，要是他突然大哭大叫，我该怎么哄他呀！说宝贝不哭吗！” “别吵别吵，最可怕的还在后面嘞！塞德里克，赶紧将它读出来！” 众人哄笑着让他接着朗诵。 “各位，”塞德里克一脸严肃的提醒，“请确认你们的屁股都牢牢的坐在椅子上，不然被吓得坐到了地上，可没奶妈来安慰哟！”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挺直胸背，手持信纸的高声读道：“……凌风堡虽然不想打，也不愿打，但出于安全考虑，将不得不出兵香果镇予以回击。勿谓言之不预！各位，勿谓言之不预哟！哈哈哈！” 读完，众人的哄笑声几乎要掀翻长厅的屋顶！ “我好怕呀，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要扑进她怀里，告诉他有人要欺负我！” “我已经撅好屁股了，希望他出气后，能绕我一命！” “怎么办，我们的敌人发怒了，一想到他那噘起的小嘴儿，我就浑身颤栗！” …… 如博伊学士所料，亚瑟的这份声明，非但没能起到警告的作用，反而让敌人们乐成了一片。 年老的安德尼·罗贝爵士苦笑的摇了摇头，侧身看着身旁的提德·巴利特，说道：“大人，对付这样可笑的家伙，您根本用不着召集这么多人，这是为他的战败增添荣耀。” 为了迎接提德·巴利特和诸位封臣，安德尼·罗贝爵士特意杀了十只羊和十头猪，以及拿出了农庄内最好的酒水。 看着垂垂老矣的封臣，提德·巴利特笑着说道：“他要不可笑，也就不会无知的来招惹我们。而且如果不是他的这份声明，这桌上美食的滋味，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老爵士垂了垂头，略微思索后接着说道：“可这么多人，战争的开销恐怕巨大，毕竟凌风堡远在北方。” “老罗贝，你放心吧，这次的战争我们只会十倍的赚回来，上河领可有铁矿山呀。”看着老封臣皮肤松弛的面容，提德·巴利特想了想，说道，“你年龄大了，恐怕无法胜任长途的颠簸，让你其中一个儿子随我北上作战吧，你等着胜利的消息就是。” 安德尼·罗贝爵士点了点头，语调缓慢而顿挫：“多谢大人体谅，我的确有些老了，半月前还又掉了一颗牙，不过您放心，奥利维这孩子一定会是您手下最英勇的骑士，我们罗贝家族的士兵，也定会是您最得意的一支人马。我也会每日守在这儿，备好猪羊，等待大人您凯旋。到时必定会有更好的故事。” 提德·巴利特抬眼看了看站立一侧的奥利维·罗贝，对方年约二十五六，身材高瘦，容貌英俊，迎着他的目光，恭敬的低头行礼。 收回目光，提德·巴利特冲老封臣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你那有神箭手称号的小儿子吧，是个不错的小子，我明白了。” “多些大人！我会每日守在大道上，等您凯旋。” …… 就在提德·巴利特等人一片热闹欢快的时刻，从凌风堡一路飞奔南下的亚瑟等人，已经抵达了坎布里亚领与安多利亚郡交界的湿地。 此刻，跟随在他身旁的骑士少了一半，只有不足七十人，另一半人马，早在昨天清晨便已脱离了队伍，赶往了香果镇。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亚瑟在一处土丘上勒停了马匹，看着众人说道，“有鬼面鹰守护，虽然条件差了些，但不用担心野兽也不会挨冻。好好睡上一觉，明天继续赶路。” …… 0329 战争行进时（下） 亚瑟的作战计划很简单——围魏救赵。 如果说香果镇要塞是正面战场和前线的话，那么他要做的就是成为一把尖刀，插入敌人后方。 正面和巴利特家族硬钢，不是明智之举，即便能成功将敌人阻挡在要塞之外，战争也不过是陷入僵持的局面。而以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长久的僵持，明显对己方不利。 近一年，上河领是在战争中越挫越勇，领地的发展蒸蒸日上，而坎布里亚和左格亚领，则是越来越糟糕。 尤其是坎布里亚领，先是经历了一场城堡惊变，利布隆·坎佩斯伯爵死于非命，城堡骑士折损过半；接着又是米尔特挑起的领地内斗，导致领地北方损失惨重，整个领地的生产也几乎停滞；然后又是不久前泰乐西对上河领用兵，致使如今可用的骑士不足百人。 除此之外，为了削弱两位邻居的实力，亚瑟还不时让鬼面鹰来袭击一番。 如此，也就导致现在的坎布里亚领，根本无法打一场持久战。 别的不说，以亚瑟了解的情况，米尔特从各地凑出的粮食，不过仅仅足够前线坚持一个月。 一个月，新播种的小麦，才他妈刚刚抽穗！ 所以，哪怕提德·巴利特什么也不做，只在要塞外驻扎一个月，没了粮食的前线士兵，要么靠凌风堡输粮支持，要么只能饿死。 至于主动进攻，那绝对是找死。 因此，亚瑟必须想办法快速结束战争。否则不止刚推行了改革的坎布里亚领会混乱一片，连上河领的发展，也会因战争而耽搁——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挣来的大好局面，被一场持久战给拖得停滞不前。 而要快速结束这场战争，硬钢是不可能的，双方兵力悬殊，哪怕凌风堡的骑士以一敌五，也打不过。 当然，他也可以不计后果的使用魔兽和炸药，那绝对能将提德·巴利特捶死。只是，目前为止，这依然是最后的选择。 因此，在经过一番敌我条件分析后，亚瑟最终选定了“围魏救赵”的战术：通过袭击敌人后方据点，迫使前线的敌人撤军。 …… 干燥的空地上，橙红的火堆驱散着荒野的黑暗，亚瑟等人已经安置好了马匹，开始就着热水，吃起了随身携带的干粮。 为了方便作战，亚瑟等人只携带了两天的食物，武器则只有长剑、弓和箭矢，身上也并未穿着沉重的盔甲。 另外，考虑到箭矢不足的情况，亚瑟还让大飞带着手下，空运了大量箭矢，方便在袭击后，以最快的速度补充武器。 骑士们一边吃着食物，一边嘻嘻哈哈的聊着天，声音从明亮的火堆旁响起，湮灭在四周无边的夜色中。 今晚夜色很好，澄净的夜空万里无云，璀璨的星星好似洒满黑布的盐粒，温暖的夜风更吹得人脸颊舒爽，四周的夜景也瑰丽无比。 亚瑟啃完面包，起身活动一番，看了看头顶的明月和东面的山峰后，掏出地图，靠着火堆看了起来。 见状，索恩出言说道：“大人，以我们的行进速度，最迟后天正午，便能抵达伯滕家族的农庄。” 伯滕家族是巴利特家族封臣中，实力相对弱小的一位，家族农庄就在这片湿地南边。 “这可不一定。”亚瑟抬头说道，“看今晚的夜色，明天应该会是一个好天气，但也难说，如果碰上下雨，我们就只能缓慢前行，要是雨势过大，还得找林子避雨。另外……”亚瑟点了点地图，“这玩儿都是多少年前的了，未必准确，这里又是湿地。” 安多河在流经香果镇时，被东面的山峰一分为二，大的这条向南流经贝多英镇、双水镇、利瓦里镇等地，最后汇入蓝湖。 小的这条，在流过数里后便破碎一片，与其他数条更小的河流，将整个坎布里亚领南部，与安多利亚郡交界的大片土地，弄成了一片湿草地。 这片湿草地，除了逃跑的奴隶和被追捕的犯人外，根本不会有人踏足，地图都不知是多少年前所绘，虽然参照着西面的山峰和森林，也不至于让人迷失方向，但稍有不慎，马匹便会踏入水流汇聚的浅滩和淤泥中。 如果不幸碰上降雨，那更是连像样的道路也没有。 因此，在这荒无人烟的茫茫湿地中，亚瑟这个能与魔兽心意相通的家伙，便成了最好的领航员。 “但愿不会下雨。”一旁，立顿·庞贝担忧道，“一旦我们这边被耽搁，香果镇那边就多了几分危险。” “不会有危险的。”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格里斯·西里反驳道，“除非只有我们这儿下雨，否则巴利特家族的大军，同意会拖慢速度，延缓进攻时间。” “粮食也是问题呀！”里顿补充，“也不知道班克能不能守住，真替那些小鬼担忧。” “嘿，没见你在军营时这么关心他们！”格里斯笑着打趣了一句，接着道，“别担心，这也算对他们的考验，而且有班克·特里斯在，他会指挥好作战的，不过是守住要塞罢了，那家伙经验丰富着呢！” 闻言，里顿抿了抿嘴，咒骂道：“妈的，最好别让我抓住提德·巴利特和他那些封臣，否则我非得让他们吞下自己家族的旗子！” 军营中，里顿虽然总是黑着脸，令人畏惧，但在他心中，对自己一天天看着成长起来的第一军士兵，却极为爱护。 “我随口说说罢了，也值得你们担忧，降雨是小概率的事。”亚瑟一边收着地图，一边笑着冲两人说道，“不过吃旗子这个提议不错，最好连旗杆也一起吃了——家族荣誉，长存于心嘛！” “是耻辱长存于心！”里度哈哈大笑的补充。 将地图重新收入皮囊，亚瑟正打算继续聊聊天，但外出觅食的鬼面鹰们已经返回，请求降落。 “博古、雷特！”亚瑟抬头冲前方喊道，“鬼面鹰马上降落，让大伙儿看住马匹！” “不等两人出声，听见亚瑟声音的骑士们，已经纷纷开始行动。 为了方便赶路和作战，亚瑟等人连帐篷也没带，而荒野的夜晚并不安全，除了寒冷还需要提防狼群和棕熊等动物。 因此在夜晚休息时，亚瑟便让所有的鬼面鹰围成一圈。这样一来不止保证了安全，而且还可以防风保暖，安心至极。如果有人觉得冷，还能钻到鬼面鹰翅膀下，热出汗来！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这些战马，相处了两天，依旧对鬼面鹰惊俱非常，好一会儿才能停歇下来。 …… 0330 杀人放火 如索恩预料那般，在两日后的正午，他们将湿地甩在了后方，抵达了伯滕家族的农庄。 农庄并无围墙，伯滕家族的房屋高高矗立在一处隆起的土丘上，那是一座用砖石修建的宽阔房屋，橙红的屋顶远远便能瞧得一清二楚。 土丘下，是一间间稻草屋顶的农奴住所，看着就像一个村庄。在最靠近他们的地方，以及往西的地域，则是被开垦出来的大片农田。 马背上，透过望远筒，亚瑟能看见许多农奴的身影，有赶车马车拉着草料的，有躬身在地里劳作的，有背着孩子提着水桶的，有肩膀上扛着物品的……除了农奴，他还看见几名骑着马，身穿褐色或蓝色衣袍的身影，这些人应该是农庄的管事。 放下望远筒，亚瑟勒马掉头，指着伯滕家族的房屋说道：“土丘上的房屋，应该就是伯滕家族的住所，也是我们首要的目标，上去的道路在农庄东面，待会儿跟着我的马匹先冲上去，留守的骑士通通杀掉！如果有其他人阻拦，也一并杀掉！” “是！” 亚瑟调转马头，高喊道：“刚好咱们的食物也没了，正好前去做客！” 说完，拔出佩剑，一踢马腹，便领着众人向前冲去。 亚瑟等人的身影，很快便引起了注意，农奴们一个个都停止了忙碌，远远张望着这群突然出现的骑士，都还有些不明所以。只有四名骑着马的农庄管事，纵马快速迎了上来，想要问清来意。 但不等他们靠近，飞射而出的羽箭，便直接贯穿了他们的身体，将几人射落马背。 见状，还在呆立张望的农奴们顿时惊慌逃窜，呼喊着躲回了房屋。 等靠近了农庄，亚瑟等人齐齐高喊道：“躲在屋内！可免一死！！” 嘹亮的喊声随着奔驰的马匹，传遍了大半个农庄——这倒不是亚瑟仁慈，而是不愿增加麻烦，浪费羽箭。 很快，队伍便沿着土丘的缓坡冲上了伯滕家族的府邸，凡是手势武器的人或骑士直接被杀，十几具尸体很快便倒在了血泊中。 队伍在屋外列成一排，与房屋保持着一段距离，马匹喘息着打着响鼻。 一通喊话后，躲在屋里的人通通走了出来，三名骑士装扮的男子同样直接丢掉了性命。 亚瑟没和这群人废话，连谁是伯滕家族的人也没问，说完只要老实便会饶了他们性命后，便命令所有人搬运木柴，准备烧掉所有的房屋。 恐惧下，这群人只能遵从命令，一个个动作敏捷，生怕惹得亚瑟等人不满，丢掉了小命。 骑士们找来食物，开始在屋外享用，马匹则送进了马厩休息。 两小时后，看着滚滚的浓烟和烈焰，亚瑟等人不慌不忙的吃着食物。期间，女主人试图上前交涉，直接被骑士一耳光扇倒在地，不敢再发一言。仆人们则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恶人。 等包餐一顿后，亚瑟等人牵出马匹，将马厩也付之一炬，随后便翻身上马，向着下方的农庄驶去。 天色傍晚，在亚瑟等人的命令下，除了食物外，农庄内所有牲畜被杀，财物连同房屋被焚毁——战争是残酷的，不滥杀无辜，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在农奴们恐惧的目光下，亚瑟率领着队伍，扬长而去。 …… 两日之后，亚瑟等人一路向南，于上午时分，赶到了拉克森家族的农庄。 与伯滕家族相比，拉克森家族显然要强大许多，一眼望去，光农庄内的房屋，便多了几乎一倍，除此之外，还有大段用石块垒成的围墙。 不过，没了大部分骑士和精壮农奴的农庄，仍旧无法对亚瑟等人造成丝毫阻碍。 冲入农庄，杀死几十名敢于反抗的家伙后，亚瑟如法炮制，用了几乎半天时间，逼迫农奴们将所有房屋和财物点燃。 期间，拉克森家族的人还打算放出信鸟报信，不过没等信鸟飞远，便被盘旋在上空的鬼面鹰悄悄捕获。 “你会遭到报应的！”赛罗·拉克森的妻子站在两名孩子身前，面目狰狞的盯着亚瑟诅咒道，“恶魔，你这个恶魔！诸神会惩罚你的！” 就在不久前，他的两名试图反抗的儿子，被亚瑟身旁的骑士所杀。 马背上，亚瑟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夫人，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口中的恶魔叫什么，听好了，我叫亚瑟·图斯特拉。你的丈夫现在正领兵入侵我的领地，而你的两个孩子，既然选择了像骑士一样战斗，那如骑士一样死去，也理所应当。” 拉克森夫人咬着流血的嘴唇，颤栗着身子，盯着亚瑟的眼神满怀恨意，仿佛要将他连人带马的生撕活剥。 “要怪就怪你的丈夫吧，或者怪提德·巴利特，是他们执意挑起战争，是他们害死了你的孩子。我好心提醒过他们的。另外，我虽然不愿滥杀无辜，但如果你依旧嚷嚷个不停，我很难保证你其她两个孩子的安全。” 亚瑟的话，让对方恢复了一些理智，移开对视的目光，将两个早已吓得失声惊恐的孩子，紧紧搂在怀中。 亚瑟没在废话，下令人马集结后，看了眼冒着滚滚浓烟，火海一片的农庄，策马扬长而去。 等远离了农庄，亚瑟放缓了马速，让盘旋在头顶的大飞送下了擒获的信鸟。 “大人，您干嘛留下这东西？”格里斯不解的问道，“放信鸟去报信，不是我们的目的吗？” 将信鸟递给骑士看管，亚瑟解释道：“为了以防万一。这要是送往周围求救的信，只会给我们下面的行动添麻烦，这要是送往前线的信，那我们就得检查检查，看看里面说的是否足够严重。” 闻言，几人都点了点头。里顿开口问道：“大人，我们接下来应该是去利瓦里镇吧？” 依照地图，利瓦里镇距离他们的路程不足五小时，如果快马加鞭，天黑之前还能在镇上找个旅馆，舒舒服服的吃顿晚餐。 “不。”亚瑟否定道，“我们先沿着大道往前，然后继续向南，那边有个小村庄，今晚我们在那儿休息。接着继续南下，先去巴泰尔家族的农庄，然后是帕切科家族、尼尔森家族和维莫斯家族，然后进入垒石镇跨过安多河，在沿河北上。” “嘿，只要能有张床，那就是最好的享受！” 众人笑着点头。没人怀疑亚瑟所说的小村庄是否存在。他们负责杀人放火，鬼面鹰则负责侦查警戒，亚瑟说有，那就一定有。 …… 0331香果镇之战 香果镇要塞。 米尔特手持着望远筒，闭着一只眼睛，仔仔细细的瞧着城外的状况。 除了厚重的板甲外，他今天还在里面穿了一件套头及膝的锁子甲，如果不是确定安全，他连头盔也会戴上。说实话，他并不想待在这儿，提德·巴利特那混蛋将营地直接放在了对面不足两里的位置，堵住了整条大道。 望远筒是个好东西，如果对面不是农奴和骑士，而是一群洗澡的女人，那可棒极了。 他移动着脑袋，仔细看着帐篷上飘扬的旗帜。 白底黑色，露着獠牙的猎犬，这是伯滕家族——忠犬的忠犬。真是一条好狗，他心想。 一面黄色的盾牌，上面绣着两手相握的图案，这是拉克森家族。他记得对方的领主叫赛罗·拉克森，嗜好据说是吃烤鸡，管用战斧，外号烤鸡·拉克森。 烤鸡，妈的，他心中咒骂，看我不一箭射烂你的小鸟！ 鱼尾旗，染血的长枪和盾牌相撞，这是巴塞亚家族的旗帜。旗子的主人名叫塞德里克，刚继承家族没几年，据说善用骑士长枪，曾参加过公爵的比武大会。 长枪，嘿！米尔特不屑的撇了撇嘴，心想，用你的长枪捅自己的**吧，这里可有城墙！ 喔，好邻居，罗贝家族！他看见一面绣着“大便”的旗帜。人们都说那黄色的铁饼图案，看着像柠檬，或是麦饼，但米尔特以为，那图案像极了大便。 安德尼·罗贝那老东西还能骑马？米尔特心想。 对方是出了名的吝啬鬼，据说藏了许多金币在自己床下，而最爱干的事，却是在天黑后克扣仆人们的报酬，哪怕只是半块黑面包，原因只因为吹灯的时间晚了几秒，浪费了蜡烛和灯油。 吝啬鬼都罪有应得！米尔特恨恨的想。那老家伙生了两个傻儿子，一个据说还是因为晚上摸黑撒尿，摔坏了脑袋。 …… 米尔特站在城墙上一面一面的数着旗子，一共十七面，每一家他都没忘诅咒一番，当然，他没忘记那居中的杜鹃鸟旗帜，狗日的巴利特家族，通通该下地狱！ “米尔特大人，你在观察敌情吗？”班克带着两名护卫登上了城墙，冲拿着望远筒嘀嘀咕咕的米尔特问道。 米尔特扭头咬牙说道：“我在诅咒他们！” “诅咒？”班克一脸疑惑，“这是你想出的对敌之法？” “总会有用了！”米尔特侧身说道，“班克爵士，您说这群家伙什么时候会攻过来？我瞧他们在组装投石车，已经弄好了两家，不会是想一次就把咱们打垮吧？” 望着远处敌营，班克说道：“他们远离城镇，补给是个大麻烦，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发动进攻，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总之很快了。我们的城墙并不高，农奴们搭上梯子就能爬上来。” “等打完了这场战，我立马就把这座要塞加高！”米尔特肯定道，转而又问，“那您觉得我们能守住吗？我看他们准备了不少盾牌，这对弓箭手们可是个大麻烦呀！” 几天前，凌风堡又派来百余名第一军士兵，这让米尔特安心不少。 “放心吧，弓箭手们本来也不是为了对付农奴，他们要是举着盾牌爬上来，只会对我们有利。”不等米尔特发问，班克接着说，“对了，有好消息传来，要听听吗？” 闻言，米尔特立刻喜上眉梢，催促道：“我的班克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快说吧！是亚瑟大人的消息吗？” 看着他，班克戏谑道：“怎么，这次不先猜猜看？” “看在战争的份上，您就别取笑我了！如果不是亚瑟大人直接就行动，我一定和他一起。” 几天前，新到的第一军士兵带来了亚瑟“围魏救赵”的作战计划，米尔特也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笑话。 “亚瑟大人可比我们进展迅速！”班克的脸上浮起一丝崇敬，“我本还担心东边的草地无法穿越，没想就在昨晚，亚瑟大人已经接连焚毁了两处农庄！我看用不来多久，这些敌人就该后撤救火了！” “两处！老天，这才多少天，他是飞过去的嘛！”闻言，米尔特一阵狂喜。 原本他还担心亚瑟的计划，觉得实在过于冒险，考虑让他去信向公爵求救。但现在，他真恨不得和亚瑟一起，烧光眼前这些混蛋的老巢！ “嘿嘿……”米尔特阴险的笑道，“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些家伙收到消息时的反应，一定非常非常精彩！” 望着远处的敌人，班克撇了撇嘴，语气遗憾的说道：“我到希望他们能快点进攻，要是一箭不放就撤，也太无趣了。唉……早知道就让格里斯那两个家伙来这儿，跟着亚瑟大人那才痛快。” 一旁，米尔特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一想到亚瑟正领着骑士，在敌人的地盘驰马纵横，无人可挡的情景，便一阵热血澎湃。 “既然这样，那在他们撤退之前，我们一定要狠狠他们一番！”米尔特语气激动，“等收到消息，他们一定会撤兵围堵亚瑟大人，我们给他们造成的损失越大，对亚瑟大人就越有利！” 闻言，班克·特里斯诧异的看了看米尔特。 “别这幅表情，我知道自己不算勇敢，但我说过会和他并肩作战，虽然不是一起纵马厮杀，但这样当面教训巴利特家族，应该也不算失言……当然，我也是为了自己。惹到咱们，算他们倒霉！” …… 战争比班克预料的还要早。 天还未亮，河岸的凉风还带着冷意，巴利特家族的营地便已经篝火一片，骑马的骑士，奔跑的农奴，盾牌，长枪，火把，一切都在火光的映照下快速移动。 原本，有了亚瑟消息的米尔特，终于能安稳的睡个好觉，但战事突然，敌人在半夜燃起了篝火，他也只能顶着夜晚的寒风，呼喊着农奴们冲上城墙。 “来了！” 天刚微量，米尔特举着望远筒，仔仔细细的看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前排拿盾和长矛，接着是抬梯子的，然后是抛石车！该死，骑士们都躲在后方！” …… 0332 武器之利 领地内的长治久安，让巴利特家族极其封臣们都兵强马壮，不说那三千名全部着甲的骑士。 就是手下的农奴，大多也都穿着粗制的皮甲，一小部分还戴着铁质的尖顶头盔，甚至有身穿老旧锁子甲的农奴。至于盾牌和长矛，更是人手一份！ 昨天的豪言壮语还言犹在耳，但看着前方快速列队成型的敌人，米尔特不禁又有些胆怯起来——这些家伙，装备比他曾经率领的，只能用削尖的木棍做武器的农奴，好太多了！ 一旁，班克也放下了望远筒，看着前方林立的农奴说道：“没想到对方这么着急进攻，原以为他们会多造些攻城武器，居然就三辆抛石车。这群家伙，不会真以为拿着梯子就能爬上来吧。” 闻言，米尔特勉强的笑了笑——老天，他居然从班克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遗憾——妈的，这可是打仗啊！ “米尔特大人，”班克开口道，“让你手下的骑士做好准备吧，一旦他们冲过第二道警戒线，便下令投掷油罐，十秒之内，必须完成一轮投掷！” 瞥了眼身后列队成形的平民，又看了看城墙外距离最远的一块乱石，米尔特握拳保证道：“放心吧，早准备好了！” 城外一共设置着三道警戒线，由远及近，分别布置着陷坑，拒马和乱石。陷坑是为了阻碍敌人的攻城器械，拒马是为了减缓敌人冲向城墙的速度，乱石上则淋满了黑火油。 “他们开始派人填陷坑了！”望远筒内，看着手拿工具，向第一道警戒线冲来的敌人，米尔特大声叫道。 “别急，先和他们打声招呼。”班克目露寒光，下令道，“弓箭手开始射击！” “弓箭手射击！” “弓箭手射击！” 随着两声传令，城墙上，在最前方列成一排的两百余名骑士，齐齐弯弓搭箭。其中，有五十余人手持魔兽弓，其余则为长弓。 “嗖！” “馊！” “嗖！” 箭矢离弦的哨声响起，远处冲在前方，刚动手铲土填坑的农奴，瞬间倒下大片。 快速的三轮攒射后，农奴已经少了近半，其他人眼见同伴倒下，吓得扭头就跑。 “哈哈，逃了！”见状，米尔特乐得哈哈大笑，“这群家伙来做什么的，送死吗！土都没铲两下，就这么逃了，真是愚蠢。” 看着逃窜回营的农奴，班克轻笑一声，说道：“是有够蠢的。他们应该拿上梯子或木板，让手持盾牌的农奴先跨过陷坑，做好防御箭矢的准备。虽然依旧难免损伤，但至少能为填坑营造时机。” 这声招呼打得，让米尔特心中的紧张退去大半。看着身旁一脸沉着的班克·特里斯，他笑呵呵的说道：“爵士，我保证，他们一定没想到我们会有这么多弓箭手，尤其是有这么多魔兽弓！我听说巴利特家族曾希望向凌风堡购买这种弓箭，幸好亚瑟大人英明，不然吃苦的可就是咱们了！” 他刚才亲眼所见，两百米的距离，魔兽弓无需抛射也能杀人。 看着一脸欣喜的米尔特，班克好心提点道：“米尔特大人，在战场上，没想到可是会要命的！如果不能确定，那就要做好确定的准备。” 第一军内，可不只是对普通的士兵进行训练和教育，也不是只有体能和格斗等训练。小队长级别以上的人员，每半月都有专门的战术研讨会，亚瑟偶尔也会参与其中。 看着神情严肃的班克，米尔特的语气也认真了几分：“格里斯爵士，我会记住的，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向您学习，看您如何排兵布阵。不过敌人嘛，当然是越蠢越好！” 排兵布阵？这可算不上。班克想到。 时间过得很快，虽然敌人暂时停止了动静，但城墙上也没人敢放松警惕。 米尔特举着望远筒，不停的左右扫瞄，就在他双腿站的快要发酸时，远处的敌军终于有了新动作。 “妈的，这群家伙，还真让您说中了，都抬着梯子呢！”米尔特骂骂咧咧的说道。 看了眼抬着梯子，举着长盾冲上前来的敌军，班克放下望远筒，对身后的护卫说道：“传令，强弩，弓箭手准备射击。” “强弩，弓箭手准备射击！”护卫随即高喊传令。 顿时，城墙上，除了弓箭手外，七张上河领新制的强弩，也随即被操作起来。 这七张强弩，是实验工厂在原有强弩的基础上，经过大改后的新式强弩。 因为参照了魔兽弓的制作工艺，威力十分巨大，顺风下，七百米内，铁制的箭矢能直接洞穿砖墙。 除此之外，还使用了卡扣、榫卯和螺栓等技术，组装和拆卸也更加方便，整个强弩的外形，也因此更加美观，看着就像一座机枪发射台。 当然，因为加入了比以往更多的铁制零件，强弩的重量比原来多了一倍不止，制作上也更加复杂，光是螺栓这个小部件，差点就让亚瑟直接放弃。 时至今日，实验工厂也不过才弄出了十架新式强弩。这次使用，其实还处于实战测试的阶段。 见班克下令使用强弩，米尔特和后方列成长队的平民士兵，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 这几张强弩，自从在城墙上安装好后，全都用黑布罩着，而且一看外形，就让人心生敬畏，纷纷猜测必定是件杀人利器。因此，包括米尔特在内，所有人都十分好奇。 不止他们，连班克也没想到亚瑟为什么会将强弩运来。在他看来，有了五十余张魔兽弓，足以守住这处要塞。不过亚瑟让士兵提醒他，要警惕敌人趁夜饶过城墙，乘船入侵。城墙左侧，便是宽越百米的安多河。 随着一声声金属质感的嘀嗒声，坐于发射台的第一军士兵已经调整好了射击角度，而远处，跨过第一道陷坑的农奴，也已经举盾列成了一排，后方的农奴则快速的进行填坑。 祝你们好运！看着远处举盾列队的敌人，班克不由为他们默哀。 “射击！” “射击！” “噔！” “噔！” “噔！” 强弩激发，巨大的鸣弦声让城墙上所有人心中一颤，不等心中的寒气冲到头顶，一声一声惊慌的呼喊便再次从远处传来。 米尔特举着望远筒，只见两百米外，铁矢直接洞穿了盾牌和敌人的身体，连后方填坑的农奴也一并射杀，而连影子都没瞧见的铁矢，则深深的插在了地上！ 弩箭的强大威力，显然吓坏了敌人，而收割性命的箭矢，更让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一个个不顾命令，直接扭头就逃。 在第二轮强弩射击后，举盾的农奴直接溃散，陷坑旁又多出了近百具尸体。 这一幕，不知吓坏了敌人，还惊呆了举着望远筒的米尔特，他不禁感觉自己的小腿有些发颤——如果这种强弩足够多，在城墙下列成一排，那杀敌岂不和串肉一样容易！ 他不禁感到有些胆寒，心中对亚瑟的畏惧，不由又增添了几分。 收回瞥向身后的目光，看着面无表情的班克，米尔特怯怯的问道：“这些火罐，今天还能用上吗？” …… 0333 重定计划，营地欢乐 大帐内，暂时停战的提德·巴利特与十余位封臣齐聚一堂。 “各位，我们大意了。”侯爵环视眼前众人，“毫无疑问，凌风堡的人马已经站在了对面的城墙上，而且他们拥有数量不少的魔兽弓，以及在城墙上安置了强弩一类的武器，这对骑士的进攻会是不小的麻烦。” 这多少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他们清楚如今坎佩斯家族的实力，也猜到了凌风堡会出兵，但没想到对方会有如此多的弓箭手，以及弄来了强弩。 “嘿，看来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将所有的宝都压在了这儿，那小子必定就躲在要塞后面。” 闻言，封臣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强弩是有些麻烦，中上一箭必死无疑，骑士的盔甲也不管用，但最麻烦的还是那些弓箭手，凌风堡的骑士肯定都在这儿了。原本我还奇怪他们怎么将陷坑挖这么远，现在看来是特意这么干的，他们能攻击我们，我们却够不着他们。”这是封臣鲁迪·巴泰尔的发言。 惯用战斧的“烤鸡爵士”赛罗·拉克森也开口说道：“最好的办法是我们也立刻调集强弩，否则只让长弓手对射，我们并不占据优势。对方的弩箭既然在击穿盾牌后，还能连杀两三人，射程至少有四百米，这对骑士们是个巨大威胁，我们需要调集大型的强弩才行！” “看来凌风堡的小鬼不只是吹牛，见进攻停止，他现在估计都得意坏了，说不定正开怀畅饮呢！” “大意而已，不过死了两三百农奴，没什么要紧的。那小子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傻乐，好歹也打了几次胜仗。” 对话的是哈德·伯滕爵士与米埃伦·帕切科爵士。两人都留着一脸犹如铁丝的胡须，高大的身躯被盔甲包裹，坐在椅子上显得气势威猛。 “各位，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不处理掉那些陷坑，抛石车就没法派上用场。” “要我说，就那座老掉牙的城墙，根本用不着抛石车这种笨重东西，干脆搭上木板梯子，让农奴们举着盾牌直接冲过去。” “冲过去？那前面的拒马呢？那么大一堆，岂不是所有人站着给他们练箭！另外骑士该怎么过去？” “那就让农奴们将拒马扔进陷坑，不过是死点人罢了，一举两得！” “这可行不通，等清理光那些拒马，少说得死上千人，而且还没摸到城墙，对士气的打击太大！” 议论中，赛罗·拉克森爵士高声开口道：“各位，我观察了，对方的强弩并不多，估计只有六七张，最多不会超过十张。我们必须还击，真正的威胁是那些弓箭手！咱们不如立即从城镇调集一批强弩。去信给最近的贝多英镇，快马加鞭不过两天时间，着才是解决的办法。” 封臣们想了想，嗡嗡的议论后，同意了这个提议。 “既然这样，那就赶紧写信吧，让坎佩斯和图斯特拉家族的两小子再多活几天。” “各位大人，镇上并无强弩！”这时，站在提德·巴利特身后充当护卫的奥利维·罗贝连忙开口。“领地内很久没发生过战争了，我父亲觉得没必要储备这样的武器，所以恐怕要从别处调集……” 面对封臣们的目光，奥利维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羞愧。 一张大型强弩，比长弓贵十倍，他父亲可舍不得让这样多金币放着腐烂。而且贝多英镇确实用不着这样的武器。 看着他，议论纷纷的封臣们抿了抿嘴，眼神轻蔑。他们都深知老罗贝吝啬鬼的名声，这样的情况，多少在意料之中。 “各位大人，贝多英镇虽然没有强弩，但我们有船。”封臣们轻蔑的目光让奥利维·罗贝有些难堪，脑子一转立刻说道，“我们是否可以乘船绕过要塞，直接发起进攻，各位大人觉得如何？” “乘船？呵！船只在水上就是活靶子！骑士们都身穿盔甲，一旦落水只有死路一条。” “那就夜晚行动！等他们睡熟之后，我们悄悄乘船登陆。贝多英镇有不少船只，小的可乘十人，大的可乘五六十人，三天之内至少能调来三四十搜，一次可运上千人！各位大人觉得如何？” 奥利维语气激动，不禁为自己的急智感到满意。 见封臣们低声议论，没了反对声，他连忙侧身看向沉默的提德·巴利特，语气恭敬的请示道：“侯爵大人，您觉得我这个办法如何？要是能行，我立刻就写信给我父亲。” 这时，封臣们也都抬眼看向提德·巴利特，等待着他的决定。 略微沉思后，他开口说道：“风险太大。对方不是瞎子，即便是夜晚，水面上行驶的船只依旧清晰可见，而且速度缓慢，更容易被攻击。如果只派农奴登岸，很难取胜，对方召集的农奴只怕比我们还多！而如果让骑士乘船进攻，一旦被强弩射中，我们将损失惨重，甚至战争也到此为止。我们不是赌徒，现在不过输了几枚铜币，还没到需要孤注一掷的时刻。” “我同意侯爵大人的话。”提德·巴利特话音刚落，封臣哈德·伯滕立马说道，“我们的确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大不了从更远的城镇调集强弩，他们有十张，我们就调三十张，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封臣埃里·弗雷也点头说道：“我也不同意。我们可不是只为了一座香果镇而来，何必让骑士们弃马乘船，冒这样的风险。” 接着，又接连有数位封臣否定了奥利维·罗贝的提议。 见状，年轻的封臣塞德里克·巴塞亚说道：“我说各位大人，要不咱们来点儿酒，舒舒服服的等到夜晚，然后再让农奴们去处理前方的路障。当然了，强弩还是要调的，后面攻打城堡也要用嘛。” “这倒不错！”一头浓密卷发，体格精瘦的封臣亚特·戴拉斯附和道，“夜晚行动总能减少一些损失，对面骑士有限，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待在城墙上射箭。” 又一番议论纷纷后，封臣们的意见逐渐统一，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了首座的提德·巴利特。 “奥利维的提议虽然过于冒险，但稍加改变，倒也能为我们的进攻减少许多麻烦。”瞥了眼身后打起精神的奥利维·罗贝，提德·巴利特缓缓说道，“既然要调集强弩，那便将贝多英镇的船只也一起调来。” “这几日先让农奴们趁夜清理城墙外的路障，等一切准备就绪后，水上和城外同时进攻。船只要经过伪装，靠对岸行驶，做出趁夜偷偷摸摸，要在香果镇登陆的模样，目的是分散城墙上的兵力，减少城外进攻难度。” 说完，他环视一圈思索的众人，轻声问道：“这个办法，你们觉得如何？” “好，这办法太好了！”不等哈德·伯滕爵士开口，奥利维·罗贝便抢先说道，“这样一来，我们一定能轻松拿下城墙！大人，您的这个办法简直太好了！” 封臣们也纷纷点头赞同。总之是要等待，总之是要进攻，能减少一些损伤最好不过，何况损失的船只也不用他们掏金币。 见无人反对，提德·巴利特直接命令道：“既然如此，那就立刻传信给利瓦里镇、克拉门镇、蒙格镇和双水镇，让他们五天之内，将强弩运来，另外，让安德尼·罗贝爵士准备船只。” “是，大人！”三名封臣和奥利维·罗贝立刻领命应答。 …… 傍晚，土丘上的大帐内，提德·巴利特与封臣们齐聚一堂。 在制定好新的作战计划后，所有封臣都放松了下来，耐心等待着船只和强弩运达。 仆人送上香气袭人的晚餐，主菜是两只外皮金黄的烤猪。封臣们一边说笑，一边注视着仆人分割食物，松脆的猪皮在刀下噼啪作响，滚烫的油汁不停滴落到下方的餐盘中。 “各位！”放下酒盅，塞德里克·巴塞亚爵士喊道，“这么好的食物和美酒，不如我们来唱歌助兴如何？” 在等待主菜的时间里，他已经喝的微醺，角杯内是上河领出产的骑士美酒。 “这里可没歌手，也没月琴！”封臣哈德·伯滕喊道。他同样喝了不少。 “歌手？嘿，听我的……” 他微微摇晃着起身，直接开口唱到：“嘿，在夏日的河边，有沐浴的姑娘，阳光洒在她的脸庞，河水打湿了她的衣裳，我是那痴情的少年，偷偷躲在一旁……” 这是一首直白露骨的歌谣，当塞德里克唱到一半，封臣们便怪叫起来，拿着酒盅撞击木桌。 …… 0334 噩耗连连 燃起篝火的帐篷，亮的如同一个灯笼，食物的香气弥漫在温暖的火光中，封臣们手握酒盅，高声歌唱，欢快的声音传到帐篷外，大道上。 在骑士的指挥下，又一批农奴趁夜向陷坑走去，前方是城墙上要命的敌人，身后是贵族大人们欢乐的歌声。他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一边盯着城墙上的篝火人影，一边祈求月色暗淡，能让自己保住性命。 农奴们死亡时的痛呼，是传不进封臣们的帐篷的。进攻受阻，丝毫不影响他们对胜利的预料——上河领的兵力就在城墙后方，只要等上三五日，便能一举击溃米尔特和亚瑟·图斯特拉两个小子。 歌声嘹亮，露骨的笑话和下流的玩笑一个接一个，直到一名护卫骑士手握信纸，神色惊慌的冲进帐篷，才打断了这丰收宴会般的场景。 “伯滕大人，不好了！” 哈德·伯滕爵士喝的脸颊通红，铁丝般浓密的胡须上，满是食物的残渣和油汁。 “皮塔，你太无礼了！”他放下酒盅，不满的盯着自己的护卫骑士。“除非敌人冲进了营地，杀光了所有人，否则你得为自己的无礼道歉！” “骑士先生！”有封臣不满的开口，“如果只是农奴们的行动受阻，并不值得你如此惊讶！” 首座的提德·巴利特也放下了角杯，冷冷的看着这名叫皮塔的无礼骑士。 骑士皮塔顾不上解释，快步走到哈德·伯滕桌前，递上信纸：“大人，您快看看这个吧，这是领地的来信，农庄出大事了，您快看看吧！” “你说什么？” 恍惚间，哈德·伯滕爵士还以为自己喝太多，听错了，盯着一脸焦急的护卫看了看，不明所以的接过了信纸。 信是妻子让人代写的，里面加了一些用作密语的称呼，内容是告诉他农庄遇袭，留守的骑士被杀，所有房屋和财物通通被烧成了灰烬，如今农庄已乱做一团，期盼他赶紧返回。 “是留守的农奴趁机暴乱吗？”见他脸色骤变，拿着信纸一脸呆滞，听见骑士话声的赛罗·拉克森爵士问道。 “哈德，”首座的提德·巴利特也开口询问，“是领地内出什么事了吗？” 周围的封臣们也都放了酒盅，安静的注视着他。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他回答的时刻，哈德·伯滕突然怒吼一声，起身踹翻了身前的木桌，食物和酒水洒落一地。 “混蛋，混蛋！该死的混蛋！”他大声叫骂，神情暴怒。 毁了，所有的财物都被烧成了灰烬！连留守的骑士也被屠杀。 “喂喂，你疯了吗！” “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农奴暴动杀了你的家人？” 他突然的暴怒，让周围的封臣都心中一惊。见他拔剑叫嚷，劈砍着要杀了亚瑟·图斯特拉，为首的提德·巴利特呵斥道：“哈德·伯滕，你在干什么，停下！说清楚，这到发生了什么事！” 见哈德·伯滕目眦尽裂，怒气难平，他立刻看向送信的骑士，语气低沉的问道：“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看着提德·巴利特，名叫皮塔的护卫立刻说道：“是……是凌风堡！亚瑟·图斯特拉率领骑士冲进了农庄，杀光了留守的骑士和所有牲畜，将房屋和一切财物，全都烧毁了！如今农庄内已经乱成一团，夫人让大人赶紧领兵回去。” “你说谁？” 封臣们一下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骑士——刚刚他似乎说的是凌风堡和亚瑟·图斯特拉？ “亚瑟·图斯特拉。”骑士重复道，语气肯定。 闻言，封臣们顿时大为震惊，其其变了脸色，帐篷内一时只剩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喂喂，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片刻后，封臣塞德里克·巴塞亚问道，“凌风堡的骑士可就在外面的城墙上，那小子除非生了一队翅膀，否则不可能出现在我们后方！” 提德·巴利特也出声说道：“哈德，冷静点，信里的内容应该是假的，亚瑟·图斯特拉不可能率兵攻入你的农庄。” “不是假的！”哈德·伯滕满面怒火的说道，“大人，这信是我妻子让人写的，上面有特殊的称呼，只有我妻子才会使用，别人不可能知道！亚瑟·图斯特拉带着近百名骑士，在我的领地杀人放火！那该死的混蛋，烧光了我农庄内的一切东西！！” 闻言，封臣们再次一惊。提德·巴利特阴沉着脸，问道：“你确定信是你妻子写的？” “大人，我确定！” 帐篷内，封臣们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一时间难堪到了极致，先前欢快的气氛也荡然无存。 “不可能吧，近百骑士，沿途的城镇难道都是瞎子！” “如果乘船，他们的马匹从何而来，总不可能就在这大道上与我们擦肩而过吧！” “那小子该不会是领着队伍，穿过了东边的湿地、沼泽和森林吧？这怎么可能！” 封臣们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也不可能是真的。 白天他们还在计划兵分两路，欺骗敌人将绕到他们后方，分散城墙上的兵力，而现在，居然有消息说亚瑟已经领着骑士，在他们后方杀人放火！ 如果这是真的，那实在太讽刺了，亚瑟·图斯特拉那小子也太可怕了！ “提德大人，”半响后，哈德·伯滕握着佩剑，语气艰难的说道，“领地内留守的骑士都死了，我担心家人安全，希望能领兵回去看看。” “哈德，虽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信里的内容显然是假的。你想想，近百人的骑士队伍，加上负责辎重的农奴，至少得三四百人。这样一支队伍，无论从哪里绕到抵达你的农庄，都不可能让我们这些人毫无察觉！” “可这封信的确是我妻子所写，上面的密语是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秘密。”哈德·伯滕坚持道，“大人，那小子说不定真领兵穿过了东边那片沼泽湿地！我只带手下的骑士离开，其余人手我会在领地内重新召集。” 看着他，提德·巴利特皱眉沉思。封臣们也全都闭口不言。 虽然不知道哈德·伯滕的妻子为什么会写这样的信，但要是这时候领兵离开，多少有些临阵脱逃的意味。 就在提德·巴利特要开口拒绝，另作他法事，又一名护卫骑士高喊着，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 看着握剑而立的哈德·伯滕爵士，以及地上狼藉一片的食物酒水，骑士微微愣了愣，这才察觉到帐篷内不同寻常的气氛。 见冲进来的是自己的护卫骑士，赛罗·拉克森皱眉说道：“先退下，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闻言，原地矗立的骑士这才回神，眼角余光看了看四周注视他的各封臣与为首的巴利特侯爵，也顾不得解释，直接疾步走到自家大人身前。 “大人，你快看看这个吧！”说着，他立刻从腰带内抽出两张信纸，“这是夫人送来的急信，敌人入侵了我们领地，杀了许多人，农庄内的房屋和财物全都被焚，另外，还……还……”说着，骑士支吾起来，似乎有什么难以开口的惊天噩耗。 …… 0335 撤兵围剿 今夜的书信仿佛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魔力。 见骑士掏出信纸，封臣们都心中一惊，而他吞吞吐吐的模样，更是令所有人心中不安，猜测必定是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噩耗传来。 “给我！”赛罗·拉克森爵士一把夺过信纸。 “大人，您千万冷静……这或许是假消息。”骑士满脸担忧，说着连自己也不信的安慰。 字迹是他妻子的，赛罗·拉克森快速的有了哈德·伯滕的前车之鉴，对亚瑟的“累累罪行”他只是一扫而过，虽然愤怒但并未暴起失控。一直读到最后，妻子的字迹显得潦草而慌乱，纸上还带着泪水的痕迹…… “不！不……老天，啊……” 他看见两个儿子的死讯，喉咙中发出一串绵长而嘶哑的哀嚎，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气冲到了头顶，头晕目眩，向后倒去。 “大人！”骑士连忙上前扶住他，周围的封臣也一片惊诧。 “不，不，怎么会这样……”瘫软在骑士怀中，赛罗·拉克森发出声声悲鸣哀嚎，仿佛遭遇了世上最令人绝望的事情。 这一幕吓坏了众人，帐篷内温暖的火光仿佛变成了凛冬的寒气，一时间所有人如同被投入了冰窟，醉意全无。 “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那小子真的跑到了我们后方！” 封臣们全都站立起来，慌乱的出声发问，帐篷一片混乱嘈杂。提德·巴利特快步走到一旁，冲着骑士大声质问：“该死的，信中到底说了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赛罗·拉克森，到底出了什么事！” “侯爵大人……”骑士一脸悲痛，喉咙硬的难以出声。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这时，缓过劲来的赛罗·拉克森猛的暴起，拔出骑士的佩剑，目眦尽裂的向帐外冲去。 “拦住他！”提德·巴利特冲着外面的守卫大喊，一旁的骑士也连忙冲上前去阻拦。 “滚开！！”挥舞长剑，赛罗·拉克森双眼通红，模样疯狂的嘶喊道，“谁敢阻拦，我现在就杀了谁！杀光所有人！啊！！下地狱的混蛋，他杀了我的儿子，我的两个儿子！啊！！” 闻言，所有人倒吸一口寒气，提德·巴利特也被震得楞在当场，前来阻拦的护卫们更是不知所措。 “赛罗！”回过神，提德·巴利特立刻喊道，“你现在冲去城墙，只能送死，那小子也不在这儿！放下武器，我们重新商议作战计划，我不会阻止你报仇！” …… 好一番混乱后，封臣们重新坐在了帐篷内。 篝火依旧温暖明亮，食物的香味也还未消散，只是歌声没了，欢快的笑声也没了，所有人的心情都阴郁到了极致，脸上带着令人窒息的恨意和严肃。 一番长久的压抑沉寂后，提德·巴利特出声说道：“伯滕家族和拉克森家族遇袭，可以确定亚瑟·图斯特拉的确带兵进入了我们领地内，路线应该就是东边的沼泽湿地。另外，根据得到的消息，他们是轻装简行，孤军深入，并未携带任何辎重和农奴，近百人的队伍全由骑士组成。至于那小子这么做的目的，肯定是想逼迫我们撤军，放弃进攻坎布里亚领。” 封臣们静静的听着，脸色阴沉，没人在怀疑这是假消息。亚瑟·图斯特拉的确带兵闯入了他们的领地，而且正在四处杀人放火。 “这有些出人意料。如今领地内大部分骑士都在这儿，尤其是各个农庄，实力空虚，亚瑟·图斯特拉很可能还会袭击其它地方，或者已经袭击了，信鸟正在来的路上。” 闻言，数位与拉克森家族毗邻的封臣脸色一暗，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着众人，提德·巴利特继续说道：“只凭各自农庄留守的人手，很难阻止对方，现在我们有三个选择，一是直接撤军，返回领地围剿对方，这样我们就得放弃这里的作战，这也是那小子的目的。二是只分出一部分兵力，从领地再召集一部分人手，两线作战。三是将各地留守的兵力集结到一起，我们继续留在这儿。” “不能全撤！”话音刚落，双目赤红的赛罗·拉克森便咬牙切齿的说道，“无论如何，绝不能让那小子如意！大人，给我一百骑士，我一个人回去就能杀了他！” “我也回去！” “还有我，对方很可能已经跑进了我的领地！” “大人，我也回，只带几名护卫，其余人手我会在领地召集！” …… 哈德·伯滕与另外几名封臣也都立即开口。一时间，有七名封臣打算返回，接近一半。 看着开口的几人，赛罗·拉克森说道：“你们留在这儿，我和哈德·伯滕返回就是！你们写信回去让留守的人注意防范，那小子没有补给，就算能弄到食物，武器也很快就会耗尽，拿下他，两百骑士就够！” “没错！”哈德·伯滕也开口说道，“那小子就带着一群骑士，对付他，根本用不着我们这么多人！也不用从各地调集人手，免得让那小子钻了空隙。你们留在这儿和侯爵大人一起，尽快拿下香果镇，然后直接进入上河领，杀个精光！让那小子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一番讨论后，没人同意就此撤兵，亚瑟的行为，极大的挑衅了在座的所有人，而派兵返回也已经无可争议。 最后，在提德·巴利特的决定下，除哈德·伯滕两人外，伊夫·巴泰尔和梅鲁·帕切科爵士也一同返回，允许他们各自带走两百名骑士，明日一早出发，先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各自家族，查探情况，重新征召所需人手，围剿亚瑟！ ……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夜未眠的米尔特急匆匆的跑上城墙，举着望远筒，迎着河面吹来的冷风，仔仔细细的观察起了对面的动静。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还没收到消息！？”一小时后，漆黑的营地除了几处跳跃的火光外，仍旧没半点动静。 与一众巴利特封臣不同，得知亚瑟英勇事迹的他，激动的彻夜未眠，站在城墙上直到半夜，恨不得举办一场宴会来表达心中的喜悦。 “米尔特大人，没想到你这么心急。” 身后传来班克·特里斯爵士的声音。放下望远筒，米尔特连忙转身说道：“我这不是盼着提德·巴利特赶紧滚蛋嘛！可这都快天亮了，对面这群家伙居然依旧半点动静也没有。班克大人，您说他们该不会还没收到消息吧？” 班克扭头看了看河岸对面的山峰，只见峰顶的晨光弱的就像萤火。 “米尔特大人，您不如先去吃些食物，这里我来帮你看着。不过别抱太大的期望，糟糕的消息还不够多，他们不大可能就这么撤军，而且未必会这么轻易相信。” 闻言，米尔特抿了抿嘴，神色颇为不甘。 “好吧。”米尔特无奈的说道，腹中的饥饿的确让他有些想念热腾腾的食物。 “等等，米尔特大人！”就在他准备迈步走下石阶时，举着望远筒的班克说道，“您要不要看点儿令自己高兴的事，或许有助于开胃。” …… 0336 法力特家族入城 风息城。 城堡高地下的广场，尤金妮和父亲与哥哥并排而立，站在临时搭建，高约七尺的看台上，面朝通往南城门的宽阔大道。 她一早便被侍女唤醒，头发被梳理的柔顺发亮，穿了一件蓝色天鹅绒礼服，喷了香水，吃完早餐后便跟着父亲和哥哥，来到这里等候。 除了他们，在看台两侧，还有许多同样盛装出席，前来参加婚礼的封臣及他们的家眷。 骑士们也都精神抖擞，他们虽无法身着华贵礼服，但在晨光的照耀下，盔甲和长枪却闪耀出比任何礼服都明耀的光芒。 尤金妮看了看一旁的父亲。他挺直着脊背，目光远眺，身穿一件黑色软皮甲，腰挂宝剑，外罩绣有家族银狼图案的黑色披风，气质威严而沉稳。如果不是头顶稀疏的发量，和反光的脑门，他一定更加威严，尤金妮悄悄的想到。 抬头看了看依旧不见人影的大道，她立刻迈动脚步，跑向另一侧，站在佩斯身旁。 “我的好女儿，别调皮，快站过来，法力特家族的人马很快就到。”公爵探头冲女儿说道。 “没关系的父亲，这里看得更清楚！我想和哥哥站在一起。”尤金妮甜甜的回应，公爵看了她一眼，只好放弃。 “你可真能捣乱的！”佩斯开口说道。对尤金妮能站到自己身旁，他心中感到高兴。 “你一定很紧张。”尤金妮难得的安慰道，“别担心，那位珍妮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温柔，爱慕她的西境骑士能组成一支军队。据说她喜欢吃柠檬派，自己做的衣服比裁缝都好，歌声也十分动听，还富有学识。” 佩斯今天当然也盛装出席，只是与她和父亲不同，他身穿一件精铁打造，胸前以银丝镌刻银狼家徽的华丽盔甲，两颗红宝石镶嵌的狼眼，散发出夺人心魄的红光，垂系的银白披风，更将他装扮的英武不凡。 人模人样！尤金妮心想。她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佩斯昨天返回城堡时的样子，头发凌乱，胡子拉碴，棕色的皮靴和黑色马裤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靠近了还能闻到夹杂着粪便的酸臭味。活像流浪的游侠。 “我可不紧张。”佩斯侧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父亲可不会关注这些事。” 尤金妮嘻嘻一笑，说道：“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打听的，毕竟以后要和她一起生活，如果合不来那可太糟糕了。嗯……她应该不会反感你像个农夫的样子。” “多事。我根本不担心这些事情……”佩斯压低着声音，飘移的目光露出忧虑的神色。 “那你担心什么？”尤金妮好奇的看着他，“是比武的事？放心吧，那些西境骑士肯定不是你对手。到时我在为你准备一束鲜花送给珍妮小姐，她肯定一下就爱上你了！” “别想捣乱！”佩斯冲妹妹不满的说了一句，嘀咕道，“我在想香果镇的战争，也不知道亚瑟大人能不能赢……” 闻言，尤金妮撇了撇嘴，小声的告诉他：“你才别添乱。现在看台下的贵族们，都恨不得巴利特侯爵杀了他，都不用父亲同意。还有那些西境贵族，他们肯定也不喜欢凌风堡。你待会儿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尤其是在法力特公爵面前，不然大家都会不高兴的！” “我没那么傻。”瞥去一个不满的眼神，佩斯继续说道，“昨天亚瑟大人还派商人送来了礼物，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不是会轻易死掉的人！”想到誓约之剑，尤金妮便肯定的说道。 昨天商人送来整整四马车礼物，说是上河领献给佩斯·克威尔特与珍妮·法力特小姐的新婚之礼。 礼品中，除了各类上河领出产的美酒、香水外，还有雪花般的精盐以及美得如纯净水晶般的各类酒器，最让人惊讶的是，还有三面足有人高，木框雕工繁复华丽，能清晰映照出人影的大镜子。 站在镜子前，简直就像是和自己面对面一般，连他父爱都连连惊叹，城堡里的仆人更是议论说，上河领的领主，送来了了不得的宝物！ 那的确是宝物，估计能让那位珍妮·法力特也惊讶的抬手捂住小嘴。 “我也觉得。”佩斯点了点头，语气忧虑，“可巴利特家族有三千骑士，北方恐怕会一片涂炭，也不知道最终会如何……真不希望有战争。” 望着佩斯，尤金妮撇了撇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笨蛋哥哥。又有谁是希望打仗的呢？ “他有好几万奴隶，每人发一支长矛就能挡住那些骑士，有什么好担心的。”尤金妮漫不经心的说着，突然看见大道尽头终于有了骑士的身影，连忙转移话题。“别想上河领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对付那些西境骑士，还有赢得珍妮·法力特的芳心！” “你个小姑娘懂什么！”没好气的瞥了妹妹一眼，佩斯也挺直了脊背，将目光投向广场外的大道。 阳光的照耀下，西境的人马犹如一条由金、银和家族旗帜交融而成的璀璨河流，他们从大道尽头的城门进入，在城内居民的围观和欢呼中，浩浩荡荡的向广场驶来。 尤金妮抬高着下巴，目光远眺。 为首的是他们克威尔特家族的骑士，一共二十人，全部身穿精铁铸造的明耀盔甲，红色披风，手持系着家族旗帜的长枪。 其后跟随的是法力特家族的骑兵，人数大约近百，为首的是三名男子，居中的中年男人身穿着一件紫色的华贵锦袍，两旁则是身穿嵌着金丝家徽盔甲的青年骑士。那是一种叫猞猁的动物，据说和山猫相似，是法力特家族的家徽。 队伍缓缓靠近，马蹄有节奏的敲击着地砖，与盔甲和安辔抖动的声音交融，发出隆隆的声响。 那是一架由十匹骏马牵引的轮宫，外罩金色帷幔，由法力特家族的骑士护卫在中央，围观的居民都冲其招手高呼，抛洒花瓣。 接着，尤金妮又看见各地家族的明艳旗帜，有交叠的绿叶，光秃秃的树木，流淌的河流，菱形、方形与线条组合的各类纹章。它们被握在各自家族的骑士手中，队伍足有三四百人之多。 最后，是载满各类货物，看不到尽头的马车队。其中有十余名法力特家族的仆人，抓取着大把铜币，欢呼着向街道两旁的居民抛撒。 …… 0337 见面 当浩荡的队伍来到看台前方，为首的家族骑士，训练有素的骑到广场西侧。 尤金妮打起了精神。在父亲的带领下和哥哥一同迈步走下了台阶，迎向马背上领头的男子。 仆人抬上梯子，垂首站在一旁，一身紫色锦袍的法力特公爵翻身下马，脸上带着笑容，大步走来。 亚金斯·法力特公爵体型微胖，一头垂肩的棕色长发，面容略显浮肿，双眼下有着水泡般的眼袋，挺起的肚子如怀胎六月的孕妇，看着远比实际年龄更显苍老。 两人相拥，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拥抱后，法力特公爵语气感慨的说道：“沃尔夫，上次一别，咱俩是有多久没见了？十六年还是十七年？啊，这时间真是像妓女一样无情，一转眼咱们都他妈快老得不成样了！” 尤金妮知道，在许多年前，法力特公爵曾与西境另外两位公爵，一起到访过风息堡。 “十六年又三个月！”克威尔特公爵语气肯定，说完，答着问道，“路上如何，一切都还顺利吧？” “顺利，差点没把我的骨头拆散！这该死的轮宫慢腾腾的就像蜗牛，我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 …… 在两人寒暄时，一名身穿酒红色礼服的贵妇带着两名少女走上前来，与两名骑士少年一同站在法力特公爵身后。 尤金妮将目光投向那名年长一些，身穿浅蓝色礼服，一头棕色长发，模样美丽，气质温婉的少女身上。 这一定就是珍妮·法力特，尤金妮想到。她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正看向站在她身旁的佩斯，明亮的眼眸中还带着一丝羞涩。 “来，我来为你介绍。”父亲将法力特公爵引到她和哥哥身前。 介绍完哥哥，对方上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打量的目光中露出满意的神色，称赞道：“好小子，上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个连剑也握不好的小子，如今已经是一名了不起的骑士了！北境荣光，不错的名号！” 佩斯点头致意，礼貌的回应了一句感谢的话。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她，法力特公爵直接问道。 “尤金妮。” “尤金妮。我听说北境明珠就叫这个名字，小姑娘，那是你吗？” 尤金妮眼珠一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调皮的回答：“大概他们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赞美之词了！” 法力特公爵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又说了一番夸奖的话。尤金妮听见身后的一众贵族也都发出轻松的欢笑。这样的气氛，大概让他们倍感心安。 等父亲介绍完其余等人后，法力特公爵将他的妹妹苏曼夫人、两名女儿以及养子和外甥也介绍了一番。 见面寒暄之后，骑士牵来两匹骏马，父亲与法力特公爵骑乘在前，佩斯则骑马护卫在轮宫一侧，而她自己，则在苏曼夫人的邀请下，登上了轮宫马车。 法力特家族等人，昨晚便已经抵达，在城外驻扎休整一夜后，才于今早在城民的欢呼中，浩浩荡荡的入城。 城堡内无法安置如此庞大的队伍，除法力特家族外，其余所有人，都将在城堡西侧的河滩扎营，那里也是接下来举行比武大会的地方。 缓缓行驶的轮宫内，苏曼夫人一脸微笑的看着尤金妮，语气温和的说道：“你叫尤金妮，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在过几年，肯定会有许多骑士为你着迷。求亲的人大概会挤满你父亲的城堡哟。” “那就让他们站在广场上好了！”尤金妮毫不谦虚，笑嘻嘻的说道，顿时惹得苏曼夫人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尤金妮，你身上真香，是用了什么特别的花瓣吗？”薇拉·法力特比她还小三岁，鼻翼两侧的小脸上有点点雀斑，看着十分可爱。 “我也正想问。”苏曼夫人也好奇的开口，“你用的是什么花瓣，闻着有铃兰和鸢尾花的香味，但又都不像，似乎还有别的，是你自己搭配的吗？” “是香水哟！一种涂抹在身上，可以散发香味的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花香，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很多种混合在一起吧。” 看着同样一脸好奇的珍妮，尤金妮笑嘻嘻的说道：“珍妮小姐，我哥哥有特意为你准备这样的礼物哦！就在城堡内。” “我也想要！”一旁的薇拉说道，“尤金妮，这个香水在哪儿能买到？我要让哥哥帮我去买，还有给姑妈的！” “买不到的，这东西很少，只有上河领才有出产，据说都被商人们当礼物送给各地的领主了。不过别担心，我哥哥知道你们会来，也特意为你和苏曼夫人准备了。” 闻言，小雀斑薇拉一击手掌，欢喜的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你哥哥想的可真周道！” “嘻嘻，再过不久，我哥哥也会是你的哥哥哟。”说完，尤金妮促狭的看向一旁安静的珍妮，换来一个怜爱而嗔怪的眼神。 “上河领？是那个拥有铁矿山，和出产了各类酒水的上河领吗？”苏曼夫人突然发问，打断了正与姐妹俩聊天的尤金妮。 “是的夫人。”尤金妮肯定的补充道，“除来刚才说的香水，因为这次的婚礼，对方还派人送来了许多贵重礼物。” 闻言，苏曼夫人一脸微笑的说道：“这么说来，那位领主应该非常尊敬你父亲，你大概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才不是尊敬，他是想求我父亲救他一命！”尤金妮心直口快的说道。“我和哥哥都见过他，他是一个十分狂妄大胆的家伙，父亲好像对他非常不满。” 苏曼夫人微微的点了点头，好奇的接着问道：“救他一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要取他性命？”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提德·巴利特大人正率领上万大军讨伐他，原因好像是在上一次的战争中，凌风堡害死了巴利特侯爵的妹妹泰乐西夫人，而且拒绝认罪和赔偿。” “上一次战争，这可真够复杂的。你父亲难道就没有阻止吗？打仗可要死许多人呀。” 尤金妮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不喜欢那位亚瑟·图斯特拉伯爵。” 看着她，苏曼夫人温和的笑道：“那就不说讨厌的家伙了。对了，你身上这件礼服真漂亮，是你自己染的颜色吗？” “我不会染色，手工和针线活也不会。我喜欢骑马！”尤金妮顿时又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 临近正午，城堡高地西侧的河岸已经一片热闹景象，各地的骑士搭建起数百帐篷，近万平民也都赶来观赏这次比武大会。 明媚的眼光下，盔甲闪耀，旗帜飘扬，战马披金挂银，马蹄声隆隆如雷，盛大而壮观的场景，让所有人都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尤金妮坐在佩斯身旁，两位公爵居中，苏曼夫人则带着孩子们坐在另外一侧。除此之外，看台上还坐满了各地的贵族、夫人和小姐。围观的群众则站在警戒线之外，密密麻麻的人影随着骑士们的表现，爆发出如海浪般的呼喊喝彩。 一直到下午时分，才有三名连胜数场的骑士前来挑战佩斯。在这之前，法力特公爵的养子和外甥，已经在各自打败几名西境骑士后，败下阵来。 三名挑战者，两人来自西境，他们身穿精铁铸造的全套盔甲，面罩拉下时，连眼睛也看不见。 另外一人名叫阿兰，是一名自由骑手，据他自己所说，曾做过佣兵和商人的护卫，这次参加公爵的比武大会，是希望能借此成为克威尔特家族的骑士。 这人身材高大，面容粗狂，留着浓密的胡须，一双大眼犹如核桃，回答问话时却显得有些不善言辞。 尤金妮早早就注意到了此人，在先前的一场比试中，此人出手极狠，对冲之时，长枪上翘，直接刺穿了一名西境自由骑手的护喉甲，强大的力道让对方当场毙命，喷涌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盔甲。 …… 0338 比武，鲜花 当佩斯翻身上马，看台上的贵族和围观群众顿时都发出鼓舞的喝彩声。 那名叫纳西·埃德姆的西境骑士已经手握长枪，拉下了面罩，骑马等候在比武场中央。对方只是一名西境的小贵族，连封地也没有，参加这样的比武大会，应该只是想借此赚取一些声望。 不过他显然挑错了对手，好几位比他更强大的骑士，也没敢上前挑战佩斯·克威尔特，这位曾在国王的比武大会上，一举夺魁的北境荣光。 比试不出尤金妮所料，或者说不出所有人所料。 佩斯连头盔也没带，从他的护卫小个子手中接过骑士长枪后，一拽缰绳，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冲进了比武场。 比斗快如闪电。两匹战马在满是蹄印的场地内直面冲去，长枪相接，佩斯侧身躲过，紧握的长枪直冲将对手扫落马背，围观的众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屏气凝神观看比试，胜负便已见分晓。 佩斯翻身下马，走上前将自己的对手拉起，这时众人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既为佩斯的得胜祝贺，更为这份骑士的大度折服。 有了前车之鉴，第二名西境骑士谨慎了许多，出枪之前便侧身躲避，与佩斯缠斗好几个回合后，才被一枪顶在了胸膛，落下马背。同样，佩斯翻身下马，拉起自己的对手，一切迎接众人的欢呼。 自由骑手阿兰。直到这人上场，看台上的尤金妮才打起了精神。他没有任何防具，只穿着一件老旧的黑色粗麻外衫，近六尺的身高，即便在马背上也显得威猛粗犷。 这不禁让尤金妮想起了亚瑟身旁那名叫索恩的护卫，那人一脸冷漠，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痕，看了便令人心生畏惧，记忆深刻。 见自由骑手阿兰上场，群众们顿时爆发出比先前更加热烈的欢呼。这人之前的比试，他们都还记忆犹新，尤其是长枪划过骑士盔甲，刺穿对手喉咙的血腥场景。 看台上贵族们也都屏气凝神，仔细的观看起来。一名连防具也没有的自由骑手，能成为个人比武中最终获胜的十人，显然不会是只凭运气。 果然，这人远比先前的两名骑士都要厉害。与佩斯错马而过的数次交锋中，都稳稳挡下了佩斯的长枪，并且有两次还勒马缠斗，精彩的打斗看得观众们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决出胜负的瞬间。 “你很不错！”佩斯手握长枪，勒马称赞。 “佩斯大人，您不用手下留情。”骑手阿兰正色道，“虽然我没有盔甲，但不会轻易被你伤到，不然你打不败我。” 看着对面马背上粗犷的男人，佩斯笑着说道：“这只是比武，不是战争，没必要搭上性命，如果你愿意，我们这局算平手如何？” “不！”骑手阿兰回答，粗狂的面容略显木讷，“这里就是战场，我们既然在比斗，就一定要有胜负。佩斯大人，我虽然不是什么有名声的骑士，但也不接受这样的平局。” 看着他，佩斯肯定的说道：“好，我们分胜负！” 说完，骑士长枪向前，纵马奔驰而上。 长枪相接，发出一窜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马匹交错，两人同时勒马回击，接连的交手中，两匹战马原地兜圈。 最后，佩斯依靠强大的斗气实力，以抢为棍猛击对方手掌，打落武器的瞬间，挺抢抵在了他的咽喉。 “阿兰，现在如何？” “您的力气很大，我的手短时间内都没法使用武器了，是我输了。”说完，满身跃下马背。 在热烈的欢呼声中，佩斯骑马向看台返回，小个子与斧子连忙跑上前来，一边说着祝贺的话，一边牵马接过武器。 等候多时的尤金妮也赶忙跑上前来，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鲜花递上，侧身挡住一侧的视线，冲他挤眉弄眼。 佩斯当然知道妹妹想干什么，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了别捣乱的！” “快去！我已经告诉珍妮小姐你获胜后会向她献花了！” 接过尤金妮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鲜花，佩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迈步向一侧的珍妮·法力特走去。 “珍妮小姐，送给你。”佩斯立正站好，略显拘谨的说道，“希望你往后的心情，都像这些花儿一样美丽。” 在佩斯向自己迈步走来时，珍妮·法力特的心脏已经砰砰直跳，此刻白皙的脸颊更是布满红晕。 “谢谢你。”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中，她起身接过花束，羞涩的有些不敢与佩斯对视。“这些花真漂亮，我很喜欢。你刚才的表现也十分英勇，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佩斯本就紧张，珍妮羞涩的反应更是让他有些举足无措，一番心跳加速的对视后，立马轻“嗯”一声，迈步返回了座位。 佩斯落座后，捣蛋鬼尤金妮立刻凑到他身旁，说他骑马返回时，英勇的像个无畏的骄傲骑士，而刚刚“落荒而逃”的样子，却像极了害羞的小姑娘。 “尤金妮，如果不是在这儿，我一定要揍你。”压低声音，佩斯恶狠狠的威胁道。 “你敢打我，我就告诉父亲！”对这样的威胁，尤金妮早就免疫了，不但不怕，反而笑嘻嘻的说道，“其实我没告诉珍妮小姐你会向她鲜花，就算你不这么做，她也不会难堪的。” 佩斯的确不会揍尤金妮，但他狠狠的弄乱了她梳理整齐的头发。 …… 临近傍晚，今日的比武便宣告结束，最终获胜者是一位名叫内森·连恩的西境小贵族。而佩斯在连胜三场后，也没人再来主动挑战，至于团体比武则会在明天进行。 围观的群众如潮水退去，略感疲惫的贵族们则在克威尔特公爵的引领下，前往河边的宴会场地用餐。 河岸边，仆人已经燃起了数堆篝火，帐篷外也早已搭好了大餐桌和长椅，一侧的露天烤架上，十几只猪羊被串在烧烤的铁叉上缓缓滚动，等众人落座，仆人便快速将食物和酒水送上。 尤金妮和佩斯挨着珍妮落座，在他们两人身旁，则是小姑娘薇拉和法力特公爵的养子特里什·法力特。 夕阳洒落在城堡西侧的河岸，静怡的河水泛着红光，琴声与歌声在空中流转，杂耍艺人抛掷着火把，夕阳暮色中，满是众人的欢声笑语。 …… 0339 千里送人头 最近几日，整个风息城都一片热闹欢腾的气氛。 先是佩斯领着农奴们在城内清理粪便，修建公厕，制定每早清运污秽的规则，接着是浩浩荡荡的骑士队伍入城，法力特家族还撒出了大把钱币，然后便是为期两天的比武大会，骑士们纵马比斗，生死胜负之间，看得所有人热血沸腾，最后便是今天，西境法力特家族的珍妮小姐与公爵的儿子佩斯·克威尔特举行婚礼仪式后，会乘马车游览全城。 然而，就在平民们沿街而立，等待游览马车经过争抢抛撒的金币时，北方的安多利亚郡，一场将要震撼所有人的战争，正缓缓拉开序幕！ …… 亚瑟做梦也没想到，提德·巴利特侯爵大人，居然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他想到了对方会撤兵回援，也想到了他可能分兵两处，继续进攻香果镇的同时，分出一部分人马来追击他，甚至还想到对方可能会将领地内留守的人马集结起来，阻止他四处破坏。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敌人回援是回援了，可封臣们居然先领着人马返回了各自家族，将回援的兵力一分为四！ 得知这一情况后，亚瑟简直不敢相信，还以为是大飞和熊飞两个家伙忘记了怎么数数。 …… 大概在提德·巴利特极其一众封臣眼中，他率领的这支骑士队伍，根本算不上军队：人数少，没补给，又是孤军深入，只要两三百骑士就能全歼了他。不足为惧。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们。 不管在谁眼中，他这次行动，都绝对堪称疯狂！是为了逼迫敌人撤军，而不顾自身安危的送命之举。只要派兵堵住他的退路，他也就成了羊入虎口的瓮中之鳖。 可问题是，亚瑟自己完全不这么想……作为敌人，他甚至想给提德·巴利特送一面“舍己为人”的锦旗。 他原本的战略只是逼迫他们撤兵，借着大闹安多利亚郡的机会，为上河领和坎布里亚争取改革和发展的时间。 但现在，分散的四个骑士小队，立马让他看见了重创巴利特家族的好机会！ 因此，他立即改变了作战计划，放弃了继续前往其他封臣的农庄，转而原路返回，主动出击，力求逐一歼灭敌人分散的回援兵力。 尼尔森家族领地。 水声喧嚣的河岸，亚瑟率领着城堡的骑士奔腾而过。道路前方不远，有一座人口不足三百，名为“哈其德”的沿河村庄。 三天前的傍晚，接到班克消息的亚瑟，正和骑士们在这处村庄休整。 一开始，他根本没想到敌人回援的兵力会分散开来，他以为这群家伙会以最快的速度追击他，因此，在接到班克消息的第二天，也就是昨日，他便领兵直扑尼尔森家族的庄园，等一把火将庄园内的所有财物付之一炬后，他又继续领兵南下，打算以轻骑的速度优势，将追击的敌人远远甩在身后。 但就在昨天下午，他让“熊飞”去查探敌情时，发现原本浩浩荡荡的回援队伍，居然只剩下一小撮人马向南方而来。 意识到情况有变的亚瑟，立刻将大飞和熊飞都派了出去，一番查探后，他才震惊的发现封臣们居然沿途分兵，先带着人马返回了各自领地！ 这…… 因此，今日一早，按计划本该去维莫斯家族杀人放火的亚瑟，立刻领兵回奔。 敌人千里送人头，礼重情意更重，他当然要主动去“迎接”才行！ 哈其德村。 亚瑟刚领兵冲进村庄，村民们便立刻聚集着拥到队伍前方。 看着马背上的亚瑟，一名身穿黑色粗麻外衣的中年男子满脸欣喜：“大人，今天也要在我们这儿休息吗？我立刻就让大家准备食物！” 三天前的下午，亚瑟领兵进入这里时，女人和孩子们都躲在黑洞洞的门后向外张望，男人们也满脸惶恐，以为又有什么噩运降临。 后来，在亚瑟的一番解释下，女人们才慢慢走出房屋，为他们准备起了食物，而亚瑟等人也真的只是借宿了一晚，第二天临走时，还支付了所有人不菲的酬劳。 因此，见到亚瑟等人又回来了，村民便立刻欣喜的迎接出来，等候着亚瑟的吩咐。要知道，亚瑟给的报酬，比他们给商人拉十次船都多！ 扔出一袋金币，亚瑟直接吩咐道：“食物和草料，越多越好。” …… 在亚瑟等人休息用餐时，东北方，梅鲁·帕切科爵士正率领着近两百骑士和四十余名农奴，浩浩荡荡的离开一片废墟的庄园。 昨天傍晚，当他领兵抵达农庄外，看见被焚毁一片的庄园时，心中的怒火与恨意让他恨不得立刻将亚瑟活剥！ 什么都没了。 除了少量食物，农庄内所有的财物都被付之一炬，连牲畜都通通被杀死，亚瑟·图斯特拉连一辆完整的马车都没给他留下！他的妻子和孩子，全都又脏又臭，衣衫褴褛的睡在用木棒支起的草棚中，悲惨的模样就如乞丐和流民。 等安抚好了家人，他立刻派出了骑士，将四周所有农户的马匹、马车征收。 休息一晚后，他留下了十名骑士，让他们组织农奴们重建房屋，接着抽调出四十余名年轻农奴，驾驶着马车带着少量食物，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农庄，找亚瑟报仇！ 从帕切科家族的庄园到哈其德村，骑马飞奔，只需三四个小时的时间，但如果带着马车和农奴，则至少需要大半天的功夫。 因此，即便知道敌人正在向自己杀来，亚瑟也毫不在意，一边与博古等人商量着作战计划，一边慢慢悠悠的吃着村民们准备的烤鱼和黄豆汤。 等吃完了食物，他下令让所有村民集合，然后将顺手劫掠来的金币，给每人发了一枚，告诉他们，村子今晚被征用，让他们带着自己的财物，通通躲进村尾的屋子中，谁敢擅自出来，他就要谁的命！ 这突然的变故吓坏了所有村民，但看着手中金灿灿的金币，见亚瑟也没逼迫他们打仗，一个个便立刻点头应是，跑回家中挖出了钱罐，抱着躲进了村尾的十几间屋子内。 …… 0340 袭击，奔逃 傍晚，通往哈其德村的泥土小道上，梅鲁·帕切科爵士正冲着队伍大喊：“都给我加快速度，天黑之外，必须赶到哈其德村！今晚我们在那儿休息！” 他的怒火全写在脸上，所有人都知道原因。骑士踹了踹马腹，农奴则用力挥鞭，抽打疲惫的老马和驴子。 只是战马尚有余力，载着骑士轻松便向前飞奔出一大段距离，可拉车的老马和驴子已经跑了一整天，早已精疲力尽，无论农奴们再怎么用力挥鞭，这些疲惫的牲口也只是慢腾腾的前进。 “该死的！” 见农奴们没跟上，已经纵马跑出一段距离的帕切科爵士掉头折返，盯着马车上的农奴和气喘吁吁的牲口，觉得他们简直就是同类。 “所有人都下车！”他对着农奴们吼道，“你们想累死这些畜生吗，村子就在前方，除了驾车的，所有人跑步前往，谁敢掉队，就等着受罚吧！” 闻言，二十余名农奴立刻跳下马车，忍着腹中解饿，迈步跑了起来。 看着满面怒火的梅鲁·帕切科，一旁的骑士小心建议道：“大人，这里离村子已经不远，我们可以先赶去休息，至于这些农奴，不会有危险的，凌风堡的人马说不定已经到了维莫斯家族的领地。” 闻言，梅鲁爵士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目光阴郁的想了想，低沉道：“走，我们先去村子休息！” 说完，一拽缰绳，踢马向前方等候的队伍赶去。 亚瑟·图斯特拉带人毁了他的农庄，他恨不得立刻将对方活剥，但既然无法立刻实现，他也不介意多等一两天，让他在其他封臣的领地也撒撒野。 天色越来越暗，梅鲁·帕切科爵士纵马疾驰，准备在天色完全暗下之前，赶到哈其德村，让那群纤夫给自己准备一些食物、一张干净的床，最好能在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泄火——他现在火大的想要杀人！至于手下的农奴，让他们摸黑前来吧，一群和驴一样聪明的蠢货！ 喧嚣的水声越来越近，就在梅鲁·帕切科领着众人将要抵达沿河的大道时，有骑士忽然注意到远处的天空有一群黑影向他们飞来，暮色下，看着就像是晚归的鸟群。 应该是鸟群吧，骑士低头想到，但随即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山鹰，看着也只会是一个黑点。 他猛的再次抬头，只见刚才还在对面山峰的“鸟群”，已经飞到了河流上方，暮色笼罩下，宛如一片黑云。 他瞬间想到了最近在领地各大城镇肆虐的飞行魔兽，刚要开口急呼，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声大喊。 “那是什么，快看天上！” “大人！快停马，空中有魔兽！” “战斗，准备战斗！” …… 喊叫中，众人齐齐勒停胯下马匹，梅鲁·帕切科抬头盯着空中的鬼面鹰，双眼瞬间瞪大。 “举起长枪！该死……”他忽然想起长枪全在后方的马车上，转而大喊，“别停下！举起盾牌，冲向村庄躲避！” 说完，抓起挂在一侧的圆盾，护在头顶，踹马极速向前方的大道冲去。 “嘎嘎嘎！” “咕咕咕！” 暮色笼罩的荒野小道上，一声声刺耳的嘶鸣响起，惊恐的马匹发疯一般狂奔，骑士的惨叫立刻从队伍后方传来。 有人扭头回望，只见在队伍后方，几十只鬼面鹰已经遮天蔽日，殿后的几人已经惨遭毒手，如鼹鼠般被抓到了空中。 “大人，后方也有魔兽袭击！” “快跑，快跑！” “啊！！！” 梅鲁·帕切科扭头看去，恐惧中咒骂一声后，举着盾牌用力的踢着马腹。 鬼面鹰！鬼面鹰！他在心中大声嘶喊。原本他并不相信有如此可怕的生物，还以为是那几个家伙为了彰显功绩，故意夸大其词。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跑到地面的鼢鼠，面对捕食的苍鹰，只想赶紧钻进地洞。可四周除了山丘便是低矮灌木，根本没地洞可供他藏身。 “快跑！快跑！”他扭头大喊，“加速速度，前面就是哈其德村！躲进屋子内！” 天色昏暗，鬼面鹰挥舞着巨大的翅膀，伸展出如匕首的利爪，在众人头顶飞掠，刺耳的嘶鸣让人毛骨悚然。一名名骑士被抓到空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尸体从天而降，失去主人的马匹惊慌乱窜。 “该死！该死！”梅鲁·帕切科大声咒骂，劲风在耳旁呼啸，觉得那该死的哈其德村是如此遥远。 “到了，大家快冲啊！”时间又过了片刻，有骑士看着前方狂喜大喊。 瞥了眼前方的村庄，梅鲁·帕切科举着盾牌再次扭头大喊：“村子就在前面，快冲！别停下！” 他的心在滴血颤抖，后方的人影已经少了近半！ “快下马躲进屋内！” 冲进村庄，他再次大喊，可不等他勒停马匹，一股强大的惯力，直接将他从马背上向前抛飞。 一名名随他一起冲入村庄的骑士也纷纷被抛到空中，落地间，强大的撞击和震荡瞬间便夺走了数条性命。 “停下，停下！”后方有赶来的骑士大喊。 绊马索。地上，忍着浑身剧痛和眩晕，梅鲁·帕切科立刻意识到这村子有问题。 但不等他挣扎开口，一名名持弓的人影便从左侧和前方屋内冲出，对着后方赶来的骑士，直接射出了羽箭。 混乱，死亡，魔兽，埋伏，弓箭手……这突然的变故，让骑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被箭矢贯穿了胸膛。 片刻时间，除了最先被摔出马背，在地上挣扎的十几名骑士外，所有人全被射杀，有几人见情形不对，想要掉头逃跑，但同样没能逃过被箭矢贯穿身体的结局。 停止了射击，亚瑟在索恩的护卫下从后方走上前来，看了看一众在地上挣扎的人影，直接命令道：“小心检查，别留下任何活口！” 对付梅鲁·帕切科等人，他没什么复杂计划，先调集了五十余只鬼面鹰，在他们将要抵达村子时发动袭击，让这群人在慌乱中策马狂奔，然后便是绊马绳和埋伏射杀。 “等等……”用佩剑支撑着身体，梅鲁·帕切科忍着剧痛和眩晕，与几名骑士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羽箭射出，数名起身的骑士随即被射杀倒地。 “等等！等等！” 见弓箭手依旧不停，他立刻大喊着向前扔出了佩剑。 “我投降，我投降！我有话要说！” …… 0341一个不留！（上） 亚瑟抬起右臂，看着他冷冷问道：“有什么遗言吗？” 见弓箭手停止了放箭，梅鲁·帕切科抓着剧痛的左脚，抬头看了看安静的夜空，有些疑惑刚才还追着他们不放的魔兽，为何突然没了踪迹。 “你就是亚瑟·图斯特拉，上河领伯爵？”他开口问道，目光中带着审视和隐藏的恨意。 “是。”亚瑟问，“还有什么要说吗？” “我投降。”梅鲁·帕切科神色痛苦，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是梅鲁·帕切科，巴利特家族封臣，王国男爵。我投降，愿意支付你任何赎金。我需要一张床躺下，我受了重伤。” “如果这就是你的遗言，那安心上路吧。我不需要俘虏，也不需要赎金。” “不，等等！”见亚瑟挥手就要让骑士动手，他立刻急切的说道，“依照国王敕令，投降的贵族有权获得优待……你不能杀我，我愿意支付任何赎金，任何赎金！” “国王敕令，那是什么？我警告过提德·巴利特的，是他执意挑起战争。梅鲁·帕切科爵士，安心上路吧。” “不，不不，你需要俘虏！”见亚瑟执意要杀自己，梅鲁·帕切科瞬间恐惧起来，脑子飞转，做着最后的挣扎。 “除了我，还有其他封臣也在赶来，他们每一个都带着大量人马，你不可能打败所有人，更不可能活着离开！鬼面鹰，魔兽！你应该知道魔兽吧？如果不是恰巧遭遇了魔兽袭击，你不可能埋伏成功！你没有补给，就算食物可以劫掠，但这些箭矢也早晚会耗光，只有留下我做俘虏，你才能安全离开！” 看着恐惧慌乱的梅鲁·帕切科，亚瑟决定让这家伙死个明白。 “没错，我知道那些魔兽，而且还很熟。” 话音刚落，头顶的夜空便传来两道嘹亮的嘶鸣。 在梅鲁·帕切科和身旁两名骑士的惊讶目光中，两只模样狰狞的鬼面鹰收拢了翅膀，落在了亚瑟身前左右的位置。 “嘎拉拉！” 熊飞伸出脖子，瞪着猩红的独眼，冲着发愣的三人嘶鸣一声，凶悍的气息冲的三人心脏发颤。 “咕噜噜！”一旁的大飞不甘示弱，立马也冲着三人嘶鸣。 亚瑟走上前来，站在两只鬼面鹰中间，面色平静的看着愣在原地的三人。 “介绍一下：大飞、熊飞，上河领第一、第二空军的军团长。刚才就是它们两位，带着部下袭击了你。” “你……你，怎么会，它们……”指着亚瑟和两只鬼面鹰，梅鲁·帕切科三人一脸震惊和恐惧——亚瑟·图斯特拉，居然能让魔兽为他作战！ “所以你明白了吧。梅鲁·帕切科爵士，安心上路吧，其他三位封臣，很快也会来陪你。” 从决定让鬼面鹰袭击那一刻，亚瑟就没想让这些人活着，包括所有参战的农奴。 一次魔兽袭击是巧合，但连续四次都遭遇魔兽袭击，而且只袭击巴利特家族的人马，那就绝不是什么巧合了。农奴们多少有些无辜，但秘密还没到暴露的时候，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箭矢穿透盔甲，三人随即倒地。 临死前，看着完全暗下的夜空，梅鲁·帕切科不禁想起了几日前的宴会，他们嘲笑亚瑟的场景，想起了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农庄骑马打猎，看农奴们耕地播种，想起了与妻子和孩子们一起共进晚餐…… 结束了战斗，亚瑟命人打扫起了战场。尸体被鬼面鹰投进了河流，完好的马匹被骑士寻回，至于散落的武器则通通遗弃。 一天之后的正午，巴泰尔家族庄园以南十余里，背靠小道的山丘坡地上，亚瑟正翘着腿，悠闲的躺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晒着太阳。 除了两名趴在山丘上，拿着望远筒，对着小道北边眺望的骑士，其余众人也都悠闲的坐在草地上休息。 亚瑟觉得自己实在高估了这些封臣。相比梅鲁·帕切科的行动速度，伊夫·巴泰尔爵士可谓毫不着急。 这已经是他返回领地的第三天，照说早该召集好了人手，领兵南下追击自己，可据大飞的探查，那家伙现在还在整理队伍，准备从农庄出发。 三天！ 如果不是他改变了作战计划，维莫斯家族的庄园早已是一片废墟！如果速度够快，肯定已经渡河抵达了巴塞亚家族的领地！到那时，再想追击他，只能从西边的利瓦里镇渡河，等着他折返北上。 亚瑟不清楚伊夫·巴泰尔为什么拖拉，大概是在安慰家人吧。但如果不是担心暴露鬼面鹰的秘密，他一定会主动出击，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埋伏等候——马背上的颠簸，让他迫切的想结束这场战争——亚瑟极度思念城堡内自己舒适的大床，以及莉亚温柔的按摩。 时间慢慢流逝，巴泰尔家族的人马终于驶出了农庄。躺在草地上被晒得暖洋洋的亚瑟，干脆闭上了眼睛，睡起了午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丘上负责眺望的骑士，终于在望远筒内看见了驶来的人马。 “所有人准备战斗！”被叫醒的亚瑟立刻起身下令，“一旦对方通过后方小道，进入前方的路口，我们立刻从右侧绕到山丘以北。鬼面鹰负责袭击，我们负责截杀，记住，不留活口！” “是！” 所有人齐声应答，牵过马匹，向山坡右下方集结。 大意轻敌，是战场大忌。亚瑟觉得自己高估了这些封臣，一点儿不假。 无论是梅鲁·帕切科，还是此刻正向他驶来的伊夫·巴泰尔等人，仿佛都笃定了他不知道他们已经回援，或者笃定他即便知道，也只敢夹着尾巴逃窜，不可能主动出击——从始至终，亚瑟就没见这些家伙派出过斥候！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像是去赶集。 这操作，不由让他感叹这些巴利特家族封臣，还不如基尔·格林会打仗。 等待中，伊夫·巴泰尔骑在马背上，领着手下骑士和农奴，不快不慢的穿过了山丘东面的小道。等他们完全通过，亚瑟轻踢马腹，带着列成一条长队的众人，缓缓绕到山丘北侧。 伊夫·巴泰尔领着队伍继续前行，慢慢进入了两侧山丘间的狭窄小道，这时，地上马匹的足迹，才忽然让众人察觉出了异常。 “大人！”骑士神色凝重，扭头盯着一旁的伊夫·巴泰尔，等待他的指示。 叫停了队伍，巴泰尔爵士命令道：“去仔细瞧瞧，看看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闻言，骑士立刻翻身下马，跑向道路右侧的草地，略微查看后，立刻转身禀告：“大人，青草折断的时间不会超过半日！一定有大队人马经过这里！” 伊夫·巴泰尔立刻踢马上前，顺着草地上凌乱的蹄印，向右侧的山丘跑了一段，然后目光追寻着足迹，停在了山丘顶端。 顶端！ 他顿时心中一惊——留下这些足迹的家伙有路不走，偏偏跑上了山丘，而且这里的地形…… …… 0342 一个不留！（中） “该死！” 咒骂一声，伊夫·巴泰尔立刻掉马回奔。 就在他要开口让众人警戒，注意偷袭的时刻，只见对面满是荆棘灌木的山丘上，突然飞掠出一只只挥舞着翅膀的巨大黑影。 “魔兽！！”他放声大喊，立刻抽出马鞍一侧的佩剑。“快去拿长枪，快！散开，都散开！！”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鬼面鹰飞掠而下，刺耳的嘶鸣吓坏了马匹，队伍瞬间乱成一团。 不等骑士们折返拿到武器，几十道人影已经被抓到了空中。 混乱！混乱！ 鬼面鹰盘旋嘶鸣，不断收割着骑士的性命。 眼见无法抵挡这些可怕的魔兽，伊夫·巴泰尔挥舞着利剑高喊：“撤，快撤！后方小河柳林！快撤！” 说完，挥剑一抽马臀，抓着缰绳便向原路狂奔。 亚瑟早料到他会撤向后方柳林。从下令鬼面鹰袭击那一刻，骑士们便已经列队持弓，等待着射杀任何返回的敌人。 伊夫·巴泰尔一马当先，领着十余名骑士撤退狂奔，就在他越过左侧山丘，扭头回望鬼面鹰时，只见一群身穿黑衣的骑士，正张弓对准了他！ 该死，是那群家伙！ 惊恐中，不等他抓起马鞍一侧的圆盾，一支羽箭直接从他后背贯穿而出，箭矢强大的力道，瞬间让他身形不稳，摔落下马。 …… 这场突然的战争，就像一阵狂风骤雨，来的快去得也快，而结果如亚瑟的命令所说：一个不留！ 两小时后，鬼面鹰开始清理尸体，盘旋着搜寻是否有漏网之鱼，骑士则收拢完好的马匹，等每人至少都有了两匹战马后，多余的便成了鬼面鹰的食物。 对拥有铁矿山的上河领而言，战马远比武器盔甲珍贵，但对于这些无法带走，又不属于自己的财物，亚瑟自然也不会留给敌人。 结束战斗后，亚瑟等人没有丝毫停留，重新整理一番后，便即刻向北方奔去。而今晚，只能露宿荒野。 第二天。 拉克森家族领地，名为“哈德尔”的村庄外，草草吃过早餐的亚瑟，正领兵向西北方飞奔而去。 与梅鲁·帕切科和伊夫·巴泰尔不同，哈德·伯滕与赛罗·拉克森两人已经汇合，此刻正领着数百骑士，向农庄西侧的大道驶离，且已经路过了通向哈德尔村的小道，看样子是打算赶往西面沿河的利瓦里镇。 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数天前，亚瑟将拉克森家族的庄园付之一炬后，曾领兵在哈德尔村歇息了一晚。 村子并不大，人口大约两百余，但这里是连接巴泰尔和拉克森两家庄园的中点，也是南下追击他的必经之路。 原本，亚瑟以为赛罗·拉克森两人会领兵向哈德尔村前来，追赶上巴泰尔家族的人马后，与之汇合。而他，则可以以逸待劳，抢占有利地形，进行埋伏和发动袭击。 但现在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哈德·伯滕两人不但没领兵南下，反而向西，顺着大道往利瓦里镇的方向而去。 这有些出乎意料。一时间，不明所以的亚瑟也懒得思考原因，领兵便先往西北方狂奔。 利瓦里镇是一座沿河城镇，除了城镇西侧沿河的起伏山丘外，连接拉克森庄园的大道是一片坦途，而且沿途有不少林地可以躲避鬼面鹰的袭击。 因此，如果亚瑟要发动袭击，山丘间的狭窄地形是最合适的选择。 但麻烦的是，从拉克森家族农庄到利瓦里镇的距离，远比哈德尔村到利瓦里镇短得多。而且据大飞侦查，对方队伍中并没有马车辎重。如此一来，骑士策马赶路，很可能会抢在他们之前，通过山丘间的小道，抵达利瓦里镇。 …… 荒野辽阔，天色灰蒙蒙一片，厚重的云层，仿佛预示着即将有雨滴落下。 在熊飞的指引下，亚瑟领队纵马狂奔，清晨的凉风拂过脸颊，带着水汽与凉意。 “船吗……”奔驰中，收到大飞讯息的亚瑟低语一声。迎面的狂风吹散了话音，没人听见他的声音。 亚瑟错判了敌人的作战计划。 他原以为对方是兵分四路，四名封臣各带着一批人马，由北向南向他发动围堵追击。 但其实早在作战之初，哈德·伯滕与赛罗·拉克森便已经定下了一起行动的作战计划。而且，他们四名封臣，并非全都会由北向南围堵追击凌风堡的人马。 收到领地传来的噩耗后，赛罗·拉克森便已经决定千万追击亚瑟，哪怕提德·巴利特阻拦，他也要领兵离开——亚瑟不止是烧了他的农庄，更杀了他的两个孩子！ 因此，在决定要如何追击亚瑟时，他立刻便想到了他们调船进攻香果镇的事。贝多英镇有船，他手下的利瓦里镇，同样有船。 所以，他立刻提议回援的人马兵分三路，梅鲁·帕切科与伊夫·巴泰尔两人负责从陆地追击，防止凌风堡的人马折返北上，原路逃跑。 而他则与哈德·伯滕一起，在利瓦里镇乘船，直接南下截杀逃窜的凌风堡人马。 大道上，哈德·伯滕看了看头顶阴沉的乌云，冲一旁的赛罗·拉克森说道：“赛罗，要下大雨了！我们先进一旁的林子避雨吧！” 他们骑马赶路，速度不快不慢，计划在正午之前抵达利瓦里镇。 赛罗·拉克森的目光从一旁枝叶摇摆的林地，转向乌云汇聚翻涌的天空，最后大声回道：“不行！我们下午便要登船，随后就要出发，如果避雨，就得耽搁时间，我已经准备好了船只和食物，时间不能再耽搁！” 赛罗·拉克森坚决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满。 “好吧！”哈德·伯滕说道，“听你的，我们继续赶路。” 其实，他并不急于截杀凌风堡的人马。 亚瑟·图斯特拉虽然带人烧了他的农庄，令他损失惨重，但事已至此，他希望那家伙再多烧几处。但他身边这位，损失比他更加惨重，不止庄园被毁，两个儿子也丢了小命。心中的恨意让他恨不得立刻将亚瑟·图斯特拉活剥。 另外，对方还负责提供船只。他已经拖延了一天，如果再拖拉，估计这家伙会独自领兵前往利瓦里镇。 唉，看来得淋雨了。看着阴沉的天空，哈德·伯滕心中叹息道。 …… 0343 雨天、鬼面鹰 意外总是突然而至。 就在哈德·伯滕感叹时，眼前遥远处的天空下，一大群鬼面鹰贴着厚重的乌云，极速冲他们飞来。 开始只是一小团黑影，看着就像雨天下抱团返巢的小鸟，但很快，这团黑影就扩散开来，迅速放大，远远看去，就如灰色天幕下一块飞速移动黑布。 这一幕，瞬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视，观望片刻后，队伍不禁有些混乱起来。 “拉克森大人，这不会是魔兽吧！？”一旁，惊讶的哈德·伯滕不太确定的问道。 “就是魔兽！”赛罗·拉克森一声大吼，立刻纵马跃出大道，冲后方的队伍大喊，“别他妈发愣！快躲进林地！快！这是上河领的魔兽！” 他知道魔兽，大约一个月前，这群可怕的畜生曾在利瓦里镇肆虐了一番，吓坏了镇上的居民，最后据说消失在了南方，没想到现在居然又返回到了他的领地。看数量，远比消息中说的十几只要多的多！ 反应过来的骑士，立刻纵马向大道右侧的林地飞奔。哈德·伯滕一马当先，领着几名护卫骑士，首先蹿入了林地中。 刺耳的嘶鸣传来，贴着云层的鬼面鹰俯冲而下，瞬间的功夫，如席卷地面的黑云，将十几名跑得慢的骑士带离了马背！ “嘎拉拉！” “咕噜噜！” “啾啾啾！” …… “该死！”林地边缘，看着十几匹没了主人的战马，赛罗·拉克森神色狰狞。他扭头看向西面，他注意到这群畜生是从利瓦里镇的方向而来。“偏偏是这个时候，这群该死的上河领畜生！” “这就是魔兽吗！” 一旁，看着在空中飞掠嘶鸣，利爪中抓着骑士与马匹尸体的鬼面鹰，哈德·伯滕一脸畏惧和震惊。 “居然连马匹也能带到空中，简直就是地狱中的生物！图斯特拉家族，居然是与这样的东西为敌……没死绝，真是他们的运气。” 不止哈德·伯滕，所有向外张望的骑士，无不一脸畏惧和震惊。鬼面鹰这样的生物，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亲眼所见，许多人更是将魔兽当做吓唬孩子的故事。就算真有，大不了也就是比野狼和棕熊更凶猛些的动物而已。 但现在，看着外面一只只飞掠而过，气息凶残暴戾，羽毛黑的发亮的巨大黑影，他们才终于明白，魔兽绝不是只比野狼和棕熊可怕一点点而已——这简直是兔子与恶狼的差距！ 大飞带着手下飞掠了一番，见这些人类全都躲在林子里不出来，它便收了翅膀，停在了大道上，接着嘶鸣一通，将空中的鬼面鹰都唤了下来，列成一排，冲着林子里的人类，享用起了马肉——主人不允许它和手下吃人，它只能将那些人类猎物扔到前方，吓一吓这些与主人作对的家伙！ 踩着一只马匹尸体，大飞自以为目光凶狠的盯着林子里的众人，那模样，像极了恪尽职守的狱卒在看守犯人。 就这么一直盯着林子里看了小半会儿，见里面的人都不敢乱动，大飞觉得是该训训话了——主人给它的任务是拖住这些家伙，不能让他们往西边跑。 它其实不太喜欢这个任务，上一次已经吃得够饱了，一点儿不也饿。它更想待在主人头顶，给主人引路。 但没办法，上次就是它负责引路，这次只好轮到熊飞那独眼儿龙了——真担心那家伙把主人带进了水坑！ “咕噜，咕噜噜！” 大飞叫了几声，让后面装模作样进食的鬼面鹰都停下。 狂风吹过草地，大飞抬起一侧翅膀，指着前方的骑士尸体，冲着远处林子里的众人一阵咕噜咕噜，身后大道上列成一排的鬼面鹰，不时还附和着嘶鸣两声。 自从被亚瑟收服后，大飞和熊飞所表现出的智力，丝毫不弱于十几岁的人类孩子。 林地内，哈德·伯滕与赛罗·拉克森等人，全都楞楞的看着马匹尸体上的鬼面鹰。 “大人，”名叫皮塔的骑士开口问道，“这魔兽该不会有脑子吧？看它的样子，似乎是要和我们说什么。” “要不你上去和他谈谈？妈的，这群畜生八成将我们当成了食物！”他咒骂一句，扭头看向一旁，“赛罗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这群畜生就这么守在外面，要不先让大伙下马，这鬼天气看着就要下雨了。” 赛罗·拉克森的脸色，就如头顶乌云汇聚的天空。他注意到这群魔兽是从利瓦里镇的方向飞来，这让他十分不安。几天前，镇上所有强弩都被调往了香果镇要塞，如果遭遇袭击，必定会损失惨重。另外，农庄被毁，如果也遭遇袭击，更是连藏身的地方也没有。 “妈的！这群畜生怎么会出现在这！上河领难道没人吃了吗！”心情烦躁的拉克森爵士，恶狠狠的咒骂一通后，下令让所有人暂时躲避。 他恨极了亚瑟·图斯特拉，恨极了这些魔兽，恨极了上河领的一切！ 就在骑士们翻身下马，往林地深处隐藏时，呼啸的狂风忽然停止，一场暴雨倾盆而下，林地内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嘿，快看，这些魔兽居然还知道挡雨！”林地边缘，看着举起一侧翅膀，挡住头顶的大飞，哈德·伯滕惊讶的说道。“雨这么大，看来我们也只能待在这儿了。不知道这些该死的魔兽会不会离开。” “等着吧！”赛罗·拉克森恶狠狠的说道，“别待在这儿，去林子里，看不到人影，它们自然会走！它们不走，咱们也别想走！” 哈德·伯滕撇了撇嘴，心中不快。如果早听他的进入林中避雨，根本不用死人。 与此同时，在荒野一路狂奔的亚瑟等人，也钻进了一小片橡木林内。雨实在太大，如同泼水一般，他们又在荒野行进，实在无法继续前行。 他知道，这时候让鬼面鹰去袭击赛罗·拉克森等人，并不是好时机。 但以正常速度，他们势必无法赶在敌人之前，抵达城镇西面的有利地形，而一旦让对方先一步抵达，策马狂奔，不出十分钟便能赶到利瓦里镇，如此一来，也就失去战机。因此，他只好让大飞先去骚扰一番，拖住对方。 暴雨冲刷着辽阔的荒野，约一小时后，雨水停歇，厚重的乌云变得明亮起来，整个荒野透着雨后清冷舒爽的气息。 …… 0344 一个不留！（下） “大人，那群魔兽飞走了！”大道旁的林地内，一名拉克森家族的骑士禀告道。 “往什么方向？” “南方，往南方飞走了！” 听见魔兽往南方飞走，赛罗·拉克森立刻命令道：“将外面收拾一番，骑士的尸体直接带往城镇，通知所有人立刻准备出发！” “总算走了。”哈德·伯滕说道，“再不走，咱们都得在这林子内过夜，还得饿一天肚子！” 除了作战的武器外，其余一切物资，全在利瓦里镇筹集。 很快，将马鞍等有用的东西扒下后，带着骑士们的尸体，一行人立刻翻身上马，踏着泥泞的大道，极速往利瓦里镇奔去。 数小时后，天空早已放晴，明媚的阳光将盔甲晒得温热，暴雨冲刷后的世界一片清澈明媚。 就在浩浩荡荡的骑士队伍刚进入山丘间的狭窄小道时，道路前方，一大群鬼面鹰突然蹿出，挡住去路的同时，嘶鸣着只扑迎面而来的骑士。 “快跑！”在黑影出现的刹那，哈德·伯滕与赛罗·拉克森便立刻掉头狂蹦。 “该死的，居然又是这群魔兽！” “停下，前方有魔兽！” “快撤！躲进后方的灌木林！” 这次，不等赛罗·拉克森下令，有了经验的骑士直接勒马掉头，往大道左侧，山丘下的灌木林冲去——一路上，他们没少打量天空，和留意道路两旁的林地与灌木丛。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刻被他们视作救命之地的灌木丛，却隐藏着最为致命的危险。 灌木从内，一名名手持魔兽弓的骑士，正拉满了弓弦，将冰冷的箭矢对准极速向自己冲来的骑士，当双方距离越来越近，顷刻间，所有人齐齐放开了捏紧的羽箭！ 哈德·伯滕爵士依旧一马当先，率领着几十名家族骑士，冲在最前方，身后的惨叫丝毫不能让他回头多看一眼。 然而，就在他踢马冲刺时，前方的灌木丛内突然射出几十道寒光，接着他骤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撞击，胸前传来一阵剧痛，强大的力道将他带离了马背，直接向后掉落。 该死，是羽箭！在落地的刹那，他突然感觉一阵彻骨的寒冷，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瘫软的砸落地面。 连续三次射击之后，幸存的骑士才在混乱中勒停了马匹，而许多被射落下马的骑士，则在马匹接连的踩踏中，直接丢掉了性命。 “有埋伏！灌木丛内有埋伏！” “该死，该死！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该怎么办？拉克森大人，拉克森大人！” “投降！我们投降！” …… 前方有暗箭，后方有魔兽。仅存的近百名骑士几乎崩溃，许多人直接冲前方大喊投降。 但没人理会他们是否投降，即便他们跳下马背，从灌木丛射出的冰冷箭矢，仍旧无情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片刻后，亚瑟等人射光了近半的羽箭，灌木丛外的空地上，除了数百匹战马外，便是一地的尸体。 这是一场屠杀，一场完全一面倒的屠杀……这些丢掉性命的骑士，甚至没能看见他们的敌人。 …… 当亚瑟等人放下弓箭，走出灌木丛时，倒在地上的赛罗·拉克森抓着自己的战斧，慢慢站了起来，在他腹部，还插着一支贯穿他身体的羽箭。 “亚瑟·图斯特拉！”他双目通红的盯着亚瑟，鲜血染红了他脚下的青草。接着，又有十几名实力不俗，重伤未死的骑士战了起来。 “是我。”看着他，亚瑟一脸平静。 “我要和你决斗！”他的声音从喉咙挤出，“我是赛罗·拉克森，你杀了我的两名孩子，我要和你决斗！如果你是个男人，就拔出你的佩剑！” “赛罗·拉克森爵士，很抱歉，我不会和你决斗。”亚瑟看向一旁，吩咐博古等人给那些骑士一个痛快。 见对方拉弓直接射杀了他手下幸存的士兵，赛罗·拉克森目眦尽裂的大吼：“胆小鬼，你这个毫无荣誉的家伙！拔剑，拔剑！你这个从妓女腿下钻出的杂种……” 看着眼前叫骂的男人，亚瑟不禁有些同情，虽然这家伙是自己的敌人。 “赛罗·拉克森爵士，”他开口说道，“这是战争，是你们执意挑起的战争，我警告过你们的。另外，你的两名孩子已经成年，他们是士兵，是骑士。” 说完，亚瑟挥了挥手，身旁持弓的雷特随即放箭结束了他的性命。 …… “大人，这些马匹该怎么办？这么多战马，杀了太可惜了！”结束战斗后，格里斯看着眼前的数百战马，极为不舍。 “亚瑟大人，我们将这些马匹都带上吧，这可都是战马呀！”里顿在一旁补充道。 亚瑟说道：“咱们已经一人三骑了，再带上这些马匹，肯定无法作战。” 按照作战计划，结束这边的战斗后，他们将从利瓦里镇渡河，绕到提德·巴利特后方，捅那王八蛋的腚眼儿！可如果再带上这三百余匹战马，就得一人七骑，根本无法作战。 但这么多优良战马，如果直接杀掉或遗弃，那简直就是犯罪！要知道，战马可是极为宝贵的战争资源，甚至有贵族仅为了掠夺战马便发动侵袭。 上河领如今有了人口，第二次扩军就在眼前。 亚瑟不缺金币，也不缺武器盔甲，可战马这种东西，有金币也不一定能买到，更无法像锻造武器一样批量生产——培育一匹合格的战马，从幼马到成年，至少需要三年时间，甚至更久！ 想了想，亚瑟决定道：“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从队伍中分出一支运马小队，从原路返回，将缴获的多余马匹通通带回领地。这么多战马，要是就这么杀了，当真是犯罪！” 贵族间的战争或骑士比斗，一般不会攻击对方的坐骑，一来马匹不同于人，很难一击毙命；二来战马珍贵，是重要的财产和战利品；三来攻击对方的坐骑，会被认为是小人行径，有失骑士荣誉。 一番商议后，亚瑟留下了五十人的队伍，其余人手则由里顿带队，在派出熊飞引路，将缴获的战马按原路运回领地。 另外，还有从敌人尸体上扒下的锁子甲及佩剑。至于板甲，这玩意儿全刻有家族纹章，处理起来有些麻烦，照例通通丢弃。 …… 0345 我只信任你们 香果镇要塞。 “这，这是真的！？”收到战报的米尔特，简直对亚瑟惊为天人。他完全无法相信这纸上的内容不是玩笑。 “班克大人，这不会是假消息吧？亚瑟大人真的全歼了那些敌人？八百骑士和那些封臣全都死了？！这……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只有六七十人吗？而且这也太快了，该不会是为了鼓舞大伙儿吧！这，这怎么可能，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不止是米尔特，班克自己在看到这样的消息后，心脏也被震的一阵狂跳。 他知道这一切必定有魔兽的帮助，可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八百余名骑士斩尽杀绝，任谁都会感到心惊胆战！ “米尔特大人，这消息千真万确，你不用怀疑。”班克说道，“而且亚瑟大人已于昨天带队渡河，相信最多三天，就能对巴利特家族的大军发动袭扰。” “八百名骑士呀！这可是八百名骑士呀！”米尔特捏着信纸，激动的根本没听班克的解释。他盯着纸上的数字，一个一个的查看，仿佛要看清究竟真的是八百还是八十。但“全部歼灭”的描述，却毋庸置疑的说明了这些数字的意思。 他真的带着六七十人的队伍，就杀光了八百名骑士！米尔特感觉一阵眩晕，连忙坐在椅子上。他回忆着脑海中关于战争的记忆，如此战绩，大概也就那些传说故事里才有！ 看着一旁的班克·特里斯，米尔特一脸感叹：“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以一敌十，这也太可怕了，八百名骑士呀……” 原本米尔特还有一些沾沾自喜，因为前天他们刚挡住了敌人的进攻，并且识破了提德·巴利特的诡计，杀敌少说也有四五百人！ 但现在和亚瑟的战绩相比，他顿时觉得前天的胜利，根本不值一提。而且，那也不是他指挥的……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那些骑士都是瞎子，站着让人杀吗！”震惊过后，米尔特又欢乐起来。巴利特家族的人死的越多，他也就越安全。 “哈哈，妈的，我现在真想跳下城墙，冲到提德·巴利特眼前，将这张信纸拍在他脸上，看看那混蛋精彩的表情！班克大人，您猜他会是什么反应——‘假的，这一定是假的！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哈哈哈，想想就觉得精彩！真想快点让他知道这消息，最好直接气得吐血死掉！巴利特混蛋，他一定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谁又想得到呢！” 看些狂喜的米尔特，班克也笑着说道：“他应该想到的，亚瑟大人提醒过他。我们凌风堡本不愿打仗，这是他自找的。” “他当然是自找的！”米尔特激动的补充，“根本没人将你们的警告当回事，贵族们肯定都吃得满嘴流油的耻笑呢，我太了解他们了！说实话，谁会信呢？我还以为公爵会伸出援手呢，凌风堡居然警告巴利特家族！妈的，早知道他们这么不堪一击，亚瑟大人就该直接率领第一军，横扫了安多利亚，最好将提德·巴特利那混蛋活捉！” “战争可没这么简单。”班克提醒道，“如果不是你杀了泰乐西，根本不会有这一战。” “早晚会有的。”米尔特认真的说道，“巴利特家族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们上河领。您应该知道吧，我曾经就负责坎佩斯家族在上河领的利益，这里面牵扯大了去了！以前我是没机会知道，但现在我大概想明白一点儿了。” 米尔特向前倾了倾身子，看着班克一脸郑重的问道：“班克大人，您知道以往每年坎佩斯家族能从铁矿山得到多少利益吗？” 班克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清楚。 “两万枚！平均每年，坎佩斯家族至少能从铁矿山得到两万枚金币的利益！”米尔特陡然提高了音量。“这可只是一半！如果不是这次翻看了城堡内的账本，连我也不会知道！这有，你知道在坎佩斯堡的库房内，存有多少金币吗？” “十万枚？”班克猜测。 “十万！？”米尔特哂笑一声，激动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一千三百五十二枚！坎佩斯堡所有的金币，只有一千三百五十二枚！你没听错，一共只有这么多！” 闻言，班克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沉着脸思索一番后，问道：“其它金币，不会都到了巴利特家族手中吧？” “当然，除了提德·巴利特还会有谁！”米尔特语气愤怒，“泰乐西那个贱人，不止生下了两个野种，还搬空了坎佩斯堡的财富！利布隆就是一个白痴，整天在城堡内嫖个痛快，却不知连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都是别人的种！最后还死在了泰乐西那贱货手中！” 班克没理会利布隆的丑事，直接问道：“这一切是在利布隆伯爵活着时发生的，还是在他死了之后？你手下那些骑士应该知道一些吧。” “如果是之后发生的，我也不和你说这么多了。”米尔特缓缓说道，“据城堡的管家和仆人所说，除了最初的几年外，账本上的金币，就没进过城堡的库房。那些运出上河领的铁矿，全被巴特利家族得到，后来的两万枚金币，只是商议出的一个数字，巴利特家族每年只会支付这些金币的利息！” “当然了，就算如此，城堡内也不该只剩这点儿金币。只是在利布隆死后，泰乐西那女人为了得到封臣们的支持，只好用金币收买人心。你知道的，我曾经和她打了一仗，而那些封臣，早没什么荣誉可言了。将他们留在上河领做奴隶，真是再好不过了。” 班克想了想，说道：“米尔特大人，你最好小心一些，别等战争结束了，反而死的不明不白。另外，这件事应该告诉亚瑟大人，还有，你应该立刻向克威尔特公爵禀告，无论巴利特家族是将这些金币存进了库房，还是用到了别处。” “我会小心的。”米尔特继续说道，“总之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我是想不明白，以前还以为是公爵支持的，但现在想想，似乎又不是。总之现在除了你们，我谁也不信。等结束了这场战争，我立刻就从这些平民中挑选士兵。你们答应过会帮助我的。” …… 0346 无人请战 赛罗·拉克森等人的死亡，对米尔特而言是震惊和狂喜，但对提德·巴利特及其一众封臣而言，则是慌乱和恐惧。 八百名骑士，死了？！ 如果亚瑟·图斯特拉是以数倍的兵力，做到了这样的事，提德·巴利特等人不会这么震惊，更不会感到恐惧——哪怕是同等数量的兵力。可问题是，据他们得到的消息，亚瑟·图斯特拉不过只率领了六七十人，并且都未着甲！他们的兵力，是敌人的十倍不止，可结局却是他们惨败，被凌风堡的六七十人杀了个精光——这简直太荒谬了！ 山丘上的大帐内，十余位封臣全都沉默不言，提德·巴利特一身棕色皮甲，坐在首位更是脸色难堪到了极致。 …… 三天前的夜晚，他们按计划对香果镇发动了袭击，二十余艘船只在夜色掩护下，向香果镇缓缓驶去，同时，城墙外也组织起了数千农奴和四十余张强弩的进攻。 这一战，打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们原本以为能一举拿下前方的要塞，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农奴们连拒马都没能完全越过，便如风吹的麦田般成片倒下，强弩更是还未来得及开弓，便被对方一一摧毁——对方强弩的射程远在他们之上，他们还未将强弩拉到射程之内，便被城墙上飞出的铁质箭矢，连人带弓的摧毁，骑士死伤近百人！四五百米，精准的仿佛当面射击一般！ 至于那些欺骗对方的船只……如果不能拿下城墙，一切都是徒劳。 损失惨重的进攻，居然只换来了摧毁对方的拒马，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座古老的残破要塞，居然会如此难以攻下。 但糟糕的事情远不止于此…… 一小时前，信鸟挥舞着翅膀，带来令人难以置信的噩耗——由哈德·伯滕等人率领的八百骑士，尽数折损，全军覆没！ 八百名骑士，那可是八百骑士呀！ 从震惊到怀疑，再到恐惧和沉默，营帐内，所有人都闭口不言，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八百名骑士，怎么就会被凌风堡区区六七十人打败，亚瑟·图斯特拉难道是战神不成！？ “说说吧，说说吧，说说你们的看法。”一番长久的寂静后，提德·巴特利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的低沉语气仿佛随时会暴怒。“八百人，即便分散开来，也有两百人，这还不包括他们手下的农奴！凌风堡的人马，难道个个都是金袍卫不成！” 折损的八百骑士中，有近三百人都是他麾下的人马，就这样死了，提德·巴特利就像被人从身上挖掉了一块肉！ 损失的不止是八百名士兵，还有大量的时间和心血！ “提德大人……”一名封臣的声音响起，帐篷内的众人顿时将目光齐聚到他身上。“我想，一次获胜是他们的运气，但不可能每次他们运气都这么好吧，我觉得凌风堡的人肯定是掌握了什么致胜诀窍……应该是这样。” “诀窍，什么诀窍？” 封臣显然已近想好了答案：“魔兽弓，他们每人肯定都携带了魔兽弓，就像城墙上那些弓箭手一样，我们的长弓手无法与对方对射，更无法在马背上使用。因此，如果他们每人都携带了魔兽弓，不停袭扰射杀，应该能造成现在的状况。这大概也是他们不穿盔甲的原因，轻骑可以让马匹跑得更快。” “袭扰，射杀……”提德·巴利特重复着关键的信息，完了看着众人问道，“你们觉得赛罗·拉克森他们惨败，是因为武器不如对方？” “是的大人。”一名封臣肯定道，“我们之所以被城墙挡住，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对方无论是弓箭还是强弩，射程都远在我们之上，根本不能我们靠近还击，便已经被击中。” “没错！”又一名封臣说道，“我们的确就是武器不如对方，抛石车根本无法发挥作用，只能让农奴们冲在前面！” 封臣们一个接一个开口，仿佛终于为哈德·伯滕等人以及自己的惨败，找到了可以解释的原因。 “够了！”提德·巴利特打断了封臣，沉默片刻后，语气沉重的说道，“那小子昨日已经从利瓦里镇渡河，提着哈德·伯滕和赛罗·拉克森的人头，人马一共五十，你们觉得他接下来会干什么？凭他手里的五十张魔兽弓！” 利瓦里镇是一座因贸易而兴起的小镇，房屋随着河岸陡峭的地势，高地错落。为了顺利进入城镇渡河，也为了威慑敌人，亚瑟直接让人割下了哈德·伯滕与赛罗·拉克森的脑袋。 入城到渡河，过程出奇的顺利。 利瓦里镇原本是艾布纳·拉克森的封地，也就是被亚瑟杀死的赛罗·拉克森的大儿子，如今，父子三人都死在了亚瑟手中，利瓦里镇也就落入了赛罗·拉克森弟弟的手里。在亚瑟等人射杀了十几名城镇护卫后，对方几乎没有阻拦，便派船将他们送到了对岸。 提德·巴利特也正是接到了此人送出的消息，才得知了赛罗·拉克森等人全军覆没的噩耗。 封臣们左右对视，片刻后，一人才开口猜测道：“大人，那小子该不会想带着人马来袭击我们吧？” 不知为什么，封臣们虽然都觉得这猜测荒谬至极，但却没一人反对或发笑。 “大人，卡梅洛那家伙的来信就只说了这些吗？凌风堡的人马根本没补给，就算食物不缺，可箭矢总有耗尽的时候吧？卡梅洛那家伙不会高兴的只诉苦了吧。” “如果他真的是想袭击我们，那他就真是一个疯子！” “不一定是要袭击我们，也可能是借此挑衅咱们，继续四处破坏，迫使我们退兵追击。” “妈的，卡梅洛·拉克森那混蛋，居然放对方渡河！见到自己哥哥的人头，那王八蛋估计都乐疯了！” 卡梅洛便是赛罗·拉克森的弟弟，在赛罗·拉克森极其两名儿子死亡后，他便是家族的继承人。 …… 大帐内，封臣们讨论着亚瑟的作战方法，分析着他带兵渡河的目的，猜测他如今还有多少箭矢可用，批判卡梅洛·拉克森放凌风堡的人马渡河…… 他们说得头头是道，条条在理，但讨论了半天，却无一人开口请战。 在座的没人是傻瓜，所有人都在等着提德·巴特利发话撤兵。 …… 0347 亲自上阵！ “够了。” 当提德·巴特利低沉的声音响起，封臣们全都闭上了嘴。 看着一个个目光闪烁，带着狡黠与闪躲的眼神，提德·巴特利简直想要破口大骂——这就是他所依仗的封臣。 在以为敌人弱小时，人人主动请缨，对胜利和荣誉充满了贪婪，而当敌人并不如他们所想，是个狠角色时，所有人又全都没了声音。一个个只敢在这儿装模作样，连请战的勇气也没有。 他知道，自己虽然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可武器却落后的一塌糊涂，更糟糕的是，进攻的接连失利，以及亚瑟·图斯特拉杀光所有敌人的凶狠劲儿，让他手下这些封臣全都心生惧意。 压抑着心中怒火，提德·巴利特的目光扫过众人，开口说道：“赛罗·拉克森等人的死，必定使那小子声名大涨，而这，是建立我们的耻辱之上的！这里的战争已经没有意义，如果不能即刻解决亚瑟·图斯特拉，届时，王国贵族们对他有多少赞美，对我们就会有多少嘲讽——十倍以上的兵力，居然被一个小子率领六七十人，全部屠尽！” “我不否认，那小子足够大胆和疯狂，武器也有过人之处，但这样的惨败，王国从未有过！我们安多利亚郡，什么时候成了连上河领也能踩着获取荣誉的地方？！” 提德·巴利特的话，让在座的封臣们面红耳赤，哼哼唧唧的说不出话来——上河领以往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北方的偏远之地，图斯特拉家族虽满负荣誉，但那不过是贵族们为了抚慰看门狗恪尽职守，而给出的华丽外衣，又有谁曾正眼瞧过这北方的落魄贵族！ 而被这样的家伙打败，耻辱可想而知。 “这里的战争已经没有必要，”提德·巴利特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必须先解决掉亚瑟·图斯特拉。杀了他，城墙上的敌人，自然会投降。也只有杀了他，用他的鲜血才能洗刷我们的耻辱，不让荣誉蒙羞！” 无论私下有多少龌龊肮脏的事，明面上，贵族对个人及家族的荣誉，看重的都堪比性命，甚至比性命更加重要。这不止是好听的名声而已，更是个人和家族立足强盛的关键。 可以想象，无论战争的结局如何，亚瑟以六七十人，孤军深入的状况，打败八百骑士大军的事，都将成为所有安多利亚郡贵族的耻辱。 如果再让亚瑟·图斯特拉活着离开，大帐内在座的所有贵族，都将成为人人耻笑的对象。 这状况，就好比贵族集结了人马，要教训一个平民，最后却反而被平民狠狠抽了一记耳光一般。 这次战争，除了争夺利益外，更是他展现安多利亚郡强大的时机，北境的贵族们，都将目光汇聚于此。如今不但进攻受阻，反而还被看门狗狠咬了一口，如果在不果断杀了这条狗，荣誉的损失，声名的大跌，很可能带来致命的隐患！ 提德·巴利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 看着一位位封臣，他直接沉声决定道：“明日起，暂停对香果镇的进攻，我会亲自率领一千五百名骑士离开。凌风堡的人马是轻骑，亚瑟·图斯特拉惯用袭扰战术，除了食物和武器，我不会携带大量农奴辎重，届时将以各处城镇和村庄为据点，你们需传令各自……” 傍晚，一只只信鸟挥舞着翅膀，从巴利特家族的营地向南飞去。 凌风堡五十人的骑士队伍，在偌大的安多利亚郡，就如池塘内一条滑溜的泥鳅。 为了杀死这条泥鳅，提德·巴利特等人调动了安多河以西，双水镇以北，贝多英镇以南，包括克拉门镇、蒙格镇以及各处村庄在内的一起力量，势必要将亚瑟围剿其中！ …… 第二日清晨，巴利特家族营地内大规模的人马调动，立刻引起了香果镇城墙上负责眺望的第一军士兵的注意。 禀报后，班克与米尔特匆匆赶来，一番紧张的观察后，却并未发现敌人有要进攻的打算，反而是农奴们抬出了大量拒马，摆在了营地外的大道上。 “班克大人，你说他们不会是打算退兵了吧？被亚瑟大人给打怕了！”放下望远筒，米尔特一脸欣喜的问道。对他而言，再没什么比敌人退兵更好的事了。 “不可能就这样退兵！”班克说道，“米尔特大人，您应该知道，这场战，无论是我们还是对方，不到实在无法支撑的地步，都绝不可能退兵。我们输了是死亡，对方输了，是声名扫地！提德·巴利特侯爵不会轻易停战的。” “我也知道不会这么容易……”米尔特脸色悻悻，转而问道，“那他们这是干什么，摆出拒马，难道还怕我们进攻不成？” “应该是停战。”班克抿了抿嘴，严肃的神色略显担忧。“这应该和亚瑟大人有关。对面的帐篷并没少多少，全是骑士在奔走，他们或许是打算新派出一部分人马，回撤对付亚瑟大人。” 顿了顿，班克略微的思索后，接着说道：“这应该是亚瑟大人故意这么做的，或许是担心我们这里的安危，否则对方不该这么快就收到消息。等等吧，咱们也别放松警惕，或许很快就会有亚瑟大人的命令传来。敌人，不会放弃进攻这里！” 班克清楚鬼面鹰可以捕捉信鸟，封锁敌人的消息。 “对，我们不能放松警惕！”米尔特肯定的说了一句，转而也神色忧虑的问道，“班克大人，你说亚瑟大人会有危险吗？如果对方真的是在调遣人马对付亚瑟大人，肯定会比上次更加小心谨慎，人数说不定也会更多！亚瑟大人手里就那么点人……” 米尔特越说越担忧，最后叹息道：“哎，照我说亚瑟大人就不该冒险渡河，杀了那八百骑士后，就该立马原路撤退，提德·巴利特总不能带兵穿过东边的沼泽湿地。这下可太危险了！” 随着战况的发展，米尔特对击退巴特利家族，也渐渐有了一点信心，知道只要守住这处要塞，巴利特家族的大军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当然，前提是孤军深入的亚瑟，要平安无事！ 一旦亚瑟有什么意外，别说这些第一军的士兵会军心大乱，他自己也得考虑该往哪儿逃，才能保命。 “放心吧，亚瑟大人不会有什么意外，最多是一些麻烦。”班克肯定道。 有鬼面鹰在，他不担心亚瑟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担忧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眼前的米尔特，班克说道：“亚瑟大人这么做，是希望战争快点结束。如果一直这么僵持，时间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尤其是你的坎布里亚，如果不能尽快结束战争，稳定局面，很快就会发生动乱。别的不说，光我们这些人的补给，就是一个大麻烦！” “我知道，咱们的补给还能坚持半月！泰乐西那贱人总算还留下了粮食！”咒骂着补充了一句，米尔特又立刻追问，“那我们能作些什么？要不想个办法，将这些留守的家伙都解决掉？” “不行！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这儿有任何意外！”班克断然否定。看着一侧的河流，他突然想到几天前对方用船只迷惑他们的行动。 “先去信问问亚瑟大人，我们得先弄清楚情况，如果亚瑟亚瑟大人有需要，我们可以让一部分能使用魔兽弓的士兵，沉船南下与亚瑟大人汇合。另外，如果对方真的暂停了对我们的进攻，你不如趁着这个时机，现在就挑选士兵加以训练。亚瑟大人组建第一军时，最初的士兵，便是在冬季抵御魔兽时，训练出的那批农奴。” …… 0348 梦想还是要有的！ “噢，亲自上阵吗！” 阳光明媚的早上，蒙格镇东南方不足十里的一处山丘下，吃过早餐的亚瑟正看着手中的信纸，露出一脸略带惊喜的笑容。 信是以安比特家族子爵马克·安比特的名义所写，目的地是南方的克拉门镇，内容大概是说他会跟随提德·巴利特一道，领兵围剿他，让城镇和下面的村子、农庄留意他的行踪，防范他的入侵。 “各位，”扬了扬手里的信纸，亚瑟看着眼前的索恩、格里斯、博古和雷特四人，揶揄道，“看来咱们有大麻烦咯，侯爵大人要亲自前来捉拿咱们呐！” 说完，笑着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格里斯，让他宣读。 读完信上内容，格里斯刚准备开口，负责看守信鸟的骑士便疾步走来，递上一个食指粗的信筒。 信是班克送来的。亚瑟快速看完后，同样递给了左手边的格里斯。 渡河之后的作战计划，主要分为两点：一是尽可能调动更多的敌人，二是伺机烧掉敌人的粮草，阻断他们的补给。 兵贵胜，不贵久。 无论是对封臣们农庄的破坏，还是歼灭哈德·伯滕等人，亦或渡河到敌人后方，亚瑟首要的作战目的，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虽然按照协议，第一军人马的一切消耗，由米尔特负责，但以坎布里亚如今千疮百孔的状况，如果战争继续拖延，半月之后，凌风堡就得反过来，为驻扎在香果镇要塞的上万大军运输粮草。 上万的人马作战，与五十人作战，粮草补给的问题，完全是两个概念。 五十人的队伍，根本无需太多补给，尤其像他这样的情况，完全可以做到“取之于国，因粮于敌”。除了武器，一切战争所需，皆可从敌人手中获得，以战养战。 而上万人的队伍，长途运输，他就是养得起，也运不起。兵法有云：国之贫于师者远输！ 当然，同样的弱点，自己存在，敌人同样存在。 提德·巴利特等人虽然不是远征，可一支同样上万人的军队驻扎，而且还有数倍与他们的马匹，对粮草的需求，可想而知。 一旦断粮，要么撤退，要么重新组织运粮。 因此，在积累了对敌人足够的威慑后，他果断转变了作战计划，选择渡河到敌人后方。 看似疯狂冒险的举动，实则是为了激怒提德·巴利特等人——老子不仅杀光了你派出的人马，而且还故意跑到了你眼前捣乱！让敌人在羞辱和愤怒下，集结起更多的人马来围剿他。 封臣为领主作战，需自备至少一月的粮草，也就是说，此刻在香果镇外的敌营内，正囤积着大量粮草。 亚瑟渡河之后没去各地农庄杀人放火，一路北赶，正是为了先去烧掉这批粮草。届时，如果敌人果真依照推测，召集了更多人马，组建了围剿他的新军，那他就再掉头去烧掉新军的粮草，如果没有，那就不断袭杀运送补给的队伍。 总之，要让敌人的大军无以为继，要么撤兵，要么饿死！ 至于危险什么的，亚瑟根本不在乎。毫不客气的说，在鬼面鹰提供的视野优势下，只要他自己别傻乎乎的跑入绝境，便没人能困住他。 因此，敌人越多越好！最好能有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来追杀他！ 要知道，越是庞大的队伍作战，对粮草运输的依赖便越严重，而依赖便是受制，受制便是弱点！弱点越大，在被击中后，所产生的效果就会越好。 身为种花家的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初中生都知道的至理名言。而因粮草不足失败的战役，在种花家的历史中，更是比比皆是。 如长平之战、巨鹿之战、垓下之战、官渡之战、汉中之战、夷陵之战等等。 烧敌粮草，断其补给，是战争中的传统技能，必备手段，亚瑟当然要好好发扬。 而以现在掌握的消息看，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读完来信，格里斯一脸喜悦，急不可耐的说出了先前憋在心里的话：“亚瑟大人，巴利特侯爵还真是一个好人！我们刚还在头疼该如何烧掉他们的粮草，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就带走了大批骑士，这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等烧光了他的粮草，一定要让人转达一番谢意才行！” “要不我派你一个人去？”亚瑟戏谑道。 格里斯呵呵一笑，说道：“大人，不用这么麻烦，到时随便抓个农奴传话就是。提德·巴利特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得当场吐血！” 继续说笑了两句，亚瑟随即正色总结道：“目前来看，情况的确对我有利。提德·巴利特亲自前来围剿咱们，率领的人马肯定不会太少，而按照这封信上的说法推测，提德·巴利特率领的这支队伍，应该是全部由骑士组成。” “他们会以各地的城镇、村子、农庄为据点，提供补给，每次外出追击时，随身携带少量的食物。这样的状况，虽然对我们后面的作战计划略微不利，但影响可以忽略不计。而且目前来看，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在敌人的营地内，留下了最大的人马和保存了最多的粮食。这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亚瑟说完，众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格里斯说道：“大人，那班克的信呢？直接回绝吗？” “为什么要回绝？”反问一句，亚瑟直接说道，“回信告诉他，让他做好准备，明天夜晚放一百名会使用魔兽弓的骑士南下，要一人双骑，在船身上多系几条引绳或铁锁，一定要够长够结实！” “还有，让他告诉米尔特，别一直盯着战争，敌人现在被我们吸引，让他酌情减少要塞内的人手，让多余的平民即可返回农庄，恢复生产，这样也能减少一些粮草的压力。” 闻言，一旁的博古立刻问道：“亚瑟大人，您不会是打算去捉拿提德·巴利特吧？” 五十人，外加一大群鬼面鹰，无论是去烧粮草，还是袭杀敌人的补给队，都绰绰有余。 “梦想还是要有的。”看着四人，亚瑟笑着说道，“击杀或捉拿提德·巴利特的机会虽然十分渺茫，但并不妨碍我们做好这样的准备。就算最后没能达到目的，这多出的一百人马，一来可以杀死更多敌人，二来可以让他们积累作战经验，三来还能减少一点班克他们的粮草压力。怎么想，都十分划算。” …… 0349 小伎俩 蒙格镇。 率领着一千余名骑士驻扎在此的提德·巴利特等人，忽然发觉他们失去了敌人的行踪。 两天前的清晨，他们从香果镇外的营地出发，因收到凌风堡人马曾在南面某村庄落脚的消息，便一路南下至此。但就在他们准备追踪足迹，赶往亚瑟·图斯特拉等人时，却发现接连派出的斥候，全都没了音讯。 “其它的村庄呢？还有你们各自的农庄，难道就没一点消息吗？这已经第三天了，那群家伙难道都是不吃不喝的精灵？总该有什么消息传回才对。” 房屋内，提德·巴利特面色难堪的盯着四位封臣，低沉的语气中带着焦急和烦躁。桌旁，四名封臣也都表情凝重。 除了将大部分兵马驻扎于此，他们还向下面的农庄各派出了一百名骑士驻守。 一名封臣开口说道：“大人，我们都主动询问过了，农庄内的确一切如常，周围也并未发现凌风堡人马的踪迹。” 其余三人都立刻点头附和。他们原本最担心的，便是亚瑟领着人马，将他们的农庄付之一炬，但如今一连几天过去，对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实在让人等的着急。 名叫安特·比奇的封臣说道：“提德大人，凌风堡的人马肯定就在这附近，不然派出追踪的骑士不可能一去不回，他们一定是被对方发现并杀害了！” “我当然知道！”提德·巴利特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觉得对方在说废话。“问题是我们该如何找到那些家伙，难不成要带着所有人去沿途追踪！？” 封臣马克·安比特想了想，肯定的开口说道：“大人，以现在的状况，恐怕也只能如此。我们一连派出了十几名斥候，可至今没有一点消息传回，这说明凌风堡的人马一定躲藏在某处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让斥候们连送出信鸟的机会也没有，便被杀害。” 有了最初的经验，提德·巴利特等人已经极为小心，严令后面前往追踪的骑士，一旦发现凌风堡的人马，便立刻送出信鸟。但就是如此，一连去了三批斥候，共九人，却仍旧没有一只信鸟被送回。一次次，光信鸟都损失，都已有上千枚金币！实在让人恼怒。 “大人，马克说的没错！”名叫卡洛斯·蒙格的封臣开口补充，“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镇上每天的消耗都十分惊人，再这么继续下去，或许不等追踪到敌人，信鸟就要先被耗尽。另外，镇上的粮食也难以支撑。” 为了便于追杀亚瑟等人，也为了继续后面的战争，他们从香果镇外的要塞离开时，只随行携带了两天的食物。 原本是计划在追杀的过程中，补给由就近的城镇和农庄负责，但现在他们却连敌人在哪儿也不知道，这上千的人马，也就驻扎在了他的城镇。 骑士可不是会吃黑面包的农奴，战马也不能随便对付，每天人吃马嚼，消耗大的吓人，另外，还得负担离开追杀敌人时要携带的食物。如果这样的状况持续下去，镇上的存粮很快就会消耗一空。 提德·巴利特十分头疼。 他自然清楚卡洛斯·蒙格所说的情况，可如果直接将千余人的骑士队伍当斥候使用，恐怕不等他们发现敌人，随身携带的食物就已经耗尽。 而且凌风堡五十人的队伍，在偌大的荒野，如果他们毫无准备，对方想要逃跑并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又是春季，百余匹战马，连草料的问题也不必担心。 但如果不能有所行动，他们就得考虑运粮的问题，而一旦开始向镇上运粮，不说耗资巨大，还很可能被躲藏在四周的敌人伏击。 亚瑟·图斯特拉率领的这几十人，可是灭杀了他一共八百骑士！他怎么可能再让骑士去运粮冒险。 提德·巴利特越想越烦躁，重重的一拳锤在桌上，随着“砰”的一声，恼怒的咒骂道：“该死的上河领混蛋，简直就是一窝该死的老鼠！去他妈，等抓到亚瑟·图斯特拉，我一定要让他吃尽苦头！” 提德·巴利特极少发怒，尤其是在面对封臣时。 但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这场战争从开始到现在，就没一刻让他有过顺利的感受！ 尤其是亚瑟·图斯特拉率领的这支小队，简直就像落入裤裆内的毒刺，扎得人疼痛难忍，要清理时却又不见踪迹！ 他真想不顾一切的派人冲进上河领，烧了凌风堡，然后再将亚瑟·图斯特拉绑在火上灼烤，看着那家伙滴油哀嚎！ “让骑士们都做好准备！”他心情烦躁的下达命令，“告诉他们，就当是吃最后一餐，连下辈子的也一并给我填进肚子里！还有，最少要携带足够五天的食物。” 提德·巴利特已经做好了一旦发现亚瑟等人，丢掉食物，也要将对方杀死的计划！ …… 就在提德·巴利特等人将蒙格镇内的存量搜刮一空时，亚瑟早已率领着队伍，悄悄抵达了贝多英镇以北的某出河岸。 在绕道蒙格镇北上时，他特意在一处宿营地和一处经过的山丘，各留下了五只鬼面鹰，专门负责猎杀追踪他们足迹的骑士。而这，也就导致了提德·巴利特等人，始终以为他还待在蒙格镇附近。 这只是小伎俩，亚瑟也没打迷惑对方太久，只要等过了今晚，他带兵烧了香果镇外驻军的粮草，提德·巴利特等人，自然会知道他在哪儿。 夜晚，香果镇要塞外。 提德·巴利特带兵离开后，驻扎在此的数百骑士和上万农奴，便进入了休战状态。 而留守此地，无仗可打，无事可做的数名封臣，为了打发时间，特意派人从南面的贝多英镇，接来了一群姑娘。 夜色笼罩下，除了山丘上的大帐内还传出阵阵姑娘的娇啼，和男人的欢声笑语外，整个营地都一片寂静。 无事可做的农奴和骑士，早已安然入眠，漆黑的帐篷内，如雷的鼾声此起彼伏，三三两两的火堆旁，守夜的士兵也昏昏欲睡。 没人想过会有意外发生，更没人警惕可能发生的意外。 然而，随着夜色深沉，营地东侧的河面上，十艘载满人马的船只，正靠着河流东岸，缓缓从上游漂下。 …… 0350 接人，烧粮，辗转！ 等河面上的船只悄然远离后方的营地，一只只鬼面鹰挥舞着翅膀，掀起一阵大风的同时，缓缓落在了船头。 第一军的士兵们全都凝神静气，船夫和马匹也都提前被蒙住了双眼，因此并未引起任何骚乱。 见鬼面鹰落下，立刻有士兵上前将加长的引绳系在已刺穿木板的利爪上，等一切操作完毕，立在船头的鬼面鹰们立刻振翅而飞，将引绳拉的笔直的同时，拖着船只飞速向南行驶。 漆黑如墨的河岸，一簇明亮的火光格外显眼。亚瑟等人全都立在岸边，身上裹着披风，静静的等待第一军士兵的到来。 “大人，来了！”目光一直紧盯着河面的雷特开口说道。这时，所有人也都看见了从上流快速驶来的船只黑影，以及空中一大群挥舞着翅膀的鬼面鹰。 船只靠岸，第一军的士兵立马行动，先是解开了系在鬼面鹰脚上的引绳，等鬼面鹰飞走后，立刻搭好木板，牵着马匹，鱼贯下船。 “大人！” “大人！” “亚瑟大人！” …… 见到立在火堆旁的亚瑟等人，第一军的士兵们全都激动非常。不管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作战行动，只刚刚鬼面鹰黑夜拉船的场景，便已经让他们心潮澎湃。 在格里斯的呵斥下，第一军的士兵们很快列好了队，亚瑟看了看随船带来的油罐后，将火烧粮草的计划讲解了一番，然后让众人拉着马匹，走上了大道，悄悄向北方仅有二十余里的敌营靠近。 上万人的队伍，营地绵延足有近千米。 大道左侧是骑士们的驻地，帐篷错落有序，许多还飘着各自家族的旗帜，农奴们则在右侧靠河的位置，这里临近水源，便于他们取水干活。而粮草则位于整个营地的南端。 大规模的远征，贵族们所携带的食物，往往并不只有大豆、土豆、小麦、大麦这些素食，他们还会携带各种肉食，甚至会随军驱赶一批牲畜，以便能随时宰杀吃到新鲜的肉食。 比如在途径贝多英镇时，吝啬的罗贝爵士，除了自家的粮草外，还赠送给提德·巴利特和所有封臣二十五只猪和十五头羊。 加上其余几位封臣驱赶而来的牲畜，导致整个营地南端，除了堆满粮草的十余座帐篷与马棚外，还有一处面积不小的畜舍。 黑夜中，亚瑟率领着队伍，不急不缓的朝前方的营地走去。 巴利特家族的人，根本没想过会有人趁夜偷袭，这样的作战方法，也极少有人能使用。因此，在营地最南端的数座火堆旁，守夜的士兵大半都已逃回了帐篷，剩下的几个可怜鬼，也都裹着毛毯昏昏欲睡。 嗖！嗖！嗖！ 羽箭划过黑夜，直接将数座火堆旁的十余名士兵一箭毙命，零星的呜咽声没能引起丝毫动静。 亚瑟挥了挥手，所有人立刻冲入营地，按照计划，城堡护卫负责扮演新的守夜人和警戒，第一军的百名士兵，则负责淋黑火油。 夜色笼罩下，时间在寂静与紧张中飞速流逝，期间有几名起床撒尿的士兵，被悄无声息的杀死。 很快，所有的粮草便都被淋上了火油，第一军的士兵点燃了火把，翻身上马后，在亚瑟的命令下，全部投掷而出，顿时，火蛇攒动，熊熊的烈焰照亮了整个营地南端！ 最先反应的是马匹和牲畜，熊熊的大火让它们纷纷闯出木栏，嘶鸣着四处逃窜。 接着是听到动静的农奴和骑士，他们冲出帐篷，看见满天的大火，呼喊着还在熟睡的同伴。 很快有人开始提水救火，但黑火油燃起的烈焰，根本无法用水扑灭。 马匹乱撞，牲畜四逃，呼喊中，越来越多的人向着火光赶来，但忙活一阵后，看着完全无法扑灭的火势，一个个便只能绝望惊呼！ 敌人的哀嚎，便是自己的欢笑。 此时已近远遁数里的亚瑟等人，全都骑马立在大道旁的高地上，笑看着远处明亮温暖的火光。 “亚瑟大人，这可太成功了！”雷特激动的大喊，“没了这些粮食，这些混蛋只能撤兵，而且还得立刻重新筹集粮草！” 格里斯也大笑着说道：“这真是太痛快了，没想到还能这样打仗！想想那群家伙绝望的模样，我仿佛在这儿都能闻到食物被烧焦的香味！” “我们得感谢提德·巴利特侯爵！”博古也在一旁大笑着讽刺，“如果不是他英明的带走大量骑士，我们恐怕没这么顺利！不知道他知道了今晚的事情后，会不会高兴的直接吐血倒地！” “侯爵大人的确是个好人啊！”亚瑟也笑着感叹一句。 等大伙儿又说笑庆贺了一番后，他正色道：“各位，今晚我们虽然取得了不错的胜利，但战争还没结束，现在可不是能放松庆祝的时候。今晚我们先就近找个地方休息，明天还有新的战斗等着我们！” “是。” 就在亚瑟等人消失在夜色中时，北方的香果镇要塞城墙上，一直等候的班克和米尔特等人，看着敌营内明亮的火光，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亚瑟大人真是太神了！”抓着班克的双肩，米尔特狂喜般的大喊道。 原本，对巴利特家族，他十分畏惧，可随着战争的发展，他慢慢发觉对方也没那么可怕，尤其是在亚瑟面前，巴利特家族的大军脆弱的就像一个孩子，被耍得团团转！ 第二天。 天刚微亮，埋伏在大道旁的亚瑟等人，便已经截杀了十几名南下的骑士，在空中盘旋的鬼面鹰，也接连捕捉了数只南下送信的信鸟。 大军没了粮草，无论是撤是留，都得赶紧通报提德·巴利特，让就近的农庄立刻筹措运粮。 亚瑟没打算一直守在这儿，截杀骑士和捕捉信鸟，只是为了让粮草被烧的消息，稍晚一些传递出去。 如今，巴利特家族的大军分兵两处，互不相通，正是他兵贵神速，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好时候！ 等匆匆吃完了早餐，亚瑟率领着众人，随即向南狂奔而去。 正午时分，贝多英镇以西的罗贝家族庄园，亚瑟等人犹如神兵天降，在杀光驻守的十余名骑士和二十余士兵后，两小时的功夫，便将整座庄园付之一炬。 看着吞噬财产的大火，有吝啬鬼之名的安德尼·罗贝爵士，直接气死了过去。 亚瑟没功夫欣赏美丽的火光，在看着罗贝家族的庄园燃起熊熊大火后，便再次领着人马向南狂奔。 第二日正午，他放出了捕捉的信鸟。 第三日清晨，他已经领着五十名骑士，抵达了克拉门镇西南方，埋伏在了安比特家族农庄外的大道旁。另外，格里斯和博古两人，则带着一百名第一军士兵，与昨日埋伏在了蒙格镇以西，蒙格家族的农庄外。 …… 当接到粮草被焚的噩耗时，提德·巴利特正率领着千余人马，从蒙格家族的领地，追踪进了罗贝家族领地以南的河岸。 将信纸撕得粉碎，提德·巴利特一通暴怒咒骂，觉得他们这些人，简直就是一只被眼前吊着点胡萝卜吸引，不停转圈拉磨的蠢驴！ 怒火攻心的他，接连下令。 首先否定了塞德里克等人撤退的考虑，接着让安德尼·罗贝小心留意亚瑟等人的行踪，然后命身旁的四位封臣传令各自农庄，让驻扎在农庄内的骑士以最快的速度运粮北上，最后，他带着千余人马，只扑贝多英镇而去！ 然而，真正的噩耗远不止于此。 …… 0351逐个清剿！ 夜晚，当提德·巴利特领兵进入贝多英镇后，新的噩耗随即传入他的耳中——罗贝家族农庄被焚，老爵士安德尼·罗贝身亡，凌风堡的人马向南不知去向。 噩耗！噩耗！ 他一阵头晕目眩，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拔出佩剑，连声怒吼。自从开战以来，有关战争的好消息，一件也没有！ “我要劈了他，劈了他！哪儿？那混蛋究竟在哪儿？！” 愤怒的喊叫声让封臣和骑士们尽皆沉默。与凌风堡人马的周璇，让他们疲惫不堪，除了不停被牵着鼻子走外，无法占据丝毫主动。 无力和耻辱的感受，更是令所有人士气低沉，甚至有人在刹那间萌生了退意——或许他们不该忽视凌风堡的警告，与这群同魔兽拼杀的疯子战斗。 然而，真正的噩耗依旧还未到来。 愤怒的发泄和抑郁的低沉后，众人才猛然意识到，向南不知所踪的敌人，很可能会对运粮小队发起偷袭！ 一时间，所有的人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受。 营地内的粮草被焚，罗贝家族的农庄被毁，他们随身携带的食物也基本耗尽，上万的人马，如今可都指望着北上的运粮小队活命！ 不！所有人都暗暗祈祷，敌人应该不会袭击运粮小队，即便真的袭击了，四支运粮小队，还有三支能够抵达。等更南方的粮草运达，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夜晚在众人的惶恐和不安中度过，第二日天刚未亮，四位封臣便急忙抛飞了信鸟，希望能在运粮小队出发之前，将消息传回农庄。 提德·巴利特没去营地查探情况，一夜的商议后，他决定立刻兵分两路，南返接应最近的两支运粮小队。 这批粮草绝对不能出事，否则他们不止要撤兵，而且还得去强征平民们的存粮！ 然而，然而！他们就就像是被噩运之神盯上了一般，不等他们纵马驶离罗贝家族的领地，两处农庄便已传来噩耗——安比特、蒙格家族的农庄遇袭，所有骑士身亡，农庄被付之一炬，袭击者亚瑟·图斯特拉！ 听闻噩耗，名叫卡洛斯·蒙格的封臣，直接两眼一黑，若不是他的侍从骑士手疾眼快，他估计会因坠马而身受重伤。 “侯爵大人，杀了他，杀了他！”被骑士扶着的卡洛斯爵士，神情颓丧而暴戾的喊道。 不等提德·巴利特回答，一旁另外两名封臣便一脸焦急的说道：“大人，现在怎么办？那小子已经袭击了三处农庄，再往南，便是我们俩的农庄了！” 其中，名叫拉夫·罗曼的封臣更是直接说道：“大人，要不结束这场战争吧，咱们根本追不上图斯特拉家的小子，再这么下去，咱们整个安多利亚郡，都会被他搅得一团混乱！” “放屁！” 连日的骑马奔波，让提德·巴利特心神憔悴，接连的噩耗更让他疲惫不堪，此刻骤然发怒，便如同一只欲要噬人的老狮。 “你难道要让我向一个小子投降？”他瞪着封臣拉夫·罗曼，“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北境的看门狗！安多利亚郡绝不可能向上河领的小鬼投降！亚瑟·图斯特拉、米尔特·坎佩斯，一定要付出鲜血的代价！拉夫，收起你的懦弱！” “可……可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封臣拉夫·罗曼唯唯诺诺的说道，“营地的粮草被烧光，三处农庄被焚，士兵们全都士气低落，如果我们俩的农庄再出意外，所有人都得饿着肚子……大人，我们的损失已经够大了，死了这么多骑士农奴，却连一座老城墙也无法拿下，而且毫无办法……” 另一名封臣安特·比奇也出声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暂时投降，让图斯特拉家族的小子现身和谈，然后在一举将他拿下。大人，现在必须要保住我们俩农庄的粮草，等待更南方的粮食运达！大人！” “够了，够了！”提德·巴利特恼怒的喊道。 他紧握腰间佩剑，心情烦躁的来回踱步，不时冲几人吼上一句。 “我要堂堂正正的杀了他！” “这该死的混蛋，如蛆的小子！” “欺骗，欺骗！这对我们而言就是耻辱！赢了也要被人嗤笑，荣誉尽失！” …… “如果不管用呢？”一番发泄后，提德·巴利特停步面色阴郁的看着几人，“如果那小子不愿何谈，仍旧南下破坏呢？他就是要将所有农庄烧掉一遍，我们又有什么办法阻止！” “不，不会的！”闻言的安特·比奇立刻说道，“大人您想想，对方孤军深入，战争打到现在，总该有所消耗，他们不会不同意结束战争！我们可以多给他们一些好处，总之是欺骗，只要能让他们停止破坏，任何好处都没关系！” “该死的，停战我们还要给他好处！”提德·巴利特不满的说道。“欺骗”这个词，让他极为不满，凌风堡和图斯特拉家族，没资格让他欺骗。 又一番沉默后，他最终语气低沉的同意了封臣安特·比奇的提议，让他与拉夫·罗曼传信驻守农庄的骑士，告诉亚瑟·图斯特拉，他们愿意撤兵和谈，任何条件，地点在克拉门镇。 傍晚，重新合兵一处的亚瑟等人，已经悄然南下，进入了比奇家族的领地。 比奇和罗曼家族的领地，都位于安比特家族领地以南。比奇家族毗邻伊比莱斯山脉东麓，罗曼家族则靠着安多河。 “呵，看来我们的行动有效果了，这群家伙打算与咱们何谈。”拿着原本应该送往比奇家族农庄的信纸，亚瑟得意的笑道。 提德·巴利特等人不会知道，在鬼面鹰的看守下，他们一切使用信鸟传递的消息，都会被他事先过目一遍。 要假传消息很难，无论是字迹还是暗号密语，亚瑟都不可能模仿，但对于拥有制空权的他而言，要获取敌人的信息，或者让敌人的消息无法传递，却十分简单。 而此刻，原本驻守在罗曼和比奇家族的骑士，按照他们的要求，以于今日上午，押送着大量粮食，匆忙离开了农庄。离他们较近的一支，现在就在东南方不足三十里的小道上，正打算安营扎寨。 “大人，您说这不会有阴谋吧？比如在和谈时杀了我们。”格里斯问道。 一旁的雷特插话道：“那咱们就直接烧光他们的粮草，没了食物，他们也会乖乖退兵，不用谈！” 亚瑟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谈还是要谈谈的，不过不是现在，谈判的地点也不够由他决定。”说着，踹了踹马腹，“出发吧，趁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我们得多给他们制造一些惊喜！” …… 0352 战略忽悠 亚瑟之所以现在不接受提德·巴利特和谈的提议，除了他并不信任对方和谈的诚意外，更因为敌人还并未遭受到真正的重创。 这场战争从开始那一刻起，便是一场双方赌上了性命和荣誉的决斗！ 原本，提德·巴利特虽然也对上河领充满了觊觎，但双方的矛盾其实并未完全激化。亚瑟本着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原则，想着能拖则拖，等实力强大后，一切觊觎的目光自然会变得和善——至少表面和善——如果表面也不和善，那就按下对方的脑袋。 总之，他是真不愿意打仗！ 可泰乐西的死，让原本只是水底暗流的矛盾，瞬间激化成海面卷起的大浪。 这时候，就算他有一万个不情愿，可面对敌人刺向咽喉的利剑，他也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扶持米尔特、调兵南下、领兵孤军深入、放火杀敌等等，从提德·巴利特召集封臣，决定开战的那一刻起，双方的矛盾，便已经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因此，他不会天真到在这样的时刻，与提德·巴利特玩儿什么和谈的把戏。 战争的局势已经发生逆转。香果镇的威胁基本接触，他“让敌人尽快退兵”的战略目的也基本完成。接下去的战斗，将是“为坎布里亚和上河领争取和平发展时间”而打。因此，不将敌人狠狠教训一番，捶在地上三五年下不了床，他是不会握手言和，善罢甘休的！ 太祖教育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况且，他也不是剩勇，而是一柄尖刀！另外他也警告了提德·巴利特：勿谓言之不预！因此，这时候的和谈，便是妥协，是退步，是对敌人的纵容，是对战争的肤浅认识。 他必须为凌风堡的警告，建立起足够的威慑！否则小麻烦便会接连不断！ 亚瑟带领着队伍，继续在各地疯狂破坏。农庄被焚毁，运粮的小队被剿灭，所有的财物，凡是他带不走的，不需要的，通通付之一炬！ 又一天之后的傍晚，他已率领着人马，北上进入了安比特家族的领地。 与此同时，正在蒙格镇暂歇的提德·巴利特，再次接到了信鸟传来的噩耗，只是，与前几次不同，这次写信的人是亚瑟·图斯特拉，并且对方提出了和谈的条件。 “混蛋！混蛋！该死的混蛋！！” 看完信的提德·巴利特怒吼着，直接将信纸撕得粉碎。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拉夫·罗曼和安特·比奇两人心中发颤，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等两人发问，暴怒的提德·巴利特便直接冲他们说道：“你们两的农庄，被那混蛋毁了，就在昨日！这封信，便是那混蛋写的！运粮的小队也全军覆没！” 闻言，封臣安特·比奇嘴里发出一声哀叹，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一旁的拉夫·罗曼也如软泥般瘫软在椅子上。 “怎么会，怎么会……”他失魂落魄的叫道，“怎么会这么快，他难道是长了翅膀吗，混蛋……混蛋！” 屋内，所有人都面色低沉，他们愤怒，他们怨恨，他们恐惧，他们心生悔意。 或许他们真的不该招惹凌风堡，现在想想，为了一个死于战争的女人，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即便杀了亚瑟·图斯特拉，即便夺得了上河领，又要多久才能弥补？ 培养一名骑士，从十岁到成年，至少需要六年时间！而现在，他们已经损失了上千骑士和战马，更有家族的农庄和积蓄，被付之一炬！ 所有人都没了继续围剿的想法，包括暴怒后颓然坐下的提德·巴利特。 他小看了这场战争的困难，小看了亚瑟·图斯特拉，小看了凌风堡的人马——那群家伙，不愧是与魔兽连年厮杀的混蛋。 他完全想不明白，亚瑟·图斯特拉，究竟是如何凭借五十人，做到的这一切！ “那小子开出了和谈条件。”一番冷静后，提德·巴利特阴沉的开口，“他说非常抱歉，在我们的信送达之前，农庄已经被毁了，想结束这场战争，必须答应他三个条件。” 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被羞辱的愤怒，也没有因荣誉受损的耻辱，只有平静下冷冽的寒意。 “第一点，他要求我们立刻退兵，将驻扎在香果镇要塞外的大军解散，并留下营地中所以马匹，作为对坎布里亚领的赔偿。” “第二点，他要我们立刻解散手下骑士，并且运送一千匹战马至香果镇要塞，作为对上河领战争损失的赔偿。” “第三点，他要求我通过学城，以安多利亚郡领主、巴利特家族侯爵的名义，通告北境各地，对这次及泰乐西入侵上河领的战争，做出解释，并且承诺不再侵入坎布里亚和上河领。” 封臣们静静的听着，自始至终都没出声打断提德·巴利特。三个和谈条件，内容依次是撤兵，赔偿和道歉。 “你们觉得如何？”提德·巴利特问道。“那小子要求我们先做到这三点，与此同时，他会暂停对各地的破坏，直至最后退出安多利亚。” “他在做梦！”醒来的安特·比奇立即咬牙切齿的叫道，“这不是和谈，这是审判！有本事他就继续破坏下去，但他休想活着离开这里！我不会赔偿他一枚铜币！休想！” 比奇家族毗邻伊比莱斯山脉，位置偏僻，并不富裕，如今农庄被毁，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撤兵可以，但留下战马不行。”封臣马克·安比特说道，“而且，这的确不是谈判。我们可以先以撤走香果镇要塞外的驻军以示诚意，至于他所说的战马赔偿，数量太多，必须当面交谈，另外，通告北境各地绝无可能。” 封臣卡洛斯·蒙格也说道：“没了粮草，香果镇外的驻军本就要后撤，可以先让他们退到贝多英镇。南边各地筹集的粮草已经上船，让他们坚持几日，除非凌风堡的人马真的长了翅膀，否则这次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如果他觉只是撤军还不够让他停止破坏，那可以再给他留下两百匹战马，但我们必须亲眼看他离开安多利亚，返回北边的要塞！没理由我们撤兵和赔偿后，他继续在我们的地盘肆意破坏。这点没得商量。至于其它，道歉绝对不行，如果他对赔偿不满，那就现身谈谈，顺便将他城堡内关押的我们的人，也一并赎回来。” 略微冷静下来的拉夫·罗曼也阴沉的说道：“如果他害怕，不敢出来见面，那谈判的地点任由他选，无论是克拉门镇还是贝多英镇，亦或是什么荒郊野外，我们都无所谓！” …… 封臣们积极的讨论着，很快便达成了统一。这时，如果有不明就里的人站在一旁观看，他一定为觉得这是一次尽职且积极的谈判预演——瞧瞧这些大人们，为了停战，是多么的迫切。 等亚瑟收到提德·巴利特的回信，时间又过去了一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一早的信鸟，仿佛暗示着敌人的迫切。 等格里斯读完全信，亚瑟将一碗干面包熬成的糨糊，嗖嗖嗖的喝完后，抹了抹嘴，笑着嘲讽道：“嘿，他们还真是认真，戏演得也不错，听着就像真的一样。差点儿就要骗了我！” 闻言，身旁围坐的几人，除了索恩外，都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大人，”格里斯将信纸丢进身前的火堆，问道，“您说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回信？要我说，要不咱们干脆陪他们玩玩儿，让他们先退兵，送五百匹战马到香果要塞的城墙下。” “他们还真把这当成了谈判。”一旁喝着面包糨糊的博古说道，“亚瑟大人是让他们先完成这些要求，不是让他们讨价还价。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真以为他们用船运粮就能骗过我们吗。” 亚瑟也开口说道：“所以说，敌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但凡能不讲理的地方，他们就一定不会讲理，如果他们讲理了，一定是迫不得已！而我们还得必须警惕他们的用心，千万不能有丝毫侥幸大意。毕竟，堂堂的侯爵大人，怎么能向上河领这样的偏僻之地，低头认输呢！” 闻言，围坐的众人其其点头，心中对亚瑟的话无比认可。他们对和平有诚挚的期望，但对敌人绝无半点掉以轻心。 “好了，给我们的侯爵大人回信吧。” 略微思索片刻后，亚瑟看着格里斯说道：“先送五百匹战马，驻军退到蒙格镇，以示和谈的诚意。做到后，我们三方共同写信给克威尔特公爵，请他作证，以和平的名义在克拉门镇面谈。在此期间，谁也不能继续战争的行为，否则便视为交涉失败。凌风堡的人马会继续南下，直到烧光所有封臣的农庄为止！” 演戏嘛，谁不会。前世闲得无聊，他也是战忽局的一份子，对敌人说谎，不寒蝉！ 提德·巴利特想借和谈行缓兵之计，将他诱骗到谈判桌上除掉，接着再继续挥兵北上，那他就趁机多捞一些好处，为接下来上河领的扩军做好准备。 这几日接连的袭击，他们缴获的战马，又有了几百匹！ …… 0353 收获，去信风息堡 对塞德里克·巴塞亚等封臣而言，最近的几日，是他们备受煎熬和耻辱的日子。 亚瑟·图斯特拉带领着几十人马，狠狠的羞辱了他们。 那夜，酒足饭饱后，他搂着从镇上招来的姑娘，舒舒服服，醉意微醺的倒在自己的床上，那具光溜溜的温暖身子，正趴在他两腿间，辛勤的为他服务，努力使他战役盎然——他们喝了不少上河领的酒水，醉意下，那活儿就和身体一样软绵绵的。 然而，就在他准备提枪上马时，真正的马突然冲进了帐篷！那该死的畜生发狂般四处乱撞，尾巴上燃着火焰，女人吓得惊声尖叫，他刚硬起来那活儿也瞬间瘫软一团。 着火了！着火了！他听见帐篷外有人呼喊，接着立马便是一片夹杂各种响动的混乱，他立刻穿上一件亚麻长衫，冲出帐篷，侍从骑士疾步上前，根本不用对方开口，他已经看见了南面那冲天的炽热火光。 但骑士告诉他的情况，依旧比他以为的要更加糟糕。 “大人，有敌人袭击了守卫，放火点燃了所有粮草！” 敌人？！ 他本以为是哪个粗心的农奴闯了祸，还准备将他吊死，没想到居然是敌人！他当时醉意顿时醒了大半，立刻询问情况，准备召集人手，但可惜那群趁夜袭击的鼠辈已经钻进了黑暗潜逃。无奈，他只好与其余几位封臣一起，组织农奴们取水救火。可那些燃起的熊熊火焰，根本无法扑灭！ “是黑火油！”封地的邻居多尔夫说道。就这样，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粮草化为灰烬。 塞德里克知道，他们麻烦大了！ 被烧掉的粮草，足够他们再消耗半月时间，按计划，他们现在早该攻入了坎布里亚领，因此从一开始他们就没准备再从领地运送粮食。 不过情况还有补救，剩余的食物，勉强能支撑到从就近几位封臣的领地运粮，往后，他们领地内的粮草也会运达，足以度过粮草被焚的危机。 但，真正的麻烦远超他们想象，凌风堡的混蛋并非只为了烧毁他们的粮草。 往后几日，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先是罗贝家族的农庄被毁，接着是蒙格家族、安比特家族、比奇家族、罗曼家族！ 渡河后的凌风堡人马，依旧肆无忌惮，毫无阻碍的继续着他们的破坏，封臣们的农庄，简直就像纸糊般脆弱不堪。而由侯爵大人率领的千余骑士，不止至今连对方的人影都没瞧见，而且还因驻守各地农庄，又损失了数百人马！ 直到今日，新的消息传来，侯爵大人命他们即刻后撤，一直退到蒙格镇等待。这大概是自开战以来，唯一算得上是好消息的消息。食物紧缺的大军人心惶惶，农奴们更是在昨天便只能领到半分食物。 可在撤退之余，信中却要他们留下几乎所有战马——这是打算向城墙上的敌人投降嘛！ 好在侯爵大人一共送来两封信，除了撤退的安排外，还告诉他们这些战马，只是暂时交给敌人保管，等杀了亚瑟·图斯特拉，早晚会重新属于他们。 封臣们全都沉默了，他们没想到这次的战争会如此艰难，居然到了要借和谈杀掉对手的地步，这是将胜利与卑劣和耻辱画等号的手段！ 但，还有什么办法呢……认输或放弃战争？ 没人会同意这样的决定！ 先不论认输将带来何等的耻辱，就如今已有一半封臣农庄被毁，损失巨大的状况，一旦结束停战，他们将毫无所获！只有战争继续，他们才有机会去弥补凌风堡带来的巨大损失！ 最终，塞德里克同意了留下战马，假装投降撤兵，其余几位封臣在一番沉凝后，也纷纷点头。 如此，他们像失败者一般，将战马送到敌人的城墙下，接着，在对方嘹亮的号角声与欢呼声中，灰溜溜的带兵离开。 …… 城墙上，米尔特激动的满面红光。 退兵了！巴利特家族的混蛋们终于退兵了！ “吹！都给我卖力的吹！”他冲一旁的士兵激动喊道，“让这些混蛋全听见我们号角的声音！哈哈，真是太好了，欢呼声再大一些，这可是我们的胜利！我们打败了巴利特家族！打败了这群入侵的混蛋！” 班克站在一旁，看着远去的敌人，虽然知道战争并未结束，但他也没阻止欢乐的米尔特。这幅情景，应该正符合亚瑟大人的要求。 “班克大人！”米尔特凑上前来，瞥了眼下方的战马，一脸激动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将这些马匹牵回来，这可都是战马呀！” 看着他，班克笑着说道：“米尔特大人，亚瑟大人说了，下马的战马，全部给你，算是巴利特家族对你的战争赔偿。” “全部！？”闻言，米尔特一阵心跳加速。这下面的战马，一眼看去，少说也有四五百匹！ “不不不，我只要……只要一半！”米尔特略微的犹豫后，一脸诚恳的说道，“其余的，全都送到上河领！我知道，如果不是亚瑟大人，不是你们，我肯定守不住这里！亚瑟大人的恩情，我米尔特会永远铭记！班克大人，请相信，在我的统治下，坎布里亚领与上河领，一定会比三者同盟时，更加紧密无间！我米尔特·坎佩斯，会永远追随亚瑟大人！” 看着米尔特，班克一脸笑容，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自豪，开口说道：“米尔特大人，这些战马，能帮你快速组建起一支骑兵，这是亚瑟大人的意思，你不用推辞，也是坎布里亚领应得的。战争还未结束。至于你刚才说的话，时间会证明的一切都，亚瑟也会看在眼里。” 一时间，米尔特不禁感动的要落下泪来。 “我会的，我会的，我一定不会辜负亚瑟大人的期待！”有生以来，他从未被如此公平对待过，儿时住在坎佩斯堡，连仆人也对他爱搭不理。 他怨恨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这明明是他“父爱”利布隆·坎佩斯的错，可对方却将他视做自己的耻辱；他怨恨泰乐西，那女人总是高傲的抬着下巴，俯视他的目光，就犹如在看一只臭虫；他更厌恶艾里克，那该死的家伙才是野种！ …… 一直等到第二日深夜，巴利特家族的大军退到了贝多英镇，亚瑟领着人马悄悄返回，要塞外的战马才与亚瑟缴获的马匹一起，被牵入了要塞内。 亚瑟等人没有停留，在叮嘱了班克和米尔特一番后，便又领着人马，远远的跟在向南撤离的巴利特大军后方。 与此同时，他、米尔特和提德·巴利特，三方请求公爵为和谈见证的消息，也随着信鸟的翅膀，飞往了更南方的风息堡。 …… 0354 少女的婚后生活 风息堡。 侍女从衣橱内挑出一件蓝色裙服，将其拿到珍妮眼前，微笑着轻声问道：“小姐，您看这件如何，您穿上一定很美。” 珍妮看了看，点头站在穿衣镜前，让侍女服侍自己穿衣。 “利奈，”她柔声询问，“你看见佩斯了吗？我醒来时他就不见了，一大早的，不知又跑哪儿去了。” 利奈是她的侍女，从小便服侍在她身旁，如今，她远嫁北境克威尔特家族，对方当然也要和她一起在这儿开始新的生活。 婚礼已经结束半月，父亲、姑姑和小妹都早已离开，返回西境，而她也由最初的紧张忐忑，开始慢慢平稳下来，试着一点点去熟悉这座陌生的城堡，以及这里的人和事。 对自己的婚事，她原本非常不安，人们都说北境人粗鄙野蛮，北境更是整个王国最落后的地域。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即便父亲要她嫁一个远大于自己的男人，除了祈祷对方脾气不会太差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就如苏曼姑妈一样，这便是家族的责任。 好在自己是幸运的，大概是诸神听见了她无数次暗中的祈祷，让她的丈夫不是一位中年贵族，而是一位年轻、英俊、正直且爱护她的强大骑士！ 没错，佩斯在珍妮眼中，就是这样一位完美丈夫，完美到比那些骑士小说中描述的主角还要好！ 唯有一点，佩斯总是太过忙碌于怜悯弱小，以至于不能有更多陪伴她的时间。 但她并不怪他，怜悯弱小，亦是伟大的骑士所要必备的品格。 她喜欢听佩斯和她聊他与那些平民和农奴的故事，她能感受到，每每说起这些，自己丈夫的眼中，便会闪耀出夺目的光彩。他从中得到快乐，而她希望她快乐。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他们才新婚不久，她希望佩斯能有更多的时间陪在她身边。这座城堡，以及北境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无比陌生，她希望佩斯能带着她熟悉这里，讲一讲他儿时的故事。她想更加了解他。 当然，她也知道，她不该如此贪心。虽然佩斯无法陪着她熟悉这里，但尤金妮每日都会拉着她在城堡内四处走动聊天，告诉她一些佩斯小时候的糗事。 而他的丈夫总是叫嚣着要收拾尤金妮，说她该好好管教一番，但她看得出，他们兄妹的感情极好。而她也在尤金妮的带领下，快速融入了在风息堡的新生活。 “应该在城堡内吧。”侍女利奈一边在珍妮身后替她系着腰带，一边回答道，“我刚刚来的时候，还看见佩斯少爷的两名侍从，看他们的模样不像是要外出。” “那就好。”珍妮笑着点了点头，双手拉着裙摆对着镜子晃了晃，心中觉得满意。“这样可以吗？待会儿要和父亲还有尤金妮一起用餐。” “还有佩斯大人呢！”看着镜子中自家小姐一脸期待的模样，侍女利奈在她身后嘻嘻笑道。 “好呀，你敢笑话我！”珍妮立刻转身要去教训利奈，而侍女则嬉笑着连连求饶，大呼以后再也不敢了。 …… 等珍妮来到餐厅，却发现除她以外，所有人都已到齐。她连忙快步走到公爵身旁，脸上带着歉意的行礼问好，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第一个来到餐厅等候，至少不能比父亲更晚。 看着她，原本板着脸的公爵随即露出一丝和蔼的微笑，指了指佩斯身旁的位置，说道：“坐吧珍妮，你并来晚，仆人们都还在上菜。” “是，谢谢父亲。”珍妮再次行礼，补充道，“在您之后，便是来晚了。我以后一定会更早一些到来。” 这时，坐在佩斯对面的尤金妮连忙冲她招手，邀请道：“珍妮，我想你挨着我坐，快来！” 珍妮冲她笑了笑，她知道尤金妮是个聪明的姑娘，这时候招呼她，更是善良的表现。只是，她现在更想挨着自己的丈夫。 但不等她将脸上的笑容转换为歉意，公爵便直接决定了她的去处：“珍妮，去吧，去挨着尤金妮。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你不必这么拘束，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不像你丈夫……嗷，他已经是一个有妻子的人了。” 闻言，珍妮只好坐到了尤金妮身旁。落座后，她将目光投向对面的佩斯，她看得出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激动和喜悦的神采，但却故意保持着冷峻的面容，她又悄悄看了看首座的公爵，这时她才倏然发现，餐桌上的气氛似乎不大和谐。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想起刚刚父亲讽刺丈夫的话，她不禁悄悄用目光示意佩斯，眼中流露出关心的神色，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解答。但她忽然观察到，佩斯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他们发生了一些争吵。”仆人分发食物时，尤金妮侧身给了她答案。 “争吵？”她低声询问。看样子是自己的丈夫获得了胜利，可这样难道没关系吗？ 尤金妮仿佛能看出她心中所想，再次低声为她解答：“别担心，这样的情况没什么大不了，这是他们交流感情的方式，你慢慢就会习惯的。只要不把城堡的屋顶掀翻，我们就没必要参与。” 珍妮微微一惊，这是她还未了解的情况。 看了眼依旧一言不发的父子二人，她再次低声询问：“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事吗？” 珍妮有一种迫切想要为这个家庭付出的欲望，而眼前的父子矛盾，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尤金妮抓起一块刚切好的松软面包，张嘴咬出一个缺口，随意的说道：“是关于北方的战争。图斯特拉家族与坎佩斯家族的联盟，给巴利特家族造成了大麻烦，据说整个安多利亚郡都损失惨重，现在他们三方打算和谈，希望父亲作证。” 这三个家族，珍妮都有所耳闻，尤其是图斯特拉家族，卧房内摆放的穿衣镜，便是对方送给她和佩斯的结婚礼物，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价格不菲的东西。 “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珍妮一脸疑惑。她虽然对北境的一切都还不太了解，但类似这样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矛盾，能使父子两发生争吵呀。 难道真的像尤金妮说的，争吵是他们交流感情的方式？珍妮忽然觉得自己要了解的还有很多。 …… 0355 简直是传奇！ 早餐结束之后，珍妮便立刻邀请尤金妮，准备和她一起到城堡的外墙上去散散步，晒一晒早晨温暖的阳光。 先前因为公爵和佩斯的始终沉默，她也只好拘谨的吃完早餐，没有急着去探究两人争吵的原因。 城墙上，拉着尤金妮的小手，珍妮好奇的问道：“好姑娘，快告诉我吧，他们为什么发生争吵？和谈应该是好事呀。”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珍妮已将尤金妮当做了除丈夫外，最熟悉和信任的人。 在她的眼中，尤金妮这位妹妹不止美丽、可爱、活泼、聪明，而且还有一股其她贵族小姐没有的淘气劲儿，像个男孩儿。这大概就是佩斯所说的需要管教的地方，但她觉得很好。 在七水之都，她见过太多贵族小姐，她们大多都举止优雅，爱好高贵，谈吐得体，这虽然同样很好，但却难免让人觉得不大真实，就像是雕刻大师们技艺高超的杰作。 而尤金妮，则像森林里的精灵，除了天性，很难从她身上看见什么约束，这让她羡慕的同时，也不自觉的生出一股要疼爱她的感受。 尤金妮趴在城墙的垛口，看着骑马离开的佩斯，惊声说道：“珍妮，快看，佩斯这家伙又丢下你跑出城堡了！” 看着下方与两名侍从一起骑马离开的佩斯，珍妮说道：“他和我说过了，今天要去西边的农庄看小麦的长势，晚上便会回来。” 尤金妮侧过头，看着一脸温暖笑容的珍妮，打趣道：“嘿嘿，我可是看见咯，他离开的时候还吻了你嘞！佩斯这家伙，从前笨的就像木头，现在居然也有这样的举动，唉，珍妮姐姐，瞧瞧你这漂亮脸蛋儿的魅力，让木头都有了柔情！” 闻言，珍妮略显丰盈的脸颊飘起一抹红晕，羞恼的瞪着尤金妮：“谁教你说这些话的，像个小混混，是那些骑士吗！还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珍妮迫不及待的，想为丈夫和这和家庭做些什么。 看着她，尤金妮满不在乎的说道：“还能因为什嘛，喏……”她指着下方佩斯远去的背影，“因为这个咯。总之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你也千万别想着去改变什么。佩斯这个笨蛋已经中毒太深，无药可救了。” 对尤金妮总是以“笨蛋”来形容佩斯，珍妮虽然略微有些不舒服，但她不会去纠正对方。他知道这是他们兄妹感情深厚的表现，并不是尤金妮在故意贬低他的丈夫。 何况，佩斯也常常叫尤金妮“捣蛋鬼”。 “这怎么说？”珍妮不解的问道，“难道父亲不希望佩斯去做这些事情吗？我觉得这是好事。” “是好事没错啦。”尤金妮说道，“但你知道的，佩斯早晚要继承父亲的职位，因为父爱希望他能多花一些心思，多学习如何与封臣们的相处，学习如何治理领地。父亲原本还打算让佩斯待在身边，但他们总是因为各自的想法，而发生激烈争吵。” “这样的情况，从小时候就开始了。不同的是，小时候是父亲教训他，现在他们两谁也不服谁。佩斯之所以忙着农庄的事，除了他怜悯那些农奴，大概也有想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意思。这也是父亲对他类似情况不满的原因。总之，就是佩斯太过善良正直，将一切复杂的矛盾想的过于简单。” 尤金妮顿了顿，看着若有所思的珍妮，想了想后补充道：“另外，父亲不满佩斯，也和他与图斯特拉家族过于亲近有关。” “图斯特拉家族？”思考中的珍妮微微一愣，不解的看着尤金妮。“父亲不喜欢对方吗？这个家族我听过，封地在王国最北方的上河领，我父亲也曾提起，说那里的铁矿山也出产铁矿。” “没错，就是这个图斯特拉家族。”尤金妮点了点头，补充道，“不过你知道的太少了。不止父亲不喜欢对方，而是王国内的贵族没人喜欢他们，当然，肯定也包括法力特公爵。” 珍妮微微点了点头，她父亲的确不喜欢这个图斯特拉家族，提及时言语中多有不满。而且她还知道，对方出产的酒水，还影响了伊利斯的生意。 “佩斯与对方领主有交情？”珍妮试着问道，“他们是朋友吗？另外，对方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小时候我听学士说，图斯特拉家族历代守护王国最北边的要塞，还称赞对方是王国最具荣耀的家族之一。” 她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因为结交了不好的朋友，而荣誉受损。 尤金妮撇了撇嘴，说道：“这样的说法也没错啦，但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或者说是学士们的看法。事实上，贵族们私下都戏称图斯特拉家族为看门狗，尤其是我们北境的贵族。” “另外，珍妮，你知道的太少了！如今的图斯特拉家族，已经和以往完全相同，在新的凌风堡伯爵的带领下，上河领废除了农庄，解放了农奴，还推行法令要解放领地内所有奴隶。” 闻言，珍妮下意识的轻声惊呼，一脸惊讶道：“解放农奴？他……他怎么敢这么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佩斯怎会与这样的人亲近。” 奴隶是主人的私产，随主人怎么处置，无论杀掉还是将他们饿死，最多被人说一声残忍。在她们西境，每逢潮汐走廊露出，为了让奴隶们奋勇杀敌，也会有解放奴隶的法令推行，比如杀敌十人，便能获得自己民的身份。 但农庄可是贵族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呀！连她都明白，谁要敢这么做，必定会引起所有贵族的声讨。因为，这不仅仅是如何处置自己私产的事。 对珍妮惊讶的反应，尤金妮已经预料到了。 “算是有特殊原因吧，说是为了生存，更好的抵御兽潮。那里的领主亚瑟·图斯特拉是一个很不同的人，他将在领地内推行的许多政策称为改革。总之很复杂，我也解释不好，而佩斯与他的关系也不止是朋友这么简单，嗯……准确的说，佩斯非常崇拜他。现在在农庄内推行的新的耕种方式，便是从上河领学习而来。” “崇拜……”珍妮咀嚼着这个词语所代表的涵义。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曾做过国王的金袍卫，父亲也是北境公爵，因为她非常非常好奇，也无法理解：一个偏远地域的领主，凭什么让自己的丈夫崇拜！按理说，在将来，对方该是他丈夫的封臣。 “尤金妮，”她眼神坚定，“我记得我刚来风息城时，你曾在马车上提起过对方，说他是个狂妄自大的人，还说你见过他。现在，能和我好好说说这位图斯特拉伯爵吗？我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能让我的丈夫崇拜。如果这会损害佩斯的荣誉，那我一定会阻止佩斯！” 珍妮一脸严肃，虽是请求的语气，但却没有给尤金妮拒绝的余地。 尤金妮想了想，说道：“他是个危险的家伙，继承家族爵位不到两年，如今那家伙应该才十七岁……” 尤金妮一点一点的叙述，从上河领从前的处境，一直说到最近的战争。开始她还语气平淡，但慢慢都便有了起伏，最后笑着以一句“他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你不必太过担心，也没必要阻止佩斯”结束。 听完尤金妮的讲述，珍妮微微发怔。最直接的感受便是，这位凌风堡伯爵，简直就是一位传奇！ 不到两年时间，废除农庄，收回封臣的土地，组建军队，建造新城，建立学校，传播知识，改革领地，打了数次胜仗…… 在此人的带领下，领地还出产了酒水、香水、纸张、镜子等等新奇的东西。 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少年领主，居然还亲自发明了各种美食！ 珍妮震惊的反应，尤金妮同样预料到了，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无论如何也没料到。 “尤金妮，”珍妮盯着她的眼睛，“你……不会对这位图斯特拉伯爵，有好感吧？” …… 0356 夫妻夜话 “你，你……这怎么可能！”珍妮的话，让尤金妮的小脸红到了脖子。 “我不可能喜欢这样的家伙，不对，我不会喜欢任何人的！珍妮，你不许笑，不然我就不在和你聊天，是你要求我告诉你这些的！”她一本正经，神情严肃的强调。 珍妮只当她是被看穿了心事的小姑娘，心中不免起了逗弄的兴趣，微笑着打趣道：“好姑娘，别紧张，不在乎的反应应该是平静。你就算真对这位图斯特拉伯爵有好感，也没什么。每位少女，总会对英雄般的少年有所幻想，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哥哥哟！” 不满的看了珍妮一眼，尤金妮转身就走。这次，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尤金妮！”城墙上，珍妮连忙追了上去，拉住尤金妮的小手。 对方转身时的眼神，让她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会错了意，而尤金妮似乎不太喜爱别人开这样的玩笑。 “我向你道歉。”她连忙说道，“是我不好，不该开这样的玩笑。好姑娘，别生气了，你要不理我，我会非常难过和无助的。让我们聊聊其它的事情吧。好吗？” 听着身后歉意的声音，伴着脸蛋的尤金妮不免有些后悔。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珍妮可是哥哥的妻子呀，我这样转身就走，会让她十分难堪，如果佩斯知道了，也会十分为难的。 她转过身，用同样歉疚的眼神看着对方：“珍妮，很抱歉……我，我只是不喜欢这样的玩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该转身就走的。对不起。” 她少见的道了歉。 “没关系，没关系！”珍妮大为感动，立刻上前将她拥进怀里，心中对自己刚才的胡言乱语十分后悔，觉得尤金妮真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 “我们聊聊别的。”珍妮思绪飞转，急于转移话题，“就说前天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吧，就是猴子被神灵压在了五指山下的故事。后面怎么样了？我非常有兴趣！” 尤金妮抬起脑袋，看着珍妮，语气中有淡淡的苦涩：“这个故事，也是那位图斯特拉伯爵想出的。” “呃……”珍妮不免有些尴尬，但立刻接着说道，“那就说别的故事，夸父逐日，后羿射日，精卫填海……这些故事真是太有趣了，比骑士小说和英雄传记都好，在西境我从未听过，这都是北境特有的吗？你在和我说说别的吧。” “珍妮……这些也都那位图斯特拉伯爵想出的。”见珍妮还要继续转移话题，尤金妮连忙说道，“没关系的，我们就聊他吧，你不也好奇吗，往后估计少不了要听到与他相关的消息。” “可，我们聊什么呢？” 尤金妮想了想，说道：“佩斯曾经说过，如果不是因为家族的责任，他希望能成为对方的护卫，保护他的安危，守护他的荣耀。当然，这是一个秘密，以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现在得加上你了。所以你千万不要轻蔑对方，否则很可能影响你们的感情。” 珍妮心中再次感到震惊，难以置信的说道：“佩斯曾经可是金袍卫呀……那位亚瑟·图斯特拉年龄还不及他大……地位也只是北境的一位领主，虽然年少有为，但，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尤金妮不由再次想到了那柄誓约之剑，认真的对珍妮说道：“国王是因为他是国王，而亚瑟·图斯特拉，是因为他是亚瑟·图斯特拉！” “尤金妮，这，这太夸张了……太夸张了！”珍妮有些混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位图斯特拉伯爵再如何了不起，也只是一位伯爵，我明白你想告诉我佩斯对他的钦佩，但……但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尤金妮的描述让她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看着混乱的珍妮，尤金妮顿时又有一些后悔，暗自责备自己被刚才的情绪所扰乱，说话太过直接。 “嘻嘻，怎么样，是不是被吓到了！”她连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是对刚刚你笑话我的报复，现在我们扯平了！” “你……你在故意吓唬我？”珍妮一颗悬着的心顿时不知该如何平复。 她刚才是真有些被吓到了。尤金妮一脸严肃的表情，让她以为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 “尤金妮！”她白皙的脸上顿时浮起一丝恼怒，咬牙说道，“你真是太调皮了，难怪佩斯称呼你为“捣蛋鬼”，我算是领教了，以后我也这么称呼你——捣蛋鬼尤金妮！” “谢谢夸奖！”尤金妮拉着裙摆，冲她微微行了一个贵族礼仪。见状，珍妮立刻将她抓了过来，要打她屁股，好好教训一番。 …… 夜晚，卧房内。 一番缠绵后的珍妮卷曲在佩斯怀中，抱着他的一只手臂，讲述着白天与尤金妮聊天的事，并且第一次向佩斯告了尤金妮的状，说她的确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捣蛋鬼。 佩斯哈哈大笑，丝毫没有要为妻子打抱不平的意思，反而安慰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以后你们相处久了，会有更多这样的事！” 珍妮不满的拍打了一下陷在自己怀中的手臂，说道：“我明白这是尤金妮与我亲近的表现，她与仆人们相处时，都十分有礼貌。” 佩斯欣慰的笑了笑。妻子能和妹妹和睦相处，并且亲如姐妹，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不过她那也不算是吓唬你。”佩斯动了动身子，平躺着将珍妮拥到怀中，目光望向昏暗的石梁屋顶，说道，“亚瑟大人，的确是一位了不起的人，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真能改变这个王国的某些东西。” “你果然很推崇他。”珍妮望着他的脸颊，柔声说道，“可我们的父亲都很讨厌这位上河领伯爵，父亲更是同意了巴利特家族对他的讨伐。现在虽然要和谈，可尤金妮说战争不会就这样结束，巴利特家族损失惨重。” “战争最好就这样结束。我是说巴利特家族最好这样，这是他们的机会。” 侧头看着目光不解的妻子，佩斯吻了吻她的额头，笑着轻松说道：“北边的战争，我一直都有关注，父亲那儿更是每天都会有消息传回。一开始我的确非常担忧，但你知道吗，亚瑟大人就领着一支不足百人的骑士队伍，杀光了巴利特家族近千名骑士！” “这可不是农奴，而是全副武装的骑士！而现在的和谈，其实是巴利特家族无可奈何的选择。所以他们最好别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另外，父亲其实只是默许，算不上同意巴利特家族出兵，而且在这之前，他还接受了坎佩斯家族新伯爵的效忠。” 闻言，珍妮不禁有些迷糊。她并不擅长思考这些事，在西境时，父亲也不会与她谈论政事，她对此也不感兴趣。许多有关王国的消息，都是她从其她贵族小姐和夫人的口中得知。 “父亲是对巴利特家族也有所不满吗？”她开口询问。 佩斯点了点头，想到了父亲和他说过的一些话，面色凝重的解释道：“这些年，巴利特家族用铁矿山的金币，培养了许多骑士，包括克诺威家族，另外，他们还暗中扶持了数个佣兵团，骑手至少有数百人，其中一个佣兵团很可能还曾追杀过我。” “这里面的事很负责，牵连着王国局势，我们的婚姻也是如此。总之，父亲似乎只是希望借此打压巴利特家族，顺便也给亚瑟大人一个教训。但情况超出了预料，巴利特家族损失惨重，提德·巴利特侯爵及其一众封臣，很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 0357 和谈，见鬼去吧！ 克威尔特公爵是否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教训，亚瑟并不清楚。 如今，巴利特家族的立场越发迷离不明，留着自己和米尔特继续与对方缠斗，估计更符合这位公爵的心意。当然了，如果提德·巴利特将自己宰了，估计对方也会立刻罗列出一大堆罪名。 总之，不会是盼着他好就对了。 不过亚瑟也不在乎，提德·巴利特杀不了自己，自己也并非要依靠公爵的认同活命。哪怕真到了要与敌人你死我活的地步，输的人，也一定不会是他！ 他现在在乎的，是赶紧找机会狠狠捶巴利特家族一顿，将对方捶瘫个三五年，然后立刻带着人马北返，安安稳稳搞自己的领地建设。 如今上河领人口有了，前期的基础也打下了，魔兽的威胁也消除了，打完这一仗，连扩军所需的战马都足够了！可谓万事俱备，就差这次扬名立万，震慑宵小的“立国之战”了。 最多两三年时间，凌风堡就能有足够的实力，向觊觎上河领财富或不满他改革的贵族们讲理了——道理或者物理！ 两天之后，亚瑟接到了从凌风堡传来的公爵回信，内容如他所料，除了表示对和谈的乐见其成外，还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而这时，提德·巴利特催促他和谈的消息，也一并传来，让他赶紧前往克拉门镇或是确定新的和谈地，而亚瑟则直接一封回信将他打发了。 克拉门镇。 收到亚瑟回信的提德·巴利特直接傻眼了，信上的内容很简略，一共就三点。 第一，表达战争就此结束，他已领兵返回香果镇；第二，关押在上河领的巴利特家族俘虏，他会直接释放，不需要其它任何赎金；第三，警告，如果再敢领兵北上，会让他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亚瑟真想就这样结束战争？当然不会。 在去信风息堡的同时，他再次通过学城，向北境各地贵族发出了通告。 而这份通告，好巧不巧，恰好随着公爵的回信，一起由蓝湖堡传递到了克拉门镇的提德·巴利特手中。 相比语言简略的回信，这份公告可就精彩多了！ 首先，通告讲明了战争的起因。着重强调了凌风堡为了维护北境安稳，不愿打，不想打的初衷。被迫还击，也是在巴利特家族执意率兵北上，挑起不义之战的情况下的无奈之举。并为战争的发生，感到深深的惋惜，呼吁各地贵族领主，如往后再有矛盾，一定要通过和平的手段解决。总之，拔高自己的同时，将巴利特家族钉在了入侵者的位置。 其次，简单说明了战争的过程以及情况。其中着重描述了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通过艰苦卓绝的战斗，上河领和坎布里亚领不仅没让提德·巴利特率领的上万敌军前进一步，而且还斩杀了对方上千骑士，使敌人付出了惨重代价。 接着，说明了在提德·巴利特的请求，以及公爵大人斡旋下，敌我双方达成了和解。这里着重讲明为了和解，巴利特家族支付了五百匹战马的赔偿！ 最后，在公告的结尾，亚瑟以自己和米尔特的名义，再次狠批了一番巴利特家族等人的入侵之举，并再次呼吁北境各地领主，要以和平的手段解决纷争，有任何矛盾，可以通过谈判和请公爵调解的方式解决。最后的最后，亚瑟再次重申了凌风堡的对外态度，和平相处，合作共赢，互不干涉等原则。 整份公告，主题明了，立意深刻，言简意赅，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让所有收到公告的贵族领主，在惊叹之余，即便对上河领的获胜不满，也只能咒骂提德·巴利特愚蠢无用，连区区两个北方落魄领主也搞不定，反而被弄得颜面扫地，荣誉尽失。 读完从城堡传来的公告，提德·巴利特再次面容扭曲的将其撕得粉碎——和谈？去他妈的和谈！ 他从未想过要与亚瑟·图斯特拉和谈，那些战马也根本不是赔偿，不过是暂时交给对方保管！ “溜了！”他冲着封臣们大喊，“那混蛋就这样从我们手中溜走了！哪有什么和谈，那小子知道来了就是送死！已经溜回了北方，还发出了这样的东西，该死，该死！现在我们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上万大军，连敌人的城墙都不曾登上，简直是人生的耻辱！他这算什么，胜利者的教训嘛！” 封臣们也都没想到，亚瑟·图斯特拉居然就这样率领着人马溜走了。先前对方还狮子大开口，现在就要了五百匹战马，不止跑回了北方，而且连城堡内的俘虏都一并释放！ 众人心中，忽然涌出一种极为荒谬的感受，仿佛面对的敌人不是一名贵族领主，而是一个占了便宜，便立刻溜之大吉的小小混混——如此重大的战争，而且劳动了公爵出面，岂是说停止就停止。他手下的那群学士，至少该教过他要签订停战协议吧？ “大人，他这是害怕了！”有封臣立即叫道，“他既然不露面，而且如此羞辱恶梦，战争不能就这样结束！” “当然不会就这样结束！”提德·巴利特厉声强调，“没人能如此践踏我们的尊严！血债要得血偿！” 一旁，沉凝片刻的封臣卡洛斯·蒙格开口说道：“大人，现在正是我们重新进攻的好机会！先前的战争之所以失利，是因为我们没能快速攻入香果镇，被城墙挡住了去路，骑士无法发挥战力。” “现在对方以为战争结束，那么凌风堡的兵力必定会撤回上河领，香果镇要塞防备也必然空虚。我们可以先让塞德里克等人带领着骑士疾驰北上，控制住要塞的城墙，然后农奴们立刻增员驻守，如此一来，没了要塞的阻挡，骑士们便可尽情驰骋作战！” “即便对方有强弩和魔兽弓这样的利器，但毕竟兵力有限，而且北方三领的城镇没有城墙，他们必败无疑！” 卡洛斯·蒙格爵士的话，立刻让几人一致点头赞同——他们之所以被亚瑟·图斯特拉弄得如此狼狈，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被香果镇的城墙阻挡了去路，丢失了战争的主动权！ “还有伯滕家族领地北方的沼泽！”封臣马克·安比特补充道，“我们还应该分出一部分人马，配上盾牌与长枪，提前埋伏！如果亚瑟·图斯特拉那小子故技重施，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还有运粮的船队！”一时间，封臣们智计百出。“既然那小子不来和谈，那就让船队直接前往香果镇。粮草不足，便先从平民的手中征收，反正塞德里克等人也还没抵达蒙格镇，以骑士的速度，最多三日便能回返，而农奴们不用运粮，也能以最快的赶到香果镇！” “没错！只要拿下了香果镇，便拿下了坎布里亚，米尔特·坎佩斯估计会连夜出逃！而只要拿下了坎布里亚，大军要进入上河领，轻而易举！” …… 听完几位封臣的话，提德·巴利特脑海中已经有了大概的作战计划。 想了想，他补充道：“上河领还有几万东境奴隶，这是一个大麻烦，另外，被他解放的那些农奴，一定也会奋力反抗……”说着，他微眯的细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不过没关系，有人想借这场战争打压我们，那就牺牲一些上河领的利益好了。我想，只要胜利在望，格林和戴维森家族，一定会非常乐意接受我给他们的机会……” 这次，提德·巴利特和在座的几位封臣，终于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止没有丝毫轻敌大意，而且连攻入坎布里亚领之后，如何拿下上河领的作战计划，都一并提前商议了出来。 至于和谈和该如何向公爵回复——见鬼去吧！ 就说亚瑟·图斯特拉在撤离时，强奸了一位农夫的女儿都行。 等战争结束，一切尘埃落定，谁会为了一个死人伸张正义！ 何况，届时铁矿山将由巴利特家族说了算！ …… 0358 伏杀！ 在北境贵族们都还未从和谈的震惊中回过神时，亚瑟和米尔特的控诉，便传到了他们手中——巴利特家族违背和谈协议，在上河领和坎布里亚领退兵后，趁着香果镇要塞守备空虚，无耻的调兵北上，准备再次发动战争！ 这份控诉距离上一份公告，时间仅隔了不足三日。 控诉中，全然没了上一份公告的冷静措辞。除了请求公爵主持正义，号召所有北境贵族对巴利特家族进行声讨外，其余内容近乎直接破口大骂，将提德·巴利特及一众封臣形容为背信弃义的小人，无耻下贱的婊子，毫无荣誉的蛆虫。 一时间，战争的陡然惊变，让所有北境贵族为之震惊！ 但，没人想要为此发声。 与此同时，贝多英镇以南，通往蒙格镇的荒野大道上，以塞德里克·巴塞亚爵士为首的三名封臣，正率领着四百余名骑士，一路向北疾驰狂奔。 此刻的他们，以及正在向北赶来的提德·巴利特等人，都全然不知有关亚瑟对他们的控诉，已经传到了北境各大贵族手中——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背信弃义的行动，尽在亚瑟的预料之中。 其实，早在提德·巴利特的命令还未传到塞德里克等人手中时，亚瑟让学城发布控诉信的要求，便已经随着信鸟的翅膀，飞到了伊鲁学士手中。 和谈？ 见鬼去吧！ 亚瑟没想过就这样和谈，也料准了提德·巴利特等人不会放弃战争。为了省事，他连随后的迎战声名，都让博伊学士准备好了，明日便发往学城，后天傍晚便能通告北境各地。 对敌人重新发动战争，他可是迫不及待的等候着。 泥土的荒野大道上，塞德里克爵士手拽缰绳，迎着扑面的暖风，向着前方延伸的大道，疾驰狂奔。在他前方和身后，是为数一共四百一十一人的骑士队伍。 疾驰中，他抬手摸了摸前胸的锁子甲，衣衫内放着亚瑟·图斯特拉最初的威胁公告。 这份公告，曾为众人带来无线欢乐，如今却像一块烧红的洛铁，灼烫着他被羞辱的荣誉。 他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冲进香果镇，等亚瑟惨败跪在他脚边时，将这份手抄的公告拿出，撕碎了一点一点的喂进那家伙的嘴中——只有这样，才能报对方夜袭军营、烧毁粮草的耻辱！ 然而，就在他心中发狠，想着该如何折磨亚瑟时，他不会知道，死神冰冷的镰刀，已经架到了他们所有人的脖子上。 后方，蔚蓝一片的天空下，熊飞正率领着七十只鬼面鹰，飞速逼近。 纵马疾驰的众人，全都紧拽缰绳，目视前方，直到危险降临，飞掠的阴影在眼前闪过，一道道惊呼惨叫响起，所有人才骤然反应过来。 听见后方传来的惨叫，领头的塞德里克等人立刻勒马回望，瞬间，遮天蔽日的黑影，刺耳嘶鸣的尖叫，让他们猛的瞪大了双眼！ “该死，是魔兽鬼面鹰！”有城镇遭遇过袭击的封臣，立刻大叫惊呼。 “怎么会有这么多鬼面鹰！”一旁，名为胡安的封臣立刻大吼下令，“迎战，迎战！所以有人围在一起，举盾，举盾！” “该死，别迎战！”这时，回过神的塞德里克立即大吼道，“快逃，快逃！所有人跟着我！前方不远有一片林地，加快速度！别回击！举盾防御！”危机下，他忽得记起前方大道左侧某处，有一片汇聚在山丘下的油绿林地。 大喊完，他立即踢马，带着两名侍从，直接冲到了队伍的最前。 见状，其余三名封臣也知道在如此开阔的地形，他们根本无法阻挡这些会飞的魔兽，便立即招呼各自手下已经围成一团，举盾竖剑的骑士撤离！ 一时间，在这廖无人烟的荒野大道上，数百骑士举盾狂奔，而在他们的头顶，是不断俯冲而下的鬼面鹰。 一番狂奔之后，四名封臣靠着战马的优越，已经齐头并进的冲在了队伍最前方。 “该死的！怎么会突然遇到这些魔兽！”顶着扑面的大风，有封臣怒吼咆哮，“妈的，妈的！这些畜生难道是凌风堡养的宠物不成！” “我们的人在减少！这些畜生盯上咱们了！” “草他妈的，林子到底还有多远，这些畜生阴魂不散了！” 骑士的折损和被死亡追逐的恐惧，让这些封臣急得快要发狂。 又一番疾驰狂奔后，在几人眼也不眨的搜寻下，一片油绿的林地终于映入眼帘。 “就是那儿！”一马当先的塞德里克举着盾牌，指着前方大道左侧大喊，“快，快，都跟上！” 说完，一踢左侧马腹，轻拽缰绳，纵马如离弦的羽箭，直向远处的林地飞奔。 “不想死的都他妈跟上！！”其余三名封臣在心中咒骂一声胆小鬼，便也立即掉马追上。 顿时，奔驰在黄土大道上的银色洪流，齐齐冲入左侧的绿色草地，在头顶黑色鬼面鹰的追逐下，夺命狂逃的向远处的油绿林地冲去。 近了！近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林地，所有人人都疯狂的踢踹着胯下马匹，心情就像逃窜的老鼠逼近了洞口，心中骤然生起即将死里逃生的狂喜——然而，他们立刻就会后悔，因为，这这个鼠洞内，躲藏着早已等候多时的毒蛇。 冰冷的箭矢如毒蛇的毒牙，在飞出林地的刹那，便注定要收割走猎物的性命。 百余支威力巨大的箭矢飞窜而出，刹那间，冲在队伍最前方的一排骑士，便如被镰刀收割的麦穗，瞬间从马背上脱离。 林地外围，为了放置失控的马匹冲入林地，破坏射击，亚瑟等人早已布置好了绊马索。 一时间，骑士落地，马匹翻倒，所有人都脸色骤变，瞬间明白自己中了敌人的埋伏，但一切都已为时已晚。 鬼面鹰的袭杀、冰冷的箭矢，已经收割走了大半骑士的性命，后方看清状况，想要掉马侧逃的骑士，直接落入了鬼面鹰的利爪。 人的惨叫，马匹的嘶鸣，鬼面鹰尖锐的厉啸，一切饱含混乱与惊恐的声音，让这处原本静怡的荒野林地，瞬间变成了骑士的坟场。 很快，战斗结束。 年轻的塞德里克爵士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一支羽箭洞穿了他的胸膛，锁子甲没能为他提供丝毫保护，坠马更是让他无法动弹。 迷离的眼神中，他看见一群持剑的人影走出了林地，为首的是一名黑色短发的少年，而此刻，鬼面鹰依旧在空中盘旋，但却没有一只袭击这群该死的敌人。 他猛的想到一种可能，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痛苦的吐出大口的鲜血。 “亚瑟……图斯特拉！！”他拼尽全力，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目光紧紧盯着那名持剑少年，仿佛要将对方撕碎。 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对方向自己走来，虚弱似乎让他产生了幻觉，从对方的长剑上看见了如彩虹般的光彩。 …… 0359 等死吧 两天后，巴利特家族在和谈之后，再次发动战争的消息，已传遍整个王国。 一时间，所有人无不哗然，只是，在不乏鄙夷的议论中，依旧无人为亚瑟或米尔特发声。所有的王国贵族都在静静观望，等待着图斯特拉家族覆灭后，北境局势的走向。 没人关心亚瑟或米尔特的生死，也没人怀疑提德·巴利特这次是否能够获胜——如果这样都还无法赢得战争，那提德·巴利特及其一众封臣，就该解盔卸甲——战争不适合他们。 唯独克威尔特公爵。 作为和谈的见证者，眼见亚瑟的通告和控诉已传遍王国各地，为了自己的声誉，他终于向提德·巴利特发出了一份询问信，明言让其做出解释，立即回复！ 蒙格镇以北的大道，马匹缓慢前行，提德·巴利特坐在马背上，看着城堡转递来的消息，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公爵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惜荣誉和声名，虚伪的让他觉得恶心。 “大人，这应该需要回复一番吧？”一旁，封臣卡洛斯·蒙格开口说道。 “当然，公爵不是说了嘛，让我们做出解释，立刻回复！”抛掉撕碎的信纸，提德·巴利特对着一旁的侍从说道，“写信回复公爵，就说亚瑟·图斯特拉在和谈之后，劫掠了一个村庄，杀害了五名无辜平民，强奸了四名少女，是对方先破坏和谈。身为安多利亚郡领主，我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侍从骑士领命掉马，命人写信回传。 劫掠平民、强奸妇女，是重罪，被视为严重违背骑士精神的强盗行为，不止会面临高额的赔偿，而且会被审判，甚至丢掉性命。而如果劫掠发生在他人领地，更是如同直接宣战。 但，所有贵族都心知肚明，战争中，这样的行为再正常不过——打仗，不就是为了抢夺财物嘛。 公爵的来信意思很简单，就是让他为重新开战找一个借口。哪怕这个借口烂的像沼泽里的稀泥，也无所谓，只要听起来正当就行。 命令下达，没人有异议，亚瑟·图斯特拉是否真做过这些事，他们不关心，这是他们早已想好的借口。 就在众人准备提起速度，加紧赶路时，后方，负责看守信鸟的骑士，呼喊着再次纵马上前。 “大人，城堡的来信。” “又是城堡的来信。”提德·巴利特略微有些诧异，前后两封来信居然相差不足半小时。 他接过信纸，当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脸上突然露出惊诧的表情。 “大人，出什么事了吗？”封臣马克问道，其余众人也都投去注视的目光。 “是凌风堡新的迎战声明，警告我们如果不立刻停战，就赶紧安排好领地内的事宜，否则会没机会，让他们等死！” 冷哼一声，提德·巴利特叫停了队伍，面色凝重的看向身旁几人，问道：“你们说，如果要从凌风堡发出声明到学城，然后再由学城转告各地，需要多久的时间？” “凌风堡……大概要两三日吧，最快也要两日！”一名骑士回答。 回过神的卡洛斯·蒙格立即说道：“大人，如果是这样，那塞德里克等人的行动，岂不是已经被对方得知！” 马克·安比特说道：“按照时间推算，如果他们的速度足够快，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香果镇，就算是那些农奴，也应该已经回撤到了贝多英镇。” “可这份声名至少是两天前发出的！”卡洛斯·蒙格补充。 “不必紧张。”提德·巴利特打断了两人，强自镇定的说道，“大军已经回返，即便香果镇要塞被关闭，塞德里克等人没能成功进入要塞也无妨。别忘了，我们已经派人去东边的沼泽地等候，只要不让凌风堡的人马再次进入我们的领地，拿下要塞，不过是时间问题。这次主动权在我们手中，现在要做的是联系运粮的船队。” 提德·巴利特的话，没能为众人带来丝毫安慰和信心。马背上，封臣和骑士都面面相觑，交流的目光满是不安。不知为何，他们心中升起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 “大人，”封臣马克忐忑的说道，“如果亚瑟·图斯特拉，没率兵离开呢……如果没能进入城镇，塞德里克他们至少该汇报前线的情况才是，我担心……” “担心什么！”提德·巴利特打断了马克忐忑的话语声，仿佛要阻止这份不安的情绪蔓延。 “塞德里克等人手下有近七百骑士，就算分出一部分看着那些农奴，也至少会有四五百人一起行动！哈德·伯滕等人的遭遇，不过是因为轻敌大意，敌人也总会有消耗，你是担心悲剧重演吗？绝没有这样的可能！十倍，除非那小子是神！” 理智让不安的众人逐渐冷静。是啊，敌人也会有消耗，这样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再次出现。 “瞧瞧你们的模样！”严厉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庞，提德·巴利特教训道，“是战争就会有失败，失败不可怕，但千万别因为一时的失败，就被吓破了胆！” 他极力安抚着众人的不安，稳定着军心，即便自己心中同样满怀不好的预感——塞德里克那群家伙，的确该传信禀报情况才对。难道他们成功进入了要塞，正在战斗？ “大人，既然这样，那就赶紧给运粮的船队传信吧，让他们将船停在靠近营地的河岸。”封臣拉夫·罗曼说道。 “还有塞德里克等人，也传信问问他们的情况。”封臣马克再次开口，“还有后方的农奴大军，也传信让他们加快速度。” 见众人重新恢复了镇定，提德·巴利特沉稳的点了点，再次让一旁的侍从去写信传令。 就在这时，一只硕大的信鸟从北方飞来，盘旋一阵后，落到队伍后方。 见到这一幕，众人脸上凝重的神情瞬间轻松下来，那不约而同的默契，甚至让两名紧张的骑士露出了微笑。 很快，负责照料信鸟的骑士便策马上前，拿着信筒说道：“大人，是塞德里克爵士等人的信鸟。” “哈，看看，我说什么，这不来了吗！”闻言，一直保持着严肃的提德·巴利特才畅快的接过信筒，看着众人轻松的说道，“他们送出了五百匹战马，估计不少人都是骑着骡马狂奔，速度慢一点也情有可原，倒是把你们吓得面无血色！” 这下，封臣一个个都哈哈笑了起来。能收到回信，自然也就证明对方无事。 又训诫教育了众人一番后，提德·巴利特才扒开了信塞，倒出了信纸。 众人都盯着信筒，期待着能有好消息传来，然而，从信筒内倒出的并非是颜色淡黄的信纸，而是明显被鲜血侵染的暗红纸张！ 众人心神一跳，骤然有种揭开了蜜罐，却突然发现里面盘着一条毒蛇的惊悚。 …… 0360 遭遇战！ 提德·巴利特一眼便认出了这份血迹干涸的公告。 这是凌风堡最初发布的那份对战争的警告，当初他们谁也没当回事，甚至在宴会上宣读，当做助兴的笑料。 他清楚的记得这份公告被塞德里克讨去，说是要在战争结束后，塞进亚瑟·图斯特拉嘴中，而此刻…… 卷曲的信纸共两份，除了包裹在外被血迹染红的公告外，还有一份正常颜色纸条。 提德·巴利特颤抖着展开了信纸，秉着呼吸将目光投向上面的文字：运粮的船队正向北驶来，围堵我的骑士已渡河东去……提德·巴利特侯爵大人，看来你们时刻谨记着我的警告，然而，为何还要执意寻死呢？你派出的骑士已被我悉数斩杀，希望轮到您的时候，你已做好坦然面对死亡的准备。此战，不死不休！ “啊，老天……”提德·巴利特发出介于惊呼和哀叹的绵软声音，信纸从他手中滑落，绵软的身体让他无法坐立马背，侧倒着摔落下去。 他毫不怀疑这封信是敌人的诡计，其上的内容清晰准确，仿佛站在一旁看着他下达了指令。 “大人！” “侯爵大人！” 这突然的一幕，吓坏了封臣和骑士，他们惊呼着跳下马背，上前搂住地上的侯爵。 队伍一片混乱，主帅的坠马让所有人心生不安，骑士们纷纷跳下马背围拢上来，焦急的想要一探究竟。 提德·巴利特倒在侍从的怀中，封臣卡洛斯·蒙格捡起地上的信纸，飞速阅读后，如同听闻世界毁灭的噩耗，堂堂六尺的魁梧身躯，居然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向一旁的骑士倒去。 这一幕，让本就忐忑的众人一片惊骇，嗡嗡不安的声音如海浪传递。一瞬间，多次经历的众人都瞬间明白，一定是战争遇到了麻烦，天大的麻烦！或许又有封臣率领被歼灭，北边或者东边。否则区区一张信纸，哪怕记录了自己老妈死亡的消息，也不至于让人如此大惊失色。而且提德大人和卡洛斯爵士的老娘，早就死了！ “完了……”地上，提德·巴利特绝望的看着天空，他的心脏仿佛被冰冷的利剑穿过，钢铁的寒冷冰封了他流动的血液，头顶的太阳仿佛一块万年寒冰。“完了……” 他不停的喃喃悲鸣，心中的绝望再也无法抑制。 战争进行到现在，局势没能丝毫寸进，骑士的折损却已然过半，哪怕敌人立刻死光，他手下的封臣一半也要举行葬礼，损失惨重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 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 “完了……”哀叹着，他的心中终于涌起一股极大的悔意，知道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敌人——上河领那群看门狗，原来是一群如此可怕的战争疯子！ 提德·巴利特现在还不会知道，塞德里克等人的死，亚瑟同样通过学城，通告了北境各地。他在进行一场延时的战争直播，隐晦的向所有觊觎上河领的敌人传达着一个信号：不怕死就来吧，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比巴利特家族更加强大，凌风堡无惧任何敌人，也不需要任何俘虏！ “提德大人……”马克·安比特同样看完了来信，心神震荡的询问，“我们现在该如何？战争……战争还继续吗？” 等他艰难的问完，围观的骑士尽皆低头沉默，凝固的气氛仿佛在举行葬礼的哀悼。然而，分明就在前一刻，他们还听见侯爵大人自信的笑声，他沉稳的教导着封臣和骑士，对战争的胜利无比笃定。 战争，就要这样结束了吗？失落和轻松的情绪在众人心中交集。没人想成为失败者，但瞧瞧这场战争，他们都做了什么！除了来回的奔波，便是迎接一个又一个的噩耗，仿佛专职埋葬死者的收尸人。 提德·巴利特被搀扶起来，坠马让他半侧身体疼痛无力。 目光扫过众人，看着一名名沉默不言，盔甲依旧明耀，但已毫无战意的骑士，他恨不得立刻拔剑自刎。 放弃吧，结束吧……理智和恐惧提醒着他，如果再继续战争，一旦这些骑士也折损，即便拿下所有战利品，巴利特家族也只会更加危险…… 此刻，提德·巴利特心中涌起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不是凌风堡，他恨克威尔特公爵！ 这是对方的阴谋，是他将自己推向了不得不发动战争的地步！ 他想起了叔叔费勒斯劝告的回信，凌风堡声明泰乐西的死有蹊跷，让他们别掉进敌人的陷阱，而他，却毫不在乎，哪怕他明白这是公爵的阴谋，是国王贵族们乐见其成的战争。 该死，该死！他心中咒骂，表情痛苦扭曲，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侯爵大人……”封臣卡洛斯·蒙格悲痛的看着他，无助的双眼中满是退意。战争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会毁了安多利亚。 结束战争的话，犹如巨石卡在了喉咙。看着一张张颓败的面容，提德·巴利特咬牙酝酿着情绪，他想要镇定，想要不那么难堪的下达耻辱的停战令。他是安多利亚郡的领主，是巴利特家族的公爵！ “各位……”他的嗓音异常沙哑，如同两块粗砺的岩石摩擦。 然而，不等他说出失败停战的决定，有骑士便先一步打断了他。 “有人马靠近！” “大人，西侧有骑士靠近！” …… 队伍西南方，亚瑟率领着五十名手握标枪的骑士，奔腾而来。 一瞬间，原本气氛低沉的队伍，瞬间骚乱，片刻的张望后，提德·巴利特才立即开口：“上马，所有人上马防备！是凌风堡的人！” 闻言，骑士们心中微微颤栗，但良好的训练依旧让他们快速爬上马背，取下盾牌，朝着敌人的方向列成一排，静静等候——他们不打算战斗，侯爵大人坠马受伤，战争已毫无希望，何况刚刚也已准备下令投降。 忍着疼痛，提德·巴利特艰难的翻身上马，接着更加艰难的下令掌旗的侍从出阵上前。 对面。 看着手持杜鹃鸟旗帜，独自出阵上前的骑士，博古大喊道：“大人，对方有话要说！估计这次是真想停战啦！” “杀了他，按计划行动！”顶着迎面的大风，亚瑟命令道。 此刻他身边就五十人，而敌人却有五百余，无论提德·巴利特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他都不可能停马与对方对话。 投降，可以，先将人数平等再说！ 看着手握标枪，杀气腾腾，马速丝毫不减的敌人，负责掌旗的巴利特骑士开始恐惧起来，坐在马背上卖力的挥舞着旗杆。 “停下！停下！快停下，我们投降！！” 焦急的喊叫声，令他后方的人马感到羞耻，而这幅场景也十分诡异：五百余名着甲持盾的骑士，居然向五十名身穿黑衣的敌人投降！ “停……！” 一支铁头标枪直接贯穿了旗手的盔甲，人影跌落马背的同时，巴利特家族的旗帜也坠落在地。 “索恩大人，他是我的！”马背上，博古不满的大吼，而亚瑟身旁的索恩已将魔兽弓抓在了手中。 “该死！该死！”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提德·巴利特大怒，怒吼道，“迎战，迎战！所有人准备迎战！” 敌人没打算停战！ 眼见家族旗帜被马匹践踏，耻辱和愤怒交织的提德·巴利特，瞬间没了投降的心思。 既然敌人只有这么点人，那他们为什么不敢迎战！他倒要看看，对方如何将他们杀光！ “马克、卡洛斯，率领左右翼，将敌人合围！冲锋迎上去，对方只有几十人，杀了他们！！” 封臣马克·安比特立刻纵马在队伍后方，高喊道：“冲锋！立刻冲锋！” 瞬间的变故，让整支队伍变得混乱，但受益于良好的骑士训练，和不过几十人的敌人，让这群本以打算投降的骑士，立刻嘶吼着纵马迎敌！ …… 0361被抛弃的领主大人 在敌人迎面冲来之前，亚瑟等人便已投出了所有标枪。 几十支标枪在辽阔的荒野，并不能对敌人造成多大的损伤，中枪坠马者不过十余人。 这更像是一种挑衅，甚至有些不自量力。因为亚瑟等人的进攻，落在数百骑士眼中，像极了气势汹汹而来，一击之后，却发觉敌人太强，扭头便逃的孩童。 亚瑟等人的反应，的确有些滑稽，与前一刻射杀旗手的凶狠完全不符，如果不是不停回射的羽箭，只怕会让追逐的敌人笑掉大牙——这算什么，瞎了眼吗？ 一时间，原本还战意缺缺的众人，立刻涌起一股狠厉和怒火——就凭这点人马，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战败的理由！ “杀！杀光这群混蛋！” “举盾！举盾！注意箭矢！” “追上去，冲散他们的队伍，左侧！左侧！别让他们逃了！” …… 一时间，空旷的草地上，奔驰的队伍如银色长线，拼命追击着前方的黑点。 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亚瑟等人驾马狂逃，看似危急的状况，实则有惊无险。 在如此空旷的环境中，无论是十倍的敌人，还是百倍的敌人，如果无法追上自己，那也不过是看着吓人罢了。 他们胯下的战马是精挑细选，在发动攻击之前，便已好好休整了一番，除此之外，与敌人相比，他们全都没有着甲，随身携带的东西也少之又少，从负重上，便轻了敌人一大截！ 因此，后方这群家伙，只配跟在他们马屁股后面吃土。 另外，除了速度优势，亚瑟等人还拥有绝对的攻击优势。别看是他们在逃，敌人在追赶，实际上，巴利特家族的骑士除了举盾嘶喊，杀意腾腾外，根本拿亚瑟等人毫无办法。 射击，是身为骑士必须掌握的技能，但“骑射”却不是！ 受限于各种原因，这个世界的贵族，并不推崇骑射，甚至将骑射看做是不入流的手段，是只有买不起防具的佣兵和自由骑手，才会去苦练掌握的技能。 对骑士大军而言，全副盔甲，手握长枪，列队冲锋才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光荣战法。大贵族们甚至为此不惜重金，打造重骑兵军团。 而亚瑟则恰恰相反。 魔兽弓的出现，让凌风堡相较于其他贵族，拥有了马背上无可匹敌的攻击优势，而士兵的不足，也让他更加看着骑兵的机动性和骑射的技能训练。 因此，他始终没有组建重骑兵，也不主张骑兵近身厮杀。 随着追击的进行，双方人马距离大道越来越远，逐渐进入了植被更加茂盛，土丘起伏的荒野地貌。 在十名骑士的护卫下，提德·巴利特忍着伤痛，远远的吊在队伍侧后方。 在他的视野中，自己的人马始终无法追上凌风堡的敌人，反而在追击中，不断有人被射落下马。一路上，他至少已经看见了几十名坠马倒地的骑士。 “该死的！敌人的速度比我们快，而且拿着弓箭。这样下，我们的人早晚会被一个个杀光！” 他脸色难堪的咒骂，忽然明白对方为何能杀光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这群畜生，一定就是利用了速度和弓箭的优势，一点点残杀了他手下的骑士！ “吹号，快冲上去吹号！让他们停止追击！”他冲着一旁的骑士命令。“马克这两个家伙，难道就看不清状况，居然还在愚蠢的追赶！” 马克·安比特等人的确看不清状况。他们不停狂奔，虽然始终无法追上前方的敌人，但敌人却始终近在眼前！零星的箭矢，更是激起他们的怒火，咬牙切齿的拼命打马。 “嗡～！” 嘹亮的号角声，打断了骑士们的追击。马克与卡洛斯等人立即转头，瞥了眼后方被重新树起的杜鹃鸟旗帜，随即不解的叫停了狂奔的队伍。 然而，听见号角声的不只有他们。 见敌人停止追击，亚瑟等人立刻勒停了马匹，扭身弯弓搭箭，冲着后方的敌人便是一通攒射。 奔驰中，他们很好的控制着马速，始终与巴利特家族的骑兵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但马背上的颠簸，极为影响射击的精度。 因此，依照事先商议的作战计划，他们放箭极少，主要目的在于引诱敌人——第一军的士兵，就埋伏在前方不远的林地，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五十名城堡护卫的攒射，瞬间便是上百支羽箭飞出，魔兽弓强大的威力，百米左右的距离，破盾穿甲轻而易举。 一瞬间，圆盾破碎，骑士惨叫，中箭的马匹发狂乱窜，停滞的骑士队伍混乱一片。 “该死，后撤！快他妈后撤！” “举盾后撤，举盾后撤！” 封臣马克和卡洛斯惊叫大喊，心中将提德·巴利特狠狠咒骂了一遍。 这时，亚瑟身旁的索恩在接连射杀两名骑士后，再次抽出一支羽箭，将冰冷的铁质箭头对准右翼大喊的封臣卡洛斯·蒙格，在对方转身将要踢马的刹那，放箭而出！ 眨眼间，羽箭穿过百米的距离，破甲入体，从后背贯出前胸！ “卡洛斯大人！” 蒙格家族的骑士惊叫大喊，个个吓得面无血色，一瞬间，恐惧蔓延，混乱的队伍疯狂踢马逃窜。 而索恩则丝毫不听，面色冷漠的稳坐马背，转瞬间便又接连射杀三人！ “嘿，这群家伙！”看着向后逃窜的敌人，亚瑟立刻大喊下令，“所有人调头追击！雷特，吹号让小伙子们出来干活！执行第二计划！” 敌人士气奔溃，再想诱敌伏杀已无可能。 号角声接连响起的同时，亚瑟已经手持弓箭，朝着敌人追击而去。 一时间，局势斗转，空旷的荒野，五十人的队伍，犹如狼入羊群般追赶射杀着敌人。 听着一声声同伴的惨叫，和眼见身旁不断消失的人影，巴利特家族的骑士个个肝胆俱裂，如同被死神追赶！ 有人想要投降，但根本毫无机会，落后便是被射杀的结局，有人想掉马拼死一战，但看见敌人后方，突然蹿出的更多人马，顿时吓得只剩逃命的心思。 远处，看着迎面而来的队伍，提德·巴利特知道自己又做了蠢事。在战场上，士气一旦奔溃，军队也就成了散沙，战争也就成了屠戮！ “该死！该死！”他慌乱无措的大叫，一旁的护卫则焦急提醒，“大人，赶紧撤吧，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撤……对，撤！赶紧撤！” 提德·巴利特慌乱的掉马，忍着坠马的伤痛领头逃离——他不是没想过重振士气，但他知道，这不可能管用！双方差距太大，重振士气，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后方，看着侯爵大人也奔逃而去，众人更是一片绝望。他们该投降的，一开始便投降！ 看着远去的杜鹃鸟旗帜，本就不满的封臣马克·安比特突然心思一狠，扭头对家族的骑士大吼命令：“不想死的，都跟上我！” 说完，他偏转马头，放弃了追赶提德·巴利特，朝更南的方向逃离。 骑士们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用意，但却无一人出声，而且不止是安比特家族的骑士，很快，所有人马都随马克·安比特而去。 “哈，这就是巴利特家族的忠臣良将！” 后方，追赶的亚瑟立即察觉出了敌人的状况，一声讽刺后，领着众人直奔前方的提德·巴利特而去！ …… 0362 提德·巴利特被俘 提德·巴利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逃。战场上，士气奔溃就是灾难，他们现在成了被捕食者追捕的猎物，而四下荒野，连能提供躲藏的地方也没有。 他想投降，但却犹豫不决，家族的荣誉已经被践踏到了泥里，再投降，那和脱光了衣服，跪着请求别人强奸，有何不同？ 他好歹是王国侯爵，无论如何，也不该像妓女一样下贱！ 而且凌风堡这群疯子，是一伙杀人恶魔，根本不顾贵族间的战争规则，很可能一箭便将他射杀。 妈的！提德·巴利特心中咒骂，我究竟干了什么，干了什么！是疯了吗，为什么还要继续发动战争！该死，该死的蠢货！ “大人，队伍没跟上咱们！”身旁的骑士惊声叫道。 闻言，提德·巴利特赶紧扭头，一看之下，吓得他亡魂皆冒，差点儿没再次坠马。在他后方，除了凌风堡的人马和更远处追赶而来的敌人，早已没了巴利特家族骑士的身影，他手下的那些骑士，居然全都弃他而去！ “马克这混蛋，该死的家伙！”一瞬间，死亡的恐惧和被背叛的愤怒，让他面容极度扭曲。 “停下，停下！”他大喊着放缓马速，调头迎着追赶而来的敌人，“逃不了了，今日便是我等死亡的时刻！”说完，他抬起受伤的右臂，拔剑而出。 亚瑟很快领兵追赶上来，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列成一排，对着提德·巴利特等人持弓以对——时至此刻，战争双方的首领，终于照面！ “亚瑟·图斯特拉！”盯着亚瑟，提德·巴利特率先出声，语气中饱含愤怒和悲壮。 “啊，是我。”亚瑟露出一丝笑意，“提德·巴利特，投降还是死亡，选一个吧。” “小子，你该称呼我巴利特大人！”他面容扭曲的吼道，“你，没资格让我投降！” “草，你还挺骄傲。”亚瑟直接下令，“除了他身旁的两名护卫，其余人全部杀掉！” 瞬间，不等对方反应，冰冷的箭矢便再次收割性命，十名骑士在惨叫和痛呼中被射落马背，只剩提德·巴利特与两名惊慌的护卫，以及那面沾染了泥土的家族旗帜。 “冷静些了吗？”亚瑟再次发问，“投降或者死亡？最后一次机会。” 这时，第一军的人马从后方赶来，目光冷漠的盯着三人。 亚瑟的果断，极大震撼了提德·巴利特，而死亡的恐惧与求生的欲望，让他逐渐清晰。 “我投降，只要你不杀我，巴利特家族可以支付你任何赎金！” 生存还是毁灭，对贵族们而言，从来不是一个需要太多思考的问题。 “很好！”亚瑟看向他身旁的两名护卫，“你们两个，可以离开了，回去后，如实汇报！另外，五天内，我要在香果镇要塞看到你们的运粮船，晚一天，我就剁掉你们侯爵大人一根手指，两天就一条手臂！” 两名骑士惊异不定，将目光投向居中的提德·巴利特，等待他的命令。 看着两人，提德·巴利特直接命令道：“你们直接返回城堡，如实将这里的战况告诉夫人。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就请克诺威大人辅佐博迪，不要报仇，守护家族！” “是，大人！”两人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看了眼马背上的亚瑟，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印入脑海，然后才踢马离去。 “我小瞧了你，不，应该说所有人都小瞧了你，小瞧了凌风堡！”等护卫离开后，提德·巴利特归剑入鞘，面色阴沉的盯着亚瑟。 “没关系，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继续保持这一习惯。”亚瑟说，“既然成了俘虏，那就请你老实些，别摆贵族的臭架子，我对敌人耐心有限，如果你不想吃苦头的话。” 第一军的士兵开始打扫战场，提德·巴利特的佩剑也被收缴。 “这是一场阴谋，我们都中了公爵和某些人的圈套。”他下马站到亚瑟身前，打量中，语气低沉的说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忏悔吗？我警告过你的，这个世界可没有后悔药。如果现在成为俘虏的人是我，你应该会高兴的将我吊死吧！” “你大获全胜，而我却一败涂地。”提德·巴利特的语气充满苦涩，“人总是在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开始后悔，但我并不恨你，至少最恨的人不是你。泰乐西的死的确有蹊跷，你没有要杀她的理由，而那时佩斯·克威尔特兄妹两，却恰好跑去了上河领！” 对他不恨自己的说法，亚瑟嗤之以鼻，语气轻蔑的说道：“所有你一开始就知道咯，但却拔剑砍向了同样的受害者？提德·巴利特，收起你拙劣的表演吧，老老实实扮演好俘虏的角色！你恨我也好，不恨我也罢，我都无所谓。你大可在获得自由后继续发动战争！” “泰乐西的死，必须要有一个交待……”见亚瑟神色不耐，提德·巴利特抿了抿嘴，停止了废话，将目光投向了四周的凌风堡骑士和第一军士兵。 他注意到，这些凌风堡骑士个个气势凛然，显然都身具不俗的实力，而那些人数更多的第一军士兵，虽然个个看着都还是小伙儿，但也都眼神凌厉，身姿敏捷，而且即便在这样的状况下，他们仍旧向四周派出了哨兵，保持着高度的警戒。 至于魔兽弓，他倒十分想拿在手中仔细瞧瞧，但想必不会得到允许。 “这些就是上河领的第一军吧，你领地内改革的成果。”看着一旁的亚瑟，提德·巴利特忍不住出声说道。 亚瑟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看得出，他们都经过严苛的训练，不止是穿着盔甲，骑着马匹的农奴，而是真正的士兵，不弱于我手下的骑士。”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手下的那些骑士，刚刚可是弃你而去。他们大概以为我会杀了你吧。” 闻言，提德·巴利特双拳紧握，眼中透出一丝狠厉：“违背誓言，丢弃荣誉的家伙，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荣誉？哈……”亚瑟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讽刺道，“你还有荣誉？巴利特家族还知道什么是荣誉吗？你们谋篡坎佩斯家族的势力，觊觎上河领的财富，心中更是对北境图谋不轨！荣誉？提德·巴利特大人，你说的没错，违背誓言和荣誉的家伙都该付出代价，就好比此刻的你！” 面对亚瑟的讽刺，提德·巴利特只微微变了变脸色，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战败之后，他的心情出奇的平静，仿佛得到了解脱。 此刻，他唯一担忧的，便是这仗惨败的战争，将给家族带去的糟糕境遇——被人嗤笑，被人轻蔑，甚至陷入毁灭的危机。 “我听闻你和佩斯·克威尔特的关系不错，但你应该清楚，公爵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你的改革虽然让你有了一支不错的军队，但也为你带来了众多敌人，而佩斯将来会成为新的北境公爵。” “挑拨离间，可不是俘虏该做的事。” “这是事实！你应该也怀疑过吧，究竟是谁杀了我的妹妹泰乐西。你不说，大概是不想激怒公爵，为自己招惹麻烦，而维持与佩斯的友谊，也不过是在演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亚瑟大人，不得不说，以你这样的年纪，能做到这些，十分难得，王国贵族中没有比你更优秀的！” 亚瑟点了点头，揶揄道：“嗯，拍马屁，这才是俘虏该做的事。所以呢，侯爵大人，你想告诉我什么？” 看着眼前的少年，提德·巴利特语气认真的说道：“我想说，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这次的战争就当是互相相识。如今，王国局势混乱，东境有野民入侵，南境按兵不动，北境则与西境联姻，而我们的国王实则已命如悬丝。” “亚瑟大人，你还能活到今日，不过是在这混乱局势的夹缝中，赢得了一线生机。一旦王国局势平定，你的所作所为，还有如今的坎布里亚领，都将招致贵族们一致的讨伐。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不会自大到，以为能击败整个北境贵族的联军吧？” 亚瑟发出几声大笑，远远看去，他与提德·巴利特两人，就如畅聊甚欢的朋友。 “侯爵大人，我也不得不说，你比基尔·格林那群家伙聪明多了！这样的境遇下，居然还想着和我成为朋友，我可是杀了你手下上千骑士，你真的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当然！”提德·巴利特语气肯定，“我说了，这次战争，就当是我们互相认识。公爵忌惮巴利特家族的发展，而你又注定会是公爵清除的对象。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果然，”亚瑟微微感叹道，“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么说……你同意？”提德·巴利特语气略显激动，目光期待的看着亚瑟。 …… 0363 裸奔的贵族，震惊的北境 亚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而是揶揄的反问道：“人们都说你们巴利特家族，是克威尔特公爵的忠犬。提德大人，我很好奇你现在的立场？” “忠犬，呵！”提德·巴利特嗤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忠犬’是一个好名声？亚瑟大人，当初你为何为拒绝迎娶我的女儿？以凌风堡的状况，能和我们巴利特家族联姻，怎么看都该是一件大好事。” 亚瑟笑了笑没有回答，接着问道：“这么说，巴利特家族效忠的是宫廷咯？” “如果我效忠的是宫廷，那你又如何能得到那些东境奴隶？”提的·巴利特语气苦涩，“所有人都小瞧了你，这一仗，最大的赢家不是公爵，也不是王都的那些家伙，而是你……有了那些奴隶，恐怕要不了几年，凌风堡的实力便会在北境首屈一指。” 亚瑟看着他，仔细注意着他的表情，从直觉上，他感受不出对方在撒谎…… 公爵对进入上河领的奴隶视而不见，是为了让他有足够的力量与巴利特家族两败俱伤。那王都的那群家伙呢，他们为什么如此积极的放奴隶北上？ 原因可以说出不少，比如给克威尔特公爵添堵、给北境找麻烦，削弱野民手下的奴隶，减少东境的威胁，亦或这是驱使野民进攻南境的条件等等。 但这些原因，都不够充分，宫廷对他与野民的交易，可以用积极促成来形容。 而任何事情，如果不符合常理，那一定是有人所不知的原因。 亚瑟想不明白……甚至觉得宫廷那群家伙吃饱了撑的慌，看戏不嫌事大，没事找事祸乱北境安宁。 想了想，亚瑟问道：“这么说，宫廷是在表达对你待价而沽的不满，打算让你吃些苦头，然后再来拉拢你咯？”这当然又是一种猜测。 “或许吧，我的确曾拒绝过宫廷的邀请。” “你还真是诚实。”亚瑟笑道，“你就不担心我将这些话告诉公爵？如果公爵知道了你先前的这些话，估计你这条忠犬在他眼中，立刻就会成为一条饿狼吧。” “你以为你不说，他就不会这么以为吗？”提德·巴利特面露不屑的说道，“人们都说克威尔特的家徽不该是狼，应该是狐狸才对！对待封臣，公爵从来都是表面亲和，实则充满了猜忌和打压，他不会允许任何人超出他的掌控，更不会允许我们发展壮大。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卑鄙的谣言，你应该会接受我的女儿吧？” 亚瑟不想聊他的女儿，即便他解释，对方也一定不会相信什么自由爱情的说辞。 “既然你都这么有恃无恐了，那我一定会将这些话如实转告公爵。至于你是为了活命才这么说，还是果真这么想，那就是公爵的事了。” “你拒绝？”提德·巴利特诧异的质问，“为什么，这不符合凌风堡的利益，你不是也发现泰乐西的死有蹊跷吗？你没理由这么做，与我合作，你不止会少一个敌人，而且会多出一个朋友！” “无所谓。”亚瑟回答道，“对许多贵族而言，荣誉不过是一件华丽的外衣，凌风堡虽然不会以衣裳取人，但也不会和一个喜欢裸奔的家伙合作。无论你说什么，你们对坎佩斯家族的所作所为，总是事实。侯爵大人，在我眼中，你并不比公爵更值得信任。” 闻言，提德·巴利特紧了紧拳头，虽然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 时间飞逝，两天后，亚瑟领兵返回了香果镇要塞，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近百匹俘获的战马和提德·巴利特这位唯一的俘虏。 与此同时，有关战争的结果，已经随着信鸟的翅膀，传遍了北境各地。 这个春天，北境的盛事原本应该是克威尔特家族与法力特家族的联姻。 香果镇要塞的战争，虽然同样吸引了贵族们的目光，但对这场实力悬殊的争斗，贵族们大多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 然而，然而……战争的波澜起伏，和完全出乎意料的结果，却震惊了所有人！ 贵族们想过巴利特家族的捷报，想过坎佩斯家族的溃败，想过亚瑟·图斯特拉的身死……唯独没想过提德·巴利特被俘！ 开什么玩笑！ 凌风堡的人马在安多利亚杀人放火，屠灭数百巴利特骑士，已经足够让人震惊，和谈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战事重启更是让他们瞠目结舌，惊呼凌风堡居然能将巴利特家族逼迫到这样的地步！ 然而，然而！ 凌风堡咒骂讨伐的通告不过两日，学城的信鸟便再次带来有关巴利特家族的噩耗：又有数百巴利特骑士被杀死。 这时，贵族们已经忍不住破口咒骂，为提德·巴利特的无用和愚蠢感到震惊，甚至一度怀疑学城是否被凌风堡收买，传递了假消息——妈的，就是一头蠢驴，也该在被鞭打后吸取哪怕一丁点儿教训！ 但，这还不是让他们最为震惊的时候。 时间又过了仅仅三日，学城便再次传来有关战况的通告，这次的重点不再是骑士被杀，而是蓝湖堡侯爵，安多利亚郡领主，提德·巴利特被俘的消息！ 这一刻，所有接到消息的贵族，无不楞在原地，许多正在用餐的家伙，差点儿直接被食物噎死。 他们一个个呆呆的看着信纸上的内容，惊呼不可能的同时，不禁为凌风堡的可怕实力感到心惊！ 可，这怎么可能？ 上河领是什么地方？王国的偏僻之地。 图斯特拉家族是什么样的存在？北境的看门狗，一度落魄到几近覆灭的家族！ 而巴利特家族呢？堂堂的侯爵领主，即便在整个王国内，家族实力也首屈一指！ 哪怕敌人再加上一个坎佩斯，这场战争，无论怎么看，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这算什么，两只土狗强奸了老虎？ 贵族们惊呼，怀疑，不解，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凌风堡的人马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的屠灭了巴利特家族的骑士，亚瑟·图斯特拉又是如何赢得了这场战争，甚至俘虏了提德·巴利特！ …… 0364 要人质 “侯爵大人，您一定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拥抱与庆贺后，米尔特将目光投向队伍中唯一的俘虏，眼神中带着兴奋与快意的光芒。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野种儿子，我已经派人去领，我会将你们关在一起，让你们父子好好团聚！” 马背上的颠簸，让本就受伤的提德·巴利特疲惫异常，此刻的他，早已没了侯爵的气度，凌乱的头发，憔悴的面容，被缚的双手，一切都让他显得狼狈不堪。 “怎么，被吓得不敢出声了吗？” 对方的惨样，让米尔特极为满意，心中涌起复仇成功的快感，极尽所能的讽刺道：“卑鄙无耻的家伙，你和你那贱人妹妹害得我好惨，还有你那野种儿子！本来我是要杀了他的，但却忙着和你打仗，不过现在好了，我会让你们父子在畜舍里团聚！只是不知道那疯子会叫你舅舅，还是称呼你父亲！” 提德·巴利特没理会米尔特的嘲讽，扭头看向一旁的亚瑟，语气暗哑的说道：“我只要求一张床和一壶酒，以及能安稳的睡个觉，这应该不算过分的要求。” “该死的东西，看着我！”被无视的米尔特立即冲上前去，一把抓起对方胸前的皮甲，“妈的，你以为这是哪儿，你们巴利特家族的狗屎城堡吗！酒？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现在只配喝马尿！” 看着眼前愤怒的面孔，提德·巴利特的语气虚弱而平静，眼神中满是轻蔑：“小子，你算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凌风堡的人马，你现在已经被我吊死在了旗杆上。” “妈的！”米尔特一拳打在提德·巴利特的脸上，将对方揍得一阵趔趄。 “够了。”亚瑟叫停了准备继续动手的米尔特，对一旁的骑士吩咐道，“将他带下去好好看管，别死了。” “亚瑟大人，将这混蛋给我，我保证让他好受！” “得了，他现在已经够好受了，别和俘虏一般见识，留着他的性命我们还有用。”说着，上前拍了拍米尔特的肩膀，提议道，“走，我们坐下好好聊聊，我已经让学城去信蓝湖堡，索要了赎金，正好和你说说。” 米尔特不敢违背，心有不甘的瞪了眼提德·巴利特后，随即吩咐自己的侍从去准备食物和酒水。 …… 蓝湖堡。 “这……这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拿着学士递来的信纸，安妮特夫人被吓得面无血色。 最近一个月，学城的信鸟就没干过一件好事，糟糕的消息一件接着一件，整个城堡，就仿佛被诅咒了一般。 她完全想不明白，为何丈夫口中不值一提的敌人，会接连重创家族的军队。哪怕不在前线，但仅凭信纸上的内容，她也能感受到战争糟糕无比的状况。 直到现在，传来他丈夫被俘，以及敌人要求赎金的消息。 老天！难道他丈夫手下的三千骑士，其实只是三千名孩童？还是说他们开战的敌人，不是北方的落魄贵族，而是南方的克威尔特？ “夫人……”学士抿了抿嘴，目光扫过一旁的兄妹两，语气低沉的说道，“学城的消息不会出错，提德大人很可能落入了敌人手中，您得拿出主意，费勒斯爵士此刻也被关在上河领。” “主意！我能拿什么主意，将自己的孩子交给敌人吗？”安妮特夫人站立起来，惊叫道，“对方要拿我的孩子换我的丈夫，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怎么做……” 说着，她又跌落在椅子上，呜呜的哭泣起来。伊薇雅站在一旁，也跟着垂泪。 “母亲。”这时，矗立一旁，面色冷峻的少年开口说道，“让我去吧，你和姐姐在城堡好好待着！我一定会将父亲安全换回来的！” “不！博迪，我的孩子……”安妮特夫人抓过儿子的手臂，“我不会做这样的决定的，不会！” “可只有这样才能救出父亲，而且对方说只需要做三年的人质，三年，很快就会过去！”博迪·巴利特一身盔甲，语气坚定的他其实还未成年。 “夫人，”看着眼前的母子三人，学士不忍心的开口说道，“我们或许应该通知公爵，如果有公爵大人出面，坎佩斯家族的态度，一定能有所转变，另外，我听闻佩斯与上河领伯爵有不错的交情。和谈的事，公爵也曾出面，只是……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地步。” 对于赎回提德·巴利特的要求，亚瑟只有一条，那就是让他唯一的儿子博迪·巴利特，到坎佩斯堡做三年的人质。 “学士说得没错，这件事应该通知公爵！”学士话音刚落，一道魁梧的身影直接走进了书房。 “舅舅！”看着来人，母子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雷登·克诺威身穿一身黑色皮甲，腰间只别了一柄匕首，略微发胖的身形宛如黑熊。 “你怎么来了？”安妮特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盯着突然出现的弟弟。 “是父亲派我来的。伊薇雅，帮我倒杯好酒来。”冲外甥女吩咐一句，雷登·克诺威接着说道，“来的路上，我还捡到了两名正往这里飞赶的骑士，事情我基本都清楚了，没想到这场战争会弄成现在这幅鬼样，提德·巴利特这家伙还真是没用！” “谢谢。好姑娘，快把泪痕擦擦，会没事的。”接过伊薇雅递来的酒盅，雷登·克诺威安慰了一句，继续说道，“父亲本是打算让我来帮忙的，说凌风堡的小子滑溜的就像一条泥鳅，担心他跑到领地南方，但现在看来已经用不上了。他这次还真是栽了个大跟头，将自己都折腾到了敌人手中。” 他本想再说声“活该”，但看着已经六神无主的姐姐，便用酒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 “那两人都说了什么？他们是逃兵吗？我要亲自见见他们！” “不是逃兵，他们是故意被亚瑟·图斯特拉放回来的，还带回了提德的口信，说如果他死翘翘了，就让父亲帮助博迪看好家族，不用给他报仇。” “舅舅，”闻言，立在一旁的伊薇雅向前一步说道，“如果他们一定需要人质，能不能让我去，只要他们能放了父亲。” “不行，你不能去，他们要的是我！要去也是我去！”博迪·巴利特冲伊薇雅叫道。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姐姐受到伤害。 看着外甥女，雷登·克诺威放下酒盅，抬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傻孩子，别胡思乱想，这不过是敌人的谈判手段。像你父亲这样的肥羊，他们当然要先开出一个高价，等我们拒绝后，再说出自己真正想要的赎金。别担心，你和博迪谁也不用去，真谈不拢，就让你父亲好好享受吧，总之那两个小子也不敢真杀了他。” …… 0365 你看看你妹妹！ 风息堡。 端坐的安妮神态略显拘束，目光不时投向一旁的丈夫，他正在饮酒，可以看出，刚刚的消息令他心情愉悦。 “珍妮，你吃吗？蜂蜜做的哟。”身边紧挨的尤金妮抓起一把蜜饯，递到她眼前邀请道。 珍妮连忙微笑着冲她摇了摇头，谢绝了尤金妮的好意。 这里是父亲的书房，因此不可能只有她们三人，一旁和对面的椅子上，还坐着父亲和城堡的学士。而且如此重要的谈话，咀嚼果脯未免太过失礼，她实在做不到像尤金妮一样轻松自如。 其实她没资格参与这样的会谈，在西境时，父亲也从来不让她参与。这次，她是被尤金妮硬拉着前来的，好在她的出现，似乎并未引起父亲的不满。 “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惊讶。”公爵看着兄妹俩，目光最后落在对面的佩斯身上，“我记得你笃定的语气，现在他也没让你失望，不止打败了敌人，而且还俘虏了巴利特侯爵，真是天大的荣誉。” 顺着公爵的目光，珍妮也看向一旁的佩斯，此刻，午后的阳光正透过露台，照射在他座椅旁的地毯上，温暖的感受亦如他脸上的笑容。 “从巴利特家族被挡在香果镇外，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没戏，早晚会战败！” 佩斯一脸笑容，语气笃定，仿佛是他自己打了胜仗一般。 “不过亚瑟大人也太厉害了，不止快速结束了战争，而且还俘虏了敌人的首领，这下王国的贵族们可要惊掉下巴了！” 一旁，身着灰袍的学士微微点头。 不得不说，许多人对这场战争的预期，至少也要一年才能结束。而现在，从交战开始，却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巴利特家族便一败涂地。 看着神色欣喜的佩斯，公爵淡淡的说道：“现在巴利特家族求上门来，希望由你去做说客，问问亚瑟·图斯特拉真正想要的赎金。” “我可不去。”佩斯直接拒绝，“提德·巴利特毫无荣誉可言，和谈之后再次发动战争。父亲，您可是和谈的见证者，提德·巴利特的行为不止羞辱了他自己，而且还羞辱了您，你本该为此负责，但却什么也没做。我不会为这样的家伙发声，这是对朋友的伤害！” “我询问过，而他也给出了理由，是凌风堡在撤离时伤害了平民……” “谁都知道这是借口！”佩斯打断道，“难道就因为所有人都认同一个谎言，我们就要说它是事实吗？父亲，这太可耻了，您可是北境公爵！” “真因为我是北境公爵！” 父亲陡然提高的音量，让珍妮一下握紧了拳头，目光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多想开口提醒一句，说着能做点什么。 “图斯特拉小子干的好事激怒了所有贵族，而巴利特家族的战争，得到了所有人的默许和支持，即便他们找到借口烂的像沼泽里的稀泥！”公爵语气严厉。“现在，他们赢得了胜利，就该懂得退让，适可而止，而不是咬着不放，索要人质！” “凭什么？”佩斯一如既往地无法认同父亲的观点，反驳道，“如果战败的是坎布里亚和上河领，亚瑟大人和米尔特的尸体，恐怕已经被吊在旗杆上供乌鸦啄食。” “以提德·巴利特的所作所为，还有泰乐西对坎佩斯家族的伤害，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何况只需三年时间，他们又有什么不能接受！为了获胜可以不要荣誉，现在反而顾及脸皮？我不会为提德·巴利特求情的。” “蠢货，你懂什么！”佩斯的态度，让公爵勃然大怒，张嘴便要斥骂。 “其实这时候选择退让，对他们也有好处的。” 吃着蜜饯的尤金妮及时开口，平息了一场眼看又要爆发的父子之争。 “巴利特家族可以忍受一次战败，但却不可能忍受三年的羞辱，这比直接杀了提德大人还要痛苦和难堪。而且这已经不仅仅是巴利特家族的事了，克诺威家族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另外，各地的贵族大人们也都关注着父亲的态度。他们才不会在乎什么对错。” 说完，尤金妮冲着佩斯往嘴里丢了一颗蜜饯，笑的一脸得意。 “佩斯少爷，尤金妮小姐说的很对。”一旁的学士也开口劝道，“战争既然已经结束，及时让北境恢复平静才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公爵大人的用意。试想，以如今暗流涌动的局势，如果因为凌风堡的强硬，而引发更大的争端，那才是真正的灾难呀。” 见佩斯还在犹豫，面色严厉的公爵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还是宝贝女儿懂事。 “哥哥，其实你没必要为难。”尤金妮眼珠一转，再次说道，“他想要的不是战争，也不是俘虏，而是安全。只要巴利特家族承诺至少三年内不在发动战争，由父亲担保，那你的劝告便是朋友之间有益的提醒。而且他说不定正等着我们给他台阶呢。对吧，父亲？” 说完，尤金妮一脸可爱笑容的看着公爵，嘴里还包着几颗蜜饯。 “以巴利特家族的状况，几年内，他们不太可能再对上河领和坎布里亚出兵。”公爵沉凝道。 又一番沉默后，佩斯看着父亲，语气低沉的说道：“我会写信的，但亚瑟大人不会接受这样的承诺，他也不需要。另外，父亲，您其实根本没真正重视过上河领，对亚瑟大人也并不了解。如今的凌风堡，已经不再是以往的凌风堡了。”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现在说说这场战争。” 公爵没理会儿子的说教，转而提出新的要求：“我听说他手中有一种名叫‘魔兽弓’的弓箭，正是因为这种弓箭，他才打赢了这场战争。佩斯，你必须想办法弄到这种弓箭。” 闻言，佩斯直接向后倒在椅背上，目光瞥向一旁，一副懒得对话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在白费口舌！ “佩斯……”珍妮在一旁轻声提醒。 “该死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克威尔特公爵指着毫无样子的儿子，“这件事对我们非常重要，我告诉你，无论如何，你也要从他手中弄到这种弓箭，最好是制作方法！” “做不到！”佩斯眼神讥讽的看着父亲，“您觉得这件事有可能吗？父亲，您是北境公爵，要不您直接下令，让凌风堡将魔兽弓给您送来？” “你……” “父亲，就算有了制作方法，我们也做不出魔兽弓的！”尤金妮再次及时阻止了将要爆发的争吵。 公爵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略微平复后，对女儿问道：“为什么做不出？我们的制弓匠，绝对不比凌风堡的差。” “不是技艺的问题，而是材料。”尤金妮连忙解释，“我问过他的，制作魔兽弓的木材，只生长在通古斯山脉的雪峰上，极难砍伐和运输，而且数量稀少。另外，魔兽弓开弓需要极大的力气，普通的骑士根本无法使用。” “是这样……”闻言，公爵语气略带遗憾，“如果果真如此，那就太可惜了。”说完，他再次不满的瞪了佩斯一眼。 “父亲，一点儿也不可惜。”尤金妮笑着接着说道，“我们虽然没办法制作魔兽弓，但它的设计却可以借鉴。魔兽弓除了材料，造型也和长弓完全不同，可以将箭支射的更远！” 在讲解了一番魔兽弓反曲的造型和外观后，尤金妮接着说道：“只要按照这种反曲的设计，便可减小弓的长度，虽然威力不如凌风堡的魔兽弓，但足以让骑士能在马背上使用。这其实更加适合我们。” “尤金妮，你说的都是真的？”这样的峰回路转，连克威尔特公爵也都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您不相信我吗？” “信信信，我当然相信我的宝贝女儿。”公爵大为高兴，愣了愣，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指着对面的佩斯训斥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妹妹，你在瞧瞧你自己！从上河领就带回一群与粪便为伍的农奴！” “他们不是农奴，而且也不是与粪便为伍，那是先进的耕种方法！” 对儿子的反驳，公爵只冷哼了一声，便又立刻微笑的看着女儿：“我的宝贝，既然这样，那你有空了就将它画出来，然后交给城堡的工匠，我们先做出几张来试试威力如何。” “父亲，我已经让人去做了，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弓梢部分不太好制作。” 闻言，公爵心怀大慰，好好夸奖女儿一番后，又立刻指着佩斯训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妹妹！在瞧瞧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 …… 0366 一点点改变…… 等离开了书房，佩斯便神情严肃的对一旁挽着妻子手臂的妹妹说道：“尤金妮，你不该向父亲说弓箭的事的！” “为什么？我可是在帮你诶！不然你肯定又会和父亲吵起来。”佩斯的话，让尤金妮大为不满。“而且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按照魔兽弓的设计，的确就能制造出一种新的弓箭。你该好好谢谢我才对。对吧，珍妮？” 珍妮并未开口，她对这类事情并不了解，只是侧头向丈夫投去不解的目光。 “你们都想的也太简单了，这根本不是帮我的事！” “那是什么，难道要让你和父亲大吵一架才好？”尤金妮有些不满，“还是说你不愿意这种反曲弓被家族的骑士使用？佩斯，这不是荣誉，而是笨蛋行径！” 佩斯摇了摇头，解释道：“尤金妮，你难道也觉得亚瑟大人能打赢这场战争，只是因为魔兽弓吗？父亲根本不了解上河领的变化，但你是了解的，你亲眼看过！” “没错，像魔兽弓那样的武器，的确非常好，但以王国现在的局势，随时都可能发生一场大战，而家族的骑士，根本就没怎么练习过骑射。” 尤金妮突然停住了脚步，皱眉思索一会儿，面色隐忧的看着佩斯：“那要是重新训练骑士们的骑射技能，到完全熟练的地步，大概需要多久……” “哪有这么简单。”佩斯同样停下了脚步。此刻，三人已经走到了书房外开阔的步道上，各自的护卫、侍女都在前方等候。 看着尤金妮，佩斯忧虑的说道：“父亲一定以为亚瑟大人是靠魔兽弓和袭扰，便赢得了这次战争。” “难道不是吗？” “是，但并不只是如此！想想看，如果给你一百名手持魔兽弓，也精通骑射的家族骑士，你能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地域，一次次屠杀掉至少十倍与自己的敌人吗？而且是在穿过沼泽地，孤军深入，没有任何补给，也没后任何援兵的情况下完成。你能做到吗？ “如果只是食物，可以依靠劫掠……穿过沼泽地……”尤金妮皱眉嘀咕一通，最后摇了摇头，望着佩斯说道，“陌生的环境是个大麻烦，一次有可能，但肯定也会损伤惨重……我做不到。” “没人能做到！”佩斯语气笃定。“亚瑟大人除了领兵杀敌，还破坏了好几处封臣的农庄，而且据说几乎没什么损失！” “你是说……他收集了安多利亚郡的情报。”尤金妮忽然有些明白了。“一定是这样，他手里一定有安多利亚郡非常详细的地图，否则不可能做到这一切！这么说，他很早的时候，就有了和巴利特家族开战的打算？” 尤金妮微张着小嘴，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 佩斯沉凝片刻，接着说道：“是否有开战的打算，我也不清楚……亚瑟大人是位爱好和平的人，从他的通告中也能看出。收集安多利亚郡的情报，应该是为了提前防备吧。” 闻言，尤金妮连忙点了点脑袋。无论怎么看，与巴利特家族开战，都不符合凌风堡的利益，他不可能有这样的打算。 “那家伙想的可真远……不过幸好他有这样的准备……”尤金妮喃喃说道，心中为亚瑟的深谋远虑感到惊讶和一丝丝钦佩。 “所以，这场战争根本不只是武器的胜利，父亲想的太简单了！对其他贵族而言，想要模仿凌风堡的作战方法，除了一张好弓外，更需要大量的时间训练，甚至完全抛弃以往骑士团队的作战经验。这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事，反而可能拉低战力，变得不如以往。” 尤金妮认真思索着佩斯的话，一旁，安妮则目带星光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虽然不太懂关于战争的知识，可她能感觉出佩斯说的一定没错。 “好吧，你说得没错。关于战争，你的确比我和父亲都擅长一点点。”吝啬的夸奖了一句，尤金妮又立刻不满的说道，“你既然都知道这些，那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和父亲说明，现在跑来这儿教训我。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可不想和父亲吵架……”佩斯抿了抿嘴唇，目光揶揄的看着尤金妮，“而且刚刚父亲夸奖你时，你不也挺开心吗，还故意冲我使眼色，一脸得意！”说完，面色狰狞的抬手将揉乱了尤金妮的头发。 “讨厌！珍妮，你看看他，真是不懂感恩的家伙！”一把打掉头顶的手掌，尤金妮立刻向一旁告状，而珍妮则笑着为她理顺头发。 “笨蛋佩斯！虽然你说的没错，但也不是不能使用骑射的作战方法。”尤金妮语气恼怒的将自己刚想到的计划说出，“我们可以挑选出一支小队，就六七十人，这样训练能很快完成，而且不会影响家族整体的实力。等有了战争，就让他们跑到敌人后方，专搞破坏，就像这次的凌风堡一样。一定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个办法，佩斯同样想到了。无非就是在骑兵和步兵之外，在增加一支专门负责袭扰的小队。 “得意什么，等你画的弓箭能成功制作再说！那时候，说不定父亲也想到了！” 讨论中，兄妹两都没意识到，因为上河领，他们周围许多的事情，正一点点发生着改变。 …… 两日后，香果镇要塞。 正忙着和米尔特讨论赎金问题的亚瑟，暂时还不会知道，他们与巴利特家族的这一仗，除了惊掉了贵族们的下巴外，还掀起了一场关于军事改革的讨论。 “真是的，公爵早干什么去了，提德·巴利特发动战争时，也没见他阻止，那家伙出尔反尔，破坏和谈，他同样没出声。现在咱们获胜了，却来信要求我们释放提德·巴利特……”看着桌上的信纸，米尔特不满的嘀咕道。 他现在根本不想要什么金币赔偿，只想要巴利特家族的人质。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否则谁知道他们放了提德·巴利特后，这混蛋会不会立刻领兵前来报复。第一军的人马，不可能一直驻守在这儿。 …… 0367 以此匕首为誓 “米尔特，别一直抱怨不停。”亚瑟有些头疼的说道，“你忘了昨天我和你说的？贵族俘虏除了浪费粮食，根本毫无用处。我们应该换些实际点的东西，你的领地正在改革，无论金币还是物资，战马还是牛羊，都比一个什么也不能做的人质好。” “我知道，我知道……”米尔特神情抑郁，这话亚瑟昨天已经和他说过，并让他好好想想，但经过一夜的思索，他仍旧感到不安。 “亚瑟大人，如果没有人质，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虽说公爵愿意担保，但您也瞧见了，真要发生了战争，公爵根本不管不问，最多让学士写写信，保全他自己的颜面，哪怕巴利特家族再找一个狗屎一样的借口。” “所以呢？你打算拒绝公爵？”亚瑟盯着他。 “不，我没这么说……而且您早就计划好了。我只是不甘心，提德·巴利特的所作所为，就算咱们吊死他，也没什么不对。” 看着一脸忧虑的米尔特，亚瑟安慰道：“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担心，但有了这次教训，巴利特家族两三年内不可能在挑起战争。你应该好好建设你的领地，让坎布里亚尽快强盛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而不是依靠敌人的人质。” “可万一……” “没有万一！”亚瑟打断了他，“战争动员至少要半月时间，你只要守住这处要塞，最多十天，我便能领兵前来。而且就算巴利特家族真的再次开战，他们也不会再率先进攻这里，他们会堵住沼泽地的出口，绕道东边，先去进攻上河领！说不定那时还会许诺你种种好处，诱惑你袖手旁观。” “亚瑟大人，我绝不会背叛您！”米尔特吓得连忙保证，“无论他们许诺什么，哪怕给我一顶王冠，我也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 “别紧张，”亚瑟摆了摆手，“我随口说说罢了。你要明白，巴利特家族从准备到开战，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足够我们做出应对。” 米尔特点了点头，亚瑟的话让他安心不少，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建设好香果镇要塞的决心。 “亚瑟大人，既然这样，那我们该索要些什么赎金？总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提德·巴利特。” “缺什么就要什么。”亚瑟笑着说道，“我只要粮食和耕牛骡马等牲畜。至于你想要什么，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总之，别狮子大开口，也别太客气。” “亚瑟大人，您要这些做什么？”米尔特大为不解，“我们不如直接索要金币，有了金币，无论粮食还是牲畜，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我们都能买到！” “那是你的事。我要粮食牲口，你要金币，这刚刚好。” 刚刚好？米尔特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狡黠的说道：“亚瑟大人，我突然明白了！我刚刚真是太愚蠢了，人质根本没用，也没法保证我们的安全，还不如这些赎金！只要巴利特家族缺钱少粮，又没了牲畜帮忙耕作，两三年内，他们根本别想发动战争！” “米尔特大人，您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故作欣慰的赞叹一句，亚瑟接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商量出一个数量，既不能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就喘过气来。” “我觉得三万枚金币刚好。”米尔特直接说道，“每年一万枚金币，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提德·巴利特的身份，而且他们绝对能拿得出！亚瑟大人，你觉得呢？” “就当泰乐西欠你们坎佩斯家族的。”亚瑟点头赞同，接着说道，“我的话，就要一千头牛，外加一千辆牛车的粮食，如果牛的数量不足，那就让他们用骡马代替，不过数量和粮食都得翻倍！这应该不算太为难他们。” 见亚瑟果真一枚金币也不要，米尔特想了想，立刻说道：“亚瑟大人，这三万枚金币，我会给您一万枚！除了感激您对我的恩情，也希望能冰释我们两家的前嫌。从今往后，每一个冬季，我都会出兵和您一起守护利刃要塞！” 闻言，亚瑟微微挑眉盯着米尔特，惊讶之余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一万枚金币，不是小数，而与魔兽作战，赢了是赔，输了更是赔。他能看出，对方不是在说假话。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履行的承诺！ 在他决定支持对方夺回家族的条件中，并没有重新出兵利刃要塞这一项。 事实上，除了一些坚定合作和友谊的套词外，他只要求了对方必须在领地内实施改革、免除两地通商关税、凌风堡拥有优先购买坎布里亚领农作物的权利。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它强制条约，更不存在朝贡和服役。 看着目光诚恳的米尔特，亚瑟笑着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坎佩斯家族的友谊，我也接受，不过金币你留着，出兵利刃要塞，也免了吧……” “亚瑟大人，我是真……” “听我说完！”亚瑟打断了急于出声的米尔特，“打败巴利特家族只是一个开始，你还需要建设好自己的领地。虽然有我的帮助和上河领的经验，但坎布里亚领有远比上河领更多的人口，你所要面对的困难并不比这场战争容易。” “所以，将金币好好花在领地内吧，无论是休整桥梁道路，还是建造城墙房屋，亦或是其它开支，都需要一笔庞大的费用。到时你就会明白，三万枚金币，一点儿也不多。” “至于利刃要塞，凌风堡会有足够的实力守护。你只需要守住这处“利刃要塞”即可。” 说完，亚瑟指了指向地面，寓意香果镇要塞，便是坎佩斯家族的利刃要塞。 “亚瑟大人……” 闻言，米尔特不禁感动的要留下热泪。 他能理解亚瑟让他建设好领地的用意，但对于拒绝他帮助守护利刃要塞，他则完全当成了亚瑟对他的友谊。 这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的胸怀呀！他不禁感叹。 要知道，以往他可没少因为铁矿山而为难凌风堡。而且，如果不是他杀了泰乐西，亚瑟根本不用冒着生命危险领兵作战！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对方给予的！ 一时间，米尔特热泪盈眶，心潮澎湃下随即抽出腰间的匕首，沉凝片刻后，站立起身，目光扫过屋内众人，迈步走到亚瑟身前，将匕首双手奉上。 “诸神为证。亚瑟大人，今日以此匕首为誓，我米尔特·坎佩斯此生必不违背与您定下的盟约，必不出卖您的利益，损害我们的友谊！若违此誓，便叫这柄匕首刺穿我的心脏，了结我的性命！” 看着他，亚瑟心怀一丢丢羞愧，但面色无比郑重的起身，接过匕首，回应道：“米尔特·坎佩斯，我收下你的誓言，此生不忘！愿这柄匕首在你安然离世后，荣归你的墓旁！” …… 0368 首相和大主教 “瞧瞧，我们又错了。那孩子真是令人惊讶，我本以为这次他会必死无疑。” 首相塔的书房内，贝勒斯大主教与弗拉维首相相对而坐，侍卫和仆人都被挥退到了门外，偌大的书房中，只有两人轻声交谈的声音。 “的确让人惊讶，结果完全出乎意料。”首相金色的眼眸看了看桌上的信纸，然后落在对面的人影身上。“别顾着感慨，我们对上河领的计划，无一例外，全都以失败收场。现在那孩子以雷霆之势，打败了巴利特家族，还俘虏了提德·巴利特。看样子已经成了北境不可忽视的存在。” “啊，图斯特拉家族……”贝勒斯大主教仿佛没听见首相的提醒，思绪陷入片刻的回忆之中，而后接着感慨的说道，“他们应该是王国最古老的家族吧，对，应该是的，我记得学城有过这样的记载。谁能想到，我们原本都以为那孩子命不久矣，但没曾想却一次次出乎我们的意料，真不愧是图斯特拉家族，生命力一如既往地的坚韧……” 弗拉维首相是一个务实的人，大主教绵长的絮叨，显然不是此刻他想听到的话。 “他现在越发壮大了，我们给的几万奴隶根本没排上用场，原以为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没想到只打了一个月，而且以巴利特家族战败收场。贝勒斯，这远不符合我们的计划，我们需要拿出新的解决办法。” “总有意外的。”看着威严的首相，大主教露出一丝波澜不惊的微笑：“您看出来了吗？我们这位凌风堡伯爵，不止擅长打仗，而且还擅长在战争中成长。如今不止上河领，连坎布里亚也实施起了改革，而他扶持的人，居然是往日的敌人。真是了不起，如果有机会，我真想亲自见见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啊……” “所以，我们得重新认识凌风堡的作用。”弗拉维首相开口，“另外，对方手中的魔兽弓，我们得想办法将其得到。这次战争，如果不是这种威力巨大的弓箭，获胜者或许会是提德·巴利特。” “怎么，工匠们无法仿制？”贝勒斯大主教诧异的问道。 关于魔兽弓，早在东境联军讨伐上河领之后，他们便收到了有关的情报。而在一个月前，他们便已得到了十分详细的图纸，开始让王都的制弓匠大量仿制，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首相摇了摇头，失望的说道：“除了能让骑士在马背上使用外，效果并不比长弓突出，这与基尔·格林所说的情况相差甚远。” “我收到消息，巴利特家族曾试图购买魔兽弓，但被亚瑟·图斯特拉拒绝了，而要制作出这种弓箭，需要一种名为‘亚龙’的树木。” “亚龙树……”贝勒斯大主教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发现自己从未听闻过名为亚龙的树木。 看着他，首相解释道：“这种树只生长在通古斯山脉的雪峰上，数量稀少，砍伐艰难。” “也就是说，如果想得到魔兽弓，只能从凌风堡购买？”贝勒斯大主教苦笑着摇了摇头，笑道，“先是武器盔甲，现在又是魔兽弓，照我说，上河领根本不是什么穷乡僻壤，明明是一处宝地才对。哦，对了，还有让贵族们醉生梦死的酒水。” “所有我们得想办法从对方手中得到这种弓箭。依据情报，这次战争巴利特家族的大军，甚至没能靠近香果镇要塞的城墙，所准备的抛石车等攻城器，也因为被射程更远的魔兽弓所压制，而无法发挥作用。”弗拉维首相面色沉凝。心中对无法仿制魔兽弓，也颇感无奈和不满。 “可那孩子既然拒绝了巴利特家族，也同样会拒绝我们。您也说了，制作弓箭的木材稀少，且砍伐艰难，而以它发挥出的作用，凌风堡不可能向任何人出售，这关系到他们的安危。亚瑟·图斯特拉那孩子，应该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见首相面色难堪，贝勒斯大主教想了想，接着说道：“照我说，既然情况如此，我们就应该及时放弃，没必要再为此多花心思。反正魔兽弓也只会出现在凌风堡骑士的手中，对我们而言，并不构成任何威胁和不利。” 思索片刻后，弗拉维首相似乎放弃了继续谋划魔兽弓的想法，转而问道，“克威尔特家族和法力特家族的联姻已经完成，现在提德·巴利特又打了败仗，损失惨重，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将他拉拢吗？” “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贝勒斯大主教语气肯定，“巴利特家族的惨败，出乎所有人预料，凌风堡的大获全胜，暂时又将北境拉回了平静的状态，但如果我们能趁机拉拢巴利特家族，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既然如此，那就再派人接触一番提德·巴利特。”说着，弗拉维首相金色的眼瞳中露出一丝揶揄，“只是，这恐怕会令我们勤恳的戴维森大人，心有不满。” “看来税务和债务的事，还不够让我们的戴维森大人忙碌。”贝勒斯大主教的脸上浮起一丝浅笑，“不过没关系，稍后我会亲自前去向他解释，戴维森大人一定会理解的。这不过是为了完成我们的计划，但愿他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对了，再说说亚瑟·图斯特拉那孩子吧。”贝勒斯大主教将话题又拉回到了亚瑟身上，“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试着与他修复修复关系。我有预感，凌风堡的崛起，对我们在北境的计划，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我们时间不多。只是，那孩子并不喜欢我的人。”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我们的确需要重新审视上河领的作用。”蒙德·弗拉维首相似乎不太想继续聊有关上河领的事，转而说道，“野民进入东境已经够久了，艾弗里尔郡的粮食应该也快消耗一空，如今他们手中有了足够的武器，我们现在该想想办法，让这群家伙发挥应有的作用。这场战争，才是我们最该期待的。” …… 0369 大丰收！ 大丰收！大丰收！ 赎金的要求送出后，时间又过了近二十日，百余名巴利与克诺威家族骑士组成的队伍，才驱赶着上千头牲畜，抵达了香果镇要塞。 负责带领队伍的，除了提德·巴利特的儿子博迪·巴利特外，还有他的舅舅雷登·克诺威爵士。 城墙上，第一军的士兵持弓保持着警戒。巴利特家族的赎金和骑士，以及驱赶牲畜车辆的数百农奴，都被拒留在要塞之外，允许进入要塞内的，只有博迪·巴利特和雷登·克诺威爵士，以及二十名护卫。 亚瑟站在城墙上，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牛马牲畜，以及载满粮食的车辆，心中非常满意。 俗话说得好呀：杀人放火金……不对不对！应该是付出总会有回报，困难和机遇并存！ 先不论从巴利特家族手中缴获的五百余匹马鞍脚蹬一应俱全的战马，和几乎同等数量的长剑、匕首，锁子甲等战利品，就是这些牲畜车辆，便是一笔价值上万的横财！ 这还只是与巴利特家族的战争，在这之前，泰乐西和基尔·格林等人的入侵，同样为他带来了价值不菲的战利品。 只凭这两次战争的收货，便是铁矿山数年利润所不能比的！原因很简单，就算拿出铁矿山数年的利润，也不可能一次购买到数量如此庞大的战马和牲畜！ 而有了这些战马和牲畜，上河领的发展速度，至少要快上两三年不止。 “提德·巴利特，好人呐！”一时间，亚瑟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充满了互助互爱的甜腻气息。 班克回望了一眼要塞后方阔地的人群，开口道：“亚瑟大人，那些家伙已经进来了，米尔特正在与他们交谈。” “走，去感谢感谢我们的敌人！他们又是挨揍又是送我们东西，也不容易。”说着，在索恩等人的护卫下，心满意足的向城墙下方走去。 这二十天的时间，亚瑟等人不止没闲着，反而十分忙碌。 战争结束后，米尔特立刻确定了一千名士兵的名额，并效仿凌风堡，组建了属于坎布里亚领的军队。 这一千名士兵，未来有三百人会被留守驻扎在此地，剩余的八百名士兵，将一分为四，其中三百人会跟随米尔特返回坎佩斯堡，驻扎在城堡附近的两处军营，另外三支为数四百人的队伍，则会别派往三处城镇、村落和要道建营驻防。 往后，整个坎布里亚领的军事防御，将全部击中于南面和东面，其中南面为重，东面次之，主要的假想敌为巴利特家族和格林家族——不知道基尔·格林伯爵，是否会瑟瑟发抖，寝食难安！ 组建了军队，接下来便是管理和训练。 这次，布里等人一跃成为了坎布里亚新军的教官！狠狠操练着这支千人的队伍。 这场援助训练，将持续三个月，直到这支新军完全成型，布里等人才会移交职务，返回上河领。 而这，无疑将为这支新军打下上河领的烙印！ 除了关于军队的事，亚瑟和米尔特还讨论了人口，道路，农业，教育和职能部门设立等事宜。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设立各类职能部门，统筹管理领地各区域的大小事宜，将原本分散的权利，收归坎佩斯堡。 米尔特这家伙足够幸运，虽然领地内人口众多，问题不小，但有了上河领改革所积累的经验，许多问题只需依样画葫芦即可，免去不少弯路。 要塞内。 亚瑟还未走下城墙的石梯，便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叫骂，抬眼看去，只见骂人的是一个身穿华丽盔甲的少年，而被骂的，则是米尔特。 “亚瑟大人，”一旁，班克笑着说道，“看样子，一定是我们的米尔特大人说了什么好话。” 情况如班克所料，面对博迪·巴利特的叫骂，米尔特丝毫没有生气，笑呵呵的回应道：“别生气呀，这可不是什么谣言，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你父亲现在正和你弟弟关在一起，你这做哥哥的，应该感激我才对。” “放屁，你这混蛋！”博迪·巴利特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怒斥道，“艾里克是我姑姑的孩子，无耻的家伙，你为了篡夺的爵位，居然编造这样恶毒的谣言，污蔑自己的父亲和兄弟！” 看着他，米尔特啧了啧嘴，摇头叹道：“你怎么就不愿意相信呢，我也没让你们为此多付赎金呀！老实说，如果不是亚瑟大人仁慈，即便那混蛋是个疯子，我也早将他吊死了。现在让你们免费领回去，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毕竟，那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混蛋，我杀了你！”被米尔特激怒的博迪立刻便要拔剑而出，但随即被站在他身旁的舅舅雷登·克诺威抓住了手臂。 “舅舅？” “把剑收好，我们是来接回你父亲的。”雷登·克诺威回了一句，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盯着身穿亚麻白衫，黑色马裤，在数名骑士的护卫下，迈步而来的少年。 “你就是亚瑟·图斯特拉？”雷登·克诺威侧身面对亚瑟，大有一副身在敌营，毫不畏惧的气魄。 “对，我就是。”亚瑟语气平静，目光从两人及一众骑士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身穿一身黑色软皮甲，身材魁梧的雷登·克诺威身上。 “你是克诺威伯爵的儿子雷登吧，很高兴见到你，不过按身份，你应该称呼我大人或伯爵大人。克诺威家族优良的家风，我素有耳闻，回去后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雷登·克诺威的年纪，足以做亚瑟的父亲，但亚瑟此刻的语气，却仿佛对方是自己子侄。 虽然心中不快，但他也只能开始说道：“亚瑟大人，我也很高兴见到您……”说着，他目光瞥向一旁的米尔特，轻蔑道，“但不包括您的跟班。说实话，这样的人，不配与您为伍。” 亚瑟瞥了米尔特一眼，戏谑道：“你说的没错，这家伙的确不怎么样，如果只凭容貌，很难让人觉得他是我的朋友。而且爱说实话的毛病，也时常令人头疼。” “什么实话，他在胡说八道！”一旁一直压抑着怒火的博迪·巴利特吼道，愤怒的就像一个被人误解的孩子，而米尔特，则在一旁无所谓的笑着。 “博迪·巴利特对吧。”亚瑟看着他，“你一定不是想从我们嘴里听到真假，而是想要追寻事实，既然如此，你往后会有大把的时间去观察答案。” “亚瑟大人。”一旁的雷登·克诺威说道，“赎金你已近看见了，金币就在这些箱子里。现在是否能让我们见见提德大人，我们至少要确认他的安危。” “只要你不在挑拨离间。”亚瑟若有所指的说道，随后吩咐人手去要塞外清点赎金，接着将两人领进了要塞西侧的石屋，派人领来了提德·巴利特。 …… 0370 回城，宴会 “啊，亚瑟，我的朋友！你可想死我了！” 上河镇南方的大道上，带人迎出数里的古斯塔夫与亚瑟紧紧相拥，脸上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 “好了好了。”拥抱后，亚瑟赶紧推开了这胖子，“我身上的味道自己闻着都想吐，别熏着你。” 在释放提德·巴利特后的第三天，亚瑟便领着队伍离开了香果镇要塞，向上河镇返回，时至今日，走了整整六天时间，而距离他上一次洗澡，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身上汗味儿、马燥味儿、馊味儿，三味合一，头发更是油的一条一条，形象比落魄的佣兵好不了多少。 “这怎么会，我一点儿也不嫌弃！”看着亚瑟，古斯塔夫一脸认真的宣布，“我保证，你身上的味道好过任何咱们出产的香水，贵妇小姐们闻了，立刻就能春心荡漾，心猿意马！啊，我的朋友，经过这一战，多少贵族小姐会为你寝食难安，贵妇人们也会恨不得与你一度……” “停停停！”亚瑟赶紧打断了这马屁精，调侃道，“还春心荡漾，我能直接将她们熏晕过去，连去年吃得面包都能吐咯！我说，你这家伙不会趁我外出打仗，什么事也没干，专想拍马屁的话了吧？” “冤枉！天大的冤枉！”古斯塔夫辩解，“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的朋友，马屁之中也有真情呀！” “得得得，说正事。”亚瑟瞥了眼跟在古斯塔夫身后的一众骑士，吩咐道，“我现在累得要死，只想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既然你带人来了，那这些牲畜就交给你，好好安置妥当，耕牛要尽快使用起来。我呢，直接带人回城堡，不从城镇经过，明天你抽空来我这儿，我有事和你商议，另外顺便聊聊坎布里亚领的情况。” “嘿，瞧瞧我多贴心，知道你累得只想睡上一觉，所以特意多带了人手！” 说着，古斯塔夫侧身瞧了瞧亚瑟身后绵延数里的牲畜队伍，笑的像个奸商。 “我的朋友，咱们这次可真发财了，不说之前送回的那些战马，就凭这些牛马牲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洗劫了公爵的城堡！要我说，基尔·格林、提德·巴利特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是好人，知道咱们现在有了人口，正缺这些战马牲畜，就立刻为咱们送来了！” 看着一脸奸商模样的古斯塔夫，亚瑟笑道：“他们要是听见了你的评价，一定会感激的痛哭流涕。” …… 凌风堡。 “喔……对对对，就是那儿，用力，对，再用力一点……啊啊，舒服……” 舒舒服服洗完热水澡的亚瑟，正趴在柔软的床铺上，享受着莉亚的拿捏。 战争是件苦差事，哪怕大获全胜，也丝毫不能减少过程所带来的疲惫。 离开城堡的日子，亚瑟无时无刻不想念这张柔软的大床，和莉亚贴心的按摩服务——这才是腐败贵族领主该有的享受！ “大人，这样可以吗？”莉亚骑在亚瑟腰上，认真为他捏着肩膀，不时还询问一声力道是否合适。 “舒服，非常舒服。”亚瑟趴在一个枕头上，闭眼咕哝道，“莉亚，我和你说，千好万好，还是在家好……我是再也不想骑马了，去他妈的战争，谁要再敢来找上河领的麻烦，我一定连他骨灰都扬咯，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这才是我期盼的堕落生活。” “大人，您说的也太夸张了。”莉亚柔声笑道，“你打了胜仗，而且对方还是巴利特这样的家族，所有人都为您感到高兴呢！” “高兴，高兴就好……”一边感受着莉亚压在自己后腰上的重量，亚瑟一边问道，“对了，都忘了问你我离开这段时间，城堡内的情况。一切都还好吧？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都好。”莉亚回答，“班杰管家将一切都管理的井井有条，而且不时就能收到您传回的消息，知道打了胜仗后，所有人都非常开心，一直期待着您返回城堡。” 亚瑟轻“嗯”一声，伸出一只手抓住莉亚的手掌。 凌风堡内住着上百口人，除了他这位主人外，还有城堡的骑士和他们的家人，而战争最不缺的便是死亡。 “让你们担忧了。往后的两三年，除了利刃要塞，应该不会再有大的战争。” 莉亚骑在亚瑟身上，摇了摇头，开心的说道：“没有担心，大家都说现在比以往好多了，就算是战争，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您在，就一定可以获胜！听说缴获了许多战马和牲畜，大伙儿还都议论是不是又要扩军，说如果第一军的士兵再多一些，一定不会有敌人再敢欺负咱们上河领……” 一边按摩，莉亚一边为亚瑟讲述着城堡内的见闻和趣事，而亚瑟则不时轻“嗯”一声，表示回应。 好一会后儿，见亚瑟没了声音，已经呼呼睡去，莉亚才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将一条薄毯搭在亚瑟身上，而后便安静的坐在床边，注视着亚瑟的睡貌。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每天夜里，她都会向诸神祈祷亚瑟平安无事。 …… 这一觉，亚瑟从午后一直睡到傍晚，如果不是莉亚将他唤醒参加宴会，他能一觉睡到天亮。 议事厅内，烛火通明，长桌上食物的香味已经弥漫在整个大厅，而城堡的仆人们依旧忙碌不停，送来刚出炉的面包，金黄的烤肉，油滋滋的肉串和醉人的美酒——这是属于胜利者的晚宴！ 凡是南下作战的城堡守卫，此刻全都齐聚一堂，轻松欢快的气氛与食物的香气和明亮的灯火交融。 当亚瑟从领主座椅后的小门迈步走来，所有坐定的城堡护卫，全都起身相迎，直至亚瑟来到长桌首端，看着众人笑道：“感谢这些香喷喷的食物，否则咱们这群人坐在这，汗味儿能熏死所有的蚊子！” 闻言，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有人还立刻宣告自己已经洗刷干净，如同待嫁的少女。 亚瑟抬手让众人重新落座，一番简短的总结和鼓舞后，举起酒盅高声宣布：“让我们一起痛饮，今夜肉管够，酒管饱，一醉到天明！上河领万岁！” 咚、咚、咚！ “上河领万岁！”“亚瑟大人万岁！” 酒盅碰撞，所有人一起高呼，胜利的晚宴随即开席。 …… 0371奴隶安置大发展 书桌前，身穿细麻白衫和黑色马裤的亚瑟，正与古斯塔夫一起吃着午餐。 昨晚的宴会闹到很晚，城堡的护卫们又是高歌，又是谈笑，他也喝得脑袋微醺，一觉睡到正午才被莉亚叫醒，而古斯塔夫按照他的吩咐，如约跑来了城堡蹭吃蹭喝，顺便汇报工作。 他嫌去餐厅用餐后还要返回书房议事太过浪费时间，索性让仆人将食物直接端进了书房，与古斯塔夫边吃边聊。 经过统计，这次送来上河领的奴隶一共有50489人，共计16491户。 这些奴隶，有4000户被霍布斯爵士派人直接送往了领地西边的约克镇。那里同样需要大量人手。 剩下的人口中，抽调出了3500户，在上里、中里和下里三个村庄西面，新建立了七座村庄。 接着又抽调出400户，在通往南边左格亚领，和西南边坎布里亚领两条大道沿途，再设立了四个村庄。 在亚瑟的设想中，这新的十一座村庄，其中以西的七座，未来将与上里等三座村庄一起，担负起领地内粮食生产的重任。 按照推算，一年之后，仅这十座村庄的小麦年产量，便应当足够领地内所有人一年食用。 而另外四座100户的小村庄，除了同样担负生产粮食的责任外，未来还将发挥为沿途客商和旅人提供落脚点的作用。 关于村庄，除了上河镇，约克镇也将在原本两个村庄的基础上，再新建三座村庄。 这三座村庄，其中一座稍大一些的，会位于城镇东面，沿着通往上河镇的大道建立。 另外两座一百户的，则会位于城镇南方，通往坎布里亚领的大道。 如此一来，整个上河领将拥有两座城镇，二十处村庄。 其中上河镇下辖十五处村庄，约克镇下辖五处村庄。 最后，剩下的6951户，共计19873人，则根据城镇周边各处所需，被派往了各地服役，如矿山、制硝厂、锻造厂、酿酒厂、养殖场，建筑局等等。 其中，建筑局收留了最多的奴隶。 在古斯塔夫的汇报中，虽然不乏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并没有大的骚乱发生。 而这，主要得益于以家庭为单位的奴隶，以及他们前期所做的大量安置工作。 试想，如果不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奴隶，而是几万青壮年奴隶进入上河领，会发生什么状况？ …… 午餐结束，奴隶安置的情况亚瑟已基本了解。 “那些耕牛和挽马要尽快送往西边的村子，争取在后面的两个月内完成开垦和小麦播种。今年之内，那七处村子至少要收获一季小麦才行，如果时间允许，还要尽量补种一些蔬菜或其他作物。” 人口是资源，但那是在能填饱肚子的情况下。 “放心吧我的朋友，粮食的问题我可不敢掉以轻心！”古斯塔夫保证道。“而且有了你之前传回的消息，我已经命人全力制作曲辕犁和耧车了，一完工，我立刻分批派人给他们送去，保证一点儿时间也不会耽搁。” 闻言，亚瑟点了点头。 这批牲畜，并不在最初的计划之内，因此，亚瑟也是在巴利特家族同意支付赎金后，才传信给古斯塔夫，让他命人加紧生产一批新的农具。 晚是晚了一些，但不算意外，而是好事。 “城镇守备军的情况如何？”亚瑟继续询问，“现在一共招了多少人？” 古斯塔夫喝了一口清水，润了润嗓子，回答道：“按照你的要求，已经招满了一千人，全都是农奴出身，精挑细选出的壮小伙。另外，各处村庄也都派人组建好了十人不等的治安队，如今就差建立学校了。” “学校的事先不急，坎布里亚领那儿还滞留了一批人手，估计要等上两三月才能回来，如今先将镇上的情况稳定好，等坎布里亚的人员返回后，在着手建立学校和扩军的事。” 村庄中的学校，和驻守的学士老师，意义重大。 除了教孩子们识字读书外，这些人还担负着宣传和灌输思想的重任——因为教育的缺失，这个世界的平民或农奴，几乎没有任何家国情怀，即便是骑士的忠诚，也仅仅是对某一人或某一个家族。 亚瑟想要的，是彻底废除分封，建立起中央集权的统治制度。 因此，村庄要成为上河领最小的行政单位，而不仅仅只是一群农民积聚生活在一起。 在他的构想中，一旦发生需要动员全领地的事情，比如战争，凌风堡一声令下，一日之内，信鸟便会将消息传遍领地各处，所有的人，都将被立即动员起来。 但因为与巴利特家族的战争，目前有些人手不足，不止抽调不如任何学士，连在校的学生，也全都在镇上各处忙碌，因此，学校的事只能暂时先耽搁两三月。 这是意外。 而守备军的大量扩招，除了因人口增多，城镇本身治安的需要外，更重要的目的是为第一军扩军做准备。 战争是必须的，打败巴利特家族，只能换来最多几年的和平。 一旦王国局势彻底混乱起来，或彻底稳定下来，下一次的冲突，便是制度的较量。 那时，上河领和坎布里亚将面对的敌人，将至少数倍于巴利特家族。 而按照最初的计划，这次扩军之后，第一军的士兵人数，将达到至少一千人。 也就是说，按第一军目前三百余人的人数计算，这次扩军至少要从这批奴隶中，征召七百名新兵。 而第一军作为上河领除鬼面鹰外，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几乎知晓上河领所有的机密要事，如鬼面鹰、火药、魔兽弓、魔兽肉、实验工厂等等。 因此，对这次的扩军，亚瑟要先做一次人员素质和背景审查。 这些已经被招入城镇守备军的人员，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会有人不断试探和观察他们，最后合格的，将会被留下，最优秀的将被送往第一军。 而不合格的，不止是他们自己，连他们的父母家人，都会被重新调查审问，一旦发现是其它势力的耳目，那就等着做一辈子的奴隶！ …… 0372 欺骗 “啪！” 响亮的马鞭犹如毒蛇，猛的咬在他左侧的脸颊，接着便是一阵如烙铁灼烫般的刺痛。 捂着脸，古尔宾激怒的望着眼前赤膊上身，身躯如铜铸的野民之王。 注意到他反抗的目光，一旁身穿草编皮甲的血盟卫立刻握住刀柄，警告道：“丹泽人，放下你的手臂，低下脑袋！” 古尔宾猛的清醒，与那铜铃般的双眼对视一瞬后，立刻垂手低头。 “丹泽人，你是我的奴隶。”蒙哥·图塔的声音他从头顶传来，宛如沉闷的雷声。“没人能命令我，也没人敢命令我，即便是你们的国王！再有下次，我就用你去喂养我的魔兽。现在，回答我！” “是，是！我绝不敢命令任何草原的战士！”古尔宾将腰背弯的更低，用野民语回答道，说完，看着自己的脚背突然跪伏在地，咬牙补充，“但伟大的图塔，草原上的战士一落千金，您毕竟和丹泽的国王有过约定，身为您忠实的奴隶，我怎能见如太阳的您被乌云蒙住光辉。” 脚步从脑袋前的地面旋转离开，片刻后，古尔宾听见蒙哥·图塔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奴隶古尔宾，你欺骗了我，但我还要留着你的性命。你们丹泽人都是钻进龟壳的狐狸，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能挡住我手下的战士……” “图塔！”古尔宾连忙抬头，望着上方兽皮座椅上的人影大声辩解，“我绝没有欺骗过您，我也不敢欺骗您……” “砰！” 不等他说完，一只酒坛被甩到他身前，破碎的陶罐酒水四溅。 “告诉我，这种好酒，是哪里酿出的？”蒙哥·图塔质问。 闻言，古尔宾浑身一颤，恐惧之下，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南……南境，图塔，我听说这种好酒来自南境。” 端坐兽皮宝座上的蒙哥·图塔从身旁再次抓起一个酒坛，饮水般畅饮数口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古尔宾冷冽一笑，冲身旁的两名血盟卫吩咐道：“砍掉他两根手指，他欺骗了我两次！” 闻言，两名血盟卫直接抽出了断匕，迈步先地上的古尔宾走来。 “不不不！图塔，我没欺骗你，没有！没有啊！” 古尔宾刚要起身，一柄弯刀直接停在了他的肩上，弧形的利刃在眼前泛着寒光。他连忙停止了动弹，嘴中还在不停求饶。 “三根手指！”看着自己的血盟卫，蒙哥·图塔补充道。“如果他继续狡辩，就再加一根手指。” “不，不！图塔，饶了我，饶了我吧！求您了，求您了！” “啊！！” …… 片刻后，古尔宾捂着自己的左掌，看着掉落在地的三根手指，痛苦万分。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随口的谎言，居然会换来如此惨痛的代价。他的三根手指！该死的野民！低劣的杂种！ 这时，蒙哥·图塔拎着酒坛走来。 “饶命，图塔饶命！图塔饶命！图塔……” 这次，古尔宾不敢辩解，忍着断指的巨痛，不停磕头求饶。 蒙哥·图塔高大的身影停在他身前，左脚踩着他地上的断指，动了动垂下的右掌，示意他停下。 抬起头，古尔宾仰望着眼前巍峨的人影，脸上的神色满是恐惧和祈求。 “图塔饶命，图塔饶命……” “把手抬起来！”蒙哥·图塔命令道。 看着对方拎在手中的酒坛，古尔宾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但他不敢有丝毫反抗，更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将满是鲜血的双手举起。 烈酒冲刷着他的伤口，仿佛有铁针刺入，他咬着牙，浑身颤栗，喉咙中发出压抑的痛呼。 “砰！” 空酒坛再次砸碎在他身前，被鲜血染红的酒水汇聚在他膝下。 “你用它撒谎，现在被它折磨。”蒙哥·图塔俯视着地上的古尔宾，“丹泽奴隶，别想骗我，现在能为我引路的人很多，那名叫埃利夫的商人，比你有用，他给我弄来了武器，还有这些好酒。再被我发现一次，我就将你的脑袋摘下来！现在，回答我。” “是，是！图塔，我再也不敢了。” 古尔宾放下双手，垂着脑袋，盯着被对方踩在脚下的手指，眼中浮现起噬骨的恨意——他已经知道是谁告诉了这些野民真想，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商人——埃利夫！ …… 明艳的阳光下，伊莎骑着图塔送她的棕色母马，向西驶离大军驻地，踏着油绿的草地，一直骑上一处开满各色野花的山丘。 她勒住了缰绳，叫马匹停下，迎着拂面的暖风，看着眼前的美景。 在她身后，跟随者两名身穿彩绘皮甲的血盟卫——他们是图塔的部从，现在则负责她的安全。另外，还有她的侍女“伊莎”。 伊莎翻身下马，踏着油绿的草地，向着迎面的暖风奔跑几步，张开双臂，闭眼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幸福和自由。 她依稀记得自己曾来过这儿，但却忘了那时的感受，记忆似乎有些模糊了。 “伊莎！”她扭头呼唤自己的侍女，“快来，我记得咱们以前来过这儿！” 芭莎瞥了眼一旁马背上的两名血盟卫，疾步向前方的伊莎跑去。 “小姐。”她开口称呼，语气恭敬。 “伊莎，你记得吗？我们曾经一起来过这儿！”看着自己的侍女，伊莎愉悦的回忆道，“我记得那时也是这样的季节，我似乎是穿着一件蓝色裙服……对，就是蓝色裙服！我想起来了，那时你还说我比这些花朵都美丽！” 伊莎上前拉起侍女的手臂，继续愉悦的回忆道：“那天我心情不好，早上还打了你一耳光，父亲又忙着裁决封臣的纠纷，我就让你准备好了食物，到了这儿来野餐，当时还是拉季尔骑士护卫我们来的。伊莎，你都还记得吗？” 看着眼前雀跃的女人，芭莎咬紧了牙根，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回首看了看后方的两名血盟卫，收回目光，看着伊莎，恭敬的话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一般：“芭莎小姐，能让他们暂时离远一些吗？我想和您说说悄悄话，告诉您一些有趣的秘密。” “秘密？”伊莎不解的问。 “是的，关于我和您的秘密，您一定会感兴趣的，这可不能让他们听见。” “好吧。”伊莎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用野民的语言命令两名血盟卫远离后，看着芭莎高傲的笑道：“说吧，我听着，不过要是你骗我，我可要惩罚你，将你关进城堡的地牢！” 芭莎回头看了看已经骑马远离的两名血盟卫，扭过头，瞬间变了脸色。 …… 0373 你什么也不是！ “贱人，你疯了！” 芭莎厉声叫道，全然没了先前身为侍女的恭敬模样。 “你不过是我的替身，你真以为自己姓比尔森？你简直疯了！在做什么白日梦！你不过是我们家的奴隶，奴隶！你才是伊莎，奴隶伊莎！你怎敢如此指使我，你这个贱货，是让那个野民草疯了吗！你说的那些，是我对你做的，你才是伊莎，认清自己的身份！” 芭莎不知道她是不是疯了，还是在装疯卖傻，但她已经快要疯了！ 伊莎这小贱人居然敢如此随意指示她，为她穿衣，服侍她用餐，替她梳洗头发，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她的侍女！ 而且居然还开口闭口的叫她“伊莎”，呼来喝去，仿佛她真成了比尔森家族的小姐，而自己则成了低贱的女仆伊莎——谁才是伊莎——她自己！ 该死的，这该死的贱货，她怎么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伊莎，你疯了吗？”看着面目狰狞的芭莎，伊莎震惊而恼怒的说道，“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我要惩罚你，你这个小贱人，我要让父亲将你关进地牢！不认错永远别想出来！” “闭嘴！闭嘴！闭嘴！”看着还在模仿自己的伊莎，芭莎心中涌起一丝恐惧，大声吼道，“你这个贱人，贱人！这里没人，没人！别再装模作样了，就凭你也想做贵族小姐，我才是芭莎·比尔森！你父亲是纵火犯，你母亲是妓院的婊子，你是被人卖掉的杂种，贱货！贱货！” 芭莎大吼着，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中的那丝恐惧，她盯着伊莎，迫切的想要看她撕下伪装，认清自己的身份。 但伊莎仍旧在演戏。 “伊莎，你，你真的疯了吗？”伊莎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会有这样危险的想法！伊莎，是我父亲花钱将你从奴隶贩子手中买来，你怎么敢这样想，伊莎，你只是奴隶，你是我的侍女，伊莎，你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吗？你不该忘记的，我不是时常都提醒你吗，伊莎……” “住嘴！住嘴！住嘴！” 芭莎疯狂的大喊，“伊莎”这个称呼让她发狂，眼前这女人想要取代她，想要偷走她的名字和身份！ “你这个贱货，贱货！你只是替身，你才是伊莎！你再怎么装也骗不了我，看看你的打扮，就和你低贱的血脉一样，你只配做野民的女人，低贱的女仆！那是我的父亲，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疯，你没疯！你是想报复我，报复我，对吧！你就是想报复我！你想成为我，你嫉妒我！但你休想，你一辈子都只配做……”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抽在芭莎脸上。 一瞬间，她停住了怒喊，怔怔的看着伊莎，仿佛连疼痛也忘记了。 “你……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回过神后，芭莎立刻发出一身刺耳的尖叫，张开双手就要冲上去教训眼前这个贱货。 但，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胸前。 伊莎紧紧捏着匕首，脸上再不复先前的雀跃和欢快，而是换上一副讥讽快意的神情。 “芭莎小姐。”她一脸微笑，柔和的语气透着森森寒意，“代替你，这不是你让我做的吗，我做的很好呀，你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喊大叫？” 芭莎胸口起伏，看着伊莎的目光露出一丝胆怯。匕首缓缓上移，抵到了她的喉咙，冰冷钢铁让她下意识的后退。 “你，你……” “我？”伊莎步步逼近，紧紧盯着那双胆怯的双眼，“我怎么了？我是伊莎呀，您不认识我了吗？这是什么眼神，您在害怕？我是你们比尔森家族的奴隶呀，我的父亲是纵火犯，我的母亲是妓女，而我是杂种女仆，可以随意被你打骂，关进阴暗肮脏的地牢。你现在是在害怕我吗？” “不，不！”芭莎连连后退，恐惧让她想开口求饶，但不等她出声，伊莎就再次打断了她。 “这把匕首好看吗？”伊莎手上微微用劲，让冰凉的匕首紧紧贴在喉咙上。“回答我，它好看吗？” “好……好看。” 伊莎脸上露出笑容，缓缓叙述：“这是图塔送我的礼物，就在我被带走的那晚，在星辰和大地的见证下他像马一样驰骋，然后我们相拥，他送了我这柄匕首！” “对……对不起，我……” 伊莎摇了摇头，继续问道：“我的衣服好看吗？” 芭莎目光下移，看着她上身的无袖彩绘皮衣。 这是拜火部典型的服侍，用的或许是小牛皮，鞣制技艺极其粗糙，或许就是煮熟后晾晒了一番，便被裁剪成了露头的衣服，两侧用皮带连接，站在一旁，能清晰看见雪白的隆起。 “很美！尤其……尤其是上面火焰的彩绘。”芭莎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句赞美之词。 “比你往日的裙服如何？” 你的衣服简直是狗屎！芭莎心想，但开口却说道：“当然是你的这件更美，比我所有的裙服都美。” “就这样？” 伊莎手上用力，将芭莎逼的连连后退，直到她绊住一块石头，发出一声惊呼，摔倒在地后才放下了匕首。 “你绞尽脑汁能想出的赞美就这点儿吗？”伊莎握着匕首，俯视着她，“也对，你是高傲的贵族小姐，从出生起便听腻了周围人的赞美，你自己从来不用为这样的事费尽心思，但……凭什么！” 伊莎将匕首指着地上的她，身子微微发颤，脸上的神色逐渐狰狞：“就凭你这张漂亮脸蛋吗？就凭你有一个好父亲吗？就凭你选了一个好肚子爬出来吗？” “这些，有那一样是你的！” “你可以因为做了一个恶梦，便对我不停打骂；你可以因为衣服起了褶皱，便烧掉我的头发；你可以因为心情不好，便将我关进地牢；你可以为了取乐，便将我化妆成小丑，让所有人嗤笑……凭什么！” “你以为城堡的下人们都如何评价你？高贵？优雅？美丽？聪明？别做梦了！你这个白痴，仆妇们都说你是刁难人的恶毒贱货，对你恭敬有加的马房小弟，恨不得将他那活儿塞进你的嘴里！” 伊莎神情癫狂的控斥，发泄着所有积压的不满和恨意：“现在你没了芭莎·比尔森这个名字，谁能看出你是贵族小姐？凭你优雅高贵的气质？凭你漂亮的脸蛋？还是你根本没有的聪明头脑？你什么也不是！” “就连那些往日见过你的平民，见你穿着这身衣服，也只当你是我的女仆！他们根本不记得你的模样，他们只记得你华贵的裙服，只记得一个姓比尔森，名叫芭莎的姑娘是贵族小姐！而现在，我才是芭莎·比尔森！你，不过是贪生怕死，什么也不会的低贱女仆！” 芭莎倒在地上，楞楞看着眼前癫狂的伊莎，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城堡里的下人们是这样看她，还有那肥猪一样，满脸麻子的马房小弟。 “怎么，被真相吓得说不出话了？还有更难听的呢，你以前从没听过的恶毒语言！”伊莎继续说道，“你会的我都会，贵族的礼仪，学士传授的知识，你能做的，我都能做，而我能做到的，你什么也干不了！没了你父亲，没了华贵的裙服和骑士护卫，没了比尔森这个姓氏，你什么都不是！” …… 0374 进攻北境！ 欣赏过美景之后，伊莎心情愉悦的骑着母马返回营地。 今日她是故意去往那处山丘的。她就是要故地重游，在同样的时节，同样的地点，用不一样的身份和心情，将曾经糟糕的记忆通通摧毁。 她就是要让芭莎·比尔森知道，如今谁才是尊贵的小姐，谁又是低贱的仆人！ “伊莎，你为什么愁眉苦脸？”看着一旁颓然失神的芭莎，她微抬起下巴，笑道，“我想看见你的笑脸，一个合格女仆该有的面貌。如果你做不到，我只能给你一些惩罚，比如将你关进黑漆漆的屋子，或是交给我身后的这两名草原战士。” “我……我能做到。”芭莎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心绪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看着她，伊莎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抓着缰绳，自由自在的向前方骑着，路过各部的野民时，两旁不是传来恭敬的问好，而她则优雅微笑的冲她们点头——她的丈夫是这里的王，而她自然便是这些野民的女王！ 伊莎抬着下巴，自豪的想着。 最近这几月的时间，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快乐时光。 周围的人都对她笑脸相迎，恭敬有礼，耳中听到的不在是嬉笑和嘲讽，每日醒来，也不用担心因为一点失误而被谩骂责打。 就在她一路骑行，打算尽快返回到丈夫身边时，一道骑马的人影挡住了她的道路。 “卡拉。”马背上，古尔宾恭敬的垂头问礼。他早已等候多时。 “古尔宾先生，您的手……”伊莎盯着对方缠绕着血纱布的左手，关心道，“是出什么事了吗？您受伤了！” 她知道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帮他的丈夫攻入了艾弗里尔。芭莎将他视做杀父仇人，许多人骂他是背叛王国的小人，野民的走狗。 但她却不着想。如果不是对方，或许她与图塔相遇的时间要晚上许多，至于背叛王国——王国又何曾对得起她！ “是的。”古尔宾回答，“我犯了一些错误，图塔命人切掉了我的三根手指。” 闻言，伊莎正了正神色，以卡拉的身份严肃道：“那一定是你的错，图塔一项赏罚分明。” 古尔宾点了点头，瞥了眼一旁眼中带恨的芭莎后，看着伊莎接着说道：“尊敬的卡拉，我在这里等候多时，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单独向您禀告。” “重要的事？”伊莎不解的回道，“你应该去找我的丈夫，就算你告诉我，我也帮不了什么忙。” “不，您可以！您是尊贵的卡拉，在这里除了图塔，您就是最尊贵的人。”说着，古尔宾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伊莎马前，悲痛的陈述，“我有极为重要的事，但却被图塔误解，如今我只能向您求助，求你仁慈，帮一帮我吧。也为了您。” “为了我？”伊莎不解的盯着他。 “是的，为了您！” 两年目光相对，伊莎想了想，说道：“那好吧，你跟我来。” 说完，她便命令两名血盟卫和芭莎原地等候，接着牵扯缰绳，将胯下的马匹引到一旁。 “好了，你说吧。”她坐在马背上，俯视着右侧的古尔宾，有意让左侧的血盟卫能看清自己。 古尔宾收敛了表情，脸上少了几分先前的谦卑，多了一丝严肃。 “战争就要来了，图塔正在召集部众，聚集奴隶，收紧食物粮草。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 古尔宾没用敬语，这让伊莎微微皱眉，但想到他所说的重要事情，便忍住没有纠正。 “我当然知道。”她皱眉开口，“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骑马四处转了转，准备和多马镇的一切告别，随我的丈夫征战！” “那你知道这些野民打算去哪儿吗？” “古尔宾先生，请注意你的语气和用词！”伊莎终于不满的说道，“这些各部的战士，他们都是我丈夫勇猛忠诚的士兵，并不是你口总所说的野民，而我，是他们的卡拉！你是我丈夫的奴隶，也是我的奴隶，你该心生敬畏！” 古尔宾抬着头，与伊莎严厉的目光对视数秒后，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如果你真是芭莎·比尔森小姐的话，我会的。” “你……你说什么？”伊莎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你什么意思，古尔宾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话。你是在胡言乱语吗？” “呵，你不用故作镇定，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不会这样对你开口。”盯着她，古尔宾轻蔑而笃定的说道，“你应该是叫伊莎吧，你和你身旁的那位女仆交换了身份，她才是比尔森家族的小姐，而你，不过是比尔森家族的女仆。” 伊莎捏紧了缰绳，对视的目光略显慌乱。 “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如果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重要事情，那我会如实转告我的丈夫，你会因为对我的不敬受到惩罚，这次可就不是几根手指了！” 古尔宾抬起隐隐作痛的手掌，将其举到两人之间：“那可真是遗憾，这几根手指，可是为你而断掉的。伊莎，我原以为你会感谢我，你应该很享受现在的身份吧，这可是女仆做梦也没有的尊贵和荣耀。不过没关系，或许是我想多了，你去告诉图塔吧，图塔会惩罚我的，但他也一定会查明真想——野民的王，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眼前说谎！” 伊莎盯着他，思虑片刻后问道：“你想要挟我？我现在就可以大声叫喊，让血盟卫杀了你！” 古尔宾发出一阵笑声，而后看着她说道：“不不不，伊莎小姐，我并不是要来毁了你。说真的，我很喜欢看见你现在的模样，我也说了，这几根手指，是为了你而断掉的。” 伊莎看了看他包着血纱布的手掌，模仿着记忆中比尔森侯爵的神态语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需要你为我断指的地方，你只要闭上你的嘴就行！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 “您现在这幅姿态，可比那位眼神中只有恨意的比尔森小姐，更想一位贵族。” 古尔宾由衷的称赞让伊莎露出一丝笑容——除了“比尔森”这个姓氏，芭莎会的她都会，甚至能做的更好！ “但请您相信，我的确是在为你着想。”古尔宾继续说道，“如果你的身份被揭穿，你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你会被打入深渊，比女仆还不如，或许会直接丢去喂养那些魔兽。” “这不是威胁，我是在帮你，只有清除掉那些能证明你身份的人，你才能保有现在的日子，而那些人就在你身边和南境。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伊莎咀嚼着古尔宾的话，他知道对方的出身和经历，半响后开口说道：“你想让我说服图塔进攻南境？但这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埃利夫也很重要，图塔需要他。” “不，你会有办法的。“古尔宾坚持道，“我能看出，图塔很喜欢你，你可以取悦她，用女人能用的一切手段。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去进攻北境，这违背了最初的约定。” “如果是因为上河领的酒水，那也太荒唐了，一定是那个叫埃利夫的商人在捣鬼。这是一个阴谋，一个会要了图塔性命的阴谋！一个会毁了你生活的阴谋。” “伊莎，你明白吗？你得阻止这一切，让这支大军去往南境，杀光我们的敌人！” …… 0375 让我怀上你的孩子 天还未亮，营帐内一片昏暗，伊莎正抱着丈夫的手臂，静视着门帘缝隙间的微光出神。 她在回想昨日傍晚古尔宾说过的那些话。 伊莎明白，对方只是想利用她来完成自己的目的，就像当初芭莎让她冒充她一样：威胁，利诱，顺便在说些冠冕堂皇的情义。 古尔宾是个小人，伊莎心想，对方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或恨意，将她丈夫的大军引向自己曾生活的南境，不顾数百万平民的安稳日子。 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信任！ 但……他所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伊莎紧了紧怀中的手臂，卷曲在身后坚实宽阔的怀中。 在她身后熟睡的人影，曾令她无比恐惧，而现在，却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全。 她不想失去这一切，伊莎觉得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图塔，爱上了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图塔就是她的一切，是她的光和热，是她贫瘠土地上的雨露花朵，是她苦难生命中的星辰太阳…… 她不能失去他……但，这一切都源自一次欺骗。 为什么会是欺骗！ 伊莎将怀中的手臂抱的更紧，将自己的身子也贴的更紧，仿佛要将这手臂揉进怀中，将自己的身子也揉进他的躯体。 为什么这一切会这样开始，伊莎痛苦的想到。 她的不安惊醒了身后熟睡的男人。 蒙哥·图塔动了动身子，平躺在铺着柔软毛皮的床上，双臂用力，毫不费劲的将伊莎举到腰间。 昏暗的寝帐内，他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粗糙的指间感受到一丝湿润。 “你在流泪。为什么流泪？”他开口询问，目光穿过黑暗注视着她的双眼。 伊莎摇了摇头，抬手抓住脸颊上的手掌，将其抱在怀中，用生硬的野民语言悲伤的说道：“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见我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待在你身旁，不能骑着你送我的马匹，不能坐在你身旁看战士们比武，不能像现在这样躺在你的怀里。” “原来是梦。”蒙哥·图塔重复道，随后将手掌滑向一旁的丰满柔软，将其握在掌中。“别担心，有我在，除了死亡，没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伊莎倒在图塔温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这具强壮身躯内，如战鼓隆隆的心跳。 “我担心战争。”她轻声低语，“战争总会带来死亡和不好的事情……图塔，你带我回草原吧，我想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我想去你的草原……” “不！”蒙哥·图塔扶起她的身子，紧紧盯着她的双眼，语气坚定，“我们不能回草原，不能！我有最勇猛的战士，没人能阻挡我，我要你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去！” 坚定的拒绝，让伊莎的心脏都要被冻住了，而命令般的要求，又让她感受到热泉般的暖流。 “那我们就待在这儿，待在艾弗里尔，将这里建设成我们自己的家园！” “不！”寝帐内，蒙哥·图塔再次拒绝，“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远离草原，去距离最远的地方，灾难就要降临，所有人都要厮杀，我要带领部众们活下去，要去最安全的地方！” 这是巫师的预言，所有野民都深信不疑。 伊莎绝望了，她无能说服图塔远离丹泽，也无能阻止战争的发生。 “我有强大的战士，有巨人，有魔兽，这里的人无人能阻挡我，也没人能杀死我……” 蒙哥·图塔继续强调，想以此驱散伊莎恶梦带来的担忧，可已经深陷悲戚的伊莎，根本听不进这样的安慰。 她只觉得此刻一切的温暖美好，都在一点点离她远去，直到谎言被戳穿，身下的男人感受到愚弄和羞辱，将她处死或赏给别的野民。 强大的恐惧和悲痛下，伊莎猛的附身，再次趴在这温暖坚实的身躯上。她贪婪的汲取着他的体味，迫切的想将这如烈马驰骋的心跳，刻入脑海。 野民可不懂什么甜言蜜语。见伊莎悲戚不停，蒙哥·图塔随即就要将她翻转到身下驰骋。 这时，注意到对方想法的伊莎，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臂，征求道：“这次，我要在上面，我要看着你！” 说完，不等对方拒绝，便伸手抓住了身后的坚挺…… 驰骋中，伊莎纵情高呼，如同人生中最后一次的享受，直到门帘的缝隙亮起朝阳的橙光，她才在烈焰般的焦灼下失去了力气，重新趴在身下男人的怀中。 “图塔，让我怀上你的孩子吧。”她留着眼泪，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伊莎……”蒙哥·图塔轻声呼唤，粗糙的手掌抚过她的身躯。 …… …… 天色大亮后，伊莎骑在马背上，迎着明亮的朝阳，出神的看着四周起营拔寨的大军。 “尊敬的卡拉，埃利夫向您问好。”伊莎循声看去，只见一身棕色锦袍的商人埃利夫，正坐在马背上向她见礼。 这次，没等谁要求，她直接叫退了守卫和芭莎，冷冷的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伊莎小姐，您的成长令我惊讶。”埃利夫踢马靠拢，称赞一句后接着说道，“我昨晚听芭莎小姐说古尔宾来找过你，所以便想着来和您谈谈。” 闻言，情绪低沉的伊莎直接冷言嘲讽道：“你这是在监视我吗？比尔森家族的大小姐，什么时候成了商人的眼线！” “如果有冒犯到您，我向您道歉，但这绝不是我的本意，芭莎小姐只是担忧我们三人的安慰。我虽然不知道古尔宾对您说过什么，但他绝不是什么好人。” 埃利夫虽然姿态恭敬，语气真挚，但这并没能换来伊莎半点好感。 “他不是好人，那你就是好人吗？”伊莎讽刺道，“他为我的丈夫出谋划策，而你贩卖人口，为我的丈夫送来武器。对这片土地的人们而言，你们远比野民可恶万倍！你们谁是好人？” 埃利夫忖度着伊莎的话，猜测着她恶意的缘由。 “伊莎小姐，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我还有等待我团聚的妻子和孩子。” 埃利夫解释道：“我不会说贩卖奴隶是什么仁慈之举，按照王国律法，将平民抓做奴隶，应该被处死。但您应该对上河领有所听闻，那些被贩卖去上河领的奴隶，将得到最好的安置，而我有意送走了许多孩童，这是我能做的唯一善举。” …… 0376 目标，西境！ 埃利夫将亚瑟的要求，完全说成了自己的善举，而伊莎相信了他，毕竟没人会购买大批的孩子做奴隶，尤其是她亲眼所见，那些被送走的孩子中，还有许多只会哭闹的顽童。 见伊莎的面色略微和缓，埃利夫继续恭敬的说道：“伊莎小姐，您是知道我的，我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也不屑与古尔宾这样的王国叛徒比较。他之所以被南境公爵流放，便是因为违背誓言，做了叛徒。请相信我，他并不值得您付出丝毫的信任。” 伊莎回忆着对埃利夫的印象。 她曾经在城堡中数次与他碰面，虽然那时她只是跟在芭莎·比尔森身后的侍女，但对方每每告辞离开，也都会礼貌的冲她也点点头。 还有他的妻子。虽然被侯爵软禁，被芭莎嘲讽呵斥，但她看得出，他的妻子是一位极称职的母亲，因为即便在那样的状况下，他们的孩子也依旧笑的天真烂漫，以为只是到了侯爵的大房子做客。 “我知道了。”伊莎放缓了语气，问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见状，埃利夫心中微微舒了口气，确定昨日傍晚古尔宾的确对伊莎说过某些对他不利的话。 “没有。”他微笑道，“我来此只是想提醒您，千万别相信古尔宾，无论他说过什么。伊莎小姐，你、我还有芭莎小姐，我们三人此刻命运相连。” 说完，埃利夫看了眼面露思索的伊莎后，不再多言，直接请辞告退。 “等等！”伊莎叫住了他，直截了当的说道，“古尔宾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告诉我是你让我丈夫进攻北境的，他说你欺骗了我的丈夫，我们原本应该去往南境。他要我设法改变图塔的决定，并且杀了你，说你会对我不利……但我失败了……” 伊莎话中的内容，并未让埃利夫有多少惊讶的反应，反倒是她愿意将这一切告知他的举动，令他兴趣大增。 “原来如此。伊莎小姐，您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伊莎强调，右手下意识的放到了自己腹部。 “是！”埃利夫点头肯定，随后轻松的问道，“那您相信他的话吗？我是说，您相信我欺骗了图塔吗？” 伊莎摇了摇头：“我不懂打仗的事情，但我不希望打仗，我只希望离开这里，最好永远也没有战争。” “离开这儿，您是指离开王国？这里可是你的家乡呀。” “这不是我的家乡。”伊莎纠正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儿，很小的时候我就被卖给了比尔森侯爵，做了芭莎的侍女，现在又成了图塔的妻子。我的丈夫便是我的家乡！” “您想回草原上？” 伊莎失落的点了点头：“但我失败了，图塔的决定没人能更改，除了他自己！” 埃利夫再次点头。从伊莎的话中，他不止听出了她对身份暴露的悲观和恐惧，更听出了伊莎已将蒙哥·图塔当做了人生唯一的依靠。 想了想，他开口说道：“我没有欺骗图塔，也没人能欺骗图塔！与南境相比，北境实力弱小，如果我真的不怀好意，也该鼓动图塔继续进攻南境才对。” “实施上，对于战争，图塔早有自己坚定的目标。古尔宾虽然对图塔卑躬屈膝，恭敬有佳，但在他心中其实根本瞧不上你的丈夫，甚至觉得自己能耍弄谁。他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伊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说道：“我听说你将你的妻子和孩子，都送去了上河领。你和那里的领主关系很好？” “是的，她们在从城堡离开后，我便立刻派人将她们送往了上河领。亚瑟大人对她们也十分照顾。” “他当然应该照顾你的妻子和孩子，谁让你为他送去了那么多的奴隶。我曾听学士为芭莎讲述，说上河领为了抵御魔兽，已经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步。原本我是不相信有魔兽的……” 伊莎想起了丈夫的坐骑，以及那三十一只外形可怖，气息凶悍，让战马也瑟瑟发抖，不敢靠近的可怕生物！ “除来北境，没人相信真有魔兽存在，原本我也不信，以为魔兽不过就是身高七尺的巨人，直到我看到了真正的巨人。所以，我不可能引诱图塔去进攻北境，实施上，图塔的目标也并非北境。” “不是北境？！”伊莎目光惊诧的盯着他。 “这只是我的猜测。”埃利夫解释道，“这段时间，除了武器和酒水，图塔还让我弄了一份丹泽王国的地图。那张地图后来我无意间又见过一次，发现在王国西境的位置，多了一道被匕首戳出的口子，而地图是被我直接交到图塔手中的，也就是说，戳出那道口子人，只可能是图塔。” “也可能是无意间损坏的。”伊莎补充道。 埃利夫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除了地图，包括图塔在内的其余各部首领，都询问过我有关北境和南境力量对比的事，我虽然听不太懂他们的语言，但我能肯定，他们不止是好奇，而是十分认真的询问。” “另外，您应该知道流传在野民之中的预言吧？那个关于将有灭世灾难降临的预言。虽然这十分荒谬，但所有的野民都深信不疑！因此，我才会猜测图塔或许是要去距离此地最遥远的西境。” “你是说我的丈夫在逃跑？”埃利夫的话，让伊莎突然想起了昨夜图塔在床上的安慰。其中似乎就有远离草原的话。 “我虽然无意冒犯，但您可以这样理解。毕竟野民和我们的信仰完全不同，他们对灾难的预言深信不疑，哪怕这在我们看来完全是可笑和荒谬的预言。” 伊莎没急着出声，但心中已经相信了埃利夫的猜测。沉凝片刻后，她看着埃利夫的双眼问道：“所以，我的丈夫只是想找一条最安全的道路，去往西境？”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相信我的猜测！”埃利夫语气肯定，补充道，“图塔很聪明，古尔宾和他身后的人完全打错了注意，他们想利用图塔，但其实却被图塔利用。如今，你的丈夫手握大军，不止有魔兽和巨人，还有了足够的武器，没人能挡住他前往西境的步伐！” …… 0377 外出视察 不骑马是不可能的！ 在返回城堡后的第五天清晨，亚瑟便在索恩等人的护卫下，骑马离开了城堡，前往各地视察。 第一处视察点是第一军的军营。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一个多月后，领地的新兵就会入营，军营的扩建必须在这之前完成。 亚瑟的到来，令军营的建筑工地一片沸腾。 先是工地的数名负责人赶来见礼，接着得知消息的数百工人，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中工作，围上前来，冲着马背上的亚瑟举手欢呼。 工地的负责人名叫达司卡，是一名皮肤黝黑，高鼻梁，体型精瘦的中年男人。 此人从祖辈起，便是上河领的自由民，世代居住在镇上，是领地内为数不多的建筑师。在亚瑟改革领地后，古斯塔夫便第一时间将其被招入了建筑局，担任建筑局第一工程小队队长的职务。 亚瑟翻身下马，将手套递给一旁的护卫，冲他直接开口询问：“工程的进度如何？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完工？” 军营的扩建，早在数月前便已经开始。 达司卡略微躬着身子，条理清晰的回答道：“回亚瑟大人，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寝舍、马房、澡堂和茅房的扩建，现在正在修建库房、食堂和图书室，其中库房已经快要完工，食堂和图书室两处则还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另外便是右侧新扩建的围墙还未……”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亚瑟侧身将目光投向右侧两三百米外的四座眺望台。因为工程还在继续，为了便于拖拉施工材料，扩建的围墙都还未合拢，让几座矗立的眺望台略显孤单。 收回目光，扫了眼眼前一栋栋砖石木梁结构的房屋，亚瑟大感满意，接着问道：“这几月工地上没出什么大的安全事故吧？” “没有没有！”达司卡连忙回答，语气颇为骄傲，“咱们第一工程小队，基本都是老手，而且军营原本就是我们建造的，除了有两个不小心砸断了一节半节手指外，根本不会出什么大的事故！” 闻言，亚瑟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达司卡和他身后几名监工说道：“建筑施工，安全、质量和速度一样也不能少！现在咱们上河领正在一点点的兴盛强大，建筑局担负着改变领地面貌的重任，对我们的改革事业意义重大！你们第一工程小队一定要戒骄戒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用最高的建筑质量，最快的施工速度，为其余工程小队做好表率！” “是！是！”达司卡立刻激动的保证，“亚瑟大人您放心，我达司卡一定努力干好自己的事情！我保证，第一工程小队，绝不会拖咱们上河领改革的后腿！” 闻言，站在他身后的十一名监工小组长，也都激动的点头——亚瑟的一番话，让他们突然对自己的工作，多出了一份使命和荣誉感！ 在又提醒和勉励了几人一番后，亚瑟便在索恩及十名城堡骑士的护卫下，迈步向前方围观的工人走去。 “伯爵大人。” “是亚瑟大人，亚瑟大人！” “喂喂，快看快看，亚瑟大人朝咱们走来了！” …… 见亚瑟在骑士们的护卫下走来，围观的数百工人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随着改革的推进，生活水平的提高，亚瑟在领地内的威望本就已经无人能及，加之公告栏的各种正面宣传，尤其是这一年多来，上河领对外的一次次胜仗，让领民们倍感骄傲和自豪，连带着对他的拥戴，也达到了近乎崇拜的地步。 而亚瑟越来越少在镇上露面的状况，更为人们的这种崇拜和他的各种传奇事迹，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安静，全都给我安静！” “退后，都退后站好，与亚瑟大人保持距离！” 见工人们一个个激动无比，几名监工小组长立刻出列呵斥，维持秩序，生怕有反应迟钝的家伙，因太过激动而无礼冒犯了亚瑟。 见激动的人群都逐渐安静下来，亚瑟叫退了呵斥的几名监工组长，迈步走到一名身穿粗麻短袖，皮肤黝黑的工人身前。 “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一脸微笑的亚瑟，男子激动的双腿都在颤抖：“我……我，我叫铁头。” “混蛋，说你的真实名字！”见状，一名监工组长立即出言训斥，“还有，回答亚瑟大人的问话，要保持尊敬，使用……” 亚瑟抬手制止了训斥的监工组长，看着被呵斥的浑身紧绷的男子，笑着继续说道：“好吧，我记住了，你叫铁头。铁头，你是负责什么工作的？” “回……回亚瑟大人，我，我负责砌墙！” “砌墙，很好！”亚瑟点头称赞道，“我猜你就算现在不是所有砌墙的工人中，技术最好的，将来也一定是！对吗？” “是是是……是的！” 名叫铁头的工人突然挺起胸膛，一声大喊的回答后，黝黑的脸庞都涨得通红。 “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亚瑟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鼓励道。 “这里有从艾弗里尔来的人吗？”亚瑟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一群工人，“举手让我看看。” “举手！从艾弗里尔来的全都举手！”工程队长达司卡立刻冲人群喊道，“都将手举高，让亚瑟大人一眼就能看见！” 很快，在人群后方，几十只手臂举了起来。 “亚瑟大人，”达司卡队长禀告道，“我们第一工程小队接收的艾弗里尔奴隶并不多，一共只有六十人。” 亚瑟直接点出一人，让对方上前。 “伯爵大人。”男子垂着脑袋，双腿不停颤抖，完全不敢抬头注视亚瑟。 “别怕，你叫什么名字？家里除了你还有谁来了上河领？” “回……回亚瑟大人，我叫提姆，除了我，还有我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也来了上河领。” “你在这里做什么工作？你的妻子呢？你和家人每天都能填饱肚子吗？” “回亚瑟大人，我负责运送砖块，我的妻子现在负责制作羽箭的箭羽，能吃饱，在这里每天都有面包和菜汤。谢……谢谢您解救了我们一家！” 说着，男子直接颤抖的跪了下来。 亚瑟无法判断出他的感激是发自内心还是形势所迫，命他起身后接着说道：“你的两个孩子都多大了？调皮吗？” …… 0378 奴隶政策修改 见亚瑟问起自己的孩子，不明就里的奴隶男子连忙回答：“不调皮，不调皮！她们虽然不满十岁，但都能干活，每天都帮着修建箭羽，制作箭支，从不捣乱！我……我和我妻子也会努力干活，绝不偷懒！” 看着颤颤巍巍，一脸惊恐的男子，亚瑟心中略微不是滋味儿——这男人，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啊。 他知道，对方误会了他的意思，担心两个孩子吃白食，引起他这位奴隶主的不满，从而降下惩罚。 “别担心，我没有要责罚你们的意思。”亚瑟将脊背弯成弓形的奴隶男子扶正，“只要你和你的妻子努力工作，不会有任何人惩罚你们。三年之后，你们一家便能成为上河领的自由民，那时如果想继续工作，镇上会有许多机会，你和你的妻子也都能领到足额的报酬。如果不想待在城镇，我也会分配给你们土地，给你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因为大批的艾弗里尔奴隶到来，亚瑟和古斯塔夫便商议着修改了奴隶政策。 领地内所有奴隶，凡是解放年限超过三年的，一律按三年计算，这三年中，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被分配干什么工作，就只能干什么工作，所得报酬也只有正常报酬的六分之一。 期间，如果逃跑或犯罪，一旦被捕，为奴年限将增长一倍，而且会被发配到最苦的矿山服役。 当然，也有激励计划。 在三年为奴的时间中，表现优异者，可以获得三到六个月不等的“减刑”。 除此之外，如果家人中有被遴选为第一军士兵的，将直接免除奴籍，成为上河领的自由民。 亚瑟之所以要放宽奴隶解放政策，除了他不想将领地变成一个大的奴隶园外，更因为放宽解放政策，能更好的激发奴隶们劳动的积极性。 如今领地内的奴隶人口，占总人口的一半以上，严格的奴隶管制，不止会浪费大量人手，而且会引发各种社会矛盾，甚至可能引起奴隶的暴乱。 三年的时间，不长，六分之一的报酬，也是报酬！ 这样的政策，对这些曾是农奴的艾弗里尔奴隶而言，接受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困难——只要熬过这三年，未来的日子便是无限光明！ 在宣传时，亚瑟也特别告诫古斯塔夫，尽量不要使用“奴隶”这样的表述，而是使用“欠债者”，要告诉所有奴隶，你们只是欠了上河领的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三年时间，偿还了债务，便可获得自由。 总之，亚瑟要的是劳动力，而不是奴隶！ 他希望在三年后，所有上河领的奴隶，都会因为成为上河领的自由民，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奴隶男子发楞的看了亚瑟片刻，语气才终于有些欣喜的感激起来。 自从来到上河领后，他便不时听见周围人称赞这位领主大人，说他仁慈，英明，战无不胜——简直将他描述的不像一位贵族老爷。 为他们一家分配工作的官员，包括这里的监工，也都不时告诫他和其他奴隶：只要认真工作，三年之后，一定能恢复自由，过上好日子。 在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一些相信这些人的话了，因为他发现周围一起干活儿的人，大多都和他一样，曾经都是领主老爷们农庄内的农奴。 但他任然抱有怀疑，他们一家，可是被野民卖来的奴隶呀！ 只要认真干三年活儿，便能重获自由，而且将来如果他愿意，还能领到土地耕种——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 见奴隶男子仍有怀疑，亚瑟也不在意。随着时间日久，这些来自艾弗里尔的奴隶，自然会相信他们听见和看到的一切——在这个世界，亚瑟自信，他绝对是最仁慈的贵族，没有之一！ 如果这样还不能同化这群人，让他们心向上河领，那三年之后，他们爱去哪儿去哪儿，上河领不会有丝毫阻拦！ 看着男子，亚瑟继续和蔼的说道：“上河领是每一个上河领人的家园。你们一家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要将这里当做新的家园，美好新生活的开始。” “只有我们所有人一起努力，我们的家园才会越来越强大繁荣！将来你也会有自己的房子，堆满粮仓的谷物，你孩子的孩子，也才能在这片土地上快快乐乐的长大！” 说着，亚瑟抬手指向周围的工人，“他们，还有我，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亚瑟的话非常直白：住的、吃的、子孙后代。 但就是这样直白的话，才最能引起这些底层劳动者的共鸣。 果然，不等发愣的奴隶男子回应，周围挤在一起的人群，便已经爆发出一阵阵认同的欢呼喝彩。 亚瑟前世没什么从政经验，从小到大，做过最大的官，大概也就是课代表和大学寝室的室长。 但他酷爱看各种杂书，也从新闻上看过领导人的各种发言讲话，以及下基层的场面。 实话实说，十七八岁的他，多少觉得那些场面有些假大空，是作秀，但随着年龄增长，他慢慢明白了许多，而现在身为上河领的领主，他当真是发自肺腑的说出了刚才这番话。 这不是屁股决定脑袋，而是一种认识的成长！ 他离开城堡出来视察，最重要的目的，不是为了看几栋房子的修建情况——在城堡的塔楼，用望远筒，能直接看见第一军的军营。 等欢呼的人群安静下来，亚瑟看着众人，又说了一番激励的话后，才在索恩等人的护卫下，骑马向东离去。 工人们则簇拥在一起，目送着他离开，一直等到远去的队伍变成黑点，才在达司卡等监工的命令下，重新热火朝天的开始建造军营。 而那名被亚瑟问话的奴隶，则立刻陷入了其余奴隶的包围中，询问着领主大人问话的细节。先前，他们这群人，只敢躲在人群后方。听完男子的讲述后，所有奴隶眼中，都透出了希望的光芒！ 这一天，亚瑟辗转各地，除视察了第一军的军营外，还去了制硝厂，马场，锻造工厂和铁矿山，一直到天色渐晚，才返回了凌风堡。 而每到一处地方，他都会专门找一两名从艾弗里尔郡而来的奴隶说说话，问问他们家庭的状况，关怀一番。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还计划去其它几处地方，以及西边的几处村庄看看，再之后，便是第一军新兵入营了。 …… 城堡的餐厅内，莉亚倒满一杯清水递到亚瑟手中，仆人则送来水果、面包、热汤和培根等食物。 咕嘟咕嘟的喝完大半杯水后，亚瑟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也取些食物，我知道你肯定还未用餐，坐下陪我一起，一个人不如两个人有胃口。” 莉亚站在一旁，开口说道：“亚瑟大人，正午时博伊师傅来找过您，但您不在城堡，他特意叮嘱等您回来后一定立刻通知他，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 “能有什么急事，博伊师傅可是急性子，除非又有人领兵来进攻咱们。”亚瑟笑着将一颗火莓扔进嘴里，催促道，“快去取食物，再大的事，也等我们吃完了这一餐再说。” …… 0379 埃利夫的急信 “亚瑟大人！老天，您可算回来了，有东境的急信送来！” 博伊学士脚步匆匆的冲进餐厅，健康的犹如十七八岁的小伙，说着便从袖袍内掏出一张信纸递上。 将信纸放到一旁，亚瑟用筷子夹起一条卷着青菜的培根，冲学士笑道：“别着急，现在是用餐时间，如您还空着肚子，不如我们一起吃完这餐在聊。” 说着，将食物放进嘴中，冲着学士，故意将青菜咀嚼的咔嚓咔嚓作响。 这时莉亚已经站立起来，在学士开口之前先一步说道：“博伊师傅，您也一起用餐把，我这就去为您准备。大人今天在外奔波了一整天。” 看了看亚瑟餐盘内的食物，博伊学士沉凝着点了点头，冲莉亚道谢一声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一人餐，变成了三人餐。 等莉亚送来食物，亚瑟看着一旁一直忍着不出声，不愿打搅他用餐的学士笑问道：“是埃利夫点消息吧？野民有行动了？” “是的！” 见亚瑟主动询问，博伊学士连忙放下了勺子，亚瑟则抬了抬手掌，示意他不必着急，慢慢说。 “信是正午便送来的，但那会儿您不在城堡。野民的确开始行动了，但不是南境，也不是东境，而是咱们北境！” “北境！”亚瑟一下愣住了，盯着学士问道，“您确定是北境？” 对面的莉亚也满脸惊诧的看着他。 “是的！” 见博伊学士面色严肃的点头，亚瑟立刻放下水杯，抓起先前放到一旁的信纸——野民北上，这和他们事先预料的完全不同！ 信并不长，内容大概能概括为三点。 一是告诉亚瑟，蒙哥·图塔已经带着数万奴隶，离开了艾弗里尔郡，最多三日便会进入北方埃德尔家族的领地。 第二点是埃利夫的猜测，据他收集到的消息，野民并不会进攻北境，而是在进入戴维森家族的领地后，会向西一路前往西境。之所以会这么做，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一个关于灾难的古老预言，蒙哥·图塔要带着所有野民，到最安全的地方避难。 第三点则是埃利夫请求亚瑟照顾好他的家人。 “古老传说？”将信纸压在桌上，亚瑟已经完全没了吃饭的胃口。“博伊师傅，野民有什么关于灾难的古老预言吗？” 博伊学士回答道：“在各地为奴的野民口中，的确流传着这样的预言传说，大概内容是说在千年之后，会有魔鬼自北方的地底复苏，毁灭所有人类。” “魔鬼！？”亚瑟龇了龇牙，说道，“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就因为一个什么也不是的末日预言，他们就要举族逃到西境？” 看着亚瑟，博伊学士皱眉说道：“这预言的确荒唐，但大人，您的誓约之剑，也预言着千年的灾难传说，谁也不清楚这些流传千古的预言，究竟是真是假，只是野民们都对此深信不疑，而且现在还为此付诸行动了。” 亚瑟眉头紧锁，食指敲击着扶手。 关于什么末日预言，他从来不信，就好比前世有人说二零一二年是世界末日一样。 而且预言这种事，本就是无稽之谈，何况还是预言千年之后的事情。 没错，他的确在通古斯山脉北方发现了远古遗迹，但那能说明什么？以山脉北方的鬼气候和生存条件，人类祖先们发现更好的地方后，自然会选择迁徙。 至于什么传说，哪个民族还没点儿关于灾难、灭世和救主的传说呢？ 总之，亚瑟从没将什么千年末日预言当回事儿，踏踏实实过好现在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先不管什么预言不预言了。”沉凝片刻，亚瑟开口说道，“如您所说，这群野民已经开始行动，现在宫廷和风息堡有什么消息吗？” “宫廷的消息学城已经无能为力，至于克威尔特公爵，他们应该不会比我们更早收到野民北上的消息。”顿了顿，博伊学士皱眉补充道，“亚瑟大人，如果野民真的北上，弗拉维首相等人或许不会有任何反应。” “看来这次麻烦大了……”亚瑟不禁吸了口凉气，一脸头疼的说道。 无论如何，哪怕情况真如埃利夫的推测，野民北上只是为了借道，这对北境而言，依旧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几十万人的队伍从艾弗里尔出发，抵达西境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而野民手中，现在还有多少粮食？ 可以预见，一旦野民进入北境，哪怕对方不是为了战争而来，沿途各地，也必定会遭受到疯狂的劫掠！ 而能供养几十万人的劫掠，对任何贵族而言，都不亚于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届时，最可能发生的事，便是贵族出逃，流民四散，而一旦野民得不到足够的粮食，劫掠的范围便会扩大，借道也就变成了一场对北境的战争。 当然，克威尔特公爵也可以选择召集所有封臣，甚至联合西境，一起出兵抵御野民。 可野民至少有数万骑马的士兵，而且还有巨人和几十只魔兽，另外，在这次的奴隶贸易中，对方还得到了他提供的大量武器。 北境和西境的联军，即便能打败这群来自草原的敌人，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必定极为惨重！ 而且，战争结束后，还有王国纷争…… “管不了这么多了。”沉凝片刻，亚瑟看着学士吩咐道，“您立刻将这封信的内容抄录，以最快的速度送往约克镇，坎布里亚和风息堡。目前来看，如果野民真的只是借道，对我们最主要的影响，便是贸易受阻，和可能出现的小规模流民。不过局势究竟会如何发展，一切还得看克威尔特公爵的应对！” “是，我明日一早便送出信鸟。” 学士话音刚落，已经吃完晚餐，略微休整后的索恩便迈步走来。 “看看这个！”将信纸递到对方手中，亚瑟随即吩咐道，“看完后，你立刻派人去镇上通知古斯塔夫，让他立刻停止酒水生产，全力赶制羽箭，另外主动询问北境各地贵族是否需要购买箭矢，如果需要，一律以略低于正常的价格出售。” …… 0380 佩斯出计 书房内，克威尔特公爵不停的来回踱步，脸上阴沉的表情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 在由学城转递的凌风堡信件送达之前，他已经收到了手下探子的禀告，得知了野民正在向北方移动。 他原本还在猜测野民的意图，拿不准这群家伙北上是为了劫掠，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直到读完凌风堡的消息，惴惴不安的心脏才猛的落地，如坠深渊。 “去！”一番心烦意乱的踱步后，公爵心中有了决断，停下脚步，冲侍卫长吩咐道，“立刻派人将佩斯和珍妮找来，就说有急事与他们商议，命令他们立刻赶来！” 侍卫长领命向门外走去，公爵随即看向一旁矗立的学士：“你立刻去取两只法力特家族的信鸟，和一只登布格家族的信鸟来，野民的事必须立刻通知西境，让他们早做准备！” 说完，不等学士回应，克威尔特公爵便直接绕过书桌，端坐下来，提笔书写。 登布格家族，位于戴维森家族西南地域，如果野民果真是要前往西境，那么对方将是首先被劫掠的对象。 等佩斯三人匆忙赶来，已经放飞了信鸟的学士，正好由露台返回屋内。 “父亲，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一进书房，尤金妮便立刻上前挽住公爵的手臂。“您这么着急要找珍妮姐姐，先前我们俩正聊的开心呢！” “既然来了，你也一起坐下。”公爵面色严肃的说道，“博蒙特学士会给你们介绍情况，这次咱们北境和西境有大麻烦了！” 片刻后，听完学士介绍情况的三人，都一脸震惊的楞坐在椅子上。 “父亲，出了这样的事，难道宫廷就不管吗？”尤金妮出声问道。 “尤金妮小姐，”学士出声回答，“以现在的局势，宫廷恐怕很难会对我们伸出援手。如果凌风堡的消息属实，野民北上是为了借道前往西境，这便意味着野民不愿招惹东境和王领的人马，毕竟从艾弗里尔前往西境，最短的路途该是直接西行，穿过王领的大道才对。” 公爵出声说道：“如果奥里维多王国清醒着，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宫廷里的蛀虫们只会袖手旁观。野民虽然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去往南境，但只要不是继续东行，他们都会作壁上观，不会出手。”说着，公爵顿了顿，语气冷硬的补充道，“至少现在不会！” 闻言，尤金妮气愤的坐在长椅上，恨恨说道：“如果不是他们里应外合，袖手旁观，比尔森家族根本不会轻易落败！他们真是一群混蛋，现在野民朝我们北境来了！” “父亲。”这时，坐在尤金妮身旁的珍妮开口说道，“请问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我可以给父亲写信，将这里的情况都告诉他。” 看着一脸不安的珍妮，尤金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好孩子，别担心。”公爵开口说道，“野民的目标虽然是西境，但这件事也事关北境安危，哪怕你没有嫁给佩斯，北境也绝不会坐视不管，就这么放野民前往西境！” “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已经写了信给你父亲，将一切的情况都如实告知，提醒他尽快通知西境各大贵族，做好战争的一切准备。北境会与你父亲，还有西境站在一起！” 珍妮的侍女是法力特公爵留下的耳目，这一点公爵一清二楚。 闻言，珍妮大受感动，立刻承诺一定会想办法让父亲尽快领兵前来。 对珍妮的话，几人都肯定的点了点头，但心中却并不乐观——每到夏季，潮汐走廊便会露出海面，而这时，便是高庭王国对西境发起战争的时刻。 如此状况下，先不论西境贵族们是否会愿意相信野民的目标是他们，即便相信，西境也很难有多余的兵力派来北境作战。 这是一个大麻烦，在座的人谁都没想到，刚结盟的双方，便要迎来如此巨大的考验。 气氛有些压抑，公爵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儿子：“佩斯，说说你的看法。战争的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对家族新组建的奇袭小队，克威尔特公爵心中颇为满意，也寄予厚望。而有关魔兽弓的见解，也让他对自己这位儿子，转变了一些看法——至少，这家伙除了武力和荣誉外，并非一无是处。 自从听完学士的介绍后，佩斯便一直皱眉思索着应付野民的办法。 见父亲发问，他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才开口说道：“如果野民的情况真如亚瑟大所说，那我们除了迎战外，别无选择……” “别在称呼那小子为大人！”克威尔特公爵打断道，“如果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小子，野民手中不会拥有这么多武器！” 看着恼怒的父亲，佩斯抿了抿嘴唇，难得的没有出声反驳，继续说道：“与野民作战，他们的优势是人数众多，性格剽悍，马背上的功夫也远超一般骑士，但如果只是如此，他们并不足以为惧。” “野民装备落后，虽然从上河领得到了大量武器，但也仅限刀剑长矛和一些箭矢，他们并没有可供防御的盔甲，如果发生短兵相接的状况，除了人数，他们将完全处于劣势。” “另外，野民手中没有、或者只有很少掠夺而来的攻城器械，也必定不擅长攻城作战。如果我们能将所有人和食物，全都积聚到大的城镇内，依靠城墙，应该能很容易打败他们。” “但问题是，这批野民中不止有巨人的存在，而且还有魔兽！这是比尔森家族快速落败的直接原因，城墙并不足以抵挡巨人和魔兽！” 说到这儿，佩斯停止了话头，书房内充斥着凝重和担忧的气氛。野民究竟是借道还是进攻，对北境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 公爵皱眉思索，片刻后出声问道：“有无可能将他们拦在戴维森家族的领地？比如以枝河为界，或者罗瓦河，总之别让他们西境。” 佩斯想了想，开口说道：“很难，无论是枝河还是罗瓦河，都不足以充当天险，哪怕毁掉所有桥梁，上游水浅的地域也能直接渡河通过。” “该死！”对佩斯的回答，公爵其实早有预料，但依旧忍不住低声咒骂。 看着神色难看的父亲，佩斯接着说道：“我们或许可以借鉴亚瑟大人的作战方法，尤其是……” “我说了，别在称呼那小子大人！”公爵厉声呵斥，转而又压抑着怒火询问，“什么方法？” 佩斯定了定神，理了理思路后回答道：“以现在的状况，我们最好的办法是据城而守，而且要做到两点：一是放弃小的城镇，二是尽可能将领地所有食物集中到大的城镇中。” “小城镇城墙矮小，不足以抵御野民，一旦失守，城中的大量粮食便会落入野民的手中，这和帮他们收集粮食没什么区别，而且会严重打击我们的士气。” “但如果只是如此，野民便没了阻挡，他们很可能会扩大劫掠范围，或者直奔大的城镇围攻。因此，我们还需要尽可能的拖延他们西进的速度，耗光他们手中的粮食。” “而凌风堡出色的袭扰战术，是最好的拖延办法……只是，我们不清楚那些魔兽的情况，如果那些魔兽比马匹更善奔跑，袭扰的队伍便会有去无回。” …… 0381 亚瑟出计！ 当伊莎和尤金妮满怀忧虑的离开书房，佩斯和公爵正附身于书桌前，书写着将要送往各地的急信。 经过整整一下午的商议，克威尔特公爵终于拿定了应对野民北上的方案。 首先便是向宫廷求助。 无论宫廷是否会伸出援手，哪怕明知宫廷会坐视不理，这一步骤也绝不可少。因为王国的局势，北境虽然与宫廷关系微妙，但至少名义上北境依旧是王国的一部分，归属于奥利维多国王的统治之下。 其次，便是将野民北上的消息，传递到各地封臣贵族的手中，命他们立刻召集人手，收紧粮食，以备战争。 最后，便是将北境的应对策略，以最快的速度告知西境，让他们尽快集结人马，筹集物资，出兵支援。 关于具体的作战计划，依照佩斯的提议，也大致被分为了三部分。 首先是传令艾米里亚郡以东的贵族领主，命他们立刻召集手下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将领地内的粮食和人口，转移进大的城镇，不准给野民留下一粒粮食，据城而守，严禁主动出击。 其次是派出十支百人左右的袭扰小队，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前线，拖出野民西境的步伐，最好是能寻找机会烧掉对方的粮草，让野民大军陷入无粮的混乱局面。 最后，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其余各地和西境至少三万名骑士，对野民发起进攻，力求在对方踏入艾米里亚郡之前，将其彻底打败！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大战，所需调动的力量，包括北境各地领主贵族。 在公爵所写的信件中，甚至包括了已经实质叛出北境的格林和戴维森家族。 当晚，风息堡灯火通明，第二日清晨，天刚微亮，一名名手持公爵手令的骑士，和一只只身负要件的信鸟，便由风息堡四散赶往各地。 等亚瑟接到由学城转递的消息，已是当日傍晚。在不知多少年前，图斯特拉家族和风息堡，便不在互送信鸟。 信一共两份，分别由公爵和佩斯书写。 公爵的信件措辞严厉，以命令的语气，直接上河领提出三点要求。 第一，让亚瑟自接到信件之后，立即率领不少于一百名骑士的队伍，奔赴戴维森家族以南，对野民发动袭扰，拖住野民西进的步伐，最好能将对方的粮草烧毁。 其二，命上河领即刻向南方各领供应羽箭，必须在四个月内，供应出不少于十万支箭矢，且允许各地领主赊取，直至战争结束后付款。 其三，命亚瑟借出手中所有闲置的魔兽弓，数量不得少于一百张，限期两月之内送达风息堡，言明战争结束，立即如数归还。 除三点要求之外，公爵还言明亚瑟必须为野民北上担负责任，因为上河领不止从野民手中获得了好处，而且还为野民提供了武器支援！ 公爵的信件，亚瑟看完后便直扔到了一旁。 这么说或许有些自私，显得上河领身为北境的一部分，却不顾北境安危，但亚瑟依旧想说——以现在的局势，除非他脑子抽了，才会带兵南下和野民作战，而且还是前往戴维森家族的领地！ 从法理上，上河领虽然归北境公爵统辖，但图斯特拉家族，不效忠任何人。 图斯特拉家族的使命，是守护利刃要塞，自有文字或歌谣记述以来，上河领便从未参与过任何贵族纷争，哪怕北境易主，王朝更迭。 就连近一年多来的自卫战争，也是敌人率先挑起，凌风堡再三警告之后，才迫于无奈出兵。 一句话，图斯特拉家族的先辈与魔兽厮杀时，如今王国内的显赫之辈，大多连自己的祖先是谁，都还没能弄清——无论国王还是北境公爵，都无权命令图斯特拉家族！ 而从利益上讲，亚瑟就更没出兵的理由了。 在巴利特家族对坎布里亚和上河领发起战争时，公爵可什么都没说。 在提德·巴利特和谈之后，再次无耻挑起战争时，也没有一名北境贵族出言伸张正义。 身为贵族们眼中的“叛逆者”，亚瑟自然希望潜在的敌人越弱越好，最好是除了一张叫嚣的嘴之外，什么也不剩。 另外，泰乐西为什么会死，提德·巴利特为什么会发起战争，他与野民的贸易，又为什么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克威尔特公爵该有自知之明才对。 现在，北境的贵族们，凭什么来要求他出兵？ 亚瑟不会出兵的，至少现在绝无可能！ 相比公爵的措辞严厉，佩斯的信件则充满了谦和与虚心，仿佛学生学给老师的请教信。 信中，虽然同样表达了希望得到上河领支持的想法，但仅仅只是一笔带过，其余篇幅，几乎都是在阐述对敌的策略和担忧，以及询问亚瑟对战争是否有好的建议。 读完佩斯的来信，亚瑟立刻让莉亚取来了东境的地图，秉烛研究了起来。 虽然因身份或立场的不同，他将来或许会与佩斯在战场上相遇，但现在，无论处于利益还有情义，他依旧视佩斯为自己和上河领的朋友。 因此，只要不损害上河领的利益，他愿意为抵御野民做力所能及的帮助。 当然，他的建议是否会被采纳，那就是公爵的事了。 按佩斯信中所述，亚瑟并不太看好公爵的作战计划。 他明白，公爵大概是希望在拖住野民西进的同时，达到消耗敌人粮草，削弱敌人士气，为己方大军集结，和打败敌人争取有利条件的目的。 这样的想法很好：野民虽然人数众多，但孤立无援，只能靠劫掠维持生存，而且明显不善攻城。 但亚瑟以为，这样的想法过于轻敌和天真。 从作战计划上，明显能看出公爵想要以最小的代价，力图在艾米里亚郡以东的地域，便将野民彻底击败的打算。 可问题时，公爵的作战策略，是在以人力换去时间和空间。 首先，亚瑟并不觉得除风息城外，北境还有其它城镇的城墙，能对野民造成明显阻碍。 要知道，巨人身高将近二十尺，北境绝大多数城镇城墙的高度，还不如巨人的身高。 何况野民除了巨人，还有凶恶敏捷的魔兽！ 因此，将艾米里亚郡以东的人马和粮食，集中到几座大城镇据城而守的策略，很可能会演变成作茧自缚的结果。 另外，这么做，明显是分散了北境的兵力，各自为战，给野民逐个击破的机会呀！ …… 0382 教你们打仗！ 除了据城而守的策略外，对袭扰战术，亚瑟同样不看好。 他不知道公爵有这样的决定，是否是受了他对巴利特家族战争的影响。 如果是，那公爵显然只看到了他辉煌的战绩，而没看这战绩背后的原因。 他之所以能以一支百人小队，打的巴利特家族方寸大乱，最主要的原因是鬼面鹰。 如果没有鬼面鹰，他根本不可能轻易歼灭一支支回援的敌军，哪怕有魔兽弓，难度也要增加十倍不止，而且他未必会还选择孤军深入这样冒险的做法。 鬼面鹰，意味着制空权！ 这不止弥补了他兵力，箭矢的不足，而且还能使他次次料敌于先，牢牢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 在外人眼中，他孤军深入，一次次歼灭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是战争的奇迹。 但亚瑟十分清楚，这真的只是基本操作——手握鬼面鹰的他，如果没有这样的战绩，那才叫奇怪！ 他不过是合理利用了自己的优势而已。 而克威尔特家族，即便能从他手中得到魔兽弓，最后也很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状况。 原因很简单，公爵是打算派出数支袭扰小队，拖出野民前进的步伐，但只要仔细想想就能发现，这和草原上一群鬣狗去挑衅狮群，没什么区别！ 鬣狗能阻挡狮子的脚步吗？ 肯定能！毕竟追逐和咬死猎物，也要花费时间。 总之，亚瑟不看好公爵的作战计划，这不是袭扰，而是送人头。 野民虽然是孤军深入，孤立无援，但并非人少式微。 无论兵力、士气、装备还是作战技巧，北境的骑士们占优势的，大概只有装备这一条。 除了以上这些，亚瑟觉得，公爵的作战计划，还存在一个极为不稳定的因素——西境！ 从全部作战计划来看，公爵是打算在野民进入艾米里亚郡之前，将他们的粮食耗光，等野民士气低落，一片混乱时，在以北境和西境的大军，将敌人击溃。 这里一共有三个问题。 第一，野民虽然会被拖慢西进的速度，但不会得不到粮食，反而会在一次次攻城略地中，士气高涨。造成更大的伤亡，甚至发生屠城这样的惨剧。 第二，在决战来临之前，北境便会先损失大量人马，而这将造成封臣们士气低落，甚至放弃这场本不需要他们全力以赴的战争。 第三，据城而守的策略，虽然拖延了野民西进的步伐，但也延缓了野民西进意图的暴露时间。 届时，只要不是兵临城下，西境贵族们凭什么相信野民是冲他们而来？又凭什么派出大军和野民以死相拼？ 凭一个末日预言的传说吗？还是凭联姻背后的利益诉求？或者凭抵御外敌，守护王国的崇高使命？ 亚瑟不清楚克威尔特家族与西境的联盟有多牢靠，但他知道，任何以利益为目的的联盟，一旦不能带来利益，联盟必然不会牢固。 因为要应付敌国的进攻，西境在王国的地位，与上河领在北境的地位极为相似。 除了名义上依旧是王国的一部分外，完全就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这是历史遗留的问题。 而据伊鲁大学士所言，西境之所以会选择与北境联姻，是因为无论首相还是南境公爵，都有意改变这样的局面——王国内，至少有一半的贵族，都欠着西境大量金币！ 贵族们想要免债，而首相和南境公爵则想收权。 因此，如果不能快速让西境贵族们明白，野民的确就是冲他们而来，以这群家伙商人的禀性，别说全力以赴应战，只怕光权衡利弊，就要花去数月时间。 可以想象，一旦这样的状况发生，等西境贵族们终于明白，愿意全力以赴与野民作战时，已经损失惨重的北境贵族们，必将满腹怨恨。 试想，这样的队伍，还有什么凝聚力可言？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一旦战争拖延，等潮汐走廊完全露出海面，高庭对西境发起进攻，西境和北境很可能会面临两面夹击的状况。 届时，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这样的推断或许过于大胆和悲观，但亚瑟不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对于战争，只要能够避免，越是凶险和悲观的推测，便越有必要！ 袭扰战术必将收效甚微，据城而守就是分兵送粮，给敌人逐个击破的机会。 这两步，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的作战计划。 亚瑟不明白公爵是否有其它考量，或许是不希望野民进入艾米里亚郡，威胁到风息堡，但如果是他，他会选择完全相反的做法。 不要袭扰，不要据城而守，不要给野民前往西境设置任何障碍，要让野民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西境。 如果够大胆，还可以在集结大军的同时，派出使者前去和野民谈判。 告诉野民，只要你们不在北境肆虐，我们北境不止不会有丝毫阻难，而且还可以为你们领路，如果缺少食物，我们还可以送你们一些粮食，甚至再送一些财物，充当保护费。 如果野民北上的目的，真的是为了前往西境，那么只要操作得当，这样宾至如归的提议，被拒绝的可能性极小。 而一旦野民同意，便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最好是等野民逼近西境后，两批人马，同时发起进攻，前后夹击。 如此，北境便成了西境的白骑士、救兵！ 不止能借机获取大量利益，而且还能加深双方的联盟，避免了战争动员、两方人马纠缠的种种麻烦。 而如果野民脑子发抽，就是要在前往西境的同时，在北境大肆破坏劫掠，那同意不要有任何阻拦。 立刻遣散各地人口，将所有兵力击中到艾米里亚郡，集中到风息堡，等野民的目的充分显露后，在与西境共同出兵作战。 总之，不要袭扰，不要分兵，不要据城而守，不要拖延野民前进的速度，不要考验与西境结盟的牢固程度。 而是要集中力量，掌握主动，要做野民的领路人，诱敌深入，要让敌人的目的充分暴露，天下皆知，要做西境的白骑士，让战争以最快的速度爆发，最快的速度结束。 这，才是面对这场战争，该有的操作！ …… 0383 失望，读信 当亚瑟的回信传递到风息堡，时间又过了两日。 “该死的小子，他这是要自绝于北境！” 书房内，看完回信的公爵，直接将信纸拍在桌上，满面怒气的冲一旁的学士说道：“三个条件，这该死的小子一个也没答应！还有坎佩斯家族，居然也找借口拒绝出兵！这些混蛋，难道都想叛出北境吗？等清理完了野民，也该将这些叛徒一并清理！” 这几天，风息堡上空的信鸟络绎不绝，几乎整个北境的人马，都调动了起来，可唯有四处地方，拒绝了出兵。 其中送往格林和戴维森家族的信件，直接石沉大海，了无音讯，而图斯特拉家族和坎佩斯家族，一个只字不提出兵，一个则以领地损伤严重，只能提供五千枚金币做为支援，拒绝了出兵。 格林和戴维森家族的反应，公爵早有预料，米尔特·坎佩斯他也无甚在意，唯有凌风堡，他明确提出的三个条件，亚瑟·图斯特拉居然只勉强答应了一个，同意先赊取五万支羽箭给克威尔特家族！ “大人，如今我们箭矢紧缺，凌风堡能提供五万支羽箭也不错。”学士劝解道，“而且如果让他们两方人马参战，估计会惹出不少麻烦，尤其是巴利特侯爵。” “哼！米尔特那小子不来也罢，他手中的那点人马，可有可无，但亚瑟·图斯特拉不止拒绝领兵南下，而且还拒绝借出武器，他真当上河领可以独立于北境不成！” 说完，公爵扫了眼一旁正在阅读信件的佩斯和尤金妮两人，心中也明白现在不是收拾上河领和其余两家的时候，便看着学士继续询问：“西境呢？怎么还他们的消息传来？” 西境的兵力才是重中之重，但时间已经是第五天，他送去法力特家族的消息，却还没收到回信。 伴随着珍妮从一旁投来犹豫目光，学士解释道：“大人，确实没有……或许他们正在商议出兵的具体事宜，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他们可真够慢的！”闻言，公爵皱眉抱怨道。 时至今日，他送出的所有消息，唯一没收到回复的，便只有宫廷、西境、格林和戴维森家族。而据前方传来的消息，最多再有五六日，野民就该进入戴维森家族的领地了。 “想必西境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学士开口说道。 “但愿他们越快越好，无论如何，一万名骑士总该凑得出来，毕竟野民是冲他们去的！” 在给法力特家族的信件中，克威尔特公爵要求西境至少要凑出三万名士兵，其中骑士的数量不能少于一半，但他心中十分清楚，西境不可能派出这么多兵力作战。 西境虽然富庶，但地域面积和人口数量，都远不如王国其余三境，而且为了应对高庭王国可能发动的战争，他们还要留下足够的人手防御。 但谈判便是如此，他为西境留足了时间，目的就是要让对方答应他后面的要求。如免除北境贵族们的债务，负责一切战争的开支，所获战利一律归北境等等。 混乱意味着机遇，克威尔特公爵对此深信不疑！ 他不止是要打败野民，更要借助这场战争，一举清扫掉北境的各种积弊，如与宫廷的关系，封臣们的债务，东边的那两家叛徒等等。 就在公爵与学士和侍卫长交谈时，一旁，看完回信的佩斯突然发出一声惊叹，这瞬间吸引了屋内众人的目光。 “不愧是亚瑟大人！” 听见佩斯的感叹，公爵皱纹说道：“我说了，别在称呼那小子大人，你是我的儿子，该有克威尔特家族的骄傲！那小子已经拒绝了出兵，而且就连几张弓箭也不愿借出，你也该明白他对你的亲近，不是出于什么友谊！” 对亚瑟的拒绝，公爵同样早有预料，那封措辞严肃，以命令口吻书写的信件，是他有意为之。 他料定亚瑟·图斯特拉不可能全部同意他的要求，因此，先前的愤怒，一半是出于对亚瑟一条命令也不遵循的不满，一半则是为了教育佩斯。 无论凌风堡如何回复他，他都要借着这封回信，斩断佩斯对亚瑟·图斯特拉近乎崇拜的情意！ 但公爵的小伎俩，显然要失算了。 略微冷静后，佩斯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快步上前，将捏在手中的信纸放到公爵眼前。 “父亲，您快看看这个！”佩斯语气激动，“这是亚瑟大人给我的回信，我们必须改变作战计划，否则会有大麻烦！只凭这封回信，就抵得上一万……” “砰！” 不等佩斯说完，愤怒的克威尔特公爵便一掌拍在橡木书桌上，惊雷般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心中一颤。 “该死的，你的脑袋是被马踢了吗！”公爵愤怒的站起身来，冲眼前的佩斯吼道，“还是你的耳朵聋了，没听见我刚才的话！我说了，别在称呼那小子大人，对这场事关北境的战争，他完全选择了袖手旁观！看看，看看！” 说着，公爵抓起亚瑟给他的回信，扔到佩斯脸上。 “我告诉你，无论他有什么理由，除非上河领从北境消失，否则他现在的行为，就是对整个北境的背叛！” “父亲，您不如先看看……” “闭嘴！”公爵打断了试着开口的佩斯，继续呵斥道，“你刚才说什么，改变作战计划？你是疯了吗！就凭那小子的一张信纸，你就要更改事关整个北境的计划！佩斯，你太让我失望了！” 公爵的话深深触动了佩斯，尤其是那满含失望的愤怒眼神，这不禁让他回忆起以往种种难受的记忆。 就在佩斯沉默的时刻，尤金妮连忙从他身后跑上前来，将满面怒火的公爵按回到椅子上。珍妮也紧随其后，上前握住丈夫的手掌。 “父亲，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和哥哥发火。”尤金妮撒娇般的说道，目光瞥向桌上的信纸。 “博蒙特师傅，能请您为我们大家读一读这封回信吗？就因为这封回信，破坏了我父亲的心情，这可不是小事，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时刻。如果其中尽是些废话，那我们就有理由怀疑那位图斯特拉伯爵，是否又和野民做了什么交易！” “好的。” 对尤金妮的请求，学士欣然同意，立刻拿起书桌上的信纸，当着众人阅读起来。 …… 0384 修正作战计划 当学士阅读完亚瑟的回信，书房内的气氛便瞬间沉寂了下来。 无论公爵、学士、尤金妮还是珍妮，都静静思索着亚瑟提出的新作战计划。 俗话说的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书房内的众人，无一例外都不是无知的人。亚瑟的作战计划，相比他们之前制定的作战计划，无疑要更加周全，大胆，狡诈和有效。 就算是对战争一窍不通的珍妮，在听完学士的阅读后，也能明显感觉出两份作战计划的优劣好坏。 沉寂中，众人不由都将目光投降座椅上的公爵——这封回信是否只是危言耸听的废话，此刻的沉寂气氛，已经给出了答案。 “您现在该知道这封……” “闭嘴！”公爵再次打断准备出声的佩斯，神色恼怒。 没错，他承认这份作战计划比他制定的更好，而且不止一筹，但正因为如此，他心中的恼怒才会完全大于喜悦。 感受着众人等待的目光，憋了半响后，公爵突然对佩斯呵斥道：“谁让你随意泄露作战计划的！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现在最机密的事情吗！凌风堡和野民有过交易，那小子现在拿出一份这样的作战计划，如果野民也得知了，你知道会有什么样后果吗！” “他以为他是谁？就凭他也敢对这样的战争指手画脚，推翻我制定的所有计划！他要真想为北境出力，就该遵从我的所有命令，而不是躲在上河领耍弄嘴皮……” 一番发泄似的训斥后，大概公爵也觉得自己的言辞过于失态，便停止了下来，冷冷的盯着佩斯。 尤金妮目光扫过几人，见大伙儿都不出声，便看着一旁的公爵说道：“父亲，哥哥的做法虽然不对，亚瑟·图斯特拉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觉得，他也做不出将计划泄露给野民这样的事，除非他不想活命了！您就别责备哥哥了！” 公爵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又不满的瞥了眼杵在眼前的佩斯，冷哼一声后说道：“再给那小子几分胆量，他也不敢这么做！只是你哥哥的做法，太令我失望，居然将如此重要的计划，泄露给一个拒绝出兵的家伙，而且还拿着对方的提议，让我立刻照办！简直愚蠢至极。” 见父亲的语气柔软下来，尤金妮连忙撒娇似的说道：“佩斯就是太相信那个凌风堡伯爵了，等战争结束，您一定要好好惩罚他，让他去巡逻领地，捕捉盗贼劫匪，不准他待在城堡里！” 说完，连忙给佩斯使眼色，让他服软认错。 这时，佩斯也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先前太过心急，没顾及父亲身为公爵的颜面，而且擅自泄露作战计划的确不太妥当，便略微低下脑袋，表露出一丝悔意。 兄妹俩的小伎俩，根本逃不过公爵的眼神，再次冲佩斯冷哼一声吼，便又皱眉沉思起来。众人见一场风波就此平息，便也缓缓舒了口气，等待着公爵的决断。 时间流逝，书房内越发安静起来。 按原本的设想，公爵是打算将野民完全挡在东部，最好能让野民在戴维森家族的领地内肆虐。 对宫廷和光之神教的所作所为，他早就心生不满！ 因此，他一直都在等待清除格林和戴维森这两家叛徒的机会，以往，无论条件还是时机，都不成熟。 但现在，与西境的结盟已经完成，削弱巴利特家族的计划，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因此，他才有了趁着野民北上，向宫廷摆明态度，顺便在战争之后，一举肃清格林和戴维森家族这两家叛徒的想法。 野民北上，无疑是一场灾难，北境无数的平民和众多骑士，或许都将为此丢掉性命。 但越大的混乱，便意味着越大的机遇！ 只要计划得当，北境的损失，完全能从西境和野民的手中弥补回来。 而且借由这两场战争，不止能加深与西境的联盟，还能收回格林和戴维森家族的封地，让北境重归克威尔特家族的掌控。 事后，他的威望必将在封臣们心中达到顶点，克威尔特家族的名声，也将在王国更加响亮。 而这，对往后的局势变换，尤为重要！ 只是，现在有人否定了他的作战计划。 如果只从打败野民的角度来看，亚瑟·图斯特拉的作战计划，的确比他的更加高明，但问题，那小子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提出了这些策略，而他是北境公爵。 无论再怎么思虑权衡，直接放野民进入艾弗里尔郡，都太过冒险，稍有不慎，野民便会直奔风息城而来。 届时，他们和野民拼死作战，而那该死的小鬼，说不定正躺在城堡的床上，抱着哪个女人欢快。 即便这样的可能性极小，他也不愿冒丝毫风险！ 一番沉寂后，公爵终于有了决定，开口对学士说道：“先下令让奇袭小队都停止行动，就近返回城镇等候命令。另外，传令给登布格伯爵，让他集结完人马后，立即向哈波斯、巴格纳伊家族的领地后撤，领民能遣散的都遣散，财物能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走的也不必在意。总之，别给野民留下一颗粮食。” 公爵的话音落下后，学士略微等待了片刻，见不再有新的命令，才微微躬身退到一旁，着笔起草书信。 “父亲，你这是……”佩斯不解的看着公爵。 这两道命令，既不是他们原本的作战计划，也不是亚瑟的提议。 这时，尤金妮及时开口说道：“父亲，您是打算先观望一番，然后在做决定，对吗？” 公爵点了点头，不满的瞪了佩斯一眼，心中感叹还是宝贝女儿更能明白他的想法。 “战争的事没这么简单。图斯特拉小子的作战计划虽好，但想成功实施，不是随便派出一名使者就够的。” “别的不说，一旦我们放野民进入了艾米里亚，而作战计划又被泄露，那就等于直接给了野民进攻风息城的机会。” “王国内，想破坏我们与西境联盟的人，想看见我们双方陷入战乱和衰败的人，不在少数。” “图斯特拉小子虽然有战争天赋，但他还太年轻。这场事关我们北境和西境安稳的战争，必须要慎之又慎！” 闻言，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佩斯站在书桌前，抿了抿嘴唇，略显艰难的说道：“父亲，我很抱歉……刚才，我……” “我不需要你的歉意！”公爵再次打断，双眼紧盯着神情愧疚的佩斯。 “我要你记住，你是我的儿子，是克威尔特家族的继承人！你该有身为克威尔特家族一员的骄傲！无论任何决定，你都该想想你的姓氏，以及这姓氏带来的责任和荣誉！” “是。”佩斯低声应答。 …… 亚瑟的提议虽然没有被公爵直接采纳，但却给他提了个醒，要谨防西境的拖延。 之前的作战计划，的确有不少疏漏，其中最严重的一个，便是他过于保守，也过于在乎东边的那两家叛徒，而疏忽了西境可能出现的拖延和懈怠。 他现在明白了，北境应该做西境的救兵，而不是为他们争取犹豫不决的时间。 …… 0385 蜕变的伊莎 大军行进的速度，比伊莎想象的还要慢。 自他们一个月前从多马镇出发，一路向北，时至今日，才终于抵达了戴维森家族的领地利格朴斯。 在这之前，她从未连续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 起初，她心中还怀有一丝对远行的期待，想着就算这不是她心中所愿，也能看看从未领略过异地景色。 但不等她们离开艾弗里尔郡，连日的颠簸和风吹日晒，已经将她折磨的半死不活。 因为久坐马鞍，她的臀部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大腿也因摩擦而红肿脱皮，双手则被缰绳磨起了水泡，稍一活动手指，便刺痛难忍。两脚和背部的肌肉，更是痛得她连坐也坐不直。以往，她从未想过骑马居然是一件如此艰辛的事情。 我需要一辆马车，一辆铺着柔软坐垫的马车，她无数次在心中呼唤——芭莎早已放弃了骑马，与部族的妇孺们同乘。埃利夫和古尔宾也劝她不必对自己太过苛求。 可她不想就这样放弃。 她不停的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身为图塔的妻子，身为卡拉，一旦放弃骑马，便要被所有部族的子民耻笑，他的丈夫也会因此心生不满，对她产生厌恶。还有，她不想和芭莎一样没用！ 于是，她开始向护卫讨教马术，一点点适应马背上的颠簸，随着马匹的起伏跃进，放缓张驰臀部和双腿。 一开始并不容易，她非但没有因此变得更加轻松，反而被折磨的无比痛苦。每到夜晚，必须在他人的搀扶下方能下马。 但随着一次次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胯下的母马变得越发温顺，仿佛能明白她的心意。 她的双腿也越来越有力量，掌心刺痛的水泡也都变成了老茧，浑身的酸痛也都逐渐消散淡去。 终于，她如获新生。 那一日，当她从队伍后方，骑着马匹追赶上图塔的大军，血盟卫为她让出一条道来，图塔从前方投来赞许的目光。 那一刻，所有的痛苦和努力，都化作了骄傲和自豪，她终于能自如的骑行在图塔身旁。 而当骑马不在是一种折磨，艰难而漫长的旅途，也总算有了一丝乐趣。 行进在队伍最前方，她所见到的一切景色都充满生机、未经滋扰——紧跟在后的大队人马绵延十余里，他们会践踏土地，把河水弄得一片浑浊，扬起的灰尘犹如漫天黄沙，裹挟其中，实在难有片刻的舒适。 当然，比起景色，更重要的是她得到了图塔和各部子民的认同，在他们眼中，不能自如骑马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他们的卡拉！ “前方不远有一家旅店。”行进中，马背上的埃利夫开口介绍道，“只要抵达了旅店，我们再向北继续行进大约二十里，就能看见向西而去的大道。整个利格朴斯郡由戴维森家族统领，领主德克士·戴维森侯爵如今在宫廷任税务大臣一职，是国王重臣之一……” 就在埃利夫介绍时，两名负责探路的血盟卫疾驰而归，勒马停在众人眼前。 等两人结束了禀告，伊莎侧头看着埃利夫，说道：“他们发现了你说的那座旅店，但并未人去楼空，有人带着许多载满粮食的马车等候在那儿，说是敬献给图塔的礼物，对方自称是这里的领主，希望求见图塔，说有重要的事情。” “领主……”埃利夫想了想，问道，“他们的旗帜是什么图案？” “两条交缠的蝰蛇。”伊莎询问后说道。 “是加利·赫尔曼男爵。”埃利夫解释，“对方是戴维森家族的封臣，我们将要穿过的南部地域，有大半都是他的封地。他应该是想向图塔祈求平安吧。” “你能认出他吗？” 埃利夫点了点头：“我曾和加利男爵有过数面之缘，最近一次就在一年之前。” 等伊莎将埃利夫的话完整翻译后，在图塔的命令下，一行人继续沿着宽阔的泥土大道，向前方的罗蕾格旅店驶去。 …… “男爵大人，许久未见，您看起来仍然风采依旧。”约半小时后，埃利夫看着眼前的人影率先开口，以证明其身份无误。 加利·赫尔曼男爵身着一身褐色丝袍，年事已高的他佝偻着脊背，头发全白，消瘦的脸颊爬满皱纹，高挺的鼻梁衬得眼眶更加凹陷。 “你……你是埃利夫？”老爵士将目光从眼前的魔兽移开，看向一旁马背上的埃利夫，在确认自己没有认错后，脸上的神色也由畏惧转为了欣喜。 “埃利夫，真的是你！这真是太好了，您现在是在为图塔效命吗？”他热情而激动的说道，仿佛遇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 埃利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即便对方表现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热情。 等埃利夫介绍完伊莎的身份，赫尔曼·加利男爵连忙躬身行礼，开口说道：“尊敬的芭莎·比尔森小姐，见到您我十荣幸。我受德克士·戴维森侯爵的命令而来，向您和图塔表达崇高都敬意。这一百车粮食，是我们所有利格朴斯郡贵族敬献给图塔的礼物，希望您能向图塔转达我们的善意。” “我不是什么小姐，你可以称呼我为卡拉！”伊莎拽着缰绳，表情严肃的强调。“你会多嘎米亚语，之前与你接触的战士已经禀告了这一点。” 类似的情况并非第一次出现，早在进入埃德尔家族的领地时，便有贵族前来敬献礼物，祈求免遭他丈夫大军的劫掠。只是那时担任翻译和交涉一职的是古尔宾。 “尊敬的卡拉，我并不会多嘎米亚语，之前所说过的那些，只是临时向奴隶们请教而来，他们现在也都在这儿。”一边说，赫尔曼男爵一边抬手指向后方。 伊莎目光扫过，只见近百名衣着干净的人影，站在一辆辆载满粮食的马车旁。他们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子，如果不是特意提醒，她根本不会觉得这些人是野民，而且还是奴隶。 “这是所有在利格朴斯郡的草原子民，我们愿意无条件释放他们，只为向图塔表达由衷的敬意，期望图塔能够大发仁慈，让我们领地内的平民免遭劫掠。” 伊莎深深看了眼神态谦恭，身躯佝偻的赫尔曼·加利男爵，然后将他的话如实转告给自己的丈夫。 一番交流之后，伊莎再次开口说道：“图塔收下了你们的礼物，作为回礼，图塔承诺不会在你们的领地劫掠，但你们还必须为奴役过这些部族子民，付出每人两辆马车和粮食的赔偿。你是否接受？” 闻言，赫尔曼爵士立刻露出一丝欣喜的神情，答应道：“感谢图塔的仁慈，我可以代替其他利格朴斯郡的贵族答应，我们愿意支付赔偿。”顿了顿，他看着伊莎，接着说道，“尊敬的卡拉，请问你们是准备前往西境吗？” “你是从哪儿听闻的这个消息？”伊莎面色严肃的发问。 “图塔要前往西境的消息，王国的贵族们几乎都已得知。”老爵士不慌不忙的开口，“尊敬的卡拉，您或许还不清晨，就在你们接下来将要前往的卡普里亚领，那里所有的平民和贵族，都已带着财物和粮食，向西躲进了城镇内。此刻的卡普里亚领，可以说完全是一块无人居住的荒野。”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因为恐惧而逃跑，但很快他们就会明白，城墙保护不了他们的生命和财产。他们该像你一样，主动献出粮食作为礼物。” 只怕他们没那么多粮食，老爵士心中想到，脸上依旧保持恭敬：“恐怕他们不会这么做。在你们抵达西境之前，前方所有的贵族，应该没人会再像我们这般尊敬图塔。” “为什么？”伊莎下意识的追问道。她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危险的意味。 “您肯定还不知情，就在不久前，西境的法力特公爵，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我们北境公爵唯一的儿子佩斯·克威尔特，并且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如今，北境和西境亲如一家。如果图塔想要夺取西境，克威尔特家族绝不会坐视不理。” …… 0386 西境的算计 当博蒙特学士读完回信，书房内顿时陷入死水潭般寂静，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亦如被冰封的尸体，凝固而冷峻。 珍妮站在佩斯身旁，她伸出手掌，期望从丈夫的手中汲取一丝温暖。即便此刻已是初夏，书屋内的气温并不低，可她依旧感到寒冷和无所依靠。 她不知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或者是直接告辞离开。父亲的回信让她难以在这座城堡立足，即便那并非他一人的决定，而是西境贵族们共同的选择，但她知道，父亲必定也是同意的。 丈夫捏了捏她的手掌，抬手将她搂在臂弯，投来安慰的目光。刹那间，珍妮骤然涌起想要流泪的冲动。 五万支箭矢，这样的援助，与那位凌风堡伯爵有何不同？而那位凌风堡伯爵，却被公爵批驳的一文不值。 这是背叛！珍妮移开目光，强忍住快要夺眶而下的泪水。 她知道，父亲他们必定是知晓野民真实目的的，在她的两封信件中，明确告知了这一点。 就算起初西境是出于谨慎，选择了观望，可事到如今，野民的大队人马已经进入了利格朴斯郡，而且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而来。事情再清楚不过。 可她父亲和西境贵族们，就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回信中，丝毫不提野民是冲西境而去，反而大述高庭的威胁，表示西境无力出兵援助，只能无偿赠送五万支羽箭，作为对北境遭遇野民袭击的支援。 珍妮不愿去想这背后的原因，但那让她近乎绝望和不能立足的糟糕缘由，却在学士话音未落之前，便清晰钻进了她的脑海。 她知道，她之所以能嫁给佩斯，是出于北境和西境结盟的需要。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双方的结盟会如此脆弱，而她的婚姻，更是完全被西境贵族们，当做了算计北境的筹码。尤其是，这其中还包括她的父亲…… 如果她没有嫁给佩斯，西境贵族们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视而不见，因为他们清楚，北境完全可能抛弃他们，直接给野民西行让路。 而正因为有了这场王国皆知的婚姻，即便北境给野民让路，野民也只会把这当做陷阱对待。 这不止是背叛，更是阴险自私的算计！ 而连她都能瞬间想明白的道理，公爵和学士们又怎么可能不了然于心？ 此刻，珍妮的心中，满是被当做了棋子，又做了骗子和叛徒的委屈。 “公爵大人……”学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眼角余光瞟向一旁失神的珍妮，便没在出声。 虽然西境的态度与珍妮毫无关系，但只要这件事情传出，恐怕北境所有贵族，都不会再对这位善良的法力特姑娘有任何好感。 “没想到居然果真被图斯特拉小子说中了，那些家伙还真是令人轻看，五万支箭矢，呵……”公爵的语气满是嘲讽。 对西境迟迟不到的回信，他其实早有预感，但无论如何他也没能料到，西境这群家伙，居然能无视到这样的地步。 如果不是顾及珍妮的颜面，只怕这五万支羽箭，也会让他支付费用吧。 “尤金妮，带珍妮去花园散散心，那些花儿开的正好。”对女儿吩咐一句，公爵又看着珍妮说道，“你如今是佩斯的妻子，自然也是我的女儿。你不必感到为难，你父亲至少送了我们五万支羽箭，这对守城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武器。” 尤金妮当然也明白珍妮此刻心中难受，但这样的状况，她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哄人的俏皮话来。因此，只好听从父亲的吩咐，上前挽住珍妮手臂，准备带她去花园散散心。 “父亲，”珍妮微微向前迈步，看着椅子上的公爵，坚定而倔强的说道，“请您让我留下吧，虽然我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但我也是克威尔特家族的一员。” 书房内的几人都注视着她，半响后，公爵点了点头，语气柔缓的说道：“好孩子，不必如此。不过既然你想留下，那就安心待在这儿吧。风息堡永远是你的家。” 公爵的话，让珍妮一下红了眼眶，这时，一旁的尤金妮赶忙岔开话题，说道：“父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照凌风堡伯爵所说，派人去和那些野民交涉吗？他们恐怕不会相信我们。” “现在自然不行，只要那些野民不傻，都能看出这是一个陷进。”虽然对西境的回复大失所望，但经由亚瑟提醒后，公爵早已着手制定好了新的应对办法。 “先传令登布格和卡尔文伯爵吧。”公爵用目光示意学士，等学士落座，提笔展开信纸后，公爵才接着说出下文：“让他们两带着人马和粮食继续后撤，前往金叶镇和食指镇驻守，等候命令。” “另外，传令洛马和菲尔德家族，让他们将领地南边的人口和粮食，都收割转移，来不及收获的也一律毁掉，总之不要给野民留下一颗粮食。” 学士很快将写好的四封书信调转推到公爵眼前，公爵看了看，接着说道：“给西境回信。就说我感谢他们的好意，但野民是冲北境而来，打败他们，自然也是我们北境的事，不需要别人费心。那五万支羽箭，让他们也不必派人送来了，我们不缺武器……” 博蒙特学士提着笔，面露迟疑的看着公爵：“大人，您确定要如此回复他们吗？” “写吧。”克威尔特公爵肯定道。“另外，再加上一句，就是我衷心祝愿他们，期望他们能守护好西境的安危，尤其是来次西面高庭王国的进攻。” 这是威胁，书房内所有人都听出了公爵话中的深意，站在一旁的珍妮，甚至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写好了吗？” “写好了，大人。” 公爵拿起信纸，略微看了看后，沉声接着说道：“现在给史塔利、比尔森、克诺威和洛马家族写信，让他们务必在两月之内，带领手下所有人马，抵达风息城作战……” 佩斯站在一旁，等确定不会再有新的命令下达后，才开口说道：“父亲，需要写信给上河领吗？虽然领地内的铁匠都在加紧赶制箭矢，但速度有限，我们可以直接让亚瑟伯爵多送一批箭矢。” “不用，短时间内上河领也无法再生产更多。封臣们会自备羽箭，我们只需多储备几万支，足以应对野民。” 不等佩斯出声解释，一旁一直皱眉思索的尤金妮，终于想明白了父亲的计划，开口问道：“父亲，您心中已经有与野民谈判的人选了吗？” …… 0387 国王赠地！ “出……出什么事了吗？” 看着姑父骤然大变的神情，迪马德·比尔森突然略感不安。站立一旁的学士，自进入书房后，看向他的目光也总带着一丝同情。 “莫赫师傅，信里说了什么吗？”他出声询问，劲量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请您告诉我吧，如果是与我有关的消息。对我而言，这世上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事了！是和我妹妹芭莎有关吗？她出了意外？” 迪马德·比尔森原本是一个魁梧的小伙子，但自从野民攻占了多马镇，一个接一个的噩耗，让他体重骤降。如今黑眼黑发，外加留着一圈胡渣的他，看着完全不似一名贵族少年，反而像一名食不果腹的落魄佣兵。 “迪马德。”椅子上，阅读完信件的特利克侯爵抬头看着他，语气遗憾的说道，“借兵的事到此为止，艾弗里尔情况有变，你现在还是安心的待在这儿吧。” “什……什么？”迪马德·比尔森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愣，才迈步向前，语气激动的说道，“姑父，您怎么突然……您刚刚明明已经答应我了！您答应了的！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那些野民又突然跑回了艾弗里尔？” 自从被父亲派来特利克家族求援，迪马德·比尔森便一直备受煎熬和内心的折磨。 先是不等他找到援兵，野民便已经攻占了多马镇。 借着，就在他祈求自己的姑父、菲尔德·特利克侯爵出兵相助，解救他的家人时，父亲、叔叔以及封臣们死亡的消息，便同时传来。 据说叔叔的尸体，被野民挂在了木桩上，供鸟兽啄食，而父爱则被砍掉了脑袋，尸体喂了魔兽！ 他泣不成声，悲痛的只恨自己离开了艾弗里尔，没能与父亲和叔叔一同赴死，与那群野民血战。 在之后，关于艾弗里尔的消息，就没有一件好事。 先是有消息传来，说她的妹妹芭莎还活着，而且成了野民之王的妻子。老天，他简直不敢相信芭莎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然后，又有消息说野民在四处劫掠，将领地内的粮食、财物，全都收集到了多马镇，而且还抓了大批的奴隶。 接着，又有消息说野民与上河领做了交易，用奴隶换来了大量武器。 总之，没一件好事。 而有关野民将要南下进攻的传言，更是搅的整个科里亚郡如临大敌。他也做好了与野民拼死一战，为父亲报仇，解救芭莎，收复失地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就在这时！那群该死的野民，居然朝着北边的埃德尔家族而去。 他们没来攻打南境，也没有向西入侵东境，而是跑去了北境，时至今日，据说已经进入登布格家族的领地。 消息一出，被召集而来的封臣们顿时送了口气，准备带着各自的人马返回领地。 迪马德略感失望的同时，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收复家族领地的绝好机会。 他立即对自己的姑父特利克侯爵展开游说，承诺了种种好处，就在刚才，对方已经答应了借他三百名骑士。 但现在，却因为学士突然而至的一份信件，又改变了主意。这几月，学士就没给他带来一件好消息！ 特利克侯爵体态肥胖，身穿一身棕色衣袍，端坐在椅子上，圆鼓鼓的肚子看着就像一个成熟的南瓜。 “野民没回艾弗里尔，但那片土地，现在已经不属于你们比尔森家族了！” “这……不，姑父，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看着神色慌乱的迪马德，特利克爵士叹了口气，抬手将信纸递出：“看看吧，这是从公爵那儿传来的最新消息，千真万确。” 上前接过信纸，迪马德·比尔森立刻阅读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信上的内容，仿佛一柄冰刀穿透了他的心脏，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 “不可能，不可能！”他大喊起来，脚步连连后悔，“野民攻入艾弗里尔，根本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比尔森家族，为了挡住那群混蛋，死伤无数，他们凭什么认定我们失职！国王被骗了，国王一定是被骗了！姑父，您快写信，写信给宫廷，告诉国王，光之神教都是一群骗子！求您，求您……” 迪马德冲上前来，跪在特利克侯爵椅子旁，抓着他的衣袍，不停哀求。 “没用的，你还不明白吗，公爵大人必定已经表示过反对了。”看着哀求的迪马德，侯爵悲凉而无奈的说道，“失职不过是一个借口，这是他们早已计划好的事情。无论野民是朝我们而来，还是去北境，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转的可能了。你暂时就安心待在我这儿吧……” …… 凌风堡。 亚瑟将信纸扔到桌上，讽刺道：“这帮人还真是有够无耻！克威尔特公爵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他对宫廷的控诉，居然被当做了剥夺比尔森家族领地的借口。光之神教，居然成了野民入侵的最大赢家！” 信上的内容是国王最新颁布的王国敕令，比尔森家族因抵御野民不利，被直接剥夺了家族领地！ 而失去了主人的艾弗里尔郡，则被国王直接赠予了光之神教！ 从今往后，多马镇将改名为白马镇，艾弗里尔郡的一切事物，将由光之神教统领抉择，且不用履行任何封臣义务，独立于王国之外。 “真是好算计。”亚瑟毫不留情的批驳道，“这群混蛋，究竟想干什么？奥利维多国王是老来昏庸了吗，居然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大人，这或许根本不是奥利维多国王的决定。”学士开口说道，“在大学士被解除国王重臣一职前，奥利维多国王便已经无力理政，只能卧床修养。这份国王敕令，很可能是弗拉维首相和贝勒斯大主教私自发布。” “大人，这对我们上河领会有印象吗？”一旁，莉亚开口问道。 “有，当然有影响！”亚瑟食指敲击着扶手，飞速思考片刻后，抬头对博伊学士说道，“这件事一出，必定会惹出大乱，南境公爵很可能会率兵发动战争。无论如何，绝大部分的王国贵族，都不可能认同这样的法令！” “他们真是会挑时候，如今北境和西境要应付野民和高庭，即便有心反对，也没能耐出兵讨伐！这群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亚瑟实在想不明白，将王国搅的混乱一片，对宫廷首相和光之神教有什么好处！ 就算蒙德·弗拉维想唱一出君权神授的戏，可以光之神教如今在王国的影响力，也根本不会有贵族认同。 还是说，对方只是昏了头？ …… 0388 异常、奴隶贩子 艾弗里尔郡一事，必然会在王国内引起极大的震动，很可能将暗流涌动的王国局势，搅动为惊涛骇浪般的混乱。 亚瑟虽然有心反对，但自知没那个实力，而且从短时间来看，这件事对上河领有利——领地的发展建设需要资金和时间，而混乱带来机遇。 因此，在一番议论后，他直接让学士起草了一封反对声明，便随即结束了这个话题，打算静待王国局势的风起云涌。 对当前的上河领而言，扩军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军营的扩建已经结束，支援坎布里亚领的第一军士兵们，也于昨日返回了领地，一道返回的，还有学士和学生。 如今，坎布里亚领的改造已基本完成，野民北上，也为米尔特带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发展时机。只要按照目前所搭建起的框架运行，米尔特自己完全能够靠定。 即便真遇到什么难以抉择的状况，他也能随时向亚瑟请教——现在的坎佩斯堡和凌风堡，通信频繁的就像热恋中的男女。 “对了，还有一事。”就在讨论结束，博伊学士收拾信纸，准备起身告辞时，亚瑟突然开口问道。 “有格林和戴维森家族的消息吗？我总觉得他们突然购买这么多武器，不会只是为了防范野民这么简单。” 大概在半个多月前，格林和戴维森家族突然派人来到上河镇，找到古斯塔夫，提出想要购买两百套锁子甲、上身板甲以及头盔和长剑，外加一万枚长矛矛头的请求。说是防范野民入侵。 因为有亚瑟不得向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出口铁器的禁令，古斯塔夫当时想也没想，张口便报了个两万枚金币的价格。 古斯塔夫的本意是想借此刁难对方一番，让格林和戴维森家族无功而返，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两天之后，对方居然直接同意了他的报价——两万枚金币，贵了何止三倍！ 亚瑟当时并不在城堡，而是跑去了西边的几个村庄视察。古斯塔夫感觉事有蹊跷，便没有立刻回绝对方，而是用信鸟向他禀告了此事。 收到消息的亚瑟也觉得奇怪，两万枚金币买这么点儿东西，这不是赶着上门被宰吗？按理说连他都能收到埃利夫的消息，身为国王重臣的戴维森侯爵，不可能不知道野民北上的真实目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亚瑟便让古斯塔夫回复对方，说上河领产能有限，想要得到这批武器装备，至少要等两个月后，并且让对方先支付一半的定金。 现在，金币已近收了，但货还没开始生产，而野民也已经离开了戴维森家族的领地。 学士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格林和戴维森家族的消息。 “这就奇怪了，难道这两混蛋又想搞事不成，还是说被咱们和坎佩斯家族的关系吓到了？” 亚瑟抬手挠了挠头，觉得这件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有巴利特家族的前车之鉴，对方应该明白，多个两三百骑士和一万农奴兵，对上河领形成不了真正的威胁。 索恩站在一旁，难得开口的说道：“大人，对方或许有什么长远打算，按照您刚才所说，王国很可能要乱成一片，这时候贵族们都会想多些自保的手段。” “不是，一定不是。”亚瑟思索着摇头，“两万枚金币买这么点儿东西，足以看出他们十分急切，不像是什么蓄谋已久的准备。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嗯……应该和这次野民北上有关。” 野民北上前往西境，绝对不在任何人的预料之中。 想了想，亚瑟扭头对索恩吩咐道：“派个人跑一趟，让古斯塔夫问问那两家的人，看他们是否需要取消订单，就说现在取消可以退还一半的定金。” 直接吞掉对方一半定金，黑是黑了点儿，但如果真如对方所说，购买武器是为了抵御野民，那么在危险已经解除的状况下，格林和戴维森家族为了减小损失，必定会选择取消订单。 …… 数日后，风息堡。 克威尔特公爵目光威严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对方身穿一件深绿色布袍，微胖的体型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矮小，除了那双还算精明的眼睛外，整个人普通的如同一个成熟的冬瓜。 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后，公爵开口问道：“你就是费德里科？知道为什么将你抓来吗？” 男子弯腰弓背，面朝地面，铿锵有力的回答道：“回公爵大人的话，我是叫费德里科。公爵大人如果有什么吩咐，小人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一定会完成任务！” “任务？”公爵冷冷一笑，戏谑道，“你怎么知道是任务而不是惩罚？我听凯弗·威里尔爵士说，你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只是为人还算聪明，从不在艾米里亚郡下手，而且也算大方，知道用金币结交朋友。” 名叫费德里科的男子不敢抬头，他听人说公爵最厌恶别人过多留意他稀疏的头顶。 “回公爵大人的话，我的确做了不少坏事，但那些孩子和妇女，都是被他们的家人卖掉的，我绝没有强迫一人。虽然这有违王国律法，可如果我不买下他们，他们早晚也是一死。” “该死的家伙，这么说，你到成了好人了！”一旁，佩斯不满的呵斥道。 “不，大人。我深知自己就是一个拐卖人口的垃圾，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如果公爵大人想处死我，只消下达一个命令就是，完全不用将我带来城堡，脏了大人您的眼睛。” “哼，你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垃圾！”佩斯冷冷的说道。对这种将儿童和妇女买卖为奴的家伙，他向来瞧不上眼。 “是。”男子躬身接着说道，“如果能有机会为公爵大人效力，这将是我一生最高的荣誉，就算丢掉这条性命，我也保证完成任务。只求公爵大人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对费德里科这个奴隶贩子表现出的机灵，克威尔特公爵非常满意，开口说道：“我听凯弗·威里尔爵士说，你懂得野民的语言，而且说得还不错，这是真的吗？” 闻言，费德里科再次将威里尔家族的女人都问候了一遍——每年他可没少用金币孝敬对方！ 虽然心中起火，但他依旧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公爵大人的话，是真的。我年轻时不懂事，曾喜欢上一个野民女奴，为了能和她交流，我便努力学会了野民的话。野民都是一群白痴蠢货，学不会我们的文明语言！而那时我实在太过年少，完全被那女人的身体迷住了，后来我便……” “够了。”公爵打断了他，“我不关心你年少时的情史。你既然会说野民的语言，那现在我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如果做得好，事成之后我会考虑耀封你为骑士，甚至给你一块土地。” 有封地的贵族！ 公爵的话，让原本忐忑不安的费德里科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激动中连忙屈膝跪了下来：“公爵大人，请您相信我，无论刀山还是火海，费德里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对方的反应，让公爵极为满意，威严的说道：“如果不是凯弗·威里尔爵士极力推荐，说你必能完成重任，这样的机会可轮不到你。” “是，是是！”一想到自己就要被封为贵族，费德里科激动的语无伦次。“凯弗·威里尔大人向来有识人之明，这件事全城的人都知道，没人不这么说的，我一定也不辜负他的期望！” …… 0389 接洽 明媚的阳光下，费德里科威风凛凛的坐在马背上，心中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野民之王。 此刻，在他前方和身后，共有十名骑士护卫，为首的一人还举着克威尔特家族的银狼旗帜。 当下的情景，他真想昭告全世界，让所有的人都来围观，看看他费德里科大人是如何风光——一个奴隶贩子，不止有克威尔特家族的骑士护卫，还有银狼旗帜张目，这在王国之内，必定是头一遭！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是一名贵族，他不止穿上了最好的衣服，一件裁剪得体的深蓝色丝袍，还买了双新的牛皮靴，又软又合脚。另外，他还忍痛花费了一百枚金币巨资，从风息城的老铁匠手中，买了柄镀银的宝石匕首。 这可是贵族才有的装扮！ 虽然他还不是贵族，但公爵大人已经亲口承诺，只要办好了这次的差事，就一定会封他为骑士，而且还会有一块封地！ 他费德里科距离成为贵族，不过是时间问题。 家族的纹章他也已经想好，就用杵剑跪地的人影为图案，以表示对公爵的忠心耿耿。 马背上，费德里科一边眺望眼前辽阔的荒野，一边回忆着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感动之余不免觉得有些遗憾——连日来途径的数个村庄，都因野民的威胁而没了人烟，实在少了些能一度他风采的观众。 …… 炽烈的阳光下，胯下的母马有气无力的迈动着步伐。伊莎头裹一块灰白亚麻头巾，遮蔽着头顶烈日的灼烤。 她已经记不太清她们究竟向西行进了多少个日夜。 只觉得天气越来越热，每日的太阳都发怒似的灼烤着大地。时间一旦过了正午，走不了太久，人便奄奄一息，口干舌燥，恨不得钻进哪个水池或阴凉地睡上一觉。 但她们不能休息。 自从离开了戴维森家族的领地，她们便没在弄到一粒粮食。 虽然一路途经了不少村庄和农田，但那些村庄无不像遭了瘟疫一般，无论人口还是牲畜，全都一个不剩，田地也黑漆漆一片，大火焚烧之下，连一株麦穗也没给她们留下。 血盟卫和各部的战士已经开始沿途打猎，将猎物追出老远。路过林地时，女人们也会将能吃的野果摘个精光，但所获十分有限。 据她估计，她们所携带的食物，最多能再支撑半月时间。按埃利夫所言，这点时间只够他们赶到艾米里亚郡，而想要抵达西境，至少还有两个月的路程要走。 因此，除了睡觉，她们必须一刻不停的赶路，一定要在粮食彻底耗光之前，赶到人口聚集的城镇——途经的村庄和城镇既然毫无所获，那么在前方的城镇中，必定谷物满仓，堆满了粮食！ 就在伊莎拿起水囊，喝下已被晒得温热的清水时，前方的泥土大道上，十几名负责探路的血盟卫，远远的向她们策马而来。 “是有什么发现了吗？”伊莎放下水囊，语气带着期待。 返回的队伍太远，还看不清人影。一旁，骑着魔兽的图塔也眺望出声，他目力极好，已经看见有旗帜飘扬。稍等片刻后，还说出了那旗帜上的图案。 “狼？一头岩石上的狼吗？确定是一头狼？！” 听见伊莎的复述，被酷热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埃利夫，瞬间打起了精神。 伊莎没理会他的追问，而是立刻向图塔解释起了那面旗帜的含义。 她曾陪伴在芭莎身旁，接受学士的教导，对王国各大家族的旗帜和纹章虽不说全都知晓，但如克威尔特这般的家族，她当然能记得对方的旗帜和纹章图案。 埃利夫安静的坐在马上，顶着烈日听着伊莎和图塔的谈话。他其实已经能听懂不太复杂的野民语言。 在一番讲解后，图塔似乎想要直接杀掉来人，无论对方会带来什么消息，但伊莎却建议先留对方一命，听听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就在埃利夫感叹伊莎越发聪明，身上已经完全没了女仆的影子时，一众血盟卫已经带着克威尔特家族的来人，勒马停在了他们眼前。 …… 费德里科原本已经想好了见面要说的第一句话，但不等他下马行礼，便被眼前比成年马匹还大一倍的狰狞魔兽，吓得楞在了马背上。 “下马！”直到一旁有血盟卫出声呵斥，他才回过神来，略显慌乱的翻身下马。 他不敢靠的太近，深怕眼前的魔兽一张口咬掉他的脑袋。 “尊敬的图塔，见到您十分荣幸。”他回忆着事先想好的说辞，用野民语流畅的说道，“我叫费德里科，是克威尔特公爵大人的使者。在此，向您表达公爵大人的问候和我个人崇高的敬意。” 说完，他右手握拳抚胸，躬身行礼，一派贵族风范。 流利的野民语言，让高坐在魔兽背上的蒙戈·图塔微微一愣，直接开口问道：“滑稽的小不点，你会说我们的语言？” “是的。”费德里科抬头解释，“我曾深爱过一名灼人部的少女，与她结为夫妻，并且一起养育了两个健康的孩子。” 闻言，蒙戈·图塔双脚一动，坐下魔兽猛的向前扑去，直接将一身华服的费德里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见状，后方跟随的骑士纷纷握住剑柄，但不等有人拔剑，四周十倍不止的血盟卫，便呼吼着发出了警告。 魔兽围着他转圈，地上的费德里科根本来不及生出羞耻感，一颗心脏便已经被恐惧占领，他一动也不敢动。 “据我所知，你们丹泽的贵族只会拿我们当做奴隶，你或许会上她，但我不信你敢取她为妻。小不点，不要对我撒谎，不然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堆粪便。” 声音自头顶传来，费德里科下意识便想起了自己有十一个孩子，和娶过五个女人的经历。 “我……我没撒谎。”他颤颤巍巍的说道，双手撑在地面，感受着脑后满是恶臭的热浪。“我不是贵族，我只是一个商人，我的确爱上了她，她叫吉奥，是个充满活力的少女，请……请您相信我。我不敢欺骗您……” 一番心惊肉跳后，魔兽重新停在了他的眼前。 费德里科定了定神，顾不得沾满尘土的衣袍，小心翼翼站立起身，双腿发颤的望着蒙戈·图塔：“如果您不信，我可以将我的两名孩子带来，能见到图塔，将是他们一生最大的荣耀。” “会有机会的。”蒙戈·图塔身子微微前倾，强壮的身躯在阳光下发出金属般的光泽。“现在，告诉我，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是。”费德里科连忙伸手入怀，掏出一封系着金丝带的羊皮卷。 “这是克威尔特公爵大人亲笔所写，已经签名和盖上了家族纹章。我们北境希望能与图塔缔结友谊的契约，为您前往西境提供助力。” …… 0390 人质佩斯 注视着头裹丝巾，一身野民穿着，正阅读契约的伊莎，费德里科觉得她并不像野民女人。 一旁的埃利夫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这是图塔的妻子芭莎·比尔森小姐，你可以称呼她为卡拉。你应该明白卡拉所代表的含义吧？” “是的，我明白！”费德里科立刻回答道。他当然明白卡拉的意思，大概就和“王后”这样的称呼一样。 在出发之前，他已经从学士那儿听说了这件事。让他不解的是，这位芭莎·比尔森小姐似乎并不像他们预料那样，成了野民的玩物。看情形，她似乎很适应野民卡拉的身份，也很受野民之王的器重。 事实如他猜测的那样。伊莎飞快阅读完羊皮卷上的契约条文后，便立即细致的向一旁的蒙戈·图塔讲解起来。 费德里科一边顶着烈日静静的听着，谨防对方突然发问，一边心中抱怨，觉得与这些粗鄙的野民会谈，还不如田野间两个相遇的老农吹牛正式。 他们要谈论的可是事关整个北境的大事！不说搭建一座帐篷，备上酒水食物，好歹也该让人支个凉棚呀！ 就在费德里科心思复杂的等待中，一直注视着他的埃利夫开口问道：“你说你叫费德里科，是个商人？” “是的，大人。”费德里科连忙躬身回答，接着面露期待的反问道，“您是？” “我叫埃利夫。你是做什么买卖的？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你的名字。” “原来您就是埃利夫先生，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费德里科满脸堆笑，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一旁交谈的伊莎和图塔身上。“我只是一个小商人，主要帮助一些命苦的人找个好归宿。另外也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买卖。” 闻言，埃利夫笑了笑，想起这家伙是谁了，一个有名的奴隶贩子。 “我看你的穿着像个贵族，克威尔特公爵怎么会派你前来？这样的交涉，北境至少该派一个更有身份的人，这是对图塔的尊重。你要明白，没什么事能瞒过图塔。” 留意到埃利夫眼底的提醒，费德里科心中一喜。出发前学士便提醒过他，要千万小心一个叫古尔宾的人。 “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来人是否带着诚意！” 就在他语气笃定的说完，一旁，蒙戈·图塔突然将羊皮卷甩到他脚边，抬手指着随他而来的十名骑士，冲四周命令道：“拿下这些丹泽骑士！” 一瞬间，刀剑出窍，剑拔弩张，四周上百的野民骑士挥舞着长刀呵斥怒吼。 费德里科回头望去，只见十名骑士驭马围成一圈，各个拽绳握剑，神色慌乱的盯着眼前的敌人，马匹则不安的迈动四蹄。 呆愣了片刻，费德里科立即举手向四周喊道：“投降，我们投降！别动手！别动手！” 说着，他连忙向后跑去，一番唇舌后，将十名握剑的骑士劝解下马，扔掉了武器。 “图塔、图塔！我们没有恶意，我们真的是奉克威尔特公爵大人的命令而来。这一定有什么误会！求您别伤害我们！求您！”他双腿发颤，直接屈膝跪了下来，望着魔兽上的蒙戈·图塔哀求。就差当场流出泪来。 这时，后方的十名骑士已被血盟卫用武器夹住了脖子，身上的匕首和马匹也全都被夺走，连盔甲也被脱了去。 “小不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阴谋吗！”蒙戈·图塔瞪着铜铃似的双眼，俯视着地上的费德里科，“你们和西境是一起的，休想欺骗我！等我攻下你们的城镇，会亲手割掉你们公爵自以为聪明的脑袋！” “不不不！”费德里科连忙否认，“图塔，我们和西境没有任何关系！” “撒谎！”伊莎恼怒的开口，“佩斯·克威尔特娶了珍妮·法力特为妻，这事王国尽知，你难道以为我们都是聋子不成！” 一旁的埃利夫也出声嘲讽：“费德里科先生，我提醒过你的，没有谎言能瞒过图塔。” “请听我解释，请听我解释！”费德里科摊开双手，连忙解释道，“公爵大人最初的确是想联合西境，一起出兵对付图塔的大军，但西境全是些背信弃义的混蛋！” “他们料定我们北境无法置身事外，便想让我们独自与图塔作战，除了一点武器，一名士兵也不愿派出，说图塔北上，根本不关他们西境的事。这简直无耻！” “公爵大人不停去信与他们交涉，还多次写信给宫廷求援，但无论西境还是宫廷，一直都不为所动！” “图塔，我说的都是真的！请您相信我，我们北境真诚希望能与您和平相处，愿意为您前往西境提供帮助！我以自己的性命发誓！” …… 费德里科跪地求饶般的态度，令他身后一众被俘的骑士面露不屑——如果不是这家伙刚才以使命相劝，他们宁愿和这些野民厮杀血战！ 蒙戈·图塔面无表情，一旁的伊莎开口说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就凭这份什么也不是的契约？我们有足够的粮食支撑队伍抵达艾弗里尔，甚至风息城，想要东西自己就能取得，何必冒险落入你们的陷进！” “这怎么能是陷阱！”费德里科焦急的解释道，“公爵大人是真心希望能与图塔和平相处，只要图塔承诺不在北境劫掠，我们便会提供足够你们前往西境的粮食，这里根本没有设置陷阱的可能呀！” “而且西境虽然不大，但你们不可能全部占领，届时面对四面八方的敌人，总需要一些朋友的支持，我们北境原因做图塔您的朋友！” “我不不要你们丹泽人做朋友！蒙戈·图塔冷冷的开口，“如果你们敢妨碍我，那我就将你们全都杀掉，没人能阻挡我的大军！” 费德里科一时语塞，心中暗骂蠢货，脸上却挤出难看的笑容，讨好道：“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呀。北境的确不能阻挡图塔您的大军，但要是我们双方打起来，便白白便宜了别人，而且公爵大人已经召集了四万名骑士……” “小不点，你在威胁我！”蒙戈·图塔打断道。 “不不不！我……我只是想说，我们没必要白白增加伤亡，每一名英勇的战士，都该有更荣耀的死亡方式……而，而不是拼上性命，便宜了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图塔，请您相信我，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一句谎言。” 费德里科仰头注视的蒙戈·图塔，见他面露思索，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希望——公爵根本没召集四万名骑士，真正的骑士连两万人都不到！ 而在没什么天险的艾弗里尔郡，面对尽皆骑马的野民战士，那些手持长毛盾牌的杂兵，根本发挥不了太大作用。何况这群野民还有魔兽和巨人！ 就在费德里科好奇巨人长什么样的时刻，蒙戈·图塔开口说道：“我可答应不伤害你们的人，但你们的公爵要换个人来，除了食物，我还需要人质。我要他唯一的儿子来和我谈。” 闻言，不止费德里科，就连芭莎和埃利夫也都一脸惊讶的表情。 “小不点，别想欺骗我。你们丹泽人一项狡猾，如果你的公爵不想被我割掉脑袋，那就只能按我说的做！” “这……这不可能！”费德里科叫道，“让佩斯大人做人质，没人会答应，这是对所有北境贵族和骑士的羞辱！图塔，您……您不能这么做，我说的都是实话，却对没有半点欺骗！” “不按我说的做，那就开战！”蒙戈·图塔沉声说道，“小不点，你们北境不会有四万名骑士，再敢说一句谎言，你就人头落地！” …… 0391尤金妮的交代 “父亲，让我去吧。” 公爵的书房内，佩斯迈步向前，神色毫不畏惧。 “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我会找到合适的机会逃走，在你们发起进攻之前！” “不！”珍妮惊慌的上前抓住丈夫的手臂，仿佛他下一秒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我不许你去，不许！这，这……这太危险了！野民残忍又野蛮，他们还有魔兽，有巨人，你怎么可能安然逃脱！” 珍妮极力想说些改变丈夫主意的话，但却发先自己说出的原因是这样苍白无力。佩斯根本不是一个会因畏惧而退缩的人。 “父爱……”她目光求助的看向面色凝重的公爵。 “珍妮，我必须去。”佩斯安慰的看了眼身旁的妻子，目光随即投向书桌后沉凝的公爵。 “我们的兵力不足，真面开战必将损失惨重，甚至可能战败。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你们不必担心，这几年我学到最多的，便是如何从一次次的追杀中活命。父亲，让我去吧，就算我真的……” “闭嘴！”公爵出言打断，厉声呵斥道，“收起你的骑士骄傲和荣誉！你难道想让这一屋子的人为你担惊受怕吗！我不可能送自己的儿子去涉足这样的险境！” “父亲……”看着公爵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佩斯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暖流。 “我也不希望你们面临威胁。”他的语气柔软而更加坚定。“如果用我一个人的安危，就能让北境无数平民免遭劫掠，令成百上千骑士幸免于难，这有什么不可！而且我未必一定会死，王国之内，能胜过我的骑士不多！我一定可以有办法安全逃离！” 闻言，公爵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 野民的人数太多，而北境兵力太少，所有骑士加在一起也不足两万人！就算他们能打败野民大军，也必将损失惨重！而在战争之后，面对王国纷乱的局面，北境的处境也岌岌可危。 该死的西境！该死的蒙德·弗拉维！该死的光之神教！该死的戴维森家族…… 公爵双拳紧握，恨不得将这些家伙通通杀掉！ “父亲……”看着神色痛苦，难以抉择的公爵，佩斯补充道，“请相信我，我一定能活着回来！我们北境也一定用以最小的伤亡，打败这群野民！” “佩斯少爷。”一旁，学士担忧的说道，“野民不会让你轻易逃走的，他们既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便一定会对您严加看管。再强的个人武力，在千军万马之前，也难以保证自身安全。您不能冒这样险呀！” “博蒙特师傅，没人喜欢冒险，但这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佩斯语气坚定，“我知道你们爱我，我也爱你们，还有北境无数的平民。现在艾弗里尔郡已归光之神教所有，蒙德·弗拉维等人窃取了王权，王国或许很快就要大乱，我们北境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应对！我们需要西境的支持，除此之外，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可……”学士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无奈叹息道，“封臣们都会因此而荣誉扫地。” “那就让他们在更加英勇的杀敌中，重拾荣誉吧！” 伴随着学士无奈的叹息，配送快看着公爵再次说道：“父亲，我已经决定了！” “出去！”公爵瞪着佩斯，命令道。 佩斯微微躬身，转身迈步离开了书房。珍妮和一直沉默的尤金妮则立刻跟了上去。 等三人离开后，公爵看着学士，命令道：“立刻给宫廷去信，告诉蒙德·弗拉维那群混蛋，如果北境得不到宫廷的兵力支援，那往后北境也将不再属于丹泽王国的一部分！” 闻言，学士心中一颤，看着公爵愤怒的神情略微沉默片刻后，低声领命。 …… 离开了书房，三人一路走下塔楼的旋梯、石柱长廊，直到无所阻碍的阳光让人感到刺眼，一直沉默跟随在一旁的珍妮，才猛的扭身抱住了佩斯。 “为什么会这样……”她泪如雨下，声音呜咽，双臂用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抱住自己的丈夫。“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佩斯、佩斯，我什么用也没有，只会带来麻烦……” 珍妮的呜呜哭泣中，满是自责。 她能又什么办法呢？ 这几月所经历的事情，比她以往人生所经历的一切都要复杂。 她给父亲写了许多信，希望他能联合西境的贵族们出兵，但除了最初安慰她的回信外，她没能为北境争取到一兵一卒。在事关家族和领地生死利益的事情上，父亲完全忘记了她这位女儿的感受。 她努力保持镇定，一如既往地的在花园中散步，打理好城堡内的杂事，力所能及的不给任何人增添麻烦。可这段婚姻，却一次次让她无法立足。这次，他的丈夫不得不身陷敌营，来换取野民的信任。 辗转难眠的夜晚，她无数次希望自己从未来过北境，从没见过佩斯……至少，这样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不会伤害到自己心爱的人。 佩斯为珍妮擦着眼泪，温柔的说着安慰的话，一再保证自己会平安归来，一切的麻烦也都会过去，日子将重归平静美好。 “嘁！”看着拥抱在一起，生死一别般的两人，尤金妮故意咕哝道，“那个野民之王真是没脑子的家伙，父亲明明更喜欢我，他却只要佩斯这个笨蛋。无论怎么看，都该是我这样的小姑娘更适合做人质才对嘛……”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喉咙中仿佛塞着一颗核桃，眼圈也微微发红。 佩斯看向尤金妮，伸手想要揉一揉她的脑袋，但手臂在半空中被打开。 “我们的敌人不止是野民！”她抬头看着佩斯，红着眼圈，神色坚毅。“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在偷偷集结人马，他们很可能会在我们和野民打完之后，发起战争。父亲本来是准备等打败了野民，将那两家一起解决，但他们察觉到了危机，所以打算主动发起战争。” 佩斯诧异的看着尤金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是父亲和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管！”尤金妮接着交代道，“你最好立刻写信给亚瑟·图斯特拉，让他帮忙给格林家族制造些麻烦。现在那两家正在向他购买大量武器，其中还有光之神教的人参与，到时他们能集结的军队，可能多达一两万人。” “这次我们不止要打败野民，联合西境，而且还要彻底清除掉北境的叛徒！” …… 0392 南境宣战！ 万里无云的上河领，亚瑟手持望远，站在城堡西侧的城墙上，观察着远方已金黄一片的麦田。 经过一个冬季的肥田，外加新的耕种方式，今年的小麦涨势喜人。 远远看去，绵延一片的金黄麦田，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刚出炉的烤面包，顺着迎面的暖风，亚瑟甚至能闻到麦穗在阳光下散发出的香味。 透过望远筒，亚瑟注视着一个个黑点般忙碌的人影。他们收割麦子，就像切走一块面包，露出金色麦田下一块块黑色的土地。 这感觉，看着便令人觉得幸福和心安。 “给，瞧瞧！”亚瑟将望远筒递给一旁的索恩，笑着邀请道。 天气炎热，在亚瑟的提议下，索恩终于脱下了他那身皮肤般的厚盔甲，换上了一件黑色外衣。城堡内的护卫也同样如此。 现如今，王国内比上河领更安全的地方，应该不多。 “如何？”看着举着望远筒的索恩，亚瑟欣喜的说道，“看着是不是很喜人？咱们今年的收成，绝对会比去年更好！” 放下望远筒，索恩肯定的点了点头，语气也带着欣喜：“大人，这都是您是功劳！” “是有我的功劳，但不止是我的功劳。” 接过望远筒，亚瑟又将其递给一旁的莉亚，让她也看看这让人心情愉悦的景象。 扶着被阳光晒得温暖的城墙，亚瑟目视远方，感慨的说道：“你们要明白，只有最底层的劳苦大众，才是一切历史真正的创造着。” 看着亚瑟，索恩想了想，说道：“可在您之前，他们并没有创造出这样丰收的景象。其它的地方也没有。” “以后会有的。”亚瑟侧过身来，看着索恩解释道，“索恩，你要明白，贵族或许能发起一场战争，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但真正创造一场战争，书写一段传奇的，是那些籍籍无名的人。” “没有谁真的高人一等，刀剑划过喉咙，照样会流血丢掉小命。贵族们应该心怀仁慈和敬畏，这即是道德要求，更是生存需要。” “因为对底层的劳苦大众而言，谁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他们就拥戴和支持谁。至于谁会是国王，谁又该坐上权利的宝座，他们其实并不真的关心。他们所祈祷的一直都是安居乐业、填饱肚子。” 索恩皱眉思索，心中不由想起许多亚瑟曾和他说过的类似的话。“只是他们从来没有如愿过。除了咱们上河领。” 看着索恩，亚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夸奖了，我收了！但革命尚未成功，我们仍需继续努力！” 见亚瑟心情大好，一旁看完麦田的莉亚也笑着参与他们的聊天。“我知道，这就是大人说的要依靠人民、教育人民、服务人民，然后他们就会拥戴和支持我们，这样我们所有人团结一起，上河领才能变得更好！” “索恩爵士，瞧瞧！”亚瑟畅快的笑道，“还是我们莉亚的觉悟高，一下就是说到了重点！” 除了第一军，亚瑟很少干预领地内的具体事物。他主要负责为领地的发展指明方向，做好思想建设。 望着远处，亚瑟拍了拍身前的城墙，期待道：“这次的丰收只能暂时缓解我们的粮食问题。要想完全自给自足，我们还要再等几个月，等那十几座新村也丰收了，我们才真的不用担心饿肚子！” 一旁，索恩和莉亚也跟随亚瑟的目光看向远处。 上次的视察，他们两也跟着去了西边的几处村子。虽然那时种子才刚播种下地，还未发芽，但他们都相信，用不了太久，那些泥土中的种子，就会变得如眼前的景色一般，金色一片！ “亚瑟大人！”就在三人目光远眺时，身后突然传来博伊学士的声音。 亚瑟循声看去，只见老学士正步伐匆匆的向他们走来。 “博伊师傅，别着急，是野民和公爵交战了吗？” 按时间推算，野民应该还没抵达艾米里亚郡，不过既然能让学士如此着急来寻，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不，大人。”学士微微气喘，语气焦急的说道，“是南境，南境公爵对宫廷宣战了！” 虽然早有预料艾弗里尔的事，会成为王国彻底混乱的导火索，但消息来得如此突然，依旧让亚瑟感到惊讶——这才过了多久，南境居然直接就对宫廷宣战！ 顶着烈日，看着一脸惊讶的亚瑟，学士立刻从袖兜中掏出一封来，接着说道：“另外，大人，这是佩斯·克威尔特通过学城给您寄来信件。” 接过信封，亚瑟直接扣掉火漆，阅读起来。片刻后，一边将信递给学士留存，一边开口说道：“公爵已经派人和野民交涉，但对方要求拿佩斯作为人质。他写信给我，是希望我们能给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制造一些麻烦。” “人质！”这次换学士一脸惊讶，“这样的要求，北境和公爵不可能同意的。” 亚瑟摇了摇头，皱眉说道：“看信里的措辞，公爵应该已经默许，佩斯更是义不容辞的打算去做人质。现在王国彻底乱做了一团，真是多事之秋。” “怎么突然间就到了这样的地步……”学士满面忧虑的说道，似乎对佩斯被作为人质，还有些难以置信。“大人，那信中让我们制造麻烦又是……？” 亚瑟用目光示意他手中的信纸。 “您也看看吧。这里太晒，待会儿到书房议事。”说完，又对一旁的索恩吩咐道，“派人跑一趟，将古斯塔夫找来。” …… 书房内。 刚落座不久，听完学士介绍的古斯塔夫便随即发出一串感叹：“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大混乱呀！亚瑟，照我说，这场混乱没个两三年是结束不了了，咱们得趁着这个机会，狠狠赚上一笔！” “这是你的事。现在说说那两家，他们的人还在镇上吗？” “在，昨天那个叫弗农的家伙还跑来向我索要武器。没想到这群家伙是在打这样的注意，真是有够疯狂。不过现在王领和东境的人马要应付南境，估计他们是没机会动手了！至于他们要的武器，嘿！” 古斯塔夫露出一副奸商的微笑。 “不，给他们！”亚瑟露出同样的笑容，“契约精神咱们还是要有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价格嘛……太低！” …… 0393 危机四伏 “大人，继续向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出售武器，只怕会彻底激怒克威尔特公爵和北境的贵族们。” 见亚瑟和古斯塔夫已经达成了默契，学士连忙担忧的提醒道：”虽然这是佩斯·克威尔特提出的请求，但如果事情真如信中所言，那武器之事，便事关其余所有北境贵族。” “博伊师傅，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古斯塔夫毫无所谓的回应道，“等打败了野民，公爵还要忙着清理叛徒，等清理完了叛徒，还有王国的混乱局面等着他呢！” “而且照现在的状况，那两家就算得到了这些武器，在宫廷和南境没分出胜负之前，他们也必定不敢主动进攻，我们这么做，也不算给公爵大人添乱。” “至于更往后的事，嘿！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到那时，咱们上河领也不怕他们了！” 看着一脸不以为然的古斯塔夫，博伊学士皱眉说道：“情况或许如您所说，但这么做，必然会严重损害伯爵大人的声名，而且给格林和戴维森家族这么多武器，往后对我们上河领也是威胁！” “博伊师傅，别这么严肃嘛。”古斯塔夫嘿嘿一笑，看着神色凝重的学士说道，“咱们已经收了定金，这不过是按照契约办事，怎么会有损大人的声名呢？再说了，咱们亚瑟大人，也未必在乎那些贵族的夸赞。至于威胁，嘿，也得他们有那个本事！” 看着古斯塔夫，亚瑟立即笑骂道：“你这奸商，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我的朋友，临时抬价可是你说的哟，我原本也和学士一样，不打算将武器给他们的。” “你也没想着退还定金！” “嘿，要不怎么说我古斯塔夫是您最好的朋友呢？” “少拿你和我比！”看着挤眉弄眼的古斯塔夫，亚瑟一脸唾弃的说道，“我只说抬价，却没说坐视不管，你这奸商却只想着趁机吞了别人的金币。到时挨骂的可都是我。” 看着亚瑟，古斯塔夫楞了楞，嘴里的俏皮话卡在了喉咙，半响后才一脸疑惑的说道：“我的朋友，你的意思是……咱们也要参与这场战争？这可不符合你定下的发展策略呀！” “我疯了不成，故意去蹚这趟浑水！”亚瑟正了正神情，看着古斯塔夫和学士认真说道，“我们上河领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发展时机，若非必要，当然要远离这场王国混乱。” “那您刚下说不会坐视不理……”古斯塔夫支着一张圆脸，不解盯着书桌对面的亚瑟。 看着两人，亚瑟开口解释道：“公爵现在忙着对付野民，只要格林和戴维森家族不去趁乱偷袭，我们自然用不着去理会。但要是他们在得到武器后，仍旧选择主动出击，事情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混乱虽然对我们有利，但如果混乱太过，甚至让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得手，便对我们大为不利！对我们上河领而言，长久的僵持和混乱局面才是最有利的。” “只要我们的实力还没到可以无视任何敌人，那无论公爵还是宫廷，都不能让他们一统北境。所以，我们既要给那两家武器，也不能坐视他们从后方偷袭公爵的人马。” “这……”古斯塔夫皱眉思索，脸上的神情逐渐由疑惑变为惊讶，“亚瑟，你的意思是说公爵会有大麻烦？” “不知道。给他们武器就是想看看事情会如何发展。不过，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先是野民北上，接着是西境坐视不理，然后又是格林和戴维森家族意图偷袭，现在更是连佩斯都成了野民的人质。这些事连在一起，总让我觉得克威尔特家族危机四伏。” “这不都是巧合嘛。”古斯塔夫立刻说道，“野民北上是因为他们想要前往西境，西境坐视不理，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实力不足，还要防备高庭的进攻，至于格林和戴维森……” “就算是巧合，但事实如此！”亚瑟打断了古斯塔夫，语气肯定的说道，“无论如何，公爵不该同意佩斯作为人质，一旦有意外发生，对克威尔特家族而言，便是毁灭性的打击！” 一旁，学士无奈的叹息道：“克威尔特公爵肯定也是被逼无奈，这次西境可害惨了北境。佩斯是他的孩子呀。” “亚瑟，要不你写信提醒一下公爵。”古斯塔夫建议道。“佩斯·克威尔特人还不错，虽然不太精明，但却是少有的真正的骑士，而且和我们的关系也不错，没道理眼见他以身涉险。” “没用的。”亚瑟摇了摇头，“正因为佩斯是真正的骑士，所以在面对这样的状况时，才会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并且将之视做责任和荣耀。而我们的公爵大人，正因为足够精明，算计太多，反而少了一丝果断和狠厉，将格林和戴维森这两家叛徒，一直留到了现在。” “说的也是。”古斯塔夫点了点头，语气略带遗憾的说道，“佩斯·克威尔特正是因为太过讲求骑士精神，而参与了那场宫廷政变，最后被脱去了金袍，还险些丢掉性命。” 对题外话，亚瑟没有理会，接着说道：“所以说，王国之内，局势最复杂的便是我们北境。不止有我们上河领这样的存在，还有叛徒和实力过于膨胀的封臣。公爵此刻手下的骑士，估计不会超过两万人。这样的实力，比西境也强不了太多。稍有意外，克威尔特家族便命运难料！” “老天，这可真够令人头疼的……”古斯塔夫一脸头疼的感叹道。“我的朋友，你就告诉我需要做些什么吧！思考这些问题，实在让人头疼，以我的智慧，也就适合做个奸商了。” 亚瑟理了理思绪，吩咐道：“等武器生产完毕，直接交给那两家，剩下的货款，尽可能让他们以粮食支付，越多越好！” “另外，让探子们密切注意那两家的动向，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回报。现在新兵刚入营，如果有机会，可以来个长途拉练，吓唬吓唬他们。”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抓住现在动乱的时机，继续诏安流民，这点可以和那两家协商，现在他们算是有求于我们，不必和他们客气。只要我们的粮食足够，人数同样越多越好。” …… 0394 后悔的基尔·格林（二合一章节） 格林堡，天色黄昏。 在手持烛火的仆人引领下，基尔·格林伯爵艰难的迈着步子。 他穿着一双牛皮软靴，走动时两脚一深一浅，肩膀极不平衡的高低起伏，整个身躯摇摇晃晃，仿佛脚下踩得不是坚硬的石砖，而是崎岖不平的泥泞小路。 身后跟随的两名护卫也始终保持着警惕，步履缓慢的亦步亦趋，预防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直到他平安无事，一路从塔楼的卧房进入烛火通明的餐厅，两人护卫才缓缓放下心来，停步守候在厅外。 “父亲。”杰昆·格林双手扶着椅背，看着迈步走来的父亲，等待着服侍他落座。 “回你的位置去。”基尔·格林沉声说道，“这点小事，用不着谁来帮忙。” 等儿子松开椅背，他右脚发力，旋转着测过身子，肩膀起伏，向左侧跨出一步，接着双手撑着座椅的扶手，右腿微曲，左腿放直，将身后的椅子拉到屁股下方，缓缓坐下。 从他走进餐厅，到结束落座，虽然像极了一只摇摇摆摆，动作滑稽而笨拙的鸭子，但餐桌旁的几人都只是安静的注视，脸上没流露出丝毫催促或嘲讽的神色——城堡内敢这么做的人，已经丢掉了小命！ “腿脚不便，希望没让你们久等。”基尔·格林神色平静，目光落在右侧的瓦里希·戴维森和罗布斯主教身上。“开始用餐吧，我们边吃边聊，但愿这些食物能和你们胃口。” 烛光映照下，餐厅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晚餐的主食是涂满香料和蜂蜜的烤羊，外加豌豆肉汤、水果乳酪沙拉，和刚出炉的面包以及各色酒水。 “一下马就能享用这样的美食，等一等又有什么关系。”坐在罗布斯主教右手边的瓦里希笑嘻嘻的说道，目光看向对面的姐姐。 在基尔·格林到来之前，他已经喝下了满满两盅上河领果酒，此刻微醺的他，急待食物下肚。 在安佩丽夫人的示意下，站立桌尾的仆人开始分割羊肉。早已等得急不可耐的瓦里希，率先要过了一条羊腿。 “姐夫，您的腿伤要紧吗？”咀嚼着羊肉，瓦里希开口建议道，“要我说，这次您不如就待在城堡，让杰昆代替您上场好了。他也到了该见见血，长长见识的时候了。您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他出一丁点儿意外！” 瓦里希的话，瞬间让对面的杰昆·格林挺直了脊背，双眼中满是期待和激动的神情。 瞥了眼跃跃欲试，急不可耐的儿子，基尔·格林放下酒盅，缓缓说道：“正因为有你在，我才更不能让他上战场。” “姐夫，您这么说我可太伤心了。”瓦里希指着对面泄气般的杰昆·格林，“您瞧瞧，您打击的可不止我一个。再说了，除了亚瑟·图斯特拉那小子，我可没打过什么败仗呀，而且那还您负责指挥的。” “该死的东西！”安佩丽夫人炸毛似的教训道，“除了和上河领，你打过什么仗！一群手持破铜烂铁的强盗，你也好意思带着近百骑士去清剿！你把这也当做战争了？” “姐姐……”瓦里希缩了缩本就不明显的脖子，一张土豆似的丑脸上满是委屈和畏惧。“我这可都是为了杰昆呀，这次战争可是扬名王国的大好机会，您怎么夸我，反而还训我呢……” “别扭扭捏捏的，让人恶心！”安佩丽夫人一项见不得弟弟这该死的娘气样。“比起扬名，保住性命才更重要！往后他自有领军作战的机会，北边的上河领，那该死的亚瑟·图斯特拉，就由我儿子去打败！” “父亲丢掉的荣誉，由儿子重新拾起。”正对面，一直安静用餐的罗布斯主教笑着开口道，“安佩丽夫人，不得不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复仇方式了。” “不过，如瓦里希爵士所说，这次战争的确是一次难得的良机。我看杰昆少爷也跃跃欲试，孩子不能永远躲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他一脸微笑的向杰昆·格林投去鼓励的目光。 “父亲！”得到鼓舞的杰昆·格林期待的看着父亲，“您让我去吧，我已经成年了，克罗克老师也夸赞我的剑术，说我已经是一名合格骑士。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基尔·格林看着儿子，开口说道：“你想上战争，得先学会安顿好后方。”说完，他扭头看向右手边的罗布斯主教，“良机？主教大人，不知你对今天的食物是否满意？” “当然，感谢伯爵大人的款待。”罗布斯主教不明白他话中深意，眼底透着疑惑的感谢道。 “那你作为神的仆人，是否已体察到我领地内的疾苦？”基尔·格林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平稳的语气透着丝丝寒意。“我们在这儿享用美酒美食，领地内却已经饿殍遍野，流民四起。你来城堡前，不知是否看见镇上举着鼠串叫卖的人？这就是你口中的良机？” “伯爵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罗布斯主教说道，“战争正是为了结束如今糟糕的状况。”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们光之神教筹集五十万斤粮食，交给上河领吧！我可听说你手下的教士每日除了肉食，还必须饮用上河领的酒水。还有，各地修建神殿的事，必须立刻停止，只有等到冬季农闲，你们才有权抽掉各地的劳力。” “伯爵大人，这恐怕与您之前承诺的条件不符。”罗布斯主教放下了手中食物，严肃道，“无论首相还是贝勒斯大主教，都不会高兴见到您出尔反尔。” “我没有和你商量的意思。向首相大人说明情况的信件，我已经命学士送往了宫廷。你们光之神教如今有了自己的土地，既然要展现神的仁慈，那就别像个债主一样四处剥削，尤其是现在。”基尔·格林语气坚决，胸中仿佛燃着怒火，“还有，别在我的领地内兜售你们那些骗人的废纸！” 餐厅的气氛突然凝固，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盯着面色难堪的罗布斯主教。 好一会儿后，罗布斯主教才开口说道：“这些事我会去信给宫廷的。现在说说粮食的事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呀姐夫。”瓦里希也连忙出声问道，“怎么突然要给上河领这么多粮食？他们不是已经答应卖给我们武器了吗？” “还能有什么原因，亚瑟·图斯特拉抬高了价格，而且让我们必须以粮食来支付！” 每想到上河领或亚瑟，基尔·格林的瘸腿便隐隐作痛，仿佛有根铁刺进了骨头。 “两万枚金币还不够！”安佩丽夫人就像被擦到尾巴的野猫，尖声叫道，“这小子简直是疯了，他也不怕胃口太大，撑破他的狗肚子！崩坏他的狗牙！” 罗布斯主教皱眉问道：“他为什么抬价，难道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公爵发现了什么？” “你觉得他会向我解释原因？”看着手边的罗布斯，基尔·格林冷冷的反问。“那小子与佩斯·克威尔特关系不错，如果他察觉了什么，那公爵也一定知晓。” “这可麻烦了……”瓦里希嘀咕一声，遗憾的冲对面的杰昆·格林说道，“你还是老实待在你母亲身边吧。没你父亲，我可不放心那些封臣。” “我到觉得不必紧张。”罗布斯沉稳的说道，“他或许真的只是想要一些粮食。现在虽然是收粮的时候，但因为战争，各地都粮食紧缺，他空有金币却无力养活这么多人。上河领的酒水不也大幅减少了生产吗……” 基尔·格林又喝了一口酒，面无表情听着罗布斯的讲述。他自始至终都没吃过食物，即便对面的烤羊在烛光下格外诱人，但他却毫无胃口。 “所以呢？”他打断道，“你们光之神教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这些粮食。战事在即。或者你们派人去和那小子谈谈，让他也奉献奉献。” 基尔·格林的语气让罗布斯主教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不快。自从他断了一条退后，性情便越发难以相处，对他们光之神教充满了敌视和不满。 “伯爵大人，您应该明白这场战争的重要吧？”他开口说道，“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等克威尔特公爵解决了野民，那我们就只能被动挨打。而且这是首相大人的意思。” 基尔·格林仿佛没听到一般，再次问道：“所有你们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这些粮食？” “伯爵大人，我拿不出粮食！”罗布斯主教面色恼怒，觉得他已经有些不可理喻。“对你们两家而言，五十万斤粮食，应该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吧！” “说了半天，除了聒噪，你什么也做不了！”看着他，基尔·格林毫不客气的讽刺道。“我告诉你，那小子根本不缺粮，除了粮食，他还希望我送些流民给他。除此之外，他还扩充了自己的军队，据说有近千人！罗布斯主教，你觉得我左格亚领现在的处境如何？” “近……近千人！”瓦里希瞪大了一双眼角，想起了不久前亚瑟·图斯特拉率领百余骑士，大败巴利特家族的事迹。“他……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多军队，是想和我们开战吗！不行，绝对不行，这件事我必须立刻告诉父亲！如果那家伙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又听从了公爵的命令，那我们可就惨了！” 基尔·格林瞥了眼一脸惊慌的瓦里希，收回目光接着说道：“不止如此，除了上河领，西边的米尔特·坎佩斯也组建了上千人的军队，并且有一部分就驻扎在边界不远。另外……” 他将目光投向罗布斯主教。“你应该知道吧，这次应对野民，克威尔特公爵没让效忠他的米尔特·坎佩斯出兵。罗布斯主教，你觉得我该如何做呢？” “我的确知道。”罗布斯主教坚持道，“但那些士兵不过就是一群农奴，根本不能构成什么威胁。” “这话你自己信吗？”基尔·格林面色冷漠的反问。 “伯爵大人，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现在和我说这些，难道是打算违抗宫廷的命令？如果是这样，那恕我先行告辞。”说着，罗布斯主教撤开椅子站起身来，等待片刻，见无人开口劝留，便面色难堪的向厅外走去。 “姐夫，您这是干什么？”等罗布斯的人影彻底消失，瓦里希才连忙开口说道，“你不会真打断违抗宫廷的命令吧？就算有我父亲在，弗拉维首相肯网开一面，克威尔特公爵也不会放过咱们的！而且我们买武器的金币都付了一半，那可是一万枚金币呀！” 基尔·格林抓起手边的酒盅，将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咚的放下酒盅的刹那，他仿佛卸去了一层盔甲，脱掉了一张面具，整个人疲惫尽显。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颓然的倒在椅背上，看着满桌的食物，目光茫然。 两次出兵上河领，两次都以惨败收场，不止领地损失惨重，他自己也断掉了一条腿。 他本期望巴利特家族能和亚瑟·图斯特拉打个你死我活，为此他毫不犹豫的放了那些奴隶通过，但没想到提德·巴利特连他都不如。数千骑士，上万的大军，居然被百余骑士杀得丢盔卸甲，而且提德·巴利特还被亚瑟·图斯特拉活捉！ 如今，上河领越来越远强大，连西边的坎佩斯家族，也倒向了对方，两家穿上了一条裤子！ 而格林家族，对外不止要面对西边和北边的威胁，对内还要承受光之神教的胡作非为，各地封臣怨声载道！ 每到夜晚，他的断腿便疼得他难以入眠，辗转反侧时，他一次次询问自己，这些年究竟都干了什么蠢事？不止让上河领一夜之间崛起，成了他难以企及的强敌，而且还将家族带入了这样的险境绝地。 他后悔最初的轻敌，后悔相信了光之神教，后悔放了那些奴隶过境，后悔背叛了同盟，后悔做了北境的叛徒……后悔没有早早的杀死亚瑟·图斯特拉！ …… 0395 我是来拯救你的 “老大，咱们去后方瞧瞧巨人吧！看看是否如传闻那样，长得比城墙还高！”马背上，小个子向佩斯提议，说着目光越过他的身影，看向另一侧的埃利夫。 “埃利夫，”他抓着缰绳，开口喊道，“劳烦你帮咱们和野民之王说说，我们想去瞧瞧他的巨人，发誓绝不逃跑！” 埃利夫看了看身旁的佩斯·克威尔特，见他没出声反对，便开口对魔兽背上的图塔翻译道。 蒙戈·图塔先居高临下瞥了三人一眼，接着又冲埃利夫说了一番。 “怎么样？”不等埃利夫开口，小个子连忙补充道，“他要是不敢放我们离开视线，那就让他的血盟卫跟着我们。我们就三个人，随他派多少！” “不。”埃利夫高声说道，“图塔同意了你们的请求，并且让我提醒你们，如果想逃，随时可以。”说完，他压低了声音，对佩斯提醒道，“马匹跑不过魔兽。” “走！”佩斯一拽缰绳，对小个子和斧子两人喊道，“咱们去瞧瞧巨人！” 说完，三人纵马脱离队伍，跑上大道一侧的草地，掉转马头，看着眼前浩浩荡荡而来的队伍。 “老大，看队伍这些野民至少有二十万，骑马的战士只怕不会少于五万，这他妈也太多了！还有这些女人……” 小个子看着队伍中一个个身材粗壮，皮肤黝黑，身穿皮裙皮衣或草编衣物的野民女人。“她们简直比不少男人都强壮！这些家伙不该叫野民，该直接叫野人！” “这些都是能活下来的。”佩斯同样盯着眼前望不到尾的队伍。“弱小的已经都死了。在这之前，他们是各个部族，历经了战争才被野民之王统一在一起。” “也就人多。”斧子在另一旁说道，“这些野民看着剽悍，但到了战场上肯定不是骑士的对手，我一个人就能对付五个！咱们要是能有三万骑士，肯定能打败他们。管他什么巨人魔兽，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一箭射中他的鸟蛋，立马就得跪地求饶！” “嘁！”小个子不屑的说道，“之前真该派你上场，不止能杀敌，肯定还能吓死一片，让这些野民乖乖逃回老家！” 之前，为了验证佩斯的身份，蒙戈·图塔让五名血盟卫对他进行围攻。如果佩斯输了，那就当场丢掉性命。好在面对五名血盟卫的疯狂劈砍，佩斯不止没有落败，反而反杀了三人。他北境荣光、金袍卫的身份和实力，自然也得到了验证。 “我说的是穿上盔甲，正面冲锋！”斧子反驳了一句，盯着灰尘漫天的队伍，不屑道，“瞧瞧这些家伙，连像样的头盔都没有，一斧子过去，保证脑袋开花！” “别轻敌。”佩斯面色严肃，目光从一名名流民般的野民身上略过。“他们从艾弗里尔郡至少能搜刮到上千套盔甲，虽然数量不多，但足够打开一道缺口，而且他们还有魔兽和巨人。” “哎。”小个子叹息一声，语气抱怨的说道，“这事得怪亚瑟大人，如果这些野民没得到上河领的武器，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棘手。现在他在上河领过着安稳日子，而咱们却成了人质。” “这和亚瑟大人有什么关系！”斧子打断道，“谁他妈知道野民之王是怎么想的，居然跑来咱们北境，要怪也该怪光之神教和宫廷首相！” “你激动什么，我就说说而已！” 就在小个子回嘴的时刻，佩斯轻踢了一下马腹，缓慢骑行在大道旁的草地上，注视着迎面而来的队伍。 队伍中完全见不到老人。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头发如同杂草或梳着各类奇怪的辫子。不少人身上的衣服一看便知是劫掠而来，胡乱的裹在身上，里面穿着草编背心，外面又罩着各色衣袍，不伦不类的模样颇像乞丐穿着新衣。 小孩儿大多坐在马车或牛车上，一个个被晒得皮肤黝黑发亮，目光带着一股子野劲儿，和疲惫的女人一起靠着凌乱的货物。在他看向他们时，对方也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 除了帐篷等杂物外，其余车辆便大多拉着袋装的粮食，偶尔也能看见诸如南瓜、土豆等食物，另外还有少量的马车用黑布遮盖，从轮廓上，佩斯一眼便能分辨出下方应该是长矛盔甲一类的物品。 除了人和车辆，绵延的队伍中还能看见各类被套着脖子，连在一起驱赶的牲畜，最多的是猪和羊，也有少量的狗和驴，偶尔还能见着几只猫——这群野民大概把所有能当做食物的东西，都带上了。 “铛！”一名骑马的野民女人，将双手的战斧在胸前撞击，龇牙咧嘴的盯着他们。 “她在干什么？大个子，这女人简直比你还壮。”小个子看着多耳部首领夏拉说道。 “总之不会是欢迎咱们，看她的样子像是挑衅。”斧子也看向夏拉，目光被对方脖子上的装饰吸引。“妈的，她脖子上的东西，不会全是人朵吧？草，这些疯子！” “铛！”夏拉再次将双斧相撞，并且挑衅的冲三人吐口水，挥舞着斧子不停叫嚷。 “妈的，这女人！”见对方用斧子指向自己，斧子立刻抽出自己的战斧，纵马就要上前一战。 “别惹事！”佩斯伸手阻拦。见状，一肚子怒火的斧子只好憋屈的抓着武器，怒目圆瞪的盯着冲他们叫嚷的夏拉，这幅模样，顿时惹来野民们对三人一阵轰天的嘲讽。夏拉则举着双斧，冲自己的部族子民大吼炫耀。 “老大，怕她干啥，女人不听话，我照样一斧子劈了她！”等哄笑的声音远去，斧子一脸不甘的说道。 “你恐怕不是夏拉首领的对手！”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三人循声扭头，只见一个男人正骑马向他们靠近。 “你是谁？”斧子不满的开口，“凭什么说我不是那女野民的对手！” 古尔宾没有回答斧子的问题，而是勒马看着居中的佩斯：“你就是佩斯·克威尔特吧，我叫古尔宾，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古尔宾！”斧子立马瞪眼嚷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败类，是你这混蛋将野民带入的艾弗里尔！妈的，你居然还有胆出现在我们眼前，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古尔宾冲斧子投去一个轻蔑的眼神，看着佩斯再次说道：“野民北上是谁也没预料到的意外，如果你们为现在的状况感到愤怒，那你们首先得为野民攻下艾弗里尔郡后的沉默而羞愧。” 佩斯盯着眼前的男人，目光透着杀意：“古尔宾，如果你是到我眼前来寻死的，那我有不止一个杀你的理由。” “杀我？”看着佩斯，古尔宾顿时大笑两声，开口说道，“不不不，佩斯大人，我与您恰好相反，我是来拯救你的。” …… 0396 你自己相信吗？ “埃利夫。” 突然响起的呼唤声吓坏了帐篷内交谈的两人，芭莎立刻抓起自己的匕首，看了看映照在帐篷上的模糊人影后，扭头不安的盯着埃利夫。 “别怕。”安慰一声，埃利夫冲账外的人影说道，“佩斯大人，如果有事，还请到帐篷内说话。” 佩斯向小个子两人吩咐一声，随即低头钻入帐篷内狭小的空间，昏暗中，目光扫过床上身子紧绷的芭莎。 “请坐吧。”埃利夫邀请道，“这地方实在狭小，站着让人连腰也无法挺直。” 野民队伍中，除了图塔和各部首领们的帐篷外，其余帐篷大多十分狭小，仅由几根木头和麻布或兽皮搭建，更有野民干脆裹着衣服直接靠着马车或马匹睡觉。 佩斯没有客套，直接在埃利夫的床上落座，看着眼前的芭莎说道：“在你拔出武器之前，我便能轻松将你制服。” 芭莎愣了愣，眼中闪过慌乱的神色。 “快将你的武器收起来，这位是北境克威尔特公爵之子，佩斯·克威尔特大人。”一旁的埃利夫提醒芭莎，随即对佩斯解释道，“在这里，女人都是野民泄欲的奴隶，尤其是我们丹泽的女人。她是我救下的可怜人，对谁都充满警惕，还请您赎罪。” 盯着佩斯，芭莎防备的点了点头，右手依旧紧紧的藏在身后。 “佩斯大人，您深夜造访一定有什么事吧？”埃利夫问道，“对了，您今天见到那些巨人了吗？一定也为他们的存在而感到惊讶吧！” “埃利夫，我们是老熟人，对吗？” “当然！您曾数次保护我的生命和货物，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请千万不要客气。” “那好。”佩斯瞟了眼一旁的芭莎，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告诉我，她的身份。” 闻言，埃利夫微微一愣，心中大概猜出了一些缘由。“看来您今天不止见到了巨人，而且还见到了小人。佩斯大人，我没有要欺瞒你的想法，这位小姐正是比尔森侯爵的女儿，芭莎·比尔森小姐。” “那在野民之王身旁的那位又是谁？” “她叫伊莎，是芭莎小姐的侍女，他们彼此交换了身份。” “侍女？”佩斯质疑道，“她可不像一位侍女。” “那是她曾经的身份，如您所见，她现在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妻子，并且深受图塔信任。”见佩斯皱眉思索，埃利夫继续说道，“大人，虽然不知道古尔宾对您说了什么，但您千万不能相信他。关于他的事迹，您应该也有所耳闻。这样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那你呢？”佩斯问道，“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埃利夫，你又是谁的人？” “如果您是指救下芭莎小姐的话。”埃利夫回答道，“比尔森侯爵还欠着我的金币，但他已不幸遇害，而芭莎小姐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如果您是指为野民引路，这只是被逼无奈。我谁的人也不是，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商人。” “商人……”佩斯低语，目光看向一旁的芭莎。“你哥哥迪马德·比尔森还活着，此刻就在特利克家族内。” “你……你说什么？！”芭莎神情大变，松开紧握的匕首，一把抓住佩斯的衣袖。“你刚才是说我哥哥还活着？你是这么说的，对吗？迪马德他真的还活着？告诉我，求你！” “他的确活着。” 佩斯肯定的语气瞬间让芭莎泪如雨下，双手捂面呜呜的痛哭起来。 “谢谢，谢谢您，佩斯爵士。”她抬头哽咽的说道，“您知道吗？这是野民进攻以来，我听见的唯一的好消息。我原本以为他已经战死了……迪马德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啜泣的芭莎注意到皱眉的埃利夫，连忙说道：“埃利夫，你放心，只要你能将我安全送回艾弗里尔，我承诺给你的一切，一样也不会少，我哥哥甚至会给你更多！” “佩斯大人。”埃利夫皱眉说道，“我并非质疑您的消息，只是，我有一点不解，您刚才说迪马德·比尔森在特利克家族，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估计他现在依旧在特利克家族。”佩斯看向不解的芭莎，接着说道，“芭莎小姐，非常抱歉，我这里还有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要告诉你。” “是……是迪马德吗？他受了重伤？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哪怕……” “不！”佩斯不忍的打断道。“你哥哥很好，什么事也没有。” “那就没什么糟糕的消息了，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加……”芭莎突然停住了话头，看着佩斯的眼神逐渐变得慌乱起来。“你，你不会已经泄露了我的身份吧？不，不不，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看着满脸惊恐，重新抓起匕首对准自己的芭莎，佩斯目光怜悯的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地仿佛在说悼词：“芭莎小姐，你们恐怕很难再回到艾弗里尔了，那里已经不在属于你们比尔森家族。不久之前，国王发布了敕令，剥夺了你们家族的贵族头衔以及封地，将艾弗里尔郡赠送给了光之神教。现在，那里已是独立于王国之外的土地。” 匕首从手中滑落，芭莎神情呆滞的缓缓垂下手臂，这一刻，她像极了被恶魔收走了灵魂的傀儡，既没有眼泪，更没有一分多余的反应。即便是有所猜测的埃利夫，也完全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 帐篷内长时间寂静的气氛，让守护在外的小个子警惕的探了探头，见三人如石雕般一动不动，立刻呼唤了一声，在佩斯挥手示意后，他才放心的缩回脑袋。 “芭莎小姐。”佩斯组织起语言，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如果想哭就哭吧，这或许能让你好受一些……另外，情况或许还有转机，因为赠地的事，南境已经对东境和宫廷宣战，如果南境能取得胜利，奥莉维多公爵必定会将艾弗里尔从光之神教手中收回，届时或许会还给你们比尔森家族。” 芭莎呆滞的抬头看着佩斯，开口道：“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 佩斯沉默了。 即便南境取得了胜利，南境公爵又怎么可能将艾弗里尔郡还给比尔森家族。 …… 0397 难以抉择 我这是在做什么？看着目光绝望的芭莎，佩斯不由感到自责。 说到底，她不过还只是一个姑娘，比自己的妹妹尤金妮大不了几岁，他何必在如此艰难的时刻，再告诉她这样残酷的真相，这和往伤口撒盐有何区别。 “看吧，你自己也不信的……”芭莎垂下了头，缓缓倒在床上，背对着两人，缩卷成一团，压抑着抽泣和抖动的身体。 这一刻，她终于什么也不是了。 “芭莎小姐，我，我很抱歉——” 就在佩斯愧疚的出声安慰时，一抹金属的冷光在眼前闪过，他一把扑上前去，抓住对方纤弱的手臂，将已抵在少女胸前的匕首停住。 “芭莎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人活着才有希望，你还有亲人，你的哥哥迪马德还在！你们还有相聚的一天，你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芭莎疯狂的挣扎着，对生存的绝望，在这一刻爆发成对死亡的义无反顾。佩斯夺走了匕首，满腹愧疚的看着呜咽哭泣的少女。 埃利夫也被刚才惊险的一刻，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没有想过，一项怕死的芭莎，居然真敢将匕首捅向自己。 “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没了……”芭莎悲鸣般的哽咽着，失去家族封地，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一刻，她真成了如埃利夫所说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只要活着，便还有希望……”佩斯从来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女人。看着自己造成的局面，他绞尽脑汁的提出一条建议。“芭莎小姐，如果你答应，我可以保护你离开这儿，去风息城，然后等战事结束，再派人护送你去特利克家族，你的哥哥和姑姑都在那儿，他们可以庇护你。” 说完，不等呜咽的芭莎回话，他扭头看向一旁神情复杂的埃利夫，严肃道：“埃利夫，我有事问你！” “您问吧，佩斯大人。” “古尔宾告诉我，说野民之王和格林以及戴维森家族达成了合作协议。这件事你知道吗？” “合作协议？”埃利夫先是神色茫然，随即语气肯定的说道，“佩斯大人，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协议，但古尔宾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信任。据我所知，在途经利格朴斯郡时，对方除了送来粮食，祈求不受侵略外，根本没有关于合作协议的交流。至少我从未听闻过有什么协议。” 昏暗的帐篷内，佩斯紧紧盯着埃利夫的双眼。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对方的目光既没有丝毫闪躲，也没有任何慌乱，只是，埃利夫否定的回答，没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安慰。 下午时分，古尔宾找到他，说要救他一命。告诉他戴维森、格林家族以及野民之王，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作战计划，并且达成了合作协议，劝他赶紧趁夜逃离，回去做好战争的准备，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古尔宾，这是宫相新的阴谋吗？他还真是煞费苦心，早早的便替我们北境想好了作战计划。不过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南境已经向他宣战。” 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古尔宾这样的败类，但面对他的质疑，对方却轻蔑的笑了笑，目光仿佛能看出他心中所想，不止直接说出了他们的作战计划，并且还告知了他戴维森、格林家族和野民之王的计划。 拿他做人质，不过是麻痹他们的策略。 一旦粮食到手，北境人马如计划般出城尾随，野民立刻就会调头发起进攻，而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则会从东面发起突袭。 古尔宾的话，有明显的漏洞。他十分清楚，在他离开城堡之时，西境仍没能给出准确的回复。也就是说，对方口中的作战计划，其实根本没得到西境的认同，他们不过是在逼迫西境与北境共同出兵，是在逼迫西境向北境求援。 另外，按对方的立场，绝不该将这样的消息透漏给他。 但即便知晓这些，佩斯依旧被对方透漏出的消息而感到震惊。 古尔宾或许并不清楚他们与西境的情况，可关于格林和戴维森家族的消息，无疑是真的。 在离开风息堡之前，尤金妮就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并且让他写信给凌风堡请求帮助。亚瑟大人的回信，也证实了这一消息的真实性，并且承诺不会让那两家有出兵的机会。 如此推断，古尔宾的话虽然暗藏陷阱，但却并非完全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编造。 另外，古尔宾还告诉他。“你们的作战计划是什么已无关紧要，野民根本不相信你们。一旦粮食到手，你们立刻就会遭遇野民大军和戴维森两家的进攻。而你，要么成为第一个牺牲的人，要么被当做要挟你父亲的俘虏。” 他当时极力保持着神情的镇定，并未揶揄的威胁对方，如果野民之王知道了他现在这番话，无论事实与否，他都将被立刻处死。 可古尔宾只笑了笑，笃定他绝不会这么做，并且提醒他，现在应该立刻逃回家族，带回这一重要情报，做好生死一战的准备。至少，野民仅有的粮食，并不足以支撑一次长久的战争。 那一刻，佩斯沉默了。 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古尔宾便已踢马重新跟上了西行的野民大军。 时至此刻，对方或许已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了破绽。但他不敢赌，如果情况真如对方所说，揭发虽然能要了古尔宾的命，可他也将被严加看管，而北境将完全陷于这场野民和叛徒的阴谋之中。 届时，即便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因上河领而无法出兵，野民的突然进攻也将是他们难以承受的灾难。他已经亲眼见过了那些巨人。如果野民不顾一切的攻向风息城，只消牺牲几名巨人，便能打开一道城门。 而如古尔宾所说，他们唯一获胜的机会，大概就是他立刻将消息带回，趁野民粮食不足、格林和戴维森家族被上河领拖住的时机，着手制定新的作战策略：拖住野民的步伐、消耗敌人的粮食、加筑防御工事等等。 可如果根本没有这样的合作呢？ 一声沉重的叹息后，佩斯缓缓坐下，陷入两难的压抑气氛，让对面哭泣的芭莎都停止了出声，楞楞的看了看他，不安的发问。 一旁的埃利夫也坐了下来，看着神情严肃的佩斯，想了想，开口说道：“佩斯大人，虽然不知道古尔宾具体和您说了什么，但您其实已经相信他了吧。您想从我这儿得到可以心安的答案，只是我的回答与您相信的并不一致，或者你其实并不信任我，否则您也不会问我是谁的人。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冒着风险来找我呢？” 佩斯扭头看着埃利夫，目光带着审视。如他所言，他的确已经相信了古尔宾的话，或者说，他选择了相信古尔宾的话。 如果情况确如对方所说，而他却不为所动，依照计划行事的北境必将惨败。而如果他选择逃走，无论野民和那两家的合作真实与否，只要应对得当，北境或许就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他心中真正期待的答案，并不是埃利夫的否定，而是对方对合作的肯定回答。这样，他就能毫不犹豫的立刻趁夜逃离。 “佩斯大人。”埃利夫接着说道，“从您刚才说会保护芭莎小姐离开，以及您说的合作，我大概能猜到古尔宾对您说了什么。您当然可以不信任我，但您更不应该相信古尔宾这样的人。” “他为弗拉维首相办事，而如您所说，南境已经对宫廷和东境宣战，我虽然不懂打仗，只是一个商人，但多少知晓一些王国局势。这样的时刻，弗拉维首相肯定不会希望再有人给他添乱。那古尔宾为何要告诉你这样的消息呢？” “埃利夫。”佩斯再次问道，“你确定不知道合作的事？或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埃利夫摇了摇头。“大人，我并非时刻都跟随在图塔身旁。或许真有什么合作吧，只是我的确不知道。” …… 0398 扣押 上河领。 “该死的混蛋们，都他妈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得继续赶路了！” 通往左格亚领的领主大道上，稍作休息的弗农翻身上马，拽着缰绳冲一众手下吼道。 “动作快些！你们这些白痴，吃饭和拉屎一样慢！谁他妈要是敢慢慢吞吞的，我现在就宰了他，并且还会得到伯爵大人的赞扬！” 随着弗农的吼叫，十名骑士也咒骂催促起来。闻声，几十名身穿粗麻黑衣的农奴顾不得继续用餐，立刻将面包揣进怀中，动作迅速的开始收拾东西，牵来马匹。 片刻后，弗农吼叫着询问了一声，见一切收拾妥当，立刻下令赶路。 休息一番的马匹恢复了力气，拖着近三十辆满载武器盔甲，用黑布遮掩的马车，在明媚的阳光下，沿着大道向南赶路。 弗农一马当先，十名骑士跟随在一旁，其中两人各自举着格林和戴维森家族的旗帜。 回头看了眼紧紧跟随的队伍，弗农不免感到焦急。武器到手，这本是好事，伯爵大人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大半。接下来，他只需将这批武器安全运回左格亚领，便能交差。 但问题是，上河领交货的时间，比他们事先约定的晚了整整半月！而伯爵大人的来信中，又命令他必须在三天之内将武器运回！ 自从亚瑟·图斯特拉收回来铁矿山后，上河领仿佛一夜之间就变了模样。不止接连打了几次胜仗，对外的态度也强硬起来，与之打交道也越来越难。 原本，只要他说有事求见，凌风堡想进就进，亚瑟·图斯特拉想见就能见，而现在，别说进凌风堡，就连镇上那该死的胖子古斯塔夫，也对他爱答不理。 如果不是他带着伯爵大人的信件，恐怕那家伙会直接派个手下接待自己。 更过分的是，那胖子狮子大开口也就罢了，在他们交付定金之后，居然还临时加价！ 他要是不同意，不止货物拿不到，一万枚金币的定金也概不退还——奸商，该死的奸商！ 相比现在，弗农还是更怀念以往的上河领。 “都给我打起精神，别一个个昏昏欲睡！否则就滚下马车跑步！”心情烦躁的他扭头大吼一声。正要收回目光时，忽然瞥见队伍后方的大道尽头，一大群骑士飞奔而来。 “大人，这可不像强盗，应该是凌风堡的人！”身旁的骑士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上河领早没强盗了！”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弗农立刻让队伍靠边停下，让出大道。 一眼望去，远处飞奔而来的骑，士至少有七八十人之多，这样的人数，只可能是凌风堡的人马。 很快，弗农心中的不安得到印证。 飞奔而来的骑士队伍并未从他们身旁通过，而是在靠近后，立即将他们围了起来。 在几名骑士的护卫下，弗农立刻踢马上前，高声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格林家族的车队，车上货物为格林和戴维森家族所有！你们为何将我们围住？” 布里踢马上前，略微打量了一眼身材微胖的弗农，开口问道：“你是车队的负责人？” “是的，我叫弗农，为基尔·格林伯爵效力。” “我叫布里，上河领第一军某小队队长。现在奉上河领领主，亚瑟·图斯特拉大人的命令，扣押你们所有的货物！” “扣押？”弗农慌忙问道，“你们凭什么扣押！这些货物是我们合法购买所得，现在已经归格林和戴维森家族所有。你们无权这么做！” 布里手拽缰绳，语气冷硬的解释道：“我知道这是你们购买所得，但我们收到消息，格林和戴维森家族集结了大批人马，意图对我们上河领不利，所以不能让你们将这些武器带走。” “不可能！”弗农连忙说道，“这些武器是为了抵御野民入侵，我早已向古斯塔夫镇长说明，亚瑟大人也必然知晓！” “还敢撒谎！野民早已离开利格朴斯郡，向西面而去，现在估计都到了艾米里亚郡。你们格林和戴维森家族，难到还有胆主动进攻？” 经过数次战争的历练，布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利刃要塞瑟瑟发抖的男孩。 “这……”盯着眼前这群人，弗农只觉得一口怒火憋在胸中，恨不得破口大骂。 野民离开利格朴斯郡，难道是昨天的事？上河领早他妈不提，晚他妈不提，偏偏在他们付完了所有金币，甚至还送去了粮食和数千流民后，才跳出来扣押他们的货物——简直无耻！ “布里大人，这样的借口未免太过可笑！”弗农压抑着心中怒火，“我们不可能就这样让你们扣押这些货物，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对格林和戴维森家族的羞辱！戴维森侯爵乃国王重臣！” “准备战斗！”随着布里一声令下，二十余张魔兽弓立刻对准了弗农和十名骑士，其余所有士兵也立即拔剑做出战斗准备。“我没有和你商量的意思，如果你们准备阻难，那就和这些货物一起留下！” “疯子，你们这群疯子！”一边控制着胯下躁动不安的马匹，弗农忍不住破口骂道，“你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干，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你们简直卑鄙无耻！我告诉你们，扣押了这批伯爵和侯爵大人急需的货物，你们上河领就是在向格林和戴维森家族宣战！” 弗农清楚，反抗绝无丝毫的胜算。此刻无论气势还是人数，他们都远远不及对方。 看着马背上怒不可遏的弗农，布里淡淡的回应道：“这些物资只是暂时扣押。我们上河领自古以来便爱好和平，亚瑟大人说了，只要格林和戴维森家族解除领地内聚集的人马，这些武器盔甲，自然会有归还给你们第一天。” “另外，还请你回去后转告你们基尔·格林伯爵，我们上河领与坎布里亚领，将于近期在边界举行联合军事演习。这次军演，只是为了锻炼和自我检验，不针对任何第三方。请基尔·格林伯爵不必担忧！” “我一定会将你的话，一字不漏的，转告给伯爵大人！”弗农咬牙切齿的说道，目光扫过瞄准自己的箭矢，和一名名士兵，终究没敢再放什么狠话。 …… 0399 退路 “你说什么！”书房内，安佩丽夫人豁然起身，瞪着一双小眼冲弗农惊叫道，“你们是干什么用的？他们这是公然抢劫，是在羞辱我们格林和戴维森家族！你居然有脸就这样回来，那些发誓效忠的骑士呢？他们都死光了嘛！” 疲惫不堪的弗农根本不敢抬头对视，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夫人，不是我们胆怯，而是对方人数太多，我们就算拼死一战，也毫无胜算。另外，那名叫布里的队长只说是暂时扣押，等确认我们不会威胁到上河领的安全后，便会将货物归还……” “放屁！”安佩丽夫人打断道，“那是我们花了金币的，是我们的东西，他们扣押就是劫掠！凌风堡什么时候成了强盗窝，要是觉得威胁，一开始就别卖！他们奸诈无耻，你们也是一群废物，真是丢尽了格林和戴维森家族的脸面！” 弗农心中咒骂，恨不得用马粪塞满对方的嘴。这个肥胖丑陋的泼妇，真该让第一军射成刺猬！ “还有什么消息？”基尔·格林坐在书桌后问道。 “有，大人。”弗农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对方将联合坎佩斯家族，在我们北面与西面的边界举行军事演习。那名叫布里的骑士队长特意让我状告您，说这次演戏只是为了自我锻炼和检验，并不针对任何人。” “该死的混蛋！”一旁，瓦里希·戴维森直接将酒杯摔在地上。“这和把剑架在我们脖子上，还让我们放心有什么区别！坎佩斯家族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威胁我们。当初就不该轻敌，让那小子有今天！” “父亲，我们出兵吧！”杰昆·格林也恼怒的建议道，“这次我们和舅舅全力以赴，一定能打败亚瑟·图斯特拉！这样的羞辱，必须以鲜血来洗涮，我们不能再让对方发展下去了！” “不行！”看着自己的儿子，安佩丽夫人否定道，“你外公和宫廷是让我们对付克威尔特家族，这事关我们两家的存亡，绝不能随意改变计划。杰昆，我知道你想要打败亚瑟·图斯特拉证明自己，这件事以后会有机会的。现在你好好听着就是，你父亲自会有决定。” 看着自己的母亲，杰昆·格林不甘心的说道：“我们现在连武器都没了，怎么可能打败公爵的人马。而且他们如此挑衅，摆明了就是威胁我们，不让我们出兵对付公爵，我们只能先将他们打败！” “小杰昆，冷静点儿。”瓦里希提醒道，“与克威尔特家族作战，主力并非咱们，而是那些蠢货野民，另外，也不只有我们两家参与。虽然我也很想立刻杀了亚瑟·图斯特拉，可现在的确不是时候。别被愤怒冲昏了头。” “您说除了我们，还有人参与？是谁？”杰昆·格林一脸惊讶。 “是谁你得去问罗布斯那神棍，不过他多半也不会告诉你。总之，克威尔特家族一定会被覆灭，而我们必须要有好的表现，才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至于亚瑟·图斯特拉和米尔特·坎佩斯这两混蛋，早晚有吊死他们的时候。” “可……可我们现在根本没法出兵呀！凌风堡明显是受了公爵的命令来阻挠我们的。还有，连您也不知道，那个罗布斯主教不会是在欺骗咱们吧？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瓦里希看了看沉默不言的基尔·格林，又瞥了眼安静注视他们的安佩丽夫人，自得的分析道：“没错，那家伙的确不是好人，但这样的计划，他没必要欺骗我们。要是我们战败了，他也只能乖乖滚回艾弗里尔郡，什么好处也捞不着。至于那两家的威胁嘛……” 顿了顿，瓦里希不太确定的说道：“他们应该不会主动进攻。我们两家加在一起，实力不比巴利特家族差多少，这里又没香果镇那样的要塞可守，真要打起来，对谁都没好处。而且以我对图斯特拉小子的了解，他应该正忙着安置那些流民，不太可能为了公爵拼命。” “可我们没多少人手呀。”杰昆·格林继续说道，“就算他们不会真的进攻咱们，就凭我们现在的人手，也不可能打败公爵手下上万的骑士呀！” “小杰昆，我都说了，这场战争不止是我们参与。等克威尔特家族与野民打完，估计都用不着咱们出手，收拾收拾残局，收获胜利的果实就行。” “那要是公爵不和野民交战呢？”杰昆·格林不甘的说道，“不是有消息说，佩斯·克威尔特被送去做人质了吗！” “没有这样的可能。”瓦里希的语气重新笃定起来。“小杰昆，这可不光是罗布斯那神棍的保证，还有我父亲，你外公传回的消息为证。虽然我们不清楚具体原因，但你要明白，这场战争除了关系我们两家的存亡，更关系王国往后的局势。就算有差别，大概也就是在享用胜利果实之前，是否需要收拾残局。” 说完，瓦里希得意的看向书桌手一直沉默不言的基尔·格林，问道：“姐夫，我说的没错吧！” 一旁，安佩丽夫人也看向自己的丈夫。 “如果他们真就出兵对付我们呢？”基尔·格林开口说道，“就算亚瑟·图斯特拉不出兵，米尔特·坎佩斯呢？瓦里希，你别忘了，米尔特可是宣誓效忠克威尔特公爵的封臣。而恰好，他并未应召南下参与对付野民，这难道不是公爵的授意？而一旦我们和坎佩斯家族交战，你认为亚瑟·图斯特拉还会只是威胁吗？” “这……那怎么办呀姐夫。”瓦里希想了想，顿时一脸无奈的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总不能因为他们的威胁，就老老实实什么也不做吧？难道真要和他们开战？这么干，我父亲和首相大人都不会同意。” 基尔·格林假装沉思片刻，随后将早已想好的答案缓缓说出：“我们不能对那两家用兵，战争也必须参与。现在面临的问题一共两点，一是武器被扣，人手不足；二是那两家的威胁，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一分为二，由我负责和那两家周旋，而你则带着家族和光之神教的人马前往作战……” “姐夫，这么做，万一那两家真向你攻来，你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瓦里希等人都一脸不解的看着基尔·格林，完全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 以格林家族现在的实力，别说同时与图斯特拉和坎佩斯家族周璇，就是一家，也必定难以应付。 “无所谓。我手下的封臣你能带走的，全都带走。亚瑟·图斯特拉不是说我威胁他的安全吗，这样一来，他还有什么理由出兵？” “米尔特·坎佩斯呢？他可是宣誓效忠公爵的封臣！” 基尔·格林轻蔑的笑道：“没了凌风堡，米尔特·坎佩斯什么也不是，而没了克威尔特家族，他就该想想新的效忠对象，以及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要他不是一无所知的蠢货，就一定会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 0400 出逃 “伊莎！伊莎！” 昏暗的图塔营帐内，接连呼唤数声，依旧不见芭莎人影的伊莎，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 “该死的贱人，待会儿有你好看！”伊莎起身向帐门走去，决心等下要狠狠给芭莎一道耳光！ 帐篷外，天色灰暗，太阳还远在东方的天际下没有抬头，明月和星辰依旧洒着冷光。四周的血盟卫们照料着自己的马匹，远处的人也纷纷醒来，或是拉屎撒尿，或是燃起未尽的火堆，收拾物品，准备食物。 伊莎走出帐篷，一边感受着清晨舒爽的凉风，一边恼怒的看向芭莎来时的方向，等着给那慌忙跑来的贱人一道耳光！ “阿格马！”片刻后，仍旧不见芭莎人影的她失去了耐心，开口召来一名血盟卫，“立刻去将我的女仆抓来！如果她还躺在床上，就让她光着身子前来！” “卡拉，我这就去。” 血盟卫离开后，伊莎随即反身进入帐篷，这时蒙戈·图塔已经穿好了皮裤和靴子，赤膊着上身，威武的坐在床边。 “比主人起的还晚的奴隶，都该被处死！” 伊莎爬上铺着兽皮的软床，一边为丈夫扎紧抹油的长发，一边开口为芭莎求情：“她从小就跟着我，我也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日子。我会好好管教她的，让她再也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 伊莎虽然从心底恨着芭莎，但却不愿让她死去。她希望她活着，每天清晨为自己端来清水，梳理头发，送来食物，清理污秽。做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 蒙戈·图塔没有多言，等头发被束成一条黝黑发亮的长辫后，伸手便将伊莎抱到怀中，一边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边用宽大粗糙的手掌抚摸。 伊莎享受这样的温柔，抬手环住丈夫的脖子，他的怀抱总能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你知道吗？我昨晚梦见了我们的孩子，他和你一样强壮，在马背上驰骋的模样威风极了，所有人都在冲他欢呼，像尊崇你一样尊崇着他。” 蒙戈·图塔露出笑容，肯定的说道：“我的孩子，会比我更强壮！他是所有部族的王，会带领所有人活下去！” 就在两人高兴的交谈时，先前领命离开的血盟卫，匆匆走进帐篷。 “卡拉，你的女仆不见了！” “该死的贱人！”伊莎皱眉说道，“你找找，问问那名叫埃利夫的商人，他总该知道，找到后先给她一点教训！另外，叫两名女人前来服侍。” “不，卡拉。”血盟卫解释道，“找不到你的女仆，那个商人也不见了，他们的床铺是冷的，也没人见过他们。” 伊莎愣了愣，心中随即升起一股不安的感受。 “去找！”她起身慌乱的下令，“多叫些人，仔仔细细的找，一定要将他们找到！” 等太阳初升，房屋般的营帐被拆除装上马车，队伍准备出发，十余名血盟卫才骑马匆匆返回。 “图塔，卡拉，我们找遍了队伍，也没找到你的女仆和那个商人！”名叫阿格马的血盟卫语气焦急，“另外，那名叫佩斯的人和他的手下也不见了。我们问了许多人，有人在昨晚看见北边有骑马的人影！” 血盟卫的话，瞬间让伊莎楞在了原地。佩斯·克威尔特会带着芭莎逃走，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而一旦让他们成功逃离，那她女仆的身世，很会就会被公之于众！如果让图塔知道自己一直都在欺骗他…… “图塔！”伊莎慌乱的看向身旁的丈夫，“快派人将他们抓回来，不，立刻将他们处死！让魔兽去追捕他们！” 佩斯·克威尔特的逃离，让蒙戈·图塔极为愤怒，他自认给了对方强者的尊重，没将他当做奴隶对待！而更令他难堪的是，对方不止自己逃走，居然还带走了他的两名奴隶！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承诺受到了践踏，威严受到了挑衅，对方完全是在戏耍他！ “佩斯，北境人！”他目如火光，愤怒的说道，“鲜血将染红他们的土地！” 远处，就在伊莎和蒙戈·图塔因佩斯等人的出逃慌乱愤怒时，马背上的古尔宾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也没有想到，佩斯·克威尔特居然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他，不止自己连夜逃走，而且还带走了芭莎·比尔森和埃利夫那个商人。 这下，连他在对方向图塔坦诚后，准备好的辩解说辞，和挑拨怂恿夏拉的计划也用不上了。 “原本还只是猜测，现在看来北境果然是打算偷袭这些野民。真是愚蠢的家伙……”古尔宾轻蔑的调转了马头。 …… 两天后的傍晚，几乎日夜不停赶路的佩斯等人，终于抵达了风息城。 对佩斯等人的出现，负责看守的城门的骑士极为惊讶，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立刻命人打开了城门。 入城后，疲惫不堪的几人顾不得休息，将累瘫的马匹丢给守卫，换了新马后便直奔风息堡而去。 议事厅内，封臣们正齐聚一堂，讨论着作战事宜。当佩斯等人迈步而入时，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大为惊诧的看着他。 在一番详细的解释后，所有人顿时嗡嗡议论起来，火光明耀的议事厅内蔓延起慌乱的气氛。 “商人埃利夫！”名为尼尔·登布格的年轻骑士出声问道，“我听过你的名字，你确定你的话都是真的？你要明白，我们刚刚才收到西境的回信，对方已经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但因为你，在座的大人们将推翻之前的商议，重新制定新的作战计划！” 尼尔·登布格的问话顿时得到封臣们的响应，纷纷议论点头，目光看向大厅中央的几人。 一旁，提德·巴利特也审视着埃利夫，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就是你帮助野民从上河领得到了大量的武器。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北境？毕竟按你所说的情况，待在野民中才更加安全。” “大人，我的确帮助野民得到了武器，但那只是迫不得已。如果我不这么做，野民便要杀了我！”埃利夫再次向公爵致意，侧身看着大厅两旁的封臣。“各位大人，我以诸神的名义发誓，我所说的一切绝无谎言！野民之王的确和格林还有戴维森家族达成了秘密协议！” 在逃离的路上，埃利夫便提醒佩斯，无论是否真有这样的协议，他们的逃离，都必然会面临野民的进攻，因此，没必要再增添不必要的争论和麻烦，浪费时间。 封臣们相信了埃利夫，克威尔特公爵随即命护卫将两人带下去休息。 …… 0401 该由谁去呢？ 等佩斯在自己身旁落座，公爵环视两旁封臣，开口说道：“各位，如果不是佩斯冒险深入敌营，带回这样重要的消息，毫无疑问，我们都将死于野民和那两家叛徒的阴谋！” “没错，佩斯，好样的！” “干得漂亮，佩斯！” “不愧是你，佩斯！北境的荣光！” …… 让夸赞的气氛持续了片刻，公爵随即抬手压下了封臣们的嘈杂，正色道：“各位，现在情况有变，我们必须拿出新的作战方案。你们刚才也都听见了，野民的兵力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多，但他们装备落后，而且粮食不足，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公爵大人。”坐在左侧最前方的提德·巴利特率先出声，“野民虽然威胁巨大，但对格林和戴维森这两家叛徒，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风息城一共三处城门，野民必定会在南门发起进攻，届时如果那两家在其余城门添乱，我们必定人手不足！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风息城的城墙，并不是完全闭合的。城堡以西数里，便是宽阔的安多河，南北两端的城墙直接修到了河岸，以河流为城镇西侧的天险。因此，这座北境最大的城镇，一共只有三处城门。 提德·巴利特的话，让封臣们尽皆点头。 格林和戴维森家族那点人马，虽然与野民相比不值一提，但如果不提前做好防备，等对方在他们与野民激战时，突然从其余城门发起进攻，必将令他们手忙脚乱，措手不及。 要知道，因为各地人马和躲避战争的流民涌入，此刻的风息城，至少有五六十万人！即便公爵已下令将所有流民，全都赶到城堡至西侧的河岸空地，整个城镇内，也依旧人满为患。 公爵和佩斯都瞥了眼一脸严肃的提德·巴利特，片刻后，公爵朗声说道：“关于那两家叛徒，我已经收到了他们正集结人马的消息，我可以告诉你们，参与者除了他们，还有光之神的人！不过别担心，我已下令让坎佩斯和图斯特拉家族阻止他们。他们对这场战争，不会带来什么影响，等打败了野民，就是他们的末日！” “早该将他们清理掉，背誓的混蛋都该被处死！”有封臣立马嚷道，其余封臣也大多附和响应。这一幕都落在公爵和佩斯的眼中。 “大人，凌风堡并不可靠！”提德·巴利继续出声，“先不说亚瑟·图斯特拉是否有实力阻止那两家叛徒和光之神教，单是上河领以往的做派，恐怕不会对您的命令倾尽全力！” 在长久的历史中，图斯特拉家族从不参与王国纷争，哪怕北境易主，王朝迭代，图斯特拉家族依旧只会守在自己的领地。 在封臣们还未开始议论之前，佩斯便直接开口说的：“提德大人，亚瑟大人已承诺我不会让那两家出兵，我相信他的承诺！” “这可不是承诺的问题，而是生存和死亡的问题！”提德·巴利特反击道，“佩斯，我无意怀疑你们的友谊，也承认那小子打仗有些能耐，但凌风堡的立场，恐怕不会让他在这场生死抉择的战争中拼尽全力！毕竟就算在座的各位都死了，图斯特拉家族也依旧可以继续统治上河领。” “另外，我想各位都还没忘记亚瑟·图斯特拉掀起的改革吧？格林和戴维森家族是北境的叛徒，而他，则是在与我们所有人为敌！这样的立场，我很难相信他会为了这场事关我们生死的战争尽心尽力，不计生死！” 因为宣誓效忠，提德·巴利特的话中，有意避开了米尔特·坎佩斯。而封臣们接下来的议论，也同样只提上河领，而不提坎布里亚领。 “够了！”听着越来越偏离主题的讨论，公爵开口打断道，“现在不是该讨论处罚上河领的时候。亚瑟·图斯特拉至少给出了承诺，我们现在也需要他的力量。”说着，公爵目光看向提德·巴利特，“你有什么好建议就赶紧说出来，现在可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 “是。”点了点头，提德·巴利特提议道，“我建议将所有兵力适当分散到三处城门驻守，这样做不止是为了应对那两家叛徒，更是为了更好的防范野民的进攻。毕竟按佩斯带的情报，野民人手众多，很难保证他们一定会从哪处城门进攻，而且以野民的状况和打仗方式，必定不会……” 提德·巴利特一通论述，核心观点便是由克威尔特、史塔利和巴利特三家各带领一部分兵力，分别负责守卫一处城门。 公爵负责南门，他负责东门，史塔利家族则负责北门。考虑到南门遭遇进攻的可能性最大，分派最多的兵力，北门则最少。 提德·巴利特的提议立刻得到绝大部分封臣的认同。 守城耗粮，是他们获胜的唯一机会。而以野民的状况，对方肯定不会有围城的想法，一旦抵达城镇，便会如鼠患般冲向城墙。尤其是魔兽和巨人，一旦扑向城墙，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重新调派人手。 看着几乎一致认可的封臣，克威尔特公爵点了点，先赞扬的说道：“这个提议很好，野民最多七八日便会抵达，我们不能期望西境的援兵，守住城镇是我们唯一的希望……”顿了顿，公爵话锋一转，“但是，南门的兵力太少，我们应该将一半的兵力都用以驻守南门……” 克威尔特公爵的目的很简单，将巴利特和克诺威家族分离，让提德·巴利特与他和其余两位封臣一起，共同守卫南门。 东门则由史塔利、克诺威和另两名封臣负责，北门则交给剩余的人手。 公爵的提议，充满了对巴利特以及克诺威家族的不信任，但这样的时刻，已经没有封臣愿意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相比提德·巴利特提议，公爵的提现显然更加有利于守住城镇。 佩斯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关于战事的讨论和决议，但越听心中便越加焦急。 “父亲！”终于，他忍不住打断道，起身看向议事厅两侧的封臣和骑士。“各位大人，守住城镇当然十分必要，但我们现在的准备，未必能挡住野民全力以赴的进攻！我虽然没全部见过野民的魔兽，但我亲眼见过那些巨人！” “在与比尔森家族的战争中，便是因为巨人攀上了城墙，而导致了要塞失守，等比尔森家族将所有兵力集中一处后，北边的要塞又立刻被魔兽突破，由此才导致了比尔森家族的溃败。” “如果野民不顾一切对城墙发起进攻，就算我们集中所有兵力和武器，也撑了太久！或许一天，或许两天……” “佩斯！”一名封臣打断道，“有什么提议你就直说吧，别讲这些令人不安的事！” 在与埃利夫的交谈中，佩斯得知了各种关于野民的情报，因此对直接守住风息城，并不抱有太大的信心。 他必须想办法拖延野民进攻的时间，对方的粮食最多只够支持十日，只要能让野民延缓一日抵达，他们生存的机会便会大增！ “各位大人。”佩斯朗声说道，“粮食短缺，才是野民唯一的弱点！所以，我想我们在守城的同时，是否能趁现在派出袭扰小队，拖延野民靠近城镇的时间。” “只要能让野民晚一日抵达城镇，我们便会多一分获胜的希望，如果能让野民在粮食耗尽之前，仍未能抵达城镇，我们便有极大可能赢得这场战争！” 佩斯语调高昂的提议换来一阵沉默。他的提议很好，在座的封臣们不值一人的脑海中，闪现过同样的念头。 可问题是，该由谁去执行这样的重任呢？ …… 0402 这个世界，不该少了这样的笨蛋 “兜了这么大一圈，居然还是回到了原点！”马背上，亚瑟拿着佩斯的来信，摇头感叹。 北境的作战计划可谓是一波三折，只是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按原计划执行。不止白白浪费了大把作战时机，更是让野民几乎兵临城下。 “大人，佩斯·克威尔特不会有麻烦吧？带兵袭扰，这也太冒险了，真不知道公爵怎么会同意这样的主意。他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儿子一去不回，死在野民手里？”一旁，班克不解的问道。 对于佩斯，他的印象极好，一直念着对方曾赶来帮上河领做战的事。虽然最后没帮上什么忙，可这份情义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可不是麻烦。”胯下马匹缓慢前行，亚瑟一边将信纸递给身旁的索恩留存，一边感慨道，“这是佩斯的责任和荣誉使然！不用想，这个主意，肯定是他自己提的。谁提出自然由谁负责，哪怕公爵极力反对，但在这样的责任和使命面前，以佩斯那样的性格，肯定不会退缩。我甚至能想象到公爵一脸难看的，在封臣们的赞扬下，同意这主意的场景。” 班克同意感叹道：“公爵当时估计恨不得将他的嘴缝起来，或是直接关进地牢！不过想想那场景，还真是有够悲壮和讽刺。就佩斯率领的几百人，怎么想都风险巨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拽着缰绳，亚瑟接着说道，“叛徒的事、我们的事、还有与西境联姻的失败等等，都严重损害了公爵的威信，让本就实力稍弱的北境，不得不孤立无援的同时面对野民和叛徒的进攻。” “这样的状况下，封臣们必定信心不足，心中更是少不了埋怨，自然会以保命为主。指望谁会牺牲自己，顾全大局，想也别想。就算有人愿意出城扰敌，多半也是游而不击，躲命为主。也就佩斯那个傻瓜才会挺身而出了。” 视荣誉重于生命，从来都只是少数。生存还是毁灭，对贵族领主们而言，从来不是一个值得多加考虑的问题。 “人们都说克威尔特公爵机智如狐，没想到情况却如此糟糕。”班克毫不留情的讽刺道，“他还真是丢了狼的团结凶残，狐狸的机敏狡诈也没学到。如果是我，早带兵把格林和戴维森这两家叛徒清理了！” “哪这么容易。”亚瑟说道，“三虎相争，哪两只先打起来，都只会便宜了第三只。而且北境本就不如另外两家，如果先挑起与宫廷的争斗，必败无疑。公爵想做第三只虎，为此还特意拉来了西境这只豹子，想法倒是很好，但却同时惹恼了另外两家，干脆又引进了一只猛兽。” 班克点头认同，刚才的话也不过只是他的一时抱怨而已。 “大人，那您会出手帮助佩斯吗？那小子是个不错的人，要是就这么死了，实在有些可惜。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给野民制造一些麻烦，毕竟要是克威尔特家族战败，对我们上河领同样不利。” 佩斯的来信，没有丝毫求援的意思。通篇内容，除了寥寥两句再次请求帮助压制格林和戴维森家族的内容外，其余的便是朋友般的絮叨，甚至暗含着一丝离别的悲壮意味。 他十分清楚，前去袭扰野民，风险极高，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因此，这封信是以向朋友倾诉的语气写下的。 当然，并不了解上河领真正实力的他，也不可能开口向亚瑟求援。而班克的意思，则是希望亚瑟能出动鬼面鹰，给予佩斯和北境人马一些帮助。 “放心吧，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死掉的。这个世界，不该少了这样的傻瓜……”亚瑟目视前方的说道。 他同样不会忘记，佩斯不远千里，跑来要为他打仗的情景。真他妈有够傻的！ …… 格林堡。 “妈的，这两个混蛋都他妈疯了不成！不是已经告诉他们会退兵了嘛！”瓦里希怒火满面的咒骂，全然没有平时一贯的“温柔”模样。 原本他已经带着格林家族和光之神教的三千余人马南下，但还未走远，却被追赶而来的骑士叫停了队伍，说上河领和坎布里亚领的人马，已从西北两面冲进了领地，直奔格林堡而来，让他暂停南下，回兵保护城堡。 他当时满肚子怒火，恨不得立刻领兵冲上战场，狠狠教训米尔特·坎佩斯那家伙一通。但想着还有凌风堡，便硬生生忍住了，策马狂奔回了城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椅子上的基尔·格林，他恼怒的埋怨道，“那小子不是说只要练兵吗？现在怎么突然向城堡冲来？你到底怎么和他交涉的！” 接连做了两次凌风堡的俘虏，已经让他对上河领的军队产生了一丝畏惧，尤其是亚瑟还领兵打败了巴利特家族，这更让他感到不安。 他们现在拥有的三千人马，真正的骑士不足五百人，其余的都是手持破铜烂铁的农奴，而戴维森家族的一万人马，远在南边的利格朴斯郡！ 他可不想第三次做亚瑟·图斯特拉的俘虏，被关进凌风堡的地牢！ “瓦里希，注意你的言辞！”同样恼怒的安佩丽夫人教训道，“为了让那小子放心，你姐夫已经丢尽了颜面。但腿长在他身上，难道我们还能直接命令他不成！” 为了让亚瑟放心，基尔·格林的确下足了功夫，不止承诺会解散领地内聚集的人马，而且还主动提出可以再往上河领送一批流民。信中措辞更是一反常态，客气的像讨好客人的妓女，谦卑的让人怀疑。 “那这是为什么？”瓦里希放低了语气，脸色难堪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基尔·格林。“你的判断根本有误，那小子就是听了公爵的命令，还有米尔特·坎佩斯那个混蛋，他算什么东西！” 一旁，满心屈辱的杰昆·格林被瓦里希的愤怒所感染，迈步激愤的说道：“父亲，我们开战吧！对方都已经欺负上门了，我们何必还要委曲求全！大不了和亚瑟·图斯特拉一起死！” 基尔·格林没理会大喊大叫的儿子，看着瓦里希说道：“放心，虽然这和我们预想的略有不同，但他们不会真的进攻，最多也就是在领地内掠夺一番。只是，看情况，这队人马是不可能赶去参战了！” 顿了顿，基尔·格林话锋一转，建议道：“瓦里希，趁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带上你的人离开，如果速度够快，他们未必能追上你。格林和戴维森家族，总要有人前往收拾残局才行。” 闻言，瓦里希抽了抽嘴角，愣了片刻后，语气平缓的说道：“先不急，我们还是先看看情况吧，如果那两个家伙真向城堡攻来，我立刻让穆加伦爵士带兵北上。” …… 0403 佩斯袭扰 傍晚之后，佩斯带领着队伍继续向东行进了许久，直到头顶星辰闪耀，辽阔无垠的荒野完全被夜色笼罩时，他们才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识的村庄。 霍梅格村很小，星光下，二三十座用石块和茅草建造的房屋，就像一块块巨大的岩石黑影。因为野民的到来，这里早已无人居住，整个村子不见半点火光。 “都下马吧，这里就是咱们今晚休息的地方！”佩斯高声下令。 一旁的斧子率先跳下马背，来到一旁的房屋，一脚踹开房门，握着战斧静立了片刻后，才迈步走进漆黑的屋内。 三百余名骑士也都纷纷下马，分工明确的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大都一人双骑，除了数天的食物外，还带上了毛毯和足够的武器。 等佩斯下马向屋子走去，斧子躬身在地，已经点燃了火堆。 “小个子，别他妈傻站着，快去弄些木柴，咱们烧点热水。” 小个子瞧了瞧火架上的铁锅，语气意外的说道：“看来这屋子的主人过得不错，居然没将煮汤的铁锅带走。斧子，你四处搜一搜，看看有没有能够煮汤的东西！最好是一块熏肉。” “熏肉？”斧子起身，瞪眼冲小个子的背影吼道，“还有油滋滋的烤猪和女仆呢！” 借着橙红的火光，佩斯左右打量。长行的房屋杵着五根木梁，茅草的屋顶开着两道漏烟的方窗，两端昏暗的光亮下，大致能分辨出左侧是主人睡觉的地方，右侧则是畜舍。 随行的护卫也都开始忙碌，将马鞍、毛毯、武器等东西卸下马背，搬到屋中。斧子吩咐了一人去打水，自己则在屋内四处翻找起来。 佩斯拿过地图，将其摊在靠近火堆、挨着木梁的长桌上。这是他们离开风息城后的第二晚，野民此刻应该就在西南边二十余里的大道上休息。 “妈的，一点儿能吃的东西都没留下！”斧子迈步走来，将一把灯心草放到桌上，遗憾道，“老大，就发现这个，陶罐全是空的，这家伙一粒黄豆也没给咱们留下。” 灯心草是一种随处可见的杂草，外形细长形似竹签，晾干后裹上一层油脂，用以照明。是穷人的蜡烛。 “有烧水的铁锅已经不错了，你还真想发现点什么不成。”佩斯抽出一根灯心草，在火堆上点燃后继续看着地图。 “就那口破黑锅，还不如我的头盔好用。”斧子又翻出几个做工粗糙的木碗，打断待会儿将面包泡进热水中。 “老大，快看我发现了什么！”小个子一把将肩上的木柴丢在脚边，提着一条已经被去头剥皮，有小孩儿手臂那么粗的蛇肉走来。“就在柴堆里，这家伙还想逃，直接被我一刀了解。老大，今晚咱们有蛇汤可以喝了！” “切成段，丢进锅里！”斧子也满脸欣喜的说道，“我去取盐来，早知道应该再带上点胡椒，那才是一锅好汤！” “早知道？”小个子就像抓住了什么难得的机会，立刻讽刺道，“早知道我就在这儿开个旅店，再请几个上河镇的厨子！” 鲜美蛇汤为晚餐增添了难得的美味，佩斯三人以及另外五名城堡护卫，就这么围着火堆，配着面包和硬乳酪吃了起来。 “哈哈，我告诉你们，据说蛇肉能够让那活儿硬如钢铁，办起事来持久无比！” “妈的，那咱们晚上可得穿好裤子，这要失控，一屋子的男人都得遭殃！” “裤子？嘁！”小个子拍了拍身旁的斧子，冲对面那人嚷道，“你以为裤子就能挡得住啦？瞧瞧我们斧子老爷这身板，告诉你们，晚上都他妈离远点儿，最好用双手护住自己的**！” “小个子，你在他妈胡说，老子一斧子劈了你！” …… 火堆旁，众人都席地而坐，有说有笑的气氛似乎就差一壶美酒，但佩斯感受得到，身旁这些家伙的语气中都带着一股放纵，谈笑的话题也都有意避开了战争和家人。 “老大，你说咱们明天能搞定吗？”终于，在一锅热汤快要喝尽时，小个子开口问出了萦绕在众人心中的问题。 “当然！”佩斯看着一张张被火光映照得橙红一片的面孔，这些都是他袭扰小队的成员。“我们的存在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否则我们又为什么辛苦训练！风息城内有我们的家人，这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 出城之前，佩斯曾让所有人去与自己的家人道别，他也和送行的珍妮、妹妹以及父亲紧紧拥抱。 珍妮泪眼婆罗的亲吻他，仿佛诀别；尤金妮万般不舍，搂着他不愿松手；父亲的目光则满是担忧和恼怒。 可这是他的责任！ “草！”一番沉默后，斧子冲小个子怒道，“你他妈问的什么鸟问题！要是怕了，到时就跟在老子身后好了！” “你才怕了！我们是去袭扰，跟在你身后，岂不是死得更快！”小个子知道自己问了个糟糕的问题，随即看着众人玩笑道，“唉，你们是知道的，我要是死了，全城不少姑娘都要断了财路，我怎么忍心让她们伤心呐。” “姑娘？”一人惊讶道，“斧子什么时候成了姑娘了？” “哈哈哈，没错没错！裤子都挡不住哟！” “妈的，老子现在就送你们这群混蛋上路！” …… 第二日正午，制定好撤退路线的佩斯，率领着奇袭小队快速向野民逼近。 奇袭小队为数百人，所有人都只穿着锁子甲，手持弓箭，胯下的马匹皆为精挑细选，耐力速递极佳的优良战马。 在撤退的路上，还埋伏着两百余名接应的骑士，他们来自北境各大家族，以及少部分自由骑手，全都自愿跟随佩斯参战。 “看见巨人了！”远远的，斧子便看见巨人那小山一般的身躯。 从后方袭扰，野民反应的速度最慢，他们需要应付的追兵也最少，拖延的时间也能最长。 “保持队形！”佩斯高喊着下令，训练有素的骑士小队立刻排成一列奔驰。 很快，他们的出现便被巨人发现，几十名骑马的野民，立刻朝巨人手指的方向冲他们迎来。 “调转马头！”佩斯一声令下，两道传令声几乎同时响起，百人的队伍立刻驭马调头，抽出羽箭扭头便射。 还未弄清状况的野民，纷纷中箭摔落马背，第二轮射击之后，只剩数名野民仓皇回逃。 “撤退！” 几乎就在佩斯等人踢马飞窜的同时，一道嘹亮的号角声便从身后传来，不等他们跑出太远，一大群野民便呼啸着冲他们追赶而来。 “老大，他们来了！”斧子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抓着弓箭，驰骋中扭头回望。“这下咱们可捅了蜂窝了，至少数百人！” “来吧来吧！”小个子放声大叫，“看老子通通将他们射成刺猬！” …… 0404 魔兽来袭 面对身后呼啸追击的野民，袭扰小队毫不慌乱。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最重要的训练内容便是骑马回射。此刻，所有人一边控制着马速，一边弯弓搭箭，等身后的野民靠近后，纷纷扭身射击。 佩斯极为冷静，一边用双腿紧紧夹住胯下的马匹，一边目光如鹰的搜寻漏网追赶而上的野民，数百米的路程，羽箭呼啸，接连将数人射落马背！ “来吧来吧！你们这群狗杂种！”奔驰中，斧子高声大叫，扭身便射出一支夺命的羽箭，后方一名赤裸上身，挥舞长镰，追逐而来野民立刻被射穿左眼，痛呼中跌落在地，随即便被奔腾而过的马匹转机踩踏，丢掉了性命。 “看我的！”小个子同样喊叫着放出一支羽箭。但并未射中马上的敌人，而是射中了马脸，马匹倒立，绊倒了一众追兵。 “妈的，这不算！”斧子回头叫喊，神情狠厉。 追逐中，野民的骑兵逐渐减少，尸体掉落在被马匹踏过的草地。袭扰小队沿着制定好的撤退路线，边逃边杀，等羽箭消耗过半，双方跑出十余里地，身后呼啸追赶的野民只剩四五百人。 “老大，到地方了！”斧子望着前方灌木环绕的土丘叫道。“但愿那群家伙没有睡着！” “放箭！将所有羽箭射光！”佩斯高声嘶吼，两旁的护卫随即喊叫传令。 所有人立刻疯狂抽箭射击，阳光下，反着冷光的箭矢如同一根根钢针，飞速收割着身后的追兵。 片刻后，没了羽箭的袭扰小队停止了射击，开始策马狂奔，后方的野民立刻战意高涨，挥舞着武器疯狂呼吼，如同群狼追逐奔逃的羊群。 “叫他妈的蠢货！”小个子附身扭头张望，目光狠厉，“马上就送你们下地狱！” 队伍快速驰过灌木环绕的土丘，佩斯测头打量，只见两百余名手持长枪，满负盔甲的重骑已列队整装，心中顿时大定。 “冲刺！！”等所有人马尽数通过，身后的野民追赶而来时，佩斯一声嘶吼，两百余名重骑兵立即踢马狂奔！ 当追击而来的野民冲过山丘，呼啸的吼声戛然而止，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恐万分的神情。 在盔甲与马蹄的轰隆声中，奔驰的重骑兵如明耀的火矢闯入森林，摧枯拉朽般碾过惊恐的野民追兵！ “杀！！” 等重骑兵呼啸而过，早已调头等候的奇袭小队，在佩斯的带领下，立刻手持武器冲上战场，转瞬间，便将几十名漏网的野民悉数斩杀！ 约两小时后。 蒙戈·图塔骑着魔兽，带着血盟卫追寻着足迹赶来。 在他四周，三十余只马匹大小，有皮无毛，浑身漆黑，生着短尾牛角，利爪尖牙，模样狰狞的魔兽正四处舔舐着地上血迹。 看着眼前满地的尸体，蒙戈·图塔威严粗狂的脸上，仿佛有乌云笼罩。 “图塔，敌人是往东边跑了！他们手里有弓箭，但这些人是被丹泽骑士杀死的！敌人可能有好几百人！”一名负责探查的血盟卫前来禀告。 蒙戈·图塔随即看向东方，冲一名血盟卫命令道：“留在这里，让他们将武器收好，马肉全都带回去！烧了他们的尸体，让他们的灵魂回归众神怀抱！” 说完，高声下令，随即带着五百血盟卫和三十余只魔兽，朝着佩斯等人留下的足迹狂奔而去。 …… 袭扰伏击之后，佩斯等人没有丝毫停留，按照既定的路线，立刻纵马朝东面狂奔。 他们先跑出二三十里，直到看见一片橡树林地，横穿之后立刻换马往南，继续狂奔几十里后，从野民后方穿过大道，接着继续朝西南方飞驰，最终在一处灰岩裸露，溪水环绕，灌木茂盛的山丘下停住了马匹。 “所有人下马休息，注意警戒！天黑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佩斯拽着缰绳高喊下令。这时，打了胜仗的众人才欢呼起来。 斥候跑上山丘，带着佩斯从亚瑟手中要来的望远筒，警惕的望着北方的动静；马匹被牵往下游，啜饮吸水，啃食青草；其余众人则开始整理武器，拿出食物，就着溪水进餐。 “老大，一共伤亡十一名兄弟，其中袭扰小队损失四人。”片刻后，了解完状况的小个子前来禀告。 佩斯坐在一块粗糙的灰岩上，用清水下着面包，斧子和数名骑士则坐在一旁茂盛灌木的阴凉中，或是用餐，或是擦拭武器上的血污。 佩斯点了点头，低沉的“嗯”了一声后，开口说道：“赶紧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天黑之前离开这里！” “老大，野民们估计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小个子脱下头盔，放在一旁的灌木枝条上，站立着建议道，“我看咱们不如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发起袭击，这样他们明天也别想前进！” 佩斯扔出一块面包，大饮数口清水后，将水囊也一并递给了小个子。 “一旦发起来了袭击，我们就不能过久停留在一个地方，尤其是夜晚，如果魔兽袭来，咱们都得死！” “嘿，这可是亚瑟大人的经验！”斧子在一旁补充道，“魔兽大多都是狗鼻子，夜晚正是他们狩猎的好时候。如果你想变成粪便，那就留在这儿睡觉好了。” “擦你的武器，有你什么事！”瞪了斧子一眼，小个子看向佩斯继续问道，“老大，那咱们晚上该怎么做？要提前设好埋伏吗？” “伏击的事只能做一次。”佩斯目光沉稳的说道，“我们已经留下了足迹，野民人数众多，说不定此刻就有人马寻着足迹追来，伏击很可能让我们陷入险境。” 小个子点了点头，一边嚼着还算松脆的面包，一边继续追问：“那咱们晚上还继续行动吗？” “老大！”这时，一旁已将自己的战斧擦洗干净的斧子凑上前来，激动的建议道，“我听说巴利特侯爵就是在夜晚，被亚瑟大人带兵烧光了粮草！要不咱们晚上也去将野民的粮草烧光？这要是成功了，野民肯定……” “斧子，你是眼瞎了吗！”小个子打断道，“野民的队伍那么长，粮食都分散在各部落手中，我们怎么可能烧光他们的粮食！” 佩斯也开口说道：“我们不可能烧光他们的粮食，往后的作战只能是袭扰，而且要保持队伍的快速移动。你们抓紧时间休息，天黑之前向东出发，继续袭扰野民后方，然后沿着大道东撤。” 在夜晚，他们不可能再像白天一般窜入荒野逃离，因此只能选择袭扰野民的后方，而后沿着宽阔的大道撤退。 靠着岩石，佩斯继续推演着袭扰计划，四周已经用餐完毕的骑士大都直接倒地休息，马匹在下游啃食着溪边青草和可食的灌木，一旁的斧子将头枕在树荫中，传出一阵响亮的鼾声。 等太阳西沉，炽热的阳光将云彩点燃，天空大地橙红一片，倒地休息的众人纷纷起身，牵回马匹，收拾着等待佩斯的命令。 “嘿，瞧瞧，这晚霞真不错！”撒完一泡热尿的斧子一边向佩斯走来，一边咧嘴嚷嚷道，“老大，咱们今晚肯定会走好运，将野民杀个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小个子牵来三人的马匹，纠正道，“那也得他们有盔甲才行！” 斧子牵过自己的马匹，正要开口反驳时，山丘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警戒！警戒！北边有大队人马追来！” 两名骑士飞奔而下，佩斯立刻下令所有人上马，静怡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有多少人？” “至少上千人！”骑士翻身上马，冲佩斯高声喊道，“大人，似乎还有魔兽，黑漆漆的马匹那么大，有几十只，正寻着我们的足迹追来！” 佩斯心中一颤，知道没有正面获胜的机会，立刻下令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南撤退。埃利夫说过，在野民之中，唯一能调动魔兽的人，只有野民之王。 “妈的，大个子！这就是你说的好运！”奔驰中，小个子冲一旁的斧子吼道。 “魔兽来了，野民之王肯定也在！怎么不是好运！” 袭扰小队落在重骑兵后方，所有人手中都抓着弓箭。 …… 0405 魔兽尽灭！ “吼！吼！吼！”赶来的魔兽大肆怒吼，狂躁的嗅探着佩斯等人留在的气味。 蒙戈·图塔骑着魔兽冲上山丘，夕阳下，宛如一尊刚浇筑而成的赤红铜像。 他看见了荒野上正极速南逃的佩斯等人，随即指挥魔兽追赶上去。 “敌人就在前面！”他高声训话，“谁追上杀了对方，他的财物就归谁所有！活着的人，将成为吾血之血！” “呜哦喔喔喔！！” “杀！杀！！” 追逐数小时的各部战士，仿佛瞬间被点燃了兽血，一边挥舞手中利刃，一边怪叫着纵马狂奔，将蒙戈·图塔和五百血盟卫都通通甩在了身后！ “老大，魔兽追上来了！”小个子扭头回望，只见身后的荒野一只只魔兽正飞速逼近，心中不免一阵胆寒——这些畜生，一看就是要命的东西！ “控制马匹，保持队形！”佩斯已感受到胯下战马的惊慌，开始不受控制的朝前飞窜。 “射击！阻挡魔兽靠近！射击！！” 前方身穿重甲发骑士，骑乘的是没有披挂甲胄的战马，因此只要能抵御住身后的魔兽，便有极大可能摆脱后方的野民追兵！ 连番攒射后，魔兽追击的速度虽有所延缓，但双方的距离仍在不断拉近。 “老大，跑不掉了！调头冲杀吧！咱们有重骑！”看着身后荒野幽灵般追来的魔兽，小个子高声喊道。他宁愿战死，也不愿被扑倒成为这些畜生的食物！ 魔兽的出现，比佩斯预想的提前了许多，他原打算等今晚彻底激怒野民之王后，在远离东撤。 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便领着魔兽，寻着他们的足迹追逐而来。 早知道，他就该带领数千骑士，设下埋伏！ 就在佩斯下定决心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一旁的斧子突然高声喊道：“佩斯老大，快看西边，天上有东西！” 注意到西边天空不同寻常的人不在少数。佩斯扭头看去，只见一大群展翅的巨大黑影正飞速接近，宛如遮蔽夕阳的乌云。 “魔兽！是魔兽！”队伍中，有见过鬼面鹰的骑士高声喊道。 佩斯也瞬间想到了传闻中，肆虐北方的魔兽鬼面鹰。 “妈的，今天我们非得死在这群畜生手里！”小个子将弓箭背在身上，拔出了长剑。“斧子，这就是你他妈说的好运！你要死了，别指望我给你收尸！” “闭嘴，你个蠢货！”斧子也放弃了弓箭，握紧了战斧。“老大，咱们往前冲吧，让他们竖起长枪！” 佩斯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出现鬼面鹰，他扭头四望，急切的想搜寻一处可供躲避的林地，可视线之内，除了一些灌木和零散的树木外，便是一望无际的辽阔荒野。 “该死。”咒骂一声后，他立刻踢马冲向前方。“举起长枪，所有人举起长枪！袭扰小队放箭殿后，不要顾及头顶！！” 迎面的劲风吹散了话语声，佩斯一连喊了许多遍，传令的声音才不断响起，所有人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心脏狂跳的等待着将要降临的袭击。 “吼！吼吼！”后方追击的魔兽也意识到了来自空中的威胁，纷纷停下了身影，狂躁不安的仰头望着西边的天空。 “噶拉拉拉！”大飞带领着族群，率先发出一串刺耳的嘶鸣。 瞬间，五十只黑云般逼近的鬼面鹰，齐声嘶鸣。落日余晖中，夕阳漫天的辽阔荒野，顿时激荡起一股凶厉暴虐的气氛。 佩斯等人的马匹逃命般狂奔，追逐的各部野民却人惊马俱，慌乱的停下了追击。 “吼！吼！吼……”魔兽狂躁的嘶吼，焦躁不安的四处移动。 更后方，疾驰的蒙戈·图塔立刻停止了前进，那张被夕阳映得暗红，岩石般坚毅粗狂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惊俱的神情。 “天灾……” 他低声呓语，瞪大的双眼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仿佛看见了预言中的末日灾害。 “撤……撤退！”他回神大声命令，率先驱使着胯下魔兽调头。“走，快走！这是天灾，末日预言中的魔兽灾害！” 蒙戈·图塔怎么也没想到，丹泽人的这片土地，居然也已经开始被魔兽侵袭！ 在蒙戈·图塔和血盟卫之后，野民各部的骑士也调头狂逃，一片灾难降临前的混乱场景。 “嘎拉拉拉！！” 鬼面鹰没有去追击野民，而是全都扑向已惊恐四窜的魔兽。 转瞬间，刺耳的嘶鸣与不甘的吼叫交织。 疾驰逃离的蒙戈·图塔回首张望，只见如火般通红的天空，他艰难养育长大的魔兽，正被一只只挥舞巨大羽翼的鬼面鹰，带上天空！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他心如刀绞，愤怒咒骂，心脏仿佛被寒冰凝结的匕首刺穿！ 为了得到这些魔兽幼崽，拜火部损失惨重，而为了将它们喂养长大，人畜的尸体，更是堆积如山！ 这原本是他打败丹泽人最大的武器，现在居然就这么一只只惨死眼前，简直比砍掉他一条手臂还要痛苦！ 大飞可不管这些魔兽是谁的心血，鸣叫着下令一只也不准放跑。 等解决完地上的魔兽，它立刻又带领手下向逃离的野民追去，将鲜血横流的尸体从高空抛下，惊得一片人仰马翻。接着，又将奔逃的野民众人一番驱赶戏耍，如同猫戏老鼠一般。 远处，奔驰的佩斯等人停下了马匹，望着余晖下消失在北方天空的鬼面鹰，一个个都满脸劫后余生的满然无措。 “老大，那些魔兽不会再来了吧？” “我们要回去看看吗？”斧子在一旁提议。“那些野民应该不敢追来了。” 夕阳的余晖已尽，天色逐渐暗淡，满然无措的众人都等待着佩斯的决定。 片刻后，佩斯派出了斥候，率领着众人缓慢的朝原路返回。当看见一地的魔兽和野民尸体，众人都不由吸了口冷气——如果不是运气够好，没被那群鬼面鹰盯上，如果不是他们跑的够快，此刻躺在这儿的，就该是他们！ 短暂的震惊后，众人顿时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哈哈哈！”斧子一阵狂笑，冲一旁的小个子得意叫道，“老子说什么来着，怎么样！今天是不是会有好运！没了这些畜生，野民拿什么追上咱们！就凭这，我们的冒险就没白费！” 小个子难得没和斧子斗嘴，看着佩斯，满脸激动的说道：“老大，我们继续作战计划吧，趁着现在的机会，野民一定想不到！” …… 0406 来一波嘲讽 格林堡的城墙上，瓦里希正当众阅读着凌风堡士兵送来的信件。 【……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凌风堡不愿开战，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也告诉了你们和平相处的办法，投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如果你们执意对抗，为了领地的安危，我十分乐意奉陪到底。只是请你们立刻传信提醒北上的戴维森家族士兵，刀剑无眼，凌风堡地牢的房间有限。另外，还请诸位准备好自己的赎金，尤其是基尔·格林伯爵，毕竟这次还有您的与你为伴……】 “这该死的狗杂种！” 信还有大半，瓦里希已经念不下去，直接将信纸撕得粉碎，扑到垛口，吃人般盯着前方只带领着百余人的亚瑟·图斯特拉。 城墙外，亚瑟微笑着放下了望远筒，冲垛口处的瓦里希等人挥了挥手臂，高声喊道：“死胖子、娘娘腔瓦里希·戴维森，立刻滚出来投降，凌风堡的地牢欢迎你！” “啊！该死的狗杂种！”瓦里希愤怒的拔出佩剑，拔腿向城门的石梯冲去。“集合，集合！给我打开城门，老子要将旗子塞进他的**，活剥了这杂种的皮！” “拦住他。”基尔·格林下令。 一旁的数名封臣立刻冲上前去，拦下握剑发狂的瓦里希。 见舅舅被拦下，一旁屈辱至极的杰昆·格林立刻嚷道：“父亲，开战吧！亚瑟·图斯特拉如此羞辱我们，继续躲在城堡，家族还有什么荣誉可言！您腿脚不便，那就让我去，只要三百人，我一定让那家伙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三百人。”基尔·格林一手扶着矮墙，目光严厉的问道，“谁告诉你的，只凭三百人就能打败对方？” “他们就一百余人，只要——” “——我问你，是谁告诉你只凭三百人就能打败对方！”基尔·格林厉声打断道。一旁的瓦里希和封臣们全都安静下来。 “没……没人告诉我。可他们就这点人马——” “——我问你！”基尔·格林再次提高音量，“是谁告诉你，三百人，就能打败亚瑟·图斯特拉！回答我！” “父亲，我，没人告诉我……”杰昆·格林怒意全无，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姐夫，别吓着……” “闭嘴！”基尔·格林打断准备开口求情瓦里希，继续神情严厉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没人告诉你，那你凭什么觉得，只凭三百人就能打败他！凭你这双眼睛吗！还是凭你这颗被愤怒冲昏的脑子！你难道以为败在他手下的人，会比你更蠢！” “父亲，我……我错了。”杰昆·格林垂着脑袋道歉，但依旧不甘的说道，“可难道我们这么多人，就任由他如此羞辱吗？三百人不行，我们所有人一起出城迎战，至少十倍于他的人马，怎么也不可能败给他吧！” “小杰昆。”见杰昆·格林还不放弃，一旁的瓦里希连忙收剑入鞘，凑让前来说道，“亚瑟·图斯特拉是在故意激怒我们，引我们出城应战。一旦我们调兵出城，他立刻就会逃走，要是我们追击，便会掉入他提前准备好的埋伏中！你可千万别以为对方就这么点人，这是亚瑟·图斯特拉故意摆出来让我们掉以轻心的。” “而且这些家伙都携带着弓箭，又一身轻骑，就算我们追出去驱赶，也讨不到任何好处，只会白白增加骑士们的牺牲。你父亲和诸位大人正是明白这点，所以才会任由那小子在外面狗叫。只要等戴维森家族的大军一到，那小子自然会闻风而逃！” 看着瓦里希，已经被说服的杰昆·格林不解的问道：“那您刚才不还打算带兵冲出吗？” 瓦里希抽了抽嘴角。“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让那小子叫吧，没有攻城器械，他也只能在外面狗叫！” 杰昆·格林一一看过周围的封臣和骑士，见大伙儿都冲他肯定的点头，才慢慢放下了心中的不甘。 亚瑟的信中，一开始便承诺不会以封臣们的家人作为威胁，也不会劫掠他们的农庄。因此，这些躲在城堡内的封臣们，一个个都十分沉得住气，没有丝毫想要出城与亚瑟一战的想法。 “杰昆·格林！！” 就在这时，亚瑟的声音再次传来，众人立刻站到垛口前，只见马背上的亚瑟正拿着一个铁皮的喇叭大吼。 “杰昆·格林，我知道你！人们都说你是个听话的乖宝宝！你父亲断了腿，只敢躲在城堡，你周围的人也都是一群胆小鬼！乖孩子，你出来，我们一对一公平决斗！要是你赢了，就是我儿子！” “混蛋！该死的混蛋！” 刚放下不甘的杰昆·格林，立刻又被亚瑟极尽羞辱的喊话，激起了满腔怒火，从一名骑士手中夺过一柄长弓，对着亚瑟便一箭射出。 “杰昆少爷，亚瑟·图斯特拉完全就是一个无赖，一条疯狗！根本不配做一名贵族，您没必要在意这种人的屁话。当他是在放屁就行！”有封臣怨恨的劝道。 城堡外。 亚瑟瞥了眼几十米外的羽箭笑了笑，拿起大喇叭，冲着城墙上的人影继续喊道：“杰昆·格林，乖孩子，城堡里已经缺粮了吗！射箭都没力气！凌风堡的地牢欢迎你全家！我承诺，管饱！” 等了片刻，只见又有两支愤怒的羽箭落在眼前。 “亚瑟大人，要不咱们还是暂时离开吧。”见亚瑟又要举起大喇叭，一旁的班克·特里斯爵士犹犹豫豫的建议道，“要不让我来替您喊话？” “怎么，你也想嘲讽他们两句？”亚瑟笑着问道。 “不。”班克为难的说道，“我只是担心这样的喊话，如果传了出去，会有损您的威名。” “威名？”亚瑟嗤笑一声，“什么威名，这叫兵不厌诈！有损的也只是里面不敢出来的家伙。不过你说得也对，他们要正跑来了反而麻烦。让我来和他们道个别。” 说着，亚瑟重新举起了大喇叭，对着城墙上喊道：“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珍惜！最后问一次，没人出来，我可走了！基尔·格林，你真的不出来送送我吗！咱们好歹邻居一场，你再不出来，我可真走了！！” 等了一会儿，见城堡大门依旧紧闭，亚瑟一扯缰绳，在基尔·格林等人的目送下，心满意足带着众人晃晃悠悠的骑马离开。 …… 0407 英雄佩斯 “呵！”见凌风堡的人马离开，有封臣立即嗤鼻骂道，“我还以为他会继续在下面狗叫呢！各位，小丑的表演结束了！” “他以为凭几句粗俗不堪的叫嚷，就能激我们出城应战，掉进他的陷阱，真是愚蠢无知！” “上河领居然被这样的小子统治，简直像个无赖！图斯特拉家族的血脉也就只剩这样的人了！” “这该死的小子，毫无半点身为贵族的骄傲和荣誉！简直比小偷和屠夫还要粗鄙野蛮！” …… 封臣们纷纷声讨附和，大有如果不是亚瑟离开的及时，必定要将他吊死在城堡塔尖的模样。实则一个个心中都缓缓舒了口气。 这两年，接连战败和被俘的教训，让他们对亚瑟都心生畏惧，尤其是在巴利特家族战败后，这丝畏惧便上升成了恐惧。 因此，即便此刻城堡内驻扎了数百骑士和近千名士兵，他们也丝毫不敢出城与凌风堡的人马一战。 无论对方是否真有埋伏，他们都认定自己绝对不能中计，否则他们这群人便会被叫做胆小鬼，成为王国战争史上的笑料。 基尔·格林一边听着封臣们的吵嚷，一边扶着城墙看着凌风堡人马离去的背影，静立片刻后，转身对瓦里希问道：“你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亚瑟·图斯特拉第一次出现在城堡外，已经是三天之前的事；下令戴维森家族大军北上，也已经过去了近四天时间。可直到现在，除了第一封确定北上的回信外，他们没在接到任何来信，对戴维森家族人马的动向，毫无所知！ 整个格林堡，仿佛成了一座孤岛一般。 基尔·格林的问话，瞬间让周围吵嚷的封臣们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面露忧虑和不安。 “姐夫，”瓦里希自我安慰般的说道，“你的担心完全没必要，亚瑟·图斯特拉那小子不过是在夸大其词。我承认，第一军的确战力惊人，但也不至于让我手下的人连消息也送不出。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嘛。” “没错！”有封臣连忙肯定，“信鸟也有迷路的时候。第一军肯定就埋伏在城堡外，怎么可能还有兵力南下与上万人马开战？我可不相信米尔特·坎佩斯有那样的实力！” “他当然没有，在给他一倍的兵力，他也别想做到！”又一名封臣笃定道，“只要我们守住城堡，等戴维森家族的大军一到，便是他们后悔的时候！” 基尔·格林想了想，也觉得亚瑟·图斯特拉不可能进攻戴维森家族的人马。 “瓦里希。”他开口说道，“去信告诉阿尔巴和梅拉爵士等人，让他们原地驻扎，不用继续北上支援。提醒他们注意可能的偷袭，尤其是在夜晚。” “不北上？姐夫，要是没了援兵，凌风堡真向咱们发起进攻，可就麻烦了！谁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正在准备攻城器械！”瓦里希激动的说道，一旁的封臣们也不解的看着他。 “放心，他不会进攻我们！”基尔·格林语气笃定，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只要我们不出兵参与北境的战争，他就不会主动进攻我们，这与上河领的利益不符。” “可，可那小子前面还说什么演习，现在不也带兵在这儿挑衅吗？谁知道那家伙会干出什么，万一他和米尔特·坎佩斯真的向城堡攻来，只凭镇上和现在这点人，可阻挡不了他们！” “伯爵大人，瓦里希大人说得没错。”一名封臣开口道，“这样的时刻，我们更应该保持足够的警惕。谁也不能保证克威尔特公爵，是否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用以阻挡我们出兵，也借机打压亚瑟·图斯特拉和米尔特·坎佩斯这两个叛逆分子。您知道的，克威尔特公爵一项爱耍弄这些伎俩。” 见封臣们纷纷开口，基尔·格林也不在强求，看向一旁的瓦里希说道：“这只是我的建议，戴维森家族的人马并不听我的调遣。”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一众封臣，“但你们要记住，亚瑟·图斯特拉和米尔特·坎佩斯，并不是我们最紧要的敌人！” 说完，不管封臣们的反应，他径自迈着瘸腿，向着城堡的塔楼返回。 …… 风息堡。 自野民北上以来，如临大敌的北境人马，终于迎来了一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野民的魔兽，全部覆灭！ 在接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克威尔特公爵便立刻派遣人手，将消息传到了所有封臣手中。 半天之后，拥挤在城镇内的几十万人，便都知道了公爵之子，佩斯·克威尔特带领人马，设计覆灭了凶恶魔兽的英勇事迹！ 一时间，虽然野民的威胁依旧存在，但所有人都仿佛从窒息中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爆发出阵阵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而佩斯，则毫无疑问成了所有人心中的英雄，声望和名声达到了顶峰，城内的吟游诗人和流浪歌手，已经开始传唱为他新编的歌谣。 “珍妮小姐，这下您该放心了吧？”城堡的外墙上，芭莎正陪在珍妮身旁，脸上带着笑容。“野民没了魔兽，便不那么可怕了，虽然还有巨人的威胁，但我们有坚固的城墙和英勇的骑士保护，一定能打败他们。现在所有人都在称颂佩斯大人的英勇事迹，他成了所有人心中的英雄！” 此刻一身淡黄裙服的芭莎，脸上少了几分贵族小姐的骄傲，多了几分历经煎熬的成熟。 “我不要什么英雄，我只要他平安归来。”珍妮目光远眺，仿佛要跨越无尽的时空看见自己的丈夫。 “英雄凯旋！”芭莎笑着补充，“届时全城的平民和所有的骑士，都会为佩斯大人的英勇事迹欢呼。” 芭莎上前挽住珍妮的手臂，以朋友般的语气建议道：“你应该高兴起来，让所有人看见你的坚强和勇敢，这样他们才会充满信心。你可是佩斯大人的妻子！” “谢谢你芭莎，我会做好的。”珍妮礼貌的回道。 她当然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父亲和尤金妮此刻都不在城堡，她身为克威尔特家族的女人，必须表现的足够镇定和坚强。 “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芭莎松开了手臂，脸上露出一丝哀伤，“如果我当初不那么任性，能像你一样坚强，一切或许都会不同。我父亲直到临死，被野民割下脑袋，也依然在保护我……” “都已经过去了。”珍妮主动拉起芭莎的手臂，想要给她一些鼓励。“你在这儿很安全，没人能伤害你。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有坚固的城墙和英勇的骑士，一定能打败野民！” 这几天，珍妮除了从芭莎这儿了解关于野民事情外，也得知了她悲惨的遭遇，心中满是同情。 “是的，我们一定能打败野民！”芭莎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 珍妮也露出一丝笑容，对自己的安慰非常满意。 …… 0408 上前线 风息城。 尤金妮在六名骑士的护卫下，骑着马匹缓缓前行。 她一身黑色皮甲，腰间挂着短剑匕首，头发束成马尾，稚气未脱的脸蛋上，是一副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严肃神情——这不该是贵族小姐的装扮，尤其是一位还未成年的小姑娘。 尤金妮的出现，让原本吵嚷街道突然安静下来。 人们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先是露出诧异的神情，随后目光崇敬的躬身行礼。 有人从楼上的窗户探出脑袋，有人从墙边起身，孩子们也停止了奔跑，被大人按在身旁。 野民入侵，今时不同往日。 公爵和骑士们驻守城墙，准备和野民决一死战；佩斯领兵在外，冒着生命危险与敌人周旋；珍妮夫人则向家族要来了十万支羽箭。 而现在，连克威尔特家族未成年的尤金妮小姐，也走出了城堡，脱去了华丽裙服，穿上了劲装皮甲。 “您不需要华丽的裙服，那不能衬托您的美丽～” 静怡中，一名流浪歌手拨动怀里的月琴，唱起新编的歌谣。 “您不需要昂贵的珠宝，那不能彰显您的高贵～” “噢，我的小姐，勇气和智慧才配得上您的美～” …… “尤金妮？” 城墙上，公爵满脸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宝贝女儿。 “老天，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该好好待在城堡，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完，公爵恼怒的盯着尤金妮身后的六名护卫：“谁让你们将小姐带到这儿来，你们难道不知道野民就要打来了吗！” “是我命令让他们带我来的。”尤金妮迈开步子，在一双双惊诧的目光中，神态自若的向城墙边缘走去。 “听着！” 公爵快步上前，扭过女儿的肩膀，脸上露出少见的严肃神情。 “你一项聪明懂事，应该明白，这里不是小姑娘该来的地方！你应该立刻返回城堡，我会让珍妮好好看住你！” 尤金妮看着父亲额上的皱纹和稀疏的头顶。华丽的盔甲不但没能让他显得更加年轻，反而更显老迈和憔悴了。 “父亲，我不是普通的小姑娘，我是你的女儿，也是克威尔特家族的一员。” “是，你是我的宝贝女儿，但你还没成年！”公爵目光严厉。“没成年就只是孩子，何况你是一个女孩儿。这里战场，不是女孩儿和孩子该来的地方。尤金妮，这里已经够乱了，现在我要你立刻返回城堡，哪儿也不准去！” “可在来之前，我已经在城内转了一大圈，人们都知道我来了前线，他们还歌颂我们克威尔特家族英勇无畏。您要是现在将我赶回去，他们一定会大失所望的。” “你，你这是在添乱！”公爵恼怒的瞪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你不会不明白，这里是战场，野民一旦开始向城墙攻来，骑士们都得拼死血战，没人可以保护你。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说完就立刻返回城堡！这是命令！” “来和敌人战斗，应该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吧？” 尤金妮神色坚定。 “父亲，如果这里不安全了，那城堡也不会安全。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也不会给你们添乱。佩斯在外和野民周旋，您在这里带领大家抵御野民，我也姓克威尔特，虽然目前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但也不愿意躲在城堡瑟瑟发抖，被你们保护，为你们担心！” 尤金妮迈步走到城墙的垛口，探头看着下方正在拼命修筑工事的平民。 “您看，”她回头说道，“连平民们也在为这场战争心甘情愿的付出，我是您的女儿，更没有退缩和躲避理由！” 尤金妮的话，让周围的封臣和骑士们纷纷动容，对她肃然起敬。 城镇守备军司令凯弗·威里尔爵士开口说道：“尤金妮小姐，如果我们的骑士能有您一半的勇气，就算野民再多一倍，也必能轻松取胜！” “凯弗大人，骑士们只会比我更加勇敢！尤其是您手下的士兵。” 尤金妮一一看过周围的骑士，凡是与她对视的人，无不挺起胸膛。 “所以您该相信我们。”威里尔爵士继续说道，“有你父亲和我们这些人在，没了爪牙的野民不可能攻破城墙，瞧瞧这些强弩，巨人就是活靶子。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看到你以这身装扮到来，我肯定所有人都备受鼓舞。没人会因为你身在城堡而不满。能保护你这样的姑娘，是所有骑士的荣耀。” “谢谢。但我不是为了消除不满才来的，也不是为了夸奖。凯弗大人，这也是我的战争。我为我自己而战，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我有武器。”说着，尤金妮将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 凯弗·威里尔爵士还想再说什么，但被一旁的提德·巴利特打断了。 “公爵大人，我看暂时就让尤金妮小姐留下吧。”他建议道，“有尤金妮小姐，我想没人可以再有退缩的理由！不过南门确实危险，我建议在东门或北门为尤金妮小姐安排一个职位，比如您的掌旗官。” “提德大人，你疯了吗！”威里尔爵士立刻斥责道。“就算尤金妮不在这儿，也没人会选择退缩，你的勇气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小姑娘来支持！野民可不会给我们和谈的机会！” “那我选东门！” 不等公爵和提德·巴利特出声，尤金妮已经上前挽住了父亲的手臂，高兴的决定道：“不过我现在要待在您身边，等野民的大军到了才离开。” 看着尤金妮，封臣和骑士们都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这陡然转变的模样，像极了害怕独自在家，执拗的要留在父亲身旁的小姑娘。 …… 夜晚，城墙后方临时征用的房屋内。公爵正不满的瞪着自己的女儿。 “说吧，为什么执意要跑来前线。你一项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危险，而且对战争也没什么帮助！” 看着父亲，尤金妮直接了当的说道：“没什么。就是不放心巴利特和克诺威家族，他们曾派人追杀过佩斯。现在也很可能会趁机捣乱。佩斯不是说野民正加速往我们这儿赶来嘛。” …… 409 辗转驷水镇！ 荒原上，看着身后追出一段距离，便再次停下的野民骑兵，佩斯等人也缓缓停下了马匹。 “老大，没用了。”掉转马头，看着遥遥相望的敌人，斧子恨恨的说道，“这群混蛋肯定知道咱们设有埋伏，追一半就停了，而且又都拼命赶路，袭扰已经不起作用了！” “情况有些奇怪。”一旁的小个子也开口说道，“就算他们知道我们有埋伏，但以他们的粮食，应该不至于如此迫切，几乎日夜不停的赶路。照这么下去，用不了两三天他们就能抵达风息城外的农庄。老大，不会是魔兽的死吓到他们了吧？” 看着远处停止追击的野民骑兵，佩斯也极为无奈。 自从两天前鬼面鹰将那些的魔兽猎杀一空后，这些野民便发疯似的赶路。 无论他们如何袭扰，哪怕趁夜靠近蒙戈·图塔的营帐偷袭，也无法让对方停下围剿他们。每次都只是派出一群骑兵，将他们驱赶后便不再追击。 “他妈的！”斧子不满的叫嚷，“老子都做好丢掉小命，被几万人包围，大杀一场的准备了，这群混蛋却把咱们当恶狼驱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放羊！操他妈的野民！” “你可以独自冲进羊群试试。”讽刺一句，小个子看着佩斯建议道，“老大，我们不如趁现在返回风息城吧，城门应该还没被封闭，继续这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他们没了魔兽，战争肯定会十分惨烈，或许会持续数天，公爵大人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另外我们携带的食物也不多了。” 看着前方守立的野民骑兵，佩斯开口说道：“野民只是落后，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从我们的袭扰中，得知了我们耗粮的作战意图。现在他们失去了魔兽，与其不停被我们袭扰，肯定迫切的想早点发起战争。至少他们现在还有粮食可以维持数日的攻城。” “老大，照你这么说，那咱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非但没拖延住这群混蛋，还加快了他们攻城的速度，这也太不值了！” “你个蠢货！”小个子在另一边骂道，“咱们让他们失去了魔兽，这就是大功一件！他们急着赶路，也是想趁手里还有多余的粮食，不至于在一次攻城失败后，就陷入粮食危机！” “妈的，魔兽又不是咱们杀的，是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鬼面鹰！”斧子骄傲的说道，“要我说，咱们应该想办法将那些巨人杀了，这才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公爵会奖赏我们每人一座农庄！” “懒得和你这蠢货多嘴。你想要农庄，我那份也送给你！”小个子不满的说了一声，继续注视着佩斯，等待着他的决定。 “只凭我们不可能杀了那些巨人，已经没必要继续下去了。”佩斯一扯缰绳，掉转马头决定道，“先去叫上其它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风息城！” …… 两天后的清晨，佩斯率领着人马，从风息城北方的大道，向着城镇靠近。 为了安全，他们虽然绕了一些远路，但也不该用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抵达城镇。 一切只因从昨日清晨开始，持续晴朗了一月有余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如果不是野民入侵，这场大雨该是一场甘露，但现在，整个艾米里亚郡没有一块田地需要这场大雨。反倒是他们这群穿行于荒野中，着急赶路的人，被浇得浑身湿透，拖慢了脚步。 此刻天空依旧下着细雨，队伍缓缓驰骋，浑身湿透的众人都感到一丝寒冷，好在城镇就在前方，头顶的乌云也开始褪色。 “妈的，等进了城，我得先喝上一盅，暖暖身子！”马背上，斧子抱怨道。 “最好是上河领的酒，那才够劲！”小个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补充道，“另外还要一身干净衣服，生一堆篝火，再来一份热汤和几块刚出炉的面包。” “吃完了就睡上一觉，起床就杀野民！哈哈，这主意不错！” “佩斯大人！”就在斧子大笑时，负责探路的斥候从前方疾驰而来，马蹄踩过路面的水洼，带起一阵泥水。 见对方神色慌张，佩斯等人都皱起了眉头，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勒停马匹后，浑身湿透的斥候嘘着双眼直接说道：“佩斯大人，我们回不去了！野民已经先我们一步抵达了前方的农庄，看情况至少有上千人，现在正在拆除围栏和房屋！” “该死！”小个子狠狠捶了下马鞍的鞍桥。“对方肯定是野民的骑兵，大队人马不可能赶在我们之前抵达！” “老大，咱们要杀过去吗？趁野民的大军还没赶来！”斧子抓着自己的双刃战斧问道。其余众人也都议论纷纷。 佩斯摇了摇，神色无奈的说道：“这是北门，野民不可能就这点人马，蒙戈·图塔肯定也先一步抵达了，就在其它两处地方。现在城门肯定也都已经被封闭，没人接应我们不可能进到城内，必须想想其它办法。” “那该怎么办！”斧子头疼的说道，“老大，要不咱们先找处林子避避雨，然后在想办法。食物也快没了。” “不！”佩斯提高了音量，看向周围的骑士。“各位，打起精神！我们现在必须立刻调头往北，赶往驷水镇，在那儿肯定能找到食物和船只！大战很快就要来临，这是我们唯一安全进入风息城的办法！” 驷水镇是风息城和蓝湖镇之间的一座重要城镇，南来北往的商船和商队，几乎都会在那儿停靠休整。 “嘿，好主意！”斧子高兴的催促道，“老大，那还等什么，咱们立刻出发吧！这该死的鬼天气，抵达驷水镇至少也得明天傍晚，但愿沿途还有旅馆经营。” 骑士们也纷纷点头认同。与其继续在这儿与野民纠缠，通过水路返回风息城，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 “老大，需要向公爵大人通报我们的行踪吗？”动身前，小个子开口问道。“我们还有一只信鸟。” “不用，等我们找到了足够的船只再说。谁知道这一路还会发生什么事。” …… 410 死神金币再现 风息城的客栈，大多集中在靠近城门的大道两旁。 与普通平民和商户们的房屋相比，这些客栈往往都会有一处专门停靠马车的空地，以及供马匹休息的马厩。 商人们往往喜欢挑那些条件舒适，食物美味的客栈：与金钱相比，他们更在乎长途奔波后，能有一张舒舒服服的软床。 而佣兵，佣兵们可没那么多讲究。 除了姑娘最多的妓院，他们更加钟爱那些位于小巷，价格便宜，能痛快喝酒、赌钱、嚷嚷的旅店。 至于舒舒服服的羽毛软床，嘿，再好的软床，能比得上美人在怀？姑娘们可不在乎是在地上还是床上服务，她们只在乎谁出的价格更高！ 而在风息城众多为佣兵们所喜爱的旅店中，有一座距东城门大道不远，坐落于小巷中，名叫“公羊旅馆”的佣兵旅店，尤为受佣兵们的喜爱。 之所以如此，除了这家旅店的价格低廉，酒水丰富外，更重要的是，这家旅店除了是一家旅店外，同时还是一家不错的妓院。到了这儿，亡命徒般的佣兵们，可以尽情放松身体的每一处地方。 只是，因为野民的到来，如今风息城内已经没有了商人，佣兵旅店也不在如往日那边热闹。 夜色下，公羊旅馆外湿漉漉的昏暗小巷中，睡满了逃难而来的灾民。 这些灾民，除了少数只有一张毛毯，蜷缩在屋檐下睡着的穷鬼外，大多数人都有一辆木板车，车上载着他们所有的财物：衣物，食物，陶罐和各种餐具杂货。 孩子基本都裹着毛毯，挨着这些贵重物品睡在木板车上，至于大人，则只能铺上干草，裹着毛毯睡在车底——逃难的人实在太多，哪怕是这样的小巷，每人也只能占据一小块屋檐。 至于拉车的牲畜，在草料被吃光后，便成了骑士们的食物。 当然，逃难的灾民中，也不乏一些富裕或是觉得末日将临，应该及时行乐的家伙。 身为勤劳的农户，他们从未如此花钱如流水，仿佛暴富般的享受着金钱的魅力。 不止住进了以银币计价的旅店，像佣兵般喝个酩酊大醉，嫖个天昏地暗。更有胜者比佣兵还要放纵，在战争还未打响之前，便花光了所有积蓄，成了屋檐下只有一张毛毯的穷鬼。 至于商人和佣兵，野民的到来，几乎让整个北境的商贸陷入停滞，而佣兵们更是闻风而逃。 即便克威尔特公爵开出高价，甚至许诺只要杀敌三十，便耀封为荣誉骑士；杀敌五十，便赐封食邑骑士，也没能留下几人——佣兵们虽然只为金币卖命，但绝不会选择去送死！ 因此，此刻在佣兵旅店内，拿着酒盅，吃着食物，搂着姑娘调笑的人，根本不是佣兵，而是一群富农和醉生梦死的人。 深夜，公羊旅馆外的昏暗小巷内，除了偶尔被尿憋醒的家伙，所有人都已睡熟。旅店内，吵嚷许久的声音也渐渐弱去。 就在这时，一道裹着毛毯，蜷缩在墙角的身影，从阵阵嘹亮的鼾声中睁开了双眼，略微等待片刻后，他缓缓起身，丢下毛毯，迈步径直向公羊旅馆的大门走去。 推开刻着羊头的旅馆大门，借着几盏油灯的昏暗微光，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放满桌椅的宽阔大厅，以及一个穿着粗麻黑衣，正在擦着桌子的男人背影。 听见大门的吱呀声，那男人立刻扭头，不等看到人影，便语气不耐的说道：“客满，喝酒明天再来。” 等看清了站在门前，头发糟乱，流民乞丐般的来人后，他更是撇了撇嘴，一张丑脸厌恶的补充道：“这里没有剩余的食物给你，要睡觉就到门外的墙角，马厩也没你的地方。” 说完，他挪了挪身子，面朝来人继续擦拭桌子。 “我有金币。”矗立门前的男人紧了紧右拳，盯着对方，向前迈了一步。 “啊，我刚刚想起！”丑脸男人立刻露出一嘴黄牙，满脸堆笑的说道，“我给自己还留了一间房，还有一些美酒和马肉！当然，您如果需要姑娘，也是有的！不过我建议您先来呗麦酒润润喉。” 说完，放下手上的迈步，迈步向酒柜走去。 “我不是来买酒的！”男人迈步向前，强调道，“我有金币，一枚死神给的金币！” 准备去倒酒的男人顿了顿脚步，立刻转身笑道：“只要是金币就行，我们可不管您是怎么得来的。如果您不想喝麦酒，那不如来点儿果酒，或者别的什么酒？我们旅馆的酒绝对包您满意。” 盯着对方，那人咽了咽唾沫，再次强调般的说道：“我不买酒——” “——那您一定是想先睡上一觉！”酒保打断道，立即拿起一盏油灯，“好吧好吧，请跟我来，我的房间虽然不值一枚金币，但我会为您再找两个姑娘，保证让您——” “我不要这些！”男子有些慌乱和焦急。“你到底听明白我在说什么没有？我有一枚死神给的金币，我不是来消遣的！如果你不明白，就叫老板出来，他会明白的！” 闻言，领路的酒保缓缓侧身盯着他，油灯举在半空，橙黄的火苗映照在他的丑脸上，仿佛施了一层黄蜡。 突然投射而来的森然目光，让男子心中一颤，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惧。 “客人，您的金币呢？”酒保突然露出一丝微笑。“能让我瞧瞧您的金币吗？” 男子再次紧了紧右手，盯着对方缓缓抬起了手臂，摊开了一直握拳的右掌。微弱的光亮下，只见一枚金灿灿，比普通金币略大，有着骷髅羊头的金币躺在掌心。 “客人。”酒保男子开口说道，语气郑重而神秘，“死神从不施舍，死神从不剥夺，死神也从不缺席，死神只是守时。您，确定要使用这枚金币吗？” 闻言，男子心脏狂颤，恐惧与兴奋交织。 “我，我确定……确定！”看着对方的双眼，男子肯定道。 “既然如此，那请您随我来吧。我一直在等待您的到来。” 说完，酒保男子握着油灯，转身重新引路。 …… 0411杀死公爵 酒保举着油灯，一路将男子引至旅馆后方，接着推开一扇木门，迈步进入一间铺满灰尘，堆满杂物的库房。 男子立在门前，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四周，警惕道：“这是库房，来这儿干什么？” 酒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迈步径直走向房间的角落，油灯照耀着他的影子在地上潜行。 在男子忐忑的注视下，对方推开了靠墙的木柜，露出后方的石墙，接着抬手一推，那堵藏与于柜子后方的石墙居然旋转打开，露出一个亮着微光的入口。 这是向下的通道，依据入口内传出的微弱光亮，男子立刻有了判断。 不等男子有更多反应，重新举起油灯的酒保，已经立在了入口旁邀请道：“客人，请进吧。死神就在眼前。” 男子咽了咽唾沫，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入口，仿佛这是一道能让人目光深陷的漩涡。 他迈动脚步，随着距离的拉近，他更加清楚的看到入口内的构造。这是一个通往地下的旋梯。 “等等。”就在他躬身准备进入时，立在一旁的酒保突然抬手阻拦。 “你……” “客人，您的金币。”酒保将手在他身前摊开，打断道。 紧张至极的男子缓缓舒出一口气，抬起紧握的右拳，将金币放在对方掌心。 “请。” 向下的旋梯十分狭窄，上下左右全部由石块砌成，石壁上亮着橙黄的油灯。 男子躬身而入，刚迈步走下几级石阶，身后的石壁出口便随即关闭。 慌乱的定了定神，回头重新看着前路，男子小心翼翼的继续迈步而下。 通道内没有风，一切静得可怕，当他路过壁岩上的油灯时，带动的气流让火苗摇晃，仿佛是行进在坟墓的甬道，吓得地上的影子也躲躲闪闪。 屏住呼吸，男人每次迈动脚步都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发出丁点儿声响，惊扰了地底沉睡的幽灵或恶鬼，可砰砰直跳的心脏，就仿佛大鼓在耳边敲击不停。 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不停的转圈，一点点深陷下沉。 变宽了！随着不停向下，男子慢慢察觉出这甬道就像一个细长的海螺壳，上小下大，插在库房下方的地底。 这究竟有多深？恐惧慢慢淡去后，男子不由为这地底甬道感到心惊。他已经走的够久了，双脚都已有些疲惫，脑袋也晕晕乎乎，可前方依旧是不停向下的阶梯和一盏又一盏油灯。 终于，当狭窄的甬道变为足可供数人并行时，脚下的阶梯变成了一条通往黑暗的石板通道。 “你是谁的走狗？” 当男子迈步而下，还未看清漆黑的甬道，一道低沉的声音随着数盏骤亮的绿色烛火传来。 “你……你是谁？”男子瞬间顿住了脚步，看着立在前方甬道尽头，被数盏绿色烛火笼罩的人影。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对方那张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谁？”男子抬手亮出架在指间的金币，“不是你拿着这么金币来找我的吗，你怎么问我是谁？” “你……你是死神？” “我是死神的仆人。”男子迈步向前，身影在绿色的烛火中仿佛地底的幽灵。“告诉我，你是从哪儿偷来的金币？” “不，不不不！”男子恐惧的慌忙解释，“这不是我偷的，这是你们给我的，是你们给的！” “给的？”杀手把玩着手中金币，目光危险的戏谑道，“我可不记得自己给过你金币。” 男子微微一愣，盯着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慌乱解释：“不，不是你，是别人，是别人给我的。他说只要来这儿就能报仇，杀掉任何我想杀的人。” “什么时候？”杀手追问，“在哪儿？” “前天，就在城内，是个瘦高个的长脸男人，大概三四十岁，黑头发。” 杀手盯着男人的双眼，确定他没有撒谎后接着问道：“告诉我你想要杀的人的名字、身份。” “公爵，沃尔夫·克威尔特公爵，我要他立刻就死！”男子脱口而出，盯着杀手的目光满是迫切和恨意。“怎么样，你们能杀他吗？公爵，北境的公爵！” “没人可以逃避死亡，差别只在时间早晚。”杀手先说出一句箴言，而后接着说道，“不过这可是一条贵重的命，你拿什么来交换？” “怎么，难道死神对待人命也有高低贵贱？”一想到自己的仇恨，男子便忘记了恐惧，扭曲的表情满是怨毒和恨意。 “没人能有两条性命，唯一不死的原因，不过是时间未到。”杀手再次说出箴言般的话语，接着才开口解释，“此刻杀了沃尔夫·克威尔特，无异于将风息城内的千万人推向死亡边缘。戴夫·马休斯，一枚金币，可远远不够。”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男子惊慌的看着对方。他保证，从始至终，他都没在旅馆内提及过自己的姓名。 就在这时，杀手男子抬起左手，摸了摸下颚黄豆大小的黑色肉痣。 “你……你的痣和手……” 戴夫·马修斯下意识做出同样的动作，而后楞楞的看了看自己少了三根手指的左掌，随即惊恐的盯着对方。 “你，你……” 他抬起手，指着杀手的脸。这时，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张脸感到陌生而熟悉——这分明就是他的自己呀！ “戴夫·马修斯。”杀手开口，平静的目光毫无波澜。“你曾因为率兵劫掠商队，杀害平民而被公爵斩断手指，剥夺骑士领地和封号。现在，你还有什么能献给死神的呢？” “你……你需要什么？”戴夫·马修斯开口，随即握拳强调道，“只要你能杀了克威尔特公爵，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有什么呢？” “我，我……”戴夫·马修斯愣住了，他现在除了身上所穿衣物外，一无所有。“我，我可以为你们卖命，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强调，“只要你们能现在杀了克威尔特公爵，我可以把自己的命给你们！” …… …… ps：还是解释一下吧。这段时间更新停了，不是因为工作忙没时间。 过了年后老爸就没出去打工，在老家自己弄房子，想省点钱，然后不小心从架子上摔下来，把左手摔断了，我请假回了老家，前天才做好了手术。 更新会恢复的。 大家注意安全吧。 0412 遇伏 清晨，驷水镇。 佩斯率领着队伍，骑马缓缓进入了城镇的街道。 众人原本以为这里该是一片祥和之地，毕竟野民的威胁远抵达不了这里。 然而出乎众人预料的是，这座并未受到野民威胁的沿河小镇，此刻街道上却空无一人。 “这些家伙怎么回事，为什么全躲在屋子里？以为我们是野民吗？”马背上，小个子埋怨的注视着四周窥视的眼神。 “妈的，这些蠢货！”斧子也发现了两旁一双双从屋内窥视而出的目光，不满的嚷道。“野民真要来了，躲屋子里能有什么屁用！一群把头埋在土里，翘着屁股的白痴！有我们这么客气的野民嘛！” “老大，似乎有些不对劲啊……”队伍缓缓前行，见依旧无人走出家门，小个子不由心生警惕。一旁的几名护卫也纷纷开口提醒。 他们的队伍虽然没有旗帜，但除非眼瞎，否则绝不可能将他们这群人当成野民。 “停下！”佩斯勒住缰绳，抬手下令，目光警惕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灰色街道。 情况的确有些反常了。 驷水镇是家族封臣比利·法尔斯爵士的封地，此刻对方正带领家族骑士三十余人和百余士兵在风息城为战。但佩斯清楚记得，法尔斯男爵之子哈维尔·法尔斯并未前往风息城，而是留在了封地。 按说他领着这么大一支队伍接近城镇，对方早该发现了他们，派人前来查问才对——就算领地内的人手被大量抽调去了，也不该一个人也没有！ “老大，要不派人先去男爵的府邸通知一声。这种时候，谁见到我们这么大一群人，都会吓得躲起来吧。”右侧的小个子谨慎建议道。 “费什么事儿！直接抓个人问问不就知道情况了嘛！看我的！”不等佩斯同意，斧子直接翻身下马，大步向一旁的房屋走去，开口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克威尔特家族的人马，不是坏人！把门打开，我们有话问你！” 半响后，眼见紧闭的房门毫无动静，斧子粗犷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恼怒。 “妈的！”一想到身后上百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不愿出丑的斧子随即大步向前，抬脚便踹在暗黄的木门上。 随着“砰”一声，率先进入斧子眼中的不是惶恐的平民，而是一名手持弓弩，正瞄准他的男子。 “危险！！” 汗毛竖立间，斧子根本来不及闪躲，立刻抬手护住脑袋！ 这突然的变故，立刻让等候的众人大吃一惊。佩斯率先拔出佩剑，调马下令：“撤！！有埋伏！！斧子，上马！！” 几乎在佩斯下令的同时，前方街道两旁的房屋已冲出上百名拿着弩和弓箭的敌人。 斧子左手中箭，压着心中怒火，趁敌人退回屋内上箭的空隙，立刻扭身跃上马背，抄起挂在鞍旁的战斧。 队伍反应极快，后方的两百重骑已调头策马，可在这小镇的街道中，三百余人撤退的速度，远比不上早有埋伏的敌人。 几乎在几名护卫将佩斯护在身前的瞬间，上百支羽箭已经离弦而出，射向了空中，几十支弩箭更是直接射向了殿后的佩斯等人。 “趴下！”佩斯一手握剑，一边伏身于马背上下令。身后的骑士纷纷中箭，有一人躲避不及，更是直接被弩箭射进了后脑，坠落马背。 “撤！快撤！” “妈的，快撤！！” “放箭！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杀了佩斯·克威尔特！杀了佩斯·克威尔特！！” 敌人中，数名首领模样的人握剑狂吼。双方的喊叫与马匹的嘶鸣声混杂一团，前一刻还寂静的如同荒野的街道，瞬间一片混乱。 “去你妈的！”在战马扬蹄狂奔的瞬间，大怒的斧子冲着上好弩箭，冲出屋内的敌人直接甩出了战斧。弩箭飞出的刹那，对方的脑袋也直接被尖锐的战斧捅穿。 “妈的，放箭！快放箭啊！”一名握剑的敌人怒吼下令，恨不能直接冲上前去，将佩斯拉下马背大卸八块。“前方，直接射向前方。杀了佩斯·克威尔特！瞄准他放箭！！” “妈的，真是一群蠢货！”眼见佩斯等人如洪流般退出城镇，只留下十几具倒地的尸体，握剑下令的男子不由大怒，冲向一旁，从同伴手中夺过一张弓箭，扔在地上愤怒咒骂，“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机会！他妈的，该死的家伙，这样也能逃走！” “喂喂，这长弓可他妈比你的命还值钱！” 几名先前一同下令的男子走上前来。 “发脾气有什么鸟用，现在我们得赶紧想办法！佩斯·克威尔特那家伙很快就会带人回来。如果我们的计划泄露了，咱们这些人都得死！” “真可惜，就杀了他们这么点人。如果佩斯·克威尔特那小子能在大意些，向前多行进两三百米，这次埋伏肯定能将他留下！如果能够活捉他，那可就有好戏瞧了！” 几人七嘴八舌的感叹，这时一位身穿棕色老旧皮甲，及肩长发秃了大半，面容冷漠，神色阴沉，名叫塞巴斯·鲁迪的老人开口说道：“各位，我看咱们还是立刻上船吧。你们也瞧见了，对方虽然人数不如咱们，但他们一多半的人都是重甲的骑兵，离开了城镇交锋，我们没多大胜算。不如按照计划行事，立即上船！现在这样的状况，佩斯·克威尔特未必有能力将我们的情况传回公爵手中。” “老鲁迪，你是在安慰自己吗？”一名肥脸大胡子男人收剑入鞘，开口嗤道，“你觉得那家伙不会带着信鸟出行？现在这样的状况，不将他们解决我们就只能待在这儿。继续前往风息城，等待我们的只会是迎头痛击。我看咱们应该立刻追击，就算不能直接解决掉他们，也能让他们无法向风息城通风报信，而且你们也瞧见了，他们的马背上没什么食物！” “安瑞盖，你要是怕死，就赶紧回家待着吧！耽误了风息城的计划，杀了佩斯·克威尔特也没多大作用！” “老家伙，你说话最好客气点儿！”名叫安瑞盖的男子立刻反驳，“这里可都是北境有名的人渣，不会有人尊老爱幼！杀了佩斯·克威尔特，公爵说不定能直接气死，怎么就他妈没用！” …… 0413 驷水镇之战 飞速撤出城镇的佩斯等人，很快在一片阔地停住了马匹，调头重新列队，重骑在前，注视着城镇和四周的动静。 斧子扯出手臂上的弩箭一把扔到地上，惊疑不定的看向一旁马背上的佩斯。 “老大，这群家伙什么来路，为什么会埋伏攻击咱们？他妈的，还好没深入到城镇内，否则今天全都得死在这儿！” “佣兵，他们是佣兵！”小个子目光狠厉的说道，“他们的穿着一看就是佣兵，而且我瞧见了几张熟面孔！” “佣兵？那些家伙手里拿的可是弩箭和长弓，而且绝对都是好货，佣兵什么时候这么富有了？”先前急着撤退，斧子根本没来得及注意敌人的相貌。 “这他妈就是问题所在！”小个子咬牙切齿的说，“这群家伙不止大量装备了长弓，而且刚才还明目张胆的喊出了杀死老大！” 这时，负责统计伤亡的护卫前来禀告：在刚才的埋伏中，他们一共失去了三十七名弟兄，四十余人负伤。其中牺牲的人基本全是没有着甲的袭扰小队成员。 斧子听完汇报后一阵咒骂，其余众人也都面色阴沉，心情抑郁，为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伴牺牲而感到愤怒和难过。 “老大，我看一定是有人泄露了咱们的行踪！”斧子愤怒的大声嚷道，“风息城里有叛徒，妈的，有人想害死咱们！这群家伙不像是趁乱劫掠的佣兵，肯定还有什么阴谋！老大，咱们赶紧通知公爵大人吧！” 队伍中，还剩一只飞往风息堡的信鸟。 “我们的出现是巧合，埋伏也一定是对方临时起意。或许的确有人泄露了我们离开风息城的消息，但不太可能有人会料到我们会赶来驷水镇。” 佩斯神情严肃的盯着前方的城镇，刚刚有数名护卫因保护他而被射杀。 “我们最好先弄清了这群家伙的目的。这样的人手，不可能会无故聚集在这儿，他们一定有什么计划。” “是巴利特家族吧！”斧子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猜测。“除了他，没人能指使这么多佣兵！一定是提德·巴利特，妈的，公爵大人就不该心软！他指使佣兵追杀咱们的事，还没和他算账呢！” 斧子的话，让周围的骑士大为震惊，一个个面色惊恐的看着他。他们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隐秘。如果巴利特家族是叛徒的话，那风息城…… “闭嘴，你个蠢货！”小个子冲斧子不满的叫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就凭这根本没法做什么，而且对方现在也在风息城内！” 不等众人询问，佩斯扭头看向身旁的几名骑士，直接命令道：“你们去清点武器，将所有羽箭集中起来，分配给两支十人小队。待会儿派人从南北两面查探一番，弄清对方的大概人数和布置，注意观察码头的船只数量。” “斧子。”佩斯又看向手臂受伤，一脸恼怒的斧子，“你带上一些人到后方生火，选几匹马杀掉。” 战马虽然珍贵，但现在也只能杀掉吃肉了！此刻队伍中，马匹的数量要远多于士兵。 斧子和几名护卫点了点头，开始执行命令，两百余重甲骑兵依旧面朝城镇列队。 很快，两支十人小队开始从南北两个方向靠近城镇，向南去的小队中，一人手持望远筒，冲着城镇和码头查探。 时间流逝，队伍后方燃起了篝火，数匹战马已经被杀掉剥皮。列队等候的佩斯等人，都静静注视着贴近城镇查探的两支小队，做好了随时迎击的准备。但自始至终，城镇内的敌人都没再做出任何反应。 约一小时后，两支十人小队从城镇四周纵马返回。 “大人，那群家伙将城镇内的道路堵死了，而且有弓箭手的身影，看样子是不希望我们进入城镇！” “船只的数量不明，没法数出有多少艘，但至少有三四十条，一直延伸到河面中央，应该是被连在了一起！” “大人，没看见镇上的居民，如果不是遇害或逃离，那就是被囚禁或集中到了城镇沿岸！” …… 听完骑士们的回报，看着城镇内依旧飘扬的法尔斯家族旗帜，小个子开口说道：“老大，你说法尔斯家族会不会也参与了……” 佩斯摇了摇头，打断了小个子的猜测。“如果法尔斯家族参与了叛变，对方完全可以将我们引进城镇内，再埋伏射杀。哈维尔·法尔斯如果没死，应该就是被囚禁了起来，但估计凶多吉少……” “可这么多船只，这群家伙不会是和咱们一样，也打算乘船前往风息城吧？如果这样，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偷袭吗？这也太蠢了。还是说他们和野民结盟了？或者准备等战争结束，发动袭击，占领风息城？” “我们得想办法阻止对方，无论他们有什么目的，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怎么阻止？这群家伙人数并不比我们少，而且占据了城镇，显然没打算和咱们正面交战！” “奇袭吗？将他们引出城镇，咱们唯一的优势便是重骑。” …… 众人纷纷出声讨论，猜测着敌人的目的和制敌方法。 与此同时，城镇内，佩斯等人的突然而至和埋伏失败，也让一众人等争论不休。 “塔利昂，信鸟送出了吗？什么时候才能有回信！老子可不想就这么等下去。”胡狼佣兵团首领“尿壶”安瑞盖心烦的问道。 “妈的，你已经问了第三遍了！你以为这是冲隔壁邻居喊话吗，我说了，最快也要明天才会有消息传来！别在问我同样的问题！” “那今晚咱们怎么办？”有一名佣兵首领出声，“我们就这样守着吗？佩斯·克威尔特那家伙就在城外，刚刚还派人来侦查了一番，看样子是在找机会攻进来！” “我们应该派兵主动解决他们！”老年的流浪骑士赛巴斯·鲁迪说道，“你们既然没在第一时间追击，这里的消息很可能已经传到了公爵手中，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解决那家伙！” “老家伙，一把年纪，别总杀气腾腾，你要杀他，可以自己出去叫阵！”夜猫佣兵团首领维肯说道，“我们应该等待消息，只要守住城镇，那家伙早晚没戏唱！” “一群胆小鬼！几名重骑兵就将你们吓成了缩头乌龟！” “嗨，真他妈不明白，这又什么好争论的。”名叫塔利昂的流浪骑士灌了口麦酒，双脚翘在身前的桌子上，悠悠的说道，“总之明天就会有消息传来，咱们就好好歇息一晚，吃饱喝足，挥着玩玩儿女儿。到底该怎么做，明天不就知道了嘛。鲁迪爵士，您要实在忍不住怒火，多找两个姑娘也是可以的！” “老家伙，希望你那活儿能像你的脾气一样暴躁！”安瑞盖嘲笑一样，屋内顿时传来一阵哄笑。 赛巴斯·鲁迪冷哼一声，起身怒目盯着一旁的塔利昂。“小子，你真是堕落了，变得和这群家伙一样粗俗低贱！”说完，不顾众人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去。 “妈的，这家伙还以为自己是贵族呢！” “贵族老爷慢走，记得别被小姑娘闪着腰哟！”拿着酒盅，塔利昂冲着对方的背影揶揄叫道，再次引来一片哄笑。接着，他脸上带着轻浅的笑容，举杯邀请众人共饮。 …… 0414 大火 “妈的，一群缩头乌龟！” 又一番挑衅后，见城镇内的敌人依旧毫无动静，斧子握着不知从哪儿搞来的骑士长剑，一脸恼怒的咒骂道。 经过下午的休整和商议，佩斯决定先设法诱敌出城，最好能抓到一些俘虏，以最快的速度弄清敌人聚集在驷水镇的目的。 但计划并不顺利。 盘踞在城镇内的这群佣兵就像一只缩头乌龟，一连数小时过去，无论他们如何挑衅利诱，对方都毫无所动，丝毫没有要出城与他们动手或交流的意思。 “老大，我看咱们不如一把火将这驷水镇烧了！”斧子恼怒的建议道，“管他们有什么狗屁计划，反正不会是好事，一把火直接将他们变成死人，什么麻烦都解决了！” “城镇内肯定还有平民。”一旁有骑士提醒，“而且这里就靠近河流，他们又有大量的船只，不可能轻易的烧死他们。” “那也能将他们赶出龟壳，好过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斧子扭头看向佩斯。“老大，反正咱们也不知道这群家伙是想南下捣乱，还是在这谋划什么，总之不能让他们好过。继续拖延下去，说不定会有更多敌人到来，到时咱们可就麻烦了！” “斧子，冷静点儿。”小个子提醒道，“这可是一座城镇，不是干草堆，只靠一支把火就能点燃！” “妈的，我们总得干点儿什么吧！”斧子嚷道，“天都黑了，难道我们就一直这么守着？如果这群家伙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更多人马赶来，那咱们该怎么办？不如直接放把火，给这群混蛋制造些麻烦！亚瑟大人不是说过嘛，要出其不意，给敌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小个子鄙视的瞥了斧子一眼，一副懒得理会这蠢货的表情，周围的骑士们也皱眉不语，思索着其它的作战策略。 见没人支持自己，斧子无奈的撇了撇嘴。放火烧了驷水镇虽然有些大胆，可他真心觉得放火是个好主意。 “老大。”片刻后，小个子看着身旁一脸凝重的佩斯建议道，“我们不如先暂时撤退休息一会儿，等到夜深人静，对方放松了警惕后，在想办法混进城镇，抓几名值夜的佣兵。这么大的城镇，总有空隙能钻进去！” 片刻的沉凝后，佩斯只好无奈下令撤退。 敌人数量不明，但至少有五六百人，是他们的一倍不止，而且又占据了城镇的有利地形，实在令他们难以进攻。如斧子所说，这群家伙就像一只缩头乌龟！ “走吧。” 命令下达后，佩斯踢马调头。暮色下，队伍的士气显得有些低沉，所有人脸上都显露出疲惫和沉重的神情。 斧子将长剑插回鞍旁的剑鞘，张了张嘴，想再提一提自己放火的建议，但看着一脸严肃的佩斯，和感受到周围低沉的士气，便艰难的将嘴里的话咽回了肚子，转而出声咒骂了敌人几句。 与野民的战争已经够糟了，这样的时刻居然又出现了这群不明身份和目的的敌人，尤其是对方很可能是受某人指示，种种状况，实在难以令人对战争保持乐观和斗志。 “大人，佩斯大人！快看城镇！” 不等队伍远离，留守的士兵便突然高呼起来。 闻声的佩斯来不及多想，只以为敌人趁他们离开冲出了城镇，从后方发起了进攻，于是立刻踢马调头，但就在他纵马准备下令时，嘴里的话还未喊出，便被城镇内燃起的火光和升腾的滚滚浓烟卡主了脖子，愣在了马背上。 调头准备列队的骑士，也全都呆坐马背，手拽缰绳，楞楞看着前方被红光笼罩的城镇。 这……这他妈的……是自己着火了？骑士们都下意识的自问道。 “哈哈哈！”斧子率先发出一阵狂笑，拽着缰绳激动的左右高呼，“老子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怎么样，着火了吧，这群该死的混蛋根本不用咱们动手，自己就把自己给点燃了！哈哈，现在看他们还怎么当缩头乌龟，等着变成烤猪吧！哈哈哈……” 听着斧子嚣张的声音，周围的骑士都目光怪异的看着他。 魔兽的事他们都还记忆犹新，当初就是这家伙说会有好运，后来果真走了天大的好运，野民的魔兽全都死在了荒野，而他们则毫发无损。 现在这家伙刚提议完放火烧了城镇，转眼间驷水镇就燃起了大火，这…… “列队！立刻列队，准备战斗，不要放过任何从里面冲出来的敌人！”佩斯率先回过神来，立刻命令所有人列队应战，堵住驷水镇东侧街道的出口。 “老大，河面，快看河面！”斧子在后方冲着持剑整队的佩斯大喊。 众人闻声看向河面，只见十余艘燃着大火的船只正缓缓向下游飘去。 这一幕，惊呆了众人！ 因为无论怎么看，这场出乎意料的大火，都不可能是失火造成，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老大！”小个子等人踢马来到佩斯身旁，神情激动的问道，“敌人中不会有咱们的人吧？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佩斯看着漂浮在河面上的火船，心中也一阵疑惑。父亲虽然对巴利特家族等人有所提防，但却从未和他讲过还有这样的安排。 驷水镇内。 就在佩斯等人为突如其来的大火感到不解时，盘踞在城镇内的近千人马已经一片混乱。 “妈的，是谁，是谁！”看着已经火光一片，不是传来爆炸的码头，胡狼佣兵团首领安瑞盖一阵咆哮。“负责看船的人呢！妈的，老子要活剥了这群混蛋的皮！” “将他们找来，将看船的人全都找来！” “老大，负责看船的家伙都逃了，有人看见他们跳进了水里！” “妈的，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火！有人故意点燃了船上的黑火油油罐！” 一片嘈杂中，流浪骑士塔利昂握着剑柄不善的说道：“安瑞盖，负责看船的，是你的人吧！你现在在这儿叫嚷，是想推卸责任吗？你可千万别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佩斯·克威尔特现在可带着人马等在外面。” “妈的，你什么意思！”安瑞盖顿时勃然大怒，“老子就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想怎么样！那群混蛋畏罪跳进了水里，老子有什么办法，你他妈有本事去将他们抓上来呀！” “这样的解释可行不通！”这时，老骑士赛巴斯·鲁迪从人群中走上前来，缓缓抽出了腰间佩剑。“你的人出了问题，而且是在这样的时刻。我们这群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可不是为了在这儿过家家！安瑞盖，你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们只能暂时将你拿下了！” “妈的，老东西，你想找我麻烦不成！” 利剑出鞘，上百人瞬间拔剑对峙。 …… 0415 安瑞盖之死 “妈的，你们俩什么时候穿上了一条裤子！”安瑞盖双手握剑，一边警惕着眼前，一边将目光瞥向一旁。“维肯，艾卜，你们俩怎么说？不会也像这两位贵族老爷一样，觉得是我让人放的火吧！这他妈可太蠢了！” 盘踞在驷水镇内的各方势力中，“尿壶”安瑞盖手下的人马最多，只可惜此刻他手下的人大多被派往了城镇各处的路口驻防，致使对峙落入了下风。 “我说，这难道就不能真的是一场意外？”看着剑拔弩张的双方，缺了一只耳朵，名叫维肯的佣兵首领说道，“天黑了，有人点燃了蜡烛，然后手一抖，不小心引燃了火油——我们都知道，那玩意儿一旦被点燃根本没法扑灭，情况或许就这么简单！我们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将武器对准自己人！” “我也这么想！”安瑞盖立刻表示同意，高声叫道，“可这群蠢货准备收缴我的武器，把我当成待宰的羊！” 克威尔特家族的人马就在城外，这样的时刻，安瑞盖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自己变成毫无反抗之力的囚犯。 “维肯，你果然是个没卵的胆小鬼！”老骑士赛巴斯立刻斥道。“这可不是小孩子碰倒了酒盅，卖乖道歉就行，必须搞清楚，必须有人为此负责！用你们的脑袋好好想想，我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没了船和上面的武器，咱们都他妈得死！” “可安瑞盖没理由做这样的事！”身穿一件锁子甲，名叫艾卜的佣兵首领说道，“或许是他手下的人出了问题，咱们现在这样，岂不是在自相残杀？都别忘了，佩斯·克威尔特还守在城外！” “你该问他！”流浪骑士塔利昂咬牙说道，目光紧盯着前方的安瑞盖。“放下武器，在弄清真相之前，你手下的人暂时由我们几个负责指挥。我保证，在没弄清真相之前，一定保证你的安全！今天的事，我会立刻传信给巴利特大人，由他发落！” “休想！”安瑞盖向后退步，测头吩咐手下去通知四散在城镇内的人手。 “站住！”赛巴斯立刻大吼一声，指挥几名手下堵住对面准备溜走的两人。“没弄清事情之前，谁也不准离开，否则就是找死！”说着，他测头看向一旁观望的几人，“你们如果想让克威尔特的重骑冲进城内，那就放他们去撤防吧！” 见气氛越发紧张，退在一侧观望的几名佣兵首领立刻出声降温。 “安瑞盖，放下武器吧，毕竟是你的人出了问题！” “我们保证你的安全，现在打起来，只会便宜了佩斯·克威尔特那家伙！” “没错！你应该给出一个说法，这可不是小事，没了船，咱们什么也做不了，更不能放佩斯·克威尔特进来！” …… “妈的！想让老子放下武器，除非你们一起杀了我——” 尿壶安瑞盖的话还没说完，一支弩箭映着码头冲天的火光，直接从他后方激射而出，瞬间末入对面一名握剑佣兵的眼窝。 “放箭！放箭！” “妈的，动手！动手！” “该死的叛徒，杀了他们！” …… 这突然射出的弩箭，如同点燃炸药的火星。佣兵的惨叫声发出的刹那，双方人马立刻冲撞厮杀一团！ 这突然的变故，让神经紧绷的安瑞盖大为惊恐，仿佛身后站着死神。但不等他出声，更来不及解释，眼前身穿棕色软皮甲的年轻流浪骑士塔利昂，已经怒吼着直接一剑冲他劈来。 “妈的！”他挥剑格挡，冲着塔利昂喊道，“住手，这不是我的命令！” 他心生惧意。但塔利昂根本不管，挥舞着手中长剑，冲着他便一阵猛攻，片刻间便在他的左臂上留下一道血口。 “住手，住手！我手下出了叛徒，住手！” 安瑞盖一边闪躲，一边冲塔利昂连连大喊，但对方却毫不留情，冰冷的目光中带着森然杀意。 “你这混蛋！”在又一次受伤后，安瑞盖终于察觉出了异常，开始疯狂的挥剑反击。 “妈的，你这混蛋有问题！一定是你们搞的鬼！”抓住击退对手的空隙，他立刻冲一旁带着手下，仍旧观望的几人喊道，“维肯，相信我，这是他们的阴谋！快让你们手下的人动手！！” 见双方人手突然厮杀起来，其余几名佣兵首领都大为震惊，慌乱中立刻带着手下退立一旁，持剑警戒，但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你们几个……”流浪骑士塔利昂也扭头高喊，“如果不想出手，就拦住那些溜走的叛徒！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作壁上观的几名佣兵首领互相对视一眼，随即立刻吩咐手下去堵住几条街道。 “别伤他性命，我们还有话要问！”一名佣兵首领高声提醒。 “妈的，你们这群蠢货！”见几人倒向对方，安瑞盖怒不可遏，随即便准备开口投降。 可就在他挡开劈来的利剑，再次退后准备出声时，一支弩箭直接穿破了他的咽喉。 瞬间，安瑞盖如同被钉在了木桩上，瞪大了双眼，脸上浮起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神情，鲜血开始从他的咽喉和嘴中涌出。 他缓缓抬起手臂，想要捏住自己脖子，意图制止死亡的降临，但弩箭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原本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变的无比艰难和迟缓。 “老大死了！” “老大死了！” 见他倒地，残余的几十名胡狼佣兵团手下立刻放弃了抵抗，一个个握着武器聚成一团，慌乱而惊恐的注视着地上与眼前的敌人。 见打斗停止，一旁观望的几名佣兵首领立刻冲上前来。 维肯蹲在地上，摸了摸已经没了动静的安瑞盖后，立刻起身冲塔利昂咆哮道：“妈的，谁让你杀了他！谁上你上了他！现在该怎么办！” “刀剑无眼！”塔利昂也露出一丝震惊的神情，但依旧坚持道，“这是他自找的，怪不得我！” 说完，他立刻目光不善的看向对面，冲着聚缩成一团的几十人说道：“放下武器，不然你们也都得死！” “投降，我们投降！”安瑞盖已死，胡狼佣兵团的几十人完全没了反抗的心思，闻言全都丢下了武器。 …… 0416 野民围城 驷水镇外。 小个子戳了戳身前的火堆，一边从树枝上取下烤的发黑的马肉，一边冲身旁出神的佩斯说道：“老大，你要不也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盯着，还有这些守夜的，铁定不会出事。后面的大战你可不能没精神。” 说完，他撕扯下一块马肉咀嚼起来。 马肉的滋味并不算好，加之杀的匆忙，身边又没香料，因此小个子只好将其烤得焦香，增添一些滋味。 佩斯没有回应，静静的坐在火堆旁，目视着下方的驷水镇和夜景出神。 他没听斧子等人趁乱攻入城镇的建议，而是在一番思虑后，选择了先静观其变，等待一晚——这场大火来得太过突然和蹊跷，他实在拿不准这究竟是敌人失手打翻了烛台，还是真有人暗中相助。 战事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他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何况船只被毁，就算立刻重新征集，他们这群人也很难在及时赶回风息城。 夜色深沉，寂寥的天空中群星璀璨，佩斯又一次忍不住思念起尤金妮和父亲，为风息城的战争感到担忧。 或许还没有开战，他心中想到，野民大军的集结总需要时间，但战争不会太远，野民食物将尽，拖延对他们不利。 明天还是后天？佩斯忧心忡忡，心里唯一的安慰便是野民失去了魔兽。没了那群可怕的畜生，风息城的城墙会坚固不少，只要士兵们能无惧死亡，挡住冲向城门的巨人和攀上城墙的野民，那么他们完全有获胜的可能。 对了，还得防备隐藏在他们之中的叛徒——北境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叛徒！佩斯恨恨的想到，心中已经确定那人就是巴利特家族，另外或许还有克诺威家族。只有巴利特家族，才在暗中扶持了如此多的佣兵。 好在父亲对两家早有防备，将他们安排在前线，如果野民攻破城门，他们也难逃一死！而且如今驷水镇的船只被焚，就算对方有什么阴谋，一时必定也难以继续，而等到战争结束，有了证据，便是一个个清剿这群叛徒的时刻！ 忧虑中，佩斯不由想到了上河领、想到了格林和戴维森家族、想到了南境和东境的战争、想到了父亲、妹妹和珍妮…… …… 清晨，风息城。 接连数日的阴雨天后，头顶的阳光重新炽烈起来，太阳一早便耀武扬威的烘烤起了大地。 尤金妮穿着她的黑色皮甲，在与士兵们一起吃过南瓜汤和烤面包的早餐后，精神抖擞的登上了城墙。 在公爵的安排下，她身后共跟着十名持盾握枪的家族骑士，如果遇到危险，随时都能将他围成一团，快速撤离——公爵原本打算派二十名骑士，此刻的十人，已经是在尤金妮强烈反对后，公爵一再妥协的结果。 除家族骑士外，此刻尤金妮身旁还跟随着两名投靠效忠的自由骑手。 按两人的说法，尤金妮身为贵族小姐，这样的时刻本该与其她贵妇小姐们一起，躲避在城堡之内，而她却无惧危险，和所有北境的士兵一起登上了城墙，抵御野民，他们愿意发誓效忠，以生命保护她的安危。 原本，公爵并不同意让不明身份的人跟在尤金妮身旁，即便两人身世清白，且以诸神和荣誉立誓，后来是在尤金妮一番软磨硬泡的撒娇和执意要求下，才勉强同意。 城墙上。 尤金妮的到来让持枪职守的士兵们纷纷问好，一个个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爱慕和尊敬，大战将至的严肃神情，也难得露出了一丝温柔。 尤金妮一一回应，稚嫩的脸蛋露出坚毅的神情，明亮的双眼透出鼓励的目光。偶尔她还会开口回应，看着士兵的双眼说上一两句鼓励的话。每每此时，身穿盔甲，酷热难耐的士兵都会有种被凉风吹拂的舒适，心中大战将临的压抑仿佛也都一扫而空。 尤金妮其实并不擅长这些，她一直以来所接受的教导，从未告诉她该如何在战时鼓励士兵，学城的典籍中，也没有教导贵族小姐领兵作战的知识。 但她极为聪明，知道该如何发挥自己身份、性别，乃至年龄的优势。而且她曾在上河领的军营内，目睹过亚瑟·图斯特拉与士兵们相处，以及那些规章制度所包含的深刻内容。 因此，她和士兵们一起用餐，关心他们是否吃得饱，睡得好；每日都四处巡视查看，温和的向士兵们询问职守的状况；让所有人看见克威尔特家族的旗帜，知道她与他们同在；甚至她会在夜晚提着油灯，巡视士兵们的营地…… 东侧战线的指挥权不在她，而在克诺威以及其余几名贵族封臣手中。 但数日以来，她的这些举动，让无论农奴还是各大家族的骑士，甚至是听到传闻的城中百姓，都大为感动。没人再将她当做添乱的贵族小姐，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爱戴。 “战争就要来了。” 垛口处，尤金妮举着望远筒，仔细看着前方密密麻麻，如同霉菌般的野民帐篷。 这支望远筒，是她让人用最好的水晶，按照亚瑟赠送给佩斯那支望远筒仿制的。不止是她，公爵和几名担当重任的封臣手中，也都有这样的望远筒。 这是个好东西，天气晴朗时，能将数里外的野民营地一览无余。 此刻，数以十万计的野民已如霉菌般，将风息城从东侧至南侧围住。 为了赢得这次战争，城内的工匠赶制出了近百架投石车，其中绝大部分都安置在南段防线，由她父亲负责指挥。 除了城墙后方的投石车，城墙上还安置了三百余张强弩，以及准备了数百桶火油。强弩用于对付巨人，火油则专门对付冲向城门的野民。 望远筒内，尤金妮看得十分清楚，城外所有的房屋几乎全被野民拆除，木板被做成了盾牌，对方还用马车加上圆木，改造出了攻城车之类的武器。 除了城内，墙外十余米的距离还布置了大量拒马和壕沟，用以阻挡野民靠近城墙，这些是农奴们用半月的时间完成的。 魔兽覆灭，鼓舞了所有人的士气。为了赢得这场战争，他们已经做了现在能做的一切！ 只是，最险恶的敌人，并不来自于城外。 …… 0417 谎言 尤金妮放下了望远筒，将目光从城镇南面外的野民营地收回，看向眼前几名迈步而来的封臣。 “尤金妮小姐。”一身盔甲的雷登·克诺威爵士率先问候，“见到您在真令人高兴，士兵们一定都备受鼓舞！” 其余几名封臣也都冲她点头，投来友善和鼓励目光。 “各位大人，你们商议的如何？”尤金妮开口询问，如同一名等候消息的守将。她知道，父亲在早餐时召集了所有封臣议事，商讨如何抵御野民。 “如您所见，就等这群家伙发起进攻了。南门是重点。”一名封臣开口回答。 “北门呢？”尤金妮追问，“如果巨人在夜晚从北门偷袭，我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北门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巨人则是尤金妮最为担忧的敌人。 “放心吧，我可爱小姐。” 雷登·克诺威爵士语气轻松，就像是在安慰一个畏惧的小姑娘。 “我们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野民没什么可怕，巨人同样如此。如同他们敢冲向城墙，就等着被射成豪猪吧。至于北门，公爵大人也下达了指令，一到夜晚，便会用投石车向外抛射火球，光亮足以看清一里外的人影，尤其是巨人。他们太大了，这即是他们的优势，也是他们的致命弱点。如果有异常，我们这些人随时可以带着强弩支援……” 望远筒中，巨人就宛如神话传说中的擎天战神。这些家伙比城墙也矮不了几分，一旦数名巨人不要命的拿着盾牌向城墙扑来，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抵挡。尤其是以偷袭的方式。 听完几位封臣们的话，尤金妮只能忧郁的点点头——兵力有限，他们不可能将所有人平均分布，而野民之王又将人马集中于南门之外。 见尤金妮皱着眉头，一脸担忧，身穿镀银盔甲，肩系白色披风的史塔利爵士语气笃定的安慰道：“尤金妮小姐，您不必害怕，有我们这些人在，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只靠巨人，敌人没法打败我们，而要攻占城墙，则需要大量人手和时间，我们完全能应付，哪怕对方突然发起偷袭。” “没错！尤金妮小姐，这可不是在平地或野外。”又一名封臣开口，语气笃定。“只要有城墙在，野民就别想冲进来，而且他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只要我们坚持十天半月，等西境的大军一到，便是这群杂种的末日！” 听见西境的援兵，尤金妮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没错！”她目光坚定的望着几名封臣，“只要我们坚持一些日子，便是这些野民的末日！他们必定会后悔离开了熟悉的草原，更会后悔来到了北境，招惹了我们！” “没错没错，就是如此！” “看着吧，等这群家伙溃败，野民之王死在我们剑下，这些野民便是最好的奴隶！” “还有那些战马，这正好弥补我们领地的损失！” …… 见她重新展露出少女独有的笑颜，一众封臣和骑士都连连点头，高兴的如同哄好了自家抑郁的孩子，有得甚至讨论起战争结束后，该如何与西境分配利益。 尤金妮附和了几句，又以克威尔特小姐的身份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后，便在众骑士的护卫下沿着城墙向南巡视。 等远离了几位封臣后，尤金妮脸上欢快的神色，迅速重新忧郁起来，仿佛是从阳光下走进了阴暗之地。 他们根本没什么援兵！ 西境已经领兵来援的消息，不过是父亲与珍妮并学士撒下的谎言！ 而且不止援兵的消息是假的，连之前所说的十万支羽箭的援助，同样是谎言！ 她也不明白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总之西境的贵族们丝毫没有要出兵帮助北境的意思。 虽然珍妮还在坚持写信，但自从父亲拒绝了法力特家族五万支羽箭的援助后，对方给出的唯一承诺，便是答应派船前来接应他们撤离。 撤离？呵，对方说得仿佛是赐给了他们一条活路！但离开了北境的克威尔特家族，还是克威尔特家族吗？ 这是一个弥天大谎，是一个一旦揭穿，不等野民进攻，便会军心大乱，溃不成军的谎言！可这又有什么所谓呢？事已至此，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他们本也没指望西境的援兵，如果一个谎言能让士兵们浴血奋战，十天半月之后，有没有西境的援兵又有什么关系？ 尤金妮严肃着一张小脸，明亮的双眼中透出烈日也难以化解的忧虑——敌人不止城墙外的野民，还有隐藏在城墙之内，站在城墙之上，装作自己人的叛徒！ 都有谁呢？ 迈步走了一段后，尤金妮从石阶下到城墙后方，等又走了一会儿，她才返回被征用的平民小屋内。一路上，不论骑士还是农奴，所有人都恭敬的冲她打招呼行礼。 此刻，家族骑士被留在了屋外，而宣誓效忠的两名自由骑手，却跟随她的脚步进入了屋内。 “小姐。” 不等尤金妮休息，一名身材身材精瘦，相貌普通，外形亦如堆满街道的难民模样的男子，突然从通往后院的门框闪出。 三人都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已等候多时，尤金妮更是直接开口问道：“有佩斯的消息吗？还有那家伙有什么异常没有？” 男子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接着开口说道：“天亮之前，他被同为难民的几人殴打了一顿，然后搜了身，等巡逻的士兵赶到后，那几人栽赃他为小偷。手段非常隐蔽。看样子他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难民……”尤金妮皱眉低喃，随后接着问道，“知道那几人的身份吗？来自哪儿？” 男子再次摇了摇头。 尤金妮皱眉想了想，开口命令道：“悄悄送几枚银币给那几人，他们才是小偷。” 闻言，男子立刻领会，询问一句后，便立刻重新退回了门框后，没了动静，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尤金妮静静的站着，背对两名效忠的护卫，片刻后，她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转身对其中一人命令道：“我要一张脸，越快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