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限突破》 第一章 雾中人 “在那，剩下的几个，一个都不能留。” “小心象限之力。” 前一刻，恢宏的街区整洁干净，一栋栋美轮美奂的建筑伫立在旁，花坛精心培育着令人惊叹的稀有花卉，本是让人轻松惬意的地方。 现在却成了名副其实的废墟，地上尽是一个个瘤样的坑地，大大小小的瓦砾四处散落； 植物枯萎殆尽，失去了颜色； 表情狰狞，形态各异的尸体被抛弃在角落，在坑底，在大道上。 战斗接近尾声，已然分出胜负。 赢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不到两位数的敌人。 突然，败北一族的为首男人，闪电般的伸出手，捅进身边一青年的身体。 “不好，那家伙要发动禁忌之术。”赢家的表情霎时变得扭曲，他们开始疯狂的吼叫。 术式已经开启，任何人都无法使之停下。 青年感到心脏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他不可置信的盯着男人留在身体外侧的手臂。 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他抬头，双眼瞪大，盯着男人。 四目交汇，男人的目光异常坚定，他确信此刻的选择毋庸置疑的正确，但眼中的悲凉之意，无法掩盖。 他低声吟唱着，曲调古老又神秘，一时像极了广为传颂的民谣，一时仿佛是半睡半醒的野兽的呓语。 “砰！”随着异物注入的瞬间，青年的心脏停止跳动。 一道道赤红的光腾空而起，光柱上缠绕着形状复杂、扭曲的文字。 “快，阻止他。”一道颤栗的吼声响起。 数人朝青年扑去，还没接触到光柱，就已全数成了灰烬。 倏的，赤红的光钻入青年的身体。 “砰砰砰”，心脏开始跳动。 一道红光自他心脏处浮现，是个正方形的标志，正方形的中间是数字1。 “抱歉。”男人收回手，手很干净，一滴血都没有。 “为什么是我。”青年颤声问道。 “只有你能承受象限之力。”男人坚定的语气中含有一丝歉意。 青年垂下头，呆呆地看着心脏处的红色标志。 “现在第一象限之力已存于你体内，必须在180天内收集齐所有的铆，一共五颗，外观都是黑色的钉子样。” “记住，一颗都不可缺，否则会被象限吞噬。” 说完后，男人大拇指张开，四指并拢，挥手，碰了碰太阳穴。 青年也伸出手，做了相同的动作。 男人眼神复杂的看着青年，末了，露出沉甸甸的笑容。 霎时，他化成灰烬，飘散在空中。 …… 陆辰吃力的睁开眼，缓缓坐起，只见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雾霾爆表？陆辰抬起鼻子吸了吸，没有难闻的味道。 什么鬼天气。 他半眯着眼回想刚刚做的梦，身体被捅开的感觉也太逼真了，陆辰耸了耸肩，再怎么逼真也只是个梦。 他嘟囔着站起来，准备关窗。 起身后发现脑袋发胀，要炸开了似的。 社畜不好当啊，拿命换钱。 他摇摇头。 走了老半天，没摸到窗。 难道是在老家？明明很久没回去了，应该是在租的小公寓才对。 不过半睡半醒的陆辰没当回事，继续四处踱着步。 又走了好几分钟，还是没到窗边。 陆辰渐渐的摆脱了迷迷糊糊的状态，随着意识逐渐清醒，他觉得很不对劲。 朝四下一看，陆辰吓到差点晕厥。 一直以来的白雾竟来源于他的身体，一丝丝飘渺的白雾从他透明的皮肤中钻出，在空中四散开来。 他本能的伸出右手滑过左手背，皮肤的触感与平日没什么不同，但十分冰冷，就像在摸一块深秋的路边石。 透过皮肤，他清晰的看见，赤红的血液在血管中快速流动，与中学时期生物课本里彩图一样的器官在规律的跳动着。 “心脏。” 陆辰声音颤抖，伸出飘着白雾的手指向对应的器官。 “肝脏。” 颤颤巍巍的手顺着透明的皮肤往下移动。 “胃。” 其间，一片片云状的不明物体在他体内不停穿梭，钻过血管，拂过心脏，在肝脏处转弯，绕到胃部…… 我去，这特么的怎么回事！ 这也是个梦吧！ 他脸色铁青，伸出手，用力掐了把大腿。 痛！ 再掐。 特么痛死了。 陆辰一脸呆滞，脑中混乱不已，头皮触电般发麻。 他想大叫，但恐惧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忽然，一股炙热的力量从心脏喷薄而出，不由分说的瞬间胀满他的身体。 陆辰感觉自己成了一具盛着磅礴力量的透明容器。 周围的白雾越来越浓，比起雾，更像是一堵堵白墙。 痛，头要从中间像成熟的西瓜一样四下裂开的痛。 随着剧烈的头痛，一股强烈的欲望如汹涌的潮水向陆辰袭来。 破坏一切， 发泄一切， 毁灭一切。 不能这么下去，一定做点什么！ 快！ 动起来！ 他要夺回理智，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 陆辰用力咬破嘴唇，一滴滴鲜血顺着透明的皮肤流下。 脑袋清醒了一些。 他试图迈开双腿，但腿不听使唤，像陷在干掉的水泥里一般。 尝试了几分钟后，依然一动不动。 开什么玩笑。 陆辰没有放弃，继续调动全身的肌肉，使着蛮力。 体内的云雾随着陆辰的抵抗转动得越来越快，之后变慢，再逐渐消失。 “啪”，仿佛听到了水泥被撬开的声音。 陆辰终于能动了。 刚开始他只能像古代的小姑娘一样迈着碎步子，慢慢适应后，他开始在无尽的荒原中狂奔。 风刮过耳边的声音如此熟悉，让每天晨跑的陆辰找到了一丝安定的感觉。 可……太快了！ 速度太快，以至于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耳旁的风呼啸而过，发出锐利的尖叫声。 此时，陆辰却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拂过皮肤的风，是每个早晨都能感受到的普通事物，此刻却无比熟悉和珍贵。 陆辰慢慢镇定下来。 每每晨跑时，他喜欢抬头看天。 现在他抬起头，向上看去。 没有阳光，没有蓝天，印入眼中的是一片死黑。 相当古怪。 地上的矿石发着微弱的惨白光芒。 这是穿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陆辰不禁好奇。 跑着跑着，之前癫狂的感觉已消停了许多。 他停下脚步，发现身边的白雾竟已悄然无踪。 他连忙低头看了看双手，是正常的黄色皮肤。 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微微凸显，看不到血液流动，看不到流云般的物体。 陆辰颤抖着伸出右手，触摸左手背，一股暖意传来。 试着握了握拳，与平时的感觉无异。 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没毛病，是个正常的青年。 刚刚怎么回事？ 陆辰神情迷茫。 第二章 白面 下一瞬，一种莫名的感觉刺痛他的神经。 他抬起头，惊恐的看见一片片白雾飘了过来。 陆辰无比确信，这白雾与先前自己散发的是同一种东西。 他警惕的循着白雾看去，只见雾中有个人影。 他们距离大约百来米，人影正迈着大步向他走进。 砰砰！ 人影每走一步，地上的矿石都跟着上下跳动。 陆辰转头就跑，想起刚刚那不可思议的奔跑速度，他顿时觉得很放心。 没跑几步，他发现，坑爹呢，恢复正常人的形态后，跑步速度也趋于正常人了，现在的速度不过是奥云冠军的水平。 人影不过走了二十来步，就把距离缩到不过二十米。 陆辰感到背后的人影越来越近，他转过头，看向人影。 透明的皮肤， 清晰可辨的内脏， 绕于脏器间的云雾， 和几分钟前的他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之前陆辰体格没发生变化，身高是一米八左右。 但这个人影至少有五米高，顶破陆辰以前公寓的天花板绰绰有余。 陆辰抬头向上看，与人影四目相交。 看不出人影的表情。 突然，一块菱形的黑色物体从一角飞出，直击人影心脏。 白雾倏地消散，巨大的人影轰然倒下。 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 期间，人影没发出任何声音，眼睛依旧望向陆辰。 他倒下后，马上缩成正常人类的大小。 两个戴白色面具和手套，穿白色风衣的人从一角走了出来。 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白面走向倒下的人影。 躺在那的人影虽然和人形态相似，但全身惨白，就像一座雕塑。 他伸出右手利落的拔下嵌进人影心脏的黑色物体，接着温柔的抚摸了下他的额头，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在抚摸刚道过晚安的女儿的额头。 接着，人影化成一颗颗白色的光粒，消失在空中。 另一个身材高挑，双腿修长，隔着风衣也能看出身材极好的白面走向陆辰。 她拍了下陆辰的肩膀，说：“不用害怕，雾中人已经解决了。”声音中不含一丝感情。 他转头看向她，看不出表情。 这两个人什么来头，同样的白面具、白手套、白风衣，应该属于某个组织。 他们看见所谓的雾中人，二话不说，动手就杀。 要以之前雾中人的状态遇上这两货，岂不是已经入土了。 还好变了回来。 陆辰脊背发凉，急切的想离开此地，尤其要远离这两个白面。 他道了声谢后，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身材魁梧的白面把黑色物体小心放入风衣口袋后走了过来，并叫住陆辰。 陆辰满头黑线的转过身，摆出一副礼貌的表情，说：“有什么事吗？” “你一个人在这鸟不拉屎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男人盯着他。 “两个人在这就没问题了咯？”陆辰语气轻佻的说。 “没错。”白面干脆的答道。 陆辰一头黑线。 钻不了空子，那就“如实”说吧。 陆辰脑中演练完毕后，说：“我也不知道，还想问你这是哪呢。刚一醒来就出现在这里。” 他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其中有几分是本色出演，有几分是调用记忆中电视剧里的表演，临时发挥的。 “而且我好像失去了记忆，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他捂着头，做痛苦状，声音低沉又沙哑。 这不完全是假话，原主的记忆一点都没有残留下来。 别人开局系统、金手指、原主身份一堆红利，轮到自己，变成怪物不说，还啥也没有，连记忆都榨不出一点，只是能和原住民无障碍沟通。 这算啥？可就真·地狱模式呗…… 如果在这乱报名字，瞎说一气，若是之后被原主的社交圈发现，就得拿出匹敌奥斯可的演技，否则收不了场。 陆辰对演技没什么信心，毕竟不是专业的，干脆“如实”托出。 男人瞥了一眼陆辰，“带走。” 女人一把抓住陆辰的胳膊。 他本想挣脱，但想起雾中人被瞬间击倒的画面，就此作罢。 男人嘛，能屈能伸。 陆辰任由女人抓着，和他们一同前行。 他有一堆问题排着队，等着从嘴里溜出。 “这是要去哪？”问题1。 “还没想好。”男人随口说道。 女人看了眼男人，即使她戴着面具，陆辰也能感觉到那眼神不怎么友善。 “你们属于什么组织？”问题2。 “白夜。”女人先开口，男人挠了挠头。 “能介绍下白夜吗？”问题3。 “一句两句说不清。”男人赶紧抢答，没给女人机会。 就这，说了跟没说差不多，还抢答。 两个句点王…… “雾中人是什么？”陆辰问。 要是他们再不说点有用的东西，陆辰打算干脆一路闭嘴，到了地方，再趁机溜走。 罕见的沉默了几秒。 男人开口说：“他们是最重要的朋友，最熟悉的家人，也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不是朋友，不是家人，是怪物。”女人马上接着说，声音中还是没有任何感情，但她的手下意识的握成拳。 嗯……这个回答，很抽象、很矛盾。 陆辰闭上了嘴。 没走多久，他们来到一辆结构和越野车相似，只是没有顶，四个轮子大的夸张的车旁。 女人坐上驾驶位，男人和陆辰一同坐在后座。 男人看上去轻松随意，但陆辰的直觉是，如果想跑，或做出任何反常的动作，男人一定会瞬间出手，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今天的回收太顺利了。”上车后，男人一把摘下面具，扔到座椅上。 面具后是张看上去不到四十岁，充满男子气概的脸。 男人长着一张并不让人觉得拘谨的方脸，深邃的灰色瞳孔，高挺的鼻梁，稍厚一点的嘴唇，如果他能注意整理发型的话，那么去面试读者群体为中年商务人士的杂志模特，一定会一次成功。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稳重，然而仔细的观察后，不难发现，有一丝嘲弄混杂在他的稳重中——没有恶意的那种嘲弄。 “队长，请把面罩戴上。”女人头也不回的说。 “铃，你的认真着实让我惭愧；不过放轻松点吧，附近没有雾中人。” 男人没去管面具， 铃没有接话。 他右手随意的耷拉在车边，左手放在椅背上，转身对着陆辰，一副闲聊的样子，“我叫泷。”，他接着扬了扬下巴，示意陆辰说点什么。 跟这句点王有什么好说的。 陆辰面露苦涩，什么都没说。 泷摇了摇头，问：“你的记忆出现了什么问题？” “什么都不记得了。”陆辰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泷认真看了眼陆辰，摸了摸杂乱的头发，“奇怪”，他声音不大的说。 “铃，有没有受雾中人影响导致失忆的案例。” “在我的印象中，没有。” 泷耸了耸肩，虽然表情还是那么轻松自在，但盯着陆辰的眼神如刚磨好的刀锋般锐利； 他说话的语速也慢了不少，“你很特别，雾中人似乎被你吸引，成了个活靶子，嗯……”他顿了顿，“这么‘安静’的雾中人还真是少见。” 难道泷察觉出了什么？看到我雾中人的形态了？ 陆辰心中一阵恐慌，表面上努力保持平静。 “小伙子，看来你得在白夜待上好些时候了。”泷话锋一转，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松。 说完这句话后，泷的嘴巴像被拉链拉起来一般，不再出声。 他从左侧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包，眼睛冒星般盯着里面的硬币。 “1索，5索，嘿！100索~”他的心声几乎完全表露在外。 “喝木拉的黑酒，还是去安格吃烤毛豆，或者见见小惠惠？~”泷收起钱包，笑容满面的嘟囔着，看上去对陆辰已经完全失去兴趣。 第三章 希尔黎 荒原很大。 几十分钟后，三人才抵达城市的边缘。 进入城市后，车速慢了下来，陆辰坐在车上四处观望街边景象。 一排排路灯发出白色的光，两三居室大的房子像一块块积木，紧密而错乱的堆在一起； 狭窄的小道上人来人往，牵着手的母子，紧挨在一起的恋人和专注快步走的单独行人随处可见； 发着白光的招牌下，各色店铺里有人专心对付碗里的食物，有人低头仔细浏览商品，也有人翘起二郎腿悠闲的坐在店外喝酒； 高架轨道上，列车呼啸而过的风声和人们的谈笑声，餐具碰撞声一起混合成了这个城市的声音。 这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喧闹的声音在陆辰听来是那么悦耳。 “到了。”铃冷漠的声音响起。 陆辰连忙回过神来，眼前是一座纯白的建筑。 此时，所有窗户都透出白色的灯光。 在死黑的天空下，这栋通体发着白光的白色建筑，如同海中的灯塔，看着使人安心，但…… 这么晚了，所有房间都开着灯，难道从一个996的世界到了一个007的世界？ 刚刚路过的时候也是，人来人往，店铺全都亮着。 敢情这个世界流行拼肝？ 惹不起，惹不起…… 陆辰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有几个小时下班？”陆辰好奇的问道。 “七个小时。”铃面无表情的说。 啊？你们到底有几个肝？或者说都是夜间工作者？ 陆辰随意的问道：“所以说，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咯？” 一直面无表情的铃突然身体绷紧，瞪大眼睛，盯着陆辰，那模样，像在看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陆辰被这么一瞪着，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突然，陆辰的右肩从背后被一只大手有力抓住。 他转过头去，视线与泷相交，后者的神情一改之前的轻松愉悦，他露出猎人抓捕猎物的犀利眼神。 “你刚刚说‘白天’？”泷的声音相当低沉。 敢情这两货突然的变化就因为“白天”两个字？ 这…… 陆辰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着死黑一片的天空，恐怖感从心底升起。 心脏开始猛烈跳动。 回忆起城市的天空，即使在夜晚，也沾染了些色彩，或纯净，或浑浊。 这里的天空是一片纯粹的黑色，要把一切吞噬殆尽的黑，让人压抑绝望的黑。 环顾四周，无一列外，所有的建筑都亮着灯； 即使在夜晚，这样的情景也十分异常。 他们都不休息，天天爆肝，人均总裁奖？ 或者都是夜间工作者，白天才回家呼呼大睡？ 爆肝的和夜间工作者，从来都不是多数。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陆辰对现在才发现这个异常感到懊悔 一个荒诞又无比接近正确答案的想法冒了出来。 在这，白天是稀有物或者根本没有白天！ 陆辰燃烧大脑，全力推测时，泷一直盯着他，没有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当陆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时，泷开口了。 “如果遇到的不是我，现在你已经坐在审讯室冰冷的椅子上，对面坐着你余下一辈子都后悔见过的人。” 他把指关节按得咔嚓作响，加重语气说：“相信我，你绝不会想在审讯室呆着，哪怕一秒钟。” 陆辰露出一副老实的模样，乖巧的点点头。 “很好。”泷用力捏了下陆辰的肩膀，接着看向铃，幅度不大的点了点头。 铃眼神复杂的看着泷。 就这么过了几秒，末了，她什么都没说，回点了下头。 接着，铃头也不回的径直朝白色建筑走去。 泷目送铃进入白色建筑后，依旧抓着陆辰的肩膀，领他走进一个招牌写着木拉二字的店铺里。 看来是要喝黑酒…… 店里摆着大约能坐二十来人的座位，此时只有五六个顾客稀稀拉拉的坐着。 泷走到附近没人的角落位置。 他下巴朝对面的座位扬了扬，示意陆辰坐下。 “一杯黑酒，一杯水。”泷盯着陆辰，头并不向店主的方向偏，大声的喊道。 “噢。”两三米远处传出一声粗狂的答复声。 “说说‘白天’。”泷用不容拒绝的语气低声说道。 有了之前的推断，陆辰一路都在思索如何解释。 终于，表演的时候到了。 “我在被你们发现的那个地方醒来，醒来后脑中空无一物，什么都记不起来……” “后来，当我抬头看这死黑一片的天空时，明亮天空的画面总是闪现在脑海，不多久，我产生了一个错觉。”陆辰故意停顿了下。 “什么？”不出所料，泷的声音急切了许多。 “白天是存在的。”陆辰双眼真挚的看着泷，诚恳的说。 接着他摇了摇头，说：“我知道，这只是幻觉，把脑海中的幻想和真实世界搞混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悲凉的说：“说到底，我连记忆都没有。” “你没错！”泷拿起刚刚店长端来的水往喉咙里倒。 喉咙响起生涩的咕噜声。 “天空一直在。”他敲了敲自己的的脑袋，“在这里。” 他拿起陆辰面前的黑酒，一饮而尽。 “六杯黑酒。”他大声喊道。 “嚯。”粗犷的应答声。 想起泷盯着钱包的开心劲，陆辰不禁替他担心，喝这么多黑酒，怕是没钱去见小惠惠了。 这次酒上来的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长相和声音一样粗犷的店长还特意拿来一份像炸豆子一样的东西。 “免费的。”店长拍拍泷的背。 “谢了。”泷伸手拿起一杯黑酒。 陆辰左手握着冰凉的玻璃杯，右手从食指到小指依此轻轻敲击银灰色的金属桌面，略带悲戚的说：“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希望你能说说，我失去了记忆，也没有认识的人。” “真实的世界，呵……”泷仿佛在说给自己听，“这里是地下城市——希尔黎，我们在这出生，在这活着，在这随便的死去。” 泷伸出右手食指搅动玻璃杯里的冰块，慢慢说道：“死并不可怕。” 他看了看陆辰，说：“记得刚刚的雾中人？” 陆辰用力的点头，他正想知道雾中人的情报。 “朋友，家人或与你擦声而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变成那样。” 难怪之前泷说出，“他们是最重要的朋友，最熟悉的家人，也是最大的敌人。”这种矛盾的话。 陆辰有些明白了。 泷捏起一块最大的冰往嘴里扔去。 “咔嚓！咔嚓！”牙齿马上与冰块缠斗起来。 他戏谑的看了陆辰一眼，说：“是不是觉得失忆了更好，起码有天空的幻想。” 陆辰拿起酒杯兀自碰了碰泷面前的那杯，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一口气喝完一大杯，真苦。 居然穿到了地下城，而且还是人人都可能中彩，成为怪物的那种地下城。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像我一样变成雾中人后又变回来的。 问题是变回来后又会不会变回去…… “怎么才能去地上？”陆辰决定问问关于地上的信息，现在打听雾中人，很可能说漏嘴。 “哈哈哈！”泷笑了起来，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脸微微发红。 “好问题！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个问这个问题的人。” 第一个是谁？陆辰在心里问了一句，并没说出口。 他人想说的话迟早都会说，不想说的话，不要问。——这是陆辰的一个原则。 “地上是不可能的。”泷没给陆辰说话的间隙，接着说：“你知道我们在地下多少年了吗？” 泷拿起酒杯，用力摇晃，杯中的冰块“呯砰”作响。 “五十年？” “在后面加个零。” 陆辰的心情瞬间降到冰点。 他们居然在地下已经生活了五百年，那去地上的希望一定十分渺茫； 五百年来肯定有人尝试过各种各样去地上的方式，大概都失败了。 “为什么去不了地上。”陆辰不死心的追问。 “地上有毒，活不了。”泷轻描淡写的说。 “什么毒？” “就是那……”“诶，什么来着。”泷抓着乱糟糟的头发。 “这个要问铃，她肯定能很快答出。很多时候，你还没听清，她就说完了。” 想起铃用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速读一堆专业术语，真是强烈的学霸既视感。 “一句话，在地上活不了。”泷捏起一个炸豆子往嘴里扔。 刚刚陆辰也吃了一颗，炸豆子表面酥脆可口，带点咸味，完全不油腻，里面的豆子还软乎乎的，有股清甜的味道，是很好吃的下酒菜。 看来希尔黎的人民对烹饪还是有点心得的，想到这，陆辰心里舒服了一点。 “就没人尝试上去看看吗？”陆辰也吃了颗豆子。 “一百多年前还有几个不怕死的上去过。”泷抓了一把豆子，“用手指甲都能猜到，没人回来；现在已经没几个人记得这档破事，连上去的方法都没人知道。” 他看着陆辰，歪嘴一笑，“你就是想上去送死都没机会。” “而且现在已经没人提上去的事。”他的声音突然变小，“你也不要跟其他人讨论。” “为什么？” “风气。”泷没有解释，嘴里嚼着炸豆子，眼睛看向吧台那边。 泷实在不像会在意风气这种东西的人，真正的原因应该不止是风气； 不过泷特意提出，还是不说为妙。 相比说话，嘴更是用来吃好吃的。 “来白夜吧？”泷看似随意的问道。 白夜就是泷和铃所在的组织。 想起之前泷利落击杀雾中人的场景，陆辰不禁脊背发凉，他找了个借口委婉的拒绝了。 本以为泷不会轻松的放弃，或者干脆强硬的把他带回白夜。 但在陆辰拒绝后，泷没有多说，还真只是询问他的意向。 “我知道你小子有什么瞒着我。”泷喝完最后一杯酒。 陆辰心口一紧，目光置于空酒杯上，没去看泷的脸。 “不过，你不像个喜欢惹事的糟糕家伙。”泷握着空酒杯在桌上敲了两下，“主要是我不讨厌你。” “谢谢。”陆辰抬头，看见泷握着酒杯，把后背完全交给了沙发，眼睛看向店里闪着白光的吊灯。 “每个人都有几个难以说出口的秘密，我不喜欢干涉他人的私事。” “只要你对这个谈不上有多好，但好歹是我辛辛苦苦守护的地方没有威胁，随便你带着怎样的秘密生活。” “当然，哪天想找我说点什么，或者需要帮助，不要客气。” “一般星期三和星期五的十九点，我坐在那。”泷伸手指着吧台前最靠左的位置。 “记下了。”陆辰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希望你早日找到朋友，家人。”泷笑着说道。 他的笑容有与他年龄和经历不符的纯真。 “我已经找到了。”陆辰微笑的看着泷。 泷露出吃惊的表情。 “我的朋友不就在坐在对面吗。” “哈哈哈！” 一阵爽快的笑声回荡在店里。 第四章 声浪 与泷分别后，陆辰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 地下城市希尔黎的气温与陆辰记忆中的初秋相当，他一身短袖长裤，感觉很凉爽。 如果不是处境特殊，只是作为游客来此观光，心情定是十分惬意。 他抬头看着死黑一片的天空，正为接下来该怎么填饱肚子发愁。 突然，远处一声怪异的吼叫响起； 霎时，恐惧不安的惊叫声，慌忙细碎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瞬间在希尔黎的街道上迸发开来。 “怎么回事？” “难道雾中人出现了！” “雾中人又怎么样，交给白面就行了，没什么好紧张的。” “是啊，白面两三下就把他处理了，那怪物哪能跑到这里来。” “说的也是。” 周围的路人议论纷纷。 过了几秒，怪异的吼叫声再次响起，这声音好似把嗡嗡作响的蚊子声与狮子充满力量的吼声糅杂在一起，既能量充沛，震撼人心，又让人烦躁不安。 而且奇怪的是，从吼叫声响起后，陆辰就开始头痛，有人拿着铡刀把头割成几块的痛。 除此之外，心中还出现莫名的悸动感。 不知从何而来的压力在心里快速堆积，他喘着粗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某种可怕的东西吞噬殆尽。 他在街道的一个昏暗角落，顺着墙滑倒在地，手下意识的使劲抓着心口。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地上的石子被震得上下不停跳动。 一大群人向陆辰所在的街道扑来，他们个个面色惨白，瞳孔放大，五官揉在一团，表情可怖。 “快跑啊，雾中人，有雾中人。” “有白面在，没必要大惊小怪。” “好几个，同时出现了好几个雾中人！白面根本来不及对付。” “怎么会这样，以前从没有过。” “发什么愣，还不赶紧跑就没命了。” “啊~快捂上耳朵，不要听那怪物发出的声音。” “好痛，好痛。” 人们呼喊着四处逃命。 陆辰头痛缓解了一些，他扶着墙，吃力的站了起来。 怪异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人群尖叫着放足狂奔，在狭窄的道路上互相推搡。 “别踩啦，我无法呼吸了。” “滚开，不要挡道。” “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 身强力壮者把其他人都挤开，跑在人群的最前面； 瘦小的人被挤在一旁，跌跌撞撞的随着人潮移动。 借助路灯照明的希尔黎光线并不充足，踩踏时不时的发生。 尖叫，哭喊，咒骂在狭窄昏暗的街道上混杂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汗液的潮味，呼吸的热气和各种各样因为紧张、恐怖的情绪更加浓烈的体味。 人们的表情各不相同，但个个都狰狞可怖。 雾中人还不断地接近，吼声越来越清晰便是证明。 处于尾部的人听到的吼声最大，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五官扭曲在一团； 其中许多人捂着耳朵，身体不断抽搐； 剩下的人连挣扎的力气都已失去，他们躺在地上，由着生命不声不响的流走。 受之前头痛的影响，陆辰早已跟人群分散； 此时，他身边只有零星几个拖着脚走的人，他们好似用手指轻轻一戳就会倒下。 陆辰伸手摸摸头，嘿，居然不痛了。 那敢情好，跑，跑，跑。 陆辰初来乍到，分不清方向，看到路就往里跑。 一路上他看到地上横着不少尸体，有张大嘴做惊叫状的，有抿着嘴像在哭泣的，有蜷缩在一团的，有直挺挺躺着的； 他们有个共同点，眼睛都紧紧闭着。 陆辰又急又怕，跑得更快了。 在街角向右转后，路中间一坨毛茸茸的橘色肉团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只橘色的小胖猫，跟他之前养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 陆辰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小胖过得怎么样，好在平时有开窗的习惯，他应该顺着窗户溜了吧，希望能被好人家收养，陆辰心想。 诶，这小家伙有点不对劲。 橘色小胖猫背部弓起，全身的毛都朝上竖着。 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借着昏暗的路灯向前看去，一丝白雾飘了过来。 街道的一端，一个雾中人正迎面而来。 他的眼睛被一圈白色的晶体覆盖，耳朵又尖又大，至少超过头顶十厘米； 白雾集中在耳朵和嘴巴周围，尤其是嘴边的雾，浓得让人看不清他的嘴。 无眼雾中人个子较矮，且异常消瘦，皮肤好几处隆起的地方显示着肋骨的形状。 “完了，完了，完了。” “我还不想死。” “开门，快开门，让我进去躲躲。” 陆辰身边的人哭喊着，有人捶门，有人拔腿就跑，有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准备好接受命运的安排。 陆辰一把抓过橘猫，转头就跑。 无眼雾中人张开嘴，发出低沉的吼声。 瞬间，所有的人都如同雕塑般定在原处。 陆辰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他想转动眼珠看看旁边，发现眼珠毫无动静，只能死死的盯着同一个地方。 他感受不到怀里橘猫的重量和活力，感觉它只是个抱枕。 马上，第二声吼叫响起，与刚刚低沉的吼叫声不同，颇为尖锐，刺耳，类似手指甲用力刮黑板的声音。 “不要，不要。” “啊。” 有人尖叫着像打篮球一样用力拍打脑袋，有人捂着耳朵，表情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听到这尖锐的叫声后，陆辰脑中顿时一片混乱，无数的念头相互碰撞、冲击着。 之后这些念头变成了一根根针，在他脑中四处扎去。 无眼雾中人继续吼叫。 很快，除了如针扎的杂乱念头，恐怖、紧张等情绪也一并浮现。 伴随着吼叫声，情绪一一放大。 此刻，陆辰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死了就一了百了，失去所有的感情； 而他只能在各种难以忍受的情绪下万分煎熬着。 怀里的橘猫挣扎着乱叫，它锋利的爪子毫不留情的挥向陆辰的手臂。 这熟悉的感觉…… 以前给小胖洗完澡，次次都成了红斑马腿。 想到小胖在水里挣扎的模样，陆辰不禁笑了起来。 诶，脑中针针扎的感觉消失了。 好样的，陆辰摸了摸橘猫的头。 此刻的街道，变得异常安静，陆辰四下一看，刚刚还好端端的人此刻全部表情痛苦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这条街上活着的只剩下无眼雾中人，陆辰和橘猫。 陆辰也不回头，直接跑起来。 他奔跑的速度极快，反之，无眼雾中人的速度和寻常人无异。 有救了，陆辰心里的巨石落了地。 突然，橘猫从他的怀里跳出，往街边跳去。 我去，猪队友…… 与此同时，一个微小的声音响起，就像黑夜中的浅浅呢喃。 不好。 陆辰不知为何有很糟的预感，他赶紧奔向橘猫。 随着呢喃般的声音，一道道白光闪起，街边坚固的石头建筑在瞬间被生生割出数道深达几米的裂痕。 离无眼雾中人最近的那几栋建筑更是直接坍塌成了碎石。 “砰砰”被割碎的石块坠落在地。 眼看一道白光要打在橘猫身上。 陆辰飞身赶到，他举起右手去挡，左边死死抓住橘猫的后颈，接着马上向后放足狂奔。 痛，特么右手痛死了。 他转头一看，差点昏厥。 身体右侧空荡荡的，肩膀以下的右臂被整个切去，只剩下一道整齐的断面，鲜血从中不停的向外喷出。 空气中顿时充满铁锈的温热气味。 他不仅失去右臂，浑身上下还多了深深浅浅数道伤痕，最深处可从划开的口子看到里面白色的骨头； 在惨白的路灯映照下，陆辰身上的血格外刺眼，成了整条街道上最鲜艳的色彩。 陆辰转过头，直视前方，不再看空荡荡的肩膀和深可见骨的伤口。 跑，跑，跑，什么都不要想。 每道伤口都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他不管，似乎那具破烂身体不是他的。 奇怪的是，他越跑越快，身边的人都被他抛得很远。 回光返照？陆辰自嘲的笑了笑。 全力跑了一段时间后，陆辰觉得已经离无眼雾中人足够远了。 他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松开左手，放开了橘猫。 现在安全了，去吧。 橘猫毛茸茸的尾巴拂了拂陆辰的手，跳开了。 走了五六米后，它又转头回到陆辰身边，乖巧的挨着他坐下。 希尔黎看上不是医疗发达的地方，在发现手断了以后，陆辰就做好了因感染或失血过多而死的准备。 一轮游就罢了，只是死法也太没创意了，陆辰靠着冰冷的墙壁，并不很悲伤的感叹。 陆辰与寻常人不同，往好里说是少见的豁达，说难听点就是太过随心所欲。 就像当初他留下一句无聊，挥挥衣袖，利落的拒绝了自己家族企业的工作，让周围的人都傻了眼。 …… 此刻，橘猫回到他身边，他高兴不起来。 这个主子不行了，势力点去找下个铲屎官吧，陆辰拍拍橘猫的头，轻声说。 橘猫伸出爪子给了陆辰一掌。 这熟悉的感觉…… 诶，怎么是右手痛？ 他转头看去，只见浓厚的白雾从右手手腕处发出，手腕以上的地方已经复原。 陆辰瞠目结舌的看着，不一会儿，右手也整个的长了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之后伸出右手揉了把橘猫的头。 嗯，是这个触感。 橘猫伸出肉掌，马上还以颜色，瞬间右臂上多出几条新鲜的划痕。 他一把抱起橘猫，大声的笑起来，也不管怀里橘猫怪异的眼神。 第五章 红色晶体 随着一声吼叫，道道白光在希尔黎北区一条偏僻狭窄的街道上闪起。 “铃，带上剩下的人快走。”泷大声喊到。 他握紧拳头，快速向白光飞来的方向击打，一道道蓝光从拳刺上发出，在空中与白光碰撞在一起，发出“砰砰”巨响。 地上黏糊糊的全是血迹，空气中飘荡着热哄哄的血腥味。 血液不断从四处散落的残肢里流出，仔细看来，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头、手、脚等到处散落着，切口光滑、整齐。 他们的白色面具均被打碎，脸上露出的表情比地面上的残肢更叫人害怕。 在他们的心脏上方，都有一颗葡萄大小的晶体浮在空中。 两颗黑色，一颗暗红。 无眼雾中人站在街道一角，身上只有几道浅浅的伤痕； 白雾集中在伤口处，他耳朵和嘴巴周围的白雾淡薄了许多。 伤口在缓慢的愈合，复原一个深至五厘米、长约十厘米的伤口花费的时间比陆辰长出整个右臂还长。 无眼雾中人左右幅度不大的摆着耳朵，头也随之不停的偏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当他的头正对着暗红色晶体的方向时，停了下来。 无眼雾中人酝酿着，准备下一次的吼叫。 玲身上的白色风衣划破了数条口子，鲜红的血液正不断从中渗出。 “不能让队长你一个人留下。”她握紧拳头，声音还是一样没有感情，但语调多了些起伏。 她身后的几个白面比她状态更糟，他们体内晶原已耗尽，而且失血严重，好几个半跪在地上，情况最好的也不过是勉强撑着。 “这不是普通雾中人，是中级迭型。”泷沉声说道。 “我知道，所以更不能走。”铃坚定的说。 “说什么蠢话，你忘了加入白夜的目的了？”泷没好气的呵斥道。 他一直死死盯着无眼雾中人，没有转头看铃一眼。 铃待在原地，一步都没有向后退，她叫剩下的五个白面离开。 “队长，副队长不走，我们也不走，跟他拼了。”队员们激动的喊道。 “一群蠢货。”泷摇着头，叹了口气。 他伸直右手臂，在空中，顺时针画了一个圆。 “队长。”玲惊叫一声，跑向泷的身边。 泷右手的拳刺上依次燃起五团蓝色的火焰。 他右手一挥，瞬间，蓝色的火焰形成两个光圈，分别罩住无眼雾中人和他自己。 “不要担心，早就想跟你说，操心太多会秃头的……”泷转头看向玲，笑着说道。 话音未落，蓝色光圈骤然腾起，围住无眼雾中人和泷。 下一瞬他们均消失不见。 玲站在原地，离泷所处的位置不到一米。 “你们回白夜，我来回收。”几秒后，玲把目光从泷消失处收回，转过头，吩咐道，依旧是听不出感情的声音。 “队长……” “都怪我们没用。” “要不是为了我们，队长本不用……” 玲打断他们，“此地并不安全，你们快走。” 他们应声后，垂着头，拖着脚离开了。 玲从风衣口袋处取出三个菱形的黑色块，黑块中间有个圆形的洞。 她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取下浮在空中的晶体放入菱形黑块，还没接触到黑块，晶体像被吸引住了般，自动卡入洞中。 回收完后，玲站在泷消失的地方，宛若一尊雕像。 …… 陆辰不仅右手完好无初，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是早在长出右手前就已愈合。 这……有点厉害啊。 本已生死看淡的陆辰兴奋起来。 早知道有这个技能，当初对线无眼雾中人时就不该一心只想着跑。 那货不敢贸然接近我，肯定是个只会嚷嚷的脆皮。 说不定临场又发现了个什么新技能，然后把他横推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前业余游戏玩家陆辰叹了口气。 他看了看旁边的橘色小胖猫，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得给它取个名，陆辰挠挠头。 叫橘子好了。 橘=吉。 到希尔黎后太丧了，得吸吸欧气。 橘子，橘子。陆辰把猫举在眼前，唤了几声。收到了几个橘子的白眼。 咕咕，咕咕，一大一小，两道声音响起，橘子和陆辰顿时安静下来。 和橘子在一起时，陆辰产生了错觉，以为和以前一样是个有家可回，刷着手机纠结吃麻辣香锅还是黄焖鸡米饭的普通青年。 咕咕声把他带到了现实。 现在他是个没吃没住没人脉的三无人士，而且还多了一张要投喂的嘴。 赶紧弄钱去。 想到工作赚钱，陆辰精神一振奋，做社畜还是熟悉的。 他马上撸起袖子，开始找工作。 陆辰摆出友好而不谄媚的姿态，准备沿着街边的店铺一路询问，是否要招人。 首先进的是家招牌画了个巨大毛豆的店——安格。 泷之前在卖黑酒的和这家店间犹豫不决。 刚一脚踏入店内，毛豆的香味便扑面而来。 看向透明的食物展示区，煮毛豆，烤毛豆，卤毛豆，拌毛豆，炒毛豆，炸毛豆等等。 好一个舌尖上的毛豆…… 橘子对毛豆没啥兴趣，它趴在陆辰肩膀上，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甩甩尾巴。 “你好，请问要来点什么毛豆？！”一个身影从柜台后探出来，是个长相秀气，身材过瘦的大叔。 陆辰一眼看去，觉得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人的打扮——上到帽子，下到袜子和鞋，他浑身上下所有的服饰都是绿色。 毛豆大叔——陆辰决定在心中如此称呼他。 “请问贵店需要招人吗？”陆辰有礼貌的问道。 毛豆大叔上下打量着陆辰，更是看了好几眼他肩膀上的橘子。 他绕回柜台后，语气怪怪的说：“这活一般人干不了，你确定要干？” 开玩笑，从007熬出来的都是二般的。 赶紧把活给爷整上。 “一次运十袋毛豆，送三次货，60索，日结。”毛豆大叔看陆辰一副二般的样子，也不啰嗦，把取货地点和薪水等事项一一交代了。 “没问题！”陆辰笑着说。 嘿嘿，这么快就找到了工作。 失去的欧气终于回来了吗！ 他猛地搓了搓橘子毛茸茸的脑袋。 第六章 四肌兄弟 陆辰一路小跑到毛豆大叔说的植物栽培所一区，准备领毛豆。 一个浑身肌肉能获健美奖的男人接待陆辰，他看了看陆辰，又看了看橘子，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就凭你，也敢来搬毛豆。”男人开口了。 我去，搬个毛豆还要考《毛豆搬运一级运输员》的证书还是怎么的。 陆辰懒得理他，只问货在哪。 男人大摇大摆的领着陆辰走到一个仓库面前，指着一袋袋摞起来有三个陆辰高的毛豆说：“有本事就都扛走。” 仰视着巨大一袋的毛豆，陆辰有种强烈的被耍的感觉。 还是太年轻，一斤是一袋，一百斤也可以是一袋…… 嗯……不过身为打工人，再苦也不能写在脸上。尤其旁边还站着一个看笑话的家伙时，更要云淡风轻。 他把橘子放在脚边，一把扛起一袋毛豆。 正准备装出一副神清气爽还能再扛一百袋的表情时，陆辰发现——我特么还真能再扛一百袋。 一袋看上去一百来斤的毛豆扛在肩上的重量和橘子趴在肩膀上时，没什么两样，都没啥感觉。 嚯嚯，发现了新技能。 一旁肌肉男双眼瞪圆看着陆辰。 “愣着干什么，把仓库里的毛豆都拿过来。”陆辰扛着毛豆，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 你给我等着，男人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转头就走。 嚯，长得这么壮，原来是个玻璃心。 陆辰一袋一袋的把毛豆往肩上摞。 没过多久，来了三个和肌肉男体格相同的男人。 他们纷纷用“就这”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陆辰。 “小肌，你说的有人装哔，就是他？”其中有人问陆辰最先遇到的那个肌肉男，语气充满不屑。 “就他，说要把仓库里的毛豆都搬空。”小肌瞥向陆辰。 “我们一次搬运的最高纪录是多少来着。”一人高声问。 “三十袋！”一人大声答。 “这小身板可不要被毛豆压死哟。” “这就什么，生于安乐，死于装哔。” 哈哈哈哈哈，四个肌肉男发出桀桀的笑声。 “话这么多，在练舌头上的肌肉？”陆辰嘲讽道，“整快点，我赶时间送货。” “你……”肌肉男涨红了脸。 “我？” “大哥，别激动，我们是文明人，要克制，我们不动手，拿毛豆砸死他。” 四个肌肉男扛起一袋袋毛豆往陆辰肩上狠狠扔去。 “就这？那边不是还有几袋吗？” “快点，我赶时间。” 在陆辰的呵斥声中，整个仓库变得空空荡荡。 几个肌肉男们气喘吁吁的瘫在地上，掀起衣服擦汗。 他们的脸都因过度劳累而变形。 “小肌你这x人，特意找我们过来丢脸。”一肌肉男小声哔哔道。 “也不能怪小肌，这家伙一副瘦弱的样子，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传说中的看着瘦，摸起来肉？” “没错，没错，要么检查一下。” 肌肉男们眼中浮现出异样的光芒。 陆辰此时左右两个肩膀都扛着一层楼高的毛豆，本还耀武扬威的看着这些家伙。 看到他们不对劲的表情，加上这些兄贵馋他身子的发言后，他一秒也没耽搁，扛着毛豆就跑。 “兄弟别跑，我们就想请教请教。” “是啊，让我们康康。” “哇，不仅力气大，还跑得快，真想拜他为师。” “师傅，等等我。” 我去……这都是些什么人，脑子里也都是肌肉吗。 陆辰跑得更快了，一下就把那群肌肉男甩在身后。 “哇，是帅哥，但可惜了，扛着两堆绿油油的东西也太煞风景了。” “你懂什么，力气大，又扛得绿，还长得帅，简直完美。” “有道理。” 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到了安格，陆辰把毛豆放下，一直踩在毛豆顶端的橘子跳到他的肩上，蹭了蹭他的脸。 这小家伙，是知道我有钱买小鱼干，然后开始示好了？做猫不要太绿茶。 毛豆堆成一座小山，把安格的店门口给生生堵住，店里瞬间暗了下来。 希尔黎靠灯光照明，模拟白天黑夜时是渐进的，从来不会一瞬间暗下去。 看见店里突然黑了下来，一身绿的毛豆大叔惊慌失措的跑到门口查看情况，发现门被堵住了，他使劲敲门。 砰砰砰，门后的毛豆大叔一脸惊恐。 陆辰连忙把毛豆搬开，放毛豆大叔出来。 “这……”毛豆大叔一时语塞。 “一百袋，我数好了，结账吧。” “我只要三十袋啊。”毛豆大叔小声哔哔，一次搬来一百袋毛豆的人得罪不起。 “你不早说，害我费这么大力。”陆辰转转头，拉伸肩膀、手臂，发出咯咯的响声。 “这……店铺小规模经营，如此多的毛豆没法短期内都卖出去，放在这烂掉太可惜了。最多最多能留四十袋，所以能请你把剩下的拿回去吗。”毛豆大叔摸着头上的绿色毛线帽说。 “可是可以，结搬运一百四十袋毛豆的账就行。”陆辰干脆的说。 毛豆大叔差点没站稳，他扶着门框，哭丧着脸，哀怨的说：“我上有老，下有小，中年危机大的不得了。” “小孩淘气，老婆出逃，租金好高，叫我如何是好。” 行行行，说着说着怎么唱起来了。 “算了算了。”想起以前短暂的007的生活，还有毛豆大叔头上那顶绿绿的帽子，陆辰心有不忍，他挥挥手，不再计较。 毛豆大叔眼中一道亮光闪过，赶紧住嘴，拿出八枚10索的硬币。 “谢谢理解。”毛豆大叔笑的很真诚。 “下次什么时候送货。”陆辰问。 毛豆大叔告诉他，送货是一周两次，下次要四天后了。 但一周不只有两天需要吃饭，这工作不靠谱，看来还得再找一份。陆辰叹了口气。 他扛起六十袋毛豆朝植物栽培所的仓库走去。 “师傅回来了。” “小肌你再乱说，就把你当成训练器材。” “真的是师傅。” 陆辰满头黑线，他忘了仓库有四个兄贵。 “我叫小肌。” “大肌。” “强肌。” “是不是还有个弱肌。”陆辰好笑的说。 “师傅你叫我？”一个光头肌肉男应声道，他确实是四个人中骨架较小的那个。 四肌兄弟把陆辰团团围住，要他传授训练肌肉、增大力气的秘诀。 自带的技能要怎么教，陆辰准备随便应付两下就走。 “一小时50索。” “不能让师傅白教我们。” “80索。”本已经走了几米远的陆辰立马转过身。 四肌兄弟咬咬牙，好，他们答应了陆辰的报价。 今天先教你们一招，名字叫做“卷腹”，具体动作是这样…… 一个小时后，陆辰把四肌兄弟恭恭敬敬交来的八枚10索硬币塞进口袋。 目前有搬毛豆和教四肌兄弟两份收入来源，虽然轻松，但收入不太稳定。 准备在希尔黎先安定下来的陆辰决定再找一份工作就收手。 第七章 美尔第喷泉 地下城市希尔黎很大，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 一条宽达数百米的河流把西区分割开来，河的两边都有人日夜把守。 从河对面望去，整个西区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 在陆辰打听的对象中，虽没有一个实际去过那，但他们都热心的说了不少关于西区传闻，而且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 杂货店的老板说西区全是比雾中人可怕十倍不止的怪物，住在河对面的人还听到过怪物的声音； “嚯”他边发出怪声，边把手指钩起，摆出陆辰儿时看过的童话书里巫婆的专属姿势。千万不要接近那条河，在陆辰离开杂货店时，他叮嘱道。 服装店老板的说法就不一样了，她说西区囚禁着希尔黎最美丽的女人，当权者因为爱而不得就把她一个人关在西区，希望通过这种惩罚让她爱上他。可怜的女孩，服装店老板叹了口气。 有人说西区被邪恶的瘴气笼罩，人无法在那生活；有人说西区遍地是价值连城的矿石；有人说西区只是看上去可怕，实际上跟其他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听到这些五花八门的说法，陆辰不得不佩服人们的想象力，人均白金大神。 不过一提到东区，大家的态度就变了，他们摆出一脸嫌恶的表情，评价也出奇的一致——贫穷、脏乱、危险。 陆辰目前所在的北区驻扎着希尔黎最高权利机构——像院，和针对雾中人行动的白夜，是个相对稳定的地方。 他接下来准备去人流量最大的北区中心空蓝广场碰碰运气。 从植物栽培所去空蓝广场的一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灯光也越来越明亮。 到达空蓝广场时，陆辰不自觉的微微眯起了眼睛，广场上白晃晃的灯光相当亮眼，有种在初夏正午的错觉。 空蓝广场以十字形规整的划分成四条大道，广场中央伫立着一个直径十米的大喷泉。 美尔第喷泉上方悬有密密麻麻数千盏灯，灯光一齐倾泻而下，给它笼罩上一层璀璨的光芒。 美尔第喷泉高达三米，一朵朵水花在空中溅开，在强光的照射下，如一颗颗闪光的剔透水晶。 即使在远处也能望见这座笼罩在光辉下的喷泉，它的圣洁和光辉与灰暗、逼仄的地下城形成巨大的反差。 陆辰不知不觉在喷泉前驻足许久，光是看着它，心中就有种飘渺的幸福感； 苦恼、焦躁等情绪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安定和满足，就像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盹，周围依稀传来家人聊天的欢声笑语和电视机里熟悉的广告词。 突然，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从脖颈处传来，陆辰马上回过神。 赚钱的烦恼，生存的压力一瞬间钻回陆辰脑中。 他转头看肩膀上的橘子，它连忙向旁边瞧去，故意避开陆辰的视线，但还没完全收回的爪子出卖了它。 好不容易进入贤者时间，你倒好，分分钟让我出戏，陆辰使劲按了按橘子的肉垫。 他向四周看去，发现很多人都呆呆的看着喷泉，脸上洋溢着安定祥和的表情。 路过此处的人也大多会停留一会儿，沉浸在短暂的幸福中。 看着周围人一致的表情，陆辰莫名觉得有些惊悚，空气也变得凉飕飕的。 他把橘子抱在怀里取暖，走近美尔第喷泉，仔细的观察； 喷泉的底座由纯白的大理石制成，上面极为精细的雕刻着一幅图画。 画里有太阳，有云朵，有大地，是陆辰最熟悉的地上的景象。 只是画里的植物均已枯萎，树上没有一片树叶，只剩一根根枯槁的树干插在地上。 地上没有奔跑嬉笑的孩子，没有形色各异的路人，有的只是一具具已经风化的干尸，他们姿势不尽相同的倒在地上。 图画下段刻着一段文字： 天空抛弃的可怜人， 黑风之灾的残存者， 云晶眷顾的幸运儿， 于此最后的庇护所。 “感谢云晶。” “感谢云晶。” 一道道虔诚的声音响起，四周的人纷纷举起右手按在心脏上，说完“感谢云晶”才离开。 云晶是什么东西，那些人怎么一副神棍兮兮的样子。 陆辰耸耸肩，懒得为填不饱肚子的事费神，开始沿着宽阔的街道找工作。 他走进一个看上去装潢高档的店。 “小哥哥，有什么需要的？”一个抹着紫色眼影和口红，该露不该露的地方都露了些的女人用尖细的声音招呼道。 “来找工作的，但感觉贵店不太适合，我先……”陆辰转身就走。 女人快步走到陆辰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别急嘛，小哥哥这么好看，工作当然要多少有多少啦~就是不知道那方面厉不厉害呢？” 女人根本没给陆辰开口的机会，继续连珠炮般说道：“不过，别担心，就算不厉害，也会给你开个好价钱的，500索一次，一次两个小时。” 不是钱的问题，做这种事从不收费，收费或被收费的从来不做。 陆辰连忙挣脱，走出店外。 女人尖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叫菊~有空记得找我玩哟~不收钱~” 希尔黎这么开放的吗，陆辰摇了摇头。 不太开放的陆辰镇定情绪后，看见一家招牌朴素的店，从玻璃窗外朝里看，店里摆了一些桌椅，像个办公室。 嗯，看上去很正常。 陆辰推门进店。 “你好，有什么需要的？”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过来。 她长相普通，看上去有点冷漠，穿着一身快到脚踝的黑色连衣裙。 “你们需要招人吗？” “有没有教师证或是医师证？” “没有。”陆辰挠挠头。 “那不好意思了。”女人直视着陆辰的眼镜。 “打扰了。”陆辰朝门外走去。 “慢着。”女人叫住陆辰。 “如果我下班后，陪我一个小时，800索，怎么样。”女人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就是传说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抱歉，我很忙的，告辞了。”陆辰正色道，接着忙不迭的逃出店外。 “明明很闲的样子，难道是价格开少了？”女人在陆辰离开后，小声嘟囔着。 怎么回事，一个个都馋我身子？ 陆辰打量了一番自己，得出的结论是，可能和着装有关，要把短袖换成长袖，裤子也要换条更宽松的。 他去了家裁缝店，货架上棉麻这类天然材料制成的服装价格是人工面料的好几倍，毛和皮的价格更是昂贵。 可人工面料的触感实在不敢恭维，穿上后分分钟在帮忙去角质。陆辰咬咬牙，买了件亚麻的白色长袖衬衫和一条藏蓝色的棉质束脚长裤。一共花了120索。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他换上新买的衣服走进一家家看上去正常的店，可走遍了几条街都没找到适合的工作。 除了馋身子的，其他的工作至少需要身份证明，还有要求各种证书的。 这就难办了，身份证明和证书一下子变不出来，难道只能去…… 陆辰甩甩头，否定了刚刚危险的想法，他试着转变思路。 一家家的问，效率太低，希尔黎规模很大，应该有职业介绍所之类的地方。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他拍了拍头，接着开始四处打听类似职业介绍所的机构。 “我知道有个地方能给你这种人介绍工作。”当问到一个站在街边，看上去无事可做的中年男人时，他如此回答。 男人穿着黑色t恤，深蓝色长裤和有些年头的黑色布鞋。 他的五官和穿着一样，平凡无奇，是那种见了一面就再也记不起的人。 “请务必告诉我在哪。”陆辰礼貌的说。 “沿着这条路走到底。”男人手指右侧的一条小路，“然后右转，在两个大红色招牌的店铺中间有条缝，只能侧身进入，之后你会看到一个紫色的门，进去。” “记住了，谢谢！”陆辰对男人礼貌的笑了笑。 地点听上去不太寻常，但一来没有身份证明，二来没有xx证书； 能给这样的人介绍工作的地方想来也不普通。 陆辰马上动身，前往紫色的门。 看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男人消失在街道中。 第八章 紫色的门 陆辰来到男人说的紫色门前。 “叩，叩叩，叩！”他有节奏的敲着门。 “请进。”从罐子里发出来般的沙哑女声。 又是女人，陆辰对女人快产生心理阴影…… 他不禁伸出左手摸了摸后颈——陆辰在紧张或者思考时经常做这个动作。 他摸到一把蓬松的毛，确实解压…… 打开门，眼前是一张斑驳的灰黑色金属楼梯，楼梯两边亮白光的长条灯带要亮不亮，发出让人不快的光线。 “呯呯！”陆辰下楼时，金属楼梯发出打铁一样的声音。 不一会儿，他来到一个不足十平米的逼仄空间。 长约两米，宽约一米，与楼梯材质相同但磨损更严重的桌子，和桌后大的夸张的金属椅一起霸占了大半个房间。 桌上密密麻麻的堆着纸质文件，像一堆绵延不绝的雪山。 一个年轻女人坐在桌后，她谈不上漂亮，或者说五官上的不足之处很明显——有点塌的鼻子，偏厚的嘴唇，略有些粗糙的皮肤。 但这些不足丝毫没有减少她的吸引力，正是这些不完美，配上她沙哑的声音和白色衬衣挡不住的雄伟地带，让她看上去别具一格，颇有野性的魅力。 “请问你的名字是？我叫琉。” “辰。”陆辰说出自己的名，总不能见谁都称失忆，然后解释一大通。 琉认真打量了一会陆辰，说：“脸和身材都质量很高，是想找那方面的工作吧。” 她从雪山中抽出一叠文件，快速翻起来。 “最近雾中人突然频频出现，人心不安，渴望安慰的人变多了，这方面的人才突然抢手起来。”琉一边快速的阅览文件，一边说。 “你来得正是时候，我看看，最高时薪有1500索。”她抬头从头到脚再审视了一番陆辰，“嗯，符合条件。”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怎么今天遇到的女人都这样。 即使是雾中人的原因，但也不至于吧。 希尔黎是男人太少，还是女人要的太多？ 陆辰为这座地下城市的风气感到担忧。 他开始怀念起态度冷淡的铃。 “有别的工作吗？”陆辰收起怨气，礼貌的问道。 “嗯？这么高的时薪不做？这种价格可不是天天都有的。”琉放下手中的文件，眼睛瞪大，盯着陆辰。 “谢谢你的好意，请推荐其他的工作吧。”陆辰嘴边的微笑快挂不住了。 “工作轻松，虽然也需要一定的体力，但我保证是希尔黎性价比最高的工作，不再考虑下？” “这工作我做不了。”陆辰有点不耐烦的回道。 “哦。”琉以带有些可怜意味的复杂眼神看了眼陆辰后，不再提那方便的工作。 这是被误会了吧，绝对是误会…… 陆辰没有解释，免得越说越糟。 他在又冷又硬的金属椅上越坐越难受。 “植物栽培证？云晶开采证？驾驶证？餐饮执业证？教师证？工匠证？医师证？有上述证件吗？”琉翻看文件，语速极快的问道。 希尔黎这么流行考证的嘛…… 陆辰无奈的摇摇头。 琉不停从雪山抽出又塞入文件。 忙活了一会儿后，她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陆辰，说：“适合你的除了你做不了的那个，只有一个。” “什么？” “全这个组织你知道吗？” “听说过一点。”陆辰微微点头。 不能说知道，因为确实不知道；不能说不知道，万一全跟阿米巴巴一样有名就不妙了。 “全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将分配给你的物品，送到指定的地点，或者交到指定的人手中。” 嘿，这不就是送货吗，终于来了个正经差事。 “这个工作不错。”陆辰说。 “不过。”琉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甚至有几分阴郁，“在全工作，有三点一定要做到。” “一是绝对不能打开箱子偷看运送的物品。” “二是绝对不能遗失货物。” “三是绝对不能送错目标。” “记住了。”陆辰点点头。 “千万不要忘记。”琉一个字一个字强调的说。 “周一至周六工作，周七休息；每天送货三次，月薪6000索，日结。” 琉拿着笔敲了敲桌子，发出叩叩的声音，她接着说：“第一个月薪水的一半当做中介费；也就是说，第一个月你收到的日薪是100索，因为周七休息，所以周一领200索；一个月后恢复正常。” “琉，你是个有钱人吧。”陆辰苦笑的说道。 还是中介赚钱快。 “谁知道呢。”琉笑了笑。 “在这签字。”琉示意陆辰走到桌前。 不可思议，本应是陌生的文字和语言，却能瞬间理解和使用，看来是原主留下的唯一技能。 陆辰拿起笔，在两份相同的文件上，签了字。 “明天去你刚才过来时有两个大红色招牌的街上，不亮霓虹灯的店取货。” “这只猫叫什么名字？”琉盯着在陆辰肩膀上打哈欠的橘子问道。 “橘子。” “橘子？”琉一脸不解。 “好运的意思。” “好运吗，我也需要好运，开个价吧。”琉伸手想要抚摸橘子，橘子嘟囔着叫了一声，从陆辰的右肩跳到左肩，躲开了琉的手。 陆辰轻轻的拍了拍橘子的头，对琉礼貌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的东西从来不卖。” “一万索呢。”琉认真的打量着橘子。 “也不卖。”陆辰顺口回道。 等等，一万索，这小胖猫值一万索？是不是把它卖了离财务自由就更进一步了？ 暖烘烘的感觉从肩膀上传来，他看了眼橘子惬意的模样，摇摇头，心情复杂的走了出去。 再次回到大街上，行人少了许多； 店铺陆陆续续关门，经营者开始享受一天中最美好的数钱时光。 路灯黯淡了下来。 “夜晚”到了。 此时，陆辰还没有落脚点。 空蓝广场附近的房间，至少得500索一晚，离喷泉越近，价格越高； 距空蓝广场越远，一晚的房价依次递减，但陆辰把希尔黎北区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他能付得起的房间，最便宜的都得100索一晚； 倒是听说，东区的旅馆便宜，20索也能找到。 “除非你想稀里糊涂的死掉，否则不要打东区的主意。”某旅馆老板的话回荡在脑海。 看来要睡大街了，陆辰苦笑。 奔走了一天，身体感觉很疲劳，他找到一个角落，拿出衣服垫在身下，靠着墙就这么睡着了。 路灯渐渐明亮起来，发出白色的光芒，照亮着金属和矿石构成的希尔黎。 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发着“吱吱~”的声音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慢慢有人走上街道，开始为生活奔走。 陆辰伸伸懒腰，坐了起来。 痛，一阵酸痛感从右肩传来。 是你这家伙，陆辰捏了捏橘子肉肉的胖脸。 还没让哪个姑娘在本大爷的肩膀上睡过，你这家伙。 橘子一脸满不在乎的盯着他。 陆辰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起身去全取货。 6000索的月薪，一想到这，陆辰抖擞起精神，完全不像在大街上睡了一晚的人。 转念一想，头一个月要交三千给琉，陆辰的精神垮了一半。 剥削无处不在…… 他路过一家卖卷饼的店，花了5索，买了一块最便宜的卷饼。 饼没有麦子的香气，虽然热气腾腾的，但感觉在咬一快已经没味道的口香糖。 卷在饼里的肉倒是出乎意料的多，煎过的碎肉香味十足，一口下去，油脂的味道充满整个口腔。 他经过一家肉铺，看见有小鱼干，陆辰走了进去。 “品质最佳的是100索，最便宜的5索一包。”老板招呼道。 那就来包5索的吧，陆辰正准备这么说，但想起琉开的1万索，最终咬咬牙买了包30索中等品质的小鱼干。 活的不如猫，陆辰感叹。 不一会儿，他来到目的地。 果然如琉所说，街上只有一家店的招牌是黑的。 之前陆辰还担心，要是这条街上有三四家不亮招牌的店，岂不尴尬。 “叩，叩叩，叩！”陆辰有节奏的敲起紫色的金属门。 “谁？”随着低沉的男声响起，门开了约五分之一。 “我过来取件。”陆辰看不见男人的脸。 “叫什么。”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警惕。 “辰。” 男人打开门，审视着陆辰和橘子，在陆辰快要等的不耐烦的时候，他让开了身体。 “进来。”他说。 陆辰走进房间。 红褐色的破旧地板，灰黑色的砖石墙上贴着几条发白光的灯带。 灯带看上去十分老旧，从头亮到尾的，一根也没有，每条灯带都有几段不亮的，如蚯蚓断成好几截的身体一样。 四下环顾，只有右边的角落里堆着几个黑色的箱子，除此之外的物品就是左边的角落里，靠墙摆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桌子后的椅子上有个瘦弱的背影，他对陆辰的到来丝毫不感兴趣，要不是他的脚偶尔动一动，陆辰还以为是个蜡像。 “最上面的。”刚才给陆辰开门的男人指着堆在角落里的箱子。 男人的皮肤偏黑，中等身材，戴着一顶深灰色的软呢帽，帽子的阴影刚好遮住他的双眼。 陆辰朝角落走去，拿起最上面的箱子。 黑箱子的大小和重量都和普通鞋盒差不多，摸着凉凉的，大概是由金属制成的，但看上去像是用墨水涂黑的纸箱。 “十点前送到下当街5幢402房，收货人是菊。” 菊？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送完货后回这里，拿下次的货。”男人说完后转头走开了。 陆辰抱着黑箱子，开始找路。 穿过空蓝广场，喷泉前和昨天一样很多人驻足欣赏，陆辰没有停留，向东一直走； 从喧闹的大街，到整洁的小道。走着走着，两旁的建筑越挨越紧，若是两个人相对走过，都得侧身。 终于到了下当街。 生活污水在灰黑色的石路上肆意流淌，外墙像烧过一般的破旧房屋杂乱的挤在一起，各式各样褪了色的金属楼梯胡乱的悬挂在房屋外墙。 空气中发霉的气味和衣服的潮味混合在一起，挑战路人的忍受力。 路灯相隔至少十米以上，四下一片昏暗，看不清外墙上的房号，更恼人的是幢与幢之间还没有明显的间距。 陆辰只得敲门询问。 敲了好几家都没有反应。 有一家回应了，但那人在门后高声的喊，要他走开。 敲了好半天的门后，终于遇到一个愿意开门的，但也只是打开一条缝，慌张的应付完陆辰后，他赶紧“砰”的关上了门。 陆辰被这压抑的气氛弄得有些烦躁，他捏了捏橘子的肉垫。 “叩，叩叩，叩！”陆辰敲起402的房门。 “来了来了~”一阵尖细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嗒嗒嗒！”随着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一下被打开。 “呀~是昨天那个帅帅的小哥哥~”菊展现出妩媚的微笑，“嘴上拒绝人家，可身体很诚实嘛~” 第九章 菊 如果不是因为声音，光看外表，陆辰差点没认出她来。 没抹颜色奇怪的眼影，没涂色泽妖艳的口红，素颜的菊看上去十分清秀。 她又大又圆的眼睛里仿佛盛着一池清水，闪现着美丽的光泽；她的嘴巴小巧、饱满，是健康的粉红色。 光轮颜值，菊可以轻松横扫参加各类选秀节目的女孩。 除了可爱以外，她身上还有一丝不过分的妖娆，这独特的气质，使绝大多数人见到菊，一时都难以挪开目光。 她身穿一条浅黄色的棉质连衣裙，深棕色的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她背靠着门框，笑嘻嘻的盯着陆辰。 “快进来吧。”她一边欢快的说着，一边拿过陆辰手里的黑色箱子，接着拉着陆辰的手往房间里走。 陆辰抽开手，说货已经送到，他要走了。 菊毫不在意陆辰冷淡的态度，她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指着房间里一坨橘色的背影，“你的猫已经进来了哦。” 这家伙，今天扣一条小鱼干。 他手摸着后颈，跟菊一起走了进去。 房间很小，打开门后整个房间都呈现在眼前； 小是小，但一切都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地板干干净净，可以毫无顾虑的坐在上面，椅子上没有乱扔的衣服，水槽里也没有堆着未洗的餐具。 望着这普通而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陆辰对菊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房间一角的植物吸引了陆辰的目光——它主干笔直得像根筷子，弯弯曲曲的枝条上长有许多细小的叶片。 这是到希尔黎后，陆辰第一次见到绿色植物。 突然，植物旁边出现一团粉红色的肉垫，二者相隔不过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陆辰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砰”植物摔在地上，细碎的叶子撒了一地。 “死胖猫。”陆辰边吼边向橘子扑去，以为抓到它的时候，缩手一看，手里只有一把橘黄色的绒毛。 他尴尬的站在房子中央，眼睁睁的看着橘子跳到角落的一个高柜上。 “这盆植物多少钱，我赔给你。”陆辰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边。 100索，菊板着脸说。 警察叔叔，这里有人在抢钱…… 陆辰记得一大盆绿萝也不过十块。 他正要吐槽，突然想起希尔黎是座地下城市，没有阳光，植物无法光合作用，所以真有可能价格昂贵。 “分期付款怎么样？”陆辰挠挠头。 菊先是一愣，后哈哈大笑起来 “分期付款，真有你的。仔细看看，这是我做的啦，你居然以为是真的。” 陆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片小叶子瞧了瞧，摸上去凉凉的，是块很小的金属片，上面涂了绿色的颜料。 “钱就不必赔了，陪陪我吧。”菊看着陆辰，莞尔一笑。 陆辰无奈的点点头，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他和菊一起蹲在地上，收拾被橘子打翻的人造植物，陆辰好奇她为什么会想到做一盆植物。 菊说，在书里的插图中看到过这种东西，觉得很漂亮，就试着做了一个。 她起身走到卡其色的人造毛地毯边，掀起地毯的一角，从下面拿出一本褪色严重的绘本。 绘本的封面是一群小孩在草地上奔跑，虽然褪了色，但可分辨出天空是蓝色的，还飘着几朵云。 是陆辰熟悉的地上的情景。 顿时，他心痒痒的，被一种叫思乡的情绪挠动着。 菊在一旁默默的观察着陆辰的表情，之后把绘本递给他，起身走到厨房。 “喜欢喝什么茶，绿茶，红茶，毛豆茶，还有……”菊打开抽屉，一一确认存货。 陆辰谢绝了，打坏东西不赔偿，哪还有脸喝茶。 菊还是泡好两杯茶端过来，她坐在陆辰对面，认真的凝视他。 陆辰被看得很不自在，他指着自己的脸呛声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菊一愣，然后右手托着下巴，更加认真的盯着陆辰； 过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希尔黎的路灯发出的光加起来都没有你的眼睛明亮；鼻子挺拔就不用多说了，鼻尖像特意捏出来的一样，不可思议的精巧；稍薄的嘴唇，反而突显出高贵感……” “够了，够了，别说了。”陆辰赶紧把脸扭到一边，死盯着地板，似乎那里有个正在跳霹雳舞的蚂蚁。 “关键是你很像他。”菊缓缓的说道。 黄金档狗血电视剧的走向？陆辰听到这句话后满脸黑线。 菊从陆辰手中拿过绘本，轻轻的翻动，看到一页褪色格外严重的插画时停了下来。 图上大致画着一个在太阳下眯着眼睛看天的青年，画里的青年面貌模糊，但惬意的感觉留了下来。 “就是这张。”菊激动的大声说。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跟他一样。”菊指着青年。 拜托，我可是4k高清，这画里的简直是马赛克。看到菊一脸高兴，他没说什么，只在心里吐槽了一番。 “大家都死气沉沉的，只有蓝希先生充满了活力。”菊温柔的抚摸着书页，之后她抬起头，注视着陆辰，“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和蓝希先生一样，不对，是比蓝希先生更有活力的人。” 比纸片人更有活力，算是称赞？陆辰苦笑。 “我看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喜欢有活力的人是吧，告诉你，有家肉铺，就是搭着卖小鱼干的那家，那里的大叔比我有活力多了。”陆辰想起只是跟他还上几个索，他就能中气十足的说上半天不让还价的理由，直到陆辰乖乖掏钱。 “那只是表面。”菊的表情略微黯淡了一些。 她继续翻动绘本，指着一幅幅图画，说：“地上的天空不是黑色的，有种叫太阳的东西，它挂在天上，发出希尔黎的白色路灯远远比不上的橙色耀眼光芒。到了夜晚，天上就换成月亮和星星，散发出淡黄色的柔和光线；有时很多水从天上倒下来，人们称这种情景叫下雨，甚至偶尔有白色的轻飘飘的叫做雪花的东西从天而降……” 说起关于地上的景象时，菊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翻到最后一页，她抬起头，怔怔的望着灰白的天花板，小声说道：“好想去地上看看啊。” 第十章 绘本 接着她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怎么都戒不掉这个想法。” 菊小心翼翼的合上绘本，温柔的注视着陆辰，说：“看着你，就仿佛到了地上，到了书中所描绘的世界。” “为什么？”陆辰忍不住问，菊的说法实在有些奇怪，甚至有点神棍兮兮的感觉。 菊手托着下巴，真挚的注视着陆辰，缓缓的说：“为什么呢，我也说不上原因，但就是给我这样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你的色彩十分明亮，特别温暖吧。” 菊把绘本递给陆辰，“送给你，虽然很旧了，但是个非常罕见的东西，不要轻易给人看哦。” 看着绘本褪色的封面和因翻动而变软的书页，陆辰拒绝了，这对菊而言绝不是一本普通的绘本这么简单，他不能接受。 看着陆辰坚决的眼神，菊低下头，盯着手里的绘本，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很小的时候，爸爸拿着这本书，给我说地上的故事。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很憧憬去地上，现在想起来，其实是憧憬在说起地上时爸爸眼神中闪现的明亮光彩。” 菊表情温柔的抚摸着绘本的封面，顿了顿，接着说：“十几年前，爸爸成了雾中人，他始终没有去过地上。” 她的手停了下来，轻轻的放在绘本上，“如果没有这本书，我大概早就忘了爸爸，忘了去地上的憧憬。” 菊把绘本塞到陆辰手中，“所以拜托你收下它。” 陆辰碰到她的手，很凉。 “哪一天，我可能也会变成雾中人，但偶尔，你看到书，会想起我，会想起地上的事，这样就足够了。”菊微笑的看着陆辰，眼神中没有一丝杂质。 陆辰默默接过了绘本，是熟悉的，温暖并有些粗糙的触感。 在他看着绘本发呆的时候，菊起身去拆黑色的箱子。 不一会儿，她拿出一个赤红色的金属盒。 箱子里还附有一张卡片，她逐字逐句的认真看完后收了起来。 陆辰一直盯着绘本，没注意菊的动作。 菊拿起金属盒走向厨房，“喝茶吗？客人送了一罐茶，据说很好喝哟~” 她切换心情的速度让陆辰咂舌。 “我该去送货了。”想起已经在这耽搁了不少时间，陆辰收起绘本，连忙起身。 “那下次再一次喝吧~” “告诉你一个秘密。”菊凑到陆辰身边，一股甜甜的香味传来。 “什么？” “我现在还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哦~”她在陆辰耳边说道。 “什么！”陆辰一脸震惊。 “那你的工作？” “这是秘密。”菊狡黠的笑着。 …… “你不问是什么秘密吗？” “这对你而言很重要吧，所以我不问，你也不要说。” “你真是个好人。”菊目不转睛的盯着陆辰的眼睛。 “好人有可能变坏，或者好人也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谢谢你！”菊趁陆辰不注意，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 “喂！你干嘛……”陆辰连忙轻轻推开她。 “走了。”陆辰挠了挠头，背过身去。 “你还会来吗？” “如果哪天我路过这里，刚好又无事可做的话。” 陆辰走出了门，橘子一跃到他的右肩。 “我会等你的。”背后传来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暖。 走了几米，一股熟悉的味道飘了过来，这不是奶茶的香味吗？没想到希尔黎也有这种东西。 从菊整洁的住所出来，沿下当街走着，陆辰一时难以适应。 感觉比来的时候更脏乱了。 想起来，菊真是个看不透的女人。 做着特殊的职业，却没有那方面的经验； 空蓝广场喷泉下的图画描绘的地上如末日一般，而菊的绘本里除了建筑等人工的东西，自然景观和他记忆中的景象出入不大。 绘本很可能是人们还在地上生活的时候制作的，但据泷所说，人们在地下生活已经五百年。 所以，这是个五百年前的古董…… 菊对地上无比的憧憬，应该不是个例，希尔黎时至今日，还有人向往地上。 陆辰想起泷说过的话，不要提去地上的事，这是希尔黎的风气。 绘本和风气相互矛盾，且同时存在于希尔黎。 他脑海中涌现出各种想法，不知不觉中，已经回到全的仓库。 “叩，叩叩，叩！” 这次，门一下就打开了。 还是那个戴深灰色软呢帽，皮肤偏黑的男人开的门。 意外的是，他没有质问陆辰为什么花费了不少时间送货。 只是板着脸，说着下一个货物的收货人，地点等事项。 这工作还真自由，一天只要送三次货，在规定时间送达就行。 路上耽搁一会也没人管。 全可以竞选最佳雇主了。 不到十五点，一天的工作结束了。 陆辰顺利的从戴深灰色软呢帽的男人那领到100索。 全的工作太轻松了，轻松的不由得让人多想。 随随便便赚了100索，一个月后是200索。 搬十袋毛豆才20索。 想不通…… 当时做社畜的时候恨不得诅咒老板，现在工作轻松了却开始想三想四。 要摆脱之前社畜的思维方式，这里是希尔黎，陆辰甩甩头。 当务之急是解决住宿问题。 有了上次找房的经验，这回陆辰直奔希尔黎北区最低价，100索的那间房。 “有钱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躺在安乐椅里，也不起身的问道。 “上次你说最便宜的是100索。” “没错，顶楼那间。”女人伸手向上指了指。安乐椅前后摇晃，发出吱吱的惨叫。 “连续住一个月，能便宜点吗。” “80索。但你得交200索押金。住满一个月后再退。”胖女人头也不抬的说。 “我的工资是日结的，一下拿不出这么多……” “一天90索，住满一个月，退给你300索。” 陆辰叹了口气，交出那枚还没捂热的100索硬币。 胖女人也不起身，从哐哐作响的抽屉里拿出一枚10索硬币，再伸手从墙上拿下一把钥匙，抓起两样东西，一起抛给陆辰。 “顶楼就一个房间。”她说完后，闭上眼睛，打起瞌睡。 第十一章 第一象限之力 沿着狭窄的楼梯爬了十一层后，终于到了顶楼。 陆辰拿出胖女人给的古铜色钥匙，打开了门。 一个三角形的房间立刻出现在眼前。 楼下的房明明平平无奇，怎么顶楼突然标新立异了起来。 趴在陆辰肩膀上的橘子先一步跳进了房间，陆辰摇摇头，跟了进去。 右手边靠墙，摆着一张大约一米宽的单人床，橘子趴在床正中间，看上去在宣誓主权； 左边立着一副灰色的金属桌椅，桌子小的可怜，跟小学生的课桌似的，四本书就能把它铺满。 环顾下来，这套迷你的房间除了便宜，只有一个可取之处，那就是家具看上去很新，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这间房，很不受欢迎呢。 刚刚在楼下，应该试着讨价还价。陆辰摸了摸后劲，感到有些懊悔。 “砰砰砰！”随着一阵比冲击钻还猛的嘈杂声响起，玻璃窗战栗着发出咔咔的响声，橘子全身毛发竖起，惊叫着从摇晃的床上跳开。 我去，地下城居然地震了。 正在陆辰一脸煞白，准备冲出房间避难时，他瞥见窗外高架轨道上一座列车喷着白烟呼啸而过。 好吧，最便宜的房间怎么能没点幺蛾子…… 陆辰叹了口气，走到窗户边。 进门时他就注意到了这大的不协调的窗户。 两块巨型落地窗拼成六十度角，构成了三角形的尖。 真前卫…… 陆辰站在大落地窗前向外望，这是他第一次俯瞰希尔黎。 近处的街道路灯稀疏，发出昏暗的白光，形状各异的房子杂乱的挤在一起，颇有陆辰记忆中城中村的风范； 越往远处看，越是灯火辉煌。 霓虹灯发出的星星点点的彩色光芒点缀着希尔黎永恒的黑夜； 在视野的尽头，一大片璀璨的光芒相当耀眼，比黑夜中的满月更加张扬，那是空蓝广场的美尔第喷泉上方投射的光。 完全依靠灯具照明的地下城，看上去极其虚幻，仿佛按下一个开关，希尔黎就会倏地从眼前消失。 俯瞰着希尔黎，陆辰更深刻的感受到，这是一座终日不见日光，没有天空，没有云的地下城。 他不禁想到，在希尔黎生活的人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在某一刻，不曾预料的一刻，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下开关，他们就倏的变成了雾中人，接着被白面解决，就这样永远的消失。 陆辰怔怔地看着窗外，时间以一种无法捉摸的步调流动着。 列车的呼啸声和房间的震颤一直持续到二十二点，然后戛然而止，就像前一秒还在闹腾的熊孩子，突然乖乖的上床睡觉去了。 突如其来的安静侵袭了这个小房间。 陆辰有些不安，感到要做点什么。 自从来希尔黎后，还没认真洗漱过，他马上进入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放水，准备洗澡。 他一把脱下白色衬衫，不甚在意的照了照镜子。 嗯？ 镜子里，他的心脏处依稀有个红色的正方形，正方形中间是数字1。 水蒸气在狭小的卫生间中弥漫开来，陆辰下意识的伸手擦了擦镜子，矩形还是好端端的在他心脏处。 他猛的低头朝身体看去，没看错，是和镜子中一样的红色标志。 陆辰使劲搓着标志，皮肤被擦的通红，但标志完全没有变化。 怎么回事。 陆辰手撑着镜子，低头死死盯着心脏处的红色标志。 这玩意儿难道一直都有？审美硬核的纹身？应该不是，没看到希尔黎有纹身店。 突然，他想起在希尔黎醒来前做的梦。 这个标志和梦中青年被捅后，心脏处浮现的标志一模一样。 那，不是梦。 他向左扭动水龙头，哗啦的水声立刻停了下来。 陆辰神情恍惚的光着上身，走到床边，任由身体倒下去。 趴在床上已然入睡的橘子被他吓了一跳，喵了几声后，走开了。 “嗒嗒嗒”，水管中残余的水一滴滴落在地上，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大声； 街道旁的路灯早已暗淡下来，一道道萎靡又虚幻的白光透过三角形的窗户倚在床上。 体内存有第一象限之力，180天内要凑齐五个黑色钉子样的铆，否则将被象限吞噬。 陆辰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记忆里男人说的话浮现在耳旁。 第一象限之力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只有他能承受。 陆辰回忆起“梦”中的场景，刚开始记忆十分模糊，但过了一段时间，他清晰的看到了记忆中的画面，知道了敌人的目标就是抢夺第一象限之力。 那些人肯定正在疯狂的四处搜索第一象限之力，也许他们马上就会找过来，夺取这股力量。 他们采用的方式一定很粗暴，陆辰脑中想象着力量被剥去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因为一股莫名其妙，不知何物的力量而陷入灾祸之中，实在是太悲惨了。 陆辰闭上双眼，融入黑暗之中。 不对，他突然想到，记忆中的场景和希尔黎完全不同； 虽然因战争的缘故一片灰蒙蒙的，但确确实实有天空。 那里是地上。 他想起泷说过的话，人类已经在地下生活了五百年。 是时间出现了错位，还是地上依旧有人生活。 如果是后者，希尔黎又是什么？ 地下的乌托邦？ 可惜情报太少，一时得不出结论。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男人发动的禁忌之术把他传送到了不同的时间或是空间。 以此看来，暂时不必为敌人发愁，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找上门来。 陆辰快速翻起身来，手摸着后颈思考着。 第一象限之力是什么，为什么只有他能承受。 这具身体一定有什么特殊性。 之前变成雾中人和再次生长出失去的手臂的原因应该就与之相关。 无论如何，眼下首要任务是凑齐五个铆，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但收集铆已经进入倒计时。 数起来，离被象限吞噬还剩178天。 突然，房间的一角闪现诡谲的黑色光芒。 下一瞬，黑光大盛，把陆辰拖入另一空间。 陆辰反应过来时，向四周望去，纯净的黑色空间里，无数红色、黄色、绿色、蓝色等光线在空间中穿梭； 它们有时平行的穿过，像两条毫不相干的鱼，有时相互交织、缠绕组成新的色彩，又有时激烈的碰撞溅起比夜空中绽放的礼花更让人惊叹的光之花。 这是哪？ 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陆辰摸着后颈，不明所以。 怎么橘子也在这。 陆辰向前看去，橘子正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端坐着，像个雕塑，完全不是平日那副无精打采的懒样。 仔细一看，它两眼上方居然多出一只竖着的眼睛，三只眼睛构成等边三角形。 竖直眼睛的瞳孔不是随处可见的圆形，而是一枚钉子的形状；颜色也和另外两只眼的蓝宝石般的色彩不同，是黑色。 铆？ 前一刻还在为不知去何处寻找铆而焦头烂额，现在铆居然突然主动现身。 第十二章 仿造人 进入这片奇异的空间前，房间里只有我和橘子，所以，是橘子把我拉了进来？ 陆辰盯着橘子第三只眼中的铆，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橘子，陆辰试探着轻轻唤道。 它毫无反应，依旧一副雕塑的模样。 记得是要收集五颗铆，现在天降一颗，事不宜迟。 虽免不了有些忌惮铆内蕴含的黑暗气息，陆辰鼓起勇气，大步走向橘子，手伸向它竖直的眼睛，准备研究怎么把铆取出。 陆辰的手还没碰到橘子，突然，它眼中的铆黑光大盛。 一个黑影倏的在陆辰身边浮现，刚开始如湿答答的面团一般模糊不清，没有固定的形状； 马上，面团塑形完成，黑影的边缘都清晰起来。 陆辰定睛一看，心中咯噔一响。 我去，怎么跟我一模一样。 不只是眼睛、鼻子、嘴巴这些显而易见的地方，连陆辰无甚表情的脸上带有的玩世不恭的神态也完全一致。 特么的，版权费先交一下…… 陆辰用吐槽缓解心中的恐惧。 还好，盗版没有动，权且当他是个蜡像。 所谓的名人才拥有蜡像，陆辰自我安慰。 橘子的头朝仿造人缓缓的转动，就像个年代久远的机械玩具。 它竖直的眼睛朝仿造人定定看去，陆辰也随着橘子的目光一齐看去； 顿时，仿造人提起了手臂。 刚开始，他的动作显得很生涩，就像需要润滑油的机器人，但没过多久，就变得十分自然。 仿造人看了一眼陆辰，接着，飞快的朝他冲去。 马上，一记带着凌厉风声的右勾拳朝着陆辰头上招呼。 陆辰准备朝左闪躲，但余光瞥见仿造人居然已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左侧，恰好堵住去路。 往后撤，陆辰马上做出决定。 脚步还没移动，仿造人竟已经来到他的后方，踢出一记飞腿。 他的背部被狠狠击中，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十分刺耳。 噗，陆辰跌出几十米远后，一口鲜血喷出。 也太巧了，他总是正好封锁下一步的动作； 难道说，这家伙能预测我的行动。 陆辰强忍着疼痛，双手颤抖着撑向地面，站了起来。 还没站直，仿造人已朝他跑来，奔跑的姿势和陆辰一样标准，速度也一样快。 陆辰在脑中想着要用一记直拳，击打他的头部。 果然，直拳还未完全击出，仿造人已经后仰，躲避本将击打他头部的直拳。 陆辰朝仿造人竖起中指，他心中已有对策。 仿造人盯着陆辰的中指，头偏向一边，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不过如此。”陆辰舒了口气，要是真完全一模一样也太恐怖了。 陆辰想到的对策有两个，其一是想一套，做一套。想的和做的不一样，他肯定会感到困惑，这一招能麻痹对方； 其二是，干脆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乱打一气，这样仿造人也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次行动。 只是前者不是精神分裂之人很难做到，陆辰干脆的选择了后者。 他朝仿造人冲去，什么都不想，一顿输出。 如陆辰所料，仿造人不再那么游刃有余，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此时，陆辰背后的伤正在恢复，和之前重新长出右手的感觉一样。 正好，一直想找机会测试测试恢复能力的上限在哪，这不，机会来了，陆辰嘴角荡漾出略带疯狂的笑意。 之后，陆辰一味进攻，毫不躲闪，完全不在意留下的空当。 不过多久，陆辰满身血迹斑斑，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遍布全身。 他鼻梁被打垮，耳朵被打烂，手脚多处骨折，看上去完全变了个人。 不过几秒，受伤的部位散发出浓厚的黑雾，他恢复了高耸的鼻梁，耳朵也完好如初，各处的骨头严丝合缝的搭在一起，显得比受伤前更加坚硬。 不可思议的是，受的伤越多，程度越深，黑雾越浓，伤口愈合的速度越快。 不合理，但相当受用。 陆辰肆无忌惮起来，他挥舞着拳头，疯狂的笑着，在不知不觉中，沉溺于暴力的快感。 他的每一拳，每一脚都由着直觉，看似毫无章法，但无论是最简单的直拳还是复杂的组合技，都毫无多余的动作； 对肌肉的运用简直完美，最大程度的激发了使用的肌肉的潜力，不需要用的部分则完全休眠。 唯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功才会形成如此干净、漂亮的动作。 陆辰察觉了这一点，与仿造人互搏时，无论是爆发力、平衡性还是技巧都处于绝佳的状态。 这从仿生人的动作上也可以看出，他的动作和陆辰一样简单、直接、有效。 原主在格斗上造诣颇深，陆辰确信。 此时，仿造人虽然不能预测已放空头脑的陆辰的下一步行动，但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格斗技，二者不相上下。 甚至连恢复能力都几乎一样，陆辰受伤后马上复原，仿造人被打得千疮百孔，却同样能快速恢复原状。 陆辰一直在观察橘子，它竖直的眼睛中，铆一直散发着黑光，一刻不停的注视着仿造人。 该死，竟然一直被仿造人牵着鼻子走，居然这么简单的道理都被忽视，应该直接破坏铆。 仿造人又不是真人，只要铆在，不管几次，他都能复原。 陆辰不再与仿造人缠斗，径直朝橘子飞身而去。 橘子眼神空洞的盯着陆辰。 倏的，它竖直眼中的铆光芒盛起，一团团黑色的影子显现在陆辰周围，把他围住。 1，2，3，4，5…… 总共有十团黑影。 不过几秒，黑影变成了陆辰一模一样的仿造人，这次变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还来？ 陆辰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后颈，怎么没完没了，虽然能快速复原，死不了，但这样一直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又不永动机。 陆辰一边想着对策，一边硬着头皮对付十一个仿造人。 仿造人多了以后，陆辰受的伤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但伤口恢复的速度竟完全没有慢下来，反而越来越快，打碎的肋骨不到一秒就能恢复如初。 陆辰的注意力全在仿造人和铆上，他没发现，全身散发的黑雾已越来越浓。 第十三章 黑暗的气息 陆辰越杀越疯，他要消灭这群仿造人，获得铆，打破这片奇异的黑色空间。 他眼中的神色愈加疯狂，周身的黑雾和铆中的黑暗气息越来越像。 黑雾包裹住陆辰的身体，就像他的第二层皮肤。 陆辰意识到了黑雾的存在，但完全不排斥，仿佛这黑雾与生俱来，与呼吸一样自然。 黑雾看上去飘渺，轻透，实际上却坚韧无比。 自从黑雾附着在皮肤表面后，陆辰全身就像一块坚硬无比的武器，一挥手即可斩断仿造人的身体； 与此同时，无论是速度、动作的敏捷性，爆发力和控制力都有显著的提升。 在打斗时，仿造人原本快得只剩残影的动作变慢了许多，陆辰能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 不对，不是仿造人变慢了，而是时间发生了变化，陆辰察觉到。 时间的概念正变得模糊起来。 世界不再是以秒为单位进行运转，而是， 0.1秒， 0.01秒， 0.001秒， 0.0001秒…… 时间连续着，不断流动，他能将其中很小一块不断放大，再放大。 捕捉到， 0.000000000……1秒。 世界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在陆辰脑中运转。 黑暗一片的了无生机之地，绚烂无比满眼流光的巨大爆炸，星河闪烁的璀璨光芒； 植物的萌发与枯萎，动物放足奔跑的迁徙，人类出生，交好，相互残杀。 无数或宏大或微小，或美丽或残忍，彼此之间毫不相干的场景快速的在陆辰脑中闪现而过。 这些场景有个共同的基调，那就是它们背后都有一片深不可见，至黑至暗的空间。 时间在那个空间凝聚成一团，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动着； 这过程就像宽阔的绿叶从根部汲取了一滴水，水慢慢的汇聚到叶片上凝聚一颗水珠，再缓缓的流动到叶尖，最后滴落在地上，一点点，一点点蒸发。 时间在这个空间里，就像正在蒸发的水滴一般，慢的不可思议，不可捉摸。 陆辰睁大眼睛，水滴蒸发的过程清清楚楚的印在眼中。 他“看见了”时间。 一股无比黑暗又不可预估，仿佛无穷大的力量保护着“时间”。 在看到时间后，陆辰的意识变得恍惚，一点点被这神秘诡谲的空间抽走。 另一面，陆辰机器人般，毫不思考，施展着精湛的格斗技，凭借着黑雾附着后堪比锋利武器的身体，他攻击仿造人造成的伤害比仿造人自行恢复快了不少。 11，10，9，7，6，5…… 只剩下一个仿生人。 此时的陆辰失去理智，全身被黑雾包裹，就像一个人造的杀戮机器。 比起陆辰，仿造人反而更像人，他依旧维持着正常人类的形态。 铆无法模仿附着在陆辰身上的黑暗力量。 陆辰朝最后一个仿造人冲去，挥起手， 他的手就像没有动过，还在原来的位置，但仿造人已被切成了无数个碎片。 此刻，橘子眼中的铆，闪起刺眼的光芒。 橘子瞬间跃起，向陆辰心脏处的红色标志挥起一爪。 咚咚， 咚， 咚 。 陆辰的心脏停止跳动。 一股至暗，至强的力量霸道的吞噬了陆辰。 这股力量的性质与铆相似，但两者的威压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就像大树与小草。 陆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瞳孔由褐色变成了纯黑。 包含着一切的邪恶，所有罪孽的原初，蕴含着最古老最原始的黑暗气息，不断从陆辰身体中喷薄而出； 他就像一个又薄又脆的塑料桶，只需一滴就能炸毁整个希尔黎的液体燃料不断注入塑料桶中，即将溢出。 陆辰感到，他只不过窥探到了这股不可计量的力量的很小一部分，就像汪洋中的一滴水。 可就是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小部分，让陆辰的心脏停止跳动，至暗的气息笼罩着他。 奇怪的是，心脏停止了跳动，但我依然好端端的活着。陆辰处于类似昏睡的状态，但还有部分自我意识没有消散。 不对， 心脏没有停止跳动。 在时间的缝隙处，心脏依旧砰砰的跳动着。 陆辰现在既不处于橘子所在的空间，也不在希尔黎。 他在第一象限之力的门外，时间的缝隙处，摇摆着，像一只残破的风筝。 他体内的某种东西正在负隅顽抗，以一股弱小但不屈之力与这股不可违抗的力量斗争着。 第一象限的暗面吞噬着他，而他体内的力量强烈的排斥着这股至暗之力。 此时的陆辰就像一个傀儡，被两股力量拉来扯去。 铆与第一象限的暗面性质相同，此时被完全压制。 有谁能来？ 陆辰的自我意识在逐渐瓦解，融入暗面之中。 他脑中浮现不出任何人的面容。 在希尔黎，他只是个没有姓名的异乡人。 突然，眼中有橘色的毛发闪动。 橘子。 这家伙还想干嘛。 突然，铆从橘子竖直的眼睛中飞出，浮在半空中。 一时，诡谲的黑光大盛。 铆爆发出巨大的黑暗之力，企图反噬第一象限之力中的暗面。 铆分担了部分力量后，陆辰体内与至暗之力的争斗瞬间占了上风。 陆辰清空脑中所有思绪，在时间的空隙中，进入了冥想状态。 他看到时间托着他的自我意识在缓慢的移动，他一片片的拾起意识的碎片，拼凑在一起。 精神恢复后，陆辰集中体内的不明力量把至暗之力一一逼出了体内。 他看到一团橘色的肉球。 终于，来到了原先的空间。 铆渐渐暗淡下来，黑色的空间慢慢融化。 接着铆消失了，陆辰下意识的看了看心脏处，在红色的正方形一角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点，圆点附近的红色暗淡了一些。 铆的作用大概是压制第一象限之力中的至暗面，陆辰瘫在床上想到。 但铆本身却是与第一象限之力相同性质的至暗之物。 这以毒攻毒的想法，不知是谁想出来的。 刚刚差点被象限之力吞噬，稍有差错，如果进了那道门，就与暗面完全融在一起，再也回不来。 他向上伸出手，黑雾已经消失。 前两次是白雾，这回是黑雾； 无论是力量还是危险程度，黑雾都在白雾之上。 收集铆，是个充满危险的过程，陆辰握紧拳头。 但没有别的选择。 至少现在知道了自己有格斗技和恢复力这两种能力，陆辰马上有了精神。 恢复力要小心的使用，陆辰回忆起，恢复次数越多时，离象限之力的暗面就越近，过多使用有被吞噬的风险。 还有不要让敌人攻击心脏。 喵，喵。 角落里响起熟悉的声音，此时在陆辰听起有点惊悚。 他朝角落看去。 还好，还好，是两只眼的橘子。 橘子，陆辰轻轻唤道。 橘子轻轻一跃跳到陆辰身边。 他仔细检查了橘子，除了瞳孔从蓝宝石色变成黑色外，没有其他的变化。 铆怎么会在猫的体内，并且突然显现。陆辰觉得很奇怪。 或许，铆是被拥有更大力量的第一象限之力吸引了过来。 当真如此就轻松多了，只要等着铆找上门来就行。 陆辰闭上了双眼。 第十四章 东区的风气 早晨六点。 “轰轰！”列车发出破坏力极强的噪音。 陆辰按耐住骂粗话的冲动，起身梳洗后，飞快的离开了房间。 他决定一边工作填饱肚子，一边寻找关于铆的线索。 叩，叩叩，叩！ “谁？”是昨天那个戴深灰色软呢帽的男人的声音。 “辰。” 门很快被打开。 “请问怎么称呼。”到现在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 “你不用知道，不妨碍你的工作。”男人瞪了他一眼，冷漠的说。 陆辰尴尬一笑。 “今天就送一单。”男人指着角落里的一个黑色箱子。 他拿出枚100索的硬币，递给陆辰，告诉他送完货后就能休息了。 工作真是越来越轻松，陆辰正考虑要不要到处逛逛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地址是东区卡里街加特铺。” 竟然是去东区送货。 东区是希尔黎最混乱的地方，之前向人们打听公寓时，一说起东区都纷纷摆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据说，那一块，没有任何组织管理，是个无序地带，什么耸人听闻的事都可能发生。 不过，最初东区和北区一样，是个安定的地方。 但这十几年来，各类逃犯和潜在犯罪者约定好了似的，在东区聚集。 刚开始还有希尔黎最高权利机构像院进行管理，抓捕逃犯，惩罚不当行为。 但随着犯罪者越涌越多，管理变得十分困难。 之后，由于人员死伤严重，物资消耗太大，像院决定放弃东区。 他们采取的措施是——建墙。 不到一年，一堵高30米，长100公里的墙建成了。 墙建好后，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人通过各种途径出入东区。 接着像院宣布只有通过正常手段进入东区的人才能返回，否则只能一辈子待在东区。 所谓的正常手段就一个——搭乘寥极号高轨列车。 北区人对东区的形容十分可怕，其中有几分是真实，几分是添油加醋，没去过的人难以辨别。 “送给谁？”陆辰问。 “到了加特铺，自然有人收。” 男人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块金属片递给陆辰。 “寥极号的车票。”他说。 陆辰接过车票，一块薄薄的金属卡片，颜色和琉办公室的门一样，是特殊的紫色； 车票正反两面空空如也，什么文字和图案都没有。 凭这张空卡就能乘上寥极号？ 他听说寥极号乘车前会对购票人进行严格的审查——身份证明，职业证明，进东区的目的，在东区的落脚点等等。 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的搭乘寥极号，陆辰难以相信。 男人没有理会陆辰的疑问，告诉陆辰照做就是。 陆辰耸耸肩，把紫色的车票放进口袋。 不久，他来到车站。 到了检票口，前面是个穿着廉价西服套装的中年男人。 车票，身份证明，职业证明拿出来，一边穿制服的男性检票员瞥了男人一眼； 他抽出一张纸，拎着笔在纸上边敲边不耐烦的说，在这登记目的，见面地点，见面人，预计返程时间。 中年男人讨好的张嘴笑着，缺失的一颗门牙相当显眼。 他服从的拿起笔，开始填表。 “经商？卖什么东西。”一旁的检票员看见男人在目的一栏写的内容后，眉头一皱，粗声粗气的问。 卖衣服，中年男人笑得更谄媚了一些，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灰色西装。 “东区的人不需要衣服，你回去吧。”检票员一把抽走他正在填的表格。 “是是是，您说不需要就不需要，那我卖点他们需要的。”中年男人边说边凑近检票员，他飞快的掏出一枚100索的硬币塞进检票员的裤口袋。 检票员看了眼中年男人，下巴朝入口扬了扬。 中间男人赶紧拿起他的几个大箱子屁颠颠的冲了进去。 轮到陆辰了，车票，身份证明，职业证明……检票员照本宣科的又来了一遍。 陆辰摇摇头，递出紫色的金属卡。 检票员接触到卡的瞬间，卡消失了。 不会吧，陆辰揉了揉眼睛，检票员手里确实空空如也。 “进去吧。”检票员朝陆辰点点头，他的表情十分木讷。 啊？陆辰已经准备好听到那句你回去后，潇洒的转头就走。 怎么回事。 陆辰满头问号的进了寥极号。 等了一会儿，车开了，工作人员发给每个乘客一块圆形的绿色金属牌。 如果要从东区返回，得凭这个金属牌才能买到票。 陆辰拿着金属牌在手中把玩。 比硬币薄一些，大概是五张纸打印纸的厚度，拿在手中没有凉意，加上质地光滑，就像片薄塑料。 金属牌一面印着三个同心圆，另外一面什么都没有。 陆辰把回程凭证放进裤口袋，和两枚10索的硬币放在一起。 车开了不多久，经过了熟悉的三角形房屋。 从车窗看去，三角形的房间一点也不显得奇怪，因为只能看到一个面。 陆辰睁大眼看着，没看到橘子。 一个小时后，他在最靠近卡里街的魁克站下了车。 车站里，东区已显示出和北区的不同。 北区的人虽然大多数顶着一张扑克脸，但总体洋溢着安定，平静的气氛。 东区的魁克站里，人群呼吸的气味和很久没洗澡发出的馊味摧残着陆辰的嗅觉。 放眼望去，四处挤着许多人，有的靠墙站着，伸长脖子和周围的人大声交谈；有人坐在地上，翻看薄金属片做的可回收报纸；有人躺在地上，那样子比躺在自己家里还随意。 陆辰不得不小心的避开人群，才艰难的出了站。 出站后，一股呛人的油烟味扑面而来。 街道上胡乱的摆着很多摊位。 “烤肉一串2索，10串15索！” “炸肉丸子，一袋20索。吃不完，回家放着，超长保质期！” “煎肉便宜卖了！一块5索！” 北区好歹还有毛豆，这也太凶残了，全是肉。 肉被烤、炸、煎等花式摧残后，发出浓浓白烟。 不仅呛人，还严重影响视野。 陆辰只能看清两米前的烤肉摊和煎肉摊。 他走上前去，花了2索，买了一串烤肉。 焦褐色的肉看上去很好吃。 一口咬下去，陆辰只觉亏了，不仅没肉味，连油脂的香味都没有。 哎，花钱买的，含泪也得吃完。 吃完烤肉，陆辰向一个面目和善的人打听卡里街的位置。 “卡里街？”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起陆辰。 陆辰穿着之前的那套破旧的衣裤。 “拿2索出来，就告诉你。” 陆辰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喂！1索。”背后传来公鸭般的喊声。 开什么玩笑，该死的混子。 问个路还想讹人，敢情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突然想到从泷嘴里说出的那个词——风气。 东区风气太糟糕，还是不要和人搭上关系。 送完货就回北区吃卷饼。 “嘿~大赚了一笔。”刚刚陆辰搭话的男人拿着一块绿色的金属牌，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阴笑道。 陆辰在混乱的街道上，找着路标。 一路走着，他发现不少人明明看上去年轻不大，头发却全白了，而且还白的很彻底，一根黑色的头发都没有。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三十多分钟后，陆辰通过路标找到卡里街，顺利的来到加特铺。 “叩，叩叩，叩！” 门马上开了。 出现两个穿黑背心的彪形大汉。 他们不说话，瞪着陆辰，看样子是要陆辰先开口。 陆辰递出黑色箱子，“我在全工作。这是你们的货物。” “嗯。”两个大汉同时点点头。 接着一人一边驾着陆辰的胳膊往里走。 “干什么？”陆辰顿时双脚离地。 “先验货。” “没问题。” “你再走。” 两个大汉一人一句说道。 来东区就没什么好事。 指甲疼…… 他们一路把陆辰从大厅拖到一个偏僻的小房间，把他扔进房后，从外面锁了门。 加特铺装潢气派，巨大的水晶吊灯从高高的墙上垂下发出暖黄色的光，深褐色的石地被打磨的很光滑，暖白色金属墙没有一丝刮痕，反射着柔和的光线。 显眼处摆着好几盆精心修剪过的绿色植物，每盆植物上吊着一盏灯。 现在陆辰所在房间就比100索一天的三角房大了不少，还有张与之大小匹配的皮沙发。 环境挺好，机会难得，干脆小作休息。 陆辰躺在沙发上，打起盹来。 比三角房的床舒服多了。 他一合上眼，就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大手有力的拍向陆辰的肩膀，接着换成另一只手拍。 “你可以，” “回去了。” 两个大汉一人一句说道。 可我还没睡够啊。 这次他们没有把陆辰架起，一个在前引路，一个在后观察，把陆辰送到门口。 其中一个大汉拿出一个袋子递给陆辰。 “给你的，” “谢礼。” 还有礼物，真是意想不到。 陆辰道谢后，打开袋子。 是一件质料不错的衬衫和短裤。 人不可貌相，黑背心大汉的心思挺细腻，东区也没那么糟糕嘛。 他沿着原路朝魁克站走去。 东区路灯很少，还有一些被人故意损毁，全靠路边小贩的灯照亮街道。 现在过了卖早餐的时间，离中饭还有一两个小时，小贩没有生意，把灯都关了。 来往的路人手里都拿起了手电筒一样的东西。 在黑暗的地下城市里，他们就像一个个飞舞的萤火虫。 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 又是为何缘由要去那？ 看着这奇异的景象，陆辰不由得感叹。 “卖灯咯！”有个小男孩吆喝道。 “多少钱？” 小男孩上下打量陆辰，“5索。” 要是我换上袋子里那套衣服，是不是要说50索。陆辰暗自吐槽。 想起口袋里有吃烤肉串时摊贩找的3枚1索的硬币，加上渐渐领悟到的东区风气。 “3索。”陆辰斩钉截铁的说。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男孩干脆的说。 他这么干脆，陆辰反倒是郁闷了。 看来对东区的风气领悟的不够彻底…… 他伸手向裤口袋里掏硬币。 诶，怎么全是金属的质感，没有圆圆的塑料片样的东西。 陆辰把口袋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全是硬币。 他赶紧往左边口袋里一阵探索，什么都没有。 买返程票的凭证，绿色的金属片没了。 这下糟了！ “喂，快给我3索。” “1索，随便你卖不卖。”陆辰没好气的说。 “说好的3索。” 陆辰转头就走。 “卖卖卖，1索，成交。” 陆辰直接从他挽着的袋子里拿走一盏灯，再扔了1枚1索的硬币进去。 “原来是个东区人。”男孩看着陆辰的背影小声嘟囔着。 第十五章 10000索 回程的凭证什么时候丢的？不可能是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因为钱都在。 如果是被偷了的话，手段也太高明了，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在黑暗的东区，握着灯，没有方向的缓缓走着，像一只精神恍惚的萤火虫。 回想一天的经历，与人接触的经历只有三次。 第一次，向陌生男人问路。 第二次，在加特铺遇到的两个黑背心。 第三次，买灯。 买灯时发现凭证丢失，所以不可能是第三次。 加特铺看上去财力雄厚，不像是需要偷回程凭证的地方，暂时排除。 比起加特铺，第一个遇到的男人，开口就索要钱财，他更有偷回程凭证的动机。 问题是，东区这么大，去哪找那个男人。 男人没有非常明显的外貌特征，当时环境很黑，还有摊位散发的浓浓白烟，他的脸也看的不很清楚。 东区的人没有回程凭证无法前往其他区。 这么一来，回程凭证在东区很可能是高价值的东西，成为地下某些场所的通货都未必没有可能。 也许有些人特意守在魁克站周围，专门偷旅客的凭证。 唉，陆辰抬头看向死黑一片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难道就要这么困在东区…… 陆辰想到了橘子，晚上还得喂一顿小鱼干。 他停下脚步，与黑暗的街道融为一体。 看着手里拎着的袋子，陆辰决定再去一趟加特铺。 东区的人不可轻信，目前，只有加特铺的黑背心展现出了某种友善。 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在黑漆漆的路上摸索了一阵，陆辰回到加特铺。 叩，叩叩，叩！ 门很快被打开，还是那两个穿黑背心的大汉。 两双不大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陆辰。 “我要回北区，但是回程的凭证丢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些提示，比如去哪里弄回程凭证，或者有什么其他的途径可以回北区。”陆辰礼貌的问。 “没有，” “提示。” 砰， 黑背心一左一右把门关上。 陆辰有敲了敲门，没有应答。 他耸耸肩，黑背心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大多事情都不会这么顺利。 陆辰只好先返回魁克站，即使没找到那个男人，也可以问问售票员，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先生。”陆辰走到售票口，寻求建议，此时，他面对的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和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 “丢失凭证的情况总是会出现的，就没有对应的措施吗？”陆辰不放弃的问。 “祝您在东区过的愉快。”毫无感情的声音。 怎么可能愉快…… 还不如不问，陆辰气恼的转头就走。 他接着认真的把车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了一遍，对大多数人都毫无印象，除了几个躺在地上睡觉的还保持着差不多的姿势。 都睡了好几个小时了吧，陆辰看着乱糟糟的人群，心中浮现出一丝绝望。 难道以后就得这么在东区呆下去？ 剩余的四颗铆难道都会被我吸引到东区来？听上去就不太现实。如果不能在180天内凑齐铆，就会被象限之力的暗面吞噬。 无论如何，一定要离开这里。陆辰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黑背心。 其中一个黑背心头往后偏了偏，示意陆辰跟上。 陆辰马上跟了上去。 一个黑背心领头，一个黑背心殿后。 就这么把陆辰一路领到之前那个有皮沙发的房间。 “你在这，” “等一等。” 说完，他们转头走了，这回没有锁门。 陆辰坐在沙发上，没有睡觉的心思。 他们怎么突然改变了注意…… 一个小时过去了，传来开门声。 他倏地起身。 两个黑背心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头向外偏了偏，陆辰立马走上前去。 一个领头，一个殿后。 沿着刻着深褐色楼梯往上走，他们来到三楼，在一个对开的赤红大门前停住了。 “冈，” “人到了。” 两个黑背心一人一句。 “进来吧。”门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陆辰推开门，进入房间。 两个黑背心，一左一右的关上了门。 对着门的是一张巨大的真皮书桌，冈坐在和桌后与书桌尺寸相配的皮椅上。 书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画，画上涂着一个个赤红的色块。 房间的每个角落里都摆着一盆大型绿色植物，植物上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丢了回程凭证？”冈右手把玩着盛着红色液体的玻璃杯，用看商品一样的眼神盯着陆辰说。 冈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单眼皮下的黑色瞳孔显出强势的气场，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他身上的藏青色衬衫泛着柔和细腻的光线，其中刻着云纹的赤红袖扣十分显眼。 陆辰点点头，说：“一时大意，遗失了回程凭证。今天要回北区，因为明天还得送货。你能给我什么建议吗？” “10000索。” “市面上回程凭证的价格是10000索。”冈摇晃着玻璃杯，慢慢说，“而且，即使你有10000索，也不一定买得到。” 陆辰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后颈，这价格就特么离谱，当初居然满不在乎的和几个索的硬币一起放在兜里，真是太傻了。 冈喝了口杯子里的红色液体，盯着陆辰，说：“你去见一个人，从那人手里拿到之前承诺的东西。事成之后，你会得到一枚回程凭证。” 要拿的东西价值10000索？一定不简单。陆辰心想 “很危险吗？”虽然是个有点傻气的问题，但陆辰想试探冈的反应。 “完全不。” 冈的回答让陆辰吃了一惊，但他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为什么要我去办这件事？” “你在我看来一文不值，但有的人很稀罕。”冈看了眼陆辰精致的面庞，冷笑了一声。 陆辰有些不快的走出房间。 两个黑背心一直在门口等着。 还没等其中一个偏头，陆辰自觉的站到他们中间。 “我们，” “带你去。” 黑背心一个领头，一个殿后，带着陆辰在东区的街道上走着。 陆辰问他们是不是双胞胎，从看到他们第一眼陆辰就对此好奇，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交谈。 “到了，” “你进去。” “我们在外，” “等你。” 他们在一个很窄的巷子里停下脚步，面对一张被锈全部染成红褐色的门。 好夸张，门的颜色就像夏天被汗全部浸透的t恤，整个的换了颜色。 叩，叩叩，叩！ “别来烦我，那东西我已经不做了。”是女性的声音。 “请你原谅。”陆辰边礼貌的说，边向黑背心使眼色。 其中一个黑背心把手放在门上。 “轰！”生锈的金属门朝里倒下。 都没有推的动作，门就倒下了？ 看来除了我，希尔黎有不少人拥有一些特别的技能，陆辰不禁想到。 “你们会负责赔偿吧？”陆辰问。 另一个黑背心点头。 “喂！你们这群流氓。”一个戴红框眼镜的女生冲了出来。 她的五官因气愤而拧成一团，不过仔细看来，五官却是精致好看，尤其是红框眼镜下的双眼，大大圆圆的，很有灵气。 她浅褐色的小波浪中长发披在身后，穿着一件旧旧的灰色直筒连衣裙，脚上一双白色的软皮鞋看上去倒是崭新的。 当她的目光落在陆辰脸上时，五官顿时舒展开来。 “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想找你取一样东西。”陆辰微笑着说道。 “先进来吧。”她伸手指向屋内，愉快的说。 看着陆辰进去后，她转身对黑背心吼道：“门是你们这两个家伙弄坏的吧！” 她怒气冲冲的瞅了一眼黑背心，“趁我心情好，立马换一个新的，否则就不是一张门这么简单了。” “他给你换，” “他守门口。” “快，p话真多。”女生没好气的丢下这句话后，转头进了房间。 陆辰进去以后，感到自己不是走进了一个房间，而是钻进了一个圆形的洞穴。 深褐色的墙壁上四处嵌着发光的彩色矿石，各种各样陆辰从未见过的植物被杂乱的堆放在各个地方。 “洞穴”中间是一个对半砍后，再横放的，三四十厘米粗的树干。 树干被当成桌子，上面摆着各种复杂精妙的金属器具。 不小心闯入了炼金术士的洞穴？陆辰感到很迷幻。 加上之前黑背心只是把手放着，没动就轰开了门。 牛顿的定律大概在这行不通。 同样，化学的知识应该也不管用。 希尔黎搞不好是个由雾中人、魔术师和炼金术士掌管的世界，陆辰好笑的想到。 “房间有点乱，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把灰色金属椅上的衣服拿到一边，请陆辰坐了下来。 “要喝点什么吗？有甲型茶、异形茶、新型茶。”她在摆着一堆器具和粉末的桌子上找着。 不愧是炼金术士，和菊的红茶，绿茶，豆茶风格完全不同。 “不用了，我不渴。”看着桌子上那堆粉末，陆辰有些放心不小，也许她一个不小心把实验品和可食用的东西弄混了。 好吧，女生抬起头，跟陆辰说：“我叫砹什，你呢？” “辰。” “辰，你能陪我一下吗？”砹什看着辰的双眼，说。 陆辰心中隐约的有些不安。 第十六章 疯狂药剂师 “呼~”陆辰大口喘气，早已汗流浃背。 “已经够了吗？” “不够不够。”砹什急促的催道。 陆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卖力的帮砹什搬运各种矿石。 按理说，这种力气活，黑背心比陆辰更加擅长。 但砹什的说法是，一直都想有个美少年当助手； 现在陆辰出现了，虽然是青年不是少年，“美丽的男人，不管什么年龄都让人心情愉悦呢。”砹什这么说。 她兴奋的指挥着陆辰干这干那。 搬矿石、研磨矿石、给炉子加温等等。 陆辰兢兢业业的干着砹什吩咐的事，毫不懈怠。 过了不知多久，砹什走到房间的一角，只见那个角落摞起的书比农家为了过冬储存的柴还高。 她快速的从书堆里取出一本又厚又大，封面无甚特点的书，翻开后，从中拿出一个棕色的玻璃瓶。 “给，这是你要的东西。”砹什把瓶子递给陆辰。 瓶子里装着粉末状的物质。 陆辰道谢着收下了。 “你为什么和加特铺的人掺和在一起？”砹什看着陆辰，语带关心的问。 陆辰大致解释了回程凭证丢失的经过和大佬开出的条件。 “原来如此，你不是他们的人。”砹什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砹什的五官精致好看，大大的眼睛中显现出沉静的底色，细细一看，里面还藏有火焰般的热情。 即使穿着宽大的连衣裙，也能看出是一副女性特征极强的身材。 若是好好打扮，必然是个回头率接近百分百的美女。 砹什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既然这样，我直接说了，加特铺的那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尽量离他们远点。” 她盯着那瓶棕色的玻璃瓶，“那里面装的东西是个糟糕玩意，是当初实验另外一样东西的副产物。” 砹什突然狠拍了下桌子，忿忿的接着说：“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我能制作这东西。我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陆辰为请她做了不想做的事而道歉。 砹什挥挥手，并没有责怪他。 错的不是你，而是加特铺的家伙，她如此说道。 “这东西有什么用？”陆辰把棕色玻璃瓶举到眼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里面的粉末。 “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你今天只是从我这拿了一瓶无关紧要的东西。”砹什轻轻拍了几下桌子，金属的桌子发出有规律的清脆声响。 “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被那些恶心的家伙威胁。” “什么时候走？东西这么多，我来帮忙。”陆辰看着四处堆着的东西说。 “虽然还想见到你，不过东区是个糟糕透顶的地方，对不熟悉东区的人而言，简直与坟场无异。” 砹什拍了拍陆辰的肩膀，“搬家这种小事，我自有办法。” “拿着。”砹什递给陆辰一个圆形的黄色小矿石。 “哪天你想见我，捏碎它，我就知道你在哪里，之后我会来见你。” “谢谢。”陆辰收起小矿石。 “今天，你帮我搬了东西，我给了你一个普通的棕色玻璃瓶，其他什么事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砹什嘱咐道。 陆辰用食指划过嘴巴，做出封嘴的动作。 砹什不禁笑了，说：“美丽的男人做什么奇怪的动作都好看呢。” “砹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过不回答也没关系。”这个问题在陆辰心里憋了很久。 “什么？”砹什好奇的问。 “你是不是常被男人骗？” …… “我可是东区很有名的药剂师。”砹什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知道我为什么在药剂方面这么下功夫吗？”不等陆辰回答，砹什接着说，“就是为了慢慢折磨那些外表美丽，内心渣滓不如的垃圾。” 陆辰听的一身冷汗。 “你不是这样的人，对吗？”砹什温柔的看着陆辰。 陆辰用力的点头。 “我就知道。”砹什笑着说。 之后砹什送陆辰出门。 门已经换好，是个崭新的灰色金属门。 “嗯，还行。”砹什打量了一眼说。 “你满意，” “就好。” 一直在门外等着的黑背心一人一句。 之后，黑背心和陆辰一同回到加特铺。 陆辰依旧先待在那个有大沙发的房间。 问题终于解决了，陆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窝在沙发里，很快睡着了。 黑背心拍醒了他。 “你送一次货，” “多少钱。” 陆辰想了下，说：“200索。” 这次到东区送货，收入100索，如果不算给琉的中介费，应该是200索。 这么回答，没问题。 右边的黑背心交给陆辰一个赤红色的金属盒子。 左边的黑背心递给陆辰4枚100索的硬币。 “下当街，” “5幢，” “402房，” “菊。” 黑背心一人一句。 说200索，给400索，真是大方。 等等，送给菊？ 确实是认识的那个菊，地址一模一样。 她和加特铺有什么关系？ 真是个看不透的女人。 黑背心说完后，其中一人递给陆辰一块绿色的金属片，和陆辰丢的那块一模一样。 “这次注意，” “不要弄丢。” 回程凭证终于到手。 和黑背心道别后，陆辰离开加特铺，前往魁克站。 一路上，他左手提着装有衣服和赤红色金属盒的袋子，右手插在口袋里，握着薄塑料片质感的回程凭证，低着头，不跟其他人有视线接触。 到了魁克站，售票窗口前一个人都没有。 陆辰走过去，周围的人毫不掩饰的盯着他。 陆辰把凭证握得更紧了。 他掏出回程凭证时，感到有强烈的视线汇聚在他手中的绿色金属片上。 “请给我一张去北区的票。”依旧是那个售票员。 售票员是个相貌普通的年轻男人，他笔直坐着，没有喝茶，没有看报纸，他透过售票的小窗口注视着外面的情况，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芒。 “好的，先生。10索。”他没问陆辰怎么又拿到了回程凭证，眼神中也没有好奇。 他动作机械的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票。 陆辰递过一枚10索的硬币。 “来东区的感觉怎么样。”售票员摆出职业微笑，寒暄道。 “你知道的，不太顺利。”陆辰苦笑。 售票员依旧是职业性的微笑。 “一天只有一班列车去城市。” 售票员接着解释道：“东区的人把其他区叫做城市。”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现在是十三点，离发车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既然在东区不顺利，我建议你在车站内等车，这里很安全。”他保持着毫无变化的微笑。 “我会考虑的，谢谢！”陆辰手握着票放进口袋。 车站里照明良好，抬头看去，一盏盏白晃晃的灯吊在十多米高的屋顶上。 看着黑漆漆的车站外拿着小灯穿梭的萤火虫，陆辰决定在车站里打发掉发车前的三个小时。 什么都不干，只是发呆，催着时间快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没这样做过。 现代生活里，总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发明出来，目的就是为了不着痕迹的解决掉时间。 这三个小时，显得格外漫长，陆辰坐在车站的一角百无聊赖的看着人群进进出出，其中一个去售票窗口买票的人都没有。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陆辰发现，魁克站对于东区人来说，承担着几个重要功能； 大多数来魁克站的人，把它当做碰头地点，也有人在这交换物品，有人到这来只是为了借着良好的照明看清东西，还有人把车站当成了睡觉的地方。 买去“城市”的票倒是魁克站可有可无的功能。 在这几个小时中，陆辰观察着车站里各色各样的人，枯燥感消失了，眼里的东区更加立体。 终于到了发车的时间。 陆辰登上列车，坐好后，大大的呼了口气。 终于离开了东区。 …… 踏上北区的土地已经过了十七点。 看着一排排明亮的路灯，本来觉得理所当然的存在，现在看来也显得无比珍贵。 再看这北区居民一张张没什么感情流露，但也没有狡黠之色的脸，陆辰感到很放心。 确实回到了北区。 都是希尔黎，东区和北区也差太多了。 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北区算不上什么好地方，拥挤、枯燥，但比起东区简直是天堂。 陆辰回到公寓前，顺道买了包50索的中高档鱼干。 拎着那包看上去比之前花30索买的，鱼均更大的鱼干，陆辰摇摇头，花销也越来越大了。 一进公寓，橘子边喵边扑了过来。陆辰早有准备，双手各举一条鱼干。 果然，橘子立马被鱼干吸引，爪下留情了。 陆辰洗漱了一番，换上黑背心送的衣服。 衣服很合身，穿着也挺舒服。 但穿上去整体是什么形象，陆辰有些把握不准，毕竟房间里只有盥洗室有一张打印纸大小的镜子。 收拾好后，他拿上赤红色的金属盒前往下当区。 反正还有时间。 今天是周三，把东西交给菊后，陆辰准备去木拉，会会泷。 在东区虚惊一场，多赚了400索，也得放松放松了。 第十七章 菊的眼睛 叩，叩叩，叩！ 下当街五幢402房响起有规律的敲门声。 没有传来期待中熟悉的声音。 陆辰又敲了好几遍，菊不在家吗？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门打开了。 “你来啦。”门被徐徐打开，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 她打开门后直接转身向房间里走去，陆辰看到她的脸色十分惨白。 希尔黎是座地下城市，居民的皮肤大多都呈现出不健康的白色。 可现在菊的皮肤已经超出了希尔黎的正常标准，不仅非常白，甚至都让陆辰担心她会不会洗脸的时候，不小心力气大一点就把皮肤戳破了。 她还穿着上次那条淡黄色吊带裙，但裙子上多了几块显眼的污渍； 朝屋内看去，上次还因整洁干净而给陆辰留下深刻印象的房间，现在乱糟糟的。 衣服被随意的仍在地板上，里面还掺着皱巴巴的内衣裤； 菊手工做的盆栽倒在人造毛地摊上； 水槽里堆着没洗的杯子和沾满油的碟子。 菊的房间和下当街弥漫着同样的氛围。 “怎么了？”一天没见，菊竟然变化这么多，陆辰不禁有点担心。 “进来吧，我很好。”菊挤出笑容。 进入房间后，未洗的衣服和吃剩的食物发出的难闻气味更浓了，除此之外，还隐约有股香精味很刺激的奶茶香味。 “要喝点什么嘛？” “不用了。” 这样的环境下，陆辰只想赶紧走，但离开前，他想知道菊身上发生了什么问题，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菊双手捧着杯子，表情沉醉的喝着茶。 奶茶的香味弥漫开来，其中香精的味道盖过了房间里本来难闻的气味。 虽然和奶茶的气味很像，但香精味过浓。 陆辰突然想起当砹什助手时，研磨的那些材料。 “你看上去很疲倦，是因为工作吗？”陆辰试着问道。 菊摇摇头，慢悠悠的说：“从你上次离开后，就一直待在家里，没去工作。” “一直在喝这个？”陆辰指着菊捧在手中的杯子。 “是啊~上次客人送的已经喝完了，这是最后一杯。” 陆辰看似随意的接着问了菊几个问题，从回答中得知，除了喝飘着奇怪香精味的奶茶，菊几乎什么都没做。 不过既然说已经是最后一杯，缓个几天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陆辰暂且把“奶茶”定义为烈酒一类的东西。 “你和加特铺的人有来往？”陆辰想起此行的目的。 “加特铺？”菊摇晃着脑袋。 “不记得有听过。”她呆呆的说。 陆辰拿出黑背心交给他的赤红色的金属盒，“这是他们托我带给你的东西。” 本来她还很珍惜的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杯子里的茶，然而在看到赤红色金属盒后，菊立刻仰头，一大口把杯子里剩下的茶倒进喉咙。 她抬起手背抹去嘴角残留的茶，接着粗鲁的从陆辰手中一把拿过盒子，立马起身，拖鞋都没穿的跑到厨房。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赤红色金属盒，从里面挖出一勺堆的像小山一样的褐色粉末倒入杯子， 一勺， 两勺， 三勺， …… 粉末超过杯子一半后，菊才放下勺子，拿起旁边的水壶，充入热水。 她拿起金属勺子快速的搅拌，勺子碰撞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呯呯声。 没等粉末完全溶解，菊也不顾滚烫的热水，大口喝了起来。 房间里香精的味道十分刺鼻，陆辰的头开始痛起来。 “别喝了。”陆辰走到菊的身边，伸出手，要从她手中拿走茶杯。 菊用力的一把推开陆辰。 “你出去，不要干涉我。”她大声喊道。 陆辰的头越来越痛，让他想起在希尔黎的荒野醒来，发现自己是雾中人时的情景。 他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辰一把夺过菊手中的茶杯，把剩下的茶倒在水槽里。 “啊！”菊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住手！！” 陆辰抄起旁边的赤红色金属盒朝门外走去。 菊发狂一般扑到陆辰背上，伸手去抢他手中的金属盒，没能得逞。 她钻到陆辰对面，注视着他的眼睛。 一瞬间，一股兴奋又愉悦的感觉在陆辰的脑中爆发，感觉非常强烈，不受控制。 明明什么都没做，刺激的感觉却十分真实。 咚，咚咚，咚咚咚， 陆辰心跳得飞快，他喘着粗气，不只脸上，他全身的皮肤都变红。 过了几分钟，兴奋的感觉慢慢褪去，陆辰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也越来越涣散。 砰， 他倒在地上。 菊蹲下，从他手中拿走金属盒。 一股浓浓的香精味四散开来，填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 此时，希尔黎东区，卡里街，加特铺。 冈打开黑色箱子，取出一块菱形的黑色块，黑块的中间有个圆形的洞。 “明天我去趟北区，你们在这守着。”冈吩咐道。 “好的，” “请放心。” …… 陆辰睁开眼，看到墙上的时钟，二十一点！ 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 他坐起来，脑袋昏昏沉沉，身体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软塌塌的。 房间里香精的味道十分浓烈，简直难以呼吸。 他赶紧爬起来，打开窗户。 菊到哪去了？ 房间不大，陆辰四处查看了一遍，菊不在房间。 陆辰走到厨房旁，捡起水槽里的赤红色金属罐，里面空空如也。 糟糕！ 陆辰推开门，离开了刺鼻的房间。 走在街道上，大口呼吸着自然的空气，陆辰清醒了不少，开始思索关于菊的问题。 只不过短短一天未见，菊的变化惊人，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想起菊在喝茶时沉醉的表情，涣散的眼神，这“茶”大有问题。 “茶”是从加特铺拿来的，这点毋庸置疑。 第一次给菊送货离开时，也闻到了相同的味道。 但第一次进菊的房间时并没有那股香精味。 也就是说，为全送的货和为加特铺送的货都是这种“茶”。 很有可能，第一次送货也是加特铺的委托，只不过是委托给全。 加特铺的人和菊是什么关系？ 加特铺在北区，菊在东区。而且菊说对加特铺没有印象…… 陆辰向前快速走着，手搭在后颈处，努力在脑海中翻找线索。 对了，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去菊的房间，准备离开时，菊邀请我喝客人送的茶，在离开房间没多久后就闻到了香精味。 茶是菊的客人送的，也就是说加特铺其中某人是菊的客人。 菊因为工作原因，接触到各色各类的人都不奇怪。 但加特铺的人为什么要来北区，还偏偏盯上了菊？ 要说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她的眼睛。 当时被她直视后，瞬间失去了对精神的控制，继而昏迷。 陆辰想起菊之前说的，她没有那方面的经验，现在看来不是不可能。 有了这双奇特的眼睛，就完全说得通。 庞大的地下城市，无法解释的雾中人，具有不可思议能力的眼睛。 希尔黎谜团重重。 菊不知道去哪里，变成了什么样，陆辰抬头看着死黑一片的天空，想起菊说起地上时露出的纯真笑脸。 去木拉！ 第十八章 极人 二十点十五分，清脆的酒杯碰撞声，拍桌子的砰砰声，喧闹的人声从木拉的门缝处挤出，飘荡在希尔黎北区的街道上。 陆辰推门而入。 顾客该吃吃，该聊聊，该吵吵，没人注意到他。 他向吧台最左侧的位置看去，宽阔的背影，没有一条褶皱的衬衫，让人想不通的不羁发型，是泷。 “老板，两杯黑酒和一碟炸豆子。”陆辰拉开泷右边的高脚椅，一把坐下。 “来了？”泷侧头看了一眼陆辰，“过得怎样，有想起什么？” 陆辰耸耸肩，“记忆还是一丁点都没有，不过想不起来也不碍事。” 回忆起，地上的战争，第一象限之力和铆，在记忆上确实有了进展，但不适合现在讨论。 泷拍了拍陆辰的肩膀，“不错，就算到了糟糕的境地，也应该想办法过下去，而不是陷在原地。” 泷问陆辰在做什么维持生计。 陆辰告诉他，在为全送货。 “全？”泷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说：“怎么找过去的？” “有人介绍的。” “那人叫什么。” “琉。” “琉？”泷手指插在头发里，露出一副翻手机通讯录时的表情。 “全有什么问题吗？”陆辰问。 “他们是个很小，很隐蔽的组织，一般人应该都没听过。”泷举起玻璃杯，喝了口黑酒。 他一把擦干嘴边残留的酒，接着说：“全多多少少有问题，但他们滑的很，没搜到他们干坏事的证据，主要还是我们人手不足，没空查这种小组织。” 泷摇晃着酒杯，盯着陆辰，说：“不要留在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加入白夜怎么样？” “我会考虑的。”陆辰郑重的说。 第一次给菊送的“茶”，就是全的工作。 想到全仓库里怎么看都不太“正常”的两个人，还有菊在喝完“茶”后疯狂的模样，陆辰确实不想在全干下去。 但关于加入白夜一事，需要好好考虑，查出更多关于雾中人，象限之力，铆的情报，才能做决定。 泷拍拍陆辰的肩膀，“你早晚会来的。”他抓起一把炸豆子扔进嘴里。 陆辰看着眼前的黑酒，酒面上的泡沫一个挤一个，越来越少。 陆辰猛的喝了一口黑酒，开始和泷说关于菊的事情。 “今天，我经历了一件奇怪的事。” 泷挑了挑眉，示意陆辰继续。 “我被一个人注视着，然后产生了很兴奋，不能自己的感觉。” 噗， 泷指着陆辰的脸，大笑起来，“喂喂喂！摆着一张这么严肃的脸，原来是看上了哪里的女人。” 旁边几个和泷年纪相当的大叔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聊起来。 “女人？身材怎么样，火爆的，瘦高的，还是……” “你太特么肤浅了，喂，脸怎么样。” 不是，不是，陆辰红着脸，连忙摇头。 赶走一群大叔后，陆辰低声跟泷说，“那种兴奋感很不正常，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 泷砰的放下酒杯，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接着说。” “突发的不受控制的兴奋感过去以后，接着昏睡了几个小时。” “人在哪？”泷眼神中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醒来后，她已经不见了。”陆辰摇摇头。 “关于她，把你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我。”泷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 “如果找到她，会怎么做？” “带到白夜。” “然后？” “保护起来。” 陆辰看着泷的眼睛，“确定？” “百分百。” “好吧。”陆辰不自觉的伸手摸着后颈。 在说出菊的信息前，他问泷为什么对菊如此在意。 “她应该是极人。”泷回答。 极人是什么？陆辰问。 “希尔黎，有两种人，普通人和极人。至于雾中人，官方没把他们划分到人的范畴。”泷握紧酒杯，像是要把它捏碎。 “你看到的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极人很罕见，是一类有特殊能力的人，现在他们大多集中在白夜。” 泷拉动金属高脚椅，坐的离陆辰更近，他声音放低，说：“最近形势不安定，雾中人突然增多，极人相对于普通人更容易变成雾中人。” “你怕她变成雾中人？” “不错。” “变成雾中人有什么前兆？” “有的是瞬间发生的，有的前兆是失常。” 失常……陆辰想起菊喝完茶后的反应，就是失常。 难道茶的作用是让菊变成雾中人？ 怎么会有这种糟糕的东西。 糟糕的玩意儿，砹什那厌恶的语气马上浮现在脑海。 陆辰想起砹什给他的棕色瓶子里装的粉末。 菊、加特铺、全、砹什。 仿佛有根透明的线把他们串在一起。 我也是其中的一环……陆辰想到这，全身恶寒。 “你在想什么。”泷仔细的观察着陆辰的表情。 “没什么。”陆辰脸色惨白，“你确定找到她后，会保护她？” “当然，不过如果她变成了雾中人，那么……”泷捏着一颗炸豆子，“这是原则问题。” “我知道了。”陆辰点了点头。 他把菊的相关信息告诉了泷。 “我要走了。”陆辰跟泷告别。 “走之前，我跟你讲个故事，不用花多少时间。” 陆辰准备听完泷的故事后，出门，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捏碎砹什给他的联络用矿石。 必须向砹什问清楚，糟糕玩意儿的真正用途。 “你失去记忆所以不知道，普通人和极人，曾经是水火不容的状态，甚至普通的人开的店铺都不允许极人进入。” “和自己不同的人，尤其是更加厉害的人，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害怕、排斥，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可以说是天性。” “何况极人更容易变成雾中人。”泷仰头看着天花板。 “极人相对普通人而言本就数量稀少，加上更容易变成雾中人这个事实，在争斗中，他们大多低调，但也有一小撮极人对普通人实施残酷的报复。” “本以为，普通人和极人相安无事的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泷环顾着木拉里吵吵闹闹的人群。 “但白夜成立了，极人开始把他们的特殊能力用在对抗雾中人上。” “直到现在，我们都相处的不错。”泷耸耸肩，喝了口黑酒。 “我会找到她，把她带回白夜，那里是极人最好的归宿。”泷拍了拍陆辰的肩膀。 陆辰点点头，起身和泷再见。 泷也站了起来，说准备去白夜组织队员，进行搜查。 陆辰往去白夜的反方向走去。 泷看着陆辰逐渐远去的的背影，叹了口气。 第十九章 无上荣光 陆辰走在路灯渐稀的小道上，四处观望，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捏碎砹什给他的矿石。 一个身材不高但相当魁梧的人从陆辰身旁走去，他带着黑色的帽子，眼睛处在帽檐的阴影之下。 他黑色衬衫上刻着云纹的赤红色袖扣在昏暗的小道上，闪现出耀眼的光芒。 冈。 是冈，第一眼看去，身材和身高就很符合，刻着云纹的赤红袖扣更是证实了陆辰的猜测。 他不是在东区吗，来北区干什么。 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头，当初就是这家伙拜托我把茶送给菊。 路灯昏暗，他刚刚经过时显得很专注，没有往旁边看。 他可能并没认出我，陆辰推测。 这是个机会，他要去的地方即使没有菊，也很可能和菊有关系。 陆辰收起了砹什给的矿石，他决定先跟踪冈，之后再找时间和砹什见面。 他先沿着原先的方向，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往后转，开始了跟踪。 一路上，冈只顾往前飞快的走着，好似完全没注意有人跟踪。 他的样子有些不寻常，陆辰发现。 冈走路比一般人快很多，但奇怪的不是他走路的速度； 而是，他走路的姿势不对劲，他一手捏紧拳头，另一手握着个东西，双手甩动的相当用力； 距离太远，加上灯光昏暗，陆辰看不见细节，只能确定他手中握的是个黑色的东西。 他全身洋溢着超出兴奋，可以说是狂热的氛围，看上去即将到达的地方令他无比期待。 他要见的是不是菊。 看着冈反常的样子，陆辰更加担心。 冈在希尔黎北区不知名的小道间穿梭，很多地方都是陆辰第一次经过。 他走过亮着暧昧灯光的一排排房间，衣着暴露的女人们靠在门边，眯着眼，打量过路的行人。 那地方很偏僻，人却很多，一拨以中年男人为主的人群把狭窄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陆辰差点把冈给跟丢了。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到了一片漆黑的地方，就像沉眠已久的黑夜，陆辰怀疑有没有人居住。 走了快四十分钟，冈在一个像废弃仓库的地方停了下来。 仓库有两侧楼高，从外面看上去不大，和全的仓库差不多。 石头外墙颜色斑驳，一时难以辨别是什么颜色；墙面各处挂着难看的污渍，有的地方甚至长着不浅的灰毛。 这地方，一看就糟糕透顶。 陆辰小心的与冈保持距离。 两个人守在门外，陆辰定睛一看，不是黑背心。 比黑背心矮，也没有黑背心健壮，他们体格普通，没什么显眼的特征。 吱呀， 金属门响起难听的声音，两人给冈拉开门。 眼见冈进了仓库，陆辰挠挠头，得想个办法进去。 仓库离附近的建筑都有点距离，算是在一片空地上，那两个守门人手里拿着白晃晃的灯，直接过去会立马被他们发现； 此时，陆辰躲在离仓库最近的一栋房子的阴暗处，琢磨着进入仓库的方法。 现在有些格斗的技术和身体恢复的能力，靠蛮力进去不成问题，可这样就会惊动冈，到时候他也许会拿菊作为要挟。 最好能不打草惊蛇。 但想了一圈，也没什么好主意。 嗯……男人就该刚正面，陆辰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他径直朝仓库走去，做出一副心急的样子。 “喂，你干嘛。”守门人喊道。 “我的猫往这边跑了，你看见了没。” “没有没有。”守门人没好气的说，向前甩着手，要他快走。 “但我看见它往这边来了。”陆辰缩短了和他们的距离。 男人用力一把推开陆辰，“我说没……” 有字还没出口，男人就被陆辰击倒，另一个人正要发出呼叫，也被瞬间击倒在地。 突然， 啊，一声不成形的惨叫从仓库里传出。 听上去不像人的声音，但有几分熟悉，是菊？ 陆辰本还想暗中观察，听到惨叫声后，他立马跑到门边，快速推开了门。 两层楼高的仓库实际上只有一层，里面什么货物都没有，空荡荡的； 天花板四个角上的灯发出惨白的光，提供照明，整个空间比实际上显得大很多。 白光的照射下，仓库中央，一大片鲜红的血液特别刺眼，冒着热气的血泊中，一个白色雕塑躺在中间，她的心脏处被开出一个大洞。 空中新鲜的血腥味和仓库荒于使用的陈味混在一起，刺激着陆辰。 他强忍住恐惧、恶心，仔细看着雕塑的脸，从轮廓上分辨出，是菊。 在菊旁边两米远处，冈直直站着，他血糊糊的左手中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 他转头看向陆辰。 “原来是你。”他轻蔑的哼了声，“还以为是白夜那群家伙。” 啪，他把右手握着的菱形黑块丢在地上。 “我有我的方式。”他一把捏爆手中的心脏。 一颗黑色的晶体浮出。 “哈哈哈哈哈。”冈疯狂的笑着，毫不犹豫的把晶体一口吞下。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间，陆辰根本来不及阻止。 “为什么要害死菊。”他狠狠的盯着冈，大声呵斥道。 冈舔了舔嘴边的血渍，轻蔑的说：“哦，原来她叫菊。” “害死？她是为了无上荣光而牺牲。” “她应该感到荣耀，比起随意的苟活，这才是她正确的结局。”他脚踩在菊身上，上下摩擦。 “这种不成器的东西，能被我吞下，应该感到自豪。” 哈哈哈，冈疯狂的笑声传遍了整个仓库。 “菊有过选择吗？你确定她会为了你所谓的无上荣光而主动牺牲。” “少说什么狗屁不通的大道理，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牺牲他人的渣滓，把你的脚从菊身上拿开。”陆辰朝冈吼道。 冈斜眼看陆辰——看垃圾一般的眼神。 “本来心情不错，懒得跟你计较，但你这不知死活，拼命叫唤的模样真让我倒胃口。” “而且，门外的手下是你干掉的？有点本事。”冈讪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意，“但也就那么点。垃圾就是垃圾，你不过只是大型一点的垃圾罢了。” 陆辰不想再听他啰嗦下去。 他向冈飞身而出，挥起一拳。 “不知死活。”冈轻蔑的说。 他瞥见陆辰的身影，但脚步没有移动。 眼看陆辰就要击中他的头部，冈身形一闪。 不好。 陆辰转头看去，冈已在他身后。 一瞬间，冈抽出腰间的匕首，刺入陆辰后背。 鲜血成柱，向外喷出。 冈抽出匕首，欣赏着陆辰腰部破开的口子。 然而陆辰完全不在意伤口，一腿扫出。 冈的身形在空中形成一个抛物线，飞出十几米后，撞在仓库的墙上才停下。 呸！冈吐出嘴中的鲜血，爬了起来，他瞪着陆辰，眼神狠毒无比。 “绝不会有下次。” 冈冷笑一声，扯下刻着云纹的赤红袖扣，捏成稀碎。 袖扣化成一滴滴的血珠，骤然消失在空中。 第二十章 爆破，血之华 爆破吧，血之华。 冈手握成拳，死死抓紧，像是在捏碎什么东西。 陆辰正在愈合的伤口处的鲜血顿时凝固，随着冈发出的喊声，鲜血突然爆炸开来； 赤红的血花绽在空中，陆辰的侧腰瞬间炸出一个窟窿。 很快，强烈，无法抵抗的痛感穿来，陆辰脑袋里噔的一响。 虽然有恢复之力，但身体的疼痛并不会因此减少一毫。 此刻，他求生的本能强令他服从身体的伤痛——躺下吧，休息吧，放弃吧。 不，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努力控制着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捂住腰，勉强的站着。 “死在我的‘能’下，算你三生有幸。”冈向陆辰走去，淡淡的白雾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陆辰瞪大眼睛看着他。 “现在求饶，太迟了。”冈一脸狠毒的说。 一屡屡白雾飘到他眼前。 冈看到陆辰异样的表情后，转而看向自己的而身体。 当看到白雾从皮肤上不断涌出时，他双眼瞪大，疯狂的摩擦着皮肤。 “怎么可能。”他疯狂的吼叫，“怎么可能！” “只是过程，过程。”他抬头看向上空，“等白雾散去，我将成为‘守望者’，为无上的荣光献出力量。” “正好，拿你献祭。”冈侧眼看着陆辰。 陆辰没有任何察觉，冈已出现在他背后。 这速度，比刚刚快了何止一倍。 冈挥起匕首，一口气在陆辰身上割下一百零八道口子。 他的动作太快，连成了一道道残影。 爆破，血之华。 砰砰砰， 血花不断的在陆辰身上绽放，爆破了一百零八下。 他的右肩整个被炸毁，左腹直接穿透，留下直径八厘米，血糊糊的洞口； 身体各处暴露出大大小小的伤口，没个完整的人形。 从远处看去，就像一朵残败的红色大丽花。 当白雾自体内发出时，冈的能力全面提升。 速度、力量、敏捷…… 当冈捏碎袖扣，使用能——血液爆破时，陆辰就开始疲于应付，此时他更是处于绝对的下风。 陆辰的伤口在缓慢的恢复。 他查看伤势，粗略预估完全恢复需要二十来分钟。 看来，不可能没事人一样从这里离开了。 他心一横，决定斗到底。 冷静下来的他开始思考，如何打败冈。 陆辰的格斗技靠的的是身体的记忆，他本身并没有学习过； 吃老本发挥的实力非常有限，最多只能达到五成的效果。 拼尽全力在肉搏上，最多跟冈五五开，但冈还有武器——匕首。 剩下的恢复技能虽然有用，可恢复的速度远不如血液爆破的破坏速度。 虽然得益于身体恢复，不会瞬死，但终究只是延缓被打败的时间。 格斗技和恢复技能都无法扭转局势。 该怎么做？ 陆辰一时想不到应对之策，只能硬抗。 几分钟下来，增多了十多处伤口，冈不断用血液爆破，增加、扩大伤势，激发更多血液，下一次的血液爆破，破坏面积更大，强度更烈。 一定要打破这该死的循环，否则最多只能支撑十分钟。 让血液爆破失效除了不流血还有什么办法。 快想，该死的赶快。 陆辰一边承受着伤口处的轰炸，一边飞快的思考。 他怎么发动的血液爆破？ 捏碎袖扣。 虽然对希尔黎不熟悉，也不知道极人具体的构造，但是能力一定有所限制。 因为这是真理。 没有限制的能力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实现，即使是脑中的想象，因为想象也会因本体的死亡而消失。 没有不加限制的能力，黑的另一面即使不是白，但绝不是黑。 为什么要捏碎袖扣才开始血液爆破？ 陆辰想起袖扣消失前凝聚的状态，就像一颗颗血珠。 难道说，袖扣里装的是高浓度的血液。 之所以要捏碎袖扣才能发动血液爆破，是因为发动条件需要大量的血液。 说的通， 陆辰顺着想下去。 如果失血过多，比如体内只有20%，10%的血液，也许血液爆破就会失效。 陆辰得出了结论，对结论的正确性，他有五成把握。 不过即使只有一成把握，也得上。 陆辰坚定决心，关上了思考的大门； 他集中注意力在伤口处的白雾上。 只要出现伤口，就会有白雾涌出，自行的修复。 虽然白雾相当于自动出现，自动消失，但白雾出现时，他与之有相当的感应。 此时，他压制着白雾； 成柱状喷涌而出的白雾成了一缕缕的细雾。 冈看着失去恢复能力的陆辰冷笑。 “放弃挣扎了？”他轻蔑的笑着，手上攻势不停。 陆辰不再防御，他使用全部的精力观察着冈。 没有完美的人，没有完美的技能，破绽在这或在那。 通过观察，他总结了冈的特征。 冈主要有使用匕首的格斗技和血液爆破，两项能力。 他擅长用刀制造伤口，再施展血液爆破让伤口进一步扩大。 仔细查看，陆辰发现冈的格斗术，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虽然比自己高明，但也绝不是高不可攀。 而且，他过于依赖血液爆破，刀法注重瞬间的爆发力。 对他而言，只要瞬间得手就够了，之后用血液爆破，循环往复，让对手死于致命伤或失血过多。 相对，他的格斗技根基并不牢固。 想到此，陆辰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冈上钩。 一来二去，冈轻松得手几次后，认定陆辰不但格斗技不行，精神更是颓废。 简直不值一提。 就在此时，陆辰抓住他的一个空挡，攻击不备，直击他的左腹。 咔嚓，肋骨碎裂的声音在空挡的仓库中回响。 接着，陆辰乘他精神涣散的瞬间，飞出一脚。 一击之下，冈的身影向远处弹去，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哗啦， 石墙上剥落的碎石子坠落一地。 冈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和石子一同坠落，被撞击的墙面现出一个人形的深坑。 冈爬起来，身上的白雾更浓。 他的表情越发狰狞，像在荒原上游荡了一个月，饥肠辘辘的野兽，看见突然而至的猎物。 爆破吧！血之华！ 冈大声吼着朝陆辰冲去。 “什么。” 冈突然一怔，满脸震惊。 陆辰的伤口处居然没有血肉爆破。 “猜对了。”陆辰高声说，他的表情像在笑，但满脸的血迹，让他看上去更像要撕破对手喉咙的野兽。 “发动血液爆破的条件是，被害者要达到一定血量，没估计错的话是20%以上。” 冈阴森的盯着陆辰，说：“你怎么发现的？” “你的袖扣” 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冈恢复了凶狠的模样，“即使你知道了血之华的限制，也无所谓。” 他用手涂抹着匕首上的血迹，“在我眼里，你与死人无异。” “既然我已经是个死人，那我问你，菊是因为喝了你给的茶而变成雾中人的？”陆辰看着如白色雕塑一般的菊的尸体，说道。 “没错。” “无端的拼命，还知道茶，所以，你是她的小情人？”冈说。 陆辰不知如何回答，菊不是情人，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非要说的话，是希尔黎除了泷以外，唯一对他亲切的人。 他也不知道如此愤怒，甚至奋不顾身的原因。 陆辰愤怒的盯着冈，质问道：“为什么把菊变成雾中人，为什么害死她？” “因为她是极人。”冈轻描淡写的说。 “你也是极人。” “不，不一样。”冈一脸嫌恶的表情。 “她这种局外者下段的垃圾，被我看中，被我吸收是她的荣幸。”冈仰面，露出凶狠的笑容，“终有一天，整个希尔黎，都要臣服在无上荣光之下。” “你们这些弱小的极人，为了我们无上荣光，牺牲吧。” 冈疯狂的喊叫回荡在泛着白光的仓库中。 语毕，他淹没在白雾中。 浓厚的白雾在伤口处聚集。 瞬间， 伤口恢复如初。 第二十一章 绝境 冈的身体完全笼罩在白雾之中。 “我要成为守望者！守望……”他嘶吼着，发出的言语越来越模糊，最后听来是动物般，人类不解其意的纯粹叫声。 冈成了真正的雾中人。 不断的，不断的白雾从他体内发出，他全身的皮肤变得越来越透明，红色的内脏渐渐显现出来。 冈的脸上再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木然的看着陆辰，笔直的冲了过去。 ****般的猛烈攻击。 本想凭借压缩血量，使血液爆破失效，再通过攻击冈的破绽，搏出一条生路。 但现在，冈变成了雾中人。 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复原，比陆辰快很多。 自从在希尔黎醒来那次后，陆辰再没变过雾中人，只是受伤后，伤口会飘出白雾帮助恢复。 身体的恢复能力也许是体内的第一象限之力所为； 他隐隐约约的感到，在伤口处聚集的白雾和象限至暗面散发的黑雾有相似之处； 但助于伤口愈合的白雾和雾中人的白雾也许并不相同。 通过观察雾中人化的冈，陆辰发现在伤口恢复上，冈与自己有所不同。 速度上有差别，冈恢复的快很多； 程度上有差别，冈的伤口复原后，可以看到恢复前的印记。 但陆辰恢复的很彻底，完全看不到痕迹。 也许这是导致两者恢复速度不同的原因。 现在抑制了冈血液爆破的技能，通过这一点，也许还有机会。 陆辰挥出直拳，雾中人也挥出直拳。 两者相撞，无论力度、速度，雾中人化的冈都更胜一筹。 几个回合下来，为了抑制冈血液爆破的技能，陆辰的血线快到底。 终究是恢复不如对手的攻击快。 白雾越来越浓。 不仅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包括之前遭遇无眼雾中人。 陆辰发现，白雾是雾中人力量的体现。 白雾越浓，力量越强。 如果白雾集中在身体某处，此雾中人可能就具有相应的特殊能力； 之前遭遇的无眼雾中人的白雾集中在嘴部，他的吼叫声能控制人的身体和精神。 现在，围绕着冈的白雾浓度比无眼雾中人高很多； 不仅如此，白雾渐渐向他的眼睛周围聚集。 陆辰想起菊的眼睛，和被那双眼睛注视后产生的奇异感觉。 难道吃了菊心脏处析出的晶体，就拥有了菊的技能？ 所谓的牺牲，无上的荣光，只是通过菊的死，让他增强了实力。 但有一点说不通，冈自身也变成了雾中人。 根据泷所说，变成雾中人的过程不可逆的。 看他的反应，也不像预料到会有变成雾中人的后果。 眼下，经过几番交手，无论力量还是恢复速度，冈都大大在他之上，一时找不到破敌之策。 如果冈有了菊眼睛的能力，胜利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裹着白雾的拳头暴雨般落下，陆辰的身体发出哀嚎，他闪到仓库一角。 到底是为什么而战。 这一想法突然在他脑中蹦出。 为了菊？ 但是菊已经死了，这样下去，只是白白牺牲。 继续战斗下去，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只会葬身此处。 如果此时乘机逃走，还有九分把握。 为什么还要在此。 因为弱者被凌辱，所以不得不管？ 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事的人。 冈狠毒的嘴脸浮在眼前。 想做的就是，打烂这张丑恶的嘴脸，让他再也说不出恶心的大道理。 战斗需要意义吗？ 不过是突如其来的掠夺与被掠夺。 既然，对面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何必思考战斗的意义。 陆辰眼中迸发出光彩。 不再想着退缩，不再考虑是否胜利。 思考有时就是个错误。 想什么想，就是干！ 陆辰嘴角浮出一抹残酷的笑容，瞄准冈刚刚恢复的一个伤口，击出。 这一击，没有考虑后果，没有考虑防御，只是那么一击。 他的拳头穿透了冈的身体。 黏黏的感觉，就像一个涂着油的果冻。 冈飘着白雾的拳头同时穿透了陆辰的身体。 因为失血过多，陆辰全身惨白，此次被击中，他更是感到身体已经快到极限。 身体中的血液还剩10%。 他造血和恢复的速度要慢于对方的攻击。 雾中人化的冈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他刚恢复的伤口被陆辰打破，从透明的皮肤下，可以看见里面的器官也被打烂； 鲜红的血液从血管中爆出，透明的皮肤下的血液如一朵朵鲜红的大丽花绽放。 眨眼间，血液收缩回血管，血管爆裂处自动复原。 透明的皮肤也迅速合上。 冈的伤口迅速恢复了，但不管是内部的器官还是皮肤表面都有肉眼可见的疤痕； 新长的皮肤不仅有肉眼可见的疤痕，还显得比之前更薄。 陆辰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笑容，就像冬日，在挂满冰柱的松树间，升起的太阳。 有希望。 陆辰和冈，缠斗在一起。 8% 5% 2% 3% 陆辰在失血而死的边缘，徘徊着。 一步不慎便将带着不甘，永远的沉睡。 陆辰情况惨淡，但冈也被重创。 他的腹部正中有一个手掌大小的洞，皮肤如一张纸巾覆在其上，看上去一戳就破。 陆辰的目标的是眼睛，但眼睛处的白雾太强，加上冈强力的防御，很难打到。 但其间，陆辰勉强得手几次，冈的眼球深深凹陷在眼眶中，一时无法凸起。 冈眼睛处的白雾越来越浓，其他地方的白雾越来越淡。 看来他要使用眼睛的能力一决高下。 即使变成了雾中人，习惯还是没变，陆辰想到，冈之前也过度依赖血液爆破的能力。 冈眼睛处的白雾越来越浓。 顿时，他的左眼球中出现一颗暗红的晶体。 晶体和菊心脏处浮出的很像，只是菊那颗是黑色的，冈眼球中的更加鲜艳，闪着非凡的光芒。 相当不妙。 陆辰转过头，不看他的眼睛。 但此时他的手还在冈的身体中。 冈收紧陆辰手附近的肌肉，把他的手束缚在身体里。 陆辰根本拔不出来。 冈一手强力的把陆辰的头扭过来，一手撑开他的眼皮。 忽然，眼前一片漆黑。 第二十二章 白发青年 陆辰顿时失去意识。 冈松开腹部钳紧的肌肉。 陆辰的手臂从冈的身体中滑落而出， 砰， 陆辰跟着摔到地上。 雾中人化的冈俯视着昏迷的陆辰，提脚向他的心脏踩去。 突然，白色雕塑般的菊眼中冒出黑光。 一股黑色的诡谲之光顿时吞噬了整个仓库。 纯净的黑色空间里，无数红色、黄色、绿色、蓝色等颜色、形态各异的光线在空间中，如鱼一般穿梭。 冈没有表情的四处张望， 只见一枚黑色的铆浮在空中。 陆辰心脏处的标志闪起微微的红光，他慢慢“醒过来”。 意志没有恢复，是第一象限之力的暗面在他心中觉醒，控制着身体。 他全身散发着诡谲的黑雾，伤口瞬间全部愈合，愈合的速度完全不是雾中人化的冈可比。 倏的，冈没看见他的身影，陆辰已闪现在身旁。 一拳， 两拳， 三拳， 最普通的出拳，没有任何的技术，没有任何的思考。 但面对如此普通的攻击，冈却完全没有闪躲之力。 那感觉就像，手拿一把大菜刀，切一只蚯蚓，根本不会有人在意用什么刀法，向左还是向右切，随意切就是了。 陆辰没有表情的不断出拳， 砰砰砰， 黑雾包裹着的每一拳都扎实的砸在冈身上， 不久，冈的身体成了个满是窟窿眼的筛子。 虽有白雾的恢复能力，但根本不及陆辰的击打速度。 冈眼睛处的白雾也黯淡了许多。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辰慢慢恢复了一些自我意识。 我在哪？ 他抬头看着黑暗一片的空间，意识一片模糊。 看着浮在空中的铆，陆辰恍然大悟。 是铆的空间。 出现的可正是时候。 靠着铆的拉拽，他恢复了部分意识。 真是负负得正，看着这片纯黑的空间，陆辰自嘲的想到。 和铆还有象限的暗面比起来，冈的精神控制如同小儿科。 并且上次得到一颗铆后，象限之力的暗面被铆吸收了一部分，精神更加稳固。 他死死盯着雾中人化的冈大声说：“你对菊所做的，我要你同样经受一遍。” “不仅是为菊，我就是看不惯你把人视为草芥的态度。” 他朝冈飞速冲去，就像一团黑色的烟雾。 他击出的拳脚均被黑雾包裹，破坏力惊人。 而且被黑雾击中的地方，白雾的恢复速度明显变慢。 陆辰看着这一切，眼中露出疯狂之色。 黑雾给他无上的力量，同时也蚕食他的精神。 陆辰发现了这一点，靠黑雾打开局面后，他没再依赖黑雾的力量。 他镇定精神，一边与黑雾拉扯，一边对冈疯狂输出。 但只要用到黑雾的力量，心中就会被黑暗侵蚀； 黑暗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终会推开那张通往至暗之地的门。 终将被利用的东西利用吗。 不！管他象限之力还是铆，统统彻底为我所用吧。 他脚下发力朝浮在空中的铆而去。 瞬间，他如同发射的箭矢般来到铆前。 他一把夺过铆，在心口拍碎。 为我所用吧。 铆化作一道黑光消失了。 他心脏处的正方形一角多出一个黑色的原点，圆点附近的红色线条淡了很多。 异光消失，黑色的空间融化。 陆辰和冈回到仓库。 此时的冈已破碎不堪，他身上的白雾渐渐消散，皮肤变得纯净，越来越白。 看来雾中人的过程确实不可逆。 冈死时的状态和雾中人死时的状态一样。 诶？ 他的心脏处发出红光，陆辰走近一看，一颗暗红的晶体析出他的体外。 和冈之前左眼处一样的暗红晶体，菊当初在心脏处也浮出过一颗晶体。 难道说雾中人死后都会析出一颗晶体。 吃下晶体会拥有力量，但也会化成雾中人。 如果冈知道会变成雾中人肯定不会吃掉晶体，他当时在吃之前好像丢掉了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 也许有吞噬晶体获得力量，但不变成雾中人的办法。 事物总是存在两面，获得了力量，一定要付出代价。 不过，真美。 晶体纯粹无暇，闪着高贵的光芒。 有害的是晶体，还是觊觎它的目光。 陆辰思考着，朝晶体走去。 突然一个黑影不知从哪冲出，一把夺走了晶体。 戴着金框眼镜，紫色尖顶帽，一头白发，五官精致的年轻男人看了眼陆辰。 “有意思，下次再见。”他向陆辰挥了挥手，直接穿过石墙，消失在仓库中。 此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地上的两个雾中人是你杀的？” 是泷的声音，他正用深邃的灰色眼睛盯着陆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辰苦笑。 承认或者否认都免不了麻烦。 陆辰点点头，他精疲力尽，不想再思考，就当是他杀的吧； 反正白夜就是干这活，杀两个雾中人，算是减轻了他们的工作量。 正当陆辰这么想的时候，响起一片惊呼声。 “有一个好像是加特铺的人。” “叫做冈？” “对对对，就是他，我记得他是游弋者上段。” “他竟然变成了雾中人，那实力起码更上一个阶段，最少相当于守望者下段。” “这个人竟然把他干掉了。” “而且完全没受伤。” “实力是不是和队长差不多。” “他还这么年轻。” “真是可怕。” “还这么好看。” “喂喂喂，偏题了你。” 和泷穿着相同制服的人们议论纷纷。 泷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回忆起什么了吗？” “抱歉，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陆辰摇摇头。 现在还不是和盘托出的时候，他做好即使被逼问也牢牢闭上嘴的准备。 “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见到你很开心。”陆辰挤出笑容。 “你知道不可能就这么放你走。” 陆辰点点头。 “不会为难你，等处理完现场，跟我们一起回白夜。” 陆辰再次点点头。 想起第一次见泷时，他击杀了一个雾中人，之后雾中人化作一颗颗白色的光粒消失在空中。 陆辰看着心脏处空了一个大洞的菊，问泷：“处理完后，什么都不会留下吗？” “没错。雾中人的尸体有害，必须消除。”泷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她就是你正在找的极人？可惜晚了一步。” 泷轻轻的拍了拍陆辰的背。 “我知道了。”陆辰收回目光，他指着一个角落，“我可以去那休息下吗。” “当然。” 他走到角落，一屁股坐下去，很快就睡着了。 泷看着角落里的陆辰，叹了口气。 接着熟练的指挥起现场的收集、处理等工作。 “队长，到处都找过了，没有血晶。”铃看着陆辰所在的方向，说。 嗯，泷点点头。 他走到角落，拍醒陆辰，“走了。” 陆辰揉揉眼，起身跟着他们，不久后，来到一栋全白的建筑前。 第二十三章 白夜 白色建筑看着很眼熟， 陆辰想起来，就是之前乘坐铃和泷的车到过的那栋房子，当时看着里面全亮着灯，还以为是007之家。 “这些全都由云晶制成。”泷指着白色建筑。 “云晶是最便宜的材料，或者说云晶也需要用钱买？直接在地上挖一块就行。” “我们在云晶建的房子里呆着，整个希尔黎又被云晶盖着，相当于被两层云晶包裹。”泷耸耸肩。 “进来吧。” 泷和其它白面边聊边走了进去，那氛围，颇有种回家的感觉。 陆辰笑了笑，也跟着进去。 好亮，陆辰差点睁不开眼睛， 建筑内部全是白色，在白光的照射下，相当明亮。 “跟我来，等下不要说话。”泷把白色面具摘下，对陆辰使了个眼色。 他们从大门右侧的楼梯，上了二楼，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前停住了。 砰砰！ 泷用力敲着门。 “告诉你多少次，不要这么粗鲁的敲门。”门后传来显得很不高兴的女性声音。 敲完门后，泷直接把门打开，也不理女人刚才的抱怨。 “他是我在雾中人争斗现场捡到的无辜目击者，因为幸运，活了下来。” “执行课一队需要运气，所以他得加入我们。” 女人本就不高兴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 她五十岁左右，浅金色的头发向后一丝不苟的盘起，白色衬衫外，套着一件看上去虽然不新但相当整洁的驼色开衫。 “加入白夜需要申请，还需要审核，这些你都知道吧！”女人拉着脸快速说道。 “我替他申请过，审核也通过了。”泷满不在乎的说。 “什么时候申请的，我怎么没见过他。”女人瞪大眼睛盯着陆辰。 “刚刚说了执行课一队需要他，这就是申请了；既然是我说的，自然是申请通过啦。”泷挖着耳朵。 “你……”女人一丝不苟的头发仿佛在无风的房间，无视重力的竖了起来。 “申请表给我填了！今天必须交过来。”她咆哮着。 泷手肘碰了碰陆辰，“去拿。” “你叫什么名字？” 陆辰走到桌前时，女人严肃的盯着陆辰，问道。 “辰。” “父母是谁？” “不知道。” 女人刚垂下的头发又竖了起来。 泷朝陆辰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走出房间。 泷告诉陆辰，刚刚那个女人是事务课的，叫莱丝。 说是事务课，其实整个课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她整天就呆在那个小房间里，大概太无聊了，就发明了很多你手中这类的表格。” “如果她是个男人，我定要让他一看见表就浑身难受。”泷闷笑了一声。 “泷。”陆辰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泷转头看向他。 “怎么？这是我要问的，我怎么就加入了白夜？” “哦，这个啊。”泷挠了挠头，“那么我问你，想加入白夜吗？”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没有。”泷轻描淡写道。 “你该不会把我当成了个毫无记忆力的老头子吧？你小子问题这么多，说不通的事一大堆，只是要你加入白夜，太便宜你了。” “我们很缺人，所以不能把你浪费了，知道了就给我死命干活吧。”泷向陆辰露出一副成年人才有的狡黠笑容。 呼，陆辰深深吐了口气。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他跟着泷走上三楼。 三楼是执行课的地盘，三个房间分别是执行课一队、二队和三队的办公室。 他们进入最左边的房间。 里面没人戴白色面具，白色手套，他们都穿着自己的衣服。 有人坐在工位上查看资料，有的在闲聊，还有人在扳手腕，周围一圈人围着，大声喊叫。 泷和陆辰一进房间，他们的目光唰的聚集在陆辰身上。 “他就是我刚刚说的一人干掉两个雾中人的家伙，其中一个还是守望者下段。” “不是吧，这么强。” “呵，就瞎吹。” “我不瞎，他身材真好，还是个美男。” “看样子，队长把他搞定了？队长狠人！” 安静了不到一秒，讨论声炸开了锅。 陆辰尴尬的跟着泷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两颗血晶哪去了？”陆辰还没坐稳，泷就问道。 血晶？应该是说菊和冈死后从心脏处浮出的晶体。 只有一颗，怎么会有两颗。 泷看到两具雾中人的尸体就想当然的以为有两颗…… 陆辰干脆把这些都推给白发青年。 “金框眼镜，紫色尖帽。”结合陆辰的描述，泷认真搜索着脑内的数据库，看有没有人能匹配上。 过了一会儿，他失望的摇了摇头。 “你说他头发全白？”泷重新确认了一遍。 陆辰点头。 “瞳孔也是白色？” 虽然只匆匆看了一眼，不确定是哪种颜色，但绝对不是白色，陆辰回答。 年轻人的头发全白确实是罕见，但从泷的嘴里问出来显得有额外的意义。 陆辰问泷为什么在意他头发和瞳孔的颜色，泷大致解释了一番。 雾中人都由希尔黎的居民所变。 至于为什么人会变成雾中人，希尔黎的居民并不知道原因。 变成雾中人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突然变成雾中人，没有任何预兆。 一种是逐渐变成雾中人。 后者，他们刚开始是头发变白，之后瞳孔变成白色。 瞳孔变成白色的人要被收押，以免变成雾中人后危害其他居民。 陆辰想起在东区的街道上，看到许多白色头发的年轻人。 也许他们的瞳孔也是白色，只是因为东区街道昏暗，看不清楚。 “为什么不探究变成雾中人的原因。”陆辰问。 “原因吗。”泷盯着办公桌的笔，“原因早就清楚了，你已经是白夜的一员，早晚也会知道。” “原因就是云晶。” 骤然变成雾中人可以看做是对云晶的急性中毒，逐渐变化则是慢性中毒。 云晶，不是希尔黎随处可见的矿石吗； 空蓝广场那群人还一天天念叨着感谢云晶。 怎么会是变成雾中人的元凶。 对于这个问题泷没有马上回答，彩色的霓虹灯印在泷的脸上，衬出他复杂的表情。 这是陆辰第一次看见泷露出这种表情，愤怒、悲哀，但其中最显著的是无奈。 深深的无可奈何。 “就像雾中人是最重要的朋友，最熟悉的家人，也是最难对付的敌人一样；云晶使我们不幸，但我们只有依靠它才能生存。”泷的声音很低沉。 云晶是希尔黎这座地下城市的能量来源。 因为云晶，希尔黎才得以存在。 不仅如此，希尔黎可以说是一座裹在云晶里的城市。 没有人可以从云晶里脱身。 原来如此， 希尔黎从本质上就是矛盾的，陆辰感叹。 陆辰问，有没有既不对云晶过敏，也不中毒，正常过完一生的人。 “幸运儿。”泷耸了耸肩，“可惜幸运儿是少数。” 在这座矛盾的地下城市追求幸福，看来是天方夜谭。 不管怎样，先努力活着。 至少今天又收集到一颗铆，也不全是坏事。 第二十四章 线索 明天九点到白夜报到。 陆辰从白夜回到顶楼的公寓，一开门，橘子扑了过来。 工资涨了，不用担心小鱼干咯，陆辰摸了摸它圆圆的脑袋。 毛茸茸的质感，很治愈。 他躺倒在床上，想着这糟糕透顶的一天。 不仅身体疲惫，精神也相当压抑； 各种情报乱糟糟的塞在脑中，想睡也睡不着。 唉，陆辰深深叹了口气。 看似毫不相关的线索，像散落一地的珍珠，陆辰决定当一回手工匠人，像做珍珠项链一般把它们在脑内串在一起。 一切是从为全送货开始。 第一次送货的对象是菊，货物是导致菊变成雾中人的茶。 之后因为全的安排，到东区为加特铺送货，认识了冈，替冈从砹什那拿到了一瓶装在棕色玻璃瓶中的粉末。 后来接受冈的委托把一个赤红色云纹的金属盒给菊，里面装也是茶。 珍珠一点一点的串在了一起。 菊喝完茶，过了一天，就变成了雾中人。 接着，冈杀死菊，取出她心脏里的血晶。 据泷所说，血晶在极人和雾中人死后会自发的析出，白夜的执行官会用聚合因——中间有个圆孔的黑色菱形块，吸取血晶； 血晶被吸取后，雾中人的尸体会被分解成一颗颗白色的光点。 装有血晶的聚合因需上交至白夜的回收部。 到这，都显得很正常， 然而令陆辰觉得荒诞的是，一部分血晶被处理后将作为奖励提供给优秀的队员。 虽然处理的过程已力图最大化降低血晶的危害，但它依旧有不小的副作用； 但大多数白夜的队员，尤其是执行课的执行官，都会选择，或者说渴望得到这种奖励； 因为血晶能迅速带来实力的飞跃。 由此可以分析出，冈知道血晶能提升实力，但他却对血晶的危害不了解，以至于做出直接吞下血晶这与口服剧毒无异的事； 不过还种可能，他知道血晶的危害，但自信的认为副作用不至于对他造成太大伤害，至少不是变成雾中人这种程度。 不知是有人故意向他隐瞒了关于血晶的信息，还是他为无上荣光的疯狂遮蔽了理智。 琉、全、菊、加特铺、砹什、冈、无上的荣光，一根忽隐忽闪的线缠绕在他们之间。 给陆辰介绍全的是琉，除了身材火爆外，她看似无其他特殊之处。 慢着，陆辰突然想起，琉要出一万索买橘子，难道她那时就发现了橘子的特殊之处…… 真是个可怕的人。 她介绍的全也相当神秘。 至今为止除了仓库中的两人，陆辰没有接触过全的其他人。 那两人奇奇怪怪，一人只看得到背影，一人老戴着深灰色软呢帽，而且帽子压得很低，从来看不清他的眼睛； 相比工作量，全付的工资简直像在做慈善，他们接受的委托都来自哪些人？黑色箱子中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替冈从砹什那拿到的粉末是她研究的副产物，冈怎么会知道砹什的研究副产物？ 在冈的血晶析出后，突然出现的白发青年有什么背景？ 他很可能目睹了整个过程，象限之力散发的黑雾，浮在空中的铆…… 我的秘密大概已被他知晓，想到这，陆辰全身冰冷。 有意思，下次再见。 陆辰想起白发青年的话。 这个出现时机过于巧合的白发青年还知道些什么？ 冈在取出菊的黑色血晶时他没有出现，直到冈被打败，他的暗红血晶析出后，他突然出现，夺走了血晶。 据泷所说，血晶的品质不尽相同，从颜色就可辨别高低。 血晶品质从低到高分别白色、黑色、暗红、赤红、透明。 菊的血晶为黑色，品质不如冈析出的暗红血晶。 难道他在等待冈的暗红血晶，陆辰猛然想到。 那为什么不先取走菊的血晶，冈吞下后，即使把冈杀死也只有一颗血晶。 陆辰从床上坐起，在脑内拾起一颗珍珠，上下左右的细细看着，在找适合穿孔的位置。 橘子从枕头上轻盈的跳到他盘起的腿中。 品质。 陆辰拍了把大腿，适合穿孔的地方找到了； 他显得很激动，可橘子不开心的喵着跳开了。 如果是为了更好的品质就解释得通，质比量更重要。 直接杀死冈，他析出的血晶可能也是黑色；而在吞下菊的血晶后，他析出的血晶品质会提升。 所以白发青年才在暗中等待，等待冈把菊的血晶吃下。 从隐蔽的“能”——极人特殊的技能，瞬间夺走血晶的速度和穿墙而出的“能”，可以看出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是至少拥有两个“能”的极人。 他是从哪得知冈的计划和行踪？ 他夺取晶体是为了什么？ 个人的强大？或是对组织的贡献？ 陆辰预感，珍珠项链的背后是张很大的网。 我只是这张网上一个不起眼的节点，陆辰看着窗外点点白光。 雾中人的残暴，冈为了无上荣光的不择手段，白发青年冷酷的伺机而动，都在宣告希尔黎如同它的外表一样，是个黑暗的地下世界。 网之后又是什么呢？是不是有地上的线索，象限之力的真相。陆辰失神的想着。 反正一定不是美好的世外桃源，大概不是惨无人道的末世，就是一去无回的深渊。 呵，陆辰冷冷的笑了。 管他是什么，撕破了便是，陆辰手按心脏，做出了决定。 目前在希尔黎的生活远不是陆辰期望的那样，身边的怪事不断，被象限吞噬的恐惧折磨着他。 想起原主心脏被贯穿时的地上世界，陆辰心中涌起一股冲动。 他要弄清真相，回到地上。 陆辰从口袋中拿出砹什给的圆形矿石， 啪， 捏成稀碎。 三十分钟后， 陆辰挠挠头，什么都没发生。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房间踱步，此时，他一屁股坐到床边。 砹什又不是什么空中飞人，也许她住的地方离这很远。陆辰为砹什找了个理由。 再等等吧。 两个小时过去， 陆辰的眼球遍布红血丝。 也许她根本不记得还有这档子事。 陆辰用力的把手上捏着的一块矿石碎片丢到地上。 …… 轰轰轰， 高轨列车经过，发出巨响， 陆辰醒来， 习惯了列车的声音后，也不觉得是多难忍耐的事了。 他伸了个懒腰，想起昨天没等到砹什，有些不快。 那家伙在干嘛。 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许下这样的承诺，还神神秘秘的给我个矿石。 亏我还相信了。 一旁的橘子翻过身，陆辰挠了挠它的肚皮。 他往洗手间走去，准备洗漱。 经过书桌的时候，发现桌面上多了张卡片。 上面写着，二十点，空蓝广场见。 没有署名。 但除了砹什，想不到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她昨晚到了房间，放下卡片，然后又出去了，我居然都不知道。陆辰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太可怕了， 睡颜都被她看光啦。 第二十五章 纠正 洗漱好后，陆辰去白夜报到。 他放弃了全的工作，即使钱多事少。 还好之前的工资都是日结，不然亏死了。 想到琉收了一半的介绍费，陆辰皱了皱眉头。 不多久，他到了白夜。 一进门，就遇见了头发盘的一丝不苟的莱丝。 “表呢？”莱丝没好气的冲他说。 “抱歉，昨天太累，提前回家休息了，我马上填好给你送去。”陆辰面露礼貌的微笑。 “下不为例。”莱丝转身走了。 陆辰耸耸肩，走上三楼，进入执行一课的办公室。 有两个人已经到了。 早上好， 早， 他们相互打着招呼。 其中一人的声音相当耳熟，陆辰回忆着。 是铃。 他第一次看见了铃的真实样貌，之前见面时，她都戴着白色面具。 从铃严谨的措辞和寡言少语上来看，陆辰以为她年纪颇长。 可实际上，她相当年轻，二十岁出头，鹅蛋脸上的五官相当精致，柔顺的深褐色长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是个标准的美人。 随意给她拍张照片，放在美女如云的杂志里肯定毫无违和感。 她的嘴唇尤其好看，淡淡的粉色，恰到好处的弧度，让人期待她笑起来时的模样。 可陆辰感觉到，这个期待很难实现，笑容对她而言，显得是一件不合时宜或者毫不需要的东西。 她让人想到雪夜的眼睛，她毫不多余的动作，她简单又笔挺的服装，都透着一股冷气。 若不是偶尔出现的微表情，她看上去就像个美丽的仿真机器人。 真是可惜，多笑笑就好了，陆辰暗暗叹了口气。 另一个和陆辰打招呼的则一脸少年气，十六七岁左右，看上去很清爽。 是校园里，女学生喜欢的那种类型。 我叫辰，初来乍到，请多多指教。陆辰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铃点点头，接着看她手中的资料。 清爽的少年站起来走到陆辰身旁。 我叫焕，少年说。 “昨天前辈们说你一个人干掉了两个雾中人。”他双眼放光的盯着陆辰。 “嗯……差不多吧。” “太厉害了。请问你的‘能’是什么呢。” 陆辰挠挠头。 这问题不好回答，说身体恢复吧，但过程中有白雾，会让他们误解； 象限之力也不行，不仅蕴含着黑暗面，我现在也对其一知半解，不是个可以拿上台面敞开谈的东西。陆辰想到。 过了半天，陆辰回答，“大概是运气吧。” “所以靠运气赢了两个雾中人？”一个三十岁左右，带着黑框眼镜的高瘦男人走进办公室，他听到陆辰他们的交谈，走了过来，语气中颇为不屑。 “差不多吧。”陆辰打着哈哈。 我叫辰，陆辰向男人伸出手。 徒，男人嘴巴动了动，身体没有动作。 陆辰收回悬在空中的手。 “这也太厉害了！我也想有这种运气。”一旁的焕激动的说道。 徒咂了砸舌。 “队长，早。”铃的声音响起。 泷到了办公室，他看着陆辰，下巴朝办公室里唯一的隔间扬了扬。 陆辰跟着他走了进去。 他拉开抽屉，把几件东西在桌上摊开。 白夜的制服， 陆辰的身份证明， 一些资料。 泷示意陆辰把东西收起来。 陆辰拿起身份证件，苦笑着说：“再怎么快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准备好身份证件吧，你这是早有打算啊。” “不错。”泷笑了笑，“你小子早就被我盯上了。” “制服除了出任务，平时穿不穿都随便，但铃就天天穿着，都没看她穿过别的衣服。”泷说着摇了摇头。 “制服不重要，关键的是面具。”泷示意陆辰拿起面具。 面具比陆辰以前在动漫展上戴过的纸面具重多了。 不过真的往脸上戴好后，并不觉得笨重，还颇为透气，可以接受。 “这是什么做的？”陆辰取下面具，用手捏了捏。 “云晶。” 哈？陆辰一脑子问号。 “不是说云晶中毒就变成了雾中人了，干嘛还要戴在脸上。” “又没要你一直戴，只有对付雾中人的时候必须戴上。” “为什么？” “你以为在地上随便挖一坨矿就做成面具了？那重的根本没人能坚持戴着超过半个小时。” “面具的云晶经过特殊处理，里面还掺和着一点血晶。” 又是特殊处理，陆辰想到特殊处理过的血晶被当做奖励那回事。 “是品质最低的那种血晶？”泷说过品质最低的血晶是白色的。 “没错。”泷点点头，“与雾中人战斗时，戴上面具能最大程度降低他们的精神影响。” “你与雾中人实际战斗过，应该有所体会，雾中人对精神造成的影响很厉害，尤其是迭形雾中人。” 陆辰问什么是迭形雾中人。 泷解释道，雾中人分普通和迭形两种。 “虽然这样举例不恰当，但就这么着吧。普通雾中人相当于普通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但力量，速度，还有的是体型都远胜于人； 迭形雾中人相当于极人，除了力量那些比人更强，他们还有类似‘能’的特殊能力。” “你之前对付的冈作为极人的段位是游弋者下段，他化成雾中人后实力会上一到两个阶段； 但每个大段难以跨越，像游弋者到守望者，是一个大段； 所以他的实力大致相当于守望者下段。 迭形雾中人可以使用极人的段位值进行划分。 不过极人的段位值太细化了，除了冈这类特殊情况，一般把雾中人划分成下级、中级、上级、特级、超特级五个等级。” 陆辰拿起金属做的身份证明还有白色面具。 白夜执行课的主要任务就是与雾中人战斗。泷继续说着。 “对于极人而言，我们最大的作用就是跟雾中人战斗，也许我们身来就是为了纠正这个世界的错误。”说到这，泷的语气并不激烈，反而很寻常。 就像在说一加一等于二。 “极人和普通人比没什么特殊的，我们的‘能’和走路、吃饭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要时刻记住，敌人是谁，要保护的人又是谁。” “我们的敌人是雾中人，即使他们之前是最重要的朋友、最熟悉的家人。” “我们要保护的是希尔黎所有的居民，在一段历史中，极人盛传一时的观点是，既然普通人嫌恶我们，我们也不要管这群弱者的死活。” 泷停顿了一下，接着加重语气说：“每有一个人加入执行课一队，我就会说一遍，保护他人就是保护自己。” “强者不一定永远都是强者，弱者有时会变强，强者有时会变弱。” “弱者也能活下去，希尔黎应该是一个这样的地方。”泷说完，看着陆辰身后。 陆辰知道，泷看着的是他记忆中的某个人。 陆辰想起冈信奉的无上荣光。 泷所说的和冈完全不同。 他觉得泷更有道理。 手里拿着白色面具，陆辰第一次发自内心感到，加入白夜，是一件正确的事。 “之后先进行新人培训。铃会安排。” “队长，在这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做。” “什么？” “去东区，调查加特铺。” 第二十六章 白色的瞳孔 当陆辰把冈用人工方式制造雾中人的猜测告诉泷后， 砰！ 泷握拳使劲捶了下桌子，桌上的杯子左右摇晃。 “不可饶恕。”泷脸色铁青。 “最近雾中人毫无来头的增加想必与此相关，没想到竟是人为的。”泷把手中握着的钢笔捏得变了形。 “所以我想去东区，找找线索。”陆辰说。 “很好，新人培训先放着。” 陆辰说完走出隔间，快到门口时，泷开口道：“和铃还有焕三个人一起行动，那些该死的家伙有催化雾中人的能力，是些危险分子。” 泷指了指外面的办公室，示意陆辰把铃和焕喊进来。 铃在听到人工制造雾中人后比泷的反应更强烈，她一贯没有表情的脸，此时被愤怒笼罩着。 “怎么会有这种事。”焕脸色惨白的喃喃道。 陆辰作为现代人，电影、小说之类的没少看，人工制造雾中人虽然离奇，倒是没他们那么吃惊。 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而是作为观众的话，他兴许还觉得寡淡了些。 铃迅速收拾好东西，拎着一个深蓝色的手提箱在门口等着。 手提箱不大，和一般的公文包差不多，不过看上去有些分量。 陆辰和焕跟上。 “收好。”泷抛过一个白色卡片给陆辰。 卡片一面正中印着白夜的标记——白色的面具，一面空空如也。 焕凑过来，说：“用这个就可以免费搭乘各类交通工具。” 嚯，那真是个好东西。 为了省钱，陆辰到哪都靠步行。 此时他小心的把卡片收进口袋里，还从衣服外侧拍了拍，确定卡片不会掉出来。 铃和焕都穿着白色的制服，就陆辰穿着一身休闲的衣裤。 看着真违和啊，陆辰感叹。 铃开着那辆轮子大的不协调的车，还没一刻钟就到了车站。 他们出示卡片，直接进了寥极号，检票员一声都没吭。 坐上寥极号后，也没发绿色的回程凭证。 下了车，在陆辰的带领下，他们一会儿就到了加特铺。 只见加特铺气派的赤色门上贴着一块颇旧的金属片，上面刻着两字——已售。 消息真够灵通，冈不过昨天晚上才死，而且还是死在北区，这边直接就把整栋楼给卖了。 铃敲了敲隔壁的人，一个白头发的中年女人开了门。 “加特铺什么时候卖的，卖给了谁？”铃的表情和语气都不含一丝感情。 女人看了眼铃身上的制服，眼神顿显慌乱。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说着，迅速把门关上。 陆辰看到她关门时，手在颤抖。 在门快关上，就剩一条缝时，铃迅速上前把门一把拉开。 “你在隐藏什么？”铃的眼中迸发出尖锐的光芒。 “没……没什么。”女人低下头，眼神闪烁。 她用力拉着门，要把门合上。 可是抵不过铃的力气。 铃把门完全推开。 “你是不是……” 话音未落，屋子里传出稀碎的脚步声。 “妈妈，怎么了？”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 “快进去。”女人慌张的往后看，小声呵斥道。 “妈妈，妈妈。”个头不及女人的腰的小男孩跑过来，抱住她的腿。 陆辰定睛一看，男孩不仅头发是白色的，连瞳孔都是白的。 “为什么不送去收容所。”铃的脸色已是冰山般冷峻，她质问女人。 “不行，绝对不能送去那种地方，要是去了收容所，就再见不到他了。”女人颤抖着说着，跪了下来，把小男孩紧紧抱在怀中。 “我们好不容易才到了东区，你要管去别的地方管，就放过我们吧。”女人哀求着。 听到女人的哀求，焕不禁眼眶红了，他对铃说：“副队长，我们走吧……” 铃就像没听到一样，她盯着女人，眼中是一池深不见底的寒水，她厉声道：“你觉得这么做就是为了他好？” 女人低着头。 “愚蠢又自私，把他留在身边，只会害死更多的人。”铃眼中的池子更加冰冷，她一字一顿的说，“其中第一个就是你。” 女人抱着男孩，依旧不敢直视铃的眼睛。 “副队长说的也太过了吧。”焕小声抱怨道。 “她说的没错。”陆辰摇着头经过焕的身边。 他走到女人前，慢慢蹲，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说：“孩子是无辜的，即使变成雾中人也不是他的错。 但如果一天他毫无控制的变成了雾中人，然后杀了很多人，其中有你，有他的玩伴。 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如果他有意识，一定会恨你，恨你替他做了错误的决定。” 女人抬头看着陆辰，用力的说：“白夜在东区不能随便把人抓进收容所。” “我知道，希望你认真思考，然后做出正确的决定。”陆辰站了起来。 “副队长，我们接着调查吧。”他对铃说。 铃没有说话，她深深望了女人和男孩一眼，转头走了。 陆辰对男孩笑了笑，接着替他们母子关上了门。 “他们真可怜，就不能让他们平静的生活吗。”焕说。 陆辰盯着焕，眼神复杂，“你知道有种叫做圣母的人吗？” “不知道。”焕呆呆的摇着头，一双清澈的眼睛中充满了疑惑。 “圣母就是用自己的善意看待几乎所有的人和事，无条件善良的人；但有时，所谓的善良是一种恶，这种恶比纯粹的恶更可怕。”陆辰拍拍焕的肩膀，“答应我，不要做个圣母。” 焕愣了下，小声逼逼道：“我是男的，怎么可能是母。” 之后他们打听了周围的店铺，除了得知今早加特铺门口就挂起了这个牌子，没有得到其它有效的信息。 “要是知道他们搬到哪去就好了。”焕叹了口气。 东区又大又乱，陆辰建议先回北区，搜集一些资料再做打算。 “你们先回白夜，我之后再走。”铃说。 “副队长，东区很乱，不安全啊。”焕说。 铃看了焕一眼，“没问题，你们告诉泷，我明天回白夜。” 看着铃冰冷的脸，陆辰把本想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注意安全。”他说。 铃点点头。 陆辰和焕搭乘寥极号回到了北区。 “我要去个地方，你先回白夜吧。”陆辰拍拍焕的肩膀。 “嗯……”焕点点头。 大佬都这么任性的吗，焕在孤身一人回白夜的路上想着。 第二十七章 玛雅 离纸条上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时间充裕，陆辰决定先去另一个地方。 他回了趟公寓，拿上黑背心送的一套衣服。 陆辰沿着空蓝广场向西的希莱大道走着，之后来到曾买过衣服的裁缝店。 希尔黎北区卖衣服的店铺都叫做裁缝店，每件衣服均由手工缝制，有着与现代的快时尚品牌截然不同的气息。 并非绝对整齐的线迹反倒使衣物显得更有温度，并且还更加合体好穿。 因此希尔黎的服装售价不低，当地居民很少大量购入，这样一来，反而对每一件衣服都格外爱惜。 “欢迎光临。”陆辰推开罕见的棕褐色木门，柜台后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的老人礼貌的跟他打着招呼。 店长穿着考究的棕色人字呢西服套装，他的瞳孔颜色为深蓝色，满头白发中掺杂着一些灰色。 这就是泷口中所谓的“幸运儿”吗，陆辰心想。 “没记错的话，您之前光顾过本店。”店长礼貌的看了陆晨一眼。 “没错，您记性真好。” 陆辰拿出黑背心送的衬衫和短裤。 这套衣服您有印象吗？陆辰问。 店长专注的盯着衣服，并没有伸手触碰。 很快，他说：“整个希尔黎只有我这一家有这种面料，这套衣服是上个月主推的款式。” 果然，陆辰心想。 当时他进店挑选衣服的时候，就看中了这种面料。 面料上有种特殊的纹路，看上去很特别，摸着手感挺舒服。 虽然是人工面料，但在亲肤性和柔软度上都不错，而且看上去就不容易发皱。 所以是人工面料里，唯一卖的比自然素材更贵的一种。 当时陆辰囊中羞涩，只得心里记下了。 当他拿到黑背心送他的衣服时，就想到这家裁缝铺。 陆辰对黑背心的印象不错，他们应该是有自己原则的人。 他不想把他们卷入白夜的调查中，打算以个人的方式和黑背心联系上。 “是不是两个穿着黑背心的双胞胎买过。”陆辰问道。 店主没有说话，但他眼中闪过的惊讶之色确定了陆辰的话。 “这套衣服是他们送给我的。”陆辰解释道。 “原来如此。” “他们是这里的常客？” “是的，您有事找他们？” “没错，能帮我给他们张纸条吗？” 店长答应下来。 陆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起的纸条给他。 店长仔细的收在收银台下方的柜子里。 “等我发工资了再来。”陆辰向店长挥挥手。 “随时欢迎光临。”身后传来店长温暖的声音。 店长穿的真绅士，陆辰想起刚刚裁缝店长的穿着。 白色衬衫，棕色人字呢的西装外套和西装裤，深棕色的皮鞋。 就是不会嫌热吗…… 陆辰到了空蓝广场，比和砹什约定的时间还早了半个小时。 “感激云晶。” “感激云晶。” 人们虔诚的声音回荡在空蓝广场。 如今陆辰听起来，格外讽刺。 陆辰走到喷泉旁，不自觉的朝上看去，璀璨的光芒夺人心魂。 骤然间，心灵一片澄澈。 对铆的追寻，对象限之力的求索，对重返地上的渴望，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股黑暗的气息自心底浮起，陆辰马上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在空蓝广场呆着呆着就自动进入贤者模式。 上次被橘子挠了一掌才反应过来，这次是象限之力的暗面。 陆辰赶紧提脚拉开与美尔第喷泉的距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没见到砹什的踪影。 空蓝广场上巨大的时钟指向了20点。 呼，陆辰吐了口气。 又过了半个小时，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 “哟，久等啦。”是砹什的声音。 她拍了拍陆辰的肩膀。 陆辰转头一看，只见砹什戴着鸭舌帽，穿着宽松的棕色工装服，红框的眼镜换成了黑框的。 砹什一米六出头，这么一打扮就像个大男孩。 她看着陆辰惊讶的眼神，活泼的笑了。 “变化可真大，有了什么麻烦吗？”陆辰关心的问。 砹什挥了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都搞定了，但最近要收敛收敛。” “所以往我房间扔纸条？” 砹什没有回答，她手插在口袋里，扭头往一边看去。 “是加特铺那群人？”陆辰接着问。 “差不多吧，不过我能搞定，放心。”砹什拍了拍胸口。 “找我有什么事吗？想我了？” 陆辰礼貌一笑，说：“关于那个棕色瓶子里的粉末。” “跟我来。”砹什打断陆辰的话，示意他跟上。 穿过空蓝广场，沿着朝东的希莱大道上走了十多分钟，再转入一无名小道，下了个楼梯。 走完楼梯后，砹什停住了。 只见，砹什对着楼梯的侧边有规律的敲了几下。 石头做的楼梯中居然开了一张门。 砹什头向里偏了偏，率先走了进去。 陆辰跟了进去，房间比现代的公寓稍矮，但非常宽敞，并没有压抑的感觉。 昏黄的灯光下，几个年纪较大的大爷，穿着不拘一格，红着脸高声交谈； 几个年轻人大声笑着，举起酒杯爽快的碰撞着，发出金属清脆的声音； 角落里的一桌男男女女摇着筛子，全神贯注的盯着开出来的数字，一时笑声，叹气声四起。 “不错的地方。”陆辰和砹什一同向吧台走去。 “这地方不错吧，第一杯送你。”吧台后身高醒目的汉子对着陆辰一笑，他脸上胡子拉渣，头发却精心的朝后梳着，衣着也是品味不俗，西装三件套一个不少，但款式与通常所见的有别，更为宽大，正式中带有一丝随意； 衬衫领口的深褐色领结却半松着，往左边倾斜。 这人可真是强迫症的克星，陆辰不无好笑的想着。 “这是多久没来了，你的酒钱得加倍。”他瞟了一眼砹什，转头调酒去了，“加薄荷叶的鬼酒？” “没错。”砹什把鸭舌帽摘下拿在手里转着。 很快两杯酒上来，放在陆辰前面的是一杯橙红色的酒。 “玛雅，今天推出的新品。”老板指着杯子里摇晃着细碎光线的酒说，“喝完后说说感想。” 砹什面前的是一杯黑色中掺杂着红色的酒，看上去就很诡异。 她舔了舔嘴唇，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撒了点粉末在酒里。 然后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满脸爽快的表情。 陆辰耸耸肩，喝了一口玛雅。 刚入口时有一丝甜味，但之后迅猛的烈感奔涌而至，加上特征明显的药草香和辛辣的苦味，与看上去的清新完全不同，是杯个性独特的烈酒。 还不错，陆辰满意的点点头。 两人一言不发的喝了几口酒。 “冈死了。”陆辰放下酒杯。 “什么？” “我杀的。” “啊！” 第二十八章 同期集会 “说的这么轻松，那个冈被你杀了？”砹什瞪大眼睛看着陆辰。 陆辰点头。 “看不出，你还挺厉害。” “啧啧，外形这么优秀，实力还这么强，真是不错。”砹什摇晃着酒杯，认真欣赏着陆辰。 “那之前干嘛替他们干活。” 那时，我还不知道能干掉冈，也没有干掉他的理由……陆辰心想。 当时情况特殊吧，陆辰随口说。 砹什又灌了口酒。 她喝酒的样子，还真是爽快啊，陆辰不禁心想，比泷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冈你都能杀死，告诉你应该不打紧。” 陆辰点点头，他感到这些线索串在一起的末端很可能涉及象限之力和地上的真相，所以不仅因为白夜的工作，他自身也渴望找出真想。 在嘈杂的酒吧中，砹什压低声音说：“那个粉末是催化剂，在研究雾中人尸体时偶然做出的这么一种东西。” 雾中人尸体暂且不吐槽，催化剂，听上去很不妙。 “催化剂，是指加速变成雾中人这一过程？”陆辰问。 砹什点点头，说：“在极人身上更加有效，你应该知道极人比普通人更容易变成雾中人。” “一般多久能见效。” “因为这是实验顺带的副产物，没有刻意提升催化剂的效果，也没做过实验。只能说，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不一样。” 陆辰听后沉默了，他回忆起菊变成雾中人不到两天。 想到他替冈拿到催化剂，再把掺着催化剂的茶带给了菊，陆辰感到菊是间接因他而死。 他握紧拳头，在心中发誓一定要销毁这些该死的玩意儿。 “除了冈，把催化剂给过其他人吗？” 砹什摇摇头。 “知道冈的目的？” “不知道，冈真是顶顶讨厌，我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加特铺也就两个黑背心正常点。” 和我的看法一样，陆辰心想，黑背心总的来说，给人地道的感觉。 “最近要小心，或者说以后都要小心了。”砹什声音不大的说。 吧台后的老板一手拿餐布，一手拿着杯子，看似专心擦着杯子，但他的余光瞥向陆辰他们这边。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但催化剂被拿到后，我有预感他们会制作大量类似的东西，也许还会提升效果。” 砹什抓抓飘着小波浪的头发，继续说：“制作的方式并不复杂，只要搞通一点就行，尤其他们手上已经有催化剂了，大概很快就可以仿制出来。” “该死，要是用来大量催化极人，甚至普通人……”砹什没说下去，她一口气喝光了酒酒杯中的酒。 “那整个希尔黎不就……”陆辰也没有往下讲。 砹什已经脸色惨白。 陆辰想起泷的话，最近雾中人的数量在不同寻常的增多，难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听说过无上的荣光？知道什么内幕吗。”陆辰怀疑幕后的指使是冈信奉的组织。 “就是冈念叨的那个东西吧，不太清楚。” “全呢？”陆辰继续问。 砹什摇摇头。 “认不认识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紫色尖顶帽，一头白发，五官精致的年轻男人。” 砹什继续摇了摇头。 “你怀疑这些和催化剂有关吗？” 陆辰点了点头。 “濠，你听见了吧。”砹什对酒吧老板说。 “你接触的人多，留意一下，我也会帮忙留意的。催化剂因我而起，我一定会负起责任调查清楚。”她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濠没说什么，继续擦着酒杯，不过从他的表情看来，陆辰觉得他会这么做。 “为了研究克制的药物，我之后会埋头在实验室，最近都不会出现了。” 砹什做个手势，再要了杯酒，“唉，不该之前被他们抓住把柄，给了他们催化剂，现在这烂摊子必须收拾。” “什么把柄？跟地上有关？”陆辰只是随口一问，但砹什的眼神却明显的闪烁了一下。 她别开脸，说：“没什么。” 陆辰耸耸肩。 明显是有什么，但是她不说，我就不问了。 酒喝完了，陆辰在离开前问下次要怎么才能见到砹什。 最近要埋头研制克制药物，无法像上次一样给他一个通讯用的矿石。不过这是她来的最频繁的地方，如果需要见面，可以来这碰碰运气。砹什告诉陆辰。 末了，砹什拿出一个灰色泥球一样的东西给陆辰。 “如果遇到紧急事件，无法脱身，捏爆它。”砹什说，“不过捏爆前后都不能呼吸。” 为什么，陆辰问。 砹什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陆辰收下了灰色的矿石，坚持要为他们的酒钱买单。 买了帐，跟砹什和濠老板告别后，陆辰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真的是催化剂，和之前的猜测一样。他心想。 虽然关于全、无上荣光和白发青年，没得到有用的情报，不过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想起提到地上时，砹什的表情，陆辰几乎可以肯定，她知道某些关于地上的秘密。 只不过现在她不愿意说，也许是我还没得到他的信任，还可能是时机不对，或者有什么苦衷。 总之，知道砹什有地上的信息后，是个好消息。 明天是白夜同期的第一次集会，必须早点休息，保持饱满的精力，陆辰想着，加快了步伐。 早晨被列车的轰鸣声叫醒后，他没有耽搁直接到了白夜。 铃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她不是说今天会准时到白夜上班吗，难道在东区发生意外了？ 铃是副队长，实力不俗，在东区自保应该绰绰有余。陆辰这么想着，泷走了进来。 他径直望向铃的座位，眼中显出关切。 “她说今天会来？”泷问陆辰。 “是的，她是这么说的。” 泷抓了抓头发。 “徒。” 在泷的招呼下，徒过来了。 本来是铃负责的新人选课，你代为做了吧。 徒点点头。 焕、星、陆辰、冉。 冉， 冉。 徒叫了几遍，也没人回应，他咂了下舌。 只见他摆出一副嫌恶的表情，说，你们几个过来。 原来同期一共就四个人，难怪泷会抱怨说缺人。 除了之前就见过的焕，和缺席的冉，还一个叫星的女生是同期。 星身高在一米六左右，穿着淡黄色的卫衣，卫衣大大的帽子扣在她小巧的脑袋上，脖颈两边露出栗色的卷发。 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帽子下是一对水汪汪的深蓝瞳孔的眼睛。 她手拿一根彩色的和她脸差不大小的棒棒糖，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下。 这不是活脱脱二次元的萌妹子嘛，陆辰环顾一圈，发现白夜执行课一队的颜值很高，完全可以就地成团，出道了。 不知道冉是什么样的人，第一次同期集会就缺席，恐怕是个很有个性的家伙。 “冉据说是像院推荐的。”焕小声的跟陆辰说。 像院，陆辰想起，是希尔黎最高权力机构。 “白夜执行课的主要工作是与雾中人战斗，并且回收血晶，这些你们都清楚吧。”徒扫视着眼前三个年轻人。 他们点点头。 徒推了推黑框眼镜，继续说：“为了减少队员的阵亡率，提高回收的效率，新人加入后需要选择一门课程进行学习。” 焕像海豹一样鼓起掌，收获了徒的一个白眼。 按照徒的说法，可以选择晶原控制、身体修复、格斗技等课程。 焕选择了晶原控制，星选择了身体修复。 “格斗技。”陆辰说。 说完后不仅是焕和星，连徒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焕和星看他的眼光中充满了敬佩，但徒眼神中有一丝幸灾乐祸。 格斗怎么了？陆辰心想，他也对晶原控制很有兴趣，但是不能选啊，一选不就暴露了自己的特殊之处。 再加上格斗技很有效，原主本身就有格斗技的基础，再系统的学习，之后遇到冈这种级别的，就不会那么焦灼了。 陆辰的眼神很是坚毅。 焕和星看他的表情更是敬佩。 “不愧是打败了守望者下段的人。”焕小声说。 星点点头，说，大佬大佬。 徒告诉他们，同期的新人会由一个高级执行官带领，一起出任务。 “听上去不太合理，把初级执行官分散不是更有利于团队的战斗吗。”陆辰提出疑惑。 焕和星纷纷点头赞同。 徒没好气的说，这是传统。 神色凝重正要外出的泷听到他们的对话，说：“这是为了让同期的人建立羁绊，每一期的新人很少，即使之后去了不同的部门，也更有利于交流。” “执行官经常遇到意外，希望你们互相帮助，珍惜同期的情谊。”泷深沉的依次看了看他们几个新人，点点头，走了出去。 毕竟要和雾中人战斗，执行官的死亡率应该不低。 陆辰认真看着稚气未脱，一副高中生模样的焕，和萌萌的星。 他们为什么选择做执行官，因为是极人，或者是别的原因，陆辰叹了口气。 听到叹气声，徒眉头皱了皱，他发给他们一人一个白色鹅卵石样的矿石。 “上午去巡逻，遇到雾中人不要战斗，捏碎这个后，立马离开。” 希尔黎怎么流行按碎矿石，当人的手是核桃钳子吗…… 陆辰接下白色矿石，放在右边口袋，砹什给的泥丸样的矿石放在了左边口袋。 下午回到白夜，接受课程训练。徒吩咐道。 “你。”他指着陆辰，“下午你不用会白夜，接受完格斗技的授课就可以回家了。” 哦，这待遇不是挺好吗，不选格斗技后悔了吧，陆辰美滋滋的想着。 此时，焕和星看他的目光更加奇异了。 第二十九章 双马尾 巡逻时必须穿着制服，也需戴上白面。 直到中午，巡逻结束，陆辰没有遇见一个雾中人。 还好，还好，如果遇到雾中人，战斗时，恢复伤口时他身上也飘出白雾，陆辰担心引起市民恐慌，降低对白夜的评价。 通过巡逻，他发现白夜很受希尔黎市民的喜爱。 很多人看到他的时候都主动打招呼，还有简单的问候，不少人猜出他是新人，从体格上判断的。 走过饮食店时，有的店长会拿出新品要他试吃。 看来希尔黎的居民对白夜的执行官很熟悉，也很信赖。 真如泷所说，极人和普通人相处的不错。 白夜也许真的就是极人最好的归处。 接触到和善的市民，想起催化剂会导致雾中人暴增，夺取这些普通人的生命； 一直随心所欲的他，穿着执行官的制服，他前所未有的感到肩上有了一份责任； 和在现代社会工作的意义不同，以往的工作是为兴趣，为了理想，而在希尔黎，成为一名执行官，工作的意义是为了保护弱者。 如果对危险视而不见，或者消极怠慢的工作，影响的不是业绩或是用户的评价，而是人的生命。 陆辰摇摇头，怎么就接了这么个麻烦差事。 上午的巡逻在平和中结束了，陆辰随便找了街边的店铺吃了碗盖饭，老板看他一身执行官的制服，特意往他那一份里多加了一大块真肉。 吃完饭，陆辰前往徒说的那个地址，准备接受格斗技的课程。 地方不难找，离白夜总部不到十五分钟的步行距离。 从外观上看没什么特别，只是门，极大，给陆辰一种整面墙就是一张门的错觉。 门口挂着一块金属牌，上面写着，有找请直接推门进入。 看上去挺豪爽，陆辰便随手推了推门。 然而，意外的是门就像一堵城墙，用尽全身的力气，竟没有往前推动一毫。 想起之前搬毛豆时，比起四肌兄弟，他的力气都大很多，比起普通人应该更是不在话下。 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推开这张门，陆辰站在门前，哭笑不得。 现在陆辰能有意识的控制一点象限之力带来的力量优势，可即使不动声色的借用了象限之力，也只推开了几厘米，照这样下去，到明天，也推不开。 无奈之下，他只能敲门。 叩，叩叩，叩…… 敲了好一阵，门开了。 门打开的如此轻松，以至于让陆辰产生不是同一张门的感觉。 开门的是个身材小巧，长相可爱的女生，一头金色的双马尾映衬着她白皙的肤色和精致的五官，简直就像个洋娃娃。 只不过，她随随便便的就打开了这张我推了十几分钟都推不开的门，陆辰抓到了重点，没被表象迷惑。 此时，双马尾正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就像在评估什么。 “你好，我是白夜执行一课的初级执行官——辰。”陆辰微笑着做自我介绍。 “我知道。”双马尾的声音也挺好听，“不过没想到来的人这么瘦巴巴的。” 她转头朝里走去。 “还不跟上。”她回头有点不快的看了呆在原地的陆辰一眼。 难道她是老师，长得这么可爱的老师，还是双马尾，怎么会没人愿意选格斗技，真奇怪。陆辰边想着，边连忙跟上。 建筑内部格局很简单，进门后是个天井，然后就是三个大小相同的房间。 房间都是正方形，很宽敞，一排排的灯串发着明亮但不刺眼的光芒，整体给人利落感。 双马尾带他走到最左边的房间。 此时房间里只有双马尾和陆辰两个人。 双马尾快速的跪坐下，她示意陆辰坐在对面。 “我叫洋，是你格斗技的老师。”她直视着陆辰的双眼，“虽然你很干瘦，但我敬佩你的选择。 “你应该已经知道，格斗技绝对不准中途退出，退出只有一种方式，就是累死在这，逃避被抓回，只会加大训练量。” 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难怪那些家伙看我的眼神是这样。 陆辰暗自叹了口气。 他只能点点头，洋的威压和整个场馆的氛围都不容他拒绝。 今天的课程是闪躲。 说起来很可怕，但总归还是从易到难，闪躲靠的应该就是反应吧，陆辰心想。 洋马上开始了授课。 啊~ 噗。 咳…… 各种声音回荡在场馆，不过这些声音都是陆辰发出的。 四个小时后…… 授课结束，陆辰从场馆中走出来时完全变了个人，像是灵魂被抽空的干瘪虾米。 不仅挨了许多拳脚，而且还要努力控制不让白雾发出修复身体，可谓是心力交瘁。 “明天同样的时间过来。”洋的声音从背后传出。 陆辰无力的点点头，他有气无力的问：“一周有几节课。” “八节。” 哈？陆辰连在心里吐槽的力气都被消磨了。 他飘到了门边。 看着巨大的门，心头第一次觉得人生多艰，之前以为被无眼雾中人干掉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 这课上的，应该叫花样展示如何在一分钟内被打一百次。 他不得不返回场馆请洋把门打开。 洋对他倒是比之前客气了一些，很快就过来帮他开了门。 走在路上，他想起徒说的话，只有他是课程结束后不用回白夜总部的。 原来是要回去养伤。 他直接回到顶层公寓，往床上一躺。 橘子看他不对劲就睡在他头上方，用尾巴盖住他的脸。 在陆辰睡觉时，一阵阵白雾从他的伤口中飘出，其中掺杂着几丝黑雾。 橘子眯着眼观察飘动的雾气，用爪子去挠，过了一阵子，觉得无趣，继续闭上眼睡觉了。 …… 陆辰醒来时，全身的伤口都已恢复，精神也好了许多。 往窗外看去，星星点点的路灯暗淡了许多。 应该有十九点了，在希尔黎呆的时间长了后，陆辰对观察路灯的亮度来判断时间越来越里手。 他走出公寓，在吃晚饭前，准备先去裁缝铺，看看有没有黑背心的消息。 不一会儿，陆辰到了裁缝铺，推门而入。 两个熟悉的身影进入眼帘——黑背心。 “我们在，” “等你。” 他们一人一句的说，其中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手里拿着那张陆辰写的那张纸条。 走吧，陆辰示意黑背心跟他走。 临走前，陆辰对裁缝店的老板表达了谢意。 看到黑背心时，陆辰莫名的想起四肌兄弟，不知不觉中就带他们到了安格。 一份煮毛豆，一份烤毛豆，一份卤毛豆。陆辰说道。 毛豆大叔连忙记下了。 “冈死了。”陆辰开门见山的说，“是我杀的。” 黑背心同时点点头。 “不想为他报仇？” 黑背心同时摇摇头。 “那是他，” “技不如人。” 陆辰已经做好和黑背心大打出手的准备，现在他们的反应可说是意外的收获。 “这是加特铺的传统？”陆辰好奇的问。 “他不是执行任务时死的，” “所以后果自负。” 还挺有原则，陆辰心想。 “你们知道冈从砹什那拿的是什么吗？” 黑背心同时摇摇头。 从黑背心的反应来看，陆辰觉得找他们询问关于加特铺的线索是正确的选择。 他们不知道冈拿着催化剂，也就是说把菊变成雾中人，继而获得血晶是冈的个人行为？ 陆辰想起那个出现时机过于凑巧的白发青年，他摇摇头，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毛豆上来了，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他们三人开始对付起毛豆。 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陆辰把想问的问题暂时吞了下去。 第三十章 黑背心 毛豆吃完了。 陆辰问：“可以跟我说说加特铺或者无上荣光的事情吗。” 黑背心同时摇摇头。 好吧，意料之中，陆辰耸耸肩。 “那我说说冈从砹什那拿的是什么。” 他决定和黑背心说关于催化剂的事。 这相当于赌一把，如果黑背心良知尚存，也许听到催化剂的事后，会泄露一些情报给陆辰；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什么都不做，那陆辰只能除去他们。 虽然他觉得黑背心挺不错，但如果走到那一步，就不得不这么做了。 在给黑背心写纸条时，陆辰就已经有所准备。 陆辰喜欢随心所欲的生活，但善恶，他分的很清楚。 黑背心在加特铺的职位在冈之下，实力应该也在他之下。 没问题，陆辰告诉自己。 随即，他把催化剂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盯着两人的脸，观察他们的反应。 黑背心脸上浮现出矛盾之色，但陆辰还是捕捉到了听完催化剂的事后，他们神情中闪过的不快。 有希望。 陆辰发自内心的并不想和黑背心战斗。 “我希望你们能透露一些加特铺或者无上荣光的信息。”陆辰说，“这起事件不可能是冈的个人行为。” 沉默。 …… 过了几分钟，黑背心开口了。 “对不起，” “不能说。” 看来只能……陆辰无不痛心的想。 “有件事情，” “可以告诉你。” 陆辰表情瞬间一变，“什么？”他急切的问。 “冈死的那天，” “收过全的货物。” “黑色的，” “菱形块。” 这不是聚合因吗，陆辰想起，冈在杀死菊前，手中确实有个聚合因。 原来那是全的货物。 是谁通过全送给冈的？回忆起全的仓库里两个神神秘秘的人，陆辰想到另一种可能，也许没有委托人，是全送给冈的。 “全还送过什么给冈？”陆辰问。 “一份，” “名单。” 名单？难道菊是在这份名单上，所以被冈盯上了？ 陆辰问更加细节的问题，黑背心只是摇头。 他只能自己推测，名单上很可能列举的是潜在的极人。 如果真是这样，催化剂的始作俑者很可能是全。 陆辰问这份名单在哪，黑背心回答不知道，是冈保管着。 之后，陆辰问了黑背心很多问题，例如加特铺搬到哪去了之类的，但他们只是摇头，没有回答。 “今天当做，” “没有见面。” 说完后，他们起身离开安格，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 回公寓的一路上，陆辰都在想名单的事情。 名单上很有可能是潜在极人，他们都处在危险之中。 既然是全把名单给的冈，那名单也可以给其他人，其他和冈一样有野心的人。 关键不在冈，而在全。 全把名单给了谁，在全里又有什么人知道这份名单。 想起来真头大，陆辰深呼了口气。 麻烦事一堆堆，还得找铆，虽然离最后的时间还有点距离。 陆辰决定明天去白夜，在巡逻之前把黑背心给的情报上报给泷，由泷来处理。 …… 此时，泷的房间。 桌子上空无一物，全被扫在地上，玻璃水杯被砸得粉碎，四溅的碎片印出泷痛苦的表情。 他坐在床边，表情痛苦，双手按压在太阳穴两边。 一阵阵细若游丝的黑色雾气自他眼中飘出。 自从和无眼雾中人战斗后，黑色的雾气就时不时的出现。 虽然战胜了无眼雾中人，但也留下了这种症状。 不过，黑色的雾气很淡，平时不留意难以发现。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黑色的雾气越来越浓，发生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黑色的雾气只是表象，让泷不安的是，自从和无眼雾中人战斗后，他的性格变得越来越狂躁。 而且这种狂躁显然跟黑雾有关。 今早知道铃没有从东区回到白夜，他就感到莫名的烦躁，他预感到是黑雾的影响，所以提前回到住处。 可到了“夜晚”，黑雾更加浓。 泷有不好的预感。 如果飘的是白雾，他必定当场了断自己的生命。 然而，雾是黑的。 泷坐在床边，窗外暗淡的白色灯光透过不大的窗户照进房间，他高大的身影倒影在床上，显得很疲惫。 …… 陆辰已经习惯了列车的轰鸣声，他只当是早晨叫醒的闹钟和晚间提醒睡觉的闹钟。 他甚至产生了怀疑，如果哪天列车维修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列车突然不开了，那天是不是反而睡不着，而且起不来了。 身为初级执行官，工资提高了，不过陆辰还是继续做着帮毛豆大叔搬毛豆的活； 培训四肌兄弟的活也没落下，但现在收费公道了些，每次只收40索，相当于半价了。 陆辰本来的家庭条件优渥，只是拒绝了家族企业的工作后才开始体会社会的辛酸； 到希尔黎后，实在太穷，才出此下策。 如今收入增加了，他打算之后只收四肌兄弟10索； 陆辰想，他们带来了许多欢乐，应该我付钱给他们才对。 把橘子的小鱼干装在盆子里后，陆辰出门了。 他一来到办公室，就被所有的同事行注目礼。 他们的表情相当一致，那就是惊奇。 连一直不知为何对他抱有敌意的徒，面上也显出难以掩盖的惊讶。 “哇！不愧是只身一人打败守望者下段的大佬。”焕跑过来用崇敬的眼光看着陆辰。 “厉害，厉害。”星说。 嗯？陆辰对他们的反应有点摸不着头脑。 “说说是怎么熬过格斗技授课的。”焕凑了过来。 他继续说：“在上完第一节课后，从没有第二天还来工作的，最少的也在家休息了一周，听说还有人累死在格斗技的课上。” 那是被揍死的吧……陆辰在心里吐槽。 “你居然今天就来了，创造了历史，我们301期以你为荣。”焕露出骄傲的神情。 一旁的星，继续像小仓鼠一样舔着大棒棒糖，快速的点了点头。 陆辰尴尬的笑了笑，心想，要不是有白雾之类的东西，我怕是今天都起不来了。 和焕还有星聊了一阵后，陆辰发现泷还没来。 他打算跟泷报告昨晚从黑背心那获得的情报。 按理说，这个时间，泷早就到了。 而且，也不见铃的声影。 怎么回事？ 第三十一章 陆辰的决意 “知道队长到哪去了吗？”陆辰问焕。 “听说是有什么事，最近会出现的比较少了。” “铃呢？” 焕挠挠头，说：“副队长就不知道了。” “你的能是什么？”陆辰盯着焕。 焕听到陆辰问他的特殊能力，露出一副开心的模样，自豪的说：“我的能是在空间中移动。” “提前做好标记，可以直接在标记与标记间移动，只不过现在距离有限。”焕认真的说。 “最长的距离是多少？” “五百米。” “可以带人一起移动吗？”陆辰接着问。 “可以带一个人。” 陆辰点点头，真是个方便的能力啊，他想。 “上午除了巡逻还有什么事吗？”陆辰说。 焕摇了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显得很清爽。 “走。” “去哪？”焕不解的问。 “东区。” 陆辰和焕前往东区找铃，以支付两个限量版棒棒糖为酬劳，请星代替巡逻他们负责的区域。 没过多久，他们用白夜发的卡乘坐寥极号到了东区。 自从和他们在东区分别后，铃一直没有回来，陆辰决定和焕一起去找她。 东区毕竟不是什么平和的地方。 现在，泷不在，陆辰就擅作主张的和焕一起到了东区。 下车后，他们一路寻找铃的足迹。 穿着白夜的制服，东区的人显得配合很多，不过，询问了许多人，都没有关于铃的消息。 而说见过铃的人都是在加特铺原址附近的人。 和铃分开的地点就是在加特铺附近，难道之后铃并没有去别的地方？ 非常奇怪。 陆辰突然想起那天铃呵斥过的女人。 难道这个女人把铃囚禁了，或者是…… 陆辰没有往下想。 极人的实力从弱到强，依次为局外者，了了者，游弋者，守望者，逆旅者，失语者，终曲者和云中人。 每一级分为下段、中段和上段。 虽然有八个级别，但是级别越往后，人数成断崖式下跌，以至于从失语者往后的级别，被视为传说。 执行课的普通队员大多是了了者，像焕虽然被看好，更是被前辈称赞潜力极佳，但刚加入白夜的他，目前也只是局外者上段。 铃身为副队长，据说已经是游弋者中段，按理说不容易被控制。 如果猜测的没错，那么当时看见的女人是个手段高明的强者。 此时，陆辰和焕就站在加特铺原址前。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焕，说：“你的能是与空间相关的，有没有办法不造成太大的惊动，直接进去。” 陆辰伸手指了指之前中年女人和白色瞳孔的小男孩住的房子。 焕不解的看着陆辰，说：“这不是白发的女士带着白色瞳孔小孩居住的那栋房子吗，进去干嘛呢？” 陆辰把自己的猜想说给焕听。 听完后，焕点点头，说：“大多数的门我都能打开。” 他走到门前，仔细观察。 是个在东区随处可见的黑铁门。 “没问题。”焕说。 “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陆辰照做了。 焕带着他直接朝门走去。 陆辰感觉极其不适应，有种主动撞墙的感觉。 他把脸别到一边，感觉放松了一点。 走了几步，焕对着门的中间位置做了个旋转把手，开门的动作，事实上那里并没有真的把手。 在穿门而过的瞬间，陆辰眼前一黑，仿佛到了另一个不属于现实的奇妙空间，然而不过眨眼间，就到了门的另一头。 这就是极人的能，陆辰在心中赞叹，真是厉害。 穿过门后，来到了房子内部。 上次敲开房门，重点都在女人和小孩身上，没有注意房间内部。 此时，房间里灯光昏暗，地板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家具和装饰品都精心摆放着，整体的装潢看上去很考究； 除了没有植物，房间里装潢的豪华程度和加特铺不相上下。 这让陆辰更加提高了警惕，那个看上去脸色苍白，羸弱的女人居然财力雄厚。 这是来源于丈夫，或是家族的支持，还是她有什么特殊的本领。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陆辰连忙提醒焕，要他提高警惕，留下标记。 焕点点头，他蹲下，用手触摸地面，被触碰的地板上，沿着他的手显出一圈圈浅蓝色的波纹。 之后，他收回手。 很快，波纹不见了。 焕朝陆辰点点头，陆辰回以赞扬的微笑。 一楼的房间不多，总共有四间，他们查看了所有的的房间，没有找到铃的踪迹，房间里可能没人。 从外部看上去，这栋房子比加特铺小，是栋两层楼的建筑。 陆辰向焕使了个眼色，准备登上那同样铺了暗红色地毯的楼梯。 因为铺着地毯，他们攀爬楼梯没有发出响声。 到了二楼后，房间更少，只有两间。 一间门开着，一间关着门。 他们先去那间开着的房间，里面有个床铺，铺着白色蕾丝的床品，墙壁漆成暗红色，陆辰猜测这是女人的卧室。 还剩一间，正当焕准备用开门的能进入房间时，男孩稚嫩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妈妈，昨天你是在和一个姐姐说话吗？” “没有，你听错了，宝贝。”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那个人是铃，陆辰和焕虽然没说话，但从他们的眼神中，传达出同样的信息。 此时，他们有九成的把握是她把铃控制了。 昨天还在说话，铃现在很可能还是安全的。 可问题是，女人大概是把铃囚禁了，如果是她一个人就对付了铃，想必实力不俗，很可能达到了守望者的级别。 当时冈在吃了菊的血晶后，勉强达到守望者下段，如果女人真的是守望者级别的强者，陆辰没有把握能赢她。 焕看向陆辰，显然是让他拿主意。 什么都不做，直接回白夜不可行。 一来，泷不知为何最近不在白夜，而且如果在他们回白夜的期间，女人转移了地点，或者把铃害死了，就完了。 直接开门，造成冲突可能会失败，更会暴露身份，但这是救出铃最好的时机。 陆辰坚毅的看了眼焕，焕回以同样的目光。 他对着不存在的把手，旋转手腕。 第三十二章 画像 陆辰和焕进入房间，小孩坐在床上，女人坐在床一边的椅子上，正抚摸着男孩的头。 她穿着一身暗红色，做工繁复的连衣裙，白色的头发整理的很细致，轻轻的搭在肩前。 乍一看去，是个美丽的贵妇人，与陆辰之前见过的模样天差地别。 但确实是她没错，眉目间还是十分相似，而且床上的男孩是之前见过的那个。 陆辰速度极快的闪身到女人身边。 如果不是小男孩在场，他会拿出执行课配发的匕首，抵住女人的喉咙。 此时，他只是两手用力抓紧女人的双臂。 “对不起，打扰了，有一件事需要你坦白。”说完后，他对男孩笑了笑，要焕把男孩带出房间。 焕在房间里留下标记，一把抱起处于惊愕状的男孩。 “不要动他。” 刚刚，在陆辰和焕突然出现时，女人虽然慌张，但保持着镇定； 可焕抱起男孩时，她顿时暴怒起来。 “不用担心，等你坦白后，孩子会还给你的。”陆辰说。 女人恶狠狠地盯着陆辰，说：“你们这群野兽，我才不会相信你们的话。” 她飞快的转动手腕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一个羊皮的本子。 单手翻了几页，动作相当娴熟。 正当陆辰想要阻止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居然不停使唤。 他瞥了一眼，本子上翻开的两页上居然是自己和焕的画像； 画像十分逼真，和真人一模一样。 女人是什么时候把我们画上去的，陆辰飞快的想，从进房间到抓住她的过程中，不可能绘制出如此精细的人像，而且刚进来时，她手中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女人早就把我们画在了本子上。 时不时被象限之力暗面侵袭的陆辰，对精神控制有了一定的免疫，加上之前对上无眼雾中人和收集铆的时候都遇到了精神控制。 此时，陆辰保持着镇定，他乘着头脑还清醒时，争分夺秒的分析目前形势。 与女人不过见过一次，就是和铃还有焕一起来东区调查加特铺的那次，在那以后铃就失踪了。 女人在那次就把铃、焕和我的画像画在了羊皮本上。 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陆辰不禁后背发凉，这种人作为对手，不会像冈，留给对方破绽。 陆辰继续往下想，我和焕当时直接离开了东区，所以女人没有控制成功。 铃因为还在东区，所以被她控制，继而囚禁了。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女人的能和距离有关。 要挣脱女人的控制，拉开距离应该就能做到，而且那个羊皮本，破坏了的话，是不是女人的能力就失效了？ 应该不会这么轻松。 只是拉开距离作用不大，要救出铃，一定要把她打倒。 陆辰感到有些棘手，不过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女人对他施加的精神控制，对初级执行官而言本是绰绰有余。 但对经常被象限之力暗面洗礼的陆辰而言，还不够，此时，他有把握可以挣脱。 陆辰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把匕首抵在她的脖颈上。 此时，女人的能已经发动。 羊皮本上，陆辰和焕的画像发出白色的光芒，陆辰画像上的光芒更盛。 焕的暗一些，更加佐证了和控制的强度和距离正相关的猜想。 陆辰已经有了想法。 女人并没把陆辰当做厉害的对手，大概是因为之前顺利的囚禁了铃，所以看低了他。 她只是把陆辰控制在原地，从外面锁上门，跑出去找男孩。 女人满脑子全是男孩，对陆辰并没有施加特别的手段。 也太看人不起了，被这么随意的控制了下，陆辰忽然有点气恼。 她离开房间后，陆辰马上开窗跳出。 他记得焕做过标记的地方。 要在女人之前找到焕。 陆辰的速度非常快。 马上，他在离房屋外一公里处看到了焕和男孩。 “带着他去白夜。”陆辰快速的说。 “女人的能是精神控制，但是受距离的限制，你沿着标记一路回去。” 焕抱着哭泣不停的男孩，惊恐的看着陆辰，说：“那你怎么办？我只能带一个人。” “你忘了吗，我可是杀了守望者上段的人。”陆辰微笑着说。 焕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会尽快请来支援。”他的眼里全是关切。 陆辰笑了笑，说：“快走吧，在支援到了以前，我已经和铃回白夜了。” 焕的眼神中显出光彩，点点头，抱着男孩远去了。 一路上绽开一朵朵蓝色的涟漪。 女人赶到时，焕已经走了很远。 她的眼神中有烈火在燃烧般，死死的盯着陆辰，像是要把他烧成灰烬。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女人愤怒的叫声响彻在东区的街道。 然而周围的路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草草的收回了目光，干自己的事去了。 陆辰怕暴露象限之力，往女人的房屋奔去，而且铃应该就在这栋房子里。 看到他跑回房屋，女人并未有意控制。 手上有羊皮本，她觉得胜券在握，而且那栋房子对她有优势，没人比她更熟悉房屋的结构，不仅如此，如果一直在房中，距离的限制就不再是问题。 她嘴角浮现出一抹狠毒的笑容，跟着陆辰走去。 铃， 铃， 你在哪？ 陆辰到了房屋中，大声呼叫铃。 有一丝微小的震动，但他一时难以分辨方向。 他继续呼唤着铃，震动声显得清晰了些。 在一楼最靠里的房间。 他再一次走进了那个房间，和之前一样，空无一人。 一阵冷笑声，从他的背后传出。 陆辰回头，女人的眼神像在看将死的猎物。 “他要把我的孩子带到什么地方？”女人的表情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女士，请放心，我们是白夜的执行官，绝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的市民。” 女人脸色惨白，她冷笑一声，说：“我才不会相信你们的谎话。” “快，把他还给我。”她的声调突然拔高，“我知道，最后你们会把他送到安乐所。” 女人疯狂的大声叫道：“安乐所，安乐所，说的好听，在里面的人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人，只能等着慢慢变成雾中人，然后……” 女人如毒针一般的目光看着陆辰，一字一顿的说：“被你们折磨致死。” 折磨致死，她对白夜的敌意很深，不知为何她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她说的话，陆辰能理解，作为母亲，肯定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苦，但问题不是一时能解决的。 “女士，我以个人的名义，向你保证，你的小孩之后不会置于安乐所。”陆辰认真的说。 “我会负责看护他，如果哪天他变成了雾中人，我保证会很快结束，不会让他痛苦。” 陆辰微笑着说：“所以希望你把我们的同伴还回来。” 一瞬间，女人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但旋即又恢复了那副暴怒的状态，而且显得更加愤怒。 “言语是世上最不可信之物。”她说，“我只相信双眼见到的。” 羊皮书从女人的手中飞出，飘在空中。 第三十三章 潜意识控制 “不能放过你们。”女人恢复了冷静的神情，“你们知道了他的存在，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陆辰不知道女人为何如此固执，但看着女人的表情，他知道多说无益。 现在处于建筑内部，陆辰不担心泄露象限之力。 体内第一象限之力存在久了后，陆辰发觉这股力量与时间有关，就像回收橘子带有的铆时感受到的一样。 只不过他在第一象限之力的门外，门内是无法掌握的巨大力量和无法承受的无尽黑暗。 现在的陆辰，只能从门缝处获得一些象限之力的力量。 他心中清楚，在绝境时，象限之力的暗面会如海浪般吞噬他，爆发出他毫无法掌握的力量。 虽然，到那一步力量极强，但那时，随时有可能被象限之力吞噬。 要小心行事，陆辰告诫自己。 浮在空中的羊皮书的书页发出璀璨的光芒，穿着暗红长裙的女人站在书后，就像个魔术师。 陆辰闪身至羊皮书前，伸手去拿。 瞬间，他的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接触到书的部分，化为彩色的光点，钻入书中。 陆辰一惊之下，赶紧向后撤。 此时，他右手三根手指的顶端被齐齐切断，不过奇怪的是，一滴血都没有。 白雾从他的手指的断面发出。 女人冷冷的看着陆辰，目光移动到他手指顶端的白雾上。 突然，白雾变得白雾很浅，很薄，与刚刚喷薄而出的状态有着天壤之别。 她可以阻碍我的恢复，陆辰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借着象限之力恢复受伤的身体，是他目前最大的优势，如果失去这个能力，那他只是力量、速度、协调性胜于普通人罢了。 虽然一时慌了神，陆辰马上镇定了下来。 对手很强，如果此时被扰乱精神，之后更不可能战胜。 他找着线索，手指被切断的地方没有痛感，也没有血，这不是物理攻击。 陆辰盯着缓慢飘出的白雾。 想起之前手指被切断的部分化成光点钻入书中，难道，不是被斩下，而是被窃取了？ 他精神突然为之一振。 因为失去的那一部分其实还在，只不过换了个空间，就在书中。 而且白雾从浓到薄，则和女人的精神控制有关。 刚开始时，白雾较浓和寻常一样，但在她观察到了白雾之后，白雾就徒然的减少了。 她让我的身体觉得失去的一部分还在，所以白雾才越来越细微。 她控制的是潜意识？所以才能把铃囚禁住。 虽然局面不利，女人的技能和他相克，但陆辰不愿就此放弃。 夺取书失败了，陆辰直接朝女人攻击。 施展能的是女人，书只是媒介罢了。 陆辰朝女人一拳击出，她的表情毫无变化，依旧冷冷的看着他，甚至毫不闪躲。 糟了，一定有诈。 但在惯性的作用下，伸出的拳头已离女人很近，无法收回。 拳头在接触到女人时，整个消失，像之前一样，化成彩色的光点，钻入书中。 当陆辰把手收回时，只剩下空荡荡的手腕。 感觉很奇异，只是一瞬间，就失去了整个手，但毫无痛感，好像是操作的游戏人物被攻击，而不是自己受伤了一般。 他看着飘着细微白雾的手腕断面，竟然没有特别的感觉。 不对。 即使没有痛感，但这是我的手，我身体的一部分，怎么情绪上会如此冷漠。 陆辰惊觉，这该不会也是女人的伎俩。 她的精神控制不是粗暴的指使人做出什么，而是改变人内心的氛围。 当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时，整个人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战斗意识消散。 这样一来，就放弃寻找女人的破绽，放弃抵抗。 这种能，真是阴险。 突然，他惊恐的发现左手也消失了。 一团彩色的光点钻入书中。 在刚才匆匆一瞥间，他看见羊皮书上显示的是他全身的画像，在他失去右手时，画像上的右手闪出彩色的亮光。 此时，羊皮书的光芒更盛。 明明没有碰羊皮书，也没有碰女人，左手竟也消失不见。 接着，从手腕向上，他的肢体慢慢的开始化成光点，速度虽然不快，但照这样下去，不过一个小时，陆辰会整个消失。 身体上虽然没有痛苦，但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消失，心理上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巨大，还不如被洋揍死，那样反而爽快。 羊皮书不能碰，也不能直接制服她，即使两者都不碰，身体也会逐渐消失，陆辰一时没了办法。 他主动开口，希望在交谈中能得到信息，或者，活跃思维，也许就找到应对之策了。 “为什么不愿意信任白夜，不相信我的承诺。”陆辰说。 “所有的言语都是虚伪。”她冷冷的看着陆辰，“男人，尤其是美丽的男人的话，更是虚伪。” 这一听，老情伤了…… 没想到是这种话题，陆辰完全不擅长，他硬着头皮说：“不能总困在过去，从相信我会给你孩子带来好的环境开始，也许你会改变看法。” “给我一次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不是吗？”陆辰温柔的说。 女人的表情毫无变化，就像一具石膏，脸上刻着冷淡中带有恨意的表情。 她幅度不大的摇了摇头。 “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陆辰摇了摇头，问：“之前和我们一起来的女生，也像我这样被你收到书中了吗？” 在这间房子里，陆辰听到过响动，铃可能和他一样被收入了女人的书中。 “不，她不值得收入我的书中。”女人的语气就像洞穴中的一股寒风。 “我不信任男人，但把美丽的男人收入书中，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女人笑了，她的笑十分寒冷。 受她的感染，陆辰觉得脊背发凉。 他甩了甩头，还不如不说话。 第一天巡逻，陆辰穿制服并不熟练，他的腰带没有扎紧。 此时，别在腰带上的匕首往旁边斜了下。 陆辰突然有了主意。 现在他的双手消失在手腕处上方，还没到臂肘。 他弯腰侧身，用右边的臂肘夹住匕首，切向左边的手臂。 啪， 一截手臂掉在铺着暗红色地毯的地板上。 鲜红的血液往外不断的往外流淌，空气中顿时充满热烘烘的血腥味。 陆辰看到血液露出欣喜的笑容，我还真的精神有点不正常了，他在心中吐槽。 女人的眉头蹙起，脸上浮出嫌恶的神情，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从之前的攻击方式上看，她有这种表现很正常。 毕竟她的攻击都不需要流血。 随着血液流出的，还有大量的白雾喷薄而出。 不一会儿，陆辰的左手完全恢复。 第三十四章 黑色的雾气 解困全靠自虐，陆辰看着完整的左手苦笑。 接着，他左手拿过匕首，向右手切去。 陆辰眉头皱成了麻花，虽然身体可以恢复，但疼痛却是实实在在。 天下哪有不怕痛的人，可他别无选择。 马上，他的双臂都恢复完好。 羊皮书页瞬间暗淡了下来。 女人看着地毯和家具上沾的血迹，露出一副害怕又嫌恶的表情。 发现陆辰恢复后，女人也镇定了精神。 她伸出右手，按在有陆辰画像的那一页上，嘴中念出几个意味不详的词语。 顿时，画像从书中钻出，由彩色光点构成的“陆辰”浮在空中。 陆辰惊奇的看着这一切，简直就是魔术表演。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光点构成的和陆辰等身大小的画像整个的钻到了陆辰身体里。 就像一阵风吹过般，没有痛苦或者不适的感觉。 很快，陆辰卸下了防备，战斗意识也涣散了。 他开始回忆起小时躺在自家花园的感觉。 草地很松软，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抬头看见日光从树叶的间隙中缓缓落下，很温暖。 向左转头，就看到墙上一朵朵美丽绽放着的瑰色蔷薇。 他闭着眼，准备享受午间的小憩。 此时，羊皮书页上的光芒再次亮起，女人对面的陆辰的身体开始慢慢消失。 在陆辰的脑海里，当他准备合上眼皮时，一股黑色的气息从地底升起，他不禁睁开眼； 蔷薇顿时失去了颜色，草地不再翠绿，抬头也不见阳光。 黑暗，只有黑暗的气息在流动，他好似躺在一块大岩石上，面前隐隐约约是一张门——一张巨大的，刻着繁复图案，古老的门。 黑色的门正中间，刻着红色的数字——1。 陆辰站起来，走到门前，情不自禁的伸手推门； 突然，一股霸道、邪恶又暗不见底的力量涌现。 他瞬间清醒了些，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第一象限之力？ 时间在黑色的空间中以不可捉摸的速度在流逝着，不知在往前，还是在往后，就像一个不停摇摆的跷跷板。 现实中的陆辰，两条手臂已完全化为光点进入书中。 看着陆辰无甚表情的面容，女人嘴角扬起冷酷的笑意。 陆辰受到时间波动的干扰，记忆如灰尘般在脑中搅成了一个没有形状的物体。 在时间的缝隙处，陆辰有些恍惚。 他盯着红色的1，有种熟悉的感觉。 接着，他不由自主的掀开衣服，看到心脏处的正方形标记，其中红色的1非常醒目。 纷乱的记忆，顺畅了一些。 现在和女人在战斗，没多久，陆辰完全清醒过来。 女人在哪？ 陆辰环顾四周，只有巨大的门和无尽的黑暗。 他想起，关于女人最后的记忆是她的手按在书页上，从那时起，就脱离了现实的空间，回到了儿时的记忆中。 这是女人的能，控制人的潜意识。 我现在处于潜意识中，陆辰想。 但她没有料到，我的潜意识中有象限之力。 陆辰向后退去，想离开象限之力的空间。 可离开并不轻松，象限之力的暗面侵袭着他，不让他简单的离去。 外面，也许我的身体就快消失了。陆辰感到焦躁。 在女人的对面，陆辰已经躺倒在地上，他的四肢全部都化为光点钻入了书中。 他与象限之力的暗面，在时间的缝隙中撕扯着。 每当他要离开，那股强大又邪恶的力量便牢牢的抓住他，拖到更深处。 陆辰嘶吼着要回到现实世界，但拗不过暗面的力量，在不断挣扎中，他的身体爆发出一阵阵黑雾。 女人表情惊异，不自觉的微张嘴，看着环绕在陆辰周身的黑雾。 她从来没见过黑色的雾气，之前陆辰的伤口处飘出白雾修复身体时，她就感到十分惊讶，现在看到黑雾，更有着不好的预感。 这个男人比想象的难对付很多，女人心想，必须要快点解决掉他。 她双掌按在羊皮书页上，书中爆发出暗红的诡谲光芒。 陆辰的身体消失更快了，女人看到，蹙起的眉头，放松了些。 但马上，黑色的雾气腾起，修复了陆辰的身体。 羊皮书页上的诡谲光芒暗淡了不少。 女人表情大变，她飞速调用体内更多的晶原，书页的光芒又亮了一些。 书页的暗红光芒只亮了不到几秒，就暗了下去，陆辰周身发出的黑雾更浓了。 豆大的汗珠从女人的额头上留下，她开始有些后悔招惹他，更后悔的是当初为什么要给这些白夜的人开门。 呼，黑色的雾气霎时在有着陆辰画像的那一页上腾起。 远看，羊皮书像是正在燃烧，即将成为灰烬。 女人惊叫着退后了几步，她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邪恶，邪恶的力量。”她颤声道。 女人恐惧的看了眼陆辰，陆辰面无表情，一张俊美的面孔显得十分冷峻。 她的实力早已达到游弋者上段，加上能的隐蔽性，她从未失过手。 这是第一次有人竟能反过来影响到羊皮书。 女人犹豫着，但随着黑雾愈来愈烈，“嚓”女人不舍的把陆辰画像的那页撕了下来。 在脱离羊皮书的瞬间，陆辰的画像化成一颗颗的光点，在那页纸上消失了。 那一页羊皮纸轻飘飘的落在了暗红色的地毯上。 陆辰的身体马上恢复完整，一阵阵黑雾从他身体中散发出来。 女人把书抱在怀里，咬咬牙，准备夺门逃出。 从过往丰富的经验中，她知道，从黑雾在书页上飘起的那一瞬，就已经输了，而且输的很彻底； 她再没有别的手段压制陆辰。 此时，陆辰还在潜意识里和象限之力的暗面争斗。 暗面占了上风。 女人刚跑出房间，陆辰已闪身到她的面前，速度之快，连残影都几乎没有。 陆辰用手掐住女人的脖颈，轻松的把她提在空中。 女人悬空的双脚不断向前向后踢着，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陆辰眼神空洞，不带丝毫感情的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物品，而不是人。 如果当时选择相信他，相信他能照顾孩子，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女人想起，陆辰说的话——给我一次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看着与当时判若两人的陆辰，女人感到了一丝后悔。 也许，当初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第三十五章 处决 女人的气息越来越弱。 啪， 羊皮手书从她手中掉落到地上。 霎时，陆辰心脏处的两颗铆发出诡谲的黑光。 陆辰的自我意识一下占据上风，乘着这个时机，陆辰逃出了潜意识之地。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右手上传来。 陆辰猛然清醒过来，他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砰， 陆辰松手，女人跌落到地上。 她捂住已经发紫的脖子，半抬眼皮，无力的看着陆辰。 局面突然就变化了，刚从潜意识里清醒，陆辰发现从劣势变成了绝对有利的情况。 他环顾自身，没有任何雾气。 虽然不知道过程是怎么样，结果是赢了。 看着地上已经合上，没有发光，普普通通的羊皮书，陆辰犹豫了片刻，还是捡了起来。 他翻动书页，第一页是彩色的全身像，画着个外貌出众的年轻男子，不过眉宇间有些轻浮的气质。 往后翻动几页，陆辰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们的画像都是黑色的，与素描相似。 翻到一半，发现缺了一页，缺口并不平滑，看上去是急急忙忙撕掉的。 后面两页分别是焕和铃，他们的画像也是黑色的。 再往后翻，全部是空白的书页。 陆辰之前注意到暗红地毯上有一页空白的纸，应该就是缺的这页； 羊皮书上没有我的画像，那么地上这页纸应该之前画的是我，她在不利的局面下，迫不得已撕了下来，陆辰猜测着。 嚓嚓， 他干脆的把焕和铃的那两页撕了下来，扔在地上，然后把书收了起来。 女人看着他撕下书页，露出可惜的表情，但没说什么，她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现在能告诉我，我的同伴在哪了吗？” 女人点点头，指了指陆辰身后。 他转身，除了一睹墙，什么都没有。 “女士，请不要开玩笑。”陆辰上前一步，走到女人身边。 “在墙里。”女人声音微颤的说。 她指着房间一角，“按一下最靠里的地砖。” 陆辰要女人去按，防止一个不留意，让她给逃了。 女人走到角落里，蹲下来，按下了那片看上去和周围的完全没区别的地砖。 咔，咔，机械生涩的声音响起，墙壁上一张门向外打开。 陆辰连忙走向前去，发现里面是个约莫四平米大小的空间，和洗手间差不多大小。 里面只有摆着一张椅子，铃双手向后捆在椅子上，她的嘴里堵着几块手帕。 铃看上去憔悴了一些，但意识还清醒。 看到陆辰，铃平时无甚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惊讶和欣喜的表情，虽然不是特别明显。 陆辰拿出匕首，割断了绳子，取下了她嘴中的手帕，扶她走了出来。 铃看了眼一旁虚弱的女人，说：“你一个人，打败了她？” 陆辰笑了笑，没有回答。 铃的眼神中飘过一丝异样的光彩，有嫉妒，不过更多的是欣赏。 陆辰拿出女人的羊皮书，翻到第一页，问女人：“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只有他的画像是彩色的。” 听到陆辰的话，女人的脸变得更加阴沉，“一个骗子而已。” 陆辰耸耸肩，说：“彩色是代表已经死亡，黑色是你提前画好，以后再遇上，方便进行控制？” 女人冷冷的笑了笑，说：“你猜的差不多。” “看来你杀过的就一个人，当然对我和铃是，杀人未遂。”陆辰转头看向铃，“像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看杀人的理由，如果是罪有应得，就要以命偿还。”铃说。 听完铃的话后，陆辰说：“请跟我们回白夜吧。” 女人冷笑，说，如果你想杀了我，只能在这动手，白夜的总部可不会去审判东区的人。 我说的没错吧，女人看了眼铃。 铃没有说话。 把人就地处决，这种事，陆辰一点都不擅长。 正当郁闷的时候，他余光扫过茶几上的一个水杯。 水杯是金色的，上面刻有精细的云纹图案。 云纹……好像之前在哪看过这个图案。他手搭在后颈处，回想着。 对了，是冈的袖扣。 在铃不解的目光下，陆辰拿起杯子，摸着上面刻着的云纹图案，说：“这图案真精美。” 女人的脸上飘过一丝慌张，随即恢复了平常的脸色，她没有说话。 “我认识一个人，也信奉无上荣光。”陆辰把目光从杯子上移开，盯着女人的脸。 虽然她努力保持着平静，陆辰还是看出，她有所动摇。 “说说关于无上荣光的事情吧。”他慢慢走到女人的勉强，做出手势，请女人坐下。 铃不解的看着陆辰，不过她没有打断，只是在一旁观察着。 女人坐下了，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我不会处决你，而且还会让你和你的孩子见面，我会照看好他，如果他变成雾中人，不会让他痛苦，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 女人想起陆辰之前说的话，给他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陆辰看着女人的眼睛，这对深蓝色的眼睛，此时有细碎的光芒在其中颤动。 女人抬头，盯着陆辰，说：“你能保证？” 陆辰诚恳的点了点头，说：“向你保证，我叫辰。” 女人叹了口气，说她叫做赫蕾，最近才加入无上荣光。 他们是个怎么样的组织，陆辰问。 “无上荣光里全部都是极人，是信奉极人至上的组织。” “为什么要加入他们？”陆辰说话很缓和。 “因为柊。” “柊是你孩子的名字？” 赫蕾点了点头，“我听说，他们有办法延缓雾中人化的过程，甚至终止雾中人化。” 听到她说的话，不仅陆辰，铃都显出震惊之色。 居然有人可以做到延缓，甚至终止雾中人化。 陆辰想起砹什不小心做的催化剂，雾中人化居然可以随意的控制？ 事情越来越离奇。 他继续问赫蕾关于无上荣光的事情，但因为是最近才加入，所以关于他们的了解并不是很多。 除了能延缓，中止雾中人化，还有无上荣光的据点在东区，最近要开一个集会。 “集会什么时候开？”陆辰问。 “今天晚上。”赫蕾说。 第三十六章 圆桌集会 赫蕾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看来没有时间准备了，“几点”，陆辰问。 二十一点，赫蕾回答。 陆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是二十点。 “在东区？现在出发来得及？” 女人说，现在就走，不耽搁的话。 带我们去，陆辰说。 “只能带一个人。” “为什么？” “这是无上荣光的要求，一次只能带一个人。” 我跟你一起去，铃看着赫蕾，说。 这次让我去吧，陆辰看着憔悴的铃，表示希望她能回白夜先修养一下。 铃还想争取。 赫蕾开口了，她说：“他和我一起去更适合，可以说是我的情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妩媚，声音也显得优美好听。 铃没再说什么，之前也输在她手下，而陆辰战胜了她。 于情于理，比起她，陆辰都更适合去，于是她只是眼神中显出一丝不甘，不再开口。 陆辰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白夜的执行官，经常要在街道上巡逻，很容易被认出来。 他便问赫蕾，有什么能隐藏外貌的方法。 赫蕾听到他的担忧后，抿嘴笑了笑，笑起来很有种交际花的感觉。 第一次见是憔悴的模样，第二次在她孩子床前给人贵妇的感觉，之后是一副冷冷的面容，现在又是一副交际花的模样。 此女人真是多变，陆辰感叹道。 这次无上荣光的集会涵盖很广，所有成员都能参加，人数比较多，因为成员复杂，来自各种不同的圈子，所以大家都会戴上面具。赫蕾说明道。 这不是正好，陆辰点点头。 不过，马上就要出发，到那里去弄一副面具。 赫蕾走到一旁的木质衣柜，提着长裙，优雅的蹲下，拉出最下面一层的抽屉。 她拿出一套质料很好的藏蓝色西装，她看了眼陆辰，“应该正合适。”她喃喃道。 陆辰马上换上了西装，正如赫蕾所说，除了裤子短了一点，其余的地方都非常合身。 西装质料笔挺，撒发着淡淡的光泽感，陆辰换上西装后，就像换了个人； 他的长相本来就非常不错，穿上这身西装后，更是显眼。 一旁铃的眼神也比平时多驻留了几秒。 女人打量着换好西装的陆辰，赞叹道：“真是不错，整个希尔黎都难找出一个比你更好看的男人。” 陆辰不知怎么接话，就说了句谢谢。 女人打开另一层抽屉，里面一排排整齐的放着很多面具。 陆辰选了一副黑色的，遮住面积最大的面具，女人则选了有猫眼形状的面具。 “走吧。”女人挽着陆辰的胳膊，走向门外。 陆辰和铃告别后，和女人一起走向了集会。 即使戴着面具在东区的路上走，周围的人看了两眼后，便不甚在意的转过头。 东区的人，虽然也有好奇心，但可能背景复杂，经历过的事情丰富，或者说，东区老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所以不管怎么怪，东区的人都不会太当回事。 在东区，生存的野性，可能才是最重要的。 没过多久，他们到了一栋看上去已经废弃了很久的楼房前。 建筑的顶部坍塌了一块，从陷落处，可以看到一点最靠外的房间的内部，里面一片漆黑。 不过建筑周围没有堆放垃圾，看上去并不脏乱，而且占地面积不小。 赫蕾挽着陆辰的胳膊直接往里面走去。 集会的地点在栋废墟里面？陆辰感到很惊讶，不过他没说什么，任由女人带着他走了进去。 走了百来米，眼前出现一张门，有两个和黑背心体格差不多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黑色面具，笔直的站在门口。 赫蕾拿出一张刻着云纹图案的金属卡片，递给其中一个男人。 男人双手接过卡片，仔细核实一遍后，还给了她。 “黛夫人，您好。”其中一人对赫蕾礼貌的问候道。 “这是我的朋友，狄先生。”她温柔的笑了笑，因为戴的是只遮住眼睛的面具，所以嘴边成熟又充满风韵的笑容展露无遗。 男人拉开门礼貌的请赫蕾和陆辰进入房间。 一打开门，温暖的光线传入陆辰眼帘。 他来到一个非常开阔，如宴会厅一样的空间。 房间很高，大约有三层楼的高度。 盏盏蜡烛围着房间一圈，摆在地上，散发出柔和的光线； 房间正中有一顶从屋顶垂下的巨星水晶灯，发出璀璨，但不刺眼的光芒。 水晶灯下是一个圆桌，上面摆着各类饮品和食物，让与会者自取。 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摆着几张沙发，供人休息。整个空间里唯一一把椅子摆在对着门的那块墙的正中间，椅子由石头做成古朴的样子。 废墟一般的楼房里，居然藏有如此开阔又舒适的空间，从外面看是绝对想不到的。 有人见到赫蕾，便过来打招呼。 “黛夫人，今天您也是如此的美丽动人。”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走了过来和赫蕾打招呼。 “罗宾，你的话听起来总是这么让人心情愉悦。”她微笑着回话。 “这位是我的朋友——狄先生。”赫蕾指着陆辰向罗宾介绍。 “你好。”他对陆辰友好的伸出手。 陆辰和罗宾礼貌的握了手，接触到男人的手时，陆辰感到这是一双经过锻炼过的手，手指的关节很粗，而且触感很粗糙。 看他的举止打扮，不像长期做粗活的人，那么很可能是使用某种武器，长期训练的结果。 “黛夫人的朋友想必是很优秀的人。”罗宾看着陆辰说，从面具后，陆辰看到男人的眼里闪着锐利的光芒。 陆辰温和的说：“因为正好有共同的爱好，所以有幸和黛夫人成了朋友。” 罗宾饶有兴趣的问：“不知是什么兴趣呢？我最近很闲，正好也想做点什么。” “拼图。”陆辰随口说。 罗宾笑了笑，打着哈哈，说这个兴趣真不错。 接着，他说：“我听说使长大人在今晚有要事宣布。” “是吗，看来值得期待了。”赫蕾说。 “不打扰两位了，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罗宾说完，转头去了别的地方。 要宣布什么事，陆辰心里嘀咕着。 第三十七章 狩猎 赫蕾和陆辰到的有些迟了，与会者基本已经到齐，各处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交谈着。 赫蕾很受欢迎，不断有人走过来，主动向她问候，问候的人听声音大多是和赫蕾年纪相当或小一些的，举止绅士的男士。 陆辰和赫蕾暂时分开，他观察着集会的人们，除了一个个都戴着面具，看不出他们的特殊之处。 如果摘下面具，他只会觉得是参加了一个普通的宴席。 四处洋溢着轻松的氛围，看来他们很多人都已经认识。 陆辰参加这个集会的重要目的是，调查关于催化剂的事情，而且从冈狂热的状态，他觉得无上荣光的背后应该还有什么秘密。 不过与会者可以随便带一个人，不接受审查，加上轻松随意的氛围，陆辰觉得今晚可能不会有收获了。 他拿着酒杯，四处逛逛，听听与会者都在讨论什么事情。 有一伙人的讨论很热烈，声音也比较大，陆辰来到一旁，不用费力的就把他们讨论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数。 “最近雾中人增加了不少。”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你一直在东区，东区的雾中人少过吗。” 这句话说完，一群人发出热闹的笑声。 “北区和南区的雾中人比平时增加了不少，白夜人手不够，都来不及对付。”说这句话的时候，女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呵，明明是高贵的极人，居然为了保护次人，去对付雾中人。他们都死在雾中人手中才好。” “没错，那群家伙的存在就是对我们的背叛。” 人群纷纷点头。 “应该不少次人死了。” “有一些，不过白夜虽然人手不够，那群执行官倒是效率很高……” 众人沉默了一下，之后换了个话题。 陆辰走开去了另一个圈子，说的都是希尔黎的奇闻轶事，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轰， 突然，房屋四周发出巨大的响声。 交谈声瞬间停了下来，坐着的人立马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看，发生了什么事。 轰轰，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大厅的地板开始往下落。 若是普通的集会，人们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开始慌乱不已。 而极人们，虽然也很诧异，但并没有太过惊慌，大概是对自己的能有着自信。 有些人不但不担心，反倒显得很兴奋，他们热烈的开始猜测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讨论的声音比刚刚更热闹了，站在四周的人渐渐往中间的圆桌靠拢。 地面越陷越深，向下沉了差不多三十米才停下来。 陆辰抬头向上看，顶端像个小口袋的圆形收口，发出微弱的光，而他处于坑底。 四周的岩壁上嵌着的白灯提供着并不明亮的照明，发出阴森森的光。 周围的人大抵也有同样的感觉，讨论声明显小了许多，变成了窃窃私语。 “大家晚上好。”岩壁上突然开了一张门，一全身穿着黑色长袍，戴着帽兜的人走了出来。 他身材瘦小，全身被长袍裹着，眼睛也藏在帽兜下，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使长大人好。”陆辰周围的人都尊敬的回答。 使长点点头，说：“我们掌握了制造雾中人的方法。” 人群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这就是今天要宣布的消息，好震撼！” “可以直接制造雾中人，太了不起了。” “真是伟大的发现。” “所以说最近雾中人增多是会长的意思？” “就应该给那些次人一些颜色瞧瞧，会长太英明了。” “有了雾中人后，岂不是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血晶。”陆辰周围的人低声讨论着。 “所以加入无上荣光实在很正确。” 陆辰听到后，第一反应就是催化剂。 果然是无上荣光，他握紧了拳头，想到砹什说的，他们很可能改良催化剂，提升催化的速度，陆辰更是觉得事态紧急。 使长双掌拍了拍手，偌大的深坑，顿时安静下来。 “今天请大家参加一个活动。” 他再次拍了拍手，四周的岩壁上升起十来张门，一道道白雾飘了出来。 “猎杀雾中人数量最多的人，将获得圆桌主理人的身份。” 听到圆桌主理人，人群中发出好几声惊叹。 陆辰来到赫蕾身边，问她，什么是圆桌主理人。 赫蕾告诉他，刚刚参加的就是圆桌集会，圆桌主理人有权利举办这种聚会。 原来如此，陆辰点点头，难怪周围的人都兴奋了起来，无论是什么年代，在什么环境，人脉都是人们争夺的资源。 使长提高了音量，说：“狩猎得到的血晶，就请大家自行分配。” 听到这一句，众人都互相看向周围的人，气氛突然变得紧张。 “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吧。”使长说完后，走入来时的那张门，他进入后，门马上落了下来。 顿时，随着一声声吼叫声响起，无数个雾中人从各个打开的门中冲出。 陆辰哑然的看着数量极多的雾中人，这该死的家伙，陆辰看着已经关上的那张门，一定不止潜在极人，他还催化了不少普通人。 不可饶恕。 其他人的反应很不相同。 有的人直接拿出随身携带的武器，话不多说，开始狩猎雾中人； 有些人组成了临时的团队，一同狩猎； 通过面具也能轻易的看到这些人眼中闪现出的凶狠、暴虐的光芒。 少数人，看到数量众多的雾中人慌了神。 他们尖叫着向四周跑去。 门已经全部关上，他们无处可逃。 狩猎就这么开始了。 在陆辰一旁的赫蕾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雾中人，身体忍不住颤抖着。 “还给你，希望不再出现彩色的画像。”陆辰从怀中掏出那本羊皮书，递给了赫蕾。 赫蕾接过羊皮书，在原地愣了下，之后深深地对陆辰说了句：“谢谢。” 陆辰点了点头。 参加圆桌集会的大概有六七十人，雾中人的数量是与会者的两三倍。 雾中人不仅仅数量占据优势，其中还有几个迭形雾中人，马上就有人死在雾中人手中。 一声惨叫响起，是之前想逃的极人，他在岩壁上被一个迭形雾中人用结晶的白雾贯穿了身体。 深坑中的气氛更加紧张。 第三十八章 锅盖 陆辰靠着极佳的身体能力和反应速度躲避了大多数攻击，此时，他想起双马尾上的第一节“闪避”课程。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陆辰把大部分的精力花在观察参加集会的各个极人的能上。 据赫蕾所说，圆桌集会是无上荣光初级的聚会，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他观察到，多数极人的实力是局外者和了了者，最初的两个等级。 达到游弋者的很少，不过不排除有人有意隐瞒了自己的实力。 这群家伙之前完全不把雾中人看在眼中的样子，还以为有多厉害，就这…… 陆辰摇了摇头。 一只黑色的鸟盘旋于岩壁上方，死黑的眸子盯着现场。 穿着黑色袍子，戴着帽兜的使长，闭着眼，坐在地板下沉前的大厅的石椅中。 整个大厅都落下了，唯有那把椅子漂浮在空中。 黑鸟的眼珠动了动，对准了和它一样在观察，而且在雾中人堆里游刃有余的陆辰。 陆辰周围的人倒是忙于对付雾中人，没人注意他。 掌握了大致情况后，陆辰开始狩猎雾中人。 变成雾中人的过程是不可逆的，那么开始收集血晶吧，陆辰想得很开，没有为不必要的事纠结。 他没有武器，白夜配的匕首交给铃代为保管了。 只能肉搏了…… 陆辰施展格斗技，对旁边一个普通雾中人攻击起来。 对付普通雾中人，陆辰有绝对的优势，没多久，就把雾中人给收拾了。 雾中人死后浮出一颗白色的血晶。 白色…… 普通雾中人爆出的只是等级最低的白色吗。 陆辰不甚在意的拿起白色血晶放入口袋。 他周围有三个人组成团队在对付一个迭形雾中人，三个人都挂了彩，形势看上去并不乐观。 陆辰定睛一看，就是那个使白雾结晶的雾中人。 他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去，飞起一脚，把结晶雾中人踢出十米远。 原本围攻雾中人的人们都纷纷看向陆辰，一脸怒容。 “喂，先来后到。”矮个子的男人说。 “这个东西，我们已经攻击了很久了。”中等身材的女人指着陆辰，激动的说。 陆辰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是么，看看你们自己什么样吧，便不再理会他们。 那三人被陆辰傲慢的态度激怒，他们对付这个雾中人，完全没捞到任何好处，还被陆辰临时插了一脚，正在气头上。 他们把陆辰纷纷围住。 “连一个迭形都对付不了，还有余力找我麻烦？”陆辰冷冷的说。 这可不就是对雾中人唯唯诺诺，对人重拳出击。 “只给你们一次机会，让开。” 三人冷笑着围了上来。 “我本来只想杀死这个迭形，获得一颗血晶，可是你们非要塞给我五颗血晶，那我就不客气了。”看他们不会放弃的模样，陆辰干脆用并不张狂的语气说着最挑衅的话。 既然好斗，就斗一斗，最近各种事情搅在一起，让陆辰越感焦虑，拿人练练手，缓解缓解也好。 即使戴着面具，也能从肢体的颤抖上发现那三人异常的愤怒。 “竟敢在这口出狂言，先收拾了你，可不要是个白血晶，让我失望。”矮个子的男人说。 陆辰笑了笑，直接朝矮个子的男人闪身而去，依照之前的观察，矮个子的男人是他们三人团里的主输出，把他拿下另外两人应是知难而退。 锅盖？陆辰仔细看看男人手中的武器，不禁笑了起来。 男人听到陆辰的笑声后，气愤的大声喊：“是盾，你个瞎了眼的。” 他抄起锅盖往陆辰砸去。 陆辰闪身躲避，没想到锅盖没有停止移动，依旧在空中飞行，它追踪着陆辰的行踪。 自动巡航的锅盖？平生第一次被锅盖追着跑，陆辰不禁笑得更加大声。 在紧张厮杀的环境里，突然爆发的笑声相当刺耳。 周围的人不禁纷纷转头，看向陆辰。 “锅盖，这里竟然有锅盖。” “头一次见会飞的锅盖。” “哇，快看有个人被锅盖追着跑。” 人们短暂的休息了几秒，接着马上恢复了对雾中人的狩猎， 和被狩猎…… 体验了一阵被锅盖追着的新奇感后，陆辰停了下来，他准备试试徒手接锅盖。 自动巡航锅盖对着他呼啸而来，陆辰笔直的站着，沉下重心，准备迎接锅盖。 他伸出手，在接触到锅盖的那一瞬，发现看着轻飘飘的锅盖，实则异常沉重。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接住了锅盖，但被锅盖冲击出十几米远。 地板上被陆辰脱出长长的足迹。 我去，赔我鞋子。 陆辰的鞋底全部磨穿，像个壳一样套在他的脚上，上下移动，看上去相当荒诞。 一定要砸烂这该死的锅盖。陆辰这回真的有些恼火了。 他抓紧锅盖，想靠蛮力掰断，但没有效果，反而他整个人被锅盖带起往岩壁上撞去。 在快接触到岩壁的前一刻，陆辰松手，掉了下来。 如果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也许就能弄破这个硬锅盖，陆辰环规四周，眼神锁定了正在狩猎极人的，结晶雾中人。 他装作仓皇奔跑的样子，矮个子的男人哧哧笑着，控制锅盖继续追。 陆辰先故意绕个弯掩盖真实的目的地，之后飞速的朝结晶雾中人跑去。 此时，雾中人正划出一道顶端锋利无比的结晶，瞄准一个身上被开了几个窟窿，但没有致命伤的女人。 陆辰赶到女人面前，看上去是以肉身护住女人。 女人的心情顿时大起大落，从濒临死亡的恐惧，到英雄救美的激动，她一把抱住陆辰，深情的说：“如果狩猎后我们都活着，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可我不太愿意呢，女士，请把手放开。”陆辰没有感情的快速说道。 女人木讷的拿开手，像个机器人。 突然，锅盖飞来，正好夹在陆辰和尖锐的晶体前。 矮个子的男人见势不妙，欲控制锅盖向外飞出。 但此时，陆辰伸出手，牢牢的抓住了锅盖。 下一瞬，尖锐的晶体刺破了锅盖，晶体同时也插入了陆辰的身体。 陆辰见目的达到，马上向后退去。 本来准备一路拿着锅盖跑到结晶雾中人面前，借助尖锐的结晶打碎锅盖，不过没想到锅盖难以控制，只能出此下策。 之前观察三人团与结晶雾中人战斗时，陆辰也发现，结晶雾中人能对锅盖（那时以为是个正儿八经的武器）形成有效伤害； 不过每次都被锅盖躲开，没有一次扎扎实实的攻击。 现在，陆辰看着一地破碎的锅盖，感到十分满意。 第三十九章 邀请 矮个子男人，看到碎了一地的锅盖，惨叫一声，接着整个人跪倒在地，十分恍惚。 看到陆辰不惜在身上开个洞也要破坏锅盖，三人团中的两个女人纷纷向后退，不再向陆辰的方向看。 “太，太，太疯狂了。”她们边跑边结巴的念叨着。 陆辰径直走到矮个子男人面前。 他看见陆辰身上飘出白雾，沙哑的喊道：“迭形雾中人。” 众人纷纷向他们投来尖锐的目光。 看到戴着面具，穿着得体的陆辰的身体正中散发出白雾，人群中发出连续的惊叹声。 “不，我不是雾中人。”陆辰摇了摇头，“你见过会说话的雾中人？” 男人迟钝的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能。”陆辰说。 总得为白雾找个借口，他想。 “我来取约定的血晶了。”陆辰步步朝男人紧逼。 男人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朝岩壁的门跑去。 他使劲的敲门。 “让我出去。” “我弃权。” 陆辰边摇头，边朝男人走去。 他迅猛的伸出双手，折叠男人的脖颈。 砰， 男人如一个沙袋，落在地上。 既然是狩猎的游戏，就是可能出现的结果，陆辰只看了笔挺躺着的男人一眼，旋即马上移开了目光。 在希尔黎待久了，不知不觉变得狠毒起来，陆辰苦笑。 男人像赫蕾一样，失去了武器，论实力与普通人相当。 也许极人里，有许多的这样存在。 只因为一点特殊的能力，就推崇极人至上，未免狂妄的有些愚蠢了，陆辰取下浮在男人心脏处的黑色血晶。 深坑上方，无人注意的黑鸟，始终把目光锁定在陆辰身上。 此时，陆辰捡起一片边角锋利的残破锅盖，朝结晶雾中人而去。 结晶雾中人看着迎面而来的陆辰，把两只用白雾包裹的手臂变成了钻头一般形状的晶体。 他挥起钻头向陆辰打来。 陆辰闪过，一颗颗血珠飘荡在空中。 实际对线才知道，此结晶雾中人不仅有结晶的能力，而且速度很快。 马上，他手臂上被擦破的地方喷出白雾。 只要不伤害到心脏，就没问题。 陆辰继续与结晶雾中人战斗，渐渐摸清了他的套路。 他虽然动作很快，白雾覆盖的地方统统结晶，很坚硬，但他无法做到全身笼罩在白雾中。 他身上总是有一部分，是脆弱的地方，不过薄弱处总在转移。 因为有身体恢复的能力，陆辰基本无视伤害，专注于找结晶雾中人的薄弱处。 找到了！ 当他举起手臂时，陆辰发现他的腋窝处，没有覆盖白雾。 嗯……虽然位置尴尬。 陆辰不管那么多，拿着锅盖的碎片，直接朝雾中人的腋窝攻去。 瞬间，陆辰用碎片从他的腋窝开了个口子，继续旋转，把他整个手臂卸了下来。 结晶雾中人发出痛苦的吼声。 白雾在他伤口处聚集，露出了更多的破绽。 陆辰依此策略，不久把结晶雾中人杀死。 砰， 结晶雾中人倒地，化成了正常人的形态。 陆辰没有多看，拿走了心脏处浮现的黑色晶体。 迭形雾中人也才黑色晶体，他举起晶体在手中端详，晶体中有着一点点的杂质。 难怪之前那个白发青年埋伏在那，等到冈的暗红晶体才出手。 两颗晶体到手后，陆辰环顾四周，还有六成的极人在战斗，其余的，有些断了气，有的受伤严重，看样子不用多久也会断气。 说是狩猎雾中人，其实自己才是被狩猎的对象么，陆辰看着地上横躺着的几具死尸，叹了口气。 圆桌主理人的身份，陆辰并不想争取，当了这个什么主理人，肯定会暴露身份。 所以他并没有非常积极的猎杀雾中人，接下来，他杀了五个普通雾中人，一个迭形，就收了手。 得到的晶体与预料的差不多，五颗白色，一颗黑色。 …… 一段时间后，雾中人终于被全部猎杀。 陆辰大致数了数，还剩四十来个人，也就是说有三成人被狩猎了。 之前使长走出来的那张门，缓缓升起。 “恭喜各位。”使长合掌拍了拍，巨大的回声在深坑中飘荡。 第一名是这位先生，总共狩猎四十一个雾中人。 顺着使长的手的方向，一道光从岩壁上射下，落在之前找赫蕾打招呼的男人身上。 男人绅士的鞠了一躬。 “按照承诺，你将成为圆桌集会的第七名主理人。”使长的声音在深坑中回响。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男人身上。 透过面具，也能看到明显的嫉妒和羡慕。 “期待下次的再会，为了无上荣光。”使长说。 “为了无上荣光。” “为了无上荣光。”人群发出同样的呼声。 说完后，使长消失在门后。 地板开始震动起来，徐徐的向上升起。 呼，陆辰吐了口浊气，终于可以出去了。 老在坑里，感觉不太好，有些压抑。 陆辰朝赫蕾的方向走去，他想起今天是狄先生，x夫人的朋友。 赫蕾身上只有几处擦伤，看来她那本羊皮书里的画像又多了几个。 “收获怎么样？”陆辰说。 “乏善可陈，这种野蛮的狩猎不适合我。”赫蕾摊手，叹气道。 她上下打量着一处伤口都没有的陆辰，说：“你的白雾真是实用，看来很适合这种场合。” 不过发现西服套装变得破破烂烂后，她的叹气声更重了。 陆辰说：“我觉得服装的费用可以报销。” 听到陆辰说的话，赫蕾笑了起来，嘴角浮现出妩媚的弧线。 “那样最好。”她说。 过了几分钟后，到了地面。 人们纷纷往外走，没人愿意在此停留。 他们大多受了大大小小的伤，此时急于回去治疗或是休息。 只有得到圆桌主理人的男人显得活力十足。 他经过陆辰身旁时，先是和赫蕾打了个招呼。 接着和陆辰说：“黛夫人的朋友，果然很优秀。” “能和白雾有关的极人，我是第一次见，期待再会。” 说完后，他走向了其他人，开启了另外的话题。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陆辰问赫蕾。 “不是我认识他，而是没有他不认识的人。”赫蕾回答。 马上，他们来到出口。 “黛夫人，期待之后的相遇。”门口两名穿黑西装的男人对赫蕾说。 其中高瘦的那个将陆辰一人拦了下来。 “先生，这边请。”他说。 第四十章 消失 陆辰和赫蕾分开后，疑惑的和高瘦黑西装走到了一旁。 不等陆辰问，高瘦黑西装先开口说：“狄先生，使长大人觉得您是一位优秀的人才，所以邀请您参加他的私人聚会。” 黑西装说着，递出一个黑色的信封。 “期待您的参加。”黑西装说着送陆辰离开。 陆辰把信封收起来，往赫蕾家的方向走去。 他一路上都在想，这个使长大人怎么注意到他的。 难道有摄像头？希尔黎因为有极人，所有并没有特意发展工业和科技。 应该不是摄像头，可能是某种能。 散发白雾恢复伤口还是太过显眼，但这也是目前最强的技能了，陆辰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赫蕾的房前。 叩，叩叩，叩。 赫蕾把门打开了。 “你被邀请了？”赫蕾换上了丝滑的绸缎吊带裙，更凸显了熟女的韵味。 陆辰点点头。 他拆开信封，上面写着邀请他一周后参加使长大人的私人聚会，时间是二十点，在东区刑乙路的二十二号房。 陆辰把信上的内容大致跟赫蕾说了。 看来他们挺中意你的，赫蕾听完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陆辰无奈的耸耸肩，虽然想去获得情报，但参加个人聚会，应该不能再戴面具，这样一来个人的信息就暴露了。 可惜啊，他叹了口气，折起信纸放入信封里。 办法总是有的，赫蕾上下打量着陆辰说。 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认出我，然后参加聚会？ 你的能可以精神控制他们所有人，让他们脑海中的我是另一种形象？陆辰惊讶的问。 赫蕾好笑的摇摇头，说：“我可没有你说的那种能耐。” “没这么复杂。”她再次审视着陆辰的面庞。 “你的五官精致，虽然有点太高了，但是女装应该不成问题。”赫蕾一本正经的说。 希尔黎的人怎么回事，难道这里流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女装……陆辰的脑海中完全想象不出画面。 他伸手摸了摸后颈，干脆的说：“女装，不适合。” “是么，我倒觉得是个好注意。”赫蕾打开抽屉，拿出一条藏蓝色的连衣裙。 “比如说，这条连衣裙，也许你穿着比我更加适合。”她边说边往陆辰身上比了比。 还是算了吧，陆辰一口回绝。 跟我一起去北区，他说。 赫蕾点点头。 “你会履行承诺的？”赫蕾放下连衣裙。 “当然。”陆辰礼貌的笑了笑。 他突然想起回程凭证，当初就因为这个绿色的金属小片，苦恼不已。 当他提起回程凭证时，赫蕾从杂物筐中拿出一个绿色的薄片。 “就是这个东西嘛。” 陆辰默默的点点头。 …… 到了白夜总部外，陆辰要赫蕾先去木拉等一等他。 他一个人去了三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现在只剩下铃和焕。 陆辰一进办公室，铃和焕纷纷看向他。 “你回来了，而且毫发无伤。”焕从椅子上蹦起来，跑到陆辰面前。 铃也马上起身，走了过来。 “太厉害！不愧是我们301期的骄傲。”焕兴奋的说。 陆辰微笑着，谦虚道：“运气好而已。” “我也需要这样的运气。”焕挤着眉羡慕的说。 “那个女人呢？”一旁的铃问道。 “在木拉。” 陆辰说，他想按照承诺把孩子还给赫蕾，不过赫蕾要通报自己的住址，并私下里定期向他汇报行踪。 焕用力的点点头，表示孩子和母亲分开真是太悲惨了，让他们在一起很好。 铃的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她质疑没有对赫蕾的束缚，赫蕾即使再次逃走也没有办法。 “她的目的是延缓，或者中止柊的雾中人化。”陆辰说，“这件事我帮她处理。” 听陆辰说完，铃和焕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这种事情办得到？他们的眼里这么说着。 陆辰点点头：“请相信我。” 铃没有多说什么。 “之后要把这件事和泷报告。”陆辰说。 听到泷的名字，铃的脸色变得十分惨白。 “泷不见了。”铃说。 “不见了？”陆辰和焕异口同声的大声说道。 他们瞪大眼睛看着铃。 “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从东区回白夜后，就没见到他。” 之前焕不是说泷最近有事，可能不会出现。 铃怎么如此笃定的说泷消失了。 梦想不变 再续前缘 象限突破是我写的第一本网文，为了好好的完成，当初做了很多的准备，而且在设定上想的也很完整，有自信能写个两三百万字。 不过没有签约（笑） 现实总是那么骨感的戳人呀，不过回过头来，比较其他成功的作品，我发现了象限突破的不少缺点，克服了这些不足，我的实力应该会更上一个台阶，比如也许能到游弋者这个阶段了。 我很喜欢这个设定，只是现阶段笔力不足无法完成，当什么时候我有了些长进，希望能再次书写这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和陆辰一起踏上征程。 虽然读者很少，但非常感谢看象限突破的每一个人，我们下一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