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事奇谈》 楔子 @@?  呐喊吆喝:求围观! 没奈何! 不想吃别人嚼过的馍,觉得没味道,只好自己新蒸一笼。 揭开蒸笼一看,连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啥食品! 管他的,能食指大动,色、香、味皆全便好。 如果不合您的味口,请及时提出烹调建议。 放心,不管咋的,铁定不会药人! 到底味道好不好,期待着食客们的真知灼见呢。 细品慢嚼才会爽,您不妨尝尝? 人生如梦,白云苍狗。苦水美酒,看君怎样追求。 辉煌与厄难相依,祈盼共沮丧并存。 石在,火种不会熄灭! “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变幻为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录诗圣杜甫《可叹》诗头,是为题记。@@ 第1章 观 战 晚清同治十一年,最后一支成建制的太平军,覆灭在大巴山腹地——九龙河西岸的崇山峻岭中。 这场恶仗只打了大半天就结束了,湍急的九龙河在这几个时辰里,山红了,水红了,眼前的山水都成了血红的一片,整个战场笼罩在惨烈的腥风血雨中! 西村猎户安宁那土货,在九龙山的悬岩上,趴了大半天,居高临下,目赌了这场惨绝人寰、血肉横飞的战争场面—— 那天不等天亮,安宁就摸黑出门,扛着猎枪、钢叉去打猎,秋高气爽,野物肥壮,正是狩猎的最好季节。 安宁祖祖辈辈生活在这九龙山上的西村,靠打猎为生,只是命运多舛,父母早亡,全赖乡邻帮衬才活了下来。 别看他今年刚满十八岁,已经是有五年狩猎历练的老手了。 在邻近村庄的山林里兜了一圈,没有猎到啥野物,他又翻山越岭几十里路,到人迹罕至的九龙山主峰周围梭巡。 直到肚里不停的发出抗议了,才在一处泉眼边停下,放下家伙,找了块石头坐下,取出几个烧熟了的红苕,就着山泉喂脑壳、填肚皮。 歇足了气,抬头看见日头高挂头顶,已经是晌午了,穷忙活一上午啥都没打着,嘟囔了一声:“卧槽,撞到尼玛个鬼了!“ 正起身准备回家,忽然发现几十步远近的树林边,一头漂亮的麝獐,正低着头在不远处啃草,奇怪的是,啃两口草后,还抬起头来,眯着两只俊俏的毛眼眼望着他。 这麝獐在九龙山算值钱的野物了,不光肉味鲜美,毛皮也值五钱银子,珍贵的麝香囊,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土货心中大喜,赶忙趴在地上,端起猎枪正要搂火,脑袋却如遭雷劈,奇痛无比,手臂也酸麻无力,根本没法扣动扳机。 轻轻地放下猎枪后,身体又恢复了正常,于是乎把钢叉紧紧握在手中,在灌木和草丛的掩护下匍匐前进,悄没声息的潜到离麝獐两丈远近,左手猛的撑地,在身体跃起瞬间,右手举起钢叉使劲一掷。 满以为必中无疑,没料到雪亮的钢叉竟然黏在手上,仿佛和手掌连在了一起,诧愕的松开指头,钢叉“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又险些戳伤自己的脚背。 那麝獐也不再啃草,眨巴着毛茸茸的眼儿,依然在望着他,还抬起一条前腿,不停地挠着脸,仿佛羞辱他一般。 安宁气得咬牙切齿,提枪捡叉,拔腿向它冲去。 麝獐扭转身子,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跑着,撵得快它跑得疾,你放慢脚步,它便在前面散步,猎户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不动弹时,它也趴在地上歇气,把脖颈儿伸长,下巴搁在草地上,冲着安宁摆动脑袋,两条前腿一上一下的敲打着草地,眨眼眼、吐舌头,卖萌搞怪,不停的逗弄着猎户。 猎户世家的后代,自己好歹也有五年的狩猎生涯了,不但没碰到过这种奇事,而且也从没听说过猎物小耍挑逗猎人的事儿。 思来想去,不禁一阵毛骨悚然,觉得遇到了山精兽怪,一时怯从心起,抖簌簌拔腿往回跑去。 那麝獐见他不再追了,居然朝他飞奔过来,绕着他转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往斜刺里窜去。 一缕清淡的幽香,飘进猎户的鼻中,顿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如中魔咒般的也沿着圈子跑了一圈,循着那清香,紧撵着追了过去。 最后撵到一处高高的悬岩边上,左右梭巡了一阵,那里去找麝獐的踪影? 猎物没了踪影,收获一身臭汗的猎人,沮丧的解开衣扣,站在嶙峋的悬岩上吹着凉风。 岩下几里远的山脚,是湍急奔流的九龙河,河水流经这山势陡峭的地方,因为河床是坚硬的石质,并没有形成常见的浅岸河滩,而是在两山之间硬生生切出一道深险的石壁,挟着满山遍野的苍松翠柏,向山外奔腾而去。 在河的西岸有一条官道,顺着陡坡上的森林边缘,临着河岸,从山外弯弯曲曲的伸延进山里。 这官道直通大巴山深处的巴阳县城,并且翻秦岭到sx是一条通衢大道,虽然不算宽阔,到底是官道,尽管地势险峻,骑马或坐轿,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宁没猎到麝獐,呆呆的站了一阵,正想转身回去,陡听得远处的山坳处传来一阵人喧马嘶,空谷传音,四面回响,嘈杂得很。 抬起眼望过去,发现官道上正在过队伍,刀枪林立、旌旗蔽日,骑马的走路的熙熙攘攘,还有几十顶小轿和滑竿(均是两人抬着的出行工具,区别是有无帷幔而己),随着轿夫的脚步,悠荡着夹杂在人流中间。 这队伍行动迟缓、凌乱,抱团成堆的不断涌进山来。 这支军队不是常见的朝廷官军的青色服饰,全部裹着明黄色的头巾,服饰颜色也不是统一的,混七杂八啥颜色都有。 土货长这么大,到过最远的地方是九龙场,自是不晓得山外的世道,见到这万多人马的队伍进山,只是感到新鲜,哪做他想。 因为不识字,尽管大旗上面有“太平天国”四个字,却不明白这就是纵横半个华夏的太平军。 心想这是干啥的?把打猎的家伙放在地上,倚坐在一棵大黄桷树下,看起稀奇来。 后面的队伍进山时,打头的马队早转过山去,长长的队伍恰似一条巨龙,曲里拐弯的沿着九龙河游动着。 正在暗自喝彩时,猛听得山坳处“轰隆”一声炮响,岩下的森林中,也惊雷般的暴起震天的喊杀声! 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下,巨龙断成无数截,中箭倒地的、没中箭还在乱窜的、失足翻滚到河中急流的,不知其数。 尽管突遭埋伏,钻进了清廷官军的口袋中,在喊杀声震耳欲聋、枪如林箭如雨的战场上,没断气的太平军儿郎们,握着武器抱成一团,与冲出森林的朝廷官兵,展开了殊死的搏杀,踏着层层叠叠的尸体,一次又一次向山外冲去。 无奈啊!在炮声响起时,前后山口都被滚石檑木堵上,莫说是两条腿在地上蹦,插上翅膀变成鸟人,也会被箭雨射成刺猬! 悬岩上的安宁吓得大张着嘴巴,说不出一个字来,好在他是猎户,虽然没见过杀人的屠场,亲手放野兽的血却是他的本行,这胆包身的土货,还不至于屙了一裤裆。 居高临下的看着河边的战场,不一会便沉浸在其中,仿佛看大戏入了迷,精彩处拍手称快叫好,凄怆时跺脚扳腕叹息—— 一位身着白衫的太平军小将,在座下马中箭倒下的刹那之间,扭动身体翻滚在死马的身后,省视这猝不及防的遇袭险境。 微微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更是手持长剑一跃而起,朝拦阻的官军攻去,一阵左砍右劈,割麦子似的杀出一条血路,领着一群太平军儿郎,冒着如蝗的镞矢,向山坳冲去。 不过十数丈距离,身后的队伍全都倒下,没一个喘气的。 那白衫小将悲奋欲绝地长啸一声,双足一跺,凌空从一群官军头上掠过,刚一落地,猛觉脑后有一股金刃劈风的劲气袭来,扭动身躯一个箭步,往斜刺里纵了开去。 剑锋荡开,似银蛇狂舞,挡在身前的几个官兵,眨眼之间,脑袋都离开脖颈,足球似的翻滚着横飞出去,等白衫小将掠过后,从颈口喷出血柱的身子,才齐齐栽倒在地,死了。 躲过劲气的他扭头回身,只见一位头戴铜盔,身披锁子甲的领军副将,张开大嘴怒吼狂叫,双手挥舞着一柄开山大刀再次当头劈来,想趁他立足未稳,活劈了他! 白衫小将微微冷笑,错步移位之际,又反手连斩两枚在背后欺身近前,企图偷袭他的把总。 副将气得哇哇乱嚷,仗着力猛刀重,一味横扫竖劈,把开山大刀舞得呼呼直响。 不远处的一位牙将,见副将急切间不能取胜,也狂荡着双刀从背后偷袭过来。 他听到身后的破风声,又是一声长啸,身体像陀螺似的拔地而起,横贯着闪身躲开,堪堪躲过这两将三刀的前后夹击。 倏失攻击的目标,从背后偷袭的牙将,根本来不及变招,兀自舞着双刀冲了过来,副将的开山大刀也收势不住,“呛啷啷“一声响,牙将的双刀被开山大刀削去了半截。 魂飞魄散的牙将,呆呆地望着冲到自己身前的副将,正巧看到那旋风般的白色身影降落在副将的背后,在刚刚要落地时横剑一扫,斩断了副将硕大的脑袋! 没等牙将回过神来,失去脑袋的副将向前一冲,手中尚在舞动的大刀,从牙将的脖子上掠过,硬邀这位前来助战的牙将,连袂踏上黄泉路,去采摘彼岸花玩儿。 周围蚁集的官兵,哪见过这种借刀杀人的场面,惶恐中分波裂浪般地向两边倒退,给这文弱书生似的杀神让出一条路来。 那白衫小将荡起剑气,形成一道水泼不进的银色漩涡,将自己裹在当中,向官兵云集的森林攻去。 只听得一阵“喀喇喇“之声传来,所过之处几十支枪杆都被削断,剑锋所及,血泉喷溅,倒下了不少官兵。 他扭头环顾,看清这所谓的战场,已经呈一边倒的态势,成了官兵的屠宰场,只有自已尚在孤身独战,还有十多员朝廷战将,正挥舞着各种兵器,向自己夹攻过来! 黑压压的官兵也在远处张弓搭箭,在这万箭齐射间不容发的当口,白衫小将仰天悲啸一声,猛地一跺脚,身轻如鸿羽,几个起落便脱离战场,纵入森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在数十丈高的悬岩上观战的猎户安宁,哪见过这等身手,一时惊为天人,要不是悬岩上没路下去,真想迎着白衫小将,拜倒在他脚下,恳求收自己为徒。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平军全军覆灭。 从森林里涌出不计其数的官兵,开始打扫战场,伤的补刀,降的杀戮,不留一个活口! 最可怜的是坐轿或乘滑竿的贵妇及随行的侍女们,其中也不乏国色天香;突如其来的杀戮开始后,她们颤抖着娇躯,眼睁睁地看着官军屠宰完男人和老幼,争先恐后朝她们围了过来,知道女人的厄运到了! 烈性的几位纵身跳进了石壁下的急流,绝大多数跪趴在地的妇女,全没逃过被蹂躏的悲惨命运,年少貌美的经受不住轮番摧残,甚至当场死于胯下。 发泄完**的官兵,却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肠,在整队离开前,无一例外的戳死了这群女人,把尸体全部抛进了九龙河中! 这场伏击战,是清廷巴蜀总督骆秉章亲自坐阵指挥的。 他率领二万余官兵,昼伏夜行,提前两天赶到,马匹辎重,全部留在十余里外的三岔口,那是一条名叫苎溪河的山涧,汇入九龙河的一道宽峡。然后封锁消息,在这凶险的高岩急流处布下口袋阵,打了一个冷不防,让对手插翅难逃,终于全歼这最后一支成建制的太平军。 这支转战数千里,长途跋涉的太平军,原来据守在gz境内。 天京陷落后,清廷大军云集周边,呈包围态势向gz逼了过去。 为了保存实力东山再起,由太平天国景王率领,二十余万人踏入蜀地,到达九龙山时,只剩下万余人,战兵不足三千,其余的多是文职官吏和景王府的女眷及侍女仆从。 原来的谋略是在大巴山立足,养精蓄锐待机而动,再造天国。 从葛城方向进入大巴山的崇山峻岭后,才走了三天,行不过百余里路程,这一仗下来,连同景王在内,全部成了阎老头的阴兵,单单走了一袭白衫的年青小将! 官兵把死尸不分敌我,全部丢进九龙河“水葬“。 安宁唏嘘不己,心都凉透了! 官军开始整队撤退时,太阳已经快掉下山去了,一缕橘红色的余辉,斜映着愁云惨雾弥漫的山林,他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有几十里山路要赶。 忙着收拾好打猎的家伙,赶紧离开这鬼魂无数的蛮荒地,朝回家的路飞奔而去。 ps:拱手有礼了,新人新书上传,请多多包涵呦。在下郑重承诺,书未完本,绝不断更。希望各位书友喜欢《巫事》,求收藏、求点击、各种求。您的青睐,是我的动力呦。 第2章 古刹遇险 月尽夜。 太阳落山后不到个把时辰,天就黑黢黢的如锅底一般。 匆忙赶路回家的猎户安宁,扛着打猎的家伙,沐着夜色在山间小路上穿行,天边隐约有雷声传来,头上更是乌云密布,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虽说这条路以前来过多次,不至于迷路,可是这算是路吗?无非是猎、樵或采药人偶而踩过,避开陡壁绝途的茅根脚磴罢了。 雷鸣电闪逐渐临近,天更黑了,饶是走惯夜路的猎户,也只能摸索着挪动脚步,再用力试试踩没踩稳,一不留神会摔到悬崖下去的。 越是心急越走得慢,一道闪电当头划过,紧跟着霹雳在耳边炸响,豆大的雨点掉了下来。 转瞬之间,密刷刷的暴雨倾盆泻下,安宁成了落汤鸡,只好把枪、叉斜挎在背上,手溜脚滑的四肢着地,倒退着下行,耗尽体力,费了两个多时辰,总算下到一处山坳里,这里的地势稍微平坦些,不至于失脚落手掉下山岩。 借着不断掠过的闪电,他看清此地离西村不到十里路程,转过坳口还有一座荒废的古刹可以躲雨,忙掉头向那里奔去。 这古刹名叫广济寺,己经有两百多年历史了,以前香火很盛。 安宁曾听山民们口口相传,惨案发生在七年前的深秋,在大雨滂沱的一个夜晚,一伙山贼闯入寺院,杀死庙里上百和尚,抢走镇寺金佛和所有值钱的东西后,这里便少了人迹断了香火。 虽然庙宇破损,败草满院,远远望去依旧是气象庄严,仍然能感觉到昔日的辉煌。 寺内除开供奉佛爷和菩萨的几座大殿外,还有大小僧房几十间,分左、右、后三处,都是用花墙隔成独立的小院。 寺内寺外还有数千棵上百年的古柏,整座寺院座落在高大苍翠的柏树林中。 安宁以前打猎时经常路过这里,都是远远的驻足观赏,从没进过这阴森的寺院。 此刻淋着大雨成了落汤鸡模样,前路的几处沟壑,肯定也是山洪暴涨无法涉过,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选择进寺庙院内躲雨歇脚。 好在他自打记事起就是一个人生活,这几年靠打猎过日子也是独来独往,胆量比同龄人大了不少,下午又亲眼看见上万人拥挤着赴阴司报到,去找阎老头套近乎,不但没被吓出屎尿,胆儿反被催肥。 抱着一种无所谓的心态,溜溜滑滑地摸到山门前。 伸手去推大门时,发现门在里面被牢牢的闩上了,院墙高约丈六,凭他的本事不可能跳进去。 安宁也不焦燥,冒着瓢泼大雨,顺着高墙向寺院的背后摸去,他知道这寺院不光有后门,还有一处垮塌的豁口。 这豁口在法堂的后侧,位于另一个僧舍小院,在香火鼎盛时期,这院落是带发修行的居士们清修参禅之所,后来世道凋零,居士绝了迹,这里的十多间房屋便闲置下来,再后来成了寄存逝者棺木,择吉入土的殓房。 七年前,和尚们集体转投阎老头麾下时,这里还存有四口装了尸体的棺材,因为都是无主的尸首,也不清楚当初择定的入土吉日是什么时候,官府火化和尚时,看到殓房门上有《大悲咒》镇着,没敢动这四口棺材。 这院落冷清多年,又有这些不祥物事,大白天都是阴森森的令人胆寒心悚,更莫说这雷雨交加、神怒鬼怨的夜半三更。 他只知道这里有豁口,奈何从没进来过,自然不晓得里面的情况。 所谓无知者无畏。 他从豁口进到院内,拔掉门鼻上的木梢时,因为四周漆黑一片,根本没注意到门鼻子插着的木梢上贴有《大悲咒》,拔掉木梢时,无意中也把咒符揭掉,连带着一起扔到地上的泥水里了。 进到房内,漆黑中什么都看不见,这土货浑身湿透,站在门前,被风吹得打了一个寒噤,忙回身把门闩上,伸手摸索着向前走去,在房间中间摸到一条宽大的板凳,便放下猎枪、钢叉,取下背囊,又脱下水淋淋的衣裤,精赤条条的开始绞衣裤上的雨水。 又一道闪电划过,这房间因为没窗户,门又被他关上,尽管外面瞬间如白昼,房内却依然黝黑一团。 安宁绞干衣裤,本想摊在板凳上晾一下,试着用手抹了一下,感觉到上面的灰尘有铜钱厚一层,便提着衣裤朝门口走去,挂在门闩上后,摸到门侧的墙角,一屁股靠墙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小憩,根本没发现这大板凳是用来搁棺材的,而且这房间中央,还一溜儿并排搁着四口棺材。 刚才在赶路时还觉察不到凉意,此刻静了下来,寒气逼人,冷飕飕的很不好受,偏偏肚里又唱起空城计来。 细想起来,还是中午吃了几个烧红苕,紧接着去撵麝獐,后来又遇到打仗,却是再没祭过五脏庙。 想到这里,感觉十分饥饿,起身摸到板凳上抓起背囊,重新回到墙角坐下,取出烧红苕烤洋芋之类的干粮,大口的吃了起来,吃饱后又闭目养神,等待天亮雨停。 这当口,听到大板凳附近传来一阵“咔吱、咔吱“的声响,在哗啦啦的雨声中令人心悸,睁眼抬头一看,几乎把魂都吓出窍来。 只见大板凳旁边,笔直的站着一个浑身散发出微绿毫光的高大人形,约有六尺长短,头发象刺猬似的根根竖起,两个大大的眼窟窿里,闪着一对碧荧荧的怪眼球,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幸亏这土货自幼翻山越岭,身强体壮胆肥,虽然吓得不轻,却是没有昏厥。 惊骇之下,手僵脚硬,没力气起身逃窜,幸好那“刺猬“也是纹丝不动的站着,并没有猛扑过来。 动物都有求生的欲望,更莫说人类了! 他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嘟囔着“阿弥陀佛“,渐渐的镇定了心神,转动眼珠子四下打量,搜寻逃跑的路径。 门被自己闩上,而且“刺猬“还靠近房门,如果直接奔向房门,无疑是粪坑边打灯笼——找屎(死)! 总不能坐以待毙啊,怎么办? 这时,天上救命一般又划过一道闪电,借着门缝隙透进来的一丝光亮,加上在黑暗中处得久了,他终于看清楚这间不算小的房屋正中,有四口棺材并排搁在宽大的板凳上,除此以外,没有其它任何物件。 打定把“刺猬”诱离房门的主意后,安宁猛然立起身来,拔腿朝内里的另一处墙角冲去,掠过“刺猬“身边转到了房间的对面,隔着四口棺材对峙着。 “刺猬“一愣,马上向前伸出双手,直着腿乱跳,顺着棺材向他蹦了过去。 眼看越来越近,安宁浑身冷汗直淌,吓得一步一步往后直退。 那“刺猬“不肯放松,伸着双手直着腿蹦蹦跳跳,在后面一步不落地追撵着。 就这样你追我退的围着几口棺材,也不知转了多少圈,直转得安宁脚葩手软,气喘吁吁。 好在“刺猬“直着腿蹦跳时,遇着拐弯抹角的地方很不方便,只能慢下来,往往还要后跳一下,才能转过身来。 安宁有时逃得远一点停下来喘气,那“刺猬“也停下来不再追,只是不眨眼的盯着他。 那“刺猬“的手指偶尔触碰到板凳或棺材,立马在上面留下几个窟窿眼儿,直看得安宁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这样又绕了几圈,安宁在转到棺材内侧时,故意慢慢的退着,引得“刺猬“也放慢了蹦跳。 瞅准它刚蹦到里面角落的那口棺材转拐处时,安宁倏地扭身飞奔到门前,拉开门闩冲到了院坝中。 “刺猬”发现上当,凶猛的朝前一蹦,一下子把身前的棺材从大板凳上撞翻在地上,只听见“轰隆”一声响,棺材翻了个面,从里面滚出来一具同样是浑身散发着毫光的女尸来。 只不过这女尸的毫光不是绿色,而是淡淡的桃红色。 当女尸翻滚在地上时,那“刺猬”收势不住,僵直的腿脚一绊,栽倒在女尸身上,被女尸紧紧抱住后,嘴对嘴的吻在一起。 也只在眨眼功夫,“刺猬”身上微绿色的毫光变成亮萤萤的草绿色,两只怪眼球更像装上绿色电珠的手电筒,发出两道森森的翠碧光柱。 女尸更恐怖,淡淡的桃红色浸润成血色的萤光,头上的眼睛闪耀着两股血光,灿烂得让人晕眩! 这僵尸如果单独倒地,一时半会儿功夫是不容易爬起来的,也算得机缘巧合,让这公母搂抱在一起后,居然还吻在了一起! 阴阳双气交融后,邪气魔光大增,居然能够弯曲膝关节,再也不会只是乱蹦乱跳了! “刺猬“立起身来“嘎、嘎、嘎“一阵狂笑,弯下腰扶起坐在地上的血色母僵尸后,率性一不做二不休,使劲把剩下的两口棺材也掀翻在地,抱着里面的两具女尸一阵狂吻,眨眼功夫,这房内又多了两具散发着血色荧光的母僵尸。 四僵搂抱在一起雀跃不已,更是喜极而泣! 用脚底板想就晓得,这一公三母,生前是一家人。 能娶一妻二妾的男人,不富即贵,决不会是普通的山民! 不过担搁片刻,这几公母便止泣收笑,八只手“啪“的一声击在一起,由公僵领着,一起向门口冲去,追赶刚刚逃走的猎户安宁。 精赤条条的土货,恐慌万状地在大雨中狂奔,少了衣物的羁绊,却是速度更快,哪怕扑爬连天,能够保命就行。 可是他哪里跑得过阴阳双气交融过的僵尸,刚刚冲出这小院的大门,后面就传来一阵公母的吆喝声,也听不清到底在叫喊些啥。 这莽汉只想赶快逃到供奉佛祖和菩萨的大殿中去,祈求他们保护自己,不信在这菩萨云集,佛法弘大的百年古刹里,邪魔外道之类的所谓僵尸,能收了自家的小命! 姓安的猎户小子,算是霉运当头,晦气缠身,他今晚摸进去的小院,座落在一溜大殿的背后,要想逃进供有菩萨的殿里,还有一条长长的石板铺成的小道要经过。 因为多年没住过人,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缝隙中长着许多齐腰深的荒草,石板上更是布满青苔,此刻被雨水浸润后,湿漉漉的溜滑无比。 一路筋斗扑爬地奔跑不到一半路程,这不,又是一个仰八叉,重重的摔在地上了。 忍着伤痛拼了老命站起来后,正要拔腿逃窜时,猛然发现那浑身散发着绿色荧光的“刺猬“,正在身前丈许开外的路中间堵着,两道森森的绿色光柱在他身上晃悠悠的扫了几下,没来由的定格在了胯档间。 恐慌万状的扭头转身,准备朝来路逃命,刚转身还没来得急开步,顿时僵在了当场,成了蜡像! 三具浑身血色荧光的女僵尸手牵手的并排立着,六股红色诡谲的光束在他不挂寸褛的身子上扫来瞄去。 安家小子万念皆灰,惨叫一声“妈妈咪呀!“双手下意识的捂住裆部,身体像煮熟了的面条,软绵绵的蜷缩着,仰面朝天的倒卧在湿滑的石板小道上一动不动,晕了。 四具僵尸一愣,马上围了拢来,正要伸出手去的当口,猛听小道尽头传来威严的喝斥声,忙不迭缩回爪子,齐齐举头望去。 大殿的后檐下,立着一袭白衫的年青书生,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那书生叱呵了一声“住手!“右手握着一柄古剑,拔腿朝这边健步走来。 四具僵尸见他握着古剑,也不敢轻视,公僵当先堵着,摆出防备的招势,三枚母僵则在他身后祭起一模一样的拈花指,全都蓄势待发! 一道闪电划过,倏见那古剑并没有出鞘,白衣书生脸上也是笑微微的充满善意。 第3章 荧蟾蛊 安宁苏醒过来时,感到胸口部位有啥东西在蠕动,还以为已经被僵尸抓住,正在掏挖他的心肝呢! 猛然睁开眼睛,觑见三位着红衣的女子正立在身前。 吓晕前,他最后看见的就是血色诡异的荧光,此时怎能不被吓坏?当即恐惧的大叫一声“妈妈咪呀!“又晕了过去。 还好!人中穴紧接着被人用手指掐压,不一会儿又醒了过来。 他这次不敢睁眼看了,下意识的用手去捂眼,又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在女人面前失态,马上又缩回了手。 正在揣揣不安之际,耳边响起沉稳的男声:“小兄弟,你醒了吗?” 这声音祥和平静,让人放心。 安宁这才微微隙开一道细缝,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衫的年青书生,依稀是那万人战阵中,轻轻松松斩杀敌首无数的白衣小将! 懵懂状态中的猎户,只觉得那只麝獐在脑海里似隐若现,一股幽幽的清香诱导着他,忙不迭的撑起身来,睁大二筒不带眨地仔细观察着,陡然间瞅见墙上挂着的那柄古剑,仿佛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一骨碌滚下床来,冲着书生磕头如捣蒜,嘴里还一个劲地叫喊着“师傅”。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一男三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白衣书生也是莫明其妙,暗自在心里忖度:自家啥时候收了这号窝囊徒弟? 伸出双手扶起安家小子后,把他按坐在床沿上,阻止他不明不白的继续叩首。 幽幽的清香顿消,猎户这才省悟到自己唐突了,报过家门后,便不住嘴地把他在悬岩上看到的一切从头道来。 说到官兵蹂躏妇女及打扫战场的惨绝人寰时,更是义愤填膺,把牙齿咬得“咔嚓、咔嚓”响。 这些事情发生在白衣小将脱离战场之后,是以他并不晓得。 听到官兵这些丧失人性的兽行,尽管早有预料,还是超出了估摸,没想到堂堂朝廷的官军,其实禽兽不如!止不住仰天长啸数声。 扭头对那一直静静旁听的四位男女叹道:“清狗丧失人性,罪大恶极,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 说完这话,目不转睛的看着猎户,握着他的手掌,食指轻轻搭在脉络上,询问有关他的详细情况,感到他脉搏平静、言词恳诚,不似作伪。 略为考虑片刻后,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安家小兄弟是我辈中人,当兄长的可以代为向师尊禀告,试着求老人家让你列入门墙,不管师尊老人家点不点头,咱俩都作兄弟,行不?” 安宁闻听此言,这不就是搞掂了吗,更是欣喜若狂! 这年长自己不过几岁的万人敌书生,不做师父做师兄最好,指不定咱们的师父还是一位了不起的亿人敌呢! 揣着兴奋暗自乐和着,规规矩矩坐得端端正正的,听着师兄和那四位男女攀谈起来。 那一男三女就是刚才的僵尸。 顺着烛光看去,谁会相信这俊男美女会是恐怖骇人的僵尸,称为男神和女神才是恰如其分! 着绿衣的青年才俊高大孔武,像貌堂堂,穿红衣的三位御姐儿长得一模一样,虽说算不上所谓的国色天香,却也是婀娜多姿,让男人心旌荡漾的高颜值御姐儿。 着绿衣的是巴阳城有名的武林世家,绿野金刚门48代掌门人杨老太爷的独生子杨青山。此子年不过25岁,却能徒手猎虎、空拳毙熊。 杨青山是老生儿且是独苗苗,其父杨老太爷年过花甲,为子嗣作想,七年前此子18岁时,聘了金家年方二八的三胞胎孪生姐妹为妻妾。 一子同时娶三女,杨家想的是多生儿女,金家贫穷,图的是丰厚的聘金。 谁也没料到,新婚的当天夜里,这夫妻四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衣书生是大巴山一带名头震天的神风门108代掌门人云鹤道长足下大弟子,名叫李子木,今年22岁。 满清时,朝廷在蜀东设南浦道,辖21县,道员署衙设在长江畔的南浦州城,这大巴山里的巴阳县,归南浦道管辖。 李子木不是道人,更不是太平军的将领,师父云鹤子也不是真正的道家弟子,而是秘密反清组织哥老会南浦分舵主爷,潜伏道门,以南浦城郊北山观道长云鹤子身份,骗过官府耳目,从事复辟活动。 一年前,李子木奉师命前往gz太平天国景王府游说,希望这一支还没陷入湘、淮军包围圈中的军队,趁朝廷无力它顾的空档,尽快转移到大巴山养精蓄锐,为复兴天国留存火种,哥老会承诺从旁大力协助,在人、财、物方面倾囊襄助。 岂料景王不理不睬! 直到天京陷落,太平天国大势己去,各路官军云集,磨刀擦枪准备围剿他时,才慌了手脚。 本来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转移时机,如果精兵轻装,或许能保存大部兵力,景王却来了个大搬家,把近十万非战斗人员塞进转移的队伍,连他王府的渣渣草草都让人抬着扛着。 官军日行近百里的围了上来,他却日行不过十余里,几仗下来,景王不是命令将士们想法突围,而是拼命保护王府的人、财、物,为此死伤了大量的精兵。 后来感到前路险恶,不得已才抛下全部的笨重物品,带着他近百位王妃和上千侍女仆从继续上路。 几千里路途天天有仗打,景王府的人也死了大半,到达九龙河边时,战兵不足三千,且多是伤疲之士。 安宁看到的那些妇女,乘凉轿坐滑杆的全是王妃,随行的都是侍女和仆人。 因为按天国制度,非王者娶妻者斩! 在太平军中,除去女兵,其余的女性,铁定是王府里的女人。 即便夫妻同时参加太平军,也是分别编入男队和女队,一般都见不到面,偶而因公事凑在一起,夜里也是不能同宿的。 违令者只有一个字——斩! 在最后关头,李子木还想从包围圈中带出一队战兵来,在如蝗箭镞下岂能办到,万般无奈下才杀开一条血路,只身逃出包围圈。 官军离开后,他又返回战场去查看了一番,除了汪汪泊泊的血滩,啥都没见着,心灰意冷下,打算回南浦向师尊复命。 他不敢走官道,只能在山间的茅根小路蹿行,亏得轻功了得,在大雨前寻到这广济寺躲雨。 悄无声息的进入寺院后,紧接着又仔仔细细的各处搜查了一遍,寄存棺材的房间因为门上有符咒,没敢贸然揭去符咒,只是凑在门缝前观察,看清里面没有别物,只有四口布满浮尘的棺材。 寺院的山门是他闩上的,安宁推门时,他正坐在门楼里的须弥座前假憩,在分不清敌我的情况下,一直在院内观察着他的举动,这才有了后来的出手相救。 安宁吓晕倒地后,杨青山等人在伸手之际被李子木喝止,他并不认为僵尸们存心要伤害猎户,但是,他夫妻四人的手触碰到一丝不挂的光胴胴,安宁会丢掉小命! 起初,在安宁进入房间时,他心里很是“咯噔“了一下,这有门无窗还用《大悲咒》镇压的房间,指定不寻常! 先前他梭巡到这里时,原准备进房探个究竟,又想到自己只是短暂停留一下躲雨,犯不着冒险究底,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才没多管闲事。 如今见安宁犯险,从装束上猜到只是普通的猎户,怕他遭遇不测,也存有找他了解这九龙山情况的心事,便施展“飘升术“潜上屋顶,把瓦片揭开一道小缝,旁观了整个过程。到了儿,李子木才对众人解释说: “杨兄伉俪其实并没死去,自然不可能是僵尸,只是中了蛊毒。虽然是愚弟给贵伉俪解了蛊毒,诸位的救命恩人实是这安家小兄弟呢!“见杨青山等人不解,安宁也是满脸茫然,冲着杨青山笑了笑,又正色问道, “先前杨兄曾说过,因为厌恶女色,逃婚到这广济寺里准备出家,却被三位新妇纠缠不清,才没有如愿。愚弟认为,仁兄只怕是另有目的吧?“ 听到这直言不讳的问话,杨青山神态尴尬满脸通红,嚅嗫着不知怎么回答。 金家三姊妹见夫君如此,脸上都泛起认同之意,张了几次嘴,碍于夫妻情面,没敢说明原由。 李子木察言观色,明白这姊妹仨也知晓丈夫逃婚的原因,觉得应该帮助她们一下。 这事儿被安宁在无意中一搅和,已经从根本上发生逆转,此时挑明也许会绝了他的断背念想,今后对他们夫妻只有益处。 “杨兄说,金家因为贫穷,没有门第,不能给姐们儿取名字,一直是大妹儿、二妹儿、幺妹儿的叫着。这金枝、金玉、金叶的名字,还是下聘后由杨老掌门给取的,愚弟以为就嫂子们的容貌,是当得起金枝玉叶这名儿的。“ 见杨青山点头,三位御姐也面露喜悦。干脆一言中的,“杨兄是冲着广济寺几十个年青的俊和尚来的!面对天仙似的美人儿不屑一顾,你杨青山只能是断背山!“ 被点穿心病的杨青山惭愧的垂着头,羞色满颊不好意思直面众人,金家御姐们却齐齐点头赞同。 安宁看看这个望望那位,暗地里叹了一口酸气:“这不是混逑吗?让妙人儿闲着,却去掏屎门,也不怕长粪毒!爷们要是有这般模样的女人陪着,睡着了也要笑醒!“ 瞧见杨青山貌似有了悔意,李子木认为有必要从头说起,只有这样,才能搞清楚彼此心中的疑惑。他说: “安家小弟进来后,因为衣物湿透,曾在你躺卧的棺材旁脱光衣裤,他猛男的阳刚气息,唤醒了你体内的蛊蛆,蠢蠢欲动之时,你心中一直不灭的断背欲望,驱使你爬了出来。 “你躺卧了六、七年,腿脚已经僵硬,无法挪动到安家小弟身前,看见他要逃离,你伸开双手去抓他,肘不能弯指不能动,只能像僵尸一样的乱蹦乱跳。你们几位能复生,也全赖符咒被揭,不是这样,也是不能复生的! 最为幸运的是,杨兄你撞翻了金叶的棺材,又恰好倒在她身上,这'吕'字一但写了,让你这从没品过女性柔情的哥儿顿时醒豁,金叶吸纳了男儿的阳气也是如此,尽管体内的蛊毒没解,蛊蛆还在蠢动,却再也不受它们控制。愚弟识得这是荧蟾蛊,也解得这蛊,却不知贵伉俪是在什么情况下,又被何人下了这天下第一蛊?“ 杨青山说,当年他新婚的晚上,本来是悄悄出走的,准备到广济寺来出家剃度,目的不是礼佛修行,却是冲其他和尚来的,没成想三枚媳妇跟着撵了来,我们在路上纠缠了三天才到这里。 当时,接待我们的是广济寺的主持慈航长老,挺可亲可敬的一位长者呢! 听我们道明了原由,领着我们到了这寺里的一处地宫,男女分置别室。 长老劝我饮下一杯甘甜的如意水,告诉我饮下这水后再去见她们,自然不会再纠缠不清了,她们会自己回家去,没想到饮下水后,我到今夜才醒来! 金氏姐妹也说,那老不死的笑和尚骗我们,说啥只要喝了定情汤,杨郎见到我们定会爱不够的,哪里还会出家当和尚,这老秃驴忒歹毒的! 说到和尚,杨、金等人猛然一惊,心有余悸地悄呼:“赶快趁天黑逃走吧,免得再次遭遇毒手!” 安宁笑道:“这庙里现在只有我们这几个喘气的。早在七年前,这里的和尚全被一伙山贼砍光了!“ 四人大喜,喜极而泣:“那不是山贼呀,分明是替天行道的义士啊!谢天谢地,老天有眼呢!“ 说到什么是荧蟾蛊时,李子木解释说:“贵伉俪喝下的是催情迷魂汤,让你们不灭原有的情愫,在昏睡中聚集于心,随着日月的轮回不断的炽盛。他把你们装进棺材里后,洒在你们身上的荧光粉才是蟾蛊毒,而且颜色随衣物变幻,你们眼中的光柱也是蛊毒造成的,幸亏下蛊的人死了,不然你们早成了受他控制的山魈!我不准你们触碰小安,因为一但沾上蛊毒,他会变成第二代山魈,比你们还可恶难缠!” 杨、金四人解释当时追出来并没恶意,只是想表达谢意,吓晕小安后,也是准备救他,根本没想到差点铸成大错。 李子木一出手便解了蛊,又道出这蛊的底细,众人都疑虑他也许与慈航和尚有啥渊源。当然,能出手相救,准定不会是一路人。 原以为他能说出老秃驴的底细,见他始终不再提这个事儿,明白也有苦衷,他自己不愿讲,别人哪里敢问。 刚才听猎户说过在九龙河边看到的事,明白出手救下他们的英雄,是位反清的义士,江湖讲究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大恩! 杨青山小声与三位媳妇儿商量了一下,恳切地对李子木说: “记得当年随老秃驴进地宫时,发现地宫很大,房间也多,而且金银财宝堆得到处都是,我们的意思是请先生留下来,以这寺院为大本营,招兵买马,扯起反清的大旗,不才夫妻四人愿追随先生麾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在九龙河边全军覆灭后,李子木已经心如死灰,正不知回到南浦如何向师父复命,虽然责任不在他,明里暗里,也是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呀! 听到有这等好事,顿时激起满腔的雄心壮志,连声击掌叫好!一把扯起猎户来,拉着他的手摇着,朗声笑道: “小师弟,福将啊!为兄的遇到你,注定大事可成啊!”没想到土货撇着嘴,苦愁着脸,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一连声地嘟囔着说: “先生!先生!我不想拜师学武了!小民求您饶过我吧!”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 ps:如果还有点想看下去的念头,求捧个场吧,收藏一下,免得忘了。明天还有三更,故事情节渐次展开。 第5章 入巫门 正在兴奋激动时,安宁脑海里回闪起李子木那腾云驾雾般的手段来。 这一路上穷山恶水,崎岖难行,他如履平地,自家猎户出身,虽说善于攀爬,却是十分耗费体力。 我与他萍水相逢互不摸底,名为师兄弟只是嘴上说说,一句话而已,自己随他同行,无疑是累赘,一个不耐烦半路扔下,咋办? 再说,我一枚目不识丁的土货,凭啥入了他的法眼? 思来想去不免气馁,顿觉浑身不自在,脸色也黯了下来。 李子木与他抵足而眠,两人正是谈兴正浓之时,陡然发现猎户不再吭声,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消停,略为转念便知端倪。 偷着乐了一会儿,到底不忍拿这憨厚的师弟开涮,坐起身来,恳切地说:“小弟别折腾了,为兄下个实话吧,我答应引见你是有原因的。你旁观大屠杀后,还敢夜入凶寺,虽说最后被怪物吓晕,没流出粪水是吧?“ 安宁听他如此道来,忙不迭爬起身子,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弟天庭饱满,地库圆润,虎背熊腰,身高体壮,是天生的将才。最为难得的是头顶神元穴有毫光隐隐,修习武功事半功倍。只是命运多蹇,需识人者提携,这举手之劳的事儿,当哥哥的何乐而不为呢?“ 见猎户懵懵懂懂用手摸着自己的头顶,茫茫然中憨态可掬。 正在滔滔不绝的当口,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飘了进来,而且越来越浓烈。 惶恐、疑惑的神色,不断地在李子木脸上变幻,咬咬牙似是定了决心,又像无可奈何。 跳下床来,解开缚在腰上的搭裢,掏出一个小小的青囊,取出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黄裱纸来。 招呼安宁过来,指着这长不过三寸宽不过二指,浸透了血渍的小纸条,悲切地说: “这是我二师弟何昊天的引魂符。他虽然迟我半年投入师门,文治武功却不输于为兄。 “他生前为人耿直率真,行事略微鲁莽粗心,各种武功均修成上乘,只是飘升术稍欠火候。 “他天资聪慧,八岁启蒙入童学,十二岁经院试,取得生员资格,俗称秀才。后来又行走江湖,实为见多识广,胸怀宽广之士。 到gz游说景王,我们师兄弟同行,在大渡河突围时为了救景王,他独战十二员官军猛将,寡不敌众不幸殁去......“ 李子木眨巴眨巴着眼,硬是挤下几粒泪珠儿,貌似无比悲伤,叹了口气后,又沉声说道: “我代师收你为师弟吧,你是我的福星,要不是你在这寺里一番搅和,杨兄和金家三姊妹此生休矣,自然也没有价值连城的金银财宝供我天地会支配。为兄的意思是将二弟的魂灵植入你的体内,让你拥有他的文治武功,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到有这大的便宜可捡,安宁大喜!正飘飘然间,心里却一“咯噔“,恐有啥副作用。迟疑的嚅嗫着问道:“这、这事儿有、有啥遭害、遭害不?“ “天大的便宜,有什么可担心的?“李子木笑着对猎户说,“要说有什么坏处,你从今往后,必须勤奋修习,不可懈怠,因为这天下顶尖的功夫,都是汗水浸泡出来的!“ 植入引魂符的仪式,无非是燃起香烛,焚烧纸钱,祭祀天地和祷告亡灵,割破安宁的中指,让他的血液与引魂符上的血渍融合,把引魂符焚灰,念动咒语,合着水一起吞入肚里。 办完这事,安宁感到自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思绪豁然醒悟,捧起一本经书,朗声读得顺溜,楞没拉下一个字,还象打了鸡血一般,浑身充满了力量。 试着舞拳弄腿,居然还像模像样的走了一趟“神风霹雳掌“。感到余兴未尽,双脚一跺,又施展起飘升术来。 没想到用力过猛,整个人翻滚着直冲屋顶,“喀喀喇喇“一阵巨响,把僧房撞开一个大窟窿,和着断檩残瓦“哗啦啦“地倒栽着掉了下来,吓得连声“妈妈咪呀!妈妈咪呀!“的狂呼。 李子木大笑着伸手轻轻一拨,才一屁股磴,坐在了地上。 由于动静太大,惊动了隔壁正在辛苦耕耘的杨青山,在义气使然下,抓过一条短衩套上,赤着脚板,光光胴胴的,裹挟着一股淡淡的粪味儿,舞着一条长板凳抢了进来,嘴里还吼着“绿野金刚门青山小爷在此,歹人不得撒野!“ 李、安欣赏他的仗义,看到他唯一遮羞的短衩是一条女人的亵裤,忍不禁莞尔。 弄清楚原由后,杨青山扔掉板凳“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安宁十分尴尬。 李子木拍着杨青山的光胴胴,调侃着笑道:“今夜是杨兄小登科,贵伉俪都是吃过黄精的,如果明天金枝玉叶三位嫂子没打饱嗝,杨兄又成了软脚蟹,我们当小叔子的,是要帮忙的哟。“ 杨青山离开后,李子木说,安宁今后就是二师弟,而且目前也没其他师弟,不待猎户发问,又商量起回南浦的路程来。 从九龙山到南浦约有八百里远近,除去中途的汉丰湖需乘船过湖出江走水路之外,全要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行。 而且还有传言:汉丰湖中的汉岛、丰岛锁着航道,各有一股相互敌视的水盗,不仅抢劫过往的船只,还经常火并,很是难缠。 沿途还有几处占山为王的寨子,多的近千人,少的上百人,拦路抢劫的散匪棒老二,更是多如牛毛。 李子木打算把杀富济贫的好汉降服收编,打家劫舍**烧杀的灭掉! 尽管他说得义正词严,安宁肚里却在打鼓,咱就两人儿,能行? 第二天没走成,因为天上还在下大雨,山路湿滑,沟壑水猛,不宜出行。 金枝玉叶初为人妇,杨青山又是鲁男子,不省得怜香惜玉,三位小娘子早上起床后,有些步履蹒跚,怎能远行? 黄精神奇,只是仙药,肚皮还是需要食物撑起养着。 三位形男翻遍寺院,在斋厨旁的库房找到一瓮粟谷,搜寻了四周没找到檑子,只好搬到檐下的地臼里冲去谷壳,熬了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粥。 这寺院不小,有生长茂盛的各种野菜,正好烫来下饭。 早饭时,李子木问金枝玉叶会不会裁剪衣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托她们用灰色的僧袍,给他和安宁改制两套村夫服,这一袭白衫恐怕已经成了官府追捕的目标。 趁这空挡,杨青山要求把地宫的钱财清理造册,免得将来说不清楚。 李子木笑道:“有啥说不清楚的?你如果是贪财之徒,会把这事告诉我?“打算不理这事,扛不过杨青山一再的恳请,不得不拉上安宁,在地宫里捡了一些金银,单独收拾了一间空室存放,要二人清点造册,权充修建大本营的费用。 末了,他取了几块黄精和百多两银饼和元宝,分成两份,交给安、杨二人收捡,在路上作盘缠花销。 李子木厌烦这种事情,便打了个减省,把其它堆码财宝的密室全部贴上封条,留待以后由主管财务的人来清点。 交待完这些,拔腿出了地宫,在藏经楼里翻了一阵,捧着一本经书,坐在须弥座上,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看见太阳出来,匆匆吃过早饭后,握别分手,各自上路。 李子木和安宁都换上灰色的村夫装束,他把宝剑裹在包袱里斜背在肩上,安宁扛着猎枪和铁叉,在前面引路,准备先顺路回西村家里拾掇一下,沿九龙场通山外的大路到南浦。 捡了大便宜的猎户,一路蹦蹦跳跳的十分轻松,感到猎枪、钢叉不如以往得劲,如同烧火棍一般轻飘飘的。 李子木告诉他,你有二师兄的武功附体,自然不同以往,他生前的兵器是五十斤重的画戟,可惜掉在了大渡河里。你使惯了这三股猎叉,不仿继续用叉。 戟、叉套路异曲同工,只是你这木杆的猎叉上不得阵,不妨在九龙场打造一柄五十斤重的铁柄精炼钢叉。 又说:“咱们天地会要在这九龙山起事,正好停留几天,把九龙场周边的山川地形和风俗民情摸一下。” 九龙场依河而建,沿着九龙河夹岸排开,河上三座五拱石桥交通两岸,湍急的九龙河到了这平坝河谷,宽了浅了平静了,流过这山区少见的小平坝后,依旧是激流险滩的向山外奔涌而去。 今天不逢场,场街清静了许多,在铁匠铺说好了钢叉的规格又付了定银,选好了精钢后,铁匠师傅当即开始打制,约好两天后交货。 二人见日头临顶,打算找一家酒楼打个牙祭,痛快的吃喝一顿,一路走过空荡荡的石板铺成的场街,刚到九龙大桥时,看见桥上围着一大堆人,挤得水泄不通。 听到人堆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李子木示意安宁去看一下。 等他挤进去后,见到一个乡下老头儿坐在桥栏下槌胸大哭。 一问原因,围观的一位大妈告诉他:“这老头姓龙,是独龙峰下王员外家的佃户,今年久旱不雨,庄稼本来欠收,这两天又是大雨,河水暴涨,把他租佃的田地冲刷得精光,指定交不上租金。 这不刚放晴嘛,王员外家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在管家的带领下,把他十六岁的独生女儿抢走了噻,关在王家作为抵押,限他在天黑前拿五两银子的租金去赎人,如果没银子就把今年五两银子的租金作为卖女的身价,他刚才到九龙镇找谭主事求救,却被乱棍打了出来。绝望之下准备从桥上跳下去,幸好被人扯住了。“ 旁边一个老头说:“这龙老头命孬,据说他年青时当过绿营的马夫,伤了脚筋当不成兵后,四处打短工,十多年前才定居在九龙,虽说有三两银子的遣散费,能做啥?他一个残废人遭孽呀!打了大半辈子光棍,这女儿还是收养的孤女,寻思这两年招个上门女婿养老,要不是他女儿出落得花儿似的被王老贼看上,也许还会躲过这一劫。“ 安宁是本地人,知道王家庄园的一些事儿,王员外长得竹竿似的,已经奔七十的人了,尽管娶了十二房太太,却只有一根独苗苗。 有清一代,朝廷实行牌甲制,即十户一牌,十牌一甲,十甲一保,这王员外是多年的保长,管着上千户人家,虽然不是食俸禄的朝廷官吏,委实霸道得很,连九龙镇的官方吏员谭主事也要巴结他。 王员外家大业大,独龙峰山前山后几十里的田地山林,都是他家的,这场上的商铺、酒楼,上档次的几乎都姓王。还养了五十多名家丁,由一位本家的武师领着护院,因为会些拳棒,行事凶狠,小股的山匪都不敢打他的主意。 王员外为人刮骨歹毒,最让人侧目的是他老不退心火,喜吃嫩草。如果收为小妾也罢,他却是玩腻后,弄到巴阳城里卖给妓院! 听安宁说了情况,李子木决定出手,他是外地口音不便出面,在安宁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便伫立到场街的另一边远远的瞧着。 说实话,安宁与这里的山民一样,心里很是畏惧王家的,刚才没在人堆里吭声,他潜意识里是心有余悸的。 经师兄提醒,才想起今非惜比,自己是莽秀才转世,不光有高超的武功在身,还识得许多字儿,莽秀才走南闯北淘的见识也不少,足够自己受用,晓得师兄要他出面,还存有考量的意思。 再次挤进人堆后,听到乡民的怂恿,便装模作样,仿佛气得不行,只见他剑眉倒插,虎目圆睁,大骂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难到没王法呐?那有强抢人家女儿的道理!“伸手拉着龙老头问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龙老头一边哭泣着一边连连点头,人堆里有人买过安宁的皮货和野物,认得他是西村的猎户,怜惜这帅气的大男孩,怕他毁在王家恶人的手上,不停的冲他摇头眨眼。 安宁是存心揽事,便假装眼瞎,问龙老头:“天黑前拿五两银子去赎人就没事了?“ 龙老头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的,我哪里去找银子呀!那老鬼一直在打我女儿筱雁的主意,只怕此时已经坏了她的身子!“说完,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起来。 安宁心里烦躁,大吼一声:“哭!哭!哭!管个鸟用!如果能把筱雁哭回来,你继续哭吧!真想赎回筱雁,跟我去要人,五两银子算我的!“ 龙老头被安宁一吼,不禁仔细打量起来,看他土里巴叽的一个小毛孩,不相信他拿得出银子。 旁边认得猎户的那人见他动真格的了,挤到身边悄悄地劝道:“小伙子,你难道真不晓得王员外的厉害,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惹火上身?“ 安宁冲他抱拳一揖,朗声说道:“大路不平旁人铲,小爷是猎户,平日里打的是豺狼虎豹!前些日子打了两只老虎,抬到巴阳城里换了三十两银子。今天正好带了五两银子,可以拿去赎人!“话刚落音,把背上的包袱顺到胸前,一本正经的掏摸着。 这猎户几时见过整锭的官银,在众目睽睽下掏了半晌,也分不清哪是五两的银锭。 直到众人哂笑,龙老头期盼的目光变成沮丧的眼神时,才掏出一锭十两的纹银来。 其实包袱里有十多块五两的银饼,摸上去堆头要大些,他只好掏了这个头最小的元宝来。 一手扶着瘸了腿的龙老头,一手举着银元宝,拔腿朝独龙峰方向走去,围着看热闹的人怕惹是非,一哄而散。 悄悄告诫他的人也摇头叹气:“少不更事!少不更事!“ 连起初给他详说情况的大妈和老头,也只敢在背后扯几句闲白,不敢直面王老色鬼! 第7章 雕虫小技 太阳还没落山,离婚宴开席还早,王家五姨太把筱雁姑娘当亲生女儿,送到场上的小宅院后,牵着八、九岁大的儿子王冰,母子二人齐齐跪在李子木身前,眼泪汪汪的恳求天神做主,让她母子能在王家活下去,似有满腹的隐情不便讲出来。 这五姨太只有二十六、七岁年纪,本是小家碧玉,在这豪门巨室生活了几年,举手投足间无不显露出贵妇的雍容,更象一颗熟透的蜜桃,让人馋涎欲滴,能被王老鬼收在身边的媚媚,容颜自不必说。 李子木扶起她来,为了堵人闲舌,叫上安宁,三人来到一间偏房相谈。 早有丫环捧来香茶,并把小少爷牵了出去,关上房门后,五姨太又要下跪,李子木言明再下跪就不搭理她了,五姨太扶膝万福后,泣涕如雨的诉说起来。 她娘家姓张,本是巴阳城郊良善人家的闺秀,十六岁嫁入金家为妇,在儿子金冰刚满月时,一群山匪半夜闯入家里,凶残的杀死了夫家六口人,奇怪的是没动她母子一根毫毛,也没抢走一根草。 事发后,乡民们议论纷纷,县衙更是猜疑她,将她母子抓进大牢关押,逼她交待幕后真凶。 是从不相识的王保长花了许多银子,才把她母子救了出来,后来又请媒人提亲,想到夫家成了绝户,在巴阳也是生活在流言诽语中,又感他搭救之恩,便从了他。 几年里,王保长先后折磨死了她前面的四个老女人,却又收了七位比她年轻风骚的姨太太。 王保长是天生的死精症,却是色鬼一枚,使尽各种手段猎艳,不是绝色的妹儿,糟蹋够了都是悄悄卖掉,命好点的卖到山里为人妇,命孬的卖到城里的妓院里。 当年进了王家庄园后,儿子便改名为王冰,老色鬼有怪癖,凡有过男人的女人,他是不会碰的,这也是他不断抢小妹儿的原因。 她是王冰的生母,老鬼虽然不待见她,好吃好喝的倒没为难她。 随着儿子渐渐长大,老色鬼独自宠着他,不让母子见面,她的饮食也一年不如一年,走上了前面四位姐姐的老路。 家中的奴仆视她为空气,可恶的管家和武师还时不时用语言羞辱她。 她曾怀疑过金家的惨案是老色鬼搞的鬼,又想到他对她母子恩重如山,待王冰如亲生,两人是夫妻,却又从没恩爱过她一次! 起初,推说金家死了六口人,要她为金家守丧六年再圆房,一副正人君子的作派。 几年下来,耳濡目染了王家庄园数不清的脏烂事,才认定老色鬼为了把她儿子据为己有,制造了灭门惨案! 见两人点头认同,张氏泣道:“贱妇蒙天神搭救,让我主事,把这么多家产奉送,妾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老鬼尚在,七位小姨太又是他的人,家中奴仆都唯他是从,天神在此镇着没事,只怕您离开之日,便是贱妇丧命之时。而且,龙家父女的安危也不可预料!“ 五姨太今后的处境,早在李子木的预料之中,只因不熟悉王家内情,扶持五姨太张氏主家时,就等着她主动来找自己,再坚固的城堡,从内部攻破最容易。 此时也不搭腔,扭头看向身旁的猎户,考量他与何秀才的魂灵到底融合了多少。 安宁扮了个鬼脸,开始侃侃而谈:“这有啥难处,老色鬼没死,咱也不能杀人不是?他不是喜欢那七个小的吗,你今晚上回去后,让她们全都不着丝褛的去伺候老爷,而且还要点亮许多明晃晃的大烛。老爷有疾,她们必须去伺候着,不然对不起平日里的宠幸是不? “至于废了的管家和武师,大可以送到巴阳城去疗伤,这路上山匪又多,指不定会出啥事,疗伤却是必须的。 老鬼今晚上被七位小妹儿一起伺候爽了,指定不愿见明天的太阳呢!你后面那七位妹妹自然也不愿意陪着你留在王家当尼姑,善良的嫁得远远的,****的让她们到妓院去享受,你是家主,一句话搞掂的事嘛。“ 这小子明晓得老色鬼已经被劁了,如此这般开出土偏方,岂不是要活活憋死那老东西?这一服药断根的烂点子,够绝的。 听见张氏小声嘀咕着:“一群骚狐狸,推我主事存心想害死我。“ 李子木心念一转,得想法让她安心,试探着问道:“巴阳城有金枝玉叶三位孪生姐妹,嫁到绿野金刚门杨家为媳,这金家与你先前的夫家可有关系?“ “哦耶,她们呀?那是我冰儿大爷家亲亲的姑妈,她们出阁的喜酒,我母子还去喝过呢!只是命比我还苦,婚礼当晚连同姑爷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子木见她言词恳切,凄婉惶恐的话语中充满求助的意味,直言自己不是天神,乃是南浦神风门云鹤道长座前大弟子,安宁是他师弟,受杨家邀请,寻找杨青山伉俪,来九龙山有半年时间了。 前几天已经找到他们,正在回巴阳途中,又说他们是被山魈控制,也不是存心欺骗她,只是隐过太平军一节,瞒过官府耳目而已。 张氏聪慧,马上猴精一般顺竿爬,请求李子木修书,希望杨青山伉俪能来王家庄园相助。这正是他要的效果,马上寻来纸笔,给杨青山写信。 张氏大喜,起身福过,捧着书信出去,安排人连夜出发前往巴阳城。 不一时又进来,请他们去赴喜宴。 龙筱雁是小妾,按当地的风俗不能去坐席,龙老头是养父,应该去,却碍于筱雁是以王员外义女的名义出嫁,贺喜的来宾全是这九龙山的头面人物,自家一介草民,上不得台面,揖称要在家操持经佑,分不了身。 喜宴在九龙大酒楼二楼雅厅排了三桌,席面很丰盛。来宾虽然不多,因为王家相邀时,言明是义女出嫁,这九龙场的头面人物全都到齐,连官方的镇主事谭正南也来了。 女方主持的五姨太,落落大方的向来宾致谢后,首先言明自家老爷病危,选在这个日子嫁义女实为冲喜祛疾,并当场捧出场上小宅院和两家店铺的房契和一千两银票,言明是陪送的嫁妆,笑吟吟的双手捧与男方的主持李子木。 李子木收下房契和银票后,把刚才对五姨太说过的行踪说词,复述了一遍。 神风门、绿野金刚门本是家喻户晓的江湖门派,神风门更是蜀东江湖的翘楚,这群土货只有仰视的份儿! 听说门下大弟子在此,一个二个都抢着套近乎,恳请他在这喜宴上亮亮绝活,让他们开开眼界,也存有分辨真伪的意味。 为了震慑土货,免得额外生枝,更为了在这九龙山稳稳的站住脚跟,他要吓唬一下这群地头蛇。 也不用宝剑,提着一支竹筷,暗聚真气,只见竹筷上一点水珠迸射而出,晶莹剔透的穿过大堂中间三根粗大的木柱,拐了一个弯后,依次撞熄六支大烛,在一片黑黢黢的大堂里,只见竹筷上又飞出一点火星,流星火豆似的穿过木柱,依次点燃了大烛。 这整个过程不过片刻,在烛光重生燃起后,过了半晌,土货们才裂开大嘴,“呵、呵、呵“地哼着,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子木微笑着抱拳揖礼,弱弱地道了一声“雕虫小技,献丑了“,端着酒杯敬酒,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齐声呼为天神般的功夫。 几位靠近木柱的人还凑近木柱,隐约见一丝微光横贯木柱,土货们不懂巫术,认定这是实实在在的驭气功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人不胜酒力,醉醺醺地与邻座小声说起前几天剿灭太平军的事来。 李子木是何等人物,听风辩器的本领自认不输给别人,早听了个清清楚楚,越听越不是滋味,到后来更是皱起了眉头。 骆总督率领的朝廷官军,在这九龙河上游二十余里的九龙山主峰下摆下口袋阵,全歼太平军万余人,楞没一个漏网。 此刻他听到的情况是,下游没发现一具漂过的尸体,这两天暴雨,涨这大的山洪,也没冲下来一星半点的残肢断腿,今天镇里组织打捞队到战场去收尸,也是一无所获,乡绅土货们认定官府谎报战绩。 大队的太平军进山是众人亲眼所见,日后跑起反来,注定有钱人要倒霉。 李子木清楚太平军是一个不少的全军复灭,上万的死尸和近千的死亡官兵的尸首凭空消失,这不是小事,他太了解慈航长老这假和尚的鬼把戏了。 因为慈航不是别人,正是被逐出神风门的师叔云鹄子! 宴终人散,五姨太要匆匆赶回庄园去布置让老鬼极乐的大事,临分手时,李子木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要她放下心来,有他和师弟在此镇着,没事! 几天后,她信得过的至亲金枝玉叶伉俪四人,顶着绿野金刚门的牌子来相助,谁敢不服管教? 回到小宅院,龙老头满面春风的迎进两人,新姑爷安宁喝了不少酒,跌跌撞撞地向新房奔去。 李子木笑着调侃道:“师弟干嘛去?酒醉后骑马玩儿,小心跌下来闹个脑溢血,不怕你儿子成酒精中毒的脑瘫儿?“趁他一愣时,扯着猎户的手臂向另一间偏房扶去,冲龙老头说了句“先去醒醒酒。“ 关上门后,李子木扶着安宁盘腿坐在榻上,见他脸红脖子粗,分明已经是酒虫上脑,让他双手举在头顶学猩猩状,心里默念二师兄的遗学“清心咒“,把酒逼出来。 这猎户略一回思,便记起这咒语来,还真灵验的,不消片刻,十根指尖就“滴滴答答“的酒涌不断,室内的酒香也越来越浓烈,片刻功夫,复原如初。 醒酒后的猎户,心里很是纳闷:因为家境贫寒,自己长这么大,却是从没上过酒席,更是滴酒不沾,今天怎么一见酒,喉咙里馋涎欲滴,瘾头足得不行,莫不是捡来的功夫有副作用? 这土货还没有意识到,姓何的莽秀才,“莽“字讲的就是他嗜酒如命、游戏江湖,没有一点斯文的作派。 如今,他的魂灵附在你身上,他生前的一切,你只能全盘接收。 万幸这山野村夫阳气充溢,才不至于完全被阴灵控制,变成前世的作派。 李子木见他清醒过来,收起笑容,沉声说道:“师弟,师门不幸,出了败类,为了生灵免遭涂炭,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否则将酿成大祸!为防安家绝后,你快去圆房吧,这些事儿由我当师兄的独自去解决。如有不测,请师弟给愚兄收个尸便成。“ 安宁见他说得严重,还把自己留下,心里十分烦恼,丝毫没意识到这话里有激他的味道,骂咧咧地嚷了起来:“咋啦?看不起我?还是认为我是登徒子?咱们是师兄弟,理当同进退啊!“ 见他是这种态度,自信没看错人,李子木心里很是欣慰。便从师叔云鹄子因何被逐出师门说起,讲到上万具尸首莫名失踪的隐患,正要说出自己的判断时,突然打住,仰头沉思不语,脸色渐渐变的严峻起来。 猛的一拍大腿,冷声道:“王家庄园可能要出事,必须赶紧去救张家姐姐,迟则生变!“ 见他拔腿稳步出去,却不带上武器,安宁叫了一声“宝剑!“ 李子木回应“不用。“ 站在宅院坝坎边的一颗桃树下,折断两支树枝桠,捋去叶片后交给猎户一支,要他到时候当剑使。 正要出门时,见龙老头还在房檐下候着,李子木告诉说要去办一件急事,稍后便回,叮嘱他闩牢院门,不要出去。 两兄弟纵出院门立身场街,只见大师兄旋着身躯飘升在宅院上空,围着宅院转来绕去,身后洒下一片金色的毫光,当他落地时,整个院落恰似被透明的金钟罩着一般。 自从捡了何秀才的便宜后,安宁识得这是师门的绝学“金铠甲“,与刚才在酒楼使出的“水火术“并称神风双绝,是巫教的上乘法术,对付幽灵的杀手锏,一般弟子无缘修练,唯有各段大师兄独拥。 神风门沿习独特,每十年为一段,从上一段弟子中选一聪颖的弟子为下一段的大师兄,由师父传授双绝功夫,允许代师收徒授艺。 这神风门的前身是巫教,在五千年前的上古时代,发源于长江三峡的巫咸古国,由巫咸开国君主巫灵创建,享有巫咸国教的尊崇地位。 战国时期巴国亡巫后,一群志同道合的巫师,将巫教改称神风,隐于民间,致力于复国,所谓的巫咸国都城,便是如今的巴阳城。 云鹤道长是神风门第108代掌门,已过古稀之年,在三十五年前上一代掌门临终前,原本四处游说串联,图谋接掌门令符的师弟云鹄却在关键之时被逐出师门,云鹤奉师尊遗命诛杀他时,已经是掌门人了,便手下留情,放了他一条生路。 没想到他隐身佛门,把持巴山古刹广济寺,冶容诲淫,炼制山魈、伥鬼,荼毒生灵,广聚钱财,怀着“蚌壳“上抹泡屎,大家搞不成的歹念,彻底成了神风门复国的障碍。 神风门与其他江湖门派不同的是,历代掌门为终生制,沿袭王朝皇权的陋规,尽管武功、法术超群,几千年传下来却并不昌盛,反而有式微的衰竭败象,历代还有不少叛离或逐出的弟子。 按十年划段的门规,云鹤是五段大师兄,云鹄是五段二师弟,两人技艺不相伯仲,只因门规森严,心里先就虚了。 云鹤集几十年的感同身受,吸取了历代掌门临终前才指定接班人带来的教训,两年前指定五段大徒弟李子木为109代掌门,并创造一切机会让他建功立业,确立他的威信。 只是这云鹤道长终年不出道观,孤陋寡闻,自认为聪明而已。 闲话叙过。 两人在前往王家庄园的路上,李子木抬头观察了一下星辰,不过才亥时初,便放慢脚步,对猎户说道:“中午在庄园要一众女眷推举主事人时,那七位小娘子见到我时,吓得跪在地上颤栗着不敢看我,当时以为她们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嫩萝莉,没见过世面而已,后来张姐说她们想害人的话也没放在心上。“ “在席面上听到上万具死尸不翼而飞,震惊中也仅是有点怪怪的感觉,刚才与你言说时猛然感到不对劲,被我灭去的七只母山魈可能已经化为伥鬼,附在七位小娘子身上,那两只公山魈也有可能一起附在老色鬼身上了。如果确实,不光张姐母子,恐怕整个庄园的生灵都难逃厄运!“ 安宁不解。李子木心情沉重,似有悔意地说:“为兄念在他们都是师叔门下,存了妇人之仁,在诛杀他们时念了'往生咒'的,留下一条生路,不使尔等永坠阿鼻狱,没想到却被师叔钻了空子。“ 安宁担心他们复为山魈,因为第二代山魈更难缠。 李子木解释说,山魈只能用活人炼成,诛戮后只是普通的魂灵,可以轮回往生,他们能复为伥鬼害人,师叔死没死还是两说。 安宁问道:“照这样说来,老色鬼和他七个小老婆已经死了吗?“李子木说:“没死,只是伥鬼作怪,如果不诛杀,以后会被炼制成山魈。你也不想想,老色鬼七十多的人了,又是排骨架子,吓昏迷后那玩意儿还昂着头,不是伥鬼捣乱能是这般模样?“ 两人一路谈论分析着来到王家庄园外,见大门紧闭,眼看子时将至,正是伥鬼猖獗时辰。 双双施展飘升术,提着桃树枝,纵入庄园内。 第8章 灭伥鬼 后院正在上演压轴戏。 五姨太张氏回庄园时,九龙镇官家主事谭正南和几家商号的掌柜,听到王保长病危,持意要来探病,匆忙打理了几样礼品,提着礼盒,追在五姨太的轿子后面,到庄园来巴结这九龙的首富,希图在王家唯一继承人的生母前搏个好印象。 进了庄园,在前厅给几位贵客奉过茶后,五姨太相让着客人,到后院内宅去探视病人。 张氏当先领路,从后院月门进去,转过曲廊,来到了一座雕栏玉砌的小轩门前,这并不是正宅,而是老色鬼玩弄嫩萝莉的地方,龙筱雁就是在这里被解救的。 老色鬼和他的亨、哈二将受伤后,五姨太吩咐奴仆把他们安顿在这里养伤。 原以为这里是黑灯瞎火冷冷清清,尽管五间雅室灯火全无,轩前的庭院里却是明烛高照,如同白昼。 家里的奴仆全都集合在这里,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的垂首伫立着。 随在身后的十多个在前院迎客的奴仆,也将笑脸收起,冷着面孔挤进了人群中,不再搭理这当家的主母和一干贵客。 客人们惊讶王家的气派,不住转身扭头打量这从没来过的后院。 只见额题环翠,异形殊态,假山玲珑剔透,曲径幽馨静雅,只顾欣赏这富家翁的怡养佳景,丝毫没查觉到异样。 五姨太却慌乱起来,这许多奴仆没一个是她亲近的人,在她形同禁锢被冷落的几年里,这些人的作派恰似她的主子! 自己的两个贴身丫环和一个粗使仆妇,进了庄园后,一直在前院侍候小少爷安睡,情知不妙,奈何身边找不到一个可以传递消息的人。 一声清脆短促的号哨“嘘“地一声响起,五间房内的大烛同时放光,明晃晃的刺人眼目,轩房的大门“吱呀“一声从内拉开,只见王保长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神情威严,鹰视着五姨太和几位客人。 见这病危的王保长精神抖擞,客人们都诧异的扭头望着脸如死灰的张氏,猛听老色鬼一声狞笑,音调寒碜割人心尖,止不住颤栗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只见他大手微微向下一压,嘴里嘣出两个冰冷的字来: “拿下!“ 从左右的房间里拥出那五十多个家丁来,全都拿着杀人的家什,凶神恶煞般的把五姨太和一众客人掼倒在地,拖到轩前的大树下,双手反翦,紧紧的绑在树干上。 张氏透过扯得蓬乱的头发向王保长望去,才发现那七位小姨太正花团锦簇的环绕在老色鬼周围,笑面管家和门神武师也精神十足的随在主子身后,簇拥着老色鬼朝自己走来。 王保长撩起五姨太蓬掩在俏脸上的乱发,托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那张只剩一张布满褶子的鬼脸,冷面讥讽着笑道: “你真以为两个小毛孩能制住我?事到今天,实话告诉你吧,金家的命案是我主使的,目的是为了延续我王家一脉!把'金'剥去人皮,劁了中间的豆豆,不就是我王家的后代?你也别怨我从不宠幸你,尽管你长得天仙似的,可惜是下过崽的妇人,老夫不动你,是成全你的贞节,没想到你倒怨恨上老夫了。既然这样,我现在成全你,让你爽爽的去见你的前夫,让你们夫妻破镜重圆。“ 回头笑着对管家和武师说了一句:“赏给你俩了,用你们的旋铁棍,送她去与她老公团聚吧。“ 转身走到九龙镇几位头面人物面前,指着身后七位小娇娘,哂笑道:“难得诸位关心在下的病体,无以回馈,让小妾们陪你们玩玩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是很风流的呢。“ 说完便退后几步,负手观赏这一幕活色生香的表演,见家丁和男仆都眼馋的伸着脖子,盯着八位娇媚艳丽亚赛天仙的女主人衣裙不断褪去的场面,而一众女佣与丫环却颤巍巍的垂首筛着糠。 他心下大怒,猛喝一声“抬起头来,好好看着......“ 话没说完,发觉头顶有异,一座巨大的透明金钟正当头罩下,慌得跌翻在地,就势滚了两滚,只见他肚皮生生被撕开一个血如泉涌的大口子,血瀑里窜出一只小猫咪来,伏地一翦,化为一匹斑斓猛虎,张开血盆大口狂啸一声,疾速地向外扑去,堪堪在金钟罩下的瞬间,逃了出去,饶是如此,也留下一地虎毛和一滩血迹。 随金钟落地的是两位身着褐色长衫,手持桃枝的年轻人,脚刚沾地,便挥起桃枝点向不着丝褛,正在忙着剥五姨太和客人衣衫的两男七女,只眨眼之间,九只精赤条条,墨绿皮肤的伥鬼便脱离宿主,齐齐跪拜在地上,抖抖簌簌着身子,哭哭啼啼的求饶。 管家和武师本是刑余之身,伥鬼窜出时便倒地伸了腿,挂了。 七位小姨太一阵激灵后,慌乱的挤成一团,期期艾艾的哭泣着,想走迈不开腿,想爬浑身无力,用手去捂住羞处,遮了上面露出下边,掩了胸却显了臀,处处走光,真叫是丑态百出,丢人现眼。 李子木解开五姨太手腕上的绳索,捡起一件撕烂的衣裙裹在她的身上,唤来两位壮实的女仆,扶着行尸走肉般的女主人回房更衣将息。 踱到老色鬼身边仔细察看,早已气息全无,翻着白眼,死了。 五十多名家丁瞧见形势逆转,早就丢弃了杀人的家什,齐整整的跪在地上等候发落,晓得没了依靠,服服帖帖下了软蛋。李子木看到场面已经稳住,微笑着晃了一下身躯,收了“金铠甲“。 见师弟也把几位喜悦转恐惧的客人全都解下,喝令家丁们拿上家什到各处去梭巡,吓破胆的奴才们哪敢出去。 李子木会意,踱到九只伥鬼身后,用手指冲它们脊背处凭空舞弄了几下,如同画符一般,伥鬼们便满地翻滚,成了西瓜模样,挥起脚来狠狠的招呼几下,全都踢进轩房去了。 回身对一众家丁奴仆喝道:“女主尚在休息,你们来几个人先把这三具尸体抬出去,其他人该干嘛去干嘛。那只老虎已经受了伤,一时半会也不敢再来,有我在此,还怕什么?散了罢!“ 见人群开始蠕动,招手示意安宁和客人进屋,刚走到檐下,披头散发的五姨太魔魇般的哭喊着“冰儿“,从屋内狂奔了出来。 几个女仆吓得手脚无措的僵呆着,见她不着丝褛,李子木只好侧身让过,喝令门外的女仆们拦住她。 李子木知道小少爷王冰没事,伥鬼侵入庄园时,王冰与他母亲在婚宴上,伥鬼作乱时,正由随行的丫头哄着,在前院睡觉,他和安宁进院后,发现情况不妙,便祭起一副小小的“金铠甲“,把几个人罩了起来。 见下人们心存恐惧,磨磨蹭蹭的不敢靠近死尸,指定十个胆大的壮汉,吩咐他们把死尸倒着拖到荒郊野外焚烧,伥鬼用过的宿体,只能焚尸后挫骨扬灰,免得遗祸他人。 等死尸拖走,又指定几个丫环和拿着家什的护院家丁,速请小少爷前来。 平复下来后,李子木扫了扫几位客人脸上疑惑的神色,当即解了伥鬼们的符咒,喝令他们道出原委,九只怪物胡乱的磕头碰脑,哭丧着脸,谁也不肯开口说话。 李子木在猛虎脱逃时,已经明白先前的判断失误,附在王保长身上的伥鬼不是两只公山魈,而是死后的师叔云鹄、即慈航长老的阴灵。 想到巫教本是神风门的源头,云鹄师叔精通奇门遁甲和各种匪夷所思的法术,成了阴灵还不灭生前的歹念,不但继续操控山魈为非作歹,那上万具死尸,指定也是他摄走,目的只有一个,炼制成僵尸军团,戮绝九龙山的生灵,建立阴灵王朝,阻碍神风门的复国大业。 这几只伥鬼把地板磕得山响的“嗵、嗵“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心念一转,决定利用这九龙山官方主事和几位乡绅商贾在场的良机,干一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来。 遂暗中施展开师门的挠心刺心术来,伥鬼们眨眼间如同千万只蚂蚁钻心,奇痒奇痛的佝偻着身子满地翻滚,不住口的惨叫着愿意招供。 供出的情况不出李子木的预料,却吓坏了几位客人,都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他,希望神风门能助他们逃过厄运。 幸亏这几只伥鬼与慈航的阴灵重逢不过数日,它们也不知道在地宫弄手段的是何人,慈航自然不知道师侄已经来到九龙山,如果从伥鬼嘴里得知太平军是李子木引来和他接下来要干的大事,只怕这些土财主会吓得屙满一裤裆。 待伥鬼们说清楚僵尸军团的大本营扎在铁门峡的情况后,李子木觉得不能再放它们往生了,以桃树枝穿心,让他们化成一缕青烟,永远消失在三界外。 小少爷王冰送来后,张氏也恢复了心智,收拾打扮一番,抱着儿子来到右侧坐下,参加九龙山当前大事的商议,此时的她,已经是九龙山首屈一指的大户——王家庄园的当家人了。 在谭主事代表官方和几位乡绅商贾的一再恳邀下,李子木两师兄假惺惺的勉为其难,担起了组建九龙镇团练的重任。 由李子木任团练使,安宁、杨青山为副使,抗击山匪和僵尸军团对九龙山的侵袭,所需经费由镇里筹措,还点头认可李子木提出的广济寺庙产交由团练经营,团练大本营设在广济寺的方案。 危险迫在眉睫,只要能留下保境安民的英雄豪杰,管他啥条件呗,羊毛出在羊身上,又不要自己掏腰包。 趁这机会,安宁又提出让王冰认祖归宗的建议。 众人心里明白,这是要名正言顺的一口吞下王家庄园!暗道这猎户小小年纪,居心如此叵测。 又揣测王员外生前为人不善,不可能有什么至亲出来讲理,咱们何苦出来打横槌得罪人。 张氏是王员外生前由几位姨太太公选的当家人,小少爷又是当然的继承人,改不改姓是人家内部的事儿,“王“改“金“,多了“人“和“性“,也不是啥坏事。 谭主事与其他几位乡绅商贾议了一阵,镇主事谭正南答复:听凭五姨太和小少爷自己决定,这件事算是经了官府。 张氏感激的看了安宁一眼,暗忖这帅气的大男孩真善解人意! 王冰成了金冰,这王家庄园自此便是jjz区园了,五姨太也改了称呼,称为金夫人。 猎户提出这建议,是有原因的,他能有今天的际会风云,都是从几天前追撵麝獐开始的,当时还疑心是撞到邪了,如今才明白是碰到神灵,逢贵人了! “獐“者,张也,这假假的丈母娘,难不成是自己的贵人? 在安置那七枚小娇娘时,没料到居然齐声回称:愿到巴阳最红的妓院“怡春阁“去上班,只是恳请五姐姐不要把她们卖给妓院,让她们拥有自由选择客人的权利。 这番话直接雷翻了几位贵客,跌碎了一地眼镜! 诸事议定后,李子木反客为主,端茶送客时,客人们面面相觑,都不愿跨出门去。 李子木明白,他们是害怕逃走的伥虎和那支僵尸军团,笑着答应两兄弟陪着他们回九龙场。 众人刚站起身来,金夫人又泪汪汪地泣了起来,眼巴巴的媚着安宁,又期盼的瞅着李子木,可怜兮兮的雨打梨花一般,让人涌起一丝怜香惜玉的温情来。 经师弟提醒,李子木思忖片刻后,只好与几位客人一起留宿jjz区园,承诺天明后炼制平安符分送给众人。 稳定了几颗心后,李子木吩咐安宁回家去小登科,不要冷落了新娇娘。 两兄弟来到轩外僻静处时,安宁耍了个小心眼,担忧地问道:“哥哟,我丈母娘只怕看上你了吧?如果你收了她,咱们这兄弟还怎么做呀?“ “屁话!不管为兄收不收她,咱们都是兄弟!“ “你真有做金老爷的心思?“ “还是屁话!为兄是同情她,不是爱上她。“话刚出口,心里没来由一阵收缩,不得不闭上眼睛,为了掩饰这说不清的情愫,仰面朝天口不似心地说道,“等杨兄伉俪来了后,倒可以撮合撮合,只要他们几位愿意,亲上加亲成了一家人,于咱们的大业是益处多多,这九龙山唯jjz区园马首是瞻啊!“ “别!别!别!杨兄人不错,可惜不是我神风门下的兄弟,jjz区园是九龙山的第一堡垒,让给外人还不如让她继续寡着,她要不是我假假的丈母娘,我还想收了她呢!“ 李子木没搭话,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刚才去解她手上绑的绳索时,原本可以驭气割绳,心恐一个不慎伤了她的雪肤,才用手去松绑,存了亲近她不着寸褛的心事,也挡住了众人亵玩她的目光。 难不成自己爱上这位已为人母的张家姐姐了?不!不!!不!自己决不当便宜爸爸!玉树临风的俊朗男儿,能做掏古井的糗事? 一颗懵懵的心正在苦苦挣扎之际,陡然间发现自己失态,还有迫在眉梢的天大危险没有解决呢! 解窘的轻咳一声,正色道:“二弟快回家吧,好好当新郎倌,闲下来时,把得到的法术和武功融汇贯通。三天后,咱兄弟俩到铁门峡去会会僵尸军团,如果不趁老和尚还没把僵尸炼制成精时消灭它们,只怕师尊亲自前来,也是两败皆伤呢!“ 回到场上,远远的看到“金铠甲“还在小宅院上空散发着毫光,晓得师兄是怕邪魔侵入害人,才没有收去这玩意儿。 这种法术寻常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也不妨碍通行,是这世上顶尖的巫术之一。 刚刚敲了一下院门,就听到院内传来那种一拐一瘸走路的声音,晓得老丈人还守在檐下等他归来,心里一热,把嘴凑在门缝上,深情地叫了一声“爸爸!“ 迫不急待的直接冲进新房,盖着红帕端端正正坐在床沿的新娘筱雁,听到脚步声,欣喜地问了一声:“是老爷回来了吗?“ 这莺声燕语飘入耳中,顿时把擒虎毙熊的硬汉融化,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猴儿急的熊抱着雁儿,搂在怀里揉着,推倒在床上。 “老爷,老爷,奴奴的盖头还没揭呢......“ ps:从明天开始,有近十个章节的小高潮,在新的环境中,有几位女主将登场,不知您喜欢否?觉得解气,不仿砸我一下,或邀朋约友把“安姓土货“藏起来。呵呵,拱手谢过哈... 第9章 桃 毫 黎明时分,李子木开始晨练,呼呼的劲风和沉闷的啸吼,搅扰了一夜合衣未眠的几位主、客,都拉开房门,搓着疲惫不堪显得憔悴的脸颊,眨巴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儿,相互拱手道乏后,都站在客房檐阶上看他练功。 金夫人母子没敢回正宅休息,也在客房小院里将就了一宿。 苦苦思索了一夜的破敌之策,终是了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 尽管揣着顶尖的奇术,奈何自家只有战将二枚,确切的说只有一枚半,师弟的法术、武功加身,满打满算才两天,能不能随心所欲的使出招来? 无量天尊,不在拼命时尿湿裤裆,就算得是条汉子了。 犀利杀招“诛魔诀“,法力浩荡,需持十成真气、劲力,才能毕其功于一役,自己苦修十余载,还只算拥有六成多的功力。 这年多时间里奔波、苦战,没办法养精蓄锐,功力只减不增,力有不逮,说不定还会断送兄弟俩的小命。 敌人呢?上万枚的僵尸啊!都是机器人似的受师叔云鹄操纵。 当年,师叔的法术、武功与师尊不相伯仲,只是少了双绝。如今,直面对师门充满怨恨的师叔阴灵,他作为晚辈,在心理上首先便感到气馁。 师尊挟掌门和师兄的身份,握前代掌门的遗令,为何没有诛杀他? 师叔生前隐身佛门,炼制公母山魈,大肆收刮钱财,企图聚蚊成雷,奇药黄精是藏于皇宫内庭的珍品,却在广济寺地宫出现,可知他志存高远,野心不小。 他被何人所杀,真是山民口口相传的所谓山贼? 已经成了阴灵还不消停,持筹握算心中的宿念,自己刚刚捋顺这首富堡垒,何苦紧接着就来横插一脚呢,须知你一身本领全拜师门所赐呀,何必处处与师门作对啊! 阴阳对阵,敌众我寡,计将安出? 一筹莫展之时,为了平复烦躁不安的心情,来到空旷的院坝上舞拳弄腿,用淋漓的汗水洗去心头的郁愤。 乜斜到一众土货,才想起这客院里还歇有其他几位主、客,只好停招收势,歉然笑着抱拳礼揖,回到房里寻来纸笔,画了一些符咒,施展驭神驱魔术炼制后,分发给众人,不顾金夫人恳请用过饭再走的挽留,扭身出了门。 几位客人见他走了,慌不迭的向女主人躬身作揖,嘴里嘀咕着“少陪“、“今后请多多关照“、“金夫人万福“啥的喝泡话儿,谁也不敢在这伥鬼作孽的庄园里停留,紧随着李子木的身影,扑爬连天的追撵出去。 望着众人狼狈逃窜,金夫人禁不住忧心忡忡,清泪涟涟,好在她还没漱洗,算是省了一盆洗脸水。 这满腹心事的师兄,来到师弟新到手的小宅院前,看见大门紧闭,里面也静悄悄的,抬头看见布下的“金铠甲“完好无损,知道里面的人还在睡懒觉。 心下不悦,“咚、咚、咚“地把门擂得山响,直到蓬头垢面的仆妇衣裙不整的跑来开门,才停下手来,对“大老爷早安“的问候,回了一个横眉竖目。 这宅院只有丫环、粗使仆妇和仆人各一人,仆人又受金夫人差遣,送信到巴阳城去了。 昨夜,安老爷这正主子没回家,龙老太爷又站在檐下候着,做下人的谁敢偷懒?都得熬着撑着,再说少奶奶雁儿不也在硬撑着吗? 要说最辛苦的还是安老爷,在jjz区园征战后,回到家里,尽管觉得没劲,味如嚼蜡,毕竟是人伦大事,还是三番五次的单打独斗,尽管嚼过奇药黄精,可惜是肉做的身体,也需要休息。此刻,搂着他的雁儿才刚刚入睡。 在仆妇准备早饭时,面对小夫妻的问候,这师兄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冷眼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字画,雁儿尴尬的叫着“伯伯安康“曲膝万福时,干脆扭过头去不理不睬。 见师兄责怪自己懈怠了修习功法,安宁腹诽多多:“咱十八年的磨枪备战,这不才初次上阵厮杀,谁不想多练习几次?“ 转念又想到这一切都是师兄带给自己的,眼下危险逼近,还要马上去寻找僵尸大战,前任二师兄的武功、法术虽然已经附体,却是不能随心所欲的使出来,上阵杀伐,不输掉脑袋还要老天爷保佑! 心念一转又感到自己实在孟浪,忙扯着雁儿连声赔礼,师兄才总算恢复了常态。 饭后,兄弟俩就当前面临的问题,从正反两方面进行了分析,何秀才生前曾有过游学的经历,算得上见多识广,李子木从小遁入神风门,文、武都是在师门淘的,算不得洞察练达,偶遇何秀才后引为知己,代师收徒授艺。 因为他为人严谨,身为五段大师兄,两年时间只收了何秀才一位师弟,要不是机缘巧合、被逼无奈,猎户根本不会入他的法眼。 李子木存了考量的心思,讲起了巫教和神风门的过往,要他从师门的历史沿革上分析,明了得失,也好敲定今后要走的路子。 五千年前,巫咸古国的开国君主巫灵创建了巫教,并尊为国教。 巫咸国位于大巴山腹地,只有一条时而湍急时而平静的九龙河汇入长江。 从入江口算起,只有不到二百里的河段可以行驶尖头平底的长条木船,其余布满险滩、深潭、瀑布的河岸上只能架设栈道,这便是巫咸国唯一与外界交通的国道。 巫咸境内多是崇山峻岭,农事微弱,靠耕耘根本不足以果腹。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这里盛产食盐,白花花的食盐如同白花花的银子,运到邻国可以换来各种生活所需的物资。 所以,穷山恶水的国民,过的日子很是惬意。 以工、商立国的巫咸,两千多年里,却从没组建过自己的军队。 巫人良善,邻里安居,从不晓得战争为何物,也少有为非作歹的人。 在人文初开之时,因为山形险峻,又远离中原王道正风,这里聚集了万世不散的魇气,成为山魈兽鬼作乱的地域。 巫灵出世后,得天神梦授出神入化的法术,诛戮魍魉魑魅,山民感其恩惠,奉其为王,始立巫咸国。 巫为国君巫灵之姓氏,咸即盐,诛戮镇压阴灵作乱的法术为巫灵独有,开坛授徒后,赐名为巫教。 上古的巫术,可以镇压阴灵,对世上有生命的动、植物却无可奈何,最多只能起到蛊惑的作用。 李子木拥有的神风双绝,“金铠甲“并不能对活人起作用,寻常人根本看不见,没有丝毫感觉。 “水火术“虽然能穿墙透木,也可以熄火点灯甚至放火,用这法术对付活物,不光肉体没一点感觉,便是生长着的树木,也是奈何不得的,唯一比“金铠甲“强点的是可以吓唬人。 金铠甲和水火术为上古巫教的看家法宝,后世的神风门奉为非各段大师兄不传的双绝,这盾、矛也确实是对付魍魉魑魅的利器。 巴国与巫咸相邻,一直觊觎邻国白花花的食盐,在巫咸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向善良的邻居举起了屠刀,于公元前1560年发兵灭了巫咸,亡国后的巫咸人这才明白武力的重要。 在侵略者四处缉拿巫师的危难时节,巫师们只剩星散隐名一途,风平浪静遁出国门后,一群志存复国的巫师歃血为盟,重兴巫教,组建了神风门。 发扬光大巫术的同时,聚合江湖其他门派之顶尖武功,经上千年锤炼,门下武功与巫术并驾齐驱,不分伯仲。 因为致力于复国大业,从不参与江湖上的争斗,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隐于民间。 神风门没有财富基业,总坛隐于南浦城郊的北山道观,不能养活许多闲人,只能十年一段的收徒,打发上段的门徒自谋衣食,还要肩负发动民众的重任。 (安宁不清楚,神风门徒娶妻,按门规是杀无赦的死罪。) 离开师门单打独斗本就艰辛,为了糊口,许多门徒迫于生存的压力,成了江湖神汉之流或施展拳脚卖膏药谋生的游民,复国大业成了镜花水月。 综上所述,这入门没几天的土货,虽然接受了何秀才的一切,奈何没捋顺,还是乱糟糟的一团,依前世游戏江湖的本性,打算胡乱侃大山,到底还是自身的实诚占了上风,恳挚地说道: “小弟妄言,其它的不好说啥,只是这分段授徒,余者全部撵到江湖上的门规有些不对头呢。我原以为师兄急着回南浦是去请后援,敢情总坛只有师尊孤零零的一人吧? “我认为暂时用不着回去,咱在这九龙山打着团练的旗号,脚踏实地干事,有了实力后,再请来师尊为帅,干乡民拥护的事儿。 也不用非要复啥巫咸国,几千年的陈谷子烂芝麻,乡民们谁会理这些?不如干一些看得见摸得着,让乡民得实惠的事,还愁得不到拥戴?切不可一时糊涂,逆天行事!应该是审时度势,拿出男儿气概,干一番事业,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回!“ 李子木眨巴了一阵眼睛,叹道:“二师弟生前也曾多次与为兄谈起过这些,我总有一种奇谈怪论欺师灭祖的感觉,怎么此时由你说出来,却是十分入耳呢?“ “师兄以前身居总坛,相与的都是抱残守缺的老朽,有了这年多时间随景王大起大落的经历,又是日夜与二师兄相处,自然是近赤者朱呀。“ 谈兴正浓之际,院内响起金夫人的笑语声,原来已经日头当顶,到了午饭时间,她吩咐酒楼安排了一桌上等的佳肴,正领着一群小二哥提着食盒,把色、香、味皆全的美食送到这里来了。 酒过半巡,金夫人亮出了她的来意,恳请龙老太爷作主,收回她昨天认筱雁为义女的孟浪之举,情愿拜在老太爷脚下,认他为义父。 趁大家惊愕之时,撩起裙裾,拜倒在龙老头身前,连磕三个响头,还娇嘀嘀的叫了三声“爸爸!“ 这老瘸的佃户被昔日的主子闹得手足失措,无所适从,不敢答应更不敢伸手去扶她起身,金夫人主动伸手扯着老头的手,自己站起身来,扶着瘸子安座时,还不忘道了一声“谢过爸爸。“ 紧接着又提起筷子给老人家奉菜,还给雁儿夹了一块溜肝尖,调侃着“妹妹身子骨娇嫩,要多吃点,养壮了身体,才不怕妹夫欺负呢!“说完笑盈盈的瞅着昨天被她嫁到这里的义女。 雁儿才十六岁,目不识丁的嫩萝莉一枚,缺识少见的她,哪里经历过这些,忙立起身来回礼,羞羞涩涩地回了一声“谢谢姐姐“。 金夫人欣喜的“哎“了一声,取出一支雕工奇巧的金质步摇来,亲手扣在雁儿头上,喜笑颜开的小妹儿又叫了一声“姐姐“,龙老太爷也说了一句“难为她大姐了。“ 席上的大师兄没理睬这事,人家金夫人找的也不是他,只是认为这寡妇会来事儿,直到金夫人言明,饭后要接义父和妹妹在jjz区园与她一起居住时,才在心里叹息,做女人难呀,做家大业大的孀居女人更难! 二师弟脸面上没啥变化,心里却翻江倒海般的闹腾着,这大自己近十个年头的寡妇,熟透的蜜桃,让人眼馋呢! 没了辈份的障碍,好呀,这刚刚入了洞房的家伙,居然存了打猫猫的心思,究其根源,无非是雁儿青涩,主要还是那“獐“驻在心里头。 金家后院的内宅很大,分布着许多连环套着的小院落,以前是各位姨太太的宅院。 今天早饭后,七位小娇娘结伴坐轿,争先恐后前往巴阳城的怡春阁上班,这些宅院便空无一人,金夫人已经安排人打扫干净,布置整洁。 老太爷被安排单独住了一座小院,她的意思是安排安宁小两口和李子木分住她宅院的左右厢房。 李子木一愣,深恐一个不小心掏了古井,硬下心肠扭头转身,冷脸向旁边的宅院走去。 见安宁拉着雁儿的手也要离去,金夫人的眼泪刷刷的洒了下来,她不敢直面同样装着冷着脸给师兄看的大男孩,心里慌乱得抓拿不住,只得凄婉的瞅着雁儿不松眼。 小妹儿心里一酸,悄悄的对安宁说道:“老爷,姐姐是害怕呀,她孤身一人住这大的院子,虽然也有下人值守,必定不是贴心的人,我们还是住在这里,好吗?“说完拥着他娇撒着。 安宁是性情中人,何况又眼馋着这御姐儿呢,加上新婚燕尔之际,正宠着这小娘子,便借势一倒,听了她的。 金夫人这才转忧回喜,忙着安排人布置这三座院落的物事。 安顿下来后,安老爷的当务之急是把捡来的东西融汇贯通,真正做到随心所欲。 临战前的两天,除了深夜回到房里倒头便睡,其余时候都是猫在师兄的宅院里。 第二天取来新锻的钢叉后,结合三十六式戟法,融入自己打猎的叉招,调侃要整合成一套安家叉法,更是早晚舞弄,虽然不是十分娴熟,也要图个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慈航是云鹄隐居时的化名,其师承神风,知晓双绝的厉害,清楚“金铠甲“不能在水面上施展,“水火术“虽然是阴灵、僵尸的克星,却必须穿心才能奏效。 单打独斗、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尚能稳操胜券,上万的僵尸、曾经的战卒,无惧无畏的围了上来,只怕是孙猴儿转世,也只能徒呼奈何! 李子木终于想出一个剿灭僵尸的法儿,貌似可行。 他的法儿是取桃树的枝桠,用体内的阳刚劲气催成桃木粉末,拌上水火术符咒焚过的符灰,用黄豆面混合,炼制成豆丸大小的桃毫,与僵尸对阵时,贯注内气后,朝僵尸心脏部位激发,定是成排成串的击灭! 僵尸不是阴灵,只是魂灵离开后的行尸走肉,虽然枭勇彪悍,只进不退,翻倒在地立马僵硬,桃毫穿心指定化为烟尘,不足为患。 桃毫虽利,不足之处在于符咒威灵不足,对付僵尸恰到好处,击杀阴兵还差了火候。 所谓阴兵,是指死后的人或兽的魂灵本来已经分离,又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慑回本体,经过炼制后的死尸,不腐不朽不知死活,不吃不喝不晓饥饿。 驱上战场后,操控者不下命令决不后退。 阴兵断了双腿,躺在地上还能挥舞兵器砍杀,失去四肢后,冷不丁还会咧开大嘴咬你两口,被这种怪物咬伤,不死也要脱层皮! 李子木庆幸自己发现得早,这才过去数日,叛出师门的死鬼云鹄师叔,不可能炼成僵尸军团,更不可能炼制出阴兵来,因为师尊也不会炼制阴兵的法术,咱师门没这种妖法邪术。 谋定熟虑后,李子木信心满满,寻来一应物事,聚精会神的练制起桃毫来。情不自禁之时,还哼起了武穆爷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 凭栏伫,(注:'伫',也有作'处'。) 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靖康耻, 犹未雪。 臣子恨, 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第11章 穿 山 这洞里黢黑一片,弯弯曲曲的转来拐去,不大一会儿功夫,便不知东西南北。 幸亏何秀才生前被师傅开过天眼,虽然还不能随心所欲的灵活运用,这猎户还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倒是如同在星空下行走,不至于磕头碰脑。 尽管两人的速度并不慢,一路嗅着似有略无的虎臊味,不停步的追撵,还是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到另一个出口。 洞口的风刮得很狂,根本站不稳身子,两人只好趴在洞口,伸出脑袋瓜子四处寻找云鹄子的踪影。 才一张眼,猎户便倒抽一口冷气,这洞口居然悬在一面高高的绝壁之上,四周云遮雾绕,如同置身在仙境一般。 云鹄子是有魂无体的阴灵一枚,轻盈飘渺,早已不知去向,李子木问安宁这是什么地方? 猎户此前只在九龙山主峰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打猎,因为家在西村,还总是在主峰的西边梭巡狩猎,对眼前的山势十分陌生。 这两个多时辰转悠下来,已经迷失了方向,只好翻过身去仰面观天,看见一抹阳光斜映在旁边的峭壁上,明白眼前的地方属九龙sd麓,应该是青龙山一带。 放眼望去,对面远远的山坡上是一层层的梯田和坡地,坡下却是一片奇形怪状的石林,穿过环绕田地的石林,地势稍微平缓,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夹着两岸的果树林,顺着弯来拐去的山脚缓缓的流淌着。 在这深秋时节,正是水果成熟的时候,红的是桔子,黄的是柠檬,橙色的自然是广柑。 辛苦拼杀的猎户,在这夕阳西下之时,还只是吃过一顿早饭,尽管前几天嚼过黄精,催得体壮力猛,却是不饱肚皮,望着这酸酸甜甜的鲜果,肚里更是不断大声的抗议,馋得不住的咂巴着嘴,清口水也不知不觉的挂在唇边。 就连时时刻刻注重形象的大师兄,也在暗地里不住的嚅动着喉结。 顺着溪流向前望去,前面奇峰突起,层峦叠嶂,一座气势非凡的山寨,依山临水的雄踞在小溪边,高大的寨门前,架着一座可以收放的吊桥,防卫、交通一举二得。 沿寨门两边,一道丈多高的石砌寨墙依山而筑,长龙似的环护着这寨子,寨内寨外的巨木古树,郁郁葱葱参差不齐,把寨子遮掩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寨内是啥景象。 李子木扭头觑了觑猎户,见他一脸茫然,也就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正在纳闷之际,猛听到寨内响起“当、当、当“的铜锣声,吊桥也缓缓放了下来,随着一阵角号响起,寨内拥出一队人马来。 当先一队全是精壮大汉,黑衣黑裤,黑巾裹头,扛着红缨枪,装束恰似夜叉。 紧随其后的是一队同样打扮的蛮妇,腰挎柳叶刀,自然是一群母夜叉似的人物。这两队人马各有半百之数,两名头领骑在高头大马上,举着牛角号呜呜的吹着。 两人很是惊骇,不知这群精怪的路数,正在揣摩之时,寨门内又并排跑出来两匹白马,两位各着红、绿衣裙的嫩萝莉,腰系宝剑,斜挎箭壶,背着劲弓,这模样相似的妹儿,粉雕玉琢,眉黛目秀,俏脸上还飘着桃花。 正在猎户吞口水时,李子木的二筒鼓得溜圆,眨都不眨一下,只见公、母夜叉队两边一分,相向肃立,让出中间的路来。 倏听响起狼嗥声,在几十只驭狼的簇拥下,一匹枣红骏马出了山寨,骑在马上的是一位顾影自怜,颜值绝顶的美眉。 她披着一袭白缎大氅,着紫色罗衣,微露窄窄的鹿皮小蛮靴,稳踏在镏金的马镫上,扶鞍顾盼,秋波盈盈,雍容清纯如仙子下凡。 过了吊桥后,便率领着两位骑马的萝莉直趋队前,驭化过的狼群在她鞍前马后摇头摆尾,不停的扭着脑袋望她,等候着她的号令。 只见她樱唇微开,贝齿隐隐,嘴里发出一种锐利的口哨声,不待余音消失便提缰磕镫,领着人马疾行,向这隐藏偷窥者的绝壁高岩冲来。 马后两位萝莉驱着狼群紧紧跟进,公母夜叉队也飞起脚板狂奔,山路上尘土飞扬,黄黄的尘烟一路跟随着这队人马,象一条腾飞的巨龙伴随着出征。 因为人马全都湮没在征尘中,那马上的三位佳丽,恰似领着一条翻腾着的黄色巨龙。 见到这群人朝绝壁冲来,兄弟俩并不慌张,自信身处高岩洞穴,不一定会被这群肉眼凡胎发现,即或是云鹄子的援军也不怕,可以在太阳下活跃的只能是凡人,须知咱神风门的武功也不是吃素的! 安宁是猎户,有多年的狩猎生涯,对这行门清,对师兄说了自己的疑惑:“这群人带着大群驭狼,看这装束架势,是出来狩猎的,只是到这绝壁下来干什么?这里林木稀少,有啥猎物?“ 李子木摆着头说:“我们不熟悉情况,连那山寨叫啥名都不知道呢,也不必瞎揣摩,盯着他们就行呗。“ 两人不再言语,伸出颈子俯瞰着,这绝壁拔地而起,不下百十来丈,左侧三丈开外,另有一道三、四十丈高的峭壁耸立着,在这里形成一线天的拐角缝隙。 就着夕阳的余晖,只见那队人马鱼贯而入,蠕动着游进缝隙之中,只不过才走了一小段路程,忽然一转弯,一个个连人带马,竟然钻进左侧的峭壁腹中去了。 这诧异的怪现象,把偷窥者惊愕得大张着嘴巴合不拢来,心想这不是山精野怪吗! 咱师门的巫术虽说绝顶,巫师也不能遁入山岩呀。 山魈凶猛,也没听说过会钻山噻!就算是穿山甲成精,钻土壤也没这么快,何况还是坚硬的岩石! 难不成是师叔云鹄子驭化成功了不惧阳光的阴灵战兵?这里才是它真正的老巢? 李子木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还在目瞪口呆的师弟,说道:“我们既然看到了这古怪的事儿,总是要弄明白才行。不如施展飘升术,前去察验一番。“ 懵懂中的猎户没作考虑,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李子木双手搓着脸,又揉了揉眼,还用手指撮捏了一阵嘴唇,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半晌,弱弱地吩咐道:“如果真是它的人马,咱能灭就灭,切记不可拼命,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愚兄还是认为,剿除它的势力是咱的本份,这没话说,至于它本人,还是由师尊老人家动手合适些。“ 安宁十分郁闷,身为师弟,自然不好持犟。再说了,自己能有今天,全是拜他所赐呀。 说归说,做归做,俯视着这百十丈高的绝壁,李子木也有些犹豫不决。 平常施展飘升术最高不到十丈,从这么高的绝壁飘下去,他心里没底,自己还可以蹬壁借力,师弟接收的飘升术本来就差强人意,出了拐怎么向那雌儿交代? 踌躇不决的探头向洞口外的四周打量,上方的悬岩边居然有几棵根盘交错的虬松倒挂,形如苍龙探海,巨鹏展翅,树身蟠着许多粗壮的葛藤,藤梢条条下垂,随着山风飘来荡去。 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 给师弟叮嘱了几句后,他双脚在洞壁上轻轻一点,身躯猛的缩紧,又飞速的长身,斜刺里贴住石壁飘升数丈,力有不逮感到身子渐沉时,用脚尖在岩壁凸起的微坎上轻轻点一下,只借了三两次力,便伸手抓住了一条葛藤。 些许功夫,一根由数条葛藤连接的绳缆,从洞口垂直而下,长短与侧旁的峭壁等齐,李子木也攀着藤条滑入洞来。 不待猎户分辩,拿过钢叉、古剑,连带自己的宝剑一起束在背后,抓住藤蔓学了猴儿精,到达侧旁的峭壁上空时,单脚轻轻一点,荡秋千似的落在左侧矮了许多的峭壁顶上,稳稳的立定了身影。 安家小子也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两人这般飞渡绝壁,以为到了那峭壁顶上,攀缘到另一边的岩边,就可以俯视一切了。 没成想顶上的树木成林,连绵不绝,地上乱石遍布荆棘丛生,施展飘升术又恐暴露行踪,只好折反回来,在人马钻山的一侧俯身查看,幸好这里的葛藤密密麻麻,而且直垂底部。 两人抬手轻轻击了一下掌,相视而笑,一人攀着一条藤蔓,齐身滑了下去。 刚刚下了一半,岩下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声,映着山岩的回音,恰似千军万马一般。 两人连忙稳住身子,隐藏在藤蔓茂密的枝叶后,垂首向下察看。 只见脚下的峭壁根部,一部分夜叉又从坚硬的岩石中奔跑出来,由于石壁夹立,中间的通道狭窄,闹了个人仰马翻。 兄弟俩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这里原来有一个天然的大洞穴,洞口挂满了枝叶茂盛的葛藤,如果不是有人马出来,不到洞口,轻易不会发现。 李子木悄然自嘲道:“咱是城里人,不识这山野路子,咱们本来就是从洞里钻出来的,没想到他们也是在洞穴里钻进钻出,还疑心他们是山精野怪、阴灵战兵,这要传了出去,岂不笑掉大牙?“ 师兄为人矜持,死要面子活受罪,安宁不好回答,只是瞪大眼睛瞰着下面的动静。 见公、母夜叉们拔刀握枪,向两边散开来,重新结成战队,全都脸色沉重如临大敌,一步一步的又重新钻进洞穴。 正在纳闷之际,峭壁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呐喊助威声,脚下的人马又奔跑起来,大部消失在山岩里,只留下七、八枚母夜叉在洞口两边警戒梭巡。 为了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人攀滕疾上,施展飘升术在峭壁顶的大树冠上不停的起落,朝远处呐喊声发出的地方飘去。 这峭壁的另一边却是树、滕密集的缓坡,坡下是很大一块平坦的操场,三方都被险峻的重岭叠嶂环绕,高岩耸峙,幽静形胜。 这怡情养性的地方,此刻如同战场,百十人呐喊,经空谷的来回振荡,宛若两军厮杀一般。 潜身在树、滕的密叶下,只见那队人马呈三面包围态势,个个虎行豹伏,扬刀挺枪,向那正对洞穴的危岩围了过去。 这时,那身披白缎大氅的雍容美眉,早已脱去外氅,露出一身紫色的罗衣,腰间一条湘妃绿的汗巾上,挂着一柄长剑,背后十字交叉,左边是箭壶,右边是插着十二把飞刀的刀囊。 只见她左手持一张雕花硬弓,握着羽箭的右手指指点点,命令那些公、母夜叉依令而行。 两位着红、绿衣裙的萝莉,也是张弓搭箭,卓立马背,一左一右紧紧护着马上的美眉。 几十头驭狼也昂着头四处嗅着,厉爪不停的刨着泥土,呲牙裂嘴的低嗥着,一副急不可待的嗜血啃啮模样。 这百十来人,除去马上的美眉在莺声燕语指挥布置,其余都面色沉重不吭一声,如临大敌的准备拼命。 偷窥的兄弟俩位于这群人的左侧,相距虽然只有一箭之地,却高出近二十丈,远远的听不清楚那美眉到底在吩咐什么。 瞧见这狩猎的阵势,安宁不由一阵腹诽,除开自家藏身的这缓坡树林,其余三面都是高高耸立的危岩陡壁,有啥野兽可猎? 正在搞不醒豁之时,猛然听到那群人对面的危岩崩坎处,传来一声闷响,一砣碾盘大的巨石崩落下来,伴随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唏哩哗啦“像石雨似的翻滚而下,顿时尘土飞扬,把人马笼罩在灰烟中。 平坝上的夜叉们扯起喉咙大声叫喊起来,狼奔豕突的向后奔逃,一时狼嗥马嘶、人惊狂呼,混杂着山石落地的轰隆声,经过周围山岩一波又一波的反复放大,更是地动山摇,荡魂摄魄的吓人! 嘈嘈杂杂乱成一团的当口,又听得垮塌之处响起一阵“嗤、嗤、嗤“地怪笑声,猫头鹰夜号般的寒碜心扉,令人突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刹那间一切生灵都禁了口,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来,这寒碜之音绝对不是人声,也不晓得是啥怪物。 随太平军征战无数的李子木也吃了一惊,屠虎擒豹猎杀恶狼的猎户土货,更是目瞪口呆! 第12章 红毛怪 两位偷窥的神风门徒,闻声而起,大师兄手持长剑,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二师弟背后斜插古剑,手握钢叉,鼓起二筒,不带一眨,全神戒备的盯着那混乱的场面。 低头看去,下面那骑马的两位嫩萝莉,已经张弓连射,领头的美眉更是箭羽疾发,只听得弓弦呼呼嗡嗡的响个不停。 侧旁半岩上的怪物顿时闭嘴,飞石也不再落下,尘土消散后,只见平坝上鲜血淋漓,血泊中横七竖八的躺卧着好几个夜叉装束的男女。 两只驭狼也翘了腿,圆睁的眼里充满了恐怖,显见这凶残的驭狼是被吓死的,俯首拖尾的倒在石块旁一动不动。 其余人等逃得远远的,或卧或坐,颤颤抖抖的等待着宰杀,在两位萝莉的严斥责骂下,才慢吞吞的拖刀抱枪,挤作一团的挪动脚步。 骑在马上的美眉看到死了这么多部下,不由得柳眉倒插,杏眼圆睁,“咔“的一声抽出长剑,掣剑拍马,当先冲了过去。 半岩上又是一声怪叫,一阵石块落地的轰隆声中,一只身长两丈有余的怪物,攀着岩壁上突起的棱坎,三两下窜到岩脚。 那群人吓得慌不择路,止不住的又向后倒退,几十头驭狼和几匹高头大马,也吓得骨软筋酥,颤栗着动弹不得。 领头的美眉见势不对,慌忙招呼两位嫩萝莉下马,自己也跃起娇躯丢缰离鞍,持着长剑挡住怪物,口中连声叫喊,要两位萝莉带领着一众部属,退回到洞穴里去,她却插剑取弓,严阵以待。 只见那怪物浑身长满血红的毛发,一颗丑陋的脑袋象笸箩,长发披肩,深邃的眼眶里,两只绿荧荧的怪眼,宛若两只聚光灯,绿森森的冲着人群扫来瞄去。 张合着奇长的尖嘴,利刃似的牙齿密密麻麻,一条又宽又长的舌头左右晃荡,不断的伸缩,暗红的舌苔上黏液滴沥,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 那家伙呲牙咂舌的奇凶极恶,摇摇摆摆的迎面走来,沉重的脚步踏得地面颤动,腾起一团一团的浮尘。 它似乎并不脑残,见美眉张弓搭箭,步履蹒跚的摇到另一边去,眨闪着绿森森的光柱,注视着几匹瘫软在地的马儿,咧开尖嘴,傻笑着馋涎欲滴。 美眉恨入骨髓,一声娇喝“看箭!“开弓如满月,矢疾似闪电,觑准红毛怪咽喉,“飕、飕、飕“连发三箭,流星追月般射了出去。 红毛怪确实算凶神恶煞,虽然身形臃肿,行动迟缓,前爪却是十分敏捷,伸出蒲扇般的红毛掌,轻描淡写的随便挥了挥,三枝利箭都失去了劲道和准头,胡乱的向身后的岩壁轻轻飘去,恰似鸡毛被风吹送一般。 美眉大惊,慌得连退数步,星目怒视,皓齿咬得“嚓、嚓“直响,抿着樱唇扭转小蛮腰,反手把箭壶里的二十多枝羽箭全部攥在掌中。 发起狠来的美眉不可小觑,用弓作驽,玉指不停的把弓弦扣得“啪、啪、啪”的,一阵箭雨倏然攒射,向红毛怪的上中下要害之处飞去。 只听那怪物连声怒吼,两只血毛蓬茸的蒲扇一阵乱抓,居然抓了七、八枝羽箭,有许多利箭明明射在它的身上,奈何毛厚皮坚,竟然是钝镟断杆,全都滑落在地上,难以伤它半根毫毛。 羽箭告罄,居然是给怪物挠痒痒,美眉气不打一处来,将雕弓向身后一掷,就势从背上的刀囊里抽出十二把飞刀,左右开弓连环双发,向红毛怪猛掷。 怪物仿佛带了柔丝手套一般,全部收入掌中,也没见一滴血液流出来。 没成想那红毛怪还是孩童心性,它看见美眉把闪亮炫目的东西,流星似的扔过来,觉得非常好玩,竟然有样学样,把手上的飞刀照样扔了过来。 虽然失去准头,但它力大无穷,万一被它扔在身上,指定会戳个前后贯通的窟窿眼儿。 幸亏那美眉的功夫很是了得,施展开轻身纵跃术来,又一一接下这扔回的飞刀。 揣着玩死这怪东西的心思,她不停的双手翻飞,边接边发。 没料到她快接快发,它也两爪不停的接发,一位雍容华丽的美眉,一只臃肿丑陋的怪物,在这险恶的山谷里耍开了飞刀,而且越来越快,恰似两串银梭在空中交织,倒是难得一见的竞技表演。 这新鲜的搏命方式,不但那群人看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喘,就连身怀绝技的两位神风高徒也是啧啧称羡。 李子木一直不错眼的盯着,却始终看不懂那红毛怪的来历,正在暗地里反复揣度之际,发现美眉的轻身纵跃术有些紊乱,一双玉掌也开始应接不暇起来,再继续下去,指定是香消玉陨!忙扭头悄悄地吩咐猎户: “那小妹儿已经显露败象,恐怕会死在怪物手里,咱们得帮她一把。那怪物力大无穷,比猛虎熊罴还凶猛百倍,没搞清楚它来历的情况下,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在两人商量的时候,那美眉已经筋疲力尽,被逼得一步一步的倒退,红毛怪兴奋得大吼数声,摇摇摆摆地来到一匹瘫软在地的骏马前,伸出爪子把马提起来,左右一撕,立刻鲜血喷溅,被撕成两块,张开血盆大口,“咔嚓、咔嚓“的一阵大嚼,眨巴、眨巴眼睛的功夫,把一匹高头大马连毛带骨塞进了肚子里。 乐滋滋的抹了抹嘴,把爪子上沾的血舔干净后,双爪学了猩猩样,不停的拍打着吃饱的肚皮,昂头挺肚的大声怪叫,向那美眉追了过来。 那群人被吓得狼奔豕突,抱头鼠窜,拼命的往洞穴里挤去。 那雍容华丽的美眉和两位嫩萝莉,也勇气全消,魂飞魄散,没了平日里矜持的作派,更失去了娇艳欲滴的俏丽,粉脸上布满死灰,失魂落魄的筛着娇躯,跌跌撞撞的朝洞穴奔去。 奈何洞穴偏小,人又太多,被那些黑衣夜叉们争抢着塞住了洞口,拥挤成一团。 逃命的驭狼野性复发,开始疯撕狂啃堵住洞口的人群,乱糟糟中谁也挪不动身,大家都别想逃出去。 危在旦夕之际,只听得一阵“唰、唰、唰“地破空声,侧旁的密林里飘然腾起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落在红毛怪物丈许远近。 前面的一位孔武憨厚,雄姿英发,只见他斜负钢叉,手持一柄斑斓古剑,双脚刚刚沾地,便猛的蹲下雄壮的虎躯,大吼一声中长身立起,刹那间幻化成十余丈高的巨灵神模样,“噔、噔、噔“地侧退三丈,挥起五丈长短的古剑,照准怪物的脑袋凌空劈了下去。 现身在怪物身后的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年青书生,怒目圆睁箭眉竖起,神情稳重的侧身而立,左手护在胸前拈着剑诀,右手斜掣着长剑蓄势待发。 不知死活的红毛怪看见有人自己送来给它嚼,乐得“嘎吱、嘎吱“一阵怪笑,视眼前的巨灵神为三寸丁般的侏儒,在巨剑劈下的瞬间,居然举起蒲扇般的爪子去迎。 古剑刚刚碰到怪物的利爪时,安宁如遭电击雷劈似的浑身颤栗,一个寒噤便失去了法身,幸亏他生在猎户世家,又有多年与猛兽搏杀的经验,被打回原形的瞬间,尽管他全身麻木奇寒,还是用力从怪物爪子里拔出了古剑。 在间不容发之时,就地翻滚躲过当头抓来的爪子,弃剑拔叉、腾跃起身、扭腰旋转一气呵成,稳稳站在红毛怪物的身后,握着钢叉,照准它的粪门狠狠戳去。 这世上,不管是各门各派的顶尖高手,还是牛鬼蛇神、奇兽珍禽,粪门都是最柔软最容易攻陷的部位。 安老爷首击受挫,源于他刚刚在铁门峡吃了钢叉不能幻大的亏,又错误的以为红毛怪也属阴灵一类的东西,明明这怪物刚刚生嚼了一匹骏马,他却忘了阴灵是不吃食物的。 幻术只能蛊惑人心、吓唬胆小的懦夫,真正与有生命的动物交手,立马被打回原形,何况这怪物还是被人做了手脚的异类。 怪物被戳破粪门,顿时是黄的、红的一起喷溅出来,负痛难忍得不停惨嚎,佝偻着臃肿的身子,两只爪子下意识的捂住***裂开大嘴哭叫时腥涎直淌,皱起眉头洒泪时可怜兮兮,全然没了先前的凶残。 李子木觑准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腾身跃起,左手剑诀祭在怪物毛茸茸的颈子上,欺身近前,右手掣剑在它颈子上用力一划拉,一股污血如喷泉涌出,旋身挥剑砍去,笸箩大的脑袋骨碌碌的掉到地上翻滚着,只听轰隆一声,失去吃饭家伙的庞然大物,翻倒在地上,蹬了蹬腿,殁了。 幸亏李子木多长了个心眼,凝视着身首异处的红毛怪,觉得这怪物长得像一只食蚁兽,只是缺了尾巴而已。 不过食蚁兽是小型野物,只有猫猫大小,暗自揣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食蚁兽? 脑海里陡的闪过师叔的影子来,移步到怪物的臀部,用长剑拨开蓬乱的红毛,果然发现割断尾巴后留下的疤痕。 冷笑着用剑划开痂皮,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碧玉符谶,闪着绿荧荧的毫光,阴森森的露了出来。 他用剑尖吸起玉符,借着擦拭剑刃,悄悄的收入囊中,连安宁也没察觉。 宰杀红毛怪物用的时间很短暂,那些个闭上眼睛等着填怪物肚皮的人群,在它翘了辫子后还在颤抖着叨“阿弥陀佛“,只有那位率队的美眉和两枚嫩萝莉目睹了整个杀戮过程。 她们是最后逃命的,洞口拥挤成一团,自然没法逃走,只能站在人群的最后。 回身筛着糠面对怪物,颤抖着手掣剑准备拼命,所以神风门两位高徒一现身,她们便大张着樱桃小嘴蜡像似的看着,直到怪物去找阎老头哭诉憋屈时,樱唇还没合拢。 待到两位男神微笑着向她们走来,三位佳丽才回过神来,晓得获救了,忙着扶膝万福,殷殷致谢。 李子木看那美眉年不过二十,劫后余生楚楚可怜的娇艳欲滴,两枚嫩萝莉容颜娇躯一模一样,断定这是孪生姐妹。 在众人围着怪物刀砍矛刺,发泄心头怒火之时,三枚辣妹恳请两位有大恩的形男到山寨做客,要聊表心意。 一番交谈后,得知这奇峰叠嶂,峭壁环抱的凹陷之地位于青龙山腹地,她们居住的寨子唤作蟠龙寨。寨前的小溪叫蟠龙溪,是青龙河的一条支流,在三十里外汇入河中。 这里只有一条沿着溪岸峭壁架设的栈道可以进出,这栈道从小溪入河处架到凹地边的峭壁,两头都有寨丁把守。 弄清楚两位大恩人是从百十丈的高岩上攀藤而下时,娇娘们举头望着危壁,倒抽着冷气,连连咂舌啧啧称羡。 没料到安宁得意忘形,轻描淡写地说道:“这算什么,在咱神风门里,连烧火担水的熊孩子都能办到。“ “神风门“三字刚出口,李子木窥见三枚小妹儿神色陡的一变,又瞬间即逝,再开口时,多是应付之词,也不再说做客的话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该是打道回府的时候了,这里离九龙场有近两百里远近,兄弟俩只能在蟠龙寨里借宿一晚。 让他俩纳闷的是,自从得知是神风门下的弟子后,美眉们明显的冷淡许多,如果不是受了救命大恩,说轻点会当场拂袖而去,讲重点似有深仇大恨。 在山寨吊桥前,披白锻大氅的美眉冲两位恩人抱拳一揖,一副就此告别的神色架势,安宁愕然,李子木笑容可掬的表示要借宿一晚。 挛生姐妹竟然齐齐恨声回道:“穷乡僻壤,山野小寨,一没钱财,二没客房,只有殓房空着!“ 第13章 蟠龙三美 “什么话!让我们住停尸房?“猎户气不打一处来,还把钢叉跺得“嗵!嗵!嗵!“的。 白缎大氅皱起秀眉,捂着樱唇似笑非笑,嗔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唷!红拂、绿嫣,还不快快谢过救命大恩。咱全寨人马忙活了半天,委实累得够呛的,等恩人们告辞后,也好关上寨门好好休息不是?“ 叫红拂、绿嫣的两枚萝莉听到她这样说话,自然不好持犟,冷脸撅嘴,扭着头也不看这兄弟俩,勉强的肘了肘,算是福过了。 李子木从发现碧玉符谶后,便猜到这红毛怪是师叔捣的鬼,只是不清楚这凹阴之地到底发生过什么,蟠龙寨三位女主前恭后倨的态度,说明这山寨曾经遭受过云鹄的荼毒,而且是打着神风门的旗号为非作歹。 打量了一下四周,见黑衣夜叉们都远远的肃立着,便从广济寺说起,最后说到为何来到这里,语气诚恳,言辞简洁。 白缎大氅名叫柳丹晨,是这蟠龙寨的当家人,虽然才十九岁,却是家学深厚,饱读诗书,很是聪颖。 在李子木展示了碧玉符谶后,她言说明天要到广济寺,jjz区园和铁门峡去走访一下,李子木含笑应允。 丹晨仰起粉腮,合上睫毛浓密的眼帘,思前想后,暂且信了他。 红拂、绿嫣姓钟,是一对双胞胎,年方十六岁,是她小姑妈的女儿,亲亲的姑表姊妹,率直天真,倚大姐为主心骨。 把两位恩人迎进寨中,为了款待救命的贵客,山寨里杀猪宰牛不亦忙乎,趁此机会,丹晨向神风门的两位高足讲了蟠龙寨这些年的遭遇,许多话语都是含着热泪浇洒出来的。 李子木不停的扳腕,猎户更是把茶案擂得山响,数次把茶盏震翻,汤汤水水的流了一地,害得红、绿姐妹不时的抹案换盏。 柳家世居这蟠龙溪凹地,祖上也是巫门中人,为了躲避厄难,历经挫折,才觅到这世外桃源休养生息。 为了在乱世保命,祖传法术是越传越孬,武功却是一代强过一代。 在明末清初的乱世,始创蟠龙门,不为争霸江湖,只为保护族人。 十多年前,蟠龙门是丹晨的父亲柳辉之当家,妹夫钟鼎文从旁协助。 记得在一天傍晚,到巴阳城办事的父亲,陪着一位身材魁梧的胖道长回到山寨,而且一住就是一年多,全寨子待他如贵宾,因为丹晨年纪尚小,搞不清楚大人们在忙些什么事儿,只晓得胖道长是南浦神风门的云鹄道长。 一年多的时光不算短,长久相处下来,父亲和姑父对云鹄是言听计从,俨然奉他为寨主,受他派遣,经常在外忙活。 丹晨记忆犹新的是,最后一次是父亲和姑父揣着他的亲笔信,兴高采烈的到南浦去请神风门的掌门云鹤道长。 没过几天,胖道长和妈咪、小姑也在山寨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过了月余,父亲和姑父才怒气冲天的奔回寨子,得知家中的变故后,神色惨然,郎舅两人从此后不发一言,也不过问蟠龙寨的任何事务,经常结伴外出,几个月都不落家,丹晨姊妹相依为命,形同孤女,在仆妇的照应下度日。 就这样过了近三年时间,七年前的深秋,父亲和姑父回到家里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领着蟠龙门下武功最强的百位弟子出了山寨,这些人从此再没回来,也不知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李子木明白:身为一派掌门的柳辉之,到南浦见到师尊云鹤子后,明白自己上了当,肯定是羞愧得很,揣着愤怒回家找云鹄算账,没成想不光赔了夫人,还折了妹纸,指定没脸在人前挑破言明,一代掌门被人猴儿似的玩得团团转,又玩丢了老婆和妹纸,那滋味好受? 看这姐妹的模样,她们的母亲肯定是如花似玉的高颜值潮妈。 七年前的深秋,是广济寺和尚们集体到西天礼佛的日子,不用说,这蟠龙门百余弟子便是乡民们口口相传的山贼。 云鹄死了,和尚们也殒了命,她们的父亲和百名武功高强的门人又在哪里呢? 死光了的和尚,包括云鹄在内,真的是他们所诛? 云鹄的武功和法术不是盖的,他们打得赢吗? 就算赢了吧。刚死的阴灵,如果没有法师作祟,是不能害人的,所以说,他们不可能反过来被云鹄的阴灵害死。 还活着?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回到这有基有业的蟠龙寨呢? 丹晨泣不成声,哽咽着说,没有寨主,也失去了上百位顶尖的高手,这七年是蟠龙寨有史以来最为艰辛的日子。 上千人的蟠龙寨,主事的担子压在自己稚嫩的肩上,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好在这里的乡民世世代代都是蟠龙门下的弟子,心齐力合,才熬到今天。 她们姐妹参照祖传的武功秘籍,在几位古稀长辈的点拨下,也学了一点皮毛,巫教的法术却是已经失传。 李子木知道,巫术一直是口口相传,从没有文字记载,巫咸时代是用符号记录,亡国后为了避祸,谁敢记录这些玩意儿?久而久之,后世们连这些符号也不认得了,只能依葫芦画瓢,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丹晨和红拂、绿嫣从没离开过这凹地,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误会的心结解开后,缠着两位大哥哥问这问那的,显得天真烂漫,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停下来。 在女主们的引导下,两人来到一处画檐雕栏的大厅,四壁都是嵌花排窗,画屏障月,宝篆凝香,很是典雅。墙角的高大灯台上,烛影摇红,明如白昼。六位俏婢肃客入席,满桌飘香的山珍河鲜,勾得人馋涎欲滴。 安宁本想痛饮几杯佳酿解乏,在师兄的示意下,明白今晚定有大事发生,只好滴酒未沾,害怕酒后误事。 山野之人豪放不羁,他尽显猎户作派,捡养眼爽口、下喉润肚的美食佳肴,不停的挥舞着银箸,撑了个肚儿圆。 直看得三位美眉捂嘴偷乐,六位肃立侍客的俏婢更是转身扭头,把玉拳堵在嘴边,“嗤、嗤、嗤“地笑的花枝乱颤。 饭后,女主们陪恩人到花厅看茶,看见没有闲人,李子木冲美眉们歉然一笑,抱拳问起红毛怪的事情。还是柳丹晨讲了这怪物的原委: “这凹陷之地,四周都是悬岩峭壁,外面的野兽根本进不来,溪流出山,留下十余处高挂的瀑布,唯一进出的通道,只有蟠龙溪绝壁上近三十里长的栈道。 “半月前,守护栈道进出口子的十多名寨勇,在一夜间全部死绝,尸体大多无存,剩下的又被啮啃过,我领着全寨壮男健妇,循着怪物的脚迹,发现它藏身在一处危岩下的洞穴里。 “我们先用铁藜封堵洞穴,让它寸步难行,又在洞口堆起木炭和硝磺焚烧,炸塌了洞口。原以为会炸死它,没想到它不但没死,反而在山岩中不停的掏刨窟窿。 那平坝是山寨的演武场,我们寻常日子里都在那里操练,没成想那怪物掏的窟窿居然在演武场的半岩上。 “今天半下午时,发现这异常后,我当即率队前去剿杀。原以为它饿了这半月,又日夜不停的刨着,从半岩上栽下来不死也只剩一口气。“ 说到这里,她又盈盈起身扶膝万福,两枚萝莉也忙着学她拐肘下腰。 哥俩回礼后,李子木正色道:“我兄弟本是追赶老鬼的阴灵才来到这里的。随众位妹妹回贵寨时,听到踏地的脚步声有异,愚兄发现这凹地下面多是溶洞,环顾四周,很是惨淡,而且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魇气。联想到铁门峡上万的阴兵和那条隧道,凸阳凹阴,这里很有可能已经被老鬼建成大本营!“ 铁门峡地势狭窄,根本不是安营扎寨的地方,那条隧道虽然是溶洞,却是直通无岔口的隧洞形状,许多地方还有貌似斧凿锤砸的痕迹。 下到凹地后,因为忙于剿杀怪物,没法分心去思考这些,在碧玉符谶现身后,他留了个心眼,仔细观察这里的一切,包括每一个人。 他不象柳丹晨和红拂、绿嫣这从没出过山的小妹儿,易嗔易信,总觉得师叔与这蟠龙寨有啥关联。 发现她们反感神风门时,更是坚定了搞清楚原委的心念,凭他矜才使气的脾气,放在平日,只怕早就冷面拂袖,负手昂头,把背影留给你。 那隧洞不过五、六十里,来得便去得,根本不用走栈道,翻山越岭绕道二百余里回九龙。 云鹄受此大挫,又失去号令阴灵的上古宝剑,在它的地盘上,自然由它作主,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又是以众敌寡,能不趁此良机报仇? 虽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自己和师弟就此遁了,今晚子时后,它定会驱其所有,屠尽蟠龙溪的所有生灵。 为了她们免遭涂炭,只能以身犯险,腼着脸留下来。 当然,随着云鹄实力的强大,这里的生灵迟早会被它屠尽,用于炼制阴兵。 搅了它铁门峡的好事,理论上虽然推迟了蟠龙寨的复灭,却造成了狗急跳墙的后果。 从地形上看,铁门峡不可能是它的大本营,这蟠龙溪的凹阴之地,才是它的根据地。 红毛怪的出现,说明它已经在蠢蠢欲动,既然洞若观火,怎能眼睁睁的看到蟠龙寨成为鬼域,特别是这三位花骨朵似的美人儿! 听他讲完这些,美眉们花容失色,慌作一团,六只膝盖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哆嗦着樱唇,说不出话来。 李子木从没碰过女人的手,见到这种情景,伸手扶起不好意思,如果不扶也不忍心,踌躇着不知所措。 看到猎户准备去扶时,心里涌起莫名的嫉妒,双手下意识的一抬,一股劲气喷涌而出,轻轻地托起三位美眉,把她们送回到座椅上。 李子木言明,自己不清楚云鹄的实力,不敢贸然对阵,但是可以保这蟠龙寨的生灵无羌。 抬起眼从花窗望出去,观察了片刻星空,判断已近亥时末,吩咐她们鸣锣,让这里的人全部进寨。 丹晨说,蟠龙寨的规矩是天黑后寨民必须进寨,自从守栈道的寨勇被怪物吃了后,也没有再派人去守,这十多天里,全寨人不等太阳落山,都回到家关门闭窗,在恐惧中熬过漫漫长夜。 李子木说声“那好!“起身向厅外走去,众女忙不迭的也紧跟着奔到他身后,显见她们没有安全感。 李子木觑见花厅前有几株高大的柚子树,挂满了黄澄澄的果实,心思一动,笑容可掬的轻轻飘起,伸手摘了几个柚子,捋下碧绿的叶片交给三位美眉,吩咐她们用柚叶擦一下眼睛,可以看见接下来上演的大戏。 柚叶擦眼,能见鬼神,凡是懂点巫门法术知识的人,都知道这个土法儿。 姊妹仨擦拭过眼睛后,只见他沿着寨墙起起落落,飘在空中转来荡去,身后留下一片似有若无的金色毫光。 正在诧为奇事时,猎户在旁边不厌其烦的讲解了一番,直听得她们喜笑颜开,放下了一颗悬吊吊的心。 子时初起,寨外便吵吵闹闹的似有千军万马冲了过来,绿森森的荧光漫山遍野,喊杀声响彻云霄。 五位俊男美女,站在寨子中央的魁星楼上,凭窗伫立,全神关注着寨外的动静。 寨子内的上千寨民,得到请勿惊慌的传令后,尽管他们看不见这场面,听到这鬼嚎魔吼的声音,恐慌得一家人在床上抱堆拥团,蒙上大被筛着糠。 没想到啊! 领着一群兽类阴灵打头阵的,竟然是刚刚殒命的红毛怪食蚁兽! 这群兽灵,有豺狼虎豹,熊罴土狗,还有刚死去的几匹骏马。 猪、羊、牛、鸡、鸭、鹅甚至兔子,更是黑压压的不知其数,这种阴灵活着时,本是善良的家养畜、禽,却被无孔不入的云鹄子巧加利用,向屠杀它们的刽子手讨还血债来了! 噪耳的虎啸狼嗥,熊吼犬吠,牛哞马嘶,甚至鸡唱鸭嘎,乱七八糟的鬼叫声,寒碜着寨子里的每一个人,魁星楼上的三位小妹儿,耳濡目染,更是不寒而栗,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绿嫣指着白茫茫望不到边的兔阵,颤着小嘴说道:“只、只有、有它们老、老实,没骂、骂......“ 柳丹晨毕竟大几岁,又当了多年寨主,经过了片刻的惊悚,已经定下心来,当即嗔道:“绿妹妹吓糊涂了吧,你听到过兔子叫吗?学来听听呀。“ 经她这样一调侃,大家都笑了,紧张的气氛也减轻了许多,都饶有兴趣的笑看着外面的狼奔豕突,虎扑豹跃。 眨眼功夫间,领头冲来的红毛怪居然不知死活,迅猛的向“金铠甲“扑来,一团金光爆闪,红毛怪化为一镂青烟,连鬼也做不成了。 随后扑上来的各种兽灵,刹不住蹄子的,全都撞在“金铠甲“上,在闪闪烁烁的金光中,不等哼出声来,青烟缥缈,灰飞烟灭! 在群兽阴灵以兔子为榜样,闭嘴噤声时,魁星楼上却响起三串此起彼伏的银铃声,这铃声充满了喜悦、开心。 红拂、绿嫣娇憨十足,嗲声嗲气搞精搞怪,丹晨也尽露小女子萌态,这些养眼悦耳的“萌萌哒“,逗得以大丈夫自居的李子木笑逐颜开,怡情悦性,猎户更是跳起了狂野的巴人蛮盾舞。 许是应了那句老话吧:乐极生悲! 兽类们鸦雀无声时,寂寥的星空下,远远的传来一种悚心碜膺的凄厉啸声,这蛊心惑智的声音刚刚入耳,一支约有五百阴兵的战阵,风驰电掣般来到离“金铠甲“十丈开外。 霎那间兽肃鸟颤,全都慌作一团的沿着小溪伏地跪拜,因为阴灵没有肉体,连溪流的水面上也是拥挤不堪的跪满了兽类,冲在前面的阴兵迅速变阵,刀剑削地,矛尖戳天的肃立两侧,让出一条通道来。 一辆罩着黑色华盖的墨黑辕辇,由九匹白色的高头骏马驾着,腾着一团乌云,缓缓驶到吊桥前停下,华盖正中的宽大龙椅上,稳稳坐着一位头顶平天冠,身穿九龙黄袍的魁梧胖子,搂抱着怀中的两位美妇调笑,一副胜算在握、志得意满的神态。 不是云鹄的阴灵,还是哪个! 头戴晶莹剔透的凤冠,身裹华丽炫目的霞帔,两位滴粉搓酥的宠妃春情荡漾,顾盼生媚,娇艳欲滴的左右依偎着他。 在这杀气腾腾的战场上,这道家的云鹄子,佛门的慈航长老,殒命后还不忘生前的“鸿鹄之志“,自己给自己黄袍加身,在众目睽睽下,居然左搂右抱,不时的吻腮揉胸。 神风门两位高徒一激灵,自认为明白了云鹄被逐出师门的原因——在鬼域尚且****熏天,生前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正在义愤填膺时,猛听到银铃般养耳的笑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叫,三位美眉冲着辕辇,齐声大哭大喊着“妈妈咪呀!妈妈咪呀!“敢情这抛夫弃女的姑嫂,心安理得做了同一个色鬼的玩物。 李子木冲冠一怒,与师弟对视一眼,一道清风向那姐妹仨拂去,萝莉们霎那间便噤了口,四肢麻木不能动弹,只有三对二筒还在骨碌碌的转动着。 瞧见两位哥哥掣剑在手,先后从八、九丈高的窗口纵身跳下,顿时暴涨成十余丈的巨人,兄似二郎真君,额头上的第三只眼象探照灯似的发出炫目的银光,射得阴灵们不敢睁眼,胆小的更是抱头鼠窜。 弟如巨灵神,满腮的胡须钢丝般蓬散着,仿佛钟馗现身,更是擦着伤扎着亡。 高高耸立的魁星楼一阵摇晃,原来是兄弟俩齐齐跺了跺脚,犹如炮弹出膛一般,风驰电掣的疾射到鬼阵里去了。 第14章 诛魔诀 两尊凶神恶煞般的巨无霸,重重的落在蝼蚁似的阴灵阵中,无数的兽阴被踩得纸帛一般。但是,它们并没有烟化,还在拼命的蠕动着。 只听见李子木大吼了一声:“二师弟,持诛魔诀!“ 话音刚落,他的法身顿时发出耀眼的银光,长剑上更是迸溅出数十道银蛇,所及之处,浓烟滚滚,阴灵烟消云散,被踩成纸帛尚在挣扎的阴灵,也不再动弹,无可奈何的随大队的同伴,一起去与乌云为伍,消失在三界以外。 背向而立的安宁,听见师兄“持诛魔诀“的吩咐,忙在心里捣腾何秀才的生平所学,搜索啥叫“诛魔诀“,却怎么也找不到,情急之下,居然是汗流浃背,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李子木的目标是那辆辕辇上的两位宠妃,明知这姑嫂已是阴灵,也要擒获,因为她们的女儿们在撕心裂肺的呼唤着“妈咪“。 为此,他不惜与师叔的阴灵一战,尽管不知师叔的功力到底有多高,自己能不能敌,只要一息尚存,送两位母亲到魁星楼去,是必须的! 此时的他,没了矜持,没了尊长,大义凛然,毫无畏惧,只有勇气和信心,仿佛疯魔一般! 他的冲冠一怒为了什么?情呗。 辕辇上的云鹄,听到“持诛魔诀“的吼叫,心里倒抽一口冷气,明白这是要斩尽杀绝。 想当年,师兄云鹤子奉师命诛他,念在兄弟一场,也没拈这剑诀,放了他一条生路。 看眼前,师侄十八子掣掌门魔剑,拈起掌门的顶尖剑诀,狂呼要灭了老身,难不成他已经接掌神风门了? 不对呀,我怎么从没在冥界见过云鹤师兄? 定是这小子在使诈! 到底是成了精的老油条,久经风霜的萝卜干,它不会象猎户一样的傻呆着苦思默想,而是一边思虑,一边将辕辇驾在一朵乌云上,悬在数十丈开外的半空中,远远的缀在阵后,抽出腰间的另一柄古剑来。 这是一柄古朴典雅的上古神剑,与安宁手持的古剑本是一对,出自始皇帝陵,凶残暴虐,魇气镇魔,名为乾坤纵横剑。 这柄的剑身稍宽略短,为坤,安宁捡的那柄剑,色彩斑斓、稍窄略长,为乾,枭令魍魉魑魅的法力比这坤剑灵验许多。 乾雄坤雌,这乾剑虽然能耐非凡,只是见到坤剑便缩头缩脑的服服帖帖,说好听点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戏谑调侃,就是怕老婆的葩耳朵、软壳蛋。 只见云鹄持剑指向阴兵阵,一个“咄——“字出口,阴兵们便争先恐后的将冲向辕辇的李子木团团围住,视血肉横飞和灰飞烟灭为乐事的阴兵们,蜂拥而上,舞刀撩枪朝他比象腿还粗了数倍的脚杆上,猛烈的招呼着。 双手难敌乱拳的李子木,恰似蚁阵中的螳螂,慌乱中只好收了法身,凭藉有剑诀在手,还有三位美眉观战,虽然是以寡敌众,倒还是信心百倍,誓把她们的母亲夺回来! 他的剑术是师尊亲授的顶尖招式,一口长剑施展开来,不亚于狂龙搅海,猛虎啸山,体内劲气注入剑身,而且嵌上诛魔诀后,使得恰似暴风骤雨一般。 阴兵战阵有五百多人,由一员髯须壮汉率领,揣摩着它们招式娴熟,阵法诡谲、进退有度,与铁门峡的喽罗根本不是一回事,只怕是炼制了好几年的精锐。 髯须壮汉貌似李逵的阴灵,不但模样相同,居然也使着两柄板斧,发疯般的抡着斧头向李子木砍来,两枚掠阵的厉鬼也把砍刀舞得风车似的,呈三角阵形,不管不顾,围住这文弱书生拼命恶攻。 李子木吃惊不小,禁不住那三条汉子凭着一股戾气,拼命地疯剁狂砍,倒有些招架不住,急忙忙展转腾挪,把一口剑舞得光华遍体,水泼不进。 正在寻思破敌之招时,魁星楼上的三位美眉,情迸意溅中居然挣脱了法力的禁锢,齐声娇滴滴地大喊大叫:“哇噻!哥哥神勇!哥哥神勇!妹妹们爱死哥哥了啊!“ 这莺啼燕语的助威“哇噻“声,让李子木精神抖擞,真气横溢,只觉体内劲力激荡,激奋中罡气潜运,拈起诛魔诀,一声狂吼,身形倏变,攒足凌虚,掠身冲出险象环生的三角阵。 他倏而运剑迅击,倏而贴地梭巡,只见到阴兵阵中金光炫目、闪闪烁烁,爆起一串连环雷声,随着一团追着一团升起的浓浓青烟,阴兵阵中,眨眼间消失了许多狂魔。 趁那三条汉子失魂落魄、分心楞神的当口,李子木猛的一跺脚,双臂一振,全身骨节“咯、咯“作响,潇洒的身形如大鹏展翅一般疾速腾起,右手掣剑撩天,左手剑诀在剑身上一拭,身体呈龙卷风状旋转上升五、六十丈,一个鹞子翻身,陀螺般的身躯头下脚上,长剑斜指,发出一道金色炫光,象学子们使用圆规在白纸上画圆圈似的,绕着阴兵阵划着圈,而且一圈比一圈小,不过七、八圈就划到了阵中央,猛喝一声“咄——“,剑尖迸发出一团乒乓球大的火球,疾风迅雷般射中阵中。 一声闷响后,整个阴兵阵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青烟散尽后,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剩下。 这便是拼全部功力,耗去八成真气,挟剑气、劲力祭出的诛魔诀! 他本身的功力不足七成,这番搏杀,需休养半把年时间才能恢复。 如果这诛魔诀祭在辕辇上,今晚的阴阳搏杀,可以一了百了。 李子木的这般举动,显然是乱劈柴,放走了劲敌云鹄子,埋下祸根,等它长到枝繁叶茂时,指定后患无穷。 他这般任性胡来,其实还是可以理解的,不是都说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吗? 不等青烟散尽,他又拔腿拖剑向辕辇冲去。 云鹄诡诈,能聚起这多阴兵、阴灵为它卖命,其心智决非一般。 它在jjz区园吃亏,亏在不知道这十八子在九龙镇上,冷不防被“金铠甲“罩住,而且势单力薄。 铁门峡吃了大亏,亏在它正在集合那群尚未炼制的残兵败将转移,猝不及防,又被两枚愣头青捡了个大便宜。 今晚尽起精锐,倾巢而出,一为夺回乾剑,报两败之仇。二为屠尽蟠龙寨,让这蟠龙溪的凹形地域彻底沦陷,毕其功于一役,成为它的王城。 先前根本不相信这师侄真会诛魔诀,刚才亲眼看见他有模有样的祭了这绝杀之招,惶惑中,又恐那冲杀起来不要命的山野村夫,也来上这么一手。 精锐失尽,此地不可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只要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瞧这诛魔绝杀没冲它来,顿悟其中的原因,柔柔的看了身旁的姑嫂一眼,剑指迎面冲来的李子木,笑眯眯的用手在两姑嫂的后脑处轻轻拍了拍,信心满满地说道:“爱妃们稍安勿惊,棒打鸳鸯,没那么简单,还是弯刀将就瓢切菜吧。“ 话音刚落,掣着坤剑腾身而起,却不是冲着李子木,而是闪电般掠向已经收了法身,正仗剑诛戮兽灵的猎户。 师兄的那句“持诛魔诀“,本是李子木用来蛊惑云鹄的诈言,何秀才根本不会这绝杀的招儿,便是李子木自己的功力也不能随心所欲的使出,如果不是为了擒那姑嫂心切,他也不敢使出这招来。 原来打算直截了当杀到辕辇前擒人的李子木,被阴兵围攻时,才明白是嫩姜对老姜,师叔到底老辣得多,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在性命攸关之际,拼个鱼死网破,祭出了绝杀。 捡了一身功夫的猎户,因为时日短暂,根本没捋顺,两具性格截然相反的魂灵搅拌在一起,他根本驾驭不住,急切间到哪里去寻诛魔诀? 战场态势瞬息万变,猎户的敏锐和蛮横顿时占了上风,收了法身后,端着古剑当钢叉,横七竖八的一阵乱戳,这乾剑本是上古法器,神刃一般的宝物,兽类阴灵沾着便化为烟雾,吓得阴灵们狼号鬼哭,全都作了鸟兽散。 正在沾沾自喜之际,疾速掠过身前的云鹄子,掣着坤剑指着乾剑,笑眯眯地“嘻——“了一声,安宁握剑的手如遭电击,下意识的一松手,那乾剑便追着云鹄远去的身影,觅踪而去,遁了。 等他抬眼望去时,星空下四野寂静,只有秋虫此消彼长的“唧唧“声,哪里去找云鹄寻古剑? 转身扭头抬望眼,只见师兄步履蹒跚,拖曳着长剑,疲乏脱力的朝这边走来。 这里的夜晚静悄悄,辕辇没了,啥都没了,连刚才短暂的拼命厮杀,也恍如梦境一般。 有“金铠甲“护寨,魍魉魑魅只能远遁,寻常寨民讲究的是眼见为实,魁星楼上的寨主柳丹晨见哥哥们大破阴灵阵,枭魁也形影相吊,狼狈逃窜,欣喜若狂地亲自与红拂、绿嫣一起擂鼓筛锣,聚起夜叉队,扶老携幼的恭肃在吊桥边,迎接大获全胜的两位哥哥回寨。 剔骨抽筋似的李子木如同打了鸡血,瞬时激情四射,挽着猎户的手臂,精神抖擞地联袂向吊桥走去。 丢失武器的安宁心情很是沮丧,劲力却很充沛,觉察到师兄虽然神采飞扬,身子却在微微颤抖,明白他体内真气耗损严重,不动声色的甩开手臂,掏出一块黄精,塞进师兄的嘴里,又握着他的手掌,在勾肩搭背行走的过程中,把真气连绵不断的注入李子木体内,让他疲乏稍许缓解。 在震耳欲聋的掌声、欢呼声中一路前行,直到被迎到大厅,柳丹晨才发话,要寨民们回去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 等人群散尽后,在她的引领下,五位少男少女,鱼贯而行,来到供奉柳氏列祖列宗的祠堂,点香燃烛焚纸,李子木肃立神龛前,向神主欠欠身,手握剑鞘,“咔“地一下拔出剑来,鞘中随即飘出一缕黄白相间的彩气,李子木叱喝一声,两位潮妈便风情万种的现了身。 正在秋波荡魂、樱唇摄魄卖弄风情之际,神龛上列祖列宗的牌位,“噼里啪啦”地跳动起来,吓得两位熟透的潮妈趴在地上叩首碰脑,磕起头来。 捣蒜般的“咚、咚“声,震撼得女儿们齐齐拜倒,泣不成声,才让两位母亲平静下来。 谢过罪后,一行人来到大厅,两位人母收起诚惶诚恐,大喇喇的一屁股并排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肃然端起了长辈的架势,安宁怒不可遏,正要起身抽她们耳刮子,师兄不露声色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着明黄罗裙的是柳丹晨的母亲何氏,穿粉色霞帔的柳氏,自然是钟红拂、钟绿嫣的亲妈,三位萝莉又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该做的都做了,李子木虎起脸,要她们讲清楚当初的事情,为什么抛夫弃女与淫贼私奔?柳辉之和钟鼎文郎舅伙与那百位蟠龙门下的弟子现在何处? 这姑嫂只是反复诉说,她们是在广济寺被亲老公所杀,推诿死了的人不知道其他什么。 李子木问她们为啥不守妇道,弄得祖宗的基业几乎毁于一旦。她们居然抗声回道: “女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更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他们身为丈夫,整天只知打熬功夫,心疼过我们吗?生下这几个丫头片子后,上过我们的床吗?我们只是小女人,要的是夫妻恩爱,其它的我们不懂。“ 说完这几句话后,两姑嫂便软软的依偎在扶手上,不管谁说谁问,一概不张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瞅着张嘴的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任你冷嘲热讽,始终是无动于衷。 女孩儿们不忍母亲留在这阴阳的夹缝中沦为云鹄的玩物,知道神风门是巫教的正统传承门派,有走“阴差“的法术,恳请两位哥哥,送她们到冥界轮回。 见安宁跃跃欲试,李子木大包大揽,看那姑嫂无可无不可的神态,一付稳坐钓鱼船的模样,虽有疑惑,也没作它想。 取来纸笔,画符焚咒,香炉中飘起一缕青烟来,环绕着辣妈匝了三圈,两姑嫂渐次淡化,融入青烟中,李子木掏出一个小小的青囊,把烟雾尽收囊中。 萝莉们拜伏在地不断叩首,泣涕如雨,闭着毛眼眼不忍看这一幕“生离死别“。 良久,盘腿合什,正襟危坐蒲团上的李子木,汗涔涔的张开眼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中了老鬼的招,让她们半道溜了,奈何?“ 第15章 迁 徙 云鹄敢半路截胡,抢走两枚熟透的蜜桃,足以证明它留有后手,回想起它形影相吊离开战场时,又是笑眯眯的样子,少男少女愁肠百结,一筹末展。 万般无奈之下,丹晨领着红拂、绿嫣跪在李子木身前,恳请大哥哥留在蟠龙寨,情愿尊他为寨主,她姐妹三人,一定亲妹纸似的侍奉他。 李子木起初是欣喜的听着,后来越听越不是滋味,不自觉的轻轻摇起头来。 美眉们见他不停的摇头,心里一阵慌乱,忙不迭胡乱叩首,丹晨更是连声泣道:“如果大侠也喜欢美眉,妹妹们不惜发动全寨人,到外面遍寻佳丽,让许许多多的嫂子来侍候哥哥。“ 安宁莞尔,李子木苦笑,张了几次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想伸手去扶她们起来,试了几次,宛若面对三蓬荆棘,又不敢下手,试着运转劲力真气,送她们归座,奈何气脉如干涸的沟渠,怎么办得到? 刚才祭起诛魔诀时耗损了八成真气,全赖师弟不动声色的注了二成功力,还嚼了一块黄精,不然连阴差也没法去,说来惭愧,如果劲力充沛,能逃了那姑嫂俩吗? 急得焦头烂额时,听得安宁咧嘴一笑:“有事相求,还是坐下来商量的好,摆这架势,不是软鞭子抽人吗?再不起来,我扯着师兄腾云便走,这蟠龙寨的死活,关我们屁事!“ “师弟不得无礼,这几位妹妹弄得家破人亡,也确实是师叔造的罪孽。“ “屁的个师叔,逐出师门的败类,还算是长辈?“安宁撇了撇嘴,扭头朝跪着的几个可怜人儿皱起眉头,嗔道,“不起来是吧?那就跪着好了!师兄,咱们走吧,还真等着到停尸房去小憩?“ 见他真扯着师兄的衣袖朝外走去,三姊妹赶忙爬了起来,不敢坐下,泪涟涟的望着两位哥哥,也不吭声,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让人瞅着心疼。 蟠龙寨所属的这块凹地,下面布满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溶洞,这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地面上就有许多直竖斜插的洞口。 这里聚集了无数的阴灵,山精野鬼,千奇百怪,早在几年前,就被失去肉身、还想当阴王的云鹄,打造成了根据地。 由于四周陡壁耸立,日照偏少,不但庄稼歉收,食不果腹,这些年更是白日见鬼,黑夜遇魔,年年不祥,不堪其扰。 也萌生过举寨迁徙的打算,可是怎么迁?往哪迁? 神风门高足打败了阴灵,她们陡然意识到,不用迁徙,也能兴寨,居然打起留下李子木,奉他为寨主的算盘。 柳家已经绝了男丁,只要他愿意留下来,不愁他以后不改姓柳,恁大的现成基业,还不能让漂泊江湖的浪子心动? 李子木坦言没把握逆转云鹄,明确表示不愿留在蟠龙寨。 妹儿们傻眼了,哆嗦着樱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寨子独处深山,世世代代自我封闭,少与外界交往,寨里的人和睦相处,没有勾心斗角之徒,多是善良实诚之辈。 姐妹三个年纪尚小,想啥说啥,没有花花肠子,望着大侠似的恩人,顿口无言,不知所措,泪汪汪的面面相觑。 李子木陡然察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感,正啮得心疼,忙不迭的端起自尊装矜持,不再理会三位泪人儿,扭过头去看师弟。 傻儿都能看穿这大哥哥的心事,不知道什么原因,这蟠龙三美,始终不肯学那毛遂。 猎户山野粗人,何秀才游戏江湖,其实都是脚踏实地的人。联想到柳掌门郎舅,轻易被云鹄使得团团转,猴儿似的被玩,老婆和妹妹更是被玩的啥都不在乎,生生死死也要同侍老鬼,看出这里的人们智商似乎有些问题。 九龙山有句俗话,“火不烧山地不肥,人不出门身不贵!“你固步自封,“真、善、美“是值得称赞,貌似“痴、呆、傻“亦是“真、善、美“的别称呀。 看到师兄这副神态,分明把心思写在了脸上,免不了在心里琢磨一番。 打定主意后,试探着讲了广济寺的现状,有多少田地和多少山林,如今,这些庙产成了没主的物业,比这凹地不知强了多少倍。 看到美眉们乐滋滋的,都饶有兴致的听着,又讲到已经取得官府首肯,由师兄牵头组建九龙团练,广济寺庙产交团练管理的事...... 不等他继续饶舌,只见丹晨冷着脸站起身来,端起茶盏,娇叱了一声:“送客!“ 红拂抓起茶盏,猛地掷向两人,尽管武功高强,猝不及防下闪过了茶盏,却躲不开溅洒的茶汤,被劈头盖脸的残茶,淋了个狼狈不堪。 只有小妹妹绿嫣呆呆的立着,瞅瞅这个,望望那个,一个把控不住,扯着安宁的手,“哇、哇”大哭起来。 只听丹晨斥骂道:“闹了半天,原来是两条清狗啊!我蟠龙寨宁愿与老鬼拼个精光,也不愿与清狗为伍!赶快滚!滚!滚!马上爬!爬!爬!小心姑奶奶与你们拼命!“ 兄弟俩不嗔反喜,开怀呵呵大笑,笑得美眉们莫名其妙,以为这两人患了失心疯。 李子木亦似找到知音一般,从神风门说到哥老会,又扯到太平天国,简明扼要的讲清了他来九龙山的宗旨。 见他神采飞扬,豪情满怀,柳丹晨的眼珠儿骨碌碌的转动了一阵,貌似又信了他,还一再赔礼道歉,更表示愿意率领全寨人马,在广济寺安营扎寨,听从调遣。 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想到,这蟠龙寨的人咋个了?上一辈受骗的事难道忘了? 幸亏她们烧了高香,这次没碰上骗子。 见蟠龙寨的事情搞掂了,安宁趁热打铁,充当起月老来,有点刨急火苞谷的意味。 闲侃起自己当师弟的娶了老婆,当哥哥的还是光棍一条。李子木明了他的用意,神色很不自然,踱出大厅玩起了尿遁。 姊妹仨不知是听不明白,还是假装憨萌,痴痴的望着猎户,见他闭了嘴,丹晨便接过话头,恳切地说道:“请二哥哥放心,大哥哥找嫂子的事,我们当妹妹的一定放在心里,当头等大事来办,好吗?“ 安宁本想直截了当的明砍,又怕唐突了佳人们,今后见面尴尬,猛然想起师兄还没说过到底谁是他的意中人,找错了对象不好收场。 听丹晨说完,也笑容满面地回道:“谢过了。妹妹们的终身大事,我们当哥哥的也放在心上了,有中意的给二哥吱一声就行。“ “我们终生不嫁的。“丹晨弱弱地嘀咕了一句。 “广济寺可不是尼姑庵哟。“猎户扮了个鬼脸,语气倒还正经。 “嘿、嘿,二哥哥真搞笑,我们不出家,是打算姐妹几个厮守终生。“丹晨似嗔似怒。 “哦,是这样的呀,真没想到,三位美眉居然是蕾丝边!“这话有些过,充满了戏谑的口吻。 “小心哟,谨防大姐姐撕烂二哥哥的嘴!“绿嫣是小妹妹,不等丹晨开口,冲着安宁娇嗔了一句,嚅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又问道, “二哥哥呦,我们姐妹真的是美眉吗?当哥哥的不兴骗妹妹哟。“说完,又瞅着他不住的搞怪,萌态十足,心里盼他再说出“美眉“的话来。 安宁正要开口,红拂却抢先发了言: “我们不是不嫁,看到爸爸妈妈们的结局,我们怕重蹈复辙受人欺负。要嫁咱姐妹嫁给同一个男人,他如果敢冷落我们,欺负我们,能犟过咱姐妹吗? 还有、还有、以后有了小孩子,最起码还要有一个男孩随妈妈姓的。这个男人还必须是我们姐妹都中意的才行,而且娶了我们,今后不得再有别的女人。” “二哥哥呀,这世上有木有这样的男人?木有的。“不知红拂是直率还是有心机,或多或少察觉了他的意图,就这样合盘托出了她们的择偶条件。 安宁打量了丹晨一眼,见她斜倚在椅上,双手肘在高拱的扶手上,托着粉腮,似笑非笑、陷入沉思一般。 为了不致尴尬,他戏谑地说道:“大哥哥能入妹妹们的慧眼吗?“ 红拂倏然脸飘桃花,樱唇上翘,珍珠似的贝齿露了出来,扭头看向丹晨。 绿嫣却是撇了撇嘴,蚁语般的叽里咕噜着,谁也听不清到她到底在嘀咕什么。 她们的大姐姐仿佛耳聋眼瞎,斜倚在椅上,托着粉腮,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猎户虽然已为人夫,奈何时日短暂,婚后忙于备战,与小妾雁儿也没说过几句话,鲁汉子一枚,哪能猜透丹晨的心事。 ...... 数千人拖家带口的大迁徙,不是说走就能拔腿的事儿,拾掇打包,装车塞担的苦力活计,起码要忙上两天。 趁此空闲,李子木吩咐师弟提前回九龙,请金夫人相帮,派人到广济寺打理一下。 安宁嘴里应了一声,扛起钢叉,准备开路,打算抄近道,钻隧洞从铁门峡原路返回九龙镇。 皱起眉头,几欲开口的丹晨,弱弱地说道:“请二哥哥等一下,好吗?“转过身去,望着疑惑的李子木,绯红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次举寨迁徙,只怕要走上四、五天呢,而且都是在险峰恶岭间穿行,沿途多的是山贼,小股的不敢招惹我们,只是、只是、我们必须从磨盘寨经过,那寨子聚有二、三百强盗,凶悍得狠呢!官兵剿了几次,都是吃了大亏的哟。“ 李子木心中惭愧,这举寨搬家恁大的事情,怎么忘记了与她们详细商量,象一位干大事的人吗?忙收起矜持的作派,尴尬的示意师弟稍歇,一起谋划路途中的有关事宜。 丹晨说,昨天晚上哥哥们休息后,她连夜召集寨里几位有见识的长辈,不光统一了思想,还商定了路途上的应变方案,这本来就是我们蟠龙寨的事儿,所以没打扰两位哥哥。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训练有素的寨勇不多,打怪物时还出动了妇女,其他的都是些站台吆喝的村夫,光凭我们的实力,是无法到达九龙山的。 希望由哥哥们护送我们,蟠龙寨能翻过这道坎,今后任凭两位哥哥驱使,决不惜命! 觑到李子木讪笑,有些浮不起的神态,迅即正色道:“大哥哥是元帅大将般的人物,做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事,小妹妹不敢拿这些细枝末节的琐琐碎碎,来麻烦哥哥的。“ 话是说得养耳,奈何李子木有心病,面对这高颜值的美眉,还是有些不自在。 安宁粗人一枚,听说有仗打,很是兴奋,杵着钢叉,仔仔细细的向丹晨打听起磨盘寨的情况来—— 磨盘寨位于青龙河汇入九龙河的双河口,那里是九龙与青龙交界的地方,河这边是葛城的青龙山,对岸是巴阳的九龙山,分属不同的行政区域,磨盘寨扼守在两条官道的交叉之处,过往商贾深受其害。 那寨子筑在一块方圆二里多的大石壁上,高高的耸立在危璧之巅,远远望去非常险峻。 走近山脚,可以看到那一层层的峭壁上,或凿或筑,有一条很宽的石阶,螺旋盘转而上,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山上原来有一座观音禅院,上百位尼姑礼佛参禅,十多年前,不知从哪里跑来一群强盗,霸占了禅院,年老的尼姑杀掉,中年和丑陋的尼姑用为仆妇,年少美貌的供他们蹂躏。 这伙山匪强盗棒老二,不择手段的敛财,各地的犯案歹人争相投奔,不过几年光景,便迅速崛起,火并了周边的散匪后,成为独霸青龙的山贼,目前由一个名叫熊斌的淫贼统领。 熊斌不会武功,纯粹是一枚摇鹅毛扇的狗头,此獠心狠手辣,善于算计,倚仗两个武功高强的结拜兄弟,杀了他们原来的寨主大哥,抢了寨主交椅之后,驱使众多喽罗,强抢豪夺,欺男霸女,周边三十里范围内的山民,饱受荼毒,只能远遁,官府剿了几次都是惨败,至今拿他们也没办法。 待丹晨出去处理寨务后,李子木也不再尴尬了,又胸有成竹地谋划起大事来。 他决定就势拿下磨盘寨,先让蟠龙寨派人守着,以后交由杨青山的绿野金刚门驻守,卡在这巴阳和葛城的两条官道交叉处,算是守住这东大门。 他今后率领蟠龙寨的人驻扎在广济寺,辟为神风大本营。 安宁以jjz区园的家丁为基础,再招募几百练勇,负责独龙峰和九龙场的安全。 广济寺的钱财,拿出一半分到这两处,用于养兵蓄势,铁门峡的兵器也要分配到各处。 一但兵强马壮、时机成熟,便起兵拿下巴阳城,复辟巫咸古国。 猎户听他滔滔不绝,也没插话,心里认为这事儿不急,谁知道以后是怎么回事,这师兄前几天在广济寺就不是这么说的。 他对即将拿下磨盘寨的事却很是上心,对师兄的作战方案翻来复去的揣摩着,不理解的便问,认为不妥的也直截了当的提出来。 敲定方案后,又请来柳丹晨和钟红拂、钟绿嫣三位美眉,李子木把自认为丝丝入扣的作战方案和盘托出后,美眉们都竖起姆指,不住声的娇声嚷嚷起来,恭维这“大哥哥是孔明转世呀,妹妹们羡慕死了呢!“ 貌似单纯天真,争相卖萌,毛毛雨似的小把戏,玩得大哥哥眉开眼笑,怡然自得。 按照作战方案,为了引诱磨盘寨的淫贼熊斌和他的帮凶下山,两位本领高强的哥哥在大队人马离寨前,当着全寨人,拱手与三枚萝莉道别,言称要先行一步,回九龙打点寨民的食宿。 兄弟俩施展飘升术向后山纵去,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第16章 淫贼熊斌 “金铠甲“不能持久,最多半年时间就会自行消失。 在迁徙的人们长蛇般踏上出山的栈道后,神风门下的两位高足,兄守乾、兑、坤、离,弟护巽、震、艮、坎,运起金刚指,御气如锥,选了八块寨子周围的巨石,凿下了永久的护寨符咒,魍魉魑魅胆敢入内,如同进了八卦阵中,管叫有来无回。 寨民们通过栈道后,哥俩又选了几处有高瀑的地方,拆毁了悬岩上的栈道,这样一来,绝了生灵闯入的路径,这凹陷之地,彻底的沦为鬼域了。 十五名斥侯,携着响箭,五人一组,每组相距五里远近,前探二十里,早已沿着前面的官道哨探出去。 红拂斜负弓箭,腰挎利刃,英姿飒爽,稳坐马上,身后是十名骑在马上的彪悍夜叉,个个扛着三股猎叉,全都在脸上抹了漆黑的锅灰,率领着一队草鞋壮汉,担起了开路先锋的重任。 在一面白底镶红边的蟠龙旗下,一位壮汉敲响铜锣,高喊着“蟠龙寨借道,秋毫不犯!“这独轮车“吱吱“响、脚夫们“吭唷“声不断的长蛇,慢慢吞吞地蠕动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 居中调度的寨主柳丹晨,依旧是打怪物时的装束,骑在高头大马上,那群驭狼在马前马后梭巡警戒,身后还有二十名骑马挎剑、抹黑了面孔的公母夜叉护卫。 充当后卫的绿嫣,看上去实力最雄厚,近百匹的骏马被母夜叉驾驭着,个个掣着鬼头刀,与往常不同的是,着黑衣的寨勇,都是抹成了五花脸,恰似一群恶鬼押解着掳掠的老百姓回巢。 整个队伍中没见神风兄弟的身影,只有三枚萝莉知道,紧随红拂的马后,扛着钢叉的夜叉便是二哥哥,大哥哥也早已混杂在丹晨身后的马队中。 沿途无事,一般散匪山贼是不敢撩拨蟠龙寨的,尽管这大队人马多是老孺妇幼。 第二天半晌午,高岩上的磨盘寨依稀可见,眼看快到双河口了,不但没听到响箭升空,三组哨探的斥侯,也没派人回来报告任何消息,仿佛平平安安,万事大吉。 正在纳闷之际,磨盘寨上传来“隆、隆、隆“三声炮响,炮声过后,寨门大开,强盗们鹅行鸭步,在“嘀嘀哒哒“的迎亲喜乐声中,三匹披红挂彩的白马,驮着三位红袍汉子,引领着三顶大红花轿,在明晃晃的刀枪护卫下,沿阶下山,朝着蟠龙寨的长蛇阵迎来。 强盗们这般迎下山来,是谁都没料到的,好在每逢战阵都缩在山上的狗头熊斌,这次居然亲自领着哼、哈二将下了山,看这阵仗,傻瓜都晓得是冲着谁来的,真是望乡台上娶媳妇,不知死的鬼! 前路有变,一群提剑握枪的夜叉马队,护着闭月羞花的寨主,催马来到阵前,一名护卫则悄然下马,向后队掠去,另一名步行的黑面夜叉,不动声色的欺身上马,随队到了阵前。 向后队掠去的自然是李子木,他来到押后的绿嫣马前,本想叮嘱几句,见她指指点点,胡说八道,说“莫学马谡、赵括”什么的,当即沉下脸来,转身掠进了路边的密林中。 长蛇停止了蠕动,在提刀握枪的寨勇环侍下,有序的集中在河滩上,在这三面临水的险滩上,拉开了背水一战的架势。 整好了队形,凡是有武器的青壮男女,都踊跃往阵前挤去,一些半大男孩和健壮点的皓首,也不甘示弱,握着锄头、扁担、木棍,随在后面向前跟进,几位老妪更是挥舞着竹制抓筢,也要冲到阵前去,嚷叫着要去割淫贼熊斌的小弟,拿来喂驭狼! 此时的阵前,却是另一番景象,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河滩边,丹晨和红拂稳坐马上,在夜叉队的护卫下,冷眼盯着迎亲的强盗们。 强盗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当的,尤其是大名鼎鼎的强盗,面对数千人的庞大队伍,而且还是以武功扬名的蟠龙门下,没点胆量敢撩拨吗? 三顶花轿一字排开,数十个凶神恶煞的喽罗握着明晃晃的刀枪,如临战阵的摆开冲杀架势,虎视眈眈的扫着蟠龙寨的人群。 三个强盗头儿笑嘻嘻的站在花轿前,手摇羽扇居中而立的自然是熊斌,这狗头倒是一位浓眉大眼的潇洒汉子,三十四、五的年纪,满脸的正气,根本不象传言中的猥琐淫贼。 左侧的白面壮汉,也是高大魁梧、仪表堂堂,身穿大红的新郎喜袍,却煞风景的紧握着双刀,目闪凶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马背上娇滴滴的两枚美眉。 右手边的汉子就不敢恭维了,王八似的两颗眼珠儿骨碌碌的四下里乱转,只有马背高矮的小孩儿身架,瘦骨嶙峋,饿殍一般,宽大的喜袍随风摇晃,像极了一面旗杆很短的旗帜戳在河滩上,这瘦猴儿杵着一根熟铜棍,小模样十分彪悍,有点泼猴的影子。 看见只有两枚嫩萝莉现身,自己的对面却是一块杵着钢叉的黑炭头立着,抓耳挠腮地皱起满脸摺子,指着红拂,扭头对着摇羽扇的人,说道: “喂!我的肉褥子咋没来?把马二哥面前的那块肉褥子让给我吧!我瞧那小妞挺顺眼的。“ 不用猜,这是人称“孙猴儿“的孙全,所谓的“马二哥“便是马荣,是熊斌的“哼、哈二将“,安宁和丹晨、红拂在心里一阵暗喜,这三獠破天荒的同时下山,合当纳命啊! 熊斌客气的向他点点头,清了清嗓子眼,笑眯眯的一抱拳,冲着丹晨,正色言道:“这位想来便是柳寨主丹晨小姐,愚夫便是这磨盘寨的寨主熊斌,在此恭迎娘子到敝寨做压寨夫人,从此过上无忧无郁的舒心日子,你那两位妹纸,正好配我两位兄弟,咱兄弟配你姐妹,岂不是天作之合?“说完自觉得意,居然摇着羽扇哈哈大笑。 丹晨、红拂气得娇躯乱颤,“嚓、嚓“两声拔出剑来,便要催马厮杀。只听瘦猴儿对面的黑衣汉子杵着钢叉,语气诚恳地说道: “熊大侠迎娶我家寨主,是天大的喜事,只是大侠有所不知,我家老寨主当年曾立下规矩,寨主姐妹只能同侍一夫,而且必须比武招亲。“ 熊斌眉头一皱,显是猜到端倪,正要开口应答,怎奈瘦猴儿一张脸笑得稀烂,急不可耐地冲丹晨问道:“美人儿,这煤炭说的话可是真的?“ 安宁一开口,丹晨姐妹便明了他的用意,按事先商定的方案,要等李子木施展幻术,招来雷公电母雨婆,撒豆幻化为神兵,从磨盘寨内杀起来后,趁强盗们恐惧时,再前后夹击,一举剿灭强盗,夺下磨盘寨。 可是,算路不跟算路来,强盗们不是下山来厮杀,却摆出这迎亲的阵仗来,三枚元凶又一起出寨,也不知师兄为什么还要纸上谈兵,照搬事先的方案? 安宁是猎户,随机应变惯了的人,看到有隙可乘,岂肯放过这一网打尽的良机! 急中生智,看能不能让强盗们自己杀自己,强盗无义,窝里斗是本性,想当初,这三个东西不就是杀了他们从前的大哥,夺了寨主的宝座? “是真的呦,我姐妹三人要同嫁一个英雄,这是我们奉父命发下的誓言!“两位美眉娇艳欲滴的冲着瘦猴儿坦言,又用秋波、飞吻一阵猛砸,瘦猴儿只玩过光头的尼姑,几时遇到过云髻高绾的娇艳佳丽,争相卖萌,讨好过他? 不待熊斌开腔阻拦,只见他挥舞着熟铜棍一跃而起,风驰电掣般从熊斌头上跃过,把他马二哥的脑袋砸成了烂西瓜。 刚刚落地站稳,裂开尖腮上的皱摺,乐呵呵的正要转身去搂他的肉褥子,没料到根本不需要他动步,整个人便扎手扎脚的在空中旋转着,炮弹似的射向身后的喽罗阵中,背上的三个血窟窿红雨如注,别看他瘦骨嶙峋的,却是砸翻了七、八个喽罗。 安宁如影随形,挑翻了瘦猴儿后,大吼一声,恰似猛虎扑进羊群,横挑竖朔,替老阎头招了十多名小鬼。 一群夜叉、驭狼,蜂拥而上,叉、剑乱戳,横啃竖啮,四、五十个凶神恶煞,恁没走脱一个。 熊斌诡计多端,心肠歹毒,整人害人不缺招,辣手摧花是高手,在这性命相搏,真叉实剑的杀场上,成了抱鸡母,吓得屎尿兜裆,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地叫着饶命,瞧见安宁和两位美眉连袂走来,更是嘶哑着喉咙大声哭喊起来: “饶命啊!饶命啊!我有天大的事儿要禀报,只要饶小人一命,今生今世拜三位大侠是我的再生爹娘......“不待他说完,人群中一位皓首寨民,高举的锄头落下,给他开了瓢,撮嘴打了一声口哨,驭狼群一拥而上,争抢着把他埋进了“肚兜皮棺材“里。 在这欢声雷动的时候,晴天霹雳当空炸响,霎那间乌云遮住了太阳,在一阵紧似一阵的电闪雷鸣中,半空中出现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金盔银甲炫眼熠目,刀光剑影杀声掀天。 仗剑驱阵的李子木,依旧化身杨戬二郎神模样,额头上的探照灯发现这里早已搞掂,身形一抖便收了法身,眨眼功夫便雨过天晴,阳光下只见密密麻麻的下了一阵黄豆雨,寨民们这才明白:刚才的天兵天将,只是黄豆幻化而成。 问到迟来的原因,李子木言说,他在寨中搜寻数遍,没发现一个强盗,只在柴房里发现捆绑着的十五名斥侯,询问那些斥侯,全都是一问三不知,因为他们都是在毫无防备下,被树上的绳网擒住,蒙上眼后带进寨子后,木有一个强盗来搭理过他们。 传说中,这里有二、三百个强盗,由熊斌和他的左膀马荣和右臂孙全驱使,三个强盗头儿有了,四、五十个喽罗有了,剩下的呢?是传说有误,还是遁了? 本想在美眉们面前大大的露个脸儿,没成想闹了个“瞎子点灯——白费蜡!“想起刚才又曾被小妹儿提醒过,大哥哥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了不失体面,昂头负手,又装起了矜持。 看到日头偏西,几位主事的少男少女,略为商量了一下,决定夜宿磨盘寨。 分派确定了打扫战场和护卫物资的人手后,带着其余的人马,向山寨行去。 磨盘寨四面悬崖峭壁,方圆二里多的巨石上泥土并不薄,有树林有山塘,在这满山夕照下,松柏交错,参差不齐,碧翠如黛,宛若形胜。 石梯盘山而上,到了危壁下,一道九拐石阶依岩凿筑,直达山门,因为只能容一人一骑通过,蠕动的长蛇便慢了许多。 十五位斥侯分列两排,早在山门前恭候,在他们的带领下,五位主事的人儿,踱过山门后的莲池,进了古刹的院门,抬眼在这昔日的观音禅院里四处梭巡,庙里门可罗雀,不见一个人影。 只有山门两侧的四大金刚,耀武扬威的扎立在须弥座上,瞪目剔眉的怒视着一众人等。 弟妹们随着大哥哥李子木昂首直进,踏上通往天王殿的甬道,见大殿和两旁的配殿,大门和窗户紧闭,静悄悄寂静无声,尽管透着诡异,只因大哥哥曾在这寺庙里搜索过一遍,自家的斥侯也在这里,所以没有人疑心。 殿前竖着一根旗杆,上面的白布长幡,随风舒卷,哗哗直响,这幅挂在旗杆上的长幡,有三尺多宽,五、六丈长,中间嵌着“磨盘山寨主熊斌“几个黑色大字,这长长的白色长幡,宛似巨大的引魂幡。 想到刚才他那跪地求饶的怂样,安宁和丹晨、红拂莞尔,许是想起刚才那“再生爹娘”的央求,两位美眉腮飞桃花,羞羞答答。 李子木本想搏三美的眼球,岂料弄巧成拙,为了掩饰,自顾自地看着长幡,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草寇淫贼竟然也有这种排场。 各怀心事的俊男靓女,根本没留意引他们进来的十五个斥侯,早已蹑足潜踪,溜了。 正在思忖之间,猛听得山门两侧的钟鼓楼上钟、鼓齐鸣,殿内也响起一声清啸,倏而喊杀声四起,大殿和两旁配殿的窗棂内,飕飕之声大作,三方的窗内,飞出如蝗的羽箭,向五位少男少女身上射来,起了心的要炮制五只大大的刺猬! 身着单薄衣衫,心里揣满胜利喜悦的几个人儿,猝不及防之下,恐怕只剩下联袂踏上黄泉一途了。 巫教的法术诡谲,只能糊弄阴灵,在鬼域霸气十足。 这人间的搏杀,还是要靠一刀一枪的搏命,才能分出胜负。 第17章 命悬一丝 但是,神风门的武功不是白给的! 说时迟、那时快,在钟鼓响起的瞬间,两位神风高足,已知中计。 李子木“噌“地一声,已是长剑在手,趁三面的箭雨尚未攒射时,大吼着双足一跺,施展飘升术,一个鹞子钻天,飞到了大殿的檩脊上。 猎户禀性使然,钢叉一直提在手上,在这性命攸关的当口,把花容失色的三枚萝莉护在身后,单手提着柄尾,左右晃动着钢叉,荡洒开偌大的一片银光,霸道的劲气,拦阻着箭雨矢蝗,反手抓扯着佳丽们,拼全力施展飘身绝学,三、两个腾跃,倒退着出了庙门。 倏见得这禅院处处门户洞开,像蝼蚁倾巢一般,拥出无数的强盗,个个弯弓搭箭,狞笑着朝大殿檩脊上的活靶子扣动了弓弦。 李子木荡起剑气护身,抽手从脚前的断矢堆中捡起一枝稍为完整的羽箭,双眉倒竖,勃然大怒:“好个歹毒的淫贼,竟敢暗箭伤人,小爷回敬你一箭!“说着话便运气催矢,向强盗群中掷去。 只听“哎唷“一声,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家伙应声倒地,早已箭镞穿额,急急忙忙奔冥界投另一个山寨去了。 众强盗不惧反怒,狂吼着齐齐向靶人似的李子木攒射。 若论他这身功夫,平常遇到几种暗器,凭着眼疾手快,倒也从容不迫,此时中了埋伏,仓促间岂作它想,下意识的一跃而起,用手中的长剑护身,选择了自保。 这位被云鹤道长培养的接班人,一身所学毕竟不凡,在此命悬一丝之间,依然方寸不乱,泰然自若。 自保为根,杀敌为本,略为忖度片刻,早已成竹在胸,有了应敌的良策。 原来,他在这危急关头,看到这殿脊离挂长幡的旗杆不过七、八丈远近,这佛门的旗杆不象官府衙门前的旗杆是光溜溜的,而是顶上附有大大的方斗,名为幢盖。 看见师弟护着三枚萝莉全身而退,为了给蟠龙寨争取反攻的时间,他决定舍身犯险,留在这里,把大部分强盗吸引在自己身边。 因为他心里明白:一个篱笆三个桩,要成大事还得众人帮。 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下,李子木如展翅的大鹏高高腾起,躲开如疽附骨的又一轮齐射,趁着短暂的空隙,飞速的降下身子,稳稳的落在幢盖之上,双腿一盘,跌坐在方斗内。 挥剑斩断挂幡的绳索,抓住幡头,见那幡尾正在随风飘荡,立刻运起劲气贯注臂腕,单臂向空中一挥,那五、六丈长的一条布幡,恰似一条张牙舞爪的狂龙,翻飞腾跃,呼呼有声。 随着他越舞越急,狂飚骤起,仿佛又化为数十条白蛇,来回乱窜,只见方斗周围乱云飞渡,哪里去寻李子木的身影。 在下面指挥两百多个强盗设下埋伏的,正是这磨盘寨主熊斌那淫贼,强盗阵中挥舞双刀狂吼乱叫的魁梧汉子,不是马荣,还是哪个? 在河滩上被猎户叉死的确实是老三孙全,其他两个却是假的,如果不是那白头老者的锄头挖快了一点,让假熊斌说完话,也许就没有这凶险的阵仗。 蟠龙寨有佳人,熊斌知道,而且馋涎欲滴,蟠龙寨有高人,他却不晓得,是以没防备。 擒获斥侯后,给他们喂了貌似断肠的毒药,又许诺解毒,逼他们反水,斥侯们亲眼见两位大侠先行离去,自知蟠龙寨不敌,为了保命,只好投降了强盗,道出实情,还应承把几位主子引进埋伏圈后,擂鼓撞钟为号,擒下武功高强的美人。 熊斌奸诈,尽管蟠龙寨势微,但人数众多,他怎肯轻易下山,便指使暴虐无脑的瘦猴儿孙全下山,事情办成了则罢,办不成,蟠龙寨的人定会上山来占这寨子。 该当大师兄运气孬,他鹏鸟般在山下的树冠上起起落落,向山寨飞来时,投降了的斥侯眼尖,远远的发现了他,心存恐惧,立马报了上去。 熊斌皱起眉头,摇了两下羽扇,便计上心来,收了淫心,保命要紧,设下了这绝杀计。 外来的人不知道,这寨里的强盗却晓得,大雄宝殿释迦牟尼的宝座下,有一条暗道,直通下面的溶洞。 这洞穴可容纳上千人,却只有一个洞口,也不是强盗们凿的,却是一个天造地设的洞穴,应该是当初建禅院的僧尼为了安全,有意择了这里建寺院。 在五位志在必得的目标被诱入窠中后,本以为稳操胜券,没料到是竹篮打水,只好不惜一切代价,先搞掂这领头的大师兄再说。 此刻见他化布幡为龙蛇,强盗们惊得眼迷神乱,连熊斌也暗自吃惊,只好仗着人多势众,驱使着强盗们拼命放箭。 劲道十足的箭雨,碰到布龙近前的风圈,一枝枝被激荡开去,四下里乱窜,休想伤他半根毫毛。 熊斌心下大急,眼看羽箭告罄,眉头一皱,又生歹计,立刻向马荣耳边悄语几句。 马荣狞笑着点头称是,转身招来几个扛鬼头刀的壮汉,指手画脚的吩咐一番,那几个家伙扔了弓箭,操起鬼头刀,舞起一片刀花来,蹿到旗杆底下,朝着旗杆一阵猛砍。 方斗上的大师兄,一面把布幡舞成狂龙,一面留意着强盗们的动静,早就觑见持羽扇和掣双刀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强盗头子。 明白今天上当不浅,看到射来的羽箭已经稀稀落落,正准备跃下去砍了那两颗狗头。 忽然瞥见淫贼向马匪耳语以后,这几个壮汉挥舞着鬼头刀向杆下蹿来,不禁心里一阵好笑。 只见他猛的攀在旗杆上顺杆下滑,舞动布龙,向地面来回扫动,这一招宛若乌龙摆尾,在“呼、呼、呼“的激荡声中,几条砍杆的壮汉被卷入布龙,抛向强盗阵中,摔得钢刀横飞,鼻青脸肿,还砸翻了十几个同伙,戳伤了几个强盗。 强盗们忍着巨痛,还没来得及爬起身来,李子木已经脚踏实地,连人带幡,舞得布龙呼呼带风,劲气卷起地上的无数残箭,向强盗群里乱插。 刹那间“妈呀!娘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强盗们一阵狼奔豕突,肝肠欲裂,争先恐后向山门窜去。 不料庙门外炸雷似的响起一声怒吼:“淫贼留下狗头!“ 银光一闪,先溜一步的寨主熊斌,被安老爷的三股钢叉戳在胸膛上,举在空中旋转半圈,“飕“的一声,斜飞到钟楼上,只听得大钟闷嗡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一群老孺捏着剪刀,鱼贯而行,叽叽喳喳地嚷着“劁了、阉了狗东西”啥的,奔上楼去。 强盗们绝了逃生之路,又齐齐翻转阵势,涌进院内,与李子木拼起命来。 布龙狂舞杀伤力巨大,只见得血肉横飞,残肢败腿不断砸倒强盗,还不时有齐颈断裂的脑壳,骨碌碌的飞起来伤人。 强盗们的功夫与大师兄本是天上地下,不可相提并论,奈何人多势众,拼了命的厮杀,尽管布龙凶狠,一时半刻也无法屠尽。 安宁护着三枚萝莉逃出禅院的庙门后,立即吩咐她们赶快奔山门外传令,要寨民们停止上山,原地待命,组织寨勇搜索四周的山林,并捉拿十五个斥侯。 有寨民报告:刚才撞钟击鼓的就是斥侯,闷着葫芦搞完这些东东,全部奔后殿去了。 只听丹晨一声娇叱,一队夜叉便追着驭狼群,往后面的大悲坛而去。 安排妥当后,这二师兄便挺着钢叉,冲进山门助战,没想到正碰到淫贼熊斌,让他捡了个大大的便宜。 叉挑元凶后,三位萝莉也掣剑赶来助战,正所谓男女搭配,做啥事都精神头了得。 此时的猎户勇气十足,这不,又让他捞到了露脸的良机,瞧见那马荣被杀神逼得惊慌失措,正背对着庙门,挥舞着双刀大吼大叫,督促着群盗拼命,全忘了背后那柄三股猎叉,也是取命不打商量的凶器。 安老爷心中大喜,运起浑身劲道,拉开猎虎屠熊的架势,觑准马荣的后脊梁,飞叉掼去,不待那恶徒倒下,健步如飞的欺身上前,举起钢叉一旋,把鲜血飞溅的死尸,砸在了强盗群中。 在两男三女的前后夹攻下,不大一阵功夫,便结束了战斗,恁没有一个活着的强盗。 也不是他们心狠手辣,是这群悍匪,没一个跪地求饶的。 警戒着梭巡搜索,终于在大雄宝殿内释迦牟尼的宝座下,发现了直通溶洞的暗道。 见里面漆黑一片,在不知虚实的情况下,猎户示意众人闪开,他嗓门粗壮,对着洞口,扯起喉咙大声吆喝起来: “外面的那群强盗,由淫贼熊斌那狗头领着,全部到阎王爷那里磕头求饶去了,愣没剩下一枚喘气的!里面的强盗给本大爷听着,扔下武器,爬出来免死!“见里面沉寂无声,仿佛没人一般,跟着又大声喝道,“搬柴禾来,把这鬼洞烧成火炉!“ 话音刚落,洞中便传来许多婴儿和小孩的涕哭声,几个嘶哑着嗓子的女人声音也响了起来: “大侠们饶命呀,这里没有强盗了,只有苦命的女人,和不知亲爹是谁的小孩儿,求大侠们饶命啊!“ 绿嫣心软,当即接嘴喊道:“我们不是大侠,也不是强盗,我们是蟠龙寨的好人。我叫钟绿嫣,我的寨主姐姐柳丹晨和我的亲姐姐钟红拂也来了。刚才喊话的是我的二哥哥,我大......“ “废话!里面的人听着,马上把烛火全部点燃,一个二个举起手滚出来!如不照办,别怪姑奶奶辣手摧花!“红拂打断绿嫣,忿躁地冲洞口喝道。 “还姑奶奶呢!你有老公?生了小孩?你吃了多少辣椒?还辣手呢!你......“绿嫣撅着嘴儿,小声嘀咕着,丹晨在旁边冷哼一声,这两枚孪生的小妹儿都缩着脖颈儿,合上樱唇,不敢吭气了。 只见洞穴里透出一丝光来,紧跟着逐渐明亮起来,等了一阵,却迟迟没人上来。 李子木因为此番受挫,心情沮丧,又因禀性使然,自顾昂头负手在大殿里四处梭巡,假装观赏着那些罗汉塑像,却时刻乜斜着洞口,警惕着突发的不测。 还是没人出洞来,一直在哭泣的婴儿、孩童声中,此刻又混入了许多妇女的嚎啕大哭声。 见柳丹晨移动莲步向洞口走去,猎户赶忙横叉拦住,也不吭声,挺着钢叉,沿着洞内的石阶,下到了洞穴中。 不过片刻功夫,只见他脸色绯红的拖着钢叉,气喘吁吁地狂奔出来,活象有“无常二爷“在后面追赶着他! 远处的大师兄提着长剑,“噌“的一声跃了过来,美眉们也是掣剑在手,直指洞口。 “没事!没事!没有啥事的!妹妹们快去把母夜叉全部叫来,多寻一些衣裙,里面全是、全是白晃晃的肉、肉......“ 第18章 红颜故人 等母夜叉们在洞穴里打理一番后,押出一群面色苍白的妇女,穿着急切间搜罗来的各色衣物,虽然不合体,总算是遮掩了羞处。 除了三、五个明显是奶奶辈的外,余下的妇女,大多是或牵或抱的有儿女胆怯的依偎在膝前,更为显眼的是,还有几位拖儿带女的大肚婆。 这群半长头发的妇人,依次走过俊男靓女面前时,都要停下脚步,稽首合什,诵一声“阿弥陀佛,谢菩萨让贫尼重生。“ 惨不忍睹的场面,催得美眉们几欲哽咽,两位哥哥也是摇头叹气。 等清理完这群妇幼后,一齐下到地穴中去察看,发现这溶洞并不小,约有五、六百平方大小,被石条分隔成几个区域。虽然只有一个洞口,因为高壁上凿有许多通风孔眼,里面的空气并不浑浊。 大厅里沿着洞壁设有一圈地铺,被褥齐全,倒也干干净净的透出皂角的清香,少男少女抿着嘴,谁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心里明镜似的,这里是强盗们糟蹋佛女的地方。 洞穴深处是一大一小用石条封隔成的石室,厚重的木门上都挂着大铜锁,猎户挥起钢叉便要砸锁,丹晨娇声道了句,“二哥哥请等一下。“ 红拂从身上摸出一串钥匙,来到门前,试了几下,轻松的开了锁,两位哥哥此时才明白,这小萝莉敢情是蟠龙寨的管家婆。 悍匪肥得流油啊! 大大的粮仓里堆积如山,各种粮、油应有尽有,还有许多的腌腊肉类,足够三、五百人吃喝两,三年。 另一间稍小的石室里,堆码着许多各色布匹、绸缎,壁角还有一摞罩着厚灰的僧袍和亵衣,指定是尼姑们的衣物。绿嫣眨着毛眼儿,不解地问道: “先前还以为这强盗窝里穷呢,有这么多衣服,为啥要让她们光着身子?儿女们都在身边,又是许多人住在一起,多难为情呀!“ 这话谁都不好回答,只是猎户稍微有点切身体会:图方便呗,猴儿急时一层一层的剥起来,多麻烦呀。 红拂才不废话呢,她又用钥匙开了七口大躺柜上的锁,提起盖子后,除了李子木,其余的人全都惊呆了! 这里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光是金条,只怕就有上万两。 其实也不用奇怪,这伙强盗抢劫了十多年,吃穿用度又不花钱,只进不出,攒下这些很正常。 丹晨很是兴奋,有了这么多钱财,再也不用愁寨民们的冬衣和饭食了,问大哥哥,怎么处理这些财物? 李子木摊了摊手,叫她们姐妹先清点造册,怎么处理,由她们商量。想了想,又道:“既然红妹妹是蟠龙寨的管家,今后就当大管家吧。广济寺还有比这多十几倍的钱财,过几天也清理一下。哦,先分一部分出来单独装箱,二弟要在jjz区园开寨练兵,需要拨些费用给他。“ 把强盗们的尸首摞在寺后的一块光石板上后,架满柴禾,淋上桐油,火葬了他们。 只有淫贼熊斌单独享受到特殊的待遇,起初被一群老孺剪下播种机,拿去喂了驭狼。 那群饱受蹂躏的尼姑出洞后,重见天日的她们,岂会轻轻饶过这淫贼,一拥而上,硬是用牙齿把他啮成碎块,把碎肉喂了一群驭狼,光光的骨架还被一群孩童砸得四分五裂,扔进了粪池,也不用猜测,孩童里肯定少不了他的亲生子******贼熊斌的骷髅头,被一群驭狼叼着,在莲池前的空坝上追来撵去,上演了一场不伦不类的竞技,饱受凌辱的佛女,观赏着这貌似残忍、有违人伦、佛法的“球赛“,脸上荡起久违的笑意,解恨啊! 第二天一大早,留下五十名寨勇暂时守住这磨盘山寨,大队人马缓缓开拔,向九龙山蠕动,粮食大半留下,只带走了全部金银财宝。 尼姑们除去几个老孺外,其余的都被迫成了母亲,不可能再去过青灯古佛的日子,这禅院又是她们见之伤心、思之涕泣的伤感之地,希望柳寨主能让她们在广济寺度过残生,把孩子们养大,尽管不知道孽障们是谁下的种,却实实在在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这里虽然也是九龙的地界,到九龙场却还有上百里路程,山路崎岖,笨重的家什又多,扶老携幼的只怕还要走上两天。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兄弟俩出来几天了,这师弟又是新郎倌,家里的娇妻难免挂牵,再说了,铁门峡里堆积如山的兵器,广济寺的打理,都要人赶紧去办。 昨晚上几个人商量事务时,师兄吩咐猎户先行骑马回去。 安宁从来没骑过这玩意儿,何秀才却是优秀的骑手,这寨子的马厩里有十多匹战马,师兄要他骑马回去,权当是磨合两枚阴灵。 寨民们不堪重负,红拂希望他把拨给的费用顺便带走,银子笨重,便拨了一千五百两黄金。 ...... 太阳刚出山,安老爷已经驰过一半的路程,想到几日没见的雁儿,他昨晚上还是数了几千只羊,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天才蒙蒙亮,等不及吃早饭,嚼了一块黄精,牵着马儿摸索着下了山。 迫在眉睫的危险消除后,这新郎倌心情舒畅,归心似箭,单人独骑,一路上越溪过涧、奔驰在崇山峻岭之间。 扬鞭催马,来到一处宽峡里,只见清溪透澈,鱼虾戏水,枫叶镶嵌在漫山遍野的翠绿中。 这可不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哦,哇噻,是万绿丛中数点红啊! 面对这奇丽佳景,他勒紧缰绳停了下来,摇头晃脑的指指点点,数起两岸的红枫来。 左边有五丛,右边有七丛,数着数着,他大张着嘴巴,僵在了马背上。 远远耸立的险峰,恰似一位魁梧的壮汉,兀立山顶的巨石,微妙微俏的像极了人头模样,右边的灌木丛中,无巧不巧的长着三株钻天古柏,仿佛是一位负着三股钢叉的猎人。 红枫更是透着古怪,左边的五丛红枫,虽然形态各异,宛如风韵撩人的御姐儿,右边的更像七位阿娜多姿的嫩萝莉。 这猎户叹那“猎户“艳福不浅,居然有十二位红颜恒古的相伴,真是羡煞个人啊! 不知不觉的耽误了许多时间,回过神来的这猎户才依依不舍的放松缰绳,却照旧盯着那“猎户“和他乖巧的十二位红颜,咂着嘴巴吞口水,丝毫没察觉马儿已经偏离了山道,走进了河滩上的鹅卵石滩上。 宽峡中的河滩,受山形限制,不算太宽,跌宕起伏的顺着山脚向前延伸,也不知是谁人无聊,在滩头间距不等的垒着东一堆、西一垛高低不等的卵石,看着稀松平常,没啥古怪。 信马由缰的猎户,在羡慕的吞口水时,也觑见这几堆卵石,却并没往心里去。 直到来到清溪边,无意中一偏头,发现明镜似的水面上,倒映着他骑马的影子,顿时心惊肉跳,吓得不轻! 马还是这匹马,身后装着金条的皮囊也是一模一样,骑马的人却不是他!而是一位纶巾束带,仪表堂堂,长袍罩体的矮子,令他烦躁的是,这位前鸡胸后驼背的三寸丁男人,居然还斜负着一支长长的方天画戟,腰间挂着两只大大的酒葫芦! 妈呀!这指定是何秀才啊! 没想到、真没想到呀,武功高强,法术精湛的二师兄,居然是这副模样! 吓坏了的安二哥,抖抖簌簌的伸出手来,浑身上下一阵乱摸,感觉自己没啥变化,又跳下马来,发现自己还是高大魁梧的安老爷,一颗悬着的心刚放下,怪事又找上门来了。 他踩着马蹬,跃了几次,那马却大象似的,高墙般的堵在身前,怎么也骑不上去,只好牵着马离开这诡谲的河滩。 刚刚走进那几堆卵石中,刹那间雾气腾腾,天昏地暗,明白自己钻进了高人布下的套中,心里抓拿不着,牵着马儿开始胡奔乱闯,只听得头上疾风呼啸,恍惚千军万马正在厮杀一般。 正在越蹿越慌,疯狂乱绕的时候,一缕幽幽的清香飘了进来,嗅到这刻骨铭心的熟悉味道,心中一阵狂喜,知道贵人搭救他来了。 循着幽香飘来的方向,一路狂奔,不过片刻功夫,毫无障碍的冲了出来。 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粉色的倩影在远处的林边一闪,没入了树林中。 也不待多想,迅即跃上马背,不停的狂抽马臀,撵了过去。 这宽峡中的树林,受危壁所限,并不深阔,循踪觅迹跃入林中,不过些许,见到岩壁底下,依山旁林,盖着三、五间茅草房,房外围着一道竹篱笆,紧闭的木门上,锁扣还在来回的摆动着。 心知倩影进了这茅草房,猎户骑着马,在竹篱前来回转悠,到底不敢造次,只好跳下马来,把缰绳系在旁边的树上,捋了捋衣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在篱前,面对房门拱着手,恭敬的朗声叫道: “九龙山猎户安宁来访!“没料到房内无人应答,只好又连着叫了两遍,依然没人理会,要不是刚才瞧见门上的锁扣在晃动,真不敢确认这屋里有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恩不报,猪狗不如!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耍起赖皮来。 推金山、倒玉柱,对“男儿膝下有千金“的古训不管不顾,持“大丈夫能伸能缩“的由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着:“山野村夫安宁,前来拜谢恩人了!“ 话音刚落,房门“吱呀“响了一下,被人慢慢拉开,一位容貌清瘦,颇有潇洒脱尘之态的白发老者,冷面说着“哎呦呦,是金家姑爷来了呀,怎么还跪着呢?小老儿可不敢当呀!“ 只见他倚门而立,并不过来扶起地上的安宁。 猎户听他言辞蹊跷,也不分辩,无脸没性的膝行着,居然闯进门去,跪在房里一声不吭,把头垂下来,一副请罪的模样。 那老者皱起眉头,似有顾忌,拿这脸有城墙转拐厚的莽汉没法子,又拉不下脸面硬把跪着的人赶出去,干脆坐在靠墙的躺椅上,假憩起来。 这一老一小也不知相持了多久,猎户只觉得双膝麻木,不听使唤,用手去掐小腿,一点感觉也没有,尽管不招这老者待见,也不觉得尴尬。 腆着脸赖在这里,他的目标不是这老者,而是那一抹倩影,认定就是他的贵人加恩人。 偶遇幻为麝獐的美眉引领,自己收了何昊天的阴灵,得以际会风云,今天无巧不巧,误入八卦阵中,又让我得觑何秀才的容貌,自己被困后,美眉现身搭救,很显然,这一切定与何某人有牵连。 老者态度冷淡,讥讽什么“金家姑爷“,不难看出端倪,对自己娶龙筱雁不满,说不定那八卦阵也是他弄出来的玄虚,想困死我也说不定呢。 那倩影能救我,显而易见,与这老者意见相左。 我跪,便是前世的二师兄在跪,如果没猜错,不怕你不出来。 躺在椅上鼾声如雷的老者,突然停了鼾声,冷冷地冒了一句:“那一千五百两黄金被贼人偷走了呢。“ 猎户不为所动,认定这屋里的是奇人异士,更加坚定了把红颜跪出来的决心。 果不其然,里屋传来了莺声燕语:“爷爷,求您老人家消消气吧。“ 娇滴滴的声音虽然养耳,奈何没人理会,半晌,那莺啼燕泣又弱弱地哽咽着: “二哥哥,小女子受不起你的一拜,请你也起来吧,好吗?“ 这话仿佛提醒了他,不但不起来,还掉过身子,冲着里屋“咚、咚、咚“地磕头不止。 终于磕出一枚高颜值的女神来! 只见她湿漉漉的粉腮含媚带羞,掩面冲出房门,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拥胸依怀,泣涕如雨。 老者跺了跺脚,长叹一声,起身走出门去,提着一只竹篮,进了松树林中。 第19章 大祭师 见爷爷提着竹篮进了林子,小妹儿的泪腮飘起了笑意。 止泪看座后,捧来一盏橙红色的松籽茶奉上,安二哥口干舌燥得紧,接过来一饮而尽,宛若盛夏里饮了一瓢冰水,感到惬意舒爽,仿佛大梦初醒。 对着泪眼朦胧,含笑瞅着自己的红颜知己,脱口道出了情深意长的问候:“子楣妹妹,别来无恙?“ “昊天哥哥,你真的醒了吗?“偏着脖颈儿,俏脸上一对毛眼眼眨闪着,见他若有所思的尚在沉默之中,笑容可掬的捂掌搓弄了几下,一缕幽香从掌间飘起,顿时满屋清香,润心养脑。 前尘旧事,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悲欢嗔喜,全都写在脸上—— 南浦何昊天,至幼聪慧,有神童之称,忝为秀才后,虽然仪表堂堂,满腹经纶,却因身形猥琐,被摈弃在仕途之外。愤懑厌世,游戏江湖,幸遇十八子,投入神风门下。 南浦境内有凤仪山,是土家族世居之地,连绵二百里,由牟氏世袭土司之职,原是鄂西娄氏土司王管理的五洞土民之一,在十多年前,现任土司牟之安与土司王娄云刚不和,经官府调停,脱离了鄂西,把凤仪划到了巴蜀境内。 土家族乃板凳蛮后裔,世代奉禀君为祖,以白虎为图腾,其族的魇术,更有镇魔戮鬼、预知未来的法力。追根溯源,源于巫术,乃巫教的一个门派。与《易经》相得益彰,殊途同归。 族中大祭师,由章姓传承,传到章子楣爷爷这一辈时,因为父母早亡,遗下年幼的子楣,在爷爷的拉扯下长大成人。 承袭巫教正宗的神风门,从来不收女徒,土家的魇术因为是世袭,章氏门中的男女均可以修习,所以女子也可以充任大祭师。 也不知什么原因,上百年来,这牟、章两姓的族人殇殁多多,婴儿存活率也极低,大祭师已经是五代单传,象章子楣这种情况,按族规可以不分族别,遍天下寻觅奇人异士,入赘章氏为婿,专司传宗接代之责。 巫咸亡于巴,板凳蛮同样亡于巴,他们是天然的盟友。 神风门徒严禁婚娶,违者杀无赦!但是,却允许入赘,只不过大婚之日,便是脱离神风之日。 这门规本是数千年前,第一代掌门人立下的规矩,旨在约束门徒全身心扑在复国大业上,国不复家毋存,只不过一代代传下来,复国大业基本无望,也不知是哪一代的掌门,想出了这个苦方儿,算是有些人情味。 章子楣爷爷也是神风门徒入赘。 在子楣父亲降临时,她奶奶因为难产亡故,大祭师的称号,便落在还是婴儿的父亲头上。父亲死去后,又由幼年的子楣世袭,需要施法展术时,一概由爷爷代行,所以,大祭师家的上门女婿,拥有一身精湛的法术,是必须的。 巫、魇本来有相通之处,巫、魇两术融会贯通后,魇术在很多方面,甚至远远超过了巫术。 子楣爷俩到南浦选婿时,云鹤道长膝下只有十八子和何秀才两个徒弟,李子木是未来的掌门,不可能入赘章家,唯一的人选只能是何昊天那三寸丁。 秀才的身子,只有章家妹儿的肩膀高,而且前鸡后驼,恰如武大郎转世,虽然仪表堂堂,容貌耐看,却是很不般配。 面对这唯一的人选,奈何?纵有千种不情愿的理由,为了章家的血脉传承,为了凤仪的安危,也只能捂住眼睛点头,她的附加条件是必须随她姓章。 面对章氏爷孙的何秀才昊天,以为是相亲,不知是入赘,更不清楚这桩婚事背后的一切,面对高颜值的萝莉,搜刮胸中学识,侃侃而谈,希图赢得美人芳心。 章子楣目不识丁,渐渐的耳朵打败了眼睛,被这学识渊博的秀才折服,再说,这前鸡后驼的三寸丁,只看脑袋瓜子,也是一位英俊的大丈夫。 男才,他有;女貌,子楣自恃不输给绝大多数佳丽。 因为子楣才满十三岁,迎娶“新娘倌“还早,在师尊和爷爷的主持下,两人订下婚约:两年后完婚。 土家没有汉族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订了婚约的男女,是可以朝夕相处的。 至此,章子楣在神风总坛北山观旁,佃了间民房,留在南浦生活了两年,与这败絮包裹着的金玉,情投意合,不离不弃,何秀才更是以神仙眷侣自诩。 师尊云鹤道长其实忒不地道,他不遗余力的促成这桩婚事,无非是存了邀集盟友之意,鉴于徒弟的文士秉性,深恐节外生枝,没把实情告诉徒弟,还在婚约上模糊了“入赘“二字。 变故发生在即将完婚的前两天,当秀才得知这婚事是男嫁女娶、而且是入赘外族之际,陷入了两难之中。 忘记子楣,除非他三寸气断!嫁入外族,做传宗接代的工具,也是决无可能!婚约不能毁,师命不可违,奈何? 也是机缘巧合,师兄李子木要到gz景王府游说,而自己的嘴皮子强过师兄。 深知师门历代掌门有复国的重任在肩,也有公重私轻的门规,以差事办成再完婚的托词,加上师兄的极力帮衬,三言两语便让师尊点了头。 此时的章子楣,正沉浸在即将迎娶“新娘倌“的喜悦中,得知他要与师兄联袂赴黔,免不了埋怨云鹤道长不懂女人心,一打听才知道是情郎自己的要求。 情侣往往心有灵犀,预感不妙,悄悄拔了秀才的一根头发,浸在一壶清酒中,夜深人静之际,施展魇术,预测他此行的吉凶! “魇“者,梦境镇压之物也。巫术可以相面,大体可知好歹,不能预卜未来。魇术却能在一个人入梦之后,利用其十二个时辰内拔下的新鲜头发,与他最嗜好的物事混合,能略为窥察他的吉凶或未来。 自从父母去世后,她便是世袭的大祭师,子楣的魇术,由她爷爷悉心传授,这些年下来,法力已趋化境。 按族规,何昊天入赘后,是不能成为大祭师的,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当一位人人夸的“媳妇儿”,俗话说得好嘛:媳妇不用夸,且等到婆家,多养儿子自然人人夸。 发现郎心似铁,居然抱定寻死的决心!她顿时肝肠寸断,不知所措。 魇术虽灵且妙,却无法预演端详,也不能妄加干扰,除非他自己的心灵发生变化。 “爱郎之死,实为妾杀!“她在情不自禁之时,只好制作了一个小小的青囊,在交给大师兄李子木时,要他过了大渡河后才能打开,今后嗅到幽香时,必须还给身边的有缘之人。 李子木深知魇术神鬼莫测,岂敢不听?让何秀才的阴灵与安宁合体,其实是这颜值爆表的萝莉促成。 在城里生活了两年的少女,耳濡目染,在秀才的辅导下,已经初通文墨,思想观念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痛悔当时没能抛弃少女的羞涩,逆转他的赴死决心。 痛定思痛的她,不惜忤逆长辈,也要重新按自己的意愿安排自己的将来,摈弃酸腐,只要实诚。 她来九龙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李、何联袂赴黔后,她考虑到巫咸古国就是如今的巴阳,便到了巴阳境内,遍寻能继承爱郎遗志的人,最后选中了安家孤儿。 但是,她是寻找心仪的终生伴侣,决不是寻找复辟巫咸的英雄。 幻化为麝獐,只为让他与李子木相见,安宁这几天的表现出色,也让她很是欣慰。 循踪而来的爷爷,起先倒也没啥意见,在安宁娶了龙筱雁后,心情很是郁闷,到底为了什么,你懂的。 “二哥哥,你们神风门的相面术,你师兄是学精了的哦。“ “真的?“ “确定!“ 此时的猎户,至从喝了松籽茶后,已经把两枚魂灵暂且融为一体,似乎明白师兄匆匆忙忙让他纳妾的用意,也被眼前这位为了爱情,穷尽心智的女神折服。 同样的,他也陷入了两难之中,这两枚魂灵的宿主,萌萌的、傻傻的,憨态可掬,面对鱼和熊掌,却失了主意。 子楣说,八卦阵和溪水中的影子,都是爷爷捣的鬼,目的是让他回复何郎生前的记忆,不要忘了曾经的婚约,这八卦阵并不是要困死他,而是打算把他强行押回土家的凤仪山,逼他入赘章家。 “我是小女子,雁儿也是小女子呀,女人的心,我懂的。我也不会伤害二哥哥的女人,我有我的主意,不会让爷爷胡来的。“子楣脸软心慈,期期艾艾的瞅着他,“好在爷爷也拿我没法儿,看他提着竹篮进了松林,我的一颗心才放下来,晓得爷爷不再拗劲,同意按我的想法办......“ “咋办?“猎户已经被她迷倒,难免猴儿急。 “凉拌!“子楣似娇还嗔,“二哥哥身为男子汉,也算是两世为人了,难不成还没想好怎么办?“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我、我......“正想说出窜到嘴边的话,嗓子眼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似的,硬把话儿拽了回去,两枚魂灵各持己见,激烈的争吵起来,这宿主嚅嗫着嘴,不知说什么是好。 “我什么?“只听得这女神娇喝一声,随即星眼湿漉漉的眨巴着,死死的瞅着他,弱弱地说道,“二哥哥快回家吧,今天是亲人团圆的日子,雁儿在家翘首以盼,正等着哥呢!“ 见他憨憨痴痴的看着自己,如同中了魔咒一般,张开樱唇,娇艳欲滴地又说道:“二哥哥不用担心愚妹,我早就想好了,如果哥哥还是不喜欢我,妹妹是不会逼你的,千万不要再去寻死。“迅即收起媚态,正色道,“我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的!“ 闻听此言,安宁一激灵,张嘴便来:“别、别......“ “别什么?“这女神岂能容他磨蹭,抢过话头,继续正色道,“我身负魇术传承重任,必须为数万族人负责,身为大祭师,还愁没汉子入赘?算是被猪油蒙了心罢!你既然还要猪鼻孔插大葱,请就此别过,你走你的阳关道,继续去装象,我过我的独木桥,还怕没男......“ “打住!“安宁怒吼一声,气昂昂地说道,“我说过不愿入赘,不愿改姓的话吗?“见她回嗔还娇,才收起怒容,情深意浓地娓娓道来,“当年你就没有错?你劝过我半句吗?你悄没声的安排我重生,分明是嫌弃我猥琐的身子!你既然让我活了过来,为啥不当时就带我走?不是又存了观察的心事?“ 见她垂头绞手,一声不吭,拿起她一双温玉般的小手,捂在掌心,盯着一对妩媚的毛眼儿,恳切地说道:“生死鸳鸯似的两个人儿,难道不能从长计议?“ “你真的愿意改姓来当上门女婿?“ “你还说过不伤害筱雁儿的话呢!“ 这为情所困的两个人儿,直面实际,只能为对方的现状考虑,一番交心,也不难找到解决的法儿,听到这女神坦言了她的底线,忍不住心里的狂喜,捧着粉腮,给她写了一个长长的“吕“字。 因为他又捡了个大大的便宜。 这猎户如今是两枚魂灵的宿主,作为安宁,是神风门的二师兄,亦是李子木竭尽全力要留下的帮手,自然不会轻易放手,从他给师弟主婚、赠金就可以觑出端倪。 对安宁本身,子楣不敢妄求,怀着对十八子的怨恨,只能报着不横加干涉的无奈态度。但是,何昊天魂灵的宿主,必须改姓到凤仪山入赘! 为了两边兼容,她打掉牙齿合着血咽下肚,同意他不必长期住在章家。 换句话说,猎户做了上门女婿,“嫁“给这女神后,照常可以娶妻纳妾。 依在怀中的痴人儿,伸出柔软的玉臂,环抱着他的脖颈,温温柔柔艳而不俗,款款说道:“二哥哥,你到章家的名字,都取好了呢。“ “哦!是吗?说来听听。“ “挺吉利的,叫章子益。“ “章子怡?搞没搞错啊?我一个大男人,取这妹里妹气的名字不好,还不如叫章艺谋好些。“ “章艺谋?这名字不好,听起来有点老腊肉的味道,还是叫章子益好些,吉利。“ 听清楚这“益“非那“怡“,顿悟她的苦心,回了一个吻,笑纳了这个称呼。 趁爷爷还没回来,端着她便向里屋奔去,打算推倒她,把下一代大祭师揣在她肚中,顺便带回凤仪山去。 “把我放下来!“子楣娇叱道,“现在晓得急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半年为期,来年二月二,龙抬头之日,我八抬大轿到南浦城迎娶你!到那时如果反悔,我也不会空轿而归,明白不?“ 安宁指天发誓后,又觉心意未了,咬破左手中指,放到子楣唇边,在她吮咂之际,还毫不犹豫的诅下血咒。 情网中的女神,喜出望外的捧着爱郎的脸庞,踮起脚尖,送上香唇,安宁也俯首迎着。 情到浓时,子楣忍不住告诉他,爷爷提着竹篮出门,是去收集古松上的“松茸“,用于炼制他的钢叉。 安宁这些天的经历,她爷俩都了然于胸,他的乾剑被坤剑勾引走了也是知道的。子楣说: “你不善使剑,那剑留在身边也没啥用处,爷爷当时说过,可以用魇术炼制你的钢叉,这几天也一直在寻找炼叉的术引'松茸',幸喜上苍眷顾,独龙峰的古松上有些'松茸',给你炼叉足够了。“ “独龙峰?是jjz区园的独龙峰吗?“ 子楣点着头,表情复杂,酸酸溜溜地说道:“你看到的那人头峰,其实就是独龙峰的背面。你不是准备建寨招兵吗?寨子就立在独龙峰下吧。你与张芷梅有缘,给她说一声,划块地给你,她准定应承,便是把jjz区园改成安家庄园,她也是满心欢喜呢!“ 听她说完,心里明白金夫人就是张芷梅。压制住欣喜,装腔作势地急道:“别瞎猜疑好不好,我有你和雁儿相伴,此身足矣!“ “嘿!嘿!你就装吧!如果你刚才不是在溪边吞口水,也不会惹爷爷发火。再说,你也说过'她要不是假假的丈母娘,我就娶了她。'这些我没说错吧?“ “这、这、这,我不成了玻璃人吗?“ “玻璃人有啥不好?我又不干涉你正常的生活!当然,你若胆敢**宿妓,小心我劁了你!等把你娶过门后,我们、我们做了夫妻,我还可以给你预测吉凶,谋筹前途呢!“ 第21章 凉 拌 杨家的绿野金刚门没来人,师兄的计划暂时搁了浅,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找人把广济寺拾掇干净,让蟠龙寨的人马安顿下来。 他也没按师兄的吩咐去办,既没让金家出人,也没要镇上出徭役,而是一大早便奔自己的老家西村而去。 西村离九龙场二十里远近,是安氏的聚居地,由于穷山僻壤,农耕不足以糊口,数千人的西村,青壮年都会狩猎,虽然不会武功,舞叉使枪却很娴熟。 他到西村去只有一个目的:招募乡勇,组建安家军。 镇里设团练募勇,安宁是副团练,镇里已经有正式的公文下来,对这种有饷银养家,比狩猎收入高了不少的美差,族人很是踊跃,在族长的主持下,很快选定五百人的队伍。 安宁也不要他们自选领头人,亲自指定了五名百夫长,又立下规矩,言明营官暂时空缺,日后由战功卓著、综合素质好的百夫长充任。 这支队伍刚刚编成,就向广济寺开拔,因为是去打扫卫生,又不是去打仗拼命,族人们是夹道欢送,欢歌笑语不断。 一待队伍出村,乡勇的亲属们便在祠堂门前排起长队,等着分安家银子,一根金条值百两纹银,安宁交给族长五十根金条。 钱到堂,马蹄翻!吃饱的马儿,才跑得快! 队伍一到广济寺,马上划分区域,各自忙活起来,藏经楼被打扫干净后,他把其他人支走,关上楼门后,扭动暗道机关,蹑足潜踪,挺着魔叉进了地宫。 如此这般的小心谨慎,实在是心有余悚,仿佛山魈会复活一般。 堆码金银财宝的密室,贴上的封条依旧,让他放下心来。 一股自嘲的谑意涌上心头,心眼忒小了点,杨兄伉俪虽然没来,也不会干鸡鸣犬盗之事,自家这样行事,反是十足的孔方兄一枚。 在太阳落山的时刻,柳丹晨和钟红拂、钟绿嫣三位佳丽,率领着蟠龙寨的大队人马到了,寂静了七年的广济寺,顿时热闹更胜昔日,人喊马嘶,仿佛赶庙会一般。 没见到师兄的影子,正要询问,丹晨告诉他,镇里留他赴庆功宴,稍后回来。 安宁问道:“攻打磨盘寨,大家都出了力的,镇里对蟠龙寨没一点表示?“ “每人发了一斤熟牛肉,也请了我们几个当家的,没去。“抬眼打量四处的丹晨,欣喜的扬着俏脸,顺口回答着他,不停步的梭巡,四下里察看着。 当天晚上,安宁把杨老掌门没奉命的事情,如实向师兄禀告,李子木表情冷淡,什么话也没说,安宁却偷窥到他胸脯曾有短暂的激烈起伏。 等安宁说完在独龙峰筑寨招兵的事后,师兄马上吩咐道: “这样吧,你现在有五百乡勇,再多招些人,多买些马匹,银钱的事你放心。刚才与镇里商议,虽然只答应按二百人马拨费用,咱们也不差钱!你只管招兵买马,把乡勇操练成精兵,我把这广济寺和磨盘寨的金银财宝拨给你七成,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顿了顿,又声色俱厉地说道, “杨老头这棺材瓤子,身为哥老会巴阳支舵主,竟敢不听分舵的调遣,师尊他老人家定会有责罚!这杨家也算是无情无义,今后还能在江湖上立足?“ 自从与子楣邂逅,如今的安宁,除了护花心切,没有了酸腐、愚忠,也不再有猎户的率真实诚,而是在貌似憨厚的皮囊中藏着自己的小九九,省悟到师兄这番话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不动声色地小声自言自语道: “小弟和杨兄、金家姐妹的命,都是大哥救的,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把还没圆房的金枝玉叶配给我,可惜那花朵儿似的三枚美眉,让断背山给糟蹋了......“ “噗嗤“一声,李子木笑出声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呀!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忒色了点,总想着多找些妹儿,好给你安家传宗接代。二弟呀,暂时先让龙家妹儿陪着,好好享受夫妻之乐,只要咱们的事业有成,少不了你的齐人之福!“ 猎户嘴角挂满垂涎,憨憨地点头“嗯“着,心里却骂道:“屁的个夫妻之乐,匆匆忙忙的娶了个没多少本钱的小妹儿,放了火又不能灭火,受罪不少啊!“ 第二天,他领着五百安家军,悄然把许多金银,也一起带到了jjz区园,开始了招兵买马,筑寨练勇的生涯。 ...... 只用了三个月时间,独龙寨已经初具规模,不但又招了上千人的乡勇,那五百安氏子弟,全是手持猎枪,背负钢叉的猛士,成了他的主力军。 为了张显威风,吓唬别人,他把这一千五百人的乡勇,编为三营,嫡系的安氏子弟称为火器营。 两营乡勇,分别由他的族亲兄弟安虎、安彪任营官,百夫长也都由安氏子弟担任,火器营则由他最要好的儿时伙伴安逸率领。 金家那五十个家丁,早被分散打乱,编到各队当乡勇,护院之责由火器营的乡勇轮值。 金夫人在安全有了保障后,又恳请他物色一位管家,总领庄园的内外事务。 于是,粗通文墨的安逸老爸安友之,领着全家到了jjz区园。 安宁是知恩图报的汉子,在他父母双亡,无依没靠之际,多亏这远房叔辈安友之接济,才活了下来。 磨盘寨也已经交由安虎的五百乡勇驻扎。 蟠龙寨的人马全部驻扎在广济寺,在险要的隘口处,筑了几处关楼守着,也没补充九龙的乡勇,一如当初的蟠龙寨,耕耘田地,练兵演武,只求护寨有余,自耕自足而已。 师兄和三位佳丽把团练的大本营设在广济寺,也不知什么原因,在一切步入正轨之后,他却独居藏经楼,避开众人,整天猫在楼里,不知在干些什么。 这三个月时间里,大家忙于筑寨,各有各的事情,也没见过面,只是师兄在巡察时,互通一下彼此之间的情况。 快过小年了,安宁特意跑了一趟广济寺,邀请师兄和三位佳丽到jjz区园去过小年,庆祝一下基业小成,与师兄和美眉们唠闲嗑,打打“眼睛牙祭“,排解一下心中的“火气“。 敲开藏经楼门后,安宁见师兄脸色苍白,憔悴了许多,不禁剑眉微剔,心情沉重地问道:“半月不见,大哥咋就成了这般模样?刚才见到三位妹纸,也是烦躁不安的样子,咱们的事办得顺风顺水的,为什么你们都不开心?莫非有事瞒着小弟?“ 李子木惨然一笑,没回答他的疑问,只是东拉西扯的寒暄了一阵,安宁觉察到他言不由衷,兄弟俩第一次话不投机。 谈兴索然,到后来竟然都赊不出一个字来,师兄还婉言谢绝了他的邀请。 正当猎户怏怏转身离开时,李子木却冲着门前的背影,弱弱地问道:“她们真的也是烦躁不安的样子?“ 安宁肯定的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一边走着一边思索:“师兄心仪丹晨,莫不是表达****时碰了壁,害了相思病?“ 踌躇了半天,决定帮他一下。 转而想起面对张芷梅的难言之隐,暗忖自己真有些好笑:各人的**流鲜血,还去给别人医痔疮。 蟠龙三美住在法堂旁的小院里,因为那小院雕梁画栋,房屋精致,还带有一个小花园,这园里姹紫嫣红,草木青翠,假山重叠,很是幽静。 这里出入的多是衣着鲜艳的侍女,花枝招展的忙着各自的活计,因为有了她们,这乏味的僧房,在严冬季节,也是春意盎然! 绿嫣正领着几个侍女,在给几株移栽的玉兰树裹草绳保暖,让这些树能安全越冬。 见到安宁又走进院来,笑吟吟地叫了声“二哥哥“,领着他进了客房,沏茶捧上,隔几而坐,忽闪着睫毛卷曲的两汪秋水,笑微微的瞅着他。 丹晨和红拂没在院里。 绿嫣告诉他,这不快过年了嘛,两位姐姐本来是要到关隘去检查的,刚才陪二哥哥耽搁了一阵,你前脚出门,她们后脚就走了。 安宁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明显的躲着自己呀,貌似从没得罪过这三位女神嘛!半开玩笑半当真的问道:“她们怎么就走了呢,莫不是嫌我这山野村夫,土得掉渣吧?“ “嘻、嘻,二哥哥想说我们姐妹是丑陋的村姑吧?“绿嫣抿嘴一笑,不错眼的瞅着他,直看得这二师兄窘态尽露,手足无措,才眨着毛茸茸的眼眼,柔柔地问道,“二哥哥找大姐姐有事儿?“ “也没啥事儿,只是、只是想问问,大哥为什么情绪不太好?“ “哦,这事啊......大哥哥没给二哥哥说呀?要不、要不,再去找大哥哥问一下?“ “丫头片子,真拿我当猪一样的憨子?“ “嘻、嘻,不是的,哪能呢,我哪晓得大哥哥为啥不高兴呀,还想问一下二哥哥呢。“ “你就编吧,我走了!“安宁冷着脸站起身来,捋了捋衣襟,做姿做势的准备开步,绿嫣果然沉不住气,伸手拖着他的一只胳膊,急口说道:“嫣儿真的不知道为了啥呢!只是前几天,大哥哥来找过大姐姐,两人关在屋里嘀里嘟噜老半天,也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后来,两人的心情都不好了。“ “是不是大哥哥追求你大姐姐,她不愿意?“ “肯定不是!如果是这事儿,大姐一定会与我们商量的,因为、因为我们三姊妹是有约定的呀。“ 见她把姐妹同嫁一夫的事儿都端了出来,也没道出原委,估计她这打酱油的妹纸真不知道,只好拱手告辞,绿嫣依依不舍的送到寺院外,直到他骑在马上的身影消失在山坳后,才转身回去。 柳丹晨却在隘口的关寨前等着他! “二哥哥,你师兄要扯旗反叛,你是什么态度?“不待寒喧,丹晨盯着他的眼睛,单刀直入,挑明了话题。 “啥?啥?啥?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不知道?“毫无准备的安副团练,大张着嘴,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师兄从没对自己说过这马上揭竿的话。 师门确有复国的宗旨,几千年来也一直在奋斗。 可是,老百姓求得是太平,谁会理那些陈谷子烂芝麻! 反叛意味着尸横遍野,意味着妻离子散,太平天国吹得天堂似的美好,为什么几个王爷要自相残杀?为什么会被一群乡勇打败? 师门的现状又是怎样,除了孤零零的掌门人云鹤道长,还有何人?杨家的失约,已经表明了他们不会趟这浑水,在铁门峡大战前,就所谓的“巫咸“,兄弟俩不是统一了意见,说好了吗? 对反不反叛,安宁起先是模棱两可,这几个月下来,倒是想了许多,认为反叛是祸国殃民,害人害己。 只是不明白这蟠龙寨的当家人是什么态度,他记忆犹新的是:初次见面,她曾大骂自己是“清狗“,要赶出寨去,还信誓旦旦的要追随大师兄啥的。 “你们蟠龙寨是什么态度?“ “只在私下里问了几位老成的长辈,还没告诉两位妹妹。“ “他们的态度如何?“ “坚决不同意!“ “你呢?“安宁不眨眼的盯着丹晨,对视着她问道。 没想到这佳丽依样学样,张嘴嘣出两个字来: “你呢?“ 安宁拿出猎户的率直,摇动何秀才的口舌,举一反三,侃侃而谈,总而言之,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平天国复灭后,朝廷气焰正炽,现在反叛是死路一条! 丹晨聪慧,边听高论,边思索蟠龙寨的历史,反复审时度势,认可了他的说法。末了,又弱弱地问了一句:“大哥哥还等着回话呢,咋办?“ “凉拌!“ 听他这样支招,丹晨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仰脸观天,半晌之后,冲着这二哥哥,甜甜地笑了起来。 看到这笑容,安宁暗自忖度:难不成师兄被她小耍了? 第23章 巨 变 议定婚礼订在腊月二十二,也就是后天,两位当事人都放下心来,一众下人却忙碌得紧,因为是大婚,又只有一天的时间作准备,管家安友之请出女主人,火速商议一应事宜。 安老爷小屁孩一枚,对这些一窍不通,瞧见御姐儿含羞带媚、嫣嫣婷婷的走了出来,生恐一个把持不住,做出不雅的举止,忙着向几位长辈拱手告辞,根本不敢看那两汪摄魂夺魄的秋水,赶紧逃了出去。 “这是怎么搞的呀,往日也经常见她的,咋个没这种感觉?“正在回味芷梅欲迎还拒的销魂时刻,猛听身后传来一声娇滴滴地呼喊: “子益,别来无恙!“ 这是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声音啊! 疾回首,星空下隐隐约约的倩影,不是章子楣,还是哪个? “哇噻!我正想着子楣妹妹呢,咱有情人心有灵犀,才这么一思念,你就真的来了!“不等话音落地,张开双手,来了一个熊抱。 子楣轻飘飘的一闪身,依旧转到他身后,酸溜溜地奚落道:“还子楣妹妹呢,只怕是正想着芷梅姐姐吧!“ 安老爷被揭破心事,羞愧的怏怏无语,窘态尽露,见他心存愧疚,子楣“噗嗤“笑出声来,随即缓和了气氛,牵着他的手,穿过后院的月门,斜刺里朝着那曲廊走去,进了雕栏玉砌的小轩雅室。 这里原来是王老色鬼玩弄嫩萝莉的地方,也是师兄弟灭伥鬼的所在,尽管是怡情的幽馨静雅之处,自从这庄园姓了金,便绝了人迹。 一路行来,曲径上铺满败叶,软软的垫着脚底儿,小轩虽然荒芜,雅室内却温香依然。 推开房门,室内烛影摇红,一派雍容华贵气象,雕龙描凤的宽大床榻上,只见罗帐高挂,堆红铺锦,如进新房一般。 子楣回过身来,把一张春情荡漾的俏脸,贴在他的耳边,悄悄媚语道:“你就不能等到龙抬头之日,让我先娶了你?“ 安老爷被她如此挑逗,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心里象猫抓似的,拥着这活色生香的温玉,急忙往床上推。 子楣娇羞地嗔道:“你呀!你呀!等一会儿就不行吗?“ 送上一个香吻,挣脱熊抱,款款走到墙角精致的红木小桌前,提起一壶早已烫好的佳酿,斟了两杯琥珀色的美酒,捧起酒杯,含情脉脉的瞅着那痴郎,示意他端起酒杯来。 饮了这交杯酒后,子楣主动劈叉,推倒了他,娶了这情圣。 不过片刻,子楣便咧嘴皱眉,不停的吁冷气,痛苦地叱呵着:“难怪雁儿怕了,你这种杀仇敌似的收女人,谁不怵你!“ 安老爷莫名其妙,趁他愣住的当口,子楣大力把他掀开,匆匆忙忙的穿衣套裙,瞧见他猴急的又欺身扑来,疾指如风,点在他肚脐眼上,一缕寒流直奔丹田,燥热难耐的安老爷,顿时恢复了平静。 “还是先让你的芷梅姐姐好好辅导一下吧,她是御姐儿,调教你是小菜一碟,轻松搞掂的事。我和雁儿,都是青瓜一枚,啥都不懂,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吃别人的残羹剩饭。“见他又开始燥热起来,冷面如霜地娇叱道, “你死到临头了,还不赶快想法应对!“ “什么话!我咋个就死到临头了?你泼烦我,咱可以不嫁,也不能咒我死呀!“这莽汉牛脾气上来,居然没完没了。 子楣拿他没法,只好换了副脸色,笑盈盈地瞅着他不言不语,用秋波砸得他晕头转向,见他已经平心静气,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十八子近来有点烦,你知道原因吗?“ “知道呀,他准备扯旗反叛,蟠龙寨的当家人柳丹晨不置可否,寨民们也不愿意,所以师兄有点烦。“ “还师兄呢!这么大的事情,关乎到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他事先与你商议过?“ 安宁哑然。 子楣见他如此,心知李子木并没与他商议过此事,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沉思了一阵,开口讲了她知道的一些事情,直听得这二师弟心里拔凉拔凉,对师门、师兄十分失望。 神风门沿习巫教,数千年传承下来,武功、法术虽然已趋化境,门规戒律却是逐渐坠入阿鼻,不但抱残守缺,而且掌门独尊,拥有对门徒的生杀予夺之权。 平心而论,云鹄子本是复国的干才,只因他为人狂傲不羁,对门规戒律多有微词,居然招来杀身之祸,要不是师兄云鹤子网开一面,也没有后面的那些事情。 云鹄子奸诈诡异且好色,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掉转身子,貌似足智善谋和多情也可以与之划等号。 循规蹈矩之徒,能复国乎? 章子楣认为:李子木武功、法术是没得说的,做兄弟、做战将都是好样的,但是,他固步自封,报残守缺,不是帅才,最大的败着是唯师命行事,没有自己的主意。景王的复灭,原因固然很多,他是始做蛹者,能脱干息? 这年方十六的嫩箩莉,真的了解他? 李、安二人不知道,杨老掌门其实也是一位陈腐的老者,与云鹤子是一丘之貉,不然云鹄子也不会拿他的独生子杨青山夫妻四人炼制山魈。 李子木在九龙的一些事儿,特别是代师收徒,作伐让师弟娶亲,打着团练的招牌拉队伍,特别是他本人又与三位美眉同住广济寺,这些都有违门规。 “宁为玉碎,不可瓦全!“以及“国不复、不娶妻!“都是戒律,违者视为背叛师门,而叛师者必诛! 云鹤道长当年在一念之差下,饶了云鹄一命,没料到他在阴阳两界都视师门为仇敌,让掌门老道寝食难安,悔恨不已! 杨老掌门收集到李、安二人在九龙的所做所为,封为密函,命杨青山前往南浦面呈云鹤道长,并候回音。 当然,送信的人并不知道密函的内容,等同快递员。 子楣爷爷本是神风门徒,按辈份还是云鹤子的师叔,凤仪土司又与神风门世代友善,如同盟友一般。 当然,此时的云鹤掌门,并不知道安宁与章子楣已经订了终生。 无巧不巧,杨青山到北山观总坛那天,子楣爷爷也在那里,还亲眼看见云鹤将“着子木诛杀安宁,速回总坛思过。“的必杀令,封在密函里,交杨青山带回。 此事关乎凤仪的未来,爷爷只能为土家着想。 子楣有“神行术“,已经来到九龙数天,一直隐在暗处,梭巡在广济寺、jjz区园之间,甚至独龙峰和磨盘寨也去了几趟,夜里悄悄的宿在小轩雅室。 杨青山已经快到九龙,估计子夜时分,十八子便会收到必杀令。 子楣的意思是做翻杨青山,消毁密函,设下圈套,趁机擒拿李子木。 听她说完,早就呆若木鸡的安宁,觉得匪夷所思,如听天方夜谈,怎么也不相信这些都是真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回过神来。 仔细一思索,子楣也没必要编排故事来骗自己呀。 仿佛明了他的心事,子楣悠悠忽忽地说道:“真是个呆子呀,十八子给你讲过门规戒律吗?他假仁假义,无非是要你为他卖命而已!你师门本领不小,应该是门人众多呀,为什么一代比一代势微,你就从没想过这些?“ 在将信将疑中,他却不同意子楣的做法,师尊要杀他,无非是听了馋言,因为自己从没见过师尊,老人家不了解自己,情有可原。 师兄与自己情同手足,肯定不会杀自己,顶多携同回南浦,在师尊面前为自己辩解。 子楣不嗔反喜,喜他重情,喜他有主见。但是,她不相信十八子,认为李子木的所作所为,有违门规,包藏祸心,安宁只是炮灰而已,该准备的要准备,该防范的要预先安排。 这订了终生的少男少女,为了不惊世骇俗,决定到庄园外去等李子木。 安宁表示,如果师兄不来,自己就主动去找他,与他一同到南浦去见师尊。 “如果他尊师命行事,你怎么应对?“ “不会吧?“ “我是问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师兄对我有恩,我、我能对他动、动手?再、再说,我能打得赢他?“ “你要搞醒豁哈,把昊天的本事给你的是我呦!再说,你为什么打不赢?他只比你多学了几种对付阴灵的小玩意儿,你有昊天的本领,又有猎户的勇猛,我看好你!“ 见他垂头丧气不发一言,子楣暗叹了一口气,从行囊里取出一支长可盈尺的竹筒来,告诉安宁,这是她炼制的魇兵,介于人鬼之间,与人搏杀时,威力巨大,战无不胜。 看到他兴趣浓厚,嫣然一笑,将竹筒拔去塞子,放在地上,嘬唇“嘘“了一声,只见成群结队的黑蚂蚁,井然有序的列队而出。 子楣嗡动樱唇,也不知她在嘀里嘟噜的叨念什么,黑蚁们分成八队,布下了一座小小的八卦阵,还左旋右转的磨动了起来,不移时,阵中腾起一团黑雾,连蚂蚁们也被罩在雾中。 见这呆子不眨眼的瞧着,子楣说道:“它们还可以变大,如虎狼似的,陷入阵中,不消片刻,会被啃得尸骨无存。我这队是用鼎突多刺蚁炼制而成,昊天临走时,我送了他一队用双齿多刺蚁炼制的魇兵,比我这队还凶狠呢!也不知你能否想起来,它们现在何处?“ 安宁挠头半晌,楞是想破脑袋也搜索不到丝毫信息,眼馋的盯着这蚁阵,巴巴的见她收入竹筒,重新放进了行囊。 子楣娇滴滴的笑容可掬,依偎在他怀里,樱唇凑在他耳边,贝齿轻轻咬着他的耳垂,羞羞答答地咛嘤着: “我要娶你,自然是有聘礼的,也是魇兵,而且比这队强大十倍,整整三千飞将军,是用粟蜂炼制的,可以结各种阵法,还能上阵厮杀呢!“ 这呆子很想马上收下这聘礼,身为男儿又不能失了自尊,装出一副矜持不苟的模样,东拉西扯的绕圈子,旁敲侧击的打听何时能到手这宝贝。 昊天和猎户都不是奸佞之徒,这妹儿对他这猪鼻孔插大葱的憨态倒是很喜欢,便说这粟蜂只有粟米大小,有巨毒,能飞会爬,什么时候给你,要看你的表现。 安宁大喜,免不了温情有加,在她的引导下,不知不觉间,自然流露出雅士的柔情蜜意,侍候得子楣娇喘不止,把一方开满红梅的洁白丝巾赠与了他。倦怠无力的小娇娘,羞答答地咬着他的耳根,娇喘着嗔道: “小冤家呀!你要娶那芷梅做正室夫人,我没什么意见,她本来就是你的人。但是,按天意,应该是在我娶了你之后呀,你为啥要逆天而行呢?“ “你这还不算娶了我?“心满意足的安老爷,惬意的把趴骑在身上的美眉紧紧搂住,随口来了这么一句。 子楣撇了撇嘴,哂道:“你是在说我不守妇道吧,你最好搞清楚,是你嫁给我好不好?“末了又道,“你是安家儿郎吗?不是的。我刚才叫的是子益呀,你没进我章家门,居然失了身,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安老爷“嘻嘻哈哈“的挠她痒痒,这初为人妇的小女子,在他怀中颤成了一团,娇滴滴的连声求饶,撩拨得他激情涌动,欺身而上,又让她收拾了一顿...... 看看子时将尽,十八子如果铁心奉师命,也该到了。 子楣给他仔仔细细的洗干净了身子后,提醒他带上魔叉,见他不大愿意,只好道出了实情: “我们凤仪土家,武功稀松平常,恰如你的安家军,只可以充当战兵,不能与高手单独过招。我们祭师家,只会魇术,连稀松的武功都不会的。爷爷是神风门下,按说可以教我功夫,只是学了魇术,便练不成武功。其实爷爷的武功也早就消失了,要不、要不早把你押回凤仪去了!我们现在去迎他,你不带武器,不动手则罢,万一动起手来,咋办?“ 安宁一想也对,咱这叫有备无患,再说,他也不打算让师兄杀了自己,刚才的梅开二度,使他如坐春风,灭了烈火焚身之苦。这小娇娘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咱保护她,是必须的!还有,还有,那甜丝丝的水蜜桃,咱只是摸了摸,还没有真正品尝过呢! 魔叉不是钢叉,可以把它幻化成餐叉大小,在袖袋里揣着。 正要施展“飘身术“,子楣笑吟吟的摇着头说:“你那破玩意儿不中,能带着我一起飘升吗?还是用我的'神行术'吧。我可以带你一起走,虽然带着你稍为慢一点,却也比你那破玩意儿快得多。“ 不过眨眼功夫,便来到下午与芷梅缠绵定情的地方,这里河滩宽阔,正好是九龙场与jjz区园的半道,子楣无巧不巧也看中了这里。 收术停步的子楣,指着星空下朦朦胧胧的草滩,抿嘴笑吟吟地自言自语: “张芷梅费尽心机想拔头筹,章子楣毫不犹豫拔了头筹!为了章子楣,郎君不可怯战!为了张芷梅,老爷不可手下留情!“ 安宁听她神神叨叨的,起先是懵懵懂懂,反复嘴嚼了几番,陡然明白:下午的猴儿急,已经落入她的眼中,顿时窘得无地自容,糗大了! 忽听子楣悄声道:“他来了!“ 不等话音落,只见他娇躯一闪,隐在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九龙场方向的乡道上,一只白色的大鸟,在寂静的星空下,仿佛鸟人一般,一起一落,正悄无声息地向这边飞来。 第24章 煮豆燃萁 见师兄飘得越来越近,安宁竟有些手足无措,楞在路边不知道咋个办。 子楣见他犯傻,一个劲地小声娇叱:“魔叉复位,迎上前去!“瞧他还是呆鸟一只,跺脚急道, “老爷再呆下去,奴奴死无葬身之地啊!“ 一声“老爷“,激发起他雄性的自尊,“奴奴“的自称,顿悟这是他的女人,决不能让她受到丝毫伤害!浑身一激灵,如同打了鸡血似的,扛着魔叉迎了上去。 鸟人远远的发现迎面走来的猎户,急忙收了“飘升术“,隐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不错眼的盯着这夜行人,右手按着剑柄,满脸狐疑,若有所思。 “咱老百姓呀,今儿个真高兴!咱老百姓呀,今儿个真高兴......“小声哼哼的民谣,随风飘到树冠上,真没想到这山野村夫,居然哼着小调,他又不是胆小鬼,哪用得哼小调壮胆,也不晓得他高兴个逑? 由于这土货惯常装猪,鸟人将疑心收起,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朗声问道: “二弟何往?“ “哇噻!咱兄弟俩心有灵犀呀,我正要到广济寺去请大哥和三位妹妹呢!“ “你白天才去过,有啥急事,非得三更半夜的赶路?“李子木疑心又起。 已经走到身前的师弟,笑得合不拢嘴,乐呵呵地对师兄说道:“大喜事啊!就在傍晚,金夫人答应嫁给小弟作正室夫人了!婚期定在后天,不、不不,是明天,明天成亲后,这jjz区园从此就叫安家庄园了!我高兴得睡不着,这不,正连夜上赶着给大哥去报喜,咱兄弟俩在一起尽情乐呵乐呵。“ 李子木彻底放下心来。 安宁扯着他,邀他到庄园去喝酒唠嗑,咱哥俩不醉不休。 李子木点头应允,两人联袂而行,朝庄园走去。 安宁是孤苦零仃长大的山民,与豺狼虎豹生死相搏的猎户,胆大心细异于常人。 何昊天饱学之士,闯荡江湖多年,察颜观色的小伎俩不用现学。 只是瞥了一眼,便发现端倪:这师兄不似往日,脸上的表情怪怪的。 师兄不再疑心,在他放松警惕的同时,师弟是笑逐颜开,侃侃而谈,却时刻提防着。 也不过三、五十步路程,又来到那与御姐儿定情的河滩边。 师兄停下脚步,仰望天空——繁星点点。环顾四野——萧煞冷寒。 在这严冬的深夜,李子木居然邀师弟到河滩上去看山听水,不待傻呵呵的猎户点头,拔腿踏上了草滩。 兄弟俩一前一后,踏着满滩的枯叶败草,沫浴在寒风中,在星星点起的灯光下,蜿蜒而行,来到九龙河边。 李子木伫立不语,望着河水发呆。 傻乎乎的猎户,一直是笑容满面,喋喋不休地把心中的喜悦侃出来给师兄分享,一直乜斜着的眼珠儿,觑见师兄面色一肃,嘴里轻哼一声,嘣出一句冷冰冰的词儿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那话儿终于来了!“猎户心中一寒,把一直扛着的魔叉握在手中,重重的杵在卵石上,笑嘻嘻地问道:“哇噻!妙词儿啊!大哥哟,只是、只是这九龙河啥时候成易水了?“ 李子木不及猎户勇猛,只能杀他个冷不防,见他还在傻乐,杀心陡起时,他却把钢叉杵在胸前,长剑如果被荡开,指定会两败皆伤! 难道他从这词儿里感到了杀气? 自己咋就长了一张臭嘴呢! 睥睨着猎户,见他还是傻乎乎的模样,又迟疑不决了一阵,终于横下心来。 他不知钢叉已经被魇术炼制成了魔叉,可以幻大变小,心恐长剑不敌钢叉,打算幻化成杨戬二郎神,在我的法身面前,你的钢叉就成了挠痒筢。 窥得猎户还沉浸在娶御姐儿的喜悦中,身形陡然暴胀十余丈,仰面朝天,不忍亲眼目睹这憨子死在自己剑下,狼不狼、毒不毒的掣剑朝师弟当头劈去。 长剑落下,如劈空气,条件反射的急旋巨身,掣剑横扫了一圈,还是如劈空气一般,俯身察看,哪里还有猎户的影子。 在师兄暴涨的同时,师弟潸然泪下,眨眼间缩成狸猫大小,斜刺里远远窜到他的背后,收了法身,依旧杵着钢叉,泪如泉涌,还是笑呵呵的挂着热泪仰望着他,喃喃地叨着: “这是咋啦,这是咋啦......” 一击不中的师兄,恼羞成怒,循声转过身来,拈起剑诀拔腿冲去。 见他冲来,猎户轻摇身躯,瞬即幻化成二十余丈高的巨灵神,钢叉也成了摩天叉,高高悬在他的头顶。 只要师弟用力一戳,自己立马会被无常二爷请去喝茶。 只听得师弟悲泣道:“大哥呀大哥!咱俩是兄弟呀!这是为了什么啊?“ “师尊认你,咱俩是兄弟!师尊不认你,咱俩只是路人!师尊要杀你,咱俩就是敌人!“ “大哥呀,小弟从没见过师尊他老人家,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就不能解释清楚?早知今日,你当初就不该救我,让我死在广济寺里,也没有这么多的恩恩怨怨啊!“ 师弟这一席话真是句句溅血,似矛如锥,戳得李子木脸色惨白,搜肠刮肚也寻不出一个字来回答他。 沉吟间,一道不祥的阴影一闪而过——他的钢叉成了魔叉,定是那女人缠上了他!如果不趁此时有'必杀令'在手,正大光明结果了他,日后定要生出变故,落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由于高矮悬殊,不利于己,师兄当即收了法身。 师弟随后也复回本身,正想继续劝说,只听师兄厉声喝道:“你不禀告师兄,私下里跟那小贱人来往,便是犯了门规戒律,背叛了师门,我有权利清除你!“ “师兄啊!这么几个月过去了,你给我讲过门规戒律吗?“ “废话少说,三寸丁的本事都是我教的,你接不了几招的,最好自行了断!等我出招,少不了凌迟你!“ 师兄没有必胜的把握,打起了心理战。 那“小贱人“、“三寸丁“已经刺伤了安宁的心,不再对李子木报有幻想,他不打算主动进攻,只是作好了接招的准备。 隐在灌木丛中的章子楣,更是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诡谲味道,原来准备放出蚁阵魇兵,让这大伯哥陷入八卦阵束手就擒,听他话里漏了蜘丝,似有伪君子真小人的嫌疑,临时改了主意,先等等吧。 李子木了解这猎户的禀性,断不会主动向自己出招,觑见他尚在悲泣,冷不丁一个磨盘旋风,窜到猎户身后,悄不言声的挥起长剑,向猎户腰间斩去。 其实他刚一窜到,安宁便已发觉了,忙回身用叉去迎,却接了个空。 李子木手腕一翻一抖,拈诀斜削,剑尖向猎户脑门子点来。 安宁喝道:“够歹毒啊!“魔叉朝上一撩一搅,只听“铮“地一声,李子木只觉得手臂如遭雷击,一阵麻木,幸亏本事高强,没有震伤筋骨。 随着魔叉那一搅,剑、叉相黏,李子木轻跺脚尖,仿佛被叉中了似的,紧缩双腿,鸟人般的随叉飘舞,旋转到猎户的头顶时,抽剑斩了下去。 叉上失去重量的安宁,急切间一偏身子,堪堪躲过长剑,背后却挨了重重的两脚。 原来是一招不逮的李子木,不待身子落地,双腿并弹,来了个兔儿双蹬腿,大力踢在了猎户背上。 在他拖叉朝前趔趄十余丈才稳住身子时,李子木也向后翻腾了三、五丈,轻轻的落在草滩上。 不待稳定身形,脚尖一掠,又狞笑着掣剑进击。 只见枯败的草滩上,无数虎狼般大小的黢黑怪兽,在灰暗的夜色掩护下,分成八队,正悄无声息的向他卷了过来。 安宁立身的地方,刚巧在子楣藏身的灌木丛前,小娇娘见他在剑招下险象环生,只好放出魇兵助阵。 李子木见到魇兵卷来,以为是安宁捣弄的蚁阵,顿时对猎户起了绝杀的歹心,今夜让他逃走,后果十分严重! 面对人、鬼胆寒的魇兵蚁阵,李子木只是撇了撇嘴,冷笑着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只不足半尺长的竹筒来,拔掉塞子,放在草滩上,轻轻“嘘“了一声,成群结队的黑蚂蚁随着“嘘“声涌了出来,见风陡长,如野象狂奔一般,长蛇似的把子楣的魇兵八卦阵围了个严严实实。 两队魇兵狂抓乱啮,血肉横飞,残肢败腿落地后,随即失去踪影,回复了针头大小的本来面目。 子楣的魇兵数量多一倍,约有千余只,是用鼎突多刺蚁炼制,幻化后呈虎狼般大小,脊背上布满猬刺,头上如同戴着一顶钢盔,嘴部扁平,牙齿短小,主要依靠脊刺和前爪搏斗。 李子木的魇兵,其实就是子楣送给未婚夫何秀才的魇兵,只有五百只,是用双齿多刺蚁炼制,比鼎突多刺蚁小得多,幻化后却体如大象,脊刺与前爪更为锋利,顶厉害的是它那尖嘴上大刀片似的两排巨齿! 因为这种蚂蚁体内有毒,平日里叮你一口,会疼痒半天,经过魇术炼制,毒素随身体倍增,战阵上被它啃上一口,见血封喉,气绝身亡。 不过片刻功夫,子楣的魇兵死亡过半,剩下的四处乱窜,只是逃不了几步,都被吓回原形,消失的无影无踪。 战阵中只留下李子木那五百魇兵,正在他的“嘘“声中集结成阵,虎视眈眈的朝猎户啮齿磨爪,把脊刺摇得“哗、哗“作响。 这时,一直以义气当先,潇洒俊朗面目出现的神风门高足,彻底撕碎了假面具,狂笑着大声叫嚣着:“山野村夫,你给老子听好了,赶快自寻了断,还可以往生投胎!等老子把魇兵放过来,你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魇兵搏杀时,子楣娇小的躯体,早已隐在安老爷的身后,抓住这稍纵即逝的会话良机,忙小声提示安宁问一问,这魇兵怎么到了他的手上? 猎户张嘴便来,大声问道:“大哥,小弟有一事不明,死了也不闭眼,你有如此奇兵,在铁门峡,在蟠龙寨,咱兄弟俩搏杀得险象环生,你为何不拿出来使使,非得拼个九死一生?“ “山野村夫!给老子听好了,你从来都不是老子的兄弟,只是老子的工具!你如果没与那小贱人勾搭,老子还会想方设法留下你,继续给老子卖命!反正你是将死之人,可以让你死个明白。你前世嗜酒如命,常常驱使老子当师兄的去给你沽酒!你还目无尊长,在景王府当众扇我的耳刮子!你他妈一个猥琐的三寸丁,凭什么娶一位女神?老子们男神一尊,反不如你这狗东西!“ 猎户一愣怔,脸上挂不住了,忙道:“师兄呀!咱不扯这些陈年旧账了,好不?小弟只想知道这魇兵怎么到了你手上。“ “你还要不要脸,谁是你的师兄?魇兵是你临死前送给老子的!没想到吧?它们反过来会要了你这旧主子的命!“李子木狂笑了一阵,居然又和颜悦色地说道,“村夫,老子实话告诉你,你前世中了老子的缓毒曼陀罗,临死还当老子是好兄弟......“ 为了心中残存的兄弟情,不等他说完,不愿纠缠老账的安宁,惨然一笑,泣涕如雨,嘶哑着嗓子喊道:“师兄啊!小弟感谢你几次相救之恩,咱哥俩还是永别了吧!“ 李子木愕然,狞笑着吼道:“锤子个师兄弟,听你的绝吠污耳,老子送你归阴去!“冲魇兵阵中长“嘘“一声,墨雾顿起,黢黑的怪兽阵滚滚而来,横冲直撞,迎头向安宁冲去。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只听李子木厉声叫嚣着阿瞒的名言,仰天大笑不止。 草滩边的乡道上,三匹骏马上的美眉,齐声哭喊道:“大哥哥!不要啊!二哥哥!快跑啊!二哥哥快跑呀!“ 第25章 魇 者 在狂徒的讥笑声中,隐在身后的章子楣一闪而出,挡在安老爷身前,举着一个小小的碧玉瓶,对着瓶口度了一口气,“嘘“声响起,粟米大的黑点结团涌出,上下乱纷纷的狂舞,瞬间幻化成鹗鹰模样,铺天盖地向李子木飞去,把他裹在了中间,只听得嗡嗡作响,震耳欲聋。 不过片刻,蜂群又四散开来,恢复了粟米大的身子,朝子楣飞来。 还在粟蜂出巢的当口,子楣又掏出了一个小皮囊,轻轻的放在身前的草滩上,笑容可掬的盯着冲到眼前的魇兵,微嘬樱唇,娇声娇气地喃喃着: “噬喏——咭哑叭呦!噬喏——咭哑叭呦!“ 那群幻化成象阵的魇兵,在这喃喃的娇声中,魇力顿失,乖乖的钻进了小皮囊。 残存的那些鼎突多刺蚁炼制的魇兵,没了强敌,也纷纷爬拢来,进了竹筒。 收了粟蜂后,两人看了看李子木刚才的立身处,空空荡荡,心知他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已经灰飞烟灭。 “亲,既然胜算在握,你还念叨什么鸡呀巴呦干什么嘛,存心吓唬老公呀?“ 子楣“呸“了一口,瞅着他不转眼,娇嗔道:“亲!胡说什么呀!我念的是噬喏——咭哑叭呦,那是魇咒好不好!“回过神来想到那谐音,脸上顿时充血,骂道,“还老公呢!你夹着那玩意儿有啥了不起,还不是要嫁给我,我才是老公好不好!“ 李子木尸骨无存,连一滴血渍也没留下,但是,身外之物全都完好无损,凌乱散落在败草丛中,包括他的随身穿戴。 在子楣收捡散落的物品时,安宁抱着师兄的衣物,脑海里闪过兄弟交往的点点滴滴,悲从衷来,跪倒在地,伤伤心心的大哭起来,真有感天动地的架势。 “二哥哥!他不值得你哭的!你可不能哭坏了身子呀!“随后而来的柳丹晨姐妹,同样也在抹着眼泪。 子楣已经把散落的物品全部收入囊中,正握着剑鞘,把那口太阿古剑插入鞘中,眨巴着眼珠儿,来回打量三位美眉,笑道: “三位姐姐好,他是你们的二哥哥呀?“见美眉们点了点头,又自我介绍,“我叫章子楣,是安宁的未婚妻,即将明媒正娶的夫人,还是让我家老爷继续哭吧,毕竟兄弟一场啊!“这番话十分得体,给足了安老爷面子。 不论怎么讲,李子木生前,对安宁和蟠龙寨都是有大恩的。 尽管不晓得具体的细枝末节,李子木害死了何昊天,是不争的事实,章子楣诛了他,算是为未婚夫报了仇。 在她跪地仰天祷告神灵时,安宁和三位佳丽,在草滩上用卵石给恩人垒了一座衣冠冢,撮土为香,拜了三拜。 行走江湖,恩是恩,仇是仇,恩怨分明,是为义侠。 恩仇皆了后,已经是寅、卯相交时分,安老爷邀众女到庄园小憩,并正式邀请柳丹晨姐妹,明天来参加他与张芷梅的婚礼。 三位佳丽以为是迎娶旁边这位侠女,都扶膝向子楣万福贺喜,窘得她恨不能变成穿山甲,刨土打洞,遁去。 牵马而行的俊男、美眉们,在一路上的摆谈中,基本上清楚了这恩恩怨怨的来龙去脉。 柳丹晨伤感地说:“半夜里,有一位自称杨青山的,说他奉神风掌门云鹤道长之命,有紧急事宜向大哥哥传达。守关寨勇禀报给我,是我叫起两位妹妹,赶到关前,仔细盘问,见他持有总坛密函,才带他到寺院去的。不过片刻,大哥哥和杨青山就出来了,见我们姐妹还在寺门前,大哥哥叫我们集结寨勇,收拾房屋,他连夜去独龙寨找你,把独龙、磨盘两寨的人马,全部带到广济寺来,一但人马集中,马上扯旗反叛,攻打巴阳城。“ 柳丹晨叹了一口气,又说:“因为此前曾征求过寨中的民意,我们不敢违背民意草率行事,决定追到jjz区园,向二位哥哥力谏。一路催马追赶,经过这里时,正好听到大哥哥在念那句'风萧箫易水寒'的诗,因为二哥哥在下午曾经明确表示过,不同意反叛的,我们还以为是你哥俩谈崩了呢。“ “送信的杨青山呢?“安宁生恐李子木在半路杀了他,看来师兄根本不愿回总坛思过,而是准备反叛'复国',他能忍心杀师弟,难道不敢杀送信的人,就不怕杨青山泄露秘密? “回巴阳城去了,说是带领绿野金刚门的人做内应。“红拂、绿嫣齐口回道。 子楣说:“狂徒随身揣着这密函,已经被我捡到,等回到庄园就知道内容。密函之所以叫密函,送信人是不会晓得到底写了什么。如果爷爷没有看错,杨青山是上当不浅,杨老头不把稳些,他绿野金刚门将大祸临门!“ jjz区园灯火通明,下人们都没有休息,缝制新人喜袍的、布置新房的、杀猪宰羊打整宴席的,忙忙碌碌各司其责,热火朝天。 庄园门前,张芷梅正亲自领着几个壮仆,举着灯笼,把连夜赶制的《安家庄园》匾额挂在门楣上。 瞧见他三更半夜领着几位美眉从外面回来,顿时面色刹白,后悔不已,要是今夜从了他,也不会有这剜心的一幕呀! 这饱经风霜的妇人到底异于常人,死灰色的脸上瞬即堆满笑容,忙不迭的趋向前来,先朝安宁恭恭敬敬的扶膝万福,又挨个儿给四位佳丽下腰,牵着安宁的手,爱意浓浓地拍打着他衣袍上的灰尘,心疼地说道: “老爷,我们明天就要大婚了,你也不好好歇息将养,半夜三更的去请客人,客人也受累呀!几位妹妹请进屋歇脚,这大冷的寒夜,风霜不轻,不小心谨防着凉呦。“ 让着众人到客轩看茶的路上,还不忘介绍自己是这庄园的女主人,叫张芷梅,是安老爷即将迎娶的正室夫人,又说她有一个叫龙筱雁的义妹,今年十六岁,是安老爷的小妾。 众人在客轩安座后,张芷梅更是亲自沏茶捧盏,殷勤有加,末了,更是主动拥着安老爷,送了他一个“啵儿“,又回身朝众人福过,道了乏才去忙自己的。 张芷梅的身影刚刚消失,柳丹晨和钟红拂、钟绿嫣姊妹仨,便一起朝章子楣望过去,脸色似笑非笑,眨巴着的眼珠儿左顾右盼,不停的在安、章二人身上梭巡,眼神也是似懂非懂的费解。 面对六个笑靥,章子楣恼羞成怒,冲安老爷娇叱道: “章子益,我要你马上向三位妹妹说清原委!不然、不然,我头天娶了你,第二天便休了你!而且、而且,聘礼也是木有的!“ “咦!木有聘礼我是不会解释的!再问一句,聘礼到底有木有?“ “尼玛个先人板板,你还搞爬起来了啊!木有!木有!就木有!哇、哇、哇......“见她哇哇啦啦的大哭起来,安老爷再也不敢为了体面装下去了,搂抱住泪人儿拍背抹泪。 这蟠龙三美捂住樱唇,不让笑声溜出来,免得撞断大牙,捏手捏脚的潜到轩外去听壁角。 “亲,我是男人呀,你总得给我留点脸面呀。“ “亲!我是女人呀!这张粉嘟嘟的脸木有了,你还会嫁给我?“ “先人老辈子,我给你陪罪了,对不起嘛。“嘴里说着,凑近来就要“啵儿“,子楣伸出如葱的玉指,刮着他的脸颊,一但写了“吕“字,也不再拗犟,任他吻了个够。 安老爷自以为平息了妒火之时,子楣却悠悠忽忽地说道: “你能给老婆张芷梅下跪,就不能给老公章子楣磕头服软?“ “你到底是人是神,怎么啥事都知道?偷窥别人的隐私,是不道德的行为呢!“气急败坏的安家小子,闹了个脸红脖子粗。 子楣摇头晃脑,难免有些小得意,嗔道:“后悔了吧?可以退婚呀!只是、只是你必须把那些脏乎乎的东西,给本姑娘全部吮吸出来才得行!“ 大窘的二师兄,没想到她还有刁钻古怪的这一手,正在愣头愣脑之际,娇滴滴的声音又起:“她叫张芷梅,能受得你一拜,我也叫章子楣,你难道不能一视同仁?“ “这是哪跟哪呀,要说这跪求的事儿,那天你从爷爷的八卦阵中救我出来,我不是跪了老半天吗?“ “哦?还真有这事哈。嘻嘻,可惜我忘记了你当时的表情,算我求你了,再跪一下,让我好好看看,哄我开开心,行不?“ “行!行!行!谁叫我爱上你这小妖精呢!“推金山,倒玉柱,撩起衣袍正要跪下,轩外跌跌撞撞奔进了御姐儿张芷梅,拦在两人身前,朝着嫩萝莉章子楣曲腰见礼,笑吟吟地说道: “敢情妹妹也与我同名同姓?瞧这赛过仙女的俊模样,我家老爷恁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才修来这等齐天的艳福啊!莫说老爷该跪,我这当大姐姐的更该跪呢!“ 这一下轮到子楣大窘了,原来不过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小两口享受一下闺房之乐而已,没料到这一踩两头翘的御姐儿根本没走,啥都收入她的耳中。 见她作姿着势的要曲膝,忙扶着她,羞答答地说道: “贱妾不敢与姐姐同名同姓的,只是谐音而已。“见她猛然自贬身份,张芷梅更是自谦,急匆匆地说道: “贱婢是残花败柳,蒙老爷可怜,赏一口饭吃罢了!妹妹是花团锦簇的千金之躯,我家老爷能一亲芳泽,是咱安家祖宗八辈儿修来的福啊!妹妹别谦让呀,受姐姐一拜嘛!“ 被冷在一边的二哥哥,听见客轩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地“嗤、嗤“声,忙窘笑着叫道:“妹妹们还是出来吧,躲在暗处笑,这黑灯瞎火的,笑掉大牙没地儿寻哟,缺筢齿妹儿不好找婆家的哈!“ 柳丹晨姐妹只好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边走边冲这二哥哥眨眼吐舌,刮着俏脸羞他。 张芷梅倒无所谓,笑容满面的逐一牵手安座。 章子楣尽管有点小刁蛮,却输在年纪小,心知刚才的一切都落入三位佳丽的耳中,免不了绯红着脸,低垂着头搓手顿脚。 芷梅恳请安老爷陪着客人们饮茶聊天,与子楣携手并肩,出了客轩。 揭过这一页后,丹晨正色问道: “大哥哥咎由自取,二哥哥又忙着享齐人之福,难道就不管我姐妹们了?“ “说的什么话!我不是被那小妮子刁了一下吗?你们先安心喝了哥的喜酒,其它事儿再从长计议。总之一句话,哥心里有三位妹妹,断不会丢下蟠龙寨不管!但是,哥要撂下一句话,我不会干反叛的事,还请妹妹们别骂我'清狗'才好。说句心里话吧,我本是山野村夫,对一些鱼肉乡民的官老爷也很是痛恨!正是基于此,我想干一番事业,下全力打拼,力所能及的给乡民们带来实惠,希望你们蟠龙寨能支持我!“ 这二哥哥最后说道:“三位妹妹是孤女,二哥哥是孤儿,就是哥的雁儿和这张芷梅以及章子楣,其实都是失去父母的可怜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不会坑爹!不坑爹的人,便不会坑乡民!“ 见他闭上了嘴巴,几位美眉“噼里啪啦“的鼓起掌来,安老爷很是得意,笑逐颜开的拱着手连声说着“谢谢!谢谢!“ 柳丹晨抿嘴浅笑,弯弯的眉眼撩得他心里痒痒的,钟绿嫣也是清纯无邪的笑容可掬。 钟红拂拍着手,想起这二哥哥男神一尊,曾跪过御姐儿和嫩萝莉的糗事,故意冷着俏脸,冲着安老爷的笑脸,嗔道: “二哥哥会错意了吧?我们这手,不是给你拍的呢!“ “啥子?漂漂亮亮的美眉,该不是自己拍自己吧?“ 红拂、绿嫣哈哈大笑,娇声嚷起来: “哇噻!二哥哥的嘴抹了蜂蜜吧?真会讨好女孩儿,天下的美眉都喜欢自拍啊!“ 望着他的窘态,红拂、绿嫣眨眼努嘴,卖萌搞笑,拨弄得二哥哥心痒难挠。心里暗忖:这就是所谓的“萌萌哒“?还真是养眼得很呢! 柳丹晨捧腮沉思,似笑非笑,不发一言。 第27章 劝 杀 “卧槽泥马,撞到个大头鬼哟!“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安大老爷只得骂骂咧咧的,赶忙穿上衣服,拉开房门,去听安逸的紧急军务禀报。 不过片刻,又急匆匆地跑进屋来,奔到卧榻前,搂着芷梅一阵狂吻,气咻咻地骂道:“杨家昨夜在巴阳城里起反了,你的小姑子金枝玉叶姐妹已经到了广济寺,具体的情况暂时还不清楚,她们非要我去了才肯说。“ “老爷,她们是娇娇亲亲的妹妹,如有牵连,恳请您看在夫妻的情面上,一定要想方设法搭把手,救她们一下,行吗?“ “那是必须的!“安大老爷不加思索,马上点头应承下来。 因为不了解巴阳城里的具体情况,分咐安逸紧急传他的军令:磨盘寨一级战备,派出斥侯前探五十里,独龙寨集结待命,随时准备出动。 安逸的火器营有五百火枪手,是安家军的主力,此刻只有两百人驻扎在庄园外的军营里,另外三百火枪手,今天一早就移防广济寺和磨盘寨去了,安宁为了保险,决定再带一百名火枪手增援广济寺,因为一但有战事,那里便是前线。 与火枪手们狼吞虎咽的填满肚皮后,安宁跳上骏马,负着钢叉,在妻妾和宾客的夹道中,披星戴月的向广济寺奔去。 打头立着的谭正南,满脸的焦灼!木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好有一比,如同癞疤瘌挠痒痒——面上带着忧愁,心里可欢畅着呦。 在这严冬的初夜里,一条火龙在九龙山的沟壑间腾飞着,为了急行军,安宁传令这一百火枪手全都燃起火把,背起脚板跑路,不到一个时辰,二十多里的陡坡路便留在了山下。 钟绿嫣单人匹马,笑逐颜开的在关隘寨门前迎接这二哥哥,看她的神态,哪像要打仗的模样。面对他的疑问,绿嫣一本正经地说道: “绿野金刚门在巴阳城闹反,确有其事,可惜全军复灭,只逃出来三个妹纸,正在寺里等你呢。要二哥哥连夜赶来,是子楣妹妹的主意。“ 安宁哭笑不得地问道:“她怎么不亲自来迎接本老爷,却派你这丫头片子来?“ 绿嫣撇了撇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嗔道:“本姑娘比你的子楣老公和雁儿如夫人还大几个月,我是丫头片子,那她是什么?再说、再说,本姑娘是她指使得动的?我、我......“话没说完,满腹委屈无处宣泄,便“呜、呜、呜“地抽泣起来。 女孩儿的眼泪胜过十万悍兵,这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安大团练使,当着众多火枪手不敢继续报怨下去,回身分付百夫长在这关寨就地驻扎,随时听候命令。 安排妥当后,便陪着绿嫣向广济寺驰去。 一路上,绿嫣不再说一句话,快到寺前时,才弱弱地说了一句:“别对她们说我来接过你。“话音刚落,缰绳一带,绕寺而过,朝另一条路驰去。 僧院里灯火通明,子楣、柳丹晨和钟红拂正陪着风尘憔悴、惶恐不安的金氏三姐妹,悄不言声的静坐着。 安宁一进院,几位佳丽都起身迎了出来,丹晨姐妹浅笑着叫“二哥哥“,金枝玉叶怯怯的下腰福过,也垂头叫了一声“二哥哥“。 只有子楣笑吟吟的十分得意,玉手捂着樱唇,没吭出声。 权令智昏啊! 大师兄才疏自大,不能审时度势,杨青山棒槌一枚,捡根针当个锥,盲目崇拜这身怀绝技的救命恩人。 其父杨老掌门听了儿子传达的起反命令,不疑有诈,居然相信是哥老会南浦分舵的命令。 分舵根据他的禀报发出必杀令,诛杀猎户的举动,让他很是欣慰,这巴阳境内,决不能允许出现抢他风头的人!特别是分舵许诺复国后,由他出任大元帅,杨青山任大将军,更让这对父子权令智昏,晕头转向。 兵贵神速、计行诡道,事不宜迟,当下暗传集结令,归拢门下近百子弟,于夜深人静之际,按李子木约定的时辰,猝不及防突入县衙,杀了县令全家和几个值守的衙役,紧闭城门,扯起哥老会旗帜,宣布巫咸复国,自任统兵大元帅,整个一枚老顽童的幼稚游戏。 此时,城外尚有朝廷的五百绿营防兵,按计划由李子木率乡勇兜屁股包抄过来,一网打尽。 左等右等,哪里有李子木和九龙乡勇的影子。 眼看天将大亮,父子俩一商量,不能坐以待毙,趁着这城里的动静不算太大,决定主动出击,杀绿营兵一个冷不防。 如果成功,脱离哥老会,由杨老头登国王宝座,杨青山任大元帅。如果失败,拖队伍上九龙山,与李子木合兵一处打天下。 其实,早在攻打县衙时,就有衙役从侧院越墙而出,到兵营求援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杨氏父子率领绿野金刚门全部门徒,出城去攻打兵营时,在半途的一处夹皮沟里中了埋伏。 因为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辰,官兵为求全歼反贼,使用了滚石檑木,火箭和草束、燃油。 金枝玉叶算是命大的,因为她们也有一些武功,当杨氏父子倾巢而出时,留下她们三姊妹守住城门,防止城内的歹人作乱,为防万一,又配了三匹快马给她们。 发现半途上的夹皮沟火焰腾空,听闻两边山崖上杀声震天,三位佳丽顿足捶胸,心知出了大拐,只好匆匆上马,疾疾扬鞭,奔广济寺而来,一门心思祈祷能半道迎着大师兄,把夫君和公爹、门徒们救出来,尽管她们不受夫家待见,金家合族,也是绿野金刚门的人。 直到驰进广济寺,见了章子楣和柳丹晨几位女神似的妹纸,才晓得除了她们姐妹,杨氏父子和一众门下,早与大师兄李子木在冥界相见汇合了。 在弄清李、安两人火并的原由后,三姐妹在泣吊夫君和一众赴难兄弟的时候,更是大骂李子木狂妄,害人不浅! 不惧虎狼般的敌人,只怵蠢猪似的头领! 听完巴阳城里这场拿性命玩游戏的闹剧后,已经是子时初起,柳丹晨安排金枝玉叶歇息后,几个人又商量开怎么处置她们的问题来。 子楣和丹晨都不错眼的看着安大团练使,红拂却低头浅笑,玩弄着自己的玉指,闲人一枚的作派十足。 安大团练使揣着小九九,打着集思广益的幌子,诱开了子楣和丹晨的樱唇。 听她们的口吻,赶快杀了金枝玉叶,剁下脑袋挂在寨门上示众明志,最不济也要把她们绑了交给官府,免得连累九龙乡勇和蟠龙寨。 安大老爷临来前,在卧榻前向新婚夫人张芷梅保证过的,要搭救这三位妹纸,此时陷入两难之中。 如果为了救人,搭上他和大家的安危,这大大的赔本生意,也是万万不能做的! 在苦思万全之策时,脑海里居然浮现出绿嫣那梨花带雨的俏容,楚楚可怜的临别话语,冷不丁冒了一句: “哦耶,咋个没见绿嫣妹妹?“ “她呀?自告奋勇,巡山去了。“红拂没有抬起头来,玩着手指头,随口答道。 “这样啊!她也算是主事的人吧?这大的事情,等绿嫣妹妹回来后,再一起商量吧。“安宁无计可想,玩起了缓兵之计。 “二哥哥,我在这里呢。还是不要可怜她们,最不济也要马上赶她们走,各人脚上的泡,都是各人走出来的,怨不得别人心狠。“绿嫣闪身走进屋来,也不知她隐在门外多久了。 听这二哥哥心里有她,冲着他甜甜的卖了个萌,才依偎着大姐姐柳丹晨坐下。 子楣泼烦他这种肉头模样,身为当家的团练使,居然遇事不断,反而赊些理由,心里想什么,嘴上便说什么: “呃!到底怎么处置这三枚谋逆的妹纸,你一句话的事,蟠龙寨也是你的部下,你下个命令就成,难道她们敢违令不成!“ 被逼不过的安家小子,心一横,管不了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掐三朵鲜花的事,决不能干!脸色一肃,沉声命令道: “那好!连夜把她们送到安家庄园去吧,如有走漏风声者,斩!“ 话刚落音,蟠龙寨三位美眉都是一楞,用一种怪怪的眼神望着他,子楣根本没料到他横着来了这一手,气急之际,也顾不得旁边有人,劈头盖脸的大发雌威,把心中的块垒发泄出来: “章子益,你这个畜生!没想到你口味挺重的啊!居然喜欢别人玩过的母货,还老嫩通吃!你、你、你比王老色鬼还下贱!“ 这当众打脸的滋味十分难受,好在柳丹晨机灵,瞧见雌老虎发威,扯上两位妹妹,快步走了出去,还不忘掩上房门。 “那你自己先老实交待吧,你被谁玩过?“安宁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给她两耳刮子,又怕打破了粉嘟嘟的俏脸不中看。再说,好男人不兴对女孩儿动手的,只好拿话激她。 “我是你老公好不好!“话一出口,陡觉不妥,如果他是自己的媳妇儿,不是也被龙筱雁和张芷梅玩过,自己不也是重口味的人?心里一急,下意识使出女人的撒手锏来,“呜、呜、呜“地哭着,“我、我、我不是也被你玩过......“ “那叫玩吗?那是爱你好不好!“安宁哭笑不得,试着给她抹了抹眼泪,见她没反抗,搂抱着把娇躯放在腿上坐着,子楣乖乖猫似的偎在他怀里,抽搐着泣道: “我被昊天吻过,也被这样抱过,算不算被男人玩过......“ “雁儿还被王老色鬼剥过光猪呢!夫妻之道,重在两心相通,两情相悦,过去的不是问题,只要今后不做怕我脑袋瓜子伤风感冒的事就行!“ 这女汉子如山溪水,来得快也去得疾,眨巴眨巴眼儿,便止泣浅笑,在他脸颊上赠了一个“啵儿“,款款深情地说道:“子益哥哥,你嘴巴真甜,楣儿爱死你了呀!“ 安宁岂能不明白,这是何昊天哄这妹纸的小把戏,想到她的蛮脾气,决定趁热打铁,再好好哄哄她: “你呀,你什么都好,几乎挑不出一点瑕疵,只是、只是刁蛮脾气不好。能改改不?“ “嘻、嘻,你难道忘记了呀,我不发脾气,你会哄我开心吗?“笑着撅起樱唇,要他写个“吕“字,又问道,“章子楣与张芷梅,你喜欢哪一个?“ 这安大老爷怎会犯低级错误,张嘴便来:“今天是我大婚之夜,接到所谓的军情禀报时,晚宴还没开席。再说,杨家谋反关我屁事,为什么我要亲自领兵前来?“ “为什么呀?“这妹纸明知故问,娇声娇气地问道,无非想养养耳朵罢了。 “因为我家楣儿在这里啊!“ “哇噻!我俩......哦、哦,我困了呢,我要回房去休息了,这闹过鬼的凶寺,我、我胆小,咋、咋办?“ 第28章 妻做媒 没想到那妹纸小猫似的偎在他宽阔温暖的胸前,再一次提起金枝玉叶来,问他是不是打算收了她们? 许多男人骨子里都有猎艳的欲望,时逢一夫多妻的朝代,我们的男主角自然不能免俗。 不!不!嘿、嘿,他本来就是一枚俗不可耐的山野村夫哈! 自从有了与新兵龙筱雁的交手后,貌似更愿意与久经战阵的老将搏杀。 张芷梅和龙筱雁,可以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前者是美味佳肴,形容后者是味同嚼蜡也不为过,这子楣正好位于三八线。 再说了,这俗人早就对金枝玉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情愫,因为她们奇特的经历异于其他妹纸,只是碍于兄弟义气,强压住了探幽寻奇的欲望。 而今与杨青山分道扬镖,这三枚奇葩又来寻求蔽护,自己能剁下她们娇艳养眼的脑袋,挂在寨门上让苍蝇下蛆? 这些龌龊的念想,是不能给子楣道出半个字来的,他谋划大事的本领还要假以时日,山民的弯弯拐却是打小就耳濡目染。 幸好这事也不需瞎诌,照实说了她们和张芷梅的关系,以及她的恳求。末了,又讲了自己当初在这古刹里曾经遇险的往事。 都说女人是花骨朵合着甘泉造就的精灵,不等他讲完,子楣热泪涟涟地叹道:“真是苦命的女人呀......“ 第二天一大早,安宁让金枝玉叶换上乡勇的服装,负上猎枪和钢叉,混杂在火枪手的队伍中,回到了安家庄园。 张芷梅接着金枝玉叶,直接领到后院内宅,姑嫂相见,免不了一番抱头痛哭,梳洗换妆后,为了掩人耳目,只好把她们安置在这院里的厢房住下。 晚饭后,他猴急的早早进了正房,这新婚的夫妻自然要缠绵一番。激情之后,芷梅偎在他怀里,又提起三位小姑妹的事来,深恐一个不留神,断送了卿卿们的性命。 她说,虽然这庄园里没外人,猪嘴巴绑得住,人嘴巴是绑不住的,金家姐妹留在这里,相互间迎头撞上,总得打个招呼不是?这一来二去,出拐的机率很大的。 安宁笑道:“那就改个姓名吧。“芷梅想了一阵,觉得姓名乃父母所赐,旁人还真不好擅自作主,瞧见刚刚入夜,三姊妹不一定就寝,便穿衣起床,到厢房去与姐妹们商量这事。 金枝玉叶确实没睡,而且根本没瞌睡,经历了这大的变故,还能安然入睡,指定没心没肺,昨晚在广济寺就没合过眼,今晚上虽然脑子里浑浑噩噩,却一丝睡意也木有。 听了嫂子隐姓埋名的建议,姊妹仨觉得是个办法,女人嘛,不像男人把姓氏看得重要,反正嫁人后,便随了夫家,是不需要为娘家传宗接代的。 正在为改姓什么议论纷纷时,门外传来安老爷的声音: “我看姓全最妥,姐姐们是女儿身,等于没改姓嘛。“ 看到这替补的“大哥”小弟一脸浅笑的走进屋来,三枚新孀忙不迭的扶膝万福,芷梅更是笑逐颜开的拭座捧茶,给他挣足了面子。 捧着茶盏品茶时,他转动眼珠儿仔细观察这三姐妹,发现她们瘦骨伶仃,萎靡不振,脸上布满浅灰色的暗斑,恰似枯萎的花儿。 当初在棺材里躺了七个年头,也比现在好看得多呀!难以置信,这一夜之间,居然让美眉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姑嫂们同意“金“改“全“,许是想到了什么,三姐妹蜡黄的脸上飘起桃花,全都低垂着头不敢看人。 芷梅扬起春意荡漾的俏脸,捂嘴浅笑,不错眼的扫瞄着他和她们。 安老爷才不管这些呢,当即又说了“祖儿“、“蓉儿“、“秀儿“三个名字,见她们都点了头,便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目视着芷梅。 芷梅摇摆几步,来到他身前,也不管旁边还有三颗电灯泡,踮起脚尖,在他脸上留了个唇印,笑吟吟地娇道: “老爷先去陪雁儿说说话吧,娇娇想与妹妹们聊聊,好不好呀?“ 夜深人静后,安老爷才从雁儿的房里出来,瞧见厢房还亮着灯烛,隐隐约约有饮泣之声从屋里传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蹑手蹑脚的梭巡到门侧,不待附耳贴上,便听到芷梅悄声骂道: “真是个狗东西!放着天仙似的人儿,不懂得好好心疼,也不怕那玩意长粪毒!“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听壁角的人也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又过了一阵,只听得全祖儿(金枝)羞羞答答地燕语道: “好是好,我姐妹余生也有了依靠,只怕老爷嫌弃我们是残羹剩饭,还是大他五、六岁的黄脸婆......“ “什么话呀,嫂子我是两嫁残花,儿子都有九岁大了,老爷可心疼着我呢!你们虽说嫁过人,其实还没啥、哦呦,那北宋朝廷的京城叫什么来着?“ “开封呗。“ “嘻、嘻,这就对了噻,我家老爷对自己的女人可好呢!你们的事,我去给老爷提说提说,问题不大。再说,老爷正在练祝由门的五禽功法,多几个'人鼎',功力更强。我们本来是姑嫂,今后做了姐妹,一起用心侍候老爷,也不用争风吃醋,大家永葆青春,让老爷把心放在打拼上,创下大片家业,这是多美的事呀!“ 又是一阵听不清的悄声商议后,响起朝门口走来的脚步声,安老爷腾身一闪,羽箭似的窜进了正房,三两下脱了衣袍,钻进被窝里,不待芷梅进屋,卧榻上便响起如雷的鼾声。 芷梅忖度他连续奔波了一天一夜,心疼的站在卧榻前,帮他紧了紧被子,没想到睡梦里的老爷,居然咂舌魇语:“娇娇哎,你咋个还不回来呀......“ 这御姐儿欣慰无比,很是享受,伸手去被窝里一探,心里“哦呦“一惊,手指被蛇咬似的急忙缩了回来,凑上香唇,在他耳边莺语: “娇娇倦怠无力,让您的祖儿来陪陪老爷,好吗?“ 安老爷心喜若狂,继续魇语道:“嗯、嗯,本老爷只爱娇娇的,也只听娇娇的话......“不等说完,又是一阵呼噜呼噜的鼾声。 芷梅在卧榻前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叹了一口气,轻轻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门外。 不过片刻,安老爷那留着微隙的眼珠儿里,便映出了芷梅和羞涩扭捏的祖儿,芷梅没进来,待祖儿进了房,伸手拉上了门。 祖儿紧走几步,凑到烛台前,一口吹熄了灯烛,只听黑暗中传来轻微的褪衣声响,一具瑟瑟发抖的骨感娇躯钻了进来,滚烫滚烫的,在这寒冬腊月的深夜,让安老爷如偎暖囊。 其实这妹纸并木有与他有肌肤之亲,离着还有三寸远近,兀自抖抖簌簌个不停,哆哆嗦嗦的轻声唤着“老、老爷。老、爷、爷......“ 听这不大不小的姐姐叫自己“老爷爷“,装蒜的安老爷再也绷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扭身一个熊抱,收了这祖儿...... “老爷看中祖儿没?“一种担惊受怕又含羞带愧的莺啼,弱弱地从他胸脯上传来,见他半晌不出声,被搂在胸前的人儿筛起糠来,“我们姐妹得到老爷的恩惠,很快会长肉的,不会再硌着您的...还有、还有,我刚才铺了白丝巾,现在肯定画了梅花......“ 安老爷捧着她的脸颊,用嘴唇封了她的话语,开口问道:“祖儿认为本老爷如何?“ “唉,做您的女人...怎么说呢?哦...值呗!“ “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放着花枝招展的几位美眉,杨兄怎么不懂享受,非要去逐臭!说实话,那天在广济寺,他穿着你们的裤衩,我还有些嫉妒呢!“说着说着,想起自己与杨青山并无过节,收了他的金枝玉叶,兄弟情份上有点愧疚,免不了长叹一声,脸红起来。 祖儿仿佛心有灵犀,马上说道:“老爷不用愧赧的,他其实已经休了我们,任凭我们自己改嫁的,只是我们无处可去,离婚没离家罢了。“ “真的?可有休书在手?“ “有啊,放在巴阳城杨家的。“ “嘿!嘿!这只怕是你们的嫂子张芷梅教的说词吧!“ “啊!老爷是咋个晓得的?“扭动着身躯的祖儿,想钻出被窝,一副耗子见到猫猫的小模样。 “你怎么啦?泼烦老爷还是咋的?“ “不、不是的,祖儿是要给老爷磕头陪罪,恳求您别难为嫂子。“ “何罪之有?本老爷感谢她还来不及呢!咱明天伪造一封休书,以后官府追查下来,咱就这么应付。“ 再度缠绵后,祖儿又一次问他感觉如何,看中自己木有? 安老爷刮了她的高鼻梁一下,笑眯眯地亲了她一口,说道:“你傻呀!桔子和苹果不是一个味道吧?都是鲜香爽口的呀!“ 祖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笑容可掬地娇道:“祖儿感觉老爷的身体壮着呢!是吗?“ “你还要?“嘴里说着,就扭动身子,祖儿见势不对,忙着叫道:“老爷!不是的!不是的!祖儿是说,如果老爷还有余勇,不妨把蓉儿和秀儿一并收了,也好让她们安下心来。“ “还是明天和后天吧。老爷现在只想和芷梅一起安寝。“ 话刚落音,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摇曳生姿的一道靓影款款飘来,停在烛台前点亮灯烛,烛影摇红中,只见张芷梅泪如雨下,哆嗦着樱唇说不出话来。 看这光景,敢情这正室夫人根本没走,一直在门外守着。 祖儿见她进来,躲在帷帐中羞答答的穿好衣物,跳下床扭头冲大夫人万福后,便奔出了门,这武功在身的奇女子,尽显小妹纸的娇羞状。 搂着怀中的大姐姐,见她还在抽泣着,安老爷叹道:“夫人既然伤心,何苦要把她牵来呢?“ “贱妾是听到老爷想娇娇的话才流泪的,贱妾不值得老爷挂心的,娇娇不是伤心,是高兴啊!“ “那好,咱夫妻拉拉话儿吧。我还搞不明白呢,你为啥要把三个新寡的人儿匆匆忙忙塞给我?“ “老爷不是自己心仪她们吗?“ “何以见得?“ “从老爷给她们的姓去了两颗的时候,娇娇瞅见您的眼中闪过一丝愁怅,我当时不理解,后来与她们交心时,得知杨青山是断背山,她们姐妹受的罪呀......唉!知道实情后,娇娇也明白老爷喜欢她们,其实,她们心里也一直装着老爷你呢!“ “呃!不兴哄我呦,这就奇了怪了,我与她们在庙里总共才呆了两天,而且她们伉俪在一起,我跟大师兄在一起,各忙各的,很少在一起打堆摆龙门阵的。“ “据她们说,老爷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再者,成年男人的胴体,她们只见过您和那个断背山。您和那几位妹纸在广济寺商量怎么处置她们,祖儿轻功了得,在房顶上都听到了,做您的女人,她们认为是缘分呢!只是担心试过后不满意,她们苦日子烦心,身子骨垮了,人也变丑了。“ “真该打你的嘴了,这种事还兴试用或退货吗?没有的事,本老爷追求的是心心相印,只要巴心巴肠的与我过日子就阿弥陀佛了。嗯,这样吧,你明天拿几块黄精给她们,要不了几天,保证又是三朵鲜花。“ “老爷真好!娇娇还一直担心您不拿她们当'人鼎',而把她们作'炉鼎'使用呢。“ 练《五禽功法》时,“人鼎“为男女双修,都可以登峰造极,受益匪浅。“炉鼎“只是工具而已,作过“炉鼎“的女人,练功的男人一但吸尽她的元阴,便是她向人世说“拜拜“的时候。 所以,芷梅有此一问。 聊了一阵祝由术后,安老爷免不了与这御姐儿又双修了一遍《五禽功法》,功毕时,芷梅的粉脸白里透红,吹弹可破,浑身的嫩肤,如凝脂一般,哪里去找早已是人母的影子。 但她的言行却唤醒了深埋在他心里的幼年记忆,依恋、温馨、不可或缺,由于太过遥远,他有点摸不着北,喃喃的咕哝着心里的感受。 ****后的夫妻,依旧是由芷梅搂抱着他,这大男孩依偎在她怀里,噙着**入睡,一直找不着北的这正室夫人,直到此时听到他的诉说,才明白他这种怪僻的根源是懵懵的恋母情结。 见他尚在懵懵懂懂中,深情地亲了他额头一下,回了一句: “那是母爱。“ 这亦妻亦母的御姐儿,直到大男孩甜甜的入睡后,还在胡思乱想—— 刚才不遗余力的给他扯皮条,岂是人妻干的事儿,倒有点母亲给儿子找媳妇的味道!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 第二天早餐时,门勇领着一位衙役打扮的汉子,径直进了膳房,那衙役一拱手,禀道:“小的是新任巴阳知县谭明府的长随,受明府大人差遣,有公文呈上。“ 这所谓“明府“是对知县的尊称,看来这九龙镇主事谭正南,真个梦想成真,当上县令了。打开公文看了看,他脸色一沉,略为思索了一下,正色道: “上有差遣,安某不敢不从,只是这不合规制啊!镇里答应按两百乡勇拨给费用,满打满算,这三个多月了,只拨了一个月的费用,现在要我出动千名乡勇去拼命,这话从何说起?再说了,我明天还要纳三位如夫人,总得一个个圆了房才行吧?“ 这安大团练使大喇喇的坐着,憨乎乎的搬弄着手指头,嘴里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的翻来覆去捣弄了半晌,才对那衙役说道: “我下个实话吧,反正我明天纳三位如夫人,圆完房后,才会去拼命,这仗肯定打不嬴,我不圆完房是不会去的!“又挠了一阵脑袋,“咱身子骨亏了,还得将息几天不是?另外,拖欠的两月薪饷也该先发下来吧?不然老子没法带兵去拼命!还有、还有,发了欠饷也只能出动两百乡勇!算了!算了!老子辞职不干了!绿营防兵反了关我屁事,凭啥要我去送命?老子当田舍郎,做我的安老爷,这不触犯大清律吧?“ 话一说完,“啪“地一声,把公文掷到那衙役脸上,沉声喝道:“送客!“ 不等衙役转身,负着手朝后院走去,一众妻妾明白他在演戏:巴阳的知县被杨家剁了,绿营兵灭了杨家,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绿营兵也想过过称王的瘾。 安大团练使手中握着刀把子,在官家有求于他时,自然要趁机漂白金枝玉叶的身份,咱走了明路,任何时候都不怕秋后算账。 谭某人得意忘形之际,忘了虎须是要顺着捋的。 第29章 捡顶官帽戴 “马勒戈壁!老子把吃饭家伙别在腰杆上玩命,贼养的坐享其成,刚拿到乌纱帽,还没正式戴上,就冲老子耍威风,神马东西!“ 这初次接触官府的土货郁闷得很,冲着墙壁和房瓦吼骂了一阵,心情才平静下来,想起祖儿姐妹的事,寻来纸笔,用杨青山的口气,伪造了一封休书,也不用模仿笔迹,因为谁也没胆量去找杨家人质证。 不到一个时辰,新任的巴阳知县谭正南,坐着八抬大轿到了安家庄园大门外。 梭巡的斥侯老远发现这群来客,早报了上来,当开道锣在门前响起时,安大团练使正猫在门房里,隐在窗棂后,乐不可支的瞧着这群不伦不类的人。 蓦然接到南浦道八百里加急公文的谭正南,得知巴阳绿营统领、从八品的骁骑尉曹玉林在灭了绿野金刚门后,趁山中无老虎之际,这泼猴充当起大王来,居然自封巫咸国王,派兵封锁四处关隘,收罗周边山匪,封官许愿,俨然自成一国。 在这大巴山深处,朝廷无兵可调,邻近的葛城县虽然有三百绿营防兵,一但曹玉林提兵进犯,自保尚且成问题。 迅速平息这场叛乱是当务之急,假以时日,这星星之火成了燎原之势,将会遗祸不浅。 于是,尚在等候朝廷任命文书的谭正南,成了巴阳的代理知县。 谭某人能入南浦道的法眼,归功于他率领乡勇,剿灭了磨盘寨熊斌一伙悍匪,这次正好让这位能员先顶上去。 成则d县均有功劳,败则是谭某人的罪过。 可怜谭知县光杆司令一枚,又几时经历过战阵?频鼓响起时,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安家小子那土货。 可惜呀!他错估了这猎户,身纳二魂的大男孩,憨乎乎的外表下,却藏着奇大的一颗心,早就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谭某人用官威吓唬猎户,让他服服帖帖,为自己卖命,安大团练使手握刀把子,怕你个逑! 猛虎不发威,你龟儿当老子是病猫猫,不趁此机会将你一军,贼养的能晓得我有几斤几两? 瞧这县大老爷的仪仗吧,“肃静“、“回避“的清道牌,居然是两柄长把的木掀瓢,用墨汁写上两字,由两枚临时拉来的糟老头扛着,所谓的八抬大轿,也是轿行租来的二人小轿,硬给绑上两根横杠,用八个轿夫抬着,十多位衙役,除了三位镇公所的差役有正式的服饰外,其余的都是在场上店铺里找的小二,提着打狗棒冒充水火棍。 “真没想到呀,这谭某人一但代l县令,咋就变了个人,成了这副德行?“躲在门房里的安老爷,捂嘴笑得喘不过气来,差点儿成了缺耙齿。 听见一声“县大老爷驾到,安团练跪接!“的吆喝,只好负着手,慢慢踱了出来。 谭正南的九龙镇主事,是未入流的,顶戴为镂花金顶,蟒袍是五蟒四爪,补服为黄鹂。知县是正七品,顶戴为素金顶,蟒袍没变,补服为鸂鶒。因为他这代理知县,本是事急从权的应变之策,主要是为了让他去平叛,制式官服和一应仪仗暂时木有。 昨天擦黑时收到紧急公文,他两手空空,啥都没有。 这瘦猴儿打仗不咋的,脑洞却时不时开启,当下来了个脑筋急转弯,先到场上的刻字铺雕了颗“巴阳县正堂谭“的官印,又上银楼用黄铜皮把镂花包成素金模样,还找了个裁缝,用五色布换了补服上的图案。因为是歪货,不伦不类,哄哄山民而已。 猎户不识货,“何秀才”却是分得清真假的人,一见虎着脸肃立轿前的谭某人,即或猎户想拜,“何秀才”却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谭正南摆出这副架势,其目的便是降服这土货,让他乖乖的领兵去拼命。 至于他本人,是根本不会跨出九龙场半步的,打算学上次那样,仰面朝天,张大嘴巴,等更大的馅儿饼掉下来。 见这土货竟敢讥笑他,张嘴学了句狮子吼:“大胆!“ 一众服色各异、扛着打狗棒的人们,听见狮子吼,七零八落的用棒杵地,乱哄哄地吆喝着“威——武——!“ 这里乌烟瘴气的正闹着,沿河的乡道上传来一阵疾速的马蹄声,七匹骏马拖曳着一股长长的灰尘,向庄园驰来。 一众人等齐齐望去,只见六名侍卫模样的亲兵,护持着一员砗磲顶戴,八蟒五爪蟒袍,鹭鸶补服的中年官员,已经提缰到了眼前。 谭正南心里一紧,赶忙甩开马蹄袖,撩袍当先跪倒在地,朗声禀道: “卑职巴阳知县谭正南,叩见州驾大人!“ 这从六品官员是南浦州同知王元维,见到谭某人这身打扮和这副仪仗,不由也是莞尔。 官场上历来讲究架子,谁的眼里也容不得半粒沙子,不待下马,对跪在马前的代理知县哼道: “还有两个字呢?“ “喳!还有两个啥字啊?“官大一级压死人,谭某人早懵了。 “代理呀!你这是干的啥事嘛,弄这些花架子能击溃曹玉林那逆贼?再说了,你这些都是歪货,传到观察大人耳里,你吃不完还要兜着走,赶快散了!“ 不待谭某人吆喝,一众仪仗早吓得屁滚尿流,背起脚板跑路,作了鸟兽散,片刻之间,这庄园前的空坝上,只剩下九个人。 安宁拜倒在地,恭敬地禀道:“九龙猎户安宁,忝为九龙团练使,恭迎州司马大人(州驾、州司马均是对州同知的尊称,州同知约等于现在的县级市副职)。“ 王同知跳下马来,扶起安宁,笑容满面地夸道:“哎呀呀!少年英雄啊!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谭正南害怕这两人直接交谈下去,他就没戏了,气呼呼地禀告说:“启禀大人,就是这小子不听号令,拒不出征,说什么要收三个小老婆,还要把身子恢复过来再考虑。又说什么不愿干了,要辞职。我看是被曹玉林那反贼吓破胆了!“ “放你妈的狗臭屁!小爷浑身是胆,诛熊斌、孙全、马荣时,老子一叉一个,连眼都没眨一下!“ 见到这南浦来的五品大人,他也存了搏一搏的心思,有意略过大师兄,倒是没打胡乱说。 “磨盘寨的三个巨贼,真是他杀的?“王元维扭头问谭正南。 谭某人一楞,嚅嗫着“嗯、嗯,“说不出话来。 安宁见缝下蛆,撇了撇嘴,说道:“大人问他,如同问土地佬,他先前根本不知道这事,还是我后来告诉他的。“ 王元维脸色一肃,沉声问谭某人:“可有此事?“ 谭正南低估了这土货,弄巧成拙,原以为能压制他,没想到这当官的、做草民的,都不遵守游戏规则,也不按套路出牌,瞧见放火烧了自家房,颤栗着跪在地上筛糠: “下官有罪,下官该死......“ “欺世盗名之徒,误国害民,确实该死!“王元维转身冲侍卫一挥手,喝道,“拿下!押回南浦,交观察大人发落。“ 两个亲兵扑了上来,一脚踢翻谭某人,踩在他背上,在妈呀、娘啊的嘶叫声中,三两下便五花大绑了这冒功的官迷。 王元维这般行事,并不是他有多么正直,拿下谭正南,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他本是南浦州的同知,文官一员,这州只是所谓的首县,与巴阳没有隶属关系,也不关他这位司马大人的事。 巴阳起反的警报传到南浦时,被佞人把他荐到道台衙门,大进谗言,说他精通战法,善于谋策,被道台委以剿贼平叛总提调,也就是所谓的总司令,授予他便宜行事的权力。 这权力是不小,可以先斩后奏,平叛成功,自然可以升官上位。但是,失败了,便会被剁掉吃饭家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剿贼要有兵啊! 南浦无兵可调,要他就地组织乡勇平叛,总共只拨给他六名亲兵,还是道台大人的侍卫,其中还有一位不明底细的陌生汉子。 好在道台大人指给他一条生路,把率领乡勇剿灭磨盘寨的九龙主事谭正南推荐给了他。 谭正南的代理知县,便是他的决策,无非是激励斗志的策略。八百里加急发出后,他连家也没敢回,当即出发赶往九龙。 一到九龙镇公所,瞧见铁将军把门,四下里一打听,才知道那官迷弄了这一出闹剧,难免要怀疑上司给他指了黑巷子。 事到此刻,便拍了拍安家小子的肩膀,携手并肩,进了庄园。 张芷梅懂得待客之道,领着雁儿、祖儿、蓉儿、秀儿,一律正装,早在客轩外肃立着,见老爷陪着这司马大人朝客轩走来,远远的便垂首致礼,齐声诵道: “大人威武,旗开得胜!“ 王元维笑呵呵地听安宁介绍完内眷的情况后,当即表示要为他和祖儿、蓉儿、秀儿主婚,略一思索,建议他马上把这事办了,收爱爱的喜宴就定在中午。又说也不用大操大办,有他在场就足够了,反正是收爱爱,没什么讲究的。 这收买人心的招数正中安老爷的意,这金枝玉叶还不敢四处见人,万一被人认出来还真不好收场。 子楣和蟠龙寨的美眉们也容不下她们,还要剁她们的脑袋,咱收了她们,看谁敢乱来。 这大员收买我的心,咱先把你套进来当挡箭牌。 此时才半晌午,膳房进了一些点心和羹汤,几位日夜赶路啃干粮喝凉水的官家人,饿狗进茅厕似的,饱餐了一顿。 看见他们都熬红了眼睛,安宁请客人们到客房小憩。王元维摇着头,几位侍卫商议了片刻,只留下两人守在客轩门外,其余四人把谭正南移交给乡勇收押,便去休息了。 王元维官居州同知,又是宦海浮沉多年的官油子,自然有几把刷子,如今把平叛的宝押在这大男孩身上,岂能没考量的心思,貌似闲聊,实有方方面面的各种问题要他发表观感。 何昊天饱学之士,嘴皮子本就了得,在景王府的年余时日,更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良机,猎户是社会最底层的贫苦山民,两枚魂灵交融,自是奇葩一枚! 侃侃而谈,言之成理,切中时弊。 不待大员发话,门外有侍卫大声赞道:“安义士文能安邦,不知能否上阵杀敌?“ 这话摆明了是要考较武功,敢先于官员发表看法的马弁类下人,自有其可恃之势,傻儿也明白:这从六品的剿贼平叛司令官,一言一行都落在道台大人的耳目中。 安宁不知这两位侍卫的根底,岂敢胡乱比武,见他们挎着长剑,便笑言自己是猎户世家子弟,不会使剑,只善使叉,当下取来七十八斤重的魔叉,先捧给王大人过目。 见他是轻飘飘的提着钢叉进来的,王元维不知轻重,伸手一接,只听得“哐啷“一声响,钢叉掉在地上,险些砸了王大人的脚。 亲兵们奇怪呀,这其貌不扬的钢叉,只是普通的猎叉呀,许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王某人不中用。 一位壮实的侍卫大喇喇的伸手捡起叉来,本想舞弄几招,只提了一下,便知如果舞动起来,有可能脱手飞出去的危险,到时候自己的脸就丢大了。 他捡起钢叉后,也学了安宁,双手捧起交给主人,恭敬的请他露两手绝活儿。 几个人来到轩外的院坝上,使完三十六式安家叉法,安宁是神清气爽,唬得王大人和两位侍卫咂舌,惊为神人。 安大老爷心里暗笑:爷们儿要不是有所求,怕你们误会老子是异类,整个法像吓你们一个半死! 见三人在坝边小声商议着什么,便提着叉独自回了客轩,放下叉后,品起茶来。 不大一阵功夫,王大人便回了客轩,两位侍卫也紧随其后,那壮实的汉子,大喇喇的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只听王元维沉声喝道:“安宁跪下领职!“ 安宁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懵懵的跪倒在地,不知所措的望着太师椅上的两位客人。 “着安宁代理巴阳县令,全权办理境内一应事宜。“王大人说完,望了望旁边的侍卫。 那壮实的侍卫首先介绍自己是刚到任的从六品千总,姓张名谋一,蒙蜀东总兵抬爱,非常之时,授予临阵选将的权利,现实授安宁为正七品把总,辖下乡勇,可以纳入朝廷经制兵员序列。 又许诺:如果平叛成功,不光有奖赏,文、武职位均有机会升迁。 乡勇是民兵,经制兵是国家的正规部队,把总相当于现在的团长。 这十八岁的土货,机缘巧合,不光坐拥金山,还有妻妾五枚,虽说有二手、三手之说,却都是女神级别的高颜值可人儿,更有一枚自称老公的奇女子供他驱使,是他临阵杀敌、建功立业的强援。 成了国家公务员,县团级干部的土货,眼下挠头的是怎样调兵遣将,独自完成平叛的任务。 张千总下了实话,他无兵可派,朝廷剿长毛十多年,国库干涸,也没一文经费拨下来,只能自筹钱粮。 此次平叛,胜了,皆大欢喜,大家都升官。 败了,这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对他们三天后出兵的要求,他点了头。 对他希望他们留守九龙镇公所筹措钱粮、不干涉军务的恳求,二位上级更是拍手称快,夸他懂事。 第30章 平 叛 中午的喜宴,新郎倌只象征性的抿了抿酒。 宴后,王元维、张谋一等人,都回了九龙镇公所,这不入流的衙门,从此时起,成了剿贼平叛的司令部——提调大营。 巴阳代理知县、绿营把总安宁,委派老叔安友之为新任九龙主事,办理一应后勤事宜和选训预备兵员,拨给五十名乡勇,权充提调大营兵勇。 婶娘黄氏,接任了安家庄园管家的职务。 由于军务紧急,宴后即派乡勇,快马疾驰,分头去广济寺、磨盘寨、独龙寨请章子楣、柳丹晨、安虎、安彪,火速前来庄园会商军务。 攒眉蹙额,思前想后,静不下心来,总觉得有什么事还没办? 拍了拍额头,猛然想起子楣来了后,岂能轻轻放过他! 大婚之夜,尚把自己骗到广济寺去陪她,今明两夜,她住在庄园里,能让自己收了蓉儿、秀儿? 这次前往巴阳拼命,打输了一切皆休,打赢了还要重新建立军、政秩序,短期内指定回不来,说不定过大年还在打仗呢! 管他的,趁这空档,先去收了这蓉儿和秀儿,虽然有白日宣淫非君子的说法,咱不是**宿妓,只是为了让如夫人们安心而已。找到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新任的七品大老爷,斗志昂扬,拔腿朝后宅冲去。 晚饭前,三寨的头领都先后到了庄园,安宁把这半日里发生的事情简略的告诉了他们,请兄弟姐妹们先在心里打个谱,饭后连夜会商进剿事宜。 对他跳进宦海,安虎、安彪心喜若狂,指天戳地发出誓死追随的吼叫,丹晨还是捂嘴浅笑,不吭一声,还是那种若有所思的俏模样。 子楣笑逐颜开,连说了三遍“子益有出息,我媳妇是好样的!“说完,瞅了瞅他,转身出了门,踏上了通往小轩雅室的幽径。 安宁明白她要干什么,碍于两位兄弟和丹晨在场,不好意思跟腿撵去,又陪着聊了一阵闲白,安虎、安彪去看望婶娘后,丹晨趁这客轩没外人,才开口说了一番肺腑之言: “二哥哥出息了,我们姐妹也很欣慰,按说我年龄比你大一岁多,应该叫你二弟的,叫你一声二哥哥是尊敬你。当妹妹的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见他憨乎乎的不停点头,丹晨抿嘴偷着笑了笑,正色道, “二哥哥想没想过,这平叛是武将的本职,来了两员从六品的官,为什么是文官掌脉呢?” “这事呀?张大人解释过,他刚到南浦任职,两眼一抹黑,不能知己知彼。再说了,运筹帷幄的事,还是文官好点。” “哦,明白了。”丹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二哥哥伶仃孤苦,是在众乡亲的眷顾下,好不容易才长大成人的,发迹后,我姐妹只盼你千万别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我说过,不坑爹的人,指定不会坑百姓。“ “你这话有毛病呀,你双亲早亡,想坑也没法坑啊!“ “哦呃!这么说吧,咱当官决不坑民!男子汉口含三十六颗牙,说话算话!“ “这还差不多。“丹晨笑吟吟地看着他,娇态媚人,安宁心旌摇荡,险些把控不住。 只听她又开了口:“二哥哥还不快去给子楣姑娘陪罪,大不了让她揪烂耳朵,小心她一气之下回了凤仪。这次平叛,没她不行的。“ 安宁并木有把收了金枝玉叶的事儿告诉她们,忙问:“我没得罪她呀,陪什么罪?“ “嘿、嘿,我们在院外还没下马,你家夫人就领着三位新收的如夫人迎接我们,这二手、三手的货色,确实比我们丫头片子强多了!你呀!你呀......“ 心知这事瞒不过去,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馅,“丫头片子“只对绿嫣说过,更没想到嫣儿啥话都给大姐说,正准备解释一番,丹晨说她累了,要去休息,明显不愿听他的家里事。 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刚到雅室门前,便听到室内有饮泣之声,推门一看,楞在了槛前,陷入了进退两难之间。 室内算是百花齐放,只不过是梨花带雨,让人心酸:一妻四妾,加上一位“老公“,他的女人们,全在屋里泣涕如雨,拥成一团。 见他站在门口,芷梅带泪含笑,领着雁儿和全氏三姐妹裣衽过,垂首鱼行,悄没声的全走了。 安宁拥着子楣,替她抹眼泪,也不敢有进一步的索取,惧怕这雌老虎发威。 岂料这奇女子把头埋在他怀里,又是一阵抽泣,恰似别人借了她三百斤鲜大米,在她断粮时,却还回她一堆老鼠屎。 安家小子不明原因,也不敢开口劝慰,便轻轻的拍着她脊背,直到后来她主动讲了姐妹们抱头痛哭的原因,才明白这刁蛮妹纸,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最是善良不过的了。 堂堂的绿野金刚门,金氏一族,也是门下之人。“杨“者,木易也,是为绿野。金刚者,为该门之主力。这次谋逆,杨、金族灭,只硕果仅存这改了姓的三姐妹。 杨青山俊朗潇洒,仪表堂堂,其实猪狗不如,根本没拿女神似的孪生姐妹当人。 从广济寺获救的当晚开始,便一直是让姐妹们并排跪着,任其蹂躏,寒冬腊月也不许有寸褛附身。稍有怨言,他也不打你骂你,却是三天三夜里不准你吃饭喝水,还要折磨你。 如果不是他这次前往南浦耽搁了近一月光景,只怕她们已经被折磨死了。 这段时间里,肉体的折磨免了,精神上的折磨却没断,公爹杨老掌门一天三次,言说再过两月,谁的肚里还没动静,就把谁卖到妓院里,不能让当初的聘礼钱打了水飘。 听到这里,想起广济寺里的巨额财富,安宁有些不解,子楣揪着他的耳朵,嗔道:“你还说呢,小的喜欢粪凼,老的痴迷权、财,只是惧怕那狂徒罢了。他们设下圈套,整死你,调走狂徒,不就得逞了?没料到狂徒横打一锤,一了百了。“ “不对呀,杨青山面见过云鹤道长,又来回传信,难道毫无怀疑?他又不是白痴。“ “这你就不晓得了,神风门的规矩极严,私拆密函是死罪,假传命令也是死罪,有命不遵,更是必死!“ “哦呦,幸亏成了这样,不然我死了也不闭眼!“ “你还别大意呢!要提防云鹤老道对你下手,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顿了顿,“我在想呀,为了不惊动老道,迎娶你的时候,还不能让花轿到南浦来抬你,最好是在我们凤仪山下的龙驹坝上轿。“ “对头,咱这叫龙凤呈祥,我龙你凤,百年好合。“ “我龙你凤!“子楣攒眉瞪眼,“你真不长记性。“ 当天晚上,也没什么争论,排兵布阵的事,全是安老爷一句话搞掂,因为事关全氏姐妹,所以她们也参加了会议。 安家军现有一千五百兵员,镇公所拨了五十名,庄园准备留下五十名护院,磨盘、独龙两寨各留一百名防守,祖儿护庄园,蓉儿率磨盘寨,秀儿领独龙寨,两寨均派出斥侯,远探百里范围,如有异常,加急传报大军和禀报提调大营,玩忽职守者,军法侍候。 安家军出动一千二百人,安虎率原有的五百部属为先锋,安彪领二百人作后卫,安逸的火器营全部出征,随中军行动,为机动的奇兵。 另外征五百民夫为辎重队,扁担箩筐、鸡公车一起使用,随后卫跟进。 这征夫征粮的事,镇公所已经开始了。 蟠龙寨不用出兵,但要集结人马,随时准备增援。 柳丹晨不乐意了,翘着嘴说二哥哥没拿蟠龙寨当自己人看待,她表示只留红拂守寨,她与绿嫣要带百名寨勇和五十头驭狼打头阵。 安宁考虑了一阵,又与子楣交换了意见,同意她的人马一起出征,但是,只能随中军行动。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决定腊月二十六上午八时,誓师出征。 会议一结束,柳丹晨便领着二十名充任亲兵的母夜叉,连夜回了广济寺,约定明天傍晚,带领人马到九龙扎营。 子楣已经从芷梅口中得知他在修息五禽功法,别提有多高兴了,但她并不贪心,只做了一次“人鼎“,便催他回去,说全氏姐妹可怜,蓉儿、秀儿明天又要离开庄园去守寨,应该多陪陪她们,又埋怨不该留下她们,应该让她们出征报仇雪恨。 安宁刮了她的高鼻梁一下,笑道:“你傻呀,想要她们的命啊?“ “有这么严重?“ “嗯哪,你也不想一想,仇人相见能不拼命?再说了,她们被折磨得皮包骨头的,打得过谁?留下她们是养养身子骨的。她们在午后请缨时,我说了这意思,都感动的掉了泪的。“ 经过官员的主婚,又平息了子楣的醋意,包括雁儿,四枚小妾都分住在各自的小宅院里,俨然官宦人家,礼法森然。 到四枚如夫人房里分别鏖战了一场,精神抖擞的回到芷梅身边,与她双修了功法后,慈母似的拥着他,轻轻拍着脊背时,沉沉进入了梦乡。 部队上战场,士气最重要,这是自操练乡勇已来的首战,而且只能打赢。 所以,必须要让弟兄们有敢于玩命的勇气。 高呼口号是必须的,因为可以壮声威,让胆小的雄起。 如果只是画饼,也是万万行不通的! 腊月二十六不等天亮,安家军和头天就到了九龙的蟠龙寨人马,全都集结在宽阔的河滩上,只见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威风凛凛,火器营十二门铜炮一字排开,炮口朝向河对岸的荒野,早已装药填弹,只等王大人宣布出征,便点响出征炮。 这土货装出一副憨猪模样,其实心里亮堂着呢! 他借着迎接蟠龙寨人马的由头,昨天下午,他都猫在镇公所,与王元维和张谋一套近乎,说他的乡勇是二百人的额度,但他是采取的轮值轮训制,每半月为一期,这几个月训了一千五百人,这次出征,乡勇有一千二百人,蟠龙寨有一百人马和五十头驭狼,民夫五百人。 他表示:庄园先借给朝廷十万白银,兵勇和民夫预支两月薪饷,在誓师大会上,再给战兵每人发安家银子五十两,民夫每人十两,由王大人和张大人亲自派发,鼓舞士气。 两位大人交口称赞,毫不犹豫的在他呈递的借约上签名盖官印,还主动添上三分的利息,承诺在巴阳的税赋中偿还,也可以用盐引着价。 赔本买卖,他是不会做的,尽管这银子是从广济寺、磨盘寨得来,总有告罄的时候,咱养兵打仗,不是造反可以抢大户,咱是公务员,是官府的军队了,这钱得官府出才对。 两位上司更是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钱又不用自己掏腰包,仗打败了,自家的脑袋还要搬家,为何不拿朝廷的银子去把头上的顶戴换个颜色? 用银子鼓励士气,是最佳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安宁又拿出一套早已拟定好的战场奖惩条款,诸如杀敌一枚奖励多少,临阵脱逃杀无赦等等...... 一般计算杀敌多少,都是按脑袋或割下耳朵计算,这条款上明确载明是按“独眼龙“算,王大人蹙着额头,迟疑着问: “剁脑袋不好携带,割耳朵又要两刀,不如割鼻子为好,割那玩意儿似乎不雅吧?“ “嗨呀!我赞成安明府的办法,割耳朵和鼻子不好,以前经常发生滥杀老弱妇幼冒功的事,只有这法子好些,起码可以保护妇幼嘛!“ 腊月二十六,早晨七时许,三位官员登上临时搭建的将台,站在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元宝后面,由张千总宣布战阵的奖惩条款后,早已通知到场的家属,排成一条长龙,游过将台捧银子,河滩上咂舌声不绝于耳,围观的山民更是眼热,只因“肃静“牌高挂,谁敢喧哗? 八时整,安老爷已经负着钢叉稳坐马上,左边是背着太阿古剑的章子楣,右边是背负弓箭和飞刀、腰挎长剑的柳丹晨,背后是黄龙旗和安字旗。 钟绿嫣全身戎装,护在旗下,百名公、母夜叉凶神恶煞般的环侍周围,俨然成了中军亲兵,五十匹驭狼奔腾咆哮,唯女神马首是瞻。 安逸背上交叉负着叉、枪,提缰待驰,立马火器营幡下。 王元维手持令旗,望着这士气高昂的队伍,暗夸这土货能干,率领的根本不是军队,简直是一群虎狼!他扬起令旗,猛然一挥,指向巴阳城方向,大喝一声: “出征!“ “首战用我,旗开得胜!王师出征,所向披靡!“这排山倒海般的吼声刚落,战鼓又雷霆似的震天,十二声炮响后,河滩上鸦雀无声,只听土货沉声喝道: “出发!“ 画角声齐鸣,部队开拔,一条长龙沿着官道,向巴阳城方向奔腾而去。 王元维捋着胡须,笑眯眯的望着这虎狼之师,仿佛觉得自己的砗磲顶戴变成了水晶顶戴,补服上的鹭鸶也变成了白鹇。 这时,安宁的中军正经过将台前,黑衣夜叉们更衬托得三位女神的颜值暴了表。 看到被佳丽环侍的土货,王元维眼馋得紧,暗自叹了一口气: “家有天仙似的妻妾,这里又有三副娇嫩的皮囊,干员一枚,前程无量,只是忒色了点!哦呦,这正是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无妻......“ 一阵闹哄哄的叫嚷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原来还有许许多多眼馋的人,正在你推我搡的排成长蛇阵,在五十名镇公所兵勇的引导下,到镇主事安友之面前去目测,参加乡勇队伍的新一轮集训。 是啊!人的眼珠子是黑的,银子是白的,这黑白相逢,一介草民,岂会心静? 第31章 空 城 沿官道前行二十余里,便到了景王全军覆灭之处——九龙山主峰下,前队刚临山口,安知县传下命令:停止前进,警戒待命,派出斥侯,仔细搜索两岸森林。 一个时辰后,先锋安逸,派出联络头目到中军禀报,言称平安无事。 由于几个月前的血腥场景深深印在他脑海中,岂肯重蹈覆辙?为防万一,施展“飘升术“,鹏鸟般在两岸的森林树冠上不断起落,仔细地瞰察。 一切正常,没有埋伏。 想了想,到底放不下心来,干脆落到官道上,猛然躬身,暴喝了一个“起“字,幻化为二十余丈高的巨灵神法身,手持魔叉,朝两岸的密林一通乱戳,惊起许多飞禽走兽,哪有什么伏兵!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这番卖弄,实为谨小慎微,不得已而为之,却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众兵勇、民夫,特别是他的安家军,更是群情振奋,士气高昂,摩拳擦掌,欢声雷动。 在他的法身引导下,队伍鱼贯而行,轻松前行二十余里,来到一处宽峡之中,这里是一条名叫苎溪河的山涧,汇入九龙河的三岔口,两边的山势平缓,适于驻扎,看到日头西斜,已经黄昏,决定在此宿营。 此地离巴阳城不过六十里远近,所谓“兵贵神速“的教条,并不适宜用在这峰峦叠嶂的地方,倒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来得保险。 但是,问题来了,这次的出征,不是为了赶跑伪国王曹玉林及五百叛兵,而是要全歼或生擒他们。 综合斥侯的探报,前方有三处隘口,都被滚石檑木堵塞,但没有叛兵埋伏。不免心里揣想:曹玉林统共只有五百人,不可能分兵出城迎战。 巴阳产盐,自古富甲一方,虽然是深山小县城,却很是繁华,四街八巷,约有三万余居民,商贾众多,钱粮充足,城高墙厚,宜于据守。 通省官道东来西往,为防叛兵情急时向西边的sx境内逃窜,安知县决定:由柳丹晨率大军继续西进,持“步步为营“之策,日行二十里,沿途布防,三日后,兵围巴阳城。 他与章子楣连夜出发,抄小路前往城中,如有机会,便剁了曹贼,最起码也可以探明敌情,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果叛兵逃窜,也可以寻隙斩首或窥探去向。 夜深人静之际,这少男少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营而去,子楣施展起“神行术“,土货与女神携手联袂,翻山越岭,不过些许时间,就到了离城五里之处。 也不敢贸然入城犯险,寻了一处避风的偏岩洞,土货把女神搂在怀中,抱团取暖,等候天明。 休息了个多时辰,安宁见子楣养足了精神,不合时宜的蠢蠢欲动起来,在这奇寒的荒郊野外,他兴趣全无,一门心事在考虑这场战事,笑眯眯的亲了她一口,问道: “你的魇兵带来了吗?“ “咋的?你打算使用魇兵?“ “是啊,如果用咱的安家军或者蟠龙寨的夜叉队迎敌,难免有伤亡,不如用你的魇兵来得痛快,一了百了,岂不快哉?“ 子楣攒眉蹙额,撇着嘴,叱道:“一了百了倒是真的,只怕你不是快哉,而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哦呦,不兴吓唬本县哈。“ “少来这套,本老公最泼烦媳妇儿打官腔!“ “哎、哎、哎,说点实在的,战事当前,你当老公的,就不能帮我一下?“ “不是不帮,你也不想一下,这城里都是你的子民,魇兵一出,鸡犬不留,凡是生灵,尽化青烟,鬼都不剩一枚,你忍心吗?“ “啊!你就不会设法?“ “设个鸡屎搅烂头发!我的魇术,只能保护身边三尺内的生灵,余者将全部被魇兵吞噬,这本是天设地造,施魇者无可奈何。“ “是这样呀,“安知县挠头苦笑,“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他们诱到荒僻之地,你再放出魇兵如何?“ “可是可以,但是,你拿什么回去交差?啥都没有,抱一堆破衣烂衫,说全歼叛兵,谁信呀?“ 土货木然,只听子楣又嗔怪道:“你也是的,身为一县之令,统领千多人的朝廷武将,也不想想丹晨姐妹又带着女兵出征,记功的物事,居然要那玩意儿为凭,亏你想得出来!“ 安宁怎好意思与她争执,憨态可掬的不置可否,让她喋喋不休地发泄心中的牢骚,明白她对自己是又爱又怨,并木有其它意思。 “幸亏这战阵的奖惩条款是由张谋一的逼嘴里吐出来的,不然、不然我都要挖个地洞去躲起来!“ 瞅见他憨乎乎的帖耳藏蹄,刀子嘴换了豆腐心,依偎在他怀里,温情脉脉地悄言道:“乖些哈,睡会儿吧,养好精神才好杀敌啊。“ 天亮后,两人把叉、剑都幻化成小物件藏好,整理了一下衣袍,一路闲聊着,向巴阳城走去。 大军进剿,城外的乡民大多数投亲靠友远遁,无处可去的也是关门闭户,蜷缩在屋内烤火取暖,野外哪里有啥人影。 远远的发现城门紧闭,城洞前架满了绊马桩和鹿角刺,城楼上也有几个抱着矛枪,把手袖着的叛兵,在瑟瑟的寒风中守卫着城门。 两人远远的绕城一周,见四门都是如此,只好选了一处僻静的拐角,觑见守兵巡过的空档,越城而入,潜了进去。 四处游走了一遍,大街上没几个行人,更没看见一个叛兵,县衙也是大门紧闭,而且没兵丁把守。几家早餐店铺还在正常营业,虽然食客不多,倒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根本不象发生叛乱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进了一家还没有顾客的豆浆油条铺,店家很热情的迎了上来,引着两人安坐,很快把点的早餐端了上来。章子楣笑着问老板: “这内外隔绝的,打起仗来,怎么得了?“ 老板笑道:“贵客不是巴阳人吧?没事的,这仗不会在城里打。“ “四门封锁,戒备森严,不打仗难不成装幌子?“安知县憨乎乎的来了一句。 “就是装幌子的......“老板猛然住口,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两位请吃好,咱做小买卖的,谁都惹不起......“陡觉手里一凉,低头一看,那满脸憨厚的少男,正把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塞在他手里,试着估摸了一下,约有十两左右,偷眼一瞧,是个银元宝,忙绽开笑容,说道, “起反的绿营,得知朝廷派兵来剿,前天深夜就全部撤走了,只留下十多个丘八在城楼上装幌子。“ “知道他们撤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晓得的,只是听街上传言,九龙谭主事接任巴阳知县,这几天要率乡勇来剿。听说过吧,九龙乡勇顶厉害的,磨盘寨那么凶悍的山匪,就是谭大人灭的呢!“ 见这市井下层的小老板确实不知道更多的情况,两人不再打听什么,匆匆用过早餐,便朝城楼走去。 四门总共只有十二个兵丁,由一位什长领着,此时都聚在南门城楼上吃早饭,两人收拾这群人如小菜一碟,全部生擒。寻来绳索绑成一串,沿着十字大街,押到了空无一人的县衙里。 不大一阵功夫,侥幸逃过一劫的县丞、典史,领着七零八落的几个衙役,在衙门口外探头探脑的,子楣从他们的作派上认出这群人是公务人员,对安宁一眨眼,冲着门外娇叱道: “新任巴阳代理知县,实授绿营千总的安大老爷在此,尔等还不拜接。“ 安宁的代理知县,没有印符,但是有南浦道的文书,实授的正七品把总却有货真价实的铜铸印符,公人们自是识货的人,忙着打千参拜是必修的第一课程。 把十二枚叛兵交典史去审问,交待务必弄清曹玉林及大队叛兵的去向后,县丞递上手本,安知县看过后,知道这县丞名叫江文,便向他询问这城里的情况。 绿野金刚门袭击县衙,杀了县令全家二十七口老幼和一名当值的衙役,另一名当值的衙役到兵营报信后,因为不愿意反叛,被曹玉林所杀。 曹贼全歼绿野金刚门后,进城灭了杨、金两族,单单脱逃了金枝玉叶三姊妹。 听县丞说到这里,安宁忙道:“这三位是不愿起反的奇女子,她们不是脱逃,是到九龙报警,现在已经改姓,蒙进剿平叛总提调王元维司马大人作伐,让本县把她们收入帷中了。“ 县丞听他如此道来,“啪、啪“的自己给了自己两耳刮子后,又说曹贼也没再杀其他人,只是宣布巫咸复国,大家都是他的子民,要求各安本份,不可作乱。 前天午后,传言大军进剿,曹贼才掠尽库银和几家钱庄,纵兵抢了十多家大户,深夜遁走,不知去了哪里。 不移时,役目来报:经审问,什长交待,曹贼率领大队人马到底去了哪里,他确实不知道,他们领受的任务是守到今天半夜,弃城到墨斗城与大营汇合归队。 墨斗城在北边,是巴阳的老城,靠近白帝县,而白帝县位于长江边,交通便利,叛兵蹿往那里,无疑是粪坑边摔扑爬——离屎(死)不远! 曹玉林身为骁骑尉,不是白痴。 心念一起,安宁的脑中闪过“西宁“二字,这巴阳的富裕,全靠食盐,西宁以盐立镇,是巴阳的银库。 官道由东向西,多在沿河的栈道和层峦叠嶂中穿行,离城向西,不过三十里远近,便是西宁盐镇,再向西五十余里,就进入sx境内,那里是山高壁峭的秦岭山脉,几百人蹿入,恰似茫茫大海里掉进几颗绣花针。 安宁心里焦躁,脸上却是一肃,有条不絮地命令江县丞,要他马上组织人手,一队人清理四门的拒马桩和鹿角刺,一队人奔赴东边的官道,清理堵塞的滚石檑木,迎接大队人马。 当下又写好给柳丹晨的手谕,密封后交给县丞。 又口谕役目:迅速传令城内保、甲、牌,组织壮丁巡街,务必保证治安,非常时期,胆敢作奸犯科者,杀无赦! 交待完一应事务后,与子楣从容不迫地踱出了县衙,直到身在城外的荒野之中时,才心急火燎地狂奔起来,子楣见他忘了施展“飘升术“,赶紧驾起“神行术“来,带着他向西疾行,朝盐镇驰去。 第33章 戳兕屠蟒 心满意足的小娘们,娇滴滴地嘀咕着:“谁不想永葆容颜呀,哪个叫你要练五禽功法呢?“ 趁他没注意,掳起他的左手,樱桃小嘴含着他的中指,一条滑溜的香舌,小蛇儿似的绕着指头旋转数匝,舌缩齿落,也没觉得疼痛,被她吮吸了一大口鲜血。 子楣掏出一个青花小瓷瓶来,倒了一点白色的粉末纳入口中,用舌头搅拌调和后,立身壁沿,朝着驭虎群的上空喷洒出去,抽出太阿古剑指天戳地,口中念念有词: “噬喏——咭哑叭呦!噬喏——咭哑叭呦!“ 只见那临空而下的一小团血雾,迅速幻化成鲜艳夺目的华光,笼罩着整个虎群,虎们全都仰起头来,朝着壁顶惊愕不已。 子楣剑指虎群,娇叱一声:“咄——“,驭虎们都匍匐在地,顿首不止。 手舞钢叉,立于身侧拨箭的安宁,瞧见这神奇的异象,心中大喜,只听子楣又沉声长“嘘“着,群虎发起威来,向那攒射的叛兵扑去,吓得喽罗们丢弓弃箭,狼狈逃窜进山洞,忙着垒堵洞口。 随着“噬喏——咭哑叭呦“的魇咒声再次响起,被魇化的驭虎群,趴在山洞前,虎视眈眈的镇压着洞里的叛兵们。 子楣满面春风,自豪无比,又布袋猴似的挂在他胸前,示意可以下去了。 安宁运起“飘升术“,轻飘飘的落下峭壁,驭虎们居然向他摇头摆尾,大猫咪般的可爱极了。 安宁问正在就着水凼擦脸的子楣,接下来怎么办?子楣挽着发髻,嗔道:“你是主帅还是我是主帅?“ “你不是老公吗?家里由你作主的。“心花怒放的安老爷,自然要哄这嫩萝莉高兴。 “去你的,这是公务好不好?吹枕边风不行的。“又娇声娇气地说道,“只要媳妇儿以后别让老公的肚肚饿着就行。“ “哎!这不是在凤仪山哈,你是在偷吃别人的呦。“ “啷个嘛,你在说啥子唷?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是章子益,我是你老公,我想咋的便咋的!“ 眼看太阳落山,黑幕渐渐罩了下来,两人不再调侃,还是办正事要紧。 见洞口只堵了几块石头,里面黢黑一团,鸦雀无声。安宁挺叉冲洞里大声喝道: “里面的人听好了,我是新任的巴阳知县安宁,平叛大军的主帅,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如果还想活命,必须马上投降!“ 洞里响起一片嗡嗡声,乱哄哄的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子楣轻轻“嘘“了一声,虎群震天骇地般狂啸起来,洞里齐声惊呼着“我们愿降......“ 安老爷要他们先把洞内的灯烛全部点燃,由百夫长和什长把武器打捆,全部搬到洞外来,然后排队举着双手,一个一个的爬出来。 搞掂后,子楣指挥群虎把近五百叛兵逼到壁角,严防他们异动,又恐新收的魇虎野性未消,擅自啃啮俘虏,便把太阿魔剑幻化成一堵隔离墙,横在人、虎之间。 安宁挺起钢叉,在灯火通明的溶洞里四处搜寻,只见里面奇大无比,洞套着洞,还有泉眼,而且粮食充足,被褥不缺,显然是早有准备。 梭巡到最里面的几个小洞时,看到洞内卧榻精致,一应家什豪华、齐全,俨然有王者气派。 略一思索,想起太平天国的景王来,暗忖这可能是哥老会给景王预备的府邸,看来是准备据守西宁盐镇这银窝子,在这川陕交界的大山深处,蓄势再起。 陷入沉思之中时,觑见角几上有一张小纸条,伸手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他与子楣的基本情况和衣着打扮,还把他在县衙的布置全部写明,末尾又有请示机宜的话语。 听得角落里传来“咕、咕“的鸽啼,明白这就是所谓的飞鸽传书,由此判定,县衙里的那伙人也是叛逆! 待分别询问几个百夫长后,不但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还得知这曹玉林曾经有封自己为大将军的想法。 稍为考虑了一下,寻来曹玉林的手迹,模仿笔迹,写下了“两人愿入伙,一切按安大将军意见办。“的小纸条,卷入鸽腿上的哨管中,提着鸽笼,到洞外放飞了信鸽。 安老爷又招来几个百夫长,由他们领着一群什长,把所有武器全部扔到山峰下面去,把曹贼等人的尸首抬进洞穴后,驱赶众叛兵回洞,用石块垒堵上洞口,留下群虎镇守。 因为担心柳丹晨率领的大军安危,与子楣议了一下,决定连夜赶回巴阳城,一举拿下县丞为首的叛逆。 天已经完全黑尽,繁星当空,映得满山遍野,象罩了一层浓霜。 由于这峭壁高过“飘升术“的极限,他不敢以身犯险,背负着娇艳的美眉,小心翼翼的踩着石磴,就着月光,攀缘而下。 夜幕下的高山,是野物的世界,山前峰后,许多兽类发出各种嚎叫,非常渗人。 安宁猎户出身,倒是不怕,奈何子楣浑身哆嗦,根本不象杀人不皱眉头的女魔枭,活象舞刀弄枪的汉子,却惧怕护士的小针头一样。 好不容易下到瀑布后的山脚,耳边猛听得震天价一声怪吼,惊得他蹦起身来,背负着的小娇娘“哎唷“一声,玉手从脖颈上滑落,大男孩一扭身,堪堪托住小臀,就势端在怀里。 举目环视,只见山风狂吹,树枝上倒挂着的藤萝随风乱舞,四周枯黄的败草,也象波浪一样起伏不定,却不见发出怪吼的野物。 正在纳闷之际,瞧见山涧断桥方向,现出一个异常庞大的黑影来,借着星光定睛细看,只见那家伙浑身乌黑油亮,牛头狮身,鬃毛翻卷,长约两丈有余,高有丈许,斗大的头上长着一只三尺余长的独角,角尖斜翘,毫光隐隐。 安老爷闪身急躲,搂抱着子楣跃上一棵高大的虬松,盘腿坐在枝桠上。 子楣回首时,正看到两道碧荧荧的光柱射向这里,那怪物的鼻孔嘘嘘有声,象蒸笼般腾出一团团白气,吓得颤声道: “老公呀,这是啥玩意儿啊?“ 这自称“老公“的女汉子,每到危急关头,都吓得叫土货“老公“,猎户搂紧了她,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说道:“古人说这叫兕牛,其实就是母犀牛,这东西凶残得很,老虎都怕它。“ “哦呦,待我放出魇兵灭了它,省得填了它的肚皮!“ “莫这样办,犀角是刀伤奇药,不是随便就能遇到的,待为夫的宰了它!“ “老公啊,这家伙凶残庞大,你能行吗?小女子胆小,你要有个闪失,咋办?“子楣边说边掏出竹筒来。 安宁一把按住她的手,把她放在枝桠上,哧溜一声,滑下了树去,挺叉向兕牛迎去。 那野物见食物自动送上嘴来让它吃,乐得长长的一声狂哞,野性勃发,旋风般卷将过来,铁蹄起处,怪石破空,如下冰雹,独角所触,树木根断,地陷成坑。 刹那之间飞沙扬石,狂风呼啸,连胆包身的少年猎户也震惊不已,生怕它对直冲来,掀翻虬松,伤害了子楣,自家的罪过就大了。 急切间拖着钢叉,斜刺里朝崖边狂奔,把兕牛引向另一个方向,拼着自己丢掉小命,也要保全媳妇儿,她刚才不是嗲嗲的叫了自己几次“老公“吗? 只见两道绿荧荧的光亮射了过来,又听见“哞、哞“几声猛吼,感到铁蹄震荡得地面颤动不已,待兕牛箭也似的冲到身后时,猛然一闪,只觉一个巨大的黑影擦身而过,吼叫声和呼呼的喘气声震耳欲聋。 说时迟那时快,撩起钢叉,卯足了劲,使出熟悉的招式,狠狠的戳向它的粪门。 拐了! 这兕牛可不是那中了符咒的食蚁兽,蟠龙寨的红毛怪,本是被割去了尾巴,这兕牛却是有尾巴的!而且搏斗之际,尾巴还紧紧贴护着粪门。 只听得它两胯间“噗“地一声,溅起一团火星来,原来这家伙的皮肤硬似钢铁,浑身黑毛不但光滑如油,而且根根似钢丝一般蓬卷在皮上,恰似披了件防刺大氅。 一击不中的安宁,幸亏有多年的狩猎经验,飞快的收叉退身,觑见兕牛庞大的身躯转了过来,倏进倏退,运叉疾插,照准两处深邃的绿荧洞连戳两下,瞬间灭了绿光,又呐喊着向悬崖峭壁边奔去。 瞎了双眼的猛兽,痛楚难忍,奋起独角,乱抵狂戳,循着猎户的呐喊声扑去。 硕大无朋的兕牛如影随形,怒吼怪叫,撵着前面的黑影,眼看不过丈许远近,蓦然间呐喊声顿消。 只见那黑影就地闪身,朝斜刺里翻滚,瞎了眼的家伙,兀自前冲数丈,消失在数十丈高的悬崖峭壁边。 猎户跃起身来,趴在崖边,只听得山脚下远远的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声响后,一切复归于寂静。 回到虬松上,子楣扑到他怀里,兀自抖簌簌的半晌出不了声,稍稍回过神来,又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心痛的怕他受伤啥的。 被她一番摸捏,血气方刚的少年,面对养眼的美眉,少不了坐在树杈上,端着这楣儿在怀中,摇掉一地松针。 因为要去割取犀角,这黑灯瞎火的很是不便,想到已经用飞鸽传去糊弄叛逆的纸条,大军也没这么快到巴阳城,又怕连夜赶路再有叵测,决定在这虬松上过夜。 安宁掏出两块黄精,彼此嚼服后,解开宽大的棉袍,把小娇娘贴身裹在怀里,不大一会儿,便沉入梦乡。 等到睁开眼来,已经是寅卯大天光,,两人是清霜遍体,一夜光阴早已度过。 端着布袋猴似的妹纸跃下树来,活泛了一阵酸麻的身子后,背负着子楣,手扶铁练,脚踩石磴,下到山脚,手持钢叉,劈荆斩棘,朝兕牛滚落的崖下寻去。 远远的便发现,一溜树倒草伏的冲沟从崖下延伸十余丈,再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无数碎石中间,有小山似的一堆东西,金光闪闪炫人眼目,也不知是啥怪物,却不见了兕牛的尸骸。 正诧为异事的当口,突然听得头上“嗤、嗤“怪响,抬头一看,只见旁边一棵黄桷树粗壮的枝桠当头罩着,一条粗似水桶,长有十几丈的斑鳞巨蟒,正蟠在树枝上,斗大的青色蛇头上,一对赤红的怪眼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张开的血盆大口中,两支火苗般的信舌满嘴游动,腥涎直滴。 这一惊吓得不轻,也不及哼出声来,茫然失措的负着子楣,猛提一口气斜跃出去,施展“飘升术“腾空而起,没料到四处都是枝繁叶茂的黄桷树,刚刚跃起丈许,脑袋瓜子重重的撞在另一棵树的粗枝上,昨天下午本就被猴儿砸得满头青包,这一下又刚好撞在青包上。 在“哎哟“惨叫出声的当口,感到背后一轻,子楣横着朝蟒口飞了过去,安老爷被撞了个倒栽葱,头下脚上,砸到树下的嶙峋石丛中。 “妈妈咪呀......“耳边仿佛飘来小娇娘的惨叫...... 第34章 巴蛇吞人 跌缩了脖颈儿的安老爷,趴在石丛中不能动弹,只听得巨蟒一声怪叫,随意张口一吸,横飞的章子楣象弩箭离弦似的,扬着两只胳膊,投入了血盆蟒口,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一丝哀号—— “老公救我......“ 肝肠寸断的多情郎愤然而起,全然忘了自己的脖颈尚在腔内,只剩两粒在肩胛上骨碌碌转动的眼珠子,嘴巴缩在胸腔里闷吼,恰似沙罐煮屎一般,嘀里嘟噜听不清在吼叫些什么。 猛甩脑袋,摇出脖颈,腾身跃在半空中,挺着钢叉从天而降,照着那血盆大口戳去。 这青头巨蟒实为能吞下大象的巴蛇,见空中有一缕银丝疾射而来,又是怪叫一声,把腰一拱,头颈挺起两丈余高,吐着火苗似的信舌,企图把这自不量力的情种,请进去与他的另一半团聚。 眼看钢叉要戳在血盆中时,不料那条巨蟒把头向地上一伏,腰向后一拱,倒退了好几丈,整个身子滑下树来,趁一击失手的猎户落地未稳之机,竖起水捅粗的尾巴,呼呼带风,拦腰横扫过来。 这一招迅猛歹毒,猎户身形一矬,从蟒尾底下斜纵出去好几丈,一个鹞子翻身,双脚略一点地,挺着钢叉,觑定蟒腰直戳过去,满以为这蟒蛇即便不死,也是三个血窟窿。 没料到啊! 这巨蟒身上斑斓的鳞片,竟比铠甲还坚、兕皮还厚,不但戳不进去,反被它反弹回来,卯足的劲道,把猎户震得双臂麻木,钢叉险些脱手。 安老爷暗道不妙,赶紧借这反弹之力,身子往后一仰,脚跟用力,又倒纵出去好几丈远,眼睁睁看着它胀鼓鼓的肚皮里那一团蠕动的地方,显见子楣还在作垂死的挣扎。 那巨蟒一扫不逮,也顺势掉过头来,高高的扬起血盆巨嘴,怪吼不断,腥涎飞溅,两只血红的怪眼闪着凶火,狠狠的怒视着猎户,似乎蓄势待发,恨不得把他一口吞进肚里。 在人、蛇相持的当口,猎户心急如焚,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柳丹晨用飞刀与红毛怪相搏的场景,偷眼窥视左右,瞧见脚下有一些碎石,心念一转,猛不丁左手握叉虚扬,斜身一抖,右手便抓了一把碎石,运起劲气,朝蟒头攒射。 那蟒蛇正张着大口喷出一团团的腥雾,这一把枪弹般飞来的碎石,劲道十足,转瞬间便让它的两道荧光熄灭了,腥雾中更是血如喷泉,那家伙似乎痛苦不堪,大嘴一闭,头颈软绵绵的伏在地上。 趁这千载难逢之机,安老爷腾空而起,挺着钢叉在它软薄的肚皮上拉开一条血口,扯出浑身裹满腥涎的小娇娘,几个起跃,腾开数十丈远,在巨蟒乱翻乱滚的时候,搂抱着美眉,嘴对嘴的给她度气,让她苏醒过来。 捡回一条命的子楣,免不了偎抱嘤泣一番,平静下来后,持着长剑走了过去,朝已经不再动弹的蟒蛇肚皮一阵乱剁。安老爷却挺着钢叉,小心谨慎的向那金光炫目的小山走去。 相距不过四、五丈远近,便看清是大大小小千百条金光灿灿的小蛇儿,正蟠在兕牛尸体上,蠕蠕而动,这诡状殊形,吓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撒开脚丫子,回身狂奔。 岂料没跑几步,远处的大树摇摇欲倾,枝叶乱颤,哗哗直响,飞快的向两侧倒伏,一条更大的蟒蛇,象发了疯似的,首尾乱摇乱摆,朝正在戳剁死蟒的章子楣疾扑而去。 “老婆快跑啊!“ 安老爷大急之下,斜刺里挺叉腾空,拦在了巨蟒身前,正要扬叉戮那蛇口,只见它狂喷一口腥雾,憋得他喘不过气来,浑身劲道全失,钢叉也“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包裹着身子,骨碌碌的似一颗肉丸,被吸进了巨蟒的腹中。 原以为腥膻的蟒腹,居然幽香缕缕,昏昏厥厥的安老爷,想起这蟒腹最是薄弱,奈何手无寸铁,便手砸脚跺,岂料滑溜溜的全落了空,砸跺在空气中一般。 蠕动着身子想换一个地方再试,感到正坐靠在肋骨之处,心下大喜:“你敢吞老子,非得弄断你的骨架,让你变成死蛇!巴蛇吞象,巴蛇吞象,本大爷是安老爷,不是象!“ 一但主意拿定,便卯足浑身的劲道,攥拳屈腿,用屁股蹲儿猛烈地撞击下面的肋骨,不但清晰的听到“咔、咔“作响的声音,还隐隐约约听到子楣惶遽的呼声: “老公!老公!你这是咋个了啊!“ 只听得“啪、啪“两声响,安宁被两耳刮子扇醒,眨巴着眼珠子,半晌才回过神来,抬眼望天,晨星寥寥可数,环顾四野,黢黑寂然,正是黎明之前。 正要把刚才的恶梦讲给依偎在胸前的子楣听时,这美眉却嗔怪着说道: “你这是在做啥子嘛,睡着了也不安分,这枝桠已经开裂,快断了呢!还不赶快换处枝桠,掉下去咋个办?“ 天亮后,两人下了山脚,寻找到已经僵硬的兕牛尸首,安老爷试着用叉、剑取角,不料是坚如磐石,怎能得手,仔细打量,判定是百年老兕,不然没这么绵实坚硬。 子楣围着尸首左观右看,伸出玉手反复触摸,笑道:“这是个宝物呀,这鬃毛是制作软猬甲的上等材料,就是这兕革,如果做成铠甲,也强过金属呢!“ 经她点醒,安宁深以为然,只略为思考了一下,便抽出子楣的宝剑,削来一些树枝,密密层层的遮在兕牛尸身上,扬起叉来,刨了一些泥土复在树枝上,暂且掩埋在这里,稍后几天派人抬回城里。 因为有子楣的“神行术“,用不了半个时辰,驰到巴阳城外,见南门大开,绊马桩鹿角刺都撤了下去,那几个被收押的叛兵,又神气活现的守在城门前,见到两人并不畏惧,反而笑容满面的一拱手,禀道: “牙将江武,奉太尉江文钧命,在此恭迎大将军到王府议事。“ 安宁心知是飞鸽传书起了作用,因为不知就里,尚在沉吟,子楣却娇声问道: “你怎知我哥封了大将军?“ “巫咸朝廷的官员都知道这事啊!大王登基后,七位娘娘都言说大将军本事了得,大王又认为是亲戚,当即封您大将军的。只是我朝派去的宣旨联络官迟了一步,让清狗们抢了先。“ 三人一路向所谓的王府、也就是县衙走去,这牙将江武本喜饶舌,又存了巴结的心思,不住口的侃侃而谈,让安宁了解了一些这两起反叛的内幕。 曹玉林不是哥老会的人,但耳目众多,那山洞位于两层峭壁之上,本来没有路,被哥老会开发后,取名“巫灵洞“,石磴道也是杨老掌门领着人开凿的。 这大的举动,要想瞒天过海,是根本办不到的。 曹玉林久有异志,为人仗义,十分豪爽,几年下来,这县衙从知县以下,皆是志同道合的兄弟,知县早就是内定的丞相,县丞江文是江武的亲哥,官封太尉,江武一介什长,也被封为牙将。 太平天国景王误入口袋阵全军复灭,是曹玉林做的手脚,绿野金刚门中,早有曹玉林的兄弟。 那七位小姨太,其实并木有跨入怡春阁的院门。 说来也算是机缘巧合,当七乘小轿还没进巴阳城时,在官道上迎头撞到率队巡山的骁骑尉曹玉林,一番盘问后,征得她们首肯,尽皆收入帷中。曹某本无妻室,倒也男欢女爱,很受宠幸。 安宁打着团练的旗号组建安家军,早就引起曹玉林的注意。江武不清楚的是,李、安火并,其实也有曹玉林假手杨氏的阴招掺杂其中,因为李子木是哥老会不可或缺的干将,不能策反,必须除掉,即使安亡李存,也算是翦除了一个强敌。 还没等走到县衙,江文一伙,便远远的迎了出来,拱手的、作揖的热闹了一阵,安宁问官道上的路障清理干净没有?江文拈捋着胡须,轻笑着说道: “幸亏大将军归顺得及时,要不然这个时辰,您的大军只怕是灰飞烟灭,早上了西天呢!“ 安宁闻言暗惊,却是脸不变色心不跳,听他道出原委,心里连呼几遍“万幸!“ 原来,这伙人早在第三道路障的滚石檑木下藏了许多火药,方圆三里范围的地下,都是火药和易燃易爆之物,大军一但入内,引爆后,定是插翅难飞! “合该我巫咸国昌盛啊,凭空添了这支生力军,何愁国不靖民不安!“ 听江文提到“民“字,安宁多了一个心眼,笑着问道:“小弟愚昧,也不了解这城里的民情,我等立国,老百姓是否拥护?“ “这不刚刚宣布立国吗,又遇到你的大军来犯,一切都还来不及打理不是?“刚说到这里,几个衙役牵着几匹骏马从衙门里当街走来,江文说,“大将军的人马眨眼便到,我们还是赶快迎上去为好,稍事耽搁,只怕要发生误会呢!“ 安宁倒不相信柳丹晨敢违反命令冒进,按约定的攻城日期应该是腊月二十九,也就是明天。在这当口,他自然也不便叫破,一众人等纵上马鞍,缓缓驰出城去。 江文欣慰得紧,谈兴正浓,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侃道: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所谓民意,无非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老婆娃儿热床铺而已。咱巫咸国只要让国民吃饱穿暖,还怕百姓不归心?“ 安宁感叹不已,江文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说词所感动,骑在马上捋须得意。 其实这安家小子在心里暗叹那七枚小姨死得冤,又叹这群井底之蛙死到临头,还在做清秋大梦! 安宁暗忖道:这江文的话,貌似也有点道理,只是说得通的不一定办得成,譬如这深山里的弹丸之地,你立个屁国,就算朝廷不来剿你,封锁住官道,你让百姓喝盐水活命? 柳丹晨果然没敢胡乱行事,尽管第三道路障已经不复存在,她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依山扎营,扼守着官道,派出斥侯远探,早就在营门前等候。 安宁言称要说服几位主事的将领,他安家军问题不大,主要是做通蟠龙寨的工作,为防误会,请众人先在营外稍等,如果蟠龙寨不听将令,就地解决! 江文听见有可能开杀戒,害怕溅到一身血,更怕丢了小命,忙不迭点头应承,还掉转马头,远远的立在官道上,事有不测,也好抢先逃命。 因为不知道这里暗埋的火药和易燃易爆物起没起走,所以他不敢在这里逮人,反正这次平叛已经大获全胜,这些家伙也装在口袋中了,指定跑不了的。 与章子楣、柳丹晨、钟绿嫣、安逸、安虎、安彪计议一番后,决定由蟠龙寨和安彪接管巴阳城防,章子楣率安逸、安虎疾驰巫灵洞押解俘虏回城,顺便把曹玉林和七位小姨太的尸首送回城,其余被诛灭的叛兵,割下记功凭据后就地掩埋,还特别提到那群魇虎和兕牛的尸首。 随后又命令:俘虏们下山后,安虎率三百人驻守西宁盐镇,严查出入县境的人员,不让一个叛逆漏网。 正当众人准备出帐时,突然想起蟠龙寨尚无寸功,岂不白忙活一趟? 转身与柳丹晨一阵交头接耳,决定增派钟绿嫣率领夜叉队一起赴巫灵洞。 大军立即拔营,江文等人被拥在中军里恭维着,自是得意洋洋,踌躇满志,一到县衙大堂,这“太尉“便大喇喇的一屁股坐在县太爷的公案后,安宁与柳丹晨对视了一眼,联袂转入了后堂。 只听安彪沉声喝道:“全部拿下!“ 第35章 分 赃 把江文等人押入死牢后,两人又回到大堂上,柳丹晨和安彪正要向他祝贺好运临头时,见他眉头一皱,忙咽下话去。 安宁稍微思考了一下,吩咐丹晨暂时主持这城里的事宜,又要安彪速派能说会道的兵丁,上街安民,肃靖治安。 他本人要马上去追赶到巫灵洞的人马,因为那里峰高壁峭,子楣根本攀不上去,她不到洞前,没人能驾驭那群魇虎。 其实他不去,安逸或安虎也可以把章子楣背上陡壁,只是这土货一向视自己的女人为禁脔,容不得别的男人近身。 当下辞别二人,翻上马鞍,双腿用力一夹,提缰躬身,冲了出去,好在士卒都是步行,出城不到十里,便见到长龙般的队伍。 由于他亲临这里,士气顿时高涨,部队行进得更快,不移时就到了巫灵洞的峰脚下。 安知县谕令安虎:挑选活泛的一名百夫长,领着属下沿西宁盐镇布防,鸣锣布告,谨防骚乱。 安宁当先上山,子楣、绿嫣、安逸紧随其后,大队士卒鱼贯而行,手扶铁练,踩着石磴,来到有高瀑的山腰间。 他一番指东戳西,布置好防御后,吩咐安逸和绿嫣不用上去,先分出一队人清理收捡山坡上的兵器,这些都是昨天抛下来的。 又叮嘱他们布好警戒线,准备在下面接收俘虏,他负着子楣,攀上了峭壁。 攀上峭壁后,两人习惯性的提着武器,全神戒备的朝洞前奔去。远远的似觉有点异样,正在沉思之际,身旁的子楣猛然停下脚步,剑指洞前的虎群,轻嘘一声: “子益且住,那些魇虎一动不动,好象已经死了。“随即又大声诵起咒语来,“噬喏——咭哑叭呦......“ 虎阵中死一般沉寂,根本没半点反映! 安老爷紧张那近五百叛兵,不顾一切的朝洞口狂奔十余步,看到洞口垒的石块被掀开了一个小口子,顿足捶胸不停,心知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脚。 子楣提着长剑,把沮丧的他护在自己身后,提醒道:“注意了,这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事,看这阵仗,只有你所谓的死鬼师叔,那成精的云鹄子才有本事诛杀魇虎!“ 两人拈着符咒,祭在魔叉魔剑上,挑翻几只已经僵硬的死虎,没发现丝毫伤痕,从僵硬的程度上推测,这事发生在昨天深夜,而自己正在梦乡与巴山蛇拼命。 “我夜里恶梦缠身,显是那老东西所为,你昨晚梦见的是什么?“ 子楣满脸绯红,羞于启齿,娇嗔道:“我梦到了啥?我梦到了啥?梦到你这大色狼祸害我!这是什么时候了,问梦有意思吗?还是赶快进洞穴察看吧!“ 还用说吗,一番察看下来,叛兵们全都死翘翘了,曹玉林和他属下的尸首都在,只单单少了七枚女尸。 安宁在子楣的提醒下,才想起神风门有“阴差术“,当下施术入冥,果然没察到这伙人归阴的记录,免不了有些气馁。 子楣问他接下来怎么办?安宁木然了一阵,表示把洞里的钱、粮清空后,这些死尸按比例分配给安家军和蟠龙寨,让他们补上刀枪,戳上几个窟窿眼儿,割下计功物件。 子楣见没提曹玉林,问他杀曹玉林的功劳归谁?安宁说归她,小娇娘心里很是享受,却冷脸摆头,撇嘴说道:“没啥意思,我是凤仪山的大祭师,要这功劳没有啥用。“ “那就送给柳丹晨吧。“这一句轻描淡写,引得雌虎发起威来,大声骂骂咧咧起来: “你放的啥狗屁,怎么不送给安逸?你一张嘴,我就晓得你是要屙屎还是要屙尿!“鼻孔里哼了两声,“刚才在半路上,看见农家有磨子,你回城时,最好坐在上面好好想想,那三姐妹要嫁童子男儿,是你的菜吗?“ 安宁很是委屈,正想分辩,子楣叱道:“既然你把这功劳送给了我,我决定了,谁杀的算谁的功劳!“见他很不高兴,又娇媚的送了他几个“吕“字,散了满天乌云。 “咱俩的大婚,眼看快到了,你又接手这巴阳的政、******,一切都要重新来过,你不嫌累吗?云鹄老鬼包藏祸心,你不准备对策?“ “我在想呀,他怎么不把这些尸首全部摄走,炼制阴兵没尸首不行的,为什么却留在这里让我有记功的凭证?“ “蠢猪!枉住还是神风门的记名弟子,你神风沿习巫门,啥摄不摄的?那叫赶尸术,只是巫门的小把戏。这峭壁悬崖的,我们又在这里,他怎么赶?“ “呃哟,别践踏我的尊严,留点口德好不好呀?本官布衣时,曾与大师兄与云鹄老鬼大战铁门峡,大师兄说搬运死尸是摄,还......“ “打住!他的话你也信?还大师兄呢,要不是我,你还有命吗?“ 安老爷难免愧赧,只好合上两片嘴皮,算是怕了这女汉子。 下到半山腰后,把绿嫣和安逸、安虎唤来,分给夜叉队一百五十具死尸,余者归安家军,吩咐搬空洞里的钱粮,把曹贼的尸首也运回城去。 安逸问那些死尸怎么处理?安宁说,刨两个大坑,人、虎分别,就地掩埋。想了想,又说:“挖个大坑埋虎群,那些叛兵,也是爹娘生养的,还是一个一个单独埋葬的好。先刨好坑,等提调大人察验后,让他们入土为安。“ 两人带着二十名壮汉,来到兕牛的尸首处,清刨出来后,要他们想法把这庞然大物弄回县衙。 安排完这里的事后,小两口驰回了城里,毕竟还有许多大事在等着这少年知县拿主意。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向提调大营和几处山寨报捷,明天是腊月二十九,为了在大年三十摆庆功宴,连夜派出几路人马,分赴各处报捷和护送两位上司及自家的亲眷前来。 安宁原来打算把妻妾全部接到城里来,子楣撅嘴不乐,丹晨请他再考虑一下,认为叛乱初平,还是稳妥为好。 最后定下只让夫人张芷梅与王元维和张谋一两位大人同行,明天赶到城里来。 听到前线大获全胜,王、张二位大人哪有睡意,忙着亲临庄园,请夫人连夜动身,马不停蹄,一路疾行,要不是芷梅的坐轿行得慢,哪能这半晌午才到。 稍息歇了歇腿,二位大人又传命押出江文一众死囚,由他们指认了曹贼的尸首后,又要安知县带路,到所谓的战场去视察。 有铁练扶手的那道陡壁,王元维还抖抖簌簌的爬了上去,瀑布后的那道峭壁,他却再也不敢攀爬了。按昨天晚上的商议,由安虎陪着张谋一和那几个武士,到洞穴去察验人、虎尸首,就便吹嘘一番—— 无非是昨日黎明,趁寒雾弥漫,叛兵猝不及防什么的,反正不是由安知县亲口说的,算不得欺骗上司。 王大人扯着安知县踱到那棵虬松下,居然说假话不脸红,撒谎也不拟草稿,口若悬河,涛涛不绝的哼出给南浦道署衙门的捷报—— 什么王元维、张谋一亲率大军,安宁身先士卒,冒着如雨的滚石檑木、箭矢弩炮,在伤二百余、亡三百余的情况下,毙曹贼以下二千余叛兵,生擒三十余伪大臣,一网打尽“巫咸国“乱贼。 安宁愕然,暗忖咱几个昨天商议半夜,还深恐露馅,这不是小巫见大巫吗!忍不住弱弱地问了一句:“这、这么报,张大人同意吗?“ 王元维呵呵一笑:“我是文官,哪里晓得这些军武行道上的脏烂事儿,我这样说,你懂的。“ 安老爷抿嘴一笑,这也与咱唆使安虎去吹嘘如出一辙,如果这假水踩翻了,谁相信这文官会在军事上捣鬼。 “可是、可是我只伤亡了十多位兄弟呀?“这安知县也胡诌了。 “朝廷有规定,阵亡者每人抚恤银子二百两,伤残者根据致残程度,平均也有百多两呢!贵县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吧?“ “这报捷公文谁来执笔?我猎户出身,识字不多呢。“ “自然由我执笔,谁让我是主帅,又是文官呢?只是贵县和张大人也要署名才行,呵、呵,那些个伤亡士卒的名单,却是要贵县报来。“ 安宁点着头,无意中觑见这虬松下满地的松针,下意思抬起头来望着那裂口的枝桠,忆起昨夜的恶梦以及与子楣在枝桠上消魂的感受,痴痴的憨态十足,陷入了无语之中。 王元维难免好奇,动问之下,安宁嘴皮子一碰,不假思索地回道:“下官昨晚上曾在这里大战了一场呢!“ 王大人很感兴趣,上看下瞧,居然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虬松值得大书特书,应该在此勒石为碑,刻上'安知县宁,曾血战于此',让贵县的神勇,彪炳史册。“ 子楣本来与众人远远的立着看山听水,见这两人在虬松下指指点点,想起昨夜的事,便蹑手蹑脚的潜了过来,正听到王元维说啥“血战于此“,顿时脸飘桃花,狠狠的剜了安宁一眼,这女汉子接过话来,挖苦着讥讽道: “啥子血战哦,只是脓战罢了!“ “明白了,不想扬名也行,改成张千总谋一曾在此......“ “呃!呃!呃!不兴乱说的!“安、章二人忙窘促着叫了起来,王元维一楞,瞧了瞧两人的神态,又望着虬松打量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拍了拍巴掌,呵呵大笑起来。 安宁赧然无语,子楣却是窘促羞矜,转身飞奔而去。 晚饭前,有三位官员署名的报捷公文,已经用八百里加急发往南浦,并议定所谓的伤亡抚银,几位道台的卫士每人拿千两,余下的三人平分。 据王、张估计,他们的顶戴换颜色没问题,安宁的知县去掉“代理“二字也是板上定钉的事。 最让安老爷兴奋的是,他到手了五顶从八品的骁骑尉武官顶戴,由他选定后报总兵府存档。 这官帽虽小,却是承认他可以拥有二千五百人的正规军队。 在安宁表示他不要那些银两后,王、张二人笑呵呵的应承,恃恁大的军功,保荐他为五县卫所司提督。 这是一顶从六品的武官帽子,这五县为巴阳、葛城、汉丰、梁山、白帝,虽然帽子不算大,任务却不轻,剿灭这五县境内多如牛毛的山匪,肃靖治安,是他的本职,而他还有巴阳的一应政务要打理。 但是,这五县的绿营防兵是他的属下,按每县五百兵丁的经制,他可以拥有二千五百名地方部队,加上卫所司衙门的二千五百名野战部队,他将是五千战兵的统帅,实力委实不可小觑! 第36章 坐立不安 由于两位大人要在巴阳过年,相帮着安抚士绅商贾,稳定民心,实为打足秋风,揣满腰包后才会回南浦,为了陪好上司,安知县很是耽搁了一些时间。 大年三十子夜,陪着王、张二位上司饮了不少酒的安知县,回到后衙,醉醺醺的进了芷梅的房间,都言小别胜新婚,何况这旧锁新钥本是蜜月中的伉俪,自有一番缠绵。 “娇娇要给老爷报喜呢,雁儿有了老爷的骨血了。“ “真的,是儿子吗?“ “嘿呀,有了是肯定的,是儿是女娇娇不晓得的。“ 芷梅拥在他胸前,娇羞如嫩萝莉似的,悄声低语道:“娇娇也想有老爷的骨血呢,只是.......“ “没有只是,你不但要给老爷我生养许多儿子,也要生养几个象你一样漂亮的女儿。“ “黄脸婆了,还漂亮什么呀。“芷梅心里很是享受,扭动着身子,粉脸不停的在他胸膛上蹭着,“明天是正月初一,娇娇想回娘家一趟,到父母坟上挂挂纸,拜见族中的长辈,老爷能陪着一起去吗?“ “那是自然的,我还有事相求于你张氏族长呢。“ 巴阳张氏,祖藉南阳郡,医圣张仲景后裔,世代行医为业。五代十国时期,为避战祸,有溯本求源的张氏族人,迁到这大巴山深处,以行医疗伤为业。 中医源于祝由术,而祝由术的源头是巫术,巫术发源于巴阳,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张氏首创的《五禽功法》,便是祝由术的精髓之一。 新婚之前,芷梅将这套功法赠与安宁,后来也曾说过这事—— 芷梅本是医圣后裔,因为祖辈医术精湛,家资颇丰,奈何父母被山匪所害,年幼的她,伶俜清寒,刚刚及妍,聘入金家为妇,孑然一身,只揣着一套奇妙的功法,算是对夫君聊表心意。 突如其来的惨剧发生后,误入虎狼之窝,这功法让王老鬼受益非浅,却祸害了不少良家嫩萝莉。 这如同刀枪一样,握在义士手中和被匪类掌握,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芷梅要回族中拜年和给父母坟头挂纸,自然存了显摆的心思,安知县是想挖几位医界高手,到他安家军充医官,给他培养一批能疗红创的军医。 大年初一,拜过上官后,鞭炮声中吃过汤圆,夫妻俩正要出门时,门勇来报:南浦道观察大人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到。 安知县心里一惊,首先想到的是谎报军情的事露馅了,赶忙奔到衙门口,询问道台衙门的差官,那疲惫不堪的差官并没所谓的加急文书,只是取出道台衙门的身份腰牌,言称自己是观察大人的亲兵目,大人此时已入巴阳境内,请三位老爷出城十里迎接。 所谓观察大人,就是南浦道台大人,朝廷正四品大员,实任的道员龙韬德。 巴阳城与南浦不过八百里远近,报捷文书一天一夜便到。剿灭“巫咸国“是大功一件,收到捷报的龙道台,根本不用考虑,当即率百名亲兵护卫,日夜兼程,赶赴巴阳。 打前站的亲兵目,是一位小头目,王元维、张谋一与几位武士自是与他相识,迎进衙门漱洗进餐休憩,殷勤伺候着,无非是打探道台大人此行的目的而已。 安知县不能陪芷梅去炫耀了,吩咐她备足礼品,派安逸率领百名火器营的勇士随行,又向柳丹晨借了二十名蟠龙寨的母夜叉充当贴身护卫,钟绿嫣小妹儿心性,执意要去凑热闹,见丹晨首肯,安宁自然是巴不得有她充任亲兵目。 衣锦还乡的张芷梅坐进四抬暖轿,前呼后拥,欣欣然向城郊的张家湾而去,目送这队人马远去后,安宁心怀忐忑,心急火燎的奔向议事厅,与分了赃的二位南浦上司和几位道台的亲兵卫士,商议补救措施去了。 龙大人星夜疾来,实出众人意外,用百两银票买来亲兵目一句话“龙大人看着捷报,把脑袋当成拨浪鼓。“ 就是这句话,让几位揣满腰包的南浦人如坐冰窟,颤栗自危,这正月初一新年首日一大早,居然摊上个死猫脑壳,捧上个烧红了的炭圆。 安老爷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心中如油煎,不免生出官不如匪,硬扯老子下水,大不了老子拖着队伍上山打游击的念头。 王元维说,龙大人有个外号叫九太子,属下们常在背后这样叫他。 龙生九子,幺儿名饕餮,又叫螭吻,用南浦口音说“饕餮“二字,貌似韬德与饕餮同音。 大巴山一带的乡民,在木板上刻画它的形象,挂在自家房屋大门上方的墙壁上,认为能避邪。因其嘴大,呼为“吞口“,言称鬼魅来犯,全部入口。 张谋一刚到南浦任职,对龙道台不甚了解,听王元维的言下之意似乎有戏,便向几位武士打听,武士们蔫头耷耳的不敢做声。 张千总一拍桌子,骂骂咧咧起来: “揣银票时都是笑眯眯的合不拢嘴,这当口怎么都捂上**哪,在座的都被一根绳索捆着,事发了谁也跑不脱!“ 安宁不乐意了,张嘴发表了声明:“打住,我可没拿一毫阿堵物啊!“ 几个武士听他爬黄不认账了,忙着掏出银票放在桌上,言称退回。 王元维是文官,奔五的官油子了,冷笑着说道: “迟了!那文书安知县是署了名的,伤亡名单和抚恤费都是县衙门经手的,谁个拿了你的银票?“ “对头!“众人齐声叫道,几个武士更是笑吟吟的忙着把桌上的银票揣进怀里。 王大人笑眯眯的打量着呆鸟般的安知县,横观竖看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 “观察大人为啥叫九太子,并非只是名字同音那么简单吧?“拈捋了几下胡须,冷口又道,“一群猪猡,不堪与谋!眼下是商议怎么躲过虎眼,不是互拆壁角,刀还没架在颈项上呢!“ 又是一阵摸**扯活闪,嚼蛆出一堆烂点子,认为当务之急是要有伤兵和烈士墓,烈士墓好办,就说叛兵和死虎们埋在一起的,把叛兵的坟冒充烈士墓,只是必须赶紧弄一些花圈挽联之类的东西去装扮一下。 安宁应承,他可以找二百人充伤兵,张千总和几个武士马上表示,他们愿意去装扮烈士墓。 估计龙大人半下午才到,几个人当即分头行事,约定午时末在南门外集中,前迎十里接观察大人。 刚出议事厅,看见安彪远远的立在长廊那边,见他不断来回折返身子,明白这小弟有急事禀报,便朝长廊走去,因为议事厅外有火器营的百夫长率队守着,任何人不得入内。 不待他走近,安彪前冲几步,跃过守兵,急忙禀道:“子楣小姐走了!“ “什么?“安宁一惊,愣得不轻。 “子楣小姐回去了!“安彪见他不眨眼的望着自己,忙说,“我在衙门口查哨时,见她背着长剑出来,问她是不是去逛街,她没搭理我,径直朝南门急走,我追不上她,撵到城门问守兵,说她上了官道,向九龙去了。“ 南浦也在九龙方向,难道她真是不辞而别?他也没责备安彪,子楣要走,谁敢阻拦,谁能追上?他兀自点了下头,吩咐这小弟去干自己的事。 唉!不就一夜没陪嘛,居然赌气走了,犯得着吗?不由生出一种有她陪着嫌烦,见不到她又思念的情绪来。 沮丧的踱回后衙,猛然想起找人伪装伤残兵丁的事,又急急忙忙去找柳丹晨商议,她打小就管理蟠龙寨,经验自然多多。 听他说了首尾,丹晨蹙额道:“二哥哥热衷仕途,这不过几天时候,滋味不好受吧?何不退归田园,做田舍郎来得舒心。“ 安宁默然,半晌才冒了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 丹晨见他如此,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新年第一天,任谁都不愿装伤扮残的。你命令下去,虽说他们不敢违抗,心里却不舒爽。再说,这样做也有损二哥哥的清誉呀。“ 见他愁眉不展的,攒眉沉思了一会儿,又说:“还是这样办吧,推说伤残人员都送到广济寺去了,先搪塞一下。如果那姓龙的不怕山高坡陡,非要去查看,我自有主意。“ 见他舒眉展眼了,丹晨又说:“听那姓王的话中,似乎有话呢。“ “我何尝不明白,只是这官场上大贪杀小贪的事还少吗!“随口而言的猎户,无意中流出何秀才的口吻来,好在丹晨与他相识不久,并不感到诧异。 午饭前,子楣居然扶携着雁儿回了县衙,在后衙与安宁相见时很是兴奋,三人一番交谈后,安宁才明白子楣打的什么算盘。 凤仪山位于长江南岸的羊q县也是南浦道所辖21县之一,子楣在南浦城内生活过两年,又是凤仪土家的大祭师,对龙某人多少了解一些。 在这场平叛的事上捣鬼,她多少知道一些,听见道台大人要来巴阳的消息,便明白安宁的仕途是风险与机遇并存,本想知会他一声,又怨他这大的事也不首先告诉自己,才自顾自的去把雁儿接了来。 安宁见她要在“龙“字上做文章,担心地提醒她,说道:“雁儿只是养女呦,谨防闹出笑话来呢。“ 子楣呵呵一笑,说道:“这本来就是个幌子,那姓龙的我了解,肯定吃这一套,只不过媳妇儿还要准备一件希罕的玉器,作为拜见叔丈大人的见面礼才行。“ 见她笃定,又再三询问,子楣只说她与龙大人认识,却不愿多讲什么,要他安下心来,搞好接待。 半下午,安知县陪着王、张二位大人,在十里外的接官亭迎到龙大人一行,安宁见这干瘪的老头疲惫不堪,风尘扑扑的很是可怜,按照子楣的提示,奉上一小块黄精给他充电,并当面自嚼了一块更小的。 龙大人笑眯眯的服下黄精后,顿时神采奕奕,精气神杠杠的,王元维和张谋一眼馋得直吞口水,安宁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却假装没看见,龙大人执着这少年虎将的手,详细的询问平叛的战况,根本不理睬王、张二人。 安宁按伪造的战报禀了一通,龙韬德意味深长的端详了安宁一阵,又扭头扫了一眼王、张二人,撂下了两个字: “假的!“ 见三枚属下呆若木鸡,放下安宁的手,朝自己的坐骑走去,沉声道:“既然伤残的将士不在这里,咱们先去祭奠为朝廷捐躯的勇士们吧。“ 第37章 虚 惊 五百叛兵貌似冤死在云鹄手上,却受到地方大员的祭奠,虽然滑稽,却是十分肃穆,龙大人含泪致祭文的悲凉声腔,不知能否让逝者安息? 只是那“假的!“两字,很让几个心里有鬼的人揣揣不安。 回衙门的路途中,遇到风景养眼的山水,精神头充沛的龙大人都要下马,招呼三位官员一起看山听水,指指点点,不亦乐乎。 因为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都提心吊胆的咧开嘴巴,强堆出笑容,陪他乐呵着。 那百名亲兵最苦愁,换马不换人,一天一夜的狂奔,整得疲惫不堪,还得打起精神充猛士,身心能好受? 总算在天黑前回到县衙,只见子楣与雁儿联袂从街道的另一头走来,迎头撞上一般,雁儿款步向前,扯着刚从马鞍上下来的安宁,笑吟吟的叫着“老爷“,玉手拍拂着他衣袍上的浮尘。 子楣径直奔到龙大人的马前,也不下腰,笑逐颜开的喊着“龙叔叔“,龙韬德先是一楞,待看清这小妹纸后,咧嘴大笑起来,翻身跳下马,抓起一只玉手握在掌中,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连唤了几声“楣儿“,执手并肩,进了衙门。 安宁诧异,王、张和那几个武士,先是一惊,随即想起他在接官亭的禀报,都把吊起的一颗心安放在了原位。 接风宴很是丰盛,宴上的气氛也很融洽,谈天说地,其乐无穷,却不涉一丁点儿平叛的事。 在疲惫不堪的亲兵们鼾声如雷时,道台客寓里正在上演一场认亲的戏。 在章子楣的撮合下,龙道台认龙筱雁为本家侄女,安宁自然成了观察大人的侄女婿,夫妇俩奉上一座高可盈尺的羊脂玉观音后,乐坏了这糟老头子。 这新任叔父,在腰包里掏摸了半晌,取出一枚罗汉钱来,夸夸其谈了一阵,算是回赠给筱雁的见面礼。 女眷们回房后,这叔丈留下侄女婿单独交谈了一阵,很快就这次平叛统一了新的报捷口径—— 巴阳绿营主官、骁骑尉曹玉林久有异志,驭虎三百余只,暗蓄私兵四千余人,裹挟哥老会在巴阳的分支绿野金刚门反贼千余人,共计五千多人起反,建立了所谓的“巫咸国“。 警报传来,南浦道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就地征招以安宁为首的乡勇一万五千余人,血战数日,趁逆贼初起,立足未稳,全歼叛兵,没有一人漏网。 由于乡勇装备落后,反贼又有猛虎打头阵,我方付出了伤残三千余、战死四千余的代价。 遵龙大人的嘱咐,安宁立马将这新的口径,用自己的口吻,转禀王、张二位,这两人自是毫无意见,一起去见龙大人。 统一意见后,龙韬德要王元维当场拟好给巴蜀总督骆秉章的报捷文书。 一切搞掂后,龙道台谕令安知县:在巴阳的税银中调出六万两银票,赏给三人充辛苦费。 安宁不敢不要,心怕被三位上司打入异类。在揣入腰包时默算了一下:那上百万的银两谁出?咱巴阳可出不起呀! 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龙大人对安宁笑道:“小安初入仕途,不懂朝廷经制,这钱不会要巴阳承担的,相反,你这巴阳的税赋还有所减免。“ 见这少年懵懂憨厚,心念一动,谕令王元维又拟了一份肯请总督保荐安宁为记名游击的文书。 安宁清楚这只是朝廷糊弄人的手段,却对这虚名很是向往,因为游击是最起码的将军级别,一但获准,自己就是堂而皇之的安将军了,尽管得不到这从三品的实职。 龙大人很有诚意,当场敲定:任命安宁为八县卫所司衙门提督,在原有五县之外,增加了长江南岸的羊渠、石柱、黄水三县,辖野战兵丁五千人,拨给由安宁保荐的从七品游牧尉名额一个,从八品的骁骑尉名额再增三个,凑成了八个。 这三县七成人口是土家族,各有土司统治,情况复杂,扯皮事层出不尽。由于凤仪属羊渠管辖,自己手握刀把子,指定能不让子楣的部族受欺负。 正月初三早上,龙大人率领南浦的一众官员、亲兵离开了巴阳,安宁送到十里长亭,临分手时,龙大人要他尽快把卫所军练好,第一仗务必灭了汉丰湖的两股水匪。 客走主人安,何况还是泰山压顶的上司。 打马回城的安知县,别提有多高兴了,回到县衙的第一件事,便是招来安逸,要他火速回九龙一趟,把他父母及嫂夫人全氏姐妹接到巴阳来,安家庄园、磨盘寨、独龙寨的防卫,暂由百夫长负责。 安逸领命后,他又去了柳丹晨住处,见清闲下来的两姐妹正猫在室内绣花,不免大奇,没想到这一身武艺的佳丽,还有这温柔的举动。 绿嫣见他进来,高兴的叫了一声“二哥哥“,放下绣品,忙着沏茶。捧上茶盏后,笑着告诉他: “我刚才到皮行去看了一下,兕牛被剥了皮,嗨呀,那皮有寸多厚呢!匠作说可以做三副铠甲,如果破成两层,能做六副呢?还有、还有那些鬃毛,听说能织四件软猬甲。皮行大师傅请示,这甲怎么做,要我问二哥哥。“ “这样吧,做六副女将皮甲,四件女用软猬甲。“想了想又道,“咱安家与你们姐妹平分,行不?“ 绿嫣其实天天都到皮行去几趟,她是眼馋那软猬,根本不敢奢望皮甲,早在心里盘算过无数次,觉得没自己的份,只是过过眼瘾而已。大喜之下不禁问道: “二哥哥自己为啥不要?“ “我已经吩咐安逸去打造了四副铜甲,软甲我用不着。你们和全氏姐妹正好六人,皮甲轻巧,每人一件。“ 丹晨也很欣慰,插话问了一句:“子楣姑娘不用吗?“ “她呀?不会武功的,上不得阵,送她一副软甲吧,另一副准备给祖儿。“ 见绿嫣正在披大氅,心知她要到皮行去,忙着叫她稍等一下,有大事要商量。当他信心满满地表示,希望与她们三姊妹结拜异姓兄妹时,绿嫣嘴一撇,差一点儿哭出来,手忙脚乱的脱下大氅,胡乱扔在床上,捧起绣品,颤抖着手,却怎么也拿不稳针,放下绣品后,咬着樱唇默了一阵,说道: “二哥哥非要结拜也是可以的,只是大姐姐快满二十了,她比你大,以后她叫你小弟,我和红姐叫你大哥,这样不好吧?“ 安宁扭头看向丹晨,见她早已放下了绣品,斜倚在椅子的扶手上,单手托着粉腮,似笑非笑,若有所思。 这模样他见过两次,只是这次有轻微的不同,娇躯有些颤栗。 安宁见她如此,心忖许是冷吧,替她取下衣架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后,转向绿嫣笑道:“不结拜还不行吗?真是个不懂事的丫头片子。我找你姐有公事,你快到皮行去,顺便把那只角带回来,交给芷梅就行。“ 绿嫣撅着嘴,重新披上大氅,问道:“交给和你经常拌嘴的那丫头片子?“ “嘿哟,装怪吧?交给我夫人好不好。“ 在绿嫣出门时,她的小嘴一直是撅着的,嘴里还一直嘀里嘟噜个没完,安宁依稀听见她在叽咕什么“变态......喜欢二手老女人......“啥的,因为一直拿她当小妹纸看待,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安宁把龙大人恳请总督保荐他为记名游击的事告诉了丹晨,又说了八县卫所司衙门的事,他忝为卫所司提督,准备保荐她为从七品游牧尉,作为自己的助手襄理军务。保荐红拂、绿嫣为从八品骁骑尉,入卫所领兵。 丹晨见他如此信任自己,心里自然舒爽,嘴里却不解地问道:“全氏姐妹武艺也不弱的,为啥不让你的祖儿任游牧尉?“ “她们姐妹有些功夫我知道,但没见过她们上阵。你的胆识和统兵的本事,我都是领教过的,还是你合适些。再说我手里有八个骁骑尉名额,她们和我那三位兄弟都有份的。“ 丹晨不再推辞,却有些担心自己不耐官场的乱象。安宁笑道:“咱干自己的事,壮大自己的力量,不祸害百姓,你只对我负责,上面的事,有我呢!“ 见她点了头,又要她在蟠龙寨挑选几位有文化、有能力、有气魄、信得过的人到县衙任职。丹晨表示有人选,只是都没功名。 安宁笑道:“不是有正途、杂途和捐纳之分吗?咱不差钱的。“ 正月初六上午,县衙议事厅坐满了安氏的心腹班底,他首先宣布了县衙官吏的任命,由安友之r县丞,柳光权为典史,钟鸣为通判,教谕、训导、主薄均是张氏族亲推举的能干人。一应役目、衙役、狱卒等等,都由从他安家军中选拔。 宣布八县卫所司正式成立后,保荐柳丹晨为游牧尉,安逸、安虎、安彪、全祖儿,全蓉儿、全秀儿、钟红拂、钟绿嫣为骁骑尉。 卫所军为五千人,安逸为火器营统领,率兵千人。安虎为长枪营统领,率枪手、弓箭手各五百人。安彪为大刀营统领,率刀手、弓箭手各五百人。 全氏姐妹为骑兵营统领,为帅帐亲兵,男女骑兵各五百人。钟红拂为辎重营统领,率兵五百人。钟绿嫣为巡防营统领,率男兵四百,女兵一百。 卫所司衙门的房屋建成以前,暂时设在县衙内。兵营分别设在原巴阳绿营、西宁盐镇、磨盘寨、独龙寨、广济寺等处,又宣布:征招兵员从即日开始。 等一众人等忙活去后,又与柳丹晨和章子楣三人拟定了攻打汉丰湖两股湖匪的作战方案。 鉴于全然不晓敌情,传言湖中的两股水匪互不相容,是真是假,须先行暗中探明匪情,好从中取事。 传命汉丰绿营,多备楠竹,以备扎筏。 定于正月十六出征,兵员为现有的安家军一千五百人,红拂、绿柳率蟠龙寨二百人为辎重营,张氏随军大夫十名,纳入辎重营。 为防走漏消息,部队昼伏夜行,事先不告诉战场在何处,敌人是谁。 柳丹晨主持卫所司衙门日常事务,各营寨暂由九龙新训的五百乡勇分驻,由百夫长率队,全氏姐妹为衙门护卫统领。 战事必须在正月二十八之前结束,因为他入赘章家为婿,是二月二龙抬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