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幸福来》 第一章 序章 浪奔!浪涌!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p> 电话那头上海滩激情澎湃的粤语炫铃声,让罗永福兴昏昏欲睡的思绪为之一振。/p> “你好,哪位?”罗永福接通了手机。屏幕显示这是一个来自上海地区的陌生号码。/p> “教授!是我!陈三郎!”熟悉的、刀切一样嘎嘣脆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笑意和迫切。/p> “三郎!你好你好!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罗永福兴奋的从电脑前站了起来。/p> “太久啦!马上半辈子都过去啦!呵呵!”/p> “是啊,快3o年了!当年你我,还有吴和尚,初到上海那会,还是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现在我们自己的小孩都上大学了!”/p> “福子,你怎跑到南疆去了?今个我特地百度下,才知道还有个叫塔里木的大学!塔里木不是沙漠吗?哈哈!”/p> “说来话长,呵呵。我大学是在石河子念的,毕业后这边的工作好找,待遇也凑合,所以就留下来了。三郎,你什时候出来的?”/p> “出来有1o来年啦!吴新和英花他们达后,花大价钱给我请律师,重新打了官司。结果我的案子改判为防卫过当,o4年我就出来了。你知道我这个人,到哪去都有饭吃,就是在死囚牢里,老子也是大哥!哈哈哈!”两句话不到,三郎的江湖本性就露了出来。/p> “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呵呵,93年听说你过失杀人被判死缓,我难过的好多天睡不着觉。可惜自己是无权无钱的一介书生,也帮不上啥忙。”/p> “福子,你有这份心意就够啦!我这辈子干的最对的事,就是有你和和尚这两个弟兄!”/p> “呵呵,和尚怎么样,听说现在是大老板啦!老家修路他一下就捐了5oo万。”/p> “是啊,这家伙赚钱的度咱哥俩这辈子是坐火箭也赶不上了。今年他还在埃塞俄比亚买了块农场,听说要种植什么南山咖啡,专供中国市场。前几天我们还通过电话,他要我代为向你问好。”/p> “这个和尚,2o多年了从来没联系过我!大资本家了,可能已经忘了我们这些当年的穷哥们。”/p> “你千万别多心。和尚和我说过,早就想和你联系,叙叙旧。可一来怕打扰你这个大知识分子的清静,另外是怕你嫌弃他身上的铜臭味。哈哈!”/p> “开玩笑的,吴新我最了解,他和尚的外号还是我先叫出来的,呵呵。这家伙上学那会整个冬天嫌冷不洗头,满头的虱子。最后干脆去理店理了个光葫芦完事,哈哈!”/p> “告诉你福子!他到现在还是个光葫芦!”/p> “真的啊!哈哈哈!和尚讲义气、恋旧、不忘本!我也听说他和英花的事了,三郎,你也不要怪他俩。”/p> “怎么会怪呢?没有他俩,我现在还在大牢里等着吃枪子呢!另外你侄子,我和英花的儿子!”/p> “我知道,小名叫丑娃。有一年暑期回老家在你妈家见过。”/p> “对,我儿子,现在已经是1米8几的帅小伙了。和尚出钱送他去美国读的高中,现在那边的马里兰州读大学。”/p> “不错啊,就是你三郎当年不出事,孩子也顶多带成这样。以你的脾气,很可能会把小孩带坏,上海滩上又多了一个混世太保也不一定。呵呵!”/p> “是啊,他们是我陈三郎这辈子的大恩人。刚回来那阵没事做,英花硬是把她辛苦打理的物流园给了我。有这份产业,我才没有沦落为上海滩上的瘪三,现在孬好也算半个土豪。哈哈!”/p> “财就好!财就好!呵呵。”罗永福有点酸溜溜的感觉。一起从小苦哈哈熬出来的弟兄,人家老大做过、牢饭吃过、肆意妄为、敢爱敢恨、挥金如土,现在又是社会精英,成功人士!自己快奔五的人了,也一直在奋斗,却还是个月薪一万大毛不到的穷教授。唉!假如当年不回头念书,和他们继续在大上海混下去,现在的人生也许又是另外一番景象。/p> 陈三郎清清喉咙。“今天打电话主要是向哥报个平安,兄弟我在上海这边过的还不错。另外真诚希望大哥一家有时间能来上海,我们几家一块聚聚。最好是把新疆这边的工作也辞了,来上海后的户口、安家费、事业吴新董事长全包了!这是和尚的原话,我负责带到。哈哈!”/p> “谢谢,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在这边挺好。新疆是个好地方,真诚欢迎陈总和吴总百忙中能来南疆做客和投资!”/p> “哥,你是在骂我!哈哈!我挂了!”/p> 罗永福放下手机,微笑着点上一支烟,在秋月如水的窗前静静的坐了很久。来自塔克拉玛干西北沙漠边缘清冷的夜风徐徐吹来,似乎还带来了喀什葛尔胡杨的点点气息。他缓缓打开了一本尘封已久的相册,一张泛黄的彩色相片映入了眼帘。照片背面蓝墨水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1989年5月4日上海外滩广场留影。照片上三个稚气未脱、略显紧张的小年轻,对着镜头不自然的微笑着,他们身上的新衣明显的不太合身。罗永福清楚的记得,那身衣服是他们领取第一个月工资后,在城隍庙旧物市场淘买的“舶来品”。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躁动迷茫、一无所有、唯有青春作伴的葱茏岁月啊!/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章 罗家简史 一场多年未见的暴雪,在元宵节之夜席卷了皖西大别山区淠河两岸的城镇乡村。使原本已褪去的佳节气氛又重新的聚拢来,似乎也是在挽留那些将要回流城市的民工和去远方读书的学子们,给了他们在家里多待几天的理由。/p> 再有一学期就要高中毕业了,而对于农家子弟罗永福来说,他似乎已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勇气。长久以来考大学改变命运的奢望,相较于吃饱饭、有尊严的活下去,似乎已不再那么重要了。怎么活不是活啊,《人生》里高加林的初恋巧珍不也说,天下农民一茬人嘛!周围早早辍学的儿时伙伴,很多出去打工赚钱,家里漂亮的砖瓦房都盖起来了。有的甚至已经早婚娶了老婆、抱了娃娃,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而他还一直沉陷于柏拉图的空想里,为了大学生那顶遥不可及的光环在做无谓的奋斗,这纯粹是一种自虐。/p> 罗永福的家离学校有7o多里的路程,一条六、七十年代国家三线建设时期修建的山区战备公路,是他的生存补给线。家里太穷了,生活费是没有的。每个周末,罗永福都要骑上那一里一掉链的破重自行车,回家讨上十几斤大米和一罐没油水的咸菜。周日下午再花上五六个小时的时间,骑回学校去。/p> 现在每次回乡经过这条已经修整一新的柏油公路时,罗永福很是惊讶于自己少年时代的耐力和韧性。来回7o公里的里程,专业自行车运动员的日常训练,也就是这个距离吧!那时候自己年龄还很小,而且严重的营养不良,都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啊!尽然还不觉得怎么苦和累。情绪肯定是有的,尤其是风雨交加的夜晚,罗永福奔命于寒冷泥泞的路上,两边民舍里荧光灯柔和的光线撒向路边,新闻联播后天气预报片尾曲悠扬的旋律飘进他的耳畔时,罗永福总是感到无比的失落和痛苦,经常会对自己嘀咕:我一定要过这样的日子!这也是罗永福对于幸福生活的最初理解,也是他青少年时代最重要的人生目标。  也有很多次累到休克的时候,心跳剧烈、虚汗淋漓、口干舌燥、死神之光在眼前闪烁。辛亏道路两边村庄密集,有很多的机井、水塘和菜园。他会爬到水源边狂喝一气,用凉水来平衡身上流失的电解质。或者偷偷摘上几颗黄瓜或还没成熟的番茄,来补充一下身上的能量。等身上的虚汗流尽,灵魂在玄幻的异度空间里遨游完毕重归躯体后,罗永福才从路边的草地上爬起来,推起自行车继续上路。/p> 身体的劳累、营养的缺乏是可以抗拒的。孟夫子不是说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嘛,穷人家的孩子不怕吃苦。但让罗永福感到绝望的是一种越来越沉重的自卑感,像漂浮在头顶上挥之不去的乌云,压得他似乎喘不过气来。进入青春期后,原本开朗、傻乎乎不知天高地厚、不会看别人脸色的罗永福,一下子变得敏感了起来,老是觉得其他同学都看不起自己。班上的女生们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笑时,他也认为自己是她们取笑和讨论的话题。是啊,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啃着别人闻一下都嫌恶心的烂咸菜,这日子没法混了。没有尊重、没有关注、没有女生高看,这样的心理暗示,让罗永福自我孤立、离群索居起来,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书是不能再念了,再念下去非把自个毁了不可。大学可以不上,但不能没了自尊自信。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腰都直不起来,那这辈子可真就完了。所以从高三上学期开始,他就做好了年底退学的打算。/p> 其实这种要命的心理暗示完全是一种主观的臆想。很多年后高中老同学聚会时,他笑问在座的学姐学妹们当年怎么看自己。一个他曾经暗恋过的医生学姐笑着总结道:“教授,你学习好,人又帅,成天笑眯眯的,我们都很看好你!呵呵!就是从高二开始突然不搭理人了,样子也变得很凶,大家都只好躲得远点怕得罪你。现在老实交代当时是怎么回事!”/p> 心中的纠结豁然开朗,罗永福苦笑道:“自卑啊!当年一度自卑的就差没自个挖坑把自个埋掉。呵呵!”  /p> “你他妈还自卑,我看你是在耍酷!罚酒一杯!”,旁边的哥们调侃着把他的空杯里倒满白酒。/p> 学生时代的罗永福有时很恨自己的父亲罗民华。都改革开放好多年了,别人家的日子早过的红红火火,自个家还是烂包的光景,搞的全家人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这日子都是怎么过的!/p> 其实这真不是父亲的错,家里的田地和茶园收入,除去上交的农业税,剩下的只够糊住肚皮。别人家有常年在外打工挣钱的壮劳力,自己家里除罗永福外,还有两个在上学的弟弟妹妹。挣钱只能靠父亲一个人,能让全家人不饿肚子就不错了。奶奶在世的时候经常说:“老三是个苦命人啊,从小吃成分不好的苦!土地到户人家日子都好过了,他又吃子女多的苦。”/p> 文盲父亲这悲苦命运的根源,还是在他的爸爸、罗永福的老爹罗恒源身上。罗恒源这辈之前的罗家,在当地可算是个人财兴旺的大家族。罗家在淠河沿岸有几百亩的水田,在山里还有近百亩的茶园和一个很大的制茶作坊,可谓是家大业大。地主家庭的出生让罗恒源在青少年时代锦衣玉食,也接受了当时最好的教育。解放初期,国立师范毕业的土改积极分子罗恒源好运气还在延续,他成为了当地人民小学的第一任校长,但这种生活在57年“反右”运动中戛然而止。右派分子罗恒源被开除公职,接受劳动改造那一年才27岁,而他的三儿子、罗永福的爸爸罗民华那时也才满周岁。劳改归来后,罗恒源彻底变成了一名“反智主义”者,把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归结为自己知识分子的身份,并以此为理由剥夺了罗民华兄弟接受教育的机会。/p> 有研究表明77年后第一批大中专学生中,出身“黑五类”家庭的学生占有很大比例。他们的父辈在政治上被打倒、住牛棚、挨批斗、在命运的低谷挣扎时,仍然没有放弃子女的教育,把知识作为他们改变命运的火种。而对于罗民华和他的文盲兄弟们来说,在改革开放后知识改变命运的时代,他们再次被时代的潮流所抛弃,仍然处于社会的最底层,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家族的悲剧。罗永福有时会暗想,肯定是地主阶级的老祖宗解放前坏事干多了,后人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他老爹、父亲辈的人生已经没指望了,到罗永福这辈,他可不希望沿着家族的黑暗之路走下去。所以罗永福拼命的读书,而现在读书之路眼看也难以为继了,前途一片渺茫,家族的魔咒似乎要在罗永福的身上再次重现。/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章 退学啦 春节之后,同村好友、儿时玩伴陈三郎、吴新来家里拜年做客。饭后三人冒雪爬上了白雪皑皑的九公寨,这座大别山脉东部边缘的最后一座山峰。山下横摆头水库大坝的宏伟工程一览无余,远处淠河主干道的东岸就是苏家埠古镇。解放前该镇借助水运之利,物阜民丰、百业兴旺,有着“小南京”的美誉。解放后,随着6路交通的兴起和上游几座水库大坝的兴建,自古以来滔滔不绝的淠河成了一条常年河床裸露的枯水河,苏家埠古镇也从此衰败下去。现在人们还能记住的已不是它昔日商业的繁华,而是当年红四方面军的成名之战“苏家埠大捷”,和淠河两岸从许多贫雇农人家走出来的第一批共和国将军。那是一个革命改变命运的时代,学文科的罗永福有时会幻想,如果重回“民国十八年”,自己也肯定会去闹革命、当红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p> 陈三郎看着忧心忡忡的罗永福,一边踢着岩石上的积雪一边调侃道:“福子,你现在怎么变得孬哄哄的,以前的精气神哪去了?”/p> “麻逼不会说话就给嘴闭上,你才是呆比!”。罗永福有点恼火的骂道,然后找块岩石坐下,忧虑的望着远方,一边无目的的扔着身边的雪块。/p> “别生气嘛,现在弟兄们玩笑都开不起啦!呵呵!”陈三郎赶紧上前来拍下罗福生的肩膀表示道歉,挨着他坐在雪地上。/p> “我愁着呢!别惹我!马上就开学了,学费还没有着落!要不你借我两个?”罗福生继续愤懑的看着远方。/p> “学费那点钱小事一桩,包在我和三郎身上!”吴新也凑上前来。“福子,我们看你这书读的太受罪了,将来考上大学又怎样?上大学更费钱,就你家现在的情况,你爸根本就没办法供你,那时你会更憋屈!”/p> “那又能怎样?都是他妈的命!”/p> “要我说,你那破书就别念了,咱仨一起到上海打工去!混混大码头!今个我和和尚来找你也就这个意思。”陈三郎站了起来,帅帅的用十指整理了下他那被风吹乱的、酷酷的大背头,他是《上海滩》中主角许文强的第一代粉丝。/p> “去上海打工?”罗福生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些天来他一直在为退学后的出路犯愁,下家还没找好就贸然退学,他固执的父亲是不会同意的。“有我们能干的活?”罗福生好奇的问。/p> “有!扛水泥,也不要啥技术,有力气就行!5o斤一袋的水泥包,我一次能扛四包!呵呵”陈三郎自负的笑道。/p> “蒋结巴你知道吧,就是在上海扛水泥,听他说一个月能挣5oo块!”吴新吴和尚解释道。/p> “蒋结巴,就是炒爆米花的那个?我靠,5oo块!我老爹国家教师一个月还不到1oo呢!”罗福生很是憧憬。和所有没出门打过工的人一样,这三个小青年完全被5oo大毛的天文收入迷住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其背后的工作环境和工作强度。/p> “蒋结巴年底回来了,上海老板叫他开年带一批工人过去,让他做带班。我们已决定跟他去了,你要愿意,咱兄弟三就一块去,在上海也好彼此有个照应!”/p> “蒋结巴是我亲表叔,跟他出去干,不会让我们吃亏的。”/p> “那说定了,我跟你们一道!现在我就回去和我爸摊牌,书不念了!”罗永福兴奋的毛直竖,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上海十里洋场烟花烂漫的春天。/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章 带工头老蒋 /p> 蒋结巴原名蒋纯厚,因为自小口吃的毛病,人们几乎忘记了他的大名,这个由生理缺陷命名的外号反倒成了他唯一的身份标识,就像今天我们在微信、qq上的昵称一样。也可能由于这个原因,他都快奔四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没讨着老婆。/p> 在罗永福老家龙井沟、石板冲一带的乡村,蒋结巴是个很有名气的炒米花师傅。与集镇上哪些固定摊点的经营者不同,他干的是行商。每年秋冬农闲时节,蒋结巴都会挑起全部的家什:一个手摇式高压焖锅、一架手拉式风箱和一条黑的长麻袋,沿着多年不变的路径,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营业下去。一直到整个冬天的过去,新春佳节的来临。他才带着几百元的丰厚收获,心满意足的归来。当然这些还散着炒米花香味的零钞在他的钱袋里呆的时间,不会过来年正月。/p> 从大年三十的下午开始,蒋结巴家就成了全村公认的赌场。一帮干亲家、多年的牌友、无所事事的闲汉们年饭一过就开始常驻他家,牌九、扑克、骰子,抽头的、下注的、围观的、甚至还有自愿烧水做饭的,真是一片热闹喜庆的过年景象。直到口袋里最后一个钢镚输完,见人就想借钱的时候,他家的赌局才慢慢散去,这个“光棍之家”也恢复了原有的冷清。/p> 有好心人劝蒋结巴:“结巴,你挣那两钱不容易,不要再赌了!要给自己攒几个,有机会去英山那边讨个老婆回来。”/p> “你看邻村那个王老丢,5o多的半截老头了,还从英山那边买了个媳妇回来。”旁边织着线衣的邻家婆媳佐证道。/p> “听说是个勺子。”一个婶娘接茬说。/p> “勺子咋啦!照样给那老头生了个胖头儿子!”/p> 对于人们的好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蒋结巴总是不以为然,“钱…..是王…...八蛋,没、没了再…..去赚,我…..就图个热、热闹!”对于娶勺子老婆的建议,他更是坚决反对,“你、你恶心我,买、买个勺老、老婆来伺候,还不如出去、去嫖。呵、呵。”/p> “你这个老不正经的,活该一辈子当寡汉!”妇女们都被他臊的哄笑着跑走了。而蒋结巴总会开心的捧起罐头瓶大茶杯,咕咚咕咚的灌上几口。他好像不是在喝茶,而是在体验女人的滋味。/p> 罗永福一直搞不懂,二十世纪8o年代的中国农村,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光棍汉,他的大爷和小叔就一直没讨到老婆。像他家这样富农地主、四类分子的后代,成分不好找不到媳妇还有情可原。而那些贫下中农、甚至是革命红二代的子弟,也打光棍、赤条条一身,就让人很难理解了。炒米匠光棍汉蒋结巴就是一个根红苗正的红二代。/p> 对于蒋结巴这个人,罗永福是很熟悉的。门板一样的魁梧身材,冬天在四里八乡营业时,总是穿着那件半旧的、多年不换的黄色军大衣,戴着黑色的线织老头帽,一副不苟言笑、仪表堂堂的干部模样。天气晴好的冬日午后,他会把炒米摊摆在背风向阳、干燥暖和的竹园边上,或某个农家干净的院落里。一手扯着风箱、一手摇着炒米焖锅,这时候摊子周围总会围满开心等待的妇女和馋猫一样的小孩们。炉子里燃烧的松果噼噼啪啪的炸裂,散出诱人的香味。时间一到,蒋结巴会快站起身来,抬起焖锅,把它套进那黝黑的麻袋里。伴随“砰”得一声巨响,乳白色的蒸汽从麻袋里袅袅升起,一锅糯米花或玉米花就爆好了。这时候他总会端起水杯抿上一口,一边接过两毛、五毛的零钞。对于人们的招呼、致谢,他一般除了点点头憨笑一下外,不会作任何语言上的回应,忙碌的活计成了掩盖他口吃结巴毛病的挡箭牌。这幅温暖的冬天乡村风情画一样的场景,深深的留在了罗永福的记忆里。童年故乡最美好的味觉回忆,似乎就是那弥漫在无限夕阳里炒米的清香,那是过年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p> 打小开始,罗永福就一直喊蒋结巴表大爷。每年炒米花生意做到庄上时,蒋结巴都会在罗永福家住上几天,家里闲置的牛棚也成了他临时的工作间。除了遥远的表亲外,他和父亲罗民华之间还有一段患难之交。6o年代大集体的时候,粮食不够吃。有一年冬天,听说北方霍邱、河南一带,一百斤大米细粮可以换两百斤玉米粗粮。父亲、蒋结巴还有村里的几个其他年轻人就结伴上路了。那时候是没有车的,来回两百多里的路程全靠俩脚掌,还外加肩膀上一两百斤的粮食担子。老辈人生存的艰辛,年轻一代是无法体会的。/p> 交易很顺利。但回来的路上,由于草鞋不合脚,父亲的脚磨得全是豆大的水泡,一步一血印,根本没法再走了。当时还是毛头小伙的蒋结巴表大爷,不顾自己的劳累,先把两个人的粮食担子挑到前面的人家放好,再回头来背父亲。这样一趟趟的来回奔走,原本一天半的路程,他俩走了4天。听说到家后,这位表大爷也累得趴下了。这个恩情父亲一直记着,每年冬天蒋结巴住进家里那几天,就是再困难,也要好酒好菜的招待。两个老伙计抽着蒋结巴带来的卷烟,长一句短一句的闲聊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这也是父亲困苦一生中少有的开心时刻。/p> 听父亲讲,蒋结巴的二爷爷解放前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留洋苏联和后来的很多大人物都是同学,在上海当过教授,还是个诗人作家。解放后5o年代,中央还给蒋结巴的父亲寄来过一笔2千多元的稿费。对当时的农村人来说,那可是一笔巨款。可惜此人死的早,3o年代就英年早逝了。如果能活到解放,这个作家至少会是中央委员,比本地放牛娃、雇农出身的梁中将、黄省长的级别可能还高。/p> 蒋家在本地是外来户。“白色恐怖”时期受他这个共产党二爷的连累,民国二十一年整个家族从金寨白塔畈逃难出来,投奔在本地做地方官的远房本家蒋区长。蒋家也就此在淠河西岸这片盛产绿茶的大别山冲畈地带安家落户了,到蒋结巴这辈已是三代。蒋结巴兄弟两人,好好的后生可惜都有生理上缺陷,一个结巴、一个害天花秃头,这种缺陷也把俩兄弟的人生给毁了,没有哪家的闺女愿意嫁给他们。难怪蒋结巴父亲在世时常叹息道“凤凰窝出麻雀,一代不如一代。”/p> 对于蒋结巴表大爷红二代的身份,罗永福最初是持怀疑态度的。后来在上海打工那年的清明,蒋结巴特地买了两盆塑料花,带上罗永福他们,去给埋葬在龙华烈士公墓里从未见过的二爷爷上坟祭奠。陵园的哨兵看他们几个一副破破烂烂的农民工模样,怎么也不让进,并解释说这个陵园安葬的都是大革命时期牺牲的重要人物,不是一般人能够进的。最后闹到陵园领导那儿,蒋结巴骄傲的拿出了他的传家宝,这位皖西籍革命作家的几封家书和手稿原件。陵园方面才相信他真的是革命烈士的后人,也对他肃然起敬,几位值班的哨兵更是向他行了庄严的军礼。这是蒋结巴有生以来所受到的最高礼遇,他看到二爷爷大理石墓碑那一刻,跪在地上放声痛哭。人生的际遇真是无常啊!史称“红色牧师”、革命贵族的直系后人混成这个吊样,除了无限的敬仰外,罗永福为他这位结巴表大爷的屌丝命运感到深深的惋惜和遗憾。/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章 三郎真他娘好色 /p>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候车室和站前广场上挤满了等车的人流。广播室里不时传来“前往某某城市的旅客请注意”的离站通知,出口处不时有趾高气扬的长途大巴哄哄驶过,沿着两条深灰色的轨迹,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略显冷清的大街深处。客运主楼的楼顶处,开国上将洪将军亲笔题写的“皖西汽车站”五个鎏金大字格外显眼,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一张特殊名片,时刻在向往来的人们介绍着:老区到了,这是一片红色的土地!/p> 候车室就是个小社会,是一个有着深刻时代烙印的江湖。凭穿着和随身携带物,乡下人、城里人,国家工作人员或者农民工,这种身份的区别一目了然。罗永福坐在一堆化肥袋的行李里,茫然的看着往来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这种感觉和他上学时没钱花、没好衣服穿怕同学笑话的自卑感,完全是两个境界。高中时代还能用理想主义和虚无的未来激励自己,只要努力就能改变命运,而现在他连这一点点精神胜利法的本钱都没有了。电影《人生》里民办教师高加林提着一篮子馒头,蹲在嘈杂的街头时那种无法承受的憋屈,罗永福此时有了切肤的体会。从此就是农民工了,苟活挣钱、养家糊口、娶妻生子将会是他人生的全部。刚刚放弃的学生生涯突然之间变得那么美好,青春幼稚的内心开始被后悔的苦酒慢慢填满。/p> 而陈三郎和吴和尚比罗永福要悠闲的多,可能早几年出来混社会的缘故,他俩没有那么多的幽怨,身上多的是几分玩世不恭和肆意挥洒的快感。三郎舒服的半躺在行李上,嘴上叼着烟,正在开心的欣赏着往来的美女呢。“福子快看!这个妞真漂亮,屁股好大!”他踢了下正在愣的罗永福色眯眯的坏笑道。/p> 罗永福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中,整了整棉袄衣领故作假寐没有理三郎。人家活得多开心啊!唉!既然已经到这步了,就随波逐流吧!怎么开心怎么活,吃饭睡觉、泡妞干活,人生就是这样,干嘛非把自己整的像个怨妇。想到这,罗永福的心里好过了很多。这时,蒋结巴大爷和吴和尚满头大汗的挤出人群朝他们走来,看来是车票买好了。罗永福赶紧跳了起来迎上前去。而前面的女士也好像听到了三郎的嘀咕,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三郎满不在乎的吐着烟圈,懒懒的站了起来,从和尚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车票。/p> “这家伙脸皮真是太厚了!又在调戏良家妇女。”罗永福笑着对和尚说。/p> “你才知道啊!严打要是放现在,他准是个流氓犯,等着吃枪子。”吴和尚表示不屑。/p> “你麻逼装什么假正经!在打谷场上看电影,是哪个王八蛋喜欢往一些小娘们的身上凑!”/p> 三郎趁和尚不注意,用点着的烟头在他的光头上戳了一下,烫的和尚直跺脚,两个人差点干了起来。/p> 前往省城的一路上,是开心快乐的。汽车在白雪皑皑的原野上飞驰着,车载音响里崔健《一无所有》的豪迈之音,似乎在激远行的人们去异地他乡创大业、挣大钱的勇气和信心。车厢里认识不认识的,出门在外都是老乡,家乡人朴素的情感让人们交流起来没有任何的隔阂。各自的去处、从事的职业、挣钱的多少,大家热烈的交流着。其实在外面呆的日子长了,尤其是从事社会底层职业的人们,都会有相同的感受,所谓老乡是靠不住的,坑自己最多、欺负自己最多的,往往都是那些所谓的“家乡人”。/p> 蒋结巴离家前在牌桌上鏖战了整整一昼夜,所以上车落座后他立马呼呼大睡,隆隆的鼾声就差没把客车的顶棚震下来。三郎与和尚重归于好,正在合看着一本和尚带来的青春武打小说,页面上频繁出现的省略号让这俩个家伙浮想联翩。而罗永福和所有初次出门者一样,只对车窗外刷刷而过的风景着迷。雪已经停了,公路两旁连绵不绝的田野村庄,就像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丹青。远处淠史杭水利枢纽的一条运河支流,在昏黄的阳光下,泛着深青色的波纹,蜿蜒于丘陵田野之间。“北有红旗渠,南有淠史杭”,新中国水利建设史上的两块不朽丰碑。罗永福记得高中历史老师在讲到这节时慷慨激昂,也为淠史杭没能进入教科书而扼腕叹息,据说他的父亲就是在那场水利大战中去世的。/p> 当路边合肥界的指示牌从眼前划过时,罗永福在心里默念道:再见了大别山!再见了淠史杭!再见了我的学生时代!从这一刻起他就要和过去的人生告别了,没有成人礼,十七岁的罗永福无意识看了下自己还很稚嫩的双手,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幸福!一定!”/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六章 “悲催”的吴和尚 /p> 在省城长途汽车站下车时,生了一段小插曲,吴新吴和尚遭受了他有生以来最悲催的一次打击。旅客们鱼贯下车,车门下方站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港式牛仔夹克和筒裤,手里还握着根细长的竹鞭,一副混混的模样。和尚提着两大蛇皮袋的被褥行李,下车时有点费劲,车下那个家伙顺手把他的袋子接了去。和尚以为有人在助人为乐,毫不在意的下了车,还对那个混蛋连说了几声谢谢。/p> “不谢,搬运费!”小胡子竹鞭摁着行李,向和尚伸手冷冷的说到。/p> “什个搬运费?”和尚摸摸光光的脑袋,有点摸不着北。/p> “别废话,搬运费五块钱!别影响老子做生意!”小胡子目露凶光。/p> “五块钱?想讹人啊!我又没叫你搬,是你自个接的!”和尚挨五元的数目吓了一跳,临走前他妈连车费在内总共才给他三十块钱。/p> “不想给是吧!”小胡子狠道,“啪!”伴随着清脆的声响,竹鞭已经在和尚的光脑门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印痕。/p> “讹人还打人啊!讹人还打人!你麻逼太欺负人了吧!”和尚血气上涌,冲上前去死死抓住小胡子的衣领,大有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p> 紧随下车的三郎和永福他们看见和尚在和人干架,立马冲上前去。车站周围十几个小胡子的同伙也无声的聚拢来,看似围观,其实已经把和尚他们牢牢的控制在一个小圈内。三个半大男孩根本就不是这些道上人的对手,眼看就要吃亏。蒋结巴赶紧挤开人群,来到小胡子跟前,“五、五块钱,我、我给!出…..出门不容易,高、高抬贵手!呵呵,高抬贵、贵手!”蒋大爷结巴着陪笑道。/p> 小胡子冷笑着接过钞票,“跟老子横!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省城!老子的地盘!知道吧!”然后得意洋洋的扬长而去。一天下来在这个喧闹的站前广场上,不知会有多少个乡下来的倒霉鬼,落到这个混蛋手里。/p> “讹人还打人!还有没有王法!讹人还打人!还讲不讲天理啊!”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闷亏,所以一直到上火车前和尚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提不起半点精神。其实市场经济初期的丛林社会,有理没处说的事情比比皆是,在车站这样的混乱之所上当受骗,实在是小事一桩。/p> 2o年后罗永福路过省城,高铁站广场的出租车停靠点,他再次目睹了相同的事件。只不过早年间明目张胆的打劫式勒索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钓鱼式陷阱欺诈。停靠点入口处,是两排长长的不锈钢护栏扶手,护栏上有个好像谁不经意丢下的、装满茶水的玻璃杯。一个学生模样的乘客,经过时不小心把这个水杯碰到地上打碎了。一旁趴在护栏上留着板寸、满脸横肉的壮汉立马欢呼起来,“哈哈哦!打碎咯!”。学生停下脚步,向周围瞅了瞅,似乎是在寻找杯子的主人,见没人呼应就准备继续赶路了。/p> 那个看热闹的壮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打碎老子茶杯,就这么走啦!”/p> 年轻单纯的学生马上尴尬的满脸通红,就像在商场里偷窃被逮个现行一样,“对不起对不起!”道歉个不停。/p> “把人家的茶杯碰掉了不道歉还想跑!有你这么做人的吗?你看怎么着吧!”板寸汉抱着胳膊义正言辞的训斥道。/p>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赔,老大多少钱?”只到这时,年轻学生还没意识到自己已掉进对方精心设计好的陷阱里。/p> “你看我这杯子是bm的,名牌!我这茶是顶级碧螺春的!还有这水。呵呵!加一块怎么也得两百吧!”板寸汉狞笑着说。/p> 学生彻底明白了过来,没有做任何辩解,认栽赔钱完事。/p> “要不到我店里坐坐,我们再谈谈?”板寸汉看这个学生小伙这么好讲话,得寸进尺的还想把他引进自己的黑店里继续宰。不缺钱的学生小伙鄙夷的瞄了他一眼,躲瘟神似地快离去。/p> 已经是21世纪了,全国文明城市的窗口边上,这种游走于法律边缘的无耻欺诈尽然还在继续上演。罗永福恨得想笑,也庆幸那钓鱼的茶杯不是自己碰倒的,否则也会像吃进只蟑螂一样给恶心死。/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七章 “民工潮”啊 /p> 没有在2o世纪8、9o年代春运期间,打站票(无坐票)乘坐绿皮火车去长三角、珠三角地区的人们,对于这一时期的“民工潮”是不会有真实体会的。/p> 已经全面进入高铁时代的今天,舒适的乘车环境、热情甜美的动车小姐,让人宾至如归。空地一体化的交通网络,早已进行了n次的升级。使得原来社会展的瓶颈,变成了现在的优势和动力。尤其是当身处僻远的荒野,或者人迹罕至的山乡,突然间有一列白色子弹头列车呼啸而过,很快消失于云雾缭绕、夕阳斜照的天边的时候,会让人瞬间产生恍如隔世的感觉,伟大祖国真得变了,变得达了。/p> 原本只有百十个座位的车厢,一下塞入了3oo来人,流动的空气瞬间变得浑浊而稀薄。随着潮水般的人流挤入车厢的罗永福,很快被压抑的有点喘不过气来。如果他有漫威电影里万磁王或者钢铁侠的魔力,会毫不犹豫的把车顶的铁皮掀起来,好让清凉的空气顺畅流入饥渴的心肺。可惜现在罗永福现在已经进退无门,只能抱着行李在身后力量的推动下,一点点朝前挪步了。/p> 好在同来的几人没有被冲散,有挤车经验的蒋结巴在前面开路,三郎、和尚殿后。他们的感觉也好不到哪去,罗永福回头看看脸色已经憋得青的三郎,光脑壳上云蒸霞蔚的和尚,心里稍微好过了点。/p> 也不知穿过了几节车厢,最后大家在一节车厢的中后部位置勉强找到了一点落脚的地儿。蒋结巴一边擦着满脸的油汗,一边见缝插针的把蛇皮袋往人堆里一塞。然后才有功夫回头招呼他们。/p> “就、就这、这了!坐、坐袋子上!”他艰难得吩咐道。/p> 三个人和旁边的乘客掏心掏费的商量,才把行李袋挪到了一块。躺着是不可能的,腿伸直也不行,这样你就会侵犯到别人的领地。只能屁股挤屁股、背靠背、曲着双腿才能做下去。/p> 1o分钟后,膝盖已经不行了。相比较站着,坐在那更难受。/p> 随着一声离站的汽笛声,列车终于启动了,一股微凉的空气从各个缝隙流入了车厢。/p> “妈呀!终于走啦!”和尚抹去脑门上的汗珠,长长的嘘了一口气。/p> 陈三郎在车站吃东西吃坏了肚子,稍微妥当后,他就赶紧捂着肚子找厕所去了。/p> 蒋结巴表叔不能再这样称呼他了,今后改称老蒋吧。老蒋的牛逼之处就是到哪都能睡着。可不,这回刚落座,他就又开始酣睡起来。好在四座的喧哗声遮住了他的鼾声,所以也就谈不上扰民。/p> 罗永福也拿出在候车室里买的一本杂志,准备看上几页。/p> 其实苦难的行军才刚刚开始,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p> 半个小时后,列车上售卖货品的小推车牛气哄哄的呼啸而来。“瓜子花生卤鸡蛋啦!最新的报纸杂志啦!”“让一让!让一让!你死人啦车子来也不让下!”“瓜子花生啦!这谁的行李!快挪开!”/p> 不挪不让是吧,直接从你身上腿上压过去,就是这么牛气!想让想挪啊,实在是没地方。过道里的人们恨不能变成纸片人,再侵占点座椅上贵宾们的一点点空间,再把行李袋高高的顶在头顶上,尽然神奇的在原本无处插脚的地方腾出一条可供小车通过的过道来。而这样的罪,在整个上半夜每过半小时就要受一次。罗永福感到,即使在这些垄断行业的打杂人员眼里,他们这些进城的农民工也是一无是处的贱民。/p> 陈三郎已经捂着肚子在整个列车车厢里来回穿梭了四五趟。他的脸色由紫变白、由白变青。“麻痹所有的厕所都挨人占住了!哎哟我的妈吆!”陈三郎绝望的呻吟着,从来没见过这个“混混”如此认怂过。真是屎尿憋住英雄汉啊!罗永福不忍心看他遭这样的罪,陪着他又走了一趟。最后终于在列车员的帮助下,打开了一个厕所,赶出霸占厕所的“厕霸”们,让陈三郎彻底解决了肚子里的残渣剩料。/p> 事后想想也是合情合理,厕所里那么大的空间,足够三个站票乘客舒舒服服的过上一晚,但可就把那些急着上厕所的人憋坏了。尤其是那些女乘客、老年人,罗永福不敢想象其中的后果。/p> 很多年后他和哈萨克族的老婆乌日娜闲谈起这件事。从小在雪山牧场长大,没有这样人生经历的乌日娜竟然天真的说“穿上纸尿裤上车不就行啦,要不再在里面多加几块尿不湿!”。笑得罗永福就差没有把肺给掏出来。/p> 现在网络上经常会看到印度的“神车”,车顶上坐满了人,车厢两边也挂满了乘客。这样的画面,经常成为国人的笑料。罗永福有时会想,相比较2o年前春运列车的那种拥挤程度,印度神车的这种设计真的不失为一种人性化的解决办法。尽管有危险,但乘客至少可以自由的呼吸,身体可以自由的舒展。/p> 从合肥到蚌埠,再沿津浦线至上海站。今天的高铁只有3、4小时的车程,当年尽然要折腾尽17个小时,一趟火车坐下来不亚于生一场大病。/p> 当初春的阳光越过上海站候车大楼上的金色字牌,普照到站前空阔的广场上时,罗永福一行四个外乡人终于疲惫不堪的走出了地道口,踏入了这个陌生的东方都市。/p> 脸色蜡黄的陈三郎点上了一支烟笑骂道:“这屌火车打死我都不坐了,把老子给憋死啦!”/p> “那我们将来怎回老家,飞回去啊?”还没回过神来的和尚,有同感的傻乎乎的问。/p> “走回去!就沿着这条向西的铁路线,走到蚌埠!”陈三郎半认真的回答。/p> “要我说,咱们到时候游回去,从黄浦江逆流而上到京杭运河,再顺流而上到淮河,然后我们向西游到蚌埠,从那再沿着淠河故道,三天就可以走到咱大六安了!”罗永福也无所顾忌的散扯起来,借此来掩饰自己的沮丧和失望。/p> “瞎扯淡,你当我们是胖头鱼啊!”吴和尚把背着的蛇皮袋提紧了点,摸摸光脑袋表示抗议。/p> 散扯归散扯,三个人心情都是一样的,这样的火车他们不想再坐第二回了,还有就是对远方老家的思念。/p> “都把烟灭、灭了!逮到罚、罚款五、五块钱!”走在前面的老蒋慌张的提醒道,他在这吃过亏。不远处,一个“广场神秘人”、专事罚款的中年妇女似乎正要向他们走来。和尚和三郎吓得不约而同的捏灭烟头,把剩下的半截装进口袋里。/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八章 房东张老大 /p> 从火车站乘1路公交,沿着漫长的交通路行驶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在一个叫棉花仓库站的地方,他们下了车。穿过一段弯曲泥泞的街巷,在一大片菠菜、荠菜田地的边上,就是这次长途跋涉的终点,房东张老大家到了。/p> 达地区连种菜方式都不一样,罗永福看见几个菜农正拖着长长的塑料软管,用高压喷射的方式,从远处的化粪池里吸取粪水,浇灌着周围的一大片菜地。尽管四下里弥散着让人恶心的臭味,罗永福还是觉得很新奇,就像看到了新大6。眼前的一切都是新兴事物,大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视觉冲击。/p> 这是一栋上下两层、白墙灰瓦的标准农舍。9o年代以前普陀立交桥以西的大片地区,还是阡陌纵横、鸡犬相闻的郊区农村,还能看到常年围着头巾、勤劳淳朴的苏沪农妇。远没有现在的寸土寸金、高楼林立、富庶繁华。/p> 农舍背面有从二楼延伸下来的楼梯,围绕着楼梯的是几间作为厨房、储藏室、圈养家禽的平房,这个区域是房东一家的起居室。正面一楼一溜排三个大房间,一共住着罗永福他们这样的三十多个农民工。除了水泥地和一些铺地的草席,没有任何的家具。大门外边有机井、水泥池、还有一个简易厨房、柴火灶台,不远处是一个露天的土厕。很明显,今后这三十多个爷们的吃喝拉撒,就靠着这么几件摆设了。/p> “我靠!表叔,怎么住在这样的烂地方?怎搞不在城里住啊?”三郎把行李往水泥地上一扔,抗议的问。/p> “便、便宜,不预、预交房租,还能、能借伙食…..费!”老蒋艰难的解释道。/p> “住着儿,大热天的还不生蛆啊!”/p> “凑合着住吧!都出来打工的,有地儿住就行啦!”同屋的工友们看来和老蒋熟识,都开始热情的给他们一行腾地方、铺地铺了。/p> 事后罗永福他们才了解到,房东张老大就是他们的东家、浦江装卸队老板张高寿的大儿子。老子的工人住儿子家,管理收租两不误。还不怕你欠租不交,到月工资直接把租金扣掉,这不就是双重剥削嘛!这些人都是他妈的天生的资本家,罗永福不由想到了高二语文里那篇“包身工”的课文。/p> 地铺一字摆开,还没弄脏的被褥放到上面,很有点东北大炕的味道。在这微寒的冬日里,躺在上面裹着被子搓牌一定会很爽,但现在先要做的是赶紧把这两天的觉给补回来。所以,匆匆下了几碗白水面,就着家里带来的咸鹅块填饱肚皮,四个人就钻进被窝呼呼大睡了起来。/p> 晚饭时分,早先到来的工友们已经成群结队的去逛夜上海了。罗福生他们也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一路的不快、困顿已经完全被酣畅淋漓的睡梦抹平,青春的热情和好奇心又重新回归这些年轻人身上。三个人央求着老蒋带他们去看看黄浦江的夜景,或者去逛逛大世界、百乐门。总之,以前只在黑白电视里看到的大上海十里洋场的繁华气象,他们也想真实的去体验一下。/p> “老蒋回来啦!”人未到声音先到。一位西装革履、精明干练的海派中年男端着水杯走了进来。不用猜大伙也知道其人就是房东张老大了,上海国营工厂里的保卫科科长、那个时代标准的白领。正是意气风、春风得意的年龄,使他显得魅力四射,光彩照人,至少在没见过世面的罗永福看来是这样。/p> “还有三个小家伙啊!老蒋给介绍介绍!”张老大热情的和每个人握了下手,然后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很神气的点上支香烟、悠悠的抽了一口,大有和他们长谈的架势。三郎和和尚看得羡慕万分,恨不能立马上前去拜大哥。/p> 老蒋艰难的介绍完毕,很谦卑的接过张老大递给的香烟。/p> “小罗、小吴、小陈是吧,阿拉跟侬们讲,老蒋知道的啦!”张老大用夹着香烟的手,笑盈盈的点着三位。/p> “阿拉很喜欢安徽人的啦!阿拉年轻时候在侬们那待了7年,下放知青,你们知道的啦,所以我们算半个老乡。呵呵!”张老大抿了口茶。/p> 大家附和着点头,这上海普通话基本上都能听得懂。张老大能屈身降贵攀老乡,让罗福生他们有点受宠若惊。/p> “侬们安徽人很好客的啦,过去阿拉经常去村民家里吃饭,呵呵!猪油红糖馅的汤圆,侬们知道的啦,阿拉一次可吃3o个,还加两个荷包蛋,哈哈!阿拉那时候很能吃的嗷!”/p> “老乡好热情的啦,家里的小孩们围着灶台转,一个都不给吃,就给我们吃!一碗还不行,还要吃两碗,哈哈!去一次还不行,还要再请我们去吃!哈哈!”张老大有点神往的回忆着做知青那会,去安徽老乡家混吃混喝的场景,还一边比划着老乡家小孩们个头的高矮。/p> “安徽好穷的啦!阿拉年轻时就抽烟的啦,每次抽烟都会有个老头跟在后面,后来才知道他在等着捡阿拉扔下的烟屁股,呵呵!”/p> 罗永福不怀疑张老大对安徽人有好感的真诚,但总觉得不是滋味,他的话里又有奚落家乡人的味道:安徽人好傻,好东西自家人舍不得吃,尽拿去给别人吃;安徽人好穷,捡别人抽剩下的烟屁股。/p> 中国古语云:不欺少年贫。在这个改革开放的大时代里,每个有理想、不懒惰的青年人,都有创造奇迹,改变命运的时候。山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陈三郎还记得,97年他在上海已经混的风生水起了,张老大却已经落魄,曾过来找过他。/p> 原来张老大家所在的棉花仓库那一块已经完全拆迁了。那会的拆迁补偿政策还没有今天那么优厚,他家只在市区里回迁了一套两居室,包租公的日子没有了。最要命的是,原来所在的那家国企已经倒闭。向他这样政工干部出生、没有学历和一技之长的下岗职工,再就业尤为艰难。看在过去老房东的份上,陈三郎让张老大在他的码头上做了几年带班,一直到他出事,这段房东房客的缘份才算结束,这是后话。/p> “侬们在阿拉这放心好啦!有吃有喝有住有事做,阿拉会照着侬们的。呵呵!”张老大站了起来,客套完了,就要进入正题。/p> “不过有几件事要先交代一下,来我这的老房客都知道的啦,老蒋也知道。跟侬们三个讲清楚。第一个月的工钱是要扣下来的啦,在队里干满两年后才能支取的!这是行规,侬们知道的啦!”/p> “第二件事,后面派工下来了,每个人必须无条件开工知道吧,不开工是不行的啦,侬们出来就是为了赚钱的是吧!第三件事老蒋阿拉放心,跟侬们小年轻说嗷,上海是法治之地,违法犯罪的事可不能做的啦,治安联防很厉害的!在外边惹事阿拉可不管的啦!”/p> 交代完毕,张老大哼着小曲走了出去。/p> 看似简单的三件事,没有在那个年代打过工的各位看客是不知道其中威力的。随意扣欠农民工工资,还能让你老老实实的干活;治安联防更是对外来民工有地域歧视的味道,没有暂住证,你可能连随意行走的自由都没有。真是羡慕今天的新一代民工啊,可随意给老板撂挑子、脸色看,老板一分钱的工资也不能克扣少给;很多行业老板们就是孙子,我们新生的工人阶级才是大爷!/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章 “包身工”们 一 —流浪歌手 /p> 浦江装卸队住在张老大家的工人,按来自的地域不同分成了好几组。每一组队里指派一个带班,负责本组工人的出工和饮食安排,老蒋就是罗永福他们这一组的带班。/p> 除了每月比其他工人多拿十块钱,带班是没有其他特殊待遇的。大家都是一起出工、一起出去拾柴做饭。周围到处都是菜地,所以除非去集市里买点荤菜加餐,平时的各种家常素菜,也是带班领着大伙一起出动,顺手牵羊就地解决的。/p> 当地菜农也可怜这些外乡来的苦力们,对于他们这种偷瓜摸枣的行为,基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每当时令蔬菜集中收获的时候,还主动叫他们过去捡些品相不好的回来,这为大伙节约了一笔不小的菜金开支。改革开放初期各地纯朴的民风还在延续,还没有像今天那样的市侩味、什么都商品化。/p> 春节刚过,加上持续的阴雨天气,所以已经到上海好几天了,大家都还没有接到派工任务。没有电视、没有今天的手机网络、兜里又没有多少逛街的本钱,工人们基本上都是窝在屋里,最多的娱乐就是抱着被窝打扑克、侃大山,彼此之间很快就混熟了。应了老人家的一句经典: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有安徽的、河南的、苏北的、东北的,甚至还有来自广东的工友。/p> 一个地方来的基本都是沾亲带故,有兄弟、有父子、有罗永福他们这样同学邻居。所以现在如果有哪位社会学学者,研究一下3o年来中国民工的区域分布和行业分布,会惊讶的现东南沿海地区每个行业的就业人群,都有非常明显的区域集中的特征。不管是餐饮、驾驶、物流,还是家政、洗衣、园林,来自同一地区的就业人口,往往占很大比例。/p> 其实这种现象也很容易理解,比如来自安徽农村的一位货车司机,在苏南某个经济强镇上班,现开车的工资很高,他就会把自家的亲戚朋友给带过去。这样亲戚带亲戚,若干年后,可能这个苏南地区的整个货车物流行业,都会被这个来自安徽同一乡村的民工们所把持。就像原子裂变一样,由单一到多元,直至演变为推动行业和社会进步的巨大力量。/p> 还是引用老人家的经典:历史是人民创造的!一个个卑微的罗永福们,正在创造着这个伟大的时代。/p> 在人生的旅途中,总有那么几个萍水相逢的身影,停留在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短暂的打工生涯中,对罗永福来说,那个被工友们称为“大歌星”、来自安徽阜南的小老乡,应该算是其中的一位。岁月流逝,面目早已模糊,只有如清泉流水般的笛声、自肺腑的长歌,还会不时的蹦出来,在他的灵魂深处泛起一点浪花。/p> 大歌星笛子吹得好,歌唱得更好。这家伙不在老家参加艺考,出来扛水泥包,真是可惜了。/p> 无聊的夜晚,工友们都会起哄:“大歌星,给大伙来一!”/p> 大歌星非常乐于展示自己的才艺,他会笑眯眯的清清喉咙、端正肩膀:“那俺就给大家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p> 一曲完毕,大伙会热烈鼓掌,唱得确实不错。“再来一!”大伙要求。/p> “那俺唱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铁血丹心!”/p>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里波澜现…..”/p> “太好听了!再唱一!再唱一!”/p> “那俺给大家唱黄土高坡!”照样是清清喉咙。/p> 一晚上兴致高的时候,大歌星能连续唱上十几歌。不管是民族风的作品、还是港澳闽南风、西北风的,他都能够唱得有模有样。/p> 这家伙真是唱歌如痴,而且还有个特殊爱好,在黎明的大街上放歌。/p> 每个散工的深夜,水泥车会把工人们从普陀立交桥上放下,然后他们要沿着交通路步行十几里才能到达住处。一路上,大伙早已被瞌睡、满脖子、满鞋底的水泥灰折磨的痛苦不堪。而这个大歌星却能够昂挺胸、振臂高歌。/p>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念的张望…..!”/p> 那歌声真是太美了!沿着薄雾下的长街飘的很远很远。/p> 幸亏大街两边那会还没有密集的小区。否则非把老警引来不可。/p> 大歌星在装卸队没干几天就走了,一个面馆老板看上了他,请他去做下面师傅。/p> 若干年后,电视上唱歌才艺节目兴起,草根歌手推陈出新。罗永福有时会突奇想,大歌星现在怎么样了?或许已经像农民歌手大衣哥那样,成名成家了吧?或许那点才艺已经被岁月的艰辛磨灭,他早已变成一位粗俗的农村大叔了,正在阜南老家那边抱着孙子晒太阳呢!江湖一别已经很久了,谁知道呢!/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章 “包身工”们 二 —小广东 /p> 小广东是众多工友中非常特殊的一位,来自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广东的汕头。大家搞不清楚这个家伙为什么舍近求远,跑到上海这来做苦力。/p> 小广东厚嘴唇、大而扁平的鼻子、棕黑的皮肤、黑而微卷的短、五短身材,标准的南方人特征,甚至还带有点西南太平洋原住民的基因。只有那双深邃而暗藏锐气的眼睛,似乎隐藏着他不平凡的过去,让人不敢轻视。/p> “今天赚了几张分?他妈的上海银(人)没一个好东奢(西)!”/p> “小罗!早茶去不去!哎!上海银把老子害惨了,上海银(人)没一个好东奢!”/p> “小东北快起来!我告诉馁(你)这样睡下去是不行的!馁(你)会饿死的知道吧!他妈的上海银(人)没一个好东奢!”/p> 上海人没一个好东西几乎成了小广东的口头禅,就像有些人张口就骂娘一样,真搞不懂他和上海人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使他开口必骂,是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p> 交往久了大伙才慢慢了解到,这个小广东几年前举百万身家外加一屁股债,从香港走私了一批万宝路香烟到上海。这笔买卖如果能做成,够他几辈子也花不完了。谁想天不成人之美,在上海海关,连同整集装箱其他的合法过境货物,被警察来了个一锅端。小广东就此身无分文、有家难回,流落于此地靠卖苦力为生。/p> 上海人确实把他给害惨了,虽然是咎由自取,但也是一部血泪史啊!小广东就此和大上海杠上了,开口必是“上海银(人)没一个好东奢(西)!”/p> 人性都有两面,生活中这个小广东是个很富有同情心、正义感的人,尽管他自己已经很悲催了。这一点罗永福深有感受。/p> 有次半夜罗永福和小广东被派在一组,去闸北的工地卸水泥。程序很简单,就是大货车厢上的人把水泥包移到车尾,下边的人接过去,背到工地指定的位置卸下即可。/p> 其实这真不是人干的活!从不重的纸袋水泥包压到后背的瞬间,细滑的水泥灰就会一下子从脖子流到脚底。遇到汗水后产生的腐蚀性,能把脚上那层厚厚的保护茧一层层的剥去,让人痛苦不堪。十几包扛下来,整个的就变成了一个灰人。薄薄的口罩根本不顶用,水泥灰早已混合着空气,一起进入人的肺里。/p> 罗永福很庆幸自己没干多长时间,否则得了尘肺病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种病就是今天也是不治之症。好在灌装水泥车早已替代了肩背人扛,大上海街道上坐满灰人的水泥车呼啸而过的场景,也已经成为历史。曾经何时,罗永福也是这些“灰人”当中的一员啊!/p> 罗永福正仰着头等着上面的工友把水泥包放下来,谁知这个粗心的家伙没有抓住,水泥包直接倒下,溅起车厢里散落的水泥灰扑面而来,罗永福的嘴里、鼻子里、眼睛里一下子全是水泥。/p> 罗永福嗷的一声捂着双眼,无助的蹲在地上,眼睛彻骨的疼痛、嘴里无法呼吸。旁边的监工不闻不问,其他的工友熟视无睹,任由罗永福在那里无助的挣扎。/p> “来!抓着偶(我),偶带馁(你)去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小广东的声音。/p> “小罗偶跟你说!你爸爸要是见到你这样会哭的!不要再干啦,回家去!上海佬没一个好东奢(西)!”/p> 走了很远的一段路,才听到哗哗的水声。/p> “快点把眼睛洗干净!再耽误一会,馁(你)的眼睛会瞎的!偶不骗馁的!”/p> 眼睛对着水龙头冲了半天,再干呕着把嗓子里的水泥吐掉,罗永福才又活了过来。/p> “偶跟馁(说),在车下边等水泥包的时候,不要像傻子一样瞪着眼,张着嘴!应该这样!”/p> 回来的路上,小广东耐心的用广东普通话教给罗永福最基本的防护措施。“闭着嘴巴,眯着眼睛!”罗永福很是受用。艰难时刻小广东的慷慨相助,也让他终身难忘。/p> 其实这种让人感到温暖的帮助和支持,在那段打工生活里还是经常遇到的。一次在上海西站的货场里卸货,一位上海本地的工人微笑着递给他一瓶汽水,他本能的拒绝了。/p> “不要客气啦!我们都是工人阶级!没关系的啦!”一边说一边热情的抱抱罗永福的肩膀,硬是把汽水塞给了他。这瓶微不足道的汽水也让他温暖了许久。/p> 罗永福常常觉得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人,生活中总能遇到这样的一些贵人。在以后的人生中,对于身边遇到的那些还在孤独奋斗、生活艰难的人们,他也从来不吝啬赞美的语言和有尊重的帮助。罗永福知道,这些不花一分钱的言语和微不足道的帮助,有时是无价的。它代表着人间还有温暖,还有爱!/p> 小广东的重新达是在早晚的事,不要说在上海投资创业的一大批广东老乡愿意出手相助,南方老家的宅基地、农田、所在社区的分红、后来的拆迁补偿,任何一项也可让他这辈子衣食无忧了,祝福他吧。/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一章 “包身工”们—小东北 /p> 2o世纪8o年代末的东北,gdp增在全国省份当中排名还是靠前的,“共和国长子”的光环也还没有退去。所以这一时期东北人南下打工的很少,就连上海这样的大都市,也很少能看见东北农民工的身影。/p> 物以稀为贵嘛,所以小东北和小广东一样,也是装卸队“包身工”里的另类,连老板对于他俩也会高看一眼。这俩个家伙只做点工(零碎的、来自个人或单位客户偶尔业务),两人搭伙做饭,搭伙上工。张老板给他们分派的也基本都是些相对轻松干净,又可以拿到小费的活计,比如给人搬家啦,家电五金啦等等。/p> 小东北一米八左右的个头,整个冬天没有换洗过的蓝色棉大衣上,已经结满了水泥的污垢,一团团的,大衣原来的颜色几乎被完全的遮盖。小东北估计就这么一件可以御寒的工作服,一起出工的几次里,罗永福就没有见他换过,脚上那双“回力”牌篮球鞋也早已烂的不成个样子。茅草一样杂乱的长,脸色苍白、五官分明。仔细看去这家伙还挺帅,收拾干净的话,很像流星花园里的男主角之一言承旭。/p> 小东北一看就知道又是一位过去生活优渥,因在老家犯事而离家出走的主。想象一下,熨帖的蓝色长棉大衣配他这一米八几的个头、那时代没几个年轻人能穿得起的“回力”鞋,标准的帅哥小鲜肉嘛!肯定会迷倒一批青春芳华美少女的。/p> 他在老家犯了什么事,大家去猜吧。是青春期的叛逆出走?还是逃婚躲债?但肯定不是杀人放火的刑事案件,他的身份证还可以用。而且他的兜里尽然还揣了一本那个时期很稀有的大货车驾照,这也是他投奔大上海而来的主要原因。不过这家伙的运气显然不太好,他早来了几年。/p> 八、九十年代的大上海,对于农民工来说,门槛最低的行当就是搬运工了。不要学历技术、不问来路,只要有力气、能吃苦、不怕脏累,都可以在这个繁华之地找到自己落脚的地方。所以这一时期很多农村上来的盲流们,都把该行当作为进入这个城市的跳板。每一个像小东北、罗永福这样的小人物的背后,都可以写上一本满满的伤痕小说。/p> 而今天仍活跃在大上海浮世绘里的那些外地老板、土豪当中,如果做个调查,可能会有相当的比例,当初是从装卸工坐起的。就像港台剧里关于上海滩风云录的那些剧情,十有八九都是与码头、码头工人有关。老大初到沪上屌丝一枚,码头上谋生。遇到黑帮火并初露锋芒,被老大赏识,从此平步青云。很老套的情节,小人物的腾达梦,但又何尝不是每天都在上演呢?主角不同、时代不同而已。/p> 作为一个卖苦力的民工,小东北显然是不够格的,他最大的弱项就是不能吃苦,却非得来选这种最苦的工种,够悲哀的了。背水泥的活,除非实在没钱活下去了,否则他是不接的。一些在罗永福看来的“巧活”,他也宁愿睡大觉。难怪小广东会骂他猪猡,罗永福也因此捡了几次便宜。/p> “小罗!偶俩去!让这个猪猡在这睡大觉!”本来是小东北的单子,就这样落到了罗永福的身上。晚上回来,如果客户给的是香烟,不抽烟的他会让三郎、和尚这些烟鬼们一起分享。如果客户有给小费,他会给小东北带上两块面包作为补偿。因为没有小东北的偷懒,这好差事是摊不到罗永福头上的。老蒋这组的主业就是扛水泥,一般不做点工。/p> 不劳动者不得食,偷懒的结果是小东北每月挣的钱,远不够补房租、生活费的窟窿。所有的工人都可以从老板那预支生活费,只有小东北是个例外。/p> 每次各个班组吃饭的时候,小东北都会苦哈哈的坐在一旁,盯着大家吃。有剩饭剩菜,大家也乐意让小东北去处理,但全部租客们刷锅洗碗的活,基本上就让小东北全包了。/p> 不出工的时候还好点,在各个工友的饭桌上打点秋风。只要房东不赶他走,填饱肚皮是没问题的。农民工们虽然没有真正工人阶级老大哥那种团结互助、改造世界的觉悟,但这点悲悯心还是有的。/p> 出工的时候就麻烦了。其他工人口袋里多少都会有买两个馒头、两块面包、一碗咸菜面的钱,可小东北没有。这个时候打秋风也就难了,那等于是从别人的口里夺食吃。所以很多时候他只能苦撑着,直到剩下最后一点力气。/p>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罗永福有时会为小东北担心。两年之后,在建设大上海的号角下,大货司机迎来了展的黄金时代。因为缺口很大,所以不愁就业,而且体面高薪,堪称农民工中的金领。罗永福不知道小东北能不能熬到那一天。/p> 有段时间电视上“犀利哥”炙手可热,这个家伙神似当年的小东北。罗永福特地查了“犀利哥”的籍贯,才放下心来。两个人一南一北,根本不搭嘎。/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二章 富人的“原罪” /p> 西站是个大型的货运中转站。/p> 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铁轨,有序的停靠着同样数不清的车皮。有敞口的、有封闭的;有运煤拉油的,也有运水泥百货的。总之什么商品都有。/p> 8o年代的“上海制造”对于中国人而言,就如今天的“中国制造!made  in  neta!”对于世界一样,是无可替代的。/p> 罗永福参与装卸过一次“鹦鹉”牌的双卡录音机,整整三节车皮,足足有几十万台对外起运。这款录音机,在当年的中国可是风靡一时。/p> 披头士的长、牛仔喇叭裤、花格子衬衫、外加肩扛一台双卡录音机,这可是那个时代前卫时尚男生们的标配。/p> 校园的草坪上、月光下的河岸边、甚至是村边的打谷场上,只要录音机里音乐的旋律响起,不管是摇滚,还是邓丽君,年轻的男女们都会狂歌劲舞,或者轻歌曼舞。/p> 没有咖啡霓虹、只有山川大地、蓝天白云、月光流水。/p> 那是一个自由主义流行的年代,也是一个理想和激情奔放的年代。/p> 货场的月台是双向开放的,很宽阔,很长,几乎看不到尽头。/p> 罗永福他们这组是第一次开工。/p> 铅灰色的敞口车皮已经停靠在月台边上,足足有1oo米长,车门已经打开。无数个水泥包躺在那儿,搬运工的生涯正是开始啦!/p> 三辆货车也已经到位。/p> 这笔单子的业务是把车皮里的两百吨水泥,在半天内全部装运到1o公里外的工地上去。/p> 而老蒋他们这组的任务则是协助货场上的吊车,把车皮上的水泥包起运到货车上去,不需要跟车装卸。/p> 整个流程也很简单,就是把水平吊车上垂下的铁钩挂在堆码着水泥包的木头托板上,由吊车转运至月台上的水泥车里,再把铁钩取下,工作就算完成了大半。水泥车回头时,再把笨重的托板从车上抬下来,放到月台的制定位置,整个工作的一个循环就结束了。/p> 四个人的分工也很方便,俩个人留车皮里,俩个人在月台上。/p> 老蒋作为长辈向来任劳任怨,每次都是捡他们剩下的做。结果是投机取巧的和尚与三郎留在了站台上,老蒋和罗永福下到了车皮里。/p> 一托板的水泥总计4o包,两顿重。随着铁钩、托板的起落,就会有铅粉一般的洋灰,从无数个水泥袋的烂洞里溢出,纷纷扬扬的从天而落。/p> 罗永福很快就领教了这密不透风的水泥雾霾的威力,那是让人窒息的味道,尤其在这密不透风的铁皮车厢里。/p> 工地上卸水泥包的通常要比在站台上装货的工人多出三倍以上。/p> 因此,在这1o公里的路途上三辆水泥车流水作业,两边的工人基本都是没有片刻歇息的机会的。/p> 慢了就会挨骂,现场监工、站台管理、甚至是吊车司机,都可能会用听不懂的上海话骂他们。/p> 大概的内容不外就是:小瘪三、猪猡、操娘b之类地方官骂。/p> “福子!阿福!上来我俩换一下!”一个小时后,三郎在月台上扯着嗓子喊道。/p> 都知道车厢里的环境差,老在上边干轻巧活,估计三郎也有点不好意思了。/p> 跑出车厢那一刻,罗永福有逃出升天的感觉。/p> 其实外边的活也不好干,足足有3oo斤重的木头托板要小心的从车上移下,不能摔坏了,摔坏他们赔不起。抬的时候,对三郎、和尚来说没有压力,但对于刚出校门的罗永福来讲,真是个苦差事,他没那么大力气。/p> 所以和尚的负担很重,基本上是靠他连拖带拉,才能把托板归位。度也慢了下来。/p> 这边还没忙好,那边巨大的水泥托板已经在水泥车的头上晃悠了。/p> 两人又手忙脚乱的爬上车去,把水泥托盘给接下来。/p> 真是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和尚累得满脸涨红,一肚子不满却说不出,谁叫他们是好兄弟呢!/p> “和尚,这屌车皮我憋得罩不住了,快点下来我们换一下!”/p> “表叔出来透透气,我下来干!”/p> “三郎快下来,我要去趟茅厕!”/p> 整个下午夜晚直到收工,都是老蒋、三郎、和尚三人轮流替换下车皮,没有人主动替换罗永福下去。/p> 刚出道的学生,毕竟比不了他们这些在社会上已经摸爬滚打很多年的家伙,又都是老烟枪,经得住呛。/p> 其实打工的江湖是很冷的,严酷的生存环境你不要指望别人的怜悯和施舍。老蒋他们这样的体谅,真是莫大的人情。/p> 晚上1o点左右,随着最后一辆水泥车轰隆的远去,他们终于可以收工了。/p> 客观的说,今天老板派的活都是他们能够承受的。没有在开工的第一天,给他们来个下马威。/p> “2oo吨水泥,像我们今个这样不算太脏太累的,不要讲一吨3块钱,哪怕是每吨1块,就是2oo块,我们每人今天可挣到5o块!”回家的路上,和尚兴奋的计算着当天的收入。/p> “5o块!我们每天出工的话,一个月就可以挣到15oo,我靠!老子财啦!”三郎和罗永福也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p> 只有过来人老蒋在前面不置可否的走着,他知道最后能到工人手里的钞票远没有这么多,只是九牛一毛。/p> 一方面,不可能天天有活做。装卸工作的特点是没活的时候,有可能十天八天的吃鸭蛋,业务来的时候又是24小时的连轴转。一个月能出一半工就不错了。/p> 另一方面,从老板开始基本是层层剥皮,就连施工方或出货方也会想法占装运工人的便宜。明明是1oo吨的货,硬是虚报8o吨甚至6o吨。只要没有工人出来操蛋,装卸队老板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因为他不想失去客户。/p> 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贿赂和客户维护,只不过吸得是底层工人的血。/p> 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部作为押金,第二个月要拿出一半来偿还从老板那预支的伙食费和房租。/p> 一直到第三个月,才能拿满工钱。/p> 罗永福还记得,四个多月的扛活生涯里,最多一个月的到手工钱是185块,确实比同时期的普通工资水平高了很多,但那真是一分钱一滴汗那!/p> 能够在这样的装卸队做工一年以上,那皮肉都是铁打的。/p> 持续干上两年,没有患上尘肺毛病,那就是奇迹。/p> 老板是不在意工人的去留的,中国就是人多,任何苦难都可以承受的农民多。/p> 走掉一批,押金就可以无偿吞下了,也就是割了一茬韭菜。/p> 工人更新的越频繁,韭菜割得越频繁,何乐而不为呢?/p> 媒体上有段时间讨论关于先富阶层的原罪问题,这也许就是其中原罪之一。/p> 2oo6年中央“一号文件”终于把农民工权益的保护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其后随着农民工工资保证金制度、劳动冲裁制度、地方长负责制、以及新《劳动法》的颁布等制度、法律的颁布落实,随意拖欠农民工工资的时代终于一去不复返了!/p> 感谢共产党!感谢温总理!/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三章 没有电梯的十二楼 /p> 二车队的调度室是罗永福他们经常去的地方。/p> 在那里,他们会被分配给不同的司机,再跟车出,奔赴不同的货场或工地。/p> 调度室的老桑是个非常热情的老头,5o来岁精力旺盛,灰白色短,身上半旧的灰色中山服一丝不苟,连领扣也会严丝合缝。/p> 外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老兵出生,因为部队大院里长期养成的优良作风摆在那儿,言行举止无不透着军人的气质。/p> “阿福啊!侬们奶(来)啦!师傅们一会才能来,侬们坐这等一会好啦。要不要喝水?”/p> 看看几个人都没带水杯,老桑就把水瓶放到原位,回到座位上做自己的事情去了。/p> 6续会有师傅进来签字、领单、走人。/p> 有时罗永福他们下午才去车队,整个停车场都空荡荡的。他们要在那儿等上很长时间才能被回来的师傅领走。/p> 这会老桑全天的调度基本结束,是最清闲的时候,他就会天南海北的和罗永福他们摆起龙门阵来。/p> “侬们安徽人很厉害的,牛逼的大人物多的不得了!阿拉从来都不轻视安徽人的!”/p> “李鸿章侬们知道吧,当年带着他的2ooo名叫花子淮军保卫松江府!侬们知道这伙叫花子后来出了多少个大佬?”/p> “阿拉计算过,一个总理大臣!15个总督尚书!提督、管带、封疆大吏更是多的不得了!”/p> “王亚樵侬们晓得的,当年上海滩杜老板、黄老板都要让他三分的!”/p> “还有那个陈绍禹,王明!侬们大别山人!当过中共的老大,牛逼的不得了!”/p> “阿拉的老长,原来上海警备区、东海舰队的陶勇陶司令就是侬们皖西人!放牛娃出生,八面威风的大将军,牛逼的不得了!”/p> “老长的家乡人,阿拉从来都不轻视的!”/p> “阿拉今天跟侬们说,大上海的展才刚刚开始!侬们在这展下去都会前途无量的!不要轻视自己晓得吧!不管别人怎么看侬们,瘪三也好猪猡也好,那都是外边人的看法,无所谓的!关键要做好自己!”/p> 以上只是老桑龙门阵中的一些精彩片段,有时会说得罗永福他们血脉喷张,完全忘记眼前的窘境。/p> 尽管更多的时候都是老桑一个人在讲,他们只有附和的份。或者有的时候他的观点、所说的野史纯粹是一种扯淡,但也让这几个毛头小伙子们受益匪浅,这些都是在大上海这个繁华之地生存下去的宝贵的人生经历。/p> 也许老桑对于罗永福他们的热情,完全是出于对自己已故老长的尊重,老长的家乡人嘛!但老桑关于大上海和他们未来展的一些预测,真的变成了现实。/p> 改革开放后在沪上淘金展的皖西大别山人当中,能够名垂丹青、封侯拜相的大佬真是没出过几个。像陈三郎、吴和尚这样从一无所有到家财万贯的土豪,确是多如牛毛。/p> /p> 三郎、和尚、罗永福三人难得一块出工,今天的单子是给一户住进12楼的客户搬家。/p> 那时的居民区还没有电梯这个概念。8o年代上海南京路百货大楼的第一步电梯,尽然还收费乘坐,对于今天的人来说,听起来有点像天方夜谭。/p> 据说后来店方用这笔收入成立了长城维修基金,也算是为社会公益事业作了一点贡献。/p> 房主是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很像冯巩电影《没事偷着乐》里的无房户好人张大民,连老婆也一样的娇小漂亮。/p> 即将入住新居的喜悦溢于言表,从头到尾这对夫妻的脸上对挂满了微笑。/p> 下车的时候,中年男给他们每人递上了一包大前门/p> “师傅们拜托了,上楼小心点。”/p> 当然整个过程这对夫妻都是任劳任怨陪上陪下的,而且每次上楼中年男都是冲锋在前。/p> 漂亮的老婆也是当仁不让,尽管自己已经香汗淋淋了,还不时笑吟吟的用毛巾为她丈夫擦去满脸的油汗。/p> “老公,歇一歇吧。师傅们歇歇再上去。”吴音软语真是好听极了。/p> 这对夫妻赤裸裸的恩爱,看的三个小年轻心里像猫抓得一样难受。/p> 要搬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个衣柜和一个棕绷床垫是大头货,其它的都是小件。/p> 但12楼5个来回1o趟下来,也把所有人累得够呛。/p> 整个的移动距离和负荷加起来,应该是负重1oo斤的华山背夫,两次登顶的消耗。/p> “那个肥猪真有福气,他老婆真漂亮,又贤惠!老子将来找老婆也要找这样的!”回来的路上,陈三郎还在惦记着别人的媳妇。/p> “那房子真小,家里多来个人就磨不开身了!我家的猪圈都比这屋子大”和尚则对夫妻的过度喜庆表示不屑。/p> “大上海什么都好,就这人住的地方真是不咋地!”三郎表示同感。/p> 而跟在后面的罗永福早已累断了片,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紧找一家面馆,叫上两碗足量的大排面,爽爽的吃上一顿,填饱能量供给严重不足的肚皮。/p> 9o年代中后期以后,罗永福接触到了很多现实主义题材的、反映这一时期都市平民草根生活的影视作品和知青回忆录。/p> 比如梁冠华的《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何政军的《洋泾浜兄弟》等等,尽管做了很多唯美浪漫主义的艺术化处理,但其中反映出来的这一时期都市平民阶层的生活场景,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憋屈!/p> 而现实生活可能要比这些艺术化的场景更憋屈出许多倍。/p> 祖孙三代人蜗居在不足3o平的平房里生活;兄弟妯娌间的起居室只隔一道布帘,或者就是上下铺,怎么过夫妻生活啊!/p> 有些返城知青们更是无立足之地,兄弟成仇、姐弟成仇!/p> 这种憋屈会衍生出对于宽敞人居的病态渴望,而这种渴望在外部市场满足、收入支出满足的情况下,就演变为对商业住房的病态购买欲。/p> 所以今天研究北上广都市圈一路疯涨、高居不下的房价,除了要研究其中的供需、土地、/p> 融资、理财、城市化等因素外,还有必要对于5o后、6o年后、7o、8o后的这种心理暗示进行  研究,这可能是种病。/p> 就像奢食症患者,如果没有外部干预,面前又有充足的食物,他会不停的吃下去,直到涨破肚皮。/p> 也像网购的“剁手党”们,买东西停不下来,直到所有信用卡的额度全部用完。/p> 已经富裕起来的都市人们买房子也是一样,看到好房子就想动手。/p> 不管是因为刚需,还是所谓的“投资”。/p> 不错,这是几代中国老百姓的“心病”!/p>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上面那对上海夫妻的喜悦心情。尽管是12楼,尽管要每天面对爬4趟12/p> 层楼梯的挑战。/p> 在8o年代末的大上海,像他们这样的一对普通职工夫妇、三口之家,能够分到6o平、两居室的福利公寓,其欣喜若狂的程度是不亚于今天中5oo万大奖的。/p> /p> 不知什么时候春天已经回来了。午后明媚的阳光照着满大街幸福的人们,也照着三个人的破衣裳。/p> 不时有和煦的春风飘过,路边法国梧桐刚刚长出的新叶,在春风里出沙沙的响声,那是春蚕觅食的声音。/p> 罗永福的春天在哪里啊!他不敢细想。深想下去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跳进旁边的黄浦江里去。/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四章 挨揍的阜南老乡 /p> /p> 连续1o来天的春雨,下的人心里毛。/p> 到处都有一股霉的气味。/p> 有潮湿的水泥地上,芦席腐烂的味道,也有被褥衣服里散出来的汗的酸味。/p> 赶紧天晴吧,赶紧出太阳吧!不然人也会跟着腐烂的。/p> 其实人就是矛盾的动物。/p> 业务连轴转的时候,每个人都怨声载道,有的工人甚至为躲避出工假装生病。/p> 毕竟还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p> 如果真的是生病了,老板监工还是不敢拿鞭子抽你,拽着头逼你去上工的。/p> 顶多骂几句猪猡完事,或者扣你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全勤奖金。/p> 真要长时间没事做,也是很急人的,都盼着队里赶紧派活过来。/p> 毕竟是出来挣钱的,不是出来睡大觉的。/p> 尤其是那些中年大哥,家里等着寄买肥料的钱,插秧季快来了;或者是全家等着钱买米油下锅的,更是三天两头的往队里跑,甚至会为偶尔出来的一两个点工打破头。/p> 相比较而言,老蒋这组的四个人就轻松的多了。/p> 打牌打累了,就出去闲逛。闲逛回来后,一起做饭,饭后接着争上游。/p> 偶尔有太阳出来的时候,老蒋会拉上他们三人去周围的村庄野地里拾柴火。/p> 这样的日子真是惬意,罗永福希望杏花丝雨能一直下下去,下上一个月才好。/p> /p> 雨季终于过去了,15o吨的装卸单子也迎面而来。/p> 这其实是个不大的单子,1o个工人大半天的工作量。/p> 队里却要求张老大这边的3o多工人倾巢出动,还派了两辆水泥车过来接人。/p> 张老板这个老东西,是怕伙计们长时间不干活,业务生疏了吧?/p> 一顿的活下来是一身水泥灰,1o吨的活也是一身泥灰。/p> 这个老吸血鬼不是在折腾人嘛!罗永福在心里骂道。/p> 其实这次罗永福真是错怪了老板的好意。/p> 队里的考虑是工人们好长时间都没开工了,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块烧饼,就让大家分着吃吧!/p> /p> 工地在一片石库门民居的后边,是无线电二厂在建的一处职工宿舍。/p> 水泥车是直接开到现场的,狭小的工地仓库门口根本站不下那些人。/p> 所以除了少部分留下卸货,更多的人是斜靠或者坐在街道民居的门口边上磨洋工。/p> 一位很奇怪的中年妇女,虽然不像鲁迅先生笔下的豆腐西施,但也差不多。很黑瘦的那种,/p> 风姿犹存,青年时代应该也算是位沪上美女。/p> 这个妇人始终微笑看着三郎他们,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p> 上海纯正方言对于外地人来说,不亚于天书,一句也听不懂。/p> “张哥,刚才这妇女跟我们说了些啥玩意?嘟嘟噜噜的讲了半天!”妇女走后,三郎有点自作多情的问旁边的监工张猴子。/p> “操娘逼!她说她看上你啦!”张猴子阴笑着说。/p> “啥玩意?”/p> “操娘逼!这都搞不清还出来混!她在骂侬们!一口一个小赤佬的骂!骂了半天了!”张猴子奚落道。/p> “这个老娘们!我们也没惹她,凭什么要骂我们!”/p> “她说这地这房子以前都是她娘家的,是侬们这帮小赤佬上来,把她家产业都给占去了!”/p> “这个老妇女有毛病吧,跟我们有个毛关系!”大家义愤填膺的议论着。/p> “有毛病的是侬们!都别站着啦!赶紧干活去!一群猪猡!”张猴子赶鸭子一样,把众人往粉尘弥漫的工地里赶去。/p> “这个狗仗人势的王八蛋!早晚老子要修理他!”尊严已经受到伤害的陈三郎,嘀咕了一句。/p> “操娘逼!那个小赤佬骂我,给我站出来!站出来!”耳朵像狗一样灵敏的张大监工跳着脚骂道。/p> 连最爱拍马屁的家伙,也不愿搭理这个狗腿子,这个阴险冷血的小人。/p> 他挨工人们修理是早晚的事情。/p> /p> 与黄浦江边上一些私人承包的小码头、小货场相比较,罗永福更喜欢像三航局、西站这样的国营货场,国营单位的职工,不管是接待人员还是现场管理普遍比较热情规范,对于这些外来的民工也没有多少明显的歧视。/p> 送货的工地也是一样,如果是送往国营的部门,遇到午饭或晚饭的时间,有些单位还会给罗永福他们提供免费的饭票。要是送货的单位送往一些私人单位,往往毛也不会有一根。/p> 改革初期的那些草根老板们大多对自己够狠,对工人们更狠,恨不能把工人的骨头压碎了榨点血出来。/p> 车队就更是如此。/p> 像浦江二车队这样的国营运输单位,大部分的司机都是热心肠。/p> 每次收工,特别是在夜间收工后,一般都会主动送罗永福他们回住地。/p> 几十里、十几里的车程,对于司机师傅们来说就是几脚油门的事情,汽油柴油费也不要他们掏一分钱的腰包,都是车队报销的。/p> 而那些个体户车老板就不同了。/p> 如果不是顺路,让这些车老板们多送一米远也是千难万难。/p> 理由往往是:你们老板又不给我们报油费的!/p> 白天还好点,不送就不送,自己做公交车一样的。/p> 大上海有的是四通八达的轨道公交车。/p> 可夜晚尤其是下半夜,大部分线路的公交车都下班了,该怎么办啊!/p> /p> 就是在这样背景下,陈三郎和一个代姓汽车老板之间的冲突瞬间爆了。/p> 时间是夜里两点,地点是闸北区的一处工地,天上还下着蒙蒙细雨。/p> 罗永福记得,三郎到上海才两个月,越的彪悍了。尽管这家伙一直以来就很彪悍。/p> 《少林寺》流行的时候,他迷上了武术,不知从哪搞了本武功秘籍成天对着练。功夫没练出多少,到是练出了一身蛮力。/p> 《上海滩》流行时他迷上了周润的帅和耍酷,还有他的抽烟神技和泡妞大法。/p> 总之,整个队里,三郎的胆子大和厚脸皮是没有人比得上的。/p> 所以出来像搭顺风车、要小费,与老板讨价之内的事情,一般都是三郎出头搞定的。/p> “代老板,载我们一程好啦?”三郎隔着车窗商量道。/p> “不行的,我们不是一路,明天一早我还要出车的。”/p> “你把我们在最近的公交站台丢下就行了。”/p> “侬们自己搞定好了!下去!我的车子要启动了!”/p> “给个面子好不好?代老板?”三郎几乎是哀求了。/p> “笑话,侬们老板的面子我都不给,凭什么给你面子!下去!”车子已经点火了。/p> “不行是吧!”三郎彻底给激怒了,一把扯开车门,钻进了驾驶室。/p> “再问一遍,送不送!”/p> “操娘逼,侬个小赤佬敢和老子来硬的!”说着就准备拿旁边的扳手。/p> 三郎抢先了一步,抓起他的胳膊顺势推出了驾驶室。/p> 这个家伙重重的摔在了泥地上,三郎也顺势下车,乘着对方还晕呼呼的工夫,扑上前去就是一顿狂揍。/p> 最后,几乎是三郎用铁板手押着代老板,把他们送回了棉花仓库。/p> “姓代的我跟你讲,不要给我使坏,老子什么都不怕!老子知道你家在哪!”/p> 临下车时,三郎还不忘威胁对方。/p> 如果不是众人拉架,在闸北工地三郎非挖个坑,把代老板埋了不可。这个“流氓”土匪的本性终于露出来了。/p> 第二天大家担心了一整天,都认为那个代老板会报案。/p> 陈三郎却是满不在乎的吃了睡、睡了吃,根本不当一回事。/p> 什么事情也没生,派出所的警察没有出现。/p> /p> /p> “老蒋!老蒋!”/p> 傍晚时分,阜南的老陈和他的两个外甥鼻青脸肿的回来了。/p> 怎么回事?大家都围了过去。/p> “你们昨夜和那个代老板操蛋了吧?”老陈哭丧着脸问,他的额头上有个鸡蛋大的包块。/p> “有这事,怎么了?”三郎挤进了人堆。/p> “今个刚收工,俺们三正换衣裳,那姓代的带五六人过来了,手里都有家伙。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围着俺三就动手!”外甥小李子简单介绍了事情的经过。/p> 这是明显的复仇来啦,不过认错了对象。/p> “乖乖!幸亏俺三跑的快,不然小命都没了!”老陈有点死里逃生的喜悦。/p> “你看,这、这、这!都是包!”他自豪的给大伙炫耀他的光荣印记,真是个厚道的老实人啊。/p> “老大,我给你们惹祸了。这个仇我来给你们报!”三郎真诚的向老陈表示了道歉。/p> 这个代老板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时代,大货车不愁生意做,他已经把张高寿老板的业务给甩了。/p> 其实就是再出现又怎么样呢?三郎和他说不定还会不打不相识,成为哥们朋友的。/p> 这样的“江湖”恩怨,本来也就无所谓对错。/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五章 陈三郎锋芒初现 /p> 代老板是陈三郎进入上海滩后,挑战成功的第一个对手。/p> 这也是他未来十几年里,江湖之路的开始。/p> 当然,像三郎他们这样十七八岁的小毛孩,还翻不起惊天大浪。/p> 至多也就是欺负一些比自己更弱的弱者,或者是社会上可有可无的小人物。/p> 结果无非也就是狂扁了对方,或者是挨人家狂揍。/p> 胖子不是一天吃的!/p> 巴比伦塔不是一天建的!/p> 江湖地位不是一天坐的!/p> 所以人们看到古今中外的江湖大佬,无不是从无事生非的小混混做起的。/p> 港台影视作品中的黑道大哥动辄就会光起膀子,让小弟们数他身上的刀疤。/p> 似乎很可笑,但反映的主题是:没有暴力的光荣史,是做不成大哥的。/p> 挑衅社会、欺凌弱者、挑战强者,是步入江湖的开始。/p> 挑衅是为了练胆。/p> 坏事真不是是个人就能干的!没有胆子,让你杀只鸡手都抖,更不要说去砍人。/p> 挑衅为了引人注意。/p> 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个体,都有依附强者的习惯,美人爱英雄就是这个道理。/p> 个体的力量是微弱的,通过依附于某个“强人”或某个圈子来获得安全感,也是很多人混圈子拜大哥的主要原因。/p> 所以,在如今这世上,经常看到有些坏事做绝的混蛋,能够风光八面。/p> 而安分守己的良民,却过得卑微窝囊。/p> /p> 陈三郎似乎正在有意识的把自己变成那样的“混蛋”。/p> 和尚本来就是三郎最忠实的狗腿子,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了。/p> 队里那些看港台录像长大的、在外边经常受欺负的小家伙,也开始向三郎靠拢。/p> 无形中三郎成了这些人的大哥。/p> 而罗福生对于三郎的变化是很排斥的,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层明显的隔阂。/p> 被同样卑微的小人物欺负会受不了。/p> 而像三郎他们这样出去挑衅社会、挑战老板底线、像流氓一样去欺负那些更加弱小的同类,也是罗永福不屑于干的。/p> “福子,上海滩这儿清高没有用的!混蛋才有饭吃,和尚、你、我!我们三个要一条心!”/p> 晚上,三郎、和尚他们准备去另一处工人的住地串联,看罗永福没有一道去的意思,就向他摊了牌。/p> “这不是一条心的问题,我觉得这个事你搞不成,张猴子搞走了,队里会派个李猴子过来。/p> 搞也是瞎屌搞,没用的!”/p> “另外昨晚你把老刘打得那么狠,你这个做法不对,你是在欺负老实人!”罗永福全盘端出了自己的想法。/p> “你他妈的就在这充好人吧,别怪老子到时不罩你!”/p> 陈三郎耍横的离门而去。/p> 但兄弟还是兄弟,晚上回来,三郎给老蒋和罗福生各带了一块面包。/p> 什么也没说,就算是道歉吧。/p> /p> 陈三郎搞串联的目的是把工人鼓动起来,然后由他出面搞定张猴子,让他无颜在队里立足。/p> 再由大家推举他做现场监工,三郎拍胸脯保证会善待大家。/p> 来上海还三个月不到,这个三郎已经成精了,变得又恨又黑又奸。/p> 看来三郎这回是有备而来,在老家平时没少研究《上海滩》啊!/p> 这也就是平时闲聊时,三郎经常鼓吹的处世哲学:为达目标不择手段,目标实现重新做人。/p> 而罗永福和吴和尚只是他预先备下的两个亲信棋子而已。/p> /p> 具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昨晚罗永福和陈三郎他们一道,去了老刘他们的住地。/p> 三郎把计划说出后,大伙拍手赞同,只有老刘说出了自己的疑虑。/p> “三郎啊,我看你这事搞不成。”/p> “怎搞就干不成?你说说!”三郎有点不快。/p> “这张猴子是老板的亲侄子,老板不动他那个也搞不走他!”/p> “我叫他自己走,没脸在队里呆你信不信?”气氛已经有点紧张。/p> “那我讲搁这儿,你搞不成!到时候老板搞走的是你!”/p> “老头怎么讲话!老子凭啥搞不成!”/p> “你就搞不成!小屁孩一个,毛都没长齐,还想吃大茶饭!”老刘毫不示弱。/p> “啪!”怒不可遏的三郎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刮子,两个人打到了一起。/p> 最后,一个家乡来的小陈三郎把老刘老头揍得七荤八素。/p> 尽管大家还同意三郎的主张,但人心已乱。/p> /p> /p> 陈三郎早就看监工张猴子一百个不顺眼。/p> 这个人仗着是老板张高寿的侄子,不把工人们当人看。/p> 还经常与工程方、出货方一道,黑工人的血汗钱,从人家那里收取红包回扣。/p> 外方原本2oo吨水泥的货,硬是虚报成15o吨,让工人们无偿的装卸,按照每吨3元的工钱,/p> 就让工人们一共损失了45o块。/p> 那个时候,这样一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啊!/p> 作为队里派出的现场代表,不管是为了队里的利益,还是看在工人们那么辛苦的份上,都应该马上指出外方的欺骗。/p> 可这小子从来就不做这样的良心事,仅仅为了自己那2o元、5o元的小费红包,工人们那么一大笔的血汗钱,就给黑掉了。/p> 所以不光是三郎看不惯,队里所有的人都看不惯。/p> 赶走张猴子将是大快人心的事情。/p> /p> /p> 对于整个计划,罗永福是没有异议的。/p> 队里每个工人都挨过此人的欺负。这个瘦的没了人样的家伙。/p> 但他那样的对待老刘,大家心里是有感觉的。/p> 事情还八字没一撇呢,就对不同意见的人使用暴力。/p> 让他将来做监工,还有大家的好果子吃?/p> 所以在这件事上,很难保证陈三郎没有私心。/p> 张猴子可恶,但没有几个工人真正怕他,因为此人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玩阴的。/p> 而陈三郎则不一样,这家伙力大无穷。/p> 将来还像现在这样为工人们出头还好,万一他比张猴子更贪,那工人们可就有罪受了。/p> /p> 串联的结果似乎很成功。/p> 陈三郎也抓住张猴子“操娘逼、操娘逼”出口脏话的毛病,在一次出工的时候把他狠狠修理了一顿,揍得他跪地求饶。/p> 张猴子灰溜溜的离队了,但出乎老刘和罗永福预料的是,队里没有对三郎做任何处罚,就像没有生这事一样。/p> 张老板果然厉害,这个解放前上海滩上混世的青帮老人,深谙“丛林法则、强者为王”的江湖哲学。/p> 连个工人都搞不定,张猴子是没有资格在队里混下去的。/p> 而像陈三郎这样吃苦肯干,够狠够横的愣头青,将来对公司确是大有用处。/p> 张老板似乎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初闯上海滩的影子。/p> 但态度必须要有,不能让这样的串联在队里生第二次。/p> 所以三郎这次是空欢喜了一场,没能如愿接张猴子的班。/p> 直到两年以后,三郎一次性从家乡带来1oo多工人,成为队里中流砥柱的时候。/p> 张高寿老板才把现场总监的指挥棒,交到了他的手上。/p> /p> /p> /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六章 再见大上海 /p> /p> 与三郎的野心勃勃相比,罗永福却已经有了离开上海,重回校园的打算。/p> 也是机缘巧合,5月初的一个单子,是在上海第二军医大学的一处工地上。/p> 在此之前,罗永福还没有真正进过任何一所大学的校门。/p> 有一年暑假,几个同学相约去老家的地区师专,一所建在郊区河心小岛上的地方专科。/p> 看门的大爷不让他们进去,几个人只能沿着外边河滩边的沙路,远远绕着学校的围墙,转山似的走了一圈。/p> 对那栋掩映于绿树浓荫里唯一的灰色教学楼,做了一次虔诚的膜拜。/p> 大学大专那!铁饭碗啊!/p> 这是一代读书人、尤其是农村学子们最神圣的梦。/p> 它意味着鲤鱼跳龙门、体面的工作、漂亮的媳妇、还有四里八乡的人们羡慕的眼神。/p> 今天大学、大学生们早已下了神坛。/p> 但是名校梦、考大学的狂热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浓烈。/p> 从幼儿园开始,16年的赶之路,搞得父母孩子们疲惫不堪。/p> 好不容易上了大学,付出十几万、几十万的代价。/p> 而四年之后,领着叫做毕业证、学位证的那张纸步入社会,拿的工资还没有快递小哥的收入高。/p> 有些同学干脆就躺到家里,在虚拟的游戏世界里寻求自身的价值,成了十足的“啃老族”。/p> 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社会的教育出了问题,每个人又都乐此不彼,继续做着这个变态的考试体系的帮凶。/p> /p> 罗永福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梦,现在这个梦又在他的内心翻江倒海般的复苏过来。/p> 五月的校园春光明媚。穿着夏日短袖军服的大学生们,三三两两的从校园的各个角落里走过,那么的骄傲!那么的意气风!/p> 就像毕业歌里唱的那样: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p> 9o年代之前的大学生身上,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自豪和担当,在今天的大学校园里已经看不见了。/p> “听讲王店张老三的儿子就在这学校!”/p> “对呢!前年他家的通知书都是部队上派人开车送来的!”/p> “他家还放了场电影!”/p> “我儿子将来能考上这样的大学,我放三场电影!”/p> “他们老张家的祖坟真是冒青烟了。张老三家我去过,穷的叮当响!从他那辈起三代以上,没有会认字的,还能出一个这样的状元!”/p> /p>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p> “听讲这学校吃喝拉撒全包,每个月还工资!”/p> “那可不是,人家是军校!将来出来的都是军官!”/p> “听讲他家原来的媳妇也退了!”/p> “肯定要退!都是吃皇粮的军官了,还会取农村的丫头当老婆!”/p> 一群“背夫”面目全非的坐在工地旁的台阶上,远远看着这些来往的天之骄子们,热烈的讨论着。/p> 家里有孩子在念书的工友,心里升起了无限的希望。/p> 自己再苦再累没关系,只要孩子将来有出息就行。/p> 大家也为有老家的子弟,在这所象牙塔里而感到由衷的骄傲。/p> /p> 可罗永福的心里,早已是打翻了的五味酒。/p> 他恨不能光天化日之下,狠狠的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p> 好好的书不念,跑出来做苦力!再努力几个月,他也完全可以成为这样的天之骄子。/p> 真是挨鬼迷了心窍!/p> 这时正好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同学,说说笑笑从旁边经过。/p> 他们都戴着宽檐的军帽、黑皮鞋,一样的军便服。女同学捂着嘴扭头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露出惊讶的嫣然一笑。/p> 男同学赶紧拉着她向远处跑去,躲开这边四处升腾的灰霾。/p> 这迷人的惊鸿一瞥差点把罗永福的魂给勾走了。/p> 朦胧中他似乎觉得,那个高个男生就是自己,而旁边那位天使般的军官女生,就是自己的恋人。/p> 心一旦走向远方,就再也收不回来了。/p> 回家复读考上大学的美好信念,再一次在罗永福的心里冉冉升起。/p> 现在假如有不可抗拒的因素,毁灭了他的这个信念,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去死的。/p> 去跳楼、去投黄浦江。/p> 不自由,毋宁死!没有未来!毋宁死!/p> /p> 6月的一天,装卸工作完成后,水泥车驮着他们穿过了苏州河上的外白渡桥,向外滩方向驶去。/p> 道路越来越拥挤,最后干脆所有的车辆都停在了马路上。/p> 这时前方传来了封路的消息,周边也出现了大批的交警同志,在指挥分散车流,设置路障。/p> 大家都站了起来,好奇的向外滩那边远远的望去。/p> 到处都是人,打着横幅的、举着标语的、坐着的、站着的,真是一片黑压压的人海/p> ………………。/p> /p> 晚饭时分,张老大宣布了队里的一项通知。/p> 无限期停工,工人们欠薪也一次性支付。老蒋等几个带工明天就可以去队里结算。/p> 另外,走或留悉听尊便,留下的工人浦江装卸队每天会补贴一块钱的生活费。/p> 所有的工人们都欢呼了起来,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冷血的张高寿老板善心了?/p> 这段时间持续的高温晴朗天气,大家连续作战,早就想歇一歇了。/p> 另外工作服已经是个大问题,在水泥灰的腐蚀下,所有的衣服全烂的不成个样子,或者像铁板一样堆在井台的边缘,上面全是水泥凝结的垢块。/p> 大家都没有可穿工作服上工了。/p> 一次夜里,刚收工回来还没睡下,派工的催命鬼就拿着单子过来了,赶鸭子一样催着大伙穿衣上路。/p> “他妈那个逼的!老子现在只有秋衫秋裤做工作服了!再给老子派活,老子就光着屁股去上工!”三郎肆无忌惮的咒骂着。/p> 这样不让休息的连轴转,天王老子也受不了,这是要命的节奏啊!/p> 那天三郎真的穿个裤衩去上工的。/p> 到工地后裤衩一脱赤裸裸上阵,真是无牵无挂。/p> 收工后对着工地的高压水龙头,从头到脚冲洗个干干净净,穿上大裤衩就走,公交也可以坐,回家后连洗澡也免了,直接上床。/p> 三郎的这个杰作,在后来沪上的夏日工地,也算是开了一个伟大的先河。/p> 不过更多的都是改进版。/p> 所以,队里无限期停工的通知,对于大伙来说,真是久旱逢甘雨啊!/p> 感谢张老板,祝他高寿,寿比南山!像他的名字一样。/p> /p> 张老大还特意嘱咐道:留下来可以,但千万不能上街瞎捣乱!瞎捣乱会吃不了兜着走。/p> 领到工钱的几天里,是大伙五个月来最幸福的日子。/p> 老蒋、三郎、和尚、罗永福四人,逛遍了上海滩的大街小巷。/p> 平时没钱买的白斩鸡、雪糕,也会买来尝尝,从来没吃过瘾的大肉面,也吃上了好几回。/p> 罗永福终于要踏上回家的路了。/p> 快进站的时候,老蒋拿出一小沓十元的钞票塞给了罗永福。/p> “福子,我、我们三凑的,你、你路上买点东、东西给、给你爸、爸妈!”老蒋的大舌头是永远伸不直了。/p> “我有钱,这钱我不能要!”罗永福和老蒋拉扯了起来。/p> “收下吧,弟兄们混的不好,就是一点心意。回去好好干!你是块读书的料,不像我和和尚!”/p> 三郎不容分辨的把钱装进罗永福的口袋,然后提起行李包,把罗永福推进了剪票口。/p> “福子,明年到上海来上大学,我们三过来接你!”隔着护栏,和尚留恋的抱了抱罗永福,/p> 罗永福也亲热的在和尚的光头上拍了两下。/p> /p> 回合肥的列车上,旅客非常的少。/p> 尽管买的是便宜的站票,几乎在每节车厢里,罗永福都可以找到舒适的座位。/p> 掏出三郎塞给的钞票点了点,一共6张,他们三每人2o元。/p> 罗永福鼻子一酸,双眼湿润了。钱是不多,三个人当月工钱的五分之一。/p> 算是罗永福重回学堂的赞助费。/p> 但亲爱兄弟们,这是一辈子也难以忘怀和补偿的情谊啊!/p> /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七章 复读班 1 /p> 罗永福选择复读的高中,在皖西南边的一个偏僻小镇上。/p> 四面环山的小镇,只有一条颠簸不平的石子公路与外面的世界相连。因为偏僻,这个小镇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且由于小镇名字的怪异,知道的人也经常会把它叫错。/p> 听老人讲,小镇最辉煌的历史是1948年,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的时候,镇上的涂家祠堂做过一段时间新成立的边区人民政府的驻地。但驻地很快就搬到六安州里去了,小镇也复归往日的平静。/p> 校园依山而建,十几栋红砖黑瓦的平房校舍整齐的排列于绿树丛中。它们既是教室寝室,又是老师们的办公地、生活区。和这一时期其他的农村中学没有二样,连校园围墙上“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标语,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p> 那时候的校园,尤其是对于复读班的同学来说,似乎还没有整齐划一的坐在教室里晨读的要求和习惯。/p> 所以每个炊烟四起、雾霭升腾的清晨和黄昏,校园的操场上,校门外的河边,四周的田野山坡,到处都是捧着书本大声诵读或者低声吟读的学子们。/p> 有的同学干脆爬上旁边1oo多米的山坡顶部,在那里对着山川原野大声的诵读着“海燕”!/p> 诵读着“诸子百家、二次大战”!/p> 诵读着“生产力与生产关系”!/p>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所具有古代书院气质的山区中学,十几年后竟然名声鹊起,一跃成为全国最知名的中学,号称“亚洲最大的高考工厂”。/p> 每年高考季结束后,来自全国各地数万名落榜生朝圣似的蜂拥而来,在这所“高考监狱”里接受为期一年的全封闭集训。/p>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恐怖校训,也早已取代了“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政治标语。/p> 跟随复读生们一起涌入的,是数以万计陪读的家长们。/p> 可想而知,一个原生人口不足两千的小镇,也因数万外地人口的涌入,而瞬间的繁华起来。/p> 以教育立镇,财政、投资、民生、就业全部依赖于教育,依赖于一所中学的崛起,在整个中国可能找不到第二个。/p> 罗永福复读的那一年,正是这所中学即将腾飞的前夜。那年高考,这所中学出了创校以来的第一位清华生。/p> /p> 班主任郑老师5o来岁,很和蔼可亲、瘦高个、带了一副深度眼镜,教几何出身。/p> 他的教学和治学能力在整个地区都是很有名的,今年那个清华生就是出自他的班。所以这次很多同学都是慕名而来投他名下的,罗永福就是其中之一。/p> “同学们!我跟大家说!”第一节课的开场训话是不可避免的,一个班主任有没有能力,能不能服众,这个开场白很重要的。/p>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五花马,书中自有千钟粟!是吧!”抬一抬眼镜,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p> “所以我跟你们说,读书很重要!读书对于我们这些农家子弟来说,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是吧,没有第二条路现在这社会!”一边说郑老师一遍自我肯定似的摇了下头。/p> “我们这个班目前总共6o名同学,每个同学的来路我都很清楚的!有刚刚高考失利的,有从外边打工回来的!有城里的,有乡镇的!是吧!”/p> “是吧”看来是郑老师的口头禅了。坐在后排的罗永福突然有想笑的感觉,他赶紧捂住嘴,把笑意咽了下去。/p> “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就是为了读书!为了考大学!”没有再“是吧”。/p> “那么我们就要做到既来之,则安之!是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讲台上郑老师直起后背,右手庄严的挥了一下,拍到讲台上,以此引起大家的注意。/p> “家里的事情也好,社会上事情也好,都不要再管了!管也是白管,没有用的!学生的本分就是读书,把书读好就行了!”说到这,郑老师似乎很是激动。后来大家了解到,他的儿子,一个复旦大学的高材生,就是那年毕业的,他正在为他儿子的事情头痛呢!/p> /p> “我们都是读书人过来的,都知道读书是个苦差事!要把书念好,不能吃苦是不行的!是吧!古代的读书人讲过: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少年不知勤学早,老来方恨读书迟  !没有做好吃苦打算的同学,我劝他现在就打包裹回家算了!该打工的出去打工,该嫁人的找个好婆家!不要在这浪费光阴,不值得是吧!”/p> 整整一节课,郑老师是吧、是吧的讲了一大堆的道理。有点罗嗦,但让人信服,这也是他的治学有方之处。/p> “最后其他的大道理我就不说了,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努力拼搏!做到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长!对得起我们一年的美好光阴!是吧!明年这个时候,我希望在坐的每位同学,都能上大学!上好大学!”/p> 下课铃声响了许久后,郑老师才走下讲坛,结束毛中89届复读班的第一节课。/p> 许多年之后,罗永福对于郑老师的那次训话依然记忆犹新,感慨良多。/p> 后来每次高中校友会,只要白苍老的郑老师在场,当年复读班的每位同学都要过去向他鞠躬致敬。这样的良师,当今的社会真是不多见了。/p> /p> 现在的父母对于孩子高考的要求真是太苛刻了,罗永福对他自己的儿子也是这样。/p> 高中毕业要一气呵成,考上名校。考不上回头复读似乎就是天大的罪过,恨不能把孩子扔进臭水沟里去。/p> 对于只有十六七岁稚嫩的孩子们来说,这样的要求真是太残酷了。/p> 于此说是望子成龙,不如说是这个时代普遍的急功近利的虚荣心在作祟。/p> 罗永福复读的那个年代,复读一两年、两三年的学生普遍都是。不复读的天才,才是毛鳞风角。甚至复读七八年的学生,在高中校园里也很常见。/p> 复读班的同学中,就有一个人称“大老鹰”的家伙,搞音乐的艺考生,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复读了多少年。反正是整个皖西大地的所有中学几乎念了个遍,又几乎每所学校里都有一两个教师是他当年的同学。反正是名字、年龄年年改,永远的二十岁。/p> 能够和这神一样的老油条同窗一年,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啊。/p> 不过“大老鹰”的专业素养真是没得说,高高的个头,披拂的长,标准的流浪艺术家的造型。他的歌声是那届复读生心中永久的记忆。/p> 在没有麦克风的空旷的教室里,那《在那遥远的地方》、《乌苏里船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唱的,真是翻江倒海、如醉如痴!/p> 在罗永福看来,那歌声所包含的情感,和吴雁泽、郭颂这样的老艺术家们相比,真是差不到哪去!/p> 所以在那个艺术生活还比较单调的中学时代,这个家伙走到哪都不缺恋人。在每个学校,都会有美丽清纯、热爱文艺的同学小妹爱上他,而且是疯狂的爱!真是个让人可怜又让人羡慕的家伙。/p> 好在天道酬勤,9o年那届高考,“大老鹰”和罗永福一样,如愿跨入了大学的校门,被省内一所师范学院的音乐系录取。/p> /p> /p> /p> /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八章 复读班 2 /p> 当年孔老夫子著书立学之时,曾经韦编三绝,三月不识肉味。/p> 刚进复读班的几个月里,罗永福愤读书的境界,真是达到了老夫子的水平,废寝忘食、如饥似渴。/p> 落下一学期的书本全部捡起来,六科36本的文科教材完全过一遍,罗永福只用了3个月的时间。/p> 如果是《金庸全集》就另当别论了,他曾经一个上午看完《倚天屠龙记》的上中下三册。但是是枯燥的教材啊!还有那么多的单词要记、习题要做。以后回过头看,罗永福真是佩服自己当年的精神,正应了以后母校“往死里学”的口号。/p> 学习做事的最高境界是“忘我”,忘记疼痛、忘记饥饿、忘记自己、也忘记身边的一切。/p> 寒假回家帮奶奶杀鸡,罗永福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割了个大口子,血流入注。他尽然连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心疼的奶奶一边帮他包扎伤口,一边骂他勺子,念书念孬掉了。/p> 这也许就是玄幻修真里所讲的“物我两忘”的境界吧。/p>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高考这个公平的舞台上,一份耕耘就是一份收获。/p> 当年能顺利走过高考独木桥的农家子弟们,个个都不是“凡人”,都有过头悬梁锥刺股的奋斗史。/p> 十几年后,罗永福的儿子罗尔也进入了高考季,却让他操碎了心。/p> 儿子罗尔当初起学名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周折。/p> 他是汉族,老婆乌日娜是哈萨克族。/p> 罗永福一直搞不清楚老婆怎么起了蒙古女人的名字,她至少应该取个像“好一朵玫瑰花里”/p> 的艾丽娅一样的名字吧?也许她压根就叫乌日娅,当初上学写汉字姓名的时候,把“娅”/p> 和“娜”弄错,从此就叫“乌日娜”而不是那个哈萨克姑娘乌日娅了。/p> 上户口时,儿子的民族随了妈妈,为了大家都知道的将来考大学加分的便利。/p> 但是姓名,罗永福是绝不认可取个“克里木”或者“铁里木辛”哈萨克姓名的。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必须要随“罗”姓。/p> 夫妻俩查遍了哈萨克语典,终于找到了“努尔”(哈萨克语中“光、光明”之意)一词,既是哈萨克族男子常见的名字,寓意又好,关键是“努”和“罗”基本同音。/p> 儿子“罗尔”的起名,让罗永福骄傲了很久。后来很多周围跨民族婚姻的同事朋友们、给孩子起名时,都愿意找他来帮忙。/p> “罗尔我跟你讲,你这个状态不行的,你还没有进入高考的状态知道吧!迷迷糊糊的怎么行呢?”每次吃饭的时候,罗永福的“大鼓书”就开始了。/p> “老爸,那你跟我讲什么才是高考的状态!不要再讲你上学时的古董了好不好!”儿子不耐烦的放下筷子。/p> “老罗,你可能不要每次在吃饭的时候罗嗦了,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讲!罗尔快吃饭!别理你爸!”老婆乌日娜总是护着儿子。/p> “那我就跟你讲讲什么是高考的状态!就六个字!规范!度!效率!”罗永福也放下筷子,准备长篇大作了。这娘俩!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p> “规范就是写字要规范,你看看你那字,王八叉一样,我都认不得,到时候阅卷老师怎么给你分?没有分的我跟你说!”/p> “度就是做作业不能做晕车,要按时完成!你看看你,一套卷子要求1oo分钟做完,你至少要墨迹到12o分钟,甚至15o分钟!高考的时候铃声一响,监考老师就抓卷子了!卷子都做不完,你得什么分!”/p> “效率就是会做的题一道不错,高难度的题型尽量得分!你看看你昨天的数学测试卷,最后的难题基本没做,前面会做的错了三分之一!这样下去你拿什么高考啊!”/p> 这样苦口婆心的说教足足有n次,效果甚微。/p> 妈妈护犊子,儿子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p> 罗永福只好改变策略。/p> “儿子!规范!度!效率记住啦!”每次上学出门前,罗永福都会一次不落的嘱咐。/p> “知道了老爸!”儿子咚咚咚跑下楼去。/p> “儿子!做作业要效率、度、规范!知道吗!”晚上儿子自习时一样的叮咛。/p> “知道了,知道了!你和我妈赶紧睡觉去,别打扰我写作业!”/p> “爸!你烦不烦人那!你一句话都讲了几百遍了知道吧!还让不让人活啦!”终于有一天,儿子罗尔实在忍无可忍了,对着罗永福大声吼着。/p> “小狗日的!闲你老子烦是吧!高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跟你讲,这次你考不上大学,我就给你送回老家去种田!”/p> “回老家就回老家!奶奶家也不是没去过!吓唬谁啊!”儿子干脆不做作业了,把书本扔到了地上。/p> 回老家去真是吓唬不了孩子了。/p> 奶奶家早已不是以前的日子,彩电空调电脑一样不缺。更何况几千里外的长孙回去,爷爷奶奶,叔叔婶娘们,还不像小皇帝一样给供起来养啊!比在家的待遇还高。/p> 整个高考季里,父子俩的战争有不下几十次,但每次都因为妈妈乌日娜的介入而不了了之。/p> 高考那几天,罗永福恨不能把“规范、度、效率”三个词,写在儿子的手背上、胳膊上,好提醒他时时刻刻的注意。/p>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p> /p> 那年高考,儿子罗尔尽然顺利考入了都北京的一所985高校,让罗永福如释重负。/p> “我的儿子是哈萨克草原上的雄鹰和骏马!萨满、哈萨克会永远的保佑你!”/p> 收到通知书那天,妈妈乌日娜拥抱着仿佛突然间长大的儿子,感到无比的骄傲。/p> 罗尔也开心的笑着,对着老爸示威似得举起双拳。/p> 罗永福坐在沙上,宝贝一样一遍遍审阅着通知书,舍不得放下。/p> “混小子!你就骄傲吧!”/p> 罗永福的内心却是另外一个声音:儿子,你是老爸的骄傲!/p> 罗尔的姥姥家也在额尔古纳河畔的草场上,为外甥的金榜题名举办了甚大的欢庆宴会。/p> 包括罗永福一家三口,1oo多位家族成员和亲朋好友悉数到场,欢歌载舞。/p> 光是烤全羊就吃了十几头,酥软的烤馕更是像小山似的一堆。/p> 其实罗永福知道,儿子罗尔是沾了政策的光,而不是祖先和民族神灵的保佑。/p> 应该感谢的是国家对少数民族地区考生的高考加分政策,以及儿子出生在祖国南疆,这一高考地域上的优势。/p> 小罗尔的考分如果放到老家安徽去,在这个竞争激烈的高考大省,连个一般的省内二本院校,也是很难上的。/p> 比较一下两代人的高考,回想自己的复读时光,罗永福会感慨良多。/p> 借用老人家的诗词:泪花顿作倾盆雨,换了人间!/p> /p> /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九章 两代才俊 /p> 复读生活是枯燥的,所以学习期间遇到的一些特别的人和事,总会让人难以忘怀。/p> 不大校园里,有两个师生们都熟悉的老校友,罗永福也有幸遇到过。/p> 这两个校友都曾经是这所学校和整个小镇的骄傲。/p> 一位是中学创校之初镇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女大学生,7o年代的时候曾经做过该中学的几年校长,人称“疯子”的曾春霞曾先生。/p> 另一位则是刚从名校复旦毕业,被分配到本地乡村水站当管理员的郑远航。他就是罗永福的班主任郑老师的小儿子,一直拒绝去工作地报道,这也是让郑老师近来最头痛的事情。/p> 曾先生早已神经错乱,她的记忆永远停在了十几年前那个疯狂而激情的年代。/p> 虽然连菜场大妈、五六岁小孩都喊曾先生疯子,但这个“疯子”和我们所见到的那些蓬头垢面、垃圾堆里找食吃、随地大小便的真疯子相比,还是有天然区别的。/p> 曾先生的生活完全可以自理。据说她的作息时间和自身内务的处理和军人一样标准,一般人都比不了。每天早中晚学校食堂开饭的时间,她会像女学生一样,捧着那个印有老人家头像的搪瓷缸,去食堂排队用饭票打菜打饭。这样的时候,人们很难看出来,她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p> 有一次打饭的时候,罗永福有幸和这位“疯子”站在了一起。他还特地观察了下,完全就是一位严谨的、让人尊敬的中年女教师的摸样,看不出有不正常的地方。/p> 曾先生的“疯”源于她的一些怪诞的行为。/p> 有时早晨所有同学都在操场上做早操的时候,这个“疯子”会突然跑到这个队伍的前面。/p>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一起唱!”曾先生像当年做校长的时候指挥学生合唱一样,慷慨激扬的指挥着。引得整个操场全体哄笑,早操也做不下去了,直到校方管理人员把她请走,才算结束。/p> 有的时候正在上课的时候,曾先生会突然闯进来,围着教室走了一圈,训话似得的咕咕噜噜讲上一大通,但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这个时候授课老师都会友好的停止讲课,等着她的训话巡视完毕。/p> 还有的时候,曾先生会在人们面前跳一种很怪异的舞蹈,也加深了人们对她“疯子”的定义。甚至一些不懂事的小孩经常会追着她喊“疯婆子!疯婆子!跳舞给我们看!跳舞给我们看。”/p> 一些年长的老教师都知道,曾先生跳的是“忠字舞”,一种只属于他们那代人的舞蹈。/p> 当然,曾先生的精神错乱是肯定的,她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p> 校园的林荫路上,罗永福他们经常看见曾先生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有的时候还像在宣誓一样,不断的举着拳头:/p> “我们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导师.....!”/p> “伟大导师教育我们.....!”/p> 总之,曾先生还生活在她的那个精神世界里。/p> /p> 而对于郑远航,人们不理解的是他毕业了为什么不去报到上班。/p> 乡村灌区枢纽的管理员,尽管对于一个复旦的高材生来说,是大材小用了,或者说学非所用。但是在那个大学毕业还包分配的年代,那也是铁饭碗、一般人眼里的香饽饽、农村学子们眼里的人生目标啊!/p> 上班就是副科级,收入福利好而且工作清闲。/p> 人们看见这些管理员们上班的时间,不是在水站大院里打乒乓球,就是用自行车驮着漂亮的、吃商品粮的女朋友在长长的河堤上戏耍。或者是扛上鱼竿,在夕阳下的河边钓鱼。那时的河水还常年丰满,河里的鱼虾鲜美肥大。/p> 晚上提着半天的战果,去附近镇上、或供销站、或中小学的未来老丈人家加餐。既可讨未来岳母大人的欢心,又可抱的美人归。/p> 这可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啊!在那个城乡差别还很巨大的年代,在那个“吃商品粮”还很高人一等的年代。/p> 就是这个郑远航,却视这样的工作如草芥。在一般看来,他不是在作就是脑子有毛病。/p> 郑远航自从毕业回来后,从不和人主动的交流,遇到一些长辈老师和他打招呼时,也只是冷淡的点点头。/p> 他还有个异常的举动。/p> 每天早晚,人们总能看到郑远航抱着本很厚的书,在操场上大声诵读。所以,一些老师、尤其是看他长大的老教师们都会私下里说:这孩子毁了,可惜了!曾经是多么的心高气傲、才华横溢啊。/p> 原来那年6月,郑远航在上海的学校参加了一些活动,还是其中的骨干。这次没有被判刑,还分配给不错的工作,已经是很宽大的政策了。/p> 有次在操场上晚读时,罗永福和郑远航迎面而过,他特地注意了一下,那砖头一样的书到底是本什么巨著,是《红楼》还是《三国》?结果在扉页上,罗永福看到了三个醒目的楷体大字《资本论》。/p> 这套商务版的马克思《资本论》全册,郑远航整整诵读了两年,不在意任何人异样的眼光。/p> 据说两年后,他似乎幡然醒悟,在这本惊天巨著中获得了人生的真谛。/p> 就像当年始祖释迦摩尼在南吡尼那棵巨大的菩提树下,思考如何拯救世人而终于立地成佛一样。/p> 郑远航没有成佛,但他终于学会了放下。于是他放下书本、安稳的工作,毅然打起背包去了南方,去了深圳这个当年中国最开放、最年轻的城市。/p> 若干年过去了,当郑远航重回人们视野时,他已是南边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用当下的话讲,就是一个标准的高富帅。/p> 复读班的生活,罗永福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身边的人和事能够记起的已经不多。但曾先生和师哥前辈郑远航是他至今仍能记起的两位,也经常为他们的人生际遇而感叹不已,尽管他们之间基本没有交集。/p> 郑远航和自己一样是幸运的。因为他们遇到了这个开放包容的时代。/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章 油菜花海 /p> /p> 罗永福特别喜欢油菜花。他觉得油菜花是他的幸运之花、幸福之花。/p> 每个漫山遍野油菜花海盛放的季节,都是意想不到的幸福正在到来的时候。/p> 小时候家里穷,每年的油菜花开,不仅意味着就快吃到新麦的馍馍,也意味着饭菜里长期没油的日子就快过去了。/p> 新菜籽刚收到打谷场上,罗永福和弟弟、小妹就会迫不及待的装上几大袋,然后用木板车拉到附近的谢家油坊去。/p> 油坊里新炸的菜籽饼,出了诱人的香味。那个香啊,简直把罗永福陶醉了。/p> “福子,你家的菜油早就断顿了吧!”/p> 油坊老板谢老叔,每次都会一边用台秤称着菜籽,一边和罗永福兄妹们逗着玩。/p> “还没呢!还有!”/p> “骗老叔啊!你妈都过来借过几回油了!小兔崽子还嘴硬!呵呵!”/p> “好嘞!一共3oo斤菜籽,兑1oo斤菜油!”/p> 谢老叔一边计算,一边会让罗永福协助把袋子里的菜籽,倒入一旁的库里。/p> “扣去欠我的2o斤,还剩8o斤!都打回去啊?还是存点放我这?”/p> “我妈说存3o斤,剩下的都打回去。”/p> “好嘞,桶给叔,叔给你们打油咯!”/p> 这暖暖的、富有人情味的乡村交易,很多年前就没有了。谢老叔去世后,他的儿子们都嫌油坊不赚钱,没有一个愿意继承这份祖业。这间在那片乡土上存续了几百年的谢家油坊老店,也就从此关张,不再营业了。/p> /p> 9o年的那个春天,在罗永福的记忆里,是家乡的油菜花田最多的一年。/p>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油菜花,一望无际的丘陵原野、山间平地,到处都是金灿灿的颜色。/p> 但从那以后,种植油菜的农家逐年减少。家乡离长三角地区近,种田已经不赚什么钱,年轻的人们都出门打工去了。/p> 再后来,家乡的农地逐渐流转到种粮大户们的手里。大户们基于规模化和经济效益的考虑,完全摒弃了小麦、油菜的种植,一年只种一季水稻。/p> 家乡,这片位于江淮分水岭地带的山川沃野,两年三熟的种植文化已经不在。明媚的春天里,油菜花海的盛况,再也看不见了。/p> 再次被灿烂无边的油菜花海所震撼,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了。/p> 7月的天山山南牧场繁花似锦,彩蝶飞舞,蜜蜂的嗡鸣声响彻耳畔。/p> 在女友乌日娜家的夏季牧场眺望山下远方的伊犁河谷,辽阔的昭苏大草原上,油菜花海织就的锦带,正从伊犁湖畔延伸至茫茫的草场,一直延伸到山南原始针叶林的边缘。/p> 罗永福就像看到了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一样。/p> “乌日娜!油菜花!快看!油菜花海!”罗永福喜出望外的跨上了乌日娜的马背!/p> “快!快!我们去看看!那片花海!南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油菜花!”/p> “不就是油菜花嘛,兵团的农场每年都有啊!看把你激动的!”乌日娜羞涩深情的看了眼背后的男友。然后策马下山,两个人和他们的坐骑很快融化在那无边的花海里。/p> 在南疆毕业工作结婚后,经济条件也许可了。罗永福追寻油菜花海的脚步,更是像常年的养蜂人一样,痴狂而不可收拾。/p> “老家!.....”/p> 随着一声清脆的童音,罗永福会拉上乌日娜,来次说走就走的远游,直奔数千公里之外的江西婺源,那片油菜花海,是小桥流水的人家。/p> 8月,青海湖畔油菜花开的季节,罗永福全家更是那的常客。/p> 保存于电脑的家庭相册里,以油菜花海为主题的文件夹占了大部分。雪山下的、沙漠腹地的、湖畔的、敖包边上的油菜花田;蓝天下的、烟雨中的油菜花海;晨光里的、夕阳下的油菜花.....。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季节、应有尽有。/p> 乌日娜不知道深爱的老公为什么那么痴迷油菜花。但是爱屋及乌,既然老公喜欢,她也乐于接受,并且也慢慢的爱上了这种平凡而又普遍的春夏之花。/p> 只有罗永福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那是为了一个梦。/p> 一个这辈子再也无法实现的梦,/p> 一个每每触及就痛彻心扉的梦。/p> 在这个梦境里,是一望无边的油菜花海。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梳着麻花辫的女孩笑语盈盈的向他跑来,似乎还在深情的喊着:“罗永福!你一定要娶我!”/p> 这个梦罗永福已经做了2o年。当然真相是绝对不能告诉老婆乌日娜的,这个哈萨克“悍妇”会咬死他。/p> 其实这个梦境早已被聪明的乌日娜戳破了,她只是不在乎而已,谁还没有点过去啊!/p> 1994年他们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乌日娜和罗永福正在享受她们的毕业之旅,在乌鲁木齐繁华的中山路商业街上闲逛呢!/p> 突然、罗永福泪流满面的捂着胸口蹲在地上抽泣了起来。/p> “永福!永福!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上医院?”乌日娜一下子慌了手脚,她从没见过罗永福这样。/p> 好一会罗永福才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泪水,没事人一样。/p> “没事,刚才吃羊肉串噎住了。”一边说一边搂着乌日娜的肩膀向前走去。/p> 这时商业街两边的店铺里正播放着那当年最流行的歌曲。/p>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p> “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p> “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村旁!.....”/p> “嗷哦!我明白了,你这个坏蛋!想起你当年的小芳了是吧!”乌日娜突然停住脚步,对着罗永福坏坏的笑道。/p> “老实交代,你的小芳是谁!你们还有没有联系!”乌日娜好像真的生气了。/p> “什么小芳啊!我的小芳只有你一个!我的哈萨克的好姑娘!”罗永福故作糊涂。/p> “不说实话是吧,回去有你好看,把你的心挖出来!你这个坏家伙,还从来没为我哭过呢!”/p> 乌日娜尽然哭了,捂着脸踹了罗永福一脚,跑开了。或许是因为生气,或许是因为感动。/p> 女人的心,谁说得清啊!/p> 罗永福赶紧追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这个善良美丽的哈萨克女孩,罗永福已经离不开她了。/p> /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一章 “小芳” /p> 许多年后仍能让罗永福一下子崩溃的那个女孩,名字叫何芳华。/p> 他们的相遇,就是在春天的夕阳下,那片如烟的油菜花海里。/p> 晚饭后晚自习之前的这段时间,只要是天晴,罗永福都去校外的田野上读书。/p> 那天他正在埋头背诵着单词,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突然,前方有迎面而来、柔软温热的东西碰了他一下。/p> “啊咦喎!”一个女孩痛苦的叫道,清脆的声音好呢悦耳。/p> 罗永福看见她已经被自己四仰八叉的撞翻在旁边的油菜田里,赶紧上前把对方拉了起来。/p> “对不起!对不起,撞到你了!”罗永福忙不迭的道歉着。/p> “走路怎么不看路啊!你撞痛我啦!”女孩一遍揉着被撞的胸口,一遍委屈的说。/p> 罗永福这才看清楚对面的女孩长得什么样。她瘦高个,穿了双白凉鞋、草绿色裤子、浅白色的短袖衫,一头乌黑的秀凌乱的贴在脸上。她的皮肤像脂玉般的润白,刚才因紧张而一片娇红的脸上,还留有油菜花粉扫过的痕迹。那双秋水般的双眸,此时正狠狠的瞪着罗永福,看来摔得不轻。不过就是怒的样子,也是那么的好看。/p> 罗永福对这个女孩有印象,她就是一旁理科复读班的同学。/p> “算了!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没看路。”看到罗永福可怜兮兮道歉的样子,女孩原谅了她,一瘸一拐的走了。/p> 从此,这个女生的倩影,就深深的印在了罗永福的心里,再也擦不去了。/p> 每个黄昏,在那片开满油菜花的田野上,那个坐在田埂边对着夕阳诵读的女孩,已经成了罗永福心中的女神。/p> 她在那,罗永福的每个毛孔都透着快乐;她不在那,他就像失去了整个世界。/p> 渐渐的两个人从彼此点头微笑开始,到有了偶尔的交流。/p> 何芳华可能已从罗永福的有意靠近和狂热的眼神里,看到了这个男孩的内心。她没有疏远、没有回避,似乎也有和罗永福一样的期盼和等待。/p> 而迟钝的罗永福却没有察觉到。直到有天,何芳华主动塞给了他一张纸条,罗永福情感的火山才不可遏制的爆了。/p> 纸条的内容是这样的:同学,你太瘦了!要注意身体啊!  芳华。/p> 娟秀的字体、短短的几句话,对于快渴死的罗永福来说,胜过了世上的一切。/p> 罗永福确实太瘦了,瘦成了一块门板,刚刚的高考体检显示,他1米8的个头,体重只有12o斤。营养的不足和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已经消耗了他体内所有的脂肪。/p> 那天晚上,罗永福撰写了他的人生中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情书。语言措辞笨拙而灼热。/p> /p> 亲爱的芳华同学:/p> 我爱你!/p> 你就像春天的田野上,那棵最美丽的油菜花!/p> 你的关心,就像那沙漠里的甘泉,滋润了我这快枯竭的心田!/p> 你那迷人微笑,就像那冬天里的炭火,温暖了我孤独的人生!/p> 快来拯救我吧!...../p> /p> 情书是罗永福亲手交给何芳华的,虽然没有再收到对方的小纸条,但何芳华明显接受了他的求爱。/p> 每个傍晚,她都会在校门口等着罗永福,然后一起奔向那片只属于他俩的田野。/p> “罗永福,晚上别买菜了。我从家里带了好菜,我们出去吃,加加餐!”中午打饭的时候,何芳华悄悄的叫上罗永福,甜蜜的说。/p> “我在哪儿等你?”罗永福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p> “就在山顶的大槐树那儿,那里没人看见。”何芳华羞涩的笑道。/p> 何芳华确实带了好吃的过来。去年冬季没吃完的年货,腊肉、腊鹅、咸鸡腿,满满的一大瓷缸。/p> 迎着清凉的山风,看着远去的晚霞,还有个甜蜜的女孩作伴。那顿晚餐让罗永福一辈子也无法忘记。/p> 此后每个傍晚温习的地点,他们也从山下的花海,移到了山顶的大槐树下。/p> 许多年以后,这棵大槐树已成为当地文明遐迩的神树。/p> 每年的高考季到来前,会有成千上万的父母和高考生们来这顶礼膜拜,焚烛烧香、放烟火、挂红绸,以保佑他们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p> 而2o年前的那个春天,这棵大槐树只属于罗永福和那个早已远去的青春少女何芳华。/p> /p> 有一次,何芳华问罗永福:“罗永福,这次高考你要是考不上该怎么办?”/p> “我肯定会接着复读,一直到考上为止。”罗永福肯定的回答,有了闯荡大上海的经历,这回他是铁了心了。/p> “可是我不行,我妈说今年要是考不上就不让我念了,她希望我早点结婚。”/p> “你才多大呀,这么小就结婚!”/p> “我妈才不管呢!她几年前就给我订了门亲事,男的就我们村的。长的又丑又没念多少书,每年还厚脸皮的来给我家拜年,我从来就没理过他。”/p> “这样的人,你妈为啥还让你嫁给他。”罗永福靠近何芳华坐下,生怕他飞走了似得。/p> “他家的条件好,他爸是村小学的国家老师,我妈就看上了他家的条件了。”何芳华忧虑的看着远方。罗永福没有想到这个阳光美丽女孩身后,还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可自己什么也帮不了她。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无用感到难过。/p> “每次想到这事,我都烦死了。罗永福,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何芳华幽怨的转过头来看着罗永福,然后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p> “嫁给我吧!我愿意娶你,什么时候我都愿意!”一万个声音在心底呐喊,可是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卑微的自己,还没有资格向心爱的女孩做这样的表达,那是功成名就之后才能做出的承诺。/p> 看着罗永福无动于衷的样子,何芳华叹了口气,拿起书本站了起来。/p> “算了,还是好好读书吧,考上大学什么问题就都解决了”,她对罗永福的态度感到失望。/p> 后来高考的结果是,何芳华名落孙山,罗永福金榜题目,拿到了金灿灿的通知书。/p> 从此俩人各奔东西,这段迟来的爱情没有进入高潮就落下了帷幕。/p> 那年秋天,罗永福从其他同学那知道,何芳华结婚了,丈夫就是那个她一直不喜欢的男人。婚后她们夫妻去了苏州,成为那边富士康流水线上的第一代打工妹。/p> 罗永福一直为这份纯纯的初恋感到深深的内疚,总觉得是自己断送了何芳华的美好人生。/p> 高考后的那个夏天,在何芳华最需要他关心和支持的时候,自己尽然做了一个陌路的旁观者。/p> 联系是困难的,写信基本收不到,没有电话、qq、微信。/p> 但可以去她家啊,凭着刚刚戴上的光环去提亲、或者以老同学的名义登门拜访,都会给这个心爱的女孩带去极大的安慰。她肯定会选择复读,而且肯定会考上大学。这样她的早婚和打工妹的人生就可能会被重写。/p> 可是自己什么也没做,那么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奔向南疆的幸福之路。把那个对自己付出一片芳心的芳华少女,狠狠的扔在了身后,这样的背叛是不可原谅的。/p> 也许罗永福这个书呆子还在做着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再上门提亲的旧梦呢。可是人家已经不拽他了。/p> /p> 有了电脑后,罗永福无数次的把老电影《人生》搜出来观看。电影尾声高加林被开除归来,高玉德老汉教训他的那一段话,他几乎看一次掉一次眼泪。/p> “巧珍是块金子!你把金子像羊粪蛋蛋一样的扔了啊!”/p> “何芳华是块金子啊!你把金子给丢掉了,混蛋啊!”罗永福无数次的骂着自己。/p> 好在罗永福是幸运的。他弄丢了金子,却捡到了块和田玉,这块温玉就是他的媳妇乌日娜。/p> /p> 大学的校园里,罗永福经常被一些小孩的勇敢所折服。/p> 直愣愣的捧着一束寒酸的玫瑰花,跪在女生楼的门前,向楼上心爱的女孩做真情的表白;/p> “兰花!额爱你!”/p> “酸菜!额爱你!”/p> 这样的表白十有八九是没戏的。/p> 不是迎头而来的一盆冷水,就是摇曳而下九朵光秃的玫瑰。或者就是怒气冲天、下楼而来的临门一脚。伴随着一声厌恶至极的“滚”字,可怜的孩子收拾起一地破碎的心灵,在昏黄的灯光下黯然离去。/p> 楼上那些骄傲的公主们,哪里看得上这些囊中羞涩、举止寒酸的小男生啊。/p> 罗永福有时真想告诫这些骄傲的女生们,可以不爱,可以讨厌,但这份情感绝对值得去百倍的尊重。否则,1o年后、2o年后将会为自己的高傲追悔莫及。那个男生该是多么的爱自己、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那样的告白啊。/p> 当初罗永福如果有这些男生一半的勇气,他的何芳华早就跟他走了。/p> 所以,歌曲《小芳》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也是最神圣的地方。/p> /p> /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二章 上大学啦 /p> 罗永福在收到石河子农学院录取通知书的两天后,就收拾行囊出了。/p> 先坐客车去蚌埠,再从那登上了西去乌鲁木齐的旅客班车。/p> 在石河子兵团农场工作的二爷罗民丰特地来信交代,一定要提前上路,因为列车一点不耽误,在路上的时间也要七昼夜。如果遇到大风沙,十天半月也不一定。另外,一定要准备厚衣服。北疆的8月末,已经开始下霜了,早晚的温差大。/p> 二爷罗民丰是罗永福父亲的堂哥,在他们那代的所有堂兄弟中排行老二,所以罗永福这辈都管他叫二爷。/p> 二爷58年初中毕业后,就相应支援祖国边疆的号召,和几个同学一起来到了北疆沙湾县的农八师,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农垦战士。直到以正营级的干部身份退休,也算是石河子这个城市的老人了。/p> 当年的援疆选择,不仅让这个二爷躲过了6o年的饥荒,也让他摆脱了家庭成分的束缚,成为众堂兄弟中混得最好的一位。就像有个哲人说的那样:人生之路很漫长,但最关键的就那么几步。二爷就选对了他的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步。/p> 罗永福这次填报志愿,之所以选择离家这么远的一所高校,也算是奔他的二爷去的。/p> 二爷说那边地广人稀,人才缺乏,毕业后不愁找不着好工作。更诱人的是听他说北疆所有的学校每年9、1o月份都有农忙假。这个期间去兵团的农场摘棉花,差不多能把半年的生活费赚进口袋。/p> 罗永福也有自己的考虑。那边离家千山万水,寒暑假也就可以借口不回来了。这样会省下一笔不小的车旅费,而且还可以去做兼职。/p>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以后的四年里罗永福没再伸手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每年的开学季,还能把弟妹的学费给寄回来。/p> /p> 列车上的旅客不多,尽管没买卧铺票,睡觉的时候找个没人的空位,往上边一躺一夜就过去了。对于罗永福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个事。/p> 白天更多的时候,罗永福则是倚在窗前,欣赏着沿途的风景。/p> 列车过了黄河之后,沿途的山川物林,田野村舍就和黄淮之间有了很大不同。过了西安,雄浑苍凉的西北风情更是迎面而来。一直到了河西走廊,道路两边的绿色才稍微多了起来。/p> 远方连绵起伏的祁连山脉,与更远方青藏高原的雪山、冰封连为一起,形成了一幅倾泻而下、色彩斑斓的巨型水墨画。/p> 罗永福对于祁连山的最初印象,源于几年前看过的故事片《祁连山的回声》,很为里面那些美丽英勇的红军女兵们的遭遇揪心过。/p> 再后来对于那段历史有了更多的了解。当年西路军兵败河西,有很多来自大别山的红军将士,就长眠于这片苦寒的雪岭荒野之间。/p> 星星峡那边有处红军坟,罗永福还去祭拜过,据说掩埋的是一位因伤阵亡的红军师长。他的战友们,那些解放后共和国的高级将领,还特地过来给他立了块墓碑。/p> 碑上面写的是:李持将军之墓,背面还概述了李将军的生平。/p> 罗永福第一次见到这个碑记时,被震撼了。李持!不就是家乡革命烈士纪念馆里陈列的那个烈士李持吗?民国十八年参加革命,36年牺牲时年龄才25岁。而且关于他,家乡还流传着一个催人泪下的“瞎母寻儿”真实故事呢!/p> 49年解放大军南下渡江,路过皖西老区。“红军又回来啦”也让所有的红军家属们有了找到亲人的希望。/p> 据说在大部队经过的路边,有一位瞎眼的老妈妈在女儿的陪伴下,举了一块木牌子,已经在那等了好多天了,牌子上写着“寻我儿李持”。/p> “红军兄弟,你见过我哥李持吗?闹红那一年他17岁,今年38岁了!”/p> “长官,你们队伍里有个叫李持的你有没见过?高个头,右脸半有一颗黑痣!”女儿不断央求询问身边走过的年轻战士。/p> “我的儿啊!李持啊!你在哪儿啊!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你想死娘了啊!”老妈妈干哭着,空洞的眼眶里已经没有一滴泪水。她的眼泪早就哭干了。/p> 据说,有位皖西籍的王军长正好和他部队从这里路过。看见木牌上名字,立刻翻身下马,和这位老妈妈抱头痛哭了一起。/p> 原来他和李持烈士同年参加红军,是一个班的兄弟。后来一起从鄂豫皖转战到川西北,再后来又一起爬雪山过草地。兵败河西逃亡新疆的路上,尽然还在一起。李持牺牲后,也是他与身边幸存的战士,把他草草埋葬在了星星峡的荒野路边。/p> 现在见到了烈士兄弟的妈妈,而且是这样的一个场景,这位王军长能不激动吗!/p> 因为有任务在身,王军长把这位烈士的母亲,委托给了地方上的同志妥善安置。解放后更是把老妈妈接到自己的身边,像儿子一样的养老送终。/p> 这是一种怎样的革命情谊啊!/p> “青山处处埋忠骨,马革何须裹尸还”!/p> /p> 和先烈神交之间,列车已驶出了星星峡,正式进入了新疆境内。/p>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西域画卷徐徐展开、迎面而来。铁路两旁的荒漠上,不时有胡杨林金黄的身影从眼前闪过,北疆的秋天已经早早的来了。/p> 时而也会看到几颗孤独的左公柳,像世纪老人一样,屹立于这片天地之间,向人们诉说着1oo年前的那段往事。/p> 罗永福有时会接连几个小时的坐在那儿,窗外的风景让他痴迷。/p> 那汉家的长城!/p> 那盛唐的烽燧!/p> 那楼兰的姑娘!/p> /p> 从乌鲁木齐转车去石河子的专列。/p> 1个小时后,经过连续8昼夜的长途跋涉,罗永福终于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最长的远行。/p> 站台上,二爷罗民丰已经携全家十几口人,像迎接贵宾一样,早早的等在那了。/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三章 军训 /p> 65式军夏服要穿出军人的威严和气势来,客观的讲对于单兵们自身素质的要求是很高的。/p> 参加军训的这些学生兵,刚刚从十年寒窗里走出来。驼腰哈背、肩歪脖斜,或胖或瘦,深度近视的不在少数。所以那些士兵哥身上英姿挺拔的制服,在受训的同学那儿怎么都穿不周正。/p> 每个清晨集结的哨声想起后,立正稍息完毕,与其他教官一样,教官杨排长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检查罗永福他们每个人的军容。/p> “你!帽子歪了!”/p> “你!把领扣扣上!”/p> “你的皮带松了!手掌要能插得进去!”/p> “还有你,鞋带没有系上!”/p> 走到罗永福面前的时候,他却使劲拍着罗永福的胸脯命令道:“我命令你从今天开始,早餐三个馒头!晚餐三个馒头!中午一斤米饭或三个馒头!听明白没有!”/p> “是!明白!”罗永福赶紧昂挺胸的回答。/p> 全排的同学都哄笑了起来,小杨排长自己也没有忍住。/p> “妈的好好的衣服穿你身上,就像挂在个大竹竿上,赶紧给老子催肥!”/p> 9o年代的大学生军训和刚入伍的新兵是没有两样的。晨训、拉练、踢正步、内务检查、实弹打靶一样不落。二者唯一的区别就是军训一个月,新兵集训是三个月。/p> 所以,整个军训季下来,同学们不脱层皮也要掉几斤肉的。/p> 但罗永福是个例外,在排长“催肥套餐”的作用下,一两膘没掉,反倒长了近十来斤的肉。外形显得彪悍了很多,精气神也为之一振。/p> /p> 在所有的军训科目中,罗永福最怕的是站军姿、踢正步和实弹射击。/p> 每次站军姿的时间,教官组都选在了上午食堂开饭前的一个小时。/p> 昂、挺胸、收腹、双脚并拢,目视前方等站军姿的要领宣读完毕,操场一片静寂。排长们穿行于队列中间,那个同学的动作不到位、或者身体有摇晃,马上就会挨上排长不轻不重的一脚。/p> 北疆中午强烈的阳光,让人有点睁不开眼,汗水顺着颈部、脊梁一直滑到了脚底。有时会有一两个体弱的女生承受不住,被搀扶着出列,去旁边荫凉的地方歇息片刻。但其他的同学还得继续下去。/p> 一个小时的时间真是太难熬了,所以每次解散的哨声响起的时候,大家都有逃出升天的感觉。军队大院里出来的同志,一般都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仪容端正、来去如风,那个功夫可真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出来的。/p> /p> 踢正步的训练,最大的难点是一腿站立、一腿踢出,然后保持那个姿势不动五分钟或十分钟,以此来培养学员踢步的力度和稳定性。/p> 站立的腿要绷紧,踢出的脚要成一线,还要抬头挺胸。做到这些对于“竹竿人”罗永福来说真的很难,他的稳定性差,老是摇摆,所以不知道挨杨排踢了多少回。/p> /p> 罗永福平时练习射击时,测试的命中率还很高。他不知道自己在军分区靶场实弹射击时,为什么那么的慌张,因而也犯了个致命的错误。/p> 听到准备射击的指令后,四周“嘭嘭嘭”枪声四起,前方也传来了报环数的声音“8环!9环!7.5环!”此起彼伏。/p> 罗永福的枪声却一直没有响起,手忙脚乱之间他尽然打开了子弹匣,里面的8颗子弹哗啦一下全淌了出来。他顿时的蒙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p> 好在旁边有负责安全的教官,过来给他解了围。/p> “不要慌,先打开保险栓,然后再射击!战场上这样的状况是不能出的,一出你的小命就玩了!”教官一边帮他装上子弹,一边重新给他演示了一遍整个射击的流程。/p> 整个问题都出在没有打开保险栓上,罗永福虚惊了一场,也感到自己不是一块做军人的料。/p> 军训过程中,罗永福吃了杨排长不少的苦头。但是对于这个差不多同年的年轻战士,他是有敬畏又钦佩。杨排长身上透露出来的灵敏、果决、执行力和雷厉风行的作风,真是他们这些新生蛋们应该好好学习的。/p> “面子是别人给的,也是自己丢的!”/p> “我最佩服有本事的人!和有本事的人共事,那怕是端茶送水的伺候,我也愿意!没有本事的人,那怕他是军区长的儿子,老子也照样瞧不上他!”/p> 这是杨排长语录里最经典的俩句话,他也正在践行这个原则,把自己培养成有本事的人、能干事的人。/p> 罗永福也是很多年后,才深深理解这句话里所包含的人生哲学。和有本事的人共事,对于一个人的成长,真是太重要了。/p> 人民的军队真是个大熔炉啊,生铁进去也能炼出精钢来。/p> 当然,一个月的军训,学到的最大技能是叠豆腐块的被子。这个技能也让罗永福受益终生,连老婆乌日娜都夸他的被子叠的好。罗永福甚至还有了洁癖一样的毛病,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都受不了褶皱的被单和凌乱的被褥。/p> 他的观点是不管是有钱没钱,自己住的窝要收拾的整齐、干净。否则的话,外面再光鲜,住的地方弄的像狗窝,这样的人生有啥意义?这也许也是当年的军训“后遗症”之一吧。/p> 当然,还有那些雄壮的军歌/p>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p>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力量是铁力量是钢!.....”/p> “二连的来一个!三连的来一个!”/p> “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的好着急!”/p> 很多年过去了,这些歌声浮影还不时的会在罗永福的耳畔回响、在眼前悦动。/p> 毕竟是从革命老区出来的,每个人都会有军人的情节,军旅的梦想,罗永福也不例外。/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四章 男生宿舍 /p> 室就是罗永福所在的宿舍,也是他们未来4年的家。/p> 这栋红砖灰瓦的五层建筑很有点前苏联的风格,据说它是6o年代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留学生们在该校的驻地。/p> 宿舍的陈设是简单的。四张可以上下的铁床,八个床位;两张木质书桌、附带8个抽屉;八个靠背木椅;一个嵌进墙里的双层壁橱很可能是个附带品,沾了当年留学生们的光。/p> 分配也就很简单了,每位室友一个床位、一个抽屉、一把椅子。壁橱大伙共用,用来存放箱包和脸盆、漱嘴缸之类的杂物。/p> 那时的大学宿舍都是这样,没有现在那么多的分类,三人间、四人间,有无空调、有无独立卫生间等等。/p> 一律的筒子楼,一律的敞口公共卫生间加洗衣房。不管你是城市来的,还是农家子弟,一律的大寝室木板床。想自己多花钱搞点优待,门都没有。/p> 晚上乌鲁木齐时间1o点半准时熄灯,完全的准军事化管理,但也充分体现了集体主义的精神。/p> 同时大寝室有大寝室的好处,至少打牌可以凑两桌,踢球可以不找外手。就算是追女友,也会有六七个兄弟在后面撑场子助阵,那样的效果是不一样的。/p> 好在那是个理想主义盛行的年代,同学们对于物质的要求都不是很高。要是让现在的小公主、小公举们去住这样的环境,可是有他们受的。/p> 寝室老大是新疆本地的阿克苏人,人称克里木,父母都是兵团农场的职工。/p> 南疆人豪爽的个性,在这个家伙的身上有充分体现。初次接触可能会被他的满脸横肉、目露凶光、青的胡茬给唬住。特别是人们对南疆不安全的普遍偏见,使得一些外省过来的同学,校园里遇见他都会绕着走。/p> 其实老大真是个热心肠的家伙,寝室里他就是大伙的“公共提款机”。谁要是当月的生活费还没寄来,先想到的就是找老大。也许他本身就不缺钱,但有钱和愿意借给别人,那是两回事。/p> 老大是百分百的汉族人,但长得完全是个西域人的模样,就连说话的口音里都带有点维吾尔语的味道在里面,所以叫他克里木真是没冤枉他。看来生活的地域环境真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甚至包括他的基因。/p> 罗永福最怕老大的地方是在篮球场。他自恃力量型,但和老大克里木比起来,那就不在一个级别上了,人家的胳膊比他的大腿还粗。所以每次抢球、扣篮或者篮板球,只要遇到老大,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p> 老二就是罗永福,人称阿福。寝室里他干的最多的事就是给大伙打开水,最多一次可拿六个热水瓶,在食堂和寝室之间狂奔,成为校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p> 老三是赤峰小伙王洛,这家伙酒量大的惊人,喝白酒那就是喝白开水。罗永福记得,第一个月的补助刚下来,大伙就全寝室出动,去外边恨撮了一顿。/p> 都是意气风的年龄,不管能喝不能喝的兄弟,都端起了酒杯。结果大家都喝的断了片。可这位老兄却像没事人一样,独自另要了半斤伊力特老白干,倒入海碗里一口气喝下。/p> 从此,罗永福总结出一条经验,千万不要和西北人拼酒,那是找死。/p> 据说甘肃北部、内蒙一带的王姓人家,大部分的老祖宗可能都是蒙古人。这个王洛是否也是7oo年前的蒙古后裔,并从他的老祖宗那继承了这个海量,还真是说不定。/p> 老四陈春潮是重庆棒棒哥的儿子,他的爸爸一根棒棒养活了全家人,还把他和妹妹送上了大学。相同的境遇,使得他和罗永福走的最近。这俩兄弟一起找家教、一起去北疆的农场摘棉花、一起在校园内勤工俭学打扫教室。大一大二的周末,其他的哥们都去会女朋友了,没有着落的他俩,又会一起去学校的礼堂看电影,或者去校外的录像厅看夜场。/p> 那个时代幸亏还没有什么“男同”的概念,否则会挨人家笑话死。/p> 时代在进步,但一些新观念或者所谓的新概念,罗永福真是不敢苟同。两个女生在一起走近了就是“女同”,俩个哥们一起逛街、看电影就成了“男同”,什么狗屁的逻辑。/p> 陈春潮这家伙有个要命的恶习就是打呼噜,那呼噜扯得沸腾的开水一样,呼噜噜、呼噜噜连绵不绝。碰到这样的室友,真是三生有幸啊!/p> 陈老四自己也很是愧疚:“兄弟们对不住了,家族的遗传没有办法!你们知道我爸的鼾声有多牛?”/p> “怎么个牛法,怎不会像火车头吧!”有人问。/p> 陈老四端起饭盆兼茶壶的瓷缸灌了几口水。“有一年我爸去住店,住的是二楼。半夜下边客房的人受不了了,到服务台强烈要求换房,说隔壁房间客人的鼾声太厉害,搅得他们没法睡觉。服务员查了登记册后说,隔壁房间没人住啊?正在大家都疑惑不解的时候,我爸的鼾声从楼上如滔滔江水般的滚滚而来,就差没有把楼板震塌了。哈哈哈!”还没讲完,陈老四自己先狂笑了起来。/p> 大伙也是跟着一整傻笑,有父必有子啊,人家都这样了,一个寝室的兄弟就都将就点吧。/p> 但要求还是要提的。第一,寝室的公共卫生陈老四要全包。陈春潮慷慨答应,反正包不包都是那样。第二,大伙全部睡觉前,陈老四不得入睡。其实这也是一条软约束,睡不睡完全取决于陈老四本人的自觉。/p> 除了这些条件,每晚大伙都会自备一些充当手雷的书本。/p> “呼吭吭!”鼾声响起,“哐”的一声,“手雷”从最怕呼声的1床飞了过去,安静了了一会。不久,鼾声再起,又一件白物飞起,砸在老四的脸上出“啪”的脆声,转过头去照睡不误。整个夜晚这样的礼物会接连不断,此起彼伏。即使是在半睡梦的状态,大家投弹的技艺也是狠勤准。/p> 早晨起来,陈老四坦然自若的从书堆里爬起来,把所有的“手雷”整理好,放到桌子上。/p> 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拿回自己的书本,以备夜晚再次使用。/p> 老五周昀的父母是新疆返沪知青,他们对于北疆看来有很浓烈的情感。自己的青春岁月贡献在这片荒漠绿洲上了,现在又把儿子送了回来。老五是所有室友中最难相处的一位,谁都不搭理,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搞得人家也难得搭理他。/p> 老五看来和他父母的想法不一样,他的目标就是考研托福,离开新疆。/p> 所以整个四年里,除了偶尔和室友们下下围棋外,基本上全泡在了图书馆里。四年后,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取得了赴英留学的全额奖学金。几年前周昀还主动给罗永福来过一次电话,让罗永福感动了好几天。/p> 老六严安是个特有条理的好孩子,有条理到了变态的程度。那怕是一张纸,也会收拾到自己规划的地方。哪位室友或者串门的同学如果不小心动了他的东西,那一场战争就不可避免了。这孩子来新疆上大学,真是来对了地方,四年毕业的时候,他的心胸比刚来时宽广的多了。/p> 老七白桦是个“为女痴狂”的可怜小男生,全部的心思完全花在了女人身上。可是他一直到毕业,也没有正儿八经的交上过一个女朋友。/p> 社会的爱情是物质至上的,而象牙塔里的爱情似乎还在延续着颜值第一的童话。/p> 老七身高不足1.6o,初高中的时候不研究金庸、古龙,却全身心的研究琼瑶,终于落下了“公子多情”毛病。不过总是他钟情于伊人,没见伊人钟情于他。/p> 好在这个家伙最后还是讨到了美丽性感的老婆。结婚的时候,大学的同学基本悉数到场。他爸是煤老板,当初请柬时,相距遥远的同学是连往返机票一起快递去的,这样本来没打算参加的同学,也没有推辞的借口了。/p> 老八,开学不久就因病退学,对于罗永福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p> /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五章 大学生活 /p> 大学生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对于大多数的同学来说,四年的时光无聊而漫长。/p> 就像钱钟书的围城里说的那样,城内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学生如此,一般的的讲师、副教授们也是如此。/p> 当然也有两类人例外。一类是那些有了男友女友,父母那里的经费又源源不绝,还没毕业抢手的工作早已内定的同学,大学就是度假,大学生活就是一段神仙过的日子。/p> 来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做一回慷慨激扬的愤青、来一次惊世骇俗的远行,或者组织一个嬉皮士的乐队,生活丰富而精彩。这样的大学时光,肯定是短暂而美好的。/p> 另一类就是那些老教授、名教授们。课堂上滔滔不绝、指点江山,尽管大部分都是废话,天真的同学们也会奉若神明、全神贯注。课堂外纵横捭阖、针砭校弊,那学校的管理者们也是洗耳恭听、恭恭敬敬。那么大学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可以一展宏图的平台和疆场,大学就是他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有的荣誉、地位、名声、权力、物质都和这个象牙塔联系在了一起。/p> 而对于一般老师,特别是副教授以下,再也混不上去的“教书匠们”,大学则是一块难以舍弃的鸡肋,是段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p> 课堂上任凭他们口干舌燥、嘶声力竭,台下的学生却是听着寥寥,让人感到自身的价值还不如校园里搞保洁的大妈。恨不能学诗仙李白,摔下书本“仰天大笑出门去”,却又没有这样的本钱,上有双亲、下有幼子啊!/p> /p> 罗永福在大学期间的第一份兼职是个家教,给一户刚搬来石河子的塔吉克族人家的小孩,做汉语陪练。要求是每周两次,每次两小时,每月的报酬是1oo元。/p> 这份家教是校学生会的勤工俭学部帮助联系介绍的。该社团的部长学姐是安徽老乡,把这份兼职推荐给罗永福,很大程度是看在老乡的份上。/p> 家教的学生是个胖嘟嘟的塔吉克小男孩,名字叫阿布特.库尔班。库尔班刚读小学二年级,非常的可爱。罗永福的主要任务是陪他进行日常的汉语交流,纠正他在学校的语文学习中一些音上的错误。/p> 所以,工作是很轻松很开心的。而且每个月有1oo进账,罗永福的生活费就基本解决了。罗永福的大学生活一下子,变得好过了起来。/p> 女主人阿米娜很热情,每次过来后,她都会为罗永福斟上一碗热腾腾的奶茶,然后才安静的离开房间。/p> 男主人艾尔肯在家的时间不多,他正在做转口贸易的生意,据说很赚钱。有时在家的时候,他热情的留下罗永福,请他吃抓饭、喝奶酒。喝到尽兴的时候还会拍着罗永福的肩膀叫兄弟。/p> “兄弟不要念书啦!和我一起做生意。”艾尔肯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他的老婆阿米娜在一旁给大家分切着刚烤好的馕。/p> 阿米娜一句汉语都不会,罗永福一直怀疑她是艾尔肯从塔吉克斯坦娶回的外籍新娘。/p> “生意不好做吧?再说我也没本钱!”罗永福一边嚼着馕,一边真诚的敷衍着男主人。/p> “好做!钱太好赚啦!”艾尔肯不容置疑道。/p> “苏联没有了!塔吉克、哈萨克那边现在什么都缺!衣服也缺、鞋子缺、袜子缺!连上厕所的手纸都缺!”艾尔肯从盘子上割下了一大块羊肉,塞进了嘴里。/p> “你回去从你们安徽、浙江那儿把这些东西搞过来,我陪你走一趟。我们不走海关,直接运到塔什干我的亲戚家,你大把的钞票就赚到手了!”艾尔肯用塔吉克味的普通话,耐心的开导着罗永福。/p> “大学我是肯定要读完的,将来有机会我在和大哥学做生意。”拒绝了艾尔肯的好意,罗永福有点不好意思。/p> /p>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看你这个小伙子不错我才跟你说!算了,来!喝酒!哈哈!”艾尔肯端起酒杯和罗永福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p> 后来,罗永福了解到这个塔吉克族的艾尔肯大哥真是没有骗他。前苏联垮台的那几年,确实是中塔、中哈边境民间跨境贸易最暴利繁荣的时代。/p> 而艾尔肯这个“倒爷”更是有其他商人没有的优势条件,他有很多的亲戚就住在塔吉克斯坦的都杜尚别。所以他的货在边界口岸,就可以直接由对面的亲戚来背过去,而不要自己去寻找买家。这样没有了中间环节,利润当然会更高。/p> 罗永福当初如果跟他做边界“倒爷”的买卖,可能早就财了。但是也很难说,酒桌上是异族的好兄弟,真正合作起来就是另外回事了。艾尔肯能把这个财的信息透露给罗永福,已经是莫大的人情。/p> 这份家教罗永福一直做了四年,直到他大学毕业。家教的内容也从最初的汉语交流到后来的全学业辅导。他和小库尔班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p> 有时节假日,罗永福会把库尔班带到学校里,带他一起去打篮球、踢足球。有了乌日娜这个女朋友后,经常可以看到他们三个人一起看电影、去食堂吃饭的身影。/p> “阿福的干儿子又来啰,呵呵!”/p> “库尔干!过来,大哥哥教你背唐诗!”/p> 小库尔干每次来寝室,都成了大伙的开心果。这个小家伙一点也不怯场,很快就和这些顽皮的大哥哥们打成了一片,踢球、下棋、做“电灯泡”。/p> /p> 这种语言的学习是双向的。四年下来,从小库尔干那,罗永福也学会了大部分塔吉克族的日常用语,这也让他受益匪浅。后来在塔里木大学任教期间,他在塔吉克斯坦的杜尚别大学,做过一年的访问学者。而语言上的功底,就是那段家教期间打下的,而老师就是那个可爱的小库尔班。/p> 去了南疆后,罗永福再没见过小库尔干一家,但还是经常会想起那个胖嘟嘟的小男生,那个飘着奶茶浓香的塔吉克族人家。/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六章 一起追过的女孩 1 /p> 有部青春题材的电影《那些年,一起追过的女孩》,引起了几代人关于美好青春和爱情的回忆。青春成可贵,爱情价更高。没有爱情滋润的青春,就像有春风吹过的荒漠一样,是没有生机的。/p> 关于爱情,有人总结过,8o年代可以为爱而殉情,9o年代可以为爱情而痛哭,而2ooo后,已经很难找到纯粹的爱情。“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的爱情宣言,则彻底宣告爱情庸俗化时代的到来。/p> 电影《喜剧之王》里那个砸钱买初恋的土豪,看似可笑,实则可怜,千金易得,真爱难寻啊!曾几何时,只要有爱情,一间宿舍,两张双人床,甜蜜的爱巢就搭成了。而今的爱情是什么?房子!豪车、多少位的存款,舍去这些的爱情,就是一地鸡毛。/p> 7o年后的罗永福他们,正是处在那个可以为爱情而哭泣的年代。石河子的站台上,他亲眼见过一位送男友远去的姑娘,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场面。/p> 这很可能是一对刚刚毕业的恋人,因为工作的原因,他们从此将天各一方,再难相见,他们的爱情也将成为昨夜的星辰。这位师姐正在为爱情的离去而痛哭。/p> /p> 2o2室的单身汉们,第一个受到爱情光顾的是老大克里木。/p> “弟兄们都下来!快点!有贵宾来访!”/p> 11月的一天,老大带着她的女朋友李湘妹来寝室,一进门克里木就夸张的拍手嚷嚷道。/p> “湘妹,李湘妹!我.....朋友!”老大憨笑着介绍道,中间犹豫了一下,老婆、媳妇之类的没说出口。/p> “都看好了!老大的女人知道吧!几位以后把妹的时候小心点!这位姑娘都别惦记啦!呵呵!”克里木为了改善气氛调侃着说。/p> “你乱讲啥啊,什么老大的女人?港剧看多了吧!”湘妹嗔怒的瞪了克里木一眼。/p> “大嫂好!”“大嫂好!”/p> “你好!”“你好!”在老大挨个介绍的时候,湘妹的双手一直插在黑色羽绒大衣的口袋里,甜美的微笑着,回复着每一个人。/p> 李湘妹长得很娇小可爱,土壤化学专业的理科生,皮肤白皙。婴儿肥还没退去的笑脸上,戴着一副宽边眼镜。那天因为冷,她的头上还套了个紫黑色线帽。/p> 如果没有老大的介绍,大家根本不会相信她生在南疆、长在南疆,完全是个懂礼貌的江南女中学生的模样。/p> 李湘妹的名字,直接告诉了人们她的籍贯,也让人想起了那个八千湘女赴天山的激情年代。/p> 老大克里木和李湘妹站一起,会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克里木就是人猿泰山,而李湘妹则是坐在人猿泰山手掌里的那个仙女爱丽丝。罗永福突然为李湘妹担心了起来。/p> 事实证明罗永福的担心是多余的,女士的抗压能力会出人们的想象。2o2室的七位兄弟,毕业后最早结婚的就是他俩。/p> /p> 与老大甜蜜的爱情相比,老三王洛的追女孩之路要悲催的多。/p> 王洛高中时代一直暗恋着一个女孩,她上的大学是乌鲁木齐医学院。开学军训结束后,经过一番鸿雁传书,两人终于约好了见面的时间。/p> 见面这天,除了老五周昀,全寝室出动,向省城杀去,这也是大家入学以来第一次逛乌鲁木齐。/p> 两地相距不远,中午饭的时间,几个人已经站在医学院女生寝室的楼下了。/p> 传达室的大爷不耐烦的看着他们几位,一通电话后,撂出句“人不在!”完事,在兴致而来的几个人头上浇了盆冷水。/p> 明明约好的时间怎么会不在呢?肯定是看门的老头在糊弄他们。但男士止步的牌子就在那,一旦这老头下了躯客令,就啥法子都没有了。/p> 事后想想,几个小伙子还是嫩了点,可能就是两包烟的代价,就可以成就一段美好的爱情。/p> 王洛不甘心,隔着栅栏对楼上高喊:“朱慧丽!朱慧丽!”那喊声啊,心虚里夹着凄凉。/p> 正是吃饭的时间,三三俩俩的靓姐靓妹从他们跟前走过,好奇的打量着他们这几个“傻帽”,有的还捂着嘴,偷笑着跑开了。/p> “同学,朱慧丽在不在你们寝室?”/p> “不在,不认识。”/p> “同学,5o2室的朱慧丽,麻烦帮我们喊一下行不?我们石河子赶过来的,不容易!”/p> “行,我回头帮你们看一下。”/p> 大家也帮着打听,但始终连这个叫朱慧丽的女孩的影子都没见着。大家只能败兴而归,连大省城也难得逛了。/p> 回去后,被放鸽子的王洛,一个人喝了两斤白干。整个大学期间,这家伙唯一的一次喝醉,而且是自己把自己灌醉。/p> 俩人的关系就此没了下文,文采飞扬的情书也懒得写了。/p> 王洛收到了一条羊毛绒手织围巾,那时代送恋人手织的围脖,可是最珍贵的爱情礼物。每个人都抢着试围了一下,真柔软真暖和啊!罗永福、陈春潮看的羡慕嫉妒恨,恨不能立马就找个能织围脖的女友来/p> 但遗憾的是,寄件人没有署名。/p> 王洛受伤的心灵又燃起了爱的希望,写信问遍所有的女生同学,结果没一个承认围巾是自己送的。/p> 弟兄们也帮他进行了筛选淘汰,采用了各种排除方法,最后锁定的寄件人就是朱慧丽。/p> 送围脖给王洛的原因可能有两个:为放鸽子的行为道歉,出于友谊,这样王洛就是单恋没戏了,但礼物又明显太重,织围脖那是只有恋人才会做的事情。/p> 二是出于对王洛追求的回复,但又为啥不承认呢,或许她是个保守、害羞的女孩?而这样的女孩在进洞房之前,你都会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p> 对于此种女生,高人给出的经验是,要么直接娶回家去,先结婚后恋爱,肯定会是个好老婆。要么是敬而远之,和这样的女孩搞爱情长跑,会让你伤痕累累。/p> 也有第三种可能,有暗恋王洛的女孩。会是谁呢?无解,除非她自己出来。/p> 王洛被这三种解答害惨了,他暗恋的朱慧丽对他始终若即若离,而暗恋他的神秘女生又从未露面,让这个帅哥失去了大把的追求美眉的机会。/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七章 一起追过的女孩 2 /p> 那时候,2o2室追女孩的漫漫征途中,干过的最疯狂的事,莫过于骑行15o公里去见昌吉师范的笔友女生们。/p> 夜晚寝室熄灯后,百无聊赖之中最多的消遣就是听收音机。当时已经有了歌手、金曲排行榜之类的音乐电台,可以听到罗文、王杰等港台歌手的名曲。罗永福最喜欢罗文的《小李飞刀》。/p> “人生几许失意,何必偏偏选中我。挥刀剑断盟约,相识注定成大错.....”/p> 这个歌词就像为罗永福量身定做的一样,洗衣服的时候他会哼唱,想念何芳华的时候他也会哼唱。/p> 当时好像还有一款类似于乌鲁木齐午夜之声的交友频道,很受人们、尤其是高校学生们的喜爱。每晚乌鲁木齐的午夜报时刚过,老大克里木都会把收音机的音量放到最大。几个小单身都会竖起耳朵,恨不能钻进这跳动着爱之旋律的电波里,找到那个向他抛出爱的约定的女孩。/p> 终于,来自昌吉师专幼师专业7位女生的交友邀请,引起了他们的极大兴趣。当夜,由情书王子王洛亲自执笔,洋洋洒洒3ooo字的友谊之约,在清晨邮递员开箱之前,已经带着大男孩们炙热的体温,静静躺在宿舍楼前的绿皮邮箱里了。/p> 一周后,一封有着昌吉师专印戳的回信摆在了2o2室几位帅哥的面前,昌吉师专的女生们接受了他们交友的申请,太令人激动啦!/p> 而且信里还特地说明,在一千多封来信中,这七位女神把幸运的选票投给了他们。信的结尾还充满感情色彩的写到:让我们相会在金色的十月,那个塞北胡杨落叶纷飞的季节!来吧!朋友们!/p> 大家最后商议决定,国庆期间向辅导员请几天探亲假。大伙全部骑行去昌吉,这座北庭都护府的故城,也可以沿途欣赏一下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的大漠风情。/p> 老大克里木瞒着他的女友李湘妹,并自荐担任骑行的领队。基本不参与集体活动的周昀也主动要求参加进来,这也让大伙喜出望外。/p> 接下来的时间是很难熬的,大家都翘期盼着国庆节的早日来临。/p> 1o月的北疆,天蓝的让人陶醉,而苍黄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就像是镶嵌在这片蓝天里。这条位于准格尔盆地东南边缘的国道,车辆不多,路上骑车的人更少。时而还可以看到开着拖拉机的维吾尔大叔,哒哒哒的驰过,车上坐满了从甘肃那边过来摘棉花的民工们。/p> 3oo公里的路程,6天的时间内要打个来回,意味着车队每天的行程不能低于6o公里,时间是很紧张的。/p> 第一天的行程,大伙的兴致都很高,没有人掉队。当晚在玛纳斯附近的一家路边小店,度过了昌吉之行的第一个夜晚。/p> 而第二天再上路的时候,不怎么做体育运动的周昀就明显的有点跟不上了,但好强的他还是硬撑着。在大家一再劝说下,他才勉强同意搭乘路过的班车,返回了石河子。/p> 骑行是项强体力运动,大家真担心他再坚持下去会出什么叉子。所以周昀的离开,让大伙都松了口气。/p> 对于这次活动,“花痴”白桦的积极性是最高的。但无奈身子骨不争气,到达呼图壁的时候,他的体力消耗已经达到了极限。尽管舍不得,还是选择了坐班车打道回府。/p> 整个行程罗永福应该是最轻松的。家乡的那条破路,他“集训”了四年。所以就算每天1oo公里的行程,对他来说也是不在话下的。/p> “阿福,你太牛啦!哎呀!我快扛不住了!”肥壮的克里木,早已汗流浃背,对着罗永福竖大拇指。而陈春潮、王洛、严安他们更是不到1o里地就要求歇一会。/p> 罗永福也主动揽下了所有的后勤服务,把几个人的背包都绑在了自己的车上,好让他们轻装上阵。/p> 第三天下午,终于到达昌吉,几个人都累的脱了形,严安更是连自行车都扶不住了。/p> 这样子不收拾收拾是没法去见女孩的,所以大家就近找了家旅馆住下,洗澡修须、包餐了一顿,然后蒙头就睡。那一夜,陈春潮动机般的鼾声终于失灵了。/p> /p> 昌吉师专的幼师姑娘们,用庄重的礼仪接待了他们。除了其中的一位汉族女孩黄婉外,其余的6位都是少数民族。她们穿着自己的民族服装,显得美丽而有异域风情。/p> 这样的场面也一下子涤荡了几个大男孩心中的龌龊和不堪,从现在起他们是为了友谊而来,而不是为了泡妞。/p> 美丽的蒙古族女孩乌兰卓雅是这次联谊的起人和组织者。/p> 在大家相互介绍、游览了校园后,乌兰卓雅建议大家去她家玩。/p> “我家在呼图壁河畔,那边的胡杨林现在的季节最好看,叶子全黄了!”乌兰卓雅真诚的邀请着大家,“我叫我阿妈给你们做羊肉抓饭!”可爱的卓雅觉得胡杨林的诱惑还不够,就又加了一道美味。/p> 罗永福他们客随主便,当然原意前往。而且呼图壁就在回程的途中,从那回石河子还可以减少四分之一的路程。/p> /p> 正如乌兰卓雅所说,沿途的河岸两边大片的胡杨林美轮美奂,金黄的树叶像大群的彩蝶一样,在北疆的秋风里飞舞。/p> 这边是回族自治县,所以兵团农场的职工中,像乌兰卓雅这样的蒙古族家庭并不多。尽管已经定居多年,卓雅的爸爸乌兰大叔仍然保持着半牧民的习惯,罗永福他们到来的时候,乌兰大叔正在给他的几十头肥壮的北疆山羊喂草呢。/p> 卓雅已经电话通知了家里,所以她的妈妈萨仁阿姨,早已在河边高大的胡杨树下,铺上了地毡,摆上了红枣、杏干、奶酪等各种点心。落下的黄叶也已经在地毡的上面镶嵌了一朵朵斑斓的花纹,让人不忍心坐下去。/p> 和那个时代所有的大学生联谊差不多,大伙围坐在柔软的地毡上,享受着这自然的风、美丽的景、还有那些边疆特色的零食。/p> 因为是笔会,所以每个人都先读了自己写的、或自己喜欢的诗歌。/p> 然后从主人乌兰卓雅开始,进行才艺展示,朗诵、快板、歌喉、舞蹈不拘一格,可以尽情挥。/p> 卓雅用呼麦加口哨的形式,给大家吹奏了一欢迎客人到来的蒙古酒歌,那悠长的旋律,真是好听极了。/p> 不愧是幼师的科班生,再加上西北少数民族女孩的能歌善舞,让联谊成了秋日阳光下的胡杨歌会。蒙古的长调、回族的花儿、维吾尔的舞蹈,这些姑娘尽然还把马头琴、冬不拉都带来了。而罗永福他们这几个理科男,除了唱几流行歌曲、背几汪国真的小诗,就只能坐在那当热心的观众了。/p> 中午的羊肉手抓饭、野葱羊骨汤、滚热酥软的烤馕,是罗永福到新疆以来,所吃过的最可口的一顿午餐。/p> 热情的萨仁阿姨不停割下一块块带肉的羊排,分给每一位同学。豪爽的乌兰大叔则一个劲的劝几位男同学喝酒,大有不醉无归的架势。/p> 午饭后,乌兰卓雅带着大伙在胡杨林里转了一圈。克里木则用自备的相机为大伙留影。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大家才握手依依惜别,相约石河子再见。/p> 这次联谊,让罗永福第一次感受到了异性友谊的温暖和真情。而这之前,他对异性间的友谊一直是排斥的。/p> 以后的几年,这两个寝室的男女同学一直保持了这份纯真的友情。不管是山南牧场的露营,还是古尔班通沙漠的探险,大家都没有越过雷池一步。/p> 而笔友,在qq、微信普及,网络交友平台泛滥的今天,也早已成为过去。/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八章 “马仔”陈三郎 /p> 罗永福正在北疆享受他的美好大学生活的时候,上海滩上的陈三郎也似乎迎来了人生中的春天,不过这个“春天”有点冷。/p> 老蒋已经回老家去了,村里人给他介绍了个老伴,一位丈夫去世的中年寡妇。寡汉陪寡妇,本就是天生的一对。在人生的不惑之年,还能找个不要彩礼、嘘寒问暖的媳妇,老蒋结巴表叔的幸福人生终于到来了。/p> 吴新吴和尚的日子基本上还在原地踏步,唯一改善的地方就是三郎做了带班。每次分配出工任务时,三郎总会把一些轻松、赚钱的好差留给他做,惹得其他工人眼红耳热,但也没有办法,谁叫他俩是兄弟呢。/p> 浦东新区的建设,给装卸行业带来了充足的业务,但浦江装卸队此时却面临着无工可派的窘境。/p> 因为经济展的春天回来了,各行各业都需要大量的民工。有了选择的农民工们,以前找活做,现在是拣活做。又脏又累的水泥搬运工的工作,基本上已经招不到3o岁以下年轻人了。/p> 他们去了工作环境更好、待遇更高的制造业。宽敞的流水线、干净的工作服,免费的食堂和寝室。尽管可能也是一天工作15小时以上的血汗工厂,但相比较那满天尘埃的水泥工地,工作的境遇还是好多了。/p> 手里大把的单子,找不到工人做。眼看着到手的钞票一张张的飞走,老板张高寿坐不住了。/p> 春节停工前,张高寿把陈三郎等几个带班请进了一家酒楼,几杯酒下肚后,他开始诉起了苦水。/p> “各位小兄弟,今天这顿也算是散伙饭,明年侬们都不要来了。各人手下的工人,自己回去通知一下。”/p> “张老板!你这是啥意思!怎么能说散伙就散伙啊!”刚做带班没几天,官瘾正大的陈三郎坐不住了,质问道。其他的带班也表示不解。/p> “侬以为阿拉想不干啊!你们看看!”张高寿从提包里取出了一沓子票据,“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p> “3oo万的单子,没有人去做!操娘逼,让你们多加个班,你们几个都搞不定!怎么带班的!小陈、老张、老李、老孙!你们说说,这样的生意还怎么做!”张高寿不愧为从前的帮派出身,尽管6o多岁了,起飙来是带着杀气的。/p> “工人太少了,上周虹口那边又挖走了2o多人,现在我们只有5o多人了.”/p> “说良心话,工人们太累了,上周我们连续干了4个昼夜。”/p> 大家七嘴八舌了起来。/p> “工人少给老子招啊!操娘逼,去年我放权给你们,回家乡去招工人来,结果招来的尽是些老弱病残!还三天两头的对回跑!”张高寿点上一根烟,接着骂娘。/p> “我跟你们说,我今年65啦,有退休金的,国家养活!我的儿子都是铁饭碗,没人来接我的班!这几年我的钱也赚够了,养活三代人没问题的。所以装卸队散伙就散伙,没关系的!可是你们几个不一样,队里生意好,你们在上海滩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生意不好,你们只能回去做农民!你们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张高寿如炬的目光扫射了一下众人。/p> “有道理!有道理!”众人恭维着,张高寿端起酒杯,和大家碰了一下。/p> “张老板,我觉得吧,队里对工人们是不是有点....有点那个!”剥削、压榨、吸血之类的,陈三郎没好说出口。/p> “切!你是说我太剥削、压榨工人了是吧!呵呵!”张高寿冷笑着靠在椅背上。/p> “这还叫剥削啊!解放前我从无锡老家来上海滩扛大包,包工头十块大洋买了我三年!那才是剥削!我承认,前两年我压榨过工人,那是没办法的事,不能怪我老张一个人。”他又自端了一杯,这老头的酒量真是厉害。/p> “队里要上交利润,还有那么多的外面人伸手问我要钱!业务又不多!你们说说我怎么办,除了从工人们的身上扒层皮,我没有其他办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呀!”/p> 张高寿又拍了拍那沓子票据。“现在是有活没人做!有挣不完的钱,还去压榨别人的血汗钱,那是脑子有毛病!你们说是不是!”/p> 上个月生意最好的时候,工人们拿到手的最高工资还不到4oo块,还说没有压榨。看来这老家伙有点不地道,陈三郎心里暗想,可那又管自己屁事啊,只要自己不吃亏就行了。/p> “今天叫几位来坐坐,先是因为大家一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老张有亏待各位的地方,还望各位谅解,对事不对人是吧,呵呵!另外都是自己人,就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我的原则是有钱大家赚!来,我们喝一个!”张高寿和每个人都碰了一下,他对工人的策略是先大棒,然后再给颗火萝卜。/p> “还有件事我要和几位知会一声,开年后我们浦江装卸有限公司的牌子就要挂上了!新公司的营业执照就在我包里。浦江装卸队的名字太土了,有的老板搞得都不和我们做生意!现在不都在搞公司嘛,我们也该跟上潮流对不对!”张高寿稍微停顿了片刻。/p> “目前呢,公司还缺个常务副总。我今天在这表个态,明春你们几个谁招来的工人多,这副总的位子就是谁的!而且每年都有竞争,你们都有机会做公司的副总!呵呵。”/p> 在那个张总、李总的名号还没有满天飞的时代,副总的头衔,一下把陈三郎他们这几个“乡巴佬”雷蒙了,都争先恐后的向张老板敬起酒来。/p> “我们招工的条件肯怕也要改改!不然还是招不到人!外面的好工作太多,现在没几个人原意来扛大包。”陈三郎不像其他几个带工,一副恶心的谄媚样,他直接说出了心中的顾虑,而事实也是如此。/p> “改,一定要改!”张高寿微醺的走过来,拍了拍陈三郎的肩膀。/p> “第一,押金返还的期限由原来的三年改为一年。你年初来我们公司,只要能干到年底放假,就可以拿满全部的工钱。第二,搬运费从明年起4元一吨,也就是每吨加1块钱,这样每月的工钱要比以前多出25%。第三,公司要制定制度,防止内部人和外边的货方、施工方合伙,欺压我们的工人。”/p> “你们就按照这个条件回去,给我大胆的招工!招多少我要多少!拜托各位啦!”大家喝完了最后一杯酒。/p> 出门后,张高寿老板与大家握手告辞,然后骑着他那进口的皇冠摩托扬长而去。/p> 看着这老家伙潇洒的身影,陈三郎暗下决心,将来有钱后,一定要买辆拉风的摩托车,背后再驮个时髦的美女。/p> 开年后,四个带工中,只有陈三郎从家乡带来了1oo多个工人。其他三位基本上是颗粒无收,甚至连原有的人马也走了不少。看来没有实力是没有号召力的,人们都原意跟着强者混,尽管这些所谓的“强者”有时会坑死你。/p> 张高寿老板没有背弃自己的许诺,陈三郎正式成为新挂牌的浦江装卸有限公司的常务副总,而他的职责只有三个,就是:收债、抢生意和工人管理。/p> 从此,三郎成为了张高寿老板最得力的马仔,为他开疆扩土、招财进宝。并在沪上的装卸行业,闯出了“拼命三郎”的美誉。/p> 人们对他的评价是:够狠、够卖命。用当前的企业术语讲就是:能力棒,够忠诚!/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九章 收债的日子 1 /p> 浦江装卸有限公司的牌子虽然挂上了,其实换汤不换药,还是那么几个人。/p> 张高寿公司任董事长兼总经理,他现在变成了个只管收钱的太上皇。/p> 秘书小兰负责保洁、接收电话和张总的一些私人事务。/p> 常务副总陈三郎差不多负责了公司所有的日常管理,月薪两千元,差不多比以前提高了一倍。/p> 财务老周负责现金收支、记账和报税。/p> 下面13o多个工人租住在郊区的五处民舍里,有5个带班管理。每日的派工单都由三郎亲自送过去,逐个落实。/p> 公司的办公地点还是在张高寿那个两室一厅的单位宿舍里,财务一间、老张和三郎各一间。张高寿另有新窝,很少来公司。他只关心每月业务统计表上的金额和自己账户上的钞票数是否对的上,其他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了三郎处理。/p> 刚离开计划经济的集体生活,就能如此科学的处理老板和职业经理人之间的关系,不可否认,张高寿真是个高人。/p> 老周除了工资、每周一工人预支工钱、以及每月和三郎对账的时候来公司,其他的时候基本不在公司。/p> 所以,陈三郎名为副总,其实还是个啥事都管的总工头。他还有个特权就是不要再和民工们一起滚地铺了,他的办公室也是他的生活起居室。/p> 当然,已经是公司了,还是会有所变化的。张高寿很阔气的为公司买了台桑塔纳红色轿车,还为三郎配了个专职司机小侯。张高寿明白,要让陈三郎这个愣头青死心塌地的给自己卖命,不出点血是不行的。/p> 而对于三郎来说,受宠若惊的就差没有磕头谢恩了。/p> /p> 新年开业不久,张高寿像平常一样来公司坐了会,随手把一个档案袋递给了陈三郎。/p> “小陈,新官上任啊,这几天干的还习惯吧?呵呵”他坐在三郎会客的沙上,一边喝着小兰刚沏的茶水,一边笑眯眯关心的询问。/p> “习惯!习惯!还要多谢张总栽培!”陈三郎忙不迭得给张高寿递烟点火。/p> “你这小子,刚来队里那会我就注意你啦,呵呵!能吃苦!能扛事!有拼劲!是块干大事的料!呵呵。”/p> “张总,你再这么夸我我就坐不住了,有啥事你就吩咐吧!”陈三郎被他恭维的有点不好意思。/p> “你先看看袋子的东西再说。”张高寿用拿着烟的手随意指了下三郎手里的档案袋。/p> 陈三郎好奇的打开袋子,现里面是一小沓的票据。/p> “这是近三年来外边欠我们的烂账,加起来总共有将近2oo来万。”张高寿幽幽的说。/p> “怎么有这么多?”陈三郎有点意外。/p> “年轻人,你没做过生意哪知道做生意的难处啊!这世上没有不赊账的生意,不赊账凡事都搞现金交易,没人会和你做生意。我们国家现在企业和企业之间是一团乱账,像我们这个这些与房地产、工程有关的行业,更是开商欠承包商的钱、承包商欠供货方、包工头的钱、包工头又欠农民工的钱,呵呵。”张高寿吸了口烟,继续向他的伙计传授生意经。/p> 陈三郎也开始意识到这副总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p> “所以我们生意人要有两个本事,一是要有本事欠客户的钱,光别人欠你的,你自己什么东西都是现款现付,生意会把你拖死。你不要光看别人欠我们的2oo万,其实我们公司还欠其他企业5oo多万呢!”/p> “我们还欠其他单位的钱?”陈三郎更是一头雾水了,装卸这样的无本买卖至多是不赚钱,怎么还会欠别人的钱呢?/p> “呵呵,操娘逼,你还是个乡巴佬啊!你认为老子就赚你们农民工那点血汗钱啊!我还做水泥批生意的,你们扛的那些活大部分都是我自己的货!”张高寿毫不客气的嘲笑道。/p> 陈三郎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这个老家伙的水太深了。/p> “小陈,你要学的东西太多啦!这上海滩不是那么好混的!”张高寿拍拍陈三郎的肩膀安慰道。/p> “生意人的第二个本事,是别人欠我们的钱要有本事收回来。如果连这个本事都没有,那还是乘早回家抱孩子吧,不要在生意场上混了。”张高寿冷酷的说。/p> “老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就是收债嘛,相信我,我能搞定!”陈三郎信心十足的说。/p> “我当然相信你,不相信你我找你干吗!其实这件事2o万交给收债公司就可以搞定了,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自己能摆平这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张高寿平静的看着陈三郎。/p> “当然明白,这些老板们都是欺软怕硬,看客下菜的!从现在起我要让客户知道,跟我们浦江公司打交道最好规矩点,欠债不还耍流氓,我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陈三郎牛气哄哄的说。/p> “聪明!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哈哈!其他的事情先放放,现场那边让老李他们代管几天。你从队里找几个干事利索的,用最快的时间把这些烂账给我解决了!什么手段都可以使的,只要债能要回来!呵呵,混上海滩,没有铁石心肠不行的!知道吧小伙子!铁石心肠!哈哈!”张高寿站起身,拍着陈三郎的肩膀鼓劲道。/p> “弄到局子里也不要怕,我会捞你们!当然了,弄出人命肯定不行!不到万不得已,也尽量不要把人家弄残了,弄残了我们还要养活他。”张高寿继续嘱咐道。/p>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陈三郎胸有成竹的拍了拍手上的档案袋。/p> “这个老滑头!操!”送走张高寿后,陈三郎把袋子狠狠的扔在了沙上。他知道,别看张高寿说的漂亮,其实收债这事,他自己也是搞不定的,否则这笔烂账也不可能拖到今天。虽然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但黑帮上门逼债的港台影视片却看过不少。想到自己从此还要去做这样的混蛋事,陈三郎有点无奈。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端了老张的这个饭碗,那就尽力而为吧。/p> /p> 一天后,三郎、吴新、还有队里的两个刺头朱仔、六子,再加上司机小侯,五人收债小组就成立了。三郎还特地用公司的办公经费,给每人置办了两套行头,请他们很撮了一顿。另外他还申明,收债期间,月薪5oo,按日计薪。而且日常的费用公司全部报销,把这几个家伙乐的忘乎所以。这时候,三郎就是叫他们去砍人,估计这几个家伙也会两肋插刀、一往无前的。社会上那些没有前途的混世青年,都希望能被江湖的大哥收编。现在,陈三郎就是他们的大哥。大哥指到那,他们就会打到那!/p> 在一大堆借条欠单中,陈三郎先挑中了m公司,准备拿它开第一刀。该公司搬运费+货款的合计欠款5o万元,是笔逾期将近两年的烂账。三郎拿它开刀的原因是,这家公司为国营企业,他认为国企肯定会比一般的个体户、包工头更好讲话。/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章 收债的日子 2 /p> 按照收货单上的签名,陈三郎一行找到m公司的仓储负责人王经理。/p> 王姓经理看到单子后也很惊讶,工程早就完工了,怎么此单到今天还没有结算?同时他又表示,自己只负责收货,结算必须要找基建处的刘处长。/p> 刘处长,大腹谢顶、满脸红光,胖圆脸上始终透着狡诈的笑容。/p> 知道陈三郎他们是张高寿的人后,马上热情的给他们沏茶倒水。/p> “刘处长,这张单子还要请你签个字。”坐定后陈三郎很有礼貌的把签单递了过去。/p> “你们张老板怎么说?”刘处一边看着单子一边问。/p> “张总讲,这笔钱希望刘处长能高抬贵手给结一下。”/p> “老张还说了什么?”刘处放下单子笑眯眯的问。/p> “刘处长就不要绕弯子了,我们就是跑腿的!”陈三郎竭力压抑着自己的不快。/p> “呵呵,小陈,看来你们张老头什么也没跟你说啊!是这样的,当初这批水泥的质量不行,标号不对。我们多次找老张处理这事,他却不闻不问,所以这笔帐就拖下来了。”刘处长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陈三郎解释道,就像两只5oo瓦的探照灯,要透视人的内心。/p> “刘处开玩笑吧!收货单上写的清清楚楚,水泥的标号、吨数、单价、总价、交货的时间、地点、收货人!我们就是干这行的,质量有问题我们也不会提货!”陈三郎冷冷的迎着刘处长挑衅的目光,看得出这姓刘的是个职场的老油子,不给他的气焰打下去,接下来就没法谈了。/p> “那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把事情搞清楚,我再和领导商量商量好吧!”刘处长站起身走到陈三郎他们跟前,和他们挨个握了下手,这是标准的送客节奏。刘处长以退为进的交际手腕搞得陈三郎措手不及,几个人憋屈的离开了m公司。/p> /p> “操娘逼,质量不行,他娘的放屁!这姓刘的贪得无厌,老子当初该给的好处都给了!他还嫌不够,张口就问我们要1o%的回扣!要让老子白干!”电话那边的张高寿听了陈三郎的汇报后破口大骂。/p> “小陈我跟你说,你们几个不要回来了,就地找个旅馆住下!这姓刘的吃多少我要他吐多少!不管用什么手段,这笔债你都要给我追回来!”/p> /p> 第二天m公司刚上班,陈三郎他们就闯进了刘处长的办公室。/p> “刘处长,麻烦你给我们签一下,你们这么大的单位,也不在乎这点钱,我们也好回去交差!”陈三郎有点讨好的递上那张皱巴巴的货单。/p> “昨天不是跟你们说了嘛,那批货有问题!有问题!听到了吧!小赤佬!”刘处长一改前天的笑脸,那张圆脸板的就像威严的法官一样。/p> “操你妈!今天不给老子签字,老子掐死你!”陈三郎怒不可遏,一把抓住刘处长的衣领,把他从办公桌的另一边拖了出来./p> “小黄!小黄!快叫保安来!快叫保安啊!有人耍流氓啦!”刘处长杀猪似的叫喊着。屋里的其他人赶紧过来劝架,但都被和尚、朱仔他们挡在了圈子的外面。/p> 两分钟的时间,已有1o几个保安冲进了办公室,再动用武力,他们几个可能要吃亏。陈三郎愤愤的放下了刘处长,真想在他的胖脸蛋上来两拳。/p> “刘处要不要报警?”保安们把门口围的铁紧,一个保安头头讨好的问。/p> “算了算了!你们这几个小瘪三,下次再来我这儿撒野,我让你们进局子、坐班房!”自知理亏的刘处长,一边整理着被搞乱的领带,一边威胁道。/p> “老刘你们传达室怎么搞的!什么人都往厂里放!”/p> “他们几个昨天找过你,我以为今天已经跟你约过了。”值班的保安有点委屈。/p>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你们看好了,这几个人今后绝对不能放他们进来!”刘处长把一口闷气都洒在了保安的身上。/p> /p> 被轰出m公司的大门后,几个人在车里坐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p> “这些国营单位的老爷,别看他们平时凶得很,其实都是胆小鬼,经不住吓的。”本地人小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p> “对,想办法吓吓(he)这个老家伙!”/p> “等他下班出来后,找个地方给他爆煸一顿!”/p> “跟踪他!看他家在哪!”/p> “只要把这个老家伙搞定,其他事就好办了!”/p> 小侯的一席话让陈三郎和众人茅塞顿开,经过一番周密的筹划,攻克刘处长的火爆方案出炉了。/p> /p> 几天后,刘处长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在他开门的瞬间,陈三郎、吴和尚、朱仔、六子四人裹挟着他挤进了屋子。/p>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我跟你们说,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们不要乱来啊!”刘处长有点惊恐万状。/p> 朱仔啪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陈三郎找把椅子在屋子中间坐下,翘起二郎腿,很悠闲的点上一支烟。/p> “老刘,不要紧张,就是来你这串串门。”/p> 刘处长惊恐的瞪着他,不知道他们还要演哪一出。/p> “刘处啊,你是堂堂国企高管,我们是平头百姓!我们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呵呵。你看你这个房子,啧啧,真大!不会都是贪来的吧!”陈三郎坏笑道。/p> “你老婆是对面医院的儿科医生对吧!你女儿在街口的中学读高一!”六子皮笑肉不笑的问。/p> “我们带了三条麻袋,黄浦江里应该很凉快,哈哈!”/p> “哎呀,阿拉搞不过你们。单子带来了吧,我签字还不行吗?”刘处长被吓得两腿软,虚汗直流。/p> “这就对啦,这才像个国家干部的样!”陈三郎把早就准备好的笔和一个欠条摆在了刘处长的面前。/p> “你、你搞错了吧,那个货款单!”刘处看到欠条上1万圆的金额,像待宰的山羊一样,瞪大了双眼。/p> “没有错,你刘大处长总不会整天把公章带身边吧!那个单子明天去你单位签。这个欠条你现在就要签!”陈三郎狞笑到。/p> “阿拉什么时候欠你们钱那?你们要讲道理的呀!”刘处嚎叫着。/p> “从现在开始,你这个狗日的已经欠老子钱了!而且明天如果去你们单位收不到货款,我会在欠条后加两个零!你看是你的房子值钱,还是你的女儿值钱!”陈三郎冷酷的说。/p> “你们这是敲诈知道吧,法律上不算数的!”刘处长故作镇静。/p> “操你妈,法律是为你一个人定的啊!你敲诈我们就不是敲诈?我跟你说,你可以去报案,但你全家会死的很惨!”陈三郎威胁道。/p> “当然,大家都是守法的公民。明天去你们单位,如果货款结的顺利,这个欠条我立马还你,咱们俩家都相安无事,以后还可以做生意。”/p> 听到这,刘处长才颤巍巍的在欠条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p> 陈三郎收起了欠条,朱仔、六子、和尚奔上前来,围着刘处长一顿狂扁,揍的他跪地叫爷。/p> “老子给你一个教训,不要仗着是国家干部,就随便欺负我们老百姓!”/p> 教训完毕,陈三郎带着三人扬长而去。司机小侯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了。/p> 第二天,刚到m公司的门口,保安就迎了上来。/p> “刘处交代过,请你们去他的办公室。”保安热情的说。/p> 除了脸上几处小的淤青,刘处长又恢复了往常圆滑亲民的气派。签字盖章完毕,他陪着陈三郎走完了分管副总、财务、出纳的全部流程。款项结算完毕,刘处长还亲自送几位出了公司的大门。/p> “欠条可以还我了吧?”在一个僻静处,刘处长压低声音问,还警惕的看着周围有没熟人。/p> “那是当然,刘处,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啦!兄弟们也是没有办法。”陈三郎真诚的表示道歉,并从货款里取出两千圆,塞给了刘处长。/p> “一点心意,给你老压压惊!呵呵!”/p> “以后再不和你们的公司合作了!不正规!一点都正规!”刘处把钞票随手揣进了腰包,转身离去,一边嘟噜着自己的不满。/p> 战告捷,让陈三郎精神倍增,张高寿也豪爽的给收债小组的每个人包了1ooo元的红包。/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一章 收债的日子 3 /p> 一本通商社吃白食的作风在道上声名远扬的,陈三郎也早有耳闻。/p> 依靠一套游走于法律边缘的无赖手段,这家商社正如的它的名字一样,“一本通万利”,做无本的生意,财源广进日进斗金。/p> 土方、施工方面的项目,只要有该商社参与,其他的公司往往就会自动放弃投标的机会。采购、承包环节,了解该公司底细的供货方、承包商更是避之莫及。/p> 但总会有些追求暴利的倒霉蛋撞到他的枪口上。/p> 施工、安装的时候肯定皆大欢喜,但到了完工结算,你就是呼天抢地的叫他爷爷,它也会找到各种借口、使出各种歪照拖死你,或者在你的货款、工程款上狠狠地割上一刀。/p> 利润就不要想了,没有本利无归已算万幸。一些小的承包商挨它坑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p> 总之,对于一本通商社来说,抢生意没人能抢得过它,做“老赖”更是没人能赖得过它。/p> 其实一本通的老大严三海也不是什么有实力、有背景的大人物,83年严打时,他在劳改农场里待过几年。出狱后,召集了一班同道兄弟成立了这家公司。/p> 严三海生意成功的秘诀就是六个字:使阴招、耍无赖。这个人一张黑炭脸,早年人称“严黑子”。后来生意场上,他又获得了一个与他名字同音的江湖诨号“严三黑”,脸黑、手黑、心黑。/p> 凡是一本通看中的生意,如果被别家抢走,那这家公司的厄运就绵绵不绝的到来。/p> 今天挖掘机的履带散架,明天龙头吊的钢缆断裂,不造成事故纯属侥幸。后天原本万里无云的天气,堆在工地仓库里的几百吨水泥会无端的被自来水淋个透心,成了一堆无法撼动的铁坨坨。/p> 明明知道就是一本通使的阴招,但在那个还没有摄像头的年代,想找到证据比登天还难。/p> 施工企业不得不自认倒霉,会主动联系一本通,承诺给他1o%或2o%的红利,而且是现付,这样频繁的突事件才会自动结束。/p> 所以,后来的竞争对手们遇到“严三黑”都会躲着走,君子不和小人斗,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反正生意有的是。/p> 严三黑的项目在选择供货商或承包商的时候,从来不找那些实力强大的大公司或者国营的单位,流氓们打狗也是看主人的。/p> 他总会选择那些没有什么实力又急着赚钱的小的承包商、小包工头、小的供货商们。/p> 这些草根企业如果落到一本通严三黑的手里,那就是待宰的羔羊了,几乎就没有活命的。/p> 要么是施工途中通过各种刁难,让你干不下去。/p> 要么是中途借口质量问题单方撕毁合同,让施工方灰溜溜的走人。/p> 当然前期垫付的货款、工钱是带不走的,已经凝结在了混凝土里。/p> 或者是狡兔三窟。/p> 一本通商社反正本来就是家皮包公司,注册地的工商变更也容易,搬家更容易。/p> 遇到大的单子干脆歇业关门,几个月再以新的名号,出现在大上海的淘金舞台上,让债权人们摸不着北。/p> 但老的业内人士都知道,这家公司是一本通,它的老板叫“严三黑”。/p> 更有甚者,债权人钱不但要不到,还会先被结结实实的揍一顿。然后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严三黑的人会驱车到几百里外的荒郊野地,把要债的人扔在那儿。/p> 这些流氓离开前可能还会丢下这样的一句话:再回来要你的狗命。/p> 草根的命再贱也是命啊,破财消灾吧。生意没法做了,还是卷铺盖回乡下种田吧。/p> 张高寿当年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了“严三黑”的单子。/p> 看在江湖前辈的份上,严三黑给张高寿结了5o%的货款和运费,而另外一半6o万的款项则一直拖到了今天。/p> 对于这笔欠款,张高寿给出的政策是能收则收,顺利收回的话,每人奖励一万。收不回来的话,他也不会怪陈三郎。/p> 而陈三郎已经下定决心把这个单子拿下来了,这是他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就像港剧里的许文强、丁力、马永贞那样。/p> 于是,他特地在办公室里置办了一些酒菜,把收债小组的其他四人都约了过来。/p> “三郎,你今晚娶媳妇啊!搞这么多好吃的!”吴和尚进屋后,看到桌子上的整只白斩鸡,毫不客气的拽下一个鸡腿啃了起来。/p> “陈总,你有啥事直接跟弟兄们说!这么破费干嘛!”六子和小侯谦让了一下,也拉把椅子过来开吃了。/p> “陈总请客你们客气个屁啊!陈总,酒呢!”朱仔喊道。/p> “啤酒今个管够,下午我叫小兰买了3o瓶!呵呵!”陈三郎指了指角落里密密麻麻的酒瓶笑道,自己先坐了下来。/p> 朱仔和六子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给每人开了一瓶。再给陈总三郎的酒杯斟满后,朱仔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p> 陈三郎现在已经很有大哥的架势了,他端起酒杯和大伙一饮而尽,然后端坐着、心安理得的接受小弟们给他斟酒、点烟。/p> “今天叫你们几个过来,一方面是感谢弟兄们对我工作的支持!另外是有事情要商量,在外边谈不方便。”/p> “什么事啊,搞得这么神秘!”和尚擦了下油嘴问道。/p> “听说解放前像我们这些外省人,在上海滩要混出个名堂,那是要杀人挑场子的。小侯你本地人,是不是真的?”三郎叼着烟,眯眼问道。/p> “真的,没错!从前外滩边上那些码头仓库的老大,百乐门、大世界、租界里的烟管妓院、舞厅剧场的大班,那是走马灯一样经常换人的,今天你做明天我做!我们大上海是个最公平的地方,没本事是没法混的!呵呵!”小侯点着头介绍道。/p> “那你看我能不能做大哥?”三郎和小侯碰了下酒杯。/p> “旧社会,你肯定行的!你就是第二个马永贞!现在是新社会,陈总我说实话,你不行的,你不能乱砍人!不会砍人做不了老大的。”小侯撇着上海腔普通话,指出做大哥的先决条件是敢于砍人。/p> “我除暴安良行不行!”三郎有点不快。/p> “那也不行啊,除暴安良那是公安的事,陈总你的任务是做生意!”小侯还在文绉绉的辩驳着。/p> “猴子,你瞎扯个毛啊,陈总就是我大哥!大哥,要不要我揍他!”朱仔提着空酒瓶做出了打击状。/p> “陈总也是我大哥啊,我原意跟他混!可大哥需要江湖承认才行的!”小侯这家伙看来金庸的武侠小说看多了,还在据理力争。/p> “哥几个,我正在考虑做件让江湖上承认的大事,可我一个人干不了,需要你们几个和我一块干!”三郎制止住了两人的争吵。/p> “打群架可以,砍人的事我不干的!”小侯自斟了一杯。/p> “没叫你们去砍人!还是收债,不过这一单和前边的几单不太一样!”三郎解释道。/p> “不管什么事,只要你陈总敢做,我绝对奉陪!”朱仔对三郎已经有些盲从,六子也是一样。/p> “到底是个什样的客户?杜月笙?黄金荣?”和尚散扯道,他还算清醒。他知道,能让三郎犹豫的主绝对不简单。/p> “呵呵,严三黑,他欠我们六十万!”三郎自己站起来拿了瓶啤酒,打开后直接吹了一口。/p> “那个一本通!”小侯尖叫道。/p> 朱仔、六子和和尚都安静了下来。严三黑这个黑白通吃的混蛋,业内几乎无人不知。/p> “对,这个家伙是整个行业的祸害,业内想搞他的不在少数,可谁也不敢动他,因为他是个无赖,都怕被他给缠上。”三郎又点上一支烟。/p> “但老子想动动他,看看这个无赖到底多牛!老子穷鬼一个,这严三黑可是个大财主,他都不怕我怕个屌!”/p> “听说他有好多的兄弟,都是道上的。”和尚有点担心。/p> “人多怕个屁啊,把严黑子一个搞定就行了!”六子咋呼道。/p> “对,横的怕不要命的!陈总,我们干!”朱仔一直是个不要命的主,战争年代他说不定能混成个将军。生活在和平年代,他真是可惜了。/p> “我也支持,不过我只能给你们开车把风,其他的事我干不了的!”小侯附和道。/p> “那好,还是老规矩,我们先君子后小人!严黑子如果乖乖的把我们的帐结了,那大家还是朋友,我们没必要为了天下人去得罪他。如果耍混蛋赖皮,那我们也奉陪到底!”看大伙都赞同自己的计划,陈三郎的胆量倍增,单挑陈三黑,他是有把握的。/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二章 收债的日子 4 找到严三黑的办公地颇费了一凡周折。/p> 这是一座独栋的欧式别墅,两层楼,二十来个房间。/p> 从外观和位置来看,别墅至少有百年的历史,坐落于原闸北法租界的富人区,还有一个很大的封闭式院落。/p> 原来的私家花园已经改造为停车场,几台挖掘机和一台三菱牌进口起重机静静的停在那儿。/p> 别墅的入口处有个很大的鎏金牌匾,上面写着“闸北区第三实业有限公司”。/p> 别墅内部,一楼办公区的部门设置齐全科学,从办公室、工程部、设计部、合同预算部到采购部、招商部应有尽有。/p> 二楼总经理、副总经理办公室和会议室的装饰庄重而不失经典。/p> 拥有这栋豪宅的人不简单,能在这里办公的企业,那也肯定是很牛逼、有实力的大公司。/p> 严三黑虽然是个流氓无赖,但是装潢门面的功夫却是一流的。/p> 三个月前,他从一位移民美国的前上海资本家的后人那,重金租下了这座院落,并花大价钱实实在在的装潢包装了一番。/p> 不知底细的生意人一走进这座别墅区,原来内心的种种戒备,就会烟消云散,而落入严三黑精心设计的圈套里。/p> 陈三郎在停车位上下车的那一刻,心里其实也是这么嘀咕的。/p> 这里比浦江装卸有限公司的办公环境,好上何止千倍。/p> 坐在这样的豪宅里成天搞坑蒙拐骗,这个严三黑是不是吃饱了撑得?这样的有钱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啊!/p> /p> 办公室文员小姐接通了总经理室的电话,然后对他们莞尔的笑道:“请陈总一个人上去,你们几位先在这坐一会。陈总,请跟我来。”/p> 严三黑西装革履,一头精明的短,完全一副正派干练的老板模样。/p> 和陈三郎简单寒暄后,他坐在对面宽大的沙上,顺手接过三郎递上的名片。/p> “年轻有为啊!张总呢?那个老东西不会瓦特了吧,阿拉好多年没见着他了。呵呵。”他把名片耐心的放进皮夹里,一边笑着劝三郎喝茶。/p> “严总是这样的,我们两家三年前有一笔货款没有结完,已经拖了不少时间了,这次过来希望您老人家能给我们结一下。呵呵。”三郎心里有点虚,恭敬的的把货单递了过去。/p> 他有点不相信眼前的这位严总,会是江湖传说里的那种下三滥。/p> 但严三黑坐在那儿,一点接过货单的意思都没有。/p> “你说的是6o万的那一笔对吧,我记得的!”/p> “对!就是那一笔,已经快三年了。”陈三郎热切的说。/p> “不过那已经是一本通时候的事了,你知道的,一本通早就破产清算了。法院已经核销了一本通的所有债务,包括欠你们浦江的那6o万。这笔债务目前跟我本人和我们的闸北第三实业,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的。”严三黑脸上的笑意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之气。/p> “法院核销?作为债权人,我们从来就没有收到过法院的传票。而且这笔钱是你签字承认的,你不会赖账吧严总!”陈三郎毫不示弱,他为刚才的那点愧疚感到可笑。/p> “年轻人,不要激动!这笔债务确实没有了,就像我严三海不光彩的过去一样,都烟消云散了!呵呵。我们每个人都有过去的,你们张老板也有,他讹工人的钞票,阿拉讹他的钞票,就是这么简单!”/p> 这个老流氓,什么时候开始有点文艺范了。/p> “严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欠我们浦江的钱这是事实,不能因为你现在换了个马甲,以往的混蛋事都一笔勾销了是吧!”/p> 脱口而出后,陈三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但已经收不回去了。/p> 严三黑的脸色陡变,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经理室里瞬间钻出了4位壮汉。/p> 他们都是严三黑的打手,严三黑每次会客的时候,他们都会待在经理室内置的书房里伺机而动。/p> “这个小兄弟不懂规矩,你们几个带他出去!教教他!”严三黑冷酷的命令道。/p> 陈三郎可不是束手就擒的主,他见势头不对,顺手抓起茶几上签字的钢笔。/p> 第一个靠近他的壮汉立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伴随着布匹撕裂般的怪音,锋锐的笔尖已经划过了他的额头。/p> 痛苦的嚎叫声中,陈三郎一个健步跳到了茶几上,对着迎面而来另一个壮汉就是一记双拳灌耳。/p> 辛亏钢笔的笔尖已经留在第一个打手的额头上了,不然这个壮汉的双耳肯定会来个贯通,那样可就玩大了。/p> 第三个打手离的稍微远点,陈三郎居高临下,直接扑了过去。/p> 在他们身体接触的瞬间,陈三郎用肘部对准壮汉的颈脖,顺势重重的一击,他一下子瘫在了地上。/p> 第四个守在门口的打手还没反应过来,三郎已经来到了门边,全力一撞,“卡扎”一声,打手夹在门边上的胳膊肯定完蛋了。/p> 狠、准、先下手为强、关键时刻纸张也可做杀人利器的武士道精神,外加敏捷的伸手、实战的经验、一身的蛮力,让陈三郎转危为安。/p> 搞定这四个壮汉,只用了1分钟的时间,看的严三黑目瞪口呆。/p> 陈三郎收起票据,夺门而逃。/p> 他一边飞奔下楼,一边狂喊:“和尚快跑!朱仔快跑!六子快跑!”/p> 停车场上的小侯已经动了汽车,等四个人钻进汽车,冲出庭院的瞬间,庭院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了,别墅里黑压压的追出了一大批人。/p> 再迟几秒钟,他们就可能会被瓮中捉鳖,真是太险了。/p> 大家做了约定,整个事件暂时不告诉老板张高寿。先想办法摆平这件事情再说。/p> /p> 几天后,来自严三黑方面的报复如约而至。/p> 好几个夜间装卸的班组,工人下班途中受到了不明身份者的殴打和恐吓,要他们离开浦江装卸公司,已经有好几批老乡过来向陈三郎哭诉辞行了。/p> 在他的一再许诺和劝阻下,他们才答应临时留下来,看看情况再说。/p> 为此,公司不得不暂时中断了夜间作业。/p> 一些长期合作的车队和个体车主,也6续和浦江公司解除了合作关系,这使得公司的大部分业务彻底停摆。/p> 原因一目了然,都是第三实业的严三黑在背后捣的鬼。/p> 尽管已经作了相关的预案,陈三郎还是挨了突然袭击,差点送了性命。/p> 那是个傍晚,他刚刚和和尚他们分手,经过普陀立交桥的时候,旁边有个骑车的工人,完全就是下班回家的模样。/p> 这人在靠近他时,突然从前面的网篮里,抽出一块用黑布包裹的板砖来,狠狠的砸到了陈三郎的头上,然后飞奔而去。/p> 三郎的脑门顿时血流如注。/p> 透过模糊的双眼,他注意到有五六个混蛋,正从四面快的聚拢过来。/p>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把三郎从立交桥上挤下去,造成他意外或自杀死亡的假象。/p> 情急之中,三郎瞅准了一根离桥身最近的电线杆,然后纵身一跃,稳稳的抱住了线杆,滑到了地面上。/p> 而桥上的那些家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安然的离去。/p> /p> 严三黑的阴招彻底激怒了三郎,他和几位兄弟商议后,决定不惜一切进行报复,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p> 张高寿已经知道事情的整个过程。/p> 严三黑方面也放出话来,只要陈三郎滚蛋,两家公司立马握手言和。/p> 如果真的能丢车保帅的话,张高寿会毫不犹豫做出选择的。/p> 但这个老江湖知道,由三郎在公司照着,对方还会有所顾忌。/p> 一个人干残对方四员大将、还能全身而退的实力,可以另任何的敌手胆寒。/p> 如果现在让三郎离开,那浦江公司真的就完蛋了。他张高寿不管是明的还是阴的,都搞不过那个严三黑。/p> 所以权衡再三后,张高寿决定全力支持陈三郎。/p> 浦江装卸和第三实业冰与火的对决,早已在业界传开。/p> 陈三郎“拼命三郎”的诨号,也开始冉冉升起,人们都希望这个“拼命三郎”能一劳永逸的帮大家除掉严三黑这颗业界的毒瘤。/p> /p> 经过一段时间的全力跟踪,严三黑日常的生活安排,陈三郎都掌握的差不多了。/p> 他每日上班都会有公司的专车接送,平时是不配保镖的。/p> 毕竟是红旗下的国度,没有那么多像绑票、劫杀之类的重大刑事犯罪。/p> 而且像严三黑这样的恶棍+小人物,更是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人家见到他和他的车,都会绕着走。/p> 所以配保镖那纯属充大款耍酷,向来低调财的严三黑是不屑于此举的,尽管公司里他豢养了一大批闲人。/p> 但自从陈三郎事件之后,每天他的车子后面,都会多出一辆保驾护航的保姆车。/p> 保姆车夜间也会停在他的楼下,还有专人值班,24小时待命。/p> 大家还注意到,这个严三黑每周三、周五的晚上,会去广州路上一处石库门的人家过夜。/p> 而且是悄悄的进村,开灯的不要。连司机都不带,每次都是他自己开车过去的。/p> 陈三郎估计,这里可能是他的情妇家。/p> 搜集到的情报显示,严三黑有个“悍妇”的老婆。/p> 他偷偷去会情妇的事,严三黑肯定不想让自己的老婆知道,所以才搞的这么秘密。/p> 这个老流氓什么都不怕,尽然对他的老婆俯帖耳,让人有点搞不懂。当然从这点上讲,他还算是个顾家的男人。/p> 这个男人的秘密,也让陈三郎有了可乘之机。/p> 和弟兄们商议后,陈三郎决定就在他的情妇家门口动手,那儿最安全。/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三章 收债的日子 5 /p> 星期三整个晚上,严三黑意外的没有出现。/p> 周五晚直到9点左右,正在大伙感觉这个家伙又要爽约的时候,一辆银灰色丰田轿车缓缓驶来,正是严三黑的座驾。/p> 严三黑停车后,悠闲的摇好车窗。他根本不会想到,一张黑色的大网已经张开,就等着他入瓮了。/p> 下车回头关门的瞬间,严三黑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剧痛,他还能听到铁管经过耳边出的啸声。/p> 紧接着又有麻袋一样的东西,死死的套住了他的头部。/p> 自己被人绑架了!恐惧加钻心的疼痛,严三黑昏了过去。/p> 等严三黑再次醒来时,他先听到的是刷刷的海浪声,身下软软的床一样的地方,就应该是海滩了。/p> 头上的麻袋已经拿开,现在呼吸轻松多了。/p> 但是双眼还被蒙着,什么也看不见。双手双脚也早已被裹粽子一样,捆了个结结实实。/p> /p> “严总,你总算醒啦!哈哈!”一阵坏笑声,严三黑能听得出来绑架者就是陈三郎,尽管他俩只有过一面之缘。/p> 一阵从后背凉到脚跟的恐惧,让严三黑的每一个毛孔都竖了起来。/p> “陈总!陈总吧!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救命啊!救命啊!”求生的欲望,让他撕声力竭的嚎叫起来。/p> “你尽管嚎!呵呵。告诉你,这边离上海的直线距离是2oo公里,离最近的村镇1o公里。如果你觉得有人会听见,你就可劲的嚎!”/p> 陈三郎决定把他的恐怖之弦拉到极限,让这个家伙彻底崩溃。/p> “陈总,你要干嘛!你不能这样干啊!6o万我明天就叫人转给你,不行1oo万可以吧?连本带利1oo万怎么样?陈总?”严三黑哭着央求道。/p> “已经晚了!你这个狗日的,三番五次的给老子使阴招!今天我就送你上西天!把大家伙搬过来!”陈三郎冷酷的叫道。/p> 严三黑听到了沉重的金属撞击出的嗡鸣声,紧接着,他感到有人正把装有重物的口袋,牢牢的绑在了他的双腿上。/p> “哈哈哈!有这两个铁家伙陪着,严总明天就可以到马里亚纳海沟啦!”陈三郎狂笑道。/p> “陈总不要这样啊!我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你这样干损人不利己的呀!救命啊!”严三黑哭喊着,声音早已哑了。/p> “严总这么牛逼,原来也是个怕死的孬种啊!嘿嘿!你也知道什么叫损人不利己!这种事你不是最拿手的嘛!”陈三郎嘲笑道。/p> “生意场上都是这样的呀!陈总!都是为了多赚几张钞票,可我从来没害过人命的呀!”严三黑听见陈三郎的声音缓和了些,赶紧继续央求道。/p> “算了算了!把这个孬种给我放了!”三郎感觉戏演得差不多了,对和尚、朱仔他们摆了摆手。/p> 身上的绳索和捆绑的铁器很快被松开移走了,筋疲力竭的严三黑长长的松了口气。/p> 他正想扯去眼上的蒙布,胳膊已经被人狠狠的架住了。/p> “不过既然请严总出来一趟,总该留下点纪念是吧!你不是叫严三黑嘛,从今往后老子让你变成严四黑!”/p> 说话间,陈三郎已经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硬生生的把严三黑的一个眼球摘了下来。/p> 这个家伙的兽性,终于大爆了。/p> 严三黑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p> “给他止止血!”三郎命令道。/p> 和尚赶紧用事先准备好的止血药包和纱布,给严三黑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p> “姓严的,老子告诉你!我妈生我的时候,什么都没给我,就给了老子一颗胆!什么人我都敢杀!什么事我都敢做!记住了!别再惹我!你玩不起!”陈三郎在严三黑的耳边威胁道。/p> “陈总饶命啊,饶命啊!”严三黑无力的呻吟着。/p> “一周之内,我要见到货款!否则,下周老子会让你变成严五黑!”/p> “你放心,肯定到账,肯定到账。”严三黑眼看就要休克过去了,六子赶紧往他的嘴里灌了一些带来的温水。/p> “好了!严总!希望从今往后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等其他人都上车之后,陈三郎站起身来,扯去了严三黑眼上的蒙布。/p> “你看好了!今天的事情全部是我陈三郎干的!明天你去报案也好,报复也罢,尽管冲着我来!老子奉陪到底!”陈三郎一边说一边扔给了严三黑一个布袋。/p> “吃的、喝的、还有钞票,都在里面!今晚就委屈严总了!不过这边的环境真是不错,有海风,有沙滩!哈哈哈!你老人家不也喜欢经常带客户半夜远游嘛!呵呵!走了!”说完三郎转身跳进了汽车。/p> 一声鸣笛后,汽车轰轰远去,把严三黑一个人丢在了沙滩上。/p> 直到汽车完全消失在夜色里,严三黑才敢爬起来,解开布袋取出水壶狂喝了一通。/p> 大失血过后,他急需补充电解质。/p> /p> “完了完了!绑架加故意伤害,至少要判十年以上啊!我不想坐牢啊!呜呜.....。”/p> 回来的路上,想到严重的后果,胆小的吴和尚吓得抱头哭了起来。/p> “靠!不要哭啦!像个爷们可行?所有的责任老子一人承担!从头到尾那狗日的都没看到你们,到公安局后我会揽下全部责任,你们打死也不要承认参与过这件事知道吧!”陈三郎安慰道,他也是这么想的。/p> “十年怕个鸟啊!十年出来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朱仔到是很够义气。/p> “我倒觉得严黑子不会去报案。”只负责开车的小侯,突然间插了一句。/p> “为什么?”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p> “严三黑这个人靠暴力起家的,他在公安局派出所的黑材料有新华字典那么厚!一般情况下,遇到公检法,这家伙都会绕着走的。”小侯从后视镜里看了陈三郎一眼,继续分析道。/p> “就算是绑架伤害,我们也是有理在先对吧。涉及到民事赔偿,6o万买他一颗眼珠,他严三黑也算赚了。对不对陈总?”/p> “有道理!”陈三郎深有同感的点点头。/p> “不过严三黑也算是江湖中人,江湖恩怨江湖了!陈总,你今后可要当心这个老家伙的报复!”小侯提醒说。/p> “管他妈的,事情反正老子已经干了!怎么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三郎这个混世魔王满不在乎。/p> “陈总,刚才你对那个老家伙说的那句话怎么有点耳熟啊!”六子好像现新大6似的,好奇的问。/p> “哪句话?”三郎回头瞅着他问。/p> “就是我妈给了我一颗胆的那句!”/p> “嘿嘿!哈哈!”陈三郎笑得憋出了眼泪,其他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有啥好笑的。/p> “靠!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香港悍匪张子强说过的!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有牛逼,够种!一笔就宰了香港富李嘉诚1o个亿!”陈三郎似乎还很欣赏这个悍匪,他们的性格中确实有一些相似之处。/p> 众人才恍然大悟,他们刚刚一起看过一部以张子强为原型的港片录像。/p> 陈三郎说的就是其中的台词,难怪六子听着耳熟呢。/p> /p> 第二天全天陈三郎都待在了公司,哪儿也没去。/p> 他已做好了被逮捕判刑的准备,毕竟这是一起严重的伤害事件。/p> 公安局的民警没有等到,第三天闸北第三实业的主管会计却主动上门来了,并带来了一张6o万的银行本票。/p> 严三黑欠浦江装卸的这笔陈年旧债,就此完全结清。/p> 看来严三黑这个老流氓真的栽在陈三郎这个小混混手里了。/p> 其实,他俩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呢!/p> /p> 险恶的生意场,让陈三郎变得越来越心狠手辣。/p> 几年的时间,他已完成了由当年纯朴的农家小子向上海滩混世大哥的蜕变。/p> 但是灵魂深处那种醇厚善良的天性,似乎还存在于性格中的某一个角落里,尽管已盖满了尘世的灰霾。/p> 朱仔、六子这些个古惑仔们真心的佩服三郎,因为他讲义气,有担当。/p> 而且三郎还给自己订了一条做人的底线,就是绝不欺负那些真正的老实人、可怜人。/p> 收债的过程中,对于刘处长、严三黑这样的奸滑狠毒之人,他可以比他们更滑更狠。/p> 但如果真是遇到那些无力还债的小人物,陈三郎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了,尽管他也信奉“无毒不丈夫”的立身格言。/p> 在所有的欠债客户中,就有这样一家年轻的小承包商。/p> 老板姓邱、上海本地人,两年前欠浦江15万的货款、劳务费一直没结。/p> 当陈三郎他们这几个壮汉闯进屋子的时候,小邱老板吓得捣葱似的给陈三郎磕起头来。/p> “老大行行好吧!阿拉确实没有钱啊!大老板欠我3o万的工程款一直没有结,阿拉现在给孩子买奶粉的钱都没有啦!”说完,这个小老板尽然放声痛哭了起来。/p> 陈三郎环视屋内,2o平的房间,卧室、厨房、餐厅全在一块。/p> 除了写字桌上的一台双卡录音机,基本没有值钱的东西。/p> 他的正在坐月子的娇妻,浑身颤抖的坐在床上,恐惧的眼神里透出了任人宰割的绝望。/p> 大概他们已经听说过陈三郎收债时“拼命三郎”的江湖传说了。/p> 三郎随手揭开一旁冒着热气的铝锅,里面是这家人还没吃完的稀粥。/p> 月子中的女人,尽然吃的这么简单,连农村妇女都不如。看来这个邱老板真的已经山穷水尽了。/p> 陈三郎眼睛一热,差点流出眼泪来。/p> “邱老板快起来!你不要这样!快起来!”陈三郎赶紧拉起跪在地上的小邱。/p>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要担心!我回去和老板说,宽限你们一两年没问题的!”三郎真诚的拍了拍邱老板的肩膀,也算是一种安慰。/p> “你们几个!把口袋里的钱都拿出来!”/p> 虽然不知道老大什么意思,朱仔、六子、和尚还是怪怪的掏出了口袋里的全部家底。/p> 加上自己兜里的钞票,一共六百多块。陈三郎把所有的钱都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p> “嫂子不好意思啊,这时候来打扰你们。一点心意,给孩子买点奶粉吧!”说完,推着小弟们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p> 他生怕这对可怜的小夫妻,再对他感恩戴德。/p> “三郎,看不出你这家伙还有点侠骨柔肠啊!”和尚敬仰的笑道。/p> “去你m的!”陈三郎狠狠的在和尚的光头上扇了一巴掌。/p> 本来就不是良善之辈,他可受不了这样的恭维。/p> /p> 回公司对张高寿汇报了邱老板夫妇的情况后,张高寿若有所思的问:“这家伙的老婆怎么样?”/p> “很年轻,有点姿色,也很可怜。”陈三郎不假思索的答道。/p> “过几天你叫他的老婆来我们公司一趟,我要和她好好谈谈。”/p> “好的。”陈三郎楞了一下,立马猜出了老张心里的龌龊算盘。/p> 这个老家伙乘人之危,想搞人家的老婆。卑鄙!无耻!/p> 尽管陈三郎恨不能冲上前去,掐死这个王八蛋,但他还是爽快的答应了这份拉p条的差事。/p> 几天后,小邱夫人如约来访。/p> 从那以后,张高寿再也没提起过这笔欠款。/p> 陈三郎觉得那个邱老板既可怜又可恨,家有娇妻幼子,没有个本事,还来蹚这样的江湖,不是自己找死吗?/p> 但或许人家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管他呢!/p> /p> 当年年底,陈三郎开着小轿车衣锦还乡。/p> 开年后,他找施工队推倒了家里土墙瓦顶的老屋。/p> 在原来的地基上,陈三郎为父母和众兄弟盖起了一栋三层楼十间屋的豪华大宅,外加一个2oo平方、配有厨房、水井、水泥铺地的宽敞庭院。/p> 陈家的小三子在上海财啦!一时成为老家乡村的美谈。/p> 也吸引了一大批青年子弟奔赴大上海,来到了他的麾下。/p> 至此,浦江装卸有限公司兵强马壮,常务副总陈三郎职业经理人的生涯,也进入了全盛时期。/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四章 初识乌日娜 /p> 罗永福和乌日娜的初次相识,很有戏剧性。/p> 大二的春学期期末,罗永福和往年一样,已经开始为暑期的兼职做准备了。/p> 每天晚饭后,他都会在校园内各种广告栏的边上转悠,期望能够找到一份理想兼职岗位。/p> 女生楼的前面,一则手写的招聘启示引起了罗永福的注意。/p> 启示的内容很简短,大体意思是家里的夏季牧场需要一名男性短工,月薪3oo,包吃住。/p> 对应聘对象的基本要求是能吃苦,不怕蚊虫叮咬。/p> 留下的联系方式是女生寝室2号楼4o3室乌日娜,一看就知道是个边疆少数民族女生的名字。/p> 贴广告的女生,还特地在“蚊虫叮咬”四个字的下边,划了两道红杠,以示提醒。/p> 对于这两个条件,罗永福自认为都是可以接受的。/p> 什么苦他没有吃过啊,至于蚊虫,难道天下还有不一样的蚊虫?/p> 最吸引罗永福的还是上面的月薪和包吃住的福利,干满暑期两个月,下半年整个的学费和生活费就都有了着落。/p> 那样的话,他就可把家教、摘棉花、以及校内勤工俭学的收入,全部寄回家了。/p> 老家的弟弟来信,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重体力的劳动基本不能干了。/p> 罗永福恨不能明天就毕业,把养家的重担挑起来,成为弟妹的精神支柱,带领他们平稳度过人生中最艰难的岁月。/p> /p> 生怕这个好差被别人抢走,罗永福立马转身向女生楼的传达室跑去。/p> “请帮我喊一下4o3室的乌日娜!”罗永福有点气喘,他一边说一边把5毛钱的传达费递给了看门的阿姨。/p> “你稍微等一下,她马上就下来。”两分钟后传达室阿姨走下楼来,带来了该女生还在寝室的消息。/p> 罗永福悬着的心,才慢慢的平复了下来。/p> /p> 很快,这个叫乌日娜的女生就出现在罗永福的视线里了。/p> 1米7左右的个头,胖嘟嘟的体型,性感而不臃肿。高挺的鼻梁,一对微微泛着幽蓝的大眼睛就像天池的湖水一样,清澈而纯净。/p> 那天乌日娜穿了件宽大的吊带工裤,灰色的套头衫。/p> 如果不是头上那顶紫红色的“塔合亚”小帽、帽子下数不清的黑色小辫、还有脸上那两朵微微显现的高原红,乌日娜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牧民的女儿,而应该是一位来自大都市的时尚女孩。/p> “你找我?我是乌日娜。”乌日娜看着罗永福,笑嘻嘻的问。/p> “对!我看了那个广告。”罗永福不由自主的挠了头,有点不好意思。/p> 如此近距离的和这么美丽的哈萨克族女生交流,他还是头一次。/p> “哦!我们去那边谈。”乌日娜明白了过来,指着不远处篮球场建议道。/p> /p> 大学里已经没有了晚自习的概念,篮球场上有两支球队正在比赛。/p> 目前还是全院各系的循环赛,两天前罗永福还作为本系球队的前锋,刚刚在这里征战过。/p> 两个人在球场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p>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乌日娜天真的笑道,还带有点少女的害羞。/p> “我叫罗永福,安徽人,农经系的,今年大二!”罗永福一股脑的把自己的底细全倒了出来。/p> “你那么严肃干嘛!我又没有审你。”乌日娜咯咯的笑了起来。/p> “没办法,和漂亮的女生在一块我就紧张。”罗永福到是实话实说。/p> 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p> “我家在特克斯县,八卦城你知道吧?”乌日娜不笑了,认真的问。/p> 罗永福后来一直觉得,乌日娜认真时的样子最漂亮。/p> “八卦城我知道,伊犁州的是吧。”/p> “夏台古道离我们家的定居点不远,还有我家的夏季牧场就在汗腾格里峰的下面,那边夏天的景色可美了!”/p> 乌日娜似乎忘了正事,就像和朋友聊天一样,介绍起自己的家乡来。/p> “那你为啥要雇人呢?雇临时工!”罗永福把话题拉了回来。/p> “哦,是这样的,前两天我弟弟来信说,我爸爸生病了,当地医生建议他去乌鲁木齐的大医院做手术,我妈妈也要跟着去陪护。”/p> 罗永福认真的听着,而乌日娜似乎有点伤心。/p> “原来我家的夏季牧场都是我爸妈和我弟弟三个人打理的,现在一下走了两个大人,我弟弟一个人根本照顾不过来了。”乌日娜哭了。/p> “我暑假肯定要回去帮弟弟,另外还要找个帮手,所以你就来了!”乌日娜破涕为笑道。/p> “从当地找不行吗?我听说哈萨克兄弟都是热心肠啊!”罗永福还是有点疑问。/p> “是的,短期帮忙肯定没问题,我家这次牲口转场,就是大家帮忙完成的。你知道,春天夏天是我们哈萨克牧民们最繁忙的季节,春季是产崽的旺季,夏天是挤奶的旺季,家家都缺人手!”/p> 这个哈萨克女孩的普通话说的比罗永福顺溜多了,上大学已经两年,他还是满口的江淮土话。/p> 不得不说普通话的时候,别扭的自己都难受,但似乎别人听着却没有那么大的反应。/p> 乡音难改啊,看来除了老北京外,没几个人初说普通话时是不难受的。/p> “同学哥,帮帮忙吧?从外边找临时工,我一个女孩子害怕不安全。”乌日娜央求道。/p> 罗永福这个人高马大的“农民工”,  她似乎一眼就认上了,肯定是块牧民的好材料。/p> 一声同学哥,叫的罗永福浑身酥。/p> 不就是赶牛赶羊嘛,和在老家时放牛放鹅没什么两样,而且还有点英雄救美的味道。/p> 罗永福爽快的答应了乌日娜的请求,期末考试一结束,两人就搭乘班车,来到了乌日娜的家乡。/p> 一个位于美丽的特克斯河畔、昭苏大草原东南边缘上的哈萨克族定居点。/p> /p> 正如乌日娜所说,天山山脉北坡的这片夏季牧场简直美不胜收。/p> 雪白的羊群、黑白相间的奶牛、还有不时仰天长啸、棕色黑色的乌孙骏马,像无数颗色彩各异的珍珠,镶嵌在这芳草青青、彩蝶纷飞的无边花海里。/p> 草场沿着倾斜的山坡向上舒缓的延伸,直到和远方灰黑色的雪线融为一体。/p> 而雪线以上的更高处,就是天山的汗腾格里主峰了。/p> 在夏日阳光的照耀下,主峰上的千年冰川晶莹剔透,出了炫目的冷光。/p> 山顶融化的雪水,从雪线处四散流出,在牧场上形成了一条条清澈见底的小溪。/p> 三三俩俩白色的哈萨克蒙古包沿小溪而居,就像一朵朵盛开的天山雪莲。/p> 从牧场向下望去,是层层叠叠的云杉针叶林,形成了这片夏季牧场天然的屏障。/p> 向更远方的山下眺望,特克斯河就像一条银灰色的缎带,从西北天山奔流而出,越过辽阔的昭苏大草原,一路向东北而去,投入到伊犁母亲河的怀抱。/p> 虽然来北疆已有两年,罗永福还是被眼前壮阔的美景震撼了。/p> 几声欢快的狗叫声,才把他从沉醉的仙境中拉回了现实世界。/p> 乌日娜的弟弟卡尔若已经热情的迎上前来,接过了两人身上的背包。/p> 两条成年哈萨克牧羊犬山姆和比尔更是欣喜若狂的扑向乌日娜,粗糙的舌头在她的脸上亲热的添个不停,看的罗永福都有点妒忌了。/p> /p> 乌日娜家的夏季毡房已经搭建好了,一大一小,就像手拉手的两姐弟一样,站在山溪旁边的一块平地上。/p> 毡房的不远处,是用木栅栏围成的牲口圈舍,足足有半个足球场的大小。/p> 此时所有的牲口都在牧场上,只有几只生病的牛羊和还在偌大的圈舍里闲逛。/p> 圈舍的外边,有一柱木杆立起的栓马桩/p> 两只高大的乌孙青马,正在那悠闲的喷着鼻气呢。/p> 毡房的门口停放着一辆醒目的幸福牌摩托车,车座的后面挂着两只白色的奶桶。/p> 很明显,挤奶和向山下送奶,会是接下来夏季牧场的工作中最重要的一环。/p> 毡房外边的草地,已经铺上了吃饭用的地毡。/p> 旁边火炉上的铜锅,正嘟嘟嘟的冒着热气,已经煮熟的羊肉散出诱人的香味。/p> 卡尔若知道他们今天回到牧场,特地宰杀了一头肥羊招待罗永福这个远方来的客人。/p> 安顿好罗永福后,乌日娜去了自己的小毡房。/p> 等她再次出现在罗永福眼前的时候,已经完全是个哈萨克族牧羊女的模样了。/p> 粉色的粗稠包巾、短袖宽大的灰红色长裙、灰白色羔羊皮长靴,使乌日娜显得丰润挺拔,而又灵敏俏皮。/p> “学生哥,从现在起我们的身份要转变啦!记住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度假的!”/p> 说完,她似乎挺严肃的把弟弟卡尔若的两双长筒靴递给了罗永福。/p> “没有工作服,但鞋子肯定要换掉,牧场上穿皮鞋是没法走路的。”一边吩咐着,乌日娜已经开始为大家准备中饭了。/p> “牧场上的事情不多,就那么几样。挤牛奶、马奶、羊奶、骆驼奶,做奶茶、奶疙瘩、奶皮子、奶豆腐,提酥油,还有捡牛粪、晒牛粪,还有赶牲口、骑马,你会骑摩托车吗?”/p> 乌日娜像报菜名一样,把夏季牧场里生活工作的所有事项几乎都列了出来。/p> 突然她抬头看着罗永福,问了一句。/p> “没骑过。”罗永福如实回答,他已经有点后悔了。/p> 这么多的事情,太麻烦了!可是已经上了乌日娜的贼船,先干两天再说吧。/p> “那给你一个下午的时间,让卡尔若教你!骑马你跟我学。”/p> 说话间,毡房外的草地上一顿丰盛的哈萨克式午餐已经准备好了。/p> 奶疙瘩、酥油饼、刚出锅的肥羊腿,野葱做成的调料汁。/p> 乌日娜还特地为罗永福调制了一盆汉式羊肉汤,乳白色的汤汁,再撒点清香的野葱进去,味道真是好极了。/p> 罗永福由衷佩服乌日娜的干事效率,这个异族的学妹如果不上大学,肯定是位贤惠持家的好老婆。/p> 哪个哈萨克牧民能娶了她,那将会是一辈子的幸福。/p> /p> 卡尔若已经搬出了阿爸留下的马奶酒,给罗永福满满的斟上了一大碗。/p> “大哥,你们汉族人说客人来了有好酒!我们哈萨克兄弟也是一样,客人来了要喝酒,来我们干一碗!”17岁的卡尔若举起碗来盛情相邀。/p> 一旁的乌日娜甜甜的笑着,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p> 她切下一大块羊肉,蘸好调料后,放到了罗永福的碗里。/p> 看来哈萨克牧民兄弟家来客人都是这么喝酒的,那就喝吧!/p> 一饮而尽,一股奶香和烈酒的辛辣味,从喉咙直冲脑门,差点把罗永福干翻了。/p> “卡尔若,不行了!我不行了,只此一杯,不,只此一碗!这酒太厉害!”罗永福有点痛苦的拍着胸脯。/p> 乌日娜姐弟看着他的样子,都胜利似的笑了。/p>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是冬季卡尔若在定居点的时候,从电视剧《三国演义》里学到的。/p> 这位汉族大哥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肯定也算是条好汉吧。/p> /p> 骑摩托车很容易学,基本上和骑自行车一个原理。/p> 一个小时后,罗永福已经可以山上山下平稳的打个来回来了。/p> 乌日娜会怎么教他骑马呢?罗永福很是期待。/p>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日本电影《追捕》里的画面来。/p> 美智子正骑马驮着逃犯杜秋,涉过潺潺的小溪,奔腾的马蹄溅起四溢的秋水。他们的身后,是北海道连绵的草场和山峦,还有那“啦呀啦”的经典旋律。/p> /p> 乌日娜家的夏季牧场里总共有2o头奶牛,3oo只阿尔泰奶山羊和十来只骆驼。/p> 晚上放牧归来,赶牲口进场的时候,在罗永福看来,乌日娜姐弟简直就是在云中漫步。/p> 两人各自骑着乌青马,手上拿了根赶牲口的套马杆,跟在了大部队的后面。/p> 卡尔若不时的甩着皮鞭,吹着警示的口哨。/p> 两只牧羊犬在羊群牛群的周围,上下来回的奔跑着。/p> 这些牲口似乎听得懂指挥,在头羊和头牛的带领下,自觉的向围栏的方向缓步走来。/p> 等全部牲口都进圈后,栅栏门一关,一天的放牧时间就结束了。/p> 罗永福知道,看似简单,这其中的学问大着呢!/p> 没有三五年的牧羊经历,像卡尔若那样赶牲口的本事是学不来的。/p> 罗永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p> 一日三餐有麻利的乌日娜负责解决,卡尔若更是放牧的高手,基本没什么大事要他干了。/p> 就当是度假吧,带薪度假。/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五章 夏季牧场 1 /p> 每个清晨从黎明到日出的这段时间,是乌日娜家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p> 她家一年的收入,就靠这个季节了。/p> 肥嫩鲜美的酥油草经过一夜的消化,已经变成营养丰富的奶汁,储藏在奶山羊和奶牛们肿胀欲滴的乳袋里。/p> 这个时候,它们一般都很配合挤奶工的工作,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等着挤奶工把多余的乳汁全部挤完。/p> 也许对于这些有着“孺子牛”精神的动物们来说,付出的过程,其实也是一种解脱。/p> /p> 山上的夜晚真冷啊!幸亏听从了乌日娜的建议,罗永福把套头毛衣和冬天才穿的军大衣都带来了。/p> 昨晚临睡前,乌日娜还特地给罗永福多加了一条毛毯。/p> 就是这样,半夜里他还是被冻醒了很多次。/p> 尤其是清冷的月光,透过顶部的天窗悄悄的钻进了包内,洒下一地的银辉,更增加了他的寒意。/p> 没有办法,罗永福只好拿出棉大衣盖在了毛毯上面,才感觉稍微暖和了些。/p> 这件崭新的草绿色棉大衣,是兵团的二爷送给他的。/p> 只有在最寒冷的季节,罗永福才舍得穿。/p> 军大衣很配他挺拔的身材,穿上后用老大克里木的话讲,就是酷毙了。/p> 在那个不大的校园里,也为他赢来了不少师姐师妹们爱慕的秋波。/p> 一旁的卡尔若出了均匀的鼾声,月光照在他那还带有孩子气的圆脸上,他尽然一点感觉也没有。/p> 看来白天的时候太累了,才能享受这一夜的好梦。/p> 罗永福苦笑了一下,毕竟只有17岁啊,他去上海打工那年,也是刚刚17岁。/p> /p> 等罗永福再次醒来时,现卡尔若已经起床出去了。/p> 他赶紧套上大衣,来到了毡包的外面。/p> 天还没有亮,夜空里繁星点点。/p> 星星似乎离大地很近,好像只要一伸手就可以从天上摘下一颗来。/p> 牲口围栏那边已经灯火通明了,两盏煤气灯出嗡嗡燃烧的声音,奶白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圈舍。/p> 乌日娜姐弟俩正坐在矮凳上、每人提了个铁桶,低着头挤羊奶呢!/p> 那些乳f肿胀的山羊,拥挤着围在了他们的周围,就像等着明星签名的粉丝一样。/p> “乌日娜!”罗永福看的心头一热,情不自禁喊了一声。/p> 乌日娜抬起头来。/p> 她满脸的绯红,额头上细汗淋淋、热气蒸腾。看来他俩起床已经有一阵子了。/p> “你们起来怎么不喊我啊!”/p> 罗永福有点不好意思,东家都下地了,他这个伙计还在睡大觉。/p> “你还没有学会这个挤奶的活!现在我也没时间教你,所以还不如让你多睡会!过几天等你学会了,自然就会喊你!”/p> 乌日娜一边说一边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手上的活却一刻也没有停。/p> “不能这样!你再这样我今天就回石河子!”罗永福转身回到毡房内,穿好衣服又奔了出来。/p> “那好吧,你负责帮我们倒奶,铁桶里的奶挤满后,你把它倒到那边的奶桶里!”/p> 乌日娜指了指围场外的摩托车,罗永福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p> “等一会你负责把鲜奶送到山下的奶站!我准备早餐!卡尔若负责把牲口赶到牧场上去!今后每天早晨我们三人的分工就是这样!”/p> 乌日娜继续吩咐道,她已经没有时间梳那么多精致的小辫了,一块包巾把所有的秀全扎了起来。/p> “这样才对嘛,至少让我觉得留在你这还有点价值!”罗永福提起乌日娜身边装满羊奶的铁桶,向圈外快步走去。/p> “还怕没事情做啊!你想多了同学哥!”身后乌日娜甜美的笑声,像银铃一般的动听。/p> 罗永福觉得,劳动中的乌日娜,身上散着一种神圣的美。/p> 这种美能让他躁动的内心平静下来,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p> 这种感觉和他对初恋何芳华的思念,是完全不一样的。/p> 何芳华是情人,是走遍天涯永难忘怀的红颜。/p> 而乌日娜是家,是能够给丈夫和儿子撑起一片温暖天空的妻子和母亲。/p> 如果是找情人,何芳华已经远去,成了别人的新娘。/p> 那如果是讨老婆呢?罗永福看了眼远处灯光下忙碌的乌日娜。/p> 这是哪对哪啊?想多了吧!他扇了自己一巴掌。/p> 小铁桶里冒着热气的羊奶,倒入大桶的瞬间,热气也在惯性的作用下,从狭窄的桶口里喷了出来。/p> 一股浓浓的膻味,冲得罗永福晕头转向,肠胃翻滚。/p> 他赶紧捂住了鼻子,把涌到嘴边的酸水硬生生的咽了下去。/p> /p>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山间的薄雾、普照大地的时候,最后一只山羊的挤奶作业终于做完了。/p> 乌日娜从矮凳上站了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p> 休闲的大学生活,使她对于像挤羊奶这样的繁重劳动,已经不太适应了。/p> 一直低着头坐在那持续工作三个多小时,真是够她受的。/p> 罗永福算了下,羊奶,牛奶合计一共近2o小桶,按每桶2o市斤计算就是整整15o升的鲜奶。/p> 每升鲜奶,山下奶站的收购价是1块5毛钱,那么一个早晨的收入就是两百二十元,比他当年在上海扛水泥时一个月的收入还高。/p> 都说北疆的牧民们很有钱,看来真是这样。/p> “乌日娜公主!你家已经是大财主了吧!”/p> 罗勇福一边协助着卡尔若,把装满鲜奶的塑料奶桶架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一边开着乌日娜的玩笑。/p> “你看我像公主吗?”乌日娜天真的笑道,做了个哈萨克族舞蹈的起步姿势。/p> “哎!我也想啊!我家每天都有这样的收入就好啦!其实这样的产奶旺季一年只有两个月,我家全年的收入还不到两万块!”乌日娜连自怨自艾的时候,也带有乐观的喜剧效果。/p> 两万块,那可是两个教授的年收入啊!/p> 罗永福心里想,自己如果能一年挣到这么多,让他在石河子的大街上光屁股跑一圈他也愿意。/p> 那是在1992年的夏天,实现两万元年收入的目标,他用了八年的时间。/p> /p> 山下的奶站其实就是个合作社性质的鲜奶收购点。/p> 山上的牧民们把每天生产的鲜奶交到这儿,再由合作社统一卖给像蒙牛、伊利这样的大公司。/p> 合作社是按月和牧民进行结算的,所以不存在现金交易。/p> 鲜奶过磅、记账后,就会被合作社的工人们倒入即将起运的奶罐车里。/p> 罗永福把收据细心的装进口袋,挂好倒空的奶桶,第一次送奶工的差事就顺利完成了。/p> 回程的山路上,不时有其他的牧民匆匆而过。/p> 或者骑着马,或者骑摩托,还有开着四轮拖拉机的。/p> 而像阿凡提一样骑着毛驴赶集的哈萨克牧民,可真是看不到了。/p> 他们和罗永福的目的差不多,大多数都是去山下送奶。/p> 也有去采购的,买点山上生活所必需的物资。/p> 或者是采到了时鲜的山珍,拿到山下的市场上去交易,换点油盐柴米的零花钱。/p>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目的,不一而足。/p> 市场经济的触角已经开始延伸到社会的每个角落,就连天山山脉腹地这样偏僻的山野,也四处弥漫着商业化的气息。/p> “罗永福!小心点!别摔倒啦!”/p> 已经嘱咐过了,临下山时,乌日娜还在他的身后使劲的叫喊着。/p> 好像是在关心罗永福,但好像又是更关心她的那两桶鲜奶。/p> 想到这,罗永福不由的笑了起来。/p> 这个小人精,这个乌孙旧地的小公主。/p> /p> 听到摩托车轰鸣声,乌日娜欢快的迎了出来。/p> 工作服已经换了,一身漂亮的哈萨克彩裙,“塔合亚”小红帽上多了一束美丽的羽毛。/p> 亭亭玉立的乌日娜,让罗永福的眼前一亮。/p> 大学生的时尚、牧羊女的纯朴都已经见过。/p> 美丽的哈萨克族少女,才是乌日娜的真正容颜,真是惊为天人啊!/p> 女为悦己者容,乌日娜是在为他而一展芳容吗?/p> “还顺利吧,同学哥?”乌日娜走上前来挽着罗永福的胳膊亲热的问。/p> 罗永福没有回答,而是自信满满的把交易的收据递给了乌日娜。/p> “亲爱的钞票,我爱你!”乌日娜尽然忘情的亲了一下收据。/p> 是啊!付出辛勤的汗水,收获时的幸福,是很难用语言言表的。/p> /p> 卡尔若已经赶牲口去了牧场,毡包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山溪流水的哗哗声。/p> 乌日娜把备好的早餐又放到铜锅里热了一下,摆好碗碟和刀具。/p> 等她回头喊罗永福吃饭时,这个家伙已经怀抱着大衣坐在那睡着了。/p> 昨晚一夜没睡好,又是一大早的忙碌,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困了。/p> “同学哥,吃早饭啦!”/p> 虽然不忍心,乌日娜还是推醒了罗永福。/p> 因为刚出锅的早饭,再不吃就全凉了。/p> “哎呀,不好意思!”罗永福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丢脸,他赶紧坐了起来。/p> 乌日娜正在笑嘻嘻的看着他,表情里似乎还带有明显的羞涩。/p> 荒郊野外、与美丽青春的女孩共处一室,罗永福的心里也一下子像猫抓了似的,很难受,很压抑,也很幸福。/p> 一碗热腾腾的奶茶,三块油糕,几个刚出锅的羊肉包子,标准的哈萨克式早餐。/p> “怎么样!我的手艺?”  乌日娜坐在一边邀功似的问,那双美丽大眼睛热切的盯着罗永福。/p> “好吃,不过我更想念石河子的小米粥和大馒头,呵呵。”罗永福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p>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哈萨克族的主食就是这样。客随主便吧同学哥!”乌日娜往罗永福的碗里又加了两勺奶茶。/p> 亲密关系向同学关系、雇佣关系的转变,在罗永福看来,乌日娜就是一瞬间的事情。/p> 这个女生太厉害了!做好自己的本分吧!罗永福暗暗调整自己的心态、叮咛着自己。/p> “接下来要我做什么?”罗永福问。/p> 他把油糕浸入奶茶里,哈式早点变成了老北京的豆浆油条。/p> “今天我要教会你骑马,今后白天牧场上的事情我就不管了,由你和卡尔若负责。我负责给你们洗衣做饭,还有我要拾牛粪、晒牛粪饼,做奶茶。家里的事太多了,两头都顾我忙不过来。”乌日娜认真的说。/p> “乌日娜,大学毕业后找个汉族老公吧,你们哈萨克妇女的家务事太多了!”罗永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这样的玩笑,不过他真是觉得这个学妹很辛苦。那么多的琐事需要她去处理,看着都头皮麻。/p> “好的,我会考虑的,你也要考虑哦同学哥!”乌日娜满脸的妩媚、开心和狡诈。/p> 她把这个羞羞的皮球,踢给了罗永福。/p> /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六章 夏季牧场 2 /p> 早饭后,两个人来到了牧场上。/p> 其实罗永福对于乌日娜的骑术是不以为然的。/p> 这样一个样成天学习或者帮阿妈做家务的乖乖女,怎么也没有办法把她和英姿飒爽的女骑士联系在一起。/p> 卡尔若和他的羊群已经走的很远了,沿着山坡望去,他们就好像在远处蓝天白云和青山相连的地方。/p> 按照姐姐的吩咐,他留下了两匹成年的乌青。/p> 此时这两匹乌孙青马,正在草场上一棵孤独的云杉树下啃实着青草。/p> /p> “算了,还是等有时间让卡尔若来教我吧。”罗永福犹犹豫豫的建议道。/p> 乌日娜看出了罗永福的心思,她嫣然的一笑。/p> “你不相信我啊!别忘了,你现在是在天马的故乡!我们哈萨克族人没有不会骑马的!我十岁那年还获得过州赛马会少年组的亚军呢!”/p> 光说不练,罗永福这个汉族的徒弟是不会信服的。/p> 于是,乌日娜解开了其中的一匹乌青的缰绳,她准备给罗永福露上一手。/p> 不愧是乌孙天马的后裔啊,这匹大青马黑缎一样的毛皮油光锃亮、高大而雄俊,碗口大小的铁蹄不停的踢踏着脚下的草地。/p> 外行都可以看出,这是一匹性格彪悍、非一流骑士无法驾驭的良驹。/p> 两匹马的马鞍卡尔若已经配好,乌日娜检查了一下肚带的松紧后就翻身骑到了马背上。/p> 罗永福感到马背上的乌日娜瞬间就像换了一个模样,刚才还是甜蜜嬉笑的小女生,一个不太精明的雇主。/p> 而现在,她已经是飘逸潇洒,而又杀气腾腾的女骑士了。/p> 都说哈萨克族是马背上的民族,骏马就是哈萨克人的翅膀。/p> 乌日娜这种气场的完美转换,让罗永福有了更深切的体会。/p> /p> 大青马沿着草场的坡道飞驰而去,很快就像一个滚动的黑点,越过前方一道绿色的山脊,消失在罗永福的视线里。/p> 几分钟后,乌日娜和大青马原路返回。/p> 先是“哒哒哒”的马蹄声,滚动的黑点越来越大。/p> 飞驰中的乌青,在罗永福看来,就像是一只从水墨丹青里振翅而出的神兽。/p> 一个精彩的奋蹄直立,紧跟着一声扬天的嘶鸣,大青马终于不情愿的停了下来/p> 乌日娜跨鞍下马,笑意盈盈的安抚着还在亢奋中的乌青。/p> “乌女侠啊,厉害!厉害!”/p> 罗永福赶紧迎上前去,笑着翘起了双拇哥,由衷的恭维道。/p> 一流的骑士,是他所看到的乌日娜的第四副面孔。/p> “骑马其实不是很难的,最关键的是要保持平稳的心态,马背上的人一定不能恐惧,你一恐惧,你的马就容易受惊狂。就像武侠小说里讲的人剑合一一样,骑士也要和他的战马,做到人马为一。”/p> 乌日娜把大青马又拴在了原来的地方,开始给罗永福上骑术的理论课了。/p> 不愧是高手,第一句就点中了骑术的要害。/p> “缰绳始终要抓紧,它是用来控制方向和度的,没了缰绳再温顺的马匹,也会变成脱缰的野马。”乌日娜笑道。/p> “马镫只能踏一半,就像你骑自行车的时候一样,如果用全部的脚掌去蹬自行车,可能会很费劲。马镫主要是起平衡作用的,如果整个脚全部踩进去,万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脚就容易被马镫卡住,马如果再继续奔跑的话,人就会被拖行,这样会造成很大的伤害。”/p> 乌日娜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的马镫,认真的给罗永福做着示范。/p> “还有一点要注意,骑马的时候背部一定要挺直。不仅是为了好看,更主要的是保护我们的腰椎和腰间盘。我们哈萨克的牧民中,有腰部疾病的很多,包括我阿爸,都和长期骑马时的坐姿有关。”/p> 乌日娜又把她的专业知识,融入到马术的教育中。/p> “最需要注意的就是这四点,其他的比如和马培养感情啦,还有骑行过程中的一些小技巧,就要靠你自己去琢磨了!”/p> 乌日娜笑嘻嘻的看着罗永福。如释重负的拍了拍手。/p> “听懂了吧?阿福同学!”乌日娜仰起头,热切的看着罗永福,她第一次不再叫罗永福同学哥,而是换成了阿福。/p> 其实罗永福一直不愿意人家喊他阿福,因为这个简称听起来像小狗的昵称。/p> “报告乌老师!学生明白!”罗永福故作严肃的回答,居高临下的拍了拍乌日娜的肩膀,逗得这个干练的小学妹又咯咯的笑了起来。/p> 笑几乎成了乌日娜个性中最突出的特征,尽管她所面对的生活并不是那么轻松。/p> 她的笑声和亲和力也会感染着身边的人,罗永福感觉到和乌日娜在一起的时候,他那原本阴暗的内心,也慢慢的充满了阳光,尽管他俩相识的时间才只有半个来月。/p> 穷苦一生的母亲没能给予的更丰富的母爱,姐姐对于弟弟的关心和温情,似乎都可以从乌日娜那里很轻松的获得。/p> 所以后来两人热恋的时候,罗永福常对乌日娜调侃说,自己是个讨债的人,过去的人生中所有没有得到的爱,都要从她那儿讨回来。/p> /p> “想不想体验一下快马的度?你还没骑过马吧。”乌日娜认真的问,似乎还带了点不怀好意的狡诈。/p> “没有骑过,今天你这个先生怎么教,我就怎么学!”罗永福对骑马已经有了极大的兴趣。/p> “那好,我们把马牵上,下边有个平坦的草场,我们去那儿练!”乌日娜指了指山下云杉林边缘的那块草地说。/p> “我家所有的小狗、马匹都有英文名字的,这匹乌孙青马是本公主的座驾,叫佐罗!你的那匹是玛丽!怎么样,我的创意不错吧!”给罗永福的玛丽解检查马鞍、辔头、肚带的时候,乌日娜自豪的介绍着自己的创意。/p> “调换一下怎么样,你骑玛丽,佐罗给我!”/p> 罗永福有点看不上玛丽,那匹温顺的、棕红色的老马。/p> “可以啊,但我敢肯定你在佐罗的背上停不了一分钟,甚至你连骑上去的机会都没有。”乌日娜很认真的说,她真不是在吓唬罗永福。/p> 然后,她给玛丽拴了两条缰绳,一条缰绳扔给了罗永福,一条由乌日娜自己牵着。/p> 这条缰绳也可以叫教练绳,在罗永福无法控制玛丽的时候,乌日娜会出手摆平。/p> /p> 罗永福费了好大的劲才骑上马背,连温顺的玛丽也会欺生,前后蹄一抖,差点把罗永福摔了下来。/p> 乌日娜在前面牵着玛丽,两匹马一前一后小跑着下了山。/p> 这片草地的面积有一个足球场的大小,确实是个练习骑马的好地方。。/p> “你先把玛丽放一下,到我的马上来!”乌日娜喊道。/p> 罗永福跳下了马背,像在老家放牛时那样,把缰绳搭在了玛丽的背上,任由它去一边吃草了。/p> 《追捕》中的影像画面就要变成了现实,这让罗永福很是兴奋。/p> 但从跨上佐罗的那一刻起,罗永福就开始后悔了。/p> 青春美丽的女孩,如兰的幽香让人窒息。/p> 双手搭在那柔滑温热的细腰上,这个大男孩尽然不争气的有了生理反应。/p> 乌日娜明显已经觉察到了这种变化,她的脸刷的一下羞红到了耳根。/p> “坐稳了!”/p> 一声叮咛之后,佐罗像利箭一样飞窜了出去。/p> 危机意识一下子赶走了所有的杂念,罗永福不由自主的紧紧的抱住了乌日娜。/p> “乌日娜,跑慢点!让马跑慢一点!”罗永福不停的叫着。/p> 乌日娜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信马由缰,任由佐罗一路狂奔。/p> 毕竟多了一个成年人的负重,跑到第五圈的时候,佐罗明显的体力不支。/p> 度也有慢跑变成了踏步,再到最后干脆站着不走了。/p> /p> 罗永福下马时已经紧张的有点脱虚了,好像不是佐罗在狂奔,而是他在一路飞驰。/p> 刚才在马背上,他有一种被悬空的错觉,感到自己随时会被摔了出去,而潜意识里似乎更害怕把乌日娜也一道拽了下来。/p> 可乌日娜还像没事人一样,坏坏的笑着。/p> “感觉怎么样?”/p> “爽!刺激!”罗永福强撑着,一个大男人骑马吓成这样,他怕被乌日娜笑话。/p> “哎呀!哎呀!你把我的肚子勒疼了!”乌日娜好像突然受伤了一样,用头顶着罗永福的肩膀,抱着肚子幽怨的叫了起来。/p> 罗永福这才现,自己抱着乌日娜的双手,已经出满了冷汗。/p> 看来真是把乌日娜伤着了。/p> /p> 就像所有初次上路的新手司机一样,只有经历一次大的交通危机后,车技才能有质的提升。/p> 骑马也是一样。/p> 乌日娜的这种危机教学法,让罗永福的骑技有了神的提升。/p> 当天下午,他就能独自骑着玛丽,在黄昏后山坡上,与乌日娜并肩漫步了。/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七章 夏季牧场 3 /p> 罗永福和卡尔若一起出门放牧,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了。/p> 每天向山下运送鲜奶的活,也由乌日娜包揽了下来。/p> 蓝天绿草、牧歌炊烟,羊群骏马,还有美丽的姑娘。/p> 文人们笔下早已为西北边疆的游牧生活,演绎出了一幅幅如诗如梦的醉人画卷。/p> 好像骑在骏马上手挥鞭儿的牧民生活,是天底下最幸福的职业。/p> 一天的牧民做下来,罗永福感到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p> 职业牧民的艰辛,是平常的人们无法想象的。/p> 就好像诗人们讴歌黄金铺就的秋天的田野一样,只有做过农民的人才知道,这金色的大地离不开他们的汗水和耕耘。/p>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端的美丽,所有的美丽背后,都会有付出。/p> 而每一份付出,都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幸福。/p> /p> 清晨的太阳已经很高了,手表上显示的北京时间快11点的时候,卡尔若才打开圈舍的木栏。/p> 已经没有负担又空着肚子的阿尔泰奶山羊们,潮水般的涌出了栅栏,然后在几头“领军领”的带领下,撒开蹄儿,一路狂奔而去。/p> 卡尔若骑马跑在了山羊队伍的前方,不断用手里的长杆,修正着头羊们的行军路线,把他们引向事先确定的目标草场。/p> /p> 牧羊犬山姆和比尔则在大部队的两边压阵,遇到个别离开羊群停下吃草的“逃兵”,它俩会毫不留情的扑上前去一通撕咬,直到这些顽皮的家伙回到羊群里才算结束。/p> 卡尔若和罗永福事先已经做了分工。/p> 罗永福负责断后照顾乳牛,收留少数没有跟上大部队的“老弱残兵”。/p> 卡尔若把羊群送到今天放牧的草场后,会回来接他们。/p> 奔跑的羊群跨过几条小溪,越过前方的山坡,消失在一片云杉林的后边。/p> 这2o来头肥胖臃肿的“熊猫”奶牛就懒惰多了,才离开围栏没多久,它们就停了下来,迫不及待的啃食着两旁的青草野花,还有一些灌木的绿叶。/p> 这些肚大腰圆的家伙,食量是山羊的好多倍。所以它们每天采食的时间,也比山羊们要长的多。/p> 罗永福不得不动用手上的长杆,牛群才不情愿的向前挪动。/p> 奶牛“熊猫”的名字,也是乌日娜给起的,它们耳标上的编号,也是从“熊猫”a一直到“熊猫”x。/p> 还别说,这样的命名真是挺形象的。/p> 都是黑白相间的毛皮,一样的肥胖憨态。人们将很难分辨出,/p> 如果仅就它们身上的一小块做个摄影特写的话,这到底是奶牛还是熊猫,人们将很难分辨的出来。/p> 半个小时候后,罗永福听到了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卡尔若已经回头来迎接他们归队了。/p> /p> 今天的放牧地距离乌日娜家的毡房,差不多有1o多华里的距离。/p> 从这儿眺望远处的汗腾格里峰,就像近在眼前一样。/p> 这座千古屹立的“天山之王”,正张开着双臂把脚下的草场森林、大河冰川,紧紧的搂在了怀里。/p> /p> “卡尔若,这些山羊太能跑了!你不骑马的话,根本赶不上它们!”/p> 望着坡上埋头吃草的羊群,罗永福不禁感叹道。/p> “山羊啊!不管是南疆山羊还是我们的阿尔泰奶山羊,都是这个习性!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都要让它们跑个够!这样接下来的时间,它们才能老老实实的吃草!你看它们现在不跑了吧,你拿鞭子抽它们,它们也不会跑了!”/p> 卡尔若一边说,一边给罗永福做了个示范。/p> 用长杆在一只山羊的身上敲了一下,这只山羊果然没有跑,只是挪了个地方。/p> 怎么才算跑个够啊,一口气跑了十来里,辛亏天山的牧场足够大,牧民胯下的牧马足够的快。/p> “卡尔若,我觉得你们每天出来的太迟了!用我们汉族人的话讲,太阳都晒屁股了才出门干活!就不能早点吗?”/p> 第一天做牧民的罗永福,有太多的疑问需要问卡尔若。/p> 因为在他看来,哈萨克牧民的很多行为都是不合逻辑的,甚至是不科学的。/p> “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奶山羊是不能吃露水草的,一吃露水草就会拉肚子,拉肚子的山羊就不出奶了!”卡尔若嘲笑的答道。/p> 罗永福恍然大悟,原来放羊也有这么多的学问。/p> /p> 整个上午,两个人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p> 羊群牛群吃草的度就像割草机一样,而他们也需要跟上牲口们转移的度。/p> 还要防止一些只顾吃草、偏离集体的家伙。/p> 如果这些苗头不立刻制止,它会偏离的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牧羊人的视野里。/p> 所以放牧最重要的是保持队伍的完整性,要杜绝极端的“个体主义”。/p> 牧群如果像爆米花一样的各行其是、四处开花,一个牧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是没法管理的。/p> 有经验的牧民都会时时关注四周的动态,以防止突的外物入侵对牧群造成的冲击。/p> /p> 和很多没有放牧经历的人一样,罗永福本来也认为牧羊牧牛肯定是件很惬意的事情。/p> 连续在马背上呆了两个小时后,他先前对于放牧的所有看法就完全的被颠覆了。/p> 麻木的双腿、酸痛的后背、干涩的眼睛、僵硬的脖子,搞得他痛苦不堪。/p> 跳下马来想稍微休息片刻,羊群就已经向前移动了差不多1oo米的距离。/p> 而且有一两只调皮的山羊看没有了管束,就赶紧向一旁的灌木林里钻去。/p> 辛亏卡尔若及时召唤了比尔,扑上前去,才把这两头准备开溜的家伙赶回了队伍里。/p> /p> 有了这样的经历后,罗永福不好意思再随便下马了。/p> 罗永福乌日娜他们没回来的时候,可是卡尔若一个人在管理这所有的一切!/p> 挤奶、卖奶、放牧、还要为自己准备一日三餐。/p> 这个小老弟是怎么做到的啊!/p> 罗永福由衷的佩服这个哈萨克小伙,也终于明白乌日娜为什么那么急切的聘用他的原因了。/p> /p> 夏日午后的牧场,空旷而寂静。/p> 温度回升的很快,早晨还是初冬,而现在,罗永福已经感到了初夏的气息。/p> 他脱下外套和毛衣,绑在了腰上,高原上太阳强烈的紫外线,让他有点睁不开眼。/p> “大哥、大哥!”/p> 卡尔若已经下马了,正在不远处的一片树荫下向他招手,午餐休息的时间到了。/p> 罗永福搭起凉棚才看清卡尔若的招呼  ,他劫后余生般的跳下马,向树荫那边跑了过去。/p> 经过一个上午的滚动式采食,这些牛羊、包括乌青“玛丽”,都已经吃饱喝足。/p> 现在它们正三三俩俩的在草地或树林的边上闭目养神、擦痒休息呢!/p> 而牧羊人罗永福这会却已经是饥肠辘辘了。/p> /p> 午餐很简单,只有馕和冷羊肉,喝水他俩都自备了水壶。/p> 牧羊犬山姆和比尔已经蹲坐在卡尔若的脚下,正一脸谄媚的等着卡尔若的赏赐呢。/p> 卡尔若用锋利的小刀,割下了两大片连着肥油的肉块,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p> 这两个家伙心领神会的扑了过去,衔起自己的那一块,跑到远处享用去了。/p> “大哥累了吧!”卡尔若热情的招呼道,他把剩下的羊肉一分两半,连刀一起递给了罗永福。/p> “还好!就是一直骑在马上不太习惯。”/p> 罗永福接过刀柄,半躺着坐在了草地上。/p> 他伸手从羊皮囊取出水壶,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再扯下一块干硬的肉片塞到嘴里,大口的朵颐了起来。/p> “这些牲口,只要填饱了肚子它们就老实了!”卡尔咬了口馕饼,指着草地上休息的羊群笑道。/p> “它们这样能持续多长时间?”罗永福好奇的问,他希望时间越长越好,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在地上多呆会了。/p> “不去赶它们的话,它们能躺上两个多小时!但一小时后我们就要往回赶了,不然天黑之前,我们到不了围场。”/p> 从外形看,卡尔若已经是个标准的成年牧民了,但他的表情和言语里,青少年的稚气还没有完全的褪去。/p> “卡尔若,你为什么不念书啊,像你姐一样。”罗永福看着这个老弟,为他的人生感到可惜。/p> “读不进去,看到那些汉字的课本,我就头疼!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放牧,喜欢这大自然!”卡尔若初中毕业就回来做职业的牧民了,但他的普通话讲的却很溜,这一点很像乌日娜。/p> “你不难受吗?一辈子待在这大山里面。”/p> “习惯了,我们哈萨克人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生活的!”卡尔若笑道。/p> “当然也有难受的时候,就是太孤单!我一个人放牧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伙伴都没有!现在你和乌日娜回来了,我的日子好过多了!”/p> 显然,卡尔若和乌日娜尽管在一个毡包里长大,但对于人生的理解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p> 卡尔若选择了祖辈们的生活轨迹,成为了一个简单、自由、快乐的牧民。/p> 而乌日娜显然已经走出大山,跨入了更为精彩的文明世界。/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八章 夏季牧场 4 来自北冰洋的湿润气流,受到了天山山脉和西北阿尔泰山的联合夹击,在伊犁河谷和西北天山一带形成了较为丰沛的降水。/p> 罗永福最怕这样突如其来的山雨,会把他身上的衣服淋个透湿。/p> 刚才还是阳光明媚的初夏,暴雨过后,气温一下子跌入了初冬。/p> 尽管已有所准备,套上了雨衣,或者顶了块油毡,但罗永福还是会冻得脸色铁青、牙根打架。/p> 而久经考验的卡尔若,对这样的天气早就习惯了。/p> 山里的天气本来就变化无常,盛夏的八月,天山飘雪花的奇观他都经历过,不要说几场太阳雨了。/p> 牲口们也对这样的天气,有了充足的免疫力。/p> 滂沱的大雨,丝毫不会影响他们采食的兴致。/p> 很快,一阵山风习来,天上的乌云和身边的雾霭渐渐散去,蓝天如水洗过一般的明净,阳光温暖依旧。/p> 脱去雨衣,身上的水汽开始蒸,夹杂着汗的馊味和牲口的膻味。/p> 尽管在海拔2ooo多米的高山之上,尽然还能引来几只硕大的牛虻或毒蚊,一口下去,就是一个蚕豆大小的包块。/p> 难怪乌日娜在她的招聘书上强调了不怕蚊虫叮咬呢,原来是这么回事。/p> 而罗永福还不知道的是,山下伊犁河谷额尔齐斯河、喀拉苏河、阿拉克别克河的交汇处,更有着全国“蚊子之乡”的美誉。/p> 那边的蚊子多的,用老家的土话讲,能把人抬走。/p> 一巴掌下去能打死5o只蚊虫,没有必要的防护,半天之内,密密麻麻的蚊虫能杀死一头壮牛。/p> 好在高山牧场的夏季,毕竟还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占了大部分的时间。/p> 在适应了难熬的马背上的生活之后,罗永福的牧羊人的日子真的就像是在度假了。/p> 这段时间,罗永福从卡尔若那学会了丢石子。/p> 放牧沿途的山坡上,他会捡上几十个小石子放在随身的皮兜里。/p> 他负责的这边,如果那只山羊离队或不老实,一个石子扔过去,训练有素的牧羊犬山姆或比尔,就会跟着箭一般的冲上前去,把离队的牲口赶回“大部队”。/p> 这样以来他就轻松多了,以前需要哼哧哼哧的跑上前去穷追猛赶才能达到的效果,现在一颗石子就搞定了。/p> 看来三百六十行,行行有窍门啊。/p> 罗永福也想过用更有效的办法,弹弓来解决问题,但是被卡尔若否决了。/p> 因为弹弓的杀伤力很强,一不小心就可能射伤牧羊犬和牲口。/p> 而丢石子的目的仅仅是给牧羊犬指路,而不是攻击。/p> 所以使用弹弓打石子,完全没有必要。/p> /p> 另外,罗永福骑马的技艺这段时间也是进步神,而且他骑马的瘾非常大。/p> 每天牲口入圈、晚饭之后的黄昏,他都会拉上乌日娜,陪他出去遛马。/p> 或者去山上的更高处,俯瞰山下伊犁河谷的万家灯火。/p> 或者去其他的蒙古包,参加哈萨克人家的毡房歌会。/p> 骑技也在这样的练习中,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p> 他现在驾驭老马“玛丽”已经游刃有余。/p> 放牧途中,跨着骑累了,他也可以像卡尔若那样,在马背上横着坐,这样可就轻松多了。/p> “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心口吹”。/p> 罗永福终于找到了放牧的乐趣,就像简单而快乐的卡尔若那样。/p> 有时兴致所致,他还会像当年的工友流浪歌手小阜南那样,对着羊群、对着山下涛声澎湃的云杉林海,高歌一曲。/p> 《在那遥远的地方》,或者  《北国之春》。/p> 除了有点气短的高原反应,五音不全的罗永福尽然能唱的激情澎湃,连擅长哈萨克民歌的卡尔若也不住的为他叫好。/p> 难怪国内乐坛男高音、女高音的巨星们,大多数都来自祖国的四大高原区。/p> 原来这些缺氧的高海拔环境,却是练习高声部最绝佳的场所。/p> 像降央卓玛、布仁巴雅尔们。/p> /p> 自从有了练马的那次“肌肤之亲”后,乌日娜尽管还是像以前那样的热情体贴,事无巨细。/p> 但对待罗永福的态度,已经有了极细微的变化,连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p> 这种变化连没有感情经历的卡尔若都能看的出来,所以这个小家伙总会找一些借口,为他们二人创造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p> 一次下山送奶时,在附近的小店里,乌日娜给罗永福买了一顶宝石蓝的哈萨克男式花帽。/p> 这也是她第一次给心仪的男孩送礼物,乌日娜永远也不会忘记。/p> 每个晴朗的下午,毡房、围场这边的事情忙完后,她会煮上一保温壶的奶茶,去牧场上找罗永福他们,与他们一起共度美好的午后时光。/p> 卡尔若是哈萨克族舞蹈黑走马的领舞高手,他也凭着这个技艺,成为夏季牧场上各个毡房歌会的常客。/p> 所以午后空闲的这段时间,卡尔若最感兴趣就是指导罗永福跳黑走马。/p> 而乌日娜则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为两个大男孩斟好奶茶。/p> 罗永福滑稽的舞蹈动作,不时引得她笑得前仰后合。/p> 又是实在忍不住了,她也会加入进来。罗永福的那种跳法,简直是在亵渎她所钟爱的民族瑰宝/p> 罗永福也终于记起学院大礼堂的元旦晚会上,跳黑走马的那个美丽舞者,就是眼前这位勤劳可爱的姑娘乌日娜。/p> “乌日娜,你太厉害了!全才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得闺房啊!”罗永福抽身出来,端起地毡上的奶茶一饮而尽。/p> 眼前这两位哈萨克舞者热情奔放,充满青春活力的舞姿,让他对哈萨克牧民们的精神世界又有了全新的认识。/p> 随着两人悦动的旋律,罗永福也不禁跟随着打起了手拍,扯着嗓子给二人叫好鼓劲。/p> 终于跳累了,乌日娜、卡尔若一前一后在罗永福的身边坐了下来。/p> 乌日娜接过罗永福递上的茶碗,一边用手帕拭去脸上汗珠。/p> 刚才的一阵狂歌劲舞,累的她满面绯红、细汗淋淋。/p> 这段时间负荷的劳动,她跳舞的体力已经有点跟不上了。/p> 这个异族的学妹,挤奶、拾牛粪的时候,就是标准的哈萨克大妈。/p> 而像这样匪野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中学生。/p> 罗永福遐想着,他的双手搭在前面乌日娜的肩膀上,关心的为她揉着肩膀。/p> “喂,入得闺房是个啥意思?”乌日娜突然回过头,天真的盯着罗永福,那双深蓝的大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赛里木湖,能把罗永福淹死。/p> “入得闺房,就是指床上的功夫很厉害!哈哈哈!”罗永福一说完,就赶紧翻身站了起来,大笑着跑开了。/p> 他能够想象的出,乌日娜接下来的反应。/p> 乌日娜果然一句话不说,抓起身旁的马鞭,奋力向罗永福追去。/p> 罗永福跑着笑着,乌日娜举着马鞭一路狂追。/p> 而一边的卡尔若则欢笑着,一边高喊:“姑娘追咯!姑娘追咯!”/p> 罗永福以为卡尔若指的是乌日娜在追赶她,而他还不知道,姑娘追在哈萨克族的民俗里,是女孩追求心上人的最高礼仪。/p>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回事,他肯定愿意像“新疆歌王”王洛宾笔下那个痴情的男孩一样。/p> 情愿变成一直小羊,让乌日娜的皮鞭轻轻打在他的身上。/p> “我投降!我投降!”罗永福不跑了,笑嘻嘻的举着双手,向乌日娜迎了上去。/p> 乌日娜高举鞭子落下来了,很轻很柔,就像微风拂过梢一样的轻柔。/p> 罗永福则乘势抱住了乌日娜,把她高高的举了起来。/p> “啊!”一声响彻山野的尖叫,也是自肺腑的欢悦!/p> /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九章 赛马会 /p> 罗永福来夏季牧场的时间节点不对,所以哈萨克族三大最重要的节日,肉孜节、古尔邦节和纳吾鲁孜节他都有赶上。/p> 但幸运的是,当地政府为促进本地暑期旅游事业的展,在特克斯河畔的草场上举办一场盛大的民族赛马会。/p> 在这场民间嘉年华的盛会上,罗永福除了被年轻的骑手们精湛的骑技所震撼,也有幸目睹了这个边疆少数民族的一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娱乐活动。/p> 像叼羊、马上角力、骑马抢布,当然肯定还有乌日娜、卡尔若他们所擅长的黑走马和姑娘追了。/p> 开幕式的当天,晴空万里。/p> 遍地的野生薰衣草、紫花苜蓿、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还有到处飘动的彩旗和在天空中随风摇曳的气球,把初夏的大草原装点的五彩缤纷。/p> 山区牧场、定居点和兵团农场里的各族民众,都穿着节日的盛装,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p> 骑马或者坐车,举家出动、邻里相邀,或者父子、母女同行,人们参与的热情丝毫不亚于他们最盛大的开斋节。/p> 当然还有那些远道而来的游客们,伊犁草原上的马会在全国都是有名的。/p> 赛场周围的草场上,已经多了许多临时的毡房和蒙古包。/p> 以推销本民族特色产品和内地生活用品为主的大巴扎,也开到了这里。/p> 来自各个兄弟民族的商人们,操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向来往的人们兜售着他们的商品。/p> 而商品的展区也是不拘一格。/p> 一张铺在草地上的油毡,就是一个铺位。/p> 或者是在马背、骆驼的背上,挂满琳琅满目的货物。/p> 或者直接在四轮拖拉机的后拖上,铺上几块木板,盖上几张羊皮,就成了展示商品绝好的平台。/p> 在那个基本没有物流服务,商品还很匮乏的年代,人们的购物是不需要什么环境的,有商品就是王者。/p> 还有那些阿肯弹唱、达斯坦、十二木卡姆的民间艺人们,肯定也不会错过这样的盛会。/p> 一方草地的四周,坐满了观看聆听的人群,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冬不拉明快悦动的弦声。/p> 置身其中,罗永福不由想到了秋冬农闲时节老家四里八乡的人们,观看地方花鼓戏时人山人海的场景。/p> 也想起了文学作品里描述的吉普赛人的大篷车、大马戏团。/p> 还想到了他刚刚读过的小说《荆棘鸟》里,传奇作家考琳?麦卡洛笔下澳大利亚西北高原上基兰博娱乐会的盛况。/p> 古今中外不同民族不同种族的人们,对于内在精神生活的追求都是一样的,所以才留下了那么多灿若星河的文学艺术和文化瑰宝。/p> 曾几何时,一张报纸、一部小说、一场露天电影、一出乡间小戏,都能激起人们过年般的狂热。/p> 而今天,物质极其丰富文化极其达的今天,人们从所有的艺术形式中所获得的满足和幸福感,却已经大不如前了。/p> 这也许就是关于幸福的悖论。/p> 身处苦难中的人们渴望幸福,而过上富足的幸福生活后,最怀念的却是曾经的艰难岁月。/p> 就好像老一代人最喜欢看样板戏、最难忘的是知青生活,而像罗永福他们这样的7o、6o年后们,最想念的时光却是物质和精神相对匮乏的8o年代。/p> 幸福只是一种感觉,唯一与它有关联的就是青春。/p> 青春在哪儿,幸福就在哪儿。/p> /p> 为了能参加这个盛会,喜欢热闹的卡尔若和乌日娜特地从定居点那儿,运回了五马车新鲜的玉米草。/p> 这些青草不腐烂的话,可供全部牲口吃上三天。/p> 他们阿爸阿妈在山下自家的田地里,种植了十几亩这样的牧草,是用来制作过冬用的干饲料和青储饲料的。/p> 现在因为赛马会事出突然,只能临时割点回来救救急了。/p> 所以,出门放牧的活可以暂时省去。/p> 清晨挤完奶,乌日娜麻利的给三人备好了早饭、以及接下来一天的干粮和奶茶。/p> 出门前,三个年轻人都换上了漂亮的节日服装。/p> 乌日娜还是那套哈萨克的彩裙,插着美丽羽毛的“塔合亚”小红帽,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羊羔皮长靴。/p> 古代乌孙国的公主,就是这样的打扮吧。/p> “怎么样?好看吗?”乌日娜撒娇似得在罗永福的面前转了一圈。/p> “面若桃花,沉鱼落雁啊,要去会男友吧!”罗永福嬉笑着问。/p> 乌日娜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随手把那顶宝石蓝的花帽,戴在了罗永福的头上。/p> 然后又从卡尔若那儿,拿来了一件黑色缎面配有紫色边花的男式马甲。/p> “穿上吧!我不想族里的人看到我身边站着一个汉族的大男孩,他们会妒忌的!”乌日娜笑道。/p> 罗永福自己穿的是一套秋季运动服和一双青色回力鞋,这也是春季篮球联赛冠军队队员的奖品。/p> 套上马甲后,罗永福感觉自己的装饰有点不伦不类。/p> 乌日娜却像欣赏战利品一样,笑嘻嘻的抱着胳膊,一边点头道:“very  !”/p> 自然美女都这么夸自己了,那就穿着吧。/p> 而卡尔若则把自己跳走黑马的舞蹈服给穿上了,一改往日牧人装的老态模样,而变成了哈萨克族的“情歌王子”。/p> 看来这个小家伙也春心萌动了,但愿哪个美丽的哈萨克女孩能看上他。/p> 正是享受青春、挥洒青春的豆蔻年华。/p> /p> 卡尔若骑摩托车迫不及待的下了山,正好顺路把鲜奶交给了奶站。/p> 山下的草场上,有早已约好的同学和异性的舞伴在那等他。/p>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里,不要和乌日娜、罗永福他们混了。/p> 乌日娜很理解弟弟的心情。/p> 这段时间真是把他给憋坏了。/p> 父母在家的时候,做为家里的老小,什么事都有爸妈和老姐乌日娜给他照着。/p> 卡尔若除了放牧,剩下的时间就是一个字:玩!  /p> 而这两个月,他却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p> 前后际遇的变化,卡尔若还能做的那么好,真是不容易啊。/p> /p> 罗永福和乌日娜骑着各自的坐骑佐罗、玛丽,来到了赛马场。/p> 开幕式还没开始,所以拴好马匹后,乌日娜就欢天喜地的拉着罗永福,带他逛这个草原上的大巴扎了。/p> 先来几串现烤的羊肉解解馋,试上几件中意的新衣和丝巾。/p> 乌日娜就带着罗永福来到了一座阿肯弹唱的毡房前面。/p> 和其他的观众一样,乌日娜拉罗永福在人群中坐了下来。/p> 弹唱的民间艺人艾尔肯大叔正娴熟的弹奏着冬不拉,向人们传唱着一哈萨克民族的古老长诗,那是关于骏马、草原和爱情的故事。/p> 乌日娜听的如醉如痴。/p> 她对罗永福说过,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光,就是阿肯弹唱的大篷车乐队来到夏季牧场的时候。/p> 几户牧民人家,在午后的阳光下,芳草萋萋的草地上围坐一圈,听着弹唱的阿肯讲述那遥远的传说。/p> 曾几何时,乌日娜自己甚至有个梦想,长大后做一位弹唱的女阿肯。/p> 可梦想与现实,往往是沾不上边的。/p> 梦想是弹唱的歌手,现实确是未来草原上的兽医,悲哀啊!/p> /p> 赛场那边的扩音器里,传来了赛马会开幕式即将开始的通知,紧接着是《我们新疆好地方》那经典的旋律。/p> 罗永福赶紧拉起乌日娜向主席台的方向跑去。/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章 姑娘追 /p> 主席台建在赛道起点附近的一个斜坡上,桦木板搭建的临时舞台,已经铺上了红色的地毯。/p> 整个舞台没有帷幕,背景就是远方的天山雪峰和湛蓝的天空。/p> 开幕式领导讲话之后,黑走马的舞曲奔放的旋律响了起来。/p> 一大群年轻的男女舞者走到了台前,跟随着舞曲的节奏飞歌漫舞,五彩的舞裙在阳光下,就像是一群振翅飞舞的天山凤蝶。/p> 罗永福觉得黑走马集体舞的起步阶段,很像美国电影《乱世佳人》里橡胶庄园舞会上的那段苏格兰高地舞,由有点踢踏舞的风格在里面。/p> 对于舞蹈的门外汉罗永福来说,所有的歌舞都差不多。/p> 他对舞蹈的理解,仅限于中外电影场景中那些经典的歌舞画面。/p> 大学生活的前半场,罗永福最多的娱乐就是看电影。/p> 每周三、周五、周六晚间,学院礼堂5毛钱一场的电影,他和老四陈春潮几乎是一场不落。/p> 认识乌日娜、卡尔若这对姐弟之后,尤其是夏季牧场每个午后的日光三人舞,让他对于舞蹈有了新的认识。/p> 舞蹈其实就是人们对于生活的一种艺术化的表现形式。/p> 所有的情感,悲伤、愤怒或喜悦;所有的人生,幸福、平凡或者苦难;所有的社会,战争或和平,蛮荒或文明,都可以通过舞蹈的形式表现出来。/p> 也许人类的祖先们对于艺术的最初理解,就是从舞蹈开始的。/p> 茫茫的星空下,穿着兽皮裙的原始人们围绕着烈焰腾腾的篝火,尽情的跳跃狂欢着,那就是舞蹈。/p> 卡尔若的舞蹈是用来排遣山中的寂寞、宣泄过剩的青春,而乌日娜呢?用它来表达友谊或爱情?/p> 集体舞的舞者慢慢退去,一男一女的双人舞占据了舞台,这就是哈萨克族版天鹅湖吧。/p> 罗永福一直在舞蹈的人群中,寻找着卡尔若的身影。/p> 乌日娜则提醒他这些人都是伊犁州歌舞团的专业演员,卡尔若不可能在上面。/p> 罗永福只好作罢,在他的眼里,卡尔若才是最棒的黑走马舞者。/p> /p> 开幕式结束后,就是赛马会的表演赛了。/p> 人们把整个赛道围得水泄不通,疯狂的呐喊声像潮水一样的此起彼伏。/p> 尽管不太听得懂人们喊的是什么,但罗永福还是能从“克里木”、“乌孜肯”这样呐喊的名字中,知道这是在给各自熟悉的族人选手们加油的意思。/p> 就像在学院的篮球场上,农经系的同学给他们加油一样。/p> “快快,我的族人来啦!抢到绸带的那个!”一旁的乌日娜突然兴奋的高喊道。/p> 罗永福赶紧向赛场上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民族服装的青年,正抓着一条红色的绸带,纵马冲在了队伍的前边。/p> 后边紧随的是十几位奋起直追的年轻骑士,风一般驰过的马群,带起了地面的泥沙,在马队的背后腾起了一片黄色的灰雾。/p> 骑士们跃马跨过草场上几道陡滑的山坡,绸带也不停的在他们的手里轮换着。/p> 明明是激烈的竞争,但罗永福看见,只要后面的骑士追了上来,前面的获胜者就要毫无保留的把象征荣誉和胜利的绸布,交到后者的手上。/p> 从这点上看,马上抢布的游戏规则有点像5ooo米的接力赛。/p> “乌日娜,这个项目有胜负吗,有没有决赛?”罗永福也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了,他回头问乌日娜。/p> “没有!马上抢布就是一项群众性的马上娱乐活动,就像你们汉族的龙舟赛一样,也是我们哈萨克青年力量和彪悍的一种展示。”乌日娜头也不回的回答。/p> 这个马背民族的美丽女孩,尽管已经进入大学开始了都市的生活了。/p> 但对于骏马、对于马背文化的热爱,已经渗透到了她的基因里。/p> 在罗永福看来,乌日娜已经有点跃跃欲试了。/p> 她恨不能也骑上自己的战马“佐罗”,加入到赛场的奔腾的马队里。/p> /p> 这种你争我抢的壮观场面,也让罗永福不由的联想起当年蒙古铁骑的虎狼之师、手举弯刀的勇士们,杀向亚欧大草原的宏阔景象。/p> 历史早已过去,但这个民族的人们只要一跨上马背,祖先留下血性和杀气就立马显现了出来。/p> /p> 远处的草坡边上,自己部族的那个青年,又一次拿到了红色的绸带。/p> 狂热的乌日娜紧跟着举起双手,欢呼跳跃了起来,为伊犁草原上哈萨克族克烈部的荣誉高呼着。/p> “赛拉姆加油!赛拉姆加油!”/p> 当马队又飞奔了回来,从他们面前经过的时候,乌日娜更是用哈语呼叫着骑手的名字。/p> 那个叫赛拉姆的青年也听到了姑娘的喊声,回头向赛道外的人群扫了一眼。/p>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到手的红带又被其他的选手抢走。/p> 他赶紧策马追了上去,挤入奔腾的马群,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p> “你怎么知道那个骑士叫赛拉姆?你们认识?”罗永福好奇的问。/p> “她是我们克烈部的大英雄!县上州上的、兵团的赛马会,他拿过了几十个奖牌!”乌日娜还沉陷在刚才的兴奋中,两眼仍直盯着赛场。/p> /p> 接下来的表演,就是罗永福一直很好奇的姑娘追了。/p> 赛道上一对并马前行的盛装男女,男骑士在不停对着骑马的女孩说着什么。/p> 像是在讨好,像弹唱,甚至还有点像刘三姐里的男女对歌。/p> 只是那个女孩始终一言不,扭捏的玩着辫梢。/p> 就在罗永福为他们感到难受的时候,突然男骑士纵马狂奔了起来。/p> 而那个刚才还扭捏不语的女孩,却是穷追不舍,一边追还一边用皮鞭抽打那个贫嘴的男生。/p> 看台上的观众顿时又沸腾了起来,又给姑娘鼓劲的,也有给小伙加油的。/p> 这样姑娘小伙追逐打闹的场面持续了很长时间,更有其他的哈萨克小伙和姑娘们轮番上阵,为场外的观众们进行表演。/p> 罗永福站在乌日娜的身边,基本上就是外行看热闹。/p> 别人欢呼时他也欢呼,别人加油他也加油,来这儿玩本来不就是图个热闹嘛!/p> “乌日娜,那个男的在说啥,是在对山歌吗?”/p> “男的在向女孩表达爱慕之情!”/p> “那女孩为什么还要追打这个男的呢?”/p> “追打他说明这个女孩对男孩有意思,不追不打,这男的就没有戏啦!”/p> “这个游戏叫姑娘追!这是我们哈萨克族青年男女表达爱情的古老民俗!”/p> 两个人一问一答,最后一句的时候,乌日娜特地贴着罗永福的耳朵,大声的说道。/p> 罗永福终于明白了,这打架嬉闹的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p> 用汉族的话讲,不就是调情嘛。/p> 若论调情,汉族男女和这些兄弟民族的青年爱情相比,可真是够闷骚的了。/p> 动辄吟诗一,或者来个鸿雁传书。/p> 万一鸿雁把情书弄丢了怎么办啊?还是这种“姑娘追”的爱情表达过瘾。/p> 如果爱你,就会轮大鞭子抽你。/p> 若果不爱你,那你就自己玩去吧。/p> 他突然想起了夏季牧场上,乌日娜举着皮鞭追打他的场景,还有卡尔若高喊的“姑娘追”。/p> 一阵幸福感顿时涌上了罗永福的心头,他把手轻轻的搭在了乌日娜的肩膀上。/p> 乌日娜只是回头对他嫣然一笑,没有挪开身子,又回过头去看赛场上热闹的姑娘追了。/p> /p> 中午休息,散去的人流很快分散到草场的各个角落里。/p> 蓝天为盖,绿野为席,再铺上一块大的油毡,郊游野炊的全部行头就都备好了。/p> 乌日娜把带来的馕饼,奶疙瘩、奶茶,牛肉干在地毡上摆好后,幸福的躺在了草地上,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度假了。/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一章 姑娘追 2 /p> 赛马会一共持续了三天的时间。/p> 像马上抢布、马上角力、姑娘追这样用来暖场的娱乐性比赛结束后,正式的马赛角逐就开始了。/p> 儿童组的、成年组的、米、5ooo米的、障碍赛等等。/p> 乌日娜最关心的是儿童组5ooo米的拉力赛,八年前,也是在这片草原上,她获得过这个项目第一名。/p> 奖品是二十头阿尔泰奶山羊,当年的赛马会也是为了推广奶山羊的饲养而举行的一次活动。/p> 她家就是从那时起改养奶山羊的,在这之前家里饲养放牧的是天山细毛羊,主要收入来源,就是出售羊毛的收入。/p> 相比较来看,奶山羊的收益比卖羊毛的收益高出了很多。,当然劳动强度也高出了很多倍。/p> 细毛羊每年的剪毛季节只有一次,其余的时间就是在春夏秋冬四季牧场上来回轮放。/p> 而奶山羊一年当中,除了孕期和哺乳期,其余的时间都是挤奶季。/p> 冬天也可以通过圈养追加精饲料的方法,获得和春夏旺季里一样的产奶量。/p> 正是靠卖羊奶的收入,乌日娜家成为山下哈萨克族定居点里的最早居民。/p> 从此告别了祖祖辈辈们浪迹山野、四处漂流的游牧生活,过起了半耕半牧的生活来。/p> 尽管政府分配的土地上,种植的还是牧草。/p> 定居点里配套完整的教育资源,让乌日娜幸运的完成了全部中小学学业,并成为部落里走出来的第一个女大学生。/p> 她后来经常跟罗永福说,如果不是下山定居,她可能早就是某个哈萨克牧民家的媳妇了,身后说不定还拖了了五六个年幼的儿子或闺女。/p> 那样的生活,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p> 当然这一切的改变,除了乌日娜赢得比赛奖励的偶然性因素外,与她的阿爸波兰比有很大的关系。/p> 波兰比大叔年轻当兵的时候在四川的稻城待过几年,天府之国达的农业生产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影响。/p> 后来退伍回到家乡特克斯草原上的时候,尽管还是个职业牧民,但是和那些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天山的老一代哈萨克牧民相比,他的眼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p> 他意识到要想过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将来子女要想获得良好的教育,不下山定居肯定是不行的。/p> 所以当年政府出资帮牧民们建定居点,号召牧民下山定居的时候,波兰比大叔是全部落里第一个响应的牧民。/p> 他家分到了三间砖瓦房,三十多亩耕地,还有一个宽大的院落。/p> 卡尔若大叔还在房子旁边,盖了一座很大的羊舍和饲料储藏室。/p> 以后的冬季里,当其他的牧民们还在冬季牧场里战风斗雪的时候,乌日娜一家已经在定居点里温暖舒服的窝冬了。/p> 喂牲口有的秋季储备的干草和先前买下豆饼、玉米。/p> 此后他家更是部落里第一个年收入过万的牧民人家,当年州政府嘉奖的奖状,至今还贴在定居点堂屋的墙上呢。/p> /p> 儿童组5ooo米马上拉力看的罗永福惊心动魄,都是一些1o来岁的小孩。/p> 清一色的枣红色骏马一字排开,随着令的枪声响起,赛马们顿时像狂奔而出,像一支支利箭一样射向前方。/p> 奔跑的骏马们,四蹄好像连在了一起,马鬃竖起,尾巴好像成了一条直线。/p> 而马上的这些小骑手们还在不停的挥动着马鞭,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更快!更快!更快!/p> 更快一步,就离冠军更近了一步。/p> 除了荣誉,还有那些丰厚的奖金、奖品啊!/p> “这些小孩掉下来怎么办?”罗永福自己就有过从牛背上摔下的经历,他不禁担心的问。/p> “不会的,他们从几岁开始就进行专门的训练了!我阿爸教我骑马的时候我才5岁!”乌日娜一边为赛场的选手们鼓劲,一边大声的回答。/p> “太厉害了!”罗永福由衷的佩服道。/p> 从3圈开始,选手们排位就慢慢的清晰了。/p> 前三名的选手还在你追我赶,紧紧的咬住对手,彼此之间也就相差一个马身的距离,最后的结果还很难预料。/p> 但其他的选手已经和前三名相差的很远了,这样的比赛,除非出现奇迹,否则逆袭是不可能的。/p> 他们只所以还在坚持狂奔,其实还是反映了决不放弃的体育精神。/p>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昭苏马场过来的排次第二的小选手,在最后一圈突然力越了前者,以神勇的度第一个冲破了终点线。/p> 比赛结束后,这个小选手还站在坐骑上绕场一周,举着马鞭向现场的观众表示致谢。/p> 从此以后,这个小选手的人生可能就要改变了。/p> 或者会被现场香港赛马会的星探看中,不久就会成为沙田赛马场上万众敬仰的新星。/p> 或者利用奖金改变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像当年的乌日娜一样。/p> 总之只要努力,人生就会有无数中可能。/p> 不努力,再多的人生目标,也只有一种可能。/p> /p> 第三天的闭幕会还有一些活动,乌日娜决定不能再玩了。/p> 这么好的放牧季节,把牲口管圈里,自己出来野,阿爸知道会骂死她的。/p> 所以,儿童组的比赛结束后,乌日娜和罗永福就匆匆赶回了2o华里外的夏季牧场。/p> 而卡尔若,直到赛马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晚上,才赶回了山上的毡房。/p> 太阳快落山了,潺潺而下了一条条小溪出了哗哗的流水声。/p> 遍地的酥油草在晚风中摇曳,肥嫩的叶片上,已经隐约可见一滴滴露珠正在孕育、汇聚、慢慢的长大。/p> 山路上不时的有正从牧场归来的羊群或牛群,向它们的营地缓缓走去。/p> 而不远处的毡房外,燃烧的牛粪饼出了微弱的红光。/p> 那些勤劳的哈萨克大姐大妈们,已经开始为归来的牧人们准备晚饭了。/p> /p> “乌日娜!来追我啊!”罗永福突然玩性大,冲着一旁的乌日娜喊道。/p> 他一抖缰绳,身下的老马“玛丽”哒哒哒的奔跑了起来。/p> 身后正在对着夕阳出神的乌日娜,立马欢笑着赶了上来。/p> “罗永福!你敢耍我!”/p> 还是佐罗跑的快,在过玛丽的瞬间,乌日娜照例在罗永福的背后轻轻的扫了一皮鞭。/p> 然后立在前方,等着罗永福追上来。/p> “玛丽”跟了上来/p> 在并马的时候,罗永福也不知道从哪上来的勇气,出其不意的伸出胳膊,把乌日娜从“佐罗”的背上拉了过来。/p> 乌日娜没有拒绝,任由罗永福轻轻的拥着她。/p> “乌日娜,亲爱的乌日娜,我已经爱上你啦!”/p> 罗永福像个受伤的大男孩一样,贴着乌日娜柔软温热的后背,窃窃的自语着。/p> 这个2o岁生日刚刚过去的年轻人,在过去的艰难岁月里,一直辛苦孤独的跋涉着。/p> 他太需要乌日娜那温厚的肩膀了,人生路上走累的时候,能够有这样一个女孩,在她海一样深情、春天般温暖的怀里休息一会,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同学哥,爱上我们哈萨克的姑娘你会很辛苦的。”乌日娜轻轻挥了下手里的马鞭,幽幽的说。/p> “我不怕辛苦,什么苦我都吃过。”/p> “你还要接受我的信仰。”/p> “我可以接受。”/p> “你这辈子不能再吃猪肉了,猪油也不可以。”/p> “没问题,下学期我就和你一道去民族食堂里就餐。”罗永福回答时还是稍微犹豫了一下。/p> “还有,娶哈萨克族的姑娘要下聘礼哦!你如果真的喜欢我,等我阿爸阿妈回来后,你就要来我们家下聘礼。”乌日娜回头看了罗永福一眼,粉红的笑脸就像天边的晚霞一样。/p> “还有聘礼?有多少?”罗永福愣了一下,不知道乌日娜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p> “像我这么优秀的女孩,怎么也得要1oo只羊,5o头牛吧!”乌日娜自己都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p> “我的妈呀!尊敬的乌日娜公主,还是请回到您的座驾上去吧!小民罗永福刚才冒犯了!”罗永福笑道,跳下马来做了个“请”的姿势。/p> 不管真假,他还是被吓住了。/p> 乌日娜笑嘻嘻的回到了自己的马背上,缰绳一紧,“佐罗”紧跟着一声长啸,然后一溜烟的飞驰而去。/p> “学生哥,我逗你玩的!一头牛就够啦!”/p> 老远的地方,罗永福都能听到乌日娜顽皮的笑声,他赶紧快马跟了上去。/p> 从此,罗永福和乌日娜深深的陷入爱河之中。/p> 正如乌日娜所说,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俩个人,虽然因为爱而走到了一起,整个过程确实是很辛苦的,还有很多难以逾越的困难和阻力正在等着他们呢!/p> 但先知也说过,爱情是苦的,婚姻却可以永久。就让我们慢慢等待他们进入婚姻生活的那一天吧。/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二章 英花“老板” 陈三郎第一次见到英花时,就被她的清丽干练的外形和酷酷的装扮震撼了。/p> 牛仔布的长裤,白色圆领头衫的外面,套了一件半旧的蓝牛仔马甲。一头飘逸的短上,架了一副黑的墨镜。/p> 这不就是港片《霸王花》中胡慧中的造型吗?/p> 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时尚女郎的脚上穿的尽然是一双高腰的解放鞋。/p> 那次是英花父女和他们的老解放卡车,第一次接浦江装卸队的单子。/p> 这笔生意还是英花的父亲英大山在上海工作的战友,给他们介绍的。/p> 当英花从笨重的驾驶室里跳下来,一边脱去手上脏兮兮的劳保手套,一边笑吟吟的和现场其他的车老板们打招呼的时候,陈三郎一下子看的屏住了呼吸。/p> 就像越剧《红楼梦》里唱的那样,真是天上掉下个英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眼前分明外来客,心里却似旧时友。/p> 从此混世魔王陈三郎的魂,就被这个叫英花的苏北姑娘给勾走了。/p> 而此时的英花,哪有功夫注意他这个脏的只剩下一双眼睛在眨巴的搬运工啊!/p> 那天,工地上的陈三郎干的特别的卖力。/p> 5o斤一包的水泥袋,他每次都要背三袋,从英花她们的面前走过,希望以此来引起英花的关注和好感。/p> 很多趟之后,英花好像也看到了这个在求称赞的搬运工。/p> 当陈三郎再次经过的时候,她对他笑着翘了下大拇指,然后又转过头去和其他的老板们聊天去了。/p> 以后每次出工的时候,陈三郎都希望能见到那辆解放牌的货车,能看到那个叫英花的女老板。/p> 终于有一天,英花笑着对旁边的司机老板们夸奖了陈三郎一句。/p> “这个伙计好能干哦!每次都扛那么多!”/p> “猪猡!还以为我们在看他表演呢,哈哈!”另一个老板不屑的笑道。/p> “你胡说什么啊!”英花则像撒娇一样用手套向那个人砸了一下。/p> 两个人的对话,像一块块石头一样砸在了陈三郎的头上。/p> 最卑微的搬运工,企图用最卑微的劳动之美来获取心爱女孩的芳心,真是他妈的太可笑了,也太可怜了。/p> 陈三郎“啪”的一下把水泥包扔在了灰堆里,他不干了。/p> 那一天如果谁敢来惹他,他非活劈了人家不可。/p>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尊重、好感,还有爱,都不是乞求来的,而是征服来的。/p> 善良、卖力有什么用啊,在那些老板的眼里,他们就是“猪猡”。/p> 陈三郎暗下决心,在自己混出人样之前,他不想在见到那个叫英花的娘们。/p> 从此就如前边章节的文字中所描述的那样,陈三郎变了,狠、横、冷酷的“拼命三郎”成了他的个性标签。/p> 也正是靠这些标签,陈三郎在接下来短短的几年里,就在上海滩上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p> 促使陈三郎这个农家孩子生人性巨变的因素有很多,但英花的出现,肯定是其中最重要的催化剂。/p>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是英花成就了陈三郎。/p> /p> 直到一年后,陈三郎成为浦江装卸队五个带班之一的时候,他才有勇气再一次走进这个叫英花的货车老板。/p> 带班的职责就是多拿一份工钱带头干活,而当队里专职的监工不在的时候,他们又担当了监工的职责。/p>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陈三郎特地给自己整了一套旧西服、花格子衬衫、黑皮鞋。/p> 为了学《上海滩》里的许文强,他还特地买了一盒蜡,硬是把一头的短整成了大背头。/p> “英老板,我叫陈三郎!”/p> 浦东的工地上,英花像往常一样跳下货车的时候,早已等在那的陈三郎立马迎了上去。/p> 他紧紧握住了这个女孩娇嫩的、又能开汽车的小手。/p> 为了和这个心仪已久的女孩有个亲密的接触,陈三郎已经谋划很久了。/p> “你不是那个搬运工吗?力气很大的那个!一次能背三袋水泥!”/p> 陈三郎先入为主的突然袭击,搞得英花措手不及,手硬缩回去又觉得没有礼貌。/p> “我现在是带班了!这现场!还有他们都归我管!”陈三郎显耀似的指了指正在灰烟中忙碌的工友们。/p> “哇!高升了呀!厉害!年轻有为啊!以后多关照啊小老弟!”英花的脸上露出了有点夸张的惊讶的笑意。/p> 完全是一种圆滑世故的场面上的应付,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啊!/p> 才来大上海一年多,英花的脸上已经有了和她的年龄不相称的老练和成熟。/p> “相互关照!相互关照!既然你叫我老弟,那我以后就喊你英姐了!”不会看眼色的陈三郎还在握着英花的小手客套着。/p> “别别别!千万别喊我姐,我受不了,叫我小英、英花、英老板都ok啦,你姓陈是吧,以后我就喊你小陈啦,不介意吧。”英花打着哈哈,趁机把手缩了回来。/p>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三郎千方百计的想接近英花,都被英花礼貌的疏远了。/p> 这个毛头小子,他想干嘛!英花觉得有点可笑。/p> 一腔的热情讨了个没趣,陈三郎觉得灰溜溜的。/p> “妈的,没一个顶杠的,让老子来!”/p> 搬运工作中间段是最容易懈怠的时候,看着工人们慵懒拖沓的样子,给百无聊赖的陈三郎正好找到了泄点。/p> 他马上西装衬衫一扒,皮鞋踢到了一边,赤脚光身的冲进了水泥的灰霾中。/p> 一次三袋,一口气搬了二十多趟。/p> 在他的带动下,整个“军心”马上给振奋了起来,工人搬运的度也加快了一倍。/p> 十分钟后陈三郎从灰堆里钻了出来,还像他做工人的时候一样,提起衣服鞋子就朝工地后面的高压龙头奔去。/p> 等他再回到英花他们跟前的时候,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p> 花格衬衫的袖子已经高高的卷了起来,领口大敞着,原本油光可鉴的背头已经变成了直愣愣的短寸,一脸严肃蛮横的样子。/p> 这才是真实陈三郎嘛,英花觉得现在的陈三郎比刚开始那种奶油小生的模样顺眼多了。/p> “让老子来”的彪劲,也成了陈三郎后来在码头上的一贯作风。/p> 不管是做浦江装卸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的时候,还是他自己当老板的那几年。/p> 所以“拼命三郎”的诨号不仅是因为在江湖上他敢于玩命碰硬,也与他的这种动辄“让老子来”的狠劲有很大的关系。/p> 这个社会不怕赤脚的,就怕不要命的。/p> /p> 英花明显的不屑和疏远,在陈三郎的头上浇了一盆冷水。/p> 骄傲的公主啊!自己这样的一介草民怎么才能搞定他呢?陈三郎感到狗咬刺猬无处下牙。/p> 手下的几个好兄弟也不停的给陈三郎出主意,但更多的都是馊点子。/p> 吴新吴和尚建议他把以往赖皮的精神拿出来,反正工地上每天都能见面,和她慢慢的缠,缠死她,不是有句老话叫“好女也怕渣男缠嘛”!/p> “老大,我感觉那个英老板看不上你,人家孬好也是个车老板,老大你是啥?说恭维的话是个带班,每个月比弟兄们多拿5o块钱,说不好听的,不还是个扛大包的农民工嘛!人家凭啥看上你,乘早不要打这个注意。”/p> 六子说的到是老实话,结果陈三郎狠狠的踹了他一脚。/p> “老大,不就是个女人嘛,兄弟教你一个法子!直接把活给做了,夜班的时候,就在她的驾驶室里,弟兄们给你把风怎么样!”朱仔则是一脸色眯眯的淫笑。/p> “夜班什么时候见过她啊?夜班都是她老头英大山开车,怎、怎么上?哈哈哈.....”想到其中的妙处,六子不禁大笑了起来。/p> 一个他娘的正经注意都没有,还是洗洗睡吧!/p> 陈三郎自己也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层次,像泡到美丽老练的英花姑娘,那不亚于癞蛤蟆吃天鹅肉。/p> 那就等着吧,等自己出人头地的那一天。/p> 当然,和尚的注意还是可以采纳的,死缠烂打本来就是自己的长项。/p> 只要不是强奸她,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三章 死缠烂打 1 /p>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三郎可算是和英花耗上了。/p> “大嫂好!大嫂好!”/p> 工地的仓库边上,在英花下车摘去墨镜的那一刻,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跳。/p> 朱仔、六子、和尚等一群衣衫褴褛家伙们,正排队站在她跟前,一齐高喊着向她问好呢!/p> “什、什么大嫂!谁的大嫂!你们一个个有毛病吧!”英花躲瘟神一样,侧着身子从他们的身边快走了过去。/p> “英姐好!”陈三郎闪亮登场,上一次的委屈求全没有效果,这一次陈三郎准备来个泼皮无赖型的求爱方式。/p> 所以,他把港剧里的场景都搬出来了。/p> 不过他还没有捧着鲜花追女孩的概念,所以场景的效果显得滑稽而没有底气。/p> “这些都是我的小弟,你是我喜欢的马子,他们当然要叫你大嫂!呵呵!”/p> 陈三郎信心满满的还想再次握住那双他朝思暮想的玉手,被英花厌恶的甩开了。/p> “小陈,你这是哪一出啊!什么大哥小弟的!告诉你!英姐我是部队大院长大的,这里也不是香港的九龙寨!我不吃你那一套!搞的什么呀!”/p> 英花真的生气了,原本动人的脸蛋憋得通红。/p> “靠!车老板就了不起啦!老子就是喜欢你怎么了!老子就是想泡你怎么了!老子就是想娶你怎么了!有本事到法院告我啊!”/p> 英花一再的无视也惹毛了陈三郎,他把上衣一剥扔到两丈远以外的砖头堆里,一副气势汹汹要决斗的架势。/p> “小陈,别幼稚了好吧,我怕你了!呵呵!”/p> 英花的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笑嘻嘻的跑到工地旁边的大树下躲荫凉去了。/p> 必定还是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子,坚硬外表下那颗内心还是柔软的。/p> 况且人家也没有恶意,只是喜欢自己想讨自己欢心。就算是很不屑,但也是没必要较真的。/p> “干活!”陈三郎抬起一脚,把身旁的一个水泥包踢出了一丈多远。/p> 散落的水泥灰让原本清爽的场地,提前进入了施工的状态。/p> 那天下午,陈三郎一直闷头干活,谁也不搭理,谁也不敢和他拉话。/p> 在他的带动下,2oo吨的搬运量  收工的时间尽然比原计划提前了三个小时。/p> 真应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老话。/p>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p> 在工地上洗完澡,陈三郎还是谁都不搭理,一个人大踏步座公交去了。/p> 那天傍晚,英花破天荒头一回把所有的工人送回了他们在棉花仓库的住地。/p> /p> 这也给了陈三郎多了一个纠缠她的借口。/p> “英老板!行行好送我们回去好啦!这帮家伙都累的不成个人样了!”/p> 一天收工后,陈三郎扒着英花的车窗嬉皮笑脸的央求道。/p> “我也很累啦!我也干了一天,也想早点回家休息!”英花真的很烦他了,使劲的按了几声喇叭。/p> 这个泼皮无赖一样的家伙,真是一点都不知趣。/p> “英姐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我们出路费可以吧!”/p> “小陈同志!你很有钱是吧!”英花简直讨厌死他了,从鼻子里哼出了两声冷笑。/p> “那行!英姐我今天个善心!你们这么多人,5o块钞票吧,我送你们到棉花仓库!少一个子都不行的!”/p> 英花一只手搭着方向盘,一只手伸向陈三郎,标准的要钱的姿势。/p> “大家快点啦!英老板送我们回家!路费我出二十,剩下的你们一个人两块!快点!把钱凑给我!”/p> 看见英花松口答应了,陈三郎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赶忙招呼大伙凑路费的份子钱。/p> “谁叫他们给钱了!”英花又不耐烦的按了下汽车喇叭。/p> “他们也要坐车啊?”陈三郎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皮干笑道。/p> “这5o块的钞票要么你陈sir一个人出,要么你们这些人全部下车!ok?”/p> 英花冷冷的看着陈三郎,摊了摊双手,她的意思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p> 算了,自然全部的事情都是他陈三郎引起的,那就他一个人来背吧。/p> 兜里只有三十块钱,在他拳打脚踢的威胁之下,朱仔、和尚、六子三人才磨磨蹭蹭的给他凑了剩下的二十元块。/p> 光棍汉充英雄啊,一下把自己半个月的生活费充没了,这冤大头当的。/p> 而陈三郎期待的却是在接下来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和这个冷面丽人单独相处的机会。/p> 一路上陈三郎像个刚会说话的小孩一样,从老家扯到学校,又扯到饮食和天气。/p> 这个混混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啊!/p> 英花一路上始终冷冷的开着车,一言不。/p> 全是陈三郎一个人在那乱扯一气,临下车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整个路上,英花没有和他说一句话。/p> /p> 这样的冤大头,陈三郎没有再做第二次。/p> 他陈三郎向来是个只在意自己感受的人,能坐在英花的身边就行,看着这个美女静静的开车也是一种享受啊!/p> 至于英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才懒得管呢!/p> 所有的流氓都有一个共性,就是凡事以我为主,做事不计后果,陈三郎就是这样的人。/p> 不再有偿乘坐英花老板的大货,最根本的原因是口袋里没有钞票了。/p> /p> 此后不管是在货场、码头、还是工地,英花都尽量回避和陈三郎的单独接触。/p> 要么是站在人堆里不给三郎近身的机会,要么是干脆待在驾驶室里摇紧车窗听她的收音机。/p> 这个阶段的英花对于陈三郎没有任何的好感,唯一的感觉就是好汉挨赖皮缠住了。/p> 而陈三郎却在朱仔等人蛊惑下,采取了更为猛烈的攻势。/p> 他尽然从张高寿那儿,骗到了英花父女的住址。/p> 于是某天晚间,陈三郎乘着英花父亲英大山出夜班车的机会,来了个登门拜访。/p> 英花简直被气疯了,把陈三郎带来的水果、烟酒全部扔到了门外。/p> “臭流氓!不要脸!你想干嘛!耍姐玩是吧!也不照照镜子,小瘪三一个!你给我滚!给我滚!”/p> 英花把自己会骂的所有脏话,几乎都一股劲的全呼噜了出来。/p> 人生中第一个向自己求爱的男孩,尽然是这个脸皮比门板还厚的农民工,简直就是一个小无赖。/p> 英花想着都觉得恶心,这简直是在亵渎她还没有到来的爱情。/p> “想玩姐是吧,来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p> 英花把屋里仅有的两把菜刀和水果刀拿了出来,一把扔到了陈三郎的脚下,一把攥在自己手里。/p> 她要和陈三郎拼命了,为了捍卫自己淑女的尊严。/p> 陈三郎落荒而逃,当然还有他的三个同党朱仔、六子和吴和尚。/p> 自己是来表达爱意的,不是过来耍流氓的。/p> 既然英花这娘们这么不待见他们,那还是溜吧。/p> 否则英花手里的尖刀真会不管死活的插过来,那麻烦就大了。/p> /p> 英花够狠,而陈三郎也不是吃素的。/p> 第二天工地上,凡是英花车上的货,除了几个递包的,扛包的活全部由他一个人承担了下来。/p> 一天1o趟5o吨1ooo包的水泥啊/p> 扛到最后的时候,从驾驶室后视的玻璃窗向车挂那边望去,英花能清晰的看到陈三郎赤裸的后背,早已血迹斑斑了。/p> 不见人形的脸上,是一道道汗水和水泥混合后留下的印迹。/p> 这个不要命的愣头青啊,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小老弟!/p> 陈三郎的狠劲触动了英花内心深处最脆弱的神经,她一下子母性大爆了。/p> “三郎!快过来!你的后背都开花啦!”英花跳下了驾驶室,对着陈三郎大声的喊道。/p> “你要干嘛?”/p> 听到英花的喊声后,陈三郎才略微摇晃的掐着腰走了过来。/p> “不要再耍横了!赶紧去那边洗干净,我来给你的伤口处理一下,万一伤口炎破伤风,你就完蛋了知道吧!”/p> 英花一边吩咐,一边回头从驾驶室里取下了平时备用的药箱。/p> 真幸福啊!/p> 当英花蘸着红药水的手指从陈三郎的后背轻轻划过的时候,他感到的不是刺痛,而是从未有过的幸福。/p> “英姐,你喜欢那些有钱人、大老板对吧!请给我一点时间,少则三两年多则四五年,我肯定能变成有钱人。到时如果做不到,我陈三郎直接跳黄浦江,也不在你面前丢人现眼了!”/p> “小陈同志,你不要再想歪了,我俩是不可能的,这跟钱的多少没有关系。将来我如果找老公的话,肯定要找个有知识的文化人,比如大学生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p> 陈三郎后背有一处伤口的外皮完全脱落了,瘆人的挂在那儿。/p> 英花又心疼又恶心,她拿出夹子和随身的水果刀,用酒精棉消毒后,才小心翼翼的夹住那块破损的外皮,再用小刀一点点的割了下来。/p> “疼吗!”英花关心的问,这个小弟是跟自己赌气才弄成这样的,她的心里很是内疚,觉得昨晚对他真是有点过分了。/p> “没事!”陈三郎满不在乎的答道,无数次的受伤,都是自己愈合的,还擦什么药啊。/p> 不过他现在很享受这个过程,英花的关心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温暖。/p> 处理完之后,英花又在伤口处抹上了防止炎的膏药和紫药水。/p> “今天不要穿外衣,等明天伤口结痂后就没事了。”英花最后吩咐道。/p> “好唻英姐!谢谢英姐!”陈三郎站了起来,舒舒服服的做了几个扩胸运动。/p> 这个家伙,扛了一千个大包,伤的这么狠,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看来真是做大事的主。/p> 在大上海这个冒险家的乐园里,向来都是英雄不问来路。/p> 草根变凤凰,鲤鱼跳龙门的江湖传奇也看了很多听了很多。/p> 英花开始对眼前这个小老弟,有点刮目相看了。/p> 收工之后,陈三郎没有再去招惹英花,乖乖的带着他的人坐公交去了。/p> 就是再混蛋,这点做人的道理陈三郎还是明白的。/p> 而对于英花来说,一时的怜悯却为她招来了更大的麻烦。/p> /p> /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四章 死缠烂打 2 /p> 年轻的女孩都是这样的,但凡对某个男生有一点点好感,只要男孩做得不要太过分,女孩都会给上三分薄面的。/p> 即使已经有了热恋中的情人或结婚的对象,她们还是会希望身边有一大堆的仰慕者和追求者。/p> 所以当正在和你牵手的恋人,向你诉说某个男生怎么怎么讨厌的时候,亲们可就要当心了,你的竞争对手来啦!/p> 进不了这些骄傲公主法眼的可怜的小男生,她们是不屑讨论的。/p> 更不会向别人炫耀这个小男生怎么怎么的骚扰她,怎么怎么的仰慕她,那是在自贬身价。/p> 而愿意拿出来和自己的男友或闺蜜们分享的被追求被骚扰的经历,十有八九这个骚扰者是她有好感的、喜欢的、甚至仰慕的男生。/p> 而这个或高或富或帅的男生也许压根就没有正眼瞅过她,完全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p> 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孩们,只要你喜欢,就大胆的求追求吧!/p> 除非男孩们自己长的太寒酸,太拿不出手。/p> 没有男孩或者只有一个男孩追求的女生是没有魅力的,她们渴望那种被仰慕、被众星捧月的感觉。/p> 研究表明,处在青春期渴望爱情女孩们,平均智商要比人生中的其他阶段低出2o%以上。/p> 具体表现为缺乏判断力,不懂得拒绝别人。/p> 缺乏判断力,尤其是感情上的判断力,就容易上当受骗。/p> 那些巧舌如簧、嘴里涂蜜、八面玲珑、门面奢华时尚的情场老手、花花公子,最喜欢猎艳这样不谙世事的美少女们,而且往往一钓一个准。/p> 或者就是不懂得拒绝别人,而给了像陈三郎这样的“死缠烂打”之徒以可乘之机。/p> 大街上或者身边的同事朋友中,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p> 一位没有多少亮点的仁兄,身边却有个如花似玉的恋人或媳妇,真是羡煞旁人啊!/p>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评价,其实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逻辑。/p> 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这位老兄不是征战情场的杀手,就是强的心理素质非比常人。/p> 那死缠烂打的本事,可不是是个男人都能学的会的。/p> /p> 而干练机敏、貌美如花的英花老板,此时正处在了这样的苦恼之中/p> 陈三郎的早请示晚汇报,软硬兼施的无赖式追求,让她越来越难以招架/p> 而且又是业务上的合作关系,每天不可避免的接触,就是想躲也找不到地方。/p> 英花自己也承认,她已经不再那么讨厌陈三郎了,甚至还有了一点点的好感。/p> 这个老弟的吃苦耐劳,工作上的狠劲和执行力,让她越来越佩服。/p> 但仅仅是不讨厌而已,陈三郎离自己的择偶标准还差十万八千里呢!更不要说可以以身相许的伴侣了。/p> 一天下班后,英花和闺蜜刘姐在附近的小馆里喝了几杯,也把心里的苦恼告诉了这位同乡的好友。/p> 刘姐虽然只比英花大两岁,但已经走过了几段感情和一次不完美的婚姻,对付男人的事情她很有一套。/p> “照你这么说,这个傻小子很壮是吧。那就玩玩他好了,就当他是个牛郎!怎么样英花,要不姐来帮你搞定?”/p> 刘姐很悠然的和英花碰了一杯,也给了她的第一个建议。/p> 在老江湖刘姐看来,对付陈三郎这样的愣头青,根本就不是个事。/p> “你说什么呀!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啊!”/p> 还是黄花大闺女的英花早已羞的满脸通红,她在桌肚底下狠狠踹了刘姐一下。/p> 在九十年代那个还比较保守的时期,未婚同居都是见不得光的,更不要说泡夜店找牛郎了。/p> “好好!我错了英大小姐!姐自罚一杯!”刘姐笑嘻嘻的端起啤酒杯,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半。/p> “对付臭男人的主意,姐这有的是!就怕你不忍心下手!”/p> “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英花给自己的酒杯斟满后,又给刘姐倒了一杯。她今天真的是取经来的。/p> 在川藏线上长大、很小就没有母亲的英花,处理个人感情上的问题,确实有很多地方需要向经验丰富的刘姐学习。/p> “你不是说这个人力气很大吗?要不这样,你就拉他做苦力,给你当长工!”刘姐神秘的说。/p> “可家里就我和我爸两个人,也没有多少重活让他做啊!”英花有点可怜兮兮的撇了下嘴。/p> “你傻呀我的妹!没有重活就不能找啊!你不是说他一天能背一千个大包吗?那就让他做、做煤球!对!就让他每天做上一千个煤球!”/p> 刘姐略微迟疑后,欣喜的拍了一下桌子。/p> “可我家每天只要四块煤球啊姐!”刘姐这弱智的主意让英花有点哭笑不得。/p> “烧不掉可以卖啊!姐负责帮你销售。这段时间正好手头有点紧,倒卖煤球也可赚点零花钱!哈哈!”/p> 尽然能想出这么个奇思妙想的好主意,刘姐自己也禁不住拍手叫绝。/p> “姐!你真是太毒啦!”英花本来就是个机敏之人,一点就透。/p> 她竖起大拇哥,给了闺蜜刘姐一个大大的赞。/p> “就这么着吧!那个小混蛋如果能坚持一个月,老娘我就嫁给他!”/p> 说完,俩个人把杯子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p> 真是不怕女人坏,就怕她们周围还有一群成了精的闺蜜们。/p> 贤淑温暖的老婆、小鸟依人的女友,冷不丁的会对自己的男人们使出追魂夺命的大招。/p> 这些整男人的伎俩,肯定少不了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闺蜜们。/p> 难怪近来有个很流行的口号,叫作“防火、防盗、防闺蜜”。/p> 尽管有很多种解说,但可都是至真至理的良言啊!/p> /p> 第二天上工地后,陈三郎毫无例外的又上前来早请示了。/p> “英姐,早啊!今天这太阳不错!呵呵!”这是要套近乎的前奏。/p> “小陈啊,你这个人很闲是吧!”英花下车后一边脱去手套,一边看着他好奇的问。/p> “靠,我闲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忙人了!今天是3oo吨的活,想想都头皮麻啊!估计下半场还得要我出马!”陈三郎讲的倒是实话。/p> “最近家里有点事,我想请你帮我一下,可以吧?”英花认真的说。/p> “没问题!你英姐的事就是我的事!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不要客气啊!”/p> 陈三郎受宠若惊,这是英花第一次托他办事。/p> 就是叫他把天捅个窟窿,陈三郎也会在所不辞的。/p> “也没啥大事,就是做点煤球。我和我爸忙不过来,请你搭把手。”英花几乎笑出声来。/p> “没问题没问题!你只要把煤运回去,剩下的全部我来搞定!你和你爸就都不要管啦!”陈三郎拍着胸脯保证道,他已完全掉进了英花下的套子里。/p> “那就先谢啦!呵呵,不过丑话说到前边,我可不付工钱的,饭菜管够怎么样!”英花终于忍不住了,憋红了脸笑瞅着陈三郎。/p> “英姐,你和我提钱就见外了!什么时候我们过去?”陈三郎真诚的问。/p> “随时都可以呀,煤我已经运回来啦!”/p> “那好,今晚收工后我们就过去好了!”陈三郎慷慨的把事情应承了下来。/p> “好吧,收工后我来接你们!”英花对着陈三郎莞尔一笑。/p> 接下来的一天里,陈三郎一直处于亢奋之中。/p> 英花美女主动求他办事,那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不把他当外人啊!/p> 路漫漫其修远兮,虽然离成功还很遥远,但最重要的第一步,他陈三郎终于跨过去了。/p> /p> 这样的好差事,肯定是少不了朱仔、六子、和尚这三位小弟的。/p> 到英花父女出租屋的楼下时,他们遇到了英花的父亲英大山。/p> 这个老爷子只是很冷淡的和他们点点头,就上车出夜班去了。/p> “各位老弟,工具和材料都在这了!蜂窝煤你们都做过吧?原煤和土灰5比1的配比,搅拌的时候一定要拌匀了知道吧,不拌匀没法烧的。”/p> 女主人英花一改工地上的应酬,热情的给大家倒茶递烟,简单介绍了蜂窝煤的制作原理后,就亲自下厨,给大伙准备晚饭去了。/p> 这四个家伙正处在一身蛮力使不完的年龄,制作材料的配比搅拌一气呵成。/p> 英花又正好给他们准备了四套模具,所以整个的制作过程进展神。/p>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半吨原煤的5oo块蜂窝煤成品,已经摆满了楼下的院落。/p> 等英花下楼喊他们吃饭时,也止不住地赞叹道:“哇塞!你们几个太厉害啦!这么快!赶紧转行吧几位!干这个保证比你们扛大包赚的多!”/p> 晚饭的菜品不多,肉烧豆腐、红烧带鱼、番茄炒鸡蛋,外加一盆紫菜蛋汤。/p> 另外,英花还特地为他们每人准备了一瓶啤酒。/p> 当然,四个人也毫不客气的把所有的饭菜、啤酒一扫而光,还有点余犹未尽。/p> 临行时,英花热情的把他们一直送到了附近公交车的站台。/p> “你们下次过来的时候都知道的啦,材料工具都在那了。我有时间呢就回来给你们做饭,没有时间的话就带你们下馆子,怎么样!”一路上,英花似乎讨好的问陈三郎。/p> 几个人听了都是一愣,相互间看了一眼,谁也搞不清楚这个英花美女是什么意思。/p> 5oo个煤球足够她父女俩烧上小半年了,还要做那么多干嘛?就她家那个小院,也没地方堆啊!/p> 可是谁也没好意思当面问英花,人家刚刚好酒好菜的招待,总不能翻脸不认人啊。/p> 而陈三郎更是豪爽的一口揽下,尽管他也累的快站不住了。/p> “记住啦小陈同志!你们每天都要来哦!”/p> 英花的最后一句叮咛,直接让这四个爷们当场崩溃。/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五章 死缠烂打 3 /p> 自此开始,一有时间就去英花家上工,成了陈三郎的必修课。/p> 夏秋季节的公司业务,大多集中在夜晚进行。/p> 一方面为了避开白天的高温,太阳暴晒出汗的环境下,这种高腐蚀性的劳动作业,没有几个工人能受得了的。/p> 所以这个阶段,扛水泥大包的体力消耗非常大。/p> 加上郊区一楼蚊子苍蝇到处飞,睡眠质量很差,工人们一片叫苦连天。/p> 有的人干脆借口老家有事,直接回去避暑去了,等秋季凉快的时候再过来。/p> 朱仔、六子他们原来黎明下班洗澡后,基本上都要乘着上午高温还没上来赶紧补觉。/p> 下午两三点后,才从狗窝一样的地铺蚊帐里爬出来,合伙洗菜做饭、做些夜班出前的准备。/p> 而现在,陈三郎为了在英花面前献殷勤,把弟兄们宝贵的睡觉时间也赔上了。/p> “朱仔、和尚、六子!快起来!快起来!”/p> 上午9点才过,陈三郎已经把自己拾掇的油头粉面,更像打鸡血一样的催着三位小弟快点起床。/p> 他希望中午之前到英花家,在午饭之前能赶一点活出来。/p> 去迟了直接过去吃中饭,尽管干的事情都是一样的,但陈三郎总觉得有点无功受禄之嫌,坐在那喝酒也没有什么底气。/p> /p> 三个小弟也被他折磨的够呛,正是长身体的阶段,觉不够睡是要命的。/p> 所以到了第四天的上午,朱仔是怎么也不起来了,英花家管够的大肉面也提不起他的精神来。/p> “朱仔快起来,时间不早了!”陈三郎又踢了朱仔一脚。/p> “老大,你拉壮丁没完了是吧!靠,你去泡妞,让弟兄们跟着一道吃苦受累!从今天我开始不干了!除非去一次十块钱,晚上也不派我去工地!”/p> 朱仔对着三郎吼完,又是倒地就睡。/p> “你就是他娘的叛徒!吃肉的时候比谁都龌龊,恨不得把一碟子红烧肉全倒自个碗里!才干三天就他妈的软蛋了!”三郎掐着腰笑骂道。/p> “要不这样老大,晚上你来扛大包,我来做监工!咱俩换换怎么样!你老大当的,泡妞喝酒后,在工地上还能找个僻静的地方眯一会!弟兄们在你马子家做三小时苦力,还要再在工地上干十个小时!前三次是你面子,后面就是每顿猪蹄子白斩鸡管够,老子也不去了!”朱仔半闭着眼睛,叽咕道。/p> “老大我觉得,你那个英花娘们摆明了在耍我们,拿我们当不要钱骡子使唤!你想想,她家哪用的了那么多煤球?”六子说出了心中的疑虑。/p> 这一点他陈三郎又何尝不知啊,但自然已经呛上了,半途而废不仅前功尽弃,也会让英花更看不起。他想知道这娘们到底在和他唱哪一出。/p> “我们走,没有他猪仔还不成席啦!晚上收工我请客,一人半只白斩鸡!”/p> 陈三郎故意嚷的很大,而朱仔只是翻了个身。/p> 看来人真真困了的时候,山珍海味也比不上一场美梦啊。/p> 六子尽管也是一千个不愿意,但迫于三郎的淫威,还是愔愔的跟着走了。/p> 第五天的时候,他也终于熬不住开了小差。/p> 六子不是像朱仔那样,直接和三郎公然的对抗。/p> 他收工后直接和其他的工友一道,躲到另一处住地的老乡那去。/p> 第六天的时候,连一直唯三郎马是瞻的和尚,也开始装病趟床不起。/p> 陈三郎野蛮的追女仔之路,眼看就要搞的众叛亲离了。/p> 特别是昨天过去的时候,英花尽然跟他说给她父亲在白天搞了个贩卖蜂窝煤的兼职。/p> 难怪这煤球做的赶不上少得呢,这个小娘们毒啊,真是像六子说的,把他们几个当傻骡子耍了。/p> 英花还对他说干与不干悉听尊便,他们不来的话,她就准备雇其他人了。/p> 区别是他们是免费劳力,而其他人则是要付工钱的。/p> 说话间,她还很豪爽的和三郎、和尚各饮了一大茶杯的啤酒。/p> 英花其实也在给陈三郎一个台阶下,让他知难而退。/p> 而陈三郎的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彪劲又上来了,他甚至还鼓励英花雇几个人,由他领着他们干。/p> 一句话把英花顶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被陈三郎给气的。/p> /p> 其实,英花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p> 刘姐誓言旦旦的帮她卖煤球,其实只是一句酒桌上的戏言。/p> 她那么娇贵的身子,那愿意干这样卖体力的生意啊。/p> 所以,仅仅帮着英花联系了三四个用户后,就再无下文了。/p> 指靠英花自己骑着三轮车沿街串户兜售煤球,这样的事情她是干不来的,也没有那把子力气。/p> 5o块一板的蜂窝煤,不要说送到4楼了,就是从三轮车上一下来,英花也可能都做不到。/p> 以前买煤球,那都是师傅们送上楼摆好直接用就可以了。/p> 再说,英花也没有这个时间。/p> 从这个角度上讲,闺蜜刘姐给她出的也是个馊主意。/p> 把英花送上了皂角树,她自己却溜了。/p> 所以酒桌上拍着胸脯的承诺,向来都是不算数的。哥们如此,姐们也是如此。/p> 没有办法,英花只能把陈三郎他们做的蜂窝煤亏本折价卖给了那些沿街的小贩。/p> 现在却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p> 因为这件事,英花不止一次的笑骂刘姐,要她赔偿自己的损失。/p> /p> 所以只要陈三郎这个不掉链子,再坚持上三四天,先举手投降的肯定就是英花了。/p> 可是朱仔、六子这两头货忠诚度没有补瞌睡重要,关键时刻没能顶住。/p> 英花看到陈三郎带来的人在诸天减少,一下子来了精神。/p> 小弟们都不再卖他老大的面子,看来陈三郎也快熬不住了。/p> /p> 当今天陈三郎一个人灰溜溜的来到英家的小院时,她已经完全看到了胜利的曙光。/p> “怎么了今天?六子、和尚他们呢?”英花给陈三郎把茶水送到了楼下,然后笑眯眯的问。/p> “那几个小子,都累趴下啦!”陈三郎如实回答。/p> “小陈同志,那你可就辛苦啦!要不你也别来了,我找其他人吧。”英花坏笑道。/p> “没事,一个人就干一个人的活,英姐你不介意吧!”陈三郎皮笑肉不笑道。/p> 想赶我走,英大小姐!门都没有,就这么耗下去了!他心里恨恨的想。/p> “那随便你吧,慢慢做,不要着急哦!”说完,英花就咚咚咚的上楼去了。/p> 一个人半天做一百个蜂窝煤吧,不得了了,这点损失她还是能承受的起的,而且量少处理也容易。/p> 随他的,愿意耗多久,姐就陪她多久。/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六章 川藏线老兵 /p> 蜂窝煤的手工制作,必须有多人的合作,效率才能提高。/p> 如果配料、搅拌、制作全部流程一个人搞定的话,效率低不说,往往会顾此失彼,把人给折腾死。/p> 所以半天下来,陈三郎做的最多的时候,也只能完成一百个煤球的心理线。/p> 生活待遇当然也是随之下降。啤酒没有了、红烧肉没有了。/p> 每次跟着英花吃她的减肥餐,青菜素面。/p> 总算英花老板还有点人性,没有太怠慢他这个伙计。/p> 每次都会在三郎的碗里盖上一两个煎鸡蛋,或者一块大肉。/p> 而这个伙食量,对于每顿都要三大碗干饭的他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p> 晚上还好点,回家睡觉,或者在路边的小馆,再补充点宵夜。/p> 下午就惨了,一碗稀汤面条下肚后,直接就跟英花父亲英大山的夜班车去工地了。/p> 施工现场附近基本找不到吃的,另外夜班的工人也最爱偷懒懈怠。/p> 如果他这个监工不在场督促,甚至亲自上阵,半夜8个小时的装卸量,拖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的时候可能都搞不完。/p> 由他陈三郎负责的现场,是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生的。/p> 所以只能亏待自己的肚皮啦!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就把朱仔或六子他们其中的一位从灰堆里拉出来,让他们去给自己买夜宵。/p> 一两个小时的瞎转悠,能带回一袋饼干就算不错了。/p> 营养不足、加班熬夜,工地,英花家的两头忙活,减肥效果立马显现。/p> 陈三郎原本孔武有力的身板,开始以每天2斤肉的度大缩水,原本布满横肉的国字脸也开始慢慢的向猪腰子脸退化。/p> “老大,你这段时间耕地耕勤了吧!型男马上快要变成小鲜肉啦!哈哈哈!”/p> 吃饱睡足后又活过来的朱仔,看见陈三郎正赤裸着上身对着一块破镜片刮胡子,不由的满嘴跑火车,胡侃了起来。/p> “怎么样,没有弟兄们在旁边做灯泡,你和那个英花美女有没有这个!”/p> 六子也坏笑着用两手模拟活塞的运动,引得满屋子工友一阵爆笑。/p> 尽管脸上的肥皂泡还没擦去,陈三郎还是回过头,给了这两个家伙一顿狠踹。/p> /p> 就在英花和陈三郎彼此纠缠不清,而陈三郎又准备顽抗到底的时候,英大山看不下去了。/p> “小陈,不要干啦!我们出去喝一杯!快点!”/p> 一天下午,陈三郎正在汗流浃背的提水搅拌煤灰的时候,英大山笑吟吟的从楼上走了下来,一反往日的不闻不问。/p> 这个老头5o来岁,中等个头、半秃的短、一双鹰眼锐利而有神。/p> 陈三郎和他业务上的往来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知道他不苟言笑、但又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p> 此时绿色军裤、黑皮凉鞋、半旧老头衫、外加一把折扇的打扮,看起来更像一位邻居家的大叔。/p> “英叔,你等一下!我把这点煤灰做完了就来,已经拌好了!”英大山的热情让三郎的情绪大振。/p> “放那吧,反正也不会坏掉的!”英大山笑嘻嘻的摇着折扇说。/p> “你收拾一下就过来,我在前边的那家小店等你。”说完英大山就自己先出门去了。/p> /p> 等陈三郎到饭馆后,英大山点的菜肴已经上桌。/p> 一盘卤拼、两碟炒菜、外加一盆羊肉汤。/p> 酒已经斟上了,英大山给陈三郎倒了满满一大杯白酒,自己只倒了一小酒杯。/p> “小陈啊,我知道你海量,多喝一点!我呢,晚上还要出夜班,你知道的,所以只能来一点点了,呵呵。”/p> 英大山笑着说,一边准备给陈三郎盛上羊汤。/p> 陈三郎赶紧站起身来,接过英大山手里盛汤的活,这样的事情在饭桌上都是晚辈或下属们干的。/p> “这家清炖羊汤很好的,我每次收工后都要来这吃上一大碗,再来个二两白干!呵呵!”/p> “英叔,你这日子过的不错啊!”陈三郎端起酒杯,和英大山走了一个。/p> 以前在工地上,俩个人早就混熟了,小陈、老英的喊,什么玩笑都可以开,什么段子都可以扯。/p> 陈三郎现在这英叔一喊,彼此之间反而觉得生分了起来。/p> “等你到我这年龄就晓得啦,升官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身体健康、小日子过的滋润,就一切ok啦!”英大山摇着小扇,回敬了一杯。/p> “我们做的那个煤球、蜂窝煤卖的怎么样?客户们可有啥意见?”陈三郎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正事上。/p> “你说我在倒卖煤球?”英大山大笑道。/p>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啊,我女儿英花在折腾你呢!你这小子猴精一样,会看不出来?”/p> 尽管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经英大山嘴里一说,陈三郎还是像打翻了五味酒一样,心里不是个滋味。/p> “那为啥每次过来,煤球的数量都少了很多?你家用不了那么多啊!”/p> “英花都赔本卖啦,全部折价卖给了那些小贩,还有周围的邻居!再这么赔下去,我的棺材本都赔光咯!”/p> 英大山点了一根烟,看着陈三郎开始了他的正题。/p> 听到英花也在亏钱陪着自己玩,三郎的心里才稍微好过了点。/p> 自己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英花这娘们比他还要蠢啊!/p> “我跟你说,赶紧收手吧!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白费工夫、白费精力!我家闺女的脾气我了解的,她如果看不上你,你怎么表现都是没有用的!”/p> “英叔,我喜欢英姐,愿意为她一切事情!你帮帮我,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p> 陈三郎已经在求英大山了,如果他能够为自己说话,那事情就好办了。/p> “我知道的,这没有错,年轻人嘛!我们交往也有几年啦,你这个孩子的秉性、刻苦、能力我都是很清楚的!”英大山点点头严肃的说。/p> “但至少在目前,你还只是个农民工对吧!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也是农民工。我家英花如果找对象,农民工肯定是不行的,你理解我的意思吧!”/p> 陈三郎压着心中的怒火没有做声,他准备等酒喝完立马滚蛋。/p>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些瞧不上农民工的人。/p> “当然了,你这孩子出人头地那是迟早的事情。大上海虽然是个吃人的地方,但真正有本事的年轻人,在这都会有达的那一天。”/p> 英大山看出了陈三郎的情绪变化,赶紧补充恭维了一句。/p> 年轻人都喜欢别人戴高帽,三郎也不例外,他的气色马上就好转了过来。/p> “我闺女英花小时候的命苦啊!七岁的时候她妈就去世了。当时她只有这么点高,就寄宿在学校,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这样。那时候我们父女俩个把月才能见上一次面,现在想想都心酸!”/p> 英大山用手模仿了下英花小时候的个头,只有饭桌那么高,他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眼里也露出了难以仍受的悲怆之色。/p> “英叔,怎么会是这样?我还以为英姐从小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呢!”陈三郎第一次看到这个老头如此的伤感,赶紧给他倒了杯酒安慰道。/p> “说来话长啊!”英大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p> “我原来是川藏线上的老汽车兵,我在西藏呆了将近2o年,西藏你知道吧?”看来这个老人很需要倾诉。/p> “知道!知道!”陈三郎使劲点头,希望他继续讲下去。/p> “在英花上小学前的那个暑假,她们娘俩来西藏探亲看我。全家人高兴啊,我就带她们跟车去西藏玩。当时你知道的,人们也不懂科学,认为高原反应忍忍就过去了。我从来就不知道英花她娘天生缺钾,结果到巴塘草原那儿就出事了。等赶到最近的医院,她娘已经不行了。就是两根香蕉的事情啊!我为什么那么蠢啊!”说到这,英大山尽然像小孩一样嚎哭了起来,也引来周围食客们好奇的眼光。/p> 看来妻子当年的去世对他打击太大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这个老头还没缓过劲来。/p> “英叔!英叔!你不要这样,周围人都在看着呢!”陈三郎被人们瞅的有点不好意思。/p> “英老板!你没事吧!”饭店老板也过来关切的询问,这里的常客,大家都认识。/p> “没事没事!刚才谈到过去的事有点激动!”英大山这才掏出手帕擦去涕泪,挤出点笑容来。/p> “后来英花一个人回老家上学我不放心,就把她送到离我们康定兵站最近的一所希望小学。这所学校有提供食宿的食堂和寝室,是专门为离家较远的藏区儿童准备的。”老英还是止不住的哽咽,看来谁家都有伤心的往事啊。/p> “康定你晓得吧,就在川藏线上。有一老歌《跑马溜溜的山上》,说的就是那个地方。”英大山和陈三郎又碰了一杯,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关不住了。/p> “康定我知道!这歌我也会唱!”陈三郎连连点头,歌他确实会唱,但康定这个地方他还真是搞不清个东南西北。/p> 要是罗永福在这就好了,他不仅会联想到西康的省会、高原的明珠,还可能会想到草原、牧歌和藏家的姑娘。/p> “我们父女俩平时每月只能见上一次面,也就是我们进藏的车队路过康定兵站,我才能抽空接她来兵站住两天。每次开拔的时候,她都会哭着追我们的车队,可怜啊!冬季大雪封山不能进藏的时候、寒暑假的时候要好点。后来中学是在康定县城读的,她也习惯了我不在身边的日子,生活条件也比在藏区好了很多。哎,这丫头小学五年的时间,日子过的最苦,想想我都难过。”/p> 英大山又抽出了一根香烟,陈三郎赶紧给他点着火,这老头平时不怎么抽烟的。/p> “英花就这样跟着我走南闯北,一直到87年我从部队专业回到老家。可惜孩子的学业就这样耽误了,只能跟着我学驾驶。然后我们父女俩就来到了大上海,一直到现在。”/p> 老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来今晚的夜班,只能由英花代劳了。/p> “英花自己没读多少书,所以她最羡慕那些上大学的年轻人,也誓要给自己找个大学生当老公。这种想法不过分吧!作为父亲,我只希望自己的女儿接下来的人生能够幸福平安,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英大山的眼里已经有些愤怒了。/p> “小陈,听英花讲她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过你了,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那再这么纠缠下去就不太好了吧,扰乱了你自己的生活,也扰乱了人家的生活。爱情婚姻都是讲缘分的,我觉得你们俩不可能有什么好姻缘。放了英花吧,就算我这个老头求你了!”英大山给陈三郎作了个揖。/p> “英叔别这样,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向你保证,像这样骚扰纠缠的事情不会再生了。我陈三郎虽然没什么出息,但骨气还是有的。你回去跟英姐讲,明天我就不过来了,还剩的那点煤灰她自己处理吧!”/p> 说完后陈三郎干尽杯中酒,头也不回的出了饭馆。/p> 哎呀!这长工做的真不爽啊!/p> 夕阳下的街边,陈三郎长长的伸了个懒腰。/p> 他决定从明早起好好的睡个懒觉,把过去这段时间落下的睡眠统统的补回来。/p> 那个叫英花的丫头,自己真的还不配追求她。/p> 放弃了痴心妄想之后,陈三郎觉得轻松多了。/p> 而英花父女不久之后,也退出了与浦江装卸的合作。/p> 也许是为了避嫌,每天和陈三郎碰面,搞得彼此都很尴尬。/p> 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浦江装卸此时正面临前面章节中所说的严重危机,这样的生意已经不再好做。/p> 车老板们都是哪家公司的单子多做哪家,离开浦江也是英花父女的必然选择。/p> 而他们再次的相聚和合作,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了。/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七章 初涉爱河 八月份是一年当中打草晒草的旺季,天山南北的牧民人家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漫长冬季,准备足够的干草料了。/p> 仲夏的白天温度较高、日照时间长、雨水少,正是准备草料的黄金季节。/p> 刚刚收割下的饲草,三两个太阳的暴晒,所有的水分就蒸完了。/p> 只留下动物们才能吸收的各种蛋白质、氨基酸或者微量元素。/p> 晒干的牧草或者被打压成捆,堆放在山下干燥通风的草料间里。/p> 大雪封山的严冬季节,每天用铁叉叉一捆下来、铡刀切碎后,和玉米粉、粗盐、或者豆粕、酒糟混合搅拌,就成了一等一的上好饲料。/p> 有条件的国营农场或富裕的牧民人家,会买来粉碎机,直接把晒透的干草加工成草粉,再用袋子装起来。/p> 这些草粉不但可以像骨粉、鱼粉、矿物粉饲料那样运输和作为商品销售,而且更容易储藏使用。/p> 只要不受潮,像草粉这类的饲料,吃到来年的冬天都是不成问题的。/p> 而像乌日娜家这样,冬天里不去冬季牧场、在家圈养的牧民,夏秋季节雇人打草、储备干草料,就像每天挤羊奶一样的重要。/p> 所以特克斯草原上的赛马会刚结束没几天,卡尔若就匆匆忙忙的下山去了。/p> 他家在山下定居点那边种植的玉米草和紫花苜蓿,也进入了今年第一茬收割季。/p> 像玉米草这样的生牧草,只要水肥充足,在十月份的严冬到来之前,可以割上三五茬。/p> 前几茬牧草都会用来晒制干饲料,最后一茬会做青贮饲料。/p> 这些青储饲料将是在家过冬的奶山羊、奶牛们,补充叶绿素的“草罐头”。/p> 夏季牧场离定居点有5o多里的路程,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整个打草季,卡尔若都不会上山来了。/p> 原本三个人的活,现在完全由乌日娜和罗永福两个人来承担,牧场工作的强度陡然加重。/p> 尽管罗永福已经是个熟练的挤奶工了,但每天早晨挤奶的时间还是要比之前提前了一个小时。/p> 罗永福下山送奶的时候,乌日娜会为两人准备好一天的干粮。/p> 以前每天去牧场送热奶茶的待遇没有了,渴了就喝沿着草场遍地流淌的山泉吧。/p> “大哥,加油!”/p> 卡尔若已经完全认可了罗永福这个未来的“姐夫”,临下山前,马背上的他还对着罗永福,嬉笑着打了一个象征胜利的“v”手势。/p> 接下来两个人相处的日子,青春年华的罗永福也是充满期待的。/p> 云杉林之上、雪线以下的夏季牧场上,罗永福乘着乌日娜教自己黑走马舞步身体接触的瞬间,疯狂的抱住了乌日娜。/p> 不管是青春期的狂热、饥渴,还是人性中的龌龊,罗永福拥着那个柔软如酥的丽人,慌乱中找到了两片同样渴望炽热的玉唇。/p> 长的如到世界尽头、醉的让人如痴的拥吻,伊甸园里亚当夏娃初尝禁果时的幸福。/p> 太阳暖暖的照着,漫山野花好像都在眨着微笑的眼睛。/p> 而正在觅食的牛羊们,也似乎都停下了脚步,聆听着他们深情甜蜜的呼吸。/p> 生活真是太美好了!/p> 长拥之后的幸福,让罗永福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p> 就这么慵懒的躺在草地上,看着旁边枕着自己胳膊似乎熟睡的乌日娜,那满脸的娇媚。/p> 还有天上的流云,山间翱翔的雄鹰。/p> 罗永福觉得过去的人生中,所有的磨难、挣扎和无助的奋斗都是值得的。/p> “喂!真的有天山雪莲吗?”罗永福静静的问。/p> “当然有啊,我还见过呢!”乌日娜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来天真亲昵的看着罗永福。/p> “我想摘下一朵献给你,亲爱的乌孙公主,作为我们定情的信物!”罗永福眯着眼睛,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的幸福。/p> “那赶紧去啊同学哥!沿着溪水往山顶上走,海拔4ooo米之上的雪线附近,看你的运气啦!”/p> 乌日娜迫不及待的拉起了罗永福,她太渴望这样的信物了。/p> 在索取美女的又一次香吻之后,罗永福真的牵上“玛丽”,向远方的雪线走去。/p> 雪线离夏季牧场的垂直距离只有15oo米左右,罗永福足足走了三个小时,才到达那儿。/p> 为防万一,乌日娜把所有的干粮、水壶、厚毡都给了罗永福。/p> 并千叮嘱万嘱咐的教会罗永福山地里辨别方向的一般方法,而且一定要原路返回。/p> 实在不行的话,就沿着任何一条溪流往山下走,有溪流的地方就会有牧民的毡房。/p> 女人一旦真正的关心起男人来,能把男人的骨头都融化了。/p> 4ooo米以上的山脊上,草地和森林都消失了。/p> 荒凉的山坡上,枯石遍地突兀的散布着,这是山顶冰川融退之后留下的印迹。/p> 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开出那么美丽神圣的花朵来?/p> 安顿好“玛丽”后,带着这样的疑问,罗永福开始在这一大片的乱世从林中,大海捞针一样的搜寻起来,这种他从未见过的雪山之花。/p> 头顶的前上方,就是千年不化的冰川。/p> 就像一只只匍匐在天山之巅的巨型百莽,随时准备倾斜而下,吞没沿途的一切生灵。/p> 罗永福不禁打了个冷颤,赶紧虔诚的合起双掌,向万能的山神致歉,乞求它的保佑。/p> 而回身后的山下,则是另一番奇异的景象。/p> 飘荡的白云已经被踩在脚下了,就像草原牧歌里唱的那样。/p> 骏马好似彩云多,牛羊好似珍珠撒。草原像那绿色的海,毡房就像白莲花。/p> 只有站在这样的云端之上,才能写出这么好的歌词来。/p> 罗永福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找着,从米,从上来的小溪边,到冰山的雪线下。/p> 除了少许荒漠地带的稀疏植被,一朵小小的狗尾巴花或者野菊花都没瞅到。/p> 太阳快要落山了,山顶的温度骤然降到了零度以下,看来今天是要空手而归了。/p> 也许是上天的眷顾,或者是先知的垂怜。/p> 就在罗永福已经绝望,准备下山的时候,在快接近5ooo米冰山区的一块大石下,他欣喜的看到了两朵莲花一样的神奇花朵。/p> 这是一株并蒂莲。盛放的那朵青白的花瓣,红黑的花蕊,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p> 另外一朵还是花蕾,小鸟依人般的靠在一边。/p> /p> 等罗永福下到2ooo米处的夏季牧场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下来。/p> 最后的晚霞在夜幕的苍穹里慢慢褪去,只剩下一丝丝微微的酒红。/p> 乌日娜太阳落山的时候,就赶牲口回围场了。/p> 此时,手抓饭、酥油饼、滚烫的奶茶早已备好,就等着罗永福的凯旋归来啦。/p> 好在“玛丽”是只识途的老马,半个小时后,它把罗永福安全的送到了乌日娜的面前。/p> 从罗永福的手上接过并蒂雪莲的瞬间,乌日娜激动的泪流满面。/p> 放好雪莲后,乌日娜洗手净面,郑重严肃的对着汗腾格里峰的方向深深的三鞠躬。/p> “浪摆那,来楷来哈目读。”她默默的祈祷着。/p> 养育我们的主啊,一切的赞颂只归于您!/p> 从此,乌日娜把自己和罗永福的爱情和婚姻,归功于真主安拉的旨意。/p> 有千古难寻的并蒂雪莲可以作证。/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八章 动物医生 动物医生是罗永福所见到的,乌日娜的第六副面孔。/p> 国内的几大牧区,不管是内蒙草原、天山南北还是青藏高原。/p> 真正能够让人们谈之色变可能不是百年一遇的暴雪或干旱,而是大规模的瘟疫,或者从未见过的传染类疾病。/p> 一场瘟疫给牧民人家所带来的灭顶之灾、财产上的损失,会很多年都缓不过来。/p> 乌日娜至今还能清晰的记得,85年的时候,父亲贷款引进了5头哈萨克奶牛。/p> 在一场不知名的疫情中,一下子死了三头,父亲波兰比绝望的差点从天山的山崖上跳了下去。/p> 那场灾难在小小的乌日娜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当时她就想,自己如果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兽医就好了。/p> 就可以把死去的奶牛救活,亲爱的阿爸和阿妈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p> 也就是从那时起,立志做一名兽医成了乌日娜最远大、最迫切的人生理想。/p> 所以当年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动物医学的专业。/p> 罗永福第一次看到乌日娜像医生那样的出诊,是在他来到夏季牧场的一个月之后,他和乌日娜正在热恋的那段日子。/p> 一天清晨,两个人刚刚挤完当天的羊奶,牧民克里木江急匆匆的骑马赶到了乌日娜家的毡房。/p> 他家的几天奶牛今早一个个肚胀如鼓,不下奶了,连站稳了走路都困难。/p> 那可是克里木江家的一大半财产啊!这个不善言辞的中年牧民着急的就差没哭了出来。/p> 两个人是用哈萨克语交流的,乌日娜也只给他翻译了一半。/p> 总之好像是劝克里木江不要着急,她会过去看看。/p> 从克里木江介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牧草中毒。/p> 草原上的牧民都是半个兽医,连克里木江都搞不清楚的症状会是什么疫病呢?/p> 乌日娜自己也担心了起来,幸亏他们两家牧场的中间还隔了一道茂密的云杉林。/p> 及时是真的传染性疫情,暂时还到不了乌日娜家的牧场,她家的牲口还是安全的。/p> 对罗永福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乌日娜就匆匆的就背起药箱,骑上了“佐罗”,和克里木江一起纵马飞驰而去。/p> 他们的坐骑很快消失在远方晨雾朦胧的草场深。/p> 罗永福也以最快的车,把鲜奶送到了山下的奶站。/p> 在折返回山的路上,匆忙赶路他差点撞上了路边高大的云杉,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p> 来回的路途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所以罗永福刚到毡房没多久,他就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p> 罗永福赶紧迎上前去,马上的乌日娜笑意盈盈、春光烂漫,看来她的第一次出诊很是圆满。/p> “快过来接着!你的礼物来啦!”乌日娜朝罗永福大声的笑喊道。/p> 乌日娜所说的礼物是一头满身皮毛洁白如玉的小羊羔,此时这个小家伙正骑坐在乌日娜的怀里,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美丽大眼睛,看着罗永福呢!/p> “怎么样,还顺利吧?”罗永福接下羊羔,关切的问。/p> “还行吧,就是奶牛的热应激反应引起的瘤胃酸中毒,吃点药,吃两天的干草料就ok了。”/p> 乌日娜笑嘻嘻的从马上跳了下来,接过罗永福手里的羔羊,爱抚的摩挲着它那光滑的毛。/p> “这么简单的病症,那么经验丰富的老牧民会不知道?”罗永福有点不解。/p> “这个病例有点特殊,他家的牲口刚从3ooo米上的牧场下来,正好赶上了这几天的高温。另外两地牧草含水量的差别又很大。牛羊这样的牲口,在放牧、居住环境突然改变后,都会有应激反应,像腹胀、流产、停奶等等,都是这种反应的具体表现。幸亏处理的还算及时。”/p> 乌日娜笑吟吟的说了一大通理论知识,罗永福似懂非懂。/p> 听说那个牧民大哥家没有什么损失,他也就放心了。/p> “快来看,小羊羔可爱吧!”乌日娜又像可爱的小女生一样,抖着怀里的羊羔让罗永福欣赏。/p> “这是克里木江大哥送给我的礼物,我现在送给你啦!”说完,她就把羊羔不由分说的塞给了罗永福。/p> “我拿什么喂它啊!我又没有....”罗永福坏笑着把“奶”字硬生生的吞了下去。/p> “这个羊羔已经可以吃青草了,我们白天放牧的时候带上它,早晚再给它补充点鲜奶。这小家伙很好伺候的。”/p> 乌日娜放下羊羔,它果然轻盈的跑到一旁的草地上,开始一点一点的啃起上面的嫩草尖来。/p> “给它起个名字吧,叫它阿福咋样?”乌日娜亲昵的挽着罗永福,顽皮的仰头看着他笑道。/p> “小丫头,敢戏弄你学生哥!”罗永福坏笑着双手扯起乌日娜婴儿肥的脸蛋,又在她那光洁的额头上深情的亲了一口。/p> “我就叫它阿福,它是小阿福,你是大阿福!”乌日娜撒娇着捶打罗永福的胸膛,这个她已深深爱上的大男孩。/p> 这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山间的雾气早已散去,酥油草上的露珠已经蒸腾为半空中的浮云。/p> 每天放牧的时间又到了。/p> 一周之后,“小阿福”山羊就跟罗永福完全混熟了。/p> 早晚的时间它会像找妈妈一样,欢腾的跑到罗永福身边,喝干他碗里的鲜奶。/p> 午后的牧场上吃饱喝足之后,这个小家伙又像个雪球一样,在他们身边的草地上滚动跳跃、狂奔嬉戏,真是可爱极了。/p> /p> 罗永福一直对夏季牧场上的夜晚很是痴迷。/p> 没有老家夏夜无处躲藏的闷热,反而清冷的需要披上大衣。/p> 一天的劳碌之后,坐在毡房外宽大的地毡上,轻松幸福的好像不是在过人间的日子。/p> 旁边的牛粪饼燃烧的铜炉,正煮着香气扑鼻的奶茶。/p> 月光如水的大地,如同白夜。四周万籁俱寂,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下他和乌日娜两个人了。/p> 评味着奶茶,畅谈着理想和未来,也会相互交流自己过去人生中的一些奇闻异事。/p> 罗永福有时会像叙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侃侃而谈自己在上海滩上打工背水泥的那段经历,会讲述陈三郎、吴和尚、还有蒋结巴表叔。/p> 有时连罗永福自己也会怀疑,那是不是过去人生中的一段插曲。/p> 而乌日娜则会惊异的瞪大眼睛,她怎么也想象不出眼前这位高大威猛的同学哥,还有那么悲惨滑稽的过去。/p> 同时也对那个位于祖国东端的大都市,充满了向往。/p> 乌日娜越来越觉内心的矛盾和冲突,她是牧民的女儿,也深爱着这片草原牧场,深爱着自己的民族和信仰,但又不时的渴望着远方。/p> 由此是和罗永福相爱这段时间,内心的冲突也愈加激烈。/p> 这个同学哥肯定会走向远方的,回到他的家乡,或者那个他深深惦念的东方都市。/p> 自己会追随他的脚步,随他而去吗?/p> 如果不追随他,那将来又怎么安放他们的爱情呢?/p> 一切都交给万能的真主来决定吧!完美的真主,也喜爱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爱情。不分国界、不分民族、不分信仰。/p> 所以将来就算自己追随爱情而去,主也会祝福她的,而不会怪罪她。/p> 古兰经里说,女人是安拉从男人身上取下的一条肋骨做成的,因此茫茫人海中,总有一个男人爱你就像爱自己生命一样。/p> 罗永福会是这样的男人吗?尽管已经有了并蒂雪莲的预示,乌日娜还是不敢肯定。/p> 所以当这个大男孩狂热的企图越过最后一道爱的溪流时,乌日娜温柔而坚决的守住了自己的底线。/p> /p> 乌日娜会几十段的阿肯弹唱,也是个娴熟的冬不拉演奏者。/p> 所以在学校里,她向来都是各种文艺活动的积极分子。/p> 在山上的这段日子,她一次也没弹唱过。/p> 她担心在那些无聊单调的夜晚,一旦她的冬不拉的弦声响起,会把周围牧场上寂寞无聊、长夜漫漫的牧民都吸引了过来。/p> 那样,她家的毡房就成了毡房歌会的现场了。/p> 她很享受和罗永福单独相处的时光,喝着奶茶、聊着天、欣赏着月光下的夜景。/p> 她不想这样清静的夜晚,被外来的人们打破。/p> 现在为了安抚这个男孩狂热的欲望,乌日娜终于又把冬不拉拿了出来。/p> 可是每次一曲长诗还没有唱完,罗永福就偎依着乌日娜沉沉的睡去了。/p> 爱情很甜蜜,而工作确是艰辛的。/p> 乌日娜也困得不行了,铜炉里最后一点火焰也早已熄灭。/p> 于是她狠心的叫醒罗永福,回毡房休息的时间到了。/p> 6个小时后,一天中最繁重的挤奶任务,还在等着他俩呢。/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九章 开学季 /p> 转眼之间,8月份就快过去,每年的开学季就要来啦。/p> 作为院里学生会的干部,每年都有迎接新生的任务,这个九月一号也不例外。/p> 卡尔若也抽空回了一趟牧场,带来的阿爸已经康复的消息。/p> 他们已经离开乌鲁木齐,这两天就会回到居民点。/p> 困扰乌日娜家夏季牧场几个月之久的人手荒,终于不在是什么问题了。/p> 该回石河子了,尽管有太多的不舍。/p> 乌日娜却一再的恳求他能多待几天,到时候他俩结伴一起回学校。/p> 她希望借这个机会把罗永福隆重的介绍给自己的父母,波兰比和阿依拉。/p> 阿爸阿妈一直都很尊重国家干部的,乡里的干部登门拜访,他们都会激动好几天。/p> 罗永福是大学生,标准的未来干部。又长的这么高大帅气,父母肯定会喜欢他。/p> “不行,肯定不行。迎新有很多的前期工作要做,又是我的老乡学姐在负责这件事,我不回去就是不给她面子。”/p> 听说乌日娜要介绍自己给她的父母,罗永福慌了手脚,他还没有做好拜见这对哈萨克族未来岳父母的准备。/p> 所以他立马找出了一万个理由,来搪塞这件事。/p> 罗永福听说过,哈萨克族父亲们的婚姻观都是非常保守的。/p> 尽管这个民族严禁七代之内的族内通婚,比汉族禁止五代内的近亲通婚,还多了两代。/p> 但是全国五十六个少数民族中,跨民族婚姻比例最低的,却是哈萨克族。/p> 罗永福担心见到波兰比大叔后,这个老头会一口拒绝她和乌日娜的恋爱和婚姻。/p> 他已经无法承受失去乌日娜的爱情,所以罗永福坚决的选择了逃避。/p> 波兰比大叔的这片雷区,还是交给他的女儿乌日娜去搞定吧。/p> 两个月的牧场生活,罗永福收获了甜蜜的爱情,还有一身的腱子肉。/p> 牧场上每天高脂肪、高热量的饮食,让他的体重飙涨。/p> 回学校后罗永福特地去校医院磅了一下,足足比暑假前重了三十斤。/p> 当年杨排长眼里的“竹竿人”罗永福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彪形大汉。/p> 两个月牧场上高紫外线阳光的全天候暴晒,也彻底改造了原有的肤色,黑里透红的小麦色代替了原来的白面书生。/p> 如果仅仅从外形上看,罗永福已经变成了百分百的北疆原住民。/p> 这种变化不仅让同寝室的兄弟们大吃一惊,也让认识他的同学、球友们深感意外。/p> “老罗,一个暑假你小子怎么变成了这样啊!去徒步新藏线?还是穿越塔克拉玛干?”/p> “兄弟追寻三毛的脚步去了,在非洲的撒哈拉转了一圈!”/p> 面对人们的旨意,罗永福也学会了调侃。他的性格似乎也比以前开朗了许多倍。/p> 老大克里木先感到了罗永福身体转型带来的压力,他在球场上的王者地位受到了挑战。/p> 以前论球技,他和罗永福平分秋色。而论球场的爆力和冲撞力,罗永福还是中学生的水平。/p> 可开学后第一场寝室内的友谊赛,罗永福的大块头尽然次压住了自己。/p> 气的克里木把蓝球一扔,不准备再玩了。/p> 罗永福和其他兄弟赶紧嬉笑着把他又拉回了阵里。/p> 老大,像兄长一样的克里木,罗永福再也不敢在球场上挑战他了。/p> /p> 开学后的第二个黄昏,再次见到日思夜想的乌日娜时,罗永福大失所望。/p> 还是那顶“塔合亚”小红帽,还是数不清的麻花辫、套头衫工装裤,但已找不到上学期期末那个风姿绰约异族学生妹的模样了。/p> 一个暑假的牧场劳动,不仅罗永福变黑变胖了,乌日娜也晒成了黑人,更是胖了一大圈。/p> 在牧场的时候,有工作服罩着、也没有对比,所以还感觉不到有多大的变化。/p> 而在白色肤色为主基调的大学校园里,又有那么多青春阳光的男孩女孩们,这种差别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p> “乌日娜!你要减肥啦”这个傻男生和恋人重逢时,先蹦出的尽然是这样半吊子的欢迎词。/p> 原本欢天喜地的朝罗永福奔来的乌日娜,一下子停了下来,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p> 罗永福赶紧追上前去,抓住了乌日娜的胳膊。/p> “滚!不要碰我!”乌日娜狠命愤怒的甩开了罗永福。/p> “怎么了?乌日娜?”罗永福赶紧又跟了上去,他有点迷惑不解,不知道哪里突然得罪了她。/p> “嫌我胖了是吧!嫌我丑了是吧!嫌我丢你脸了是吧!有本事再也别来找我!”/p> 乌日娜停下脚步,狂怒的瞪着罗永福,抽泣着。/p> “亲爱的对不起,对不起。这几天都想死你啦,怎么会嫌弃你啊!勤劳善良美丽乌孙公主,我只是说你胖了!”罗永福恍然大悟,赶紧心疼的抱着乌日娜的肩膀安慰道。/p> “都是真心话?”/p> “都是真心话,我对天誓!”罗永福举起右手。/p> “这还差不多,算了,原谅你啦!”乌日娜破涕为笑。/p> “今后绝不容许再用那种歧视、不屑的眼神看我知道吧!我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真主可以作证!”/p> “我保证会用“小阿福”那样温顺、柔情的眼睛永远的看着你,可以了吧!”/p> 罗永福搭着乌日娜的肩膀,向一片树林边上的凉亭走去。/p> “怎么办啊学生哥,我都胖的不能见人了。山上也没有全身镜,没想到一个暑假下来身材都走形了,现在寝室里的室友都在笑我。”/p> 乌日娜自己其实在刚开学就意识到身材的问题了,寝室里的姐妹见到她都会惊讶的嬉笑。/p> 而罗永福不识时务的问候,正好戳痛了这块伤疤。/p> “胖有什么可怕的,减肥就是!”罗永福不以为然。/p> “对!减肥!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吃晚饭了,还有运动,以后每晚你都要出来陪我跑步知道吧!”乌日娜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自信。/p> “随时候命,呵呵。还有我们俩的事情都和你阿爸他们说了吧?”/p> 罗永福静静的问了句,他迫切想知道乌日娜父母的态度。/p> “卡尔若都和他们说了,为你说了不少好话。”/p> “这小子,都有点想念他了”罗永福又想起了那个黑走马的舞者。/p> “我阿爸的要求就两条,一条是将来毕业你必须留在新疆工作。他说相隔几千里的两地分居,是成不了夫妻的。”/p> “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啊,现在都是国家分配工作,组织上让你去哪你就要去哪,我们自己没得选择。”/p> “现在国家不是有鼓励大学生支援祖国边疆的政策嘛,如果你真的愿意留下来,肯定会有办法的!”乌日娜狡诈的看着罗永福笑道。/p> “不过你要考虑清楚,边疆的条件艰苦,比不了内地。”/p> “我现在就要做出决定吗?”/p> “必须做出决定,愿意留在新疆我们相处下去。将来回内地,我俩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免得以后感情深了分开会更痛苦。”/p> 乌日娜认真的说,从没见过这个小丫头这么理智过。/p> “乌日娜,我可以承诺的是永远爱你,但无法保证将来会去哪里,这真的不是我们个人能决定的事情。”/p> “你就耍滑头吧。”乌日娜嗔怪的看了罗永福一眼。/p> 她也知道,这样的承诺其实没有什么约束力的。/p> 他们都是大时代浪潮下的一片树叶,究竟会飘向何方,很多时候自己都是无能为力的。/p> 唯一能够掌控的就是情感,爱或者不爱。/p> 就像一歌词里写的那样,爱他,就和他走遍天涯!/p> 何必在意空间的距离呢?这一点上她是不赞同阿爸的观点的。/p> “那么第二条呢?”罗永福有点担心的问。/p> “阿爸说一家人不做两家饭,你必须接受我们哈萨克族的饮食习惯,今后不能再碰猪肉和猪油。这也算是对我们民族文化的一种尊重。”/p> “这一条我答应你,明天开始我就去清真餐厅那边就餐,你可以监督我。”罗永福拍着胸脯保证道。/p> 其实饮食习惯就像人的基因一样,是很难改变的。/p> 清真饮食对于吃惯猪肉的汉族同胞来讲,一俩个月还可以忍受,一年365天天天如此可就不容易了。/p> 罗永福也是如此,以后的生活中,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就会自己偷偷的去街上打牙祭。/p> 但是在家里,所有的餐饮乌日娜是从来都不会让罗永福沾手的,全部由她说了算。/p> “那说好了,从明天开始白天陪我吃饭,晚上陪我去运动场跑步,一天都不能落下。”/p> “我还想三陪。”罗永福坏笑着。/p> “三陪?”乌日娜有些不解。/p> 罗永福捧起石桌上乌日娜润滑肥腻的小手,深深的亲了一口。/p> “耍流氓啦!”乌日娜嬉笑的捂着嘴,轻轻幸福的呼喊一声。/p> 一个月风雨无阻的锻炼,乌日娜终于恢复了原有的丰满性感的身材。/p> 虚荣的罗永福这才好意思把漂亮的女友乌日娜,郑重介绍给同寝室那帮色眯眯的兄弟们。/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章 采棉工 金秋十月,正是北疆棉花的采收季节。/p> 今天如果一路驱车经过呼图壁、玛纳斯、石河子、沙湾这片北疆棉花的主产区,你会现沿线兵团农场一望无际的标准化棉田里,一台台大型的采绵机正在负荷的运转着。/p> 而今整个北疆棉区,已经基本实现棉花采收、装运、卸车、储存、加工全过程的机械化和智能化。/p> 曾几何时,成千上万的“拾花”大军奔赴新疆、一字长龙的的人海盛况再也看不到了。/p> 而罗永福和寝室老四陈春潮,也曾是这个人工采棉大军中的两个小卒。/p> 从一般的制造业,到现代化的农业,智能化、无人化的新技术革命的浪潮正扑面而来。/p> 在极大的提高了全社会的生产效率和生活便利的同时,也会带来诸多的疑问。/p> 在我们这个有着13多亿人口的国度里,假如未来所有的劳动岗位,甚至包括教学、医生、开车、做饭都可以由智能机器来完成,那么我们这些人类该去干什么?/p> 去开宇宙?殖民外星系?/p> 今天我们每个个体的一切奋斗都是为了消费,教育、住房、医疗、养老、旅游消费等等。/p> 而未来,或许消费就是一切。那不就是人类伟大的奋斗目标,共产主义社会了嘛!/p> 九月中旬后,罗永福和陈春潮就开始为到来的拾棉季做准备了。/p> 他们每人从裁缝铺那里定做了一个可以跨在胸前的敞口布袋,这样摘棉花的时候,就可以双手作业了。/p> 往年他俩每人提着蛇皮袋单手拾花的效率太低,一天的出棉量还没有那些熟练采摘工的一半多。/p> 所以今年他们总结了经验,先从工具上下手进行了改善。/p> 罗永福也把小库尔班的家教时间进行了调整,由原来的一周两次的白天时间,改为一周一次的晚上辅导。/p> 进入大三了,每周的课时也比大一、大二的时候少了很多。/p> 遇到一些从来不点名、不逮补考的仁慈教授,干脆就逃课算了。/p> 好在都是大班上课,大家的自学能力都很强。将来把其他同学的笔记拿过来抄抄,期末拿个合格的学分是没有问题的。/p> “拾花”收入结算也方便,当天摘的棉花过称后,重量乘每市斤两毛钱的收工费,一天的收入就到手了。/p> 像他俩这样不属于任何召集人的临时采棉工,老板或棉农都是和他们日清日结的。/p> 罗永福去年最多的一天,挣了三十块,差不多半个月的生活费。/p> 十几年后,这个手工采棉的人工费用已经涨到了每斤两块二或两块五。/p> 有时还招不到足够的采摘工人,错过了最佳的采摘期。/p> 北疆的冬天说来就来,一场不期而至的早来的暴雪,会让棉农们损失惨重。/p> 这也是北疆的各个棉区,不惜巨资购置“巨无霸”采绵机的主要原因。/p> 效率高出几百倍不说,每亩的收摘成本还比收工采摘低了四百多块。/p> 所以劳动力成本的上升是机械智能化普及的必然结果,作为理性的经济人,任何的行为都是为了追求微观效益的最大化。/p> 世间的万物彼此之间都有不可逆转的因果关系,而这种关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生存和展的困境和瓶颈。/p> 为了克服这些困境和瓶颈,就会产生各种的改革、创新,社会的、科技的革命,从而推动社会的展和进步。/p> /p> 听说罗永福要去郊区兵团的农场摘棉花,乌日娜积极要求参加了进来。并强调是义务劳动,无偿给罗永福挣工分。/p> 她自己的经济条件比罗永福宽裕的多,直接在货币上支援亲爱的同学哥,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p> 所以有这样既是郊游,又是“曲线救国”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的。/p> 接下来的每个课后,三个年轻人就会在校园门口集合。/p> 然后每人骑着自行车,兴高采烈的向郊外那片“白色的海洋”飞奔而去。/p> 上世纪9o年代初那届大学生,虽然是身处中国大学精英教育的尾声,但还属于骄傲的一代,走到那里都会引人仰慕的群体。/p> 所以罗永福他们,尤其是乌日娜的加入,在采棉工人长龙里,格外的引人注目。/p> 但这个季节是争分夺秒的,可不是舞台上的作秀。/p> 一块大田,百十个工人一趟就过去了。动作慢的落在后面受人笑话不说,也会影响整个队伍的节奏。/p> 就像在江南水田里插秧,或者关中平原上的麦客,度决定你能不能吃这碗饭。/p> 考虑到三个人都是新手,主家把他们分在了一垄。就这样,他们才能够勉强跟上大部队。/p> 一块大田结束后,乌日娜举手投降,去田埂上歇息去了。/p> 好在这个工种就是多劳多得,占不了别人半点便宜。像乌日娜这样纯属打酱油的,歇着就歇着吧。/p> 午饭是主人家或工头送到田埂上来的,劳累了半天的人们也没有什么客套。/p> 直接围坐在饭盆、菜盆的周围,拿上两个馒头,盛上一碗菜肉,就大口朵颐了起来。/p> 乌日娜带有自己的清真食品,她乖巧的坐在罗永福的身边,一边用手帕给他擦去满脸满脖子的汗珠。/p> “乌日娜,你们不要这样亲热可行?让我这个没人疼的光棍汉情何以堪啊!”陈春潮看不下去了,酸溜溜的调侃道。/p> “你这个家伙,还没累怂是吧!”乌日娜呵呵笑道。/p> 半个月的减肥已经见效,她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充满异域风情的学生妹模样。/p> “你们寝室有没合适的,给我们老四介绍一位?这小伙子不错!呵呵。”/p> 罗永福舒心的咬了一大口馒头,又从乌日娜的饭盒里夹了一大块羊肉,塞进了嘴里。/p> “这包在我身上了,陈春潮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乌日娜笑眯眯的看着陈老四。/p> “娜姐,我啊就喜欢你这样的,还有不?嘿嘿!”陈春潮坏笑着看了眼罗永福。/p> “你娜姐已经有主了,你小子就别惦记啦!呵呵!”/p> 罗永福顺手搂住乌日娜,在她那婴儿肥的圆脸上咬了一口,引起了乌日娜一阵嗔怒的笑骂,也把陈春潮看的妒忌死了。/p> 辛亏他们坐在了圈子的外面,其他人没有注意道,罗永福才敢这么的放肆。/p> /p> “又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陈春潮撇撇嘴表示不屑,继续啃自己的馒头,顺手也把乌日娜饭盒里的最后一块羊肉抢了过去。/p> “今晚有什么电影?”乌日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p> “好像是《远山的呼唤》,主演是高仓健、倍赏千惠子,海报昨晚就贴出来了。”陈春潮的兴致又来啦。/p> “高仓健!不错啊,影杜丘的那位,今晚我请客!乌日娜你负责打扮的漂亮点,老四你负责三听可乐!”罗永福笑道。/p> “靠,你泡妞还要兄弟买单,别丢脸啦老三,娜姐是吧!”/p> “这家伙的嘴真毒啊,呵呵!”处在幸福中的罗永福对于兄弟的挑衅格外的宽容。/p> “陈春潮,你准备四张电影票,姐今晚就给你组个联谊!我们寝室就有个川妹叫田招娣,江油人,人很漂亮,性格也不错,还单着呢!怎么样?”/p> 乌日娜认真的说道,打断了两人的调侃。/p> “真的吗?娜姐你可不能耍我玩啊!”陈春潮兴奋的跳了起来。/p> “你三哥不是给我派任务了嘛,我要完成啊是不是?”/p> 乌日娜亲昵的看了眼罗永福。还没有结婚呢,就像老公一样的维护了,罗永福真是幸福啊!/p> “老四,看来今晚这客不要我请了吧!”罗永福嘿嘿的笑道。/p> “没问题!电影、晚餐我全包!”陈春潮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p> “晚餐就算了吧,都不是很熟悉,在一起吃饭挺尴尬的。人家女孩也不一定愿意。就看场电影吧,以后怎么相处,就看你自己啦!”/p> 乌日娜委婉推辞了陈春潮的晚餐邀请,汉族同学小馆聚餐,她是从来都不会参加的。/p> /p> 午饭后随着一声哨响,采棉工们又开始向另一块1oo亩左右的大田起了挑战。/p> 这样面积的棉花地,他们一天要摘完两三块。/p> 熟练的采棉工,两只手就像两把梳子一样,在棉花的枝叶间穿梭。快而流畅,而且还没有遗漏。/p> 罗永福听现场负责的工头说,北疆农场手工采棉的日最高记录是5oo斤籽棉,是来自甘肃张掖的一位妇女创造的。/p> 他惊讶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p> 经过两个采棉季的训练,罗永福的度已经达到采棉工人的平均水平。/p> 而这位大姐的度尽然是他的4倍,真是高手在民间啊!/p> 乌日娜挤羊奶堪称高手,摘棉花可就不行了。/p> 她先要一只手把棉枝固定住,另一只手才能去采下那些白雪一样的棉絮。/p> “算了,你上去歇着吧,在地头那边等我们!这块田摘完我们就收工。”/p> 看着乌日娜汗流满面战战兢兢的模样,罗永福的怜爱的说。/p> “采一点算一点吧,你不嫌少就行啦!”乌日娜硬是坚持了下来。/p> 而陈春潮的心早已飞回学校去了,那场即将到来的联谊让他神往。/p> 晚上,四张电影票毫无意外的没有买在一起。/p> 陈春潮和他的联谊对象田招娣坐一起,他把罗永福、乌日娜他们支到了很远的另外一排。/p> 看到这样的安排,罗永福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小子想干坏事啊!/p> “这女孩不漂亮啊,又矮又胖!”四人分开后,罗永福问乌日娜。/p> “还好吧,她性格很好的。”乌日娜丝毫不以为意。/p> “性格还不错,见人就笑。”罗永福表示赞同。/p> “你管人家漂不漂亮干嘛,陈春潮喜欢不就行啦!”乌日娜嗔怪道。/p> 电影已经开始了,荧幕上日本男星高仓健特有的酷与沉默,还有北海道牧场浪漫的异域风情,一下子抓住了观众的心。/p> 两个人赶紧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p> /p> /p> /p> /p> /p> /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