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为男配送温暖》 第一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一 快穿之我为男配送温暖 滚金 · 第一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一 唐玉斐挺直背脊,面上波澜不惊地越过同事们或是同情怜悯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踩着七公分高的高跟鞋将背影走的要多风姿绰约有多风姿绰约。 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看到自己的小秘书已经默默等着了。 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她抬手脱掉了自己的高跟鞋,踩着一双纤细白嫩的小脚走到位置上坐下。 “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抬起头打量了一番这小小的办公室,仅有二十多平米的空间,墙壁都漆成了浅灰色。身前仅有一张原木色办公桌,如今桌上空空如也。 即使已经掉下幻世首席执行官的位置一个星期,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啊。 忍不住开始有些怀念自己在顶楼的巨大私人空间,她珍藏在酒柜的那瓶波多尔红酒可还没来得及开封呢,便宜了陆安安那个小妮子了。 “唐姐,我还是想跟着你。”小秘书吸了吸鼻子,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 唐玉斐忍俊不禁,心中涌出几分温暖:“这次公司交给我的是什么任务?把剧本给我吧。” 所有人都在看她唐玉斐的笑话,没想到世界顶尖、从无败绩的首席执行官竟然也会犯下这样触犯原则的大错误。 一朝跌落神坛,她昔日所得的功勋全都成为了嘲讽。 人嘛,就是这么现实。 不过唐玉斐倒不是很在意,况且对于那件事,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想到这里,唐玉斐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那双清润的眸子,眸中的坚定和决绝犹如烈火般燃烧,随即慢慢的湮没,消失殆尽。 “唐姐,虽然是你犯错在先,但是公司做的也太过分了,就连给出的任务都是其他执行者挑剩下的。” 小秘书一边愤愤不平地将手中的剧本递给唐玉斐,一边叹了口气,脸上还是露出了几许愁绪,絮絮叨叨。 唐玉斐倒是无所谓,她接过剧本粗略看了几眼,心中大概已经有了个底。 没想到会是份青春校园的剧本,她接下来要去接触的主人公叫江堰,是个高二学生。 只是,全然不同于那些充满荷尔蒙和粉红泡泡的俗套剧情,江堰是个患有人格障碍的危险人物。 表面上看着人畜无害,性格却充满了偏执和阴暗。 而这一切都源于他不幸福的童年,他的父亲是个具有强烈暴力倾向的男人,他从小在目睹父亲殴打母亲和受虐的过程中长大,这对他的身心留下了不可治愈的创伤,也造成了他扭曲的人格。 当然,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他那不堪重负的母亲割腕自杀了。 唐玉斐一手轻叩击着桌面,脸色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剧本后有一些零碎的介绍,全是江堰的母亲死后他做的偏激的事情。 当然,他那无良父亲早就不管他了,将他一个人丢在那栋充满了痛苦回忆的房子里后去了美国。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独自生活的江堰越长越偏还没人发现。 宛如一颗被丢在暗处的小小种子,在发芽后靠着满满的恨意和黑暗灌溉,没有人管束和制约的情况下茁壮生长。 “唐姐,这项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不然我还是去推了吧。”小秘书的脸色有些为难,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说出来了,目光中流露出的是真切的担忧。 “你以为公司还会给我选择的余地么?”唐玉斐抬眸对小秘书微笑。 她现在,可不是那个具有诸多特权和选择权、可以任意妄为的首席执行官了,她在公司的名次从那次错误之后,直接跌到了最底层。 “唐姐,听说这项任务陆安安曾经接手过,回来后还去疗养院待了一段时间。” “哦?” 这倒真的引起了唐玉斐几分兴趣和诧异,这项任务,竟连陆安安都失败了么? 若说她在幻世内还有个她看得上眼的竞争者的话,那就是陆安安了。 这一路过来她从来都是最优秀的那位,凡是有她参与,陆安安就很悲催的永远只能拿第二名。 若不是这次错误,她会是幻世绝对的第一,陆安安只能做万年老二。 现在她掉下来,陆安安顶上了她的位置。 不过论起武力值来,陆安安可是超过她许多啊,她手底下搞定的高难度剧本也是数不胜数,这次竟然会栽在江堰的手上。 阴沟里翻船么? 饶有兴致地看着剧本上的大头照,脸色过于苍白瘦削的少年,留着略微叛逆偏长的头发,一双漆黑的眼恍若无底深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头,已经很明显的流露出偏执和阴鸷。 手指划过过照片上他不自觉抿紧的双唇,唐玉斐眯了眯眼睛,她可以看出江堰面对镜头时候的紧张感,仿佛同人类黑洞洞的枪口对峙时的野兽——稍有动作就会扑上来将一切撕碎。 是个对一切严防死守将自己保护到了极致的人啊,唐玉斐想道。 “唐姐,陆安安回来后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这段时间她带病休假,原本她手底下堆积的任务都会被抽出来由名次靠后的执行者们处理。这段时间大家的任务难度系数普遍升高,公司的状态很是紧绷。” “只是这个任务,陆安安失败后没有人敢接。” “所以公司就丢给我了?”唐玉斐轻嗤出声。 “他们就不怕,我再不服管束违抗公司的命令整出一些让他们焦头烂额的幺蛾子来么?”话是这么说,唇角却是有些愉悦和讥讽地缓缓勾出一个弧度,眸中迸发出的是带着强烈自信的飞扬色彩。 “唐姐说笑了,就算你因为这次错误掉到了最底层,你也是幻世最强的执行官。”小秘书肃然起敬。 唐玉斐笑而不语。 没错,即使跌落云端,她也迟早会走回首席执行官的位置。 她从未想过做死忠于公司规矩被条条框框束缚的机器人,走到那样的高度靠的也不是运气,她十分清楚自己所奉行的原则。 那次错误,在她眼里并不代表失败! 陆安安么,就让她在自己的位置上暂时待一会儿吧。 “这个任务,我接了。”唐玉斐啪的一声合上了剧本,说的十分随意和爽快。 “对了唐姐,公司改进了‘虫洞’,只要进入任务世界,它就可以任意幻化成贴合剧本的随身物品,任务需要的资料都已经录入进去了。” 小秘书恭恭敬敬的递上一块通体透明的玉石,即使没有阳光照射也流光溢彩,漂亮却不晃眼。 “是么?这倒很方便。”唐玉斐眼睛一亮,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接过“虫洞”。 “剧本中江堰的寿命是七十五年,等我回来是赶不上了公司午餐了,替我留些吃的。” 任务世界的十年等同于现实世界的一小时,唐玉斐一边交代小秘书一边攥紧了“虫洞”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一股暖流从掌心流至全身,唐玉斐缓缓闭上了眼睛。 耐心等待熟悉的下坠感过去,直到身体再度有了重量。 可当唐玉斐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有些困难,仿佛眼皮子被什么黏住了! 额头传来强烈的刺痛感,唐玉斐感觉自己被人拖着右腿缓缓的往前蹭着,身体摩擦过粗糙的地面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感。 这是怎么回事?唐玉斐大惊,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对啊? 脑中突然一痛,一大堆信息毫无预兆的传入脑中,强烈的眩晕感让唐玉斐恍惚了几分。 好不容易才让大脑接受了这份资料,唐玉斐差点儿从地上跳起来骂娘,恨不得往陆安安的脸上踩几脚。 活该陆安安进疗养院,她竟然将任务进度推进到惹怒江堰,让本就情绪不稳的他终于按捺不住报复的时候! 这次的任务实在有些棘手,她的身份是江堰的同班同学,还是处处针对江堰给他使绊子的一个女混混。 在原主同她的小妹们不知道第几次公然挑衅、激怒对方之后,江堰这个潜在的危险份子终于对她下手了。 没错,现在的情况就是她在回家的小巷子中被尾随在后的江堰打晕了,对方一副企图杀人抛尸的模样。 这个开始真是…… 果然是高难度剧本,唐玉斐泪流满面,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夸下海口接手这个任务了。 悄然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路灯下能看到一道的瘦削高挑的背影隐没在光与暗中,黑色帽子压住了略长的头发。消瘦的手臂青紫脉络清晰,力气却大的惊人,拽着自己的右脚一步步往巷子深处走去。 忍不住为自己的原角色默哀三秒,招惹谁不好招惹这个精神病。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自救,唐玉斐的脑子飞速转动了起来。 这条巷子地上污水横流,泥土散发着一股恶臭。目光适应了巷子中的光线强度,唐玉斐细细思索对策。 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刚进任务世界就被杀死出来了。 何况资料上有记载,原主在这次事件中被江堰吓得险些精神失常,之后就有人替她办理了转校手续,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二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二 第二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二 资料记载,原主唐玉斐外表看起来乖乖巧巧,背地里却抽烟喝酒聚众打架收保护费无所不干,手底下跟着几个同样无所事事混日子的小太妹。 她的父母远在国外,将她一个人丢在一栋大房子里,每个月定期汇一笔数目不小的零花钱。可唐玉斐总流连于各色酒吧,手里挎着名牌包包,身上穿的也要是最时兴的衣服,她的零花钱数额再可观都经不起她这样挥霍。 所以她想到了去收保护费,而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江堰就成了她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可她从未想过,江堰并不是一个善茬。 没有从江堰手中挖到一分钱不说,她的恐吓威胁反而刺激到了江堰。当他将手中的美术刀狠狠地刺向木制桌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的时候,刀刃距离唐玉斐的小拇指不到一厘米。 刀身断裂,刀片飞溅。盯着她的那张脸宛如暗处蛰伏的毒蛇,嘶嘶地吐着蛇信,原主当时的恐惧感唐玉斐都能通过“虫洞”深刻体会到。 从那之后,在江堰手上吃瘪的唐玉斐没有悔改不说,反而紧盯着江堰时时报复。 风水轮流转,如今,是他逮着落单的她了。 不得不说,原主果然是个没有受过社会毒打的蠢蛋,自己要是早点穿过来还能挽救一番,可如今被陆安安这么一搅和,她还挽救个屁啊! 在被拖拽的过程中,唐玉斐一边飞速地消化着脑中的资料,一边分析着江堰的隐藏性格。 江堰并非一头盲目攻击他人的野兽,相反,他所做的所有偏激的事都像是被触发的自我保护机制。这个在被伤害的环境下长大的少年,潜在意识中最强烈的一点就是保护自己,不择手段的保护自己。 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江堰是后者。 唐玉斐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原本他才是个受害者,最终却要将漫长的一生都付诸于监牢一般的精神病院。 不过,这也正是她来此的意义。 这条废巷子终于走到了尽头,江堰将唐玉斐狠狠地丢向墙壁,身体撞击在冰冷的水泥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疼的唐玉斐咽下一口老血。 没有打算再装晕,唐玉斐直接睁开了眼睛,大大方方地看着江堰。 路灯下,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没有一丝的恐惧和怯懦,面上镇定无比,唇角似乎还勾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堰愣了愣,随即微微皱起了眉毛,只是他将帽檐压得极低,唐玉斐看不到他的神态。 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害怕,没有尖叫,没有求饶。 这个女人不该是这样的表情。 “你想做什么?”唐玉斐好奇地看他,觉得困惑似的微微偏过头,卷起被他拉了一路的那条腿,细细地揉着纤细的脚踝。她尽量降低自己在江堰眼中的威胁性,免得失了谈判的余地。 江堰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手腕上多出了一只电子表,那是“虫洞”幻化而成的模样。 “唐玉斐,你想耍什么手段?”江堰阴沉着脸,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像是许久不曾说话的样子。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打晕我拖来这里想干什么?她们现在在找我,你不怕被看见?”唐玉斐微微笑,目光灼灼,仿佛一瞬间转了个性子,变得冷静异常,捉摸不透了起来。 其实唐玉斐撒谎了,她的小妹们并没有在附近,身上的通信工具也被江堰搜了个干净。 只是她知道,江堰是个多疑的性子。 “要是我在这里出了事,她们会报警。” 江堰一瞬不动的盯着她,似是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破绽来。 然而没有,对方的面部表情控制的极好,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唐玉斐能有这么精湛的演技么?还是说,真的留有后手。 冷笑了一声,他可不相信短时间内那个愚蠢自大的唐玉斐竟变了个人,只要稍加威胁,她就会露出马脚。 藏在暗处的左手传来美术刀出鞘的声音,江堰将锋利的刀刃抵在唐玉斐的脖子上,冰冷的颜色散发泠泠寒光。 “唐玉斐,你以为你能骗到我么?我跟了你一路,你身边没有其他人在。”江堰微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极具威胁的眼神比刀锋还要凌厉。“我玩够了你猫抓老鼠的游戏,是你一次次往枪口上撞。” “你把我的手机丢了吧,我被你打晕之前给她们发过消息。这么久没有联系,你猜她们会怎么做?”唐玉斐笑的越发动人,丝毫不在乎额头伤口上往下滚的血珠子。 她不怕江堰的威胁,就怕江堰无动于衷。 果然,他开始踌躇了。 脖子上的刀刃没有丝毫松懈,反而点点逼近,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只要唐玉斐一动就会精准划破她动脉处的肌肤,江堰还真是个狠角色啊。 双方之间的空气仿佛有几秒钟的凝滞,路灯下的飞蛾急速飞舞着,不要命一般撞击着发烫的灯罩,声音清晰可闻。 唐玉斐没有丝毫畏惧地直视着他,这场博弈谁先示弱就是输。 可江堰扬唇笑了笑,笑容并不达眼底,嘴里吐出冰冷的一句话:“你在撒谎,我查过你的手机,你没有发过任何消息。” 意料之外的,唐玉斐的脸上没有出现惊慌的表情,像是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语气惋惜地说了一句:“谈判失败了啊……” 江堰皱起眉毛,还在思索她是什么意思,却撞上了唐玉斐带着些狠决的眼神。 心中警铃大作,他来不及后撤,唐玉斐手中的板砖已经狠狠地砸了下来。 砰地一声重物倒地的声响,唐玉斐扶着墙壁站起来,龇牙咧嘴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嘟囔了一句:“差点儿划破了。” 方才幻化成板砖的“虫洞”已经变回了电子表,安静的躺在手腕上。 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江堰的腿,小声唤道:“江堰?” 黑色的鸭舌帽已经掉了,少年一张肤色苍白的脸双眼紧闭,有鲜血缓缓从额头渗出,在眼角晕开,强烈的颜色对比看起来极为骇人。 糟了,该不会让她打死了吧? 唐玉斐心中讪讪,急忙探了探江堰的鼻息,她可不想闹出这样的乌龙事件,那她这位昔日的首席执行官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了。 所幸,江堰只是晕了过去。 不过悲催的是,接下来她还得把江堰送医院去,让他躺在这里难保他会出什么事。 一路将江堰扛到医院,顶着医生护士惊疑不定的目光两人双双包扎了额头上的伤口。唐玉斐将他丢在床上,坐在床沿喘着粗气揉自己酸疼的胳膊。 看着瘦的厉害,没想到照样沉,这一路过来差点儿没累死她。 心中默念好几回人是自己打的、不能放过这样一个刷好感度的机会云云,唐玉斐这才略微舒服了一些。 安静熟睡的江堰倒是极为温顺,只是他的呼吸声轻不可闻,如他小心翼翼地活着一般。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露出了原本漂亮的眉眼,眉心依旧不自觉地皱着,底下是浅浅青紫色,唐玉斐知道这双眼睁开后藏着怎样迫人的凌冽寒冬。 那里是雪窖冰天,寸草不生。 江堰的个人资料上记载着,他有着很严重的睡眠障碍。 心下一软,唐玉斐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江堰的眉心,将它抚平。 安心睡吧,既然她来了,她会将余下五十多年的时间都耗在他身上,宛如飞蛾扑火一般去温暖他。 看着看着,唐玉斐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也睡了过去。 当她被一阵寒意惊醒,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身前的床上已经是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高处的寒风吹起窗帘,远远的是一片漆黑浓夜。 糟了,唐玉斐心中暗骂,她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松懈了! 正欲起身寻找江堰,脖子上传来了熟悉的冰冷感,唐玉斐的身体陡然僵住。 “你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你。”江堰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喘气声略沉,声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这里到处都有监控,你不能伤害我。”唐玉斐恢复了冷静,说道。 “带我出去!”江堰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唐玉斐的背影,他的手腕在发抖,心底压不住的恐惧仿佛要破土而出,眼前的一片白色令他头晕目眩。 他这辈子最恨最害怕来的地方就是医院,这个女人竟然将他带来这里,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杀了她。 “唐玉斐,带我出去!”他一度重申道。 心中了然,唐玉斐语气轻柔:“江堰,先把你的刀放下,你这样架着我我不能动。”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我什么也不会做,相信我一次。”唐玉斐缓缓举起两只手,示意自己绝对安全,语气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良久,江堰才缓缓收回了美工刀,唐玉斐转身过身,看到他已经在距离自己三步的安全距离站定。 那张脸血色尽褪,眼中是刻意加浓的凶悍神色,以及遮掩不住的慌乱。 第三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三 第三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三 江堰讨厌这样的感觉,更讨厌这样的唐玉斐。 仿佛看着一个受惊的小孩,眼神中带着同情、怜悯和几分无可奈何,轻柔的诱哄就挂在嘴边,高高在上地处处压制着他。 他紧咬着后槽牙,浑身还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盯着眼前黑发披散的女人。 昂贵的巴宝莉女士套装已经脏污不堪,在被他拖拽的过程中染上了不知名的污秽,有划痕、折痕,早就破损的不能看了。 像唐玉斐这样视面子如命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自己处于这样一个落魄的状态?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就连手指甲都要修剪的绝对完美,唯一相同的就是那副高高在上蔑视所有人的态度。 如果不是她将那副模样摆到了自己面前,打起了威胁他的念头,这四年时间内两人或许会毫无交集相安无事的度过。 他一忍再忍,不希望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直到昨天晚上,他是真的动了要杀了她的念头。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江堰,他会想方设法去铲除对自己存在威胁的人,哪怕对方是个女人。江堰想到这里,紧了紧手中的美术刀,手背上隐隐青筋暴起。“唐玉斐,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即使将刀刃收回了刀鞘中,江堰身上的冷意也没有丝毫收敛。身处医院,他的情绪变得格外的暴躁难控。 虽然不知道唐玉斐为什么要突发好心带他来医院,但是他会在其他的威胁出现前回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他不希望处于被动的状态。 要是她乖乖听话的话,今天晚上的事情他会当做没有发生。 唐玉斐细细瞧着江堰,将他的小动作都收在眼底,心下了然。 于是她抬手指着那把美工刀,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我会带你去办出院手续,但是我要保证我的安全,那个东西你不能带着。” 江堰的眼神一瞬间阴沉了下来,脸上阴云密布,瞳仁深不见底。 可唐玉斐丝毫不惧,只是扬了扬眉毛,轻轻笑了:“江堰,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在求我,我并没有要受你威胁的意思。” “况且,今晚是你伤害我在先,我不计前嫌带你来医院,你反倒恩将仇报,哪有这个道理?” 果然,唐玉斐还是唐玉斐,虽然变聪明了,还是一样的自大。 江堰被她的态度气的说不出话,忍着揍她的冲动,却不可反驳她说的有道理,毕竟她要是想对自己不利,早在自己失去抵抗力昏迷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 冷哼一声,江堰将自己手中的刀狠狠地丢了出去,摔在病房的另一头。 “这样,你满意了?你最好……” 唐玉斐立即摆手打断了江堰的话,苦着脸连声告饶:“我知道了,我不会耍花招,也知道你会对我不客气了,再这么威胁来威胁去我们不如别回去了。” 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有必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申么,像个讨要承诺的小孩子一样。况且,若是真的想对他做什么,难道靠着这几句保证就能放弃么?还真是天真啊。 不过心底吐槽归吐槽,唐玉斐可不敢将这些话说出去。 “走吧,我们去办手续。”对他招了招手,唐玉斐已经率先抬脚出去了,大喇喇地将背部留给了江堰。 江堰凝了一瞬,终于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医院的走廊内灯光明亮,暖气充足,将唐玉斐的背影照的很温暖。长发柔顺的披散下来,头顶几根柔软的绒毛泛着金黄色的光,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如果之前她一直这么毫无威胁的背对着自己,自己也不会生出动她的心思,江堰眯了眯眼睛,突然想到。 电梯就在拐角后,然而唐玉斐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了下来,江堰立即顿步。 “江堰,你带钱了吗?”出乎意料的,唐玉斐扭头问他,话里有几分心虚。 她刚刚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至于她的钱包手机,不是都让江堰搜走了么?她现在连医药费都还拖欠着呢,没钱怎么办手续? 明白了她的意思,江堰的脸陡然一僵,随后咬牙切齿地蹦出两个字:“没有。” 他要是带了钱,又怎么需要她来办手续? “那怎么办,我的钱包不是都让你丢了吗?”唐玉斐转过身,将自己的口袋都翻了出来,一脸无奈地看着他,眼神有几许幽怨。 两人面对着面又是一阵沉默,江堰破天荒生出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荒谬感觉。 见江堰吃瘪,唐玉斐有些愉悦,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让他之前三番两次的威胁自己,丢了她的东西,现在傻眼了吧? 江堰看出了她眸中的笑意,将脸一拉,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 “诶诶!你别走啊,我又没说不出去了。”唐玉斐跳脚,气急败坏地追上去。怎么这么经不起逗,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以往的任务她可没有这么好脾气的去哄过一个男配,就这个江堰让她操碎了一副老妈子心。 真是个——不懂得幽默的臭小孩。 江堰不理背后叫唤的唐玉斐,紧抿着唇闷声不响的往前走。长腿迈的极快,唐玉斐要小跑着才能追上,然后看着他无头苍蝇一般瞎走一通出气。 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随着滚轮的声音渐渐拉近,转角处出现两个推着推车的护士,推车上是药水器材。 “a—803病房3号床的镇定剂。”一个护士停在一扇病房的门口轻声说道,取出了胸口口袋中的针剂,透明微黄的药水折射灯光。 像是被生生卡停,江堰的身体骤然顿住,再也不能往前挪动分毫。 唐玉斐心中暗道不好,小跑上前,果然看到江堰的脸血色全无,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支针剂,脸上头一次流露出了堪称恐惧的神情。 脑中的资料有几句极为隐秘的记录,江堰被他的无良父亲丢在中国前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精神病院。当然,那时候纯粹是因为他父亲不想看见这个眼神越发阴翳的孩子,狠心将他一人丢去了那样的地方。 江堰从那里出来后,在浴室看到了母亲割腕自杀的模样。 那是一段,江堰不愿回忆的可怕过去。 唐玉斐没敢多想,上前攥住了江堰的手,小声对他说道:“江堰,我带你出院。” 可江堰却恍若没有听到唐玉斐的声音,依旧直挺挺地站着,唐玉斐能感受掌心中那只颤抖的手毫无热度,却无法体会到他内心是如何的恐惧和无助。资料记载仅几句话轻略带过的是江堰最为痛苦无助的半年时间,没人能想象江堰在那样日月无光的地方遭了多少罪。 心里忍不住一揪。 唐玉斐转而走到江堰的身前,有些强硬地扳过他的头,迫使他空洞的目光直视自己。她抓过他另一只手,一起放在掌心搓了搓,贴到自己的脸上,笑容温暖,声音轻软:“江堰,我肚子饿了,我们回家吧?” 江堰觉得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目光有些恍然,似乎透过眼前那张脸在看别的东西。回家?他有多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词汇了?他有过家么? 曾几何时,他也是依赖镇定剂才能熬过那样的日子。 掌心存在真切的触感,热度一点点传递而来,眼前的人是他不久前还想杀死的唐玉斐。可她好像变了个人,如今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笑的是这么明媚动人,宛如一轮小太阳。如果可以,他愿意相信此时唐玉斐的身体中住着另一个灵魂。 至少现在,他希望她能将自己从恐怖的梦魇中拉出来。 僵硬地点了点头,江堰任由她拉着自己转身离开。唐玉斐脚步极快,他却走的有些踉跄。 唐玉斐想的是,她必须尽快带江堰离开这里,免得他失控了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是幻世的首席执行官,她来到这里,应该保护他,照顾他,温暖他,逆转江堰最后的结局。 两人悄然逃出医院,直到夜风吹来,江堰这才反应过来,一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 谢谢两个字卡在喉咙中,面对唐玉斐的那张脸,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于是丢下她转身就走。 唐玉斐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有些火大,自己不计前嫌帮了他两回,得到的居然还是猜忌和避讳,他看不出自己跟原主不太一样么?她可是真心想来帮他的! 知道自己的理由未免有些无理取闹,唐玉斐却不想承认。 她急忙加快脚步跟上江堰,不满地说道:“江堰,我又帮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你该不会还想着怎么弄死我吧?” “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但是你怎么也不能恩将仇报,今天晚上过后,咱俩之间的恩怨可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喂江堰,你听见了没有,我在跟你说话呢。” 身后跟着一条烦人的小尾巴,聒噪至极,江堰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可是他没能成功甩掉唐玉斐,她头一次这么锲而不舍,锲而不舍的黏在他身后,锲而不舍的喋喋不休,锲而不舍的一路跟着他走到了家门口。 江堰突然转身,唐玉斐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儿撞上他。 对方铁青着脸,这一路憋的窝火,他的眼底窜着两簇小火苗:“唐玉斐,你说够了没有?” 第四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四 第四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四 “江堰,我肚子好饿。”唐玉斐可怜兮兮地扁扁嘴,自动忽略了他脸上的怒意。 她是真的很饿,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饭,还陪着折腾了这么久。都已经走到家门口了,好歹管她一顿晚饭吧,她的钱包也丢了啊。 说着,唐玉斐忍不住将视线绕过江堰打量眼前的房子。 江堰的家是一栋漂亮的二层小公寓,地段也极好,侧面的小花园久失打理,就连土壤都干涸板结。他的父亲经商手段很好,却比普通商人更加自私自利和冷血,这辈子唯一没有亏待过儿子的就是钱。 不过每年丢一笔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生而不养,其实比死了还要令人难过吧。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江堰的脸沉的更是能滴出水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今晚的唐玉斐像是变了个人,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抬手有些粗鲁地推了推唐玉斐的肩膀,让她离自己远一些:“唐玉斐,以后别再招惹我,我们两清了。” 只要她以后安安分分的不来找事,她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唐玉斐瞪他,大眼睛在路灯下格外的黑亮,说出来的话却是:“你丢了我的钱包,里面有钱和回家的钥匙,你得对我负责。” 她才没打算跟他两清,他们下半辈子最好纠缠不休,她在这个世界剩下的五十多年可都是为了他而存在。 负责?江堰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心情又开始烦躁了起来。这个女人,果然还是这么无脑又欠扁。 “这个点小区的门早就关了,能不能让我留宿一晚然后给我点吃的?”唐玉斐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没有一颗星星,该不会要下雨吧? 正这么想着,天空一道白光闪过,随即轰隆一声雷响,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倒霉见的,唐玉斐傻了眼。 可江堰已经失去了耐心,没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也不想听见她烦人的声音。他径直扭头进了家门,砰地一声将唐玉斐拒之门外,一点儿情面也不讲。 “江堰!江堰!”唐玉斐回过神来,拼命拍着门,气的恨不能咬死里头那位没良心的臭小子。 她又累又饿,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他所赐?好歹给她一些钱让她买点吃的吧!再说了,要下暴雨了! 喊了半天都没有回应,倒是公寓的二楼亮起了灯光,江堰显然没打算理会她。 唐玉斐撒气般狠狠地往门上踹了一脚,要不是看在你年少不懂事的份上,老娘不跟你一般计较,我就撂挑子不干了!不想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她就不信了,再怎么样都得把这小子的铁石心肠给焐热! 抱着膝盖坐在江堰的家门口,五脏庙毫无预兆开始哀鸣,唐玉斐气的头大。 其实原主的家离这里不远,可她也是真的进不了家门,她没见过钥匙的模样,不能用“虫洞”再幻化一把出来。 夜里寒凉,刮起了雨前的冷风,树叶拍打着发出萧索的声音,唐玉斐甚至可以翻滚的黑云压了过来,空气都压抑了几分。 不久后,随着再一道惊雷,倾盆大雨铺天盖地的砸落。 雨帘拉的很近,唐玉斐将自己的脚往门边缩了缩,裤腿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打湿了。单薄的衣服冰凉凉的贴在身上,路灯被晕成了朦胧的一团光亮,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唐玉斐期待江堰突然良心发现,打开门看到自己可怜兮兮地坐在门口吹风淋雨,或许会让她进来避一避,让她饱餐一顿,而她也会大人不记小人过,赞他一声好孩子。 事实证明唐玉斐多想了,江堰根本没打算开门。 到后来楼上的灯光熄灭了,这小子该不会是打算安然入睡了吧?! 忍无可忍,唐玉斐怒了。 公寓楼的侧面是一条直通二楼的水管,唐玉斐也顾不上遮眼的雨势,脱了自己的外套顺着水管攀上了二楼阳台。 她曾经在杀手世界执行过任务,迫于生存倒也学会了几招,对付这样青春校园的剧本已是绰绰有余。 湿哒哒地站在阳台上,脚下踩出一个个水印,唐玉斐脱了鞋子,将自己的脚步声压至最低,祈祷江堰最好不是醒着,否则她不介意再给他来一板砖。 窗帘缝隙中透出一丝暖暖的灯光,阳台的门没锁,唐玉斐心中一喜,悄然推开。 一盏小夜灯安然发着暖黄色的光,堪堪照亮卧室。床上,江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眉眼在光与暗中显得格外深邃,呼吸浅浅,没有多余反应。 看来是睡着,唐玉斐小小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她知道江堰平常睡眠浅,即使在夜晚也敏锐的像一只豹子。 目光瞄到单人沙发上放着的一件男士t恤,唐玉斐于是拿上它小心地出了江堰的房间。 迅速地脱了自己湿哒哒的衣服,套上了江堰的短袖,唐玉斐松了一口气,打算找浴室拧拧水烘一烘。只要速度够快够小心,她还能赶在江堰睡醒之前溜出去。 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唐玉斐开始摸着墙壁一点点挪着寻找浴室。 白光闪过,突然照亮了公寓内的布局,唐玉斐一愣。 在外面看的时候,没想过这栋公寓内部会这么大。或者说是,空。不远处就是楼梯,楼底下空空如也,没有几件家具,仅有的一座沙发也蒙着白布,像是根本没有人用过。 除了江堰的房间,这栋公寓内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让人不敢相信这里还住着人。 深吸一口气,唐玉斐沿着刚才的记忆成功下了楼,打开了浴室的灯。 人果然是贪婪的,她原本只是想换件干衣服,现在看到镜子中邋遢的自己,唐玉斐忍不住想洗个澡了。 她甚至觉得已经可以闻到自己身上的馊味了,没想到这样的剧本会将她弄得这般狼狈。反正是江堰害的,在他家洗个澡不过分吧? 于是唐玉斐借着雷声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随手取过一旁软绵绵的干毛巾擦头发,赤着脚走出了浴室。 现在唯一不满的,就是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了。 正打算去找冰箱翻些吃的,楼上却突然传来了沉闷的巨响,砰地一声吓得唐玉斐一个激灵。 她丢下毛巾,飞速地往楼上跑去,宛如一只敏捷的猫。 迅速开门,却看到床角的江堰已经滚到了地上,紧抱着自己的身体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江堰?”唐玉斐轻轻唤了一声,对方没有反应,她这才大着胆子上前看他。 江堰没有醒来,他紧闭着眼睛,眉毛皱的比在医院的时候还要厉害。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似乎是被噩梦魇住了。 胎儿状的睡姿是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才会做出一副拼命想要自我保护的姿态。之前一些小小的愤懑才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全都消失不见了,唐玉斐忍不住有些心疼。 窗外雷声极大,随着又一声炸响,唐玉斐可以看到江堰的身体轻轻一颤,似乎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就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小夜灯也没能为他苍白的脸添上几许热度,看起来是这么孤独又无助。 唐玉斐揪着心,拉下床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在他身边坐下后小心托起他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他的背,唐玉斐宛如哄一个孩子入睡一般,小声哼出一首摇篮曲。 似乎是她的摇篮曲起了效果,也或许是雷声和雨声渐渐地熄了,江堰紧绷着的身体渐渐舒驰了下来,唐玉斐却感觉自己的大腿上有些湿意。 拨开他盖住脸的头发,唐玉斐借着灯光看到江堰的睫毛上沾着几颗晶莹,睡梦中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仿佛怕被人听见一般,极小声、极小声地叫了一声:“妈……” 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唐玉斐俯下身子抱住了江堰,在他耳畔说道:“别哭了,今后我会陪着你。” 陪着他一辈子,弥补他缺失的爱,直到他年华逝去,直到他阖上眼睛,她才会安然退出这个世界。 困意渐渐袭上来,唐玉斐打了个哈欠,打算也小小地眯一会儿,只要在江堰睡醒前离开就好了吧。 这么想着,她也迷迷糊糊地盹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唐玉斐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酸麻的厉害,她忍不住想换个位置。 这一动,惊动了腿上枕着的江堰。 他倏然惊醒,猛然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 抬头的那一刻磕到了硬物,头顶传来疼痛的同时还伴随着一声轻软的闷哼,江堰飞速起身,看到的却是捂着下巴疼的脸色扭曲的唐玉斐。 她穿着自己的衣服,俨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眼泪汪汪地瞪着自己,那双湿漉漉的眸中有诸多不满和怨怼。 大眼瞪小眼许久,江堰先一步反应过来,右手已经狠狠地掐在了唐玉斐的纤细的脖子上,怒意迸发:“你为什么在这里?” 第五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五 第五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五 隐隐天光透过窗帘筛进来,手表的时针指向六。唐玉斐知道坏事儿了,她竟然一不小心睡过了头。 “昨晚下了好大的雨,我真的没地方去。”唐玉斐抓了抓头发,看似有些懊丧。刚睡醒的江堰宛如被她点燃的火药桶,自我保护意识让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下手,一点儿都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 “我记得我锁了门。”目光紧紧勾着她,江堰一字一顿地说道,浑身带刺的模样像极了闻到陌生气息的刺猬,让人接近不得。 她是怎么进来的,竟然还睡在自己的房间里,穿着自己的衣服。昨晚,她做了什么? 事情超出预料的感觉很不好,越想越觉得愤怒,江堰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手上也不自觉地缓缓用力。 如果她起了别的心思,他不会放过她。 唐玉斐立马知道他想歪了,赶紧举起双手,咳嗽了两声澄清道:“我回不了家,只是想在你家暂住一晚,顶多洗了个澡借了件衣服,其他的什么也没干!” “我可是因为你才回不去的,你忍心让我在外面淋雨吗?会生病的。”唐玉斐说着往江堰身前凑了凑,也不管脖子上传来的压力,眨了眨剪水双瞳露出委屈巴巴的模样。 她的身上有与他相同的沐浴液香味,江堰知道她没有撒谎,至少绝对是洗澡了。他的t恤在她身上很大,松松垮垮的耷拉下来,可以看到精致笔直的锁骨宛如蝴蝶翅膀一般张开,再往下就是一片洁白细腻的皮肤,然后…… 江堰的脸忍不住有些发烫,有些慌乱地瞬间缩回了手,宛如被灼伤了一般,不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唐玉斐见他神色有异,忍不住在心中偷笑。小孩,还想跟姐姐斗!她可是辗转于各个任务世界的老狐狸呐。 故意想逗逗他,唐玉斐得寸进尺地再朝他凑近了些,几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带着十足恶意地说道:“我顺着你们家水管爬上来的,你总不会为了防我把水管卸了吧?” “你!”江堰从未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人,气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竟然有人能把小偷一般的行径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江堰,你脸红了。”唐玉斐惊奇地提高音量,发现了新大陆。 被她直截了当地戳穿,江堰霍然起身,瞪着她恶狠狠地说道:“唐玉斐,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把你丢出去?”动作不自觉间带着一丝慌乱。 江堰的肤色很苍白,所以脸红的尤为明显。蓬松柔软的头发被她昨晚揉的凌乱不堪不堪,露出了漂亮的眼睛。这样一对比,里面装着的怒意显得就很是——虚张声势。 有些像河豚,唐玉斐突然想到。 她指了指自己还蜷曲着的双腿,撇嘴说道:“昨晚你枕着我的腿睡了一晚上,现在麻了。” 明明睡着的时候多乖呀,现在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了,亏她昨晚这么耐心地哄着他给他唱摇篮曲,小白眼狼。 “江堰,你是不是怕打雷?” 拳头捏的嘎嘣作响,江堰被她一句两句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坐在地上一脸无辜和好奇的女人,江堰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一大早不该出现的情绪,冷冷丢下一句:“不可理喻。” 说罢扭头就走,还不小心撞到了床沿,多半是气的。 唐玉斐嘿嘿笑了两声,小心翼翼地想挪自己的腿,一阵难忍的触电感传至四肢百骸,唐玉斐抖了抖,拉长了苦瓜脸。 江堰怒气冲冲地下了楼,一走进浴室,迎面撞上唐玉斐挂在暖灯下烘的衣服裤子,以及一件桃粉色的…… 她还真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了,怎么这么不知羞耻?!江堰几乎跳脚,觉得额头的青筋又突突地跳,头一次涌上了一股无力感。 此时那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已经扒拉着楼梯的扶手一点点挪下楼,嘴里还有气无力地嚷嚷着:“江堰,我肚子好饿,今天早餐吃什么?” 两条白皙笔直的腿就这么毫无遮掩的暴露在视野中,肌肤干净到晶莹剔透,光打上来的时候几乎能看到小小浅浅的绒毛,脚丫子曲线柔美,脚趾润泽宛如漂亮的贝壳。 江堰忍不住想到,他真的枕着这双腿睡了一晚么? 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唐玉斐见江堰愣在浴室门口,小小地啊了一声,脸上不自主地也有些尴尬,加快了脚步。虽然她是不太在意,但是她们江堰小朋友容易害羞,还是不要太放肆的好。 “我换了衣服就出来。”唐玉斐不由分说把江堰推了出去。 江堰来不及发火,浴室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阻断了他所有的话。 不如还是把水管卸了吧,江堰咬牙切齿地想到。 唐玉斐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烘干后虽然变得皱巴巴的,不过好歹还能穿,于是不甚在意。却看到不远处江堰已经背上书包打算走人了,她急忙忙拦住问道:“江堰,我们还没吃早餐呢。” “唐玉斐,你够了没有?差不多适可而止了。”江堰低头冷冷地看她,从昨晚到现在,他发火的次数比以往的一年还要多。 他不吃早餐,也不会给她做早餐,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立马带上她的东西滚蛋,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不是说了么,只要她不招惹自己,之前的恩怨就两清了。 她是听不懂自己的话吗? “那你借我点钱?”唐玉斐一愣,试探着问他。 江堰:“……” 扭头就想走,唐玉斐却一把拉住了他,神色有些认真和执拗:“你等我一下。” 说罢也不等江堰回答,噔噔地往冰箱小跑去,光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小小的声响,像一只猫。 江堰皱紧了眉毛,抿唇看着她,不语。 唐玉斐打开冰箱,失望地发现里面几乎空空如也,只有两个鸡蛋和半盒牛奶。江堰都不用吃饭的么?这样一来她要怎么用自己的厨艺征服他? 算了,有总比没有要好。 牛奶还没有过期,于是唐玉斐将它倒进杯子,放进了微波炉。将唯二的两个鸡蛋都打进了平底锅,接触的那一刻发出轻轻嗤啦两声,鸡蛋开始凝固变白。 她这是,要做饭?江堰揉了揉眉心,忍不住有了几许荒谬的感觉,她真的是唐玉斐吗?那个娇纵跋扈,目中无人的自大狂? 透过磨砂玻璃门可以看到厨房内那道娇小的身影忙碌着,丝丝缕缕的荷包蛋香透过门缝勾着他的鼻腔,久违的烟火气。 江堰突然想到,十几年前这个家还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妈妈也是这么忙碌着给他做早餐,然后把他送上去幼儿园的校车。 心中隐秘的角落,有一块柔软小小的被触动了一下,江堰觉得自己这时候暂且可以放下对唐玉斐的成见,心平气和的面对她一会儿。 “快趁热吃。”唐玉斐闹闹哄哄地将两份荷包蛋和牛奶端到桌子上,神态满足宛如摆开了一桌满汉全席。 江堰迟疑着坐下,盘子里的荷包蛋煎的十分漂亮,一面金黄,冒着热气。 可被某人摆出了艳俗的心形,瞬间倒了胃口。 “放心吧,我不会下毒的。小孩子就是要按时吃早餐身体才会倍儿棒,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不注重早餐的人到了中年才追悔莫及?”见江堰皱着眉毛看着煎蛋无动于衷,唐玉斐一边急急往嘴里塞煎蛋一边喋喋不休,噎的直翻白眼。 能让她下厨的人可不多,死小孩不好好珍惜怎么还一脸苦大仇深。要不是为了刷好感度她就把他那份一并塞下肚了。 在唐玉斐的威逼之下,江堰极不情愿的一口口吃掉了盘中的煎蛋,喝完了牛奶,收获了唐玉斐赞赏的目光。 他现在觉得不可理喻的是自己了,为什么要听这个女人的话?他分明是很讨厌她的。 只是因为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让他想起了妈妈么?竟然还用那样说教的语气对付自己,像个罗嗦的小老太婆。 江堰想不通,也不想再想下去,他觉得这样不对。扫了一眼依旧笑眯眯的唐玉斐,他起身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态度转换的猝不及防,唐玉斐慌忙收拾着朝他喊道:“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去学校。” 又翻脸不认人,死小孩难哄,有病的死小孩更难哄!唐玉斐一脸怨怼,将盘子当做江堰狠狠地叠在一起丢进了洗碗池,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江堰接受自己? 江堰腿长,等唐玉斐匆匆出来的时候已经走出大老远,她只好小跑着追上他。 “别跟着我。”江堰察觉到身后又多了条小尾巴,没有回头冷声开口。 “去学校就是这条路啊。”唐玉斐理直气壮。 “……离我远一点。” “江堰,你是不是害羞?” 倏然顿步。 “闭嘴!” 唐玉斐眯着眼笑,得意地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却听话的拉开了同江堰之间的距离。 哄小孩嘛,还是要慢慢来,不能一次性逼得太紧了。 反正她有的是耐心,她有江堰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他。 有剧本就是好啊,唐玉斐心情愉悦,忍不住哼起了歌,慢慢地追上眼前那个瘦削执拗的背影。 第六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六 第六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六 唐玉斐的愉悦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立马就让人破坏殆尽了。 她忘了,原主跟江堰是水火不容的形势,连带着原主的小妹们都想尽办法算计江堰来替她出气。这段时间每天计划着如何作弄江堰成了她们最大的乐趣,一心想看江堰如何如何的出丑。 不得不说,原主脑子虽然不太好使,倒是将手底下的这几个人带的忠心耿耿。 可这样的忠心不是唐玉斐想要的,如果可以,她巴不得立刻跟这群损角色脱离关系,让她们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再回来妨碍她的计划。 自从原主勒索江堰不成反被恐吓了之后,这群人紧跟着就没停止过作妖。江堰的偏激行为都是让她们给逼出来的,按照任务世界的剧本走向,这样的情况一直到江堰将原主吓得转校后才停止。 但是唐玉斐来了,她改变了原定的轨迹,所以她们对江堰的作弄还在继续,并且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中午,唐玉斐跟在江堰身后来到食堂,坐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她想的太入神,以至于没有发现几个女生大摇大摆地朝着江堰的方向走去。 她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人在路过江堰的时候演技拙劣的跌了跌,将餐盘里的饭菜一股脑扣在了江堰的校服外套上。 餐盘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周围霎时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事故发生的地方。 肇事者连歉意都懒得伪装,将手臂抱在胸前笑的极为欠揍:“哎呀,真对不起,怪餐盘不长眼。” 紧随其后的,是其他人附和的嘲笑声。 唐玉斐被声音吸引,茫然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令她吐血的画面。这群人的资料从脑中跳出来,扣餐盘的肇事者正是她损点子最多的小妹余思佳,之前整治江堰的主意都是她想出来的。 可以说,如果唐玉斐是冲在前面欺负人的,余思佳就是在后头给她递板砖的怂恿者,还连带喝彩的那一种。 眼前的一幕看的唐玉斐胸口郁结,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在江堰面前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好感就这么被老套的校园霸凌剧情给毁了。 毁的连渣渣都不剩下。 更要命的是,余思佳那个没脑子的蠢蛋在得瑟的时候眼睛还贼亮,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唐玉斐,邀功似的冲她兴奋大喊:“唐姐!” 唐你妹的姐啊!唐玉斐几近暴走。 知道自己这会儿当不了鸵鸟了,唐玉斐认命的想上前挽救一下。 可江堰站起身,看向她时的眼睛不带有一丝感情,阴冷的神情比起之前有过之无不及。浓郁的汤汁渐渐晕染开,顺着袖口滴落,砸在地上。他将唇角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却又毫不意外似的开口:“你安排的?” 他就知道,唐玉斐终究还是那个唐玉斐。不管伪装的有多么好,她都不会放弃她恶劣的行径。 之前的那些算什么,别样的羞辱方式么? 黝黑的眸子越发深沉,唐玉斐仿佛能看出里面结满了厚厚的冰壳。 “江堰,你听我说……” 唐玉斐想解释,但是江堰没有给她机会,临走前一脚将地上的餐盘踢飞,任由它撞在不远处的桌腿上,紧接着又被弹开,汁液飞溅了一地,像极了被凌虐的唐玉斐的小心脏。 “神经病,拽什么?信不信我们让他好看?”余思佳瞪着江堰的背影,一脸怒意。“唐姐你放心,我们肯定……” “给我闭嘴!”唐玉斐一掌狠狠地拍在余思佳的头上,将憋不回去的火全都撒出来,冷冷地看着余思佳。 没料到唐玉斐会是这个态度,余思佳被她吓得愣住,捂着自己被打疼的头眼泪汪汪不敢说话。所有人都看着她,一时间她又是懊恼又是羞愤,不明白唐玉斐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终究咽不下这口气,余思佳咬牙问道。 “以后不许再欺负江堰,否则我让你们好看。”唐玉斐微微抬起下巴威胁道,眼神傲慢。 青春校园的剧本就要有青春校园的样子,反正她的设定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女混混,如今她就要坐实了。她不放话,这群人还不知道要背着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把江堰推的离她越来越远。 小妹们个个被她惊的呆若木鸡,良久余思佳才回过神来,脸色怪异:“唐姐,你没病吧?” “你们懂什么,听我的话就是了。”唐玉斐斜觑了她一眼,冷哼道:“江堰,我罩的。” 说罢,唐玉斐也不管这些人的脸色,满脸高傲地追着江堰离开了。要想再跟着她唐姐,态度可得摆正了。江堰,绝对动不得。 唐玉斐一心想找江堰解释清楚,奈何对方根本不给她机会,用他那双冷的能将她冻成冰的眼神威力无敌地扫射,一副谁都勿进的模样。偏偏唐玉斐下课的时候还轮番被叫去办公室教育批评,这一拖就拖到了放学。 一失足,千古恨呐。唐玉斐从办公室溜出来后远远看着江堰远去的背影,老泪纵横。 再度发挥自己没脸没皮死缠烂打的本事,唐玉斐闷声不响地跟在江堰身后,扛着他的低气压走了一路,神色纠结地算计什么时候开口。 死小孩,为什么不给她个机会解释一下,她就这么不可信么?可想想原主之前的行为,江堰排斥她也不是没道理的,唐玉斐更加郁结了。 江堰恼极了她这样的态度,倏然停下脚步面对她,脸上是森冷的怒意:“唐玉斐,再靠近一步,我会让你后悔。” 他已经到了隐忍的极限,对她的把戏厌倦至极。 唐玉斐盯着他袖子上已经干涸的痕迹,说到底这件事也算是因为她,于是有些愧疚地软了语气:“江堰,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我替你洗衣服好不好?” “我向你道歉,我已经跟她们讲清楚了,以后谁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江堰怒极反笑:“唐玉斐,你可真会给自己立牌坊,找我麻烦的一直以来不都是你么?” 唐玉斐一噎,她要如何解释她并非原来的唐玉斐? “那你说,你要我怎么做?”唐玉斐的脸色有些无奈,轻轻皱起了眉毛,语气却是温软柔和的。 “我不需要。”江堰丝毫没有给回转的余地。 可就在这时,唐玉斐听见江堰的肚子叫了一声,在气氛这样尴尬凝重的时候显得尤为突兀。江堰的脸骤然僵住了,随即染上一丝可疑的绯红,像是恼羞成怒。 她想起来,江堰中午离开的时候一口饭没吃,一天下来,原来他也会饿么? 会饿,这就好办了。 唐玉斐想到了主意:“江堰,你等着我,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说罢,她立刻扭头离开,干脆极了。 江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脸上终于爬上了几许羞恼,恨铁不成钢地低头看自己的肚子。他竟然会有这么丢脸的时候,她现在指不定要去怎么嘲笑他。 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江堰强迫自己忘记方才恨不得让他钻地洞的一幕,转身回家。 原本以为到家就可以清净下来了,奈何没过多久门铃就催命一般响了起来。他带着火气打开门,看见唐玉斐一左一右提着两个巨大的购物袋,笑的异常开怀:“江堰,快开门。” 脸拉了下来,江堰第一反应是要关门,奈何唐玉斐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一脚卡在了门缝中,从他的手臂下灵巧地钻了进去,宛如一尾游鱼。 “唐玉斐,你给我站住!”江堰气的砸门。 唐玉斐才不理他,自动忽略了他的怒吼,哼着小调子将自己丰硕的果实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冰箱内,填了个满满当当,这才满意地拍拍手。 这才对,冰箱里就是要塞满吃的,这才有个家的样子嘛。 她可是特地找小妹们凑钱买了这些东西,算是大伙儿一起给江堰赔礼道歉了。 江堰追进厨房,却再度被已经系上围裙的唐玉斐推了出去,嘴里还毫不客气地说道:“厨房重地,小孩子一边儿玩去。” 强忍着暴走的冲动,江堰觉得脑仁突突的疼,他实在看不透唐玉斐最近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可在听到厨房内乒乒乓乓的声音和某人轻快的哼唱声后,江堰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到了尚且盖着白布的沙发上,认命的等着被安排。 厨房内很快就飘出了香味,馋人的紧,饶是江堰再生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如今它已经老实地叫唤起来了。 看她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真的不会毒死人吗?江堰忍不住恶意揣测。 可随后不久他就被狠狠地打击了,唐玉斐不仅会做饭,而且色香味俱全。望着桌上摆盘精致的三菜一汤,江堰彻底说不出话了。糖醋排骨和油焖茄子对他招手,勾着他肚子里的馋虫,唐玉斐这个女人突然之间不知从何而来的该死的默契,做的菜竟然都是他爱吃的。 是他妈妈走后,他许久许久没有尝到过的味道。 唐玉斐自然是毫不客气,将最大的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了自己的碗里,这才慷慨地给江堰夹了一筷子摆在他碗里的白米饭上,说出口的话十足欠扁:“吃啥补啥。” 第七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七 第七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七 唐玉斐后知后觉的明白用一顿饭哄好小孩是她太过异想天开了,江堰闷声不响地吃完这顿饭,特地等着唐玉斐刷完了盘子之后将她丢了出去。 江堰虽然瘦,力气却是惊人的大,拎着她的衣服后领宛如拎鸡一般。唐玉斐的老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多年保留的尊严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死小孩别的不会,当白眼狼倒是当的熟稔,将翻脸不认人这一套对她使的炉火纯青。 在门口无能狂怒了许久都不见江堰开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将自己的耳朵堵上了。唐玉斐再次狠狠地一脚踹在可怜的大门上,结果就是踹麻了自己的腿。 撒完气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水管,唐玉斐阴恻恻地想到,反正他也不能真的把水管给卸了,不如等他晚上睡着了再来一场突击。 至于现在嘛,反正她也该回趟自己的家看看了。毕竟为了以后的作战计划,她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 她得想办法,让江堰信任她。 唐玉斐离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公寓二楼的窗帘后,江堰安静的坐在单人沙发上,恰好能看到唐玉斐气鼓鼓离开的身影。阳台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他在这里坐了许久,将唐玉斐在楼下骂的所有话都听在了耳中。 这个女人实在是聒噪的厉害,骂他的词也是层出不穷,根本不带重的。一顶顶小白眼狼,没良心的帽子扣在他头上,好几次江堰觉得自己就要忍不住出去赶人了。 但是奇异的,他都默默受了下来,只是静静地在这里坐着。 他突然觉得,唐玉斐对他生气的感觉很不可思议。说不上好与不好,只是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了。她表情鲜活,看着自己的时候永远是笑眯眯的,会做出许多让他想象不到的事情。 或许是一个人生活太过寂寞了吧,他想,偶尔有人可以跟他说说话也很好。 至少,她如果可以一直保持下去,他会慢慢接纳她。 这么想到,江堰收回了目光,将自己陷在柔软的沙发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唐玉斐顺着原主的记忆找到她所住的高档小区,废了好些功夫才打开门。刚一踏进她的房间唐玉斐就被满眼蛋疼的粉红色和一墙壁的追星海报逼退了,资料里头怎么没说原主还是个追星少女?面对着这一张张搔首弄姿的大脸,唐玉斐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她还真不怕半夜鬼压床啊。 面无表情地将海报全部撕了下来丢进了垃圾桶,唐玉斐这才好受了许多。 原主有一个极大的衣柜,里面放着四季各式各样的衣服。女混混就是好啊,上课不穿校服也不背书包,这倒是很让她满意。不过这些衣服大部分都太过早熟了,她家江堰一定不会喜欢这种风格。 思索了半天,唐玉斐只挑了简单的白t恤和宽松的工装裤。同小孩拉近距离的第一步,先让自己从外表上融入小孩的圈子。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下身上有些皱巴巴的衣服,唐玉斐这才惬意地躺在原主柔软的粉色大床上打算眯一会儿等待天黑。 这一眯就眯到了半夜,唐玉斐撑着睡意看一侧的闹钟,显示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还要不要去爬水管?唐玉斐困倦地翻了个身,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着,瞌睡虫逗得她意识模糊。 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那天晚上江堰蜷缩在地板上无助痛苦的模样,唐玉斐睁开眼睛,困意跑了大半。 果然还是很不放心,去看一眼也好。 来这个任务世界只有短短几天时间,可她已经越来越认命当一个操心的老妈子角色了。 悄悄溜出了小区,唐玉斐轻车熟路的找到江堰家,顺着水管爬了上去。 翻过阳台,稳稳当当地落地,唐玉斐忍不住在心里赞了自己一声漂亮。将头发尽数拨到肩膀后面,她这才往透出微光的房间走去。 阳台门竟然开着一条小小的缝隙,唐玉斐有些疑惑地推大了一些,拉开窗帘,却险些撞上眼前的人。 猝不及防之下,唐玉斐噔噔往后退了两步,随时准备从阳台上跳下去,大惊失色:“江堰,你怎么还没睡?” 半夜偷偷溜进别人家还被逮个正着,饶是唐玉斐的脸皮再厚都有些尴尬,况且还被吓了一大跳。他该不会没睡觉专门在堵自己吧? 然而背对着她的那道身影没有动,亦没有回答她,宛如被施了定身术。 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唐玉斐大着胆子绕过江堰来到他身前,却看到他双眼紧闭,竟然是睡着的! 天呐,江堰竟然还梦游么?唐玉斐悄然瞪大了眼睛,为这个发现惊诧不已。 现在到手的配角资料是越来越不完善了,回头她一定要跟公司好好提提意见。 担心惊醒江堰会让他失控,唐玉斐有些头大,她从未应付过梦游中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做。万一江堰在梦中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该怎么办?她要强制性将他叫醒么? 唐玉斐压低了脚步小心绕过江堰,将她能看到的危险物品都收了起来,包括杯子。 前一秒刚收拾完,江堰下一秒竟然动了!他突然迈步朝着房门走去,唐玉斐吓得小心肝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急忙避开他的轨迹。 看着江堰步伐缓慢的走出房间,唐玉斐只好跟在他身后,房门外没有灯光,黑咕隆咚一片,江堰还在继续向前走。 忍不住皱起了眉毛,唐玉斐知道再走就是楼梯了,万一江堰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江堰果真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堪堪在第一阶楼梯口顿住,随即缓缓抬起右脚。 不能再坐视不管了,唐玉斐想也不想就要去拦住他,然而在她的手刚要接触到江堰的那一刻,江堰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狠狠的推了她一掌。 草率了。 唐玉斐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手,毫无防备下挨了个结实,扑腾着被推远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最为要命的是,黑暗中她的右手不知道划过什么尖锐的东西,一阵剧痛传来,唐玉斐差点儿忍不住爆粗口。 睡觉的时候还要这么高的警惕心干什么!唐玉斐抱着自己的右手吹冷气,疼痛的掌心有暖暖的液体渗出,一定是出血了。 她想起在杀手世界做任务的时候,监牢中那个闲的发霉的老杀手师父总是趁她不注意对她出手,在她中招后又洋洋得意地告诉她真正的杀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失去防备心,然后断言她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 老没良心和小没良心的,唐玉斐心中暗骂。 而江堰也根本没有要下楼梯的意思,推了她一掌后反而转身往回走,从她身侧轻飘飘的路过回到了房间,还不忘砰地将门给关上了。 唐玉斐气的坐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心里想的是不如把江堰杀了走出任务世界吧。 杀手世界剧本她被人凌虐,青春校园剧本难道还斗不过一个高中生么? 想到她闪闪发光的幻世首席执行官的招牌,唐玉斐忍了! 认命地从地上爬起来去看江堰,结果对方已经没心没肺地躺在床上睡熟了,唐玉斐凝视着他那张欠扁的脸,心中怒火翻滚,狠狠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右手心在被子上印出了一个血印子,唐玉斐恶意地再在他的被子上蹭了蹭,擦了个干净。 “小白眼儿狼。”她嘟囔一句,抚平了江堰紧皱着的眉心,故意捏了捏他的鼻子。 她果然是个老妈子命,败给一个小孩了。 江堰睡下了,她也就放心了,唐玉斐转而来到一楼浴室处理伤口。 借着灯光,唐玉斐才看到她的掌心被划出一个大口子,还在往外汩汩冒血。所幸伤口不是很深,应该不需要缝针。 在江堰家里翻遍了也没有找到紧急用药和纱布,无奈之下她只好咬牙用清水冲洗干净,再用干毛巾吸干了水分,剪开自己的白t恤胡乱缠了几层。 看来家里还是要放一个紧急医药箱以备不时之需,唐玉斐这么想到,万一江堰哪天梦游伤到自己了呢? 处理完了伤口,唐玉斐摸黑回到了江堰的房间,坐在沙发上看他。 江堰的睡姿很乖,只占用了半张床,将自己缩在一起,不会乱滚也不会踢被子。黑发柔顺地散落在枕头上,下颚骨的线条很是漂亮,或者说他其实就是个很漂亮的人。 想到原主房间内被自己丢掉的一大堆鲜肉海报,那些画着浓浓烟熏妆涂着艳丽口红的男人还不如江堰好看呢,原主不仅没智商还没有审美。 唐玉斐用没有受伤的手托着腮胡思乱想,安静的环境下撑不住眼皮子打架。 她其实很馋江堰身边的床位啊,坐在沙发上睡觉怪冷的,现在离开又担心他会做危险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她是不介意跟江堰同床共枕,借他的被子盖一盖的。 可要是被江堰发现自己占他便宜的话,说不定会恼羞成怒把她丢出去。 果然难搞,她要怎么向他说明自己会对他负责一辈子呢?唐玉斐缓缓阖上了眼睛。 第八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八 第八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八 晨光熹微,东方欲晓。 江堰睁眼起身,很突然地看到沙发上缩成一团熟睡着的娇小身影。 又是她,还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么?!江堰的脸倏然拉沉,他想出声很不客气地叫醒唐玉斐,余光却瞟到几块暗红色的印记,衬着米黄色的被子格外显眼和刺目。 这是……血迹?江堰有些茫然,推开被子将自己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他身上没有伤口。 不是他的血。 江堰下床,皱着眉毛走向唐玉斐。她睡得很沉,全然没有发觉他的接近,双臂抱在胸前,似乎是夜里觉得冷了。 她的右手掌心手法粗劣地缠了条白布,看颜色和材质似乎是她身上的t恤,还隐隐透出斑驳血迹。 “唐玉斐,醒醒。”江堰抬手想拍拍她的脸,又在空中急转换成摇她的肩膀。 被扰了清梦,唐玉斐极为不满,眼睛都没有睁开,随意挥了挥手嘟囔道:“别吵,再让我睡一会儿。”随即将头转到了里面去。 江堰有些头痛,加大了音量:“唐玉斐,起来了。” 唐玉斐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手表,五点不到!于是猛然扭过头,睁着睡意朦胧的大眼睛瞪他:“你知不知道女人没有充足的睡眠可是会早衰的!” “被子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江堰不理会她的抱怨,态度强硬地掰过她的头不让她再睡回去。 她该不会是恶作剧故意将血蹭到了他的被子上吧?可她为什么会受伤?爬水管爬的么?江堰的心里带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关切。 “江堰,你知道自己会梦游吗?”唐玉斐一骨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恼的想去揉自己的头发,又担心碰到伤口,生生卡在空中。 或许是因为没睡醒,她的眼里仿佛氤氲着一层浅浅的雾气,楚楚动人。 “昨晚要不是为了看护你,我的手也不会受伤。我现在困得厉害,小祖宗,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唐玉斐说完,砰地倒在了沙发上。 他?会梦游?江堰将眉心皱出了一个川字,他从不知道。觉得实在是荒谬,可唐玉斐的语气不像在故意逗他。 想叫醒她问个清楚,可唐玉斐已经打起了浅浅的鼾,眼眶下有一层浅浅的青紫色,看样子昨晚真的没睡好,小脸写着大大的疲惫。 江堰莫名的就闭了嘴,想看看她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了她。犹豫许久最终小心地触了触她的掌心,很凉。 仅仅是小心一碰就飞速缩回了手,江堰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 她真的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么? 单人沙发空间极小,女孩柔软的身子蜷成一团,宛如慵懒的猫咪一般趴着呼呼大睡,黑发柔顺地披散在肩上,手腕皓白纤细。 算了。 江堰站了半晌,将床上的被子抱过来丢在了唐玉斐的身上。 直到天大亮,唐玉斐才满足地伸了个懒腰,算是睡饱了。 发觉自己身上盖着一床被子,还有浅浅的沐浴乳味道,唐玉斐眼睛一亮。她家小孩,终于开窍了,学会疼人了么? 于是推开被子噔噔跑下楼,却看到江堰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瘦削的背脊挺的笔直,黑发垂下来将半张脸都盖在了阴影里,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客厅显得空荡而又安静,萧索而又孤寂。 “江堰!” 唐玉斐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江堰的思路,他扭过头,看到唐玉斐向他向他跑来。一张素净小脸仿佛白玉生光,唇角噙着笑容,左脸挂着深深的酒窝,竟甜的有些醉人。 有这么一刻,江堰恍神怔了怔。 “是不是你给我盖的被子?”唐玉斐径直坐在他身侧,笑眯眯地问道,眼里满是期许。 江堰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淡淡地说道:“记得帮我洗干净。” “可是我的手受伤了呀。”唐玉斐一副极为惋惜地语气,故意扬了扬右手:“今天你做早餐吧?” “我不会。”江堰直接拒绝。 “可是我饿了呀。”唐玉斐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的手是因为你才受伤的,男人得负起责任来,况且只是一顿早餐而已。” “我现在根本拿不了锅铲,要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么?我救了你好多次,你怎么还是这么冷淡,江堰你真是铁石心肠……” “打住。”江堰终于回头瞪她,有完没完了? 不就是想吃早餐吗,他做就是了。不过,要是他做出来的东西她不吃光,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想到这里,江堰冷着脸起身往厨房走去,唇角隐隐勾起了一丝恶意的弧度。唐玉斐只当自己说动了他,心里是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目送着江堰进了厨房,为自己洗手做羹汤。 欣慰到后悔的情绪转变不到五分钟,在厨房不知道第几次传来响声的时候,唐玉斐终于坐不住了:“江堰,不如还是我来吧,我觉得太为难你了。” “唐玉斐,闭嘴等着。”江堰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眼前散乱的食材,狠狠说道。 于是门外消声。 最后,唐玉斐看着碗里半生不熟的米粥和焦黑了一半的煎蛋,深吸一口气,试探着说道:“校门口有家包子铺味道不错。” 然后挨了一记某人的眼神杀。 江堰冷笑:“唐玉斐,早餐是你要求的,现在想反悔?” “不不不,我吃。”唐玉斐慌忙摆手,别说是这些了,现在就是让她茹毛饮血又何妨? 于是唐玉斐心中升起一股豪情壮志,夹起煎蛋狠咬了一大口。 江堰紧盯着她的脸,若是唐玉斐胆敢露出不满的表情,他就把她的米粥都倒了。 “味道还不错,盐多了些。”唐玉斐面不改色,又喝了一口米粥。 妈的,真咸啊。借着碗的遮挡,唐玉斐绷不住龇牙咧嘴,打算借米粥冲淡咸味和焦味。 味道真的不错?江堰半信半疑地也咬了一口,立刻齁了一嗓子,憋得他脸色通红。 再看唐玉斐,已经飞速地将盘子里的煎蛋解决完了,细细地喝着米粥,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不对劲,仿佛真的在品尝美食。 演技真是精湛,骗子。江堰暗暗咬牙,又不想在她面前丢了面子,于是两人斗气一般吃完了所有东西,纷纷沉默。 因为这顿早餐,唐玉斐足足胃疼了一路,垂着头走的有气无力,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她牺牲小我让江堰迈出了一大步,这本该是件好事,但是唐玉斐觉得以后还是不要让江堰进厨房的好,免得将她熬成了短命鬼。 江堰看起来也不太好受,背影怎么看都没有之前洒脱,两个人踩着铃声进了校门。 唐玉斐不争气地想着,受些皮外伤再吃些黑暗料理就能将两人的关系拉进一大步,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其实她也是乐意的。 可事情的发展注定没有她想的这么乐观和顺利,江堰的座位附近散落了一地的照片,围着一圈的人。 一踏进教室,唐玉斐就看到了这一幕。按照青春校园的套路,她立即觉得不会有好事。 “他来了。”有人眼尖看到了江堰和唐玉斐,幸灾乐祸地出声,随即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他们。 “唐玉斐,真有你的啊。”更有人煽风点火。 江堰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凉凉地看着这些人,直到他们嘘声让开了一条路。只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一步步走近自己的座位,江堰面无表情地捡起一张照片。 唐玉斐皱着眉毛,压下心中不安的预感,也跟着捡起了一张。这一看,让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不知道是谁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正是江堰。他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双手捂着耳朵,眸中布满惊慌,眼眶微红,不知道在恐惧着什么。 照片是恶意拍的,画面有些模糊。重点是,唐玉斐认出背景是江堰家。 谁会做这样的事情?唐玉斐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那帮小妹们,心里腾地燃起怒意。她好不容易同江堰缓和的关系,再一次被破坏了,而且这次彻底将她害惨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连空气都凝滞了。 “唐玉斐,你怎么解释?”江堰抬起眼睛,他的脸色平静,无悲无喜。黑眸沉沉,没有盛烈的怒意,却隐隐酝酿着狂风暴雨。 他盯着眼前脸色苍白的人,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她知道,他好不容易打算用心去接纳一个人,承认她的存在,可她亲手将这一切撕毁了,她会不会后悔? 千方百计的接近他,让他信任她,结果是为了更深的伤害,将他的尊严丢在地上肆意践踏么? 果然,他不该心软。 “江堰。”唐玉斐觉得有些无力。 是啊,他有理由第一个怀疑自己。被拍的地方是他家,她夜闯了两回,他完全可以将事情想成是他认为的那样。况且,他们的关系原本就水火不容,剑拔弩张不是么?他还没来得及信任她,就再一次被推开了。 思来想去,除了她唐玉斐,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 “不是我。”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连唐玉斐都觉得苍白。 江堰弯了弯唇角,将照片砸在了她的脸上。 “滚开。”他说道。 现在他不得不佩服,唐玉斐玩弄人心的本领。 第九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九 第九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九 头一回,唐玉斐真的怒了。 她一直轻视这次任务,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可她被人算计了。 唐玉斐有她首席执行官的骄傲,执行这么多次任务,从来都是她运筹帷幄,将人心和形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次竟然被人摆了一道。 想到她好不容易让江堰开始接受自己,却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唐玉斐的心情就糟糕的像烂番茄。 课也不上了,她将所有的小妹们都叫来天台,头一次摆出了她大姐头的架势。 “余思佳,是不是你干的?”唐玉斐扬了扬眉毛,脸上的表情确实在笑,眸中的冷意却又让人不寒而栗。她点燃了一支烟,优雅地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不抽,只是掸着烟灰。 小妹们纷纷打了个寒战,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唐玉斐比之前动不动就发火打人的样子更加恐怖,她们捉摸不透。 余思佳忍不住觉得有些腿软,立即摇头:“唐姐,我们没有动江堰。” 唐玉斐冷冷扫她,余思佳虽然有些害怕,倒也没有躲闪她的眼神,她并未撒谎。 “查,今天我就要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唐玉斐的声音有些嘶哑,冷然至极。妨碍她的计划,如果有必要,她甚至可以将这个小角色悄无声息的从任务世界中铲除。 反正公司不会追查执行过程,不影响最终结果的情况下,她想杀多少配角都无所谓。 自杀手世界打滚摸爬过来后,她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手上多沾一些血腥。 让余思佳带人去调查,唐玉斐翻身坐在了天台的护栏上,一脚晃悠悠的停在半空中,静静地俯瞰着底下三三两两的人群。 指缝间的香烟飘散出袅袅青烟,唐玉斐面无表情。直到它快要烧到手指,她才轻轻将它丢掉,重新点燃下一根。 等到她们回来的时候,唐玉斐的脚底下已经是一地的烟头,也旷了一天的课。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形象在余思佳等人眼中像极了为情所困的模样,于是她们看着唐玉斐的眼神都流露出了几许同情。 “唐姐,我们把散布照片的人揪出来了,是李志锋。” 李志锋?唐玉斐皱了皱眉毛,好不容易才从脑海中搜刮出这个人的模样。家里有些钱,所以为人嚣张的很,曾经同江堰有些过节,不过反被教训了一通。 是怀恨在心么?可他竟敢将她拉下水。 勾起唇角,唐玉斐的脸上露出冷笑:“好久没带你们收拾人了,这次就拿李志锋下手,如何?” 余思佳等人露出了几许犹豫,唐玉斐知道她们的顾虑,淡淡道:“放心吧,不会连累你们,不是就他会玩儿阴的。” 她穿梭于各个世界,教训过的人是他的多少倍?一个乳臭未干的富二代而已,她有的是办法惩治他。 唐玉斐跃下护栏。 教训李志锋的过程异常顺利,这小子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人算计,头套一遮就是一阵猛打,打得他从一开始的威胁怒骂到痛哭流涕着求饶。 只是,她为了替江堰出气亲自挥棒球棍的时候,难免让掌心的伤口再度裂开了。 唐玉斐没有在意,踩着夕阳落日一路来到了江堰家门口,她想解释清楚。 门铃按响后不久,门被打开了。 唐玉斐觉得江堰的神情同那天晚上他对她起了杀心的时候一样,漂亮的眼睛尽是阴冷阴鸷,危险十足。 “江堰,我可以解释。”唐玉斐先一步说道。 “不需要。”江堰的眸中尽是厌恶,同样的把戏她还要玩多少次? 见门要被关上,唐玉斐下意识抬手去拦,结果江堰左手挥出一道凛冽寒光。他手里攥着的赫然是一把美工刀,毫不留情。 唐玉斐急急避开,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再靠近一步,割到的就不会是你的手了。”江堰的声音很轻,唐玉斐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 她再一度被江堰拒之门外,身和心。 屡次解释不成,唐玉斐的心里也不由得窜出了火气。她追在他身后这么久,就是老冰也该化一些了,可他每次都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下意识的就将她推到对立面去。 难道在他心里,所有人都不坏好心么?那她因他受的伤,为他做的事又算什么? 她也是人,反复备受打击,她也会闹脾气的! 唐玉斐冷笑一声,抬头朝着阳台的方向喊道:“江堰,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有本事你下来跟我单挑!” 与其这么试探来试探去,怀疑来怀疑去的,还不如直接打一架,谁还不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是谁亲口说之前的事一笔勾销的?为什么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说到底你根本没有真正信任我,又凭什么要求我以真心待你?”唐玉斐冷笑:“江堰,你未免太过自私了。” 哗啦一声,一盆冷水自上而下浇下来,淋了唐玉斐一身,透心凉。 江堰看着她,脸上是浓浓的怒意。 她成功的再一次将他激怒了。 狠狠的将水桶摔到一边,江堰跌坐回单人沙发上,喘着愤怒的粗气。 他何尝没想过真心接纳她?他自私? 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江堰强自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而楼下的唐玉斐怒极反笑,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水,继续说道:“我这个人一向讨厌被人误会,尤其不爱替别人背锅。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是李志锋。” “你曾经跟李志锋有过节吧?我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拍到了那些照片,现在我替你查出来了,人我也替你教训过了。这件事跟我没有半分关系,我平白无故承受你的怒火,我又图什么?” “我原本以为这些日子下来,石头都可以让我焐化了,却偏偏不能焐热你。我对你付出真心,可我得到的是什么,你无止境的怀疑?” 唐玉斐越骂越上头,也不顾身上滴答滴答地往地上淌水,就差叉腰指着江堰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江堰,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只有你会委屈!” 门豁然被打开,江堰阴沉着脸,左手紧握成拳,小臂上是突显的青筋。 “唐玉斐,你说够了没有?”江堰觉得自己的气有些不稳,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将他说懵了。他的心底涌出一些异样的情绪,有愤怒,有茫然,有慌乱。 这样直白的指责,令他无所适从。 唐玉斐站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眸中带着一抹怜悯:“江堰,你现在是在恼羞成怒么?因为我说穿了你的心思,所以你接受不了了?” 江堰咬牙上前几步,一把攥住唐玉斐的衣领子,两人的脸近的仿佛要贴上。 漆黑的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怒火,江堰一字一句:“唐玉斐,够了。” 可她丝毫不惧,目光澄澈,语气恍若叹息:“江堰,你封闭自己的内心,又怎么看得到别人对你的好?” “滚,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江堰几乎暴跳如雷,狠狠地甩开唐玉斐。 他脸色苍白,宛如仓皇逃窜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回屋,狠狠将门砸上了。面对偌大空旷的房子,江堰觉得自己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抱着自己的头坐在地上,后背紧紧地靠着门,那是唯一能支撑他的东西。 唐玉斐叹了一口气,也靠着大门坐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她说道:“江堰,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别人呢?仅仅因为被一些人伤害过,就再也无法相信有人会对你好了吗?” “这个世界上有数十亿的人呐,总有人会真心爱你。” “可在这些人出现之前,你要先学会爱自己啊。敞开心扉,接纳自己,不要将自己包裹起来。” “天上的星星本来就这么多,你不发亮的话,我要怎么找得到你?” 唐玉斐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叩了叩门,像是在向江堰传递什么讯号。 她要的不只是补偿江堰缺失的爱啊,她要的是江堰能从阴影中走出来,学会爱自己。强迫自己忽视、忘记噩梦的小孩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能披荆斩棘,嚼碎苦难的人才会站在最后,谁不是栉风沐雨的归来? 人活着,本就是在玻璃渣子里找糖吃啊。 她要怎么说,她的小孩才能明白? 唐玉斐不说话了,只是仰头静静地看着天空的火烧云,随着最后一丝火红橙黄也褪尽,夜色慢慢爬上天空。 四周安静的可怕,江堰不知道在自己的世界中沉浸了多久才突然回过神来,茫然地四下观望着,拼命地想要在黑暗中找出一些光亮来。 他记得,妈妈就是自杀在这样一天。当他看到妈妈的尸体的时候,天骤然昏暗。 唐玉斐,她已经走了吗?她也要丢下自己一个人吗? 一股无边的恐惧和孤独弥漫上心头,江堰死咬着牙。他从未跟别人说过,一个人住在这样大的房子里,其实是一件多么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一点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啊! 是他的过错,所以所有人都要离开他吗?江堰的心底涌出无力和绝望,一直紧缩的内心几近凋零。 可就在这么痛苦难捱的时候,他听见一道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极轻极轻地砸在他的心上。 它说:“江堰,星星出来了。” 那一瞬间,江堰终于泣不成声。 第十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 第十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 江堰打开门的时候,看到唐玉斐还靠坐在门框旁。天气很好,阳光扑在她身上,照的脸颊晕红,眼瞳清透,面部线条尽是柔和的美。 隔着这扇门,他们居然就这么过了一晚上。 唐玉斐笑意盈盈,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芥蒂,用最轻松平常的语气问他:“真的不打算尝尝校门口那家包子铺吗?味道确实很不错哦。” 这一刻江堰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动,从未这么欢快地证实过它的存在。他紧了紧扶着门把的手,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关上,跨过唐玉斐的腿,却丢下一句话:“动作快点。” 这是答应了吗?唐玉斐牵了牵唇角,扶着门慢慢站起来。 捶了捶麻软的腿,头也有些昏沉,或许是昨晚有些着凉了吧,到时候得煮碗姜汤。 看着江堰傲娇离去的背影,唐玉斐不由得有些感慨。不愧是连陆安安都搞定不了的任务,对付这样软硬不吃的小孩,着实不在陆安安擅长的领域。 不过,她算是成功让江堰信任自己了吧? “江堰,我快要跟不上了。”眼看江堰越走越远,唐玉斐又扯着嗓子叫他。真不懂得照顾女孩子,她现在浑身酸痛,以后要让他慢慢还回来。 幻世的首席执行官唐玉斐,可是个小气至极的女人。 江堰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尽是不耐烦:“唐玉斐,你真麻烦。”然而回头的时候,江堰没能察觉到自己的唇角微微勾起,那双曾经布满阴霾的漂亮双眸中,头一次流露出了浅浅的期待和愉悦。 他不自觉地,放慢了步伐。 唐玉斐啃着包子一路慢吞吞地来到教室,原本打算趴着好好补一觉,却被告知今天不上课转而进行班会活动。 班会就班会吧,还是强制所有人都参加的校外活动。班里租了两辆大巴车,大家一路闹闹哄哄的来到班会活动的地点——鬼屋。 头重脚轻地站在鬼屋门口,唐玉斐心底一阵无语,尤其是听说这项活动还是李志锋提出来的时候。 她竟然还要跟着一起参与学生活动,这是要让她重温青春时代么? 恐怖的氛围可是很容易催生情愫的啊,女孩一边尖叫一边偷偷拽住男孩的衣角,轻而易举地就激发出男孩的保护欲,两个人在恐怖屋里溜达一圈出来后可能就手拉手脱单了。 那她要不要借着这次机会,跟江堰促进促进感情呢? 江堰会不会怕鬼? 想到这个可能性,唐玉斐眼睛一亮,立即抬头在人堆里找江堰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这小子今天躲她远远的。 “同学们,在恐怖屋里记得互相照应,不要走散了,半个小时后在出口清点人数。”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声嘶力竭地吼着。然而一脸兴奋的学生早就没有搭理她的心思,随着欢呼声从入口鱼贯而入,顺着楼梯往地下走。 被人推推搡搡地进去,唐玉斐原本紧盯着江堰的后脑勺,可因为恐怖屋里的光线太过昏暗,她失去了目标。 走廊后是一扇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响起阴郁的音乐声,展现在眼前的是三条分叉口,分别亮着不同的指示灯。原本闹腾的学生自进来后就屏住了呼吸,除了脚步声外还能隐隐听见滴答的水滴声,估计也是早就设置好的音效。 四周能见度不高,唐玉斐很不适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下温度较低,她觉得有些冷。 “唐姐,我们走左边这条吧?”余思佳的语气很是兴奋,带着跃跃欲试,这群小妹们从入口开始就牢牢地跟在她身边,像怎么也甩不掉的牛皮糖,让唐玉斐极为无奈。 “江堰走的是哪条?”唐玉斐转而问道,她当然要跟江堰待在一起啦。 “啊?”余思佳茫然。“好像就是左边?” “那走左边。”唐玉斐想也不想,已经往左边的岔口走去了。 其他人也陆续选好了岔口,一个班的人被分成了三部分。 鬼屋的布置其实没什么亮点,无非就是靠着恐怖音乐和断断续续的灯光制造恐怖氛围。偶尔踩到地上的人偶会突然发出咯咯的叫声,路过钢琴的时候无端开始弹奏,最刺激的也就是从哪个机关门跳出来大吼大叫追着咬人的npc。 唐玉斐觉得无聊至极,耳边却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让她也被迫神经紧绷,走到一半就已经觉得生无可恋了。 况且,她一直没有找到江堰,难道是选错了岔路口么? 尤其是她突然想到,鬼屋的布置会不会刺激到他?若是他害怕怎么办? 唐玉斐打算去找江堰,以防万一,不能让他单独待着。 丢下了余思佳等人,唐玉斐转而往回走。去其他的岔路口都转一圈,应该就可以碰见江堰了,也不知道他怕不怕黑。 面无表情地路过张牙舞爪的npc,唐玉斐一脚将他丢出来的血淋淋的胳膊踢了回去。过来的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唯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鬼屋的回音效果做得极好,唐玉斐的脚步声经过延迟后传来,仿佛有好几个人跟在她身后一般,着实有些惊悚。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又感受到丝丝冷风,唐玉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觉得头更痛了。 该不会是发烧了吧,唐玉斐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额头,确实有些烫。昨天被浇了个透心凉也不敢回去换衣服,现实世界的她绝对没有这么脆弱,看来是高估了这具身体的耐受程度。 剩下两条岔路口的的布置也是大同小异,只是唐玉斐绕了个遍都没能找到江堰,倒是撞到在角落里偷偷摸摸接吻的一两对小情侣。 很是无语地揍了一拳跳出来的“僵尸”,江堰要是被这么小儿科的东西吓到,那也太丢脸了。 腿软的厉害,浑身无力。 不远处是一张铁质的床,白色床单洒满了红颜料,印出一个人形坑。唐玉斐觉得头昏脑涨,也不顾脏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缓解。 实在是走不动了。 此时出口处,学生们已经陆续从鬼屋里出来,三三两两的抱团聚集在一起。江堰独自站着,目光一个个扫过这群人,没有找到他想找的,却看到余思佳等人惊魂未定的跑出来。 没有唐玉斐。 她人呢?江堰的心底蓦然升起不安的感觉,脚已经快意识一步走到她们面前,头一次同余思佳搭话:“唐玉斐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余思佳想到唐玉斐的嘱咐,不情不愿地说道:“唐姐中途回去找你了,她让我们……” 说没说完,江堰已经擦过她从入口处重新进去了,头也不回。 这态度气的余思佳吭不出声。 光线重新变暗,江堰却走得很快,忍不住喊道:“唐玉斐?” 他的声音在地下传出回音,一层层荡开,没有人回应。 她去哪里了?早知道就在鬼屋里等等她了,江堰此时很有些懊恼。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不敢面对唐玉斐,尤其看见她对自己笑的时候他就觉得心慌意乱,这样的感觉让他很陌生。 他想,给他一些时间去适应唐玉斐的存在,他会像她所期望的那样真诚接纳她。 如果她愿意等等他,他就再也不会推开她了。 可不是现在,他还没有理清楚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他只知道,一接触到唐玉斐的目光,他的心跳频率就会加快,呼吸也失去了节奏,让他轻易失态。 他更没有料到,发觉她不见了自己居然会这么着急。 担心她会害怕,担心她会出事,也担心她会埋怨自己…… “唐玉斐,回答我。”江堰几乎要跑起来,他恨不能现在就让唐玉斐出现在他面前,压下他心底的紧张和焦虑。 江堰死死拧着眉,心底的恐慌越来越大。直到绕进最后一条岔道,他看到不久前路过的床上,蜷坐着一个人。 一直吊着的心安稳落地,江堰长长舒出一口气。 慌乱之余,他不由得有些恼怒。快步走到她面前,轻颤的语气不自觉地透出埋怨和责备:“唐玉斐,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不是哪里都能让你睡觉的。” 还以为她出事了,难道是故意在跟他躲猫猫吗?知不知道突然消失让他有多着急? 唐玉斐听到声音,将头从膝盖间抬起来,看到江堰就站在自己面前,脸色沉沉的像在生气。 正想再好好说她两句,却见她将嘴一扁,很是委屈地说道:“江堰,我走不动了,又累又冷。” 冷?可现在是夏天啊。 江堰立即闭了嘴,有些紧张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很烫。 “唐玉斐,你发烧了。”江堰不由得想起自己昨天倒的那桶水,让她湿漉漉的在门外待了一晚上,她当然会生病了。 此时江堰的心中是无尽的悔意。 “我想睡觉。”唐玉斐半闭着眼睛像在撒娇,脑袋点点。 江堰托住她的头,不由分说道:“我背你出去。” 说罢,他在唐玉斐身前蹲下身,示意她上来。 唐玉斐也不客气,直接扑向江堰,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还不忘在他耳畔笑嘻嘻地说道:“江堰,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背我诶。” 她家小孩果然是懂事了啊,唐玉斐趴在江堰的背上,这一刻心满意足。 耳朵有痒痒麻麻的感觉,两人的距离近的能闻到唐玉斐头发上的香味。她的身体有些烫,紧紧地贴着自己,竟然还敢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黑暗中,江堰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发烫了。 第十一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一 第十一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一 江堰背着唐玉斐悄然离队,少年的背脊并不宽阔,却意外的给人安全感。江堰的手很老实,只托着她的大腿。 他一步步稳稳当当的走着,似乎是生怕会颠到背上的人,速度却不慢。唐玉斐将烧烫的脸颊贴在江堰的肩颈处,鼻尖能闻到沐浴乳的味道,好闻的让她忍不住多蹭了蹭。 即使抱病,她也忍不住调戏他一番,青涩的反应令她罪恶感爆棚,可偏偏又乐在其中。 她这算不算为老不尊?唐玉斐脑子迷糊的想着。 清晰地感觉到江堰的身体僵了僵,愣了一会儿才继续走着。对于唐玉斐时不时的突然袭击,江堰恨得牙痒痒:“唐玉斐,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丢下去。” “不动了。”唐玉斐从善如流,乖乖趴好以示真诚。 她烧的实在有些厉害,明明身体极烫却觉得冷,于是蹭在江堰身上取暖。闭着眼睛感受着有规律的摇晃,耳边是车声人声,不知道周围的人是以一种怎么样的眼神看待他们,可唐玉斐完全没想去在意。身子乏得很,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堰背着唐玉斐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家不大不小的私人诊所。门口的玻璃橱窗上罗列着满满当当的药品,设着几个蓝色塑料座椅供临时吊水。此时诊所内没什么人,坐在柜台后的医生有些打瞌睡。 他对药味十分敏感,讨厌极了这样的地方,脸色铁青地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医生都发现了他们,江堰这才深吸一口气,背着唐玉斐进去。 不带她看医生的话,真怕她就这么烧傻了去。 算是他欠她的。 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座位上,江堰掰正她的脑袋,免得她磕到墙壁。 眼前的女孩呼吸有些急促,原本白皙的脸上飞着两片绯红,就连漂亮的嘴唇都透着艳丽的颜色,竟十分漂亮。那双永远亮晶晶的眼睛紧闭着,纤长的睫毛压下来,宛如两把小刷子。她似乎睡得不甚安稳,眉心浅浅地皱着。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她的睡颜,江堰忍不住将目光挪向她左侧脸颊出现酒窝的位置。她只有一个酒窝,却很漂亮。 “女朋友生病了?”医生已经拿着体温计过来了,看着江堰失神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年轻人嘛,总是青涩又悸动的,他也不是保守的人。 江堰的脸一红,立即别过头去,语气硬邦邦的:“她不是我女朋友。” 何止不是女朋友,不久前他还恨得她牙痒痒。 医生也微笑着不去戳穿,给唐玉斐测了测体温,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是38.7,算是高烧了,所以直接让唐玉斐先吊瓶水。 江堰坐在唐玉斐的身边,一开始怕她乱动会让针头脱出,只好轻轻捏着她的手。可唐玉斐睡的又乖又安静,一动也不动,丝毫不像平常的她。 阳光从门口打进来,恰好照亮了两人的脚,两大两小并排放着,像是一幅色彩浓丽的油画。江堰看着看着,唇角不自觉间勾了勾,一股隐秘的、小小的喜悦自心底升腾而起。 他鬼使神差地,托着唐玉斐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为的就是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安静的诊所,少年少女相互依偎着,画面静静很是安宁美好。 唐玉斐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江堰背上。她忍不住问道:“江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嗓音有些沙哑。 “下午了。”江堰回答的很简洁,他没打算再去参加班会,选择带唐玉斐回去休息。至于老师那边,他相信余思佳她们会处理好。 唐玉斐觉得自己的右手掌心有些异样,忍不住抬了抬,看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缠着崭新洁白的纱布,系着漂亮的蝴蝶结,技术比她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江堰,谢谢你。”唐玉斐心中一动,忍不住弯起唇角真诚地说道。 不知道唐玉斐指的是哪件事,她手上的伤口还是医生发现的,泡了水之后有些发炎溃脓,原本不大的伤口也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一定很疼,他想,可是唐玉斐一句都没有同他提起过。 伤口被揭开的时候,江堰的心底很不是滋味,只有唐玉斐还能这么没心没肺的睡着。 “再睡会儿,快到家了。”江堰的语气不自觉变得轻柔,像是安抚,小心地将她往上托了托。 即使努力让自己镇定,他的耳朵还是慢慢地红了起来,被唐玉斐逮了个正着。 压下心底的笑意,唐玉斐忍不住问了一句:“江堰,我重不重?”她不知道江堰背着她走了多久,人的力气终究有限,江堰会不会太累了? “我没有这么难受了,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睡足一觉,她已经精神许多。 原以为江堰会趁这个机会对她挖苦一番,哪知他顿了顿,却轻轻地说了两个字:“不重。” 唐玉斐很轻,他背起她的时候就觉得毫无压力。即使走了这么久,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累一般,反而很喜欢她静静地趴在自己后背上睡觉的感觉。 甚至,他有些荒唐地想到,如果这条路可以再长一些就好了,他不介意再多走一会儿。 看来不仅是唐玉斐发烧了,他怀疑自己的脑子也跟着烧坏了。 一愣过后,唐玉斐唇角的笑容愈发扩大,忍不住紧了紧搂着江堰脖子的手臂。她看到江堰的额侧渗出些许薄汗,于是抬手直接用绷带替他擦了擦,动作自然无比。 “唐玉斐,不要弄脏绷带,不然还要重新绑。”江堰觉得自己的心跳乱了几拍,压着声音说道。心中不由得暗恼,这些动作她是怎么自然而然的做出来的?她真的不懂得矜持么? 少年的声音清冽,带着几许羞恼,唐玉斐无法忽视江堰红的要滴血的耳朵。 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回到了公寓,江堰将她放在沙发上,问道:“你饿吗?” 已经下午了,之前见她睡着,他没忍心叫醒她。 唐玉斐原本打算说饿,却突然想到江堰的厨艺,脸色不由得露出几分古怪,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江堰原本还有些疑惑,反应过来后脸顿时黑了。 想也不想,他控制不住抬手在唐玉斐的头上敲了一把:“你想什么呢?”语气凶悍的很。 他当然没有打算要自己下厨的意思,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着很清醒的认知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不加掩饰的表现出来。 唐玉斐很快明白自己想多了,江堰出门买了两份快餐,一进门香气就已经透过保温盒丝丝缕缕地传出来了。 香味让唐玉斐的肚子很给面子的叫了一声。 江堰瞟她,眸中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好笑。一比一,算是扯平了。 唐玉斐:“……” 她怎么不知道,江堰这么小气? 很照顾唐玉斐现在的情况,江堰给她买了一份瘦肉粥,撒了圈葱花,漂亮的令人食指大动。 然而唐玉斐咽了咽口水,抬眸看江堰,语气无辜:“江堰,我的手受伤了,你可不可以喂我?” 缠着纱布,她现在是真的连弯曲都做不到了。 江堰瞪她一眼,满脸写着拒绝:“唐玉斐,少给我得寸进尺。” 唐玉斐于是将右手举到他面前,故意艰难地弯了弯,随即幽幽地叹了口气,脸色哀怨地像是个怨妇:“你看,我没法吃。” “用左手。”江堰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不吃了。”唐玉斐赌气一般往沙发一陷,哼了一声不去看江堰。 江堰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跳,唐玉斐就像是一条狡猾的蛇,他几竿子都打不跑她,反而让她顺着竿子缠上来了。粘人又难缠不说,还十足不要脸! 她的烧已经退了许多,脸上的绯红褪去后,反而对比出几分苍白来。 两人僵持了许久,江堰最终败下阵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抬手去够那碗粥。 是他欠她的,是他欠她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舀了一勺子递到她的唇边,江堰语气生硬:“吃。” 唐玉斐这才转过脸来,江堰看到她的眸中氤氲着盈盈笑意,写满了得意和开心,露出扬眉吐气的胜利者模样,哪里有半分赌气的样子? 江堰直觉自己上当了,脸色一拉,想也不想要把手收回去,勺子却已经被唐玉斐一口咬住。 就着他的手,唐玉斐吃了一口,下一刻却被烫的脸色扭曲。艰难地咽下去之后,唐玉斐立即吐舌头散热,含糊不清地只喊:“好烫好烫……” 蠢模样像极了一只哈巴狗。 江堰心底的郁结情绪一扫而空,毫不客气地弯起了唇角,挑眉看着她。 现世报啊,来的这么快。 唐玉斐回眸怒视:“江堰,你不知道吹一吹吗?”她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被烫麻了,而且很疼! “不知道。”江堰收回笑容,轻咳了一声,继续舀了一勺送过去,挑衅一般看着她。 看着他那张欠扁又漂亮的脸,唐玉斐压下心头要狠狠蹂躏一番的冲动,转而一口咬在了江堰的手指上。 江堰吓了一跳,手一抖险些让勺子掉下去,一时间又是羞又是怒:“唐玉斐,你属狗的?!” 第十二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二 第十二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二 磕磕绊绊的,一碗粥总算是尽数进了唐玉斐的肚子。 面薄的江堰毫无还手之力,迫于她的淫威,只好忍着一肚子火气喂她吃完了。 唐玉斐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副餍足的模样,指挥着江堰去打扫丢垃圾。忽视了江堰好几次投来的杀人目光,唐玉斐心满意足地闭眼休憩。 公寓外,江堰狠狠地将快餐盒都进垃圾桶,却忍不住瞥向自己手指上尚未消去的浅浅牙印。仿佛有一团火自牙印处烧了起来,江堰觉得自己那只手指惊人的烫,忍不住将它压在掌心,紧紧攥住了。 脑中浮现出的是唐玉斐扑过来咬她的模样,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咬得毫不留情。 她总是能轻松做出让他招架不住的事情,江堰好几次忍不住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到底是什么构造。 可他怎么就次次被她轻易掌控了? 他骗不了自己,对于这样的唐玉斐,他一点儿也讨厌不起来。反而有些……甘之如饴? 江堰于是先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真是疯了。” 冷着一张脸回到公寓内,江堰打算给唐玉斐一些颜色看看,却看到沙发上的她又睡着了。 他登时泄气,真是败给她了。 江堰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坐到了唐玉斐身前。怕她会觉得冷,江堰取来自己的外套小心盖在唐玉斐的身上。接着他伸手摸了摸唐玉斐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对比温度。幸好,烧已经退了。 连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他心底一松。 两人此时的距离很近,江堰托着下巴看唐玉斐的脸,她的皮肤白皙干净,即使近距离看也看不出瑕疵,却能清晰地看到细小的绒毛。 竟有些可爱。 江堰忍不住想伸手去戳一戳她的脸,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右手食指尖小心地点在唐玉斐的左脸上,刚好落在那块酒窝的位置。 软软的,传递着暖意。 睡梦中的唐玉斐皱了皱眉毛,竟然像是要醒,江堰飞快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厉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幸好,她没有睁眼。 江堰不敢再乱碰了,生怕唐玉斐会突然醒来,看到他仓皇躲开的狼狈模样。以她的性子,肯定会嘲笑自己。 公寓内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江堰看着看着,竟然也撑不住睡了过去。唐玉斐再度醒来,看到的就是江堰靠坐在她身前的椅子上睡得昏沉。 唐玉斐悄然坐起身,感觉的到烧已经退了,却有些讶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江堰的外套,犹带着少年熟悉的味道。心底不由得一软,再看向江堰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柔和。 虽然脾气很臭,可是他的心终究是善良又柔软的,同他暴虐的父亲和脆弱的母亲都不一样。在这样极端和缺爱的环境下长大,他也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善意。 她来这里是正确的。 原本想过,如果江堰的危险程度真的到了威胁他人的地步,她再不得已也要用一些强硬手段,哪怕会影响到最终结果。反正她的名次已经跌落至底层,如今的她毫无顾忌。 江堰出乎她的意料,他虽然敏感又偏执,像披满了荆棘的花朵,危险的让人望而退却。可当他真正接纳一个人,收起自己的一身尖刺颤颤巍巍的盛开的时候,竟是这么惊心动魄的美。 她的少年啊,终于是肯向她打开心扉,等着她成为他的救赎。 唐玉斐看着江堰,无声的笑了。 小心起身,唐玉斐将外套披回了江堰的身上,动作轻的像是珍惜对待一个琉璃娃娃。 江堰看起来很累,睡得竟然很沉,唐玉斐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她轻轻走到厨房,这才发现冰箱里已经没剩什么食材了,于是打算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今晚的晚饭还是由她来做,江堰照顾了自己一天,她应当好好犒劳他一番。 唐玉斐只身来到超市,径直走向了食材区。 放眼望去是琳琅满目的食材,蔬菜绿的很漂亮,盖着一层薄薄的水珠,乖巧地在等着被带走。 资料上清晰地记着江堰的习惯爱好,他妈妈原本是个心灵手巧的家庭主妇,江堰很喜欢吃她做的饭,尤其是糖醋排骨。上次她为江堰做饭的时候原本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毕竟公司给到的信息最多只囊括到江堰十三岁之前的喜好,她心里没底。 十三岁之后失去了母亲独自生活的江堰,就连系统也无法识别出他心中所想。 不过她很幸运,通过上回的观察,江堰的口味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至少在讨厌她的情况下,他还是忍不住吃了很多,想必是赞同了她的手艺。 想到这里,唐玉斐的心情很不错,细细地挑着成色不错的排骨,再买了一些新鲜蔬菜,特地避开了江堰不喜欢的香菜丝瓜。 路过零食区的时候,唐玉斐看着花花绿绿的包装,忍不住心中一动。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会喜欢吃零食吧? 于是唐玉斐又忍不住剁手一番,一路下来将购物车挤得满满当当的,满载而归。 天色逐渐晚了,太阳缓缓失去热度,变成一块橙黄色的圆,渐渐低矮了下去。远处是漂亮的火烧云,烧出火红一片。 公寓内没有开灯,随着时间流逝暗了下来。江堰睁开眼睛,这才察觉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令人心慌。 他陡然一惊,外套从自己身上掉落。沙发上没有唐玉斐的身影,温度也已经凉透。 江堰有些慌张地站起身,喊道:“唐玉斐?” 没有人回应他,偌大的公寓中只有他的声音,窗外是远山落日,将他拉出一条长长的浅影,孤独地印在被照的橙红的地板上。 她已经离开了吗?为什么没有叫醒自己? 分明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可是江堰的心底时隔许久的升起孤单无助的感觉。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喊哑了嗓子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家人。这么大的空间里,竟然只剩下他。 他原本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他受不了黄昏时候的盛大落幕,世界仿佛将他摒弃在外了。 被可怕情绪侵占,江堰跑去厨房,跑去浴室,跑到二楼查遍了每一个房间,却都没有唐玉斐。他一觉睡醒,她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江堰突然有些想哭了,他花了好几年时间封闭自己,好不容易让自己变得麻木,怎么就这么被轻易破坏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到底去哪里了?难道她也要丢下自己的了吗? 她还在怪他不够坦诚吗? 江堰独自立在客厅中,脑子一片乱哄哄的,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唐玉斐拖着两个大购物袋挪进来,尚且来不及甩甩自己酸疼的手臂,一眼就看到了不声不响站在那里的江堰。 她被吓了一跳,有些疑惑地叫他:“江堰?” 该不会又梦游了吧?唐玉斐有些担忧地想。 然而江堰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嘴唇动了动,随即毫无预兆地冲上前抱住了她,紧紧的。 唐玉斐一愣,手里的东西倏然落地,发出一声闷响。不明白江堰为什么会突然对她做这种举动,唐玉斐满头雾水。 江堰死死地抱住她,用力大的像是要将她勒断,却一句话不肯说闷声靠在她颈窝中。 可唐玉斐还是察觉出来了,江堰的身体在颤抖,仿佛压抑着恐惧。 唐玉斐抬眸,她忘了时间。公寓内有些太黑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觉得害怕了吗?是以为自己丢下他了吗? 理解江堰内心所想的那一刻,唐玉斐的心底忍不住涌出了几缕酸楚。再顾不上腰部的疼痛,唐玉斐抬手反拥住了江堰,一手在他背部轻轻拍着,语气柔软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别担心,我回来了。” “别害怕。”唐玉斐一边轻声哄着,一边也抱紧了江堰,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力量,驱散他的阴霾。 “冰箱里没有食材了,我去了趟超市,一会儿给你做饭好不好?” “你想吃什么?糖醋排骨怎么样?” 江堰对她的依赖来的很突然,这一刻唐玉斐有些五味杂陈,又是诧异又是心疼又是感慨,却怎么也不敢让他再这么难过下去了。 唐玉斐看不到的地方,江堰悄然红了眼眶,尽管努力的在克制,可他的身体却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原来她只是去超市了,幸好她没有丢下自己,幸好她回来了。 她不知道当他醒来再度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他有多么慌乱。 如果她也像妈妈一样丢下他一个人,他该怎么办?江堰不敢想,他一刻都不敢松开怀里的人。 怕一放手,她就会消失。 “唐玉斐,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良久,一道带着鼻音的声音闷闷的响起,带着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要是敢逃开,我就杀了你。” 诚切哀求,卑厉威胁,只为了留下她。如果她视而不见,那他会让她后悔。 “江堰,我不会放开你,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唐玉斐的语气犹带叹息,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却带着无比的郑重坚定。 她会扮演江堰生命中所需的所有角色,陪着他长大,陪着他变老。 江堰在哪,她就会在哪,因为她本就是为他而来。 第十三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三 第十三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三 唐玉斐没想到,李志锋竟然这么快就从医院里出来了,并且在回校的第一天就针对上了江堰。 理所当然的,他认为自己被人“暗算”是江堰搞的鬼。 李志锋个子不高,却有一身肥肉,远看就像一个行走的肉球,偏偏还总自认为风流倜傥。平常套着名牌衣服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任谁跟他搭话都会先不屑地哼一声,身边还围着不少狗腿子小弟。 不过此时他的右手胳膊上打着石膏,左脸颧骨的位置也贴上了纱布。原来的锅盖剃成了寸头,隐隐秃了一块,模样看上去又滑稽又可笑。唐玉斐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余思佳放倒李志锋的时候,他一脑袋磕在了水泥墙上,想必是缝了几针。 此时李志锋带着他那帮小弟气势汹汹地围到了江堰的身前,猛地一拍桌子阴恻恻地说道:“江堰,你非跟我杠上了是吧?三番两次对我下手,你不打算平安毕业了?” 老实说,他这幅滑稽的模样做出来的威胁实在称不上有杀伤力,身后的小弟们也只是狐假虎威。 江堰没有接话,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唐玉斐却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神沉了下来,黑魆魆的眼睛一瞬不动的盯着李志锋,露出了几分危险的意味,宛如深洞毒蛇。 他毫无预兆地狠狠踹了一脚桌腿,踹的桌子差点儿砸在李志锋圆滚滚的肚子上,吓得他往后跌退了几步。 李志锋发现自己竟然不敢面对江堰的眼睛,这小子明明看着弱不禁风的,却总给他一种可怕的感觉。之前那次也是,眼里总透着一股骇人的杀意,简直像个疯子。 不过他现在可不是跟他一对一对峙,光天化日之下,他人又多,江堰能对他怎么样?想到这里,李志锋又不怕了。 “江堰,你要还想在这学校好好待到毕业,你现在就给我下跪道歉,或许我心情一好还能放过你。”他特地让人探过江堰的底子,没爸没妈的种罢了?拿什么跟他斗?他爸爸跟学校的教导主任倒是有些交情。 他兀自洋洋得意,忽略了江堰越发阴冷的神色。 唐玉斐不打算再看下去了,她要是不出头,恐怕这件事会不好收场。她清楚江堰的性格,李志锋绝对会被报复的很惨。而这件事发生后,江堰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于是她走过去,轻飘飘的落座在江堰的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盯着李志锋:“李志锋,这次的教训不够满意?” 她对余思佳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会意。 李志锋的脸色不太好看了,有些惊疑不定地问她:“唐玉斐,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他没料到她这次竟然会为江堰出头,尤其两人之前分明是敌对关系。 一时间,李志锋觉得唐玉斐真的吃错药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看不惯你。”唐玉斐咧开嘴笑了笑,露出白晃晃的牙齿,语气中尽是蔑视。 “我还没告诉过你们吧,江堰是我的,谁都动不得。” 唐玉斐突然觉得在学生中当个大姐头的滋味很是不错,她在学生时期虽然也不是个乖乖女,但也一向不屑与这样的刺头为伍的,现在尝到甜头了。 毕竟不是个十几岁的学生,而是个有着无数次任务的执行者。若真算起来,她是个不知道多少岁的老怪物了。唐玉斐面对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是无意的抬眸之间都隐隐透出一股子威迫来。 她没有回头,更没有看到被她严严实实挡在背后的江堰看着她的时候,面部线条缓缓柔和了下来。尤其是在听到她说自己是她的,江堰的眸中有什么闪了闪。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算是默许了唐玉斐这句话。 头一次,有人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竟那么好。 于是他头一次收敛了自己的戾气,安安分分地由唐玉斐保护着。 “唐玉斐,你是不是疯了?你之前不是还跟他过不去吗?”李志锋觉得唐玉斐是故意在跟他作对,他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我想做什么,需要向你报备?”唐玉斐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缓缓扫视了一圈围在这里的人,突然说道:“都这么爱凑热闹?反正我不怕事,不介意挨个问候。” 众人都是脸色一变,原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即悻悻然走开了,显然不想让唐玉斐记挂上。 李志锋的脸黑的都能滴出水来,可唐玉斐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加上她身后的余思佳等人都目露凶光,他有些心里没底了。 女人打起架来,其实更狠。 “唐玉斐,你给我等着。”最终,李志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来。 嘴里不屑地发出一声轻嗤,她的武力值不比陆安安,可不代表她不会打架。 相反,她能杀人。 任务世界中无关紧要的配角,只要严重威胁到她和她的计划,她会干脆利落毫不留情的抹杀。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唐玉斐回头,对上了一双沉沉如渊的眼睛,江堰的语气中不自觉染着一丝笑意:“唐玉斐,你打算在我的桌子上坐到什么时候?” 唐玉斐却没有急着下去,而是有些恶意地抬手勾起了江堰的下巴,压低声音说道:“我帮了你,你不谢谢我吗?” 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坐实了女混混的名头。 江堰被她盯着,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随即就看到周围目瞪口呆的一群人。 心中一跳,他头一次觉得有些羞耻,拍开了唐玉斐的手故意冷了声音:“闹够了就下去。” 唐玉斐也不计较,笑眯眯地跳下去,走过江堰的时候手指像是不经意间擦过他泛红的耳朵,指腹间带起一抹痒麻的感觉,让江堰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僵了僵。 她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可恶了,可每次看到江堰敢怒不敢言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就觉得打心底愉悦。 这样才像个十几岁的少年啊,生气勃勃的。 两人并没有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放学后唐玉斐将值日丢给了余思佳,在她幽怨的目光中追上了江堰的脚步。 江堰斜觑了她一眼,少女乖巧地跟在他身侧后半步的地方,头顶柔软的绒毛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嘴里还不停絮絮叨叨。 心情忍不住愉悦了起来,江堰放慢了脚步,达到与唐玉斐并肩的状态。 一路走到公寓门口,江堰推门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了。 唐玉斐茫然:“怎么了?” 江堰转过头,头一次正视到一个问题,微皱着眉问她:“唐玉斐,你为什么不回自己家去?” 这几天的相处都快让他忘了这件事了,唐玉斐已经连着几天睡在他家了,这像什么话? 他虽然很喜欢两人相处的时候,可唐玉斐也不用天天晚上陪他一起睡觉啊……她是个女孩子,怎么就不介意别人会乱嚼舌根呢? 犀利的问题让唐玉斐怔住,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江堰是她的任务男配,她当然是希望一直待在他身边,不停地刷着存在感了。她在这个任务世界没有家庭束缚,也没有人干预她的行动,她对此是极为满意的。 可当江堰直截了当的挑明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天天赖在江堰家里。 他还是个高中生啊,不然她就绑了他去民政局,合法二十四小时看护着他了。 “你总在半夜往我家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江堰眯眼看她,清冷的语气带了几许狐疑。 说起来,唐玉斐是什么时候突然开始对他示好的? “江堰,你不希望我陪着你吗?”唐玉斐干巴巴地笑了笑,她觉得江堰有时候不用这么敏感的。她确实对他有企图,她图他一辈子。 “其他时候可以,但是晚上,你得回去。”江堰垂眸看她,漂亮的眼睛里是不容抗拒,显然是认真了。 “我爸爸妈妈在国外,我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一到晚上就觉得害怕。”唐玉斐幽幽叹了口气,眼中适时地泛起几丝雾气,眉心小小地揪紧了,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害怕?”江堰一声冷笑,毫不留情地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深更半夜跑来这里爬水管,她有什么可害怕的? 唐玉斐一噎,也不继续装了,转而讨好地说道:“多我一个不好吗?我会做饭,可以打扫,关键时刻还能救你的命。而且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我睡沙发也行。” 说着,唐玉斐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她说的也是真话,江堰的情况她还是放心不下,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呢?况且,如果没有记错时间的话,这本书的女主角快要出场了吧? 想到这里,唐玉斐的目光微不可查的暗了暗,露出几许凌厉的意味。 “唐玉斐,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不懂?你是个女生。”江堰忍不住加重了语气,恨不得敲敲她的脑袋。 然而没心没肺的某人已经不打算同他在门口纠缠下去了,趁江堰不注意再度从他的身侧溜了进去,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有谁会知道?” 若唐玉斐早知道她会一语成谶,她一定不会再这么无所谓了。 第十四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四 第十四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四 江堰所读的私立高中管束并不严,毕竟被塞进来的学生很大部分是有家世背景的,并不愁之后的出路。这些人只要不在学校闹出一些触犯校规、会给学校带来较大负面影响的事情,老师们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样的事会被“格外关照”?现在谣言满天飞。 一个是阴郁寡言的刺头,一个是四处惹事的混混,两个人会闹出这样的事可以说是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总之,现在唐玉斐一走进学校,就有无数带着好奇、探寻或鄙夷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唐玉斐倒不是很介意,不过影响到江堰就让她有些愧疚了。 她也没想过自己出入江堰家会被拍到,不用说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李志锋干的,看来他还没长记性。 果然,两人刚到教室就接到通知,让他们去一趟办公室。 路上,唐玉斐低声对江堰说道:“你到时候实话实说就行了,跟你没关系。”他毕竟是个高二学生,想必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这件事原就是她考虑不周。 江堰身形微顿,垂眸扫她一眼,看到唐玉斐脸上满是认真。 脚步不停,江堰的语气却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冷意:“唐玉斐,你真的一点儿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分明她才是女孩子,却想着保全他,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我不在乎啊。”唐玉斐一愣,理所当然地说道,原主能有什么好名声? 哪知江堰却将脸一拉,陡然加快了脚步,轻松将她甩在了身后。惹得唐玉斐一阵莫名,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这是唐玉斐头一次见到他们的班主任,典型的中年女教师装扮。古板的白衬衫搭配黑色过膝裙,推着脸上一副笨重的眼镜,藏在后面的眼睛却很是锐利,此时也布满审视。 “江堰,你的成绩虽然不出挑,却也从没惹过什么麻烦。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在这里尽管跟老师说就是了。”班主任看都不看唐玉斐一眼,径直看向江堰,尽可能的想表现出和颜悦色。 唐玉斐的心底一阵无语,看来原主的风评够臭的,这不是明摆着说她带坏了江堰么?不过倒也正合她的意思。 哪知江堰却毫不给面子,只淡淡说道:“我没什么难处。” 班主任和唐玉斐都是一噎,前者的脸色顿时不好了,显然没料到江堰会是这个语气。 “江堰,老师相信你不是这样的学生,你知道你们现在才多大吗?这样不知廉耻的事要是传出去,对学校会造成多大的影响?!”班主任失去了和气,一边说着还狠狠地剜了唐玉斐一眼。 “还有,你又不是不知道唐玉斐是什么样的学生……” “什么样?”江堰突然提高了音量,打断了班主任的话,藏在黑发下的眼睛透出阴郁。 “道听途说毫无根据的事情你也信?有空在这里诋毁她,还不如查查这件事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江堰极冷地吐出这句话,竟然径直离开了,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人。 唐玉斐默然,她怎么记得资料上写着,江堰平常是个沉默寡言、不必要的时候不会展露锐刺的人?他这是吃了火药了? 伴随着班主任的怒吼,唐玉斐也跟着小跑出办公室,却看到江堰被李志锋一群人拦在不远处。 眼皮子顿时突突的跳了起来。 李志锋现在十分得意,看吧,这就是跟他作对的代价。要是他想,还能做出更劲爆的料来,到时候让他们两个人退学都不是问题。 “现在你就是跪求我都没有用,等着完蛋吧。”李志锋抱着双臂,露出狞笑。 唐玉斐目光一沉,冷笑:“李志锋,果然是你干的。”这样一个在剧本中无足轻重的角色,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 手腕上的“虫洞”隐隐发热,似是感受到了唐玉斐的情绪波动。 “是我没错,唐玉斐你这个婊”子,谁让你……”李志锋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已经猝不及防挨了一拳。用力之大,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鼻子失去了知觉,酸麻的直流泪不说,还能感觉鼻血挂了出来。 李志锋反应过来后发出一声惨叫,眼前是居高临下俯瞰他的江堰,眸中戾气暴露无遗。 谁给他的胆子出言侮辱唐玉斐? “没见老子被打了?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李志锋要疯了,他旧伤未好再添新伤,江堰这小子真是个神经病!疯子! 他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那群狗腿子顿时目露凶光,张牙舞爪地要冲上来。 一声暴喝响起:“你们反了是不是!竟然敢在这里聚众斗殴!” 众人身形一僵,将目光投向来人,看到的是教导主任阴云密布的脸。 除却唐玉斐和江堰外所有人皆是脸色一白。 “叔叔,他……”李志锋见到救星,眼睛一亮,正要诉苦,就被暴怒的教导主任扣了一句闭嘴。 斗殴的名是坐实了,一群人被拉进办公室挨了狠狠一通批,还得各交五千字的检讨,谁也逃不掉。唐玉斐极不放心地看江堰,他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知道,江堰向来不是善茬,他越是安静就越是代表他会有动作。 于是她悄然挪到江堰身边,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手上传来暖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江堰陡然回神,偏头对上了唐玉斐略带担忧地目光。 她用口型比出两个字:没事。 被放出办公室的时候,李志锋等人已经被训的没脾气,骂骂咧咧地走了。 而唐玉斐自出来后就脸色沉沉,一言不发,微皱着眉毛只静静跟在他身侧。 李志锋会是个定时炸弹,她要不要抽空去对付他?这本书的女主角快要出现了,到时候她腾不出这么多精力,不久后她要将所有心力都放在那个素未谋面的敌人上。她的到来改变了剧情原本的走向,再这么下去她担心江堰的状态也会因此发生变故。 唐玉斐觉得,她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这些日子她将重心都放在取得江堰的信任上,忽略了许多。 江堰一路上惴惴不安,眉毛紧了又松,发现唐玉斐真的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他终于拦在唐玉斐面前,忐忑问她:“唐玉斐,你在怪我连累了你?” “刚才是我考虑不周。”他抿了抿唇,补充道。这件事本跟她没有关系,只是他从李志锋的嘴里听到侮辱她的话,没能控制住自己。 “是,你确实考虑不周。”唐玉斐抬眸看他,语气微冷。 江堰一怔,不说话了,脸色有些苍白。 “江堰,你以前都是怎么教训人的?”然而她话锋一转,江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眉毛微挑,唐玉斐的语气中带了轻责:“你最应该知道,打架要挑在没人的地方。这里是学校,这么多眼睛盯着,你先抬手就是你不占理,你要我怎么帮你?” “况且,你忘了打人不打脸吗?” 一拳砸在李志锋的鼻子上,不就是留下欺负人的罪证了么?她真是恨铁不成钢。他若是仔细考虑过,应该选择下裆,腰部,膝部这些疼又不致命且看不到的地方。她可是记得资料上江堰出手的记录,这小子之前分明专挑这些地方下手,阴的很呐。 她被说两句咋了,又不会掉两块肉,唐玉斐哭笑不得。 被这么一本正经地灌输了打架技巧,江堰愕然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闷闷问道:“你就因为这个,才一路不肯跟我说话?” “不然呢?”唐玉斐摊手。 “走了,回教室。”说罢,她已经先行一步了。 这回轮到江堰跟着她了,可想到她方才说的话,唇角紧绷的弧度却逐渐柔软了下来。眸中仿佛天光乍破,阳光拢聚,隐隐透出无限光彩。 原来她是在为自己担心,江堰心底的郁闷一扫而空。 唐玉斐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了行动,放学后她以避避风头为由,没有跟江堰一起回去,而是去天台找到了余思佳她们私藏的“武器”。 李志锋虽然阴魂不散,倒也罪不至死,只要让他躺上一年半载,无法再回来作妖就行了。唐玉斐挥了挥手里的棒球棍,那天用起来就觉得格外顺手。 回忆着在任务世界历练时早已深深刻在脑海里的格斗技法,它们曾无数次帮她化险为夷。下课前她让余思佳偷偷给李志锋带了话,让他晚上去学校后门的废楼群里等着自己,用这些对付他不会有丝毫难度。 唐玉斐静坐了两个小时,直到天色渐渐暗沉,学校从一开始的喧闹变成了彻底的寂静。 她将棒球棍插在书包里,戴了一顶鸭舌帽,遮住了自己半张脸,起身往后门走去。 轻松避开监控,唐玉斐宛如矫燕一般翻过校墙,稳稳落在水泥地上,眼前是低矮破败的居民楼。 地上布满了碎石砖块,泥土混合着污水,垃圾遍地。斑驳不堪的墙壁攀爬着裂缝,唯有早已褪色的小广告像牛皮癣一般甩不掉。阴沉的气氛不难让人想象这处藏污纳垢的地方藏着多少龌龊事,四周寂静无声。 没有路灯,天黑后这里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她会速战速决。 缓缓吐出一口气,唐玉斐冷静地往深处走去。 第十五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五 第十五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五 废楼群不大,唐玉斐的步子踩得极轻,放大自己的感官细心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以防自己被偷袭。 很快,她就跟约见的人碰面了。 看着眼前染着各色头发聚在一起吞云吐雾的人,唐玉斐的唇角不由得勾起冷笑。她还是小看了李志锋的胆小和无赖程度,知道他不会孤身前来,倒是没想到他会一口气喊来这么多人,乍一看有十几个。 注意到唐玉斐的到来,这群人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意打转。为首的黄毛丢了手中的烟,踩在脚下,接着吹了一声口哨。 “李志锋,来的怎么是个漂亮的小妞,这让我们怎么下得去手?”他哈哈笑一声,言语中尽是轻佻,其他人也都跟着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从他们身后走出的胖子果然就是李志锋,看着唐玉斐的眼神带着十足得意和挑衅:“唐玉斐,敢威胁我,后果你担得起吗?” 唐玉斐从身后抽出了棒球棍,目光如刀,丝毫没有轻看这群明显就不是高中生的小混混的意思。虽然是头一回用自己的专业格斗技巧同这样的角色斗殴,可她不会放松警惕。狮子搏兔尚使全力,何况对方人数占了太多的优势。 目光划过李志锋的脸,她淡淡吐出一句:“狗仗人势。” 对上唐玉斐眸中毫不掩饰的讥讽,李志锋气的脸色都扭曲了,肥肉在脸上挤出一堆褶子:“唐玉斐,待会儿就让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废话少说,一起上吧。”唐玉斐懒得再搭理他,时间拖延越久对她越是不利。 然而李志锋冷笑:“急什么,陪着你送死的还没到呢。” 唐玉斐心思一紧,陡然升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这时,李志锋看着她身后,眸中迸射出兴奋和怨恨的光,说道:“这不就来了吗?” 她猛然转头,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高挑瘦削的少年,步伐缓缓。皮肤有些苍白,脸上表情沉沉阴郁,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盯着她,里面有压不住的怒意。 江堰。 唐玉斐的脸骤然沉了下来,心中又惊又怒,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棒球棍,指尖泛白。 江堰径直站到她面前,动作自然地将她挡在身后,冷飕飕地扫了她一眼:“回头再向我解释。” 唐玉斐有些心虚地挪开目光,不用猜她都知道江堰心里想些什么。原本打算背着他解决麻烦,可李志锋竟然将他也拖下水,这让唐玉斐又是担忧又是着急。 有他在,她反而会束手束脚。 李志锋还想恐吓两句,江堰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透出些轻视散漫:“李志锋,废话说够了没有?”他的唇角扬着一抹鄙夷的冷笑,小混混们看的直皱眉。 “小子,这里还没有你嚣张的份。”纹着花臂的小混混挑衅一般走到江堰身前,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 然而他没能说出下一句话,江堰已经毫不犹豫地出手,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唐玉斐瞪大眼睛,看着江堰的手中露出一抹金属色泽的冷光,快准狠地划过来人的胸膛。单薄的衣服被轻松划破,带起一串血光,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刀!这小子带着刀!” 花臂男的胸口被割开血淋淋的大口子,撕裂的疼痛让他倒吸着冷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腿哆嗦,面露惊恐,像见鬼一样瞪着江堰。 江堰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没能勾起他的情绪,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眼底压着翻滚的阴鸷,杀意沸腾,像极了他打算对原主下手的那个夜晚。 唐玉斐的心一沉,这些天的相处,她几乎忘了江堰是个自制力极差的人格障碍患者。 让他变成这样,这不是她想要的。 江堰激怒了这群小混混,他们目露凶光的围了过来,手里都拿着硬器。唐玉斐迅速打量了一圈,最好的消息就是没人带刀,估计一开始只是想教训一下自己。 这群人打惯了群架,丝毫没有人多欺负人少的羞耻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所有人都朝着两人扑了过来,扬起手中的钢管或铁棍毫不留情。 唐玉斐眸光一闪,避开砸过来的铁棍,狠狠用棒球棍砸向了来人的腹部,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猛然转身向后一个飞踢,鞋尖狠狠地踢在对方的下颚骨上。 她专挑最快让人失去战斗力的地方打,速度比他们快了一倍不止,应付起来并不太难。 反观江堰更是没有丝毫顾忌,见血的感觉反而带起他几丝疯狂。这群混混忌惮唐玉斐的实力,又顾忌江堰手中的美工刀,一开始优势甚至偏向他们二人。 这样的优势持续到江堰手中的美工刀断裂。 对方不傻,知道唐玉斐更难对付,纷纷对江堰下手。这时候唐玉斐一边要自保一边要护着江堰,动作就吃力了许多。 没人注意到,一直被人忽视的李志锋突然有了动作,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把真正的刀来。 唐玉斐的体力渐渐不支,李志锋看准机会挥刀向她砍去,嘴里还大喊道:“唐玉斐,你去死吧!” 他被愤怒和怨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或许他知道,可他认为自己的父亲能替他解决所有烂摊子。 刀身反射着泠泠寒光,朝着唐玉斐劈了过来,引入眼帘的是李志锋极端扭曲的脸。 唐玉斐心中一凛,直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脑子却转的飞快。腕上的“虫洞”发热变幻,在小臂上延展成为护具,将其包裹的格外坚硬。 这是幻世给执行者的保障,只要合理运用“虫洞”,必要的时候可以救执行者的性命。护具可以替她挡掉一部分伤害,至少不会让她受太重的伤。 可她没有料到,在李志锋的刀越来越近,她就要抬起小臂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挡在她身前,将她牢牢的护在其中。 她撞进一双黑漆漆的眼中,如今那双眼睛平静决然,默默地注视着她,似要将她吸进去。 唐玉斐没想到江堰会在最后时刻护在她身前,这一刻,她脑子空白。 江堰发出一声闷哼,疼痛令他脸色更加苍白,随后跪倒在地,唐玉斐看到他背上连皮带肉撕开一个大口子。 李志锋下的手,真够狠毒。 愤怒让唐玉斐彻底无法冷静,她站起身,眼神宛如淬了寒毒,直直地朝着李志锋走去。本来只是想让他躺段时间,可他触碰了自己的底线。 任务无数,她从未让男配因她受伤。 鸭舌帽不知何时掉落,唐玉斐的冷意毫无遮拦的暴露在李志锋眼中,她一步步走来,仿佛砸在他心上,恐惧生花。 “唐玉斐,你要干什么!” “你,你要是敢伤害我,我爸不会放过你。” 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认识的唐玉斐,她的脸色令他遍体生寒,神态倨傲轻蔑的宛如主宰着予夺生杀。 事实上,唐玉斐确实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李志锋想跑,却吓得腿肚子打颤,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唐玉斐已经先一步来到他身边,敏捷如豹。她一手轻松攥住了他的肩膀,力气大的让他挣脱不得。 “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而已,竟敢让我的任务过程留下污点。”唐玉斐面无表情,红唇轻吐,“虫洞”在这一刻幻化成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就用这把匕首,狠狠的捅进了李志锋的腹部。 “这是得罪我的下场。”她突然展颜,对他露出了一道充满玩味恶意的笑容,明媚而又危险。 李志锋的瞳孔倏然放大,最后在浓浓惊惧和疼痛中昏了过去。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杀人了,吓破了小混混们的胆,没有人敢再跟唐玉斐动手。而事实上,他们也早已失去了战斗的能力。所幸这群人不忘抬走李志锋,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离开,皆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唐玉斐通过“虫洞”联系了小秘书,冷淡地说道:“动用我的特权,消除他们今晚的记忆。” 她没有对李志锋下杀手,但是他这辈子都将活在这份恐惧的阴影下,惶惶不可终日,毕竟让他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 江堰背后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染红一片,他双眼紧闭倒在地上,额上渗出细细的薄汗,轮廓分明的脸因失血过多毫无颜色。干净苍白的皮肤沾上血渍和污渍,一片触目惊心。 唐玉斐的指尖微微颤抖,将自己的衣服下摆裁成布条缠在他身上,以免伤口出血过多,这么做聊胜于无。 她小心地将江堰扶起来,避开伤口让他趴在自己的背上。 月光下,身材纤细的少女背着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的高挑少年,深一步浅一步极为吃力的往前挪着步子,模样有些滑稽可笑。 “江堰,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唐玉斐轻声说道,鼻子有些酸。他完全应该保全自己,而不是傻傻的来替自己挨刀,明明她才是他的守护者。 她不知道江堰能不能听见,他的头垂在她颈侧,呼吸轻浅,没有回应。 第十六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六 第十六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六 唐玉斐托着腮支在沙发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床上的鼓包。小夜灯温暖的光线将她的面部线条勾勒的柔和无比,凝神微思,翦水秋瞳光华流转,却笼了一层浅浅的愁绪。 江堰的伤并没有大碍,算是有惊无险。 解决了李志锋后,她终于到了好好思考对付剧本最棘手的人物的时候了。 本书的女主夏婉儿,一个月后会随着江堰的父亲一同出现在这个家里,两人都是决定了江堰悲惨结局的罪魁祸首——一个伤害他许多年,将他困在童年阴影中一辈子无法逃脱;另一个曾经给过他希望,却又亲手将他毁的更彻底。 剧本中夏婉儿本就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女生,她迫于父母压力随着江父从美国回来见江堰,原本只打算应付应付就离开,却被江堰的脸所吸引,摇摆不定。因为女主光环,江堰会不可自拔的爱上她,可她会是将他推下地狱的最后一只手。 夏婉儿在美国有男朋友,一边舍不得分手,一边又吊着江堰,直到她发现江堰是精神病的事实。极端的震惊、鄙夷和排斥使得她出言侮辱,锋利中伤,打碎江堰一腔爱意,勾起他心中的阴暗。 结局是江堰杀了她,自此一生困于精神病院。 进入任务世界伊始她就决定,弥补江堰缺失的爱的同时,她要扭转他的结局,如今她该想想如何去做了。 收回思绪,唐玉斐深吸口气。 …… 江堰是被伤口疼醒的,背部火辣辣的抽疼仿佛能传达至四肢百骸,一阵一阵宛如被烧着了一般。 他睁开眼睛,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勉强打起精神,他抬了抬眼皮,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发现他竟然趴在自己的床上。 有一瞬间的茫然,他记得自己昏迷之前还在那片废楼群。 对了,唐玉斐在哪儿? 蓦然想起她,江堰心中一紧,忍着剧痛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可当他看到公寓一楼的模样,顿时傻在了当场。 这里,是他家? 沙发上的白布被人揭走,露出了原本的面貌,上面堆着好几个毛绒公仔。原本空荡的客厅内如今堆满了长势喜人的盆栽,绿油油一片。尤其两盆巨大的滴水观音,占了极大的空间,看的江堰眼皮子突突地跳。 墙壁上挂了一只粉嫩的hello kitty挂钟,周围紧挨着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欧风油画,要多惹眼有多惹眼。餐桌上摆了一个新的水晶瓶,插着新鲜的百合花,花瓣洁白鲜嫩,犹沾着晶莹露水,平添了许多温馨的气息。 江堰忍无可忍,哑着嗓子喊道:“唐玉斐!” 浴室的门豁然打开,唐玉斐一边用大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跑出来,脚丫子在地板上留下几个湿哒哒的印。她抬起头,露出藏在浓密黑发中的素净小脸,眼中满是惊喜:“你终于醒了!” 就连她,身上都穿着一件粉色家居长裙,露出纤细的胳膊和腿,白的晃眼。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堰觉得自己伤口更痛了,扶着楼梯扶手脚步有些虚浮:“这是怎么回事,我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趁着自己昏睡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 “怎么样?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更像一个家了?”唐玉斐为自己的杰作颇有些得意。 “不过东西大部分都是从我家搬过来的,没花多少钱。” “这里是我家。”江堰咬牙启齿,谁让她把这里装扮成这样的?粉色挂钟、毛绒公仔,看起来简直就是小女生的卧室!江堰后悔自己救她了。 唐玉斐眨了眨眼睛,像是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我知道啊,这段时间我要住在这里。” 江堰因为她受伤,她当然留下来照看他。为了方便,她就把需要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另外还花了些心思特地将这里改造了一番。她早就看空荡荡的客厅不顺眼了,如今终于满意了不少。 “对了,学校那边我替你请了半年的假,你不用担心。”唐玉斐咧嘴笑,左脸的酒窝生动醉人。 江堰晃了晃神,很快反应过来,断然拒绝:“不用。”她还嫌学校传的流言不够多么? “你自己可以换药吗,会做饭吗?”唐玉斐斜睨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人长这么大的,生活自理能力低的令人发指。 江堰语塞。 “等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就搬回去。”唐玉斐为安抚他随口扯了个小谎,将大毛巾丢到一旁,她上前拉过江堰的手,“过来,我给你换药。” 细腻柔软的小手带着令人心悸的温暖,轻轻地攥住他的手指,江堰觉得有一股电流顺势窜进他体内,麻的他一时间无法反抗,只能乖乖地任由唐玉斐牵着他坐到沙发上去。 被迫窝在一堆毛绒绒的公仔中,江堰这才回过神,立即想要反抗,却被某人一把按住,态度不由分说。 背部一阵撕裂般的疼,江堰倒吸一口冷气,顿时失去了反抗的心思,由着唐玉斐的小手在他身上前后环绕着拆绷带,指尖一次次不经意间划过他的皮肤,带动一片颤栗。 拳头不自觉地捏紧,他有些庆幸自己是背对着她的,唐玉斐看不见自己脸上可疑的红。 将沾血的绷带放在一边,唐玉斐动作轻柔地清理江堰背上狰狞可怖的伤口,生怕弄疼了他。 她没有告诉江堰,李志锋被抢救回来后立即要求办理转学手续,他被吓得精神恍惚,而所有人都不能从他口中撬出到底是谁下的手。在场的小混混也都失去了当晚的记忆,一片茫然。废楼群没有监控,这件事将会彻底被掩埋,李志锋的父亲就算再不甘也只能作罢,下半辈子只能守着他那个留下严重心理阴影的儿子。 这是她给他们的惩罚。 “如果觉得疼,就告诉我。”唐玉斐调好了伤膏,嘱咐江堰。 江堰闷闷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伤膏贴上来,冰凉的感觉其实很舒服,火辣辣的感觉减轻了许多。唐玉斐的动作很轻很轻,可难免还是有些疼,只是江堰忍着,他不想承认自己有些享受这样带着些疼痛的安静时刻。 只是不久后,唐玉斐就松了口气:“好了。” 江堰忍不住有些失落,低头看着腰侧的蝴蝶结,口是心非地说了一句:“真丑。” 径直忽略他的话,唐玉斐说道:“厨房有煲好的粥,我去给你拿过来,你睡了一整天肯定饿了。” 唐玉斐走开,江堰这才放松下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她离自己太近了,让他觉得手足无措,就连呼吸和心跳的频率都是错的。江堰忍不住低头,用手指一圈一缠着蝴蝶结,让它打着转,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替唐玉斐挡刀,他对自己的保护欲执着到了可怕的程度,下意识对能伤害他的东西恐惧不已。可在那一刻,他竟然克服了深植心底的恐惧,身体先一步行动了。 那时候他才明白,唐玉斐已经在他心底占据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地位。 重要到,他能将自己放在第二位。 她说过,她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唐玉斐端着一碗粥回来,一眼就看到江堰怔怔然似在沉思。他的状态依旧苍白,漂亮的眼睛却这么亮,透着璀璨的光芒,让他的脸也变得生动的许多。阴郁的少年终于被神明发现,头顶笼罩着光芒,展现出他惊人的美。 江堰懒懒扫她,说道:“我受伤了,喂我。” 唐玉斐:“……”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对江堰好一点,之前占到的便宜都让他连本带利的讨回去了,以后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 面对少年隐有控诉的眼神,唐玉斐还是认命妥协,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张嘴。” “你不吹吹?”江堰有些嫌弃地偏过头去,一副你不吹我不吃的样子,模样很眼熟。 原来她之前这么欠扁么?唐玉斐唇角抽了抽,选择了忍气吞声。 自己做的孽,跪着也要负责。 饭毕,江堰这才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脸色也明朗了许多。 唐玉斐怕他无聊,更怕他突然想起秋后算账一事,立即搬出了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看似兴致勃勃地说道:“要不要一起玩游戏?我昨晚刚下的。” 不知道江堰会不会喜欢玩游戏,所以唐玉斐一股脑下载了一堆,让他慢慢挑选,总会有一款适合。一边开机一边用脚勾过一旁的薯片,唐玉斐露出了肥宅该有的心满意足的表情。 江堰眼睁睁看着她嫩白灵巧的脚趾将薯片带进怀里,态度随意闲适,表情宛如午后慵懒的猫。 不是说零食是给他买的么?怎么到最后都进了她自己的肚子? “我明明存在c盘,怎么找不到了?”鼠标啪嗒点了半天,唐玉斐忍不住皱起了眉毛,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困惑。 她只好一个个翻找翻找c盘内的文件,却无意间看到一个名为“秘密”的文档,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 原主留下的文档,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唐玉斐没多想,双击点开了这个文档。页面一转,跳出满屏幕的avi格式视频,一张张封面图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落入眼中,极具震撼感。 空气有这么一瞬间,陷入了凝滞。 第十七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七 第十七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七 这是……唐玉斐嘴巴微张,第一时间没能从封面图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再想去遮也已经来不及了。 江堰原本冷眼看着她操作,没想到会看到这么劲爆的东西,他愣了一瞬后扭头似笑非笑地看唐玉斐:“这些都是你的?” 唐玉斐手忙脚乱点右上角的叉叉,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内心羞愤欲死。 早该想到这个可能性的,自己怎么就手贱点进去了? 她是个成年人,平常看到这些东西自然是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能谈上一谈,可当着一个男孩的面点开还是有很大的心理冲击的。唐玉斐现在恨不得立马装晕,脑子里蹦出晚节不保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尴尬地不敢看江堰的眼睛,唐玉斐强装镇定,讪讪地笑:“青春期少女,偶尔也会有探索生命奥义的欲”望。” “你都看过?”江堰不依不饶,眼中带着些许恶意地紧盯着她。 难得也会看见她有这样惊慌失措的一面,江堰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想逗她。 唐玉斐现在觉得自己在江堰面前矮了一大截,抬不起头来。 幸好这时候她想起自己将游戏存放在哪里,立即咳嗽一声扯开话题:“不是说玩游戏吗,来试试手?” 三个小时后。 蓝色水晶上升起光柱,光华蔓延辗转,随后伴随着一声“defeat”,水晶炸的四分五裂。 唐玉斐有些好笑地扫了一眼脸色很不好看的江堰,对方死死地攥着右手的鼠标,似是不能相信怎么又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是江堰战败的第七局,他从一开始的好奇、不敢置信、战意腾腾到现在的恼怒和头痛,尤其他的余光还能瞟到唐玉斐欲言又止的模样,看起来想笑又不敢笑。 “不玩了,我困了。”于是江堰丢下鼠标,不顾唐玉斐的挽留赌气一般回房间了,看都不肯多看她一眼。 真是小孩子心性,唐玉斐摇了摇头,只好关机跟上去。 一进房,唐玉斐就踩到一只被踢飞的拖鞋。遭受了主人的怒火攻击,被可怜的被丢在一旁,另一只更是不知去向。 而它的主人此时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装作没有听见声音。 “别生气了,只是游戏而已,明天我帮你揍回来。”唐玉斐坐在江堰的床侧,哄道。 对方不吭声,也没有动静。 唐玉斐伸手在他露出的脑袋上轻拍了拍,像是安抚小狗一般,却气的江堰将被子拉的更高,将自己完全遮住了,惹得唐玉斐哭笑不得。 “时间也不早了,你睡吧,我陪着你。”唐玉斐语气轻柔,替他掖好了被角。 江堰将脸转到背对着唐玉斐的那一边,被嘲笑了一晚上的他心中很是不满,她以为拍拍头自己就会好么?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唐玉斐打开了小夜灯,坐在离他不远的沙发上,就这么不动了。 心中轻哼了一声,江堰抿了抿唇角,压下轻扬的弧度。 一定是唐玉斐半夜盯了他太多次,都让他都有些习惯了,江堰这么想到。他是真的有些累了,因为失血身体很容易困乏,又打了一晚上游戏,眼皮子早已打架。 于是他一边腹诽着一边闭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在唐玉斐的强烈要求下,江堰只能乖乖在家养伤,一日三餐都接受投喂。两个星期下来,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甚至还多了几两肉。 为此,唐玉斐十分满意。 除此之外,进步最为显著的就是江堰的游戏技术。从新手入门时被她吊打的菜鸟级别,渐渐地变成她一次次的被虐杀,对方毫无怜悯之心,将她堵在家门口出不去,急得唐玉斐原地转圈圈,最终只能发起投降。 果然这方面还是男生比较有天赋,唐玉斐每每这么想到,就后悔极了教他玩游戏。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窝在家里看电视玩游戏研究菜谱的日子十分惬意,唯一不满的是,唐玉斐还得去上课! 原主再浑,也不会罔顾校规天天翘课。态度太嚣张,恐怕班主任要威胁她辍学了。 于是每隔两天唐玉斐都要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掐点起床,咬着一块吐司忙不迭出门往学校跑。 在教室无聊的昏睡了半天,余思佳按捺不住跟唐玉斐说话了:“唐姐,告诉你一个消息。昨天李志锋的爸爸来了,去了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我说那小子怎么突然转学了,我让人去打听过了,死胖子好像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让人捅了,差点儿没抢救过来。” 平常跟李志锋积怨已久,余思佳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唐玉斐清楚内幕,只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 “听说捅他的人还没找出来,李志锋他爸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余思佳想到这里,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声音没有丝毫遮掩:“对了唐姐,我听说江堰请了小长假?” 话说及此,余思佳收到了唐玉斐一道略带警告的目光,立即闭了嘴。 心中隐隐涌出一个猜测,两人同时消失,李志锋该不会是被江堰捅伤的吧?余思佳的脸白了白。 而好巧不巧的,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门口,锐利的目光扫了闹哄哄的班级一圈,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屏气凝神。 “唐玉斐,来我办公室一趟。”她的目光在转到唐玉斐身上的时候停了下来,语气严厉的说道。 “唐姐,班主任最近总在抓你。”余思佳顶着压低快速地低语一句,给唐玉斐提醒。 该来的总会来的,余思佳不知道唐玉斐一直在等着这个时候。 办公室内,班主任拧着眉毛观察唐玉斐的脸色,想看出几许端倪。可唐玉斐脸色平静至极,她什么都不能看出来。 讶异之余,她有些不解,哪怕真的心中坦荡,一个高中生不明所以被叫进办公室也应该惴惴不安啊。 敲了敲桌子,她摆出师长的威严问道:“唐玉斐,江堰请假这件事是你申办的,你说他是生病了需要静养?” “没错。”唐玉斐回答的很简单,毕竟少说少错。 “什么病?” “肺结核。”唐玉斐脸不红心不跳,从书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系列体检报告单。每份单子上都明明白白的写着江堰的名字,血常规检标明了白细胞数增高,血小板偏高,淋巴细胞高等等问题。 班主任噎了噎,熄了亲自去探望的心思。她凝神看了半晌,挑不出任何问题,只能问她:“为什么一开始不给我?” 唐玉斐皱了皱眉毛,一副觉得她这个问题很白痴的样子:“请假那天没出体检结果。” 她知道班主任想打探李志锋的事情跟江堰有无关联,可她准备充分,目光坦然,班主任不得不相信两人同时请假只是一个巧合。况且江堰平常伪装的极好,班主任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江堰不是有那个胆子的人。 无奈之下,班主任只好放唐玉斐离开。 唐玉斐没回教室,而是就自顾自翻出了校门,打算回家去。 她踩着草坪旁低矮的护栏心情愉悦的走着,微抿的唇角依旧忍不住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她迫不及待想打算告诉江堰这件好笑的事情。 可毫无预兆的,一辆银色保时捷panamera停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路。 唐玉斐的右眼皮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感,仿佛有什么脱离了她的掌控。 这种恐慌感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车门打开了,副驾驶座下来一位戴着金框眼镜,西装革履的商务男人,分明是温文尔雅的打扮,却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 “唐小姐。”男人递出自己的名片,态度算不上有多礼貌,“我是江向集团董事的随身助理,我们董事想请你借步说几句话。” 江向集团?唐玉斐接过名片,目光触及四个雅黑小字时令她有一瞬头晕目眩,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 她知道江向集团的董事是谁,是江堰的父亲——江浩。 可怎么会这样?江浩不该在这时候出现在中国,剧本规定江浩和夏婉儿回国的时间应该在一周后。 头一次,任务世界的轨迹产生了偏离,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 哪里出了问题? 唐玉斐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自镇定地点点头,在江浩助理小臂微抬、示意请过去的动作中坐到了保时捷后座。 后座果然坐了一位同样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两鬓生了几缕白发,眉心或许是因为常年紧锁,刻出了三道浓浓的川字,看上去冰冷易怒。即使上了年纪,唐玉斐也可以看出他的眉眼原本十分漂亮,与江堰相似七成。岁月的打磨没有令他的眼睛浑浊,反而显得越发喜怒莫变,危险难测。 如今男人毫不掩饰自己打量唐玉斐的目光,商人精光迸射的眸中展露出审度、猜忌和疏离,像是打量一个待考量的商品。 第十八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八 第十八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八 车内,江浩在打量唐玉斐的同时,唐玉斐也是不卑不亢毫无畏惧地看着他,目光平淡坦然,完全不是一个高中生该有的神态。 江浩心中轻咦了一声,随即有些不满,他不喜欢唐玉斐这样与他平视的态度。 他的目光微沉,不动声色地开口:“你是唐玉斐?” “是我。”对于这个人,唐玉斐实在没什么好态度。 江浩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卡递给她,说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照看我儿子,这张卡里有十万,算是谢礼。”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保姆。”唐玉斐轻蔑地扫了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浩:“江先生在美国多年,原来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么?” 话说的这么不客气,江浩伪装出的几分礼貌也荡然无存,冷冷地打量着唐玉斐,显然多出了几分不满和猜疑。 “夏婉儿在哪里?” 江浩回来了,是不是说明夏婉儿也回来了?难道她现在已经跟江堰碰面了么? 想到这里,唐玉斐心中一紧,不想再同江浩纠缠下去,恨不得立即飞奔回去。 然而江浩皱了皱眉毛,淡淡说道:“唐小姐认识婉儿?她还在美国。我不喜欢欠别人,十万块钱确实算不得什么,不过还是希望你收下。另外,你在江家的东西,我希望你马上拿回去,那栋公寓我不久后就会转卖。” 唐玉斐尚且还没从夏婉儿没回中国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听到最后这句话,她的拳头骤然攥紧,怒问道:“转卖?那是江堰的家,你凭什么卖掉?” “唐小姐,你逾越了。”江浩的脸彻底黑了下来,语气加重。他的眉毛习惯性的皱起,露出几分威吓暴戾的神态来。 知道他是个殴打妻子的衣冠禽兽,可唐玉斐丝毫不惧,一掌拍开了江浩的手,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董事,你不会带江堰回美国,他毕竟是你前妻的孩子。”唐玉斐的眸中满是冷意和讥讽,不顾江浩要杀人的眼神。眼前的男人逼的发妻自杀,丢下孩子只身去往美国,娶了一个家世背景具优的女人,重建了一个表面幸福的家庭。 江堰被他看成一辈子的污点,弃如敝履不说,现在他从美国赶回来,连他唯一的栖身之所都要夺走,他还有心么? 冰冷的怒意灌满心脏,唐玉斐不由分说推开了车门,同他多待一秒都觉得恶心。 车窗降下,江浩暴怒中带着惊疑不定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唐玉斐,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难道都是江堰亲口说的?他究竟在背后说了多少有损他名誉的话?! 唐玉斐微微勾唇,目光宛如利剑直直地射穿江浩的心脏:“江浩,害死发妻,生而不养,如今你还要从你早已一无所有的孩子手中夺走什么?回忆?自由?” “这些年,你就没有噩梦缠身么?” 她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再也不想多看这个男人一眼。如今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江堰的身边,自己不在,他会不会害怕? 想到江堰失魂落魄的模样,唐玉斐觉得心狠狠地被揪疼了。 气喘吁吁地跑回公寓,却发现大门虚掩着,她推开门,看到的是一地狼藉。 盆栽摔了一地,碎瓷块和泥土混合着散落在地上,显出一片凌乱的脚印。沙发上的毛绒公仔狼狈的倒在地上,洁白的毛沾上了污渍。而桌上,她早上刚精心修剪摆放好的百合花也翻倒,桌上是大片未干透的水渍。 唐玉斐站在门口,巨大的冲击令她生出一股眩晕感。她不过离开了半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江堰?”她试探着喊道,没有发现自己的嗓音带着颤抖。 声音在空荡荡的公寓响起,好不容易充满了欢乐吵闹的地方又恢复了冷清,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梦。 没有人回应她,江堰不在这里。 唐玉斐狠狠地踢开脚旁的盆栽,瓷器撞在墙上,彻底砸的粉碎。她跑上楼,推开江堰的房间,入眼即是瓶瓶罐罐和洒落了一地的药丸,几张单子散落在地上,米白色的床单上犹带着血迹。 怔怔然许久,唐玉斐这才缓缓上前蹲下身,药瓶上写着的分别是盐酸舍曲林片和阿普唑仑。 药方和诊断书应该是被藏了许久,已经微微泛黄,字体都有些模糊了,可唐玉斐还是准确的分辨出了“抑郁”和“人格障碍”的字样,格外灼眼。 抚着额头,唐玉斐努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取下手腕上的“虫洞”,连接现实世界的小秘书。 “唐姐,发生了什么事?”小秘书熟悉的声音自“虫洞”传来。 “任务世界的轨迹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我有必要向公司提出申诉,我需要一个解释。”唐玉斐深吸一口气,语气还是难免的充斥着怒意。 “江浩回中国的时间比剧本时间提早了整整一个星期,剧本的女主却没有跟着一起回来,男配也不知所踪。” 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小秘书的语气顿时凝重了起来:“唐姐,这件事我会立马向公司高层上报,争取半个月之内给你回复。” “三天。” “唐姐,你知道公司对执行者的处理顺序都是按照名次来的,如今的你根本……” “我等不了这么久,三天时间内我就要知道原因,否则我也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唐玉斐的话蕴含无限冷意,令小秘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忘了,这个人曾是幻世的首席执行官啊。 “明白了,唐姐。” “虫洞”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再也没有小秘书的声音。她知道现实世界同任务世界的时间不同,可江堰不能等。如今所有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完全猜不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稳了稳心神,她摸到口袋里一张硬邦邦的卡片,不久前江浩的助理交给她的名片。 江堰失踪,一定跟江浩脱不了干系。 她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电话嘟声不久就被接通。不等对方说话,唐玉斐已经冷然开口:“让江浩接电话。” 保时捷平稳的行驶在路上,江浩坐在后座上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中的恼怒还没能完全散去。耳边仿佛还能响起方才的女孩说的那句话,这让他烦躁不已。 前排的助理顿了顿,将手机拿离嘴边,这才转头恭敬地问江浩:“江董,唐玉斐的电话,她要求让你接听。” 唐玉斐?又是她?江浩睁开眼睛,那双同江堰七成相似的眼中酝酿着风暴,投射出的却是同少年截然不同的久居上位的威严与不耐。 “她有什么事?后悔没有拿那张卡了?” 他调查过唐玉斐,知道她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女混混,父母都在国外做生意,每个月都会给她汇款。饶是如此,她还是向其他人勒索要求收保护费。 就这样的人,接近江堰的目的如何他完全不在意,可她竟然敢对自己出言不逊,这点让他窝火至极。 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电话,江浩几乎是立即就认为,唐玉斐刚刚的硬气都是装的,她后悔没接受十万块钱了。 “她没有说原因,只要求您亲自通话。”助理摇摇头。 江浩略思考了一瞬,接手电话,耳旁响起的熟悉的女孩声音,带着犀利的指责。 “是你让人带走了江堰?”唐玉斐压抑着火气,房子乱成这样,她知道来的人不少,江堰曾有过激烈的反抗。 “是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江浩微微一愣后就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唐玉斐不自主攥紧了手机:“你把他带到那里去了!” “自然是他该去的地方,我儿子病了,我身为父亲,当然也要尽我的职责。”江浩振振有词,唐玉斐恨不得能冲到他面前给他一巴掌。这样的人渣怎么配为人父? 她按捺着怒意:“职责这两个字从你嘴里吐出来真让人反胃,你将他独自丢在中国这么久,凭什么回来插手他的人生,你在美国过你的好日子不好吗?!江堰不会想见到你,他巴不得你滚的越远越好!” 江浩却没有发火,沉默了一瞬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觉得一切都有趣极了。 “唐小姐,你真是让我意外,难道这个消息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你说什么?” 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淋下,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唐玉斐愣在了当场,一时间不敢去揣度他话中的意思。 什么叫是她告诉江浩的? “不久前我检查邮箱,发现有一封从中国来的邮件,里面清楚的写明我儿子如今的精神状况堪忧,所以我特地从美国回来解决。”江浩不急不缓的说道,低头把玩着自己手里小巧的卡,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虽然他不愿意看到江堰,可他毕竟同自己有一层血缘关系。如果他出了问题,污点会留在自己身上,他必须处理好这个潜在的隐患。 这样一个讨人厌的东西,过了这么多年都不能让他省心! 他继续说道:“邮件的发件人,不正是唐小姐你吗?” 第十九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九 第十九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九 江浩掐断了电话,将手机还给助理,继续闭目养神。等助理说到了,再睁开眼的时候车已经在地下停车场内。 “江少爷的病房安排在十三楼,我已经提前预约过,可以直接前去探望。”秘书替江浩打开车门,一边恭敬地说道。 探望?江浩似乎是觉得这个词有些可笑,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 “走吧,去看看我多年不见的儿子。” 这是一所建在郊区的精神病院,住院部走廊宽敞明亮,墙壁刷的雪白干净。可每隔一段距离就是一扇门,门上开着一扇仅供医护人员探视的小窗,钉着严密的铁网,整齐压抑的宛如监牢一般。 楼道里响着高昂的国歌声,声音洪亮,衬着这幅场景诡异的令人心里发毛。 江浩忍着心中不适和不耐烦,面无表情的走着。走廊尽头处的病房传来撕心裂肺的怒骂声和各种东西被摔砸的响声,令人心惊肉跳。 他皱起眉毛,却还是停在了传出声响的病房门口。 病房内挤着一个医生和两个身强体壮的男护士,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削少年背部紧贴在墙角,举着手里的杯子作势要砸,恶狠狠的眼神仿佛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他肤色苍白,就连嘴唇也呈现浅淡的肉粉色,略长的头发凌乱的散落。瘦弱的甚至撑不起宽大的衣服,脚上是斑斑血迹。 “我说了我没病,你们都给我滚,让我出去!”少年就踩在玻璃渣上,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泛红的眼角随着他的激烈情绪微跳。 “请你冷静一点。”医生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却被他一个凶狠的眼神瞪回去。 背上和脚底都传来剧痛,可他毫不在意,他只想出去! 他等着唐玉斐回来,等来的却是一群穿着医护服的人,不由分说的绑了他送来这里,强制他吃药。久违的恐惧让江堰歇斯底里的想要反抗,得到的却是更加强势的镇压。 唐玉斐回来见不到自己该怎么办?她该有多担心啊! 想到自己要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想到唐玉斐焦急不已满世界寻找自己,他就感到无比恐慌和焦躁。 “让我跟他谈谈。”江浩看到这里,总算是出声了,目光一瞬不动的放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年身上。 听到这个声音,病房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医生显然是知道江浩的身份,点头嘱咐了几句出去了。 江堰全身僵硬,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江堰,你还认识我是谁吧?”男人走近几步,目光漠然地看着江堰,冷声说道。 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让人惊觉他们是多么的相似,可江浩一点儿也不想要有这样的联系,看到这张脸他的心底就涌出难以言说的烦躁,仿佛一遍遍的在提醒他丑恶的过去。 “是你把我送进来的?”江堰双眼泛红,阴冷地盯着江浩,咬牙切齿。 “是我。”江浩面无表情地承认了。 “你如今的状态若是出了什么事,让媒体查到我身上来,会影响我的声誉。况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为了他好?江堰几乎无声的冷笑,满心的怨恨无处倾泻:“第二次了,江浩,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法律上,你还是我儿子。” 江堰哈哈大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笑的他捂住自己的肚子,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可他还是忍不住的发笑。直到笑的江浩的脸沉了下去,眼神几乎要吃了他,他才勉强止住。 “儿子?你是我的杀母仇人才对!”江堰狠狠地将手里的杯子砸了过去,江浩躲闪不及,额头结实的挨着,顿时崩出了血,发型也变得凌乱了几分。 身后的秘书惊呼:“江董!” 江堰盯着眼前的男人,眼里是藏不住的深重怨恨。这个男人曾他那双手殴打自己和母亲,撕扯母亲的头发,将她拖入绝望的深渊,令她崩溃自杀。也是他用那双手,一次次将他送进精神病院,夺走了他所有的爱与温暖,令他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样的仇人,他竟然敢说他是自己的父亲? 江浩的伪装被撕裂,终于露出了浓浓的恼怒,狼狈地捂着额头骂道:“好一个杀母仇人,这些年你以为是谁给你钱养着你?江堰,你的精神病好之前你休想从这里出去,免得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让媒体知道我江浩的儿子得了这种病,我还要不要脸?!” 他转身要走,江堰自然不让,速度飞快地冲上前要抓他,却被病房外涌进来的男护士制服,狠狠地往地上按去。 砰地一声,江堰的颧骨砸在地上,传来钻心剧痛。双手被架在身后,让他无法反抗。那双烧着怒火的眼睛却是一瞬不动的紧盯着江浩的脸,似是隔着血海深仇要将他燃烧殆尽。 “江浩,放我出去!你凭什么把我困在这里!”嘴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江堰拼命想要挣扎。 他必须回家,唐玉斐还在等着他,她还等着他回去。 决不能被关在这里。 江浩用手帕细细地擦掉了额头上渗出的血迹,传来的疼痛让他愤怒不已,看着江堰的目光也毫无温度。他扭头要走,却听到江堰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恐惧和祈求。 “放我出去,我保证不会做出威胁到你的事情!” “有人还在家里等着我,找不到我她会难过。” “我不要你一分钱,你大可将我们的父子关系也断绝,从此之后我跟你再没有任何瓜葛!” 可江浩没有要为他的恳求停留的意思,依旧转身迈出步子。 “江浩!我没有了妈妈,如今你连我最后一丝温暖都要剥夺吗!”江堰怒吼,眼底染上汹涌的雾意。 脚步倏然一顿,江浩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儿子被人践踏在地的脸,脸上几乎是带着嘲笑、残忍的吐出一句:“江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如此天真,你哪来的温暖?” “如果不是唐玉斐联系我,你以为我怎么会有闲心从美国回来看你一眼?” 江浩居高临下,毫无怜悯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以为她在乎你?这一切都是她亲手所为。” “你……说什么?” 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江堰一瞬间忘记了挣扎,嘴里不敢置信地轻喃,眸中涌出了十二万分的绝望。 他不信,江浩是骗他的,他是玩弄人心的恶魔。可如果不是唐玉斐联系了江浩,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自己在中国还有个儿子? 是她要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吗?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堰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砰然破碎了,疼的厉害,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将身体蜷缩起来,脸上是一片疼痛的茫然。仿佛一息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少年失去了灵魂,怔怔然宛如一个冰冷的提线木偶。 江浩不愿再多看他一眼,离开了病房。他身后的秘书似有些不忍,低头跟着转身。 而护士见他终于不再挣扎,松了口气,取出外套口袋里的镇定剂,将它推进江堰的血管中。 少年终于完全失去反抗的力气,不甘地闭上了茫然的大眼。 了无生机。 江堰毫无预兆的失踪了,江浩不肯透露他被送去了哪里,也不再接听她的电话,唐玉斐只能自己去找。 那天她查了原主留下的电脑,果然在发件箱内看到一封邮件,内容详细地讲述了江堰的病情以及希望他接受治疗的委婉要求,言辞恳切,却不是出自她的手笔。 唐玉斐狠狠的砸碎了电脑,之后她将市内所有的精神病院都罗列出来,一所一所的去打听,宛如疯了一般将住院部跑了个遍。期间也曾碰到过跟江堰同名的人,可当她满怀期待的去探望,见到的人却都不是熟悉的那个人。 仿佛不知疲倦,唐玉斐毫不停歇的满城寻找江堰的踪迹,甚至联系了余思佳等人,让她们从别的地方下手寻找。 这几天来,她宛如机械般运作着。希望一次次的破灭,只能靠着那股执念在不停的奔走。唐玉斐告诉自己,江堰一个人会害怕。 江家的公寓内,唐玉斐抱着膝盖坐在江堰的床上,黑漆漆的房间没有开灯。 她的腿肚子打颤,传来一阵阵抽疼,脚上的血泡长了破,破了又长。如今已经是麻木一片,没有知觉。 江浩果然说到做到,这所公寓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搬空了,被毫不留情的丢去垃圾场,连带着一个少年所有不舍地碰的眷恋。 如刺猬一般将自己蜷缩在这个保护壳的他,被残忍的抹去了一切生活的痕迹。 唐玉斐不敢离开,她怕江堰突然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自己。 虽然很累,可她一点困意都没有。 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直到她察觉到手腕上的“虫洞”在隐隐发热,在黑暗的环境中发出一道璀璨的光束,宛如投影仪一般在房间内投射出立体三围画面,仿佛身处其境。 第二十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二十 第二十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二十 画面上是装修简洁的办公室,小秘书坐在她的位置上,神色凝重的看着她。 “唐姐,关于此次任务世界脱轨一事,公司已经给出了说法,原因出在上一位执行者陆安安身上。” 陆安安?唐玉斐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脑中所有的疑点都串联起来,一切都明了了。 她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唯有外来执行者会影响任务世界中人物的命运,使得既定轨迹产生偏离。她行事谨慎,那么就只有陆安安这个可能了。 “原主电脑里的邮件,是她发的?”虽然早已有了答案,唐玉斐还是语气森然地问道,抬眸的瞬间小秘书仿佛能看到其间蕴藏的无限冷意。 在唐玉斐极有压力的注视下,小秘书点了点头。 唐玉斐呵地冷笑了一声,得到了肯定回答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看不出丝毫波澜的脸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黑暗中,唐玉斐的黑眸格外透亮,透过虚幻的光线静静地看了过来:“幻世给出的说法,是什么?” 小秘书有些担忧地看着唐玉斐,却还是缓缓将这次任务漏洞的前因后果道了出来。 陆安安进任务世界的时间节点比唐玉斐更早,是在江堰十三岁失去母亲的时候。江浩抛下江堰去往美国,而陆安安则以同龄人的身份接触到他。 但是因为母亲的死备受打击的江堰却将自己的内心完全封闭,排挤所有人的试探,不肯接受外人的好意,宛如蚕蛹一般将自己层层包裹。陆安安屡屡碰壁,所以她打算换一种方式执行计划。 她也曾试过温暖江堰,可遍体鳞伤的江堰岂能同正常孩子相比?所以陆安安将目光放在了治好他的精神病、让他能过上常人的生活这一点上。 能带江堰去治疗的人唯有江浩,几年前陆安安伪造了一封信件,让江浩把江堰送进了精神病院。可从精神病院出来后的江堰状态不好只坏,行事越来越极端,终于将陆安安逼迫到了爆发的边缘。 几年后陆安安做了同样的事情,她定时发送了一封邮件,却被公司判定失败从任务世界退了出来。 幻世要的仅是结果,不需要执行者汇报过程。她没有想到,这样一封邮件给唐玉斐留下了怎样的麻烦与隐患。 “陆安安现在在哪里?让我连线。”唐玉斐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秘书点点头:“陆安安现在还在疗养院,她答应连线。同时,公司的智脑仲裁已经介入跟进,接下来你们的对话都会被收录作为评判的依据。” 话音落下,眼前的三维画面一转,变成了一处风景秀丽的私人疗养院。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修剪干净的草坪绿意盎然,不远处是一汪温顺明净的湖泊。微风拂过,湖面泛起鱼鳞般的波浪,小草低俯。 旁边是一顶巨大的遮阳伞,躺椅上的女人穿着一身洁白的欧式长裙,宽大的裙摆垂落,被阳光照到的一角发出炫目的荧光。 女人抬起头看她,波浪长发将她的娃娃脸衬出点点妩媚。 “唐玉斐。”陆安安对她点点头示意,没有从躺椅上起来的打算。两人本就是竞争关系,陆安安对她并没有多少歉意。 “陆安安,这就是你幻世第二的执行能力么?”比起陆安安的淡然,唐玉斐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语气不算有多好。 陆安安微皱了皱眉毛,似乎没想到唐玉斐说话会这么冲,于是她淡淡地解释道:“幻世每个执行官都有自己的执行手段,我不认为我的做法有问题。江堰的精神状况本就堪忧,让他接受专业的治疗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对于这份剧本,你就是这么理解的?精神病不该放弃治疗,他的归属只能是精神病院,那这跟原来的悲剧有什么区别?又为何需要执行者的介入?” 唐玉斐嗤笑一声,垂眸看着躺椅上的女人,目光轻蔑:“我很怀疑,你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的?” 陆安安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终于从躺椅上坐起来,正视道:“唐玉斐,我是靠我的努力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即使你曾是幻世的首席执行官,我也不会容忍你妄加置评。” “江堰已经不能算一个正常的人,我试过其他办法,但是都没有起作用,我选择的是权衡利弊后最好的方法。” “陆安安,江堰只是个被害者。在他的世界中,他有血有肉,会喜怒哀乐。你不是上帝,不能决定他的命运,任务失败也不是你不做救赎的借口。”唐玉斐的面上无悲无喜,目光平静,看着陆安安说道:“即使被剥夺所有的爱,这个孩子也依旧对这个世界抱有热忱,心怀希望。至少我看到了他的闪光点,也曾有信心改变他的逆境,可这一切都被你的一封邮件破坏殆尽。” “你知道你为什么永远超越不了我吗?因为你从来没有感同身受的替他们想过,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给出的不过是你认为最好的。” 陆安安脸色一变,目光微沉,却只是看着唐玉斐没有说话。 眼前的女人即使面容憔悴,狼狈的坐在阴暗中,可她脸上依旧是那副处事不惊的平淡,眼中永远充斥着璀璨希望,仿佛没有什么能打倒她。 这就是幻世首席执行官唐玉斐么?陆安安觉得自己有一瞬间要被她的光芒所吞没。 两人陷入静默的时候,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经公司商讨决定,由于二号执行者的遗留问题造成任务世界既定轨迹偏离,影响了其他执行者,二号执行者扣除十积分。同时,这次任务将被判定为无主任务,不做结果评判。其他执行者可选择直接从任务世界离开进入下一个世界,也可选择酌情提出一个弥补要求。” 一个任务成功是一个积分,陆安安早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没有做出异议。 “什么叫无主任务?你们要放弃这个世界?”唐玉斐皱眉,打断了智脑仲裁的话。 “世界不可逆转,公司没有挽救办法。”良久,冰冷的女声才再次响起。 唐玉斐几乎是怒极反笑。也就是说,他们放弃了江堰。 可她不甘心,明明一切都可以好起来,江堰的人生凭什么要为陆安安的失误买单? 拳头狠狠攥紧,唐玉斐抬高音量:“我会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无主任务将会从公司列表移除,不久后就会关闭,执行者会被自动排除。”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再次响起,将唐玉斐的心狠狠打入谷底。 “即使只有一天时间,我也要陪在江堰身边。”唐玉斐抬眸,冷冷地看着天空,仿佛能透过这片幻象看到高高在上的智脑,提出无声的抗议。她怎么能在这时候丢下江堰?她要回到他身边去,珍惜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唐玉斐的心思早已不在陆安安身上,她语气坚定、目光凛然地说道:“不是说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告诉我江堰在哪里。” 陆安安脸色复杂地看着唐玉斐,嘴唇轻张了许多次,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她不理解,她们是执行者,江堰那不过是大千任务世界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而已。任务结束后她在这个世界的所有情感都会被剥夺,这件事只会成为最平淡不过的记忆,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份上? …… 空旷幽暗的走廊上亮着光线柔和的led灯,唐玉斐飞快地往走廊尽头奔去。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唯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仿佛这个世界除了她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 江浩竟然隐藏了江堰的真实姓名,将他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难怪她怎么也找不到他! 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以为这样就没人能发现他丑恶的面目了么? 越恨江浩,唐玉斐就越心疼江堰。 尽头的房门写着m017的字样,智脑告诉他江堰就在这里。 用偷来的钥匙打开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唐玉斐打了个哆嗦。 病床上安静地睡着一个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少年,五官漂亮的宛如睡美人一般。他的脸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显然是烧的厉害,头发一缕缕黏在额头嘴唇嫣红似血。 他的右手无力地从床上垂落下来,可以看到露出的一节手臂上布满了狰狞可怖的伤痕和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脚底是碎瓷片割出的道道口子,蜿蜒渗出的血液渗在洁白的床单上,开出一朵朵小花。 江堰如同破败的木偶一般,毫无生气。 唐玉斐瞳孔骤缩,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被凝固冻结,身体也失去了热度。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不在的这几天,江堰在这里到底遭受了怎么样非人的折磨? 她想过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愤、怎样的怨、怎样的恨,可她没想过自己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的时候,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幕。茫然、惊惶、心痛的感觉令她喘不过气,这一刻唐玉斐觉得自己眼前逐渐模糊,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砸落。 寂静无声的医院内陡然响起尖锐高昂的警报声,无比锋利的撕裂夜空。 第二十一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二十一 第二十一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二十一 江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一家三口住在公寓内。妈妈每天早上将他送上去幼儿园的校车,傍晚就笑眯眯的站在家门口等他回来,桌上永远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印象中妈妈很温柔,可爸爸很凶,动不动就对他们发脾气,妈妈顶一句嘴就会被他拽着头发殴打。每次他都怕的只能缩在楼上,透过栏杆间的缝隙默默看着他施暴。 那时候他就发誓,他长大后要带妈妈离开,他要保护她。 可妈妈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妈妈抛下他走了。浴缸中躺着妈妈的尸体,鲜血将一池温水染成了淡红色。她紧闭着眼睛,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再后来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一页页闪过,梦中的世界寸寸灰暗,他如局外人般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画面上跳出一个女孩的模样,她言笑晏晏,眼睛眯的像弯月牙,左脸颊上挂着甜的醉人的酒窝。江堰看着她,麻木的心脏却突然剧烈的疼了起来,就连灵魂都发出颤栗和哀鸣。 江堰从梦中转醒,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他还活着。 心底毫无波澜,他偏过头,却看到自己的身侧枕着一个脑袋。似乎是被他的动作惊醒,她立即睁开了有些红肿的眼睛,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你醒了?” 普通的像是每天早上的例行问候。 “唐玉斐。”江堰嘶哑地念出这个名字,却在下一刻翻身,随着一声闷响狠狠地将她压在地上,双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他眼眶赤红,眸中是浓浓的恨意,毫不犹豫地想将她掐死:“唐玉斐,你为什么还要来见我?” 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面前,她真以为自己下不了手吗? 可身下的女孩竟没有任何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眸中毫无预兆地滚落汹涌的泪水。 她说:“江堰,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说:“江堰,幸好你还活着。” 声音竟比他还要嘶哑,再不复当初的温软。 心脏突然一阵揪疼,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江堰觉得鼻子泛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中爱恨交织,他明明该毫不犹豫的杀了她,明明他才是应该流泪的那个人,可他却因为见到她而欣喜,因为她流泪而心痛,江堰觉得这一刻的自己狼狈不堪。 他下不了手,即使她背叛了自己。 门被听到声响的护工撞开,他们一把拉开了江堰,嘴里嚷嚷着0173号打架斗殴将他拖了出去,丢在禁闭室。 狭小的房间内,四面是清一色白晃晃的墙壁,仿佛与世隔绝。江堰蜷缩在墙角,将头埋在掌心,头发划过指缝,默然无声。 不知道过去多久,禁闭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江堰没有动。 身前却响起一道轻轻的脚步声,有人靠近他,在他身前蹲下来,随即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将他包裹在内。 “我说过,我不喜欢被人误解,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唐玉斐努力的想要给江堰温暖。怀中的少年比起之前更瘦了,她好不容易将他喂胖了一些,却在短短几天内被折磨成这样,她心痛到无以复加。 “江堰,你不应该在这里。”你本该拥有更多。 她想改变他的结局,想让他如常人一般生活,想让他也拥有多姿多彩的人生,可她再也做不到了。她没办法将江堰带出满是高墙电网的精神病院,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这个世界排斥在外。 命运兜兜转转,最终还是给江堰判了死刑。 唐玉斐想到这里,眼泪终于再次从眼眶滚了出来,她断断续续地低语,向他道歉:“对不起江堰,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她帮过这么多男配,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不能救他? 江堰终于抬起头,眼眶微红,漆黑如墨的眸中却沁着令人疼惜的温柔,似是安抚一般地抬手擦去女孩脸上的泪水,他轻声说:“我相信你了,唐玉斐。” “不要再哭了。” 就算她在撒谎,在她拥抱他为他流泪的那一刻,他也什么都不恨了。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当唐玉斐知道自己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阴暗卑鄙,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害怕她会露出猜疑、鄙夷和不屑的眼神,怕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自己,让他又成为独自一人。如果可以,他会小心翼翼的一直隐瞒着她,却没料到面具会这么被揭开。 “即使是现在,你也不会离开我吗?”江堰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眼底深深地藏着一抹希冀和忐忑。 唐玉斐抿了抿唇,心底升起一片荒凉。 如果可以,她想陪伴他一辈子,可如今的她根本无法给出保证,她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再去欺骗他。 江堰见她迟迟没有回答,眸中的光逐渐黯淡了下去。就在他要收回手的那一刻,唐玉斐展颜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指着身上同款病号服问道:“江堰,你看我身上穿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穿这身衣服?”江堰勉强压下心头的失落,顺着她的话问道。 “我就住在你隔壁,这样我每天都可以看见你。”唐玉斐哭红了鼻尖,眼中氤氲着点点泪光,语气极尽温柔,努力对他摆出最耀眼的模样。 她攥住他冰凉的手,让它贴在自己的脸上汲取温暖,湿漉漉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我想陪着你,江堰。” 就算只剩一天,一小时,一分钟,她也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边,无条件的偏向他。 因为她的话,心底蓦然升起极大的欣喜,像是炸开了绚烂的烟花,璀璨夺目。江堰的喉结动了动,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昨天他还觉得身处地狱,再无留恋,可现在他觉得只要有她在,一切苦难他都能熬过去。 唐玉斐,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抚着她的脸的那只手有些眷恋地微微蜷缩起来,指腹贴着她的皮肤轻轻摩挲,高悬的心这才安定些许。 得到他的回答,唐玉斐松了一口气,却在下一刻将自己小巧的脚往他身前一伸,语气可怜兮兮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为了找你,跑了多少地方?我的脚还在疼。” 原本光洁白嫩的脚底破了好几个血泡,看上去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一定很疼吧。平常一点小事都要在他耳边嚷嚷好几次,她又是怎么扛下害怕和疼痛锲而不舍的去寻找自己的? 江堰心中一疼,在唐玉斐惊愕的目光下,温柔的托起她的脚在脚背上落下浅浅一吻,动作虔诚的宛如朝圣一般。 唐玉斐的厚脸皮终于顶不住烧了起来,红到了耳后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这大概是江堰做过的最为逾越的举动了。 少年头一次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清晰而深刻的爱意,唐玉斐心中一恸,忍不住紧攥着他的手说道:“江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哪怕自己随时都要走,可是她还是想尽最后一点努力。若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江堰逃离这个地方,她也想试一试。 这是她欠他的。 江堰自然点头,他说好。 唐玉斐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陪着他,江堰的结局就还有回转的可能。可事情没能像唐玉斐期待的那样,即使江堰不再消极求死,生理上的病痛却无法随着他的心意好转起来。 他的病情终究还是日渐恶化,年少入骨的阴影将他一步步推向重度抑郁,人格障碍逐渐严重到人格分裂的地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堰会毫无预兆的陷入沉睡,时常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产生片段性的失忆。情绪波动极大的他时而无端落泪,时而又像不认识唐玉斐了一样掐着她的脖子要她死,却又在醒来后将自己关起来不肯见人,缩在角落里一遍遍撕咬自己的手指。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逐渐布满了牙印血痕,再也没有完好过。 暴躁的江堰很容易伤到自己,病房内所有可能造成威胁的物品都被换走,床角也都裹上了厚厚的海绵。只要他情绪激动,就会有护工迅速推门而入给他注射镇定剂,用束缚带将他牢牢地困在铁床上。唐玉斐知道那个东西有多难受,简直能让人生不如死。可她却只能无力地看着江堰将自己的手腕和脚踝磨的全是血,一次次带着痛苦和不甘被迫沉睡。 而即使他乖乖吞服了思诺思睡觉,也总是会陷入梦魇中,痛苦的哭泣着抽搐着。唐玉斐只能偷偷溜进他的房间,紧紧抱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他的名字,仿佛这样就不会让他在梦中迷失了自己,不会让他觉得只有他一个人。 她毫无办法,只能看着江堰日渐消瘦下去,原本漂亮的眼睛失去神采,逐渐空洞地看着她。 江堰在她怀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头一次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哭的是那样无助。 他的肩膀脆弱地耸动着,头发因为噩梦被汗水打湿,身体也努力蜷缩成一团,像是母胎中寻求温暖的孩子。 他抬起血淋淋的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 “唐玉斐,我好难受。” 第二十二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二十二 第二十二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二十二 “别这么紧张,相信我的手艺。”唐玉斐一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一边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作安抚状,眼神笑眯眯的。 身前端坐的瘦削少年轻叹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纵容地说道:“就让你胡闹这一回,如果剪的太丑,我可不会放过你。” 唐玉斐点点头,在少年柔软的头发上小心笔画了一阵,思忖着如何下手。 江堰的头发终于长到不好打理的地步,她央求一个护工由她来剪去他的头发,这样江堰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原本柔顺黑亮的头发如今却因为身体原因干枯打结,脱落的厉害,如同主人一般日渐衰弱。少年的脸色日益苍白,瘦的五官更加深邃,眼眶都有些凹了进去,眼底泛起一片浅浅的青紫色,就连干涩的嘴唇失去了肉粉色泽。后脖颈的棘突格外明显,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断。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昔日眉清目朗的少年会衰败成这副模样。 唐玉斐抬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泪水逼回去,这才手起刀落咔擦一声,一绺黑发落地。 江堰一动不动安静地坐着,双手鞠着一捧接着自己的头发。 他如今又乖又温和,完全不是当初裹满锐刺的模样,只是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房间内很安静,唯能听到剪刀咔擦不停的声音。唐玉斐一刀一刀细细将他的修整平齐,良久才放下剪刀,将镜子举到江堰面前:“好了,你看看。”她的唇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 镜子中的少年成了寸头,曾经被遮住的眉眼完完全全露了出来,充斥着浓浓的疲惫。 “好丑。”江堰皱了皱眉毛,显然是一脸的嫌弃,抬手抚了抚明显层次不齐的头顶,斜睨了唐玉斐一眼:“这就是你信誓旦旦保证的手艺?” 唐玉斐凑近摸了摸,随即有些尴尬地说道:“硬件设施太差,我已经尽力了。” 江堰勾了勾唇角,扭头毫不客气地说道:“唐玉斐,我光顶着这个发型就能天天做噩梦。” “剪都剪了,那你说你想怎么办吧!”唐玉斐有些赌气地将剪刀往桌上一拍,抬眸瞪着他,眼神有些幽怨:“大不了你也给我剪一次头发,咱俩就算是扯平了。” “这可是你说的。” 江堰从善如流地站起身,一把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唐玉斐按到了椅子上,语气带了微微胁迫:“一言既出,待会儿可不要哭着反悔。” 竟然还用激将法激她!不得不说唐玉斐就吃这一套,立即忍住不发作,大胆把自己的头交给他。 不就是剪个头发吗,她又不在乎。 反正,只要江堰能开心,要她剃光头都无所谓。 江堰拿起剪刀,一手松开她脑后随意竖绑的发绳,手指缓慢地抚了抚唐玉斐的头发,生怕弄疼了她一般,随后轻柔地托了起来。 唐玉斐的长发已经长至腰际,入手细软,宛如一匹上好的绸缎,带着淡淡的洗发露味道,同他的一模一样。 将她的头发托至唇边,江堰留恋地低头轻轻吻了吻,眸中是浓浓温情。 他才不舍的将她的长发剪了,让她在这里陪着自己已经够让他心疼歉疚了,唐玉斐应该永远鲜活漂亮。 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剪刀声,唐玉斐有些疑惑,却听到头顶响起江堰的声音。他看着窗外高远的蓝天,有些怀念地说道:“唐玉斐,带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只是一个普通的晴天,可现在的太阳对江堰来说还是太大了,他本不应该这时候出去。可是唐玉斐听着他满是期许和恳求的声音,却怎么也无法硬下心肠来拒绝。 算起来,江堰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离开这栋冰冷的楼了。 这是他原本最害怕的地方,如今竟也可以麻木面对。 “好。”良久静默后,唐玉斐答应。 替他戴上一顶大大的遮阳帽,唐玉斐推着他缓缓走出这栋楼,步入阳光下,踏上草坪。 江堰的模样实在有些滑稽,引来其他病人好奇和探寻的目光。可他毫不在意,抬头眯着眼睛望去,帽檐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一片。 唐玉斐推着他缓缓地走着,怔然出神,两人都没有说话。 轮椅突然狠狠一震,唐玉斐赶紧低头,发现是两个玩闹的孩子撞上了江堰的腿。 她不是会对孩子发火的人,可这一刻她忍不住生气起来,皱着眉毛呵斥道:“怎么不好好看路!”万一撞伤了他该怎么办? “对不起大哥哥。”小孩涨红了脸,似乎是被唐玉斐严厉的语气吓到了,两人扯着衣角规规矩矩地站在面前,满脸不安。 似是没想到唐玉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江堰轻轻笑开:“唐玉斐,你怎么这么暴躁,吓到他们了。” 说罢,他有些犹豫地抬起手,露出宽大的病号服下一节细瘦的手腕,动作僵硬地在小孩的头上拍了拍。 可在他收手的那一瞬间,小孩却攥住了他的手,翻转过来,露出了几道狰狞的伤疤。在阳光下显得这般丑陋刺目,心惊肉跳。 “大哥哥,这个送给你。”小孩的大眼中满是疼惜,将一束百合放在江堰的手中,动作轻柔不已,语气却是极为认真。 江堰微微一愣。 “我是因为生病了才会被送到这里的,大哥哥你也是生病了吗?我妈妈说过等我好起来就会接我回家,大哥哥的妈妈接大哥哥回家的时候要是看见你受伤,肯定会很难过的。” 唐玉斐紧咬着下唇,别过头去不忍心看这一幕,拼命忍着自己的眼泪。 江堰的妈妈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以极为残酷的方式离开了,哪有人会将他从这里接出去,他这一辈子都会在这里度过。 若是她突然离开,江堰要如何一个人在这里度过漫长孤独? 心脏狠狠地抽疼了起来,唐玉斐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抓着轮椅的手用力到指节泛出青白,她觉得带江堰出来走走是个错误的决定。 生怕江堰会为此难过,唐玉斐想说些什么,却听江堰语气温柔地说了一声谢谢。 两个小孩手拉手欢快的离开了,江堰垂眸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手中的百合花,突然唤道:“唐玉斐。” “我在这里。”唐玉斐走到他身前半蹲下来,微抬着素白的小脸仰视他。 “过去这么久了,家里的百合花会不会干了?”江堰的目光中露出了几许茫然,似是在问她,又像是在喃喃低语,手上的动作也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唐玉斐,我们好久没有回家了。” 他轻轻地问道,扭头似是有些困惑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些许埋怨。 知道他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了,唐玉斐不敢再让他留在外面,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紧张地将他推回了病房。 江堰的态度显然有些抗拒,看着窗外的大好天气,很是不满地看着她,像是一个在闹脾气的小孩,却又一声不吭。 唐玉斐只好哄着他,让他乖乖地在床上躺下,替他盖好被子。 “江堰,乖乖睡一觉,不要乱想。”唐玉斐柔声说道,看着江堰茫然疲惫的眼睛,心像是被狠狠挖空了一块。 江堰一把拉住了唐玉斐的手,捏的很紧,声音带上了几缕哭腔:“唐玉斐,我们为什么不回家,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回家?” 这时候的江堰简直就是个闹脾气的孩子,无助极了,紧紧拉着她不肯松手,生怕唐玉斐会突然离开。 他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慌,如同回到几年前,成为那个目睹妈妈死亡孩子,脆弱的令人不忍多看。 唐玉斐的嘴唇翕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栋房子已经被江浩转卖了,再也没有百合花了,他已经没有家了。 如今他被藏在郊区的小精神病院里,谁都不知道他叫江堰,谁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一直到他死去,他会被医院寻个地方草草填埋。 自己是他唯一的依靠,可她无法保证自己什么时候也会抛下他离开。 等她也走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了。 眼前逐渐模糊,唐玉斐的眼泪终于撑不住从眸中滚落下来,她压抑着哽咽的咽喉,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乖,等你睡醒,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唐玉斐,不要骗我。”江堰近乎执拗地看着她。 “唐玉斐,陪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要去。” “我哪里也不会去,我保证你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唐玉斐用手背擦去泪水,艰难地扬了扬唇角。 江堰这才放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唇角微翘着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却仍然不肯松开抓着她的那只手。 唐玉斐自然没有抽回来,反而紧紧回握住他,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让他能够睡得安心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就在唐玉斐以为他已经安睡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近乎微不可闻的低语: “唐玉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 她猛然抬头,少年仍旧紧闭着眼,不知道他此时是否清醒。 更不知那句话究竟是梦话,是胡话,还是她的幻听。 第二十三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二十三 第二十三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二十三 半年时间,足以精神病院所有的护工都知道,江堰格外依赖唐玉斐。 江堰失控的时候,唐玉斐会不顾危险紧紧地抱着他、哄着他。他拒绝见人的时候,唐玉斐会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敲他的门,在门口陪着他说上一整天的话。 为方便照顾江堰,唐玉斐干脆在他的特殊监护室内铺了一床被子。 江堰很听她的话,每晚睡前乖乖服用思诺思,睡一个好觉。就算偶尔闹脾气想将药丢掉,一接触到唐玉斐生气的视线,他也只好乖乖听话。 可他不知道,每当他露出委屈和瑟缩的表情,唐玉斐就是一阵难过,她宁愿江堰还是当初那个毒舌傲娇又容易害羞的少年。 沉沉黑夜毫无预兆的响起一声闷雷,白光划开夜幕,拉下一场声势浩大的雨。 唐玉斐被惊醒后几乎是立即寻找江堰,却看到他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挨在墙角,双手捂着耳朵眸中满是恐惧不安。 “江堰!”唐玉斐扑上床,将被子都盖到他身上,然后连同被子一起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别怕,别怕。”她一边轻抚江堰的头发,一边柔声安慰道。 白光骤闪的那一刹,映照出江堰毫无血色瘦弱不堪的脸庞,漆黑的大眼毫无神采,仿佛被人生生挖走一般空洞。 “唐玉斐。”他轻轻念出这个熟悉的名字。 “我在,我在。”唐玉斐连忙回应他。 “我被雷声吵醒了,没有偷偷丢药。”他抬眸看她,眼中有了焦距,竟有些希冀和忐忑。“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不要离开我。” 江堰的病情反反复复,却变得格外的脆弱和敏感。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会说出央求唐玉斐留下的话,仿佛是预料到她随时都要离开的事实。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这里陪着你。”唐玉斐只好拼命地安抚他。 似乎稍稍安了心,江堰的身体不再颤抖地这么厉害了,而是轻轻地靠在唐玉斐的颈窝中,阖上眼睛,语气中带着几许怀念。 “唐玉斐,最近我想起了很多事情,都是有关你的。” “什么事?”心下涩然,唐玉斐紧了紧他身上的被子,两只手将他环抱住,这才问道。 “我想起之前打雷做噩梦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抱着我。那天我分明锁好了门窗,可你还是能偷偷溜进来。”江堰的声音染上了一丝笑意,似乎是在深切追忆。 “怕你会嘲笑我,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那天晚上我梦到我妈妈了。” 她当然知道,也清楚的记得那天江堰俯在她腿上,流着泪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妈妈。 从那时起她就想,世界怎么会这么不公,有人一辈子都有父母的宠爱,有爱人的体贴,还有朋友的关怀,可江堰却一无所有。 “那天你给我唱的歌,可不可以再给我唱一次?” 江堰轻轻扯了扯她的小指头,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乞求。 “好啊。”唐玉斐故作语气轻快地答应,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轻哼起那天晚上的曲子。 温软轻柔的声音在病房内响着,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能让人安定下来,连雷声都不再恐怖了。 被抱在怀中的江堰心满意足,黑暗中眼角却不自觉地滚落一滴泪水,悄然砸在了唐玉斐的手背上。唐玉斐的歌声一颤,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下去,眼睛却不受控制的早已濡湿一片。 江堰在她的歌声中睡着了,唐玉斐就这么抱着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等到天亮。 如果可以在这里呆一辈子就好了,她不会有任何怨言。怀中的男孩已经孱弱不堪,连哭泣都怕失礼,他要如何接受自己也抛下他的残酷现实。 脑子混沌了一夜,雷声和雨声不知何时停了,病房内渐渐亮了起来。 唐玉斐动了动僵硬的胳膊,极其小心轻柔地让江堰躺在床上,生怕会惊醒他。 手指眷恋地划过他的眉宇,划过他的眼,他的睫毛、鼻子和嘴巴,唐玉斐细细地勾勒着他的脸,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中。 他早就不像半年前这么漂亮啦,可他永远都会是她的小孩。 江堰没有让她失望,他善良真诚,努力信任她对她敞开心扉。虽然很难,可是他一步步朝着自己想要的做了。 若是时间可以倒流一些该有多好,她一定不会让他受这么大的折磨,他会是她最闪耀的星星。 唐玉斐收回手,悄然下床,打开门出去了。 精神病院内还是一片安静,有护工打着哈欠路过,微笑着向她点头示意,唐玉斐同样报以笑容。 她走到信箱旁,熟练地从底下抽出这周最新到的报纸,两条巨幅新闻占了中间最大的版块,黑体字巨大醒目。 《江向集团涉嫌军火走私,警方已介入调查》 《江浩撞毁车辆在盘山公路被发现,似已死亡超24小时》 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唐玉斐细细地一个字一个字读完了这两篇报道,这才缓慢地将它撕成了碎片丢进垃圾桶。 她早知道江浩会是这个结果,贪心不足蛇吞象,走到这一步是他咎由自取。他生前所追求的一切都被夺走,最后凄惨死去,无法落得全尸,并且声名恶臭。 唐玉斐面无表情,心中却充斥着快意。这个世界终究没有太过无眼,有些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江堰,伤害你的人已经死了,她默默想道。 静静地坐了一伙儿,唐玉斐这才起身往回走去。电梯升到十三楼,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却远远地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纤长瘦削的身影。 唐玉斐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在看到江堰赤着脚的那一瞬忍不住飞奔了起来。 江堰看着她,眸中是无尽的温柔笑意,唇角弯了弯,对她遥遥张开了一个大大的怀抱。 于是下一刻,唐玉斐同样微笑着扑进了他的怀中,两人抱了个满怀。 紧紧搂着他不肯撒手,唐玉斐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叫道:“江堰,江堰,江堰……” 耳畔响起江堰带着些许无奈地声音:“我在,唐玉斐,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说话间,少年却紧了紧放在她腰间的手,像是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听到他难得正常的话,唐玉斐有些不敢置信,急忙从他怀里探出头:“江堰,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江堰难得对她回以温柔的微笑,因病痛变得破败的脸上笼着一层柔和生动的光。 “真好。”唐玉斐激动的颤抖,像鸵鸟一般又将头狠狠的埋进他的怀中。 背后的大手一阵一阵轻轻安抚了她一阵,少顷,少年有些低沉嘶哑的嗓音再度在耳畔响起:“唐玉斐,你出院吧。” 她愕然:“为什么?” 江堰放开她,让她好好地站定在自己面前,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去,双眸晶亮地轻笑:“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他头一次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唐玉斐心里早已软的一塌糊涂,完全无法拒绝。 于是她重重点头,展颜笑开:“好,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若只她一人,要逃出这里完全不会有问题。 “你以为这里是我家吗?随时来随时走。”江堰抬手在她的额头轻轻点了点,唇角却是化不开的温柔笑意。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唐玉斐又一次狠狠地拥抱他,随即放开,“江堰,你要等我,记得留着肚子。” “好。”江堰将手覆在她头顶柔软的发丝上,轻揉了揉。 唐玉斐这才开心地转身离开,难得江堰会有胃口,她要马上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送到他面前!想到这里,唐玉斐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心情愉悦的像是要飘起来。 可就在这时,眼前的景象毫无预兆的开始一寸寸灰败,宛如被一只无情大手抽走了所有的色彩,黑白无声地朝着她蔓延,似是要将她吞没。 突然的变故令唐玉斐一怔,随即惊慌的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这个世界排斥了! 她无法再为他做糖醋排骨,这个世界要她马上离开。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唐玉斐立即回头,想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回少年的身边。 不可以,她不可以现在走,至少再给她一天时间,让她同他好好道个别。 少年还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神仿佛隔了千重山万重水,同她遥遥对望,眉眼沁着万分眷恋和倾慕,令唐玉斐心口疼的喘不过气来。 分明是短短的距离,跑起来却像是超越光年这么遥远。 眼泪汹涌地砸落,唐玉斐只想回到少年身边,她不贪心,至少让她说一声再见。 “江堰!江堰!”她张嘴呼唤,声声如泣,荒凉入骨,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黑白色泽一瞬间蔓延至整个世界,唐玉斐的眼底涌出浓厚的悲凉,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停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如同他一开始防备时对她拉开的警戒线,再无法靠近分毫。 为什么……会这样。 唐玉斐停下脚步,她想放声大哭,可她在这个世界的情感宛如那些色彩般被抽离,所有的哀伤、不甘和痛楚,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眼前的少年再不能令她悸动分毫,心底空荡荡一片。 “唐姐,公司紧急指派了下一个任务,这个世界要关闭了。”手腕上的“虫洞”隐隐发热,小秘书平和的声音传来。 第二十四章 我是你的眼一 第二十四章 我是你的眼一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星星绕了半天,唐玉斐睁开眼的后一刻就捂嘴毫无形象地干呕了一声。 从未出过这么紧急的任务,直接从一个世界转至另一个世界的后遗症竟然持续这么久,唐玉斐一边深呼吸一边打量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如今在一辆平稳行驶的车内,靠坐在高档舒适的皮椅上,手边一个小冰柜冒着丝丝冷气,放满了红酒香槟和饮料。 身上是一件大摆抹胸红礼服裙,垂在两侧的手臂柔软修长,皮肤白皙晶莹如牛乳一般。 从环境和打扮来看,原主的条件很不错,唐玉斐很满意。 但是剧本资料输进脑海的后一刻,她笑不出来了。 她要接触的男配是沈家大少沈守意,年幼时的一场车祸让他失去母亲不说,还夺走了他的视力。父亲再婚后又得了一个小他三岁的弟弟沈则行,匀走了所有人的关注和爱。他亲爹原本还算有些良心,一早就打算要将资产匀成两份,多多补贴这个孩子,可偏偏他后妈是个不安分的,有些手段还酷爱吹枕头风,一心要为自己的儿子铺路。幼年沈守意自然斗不过他处心积虑的后妈,父子关系一度岌岌可危。 幸好他的祖父不久后将他接去了沈家园,在发现他惊人的领导能力和经商手段后好好培养着他。二十岁的沈守意接手沈氏集团后以雷霆手段改制换血,五年内将业绩翻了一翻,更是拓宽了海外市场,商途光明。 这原本该是一部励志向上的总裁成长传记,可偏偏沈守意是个男配,加上眼睛是他的致命弱点,他最终还是败在了后妈和弟弟手上,被夺走了一切。 至于原主的身份,真的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千宠万爱的富家小姐,打小就被唐家和沈家祖辈定了娃娃亲,是沈守意内定的未婚妻。比起上一个剧本,可以说她赢在了起跑线上。 然而这唐小姐是个胸大无脑又爱浪的,在英国玩儿了十几年突然被告知自己竟然有个未婚夫还是个瞎子后,当即买机票回国约见了沈守意。她对这门婚事十分不满,于是撒泼骂街,对沈守意极尽侮辱,甚至问候到了他的母亲,终于被忍无可忍的沈大少“请”了出去。 就因为她厌恶沈守意又没脑子,被沈二少有心利用了无数次,可以说是造成沈守意悲惨结局的一把利器。 唐玉斐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设定后倒吸一口凉气,这原主已经不是沈守意人生路上的绊脚石这么简单了,简直就是裂谷! 最最最让她头痛的是,就在一周前,原主已经跟沈守意见过面了,如今沈守意对她的好感度跌到了负值,估计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哦不,是再也不想听见她的声音了。一手好牌就这么被打的稀烂,她要如何替原主擦屁股? 唐玉斐无语凝噎,觉得自己又被公司坑了一把。 至于现在么,她正在去参加沈老爷子寿辰的路上。请帖是沈二少特地给的,原主也不负所望的大闹了一把,毁了老爷子的寿宴,让沈守意出尽了丑…… 在深切了解到自己如今的尴尬处境后,唐玉斐忍不住捂脸,心里将公司和原主骂了千千万万遍。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唐玉斐才不怕挑战,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定位好自己要做的事,并且制定好在这个世界的作战策略。 沈守意被后妈和弟弟联手坑害后失去了一切,此生孤老于沈家园。至于原主么,在被沈二少榨干利用价值后又回了英国,继续吃喝享乐去了,两人自后再也没有交集。 既然她来了,那么就手撕心机后妈,痛打豺狼弟弟,替沈守意夺回他该有的一切。不仅如此,她还要让沈守意接受她未婚妻的身份并且爱上她,余生都在她的照顾下幸福度过。让男配爱情事业双丰收,这才是她执行者该干的事儿! 想到这里,车已经停在了酒店的户外停车场,司机恭敬地替唐玉斐打开了车门。 七公分的高跟鞋落地,唐玉斐动作优雅的迈出自己笔直修长的腿,提着自己的裙摆钻出车门,捏足了淑女仪态。果然,有视线四面八方而来,一接触唐玉斐就再也挪不开了。 笑话,原主好歹也是接受英国正统贵族礼仪长大的。从现在开始,她要时时刻刻都注意着给沈守意长脸。 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唐玉斐倨傲地微抬了抬下巴,将请帖递给门口接待的侍者后风姿款款地进去了。 赴宴之前,唐玉斐特地找了面镜子细细地打量着自己新得的身体,镜子倒映出的女人身材纤细,骨肉匀停,肤白胜雪。一张小脸更是艳若桃李,杏仁眼明媚动人,朱唇一点,带着富家小姐特有的娇憨和傲气。这样的外貌,只要有心,是个男人都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可惜,沈守意是个瞎子,看不见她的美,美人计对他无效。唐玉斐暗叹一声,好不可惜。 既然如此,就用声音来打动他吧。 宽阔的走廊两侧是白石柱,刻着希腊神话浮雕,顶上缠绕着蔷薇细藤,红的浓艳,绿意斐然。唐玉斐找到宴会的地点,推开了那扇欧式风格的雕花大门。 因为她的到来,里面的声音默了一默,所有人都看着她,眼神各异。唐玉斐自然清楚原因,她迟到了,原主是故意挑着这个点过来的。 反正她回来才一个星期,已经让所有人都清楚认识到了她嚣张跋扈的个性,唐玉斐也懒的去改变,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进去了。 “玉斐,怎么才来,我哥已经等你好久了,我带你去见他?”温和的声音响起,这称呼让唐玉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来人是沈则行,一身纯黑西装,脸上挂着绅士笑容,似是十分熟稔的同唐玉斐打招呼。可她没记错的话,这俩人才认识不到三天吧? 分明知道原主厌恶极了沈守意还故意提起他,看来沈则行不仅是司马昭之心,还完完全全将原主当成一个傻子啊。 “自然是要见一见的。”唐玉斐看着他,似笑非笑。来这里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沈守意,她迫不及待想见见自己的未婚夫了。 沈则行不疑有他,一边继续扮作谦谦君子的模样,一边领着唐玉斐往宴会另一头走去。 “玉斐,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哥。他看不见,在这里你不要让他太难堪。”突然,沈则行低头凑到唐玉斐的耳边,小心低语道,恰到好处地带上了几许担心和忧虑。 唐玉斐心中冷笑不已,原主忌讳极了瞎子二字,沈则行这么说,无脑原主估计已经怒从心起要搞事了。况且如今人人都知道她是沈守意的未婚妻,沈则行这么做是要让人家误会自己公然给他戴绿帽子么? 于是唐玉斐毫不犹豫地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淡淡地说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隔着一段距离,唐玉斐已经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沈守意。 西装笔挺地男人安静地坐在宴会不起眼的一角,眉眼宛如高山般远阔,鼻梁高挺,唇形优美。他的气质很特殊,乍一看十分温和,走近了却又觉得他将外人都抗拒在外,总带着淡淡的疏离。 即使是静静地坐着,唐玉斐却生出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恍惚感。 就凭这张脸和他的能力,完完全全一颗深海龙吐珠,就算他看不见又何妨?原主真是瞎子。 不等两人走近,另一个穿着纯黑西装的男人走到沈守意身旁,将瓷盅递到他手边,在他耳畔低语了一句。沈守意微一颔首,端起小瓷盅,接过他递来的勺子。 唐玉斐目光一凛,加快脚步径直走了过去,不顾沈则行“担忧”的呼唤。 在男人惊讶的目光中,唐玉斐一把夺走了沈守意手中的勺子,将他身前的瓷碗打翻在地上。瓷器破碎的声音哗然响起,所有人都扭头看着他们,热气腾腾的粥洒了一地,恰好没有一点溅到沈守意的裤腿上。 “唐小姐!你这是干什么!”男人气的脸色铁青,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她。“沈先生跟你无冤无仇,你犯不着处处针对,还在沈老爷子的寿宴上闹事!” 妙啊,一句话点名了她的身份,道出了她的蛮横无理不懂事,还搬出了沈老爷子,在场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顿时都不满极了。 果然,沈守意眉心微皱,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虽然看不见,上位者威慑却不减半分。 “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早知道我就不带她过来了,沈则行假惺惺地说道,恰到好处的闭了嘴,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可唐玉斐丝毫不惧,她来这里本就是要闹一通的。她看过剧本,知道给沈守意递海鲜的人明面上是他的生活助理之一,实际上早就被沈则行买通帮他对付沈守意,不知道做了多少背叛之事。现在他也正是知道沈守意海鲜过敏,要让他当众出丑才特地使坏。这两人一唱一和,不就是欺负沈守意看不见么? 没错,小瓷盅里装的是拌了白胡椒粉撒了葱花的海鲜粥,掩盖了腥味,沈守意没有闻出来。如果她不将它打翻,沈守意就要吃下肚了。 第二十五章 我是你的眼二 第二十五章 我是你的眼二 唐玉斐的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和愧疚,勾了勾唇角对助理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可下一刻语气却陡然严厉非常,斥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沈先生的生活助理,分明知道他海鲜过敏还给他递海鲜粥,你安的是什么心?!” 她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大小姐威仪十足。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形势瞬间逆转了。 助理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沈则行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不知道唐玉斐如今唱的是哪一出。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助理咽了咽唾液想要解释,却被唐玉斐冷声打断:“你若说你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就是你的失职;若说你不知道这盅里的是海鲜粥,也是你的失职。还是说,你是故意要让沈先生过敏出丑?” 唐玉斐的话说的毫不客气,她打算借由今天这件事给沈守意敲警钟,可不要养虎为患。沈守意是个聪明人,若是再不能明白这事是怎么回事,那他这些年就白混了。 果然,沈守意从一开始的微微愕然后,如今已是面无表情,身上的冷意却越来越盛。 他沉默了一瞬,招来另一位忠心耿耿的助理,让他验证是否如唐玉斐所说。 当着众人的面,那位助理在地上的粥前蹲下身细细地瞧了一小会儿,这才回身低头恭敬地对沈守意轻语道:“沈先生,确实是海鲜粥,添了许多虾蟹肉,您吃了会生红疹。” “沈先生,我……”肇事者已经吓得腿软了,额上冷汗涔涔,还希望二少能替他说两句话。 可他真是想多了,这种情况下沈则行要是帮他,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要坑沈守意的人是他么?是以他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对方,主动开口说道:“哥,这种人决不能轻饶。若非唐小姐揭穿他的真面目,谁知道他之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守意垂眸思忖了片刻,说道:“从现在起,你不用再担任助理一职。” 直接让他走人,算是最轻的惩罚,助理大松一口气,起身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倒是沈则行对沈守意的做法十分疑惑和不满,觉得这样大事化小实在不该是沈守意的风格。 然而就在他皱眉的时候,沈守意突然偏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惊的沈则行差点儿忘了沈守意是个瞎子的事。 唐玉斐唇角的笑容愈发扩大,只需一点就通了,她的未婚夫果然比她想的还要聪明。 “唐小姐,此事多谢。”沈守意淡淡说道,虽然不知道唐玉斐存了什么心思,但她确实算是帮了他,他一向恩怨分明。 “不谢,我可以坐这里吗?”唐玉斐厚着脸皮指了指沈守意对面的位置,他身侧的助理对他低语了一句,一边还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她,显然防的厉害。 那对远山眉微不可查的一皱,随即沈守意说道:“唐小姐随意。” 沈守意想的很简单,按照唐玉斐的性子,这种场合应当离自己越远越好,生怕别人提起他们尴尬的关系。她会主动要求坐在自己身边,唯一的可能就是别有目的。 这么一想,因她刚才帮自己存的一丝疑惑也被打消。至于知道自己海鲜过敏一事,沈守意下意识认为是唐玉斐为了对付他特地调查的。 于是唐玉斐施施然的在沈守意对面落座,毫不介意那位助理无礼的观察,她知道沈守意在防着自己。 闹剧收场,看热闹的人也都退开了。 而这时候大门再度被推开,一个穿着唐装的老头子在几位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虽然头发已经花白,却还是精神矍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威严,想必就是沈老爷子了。 沈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手段却十分厉害,之前沈氏集团其实一直掌控在他的手上。沈维能力平平,他又不甚喜欢他再娶的女人,能有沈守意这样的孙子,算是了却他一桩心事。 众人都忙着去祝贺,沈则行自然立马丢下唐玉斐过去大献殷勤了。倒是沈守意一直稳稳当当地在位置上坐着,骨节分明的手端着水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玉斐也不着急,托腮细细地瞧着他,装作没看见助理的怒视。 反正沈守意看不见,她也不用觉得尴尬。 这个男人的气质格外出尘,即使是坐在角落都不自觉的吸引着他人视线,那双失明的眼睛色泽较常人更加清透,想必在太阳下会呈现漂亮的琥珀色泽。可惜了,若是那双眼睛有神发亮,会是多么的完美。 想到这里,唐玉斐不自觉轻叹了口气。 沈守意敏锐的捕捉到她这声叹息,捏着水晶杯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一道炽热非常的视线在他脸上打转来打转去,不用想也知道是唐玉斐。因为失明,他的其他感官都敏锐异常。头一次被人这么无礼的打量,他竟有些坐立难安。 心底破天荒泛起一丝恼意,若是唐玉斐像之前那样大闹,他可以毫不客气的对付她,可如今她要做什么? 察觉到老板不满,助理轻咳了一声,说道:“唐小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别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们老板了!简直如狼似虎!他差点儿都要以为这位唐小姐不可自拔的爱上他们老板了! 唐玉斐这才回过神,不明所以:“我没什么话啊。” 助理:“……” 说话间,沈老爷子却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这里,他老远就看到唐家的小女娃跟自己喜爱的大孙子坐在一起,像是相谈甚欢,心里满意极了。他对唐玉斐回国后的所作所为丝毫不了解,只觉得这小女娃长得漂亮又乖巧,看着孙子的眼神又情意浓浓,想必两人相处的很好。他早就知道,这个孙子除了眼睛不便,其他条件都是一等一的,没人不会喜欢。 “守意。”毕竟是同好友定的亲,沈老爷子越想越觉得满意,语气亲切地唤道。 “祖父。”沈守意站起身,端起酒杯,语气不卑不亢。“祝您松柏长青,福寿无疆。” 沈老爷子朗声一笑,这才看着唐玉斐:“你就是唐家的小玉儿?来中国一周可还习惯?守意这小子没有欺负你吧,要是他有什么做的不好,你尽管来跟我说。” 闻言,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和意味深长,谁欺负谁都不知道,感情老人家还被蒙在骨子里呢。尤其是沈则行,心底乐开了花,满心期待着下一刻唐玉斐要当着祖父的面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唐玉斐站起身,笑容甜甜,语气也甜甜,态度更是落落大方毫不忸怩:“祖父,我也祝您福禄双全,松鹤延年。守意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这声祖父沈老爷子很是受用,大笑着摸了摸唐玉斐的头,怜爱地说道:“好好好,你刚回国,跟守意多培养培养感情。” 沈守意紧绷的身体在听到唐玉斐的话后缓缓松弛了下来,他不希望老爷子的寿宴出什么岔子。 可唐玉斐语气中明显的维护令他有些不解,还有这声祖父,她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个处处得体挑不出错的唐小姐,实在无法同那些传言联系起来。沈则行更是觉得唐玉斐今天不对劲极了,忍不住想到她该不会是撞了邪才会三番两次的帮沈守意吧? 唐玉斐博得沈老爷子的好感,祖孙俩相谈甚欢,原本一派和乐融融,可有些人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一道略带尖锐的女声响起,显然是针对唐玉斐而来:“唐小姐,不知道你给沈老爷子准备的贺寿礼是什么?” 闻言,唐玉斐扭头看向发声的方向,是个披着栗色长卷发的女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鱼尾裙。她长得不错,身材也很好,只是脸上明晃晃的刻薄太拉低好感度了。唐玉斐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沈则行的地下情人之一,这回显然是受了沈则行的指使要给她使绊子。 很不巧,唐玉斐没有带贺寿的礼物,原主是过来闹事的,怎么会想着给老爷子带礼物?她两手空空进来的那一刻就让人给盯上了。 沈老爷子倒是毫不在意,摆手说道:“要什么礼物,玉儿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我也已经十几年没见她了。” “老爷子,今天可是你的八十大寿,她若是真的有心,当然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你。”对方显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煽风点火。这么一来,就算沈老爷子不在意,其他人的好奇心也都被勾起来了。 “祖父,她的礼物是我一起备的,我让人去取。”意料之外的,沈守意略上前一步,竟有要将唐玉斐保护在后的意思。 识大体,关键时刻还知道护妻,唐玉斐很满意。 “怎么,唐小姐没有亲自准备礼物吗?这样多没心意。”对方故作惊讶,直接给唐玉斐扣了一顶不孝的帽子。 对方咄咄逼人,沈守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唐玉斐自然不会让人欺负到她头上来,于是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谁说,我没有亲自给祖父准备礼物?” 第二十六章 我是你的眼三 第二十六章 我是你的眼三 唐玉斐的话一出口,沈则行和他的情人立即就认为她这是死鸭子嘴硬。 蠢货,这时候老老实实认错才对,看她待会儿怎么圆场。几乎所有自认为了解唐小姐的人都暗自发笑,以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沈守意眉毛一皱,同样认为唐玉斐是被逼急了才说出这样的话。垂在身侧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攥住了她的小手,略带警告地暗示她不要被绕进去,免得无法收场。 唐玉斐往他耳畔凑了凑,小声说道:“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她安抚性地用另一手拍了拍沈守意,随即轻轻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缓缓往不远处的舞台走去。 他哪里是在担心她?沈守意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 掌心还留着女孩温软的触感,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不担心了。她这么有把握,难道真的为祖父准备好了礼物么?沈守意起了好奇心。 所有人都好整以暇地看着唐玉斐缓步走向舞台,舞台幕后是正在抒情演奏的乐队,她停在小提琴手面前,神色温柔地说了些什么,随后乐队停下了演奏,小提琴手将手中的小提琴交给了她。 当她左手持琴,右手握弓姿势标准的将小提琴抵在颈窝,站在舞台中心露出一个粲然笑容说道:“接下来我要展示的,就是我送给祖父的生日礼物。” 舞台上的灯光骤灭,聚光灯打下,女孩的大红裙摆如火焰般燃烧,色彩明丽,张扬肆意,裸露在外的手臂镀了一层浅浅荧光,美的像是下一刻就能张开翅膀飞走。 她仅仅一个注视,一个笑容,就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屏气凝神。 沈守意看不见,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他同样存了几分期待。 一个华美的起调,唐玉斐阖上眼睛,左手手指飞快地在琴弦上舞动,柔软的右臂时而迅疾时而舒缓地拉着琴弓,一个个音符宛如精灵一般跳了出来。轻快、活泼、热情,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感觉,仿佛步入梦游仙境,看见小人在花瓣上舞动,从一片叶子跳到另一片叶子上,随后手拉着手起舞。在场懂音乐的人忍不住跟着打起拍子。 随后琴音一转,火花熄灭,变得婉转如低语。女孩神色认真,仿佛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蒙上了几许忧郁色彩。一开始随着小提琴声扭动的人都停了下来,微微皱起了眉毛,似是代入其中。 可不久后,琴音又热情了起来,重新蓬勃而富有活力,人们的眉毛重新舒缓开来,露出了笑意。 聚光灯下,唐玉斐的侧脸精致绝美,所有人都呆呆望着她,忘了自己一开始是抱着嘲笑的目的。 直至最后一个高音落下,唐玉斐睁开了眼睛,放下小提琴后动作优雅地行了一个舞台礼。 神色满意地看着台下寂静无声的场面,她的唇角勾起一个略带讥讽性的笑容。 谁说,她的寿礼一定要是实物? 资料上记载,原主其实是个小有名气的天才小提琴家,年仅七岁时就拿过全国奖。只不过从小被捧得太高,在英国又只顾玩乐,慢慢地将自己的小提琴技术都丢光了。可唐玉斐走过这么多任务世界,她练就的技能之多超乎想象。在继承原主记忆的前提下,流畅而完美的弹奏出了这首d大调波兰舞曲。 下一刻,回过神来的沈老爷子带头鼓起了掌,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对唐玉斐越发满意。 “好,我看这才是真正有心意的礼物,你们谁能比得过小玉儿?” 沈则行的情人被当众啪啪打脸,脸色像吃了屎一样难看。唐玉斐心中暗爽,将小提琴还给乐队的小提琴手,这才笑眯眯的下台挽着沈老爷子的胳膊讨好:“祖父,再祝您生日快乐。” “投机取巧,哗众取宠。”沈则行的情人十分不爽,嘀咕了一句。 她没注意压低声音,明明白白的落在了附近人的耳中。沈老爷子语气冷了下来,指着她对保镖说道:“谁把她带进来的?我的寿宴不欢迎这样的人。” 沈老爷子不笑的时候威慑力十足,目光如鹰,顿时将她看的脸色苍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知道瞒不过沈老爷子,沈则行有些讪讪地走出来,说道:“对不起祖父,我的朋友不懂事,我马上就把她带走。”说罢他上前不由分说地捏住了对方的胳膊,同时隐蔽地狠狠剜了她一眼,满是威胁的意味。 讨厌的人走了,唐玉斐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于是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跟在沈老爷子身边又拍了会儿马屁,这才本着培养感情的心回到了沈守意跟前。 助理依旧是那副防贼的表情,唐玉斐忽视他,迫不及待地问沈守意:“我刚刚拉的琴怎么样?” “没想到唐小姐还会小提琴。”沈守意脸上线条柔和了一些,至少不再像一开始这么冷漠。毕竟她没有搞砸祖父的寿宴,还让他老人家这么开心,今天他对她无论如何也怪不起来。 “我会的还有很多,你以后可以慢慢了解。”唐玉斐下意识脱口而出。 沈守意一顿,随后语气淡了几分:“唐小姐说笑了。” 撇了撇嘴,唐玉斐却也不难过,她知道好感度不是一下子就能拉回来的,毕竟自己的起点不是零,而是负八百! 寿宴因为唐玉斐的小提琴曲变得融洽了许多,很多人的情绪受到感染也慢慢放开了,最主要的是沈老爷子心情显然好极了,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寿宴结束,宾主尽欢。 大助攻沈老爷子临走前拍了拍沈守意的肩膀,特地嘱咐他亲自送唐玉斐回去,不要怠慢了人家。 虽然不喜唐玉斐,可沈守意不会忤逆沈老爷子的话,于是唐玉斐乐滋滋屁颠颠地跟在沈守意的身后,计划着怎么在车里拉近两人的感情。 沈守意和唐玉斐坐在后座,车内温度适宜,唐玉斐只穿着礼服也不会觉得冷。于是小心避开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副驾驶座的助理很担心唐玉斐会欺负老板看不见对他做些什么,毕竟唐小姐如狼似虎的眼神实在令他坐立难安,于是每隔几分钟就回头看看情况,惹得唐玉斐不满地瞪他。 她还能把沈守意吃了不成? 两人你来我往,眼神交汇打出噼里啪啦的火花,车内的氛围很不对劲。 沈守意似乎是察觉到了,可是他看不见,这让他生出了微微烦躁的感觉。因为唐玉斐这个变数,他无法掌控车内的情况,这样的感觉令他有些许不安。 因为失明,他对所处环境的把控到了严格的地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多一点安全感。 破天荒的,沈守意主动对唐玉斐开口了:“唐小姐,今天的事……多谢。” 唐玉斐一愣,收回视线谦虚道:“祖父对我很好,我也不希望有人在寿宴上让他不开心,况且对方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 沈守意脸色稍缓,认为唐玉斐虽然娇蛮,却有一颗孝心,这让他对她略略改观了一些。对方毕竟年纪小,又在英国那样民风开放的地方长大,不满长辈媒妁之言也能理解。 于是他略一思索,嗓音低沉地说道:“唐小姐,我知道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我会主动向祖父说明,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谁要跟你桥归桥路归路,老子要做你老婆!唐玉斐一听,吓得立即摆手:“不不不沈先生,我已经想明白了,之前是我不懂事,关于婚事我们还能再考虑考虑。” 可是这句话一出口,唐玉斐立刻暗恼自己失言,昨天原主还卯足了劲要跟沈守意过不去,只一个星期就闹得鸡飞狗跳,现在她居然说还能考虑? 她要是沈守意,指定觉得自己不是别有所图就是在故意耍他。 果然,沈守意抿了抿唇,没有再接话了。可是他的脸色已经绷成了之前刚见她时的模样,整个人都冷了几分,又是那副生人勿进的疏离。 对方满脸写着不悦,唐玉斐欲哭无泪,不敢再说话了。 或许是因为失明从小没有安全感,沈守意不仅不爱说话,心思也敏感的厉害。 她说三分,人家能猜七分,还能不能做好朋友了? 唐玉斐报复性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只好将视线挪去了窗外。看来要让沈守意接受自己,一味的示好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让他拉高十二分警戒,跑的远远的。 如此,她只能让沈守意知道自己的好,让他主动卸下心防! 不久后,车停在唐家门口,助理替唐玉斐拉开车门,她提着裙子下车后依依不舍地同沈守意道别:“沈先生,再见。” 明天见!重新制定作战计划的唐玉斐又恢复了信心,在心中呐喊道。 车内光线昏暗,沈守意高山流水般清隽的脸隐没在光影中,闻言对唐玉斐微微颔首,低声道了一句:“再见。” 眼巴巴看着车尾消失,唐玉斐这才扭头看着眼前装修的堪称富丽堂皇的大别墅深吸了口气。沈守意走了,如今她要对付的就是原主的家人了。 她记得不久前原主因为这门婚事同唐母大闹了一通,却被愤怒的唐父禁了足,今天还是原主为了搞事情偷偷跑出来的。 第二十七章 我是你的眼四 第二十七章 我是你的眼四 寿宴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别墅内却依旧灯火通明。唐玉斐小心翼翼地打算溜回自己的房间,生怕被抓到后就是一顿竹笋烧肉。 哪知刚打算从客厅猫过去,一道怒吼突然响起:“唐玉斐!”被吓了一个哆嗦,唐玉斐定在了原地。 僵硬地转过头,她看到沙发上满脸盛怒的唐父和为难的唐母,看起来像是等了她许久,唐玉斐只能硬着头皮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爸,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孩子她爸,已经这么晚了……” 唐母一边给唐玉斐打眼色一边试图安抚唐父的情绪,哪知唐父今天铁了心要给唐玉斐一点颜色看看,打断了唐母的话:“她变成现在这幅刁蛮样都是让你惯出来的,在英国呆这么久性子都玩野了,连我的话都能当做耳旁风。我问你,你今天晚上上哪儿去了?” 唐父显然恼怒不已,用手重重拍了拍桌子,继续说道:“我让你呆在房间里好好反省,谁允许你出去的?!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为了找你,我连沈老爷子的寿宴都没去……” 说到这里,唐父像是意识到什么,语气猛然一顿,不敢置信道:“你该不会是跑到沈老爷子的寿宴上闹去了吧?” 唐爸爸,你真相了,唐玉斐心中默默想到。按照原主的计划,她今天确实是要当着沈老爷子的面大闹一通的。 原本这件事,唐家人应该在第二天的新闻上看到。 唐母垂死挣扎,还要替自己女儿辩解两句:“玉斐就算再任性,也不至于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爸,妈,我确实去了沈爷爷的寿宴。”不等唐母说完,唐玉斐坦然地承认了。 唐父气了个倒仰,良久才捂着心口颤抖地对唐母说道:“你惯出来的好女儿!”知女莫若父,以自己女儿这个性子,她跑到沈老爷子的寿宴上去能有什么好事?万一把沈老爷子气出个好歹,他怎么对得起已经去世的老父亲? “你这个不孝女,你现在就换衣服,跟我上门道歉去!”唐父黑着脸起身,不由分说道:“沈老爷子要是不松口,今晚你就是跪死在他老人家面前,我也不会说一个字!” “孩子她爸,玉斐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唐母急了,立即起身拦他。 “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唐母母鸡护雏一般挡在唐玉斐身前,彪悍地说道:“玉斐不喜欢沈家的人有什么错?你们两家上辈交好凭什么要搭上我女儿的幸福?我女儿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要她嫁给一个瞎子,我还不乐意呢!” 唐玉斐哭笑不得,也难怪原主这么无脑,她从小在父母的宠爱和包容下长大,唐母更是对她溺爱到了极点,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到她身前。 心里难免有些感动,于是唐玉斐开口解释道:“爸妈你们听我说,我今天是真心诚意要给沈爷爷祝寿的,没有让老人家不高兴。” 唐母唐父压根不信女儿的鬼话,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唐父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压抑着怒火一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沈老爷子的电话!唐玉斐,一会儿有你好看!” 说罢,他缓了语气,紧张至极地接通了电话。唐母担忧极了,拉住了唐玉斐的手,倒是唐玉斐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拍了拍唐母的手以示安慰。 原本以为会是劈头盖脸一通骂,哪知沈老爷子心情极好,猛夸了一顿唐玉斐,还表示得让两个孩子多多接触。唐父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一头雾水,最后都怀疑自己幻听了,挂了电话之后脸色怪异非常的看着唐玉斐。 “爸,我说了吧,我真的是给沈爷爷祝寿去了。”唐玉斐无奈地摊了摊手。 唐父的脸黑不起来了,连忙让唐玉斐在自己身边坐下,皱着眉问道:“你做了什么让老爷子这么夸你?”要不是他瞒着女儿之前做的那些荒唐事儿,沈老爷子早就找上门兴师问罪了,怎么还这么好颜好色的? “也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通了,其实嫁去沈家也没什么不好。”见闹剧收场终于进入正题,唐玉斐正色道:“爸,之前是我不懂事,我觉得沈守意挺不错的。” 原本今天晚上她就打算跟唐父唐母摊牌,免得这两个人再因为误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处理起来不便极了。她唐玉斐,以后就要以沈守意为目标! 唐母第一个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唐玉斐的额头:“傻孩子,你没发烧吧?妈知道你压力大,妈永远站在你这边。” 唐玉斐:“……” “沈爷爷对我很好,况且这门婚事是爷爷和沈爷爷定下的,我也不想让两位老人家难过。之前我光顾着生气,戴着有色眼镜看沈守意,觉得他哪儿哪儿都不好。但是今晚我觉得他为人谦逊有礼有孝心,外表能力都很出众,在外人面前也很护着我。虽然他眼睛不便,可我已经不介意了。”唐玉斐说的是真心话,沈守意对她虽然冷淡,却没有刻意为难。即使原主做了这么多伤害他的事,他还是秉承着自己的风度,关键时刻还想帮她一把。 她这番话说的真切,连唐父唐母都有些松动了,只是唐母还心疼她,劝道:“玉斐,你要是不喜欢沈守意就不要为难自己,这门婚事不作数的。” “怎么不作数?”唐父瞪了唐母一眼,心里为唐玉斐的突然懂事很是欣慰。他知道唐家和沈家的关系,如果因为这件事闹了不和,他怎么对得起他爹?况且沈家那小子除了眼睛看不见,分明哪里都是自家女儿配不上人家。 “既然你都想通了,之前的事好好跟人家道个歉,不要再欺负人家了。”唐父斜睨了女儿一眼嘱咐道,好像女儿是个恶霸似的。 “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对他的!”唐玉斐嘻嘻笑道,同时提出了自己早就想说的事:“还有,我想重新拉小提琴,并且希望三个月后举办一场个人音乐会。” 这是她今晚突然想到的点子,原主没有其他优势,唯有小提琴是她从小练就的。自古音乐最打动人心,如果能用这种方式给沈守意一个表白,他肯定会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到时候男人心岂不是手到擒来? 觉得女儿今晚太不对劲了,唐母生怕唐玉斐是受了刺激,皱眉问道:“宝贝女儿,你不是早就不拉小提琴了吗?” “我不想荒废了这个技能,妈你就替我安排吧。”唐玉斐使出原主的绝技,抱着唐母的胳膊撒娇。唐母招架不住,立即同意了这件事。 同唐父唐母谈完后唐玉斐回了房间,迅速洗了个澡扑到原主柔软的大床上,这才神清气爽地叹了一口气。幸亏原主家庭幸福没什么阻碍,否则她要对付两家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得到了父母的支持,还有沈老爷子这个神助攻,她要打起精神对付的就只剩沈守意和他野心勃勃的后妈弟弟了。 怎么才能让沈守意喜欢上自己呢?唐玉斐翻了个身,皱起眉毛思考,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身为一个被娇宠着的富家小姐,唐玉斐没有上课上班的苦恼,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都没有人催她。 懒洋洋地起床打开衣柜,在一大堆昂贵衣服中挑了一件样式简单的浅蓝色棉布裙,又给自己编了个侧麻花辫。看着镜子前清新窈窕的自己,唐玉斐很满意。 从今天开始,她要放长线钓大鱼。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所以她打算去沈氏集团给沈守意送爱心便当! 哼着小曲儿进了厨房,唐玉斐知道沈守意口味清淡,于是做了一荤两素,还特地煲了一份汤给他暖胃,然后在便当盒内十分恶趣味的摆出一个人脸,反正他也看不见。 开车来到沈氏集团,唐玉斐下车后眯着眼细细打量眼前高耸的建筑。 沈氏集团足有三十五层,呈尖顶形,玻璃幕墙反射着粼粼太阳光,最上面一层是沈守意的专属办公室。 迈步走进大堂,她来到前台微笑道:“你好,我找你们沈总。” 前台小姑娘抬头看到唐玉斐的脸后,吓得脸色大变:“唐小姐!我……我们沈总不在。” 唐玉斐无奈扶额,她想起来了,原主之前来沈氏集团闹过几回,人家已经怕了她了,估计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见沈守意。 “那我找你们沈总助理。”唐玉斐继续保持礼貌微笑。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在前台小姑娘眼里简直就是恶魔的微笑,可怕极了。她想起沈总助理的嘱咐,硬着头皮说道:“沈总和助理都出去了,唐小姐有什么事,我会替你转达的。” “也好。”唐玉斐略一思索,点点头将自己的便当拍在小姑娘面前,吓得人家一个哆嗦。 “这是我给你们沈总准备的便当,你务必替我送到。”唐玉斐交代完之后就潇洒的扭头离开了,一点儿不拖泥带水。反正她就是想送个便当,也不一定要见到沈守意。 来日方长,她不急于一时。 倒是前台小姑娘头一次见她走的这么干脆,一时间傻在当场。 良久,她反应过来后看向那个可爱的卡通便当盒,忍不住想到:唐小姐该不会是想毒死沈总吧? 第二十八章 我是你的眼五 第二十八章 我是你的眼五 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沈守意正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脖子上挂着一副奥菲斯二代耳机,显然是刚听完这一季度的会议讲解。他的眼睛不便,一些图像数据都需要专业人士转化成声音形式来说明。 “沈先生,唐小姐又送便当来了。”助理脸色复杂地汇报。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个月唐小姐风雨无阻每天都给沈先生送便当,而且次次花式不重样,让他惊叹的同时倍感压力。明明他才是沈先生的工作兼生活助理好不好! 被拿上来的便当沈先生都是一次未动,唐小姐也不沮丧,更是从未提过要上来见见沈先生。 一开始助理也觉得她其实真的是想毒死沈先生,直到某一次唐玉斐有事没能及时来公司将便当盒领回去,于是随口说道让助理吃了它。 对于这样意图不明的便当助理原本避如蛇蝎,可是他没忍住打开看了看,菜肴精致香味扑鼻。接着他又没忍住尝了尝,之后……惊为天菜! 反正沈守意不会吃,唐玉斐很大方的每次都让助理吃完,是以助理的脸日渐圆润了起来,面对沈守意的时候总有些叛国投敌的心虚感。 沈守意睁开眼睛,面上波澜不惊,说出重复了一个月的话:“送回去吧。”不知道唐玉斐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他却绝不会认为对方是在关心自己,或许是祖父让她这么做的吧。看来他是时候找个时间,好好向老爷子说明取消婚事的事了。 “沈先生,真的不吃吗?反正你今天中午也还没吃饭。”助理不死心的试探了一句,毕竟吃人家的嘴短,他觉得唐玉斐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天地良心,他可只是单纯的在为这些饭菜打抱不平啊。 况且外面突然下起了雨,他自作主张将唐玉斐安排在楼下休息室了。 “我没胃口。”沈守意语气淡淡的回了一句,起身往巨大的落地窗前走去。 他的动作比常人要慢一些,一步一步却走得极为精确,恰好踩在地砖线上。改造这间办公室的时候,一块地砖的大小恰好是他一步的距离。 在熟悉的领地,他绝不会使用盲杖。 沈守意将指尖触在落地窗上,浅色眼瞳无神地眺望远处,留给人一个线条分明的侧脸。玻璃外挂着游鱼般灵活攒动的雨帘,天上压了几大块乌云,阴沉压抑。 “下雨了?” “是,沈先生。” “把下午的工作安排都推了,去松鹤陵园。” 助理动了动嘴唇,知道今天对沈先生来说意义寻常,于是将唐玉斐的事压回了嘴里,转而低声道自己会安排好。 此时楼下的休息室内,唐玉斐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果盘里的水果消失了好几个,桌上是她无聊用橘子皮摆出的几朵花。她抬眸扫了一眼窗外,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之前她不急着回去,所以没有拒绝助理在这里等一会儿的提议。 不过助理这一去,去的实在有些久。 如今的沈守意不会浪费时间见她,要不是靠着每天的便当刷刷存在感,估计沈守意连她这个人都抛诸脑后了。唐玉斐忍不住想,还不如每天闹一闹让他注意到自己。 就在唐玉斐百无聊赖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细碎脚步声,随即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一只毛色干净洁白的拉布拉多探头走了进来。 沈氏集团内怎么会有一只狗?唐玉斐有些讶异。 拉布拉多似乎不怕生,垂着乖巧的大耳朵走近,绕着唐玉斐的腿嗅了半天,竟然在她脚边温顺地趴了下来,睁着一双温润的黑眼睛冲她友好地吐舌头。 唐玉斐笑了,她一向很受小动物的欢迎,于是也伸手在它头顶摸了摸。对方很受用,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它的脖子上系着纯黑色的项圈,显然是有主的。 资料上说过,沈守意似乎是有一只导盲犬,难道就是它么?唐玉斐忍不住好奇,又剥了只橘子递了一瓣到它嘴边。拉布拉多极给面子,居然就着她的手用舌头将橘子卷了进去,颇有味道地砸了咂嘴,在唐玉斐的掌心留下一摊口水。 “馋狗。”唐玉斐哈哈大笑,用力搓了搓它的狗头,哪有导盲犬这么不认生还乱吃人家东西的,“不准多吃,免得拉肚子。” 无聊了这么久,唐玉斐突然玩心大起,她抓起一旁的一次性拖鞋随手一丢,嘴里还嚷嚷着:“宝贝,去把它叼回来。” 谁知好巧不巧的,助理突然出现在门口,脸色为难地说道:“唐小姐,沈……”话未说完,脸上猝不及防挨了一记拖鞋。 助理懵了。 唐玉斐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有拉布拉多慢吞吞地站起来,看都不看助理一眼乖巧地将拖鞋叼回了唐玉斐的脚边,摇着尾巴求夸奖。 “宝贝真乖。”唐玉斐硬着头皮赞了一句。 反应过来的助理不敢置信地怪叫道:“pharos,你可是只导盲犬,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给别人叼拖鞋!要是让沈先生知道还不气晕过去! 可是,这只狗祖宗分明只听沈先生的话,就连认识两年的他都不屑于理会,如今居然肯乖乖替唐玉斐叼拖鞋?! 导盲犬不同于宠物犬,它训练有素又成熟稳重,只认自己的主人,也难怪助理会这么惊讶,此时看着唐玉斐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唐玉斐浑然不觉,有些好奇地问道:“原来你叫pharos,真是个好名字。”这是灯塔的意思,象征着守护神、阳光和希望,看来它对沈守意来说十分重要。 收起惊骇的心情,助理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轻咳了一声说道:“唐小姐,沈先生让我把便当还给你,今天下午他有事要出去,你怕是不能见到他了。” “没关系,我也该走了。”唐玉斐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起身。 pharos也立即站起身,跟在唐玉斐的身后摇着尾巴目送她离开,狗脸上满是依依不舍。助理见状,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它的头,得到的是pharos龇牙咧嘴的威胁。 唐玉斐回到唐家后换了一件黑色长裙,样式简单,毫无花边坠饰,唯有腰间一条细带勾出了她的盈盈细腰。她换上平底鞋,将头发挽了个松松的发髻,鬓边垂了一绺,也没加任何配饰。 这条裙子不是原主的风格,而是她一早就备好的。 绵绵细雨一直不肯停,或许是知道今天是个让人哀伤的日子。唐玉斐执着一把大黑伞,缓缓地往记忆中的墓碑所在走去,细密的雨珠子砸在伞上,溅起一朵朵小花。 今天是沈守意生母的忌日,唐家人没有要求她来祭拜,可她既然决心要跟沈守意在一起,迟早也该来见见他的母亲。 只可惜,还未等到原主出生,她就离开了人世。 沈守意的母亲有一张标准的美人脸,性子温柔如水,眉眼总是弯成月牙形。她出自书香门第,沈守意身上清浅的气质同她很像。 唐玉斐最终停在一个墓碑前,黑白照上的女人对她轻笑着,正是记忆中的样子。 这样一个风华无限的女人,却凋零在最好的年纪,就连生前最爱的丈夫都渐渐忘了她,好几年都没有来祭扫过了。唐玉斐心中升起惋惜的情绪,忍不住有些心疼沈守意。若没有那场意外,若他母亲还在,或许就不会让他一人孤老于黑暗中。 唐玉斐弯下腰,也不顾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郑重地将一束白玫瑰放在她的墓碑前。 “沈夫人,沈守意以后由我照顾,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她轻轻喃喃道。 深深地望了照片一眼,唐玉斐转身打算离开,却看到一个拄着盲杖撑着伞的男人向她走来,他的胸口同样别着一朵白玫瑰,一步一步走着缓慢而谨慎。 伞沿抬高,隔着雨帘唐玉斐看到了沈守意那张清雅的脸,他微抿着唇,眼睫低垂遮住了无神的双眼。 原来他也是过来祭拜沈夫人的,没想到他们会碰巧撞上。想到助理之前的话,唐玉斐为这样的微妙的缘分失笑。 有一块砖头松动了,沈守意一脚踏上去,随即身形不稳地晃了晃。唐玉斐吓了一跳,生怕他摔了,想都不想直接丢了伞小跑两步扶住了他。 沈守意只觉得两条温软又陌生的手臂搀住了他,对方几乎紧挨在他身上,鼻尖传来一股混着白玫瑰的浅浅香味。是个女人,他微微晃神。 “多谢。”他小心拉开了一点距离,这才真切地说道。 不远处,助理着急地跑来,看到唐玉斐的那一瞬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正要说话,却看到唐玉斐食指抵唇做出一个嘘声的姿势,对他眨了眨眼睛,这才捡起自己的伞不紧不慢地离开。即使穿着黑裙子,助理也可以看出她被淋湿了许多。 唐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助理的余光瞥到沈夫人墓前带着雨水的新鲜白玫瑰,不敢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沈守意不解问道。 憋了半天,助理才忍不住呐呐:“沈先生,刚才扶你的人是唐小姐啊,我没想到她竟然记得夫人的忌日。” 唐玉斐?周围的浅浅香气似乎还未消散,沈守意愣住,心底涌上复杂莫名的滋味。 第二十九章 我是你的眼六 第二十九章 我是你的眼六 唐母的办事效率极快,已经将举行个人音乐会的事情安排了七七八八,替唐玉斐预约了场地。 母女二人一早就挽着手臂亲亲热热的出门,目的地是市中心的小音乐馆。地点是唐玉斐自己挑的,这样的规格不会让她的独奏显得太过空泛。 “宝贝女儿,这里会不会太小了一些?既然你要办音乐会,那肯定要选市内最大的音乐馆啊。”唐母看着眼前不过能容纳几百人的小音乐馆,皱着眉毛老不高兴地说道,生怕委屈了唐玉斐。 “妈,我又不是什么演奏家,有谁会来看啊。”唐玉斐有些哭笑不得,到时候对着全场的空椅子演奏,那才让她尴尬的要死好不好? 可唐母是个盲目的女儿脑残粉,她不以为然地说道:“傻孩子,你七岁就拿了全国奖,谁不知道我的宝贝女儿是个天才小提琴手?到时候我会广发邀请函,就算是看在唐家的面子上,他们也得来捧你的场。” 唐玉斐急忙摇头,生怕唐母说到做到:“妈,我举办音乐会不是为了出名,而是为了一个人。你不仅不能发邀请函,还得替我清场。” “为了谁?”唐母机警地竖起耳朵,目光带着审视,不敢置信地问道:“该不会是沈家那小子吧?你是真的喜欢他?” 于是唐玉斐“羞涩非常”地点了点头,恰到好处地红了脸:“妈,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我爸也不能说。” 见自家女儿含羞带怯的模样,唐母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只能无可奈何的答应。毕竟唐玉斐说什么她都无脑支持,不过前提是沈家那小子肯识时务。毕竟在唐母看来,那小子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才会得到她女儿的青睐。 从音乐馆出来已经不早,唐玉斐看了看时间,现在赶回去给沈守意做便当绝对来不及,而正好唐母兴致上头,说什么也要拉女儿去逛街买东西。无奈之下,唐玉斐只好点头同意。 反正沈守意从来不吃她的便当,偶尔偷偷懒也不会怎么样吧? 这么一想,唐玉斐小手一挥,豪迈地说道:“走,我们逛街。”于是母女俩兴冲冲地往不远处的商城大厦走去。 时间过了正午十二点,沈氏大厦顶楼的办公室内,沈守意坐在桌前,左手两只纤长的手指在桌面打着节奏,一下又一下。 母亲忌日那天晚上他辗转反侧,对作息把控严格的他破天荒的失眠了。他想不通唐玉斐为什么会知道那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又为什么会来祭拜他母亲。 是唐家人让她过来的?不,唐家人也不应该知道。还是祖父特地告诉她的?按照唐玉斐的性子,就算知道她也不应该来,可她偏偏来了。 沈守意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却越来越烦乱,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天唐玉斐搀住他时手臂上的温度。最后他只能强迫自己入眠,第二天顶着青紫的眼圈去沈氏集团。 不可否认的,沈守意因为这件想不通的事对唐玉斐关注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或许将小姑娘想的太坏了,就算之前闹腾也只是脾性使然,她不喜欢自己没有错。再者自己比她年长许多,不应该同她计较。这么一想,反倒是他小气地拒绝了人家一个月的便当,不免有些过分了。 一边打算找机会向祖父提出婚事取消,一边又深觉自己已经伤了小姑娘的心,沈守意这几天有些纠结。所以今天中午他特地留着肚子,打算尝尝小姑娘给他送的便当,可未曾想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 思忖间,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沈守意精神一振:“进来。” 助理推门而入,抱着文件说道:“沈先生,您之前拍下的地皮合同书送到了,需要您亲笔签字。” 沈守意点点头,取出侧口袋的钢笔就着助理的手在指定位置签下了名字,等着助理的下文。 哪知助理将文件一收,说道:“那我先去忙了。” “等等。”沈守意忍不住叫住他。 “沈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沈守意踌躇了一瞬,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斟酌着措辞:“唐家的小姑娘,今天没有过来么?” 助理有些不解:“没有,沈先生您找她有事?” “没事。”得知她今天没有送便当来,沈守意默了一瞬,不知道是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不适应,转而随口问道:“pharos在哪里?” “在楼下休息室。” “它最近很喜欢那里?”怎么每次问到都说它在休息室? 助理忍不住多嘴:“我看pharos是在等唐小姐,沈夫人忌日那天我让唐小姐在那里休息了会儿,pharos似乎很喜欢她,竟然会愿意给她叼拖鞋!”助理说话的语气酸溜溜的,忍不住有些嫉妒,他花两年时间讨好那只拉布拉多人家还不想多看他一眼,难道连狗都喜欢漂亮小姑娘么? 沈守意怔了怔,随即摆手说道:“没事了,你去忙吧。” 助理不疑有他地点点头,正要出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随口问了一句:“对了沈先生,您吃饭了吧?” “……吃了。”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沈守意略松了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想到刚才助理的话,他忍不住泛起一丝苦笑。难得他特地等着便当,居然没有来么?看来今天中午要饿肚子了。 他听得出助理话语间对唐玉斐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却不想连pharos都会喜欢她,他知道自己的导盲犬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就连接触这么久的助理它都还没有完全接受。 都说狗比人要有灵性,可以分出好坏,这么说真是自己将她想的太坏了么? 越想越觉得有些尴尬,沈守意觉得自己是为老不尊,这会儿都忍不住有些胃痛了。 要是唐玉斐知道沈守意心中所想,说什么也会赶回去给他准备爱心便当抓紧这次机会。可她一整个下午都陪着唐母疯狂购物,唐母一逛街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到最后完全就是拖着唐玉斐东奔西走,让她直呼受不了。 傍晚回到家死鱼一样瘫在床上的唐玉斐觉得自己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唐母给她买的东西丢了一地,唐玉斐默默发誓再也不会陪她逛街了。 就在她挺尸的时候,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唐玉斐懒懒地将它摸过来,屏幕上的名字让她警铃大作。 联系人是沈则行。 她一骨碌坐起身,接通电话语气谨慎:“沈二少?” “玉斐,叫我则行哥就好了,怎么这么久不联系我?” 干嘛联系他?还有,他自来熟的不尴尬吗? 或许是有意要模仿沈守意,沈则行的气质也是偏温和型,唐玉斐甚至能联想到他那副自认为谦谦君子的嘴脸,心里忍不住大吐其槽。毕竟是一个爹生的,他其实外表条件也很不错,只是有沈守意这个珠玉在前,他就完全不够看了。 撞人设等于撞衫,明显尴尬的是沈则行,偏偏他还不自知。 “沈二少找我有什么事么?”唐玉斐直接忽略了他说的话。 沈则行也不生气,依旧语气温柔地说道:“后天晚上祖父要在沈家园举办家宴,我想玉斐你也应该过来一趟。” 唐玉斐假装推辞一句:“我是个外人,过去恐怕不合适吧。” “怎么是外人,你将来可能就是我大嫂了,况且你若是肯来祖父一定会很高兴。”沈则行立即说道。 恐怕是你和你妈高兴,盼着我让沈守意难堪。唐玉斐翻了个老大的白眼,装作为难地同意了:“我知道了,我会过去一趟的。” 对方喜滋滋地挂了电话,唐玉斐将手机一甩,枕着胳膊又躺下了。 她知道后天晚上是沈家家宴,就算他不说自己也会找机会过去的。毕竟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她还没有同沈守意的后妈打过照面,得去见识一番。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那天沈则行和他妈会联合起来对付沈守意,沈守意的父亲如今完全偏向两人,沈老爷子又不能偏袒的太过明显,沈守意可谓是孤军奋战了。 怎么能给这些人联合起来欺负沈守意的机会,她要化身女战士去守住她未来老公的江山! 这两天唐玉斐忙着挑选合适的衣服去沈家家宴,更是将送便当一事抛到了脑后。 时间一晃,终于到了家宴那天。唐玉斐化了淡妆,挑了一身长度到膝盖的白色方领百褶连衣裙,毕竟是要去见长辈,得打扮的端庄一些。原主那头深红色的波浪卷发也被唐玉斐染黑,拉的直直的披散肩头,软软的发质看起来乖巧极了。 她现在是个不谙世事的唐家大小姐,就算在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也没有长辈拉的下脸多加责备吧? 似乎有人早就打过招呼,唐玉斐一路驱车进了沈家园。 沈家园是融合了苏州园林风格的大院子,一进去就是园湖假山、亭台香榭和葱郁的绿色植被。大宅子错落分布着,一踏进去却又是舒适的现代装修。唐玉斐一路看花了眼,知道沈守意从小就被养在这里,忍不住四处打量。 正想着,却看到另一侧走廊迎面走来一个人,未脱下西装的颀长身躯宛如青松般挺的笔直,温和又疏离的气质毫不矛盾的糅合在他身上。打理仔细的黑发这次乖乖垂落,遮住了挺正的眉骨,唯露出一双眸色浅淡的眼睛。 不是沈守意又是谁? 第三十章 我是你的眼七 第三十章 我是你的眼七 安静空旷的走廊上,沈守意沿着早已熟知的路线往用餐厅不急不缓地走去,谁知耳畔突然响起一道带着浓浓惊喜的甜美嗓音:“沈先生!” 沈守意微微一惊,随即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唐小姐?” 没想到能先撞见沈守意,唐玉斐乐颠颠地跑过去,在他身前一米远的距离停下:“沈先生,你是回来陪祖父吃饭的吗?” “嗯,唐小姐怎么会在这里?”沈守意循着声音低头向她“望”去。 “祖父让我过来一起吃个饭,会不会打扰到沈先生?”幸好沈老爷子有意撮合她和沈守意,也特地给她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番,她总不能说是沈则行的主意。 听得出唐玉斐的语气有些忐忑不安,沈守意想到自己拒绝人家一个月便当的事,略有些尴尬,恐怕对方已经觉得自己是个冷漠且不好接近的人了。或许她有意为之前的事情道歉,倒显得自己格外不近人情。 他只能有些僵硬地点头:“原来是祖父的意思。”随即觉得两人你一个祖父我一个祖父,像他在占小姑娘的便宜,沈守意抿了抿唇。 唐玉斐有意同他拉近关系,转了转眼珠说道:“沈先生,我不知道用餐厅在哪里,你能不能带我去?” 沈守意不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率先迈步,唐玉斐赶紧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上。 小姑娘很乖巧,只是安静的跟在后面不说话,走廊内唯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可沈守意总觉得有些紧张,生怕她突然问起便当一事,脚步都有些乱了。 等两人走到用餐厅的时候,沈守意才发觉自己额头竟然出了一层薄汗,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 唐玉斐没有注意到沈守意的窘态,她的视线已经被用餐厅的坐着的四个人给吸引了。 沈老爷子和沈则行她事先见过,唯有一个目露威严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长着狐狸眼保养得宜的女人是生面孔,想必就是沈守意的父亲沈维和他后妈卓欣了。 沈维的脸并不出众,能力也是平平,只不过也算是久居高位,透着一股严厉。唐玉斐不怕他,不留痕迹的打量卓欣。 许是刻意装扮过,她看起来比沈维要年轻许多,眼角的细纹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一头秀发柔顺水滑,穿着名牌套裙,随手放在一旁的铂金包更是价值不菲。只可惜她的眼神总带着挑剔刺意,比起大家闺秀出身的沈夫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果然,她在看到沈守意的那一刻就开始发难了,语带不满地说道:“守意,怎么来的这么晚,我们一家子都在等你。” 沈则行以惯用的温和语气替沈守意说话:“妈,哥眼睛不便,慢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让长辈们等他这么久,像什么话。”卓欣不依不饶。 感情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唐玉斐看明白这母子二人的套路,立即从沈守意身后绕到前面,对沈老爷子甜甜地笑着说道:“对不起祖父,是我耽误了沈先生的时间。” 沈老爷子原本皱着眉毛要呵斥卓欣,一看见她立即笑着起身:“怎么不早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 “我怕麻烦祖父,谁知道沈家园这么大,还是沈先生带我过来的。”说着,唐玉斐偷偷瞄了一眼沈守意,眸中是浓浓的感激和笑意。 “好了,快坐下吧。”沈老爷子将唐玉斐的神态尽收眼底,乐见其成,于是赶紧拉她坐下,同时不忘让沈守意坐在她身边。 卓欣被人抢白,脸色很不好看地打量着唐玉斐,问道:“爸,今天是我们沈家的家宴,你让一个外人过来干嘛?” “小玉儿怎么是外人?我跟老唐家的关系还需要你来质疑?”沈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显然对卓欣早有不满,根本不在唐玉斐面前给她面子。 沈维也警告性地扫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卓欣恨恨地咬着牙,心中暗骂一句老不死的。倒是当惯了和事佬的沈则行见势不对立即打圆场:“妈,是我通知玉斐一起来吃个饭的,况且玉斐也算不得外人。”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就连沈维都多看了唐玉斐两眼。 “是啊,将来我要做你嫂子,当然算不得外人。”唐玉斐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矜持”二字怎么写,对沈则行露出可爱的虎牙:“不过祖父早就联系过我了,还麻烦二少特地通知我一声。” 唐玉斐格外加重了“特地”二字,沈则行的表情有些讪讪,笑容挂不住了。 沈守意执着汤勺的手抖了抖,洒了些在桌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若这时候拒绝她,小姑娘这顿饭怕是吃不下去了。 “沈先生,你的汤撒了。”唐玉斐凑过去小声提醒了一句,温柔体贴地替他擦掉了汤渍。不仅如此,她丝毫不在乎众人的眼光不停地往沈守意的碗里堆菜,嘴里嘟囔着:“柠檬蒸桂鱼你喜欢吃吗?味道很不错。助理说你不喜欢吃辣,你刚才夹的熏茶鹅我给你剔出去了,还有帝王蟹你不能吃的……” 饶是沈守意再淡然,此时也尴尬地脸有些发热,他只好无奈地低声说了一句:“唐小姐,已经够了。”他是男人,就算眼睛不便,让一个小姑娘这么细心照顾实在有些抹不开面子。 沈老爷子看的开心,嘴里还不忘嘱咐:“小玉儿多吃些,别光顾着给他夹菜,守意你碗里的东西都给我吃完。” 沈则行看着两人的互动,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了,自沈老爷子寿宴那天起唐玉斐就变得很不对劲。分明之前厌恶极了沈守意,如今却表现的判若两人,莫不是祖父许诺了她什么好处? 卓欣更是厌恶地瞟了唐玉斐一眼,对她那副大献殷勤的样子嗤之以鼻,实在不明白一个瞎子有什么好奉承的。不过她也没有忘了今天过来的目的,于是她看似不经意间提道:“爸,之前你说要好好磨练磨练则行,我看把沈氏刚进来的那几块地皮交给他打理就很好。则行这孩子能力一向不错,肯定能给你满意的结果。” “那几块地皮对沈氏很重要,还不能交给则行。”沈守意放下筷子,淡地听不出语气。这几块地皮将来的价值不可估量,好几个老狐狸明争暗夺要拿下,他最后付出的代价不小,不能大方的拱手让人。 “不过是几块还未开发的地皮而已,能值几个钱?你是兄长,怎么小气到连这些都要跟弟弟争?”卓欣语气严厉地指责道,一边对沈则行使了个眼色。 沈守意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坚决,没有丝毫要松口的意思。 于是沈则行装作不太在意地摆手道:“妈,要磨练怎么都成,哥在沈氏这么多年,肯定比我懂得多,他有他的道理。我看我还是先进沈氏做个小职员,从底层做起踏实的学。”他的话说的含蓄,实际上是暗讽沈老爷子偏心,这么多年没有让他接触沈氏集团内部事务的意思,反而将最重要的位置给了沈守意。 可毒辣如沈老爷子,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企图,冷眼旁观了一阵后转而问沈维:“你怎么看?”他目光凌厉,让沈维无处遁匿。 眼看烫手山芋被扔给了自己,沈维思索了一阵,有些愧疚地看了沈守意一眼,最终说道:“爸,守意接管沈氏也已经这么多年了,再这么委屈则行,说不过去。” 就连沈守意都毫不意外他会帮卓欣说话,垂着眸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根本没差距到父亲的偏心。唐玉斐更是暗暗冷笑了一声,打心底看不起这个没能力又被老婆掌控的男人。或许同沈夫人多年前的伉俪情深他早已忘却,如今连她的亲生儿子都要欺负。 也是,一个守意,一个则行,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果然,沈老爷子满眼失望,是彻底不对这个儿子抱有什么期待了,更替心爱的大孙子委屈。可对方三人沆瀣一气,他若是明着偏袒大孙子,或许会让他们更加不满。 就在沈老爷子为难的时候,本来闷声不响吃饭的唐玉斐此时装作好奇地说道:“我听我爸说,那块地皮是沈先生花了大价钱拍下的,为此沈氏付出了极多人力和物力,怎么到了夫人嘴里就不值几个钱了?夫人不经商不懂也就罢了,难道连二少也看不出其价值么?” 沈守意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时候唐家的小姑娘会替他说话,还是这般……牙尖嘴利暗地里挖苦,让人有气也不好对她出。他的唇角忍不住扬起微微笑意,默默地听着。 “你!”卓欣怒目而视,就连沈则行的眼角都抽了抽。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地皮的价值?所以才更要让老爷子松口! 唐玉斐径直打断她,抬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有些天真固执地看着沈老爷子:“祖父,连我都能知道那几块地皮不简单,若是好好经营,将来一定能给沈氏带来极大的盈利。况且二少不是说了吗,沈先生在沈氏待了这么多年,懂得比他多。职场上向来能者居之,不打感情牌。” 她神色认真:“我爸说了,沈先生一开始也是从底层学起的。二少既然这么有能力,锻炼几年一定也可以像沈先生这么厉害。” 沈则行这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唐玉斐轻描淡写几句话直接让他憋得内伤。 第三十一章 我是你的眼八 第三十一章 我是你的眼八 不管卓欣有多不甘,沈则行是再没脸多要求什么了,之后全程黑着脸不再言语。 这顿饭最后草草了结,不欢而散。卓欣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的剜了唐玉斐一眼,可唐玉斐只顾扒饭给沈守意夹菜,连一个正眼都不曾给她,将她气了个倒仰。 看不顺眼的人走了,沈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总算多了起来,转而和蔼可亲地问唐玉斐:“小玉儿吃饱了没有,不够爷爷再让人给你做,你想吃什么?” 唐玉斐忙摇头,她其实都快撑死了:“谢谢祖父,我已经吃饱了。” 而同时,沈守意刚放下筷子,沈老爷子就不满地看着他碗里剩下的半座小山说道:“这就吃完了?刚才我说什么来着?”变脸之快让唐玉斐咋舌,简直就是驰名双标。 “祖父,太多了沈先生吃不完,不要为难他。”唐玉斐有些心虚,鬼知道她夹了多少东西,眼看沈守意的眉宇间都露出了几分痛苦的神色。 “别替这小子说话,小玉儿你跟我过来。”沈老爷子说罢起身,带着唐玉斐出去了,将沈守意一个人丢在用餐厅苦笑。 沈老爷子有话要对唐玉斐说,将她带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唐玉斐乖乖巧巧的立在老人家面前,站的笔直,一双漂亮清澈的大眼睛温顺地看着他。沈老爷子怎么瞧怎么满意,忍不住微叹了一口气:“可惜老唐走得早,来不及见到你长大的模样。” “爷爷虽然不在了,可在我心里沈爷爷也是我的爷爷。”唐玉斐真心实意地说道,沈老爷子重情重义,对老友唯一的孙女一直疼爱有加。可惜原主后来做了太多的错事,让他彻底寒了心。 老爷子果然吃这一套,笑眯眯地让唐玉斐在他身边坐下,这才进入正题:“小玉儿,我跟你爷爷是几十年至交,生下守意的时候我们就约定好:如果老唐家生的是个男娃,那就继续做相互扶持的兄弟;若是个女娃,就给两个孩子定下婚约。” “虽然希望两家的感情可以延续,可我也不是老古董,我更希望后辈们可以过得幸福。你老实告诉爷爷,你到底喜不喜欢守意?”沈老爷子问的认真,头一次带着些许严厉地盯着唐玉斐。 唐玉斐没有被他的眼神吓退,而是径直迎上,不躲也不闪轻声说道:“从我叫您一声祖父开始,我就准备好做沈家的儿媳妇,我是真心希望可以跟沈先生在一起,余生敬重他、爱护他、照顾他。” 虽然是娇软的声音,可她的语气坚毅非常,眸中是完完全全的笃定。 沈老爷子微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了她一会儿,而唐玉斐也毫不客气地看着他,沈老爷子转而朗声大笑。 他爱怜地摸了摸唐玉斐的头,半晌才说道:“好孩子,爷爷一直担心委屈了你,听到你这句话就放心了。” “守意这孩子……从小就没有了母亲,眼睛也看不见。他从小跟我一起生活,我对他的要求一直很严格,却又觉得这样做是亏欠了他。这孩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懂事、孝顺和优秀,可他越好我就越担心他,将来我要是走了,有谁会像我一样真心帮着他?” 一说起沈守意,沈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就复杂了许多,夹杂着心疼、欣慰和担忧,以及一个老人有心无力的无奈。看着突然苍老了许多的沈老爷子,唐玉斐心底一涩,握住他早已失去弹性的手说道:“祖父,我会好好对他。” “小玉儿,以后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在沈家园多住几天?这里宅子多,不会让你不方便,你就当是陪陪我这个老头子。” 突然的请求让唐玉斐愣了愣。 这简直是……太好了! 那她就可以近距离攻略沈守意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怕沈守意不肯搭理她吗?! 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唐玉斐假装思考了一会儿,当着沈老爷子殷切的目光看似犹豫勉强的同意了。 告别了沈老爷子后喜滋滋地离开书房,唐玉斐已经开始计划着回去收拾东西搬进来了,谁知一拐弯就看到沈守意侧身站在不远处,像是在等着谁。莫非是在等她? “沈先生。”唐玉斐见到他很开心,一边打招呼一边小跑过去:“你怎么站在这里?” “唐小姐,我在等你。”沈守意的心情似乎不错,眼角蕴着一丝融融笑意,疏离的气质消散许多,看起来温柔极了,“之前祖父嘱咐过我,离开的时候让我送送你。” 这样的人一笑,唐玉斐就觉得自己看到春回大地冰雪消融的景象,连心底都晕乎乎的要开出花了。 他连说话都让人舒适。 “好啊。”唐玉斐当然答应,这回同沈守意并肩走着。 沈守意很高,脊背也挺得笔直,唐玉斐穿着高跟鞋仍差了他半个头,抬头能看见他线条清晰的下颚骨以及高挺的鼻梁。黑发服帖,走动的时候任何一根头发丝都不拖后腿。 为了配合他的速度,唐玉斐特地放慢了脚步,两人宛如饭后散步一般悠闲地走着。 “不好意思唐小姐,我走路速度不快。”沈守意心思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点,语气带了丝歉意。 怕他有心理负担,唐玉斐扯了个小谎:“我的高跟鞋磨脚,这样的速度刚刚好。倒是我应该抱歉,沈先生刚才没有吃撑吧?” “不会,我还没谢谢唐小姐。”之前在用餐厅她帮着自己说话,他能听出她语气中满满的袒护,因此沈守意道谢得很是真诚,“只是唐小姐没必要因为我惹他们不快,毕竟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我又不是外人。”唐玉斐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沈守意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有些伤脑筋地想着,自己该怎么委婉的拒绝小姑娘又不让她伤心?如今他知道小姑娘本性不坏,若是太不留情面,他也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他沉默了半晌,在这块不擅长的领域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唐小姐,其实我们的婚事……” 话未说完,身旁的小姑娘突然惊呼了一声,竟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似乎受了惊吓。 温软的胳膊再一次环上来,沈守意的脚步又乱了,脑子里好不容易想到的话被冲散的一干二净,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沈先生,停电了。”唐玉斐声如蚊蚋。 她没有撒谎,沈家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恰好她正捉急沈守意要说出拒绝的话,脑子一热就忍不住对他动手动脚了…… 反正抱都抱了,见他没有强烈反应,唐玉斐于是将身体挨的离他更近了一些,小声说道:“沈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守意还是头一次听说沈家园会停电,眉毛微皱,却又因为唐玉斐微微颤抖的手舒展开。他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安,并不像是撒谎,小姑娘是真的被吓到了。 盲人在任何时候都是黑夜,所以沈守意犹豫了一瞬后抬手轻轻拍了拍唐玉斐的手臂,柔声安慰了一句:“别怕,我带你出去。” 唐玉斐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乖巧极了。 感受到小姑娘对他的依赖,沈守意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将之前的想法都都抛到了脑后。只是唐玉斐挨他很紧,几乎要紧紧地黏在他身上,沈守意的身体有些僵,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 两人慢慢走了一会儿,沈守意突然问道:“唐小姐,灯亮了吗?” 唐玉斐将身体拉开了一些距离,却狡猾地否认:“还没有。” 其实早就亮了,刚才应该只是暂时的短路,可是唐玉斐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抱着沈守意的胳膊不肯撒手。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手臂肌肉放松的那一刻沈守意就已经察觉到了,他对周围的一切感觉都敏锐异常。可闻言沈守意也只微微一笑,并没有去戳穿她,任由她继续抱着自己的胳膊。 直到沈守意将她送到宅子大门口,唐玉斐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说道:“沈先生,接下来我可以自己回去了,谢谢你。” 沈守意不多留,只点头说道:“注意安全。” “那等我到了需要给你报平安吗?”唐玉斐有些无赖地顺势说道,语气带了几分笑意:“可是我还不知道沈先生你的联系方式,这可怎么办呀?” 狡猾的小姑娘,沈守意失笑,却再一次没有拒绝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唐玉斐兴奋地接过,飞快将自己的号码录入进去,在设置备注的时候她略略考虑了一会儿,随即十分恶意地将备注写成了“未来的沈夫人”。 做贼心虚一般地将手机交还给沈守意,唐玉斐知道他看不见自己挥手,于是抓起他的小指头摇了摇说道:“那我走啦,沈先生再见。” 在沈守意下意识想要缩回手的那一刻唐玉斐就松开了,他握着手机呆了呆,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再见。” 这一次,他总觉得这两个字蕴含着不一样的意思。 第三十二章 我是你的眼九 第三十二章 我是你的眼九 沈老爷子给唐玉斐挑的宅子同沈守意住的地方挨得很近,是个两层高的小别墅,附带一个极大的院子,里面的花花草草都修剪精致。 沈家园大而不乱,道路都修缮的方方正正,不会有假山挡路的情况,想必一切都为了方便沈守意的眼睛,沈老爷子对这个孙子是真的关心到了骨子里。 唐玉斐知道老爷子一个人难免寂寞,闲暇有空时都乖乖的陪着他喝茶遛鸟,祖孙俩的日子惬意非常。唯一令她不满的是,连着许多天她都没能见到沈守意。 这天早上,睡惯懒觉的唐玉斐难得起了个大早,走进小院给花花草草浇水。 沈家园传来清脆的鸟啼声,面对着满院子娇嫩带露的鲜花,唐玉斐突然起了兴致,取来小提琴将它架在颈窝上,随着右臂的摆动舒缓悠扬的乐曲便潺潺流出。 她演奏的曲子名为清晨,轻柔的、却又带着朝气的音符掺杂着鸟儿的歌唱,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正拉的入神,几声欢快的狗叫将她拉回了现实。跳跃的指尖骤然停下,唐玉斐讶然睁开眼睛,发现院外站着一只白色的拉布拉多,正友好地冲着她吐舌头摇尾巴。 “pharos!”唐玉斐很惊喜,立即放下小提琴打开院门,拉布拉多飞奔过来,绕着她的腿欢快地转着圈圈。 唐玉斐蹲下身,它就扑进她的怀里,痒的唐玉斐直发笑,半天才拉开这只傻狗:“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沈先生呢?” 话音落下,唐玉斐已经看见不远处缓步走来的男人。 沈守意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运动服,勾勒出他颀长劲瘦的身材和两条长腿,少了几分沉稳,却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朝气。或许是刚晨跑完,他的额头蒙着一层晶莹的薄汗,脸颊微红,领口的拉链拉开了一些,露出漂亮的锁骨。 “沈先生,原来你还会晨跑啊。”唐玉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装扮的沈守意,双眼泛光地盯着他,他眼睛看不见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让自己肆无忌惮的用眼神调戏。 听见她的声音,沈守意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唐小姐?” 他带着pharos晨跑,中途追着小提琴声而来,结果pharos比他还要激动,半路就将他丢下了。 唐玉斐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祖父让我搬来沈家园一段时间陪陪他,我们其实已经成为邻居好多天了。”怪不得她总是见不到沈守意,人家起床晨跑的时候自己在睡懒觉,自己躺尸的时候人家才从公司回来。 这差距令一向不已怠惰为耻的唐玉斐都有些尴尬了。 “原来如此。”难怪沈家园会传来小提琴声,沈守意恍然点头:“唐小姐,你的曲子很好听。” “是吗?沈先生要是喜欢,我可以天天拉给你……和pharos听。”唐玉斐紧急转口,生怕会让沈守意觉得唐突。同时,pharos极给面子地汪汪叫了两声,对唐玉斐叫它的名字表示十分高兴。 沈守意轻笑一声:“pharos很喜欢你,它除了我谁都不太待见,真难得。” “我也很喜欢它。”唐玉斐猛搓pharos的狗头,攻略沈守意就要从攻略他身边的一切开始,连狗子都不能放过,“对了沈先生,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有。” “我也还没吃,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吗?” 唐玉斐满脸期待地看着沈守意,只见对方沉吟了一瞬,随即点头说道:“也好,既然唐小姐是我的新邻居,我该请你吃顿饭。” 晕乎乎地跟着来到沈守意住的别墅的时候,唐玉斐还没能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让沈守意尝尝自己的厨艺,怎么成了沈守意请她吃早餐了?事情反转太大她没跟上。 pharos从狗窝里叼出自己的玩具,一脸讨好地看着她,唐玉斐蹲下身一边摸它的头一边抬眸打量这栋房子。 宅子内是简单的白灰两色,位置采光很好,显得简洁干净。只有必需的一些家具,墙角巨大的滴水观音是唯一的绿色,地砖一块一块铺的很整齐,四周空阔没有任何障碍物。 “唐小姐,你稍等。”沈守意指了指沙发的位置,接着转身进了厨房。 唐玉斐立即跟了进去。 “沈先生,让我来帮忙吧?”唐玉斐小心问道,让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替自己准备早餐,她有些过意不去。 “这些我已经做惯了,唐小姐不用担心。” 沈守意没有抬头,挽起了袖口,露出了皮肤白皙的小臂,淡青色的血管自手背延伸而上,漂亮的像是一件艺术品。 “祖父不会因为我的眼睛格外照顾我,我没有这么金贵。” 唐玉斐看着他熟练的取过菜刀和砧板,将蘑菇改了漂亮的刀花,接着飞快地将胡萝卜切成条状丝,随后取过量杯装了一杯米倒进锅里,再加了三杯水后将火力开大。 这还没完,他又取来一个平底锅,涂上一层油后将两枚鸡蛋打了进去。眼看着鸡蛋边缘泛起焦黄,沈守意已经用锅铲将它翻了个面,金黄色泽的蛋面开始飘香。 一旁根本帮不上忙的唐玉斐目瞪口呆:“沈先生,你是怎么知道鸡蛋这时候该翻面的,还有你的刀工很不错啊。” “靠对时间的把控和距离的计算。”沈守意一边将胡萝卜丝和蘑菇放进锅一边说道,左手小臂上的袖口却滑了下去。 旁边深觉打击的唐玉斐顿时精神一振:“我来帮你!” 说着她已经攥住沈守意的小臂,细致地将他的袖口重新挽了上去,却没留意到沈守意的耳垂有些泛红,下意识减轻了自己的呼吸。 小姑娘的身上带着一股清新的花香,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水,让他觉得很舒适。柔软的指尖蹭到他的皮肤时仿佛带着小电流,让他紧张的半条胳膊都麻了,这是他们第二次挨这么近。 轻咳了一声,沈守意等她挽好后才收回手低声道:“唐小姐,你先出去吧,还要麻烦你再等一会儿。” “好。”对方不需要自己帮忙,唐玉斐只好出去陪着pharos玩耍,将它的毛线球抛来抛去。 “pharos,快把球捡回来!” 沈守意端着早餐出来,听到的就是一人一狗的欢笑声,接着就是pharos吭哧吭哧的喘气声。看来它真的很喜欢唐家的小姑娘,喜欢到愿意给她跑腿捡东西的地步,这样的待遇就连他都没有过。 他向来沉默寡言,祖父为了让他学会独立生活不允许另请保姆,这栋冷清的宅子只有在两年前pharos到来的时候才多了一些生气,可也没有这样热闹过,没想到头一次进他的住所、吃他做的早餐的人会是唐家的小姑娘。 习惯了安静的沈守意突然觉得屋里闹腾一些其实也很好,心里不自觉柔软了几分。 “沈先生,我来。”唐玉斐看见他,立即从他手上接过早餐放在桌上,沈守意也由着她替自己拉开椅子才坐下。 pharos有狗粮自动喂食器,也将盆拖到了两人的脚边,跟着欢快地叫了两声。 粥里带着蘑菇的清香,绿色葱花和橙色的胡萝卜丝漂亮的令人食指大动,唐玉斐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后夸赞道:“沈先生,你的手艺很不错!” “你不介意这段饭太过简单就好。”沈守意浅浅一笑,他吃惯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小姑娘的夸奖十分真诚,他的胃口也不自觉跟着好了几分。 “沈先生,我以后能经常过来蹭早餐吗?”唐玉斐一边哈着气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接着她又卖可怜:“我喜欢睡懒觉,起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沈先生以后晨跑完能不能叫我一声?要是我睡过头祖父就不让我吃早餐了。” 对不起了沈老爷子,为了博得沈守意的同情,只能让你来当恶人了,唐玉斐心中忏悔。 沈守意微微一怔,小姑娘的语气委屈极了,他首先想到她之前给自己送了一个月便当的事,也不知道当时小姑娘靠着多大的毅力从床上爬起来,却接连遭受自己的拒绝。接着又想到他小时候曾经赖过床,祖父那天确实罚他不准吃早餐,于是他信以为真。 怀着几分怜惜和愧疚,沈守意答应了。 他完全没有察觉自己中了套,因为他的一时心软,竟然奠定了小姑娘每天过来蹭饭的基础日常。 从这天后,沈守意每天晨跑完都必然路过唐玉斐的院子前,可是不等他叫人,小姑娘已经兴奋的推开门同pharos抱在一起,接着一人一狗跟着他回宅子,一边玩闹一边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做早餐。 日子久了,沈守意也忘了唐玉斐爱赖床的说辞,将注意力都放在一人一狗的打闹上。 宅子里虽然变得热闹,可是他细心的发现所有东西都好好的摆在原位,从来没有给他添过乱,这让他对懂事的小姑娘又多了几分纵容。 只是某一天小姑娘心情好投喂了pharos后,它就再也不肯吃狗粮了,这让沈守意十分无奈。 “唐小姐,再这么下去我要管不住它了,你把它宠坏了。”对面,唐玉斐抱着pharos搓狗头,沈守意能听到pharos哈哧着舔粥的声音。 可小姑娘却笑着用软软的语调说道:“谁叫沈先生脾气好,我也是让你惯出来的。” 是吗?沈守意怔了怔,随即只能无可奈何地轻笑。 第三十三章:我是你的眼十 第三十三章:我是你的眼十 一场重要的洽淡结束,沈守意起身同西装革履的男人挨个握手道别,继而带着助理回到了顶层办公室。 “沈先生,地皮的开发已经全部交由中通建材承办,这家公司信誉优秀且保证质量速度,三年内就可以完工。”助理恭敬地站在沈守意面前说道。 “盯好二少的动态。”沈守意面无表情说道,取出手机将静音模式关掉了。 沈老爷子寿宴上的事捅破了他们之间最后一层窗户纸,沈守意对这个弟弟的信任尽数崩塌,更知道他仍对这几块地皮虎视眈眈。 办公室内的气氛陡然严肃了起来,可就在这时,沈守意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一道智能女声毫无波澜地响起:“未来的沈夫人来电。” 沈守意:“……” 助理:“……” 八卦之魂熊熊燃起,助理紧紧盯着沈守意的脸,看着他有些震惊又有些无措地拿起手机,默了半天才开口:“你好?” “沈先生,我在沈氏集团楼下,可以上来吗?”电话那头甜美的嗓音十分熟悉,是唐家的小姑娘。沈守意一下就想起在沈家园他曾将自己的手机交给过她,之前他的手机一直是震动模式,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如今闹了个大乌龙。 “上来吧。”沈守意揉了揉眉心低声说道,无奈极了。 见他挂了电话,助理急忙好奇地凑上去:“沈先生,谁是未来的沈夫人?” “是唐小姐的恶作剧。”沈守意装作不慌不忙又将手机调回了震动模式。 助理不由得有些失望:“原来是唐小姐,那需要我将备注改回去吗?” 要改回去吗?沈守意顿了顿,不过是一个备注罢了,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偷偷改了,或许会不开心,留着就留着吧。 于是他拒绝了:“不用。” 居然拒绝了?!助理的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难道自家老板跟唐小姐……瞧瞧,他不仅肯让唐小姐上来了,就连这样的备注都不让改,岂不是不深刻的说明了某些问题? 不过最近唐小姐一直很安分,最重要的是厨艺一绝。自己好歹也吃了人家一个月的饭,这对要不要站? 知道自家老板这方面经验几乎为零,助理先替他陷入了沉思。 唐玉斐头一次得到准许,光明正大地上了顶层。蹭了这么久的早餐,她终于又重操旧业,想起要给沈守意送便当了。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她就看到皱着眉毛满脸纠结的助理,对方见到她后破天荒十分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唐小姐,你是……来送便当的?” 这让唐玉斐受宠若惊,举起两份便当盒笑着点头:“是啊,我这次准备了两份,这份是给你的。” 一听到自己也有份,助理立马不纠结了,眉开眼笑地接过:“唐小姐太客气了,让我猜猜你这次做了什么?是冬瓜炖排骨还是辣子鸡丁?我跟你说我自从吃过你的辣子鸡丁我的胃就再也接受不了其他餐馆的手艺了。” 被助理夸得飘飘然,唐玉斐装作谦虚地说道:“一般一般,你太客气了。” “真的,这段时间你没有来送便当,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几块肥肉又收回去了。”助理说着捏了捏自己的脸,最大程度地对唐玉斐的厨艺表示了肯定。 这段对话一点不漏的传到了沈守意的耳朵里,他握着钢笔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心底突然生出一种被排挤了的不悦感。 他的助理什么时候跟唐家的小姑娘这么熟了?明明每次都让他把便当还回去,居然都进了他的肚子。 沈守意没来由地觉得不满极了,于是咳嗽了一声。 助理立即放低了声音:“沈先生就在里面,我不打扰你们了。” 唐玉斐敲门进去的时候看到沈守意在写着什么,他的笔速很快,完全不像是看不见的样子。她忍不住走近观察,发现沈守意亲自在做会议纪要,钢笔下流畅地写出漂亮的瘦金体字,比常人的还要公整许多,心中不由得暗自惊叹。 见他停下笔,唐玉斐立即歉意地说道:“沈先生,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只是在练字。”沈守意搁笔。 唐玉斐恍然,对这个男人不由得又多出了几分敬佩。他努力成为一个普通人,有些方面却又超越普通人许多。 “你吃饭了吗?我带了便当,你可以尝尝吗?” 小姑娘的语气小心翼翼,沈守意想都没想,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接着听到她的愉悦地松了口一口气。 随着便当盒被打开的声音,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有一道菜果然是冬瓜炖排骨。想到助理之前说的话,沈守意觉得自己又有些闷闷不乐了,接过唐玉斐递来的筷子时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你跟我的助理很熟?” 唐玉斐一怔:“不算熟,他喜欢吃我做的饭。” “唐小姐每次都会送两份便当么?” “当然不是,之前你不肯吃,我就给他了。”唐玉斐的语气有些无辜,又有些埋怨,成功让沈守意陷入了沉默。 他心底涌出一股愧疚和悔意,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闷头吃饭。 沈守意进食很慢,姿势极为端正优雅,每天吃早餐的时候唐玉斐都不自觉地观察他。他总会挽起右手臂的一节袖口,握着筷子的手骨节分明,漂亮而修长,让人觉得看他吃饭都是一种享受。 对方吃了半晌,似乎是察觉到一道赤裸裸的视线,于是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她。 唐玉斐吓了一跳,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下意识掩饰着说道:“对了,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脚步声有些凌乱地远去,沈守意唇角勾起一丝笑容,可笑容还没来得及扩大,他就听到不远处一声低呼,随即就是陶瓷坠地摔碎的声音。 “怎么了?”沈守意立即丢下筷子,有些紧张地站起身。 “这水……好烫!”唐玉斐捂着自己的手背吹冷气,眼睛都疼花了。刚才她太过恍惚,居然直接让热水冲到了手背上,现在已经红了一大片。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过来。”沈守意拧眉,取出烫伤膏对她招了招手。 唐玉斐乖乖蹭过去,沈守意有些强硬地将她按在自己的座位上,语气严肃:“伤手伸出来。” 她乖乖照做,由沈守意给她涂药膏。膏体沁出一股清凉,灼烧感被压回去不少。 见沈守意眉毛深皱,脸上带着责备,于是她有些心虚地嗫嚅道:“其实不是很严重。”幸亏她缩手快,估计用冷水冲一会儿就能好很多。 “怎么冒冒失失的,你是女孩子,万一留疤了怎么办?”沈守意见她试图辩解,不悦地在她头上拍了拍,教育道。 可小姑娘沉默了一瞬,低声说道:“就算我留疤了也没关系,反正沈先生看不见,其他人怎么看我不在乎。” 沈守意擦手的动作陡然一顿,心底涌出一股莫名复杂的滋味。是啊,他看不见,到现在他连小姑娘是什么模样都不曾知道。想到这里,沈守意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黯然的神色,纤长的眼睫低垂了下去。 唐玉斐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说道:“沈先生,你不要难过,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我可不可以摸摸你的脸?”没来由的,沈守意突然说道。 他转身向着光直视她,那双眸色浅淡的眼睛充盈着光的时候漂亮的像一块色泽晶莹的琥珀,是温柔的棕褐色。沈守意神色认真,似乎还有一丝紧张和忐忑,说罢就不自觉地抿着薄唇。 “当然可以。”唐玉斐心中一动,顺从乖巧地闭上眼睛说道。 得到她的准许,沈守意不自觉松了口气,这才抬手动作轻柔小心地覆在她的脸上。触感柔软温热,仿佛摸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他的指尖因为紧张有些发凉,小心抚过她的的五官。 唐玉斐能感觉到沈守意的指尖带着厚厚的老茧,蹭在她脸上有些痒。她知道盲人学习很辛苦,沈守意能走到这一步,想必背后的艰辛无法言述。 沈守意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很快,忍不住再度放柔了动作。他用指尖感觉到她的眉毛纤细而修长,形状很漂亮。眼睫毛浓密卷翘,小巧的鼻子高挺,接着就是…… 刚摸到她的唇,小姑娘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守意立即缩回手,不解地问道:“笑什么?” 唐玉斐睁开眼睛,看着有些窘迫的沈守意笑着说道:“我突然想起一部电影,你看过《飞侠小白龙》吗?” “一地鸡毛问阿陆小白龙长什么样的时候,阿陆特地用中药材拼出了一张脸,一边让他摸一边跟他说,小白龙有着胖大海的眼睛、当归的鼻子和红枣的嘴巴。沈先生,你比一地鸡毛幸运多了,你可以直接触碰我的脸。” 说着,她已经拉住沈守意的手,故意问道:“沈先生,你知道一地鸡毛为什么要知道她是何容貌吗?” 她语调轻软,带着浓浓的期盼,沈守意觉得自己的心狠狠一颤。 他按捺着心下悸动,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唐家的小姑娘,我已经二十七岁了。”她对自己或许只是迷恋,可他已经不再年轻,他深知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不希望因为小姑娘一时的依赖耽误她一辈子。 “沈先生,我已经二十一周岁了,可以结婚了。”那道声音认真地、执拗地、倔强地说道。 第三十四章 我是你的眼十一 第三十四章 我是你的眼十一 唐玉斐第一次算的上正式的表白好像被婉拒了,可她不着急,至少她知道沈守意并不讨厌她,说明这段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想将沈守意逼得太紧,所以自此之后唐玉斐都没有再去沈守意的宅子蹭早餐。虽然中午会坚持送便当,却不再要求上去见见他,也不再给他打电话,保持在能让沈守意想到她却不能见到她的程度。 于是唐玉斐又恢复到吃吃喝喝陪着沈老爷子喝茶遛鸟听小曲儿的生活。 欲擒故纵对付感情经历白纸一张的沈守意很有效,小姑娘突然不再缠着他了,他有些不习惯。 这些天他反复自责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伤了小姑娘的心。而这份愧疚在每天中午的便当送到时就尤其强烈,沈守意只能乖乖吃完,接着发呆。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早已习惯小姑娘在他面前吵吵闹闹的日子,她突然不在了,就连pharos都蔫巴巴的。 难道自己真的对小姑娘起了别的心思? 沈守意怔怔出神,助理连着叫了他好几次才回过神来。 “沈先生,情侣之间总是会吵架的,这种时候男人要懂得大度。”助理见自家老板这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根本无法投入到工作中去,于是忍不住提醒道。 在他看来,一定是自家老板太不解风情,伤了唐小姐的心。 沈守意自动忽略了情侣二字真诚地问道:“如果你不小心说错话让女孩生气了,要怎么哄?”他终究是过意不去,不希望小姑娘不开心。 “送花!女孩子都喜欢花,红玫瑰最好。还有,道歉要有诚意,女孩子喜欢听一些情意绵绵的肉麻话,记得可以附带一张手写贺卡。”助理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滔滔不绝地向沈守意灌输自己的经验技巧。 “情话?”沈守意的眉毛皱的更深了,脸上露出了困惑和茫然的表情。 “沈先生,女孩子是靠哄的,她们都是感性动物,有时候再多的物质都比不上一句美妙的情话来的有用。” “我知道了,帮我订花。”沈守意若有所思,挥了挥手。既然他说女孩子都喜欢花,唐家的小姑娘一定也会喜欢。 可他不会说情话,过去二十几年他没有深入接触过女孩子,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她们开心。 沈守意握着钢笔,一阵踌躇。 助理很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自家老板似懂非懂的模样,恨不得能亲手替他写封情书出来。 照这个进度,什么时候才能追上?! 此时沈家园的大亭子内,唐玉斐和沈老爷子靠在红木躺椅上,极为享受的品着六安瓜片,耳边是咿呀的京剧唱词。 天空阴沉沉地下着雨,但是不影响祖孙俩的兴致,反倒别有一番悠闲的味道。 六安瓜片味道清雅,唐玉斐揭开茶盖轻嗅后呷了一口,觉得茶水醇厚有回甘,唇齿留香,她满足地啧了一声。 沈老爷子睁开眼睛斜睨她:“小玉儿最近怎么有空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那小子让你不开心了?”之前他听人说小丫头总跟在大孙子后面跑,两个人几乎要黏到一块儿去了。还以为好事将近,谁知道又跑回来找他了。 唐玉斐捧着茶杯不撒手,细声细气地说道:“沈先生对我很好,我就是想祖父你了。” “小丫头,他要真对你好你还能想起我这个老头子?”沈老爷子毫不留情拆穿她:“需不需要祖父替你好好教训他?” “不是沈先生的问题。”唐玉斐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小脸上挂着十足惆怅,看起来有些滑稽。 沈老爷子起了兴趣,直起身问道:“小玉儿跟祖父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先生嫌我年纪太小。” “他倒也知道自己老大不小了!再拖几年他就三十了!”沈老爷子瞪大眼睛,似乎觉得很是不可理喻:“再说了,年纪算什么问题,没差个十几二十岁的都不算事儿。” 没想到老爷子思想这么开明,唐玉斐暗自点头,深以为然。 “那小子不知好歹,不如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他想赖也赖不掉,我也好先抱上曾孙。” 唐玉斐嘴里的茶噗嗤一声全喷了,呛得满脸通红看向满脸理所当然的沈老爷子,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说出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她虽然不介意做个豪放派,可万一沈守意对她的行为表示不齿,那她好不容易刷的好感度不就废了? 不成不成,唐玉斐觉得自己跟不上沈老爷子的思维,于是落荒而逃。 窝在自己的宅子里,唐玉斐听着窗外的雨声哼歌做饭,难得有闲情逸致看看这个世界的电视剧。她再次感叹富家小姐的生活就是好,简直就是人间极致享受。 时间晃过,天暗到完全黑了下来,雨势不减反增,隐隐有了暴雨的趋势。 唐玉斐洗完澡站在窗边才发现雨珠细密的都看不清窗外的景色了,就连路灯都糊成了一团,她有些忧心花园里那些娇弱的花儿能否挺过去。 就在她要拉上窗帘的时候,余光却突然看到院外站着一个模糊的小影子,正在费力的蹦跶着。 她看了半天才认出来,那个小影子居然是pharos! 这种天气沈守意绝不会让pharos出来,唐玉斐心里一惊,首先想到的是沈守意出事了。 来不及换衣服,唐玉斐打着伞穿着睡衣就冲了出去,果然看到淋的湿漉漉一团的pharos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嘴里还焦急的呼唤着。雨声太大,她在房里一点儿也没有听见,不知道它叫了多久。 “pharos,出了什么事,沈先生在哪里?” 而pharos一见到她就更加用力的蹦跶,咬了咬她的裤脚,一边往前走一边往后看她,唐玉斐觉得自己甚至在那双黑眼睛中看出了深切的焦急。 知道它在指引自己,唐玉斐立即跟上。pharos跑的很急,唐玉斐也小跑起来,飞溅起来的雨水将她的裤腿打湿一片。 她头一次觉得沈家园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想找一个人这么麻烦! pharos带着她在路上左拐右拐,一路快要跑到沈家园的大门口,唐玉斐这才远远看到路灯下坐着一个孤寂的人影。 沈守意没有打伞,就这么暴露在雨中,垂着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浑身湿透,一身狼狈的坐在花坛边上,黑发垂落下来黏在脸侧,手边放着一大束火红鲜艳的玫瑰花,此时也被雨凌虐的不成样子,花瓣散落了一大片。 唐玉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心揪的厉害,走进看才发现他漂亮的手指上如今满是污秽,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垢。 “沈先生。”唐玉斐将伞挪到他头上,这才轻声叫他。 沈守意回过神抬头,露出藏在阴影中苍白的一张脸,那双浅淡的眸子聚焦不到她脸上,可唐玉斐却能看出其中满是失落和不安。 “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淋雨,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找东西。” “什么东西?”唐玉斐着急问道,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在这么大的地方摸索着找东西,这不是开玩笑吗?! 沈守意指了指旁边模样糟糕的玫瑰,似乎有些局促:“那天的事情……对不起,这是我赔给你的花,只是我把夹在里面的贺卡弄丢了。” 那是他想了一整天才写出来的话,他曾郑重地将它放在玫瑰中,或许是风雨太大被吹走了。发现贺卡丢后他满心不安,所以沿着回来的路找了许久,后来干脆连自己的伞都丢了。可是这对他来说难度太大了,他甚至无法保证那张贺卡是否落在沈家园内,他痛恨自己看不见。 唐玉斐看着他说不出话,心疼的厉害。如果pharos没有来找她,他还要在大雨里坐多久?在她舒适看剧时,他又一个人在大雨滂沱中摸索了多久? “我替你找。”唐玉斐不由分说将手中的伞塞给他,转头冲进大雨里。 沈守意一惊,立即起身唤她,可唐玉斐哪里会听? 她干脆踢了自己的拖鞋,一路小跑着去找那张贺卡,狠狠将被打湿的刘海都薅到的头顶去。 玩什么欲擒故纵,这样欺负一个看不见的人,唐玉斐你忍心吗?她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想到沈守意这般狼狈至极都是因为她,她就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如今她只想找回那张带着浓浓心意的贺卡,告诉他不要再露出这样让人心疼的模样了。 唐玉斐咬着牙,眼前雨帘细密,她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可她还是坚持着,甚至仔仔细细地将每个花坛都查了一遍。 贺卡会吸水,应当不会飘的太远才是,只要它丢在沈家园内,她就一定可以找到它! 不知道自己淋了多久的雨,连脚底都踩麻了。睡衣紧贴在她身上,冷风一吹让唐玉斐冻得嘴唇发白。就在她将沈家园绕了一遍又一遍,快要陷入绝望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不远处地上孤零零的黏着一张小卡片,封面上的银色字体反着微弱的光。 因为它颜色偏暗,居然一再被她忽略了过去,现在终于找到了。 唐玉斐激动的快哭了,跑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它拾起来,珍而重之地捧在手心。 第三十五章 我是你的眼十二 第三十五章 我是你的眼十二 当唐玉斐带着贺卡满心欢喜地往回跑,她才发现沈守意居然一直追在她身后,他撑着伞走的慌张,pharos在他身前焦急地叫个不停。 “沈先生,我……” 她兴奋地举着手里的贺卡跑向他,可话未说完,已经被拥入一个冰冷潮湿的怀抱。沈守意紧紧地抱着她,箍在她腰间的手是这么用力。 “我找到你给我的贺卡了。”唐玉斐伏在他肩头,凑在他耳畔开心地说道。 “不重要了。”沈守意的嗓音有些嘶哑,只是用力地抱着怀中娇小的身躯。她跑走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那张贺卡一分不值,它哪里值得小姑娘这么拼命的去寻找? 雨势大的让他心惊,她却将伞交给了他。他和pharos慌张追了她半天,心里原有的情绪早就消弭的一干二净,唯余担忧和心疼。 一想到她因为自己淋了这么久的雨,他就揪心的疼。 “回去吧。”尽管知道自己的外套也已经湿透,可沈守意还是执拗地脱下来将她裹进去,把伞也塞还给她。 可下一刻唐玉斐又将伞举回他头上。 沈守意只犹豫了一瞬,伸手将她横抱了起来,吓得唐玉斐一声低呼。 “这样就不用推来让去了。” 沈守意态度有些强硬地说道,刚打算迈步,唐玉斐立即小声提醒:“沈先生,花。” 在雨里淋了这么久,想来已经凋零的不成样子了,沈守意只好柔声安慰她:“不要了,我再买一束还你。” “不行,这是沈先生第一次送我花。”唐玉斐扯了扯他的衣领,很固执地说道,无论如何她也要拿回去。 小姑娘执意要取,沈守意只好依她,让她一手打着伞一手捧着湿透的花乖乖待在他怀里。 两人带着一只同样湿透的拉布拉多回到了沈守意的宅子。 pharos在门外甩水,唐玉斐却直接被放到了沙发上,怕弄脏沙发的她立即跳起来:“沈先生,我住的不远的。” “雨太大了,先去洗个热水澡。”沈守意显然不肯放她一个人回去,他怕小姑娘会生病。 “可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沈守意似乎是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先穿我的。” 唐玉斐想着反正他也看不见,于是顺从的接受了这个提议,接过他递来的衣服进了浴室。 沉在热水中的感觉令她舒服的直叹气,浑身毛孔都打开了,冰冷的皮肤逐渐温暖了起来,唐玉斐差点儿不愿意离开。 沈守意的衬衫很宽大,一直垂到她的大腿中部,她将袖子挽了三节才方便行动。唐玉斐在镜子前看了半天,里面倒映出的女孩显得娇小玲珑。她突然想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男友衬衫吗? 当她推开浴室门的时候沈守意已经冲澡完毕,此时正穿着浅灰色的居家服在给pharos擦毛发。他半干的黑发还淌着小水珠,顺着脖子滴在v领露出的漂亮锁骨上。白皙的脸上氲着一层粉色,白里透红的模样实在有些……诱人。 咽了咽口水,唐玉斐这才走到沈守意身旁蹲下,小声说道:“沈先生,我可以顺便给pharos洗个澡。” “pharos不愿意洗澡。”沈守意无奈地说道,将毛巾搭在pharos身上后抬手摸了摸唐玉斐的头发,果然一手水渍,“吹风机已经放在茶几上了,不要着凉。” 唐玉斐看了一眼pharos,开始撒娇:“沈先生,你能不能帮我吹头发?”都帮pharos擦毛了,捎带她一个不过分吧?她可没有要争宠的意思。 沈守意怔了怔,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接着就听到小姑娘欢呼一声,已经跑去沙发乖乖坐好了。 他扬了扬唇角,也过去打开吹风机在手上试温度,直到风变热了才移到小姑娘的头发上。 她的头发又长又浓密,沈守意生怕会烫到她,吹得很仔细。指尖穿过她的发间,感受着头发变干变温后的柔软顺滑,觉得自己像是在照顾一个大型pharos。 唐玉斐舒服地眯着眼睛,沈守意的指尖擦过头皮的时候带起一阵酥麻,让她忍不住抖了抖,却又乐在其中。 连吹头发都这么温柔,她忍不住再一次暗叹道,原主真是不知好歹。 只是享受了一阵后吹风机就关上了,沈守意柔和的声音响起:“已经干了。” “沈先生,你的头发还没干,我帮你吹。”唐玉斐于是取过他手中的吹风机,一边说着一边强硬地将沈守意按在沙发上,这种亲密的时刻可不多得。 沈守意没法,只好乖乖坐着让她摆弄,任由她将自己的头发吹得乱糟糟,惹得小姑娘哈哈大笑。 见雨势暂时还没有要小的意思,唐玉斐趁着沈守意离开小心吹干了贺卡,然后满怀期待的打开,看到的却是一排糊的不成样子的钢笔字。 竟然被水泡糊了,唐玉斐呆呆地看着它,一时无语。 她抓耳挠腮的想辨认出这一团团的是什么东西,却只能分辨出“你”、“我”这样简单的字。 这张贺卡写的到底是什么?!唐玉斐觉得自己要抓狂了。 恰好沈守意端着一杯热牛奶走来,唐玉斐委屈兮兮地问道:“沈先生,你给我的贺卡被水泡糊了,你可不可以亲口告诉我你写了什么?” 看不清了?沈守意心里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将牛奶递过去:“把牛奶喝了。” “你先告诉我这张贺卡写了什么。”小姑娘满心期待的声音响起。 “……”头一回写这样的话,要他读出来,他怎么好意思? “看不到就算了吧。”他只能这么说。 “这怎么行,沈先生你告诉我不好吗?”唐玉斐不依不饶。 可这次不论她怎么央求,沈守意都不肯开口。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懊恼,耳垂泛起浅浅的粉红色。半晌,他才干巴巴地重复道:“先把牛奶喝了。” 可小姑娘赌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喝什么牛奶。” 唐玉斐生闷气,径直起身走到一旁的酒架前取出一瓶伏特加,打开后给自己倒了半杯。她现在都快好奇死了,那张贺卡上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沈守意就是不肯告诉她? 她抬眸瞄沈守意,见他还干坐着,哼了一声将半杯豪饮下肚,毫无情调可言。 酒是好酒,可她现在没心情,于是坐到另一座沙发上跟pharos玩耍,不肯再搭理沈守意了。 知道小姑娘在生气,沈守意满心无奈,可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一想到自己要亲口说出那句话,他就觉得自己在当面表白。想到这里,沈守意再次陷入无措,分明自己不久前还以年龄为由拒绝了她。 他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 不知道纠结了多久,等到沈守意回过神来才发现客厅里已经没有了吵闹的声音。 他有些紧张地轻唤:“唐小姐?” 回应他的是pharos的叫声,同样很轻。 他循着声音走去,随后听到一道平稳轻缓的呼吸声,手也搭上了一条温暖柔软的胳膊。突然的触感让沈守意吓了一跳,立即缩回手,随即反应过来小姑娘好像是睡着了。 鼻尖传来一股酒香,他想起小姑娘拒绝了牛奶喝闷酒的事,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俯身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手心直接接触她的皮肤令沈守意心跳加速,却还是保持镇定地将她抱到自己的房间放在床上。 刚将被子盖过她的肩头,沈守意清晰地听到她嘟囔了一句:“小气鬼。” 还以为她突然醒了,沈守意的身体骤然僵硬,可床上的小姑娘半天再没有别的动静,唯有轻浅的呼吸声均匀响起。他这才松了口气,知道刚才的是梦话。 有这么生气吗?睡着了还在怪他。沈守意有些尴尬,小心地坐在床沿,生怕会吵醒她。 他想起小姑娘将那束玫瑰花拆开后挑挑拣拣,特地分出了完好的一堆,用剪刀修剪了一番后寻到花瓶放进去。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没理由的觉得那一定很漂亮。 当时他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把花放在他这里,小姑娘却狡猾地说下次他送她的花就可以放到她家的花瓶里去了。 绕了半天,原来是希望他继续送她花。 他没有说,其实他心里很愿意每天都送她一束新鲜的玫瑰。 沈守意微叹了一口气,指尖顺着她的头发轻柔地抚上她的头顶,掌心感受着柔软的发丝,他轻声呢喃:“不是想知道我写了什么话吗?我现在告诉你,明天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我没有给女孩子送过花,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女孩子表露心情,我的语言很拙劣,可全是真心实意。” “失去这双眼睛前我曾见过阳光,见过世间许多灿烂又美好的事物。原本我一直觉得我比其他盲人要幸运,至少我不需要靠想象和猜测,直到我遇见你。” “唐家的小丫头,我不知道你是何模样,但我想你应当是彩虹一般绚丽的人,那是我认为的最漂亮、最艳丽的惊喜。” 认识你之后我迫切的渴求更多,妄想能见到你的各种模样,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个这样贪婪的人。 沈守意说罢收回了自己的手,坐在黑暗中没有再言语。 他无法看见原本睡着的唐玉斐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第三十六章 我是你的眼十三 第三十六章 我是你的眼十三 唐玉斐在沈氏集团大堂的电梯前被沈则行拦住了。 这段时间沈则行三番两次约她都被拒绝,电话也被拉进了黑名单,如今总算是按捺不住在沈氏集团堵她了。 “玉斐,我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这么冷待我。”此时沈则行还保持着他一贯谦谦君子的作风,唇角带着苦恼的微笑,右臂却毫不客气地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踏进电梯。 “二少说笑了,我们本来就不熟,你做的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唐玉斐淡淡地说着,目光飞速略过沈则行胸前写着财务经理的工作牌。 果然,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从底层做起?他其实能力平平,远不及沈守意。若不是靠着暗算和主角光环,最终怎么能赢过他? 沈则行见她这幅态度,心中不悦极了,却还是强压恼怒说道:“玉斐,我确实有些重要的事要跟你谈,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唐玉斐略一思忖,正好她也想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 “行,换地方谈。” 说罢她在沈则行的注视下将便当交给前台的小姑娘,柔声说道:“替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们沈总,让他乖乖吃完。” 她唇角的笑容和温柔的语气令沈则行脸色骤冷,冷哼一声跟着大步离开。 这件事被前台小姑娘一五一十告诉了助理,于是他转而急急忙忙地向沈守意汇报这件事。 “沈先生,唐小姐和二少一起出公司了!”助理内心警铃大作,他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唐玉斐同自家老板是情侣关系,生怕唐玉斐脚踏两条船。 沈守意拆便当的动作一顿:“什么时候?” “就在不久前,监控拍到唐小姐上了二少的车,是不是得让人过去盯着?” “不用。” 他早就知道小姑娘认识沈则行,可小姑娘表现的一直很有分寸,所以他并不怀疑。 这点信任,他还是要给她的。 于是沈守意继续不缓不慢地拆了便当,香气扑鼻而来的时候他微变了脸色,里面有他不喜欢的苦瓜。他想叫助理替他把苦瓜都挑走,可是想到小姑娘特地的嘱咐,默默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皇上不急太监急,助理都恨不得给眼睛安双翅膀飞去找沈则行的车了,没想到自家老板还能吃得下饭。 百年铁树好不容易开一次花,可不能泡汤了,助理深觉保驾护航担子之重。 唐玉斐进了咖啡馆后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摩卡打算看沈则行表演。 沈则行摆出他那副招牌笑容,似是不经意地试探道:“玉斐,你跟我哥的感情进展似乎不错,你真的要嫁给他?” “这是我爷爷和沈爷爷定下的婚约。”唐玉斐满脸理所当然,不嫁沈守意,难道嫁你? 果然,沈则行的笑容一瞬间凝固了。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唐玉斐,见她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沉声说道:“我不知道祖父给了你什么好处,但是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绝不会嫁给一个瞎子,希望我可以帮你。你是唐家唯一的继承人,要什么没有?难道真的要跟沈守意过一辈子?” 原来他以为自己是得了沈老爷子的好处,唐玉斐心中觉得好笑。 “二少,你似乎还搞不清状况。”她轻抿了一口咖啡,感受着浓郁的巧克力酱和鲜奶油味道在舌尖打转,随后将杯子轻轻搁回杯盘后说道:“没什么好处,我自愿跟沈守意在一起。” 沈则行显然不信,嗤笑了一声:“唐玉斐,你以为我不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怎么可能愿意嫁给沈守意?” “我不管你到底想搞什么鬼,我告诉你,那几块地皮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沈守意将开发工程包给了中通建材,却不知道我在中通建材有股份,并且一直暗中跟进项目进行。”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的时候眸中满是野心和贪婪:“你知道那几块地皮的价值,你要是能说服唐家为我注资,等我拿下它后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唐玉斐静静地听他说完,面上毫无波澜。沈则行一直殷切地盯着她,却在她眸中看到了一丝嘲讽。 “我当然清楚,不过若想共享这些利益,我有一个更简单实在的办法。” “什么办法?” “跟沈守意在一起,抓牢他的心。”唐玉斐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明晃晃的像是在打沈则行的脸。 她仿佛在说,那条大鱼分明就在她手里,为什么还要舍近而求远,冒险去替沈则行办事?沈则行也真是脑子不好使才会想着跟她商量这样的计划。 不过,若是换成原主那个胸大无脑的,还真能被沈则行画的大饼绕进去。 自觉受到侮辱的沈则行再也不能维持他虚假的面具,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恶狠狠地瞪着唐玉斐说道:“唐玉斐,你敢看不起我?不怕告诉你,我有办法毁了沈守意的项目,让那几块地皮变得一文不值!” “沈守意就是个瞎子,沈氏集团怎么能放在一个瞎子手上?他现在所有的一切最后都会被我夺回来,你不要站错了队!” 唐玉斐眸色一冷,端起桌上的摩卡尽数泼向沈则行的脸,一滴都不剩。 摩卡打湿了沈则行的脸和头发,棕色的咖啡渍将他洁白的衬衫领子染脏一片,瞬间将这衣冠禽兽打回原形。 “沈则行,再敢用你的嘴说出瞎子两个字,我不会轻饶你。” “他就算眼睛看不见,也比你要强上千倍万倍。” 她站起身,冷冷地俯视他,心中是滔天的怒意。谁给他的勇气觉得自己配跟沈守意比?他是沈氏集团当之无愧的领导者,是天生的战略家。将来他还会是她的丈夫,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 就在这时,唐玉斐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愣了愣看向手机,屏幕上写着“未婚夫”三个字。 是沈守意的电话。 知道自己同沈则行逗留的久了,她抬手要去拿手机,有一只手却先她一步夺走。 “沈则行,把手机还给我。”唐玉斐怒极。 “唐玉斐,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你说我要是把你之前跟我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沈守意,他还会不会允许你留在他身边?”沈则行的脸上挂着阴狠的笑容,原本温和的五官都变得扭曲,看起来狠毒又可怕。 说着,他退后一步迅速按下接听键和扬声器,高声说道:“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一看到那个瞎子的脸就觉得恶心,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他……” 话音刚落,唐玉斐已经已经抓过杯盘狠狠地砸向沈则行拿着手机的手。 沈则行当即痛呼一声,力气一卸,手机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落地黑屏。 他龇牙咧嘴的抬头,却看到唐玉斐嫣红的唇角噙着冷笑,那双杏眼裹上浓浓的寒冰,似能将他的皮肤都冻的寸寸皲裂。分明是同一个人,却突然转变出截然不同的气场,竟令他不寒而栗。 唐玉斐捡回手机,走时在他耳畔轻轻吐了一句:“沈则行,你该庆幸你的身份。” 庆幸你是这个任务世界的主角,否则她刚才已经忍不住愤怒动手宰了他。 沈氏集团的办公室内,沈守意久久举着手机的手终于垂落,他默然将手机放在了一旁,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等的太久,终于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想起小姑娘和沈则行独处,他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和一丝嫉妒。他不会怀疑她,只是单纯的不希望她跟别的男人多有接触。所以他鼓起勇气给她拨了电话,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些。 原来她竟这样厌恶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他是为了沈则行么? 沈守意抿着唇,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觉得胸口阵阵闷痛,难受的他忍不住皱起了眉毛。仿佛有粘稠的液体裹住了他的口鼻,让他挣脱不得,最后呼吸不畅,几近窒息。 他沉默地坐在办公室内,等着小姑娘一个解释。 只要她肯给自己打个电话说明白,他会无条件相信她。 可是他等了半个小时,手机一直安静地躺着,办公室内的沉默仿佛在嘲讽他异想天开,他的心终究还是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沉到了无尽深渊当中。 一切温存,皆如梦幻泡影,他才知道原来爱而不得是这般孤寂苦楚。 分明是艳阳大好的天气,可助理推门进来的时候却看到自家老板坐在阴影里,线条分明的侧脸笼上了一层浓浓的哀伤与痛楚,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机一般,印成了黑白默片。 “沈……沈先生?”助理以为他在生闷气,试探着问道:“不如我给唐小姐打个电话,让她马上回来。” “不用了。”她的心不在这里,回来作甚? “距洽淡会开始还有十七个小时,准备专机去美国。”沈守意收起桌上的钢笔,淡淡地说道。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盖上笔帽,脸上露出一丝恼意。 “现在?” 助理大惊,原本不是不打算亲自过去么,自家老板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他犹豫着想问这件事是否要告诉唐小姐,可是看着自家老板那副样子,嘴唇动了好几次终是咽回了肚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没法插手。 第三十七章 我是你的眼十四 第三十七章 我是你的眼十四 马路上的车流像罐头里的沙丁鱼般拥挤,尖锐的鸣笛声一声高过一声,被堵在路上的唐玉斐恨不得掐死沈则行。 从咖啡厅出来后她马上给沈守意打电话,可是拨了无数次都无人接听,后来干脆关机了。任谁遭遇背叛都不会好受,唐玉斐只好一路把沈则行骂了八百遍。 不久前助理给她发了条信息,告诉他沈守意已经去了美国,就算她现在回沈氏集团也是扑空。 悲愤的唐玉斐只好让出租车再度掉头,哪知去机场的路更堵,她被卡在高速上近一个小时。 “师傅,我的航班快要起飞了。”唐玉斐欲哭无泪。 “小姑娘,我也没法子,你瞅这堵的。”司机已经安然地坐在驾驶座上看起了剧。 唐玉斐恨不得在高速上拔足狂奔,一路祈祷一路焦虑的到了机场,果然被告知同班机擦肩而过,气得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下一趟去美国的班机在晚上十点,她除了干等毫无办法,谁让她没有专机? 于是她只好自暴自弃地坐在候机室看着屏幕上的登机信息发呆。 候机室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从热闹变得冷清,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坐的迷迷糊糊的唐玉斐终于听到自己的登机提示音,一个机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可她刚顺利登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身边一位外国女士就惊呼了一声,慌乱地用法文说道:“我的档案袋好像落在候机室了!” 她认出这位女士在候机室时就坐在她不远处,当时她身旁的位置上确实有一份牛皮纸袋。 似乎是极重要的东西,这位女士当即表示要下飞机。一旁听到声音的乘务员立即赶来询问,明白原因后告诉她飞机在十五分钟后就要起飞了,而下一趟航班还需要再等上好几个小时。 “那份档案袋很重要,如果没有它我去美国也没有意义。”这位女士转而用英语对话,眸中甚至已经露出了绝望,显然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唐玉斐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主动说道:“我替你去找吧。” 女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随后还是感激又礼貌的表示拒绝。唐玉斐却很坚决,立刻决然转身下了飞机。 她速度很快,一路飞奔着往回跑去,她提前让乘务员打过招呼,没有人拦着她。幸好此时机场的人不多,那份档案袋还好好地呆在椅子上,唐玉斐来不及松口气,看了一眼时间后立即往回跑。 过去一趟,她用了一半的时间。 飞机即将起飞的提示音响起,丢档案袋的女士自责又焦急地站在舱口观望,她认为十五分钟内将档案袋取回来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唐玉斐回不来,她也做好下飞机的打算。 乘客们陆陆续续地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乘务员忍不住过来劝她。 她终于露出了失落的神色,正打算提着行李下飞机。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一道娇小的人影飞奔而来,不过愣神的片刻她已经三两步迈上了舱门,随后撑着膝盖大喘气。 “你的档案袋。”唐玉斐因为岔气差点儿翻白眼,将牛皮袋递给呆住的那位女士。 “哦天呐。”那位女士接过档案袋,眼含泪花激动不已地给唐玉斐一个大大的拥抱,“太感谢了,愿主保佑你。” 她扶着唐玉斐回到了座位上,两人系好安全带后将手机关机。 “我叫詹娜,这份档案装着会议重要的合同,如果我不能及时送过去,后果不堪设想。”詹娜仍是心有余悸,内心充满了感激。 “唐玉斐。”唐玉斐大方地接受了她的贴面礼。 飞机在轰鸣中划过夜空,窗外是浓重暮色,底下是如浩瀚星海一般的城市灯光。詹娜热情开朗,两人聊得很是投机,直到纷纷撑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唐玉斐将眼罩戴上,听到詹娜好奇地问道:“你真的什么也没带?一个人去美国干什么?” 她轻轻勾了勾唇角,柔声说道:“去追回我赌气的未婚夫。” 没有再理会詹娜惊讶和羡慕的赞叹,她闭着眼睛沉入了梦中。 到美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唐玉斐根本没看天气预报,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暴露在冷风冷雨中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詹娜早就着急离开,剩下唐玉斐对着大雨发呆。 身处异国,她才想起自己没有美元,在这里简直寸步难行。 “沈守意,你未来老婆要丢了。”唐玉斐哀嚎一声,蹲在机场外蹭着一点点遮挡物挡雨,心里后悔极了去见沈则行那个扫把星。 手机仅有百分之十九的电量,怕真的失联走丢,唐玉斐将亮度调到最低后才打开地图找助理发的地址所在。 幸好,离机场不算远。 将“虫洞”幻化成一件雨衣,唐玉斐认命地再次踏上追夫之路…… 威森集团总部门口,一群身材高大且大腹便便的金发中年男人走出来,他们态度友好地簇拥着一个黑发黑眸的中国男人。 男人很年轻,穿着裁剪合宜的纯黑色西装,显得皮肤干净白皙,如松如竹的身材颀长匀称。他总是带着浅浅疏离,举手投足间却比欧洲古老的贵族还要优雅。清俊的眉眼温和,仿若远山秋水,琥珀色的眸子总是蒙着一层朦胧薄雾。 “沈先生,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年轻的合作者,你的能力不容小觑。”纯黑色迈巴赫在他身前停下,他身旁的合作者对他伸出手,脸上满是敬佩。 “祝我们合作愉快。” 助理附耳说了一声,沈守意正打算伸出手,耳畔却突然响起有些气急败坏的熟悉喊声:“沈守意!” 沈守意一怔,怀疑自己是太过想她,出现了幻听。 而他身后的助理瞪大了眼睛,一瞬不动的看着不远处气喘呼呼狼狈至极的唐玉斐,她的眸中快要喷出火来,脸上带着两团不自然的红。 她该不会是一路跑过来的吧?助理肃然起敬。 沈守意还没能回过神,怀里突然扑进一个娇小的身体,撞得他往后跌退了几步,这才慌忙抬手抱住,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心中满是不真实感。 “唐小姐?”喉咙动了动,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许再叫我唐小姐!”唐玉斐不顾众人惊骇的眼神,一把拽过沈守意的领带恶狠狠地说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儿跑断两条腿! “我追了你这么久,你就因为沈则行一句话跑去美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没良心!” 沈守意被迫俯身,感受到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轻声说道:“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不可能,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唐玉斐说着气鼓鼓地径直从他口袋里翻出手机,随后惊讶又气愤地说道:“你……你居然是静音模式。” 沈守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的耳朵热的厉害,因为唐玉斐的话和她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 关心则乱,他似乎是调错手机模式了。 “玉斐!”就在唐玉斐教训沈守意的时候,站在他不远处的女士惊喜又惊讶地叫出声,唐玉斐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詹娜。 她不敢置信、语无伦次地对众人说道:“就是她在起飞前替我找回了合同,如果不是她我们的洽谈会也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她简直就是我们的幸运女神!” 随后她反应过来,惊叫道:“原来沈先生就是你的未婚夫吗?你真的为了他一路从中国追到这里!” 唐玉斐瞪大眼,原来詹娜跟沈守意认识,那她拼命拿到的那份合同是沈守意要用的合同喽? 这该死的缘分,唐玉斐无语。 而老外们纷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带着善意和揶揄地起着哄。 沈守意成功微红了脸,心底却早已一片柔软,他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先松开我。” 唐玉斐也觉得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松开手,沈守意这才得以直起身子。 “先跟我回酒店。”他当众脱下外套披在唐玉斐的身上,以保护的姿态揽过她的肩膀。刚才她抱他的时候他感觉到她的皮肤冰凉,穿的衣服也很单薄。 之前明明还在生她的气,心却不由自主的担心她,沈守意觉得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唐玉斐被塞进车里,暖意舒服的她一个哆嗦。助理坐在副驾驶座装空气,沈守意坐在她身边没有言语。 人就近在眼前,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纠结半天,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扯了扯沈守意的袖子,凑过去小声说道:“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你不要生气了。”那话是原主说的,这个锅她不背! 沈守意转头,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跟詹娜说我是你的未婚夫?” “你本来就是。”唐玉斐脸上一燥,声音越发低了下来。 沈守意没有回话,不知道是不是在揣度自己的诚意,唐玉斐不安极了,情绪逐渐低落了下来。他该不会选择相信沈则行吧? “饿了吗?”沈守意温和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唐玉斐条件反射:“快饿死了。” …… 车内响起一阵愉悦的轻笑声,她扭头看他,看见沈守意的唇角勾起一个漂亮而明显的弧度,琥珀色的眸中是星星点点的笑意,万般宠溺。 第三十八章 我是你的眼十五 第三十八章 我是你的眼十五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沈守意亲自替唐玉斐打开了车门。 而唐玉斐挪到车门口却不肯出来,得寸进尺地张开手臂撒娇:“抱我,我的腿好疼,走不动。” 助理咳嗽了一声自觉的开始装空气,目光却不自觉地往自家老板瞟。 沈守意没想到小姑娘来了美国后竟会变得这么主动,让他无从招架。可听到后半句他又开始心疼她,只好无奈又顺从地俯下身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一边还护着她的脑袋防止磕到,态度宠溺到了极点。 “谢谢沈先生。”唐玉斐勾着他的脖子嘻嘻笑道,反正现在她也不打算再矜持下去了。 她故意凑到沈守意的耳畔说话,沈守意能感觉温热的鼻息若有似无的拂过耳朵,有些发痒,却意外的令他享受。 他面上不显,依旧淡定地将小姑娘一路抱去房间。 一个看不见,一个脸皮厚,两人毫无压力,却苦了身后当电灯泡的助理,立马找了个理由溜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个豪华酒店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它优越的地段和独有的景致,从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可以观赏城市风光与河流走向,甚至将密歇根湖的风光一览无余。站得高了,就连乌云都仿佛触手可及,让这个笼罩在雨中的城市别有一番风味。 唐玉斐一到房间就主动从沈守意的怀里跳了下来,她跑出一身臭汗,表示自己迫不及待想洗个澡。 怀中陡然一空,沈守意觉得有些不舍,却还是语气温和地说道:“我会让人送餐点和女士便装上来。” “我要吃中餐!”唐玉斐进浴室之前特地嘱咐了一句,沈守意自然依她。 唐玉斐在浴室里泡了一个长长久久的澡,久到差点儿要将自己的皮泡脱下一层下来。她一边品着浴室内的红酒一边掐着泡沫上的花瓣,玩的不亦乐乎。直到沈守意略带担忧的声音响起,她才惊觉自己待得时间有些久了。 沈守意很贴心的将衣服放在浴室门口,唐玉斐穿上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看到桌上的餐点眼睛一亮,下意识光脚狂奔过去。她饿的前胸贴后背,现在简直就是两眼放光的饿狼! 正打算开吃,一块大毛巾盖在她的头上阻止了她的动作,沈守意动作轻柔地给她擦着头发说道:“吹干头发再吃。” “吃完再吹头发!” “先吹头发。” “那你亲我一口。” 沈守意的动作一僵,唐玉斐抬头的时候,看到他脸上是愕然的神色,犹带着可疑的红,显然是害羞了。 唐玉斐知道沈守意感情经历几乎为零,这些方面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稍加调戏他就招架不住。可越是清楚,她调戏人家的兴趣就越大。于是她坏笑一声,抓住沈守意替她擦头发的手耍赖道:“你亲我一口,我就乖乖听你的,这个交易划算吗?” “别闹了。”沈守意有些无措,觉得自己完全对付不了这个小姑娘。 他想要缩回手却被紧紧地抓住,又怕弄疼她不敢用力,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僵局。 “沈守意,你喜不喜欢我?”小姑娘的语气委屈极了,他脑中浮现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说着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地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我现在就回中国去,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我们的婚事我会跟沈爷爷说清楚,也会从沈家园搬出去的。” 如果沈守意能看见,他就会发现嘴里说着委屈又难过的话的唐玉斐脸上没有一丝黯然神伤的模样,她的眸中满是狡黠的光,仔仔细细地盯着他有些慌乱的脸。 沈守意说不出话了。 他喜欢她吗?答案是肯定的。 知道小姑娘为他只身跑来美国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又是惊又是喜,胸口仿佛炸开了绚烂的烟花,连灵魂都因为兴奋开始颤栗。之前的所有郁结所有痛楚都一扫而空,上一秒是地狱,下一秒俨然已经身处天堂。 他因她的笑而喜,因她的痛而悲,在碰到她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人可以轻易的主宰他的情绪,将他二十多年来的规则打破。 可他还有顾虑,正因为喜欢,他不能轻易对她说出那个沉重的字。他不知道小姑娘对他是否只是一时新鲜,说不定将来她也会这么热切的去追寻另一个人。他不敢去赌,更不敢拿她的未来去赌。 唯有在她面前,他失明的双眼是令他如此自卑的一件事。 唐玉斐见他陷入沉默,以为他还是不肯接受自己年龄过小的事,着急地说道:“你不要觉得我小,你并没有比我大多少岁,还没有到要做沈叔叔沈伯伯的地步。” 她言辞认真,带着迫切和恳求,让沈守意心里一软。 忍不住一声轻叹,沈守意在她身前蹲下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她,轻声说道:“我看不见,这对你来说是拖累。”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顿了半天,沈守意才低声说道,语气带了微微苦涩,“将来的某一天,或许你会后悔。” 话音落下,他的唇角突然印上一片柔软温热的触感,仿佛一片羽毛轻柔的擦过,让他的心忍不住一悸,沈守意倏然瞪大了眼睛。 “我会用时间向你证明,我绝不会后悔。”唐玉斐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吻了吻他,这才抚着他的脸认真地说道:“我是为你而来,我会守护你。” 她轻笑了一声,眼里是浓的要滴出水的温柔:“既然你没有明确的拒绝我,我就当你答应了。” 唐玉斐其实知道沈守意已经喜欢上她了,否则他再温柔也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着自己。 其实就算抛却任务,沈守意也是个值得去爱的人。他单纯温柔又强大,内心藏着浅浅的自卑,会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方法呵护他在意的人。这样没有人会不为他倾倒,唐玉斐也心甘情愿为他付出,想好好照顾他一辈子。 “快帮我吹头发吧,不然我真的要饿死了。” 心脏从未以这么快的速度跳动过,沈守意好不容易从震惊和喜悦中回到现实,像是一个被指挥的木偶,他愣愣地起身,愣愣地给她吹头发,好几次弄疼小姑娘惹得她龇牙咧嘴的抱怨,却还是任由他继续下去。 沈守意努力收回心神,仔仔细细地梳理着她柔顺的长发,心里弥漫着一种名为欢欣雀跃的情绪。 他不得不承认,他无法拒绝小姑娘的承诺。 或许,也可以拭目以待一下。 唐玉斐吃完饭不久就犯困了,拒绝再开一间房的提议赖在沈守意的房间不肯离开,最后实在撑不住抱着枕头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她因为梦中的不安突然惊醒,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直沉迷打情骂俏却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则行已经有所动作了! 他手段不高明,胜在出其不意的阴险,剧本中也是沈守意不在公司的空档期被他得逞,之前他让自己刺激这么一回,该不会……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急忙唤道:“沈守意!” 房间内没有人回应,唐玉斐立即摸黑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发现房门虚掩着,门外隐隐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 “留下证据,等我回去之后一并解决。项目方便派人手严加把控,另外收购中通建材在市场上的散股。” 沈守意微拧着眉毛挂断了电话,捏着手机思考了一瞬,这才转身往回走。 唐玉斐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进门之间戳在他的胸口,拦住了他的脚步。 “醒了?”沈守意没有被吓到,自然而然地抓过她的小手,温暖带着粗粝的掌心将她包裹在内,温柔地牵着她往房间内走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则行的计划了?”唐玉斐问道,越是接触越觉得沈守意能力不凡。他这么聪明的人,没理由不会发现沈则行这些小动作。剧本结局他莫名其妙的输了,唐玉斐只能将它归结为是沈则行的主角光环太大了。 “嗯。”沈守意应了一声,竟然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脚,这个动作把唐玉斐吓一跳,立即往回缩了缩。 “怎么不穿鞋?”昏暗的光线中,沈守意似乎露出一个浅浅笑容,轻车熟路地再一次将她抱起来。 唐玉斐安心地待在他怀里,又好奇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沈则行有这些小心思的?之前的兄弟情深都是装出来的?” “从你提醒我那份海鲜粥有问题开始,我就已经在暗中防备他了,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沈守意完全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抬手拂去她脚底的灰尘,被当成孩子对待的唐玉斐忍不住有些脸红。 沈守意的话令她心中一动,或许是因为她的到来使得原定剧本的轨迹发生了偏移,冥冥中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沈守意也不再被虚假的亲情所蒙蔽。她就知道,沈守意怎么可能看不透沈则行那些拙劣的小计俩,或许接下来都不需要她动手,沈则行就会一步步走向失败。 这就是她未来老公的能力,唐玉斐由衷叹道,忍不住在沈守意的脸颊重重亲了一口。 第三十九章 我是你的眼十六 第三十九章 我是你的眼十六 唐玉斐猜的没错,沈则行果然想趁着沈守意不在中国的时候在地皮开发的项目上下手。 他买通了工地上的人,打算制造一出亡命事故。项目进行的过程中要是死了人,再加上沈则行在背后的一力推动,借由媒体和舆“论的力量肯定会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沈守意迫于压力必须暂缓项目,而它的价值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沓和攻击后将会遭受持续贬值。一个在他人眼中失去价值的东西,沈守意要想再力排众议留下它,根本不太可能。 沈则行自己得不到就想毁了它,到时候这几块含金量极大的地皮就只有被低价拍出的份了。 只是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响,却没料到沈守意早就暗中派人监视着他的动态。他自以为沈守意去了美国后手伸不到这里,却没想到这是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陷阱,沈守意就等着他主动跳进去。 收了钱的工人故意损坏脚手架时被当场抓获,而沈守意“顺藤摸瓜”发现这件事跟自己的好弟弟脱不了关系,于是沈则行也很幸运的被抓去接受调查了。 沈氏集团办公室内,唐玉斐坐在沈守意专门替自己设的椅子上打着转转,百无聊赖的东翻翻西翻翻。沈守意认真工作的时候脸上满是专注坚毅的神情,薄唇微抿着,远山眉偶尔拧起偶尔舒展。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唐玉斐忍不住每隔几分钟就要动动他的耳机,或者抓过他漂亮的手把玩不肯松开,看着他笔下流畅而出的瘦金字体发出一声声赞叹。 深受其扰的沈守意终于忍不住了,他摘下耳机揉了揉眉心,万般无奈地说道:“你要是无聊不用强迫自己陪着我,我让助理带你去休息室玩。” “不要,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唐玉斐立即开始卖乖。 “那就乖乖等我处理完这些文件,不要再打扰我了。”沈守意叹了口气,却一句重话都不舍地对她说。 “沈叔叔,不要皱眉毛,会变老的。” 唐玉斐一边调侃一边抚上他不自觉拧起的眉心,动作轻轻地将它抚平。 沈守意按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几许威胁地问道:“你叫我什么?”他现在对自己的年龄格外在意,听到叔叔两个字额角就忍不住跳了跳,大为不满。 早知道之前就不跟她说那些话了,让她现在总是调侃自己,沈守意觉得头痛。 “你不喜欢我叫你叔叔,那我要叫你什么?沈伯伯?”唐玉斐故意挑衅他,沈守意的脸色越来越黑,而她却眉眼弯弯满是笑意,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让好脾气的沈守意生气这么有意思呢?好有成就感! 沈守意不由分说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它继续说出烦人的话:“比起这些,还是叫回沈先生吧。” “哪个先生?”唐玉斐摇头晃脑,故意追问道。 沈守意:“……”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吓得两个人都是一惊。沈守意立即缩回了手,脸色很差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pharos率先从门缝中钻进来,欢快地扑进了唐玉斐的怀里,丢下门口一脸不知所措的助理。他知道自己失仪了,但是架不住事情大啊! 助理赶紧低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语带焦急地说道:“沈先生,夫人来了,在大堂闹着非要见你。” 他口中的夫人,是沈则行的亲妈卓欣。因为沈则行被抓去接受调查一事,她直接闹到了沈氏集团,如今在大堂撒泼打滚嚷着要见沈守意,是非得让沈家的家丑都外扬不可了。 沈守意早有所料,淡淡地说道:“让她上来。”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唐玉斐善解人意地出声问道。 “待着就好。” 不久后,鞋跟敲击大理石砖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而来,其力度昭示着主人带着多大的怒气。唐玉斐的嘴角抽了抽,继续低头逗着pharos。 化着浓妆的卓欣气急败坏而来,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这阵势像是要将其手卸一样。她完全不顾在场的唐玉斐和助理,矛头直指沈守意,声音尖锐:“沈守意你什么意思,则行是你弟弟,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卓欣自然知道沈则行做的事,但她照样理直气壮毫无愧疚。她原本以为将沈则行带出来不过三两句话的事,谁知道警局油盐不进,愣是不肯放人。她想想就知道一定是沈守意的意思,所以立马来闹腾了。 “他做错了事,理应交由警局处理。”跟她截然相反的,沈守意态度淡淡,语气也淡淡。 “他做错什么事了?你有证据吗?谁让你无缘无故抓人的?” “是不是他做的,警局不久后就会给我消息,你急什么?”沈守意抬眸,似笑非笑。 卓欣的话一梗,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半天才恶狠狠地吐出一句:“沈守意,你非要撕破脸皮是不是?要是你爸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怪你做得不对,若不是你一开始咬着这几块地皮不肯松手,也不会逼得则行……”她说到这里似是觉得失言,倏然顿住。 唐玉斐简直要被卓欣蠢笑了,真就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呗,这就不打自招了。不过,她说的话实在是令人光火啊。 “卓女士,你喝咖啡吗?”唐玉斐突然柔声问道,放下pharos端着桌上的咖啡笑眯眯上前,不等卓欣反应过来就从她头上径直浇了下去。 卓欣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刺耳的尖叫声几乎要震破耳膜,唐玉斐早就预备地捂住了耳朵。助理将嘴巴张成了o型,随即暗暗为她的勇猛点赞。 “你!你疯了是不是!”卓欣的妆糊了一脸,模样简直像鬼,气的抬手就要给唐玉斐一巴掌。唐玉斐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轻松将她拨到一边去,接着嫌脏似的拍拍手。 不愧是母子,她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唐玉斐语气懒散,却隐含锐利:“卓女士,做人别做伸手党。地皮是守意拿下的,人力、财力和物力也都是他出的,凭什么要拱手让给沈则行?他只是则行名义上的哥哥,又不是他老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真该让她尝尝社会的毒打。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沈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卓欣险些跌倒,此时毫无形象地尖声大吼,扭头指着助理命令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赶出去?!现在沈氏集团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进来了吗?” “不好意思,我是沈先生的贴身助理,不是保安。”助理露出礼貌的笑容,根本没有要动的意思。 卓欣被他的态度气了个倒仰,扭头继续色厉内荏地呵斥沈守意:“沈守意!你存心在外人面前给我难堪是不是?我到底还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就不打算回这个家了?” 母亲二字一出口,沈守意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眉目间倾泻出泠泠冷意,气势陡然变得凌厉非常。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忘了说明,你们现在居住的房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产,我随时都有权利收回。” 鸠占鹊巢,又哪来的底气在这里叫嚣? 卓欣不敢置信,像是被人打了几个巴掌,脸上是大些的难堪。 “pharos,咬她!”唐玉斐知道沈守意不开心了,于是指着卓欣命令pharos,而pharos也极为给面子,龇牙咧嘴大叫着朝卓欣冲了过去,一脸凶残。 卓欣吓得脸色发白,脚踝一扭差点儿摔倒在地,尖叫着忙不迭的逃走了,来时装出来的气势像气球般一戳就破。估计回去就要大吵一架,质问沈维房子的事是否属实。 唐玉斐忍不住抚掌大笑,觉得解气了。 卓欣不过纸老虎一只,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是她将对手想象的太过强大了。 “pharos,干得漂亮,过来让妈妈好好抱抱!”她一蹲下身,pharos就兴冲冲的扑回她的怀里,舔着唐玉斐的脸颊一顿讨好。唐玉斐将它抱起来,回到了沈守意身边。 “她有没有伤到你?”沈守意的脸立即缓和几分,有些紧张又有些责备地问道。小姑娘总是冲在他前面护着他,这让他又是欣喜又是郁闷。 难道在小姑娘眼里,自己才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吗? “我没事,她已经被pharos赶跑了,别生气。”唐玉斐用指尖在沈守意的掌心亲昵地蹭了蹭,另一只则拍拍他的头,像哄pharos一样。 看着自家老板乖乖的被摸摸头,助理觉得自己瞎了狗眼,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这些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不要出头。”沈守意抓住她作乱的手,严肃地说道。他不怕沈则行和卓欣对付自己,却不想让小姑娘受到牵连。 “我知道啦。”唐玉斐将pharos塞回他怀里,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下周四晚上七点,我在市中心的小音乐馆有一场小提琴独奏,你一定要来。”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她要放大招了。 “好。”沈守意欣然同意。 他顺从的模样令唐玉斐心花怒放,忍不住再挨近了一些,鼓励道:“那你亲我一口?” 沈守意一噎,别开脸佯装正经:“我要继续工作了。” “pharos,叫你爸爸亲亲我!”唐玉斐意气风发,再一次指挥pharos造反。 第四十章 我是你的眼十七 第四十章 我是你的眼十七 几天时间在折腾沈守意中度过,周四那天唐玉斐难得安分了一些,留在唐家准备晚上的个人独奏。 她将所有衣柜都打开,细细地挑着礼服,沈守意虽然看不见她的美,可仪式感还是不能缺少的。唐母跟在她后头提意见,嫌弃这件裙子太短这件腰身不够紧,末了还感叹沈家那小子怎么就这么好命能让我女儿上心云云,让唐玉斐有些哭笑不得。 “对了乖女儿,沈则行昨天又来了。”唐母冷不丁想起这件事。 “赶走。”唐玉斐头也不回说道:“沈家的事情进展如何?” 她过得悠闲不代表别人也可以悠闲,那天卓欣愤然离开后果然闹到了沈维面前去,同他大吵了一架,怪他不能为他们母子争取更多。当惯了怂包子妻管严的沈维那天却突然硬气了起来,跟卓欣大吵了一架。当时两人几乎要闹到警局去,这事儿紧跟着上了好几天的新闻。 唐玉斐一直密切关注沈家动态,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就是她暗中买通了狗仔二十四小时蹲守在沈家门口偷拍,又让几家报社连夜赶稿。而沈老爷子对儿子失望透顶,更不待见这个儿媳,装做自己不知道这回事。 沈则行还是让卓欣想办法捞出来了,可他同沈维的关系却僵至冰点。 地皮开发一事换了合作伙伴,原本就是块你争我抢的大肥肉,自然有不少人前仆后继。沈守意操控着市场上几家空头公司收购中通建材在市场上的散股,一边集合了大笔资金有入驻其董事会的意思,中通建材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沈则行,他们不敢同沈守意斗,只能将怨气都发泄在沈则行身上。 如今沈则行本就少得可怜的股份权利都被一一蚕食不说,还要遭受身体心理上的双重打击,仅仅几天就变得狼狈不堪。他好几次想见唐玉斐,都被唐父毫不客气地撵了出去。 “沈维打算离婚,过了这么多年才幡然醒悟,未免有些太迟了。”唐母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只是卓欣打死都不肯离婚,这事儿还在僵持。” 唐玉斐带着讥讽微微一笑,瞧瞧他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妻子儿子是个什么东西。 从沈守意接手沈氏集团开始沈维的权利就慢慢转交于他,如今也只在沈氏集团挂着不高不低的职务,他的积蓄这些年又被卓欣败的差不多了,唯一值钱的就是那栋房子。卓欣若是跟他离了婚,沈维定不会再她留在前妻留下的遗产里。 卓欣忙活这么多年,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等着吧,沈维对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离婚是迟早的事,我现在担心的人只有沈则行。”唐玉斐终于认定了一件纯白色露臂款式的礼服,裙长到脚踝,腰间一条宽腰带能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在聚光灯下,她的柔软的手臂和脖子会展露无疑,宛如天鹅一般优雅。 唐母有些奇怪地问道:“沈则行?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总得留手防他反扑。”唐玉斐淡淡地说道。 这时,房门被敲响,唐父推门进来满脸不耐地说道:“你们要在里面待到什么时候?有客人来了,玉斐跟我出去。” 唐玉斐被拉出去才知道唐父口中的客人是谁。 沈守意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正式的纯黑色西装,额发打理的利落,正细细地品着唐父亲手沏的古树普洱茶,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杯盏,让通透的白瓷都成了陪衬。 “守意?”唐玉斐眼睛一亮,轻车熟路地黏了上去:“你怎么过来了,原来你也这么着急见父母啊!” 唐父唐母脚步一顿,觉得这个女儿有些丢人。 沈守意这杯茶是喝不下去了,只能轻敲了敲她的脑瓜子颇有些好笑地说道:“我来接你一起去小音乐馆,想什么呢。”不过他这次确实有见见唐家长辈的意思,小姑娘向他踏出这么多步,他也该给她一些回应。 “来都来了,一起吃了饭再去吧,恰好我爸我妈都在。”唐玉斐不肯放过他,反正见父母就是个过场,一并走了就是。 自家女儿不知矜持为何物,唐父唐母也只好热情招呼沈守意,将他拉上了饭桌。 唐玉斐大献殷勤,继续致力于为沈守意添菜事业。而沈守意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挂在他身上,让他头一次生出了忐忑和坐立不安的感觉,他头一次被沈老爷子拉上交际场心底都不曾这么没底过。 “不用再夹了。”沈守意低不可闻地说道,再夹下去他就要被她父母吃了。 唐母咳嗽了一声,狠狠地瞪了一眼唐玉斐示意她停下,这才转而问沈守意:“虽然这门婚事是两家老爷子定下的,可事关我女儿的幸福,我肯定要把把关。玉斐被我们惯坏了,之前做了一些错事,这点我们该向你道歉。” 沈守意闻言放下筷子,语气谦和:“伯母放心,我没有把那些事放在心上。”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怪她?即使知道她做了这些还愿意娶她?”唐母震惊,她不信沈守意会这么好脾气。想想女儿之前都做了什么混账事,到人家公司堵人,又央求家里同沈家断了贸易往来。要不是她拼命拦着,报纸上还会刊登出一大堆侮辱沈守意的文章。 这些事说出来,她老脸都不好搁。 “她性子不坏,女孩子有些骄纵的小脾气也无妨。”沈守意的唇角挂着温润的笑容,眉眼一弯,那双无神的眸子也刹那被点亮了,语气更是带着满满的宠溺意味。 “我双目失明,她不嫌弃我,我很感激。” 唐玉斐感动的眼泪汪汪,没想到经过自己一番努力,原主那种作为都能用“骄纵”和“小脾气”一笔带过,这个男人太温柔了。她忍不住将放在桌底下的手挪向沈守意,悄悄拉住了他的手,还在他的指尖上捏了捏。 沈守意微不可查地怔了怔,随即也大大方方的回握她,面色不变。两人的手就当着父母的面在桌底下扣着,唐玉斐心里甜蜜蜜,极力按捺着才不让自己嘴巴咧的太大。 唐母有些狐疑地看着沈守意,对方面色坦然,脸上的笑容也是真心实意,她挑不出错处。再看看自家女儿,更是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比起女儿脑残粉唐母,唐父就理智多了,知道女儿哪里是区区骄纵?在他心里沈守意不论是相貌、脾性或能力都是一绝,况且看起来真心实意地喜欢自家女儿,她才是做梦都得笑醒了! 于是他制止了自家老婆好颜好色地说道:“将来都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好好吃饭。” 沈守意态度温和谦逊有礼貌,最难能可贵的是唐玉斐怎么调皮他都纵着,最后连唐母也觉得满意极了。而唐玉斐全程拉着沈守意的手,笑眯眯地吃完了这顿饭。沈守意虽然看着淡定,耳根却悄然红了一整场饭局。 之后沈守意护着换上礼服的唐玉斐上车,两人一同前往小音乐馆。 “沈先生,你已经见过我父母了,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结婚?祖父一早就盼望着抱孙子了。”车内,唐玉斐小声同他咬耳朵。 “你是女孩子,怎么不知羞?”沈守意语带笑意,精准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看不见我,怎么知道我没有脸红?”唐玉斐不服气地反驳。 “是么?”沈守意将指尖贴在她脸上,似乎真的有些发烫,他忍不住想象小姑娘害羞的模样,脸部线条越发柔和。 唐玉斐轻哼了一声,这回故意躲开了他的触碰,缩到车的另一头去了。沈守意一手摸空,微挑了挑眉问道:“生气了?” 小姑娘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到现在都还没有说过喜欢我,我开始犹豫要不要嫁给你了。” 车内安静了,唐玉斐扫了一眼沈守意,发现他抿唇不语,脸上又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让她忍不住有些受伤,于是哭哭唧唧道:“就算说不出口,来些行动表示也好啊,比如亲亲我。” 沈守意倏然乱了呼吸,心跳加速,觉得有些紧张。他想说自己都来唐家了,难道她还猜不出自己的意图么?要他亲口说出喜欢,他仍有些怯场。做了这么多年的行动派,他原本一直认为行动高于一切语言的,可小姑娘却偏爱听甜言蜜语。 那亲亲她么?沈守意指尖微动,沉默着朝小姑娘坐过去了一些,似乎在下定决心。 唐玉斐刚要露出得逞的笑容,车身却毫无预兆地一晃,差点儿让她从后座上跌下去。她抬起一只手抵着座椅,却看到司机一脸惊恐地在狂打方向盘,前方一辆黑车极快地逆行而来,呼啸着直指他们这辆车。 就要撞上了。 那一瞬间,唐玉斐觉得血液逆流,仿佛看到死神在向她招手。 来不及多想,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扑倒了沈守意,紧紧地将他护在身下。 下一刻剧烈的碰撞声和轮胎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锋利的碎片劈头盖脸砸来,左手更是一阵剧痛。她的头随着惯性狠狠一撞,巨大冲击令她当场昏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我是你的眼十八 第四十一章 我是你的眼十八 车祸发生的猝不及防,等唐父唐母得到医院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一脸苍白地站在手术室门口的沈守意,浑身僵硬的仿佛雕塑一般。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唐母气急了,此时不管不顾地跑上前攥着沈守意的衣服怒声问道,几乎要站不住脚。 明明女儿不久前还高高兴兴的在挑衣服,告诉她今天是个很重要的一天,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唐母觉得自己撑不住要昏厥了。 沈守意似乎才回过神来,清隽的脸上有两道来不及处理的血口子,有一条极长,贯穿了整张右侧脸,渗出来的血液触目惊心。他双眼茫然又无神,轻声说道:“伯母,如果她出来了,麻烦告诉我一声,我看不见。” 唐父还能保持理智,看着这样的沈守意心有不忍,于是他拉回唐母劝道:“这件事不能怪守意,我们好好等消息,玉斐会没事的。”说罢他抬头望向手术室的门,脸上却也是深切的担忧,仿佛苍老了许多。 耳畔是唐母低低的啜泣声和唐父焦急的踱步,沈守意恍然未觉,心脏在等待中备受折磨。 他看不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抽走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若不是因为这双眼睛,他也不会对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让小姑娘来保护他。他仅受了一些轻伤,代价是小姑娘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抱起毫无生气的她,惊慌地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她的名字。 眼前永远是一片黑暗,他只能感觉到掌心有温热的血汩汩流出,心底的恐惧和惊慌如山洪海啸将他吞噬。 被车祸带走珍视的东西,这种体验他不希望再有一回。 手术室外的一分一秒都焦灼无比,空气都凝滞了几分,所有人的心头都压着沉沉巨石。不知道过去多久,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走出来的医生摘下口罩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她父亲。”唐父紧张上前,满怀希冀地看着医生,甚至不敢问出那句话。 “病人没有生命危险,额角的伤口已经做了缝合处理,我们会尽量不让它留下疤痕。还有轻微脑震荡,背部和手臂均有大片擦伤。”医生说到这里,顿了顿:“只是她的左手受损有些严重,两处粉碎性骨折,韧带也受到损伤,将来可能不便做灵活动作。” “我女儿是个小提琴手。”唐母哆嗦着嘴唇,几乎要晕过去,这是不是代表着女儿以后再也不能拉小提琴了? 沈守意原本升起的心再一次狠狠沉到了谷底,小姑娘压抑着兴奋的声音犹在耳畔,若是她知道她的手可能要废,她会多么痛苦?他的拳头紧了紧,最终松开了,脸色越发苍白。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唐父按捺着悲伤安慰唐母。 唐玉斐被转至vip病房,她还没能醒来,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沈守意站在她的病床旁不言语也不肯离开,唐父劝了他一阵,最后没办法,只能让他在这里照看唐玉斐,接到消息的助理忙不迭赶来医院陪沈守意一起守着。 助理见惯了自家老板淡然从容的模样,如今因为唐小姐出事竟变得这般失魂落魄,他差点儿不敢认他。 知道喜爱的小玉儿出事,沈老爷子也从沈家园赶来探望,看到大孙子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语气颇为阴沉地说道:“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沈则行一手策划,你打算怎么做?守意,你处处令我满意,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软。我说过,这个致命的弱点会让别人找到可乘之机。之前的事情你做的很好,但是我认为这远远不够。” 沈老爷子极为冷酷地说道:“祸患不解决终究是个祸患,你现在明白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孙子总是看不破这层虚伪的亲情,他分明有眼力有手段,唯有这方面却拧着一根筋。他无数次明里暗里的提点都不奏效,这几年眼睁睁看着他对沈则行疏于防范。 “祖父,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良久的沉默后,沈守意哑着嗓子说道。是他醒的太迟,差点让他失去真正宝贵的东西,他明明早就不需要这可笑的亲情了。 沈守意脸部的线条陡然坚毅冷硬,已经下定了决心,沈老爷子总算略感欣慰。 唐玉斐还没醒,沈老爷子年纪大了,自然不能一直陪在这里,而唐母也因为悲伤过度身体不适,由唐父陪着去隔壁的休息室休息了,唯有沈守意坐在唐玉斐的床侧,轻轻拉着她的手岿然不动。 “沈先生,已经很晚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由我来看着唐小姐。”助理颇有些担心地说道,自家老板的眼里都长了红血丝,状态有些吓人。 沈守意没有动,只说了一句:“我想陪着她,你先出去吧。”他看不见,因此不知道白天黑夜,也不觉得累。 助理只好暗叹一声出去。 唐玉斐的手很凉,沈守意用两只手将它包裹在掌心,想传递给她温暖。只有这样拉着她,他才能得到一些安全感。她的另一只手打上了石膏,显得笨重极了,沈守意甚至不敢再碰它,生怕会让她觉得疼。 一想到小姑娘今后很可能再也无法拉她心爱的小提琴,沈守意就觉得胸口发闷,涌出浓浓的愧疚心疼和酸楚。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她也不用遭受这么大的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可他却连一句喜欢都吝啬于给她,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犹豫不决。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沈守意轻轻呢喃道,“等你醒了,你要我表白几次都可以。” 话音落下,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咳,你现在说也行啊。” 唐玉斐头痛的想骂人,还晕的厉害,好像装了一脑袋的水,一晃就会撒出来。没想到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就听到沈守意对自己深情告白,她又激动了。 沈守意倏然抬头,呆愣地朝着她的方向看来,似乎没想到唐玉斐会回应他。 “我已经醒了,要你现在就表白,你该不会打算反悔吧?”没听到反应,唐玉斐又哼哼了一句。 “我不反悔。”沈守意觉得自己眼眶发酸,却又在笑。他下意识握紧了小姑娘的手,生怕吓到她一般语气轻柔地说道:“我其实很喜欢你。” 没想到沈守意真的会告白,这下轮到唐玉斐愣住了,她糊里糊涂很欠扁地说了一句:“早知道这样能让你表白,我就多撞几回了。”说着她就觉得自己手上一紧,被捏疼了,她忍不住皱紧眉毛垂眸看他。 “不要说这样的话。” 唐玉斐这才看清沈守意的模样,他脸上糊着干透的血,唇色苍白,似乎心有余悸。带着血丝的眼中是深切的担忧和惊慌,应该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立即道歉:“我说错话了。守意,你的脸受伤了,怎么不去包扎?” 她都快心疼死了,明明已经尽可能的护着他了,万一破相了怎么办? “比起我的伤口,你知不知道自己伤到了哪里?”沈守意不满她现在还在担心自己,忍不住略略提高了音量,却犹豫半晌才将事实说出口:“你的左手受创严重,可能无法再拉小提琴了。” 可唐玉斐早有准备,并没有太过惊讶。其实若不是她反应过来将“虫洞”幻化成气囊挡掉了一部分力,她或许都不能完好地躺在这里。一想到她要缺胳膊少腿的在这个世界生活,甚至因为死翘翘直接被判定任务失败,真实的大无语事件。 她想到这里,转而问道:“这场车祸有人预谋,是沈则行还是卓欣?” 沈守意没想到小姑娘竟然这么聪慧和冷静,只能将沈老爷子调查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她,安静听完的唐玉斐了然说道:“我早就知道他会反扑,没想到下手这么快,我倒是小看他了。”一出手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势,可惜他这次没能成功干掉他们,接下来就等着被他们干掉吧。 “我的手只是可能无法复原,接下来我会努力做复健。况且,就算再也拉不了小提琴,那不拉就是了。”她原本对小提琴的兴趣就不大,只是为了让沈守意听见她的心声,如今沈守意已经亲口告诉她他喜欢自己,她也没有了这个执念。 “守意,我是要同你并肩站立的人,不是你要分心保护的小花。”唐玉斐见沈守意竟露出不安,轻笑着安慰道。 “我们将来要共同面对风雨,互相依存互相照顾,你要相信我。”她习惯性地捏捏他的指尖,这是他们代表亲昵的小动作。 而接下来令她没想到的是,沈守意突然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唇上轻吻了吻。他头一次没找对地方,落在她的唇角,随即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两唇接触的时候唐玉斐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他温柔缱绻的眉眼。 “我会为你请最好的医生。”沈守意动情地说道,指尖温柔地拂过她的额头,拨开她的头发。 唐玉斐清晰地看见那双琥珀色眸中倒映出她的脸,她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在他的温柔中,忍不住撒娇道:“沈守意,再说一次喜欢我。” “我喜欢你,也爱着你。” 第四十二章 我是你的眼十九 第四十二章 我是你的眼十九 下午三点,太阳渐渐西斜,中心大厦某一楼的某个窗户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小提琴声。乐声开始优雅动听,没出几分钟就急转直下,变得粗噶难忍,简直就是魔音催耳,周围的窗户立马都狠狠关上了。 唐玉斐心平气和地奏了这么半个小时,这才放下小提琴,取下了耳朵里的耳塞,望向一旁早已脸色扭曲的康复师。 见她终于结束了,康复师松口气挖了挖耳朵无奈地说道:“你的手指还无法承受长时间训练,我说过我不能保证你重新成为小提琴手。” “才过了一个月,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唐玉斐曲了曲自己的手指,语气轻松地说道。她的中指和无名指第一个关节受损严重,即使已经出院两个月,还是会传来隐隐的痛感。如今她无法在琴弦上弹奏自如,就连基础乐曲都有些勉强。 若仅仅是疼的话,她完全可以忍受。 康复师闻言,十分无语地看着她,语气颇有些怜悯地说道:“拥有一个乐观的心态是件好事,只要你每天坚持做康复训练,还是有机会的。” 唐玉斐斜睨了他一眼,默默再度拿起了小提琴,康复师脸色大变,立马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所幸今天复健的时间已经结束,房门被敲响,随后唐母推门进来。 “宝贝女儿别练了,妈今天给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唐母生怕自家女儿因为手指的事一蹶不振,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儿的情绪,尽量不提小提琴,生怕女儿会因此想不开。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女儿淡定极了,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像是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唐母没有放心,反而觉得女儿这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在故作坚强,于是更加心酸了。 “康复的事情不能急,要是好不了,妈就给你换个康复师。”唐母一边替唐玉斐收小提琴,一边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母女俩亲亲热热离开,留下受到鄙视的康复师气白了一张老脸。 “妈,我希望你能再帮我安排一次音乐会,时间定在一个月后。”她想了许久,果然觉得自己不是中途放弃的人,还是尽善尽美最好。 唐母大惊,担心唐玉斐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宝贝女儿,音乐会的事情不用急,你的手现在还没恢复完全呢。” “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么,我可以的。”唐玉斐反倒笑着安慰唐母。 她很坚决,唐母拗不过她,最后只好答应。 唐玉斐出院后唐父唐母就将她接回了唐家,说什么都不肯让她离开他们的眼皮子底,唐玉斐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有些感动。她知道唐家父母对原主付出了十二分的爱,可惜原主不懂事,犯了太多的错,让他们失望了。不过既然她来了,她会代她孝顺唐家长辈。 让她欣慰的是,沈守意每天都会来看她,不然她肯定要溜出去。 房间内没有开灯,唐玉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她心中一动,立即睁开眼睛。 沈守意不知道房内漆黑一片,他刚关上门,腰上就环了两条胳膊,小姑娘的头懒懒地贴在他的胸前。 “今天比昨天迟了一个小时。”唐玉斐抱着他的腰不肯松开,似是有些埋怨地说道。 “有突发事件要处理,不开心了吗?”沈守意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哄孩子,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发顶。 “没有,就是很想你。”唐玉斐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呼吸,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这才发出了由衷满足的叹息。不知道沈守意用的是什么香水,这个味道令她很安心。 沈守意心中一软,唇角荡开了浅浅笑意,嗓音低低地说道:“嗯,我也很想你。”车祸之后,他不再矜持克制,也开始大胆地表达自己的爱意。因为他已经懂得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好好珍惜,该说的话就绝对不能放在心底。 两人悄然十指相扣,唐玉斐拉着他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他的怀里。沈守意动作熟稔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身,防止小姑娘滑下去。 沈守意喜静,唐玉斐也不闹他,两个人待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没怎么说话,只是享受着独处的时光。唐玉斐总爱把玩沈守意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它一根一根掰开后贴着自己的小手,然后再攥在一起。 等她玩够了手指,又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唐玉斐在昏暗中近距离看着沈守意清隽的脸,挺正的眉骨下,那双温润的琥珀色眼睛永远不偏不倚地望着她。 “怎么了?”沈守意有些不解地问道。 “沈则行和卓欣,你是怎么处理的?”唐玉斐贴近他,同他额头相抵,问道。 “让他们付出了该有的代价。”如今提起这两个人,沈守意的语气早已平淡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其实唐玉斐知道,沈维已经同卓欣离了婚,让她净身出户。卓欣身无分文的被赶出了沈家,在门口哭闹了半天祈求沈维回心转意,却被闻声而来的保安丢了出去,等待她的是一圈狗仔和耀眼的闪光灯。风光了许多年的沈夫人如今成了众人嘲讽的对象,这样的反差令卓欣几近崩溃。 沈维被她掌控了二十几年,此时幡然醒悟,却说什么都晚了。 而沈则行则以买凶杀人罪被控告上了法庭,那场车祸中后座的唐玉斐和沈守意幸免于难,可驾驶座上的司机和肇事司机都当场丧命。沈则行背了两条人命,社会愤怒的呼声极高,他免不了沉重的牢狱之灾。 不过这些唐玉斐都不在意了,当整个市都还在为这件丑事震惊时,唐玉斐受着沈家和唐家的双倍照顾在努力做康复。她知道有沈守意在,这些事情完全轮不到她来操心。 想到这里,唐玉斐忍不住露出微笑,搂紧了沈守意的脖子问道:“沈先生,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还不娶我吗?” 沈守意被她的急躁逗笑了,心情愉悦地说道:“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那就下个月吧,我迫不及待想成为沈太太了。”唐玉斐嘀咕了一句,亲昵地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两人的气息彼此交缠。 “好。” 得到满意答复的唐玉斐眯了迷眼睛,缓缓地凑近他的唇。 就在两人气氛正好的时候,房门突兀的被推开了,房里的灯伴随着唐母不满的声音啪的一声被点亮:“大晚上的不开灯干什么……” 房间内骤然亮堂,唐母看到坐在床上姿势暧昧你侬我侬的两个人,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妈,进来前请先敲门。”唐玉斐瞪着粗神经的唐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有理由怀疑她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吧,当我没有来过。”唐母被自家女儿眼神劝退,毫无愧疚之心地出去了。 沈守意的脸有些发烫,有种干坏事却被未来岳母当场抓包的心虚感,他的身体都僵了,良久才苦笑着说道:“原来你没有开灯。” “开不开灯都无所谓。”唐玉斐一点儿也没有害羞的意思,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刚才的想法,主动吻上了沈守意的唇。沈守意愣了愣,随后环在她腰间的手悄然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一个月的时间悄然过去,在唐玉斐毫不停歇的训练下,她已经可以勉强拉完整首小提琴曲了。 这次她没有事先告诉沈守意,而是神神秘秘地牵着他的手走进了小音乐馆,两人顺着台阶一级一级缓缓而下,唐玉斐让他坐在了最前排的软椅上。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沈守意含笑问她,即使身处陌生环境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担忧。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里声音传得很远,说明空间极大,而身下的座椅柔软宽敞,他已经大概可以猜到这里会是哪些地方。 “你马上就知道了。” 唐玉斐卖了个关子,拿着自己的小提琴走上舞台,高跟鞋敲击着木质地板,在空旷的小音乐馆内发出回响。随即安静的环境中响起了灯光打下的声音,小姑娘温软的嗓音响起:“我要演奏一首曲子,而这首曲子,只送给沈先生。” 沈守意有些惊讶,仿佛是要印证他的猜想,下一刻优雅的小提琴声潺潺流出,宛如小溪水从远处欢快地奔来。 似乎是有些勉强,小姑娘的琴声偏慢,却很准确。 悠扬的琴声仿佛童话故事中的背景乐,能让人回想起无数个美好的故事,沈守意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穿着长裙的女孩带着金色阳光在广袤的草原上向他跑来。阳光晴朗,微风抚荡,草地清香,女孩向他递出手中鲜红的月季花,眼睛比最明亮的星星还要璀璨。那一刻,他甚至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他认识这首曲子,名为爱的礼赞。 唐玉斐的额角渗出汗水,左手传来阵阵刺痛感,可她的唇角带着静谧柔和的微笑,丝毫没有出错的拉完了整首曲子。直至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对台下唯一的观众行了个礼,眉眼弯弯。 第四十三章 我是你的眼二十 第四十三章 我是你的眼二十 唐玉斐走到沈守意的身前,目光温柔似水,看着她在这个世界的爱人。 “这首曲子名为爱的礼赞,作曲者在远行时,他的未婚妻送给他的一首名为《爱的优雅》的短诗。于是他将这首诗谱写成了这曲乐章,作为求婚曲。” 这句话几乎可以说是明示了,沈守意良久才回过神来。耳畔的声音同长裙女孩的笑声重叠,他仿佛也能看到小姑娘那双藏着深切爱意的明亮眼睛,楚楚动人。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方形小盒子。 在唐玉斐惊讶的目光下,他打开了小盒子,露出了一枚璀璨的钻戒,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求婚这种事,应该让我来。”沈守意低声说道,却因为紧张和激动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将戒指戴进小姑娘的无名指,令他有些着急和窘迫。 唐玉斐噗嗤笑出声来,攥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指尖上,这才顺利让他将戒指戴了进去,随后她扑进了沈守意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 “戴上之后,我是不是就是沈太太了?”她含笑问他。 “当然。” 怀中的充实令沈守意从不真实感中走出,他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宁和充盈。 在小姑娘到来之前,他的生命中只有祖父和pharos,可他们无法陪伴自己太久,终有一天会早一步离去。 祖父怕走后没有人会真心对待他、照看着他,对他的要求极为严格,甚至比正常人有过之无不及。他从小就要学会一个人生活,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即使不慎受伤也要自己爬起来寻找药物急救。 他明白祖父的苦心,也不忍让他失望,因此他毫无怨言,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可他渐渐发现,越来越适应黑暗之后,他也逐渐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再也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他性格缄默不爱说话,常年孤寂让他很难接受人心,对所有事物都鲜有期盼。 原本以为他会这么安安静静的走完这一生,没想到会有个小姑娘以如此张扬的姿态闯进他的生活,带给他强烈的情绪。他看不到小姑娘的脸,却可以想象出她是如何的明艳,宛如一幅色彩浓重的油画,绘满世间所有精彩的事物,让他愿意以一辈子的时间去体验。 突然之间,他对明天有了期待。 “我是个单调无趣的人,比起热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你会不会不喜欢?”沈守意有些紧张地问她,在结婚之前,他希望让小姑娘再好好地了解他。 唐玉斐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不会啊,我早就想过了,你若是喜欢安静,我就不吵不闹的陪着你,你若是喜欢热闹,我也可以拉着你一起去。反正只要跟你在一起,怎么都好。” “守意,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眼睛,因为我会做你的眼睛,带你看遍所有景色。”她抬起头,眸中晶亮。 唐家和沈家的婚礼宣告的很突然,除了淡定的两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不敢相信地一遍一遍看着邀请函。婚礼居然就在三天后,而在这之前他们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过! 真的是唐家小姐和沈家大少吗?可谁都知道这两人不合,唐家小姐是为了退婚才千里迢迢从英国赶回来,还闹出了不少事端。怎么画风一转,突然要结婚了? 所有人都被绕晕了,却也不敢怠慢,毕竟沈家和唐家作为市内两个根基最深影响最大的家族,没有人敢不给面子。 婚礼地点就定在市内最大的五星酒店,财大气粗的沈家将一整个酒店都包了下来,巨大的光幕上投放着准新娘和准新郎的婚纱照。 照片中两人微笑着站在青草地上,背后是初升的朝阳,一缕缕光线从两人紧握的双手穿过,无名指上的钻戒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准新娘穿着修身鱼尾裙,身体展现出流畅姣好的弧度。她五官明艳动人宛如娇花,杏眼含笑,脚边还依偎着一只拉布拉多犬在眯眼笑着吐舌头。准新郎一身纯黑礼服,优雅而矜持,黑发梳上去后露出了高山流水般清雅隽永的眉眼,万般宠溺地望向自己未来的妻子,仿佛真的能看见她。 所有看到照片的人都酸了,变成了柠檬精,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羡慕谁。 婚礼进行的那天,已经换上了婚纱的唐玉斐被按在镜子前做造型,她四点钟不到就被拉起来捣鼓,此时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 唐母比她还要紧张,好像要结婚的人是她,此时恨铁不成钢地对自家女儿说道:“怎么还在打瞌睡,一会儿可不要出岔子!” 唐玉斐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终究还是睁大了一些眼睛,打算给自家老妈一些面子。 其实她想过旅行婚礼,拉上沈守意就跑,可惜唐家和沈家在这方面格外传统,在她的计划刚成型时就将她关了起来。 新娘妆终于化完了,唐玉斐看着镜子里漂亮的脸蛋,总算有了一些要结婚的感觉,于是满意地出了化妆间。礼堂的大门还关着,穿着西装同样紧张兮兮的唐父等了半天,见到她后也大大地惊讶了一下。 “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稍微打扮一下我女儿还是很漂亮的。”唐父很满意地给出了赞誉,唐玉斐的脸上则划过几条黑线。 挽着唐父的手臂,门缓缓被人推开,红地毯一路延伸至尽头,两侧的宾客屏着呼吸看向新娘,眸中都露出了浓浓的惊艳。婚礼的曲子是唐玉斐选的,依旧是爱的礼赞,这首歌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定情曲了。 唐玉斐大老远就看到了长身而立的沈守意,他即使看不见,目光也能穿过重重阻碍牢牢抓住她。她忍不住弯了唇角,突然觉得这条路有些长,于是她挣脱了唐父的手臂,在唐父气急败坏的叫喊中捧着花提着裙摆小跑向他,成功地跌在了他的怀里。 沈守意有些惊讶地扶住她,轻责道:“不要跑太急,小心摔了。” “我不想让你等太久。”唐玉斐腻在他怀里笑嘻嘻地说道,完全不顾在场宾客因吃了一嘴狗粮五彩缤纷的脸。 沈守意看不见,所以缓缓走来的过程就没有意义,干脆省略了。 一旁被迫当伴郎的助理默默退开几步,防止自己被恋爱的酸臭味波及到。他就知道,一个脸皮厚一个看不见,还是这么毫无压力。 倒是一旁的司仪很淡定,宣读了一大堆誓词后表示新郎新娘可以互换戒指然后拥吻了。 唐玉斐给沈守意戴上戒指后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将他拉了过来,贴着他说道:“沈先生,我要吻你了。”说罢不等沈守意反应过来,她已经先一步吻上了他的唇,底下是一片欢呼和起哄声。 沈守意觉得有些无奈,小姑娘总是这么猴急,好像他总是让她牵着鼻子走。不过,他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不舒服。沈守意抬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一生都不会再松开。 之后唐玉斐拉着沈守意向两家长辈敬酒,却不想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沈维面色憔悴,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茬,眼里满是红血丝,让人完全无法将他之前威严的模样联系起来,唐玉斐发现在角落里的他时也忍不住微微讶异。 时隔多年,他头一次仔仔细细地看着大儿子熟悉又陌生的脸,眉眼同他母亲是那么相似。同卓欣离婚之后他消沉了许久,忍不住去发妻的墓前看了看。她的墓碑被人打扫的很干净,照片上的女人依旧温柔。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沈维跪在前妻的墓前失声痛哭,忏悔着自己的背叛。他曾遗忘了她,也错过他们孩子的成长。 如今在儿子的婚礼上,他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仅遥遥对唐玉斐举了举酒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唐玉斐微挑了挑眉毛,也对他举了举酒杯,随即一饮而尽。她不知道沈守意会不会原谅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可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不需要再去面对这些烦心事,因为以后有她照顾他,他一辈子都会过的幸福。 唐家请来的司仪很会调动气氛,拉着伴娘伴郎做小游戏,宾客们激动的面红耳赤,现场气氛很是热烈。可当他回过神要找新郎新娘的时候,所有人才惊觉婚礼最主要的两个人竟悄然消失了。 此时酒店的天台上,总算摆脱那些人的唐玉斐牵着沈守意静静漫步,感受着照在脸上的阳光和拂过的微风,心情格外舒畅和安宁。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高大温柔,永远如海一般包容着她,而他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共同度过。唐玉斐相信,他们会过的很好。 “沈先生,蜜月我们去哪里过?”唐玉斐抬手挡着眼前的太阳,眯起眼睛突然发问。 “听沈夫人的。” “你哪里都愿意去?不怕我带你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吗?”唐玉斐忍不住笑着逗他。 “那你要记得紧紧抓着我的手,小心我走丢了。”沈守意轻笑,捏了捏她的指尖,这是他们亲昵的小动作。 有她在的话,未来,好像很值得期待。 第四十四章 漫漫追太子路一 第四十四章 漫漫追太子路一 唐玉斐正坐在一方小条案前,案上摆着鱼藻纹酒壶杯盏和几碟精致的糕点。鼻尖萦绕菊花酒的清香,还有女子浓重的脂粉味儿。化作簪子的“虫洞”发出莹莹微光,向她传递这个任务世界的信息和原主身份。 短暂的眩晕过后,唐玉斐的嘴角抽了两下,又让公司给坑了。 瞧瞧,说的多好听啊。相国唯一嫡女,身份尊贵,集千万宠爱于一身。可公司没告诉她,这相国之女特么的是个名动京城的草包啊!唐玉斐低头打量自己,一身特制的桃粉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裙底绣了大概有上百只蝴蝶。衣料是上好云锦,绣工也精巧,可合起来就是个大写的俗气。 这鲜嫩的颜色,这庸俗的图案,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审美下限。 唐玉斐自暴自弃了一阵,终于打起精神来观察原主所处的位置。 金秋十月,菊花开的正好,正嘉帝在御花园设诗宴与臣子赏花论酒。可宫中传来小道消息,正嘉帝此次是以诗宴为由替皇子们选妃,所以闺中小姐们这回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誓要替自己博个皇妃的名头回来。是以表面上和乐融融笑语一片的御花园内,贵女们各怀心思,暗藏锋芒,背地里议论着这家小姐妆容太浓,那家小姐衣服太素。 其实贵女们争夺的皇子,也就这么三个。 正嘉帝膝下九位皇子中,唯有已故皇后所出的太子百里青尚未娶妻,娴贵妃所出的大皇子百里昊和怡淑妃所出的三皇子百里朔尚留着正妃位置,九皇子百里亭则年岁尚小,剩下其他皇子都已娶亲封地,做了亲王。 这三个儿子中,大皇子百里昊野心勃勃,性格阴戾行事狠辣,能力出挑却风评好坏不一,暗地里拉拢了不少臣子,更有一批智囊幕僚。比起来三皇子百里朔却风流散漫,更爱寻欢作乐,支持他的人就少了许多。 至于太子百里青么,就是她这次的任务对象。 唐玉斐翻看了他的资料,忍不住微叹口气。可惜了,这个剧本不是宫斗争位大戏,百里青此生都与皇位无缘。 他的生母景德皇后因一些宫中阴私在怀他的时候身中剧毒,她拼死保下这个孩子便撒手人寰。可谁知太医抱过孩子一诊,发现余毒早已深入他体内,竟是个活不过三十的短命鬼。 正嘉帝对外瞒下这件事,照样立他为太子,留在身边亲自教导,常年用珍贵药材温养着他的身体。 太子也不负众望,从小就展露出惊才绝艳的能力,三岁成诗,七岁便能与太傅辩书,字字珠玑。原本所有人都看好太子,谁知十岁之后他竟迅速消沉了下去,从此表现平平再也没有任何出彩之处,十五岁那年更是执意搬出东宫,住在宫外自设的行宫里了。倒是别的皇子渐渐露出锋芒,转走了众人的注意力。 可看过剧本的唐玉斐知道,聪颖如百里青,正是十岁那年无意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皇帝宠爱他的真相,心灰意冷的同时也再无夺位之心。 试问一个生命如昙花的人,如何能对权势财富动心?世人都说正嘉帝对已故皇后情深义重,对太子更是悉心教诲宠爱非常,可唐玉斐和百里青都知道这不过是皇帝制衡各皇子的方法罢了,其中又能有多少真情? 百里青注定活不长久,既无心皇位,那就陪他安静度过余生。可最让唐玉斐头痛的一点是,百里青似乎早已心有所属!女主桐阳郡主同他是幼时玩伴,本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带着闪亮亮的女主光环,剧本里百里青惦记着这位白月光,到死都没有婚配。 可惜女主注定要跟男主在一起,男主却是那个一开始被所有人不看好的三皇子。 没错,他才是最有野心最聪明的人,靠着一手扮猪吃老虎成功瞒过所有人,最后美人与江山兼得。 这是个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悲惨故事,百里青乃典型苦情男配,最后时刻还为了桐阳郡主,替三皇子的争位大业添了把柴。 这个任务不是没有其他执行者们挑战过,可皆以失败告终,纷纷表示百里青完全攻略不动,还不如让她们杀出一条血路让他登基来得痛快。兜兜转转,烫手山芋丢到了唐玉斐的手上。 唐玉斐看完资料后萎了,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 事实上她真的在头痛,因为原主这个草包被人怂恿,不久前女扮男装参加秋狝从马上跌下来磕到了脑袋,晕了足有半个月,现在是顶着伤口来诗宴凑热闹的。怪不得她总觉得周围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她头上,其中嘲讽、好笑的意味明明白白。 不过唐玉斐一向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悄悄将裙摆下跪坐的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麻的她都没知觉了。 旁边的相国夫人注意到她的动作,转过来一脸担忧地低声问道:“玉儿,是不是头又疼了?” “没有,就是腿麻了。”唐玉斐老实回答。 相国夫人梳着朝云近香髻,五官端庄大气,两腮有肉,典型的当家主母样。相国同她多年来伉俪情深、恩爱非常,并未纳妾,在这个时代实属难得。后院里没这么多糟心事,她保养的很好。 “一会儿你老老实实赏花吃东西就好了,可不要再胡闹惹出什么岔子了,小心让圣上不高兴。”相国夫人仍不放心,细细叮嘱道,看着自家女儿的额头满是心疼。她晓得自家女儿被宠坏了,性子单纯骄纵,容易受人挑拨又爱意气用事,让他们操碎了心,偏偏又不舍得多加责骂。 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来都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秋狝闹出这么大的事,在女儿满脸是血的被送回来后,他们的一腔怒气也都变成了紧张和担忧。 唐玉斐立即乖巧地点头,心中却明白就算她愿意老实待着,也不会有人放过她。 正思忖间,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到,太子到——” 众人立即行跪拜礼,唐玉斐也跪下,却借着其他人的遮掩悄然抬眸,打量正嘉帝身后的一个人影,想必他就是太子百里青。 唐玉斐凝神细看,这个人给她的印象全凝结成一个字:冷。 一身绣金月白大袖长袍,白靴玉冠,纤尘不染,皎皎独立。深秋虽有寒意,娇弱的贵女们也只多罩了件披风,百里青的领口却已滚了一圈狐裘,似是极畏寒。 资料上说他完全继承了景德皇后的外貌优势,一张脸昳丽非常,可那双死水般的凤眸却如冷露寒泉,只一眼就能叫你冻彻心扉。他缓步走来时广袖翻飞,仿佛下一刻就能乘风而起,踏月而去,是这世间留不住的人。 即使知道太子比不过风头正好的大皇子,可他那张惊艳的脸还是镇住了贵女们,令她们久久回不过神来,脸上都飞起羞红。 正嘉帝落座后,这才用威严宽厚的声音道了一句:“众爱卿平身。” 唐玉斐早已收回了目光,继续毫无存在感地坐在相国夫人的身边。只这一眼,她就感觉到了百里青的难搞。他是自内而外的冷,冷到了骨子里,大概除了桐阳郡主,这世间一切都不能让他有兴趣吧。 皇帝一来,诗宴就正式开始了。 此次诗宴有以菊作画、以菊吟诗两个主题,是以很快就有宫女太监搬来十几盆品种形态各异的菊花一一摆在席位中,又给众人都分发了笔墨纸砚,唐玉斐所在的小条案前也摊了一张。 这些贵女们自小教学严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不论好坏,让她们画一盆菊、写几首诗自然是很简单的,只一人除外。 相国夫人又担忧地同唐玉斐说悄悄话:“玉儿,随便画两笔就好了,反正圣上也不可能注意到咱们。” 唐玉斐额上挂下几条黑线,果然相国夫人还是很清楚自家女儿的能力的,毕竟草包之名不是虚扣。原主对学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喊累偷懒,以至于到现在什么也没学会,就会画两笔王八气气她老爹。 不过唐玉斐也确实不能用毛笔画出什么绝世名作,于是她随便勾了几笔就安然当个废物,不动声色地打量百里青,对方挺直坐在正嘉帝身侧,举着一只杯盏漠然出神,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诗宴上,也像是完全察觉不到底下涌动的暗流。 不出唐玉斐所料,第一个作完画的人是谢太傅之女,素有才女之名的谢安筠。 此时谢安筠微抬下巴,一脸傲气地将自己的画呈了出来,果然受到了大批赞誉,就连正嘉帝都点了点头。她得意地转了转眼珠,却发现场中有两个人根本没有正眼瞧她,一个是太子百里青,一个是相国之女唐玉斐。 太子冷傲也就罢了,一个草包竟不为她的才华动容?谢安筠顿觉恼怒,心中冷笑了一声,嘴上却娇娇软软地说道:“不知道唐妹妹画的如何,可否也让大家观览?” 谢安筠的话一出口,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额上还缠着纱布的相国之女。 第四十五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 第四十五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 躺枪的唐玉斐倒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闻言只是似笑非笑地扫了谢安筠一眼。她知道谢安筠跟原主不对付,好几次拉踩原主凸显自己的才女之名,毕竟学霸总是看不起学渣的。 这要是怂了,岂不是丢脸丢大了?唐玉斐自然不干,于是起身淡然说道:“不过是一幅画而已,谢小姐想看就看。” 唐相国和相国夫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正打算开口,却已经有老太监取了唐玉斐的画展开,一幅普普通通的水墨秋菊便展露在众人的视野中。虽然没有谢安筠的精致秀美,寥寥几笔勾的却也端正,不说好不说差,平平而已。 想看唐玉斐出丑的人都觉得无趣,觉得她来之前是特地练习过了。 谢安筠同样这么认为,只撇嘴一笑,说道:“唐妹妹的画技似乎进步了一些,想必这段时间为了诗宴勤加练习了。” “相府就我一个女儿,你是哪来的便宜姐姐?”唐玉斐面上波澜不起,说出来的话却让谢安筠的笑容僵硬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唐玉斐何时这般牙尖嘴利? 不仅是她,在场所有了解唐玉斐的人都是一愣,平常这草包专躲着才女谢安筠,今天怎么敢挺直腰板杠她了?莫非是秋狝那一摔,摔坏了脑袋? “唐小姐说笑了。”谢安筠再笑不出来,可被这么一呛心里怒极了:“我看唐小姐对这次诗宴极有把握,可敢与我斗诗?” “安筠!”谢太傅出声呵止,在他看来唐玉斐不过是个无能草包,同她比反而会让人觉得自家女儿欺负了人家。虽看不惯她,但她毕竟是相国之女,咄咄逼人并非好事。 可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看着的正嘉帝却突然抬了抬手:“既是小辈间的比试,尽兴才好。” 皇帝都发话了,还有谁敢再说些什么?眼看相国夫人的眼中都露出绝望了,唐相国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唯有谢安筠得意一笑,装作大方地拱了拱手说道:“唐小姐,我毕竟长你两岁,你先请吧。” “你确定?”唐玉斐语气轻松。 “当然。”谢安筠颇有些得意地笑了,让草包先来,抛砖引玉,这样大家才能品出其中差距来。 可惜这次,她要失望了。 唐玉斐的唇角勾起一个冷笑,在众人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缓步而出,目光沉静,似是一点儿也没有紧张感。原本不打算同这才女斗,可她如今知道,这次正嘉帝设诗宴要选的是太子妃,她当然要让正嘉帝注意到她。 如今太子二九年华却还是孑然一身,虽已锋芒毕敛,可毕竟占着储君位置,不少人都盯着他。正嘉帝也需要有一个人制衡大皇子的势头,替太子挑选一个家门显赫有助力的贵女是他的主要目的。 正嘉帝既有这个心思,那她也不介意利用相国之女这个身份再搅搅这浑水,反正她绝不会让百里青娶别的女人。 至于诗?她要多少有多少。 唐玉斐不顾他人惊诧的目光,径直提起一壶菊花酒,往喉咙里灌了一口后吟道:“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 她念的极慢,一字一字清晰非常,砸在众人心上。诗已成型,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谢安筠也脸色一变,眉毛紧皱。这真是唐玉斐作出来的诗?不,不可能,一定是某位大家替她作的。 可这还没完,唐玉斐一边饮酒一边继续背诗: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 一壶酒毕,唐玉斐也染上了几分醉意,这才停下问一旁目瞪口呆的老太监:“我作了几首了?” 老太监回过神:“九……不,足有十首。” 众人也跟着个个回过神来,都被唐玉斐的诗震的说不出话来。之前装深沉表示看不上小辈攀比的文臣早已激动提笔记录,看着唐玉斐的眼睛很是火热,就连谢太傅都指尖颤抖,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惊讶的还是气的。 大皇子和三皇子对她都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眼神,就连百里青都正眼看了看她,平静死水的眸中起了丝惊讶。 “好一个此花开尽更无花。”正嘉帝第一个鼓掌,毫不掩饰他的欣赏:“想不到唐爱卿的爱女这么会藏拙,朕倒是没想到。” 心中默默向各位诗人道过歉,唐玉斐这才挑眉看向脸色惨白灰败的谢安筠:“轮到你了。” 谢安筠动了动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些诗根本不是她的水平能达到的,光是一篇就能被学子们追捧传唱,可唐玉斐竟一连作出了十首!怎么可能?! “这些真是你作的?这不可能!你分明连画都不会画!”唐玉斐只是个草包,怎么会作诗?还是这种程度的诗? “谁说我不会画?”唐玉斐的语气陡然凌厉,转而看向正嘉帝:“陛下,臣女可否要求一张纸和一支炭笔?” “准了。” 正嘉帝一发话,立即有宫人去准备,不一会儿就将东西送到。 唐玉斐接过炭笔,在纸上描了描,果然比毛笔顺手多了。她的素描水平对付谢安筠绝对绰绰有余,于是她挽起袖子,甚至不需多想,下笔飞快。 这回所有人都仔细看她不敢挪眼,静立场中的唐玉斐持笔端正,面色从容,洋洋洒洒,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完成了。老太监扫了一眼,目露震惊,不敢怠慢,立即将小心将画纸先呈给了正嘉帝。 正嘉帝细看一眼,眉毛微皱,一时没有说话。 就在谢安筠以为唐玉斐是吹牛要受苛责的时候,正嘉帝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朕活了这么多年,竟从未见过这样写实的画法,仿佛这盆菊”花近在眼前似的。” 说罢他一挥手,让老太监将唐玉斐新作的画轮流展示。 朝臣们伸长了脑袋想看看这幅画到底有何出神之处,画作轮了一圈,所有人都是啧啧称赞,看着谢安筠的眼神颇带了几分怜悯。谢安筠心里越来越没底,最后拿到那副画后她的心狠狠一沉,眼底的光也熄灭了。 正嘉帝说的确实没错,这幅画由成千上万条细线将一盆菊花细细勾勒出来,哪里是光哪里是影一目了然,简直是栩栩如生。她同样不知道这是什么技法,又如何能比得过? 谢安筠再丢不起这个人,灰溜溜的坐下了。 倒是唐相国的心理接受能力极强,短暂的震惊后就得意非凡,胡子都快吹到天上去了。看到没有,他女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确实是个会藏拙的,竟连她老爹都骗过了! “之前朕听说唐相国之爱女才气平平,琴棋书画都没有出挑之处,如今却给了朕这么大一个惊喜。只是朕不知,之前你为何毫不显山露水?”这幅画最后又回到了正嘉帝的手里,他眯着眼看了一瞬后,语气不咸不淡地问唐玉斐,竟也没有说要赏赐的话。 “回陛下,臣女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配得上一个人而已。” “哦?哪家公子有幸,能让相国之女做到如此地步?” 唐玉斐没有答话,却突然跪了下去,抬眸直直地看向正嘉帝身侧的百里青。 此人是谁,不言而喻。 这一跪才是让众人惊的下巴都掉了,场中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就连唐相国都没料到有这一出,愣在当场。 堂堂相国之女,喜欢的人竟是当朝太子,其中牵扯到的无数利益让人无法不去细想!如今朝中势力分成三股,属大皇子一方最有优势,太子近来越发式微,支持他的朝臣们都犹疑了起来。唯有权势最大的唐相国一直没有战队,保持中立,可若相国之女嫁给了太子,那他们可要重新掂量一番了! 就连百里青都是一愣,拧眉看着远处挺身跪立的女子,他同相国之女未有任何瓜葛,她又何来倾慕? 他第一直觉认为,这大概是哪位皇子的计策。 百里青若有所思地看向百里昊和百里朔,却发现这两人一个脸色阴沉一个目露凝重,眸中皆是惊疑,竟完全不像是事先知道此事。 正嘉帝的语气却是越发淡漠了起来,听不出任何情绪:“朕倒不知,你对太子情根深种。” “陛下,小女年纪尚小,请你不要怪罪于她,太子岂能容她肖想。”唐相国早已跟着跪了下来。 可唐玉斐却仰着头,目光坚定朗声说道:“臣女自知配不上太子,却也不想许配他人,宁可要一个草包之名让其他人避而远之。秋狝一摔自鬼门关走了一趟后幡然醒悟,人生在世,大胆追求一番才不枉活过。我之所以不再遮掩,是为了能让太子看到我,仅此而已。”说罢,唐玉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爱都是含蓄的,哪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直白地说出来过?贵女们一个个涨红了脸,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唐玉斐,却又有些动容。 正嘉帝盯着唐玉斐半晌不语,眉宇间有些阴沉。可就在唐相国冷汗直流之时,他却突然转头望向百里青:“你认为唐相国之女如何?” 群臣哗然。 百里青眸中冷意尽藏,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身对正嘉帝行了个礼,声音平静地说道:“百里青此生没有娶妻意愿,恐怕要辜负唐小姐一番情意。” “儿臣体弱,有些乏了,就此告退。” 第四十六章 漫漫追太子路三 第四十六章 漫漫追太子路三 谁都没有想到,名动京城的草包相国独女唐玉斐有朝一日竟会成为受京中文人才子们追捧的女神般的存在。那十首咏菊的诗如今广为流传,朗朗上口,无人不为之叹服。 然而更让人为之动容的,是相国之女甘愿为了心爱之人蛰伏藏拙,被世人鄙夷了整十几年愣是没有一句反驳。 据诗宴回来的人传,唐相国之女唐玉斐竟当着圣上和所有朝臣的面吐露爱慕之意,这份气魄这份情意震惊世人。于是仅仅几天时间,唐玉斐从人人鄙视的草包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敬佩和惋惜的深情才女。 可比起外面的热闹,此时的唐家却笼罩在愁云当中。 唐相国子承父爵,两代清明,一向不喜欢参与到皇子之间的夺位之争中,可偏偏自己的宝贝女儿喜欢上了太子,还当着天子的面说出来了,一时间他又是烦心又是心疼。爱女心切的他倒是愿意一咬牙拼了老脸去求圣上下诏,可那天太子摆明了对女儿没意思,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幸福。 至于相国夫人么,回去之后以泪洗面,认为自己这个母亲当的太过不称职,竟然让懂事的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挨了这么多的白眼。 就在两人一个忧一个愁的时候,话题的中心唐玉斐却浑然不觉压力,此时正坐在自己的闺房内学刺绣。 “小姐,为什么要用这个颜色?”慧月放下针线瞟了一眼唐玉斐用红绿线绣成的图案,脸都垮了。 她教的分明是彩蝶,小姐绣出来的却是两只大扑棱蛾子。 唐玉斐打了个结后剪断了线,举起手中绣工堪称粗劣的荷包,脸上却带着满足之色:“第一次绣能绣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找个精美的盒子装一装,一并送去太子府上。” 原主的丫鬟慧月长她五岁,表面上是贴身侍婢兼保镖,实际上是个跑腿兼背锅侠。 慧月一听,心里直发苦,却还是躬身应道:“是。”她觉得自家小姐自秋狝一摔整个人都变了,不再穿金戴银喜爱花花绿绿的衣裳不说,竟然还学起了女红,莫非是真的喜欢上了太子?这么一想她都不好意思打击自家小家了。 “等等。”唐玉斐突然想到些什么,拦住了慧月。 慧月不解,却看见唐玉斐取出纸张,亲自研了磨,琢磨了半晌后写下几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接着吹干了墨迹,叠了几叠塞进自己手里。 “把这个也放进去。” “小姐,你饶了我吧。”慧月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差点儿就要给跪了,这么露骨的情诗,又怎么看都像是送给女子的,万一太子说自家小姐辱了皇室治个罪该怎么办? “少废话,快送过去。”唐玉斐不耐烦地挥挥手,慧月只好面如死灰的出去了。 慧月走后,唐玉斐脱了鞋翻身上床,双眼无神地看着帷帐发呆。 说实话,这个任务世界她也不知该如何去拯救男配,百里青毒入膏肓活不过三十岁,就是华佗再世也无法替他延年续命;他又无心皇位权势,她空有一脑子计策无处发挥。将死之人,无欲无求,心冷如铁,她给他的爱人家根本不想要。 唯一能令他动容的或许就是桐阳郡主,可她却不能绑了桐阳郡主送给他。执行者不能改变结局,不能让女主和男配在一起。况且桐阳郡主对百里青根本无意,若不是为了利用百里青,她早就扑向三皇子百里朔了。 该如何是好? 百里青是个纯粹的炮灰角色,至于原主么,早就该在秋狝那次丧命,所以她甚至无法得知原主日后的走向。可以说这两个人之后的命运线如何走,全靠她一步步摸索。 唐玉斐懒惯了,想着想着竟然直接睡了过去,直到被慧月叫醒。 “小姐!小姐!” “现在是什么时辰?”唐玉斐打了个哈欠起身。 “已经是申时了!老爷和夫人都在等着你用饭呢。”慧月有些着急,自己不在,小姐竟然睡过了饭点,急得老爷和夫人也跟着吃不下饭。如今两人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却又不舍地叫醒她。他们知道自家小姐为情所伤,操碎了心。 一想到这里,慧月更加不敢告诉唐玉斐她连太子府门都没进的事了。 “我让你送的东西可送过去了?”怕什么来什么,唐玉斐起身让慧月重新替自己梳头的时候突然问道。 慧月吓得动作一顿,看自家小姐面色尚且平静,于是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小姐,太子府的人听说是相府送来的,不肯收……” “哦,那改天再送吧。”唐玉斐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却让慧月觉得她是在强装平静,更加觉得自家小姐可怜了。 唐玉斐出门果然看到来回踱步的唐相国和抹着眼泪的相国夫人,相国夫人见到她就扑上来一把搂住,带着哭腔说道:“不就是个太子妃么,明天就让你爹求陛下下诏书,玉儿你可千万不要这么作践自己,娘心疼啊。” 不用想,多愁善感小心脏脆弱的相国夫人肯定是以为自己相思疾苦要绝食了,唐玉斐于是像哄小孩一样哄道:“娘,我只是午觉睡过了头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玉儿,你若是真喜欢太子,爹拉下老脸也替你去求求陛下。反正只要有爹的官帽在,总归不会让你在太子府太过委屈。”唐相国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些天他总觉得宝贝女儿清瘦了,心疼的不得了,哪里还管的上宫里那些弯弯绕绕的。 他女儿分明才华横溢却顶了这么多年的草包之名,这都怪他这个当爹的不是,不能替她争取幸福。堂堂相国之女,配个太子怎么也够了! 唐玉斐哭笑不得,只好一边安抚相国夫人一边劝唐相国,好说歹说一家人先去用饭了。 “爹你放心吧,女儿都忍了这么多年了,不会一时想不开的。”面对唐相国好几次欲言又止的目光,唐玉斐微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说道:“感情一事强求不得,不用求陛下下诏。” 事情要真如他们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可唐玉斐知道百里青就是抗旨也不会娶她,反而会让他厌恶自己。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们玉儿乖巧懂事,太子终有一天会发现你的好。”相国夫人又开始抹眼泪了。 乖巧懂事,相国夫人你是认真的吗?唐玉斐的嘴角抽了抽。 见他俩还要再劝,唐玉斐立即肃了脸色,语气坚决地说道:“爹娘你们不要再说了,我相信缘分天注定,若是我跟太子有缘,终究会走到一起的。之所以一直将这份感情放在心里就是怕给你们添麻烦,更不希望你们为了我淌皇室这浑水。女儿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草包之名都受过来了,并没有你们想的这么娇弱。” “若是你们背着我偷偷去求陛下下诏,我反而会因为自责而痛苦终生,我相信那样得来的也不会是幸福。” 唐玉斐说完,直接起身离开了,留下目光沉痛的相国夫妇二人。没想到到头来还要女儿替他们考虑,话说到这份上,他们如何好意思再劝? 安抚了相国夫妇后唐玉斐就一心琢磨着如何跟百里青接触,幸好机会很快就来了。 三日后是桐阳郡主的生辰,生辰宴设在她的郡主府上,邀请了几位相熟的皇子和不少京中贵女。唐玉斐身为相国之女,自然也收到了邀请函。 “小姐,郡主的生辰宴我们去还是不去?”慧月这回捏不准自家主子的意思。 她踌躇了一瞬,最后下定决心道:“小姐,据说桐阳郡主小时是太子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个人的感情非同寻常,咱们过去也是找罪受啊。”自家小家看到心上人对别的女人示好,该有多憋屈啊? “去,为什么不去?”唐玉斐则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邀请函一边语气凉凉地说道:“去把库房里那颗先皇赏的翡翠树给搬出来,桐阳郡主的生辰贺礼自然要备的隆重一些。” 以往么,原主跟桐阳郡主没有交集,更知道过去也是让人拿来取乐自讨没趣,都借口称病给退了,可唐玉斐却绝见不得太子跟桐阳待在一个屋檐下。 说起来,这个时候桐阳郡主应该已经跟三皇子搭上线了吧?剧本介绍桐阳郡主十三岁那年外出游玩,不小心惊了马,恰好被路过的三皇子给救下了,从此一见倾心再难相忘。 三皇子原本一直对桐阳郡主不冷不淡,这个态度一直到他发现太子对桐阳郡主有别样的情愫后才大大转变。他看似风流实则薄情寡性又极其恶趣味,从那时起就以暧昧的态度吊着桐阳郡主,看到太子膈应他就满心愉悦。就算剧本最后他被桐阳郡主打动娶了她两人happy ending,可在唐玉斐看来他对桐阳郡主也没有多少情意在。 如今桐阳郡主因为他偶尔的示好对他是越发痴迷了,三皇子绝不会放过任何打击太子的机会,三日后的生辰宴她怎么能不去凑凑热闹? 这三人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也得瞧上一瞧。 第四十七章 漫漫追太子路四 第四十七章 漫漫追太子路四 等到唐玉斐来到郡主府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此时府内都是贵女们的笑声,桐阳郡主众星捧月一般被她们围在中间。而她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流连在三皇子百里朔的身上,暗含情愫。 桐阳郡主是太后最疼爱的小侄女儿,长得漂亮又才名远播,深受贵女们追捧。之后更是会在三皇子的夺位之路上给出许多计策和帮助,她是个有价值的人,所以三皇子才会愿意将她留在身边。 唐玉斐带着头快低到地上去的慧月一脸淡定地进来,贵女们纷纷闭上嘴瞪圆了眼睛看她。而她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人高的翡翠树,此树通体碧绿,在阳光下反射出粼粼的光,显然价值非凡。 如此财大气粗的高调出场,众人还是头一回见。 “这位是?”桐阳郡主乍一看没能认出这个容貌姝丽气质沉稳的人是谁,疑惑问道。 “她就是相府独女,唐玉斐。”有人悄声对她说道。 桐阳郡主这才从五官的模糊印象上认出了唐玉斐,有些惊疑,总觉得与印象中太不相同。她同这位相国独女毫无交集,若非不久前的诗宴一鸣惊人,她甚至想不起有这个人,没想到她竟然会来自己的生辰宴。想到如今坊间的流言,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起身迎客,抿了嘴温雅地笑道:“你就是唐相国之女?来了就是心意,不用送这么大的礼,大家都知道我不喜欢铺张浪费的。” 唐玉斐这才细细打量她,桐阳郡主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肤白赛雪,面若桃李,一身气度很有皇室风范。只不过她记得资料上说,桐阳郡主此人可远没有表面上看着大气。 “既来了郡主的生辰宴,自然要好好备礼,聊表一番心意。”唐玉斐皮笑肉不笑,指挥着小厮将翡翠树抬到了大堂正中央,那些贵女们只好挪位置,生怕磕碰了它。 桐阳郡主眼皮子一抽,眸中闪过一抹阴沉,只不过掩饰极快。 唐玉斐的存在就像是在一群羊里塞了头马,跟贵女们互看不对眼,偏偏她还能安然自得的喝茶吃点心,仿佛草包不是她,爱慕太子当众表白的人也不是她。 倒是有一个人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了对她的兴趣——三皇子百里朔。 百里朔着一袭紫色锦袍,白玉冠束发,手执一把折扇。他生就一副好相貌,尤其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勾魂夺魄。大皇子有事没来,就属看他的目光最多,此时他当着所有贵女的面来到唐玉斐身边坐下,带着几许好奇地打量她:“诗宴上的那些诗,真是你自己作的?” “当然。”当然不是。 “没想到唐小姐有如此才华,本王一向爱跟有才华的人交朋友。”百里朔弯唇一笑,展开手中折扇。 唐玉斐无语地瞟了他的扇子一眼:“三皇子说笑了,全京城我出了名的没朋友。” 百里朔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愈发愉悦:“若是早知道唐小姐这么有趣,我会是你第一个朋友。” 桐阳郡主见两人“相谈甚欢”,面色一冷,正打算说话,却有人通报了:“太子到——” 众人立即起身给太子行礼,唐玉斐精神一振,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远处走来的华服男子。百里青还是一袭白衣,却披了一身墨色云纹织锦披风,长身如玉,傲雪霜姿,将这满园的花色都压了下去。 知道太子畏寒,厅中早已有下人搬来几盆炭火燃着,腾起一股子暖气。 “阿青哥哥。”桐阳郡主立即迎上去,笑着喊道。这称呼唐玉斐打了个抖,随即有些吃味地想到,到底是青梅竹马,她费尽心思连太子一面都见不到,人家哥哥妹妹亲亲热热。 眼见百里青递给她一方锦盒,桐阳郡主眼睛都亮了,随即笑意盈盈地让众人去后厅。 桐阳郡主的性格是出了名的随和,否则也不会以“我”自称,在她府上对礼节要求并不严苛,因此贵女们在这里都很放的开。这回宴请的人父母在京中都有显赫的官职,是以贵女们都揣着别的心思,暗暗盯上了皇子身边的位置。唐玉斐眼看三皇子和太子不冷不热的寒暄一阵,随即桐阳郡主十分会挑的坐在两人中间,她的眉毛就是一挑。 除了皇室中人,拼爹她谁拼不过?于是唐玉斐用眼神逼退了一个贵女,安然在太子身旁落座了。 一股药味钻入鼻腔,并不刺鼻。 百里青凤眸夹了她一眼,随即将她当成了空气,神色漠然地坐着,留给她一张棱角略显锋利的侧脸。 倒是三皇子先打趣道:“皇兄,明知道唐小姐对你有意,你何必这么冷淡伤了人家的心?” “皇弟的正妃位置也还空缺,先替自己考虑。”百里青冷淡地说道。 “也是,本王对唐小姐的诗倒是很感兴趣,有时间可得探讨一二。”百里朔丝毫不恼,看着唐玉斐又是眯眼一笑。 桐阳郡主被忽略了,心中微恼,立即叹了一声假意惋惜说道:“说起来我也很喜欢唐小姐的诗,尤其那句‘此花开尽更无花’意味深远。没想到唐小姐如此才情,竟愿意为了阿青哥哥忍受十几年的非议,实在是……” “跟所爱之人比起来,这些虚名算不得什么。”唐玉斐龇牙一笑:“名什么时候都能夺,可真心却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换的,郡主你说是吗?” 太子就在身边,唐玉斐居然还能这么高调示爱,不知该说她不知矜持还是该说她真性情。贵女们压下心头惊骇,可是想想又觉得她实在了不起,毕竟她们绝对做不到。 可她们不知道唐玉斐这话意有所指,桐阳郡主脸色微变,百里朔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唯有百里青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唐小姐说的是。”桐阳郡主干笑一声,转开了话题:“都尝尝新到的莽吉柿,这东西难得,可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吃到的。” 说着她立即命几个下人来剥果子,将玉白的果肉盛在玉瓷盘里。这莽吉柿看着晶莹剔透,果肉软糯甘甜,贵女们都很喜欢。 桐阳郡主的脸上刚展露出笑容,唐玉斐却突然抬手拦住了百里青的动作,指尖触在了他一截温凉的手腕上微笑着轻语道:“这东西性寒,太子不要多吃的好。” 百里青的动作果然一顿,这回才终于正眼瞧了瞧唐玉斐,黑眸深不可测。 “是我忘了提醒,阿青哥哥你身体不好,莽吉柿确实不能多吃。”桐阳郡主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句话,而百里朔似是没看见,戏耍一般往嘴里丢了果肉,唇角自始至终都扬着一缕笑意。 百里青收回了手,而唐玉斐已经低头吃起了东西,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间一个善意的提醒罢了。 她不说话了,桐阳郡主自然松了口气,又恢复了主人地位笑着说一些趣事。百里朔很健谈,两人聊的极为投机,百里青却只是在被桐阳郡主提问的时候才简短地回一句,神色始终淡淡的,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 这态度反而让唐玉斐看不懂了,桐阳郡主的眼睛就没有从百里朔身上挪下来过,百里青居然一点都不吃醋吗? 是百里青的心思太过深沉演技太过精湛,还是他其实真的不太在意? 唐玉斐暗自思忖,一边偷偷观察着百里青的神色,恰好发现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什么,似乎顿了一秒,这才收了回去。 她有些好奇,神不知鬼不觉地拔了簪子样的“虫洞”在手里化作一枚圆镜,在桌底下摆着位置找百里青方才的目光所及之处。 很快,她就看到了一些有趣的画面。 桌底下,紧挨着百里朔的桐阳郡主伸出手要去勾百里朔的小指,似乎有些羞怯,试探了好几回才贴了上去,随后就紧紧缠着不放了。 再看看明面上,两人照样面不改色的谈笑,不去拿奥斯卡奖都可惜了。唐玉斐暗地里啧啧一声,看来百里青对这两人的暧昧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态。不过,既然都让她看到了,怎么好意思不捉弄一番? 于是唐玉斐看似不经意地将袖子一扫,玲珑杯盏就滚下了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突然的变故让桐阳郡主吓了一跳,立即收回了手,眸中是压不住的惊慌,生怕有人看到了。比起她,老狐狸百里朔就显得淡定多了,只是眯起眸子盯了唐玉斐一瞬。 “不好意思,手滑了。”唐玉斐无辜地笑了笑,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几分歉意。 做贼心虚的桐阳郡主一边强颜欢笑着说没事一边让下人打扫杯盏,刚才的话题却再也没有了重拾的兴致,似乎是心有余悸。 唐玉斐觉得有趣极了,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后又一次露出了袖间的圆镜,打算再看看桐阳郡主有没有什么小动作。 可她的镜子刚探出去,桌底下一只微凉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她的手腕,吓得唐玉斐差点儿把镜子掉在地上。 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如雪般寒凉的凤眸,其间藏着危险十足的警告。 尼玛,她的小动作难道都让百里青看在眼里吗?唐玉斐开始慌了。 第四十八章 漫漫追太子路五 第四十八章 漫漫追太子路五 唐玉斐对百里青露出了讪讪的笑容,表示自己知道错了,打算将镜子收回去。可百里青显然没打算放过她,抬指精准在她的小海穴一点。 酥麻的电流感顿时蔓延整条手臂,五指脱力,圆镜掉进了百里青的掌心中。 卧槽!眼看着“虫洞”被夺走,唐玉斐瞪圆了眼睛,下意识想抢回来。 他们的动静虽小,还是引起了百里朔发疑,一双桃花目轻飘飘的斜睨了过来。唐玉斐只好按捺下内心的惊涛骇浪,脸上不敢表露出一丝端倪,余光看见百里青面无表情地捏了捏圆镜,随后将它拢自袖间。 幸亏“虫洞”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镜子,毫无危险,唐玉斐这么一想内心稍安。 好容易熬到百里青离开,唐玉斐也立即起身追了出去。 慧月早就在外面等着自家小姐,唐玉斐风风火火上了软轿,催促道:“快,追上太子的轿子!”百里青的动作还真够快的,才这么会儿影子都快看不到了。 “小姐,你要当街拦轿吗?!”慧月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少废话,先跟上去。”唐玉斐懒的跟她多解释,她要动手不会挑人少的地儿吗? 于是车夫一扬马鞭,以更快的速度向着百里青的轿子追去。 太子在宫外的府邸离郡主府有一段不短的路,唐玉斐将距离控制在刚好能看到百里青轿尾的程度,一路不紧不慢的跟着。直到太子府就快到了,她命车夫将马车一转,绕进了一条小巷中。 百里青敏锐的察觉到有人一直在跟着她,却没有命人查看,兀自闭目养神,直到轿子突然停下。 “殿下,有人拦轿。”侍从青稞的声音自轿外响起。 “谁。” “说是相府的人。” 唐玉斐让慧月留着,自己施施然从软轿上下来了。不远处的轿子轻稳停下,就连紫色的珠帘都没有晃动,轿前站着的一位白衣侍从年纪不大,面容清秀,如今一脸戒备的看着她们。 “我要见你们太子。”唐玉斐和善笑道。 “大胆,太子殿下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当街拦轿,你可知这是要治罪的!”青稞皱眉喝道,这相国独女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骄纵无礼,也不想想太子是什么身份? “你们太子拿了我的东西不肯还,我只好当面讨要。至于拦轿么,实属无奈。”唐玉斐叹了口气。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 对方看着气定神闲毫无心虚,青稞却知道诗宴上的事情,认定这是她要见太子的借口,心里顿时更加厌弃,语气鄙夷道:“一派胡言,我们殿下怎么会拿你的东西?我劝你识相些快点让开。” “有没有拿,问问便知。”唐玉斐也不生气,提高了音量朗声道。 “那东西对我十分重要,想必你们殿下拿着女子的发簪也没有用处,还请太子归还于我。” 唐玉斐心里憋着笑,脸上却是越发的坚定从容,藏在袖间的手紧紧掐着手心才勉强没让自己破功。“虫洞”就算不在自己身边也可以随心念而动,幻化成符合这个时代的东西,早在话出口的瞬间,“虫洞”就变回了发簪模样。 本来她还没有借口接近百里青,既是他夺了自己的东西,就别怪她顺势而为了。 她的话一字不落清晰地传于百里青的耳中,他下意识往袖间摸去,没有摸到那枚被他怀疑藏着暗器的圆镜,却真的拿出了一支女子的发簪来。 百里青的眉毛微不可查的一皱,他拿回的分明是镜子,怎么真成了发簪?他将小巧的发簪翻了个转,簪身上刻着一个玲珑的“玉”字。 眸中闪过沉吟,轿外青稞恼怒的声音却再度响起:“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相国两代清明,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 “青稞。” 青稞还要再骂,轿子里却传来一道低沉清冽的男声。 轿帘被人掀开,解了披风的百里青自轿中而出,青稞一愣后急忙去扶。突兀的白色出现在湿冷的小巷中时,干净的如一捧细雪,泛起清辉。 “您的披风。”青稞脸色着急,却被百里青一个抬手阻拦。他只好低头老实站着,看着唐玉斐的眼神更加充满了怨念。自家太子身子弱,半点风受不得,若是因为这个无礼的相国小姐…… 唐玉斐笑意盈盈,敷衍了事地行了个礼,随即毫不客气地将手一摊:“太子,东西可愿还我了?” 百里青站在不远处,淡漠的凤眸似乎在打量她,并没有动作。 “太子应该已经查过了,那确实是支普通的簪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太子若是喜欢,我下回就专让人送你簪子好了。” 这是什么话?殿下怎么会喜欢女子用的簪子?青稞气的脸色涨红,可惜良好的修养让他实在搜刮不出什么骂句来。 可下一刻,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殿下抬起手,确确实实递出了一支精巧的发簪。 青稞两眼一黑,脑子炸开了。 “本宫拿回的本是枚圆镜。”百里青淡漠地开口,凤眸却带着凌厉的光看着眼前始终带着笑容的女孩,透出隐隐的审视来。 圆镜变发簪,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像是他听闻过的海外巫术。从诗宴上一鸣惊人将矛头对准他,加上她在郡主府的那些小动作,他无法不怀疑她别有目的。 莫非她是老三的人? 百里青思及此处,眸中冷意更甚。 “太子记错了,哪来的什么圆镜,你手中的确实是我的发簪。”唐玉斐面不改色地扯谎,眼波一转似盈盈秋水,一点儿没有因他的眼神而感到惧怕:“那是家母赠的生辰贺礼,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再喜欢太子,也不能随便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转赠。除非……” 她指了指他腰间,笑着说道:“除非太子拿你腰间的玉佩跟我换。” “大胆!私相授受成何体统!你真是不知廉耻!”青稞再忍不住,终于把刚才一直想骂的话骂出来了。 “全京城谁不知道我恋慕太子多年。”唐玉斐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全然不知廉耻为何物:“拿了我的定情信物,不得礼尚往来一番?” 青稞一口老血郁结于心,被气的脸色由红转白,他平生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怎么被她三言两语一说,殿下跟她就不清不白了? 百里青知道这发簪确实没问题,也没有要多纠缠的意思,于是抬手将发簪远远一抛。唐玉斐上前半步,稳稳当当地将那簪子接回手中,宝贝地收回怀中后复又可惜地看了百里青的玉佩一眼。 私相授受,听着还挺不错的。 “别打皇室的主意。”百里青难得多同她说了一句话,却是在警告她。他以前从未关注过这个相府嫡女,如今却觉得她有些不简单。 随后他转身打算上轿,却听到身后不咸不淡地传来一句:“我要是打了,又如何?” 唐玉斐有些执拗地猜测,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别插手皇子们的夺位之争,还是让自己别再纠缠他,亦或是在保护桐阳郡主? 前两个都能理解,最后一个绝对不行。 百里青扭头看她,漆黑的眼里锁了一冬的寒意,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却眉毛一皱,先咳出声来。他以手握拳抵于唇部,隐忍而压抑,那张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有一抹痛楚。 “殿下,快上轿吧。”青稞慌了,一边给百里青顺着背一边劝道。好容易等他止了咳,扶着他重新上了马车。 唐玉斐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忍不住上前想问问究竟,却被回头的青稞狠狠一剜,满脸厌恶地说道:“还不快让路?!让太子在外站了这么久,若是出了三长两短,唐相国也保不住你!” 微叹了一口气,唐玉斐这回不再多说,回了自己的软轿立即命人掉头,心中却对百里青的身体无限忧虑了起来。 没想到百里青畏寒到了这种地步,想必体内的余毒已在渐渐扩散。靠珍贵药材堆着续命的情况又能持续多久?剧本上只说他活不过三十岁,结局也是为了桐阳郡主甘愿赴死,谁又知道他这条命究竟能吊到何时? 万一百里青还没来得及接纳她却已寿数先绝,这该如何是好?看来为了他的身体,她怎么也得想些法子让他活的更久一些。 这边唐玉斐忧忧虑虑,却不知已经回到府上的百里青径直来到书房,唤了一声夜枭。 不出片刻,原本并无二人的书房自梁上跃下一个黑衣男子,眉眼大刀阔斧暗藏冷意,浑身裹着一层血煞戾气,跪在百里前身前恭敬道:“太子殿下。” 夜宵是太子府的暗卫之一,百里青如今虽锋芒尽敛搬出皇宫,其他皇子却仍虎视眈眈。他能安然活到现在,这批暗卫功劳不小。 “去追查相府独女唐玉斐,将她的行踪报备于我。”百里青面无表情地说道。 夜枭的面色有些古怪,不免多嘴问了一句:“殿下怀疑她有威胁?”相国家的傻女儿不是个草包么?殿下要他跟着这人干什么? 他一心保护主子,消息较常人闭塞一些,尚不知道唐玉斐如今在京城的名声因为自家殿下又噪了一回。 正思忖间,却听到那道寒凉的声音再度响起:“若有问题,直接除掉。” 第四十九章 漫漫追太子路六 第四十九章 漫漫追太子路六 找到了努力方向的唐玉斐精神抖擞,命相府的下人跑遍京城所有药铺珍宝阁搜罗名贵的药材,甚至还清点了相府的库房,将世间难得一寻的药材都翻出来堆在了自己的房里。 她动静很大,难免引起相国夫妇二人的注意。相国夫人联想自家女儿最近的怪异之处,第一个念头就是女儿得了绝症,据说差点儿哭晕过去,让她好说歹说才哄好。 就在相府药材大搜罗运动持续进行时,京城里传出一个轰动性的消息:谁要是能成为百花楼花魁楚楚的第一位入幕之宾,她就将自己珍藏的火灵芝送给那个人。 一时间,全京城的男人都疯了,火灵芝一事亦真亦假,可貌美花魁却令他们馋涎欲滴。 “小姐,据说那火灵芝吃了延年益寿,增进习武者的内力,能让人在冬天都暖如火炉,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神药?”慧月一边替她清点药材一边狐疑地说道。 “是真是假一探便知。”唐玉斐心里早已盘算起来了。她可知道,这次放出消息的人别有目的,不安好心。 资料记载,花魁楚楚是大皇子的人,这火灵芝和美女皆是他放出的诱饵,为的是除掉朝上一个屡次同他作对的大臣。那大臣是三皇子麾下的人,据说因为常年流连声色场所生了怪病,如今四处寻医。不论是楚楚还是火灵芝,对他来说都是致命诱惑。 可惜,终究是三皇子技高一筹,让大皇子扑了个空不说,火灵芝也辗转到了他的手里。 百里青畏寒,这东西给他再合适不过,她决心去抢一抢。 三日后,百花楼格外热闹,正是花魁楚楚选人的那一天。 唐玉斐穿了身白色锦服,一头青丝用玉冠束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因原主年岁不高,看起来就是个明眸皓齿、清秀可人的小少年。身后高她半个头的慧月也是一身男装打扮,却一点没有她淡定从容。 “小姐,这若是传出去,你的清名可就不保了。”慧月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袖,哭丧着脸说道。 “虚名而已,怕什么?”唐玉斐不满地瞪她一眼:“你是来当嫖客的,能不能装的像一点,破绽百出。” 慧月闻言,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唐玉斐刚拉着慧月挤“进去就差点儿被男人的欢呼声掀翻,声势浩大简直堪比大型见爱豆现场。春风满面的老”鸨一看见她立即迎上来:“小公子也是来见楚楚的吧?快请进快请进,楚楚马上就要出场了。” 于是唐玉斐递给她一锭分量足够的银子,成功上了二楼雅间。 高台上放着几块屏风,台边围着一群眼冒绿光的男人,慧月有些发憷,紧挨着自家小姐。 她刚落座不久场中就响起了琴音,一下一下仿佛很随意的撩拨着,却意外的勾人,场面瞬间安静了。 屏风后出现了窈窕的女子身影,可以看出她的腰肢盈盈一握,身体柔似无骨,三千青丝倾泻而下,柔荑上下翻飞,琴声正是自她手下传出。几下试音之后,琴声渐渐成型,随着响起的还有一道娇媚非常的女声,浅浅地唱着歌。 这琴声缠着浅浅哀愁,女声又如泣如诉,男人们听的如痴如醉,纷纷露出了大为触动的神情,一曲终了时更是让他们激动的个个面红耳赤。 一个身影一曲琴音就叫他们这么痴迷,看来大皇子是下了血本培养这位花魁的。 方才在门口见到的老鸨走上台,笑着说道:“我们楚楚姑娘说了,谁要是能以她作首诗,入了她的眼,今夜她和火灵芝就都归那人所有。” 话毕,台下顿时一片嘘声,有人已经开始抓耳挠腮了。 作诗?唐玉斐眉毛一挑,这楚楚姑娘玩儿的高雅啊,她记得那位大臣手底下确实有个颇有才情的书生,大皇子想必也是料到了这一点。 不过有她在,大皇子怕是要败计了,毕竟她身后站着的可是各朝各代的大诗人啊。 不用多想,唐玉斐提笔写下: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有小厮来二楼雅座收诗,慧月便将唐玉斐所作的诗递给了他。 “小姐,咱行不行啊?”慧月忐忑地问道。 “等着看吧。”唐玉斐胸有成竹,瞟了一眼对面左数第二间的雅座,她知道如今三皇子百里朔就在那里看好戏呢。 唐玉斐不知道,正是她这一眼让她差点儿丧命,一直监视着她的夜枭悄然离开了百花楼,潜入太子府后跪在了百里青身前,将这一切和自己的怀疑一五一十的说了,随后大大胆猜测道“殿下,相府莫非早已暗中投靠三皇子?您说这局是大皇子为三皇子设的,看她这样子分明是站在三皇子那一边。” 百里青拈着一只杯盏,盯了许久才淡淡开口,声音清冷如冰雪:“既是个不安分的,那就除了吧。”他不喜欢养虎为患,相府这丫头留不得了。 “手脚干净些。” 夜枭得了命令,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毫不意外胜出的唐玉斐春风得意,走上楚楚的小筑敲了敲门。 “进来吧。”里面传出那道柔媚动人的声音,唐玉斐推门而入,看到的是纱帐后若影若线的绝美背影。 屋里燃着熏香,散发出一股子旖“旎味道,怕是催”情的药物。 唐玉斐刚来到床前纱帐就被拉开,楚楚看到她后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要就要去够枕下的匕首。而早有准备的唐玉斐却率先将袖中早已备好的一副帕子紧紧捂在了她的口鼻上,湿热的馨香钻入鼻腔,楚楚惊恐地拼命挣扎,却还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对不住了。”唐玉斐将帕子小心收回,立即在房里翻找火灵芝。她时间不多,别说这要命的香,三皇子派出的杀手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她拍便砖块找暗格,最后却在楚楚的被褥下摸出了火灵芝,心底一阵无语。此时正夜黑风高,慧月在百花楼外接应着,唐玉斐推开窗打算潜逃。 谁知她刚爬上去,顶上一道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竟是要取她的命! 三皇子的人怎么来得这么快?!唐玉斐心下骇然,想也不想就此一滚,从小筑翻了下去。刺来的是一柄长剑,她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要害所在,却让那长剑钉入右肩,锁骨被捅碎的剧痛让她几欲昏厥,砰地一声掉在了底下的水池里,掀起哗啦浪花声。 一击失败,那人却没有继续追杀,趁来人前逃了。 唐玉斐咬着牙愣是从冰冷的池子里爬出来,强撑着一口气赶紧跑路。身后立即传来一大群脚步声和喝声,火把照亮了池面上浮起的血水。 妈的,现在才知道自己之前学的在真正的刽子手前完全不够看,真是要命了。唐玉斐不敢去见慧月,跌跌撞撞的选择往太子府跑。反正三皇子的人扑空了也会想到太子身上去,不如顺势让他以为自己是太子的人保一条小命,决不能波及相府。 而另一边,夜枭没能杀死唐玉斐,心下懊恼不已,此时正跪在百里青身前领罚。若不是察觉到有几个高手悄然逼近,他也不会来不及补刀。 “殿下,恐怕是三皇子派来救人的,是属下办事不力……” 夜枭的话尚未说完,青稞有些古怪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殿下,相国府小姐来了,她要见你。”夜枭脸色顿时大变,目露凶光。 百里青豁然打开门,冷淡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她一个人来的?” “看起来像是。” “准备弓箭。”百里青冷声吩咐道。 夜枭一愣,随即咬牙说道:“是!” 太子府的暗卫们随着哨声出动,数十人悄然隐没在黑暗中,每个人手中皆执了一把弓,拉的满弧的弦上是待发的箭,箭头借着月光泛起泠然冷意。 百里青不急不缓地跟着青稞往门口走去,凤眸寒芒闪动,今日会是相府小姐的死期。 可当他驻足府门前,立即明白了青稞面色古怪的理由,他微微抬眸,也露出了一丝愕然。 高耸的墙头坐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少年郎,右肩处汩汩流出的血迹染透了整个胸襟,锁骨处的红色更是浓的发黑。百里青认出她是女扮男装的唐玉斐,此时她娇小瘦弱的身板哆嗦着,似乎随时都能被一阵大风吹下去。 她的头发糊在脸上,兀自往下淌水,脸色更是苍白的宛如水鬼一般,模样甚是渗人。 “你家侍从打死不肯让我进去,我只好出此下策。”唐玉斐觉得百里青的神色比那池水还要冷,于是艰难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如今她因为剧痛半边身子都麻了,天知道她是怎么靠着一口仙气爬上来的。 “唐小姐深夜到访,有何目的?”百里青从那分惊愕中回过神来,蹙眉问道。 唐玉斐忍着痛,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那支又是水泡又是血染的火灵芝,有些惋惜地说道:“应该还能用,这是替你夺来的。”说罢,她将火灵芝丢向百里青。 哪知青稞脸色一变,立即抬手一挡,那火灵芝啪嗒掉在了尘土中。 “这可是火灵芝!”唐玉斐看的肉疼不已,却牵扯到了伤口,嘶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锁骨,目光忐忑又希冀的看着百里青说道:“我为了抢这个被三皇子的人盯上了,你能不能救我一命?” 百里青默然不语,只静静地看着她。 她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如今有数十支弓箭对着她,只需他一声令下她就会被射成筛子。要杀她的人近在眼前,可笑她还以为是百里朔派人动的手。 是真的不知,还是在豪赌? 他垂眸看向不远处刚被当成垃圾丢弃、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火灵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玉斐见他沉默,以为他是不愿,于是有些失落地笑笑说道:“也是,我忘了你不希望参与到皇子争斗中去,是我唐突了。”她低叹了一口气,在青稞怪异的眼神中咬牙缓缓转过身去,小脸在月色清辉下越发惨白。 第五十章 漫漫追太子路七 第五十章 漫漫追太子路七 能撑到太子府已是极限,唐玉斐毫无预兆的晕死,失去控制的身子直直地朝着地上栽倒下去。 这样的高度,脑袋怕是要磕出问题来。 “夜枭,救人。” 随着百里青命令而动的夜枭愣了愣,堪堪在唐玉斐落地前接住了她。 “殿下。”夜枭有些惊疑,怀中人的身体冰凉刺骨,轻的像是没几两肉,右肩处的伤口近距离看去越发狰狞可怖,因为失血过多如今已是奄奄一息。或许不等暗卫们出手,她的小身板也撑不住这样的重伤。 她如今带着极大的嫌疑,若殿下要她的命,夜枭丝毫不会手软。 百里青看着夜枭怀中的女孩,眉宇淡漠:“先治好她。”他突然觉得就这么杀死未免太过无趣,若她真是老三的人,这么费尽心思地送来,他自要看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夜枭没多去猜主子的心思,得了命令后将唐玉斐带去救治。太子府上常驻的医者都是四处请来为他调理身子的,随便拉出一个都是太医的水准,可唐玉斐被送进去时他们纷纷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娇小姐的身子太弱,这样的伤足以致命。医者们不敢耽搁,靠着十几位丫鬟掌灯立即救人。 随着一盆盆血水被倾倒而出,血腥味渐渐蔓延开来,蹲在门外树上的夜枭也不由得有些心焦。那一剑是他捅下去的,带了必杀的决心,如今殿下要人家活了,万一救不回来该怎么办? 思及此处,夜枭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抬眸敏锐的捕捉到远处有几位浑身染血的暗卫归府,另一方却有专门打探情报的暗卫匆匆而出。因为一个相府小姐,今夜注定无法安宁。 提心吊胆的等了一夜,总算,人是救回来了,夜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得了一个令他极为不解的命令——看着唐玉斐。 古代没有麻药,唐玉斐是被痛醒的,痛楚地哼了一声后下意识地说道:“麻醉师……”再给她戳一针,这谁顶得住啊! 右肩处的剧痛几乎能牵扯心脏,她觉得头都要炸裂了,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没人回应她,唐玉斐勉力睁开眼睛,明白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被褥柔软暖和,可见条件还是很不错的。这是哪里?太子府上么? 带着疑惑一扭头,却毫无预兆地看到床边站了一个黑衣大汉,唐玉斐吓了一跳:“你是谁?!”出口才发现声音嘶哑的可怕,嗓子眼干的冒火。 “夜枭。” 黑衣大汉抱着一柄重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可唐玉斐却诡异的觉得他对自己似乎隐隐有些怨念。 能没有怨念吗?就算知道殿下是因为相信他的能力要他看着相府小姐,可他仍觉得自己是被贬职了,谁愿意跟着这么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小丫头?这么一想,他的脸色更冷了。 “先替我去倒杯水,我快渴死了。”唐玉斐迫切道。 夜枭额角的青筋一跳,冷眼看着她,哪知小姑娘眼睛一瞪,娇喝道:“快去啊!” 强压下内心捏死她的想法,夜枭倒了一杯水动作僵硬地递到她面前,可这丫头竟然还得寸进尺地说:“扶我起来。” “爱喝不喝!”夜枭忍无可忍,还以为这是相府呢? 唐玉斐瞪着眼盯了他半晌,将头往里一撇,不吭声了。 夜枭冷哼,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继续抱着重剑冷眼盯着她。在他看来,这些娇小姐们就是被惯坏了,以为人人都会顺着她,待会儿就哭喊着认错了。 抱着这么个想法,夜枭好整以暇地等了许久,却迟迟没等到她开口。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时间久了倒是让他不安了起来,万一渴死了让殿下怪罪怎么办? 于是夜枭心底怨气更重,却又不敢真的让她死了,只好重新倒了杯水,语气冷硬地说道:“死了没有,没死起来喝水。” “死了。” 夜枭手劲儿一上来,茶杯瞬间开了一条缝隙。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息怒意,出口威胁道:“殿下暂时还不想让你死,你要是……” 话未说完,唐玉斐立即扭过头,眸子亮晶晶的,似是很欣喜:“真的?”接下来在夜枭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这身负重伤的娇小姐居然咬牙强撑着坐了起来,大饮了三杯水,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总归百里青是救了她,难道是被自己冒死夺来的火灵芝感动了么?唐玉斐笑呵呵地猜测着,随口问道:“夜枭,我昏了几天?相府可有人来找我?” 这些问题应该可以回答,夜枭想起百里青的嘱咐,谨慎地说道:“三天,给相府的解释,殿下自有安排。” 唐玉斐点了点头,也就不再问了,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下来了。她就怕慧月等不到她会闹出什么事端来,万一让其他皇子查到她身上,相府就危险了。 身处太子府,唐玉斐心情不错地专心养伤,吃食衣服都有丫鬟送来,可能留在屋里的只有夜枭一个活人,还总是神出鬼没。虽然知道他百里青派来监视自己的,可因实在闲的发慌,唐玉斐坚持不懈地天天拉着夜枭说话,问的都是些太子在府上吗、太子用饭了吗用了些啥、太子的身体可好些了云云。 夜枭一概不答,却也烦不胜烦,好几次想找百里青哭诉换差事。这丫头实在太能讲了! 怨归怨,夜枭还是仔细地关注着她的动态,每晚趁她睡着后向百里青汇报。她虽表现的与普通娇小姐无异,可光是身处陌生的环境也能不哭不闹毫不惧怕这一点就无法让人不起疑。若说她别有用心吧,却每日都安分极了。 维持着诡异的平衡度过一段日子,夜枭的戒备在唐玉斐提出一个要求后达到了极点:她要了两支六寸长的木针和许多棉线。 “殿下,她果然别有心思。”夜枭举着唐玉斐要的两枚木针冷笑着说道,这丫头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了。 白衣华服的百里青安然坐着,冷寂的眸中古井无波。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木针,在另一只手的指尖划了划,指尖传来一股刺痛。他未见过这样的武器,若是用来当箭矢,杀人不成问题。 “把东西给她。”百里青将木针放回夜枭手里,淡声道。 “殿下!”夜枭不解,也有些着急。 “本宫倒要看看,她如何能用木针和棉线杀了我。”百里青眸光一凛,语气去仍是漫不经心,仿佛根本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夜枭怒气冲冲地唐玉斐要的东西送了过去,几乎是丢下就要走人,可唐玉斐却突然叫住他:“等等!夜枭,把你的手给我。” “做什么?”夜枭回眸冷笑。 唐玉斐不管他的态度,取来一张纸和一支笔,强硬地将夜枭的手按在纸上画了个手印。 夜枭的眉毛拧了拧,他搞不清这丫头要使什么妖法,可殿下命令他顺着,他也只好照做。若是发现她对殿下图谋不轨,他立马杀了她。 “行了,你走吧。”得到了他的手部尺寸,唐玉斐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抱着自己的东西开始忙活了。 她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竟还哼起了曲子。夜枭在暗处紧盯着她,看着她将木针挥舞的极为灵活,手底下一个古古怪怪的东西逐渐成型,像是个人手,他的眉毛越皱越紧。 不出几个时辰,她的手里已经有了两只“人手”。 “夜枭,夜枭,快出来。” 唐玉斐激动地叫了两声,一转头果然看到了脸色阴沉的夜枭。她眯眼笑了,一直苍白的脸颊因为兴奋染上了几许红晕,态度柔和地对他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看看合不合适。” 针线活用来打发时间再好不过了,毛衣古人不穿,可围巾手套还是很实用的。天气越来越冷了,百里青或许用得上。 夜枭架不住她的热情,警惕地上前两步。他知道唐玉斐没有武功,若她出手他也可以及时反应过来。可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种杀人手段,对方却只是拉起他的手,仔仔细细地将她做的两只“人手”套了上去。 不大不小,更好贴合。 “这是什么妖法?”夜枭皱眉问道。 “这叫手套,冬天戴着可以保护手的,是不是很暖和?”唐玉斐的语气有些鄙夷,满心期待地问自己的小白鼠。 夜枭狐疑地盯着自己的手,这上好的棉线很柔软,贴着皮肤不一会儿就吸热,确实很舒服很暖和,可这样的东西要怎么杀人? 他还来不及问,唐玉斐已经絮絮叨叨地说道:“冬天快到了,我打算给太子做几副这样的手套,虽然不方便握笔,但是不会冻着他。对了,还能织条围巾,这样脖子也不会受风,你觉得怎么样?”她突然转头望向夜枭,眼里亮的像是藏了星星,小巧精致的脸线条柔美,竟意外的漂亮可人。 听的稀里糊涂的夜枭不自然地退后了半步,轻咳一声语气有些惊疑:“你,你是在给殿下做御寒的物什?那你给我干什么?” “拿你试试手罢了,我喜欢的是太子又不是你,去去去别打扰我。”唐玉斐懒的跟夜枭多解释,反正做出来他就懂了。 被赶出房间的夜枭带着一头混乱的思绪将这“手套”呈给了百里青。 “殿下,这软趴趴的玩意儿能是暗器?况且我看她那样,好像是真喜欢你。”夜枭抓起一只手套,满脸匪夷所思。 第五十一章 漫漫追太子路八 第五十一章 漫漫追太子路八 桌上放着几封被拆开的密函,百里青修长如玉的手指拈着一叠雪白的纸张,未干透的墨字能看出这封密函来的有多急,而上面事无巨细地记载了相府小姐自出生以来的所有事情。 一张张阅完,他的神情依旧没有多少变化,唯有一贯无波无澜的冷淡。天生高位者的气场让他越发冷淡,黑眸宛如锁着深潭般沉寂,连书房内的空气都因他凝滞了几分。 骄纵、跋扈、蠢笨、无心学习,密函上的种种事迹归结起来无非就是这几个形容。相府小姐身边没有好友,更没有接触过皇子的可能性。若不是身份高贵,早因得罪人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除此之外,他的暗卫调查到,火灵芝一事后百里昊震怒,百里朔则因手底下死了几个人却没有查到凶手而对百里昊更加防备。双方倒是皆派人来探过他的府邸,却没有人查到相府头上去。 唐玉斐不在府上的事瞒的极好,他们查不到也是应该的,可这是不是也说明这丫头并非其他皇子的人?百里青蹙眉沉吟。 “殿下,相府小姐该如何处置?”夜枭明白唐玉斐确实清白后,心情很有些微妙。 百里青站起了身,半个多月来他头一次打算亲自去见见这相府小姐。 日渐西沉,唐玉斐披着一件外衣坐在桌旁打呵欠,手里在做围巾的收尾工作,桌上则摆放着几只大小不一的手套。暖黄的余晖从窗子扑进来洒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苍白的脸都变得温暖了几许。 门被轻敲两下,唐玉斐头也不抬说道:“进来。” 她正纳闷夜枭怎么突然间礼貌了起来,余光却瞟到门口的两只长靴和一片白色的衣角,都干净的晃眼。 唐玉斐怔了怔,目光顺着衣角往上,看到如早霜清雪一般冷的人逆光站在身前,棱角分明的脸上是精致绝伦的五官,一双漂亮的凤眸平静地看着她,居高临下。 她这是在做梦吗?唐玉斐微张了嘴,愣愣的看着百里青,倒是他身后的青稞斥责道:“一介女子,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这讨厌的声音让唐玉斐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穿好外衣才站起身说道:“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见到太子,为何不行礼?”青稞不依不饶,看着她的眼神尽是不满。 百里青回眸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出去。青稞讷讷地闭了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关了门,房里只剩下两人。 他的气场实在过强过冷,空气无声紧绷着,唐玉斐感觉压力山大,将椅子搬到他身前还很狗腿地擦了擦。 “太子殿下,那火灵芝……你用了吗?”等百里青落座,唐玉斐这才有些期许地问道。 “是假的。”百里青平静说道,那是株再普通不过的灵芝。 然而话一出口,却看到唐玉斐眸中的光骤然熄灭,露出了几许茫然和失望的意味来。 “原来是假的啊。”唐玉斐扯了扯唇角,却还是难掩失落,为了这假货她差点丢了小命,本以为可以帮上百里青……她想到这里,强打精神安慰了一句:“没事,我房里还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到时候我都搬来给你。” “为何?”百里青凤眸微抬,她的反应令他感到些许诧异。 “我听说殿下身体不好,这些药材市面上不多见,或许有一两样用得着。”唐玉斐小心翼翼地说道,百里青的脸永远看不出情绪,她心里有些忐忑,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是我自愿送的,没有别的目的。” 她眉眼俱是真诚,百里青凝了一瞬,却淡淡地说道:“唐小姐,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慕。” 言外之意,他并不相信她。 唐玉斐有些泄气,有些无措地揪了一缕头发不说话了,她的理由也没法说。 “你是哪位皇子麾下?接近我有何目的。”百里青墨色的瞳眸微眯,渗出点点无形的压力来:“给你一次全盘托出的机会,不会杀你。”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歹心,只是真心盼你好。”唐玉斐有些无精打采地强调道:“殿下应该已经调查过了吧,我跟其他皇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他们授意让我接近你的。” 她说的没错,百里青默然,目光终于放在桌上摆放着的一只只人形手上。听夜枭说,这叫手套。 听过夜枭的描述,他也有些讶异,堂堂相府小姐竟会亲自做手工活。 接触到他的眼神,唐玉斐立即解释道:“这些是我给殿下做的手套,因为我不知道殿下的手的具体尺寸,所以就按照大概印象多做了几副。”一边说,唐玉斐一边示范着抓起一只手套套在自己的手上。原主年岁小,手也小巧,每个手指都空出一大截来。 “你很畏寒是不是?手套暖手,只不过握笔会有些困难。其实也可以用一些轻薄的材质,但是我怕不够保暖。还有……”她一边说着一边取过一旁宽大的棉布条:“这个叫围巾,冬天可以围在脖子上,不过比不上狼毛做的围领,殿下应该用不着才是……” 唐玉斐突然想到,百里青贵为太子,冬天自是有人妥帖的照顾着,狐毛围脖狼毛围脖应有尽有,出门都能揣着暖手炉,哪里需要她做手套呢? 况且……她垂眸看着桌上统一灰黑色泽的手套,跟眼前光风霁月的人一点儿也不搭,着实磕碜了些。 她叹了一口气,挫败感涌上心头。 眼前的女孩原本双眼发亮,双手一并比划着,唇角噙着轻轻的笑意,说到这里突然黯淡了下去,不自然的将她手中的“围巾”塞回了怀里,有些窘迫不安地抿唇看着他。 百里青的眉毛微不可查地拧了拧,他并非不懂小女儿的情意,此时更是想起夜枭说的那句话:这丫头似乎是真的喜欢他。 他贵为太子,京城喜欢他的女孩不计其数,可他此生注定不会娶妻生子,这些情意对他来说比云雾还要轻,他并不看重。这位相府小姐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虽然中途生了差池有些交集,他却不会因此对她的心意多有计较。 既然知道她对自己并无威胁,好歹也是唐相国的独女,安然送回便好。 于是百里青站起身,清冷的眸子看着她,漠然道:“唐小姐对本宫的心思,还是歇了好。” 竟连本宫都用上了,他就这么抵触自己,唐玉斐心里苦笑一声。也是,她本就没指望取个火灵芝就能让他接受自己,否则也不是他百里青了。 深吸了一口气,唐玉斐突然起身,走到百里青身前跪了下来,低着头疏离却又坚定地说道:“臣女的心,不归皇室管,不归殿下管,亦不归自己管。殿下给我的若是命令,恕我做不到。”话毕,她仍没有起身。 两人一个站一个跪,竟隐隐有几分对峙的意思。 百里青凝神看了她半晌,这才开口:“随你。” 他转身欲走,唐玉斐却突然攥住了他的衣角,低声说道:“在我的伤能隐瞒自如之前,先不要把我送回去好么?我娘见到会担心。”声音很小,带着几分恳求。 娇小的身体挺的笔直,可见其倔强的性子,她终于抬眸定定地看着他,可见小脸苍白。而百里青却看到她有些松垮的领口,那里露出一截染血的纱布和如玉的肌肤。 目光似是被灼了一下,百里青收回眼神,走前淡淡丢下一句:准了。 人走远了,唐玉斐才起身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膝盖,情绪难免有些低落,看着桌上的手套和围巾再也高兴不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就连右肩都突然一阵阵痛了起来,疼的唐玉斐生理性飙泪。 房梁上突然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响声,她没有抬头也知道是夜枭来了。 唐玉斐揉了揉眼角,心烦肩膀也疼,前途又一片渺茫没有希望,她实在不知百里青这样的人该如何去打动。除了桐阳郡主,他还能对什么有兴趣? 梁上,抱着重剑的夜枭看着偷偷擦眼的唐玉斐,心里竟然有些复杂了起来。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有掉一滴眼泪,还能强撑着亲手做针线活的丫头跟自家殿下谈了一会儿竟然就抹起眼泪来,想到自家殿下淡漠的性子,定是当面拒绝了她,也难怪她会这么难过。 想必真是喜欢狠了啊。 “唐家丫头,这世上虽然没人比得过我们殿下,不过以你相府的条件,一定能找到真心待你的良婿。”夜枭看不过,忍不住安慰了一句,虽然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就是了。 “喜欢我的不比我喜欢的,只要我对他好,他总归是能看到我的。”闷闷的声音带着赌气的意味。 夜枭叹了口气,谁让世人都不知道自家殿下的身体状况?他枕边绝不会有人的。 他想了想,用自己笨拙的语言隐晦地提醒了一句:“你们女儿家求的不就是一生安稳,以殿下的身份……他哪天说不准就护不住你了。” 唐玉斐一听,抬眸瞪了夜枭一眼:“谁要他护着我了,他好我就看着他好,他不好我就拼命让他好,你也太小看我对殿下的感情了。” “若是……若是他不在了呢?”夜枭咬牙脱口而出,随后又暗骂自己。 说什么混账话呢竟然咒自家主子,呸呸呸。 “那我也跟他一起。”唐玉斐却毫不犹豫,黑眸满是坚毅的光,在夜枭震惊复杂的目光中强调:“他若走了,我不独活。” 第五十二章 漫漫追太子路九 第五十二章 漫漫追太子路九 唐玉斐让夜枭将织好的手套转赠给了其他的暗卫,暗卫们没有见过这样新奇的玩意儿,都很给面子的留下了。至于那条围巾,唐玉斐随手丢在了桌上,反正是个用不着的东西。 她见不到百里青,于是将心思转到别处去。幸好百里青不再防备着她,她的活动范围不拘泥于这间房,索性让照顾她的丫鬟寻来的一把扶桑花种子,开始忙前忙后的刨土搬花盆。 夜枭很无语地看她从园子里挖了土一点点填进小花盆里,葱白如玉的手上沾染了泥巴,随后还极为不雅的用脚踏平。古代女子穿的服饰很不方便,袖口大的能拖地,唐玉斐干脆将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皓白的小臂。 “女子不能随意露胳膊,你能不能注意些自己的行为?”夜枭看的脸上一热,急匆匆地跳到她面前指责道,神色颇有些不满。 唐玉斐正蹲着埋种子,闻言也没有抬头,随口说道:“你跟一介草包讲这么多俗礼做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在。” “怎么没有别人?我也是男子!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殿下,不该为了殿下守身如玉么?” 说的也是,唐玉斐这才起身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衣袖放下去:“既然如此,你帮我把剩下的种子埋进去吧。” 指使的语气颇为顺口,夜枭胸口发闷,自己乃武功高强的太子贴身暗卫,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是个打杂的?他懒的同女子计较,于是蹲下埋种子,一边埋还一边嘀咕道:“这些花到了你们娇小姐手里总归是没几日活头的。” 唐玉斐听出他鄙夷的语气,抬脚用脚尖踢了踢夜枭的腿,不满道:“这花可是我的吉祥物,等到开花那天说不定太子就爱上我了。” 只因扶桑花话语特吉利,她才专门挑了它种的,还指望着它能保佑自己来一段新的爱情呢。唐玉斐对未来还是抱有乐观心态的,毕竟事不尽人意,这时候就得迷信一些。 谁知话一出口,夜枭竟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肩膀都在颤抖。等好不容易止了笑,他咳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做梦。” “少废话,快埋。”唐玉斐脸色阴沉地催促道,他再笑下去,她恐怕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把他给埋了。 可想想他笑的也没错,百里青如今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若是照这个进度下去,她确实是在做梦……唐玉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锁骨处的小夹板,等到伤再好一些,她就要离开太子府了,此后接触百里青难上加难,这该如何是好? 夜枭埋好了种子打算起身,唐玉斐回过神拦住他希冀地问道:“咱俩也算朋友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太子殿下平日里有什么喜好?”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消极对待了,得认真做攻略。 “谁跟你是朋友,服侍殿下的是青稞,你问他去。”夜枭不近人情地丢下一句,几个跃步就消失不见了。 青稞?唐玉斐想到百里青身边那个语气刻薄处处针对自己的侍从,顿时头痛不已。她倒是能拉下脸去求人家,问题人家不吃她这套。偏偏他又确是百里青的贴身侍从,想知道百里青的习性喜好,唯他是不二人选。 早知道会有求于人家,之前就应该对他多客气一些了,唐玉斐欲哭无泪。 纠结了两天都没能踏出第一步,唐玉斐颇有些自暴自弃。所幸老天还是眷顾她的,很突然的出给了一个机会。 太子府的人晚膳用的早,唐玉斐这天晚上实在饿的睡不着,只好起身偷偷摸摸的往膳房跑,想看看有没有剩下些吃的。 夜里太子府静悄悄的,她摸到膳房门口,却发现门竟然虚掩着。她有些奇怪,于是悄然推开门,看到地上搁了只灯笼,一个着青白色长衫的人影鬼鬼祟祟地蹲在灶台前,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大半夜的,难道有人跟她一样来偷吃? 她觉得好奇,于是蹑手蹑脚走到那人身后,迅疾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啊地惨叫了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扭头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她,仿佛见鬼了一般,一只刚啃了两口的油腻腻的鸡腿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唐玉斐借着灯笼的光眯眼看去,这厮生的唇红齿白的,眉眼尚算清秀,不是青稞又是谁? 青稞一见是她,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道:“好端端的,你吓我作甚?”随即他满脸肉疼地看着地上的鸡腿,他翻了半天也只翻到这么个熟食,都还没来得及多啃两口!而罪魁祸首毫无愧疚地站在他面前,还是他最讨厌的相府小姐! “见到你就晦气!”青稞气恼的起身,低声骂了一句。 他自认倒霉,打算走人,却被唐玉斐一手拦住了。 “干嘛!”青稞怒瞪她。 “你也来偷吃啊,见到就是有缘,一起吃点儿?”唐玉斐笑眯眯地说道,老天赐给她的打关系的好机会啊,她可不能就此放过。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我的鸡腿……”青稞说到这里,又瞟了瞟地上沾满灰尘的鸡腿,眼眶居然不争气的红了。 唐玉斐看傻了眼,随即想到他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而已,还在长身体,说起来确实是自己不好。于是她掩饰般轻咳了一声说道:“别气了,不就是一个鸡腿吗,我赔给你就是了。” “说得好听,这里又没别的熟食,你要怎么赔我?” “卤味吃不吃?”唐玉斐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太子府的膳房,厨具和食材应当是很充分的吧?正好她很想啃个卤蹄子。 青稞一愣:“什么?” 唐玉斐没有回答,而是拿近了青稞的灯笼开始挑挑拣拣的搜食材,取了些猪蹄鸡爪豆腐猪大肠。青稞的眼皮子抽了抽,急忙制止:“你拿那腌臜玩意儿作甚,我可不吃。” “别吵,在一旁替我打着灯笼就是。”唐玉斐头也不抬又取了需要的调味料。 说是调味料,在青稞的眼里不过是各味中药罢了。他眼神带着些怪异和轻蔑地看着唐玉斐,心道这些药材哪里能做吃的?何况这些京城小姐个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且看看她究竟要搞什么鬼。 青稞不傻,他觉得这相府小姐要接近殿下,肯定会来巴结自己,反正他打死不会肯就是了。 察觉到青稞眼神的唐玉斐也不恼,只微微一笑,随即亲手将这些东西洗干净,随后起灶起锅焯水,动作行云流水很是熟稔。 青稞的表情由一开始的不屑慢慢露出震惊,随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唐玉斐下油呛锅,将称好分量的小茴香、桂皮、罗汉果等等东西放进去,翻炒一阵后加焯好水的鸡爪等吃料,倒水盖锅。 “你,你怎么会这些庖子之活?” “我会的可多了。”唐玉斐装作高深莫测地对青稞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贝齿,墨瞳亮的像藏了一剪烛火。 原主的年纪跟青稞差不多,青稞看的脸上发烫,于是哼了一声急急别过眼去,尚还嘴硬地嘀咕了一句:“谁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然而随着香气慢慢溢出,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觉得肚子开始叫唤。 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了,热气腾腾的卤味出锅,在唐玉斐鼓励的目光下,青稞咬了一口鸡爪,眼睛顿时亮了。这浓郁的香气,咸香的酱汁,配上煮的入味又软烂的肉,简直回味无穷,比起宫里的御膳房也是不逞多让! 这回就连他一向避之不及的大肠都吃的不亦乐乎,满手满嘴的油腻。 “味道如何?”唐玉斐很没形象地蹲在他边上啃蹄子。 “好吃!”青稞被唐玉斐的手艺折服,毫不吝啬地给出夸赞。 “我会的还有很多,有些可是宫里都吃不上哦。”唐玉斐见他已经入套,循循善诱道。 青稞终于抬头给她一个警惕的眼神:“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们做笔交易如何?我给你做吃的,你告诉我太子平日里有什么喜好。” “不行。”青稞绝不出卖主子,断然拒绝。 唐玉斐哦了一声,一把夺走他手里的鸡爪远远一丢:“既然你不愿,我的东西你也别吃了。” 见她这么决绝,青稞心疼的要落泪:“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告诉你就是了!” “真的?”唐玉斐欣喜非常,正凑过去打算细问,谁知膳房外突然想起一阵脚步声,门突然被推开了。 深更半夜的,吓得两人都是一抖。 夜里萧瑟的秋风穿堂而过,蹲在灶台下的两人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到一身宫装披着雪白大氅的百里青长身玉立,身姿颀长挺拔如玉竹,清冷而矜贵。那双黑眸即便映着潋滟火光也没有温暖几许,宛如寒风携着细雪。 他似乎想跨步进去,目光接触到某个物什时微微一凝,动作就此顿住。 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鸡爪子,以一爪之力拦住了数人,他身后的几个侍从神色怪异。 百里青沉静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年少女,少年面色发白,少女却一脸惊讶无措,嫣红的小嘴沾染了酱汁,大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殿下。”青稞不知道这阵势是要干什么,吓得语带哆嗦,脑子里忍不住生出偷吃是死罪的荒唐想法。 “青稞,随我入宫。”百里青收回放在少女身上的目光,淡漠地说道。 第五十三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 第五十三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 深夜急召入宫,显然是出了事,青稞脸色一肃,立即遵从。 百里青转身要走,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娇软的女声,带着几许急迫地唤道:“殿下!” 少女已经跑到他身后,他回头低了凤眸看着她。那张白净的脸上有些脏污,她却毫不在意,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两弯细长的眉毛蹙起,小嘴动了动,最终只吐出四个字:“一路小心。” 少顷,百里青淡淡应了一句:“嗯。” 目送着一行人逐渐远去,唐玉斐再也没有胃口,不安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小声唤夜枭,却没有人回应,想必是跟着百里青一起去皇宫了。 和衣躺在床上,唐玉斐的眉毛仍紧紧地皱着,揣测着出了什么事。剧本中根本没有这一段,十有八九会同自己有关,而想来想去她唯一能引起皇室动静的唯有夺走火灵芝一事。 唐玉斐懊恼不已,分明是个假货,害的自己差点小命不保不说,过去这么长时间竟然还能牵扯到百里青身上。 到底会是什么原因? 百里昊别有心思,他不敢将这件事搬出来,而百里朔将计就计不成,倒是很有理由祸水东引,借此试探百里青,难道是那厮整出的幺蛾子么? 因为内心焦灼,唐玉斐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天一点点亮了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她敏锐地察觉到梁上轻轻一震,立即起身唤道:“夜枭?” 夜枭从梁上翻下,脸色十分阴沉,此时天色早已大亮,他的身上犹带着清晨的露水和寒气,让人忍不住退避。 见他这副脸色,唐玉斐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太子出了什么事么?” “圣上让殿下在御书房前跪了一夜。”他语气冷硬。 跪了一晚上?唐玉斐大惊,以百里青的身体,稍稍寒气入体就有可能病倒,如何能抗住彻夜长跪?她着急不已地问道:“太子如今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夜枭沉默看了她半晌,她脸上的焦急和担忧不似作假,同样一夜没睡,显然也在替殿下担惊受怕。殿下受罚的事虽然跟她脱不了干系,可她终究也是受害者。要真算起来,怪不得她。 这么一想,夜枭脸部绷紧的线条稍缓,却还是淡漠地开口:“殿下受寒起了烧,现下正歇在卧房。” 果然发烧了,唐玉斐深吸一口气,恳求道:“夜枭,你可否带我去看看他,只一眼就好了。” 夜枭皱起眉毛,冷道:“殿下在休息。” “趁他睡着让我看一眼就好,我知道你在怨我,如果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唐玉斐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垂下了眸子,纤长的睫毛盖住了眼中的神色,只能看到她苍白小脸上的一抹难过。 迟迟没能等到回答,焦灼的唐玉斐都已经打算冒死闯一闯百里青的卧房了,谁知夜枭却突然提起了她的衣后领,随即身子腾空而起。 唐玉斐压下喉中惊呼,感激地由着夜枭将她提到了百里青的卧房前。门口的侍卫知道夜枭的身份,没有阻拦她。 “进去吧,莫要打扰殿下休息。”夜枭嘱咐了一句。 百里青的卧房内放了好几个炉子,烧的很旺,窗子都关的严严实实的,屋内充斥着一股闷燥的热气,唐玉斐不敢耽误,挤进来后立即关上了门。她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看到百里青凤眸紧闭,果然睡着。 他一头长直的墨发松散,衬的那张如玉的脸越发苍白,纤薄的唇上亦毫无血色,有些干燥。他的脸依旧是淡漠沉静的模样,眉宇间藏着一抹冷色,若不是两颊晕了一片绯红,看起来就如睡着无异。即使病弱,依旧不减他高高在上的气质。 唐玉斐倒了一杯热茶,用指尖沾了沾水想润润他的唇。哪知她的手指刚覆上去,百里青就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凤眸静静地注视着她,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惊讶,是无波无澜的平静。 “我吵醒你了?对不起。”唐玉斐毫无预兆的被这双清冷的眼睛捕捉,无处遁形,只好窘迫地说道,她甚至不敢将手收回来,直到百里青垂眸看向她那两只嫩白的手指示意。 “怎么进来的。”见她仓皇收了手,百里青这才问道。 或许是因为病了,他原本清冽的嗓音带了一丝低哑,宛如猫的指甲抓挠在心上。 “是我求夜枭带我来的,殿下不要责罚他。”唐玉斐老实回答,又鼓起勇气问道:“殿下受罚可是因为我?听说你病了,我心里过意不去,也很担心你。若非我自作主张去夺那火灵芝,逃到太子府寻求庇护,也不会牵连到你。” 百里青的目光在她不安的脸上停了一瞬,难得开口淡淡解释了一句:“此事与你无关。”这是老三给他设的局,就算皇宫那位知道他清白,也会罚他以示惩戒。 然而他这么说,唐玉斐更加内疚了,因为她清楚是她趟了这浑水才令原有轨迹发生偏转。她早该想到的,身在这皇城,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设计着。 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角,一夜未睡加上担忧和愧疚,她的眼睛如今干疼难忍。 “相府无恙。”百里青见她眼眶泛红,底下又是一片青紫色,以为她在担心连累了相府。 “我不担心相府,只后悔连累了殿下。”唐玉斐对他扯出一个笑容来。 百里青在她的脸上凝了几秒,第二次问道:“为何?”她既能猜到事出何因,身为相府之女担心的却是他,这样的想法令百里青不解。 “殿下身体不好,我不希望你受病痛之苦。况且我做的事爹爹不知情,陛下不会怪罪他的。”唐玉斐说完站起了身,舒了口气真切地笑道:“夜枭给我的时间不多,我只来看一眼殿下就心安了。” 话毕,她果真毫不留恋地推门出去了。 百里青怔了一瞬,突然出声唤道:“夜枭。” 夜枭应声而来,跪在百里青身前。 他没想到殿下会突然醒来,以为殿下是为有人闯入他卧房一事不喜,于是低头全盘托出:“唐小姐一夜未睡,得知殿下受罚后恳求我带她探望一眼。我……我见她确实担心殿下,所以自作主张,夜枭请罪。” 百里青眸中有一丝困惑。担心他么?再过几天便将她送回去吧,他们二人本不该多有交集。 打定主意,他阖眼说道:“本宫不罚你,出去。” 唐玉斐挂念着百里青的病,得知青稞在膳房替他煎药,于是也跑去眼巴巴地蹲着,看着一簇小火苗发呆。炉子咕嘟咕嘟地冒泡,一股浓重的药味儿经久不散。 青稞有些嫌弃地赶人:“你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她倒是想帮忙,可没有需要她的地方啊,况且百里青也不会让她照顾。 “青稞,这药苦不苦?” 见她双眼无神地盯着自己,青稞一阵发寒,说道:“废话,自然是苦的。” “太子怕苦么?” “殿下……我怎么知道。”青稞答不出,于是辩驳道:“良药总苦口!” 然而这提醒到了唐玉斐,她眼睛一亮,右手握拳一拍左手掌心激动道:“我给殿下做些甜食,你一并带进去,这样就不会苦到他了。” 说着也不等青稞回答,自顾自乐滋滋地在灶台前忙活着,趁着青稞还在煎熬的当儿做了一碗糖蒸酥酪。青稞原本不愿,最后还是被唐玉斐提出的卤味给收买了。吃人家的嘴短,他只好将着糖蒸酥酪一并送去。 “殿下,您的药,小心些烫。”百里青不喜让人喂药,于是青稞只将碗端给他,随后不经意地将一碗糖蒸酥酪取出来摆在桌上。 百里青扫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相府小姐做的糖蒸酥酪,说是怕殿下喝药会苦。”青稞颇有些鄙夷地说道:“女儿家才会怕苦。” 他正说着,百里青已经神色淡淡地慢慢将这碗药喝完了,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一碗见底,舌底果然蕴着浓浓的苦意,压得他舌头直发麻。他喝惯了药,从不觉得有什么,却没想到竟还会有人在乎这一点,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取过勺子,舀了一勺后将糖蒸酥酪放入口中,一股奶味带着甜丝丝的感觉弥漫,苦味果然被冲散不少。他此生尝过的苦味比甜味要多得多,如今一对比,更觉得这滋味有些令人着迷。 于是在青稞惊讶的目光中,百里青一口一口将糖蒸酥酪吃了个干净。 “殿下,我以为您不喜欢吃甜食。”青稞有些惊讶地收拾好碗,却没多想,只服侍自家主子休息。 青稞刚回到膳房,等了半天的唐玉斐急忙问道:“太子殿下吃了吗?” “吃了。”青稞白她一眼。 看到青稞拿出来的空碗,唐玉斐的心情顿时灿烂了,脸上的笑容也扩大了许多:“下次你去送药前告知我一声。” 想了想又连声道:“不不不,下次我陪你一起去。” 青稞这回没多说什么,反正殿下要是愿意吃,他也就由着她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殿下有什么喜好,他还喜欢吃什么?”唐玉斐突然想起这一茬,拉着青稞问道。 “殿下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吃食,要真说起来,桐阳郡主给他做的板栗糕他都会尝尝。”青稞想了想,看着唐玉斐语气有些怜悯地说道。殿下对所有女子都不上心,唯有桐阳郡主不同,毕竟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总归地位要高一些。 这相府小姐再怎么热情,也比不过那位吧。 第五十四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一 第五十四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一 青稞的一句话把唐玉斐说自闭了,做的卤味多加了几勺盐,齁的青稞灌了一整壶水都没能压下去咸味儿,反而涨得午饭都吃不下去。 唐玉斐整治青稞后心头拉响了警报,桐阳郡主这位头号大敌毕竟赢了她十几年时间,她得想些法子,让百里青知道自己比桐阳郡主好或者直接让百里青看透桐阳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百里青这样通透的人,怎么会不清楚桐阳郡主对百里朔的心思,生辰宴那天他分明也看到了端倪。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即使知道桐阳郡主待他有二心,他也还能甘之如饴! 唐玉斐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顿时不淡定了。难怪他最后甘愿当炮灰替百里朔做了嫁衣,果真就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呗。 绝不能让百里青一错再错下去!不就是板栗糕吗,她也能做! 于是带着满满的动力和决心,唐玉斐亲手打型,精心制作了一碟板栗糕,还特地撒了些桂花进去。这样做出来的板栗糕色泽嫩黄,软糯可口,香气扑鼻。 带着自己的成品,唐玉斐死皮赖脸地跟在青稞屁股后头一起去送药。 房门推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百里青着一身雪白中衣,松垮地披着一件莲青色外袍,修长的手还执着一卷书册。 “殿下,小心着凉了。”青稞面露紧张,将药放下后又寻了一件狐毛大氅想替他披上,百里青却抬手制止了他,目光看向他身后提着小食盒的唐玉斐。 青稞将药端出来后率先解释道:“殿下,我见你喜欢吃她做的点心才让她进来的。” “药太苦了,我给太子殿下做了甜点。”等百里青喝完了药,唐玉斐才举了举小食盒,讨好地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她是客,百里青便让她坐下。唐玉斐也不客气,坐在他对面打开食盒,将小碟子取出来,香气将房内苦涩的药味都压了下去。 看到板栗糕,百里青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眸色渐深,扫了一眼青稞,青稞立即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少加了些糖,不会让殿下觉得腻。”唐玉斐以手托着腮眼巴巴地看着百里青,脸上写满了你吃啊你快吃啊。 百里青倒也没有拒绝,放下书卷拈一块板栗糕咬了一小口,板栗的甜糯混合着桂花的芳香立即盈满口鼻,确实没有很甜,并不腻味。百里青眯了眯眼,觉得味道确实不错,于是慢吞吞地将手里这块吃完了。 唐玉斐脸上的笑容扩大几分,将碟子都推到了他面前:“殿下觉得味道如何?” “尚可。”百里青给出评价,抬手去取第二块。 “那比起桐阳郡主,谁的手艺更好些?”这个问题出口,青稞顿时吓了一大跳,重重咳嗽了一声,恨不得将唐玉斐的嘴巴给封上。早知道她会问出这种问题,他说什么都不会将她带来的,她怎么敢跟郡主比? 百里青的动作顿住,抬眸平淡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虽像是漫不经心一问,可青稞还是抖了抖,立即对唐玉斐打眼色:“东西也送了,莫要打扰殿下休息,跟我出去吧。” 可唐玉斐却忽略了青稞的示意,丝毫不惧地紧盯着百里青的眼睛,带着几分小女孩赌气的意味,认真问道:“我的板栗糕比起桐阳郡主,谁的更好些?” 面对这么毫不遮掩的眼神,百里青的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竟然先别开了目光。他缩回手,淡淡地说道:“桐阳不善厨艺,唐小姐的板栗糕做的更精巧。” 唐玉斐咬牙,她的厨艺自然要比那个郡主要好,可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那道声音不依不饶地再度响起,颇为执拗:“那殿下更喜欢哪个?” 青稞有些听不下去了,语气严厉了几分喝道:“放肆,你这是什么话?”连他们这些下人都看得出来,殿下唯有对郡主有所不同,她不过在殿下身边待了几天,怎么敢与郡主相提并论? 唐玉斐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回答,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不由得有些气馁。扬唇强笑了笑,站起身低声道:“罢了,殿下当我没有问过。” 她转身欲走,身后却突然响起百里青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淡:“唐小姐的伤势好的如何了?” 脚步一顿,这是要赶她走的意思么? 唐玉斐暗自咬了咬唇,心里委屈极了,语气生硬地丢下一句:“托殿下的福,恢复的很好。” 她快步离开,脚步仓皇而凌乱,小小的背影看起来可怜极了。百里青看了一瞬,青稞却立即关上了门,隔绝了他的视线。他这才收回目光低下头,盯着那碟尚带着余温的板栗糕,略有些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青稞以为自家殿下心有不满,立即说道:“殿下,我以后不会再将她带进来了,这碟板栗糕我替您倒掉吧。” 他抬手去端,却听到百里青淡淡说了一句:“放着吧。” 放着?青稞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随即恭敬地点头应是。他下意识猜测道,或许是因为这碟板栗糕确实合殿下的口味,看在这一点殿下应该不会再多苛责于相府小姐。 而此时跑回院子的唐玉斐正在发脾气,抓起一块石头咚的一声丢进湖中,吓跑了鲤鱼们才冷哼了一声回到房里。因为丢石头的动作有些大,她的右肩处又开始阵阵犯疼,唐玉斐顿时更加心烦意乱了。 疼疼疼,这里的人可不会关心你的伤口,百里青巴不得你快些好了回相府去。 虽然火灵芝是假的,可她差点儿丧命是真,他好歹也可怜可怜自己的一片丹心吧!想让她回去,她偏不! 唐玉斐抬手将锁骨上的小夹板取了下来,捏着锁骨轻轻一掰,疼痛令她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她知道夜枭或许就在看着她,但她巴不得夜枭告诉百里青。 好不容易缓过来,嘴角却忍不住泛起一丝苦笑,唐玉斐忍不住暗暗自嘲道:唐玉斐啊唐玉斐,没想到你竟然会沦落到用这些小手段博取男配同情的时候,你这个首席执行官真是越当越回去了。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无论她做什么,百里青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愿给她,她只能这样换取更多留在他身边的时间。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冷血冷心?叹了口气,唐玉斐闷闷不乐地趴在了桌子上。 夜枭神色复杂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随后去向百里青报备,最后实在忍不住替唐玉斐说了几句话:“殿下,相府小姐品行不坏,再给她一些时日就会想明白的,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喜欢郡主的事。” 百里青这才将视线从书卷上挪出,斜睨了喋喋不休的夜枭一眼。 桐阳? 原来底下的人都是这么看他的么?他觉得有些莫名,不过也没有多去解释。 “过几日便将唐小姐送回去。”他将目光收回,翻了一页书,开口平静地说道。她在自己府上的事瞒不了太久,想必百里朔已经有所察觉。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再留着。 百里青心思缜密,可夜枭却不能想到这么多,只以为自家殿下果然因为这件事厌烦了唐小姐,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瓦砾碰撞的声音。他竖耳一听,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 “谁?!”夜枭大喝着打开门,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目光犹如疾风闪电直射过去,却看到身量刚及自己胸口的少女抱着一盆泥土,满脸惊愕和心虚。 唐玉斐尴尬无比,她分明已经够小声了,夜枭不愧是百里青的贴身暗卫,好敏锐的听力。 百里青的目光从屋内望过来,纤薄的唇微抿着,接触到的那一刻唐玉斐立即挪开了眼。 “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夜枭皱着眉打量了一圈,发现她将三盆未开花的扶桑花都搬到了自家殿下的房门口,隐没在黑暗一角,怎么看怎么诡异。 “沾沾气运。”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唐玉斐干脆一脸淡然地将手里的花盆也放下,拍了拍手装作淡然地说道,实际上右肩处的疼痛让她默默飙泪。 她鼓起腮帮子狠狠地瞪了百里青一眼,明媚的大眼睛透出盈盈水光,看起来像两颗莹润可爱的果子——两颗怨气深重的果子。随后不等夜枭说话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道:“夜枭,不许把我的花搬走!” “这丫头,真是莫名其妙,还吉祥物呢,肯定是养不下去了。”夜枭嘀咕了一句,扭头看向百里青询问他的意见。 百里青从那一瞪眼里反应过来,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头痛地问道:“什么吉祥物。” “喏,就那几盆种子,是那丫头的吉祥物,说是等到开花了就能让殿下爱上她,这不是异想天开么?”夜枭说到这里仍觉得好笑,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贯冰冷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真心的愉悦,甚至没能注意到百里青放在他脸上的视线。 “殿下你要是觉得碍眼,我给她送回去便是。” “由着她吧。”百里青顿了半晌,发觉自己内心竟无不喜,于是说道。 想来,不过是几盆花罢了。 第五十五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二 第五十五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二 唐玉斐生怕百里青突然要将她送走,于是接连几日都称病装作身体不舒服在屋里头窝着,导致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她偷偷折腾着自己的伤处,让那块狰狞的伤疤无法再继续愈合,反反复复地疼着。 这天,就在她揭开纱布打算继续做小动作的时候,听到房顶上响起了细微的声音,吓得唐玉斐甚至来不及换新纱布,匆忙将衣服穿好。 心虚地将沾血的纱布都塞在床上,唐玉斐这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夜枭,殿下现在在干什么?喝药了么?” “郡主来了,正亲手照顾殿下。”夜枭的声音自梁上传来,唐玉斐怔住。 桐阳郡主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她左眼皮一跳,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安,抬头急急问道:“桐阳郡主来干什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唐家的小丫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感情一事强求不得,你还是想开一些吧。”夜枭从梁上翻到唐玉斐的面前,目光带着几许同情,一副苦口婆心我为你好的语气。 说实话,那桐阳郡主对自家殿下看着并不如这相府小姐上心,暗卫们消息灵通,桐阳郡主跟三皇子还有些牵扯的事早已传开了,但是架不住自家殿下喜欢啊。他是个下人,自然得随着自家主子的意愿。 这么一想,他看着唐玉斐的眼神直接从同情变成了怜悯。 “她如今在哪里?快告诉我!”唐玉斐突然上前一把攥住了夜枭的衣领子,夜枭身高近九尺,她几乎是踮着脚将整个人都吊在他身上,偏偏还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夜枭有些哭笑不得。 “郡主听说殿下生病,特地带了宫里的药过来,这时候应该正在服侍殿下喝药。你莫要去打扰他们二人,殿下见到郡主,总归……总归是开心的。” 唐玉斐深吸一口气,放开夜枭的衣领子,恶狠狠吐出一句:“开心个屁!” 离百里青生病都过去两天了,这桐阳若是真的有心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来?还口口声声带了宫里的药,怎么看都有问题!她一心想着百里朔,来探望百里青只会让百里朔不满,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一切都是百里朔授意的! 尼玛,这郡主,主意打到她眼皮子底下来了! 剧本中百里青最后的死就是喝下了桐阳郡主亲手给他送来的鸩酒,他分明知道眼前摆的是什么路还是甘愿赴死,简直愚蠢!只要面对桐阳郡主,他就不是正常的百里青! 唐玉斐坐不住了,丢下夜枭就急急出门往百里青的卧房跑。 桌旁,桐阳郡主正端着半碗药,舀了一勺吹凉后才递到百里青的唇边,语气温柔地说道:“阿青哥哥,这是我让方太医特地开的补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病也能快些好。” 百里青凤眸一抬,漆黑的眼瞳中压下几分晦暗的探寻,并没有要喝那药的意思,而是问道:“我生病的事,你从何处得知?” 他问的漫不经心,可桐阳郡主的手指微不可查的一抖,随后才柔柔地笑道:“原本只是想送补药,却听到府中下人说你病了。我担心你,所以特意给你煎了药。” “阿青哥哥,药要凉了,快喝吧。”脸上一瞬的挣扎过后就是决绝,她再度将勺子往百里青的唇边送了送。 在门外的唐玉斐恰好听到这一句,推开阻拦的侍从和丫鬟,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喝道:“不许喝!” 突然的变故令桐阳郡主吓了一跳,勺子掉在了碗里,药汁飞溅了几滴在百里青洁白如雪的衣袍上。 唐玉斐死死地盯着那碗药,仿佛要将碗都烫出一个洞来。 桐阳郡主回过神,认出唐玉斐后有一瞬间的讶异,随后恍然,面上却装作惊讶无比看向看百里青小声问道:“阿青哥哥,相府的唐小姐怎么会在府上?你们……” “就许郡主来这里,不许我来?我喜欢太子殿下,来府上坐坐怎么了?”唐玉斐知道这丫在暗示什么,立即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想从百里青嘴里试探出什么来?没门! “也是,这不是我能管的。”桐阳郡主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语气淡了几分说道:“只是唐小姐就这么闯进来未免太过无礼,你难道没看出太子现在不便迎客么?况且这卧房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红莲,送唐小姐去前厅等着。” 红莲是桐阳郡主的贴身丫鬟,正是之前拦门的其中一位,此时鄙夷地看了一眼唐玉斐,颇有些趾高气扬地说道:“唐小姐,请你跟我出去。”这语气实在没什么尊敬之处。 唐玉斐不理她,目光直直地看向百里青,软了语气似是带上了几分恳求:“殿下,不要喝。”这药极有可能有问题,他肯定能猜到桐阳郡主别有心思的。他若不愿喝,桐阳郡主就不能强迫他。 桐阳郡主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眸中尽是冰冷之色。 同时,她的心里有些诧异和慌乱,这相府小姐是怎么回事,怎么像是知道她的计划似的?不过,阿朔告诉她这药只有轻微的毒性,借着太子惯用的香料催发才能起效果,不会让太子府的人查出来,也不会立即要了太子的命,所以她才能这么安然的将药给送来。 于是她心一横,将药重重往桌上一搁,故意语气冷淡地说道:“阿青哥哥,你若是不愿喝就算了。” 百里青扫了唐玉斐一眼,接触到唐玉斐带着些哀求的目光,微顿了顿,却还是抬手缓缓去够那碗药,纤长羽睫敛了眸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可态度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他果然,还是会选择喝桐阳郡主的药。 唐玉斐的心里涌出浓浓的失望和愤怒,不等百里青端起那碗药,她大步上前将碗夺了过来。 “大胆!你敢对本郡主不敬?!”桐阳郡主的脸上闪过几分狰狞,摆出了郡主的架子。 “郡主别这么小气,既是补药,先让本小姐尝尝。”唐玉斐挑衅般对桐阳郡主一笑,随后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将那碗药一饮而尽,随意抹了抹唇角。 唐玉斐望向百里青,却看到他眉毛皱紧,脸色冷的可怕,无尽寒意自他身上一点点渗开,尽数朝着唐玉斐劈头盖脸席卷而来。他站起身,语气冷淡:“来人,将唐小姐送回去。” 立即有侍从听命前来要抓唐玉斐。 唐玉斐却喝道:“本小姐自己会走。”突然的威严令侍从们想起了她的身份,纷纷犹豫了。 她抿唇笑了笑,似乎有几分自嘲。 也是,百里青为什么要相信她?她抬手将空碗狠狠砸在地上,飞溅的碎片吓得桐阳郡主和她的侍女急急后退,苍白了脸色。唐玉斐看了百里青一眼,眸中骤然黯淡了下来,满是是难言的失落,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扭头离去。 那药果然厉害,肚子已经开始翻滚痉挛,疼得她必须死死咬着牙才能不让自己在桐阳郡主面前丢脸。她的骨子藏着倔强,硬是挺直了背一声不吭地走着,眼睛却渐渐模糊了。 不就是不让他喝药吗,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桐阳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他连身体都不顾了,明明她这么拼命的想要保全他。 她怎么这么可笑? 唐玉斐终于忍不住抬起袖子狠狠抹了抹眼睛,脸色越发惨白。 百里青静静地看着她走远,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看到她抹泪的动作时眼角微微一跳。他无意识地垂眸看向地上的碎片,眼底露出了几分茫然和无措,默然不语。 她似乎,总是对自己露出那样的眼神。曾经他也这么看过某个人,想到这里,他心底有些不舒服。 “阿青哥哥,就算是唐相国也不敢对你如此不敬,我看她真是无法无天了!”桐阳郡主回过神来,急忙要去拉百里青的袖子。 可不知怎么,百里青竟然不着痕迹地避开,让她摸了个空,桐阳郡主愣住。 他清冷的眉宇间带这些疲惫,嗓音低沉地说道:“桐阳,你回去吧,本宫累了。” 桐阳郡主心里一惊,太子有多久没对她用过这个自称了?怎么会……可她这时候不敢逾越,也不敢多问,只能不甘地带着红莲离去。 房内安静了下来,不远处的香炉腾起袅袅烟雾,缓慢而旖旎。 百里青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发呆,唤了一声夜枭。 夜枭果然应声而来,只是脸色很不对劲,似乎有话要说,却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跟着唐小姐,将她安全送回相府。”百里青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胸口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半晌才干硬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是。”得了命令的夜枭离开,房间内又深陷沉默。 唐玉斐让人扶上了轿子,帘子刚一放下,她终于再也撑不住吐出一大口血雾来。软软地靠在轿子一角,将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腹中依旧疼痛难忍,她的额上早已满是涔涔冷汗,脸色宛如白纸。 方才的愤怒和失望已经重归平静,她闭着眼默默想到,总归是自己喝下了药,不至于让百里青受这份苦楚。 这么想着,她的意识缓缓流失,逐渐陷入黑暗中。 第五十六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三 第五十六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三 耳边哭哭啼啼的吵得唐玉斐头痛,她忍着怒气吼了一句:“秘书,赶人……”说出来的话却比蚊呐还要小声。勉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相国夫人近在咫尺的大脸吓得唐玉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又闭了回去。 “玉儿?玉儿你醒了?!”相国夫人见自家女儿睁开了眼睛,声音染上了几分喜色,连忙让慧月去请大夫,屋里又乱成一团。 唐玉斐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她竟然还活着?在轿子上的时候她都已经做好被送出任务世界的准备了,那碗药竟然没有毒死她么? 不等她多想,大夫跟着慧月匆匆进来替她诊脉开方子。唐玉斐在帷帐内凝神听着,却只能听到一些余毒未消,需要好好静养忌受寒云云。随后相国夫人就立即让丫鬟去抓药,又让慧月带着大夫去领赏银。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低声唤道:“娘。” 相国夫人立即激动地凑进来看她,眼睛肿的像两只大核桃,泪光盈盈:“玉儿!可算是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娘,我这是怎么了?”胃和腹都在隐隐作痛,可唐玉斐摇了摇头问道。 “昨日”你回来时中了毒,差点儿就……幸亏现在没事了,否则娘要怎么活?玉儿,你知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是太子还是其他皇子?”相国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寒意。 唐玉斐心中一凛,相国夫人爱女心切,亦不是个糊涂的,这件事必定不会善了。她不知道百里青让她留在太子府上时给的是什么说辞,但是她去百花楼一事慧月肯定尽数告诉相国夫人了。 “娘,玉儿不懂事惹了麻烦,这段时间多亏了太子照顾,他不会害我的。”唐玉斐装傻:“或许是误食了东西,总归我现在没事,让娘担心了。” 相国夫人一听,眉毛紧皱,露出了几分沉吟的神色。 太子若有心害玉儿,绝不会愿意庇护着她,更不会傻到在送她回来的时候下手。或许是就是其他皇子的手段让玉儿给撞上了,又或者这干脆就是一出挑拨离间之计!尤其诗宴之后玉儿成了众矢之的,幸亏没有人知道百花楼一事,否则处境更加危险。 唯有太子不知是敌是友,可玉儿又这么喜欢他…… 相国夫人只当自己的女儿天真烂漫,于是用手绢擦去她额上的冷汗柔声说道:“你没事就好,此事娘会让人查清楚,这段时间你安心养着身子就是。娘给你取了雪玉膏,伤处也不会留疤的。” 唐玉斐知道相国夫人已经看到她右肩处的伤口,不过她既不问,她也不说。 娘俩说了会儿话相国夫人才放她休息,唐玉斐浑身乏力,松了口气后又沉沉睡去,再转醒时天已经黑了。 屋里没人,唐玉斐觉得有些饿。刚打算叫慧月,窗外却传来一声又轻又怪异的猫叫,她心中一动,立即忍痛披衣起身,将窗户打开。 深秋的冷风扑面而来,房内已悄然多出了一个人。 唐玉斐赶紧关上窗,惊讶地问道:“夜枭,你怎么会来,可是殿下出了什么事?”若是她走后百里青仍喝了那药,那一切都功亏一篑。 她皱起眉毛,试探着问道:“殿下没喝那药吧?” 夜枭神色复杂地看着唐玉斐,如今她小脸毫无血色,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都没了生气,身子显得越发单薄和瘦弱。分明只是个娇滴滴的相府小姐,却藏着一骨坚韧,中毒性命垂危的人是她,嘴里却先关心起了殿下。 他在暗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殿下不肯信她,可此时看她也毫无怨恨,眸中是真切的担忧。 “殿下无事,你怎知那药里藏毒?”夜枭沉默了半晌,问道。 “我也无法保证,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罢了。”唐玉斐说的是实话,她其实是在赌,毕竟她不能让百里青涉险。若能确定药里有毒,她多得是别的办法让桐阳郡主露馅,也不至于自己喝下去。 “你怎么会来相府?” “将你安全送回是我的职责,既然唐小姐没事,夜枭回去复命了。”夜枭难得对她抱了抱拳。 见他要走,唐玉斐突然出声:“等等。” 说着她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木匣子递给夜枭,说道:“这些是我存的药材,太子殿下或许用得上,你一并带回去吧。我以后……应该是没机会当面交予他的。”说到这里,唐玉斐轻叹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中毒一事百里青是否知晓,就算知晓了,他又会有什么反应?深情男配简直就是女主脑残粉,她想他是不会为了一个无甚瓜葛的相府小姐怪桐阳郡主的。 夜枭愣了半天,甚至忘记抬手去接那木匣:“你不怪殿下?” “感情一事强求不得,不是你说的么?”唐玉斐将木匣子往他怀里一塞,挥手赶人:“快回去吧,本小姐要叫人了,饿一天了。” 夜枭再说不出话,抱了盒子推开窗,一条腿刚跨上去,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那吉祥物,我给你送回来?” 唐玉斐淡淡一笑,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呢喃道:“睹物思人,留在那里做个念想也好,送回来做什么?”虽是随便的语气,眼睛却刹时黯淡了下来。她将那花摆在他的房门口,只是为了能让他偶尔想起自己。或许百里青心里还能有一丝愧疚,将她未开的扶桑花好好照顾着,也不枉她差点丢了两次命。 如今她好歹想开了,既无法取代他心中郡主的地位,尽可能的护着他就好。 总归,不会让桐阳赢得太称心如意。 夜枭一路眉头紧皱着回去复命,单膝跪在百里青身前,将匣子递给他说道:“殿下,唐小姐已经醒了,这是她让属下转交的药材,说是无法再当面给殿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夜枭觉得自己比唐家那丫头还要怨,语气冷硬了几分,换做平时他万万不敢这么对主子。 百里青凤眸微敛,语气听不出波澜:“她可要求什么补偿?” “没有。” 夜枭抬眸看了百里青一瞬,见他面色如常,忍不住替唐玉斐抱不平,下意识说道:“唐小姐并不怨殿下,也没有要求什么补偿,只问了属下殿下可还安好,有没有喝那毒药。”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他替那相府小姐不值,暗卫们都知道桐阳郡主心思不纯,可殿下还是盲信着她。连他这样的粗人都看得出相府小姐对殿下才是真心,殿下他怎么就这么瞎呢? “恕属下多嘴,这段时日接触来看,相府小姐并不娇纵,亦没有大小姐脾气。她为殿下两次差点丧命,于殿下有恩;挨了属下一剑从未喊过疼,还想着为殿下做御寒的物什,于殿下有情;殿下不信她伤了她的心,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喝下郡主的药,事后仍无怨言,于殿下有义。属下知道郡主对殿下来说不同些,只是殿下这么做……未免对那相府小姐太过不公平。” “她比谁都真心实意的在乎殿下,殿下再不喜她,也不该让一个深爱你的女子这般委屈。”他一咬牙,还是将话说了出来,随即低下了头接受惩罚。 百里青微怔,纤薄的唇不自觉抿了抿,目光扫向木匣子,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默了许久,却只轻轻地吐出一句:“东西放着,你退下吧。” 夜枭心里微叹口气,终是没再说什么,离开了。 百里青将目光转回手中的书上,可看了许久都没有再翻动一页,书页上的字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炉火烧的极旺,房内的温度高的令他有些心烦意乱。他扯了扯衣领,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素白的脸染上一丝病态的绯红。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来人是青稞。 “殿下,这是下人从相府小姐住过的房里清出来的东西,是丢了还是送还相府?”青稞的手里举着灰黑色的大棉布条,棉线排列整齐,看得出主人织就它时的认真。 他有些恍神,记得这好像叫围巾。 见殿下没反应,青稞只好再问了一回,谁知却听到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留着吧,日后本宫亲自还给她。” 留在殿下这里?青稞有些讶异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解。他道了一声是,恭恭敬敬地将东西叠放在桌上才退出去。 百里青放下书,盯了围巾一瞬,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十分柔软。 他的目光终于瞟向了木匣子,似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博古架前从角落里取了一个积着薄灰的小盒子打开,露出了一支棕黑色的灵芝。 当初他将唐玉斐送去医治后,随口命人将火灵芝拿上。在知道它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灵芝后青稞将它装了盒,他便随手放在了这个地方。府上不缺药材,一支小小的灵芝根本算不得什么,自那之后他就忘了个干净。 其实这灵芝颜色普通,一看就是凡品,可偏有人为它差点丧命。 木匣子里果然装了许多珍贵药材,打开后扑鼻而来一股清淡的药香,百里青将灵芝一并放进去,却瞟到箱底露出了一纸白色边角。 没来由的,他突然想起青稞前段日子总是抱怨相府小姐三天两头让人往府上送些零碎的物什,最过分的是里头总藏着一首恶心肉麻的情诗。那时他并未多做理会,只是让青稞一概拒收。 百里青曲了曲手指,不知道为什么对青稞口中恶心肉麻的情诗起了一点好奇,于是将那张纸抽出来缓缓展开,露出了一句字迹实在称不上好看的话。 说是不好看都客气了,简直能算是拙劣,可那一笔一划却写的极为认真: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百里青眼瞳微缩,指尖像是被火舌燎了一下般陡然松开,那纸便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第五十七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四 第五十七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四 慧月觉得自家小姐回来后变得很奇怪。 她白天练练字看看书,经常陪着夫人聊天喝茶赏花,也同自己说说笑笑。往日三天两头出府买首饰的人如今却惫懒的不肯踏出自己的院子,性子沉静了许多,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大家闺秀的风范。看起来像是一切正常,可慧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慧月总算是反应过来,小姐已经很久没有提起太子了! 唐玉斐坐在桌前,挽了右手袖子,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她端正地执着笔,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写着: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慧月挪过去瞧了瞧,心头顿时一跳,料定自家小姐一定是在太子府上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才会这么以这样的方式抒发相思之苦! 见自家小姐写完一首诗,吹了吹纸上的墨迹丢到一边去,慧月试探着问道:“小姐,这个我要送去太子府上吗?” “不用,我就是练练手。”唐玉斐眼皮子都没抬,认认真真地继续写笔画。 慧月顿时更纠结了,憋了半天说道:“小姐,你要是实在想太子,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人家是太子,她又能怎么样?慧月顿时觉得自家小姐更委屈了。 唐玉斐瞟了她一眼,丢了笔用帕子擦了擦沾染了墨渍的手,颇有些高深莫测地说道:“谁说我想太子?天下何处无芳草,等我熬过这段失恋的日子,天下男子要谁得不到?”话毕,她还瞟了某个方向一眼,重重哼了一声。 慧月若有所思,继而恍然大悟,藏在暗处的夜枭则着急不已,忧心忡忡。 可这样的悠闲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唐玉斐突然得到了一个令她惊掉下巴的消息:陛下召她入宫! “老爷,不如我陪着玉儿一起去吧,她年纪尚小,万一闹出什么事来。”相国夫人关心则乱,忍不住脱口而出。 果然,唐相国瞪她一眼:“陛下只召玉儿一个人入宫,你如何进得去?” 相国夫人的脸上写了大大的愁字,担忧地说道:“你知不知道陛下召玉儿所为何事?” 唐相国同样脸色铁青地摇了摇头,事出突然,他哪里会知道陛下的心思? 而比起相国夫妇二人的不安,唐玉斐倒显得淡定许多。她知道自己如今在天子脚下,到处都是正嘉帝的耳目,自己做的事他怎么着也知道一些。幸亏如今全京城都知道她对百里青的心思,做的也不是多大逆不道的事,正嘉帝应该不会为难她。 既然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安抚了相国夫妇,唐玉斐抱着乐观的心态独自一人入了宫。 在宫门外搜了身之后,有一名老太监领着她去见正嘉帝。路上唐玉斐旁敲侧击试探着问了几句,发现老太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只好作罢。 令唐玉斐意外的是,老太监居然将她带去了御花园。远远地她就看到湖畔的一方凉亭内,一身常服的正嘉帝背对着她,亭外守着几个侍从,这模样仿佛正嘉帝只是过来游玩的。 这样的情境反而让唐玉斐更加警惕,略低着头不敢乱看,安静地等老太监通报过后,她走到正嘉帝身前行礼。 听到免礼声她才敢抬起头,正嘉帝仍然背对着她,手里捏着一把鱼食正在投喂,兴致似乎很不错。 “上前一些。”正嘉帝淡淡说道。 唐玉斐定了定神,大着胆子上前几步,与正嘉帝并排。 湖里游着数尾金鲤鱼,大小肥瘦不一,正嘉帝投了几颗鱼食,湖面上荡起一圈涟漪,鲤鱼们立即争先恐后地上前夺食。他没有先开口,唐玉斐也只静静地看着,直到正嘉帝将手里的鱼食抛了个干净,随后轻拍了拍手。 “那尾红鳍的鱼,平日里藏在水最深的地方,却是抢食最快的。”正嘉帝抬手一指,突然说道:“说它有谋,却只需一点饵就能引诱,你认为如何?” “鱼没有意识,不过是凭着本能在夺食罢了。”唐玉斐顺着正嘉帝的手看了一瞬,冷静而谨慎地答道。 正嘉帝这才回头正眼看她,发现身侧的少女目光平静,态度不卑不亢,一如那天诗宴时的风采。他觉得有些意思,终于切入正题:“前段日子,唐相国来宫里请太医,你可知是为何事?” “回陛下,臣女误食中了毒,想必家父是为臣女惊扰了宫中太医。”唐玉斐知道这些事都瞒不住正嘉帝,老老实实回答道。 “何处中的毒?” “从太子府出来后。”唐玉斐垂下眸子。 正嘉帝见她确实没有隐瞒,细细地看着她的脸,眸中露出了一丝深沉。顿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你对太子,倒是情深义重。” 百里青从夜枭口中得知相府小姐被正嘉帝单独召见的时候,也换了宫装进宫,心里带着一丝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的异样情绪。他不知道正嘉帝为的是哪件事,但是总归也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一路通畅无阻进了宫,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 桐阳郡主的脸色有几分憔悴,眼底下泛着一丝疲惫的青黑色,咬唇有些委屈地看着百里青:“阿青哥哥,我是被人陷害。” 当她知道唐玉斐喝了药差点儿丧命之后,她慌的不能自已,当即去找了三皇子。他分明告诉自己药中的毒量不会死人,正是保证了这一点她才放心去给太子送药,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如今她要怎么面对太子?! 她虽然喜欢百里朔,但是她知道百里青对她的好才是讨好百里朔最大的依据。况且她在心中隐秘的角落,也同样享受着百里青对她的这份例外。 百里青原本对这个妹妹态度还算不错,可今天却有些不耐,只淡淡地说道:“我会让人去调查。” 他抬脚欲走,谁知桐阳郡主一转身挡在了百里青身前,不肯让步。 “阿青哥哥,你在怪我对不对?可这件事不是桐阳的错,桐阳没想让你……”面对百里青平淡的神色,死那个字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突然有些发憷。 “本宫还有事,你让开。”百里青抬眸冷冷看她,语气冷淡了几分。 桐阳郡主眼眶立即红了,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低声说道:“我不让,阿青哥哥,这是第二次了,你分明答应过我不再以太子自称。” 身后的青稞却已经看出了端倪,于是对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们立即上前隔开了桐阳郡主,给百里青让出一条路来。 要是换做往日,或许青稞还会感到讶异,可当他知道相府小姐喝了桐阳郡主送给殿下的药后中毒、差点不治而亡后,他对桐阳郡主就多了几分心惊胆战和提防。这郡主表现的一向不是个愚笨的人,任谁都不会信她只是傻傻被人当了枪使。何况,府上的人其实都不太喜欢她恃宠而骄。 这么一想,他其实还应感激那相府小姐,青稞暗暗皱眉。 百里青再没有多看她一眼,径直朝着御花园走去。 桐阳郡主气的跺脚却无可奈何,只能带着怒意唤百里青,可这次百里青没心思理她,头也不回地走远,气的桐阳郡主面色发白,心底升起一丝慌乱。 她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百里青远去的背影,最终还是无法拉下面子追上去,只好咬了咬牙不甘地扭头离去。 百里青一路面无表情地来到御花园,远远就看到凉亭内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唐玉斐站在正嘉帝身边,并没有显得胆怯和畏缩。她的身躯虽然娇弱,却带着一股独有的淡然和坚韧,仿佛那具身体内居住了一个年长许多的灵魂,宛如静静盛开的幽兰,让人只一眼就挪不开目光。 她背对着百里青,似乎正说着什么,正嘉帝则早已看到他。 侍从要阻拦,却被正嘉帝一个眼神示意退开放行,仿佛并不在意他和唐玉斐的谈话被百里青听见。百里青神色未变,却逐渐缓了脚步。 “唐家两代为相,一路扶持先皇和朕,恪尽职守安分守己,从不逾越。”正嘉帝看向唐玉斐淡淡地说道:“朕从不苛待忠臣之家,若是唐相要朕下诏赐婚,朕也不会反对。可朕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不免有些惊讶。” 帝王低下头,带着浓浓威压的目光直直笼罩着身前小小的少女:“是你拦下了唐相,你告诉朕,你到底想要什么?” 唐玉斐抿了抿唇,面对这样的目光没有丝毫恐惧,静静地看了帝王半晌,坦然说道:“唐玉斐喜欢太子,不论身份不论地位,不愿让这段感情为他人所用、为他人所非议,更不愿让心爱之人受委屈。” “我心悦他是我的事,他不能干涉,他不喜我是他的事,我亦无法强求。或许总有一日太子会看到我的好,可若要用下诏赐婚的方式将他绑在身边,臣女未免太可悲了一些。” 这些话清清楚楚地落入百里青耳中,一贯平淡的表情终于没能绷住,他看向唐玉斐的目光露出几分愕然。在唐玉斐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步,再不能靠近半分。 正嘉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淡漠了语气:“说的倒是好听,不论身份地位,你能给出什么?” 唐玉斐却高傲地抬起了头,扬了扬下巴,眸中迸发出夺目光彩,轻柔却坚定地说道:“唯一片真心而已。” 第五十八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五 第五十八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五 入了初冬后寒意更甚,百花凋零。对唐玉斐来说感觉更是尤为强烈,早早的穿上了厚袄子。 自从中了毒后这具身体越来越弱,手足冰冷,一点风都受不得,否则就浑身不适。是以唐玉斐每日窝在房里,关紧门窗燃着火炉子取暖,活动范围以火炉子为中心半径不超过一米。还让慧月命人打了一个鸳鸯锅,兴致上来就在房里涮火锅,吃的满嘴流油。 不久前她得了个好消息:桐阳郡主病倒了。开心的她当天多添了一碗饭,睡得也更香了。 这日,唐玉斐照常睡着懒觉,房门突然被撞开,慧月的大嗓门响起:“大事不好了小姐,太子殿下和桐阳郡主一同游湖去了!” 什么?唐玉斐顿时瞌睡全无,一个激灵坐起了身,皱眉问道:“她不是还病着,怎么跟太子游湖?” “府上派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说是桐阳郡主带病去了太子府,之后两人就出门前往明月湖……” 唐玉斐从刚睡醒的迷糊中逐渐清醒,探子回消息说桐阳郡主最近似乎受到了百里青的冷待,思想想去唯一的原因,或许是出在那碗药上。看来此事也不是全无影响的,她如今是要出苦肉计? 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得逞,于是唐玉斐立即让慧月伺候着穿衣梳头。 门一打开,刺骨寒风生生将她逼退了几步,唐玉斐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喷嚏,脖子缩的像只鹌鹑,顿时萎了。尼玛这郡主真是脑抽非要选去游湖,她自己要吹冷风就吹,拉着百里青受冻还害得她也受苦。 “小姐,不如咱们还是算了吧。”慧月立即给她取来一件大披风,担忧地说道。 算了?怎么能算了!唐玉斐将整个人都缩在披风里,牙齿打颤地说道:“走!” 一行人风风火火出门,浩浩荡荡地往明月湖去了。 此时平静的湖面上,一艘华贵的画舫荡开波纹正徐徐离岸。日头不盛,洒下的金光在广袤无边的湖面上跳动着,金银两色交错又交融。湖畔的树木叶片枯黄飘落,枝桠萧索,静静地站着,树影在湖面投下倒影。远远看去,往日热闹的明月湖染上了一丝孤独寂寥。 舫内燃着好几个火炉,仅开了一扇窗,恰好能看到湖面的景色,一缕缕冷风也被暖意烘散。 百里青站在窗边,身姿颀长,一身雪白直襟宽袖长袍,披着玄黑色四爪蟒纹大氅,绣线精致,巧夺天工,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微微摆动。他那双漂亮冷淡的凤眸眺望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如玉的脸上没有表情,留给人轮廓凌厉分明的侧脸。 坐在身后不远的桐阳郡主看的怔了一瞬,随后柔声说道:“阿青哥哥,窗边冷,小心着凉了。”她受寒未愈,此时柔软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喑哑,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可百里青似恍若未觉,亦没有动。 桐阳郡主咬了咬唇,换做往日太子定不会这么无视她,都怪那草包!她故意病了几天都没等到太子来探望,只好咬牙拖着病体约他游湖。可人是出来了,上船到现在竟一句话都不愿与她讲!要知道百里青对她的态度一有变,就连百里朔都冷了。 她抬眸向窗外看了看,上船前她故意将侍从都留在了岸上,也屏退了侍女。这里只有他们二人,无论使出什么手段她都要让百里青回心转意! 于是她倒了一杯酒,盈盈笑着走到百里青的身边,努力想要引起他的怜惜之情,声音越发柔弱地说道:“阿青哥哥……”话刚出口,她倏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到不远处湖面上缓缓而来另一艘画舫,船头站着一个身姿娇小的女子,在寒风中凌然而立。她小脸微抬,眉眼如画,杏眼暗藏桀骜,一袭披风衬得她风华无双。 桐阳郡主反应过来,脸带愠怒:“岸上的人是怎么回事,说好封湖不让人进来……”怎么每次都有她坏事?当真是阴魂不散! 她抬眸去看百里青,却愕然发现他清冷的眉宇舒展,脸色竟柔和了几分。尚来不及从惊骇中回过神,他已经转身出了舫门。 唐玉斐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子,看到百里青自舫内而出时眼睛一亮,扬起笑容打招呼:“殿下,好久不见。” 然而好心情就持续了一瞬,一身华服脸色苍白的桐阳郡主紧跟着出来,看起来很是不善,她冷声喝道:“唐小姐,你为何在此?” “我当然是来游湖的,这明月湖又不是你家的。”唐玉斐白了她一眼,态度毫不客气。 桐阳郡主噎了噎,随即恼羞成怒。不过相府嫡女,竟然对她这个郡主不敬?!她大怒:“来人!”随后才反应过来侍从都让她留在岸上,此时正眼巴巴的看着湖上两艘船毫无办法,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唐玉斐愉悦地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桐阳郡主霎时铁青的脸笑的越发张扬:“郡主,反正都是来游湖的,和平一些不好吗?我还想跟你好好叙叙旧呢,毕竟你那碗药可是要去我半条命呐,这笔账该怎么算?” 说到后来,唐玉斐扬起冷笑,眸中似有冷箭射出,气势陡然变的凌厉。 百里青眸色一黯,薄唇微动,正要说些什么。唐玉斐却将暖手的炉子往慧月怀里一揣,懒洋洋地命令道:“勾船放板,让我跟郡主好好谈谈。” 桐阳郡主脸色发白,色厉内荏道:“大胆!太子还在这里,岂容你无礼?” 唐玉斐不理会,侍从们已经抛出勾链锁住了不远处的画舫,缓缓拉近后放下跳板,桐阳郡主只能眼睁睁看着两船相连。 “唐玉斐!你放肆!”不知道为什么,桐阳郡主突然感到一丝恐惧,头皮发麻,她怎能如此不管不顾?可眼前这位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少女却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踩着跳板自另一艘船而来,步履沉稳,唇角含笑。 “你们回岸上等我就行,郡主一定会好好款待我的。” 唐玉斐快踏上画舫时跳板震了震,她身形一晃,身前的百里青却突然向她伸出手,于是唐玉斐毫不客气地搭上,顺利地跳到了他们那艘画舫上。 修长的手指尖微凉,唐玉斐有些不舍地松开,报复般在他的手心捏了捏。 百里青眼角一跳,下意识将手抽了回去,薄唇微抿,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我让夜枭给你送去的药材你用了吗?”唐玉斐笑问他,双眸清澈,模样竟果真如夜枭所说对他不怨不恨。 她的笑容令百里青晃了晃神,忍不住想到那天她在御前说的话。这世上真有这样的感情吗?即使自己冷待她伤害她,令她两度丧命,却还能心无旁骛无怨无悔地关心他。可这份爱从何时开始何处开始,不怪他不信,他们分明从未有过交集。 “你的身体,可好些了?”百里青凤眸低垂看她,反问道。 唐玉斐唇角的笑意更浓,有些恶劣地说道:“殿下可是在关心我?那我不是很好,近日畏寒的很。”她的面色其实真的不算好,唇色泛白,也瘦了一些。 百里青默了默,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身后被忽视彻底的桐阳郡主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谈的畅快,忍不住紧攥着拳,长长的指甲狠掐手心。她认为,唐玉斐故意这么提,就是为了离间她和太子。 果真是个扫把星!桐阳郡主脸色越来越狰狞,眸中阴沉,扫了一眼湖面,心中念头闪过,露出了决绝之色。 她从小陪伴太子,应是太子最特殊的人,这份殊荣不该有变! 唐玉斐眼里只看着百里青,没能注意到桐阳郡主的动作,等她听到尖叫声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桐阳郡主竟然一头栽进了明月湖水中! 她是不是疯了?!唐玉斐吓了一跳,没想到桐阳郡主对自己这么狠,这时候的湖水该有多冷? “救命!”沉重的华服吸了水,桐阳郡主沉的极快,情况危急。 百里青脸色一变,没多想就打算跳下去救人,可唐玉斐却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满脸怒容喝道:“你疯了是不是?以你的身体跳下来会是什么后果?桐阳郡主对你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能让你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少女眸中几乎要冒火,其中的愤怒似要将他吞噬殆尽。情至深处,她连尊称都忘了带。 百里青怔了怔,他想反驳,并不是这样的。 可唐玉斐已经先一步解开了沉重的披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扑通一声。不远处还未走远的画舫见到变故立即返回,随着她下水响起凄厉的叫喊:“小姐!”湖面又是几道扑通声。 百里青再不能保持一贯的冷淡,脸色骤然惨白,脑子嗡的乱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哪里是做错了。 唐玉斐的水性其实不错,可抵不过湖水冰冷衣服沉重,桐阳郡主还扑腾着将她往下拽,她只好忍着愤怒一掌将她拍晕了。幸好慧月和侍从们已经赶来,侍从们拖着死鱼一样的桐阳郡主上了百里青所在的画舫,立即有侍女惊慌地出来。 桐阳郡主出事,这湖也游不了了,船立即返岸。 慧月好不容易拉着唐玉斐回到自己的画舫上,眼睛通红双手颤抖地给她盖披风塞暖炉。 百里青眼看着面色惨白的少女浑身湿透地往下淌水,一头乌发贴在身上,模样凄凉又狼狈,像极了某个晚上。她浴血坐立墙头,从怀中拿出带血的火灵芝,满脸期待和忐忑地递给他,不远处是数十上百支夺她性命的弓箭,蓄势待发。 可这次她任由侍女搀扶着脚步踉跄都转身,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再给他。 心口陡然涌出强烈的不适,百里青觉得呼吸不畅,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眼底一片慌乱。 第五十九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六 第五十九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六 头发衣服尽数湿透,唯一能给她温暖的就是手里的小暖手炉。唐玉斐闭着眼将自己缩成一团,脸色青白,牙齿打颤。慧月紧搂着,慌张焦急地说道:“小姐,你再撑一会儿,马上就到相府了。” 可就在这时,轿子却突然停住了。 慧月大怒,掀帘子喝道:“停轿做什么!”话说一半,生生卡住了,她脸色难看盯着眼前挡路的十几个带刀侍卫。 她虽有些拳脚功夫,却不能保证小姐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你们可知这是哪家的轿子,竟敢拦路。”慧月定了定心神,语气严厉地对着领头的人说道:“冲撞了轿里的人,后果不是你们能担得起的。” 唐玉斐听到慧月的声音,知道是出事了,强撑着睁开眼睛淡声道:“慧月,谁在外面。” 领头的中年男子锦衣玉带,面色闲适,似是地位不低。闻言上前几步高声说道:“可是相府唐小姐?我等奉三皇子之命,邀小姐去府上论诗。”话虽谦卑,可这强硬的姿态哪里容人拒绝? 百里朔?唐玉斐皱了皱眉,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形势,顿了许久才说道:“既是三皇子盛情邀请,带路吧。慧月,你回来。” 慧月自知受人威胁,只好咬牙遵命。 唐玉斐依旧闭眼等身体回暖,她虽不知百里朔找她有何目的,却明白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轿子七拐八弯,最后停在华贵的府邸前,唐玉斐由慧月扶着下来时侍从们都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副模样。而唐玉斐却镇定自若,丝毫不觉得窘迫。 百里朔懒懒地倚坐在客堂的梨花木椅上,唇角含笑,似是心情极好地玩着手中的折扇。听到远处的动静,他抬起头,看到娇小的少女缓步而来,唇角的笑容越发扩大。然而随着她的模样越发清晰,百里朔的眉毛拧了拧。 少女面色苍白,却很沉稳,目光淡然毫不躲闪,似乎能穿过大堂直直看进他的内心。她发髻凌乱湿透,鞋底在地上留下串串湿印,有水珠子不停滴落。分明模样狼狈,却走的格外从容。 唐玉斐走到百里朔身前,没有行礼:“三皇子。” 百里朔将折扇一收,皱眉看向唐玉斐身后的侍从们,语气有些冷:“怎么回事?你们就是这么请人的?来人,带唐小姐去换身衣服。” “不用了,三皇子找我所为何事?”唐玉斐的声音格外冷淡。她虽然冷的厉害,却不想在百里朔面前表现出来,强忍着不让牙齿打颤。 百里朔看了她一瞬,见她眉目间露出了几分不耐,并不愿领他的情,也就作罢,挥手屏退了侍从后指了指另一座木椅示意唐玉斐坐下。唐玉斐没有忸怩,径直上前坐下了。 “本王说过,想同唐小姐交个朋友。”百里朔执了茶壶,将杯子斟了半满推给唐玉斐,勾人的桃花目微微眯起,笑的和善。 唐玉斐从容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感受着暖暖的温度一路通向胃部,似乎将寒意驱散了几分,她这才看向百里朔皮笑肉不笑道:“如果这是三皇子一贯的交友之道,那你一定比我还没朋友。” 百里朔却丝毫不恼,唇角微微上挑着,依旧是那副心情愉悦的模样:“就人论道,本王是真心实意的请,可唐小姐却不一定来。” 这不是废话么?唐玉斐兀自喝茶不语。 见她没反应,百里朔眸色一沉,也端起茶水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前段日子,一位才华横溢的小公子有幸成了百花楼花魁楚楚的入幕之宾,原以为是美事一桩,后来却让人发现楚楚被迷昏,她的火灵芝下落不明。此事京兆尹调查许久都没有眉目,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了痕迹,唐小姐可知其中原因?” “不知。”唐玉斐毫不给面子。 百里朔噎了噎,语气冷了下来:“那你可知,本王得到消息,挟走火灵芝的人逃去了太子行宫?”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玉斐放下茶杯,面冷似水。 “本王果然没猜错,你对百里青真是情根深种,他有什么好?”百里朔瞧着她的反应,声音寒凉,折扇挑起她的下巴:“你看上他的储君身份,要的是六宫之主的位置?” 唐玉斐一掌拍开他无礼地扇子:“我喜欢谁、要什么,与你何干?三皇子也看到了,如今的我不便久留,你说完了就请放我回去,小女身娇体弱,受不得冻。” 百里朔凝了她一瞬,突然笑了,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确实。”他倒差点忘了,中了精心调配的寒毒,她此时应当寒冷难耐才是,竟然还能装的这么从容,他过去果真看走了眼么? 这么一想,他对这位相府小姐的兴趣更深了一些。 唐玉斐皱了皱眉,却不想多问,急不可耐的要走。如今她膝盖以下都快没了知觉,僵的厉害。 “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同本王做一桩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本王不久前得知一个很有趣的消息,我那占着十几年储君之位的皇兄,似乎已经毒入五脏六腑,命不久矣。”百里朔慢悠悠地,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闻言,唐玉斐的心狠狠一跳,努力按捺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才没让自己的表现太过慌乱。她知道百里朔在试探她,不能自乱阵脚。 “你胡说八道什么?” 百里朔眯着眼看她的表情,继续说道:“我那位皇兄活不了多久,这江山于他无用,你不如换个人喜欢。本王给你正妃位置,将来也能让你母仪天下。”他语气随意,仿佛说出来的并非什么大逆不道骇人听闻的话,只是今天天气不错。 此人果然野心勃勃,藏得够深的,唐玉斐忍不住想到正嘉帝那天对她的试探,大皇子为人阴狠,行事太过张扬,并没有帝王风范,太子寿数不定,唯有三皇子一路蛰伏,步步为营。他是否早就看出这个狐狸般狡猾的儿子的心中所想?他如今的所作所为难道都是为了考验这个儿子么? 唐玉斐当然不会以为三皇子是脑抽看上自己了,当知道太子对他没有威胁后,他如被撒了饵的鱼般蠢蠢欲动,开始拉拢权贵。如今说出这番话,正是看上了相国的地位与权势。 就在这时,一个侍从急匆匆赶来,对百里朔耳语了几句。唐玉斐清晰地看到百里朔的脸色微沉,随即勾了唇角,扭头对她笑着说道:“有贵客上门,本王要好好迎接。” 不愧是男主,果然难对付。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早已因为紧张而攥紧,唐玉斐心中不安,心中暗揣他说的人是谁。 她很快就知道了,不远处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信步而来,三千墨发随风而动,裘毛翩飞。他面如冠玉,眉目冷淡,似是从广寒之境披霜戴雪而来。 唐玉斐愣住,目光凝在他身上一动不动,有些不敢置信。 百里青,怎么会是他? 不等百里青走近,唐玉斐想起身却被百里朔一把按住,他抬高了音量说道:“方才同唐小姐说到哪里了?百花楼出事那晚,本王派出的十几暗卫一个未归,被人截杀在途中,计划统统作废,你说会是谁下的手?” 他说着略俯下身子,靠近唐玉斐的耳畔:“听说你那晚受了重伤?会是谁要你的命?本王可不希望稀里糊涂的做了替罪羊。” 这话暗示的足够明白,三皇子的人还没到,那要她死的人只会是……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顿住脚步的百里青,抿了抿唇。 “唐小姐,你不考虑考虑本王的提议么?皇兄不愿领你的情,反而要你的命。” 百里朔的话很清晰地传入耳朵,百里青有些不敢看唐玉斐的眼睛。他无法替自己辩解,若不是出了偏差,她早已命丧夜枭手下。 唐玉斐垂下眼睑,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在百里青看来却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他觉得胸口发闷,袖中紧握的手无力松开。 百里朔见两人沉默,笑的轻快。 可就在这时唐玉斐却突然站起身,展颜一笑:“三皇子的提议确实诱”人,可你未免太小看我。我三次死里逃生,只想凭自己的意愿而活。既然心爱之人要我的性命,那我也只能给他。” 说着,她突然抽出一旁侍从腰间的刀往自己脖子抹去,毫不犹豫。 百里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堪堪用折扇一挡,折扇被削断,锋利的剑刃犹在她细嫩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疯了?”他低声怒喝,额角青筋跳了跳,没想到她竟如此烈性。若非他反应及时,她已经死了! 唐玉斐像是不觉得疼,冷眼看他,正欲开口却被一条长臂揽住,随后跌进陌生的怀抱中,肩膀被死死箍住。她惊讶地抬头,看到百里青的脸上似有一丝后怕,眸中滚着冰冷的怒意,不由分说将她裹进他的披风中,微凉的手贴上她脖子的伤口。 “皇兄,你这是干什么?”百里朔余怒未消,阴沉地看着百里青,咬牙切齿:“唐小姐是我府上的客人。” “本宫来带走太子妃。”百里青冷冷开口,清冽的声线带着寒意。 唐玉斐瞪大了眼睛,吓得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太太太子妃? 仿佛是觉得她受的刺激还不够大,百里青平静地唤了一声李公公,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响起,尖细刺耳的嗓音抑扬顿挫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相国嫡女唐玉斐,温婉贤淑,才貌双全,恭谨端敏,朕躬闻之甚悦,特赐婚于太子为太子良娣,择日成婚。” 第六十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七 第六十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七 太子娶妃,迎娶的是相国府上唯一的宝贝嫡女,给出聘礼足有六十六台。迎亲队伍自京城内敲锣打鼓而过,所有人都聚在道旁看热闹,啧啧感叹相府小姐十几年的苦恋竟有一日修成正果。 最让人震惊的是,圣上所下的赐婚诏书,乃太子百里青亲自求得。 八台彩轿前,为首的年轻男子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红衣烈烈,衣袂飘飘,天人之姿,矜贵优雅,清冷的凤眸唯有见到新嫁娘时才和缓,让京城贵女们嫉妒的绞碎了帕子。 唐玉斐披着盖头坐在轿上时还没明白,事态怎么超出她预料这么多。 伴着喜娘的唱词,唐玉斐一路入宫,同百里青对着皇太后、正嘉帝、已故皇后牌位等行了叩礼。繁繁琐琐一套礼做足,天已经黑了,轿子又兜兜转转出宫,往太子自设的行宫去了。这是唐玉斐的要求,而正嘉帝对此格外和善,直接准了。 芙蓉帐内鸳鸯被,桌上的喜烛静静燃着,唐玉斐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榻沿。 这婚结的莫名,今日,百里青该不会不来了吧? 她皱眉琢磨着,这时却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一股寒风窜了进来,吹动她的盖头。唐玉斐眉毛松开,唇角压了一丝笑意。 百里青关上门,看着床上坐着的人,觉得喉间有些发紧。 他在门外踌躇半天才鼓起勇气进来,诏书下的匆忙,成婚日子定的也匆忙,她会不会觉得唐突不喜?虽然她早已说过好几次心悦他的话,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里竟有些忐忑了起来。 犹豫半天,终是不敢接近。 可这时,床上的人竟自己揭了盖头瞪着他,清澈见底的眼瞳倒印出一剪烛火。 唐玉斐还是头一次见百里青穿白色以外的衣服,火红嫁衣衬得他苍白的皮肤越发晶莹如玉,仿佛生着光。让他清冷的眉眼都添上了一丝暖色,横生一股夺目璀璨的美,深邃的美眸熠熠生辉,风华绝世。 鼻腔一热,唐玉斐急忙别过头,轻声说道:“我以为殿下不愿来。” 百里青回过神,上前两步,嗓音带了一丝沙哑:“新婚之夜,我怎会独留你一人。”他一时情怯,让她觉得委屈了么? 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沉默地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她。 唐玉斐看向他,眉眼含笑:“饮了这合卺酒,殿下就赖不掉了,你当真愿意?其实殿下不用勉强自己,殿下若是喜欢桐阳郡主,我可以等……” 怎么谁都觉得他对桐阳有男女之情?百里青皱了皱眉毛,头一次辩解道:“桐阳于我,只是妹妹。她同样年幼丧母,在宫里时皇太后要我多多照拂她。”似觉有些急迫,他停了半晌,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不要误会。” “你不喜欢桐阳?”唐玉斐十分惊讶地问道,随即皱眉一想,剧本里确实没有写明百里青对桐阳的情感,是自己一厢情愿认定那是男女之间的爱。 仅仅因为一同长大的情谊和一句照拂,百里青竟做到了这般地步么?想到这里,唐玉斐觉得自己仿佛才头一次认识百里青,轻吸了一口凉气。 她突然想到,百里青从小被养在正嘉帝身边,周围的人对他都存了几分利用和怜悯,即使他表现再好也从未寄与希望。想来唯有尚且年幼的桐阳郡主对他是真心,这份情谊来之不易,百里青此生唯有一份。 “不喜欢。”百里青一贯平静的黑眸隐隐有些紧张之色,他若喜欢桐阳,又为何娶她? 唐玉斐突然笑了,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勾着他的手臂一饮而尽。 “该你了。” 百里青定定看了她一瞬,沉默着将酒喝了。他其实不会饮酒,脸上迅速烧起一丝绯红之色。 烛光下,他的黑眸蒙上了一层水泽,莹莹中透出柔和,唐玉斐觉得自己又要被勾引了,下意识慌乱地说道:“酒也喝了,就……就寝吧。” 话毕,她先反应过来,厚脸皮也有些扛不住,又慌忙道:“不,不是,我……”怎么她这么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百里青会不会觉得她很不矜持? 百里青似乎怔了一瞬,抬手去解衣扣,莹白指尖轻轻一勾,腰带卸下,轻松脱去火红外袍。 古代女子,是不是该服侍更衣的?可是……尼玛她觉得两个人还没培养好感情啊,这婚结的不明不白的,她甚至不知道百里青为什么突然愿意娶她,更不敢觉得他喜欢她。没有情到深处顺其自然,就是借她十个胆子都不敢现在扑倒百里青。 她迅速抬眸扫了他一眼,百里青垂眸脱衣服,动作缓慢而认真,雪白中衣衬着他清冷的眉眼,唐玉斐咽了咽口水。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百里青站在她身前,平静地说道。 唐玉斐先松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劲啊,到底是谁强迫谁啊? 稀里糊涂脱了衣服,红烛灭了,房内顿时一片漆黑。唐玉斐身体僵硬地躺在内侧一动不敢动,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感受着身侧传来轻浅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两人皆是规规矩矩仰面而卧,没有动作,亦没有说话。 洞房花烛夜啊,难道就这么过了?唐玉斐一想有些不甘心,人就躺在身边,吃点豆腐也是好的。于是她的右手悄然滑下,一点点朝着百里青挪了过去。 “睡吧。”似是察觉到她的紧张,身侧的人突然低声说道,吓得唐玉斐立即将手缩了回去。 有贼心没贼胆,她讪讪地撇了撇嘴,放弃禽兽想法。 折腾了一天,唐玉斐其实早就累了,此时一放松,立即沉沉地睡了过去。 黑暗中,百里青没有闭眼,听着另一道呼吸声逐渐变得舒缓而悠长,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动了动自己早已酸麻的左手,他内心的紧张其实一点不比她要少。床上突然多出一个人,总归是有些不习惯的。 不过,倒无不喜。 那杯合卺酒让他的脑子也有些昏沉,可他刚阖上眼,身侧的人突然动了动,转身将一条腿搭在了他的腰上。 百里青刚放松没多久的身体再一次绷紧,紧抿着唇。原以为她马上会收回去,可攀附到温暖的人竟勾着他的脖子缩进了他的怀里,呼吸就吐在他的喉结处。他的眼角狠狠一跳,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模糊地看着怀中人。 她睡得很沉,贴在他皮肤上的手很凉,似乎真的是怕冷。百里青僵硬许久,终是暗叹一声,环住纤细的腰肢,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唐玉斐毫无嫁为人妇的自觉,睡醒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反应过来如今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了!按照规定,她是不是得进宫给公婆敬杯茶?而身侧的位置已经凉透,想来百里青早就起了,都没有叫她! 哀嚎一声,唐玉斐急匆匆下床,恰好随嫁的慧月推门进来,看到唐玉斐起来,紧张地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太子妃今儿怎么起这么早,可是这床睡不习惯?” 唐玉斐:“……” “殿下呢?他一人入宫了么,怎么不叫醒我?” “入什么宫?殿下在书房,今早出门前吩咐奴婢不要叫醒你。”慧月有些奇怪地说道,一边熟练地替唐玉斐穿衣梳洗,挽了个漂亮的发髻。 唐玉斐愣了会儿,随即提了裙摆就往百里青的书房跑去,也不管慧月在身后叫。 路上撞见青稞,他有些不满地说道:“这都巳时了,你怎地才起?” 不远处慧月怒瞪着他说道:“大胆,你敢对太子妃不敬。” 青稞脸色大变,下意识退后半步,像是怕极了慧月的模样。换做平时唐玉斐肯定要看场好戏,不过她现在没空。 敲了敲书房的门,唐玉斐轻轻推门进去,看到百里青一手支着额侧坐在桌前,闭着眼睛似是在假寐,脸上有几许疲倦,桌上的书未翻一页。书房内很温暖,唐玉斐抖了抖一身寒气这才忐忑地走过去。 百里青睁开眼睛,见到是她,愣了愣:“怎么醒了?” “……” “殿下没休息好?是不是臣妾昨晚……”唐玉斐有些紧张,她知道自己睡相不太好,难道影响到百里青了? 她正找着措辞,百里青却突然拧了拧眉起身,走到她身前执起她有些凉的手说道:“怎么不多添件衣服?”他的手很大,掌心温暖,能将她一整只手都裹住。 唐玉斐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才找回声音:“殿下怎么没叫我,按照礼节臣妾该进宫敬茶。” 百里青拉着她的手,牵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这才看着她淡淡地说道:“这些俗礼,你若觉得麻烦就不用做,反正时辰也晚了。” 这,这种事也能随着她的心意吗?唐玉斐想起相国夫人的各种教导,有些受宠若惊,也不明白百里青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温柔,甚至可以说得上……宠溺? 她是不是在做梦? “可用了早膳?”百里青没放开她的手,凤眸静静看她。 “……没”都快中午了才起床,她哪里好意思吃早饭? 却见百里青已经唤人去备早膳,唐玉斐立即摆手制止:“不用了,反正快到午膳时间了。” “确定不吃?等用了早膳,还有些事要交代于你。”百里青的语气难得的温和。 第六十一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八 第六十一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八 唐玉斐当着百里青的面喝了一碗粥,又尝了三个灌汤包子,还将一碟小巧的桂花团子都填进肚子。接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吃太多了。 幸好百里青没有多说什么,带她出了书房。 门外站着几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位九尺大汉身着黑衣,目光冷厉,并不言语。百里青一一介绍,唐玉斐才惊觉这些人身份地位之特殊,操控暗卫、掌管府上内务、探听八方消息,随便一个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那黑衣男人正是暗卫将首黑狼。可百里青跟她说这些干什么?随随便便就将老底都交了? 百里青与她并肩而行,两人在行宫内走着,悠闲像是散步一般。如果不是百里青同她说的这些话,唐玉斐真愿意当成是在饭后散步。 停在太子府的库房前,百里青转头看她:“库房的账本,我会让徐志拿给你,今后府上开支都由你来管。你的嫁妆也都在这里,里面的东西你随时都可以取用。”说到这里,他将手指上的一枚翠碧扳指脱下来套在她的拇指上。 身后的几个人脸色皆是一变,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就连黑狼都皱起了眉毛。 “见物如见人,若是本宫不在,他们会无条件听你号令,包括府上全部暗卫。”百里青平静地说道。 唐玉斐一路听得晕头转向,嫁来太子府时她没指望过百里青会对她有多客气,可如今他怎么轻而易举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了出来?有了这个扳指,整个太子府、包括他多年收拢的钱财人才权势就都归她所有,怎么听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唐玉斐攥住他的袖子,紧张又忐忑地说道:“殿下要去哪?臣妾不要这些。”她知道百里青中毒极深,寿数不久,可他若走了,自己独留有什么用?这些东西于她而言,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 她目露担忧,隐隐害怕,百里青凤眸微动,似是安抚地说道:“哪儿也不去。” 可唐玉斐还是在身后那些人惊愕的目光中,执拗地将扳指脱了下来塞还给他:“有殿下在就好,他们欺负不了我。” 她语气坚决,竟一点没有将百里青许诺的东西放在眼里。黑狼等人见状都有些动容,心底对这位突然到来的太子妃都接纳了几分。他们看着太子长大,一路安护,如今能有人真心敬他爱他,他们也打心里开心。 百里青可见她执意不要,也就只好将东西收了回去。犹豫一瞬后他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两下,因为从未做过,动作有些别扭:“府上没人会欺负你。” 唐玉斐这才放心一笑:“既然臣妾的嫁妆也在里面,我能不能去取件东西?” 得到示意的徐志打开库房大门,带唐玉斐走进偌大的空间,无数的古董、家具、金银晃了唐玉斐的眼。她跟着走到自己的嫁妆箱前,蹲下身在箱子里一阵翻找。 百里青眼看着她的小手在里面艰难地翻来翻去,似乎有些着急,他上前半步,正要开口,却见她眸中骤露惊喜之色,激动地说道:“找到了!”接着将一个莲青色的荷包宝贝似的捧在怀里,小脸泛红地走回他身边。 他微微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是臣妾曾经为殿下绣的荷包,殿下没肯要。我也觉得有些太丑了,打算拿回去让慧月拆了重新缝制,放在身边留个纪念也好。”唐玉斐有些尴尬地说道,当初绣完的时候有多得意现在再看就觉得有多丢脸。慧月当时随手塞进了嫁妆箱里,她早惦记着来毁尸灭迹了。 红绿线绣成的大扑棱蛾子歪歪扭扭又丑又怪,再看看眉目冷俊光风霁月的百里青。嗯,确实配不上,难怪会被拒收。 正打算将荷包藏起来,一只修长的手却将荷包拎了出去,那两只诡异的蝴蝶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徐志等人嘴角一抽。 “殿、殿下!”百里青面色平静,细细端详着荷包,唐玉斐则羞愤的恨不能以头抢地。 “这样就很好。”半晌,百里青淡淡说道,将荷包拢进袖中。 唐玉斐眨了眨眼睛:“啊?” 可百里青没有再说什么,几人又转身走出库房,唐玉斐皱着眉毛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一路瞟着面上毫无波澜的百里青,见他一个眼神递过来,她终于吞吞吐吐地说道:“殿下,之前你收了我的发簪,现在又要收我的荷包,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这些女子的物什?” 她总不能自恋的认为,是百里青欣赏她的刺绣技巧才收了荷包吧? 百里青的脚步蓦然一顿。 徐志等人已经低下头,脸色古怪,觉得这个太子妃实在有些…… “不是说要送给本宫么?不愿意?”凤眸夹了她一眼。 “可殿下之前不是不肯要么?这个太丑了,臣妾重新给你绣一只。” “本宫就要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唐玉斐总觉得百里青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在……赌气?唐玉斐说不动他,只好收声。反正他既不嫌弃,就送给他好了。 徐志等人被百里青屏退,百里青腿长走得快,唐玉斐略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神,走着走着撞上了他的背。 她茫然地抬起头。 百里青扫她一眼,牵过她的手让她同自己并排,放缓了脚步说道:“别跟丢了。” 唐玉斐点点头,反握住百里青的手,唇角扬起甜蜜的笑容,灼灼光华。百里青只接触了一瞬,就不着痕迹地将眼睛挪开了。这次唯有两人静静走着,一如新婚燕尔的普通男女。 “你以前,常让人送东西给我?”百里青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是啊,送过许多。” “都有什么?” 有什么?唐玉斐拧眉努力回想,掰着另一只手的手指算账:“先皇赐下的狼毫笔、海外小国得来的明珠、一袋藏红花、我折的几束海棠……”她一连报出了近十个东西,这才抬眸小心翼翼地看百里青,委屈地说道:“我让慧月送去的,只是都被退了回来。” 百里青抿了抿唇,心底涌出浅浅的愧疚,低声问道:“东西都去了哪里?” “珍贵的东西放回库房了,有些添了嫁妆,不值钱的都丢了。” “抱歉。” 唐玉斐反应过来,怀疑自己听错了,却见百里青定定地看着她,眸中满是认真:“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好。”过去那些送来的东西,他看都没有看过,一概让青稞退了回去,现在想想,着实有些伤人,她是不是偷偷难过? 太子向她道歉?唐玉斐狠狠地掐了一把腰上的软肉,痛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才有些结巴地说道:“不……不怪你,毕竟殿下本就不喜欢我,我也没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百里青见她言语中处处透着礼貌和疏离,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他若是不喜欢她,怎会愿意娶她?是自己之前做的太绝情,才让她这么敏感而卑吗? 他正欲开口,耳边传来树影沙沙的响声,怀里抱着重剑的黑衣大汉越到两人身前。 “殿下。”夜枭向百里青行礼,暗卫完成任务后都要通报一声,他如今回来复命。 唐玉斐眼睛亮了亮,松开百里青的手上前两步,语气熟稔:“夜枭,你最近去哪儿了?怎么都没见到你?” “执行任务去了。”夜枭见到她,脸上的神色也柔和几分,迫不及待抬起自己戴着黑灰色手套的手说道:“太子妃之前给属下织的手套破了个洞,能不能想办法补上?这东西平日里戴着虽然妨碍使剑,却真的暖和,冬日也不怕冻裂手指,其他兄弟们也都很喜欢。” 夜枭兀自兴致勃勃地说着,突然觉得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打在自己身上。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哆嗦,有些茫然地看向面容淡漠的百里青。 百里青看了看身前娇小的身影,觉得自己手里空荡荡的,这时候听到夜枭的话更是尤其刺耳。 唐玉斐毫无所觉,上前笑眯眯地说道:“补什么,你们要是喜欢我可以多织几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抬手想要去抓夜枭的手,打算把手套扒拉下来看个究竟,可夜枭突然紧张兮兮地缩了回去,干巴巴道:“不用了,属下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就不打扰殿下和太子妃了。”他总觉得自家殿下的眼神骇人的很,尤其太子妃对自己笑的时候,让他发毛。他很识相,决定不再久留。 夜枭脚步匆忙的离开,像逃命似的,唐玉斐莫名,她有这么可怕吗? “走吧。”百里青淡淡说了一声,重新牵起她的手,握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唐玉斐扭头看他,却发现他纤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目间隐隐透着不悦,顿时更加奇怪了。 当天晚上,百里青罚几个暗卫举着装满水的木盆在外受冻,子时之前不让放下,水若是洒出一分就要罚三个月的俸禄。彼时唐玉斐窝在房里涮火锅,她把鸳鸯锅也一并带来了太子府,正下去一把毛肚。 她跟着慧月唏嘘了一阵,只当暗卫们是做了什么事惹的百里青不开心,却不想早已被冬日里被罚举盆的夜枭骂了好几回。 什么叫日子太安逸荒废武艺,别以为他没发现被罚的暗卫们都戴了太子妃织的手套,殿下他分明就是吃醋了! 第六十二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九 第六十二章 漫漫追太子路十九 要说婚前婚后的日子有何不同,大概是睡觉换了张更大的床吧…… 不知道为什么,唐玉斐近来越发嗜睡,也越来越怕冷,每晚赖在百里青怀里,白天则不肯挪出被窝,恨不能一日三餐都在床上解决。当然,以百里青现在对她的纵容程度,她要真想也不是不行。 今早在睡梦中时,她迷迷糊糊地察觉到百里青起身,抚了抚她的头发嘱咐道他要进宫,她闭着眼睛胡乱嗯了几声,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的腰。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肚子实在饿的不行,唐玉斐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推开房门打算唤慧月,银装素裹的世界落入眼中,一片白茫茫,厚重的雪花兀自落着,发出簌簌声响。 昨夜原来下雪了么?竟然积了这么厚一层! 料到唐玉斐快起来的慧月正端着热水过来,见她衣衫不整还光着脚,立即黑了脸将她拉进去梳洗换衣服。 唐玉斐许久没见过雪天,兴头极好,于是将自己裹成一个贡丸,让慧月将她的鸳鸯锅拖出来架在房门口咕嘟咕嘟地煮着,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往里头塞食材。唐玉斐还特地让她取了一壶桂花酿,心情美滋滋。 香味飘出,夜枭自房顶翻下来咽着口水问道:“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香?”他早就让百里青拨去保护唐玉斐,不过现在唐玉斐就在太子府上,他也没有不乐意。 唐玉斐喝了一杯桂花酿,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让慧月多添双筷子,这才解释道:“这叫火锅,尝尝看。” 夜枭本来还有些犹豫,可实在抵御不了诱惑,将信将疑地各尝了一口,被辣锅辣的满脸通红,可又觉得这“火锅”回味无穷,颇有滋味。 “哈哈哈,夜枭,你吃不得辣吃清汤锅就好。”唐玉斐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不过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桂花酿解辣。 闻言,夜枭瞪了她一眼,不服气道:“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辣?女人才喝这种酒,等我取个厉害的。”说着就气鼓鼓地飞走了,不一会儿取回一个小坛子,洋洋得意道:“这可是难得的销”魂酿,一杯销魂,不能贪杯。” “真的?”唐玉斐兴致勃勃,她喜欢酒,对这销魂酿也起了兴致。 夜枭见她不信,冷哼了一声打开封盖,醇厚的酒香味就传了出来。唐玉斐动了动鼻尖,咽口水。等夜枭小里小气地给她倒了一杯,她喝了一口吧咂了嘴,接着一饮而尽。 “好酒!再来一杯!”唐玉斐将自己的杯子一推。 可夜枭已经将酒坛子推到身后,说什么也不肯给了,唐玉斐只好不甘心地作罢。见他被辣的龇牙咧嘴还执意要吃辣锅,又和慧月哈哈大笑。 “殿下进宫多久了?”唐玉斐咬了一颗牛肉丸,鼓着腮帮子问道。 “有两个时辰了,估计快要回来了。” 唐玉斐点点头,望着地上的积雪突然来了兴致,丢了竹签冒着雪往外走去,招呼慧月:“快过来,咱们堆个雪人。”说着她已经踩进雪地,激动地开始团雪团子了。 慧月原本想制止,但是见她这么开心,也就闭了嘴,跟着一起滚雪球。唐玉斐嫌她力气太小,将一旁沉迷火锅的夜枭也拉来一起推。 由于现实世界中也是个南方人,唐玉斐还是头一回碰上没过脚踝的雪,并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兴奋盖过了寒冷,她一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一边指挥两人将小雪球压在大雪球上,接着用生牛肉丸作眼睛,挖了个惊悚的笑脸。 夜枭倒吸一口凉气,对她的审美发出浓浓的质疑。 百里青踏进小院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高大的雪人默默立着,穿着厚袄子的少女冻得鼻尖两腮通红,衬的皮肤白皙如玉,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晶莹贝齿。她围领上的狐毛摆动,头顶堆了一团积雪,又偷偷蹲在一角往嘴里塞鸡爪子。 他静静地看着院子里打打闹闹的三人,心中陡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安宁。 身后的青稞看的羡慕,语气颇有些酸地说道:“没见到殿下回来了么?” 慧月瞪他一眼,捏了个雪球毫不客气地砸过去,正中他的脸,把青稞气的不轻。可慧月和夜枭已经上前行礼,他只能瞪着慧月不敢吭声。 唐玉斐小跑过去,塞着鸡爪的嘴含糊不清地对百里青说道:“殿下怎么去了这么久。” 百里青见她满嘴满手的油光,于是牵过她的手极自然的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干净,洁白的袖子上顿时留下几个不美好的油印,他却毫不在意。唐玉斐不好意思,红了脸说道:“殿下,可以用帕子。” 而百里青发现她的手冰凉凉的,不由得皱眉:“冷不冷?” “不冷不冷。”唐玉斐傻呵呵地笑,百里青却已经解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细细拨走她头顶的积雪才给她戴上风帽。 “殿下畏寒,臣妾让慧月再取一件就好了。”唐玉斐见他里面穿的也不厚,立即说道。 “本宫没你想的这么脆弱。”百里青重重按了按她的头,语气淡淡。 唐玉斐受宠若惊,笑的更傻了。 青稞、夜枭:“……”慧月则别过了脸。 “这是什么?”百里青牵着自己的傻媳妇儿走回檐下,见着咕嘟冒泡的火锅问道,吃货青稞则早就被香味馋死了,口水直流。 “这是火锅,殿下用午膳了吗?正好火锅人多吃着才热闹,就是多添两双筷子的事。”唐玉斐缩在百里青宽大的披风里兴奋地说道,平常只有慧月一个人,好没意思! 青稞和夜枭闻言都变了脸色,青稞立即道:“我等是下人,怎么能跟主子一同进食?” “殿下,不可以吗?”唐玉斐望向百里青,眼神可怜兮兮的。 百里青盯了她一瞬,淡淡说道:“准了。” 青稞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夜枭则摸着鼻子嘿嘿一笑,他早看出来了,殿下表面上看着风轻云淡的,实际上早就喜欢死了唐家的小丫头。 于是几人闹闹哄哄的搬来了椅子柴火和更多的食材,青稞负责添柴烧火,慧月则往锅里塞料,夜枭迫于唐玉斐的淫威,哭丧着脸重新拿出销魂酿。 原本碍于百里青在场,青稞等人还有些放不开手脚。后来发现他们说什么殿下都不多管,满眼就盯着太子妃,太子妃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于是他们安了心,继续打打闹闹。 院子里的雪还在簌簌地落,火锅旁却格外温暖,炭火烧的很旺,这顿火锅吃的格外满足和热闹。 而唐玉斐终于得了第二杯销魂酿,珍惜着一小口一小口啜饮干净,这才忍不住瞟向一旁端坐的百里青。他一袭雪白长衣比雪还要干净,仿佛整个人要与这天地融在一起,永远清清冷冷的眉眼如今映出了红彤彤的炭火,仿佛落下人间的谪仙,添了几分动人的烟火气。 搁几个月前唐玉斐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人能坐着跟她一起涮火锅,她凑过去同他咬耳朵:“殿下,你会不会不习惯?若你不喜欢,臣妾陪你回去。” 一股馨香混着酒香传来,热气勾他的耳朵,百里青凤眸微动,看着她说道:“是不习惯,但无不喜。” 唐玉斐嘿嘿一笑,又夹了清锅里一颗牛肉丸递到他唇边期待地说道:“尝尝看。” 这筷子是她用过的,百里青脑中掠过这个想法。 夜枭轻咳了一声,别过头去,青稞和慧月低头塞东西,装作没看见。 百里青见她毫无察觉,黑瞳只倒映出他的模样,亮晶晶的煞是好看,他心中一动,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牛肉丸。 “好吃吗?”唐玉斐见他慢条斯理地嚼完咽下去,追问道。 牛肉丸柔韧有筋道,带着一股浓浓的牛肉香,配上浓郁的汤底,味道确实不错。也或许因为是她喂的,他觉得很好吃。 “好吃。” “臣妾做的板栗糕不好吃吗?上次殿下只答了一句尚可。”唐玉斐有些恶劣地开始翻旧账。 百里青一噎,凤眸露出了浅浅的无奈。 “殿下得说清楚,到底是臣妾做的板栗糕更好吃些,还是桐阳郡主做的板栗糕更好吃些。”唐玉斐声音软软,对他呵着酒气,有些不满地抬手捏了捏他一贯毫无波澜的脸,开始以下犯上。 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百里青这才发现她脸上不知何时飞了两抹晕红,眯起的杏眸像是蕴了一汪水泽,泛着潋滟的波光,唇角还咧着傻呵呵的笑容,显然是喝醉了。 原来在耍酒疯,百里青一时啼笑皆非,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太子妃喝醉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百里青淡淡说道,抱着怀里的人往屋内走去。 青稞等人立即点头,手脚麻利地收拾,反正他们早就吃饱了,这时候自然不会打扰殿下和太子妃,交换了眼神后关门退下。 唐玉斐缩在百里青的怀里,见他要将自己放下,立即勾住他的脖子嚷嚷道:“我没醉!殿下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还喜欢桐阳郡主?”说着她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喃喃道:“虽然她跟殿下是青梅竹马,认识殿下也比我早多了,可她别有用心,殿下不能喜欢她,殿下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的好……” “本宫不喜欢她。”百里青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哄道。 “那殿下喜欢谁?”她眼睛又亮了,抬头巴巴地望着他:“可是臣妾?” “嗯。” 第六十三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 第六十三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 可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唐玉斐却撇撇嘴,不满道:“骗子。” “嗯?”百里青眉毛微挑。 “殿下怎么会喜欢我,殿下分明很讨厌我。”唐玉斐哼了声别过头去,露出了因醉酒而泛红的小耳垂,如一块色泽剔透的玛瑙石。 百里青一手托着她,一手将她的脸转回来,好笑道:“不讨厌你,别生气了。”喝醉了怎么这么能闹腾,看来以后绝不能让她多碰酒。 “当真?”唐玉斐揪他的衣襟。 “当真。” 唐玉斐不说话了,眯了大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百里青,似是要将他的脸看出一个洞。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唐玉斐突然仰头亲在他的脸侧,吧唧一声。 百里青瞳孔微缩,目光有些呆愣:“你……” 他的耳根烧起浅浅的红。 可唐玉斐不管他害羞,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跳下来,拉着他的手将他拖到梳妆台前嚷嚷道:“过来,坐下。”接着不由分说将他按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百里青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接着就眼看着她慢慢取出了螺子黛、妆粉、胭脂等一一摆在梳妆台上。 “殿下,臣妾给你化个妆。”唐玉斐笑嘻嘻地说道,打开口脂的盖子,露出了颜色不一、色泽通透漂亮的膏体。这些都是原主曾在京城内搜罗出来的相国夫人收拾出来后让她一并带上,唐玉斐也乐得收下了。 螺子黛蘸了水,正要往百里青眉上描去,手腕却被一把攥住。 看着那螺子黛堪堪停在自己脸前,百里青眼角一跳,却又不舍得斥责她,只好低声说道:“别闹了。” “殿下还说喜欢我。”唐玉斐嘴角挂了下来,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他的怀里,上半身因为惯性往后仰去,若不是百里青眼疾手快扶住她,她的后脑勺就要磕到桌子。可她却浑然不觉危险,依旧耍着酒疯:“也让臣妾体验一把闺房之乐,反正这里没有人看见,殿下就不能让让我。” 脑子晕乎乎且浑身没劲,手腕又被百里青攥住动弹不得,唐玉斐开始耍赖撒娇。 “殿下,殿下,殿下。”她贴在百里青耳畔一声声唤他,娇软地声音带了丝丝哀求。 “……” 百里青让她磨的没办法,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攥着她的手,丢出一句:“下不为例。” 唐玉斐顿时眉开眼笑,又讨好似的在百里青另一侧脸颊亲了亲,接着拿起螺子黛来回比划他的眉毛。可他的眉本就漂亮,眉骨挺正又浓似漆墨,唐玉斐瞧了半天没找到下手的地方,只好放弃,复又拿起了另一件东西。 而百里青早已闭上眼睛,任由她在自己的脸上又涂又画,冰冷的指腹在他的脸上划过、摩擦,带起一阵痒痒的感觉。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放在她腰间的手逐渐收紧。 “好了!”不知过去多久,唐玉斐眨着星星眼,举了镜子让百里青瞧,嘿嘿笑道:“殿下,你真好看。” 百里青却没兴趣,见她玩够了才淡淡问道:“累了么?” 唐玉斐乖巧地点点头,将脑袋趴在他怀里闭了眼嘟囔道:“殿下陪我睡。” “好。” 抱着怀里的人放回床上,百里青亲自替她解了披风脱去外衣,盖上被子后又仔仔细细掖好被角。他生来从未干过这些事,可如今做起来倒也没觉得有多难。 见她还睁着一双大眼睛迷糊地看着自己,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百里青心中一动,将微凉的大手覆在她眼上,动了动唇:“睡吧。” 房内一时静悄悄的,百里青真的坐在床侧等她安睡,清冷的凤眸静静看着她的睡颜,细致的模样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直到听见轻轻的敲门声,他才悄然起身出去。 寒风猎猎,衣袍翻飞,鹅毛大雪还在扑落。夜枭单膝跪地,浓眉紧皱,低头压着声音说道:“殿下,三皇子已开始陆续肃清朝中对他不利的大臣,连我们这边的官员也折了好几个。” 虽然自家殿下对皇位没有争夺之心,可他明白手里必须掌握一批足够分量的势力,否则就会被欺负,更别说保下储君之位了。殿下早就同他说明过三皇子的野心,可一向稳中求胜的他突然间动作不断,隐隐有正面同大皇子对抗的趋势,这让他有些看不懂。 难道是……查到了什么? 百里青却毫不意外,只淡漠道:“继续盯着。” 夜枭点头,踌躇了一阵语带不满地说道:“殿下,桐阳郡主正在府上,她非要见殿下一面,青稞正在同她周旋,这次恐怕没这么容易打发。”殿下不愿搭理她已有数月之久,这郡主脸皮子够厚的,恐怕还另有所图。 “既如此,就见见她。”百里青扫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不禁想到里面熟睡的人曾说过的话。 总归他和桐阳之间的一些误会要说清楚,免得有人再吃飞醋,他压了压唇角的笑意。 夜枭得了命令起身,这才抬头,却在看到百里青的脸时大吃一惊,吞吞吐吐道:“殿……殿下,您的脸……” 勾了眼尾的凤眸横生妩媚,纤薄的唇瓣覆着一抹嫣红,鼻子更加高悬,目光更加深邃,靡丽、艳丽之感远远多于平日里的清冷。夜枭从未想过,自家殿下化了妆之后,竟然比百花楼那花魁楚楚还要漂亮几分…… 他一时看傻,直到百里青冷冷瞟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立即寻手帕给自家殿下擦脸。 不用想这都出自某人的手笔,夜枭忍不住对她生出了诡异的敬意。 因是醉酒醒来,唐玉斐觉得头痛,起来才发现天又黑了……看来那销魂酿果真不能多喝,她对自己堕落糜烂的生活颇有罪恶感。 醉酒前的记忆断断续续闪过,在回想起她硬拉着百里青化妆的时候,唐玉斐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自己的脸。 尼玛她都干了些什么,怎么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她酒品这么差?百里青会不会再也不愿理她了? 她披衣起身,想去寻百里青,可手刚触上门就听到门外的丫鬟在轻声讨论。 “那桐阳郡主真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对殿下搂搂抱抱的。” “我们殿下如今已娶了妃,不知羞耻。” “可殿下对她一向不同,会不会……” 说到这里,门豁然被打开,两个丫鬟吓了一跳,看到面无表情的唐玉斐后都慌了神。 “你们刚才说什么?桐阳郡主在府上?”唐玉斐语气淡漠。 两个丫鬟立即跪下,哆哆嗦嗦道:“回太子妃,桐阳郡主两个时辰前来府上求见殿下。” “殿下见她了?”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见……见了。”丫鬟们将头埋得更低了,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原以为太子妃会大发雷霆,可她们等了许久,却听到太子妃淡淡地说了一句:“都退下吧。” 她们有些惊愕,又如释重负,立即匆匆告退。 百里青又见桐阳了么?她还以为他说喜欢她是真的。也罢,这点该是她奢求了。 唐玉斐垂下眼睑,呼了一口气,眼看它在寒风中结成白雾。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肚子又隐隐绞痛,传至四肢百骸。她一阵无力,靠着门框缓缓滑坐下来,目露茫然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檐下亦积了厚厚一层。唐玉斐像浑然不觉寒冷,抬头看着静谧的天空,仿佛成了一座冰雕。 夜色渐深,百里青提着一盏灯笼涉雪而归时看到门口那缩成一团的娇小身影,他吓了一跳,立即加快脚步,果然看到托腮而坐的唐玉斐,听到声响后转头对他露出浅浅的笑容:“殿下回来了。” “为何坐在这里?”百里青语气不悦地轻责道,俯身要去抱她,却被唐玉斐拦住了。 “时候尚早,殿下陪臣妾坐会儿可好?” 百里青直觉她有些不对劲,虽然是在笑着,可灯笼映着的黑眸却是平平淡淡的。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坐在她身旁后将她裹进自己的披风里,抱住她冻僵的身体。 唐玉斐也安然地靠在他的怀里,仰头看天,轻轻说道:“臣妾总觉得,殿下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原以为此生难有交集,却阴差阳错成了太子妃。殿下你说,是不是老天牵错了红线?” “诏书是我求得,娶你也是我的意愿,哪里有错?”百里青忍不住皱眉。 “殿下为何要求那诏书?”她轻叹了一口气。 百里青终于低头,将她的头转过来直视着自己,凤眸压了一丝不解和焦急:“你到底怎么了?”分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又不开心了?百里青细想了想,突然想到自己下午见了桐阳郡主一事,他略有些忐忑地抿了抿唇:“本宫见了桐阳,你不开心?” 唐玉斐垂下眸,不语。 这么明显的态度,看来他猜对了。百里青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道:“原打算回来告诉你,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本宫是为了划清界限才见她最后一面,免得你再吃醋。” 唐玉斐愕然,眨了眨眼。 “你当本宫不知道她和百里昊那些动作么?不要乱想,你若不满,当面问我就是。”百里青指尖轻弹她的额头。 唐玉斐捂住额头,从震惊中回过神,下意识说道:“她是殿下的青梅竹马,臣妾自认比不过她。”可因为百里青的解释,她的心里忍不住泛起丝丝甜蜜。 “你才是太子妃。”百里青纠正她。 “殿下真喜欢我?那诏书出现的及时,殿下怎知三皇子会为难我?”唐玉斐忍不住好奇。 “本宫不知。”百里青将她抱的更紧,沉默了一瞬说道:“当初你被父皇召进宫时我也在,诏书是那日所求。” 他从未想过她会为他与帝王抗辩,不,她其实做了许多出乎他意料的事,他无视许久,却在那时猛然回了神。 期待她口中的真心,因而为她求来诏书一封。 第六十四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一 第六十四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一 遥县发了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民不聊生,百里昊两个月前自请治旱迟迟未归。谁都清楚,若他功成归来,会为他夺储之路又添一笔。可百里朔不会让他好过,一路设下障碍重重不说,趁他不在宫中,开始剪除他留在朝中的党羽。 如今朝中形势不明,这些消息也传到了唐玉斐的耳中,她心底升起极其不好的预感。 如果她没有记错,百里朔两年后才会做这些事。是觉得百里青对他再无威胁,所以早早的亮出了爪牙?朝中动荡,可百里青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放在眼里。 见他这么云淡风轻,唐玉斐的焦虑持续了几日也就释然了。他本就不在意皇位,只要他们能好好的过日子,这些与她又有何干? 时间一滚而过,转眼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唐玉斐念叨许久,却在当天睡得昏死过去。 梦里她置身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刺骨,她寸步难行,牙齿不停打颤。她睡得冷极,还以为是屋里的炭火灭了,于是艰难地睁开眼睛,不想看到百里青逆着光坐在榻沿,紧握着她的一只手。 彼时天色已近黄昏,唐玉斐看不清百里青藏在暗处的面容,只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是这么紧,攥的她生疼。 她有些茫然地看了一圈,发现六座铜炉都燃的旺盛,堆在她床边,热的屋内的空气都隐隐扭曲,可她却还是觉得冷,又往百里青的身上贴了贴。 “醒了?”百里青被她的动作惊动,低头问她,声音很轻。她看不到,百里青的眉宇间如今藏着担忧和悔意。 她身体的变化,他最是清楚。每晚他都紧紧抱着她拼命地想给予她温暖,可她还是睡不安稳,额发冷汗,手足冰凉。他知道她因那碗药曾命悬一线,如今落下病根,日夜折磨她。这段时间他每日哄着她喝些驱寒补身的药,她总是嫌苦,皱眉的模样也让他疼的揪心。 他原本并不恨桐阳要置他于死地,她出现后他却迷雾顿开,幡然醒悟,对自己此前所做一切都茫然不解,并感到后怕和愤恨。若非因为他,她也不会受到这么多伤害,她右肩处狰狞的伤口总在无声的提醒他曾多少次险些夺了她的命。 夜枭说她,一次都未喊过疼。 唐玉斐不知他心中所想,将头枕在他的腿上,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方才说道:“殿下,臣妾又睡过头了。”她越发嗜睡,有时久的慧月都着急,硬扯着她起来逼她吃饭。唐玉斐没办法,一边勉强进食一边让慧月将炭火燃的更旺些,她实在冷的厉害,就连棉被都多了一层。 她知道这不是正常的现象,大概是体内的余毒在发挥作用。大夫说她忌受寒,这么冷的天确实很难熬。 “可有哪里不舒服?”百里青细细擦去她额头冰凉的汗,黑眸中看不出情绪。 “只觉得冷和困,大夫说是因为臣妾体内的余毒还未肃清,回暖了就会好的。”她微微一笑,宽慰百里青。 可百里青的目光却黯淡了几分:“是我对不住你。” “殿下不要自责,大夫说过只要好好调养就能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唐玉斐见他难过,立即捏了捏他的手安慰他,许是屋内热气足,将他的手也烘的暖融融的,唐玉斐捏着就不愿松开,转了个话题说道:“今日上元佳节,臣妾想出去看花灯。” 见百里青皱了眉毛似在犹豫,唐玉斐立即哀求道:“臣妾许久未曾出过门了,上元节这么热闹,殿下陪我去看好不好?” 自从嫁进太子府,她更多时间就是缩在房里,实在憋闷的厉害。百里青许是想到这一点,压了心底的担忧,终是点头答应她。 唐玉斐很开心,也强撑着打起精神,抱着百里青的腰又是好一阵腻歪,又由着他亲手替自己穿上衣服,将她裹成一个圆滚滚的粽子。因想留着肚子去街上吃好吃的,唐玉斐喝了碗粥垫了肚子就迫不及待要出门。 随行的还有慧月、青稞和夜枭,分两架轿子出行。唐玉斐所在的轿子大又软,慧月特地备了许多零嘴小吃让她解馋,于是她懒懒地窝在百里青怀里,揣着暖手炉让他喂自己糕点吃,青稞总说她让惯得没手没脚。 天色很快暗了,唐玉斐偶一掀帘子就能看到满街五光十色的花灯,将整个街道都照耀的如同白昼,路上的孩子每个人手里都提了一盏在嬉笑玩闹,一路欢声笑语人声鼎沸。唐玉斐心痒痒,于是拐进小巷后要求下轿,打算一路走去放河灯的定安桥。 百里青换了一身雪白冬装,长身如玉,可脖子上围了一块灰黑色的大棉布,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唐玉斐先是嘲笑了一阵,后来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织的围巾么? 她指着围巾瞪大眼睛看他,百里青却只淡定地扫了她一眼,随即更加淡定的将围巾解下来围在她的脖子上,更像个粽子了。 “殿……夫君。”接收到慧月的眼神,唐玉斐立即改口,黏在百里青身侧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妾身还以为这条围巾早就被丢了。” “原本该丢了,公子说要亲手交还给你才留着。”青稞轻哼了一声,却收到了慧月和夜枭的一齐白眼,缩脖子不吭声了。 谁知百里青面不改色,淡淡说道,“只是借你戴一晚。” 言下之意,是不打算还给她,要自己留下么?唐玉斐想明这点,看着百里青吃吃的笑,某个人表面上对自己冷冷淡淡,原来早就被她打动了。 百里青被她笑的有些不自在,将围巾又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眼睛方才牵起她的手迈步。 唐玉斐看不见路,急忙忙将围巾扯了下来,嘴角的笑容咧的更大。 路上行人很多,或许是惊异于百里青的相貌,总是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他们,让唐玉斐有些不自在。于是百里青在摊子上买了两个面具,给自己戴上一个,另一个则扣在唐玉斐的脸上。 那狐仙模样的面具遮住百里青半张脸,唯露出轮廓精美的下巴和纤薄的唇瓣,却更添神秘的气质,衬着他一袭滚了狐裘的白毛,倒真像狐仙下了凡,已经有很多姑娘看直了眼,暗搓搓的计划着要将手里的花灯塞给他。若不是见他牵着唐玉斐的手,还有夜枭等人挡着,恐怕早就上了。 唐玉斐低头看了看自己裹得圆滚滚的身子,有些气不过,指着不远处喊了一声:“夫君,我也要花灯!” 似是被她吓到,百里青脚步顿了顿,藏在面具下的凤眸睇了她一眼,却还是牵着她走到了卖花灯的小贩前,声线清冷:“要一个花灯。” 小贩对这怪异的组合也有些好奇,多瞧了两眼和善笑道:“这位公子,花灯五文钱一个,不过你若能猜出灯上的谜底,就不收钱。” 百里青微一点头,刚要叫青稞取钱却被唐玉斐拦住,她跃跃欲试道:“那当然是赢来的更有意思些!花这冤枉钱作甚。” 她眯了眼睛看灯上的谜语,什么“一个冬瓜两头通,里面开花外面红”、“大肚子,鼓青筋,什么病,火烧心”,个个都读了一遍,却愣是一个都猜不出来。青稞已经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到最后小贩的脸上都在憋笑了,周围围了一圈人,皆是目露好奇的看戏。 唐玉斐气了个倒仰,她想起自己对猜谜一事实在不在行,早知道就直接买了! 正气恼的想着要不要让慧月把整个摊都买下来出气,旁边沉默了半天的百里青终于看不下去了,微叹了口气低头问她:“要哪一个?” “夫君能猜出来?”唐玉斐委委屈屈看他,指了个芙蓉花样的灯:“我要这个。” 那灯上的谜很简单,只一句“城墙四围立诸侯”,唐玉斐看不懂,有些恶劣的想着不如让百里青也跟自己一起出丑好了,这样青稞他们一定就不敢笑话了。 可百里青只扫了一眼,唇角竟隐隐勾起一抹笑意,让围观的人都呆了呆。他看了唐玉斐一眼,语带笑意地说道:“正巧,谜底是个玉字。” 唐玉斐却觉得百里青那一眼仿佛带了魔力,看得她脸上一阵发烧,都忘了冷,心砰砰乱跳。若是猜对了,那真的很巧,恰好有她名字里的玉。 小贩已经将花灯取下来递给百里青,笑着说道:“这位公子猜对了,确实是‘玉’。” 伴着周围人的鼓掌声,百里青将花灯递给唐玉斐,唐玉斐则愣愣地接过。他复又牵起她另一只手,带着她慢腾腾地往安定桥走去。 唐玉斐觉得牵着自己那只大手格外令她安心,微埋着头,唇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这样的日子,也很好,他是她的夫君,她是他的妻。若是能就这么一路走下去,她宁不要那些显赫的身份地位,也不要万贯家财,只要能守着他、安稳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就好。 她突然抬起头,轻声对百里青说道:“殿下,你别做太子,我也别做相国之女。京城若是乱了,我们逃的远远的好不好?”她不想让百里青再卷进那些争斗中去,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了他,若他愿意答应自己,她就携他离开这京城。自后天高远阔,任他们比翼翱翔。 百里青紧了紧牵着她的手,许久才轻缓地说道:“好。” 第六十五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二 第六十五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二 一路走来,唐玉斐肚子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皮薄如纸的茯苓饼、酥松绵甜的龙须酥、冒着热气的汤包,她一手抓了冰糖葫芦在啃,其他的拿不下,都揣在慧月怀里。 青稞想说什么,刚张嘴就被慧月眼疾手快地塞了个包子,噎的他直翻白眼。他扭头瞪回去,结果却迎来夜枭的冷眼,又蔫了回去。 见唐玉斐舔的满嘴糖渍,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哪里有已为人妇的模样?百里青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好笑问道:“真有这么好吃?” “夫君也尝尝。”唐玉斐这才想起他,胡乱点点头后将舔的不成样子的糖葫芦一递。 百里青也不嫌弃,就着她的手咬去一颗。糖身让她舔的快没了,唯有略酸的山楂,吃起来的滋味……实在算不上好。可百里青见她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得赞了一句,忍耐着将山楂吞下肚。 安定桥上如今聚了很多人,桥下有个衣衫褴褛的白胡子老头正盘腿坐着,手里举了竖幅,题了潦草的“仙人指路”四个大字。周围围了许多男男女女,都好奇地看着他,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要算命,毕竟他这落魄的模样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可唐玉斐偏来了兴趣,将竹签子一丢拽着百里青走到他身前好奇问道:“你会算命?” 那老头很倨傲,也不看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竖幅。 慧月立即提醒了一句:“装神弄鬼,招摇撞骗,夫人莫要轻信了。” “小女娃不懂事,有眼无珠,老道不跟你一番计较。”老头这才摇头晃脑地说道,目光一转看到粽子样的唐玉斐,惊讶了一瞬,随即皱起了眉毛,目光似是有些惊疑。 唐玉斐摸了一锭大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要算命,算好了,这就是你的酬劳。”周围看戏的人皆倒吸一口冷气,觉得定是哪家人傻钱多的夫人出来烧钱了,这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 百里青没拦着,由着她玩闹。 “夫人要算什么?” “算姻缘。”唐玉斐微微一笑。 那老头瞄了百里青一眼,嘶了口气,脸色更加古怪了。随后又果真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念叨一边拿了支快要墨干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两句话,赫然是“魂来聚散,生死鸳鸯”。他睁开眼睛递给唐玉斐,颇为惋惜地摇着头说道:“逆天夺来的一段缘,却是孽缘,可惜喽。” 百里青目光一凝,面色有些发冷。 夜枭顿时大怒,就要拔剑:“你这老头胡说八道,什么孽缘!” 唐玉斐按住他,淡淡说道:“不过是图个乐子而已,这么较真做什么,把银子给他,我们放河灯去。”说着径直拉着百里青离去,夜枭等人再不忿,还是丢了银子跟上了。 老头将银子放在牙下咬了咬,这才收进怀里,看了眼远去的一行人,深深叹了口气。 因为那老头一句“孽缘”,气氛沉重了不少,可唐玉斐倒没受到多少影响,她确实只是兴致一来要算个命罢了。不过那老者确实有些能耐,竟能看出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不再是原来的相府小姐。至于生死鸳鸯么,百里青死的时候,她也会随之而去,大概是这个意思。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在她看来再好不过了。 安定桥下安定河,流经这京城。此时一盏盏的河灯将平静的湖面照的泛起粼粼波光,就连高悬的月亮都黯淡了下去,远处水天相交,河灯仿佛流到了天上。成双结对的年轻男女将题满心愿的河灯放入河中,看着它们随着水流逐渐远去。湖面轻风荡荡,人们因这氛围忘了寒冷,可唐玉斐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往百里青身上靠了靠。 百里青立即觉察,扶着她的肩膀略带担忧地说道:“若是不舒服就不要勉强,我们回去。” 唐玉斐摇摇头,强睁开眼睛地说道:“都走到这里了,放了花灯再走。” 夜枭早已买好了五盏花灯,唐玉斐细细思索一阵,提笔写下:岁岁平安。 青稞不由得笑出了声:“过年挂的灯笼也写这句,怎么现在还写这句?” 唐玉斐不理他,扭头去瞄百里青写了什么,百里青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让她看,写的竟然也是岁岁平安四个字,青稞看到之后笑不出声了。 两人蹲下身,亲手将河灯放进安定河,看着它们顺着水流远去。唐玉斐唇角含笑,靠在百里青身上,目光一路追随。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求百里青活的长久一些,两人待在一块儿的日子也长久一些,所有人岁岁平安。 她一扭头,看到不远处的夜枭和慧月一齐放下河灯,慧月的脸似乎有些红,夜枭也低着头,原本冷厉的脸竟然泛着柔和之色,一看就有问题。 青稞察觉不对,狐疑问道:“你俩表情怎么这么怪异?” 夜枭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慧月却将头埋得更低了。 唐玉斐啧了一声,她怎么没早看出他们两个人不对劲?看来这桩婚事可以安排一番了,慧月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亲的姐妹,夜枭此人她也信得过,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她觉得开心,戳了戳百里青的腰,又指着夜枭和慧月正要说些什么,头却突然一晕,眼前的景象都晃荡了起来,仿佛安定河的水波纹一般荡开。 身体仿佛被抽走所有的力气,一阵头重脚轻。唐玉斐看到百里青惊骇的目光,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耳边响起慧月惊恐的呼喊:“小姐!小姐!”可唐玉斐还是不受控制地慢慢阖眼,掉进一片漆黑。 她这么怎么了? 上元佳节没有宵禁,火树银花不夜天,人人欢庆,太子府上亦是灯火通明,却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笼罩着压抑至极的气氛,恍若风雨欲来,让人心惊肉跳。 茶盏被狠狠丢在地上,所有人都随之一抖。百里青脸色阴沉的坐着,原本就清冷的眉宇如今带着彻骨寒意,就连房内的空气都无声紧绷。 百里青漠然看着底下跪着的一圈大夫,他们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曾无数次将他从鬼门关前拉回,可如今他们竟然说,他的妻子中了奇毒,若没有特质的解药,将会一日日衰败下去,最后因脏器衰竭而死。 “当初你们查那碗药时,说那毒并不致命。”百里青缓缓说道,语气听不出波澜,却无端让人胆寒。 为首的大夫颤抖着说道:“殿下,那药本不该这么厉害,可混合殿下常用的香后就会慢慢催发出毒性。若是好生调养也不至于致命,可一旦受寒……此毒在太子妃体内转变成了寒毒,若不及时服用解药,太子妃就会……会……” 百里青几乎要被气笑了,寒声道:“半个月研制不出解药,本宫要你们的命。” “殿下。”那大夫深吸一口气,将头埋的更低:“此毒同殿下”体内的寒毒有几分相似,若是我们能研制出解药,也不至于对殿下您体内的毒束手无策。” 说罢,所有大夫都深深低头。 束手无策?百里青面无表情,却蓦然无力,摔了杯盏的手垂在身侧微微发抖,房内一片死寂。 夜枭、青稞和慧月同样跪着,慧月掩面流泪,身子颤抖的不成样子,却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夜枭和青稞则面容恍惚,眼神哀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青闭了眼睛,声音带上了浓重的疲惫:“此事不得向太子妃透露半分,解药,本宫会去寻。” “殿下!” “在那之前,我要太子妃好好的活着,快乐的活着。”百里青目光冷厉的像是一把刀,凌迟众人,众人一抖,只得应允。 大夫们逐一退下后夜枭等人却还跪着。 夜枭咬牙,狠狠磕了一个头说道:“殿下,那碗药是桐阳郡主送来的,她一定有办法,请殿下下令!夜枭就是死,也要找到救回太子妃的解药!” 百里青没有开口。 桐阳?她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哪里有能耐寻到这样的奇毒?原本想置他于死地的人,该是她身后的百里朔才对,就算是要解药,也该找他。若他真的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去换,可若他没有…… 再睁眼时,百里青的眸中已恢复至一片冷寂,站起了身。 “解药唯有本宫才能取回,你们守好口风就是。”百里青淡漠地丢下这句话,不顾跪着的三人径直推门而出。 凌冽的寒风扑进来,三人皆是一颤,慧月抹了抹眼泪,神情恍惚。 房内,唐玉斐缩在两层厚棉被中,房内点了八炉炭火,已经燥热无比,可她却仍旧冷的浑身哆嗦,额发被冷汗浸湿。她双眼紧闭,睡得极不安宁,惶恐无助。 恍惚间,她察觉有人抱住了她,动作温柔地一下又一下抚过她的发,轻拍着她的背。随着这份动作,她的心奇迹般安宁下来,迫切的贪恋这份温暖,她宛如八爪鱼般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缠了上去,死死搂住,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鼻尖是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并不刺鼻,她觉得很熟悉,亲昵地蹭了蹭,宛如孩童一般依赖。 那大手似乎顿了顿,随后紧紧地箍在她的腰上,紧紧抱着她,似是要将她的骨头都揉散。 耳边有人喃喃低语,却再听不真切。 第六十六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三 第六十六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三 正嘉帝三天未上早朝,底下的人只说是染了小风寒。可群臣不是傻子,记得最后一次见正嘉帝时他面色发青,神情倦怠,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怎么可能只是普通风寒这么简单? 三皇子如今越发展露锋芒,而大皇子远在遥县迟迟未归,所有人都知道他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回来,就是回来,这京城的天也要变了。原本依附他的好几个大臣都转投了三皇子,更别说尚且保持中立的官员了。 唯有唐相国身居高位却还保持淡定,每日该干什么干什么。众人原本羡慕极了他,如今看他却越发怜悯起来。女儿的夫婿是那无用的太子百里青,他无论如何都会被三皇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又能投靠到哪里去? 有人期待太子有所动作,也有人对太子不抱想法。没人知道,此时百里青带着青稞和夜枭入了宫,拦住了百里朔和同行的桐阳郡主。 “皇兄这是做什么?”百里朔穿了一袭重紫色长袍,勾魂夺魄的桃花目带着冷意,唇角一贯漫不经心的笑容带了几分深不可测。如今他无需再隐藏什么,变回了他的本来面目。 “解药。”百里青冷冷说道,两人面对而立,成对峙之势。 百里朔略一皱眉,随即想到了什么,笑道:“原来如此,皇嫂体内的毒发作了么?真可惜,那本该是给皇兄你准备的。” 青稞和夜枭脸色都是大变,觉得这三皇子实在奸邪狡诈,若非他们殿下从未想过争夺什么,以殿下的才智,这皇位哪里轮得到他?夜枭强行按捺着才没有当场抽出重剑。 “你想要什么?” “皇兄就料定我有解药?” 百里青并不回答,只看着他,眸中冷光必现,看的百里朔缓缓收了笑容,阴沉下脸盯着他。他不得不承认,就因为有这个兄长在,他才会蛰伏这么久,他清楚自己敌不过他,这种认知一度成为他的心魔。因此在知道桐阳对他有意后才会偶尔示好,仿佛这样就能赢过了百里青,才能给他一些快慰。 若非百里青命不久矣无心争夺,他什么也拿不到,想到这里,百里朔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他冷冷一笑:“皇兄应该猜到我要什么,这毒帮了我不少的忙,那几位告老还乡的大臣、误食的皇嫂以及……”他走上前几步,压低了音量说道:“父皇。” 声音虽然不大,可夜枭和青稞二人还是听见了,皆是骇然。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目光暗藏恶意:“这是解药,可皇兄拿什么来换?你的权势?你的人脉?还是你搜集的情报?” 百里青平静地说道:“全都给你。” 竟没有一丝犹豫,百里朔一怔,他身后的桐阳郡主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她从未想过太子爱上一个女人时会是这副模样,她还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才是最不同的,她还以为……心底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喷涌而出。 百里朔回过神,哈哈大笑:“百里青,你也有今天?为了一个女人,你什么都不要了。”他嚣张地笑了一阵,突然止住:“可这还不够,这药对中毒之人来说是解药,对常人来说是剧毒,半月内必定毒发,我要你一命换一命!” 身后的夜枭豁然抽出了重剑,泛着冷光的剑身直直指着他的心口,仿佛下一刻就要娶他性命。可百里朔丝毫不惧,依旧笑眯眯地看着百里青。 “殿下,让青稞来换太子妃的命!”青稞脸色苍白,立即出声。 百里青抬手接过瓷瓶,当着百里朔的面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面不改色地吞了下去,这才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拿着小瓷瓶转身就走。青稞和夜枭二人无法制止,面如死灰。 “阿青哥哥……”桐阳郡主忍不住出声,上前一步,却被百里朔一个阴狠的目光制止。 他声音带着浓浓的嘲弄,高声说道:“皇兄,我知道你命不久矣,算起来你还是赚了。”可他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走的沉稳孤傲,他即使身中剧毒,也依旧不减东宫太子半分风采,百里朔脸色难看至极。 百里青直到回到轿子上时还紧紧地捏着小瓷瓶,他知道这是唐玉斐的命。仅走了半刻钟,他便觉得胃间剧痛翻滚,喉间涌出一股腥甜,他皱了眉毛,生生将它压了下去,脸色苍白。 他闭了闭眼,不由得想起那天将唐玉斐送回后,夜枭告诉他唐玉斐已是奄奄一息,马车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可他如今才能对她的痛楚感同身受,原来他竟害得她这么痛么?那一路,她是如何强忍着回去的?他自知这条命本就是他欠她的,当然要毫不犹豫的偿还。反正,他也确实活不长久。 百里朔说的没错,他一届残躯换她,真是赚了。想到这里,百里青的脸上露出了轻浅的笑容。 轿外的夜枭扑通一声跪下,额角青筋毕露,似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他沉声说道:“殿下,属下杀了他将解药夺回来就是,求殿下下令!” “殿下!求您下令!”他狠狠咬牙,常年握着重剑的手头一次颤抖了起来。青稞坐在马上,眼眶通红却不敢出声,脸上满是哀戚。 “今日之事,永不得告诉太子妃,违令者驱逐出府。”马车上有淡淡的声音传出,却带着不容抗拒。 轿子动了,逐渐远去,而夜枭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低垂着头闭着眼睛。良久,那张冷硬的脸上落下一滴眼泪。 唐玉斐隐隐听到身边有人在哭泣,似是慧月的声音,她的手微微一动,随后被紧紧握住。她睁开眼睛,果然看到脸色憔悴的慧月,眼睛肿的像是核桃。唐玉斐看了她半晌才回神,轻轻问道:“慧月,我是不是快死了?” “太子妃胡说什么。”慧月擦了眼泪,柔声安慰道。 可唐玉斐皱眉,凝着她的眼睛:“你说实话,我到底怎么了?” “太子妃体内余毒未清,其实是有些危险,殿下连夜让人去配置解药了。”慧月说出自己练习了整个晚上的说辞,露出带了几许担忧的笑容:“只是还要让太子妃忍受几天苦楚,慧月实在不忍心。” 慧月爱哭,这么一想确有可能,唐玉斐稍稍安了心,又问道:“殿下呢?我想见他。”她习惯了一睁眼就能看见他,现在就像缺了些什么。 “殿下今日进宫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何事入宫?” “奴婢不知。”慧月垂下眸子:“太子妃饿不饿?奴婢去准备吃的。” “我不饿,扶我起来梳洗。” 百里青昨天一定吓坏了吧?她一直没将这件事告诉他,应该好好道歉才是,她这么想到,想见他的心情又迫切了一些,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依赖着他,一刻不见就这么想念。 唐玉斐依旧很怕冷,将自己裹得厚厚的,让慧月替她挽了发髻后坐在炭火旁烤手。她勉强打着精神,可只要想到百里青,她的唇角就勾起浅浅笑意。 殿下这时候,会不会也在想着她?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院外响起丫鬟和侍卫的声音:“太子殿下。”恍惚间,她听见那人踏雪而来。 唐玉斐忍不住起身,一把打开了门,穿堂风扑面而过,她眯着眼睛,看着白衣墨发的年轻男子自雪中执着伞遥遥而来。日头打在他的纤尘不染的衣角,仿佛也生了光,纷纷落下的雪花放缓了速度,连六角冰棱都看的这么清楚,唐玉斐忍不住屏住呼吸,目光一瞬不动近乎贪婪地看着他。 直到他凤眸微缩,加快了脚步走到身前将她抱进怀里,轻责道:“不怕冷么?” “见到殿下就不冷了。”唐玉斐摇了摇头,抱着他的腰嫣然一笑,目光满是依恋。 “臣妾昨夜突然晕倒,殿下可有吓到?臣妾以为可以捱过去,所以没有告诉殿下,殿下可有生气?慧月都跟我说了,等解了毒就不会怕冷了,到时候也已经回春回暖,殿下再陪我出去踏青可好?” 她忍不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长串的话,这才面露期许。 百里青久久地凝视着她的脸,弯了弯唇角:“好。” 唐玉斐这才开心地伏在他怀里,却没看到他身后的青稞抖了抖肩膀,低下了头。 “进去吧,乖乖喝药。”百里青轻揉了揉她的头,牵着她走回屋内。 慧月端来一碗水,唐玉斐眼见他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瓷瓶,将一枚药丸倒进水里化开,这才递到她唇边说道:“这样就不苦了。” 唐玉斐乖乖喝下,小腹内立即窜起暖流,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让她也精神了几分。她舒服地叹口气,问道:“这么快就调配出了解药么?臣妾觉得好多了。” 百里青略一挥手,让慧月等人都出去了,这才将她圈在怀里。 “殿下怎么了?”唐玉斐有些不解,往日可都是她这么粘着他,怎么换了角色? “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话?我不做太子,你也不做相府小姐,想不想离开京城?” 唐玉斐一愣,急急从他怀里挣脱,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殿下说的是真的?可这里是你的家,何况你真的愿意抛弃这里显赫的一切么?” “嗯,我让人在外购置了宅子,只要你点头,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我本就无意皇权,只是委屈了你。”百里青缓缓说道,黑眸平静。 “殿下去哪臣妾就去哪,臣妾不委屈。”唐玉斐展颜笑开,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眼前人的容颜,心中涌出期待。 找个地方安稳度过余生,也好。 第六十七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四 第六十七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四 过了两日,百里青陪着唐玉斐归宁。 相国夫妇得了消息,一早就在等待,直到门童匆匆来报,说是太子和太子妃要到了。 相府门口,一辆宽敞华丽的软轿堪堪停下,立即有下人搬了踏凳。相国夫妇忐忑又紧张地看着,只见帘子拉开,一袭白衣首先出现在视野中,清冷如月色霜华的男子缓缓而下,这才转头对轿内伸出手,神态柔和。 轿内又伸出一只小手搭了上去,接着由他半牵半抱下来一位明媚娇艳、唇角含笑的女子,不是他们的女儿又是谁? 见到这一幕,相国夫妇都愣了愣,随后互相对视一眼,眸中满是笑意。原本这赐婚诏书下来时他们还担心女儿嫁去太子府会受冷落和欺负,日日提心吊胆女儿有没有受委屈,如今看来太子像是待她极好,两人恩爱不舍,佳偶天成。 “爹!娘!”唐玉斐看到二老,提裙摆快步上前,笑着唤道。 相国夫妇原本要行礼,却被唐玉斐抬手拦住,见百里青同样面色温和,略带纵容地看着自己女儿。他们也就释然,略去了这些虚礼。 “傻孩子,都是太子妃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小心让人笑话了。”相国夫妇拉着女儿的手不肯放,又看又看地嘘寒问暖,见她气色不是很好,忍不住皱起眉毛:“玉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话一出口,唐相国的脸色也紧张了起来,忍不住瞟了瞟百里青。 “我这两天染了风寒,多亏殿下照顾我,现在已经好了。”唐玉斐怕误会百里青,立即嗔怪地说道:“爹,娘,你们还要我们站多久啊。” “是娘糊涂了,快进来快进来,还没用膳吧?”相国夫人这才恍然,亲亲热热地牵着女儿往里走去。 唐相国落后两步,与百里青并肩而行,而身后跟着的青稞提了大包小包,都是送来的礼。 饭桌上,相国夫人嫌唐相国和百里青说的话生涩难懂,一边不停地给唐玉斐添菜,一边絮絮叨叨唠家常。唐相国原本觉得这位太子冷傲又难以接近,可他问的每个问题对方都会细细回答,态度谦和有礼,对自己的女儿又确是极为上心的模样,谈的倒也极愉快。这让唐相国又多出几分满意,连“臣”的自称都略去了。 唐玉斐好容易等到一顿饭毕了,这才斟酌着说道:“爹,娘,其实女儿这次回来,是有些话要同你们讲。” “什么事?”相国夫人依旧笑的慈爱。 “我和殿下打算离开京城。” 唐玉斐说着含笑望向百里青,百里青同样给她一个眼神,两人在桌下的手悄悄紧扣在一起。此番归宁也是为了同相国夫妇二人打个招呼,他们决心要离开,今日一见,算作道别。 “离开京城?你们要去哪里?”相国夫妇大惊。 “朝中动荡,我们不愿受到波及,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殿下在城外购置了宅子,我们打算搬到那里去。”唐玉斐缓缓说道。 唐相国皱了皱眉毛,看向百里青:“太子殿下,这也是您的意思?”他下意识的认为自家女儿是在说笑,莫说一个太子,就连他要离开这皇宫都十分困难。对百里青来说,脱离皇室需要解决多少麻烦,付出多少代价?他就真的甘心? 可百里青微一点头:“是,本宫会带玉儿离开京城。” 相国夫妇对视一眼,皆是沉默不语。 “爹娘你们别担心,我们得空会回来探望你们二老的。”唐玉斐亲昵地挽住相国夫人,开始撒娇:“我们只是离开京城而已,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半晌,唐相国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玉儿,你要做什么决定,爹娘不会干涉你。”说罢,他对相国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将唐玉斐带走。 知道自家相国有事要谈,相国夫人立即借口带唐玉斐看新到的布料花色,硬拉着她离开,而唐相国则带着百里青去向了书房。 书房门闭上,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唐相国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难得见到这位当朝太子,他自然有很多话要问,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就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决定。 他会识人,知道这太子非池中之物。分明是个惊才绝艳之辈,他的光芒却仅仅昙花一现,随后就甘心步步衰减为人所淡忘,其中缘由他不明白。如今三皇子势头正好,大有压过大皇子的趋势,这位太子迟迟没有动作,他原本也以为他只是在蛰伏。如今他们和这位是一条船上的人,若他有夺位之心,他拼尽全力也会为他和自家女儿铺路。 可今日一看,他竟果真是要放弃皇位么? 唐相国想不通,紧皱了眉毛最终开口问道:“殿下真对那个位置没有任何念想?玉儿年纪尚小,她不明白的事情不代表臣不明白。臣只有这个一个女儿,不愿看到她受委屈。” 他顿了顿,目光带了几分冷厉:“臣希望殿下,不要骗她。若是殿下想夺位,臣定当倾力相助。” 这话算得上绝对的大逆不道,可百里青面色平静,盯了唐相国半晌才缓缓说道:“唐相国可知宫内十几年前的一桩密辛?事关景德皇后之死。” 唐相国顿时面色大变,目露惊骇。 百里青凤眸悠远,越过他的脸似在回忆,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带着十足的悲凉:“唐相国,本宫命不久矣。” …… 一番密谈,唐相国恍若老了许多,沉着脸端坐不动。百里青没有再回头看他,出了书房后信步走到唐玉斐出嫁前曾住的小院内,轻车熟路,似乎极为熟悉。 院内的花还未开,萧索的枝头却抽出了新芽,地上没有一片落叶,干干净净。相国夫人果真很疼爱女儿,唐玉斐的院子一花一木都没有移动过,全按原来的模样摆放。百里青其实是第一次来,想来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步履缓缓,目光掠过一样又一样物什,同脑中曾描摹了几千几万遍的想象一点点重合。 唐玉斐中毒休养的那段时间,是他让夜枭彻夜在暗处守着她,向他汇报她每日的动态。因此他不得不知道相府小姐今日又折了几支花,在厨房捣鼓出了新吃食,学着丫鬟绣出丑陋至极的图案,还有她的字实在是不堪入目。夜枭那样刀口舔血的人,提起她时竟也总露出笑容。 久而久之,他不自觉习惯了,甚至开始猜测她在干些什么。 他没有细想自己为何要关注一个毫不相干的娇小姐,他只觉得大抵是因为害的她中毒,内心愧疚。可他忘了,他向来冷心冷情,曾经毫不犹豫就能夺去她的命,又何曾对他人起过怜悯之心?如今看来,怕是那时候他就已经爱上她了。 百里青想着,苍白的脸上泛起微微笑意,推开房间的门,一股独有的女子馨香浅浅萦绕着。他扫视一圈,被褥果然都叠的整整齐齐,地上桌上一点儿灰尘都没有。他目光流连,一一辨认过她睡觉的地方、她梳妆的地方、她练字的地方。一沓泛黄的纸张压在镇纸下,百里青走近取出一看,都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迹,实在有些不不忍直视。 他一张一张细细翻看,看到她写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又写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尽是些令人酸掉牙的情诗,难怪会让青稞露出那样嫌弃的表情。百里青忍不住这么想着,心中好笑,可越往下翻,最后每张纸上都只写了三个字——百里青。 厚厚一叠纸上,写的都是他的名字,认真的、潦草的、随意的,仿佛魔咒一般。 百里青捏着纸张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心口胃里都泛起阵阵绞痛,他身形晃了晃,终于再忍不住,自喉间涌出一口鲜血,尽数吐在那干透的墨迹上,红色黑色,触目惊心。 他紧皱了眉毛,撑着桌子喘气,难受窒息的感觉却没有丝毫减轻,沉重的仿佛要将他的心都撕裂了,眼前一片模糊。 深深的无力和痛楚涌出,传至四肢百骸,他连动弹指尖的力气都不再有。百里青阖上眼睛,隐去了眸中的水渍,苍白的脸上尽是哀戚。 他想,玉儿,玉儿,我要如何才能让你忘了我,安稳快乐的活着? 他想,我要如何悄悄死去,才能让你别恨我? 唐玉斐好不容易从相国夫人手底下逃出来,知道百里青去了她的小院,立即兴冲冲地跑去。她迫不及待想告诉百里青,相国夫妇已经同意了他们离开京城一事,很快他们就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过自由的日子。 这个心愿设想了百次千次,如今就要实现,她的心轻快的都要飘起来。 院内设了一个梨花木躺椅,唐玉斐进去的时候看到百里青阖眼躺着,神情安然,日光下的脸苍白到近乎透明,洁白的衣袍晃了她的眼。那一刻,唐玉斐没来由地想起第一眼见到百里青时的模样,他遥遥走来,广袖翻飞,清冷如谪仙一般的人,似乎随时要踏月而去。 她来到这个世界,拼尽全力,只为将他留于人间。 心里蓦然一紧,唐玉斐加快了脚步上前,在他的膝旁俯下身,静静地依偎着他。 百里青似有所觉,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指尖一点点绕着她的发丝。 “殿下,就要回春了。”唐玉斐用脸颊蹭着他,轻声说道,眸中是无限期许。春天要来了,他们向往的日子也要来了。 第六十八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五 第六十八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五 这几日太子府上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百里青忙着接见,陪唐玉斐的时间也大大减少。唐玉斐倒没有不满,知道他是在交代离京事务,也自顾自的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反正他们以后还有许多时间。 她体内的毒解去了七七八八,面色一日日转好,胃口也大了许多,慧月也喜上眉梢。不过一连几日都没有看到夜枭,唐玉斐疑惑地同时,还是敏锐地察觉出慧月时常会发呆。 看来要找机会向百里青说说这件事了,如果这两个人互相喜欢,该撮合撮合。她一直当慧月是姐妹,慧月和夜枭在一起,也算了却她一桩心事。 将最后的东西打包,唐玉斐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百里青在书房内待了一天,不知道有没有用午膳。想到这里,唐玉斐忍不住有些担忧,打算亲自下厨给他做吃的。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下厨的机会少之又少,差点都要忘记她还有这门手艺了。 书房内,待最后的事情都交代妥帖,百里青才往椅背上一靠,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 百里朔的毒果然厉害,他的五脏六腑每时每刻宛如火烧般疼痛难忍,似是要将他的脏器焚烧殆尽才肯罢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大概就是他这幅残躯了吧,百里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几日,他忍得很辛苦。 房门被人敲响,百里青懒的抬眼,淡淡道:“进来。” 推门声后有轻巧的脚步声走近,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殿下。” 百里青豁然睁眼,身前站着的人是唐玉斐,手里提了食盒,一贯笑意盈盈的模样。他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对她招了招手。 “殿下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唐玉斐看清他时吓了一跳,百里青面色苍白,纤薄的唇上亦毫无血色,难道是他体内的毒又发作了么? 百里青则轻描淡写带过,指着她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段时间有些累,许是没有休息好,这是什么?” “臣妾想着殿下或许还没用午膳,所以特地做了几道菜。”唐玉斐压下刚到嘴边的话,转而将食盒内的碟子一一取出,这是她精心做的菜,想着或许合百里青的胃口。 她用筷子夹了笋片喂给百里青,等待他的评价。 “很好吃。”百里青艰难咽下,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其实他再吃不下什么东西,可不忍她难过,还是要装出兴致极高的模样。 唐玉斐这才将筷子往他手里一塞,笑着说道:“殿下自己吃。” 百里青点头,听话的乖乖吃东西。唐玉斐看了一会儿觉得满意,这才起身沿着博古架走去。百里青的书房很大,他喜欢看书,这里的书卷或许有成千上万册。她看了一圈,忍不住问道:“殿下,这些书要带走吗?” “留在这里就好。” “府内的下人少了许多,可都是被遣散回去了?” “嗯。” 她绕到架子后,很突然的看到不远处的墙角放着三盆静静开放的扶桑花,嫣红的花瓣娇嫩动人,还带着晶莹的水珠,像是被照顾的极好。唐玉斐讶异非常,反应过来后有些兴奋地说道:“殿下,你原来还留着我的扶桑花!” 还以为这花已经被他丢了,不想却好好放在这里,而且都开了。 唐玉斐将扶桑花拖出来,有些感慨地对百里青说道:“这三盆扶桑花可是臣妾的幸运物呢,殿下可知它们叫什么?” 百里青停下动作,凤眸凝着她:“叫什么?” “喏,叫‘百’、‘里’、‘青’。”唐玉斐一一指过那三盆花,目光有些得意,娇俏的脸上泛着甜蜜之色,宛如在炫耀的孩童一般。 怎么是他的名字?百里青有些哭笑不得,正要说话,脸色却突然一变,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突然的变故让唐玉斐吓了一跳,立即上前两步紧张地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她正要细细瞧他,百里青却突然勾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嗓音有些低沉:“没事,只是有些累。”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百里青动作缓慢地用袍子抹去了唇角的血迹,眸中尽是凄楚。 是时候分开了,再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会让她有所察觉。 不自觉的,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渐渐松开。 唐玉斐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样不安,强忍内心焦灼问道:“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臣妾让大夫来看看。” “玉儿。”百里青突然出声。 “臣妾在。” “有件事,我一直不曾问过你。”百里青的声音很轻,压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能给你一个孩子,你可有怪过我?” 他自小身中剧毒,太医早就明言他活不过三十岁。就是留下孩子,恐怕也是个早夭的命,他如何忍心让她连受两次离别之苦? 若她怨他,他也别无他法。 唐玉斐愣了愣,也搂住他的脖子说道:“殿下,臣妾不怪你,能做你的妻子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臣妾不要孩子。” 幸运?心仿佛被尖刺狠狠扎了一下,痛的百里青呼吸一窒,眼睛酸楚。 好半天才尽数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干净,他松开唐玉斐,抬手替她收拾好额发,柔声道:“明日一早就能动身离开,东西可都收拾妥当?” 唐玉斐点点头:“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她目露疑惑,原本还想问些什么,可百里青唇角扬起笑意,拉过她的手同她额头相抵:“之前你给夜枭织的手套,可不可以给我织一副?” “殿下不是不肯要么?难道你吃夜枭的醋了?”唐玉斐果然被转了思绪,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胸口,语气揶揄。可他的手确实很凉,没有丝毫热度,让她有些心疼。 “嗯,本宫吃醋了。” 唐玉斐一怔,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此时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其间的深情浓的仿佛都能滴出水来,这么赤裸而坦荡,深邃而张扬。她忍不住脸上发烫,似有些好笑道:“那臣妾这就给殿下织一副,怎么冬天都快过去了你才说。” 她脚步轻快,出门前还特地叮嘱了一句:“要全部吃完,臣妾下厨可很难得。” 百里青没有起身,静静坐着,唇角含笑看着她。唐玉斐站在门口,突然有些踌躇了,可又不知自己在踌躇些什么,于是也对他回以一笑。她推门而出,余光却恍惚间瞟到他的衣角有一抹红色,像是血迹。 大概是看花了眼吧,她皱了皱眉,这么想到。 唐玉斐不知道,她走后的一瞬间,百里青突然重重地咳嗽了起来,他抬手掩住唇,鲜血却还从洁白如玉的指缝间流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 消失几日的夜枭从暗处走出,焦急地唤道:“殿下!”他眼眶通红,冷厉的脸如今灰白一片。 百里青对他轻轻摆了摆手,好半天才止住了咳嗽,有些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说道:“明日一早送太子妃出府,本宫的事……能拖多久是多久。” “殿下,为什么?只要您下令,属下豁出这条命也会替你抢回解药。还有府上的一众暗卫,只要能救回殿下,我等愿意付出性命!”夜枭重重跪在百里青身前,声音颤抖。 可他等待许久,只听到百里青一句轻的宛如呢喃的声音:“本宫的毒已经解不了了。”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再者,你们夺回解药又能如何?百里朔睚眦必报,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弃报复玉儿和唐相国,你们是要本宫死不瞑目么?”百里青惨然一笑,百里朔的毒同他体内的余毒相互反应,如今肆意破坏他的身体,他有预感,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让她过得好一些。 又何必浪费暗卫们去救他一个将死之人?待他死后,他留下的就都是她的,这样他也好放心一些。 百里青闭目休息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重新拿起筷子,慢慢地将碟子里菜往嘴里送去。每吃一口,他胃部的痛苦就多上一分,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很安然。他会吃完的,毕竟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他的动作有些凝滞,手指颤抖,好几次筷子掉在地上,他却不厌其烦地弯腰捡回来,若无其事的继续吃。偶有几次呛出血来,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擦去。 寂静的书房内响起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血迹溅在白瓷盘里是夺目的红。 “殿下,别吃了。” “殿下,夜枭求你,别吃了。” “殿下,夜枭求求你。” 夜枭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他明知总会有这一天,可真的到来了,却还是感到极度的痛苦。他自小陪同百里青长大,当了他十八年的贴身暗卫,一路护他周全,也眼见他从意气风发的小少年郎变成内敛沉默的废太子。 他原是人中龙凤,本该在这世上大放光彩,可天不容他。好不容易有了倾心相待的人,为何老天连多一些时间都不肯施舍? 他们殿下此生,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 第六十九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六 第六十九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六 离京的那日落着绵绵细雨,天色阴沉,风也裹挟着寒意,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口,百里青依旧是一袭白衣,墨发用玉冠半束,另一半披散于肩头。他牵着唐玉斐的手一路步行,含笑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青稞、慧月和夜枭三人离了三步远跟在他们身后。 百里青的步子很慢,拉着唐玉斐的手很凉,握的很紧。 唐玉斐心疼,抓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呵了热气,接着将之交叠搓了搓,这才说道:“手套就快织好了,殿下再忍一忍。” “好。”百里青应了一声,待她放开他的手才将她被风吹散的一缕头发别回耳后,替她戴上风帽后扶着她上了马车,接着从夜枭手中接来一方锦盒放在她手中:“到地后再打开。” “是什么?”唐玉斐见他神秘,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要遵守约定。”他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嘱咐道,说罢却退了一步,没有要上马车的意思。 “殿下?”唐玉斐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宫中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你先走。”百里青在她身前站定,语气淡淡。 “有什么事?臣妾陪你一起去。”唐玉斐皱了皱眉,提着裙摆不由分说就要下去,却被上前的夜枭拦住了。 百里青执着伞,凤眸静静地看着她:“玉儿,如今我还是太子,该去见父皇最后一面。” 唐玉斐拧眉一想,觉得他的理由实在无法反驳,他舍去太子身份,正嘉帝或许会有话要单独同他讲,于是踌躇了一瞬问道:“臣妾可以等殿下回来,到时候再一起走好不好?”反正都要走了,她不急于这一时的。 见她眼神执拗,想来没这么容易同意,百里青轻叹一声,走到她身前与她目光齐平,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赶上你。”说罢,他凑上前吻了吻她的唇,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宛如羽毛划过唇畔,细细痒痒。他轻轻捧了她的脸,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熟悉的药香味自他身上传来,唐玉斐忍不住红了脸,夜枭他们还看着呢!他怎么这么不怕羞? 在她唇上辗转许久,百里青才慢慢松开她,轻笑着说道:“好了,走吧。” 慧月和青稞两人也上了马车,夜枭则坐在高头大马上,扬起马鞭狠狠一抽,车轮滚动,载着几人扬蹄远去。 唐玉斐忍不住掀起帘子回头看百里青,朦胧细雨中他执了一把伞,洁白的衣袍静而不动,清冷的面容看不真切,可那双黑眸却紧紧地追随着她,静立的模样宛如一尊石像。他身后是行宫的重重大门、飞檐斗角,府上的下人都已经被遣散,如今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竟像是融入了一副老旧的古画中。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那抹白色终于彻底消失于视野中。 不知过了多久唐玉斐才回过神来,怔怔放下了帘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该开心的,可心底却像是骤然空了一块,空荡荡的难受极了。 慧月察觉到她的异样,轻扯了扯她的衣袖问道:“太子妃可是哪里不舒服?” 唐玉斐茫然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行宫待久了产生了感情么?不知怎的,她下意识扭头看向青稞,却发现青稞抱着膝盖坐在一角,也是怔怔然出神的模样,根本没有留意她们说了什么。 她突然一阵心浮气躁,忍不住再掀开帘子透气。马车行驶的极快,窗外景色快速晃过,唐玉斐什么都没能抓住。 不知行驶了多久,就在慧月都昏昏欲睡的时候马车骤然停住,震得车内的人都是狠狠一晃。 “唐玉斐,我要见你。”帘外响起一道端庄的女声,唐玉斐几乎是立刻就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桐阳郡主。 她掀开帘子,果然看到不远处堵了座轿子,桐阳郡主和她的贴身侍女红莲就站在不远处,一身华服在阴沉的天地中格外出挑,身旁跟了二十多名带刀侍卫。夜枭翻身下马,抽出重剑挡在马车前,目光冷厉。 “桐阳郡主,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唐玉斐皱了眉毛,淡淡问道。 桐阳郡主深吸一口气,看着唐玉斐的眼神隐隐露出一丝嫉妒。她是郡主,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而唐玉斐不过一个草包,她们这辈子本该毫无交集。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带走了百里青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使得他甘愿为她付出一切。即使她从未爱过百里青,却还是感到胸闷气短,极不舒服。 她纠结许久,终于还是沉不住气要将百里青那日在宫里的事情告诉她。当然,她不是为了帮谁,只是不想让百里青为她铺就的计划顺利进行。 “如果事关百里青呢?你知不知道他为你付出了什么?他快死了。”桐阳郡主缓缓勾起一个笑容,目光有些恶意地盯着她。 唐玉斐的呼吸骤然一窒,目光森冷:“你在说什么?” 夜枭握着重剑的手紧了紧,看着桐阳郡主的目光阴沉,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太子妃,属下可以动手杀了她!” “你果然不知道,还被蒙在鼓里呢?”桐阳郡主却冷然大笑了起来,带着些报复的快意,她抬了抬下巴,露出得意的神情:“你以为你身上的毒这么好解?那可是三皇子让毒师特地调配出的寒毒,若非百里青替你要回解药,你早就该死了。” “唐玉斐,你到底有哪里好,竟能让百里青为你做到这般地步?” “夜枭,她说的可是真的?”收回盯着桐阳郡主的目光,唐玉斐面无表情地问夜枭。 “太子妃……”分明只是一个眼神,夜枭却突然有些慌张,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低下头跪在唐玉斐的身前,车里的青稞白了脸色,而慧月则捂住了嘴巴,满目惊骇。 唐玉斐跳下马车,取了马鞭狠狠抽在夜枭的身上,语气越发的淡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夜枭垂着头不语,硬是扛了一记马鞭,只觉背上顿时如火烧般疼痛。 风声扫过,又是一记马鞭重重地落在他的背上,唐玉斐一点儿没有留手,用了十成的力。她每打一下就问一句,声线淡漠到听不出情绪,夜枭的额头终于冒出细细的冷汗,脸色逐渐苍白。 桐阳郡主原本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可唐玉斐的脸上是无悲无喜的平静,仿佛根本不在乎她手底下会出一条人命。她不禁皱了皱眉毛,唇角的笑容摇摇欲坠。 “太子妃,别打了!夜枭不说,我来说!”青稞终于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上下来,同样跪在唐玉斐面前。 “青稞,你别忘了殿下的嘱咐。”夜枭嘶着冷气,警告青稞。 可青稞抹了把眼泪,狠狠咬了咬牙:“太子妃在上元节晕倒后,府上的大夫对你体内的毒束手无策,根本无法调配出解药。是殿下吞了三皇子给的毒药以命换命才要来解药,三皇子说那毒半月内就会毒发身亡。” 说到这里,青稞闭了嘴,眸中尽是悲伤。 细雨还在飘落,唐玉斐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支撑不住倒下去。攥着马鞭抖得厉害,她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们分明都知道,却不拦着他,却不告诉我……” 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从上元节到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她算不明白。百里青突然这么紧迫的要将她送走,是因为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吗? 明明身中剧毒,可他什么也没有告诉自己,她也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被他的那些谎话骗了过去,只当他是太过劳累脸色才会这么差。这些天,他是如何熬过中毒的痛苦?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替她安排后路,一意要将她送出京城? “太子妃。”慧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唐玉斐开口,觉得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慧月,把殿下交给我的锦盒取出来。” 慧月不敢流泪,双手颤抖着将锦盒交到她手上,唐玉斐打开一看,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两样东西——一封休书,一枚翠碧的扳指。 脑子轰的一声陷入空白,唐玉斐怔怔地看着,觉得世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她头疼欲裂。 这枚扳指她认得,嫁入太子府的第二天,百里青将它套在她的拇指上,告诉她见物如见人,以后没有人能欺负了她。 她执意将这枚扳指还了回去,却不想这么快又落于她手中。 这次,竟真要死别了。 桐阳郡主看到那枚扳指的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尽是挫败的神色,不住地喃喃道:“怎么会,阿青哥哥怎么会把这枚扳指交给你,他怎么会……” 不知愣了多久,唐玉斐只慢慢取出那封休书,将它撕成碎片,随着风吹散了。 她夺过夜枭腰间的重剑一把砍断连着马车的缰绳,翻身上马,牵引着它掉头,随后双腿狠狠夹紧马腹,扬鞭一抽。一声马嘶后骏马带着背上的人飞快远去,走的竟是这样决绝。而夜枭等人跪在雨中一瞬不动,他们清楚的知道,他们什么都不能制止。 桐阳郡主脸色发白,她觉得,自己还是输了。 第七十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七 第七十章 漫漫追太子路二十七 原本热闹的小院内如今寂静无声,百里青早已丢了伞,绵密的细雨淋湿了他的肩头墨发,他却恍然似未察觉,步履踉跄地走到房前推开门。 房内许多东西都已经被带走,如今难免显得有些空落,他静静地环视一圈,最终没有踏进去,只是扶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上,阖眼喘着气。 算算时间,如今他们也该到地了吧?玉儿是否已经打开他给她的锦盒,也不知道她会有多生气难过,但愿夜枭和青稞可以拦得住她。想到这里,百里青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不愿让她被一个死人束缚,她还这么年轻,若她要再嫁,他也愿意,只是不知道她将来的夫婿会不会欺负了她。 百里青睁开眼睛,从怀里摸出一只莲青色的小荷包,上面有两只用红绿线绣成的丑陋蝴蝶。指尖缓缓抚过那拙劣的刺绣,他的唇角却轻轻勾起了笑容。 总算,还有它陪着他一起。 他安然等着死亡降临,却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马嘶,耳边竟响起熟悉的呼唤。他的眉心骤然一跳,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百里青挣扎着想起身,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却已经率先闯入他的视野,隔了雨帘遥遥与他对望。 “百里青……”她语带哽咽,喃喃唤出那个名字。一路来她策马疾奔,好几次差点儿从马上跌落,生怕回来见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她飞奔上前,紧紧地抱住那个人,泪水决堤而出,再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怀中是熟悉的温度和味道,百里青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生怕这是一场一戳就碎的梦幻泡影。良久,他才不敢置信地抱住她,低声开口:“玉儿?” 那一刹那,他忍不住有些惊慌,她竟全都知道了么? “百里青,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愿,为什么要推走我?”唐玉斐强忍着眼泪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子,话从喉中艰难吐出:“你怎么能这么做?” 分明她才是该牺牲的那个人,分明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活的更久一些。她好几次豁出命来,凭什么他要一意孤行,让她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谁同意要他的命来换自己的命了?唐玉斐无声呐喊,却又无从恨起,只能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玉儿,别哭。”百里青慌乱地要去擦她的眼泪,动作无措的像个小孩一般。 他还要再说话,却毫无征兆地自喉间喷涌出鲜血,尽数染在他洁白的衣襟上,染成一朵朵血色梅花。唐玉斐吓得抬手去捂他的唇,可他重重地咳嗽着,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溢出,眉宇尽是痛楚,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咳嗽了好一阵,他才抓过唐玉斐的手腕,凤眸深深看着她,竟露出了轻浅的笑容:“既然回来了,陪我再坐一会儿,可好?” 唐玉斐终是点点头,并肩坐在他的身侧,让他靠在她的肩头上。 雨势逐渐增大,砸在眼前的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肩头的人呼吸浅浅,轻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两人静坐了许久,百里青突然轻声说道:“我出生在宫中,除了拼死将我带到世上的女人,没有人真心关心过我,就连我的亲生父亲也只是心存利用。年少时桐阳曾视我为兄长,可惜就连仅有的一丝真情也被这深宫磨平。” “玉儿,我见惯了这深宫的冷酷,更加不再奢望真心二字,直到你出现。”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似乎是在轻叹,语气染上了无尽的哀戚:“我不知娶你是不是正确的事,我的生母是中毒而亡,太医断言我活不过三十岁,可我却自私地将你绑在身边,如今我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赎罪罢了。” “现在你知道了,可怪我骗你?” 唐玉斐轻摇了摇头,眼泪无声地自脸上滚落:“不怪。”她早就知道这一切,怎么会怪他? “这条命本就是我欠你的,你能替我活的更久一些,也很好。”百里青喃喃说道,清冷的眉眼浮上浓浓的不舍和眷恋。 他很后悔,当初怎么就浪费了这么多同她在一起的时间?若是能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若是能早些爱上她就好了。可这世间又哪来这么多可能?如今快要死了,才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话要同她说,像是怎么也说不完一般。 他的玉儿,他的所有不甘和贪念……竟真是一段孽缘么? “待我死后,你再寻个良婿好好度日。他一定要待你好,要有健康的身体,能一直陪着你。” “殿下,你曾答应过我,等回春了要陪我去踏青。”唐玉斐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这个骗子,他分明许诺了她这么多,让她这么期待了这么久。她原以为回春后就是他们畅游天地逍遥度日的时候,可他竟连这个冬天都无法走出。 “玉儿,原谅我。”百里青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临到死,都不希望你会恨我。” 唐玉斐哭的喘不过气来,细瘦的肩膀剧烈抖动着,她从未想过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会如此短暂。 “我……我不会恨你。”她终于说出这句话。 百里青却又咳嗽了起来,有鲜血滴落,砸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他阖上眼,觉得身体的不适感终于一点点减轻,开始轻松起来,随之袭来的是沉重的困意。他知道自己该走了,纵然万般不舍,他也要离开她了。 “那就好。”他艰难开口,无力地牵了牵唇角,呼吸声逐渐低弱下去。 不知多了多久,唐玉斐听见耳边传来宛如梦呓一般的轻语,混在雨中,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他说:“玉儿,替我活得久一些。” 此后,再无声响。 唐玉斐不知道自己静坐了多久,肩上的人悄无声息地依偎着她,手上的热度一点点散去,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雨,良久才敢回头看他。 那双凤眸早已无声阖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另一只手无力垂落,那只丑陋的荷包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灼的她眼睛生疼。 唐玉斐吻了吻他冰冷的额头,轻笑着说道:“百里青,你骗了我,我也骗你一回,不过分吧?你忘了上元节我们算的一卦写了什么吗?这个世界没了你,我要怎么活下去……” 让他轻轻枕在自己的腿上,唐玉斐取下头上的“虫洞”,平静地呼唤小秘书。 “唐姐。”簪子闪了闪,小秘书温和的声音响起。 “动用一个特权,把这府邸烧毁。”她温柔地轻抚着百里青失去生气的面容,语气淡淡。这里藏着他们所有的喜怒哀乐,百里青至死都没能走出去,她不愿让这里被他人玷污,还是随之一起消散的好。 “是。” 小秘书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太子府内各处突然窜起了火舌,舔舐着一切,火势逐渐蔓延,带着吞噬一切的决绝。太子府上浓烟滚滚,遮天蔽日。连带着他们所有的爱恨嗔痴,都如烟消散。 唐玉斐闭眼同百里青靠在一起,唇角犹带浅浅的笑意。至少在这场火烧完之前,她还爱着他,是他的妻子,再让她同他待一会儿吧。 魂来聚散,生死鸳鸯,这是他们的命啊。 …… 半年时间不到,正嘉帝终于在病痛的折磨中死去,大皇子百里昊则在从遥县回来的路上马车失足自悬崖上滚落,死无全尸。同年,三皇子百里朔登上帝位,迎娶桐阳郡主为后。 新帝上任,以雷霆手段肃清了先皇和大皇子留下的余党,朝中人人自危。而痛失爱女的唐相国在这时急流勇退,告老还乡。 相国夫妇二人带着慧月、青稞和夜枭来到了百里青在城外购置的宅子,他们知道那两人生前的愿望只是远离宫中纷扰,安稳度日,因此就由他们来代替实现这个心愿。 慧月和夜枭成了婚,百里青生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连带着两人的婚事都指好了。 时间转过,又是一年冬日。 这个冬季格外的寒冷,一晚毫无预兆的下起了大雪,等慧月第二天将门打开时积雪已经快要累到膝盖处,冷厉刺骨的寒风穿堂而过,将屋里的扶桑花吹得摇摇摆摆,冻得她也忍不住打着哆嗦。 她三岁的小女儿调皮,将尘封的旧物都翻了出来,她不忍责骂,只好叫上夜枭和青稞二人趁这机会一起收拾。其中还有太子和太子妃生前的旧物,他们一件件取出,细细地擦去上面的灰尘。 他们细数着,有一只小巧精致的木匣子,其间珍贵的药物一株都没有动过,打开后一股浅浅的药香萦绕鼻尖,太子妃当年舍命夺来的灵芝也在其中。 一条灰黑色的棉布条,太子妃说这叫围巾。 一枚翠碧的扳指,如今他们遣散了暗卫,自是再也用不着了。 一副还未织完的手套,是太子妃答应要织给殿下的,可惜未能完成。 一沓泛黄的字帖,是太子妃生前练过的字,全是太子殿下的名字。 一盏芙蓉花样的花灯,隐隐还能看到题了“城墙四围立诸侯”的墨迹。 …… 三人眼眶湿润,直到慧月拿出那已经生了锈的鸳鸯锅,青稞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自那个冬天之后,他们再也没能聚在一起堆雪人涮火锅,那时的快乐如今想起来,竟恍若隔世。 夜枭不忍再看,扭头看向窗外落雪,不禁想起那天,身材娇小的女子傲然而立,黑眸生光,语带决然: “他若走了,我不独活。” 第七十一章 调教狐仙大人一 第七十一章 调教狐仙大人一 身边有暖融融臭烘烘的东西挤着自己,唐玉斐下意识往另一边挤了挤,结果又碰到另一团暖融融臭烘烘的东西,触感还毛茸茸的。 唐玉斐立即睁开眼睛,黑漆漆中她的视野却格外清晰,入眼是个灰不溜秋的毛球,近的几乎要黏到她脸上去。她定睛一看,似乎兔子的屁股?! 卧槽!她吓的立即往后退,结果引起了整个兔笼的骚乱,一堆小短腿在狭小拥挤的笼子里上蹿下跳,挤来挤去,差点儿把唐玉斐推出内伤来。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尼玛也变成了一只兔子! 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形态有了清晰的认知后唐玉斐差点儿晕厥,哪家男配会喜欢一只兔子?这任务没法儿做了!于是她立即气冲冲地利用变成一撮毛发的“虫洞”呼唤小秘书,幸亏“虫洞”已经完善至可以用意识交流,否则她真的要抑郁而亡了。 “幻世最近的业务能力怎么差到这种地步!我变成一只兔子怎么执行任务?”唐玉斐想象自己在破口大骂。 “唐姐,系统好像出了些问题,所以这次角色选定是随机进行的。” “就算是随机,好歹让我做个人吧?把我炖了让男配吃顿兔肉他能得到温暖吗?!” “可是,角色一旦选定就无法再更改。” 唐玉斐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不能再更改角色,难道她不知道吗?可是做一只兔子要怎么攻略男配?若选择出去就会直接被判定任务失败,想想就很不甘心。 小秘书似是察觉出唐玉斐心中的苦闷,连忙安慰道:“唐姐,这个任务的背景设定是仙侠世界,你可以靠修炼取得人身,只要修炼个几百年一千年……”小秘书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修炼这么长时间,黄花菜都要凉了。 就在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时,唐玉斐灵敏的察觉到有两道脚步声自远而近走来,随后她漆黑的世界突然倾泻进一道极强烈的亮光,吓得胆小的兔群顿时一动都不敢动了——这是有人掀开了盖着兔笼的帘子。 与此同时,“虫洞”毫无预兆的被切断了。 圆盘大脸猛然拉近出现在唐玉斐面前,吓得唐玉斐险些心肌梗塞。这脸看着是年纪十二三岁的男童模样,脸颊长着零碎的白色细毛,乌溜溜的小眼睛带着几许狡猾,眼底下还生了黑色眼斑,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成精的浣熊。只见他面带疑惑地嘟囔了一句:“怎么突然闹腾起来了,会不会是拉肚子了?” 他身后响起另一道略显不耐烦的声音:“管这么多做什么,也该把这笼兔子送出去了,别扰了大人的兴致。” 于是那帘布又被放下,兔笼子重新陷入黑暗中,随着一阵摇晃,唐玉斐知道是他们提起了兔笼。只不过她现在没空去猜测要被提到哪里去,因为“虫洞”已经将这个任务世界的资料传给了她。 这是个鬼灵精怪仙妖魔共存的世界,灵气充沛,凡人要修仙,动植物也要修仙,而她本人没啥仙缘,掉进了妖精窟里。 这次的任务男配名为赫连玉书,是赫连狐族难得一遇的天才,千年前就已得道成仙,修为高深,法力高强,可惜是个混不吝,觉得老老实实当神仙的日子太无聊,于是在老家占山为王,收了一批妖精小弟,从此这一带所有的生物都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很巧的是,唐玉斐就掉到了他的山头、他的狐狸洞里。 此狐狸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平日里闲着没事最爱宰几只妖精作下酒菜,还总去人界勾引美女,见她们为自己寻死觅活就会觉得这是自身魅力的体现。这山头的精怪们碍于他的修为敢怒不敢言,只能日日挨欺负,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巴掌大就是硬道理。 剧本中写到,他就这么作威作福几百年,在某一次出行东海时碰到了女主,也就是东海龙王的小女儿,此后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并为她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都说能让渣男收心的只有两种女人,一种纯的如同白纸让他自行惭愧,另一种则是段位比他更高,这小龙女就属于后者。她知道赫连玉书对她的倾慕之情后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将他迷得七荤八素后偷取了他的内丹送给自己的情人——一尾蛟龙,待蛟龙修成正果后便将赫连玉书一脚踹开。赫连玉书受了情伤又失了修为,山头的妖精们也不再服从他,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饶是知道这狐狸是自己的任务对象,唐玉斐看完后还是忍不住畅快地骂了一句:贱人自有天收!单从这资料来看,这狐狸实在是勾不起她任何的同情之心,连带着她对这次任务的热情都被浇灭一大半。 唐玉斐兀自想着,一直晃动的兔笼终于落地,随后帘布被揭走,笼门竟然被打开了! 久违的自由让唐玉斐热血奔腾,不过她倒也没有冒冒失失地冲出去,而是警惕地打量着笼外的情况。 兔子的身材太小,视野有限,只能看到四面都是高耸的石壁,地上的沙土暗红粗糙,透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远处有一个黝黑的洞口,似乎极深,有两道手腕粗的铁链扣在洞口处延伸至内,洞里隐隐传出一股奇怪的声响,像是……野兽的吐息声? 唐玉斐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古罗马的斗兽场,她究竟被放到了什么地方啊?! 其他蠢兔子都没能意识到危险,纷纷从笼子里出来,撒欢似的跑着。 就在这时,唐玉斐看到上方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居高临下地俯瞰坑底众兔子们。看清他那张脸的一刹那,唐玉斐觉得自己晕了晕,要不是已经变成了兔子,恐怕都要流鼻血了。这厮明明是个男人,竟然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 男人穿着一袭重紫色的宽袖长袍,深重的颜色衬的他皮肤莹白如玉,晶莹剔透,光洁如绸缎的墨发随意的披散于肩头,身量高挑。那双桃花眼眼角微挑,波光潋滟,翡翠般墨绿色眼瞳深不见底,只一眼就叫人心神激荡,艳丽嫣红的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无情而有情,媚而不妖。 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完美的无懈可击,不得不说,这是她作为执行者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不,男仙。她认出来了,这就是她的任务对象,渣男狐仙赫连玉书! “大人,阿虎这餐的饲料都在这里了,不多不少共二十五只兔子。”之前那道未见其人的声音主人出现了,是个身量仅及赫连玉书胸口的黑衣小童,侧身对着唐玉斐,让她无法看到正脸容貌。 等等,他刚刚说啥?什么饲料? 只见赫连玉书点了点头,桃花眼露出几许愉悦,用魅惑而又慵懒的声音说道:“放它出来。” 黑衣小童点点头,两指捏诀,化了两道凌厉的光刃斩向铁链,铁链应声而断。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响起,生物链天然的压迫感自山洞内传出,唐玉斐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颤抖着不能动弹了,其他蠢兔子也都顿住了动作。 黑纹剑齿的老虎喘着粗气自阴影中一步步走出,高大狰狞的身材展露无疑,背上竟然还有两只萎缩的肉翅,阴冷的目光十足凶残,满是对食物的渴望。唐玉斐眼睁睁看着它一个踏步就将身前最近的兔子按在脚下,嘶啦一声咬掉了它它它它的兔头…… 尼玛,她这个乌鸦嘴,感情还真是来这个世界送餐的? 唐玉斐觉得自己头晕腿软,兔胆都要被这血腥的一幕给吓破了。而其他的兔子也受了刺激,开始四下逃窜,然而它们终究被囚困于坑底,最后还是要被抓回去饱餐一顿。 她听见头顶那道勾人的声音又说了句极为欠抽的话:“若这畜生超过三分钟才吃完这些兔子,就杀了它,免得耽误本大人吃饭。” 如果唐玉斐能说话,此时已经骂出声了,感情这厮只当它们是餐前娱乐?死变态,活该被女人渣,被女人踹,活该孤独终老! 而那黑虎似有灵性,听到他的话后凶性毕露,大肆杀戮,每隔几秒就有一只兔子进入它腹中。周围的临时同伴越来越少,唐玉斐下定决心打死不走出这笼子。只要熬过三分钟,她或许就能活下去。 于是她将自己蜷缩在笼子一角,红眼紧紧盯着那只黑虎。 场中的兔子很快就被解决干净,留下一地血迹。黑虎将目光凝到她身上,流着血水的嘴发出一声大吼,一爪挠向兔笼。唐玉斐吓得跑到另一角去,却发现这兔笼生生挨了它一爪子竟纹丝不动,似是非常坚固,她眼睛一亮。 不仅是她,黑虎也发现了这一点,开始不停地用锋利的爪子挠兔笼,动作越来越急迫,却始终不能耐它分毫。 唐玉斐正得意,耳边响起轻咦声。 赫连玉书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唯一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轻慢道:“竟有一只修出灵智的兔子。”说罢,他抬手轻挥,兔笼竟就这么化为光点消失了,在唐玉斐的骂娘声中,一只虎爪带着掌风迎面拍了下来。 吾命休矣! 第七十二章 调教狐仙大人二 第七十二章 调教狐仙大人二 唐玉斐绝望地闭上眼睛赴死,已经准备好出去接受同事们的嘲讽了。可她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耳边响起轰隆一身巨响,再睁眼时她惊愕的看见那只黑虎倒在地上,眼中神采全无,有血液自它身下缓缓渗出。 “真是不中用。”上头的赫连玉书收回白玉般的手,啧啧了两声:“成年妖虎竟还没一只兔子聪明,白养这蠢货这么久。” 唐玉斐明白过来是自己熬过了三分钟,爪下逃生的她几乎快要泪流满面,结果听到那黑衣小童问道:“大人,阿虎死了,这兔子要怎么办?” 赫连玉书扶了下巴作思考状,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一瞬不动地盯着唐玉斐。唐玉斐觉得有冷箭嗖嗖射来,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他杀那只黑虎都不带一丝犹豫的,捏死自己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刚死了一只,就由它来顶上吧。”他沉吟了一瞬,突然对她极为恶劣地笑了笑。 下一刻,唐玉斐就觉得身体热的仿佛要灼烧起来,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周围的东西都开始缩小。她瘫倒在地上扑腾挣扎,结果轻而易举的看到了自己的四条腿,上面布满了条条黑纹。 待到难捱的灼热感散去,坑底站着的赫然是只一模一样的黑纹剑齿虎! “关回去,本大人要去吃饭了。”赫连玉书这才满意,丢下这句话后拂袖离开,留下唐玉斐在坑底嗷呜一声巨吼,实际上在破口大骂。 赫连玉书你大爷的!唐玉斐迈腿一记猛扑,想从坑底跳上去,可那两道断裂的锁链不知什么时候又连在了一起,自洞中无限延长而出扣住她的四条腿,毫不客气地将她拖回了黑虎曾待过的坑底。浓重的腥燥味熏的她晕头转向,差点儿背过气去。 头顶的声响逐渐消失,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唐玉斐被锁链死死扣住无法脱身,气的用爪子刨地。 憋屈!实在是憋屈!她干嘛要温暖这么恶劣的男配?让女主替天行道不好吗?! 唐玉斐下定决心,任务失败就失败,她不干了!于是立即用“虫洞”呼唤小助理。 可叫了半天,竟然没人应答。 这是怎么回事?唐玉斐紧张了,在心底焦急地又叫了好几次,结果“虫洞”依旧毫无动静,她执行任务以来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该不会是“虫洞”出了故障吧? 唐玉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秘书发现不对劲后一定会上报,到时候无论是什么问题都会得到修复,她只需耐心等待就好。就算一直联系不上,她死后也会被送回现实世界。 这么一想,唐玉斐总算是镇定了些许。只是这么一来就代表着,她必须要继续在这个任务世界待下去了。 鼻子已经适应了洞内的臭味,唐玉斐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总算是舒坦了不少,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然而想了半天,她悲催的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办法……男配可是仙啊!人家会法术,能上天入地,千里取她人头,她在人家面前连生命保障都没有,根本不配想着攻略征服和反杀。 看看现在,她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哦不,她连个人都不算。 脑子里蹦过无数个想法,唐玉斐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也要修行!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天地灵力极为精粹,加上动物修炼较之凡人有先天优势,她几乎是立即就掌握了窍门,很快进入了状态。 就这么忍饥挨饿老僧入定了不知道多久,安静的坑底突然又有了声响。她耳朵一动,自黑暗中睁开眼睛,清晰地看到山洞门外又放了个熟悉的笼子,几只可爱的兔子从里面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 唐玉斐额头滑下几道黑线,又来? 锁链断裂的声音响起,山洞里似乎有一股力将躺了几天的唐玉斐往外推,她懒懒地站起身,东倒西歪地往外走去。 可怜的小兔子们看到她这样的庞然大物果然吓的一动不敢动,可唐玉斐自己也是只兔子,还有人类的灵魂,就算再饿对吃生肉也实在提不起兴趣。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于是她抬爪轻柔地拨了拨,将门口挡道儿的兔子拨远了一些,绕着坑底开始散步。 饭前娱乐的赫连玉书看了半天,发现这新宠物居然一点吃兔子的兴致都没有,漆墨般的眉毛一皱,扭头问身旁的黑衣小童:“这畜生怎么还不下手?”唐玉斐闻言则大翻白眼。 黑衣小童恭敬地俯身回到:“回大人,虽然外形变成了阿虎,可它毕竟是只兔子。” 终于明白同类不相残的赫连玉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勾起唇角露出妩媚的笑容,唐玉斐听见他语气愉悦地说道:“既如此,放蛇吧。” 放放放什么?!唐玉斐虎躯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赫连玉书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耳边毫无预兆地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以及软体动物爬行时腹部鳞片划过地面的声音,一条通体漆黑的大蟒不知道从哪里落入坑中,竟然看都没看兔子们一眼,吐着蛇信威胁自己唯一的敌人——唐玉斐。 女人对冷血动物有着天然的惧怕,唐玉斐血液逆流,吓得浑身僵硬。而黑蟒也不敢轻举妄动,两兽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持着。 就在唐玉斐大脑紧绷的时候,黑蟒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了,直直地朝着她扑过来。唐玉斐吓得大吼一声,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骂:“卧槽啊有蛇啊,赫连玉书你大爷啊,活该你被女人利用被女人踹老娘就不该进这个任务世界!” “怎么会有品性这么恶劣的男配亏得还是个仙!” “老娘就是死了也要在地狱诅咒你到下辈子!” …… 一虎一蛇一个跑一个追,唐玉斐觉得自己将能想到的骂句都狠狠骂出来了,虽然出嘴后只是道道虎啸声罢了。 就在她专心逃窜的时候,一直冷眼看着坑底的赫连玉书突然抬手对她虚虚一拢,唐玉斐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飞了起来,身体又是一阵难耐的灼热感,随后在空中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变回通体雪白的小兔子被赫连玉书拎在手中,举在眼前。 突然这么近距离的靠近那张漂亮到妖孽的脸,唐玉斐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旖旎的馨香,对方吐气如兰,翡翠眸子凝了她一阵,突然开口:“你骂我?” “……?”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厮可以听懂她在说什么? 赫连玉书那双幽绿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脸色极为不善,唐玉斐觉得他脑子里已经掠过兔子的无数种吃法了,立即拼命扑腾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想求饶。她不怕死,就怕这厮让她生不如死! 可她忘了,兔子没有声带。 于是赫连玉书毫不留情地提着她的后脖颈往外走去,唐玉斐这才发现这是个极大的洞穴,赫连玉书一路将她提出了洞口,久违的温暖阳光洒落,唐玉斐因为不适应光线眯了眯眼睛,随后被眼前如同仙境般的景色震撼了。 苍天古树伫立在前,浓翠荫蔽,盘虬的树根紧抓地面,树影将阳光筛成一条条细线,再往前是悬崖万丈,底下却是翻涌的云海,霞光为白浪披洒了五颜六色的光彩,红色、黄色、紫色,宛如一条奔腾的彩色河,光彩夺目。 唐玉斐还没看够,赫连玉书却提着她轻飘飘地跃了下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唐玉斐扑腾地更加厉害了,心中惊恐地想到这厮该不会是想把它摔死吧?想法刚冒出来,耳畔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再乱动摔死你。” 生命随时受胁迫的唐玉斐立即装死,幸亏这厮没多久就落地了。 一人一兔落入一方桃花林,不远处有汪晶莹透碧的水池,泛着阵阵雾气,唐玉斐不明所以,下一刻就被抛物线丢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巧落在那池水中。 彻骨的寒意毫无预兆的包围上来,似要将她的灵魂都冻坏,池水呛进肺里,唐玉斐差点儿晕死过去。幸亏兔子轻,她挣扎哆嗦着从水里浮起来,却见赫连玉书站在她身前,看着她笑眯眯地说道:“你要是敢从寒池里上来,本大人就杀了你。” 唐玉斐刚扒拉到池边的爪子一缩,就是在这池子里冻的神志不清也说什么都不敢上去了,她知道这厮没在开玩笑。 赫连玉书似乎觉得有趣,垂眸饶有兴致地打量她:“你倒真能听懂我说的话,比那黑虎聪明多了。只要你能在这寒池里捱过一天一夜,辱骂本大人的账就一笔勾销了,兴许本大人高兴还能让你活得久一些。” 一天一夜?她只待了这么会儿就要去世了,这厮是在跟他开玩笑吗?唐玉斐咬牙扛着,心底是无限怒意。 就在这时,唐玉斐看见一只滑稽的小浣熊自远处奔来,在她眼前化成了十二三岁的男童,顶了一张许久不见的圆盘大脸,他语气忧愁:“大人,狐族长老又来了,说是这回精挑细选,带来了族中最貌美的母狐狸,要给您安排婚事。” 那狐狸一听,眼睛骤然亮堂,原地消失了。 第七十三章 调教狐仙大人三 第七十三章 调教狐仙大人三 桃林内只剩唐玉斐,可她却还是不敢从寒池里爬出来,谁知道赫连玉书什么时候会突然转回来,那她一定会受到更加惨绝人寰的虐待。幸亏在冻得快不行的时候,唐玉斐发现寒池内每一滴水都蕴含着无尽的灵力,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于是本着顽强不屈的反邪恶势力精神,唐玉斐忍着灵魂的颤栗开始了修行。 赫连玉书这只色狐狸果然不守承诺,将她完全抛在了脑后,让她连着在寒池泡了一个多月!幸亏唐玉斐已经逐渐习惯了寒池的温度,专心投入到修行中,如今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有一缕小而精纯的灵气窜来窜去,令她大喜过望。 她有预感,照着这个趋势,再过个一两年她或许就能开口说话了,这狐狸最好永远别来打扰她。 然而老天不想让她如意,就在唐玉斐修炼到忘我的时候,桃林中有说话声传来,她睁开眼睛,看到远远地走来一男一女。 走在前头的男人一身重紫衣袍,身姿翩然,披散的三千墨发随风而动,模糊间看去竟比他身后的白衣女子还要多几分风情,把人家的光芒全给压了下去。不用想这男人肯定是赫连玉书,那他身后的女人莫不就是浣熊精口中的狐族最貌美母狐狸? 他们的谈话清晰地传进唐玉斐的耳中。 “玉书,嫣儿来这里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给我答复?”那白衣女子扭着衣角,白皙的脸上飞起两抹羞红,一双狐狸眼含情脉脉地看着赫连玉书。 赫连玉书没有回答,反而悠闲地折了一支桃花,随手别在了那女子的耳后,成功让她的脸红成猴屁股,激动的都快晕过去了。 唐玉斐嘴巴咧了咧,这赫连玉书不愧是流连花丛一把好手,要不是看清了他眸中那一抹不耐烦的神色,还真就被他骗了过去。 不过这白衣女子也不是个好糊弄的,短时间的心神激荡后就稳了下来,不依不饶地问道:“族中的长老已经在催我了,我若是再不能给他们准信是要被遣送回去的,玉书,你到底……到底喜不喜欢嫣儿?” 偷听墙角的唐玉斐屏住了呼吸,她想起来了,那天浣熊精说赫连狐族要给赫连玉书安排婚事,按照妖精的年纪算来他也已经是个老光棍了,再加上他难得的修行天赋,狐族的长老们一定都希望他多多繁衍子嗣多狐族建设添砖加瓦。 可惜这狐狸只对玩弄人心有兴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后来又为小龙女守着身,孤寡一生。 换做平常唐玉斐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任务男配有别的桃花,但是一想到这狐狸对待自己的恶劣行径,唐玉斐翻了个白眼,默默祈祷这两人不要注意到自己。 天又不遂人愿,赫连玉书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她。 妈的,莫挨老子!唐玉斐心头大骇,身体又腾起难捱的热,下一刻她竟然直接从寒池中站了起来! 池水堪堪没过她的腰际,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在清澈的湖水中清晰显露,肌肤细腻,骨肉匀停。被水浸透的薄纱覆在她身上,勾勒出来的身材那叫一个凹凸有致绰约多姿,唐玉斐低头的时候自己都觉得鼻子一热,水面则倒映出一张清纯而乖巧的脸。 电光火石之间,唐玉斐拔腿就要跑,结果刚湿漉漉地从水里爬出来,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揽进怀里,赫连玉书的声音自耳畔传来,尾音拖长:“怎么见到本大人就跑,你怕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这幅样子看起来有多暧昧,那白衣女子本来就白的脸更白了,一脸心碎的看着他。 竟然让她拉仇恨,唐玉斐怒视着他,抬脚就要踹,可赫连玉书在她腰间一点,麻痹感涌遍全身,唐玉斐只能软软地趴在他怀里任其宰割。 她发誓,等将来有了机会,如今受到的欺负一定要千百倍的奉还! “玉书,她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白衣女子见他们亲昵的“打情骂俏”,几乎咬碎一口银牙:“难怪你迟迟不肯答应我们的婚事,原来是已经有了别的女人,那你这一个月都不拒绝我又是为何?” 赫连玉书唇角噙了笑意,慢条斯理地说道:“嫣儿这是什么话,我喜欢她同我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性情尚且纯良的嫣儿哪里听过逻辑这么强的话,气的脸色由白转红,最后恨恨地抹泪扭头就跑。还趴在赫连玉书怀里的唐玉斐默默为她点蜡,远离渣男,珍爱生命。 眼看着她跑远,唐玉斐的麻劲也过去了,立即推开赫连玉书的胸膛,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厌恶,要不是她还不能说话,她肯定要破口大骂一番。 赫连玉书这回任由她推开,墨绿色的眼睛盯得她全身发毛,最后悠悠吐出一句:“想不到变成人形,长得还算不错。” 这死变态,唐玉斐觉得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身子在这时却又变回了兔子,重新被赫连玉书拎了起来。 “看来你这段时间在寒池的收获不小,本大人说话算话,暂且不杀你,等哪天有了比你更聪明的玩物再动手不迟。”赫连玉书打量了她一瞬,将她放在自己的肩头后突然腾空而起,吓得唐玉斐用爪子死死抓住他肩头的衣服,以免掉下去。 随后她惊讶的发现,赫连玉书的周围半丝半缕的劲风都没有,他此时悬在半空,竟连一片衣角都没有动。 脚下的桃花林越来越小,最后整座山的全貌都显现在唐玉斐的眼中。资料中写到,赫连玉书住的这座山名为万滦山,灵气充沛,地势极高,常年云雾环绕,山上有数不尽的小妖精怪,在赫连玉书这魔王到来之前,原本是个祥和的修炼之所。 唐玉斐哆哆嗦嗦地跟着赫连玉书在空中畅游,生怕他又想出什么法子折腾自己,根本没有心情欣赏底下翻滚的云海。幸好这回赫连玉书真的没有对她下手,他落地于一条人间小巷中,随处可闻的吆喝声让唐玉斐激动不已。 人间啊,烟火气啊! 赫连玉书慢悠悠地自小巷中踱步而出,街道上的行人都看直了眼,不远处抢菜的大妈看着他甚至露出了少女的羞涩。她忍不住扭头,发现他挂着一贯妩媚的笑意,漂亮的唇瓣红如朱砂,鼻梁高挺,纤长的睫毛卷翘,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勾魂夺魄。 这厮像是十分享受被注视的感觉,一路闲适从容地带着唐玉斐来到了……勾栏门口。 望着头顶巨大的“万花楼”牌匾,以及二楼对他抛手绢撒香粉几乎要尖叫到昏厥的姑娘们,唐玉斐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四周,盘算着现在逃跑成功的几率有多大。这厮总不能当着这么多凡人的面施展法术吧? 这么一想,唐玉斐精神大振,跃跃欲试。 “你要是敢逃,我就打断你四条兔腿。”想法成型却冷不丁听到这句威胁,唐玉斐抖了抖,这厮怎么总是能猜到她心中的想法! 赫连玉书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将她提回怀中抱着,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万花楼中,立即有几个姑娘娇笑着扑上来,其中一个大胆的挽着他的胳膊,恨不得将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赫连公子许久没来见我们了,还以为早就把小月给忘了。” 看样子,竟还是常客! “怎么会忘了你,老规矩,把小花小翠都叫上。”赫连玉书“爱怜”地说道,接着对她露出一个妖孽至极的笑容,那自称小月的姑娘果然恍了神。 莺莺燕燕一路簇拥着他进了宽敞明亮的雅间,粉色的纱帐随风摆动,中间是一张粉色大床,还设了一张酒桌,桌上早已备好了酒,赫连玉书笑眯眯地坐下后立即有姑娘替他倒酒。 在他怀里的唐玉斐总算被放出来,唐玉斐快要被众女挤得喘不过气来,她们难道看不到他怀里还有一只可怜可爱的小白兔吗?!还有,这脂粉味儿也太浓了,赫连玉书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熏,不愧是全剧本第一大渣男,够段位。 “哎呀,这是哪来的兔子,怎么窜到桌上来了?”有人惊叫一声。 “是赫连公子的兔子,你们小心着些!” 这声音刚落,刚才还厌恶至极的姑娘顿时换了张和蔼可亲的脸,随后唐玉斐的身边就围了一圈手,上下顺着她的毛发,对她一顿揉搓拍捏,嘴里滔滔不绝地夸她是何等的玉雪可爱古怪精灵,配得上天人之姿的赫连公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唐玉斐狠狠在一根指头上咬了一口,满意地听到她的惊叫声。 “赫连公子,这兔子怎么还咬人啊!”好巧不巧,她咬的就是小月,对方立即可怜巴巴的扑进赫连玉书的怀里求安慰。而赫连玉书看了唐玉斐一眼,修长如玉的手指虚空一弹,唐玉斐立即从桌上滚落,滚进了房间的小角落里。 “好好在角落里待着,莫要打扰了本公子的兴致。”赫连玉书微微笑,这话是对唐玉斐说的,暗藏威胁。 唐玉斐气的浑身哆嗦,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如今骂都懒得骂,索性安然缩着,闭眼沉浸在修行中。 第七十四章 调教狐仙大人四 第七十四章 调教狐仙大人四 等到唐玉斐发现自己被丢下的时候,那张粉色的大床上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个姑娘,一个个被灌的醉意熏熏,呼噜声打的震天响,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呛鼻的酒味儿。 不用说,赫连玉书这厮自己尽兴后就溜了,再一次将她抛在了脑后。 唐玉斐短暂的气恼后猛然反应过来——她自由了! 想到再也不用受赫连玉书威胁,唐玉斐的心底一阵欢呼雀跃,打算挑个适合修行的地方好好修人身。毕竟她现在实在是太弱了,根本没有攻略男配的资本,反正赫连玉书命长,她就是修炼个几百年上千年都没问题。 房门虚掩着,唐玉斐激动地窜了出去。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她刚出门就窜到了一只小脚上,小脚的主人惊叫了一声:“哪里来的兔子!” 这一声惊叫也不知吸引了多少人,唐玉斐悲催的发现仅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好多脚往她身边聚拢,对她这只可怜的小白兔发出满满的恶意,她只好上蹿下跳,拼命地躲避,四条兔蹬的飞快。 “快抓这只兔子!” “它往袅袅的房里跑了!” “别让这畜生打扰了老爷们的兴致!还不快去逮?”万花楼的老鸨带着一众小厮气势汹汹地出来了,指挥着他们去逮兔子。 “哎呀你们都悠着点儿!这好像是赫连公子的兔子!”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万花楼内的人犹豫了片刻,随后对“赫连公子的兔子”爆发出更大的热情。唐玉斐心里妈卖批,专挑女孩子的裙底钻,千难万难的逃出了这万花楼。 她以为远离赫连玉书就可以过的好一些,却忘了对于温驯无害的兔子,任是谁都会想上来欺负一手。她躲避了路边孩子的石块,躲避了乞丐的追捕,却被街头川菜馆的师傅揪住兔耳朵,丢进了后院的兔笼子里。 身边又挤满了暖融融臭烘烘的小短腿,唐玉斐欲哭无泪,得到了血的教训——兔子不配有自由。 这川菜馆的师傅一天要宰十多只兔子,可见生意之火爆,而这命运很快落到唐玉斐的头上。当他打开兔笼子要抓唐玉斐的时候,她左挤挤右挤挤,就是不肯让他抓到,可惜笼子就这么点大,唐玉斐又被他一把攥住了兔耳朵。 妈的,她好歹也是只修行兔子,死在川菜馆比死在赫连玉书手里还要憋屈。一想到这点,唐玉斐含恨催动体内少的可怜的一缕灵气,全部都汇集到兔耳朵上去。 下一刻她就如愿被猝不及防的川菜馆师傅丢了出去,还骂道:“妖怪,这兔耳朵怎么怎么烫?” 唐玉斐砰地撞在墙壁上,觉得自己被砸出了内伤,却还是顽强的撑着一口气想找机会逃出去。然而她刚有动作,肚子又被狠狠飞了一脚,踹的她口吐鲜血,胃部痉挛。 川菜馆师傅还在骂骂咧咧,唐玉斐贴着冰冷的墙角无法动弹,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模糊,气若游丝,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内出血,看来这回小命是真的保不住了。等她回到现实世界,一定要好好投诉一番这坑爹的随机系统! 可就在这时,脏污的后院内突然华光一闪,凭空多出一个姿容绝世的紫袍男人,他只轻轻一挥手,凶神恶煞的川菜馆师傅就倒飞出去,重重磕向墙壁后昏死了。 唐玉斐还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可那男人毫不客气地将重伤垂危的她提了起来,目露嫌弃和鄙夷:“本大人还没收过这么弱的玩物,要让人知道岂不是脸都丢尽了。” 死人渣!唐玉斐气急攻心,两腿一蹬,彻底昏死了过去。 等再有意识时,不是系统机械的声音,也不是小秘书的呼唤,而是体内难以忍受的灼烧感和痛感,唐玉斐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肌肉在撕裂重组,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疼痛。她想晕回去,偏偏意识是无与伦比的清楚。 这样的折磨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等到唐玉斐睁开眼睛时,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天堂。 “你醒啦?”圆盘大脸凑到她面前,浣熊精的小眼睛眨啊眨。 唐玉斐虚弱地开口问道:“我还活着?” 随后她大惊:“我怎么能说话了?” “大人赐了你一枚灵果,如今你生生提了五百年灵力,已经修成人形了。”浣熊精解释道,随后露出十分羡慕的神色:“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那灵果对我们这样的小妖精来说千金难求,回头可要好好感谢大人。” 浣熊精罗嗦极了,说了半天唐玉斐却只清楚的听到一件事:她有人形了! 难道之前受到的折磨都是因为那灵果吗?唐玉斐再顾不上身体的难受,一骨碌坐起来,在看到久违的两手两腿后十分激动,嚷嚷着让浣熊精拿镜子来。 然而浣熊精面露难色,纠结地说道:“你确定要镜子吗?” “当然了。”唐玉斐点头,她可是女妖精,对自己的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在意。 “那你一会儿看到自己的脸,千万要保持冷静。” 浣熊精说罢抬了块圆镜举到唐玉斐面前,唐玉斐兴冲冲地往里看去,镜中清晰地印出了女子的面容,小脸素净乖巧,大眼睛温温柔柔,跟那天在寒池中映出的容貌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 唐玉斐看到自己头顶两只白里透红的兔耳朵,宛如兔女郎一般的扮相让她的表情如遭雷劈。 “这是什么?”她抬手颤颤巍巍地扯了扯自己的耳朵。 浣熊精有些怜悯地说道:“大概是一部分灵力转去修复你破损的身体,所以化形的不是很成功,兔耳朵没能消掉。” 唐玉斐一把攥住浣熊精的衣襟,眼泪汪汪:“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它消掉?”她今后难道一直要顶着这玩意儿见人吗?! “别担心,再修行个百八十年,等到你将体内的灵力完全炼化后就能消掉耳朵了,反正对我们妖精来说几十年不过弹指间。”浣熊精好心安慰唐玉斐,哪知唐玉斐的脸色更垮了,难道她还要顶着这兔耳朵几十年吗?好羞耻…… 她咬牙:“有没有更方便快捷的办法?” “有倒是有。”浣熊精被她缠的没办法,于是说道:“你可以找个修为高深的人替你消去这耳朵,比如我们大人,这对他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赫连玉书?唐玉斐觉得人生无望了,赫连玉书哪来这样善良的心地,还不如她老老实实修炼来的靠谱。 好在唐玉斐是个乐观的人,想想自己好歹是有了人身,总算不用再做柔弱的兔子了。 浣熊精见她想通,拍着她的肩膀鼓励:“万滦山灵气充沛,你要是修行勤奋一些定用不了这么久,况且你要是将大人服侍的好了,大人一高兴说不定就愿意帮你这个忙,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等等,服侍?我为什么要服侍那狐狸?”唐玉斐震惊。 “什么狐狸,要叫大人。你知不知道在这万滦山有多少小妖精以能服侍大人为荣?你该开心才是。”浣熊精不满地说道,满脸孺子不可教也:“况且大人赐你这么大的恩情,你当然要寸草衔结,感恩戴德。” 受了好长一通批评教育,唐玉斐如今心不甘情不愿地捧着一壶蜜露酒往桃林送,浣熊精塞给她一张地图,要她早些熟悉万滦山的地形,这样才能做个合格的侍仆。想到一颗灵果买走了她后半生的自由,唐玉斐都不知道活着是喜是悲了。 冤孽啊! 她一路默记浣熊精临时嘱咐她的要点,譬如见到大人态度一定要恭敬,不能直视大人,不能对大人出言不逊,大人永远是对的,大人要是错了那就参考第一条云云。 同时,唐玉斐还被迫了解到许多赫连玉书的生活癖好,比如他酷爱睡懒觉,每日中午起床后就去暖池沐浴更衣,闲着没事偶尔会去体察万滦山民情,兴致一来就在桃林坐坐喝壶小酒,用晚饭前要先看着宠物吃饱。可惜那只黑虎让他杀死了,赫连玉书最近就少了这份乐趣。 唐玉斐听着听着,深觉这浣熊精实在是被赫连玉书洗脑太深了。更可怕的是,每当他提到赫连玉书时,眸中发出的真切崇拜的光芒毫不掺假,这就让唐玉斐觉得赫连玉书不去当传销头子都可惜。 不过那灵果倒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灵力充盈,体力视力听力是从未有过的好。只可惜她没修习过功法,空有一身灵力啥也干不了,看来她今后真要巴结巴结死狐狸,毕竟人家是个货真价实的仙,好东西肯定不少。 刚踏进桃林,唐玉斐就听到了女子的娇笑声,还不止一道。得亏她已经熟知这狐狸的劣性,心情很淡定。 不远处一颗大桃树下,赫连玉书闲散地坐着,身边缠了好几个女妖精,正同他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而他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唇角是似有似无的笑意,目光看似专注,更像是在出神,显然没听人家在说什么。 唐玉斐一踏入某个范围,那些女妖精话也不讲了,目光带刺地看向她,面色不善。 第七十五章 调教狐仙大人五 第七十五章 调教狐仙大人五 唐玉斐表示,自己可没有兴趣与赫连玉书这群莺莺燕燕争宠。于是她走到赫连玉书身前学着俯身,态度恭敬的不能再恭敬了:“大人,您要的酒。” 然后她听见有人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语气十足鄙夷:“大人,这刚化形的小妖精是谁?怎么耳朵都不藏好?” “真给我们兔子精丢脸,大人怎么会收这样的侍仆?” …… 恶意的声音一道又一道,唐玉斐自知以后要待在赫连玉书身边,这些炮轰少不了,于是她咬牙切齿的忍住了。 等到这些女妖精将她大肆嘲讽了一通后,赫连玉书懒洋洋地声音这才响起:“你就是那只兔子?抬头让本大人瞧瞧。” 于是唐玉斐抬头,硬着头皮迎上了赫连玉书那双翡翠样的眼瞳,随后就看到他唇角微微一勾,语气跟在川菜馆后院时是一样的嫌弃:“本大人还没收过这么蠢笨的侍仆,吃了灵果连形都化不好。” 唐玉斐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又受了暴击,强忍着把酒壶拍到他头上的冲动,复又低下头装作十足惭愧歉疚地说道:“是小的太蠢笨,让大人丢脸了。” “替本大人斟酒。”赫连玉书对她的自知之明还算满意,使唤道。 斟酒?怎么斟酒?浣熊精没让她带酒杯啊,唐玉斐一愣,抬眸不解地瞅着他。 赫连玉书见她迟迟没有动作,脸色一黑:“你别告诉本大人,你连个杯子都不会变。” “……” 唐玉斐脸上一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她才化形没多久,哪里会变化之术?而赫连玉书身边那些女妖精看她的表情别提有多鄙夷了。 见她是真的不会,赫连玉书语气凉凉:“本大人从来不养废物,不如还是宰了好。” “大人,小的不是废物,除了对修行一事不太在行,其他做饭洒扫按摩准备泡澡水样样都能做!”唐玉斐心中大骇,生怕这厮来真的,立即说道,还适时地露出了一个谄媚又狗腿的笑容。 “哦?那给本大人跳支舞吧。” “是……什么?跳舞?”唐玉斐脸上露出愕然之色,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却看到赫连玉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努力微笑,咬牙切齿:“大人,跳舞一事……” “不会?”赫连玉书笑容灿烂,抬起一只如玉的手,两指捏了个诀,唐玉斐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说个不字,下场就要跟那黑虎一样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往前走了段距离。不就是跳舞吗,她高中参加的就是街舞社,锁舞爵士舞跳得都是一等一的好,还拿过不少奖。她倒是能跳,就怕这些妖精不懂欣赏! 想到这里,唐玉斐也豁出去了,对赫连玉书咧嘴露了个大大的笑容,看到他脸色微怔。 闭了闭眼,唐玉斐的脑子打着节拍,响起旋律,先来了个大横叉,成功让那群女妖精变了脸色。随后她起身,展臂、抬腿、扭腰、顶胯,力量爆发中又带着野性的美,她的每一个动作力度都把握的非常好,毕竟在街舞社,她可是当之无愧的领舞。 唐玉斐跳的来感,也不管赫连玉书是什么表情,越来越投入,还给他秀了一段太空步,最后才酣畅淋漓的结束。 “大人,这舞您还满意么?”唐玉斐抹了一把额头晶莹的汗水,面带微笑,心底实则极为不屑。小样,老子跳段舞还怕闪瞎了你们的眼呢! 那群女妖精的脸变幻莫测,就连赫连玉书也堪堪回神,却面带不满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舞,舞蹈本该展现出女子妙曼的身姿体态,本大人一贯喜欢那样的舞蹈。”他不想承认,自己刚才看的有些愣神,这舞蹈虽然古怪,却意外的不难看。只是见这兔子精脸色得意,他下意识就要挑刺。 唐玉斐呵呵一笑:“大人喜欢的舞蹈,小的也会。” 接着她在赫连玉书期待的目光中,跳了一套完整的高中生广播体操。 最后一节整理运动结束,唐玉斐见赫连玉书薄唇紧抿,心中暗爽,笑容越发的无辜纯良:“大人,舞也跳了,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没了,你退下吧。”他觉得这兔子精是在故意耍他,可他没证据。 回去的路上唐玉斐跑得飞快,生怕自己慢一步就会放肆的笑出声来,结果这一跑就出了事,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黑衣小童。对方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在这里狂奔,被撞了个趔趄后脸色阴沉,尤其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唐玉斐又发现不认识她后,抬手下意识就要施法。 唐玉斐歪头险而又险地避过一道劲风,急急忙忙澄清:“误会误会,我是赫连大人的新侍仆。” 那黑衣小童不答,抬手又捏了个诀,幸亏唐玉斐看到不远处的浣熊精,大喊着呼救:“小浣!小浣!” 浣熊精来的麻溜,生怕出兔子命急急忙忙拦住黑衣小童,一阵好说歹说算是让他相信了唐玉斐真是赫连玉书的新侍仆。只是他复又抬头看着唐玉斐头顶的兔耳朵时,脸上的表情要多鄙夷有多鄙夷,比那些女妖精都有过之无不及。 “桃林内横冲直撞,冲撞了大人怎么办?”黑衣小童冷冷说道,将手里一个令牌丢给唐玉斐:“既然是新侍仆就别闲着,下山去蛇族中将大人要的玉胆取回来。” 唐玉斐为保小命,只好揣着令牌下山,迷路绕了好几个圈后才从狐狸洞的结界中走出来。 蛇族的巢穴在背山一面,又潮湿又阴暗,唐玉斐顶着兔耳朵进去时满耳朵嘶嘶吐信声,她觉得若不是对方碍于赫连玉书的拳头,自己这趟是有进无回了。因此取到玉胆出来后她腿都是软的,暗暗决定再见到那黑衣小童一定要避开。 她迫不及待要回狐狸洞去,急急地在山道上小跑,却被一个青衣女子拦住了。 这青衣女子身量窈窕,媚骨天成,青丝瀑发用一支木簪束了,长得妩媚又漂亮,只是她一双竖瞳,脸颊两侧嵌了点点青鳞片,一看就是蛇族的人。 刚在洞里没吃成,该不会是想在这里吃了她吧?唐玉斐觉得自己这是当兔子的后遗症,如今见到蛇怕得不行,强撑着硬气地说道:“赫连大人还等着我回去,你若是伤了我,他不会放过你。” 那青衣女子愣了愣,摆摆手说道:“你误会了,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话毕,她的脸上竟然飞起了可疑的羞红,扭扭捏捏地从袖中取出一片大桑叶递给唐玉斐。 “既然你是赫连大人的侍仆,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赫连大人?” 那青衣女子含羞带怯,语气忐忑,让唐玉斐看傻了眼。她狐疑地上前两步接过桑叶一看,桑叶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写了大长篇字。开头是:我最亲爱敬爱的赫连大人,我是蛇族一条默默无闻刚修成人形不久的小蛇,我的名字叫阿青,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三百年前的某一天…… 接下来浓墨重彩地写着三百年前的偶遇,最后以自己浓浓的惊艳之情和思念之情为结尾。 唐玉斐嘴角抽了抽,大概是看懂了。 当年这蛇挂在枝头晒太阳的时候,赫连玉书命人砍了那棵树要做把新椅子,发现树上还有条蛇后随手将她丢到了一边,这蛇脑补厉害,只当是赫连玉书对她心存怜惜之情,感动到无以复加,于是接下来的几百年怀着满满的动力修行直到现在。 唐玉斐好不容易才从这情书里回过神,抬头复杂地看着冒粉红泡泡的阿青,她不好意思戳破人家的幻想,免得让人家失去努力方向。再说看她那样子,俨然是赫连玉书的脑残粉,自己要是侮辱赫连玉书的人设,说不定她恼羞成怒之下会对自己大打出手。 可赫连玉书哪里会记得自己三百年前丢的一条蛇? 她想了想,心生一计。 “帮你送是没问题,只不过你这信写的未免太过罗嗦含蓄,我们大人不爱看,不如让我替你修改修改。”唐玉斐露出极为亲切和善的笑容,接着在青衣女子的注视下,将这桑叶上的话大改一通。 青衣女子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怀疑到目瞪口呆,最后变成了浓浓的崇拜,感动的落下泪来:“你真是个好人。” 于是好人唐玉斐又揣上了桑叶,一路心情极好地跑回狐狸洞,将它连带着玉胆都送去给赫连玉书。 彼时赫连玉书这厮正等着吃晚饭,唐玉斐卑躬屈膝地将东西交给他后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这封情书的来历,赫连玉书很不耐烦地扫了一眼,随即就被其上优美的辞藻给吸引了,嘴里啧啧称赞了一句:“文笔倒是很不错,把这阿青带来让本大人瞧瞧。” 万滦山给赫连玉书送情书的女妖精不计其数,却唯有阿青获此殊荣,真见到了爱豆本人,这件事几乎是立即就传遍了万滦山,引得女妖精们格外羡慕嫉妒恨。阿青没办法,只好将情书真正的书写者唐玉斐供了出来。 这就直接导致唐玉斐在万滦山发展出了新业务——代写情书。 第七十六章 调教狐仙大人六 第七十六章 调教狐仙大人六 多亏了黑衣小童的跑腿任务,这段时间唐玉斐将万滦山的地形摸了个清清楚楚,还结识了一大帮暗恋赫连玉书的女妖精。这群女妖精成立了追爱后援团,唐玉斐则很荣幸的成为了她们的情感顾问,在万滦山的地位一路攀高。 这段时间她干活麻溜又勤快,连带着黑衣小童对她的印象也好了不少,总算是承认了她的存在,还送了她一本基础法术修习秘诀。 作为代写情书的报酬,女妖精们会送她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或者干脆支付钱款,久而久之唐玉斐也积累出颇丰的财富。 可惜,就在唐玉斐这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情书代写一事终于东窗事发,她被赫连玉书叫去暖池问话了。 暖池位于石壁开辟出的独有空间中,终年烟雾缭绕,池边长着不少奇花异草,空气暖融融的,泛着丝丝缕缕馨香,唐玉斐却觉得像桑拿房,一进去就让热气熏了个跟头。 池边的石头打滑,她小心翼翼地找到赫连玉书的时候这厮正靠在池边闭目养神,裸露出来的上半身光洁如玉、毫无瑕疵,皮肤上的水珠泛着莹莹微光,打湿了水的黑发真如锦缎般漂亮,画面简直活色生香。 饶是唐玉斐自认见识广也觉得有些遭不住,将头埋到胸口才唤道:“大人,您找我?” 一叠被水渍打湿的情书丢到她面前,赫连玉书轻慢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一封封读给本大人听。” 唐玉斐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面不改色的拿起那叠情书,随手抽出一份,顶着堪比城墙倒拐的脸皮子清了清嗓子后念道:“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打住。”赫连玉书嘴角一抽:“换下一份。” 唐玉斐从善如流,抽出另一份声情并茂地朗诵道:“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 ……赫连玉书觉得自己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女妖精,挂了一头黑线。 “本大人听说,这些都是你代笔写的?”好不容易捱到她读完,赫连玉书语气凉凉地问道。 这段时间从这兔子精手里变出来的情书少说也有几十份,封封情真意切,还让他颇为感动,特地见了几位,谁知他不久前无意间得知,这些情书竟都出自兔子精的手笔!这让赫连玉书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气得他懒觉都没睡好。 他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模样恭敬的兔子精,见她穿着一身雪白羽衣,乌黑的长发用一支簪子松松挽了个发髻,头顶的兔耳朵软软垂挂下来,看似十分乖巧。赫连玉书盯着她的耳朵看了一瞬,这才冷笑道:“让你做个小侍仆,倒是委屈了你。” “大人说的什么话,小的能写出这么精妙绝伦的诗全是凭借对大人浓浓的敬意和爱意。”唐玉斐故意瞪大眼睛,脸上的震惊、焦急和不敢置信都表演的恰到好处。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摸清了这狐狸的脾性,只要顺着他拍马屁就万事大吉。 然而那狐狸看着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突然笑了,语气懒洋洋道:“是吗?你走过来点。” 唐玉斐不明所以地上前两步,谁知这赫连玉书飞速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下了暖池。突然的变故让唐玉斐来不及呼救,嘴里鼻腔里猛灌了几口死狐狸的泡澡水。 她在水里咕嘟咕嘟地扑腾着,好不容易扒拉着浮出水面,这才发现自己攀着赫连玉书的腰,对方安然地靠着没有动作,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既然这么喜欢本大人,今晚不如直接来侍寝。” “不不不不,大人是天边的云高悬的月,我对大人爱得深沉,不要月亮奔我而来只要能远远看着月亮就心满意足了,怎么会想着玷污大人?”唐玉斐触电般松开赫连玉书,踩着水底的石头往后退。 可赫连玉书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勾手揽住她纤细地腰肢将她重新带回怀里,勾魂夺魄的翡翠眸子直直地盯着她,脸上是一贯风流的笑意:“本大人怜香惜玉,何况你长得也还算不赖。” 无耻!唐玉斐不能忍,想也不想挥起手朝着他那张俊脸打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随后暖池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赫连玉书短暂的怔楞后,脸色黑的如同锅底,几乎是从牙缝间蹦出四个字:“你敢打我?”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可见这兔子精丝毫没有留情,赫连玉书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此时恨不得把这兔子精抽筋扒皮。 唐玉斐自己也吓了一跳,珍爱生命的训诫让她干脆利落地抬起手也给自己来了一巴掌:“打在大人身,疼在小的心!” “……” 赫连玉书嘴角抽了抽,刚要说话,唐玉斐却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巴,严肃地说道:“大人,小的就是要打醒你,您是什么身份?不要因为可怜小的心存爱慕之心就屈尊降贵,大人肯让小的安安静静的服侍你就是天大的恩赐!” 话音落下,唐玉斐不等赫连玉书回答,嘭地一声变成一只雪白的兔子,踩着赫连玉书的肩膀脑袋窜上岸,飞也似地逃了。 “……”水面荡开一圈圈剧烈的波纹,赫连玉书回顾神来,咬牙忍了很久才没让内力把周围这圈石壁震塌。 这该死的兔子精,一阵子不管真是无法无天了,别让他逮到! 赫连玉书正要起身,脚下却踩到一个硬物,他捡起来一看,是那兔子精束发的簪子,想必是刚才落水时掉的。他拈着看了看,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扬起一个恶意至极的笑容。 唐玉斐从暖池里逃出来也不敢停,蹦着逃出狐狸洞才重新变回人形,念了句避水诀除去衣服上的水渍。 好险,要是让那狐狸逮到她就凉了。 正松了一口气,头顶上砸下颗果子,正好落在她身前。唐玉斐抬起头,见树上的百灵鸟叽叽喳喳地叫道:“唐姐,我们追爱后援团要开会了,就等你呢。” “带路带路。”唐玉斐随口说道。 赫连玉书侍仆的身份再加上绝佳的写情书文笔和丰富的恋爱“经验,唐玉斐如今在后援团算是元老级别的人物。而女妖精们从一开始只谈论赫连玉书到渐渐开始互扯恋爱”经历,之后纷纷要求唐玉斐出谋划策,唯她马首是瞻。 毕竟都是些纯良的妖精,哪里懂这么多套路呢?她们只觉得唐玉斐厉害极了。 等唐玉斐到她们日常开茶话会的老榕树时果然已经坐了一圈女妖精,一数人头还有几十个,场面极为壮观,此时见到唐玉斐都停下闲聊同她打招呼。 她刚坐下,一条蛇精就缠着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唐姐,上回青白娘子的故事还没结束呢,那许仙知道自己的娘子是蛇妖之后到底怎么选择?” 闻言,其他妖精也都竖起耳朵。 唐玉斐寻了个粗壮的树根坐下,拈了枚果子边吃边继续说道:“那许仙虽一见白娘子现妖身就吓破了胆,可他还是坚持要跟白娘子在一起。法海见计策不成,将许仙关进了寺里。白娘子发现自己的相公不见后就去要人,可惜她当时已经有了身孕,斗不过法海,所以被法海收进金钵压去雷锋塔下。” 许仙和白娘子的故事是个现代人都耳熟能详,唐玉斐随口就说完了,可这群想象力丰富又心思敏感的女妖精们个个义愤填膺,之前缠着她要结局的蛇妖更是感同身受,直接红了眼眶,哭骂道:“太过分了,白娘子和许仙分明就是真心相爱的,这法海凭什么拆散他们,我们妖精怎么了,我们又没有害人!” 其他女妖精也是深以为然。 唐玉斐生怕勾起这些女妖精去凡间找个老公的心思,立即摇摇头故作高深地说道:“人妖殊途,在一起哪有这么容易,他们的爱情不为天道所接受,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留在这万滦山找个中意的男妖精嫁了,免得让凡间的道士抓去炼丹。” 当然,也有些个性的不喜欢这个故事的,比如刚才那只带路的百灵鸟精冷笑了一声说道:“凡间的男子有什么好喜欢的?一点儿法力都没有,弱的要死,你们没见白娘子保护了许仙好几次么?换成我我要找个强大的相公,让他来保护我。” “真有想法。”唐玉斐赞道,接着随口问了一句:“百灵妹妹难道已经有了心仪人选?” “当然,这万滦山哪有比我们赫连大人更厉害的人?跟着他说不定我也能得道成仙。”百灵鸟精露出了星星眼。 得,转了半天话题又转回赫连玉书身上去了,唐玉斐无语。她早就知道赫连玉书那厮的好皮相高修为对这群不知渣男为何物的小妖精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她们普及渣男防范知识,尤其是赫连玉书这样渣男中的极品。 第七十七章 调教狐仙大人七 第七十七章 调教狐仙大人七 赫连玉书捏着簪子找到兔子精的时候,看到她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榕树的树干上,全然不同于平常唯唯诺诺的姿态,顶着一派指点江山睥睨天下的气势对众女妖精说:“赫连玉书只适合做情人,不适合做相公。” ……于是他隐了身,打算听听这胆大包天的兔子精都在背后怎么说他。 唐玉斐此话一出,老榕树下一片寂静,女妖精们两两相望,还是百灵鸟精率先打破沉默,颇有些不赞同:“赫连大人出身高贵相貌英俊又修为高深,能嫁给他是三生有幸,怎么不适合?” 出身高贵、相貌英俊、修为高深,赫连玉书听到这三个夸词,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说的没错。”唐玉斐打了个响指,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确实有一副好皮相,实力也强,可如何分辨对方是否良人时依据的难道单单只这些身外之物吗?我们要看到一个男人的真心!等到你们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明白皮囊修为不过都是附加项。” “再看看赫连玉书,生性风”流水性杨花,啧啧,身边的女妖精少说也有十几个,你们嫁给他能得到幸福吗?”唐玉斐看向百灵鸟精:“你好好想想,你难道愿意跟这么多貌美的女妖精共享你的相公吗?” 百灵鸟精似乎是脑补到了那样的画面,立即脸色苍白的大摇其头,表示自己无法接受。其他女妖精也跟着窃窃私语,纷纷皱起了眉。 唐玉斐见她们隐隐有醒悟的迹象,立即往火里添了把柴:“所以说,像赫连玉书这样的男人若是说喜欢你,你可以跟他玩玩,但是万万不可选他作为此生唯一的伴侣。你跟他谈过一段说出去可能会是光彩的事,可你要是嫁给他那简直就是悲惨人生。” 她说完,狠狠咬下最后一口果肉,随手往后一抛,结果刚刚还在深思的百灵鸟精骤然抬眸看着她身后,突然面庞扭曲,各种复杂的表情糅杂在一起,变得极为古怪。 不仅是她,就连其他女妖精也是一样,惊讶、震惊、欣喜、后怕、紧张等等等等,什么样的表情都有。唐玉斐不由得有些奇怪,难道这样的论点还不能被广大少女同胞们接受,有必要这么大反应么? 她正欲转头,兔耳朵突然被一只大手揪住,随后耳畔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水性杨花?悲惨人生?你就是这么在背后诋毁本大人的?” 心里咯噔一下,唐玉斐的脖子机械地缓缓往后转,看到赫连玉书阴恻恻地笑着。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人告诉她?刚刚她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多少?!唐玉斐的脑子里闪过一连串此类恐怖的问题。短短几秒钟时间,她的心境已经经历了大起大落落落落。 “大人,您怎么来了?”唐玉斐嘿嘿一笑,额头的冷汗刷刷的下。 下一刻,唐玉斐就砰地一声变成了兔子模样,被抓在赫连玉书的掌中无助地扑腾,随后在一众女妖精们同情怜悯的目光中被揪走了。 唐玉斐被赫连玉书毫不怜香惜玉地丢在地上,屁股着地,唐玉斐重新变成人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见赫连玉书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时立马停下动作,脸上下意识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兔子精,你是想要胳膊还是想要腿?”赫连玉书伸出如玉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敲,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却让唐玉斐狠狠打了个寒战。 “大人,您听我解释!”如今小命难保,唐玉斐很果断地不要面子不要里子,扑通一声跪下了。 赫连玉书呵的冷笑了一声,挑眉不语,似是想看她能说出什么花。 “小的该死,不该说出那样的话诋毁大人,可是小的这么做只是出于对大人的一片爱意!”唐玉斐狠狠捏了捏后腰上的一块软肉,成功让自己红了眼眶,如泣如诉道:“大人你也知道,在这万滦山上哪个女妖精不恋慕您?小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少几个情敌才会出此下策,大人若是要怪,就怪小的不知天高地厚不分自己斤两爱上了大人您!” 唐玉斐越说越激动,仿佛真有其事一般,连带着呜咽了两声,可信度极高。她低下头埋起了脸上的表情,觉得自己不去拿奥斯卡奖都可了。 “兔子精,你当本大人是傻子?”赫连玉书眯起翡翠般深绿色的眼瞳,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碧潭,让唐玉斐看不清他心底的真实想法,只能听到他冷笑一声说道:“本大人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死的都能让你说成活的。” “大人,你不知道小的说那些话的时候内心有多么煎熬和痛苦,您怀疑我,不就是在怀疑您自己的魅力么?”唐玉斐目光沉痛。 赫连玉书一噎,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好你个兔子精,他转而狠狠说道:“行,那本大人就给你一个表明心意的机会,你倒是说说,到底有多爱本大人。” “大人,这要从何说起?”唐玉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小的对大人您的爱意,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尽道不完。” “长话短说。”赫连玉书冷笑,指尖倏然跳动着一簇灵力精纯的狐火,像她这样的小妖精若是沾到一点就会灰飞烟灭的。 这厮来真的?唐玉斐吓了一跳。 赫连玉书当然没有要杀了她的意思,只是想吓吓她罢了。他在万滦山的生活越来越无趣,难得见到一只比他还要厚脸皮的兔子精,忍不住想好好折磨一番,让她老实些。 唐玉斐拧了拧眉毛,瞪着他半晌没有说话,似是在犹豫,就在赫连玉书的耐心要耗尽的时候,她却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既然大人执意要知道,那就恕小的冒犯了!”说罢她一骨碌站起身,朝着赫连玉书猛扑了过去。 慌乱之下,赫连玉书只急忙收了狐火,同时唐玉斐的脸也狠狠地撞上了他的脸,鼻梁相撞,磕了他一个趔趄。赫连玉书下意识就想提她的两只兔耳,谁知这兔子精竟然一口咬在了他的唇上。 唇上疼痛的同时还有她的唇带来的柔软触感,赫连玉书的脑子嗡的一声,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然而那兔子精却攥住了他的衣襟,带着满眼的恶意和得瑟,在他的唇上又啃了几口,绝对是啃! 不是要她表达爱意吗,直接上嘴不比长篇大论来的实际?唐玉斐得意地想到。 “你……”赫连玉书被松开时唇上犹带了浅浅的牙印,泛着不自然的红,他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唐玉斐,你了一声后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没想过这兔子精竟然会这么大胆,其他女妖精被调戏几下就会害羞脸红,何曾这么主动过? 这兔子精,真是兔子变的? “这下大人相信了?小的实在是情难自禁。”唐玉斐盯着他,嘴巴一咧。 可赫连玉书还是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看着她不语,长时间下来让唐玉斐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只好也瞪着他。 半晌,赫连玉书有些别扭的别过了头,唐玉斐发现他如玉般白皙的脸上竟然烧起了一抹红。 他该不会是害羞了吧?唐玉斐的笑容挂不住了,满脸匪夷所思。忍不住揣测道,这渣男得是什么段位,才能将纯情的一面展现的这么炉火纯青啊?! 两人各怀心思,沉默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房门被敲响,黑衣小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大人,族里派来的兽车已经到了,您随时都可以动身。” 族里?赫连玉书要回狐族么?唐玉斐精神一振,立即说道:“既然大人有事,小的就不打扰了。”她兴冲冲的,正要扭头离开,兔耳朵却又一次被攥住了。 唐玉斐:“……”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就拽她的兔耳朵? “谁允许你走了?”赫连玉书的声音带了几许咬牙切齿的意味,扣住了她的手腕。 等到唐玉斐回过神来,已经跟着赫连玉书同黑衣小童一起坐上了兽车,驾车的灵兽识路,带着三人腾空而起,往赫连狐族而去。 黑衣小童显然有些惊讶,皱了皱眉,却没有做声,不明白赫连玉书为何突然对唐玉斐缓了态度。 唐玉斐却极不想跟赫连玉书这么近挨在一起,如今两人并排而坐,唐玉斐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奇异的香气。赫连玉书也不知道抽什么疯,上了兽车之后目光深沉,眺望远方一言不发,手里却紧紧攥着她的衣袍不肯放。 她忍不住往另一边挪,小心翼翼地想抽回自己的衣角,谁知赫连玉书立即察觉,回头瞪了她一眼,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威胁:“再乱动本大人断了你的胳膊。” 不就是亲了几口,至于这么小气么?谁让他非要让自己表现一番。 更何况她修成人身以来第一次亲人,到底是谁亏了啊? 唐玉斐只好转去跟黑衣小童说话:“小黑,大人此番回族有什么要事?” 黑衣小童先看向赫连玉书,见对方没有要制止他的意思,这才点头回答:“是有大事,大长老放出话这回一定要给大人安排婚事,再怎么也要纳个侍妾。” 第七十八章 调教狐仙大人八 第七十八章 调教狐仙大人八 赫连狐族一脉位于青丘地界,唐玉斐头一次出远门,看的好奇,忍不住一路把头往窗外钻,被赫连玉书一把拽了回去。 “离本大人这么远做什么,瞧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睇了唐玉斐一眼,唇角是凉凉的笑意。 唐玉斐一阵无语,她就是没见过世面,也不是是拜谁所赐,于是干巴巴地说道:“小的从出生以来就未曾离开过万滦山,头一次陪同大人出门,荣幸之余倍感兴奋。” 赫连玉书闻言扫了她一眼,并未接话。 大狐狸洞自一帘瀑布而入,唐玉斐来不及捏避水诀直接被赫连玉书丢了进去,这才发现那瀑布竟然是障眼法,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几脉连绵起伏的山,树荫苍翠,枝头拢了五彩缤纷的霞光,各季的花都不合时宜的竞相开放,一派人间仙境之景。山脉间藏了连绵宫阙,飞檐斗角,金色琉璃瓦格外炫目。 兽车自空中飞过,最后停在宫阙的正门前,几位看似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人已经在等待,或许就是赫连狐族的长老们。唐玉斐还注意到,其中一位老人身后站了个有些面熟的白衣女子,只不过她一时间没想起是谁。 唐玉斐跟在赫连玉书身后下了兽车,看这厮对老人家敷衍地行了个礼,随后很不客气地问道:“大长老召我回族有什么什么事?” 他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白衣女子身上,似是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你……你是小月?许久不见越发漂亮了。” 那白衣女子一双狐狸眼骤然睁大,气的声音颤抖:“赫连玉书!你不要脸!”说罢狠狠跺了跺脚,扭头就跑,她身前的老人面色顿时黑了下来,看着赫连玉书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眼看着那抹白色逐渐远去,唐玉斐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位狐族最貌美的母狐狸么?叫什么嫣儿? “玉书,随我去正厅。”为首的老人瞪了他一眼,又不好多加责怪,只好拂袖而去。 赫连玉书依旧是懒洋洋的态度,慢悠悠地抬脚跟上,长老们将赫连玉书拖进正厅,砰地一声关了大门。 ……看来确实是有要事要谈。 “小黑,你在这里守着大人。”唐玉斐对听赫连玉书的墙角没兴趣,丢下这句话如风一般溜了,难得出一趟门,她可不想一直守着那死狐狸。 唐玉斐不敢在赫连狐族的领地上头飞,索性脚步轻快跑出了这片宫阙,在山间蹦跶着。刚晃悠了没多久就看到不远处有几只棕红色的小狐狸正推推搡搡地欺负一只通体雪白的银狐,银狐呜呜地叫唤着,好不可怜。 被颜值唤起的正义让唐玉斐脚步一拐,立即冲了过去。她自掌中化出一道柔和的劲风,将那些棕红色的小狐狸都推开,这才上前不由分说地抱起银狐。光滑柔顺的皮毛手感极好,唐玉斐忍不住多摸了两把,惹得怀中银狐发出不满的叫唤。 那些棕红色的狐狸反应过来后围在唐玉斐身边,对她龇牙咧嘴地威胁着,还不肯离开。 “以多欺少算什么好狐狸。”唐玉斐笑眯眯的,用灵力裹挟着地上的小石头,轻轻弹落在这些狐狸的身上,成功将它们吓跑了。她怀里的银狐不安地扑腾了起来,显然是想逃离她的魔爪。 唐玉斐不满了,拽着它的狐狸尾巴将它倒吊着举在脸前,盯着他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学着赫连玉书平常威胁自己的模样威胁道:“再乱动我就炖了你。” 接着她看见银狐的眸中出现惊恐,立即静止不动了,怂的要死。 难道她在赫连玉书的面前就是这幅怂包相?唐玉斐这么一想忍不住有些郁闷,抓起这只银狐将他当成赫连玉书又是一阵搓揉拍捏,狠狠欺负了一通,直到它泪眼汪汪,嘴里发出耻辱的呼噜声。 蹂躏到满意后唐玉斐才收起罪恶的手,抱着他继续在这山间溜达,摘野果泡溪水、钓鱼惊鸟,直到太阳落山才惊觉自己玩嗨了。 赫连玉书找不到她,回去该不会被打断兔腿吧?唐玉斐哭丧了脸,将银狐放回地上丢下一句:“我得走了,你自己玩儿去。”说罢她急急往回飞,看都不看那银狐一眼。 地上的银狐看了她许久,呼哧一口气也朝着她的方向窜去。 这次唐玉斐从宫阙正门进入,入口处巨大的汉白玉石柱上刻了龙飞凤舞的赫连二字,天边的云被失去温度的太阳染红,余晖洒落在地面,像是铺了一层金子,宫阙美轮美奂。可她没心情欣赏美景,颇有些心虚地照着记忆往回溜。 谁知一个拐角就撞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唐玉斐反应神速,扭头就想跑,身后的人却已经出声叫住了她:“喂!你给我站住!” 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唐玉斐心底吐槽了一句,认命转过身,对眼前的嫣儿露出一个柔和又谦卑的笑容,面上伪装出微微疑惑,问道:“姑娘你找我?” “你是赫连玉书什么人?”对方毫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走近了看,唐玉斐才发现她的皮肤光洁无暇,一张脸长得极为漂亮,尤其是那双魅惑天成的狐狸眼,倒也真当得起狐族第一美的称号。这样的美人都不要,唐玉斐不由得对赫连玉书将来一见钟情的小龙女浮想联翩,猜想着她会是何种相貌。 “你快说啊,你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唐玉斐想的走了神,嫣儿急了,提高了音量问道。 唐玉斐知道她身份不简单,不能随意招惹,于是装作惶恐和不安地说道:“我是赫连大人的侍仆。” “就只是侍仆这么简单?”嫣儿皱眉,狐疑地看她,脸上写着大大的不信,接着说道:“我记得你,当初在桃花林里,你跟赫连玉书……” “那天的事情姑娘还是忘掉的好,其实是……是一个误会。我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仆,怎么敢对赫连大人抱有逾越的想法?”唐玉斐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手心替自己捏了把汗,立即开始撇清同赫连玉书的关系。 嫣儿皱起眉:“我只不过问一句,你害怕什么?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对赫连玉书起别的心思,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闻言,唐玉斐颇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她。还以为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嫣儿会按照剧本第n号女配的套路警告自己别靠近她的男人云云,谁知人家早就看透了赫连玉书的渣男本性。 “你看我做什么,你跟赫连玉书待在一起的时间久,还不清楚他的做派?就会戏弄无辜女子!”嫣儿说到这里咬牙切齿,漂亮的脸上尽是怒容。 唐玉斐很欣赏她,连连点头附和道:“我们大人确实行为不检点了些,姑娘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对他起任何心思的!” 这头正保证着,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冷笑道:“是吗?” 卧槽见鬼了,唐玉斐吓得兔耳直竖,她以后出门一定要翻翻黄历。 眼前光华流转,赫连玉书这厮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唇角勾着一抹阴恻恻的笑容:“是谁之前说,对本大人的爱意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你这兔子精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唐玉斐眼看他对自己抬起手,吓得又变回兔子装死,这回真解释不清了。 赫连玉书脸上笑容不减,提着她的兔耳朵将她丢回怀里,低声威胁道:“想好留哪条兔腿了吗?”感受到怀里的兔子一阵哆嗦,赫连玉书的笑容越发明艳。 “你们?!”嫣儿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很不巧,这只兔子不仅对我有别的心思,还格外深切。”赫连玉书格外咬重了深切二字,性感的尾音压低,显得格外暧昧,唐玉斐兔脸一热,假装自己听不见。 一路被赫连玉书带回房间,赫连玉书将她丢回地上:“变回来。” “大人,小的觉得您抱着我的时候格外温暖,咱俩的距离格外的近。”唐玉斐不肯变回来,顶着兔子的外貌卖萌。 “是吗?你再不变回来,本大人可以考虑考虑今晚吃麻辣兔头。”赫连玉书语气淡淡地说道,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接着就看到地上的兔子迫不及待变回人形站了起来。 在实力差距面前,唐玉斐再一次怂了。 “本大人行为不检点?”赫连玉书抬眸看她,似笑非笑着开始算账。 “胡说八道!”唐玉斐咳了一声,毫不犹豫否定之前的自己。 “这又是你对付情敌的办法?” “大人英明!” 赫连玉书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嫣红的唇角一勾,语气轻慢:“是吗?既然你对本大人这么情真意切,本大人愿意在给你表现一次的机会。” 表……表现?!唐玉斐怀疑自己听错了,开始装傻:“大人希望小的怎么表现?小的对大人的爱意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大人一定没兴趣听,不如还是让小的先去……” “是没兴趣,长话短说就好。”赫连玉书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唇角的笑容越发扩大,那双翡翠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看到猎物的兴味。 唐玉斐:“……” 这熟悉的对话,她能不能不表现? 第七十九章 调教狐仙大人九 第七十九章 调教狐仙大人九 顶不住赫连玉书的目光压力,唐玉斐紧急之下突然想到一件事:“大人,小的方才好像听见狐族长老叫您去宴厅。” “本大人不着急,愿意给你这点时间。”赫连玉书两指拈着茶杯轻晃,冲她眯眼笑。 唐玉斐没忍住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这厮该不会是在索吻吧?渣男到了一定境界,连她这样姿色平平的小妖精都不放过吗? “怎么,你不愿意?”赫连玉书将杯子往桌上一拍,杯身随着一声轻微的咔擦起了几道裂缝,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还是说,你之前信誓旦旦保证的话都是骗本大人的?你知道欺骗本大人会是什么后果吧。” 这死狐狸就知道利用武力值差距威胁她,唐玉斐心一横,大步走到赫连玉书身边,嘿嘿一笑:“大人说笑了,有这样的机会,小的求之不得。”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总之眼睛一闭就当作是自己在啃青草了,于是她俯下身去。 鼓起勇气凑近赫连玉书时,她清晰的看到死狐狸眸中划过一抹戏谑,随即大手灵巧的滑上她的腰身,将她往怀里一勾,唐玉斐想要反应已经来不及了,狼狈地跌进他的怀里,一张漂亮到妖孽的脸近在眼前。 赫连玉书指尖轻勾起她的下巴,缓缓说道:“还是这样比较有感觉。” 有你妹的感觉!唐玉斐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索性闭了眼认命地往前凑去。 看着对方的唇部缓缓靠近,赫连玉书突然觉得脸上一热,大手拍在唐玉斐的脸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本大人又反悔了,你别表现了。”赫连玉书脸上带着不自然,轻咳一声说道。 猝不及防挨了一掌的唐玉斐怒从中来,一把拍掉赫连玉书的手,转而勾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冷笑道:“大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来就来说不要就不要,他以为自己这么好打发么?! “不用了,给本大人下去。”被迫俯下头的赫连玉书眼皮子一跳,立即板起了脸。 可唐玉斐窝在他怀里不动弹,故意挑衅道:“大人,你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下去!”赫连玉书瞪她,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我不!” “你!” 就在这时,虚掩着的房门被人悄无声息的推开了,黑衣小童一边推门一边说道:“大人,长老要你去……”看清眼前的情况,黑衣小童的声音戛然而止,尤其认出自家大人怀里的人是兔子精后,他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 兔子不吃窝边草,可狐狸吃。 有第三者在,唐玉斐也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立即从赫连玉书的身上起身,退至门边离他远远的。 幸亏黑衣小童反应够快,很快脸色如常地再次俯身:“大人,诸位长老在宴厅等着您。” 赫连玉书这才站起身,理了理表情,指着试图溜走的唐玉斐说道:“你,跟本大人一起过去。” 唐玉斐只好跟赫连玉书一起去了宴厅,赫连玉书在族中的地位显然极高,单独给他设了一个与长老们并列的主座,族中有些身份的狐妖都到场了,唐玉斐更是尤其注意到他们身旁都坐了几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赫连玉书一进来,她们的目光就黏在他身上不动了。 这该不会是一场大型相亲吧?唐玉斐看了一圈后低下头,深觉自己已经看透了这顿饭的本质。 赫连玉书轻飘飘落座,唐玉斐则跪坐在他身后,还故意挪了挪借由他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赫连玉书的相亲大会,她默默当个小透明就好。 可某人偏偏不让她如意,将她往前拽了拽按在他身边,语气是破天荒的温柔:“待这么后面做什么,坐在本大人身边。”就这么一个动作,唐玉斐已经感觉到无数道利刃一般犀利的目光齐刷刷射来,将她戳出一个个大窟窿。 她觉得赫连玉书这厮在借机报复。 于是她露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将头埋低:“小的怎能与大人平起平坐,小的不胜惶恐。” “有什么可惶恐的,不是说喜欢本大人吗,这里一圈都是你的情敌,想想办法对付她们。”赫连玉书呵呵笑,将唐玉斐快要压到胸口去的头抬起来,指了圈底下的人说道,音量足以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我……我草!唐玉斐差点儿吐血,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到这时候也该到头了。 意料当中的,随着赫连玉书话音落下,宴厅的气氛骤然变得古怪而冷凝了起来,那些姑娘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冲上来将唐玉斐活撕了。 唐玉斐算是明白了,这场相亲大会结束后她若是离开赫连玉书半步,送回来的可能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兔尸。 正绝望时,一只银狐从门口大摇大摆地窜进来,越过大长老的桌子停在他身旁。这银狐长得极为漂亮,毛皮精细又干净,不正是她在山间救下的那只么? 然而下一刻,她眼睁睁看着这银狐身上银光一闪,竟然以人形站了起来,成了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模样,那张男女莫辨的脸漂亮极了。唐玉斐目瞪口呆,这特么是已经能化形的狐妖? 银狐倏然闻到熟悉的味道,立即扭头四处寻找,看到她时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人?” “你会化形?”唐玉斐面色古怪。 少年一愣,随即有些脸红,语气结巴:“我……我还不能化形自如。”那双形状漂亮的大眼睛像是蕴了湿漉漉的雾气,看着唐玉斐的时候还带了几许羞怯,纯情的过分。 唐玉斐被他瞧的心猿意马,忍不住对他露出了友好的微笑,心中暗忖果然只有赫连玉书是只妥妥的渣男狐狸。 正要回答他,赫连玉书却先一步开口,语气有些冷淡:“这是本大人的侍仆,还没来得及起名。” “谁要你起名,我有名字。”唐玉斐白了他一眼,还想说话,张嘴却发现自己竟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不用说,是赫连玉书搞的鬼! 她回头瞪他,赫连玉书却只在打量银狐少年,墨绿眼瞳露出了几许冷冷的审视。 银狐少年似乎有些怕他,正巧大长老已经开口:“小白,见到长辈要好好行礼。” 于是他抿唇一阵踌躇,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冲着赫连玉书叫道:“舅舅。” 舅舅?!唐玉斐有些晕。 赫连玉书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想跟小孩子多计较。唯有一只手还霸道至极地搭在唐玉斐的腰上,让她既无法说话又无法离开。若不是知道这厮风流成性,还真要以为他这是吃醋了。唐玉斐看到他倒了杯酒,立即在心里诅咒他呛死。 唐玉斐想的果然没错,这就是一场相亲大会,大长老简短几句话后底下的人挨个起身向赫连玉书遥遥敬酒,随后就开始洋洋洒洒的介绍身旁的姑娘们。 站起来的姑娘环肥燕瘦各样都有,性格也是大不相同,有些含羞带怯地低下头,有些干脆大胆地冲赫连玉书抛媚眼,让唐玉斐也跟着体验了一把宫女选秀的帝王之乐。她忍不住想着,其实赫连玉书渣也怪不得他,要是换成她自己,身边的女妖精也是只多不少…… 自我介绍仪式进行了半天,赫连玉书全程笑眯眯地看完了,然后顺手夹了块桃花酥递到唐玉斐的嘴边,似是不经意间说道:“如何?需要本大人亲自替你解决这批情敌吗?” 求求你闭嘴吧!唐玉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老僧入定,她不看不听不知道! 幸亏赫连玉书也没有多为难她,他看似对这场相亲兴致缺缺,勉强应付了一通后指了指某位长老的孙女,接着大袖一甩翩然离席。那位长老大喜过望,连忙推着自己的孙女让她跟上。 而在他起身的同时唐玉斐已经变回兔子麻溜儿的窜走了,再晚一步她怕自己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至于赫连玉书要去干什么,她才懒得管,总归现在女主还没现身,他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唐玉斐在黑夜中奔逃,跑着跑着发现身后还有一道轻巧的脚步声跟着。她生怕是赫连玉书的相亲对象们跟上来了,跑的越发卖力。 兔子终究腿短,她还是被居上的后来者堵住了,是那只银狐。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差点儿要追不上了。”银狐重新化为少年,红着脸喘气,显然是累坏了。 而唐玉斐已经很没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刚她经历了生死时速,现在小心肝还在乱颤。 “你有事吗?”唐玉斐有气无力地问道。 银狐少年支吾了一阵,执拗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就为这个?唐玉斐实在无语,起身拍着屁股上的灰随口说道:“唐玉斐。” “我叫小白,今天谢谢你救了我。”小白从怀里拿出一枚雪白的玉佩,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这个……送给你。” 他不等唐玉斐回答,直接将玉佩往她手里一塞,又变回银狐飞快溜走了。 唐玉斐不明所以,这玉佩是暖玉,雕了一只狐狸形状,有浅浅灵力流淌,肯定不是凡品。 还是找机会还给他吧,唐玉斐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想着。 第八十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 第八十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 刚走到房门口,门后跌跌撞撞冲出来一个人,迎面撞在唐玉斐身上,将她撞了个趔趄。唐玉斐抬眼细看,发现是个梳着双丫髻的漂亮姑娘,只是哭红了眼,娇俏的瓜子脸上满是泪痕。 这不是赫连玉书相中的某长老孙女么?唐玉斐有些惊讶,正打算开口询问,那姑娘却直接推开她跑了。于是唐玉斐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用说一定是赫连玉书这只混账狐狸又伤了姑娘的心。 推开房门环视一圈,屋内的茶还冒着热气,赫连玉书却不在,桌上一只精致小巧的匣子格外醒目。 十有八九是那姑娘落下的,唐玉斐若有所思地想着,忍不住好奇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于是将匣子开了一条缝,谁知扑面而出一股香风,熏的她头晕目眩,里面空空如也。 见鬼,怎么送了个空盒子?唐玉斐心底纳闷,又将它盖了回去,打算等赫连玉书回来再做处理。 唐玉斐搬了张椅子坐下等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等着等着却觉得满室生香,全是那匣子里的味道,闻着着实有些……上头。她晃了晃莫名有些犯晕的脑袋,觉得身体隐隐发热,于是松了松自己的衣襟。 赫连玉书没找到兔子精,心中有些恼怒,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才是主人,怎么着也该那兔子精来寻他才是,于是带着闷气回房。 刚踏进门,眼前雪白色一晃,有东西直直扑向他。 “大人,您怎么才回来,小的等你半天了。”怀里穿着雪白羽衣的兔子精抱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口胡乱的蹭,声音娇软带着些埋怨,赫连玉书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兔子精终于知道害怕,学会示好了? 于是赫连玉书面不改色的关上门,这才拿出大人的威严:“谁允许你这么抱着本大人,赶紧松开。” 胸口处的兔耳朵动了动,唐玉斐却没有松手,开口说道:“大人,您忘了之前要小的好好表现一番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赤裸裸的暗示听得赫连玉书呛了一声,揪住她的兔耳朵掩饰自己的无措,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这兔子精,是不是不想要兔腿了,竟敢以下犯上,看来是本大人近来太过纵容你了。” “大人身边这么多女妖精,多我一个也不算多,亲一口就好。” 唐玉斐说完闪电般踮脚抬头,却吻偏了,落在赫连玉书的唇角。 以下犯上的兔子精!赫连玉书脑子一片空白,他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赫连玉书正要说话,却发现那兔子精两颊酡红,原本柔和清亮的大眼睛半眯着,露出恍然的模样,他下意识往桌上看去,那匣子果然被开过了。 “兔子精,你开了那匣子?”赫连玉书默了默,攥着她的下巴问道。 “开了,是你小相好送来的,生气了?” 唐玉斐撇了撇嘴,挣开他的束缚推开他,扭头脚步虚浮地往回走,结果被桌腿绊了一下,身体直直地往前扑倒。 赫连玉书急忙快步上前扶住她,额角青筋跳了跳:“什么小相好?” “就是相亲大会上你相中的姑娘啊,某长老的孙女。”唐玉斐似乎觉得靠着他很舒服,安然贴在他怀里不动了,盯着他认真地说道:“我进来前还看到你把人家姑娘惹哭了,赫连玉书你真是个顶顶渣狐狸,拈花惹草狼心狗肺。” “……”他不如现在放手摔死这兔子精。 可他转念一想,又勾唇露出笑容:“你吃醋了?” 啪的一声脆响,兔子精的手毫不客气地落在他脸上,带起火辣辣的疼,他听见兔子精的声音响起:“别这么贱笑着看我,我忍你很久了。” 赫连玉书脸黑成了锅底,恨不能直接掐死她,她胆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我吃什么醋,你就是再找几十个相好都不关我的事,只要别找东海龙王的小女儿就行了。”唐玉斐收回手,打了个哈欠颇有些困倦地说道:“老娘不爱你这样身心不洁的男人,等我手撕完小龙女那朵黑心莲就离开……” 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唐玉斐头一歪,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这兔子精,说谁身心不洁?”赫连玉书精准地抓住这句骂词,晃着唐玉斐的脑袋咬牙切齿地问,可唐玉斐确实是睡着了,靠在他怀里再没有回应,再怎么晃也只是皱着眉往他怀里多蹭了蹭。 对着睡死的人就是满肚子的火气都无处发,赫连玉书盯着怀里的睡颜看了半晌,突然想起她说的要离开的话。 她原来一直想离开他?赫连玉书皱了皱眉毛,这句话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分明是只刚化形的兔子精,也从未离开过万滦山,她怎么会认识东海龙王的小女儿?“手撕完那朵黑心莲”又是什么意思?赫连玉书垂下眸子思考,将睡死的兔子精抱了起来。 某个物什从她的怀中滑落,叮的一声落在地上,赫连玉书循着声音看去,是一枚莹莹发光的玉佩,刻着栩栩如生的狐狸形状。 他眼角一跳,抿紧了薄唇,觉得胸口的郁闷越发扩大。盯了半天才抱着兔子精往内室走去,脸色沉沉。 天色逐渐转亮,太阳升起,影子变短再变短。 “嘶——”唐玉斐揉着头起来,觉得又昏又沉、痛得厉害。 坐起身却发现这里不是她睡的地方,身下宽敞的暖玉床铺了好几层柔软舒适的褥子,被面上用金线绣了繁杂的花纹,周围垂下半透明的纱帐,一股袅袅余香钻入鼻腔,竟有些像赫连玉书身上的味道。 唐玉斐敲了敲脑袋,可脑子里一点关于昨晚的记忆都没有。 顶着满头的疑惑起床出去,猝不及防就看到紫袍曳地坐在桌前的赫连玉书,他两指拈了个小巧的茶杯,听到声音后抬头扫了她一眼,漂亮的脸上展开意味莫名的笑容:“醒了?” 唐玉斐顿觉后背凉飕飕,有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对危险的警觉性让她立即露出狗腿子笑容,上前讨好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小的怎么会睡在这里?” 赫连玉书放下茶杯,指了指仍在桌上的木匣子,笑容又深了几许:“还有印象吗?” 唐玉斐眼巴巴点头。 “这是赫连狐族特质的迷”药,吸上一点就能让凡人和修为尚浅的小妖精意识不清。”赫连玉书慢悠悠地说道:“照你吸食的量看来,不成傻子是件幸事。” 迷药?!唐玉斐呆了呆,谁能想到赫连玉书的小相好会送这种东西过来,还装在这么漂亮的匣子里,果然不该动别人的东西。她腹诽着瞅了瞅赫连玉书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大人,那小的昨晚没干什么吧?” 回答她的只有赫连玉书的冷笑声,唐玉斐的心七上八下的,可又实在想不起来。 半晌,她干巴巴地吐出一句:“幸亏不是春”药。” 赫连玉书表情一裂,压了口气看她,却见这兔子精表情坦荡地松了口气。 算了……她脸皮厚多了,到头来还是自己生气,赫连玉书将气吐了出去,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枚暖玉玉佩问她:“这是哪来的?” 唐玉斐表情有些惊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处,踹在怀里的玉佩果然不见了,于是老实回答道:“小白给的,小的正打算找机会还回去,这玉佩的材质看着不是凡品,小的收不起。” “小白?”赫连玉书脸色黑了黑,也不笑了:“你认识他?” “昨日出门游玩的时候看到他被其他狐狸欺负,小的本着见义勇为的正义心肠帮了他一把,这是他送的谢礼。” 赫连玉书默默听完她说的前因后果,将小巧的玉佩放在掌心打着转,他掌心光洁,皮肤白皙又细腻,比这玉佩还要漂亮,唐玉斐说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听见他嗤笑了一声:“你倒是乖觉,知道要不起。这玉佩在赫连狐族算是定情信物,若是转赠于人就代表下了聘了。” 说着赫连玉书抬眸看她,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如翡翠一般的眼倒是平平静静:“你口中的小白真名赫连白,是大长老的重孙子,也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赫连狐族族长的人选。” 唐玉斐听完,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都不知道从哪里惊讶起了。 自己随手救下的银狐居然有这么天大的来头!他居然还给自己下了聘!他居然还可能成为赫连狐族的族长!她要真答应了,岂不是连赫连玉书都得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族长夫人?! 这玉佩果然不斐,她要不起……唐玉斐觉得赫连玉书的视线格外冷,有种随时将她扼杀在摇篮里的感觉。 于是她又扑通一声跪下了:“小的心里只有大人您,其他什么也装不下!” “嗯。”赫连玉书轻轻慢慢的嗯了一声,魅惑的尾音拖长:“算你识相,本大人今天一早已经替你拒了。” 第八十一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一 第八十一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一 赫连狐族诸位长老的催婚计划最终还是没能成功,赫连玉书没打一声招呼就带着唐玉斐和黑衣小童离开了,兽车刚飞上空中唐玉斐就看到大长老气急败坏地冲出来,气的破口大骂,他脚边一只银狐,抬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漂亮的狐脸上写满了受伤。 真可惜,我的任务男配不是你,这朵桃花还是早点儿掐掉的好,唐玉斐心底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对赫连白挥挥手。 赫连玉书将她拽了回来,语气不满道:“这么不舍,还真想坐赫连狐族族长夫人的位置?” 唐玉斐见他脸色不妙,立即表忠心:“大人说笑了,小的对此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只想跟在大人身边好好服侍您。” 好说歹说哄了一阵,赫连玉书的脸色才得以缓和,轻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了她,只是拽着她的手还不肯松开,唐玉斐也不多计较,只老老实实坐在他身边。 兽车行至一半突然停下,赫连玉书起身一脚踏出虚空,稳稳地立着,冲她伸出一只手说道:“兔子精,出来。” “大人,万滦山还没到。”唐玉斐看了眼黑衣小童有些不解地问道,而对方面色平静,对赫连玉书此举毫不惊讶。 “谁说本大人要回万滦山了?” 不回万滦山要去哪儿?唐玉斐满头雾水:“小黑不跟我们一起去么?” “这次本大人就带你一个,得此殊荣,你该不是该跪下谢恩?”赫连玉书懒洋洋地说道,脸上又露出了欠揍的笑容,嫣红唇角勾的风华无双。 唐玉斐懒的接话,拉住他递过来的手也学着一脚踏出兽车,然后很理所当然的踩空了。 “啊啊啊救命!”脚底下是万丈高空,唐玉斐吓得肝胆俱裂,脑子里什么咒语法诀都想不起来,死死拽着赫连玉书的手臂,两腿顺势攀上了他的腰,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赫连玉书挂下一头黑线,却还是忍耐着对黑衣小童挥了挥手,兽车就这么远去了。 他在空中艰难地走了两步,忍不住出声:“给本大人下去,你不是会飞么?” “大人,小的恐高。”唐玉斐迎风颤抖,说什么都不愿意松开,她的御空飞行只有半吊子水平,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岔子赫连玉书接不住她,那她就会摔成肉泥被送出任务世界,实在太丢脸了。 “本大人怎么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侍仆?!”赫连玉书毫不客气地戳着她脑门指责:“你这样本大人不好行动,变兔子。” 唐玉斐眼泪汪汪:“大人,你可要接住小的,不然你就要失去一个对你忠心耿耿爱意满满的侍仆了,这会是你一辈子的损失。”好好叮嘱了一番后唐玉斐才变回本体,幸亏在她落下之前赫连玉书手一捞,将她稳稳地接住了,这才大袖一甩踏步而去。 “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变回兔子待在赫连玉书怀里的感觉安全了许多,唐玉斐又忍不住好奇问道。 赫连玉书勾了勾唇:“东海。” 东东东东海?唐玉斐觉得剧情的转折实在太突然了,以至于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喂了枚避水珠,随后跟着赫连玉书高空坠落,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海底并不黑,高大巍峨的龙宫顶上缀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朦朦亮光。一眼望不到头的汉白玉石阶通向龙宫大门,隔一段距离就矗立着高耸的石柱,石柱上刻了精美的浮雕,记载龙宫多年的历史。珊瑚海贝形状各异,五彩斑斓,唯有海底可见的奇花异草周围游过优哉游哉的深海鱼。 没见识的唐玉斐已经迫不及待从赫连玉书的怀里挣脱,化为人形,头一次见到真实的海底龙宫,她还是很受震撼的。 只是赫连玉书为什么突然来东海,难道他就要碰见女主了么?唐玉斐想到这里,一时间有些兴奋,随后又有些发愁。她十分期待流连花丛的赫连玉书反被女人踹开时会是什么表情,可她的任务就是阻止赫连玉书被踹开的悲剧发生。 实在是令她无语的任务。 “大人,怎么还不走?”唐玉斐在汉白玉石阶上迈了几步,结果发现赫连玉书还站在底下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话音落下,头顶有人咻的一声飞过,带起一串拉风的泡泡。 …… 向门口的虾兵蟹将出示了邀请函,唐玉斐这才明白事情原委。原来是东海老龙王得了一件奇宝,干脆邀请了诸位神仙来观赏自己的收藏,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场鉴宝会。毕竟龙类都是喜好收藏宝贝的,尤其像老龙王这样上了年纪地位又高的龙,不仅爱收藏,还爱炫耀,唐玉斐表示理解。 鉴宝会三日后进行,有些住的远的神仙还在路上,于是龙宫的下人带着两人去客房休息。 水底的宫殿比起陆上的宫殿并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唯有处处可见的夜明珠是一大亮点,将这里照耀的如同陆地白昼。最让唐玉斐满意的是,海底的人十分热情好客,给她也单独安排了一间客房不说,敲敲桌上的传音贝壳就能触发送餐服务,比某团还要便利。 只可惜赫连玉书的房间就挨在她旁边,她还是不能表现的太过放肆。 唐玉斐刚吃饱喝足在床上瘫着就听见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赫连玉书行至她床前,颇有些嫌弃地看着她这副模样:“你怎么不做猪精?” “大人,进来请先敲门。”唐玉斐微笑着指了指大敞的门,这死狐狸真不注重个人隐私。 “你是本大人的侍仆,进你的房间还要本大人敲门?”赫连玉书踢了踢唐玉斐挂在贝壳床边的腿:“起来陪本大人走走。” 你自己没脚吗?唐玉斐心底无语,却不敢反抗,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揉着吃圆的肚子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默默安慰自己权当作是饭后消食了。 赫连玉书说走走还真就只是走走,一路带着唐玉斐四处晃悠着乱逛,碰见认识的神仙妖怪都笑眯眯的打招呼,态度悠闲又亲切,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唯有唐玉斐烦极了,因为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很诧异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的兔耳朵! “大人,您这么英明神武,是不是有办法消掉这兔耳?”唐玉斐见四下无人,蹭上前问赫连玉书。 “小事。”赫连玉书随口答道。 “那大人您能不能……” 赫连玉书抬手捏了捏她软软的兔耳朵,露出迷人至极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很残酷:“不能,就这么放着挺好的。” 唐玉斐不死心:“大人,身为您的贴身侍仆,小的认为顶着这样的兔耳朵实在拉低您的水准,就当是为了大人您的形象,您就不能行举手之劳?” “谁让你这般蠢笨,本大人还是头一次见化形化成你这样的妖精。”赫连玉书毫不客气补刀。 这能怪她吗?唐玉斐敢怒不敢言,当时她生命垂危,醒来就成了兔女郎。 眼看赫连玉书指望不上,她也不说话了,垂着头跟在赫连玉书右后方。 赫连玉书没见她的声音,回头扫了她一眼,却发现这兔子精蔫儿巴拉的走着,一双兔耳也因为失落垂了下去,模样看起来可怜又滑稽,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灵果蕴含灵力巨大,吃下去只有两种可能:免去几百年修行或是承受不住爆体身亡。他当初不过是随手将灵果喂给她,结果是生是死他并没有多在乎,不过是因为这兔子好歹算是自己的玩宠,死在凡人手中未免太丢他的脸。 这兔子倒真是有趣又出人意料,如今他竟真的觉得她这幅模样有些可怜和委屈。 虽然兔耳摸着手感不错,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的贴身侍仆是个连化形都化不好的蠢兔子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不如等回到万滦山后就替她消去这兔耳。 赫连玉书打定主意,正要开口,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子清灵的说话声,虽然刻意压低,却躲不开他灵敏的听力。 再走近几步就连唐玉斐都听见了,两人站在一株如树般高大的珊瑚后,看到不远处一位穿着七彩鳞衣的女子拉扯着一个黑衣男子,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那黑衣男子背对着他们,唐玉斐无法得知他的面容,只能看出他身材高大魁梧,那女子倒是长得姿色倾城,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比海水还要深邃迷人。 “你不要去,这次来的神仙个个不凡,你要如何在我父皇和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走那金丹?这实在是太危险了!”鳞衣女子很激动,死死拽着黑衣男子的手臂不肯松。 唐玉斐耳朵竖起,这黑衣男好大的胆子,听起来像是要偷鉴宝会上的东西。 “青碧,我只有这次机会,你若是不想帮我,就不要拦我。”那黑衣男人的声音沙哑无比,实在算不得动听,跟鳞衣女子一对比尤其粗噶涩耳。 等等,他方才唤这女子什么?青碧?! 这不是女主的名字吗,莫非眼前这位漂亮的鳞衣女子就是东海龙王的小女儿,赫连玉书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女人?! 第八十二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二 第八十二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二 如果唐玉斐没有记错的话,这蛟龙名为黑水,本是小龙女的玩宠,谁知小龙女玩着玩着就玩出了感情。只是龙族一向看不起蛟龙,黑水在龙宫饱受讥讽和歧视,其尴尬的身份为真正的龙族所唾弃,也根本不可能配得上小龙女,于是这黑水剑走偏锋打起了龙宫至宝金丹的主意。 据说这金丹本是某位龙王死后所留,蕴含无尽灵力,黑水要是吃了它就能直接蜕变成为真龙,修为也会大涨。 原剧本中他趁着东海龙王召开鉴宝大会时意图偷窃这枚金丹,结果被人察觉,受到东海通缉追杀,被人打了个半死不活。这时候赫连玉书这个可怜鬼就派上用场了,小龙女心疼自己从小到大的玩宠,在四处搜罗珍奇药材的路上恰好碰见赫连玉书,之后就这样那样偷到了赫连玉书的内丹送去给黑水疗伤。 当时龙宫动乱,放出的消息虚虚实实,就连小龙女也不知道,黑水确实已经将金丹拿到了手,但那时候的他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黑水。 为啥?因为这金丹不是增进修为的丹药,而是那位龙王留下的魂丹,是专门为他夺舍复生准备的后路,哪位倒霉鬼得到就上哪位倒霉鬼的壳子。黑水那时已经被龙王夺了舍,他正在逐步适应身体,再加上确实受了重伤,于是干脆接受了小龙女的照顾和赫连玉书的内丹,在过程中慢慢爱上了小龙女。 这位黑吃黑才是真正的大boss,也就是这狗血剧本真正的男主。等他夺舍大成,实力也开始慢慢恢复,而小龙女短暂的震惊之余安心接受了这个设定,此后两个人逍遥快活度日去了。 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不过都是为男主送装备的嫁衣罢了……唐玉斐想到这里,颇有些怜悯地看了看黑水,又颇有些怜悯地看了看赫连玉书。 赫连玉书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仍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一幕。 不远处的黑水和青碧还在拉扯,黑水似乎是下了决心,加大力道甩开青碧拽着他的手,语气冷硬又坚决:“青碧,你最清楚我在龙宫的身份,若是不走这招险棋,我们永远都不会有可能。” 他刚转身要走,青碧咬唇一跺脚:“我……我帮你就是了!” 黑水果然惊喜回头,很激动地将青碧拥在怀里,又是好一通甜言蜜语的腻歪才离开。唐玉斐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见主人公走了一位她才忍不住扯了扯赫连玉书的袖子,冲他比了个口型:还看吗? 赫连玉书瞄了她一眼,下一刻竟然直接朝着青碧走了过去…… 唐玉斐愣了,不晓得他又要玩那一出,赫连玉书可从来不会是多管闲事的人,难道是女主光环太过强大,仅一个照面就已经让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小龙女?可是按照原定剧本赫连玉书不该在鉴宝会上碰见青碧。 不不不,原剧本根本没有提到这死狐狸有没有来鉴宝会,他这个悲催炮灰男只是被“诸位仙家”四字一起带过了,难道事态发展又开始慢慢偏离剧本原轨了么。 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刚商量完偷窃大计的青碧吓了一跳,那瞬间连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幸亏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态度疏离地说道:“你也是来参加鉴宝会的仙家么?我是东海龙王的女儿青碧,这片范围都是我的个人居所,仙家怎会走到这里来?” 个人居所?唐玉斐惊了,这狐狸随便走走都能走到这里来,这难道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天意、女主对男炮灰致命的吸引力吗?眼下似乎只有这个解释可以说明这情况了。 “碰巧路过。”赫连玉书发挥出自己无与伦比的魅力,一个微笑杀让青碧的冷脸都缓和了几分,哪怕他的理由是这么牵强。 然而他下一句话开口就是:“公主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这莫非就是……监守自盗?” 仍旧躲在珊瑚丛后的唐玉斐倒吸一口冷气,赫连玉书把天聊死了,她觉得自己甚至已经能看到小龙女眼中凝成实质的杀气,鳞衣的袍袖随波而动,她周围漫出细小的气泡,若不是周围的海底植被碰到气泡就迅速枯萎化灰,倒还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人图。 “刚刚我们的对话你都听见了?”青碧的声音如寒潭一般冷,眸中杀机迸射。 “全都听见了。”赫连玉书笑容不减,抬手轻松攥住了在唐玉斐眼中快到看不清的龙骨鞭,这由龙脊骨制成的鞭子像是凭空出现在青碧手中,扫过的地面裂开沟壑。 “公主打不过我,再动手只会把人都引来,到时候想再瞒住这件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赫连玉书依旧是懒洋洋的语气,手里却不含糊,轻轻一扯就将这龙骨鞭攥到了自己手中。 知道双方实力差距巨大,青碧漂亮的脸有些苍白,闻言更是沉默了一瞬,随后海水般的眸子竟泛起泪光,声线陡然软了下去:“我不知道你是谁,可这件事跟你毫无关系,你说我监守自盗也好,总归丢的是我龙宫的宝物,求你不要说出去。” 她的模样本就娇俏,如今委曲求全的模样更是容易让男人心神摇摆,以赫连玉书好色的性子,唐玉斐毫不怀疑这厮已经被美人计动摇了。 果然,耳边传来赫连玉书的轻笑声,他随手将龙骨鞭丢还给青碧,说道:“公主误会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揭发此事?我不仅不会告知龙王,甚至愿意帮你夺得这金丹。” 唐玉斐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对着赫连玉书的背影竖起中指。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青碧紧盯着他,脸上的警惕比之方才更甚。 “别紧张,早听闻东海龙王的小公主天人之姿倾国之貌,今日来此只为一见。”赫连玉书语气柔和了好几个度,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在下名为——赫连玉书。” 这名字一出口,青碧的脸上毫不意外地爬上我明白了我懂了的表情。 这厮真是……臭名昭著。 赫连玉书似乎是忘了自己还带了个侍仆,轻松就同小龙女聊的火热,这厮身为女性之友,本就十分懂得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再加上这迷惑性的外貌,小龙女脸上对他的防备摇摇欲坠,已经快要发展到相见恨晚的地步了。 可唐玉斐知道原剧本中的小龙女是朵黑心莲,估计这会儿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赫连玉书了,可怜这狐狸还以为对方是为自己的魅力所倾倒,兴致勃勃地同她商量着偷金丹大计。 躲在暗处不敢动的唐玉斐站的腿都酸了,干脆变回兔子在珊瑚丛底下趴着。 等到赫连玉书将小龙女送回去再出来时不知已经过去多少个时辰,唐玉斐立即扯住他的衣摆攀上他,跟着一起回了休息的客房。 “大人,您认识那位公主?”赫连玉书看似心情极好,唇角一直勾着浅浅的笑容,唐玉斐试探着问了一句。 “刚认识。” “那您真的要帮她偷金丹?小的虽然见识短,却也听得出来这金丹不是凡品,若是东海龙王知道了牵连到大人您身上,免不了一身麻烦。” “偷个东西而已,龙王这么多宝贝,哪里注意得到?” 赫连玉书语气随意,唐玉斐本着执行者的精神依旧苦口婆心的劝着:“话虽如此,大人您跟那位公主也不过刚认识,难保哪天东窗事发后她不会将您供出来。” 赫连玉书闻言,转头盯着她,墨绿色的眼瞳别有深意,如深潭一般捉摸不透:“兔子精,你似乎对这事格外在意?本大人做事自有分寸,不需要你来提醒。” 你有分寸个屁,分明已经被那小龙女迷得找不着北了,刚见面就迫不及待地赶上去当同伙,唐玉斐默默吐槽,面上却立即摇头,目露真切的担忧:“大人,小的对您那叫一个忠心耿耿,平日里先大人之忧而忧,后大人之乐而乐。大人荣小的荣,大人倒霉小的也跟着倒霉,所以这危险的事情咱还是不要做。” “怎么,你怕本大人会牵连到你?”赫连玉书冷笑。 “不不不,小的的意思是咱们应当防患于未然,趁着灾难发生之前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唐玉斐还要再说,但是赫连玉书唇角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似乎是对她的劝说感到不耐烦了,看着她语气冷淡地说道:“兔子精,别忘了你的身份。” 仅这么一刻,唐玉斐觉得眼前紫袍加身容貌绝世的男子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淡漠与疏离,仿佛这段时间的亲切和随和都只是幻象,他虽然永远漫不经心的笑着,那笑容却不达眼底,能按着自己的心情予夺生杀,并不将这些生物的性命放在心上。 说到底,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仙啊,虽然回了这万滦山,同妖精们待在一起,本质上还是不同的,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同她说话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吧。 这么想到,唐玉斐忍不住在心底微叹了一口气,看来劝说是不成了。 她俯身低下头,两只兔耳也跟着乖巧顺从地垂落:“是小的逾越了。” 第八十三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三 第八十三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三 鉴宝会开始前的几天赫连玉书再没有来找过唐玉斐,唐玉斐虽然享受难得的个人时间,但想起自己的任务还是会操心的去看他一眼。毫无例外,每次找到他他都陪着小龙女,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柔情似水,连眼睛都舍不得挪开。 唐玉斐又试着敲打了他几回,结果次次都被赫连玉书轻描淡写带过,说的多了还会被威胁兔腿,气的唐玉斐差点儿打算撂挑子不干了。死狐狸不知好歹,再怎么劝都无济于事,干脆自己玩儿自己的去,唐玉斐好几次都这么想到。 眼看着两人越发腻歪,东海的鉴宝会终于开始了。 龙宫内汇聚了各路神仙,住客的院落也一日比一日热闹起来,唐玉斐不再随意出门,生怕冲撞了某位不讲理的神仙小命不保,直到鉴宝会那天赫连玉书总算是想起她这位侍仆,拎上她后跟着龙宫的下人一路去往老龙王的藏宝阁。 “仙家请在藏宝阁门外等候片刻,等我们龙王到后藏宝阁就会开启。”将人带到藏宝阁门口,龙宫的下人这才俯身态度恭敬地说道。 藏宝阁是一座高塔,共有三十八层,每层有八面,每一面都开了一扇小窗,檐角飞起如展翅的鸟。尖顶上同样缀了一颗夜明珠,通体玉白的塔身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光,听说是用多种珍奇的贝壳和珍珠打造而成。 高塔一眼望不到头,唐玉斐觉得自己是仰望庞然大物的蝼蚁,自身的渺小干让她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想必这藏宝阁就是老龙王炫耀的第一步。 她如今以兔子模样窝在赫连玉书的怀里打量各路仙家,里面胖瘦高矮男女老少皆有,有些面目丑陋,有些容貌出尘,奇怪些的还有额头长角或背后生翅的,唐玉斐看了一圈,发现神仙中长得像赫连玉书这么绝世的还真没有,因而他仅是单单站着就已经收获了无数目光。 赫连玉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猜透了她的心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懒洋洋道:“如何,是不是觉得唯有大人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鉴于这厮近来冷漠的态度和恶劣的表现,唐玉斐懒的跟他说话,只敷衍地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他眯眼一笑,也不多计较,正巧这时虾兵蟹将排开路,有下人高声提醒:“龙王到——” 诸位仙家立即分成两拨,留出中间大片空地,七彩鳞鱼铺开华灿的地面开路,几辆洁白的贝壳车由巨龟驮来,两侧有貌美的鱼妖举着大芭蕉扇,气派十足。贝壳车停在藏宝阁前,戴着冕旒一身华服的中年男人率先下来,立即有无数鱼儿涌上前托起帝服长长的拖尾。 紧跟在后的贝壳车上下来几位年轻男女,个个穿着鳞衣,姿容优异,想必就是龙子龙女们。唐玉斐一眼就看到小龙女青碧由黑水扶着缓缓下了车,她那双海水般湛蓝的眼睛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直到锁定了自己。 准确的说是锁定了抱着自己的赫连玉书。 老龙王倒是十分亲切随和,已经有不少仙家陆陆续续的同他打招呼,龙王一一回应后才行至藏宝阁门前,笑着说道:“诸位仙家能远道而来参加这次鉴宝会,吾不胜感激,吾于机缘巧合之中得了一件稀世之宝,只是还不能参透它的价值,还望能有识宝的仙家代为鉴定。” 话毕,他的手中酝了一束蓝光,直直打向藏宝阁,塔身传出轰隆巨响,随后大门在众人期盼好奇的目光中缓缓开启,猝不及防自塔内扑面而出一长串水泡。赫连玉书大袖轻挥,气泡便错开了他们。 龙族的人率先进去,随后才是各路仙家,赫连玉书对所谓的稀世之宝兴趣不大,等到人都进的差不多了才抱着唐玉斐慢悠悠地迈步。 塔内四处都安放了夜明珠,光线充足,其中别有洞天,一层竟能容纳所有人。老龙王几千年来收集的宝贝或是安放在地上或是装裱在墙上,个个华美精致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凡品——总的来说,所有东西都亮闪闪的。 听说龙族格外喜欢会发光的东西,看来不是虚谈。 一谈到自己的宝贝老龙王就兴致高涨双眼发光,细致地同诸位仙家介绍着能让人身临其境的春秋图、能测算人间时运的星盘、能让人永驻青春的仙草等等。自第一层到顶层,罗列的宝贝数量减少,珍贵程度却逐渐递增。 老龙王的收藏确实不一般,诸位仙家很给面子的不时发出赞叹声,让老龙王的炫耀之心得到了极度的满足,心情膨胀膨胀再膨胀。 唐玉斐一边也饶有兴致的听着,一边悄然观察着赫连玉书,她不知道黑水什么时候会去偷那枚魂丹,又见不到小龙女,唯一能掌握的线索就是赫连玉书。可惜赫连玉书这厮的演技甚高,这一路丝毫没表现出异样,安然地抱着她随大流走着,像是根本忘了那回事,这让唐玉斐有些抓心肝的着急。 他们到底商量了什么计划?好想知道!若是她能掺和一脚直接让黑水被处死在东海,赫连玉书也不至于被取走内丹了。 诸位仙家一路走一路看,终于走到了藏宝阁的顶层。这里的空间相比起来就狭小了许多,众人挨的有些紧,唐玉斐看不到情况,只好跳上了赫连玉书的肩头观望。幸亏赫连玉书身量够高,不然她会控制不住踩上他的脑袋。 白玉墙缓缓升起,露出了后方一间小小的静室,四面镶了夜明珠,将中间一方红色锦盒照的很清楚。 老龙王缓缓走入静室,将那锦盒托了起来,这才转身微笑着说道:“吾这次得来的稀世之宝就在这宝盒之内,请诸位仙家代为一看。” 闻言,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细细看去,唐玉斐也不敢眨眼,看着老龙王故意慢慢慢慢地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一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小剑,看着实在是朴实无华,没啥出挑之处。 这也能叫稀世之宝?所有人都脸色诡异,欲言又止,觉得老龙王这是看走了眼。 “诸位请看。” 老龙王显然是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并不着急,命下人们抬来一块巨大的金刚石,压在那方锦盒上。老龙王将青铜小剑竖直轻放上去,众人眼睁睁看着那柄青铜小剑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厚重的金刚石,重新落回了锦盒。 好锋利的剑,看热闹唐玉斐也啧啧叹了一声,随后就听见老龙王颇为得意地说:“除了配套的这方宝盒,吾还未见过能挡住它的东西。” 诸位仙家显然起了兴趣,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老龙王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他们商讨。 可就在这时,唐玉斐脑中突然响起赫连玉书的声音,这次他是用心神在传话。 “兔子精,捂住口鼻。” 唐玉斐一愣,赫连玉书的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色,可唐玉斐察觉到他藏在右袖中的手动了动,一股浅淡的香气悄然传至鼻尖,味道很熟悉。 这不是……赫连狐族那秘制的迷药么!唐玉斐大惊,下一刻已经有一只大手罩住了她的兔脸。 香味不知传了多久,藏宝阁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晃动,可唐玉斐扫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了些恍惚,竟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这层的人毕竟实力都不凡,很快就都回过神来,尤其老龙王更是脸色。 很快有人急匆匆来报,说是藏宝阁内有宝物遭窃了! 一连串的事情连接起来,唐玉斐终于了悟了。难怪赫连玉书一直跟着大流走,他负责的就是用迷药拖住这些人么?虽然仅仅只是片刻的时间差,可对黑水和小龙女来说似乎已经足够。只是赫连玉书为了初逢的小龙女竟然连赫连狐族特质的迷药都敢用上,他真不怕东窗事发会牵连整个族群么? 唐玉斐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发寒,下意识看向赫连玉书。 对方表情淡淡,同样瞥了她一眼。 老龙王的脸上带了怒意,再没有兴致将鉴宝大会继续进行下去,语气冷冷地说道:“藏宝阁内出现了窃贼,吾族有一件极为重要的宝物遭窃。吾料窃贼并没有跑远,已经命人封锁了整座藏宝阁。之后要对诸位仙家进行搜身搜查,失敬之处,还请体谅。” 闻言,在场的人脸色各异,面面相觑后都表示愿意帮助老龙王找到窃贼和失窃的宝物,毕竟这时候要是表现的不配合,很可能就会被当成第一个怀疑对象。 很快有虾兵蟹将涌入这一层,开始对在场的人进行搜查。虽然有人面上不愿,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最终还是得无可奈何的接受。 唐玉斐难免有些紧张,生怕他们会从赫连玉书的身上搜出那迷药来,若是让东海的人抓去,那救他的难度可比阻止小龙女取走他的内丹要大上许多。 倒是赫连玉书面色坦然,大大方方地让人家搜身检查,那人摸索了一阵后道了声得罪就换至下一个,这让唐玉斐大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没人注意到她,她不过是个法力低微的小妖精,不可能在这些仙家的眼皮子底下偷窃,于是两人都解除了怀疑。 第八十四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四 第八十四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四 藏宝阁内所有的人都接受了搜查,可也并未找到龙宫失窃的宝物。龙宫自然不打算放人,于是将人都请回了客房继续住着。 虽然照样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可这性质毕竟是变相软禁,已经有许多仙家开始不满,闹着要离开。若是再这么闹下去,恐怕不好收场,于是东海龙宫这几日戒备森严,越发加紧盘查力度,意图尽快找到窃贼。 一日回不去万滦山唐玉斐就一日不得安宁,再加上这几天总是找不到赫连玉书的人影,好几次唐玉斐都以为他是被龙宫的人带走了。心情烦躁之下,唐玉斐孤孤单单地蹲在房门口逗弄来往的鱼儿,粗鲁地拽地上的水草。 “兔子精。”紫色衣袍冷不丁出现在眼前,唐玉斐顺着向上看去,不知消失了多久的赫连玉书也正低头俯视着她,开口道:“收拾回万滦山的东西。” 收拾东西?唐玉斐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如今东海封禁,根本不肯放人,哪里回得万滦山?她心里一个咯噔,站起身心虚地四下望了望,确定没人后才压低声音问道:“大人,咱们这是畏罪潜逃么?” 话音落下,头顶挨了一记毫不怜香惜玉的大掌,赫连玉书微眯着风流的桃花眼,脸色有几分不悦地看着她:“什么畏罪潜逃,本大人是要从龙宫光明正大的出去。” 唐玉斐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说,只能委屈地抱着头:“大人,您还没睡醒呢,别说你我了,现在龙宫连只鱼都不肯放行。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老龙王不将这东海翻个底儿朝天才怪……”说到最后这句唐玉斐降低了音量,如同自言自语的嘟囔一般,还颇为埋怨地撇了撇嘴。 若不是赫连玉书这厮非要掺和一脚,也不至于变成如今的局面,害得她还要跟着担惊受怕。若他真让龙宫的人逮去,那她似乎可以考虑考虑放弃这个任务了。 赫连玉书扬唇微微笑,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没办法,唐玉斐只好遵从命令回房收拾东西。其实他们空手而来,根本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唯有唐玉斐在这龙宫得的伴手礼游客深海珠一枚、照顾她的下人见她讨喜送她的贝壳项链一串、她在门口逮到的五彩蝶尾鱼、房里长出的一株漂亮珊瑚等等…… 等她将东西打包拾掇好来到赫连玉书所在的客房,他看包袱的目光凝了凝,最后沉吟了一瞬问道:“兔子精,本大人平日里很亏待你么?” “怎么会,只是小的难得来这龙宫一趟,想带些礼物回去给小黑和小浣。”唐玉斐尴尬地笑了笑,心说你何止是很亏待我你简直是抠门,平日里在桃林折一支桃花都要让浣熊精数落半天,说着万滦山的一花一木都是大人所有不得随意毁坏云云…… 赫连玉书还不紧不慢地坐着喝茶,唐玉斐也悄悄搬了张椅子在一旁坐着,等着他告诉自己回万滦山的方法。 这厮抬眸见了她的动作,轻慢地说道:“本大人坐着,你怎也敢坐着?” “小的打算恢复恢复体力,免得一会儿跑起来拖大人的后腿。”唐玉斐老实回答道。 “……”赫连玉书无语了一阵,打算不再理她。 没过多久,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推门进来的是一位虾兵长,跟着做贼心虚的唐玉斐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谁知那虾兵长抱拳躬身,态度恭敬地说道:“两位仙家,窃贼已经找到,这几日多有得罪和怠慢之处,龙王命我等献上诚挚的歉意。” 话毕他向身后使了眼色,立即有下人捧着一方打开的锦盒上前,露出里面一颗通体浑圆、色泽通透清灵的深海明珠,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散发柔和的荧光,比起她那枚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唐玉斐看直了眼,直到赫连玉书轻咳了一声才立即小跑上前接过。 赫连玉书起身,似是不经意间问道:“窃贼是何人?” 虾兵长默了默,随后有些尴尬地说道:“家贼难防,偷窃的乃是尾蛟龙侍仆,让仙家见笑了。” 唐玉斐惊讶地抿了嘴,虽然赫连玉书使得剧情发生偏离,可黑水竟还是被龙宫的人发现了么?那他如今在哪里?那魂丹又是否如原定剧本轨迹已经被吃下肚去?最奇怪的是,赫连玉书究竟是如何得知龙宫会在这时候解禁,这几天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心底毛毛的感觉又蓦然而起,唐玉斐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只狡猾的狐狸了,他真是一心一意要帮助小龙女,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赫连玉书影帝级的演技爆发,巧妙的露出了微微惊讶的神情,随后是恍然,再接着有些同情和复杂,最后犹豫说道:“既是龙宫家事,就不多问了。”他接过唐玉斐手中的宝盒,掌心华光一闪就将其隐匿了,唐玉斐不晓得这是什么法术,一度怀疑他有空间类的宝贝。 不过如今真能出龙宫了,唐玉斐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变回了兔子,由赫连玉书抱着飘然而去。 许久不回这万滦山,唐玉斐发现自己竟有些怀念,似是早就得了消息,浣熊精和黑衣小童已经在山头等待,唐玉斐见到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从赫连玉书的怀中下去,打算分别给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惜她刚张开手臂,腰间一紧,被赫连玉书毫不客气地箍住了。 “既是侍仆就不要越过本大人。”赫连玉书的语气听起来很不满。 唐玉斐张了张嘴,只好退回来。 “在东海待了这么多天觉得身上满是鱼腥味,本大人要去泡个澡,阿狐回头再报备万滦山的情况。”赫连玉书满意地松开唐玉斐,打断黑衣小童刚要出口的话,再次华丽的原地消失了。 赫连玉书惫懒无比,连起名也随意的很,当初那黑纹剑齿虎就叫阿虎;黑衣小童真身是只黑狐狸,于是就叫阿狐;浣熊精不用说,就叫阿浣。唐玉斐庆幸赫连玉书没有给她赐个阿兔的名字,那实在是土得要命。 死狐狸走了,黑衣小童和浣熊精这才凑上来询问他们出门发生的事,唐玉斐一一解答,随后乐呵呵地将海底带回来的伴手礼送给他们,心情放松地回了自己的兔子洞。虽然赫连玉书喂她吃了避水珠,但海底终究没有陆地上新鲜的空气,唐玉斐直到现在才觉得胸口的大石被挪开,也洗了个澡倒头睡觉了。 回到万滦山后的生活又变得格外平静,追爱后援会的姐妹们十分欢迎她的回归,特地召开大会听她讲去赫连狐族和东海龙宫的事,接着又叽叽喳喳地说着山上某某女妖精又看上哪家男妖精了。 总之,岁月静好又现世安稳。 若不是几日后东海龙宫又传出一则重大的消息,唐玉斐还真以为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 消息最灵通的百灵鸟精急匆匆地向大家抛出这枚重磅炸弹——龙宫发出了两封通缉令:一封是追杀名为黑水的蛟龙侍仆,生死勿论;另一封是追捕东海龙王的小女儿青碧公主,务必无伤带回。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玉斐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不明白为何连青碧都被列入了通缉名单中。同时她想到,既然连她都得到了这消息,赫连玉书肯定也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于是唐玉斐不敢耽搁,急匆匆地道别了百灵鸟精,乘着风一路飞快地跑回狐狸洞。 刚进入结界就撞上了熟悉的骚气紫袍,赫连玉书面色沉沉,看样子是要出门,唐玉斐急忙拦住他:“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他该不会真的要去救小龙女吧?这女主光环就真有这么强大?! “本大人有要事。”赫连玉书见是她,脸色并没有缓和。 “大人,龙宫的消息小的也听说了,小的认为大人不该去趟这趟浑水。”唐玉斐咬牙,终于大着胆子说出了这句话,有些希冀和恳求地看着赫连玉书。以黑水和小龙女如今的情况,她无法料到赫连玉书这一去会遭遇什么,若是他真的先一步找到了小龙女……那她千方百计避开的结局很有可能会发生。 赫连玉书眸色冷凝,意有所指道:“兔子精,同样的话不要再让本大人说第二遍。” 他的紫袍无风而动,极强大的威压笼罩而下,压得唐玉斐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似乎下一刻就要七窍流血内脏破裂。她脸色陡然苍白,身形一晃,想起赫连玉书叫她注意身份的话,却还是强撑着艰难地说道:“大人,小的不能让你去涉险……” 见这圆滑逢迎的兔子精头一次露出这幅决绝的模样,赫连玉书默了一瞬,突然淡淡开口:“兔子精,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一挥袖子,将威压尽数收敛了去,却也带起一股劲风,轻松将修为低微的唐玉斐掀飞了出去。 唐玉斐直直朝着一棵树身飞去,却像是被柔和的力道托了托,并不疼。待反应过来时,赫连玉书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气恼不已,可恨她的实力同赫连玉书实在是差的太远太远了,他想做的事自己根本无法阻拦。 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第八十五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五 第八十五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五 赫连玉书消失了半个月,回来那天是滂沱雨夜,唐玉斐听到浣熊精的惊呼声后立即惊醒,连鞋也顾不上穿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一眼看到赫连玉书身后的小龙女。她仍穿着那身七彩鳞衣,只是神态有些疲惫和憔悴,似乎瘦了一些,宛如一簇疾雨后的梨花,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她安静地跟在赫连玉书身后,似是注意到唐玉斐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 他果然将小龙女找回来了,唐玉斐的心沉了下去,或者说,是小龙女找到了他。 浣熊精得了吩咐带小龙女去她居住的房间,唐玉斐看见赫连玉书的目光透过重重雨幕扫过来,似乎是看见她了,他的脚步微顿了顿,最后还是走开了。 唐玉斐有些烦躁,没有上前多问,回头关上了门。 这半个月她催着百灵鸟精去打探消息,将龙宫发生的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黑水虽然顺利偷到了魂丹,却在逃出龙宫时露了破绽,被抓去海底监牢。他在牢中遭受严刑拷打受了极重的伤,后来小龙女悄悄将他放了,两人一并逃出龙宫。老龙王为此大怒,于是下了通缉令。 这些消息不能全信,可黑水重伤倒是同剧本相吻合,他究竟服用了魂丹没有?小龙女出现在赫连玉书身边难道真的代表剧情要按照剧本走下去了么? 一夜未眠,唐玉斐打算自己去探探虚实。 听说赫连玉书将小龙女安置在落木居,这院子紧挨着就是赫连玉书的居所,景色秀丽又雅致,看来确实是极为上心,难不成真是一见钟情?唐玉斐一边揣测一边往落木居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她听到里面有两道说话声自高墙内传来,赫连玉书竟也在这里。唐玉斐的脚步顿住,开始纠结自己要不要下次再来,死狐狸在场的话,她不好试探。 “玉书,若是让龙族的人知道是你帮了我,狐族怕是也会受影响。”小龙女清灵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唐玉斐耳中。 唐玉斐立即竖耳,打算继续听下去。 赫连玉书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偷窃一事我也参与了,如今我跟公主在一条船上。” “可我不能轻易丢下我的侍仆,他如今……”青碧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半晌才接着道:“我跟你认识不久,你又何必为我做这么多?” 就在唐玉斐凝神细听的时候,落木居的门倏然被一阵风吹开,唐玉斐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暴露在两人的视野中……不用想也知道是赫连玉书察觉到她在偷听了。唐玉斐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只能尴尬万分心虚万分地杵在原地,看见赫连玉书唇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慢吐出一句:“因为某些……私人情感。” “兔子精,你这对耳朵倒是灵光。”赫连玉书转头笑眯眯地看她,就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对味。 唐玉斐求生欲极强,面不改色地说道:“大人,小的只是想来问问贵客有没有缺物什,同样是女子,小的能照顾的更细致些。” “哦?” 赫连玉书拖长了调子:“你想的倒是周到。” “应该的应该的。”唐玉斐忙不迭点头。 青碧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突然出声问道:“这位是?” “青碧公主,我是大人的贴身侍仆,您有什么需要的话告诉我就行。”不等赫连玉书回答,唐玉斐立即接话。 “你认识我?”青碧刚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你……鉴宝大会那天,你也在场是不是?” 唐玉斐知道她认出了自己,别的不说,光这对该死的兔耳朵就招摇的很。于是她点点头,把态度放的很恭敬:“是。” 青碧闻言沉默了一瞬,这才淡淡出声:“原来是玉书的侍仆,我确实有些需要的东西,你给我找几件女子的衣物。” 啧,到底是龙宫公主,连句“请”、“麻烦”、“谢谢”都不会说,看样子也将自己当成万滦山的半个女主人了。反正已经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唐玉斐躬了躬身转身就走。这一趟也不是毫无收获的,至少她得知黑水还活着,小龙女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看就是有隐情。 十有八九,她就是在打赫连玉书内丹的主意。 如今形势算是明朗了,可赫连玉书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每天跟小龙女待在一起,唐玉斐就是想找机会提醒都找不到,这厮平日里聪明又狡猾,关键时刻却犯糊涂,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狐狸洞内再没有来过乱七八糟的女妖精,那片桃花林逐渐成了小龙女和赫连玉书的专属场所。追爱后援会的女妖精们也怨声载道,听说赫连大人带了位貌美至极的女子回了万滦山,如今再不肯见她们了。 对此感触最深的自然是唐玉斐,一次她照例往桃花林里送酒,看到赫连玉书端坐在那桃树下,紫袍上落了粉色桃花瓣,黑发用一根束带虚虚拢了,额侧还垂了两绺。他的膝上放了架漂亮的古琴,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流水溅玉一般的琴声流泻而出。 而他身前不远处,一身纯白的小龙女舞姿轻灵,身如矫燕,合着这乐声跳的忘我,两人时不时一个情意绵绵的对视,看的唐玉斐鸡皮疙瘩一层层的起。没想到赫连玉书还会抚琴,这样看去倒是般配极了。 不过真要说起来,女主都是踩着诸位男配喜好的点专门打造的,人家随便跳个舞就能跳到他心坎上,换成她的爵士在这厮口中就是“什么玩意儿”。 唐玉斐为自己的舞蹈黯然神伤了一阵,幸亏她从来没有要攻略这厮的想法,不然这会儿她的爱情也要跟这些桃花瓣一样落了。 她专注于寻找同小龙女独处的机会,如今总算是找到了。 赫连玉书一出狐狸洞,唐玉斐就随便揣了些东西来落木居敲门,直到听到小龙女的声音响起:“进来。” 落木居虽名为落木,院中却有一颗巨大的桃花树,终年不谢,唐玉斐进去的时候小龙女正靠在院中自设的躺椅上休息,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物什,唐玉斐没有看清,也没有多去在意。 倒是小龙女看见她,唇角带出几分冷笑:“我早知道你会来找我。” 这里没有外人在,她们都不需要伪装,唐玉斐却没料到小龙女撕的这么干脆利落,直接对她露出黑心莲的本质。她有些讶异,随后也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公主来这万滦山,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 “不过是区区侍仆,竟也敢当面质问我。本公主劝你还是安分些好,否则倒霉的只会是你自己。” “公主若打着赫连玉书的主意,我就没法坐视不管。”唐玉斐并不在意她的威胁,只微微一笑:“让我猜猜,龙宫出的事如今四海八荒皆知,黑水应该已经服用了那魂丹,公主想要的或许是一颗能治疗伤势增进内力的丹药或者……内丹?” 青碧的笑容挂不住了,腾地起身,目光冷厉:“你怎么知道魂丹一事?” 可同时,唐玉斐看清了她手中攥着的东西:一支样式普通的木簪,那是她的“虫洞”! 唐玉斐大惊失色,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真空空如也!“虫洞”故障许久,再加上她挽发都用法术,竟丝毫没有察觉“虫洞”丢失,如今怎么到了小龙女手上?! “那只木簪,你从何处得来?!”唐玉斐面色骤冷:“这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这是玉书给我的。”青碧微一愣,随后将手中木簪摊开,语气带了几分挑衅。其实这是赫连玉书无意间落下的,她见着别致,于是就拿来把玩,如今见这兔子精脸色紧张,她便故意这么说。 赫连玉书?唐玉斐的脸色更加阴沉,没有多想,上前几步劈手就要去夺“虫洞”。可青碧的修为在她之上,转瞬间就出现在离她几步遥的地方,另一只手里握着那条龙骨鞭。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从我手里抢东西?别说这东西究竟属于谁,本公主既看上了,那就是我的。” 青碧冷笑一声,冲着唐玉斐甩去鞭子,凌厉的风声呼啸而来,迅猛无比。唐玉斐来不及念诀抵挡,只能生生挨下这一鞭。 钻心的痛感自背上传来,唐玉斐眼前一黑,几乎就要跪倒下去,可她强撑着踉跄了几步,咬牙切齿地威胁道:“青碧,不把东西还给我,我就杀了你。”她忍不了了,就算明知执行者干涉男女主会遭受惩罚她也想杀了小龙女,大不了再从底层爬起。 可这时,身后突然微风轻拂,赫连玉书的声音蓦然响起:“兔子精,你要杀了谁?” 唐玉斐一怔,扭头看去,赫连玉书果然站在门口,微微皱眉。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唐玉斐烦不胜烦,连解释都懒得,她如今只想夺回“虫洞”。 青碧不知何时收了龙骨鞭,已经移步至赫连玉书身边,举着手中的发簪耀武扬威似的笑了一声:“这么粗劣的簪子,本公主并不稀罕。” 话音落下,她手指轻动,木簪应声而断。 第八十六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六 第八十六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六 “虫洞”断裂的那一瞬间,唐玉斐的脑子轰的炸开,身体内所有的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杀了这个女人。 同现实世界的联络工具一旦被毁,执行者在任务世界就处于绝对孤立无援的境地,所有特权都无法使用、突发状况都无法得知,也只有死后才能被公司召回去。为了保障“虫洞”的安全,幻世不知道在它身上改进了多少次。 唐玉斐执行任务以来,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挑衅过。 可赫连玉书已经先她一步扣住了小龙女的手腕,速度快到让人无法反应,他目光阴沉地看着小龙女手中断成两半的发簪,语调失去了一贯的随性和慵懒:“这只发簪怎么会在你手上?” 他的反应让青碧怔了怔:“是你之前落下的,我见着别致,所以拿来玩了会儿,原本打算等你回来后再交还。” “既要还给我,为什么弄断?”赫连玉书五指不自觉用力,墨绿色的眼瞳埋了暗影,渗出点点冷意。 “玉书,你这是怎么了?不过一只普通的木簪子罢了!”见手腕上被他的手指勒出清晰红印子,青碧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赫连玉书的眼神让她莫名发憷,她说罢咬了唇,委屈地盯着他。 “普通的木簪?”唐玉斐轻笑一声,缓步上前,同两人擦肩而过,她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是女主又如何?她总有办法让这朵黑心莲为她的傲慢和愚蠢买单,哪怕要再修行上千年万年。 背上的疼痛让唐玉斐冷汗淋漓脚步虚浮,可她还是紧咬着牙一声不吭,额上青筋绷的极紧。 刚走出落木居没多远,赫连玉书凭空出现挡在她身前,脸上似有不安的歉意,他皱眉低声道:“兔子精。” “让开。”唐玉斐毫不客气地说道,她如今懒的再问“虫洞”如何在他手上,也不想看见他。 眼前的紫袍男人没动,只摊开一只如玉的手掌,那支断成两半的发簪如今完好无损地躺着,赫连玉书抿了抿唇,犹豫说道:“你掉在暖池了。” “不过是支粗劣的发簪罢了,丢了也就丢了。”她来万滦山后只去过一次暖池,原来竟这么早就被他捡去了。只能算她自己不小心,怨不得人。 唐玉斐看都没看用法术复原的“虫洞”,如今它真是支普通的发簪了,她拿来有什么用? 见她生气,赫连玉书拉住她要离开的脚步:“兔子精,我原本想还给你,只是……”他无法说下去,一开始藏了发簪只是想故意逗逗她,想让她着急,可这心思大条的兔子精根本没发现簪子丢了。他留着留着,却不舍得再还给她。 背上的伤疼的唐玉斐很烦躁,冷笑道:“只是什么?大人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么多,你丢下龙宫公主就不怕她生气么?” “区区侍仆,我所有的东西就是大人所有,大人拿去如何处置也确实不需要跟我报备。” 她心情不好,很不好,说出来的话免不了带刺。往日她还会顾忌自己的所谓身份,也怕赫连玉书真会杀了她,现在脾气一上头,她没开口骂他都算很好了。 可赫连玉书没有生气,又执拗地攥着她不肯让她走。 唐玉斐气血翻涌,竟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不受控制、摇摇晃晃地软倒。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是她跌进赫连玉书的怀里,耳边传来他焦急的呼唤,随后是无尽黑暗。 梦里她仿佛泡在一汪温暖的泉水中,轻缓的水流冲刷她的身体,疼痛渐渐缓解,丹田内的灵气越发精纯,身体也是从未有过的轻盈,舒畅的让唐玉斐差点儿哼出声来。修行本能让她迫切的需求更多,张开所有的毛孔去吸纳。 而那灵气也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一直到她身体趋向饱和她才恋恋不舍的停下。 有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她的腹部,唐玉斐清晰地感觉到后立即睁开眼睛,对上赫连玉书那双熟悉的翡翠般的眸子。他背光坐着,睫毛在他极度漂亮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见她醒来才露出一贯慵懒的笑意:“醒了?” 唐玉斐皱眉,有些抗拒地推开他的手,自己坐起身,随后发现背后竟然一点儿也不疼,体内的灵力充盈到让她目瞪口呆的境地,比之前要多上千万倍。 这是怎么回事?她后知后觉地去摸自己的后背,皮肤光洁,没有任何伤口疤痕。 “你治好了我的伤?”唐玉斐狐疑地问道,赫连玉书这厮竟会这么好心? 赫连玉书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摸摸你的头顶。” 摸头顶?唐玉斐不解皱眉,却还是在他的注视下抬手摸去,直接摸到了柔软的发顶——她的兔耳朵不见了。 唐玉斐心神一动,房里的镜子立即飞来手中,她迫不及待地照着镜子左看右看,镜中映出她的脸,头顶那对碍眼的兔耳朵果然已经消失不见,不再是羞耻的兔女郎造型了。 难道赫连玉书又喂她吃了灵果?虽然过程同上次不太一样,可她想不到其他解释。 照了好一阵,唐玉斐发现赫连玉书仍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这才放下镜子问道:“又替我治伤又替我消去兔耳,你是在为簪子一事道歉?” “不全是。”赫连玉书动作自然地拍了拍她的头:“毕竟是本大人的侍仆,总不能让你轻易死了。” 唐玉斐不客气地要去拍他的手,却反被赫连玉书攥住,紧紧握在掌心,任唐玉斐怎么挣都挣不掉。她恼火地一口咬在赫连玉书洁白如玉的手腕上,哪知他真的避都不避,细腻的皮肤被她咬破,嘴里血腥味弥漫。 “牙尖嘴利的兔子精。”赫连玉书又伸出另一只手拍她的头顶,轻声低语了一句,唇角的笑容竟带了几分纵容。 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唐玉斐松开嘴,没好气地说道:“小的不需要这样的道歉,大人还是快走吧,若是让龙宫公主知道,下次就不会是一鞭子这么简单了。” “你不喜欢我跟她在一起?”赫连玉书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谈不上喜不喜欢,大人您高兴就好。”就是让他不去接近小龙女,他能答应吗? 赫连玉书皱了皱眉:“还在生我的气?” “小的哪里敢生大人的气,小的感激大人还来不及。”唐玉斐咧嘴一笑,语气带了几分讥讽:“小的就是个侍仆,劳不上大人这么照料,受不起。” “我若继续跟她待在一起,你会如何?”赫连玉书沉默了一瞬,双眸牢牢地盯着她:“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么?怎么不用你那些办法去赶走情敌了?她如今就在落木居。” 唐玉斐觉得,赫连玉书是真的吃错药了,他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她可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赶走小龙女,容易出兔子命,于是她随口道:“让她留着吧,小的已经移情别恋了,我觉得小白挺不错的,赫连狐族族长夫人的位置也……” 说未说完,她的唇被赫连玉书牢牢堵死了。唐玉斐瞪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赫连玉书攥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咬了咬。 他松开她,两人额头相抵,赫连玉书几乎是贴着她的唇在厮磨轻语,性感的低音透着威胁:“兔子精,你想逃到哪里去?招惹了本大人,还想全身而退么?” 唇上的痛感让唐玉斐回过神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向赫连玉书,将他踹的远了些。说来奇怪,她觉得自己如今神思敏捷又力大无穷,说不定连小龙女都打得过。 赫连玉书脸色很不好看,漂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大人交往过的女妖精个个比小的漂亮,并不需要小的作陪,龙宫这位公主更是上上品,小的愿意祝福大人。”唐玉斐用手背蹭了蹭唇角,慢条斯理地说道。 她承认自己有些报复的心态,赫连玉书这厮实在太过难以捉摸,情绪变化又无缘无端,总将她耍的团团转。如今喜欢着小龙女居然还占她的便宜,让她心里不适极了,甚至忍不住恶意的想:这样的渣男还是放任他被挖内丹吧! 抹嘴的动作落在赫连玉书眼中,让他的脸色更加黑如锅底。 半晌,他冷笑问道:“这么讨厌本大人碰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女人都是善变的,大人请回吧。”唐玉斐微笑着,做出了请慢走的手势。 赫连玉书一口气噎在胸口,果真甩袖而去。 唐玉斐送走他怒冲冲离开的背影,盯了半晌,这才颇有些懊恼地躺回床上叹气。还是太过情绪化了,就算男配再怎么不合胃口,还是应该记住任务第一啊,现在一时口快,爽是爽了,最后还不是自己收拾这烂摊子?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覆水难收啊。 她盯着天花板不停劝说自己,其实赫连玉书倒也不算太过可恨,就是渣了些、爱拈花惹草了些、太过视人心为玩物了些、视人命为草芥了些、对她的压榨狠了些、脾气傲慢无礼了些……虽然缺点一大箩筐,但是勉强算救了自己两次,大概还是个称职的主人。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都走到这步了,最后白白便宜了小龙女岂不是在打她自己的脸么? 何况,她俩如今还结了怨。 第八十七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七 第八十七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七 唐玉斐想了许久,总算是将心态拉回执行者的高度,打算去弥补自己对赫连玉书的小心灵造成的创伤。在她看来,赫连玉书应该不会同她这样的侍仆多多计较,她只要继续表以忠心再拍几回马屁他就会原谅自己。 结果这次,她失算了。 她跑到赫连玉书的居所被告知大人和公主在桃花林,跑到桃花林被告知大人和公主回了落木居,她赶到落木居又被告知大人下山去了。总之她跑来跑去,最后连赫连玉书的衣角都没见着,对方像是铁了心不肯见她。 于是唐玉斐蹲守在狐狸洞的结界处,打着瞌睡等赫连玉书回来,可这厮回来时远远的、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化作一阵极快的风同她擦肩而过。 唐玉斐:“……”狐狸为什么这么小气? 没办法,唐玉斐只好在赫连玉书的居所内等着他,跑得了和尚跑不掉庙,他总不会连床都不睡了吧?她自知自己上次说的是有些过分,所以这次是带了十二万分的诚意过来的。 这一等,等来的是赫连玉书和小龙女两个人。 唐玉斐看着赫连玉书缓缓迈着步子自远处而来,紫袍带起弧度。小龙女原本落后他半步,加快步伐跟上来,面带笑意地同他说着什么,可赫连玉书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漫不经心,肯定没听进去多少。小龙女瞟了一眼他的脸色,趁着他没有防备悄悄去够他垂在身侧的右手。 青碧刚牵上赫连玉书的手,他的脚步倏然顿住,两人同时看见站在远处的唐玉斐。 “大人。”唐玉斐灿烂地笑着同赫连玉书打招呼,就差挥挥手了,开始绞尽脑汁要如何开场。 然而对方没想给她开口的机会,冷眼瞅了她一瞬,竟然掉头就要往回走。唐玉斐急了,心神一动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人,小黑说万滦山上有一只黑熊刚化成了人形,似乎想来拜见您呢。” “还有,小浣说新宠物似乎不爱吃胡萝卜,想问问您能不能换成干草。”唐玉斐顶着赫连玉书的目光压力,干巴巴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赫连玉书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原本皮肤就白皙,如今更是透出病态的苍白,这个发现让唐玉斐有些不安,于是她犹豫了一瞬后开口:“大人,您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唐玉斐还要继续说,青碧已经忍无可忍了,满脸不耐烦地喝道:“让开,一个侍仆竟也敢挡路。” “又不是你的侍仆,你没长腿啊。”唐玉斐面上还带着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也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自那一鞭子后,她对小龙女连表面上的恭敬都懒得装了。 青碧娇宠惯了,如今被她眼中的下人呛了一嘴,顿时勃然大怒,顾不上赫连玉书在场,龙骨鞭不由分说就抽向唐玉斐。反正在她看来,这段时间的经营已经让赫连玉书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受指责。 可她没想到的是,唐玉斐竟抬手接住了她这一鞭子,她的龙骨鞭被对方握在手中,看起来轻而易举。 怎么会这样?青碧大惊失色。 不仅是她,就连唐玉斐都愣了愣,她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厉害?讶异了一瞬,她微微用力,那龙骨鞭竟然就这么脆弱地断了……断了……了…… “你!你竟敢!”青碧气的几乎要昏过去,这龙骨鞭威力不凡,自小就陪伴她,早就用出了感情。虽然是因为她自身修为不够,无法让龙骨鞭发挥本有的威力,可也不是区区兔子精可以抵抗的,怎么说断就断了?! “不好意思,我真没用力。”唐玉斐将断成两半的丢回青碧脚下,脸带无辜地说道。 她说的可是实话,至于人家信不信就不关她的事了。 青碧自然不信,她认定唐玉斐是在羞辱她,气的眼眶都红了,扭头看向赫连玉书,希望他能替自己教训这只兔子精。 一直冷眼旁观的赫连玉书开口,语气冷淡地说道:“留守顶洞半个月,本大人的新宠死一只就打断你一条腿。还有,把胡萝卜都换成干草。” 就这?等着被赫连玉书训斥的唐玉斐眨了眨眼,顶洞就是他当初饲养黑纹剑齿虎的地方,他这是要让自己跟他的宠物睡半个月呢,难道养的又是黑虎大蟒之类的猛兽? 这样不疼不痒、堪称诡异的惩罚让青碧很不满意,她气的脸上都现了龙鳞,还要再闹,可赫连玉书已经丢下她径直绕过唐玉斐走了。青碧怨恨地盯了他一阵,又只能不情不愿地跟上去,路过唐玉斐时唐玉斐都能感觉到阵阵寒气。 这让唐玉斐有些忧心,赫连玉书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啊,怎么不尽心尽力地哄着自己的梦中情人了?而且,他对一个侍仆包庇纵容的也太过明显了。 一路发愁,唐玉斐还是带着自己的东西搬去了顶洞。她飞上云海,熟悉的悬崖峭壁上,那棵苍天古树令她有些恍神,不由得想起刚来这个任务世界时的情景,原以为很快就会死,没想到竟安然无恙的活到了现在。 说起来,赫连玉书对她倒也还不坏。 抱着一大捆干草的唐玉斐走进顶洞时傻了眼,这哪里还是她熟知的模样? 原本有些阴森的洞内如今开满了纯白色不知名的花,花瓣能散发柔和的光,将山洞照的亮了几分,原来关押凶兽、腥臭味扑鼻的大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地柔软的青草,几只毛色雪白的小兔子在欢快自由地蹦蹦跳跳着,画面看起来温馨极了也安宁极了。 赫连玉书养的新宠物,该不会是这些兔子吧?难怪又是胡萝卜又是干草的,除此之外这里似乎也没有别的活物了。 他近来转性了么? 鉴于自己如今也是只兔子,唐玉斐觉得心情有些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陡然翻涌上来。愣了好久的神,她这才将干草抱进去喂兔子。 不知喂了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浣熊精有些惊讶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在这里?” 随后又啊了一声:“这些兔子果然爱吃草。” “小浣,这是大人的新宠?大人怎么改养兔子了?”唐玉斐拍了拍手上的草屑,拉着浣熊精问道:“我最近惹的大人不开心了,大人该不会是想杀它们而后快吧?” 赫连玉书的脑残粉浣熊精白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大人对新宠物可好了,之前连胡萝卜都是亲自喂的,你看这一只只胖的。” “那大人是要吃麻辣兔头么?” “大人早已辟谷,无需进食。”浣熊精不满,再一次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冒犯了那龙宫公主,如今是过来受罚的,大人命我在这里呆半个月。” 浣熊精恍然地哦了一长声,随后突然惊讶地看着她问道:“兔子精,你身上的灵力怎么这么浑厚?你如今是什么修为了,我怎么闻着还有几分大人的味道。”他满脸不敢置信,凑在她身边嗅了一阵,小眼睛瞪的极大。 她如今是什么修为?她也不知道。能随手掐断小龙女的鞭子,估计实力不低吧?可她是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厉害的,赫连玉书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呢?唐玉斐想不明白,也无法回答,只能随口打发了浣熊精。 接下来的时间她细致地照顾着这群兔子,因放心不下赫连玉书,就拜托浣熊精每日将他的行程告诉她,她也好有个底。浣熊精对这份差事没有不满,只要事关赫连玉书,他三天三夜都讲不完,这是真爱。 一连几日下来都安然无恙,可唐玉斐的右眼皮却连着突突地跳着。 浣熊精上次回去之前无意间嘟囔了一句:大人近来身体有些不好,竟然还咳嗽了几声。 赫连玉书是仙,不该生病才是,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唐玉斐被这句话折磨的焦心,终于在忍不住趁着天黑溜下了顶洞,打算悄悄去看看他。 刚下顶洞,夜空毫无预兆地被闪电撕裂,随后是轰隆巨响的雷声,雨幕拉开又倾盆而下,唐玉斐如今不需要刻意捏诀避雨,身上滴水未沾,一路向着赫连玉书的居所飞去。随着这突如其来的雷雨,她心底没来由的一阵焦躁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刚到门口,她撞见了同样飞来的浣熊精和黑衣小童二人,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焦急。 “小浣,小黑,发生什么事了么?”唐玉斐心里咯噔一下。 “兔子精,你来得晚,还不知道。洞中这方天地一直由大人的结界保护,天气变化也都由大人掌控,可就在方才,我和阿狐都感觉到结界突然破损。”浣熊精极快地说道,眉毛紧皱:“如今这雷雨就是因为结界不稳而起,我们担心大人,所以来看看。” 唐玉斐眼瞳骤缩,立即推门而入,却闻到空气中被雨水冲刷出的一股浅淡的血腥气。 三人找到赫连玉书的时候,他脸色苍白双眸紧闭,正斜倚着坐在一张椅子上。唐玉斐看见他的丹田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血流如注,将紫袍染的颜色深重。周围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他只静静地坐着,像是睡着了一般,却气息微弱,不知是死是活。 她知道,自己来晚了,小龙女已经取走了赫连玉书的内丹。 第八十八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八 第八十八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八 赫连玉书如今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面上向来冷冰冰的黑衣小童猛地扑上前,想去碰赫连玉书又不敢,只能跪在他脚边颤抖着唤道:“大人?”比起他,赫连玉书的脑残粉浣熊精更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若不是扶着一旁的椅子都能当场晕过去,脸上写满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只有唐玉斐还算比较镇定,立即封了赫连玉书的穴位免得他失血过多,用灵力仔仔细细地探查他的身体。 他还活着,除了腹部的大洞外没有其他外伤,体内灵力却寥寥无几,内丹也已经不知所踪。她有些后悔,自己分明知道小龙女对赫连玉书别有意图,却没能阻止这件事发生。不该一时任性,这件事的责任有大半都在她。 “别愣着了,还不快替他疗伤。”唐玉斐扭头对浣熊精喝道。 他俩这才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给赫连玉书渡灵力,接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是都知道了赫连玉书内丹被取一事。 “到底是谁将大人伤成这样,还取走了大人的内丹,难道是东海来人了么?”浣熊精眼眶一红,哆嗦着说道。 唐玉斐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是青碧。” “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 比起浣熊精的震惊,黑衣小童就多了几分猜疑,目露探究地看着她,唐玉斐没空跟他多解释,只匆匆交代了一句:“你们守着他,我去把内丹找回来。”说罢不等他们回答,已经瞬移开百米之外了。 她不知道小龙女已经逃出多远,如今她只能赌一把,赌她要去的是原剧本中龙王躲藏的虎牙山地界。 万滦山如今电闪雷鸣,雨势浩大,一道腰粗的闪电当头劈下,将远处一棵最高的老树拦腰劈断,腾起焦黑的烟雾,在黑暗中燃起火光。周围受惊的动物四散,发出凄厉的叫喊。因为赫连玉书出事,这万滦山缺少了庇护,今晚怕是个不眠夜。 唐玉斐暗叹一口气,抬手灭了火光后一路疾飞,马不停蹄地往虎牙山赶。 虎牙山就在东海边上,灵气虽没有万滦山充沛,但是它胜在地势险恶,没有外人打扰,对山中精怪来说也是个极佳修炼之所。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黑水逃匿许久后又回到了这里,而东海的人也果真没有想到这一点,一直让他安然无恙地藏了下去。如今很多事情的发展都偏离了原轨,唐玉斐只能祈祷这点没有改变,否则天大地大,她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两个人了。 原剧本中只简略地提过,龙王藏匿在峰顶一个隐蔽的山洞中,唐玉斐降落在虎牙山上,尝试着放出灵力感知整片地界。这是她刚学会的招数,并没有多少把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唐玉斐感知了足有半刻钟,终于惊喜地睁开眼睛。老天都在帮她,这两人真的就在这里! 不敢多耽搁,唐玉斐几乎是转瞬间就飞到了那藏在悬崖下的山洞外,底下是万丈深渊,泛着浓浓雾气,连飞禽都不敢往这里飞,确实隐蔽。洞口设了一层结界,闯进去肯定会被察觉,可唐玉斐管不了这么多,就这么横冲直撞地进去了。 在她进入山洞的一瞬间,她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远处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带着浓浓的焦急地说道:“龙阳,有人进来了!” 龙阳,正是那位龙王的名字,而说话的人就是小龙女青碧。 山洞很长,地势很复杂,唐玉斐生怕有别的出口,速度快的宛如一发流星。不出片刻她已经出现在洞中一片开阔的地界,目光冷冽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角落里盘膝坐着一位黑衣男子,他身上到处是已经结痂的伤口,模样实在狼狈,如今阖着眼睛正在运功。虽然是黑水的样貌,却透露出同黑水截然不同的王者之气,黑水果然已经被夺舍。 “是你?!你是怎么追到这里来的!”青碧原本惊慌失措,见到她后反而镇定了下来,将龙阳挡在身后,声音有些尖锐地喝道。 唐玉斐朝她伸出手,并不废话:“把赫连玉书的内丹交出来,之前的账我们一笔勾销。” “口出狂言。”见她身后再没有其他人进来,青碧冷笑了一声,以手为掌向着唐玉斐劈来:“还内丹?你做梦!” 可她的速度在唐玉斐眼中仿佛是慢动作,看起来凌厉的攻势被唐玉斐轻松无比地挡下,还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掌,震得青碧倒飞出去,砰地砸在石壁上。唐玉斐早就知道,以她现在的修为对付青碧根本不成问题。 “我再问你一次,把赫连玉书的内丹藏到哪里去了?”唐玉斐皱眉,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 青碧有些骇然,不着痕迹地看了龙阳的一眼,下一刻手中幻化出断了几节的龙骨鞭:“内丹已经没了,你要我上哪里找去?”说罢,她又毫不客气地甩了一鞭子。 唐玉斐皱眉,随后冷笑,这女主还真是喜欢出其不意地耍阴招。 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偷袭并不能造成威胁。 她被小龙女挑起了火气,出手变得凌厉了许多,几乎是奔着让她残废的目的去的,反正只要女主不死,跟男主在一起的既定结局不会变,她就不会受到惩罚。仅仅五招,她轻松夺过小龙女的龙骨鞭,将它震成了齑粉。 “你打不过我。”唐玉斐语带讥讽地说道。 青碧面色发白,终于求助性地看向她身后的龙阳,语带哭腔地说道:“龙阳,该怎么办?” 她身后的龙阳没有回答,仍闭目运功,似乎因为青碧的话有些急躁,空气中的灵力波动更加明显。唐玉斐眉毛一皱,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龙阳或许正在炼化赫连玉书的内丹! 难怪青碧这么紧张地要保护他,唐玉斐手中化出一道光刃,朝着龙阳直飞而去。青碧尖叫了一声,立即捏诀去挡,却因为修为不足还是被光刃击中肩膀口吐鲜血,摇摇欲坠地紧咬着牙挡在龙阳身前。 看来自己猜对了,唐玉斐手中光刃一刻不停地轰炸过去,足有九九八十一道。 “既然不肯交内丹,那就杀了你再夺。”唐玉斐的衣袍无风而动,目光冷的像是冰刀一般,手下毫不留情。若是龙阳不能及时收功救她,青碧会死。 可她不惧,真杀个女主,又如何? 青碧无力再挡眼前呼啸而来的光刃,几乎是面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刻,她身后的龙阳陡然睁开眼睛,将她拽到了身后,光刃在堪堪要碰到他的时候就化为光屑消散,悄无声息。 他眸中的戾气仿佛能化为实质,让唐玉斐感到十分不适。对方虽顶着黑水的躯壳,却是个实打实的龙王,再加上加诸在他身上的任务世界的气运,她再修行上千年都不一定打得过。 “龙阳?!你已经成功将内丹炼化了吗?”青碧反应过来后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地问道。 “炼化了一些,本王若不及时收功,你怕是真的要死在这兔子精手中了。”龙阳冷笑一声,沉声说道,看着唐玉斐的眼神恨不得能将她千刀万剐,满脸写着动了我的女人你找死之类的威胁话语。 “那你的身体……” “恢复了一成,对付她绰绰有余。”龙阳对待青碧的语气倒还算温和,话毕站起身将青碧挡在身后说道:“运功疗伤,等本王杀了她之后就离开这里。” 青碧欣喜地点点头,似是极信任他,立即盘膝开始运功。 唐玉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的男主,看起来……也实在不怎么样嘛,这黑水的相貌比起赫连玉书来差了十万八千里,嗓子也没治好,实力恢复后说不定也没有赫连玉书厉害,小龙女竟还收了心对他死心塌地。 “不过是法力低微的妖精,竟也敢到本王面前撒泼。”龙阳踏出一步,龙威浩荡,令唐玉斐不由自主的开始腿软。 去他的兔子,唐玉斐忍不住暗骂自己的本体太弱,生物链天生的压制让她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先一步动手,将灵力凝结成更加实质的光刃,铺天盖地地砸向龙阳。 龙阳只冷哼了一声,讥讽地看着唐玉斐,他身前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光刃在快要接触到他时顷刻间灰飞烟灭,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这实力差距……怎么打?唐玉斐傻眼。 可她还是沉着脸继续发动攻势。仅一成实力就超出她这么多,若是让他继续炼化下去,就再也没机会打赢了。 “雕虫小技。” 龙阳不屑地说道,手中化出一道凶悍的掌风轰向唐玉斐,唐玉斐抵挡不住,被震得气血翻涌,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竟毫无还手之力。 要凉,唐玉斐的脑子里就剩这个念头。 然而她的身体没飞出多远,身后一条手臂轻轻巧巧地揽住她的腰,卸去了倒飞的力,唐玉斐觉得自己撞上了一个胸膛,味道还有些熟悉。 “连他都打不过,本大人怎么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侍仆。”不等她细想,耳畔冷不丁响起一道无比熟悉又无比欠揍的声音。 第八十九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九 第八十九章 调教狐仙大人十九 除了赫连玉书那厮,还有谁会用这么骚包的语气说话?唐玉斐怔怔抬头,撞进那双墨绿色如翡翠般漂亮的眸中,赫连玉书的唇角勾着懒散的笑意,还对她挑了挑眉。 唐玉斐觉得自己是中了幻术,死狐狸不是受了重伤还在昏迷么?她抬手想掐自己的脸,伸到空中又拐了个弯,改掐赫连玉书的脸,将他如玉的脸扯得可笑变形,竟然还是温暖的。 赫连玉书嘶了一声,抓住她的手不满地瞪她:“兔子精,你干什么?” “疼?”唐玉斐眨了眨眼睛,问他。 “废话。”赫连玉书又挂了一头黑线,抬手用指腹轻柔地抹去唐玉斐唇角的血迹。 龙阳站在不远处,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们:“又来一个送死的。”话毕他又缓缓抬起手,空气中的灵力尽数汇集于他的掌心。 唐玉斐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从赫连玉书怀里起身一边将他往后推一边说道:“你打不过他,我来拖着你快跑,赶紧去东海找老龙王搬救兵。”虽然不知道赫连玉书是如何一路追她到这里,但是他没了内丹实力大减,肯定打不过龙阳,这不是白白送死么? “你说我打不过他?”赫连玉书嘴角一抽,任唐玉斐怎么推都不肯动。 “我知道你的梦中情人利用了你又踹了你让你很难过,但是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小命要紧。”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唐玉斐生怕赫连玉书想不开要动手,苦口婆心地劝着,就差给这位爷跪下了。 身后突然掌风呼啸,唐玉斐心中大骇,勉强撑起屏障想挡一挡。对方的招数来势汹汹,她真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下意识紧闭眼睛。 然而耳边静静的,她连头发丝都没有动。 嗯?唐玉斐悄然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看见龙阳脸色难看至极地站在不远处,唇角竟然还溢出了一丝鲜血。 什么情况?她有些茫然。 她可没有能伤害龙阳的实力,而这里除了她之外就只有……赫连玉书,是他做的? 不远处正在运功疗伤的小龙女突然哇的一声口吐鲜血,捂着胸口脸色痛苦地睁开眼睛,看到赫连玉书后满脸不敢置信:“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分明应该重伤未醒才对。” 赫连玉书如今从容地站在唐玉斐身后,唐玉斐狐疑地扭头看他,她也觉得奇怪极了,这厮看上去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好的不能再好了,哪里是受了重伤的模样?难道他身边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人回光返照,燃烧灵魂燃烧寿命短暂提高实力之类的? 唐玉斐胡思乱想一通,偷偷去扯赫连玉书的衣袖,低声问道:“大人,你该不会打算跟他们同归于尽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还是从长计议的好,现在得不到的女人不代表以后得不到……” “……兔子精,你能不能别说话了?”赫连玉书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不由分说捂住了唐玉斐的嘴,不想再听下去,否则他恐怕要控制不住先教训她一顿了。 他顿了顿,又低声威胁:“本大人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不是她对他没信心,原剧本赫连玉书的结局实在是够惨淡的。唐玉斐的目光带了些许同情和怜悯,默默点头。 “……” 龙阳死死地瞪着赫连玉书,心头大骇。这个紫袍男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刚刚那一掌几乎用了他现在能动用的所有力量,可对方甚至没出手就轻松化解,竟然还能将掌风悉数还给他让他遭受反噬,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青碧,我们走。”见他们没有注意,龙阳猛然回头对青碧喝道,两人眨眼间就消失在唐玉斐的视线中。 “他们这是……走了?”唐玉斐呆愣,该跑的不是自己吗? 赫连玉书却语气轻慢地说道:“放心吧,他们走不了。” 他脸上仍是散漫的神色,话语虽然随意,却带了莫名的自信与傲意,仿佛运筹帷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唐玉斐眼角一跳,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却直觉这样的赫连玉书……不该轻易为情所困、被小龙女所欺骗才是,她怎会有这样的感觉? 唐玉斐很快就知道了,赫连玉书带着她瞬移出山洞后,她震惊地发现整个虎牙山已经被层层包围,云端上是乌压压的大军,声势浩大,遮天蔽日,凌冽压抑的气氛令唐玉斐大气都不敢出。她远远地看见为首的老龙王,他一身华服头戴帝冕,脸色极冷地看着空中无处可逃的两人——龙阳和青碧。 要不是赫连玉书及时扶住唐玉斐,她差点儿要被空中这群龙族的龙威吓到腿软。 “大人,小的没看花眼吧?这些都是您搬来的救兵?”唐玉斐目瞪口呆。 乱了乱了,真的乱了,剧情怎么走偏成这样了? 老龙王威严的声音浩荡:“青碧,你身为龙宫公主,竟帮着下人偷盗龙宫至宝,还私放窃贼,令东海丢足颜面,你可知罪?” “父皇。”青碧的声音忍不住颤抖,显然是怕极了,争辩道:“不是的,您听说我,他是……” 龙阳脸色难看,狠狠地瞪了青碧一眼,示意她闭嘴。唐玉斐则了然,一山不容二虎,老龙王怎么能接受一位夺舍重生的龙王存在?如今龙阳实力不够,若是身份暴露,怕是刚复活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青碧只好闭了嘴,面色发白。 赫连玉书将受了伤的唐玉斐变回兔子抱在怀里,飘然飞至老龙王身边,唇角含笑,似乎很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父皇,是他!是他帮我偷窃金丹,这一切都是他计划的!”青碧看到赫连玉书的那一刻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立即将他卖了。 唐玉斐竖起耳朵,有些紧张,却听到老龙王沉声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若不是赫连仙友的计策,东海恐怕现在还不能抓到你们,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错么?” 赫连玉书……的计策?唐玉斐越听越糊涂了,她的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来,都快急死了。 谁能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多亏龙王的信任和配合,才能顺利找到窃贼的藏身之处。”赫连玉书笑眯眯地说道,还随手抚了抚唐玉斐的耳朵,低声说道:“说起来,多亏了这位忠心耿耿的侍仆,你说本大人要如何奖赏你?” 青碧急了,抬高音量急急说道:“不可能!分明是他与我们里应外合才能骗过藏宝阁内的人,否则仅凭黑水怎么可能瞒天过海,父皇你们都被他骗了!前段时间也是他瞒着东海收留了我,我还取走了他的内丹,父皇你一探便知!” “孽障!”老龙王听不下去了,显然气的不轻,抬手隔空扇了青碧一巴掌,将青碧打的再说不出话来。 “仙友,吾教女无方,实在对不住。”老龙王歉意地对赫连玉书说道,神色尴尬,面子挂不住了。 “无妨,无妨。”赫连玉书颇为大度地摆摆手:“既是龙宫家事,我也不便多参与,不过……” 赫连玉书话音一转,对空中如瓮中之鳖的两人勾了勾手指,龙阳竟然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后一头朝着悬崖底下栽了下去,吓得青碧急忙拖住他。可她也没好到哪里去,毫无预兆的被无形的鞭子狠狠一抽,疼的凄声尖叫。 唐玉斐咂嘴,这厮脸上笑眯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果然小气的很,可他竟然连小龙女都能毫不犹豫的下手,哪里是原剧本里爱的要死要活的模样? “我虽然脾气好,可我的侍仆性格小气心胸狭隘又睚眦必报,只好替她讨回来。”赫连玉书的声音仿佛装了扩音器,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一时间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精彩。老龙王的脸黑的都快成锅底了,偏偏又不好说什么。 而那位侍仆气的浑身发抖,一口咬在赫连玉书的手指上,你才小气你才狭隘! 赫连玉书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手指从兔嘴里抽出来,刚扭头打算离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轻描淡写地丢了一句:“忘了说,公主取走的不是在下的内丹,是枚封经绝脉的毒药,可不要乱吃哦。” 封经绝脉?唐玉斐瞪大眼睛,又有些幸灾乐祸,那龙阳不是成了废人么?! 她一脸懵逼地让赫连玉书抱着离去,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大吼,带着满满的恨意:“我要杀了你!”声音嘶哑又粗噶,是龙阳说的。 几个眨眼就出了龙虎山地界,东海的人已经看不见了,唐玉斐再也忍不住,问道:“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的原本还以为你死定了。”剧情发展太离奇,唐玉斐承认是自己的智商跟不上了。 “无知的兔子精,本大人是仙,内丹是妖丹,就算没了也毫无影响。”赫连玉书懒洋洋地回答她。 什……什么?唐玉斐觉得脑子乱哄哄,内心只剩下一句卧槽,感情这厮有没有内丹都无所谓? “如果黑水吞的是毒药,那大人的内丹去哪里了?” 赫连玉书睇她一眼,脚步未停,语气带了些鄙夷:“愚蠢,本大人的内丹在你体内。” 第九十章 调教狐仙大人二十 第九十章 调教狐仙大人二十 唐玉斐总算知道自己为何突然灵力大涨,而浣熊精又说自己身上有几分赫连玉书的气息。她挨了小龙女一鞭子后,赫连玉书竟然让自己吞了他的内丹。难怪她在梦中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灵力,那天见赫连玉书的脸色不太好也不是错觉。 虽然赫连玉书说内丹对他没什么影响,但是要将自己还是妖时修炼的内丹取出来恐怕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人,您为什么要把内丹给我?莫非您早就料到龙宫公主在打您内丹的主意么?”唐玉斐实在想不通。 赫连玉书不满地揪她兔耳朵:“你当本大人能未卜先知吗?谁知道她打着偷内丹的主意。”他清咳了一声,又说道:“身为本大人的侍仆,区区龙骨鞭就能将你打的半死不活,本大人嫌丢人才将内丹便宜了你。” 唐玉斐还有一肚子疑问,可这时万滦山已经到了,放眼望去照样是一派祥和之景,仿佛那天的电闪雷鸣是唐玉斐的一场梦。赫连玉书进了狐狸洞,浣熊精和黑衣小童立即高兴地迎了上来。 “兔子精,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赫连玉书露出怀里的兔子后,黑衣小童有些讶异地问道。 唐玉斐雪白的毛上如今沾满尘土和血迹,亏得赫连玉书不嫌她脏还肯抱着她,只是她被龙阳的掌风震得浑身疼,有气无力地答道:“对方实力高强,我没打过。” “兔子精你跑的太急了,你是不知道,你前脚刚走大人后脚就……”浣熊精颇有些怜悯,滔滔不绝地说道,结果接到了赫连玉书的眼神威慑,吓得立即闭上了嘴。 “本大人带她去疗伤,没什么事莫要打扰” 赫连玉书丢下这句话又飘然而去,唐玉斐眼前一花,两人已经出现在暖池中,周围是蒸腾而上的水汽,白茫茫一片,唐玉斐顿时有些发热。下一刻,赫连玉书抬手就要将她往暖池里丢。 不是说疗伤吗,这厮该不会要跟她洗鸳鸯浴吧?唐玉斐吓得一激灵,急忙变回人身抱住赫连玉书的胳膊,双腿紧紧箍着他的腰,又如同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出声制止道:“大人,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狐狸怎么能跟兔子一起洗澡呢。” “你这兔子精,想到哪里去了?”赫连玉书嘴角一抽:“暖池的水对你的伤势有好处,你赶紧给本大人下去。” “真的?”唐玉斐狐疑地问道,她之前掉进去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死狐狸没有回答,已经强制性将她变回本体,拎着她的兔耳朵将她丢了下去。唐玉斐在水里扑腾了一阵,又不免喝了几口水。 她愤怒地浮上水面,想爬回岸上去,可赫连玉书说道:“别乱动。” 他抬手覆在她的头顶,同暖池的水一样温暖的灵力贯彻而下,温养着她的经脉和五脏六腑,唐玉斐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内有一颗圆滚滚的珠子在呼应赫连玉书的灵力,她体内的伤势在逐渐愈合。 唐玉斐觉得舒服极了,眯起眼睛享受,很快变得昏昏欲睡。她的灵力又充盈了几分,重新幻化出人形。 赫连玉书收回灵力时,唐玉斐正懒懒的趴在岸边打瞌睡,洁白的衣裳被水浸湿,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她的睡颜乖巧而宁静,真如兔子一般纯真无害。赫连玉书盯着她看了半晌,忍不住蹲下身,抬手去摸她小巧晶莹的耳垂。 他可是狐狸,一只兔子怎么能对他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呢?赫连玉书这么想到,墨绿色的眼瞳眸色渐深。 水里响起噗通声响,扰了唐玉斐的清梦,她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毛,随后腰间一紧,有东西压过来将她逼至角落,她的背部磕在硬邦邦的石头上,实在有些难受。 她这才睁开眼睛,却看到赫连玉书的脸近在咫尺。水珠子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不知是汗还是水,淌过如玉般白皙细腻的皮肤,就连纤长的睫毛上都沾了水珠子,蒸汽将他的唇氲的殷红如血,衬着那双翡翠色眸子美的惊心动魄。 “大人,您要干什么?!”唐玉斐被美色震撼了一番,反应过来后大惊失色。她下意识要往后退,却想起来已经退无可退,腰上是赫连玉书的手臂。 赫连玉书微眯了眼,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笑的有几分邪肆:“本大人突然觉得,鸳鸯浴这个提议很不错。” 不等她反应过来,吻不由分说地落在唐玉斐的唇上,温柔而缠绵,十分悠长,唐玉斐晕头转向,脑子像进水般不甚清楚。直到赫连玉书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疼的唐玉斐皱眉,他这才松开她,满意又得意地说道:“回礼。” 唐玉斐想一脚将他踹回水池里。 她推了推赫连玉书,发现推不动,咬牙切齿地说道:“小的要出去了,大人慢洗。”幸亏两人的衣服都好好的穿着,否则她要使用防狼十八式了。 “兔子精,你没有问题要问本大人么?”赫连玉书并不松手,笑眯眯地问道。 “问了大人难道就会告诉我吗?”唐玉斐没好气道。 “或许。” 这个回答真是……十足欠扁,唐玉斐忍,深吸口气后就一股脑地问道:“为什么东海的人会及时出现在虎牙山外,你给龙王出的计策又是什么,龙王为何不追究你参与偷窃金丹和收留龙宫公主的事。还有,我在你的计划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问题真多。”等她问完,赫连玉书慢悠悠吐出一句。 不过他还是一个个回答道:“掌握青碧的行踪对本大人来说轻而易举,将计就计让她逃走是为了找到那只蛟龙,本大人出于好心,叫龙王来处理家事。” “给龙王计策么,当然就是如何抓住窃贼了,收留青碧于万滦山一事他自然知晓。” 他答到这里顿了顿,唇角的笑容扩大几分:“至于你,无关紧要的角色。” 唐玉斐懒的同他计较最后那句话,皱着眉将之前的疑点个个串联起来,突然想到赫连玉书在龙宫时就清楚的知道何时被放行一事,倒吸一冷气问道:“被软禁在龙宫时你就已经跟龙王搭上线了?可你分明也是窃丹参与者,他凭什么相信你?龙王肯定能查到当时是狐族秘制的迷香拖延了时间。” “谁说本大人参与窃丹了,只不过替他们出出主意罢了。”赫连玉书语气轻蔑地说道:“那迷香早已不单在狐族使用,龙王就是查到了也不能凭此断定什么。” 不是赫连玉书放的香,那天他真就只是在单纯的鉴宝?唐玉斐傻了,难道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吗? 可他这么一解释,很多地方反而更加说不通了,唐玉斐皱起眉毛:“三言两语将自己撇的全无关系,你为何既要帮龙宫公主窃丹,又要帮龙王抓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赫连玉书见她神色认真,缓缓敛去笑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兔子精,你怕是不记得,当初在狐族你中了迷香后胡言乱语,直言本大人不能找东海龙王的小女儿做小相好,还说等‘手撕完黑心莲’后就离开。本大人才该问你,你一只刚化形的小妖精,如何认得龙王的女儿?又想跑到哪里去?” “本大人不喜欢被动的局面,问你你估计也不会说实话,所以只好亲自去解密。” 竟然还有这么一茬?唐玉斐目瞪口呆,她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原来那天被迷晕后她不小心说了这么多! 赫连玉书的目光让她无所遁形,唐玉斐有些紧张,开始回忆那天之后的事情。从狐族出来后赫连玉书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去往东海,在龙宫又借着散步的由头“偶遇”小龙女,开口就是要帮她窃丹,之后顺理成章的展开一连串的事情。 自东海一行后剧情会偏离,仅是因为这狐狸听了自己的只言片语,揣摩出什么后一手推动的吗?唐玉斐额头冒冷汗,突然间觉得赫连玉书聪明的有些可怕,不管是他猜到了什么还是误打误撞,他是第一个凭一己之力将剧情改成这样的男配。 而这只聪明的狐狸低笑一声,继续说道:“本大人观察许久,也就只有青碧和蛟龙要窃丹的事令你反应极大。而你,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更知道她打算要偷我的内丹?” 完全正确,唐玉斐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就因为我几句话,你算计了青碧又算计了龙王。可你若不去东海,根本不会同他们产生瓜葛,规避风险不是更稳妥么?” “东海的事与我又有何干?”赫连玉书贴近她,两人几乎鼻尖相触,嗓音低沉:“可本大人若不将一切搞清楚,怕是会稀里糊涂的让你跑了。” “等等等等。”唐玉斐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瞪圆了眼睛问他:“大人这话说的,怎么像是暗恋我许久似的,你喜欢的不该是龙宫公主么?就算你带她回万滦山是为了将计就计找到黑水,在我面前你侬我侬难道也是假的?” 赫连玉书终于咬牙切齿:“当然是假的,本大人逢场作戏这么多天,怎么也没见着你口中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爱意?” 第九十一章 调教狐仙大人二十一 第九十一章 调教狐仙大人二十一 风水轮流转,如今换成唐玉斐远远见到赫连玉书就绕道走,生怕跟他撞上了。 自从知道这厮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暗恋自己,唐玉斐回想那些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诡异的能说通了。替她拒绝小白的玉佩是因为吃醋,跟小龙女暧昧是为了让她吃醋,也能解释那天她说自己移情别恋后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可这厮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她分明也没想过要攻略这一块啊,怎么就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唐玉斐捂脸,现在想想自己之前嘴里八百码狂飙的“我爱大人、大人最棒”云云,简直就是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 难不成这厮是被她的厚颜无耻所打动?唐玉斐宁可相信他喜欢自己只是一时想不开,乐观地想着只要自己躲他几天,让他冷静冷静他就能迷途知返。 这么一想,唐玉斐觉得生活又充满了希望。 小龙女离开万滦山后,万滦山的女妖精们欣喜非常,追爱后援会的姐妹们也聚众开“趴体”表示庆祝。 地点依旧是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有擅长酿花蜜酒的女妖精搬出自己的珍藏,醇厚的酒香味远远散开。地上散落着颜色各异的果子,还架了只烧烤架,火焰炙烤着一块巨大的肉排和几条肥美的鱼,这是她们从唐玉斐那里学来的“烤肉”之法。 唐玉斐落地时几乎无法下脚,现场的情况可以称得上是群魔乱舞。 百灵鸟精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一头撞进唐玉斐的怀中,手里还捧着只酒瓶,对唐玉斐呵着酒气说道:“唐姐,听说那龙宫的公主已经走了,这是我这段时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我们干一杯!”说罢自己仰头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酒,豪迈极了。 莲花精立即将百灵鸟精扯回去:“唐姐,她就是个酒鬼,你别理她,快跟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听说龙宫公主已经被东海龙王捉拿回去了,赫连大人该不会受到影响吧?” 闻言,所有女妖精都聚集了过来,眼巴巴地瞧着唐玉斐。 唐玉斐打量着这一张张生动明艳的脸庞,心底啧了声,赫连玉书将青碧带回来时根本没有掩饰,万滦山几乎在当天就传遍了这个消息。可这些女妖精怕赫连玉书受到牵连,愣是守口如瓶,一丝风声都没有往外放,妥妥的真爱啊。 这厮能做到让这些女妖精们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也是本事。 于是唐玉斐拎了壶酒往老槐树的树根上大喇喇一坐,先灌了口酒才说道:“你们放心吧,赫连玉书跟龙王是一条船上的人,将青碧带回万滦山也是他们的计策。” 女妖精们欢欣鼓舞:“我们大人真是聪明绝顶!” “大人果然不是真心喜欢那龙宫公主!我总算是放心了!” “姐妹们,咱们的爱情还有望!” “……”唐玉斐满头黑线。 唯有百灵鸟精醉醺醺的、语气颇有些伤感地说道:“唐姐,你是不知道,看着赫连大人跟龙宫公主如胶似漆的黏在一块儿,我实在心如刀绞。那时候起我就认同了你的说法,我绝对无法容忍跟别的女人分享相公,所以我打算把对赫连大人的爱深藏心底。” 蛇精欣慰又同情地拍了拍百灵鸟精:“别伤心,大人永远是我们大家的,谁也抢不走。” 唐玉斐喝酒的动作一顿,做贼心虚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过她面上不显,还是赞同无比地劝慰道:“小百,你能这么想实在是太好了。赫连玉书都几千岁了,一个大龄剩男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他搞不好还偷偷成过婚,总之跟他在一起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大龄剩男?”唐玉斐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道冷飕飕的声音,她顿觉后脖子阴风阵阵。 鬼啊!唐玉斐一蹦而起,打算溜走,却被大手拎住后衣领提了起来。赫连玉书表情阴沉,唇角挂着的笑容堪称可怕:“兔子精,本大人怎么不知道自己成过婚?” 众女妖精大气也不敢出,深表同情地看着唐玉斐。 “只是个猜测,猜测……大人您怎么来了?”唐玉斐笑的又尴尬又僵硬,有些后怕地咽了口唾沫,想不通这厮怎么能每次都很凑巧的在她说他坏话的时候出现,将她抓个正着。 赫连玉书笑眯眯地说道:“你能来,本大人就不能来?兔子精,你近来似乎在躲着本大人?” 唐玉斐将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立即否决:“小的怎么会躲着大人,小的实在是事务繁忙抽不开身,万滦山的琐事这么多,小的身为大人的贴身侍仆自然要尽心尽力为大人排忧解难!” “是吗?”赫连玉书桃花眼一转,瞟到唐玉斐手中捏着的酒瓶子,顺手取来小抿了一口。 赫连大人竟然喝了唐姐喝过的酒瓶子?这不就是间接接吻了么!众女妖精表情五彩缤纷,眼里的同情都不见了,变成了羡慕和嫉妒和震惊。而唐玉斐要死的心都有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提醒:“大人,那瓶子是小的喝过的……” “怕什么,亲都亲了这么多回了。”赫连玉书唇角轻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桃花眸波光潋滟,带着勾魂夺魄的美。 可唐玉斐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她觉得周围顿时腾起阵阵杀气,女妖精们满脸怒意地瞪着唐玉斐,什么叫亲都亲了这么多回了?!唐玉斐吓得瑟瑟发抖,心底哀嚎,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此地不宜久留!唐玉斐剧烈挣扎了起来,她想回家! “本大人要带兔子精回去了,你们继续。”赫连玉书一手提着唐玉斐一手攥着酒瓶子,心情显然很不错,对女妖精们露出春风化雨的绝美笑容,随后华光一闪,两人消失不见了。 百灵鸟精跌跌撞撞地冲出来,酒早就醒了大半,用上从唐玉斐那里学来的招式:她对天空比了个中指,骂了一句响亮的靠。 被当众捅破“奸情”,唐玉斐心如死灰,觉得自己在万滦山肯定是混不下去了,甚至已经开始计划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悄悄打包袱离开。 她被赫连玉书抓着丢回房里,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后才回过神来,赫连玉书抱着胳膊,翡翠般的眸子紧盯着她,眼神有些……有些犀利,唐玉斐立即缩脖子装鹌鹑,四下望去,然后悲催的发现自己逃无可逃! “兔子精,你好大的胆子。”赫连玉书冷不丁开口,语气是一贯的慢悠悠。 “大人,小的错了,小的不该出门造谣,求您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唐玉斐腿软,二话不说立即认错。 “晚了。”赫连玉书缓缓一笑,脸上的表情亲切和蔼,嘴里吐出的话残酷至极:“如今万滦山所有的女妖精都认为本大人是大龄剩男、结过婚、爱拈花惹草是做相公的最次人选。你说说,这对本大人造成的损失该如何弥补?” “小的愿以头颅担保,一定会扭转她们对大人的看法,让大人重获清名!” 赫连玉书迈步走向唐玉斐,慵懒地说道:“可本大人想到个更好的主意,不如你直接用行动向她们证明。” 唐玉斐被逼的缩在角落里,仰头看着赫连玉书,神态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兔子,她结巴地问道:“如……如何证明。” 狐狸居高临下地看着兔子,脸上的表情堪称邪恶,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当然是成婚啊。” 卧槽?!唐玉斐又遭雷劈。 “大人说笑了……”唐玉斐笑不出来。 “你惹出来的祸事,不想负责?”赫连玉书语气威胁,低头凑近唐玉斐的脸,唐玉斐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吐息,带着熟悉的浅浅香气。 唐玉斐誓死不从:“大人,小的哪里都配不上您,您放过小的吧,您对小的只是暂时的兴趣,那不是真爱,您交往过这么多女妖精,不要一时想不开!” 赫连玉书表情一裂,攥住唐玉斐的下巴有些气恼地说道:“你听谁说本大人交往过女妖精?!” “还用听说吗?小的每天都看在眼里。”唐玉斐理所当然道:“说起来,小的虽然是亲了大人,但是小的相信这种程度对大人来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你……”赫连玉书一忍再忍,忍无可忍,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这死兔子精,原来都是这么看他的,整个万滦山的女妖精谁不知道他虽然喜欢漂亮的脸,但是从来都只是欣赏而已,别说亲吻了,连手都不曾拉过!好不容易有了张让他不会一个月就腻歪的脸,她竟然说自己对她只是暂时的兴趣。 “很不巧,那样的程度对本大人来说很紧要。”赫连玉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两个字:“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你还是第一个。” 唐玉斐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已经让雷劈死了。 不是吧?虽然成过婚之类的话确实是她的捏造,可流连花丛一把好手、酷爱看少女为自己神魂颠倒日渐憔悴的渣男赫连玉书,就算从未有过什么实质性举动,可他居然连初吻都还在么? 她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草率了,玩大了。 第九十二章 调教狐仙大人二十二 第九十二章 调教狐仙大人二十二 万花楼是资历最老的勾栏院,里头的姑娘环肥燕瘦各式多样又能歌善舞,致力于满足客人所有需求,以它优秀的业务留住一大批新老顾客。最难得的是,它大胆尝试、勇于创新,不久前开展了小馆儿业务,将服务对象扩大到女顾客和有特殊癖好的男顾客,并受到了一致好评。 唐玉斐为了让某只狐狸知难而退,决定转型做渣女,于是很荣幸的成为了体验小馆儿业务的第一批顾客。 穿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后是汪人造湖,清澈的水中游着数尾红鲤鱼,木板路通向湖面上的水榭,水榭内几个少年穿着桃色绿色的轻薄纱衣斜倚而坐,身段纤细,容貌或是清秀或是艳丽,总之一派香艳之景。 而唐玉斐就坐在水榭的石桌旁,桌上摆了几碟精致小菜和一壶酒,两个少年紧挨她坐着,一个倒酒一个剥葡萄,其他的在弹琴跳舞唱歌进行才艺大展。 “唐姑娘,您的葡萄。” 嘴边递来一颗葡萄,唐玉斐就着对方的手指叼走,心中暗叹:这才叫生活!难怪赫连玉书这厮总爱跟不同的美女混迹,流连花丛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渣女唐玉斐喝的醉醺醺,眯眼听了会儿琴,余光突然瞟到小径上走来一位身姿挺拔、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他穿着湖蓝色的衣袍,广袖翻飞,虽看不清相貌,从身段看来也能知道是个极品。唐玉斐眼睛一亮,流里流气地问道:“那位哥儿叫什么名字?快带来让本姑娘瞧瞧!” “那位……好像没见过,莫不是新来的?”倒酒的少年轻皱了眉毛。 “或许不是万花楼的哥儿。” 唐玉斐心说不是也没关系,如此极品交个朋友也是极好的,于是端着酒杯起身,摇摇晃晃地朝他走去。她喝的是万花楼最烈的酒,名为春宵醉,一杯就上头,可唐玉斐快把一整壶都喝完了,如今眼前都带了重影,脚步虚浮地朝那湖蓝色的身影走去。 “公子,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唐玉斐大着舌头问道,脸上已经浮起邪恶的笑容,几乎要撞进人家怀里去。对方脚步一顿,大手攀住她的肩膀,并没有推开她。 有戏!唐玉斐心中一喜,抬头刚要继续说话,眼前的脸突然清晰起来。确实是一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肤白唇红,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眼瞳是独有的墨绿色…… 这张脸,好熟悉,怎么这么像那只死狐狸?手里的酒壶砰地一声掉在地上,砸了个稀碎。 赫连玉书抬眸看了一眼水榭里衣衫不整的小馆儿们,脸都跟锅底一般黑了。他找了她半天,这兔子精竟然敢丢下他在这里寻欢作乐? “好啊,本大人就陪你喝一杯。”赫连玉书恨得牙痒痒。 眼前一花,随后唐玉斐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身处房内,赫连玉书将她推到床上,她的脑袋磕着枕头,有些发晕。 身下是柔软的床褥,四面粉红色的纱帐随风而动,房内飘着缕缕幽香。唐玉斐见势不妙想开溜,赫连玉书却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禁锢在床角,他倾身压了过来,两人吐息交错,鼻尖相触,连嘴唇都快要碰到一块儿去了。 “大人,您您您要做什么?”唐玉斐吓得舌头打结。 “不是说来找乐子么?本大人不比他们好看?”赫连玉书皮笑肉不笑,一手掌控唐玉斐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则慢悠悠地开始扯自己领口的衣服。 纤长的脖颈暴露在唐玉斐的视野中,皮肤白皙晶莹如细瓷一般,随后是翩翩如蝶翼般的锁骨,笔直而性感。赫连玉书的指尖仿佛带了魔力,只是随便一勾一扯,唐玉斐就觉得自己鼻腔一热,她急忙喊停:“大人,小的不找乐子了,咱回山吧!” “你不愿意?”赫连玉书的嗓音有些低沉。 “不不不,小的是良家妇女,做不出这样的事!拒绝婚前不正当关系!”唐玉斐紧闭着眼睛开始胡言乱语,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赫连玉书这才停下动作,放开她拖长了调子说道:“哦——” 唐玉斐浑身脱力地靠在枕头上喘气,心情一放松,开始头痛了…… 可她接下来听见赫连玉书说道:“既如此,趁早把婚事办了吧。” 婚事?!唐玉斐大惊,又强撑着坐起身一股脑说道:“大人三思,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小的无论是身份地位都配不上大人您,您是仙我是妖,咱俩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她都做渣女了这厮还缠着她不放,她平常怎么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 要是嫁给赫连玉书,岂不是天天挨欺负!她不干! “狐狸就喜欢兔子。” “除了小的还有千千万万只兔子,大人可以慢慢同她们培养情感。” “不要。”赫连玉书吐出这两个字,凑上前吻了吻唐玉斐的唇,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本大人就喜欢你这只兔子。” 还真要赖定她了?!唐玉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实际上是酒劲上头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万滦山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传遍赫连大人要成婚的消息,无数女妖精心碎,甚至还有男妖精心碎,即使不是月圆之夜,狼群却在山头嚎了一整晚,总之又悲伤又喜庆的氛围笼罩着万滦山,很是诡异。 唐玉斐没想到赫连玉书说到做到,那天酒醒后发现自己竟然被软禁了,还被告知成婚之前休想踏出房门。 这厮对她的一切都亲力亲为,一日三餐都是他送来的,又恨不能亲手喂她吃完,甚至想围观洗澡,气的唐玉斐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她觉得自己如今就是被圈养的家禽,跟顶洞那几只兔子没有区别。 她整日呆在房里无所事事,对着赫连玉书的俊脸发呆,觉得身上都要长蘑菇了。偏偏赫连玉书心情极好,笑眯眯地回望她,两人一盯就是一整天。 “大人。”唐玉斐双眼无神,突然开口。 “嗯?”赫连玉书微笑看她。 “小的想通了,能嫁给大人是小的八百年修来的福分,小的应该好好珍惜,小的愿意做赫连夫人。”不就是结婚吗?迫于这厮的淫威,她屈服了。 “孺子可教。”赫连玉书脸上笑容不减。 唐玉斐可怜巴巴地问道:“那您能不能放小的出去?小的溜达几圈就回来。” “可以。” “哦……啊?”唐玉斐猛地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赫连玉书,她原本就是随口一问,谁知道这厮竟然真的答应了! 她生怕有诈,狐疑地看着赫连玉书的脸,可对方脸色淡定,不像是在开玩笑。唐玉斐喜上眉梢,生怕他要反悔,丢下一句这可是您说的后如风一般溜了。 自由!天地!她来了! 禁足许久的唐玉斐出来后发现万滦山变了,从高空望下去,所有季节的花都竞相开放,一派盛景,鸟儿在枝头高歌,妖精们很忙碌地在布景。林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棵大树挂着红布绸,喜气洋洋的。 赫连玉书居然真的在准备成婚,唐玉斐嘴角一抽。 她落地于追爱后援会常聚的老槐树下兴奋大喊道:“姐妹们!许久不见,想我了吗!”声音随风而动,传得很远。 林子里传来沙沙的声响,青蛇吐着信子爬来,随后化成了人形;百灵鸟飞来停在枝头,也化成人形,周围的妖精越聚越多,除了追爱后援会的成员,还有一些不认识的生面孔,她们都在距唐玉斐几米远的地方站着,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唐玉斐有种不祥的预感,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大家……这是干嘛呢?” “唐姐,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赫连大人不适合做相公吗,居然是想内部自销。”百灵鸟最先忍不住,语气阴恻恻地说道,手里缓缓凝了团光球。 “赫连大人都跟我们说了,这是唐姐对付情敌的手段。亏我们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想着独占赫连大人!”莲花精悲愤。 死狐狸……竟然耍阴招?!唐玉斐脸色大变,总算是知道赫连玉书为什么这么轻易肯放她出来了,她如今在这万滦山的地位怕是还比不上隔壁的臭鼬精!现在出门不死也残! “太过分了,就算是唐姐,我也要揍她一顿!” 不知道是谁呜咽着说了一声,女妖精们群情激奋,同仇敌忾,纷纷拿出武器或是开始凝聚灵力。 林子里一片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华光闪烁,轰炸声响彻云霄,唐玉斐在这些攻势中如丧家之犬般逃了出来,御风跑的飞快,身后还跟了一群红着眼的女妖精,死咬着她不放。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她要离开这里!唐玉斐心里只剩这个念头,马不停滴地往万滦山外飞,却冷不丁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 “这是啥啊!”唐玉斐伸手摸了摸,忍不住悲愤大喊。 身后穷追不舍的女妖精们越来越近,唐玉斐咋不破这堵墙,腿软的跟面条似的。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赫连玉书却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兔子精,忘了告诉你,本大人早已将结界扩张到能笼罩整个万滦山的地步,这样你的活动范围就大了些,是不是很感动?” 这死狐狸……你够狠!唐玉斐气的几近昏倒,半天才吐出一句:“赫连玉书,真有你的。” 玩不过,她认输! 第九十三章 调教狐仙大人二十三 第九十三章 调教狐仙大人二十三 唐玉斐说什么都不肯踏出狐狸洞一步了,她还没有想不开到嫌命长的地步,就每天窝着跟浣熊精和黑衣小童打叶子牌。赫连玉书一时兴起也玩了几手,可他的牌技出奇的臭,最后差点将身上的值钱家当都输出去。 收获了许多金珠银钱的唐玉斐快乐了,平衡了。 成婚日那天格外的热闹,兽车从空中四面八方往狐狸洞顶上汇集,好几次要出交通事故,黑衣小童只好御空当交警,指挥疏通道路忙得不可开交。 并不是说赫连玉书这厮的人缘有多好,女仙女妖中有他数不清的风流债,大半是气势汹汹杀来见新嫁娘庐山真面的;而男仙男妖十有八九都他坑害过,得到这个惊天消息后个个喜上眉梢:仙妖界第一大祸害要成婚,总算没人跟他们抢对象了! 这些声名赫赫的神仙妖怪兴冲冲地进了前堂,想好一肚子挖苦的话却不见赫连玉书,心中疑惑,于是拉住来往的侍仆询问。 “我们大人正守着准夫人梳妆,拜礼的时候才出来,怕是无法招待诸位了。”侍仆恭敬有礼地回答道。 诸位仙家纷纷不解,新嫁娘穿衣打扮,新郎守着做什么?赫连玉书这架势,怎么像是怕对方跑了似的。于是一位早已得到风声的犀牛精神神秘秘地解惑道:“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那祸害似乎还没能让人家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听说是逼婚呢!”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先是震惊,随后格外震惊!这世上还有能让赫连玉书逼婚的女人,到底是哪位姑奶奶有如此神通? 神仙要结婚,规矩不比人界俗礼要简单,唐玉斐一大早就被几个乌龟嬷嬷从被窝里拖起来,她们顶着张风干橘子皮般的脸替唐玉斐一层层套衣服,绞了面后盘头换首饰,又动作不停地开始化妆扑粉一通操作。 唐玉斐觉得她脸上的脂粉快要比嫁衣厚,如今睡又睡不得只得硬捱着。最让她生气的是,赫连玉书这厮一大早就跑来看她受折腾,满面春风地盯着她。 好容易等到乌龟嬷嬷们都出去了,唐玉斐终于忍无可忍地说道:“赫连玉书,你能不能不要站在我边上!” 赫连玉书早已换了身火红嫁衣,红的唇黑的发白的肤,比紫袍还有浓烈的颜色将他原本就靡丽的容貌衬的更加风华绝世,漂亮的让人自行惭愧。唐玉斐更是对着那张脸恨得牙痒痒,有这厮在,所有的风头都不是她的,还打扮什么! “本大人不守着,万一某位兔子精开溜怎么办?”赫连玉书慢悠悠地、理直气壮地说道。 “您多心了,我就是逃得出狐狸洞也出不了这结界。”唐玉斐忍着掐死他的冲动,阴阳怪气地说道。 赫连玉书装没听见,啧了一声朝着她上前几步,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又怕弄坏刚化好的妆容,于是手指生生卡在半空中:“兔子精打扮打扮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勉强配得上本大人。” 唐玉斐这妆容化了快有个把小时,两弯长眉描的如新月一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勾了眼尾,添上几缕妩媚风情。她鼻子小巧,樱唇如花瓣般娇嫩,脂粉细致又自然,皮肤好的像是细瓷。往日乖巧柔顺的兔子如今漂亮的生动明丽,赫连玉书越看越觉得喜欢,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心情是大写的愉悦。 他正看的入神,房门口却悄然溜进一只银狐,乌溜漆黑的大眼睛盯着唐玉斐看,随后化成身穿月白服的漂亮少年模样。 “小白?”唐玉斐没想到会见到他,有些讶异,而回过神的赫连玉书脸一黑。 赫连白看着她的神色很有些委屈,刚叫道:“唐玉斐……”赫连玉书在他头上狠狠一拍,不满地骂道:“叫舅妈,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赫连玉书,哪有你这么当舅舅的?”唐玉斐瞪他一眼,继而好言好色地问赫连白:“小白,你找我有事吗?” “我想来看看你。”因为舅妈两个字,赫连白越发委屈,颇为不服地看赫连玉书一眼,脸上写满了“你真是为老不尊”几个大字。他一想起对方分明已经收了自己的玉佩却被舅舅以他年纪还小为由退了回来、随后人家摇身一变成了他的舅妈就这件事就感到窒息。 天知道可怜的赫连白情窦初开却被自己的亲舅舅半道截胡,气得好几晚没睡着觉。 唐玉斐的差别对待让赫连玉书不满极了,二话不说手中化出一道掌风将赫连白推出老远,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威胁没了,他这才转头对唐玉斐没好气地说道:“别看了,你这兔子精莫不是还舍不得族长夫人的位置?”他的眼里满是威胁,语气却酸溜溜的。 “赫连狐族族长夫人呐,有几个女妖精能拒绝?”唐玉斐见他这是吃醋了,故意拖长了调说道。 赫连玉书眉心一跳,俯下身凑近她威胁道:“嫁给本大人不比区区狐族族长夫人的位置更风光?” “小白乖巧又懂事,性格也比你讨喜多了,最重要的是没这么多风”流债。”唐玉斐耸了耸肩:“嫁人当然要选个老实的好夫婿,我选择小白。” “本大人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选谁?”赫连玉书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唐玉斐转了转眼珠,想到一件事:“选你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 “小的还没见过大人您的本体,大人能不能让小的开开眼?”唐玉斐笑嘻嘻地说道,此时不谈条件更待何时! 赫连玉书表情僵住,随后想都不想断然拒绝:“换一个。” 他成仙之后再没有现过本体,变成畜生可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不成,绝对不成。 “没有下一个。”唐玉斐很坚决:“你不变我就不嫁了。” “……”赫连玉书瞪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唐玉斐看他半天没反应,故意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她撇了撇嘴:“果然还是小白好。” 这兔子精,赫连玉书深吸一口气,虽然知道这是激将法,可为了保住媳妇儿他还是选择忍气吞声,砰地变回狐狸的模样。 地上站着的同样是只雪白银狐,毛色干净纯粹没有丝毫杂质,白的有些晃眼。它长了一双狭长魅惑的眼睛,墨绿色的眼瞳如碧潭般深邃勾人,带了几分傲慢和漫不经心,蓬松柔顺的尾巴垂落在地上,宛如一团云彩。 四脚着地的赫连玉书觉得有些羞耻,面子实在挂不住,正打算变回来,唐玉斐却已经双眼发光地伸手去薅他头顶下巴的毛,一边薅一边说着:“赫连玉书,原来你这么漂亮啊。” 每个女人都是潜在的绒毛控,唐玉斐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原谅赫连玉书之前欺负她的事了,只要他能每天变回狐狸让自己撸毛。 她摸得力度极巧,赫连玉书眯起眼睛享受,一时间都忘了变人形。听到自己被夸奖,很有些傲娇地哼了一声:“这还用你说?本大人的容貌自然是天上有地上无……” 话未说完,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大长老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神仙妖怪冲进来骂道:“赫连玉书,你搞什么幺蛾子吉时都已经过了……”随后话声戛然而止,大长老的老脸爬满震惊,赫连玉书和唐玉斐呆若木鸡。 所有人都看到这“温馨有爱”的一幕,现场一时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不知道过去多久,人群中有谁憋不住笑出了声,格外的突兀和刺耳。 “都给我滚出去!”赫连玉书怒意十足的大吼响彻云霄,声波一层层炸开,整个万滦山都抖了抖,房内房外所有人立即做鸟兽散,一边跑还一边幸灾乐祸地笑,心里浮现出的想法格外一致:死狐狸,你也有今天! 虽然吉时已过,礼还是得行,赫连玉书面无表情地拽着唐玉斐往前堂走,抿着唇一句话都不想说。在场的人不敢窃窃私语,只好用心神传话,传过来传过去,随后都露出你懂得的眼神。 大长老坐在主座上,目光殷切地看着唐玉斐,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让唐玉斐觉得压力山大。 除此之外,她觉得在场所有女性朋友的眼神都不太友好,让她后脖子发凉。 “赫连玉书,你过去到底有几个相好啊?我还是觉得亏了。”一礼拜天,唐玉斐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赫连玉书,不满地说道。 “你亏个屁,老子几千年的颜面一朝被你丢完了。”二礼拜地,赫连玉书显然还在气头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怎么能怪我,是你自己没注意变回去,再说了你本来就是狐狸啊,我又没有让你变猪变驴。”三礼对拜,唐玉斐嘟囔了一句。 话音落下,有几个听力非凡笑点又低的神仙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化身火药桶的赫连玉书一点就炸,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揪住唐玉斐的后领子化成风飞走,丢下一句话留给在场懵逼的众人:老子不干了,都散了吧!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不给这兔子精一些颜色瞧瞧,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妻管严,以后要如何抬得起头!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目光怜悯地望向赫连玉书远去的方向,嘴角却忍不住咧出幸灾乐祸又欣慰至极的笑容。 天道好轮回,赫连玉书这死狐狸,总算是栽了。 第九十四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一 第九十四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一 唐玉斐站在一片混沌中拨弄着手中的“虫洞”,它如今又变回玉石的模样,安静地散发着柔和光芒。 “唐姐,‘虫洞’没有问题,只是系统最近有些不稳定,似乎是遭到了其他公司的恶意攻击,技术人员已经在着手修复。”小秘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也就是说失联的情况还有可能发生?” 小秘书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不太好说,高层有消息透露,这次的问题似乎有些棘手。不仅是唐姐你,同期进行任务的其他执行者都受到了影响,好几个执行者更是因此导致任务失败。” 闻言,唐玉斐忍不住皱眉:“是镜月动的手脚?” “是。”小秘书答道。 镜月是排名第二的公司,其业务能力相当不错,任务执行成功率也只比幻世少了三个百分点。只是他们一贯奉行稳中求胜,实力水平都相当,没有能力格外卓越的执行者。而幻世高出的那三个百分点,大半都是唐玉斐挣来的。她被打入底层后曾被迫停止任务三个月,百分点开始变化,镜月自然蠢蠢欲动了起来。 唐玉斐也猜到了原因,只漫不经心地说道:“放心吧,幻世若是连这样的问题都处理不了,也不配稳坐第一的宝座,送我进入任务世界吧。”说罢她闭上眼睛,将“虫洞”牢牢攥在手心后,熟悉的下坠感再度传来。 随后她感觉到冰冷的水浸透自己的身体,从口鼻蔓进胸腔。可唐玉斐无法说话也无法呼吸,死亡的沉重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所幸这样可怕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几只手将她从水里拉了出来,耳边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和刺耳尖叫声,有人在一声声地喊着她:“小姐!小姐!” 唐玉斐没想到她刚来就要玩儿的这么大,这具身体此时虚弱的可怕,她如今想操控它动起来都毫无办法。不过,身体虽然没有知觉,可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能继续接收“虫洞”传来的信息资料。 然而这份资料让唐玉斐险些惊出一身冷汗,心说,靠,玩儿的真的很大! 这个任务世界跟上一个世界的设定框架有些相似,背景纠葛却很是复杂。这里没有涉及到仙魔,却有着无数修出灵识修成人形的精怪兽类,它们长相各异,能力不同,其中伤害性较大的被人称之为凶兽,另一部分性格温和无害的则为灵兽。 这个世界的人对凶兽避而远之不敢招惹,却对灵兽的能力格外贪婪,逐渐兴起猎兽之风,有能力捕捉灵兽的人被称之为“猎兽者”。他们用特质的弓箭、牢笼或利爪等等武器捕捉灵兽,卖给有需要的人以牟取暴利。 因此人和灵兽和谐共存的时代不再,野生灵兽为了保命再不会出现于人前,纷纷躲进灵兽之森中。可饶是如此,一些能力稀有或繁衍能力较弱的灵兽仍在在大肆捕杀中濒临灭绝。 有暴力就会有反抗。百年前,智慧较高的兽类成立同盟以抵御猎兽着,而加入其中的不仅有兽类,也有许多反感猎兽行为的人,他们逐渐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并且占据了灵兽之森。同盟为弱小的灵兽提供庇护,猎杀侵犯地盘的人,人兽两族的血海深仇延续数百年之久。 如果唐玉斐可以选择的话,她也更愿意成为同盟的人,可惜公司从来不会让她这么顺遂。 原主的身份是沣城落灵山庄庄主的小女儿,沣城临近灵兽之森,整个山庄专以捕猎、倒卖灵兽为生,算是整个剧本中最大的反派。她无良的父亲唐寨冷血又爱财,又有聪明的头脑,一人之力建立落灵山庄并将它发展至今,满脑子猎兽猎兽猎兽,赚钱赚钱赚钱。 这么做的后果是引起同盟仇视,原主的母亲十年前就被凶兽撕咬而死吞吃入腹,不留全尸。而从小极度缺失父母疼爱又没有正确三观引导的原主,在其父残暴行为的耳濡目染之下,毫无意外的长成了一个小变态,圈养了一批灵宠并以虐待它们为乐。 唐寨共有三个孩子,原主之上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唐烨将来会继承父业,早早成了猎兽者。他极疼爱这位妹妹,时常将猎来的灵兽送给她玩乐。好吧……原主变成变态有他一半的锅。 二哥唐文则为人极端城府极深,是落灵山庄之后一切巨变的始作俑者——他为将落灵山庄收为己有,早就勾搭上了同盟,帮着兽类自内部一步步瓦解山庄,更是借同盟之手杀死唐寨,又废了唐烨将他囚禁一生。 至于原主么,唐烨拼死将她从山庄中秘密送出,希望她逃过一劫,结果她被圈养了三年的灵宠虐杀死了。 唐玉斐不用脑子都能猜到,这灵宠肯定是她的任务男配没跑了。 这灵宠是尾鲛人,名为穆歌,聪明的厉害,唐寨为了抓他费了极大代价。 鲛人族稀有难得、浑身是宝,它们落泪成珠,容貌绝世,更拥有一副天赐的好嗓子。原主好不容易将穆歌讨来命令他唱歌,可穆歌却二话不说直接毁了声音,气的原主折辱了他整整三年,其间什么恶毒的手段都用上了。 三年啊,唐玉斐随便想想都觉得浑身发抖,这得结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前言提到,这鲛人极为聪明。穆歌吃的苦头多了,逐渐学会隐忍和低头。他表面上迎合原主,实际上每天都在找机会复仇,这次原主落水也不是个意外,正是他下的手。 唐玉斐怀着极度蛋疼的心情很艰难地将资料消化完了,她觉得公司在跟她开天大的玩笑。这宽如山深似海的大仇,换成谁能轻易放下,公司居然还奢望穆歌能原谅她喜欢她? 这特么不是白日做梦吗?!送尼玛的温暖,让任务男配待在身边她小命都得丢半条,对方简直就是个能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 于是唐玉斐失去淡定,立即呼叫小秘书:“公司没拿错剧本吧?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不干了!” 可小秘书弱弱地说道:“唐姐,若是能顺利完成这次任务,你的名次能一次性跨十级……而且我忘了跟你说,这任务有些特殊性,执行者无法选择‘自裁’的方式自主脱离任务世界。” “什么?”唐玉斐大惊,跨十级对她来说无所谓,可是什么叫无法自主脱离任务世界!她连去留都不能自己决定吗? “这任务到底是谁安我头上的?!”她大怒。 小秘书语气卑微,颤颤抖抖道:“对不起唐姐,这个压箱底的任务已经一整年没有执行者接手过了,可是它的价值实在很高,我就……” 唐玉斐几乎要昏迷了,一年都没有执行者接手,这个任务的难度怎么也得是ss+吧?她的秘书到底是哪来的对她的盲目信任?她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找回声音:“也就是说,我必须要让任务男配把我杀死才能回现实世界去?” 此时现实世界中的小秘书正在手忙脚乱的搜查这个任务的结果报告,发现居然只有一份,里面的内容极其简单,也极其惊悚。 小秘书看完后都快哭了:“完了唐姐,这任务男配的怨气太深了,唯一一个接手过任务的执行者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报复。任务男配折磨了他整整五年才杀死他。这位执行者回来后即使消除了在任务世界中的一切情感还是严重神经衰弱,之后直接辞职了。”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唐玉斐悲极生乐,呵呵笑了。 “呜呜呜,对不起唐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小秘书想到唐玉斐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场景就无比害怕,都是她的自作主张害了唐姐。 小秘书哭了一阵,最后唐玉斐脑子空白地切断联系,她此时的内心想法已经不能用文字来说明了。 这个任务很危险,非常危险,它甚至能影响到执行者的现实生活,可她一条退路也没有,要么选择躲过任务男配的报复活到最后一刻,要么继续去进行那个完全不可能的任务,让他停止复仇计划。 她真能平安回去吗? 就在唐玉斐心乱如麻时,她察觉这具身体的知觉正一点点回归,从指间蔓延至躯干,最后她成功睁开眼睛。 房内灯火通明,晃到她的眼睛,唐玉斐闭了闭眼,清晰地感觉到肺部涨的快要炸裂,喉咙冒火眼睛干涩,太阳穴更是突突的疼。 “主人,您终于醒了。” 唐玉斐以为房里没人,耳边却冷不丁传来一道粗噶涩耳、难听至极的声音,她骇的急转过头,入眼是一张绝美的脸。 这是个相貌不过十八岁的男孩,穿了一身粗麻布衣衫,裸露在外的皮肤很苍白,累累伤痕清晰可见。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垂至腰际,耳上生鳍。他眉骨突出,眼窝很深,眉色浅淡,瞳色蓝的格外艳烈,如海一般透着深沉和忧郁,却又如藏了长明的秋月般动人,能媲美这世上最完美的蓝宝石。 那张漂亮的脸上完美露出担忧和紧张之色,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再次轻声唤道:“主人?” “你别过来!”唐玉斐吓得尖叫出声,一骨碌坐了起来。 第九十五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二 第九十五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二 此时唐玉斐脸上的表情堪称惊恐,她瞪大眼睛看着穆歌,两人中间即使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她仍觉得后背阵阵发凉,对这张漂亮的面孔完全欣赏不起来。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盯了自己多久? “主人,您怎么了?”穆歌脸上的担忧之色有一瞬间的凝固,他的嘴里虽仍说着关切的话语,可眸中却一闪而过真切的杀机。若不是唐玉斐早已洞悉他的心思,恐怕也会认为这是她眼花了。 唐玉斐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手心直冒冷汗。如果她记得没错,穆歌此时小臂里藏了一枚带毒的银针,这种毒来自深海的一种藻类,对兽类无害,可人沾上一点就会全身奇痒、流脓溃烂,他刚才怕是想趁她没有防备对她下手。 血肉里插着一根尖锐的银针却还能毫无破绽的对她演戏,被反复折辱还能对原主露出这样的表情,唐玉斐深觉这位鲛人少年实在是太过可怕,就只让他呆在自己身边她都觉得夜不能寐。 可她不能反杀,只能躲,躲得越远越好,躲到原主寿命终结的那一天。所以她必须想办法逃离落灵山庄,逃开穆歌身边,让他再也找不到自己。 任务再重要能有小命重要吗?她可不想变成神经衰弱,那些酷刑她想都不敢想。 脑子里一个个念头飞快闪过,唐玉斐逐渐镇定下来,她看着穆歌快要绷不住的脸,下定决心选择一条她执行任务以来从未考虑过的路。 她抬手指了指穆歌的左手小臂,语气平静地说道:“你的小臂里藏了一枚带毒的银针对不对?你想用它对付我?” 穆歌瞳孔骤缩,藏在粗麻布衫下的手下意识攥紧。他虽然心里掀起滔天骇浪,面上的表情却是极度的惶恐和茫然,立即跪在唐玉斐身前俯下身说道:“主人您在说什么,穆歌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他不明白这个残忍蠢笨的唐三小姐是如何发现的,他打定主意,不论她如何逼问,他都不会承认。 少年纤瘦的身体因为恐惧无法遏制的颤抖着,似乎连直视唐玉斐的勇气都没有。 “你过来。”唐玉斐不知道他的动作存了几分真,可见他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心中暗叹,她对三观扭曲的原主没有任何怜悯之心,鲛人少年想要报复也是情有可原,于是她放柔了语气说道。 穆歌藏在阴影下的眼睛有些晦暗,他没有站起身,反而开始慢慢脱自己的衣服。 “你干什么?”唐玉斐吓了一跳,皱起眉毛问他。 这粗布衣衫十分单薄,鲛人少年轻松将它除去,露出漂亮白皙的身体。他俯身跪着,两条修长纤细的腿曲线优美,背后的椎骨微微凸起。只是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鞭痕、烙痕等,大部分都是陈年旧疤,也有刚长出粉红色的新肉。 鲛人的愈伤能力远高于常人,在穆歌身上却并非一件好事。 除此之外,唐玉斐看到他后颈上有一个鲜红的“唐”字,这是唐家给灵宠下的烙印,宛如奴隶标志一般,唯有唐家特制的药水才能抹除。 “是穆歌的疏忽才会让主人遇险受惊,穆歌知道主人在生气,请主人惩罚。”穆歌依旧跪在地上,态度小心翼翼地说道,末了还嗓音沙哑地补充了一句:“主人想对穆歌做什么都可以。” 床边是原主的梳妆柜,却没有任何女子打扮的物品,放着一条鞭子、一只火钳、一包银针等等东西,唐玉斐强忍着内心的不适避开它们,打开柜子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 她下床站起身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虚浮,缓慢走向穆歌。 穆歌强忍杀意看着那双脚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道再等等,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于是他忍耐着闭上眼睛。 然而他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背上冷不丁落下一点清凉,让他还未愈合的伤口疼痛顿减,又凉又麻很是舒服。 他愕然又惊恐地抬起头,不知道对方又想出了什么新法子折磨他,他下意识想起身,听到头顶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不要乱动,否则我会弄疼你。” 弄疼?穆歌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抬眸却看到唐三小姐手里拿着她最宝贝的伤膏,正在一点一点往他的伤口上涂。 “主人,求求您不要这样,穆歌怎么能用您的伤膏。”穆歌生怕唐三小姐在打什么变态的主意,深吸一口气,语气带了几分惶恐,脸上露出极尽讨好的神色。 唐玉斐知道,原主喜欢看到他服软,她心情一好穆歌所遭受的折磨也能减轻些。这鲛人少年三年前为了骄傲和自尊能毫不犹豫毁去最宝贵的声音,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唐玉斐无法想象他到底遭受了什么。 心存怜悯,唐玉斐还是替他涂好药,这才温和地说道:“把衣服穿上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至于你小臂里的东西,我也不会去追究。” 看着他重新将衣服穿回去,唐玉斐这才转身,穆歌却忍不住攥住她的衣服,反应过来后又触电般松开:“主人,是不是穆歌让您厌倦了?穆歌哪里做的不好?” 他有些急躁,自己今天竟摸不准唐三小姐的想法,对方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可他最清楚被她厌弃的灵宠会是什么下场。 “没有。”唐玉斐还是看到他来不及藏起的手,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却肿胀出血,长时间未打理的指甲开裂,参差不齐,纳满血污。 唐玉斐皱了皱眉,伸手牵住他的手,对方的身体猛地一震,强忍着没有缩回去。 “对不起主人,穆歌不是故意的。”穆歌以为她要发火,急忙求饶。 “起来。” 她的语气不容抗拒,穆歌只能忐忑地起身,由唐玉斐牵着走到梳妆台前才说道:“坐下。” “穆歌不能坐主人的位置。”穆歌将态度放的极度卑微,不自觉瞄向桌上那一列东西,她又想用它们如何好好“招待”自己? “既然我是主人,你该听我的话。”唐玉斐不由分说将他按在椅子上,从柜子里翻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剪刀。 她该不会是想剪他的手指吧? 穆歌瞳孔骤缩,紧咬着后槽牙,身体绷得很紧,脸色发白地看着唐玉斐捏着他一只手指往刀口上送去。 如果现在对她动手,他决不可能逃出这落灵山庄,要忍耐。只要活着,他如今受到的残忍对待才有机会报复回来,现在她无论对自己做什么都要忍耐……穆歌闭上眼睛。 咔擦的断裂声响起,穆歌忍不住眉心一跳,却没有感觉到疼痛,随后又是一声。 冷汗已经湿了后背,他睁开眼睛,惊愕的发现自己的手指没有断,唐三小姐正仔仔细细地修剪着他的指甲。她蹲在自己的膝旁,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的主人,那张让他憎恶至极的脸庞是从未有过的恬静与淡然,睫毛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看不清表情。 穆歌说不出话,他怀疑唐三小姐落水后坏了脑子,或者是找到了其他折磨他的办法。或者……她是知道了自己的计划才会态度大变? 不,不可能,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心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她如今一定是在试探自己,他绝不能露出破绽。 唐玉斐剪完,看着他利落许多的手指,这才满意地站起身。因为身体尚且虚弱,她有些头晕地在原地踉跄了一下。 穆歌不敢扶,只能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担忧”地看着她,唐玉斐回过神,看到他如同奥斯卡影帝一般的演技时心跳速度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实在是太危险了,让人心惊胆战。 她在椅子上坐下来,缓了缓神,斟酌着开口:“穆歌,我有话要跟你说。” “是。” “你相信借尸还魂吗?”唐玉斐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穆歌有些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唐玉斐却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叫唐玉斐,却并非落灵山庄的唐三小姐,我来自另一个你无法想象的世界。” 这就是她选择的路:她不打算替唐三小姐背锅,而是将自己的身份用穆歌能听懂的话告诉他。 不过能博得他几分信任,她就一点把握也没有了。 “主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穆歌终于开口问道,语气虽然关切,可他的眸中却藏了几分讥讽。 “唐三小姐落水的事情是你下的手。”唐玉斐沉默了一瞬,突然说道,用了肯定句。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穆歌:“我跟愚蠢的唐三小姐不同,我清楚的知道你对她存了什么心思。不光是银针、这次落水,就连半月前一只凶兽暴动差点抓伤唐三小姐也是你动的手,还有……” 穆歌终于无法再保持镇定,看着眼前的人语气淡淡地报出四五件她近期的“意外事件”,平静的宛如在陈述第三者的事。 一件都没有漏,全被她说到了,穆歌的手指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看着唐玉斐的眼神阴鸷的可怕。 第九十六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三 第九十六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三 穆歌抿着唇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他显然没有相信唐玉斐的话。 唐玉斐叹了口气,忍不住有些伤脑筋,这件事确实搁谁身上都不会轻信,但是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穆歌对原主的恨意太深,她无法保证自己在逃离前不会遭他毒手,落得同之前的执行者一样的下场。 若是他肯相信自己并非原来那个唐三小姐,说不定可以放自己一条生路。 于是她继续说道:“原来唐三小姐已经死在湖中,我借了她的身体还魂,以后也得顶着这个身份活下去。穆歌,我向你保证,今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 不会有人再伤害他?伤他至多至深的不正是她自己么?! 穆歌死死地盯着她,往日的唐三小姐看着他时脸上只有赤裸裸的鄙夷、不屑和令人心惊肉跳的疯狂。可眼前的人是这么赤诚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坦诚又认真,竟真的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可这样荒唐的理由谁会相信?借尸还魂?穆歌有些想笑,又无法解释她如何得知自己曾做过的事。 唐玉斐不急于一时,说完后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她的身体还没恢复完全,头痛的厉害,现在有些乏了。 穆歌抿了唇,脸上依旧是顺从卑微的神色:“是,主人。” 而这神色在他出去关上门的下一刻就消失的干干净净,那双天生忧郁的眼睛骤然阴沉。他面无表情地抽出小臂中的银针,皮层破裂,牵出一串血珠,可他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在唐玉斐的门口驻足了几秒,这才抬脚离开。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唐玉斐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放松,她再支撑不住,阖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中午,等着服侍的下人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显然平常也受足了原主暴戾无常的苦。唐玉斐由着她们替自己梳洗换衣,简单地用了饭后才吩咐道:“你们准备一些伤药和纱布,跟我去地牢。” 下人们立即恭恭敬敬地应了声,转而去准备东西。 地牢在后院,就是原主圈养灵宠的地方,有条长长的石阶通往地下,石阶两侧燃着长明的鲛人烛,阴风伴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空气污浊,令唐玉斐感到反胃。 石阶上有早已干涸的血迹,唐玉斐皱着眉一步步往下走去,锁链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她听见先下去的下人喝骂一声:“都安分些,要是让小姐不高兴了你们都得死!”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可唐玉斐看到地牢内的情形时仍觉得触目惊心,这里同专司酷刑的监牢有何区别?阴冷的地牢很大,不远处燃着熊熊炭火,几只火钳烧的通红,底下的木柴哔啵作响,旁边的铁架上放了许多血淋淋的刑具,靠近时腥臭味更是令人作呕。一条路直通向前,两侧是由墙壁和铁栏杆分隔出的监牢。 这里关押着的都是类人的灵兽,如今个个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看到唐玉斐进来时都露出惊恐和绝望的神色,竟连一丝恨意都不敢表现出来。 “替所有的灵兽上药包扎。”唐玉斐只扫了几眼就不忍再看,冷冷地说道。 下人们对她的命令没有丝毫怀疑,立即开锁照办。 唐玉斐停在尽头那间监牢前,目光沉沉。 她透过栏杆缝隙看见脏污的地上坐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年,一头冰蓝色的长发逶迤在地上,深海蓝的眸子透着忧郁,他苍白的肤色与这里的阴暗形成强烈对比,精神状态比那些灵兽要好上许多。 毕竟算起来,穆歌的智慧远高于它们,他懂得如何讨好原主,受到的伤害也相对较少。 少年察觉到唐玉斐来了,敛去眸中的冷意后神态仓惶地起身:“主人。” 她亲自开了锁,对他伸出手:“出来,以后你不用再呆在这里。” 穆歌一愣,随即赤着脚顺从地上前几步,却不肯去握唐玉斐的手。 她昨天说的话让他一夜未睡,想的却是这位残暴的唐三小姐还要如何欺骗他折辱他。他是万万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如今也生怕会出差错,平白送了命。 可唐玉斐不由分说地牵过他的手,拉着他往外走。 鲛人的体温很低,恒温的人类让他感受到温暖,可他没想到这份温暖会从这个人的手上传来。穆歌眼神冰冷地盯着唐玉斐的后背,忍耐着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随后他意外非常地看到平日里替唐玉斐挥鞭的下人在给牢中的灵兽上药包扎,穆歌皱眉,他跟下人们的想法一样,只觉得唐玉斐是想出了其他方法要继续折磨它们罢了。 可等下人们包扎结束后,唐玉斐竟淡淡地说道:“把它们都送回灵兽之森。” 话音落下,不仅是穆歌,所有下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折磨方法? 唐玉斐语气冷冽,目光如刀一般扫过他们的脸,继续道:“把这些灵兽安全的送回灵兽之森,若是让我知道这山庄的人在路上伤了它们或是卖了它们……”她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后果不言而喻。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虽然不知道三小姐在抽什么风,却还是得照办。他们将灵兽都带出地牢,重回地面让它们呆愣的目光都灵动了几分,纷纷露出对生的向往。 下人们将这群灵兽带离,其中一个额上只剩一只角的雌灵兽脚底满是伤疤,她忍着疼跌跌撞撞地走着,路过穆歌时双眼含泪地看了他一眼,尽是不舍。 她是蛇与蛟龙杂交而生的兽,很不幸地牢中蜕去蛇尾,结果新生的两条腿被原主反复刀割鞭打,因穆歌替她求情才让她免去成为残废的下场。 可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如今的穆歌低垂着眸子,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他泛滥的善心早已被原主消磨殆尽,剩下支撑他的唯有恨意。 “小姐,灵兽都已经走光了,那地牢……”其中一个下人隐晦地提了一句。 “填了吧。”唐玉斐想都不想说道,这样罪恶的地方,留着她觉得恶心。 不顾下人不解的眼神,唐玉斐带着穆歌离开后院,从今以后她都不会再踏足这个地方。 唐玉斐搬离原主居住的大院子,搬进了山庄最偏僻的小院中,只有原来一半大,因为疏于打理院中是满地的枯枝落叶,墙上爬满爬山虎,石上生了青苔,模样荒凉又败落。唐玉斐之所以挑中这里,是因为院中有一汪小池塘。 她牵着穆歌的手走到池塘边,水质还算清澈,于是对穆歌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她知道鲛人还是留在水里更好一些,穆歌长久待在陆地上,身体已经越发虚弱。 穆歌显然有些不敢相信,皱眉看向唐玉斐。 她是不是真的疯了?放了灵兽、填了地牢、从大院子里搬出来又让他住在池塘里,一开始她不正是怕鲛人在水中会恢复体力才将他关在地牢中么? “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放了所有灵兽却不肯放了你?”唐玉斐冷不丁转头看他。 “因为你是不同的,唐三小姐欠了你许多,如今我占了她的身体,想力所能及地补偿你一些。等到你想离开了,我就放你走。”她说罢犹豫了一瞬,对穆歌抬起另一只手,在他的头顶轻柔地拍了拍。 其实唐玉斐心里在叹气,能不对他好吗,若是现在轻易就放他离开,等他成长起来后肯定会杀回来报复她,天南地北都要将自己挖出来。 穆歌身体有些僵硬地站着,任由她拍着他的头,一时间连卑微的表情都忘了伪装。 这般亲昵的动作,怎么会由她做出来? 他回过神后立即装作惶恐又感激地说道:“主人给的一切穆歌都会接受。” 唐玉斐收回手,还要继续开口,院外却突然响起一道雄浑宽厚的男声,两人看见唐烨提着一个罩着黑布的笼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穆歌脸色一变,似乎有些恐惧,唐玉斐不动声色地将他挡在身后。 唐烨说道:“妹妹,我听说你把灵宠都放走了,还让人填了地牢,是不是那些畜生玩腻了?大哥给你捕了新奇的玩意,你看。”他掀开黑布,露出里面几团瑟缩在一起的白毛球。 唐玉斐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她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余光果然看到穆歌的眼神阴冷无比,随后掩饰般低下头。 她很有些头痛,又怕拒绝后唐烨会杀了它们,只好硬着头皮将笼子接过来:“大哥,以后不要再送灵宠过来了。” “为什么?”唐烨不解,他刚从灵兽之森捕猎回来,听说自己的宝贝妹妹昨天落水了,不禁担忧地问道:“干嘛搬到这小破地来?是不是谁委屈了你,你告诉大哥。” “没有,我想清静些。”唐玉斐揉了揉太阳穴,耐着性子解释道:“大哥,我不要别的灵宠,有穆歌就够了。” 第九十七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四 第九十七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四 唐玉斐一阵好说歹说总算是送走了唐烨,她头痛不已地看向手中的笼子,最终还是选择提回房。毕竟灵宠落在其他人手中,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穆歌的眼神有些冷,得到她的允许后一跃进了池塘。 下人们陆陆续续来院里打扫,唐玉斐让她们撤走又大又占地方的装饰品,不过原主的首饰她一概不拒全都留下了。落灵山庄流出去的银子都带有标记,以后要跑路的话还是首饰更有用些。 除此之外,她让人搬了些书、棋和一些解闷的东西过来,又让人去取几身男子穿的过冬的衣袍。 一通忙里忙外后,这小院总算是能住人了,唐玉斐将笼子放在桌上,揭开黑布。突然的亮光让白毛球们受惊,它们有意识地瑟缩在一起,模样有些可怜,又实在很可爱。唐玉斐忍不住有些手痒,于是她打开笼子,抬手戳了戳其中一个毛球,软软的,竟然还有温度。 这个世界给的兽类资料很全面,唐玉斐知道这些白毛球名为“兔绒”,性格特别胆小,不会说话,在暗处会发光,能守着人做个好梦。它们平常藏在灵兽之森的树间,只有夜里才会出来,确实不太好捕。虽然能力有些鸡肋,不过因为它可爱的外表,富家小姐们很是喜欢,百金求一。 唐玉斐将兔绒抓出来放在手心,指尖轻轻揉搓它们的头顶,搓了几分钟,兔绒的身体就轻轻颤栗,随后睁开小巧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还亲昵地在她的掌心蹭了蹭。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些兔绒喜欢抚摸,尤其无法抗拒摸摸头……唐玉斐将它们挨个搓了一通,兔绒们个个睁开眼睛在她的肩膀头上蹦来蹦去,小小的身体蹭着她的脸颊,显然已经接受了她。 “以后就陪着我吧。”没有女人能抵抗可爱的小毛团,唐玉斐笑着戳了戳它们,说道。 陪它们玩了会儿,兔绒们累了,唐玉斐将它们放在柔软的枕头上睡着,这才开始整理思绪,思考自己如今的处境。 唐寨常年不在家,对自己的子女也没多少感情,她应该不需要分神去应付这个人。唐烨是个无脑妹控,妹妹想要天上的星星都会想办法去摘回来,他虽学到唐寨的猎兽手段,胸中却没多少城府。他实际上并不适合成为落灵山庄的继承人,更斗不过唐文。 至于唐文么……唐玉斐想到他就皱起眉毛,这个人实在不好对付,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永远也不要有跟他碰面的机会。虽然唐文平日里不甚关注这个妹妹,可他若是见到自己,很有可能会发现什么。 从原主落水这一时间来看,唐文绝对已经跟同盟的人搭上线了。 她对落灵山庄没有同情心,不想淌这趟浑水,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尽力帮一帮唐烨,让他下半生的结局不至于这么悲惨。毕竟对唐烨来说,猎兽是父亲的要求,是落灵山庄的给的责任。他唯一的错就是太过溺爱自己的妹妹,却也不应该因为唐文的私欲和嫉妒落得这样的下场。 只是,想帮到唐烨,谈何容易?唐玉斐苦笑一声,她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有人在虎视眈眈着她的命呐。 山庄的下人很快将唐玉斐要的衣服送来,足有五套,用料极好,棉花也厚实,按照她的要求选了比较素淡的颜色和样式,唐玉斐很满意,于是唤来穆歌。 穆歌从池塘中走出来时身上头发都没有丝毫水迹,他赤着脚踩在地上,脚底难免沾上污渍。唐玉斐一拍脑袋,她怎么忘了要鞋子? “主人,需要穆歌做什么?”穆歌从水中走出后气色明显好了不少,态度乖顺。 “我让人给你取了几身衣服,你看看合不合适。”唐玉斐笑着说道,拉着他往房里走。 穆歌点头,乖乖跟着。 他原以为唐玉斐口中的衣服还是这些无法避寒的粗麻布衣,所以当他看到那几套衣服时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这些……要给他? “你换上试试,我在外面等你。”虽然穆歌是兽类,但外形好歹是个男子,唐玉斐很体贴的选择避嫌,出去后将门关上了。 穆歌站着没有动,颜色浅淡的眉毛紧紧皱着,将手中的衣服里里外外摸了个遍,没有藏针,确实只是普通的冬装,柔软又温暖。 过去他在海里时从未见过人的衣裳,在落灵山庄待了三年也逐渐懂得衣服也有尊卑之差。像他这样卑贱的兽类能有件蔽体的衣物就很难得,这样舒适的衣服,他摸都不曾摸过。 往日的唐三小姐绝不会给他这样的衣服,难道她口中的借尸还魂是真的么? 不,不可能,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事。 唐玉斐等了许久都没听到房里的动静,只好喊了一声:“穆歌,你换好了吗?我进来了。”说罢她推门而进,却看到穆歌仍穿着那身粗麻衣赤着脚站在地上,手里拿着新衣服一动不动。 “主人,穆歌不会穿。”他的语气是不易察觉的冷淡,习惯性低下头去。 不会穿?唐玉斐有些讶异,随后反应过来,穆歌是兽,也从未接触过这样的衣服,不会穿也是应该的,她怎么忘了。觉得有些好笑,唐玉斐于是接过衣服,柔声说道:“过来,我帮你穿。” 唐玉斐站在穆歌的身后,让他脱掉衣服,发现他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那些无法褪去的疤痕看着依旧触目惊心。 身后的人一边替他穿衣服一边轻声低语地教导着,告诉他如何压襟,如何系带。可穆歌的身体僵直,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唐玉斐将内层中衣披在他身上的时候,指尖总会不经意间碰到他的皮肤,他原本很是抗拒和反感,却发现她并没有故意羞辱的意思,只轻轻沾到就会立即避开,随即动作更加小心。 她身材娇小,比自己要矮上一个头,双手有些吃力地绕过他的肩头,又环过他的腰间,仿佛在身后拥抱他一般。这让穆歌很不安,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乖乖任由她替自己穿衣服,继续保持顺从的姿态。 即使动作不便,可她怎么也不肯走到自己身前去,为什么? 穆歌一阵胡思乱想的时候,唐玉斐总算替他穿好衣服,这才松了口气走到他身前,目光颇有些惊艳地打量着他。 鲛人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段都无可挑剔,穆歌的身体虽还带着少年的纤瘦,却也没有让衣服显出松垮的感觉,他身量颀长,腰身劲瘦,每一块肌肉线条都很漂亮。外形是一些兽类得天独厚的条件,也因此他们会更让人垂涎。 “衣服很合适,看来不用再改了。”唐玉斐笑着指了指他脱下的粗麻衣说道:“我不知道兽会不会怕冷,不过这衣服实在不成样子,直接丢了好。” “主人,穆歌不怕冷,用不上这样好的衣服。”穆歌装作受宠若惊地说道。 其实鲛人并非不怕冷,可他早已习惯了,他怕穿久了厚实的冬装,再脱掉会受不了。 “我说过,我会替原来的唐三小姐补偿你,以后在这个院子里你不需要再以灵宠自称,也不用再称呼我为主人。”唐玉斐的脸色有些无奈,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是平等的。” 平等?穆歌的心里有些茫然,不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如今受制于她,所以必须臣服,当他有能力凌驾于她之上时他也会毫不犹豫让她为宠为奴。即使在兽类中也向来是弱肉强食,什么都需要抢夺,强者优先,她如今却跟自己说平等。 “主人就是主人,穆歌不会直呼主人的名字。”穆歌垂下眸子,声线嘶哑。 唐玉斐叹了口气,拉着他将他带到梳妆台前,逼着他坐下,一边拿起木梳轻轻地替他梳理着那头漂亮的冰蓝色头发一边说道:“在我那个世界里,不管是谁都没有随意伤害他人、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如果他们这样做了,他会受到惩罚和其他人的唾弃。” 哪有这样的世界?穆歌抿了抿唇,看着镜中他身后的人,忍不住出口问道:“什么惩罚?” “比如论严重程度分,有赔偿数额不等的钱财、受时间不等的牢狱之灾等,极少数的情况也有以命抵命的情况存在。”穆歌的头发柔软顺滑,又如同海藻般浓密,唐玉斐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继续解释道:“无论是什么惩罚,他从此都会被打上不光彩的烙印,这个烙印会跟随他一辈子。” “穆歌是主人的灵宠,并不是人。” “宠物也不能随意伤害呀,在我们的世界,宠物是人的好朋友,他们一起生活,互相陪伴,受到的待遇比人还要好呢。”唐玉斐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怀念自己养的金毛,嘴角的笑容都扩大了些,露出几分宠溺的意味。 “在我的世界,我有自己的宠物,它很调皮。” 穆歌盯着她的脸,有一瞬间的恍神。 都说相由心生,虽然是同一张脸,可如今的唐玉斐给穆歌的感觉却全然不同,她将他的头发用玉带高高束起,笑着问他:“喜欢吗?” 第九十八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五 第九十八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五 镜中的鲛人少年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窝比常人要深上许多,显得挺正的眉骨更突出,他的眼瞳是如大海一般的蓝,深邃而又忧郁,看着你的时候似乎流露出悲伤的神色,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 这样漂亮的容貌,唐玉斐也挪不开眼,忍不住想起海妖的传说,美丽又神秘的海妖用歌声吸引水手,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沉沦,可惜她没能听到穆歌完好的声音。 “只要是主人给的,穆歌都很喜欢。”穆歌用那双忧郁的眼睛看着她,小声说道。 又是这样的回答,唐玉斐很无奈:“穆歌,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告诉我,我不是唐三小姐,不会因为你的拒绝伤害你。”如果穆歌只是一味的顺从,他们就根本无法交流,那她也无法得知自己是不是将他不喜欢的东西强加给他,这跟原主有什么区别? “在这里你不用顾忌什么,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好。” 他的想法?他难道有选择的权利么?穆歌觉得她的话实在荒谬。 于是在唐玉斐期待的目光中,穆歌沉默了一瞬,依旧说道:“主人的想法就是穆歌的想法。” 真让人伤脑经,唐玉斐有些失望,她不知道穆歌的顺从是伪装还是真的变成了这样的性子,如果是前者,说明他还没有信任自己,这点她不着急,可若是后者……唐玉斐觉得跟原主那样的小变态待久了,性格跟着扭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若穆歌真的长歪了,那她要多久才能将他带回正轨? 唐玉斐没再强行纠正,跳过这个话题转而说道:“院里的另一间房也打扫过了,你随时都可以住进去,怕你会闷,所以我让人搬了些书放着。”她顿了顿,笑道:“当然,你应该更喜欢呆在水里。” 原不抱希望他会答应,谁知穆歌的眼中迸发出光芒,语气忐忑地问道:“穆歌可以看主人的书吗?” 他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态,原来他喜欢看书?唐玉斐点点头:“那些书就是给你准备的,你当然可以看。” “谢谢主人。”穆歌回过神来,有些懊恼自己表现的太激动,立即垂下头。 “对了。”唐玉斐突然想起鞋的事,取来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在他脚边,又用温水打湿了一块手帕蹲在他身前说道:“把脚抬起来。” 穆歌有些疑惑,却还是听话地抬脚,结果唐玉斐将他的脚踝攥在手中,用她的手帕去擦他的脚底。他吓了一跳,立即把脚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退后了几步,将椅子撞翻在地上,发出砰的响声。 穆歌察觉心脏此时跳的厉害,比起唐三小姐一贯的殴打凌辱,这样温柔的举动竟更让他感到惊慌。 她竟然给自己擦脚!她怎么会亲自给一个卑贱的灵宠擦脚?!穆歌看着她手中已经脏污的帕子,脑子一片空白,连冒犯后求饶的话都忘了说。 唐玉斐也被他的反应吓到,蹲在原地愣愣地问道:“我……我弄疼你了?”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举动会给穆歌带来多大的冲击,毕竟对她来说穆歌只是个看起来很可怜的孩子,她只是想多给他一些关爱并且加些好感度罢了。 就比如现在,她只是想擦干净他的脚底打个脚样。 “穆歌怎么能让主人服侍。”穆歌脸色有些发白,深海蓝的眸中闪烁着不安。 实在是太古怪了,真正的唐三小姐哪里会做这样荒谬的事,难道真的如她所说,她并非那个恶毒的女人?穆歌垂在袖中的拳头不自觉攥紧,死死地盯着唐玉斐,仿佛是想透过她的脸看穿她的灵魂一般。 “我只是想取你的脚样给你一双合适的鞋,穿上鞋子走路就不会伤脚了,你要是觉得不适应,就自己擦吧。”唐玉斐起身将帕子递给他。 穆歌迟疑了许久,才伸手小心接过那方帕子,却怎么都不敢用它擦自己的脚。 他最终垂下头,低声说道:“主人,穆歌不需要穿鞋。” “如果你不打脚样,我只能让人多做几双了,到时候你一一试穿吧。”唐玉斐垂眸看着他白皙纤瘦的脚,他的骨骼修长,脚趾也十分漂亮,只可惜布满了细碎的伤口。 她的语气虽然依旧温和,却透着强硬,穆歌终于相信,她真的会这么做。 他抿了唇,终于闷声不响地将自己的脚底胡乱擦了擦,乖乖由唐玉斐取走脚样。 从唐玉斐的房里出来,穆歌的手指仍有些颤抖,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没有回到池塘,而是站在院中的另一间房门口。 这里没人在,他鼓起勇气,轻轻推开房门。 房间不大,家具也很简单,却收拾的很整洁,右侧列了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崭新的书籍。他终于克制不住内心渴望走上前,可目光扫过这些书的名字时脑中却突兀地涌出极可怕的记忆。 谁都不知道,他很喜欢看书,他曾经偷偷翻过唐三小姐的书,可被发现后她绞断了他的十根手指,随后烧掉了被他碰过的书,因为嫌脏。 想到这里,穆歌刚要触到书的手猛然一顿,断指的疼痛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忘记,可更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唐三小姐那带着极端厌恶和鄙夷的脸,她高高在上的坐着,因为他的惨叫眸中露出兴奋和疯狂的光芒。 不,他要活下去,他绝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穆歌眼中幽暗,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他不该动摇,更不应该相信她的鬼话。她折磨自己这么久,不是这些施舍可以还清的,他唯一想做的,就只有复仇! 天黑后下人才送来鞋样,唐玉斐挑了灯芯,房内更亮了些,她坐在灯下细细挑选花色。 哪种会是穆歌喜欢的?就是当面问他,他肯定也不会说。 想到穆歌的态度,唐玉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底忍不住泛起一丝焦灼。兔绒们这时候却睡醒了,又是滚又是蹦地从床上跳上她的肩头,亲昵地要找她玩。 “别闹了,我现在有事。”其中一只没抢到她肩头的位置,在她的手背上跳着,唐玉斐有些哭笑不得,轻轻将它抓下来放在一旁。 这些小家伙熟起来之后,实在是粘人的厉害。 就在唐玉斐赶也赶不走它们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她有些讶异地出声:“是谁?” “主人。”穆歌温顺的声音隔着门响起。 穆歌?他竟会主动来找她,唐玉斐眼睛一亮,唇角不自觉勾起笑容:“进来吧。” 房门推开,冷风从门的缝隙中窜进来,兔绒们怕冷,又吭吭哧哧地重新挤到唐玉斐的肩头,如围领一般将她的脖子圈住打哆嗦,痒的她直发笑。唐玉斐也没有将它们抓下来,只是姿势带些怪异地看向穆歌,烛火下的脸添了几分暖意:“有什么事吗?” 这幅场景让穆歌愣在当场,他还以为这些兔绒早就死在她手里了,结果不仅好好活着,还同她这么亲昵。 同样的一张脸,跟灵兽在一起的画面却截然不同,没有惨叫,没有鲜血,没有尸体,有的是只是静谧的温暖和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穆歌?”见他没反应,唐玉斐忍不住再次出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将门关上,端着茶水的手因为这个画面有瞬间的迟疑,却还是一步步走到唐玉斐的身前。他垂下头不再继续看她,语气乖巧极了:“主人,这是穆歌给您泡的茶。” 茶里藏了毒,若她喝了今夜便会生不如死。 唐三小姐对兽类的防备和嫌隙颇深,从不会接受他沾手过的一切东西,这样拙劣的计俩也不会骗到她,他只在刚被抓来时试了几次,遭受惩罚后再也没有轻举妄动过。 这回轮到他去试探了,若她找理由拒绝…… “是给我的?”唐玉斐有些受宠若惊,看向他手里冒着热气的茶。 茶叶放的有些多,还没有泡开,浮在水面上,泛着沁人心脾的茶香味。 唐玉斐想都没想,接过他手中的杯子轻吹了吹,小小地啜饮一口,烫的她眯起眼睛:“好烫,这是你第一次泡茶吗?味道还不错。” 穆歌手中空了,目光有些呆愣地看着她,连表情都忘了伪装。 她居然毫不犹豫喝下了他送来的茶,还说出夸奖的话。 他原本以为,她至少会推脱几下。 唐玉斐还要去喝第二口,胸口却突然一阵剧痛,她的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杯子掉在桌上,茶水打翻,倒出的水烫红了她的手背。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无力地从椅子上跌下去,摔在地上昏迷不醒。 兔绒们受到了惊吓,聚在唐玉斐身边焦急地蹦着,随后它们转过身,狠狠地往穆歌的身上撞,态度凶狠,显然是在生气。 它们是有灵性的灵兽,已经拥有了一定的智慧。 可惜它们的攻击实在没有任何杀伤力,穆歌面无表情地静立在原地,一时发懵。 他的仇人如此没有任何防备地躺在他身前,这会是他杀死她最好的机会,可他一直坚定的复仇之心突然开始犹豫。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什么也不问就喝下他的茶?唐三小姐不该是这样。 穆歌的目光转向桌子,看到桌上摆着的鞋样,她亲自描下的脚样压在灯下,烛火熠熠。 第九十九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六 第九十九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六 唐玉斐恢复意识的时候,兔绒在她的脸上蹦跶,她闭着眼睛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腿,发现竟没有任何不适感。于是她坐起身,身上盖着锦被顺势滑落,底下是柔软床褥,正常的像是一觉刚睡醒。 她分明昏倒在地,昨晚在房里的就只有穆歌,是他将自己放回床上的么?唐玉斐皱起眉毛思索,不敢相信穆歌居然会这么温柔待她。 其实她知道那杯茶水会有问题,可她笃定穆歌不会就此杀了她,所以才毫不犹豫喝下,原以为会受些折磨,可如今身体状态又十分正常,这让唐玉斐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穆歌,此时他缩在光线昏暗的水底,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用自己的血替唐三小姐解毒,那可是让他遭受三年折磨的恶人,可他竟为她献出了鲛人宝贵的血。 昨晚他一定是魔怔了,如今回想他又觉得十分后悔,白白错失这样一个好机会。 算了,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他应该将她加诸于自己身上的苦楚一点点还给她才是,他这么想到。 水面突然响起呼唤声:“穆歌,你在这里吗?” 穆歌抬眸,目光幽暗地看向水上模模糊糊的人影,猜测她或许是发现了端倪来给予惩罚的。 唐玉斐声音刚落,水底跃出一道矫健的身影,她只觉得眼前有冰蓝色的剪影一花,穆歌已经垂着头站在她身前,温顺地低声唤道:“主人。” 他还穿着自己送的新衣服,束起的头发也没有丝毫凌乱,模样很乖,唐玉斐打量着他,柔声说道:“这是你的鞋,穿上试试。” 穆歌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去,她的手里果然提了双新鞋子,脸上是浅浅的笑容,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难道没发现么?穆歌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乖巧地点头:“是。”于是他当着唐玉斐的面将鞋子穿上,鞋底纳的很软,不大不小正好合适。他低头盯着自己穿着鞋的脚,心底涌出微微怪异的情绪。 “走走看,会不会磨到?”唐玉斐觉得自己像个带孩子的新妈妈,对穆歌的一切都操心极了。 穆歌听话顺从地走了几步,这才将唇抿出一个微小又可爱的弧度小声说道:“鞋子很舒服,谢谢主人。” 这模样乖的就像一只大型犬,唐玉斐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 穆歌没有闪躲,站着接受唐玉斐的触碰。令他有些无所适从的是,他发觉自己心底竟然并不反感这样的举动。 人类之间的摸头,是什么意思?这是惩罚么? “那就好,既然穿了鞋,陪我出去一趟吧。”唐玉斐怕把他的发型揉坏了,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说道。 “出去?”穆歌愕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呀,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办,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唐玉斐笑着询问他的意见。 不久后,穆歌跟着唐玉斐坐上马车,马车驶出落灵山庄的大门时,他透过窗帘缝隙看到一块巨石上如血般鲜红的四个大字,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这三年来他连唐三小姐的院子都没有踏出过,几乎每日都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他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何种模样,做梦都希望重获自由,可如今他竟然轻易就出了这山庄大门。 “穆歌,我有些累,你让我靠一会儿好不好?”唐玉斐突然出声问道。 “好。”穆歌喉间沙哑,点点头,于是唐玉斐就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耳畔是轻浅的呼吸声,他一偏头就能瞧见她的眉眼。穆歌眸间微光闪烁,心神有些恍惚,分明还是这三年来最憎恶最恶心的脸,却让他觉得处处都不一样。那令他怨恨和恐惧的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询问他的意见。 人真的能在一夕之间有这样的变化吗? 落灵山庄占据沣城以北的几片山脉,连着划走了附近的一大块地界,势力庞大,所拥有的钱财也雄厚非常。当唐玉斐所坐的带着山庄标记的马车出现在城中时,几乎所有人都投来注目礼。 唐玉斐浅眯了会儿马车就停下了,她睁开眼睛,扶着有些酸疼的伸了个懒腰。 “到了,我们下去吧。”唐玉斐率先踩着踏凳下车,穆歌紧跟着下来。 时隔三年再一次陷入人流中,穆歌有些无措,能清晰地察觉出周围艳羡和贪婪的视线。 下一刻,唐玉斐将一顶纱帽罩在他头上。 “主人?”长黑纱挡住了穆歌漂亮的脸,他不解地透过黑纱看向唐玉斐。 “这样你就能自在许多。”虽然带着灵兽上街不是稀奇的事,可像穆歌这样漂亮的鲛人却是少之又少,唐玉斐早就想到了这一点。那些人看向穆歌的眼神也让她觉得不适,于是她主动牵住他的手,低声嘱咐道:“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是怕他逃走?可为什么是这样的语气?穆歌盯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 唐玉斐拉着穆歌往一座两层高的阁楼走去,这阁楼名为“聚宝阁”,里面售卖许多价格不菲的珍奇宝贝。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极少数富贾之家才能知道,这聚宝阁有所地下拍卖场,每隔三个月就会举办一次拍卖会,这时候展出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而今天,正好三月期满。 原主过去很喜欢参加拍卖会,因为这里不仅拍卖物品,还拍卖灵兽。因此唐玉斐循着原主的记忆带着穆歌从偏门进去,过了道暗门后又穿过一条长而宽阔的甬道,入口前守着两个身高近九尺的彪形大汉,他们早已熟识原主,直接放行。 拍卖场光线昏暗,呈同心圆形,中间是物品展台,四周一圈是买主的雅间,都开了一扇刚好对着展台的窗子,侍者带唐玉斐去的正是原主常用的那间。 雅间的布置很简单,两张舒适的软椅,一方梨木八仙桌,桌上放了一大一小两个铃铛。小铃铛摇一下代表加价十两,而大铃铛一次能加一百两,能来这里的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加价自然都是十的整数倍。 唐玉斐眯着眼睛走上前,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向底下的展台。这里的交易并不光彩,这个世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穆歌乖巧地站在唐玉斐身后,没有摘纱帽,也没有出声询问这是哪里。可他心中难免有些忐忑,目光透过黑纱悄然打量四周,不知道唐三小姐突然带他出门出于什么目的。 而知道自己不说他就不会做的唐玉斐将另一张椅子搬到自己身边,让穆歌坐下后替他取下纱帽,主动解释道:“这里是拍卖会场,我来这里是要拍一件重要的东西。”接着她想了想,尽量简明扼要地向他解释什么是“拍卖”。 穆歌全程不语,静静地听着,那双带了些忧郁的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她,乖的一塌糊涂。唐玉斐承受不住,再一次摸摸头,跟着颜值走的内心主动屏蔽了穆歌此时心里可能想着如何搞死她的事。 拍卖会很快开始,考虑到一些买主不愿露面,雅间内的烛火被尽数熄灭,唯有场中亮了圈烛火,将展台照的清晰无比。唐玉斐推开窗,饶有兴致地看去。 展台上站着个浑身发福的中年男人,他蒙了面罩,用显然是伪装过的嘶哑的嗓音说道:“诸位,还是老规矩。不过我要特别提醒,这次我们带来了特别珍稀的玩意儿。”他语气神秘,雅间内的买主们显然期待极了,唐玉斐甚至能嗅出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透出的兴奋气息,如伺机而动的野兽一般。 他没有再废话,门口那两位彪形大汉已经抬来了第一件物品——巨蟒凶兽的鳞片。这凶兽就生活在灵兽之森的边缘,成年后足有二十余米长,浑身覆盖着坚硬锋利的鳞片,这样的鳞片无论是打造锐器或是铠甲都很实用。 很快就有雅间响起了铃铛声,这男人听力和记性极好,能准确分辨出哪个雅间摇的大小铃,这些鳞片很快就被拍走。 随后依次抬上第二件、第三件物品,分别为吸引灵兽的紫浆果、用不知名的雌兽小腿骨制的长笛。这男人调动气氛很有手段,三言两语就引得人肾上腺素飙升,不过大脑疯狂跟价,场内的铃铛声不绝于耳。 唐玉斐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只象征性地摇过一两次铃铛,跟了两次价而已。 黑暗中穆歌悄然看向唐玉斐,他的视力很好,看出唐玉斐的脸上满是百无聊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这次拍卖会的宝贝已经拍出去大半,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时,展台上的男人从送来的冰盒中取出一只玄冰所制的瓶子,瓶身呈半透明,没有一丝杂质,雅间的人都能清晰地看见其中翠绿色的液体,他开口介绍道:“这是一棵千年老树的汁液,效用不详,在场或许会有识货的买主,底价三十两银起拍。” 不清底细的汁液起拍价都要三十两,在场的人个个精明,并不太愿意花这笔钱买回不知是宝是废的东西,场中头一次陷入了冷寂。 可穆歌却见唐玉斐终于精神一振,随后径直摇响大铃铛,清脆的铃声在此时静默的场中格外突兀。 她加了一百两。 第一百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七 第一百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七 唐玉斐要的就是这瓶灵液。 她记得剧本中原主在这次拍卖会中拍回过一瓶不知名的灵液,它是灵兽之森中一棵千年老木分泌出的汁液,仅有三滴,可连这拍卖场的人都不知道它究竟有何作用。原主钱多的没处花,兴致一起随手拍回,后来恶意命令穆歌喝下。结果穆歌喝下后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倒治好了他受损严重的声带。 这样能治好穆歌嗓子的宝贝,唐玉斐当然是势在必得。 于是灵液最终以二百三十两的高价落入唐玉斐手中。 她第一次加价后也有人因为好奇试图跟价,可唐玉斐不紧不慢地又摇了一次大铃铛,成功把他们都劝退了。不少人都知道这雅间里的是落灵山庄那位变态又败家的唐三小姐,为了这不清楚效用的树汁花这么多钱,所有人都觉得她这是脑抽了。 就连穆歌也觉得唐玉斐此举实在莫名其妙,不过他当然不会对她的挥霍行为多说什么,只一声不吭安静地坐着。 唐玉斐浑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反正每次拍卖会原主都会花掉一大笔钱,她也一点儿都没有要节俭的打算,到时候账会直接记在落灵山庄头上,再由山庄划给聚宝阁。 东西很快就被送进雅间,冰盒还冒着寒气,唐玉斐看也不看,径直将盒子推给穆歌:“给你。” 给他?这是给他拍的么?穆歌不解:“主人,这是什么?” “瓶里的汁液可以修复你的声带。”唐玉斐轻声说道,她知道鲛人的声音很宝贵,三年前穆歌虽然毫不犹豫毁去自己的声音,可他也因此痛苦不已,曾一度不愿开口。 修复声带?穆歌怔了一瞬,随后身体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一半是激动,另一半是怨恨。 鲛人不轻易唱歌,若不是因为唐三小姐的羞辱,他也不会毁去声音,那样恶毒的女人怎么配听到他们鲛人一族的歌声?如今她将这修复声音的机会摆在他面前是什么意思?她果然还没死心么? 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唐玉斐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渺远:“我怕你以后回了鲛人族会遭到其他鲛人的排斥,这瓶灵液送给你,等你愿意喝的时候再喝吧。” 穆歌倏然愣住,在黑暗中瞪大了他的眼睛,脑子里熊熊燃烧的恨意怒火仿佛被一盆水尽数浇灭,陷入一片空白。 她说什么?回鲛人族? “主人,您真的要放了穆歌么?”良久,他才用不敢置信地语气问道。 他看到黑暗中唐玉斐点点头,随后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我说过你若想离开我就会放你走,不过在这之前的每一天我都会尽己所能好好补偿你。”她扭头看向他,脸上扬起轻浅的笑意,漆黑的眼瞳有光:“想离开的话,带上这瓶灵液走吧,就当是离别礼物。” 话音落下,拍卖场的气氛又被推上另一个高潮,铃铛作响,唐玉斐也有些好奇地重新扭回头去。穆歌这才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桌上静静躺着的冰盒。 他突然有些信了,若是他现在提出要走,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同意。 自由,突然间唾手可得。 既然如此,要离开吗?趁她还没来得及反悔,他应该快快逃离才是。可穆歌张了张嘴,却觉得喉间像是梗了一团棉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拍卖会逐渐进入尾声,如今所有人都在屏息等那件格外珍稀的东西。 一架板车载着巨大的铁笼被推了进来,笼上蒙着黑布,唐玉斐伸长脖子看去铁笼底下的部分,可惜黑漆漆的什么也没能看到。 “诸位,这便是此次拍卖会最后的物品。”男人站在铁笼旁边,用嘶哑的嗓音说道,缓慢的语气带了些许蛊惑:“为了得到它,我们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我敢保证,它的价值在这沣城绝对是独一份,就连落灵山庄都不曾得到过。” 唐玉斐挑了挑眉,噱头够大的。 剧本中原主中途无故离席,唐玉斐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宝贝,因此也兴致十足地看着展台。 男人说够了,这才缓缓将黑布抽走,当笼中的东西展现出来时,唐玉斐清晰地听到倒吸冷气的声音,就连她都是一愣。 巨大的铁笼中坐着一位头发雪白皮肤雪白的少年,看起来年纪跟穆歌差不多大,只穿了件单薄宽大的罩衫,裸露在外的小臂和小腿布满青紫的鞭痕。他蜷缩在笼子一角,漂亮至极的脸上尽是恐惧,似乎在发抖。 可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额头小巧如肉瘤一般的角——这是一只还未成年的独角兽。 “如大家所见,珍惜无比的独角兽,沣城绝不会有第二只。起价……五百两金。” 场中又是倒吸冷气的声音,显然被这个起价震撼了,这可是实打实的金子!可饶是如此,却没有人觉得离谱,纷纷用炙热无比的眼神看着这只独角兽,连空气中都涌动着燥热因子。 随着第一道铃铛声打破寂静,随后摇铃声再不停歇,一时间吵得人头痛。 唐玉斐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只漂亮的独角兽。 独角兽行踪诡秘,数量稀少,地位非凡,即使在同盟中也备受尊敬。尤其她清楚的记得,剧本男主也是一只独角兽,那这只独角兽跟男主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要不要跟价?这个念头冒出的一瞬间,唐玉斐已经摇响了大铃铛,铃铃铃铃铃,足有五下。 这特么还用想吗?独角兽就这么几只,这只肯定也跟男主沾点亲带点故,这样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当然要牢牢抓紧啊!将来同盟的人来踏平落灵山庄的时候,或许还能因为她救过这只独角兽放过她一条小命呢! 展台的男人似乎在笑,说道:“八号间的买主出价一千两金,还有更高吗?” 一千金?! 这个庞大的数额一出来,身家不够的人立即踌躇了,铃声顿时少了一半。 这还没完,唐玉斐紧接着又摇了五次,将价格直接加到了一千五百两金!反正落灵山庄足够有钱,她根本不需要在这方面多考虑,干脆就一次五百金的往上加! 场中的铃铛声越来越少,最后跟价的只有一个雅间。 唐玉斐早就注意到了,每次自己摇铃后这个雅间都会紧随其后地加价——一次只加十两金。数量虽然不多,可对方却一直这么紧追不舍地跟着。 跟她杠上了?唐玉斐冷笑一声,手里的大铃铛就没有放下过,摇啊摇。 一阵激烈的角逐,她已经将价格加到了三千五百两金,这对在场某些人来说几乎算得上是能倾家荡产的巨款。 男人将这个数额报出后,场间静默了足有三秒,那头的雅间才响起小铃铛声。 唐玉斐察觉出对方已经吃不消,于是她再度将大铃铛不紧不慢地摇了五下。 “还有买主要加价吗?四千金一次。”男人紧盯着一直跟价的雅间,说道。 “四千金两次。” “四千金三次!成交!”男人一锤定音,那雅间再没有响过铃。 随手花出去四千金,唐玉斐毫无肉痛和愧疚的神色,反而满脸“赚大了”。 穆歌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紧抿着唇转而看向那独角兽少年,他长得很好看,价值也比自己要高出许多,唐三小姐当然会喜欢,她一贯喜欢漂亮的灵兽。穆歌竟忍不住有些紧张,他想,或许是讨好奉迎她已成习惯,即使她给了自己自由的许诺,可他仍怕唐三小姐会失去对自己的兴趣,会对他不耐烦,会厌弃他。 可随即他又释然了,独角兽性子高傲,要被厌弃该是他才对。他无法像自己一样能讨唐三小姐的欢心,更无法取代自己。 拍卖会终于落幕,唐玉斐知道东西会由聚宝阁送来落灵山庄,刚挥霍一笔的她满面红光地带着穆歌离场。 然而她刚走到聚宝阁门口,一道女声自身后响起:“请问是唐三小姐吗?” 唐玉斐顿步,扭头,一张温和素雅的脸映入眼帘。 穆歌还未戴纱帽,那女子似乎看着他愣了一瞬,这才回神快步走到唐玉斐身前,温声说道:“我叫林冉,我知道你是八号雅间的人,你方才拍下的东西……能不能转卖于我?” 林冉?!唐玉斐眼瞳骤缩,吓了一跳。她垂眸看向对方领口,果然看到那里用金线滚了一圈紫藤花纹。 临城有商贾大家姓林,这紫藤花便是他们的家族标识。而林家唯一一位聪颖善良的嫡女林冉,便是本书的女主。 唐玉斐觉得头有些晕,她大概猜到了,之前一直跟价的便是林冉。女主的设定性格比菩萨还要好心肠,林家更是早已跟同盟站在一边。她记得林冉在某次外出时无意间入了一家地下拍卖场,心软的她将男主失散许久的弟弟买回去后好生照顾着,这件事直接牵成男女主的姻缘线。 难怪剧本中原主会在中途无故离场,原来是冥冥中安排要将独角兽让与女主。在场能比拼林家财力的唯有落灵山庄,而以原主的尿性,肯定势必要得到这独角兽。 她误打误撞之间,居然抢了女主的机缘。 “我愿以两倍价格交换。”林冉咬牙,给出的价格算得上是天文数字。 然而唐玉斐直接拒绝:“不换。”随后扭头抬脚就要走。 拍都拍下来了,干嘛平白送给女主?让自己得这份人情不好吗? “等等!”林冉有些急了:“我出三倍!” “说了不换就是不换,缘分如此,林小姐既然错过了,就不要再想着用钱去换了。”唐玉斐头也不回地对她摆了摆手,语气坚决又傲慢:“这沣城谁不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第一百零一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八 第一百零一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八 散去千金,落灵山庄也没有人苛责唐玉斐,只因谁都知道落灵山庄未来的继承人唐烨对这位妹妹宠溺的厉害,不久后独角兽直接被送进唐玉斐的小院中。 房间里塞不下巨大的铁笼,下人们将它摆放在池塘边上。 笼中的独角兽比之前在拍卖场时抖的更厉害,抱着膝盖埋着头几乎要将身体缩成一个团,唯露出两只漆黑的大眼睛故作凶狠地瞪着唐玉斐,陌生的环境使他浑身戒备。 唐玉斐站在铁笼外皱着眉打量他,那头雪白的头发沾满了泥土草屑,看起来很脏,得好好梳洗一番,身上的伤痕也需要尽快处理,否则会感染发炎。 穆歌站在她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双眼冷漠地盯着那只独角兽。 他想看看,唐三小姐会怎么对他。 下一刻,他看见唐玉斐打开笼子,迈步走到独角兽的身前,蹲下身后伸出手笑着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独角兽吓的一哆嗦,随后毫不犹豫一口咬在唐玉斐的手腕上,他的牙齿是兽类独有的尖锐,唐玉斐白嫩的手腕立即被咬破出血,看着就极疼。 可唐玉斐只微皱了眉,没有将手缩回去,反而抬起另一只手安抚般轻拍着独角兽的背部,如哄孩子般低语道:“你听得懂我说话是么?别害怕,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她极有耐心,一边哄着他一边轻拍,脸上的笑容温暖又亲切,根本不在意自己受伤的手腕。 穆歌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幅场景,当初他引得凶兽暴动差点伤到唐三小姐,唐三小姐将这只凶兽带到所有灵宠的面前,随后在他身上划满七七四十九刀以杀鸡儆猴。 仅是吓到了唐三小姐就落得这样的下场,自此他们受到凌虐时更加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也会这么痛苦的死去。 可眼下这只独角兽咬伤了她,她竟然还对独角兽露出这么温柔的神情,细心安抚着他的情绪,生怕会吓到他。 这绝不是那个残暴的唐三小姐能做出来的事,穆歌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眼前的画面同记忆中的血腥两相对比,他受到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大,死死地攥紧拳头强撑着。 他脑中一遍遍浮现出唐玉斐说的话: “我并非原来的唐三小姐,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向你保证,今后没有人会伤害你。” “我想代替她好好补偿你。”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原来的唐三小姐真的已经死在湖中了么?他早已杀死了自己最大的仇人?穆歌的呼吸略微急促,眼中露出茫然。 唐玉斐不知道穆歌心中所想,她还在拼命地安抚着这只独角兽,将他拍的总算是放松了些,嘴里松开自己的手腕。她忍着飙泪的冲动立即将自己的手腕缩了回去,好疼,偏偏她还不能上药。 只要留下这个牙印,以后男主想赖都赖不掉。 独角兽瞪着眼看她,仍是一言不发,唐玉斐觉得自己像个诱拐孩子的怪蜀黍,脸都要笑僵了:“我不会像他们一样伤害你,只是你现在很脏,我先带你去洗个澡好不好?” 话音落下,独角兽低头看了看自己脏污的头发和衣服,脸色有些发白,露出了难以忍受的嫌弃神色。 独角兽个个都有洁癖和强迫症,不能容忍自己雪白的毛发上有一点脏污。这小独角兽被关着的时候满心害怕,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如今唐玉斐一说,他顿时有些受不了了。于是他终于有了反应,十分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你牵着我的手,我带你去洗澡换衣服。”唐玉斐再次将自己白皙的小手伸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道:“你看,我的手不脏,比你干净多了,拉着我不吃亏吧?” 独角兽的脸顿时一僵,仿佛受到了“侮辱”,气恼的一把攥住了唐玉斐的手。 果真是个小孩子,唐玉斐内心得意地笑,拉着独角兽起身走出笼子。 “穆歌,我先带他去洗个澡,你随便干什么都行。”唐玉斐随口嘱咐穆歌一句,这才拉着独角兽离开。 可穆歌却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底一片无措和茫然。 他被关了三年,早已习惯了受指令行动,习惯了没有自由。他也曾一度想自我了结,后来是靠着对唐三小姐的恨意支撑,靠着揣度她的心思讨好她小心翼翼活过每一天。可如今那身体里似乎真的住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灵魂,她不再逼迫自己,她对自己说随便干什么都行。 失去主人命令的宠物,能干什么?穆歌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突然觉得自由二字遥远而又可怕。 唐玉斐让人准备大浴桶,放好热水,用手探了探温度后这才指挥着独角兽说道:“会自己洗澡吧,不要把水溅到地板上哦。” 她说完正要离开,谁知独角兽却突然开口,语气闷闷地说道:“好小的池。” ……唐玉斐差点儿脚下一个趔趄,她扭回头指着浴桶说道:“这是浴桶,不是池,你可不要变回本体,否则我只能让你去池塘洗澡了。” 说起池塘,独角兽的脸上又露出嫌弃的表情,勉强点了点头。 如果兽类也分贫富阶级的话,独角兽是绝对的有钱人家,挑剔的厉害,唐玉斐有些头痛,担心自己是不是请了尊佛回来。 幸亏他洗澡还算安分,虽然时间格外的长长长长,长的让唐玉斐怀疑他是不是要将自己洗脱一层皮,但是好歹她再进去的时候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居然一滴水都没有溅出去。只是…… 唐玉斐目瞪口呆地看着赤脚踩在地上、浑身光溜溜的白发少年,脑子里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她表情一裂,毫不客气地说道:“变回本体!快!” “为什么?”独角兽有些疑惑,眸中也有些戒备。 “我要给你上药。”唐玉斐目不斜视,僵硬地举了举手中的药瓶。 “我不要。”独角兽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他们从不会随意让人看到自己的本体。 唐玉斐气闷,眼睛转了一圈后看到穆歌没有带走的衣服,立即随手抓了件外袍丢在独角兽身上,起码遮住了某些关键部位,随后生拖硬拽地将他拉去床上,强按着给他上药。这独角兽疼的嗷呜乱叫,在床上打滚,唐玉斐靠着一腔怒火愣是凭十五岁小姑娘的一己之力制服着他,冷着脸给他上完药后胡乱给他裹上衣服。 妈的,同样的事情,熊孩子果然比乖孩子难带多了,她现在才知道穆歌有多乖! 莫名其妙走到唐玉斐房门口的穆歌听到了里面的声响,他看不到情况,脑中却浮现出她为自己温柔上药的画面,如今她在对别的兽做同样的事情。穆歌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心底腾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于是他想也不想,抬手敲了敲门,随后又被自己的举动吓到。 门被打开,穆歌正慌乱地想找借口,目光转向那独角兽时倏然顿住,心底的烦躁感升至顶峰。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原是她为自己做的…… “穆歌?”唐玉斐有些惊讶,接触到他的眼神后解释道:“他的身形跟你差不多,你的衣服先借他穿几天好么?” 听到她的话,穆歌垂下头,敛去自己眸中的情绪,语气乖巧又温和地说道:“穆歌听主人的。” 然而那独角兽却不满了,轻哼了一声,有些鄙夷地说道:“为什么我没有衣服?我才不要鲛人借我衣服。”他知道唐玉斐不会伤害自己后,已经逐渐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性格。 他显然很看不起穆歌这幅屈从的模样,觉得他折辱了兽类的高傲和尊严。 而穆歌像是没听见般,依旧安静地站着,没人注意到他低垂着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阴郁之色。 “我会让人给你做新衣服的。”唐玉斐看着穆歌温驯的模样,又看看一脸傲然的独角兽,有种独身带两娃俩娃还不合的荒唐感觉……通过这短时间的接触她已经清楚,这独角兽性子单纯又一根筋,且对自己高贵的身份很有自知,因此不用说话,光是脸上的表情就能得罪人。 想来他会被人类抓到,或许也是因为太蠢了。 唐玉斐忍不住恶意地想到,若换成原来的唐三小姐给他一顿社会的毒打,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我肚子饿了。”独角兽听到会有新衣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可怜巴巴地看着唐玉斐说道。 唐玉斐有些无语:“我听说独角兽是不用吃东西的。” 独角兽涨红了脸瞪她:“我……我还没成年,吃东西怎么了?我要吃灵果。对了,你什么时候把我送回去,我可不想一直待在这么小的地方。” “会让你回去的,不久后应该就会有人来接你。”唐玉斐勾了勾唇角,有些语意不明地说道。 别说女主总会跟男主碰面,唐三小姐拍走一只独角兽的事估计不久后就会传遍,原本就遭同盟虎视眈眈的落灵山庄因为她这个举动肯定会被送上刀刃,加速覆灭。 第一百零二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九 第一百零二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九 独角兽才来没多久就已经将唐玉斐的小院搅的天翻地覆。唐玉斐从没见过这么闹腾的熊孩子,早知道就该让他饿着肚子。不过一顿吃饱喝足,他总算愿意告诉唐玉斐他的名字:白淼。 是了,男主白景未成年的弟弟白淼,原剧本中女主救下的那只独角兽的名字。 白淼对房内的一切摆设都大有兴致,东摸摸西摸摸,唐玉斐只好一路跟着他,而穆歌则乖巧的跟在她身后,三个人走到哪儿连到哪儿。 “这是什么?”白淼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一把古琴,好奇地用手指拨了拨琴弦,古琴便发出悦耳动听的琴声。他精神一振,立即毫无章法胡拨一通,结果可想而知,魔音催耳。 唐玉斐忍无可忍,一掌按在琴弦上阻断琴声,硬是挤出别扭的笑容:“累不累,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我不累,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白淼不满地将唐玉斐的手扒拉开,满脸写着好奇和惊讶。 “这是琴,可以用来弹奏乐曲。” “真的?你给我弹一曲。” “……” 独角兽似乎很喜欢音乐,她记得女主林冉能在独角兽兄弟面前大刷好感度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会许多乐器。 大家闺秀,古筝古琴长箫短笛个个精通,男主对她尤为欣赏。 可惜了,她在公司修习时也报过几次声乐课,都是西洋乐器。而原主更是不善音律,没有记忆加持,她自认无法超过林冉。 刚要拒绝,可她看到白淼充满期待的小眼神时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坏主意。 于是她呵呵一笑,极为爽快地答应了:“行。” 唐玉斐正襟危坐,双手摆在古琴上做出像模像样的姿势,在白淼期待的目光中……也胡乱拨了一通。 白淼嘴角抽搐,脸色难看,偏偏唐玉斐一脸肃然,闭着眼睛似很沉溺很享受。再看看一旁的鲛人,也是一脸平静温和的神情,那双泛着忧郁的眼神紧盯着唐玉斐,没有任何不适。白淼几度张嘴,最终都没能出声,强忍着听完了。 乐曲终了,长长的沉默后,白淼终于问出口:“你们人……的乐曲都是这样的么?” “是啊,不好听么?”唐玉斐强装正经,实际上憋笑都快憋炸了,这下白淼对琴声估计都要有阴影了,女主想要用声乐征服他的难度也会更上一层楼。为了增加可信度,唐玉斐又故意转头问穆歌:“穆歌,我弹的好听吗?” 她还来不及对穆歌使眼色,穆歌已经轻声说道:“主人弹的很好听。”他眉目俱是真诚,仿佛真的听完了一曲天籁,这下轮到唐玉斐不好意思了。 这孩子,还真是让唐三小姐折磨的不轻啊。 “你还要听么?”唐玉斐再次笑呵呵地问白淼。 白淼吓得退后一步,脸上是大写的惊恐,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我不听了,我不听了。”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再也不想听琴声了。 他的样子实在有趣,唐玉斐被逗得哈哈大笑,抬手在他的头上揉了一通,换来他的怒视。 穆歌将她的动作收在眼里,眼角一跳,心底那烦躁不安的感觉再度熊熊燃烧了起来,几乎要将他的内心焚烧殆尽。他紧抿着唇,垂下眼,不让唐玉斐发现自己眸中的情绪。 不喜欢,他不喜欢她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这只独角兽,分明自己才是她唯一的灵宠。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可是这只独角兽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这让他的心底很焦躁。 夜幕降临,白淼总算是玩累了,打着呵欠要睡觉,可这小院里只有两间房,唐玉斐皱着眉毛纠结思索,谁知道院里会多出第三个人。 她想了想,只能有些为难地对穆歌说道:“穆歌,你的房间不用的话,最近就让白淼暂住吧。”反正穆歌不想接近自己,一直睡在池塘,他应该不会在意。 “穆歌听主人的。”穆歌乖巧地点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白淼见不惯他这幅样子,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道:“还不快带我去。” 穆歌带着白淼踏进原本属于他的房间中,白淼扫了一圈,有些嫌弃地嘟囔道:“怎么这么小啊。”他的目光停在侧面的博古架上,有些好奇地上前,正要抽出一本书。 可他的手刚举到半空中就被另一只手卡停了,穆歌拦住他,全然一改刚才温顺的模样,深海蓝的眼神陡然间变得幽深无比,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我的东西。”这些都是特地给他的书,谁都不许乱碰。 “你……”白淼有些吓到,随即不服气地说道:“让我看看怎么了?反正唐玉斐会同意的。” “谁准许你直呼主人的名字?”穆歌语气冰冷地说道,攥着白淼的手不自觉用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全身上下都在告诉他,他很不喜欢这只独角兽,更不喜欢现在的情况。 不开心,不开心极了,不过是一只暂住在这里的兽而已,却要穿着他的衣服,住在他的房间,还要碰他的书,更是分走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柔和目光,这些原本都是只属于他的。 “你这鲛人是不是当惯了玩宠?我不是人的宠物,直呼她的名字怎么了?”白淼被惹恼了,气的想挣脱穆歌的钳制,却发现怎么也挣不开,这鲛人看着很瘦弱,竟有这样可怕的力气,他着急地大喊道:“快放开我!” 穆歌担心他会把唐玉斐引过来,立即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白淼揉着自己泛红的手腕,瞪着穆歌冷笑道:“好啊,原来你在唐玉斐面前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我要告诉她。” “不可以!” 穆歌厉声喝道,语气带上了几许慌乱,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真实的模样。 他猛地抬头,漂亮的脸上尽是阴郁的神色,目光狠厉地盯着白淼,语气森冷:“识相的话就什么样不要说,否则我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 在唐三小姐手下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只有保持最高的宠爱才最有可能活下去。会对他产生威胁的一切,他都要毫不犹豫地抹杀! 有一瞬间,白淼觉得眼前的鲛人让自己浑身发冷,他身上的杀意让自己兽类的直觉明白,对方没有在开玩笑。 白淼从小被白景保护的极好,原以为被人抓去拍卖已经是恐惧的顶峰,此时却被穆歌恐吓地傻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穆歌阴冷地看着了他一瞬,这才扭头离开,转头的时候他脸上的情绪已经收敛的干干净净,依旧是一派唯唯诺诺的模样,那双深海蓝的眸中毫无负面情绪。 他没有回到池塘里,而是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唐玉斐的房门前。 今天她一直关注着那只独角兽,忽略了他,他不应该落得这样被动的局面。 于是穆歌敲了敲门。 已经脱掉外衣的唐玉斐打开门,看到门口的鲛人少年时心里一惊,心道他该不会又是来投毒喂药的吧?心里苦可不能说,唐玉斐问道:“穆歌,有什么事吗?” “主人,今天的池塘有些冷呢。”穆歌小心翼翼地说道,抬眸看了看她,忧郁的眼神露出几分可怜之色,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 说罢,他有些忐忑地看着唐玉斐。 唐玉斐恍然,点点头说道:“快要入冬了,肯定会冷,那你进来吧。”说罢她侧身让开了位置。 穆歌心中喜悦,将唇抿出一抹微小的弧度,迈步走进唐玉斐的房中。 门被关上,两个人都在房里站着,唐玉斐看着仅有的一张床,有些头痛地说道:“穆歌,不如我们明天搬院子吧,不知道白淼还要在这里住多久,你在池塘里应该不太好过。” “穆歌坐着就好了,谢谢主人让我待在房里。”穆歌摇摇头,双眼紧盯着她说道。 “那怎么行。”唐玉斐心说我可不敢让你再受到一点儿委屈,这一切都能成为你将来剁吧剁吧我的理由,可是房里也没有多的床褥……唐玉斐想了一阵,试探着问道:“不如你今晚委屈一下,跟我挤一挤?” 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要占人家便宜的意思,只是这么冷的天让她坐着实在痛苦。 不管是这尚且年幼的身体还是她已经步入中年的心态,都万万不能承受。 一起睡?穆歌先是一怔,随后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于是他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 就这么会儿说话的功夫,唐玉斐早就冷的不行了,飞快地窜回床上去,等穆歌走到她床边正要躺下,唐玉斐急忙制止:“等等,在床上睡觉要脱衣服。” 见穆歌不解地看着她,唐玉斐立即解释道:“如果不脱衣服,明天起来会很冷的。” 穆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正要动手去脱,唐玉斐却再次出声:“我忘了,你是不是不会脱这件衣服?过来,我帮你脱。” 主人要帮他脱衣服?穆歌眨了眨眼睛,其实他看一次就学会了,可他却直觉不想说出这句话,于是他收回手,乖乖地走上前去。 第一百零三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 第一百零三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 穆歌乖乖巧巧地在唐玉斐身前站着,深海蓝的眸子一瞬不动地注视着她,漂亮的脸上是任君采撷的温顺,唐玉斐勾他腰带的指尖微抖,一种……一种犯罪的荒唐感涌上心头。 于是她加快动作,三下五除二的剥去穆歌的外衣。 “主人,还没脱完。”见她停手,穆歌有些不解地说道,说着抬手去扯自己的中衣,露出大片白皙晶莹的肌肤。 “不不不这件不用!” 脱光了就真成犯罪了,唐玉斐有些颤颤巍巍地往里面又缩了缩:“这样就可以了,你躺外面吧。” “好。”穆歌听话的停手,躺进早已被体温温暖的被窝中。他鼻尖微动,闻到唐玉斐发上的清香,而以前的唐三小姐,身上只有怎么也散不去的血腥味。 这股浅淡的香味让穆歌很喜欢,他下意识地想要凑近唐玉斐。 然而被唐玉斐急忙喊停:“就这样就好了。”鲛人的低温偏低,老实说,他过来的话自己有些冷…… 更何况,越过安全距离万一他要偷袭自己咋办? 穆歌扭头看唐玉斐,背对着烛火的眼瞳蓝的发黑,表情半是忐忑半是受伤地问道:“主人不喜欢穆歌靠近吗?”难道她也会嫌弃自己是卑贱的兽吗?她之前分明毫不介意的触碰自己……穆歌想到这里,心里竟有些难过。 见他误会,唐玉斐立即摇头解释:“不是的,你身上有些冷。” 这时,那几只兔绒蹦蹦跳跳地跳上床,故意踩着穆歌跳到唐玉斐身边,将她露在外的脖子围了一圈,唐玉斐亲昵地用手指挨个揉揉它们的头顶,唇角扬起微微笑意。 自己靠近她的话会让她觉得冷,可这些兔绒不会,可以紧挨着她睡觉。 穆歌的眼睛紧盯着唐玉斐揉兔绒的那只手指,心底烦躁的感觉再次升了起来,原来她每天都会这么抚摸它们。 看来他的威胁远不止那只独角兽,穆歌微微眯眼,如是想到。 时间分秒流逝,灯盏中的灯芯燃尽,烛光毫无预兆的熄灭了,唐玉斐早就睡熟,呼吸声轻缓而悠长,兔绒们也闭上了黑溜溜的眼睛。 只有穆歌还醒着,漆黑的房里他也能清晰地看到唐玉斐熟睡的脸,他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她。 这几天他偷偷看她的频率越来越多,她跟原来的唐三小姐完全不一样,她总是在笑,她是这三年来头一次对他露出微笑的人。 穆歌忍不住将身体一点点挪向她,他想再靠近她一些,想再次感受她的温暖。 他悄悄将那些兔绒一个个丢了出去,反正她要以唐三小姐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他才是她唯一的灵宠,有自己陪着她就好了。穆歌的手触到唐玉斐温软的身体,他激动的指尖都在颤抖,轻轻地将身体蜷缩着依偎在她身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人的体温真的好温暖,他从未这么喜欢过。 靠了一会儿,他发现唐玉斐皱起了眉毛,似乎有些冷,于是他赶紧退开,生怕会惊醒她。 可等她又睡熟了,他又忍不住贴上去,如是反复。 第二天唐玉斐睡醒的时候精神不振,她总觉得自己昨晚忽冷忽热,睡得很不踏实,或许是因为穆歌在吧?不仅是她,兔绒们也个个神态萎靡,散在枕头上补觉。 穆歌早已醒了,只穿着中衣站在床侧,目光闪烁小心翼翼地说道:“主人,穆歌不会穿衣服。” 唐玉斐不疑有他,穿好衣服后甚至来不及梳发,打算先替穆歌穿戴整齐。 这次她站在穆歌身前,仔细替他抚平衣服的褶皱,压襟系带,嘴里还不忘教导他。 她全然没有注意到,穆歌垂眸悄悄盯着她的脸,脸上露出愉悦和满足。 他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压在他身上时的温度,系腰带的时候就像将他抱在怀里。 三年来他遭受的唯有唐三小姐的非人虐待和其他下人的鄙夷凌辱,头一次有人这么珍视耐心地对待他。 主人真温柔,比所有人都温柔,他忍不住想到。 帮穆歌穿戴整齐,想着白淼或许还没有睡醒,唐玉斐替自己梳好头发正打算去叫他,可门一打开却见到一张让她惊吓无比的脸——来人是唐文。 眼前身形瘦削的男人一袭青衫,容貌倒也端正,可他的嘴唇很薄,给人以刻薄之感,一双细长眼微挑,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唐玉斐顿住脚步,生生压下面上的惊骇,这一大早的惊吓也太足了。 幸亏对方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神色有些不耐烦地丢下一句:“父亲回来了,要我们去内堂。”说罢即转身,显然对自己这位妹妹很不待见。 原主本就有些害怕这位性格不好的二哥,唐玉斐也不敢多问,立即跟上他的脚步往内堂走去。 事情这么着急,定是有什么大事,她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怕是唐烨已经发现了唐文的动作。 唐文动的手脚多了难免露些马脚,唐寨虽然时常不在山庄内,可他实在聪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在这时候。 一路穿行,唐玉斐总算走至内堂,远远就看到了坐着正喝茶的唐寨和站在身侧的唐烨,这对父子俩因为时常出门捕兽,皮肤都黝黑,脸上布满风吹雨淋的痕迹,而她身侧的唐文皮肤白皙,充满文弱气息。 她跨过门槛,行至唐寨身前跟着唐文一起行礼:“父亲。” 唐寨抿了口茶,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唐文后落在唐玉斐身上,隔了好久才挪开:“既然都到了,我有话直说。” 他搁了茶盏,语气淡淡:“山庄出了叛徒。” 唐玉斐藏在袖间的手下意识紧了紧,脸上适时地表现出震惊的神色。不仅是她,唐文和唐烨的脸上都是惊愕和不敢置信,唐烨性子直,已经皱起眉忍不住出声:“父亲,山庄的人个个忠心耿耿,怎么会出叛徒?” 唐寨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地说道:“忠心耿耿?人心诡谲,你永远猜不透养在身边多年的是个什么东西。” “我这几次外出捕兽死了几个得力帮手,对方手脚干净,不仅心思缜密,更像是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行程。”唐寨说着转向唐玉斐,语气骤冷:“玉儿,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唐烨见状不对,立即出声辩解:“父亲,妹妹性子单纯,不懂猎兽一事,你问她干吗?” 性子单纯?唐玉斐听到唐烨的话嘴角一抽,她琢磨着原主该有的反应,抬头说道:“父亲,能知道您的行踪地位肯定不低,您身边的人都要好好盘问!” “我听说,你把养的灵宠都放回去了?”唐寨缓缓说道。 “那些畜生,我早就玩腻了。”唐玉斐故作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满脸理所当然:“我突然觉得杀了它们有些无趣,让他们残手残脚的回去反而更有意思些,父亲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叛徒吧?” 唐玉斐毫不担心,她知道唐寨并不怀疑自己,毕竟他清楚自己的女儿性格蠢笨,这时候不过是在降低唐文的警惕性。 反正原主就是个喜怒无常的小变态,她只要表现的够自私够无知就行了。 唐寨盯了她一瞬,见自己的小女儿一副只知玩乐的蠢样,也不再为难她,而是转而问唐文:“你觉得呢?” “若是山庄真的出了叛徒,我愿意帮助父亲和大哥一起将他找出来。”唐文态度恭敬,语气谦卑。 然而下一刻,唐寨将一个东西丢掷到唐文脚下,还滴溜溜地打着转。这是一枚贴身玉佩,原主的记忆中,唐文一直戴在身上。 唐烨眼角一跳,扭头盯着唐文。 唐文面不改色地跪了下去,语气镇定地说道:“父亲,这玉佩是我的,丢了已有一段时日,之前我曾让下人们找过,小妹也可以作证。” 确有此事,唐玉斐微不可查地皱眉,唐文丢了这枚玉佩后知道大事不好,于是立即发动整个山庄的下人去找,还特地找上了原主的院子。他分明已有一段时间未与原主碰过面,可他还是要将原主拉下水做个见证。 原因无他,唐文知道唐烨这个无脑妹控一定会帮妹妹。 于是唐玉斐只好说道:“父亲,二哥说的是真的,他当时还来我的院里找过。” 果然,唐烨松了口气说道:“或许是有人陷害二弟。” “是吗?那抓叛徒一事就交给唐文吧,我给你个机会还自己清白。”唐寨语气不咸不淡,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可他显然对唐文起了疑心。 唐玉斐知道,唐文一定会找替死鬼,不仅如此,因为唐寨对他的怀疑,他肯定会加快动作为自己铲除威胁。 他最大的威胁,就是唐寨和唐烨。 回去的路上,唐烨因为有事匆匆道别,唐玉斐安分地跟在唐文身后走着,心里揣测唐文何时会对唐寨下手,甚至连他什么时候慢下脚步都未曾发现。 唐文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小妹,听说你从拍卖会上拍回一只独角兽。” “是。”唐玉斐谨慎回答。 “独角兽地位不凡,同盟的人怕是会找山庄的麻烦。”唐文扫她一眼。 怎么,他是打着借花献佛的想法么?唐玉斐心中一紧,面上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我们落灵山庄根本不惧同盟。” “也是。”唐文深深地看她一眼,极快地笑了笑。 第一百零四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一 第一百零四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一 唐寨只在山庄内留了两天就又带着一批人去了灵兽之森,他天生就对猎兽有着异样的执念。而唐文也开始行动,之后封锁了整个落灵山庄开始“抓叛徒”,闹得山庄内人心惶惶。 唐玉斐知道自己这时候该筹备离开的事宜了,她将这些日子积攒的首饰和银票都塞进枕头底下,开始计划逃跑的时间和路线。 如今山庄内气氛紧张,身边也肯定会有唐文的眼线在,她这时候出门探路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唐玉斐还是继续伪装原主的性子每日只晓得吃喝玩乐,甚至还命下人在院中的老树上打了个秋千。 此时已入深秋,唐玉斐多加了件袄子正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着,轻皱着眉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同盟对落灵山庄虎视眈眈,想必早已有大批人悄然入了沣城,伺机而动,她必须卡在落灵山庄覆灭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虽然原剧本中唐烨为自己这个妹妹留了后路,可她就是没有被穆歌杀死,也肯定躲不开同盟的追捕。 另一方面么,她要如何在能自保的情况下帮唐烨一把? 这时,远处走来一身雪白的少年,雪白长发随意披散着,如星河般闪耀迷人。唐玉斐停下晃悠的动作,微眯起眼睛看着兴冲冲走来的白淼。 独角兽在兽类中地位高贵,男主白景更是同盟中极为重要的核心人物,他唯一珍视的亲人白淼就在自己手上,她该如何利用? 有一刻,唐玉斐想的是干脆挟持白淼威胁白景放自己一条生路。 “唐玉斐,我也想要束发!”白淼依旧是那副傲然又带着别扭的语气,举了玉带和梳子脸上期待地看着唐玉斐。 森林里年长些的兽都束了发,他哥哥也是。原本他没多在意,可在这里连那个阴阳怪气的鲛人都束了玉带,每天宝贝的不行,他觉得很不服气。 “之前不是说不想束发么?”唐玉斐有些好笑地说道,之前这独角兽别扭地说他从来都不束发,看着老气横秋的。 “我现在想了,你快帮帮我。”白淼皮肤很白,脸一红就格外明显,他气恼地瞪着唐玉斐,手里的玉带还牵着一根雪白的头发丝。 想来是之前偷偷自己试过了。 “过来吧。” 唐玉斐对他招招手,白淼立即麻溜儿地一屁股坐到她身前,开心的都忘了脏。 白淼头发浓密,原主年纪尚小,两只小手都拢不住,东丢一绺西丢一缕,幸亏唐玉斐很有耐心,而这时白淼嘴里不停:“一定要束最好看的发型,要比那鲛人的还要漂亮!” 插入他发间的五指陡然顿住,唐玉斐垂眸看着白淼,心中复杂。 还是个孩子啊,想来白景确实将他保护的极好,任何脏污的事都不让他知晓。他这么信任自己,若是自己利用了他背叛了他,他该多难过?总归自己救了他,有这份恩情在,白景应该会愿意放过自己,还是将他安然送回去吧。 果然她还是无法狠下心来,唐玉斐微叹口气,认真替白淼束好发,这才对他说道:“去看看满不满意。” 白淼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宛如得到了新发型的小姑娘一般窃喜,二话不说跑回去照镜子了。 唐玉斐浅笑着看他离去,这时池塘边闪了道冰蓝色的身影,穆歌站在池边,随后向她走来。 “主人,穆歌帮你推。”同白淼的随意截然不同,穆歌语气小心,带着可怜巴巴的询问着,一双忧郁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生怕她会拒绝。 这如同小狗一般恳切的表情盯的唐玉斐根本不忍心说不,于是笑着点点头:“好啊。” 穆歌的眸中迸发出喜悦的情绪,仿佛那轮秋月霎时被点亮,唇角也抿出可爱至极的弧度。他立即绕到唐玉斐的身后,动作轻柔地替她推着秋千。 他看到主人替那只独角兽束发了,主人太温柔了,对待除了他以外的兽也这么温柔,所以那只独角兽也这么喜欢她。 可是他很不开心,他不喜欢主人跟别人独处、不喜欢主人对别人笑,主人要好好补偿的是自己,她的目光应该只停留在自己身上才对。 那只独角兽都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离开? 穆歌抬眸看向白淼跑回去的方向,唇角虽然还在笑,可那双忧郁的眸中溢出点点阴郁之色,晦暗翻滚,形状漂亮的薄唇不自觉抿紧。 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一切,都应该铲除才对…… 他推秋千的力度大了一些,唐玉斐抬起两只手扶住绳子,一截衣袖滑下,露出白皙的手腕,以及腕间一道狰狞的、刺目的牙印。 穆歌瞳孔骤缩,动作生生停住,心底的愤怒和暴躁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没。 这时,白淼笑着跑回来,正要对唐玉斐说话,却突然觉得眼前一花,随后腹上传来一阵剧痛,身体直直地倒飞出去又砰地砸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 唐玉斐吓了一跳,不明白一向表现的温顺又乖巧的穆歌怎么会突然出手,还是对白淼出手。 她皱眉喝道:“穆歌!”说罢立即起身跑去看白淼伤到了哪里。 白淼躺在地上,想起身又起不了,目光有些骇然和恐惧地看着不远处挺直站立的鲛人少年,腹部的疼痛让他不由得想起之前他威胁过自己的话,他说他会杀了自己。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分明自己什么都没乱说。 “哪里疼?”唐玉斐有些紧张地蹲在白淼身侧,搀扶着他起来。乖乖,这是她的免死金牌啊,让他伤到还得了。 “肚子。”白淼原本就白的脸色更加苍白,靠着唐玉斐勉强站起身,委屈不已地说道,随后又惊觉地摸了摸自己早已散乱的头发,带着哭腔说道:“我的发型。” “……”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头可破血可流发型不能丢?唐玉斐觉得这孩子的脑回路实在清奇。 于是她半是哄半是笑地说道:“我先带你回去上药,一会儿重新帮你束发好不好?” 白淼这才眼带泪光地点点头,由唐玉斐扶着回房了。 而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的穆歌脸色惨白,眼睁睁看着唐玉斐一眼都没瞧他带着独角兽离开,心宛如被人剜去一般疼痛,浑身都恐惧的发抖。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见到那块牙印的时候他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忍不住打了独角兽。 主人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她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会不会不要他了?不,不可以,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温暖,这只独角兽才来没多久,怎么会比自己还要重要,主人说过自己是特别的。 他才是特别的。 穆歌死地咬着牙,悄然走到房门口,看到唐玉斐正在给白淼上药,动作很轻,嘴里还哄着他,神色是这么温柔。 抓着门框的手忍不住一点点用力,穆歌的脸色越发苍白。 唐玉斐替白淼上了药又重新束了发,让他回去好好休息,这才想着要去找穆歌,然而她转到院子里却发现他早已不在了。 她忍不住皱眉,琢磨着要不要去问清楚原因,可穆歌会告诉她实话么? 唐玉斐清楚他的乖巧是对唐三小姐的伪装,却不清楚他有没有相信自己借尸还魂一说,更不知道他如今对自己是何种态度。 还是再等等吧。 是夜,唐玉斐坐在桌前皱眉思索。 其实她早就看出穆歌对白淼有些敌意,她不再犹豫,决定趁早将白淼送走,毕竟后院再起火她应付不来。 这几天穆歌每晚都要来她的房里,原以为今晚不会来了,可房门还是被准时敲响,唐玉斐颇有些讶异。 打开门后果然看到站着的鲛人少年,他脸色苍白眼神忧郁地盯着自己,神色害怕又委屈,仿佛被打的是他:“对不起主人,穆歌做错事了。” “先进来吧。”唐玉斐一见他这幅样子就心软,难怪唐三小姐会一直留着他的命,这也太具迷惑性了。 穆歌闷声不响地走进来,关上门口后毫无预兆地俯身跪在她脚边,唐玉斐吓了一跳。 “主人,穆歌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要你不生穆歌的气。” 烛火下,他有些红肿的眼眶对比苍白的脸色格外显眼,深海蓝的眸光闪烁着不安。 唐玉斐眉心一跳,要去扶他:“我不会惩罚你。你先起来。” 可穆歌摇摇头,一副你不惩罚我我不甘心的神色。 “……”唐玉斐深吸口气,这才问到:“你为什么要伤白淼?” 穆歌抿了抿唇,半晌才开口轻声说道:“我看到主人手腕上的伤口还没好,所以很生气。” 因为这?唐玉斐有些讶异,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衬着这么一副委屈的小表情,确实挺让人受用的,于是她放柔了语气:“我知道了,我没有生你的气,你先起来好不好?” “真的?”穆歌眼睛一亮,忧郁的脸上绽放光彩,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可怜可爱的模样差点闪花唐玉斐的眼。 要命。 她赶紧点点头。 可穆歌没有起来,而是沉默不语地拉过唐玉斐的手掀起衣袖,那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 他眸光闪烁,压了浓浓的火热情愫,随后在唐玉斐震惊不已的目光中,低头轻轻地吻了上去。 第一百零五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二 第一百零五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二 手腕上湿软的触感让唐玉斐如遭雷击,脑子里问号感叹号问号感叹号像弹幕一样刷了过去,她骇得立即抽回自己的手。 脸上有些发烫,唐玉斐瞪着眼睛看穆歌:“穆歌,你……” 穆歌抬起头,烛火在他漂亮的脸上勾出一圈柔和的阴影,他没有任何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对的地方,而是眼神讨好地看着唐玉斐,语气小心翼翼:“主人,穆歌帮你上药好不好?” 难道他平日里是这么讨好原主的吗?这谁顶得住?!唐玉斐心说我好怕你用这样的语气说主人把命给我好不好…… 虽然不想让他失落,但这个伤口可不能上药,于是唐玉斐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很快就会好,已经不疼了。” 果然,鲛人少年眸中的光微微一黯,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唐玉斐按捺不住内心蠢蠢欲动,伸手在他的头顶揉了揉,轻声说道:“快起来吧。” 主人摸他的头了,穆歌心中惊喜,有些贪恋地眯了眯眼睛,之前的忐忑和失落情绪一扫而空,他站起身,走到床侧目光期许地看着唐玉斐。 唐玉斐了然地替他脱衣服,穆歌很聪明,就是怎么也学不会如何穿脱衣服,她已经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该把衣服样式改的简单一些。 不过穆歌很乖,她倒也不觉得麻烦。 烛火熄灭,穆歌乖乖地躺在另一侧,没有任何逾越的表现,唐玉斐想了想,突然出声对穆歌说道:“明天我要带白淼出去一趟,你乖乖待在这里。” “主人要去哪里?不能带穆歌一起去么?”穆歌一愣,随后语气有些着急。 “我打算把白淼送回去,很快就会回来,你留着看家好不好?”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白淼送走就应该尽快去办,免得夜长梦多。临城的林家并不远,来回路程仅需一天一夜。 主人终于要送走那只独角兽了么?那这里就又只剩他和主人了。黑暗中穆歌眼睛一亮,心底涌出难言的喜悦,于是勉强压下要跟主人分别的失落感,说道:“穆歌会乖乖等主人回来。”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唐玉斐就叫醒白淼拽着他起床:“起来,我送你回去。” “回去?”白淼还有些缓不过神来,随后立即清醒:“真的?你不是说会有人来接我吗?” “山庄近来不太平,不能再等下去了。” 唐文那天突然问起白淼,这让唐玉斐感觉很不安,打算先下手为强,不能让别人夺去这个机会。 白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两人简单地收拾后一起离开,穆歌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紧握的拳头久久不能松开。 很快的,很快主人就回来了,到时候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谁也不能再打扰他们。 唐玉斐同样为白淼戴上纱帽,遮去他漂亮的脸和头发,两人走到落灵山庄门口,不出意外的被人拦住了。 “三小姐,二少爷说了,近段时间不能随意出入。”门口的侍卫挡在她身前。 “怎么,本小姐还不能出去玩了?二哥难不成觉得我是山庄的叛徒吗?!”唐玉斐冷笑一声,厉声喝道,娇纵跋扈的小姐模样展露无疑。 “这……”那侍卫脸色为难,显然不愿意惹到这位手段残忍的三小姐,于是犹豫着说道:“不如等属下去禀报一声。” 唐玉斐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禀报什么,本小姐要出入这山庄还需要二哥同意么?给我闪开!”随即动作粗鲁地推开他,拉着白淼就往外走,态度蛮横极了。 侍卫不敢拦人,也怕伤了三小姐,只好命人立即去打报告。 已经出了门的唐玉斐可管不了这么多,拉着白淼上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疾驰着往临城而去,希望能在日落之前赶到。 “唐玉斐,我们要去哪儿?”白淼掀起纱帽,有些疑惑地问道。 “去临城,林家。”唐玉斐扫他一眼:“那里会有人接你。” 如今的林家可以算得上是同盟在灵兽之森外的另一个据点,专替同盟打探消息、提供兵器和钱财,而此时白景应该已经跟林冉碰上面了。 所以她现在赶去林家,不免直面男女主二人。 白淼原本还要再问,可见唐玉斐脸色有些凝重,自觉地闭了嘴,有些期待地望向窗外。 去临城与去城中是截然不同的路,山路有些崎岖,马车颠簸,极不好走。林荫遮天蔽日,细碎的阳光在地上亮的如同金子,四周有零星鸟啼,时而还有几只常见娇小的兽出没,受车轱辘声惊吓窜进草里,发出沙沙声。 远离人的居所进入森林,白淼显然放松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浓了几分。 两人颠簸了许久,太阳一路西斜,直到完全失去热度,他们也终于到了目的地——临城,林家。 林家的府邸造的极气派,虽比不过落灵山庄的大气磅礴,却另带有一种精致奢华之感。红墙绿瓦,飞檐斗角,每一块砖每一棵树都极尽讲究。听说林家有巧匠,擅奇门,擅机关术,这府中若是进了歹人,就是走错一步路都有丧命的危险。 因林家与同盟之间秘密的关系,这安保工作自然要做好。 唐玉斐带着白淼大大方方自正门而入,对拦路的门童道:“落灵山庄唐玉斐,要见你们林家大小姐。” 那门童听见落灵山庄四个字就脸色一变,犹豫了一瞬后立即去通报,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唐玉斐。 不出所料,门童很快就回来同意引见带路,语气说不上好:“唐小姐请跟我来。” 白淼有些紧张地跟在唐玉斐身后,而唐玉斐虽然面色淡然,目光平静,实际上心里比白淼还要紧张。悄然摸了摸手腕间化作镯子的“虫洞”,这才让她心里稍安。 唐玉斐一直在默默注意着门童的步子,他走的速度不快,步履却有些怪异,这条路带的七拐八弯的。 看来林家机关一事,是真的了。 唐玉斐原以为门童会带自己去找林冉,结果他直接带着自己来到了三个人的面前——分别是林家现任家主、林冉的爹林雄,林冉,以及白景。 除了林冉站着,其他两位都坐着,眼神锐利地打量唐玉斐。 好大的下马威,唐玉斐心中冷笑。 原主口碑差去临城的事她也知晓,不过现在对方肯定不敢对她做什么。 “哥!” 还不等唐玉斐开口,见到白景的白淼已经一把拽下了自己的纱帽,满脸惊喜地叫道,快步上前。 “白淼!”白景立即站起身,沉着脸将白淼打量了一圈检查他有没有受伤,随后依旧阴沉地看向唐玉斐。 “唐小姐,不知你找我何事?”唱红脸的林冉这时候说话了,语气依旧温温柔柔。 唐玉斐冲着白淼的方向下巴微抬,唇角轻勾:“我把他好好的送来了,不知林小姐当日的许诺还作不作数?” 林冉一愣,随后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欣喜地说道:“当然作数,若唐小姐真的愿意将白淼交于我,林家愿意交付当日三倍的钱。” “我愿意将白淼交还,但是我不要这笔钱,而是另有条件。”唐玉斐说着转向林雄和白景,缓缓道:“这个条件不是对林小姐提的,是对这两位。” 话音落下,空气骤然紧张了起来,林冉愣住。 白景微眯了眼,走至唐玉斐身前,不动声色地将林冉挡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嗤笑一声:“对我们提条件?凭什么?” “凭你弟弟这条命是我救下的。”唐玉斐面色不改,语气不卑不亢:“这个筹码,不够么?” 饶是神经大条如白淼也察觉到此时的气氛不简单,下意识上前维护唐玉斐:“哥,这段时间是唐玉斐照顾我,也是她将我平安送回来的。” “白淼,回去。”白景皱眉,喝道。 落灵山庄唐家是同盟最大的敌人,死在他们手中的灵兽凶兽不计其数,是绝对要铲除的。至于这个唐三小姐,听说更是手段残暴,圈养灵宠并且以折磨它们为乐。若不是不能坏了计划,他现在就会杀了这不知好歹自投罗网的女人。 提条件?她也配? 白淼落在她手里能好到哪里去?如今居然还替她说话,莫不是受了她什么威胁。 “我留你一条命回去,这就是唯一能给的条件。”白景冷笑。 “哥!”白淼急了,他性子单纯,更没听说过原主之前的传闻,只觉得唐玉斐对他很好,可自己的家人居然这么对她,这让他又是无地自容又是不敢置信。 “白淼,你到一旁坐着。”唐玉斐虽然语气温和,却带了不容辩驳的意味,她抬手轻推他,有意无意地露出手腕上一道狰狞的咬痕。 白景自然看到了,一愣后皱起眉毛。 他弟弟的牙印,他自然能认出来。白淼确实毫发无伤,反倒是这唐家小姐伤到了。 更让白景惊愕的是,自己一贯不服管教的弟弟竟然很听她的话,乖乖走到一旁坐着了。 唐玉斐目光直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林雄,淡声道:“听闻临城林家一诺千金,从不失信于人,这诺是林家嫡小姐许给我的,林家这是打算赖账?” “林家想赖也就罢了,倒是不曾想过自诩正直纯善的兽竟然也要恩将仇报,我救了白淼,你却想杀我,可笑至极。”她冷然地笑,话锋一转:“还是说你觉得,你弟弟的命配不上?” 第一百零六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三 第一百零六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三 唐玉斐的话让白景发怒,他正要开口,可林雄却突然站起身,盯着唐玉斐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好牙尖嘴利的小姑娘,若是我林家不答应你,岂不是自毁声誉。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条件?” “合作。”唐玉斐没有被林雄吓到,反而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就在刚才,她反悔了,她要的不只是同盟和林家留她一条小命这么简单,她打算借他们的手,顺带铲除能威胁自己的唐文。 唐文死了,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什么合作?”白景神色不善。 “还能是什么合作,当然是帮着你们铲平落灵山庄,除去同盟最大的威胁了。” 林雄脸上的笑容不变,可眼中却骤然失去温度,盯着唐玉斐的脸露出几分阴沉之色:“小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唐玉斐懒的跟他们打哑谜,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打着什么主意,如今沣城内到处是林家和同盟的暗线,你们的棋局布了这么久,也该到收网的时候了。利用唐文瓦解落灵山庄内部,再借他之手除掉唐寨和唐烨,群龙无首,趁着混乱一举攻破山庄,我说的可对?” 白景的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在唐玉斐落下最后一个字时蓦然出手。 他本就离唐玉斐很近,此时以爪成风狠狠抓向唐玉斐的咽喉,动作又快又狠辣。 唐玉斐早已提防着他,袖中“虫洞”立即幻化成匕首挡在身前,却被他的力道震得虎口一麻,“虫洞”险些脱手而出。 同样的,白景也讨不了好,他的掌心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雪白的手腕滑落,触目惊心。 “哥!” “阿景!” 白淼和林冉同时发出惊呼,林冉满脸焦急和心痛地要看他的伤口,而白淼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道事情为何为变成这样。 “你杀不了我,也不能杀我。”唐玉斐笑眯眯地扯谎威胁:“我能站在这里跟你们谈条件,就必然留有后手,若是不想你们的努力付诸东流,还是冷静一些好。” 林雄脸上的笑容早已散尽,他同样有些惊骇,唐家的人个个不简单,就连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娃娃都让他有些看不透,他头一次正视唐玉斐,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又以什么条件跟我们合作?这些是谁告诉你的?唐文?” 他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唐玉斐也不回答,转而问道:“你们表面上许诺唐文会满足他的狼子野心让他成为落灵山庄下一任主人,条件是不再肆意猎兽。可唐文不是傻子,他连唐家都能背叛,怎会甘心做你们的傀儡?” 林雄不语,沉着脸看她,等待下文。 唐玉斐轻笑,眼神傲然,有自信的风华烨烨闪耀,缓缓说道:“唐文能做的,我也能做。”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白景同样收敛了倨傲的态度,冷声质问道。 “我不需要你们的信任,因为我有把握逃离林家。各取所需罢了,没有将你们的计划公之于众就是我最大的诚意。”唐玉斐笑容不减,半是诱惑半是威胁。 林雄与白景对视了一瞬,沉默良久才终于出口问她:“条件?” “白淼一条命换同盟今后不得侵扰我、不得干涉我出入任何地方,包括灵兽之森。同样,我可以保证永不猎杀灵兽。至于我帮你们的报酬……”唐玉斐顿了顿,露出几分轻蔑之态:“换唐文的命,可值当?” …… 回去的路上,唐玉斐心情极好,就连山路的颠簸都好忍受了许多,靠着眯了一觉。只不过因为天黑后不方便赶路,唐玉斐第二天巳时才赶回落灵山庄。 她回到小院,发现那粘人的鲛人少年竟然没有在门口迎接,于是主动出声唤道:“穆歌。” 然而院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回应。 唐玉斐右眼皮一跳,她立即查了两间房,都没有发现穆歌的身影,于是她又快步走至池塘边唤道:“穆歌?你在里面吗?”依旧没有人应答。 不对劲,穆歌知道自己会在这时候回来,他一定会乖乖在这里守着她。 就算是他有什么计划,也不会这么快撕破自己的伪装。 心中焦躁,唐玉斐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立即冲出院门,抓了个下人厉声问道:“本小姐的灵宠去哪儿了?” 那下人吓了一跳,看到唐三小姐的怒容更是双腿发软,吞吞吐吐道:“三小姐问的可是那尾鲛人?他是山庄的叛徒,二少爷已经将他抓去地牢拷问了。” 穆歌是叛徒?! 唐玉斐双手握拳,愤怒的情绪喷涌而上,如海啸般席卷她的内心。 好个唐文,贼喊捉贼也就罢了,竟然敢趁她不在带走她的人,他还真有胆啊,唐玉斐气的冷笑,因为没休息好眼眶发红,布了些血丝,看着有些骇人。 “带我去见他。”越是生气,唐玉斐反而越是冷静了下来,语气冰冷的可怕。 下人不敢多言,立即快步在身前带路。 她口中的地牢并非如原主那样为玩乐而设的地下室,那是整个落灵山庄关押灵兽和凶兽的地方。地牢自山洞进入,里面大的可怕,每隔一段距离就燃着照明的火把,充满了兽的腥臭味和陈年血腥味,因疏于通风这味道令人作呕。 地牢内时不时发出兽的嘶吼和凄厉的惨叫声,以及撞击铁栅栏的砰砰声,比起来原主的地牢完全就是小儿科。 那下人到了山洞门口就说什么也不敢再进去,唐玉斐只好脸色阴沉地自己去找人。 幸亏地方虽大,地势却不复杂,很快唐玉斐就远远地听到了鞭打声,以及有人厉喝着逼迫招供的声音:“畜生,你竟敢泄露山庄的消息,还栽赃二少爷。快说,外面与你接头的人究竟是谁?!” 唐玉斐心中一紧,立即加快了脚步,在看到被吊在半空的穆歌时勃然大怒,血液直冲头顶。 身前背对着自己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青衫的唐文,另一个是挥鞭子的下人。 不远处的鲛人少年紧闭着眼,苍白的脸上溅了几滴鲜红的血液,身上衣衫破裂不堪,鞭痕累累,皮开肉绽,血液染透他的衣服,又如一条条蜿蜒的小溪往下流去,汇集在他脚尖,最后滴落在地面上,已有一小滩。 看那模样,竟已经奄奄一息。 那下人还要再挥鞭,手腕却蓦然被人狠狠攥住,他愕然回头,看到唐玉斐暴怒的脸。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本小姐的灵宠。”她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这两句话,花草养久了都有感情,更遑论是穆歌这样漂亮乖巧又可怜的孩子?她小心照养了这么久,如今竟然被这该死的下人打成这副模样。 唐玉斐已经出离愤怒。 “三……三小姐。”下人吓得差点咬到舌头,立即求救般看向唐文。 唐文则扭头看着唐玉斐,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探究,语气却仍是淡淡,带了几分教训地说道:“小妹,这畜生是山庄的叛徒,就算你再爱玩,也该为了山庄知道适可而止。” 没人注意到,唐玉斐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穆歌已经睁开了双眼,深海蓝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目光中。 主人终于回来找他了,如今她为自己而发火,她在担心自己。 他就知道,主人一定会来救他。 这一刻,穆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就连身上的鞭伤都不觉得疼了。 叛尼玛的徒! “二哥有证据?”唐玉斐冷笑一声,打算看着唐文如何睁眼说瞎话。 只见唐文自袖中摸出一方手帕,用指尖挑开后露出被包裹着的一根细长的银针:“这银针有剧毒,一个灵宠藏着这样的东西,不可疑吗?” 他盯着唐玉斐,刻薄的唇带了几分讥诮:“小妹,你每天跟这样心思可怕的灵宠待在一起很危险,二哥这是在帮你。” 穆歌自然也看到了那枚银针,他眼瞳猛缩,身体头一次因为恐惧微微颤抖了起来。 不,不能让主人看到这个东西,她会不会害怕自己?厌恶自己?那是为唐三小姐准备的,不是要伤害主人! 穆歌生怕看到唐玉斐震惊、害怕和失望的脸,只要一想他就觉得呼吸不畅,几近窒息。 主人,主人……他近乎绝望。 可唐玉斐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冷笑道:“仅凭这一根针就能断定他是山庄的叛徒?就连父亲都没有因为二哥的玉佩就定二哥的罪。二哥一向聪敏又慎重,如今怎么这般着急了起来?” 她格外压重了着急二字,果然看到唐文脸色微变。 “这灵宠胆小的很,从未踏出我的院子半步,更没有能力知道父亲的行程。至于这银针,是我用过的,许是忘了。”唐玉斐说罢扭头看着那下人,语气森冷:“还不快放了他!” 那下人早就吓得连鞭子都拿不稳了,比起二少爷,他其实更怕这位三小姐,因为他知道对方残忍的手段,更清楚大少爷对她的宠爱。 于是他立即将穆歌放下来。 穆歌脚下一软,几乎要栽倒,幸亏唐玉斐及时扶住他。 “主人。”穆歌小心地攥住唐玉斐的衣角,眼中满是担忧和慌乱,漂亮的脸血色尽褪,如害怕被抛弃的小狗。 “回去再说。”唐玉斐扶着他,一边叮嘱一边往外走。 “小妹,你似乎变了许多。”被忽略的唐文陡然出声,盯着唐玉斐停住脚的背影阴沉地说道:“你昨日是去了临城林家府上?” 第一百零七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四 第一百零七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四 看来唐文还派人跟踪她了,想必已经知道她将白淼送去林家一事。 “二哥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唐玉斐回头挑眉,唇角噙了一丝冷笑,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唐文。 唐文凝着唐玉斐的脸,心底有些讶异和恼怒,他觉得自己这妹妹很不对劲,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变得聪明了不说,言语间处处带刺。 是他平日里太过忽视她了么? “山庄出了叛徒,二哥担心小妹的安全,自然该派人暗中保护你。”唐文面上波澜不惊,那双细长的眼睛看不出情绪,缓缓说道:“我们与林家一向不合,小妹背地里怎么会与林家有牵扯?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他不会轻饶你。” “林家小姐曾许诺用一万两千金换我的灵兽,反正我对那独角兽兴趣也不大,就换给她了。二哥若是怀疑我,自己去查便知。” 唐玉斐丢下这句话,扶着穆歌继续往外走,至于唐文会不会信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他调查不出什么,更不会猜到自己蠢笨的妹妹要破坏他的计划。 事实上,唐文虽然起疑,也确实没往那方面想。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这骄纵的妹妹也迟早是要死的。 唐玉斐千辛万苦将穆歌扶回自己的房里,刚要让他坐到床上去,穆歌却突然挣脱了她,随后摇摇晃晃地在她身前跪下了。 他匍匐在她脚边,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喘着粗气,嗓音嘶哑:“主人,穆歌知错了,求求你不要抛弃穆歌。” “我什么时候说要抛弃你了?”唐玉斐紧皱着眉要去扶他,指尖刚要触到他的身体时停住了,他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根本无从下手。 可穆歌轻摇了头,忧郁的眼中毫无预兆地噙满泪水,如同大海朝生之潮,流出的时候坠成一颗颗莹莹温润的珍珠。 落泪成珠,我见犹怜。 唐玉斐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在原主的记忆中可没见穆歌哭过,鲛人对自己的眼泪滴子宝贝的很,他就是受着再疼的鞭笞都强忍着。 难道真是打的狠了? “先起来好不好?这件事不怪你,你没有做错什么。”唐玉斐心疼不已,一时间母爱泛滥,对这只可怜如小狗般的鲛人少年温声细语。她家金毛每次拆家后也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如何都责怪不起来。 “穆歌让主人遭受怀疑。”穆歌还在不停地哭着,说的断断续续:“那枚银针确实是穆歌的,可穆歌没再想伤害主人……只要主人不抛弃穆歌,怎么惩罚都好。” 他不怕疼,怕她不再愿意看到他。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撕心裂肺的疼。 “穆歌,你忘了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吗?我什么都知道,包括你藏着银针的事。”唐玉斐叹了口气,蹲下身同他视线平齐,一手小心翼翼地抚着他的侧脸,语气轻柔生怕再吓到他:“是我不好才对,我分明向你保证过不会再有人伤害你,却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应该怨我。” 穆歌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唐玉斐的脸,深海蓝的眸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模样。 她的脸上有心疼,有愧疚,有忐忑和懊悔,却没有任何的怀疑和猜忌,也不怕他。 主人真的没有怪他,反而向他道歉。 脸上那只手传来的温度很暖和,因这达至顶峰的喜悦穆歌连心尖都在颤抖。 “别哭了,我会心疼的。”唐玉斐的语气带了几分无奈,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头:“先起来上药好不好?” 穆歌眨了眨眼,主人说会心疼自己。 他这次由唐玉斐拉着乖乖起身,脱去染血的衣服,裸露上身后坐在床上乖巧地由着她给自己清理上药。 其实鲛人的恢复速度很快,这些伤两三天就可以好,过去唐三小姐将他伤的要重许多。可是主人还是会给他上药,让他感到自己也被人疼爱着珍视着。 轻柔的指尖落在身上,带起穆歌一阵阵颤栗,他盯着唐玉斐认真涂药的脸,眸中是满满的依恋和火热。 唐玉斐还以为弄疼他了,问道:“是不是很疼?”说罢她往他的伤口轻吹着凉气,哪知鲛人少年的身体颤栗的更加厉害了。 穆歌的手死死攥紧,咬着牙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眼眶泛红,泪光盈盈地追随着唐玉斐的动作。 他突然觉得,其实受伤也不是一件坏事,替自己上药的主人最温柔了。 唐玉斐好不容易才给他涂完上身的药,累的额头都蒙了一层薄汗,她刚舒了一口气站直身体,身前的鲛人少年突然语气轻柔地说道:“主人,下面也有伤。” ……她忍不住又想歪了。 这孩子,本来就心思单纯,跟原主那个小变态待久了,恐怕还不知道男女有别。 “下面……下面你自己来吧?”唐玉斐试探着问道,觉得这话莫名有些羞耻。 鲛人少年却抿了唇,脸上露出了无措和失落的神色,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眼睑低垂,眼尾微抖,看起来又要哭。 唐玉斐急忙喊停:“别哭别哭,我帮你就是了。” 顿了顿又小心问道:“但是你能不能变回本体?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还是……” 她原本还担心穆歌会抗拒,可话还未说完,穆歌的双腿已经幻化出层层冰蓝色的鳞片,随后并拢,一条带鳍的尾巴呈现在唐玉斐眼前。 鲛人的鳞片细小而秘,宛如水面被微风吹起的波纹,巨大的半透明的尾鳍如轻纱一般,泛着星星点点的荧光。 这尾巴自他的人鱼线处贯连,腹部线条流畅又漂亮,格外诱人。 只是这条漂亮的尾巴如今伤口密布,鳞片也被鞭子抽落许多。 “主人。” 唐玉斐还在深受震撼,穆歌小声唤她,脸有些红,目光忐忑。 鲛人的尾巴成年后才是最漂亮的,他如今又受了伤,主人会不会嫌弃他呢? “穆歌,记住以后不要随便向别人显出你的尾巴。”唐玉斐回过神来,神色认真地说道:“人会觊觎兽类漂亮的东西。” 穆歌眼睛一亮,主人是在夸他的尾巴漂亮吗?他可从未向别人展示过,鲛人的尾巴哪能给别人随便看呢。 他乖巧地点头,轻声说道:“穆歌只给主人看。” 唐玉斐觉得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不过也没细想,继续给他上药包扎。她要小心控制着力道,结束后两只手都在发抖。 她长舒一口气起身,结果因为一早上的神经紧绷脑袋发晕,眼前一黑差点儿要栽倒。 有手臂托住她的腰,唐玉斐缓过劲来发现是穆歌满脸慌乱地扶着自己,于是唐玉斐也顺势坐在他身边,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我没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 “是穆歌连累了主人。”穆歌看着她疲惫的脸和额上的汗,语气充满自责。 “不怪你,白淼已经走了,院里另一间房你想住就住。只是你现在受了伤,要回水里去吗?” 唐玉斐说完才回过神,穆歌的手怎么还在自己腰上呢? 穆歌摇摇头,却突然抬手去擦她额上的汗水,他偏凉的体温让唐玉斐微愣,又眼睁睁地看着他缩回手后伸出舌轻舐,大海般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她。 “穆歌,你这是……在干什么?”唐玉斐目瞪口呆。 话音刚落下,穆歌却又牵起她的手,细碎的轻吻落在她的指尖手背上,如羽毛一般轻柔。 “主人,谢谢你。”穆歌吻完,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藏起眸中的狡黠后露出笑容:“穆歌不想回水里,能不能在这里陪主人休息?” 这难道是兽类特殊的表达方式么?看着穆歌纯真的笑脸,唐玉斐心底的惊骇少了一些,又将他的行为联想到狗狗舔手的动作后顿时释然了。 穆歌是兽啊,或许在他看来这样再正常不过。 于是唐玉斐点点头。 见她同意,穆歌唇角的笑容愈深,逾越之举所造成的忐忑和紧张也尽数消散。 主人没有制止他的动作,让他觉得很开心,心里像开出花一样。 唐玉斐打了个呵欠,困得厉害,穆歌在她身边乖乖躺下,于是两人又挤在一张床上。这段日子都睡习惯了,唐玉斐并未觉得有什么,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得极好,直到天黑才醒。 房内光线漆黑,唐玉斐睁眼想要起来,却发现动弹不得,穆歌竟紧紧抱着她,依偎在她身边。 “主人,你醒了。”穆歌被她的动作惊醒,立即退远,语气有些慌乱,顿了一阵后才心虚地小声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抱一下罢了,唐玉斐倒不是很在意,只怕他碰到伤口。 她抓过外衣,绕过穆歌起身下床,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她觉得自己是被饿醒的,打算叫下人送些吃的过来。 可毫无预兆的,一片橙黄色的远光却在这时透过窗纱投进来,照亮屋间摆设,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唐玉斐眯了眯眼,叮嘱穆歌一句后打开门,却看到不远处步履匆匆的唐烨脸色沉的可怕,眼眶泛红。他带着一批举着火把的下人快步而来,就是这冲天的火光照亮了这间小院子。 唐玉斐眉心一跳,拢着外衣立即跑上前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妹妹。”唐烨目光沉痛,大手扶住她瘦弱的肩膀,似乎有些不忍。 他额头暴起青筋,脸上的表情在火光下有些狰狞,不知道是恨意还是怒意,良久才开口对唐玉斐低声说道:“父亲他……出事了。” 第一百零八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五 第一百零八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五 唐寨死了,死法与原主的生母无二,在灵兽之森中被兽撕咬的七零八落,连具尸骨都没能带回来,此次随行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唯一重伤逃匿回来的那位也在不久后不治而亡。 不过他带回一个极重要的消息:他们是遭遇了同盟的埋伏。 这行人刚入灵兽之森不久就遇到陷阱和伏杀,像是早就在这里守着他们。这场狙杀有组织有谋略,唐寨等人猝不及防,能拼死逃出一个已是奇迹。 山庄内出了同盟内鬼的消息不胫而走,唐寨又死了,如今人人自危,更陷入永无休止的猜忌中去,甚至开始盘算着离开落灵山庄。 所幸唐寨花费不少心思栽培唐烨,有他出面主持大局,落灵山庄倒也不至于出现群龙无首的混乱场面。 无论如何,唐寨的葬礼还是要如期举行。 灵堂内停了一副乌木棺椁,唐寨的尸身未寻回,里面自然是空的。香案上设了灵位,炉内的香腾起袅袅青烟,下人们在灵堂内布置了白幡,就连树上也系满了白布条,门口的白灯笼飘摇着,整个落灵山庄都笼罩着压抑无比的气氛。 唐玉斐换上白色的粗麻布褂子,脚上也套着草鞋。停灵期间,唐寨的三个孩子要轮流为唐寨守灵,只是他如今连具尸骨都没有,未免显得凄惨又可笑。 唐寨会落得这个下场是因果报应,唐玉斐对他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用洋葱揉眼愣是挤出几滴眼泪,跪的膝盖发麻双腿发软。 唐文比她还会伪装,一副悲痛不已的模样,那略显刻薄的脸上是满满的哀戚,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了不少,唐玉斐自认这点比不过他。 唯有唐烨这几天来沉默不语,时常看着唐寨的灵位发呆,眼中布满血丝,眼底下乌青一片,显然是许久没睡过觉了。他对唐寨这个父亲很是尊重,也将落灵山庄视为己任。在他看来,猎兽不过是父亲交给他的任务,是山庄得以继续立存的根本罢了。 时隔十多年又送走同样死相凄惨的父亲,后来发现操控一切的人是亲弟弟,最疼爱的妹妹也没能生还,余生成了废人不见天日,饱受折磨,唐烨这一生实在太过凄凉了些。 可就在这满庄素缟之时,唐玉斐却收到了林家来的密信,见到了一个意外至极的人。 这几天落灵山庄的防守松懈了许多,唐玉斐趁夜溜出去,接着月光摸着夜色在山路间穿行,跑出好一阵才见到早已等待着的三个人,除了认识的林冉、白景之外,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或者说,是只中年外貌的兽。 男人有一头冰蓝色的长发,用玉带虚虚拢着,耳上生鳍,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如昙花瓣,那张生了细纹的脸有几分眼熟。他看向唐玉斐的眼瞳同样是深海般的蓝色,带着冷意。 唐玉斐慢下脚步,心中惊疑。 “唐小姐,今日一来是有事相求。”林冉率先出口,见唐玉斐盯着旁边的男人,解释道:“这位是鲛人一族的族长,名为——穆沉。” “穆歌是你什么人?”唐玉斐面无表情地问他。 穆沉的声音如裹了冰冷的海水:“穆歌是我的孩子,三年前被猎兽者带走,原以为早已遭遇不测,是林小姐告诉我穆歌尚在人世,且就在贵山庄。” 难怪林冉那天会盯着穆歌看,原来竟是认识的。 “唐小姐,只要你肯放了穆歌,不论你提什么要求,林家都会答应。”林冉轻声说道,站在一侧的白景则皱了皱眉,看着唐玉斐的时候显然带了几许不悦。 唐玉斐皱眉思忖,原剧本中穆歌杀死唐玉斐后就消失不见,唐文也并没有费尽心思去找这只灵宠,或许是最终被同盟的人发现,被带回了鲛人一族吧。 穆歌能回族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了却落灵山庄的事后自己也能毫无顾忌的离开,找个地方安心等待这具身体走到寿数尽头。 唐玉斐定定看着穆沉的脸,他并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原主可以说是折磨他孩子的仇人,别说许诺了,没有杀自己而后快都是看在同盟和林家的计划的份上。 她微微一笑:“只要穆歌愿意,我会让人送他离开。” 离开的事当然还是要过问穆歌的意愿的。只有他甘愿放下仇恨离开,自己才不用怕他追来复仇。 愿意一词惹得白景冷笑,心道怎么会不愿意,除非是受了威胁。 他看着唐玉斐寒声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手段,否则鲛人一族不会放过你,要知道,它们并不在同盟之列。” “既然这么不信我,何必特地找我来谈条件?”唐玉斐看着白景,同样回以冷笑,唇角是明晃晃的讥诮:“我一向说到做到,可不会像某些立着牌坊还要恩将仇报的人,我向你们许诺,等落灵山庄覆灭那日,你们会看到穆歌好好地站在你们面前。” 白景额角的青筋一跳,正要发怒却被林冉拦住了,她有些尴尬地说道:“唐小姐说笑了,我们当然相信你。” “其实我们这次过来还有另一件要事要通知你,同盟会在半月后行动。” 半月后,动作够快的,唐玉斐目光微凝。 她知道同盟和林家虽然也同自己达成了合作,明面上却还在利用着唐文。换句话说,同盟要唐文在半个月内对唐烨下手,而之后的事则交给自己。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知道了。” 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她得回去了,唐玉斐懒洋洋地丢下这句话后犹如轻盈矫健的猫扭头离开,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极轻,注意到这个细节的白景脸色凝重。 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她真的没有其他目的么? 轻松躲过巡查的侍卫,唐玉斐自小院的墙头翻进去,蹑手蹑脚回到房中,打算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脱衣躺下。 谁知黑暗中冷不丁响起一道轻柔嘶哑的声音:“主人,你去哪里了?” 穆歌竟不知何时醒了,坐在床榻上,半张脸藏在阴影中,那双忧郁的眼紧盯着她。 “穆歌,怎么醒了?”唐玉斐吓了一跳,有些心虚的别开目光。 穆歌视线下移,即使房里光线漆黑,他仍能清晰地看见唐玉斐鞋底沾染的新鲜泥土。 其实他醒来的时候,床侧还是温的,而他不小心摸到了枕头底下的一些东西。 他觉得很不安,尤其她还迟迟未回。 “主人,这是什么?” 穆歌慢吞吞地将身后的东西推了出来,是一叠银票和几个小巧的首饰,这是唐玉斐存的“路费”。 唐玉斐愣了有一会儿,而穆歌也没有再开口,只静静地等着她回答,眼神透出浓浓的紧张和忐忑。 不过是钱而已,原本唐玉斐会说些话敷衍过去,但是今晚的事让她做了另一个打算。 于是她默默点燃一盏灯,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捏在手里,这才扭头对穆歌招手,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意:“穆歌,过来。” 穆歌站起身,乖巧地走到唐玉斐身前,听她的话背对着她坐下。 一只柔软的小手抚在他的后颈处,手心里沾了些冰冷的水渍,贴上他的皮肤后迅速发热,带起浅浅的刺痛感。 穆歌先是一愣,随后像是猜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地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主人!” 瓷瓶中的药水已经倒空,唐玉斐亲手抹去穆歌后脖子处的“唐”字,松了口气,温和地说道:“穆歌,唐三小姐给你打下的烙印由我来消除,今后你不再是任何人的灵宠,你只属于自己。” “你自由了。” 自由?穆歌愣愣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脖子,瞪大眼睛看着唐玉斐。 他呆了良久,眸中毫无预兆地落下泪,珍珠砸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主人,你不肯要穆歌了吗?”他哽咽着说道,眼神无比受伤。 原来她是想抛下自己离开。 她早就在着手准备了,却一直没有告诉自己。 他哪里做的不够好吗?他还以为送走了独角兽自己就是她的唯一,可她没有打算继续跟他在一起。 这下换唐玉斐愣了:“穆歌,我说过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不会像唐三小姐一样束缚你。” 可穆歌没有回答,只看着她闷声掉眼泪,珍珠落得有些汹涌。 他可怜难过的模样让唐玉斐觉得自己是个恶人,如同站在雨夜的十字路口要丢弃自己忠心耿耿的狗狗,而它还咬着自己的裤管呜咽哀求。 唐玉斐只好解释道:“你的父亲在等你回去。”她顿了顿,上前摸了摸穆歌的头:“你是鲛人,理应回到鲛人族呀。落灵山庄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到时我也会离开。” 穆歌却毫不犹豫地摇头,攥住唐玉斐的袖子,语气带着浓浓的哀求:“穆歌不要回去,主人去哪里穆歌就去哪里。” 他不想回鲛人族了,他只想跟主人待在一起,永远跟主人在一起。 “穆歌,你不愿离开,是因为还在恨我吗?”唐玉斐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 可下一刻,鲛人少年突然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她,低头吻着她的眉眼,吻着她的脸颊,顺着她的唇角辗转至唇瓣,动作小心地生怕会被推开。 微凉的触感划过唐玉斐的脸,他的眼泪还在掉,却急切地喃喃低语:“穆歌不恨主人,一点也不恨。” “穆歌不想跟主人分开,主人明明说过穆歌是特别的,怎么可以不要我……” 唐玉斐大脑当机,任由他在自己脸上焦急又无措地摸索着,满腔情绪不知如何抒发,只能没头没脑地胡乱亲吻。 第一百零九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六 第一百零九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六 送走穆歌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因为唐玉斐被他哭的实在没办法,想不通这隐忍的鲛人少年怎么突然变成了哭包。 鉴于他昨晚出格的表现,唐玉斐深刻反省了一番自己平日里对他的态度,莫非是太过溺爱了? 不过他既然说不恨自己,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的计划成功了,穆歌已经相信自己不是原来的唐三小姐? 想到这点,唐玉斐精神一振,顿时觉得未来可期,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总归她已经答应林冉,半月后会让他们见到安好的穆歌,那便到时再让穆歌同他们碰面吧,或许见到阔别三年的父亲他就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唐玉斐得为半月后的计划做准备,可这段时间穆歌将她看的很紧,无可避免的被他发现了些端倪,无奈之下她只好将同盟的计划和自己要离开的打算挑挑捡捡地告诉他。 毕竟两人朝夕相处,瞒是瞒不住的。 况且,她突然想到有些事让穆歌去做会更便利。 “无论主人做什么穆歌都愿意帮忙,谢谢主人肯告诉穆歌。”穆歌听完事情的原委后乖巧地说道,盯着她的时候恨不能摇尾巴,眼睛弯弯。 “真乖。”唐玉斐捏捏他的脸,又摸摸他的头。 穆歌宛如受褒奖般愉悦地眯起了眼睛,唇角抿出可爱上扬的弧度,却在唐玉斐要收回手时突然拉住,掀起她的衣袖指着牙印小声说道:“主人,这里可以涂药了吗?” 他始终忘不掉主人手腕上被独角兽咬出的伤口,每每看到都觉得很不开心。 唐玉斐点点头:“已经可以了。”目的既已达成,也没必要再留疤。 穆歌眼睛一亮,立即找药细细地替她涂上,还学着轻轻吹了吹,问道:“主人,疼吗?” “早就不疼了。”唐玉斐哭笑不得。 穆歌点点头,垂眸看着她露出的那截手臂,突然低头,避开她的伤吻在完好的皮肤上。 仿佛有电流从他的唇传来,蔓延至全身,唐玉斐一个激灵,忍不住要缩手。 她心里有些无奈,兽类似乎格外喜欢用行动表达感情,她要怎么向穆歌说明人之间男女有别,原主的年纪在任务世界中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刚要开口,可看到穆歌那双略显忧郁的眼神讨好地望向自己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真是要命了。 就在这时,有下人敲门传消息:“三小姐,大少爷请你过去。” 唐烨找她?唐玉斐有些惊讶,这还是唐寨停灵以来唐烨头一次主动找她谈话,于是唐玉斐跟着下人去往唐烨的院子。 院中有方很大的空地,是唐烨的单人演武场,墙侧搁着兵器,刀刃磨的无比锋利,寒光锃亮。 唐烨负手立于院中,目光眺过墙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他同样穿了身白色粗麻布褂子,山庄内的变故让他横生一股少年老态,只是今天的精神倒好了许多。 “大哥。”唐玉斐轻唤他。 “妹妹,过来。”唐烨对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招手,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柔和的神色。 他牵着唐玉斐的手走进房中,如同儿时他临出门前,原主依依送别时兄妹俩牵手的模样。原主从小就很依赖唐烨,灵兽之森危机重重,每个猎兽者都有可能一去不返,唐烨十二岁起就被送去猎兽,过去原主总是哭哭啼啼地送他。 那只被兵器磨砺的十分粗糙、布满老茧的大手紧握着她,同记忆中的感觉重叠,有一瞬间唐玉斐仿佛能感同身受,心中泛起点点涟漪。 唐烨将唐玉斐拉至桌前,桌上放着一只木匣子,他打开后露出一叠厚度可观的银票,以及一块黑金令牌——这是落灵山庄的庄主令。 “妹妹,大哥这些年忙于猎兽,陪你的时间少而又少,真对不起。”唐烨看着自家小妹年幼的脸,脸上露出几分牵挂和愧疚,伸手轻轻摸着她的发髻:“这些钱是大哥自己攒的,并非山庄所有,你都拿去吧。还有这块令牌,今后好好带在身边,大哥不在的时候山庄内就没有人能为难你。” 他语气沉重,微微叹息。 “大哥,你给我庄主令做什么?我不要!”唐玉斐只看了一眼就扭回头去,紧皱了眉毛。 原剧本中庄主令最后应该是落入唐文手中才对,可如今唐烨将它交给了自己,是不是代表着他也已经对唐文起疑了?亲弟弟疑似成了宿敌的同党,杀害了尊敬的父亲,想到这一层后,唐烨会怎么做呢? 她只知道唐烨最后的结局如何,却并不知道中途的过程,可唐玉斐有预感,唐烨现在下的决定极有可能就是直接将他推向深渊的关键。 果然,唐烨目光沉沉,看着她说道:“大哥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段时间无法留在山庄照顾你,你千万要小心。”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不在的时候,不要跟你二哥走太近,知道了吗?” “大哥要去哪里?父亲刚走,山庄内还有许多事需要你来处理。”唐玉斐反握住他的大手,又试探着问道:“大哥,你在怀疑二哥对不对?是不是二哥跟你说了些什么?” “妹妹,不要再问下去了。”然而唐烨显然不打算继续再同她说下去,将木匣子往她身前一推,板起脸色。 唐玉斐断然拒绝:“我不要。” 她别过脸,仿佛是在闹脾气的孩子,一如原主过去对唐烨撒娇的模样,往日唐烨总会心软,之后事事都顺着她。 可这次他却低低叹了口气,另一只手速度极快地绕到唐玉斐的颈上,击向她的颈动脉窦。唐玉斐没料到他会突然对自己出手,眩晕感袭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眼前的光骤然熄灭。 唐玉斐知道坏事了,她从晕厥中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沉,睁开眼后第一个看到的是穆歌那双忧郁的眼睛,如深海一般的蓝。 “主人,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穆歌脸上挂着担忧,伸手探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又小心。 回过神来的唐玉斐强忍头晕立即起身,却看到桌上静静躺着一只眼熟的木匣子。 “穆歌,唐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瞳孔微缩,不自觉攥住了穆歌的手。 “主人,他离开已有好几个时辰,走前转告穆歌定要将盒里的东西好好交到你手上。”穆歌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那只木匣子,轻声说道。 糟了,如今就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她连唐烨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都不知道。 唐玉斐有些无力地抚着额头,心中满是烦乱。 “主人,你在担心他吗?”穆歌见她这副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同盟让唐文半个月内对唐烨下手,唐烨突然离开一定就是他搞的鬼,可惜我连他去向哪里都无从得知。”唐玉斐有些挫败地说道,也不知道唐烨是否还能安然回来。 穆歌微抿了抿唇,突然开口说道:“主人,穆歌知道他去了哪里。” “嗯?”唐玉斐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你怎么会知道?” “他将主人送回来的时候穿了兽鳞护甲,背了猎兽的弓箭,我想他应该是要去灵兽之森。”穆歌的语气十分肯定。 唐玉斐微睁大眼,灵兽之森?灵兽之森!难不成他是打算单枪匹马去给唐寨报仇么? 唐烨连自己都不肯告知,想必是一个人悄悄离开的,从落灵山庄到灵兽之森有两天一夜的脚程,她现在快马加鞭追上去的话或许还有机会在唐文的人下手之前见到他! 想到这里,唐玉斐立即一蹦起身,开始急匆匆地换衣服。 “主人,你也要去灵兽之森么?那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穆歌有些慌乱地拦住她,脸上的表情是大写的不同意。 “穆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唐烨死在唐文手中,就算危险,我也想试一试。”唐玉斐咬牙。 她能不知道去灵兽之森的危险性吗?且不说如今落灵山庄未灭,计划未成,同盟还不会履行对她的约定,她一踏入那个地方等待她的就是兽类无尽的追杀。更何况,同盟若是知道她打着帮唐烨的念头,也肯定不会让她得逞。 “穆歌陪主人一起去。”穆歌见她脸上表情坚决,想也不想说道。 “穆歌一定不会拖主人的后腿,主人带上穆歌好不好?”他拦在唐玉斐身前,用着最轻柔的语气恳求,却是一副唐玉斐不答应就不肯放她走的决然。 唐玉斐略一思索,穆歌是兽,在灵兽之森内比她安全多了,何况自己也不放心再将他一个人留在落灵山庄,带着一起去反而更好些。 于是她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穆歌欣喜,两人换了一身便于隐匿和行动的服装,只背了些伤药和武器,打算趁着夜色溜出去。 然而唐玉斐刚踏出小院的的门,一股腥臭味从天而降,她骇然停下脚步,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面前,手中的冷兵器在月光下折射出凛然的冷光,显然极锋利。 这几个人蒙着面,露出来的眼睛皆是野兽般的幽绿色,透着极度危险的气息,让唐玉斐觉得自己是被捕食的狼群盯上了。 这不是人,是兽。 落灵山庄内怎么会有兽类?! 第一百一十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七 第一百一十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七 唐玉斐想也不想就将身后的穆歌推了回去,抽出腰间的匕首目光冷然地看着身前几只兽,他们显然不是善茬,也不知道动起手来自己能不能讨的了好。 就算唐寨死了,唐烨不在,落灵山庄的防备也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这些兽必定是唐文放进来的。 难道他要提前对自己这个妹妹下杀手么? 唐玉斐全神戒备,然而这几只兽却没有动手,只是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她,这让唐玉斐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尝试着挪动脚步,他们也跟着动了动,双方之间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唐玉斐想了想,大着胆子退至院子内将门关上了。 “主人。”穆歌唤她。 “奇怪,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要杀我,反而只是看住我。”唐玉斐紧皱着眉毛用气声对他说道:“穆歌,我没把握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杀了他们,有些棘手。” 唐玉斐有些焦灼地踱步,仰头四下打量着院墙,在找别的法子逃出去。 “主人,穆歌可以。”穆歌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道。 “什么?”唐玉斐骤然顿住脚步,惊讶不已地看着穆歌,怀疑是自己理解错了。 “穆歌可以办到。” 他说着缓步走至门边,双手将门拉开,门口那几只眼睛冒绿光的兽果然没有离开,紧盯着这扇大门浑身紧绷,宛如蓄势待发的弓箭。而穆歌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般朝着他们一步步走去,步子从容又镇定。 唐玉斐有些担心,她正打算将穆歌拉回来,那几只兽却突然动了,速度快的媲美发动攻击的猎豹。 可穆歌的动作比他们还要快,唐玉斐只觉身前那道纤瘦的身影一花,突然消失,她唯能看到穆歌那头冰蓝色的头发在月光下如缎带般伸展,那几只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顿住,随后砰地倒地。 穆歌站在最后一只兽身前,从他的心脏部位抽出一枚又长又细的银针,一滴血都没有带出来。 他就是用这枚带剧毒的银针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唐玉斐的嘴已经张成了o型,简直目瞪口呆,她怎么不知道穆歌这么厉害?他当初若是用这手段对付唐三小姐,够她死八百回了! 后脖子突然冷飕飕的。 不过穆歌看起来也不太好过,他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额头蒙了层薄汗,身子一时间有些站不稳,唐玉斐急忙上前扶住他。 “穆歌,没受伤吧?” 穆歌摇摇头,深海蓝的眸子看着唐玉斐,乖巧的脸上是一副忐忑求夸奖的模样,轻声说道:“主人,穆歌把他们都杀死了。” “你……你是怎么办到的?既然有这样的身手,为何不早逃出去?”唐玉斐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这是鲛人的能力,穆歌还不能熟悉掌握,所以没有安全逃离这里的把握。”穆歌摇摇头,气息不稳,光是杀了那几只兽就耗费了他大半体力。 唐玉斐了然,按鲛人的年纪算,穆歌还没有成年,长辈还没来得及教导他如何强化体能就被关进落灵山庄,这三年他一边靠着自己的天赋步步摸索,一边为找到逃离的最佳契机隐忍藏拙,可见其心性的坚毅。 “还能走吗?”唐玉斐赞赏般摸了摸他的头,问道。 穆歌轻点头,平复了有些紊乱的呼吸后跟着唐玉斐奔逃。 唐玉斐带着穆歌挑了记忆中哨位较少的路走,路过的树还挂着布条,随着夜间的冷风飘荡,被月光照的反射出明惨惨的白,四周安静的可怕,就连蛙鸣声都没有。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扩大,唐玉斐终于脚步骤停,惊觉这一路过来别说哨兵了,竟连个活人都没看见! “糟了,我们好像……中计了!” 话音落下,远处一簇火光毫无预兆地亮起,随后宛如连绵的烽火般紧接着亮起第二簇、第三簇,杂乱浩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唐玉斐紧紧拉着穆歌,看到落灵山庄的侍卫自四面八方围剿而来,举着火把带着兵器,将他们二人团团围在中间。 瓮中捉鳖的戏码么?唐玉斐微眯起眼睛,竭力保持着面色镇定,看见前方侍卫让开路后缓步走出一位青衫青年,他刻薄的唇勾着胜利者的微笑。 “小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唐文不近不远地站着,细长的眼宛如鹰爪般牢牢勾着她。 唐玉斐不动声色地将穆歌挡在身后,看着唐文冷声道:“我反倒该问问二哥,你带着山庄这么多侍卫是要干什么?” “山庄内似乎溜进来几只兽,小妹可有看到?” 唐文不答反问,他话音刚落下,几名侍卫已经将唐玉斐院门口的兽尸拖了过来。那几只兽脸色狰狞,大睁着幽绿的眼睛,尸体还未僵,被侍卫丢在众目睽睽之下。 “二少爷,这是我们在三小姐的院门前发现的。” 四周围剿他们的侍卫脸色变幻莫测,三小姐深夜带着灵宠鬼鬼祟祟地要逃出山庄,门口又发现了兽的尸体,行迹实在有些古怪。 唐文猜到这点,微笑着故意说道:“小妹,山庄内出了同盟内鬼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这时候还不肯安分的话,二哥很难办啊。” “二哥怀疑我是叛徒?”唐玉斐面无表情。 “小妹你从未参与过猎兽一事,也不明白山庄和同盟的纠葛,二哥当然不会怀疑你,只是生怕你会受人唆使。” 唐文慢吞吞说道,脸上笑容骤冷,抬手指着唐玉斐身后的穆歌下令:“那只鲛人有问题,抓住他们。” 侍卫们应声而动,唐玉斐脸色大变,厉声喝道:“谁敢动他!”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黑金令牌,怒视着唐文的黑眸中跳跃着熠熠火光,唇角噙着讥讽至极的笑容:“父亲尸骨未寒不说,山庄还有大哥在上,二哥这是越俎代庖、打算造反么?” “可惜,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在看清唐玉斐手中东西的那一刻,唐文额上青筋一跳,在火光下显出几分阴冷狰狞的神色,眸中还隐隐有几分狂热。 那是——庄主令! 难怪他在唐烨房中搜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他竟然悄悄转交给了唐玉斐! “庄主令在此,谁敢抓我?!”唐玉斐高举令牌,声音清晰的传进每一个侍卫的耳中,他们的脸上纷纷露出震惊和犹豫的神色,果然顿住脚步不敢再上前了。 唐文几乎是紧咬着牙上前几步,脸上虽然还在笑着,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庄主令,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道:“这令牌怎么会在你手中?” “你以为唐家的人都是傻子,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么?”唐玉斐毫不畏惧,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自诩聪明的唐文心头一跳,果然受不得这种刺激,脸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抬手作势要打她。 一直默然不语的穆歌立即将唐玉斐拽回身后,深海蓝的眸子阴郁地盯着唐文,带着兽类独有的威慑,杀机腾腾。 唐文的手顿在半空中,一时间竟不敢落下去。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是知道了又如何?你以为他还能平安回来么?” “果然是你,你跟大哥说了什么?”唐玉斐攥紧拳头。 “能说什么,我说唐寨如今曝尸于灵兽之森,同盟的人正等着他,那愚孝的废物果然二话不说就去了。”唐文似乎觉得快意非常,得意地笑了几声,忽视唐玉斐要杀人的目光高声说道:“沣城近来不太平,同盟兽类虎视眈眈,把三小姐‘安全’送回房里,不要让她离开山庄。” 他退离唐玉斐,细长的眼微眯,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想来,这也是大哥的意思。”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竟然还搬出了唐烨,唐玉斐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知道自己今晚绝不了这山庄的大门了! 侍卫给他们让出回去的路,几百近千双眼睛默默盯着他们,如今她就是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唐玉斐强忍怒意,由穆歌牵着她的手,两人再度折返回小院中。 “该死的唐文。”唐玉斐忍不住一脚将椅子踹了个底朝天发泄怒意,这人煽动人心的本事还真有一手。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被软禁了,别说山庄,如今她就连小院都出不了! “主人,要不要穆歌去杀了他?”穆歌的眸中流露出彻骨的寒意,他嘶哑着嗓子问道,唐文对主人扬手的那一刻他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杀意。 唐玉斐摇头,语气森冷:“太危险了,况且就让他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等同盟行动的那一日。”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低声说道:“穆歌,我另有事要交给你去办。” 房中烛火被吹灭,两人在漆黑的房中悄然商量着之后的计划。 而如唐玉斐所说,这小院已经被侍卫团团围住,严密的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一日三餐都有下人送进来。唐玉斐也懒的浪费力气,干脆老老实实待在院中,焦灼地等待唐烨的消息。 唐烨不在山庄的事藏不住,如今山庄由唐文一人掌管,他倒也不急着拿回唐玉斐手中的庄主令。 短暂的平静没持续多久,几天后,重伤的唐烨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八 第一百一十一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八 唐烨回来时缺了条胳膊,左脚微跛,他的鳞甲破的不成样子,身上布了深深浅浅几十道伤口,血早已凝固。他怀里抱了个玉盅,玉身干干净净,一丝血迹也没有染上,里面放的正是唐寨的骨灰。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更不知道他这一去发生了什么。 他奄奄一息地晕倒在落灵山庄门口,被发现的侍卫们手忙脚乱地抬去就医。可谁都清楚,他那条残缺的胳膊是无论如何都补不回来了,落灵山庄的庄主怎能是个废人? 唐烨废了,这对如今的落灵山庄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唐玉斐得到这个消息已是几天后,听说唐文给唐烨请了最好的大夫,这段时间日夜守着照顾。 用肚子想都知道,唐文哪会这么好心?唐玉斐着急想去看唐烨,这几天来头一回迈出院门。 “三小姐,您不能出去。”门口的侍卫仍拦着她,毫不客气地挡在她身前。 “滚开。”唐玉斐发怒:“我要去探望大哥,你们还要拦着?” “二少爷说了,大少爷如今强势严重不便探望。” “怎么,现在连谁才是这山庄的主人都忘了?我再问一遍,你们让不让?”唐玉斐语调骤冷,打算硬闯。 侍卫仍不为所动:“三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唐玉斐忍无可忍,刚要出手,身后却蓦然响起穆歌抬高的声音:“主人。” 穆歌走到唐玉斐左后侧拉住她的手,向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这时候出手必然会引起唐文的警觉,之后看守的侍卫也会增多。他们已经忍了这么久,如今马上就要到计划的关键部分,绝不能再横生变故。 唐玉斐深吸口气,脸色沉沉,任由穆歌将她拉了回去。 “主人,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再等等。”穆歌拉着她的手不放,亲昵地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柔声安慰她。 “我知道,谢谢你及时拦住我。”唐玉斐说罢,心情烦躁地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清楚唐烨此时一定也被唐文软禁着,没了人身自由。 可知道又能如何,她现在没法帮他。 只能再忍,再等。 这半个月来沣城涌入大批外人,许多都戴着斗笠纱帽,落灵山庄山脚下附近的客栈被挤得满满当当。不知道是谁先流出的传言,说是看到了斗笠人的真容——底下的脸都长满了鳞片。 风雨欲来的危机感笼罩了整座城,所有人都隐约猜到有大事要发生,夜间房门紧闭。 两天后的傍晚,唐玉斐的房门被敲响,下人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三小姐,奴婢来给您送饭。” “进来吧。”唐玉斐淡声道。 下人推开门低着头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唐玉斐抬手拦住她,问道:“大少爷现在情况如何?” “奴婢不知。” 那下人似乎很紧张,将头埋的更低了,模样唯唯诺诺。可让唐玉斐心头一跳的是,她悄然用右手食指指了指食盒,随后退了出去。 房门被再度关上,唐玉斐若有所思,立即打开食盒,挖出埋在底下一个裂开的糯米糕。 她急忙掰开,里面藏了纸条,歪歪扭扭地写了四个字:子时东墙。 子时的时候,往山庄东墙的方向走。 这是唐烨千辛万苦才传给唐玉斐的讯息,也是他能为妹妹做的最后一件事。想必他也已经明白,如今的落灵山庄掌控在唐文手里,而他身受重伤,周围又有重重把守,再无法离开,唯一的牵挂和希望是将妹妹送出去。 原剧本中唐烨靠着山庄内最后的亲信将原主带离,可惜终究没能让她逃过这一劫。 就算没有穆歌的刺杀,唐文的人也迟早会追上她。 唐文不除,她无法安生,所以才会向同盟提出那个要求。 唐玉斐捏着纸条发了会儿呆,最后默然不语将其烧掉了。 今夜,正是她配合同盟动手的时候。 她不会走。 “穆歌,我嘱咐你的事都记清楚了吗?”唐玉斐起身,替站在身后穆歌整理好衣襟,又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对他展颜露出笑容:“之后不管如何,记得往南面跑。” 穆歌那双忧郁的眸子紧盯着唐玉斐,带着浓浓的依恋,他唇角也扬起几分笑意,牵起唐玉斐的手在她的指尖逐一落下轻吻,又拉着贴在鬓边小声说道:“穆歌记清楚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够,仅仅只是同主人分开这么一会儿都让他觉得难熬极了,他的目光转在唐玉斐的唇瓣上,流露出渴望。 “主人。”他轻呢一声。 “嗯?” 唐玉斐还没回过神来,穆歌已经吻在她的唇上。 良久,穆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神态有些委屈地说道:“穆歌等着主人。” 唐玉斐有些心虚。 今晚是十六,圆月当空,天上一丝云彩也无,银辉洒落地面,风裹挟着即将入冬的寒意,似乎还隐隐带着兽类的呜咽声。 守在唐玉斐院门前的侍卫们灭了手中大数的火把,仅留了两三只来照明,靠在墙边树上昏昏欲睡地打着呵欠。 直到院中突然窜起火星,火舌肆虐,烟雾升腾。 最先发现的侍卫大惊,瞌睡一跑而光,大喊道:“三小姐的院中起火啦!快救火!” “三小姐院里有池子,快去拿木桶来!” 一时间所有侍卫都慌了手脚,得了指令后立即分成两拨人,一半火急火燎地跑回去找木桶木盆,另一半则已经破门而入,打算去看看三小姐怎么样了。 唐玉斐鼻尖蒙着湿透的手帕藏匿在门后,手里攥着匕首,即使房内温度高到让她的头发汗毛干枯打卷,她的目光也依旧平静冷然,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三小姐!” 几道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房门被一把推开,浓烟滚滚而出,熏得那几名侍卫慌忙闭上了眼睛,可他们还来不及咳嗽就感觉喉间一凉,随后一道身影极快地同他们擦肩而过,几个跃步就蹿了出去。 最先回过神的一个指着唐玉斐的背影想大喊,却骇然地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伸手摸向咽喉处,摸到一手鲜红的血迹。 门口那几道身影最终一个个无声倒地。 等到那些拿木桶的人赶回来发现尸体时,唐玉斐早已逃离院子,她的步子如猫咪一般轻盈鬼魅,所过之处都燃起一片火光,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惊慌失措的喊声随处可闻,山庄内的人从睡梦中醒来,因忙于救火乱成一锅粥。 等到唐文穿戴整齐匆匆出来,看到火光冲天、山庄大乱的场景时,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同盟和林家欺骗、背叛了他,计划中根本就没有这一环! “二少爷,火势太大了,一时间根本没办法……”有下人哭喊着跑到唐文身前。 唐文面容狰狞,气的身体都隐隐发颤,狠狠给了那下人一巴掌,将他打的嘴流鲜血,跌退几步后险些摔倒在地,连哭都忘了哭。 “把大少爷房里的人全都调出去救火!”他咬牙切齿,声音喑哑如野兽的嘶吼。 那些畜生竟然敢骗他! 下人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压抑着内心的骇然和恐惧跌跌撞撞的跑开,什么都不敢再多问。 如计划中所料,唐烨院中的人果然走的一个不剩,唐玉斐自墙头翻身落地,快步推门走入房中,浓重的药味裹挟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怪异馨香钻入鼻腔,唐玉斐唯恐吸入,急忙将手帕戴了回去。 “大哥!”她着急唤道,终于床上面容憔悴、瘦到颧骨突出的唐烨。 唐烨听到唐玉斐的声音时挣扎着睁开眼,几乎不敢置信,他声音嘶哑的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你怎么还没走!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带你一起走。”唐玉斐要去搀唐烨,语气焦急。 虽然她对唐烨的现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真的见到他时唐玉斐还是心头酸涩。分明一月前还身躯强健、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竟苍老颓败成了这幅模样,他右袖中空空荡荡,两条腿僵硬的伸直,头发竟也花白了大半。 眼前这个失去双亲、遭遇胞弟背叛又沦为废人的唐烨,实际上也不过二十有三的年纪。 唐文吊着他的命,却让他更加生不如死。 “我已经是个废人,跟着你只会拖累你,大哥千辛万苦才给你找到的生路,你不抓紧时间就再也走不了了!”唐烨语气急促,说完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大哥,要走一起走,我保证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 “山庄内出了什么事?”唐烨咳毕,听到院外的鬼哭狼嚎,急得脸涨得通红,如同回光返照:“是同盟的人来了么?” 唐玉斐摇摇头,看着他轻声说道:“山庄起火了,是我放的。” “大哥,如今院外没有侍卫,你跟我走好不好?” 唐烨愣了愣,静静凝着唐玉斐的脸,那双已经有些许浑浊的眼睛仿佛突然带了穿透灵魂的能力。 良久,他才用尚存的手轻轻牵住唐玉斐的手,语气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你二哥做的事,你也早就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九 第一百一十二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十九 唐玉斐怔住,唐烨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他眼神平静,似乎并不缺她这个回答。 她缓缓点了点头。 唐烨面容灰败,似乎很疲倦般闭了闭眼,声音低了下去,带了几许荒凉:“我不在山庄的时间太长,再回头时似乎一切都跟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老二起了异心,妹妹也长大了许多。到头来,原来只有我一直驻足原地。” 唐玉斐动了动唇,却无法吐出一个字,默然看着他因猎兽而显得黝黑的脸,那张脸早早长出了细纹和褶皱,还横亘了一道无法恢复的旧疤。 分明是风华正好的年纪,却如垂死的老人般凄凉。 这个男人尊敬父亲,爱护弟弟妹妹,无数次在兽爪下死里逃生,他自小就明白身上的责任,以庇护整个落灵山庄的信念严格要求自己。 以唐烨的角度来看,他从未做错什么,甚至,做的很好,非常好。 “哥。”唐玉斐觉得鼻子有些酸,于是坐在他床侧,轻唤出声。 他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可有怨过谁呢? 唐烨睁开眼,爱怜的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发髻,看着她目露担忧和不舍的模样,脸上也牵起一抹柔和的笑,他如同叹息般低声说道:“妹妹,大哥知道你可以安然逃出去,这样也好。” “长大了,总归不是件坏事……” “只是,大哥还有一事相求。” 唐玉斐强忍着心头酸楚,点头:“好,你说。” “落灵山庄是爹的心血,他走了,我身为长子原本应该替他守住这里,是我辜负了他的期望。我知道老二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我们唐家与兽类之间结的怨不是几条命就能轻易了结的,他这么做……只会自取灭亡。” 唐烨说到这里,又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才能继续说道:“落灵山庄今后或许就不复存在,可这里是我的责任,我不能逃。” “妹妹,你杀了我,然后抛却唐家的姓氏好好活着。” 他的眼底露出一片释然和决绝,灼灼望着唐玉斐。 “哥,我怎么能……”唐玉斐慌忙摇头,她来这里是为了救唐烨离开的,怎么能杀了他。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豁然推开的声音远远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唐玉斐依稀听见有人说道:“二少爷说了,先将大少爷带出去!” 唐烨不知哪来的巨大力气,一把攥住唐玉斐的手腕。他怒目圆睁,额角青筋毕露,看着她语气急促地说道:“大哥只求你这一件事,动手!” “大哥。”唐玉斐的脸色有些苍白,紧咬着下唇。 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唐烨死死地盯着她在催促,脸上已泛着死志。 袖中“虫洞”幻化成锋利的匕首,唐玉斐终究还是有些颤抖地抬起手,烛火映在锋利的刀刃上,灿出灼目的光,她闭上眼睛,用这柄匕首刺穿了唐烨的心脏。 温热的血液浸湿了她的指尖,唐玉斐的意识有一阵恍惚,再睁开眼时看到唐烨的脸上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他阖上眼,动了动唇,无声地对她吐出一个字: 逃。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只有三个侍卫,还未发出声响就被唐玉斐轻松解决,尸体栽倒在桌旁。 唐玉斐收回“虫洞”,用烛台点燃了帷帐、床褥和窗纱。 她将那枚庄主令放在唐烨的胸口,深深看了一眼他的被火光照亮的脸。对于唐烨来说,落灵山庄是藩篱也是禁锢,是他倾其一生都要守护并与之同归的地方,或许比起逃离这里过普通人的生活,作为唐家人骄傲的死去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唐玉斐悄无声息地从唐烨的院子离开,借着火光和浓烟的遮掩点燃了落灵山庄中心的烽台。 这原本是落灵山庄遭遇外袭时的预警装置,如今是唐玉斐和穆歌约定的信号。烽台点燃的那一刻,穆歌就可以去进行接下来的任务了。 偏僻的小院火势未灭,却再没有人顾得上这里,院中七零八落地躺着几具尸体。 池塘中的水荡起波纹,冰蓝色的身影跃出,穆歌速度快的只剩一道残影,一路往落灵山庄的地牢疾跑而去。 地牢外仅剩两名侍卫看守着,穆歌用剧毒的银针刺穿他们的心脏时他们脸上还带着生前的神色,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地牢的门被一间间打开,兽类愤怒而又兴奋的嘶吼声冲天而起。它们重获久违的自由,迫不及待从入口冲出,带着对猎兽者的憎恨扑向见到的第一个人,将之撕咬成碎片。 落灵山庄成了兽类的屠宰场。 同时,早已集结等待在外的林家和同盟冲破落灵山庄大门脆弱不堪的防御,他们举着火把,扬着马蹄呼啸而入。被烧毁的房屋轰然倒塌,人的尖叫声、哭喊声和兽类的吼声、笑声混杂,火光绵延,血流成河。 唐玉斐站在烽火台上,神色漠然地俯瞰着底下如人间炼狱般的惨状,内心毫无波澜。 原剧本中最大的反派、盘踞于沣城的庞然大物于这一夜轰然倒塌,历史也将由胜利者来谱写。落灵山庄内或许会有无辜的人惨死,可这与她已经毫无关系。人猎兽,兽咬人,因果轮回,这样的宿仇不知还要延续多少年,所有生命在这样的大浪中都不过是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罢了。 这把火,不知烧了多少丑恶,而她也该离开了。 唐烨说得对,抛却唐家的姓氏,离开这里,好好活着。 可在这之前,她还有件事要去办。 唐玉斐目光冷凝,朝着对穆歌说的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落灵山庄的北面是一片荒山,这里杂草丛生,小径崎岖,一不小心就有滚下山崖粉身碎骨的危险。有道人影借着远处的火光和微弱的月光跌跌撞撞的跑着,他头发散乱,青衫被荆棘丛勾的褴褛不堪,脸上满是惊慌和惧意。 唐文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双腿酸胀的厉害,随时都有可能摔倒,身后的尖叫声似乎也远的快要听不见了。 他刚要松口气,却看到不远处悄无声息走出个身材娇小的人,面容模糊不清。 “是谁?!”他神经紧绷,吓得肝胆俱裂,几乎是立即抽出了防身的长剑,双手颤抖,色厉内荏。 “二哥,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么?” 唐玉斐微笑着走近他,藏在阴影中的脸终于完全暴露在唐文眼中,语气轻柔,一步步涉草而来。 “原来是小妹,没想到你竟能逃到这里。”唐文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随后露出僵硬的微笑,语气焦急又急促:“落灵山庄被同盟攻陷了,小妹可是有逃脱的后路?大哥想必早已糟了毒手,如今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 他的话还未说完,唐玉斐已经悄然露出袖中的匕首,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唐文的左肩。 唐文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唐玉斐:“你……你要杀我?” “若不是同盟答应要把你的命留给我,你以为凭你的本事会有逃出落灵山庄的机会么?”唐玉斐一脚踢开他手中可笑的长剑,用带血的匕首挑起他的下巴,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可在唐文眼中却如同恶魔一般可怖。 “是你!原来是你!”唐文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从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 难怪事情会变成这样,难怪同盟突然背叛了他,原来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他多年的准备啊!因为她顷刻间毁于一旦!到头来他什么都没得到! “唐玉斐,我真是小看了你。”唐文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那双细长的眼睛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恨不能将她咬死。 “二哥想要我的命,我还要傻傻的让你取么?”唐玉斐虽然还在笑,语气却逐渐冷了下来:“肖想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连自己的家人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死,唐家竟出了你这么个禽”兽不如的败类。” “败类?唐烨他除了一身蛮劲还有什么?谁让父亲从未考虑过我,一心要把落灵山庄交给他!”唐文似乎被刺激到了,歇斯底里地大吼着,目眦欲裂,丑态毕露。 唐玉斐懒的再跟他多废话,面无表情地挑断了他的手脚筋,让他像蠕虫一般蜷缩着在这漆黑的山野间翻滚挣扎。 她不想给唐文一个痛快,这样卑鄙的小人,就该让他在无尽的绝望深渊中慢慢死去。可饶是如此,这也比他在原剧本中给唐烨的结局要好上千倍万倍。 “唐文,你连唐烨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唐玉斐的话带了浓浓的唾弃和鄙夷,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忽视身后的哀嚎声转身离去,娇小的身影彻底隐没于黑暗中。 此时同盟已经完全占领了落灵山庄,死尸遍地,剩下的都是战战兢兢投降的俘虏。 穆歌谨记唐玉斐的话,飞快地往南面跑,心情激动的似要飞起来,可他唇角的笑容在看到等待在远处的人时骤然凝固。 白景、林雄和林冉的身前站着穆沉,两个同样有着冰蓝色长发、模样酷似的兽遥遥对望。穆沉的脸上满是激动和欣慰,声音颤抖地迈出一步:“穆歌,我的孩子。” 可穆歌脚步骤停,同他的距离有十步之遥,忧郁的眼中尽是茫然无措,全然没有同亲人久别重逢后的欣喜。 他抬眸往四面看了看,仍没有看到唐玉斐的身影,脸上终于浮现慌乱之色。 明明说好只是分别一小会儿,为什么主人没有在这里等他? 难道她……骗了自己…… 第一百一十三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二十 第一百一十三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二十 灵兽之森内的树木格外高大,躯干粗壮,浓荫蔽日,垂下的藤蔓长出漂亮的小白花。小溪如同细长的丝绦般横亘在不远处,溪水清澈无比,水面上漂浮的枯叶宛如悬浮在虚空中一般。 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越往灵兽之森里面走,看到的风景就会如四季更迭般变换,树叶由绿转黄,最后干脆白茫茫一片,尽是冰湖冰山。 唐玉斐一路走来一路啧啧称奇,这里安静又祥和,随处可见活泼的兽类,只不过它们对她的到来并不太欢迎罢了。她所过之处,灵兽纷纷逃窜,藏在枝头树后龇牙咧嘴的看着她,碍于同盟下达的命令,它们不能攻击唐玉斐。因此唐玉斐有恃无恐,抬头冲它们做鬼脸。 没错,她是来灵兽之森一日游的,传说中仙境般的地方啊,她当然要来领略风光了! 唐玉斐走累了,这才蹲下身将背上的小布包打开,蹦蹦跳跳而出几只兔绒,她临走前将这些小家伙们也带了出来。 挨个摸了它们的头后,唐玉斐轻声说道:“走吧,你们自由了。” 再度回到灵兽之森的兔绒们兴奋极了,在草地上打着滚,又踩着树枝跳上树梢,小小的身影很快就被树叶隐没。 然而当唐玉斐正要转身离开时,那群兔绒又跳了回来,跃上唐玉斐的肩膀头上,睁着乌溜溜的小眼睛同她亲昵的贴在一起,模样可爱极了。 “怎么?你们不愿意离开么?”唐玉斐有些讶异地问道。 兔绒们蹭着唐玉斐的脖子,像是在表达不舍之情,显然不想同她分开。 而就在这时,林间发出大片悉悉率率的声音,唐玉斐颇有些愕然地抬头,发现周围的几棵大树里窜出道道雪白的身影,声势浩大的像……像是下冰雹了一样,唐玉斐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瞬间就被这群兔绒淹了。 真是呼朋唤友而来…… 唐玉斐没想到这些树里居然藏了这么多兔绒,似乎是因为自家兔绒的缘故,它们一点儿也不怕唐玉斐,围在她身边求抚摸。唐玉斐好不容易从这场“雪崩”浩劫中挣扎出来,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倒也不必这么热情。”唐玉斐嘴角抽搐,坐在地上的时候还生怕坐扁这些小家伙们。 无数个雪白团子睁着小黑眼睛看着她,唐玉斐已经认不出哪些是家养的,哪些是野生的,又是兴奋又是无奈地摸来摸去,被它们缠的哈哈大笑。 灵兽之森中其他的兽类颇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是被它们的气氛吸引了,竟然还有几只大着胆子靠近唐玉斐。毕竟在猎兽人出现之前,人和兽原本就是和谐相处的,灵兽们心性纯善,从不会主动攻击人。 于是唐玉斐从小布包里摸出几枚路上随手摘的灵果喂给它们,它们果然也乖乖地盘踞在唐玉斐身旁,接受她的抚摸。 唐玉斐有些惊讶,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这么有兽缘,让自己那只好吃懒做的金毛看到也不知道会不会产生危机感。 一想到金毛,唐玉斐脑中又忍不住浮现出穆歌乖巧地站在自己身前,用那双深海蓝的眸子忐忑又讨好地看着自己的模样,漂亮的脸看起来总是有些忧郁。 也不知道穆歌现在怎么样了,应该已经跟着穆沉回到鲛人族了吧。 自己骗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唐玉斐有些出神。 那个孩子应该对自己已经没有恶意了,可她今后飘无定所,还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呢,穆歌被原主圈养虐待了三年,总不能再让他跟着自己受苦。让他回家才是最好的吧,况且族中还有个眼巴巴盼儿归的老父亲呢。 “怎么是你?” 背后突兀响起的不和谐声音打断了唐玉斐的思路,这声音有些熟悉,是让她一听就讨厌的熟悉。 唐玉斐转头,果然是白景,对方就站在不远处,紧皱着眉毛,满脸写着很不欢迎。 倒是他身旁窜出另一个白衣白发的少年,见到她的时候迸发出满眼的惊喜之色,嗷呜一声欢快地奔她而来:“唐玉斐!” 兴奋的白淼二话不说给唐玉斐来了个熊抱,巨大的惯性差点儿让唐玉斐闪到腰,她两手撑着地,怒声道:“快松开,你想沉死我么!” 不等白淼松开,白景已经神色冷然地将他拽走,语气带了几分训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轻信人,你忘了之前被抓走的教训了么?”他扫了一眼唐玉斐,格外针对地特意补充了一句:“尤其是这种人。” 白淼不满地切了一声:“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还不是天天往林家跑,林家的人不是人?” 唐玉斐啧了声,毫不客气地当着白景的面为白淼竖起大拇指。 怼得好。 白景的脸一红,不知道是尴尬的还是害羞的,随后红转黑。 “唐玉斐,你是来看我的吗?你要留在灵兽之森吗?”白淼又眼巴巴地看着唐玉斐,语气带了满满的期待。 可唐玉斐摇了摇头,咧嘴笑道:“不了,我是人,还是该生活在适合人生活的地方,只是来这里走走罢了。” 她撇了撇嘴:“何况,某些人可不太欢迎我。” 白景冷哼一声。 唐玉斐装作没听见,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说道:“风景也看完了,我该走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不会再踏入这里了。” “唐玉斐,你要去哪里,换我去看你好不好?”白淼拉住她的手,语气很不舍。 “还不知道呢,希望后会有期。”唐玉斐笑看着他漂亮的脸,伸手轻拍了拍他的头,算作道别。 她转头对满地的雪白团子招呼了一声:“宝贝们,咱们该走啦。”话音落下,家养的几只兔绒就立即跃上她的肩头,乖巧又迅速。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白景眸中露出浓浓的愕然之色,他颇有些复杂地看着满地的灵兽,她分明是个人,居然这么受灵兽欢迎。之前他听到的那些关于她的传闻是真的么?怎么看着又不太像。 唐玉斐刚走了没几步,白淼有些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对了唐玉斐,你为什么不……”他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唐玉斐疑惑地回头看他一眼,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又扭头走了。 她的身影逐渐走远,白淼这才有些责怪地瞪白景一眼,气急败坏地说道:“哥你干嘛不让我说,都告诉你唐玉斐跟那些坏人不一样了,否则我也不会好好的站在这里。穆歌找了她都快有一个月了,我应该尽快通知他才是。” “她是人。”白景皱起眉毛,再度重审。 然而白淼冲他做了个鬼脸,呵呵冷笑:“林小姐也是人,你说的话鬼听。”说罢他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白景气了个倒仰。 唐玉斐走出灵兽之森,时隔一个月重新回到了沣城。她穿着一身白衣,背着小布包,头上还戴了顶白纱帽。 过去落灵山庄所在的地界如今交由林家接管,因着林家和同盟之间的关系,猎兽在这里已经转成了秘密进行的地下行业。 街道上热闹极了,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小摊飘来食物的香气,唐玉斐心情放松地走着,眼尖看到不远处有一群人围了张告示讨论的热烈,她好奇之下也挤进去看。 这一看,看得她血液逆流,头晕目眩。 这是张通缉告示,上面画了张惟妙惟肖的人脸,正是她自己!底下写了大串文字,意思是活捉此人重重有赏,还特别敲重点不要伤了她,底下落款敲印的是林家。 “看着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林家通缉她做什么?”有外人不解,好奇发问。 “呀,这不是落灵山庄唐家的三小姐么?她竟还没死?!”沣城当地人认出唐玉斐的脸,倒吸一口冷气。 周围一片哗然,议论的更热烈了。 唐玉斐强忍怒意悄然退出人群,步履都带了几分慌乱。 该死,林家通缉她做什么,难道是突然反悔还要取她的性命么?真是卑鄙! 心里狠狠骂了一阵,唐玉斐知道这沣城不能再多留,于是二话不说立即扭头打算出城关,要逃的离沣城和临城越远越好! 城门底下是把守的侍卫,出城的人很多,已经排起了一长串,唐玉斐也站在队列中,随之慢慢挪动。 轮到她走到侍卫面前,她悄咪咪往侍卫怀里塞了锭银子。 那侍卫眉开眼笑,正打算放行,可好巧不巧的突然来了阵妖风,吹起唐玉斐脸前遮挡的白纱。 她慌慌张张地将白纱拉下,加快脚步就走,身后回过神来的侍卫出声:“喂,你……” 唐玉斐顿觉不妙,撒脚丫子就跑,比兔子还麻溜,一路要死要活地跑出三里地才堪堪甩掉身后的追兵。 妈的跑了这么久,又累又渴,唐玉斐轻声嘀咕。 幸好不远处就是个茶棚,唐玉斐小心看了身后一眼,确认没人再追来,这才有气无力地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一屁股坐在茶棚下,说道:“来碗茶。” 煮茶的大妈很快就将一碗冒着热气和清香的茶端至唐玉斐桌上。 唐玉斐迫不及待地端起来吹了吹,正要张嘴,脖子却猝不及防挨了一手刀。 茶碗砰地掉了,茶水洒了一地,唐玉斐心里妈卖批,还是控制不住地晕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二十一 第一百一十四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二十一 唐玉斐睡得正香,却突然感觉胸口压了个重物,有软软的东西贴上她的唇,温热的液体顺势被渡进她嘴里,滋润原本干渴不已的喉咙。 她忍不住贪婪的吸了两下,可是解渴的液体没了,嘴上贴着的东西却没有离开,反而贴的更紧了,黏的她喘不过起来。 更过分的是,那东西居然对她又吸又啃的! 唐玉斐挣扎无果,气醒了,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如深海般忧郁的眸中,纤长的羽睫低垂,眸中狭小天地堪堪映出她怔住的脸。 是……穆歌?她没在做梦吧! 闭眼再睁开,可看到的还是穆歌的眼,他正伏在她身上吻着她的唇,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眸中涌着极热烈的情绪,宛如熊熊燃烧的大火,似要将她吞噬殆尽。 嘴唇被堵着,唐玉斐无法说话,只能瞪着他餍足地离开,带着喜悦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主人。” 那声音清灵又温柔,如流水溅玉,珠落玉盘,比所有乐器都要悦耳,唐玉斐顿觉耳朵怀孕,一时间忘了心虚,惊讶又惊喜地说道:“穆歌,你的嗓子已经好了?!” 穆歌点点头,用手拈了一缕她的头发放在唇边碰了碰:“穆歌喝了主人给的灵液,声音已经恢复了,主人喜欢吗?” “喜欢,真好听。”唐玉斐忙不迭点头,鲛人美妙的声音可不是虚传。 “不过穆歌……你能不能先起来?还有这里是哪里啊?”唐玉斐的目光越过他打量四周,这是个明亮又宽敞的房间,雕花木床,轻曼纱帐,不远处梳妆台上的镜子又亮又大,显然不是普通人家。 “这里是林家。” 穆歌没有动,两个人仍保持着脸贴脸的姿势,唐玉斐突然觉得穆歌好像有些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难道是惨遭自己抛弃后大受打击了? 可是穆歌怎么会在林家呢? 唐玉斐突然想到那张通缉告示,与其说是通缉,倒不如说是一张变相的寻人启事。 “通缉我的告示,是你放出的?”她试探着问道。 “主人真聪明。”穆歌唇角勾起笑容,直接承认了。 云雾顿开,心虚感又回来了,唐玉斐别开视线。 “主人没什么要跟穆歌说的吗?为什么要欺骗穆歌?为什么要把穆歌丢下?”穆歌见她不说话了,开口问道,眼眶泛红,眼尾微抖,忧郁的眸中噙了泪水:“穆歌找了主人好久。” “别哭别哭,打住!”唐玉斐一见他要哭就心慌慌。 然后穆歌居然轻吸了口气,真的生生忍住泪水,瞪着她不哭了。 ……怎么能这么听话?!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林家似乎跟你们鲛人一族往来十分密切,那天林家小姐在拍卖场认出了你,后来带着你父亲穆沉找到我,希望我能放你走。”唐玉斐向他解释。 “所以主人融掉了穆歌的印记。”穆歌神色幽怨地看着她。 唐玉斐忽略心底那分心虚,正色道:“穆歌,你是鲛人,当然要回到鲛人一族去,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我说过我不会像唐家小姐一样束缚你、限制你的自由,你也并非我的灵宠。” “况且落灵山庄已经覆灭,我今后居无定所,你却还有族人亲人,跟着我算什么事儿啊。” 穆歌静静听她说完,盯了她许久才开口轻声道:“主人说过,我们是平等的。” 唐玉斐一怔,随后点头。 “那主人怎么可以不过问穆歌的意见,擅自替穆歌做决定呢?” 这句反问,让唐玉斐哑口无言。 鲛人少年终于直起身,坐在唐玉斐的床侧,牵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和指尖,深海蓝的眸子温柔又决然,声音清灵的如在吟唱:“主人在的地方就是穆歌的心之所向,不是束缚,也不是禁锢。” 唐玉斐愣愣地看着他,因为他的深情告白颇感动了一会儿,随后猛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她她她她居然动不了! 浑身软的像是骨头散架了一般,根本提不上半分力气,只能躺在床上瞪着眼看穆歌。 她没好气地问道:“穆歌,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家家主给了穆歌一种药,吃了之后会浑身无力,这样主人就再也无法逃离穆歌身边了。”穆歌微微抿了唇,扬起一个小巧优雅的弧度,狡黠的模样竟还有些可爱。 ……完了,穆歌真的大受刺激,从乖宝长成腹黑了。 仅一个月的时间,穆歌竟然隐隐透出深沉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看不透,难怪她觉得穆歌有些不同,他似乎正在一点点卸去先前的伪装。 唐玉斐欲哭无泪:“可是这样很难受啊,我要怎么吃饭怎么洗澡啊。” “穆歌会帮主人。”穆歌语气认真。 “……我认为我不是很需要这种帮助,你能不能给我解药?” “不行,主人已经骗了穆歌一次了,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穆歌微笑着摇头,脸上依旧是那副乖巧的表情,可因为如今的情况,唐玉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味。 也是,这家伙的乖巧都是为了迷惑原主装出来的,其实一肚子坏水来着! 于是她放软了语气选择示弱,可怜又委屈地说道:“穆歌,是我不好,我保证不会再骗你抛下你了,以后我去哪里都带着你好不好?” “不好。” “我真的真的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主人,你太狡猾了,穆歌不会轻易上你的当。”穆歌忧郁的眼神盯着她,唇角的弧度扩大。 你才狡猾!唐玉斐咬牙:“老子要如厕!” 于是穆歌站起身,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不不不不我开玩笑的,我不如厕了不如厕了。”唐玉斐受到了惊吓,看他这架势还真是要抱着自己去如厕,她怕了还不行么! 她这才看到房里居然放了一座简易版轮椅。 好家伙,这一定是早有预谋! 老阴谋家了! “主人,要么就不要骗穆歌,要么就不要被穆歌抓到。”穆歌垂下眼帘,看着她轻声说道。他动作温柔地将她放在简易轮椅上,又蹲在她身前替她整理衣襟,一切满意后才将她推出了房门。 唐玉斐觉得自己如今就是个被推出来晒太阳放风的残疾人。 这间院落很大,门前竟然也有一汪池塘,寒冬将至,柳条没有叶子,光秃秃地在风里飘荡。唐玉斐被穆歌推着缓缓走出院子,谁知走了不久就远远听到了优雅的琴声,于是她大感兴趣,让穆歌推她去看看。 弹琴的果不其然是林冉,唐玉斐还另见到了两个刚分别、以为再不会相见的人。 白淼看到穆歌和唐玉斐时张大了嘴,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即撒腿飞扑过来。唐玉斐目光惊恐地看着他越跑越近,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的下场了。 然而眼前冰蓝色的身影一花,白淼在距离自己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又狼狈地飞了回去,摔在地上滚了几圈,场景十分熟悉。 林冉的琴音断了,白景脸色黑沉地站起身。 穆歌站在唐玉斐身前,脸色有些冷冰冰地扫了白淼一眼,转回来再看唐玉斐时又恢复了乖巧又讨好的神色:“主人,没吓到你吧?” “没事,我没事。”唐玉斐摆摆手,颇有些怜悯地看向白淼。 白淼坐起身,满身狼狈气恼地说道:“你这恩将仇报的鲛人,分明是我通知你唐玉斐的下落,你居然这么对我!” 话刚出口,白淼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余光果然接触到一道阴恻恻的视线——来自唐玉斐。 她似笑非笑:“原来,是你告的密。” 白淼闭嘴了。 “唐小姐,你已经醒了么?院子住的可还习惯?”林冉起身朝她走来,不过看到她身前的穆歌后很识趣地站定在她身前不远处,白景在她身边护着她,眼神警惕地盯着穆歌。 “不太习惯。”唐玉斐皮笑肉不笑:“谁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情况,联手坑我?” 林冉的脸色有些尴尬,瞟了穆歌一眼轻声说道:“我们林家祖辈同鲛人一族交好,三年前穆叔叔要我们代为寻找他被猎兽者掳走的孩子。林家找了三年无果,原本以为没有希望了,却不想我会在拍卖场偶遇你们。” “落灵山庄事了,穆歌本早该随穆叔叔回南海,可他执意要留在这里找你,所以……是阿淼告诉我们,唐小姐你昨日出现在灵兽之森,看似去往沣城方向,而我们的人又恰好在城关认出了你。” 白淼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开口说道:“若不是见这鲛人几乎日夜不歇地寻了唐玉斐一个多月,模样疯癫又可怜,我才不会帮他。” 唐玉斐微惊,转而看向穆歌,自己走了他竟会这么着急么?她还以为穆歌虽然会伤心一阵子,可见到亲人后很快就会淡忘了她的。 是她低估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似是被戳到了痛处,穆歌抿了抿唇,在唐玉斐身旁蹲下身,旁若无人地将头埋在她膝上蹭了蹭,双眸紧盯着她低声说道:“主人,不要再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他眸中是满满的无措和依恋,语气带了恳求。 唐玉斐这才看出穆歌的脸色有些苍白,似藏着深深的疲惫,饶是兽类体力远超于人,也承受不住这一个多月来的追寻和心焦,她心中微疼。 “好,再也不离开了。”唐玉斐牵了牵唇,轻声说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二十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二十二 幸亏穆歌没有真的抱着唐玉斐吃喝拉撒睡,当天晚上就让她吞了解药,再次获得行动能力的唐玉斐伸胳膊踢腿,简直要痛哭流涕了。 继吃了顿饭洗了个澡后,唐玉斐更觉心情舒坦,甚至开始挑剔起林家的牛肉不及唐家的鲜嫩。 房内燃了好几盏灯,照的很亮,唐玉斐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懒惰使她昏昏欲睡。 “主人。” 耳边冷不丁响起穆歌的声音,唐玉斐睁开眼,十分淡定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房内的穆歌问道:“穆歌,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穆歌要跟主人一起睡觉。”穆歌指了指她的床,语气颇为坦然。 “隔壁不是还有很多空房间么?” “可穆歌就想跟主人一起睡,不可以吗?”穆歌微偏了头,忧郁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脸上露出如被丢弃的小狗一般受伤的情绪:“以往都是如此的,主人是不是不喜欢穆歌了?” 如今被打上“始乱终弃”标签的唐玉斐只好坐起身,拍了拍身侧床铺:“那就一起睡吧。” “主人真好。”穆歌脸上受伤的情绪霎时间收敛的干干净净,唇角上挑,扬起欣喜的弧度。 …… 唐玉斐忍不住再度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被他可怜可爱的外表所欺骗了,这货分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就像她家一肚子坏水又能装的金毛一样坏! 穆歌抬手去脱自己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将腰带和扣子解开后剥去外衣,唐玉斐啧啧称赞道:“看来我离开一段时间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穆歌你终于学会怎么穿脱衣服了。” 果然孩子不得溺爱,这不,学会自力更生了,唐玉斐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自豪感。 然而穆歌抬眸扫了唐玉斐一眼,依旧是乖乖的语气,缓缓说道:“主人,穆歌本来就会。” “嗯?”唐玉斐的表情凝固在唇角。 “穆歌看一次就已经会了。”穆歌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唐玉斐身前,右手要去够她的衣带:“以往都是主人照顾穆歌,今后就换穆歌来照顾主人。” “等等等等!”唐玉斐慌忙捂住自己的节操,看着穆歌温顺又乖巧的脸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穆歌,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你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这句古话没有,唐三小姐都快十六岁了,换做普通人家可能孩子都要有了。虽然你是兽,或许没这么多讲究,但是你好歹……好歹是个雄性。男人都要娶妻,女人都要嫁人,兽也要择偶,咱们之间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距离产生美懂吗!至于脱衣服、睡觉就更……” 唐玉斐话还没说完,穆歌打断她,眼神有些难过:“主人也要嫁人吗?” “这个……不一定。”唐玉斐挠了挠头,她好像没做过这个打算。 穆歌垂下手,脸色有些苍白,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那主人嫁人后,也会替另一个男子束发更衣,同他一起睡觉吗?” “额……按道理来说,如果嫁了人,确实是这样没错。”唐玉斐想也不想,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穆歌已经低垂了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确实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落在地上,发出细碎轻微的声响。他无声地哭着,半张脸都埋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穆歌一哭,唐玉斐就觉得罪恶感涌上心头,自己简直不是个东西。 “主人果然还是不想要穆歌吗?穆歌哪里做的不好。”他低声轻喃。 “主人分明说过穆歌是特别的,难道这也是谎话。” 只一想到她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对他笑,轻抚他的头,为他梳发,替他穿好衣服,穆歌就觉得心口疼的厉害,仿佛有绵绵密密的针扎着他。尤其想到那个男人也会像自己一样抱着她亲吻她,他更是觉得愤怒又恐惧,恨不能杀了他。 他想跟主人永远在一起,只有他们俩,没有任何第三者存在。 林家小姐和那独角兽的哥哥不也总黏在一起么?他如今已经懂了,原来这样强烈的情感,叫爱。 “穆歌,你不要哭,我没说我要嫁人啊。”唐玉斐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 她伸手要去拉他,却被穆歌拽进他的怀里,鲛人的体温微微凉,隔着单薄的中衣传来,唐玉斐小小打了个抖。 可穆歌没有松开她,他双臂禁锢着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揉在怀里,瘦削的下巴宛如依偎般搁置在她的肩头,他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主人,穆歌爱你。” 唐玉斐瞪大了眼睛。 鲛人少年还在她耳边低语,带着独有的青涩、慌乱和无措,近乎语无伦次地倾诉着。 “主人,穆歌不要自由,穆歌想一直留在你身边。” “不要再抛下穆歌,不要突然消失不见。” “若是主人非要嫁人的话,就嫁给穆歌好不好?” 他话音刚落下,窗外毫无预兆地响起一道惊雷,急雨骤降,房内烛光闪烁,灯芯发出微不可闻的断裂声,随后灭了一盏。唐玉斐被穆歌抱在怀里,脑子一片混乱,突然回想起当初穆歌小心又莽撞地吻着她的模样,一如现在的告白,就像是个迫切寻找答案的孩子。 原来那不只是兽类因为欢喜而表达亲昵的举动啊,随之而来的,还有穆歌对她独一无二的情愫。 他说我心悦你呢。 真是个傻孩子,唐玉斐心中微叹口气,一手反拥住鲛人少年纤瘦的腰身,一手轻抚着他的头顶哄道:“不是说了吗,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既然你给我主动,我就予你回应。 居无定所也好,固守一处也罢,总归这辈子,只会跟你在一起。 …… 一夜急雨,将院子内原本就稀疏的花叶打的更是七零八落的,遍地狼藉,天也随之骤冷,房内的温度也跟着低了好几个度,而躺在穆歌怀里的唐玉斐感觉更是尤为明显。 她睁开眼睛,看见鲛人少年逆光面向她,深海蓝的眸子犹带着喜悦的色彩。 “看来以后睡觉要多加床被子。”唐玉斐苦笑了一声,嘀咕道。 唐玉斐起床后由穆歌替她穿衣服,她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偏头看向少年漂亮又乖巧的侧脸时,觉得有这样一只可爱的大型犬也不错。 于是她又忍不住伸手去顺他被自己压的有些凌乱的头发。 穆歌轻攥住她的手腕,吻在她露出的皮肤上,随后咬了一口,目光有些狡黠地望向她。 细嫩的皮肤上出现一个牙印,不过没有破皮,更没有出血,只是有些疼罢了。 唐玉斐挑了挑眉,发觉这个牙印就印在之前被白淼咬伤的地方。 “主人,这个牙印会一直存在,永远也不会消失。”穆歌弯起唇角,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脸上带了些忐忑。 可爱的大型犬也会咬人呢,唐玉斐笑着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说道:“我饿了。” 穆歌点点头,替自己也穿好衣服,临出门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在唐玉斐的唇上吻了吻,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真是粘人的家伙,唐玉斐又失笑。 刚起身打算动一动,房门再度被敲响,她有些讶异,穆歌这么快就回来了么? “进来。”她说道。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穆歌,而是穆沉。 “穆族长找我有什么事么?莫非又是来劝我离开穆歌的?”唐玉斐还记得这个人对自己的印象非常不好,之前见面时摆出的臭脸那简直了,恨不得杀了她似的。 一时间,她脑补出各种“这里是五百万,离开我的儿子”之类的狗血剧情。 然而穆沉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瞬,这才开口说道:“穆歌告诉我,你不是伤害他的人,反而是他的救命恩人。” “可以这么说。”唐玉斐坦然点点头,伤害穆歌的是原主,她可从不背这样的锅。 穆沉沉默了一阵。 “当初是因为我的疏忽才遗失了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他这三年来发生了什么,如今他回来了,却变的极为陌生,我想尽力弥补他。”穆沉缓缓说道,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和痛楚,想来这对他来说是很痛苦的回忆。 唐玉斐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我原想带他回南海,可这孩子为了找到你执意不肯走。我别无他法,只好暂留林家,恳请林家再次帮忙。这一个多月来我亲眼看着他日夜不休,跑了一处又一处,他分明穿不惯人的鞋子,脚底也磨的满是血泡。”穆沉叹了口气:“他这般模样,让我也记起这三年我又是如何过来的。” “唐小姐,我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并且恳请你同我们一起回南海。” “事到如今,我不愿让他再吃一分一毫的苦,我相信只要你肯同意,穆歌也一定会愿意回家。” 穆沉深吸口气,语气郑重地说道,并且对唐玉斐弯下了腰。 腰弯到一半就被唐玉斐扶了起来,穆沉有些讶异,却见唐玉斐看着他平静地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从未怪过穆沉,也受不起他这样的礼。 正好,让穆歌回家,这也是她的心愿。 第一百一十六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二十三 第一百一十六章 鲛人的复仇危机二十三 如穆沉所说,唐玉斐一提出要回南海的事,穆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甚至还满脸欣喜之色。这强烈的反差给了穆沉会心一击,心中陡然生出儿子有了媳妇忘了爹的苍凉感。 林府门口备了两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唐玉斐同林家的人道别,穆歌紧牵着她的手,乖巧地站在她身侧。 “唐小姐,这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零嘴,路上也好解个馋。”林冉还是那样温柔大方的姿态,她的贴身丫鬟双手递上一方小布包。 回南海路程不远,就是快马加鞭也需要赶上四天三夜,一路上确实会比较乏闷,唐玉斐也不客气,欣然接过。 白淼盯着唐玉斐,刚走近几步就被穆歌的眼神劝退,偏又打不过他,神态委屈极了,只能闷闷说道:“唐玉斐,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不等唐玉斐回答,穆歌已经开口,语气带了护食的警惕:“主人不会再回来。” “那等我成年了,就去南海找你。”白淼不服气地说道。 “不欢迎。” “……” 白淼气的将牙齿咬得咯嘣作响,一脸怒意地瞪着穆歌,穆歌却看都不看他,扭头继续乖巧又温顺的看着唐玉斐,简直就是朵向日葵。 唐玉斐有些好笑,安慰白淼道:“等你认得去南海的路,自然随时都能来看我。” “真的?” 白淼眼睛骤亮,郁闷的情绪果然一扫而空,倒是穆歌冷冷地哼了一声,紧了紧唐玉斐的手以示主权。 道别林家后,马车在他们的注视下渐行渐远,一路南下。 唐玉斐被颠的昏昏欲睡,裹着条小毯子靠在穆歌的肩头打呵欠,穆歌用手拈了枚不知名的果子递到她唇边,唐玉斐就张嘴叼走,味道还不错。 “主人,南海很暖和,不会让你觉得冷。”穆歌偏头吻走唐玉斐残留在唇侧的果汁,轻声低语道。 “嗯。”唐玉斐懒散地应了一声。 “主人若是待的不习惯,我们再一起离开南海也好。”穆歌顿了顿,语气带了些微的忐忑。 唐玉斐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微凉的温度从指腹传来,她笑着说道:“那也要去了才知道。” “好。”穆歌抿了抿唇,唇角噙了一丝甜蜜的弧度,看着唐玉斐的脸满是期待和温情。 主人肯同他回南海,这是再惊喜不过的事情,所以主人要是不喜欢那里,那他也愿意跟她一起离开,总之主人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只要能跟主人在一起就好。 从今以后主人就只属于他了,想想他就觉得好幸福。 从临城到南海还需经过荷城、源城和历城,这是难得还能跟灵兽和谐相处的三座城池,路上随处可见惊马的兽类,速度就被拖慢了许多。于是唐玉斐干脆逐个歇脚,拉着穆歌四处乱逛,权当做是旅游观光,体验当地风土人情了。 穆歌无需再戴纱帽,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半束,在阳光下闪着动人光泽,加上他漂亮的容貌和身段,一路来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甚至还有大胆的姑娘和雌兽当街对他示好。 眼见穆歌又被围住了,唐玉斐挤不进去,就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咬着冰糖葫芦笑眯眯地看他。 这些大胆又热情的姑娘们兴奋地在穆歌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兽?多大年纪了?可有伴侣?” 穆歌神色阴郁,躲开她们的咸猪手,目光慌慌张张地寻找唐玉斐的身影。 他转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她,急得脸色有些发白,眼眶泛红,泫然欲泣。 唐玉斐怕真的把他惹哭了,狠狠啃下一颗山楂后站起身对穆歌招手,示意自己在这里。穆歌怔了怔,随后难过失措的情绪尽数消弭,毫不留情地推开那些为他掏手帕母爱泛滥的姑娘们,在她们心碎的目光中走向不远处满嘴糖渍的唐玉斐。 穆歌伸手抱住唐玉斐的腰,像只撒娇的大犬般将头埋在她肩膀上,轻轻软软地叫道:“主人。” 姑娘们瞪大了眼,手帕纷纷落地,集体失恋。 唐玉斐在众女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再自然不过地将自己吃不完的山楂塞进穆歌嘴里,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忍不住揉了揉穆歌的头哄道:“我方才看到巷里有书贩,要不要去挑几本?路上也好解闷。” “听主人的。”穆歌乖乖巧巧地说道,唇角却忍不住扬起弧度,主人还记得他喜欢看书。 “走吧。”唐玉斐丢了手里的竹签,主动去牵他的手。 穆歌拉住她后却没有动,另一只手托住唐玉斐的脸,凑近她小声说道:“主人,还没吃完。”说罢他已经吻上了唐玉斐的唇,轻慢地将她唇角的糖渍舔干净,盯着她的眼神充满欢欣愉悦,仿佛是一件享受乐事。 饶是唐玉斐的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倒拐,这么众目睽睽之下亲吻还是让她脸上发烫,瞪着眼睛等穆歌松开她。 比起她的尴尬,穆歌神色坦然极了,完美印证那句: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唐玉斐轻咳了一声,牵着他匆匆逃离周围的视线。 两人带着穆沉这个大型中年电灯泡一路走走停停,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抵达南海。 这里的气候果然温暖潮湿,唐玉斐脱去繁琐的冬装,就差挽裤管撸袖子了。马车里更是尤为闷热,唐玉斐被闷出一头薄汗,抱着穆歌不肯撒手。穆歌偏凉的体温在这里就显得格外实用,像移动的大型空调,为此他十分自豪与快乐。 南海广袤无垠,一眼望不到边际,海水湛蓝,与穆歌的眼睛一般深邃。海边有沙,有石崖,沙地上零落地散着几所小棚屋,石崖底下暗礁无数,波涛汹涌,海浪怒吼着拍打在礁石崖壁上,扬起无数洁白小浪花。 这些小棚屋是渔民所造,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鲛人族喜静好自由,这一带人烟稀少,隔了好几里地才有个小城镇,他们偶尔会去那里用珍珠和鲛绡换取别的东西。 三人回来时是深夜,圆月高悬,随着穆沉一声啸音,唐玉斐震撼地看到原本平静的海面泛起波纹,随后游出一尾尾鲛人。他们个个容貌美丽,耳上生鳍,鱼尾在月光下幻化为笔直修长的双腿,身上鲛绡滴水未沾,冰蓝色的头发比月色还要清冷。 鲛人一族不易存活,数量稀少且感情深厚,他们将穆歌团团围了起来,发出清灵曼妙的啸音欢迎他的回归,眼泪砸落在沙地上化作圆润的珍珠。 唐玉斐远远地看着,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最令她意外的是,似乎因为穆歌的缘故,鲛人族非但没有排挤她,反而对她很好,在他们的帮助下唐玉斐修缮了小棚屋,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穆歌白天会在小棚屋里跟她一起看书,等到晚上温度稍凉后唐玉斐会坐在沙地上看潮涨潮落,也看着穆歌幻化出鱼尾从海里跃出,将深海漂亮的贝壳和珍珠带给她。她兴致好了会陪穆歌游一会儿泳,如今她也穿上了鲛绡,觉得方便极了。 因为有穆歌在,唐玉斐觉得大海似乎也变得格外温柔和熟悉,腥咸的海风也很舒服。 是夜,唐玉斐戴着穆歌用水草给她编的头环,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上石壁坐下,双腿悬在空中。一到晚上,海里的鲛人也纷纷冒泡,它们或是趴着或是坐在礁石上,曼妙的身材曲线优美,在长发的遮挡下显得格外诱惑,皮肤比贝壳还要白皙光滑。 唐玉斐一一报出它们的名字,笑着向他们招手。 “主人,你想听穆歌唱歌吗?”穆歌回头问她,眸中有繁星秋月,带了丝丝羞怯和忐忑。 “可以吗?”唐玉斐一愣,穆歌自从毁去嗓子后就再也没有提过唱歌的事,她还以为他有阴影了呢。 “我们鲛人不会为人而歌,可如果是主人的话,要穆歌唱多少次都没有问题。”穆歌执起唐玉斐的手,在她的手背落下轻柔一吻,眉眼俱是深情。 他说罢抬头望着天空,张嘴发出空灵又婉转的单音,声音美如天籁,被海风吹远,仿佛带着将人引入梦境的魔力。海面上的鲛人们纷纷应和穆歌的歌声,声浪一层比一层高,合着海水的拍浪声传来,声势浩大到让整个南海都为之沉寂和轻颤,辽远到不可思议。 唐玉斐听的恍惚,怔怔看着穆歌漂亮又柔和的侧脸,月光下的鲛人少年眼帘微垂,长发在海风的吹拂中飘扬,他的唇瓣一张一合,为自己心爱的人深情以歌。 据说海上过往的船只听到鲛人的歌声后会迷失方向,船上的人则会在这歌声中沉睡,直至死去。 这一刻,唐玉斐也觉得自己已经无限沉沦,不知是因为这动人的歌声,亦或是鲛人少年的情意。 直到最后一个音落下,唐玉斐也久久没能回过神来,穆歌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回耳后,托着她的后脑虔诚地在她的眉心吻了吻。 “主人,穆歌爱你。”他低头,同她鼻尖相抵,气息交缠。 “直到穆歌死去,身体化为泡沫,穆歌都会爱你。” “在这之前,主人可不可以一直留在穆歌身边?” 他的语气庄严而郑重,深海蓝的眸子清晰映出唐玉斐的脸,唯有她一人。 鲛人的寿命七十余年,足够他们共同度过余生,唐玉斐主动吻了吻他,对他展颜露出微笑,轻声说道:“当然,哪儿也不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爱如血一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爱如血一 唐玉斐从任务世界中醒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小秘书已经嗷呜一声扑到她身上痛哭流涕道:“太好了唐姐,幸好你没有神经衰弱也没有变成痴呆,不然我这辈子都要在愧疚当中度过了呜呜呜。” “知道错了就不要给我胡接任务。”唐玉斐嘴角抽了抽,将小秘书从身上拽了下去。 小秘书看起来情绪很激动,居然还真的挤出了豆大的眼泪,这会儿擦干之后用崇拜至极的星星眼看着唐玉斐:“不过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成功完成了这个难度ss+的压箱底任务,‘虫洞’已经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转发给公司内所有执行者了,咱的名次也真的上了整整十级!” 唐玉斐不是很在意名次,她从抽屉里摸出巧克力,掰成小块塞进嘴里补充能量,转而问道:“镜月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公司没有透露。”小秘书摇摇头。 莫非真的有些棘手么?唐玉斐抿着巧克力,若有所思。 “对了唐姐,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小秘书突然有些神神秘秘地凑上来问道。 唐玉斐瞄了她一眼,见她笑的很贼,没好气道:“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现在的幻世第一陆安安手里又砸了个任务。”小秘书嘿嘿嘿地笑道,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陆安安又失败了?唐玉斐先是惊讶,随后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小秘书就说:“坏消息是,陆安安指名让唐姐你来接手这个任务,并且扬言只有你才能完成。公司已经将剧本给我了,所以唐姐你不能休息多久就得奔赴下一个战场了!” 小秘书说着从抱在怀里的文件中拿出剧本递给她。 唐玉斐抬手接过,扫了一眼,眉毛微挑:“西方世界?” 不仅是西方世界,还是围绕吸血鬼、狼人、女巫为主题展开的奇幻世界,背景设定看着很有趣,同时也藏有更多的危险。唐玉斐饶有兴致地翻了翻,粗略了看了看,随后伸了个懒腰痛快地说道:“既然陆安安都指名了,我当然要去见识见识。” 她近期执行的皆是东方背景的任务,换个口味还是蛮新奇有趣的。 不过—— “吸血鬼拥有永恒的寿命,我若是被转化了,怎么回来?”唐玉斐蹙眉。 “这个任务世界的开放时间为一千五百年,时间到了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同时任务世界对应现实世界的时间也会做相应的调整,转为一百年一个小时。系统为您选定宿主后会调整身材、容貌,公司还是很为执行者考虑的。”小秘书解释到这里,顿了顿:“不过唐姐,陆安安这么做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认同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小秘书冲她伸出大拇指。 “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唐玉斐耸耸肩,她可不认为陆安安会甘心承认不如自己,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她反而对这个任务世界更加好奇了。 陆安安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小秘书将任务世界的资料录入进“虫洞”后再度交还给唐玉斐,随后一拍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唐姐。” 她急匆匆跑出去,又风风火火跑回来,唐玉斐看到她拿回来的东西,嘴角抽搐。 那是一辫大蒜…… “唐姐,听说这个对付吸血鬼很管用,万事小心。”小秘书将大蒜缠在唐玉斐的脖子上,满脸认真又虔诚地说道。 于是唐玉斐攥着“虫洞”,在这扑鼻的蒜味儿中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失重的感觉过去,唐玉斐再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洛可可风浓厚的房间,拉着厚厚的帘子,密不透光,分不出白天黑夜。 房间四面都燃着烛台,没有一丝风,烛火静静燃烧着,唐玉斐只能借着这光打量四周。 不论是墙壁还是天花板都画满以金色为基调的图案花纹,纷繁琐细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步,墙壁设计成一个个拱形,弧线优美,用贝壳做装饰,正对着她视线的地方挂了一副巨大的油画。 所有装饰都用金色将红、绿、蓝三色切得细碎,精致典雅,带着无与伦比的奢华气息,房里静置了许多人体雕像,地上是绣线精美的柔软地毯,踩着不会发出丝毫声音。 很可疑的是,唐玉斐发现自己如今正藏在人体雕像后面,蜷缩成一团。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唐玉斐不敢乱动,屏住呼吸。房门被人推开后,一位年轻的小女仆小心翼翼地进来,目光警惕又锐利地打量了一圈。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已经看到你了!”她轻喝道。 唐玉斐对这种幼稚的心理战术感到无语,将自己的呼吸声压得更低了。 小女仆又虚张声势地喊了几句,果然失望地离开了。 由于周围实在太安静,临关门前,唐玉斐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带了些许慌乱:“逃了一个,千万不能让莉莲小姐发现,必须赶紧将她找出来。” 不用想,要找的人肯定是自己,唐玉斐发觉目前的状况似乎有些棘手。 很及时的,“虫洞”恰好将任务世界的资料传进她脑中。 她的任务男配名为莱克瑟斯,是个非纯种吸血鬼,他是吸血鬼和女巫结合的产物。没错,不是初拥,而是结合。 莱克瑟斯的父亲是魔党的成员,一位生活了几百年、天赋高强的lasom a族人,他优雅迷人又残忍,从不压抑自己的天性,以玩弄和掌控人类为乐,流逝于他手中的性命不计其数。他游戏人间时碰上了莱克瑟斯的母亲,一时着迷于这位美丽的女巫,将她哄骗的团团转,以至于让她心甘情愿怀上他的孩子。 可莱克瑟斯的父亲知道后立即表示不能留下后裔,命令她杀死这未成形的胎儿。 于是莱克瑟斯的母亲逃走了,一路东躲西藏逃避他的追杀。 怀孕让女巫的能力大减,好几次险些被杀死,她最终在一个小村庄中剖腹挖出了仅有七个月大的莱克瑟斯,并且让他吸食了自己的血,使得他迅速成长。 后来么,就是莱克瑟斯一边继续躲避父亲追杀一边成长,最后成功反杀这位渣男父亲,夺走他的一切的故事了。 而本书的女主就叫莉莲,是位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女孩,她曾在莱克瑟斯患难时给予过他帮助,莱克瑟斯为报答她,将身为孤儿的她带回古堡,给了她贵族奢华的生活。 可惜这位女主贪心不足,知道莱克瑟斯是神秘又强大的吸血鬼后祈求他能给予自己永恒的生命和美貌,结果一次次惨遭拒绝。渐渐地,她的心性扭曲,开始以招收女仆为由悄悄囚禁应聘的年轻女孩,并且学着吸血鬼饮食女孩的鲜血,甚至用她们的血液沐浴。 唐玉斐想到女主在血池里边洗边喝的样子就一阵恶寒,这也太变态了。 久而久之,这里发生的事情终于被教廷察觉,身为教廷特使的男主杀死吸血鬼莱克瑟斯,而罪恶源泉女主却伪装成一位受害者,在冷眼旁观莱克瑟斯的死亡后跟着男主逃了出去,还跟他日久生情了。 这是什么狗血剧本?! 接收完资料后的唐玉斐对该世界的所有好奇都荡然无存,对男女主更是尤为无语,为工具人莱克瑟斯默哀了三秒。 他杀了父亲,不为密党所容,非纯血的身份也不被魔党接受,因此教廷对他出手时他没有任何帮手。可怜他对女主做的事毫无所知却莫名其妙的被干掉了。 至于唐玉斐在这个任务世界中的身份……就是想来应聘女仆的普通人类女孩。 原主对古堡内的一切都很好奇,却无意间撞破了女主的秘密——她走到地下室,看到了被囚禁在那里的女孩以及女主用来放血的刑具。惊恐之下,她慌忙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却被古堡的仆人察觉,最后只能躲到这里。 唐玉斐有些头疼,照目前形势来看,自己这是被困在古堡里了。留在这里她才有机会接触到任务男配,可她如今一旦被发现就是处死的命运,她总不能永远像老鼠一样藏着。 左右思忖之后,唐玉斐还是选择先逃离这个地方。 男配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之后再换个理由进来也好。 打定主意,唐玉斐站起身,提着裙子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了。 宽敞幽暗的走廊空无一人,唯有烛火静静燃烧着,两侧石柱上缠绕着藤蔓和蔷薇花,地毯一路铺就,望不到边。 额……唐玉斐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路,要怎么逃出去? 可没时间多纠结,唐玉斐只好咬牙随便挑了一边拔足狂奔,幸亏原主家庭条件不好,裙子不算繁琐,跑起来毫无压力。 这古堡大的离谱,仿佛没有尽头,唐玉斐一路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觉得哪儿哪儿都是一样的,看得她眼花缭乱。 逃跑无果,唐玉斐欲哭无泪之下想靠边休息,结果抬手不小心碰到了烛台,银质烛台发出叮的一声,烛火翻倒,立即烧到了地毯,吓得她立即抬脚去踩。 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尤为刺耳,不远处传来喝声和脚步声:“是谁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爱如血二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爱如血二 走廊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唐玉斐慌不择路之下,躲进了最近的房间中。 房里有一股少女才会喜欢的甜腻花香,同样窗帘紧锁,烛火燃了十几座,镶金包银的华美家具反射火光、金碧辉煌,满屋子写着富贵。不远处巨大的衣柜里放满了维多利亚时期大裙撑、羊腿袖的华美裙子,裙摆下甚至能塞一个人。 唐玉斐心中一动,立即躲进衣柜,藏身于裙后,只在裙身与衣袖的缝隙见露了只眼睛。 脚步声停至门口,房门被推开,唐玉斐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前不久才见过面的小女仆微皱着眉毛走进来,试探性地小声叫道:“莉莲小姐,您在这里吗?”她神色狐疑,弯腰掀起床单探了探床底下,一无所获后显然有些失望。 接着,她的视线一转,目光紧紧盯住衣柜,抬脚走来。 唐玉斐的神经高度紧绷,看着小女仆一步步走近,攥紧了右拳,随时准备打晕她。 可就在小女仆要伸手查衣柜时,房门处响起一道娇喝:“桑妮,我说过没我的允许不要乱碰我的东西。” 被称为桑妮的小女仆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扭头,唐玉斐看到她的脸骤然变得苍白而慌张,一时间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只能匆匆低下头去:“对不起,莉莲小姐,我听到这边有动静。” 她口中的莉莲小姐,正是女主。 唐玉斐正想松口气,然而当莉莲走近后看清她的模样时,那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喉咙里,她瞪大了眼睛。 这张脸,不正是她自己的脸么?! 小秘书说过,这次任务会根据执行者的外形来调整宿主的身材和容貌,因此她现在这具身体就是她在现实世界中的容貌。而不远处那位穿着克里诺林裙的女人有着同她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样殷红小巧的唇瓣,鼻侧弧度趋向一致。不仅如此,就连两人的身材也几乎看不出差别,外表相像到完全是在照镜子。 唯一能做分辨的是她的发色比自己更浅一些,在烛光下泛着棕黑色泽。 “逃走的那个女人找到了吗?”莉莲语气阴沉地问道,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可两人展现出来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还……还没有。”桑妮似乎很惧怕她,声音有些发颤。 莉莲的脸上闪过一抹怒色,抬手毫不客气地给了桑妮一巴掌,声音在房中响的格外清脆,桑妮白嫩的脸上迅速烧起几个指印。 “废物,如果让莱克瑟斯先撞见她,你知道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后果。” 桑妮捂着脸埋下头,正欲说话,目光却倏然顿在莉莲的裙子上,有些惊恐地说道:“莉莲小姐,您的裙子!” 莉莲低头看去,浅绿色的裙角沾了一大块新鲜的血迹,格外瞩目。 想必是在地下室沾上的,唐玉斐想到原主记忆中那些堪称惨不忍睹的画面,忍不住皱起眉毛。 莉莲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后猛地抬头对桑妮喝道:“滚出去,还有,马上把那女人找出来。” 桑妮不敢再说什么,立即转身离开。 房门一关上莉莲就急忙脱下身上的裙子,仅穿着胸衣寻出一把裁缝剪,将染了血迹的那一块裙摆剪掉后用烛火点燃,眼看着它在银碗里烧尽才松了口气。 将破损的裙子丢在地上,莉莲起身走到衣柜前随手取了另一条,衣柜空出缝隙之后,她毫无预兆地对上了一双格外熟悉的眼睛,那双同样棕黑色的眼瞳中烛光跳跃。 莉莲手一抖,再拿不稳裙子,她面露惊恐正要尖叫,可唐玉斐的动作更快,趁她开口前从衣柜里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晕了她。 难怪陆安安会说这个任务只有她能完成,谁能想到会有任务世界的女主同她相像到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地步? 既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便利,那她当然不会客气。 唐玉斐用腰带捆了莉莲的手脚,将昏迷的她塞进衣柜里,又往她嘴里堵了块手绢,接着她捡起地上的裙子千难万难地穿上,将换下的衣服也藏进衣柜角落。 房中有面大镜子,唐玉斐看着其中映射出的如洋娃娃般的女人,现在她就是莉莲小姐。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地下室的那些女孩都放走。 唐玉斐走出房间没多久就碰上了另一个女仆,对方低着头讨好又小心地同她问好:“莉莲小姐。” 资料中有说明,这座古堡中所有的仆人都是普通人,他们平常见不到莱克瑟斯,只服侍女主,也都清楚女主在地下室的事,如今这座古堡几乎是女主一个人说了算。 “去地下室。”唐玉斐学着莉莲的神态,微抬了下巴有些高傲地说道。 对方立即点头,领着唐玉斐又是一通七拐八弯,走至地下室入口前,用长钩将木板拉开。 女仆在旁边取了烛火,两人顺着阶梯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潮湿阴冷的气氛扑面而来,唐玉斐觉得自己暴露在外的脖子胸口冷飕飕。 很快,唐玉斐就看到同原主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场景——眼前有两扇房门,左边那扇是莉莲取血的地方,房中有放血的刑具和床,另一扇则关押着那批女孩。 “打开门。”唐玉斐指着右侧的门命令道,女仆立即照做。 房门被推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混合血腥味蔓延而来,唐玉斐忍不住捂住鼻子,皱眉看向里面的场景。 这里蜷缩了十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她们衣衫脏污褴褛,头发散乱脸色憔悴,身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听到开门声后拼命往角落里挤,睁着惊恐的大眼睛望着唐玉斐。 “恶魔!”有声音恶狠狠骂道。 唐玉斐脸色不变,目光扫过她们的脸:“你们想离开吗?” 女孩们怒视着她,没有回答,唐玉斐继续自顾自说道:“我可以还你们自由,但是你们绝不能向外吐露你们的遭遇,否则我保证你们的家人会受到更加痛苦的惩罚。” 她脸上露出堪称残忍的微笑,扭头看向同原主一起进来的三个女孩。 “蒂娜,你的母亲是个裁缝,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 “琳达,你的酒鬼父亲在外欠了一大笔赌债。” “至于贝拉,你住在乡下的外祖母身体似乎不太好。” 她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女孩吓得脸色苍白,满眼惊惧不安,这份恐惧这很快影响到所有人,女孩们看向唐玉斐的眼神惊恐无比,脸上几乎浮现绝望之色。 唐玉斐很满意这个效果,脸上扬起笑容,摊了摊手:“看吧,我了解你们所有人的情况,若是谁将这里的事告诉外人或是教廷,我会让她付出惨痛代价,明白了吗?” 女孩们瑟瑟发抖,良久,胆子比较大的蒂娜才带着哭腔说道:“小姐,我们向主起誓,绝不会说出半个字,求您放过我们。” 她的声音刚落下,其他女孩也立即保证发誓。 见目的已经达到,唐玉斐点头说道:“那就起来,马上离开这里。” 唐玉斐让女仆带路,身后是相互搀扶脸带泪痕的女孩们,走出地下室的那一刻,她们的脸上露出激动又希冀的光彩。 古堡的仆人不敢对莉莲的决定多说什么,唐玉斐让年迈的管家准备了一辆大马车,将女孩们送出城外,给她们一些路费再让她们自己走回城里去,免得引起他人怀疑。 隔着窗户看着门口的女孩们逐一坐上马车,马车渐渐驶远,唐玉斐终于松了口气。 女孩们的性命保住了,只希望教廷不要这么快就注意到莱克瑟斯。 唐玉斐这么想着,刚扭回头,毫无预兆地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是个男人。她吓了一跳,僵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从昏暗中向她走来,露出立体如雕塑般的脸。 男人穿着十七世纪样式繁杂的白色灯笼袖衬衫,宽大领口的蕾丝卷曲层叠,露出一片线条漂亮的胸膛,短靴包裹西裤,修饰出漂亮修长的小腿。他鼻梁高挺,眉目深邃,眼瞳是罕见的深紫色,苍白至极的皮肤泛着大理石般冰冷的色泽,半长的铂金色卷发用缎带束在脑后,沿途被烛火笼了层暖色光。 他是优雅的贵族,也是残忍的刽子手——吸血鬼莱克瑟斯。 因为他气场过强,唐玉斐一时间甚至忘了该去揣摩莉莲见到莱克瑟斯时的反应,就这么愣愣的站在原地看他走来,随后又眼睁睁看他牵起自己的手。 唐玉斐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手上看去,吓得差点儿昏迷,她居然跟莉莲犯了同样的错误! 手上有一块明显不属于她的血迹,不知是什么时候蹭上的。 莱克瑟斯垂眸,用大拇指揩去她手上的血迹,声线性感低沉如大提琴一般:“莉莲,不要再用这样低劣的方式诱”惑我,我说过不会予你转化。” 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异样,唐玉斐想起莱克瑟斯有一半女巫血统,能克制血液对吸血鬼的致命诱惑,于是稍稍安了心。 “今晚九点我会带你去参加艾伯特夫人的舞会,记住保持你身为淑女的修养,不要让艾伯特夫人不愉快。” 舞会?唐玉斐微瞪大了眼,难道她还要代替原主去参加舞会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爱如血三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爱如血三 莉莲在两年前被莱克瑟斯带回古堡,原本身份低微没有亲人的女孩一夜之间拥有了地位与财富,过上了梦寐以求的贵族生活,宽敞舒适的房间、华美精致的食物和数不尽的服装饰品几乎让她幸福的昏死过去。莱克瑟斯成为她进入上层阶级的导师,教导她礼仪,带她出入各种交际场合,亲手将她培养成一名高贵的淑女。 这是他的报答方式。 然而莉莲过去的生活实在太过不堪,许多习性已经深深刻在她的骨子里,比如她上次在艾伯特夫人的舞会上越过她最先取了餐巾,这无礼的举动受到其他贵族们的鄙夷和嘲笑。 唐玉斐有些头痛,可现下也只有替莉莲去参加晚餐舞会这条路可走,于是她在女仆的帮助下穿上莱克瑟斯挑选的礼服,戴上夸张沉重的礼帽和饰品出门。 束腰勒的极紧,裙撑却又宽大的离谱,唐玉斐觉得自己被勒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有气无力地挪着步子。 莱克瑟斯站在马车边,身姿笔挺,双腿修长,脖子上系了洁白的领巾,藏青色短外套上金色的绣线在路灯下熠熠生辉。当那双深紫色的双瞳注视到自己时,唐玉斐又觉得脖子发冷,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大动脉处。 他对唐玉斐伸出一只手,唐玉斐搭上后打了个哆嗦,好凉。 不过她面上不显,由他扶着上了马车坐下,两人一起往艾伯特夫人的庄园驶去。 庄园内灯火通明,大厅内优雅的乐曲奏响,欢声笑语间夹杂了酒杯碰撞声,已经十分热闹。唐玉斐提着裙摆走在莱克瑟斯的身前,怀着好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来往的男女,不远处艾伯特夫人正微笑着迎客,接受一位绅士的吻手礼。 “艾伯特夫人,晚好。”唐玉斐主动向眼前棕色卷发的女人行礼。 对方打扮的像只大型洋娃娃,脸上的妆容浓的夸张,脖子上是巨大的水晶玛瑙吊坠,脸色傲然。她对唐玉斐的问好只不冷不热的回应,却十分热情地向莱克瑟斯打招呼:“霍华德先生,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的舞会。” 莱克瑟斯的父亲曾是位伯爵,这里的人看中这个爵位,同样看中住进古堡的“伯爵的儿子”,并不知道他早已被莱克瑟斯杀死。 不过,唐玉斐扭头看向正脱帽行礼的莱克瑟斯,他容貌俊美,罕见的发色和瞳色格外吸引视线,行礼姿势标准无比,正如一位修养极佳的贵族绅士,或许光是这样出色的外貌就足以让所有女性疯狂。 两人走进大厅,果然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视,准确的说都是看莱克瑟斯的。 侍者端着托盘走来,唐玉斐取了杯红酒,轻晃之后小抿了一口,等酒香弥漫至整个口腔才咽下。她在公司修习的时候已经将欧洲贵族礼通关,不担心自己会出丑,不过她对这些交际不感兴趣,唯一能让她有些兴趣的或许就是酒,和莱克瑟斯。 唐玉斐微眯起眼睛,目光转向人群的焦点。 他的肤色在灯光下显得尤为苍白,毫无血色,浑身散发冷冰冰的气场,可他的行为举止却又彬彬有礼,绅士的让每一位女士都为之心动。这样矛盾的结合让他显得十足魅力,无人不为之倾倒。 舞池内响起华尔兹乐曲,已经有男女结伴进入舞池,唐玉斐放下酒杯,等待莱克瑟斯来邀请她跳第一支舞。 果然,莱克瑟斯朝她走来,微微躬身后向她伸出了手。唐玉斐顺从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由他牵着步入舞池。 莱克瑟斯一手轻托着她的后腰,一手轻抚着她的右掌,却突然微微俯身凑到她耳畔问道:“莉莲,舞步记清楚了吗?” “记……记清了。”冷冰冰的感觉让唐玉斐忍不住心惊。 她以为对方很快就会离开,然而莱克瑟斯反而更加凑近了她的颈部,慢慢地、轻声说了一句:“你的味道,似乎变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用了不同的香水。”唐玉斐生怕他会起疑,脸上装出恍然的模样,心说吸血鬼的鼻子怎么比狗还灵? 他没有多问,牵着唐玉斐优雅又轻慢地迈着华尔兹的方步,两人的身体几乎紧贴。莱克瑟斯很高,唐玉斐仰着头看他,而他也垂着头,深紫色的眼瞳一瞬不动的凝视着她,像是在凝视爱人,唐玉斐有一瞬间的恍惚,差点要被他迷惑了。 吸血鬼对人的诱惑果然是致命的。 见他脸色淡然、毫无所觉地在撩人,唐玉斐突然玩心一起,转圈后由他托着自己的腰回来时故意贴近他,嘴唇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目光狡黠地看他的反应。 莱克瑟斯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后微微皱眉,可唐玉斐接下来又老老实实,没有再出格的举动,也没有丝毫出错地同他跳完了一支舞。莱克瑟斯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并没有多在乎那个充满刻意的意外,将她送回原地后理了理她的鬓发,给出一句赞赏:“好孩子。” 这个称呼……唐玉斐嘴角抽了抽。 虽然莱克瑟斯确实年纪不小,女主对他来说只是如同孩子般需要教导的存在,可对比他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唐玉斐还是觉得有些无语。 因为莉莲之前无礼的表现,一时没有男士来邀请她跳舞,唐玉斐也不觉得尴尬,目送莱克瑟斯与下一位面色激动的女伴进入舞池后百无聊赖地想再去取一杯酒。 可这时,一位金色短发、长相粗犷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身材健硕,隔着礼服唐玉斐都能察觉出隐藏在下面的具有爆发性的肌肉。 他对唐玉斐行了礼,又向她伸出一只手,做出邀请的姿态面带微笑地说道:“美丽的女士,或许我有机会邀请你跳一支舞,我叫威尔森·戴维斯。” 戴维斯这个姓氏让唐玉斐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她突然想起来了,关于这次舞会,其实原剧本中有提到过。 落单的莉莲接受了名为威尔森的男士的邀请共舞,威尔森风趣健谈,两人很快打得火热,于是威尔森邀她走出舞池,却在莱克瑟斯找来时变回原形——戴维斯家族是狼人家族。 威尔森清楚莱克瑟斯的身份,因此故意利用莉莲来挑衅他,很遗憾的是他能力不足,打不过拥有一般女巫血统的莱克瑟斯,最后只能恼羞成怒受伤离开。 至于莉莲么,她受了些惊吓,并且被那狼人抓伤,差点趁此机会诱惑莱克瑟斯吸了她的血。 “当然,非常乐意。”唐玉斐笑着将手伸向他,表示同意。 沾女主气运的好机会,她当然不能放过,趁此机会跟莱克瑟斯发展发展关系也很好啊! 威尔森的眸中闪过一抹得逞的快意,拉着唐玉斐进入舞池。 接下来的情形果然同原剧本一致,只不过所谓的“风趣健谈”就是威尔森一直在吹嘘他如何奢华的生活,唐玉斐听的心里郁闷,却还是得装作崇拜的模样用星星眼看着他附和,满脸写着你好厉害哦。 于是威尔森被她的演技迷惑,颇有些飘飘然,以为时机成熟,借此提到:“我听说艾伯特夫人的花园内种满了漂亮的白蔷薇,不知我是否有荣幸邀请莉莲小姐一同观赏?” 唐玉斐故作害羞地点点头,同他并肩走出大厅。 艾伯特夫人喜爱摆弄花花草草,有一座自己的小花园,里面的花草果然打理修剪的极为精美,一簇簇蔷薇花洁白又干净,在月光下显得动人极了,如同秘密花园中的梦幻景色。 月色、鲜花与身旁的绅士,很容易就会让青春期少女陷入浪漫幻想中,当时的女主也不例外。 两人看似悠闲地在花丛间漫步,实则心怀鬼胎。 直到威尔森突然在她身旁站定,握住她的手臂看着她温柔地说道:“莉莲,你真美,艾伯特夫人的蔷薇也不及你半分。” 唐玉斐装作娇羞,谁知这威尔森居然趁机低头靠近她,似乎是想要吻她。 这么突然?唐玉斐乱了阵脚,犹豫要不要推开他。 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唐玉斐总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野兽臭味,心中无限暴躁。 幸好就在这时,她听见莱克瑟斯带着淡淡斥责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莉莲,不要随意离开舞会大厅。” 唐玉斐大喜,想要推开威尔森,然而她惊骇的发现对方的手劲大到离谱,宛如铁焊般牢固,他的指甲疯长,刺进她的皮肤。 “躲在阴暗里的肮脏吸血鬼,你可算来了。”他看着莱克瑟斯,脸上是好战的疯狂,眼睛变成金色竖瞳,就这么在唐玉斐面前化作一只巨狼,震的唐玉斐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化为狼的威尔森向着莱克瑟斯扑去,速度极快。而莱克瑟斯还保持着过来时的模样,眉毛微皱看着唐玉斐,对她不淑女、不矜持的举动十分不满。 “小心!”唐玉斐忍不住惊呼出声,生怕他会受伤。可她话音刚落下,威尔森的身体在半空中被轰向一边,狼狈至极地摔倒在蔷薇丛中,压死一地的花,腹部的皮毛涌出鲜血。 尼玛这战斗力,唐玉斐反应过来后嘴巴张的老大,她根本没看到莱克瑟斯是怎么出手的。 虽然知道结局,可特么这是秒杀啊! 要不要这么强?! 第一百二十章 真爱如血四 第一百二十章 真爱如血四 威尔森又变回了人体,捂住流血的腹部挣扎着站起身,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似是没想到自己在莱克瑟斯面前会如此不堪一击。 而唐玉斐看了看莱克瑟斯,再看了看威尔森,终于回过神来,想象着莉莲看到这一幕时该有的反应,脸色苍白地往后跌退了几步,满眼惊惧地发出尖叫。 可尖叫声刚一出口,身前凉风轻拂,上一刻还离她极远的莱克瑟斯已经出现在她身前,冰凉的手捂住她的嘴,用半是命令的语气说道:“莉莲,淑女不该大呼小叫。” ……这特么是现在的重点吗? “威尔森变成了狼!” 唐玉斐装作脚步不稳的模样跌进莱克瑟斯的怀中,一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不远处正落荒而逃的威尔森。被狼爪刺破的手腕暴露在两人的视野中,殷红的血液顺着白嫩的肌肤滑落,在吸血鬼眼中该是诱人的美餐。 她察觉到莱克瑟斯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臂,眼瞳颜色加深,逐渐转为血色暗红。 手腕突然被他攥住,冰冷刺骨的触感和禁锢的力道让唐玉斐紧抿了唇,随后她鬼使神差般开口问道:“想喝吗?” 莱克瑟斯微怔,低头看她,两侧的尖牙逐渐伸长,开始显露出吸血鬼进食之前的模样。 他嗓音有些嘶哑地开口:“莉莲,不要诱”惑我。” “一位绅士不该拒绝一位淑女真诚的邀请。”唐玉斐有些坏心眼地将手臂再往前递了递,故意说道。人总是喜欢破坏一成不变的东西,即使知道莱克瑟斯最终会克制住天性,可故意引诱他、让他多受些折磨也是自己乐意见到的。 吸血鬼中的禁‘欲者啊,看到他因欲’望而狼狈的模样该有多么振奋人心啊!光是想想就让人兽性大发! 于是唐玉斐更加嚣张和肆无忌惮,她的下巴搁在莱克瑟斯的胸膛上,唇角扬起微笑,语气带了几分蛊惑:“莱克瑟斯,你不想吗?” 莱克瑟斯眸中血色翻涌,苍白的脸面无表情,就这么盯着她。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唐玉斐盯了他有一瞬,笑不出来了,忐忑不安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然而莱克瑟斯却突然将她的手臂贴到唇边,唇角勾起优美的弧度,低声说了一句:“非常想。” 等等……啥?原剧本不是说抵御住诱惑了么,他怎么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模样?! 唐玉斐瞪大了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莱克瑟斯苍白的唇吻在她的手臂上,冰冷的触感带起一串酥麻的电流,传至四肢百骸,这是一种怪异至极的感觉。 不仅如此,他居然还伸出舌头轻柔地将她手臂上的鲜血一寸寸舔尽,虽然他的眸中满是对血的渴望,可他的动作还是优雅极了,一如缓慢进食的贵族,充满美感。 他额侧的刘海微垂,散落在鬓边,唇上染了血迹,妖冶无比。 “莱……莱克瑟斯。”唐玉斐有些颤抖地喊出他的名字,手臂上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腿软,失去支撑紧贴他的胸膛,而莱克瑟斯一手举着她的手臂,一手托着她的腰,冰冷的气息将她尽数包裹其中。 吸血鬼的进食果然要命! 分明只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可唐玉斐却觉得过了整个世纪这么久,被松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虚浮,瞪着一双迷茫含泪的眼睛。 莱克瑟斯垂眸看她,下一刻用标准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横抱了起来,带着她缓步离开花园。 唐玉斐觉得脑子嗡嗡的。 他们不辞而别,离开艾伯特夫人的庄园,回到了古堡。 莱克瑟斯将她抱上楼梯后放下,理了理唐玉斐在他怀中蹭乱的头发,指尖下滑,有意无意间轻轻擦过她裸露在外的脖子,盯着她低声说道:“晚安,美丽的女士。” 唐玉斐打了个寒战,有一瞬间她仿佛看到莱克瑟斯的眸中闪过渴望的神色。 于是她护着脖子匆匆逃离。 推开莉莲房间的门,唐玉斐却看到已经从衣柜里挣扎着滚出来的莉莲,对方见到她吓得浑身紧绷,被堵住的嘴发出呜呜的声音,脸上有惊恐和愤怒。 于是唐玉斐立即关上门,毫不犹豫地再给了她一手刀,将她再度敲晕了过去。 生怕她会再跑出来,唐玉斐将她拖回衣柜角落后又找了条腰带把她同衣架拴在一起。 解决了女主后唐玉斐松了口气,终于有空脱下繁重的礼服换上宽松的睡裙,久违的自由让她大出了几口气,站在镜子前掀起裙摆看自己的腰,果然被勒出了几条青紫的痕迹。 让她天天穿这样的衣服,她的内脏该不会挪位吧? 唐玉斐带着满心的忧虑翻滚上床,来不及多想,很快在柔软床铺的催眠下沉沉睡去。 但是她觉得自己根本没睡多久就被敲门声吵醒,唐玉斐原本用被子捂着耳朵假装听不见,最后忍无可忍地起身,带着满脸怨气打开门。 “莉莲小姐,该起床吃早餐了。”站在门口的是桑妮,她端着漱口的用具小心翼翼地说道。 “现在几点?”唐玉斐的脸色臭的厉害。 “七点。” 妈的才七点! 唐玉斐过惯了懒散日子,一想到今后都要继续贵族淑女的生活她就烦躁的要抓狂。这古堡布置的如同永夜,分明就是适合睡觉的气氛! 怨归怨,她还是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说道:“进来吧。” 所谓贵族的生活,就是七点起床漱口,然后去教堂做一小时的弥撒,接着回来吃早饭,然后吃午饭,然后下午茶,中途穿插着打猎钓鱼逛集市等等娱乐。 但是莉莲不同,她不需要去做弥撒,只需要七点起床用早餐,然后上莱克瑟斯准备的各种礼仪课。 接下来的几天唐玉斐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此时她正挺直腰板坐在钢琴前照着乐谱弹奏,身边站着一位据说是著名钢琴演奏家的肥胖女人,对方态度严厉,手里还拿着教鞭。 她结束不知练习了多少次的a小调圆舞曲,手指都在发颤,心里将莱克瑟斯骂了千百轮。 这人简直就是魔鬼!魔鬼! “莉莲小姐,你的琴技进步许多,明天我们可以学更难的曲目了。”钢琴教师的脸上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唐玉斐心说能不进步吗,莉莲没有一点声乐基础,而她在公司修习过,对付简单的曲子根本不在话下。 送走了钢琴教师后,唐玉斐几乎是飞奔着去迎接自己的午餐。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等桑妮布菜,银质托盘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面包土司、香肠冷肉……唯一看上去可口些的,就只有漂亮的杏仁布丁了。 这特么是人过的日子? 唐玉斐气的几乎要掀桌,一连几天她早上吃的是白面包,中午也还是面包,莱克瑟斯是面包脑袋吗?! 被气饱的唐玉斐专拣肉填了肚子,也不管桑妮口中要保持身材的劝诫,怒气冲冲地离桌,她觉得自己要是不想办法添小灶迟早会被饿死在这里。 就这么被连着折磨了许多天,唐玉斐终于摸清了去厨房的路和仆人们不在厨房的时间。 晚上八点的时候古堡内静悄悄的,唐玉斐穿着睡裙小心翼翼地溜到厨房,厨房里有烤羊腿的香气,桌上还放着鲜奶油蘑菇浓汤,唐玉斐撕了一小块羊腿蹲在角落一通大嚼,为自己苦逼的生活默默流泪。 古堡里的下人都比她过得要开心,她还不如当个快乐的女仆。 羊腿烤的外酥里嫩,唐玉斐正将最后一口往嘴里送,身后冷不丁响起那道如紧箍咒般的声音:“莉莲,淑女用餐的地点该在餐桌上。” 唐玉斐吓得几乎原地蹦了起来,那口羊腿肉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噎的她满脸通红。她惊恐地转回头,看到几日不见的莱克瑟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深紫色眼瞳带着不悦和责备地看着唐玉斐满嘴油光毫无形象的模样。 去他的淑女,女主分明只想做土得掉渣极尽奢华的暴发户。 唐玉斐一连几日的怨气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彻底爆发,她走上前,面无表情地扯着莱克瑟斯的衣袖擦了擦自己油腻的小手。 莱克瑟斯垂眸看着她的举动,语气不免有些冷,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莉莲,不要再做这样无礼的举动。” “绅士不该对淑女发脾气。”唐玉斐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半靠在他怀中呵呵冷笑,举起自己的手臂递到他面前,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霍华德先生,绅士用餐的地点也该在餐桌上吗?” 她的语气带上刻意的挑逗,挑眉道:“或许也可以在厨房、在这儿?” 莱克瑟斯一贯冰冷优雅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缝,他攥住唐玉斐举到他唇边的手臂,微微皱眉:“莉莲,或许我该给你换个礼仪老师。” 可他的眸色还是不受控制地逐渐转深,显然在极力克制。 叫你每天只给老子吃面包,唐玉斐心中嚣张大笑,面上却无辜极了:“霍华德先生不明白吗,没有人能抵制的了美食的诱”惑。” 她抬手抚摸他的唇,也摸到他探出的森冷獠牙,细嫩的指尖被划出浅浅的小口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爱如血五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爱如血五 指尖渗出的鲜血涂在莱克瑟斯的唇上,这抹血色为他苍白的脸添了几分邪肆又危险的美,如同溅血的白蔷薇,纯洁的花瓣染上罪恶的痕迹。 唐玉斐直勾勾地盯着他,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蹦出一句狗血的话:你不干净了。 这丝血液的诱惑仿佛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莱克瑟斯眸中血色更甚,几乎不受控制地含住唐玉斐在他唇侧的指尖,将鲜血尽数舔尽。随后他一手扣住唐玉斐的腰,另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俯身靠在她的颈侧,冰冷的唇瓣像是克制又像是引诱般滑过她的大动脉处。 要来真的?这下唐玉斐反而往后缩了缩,想到他舔自己手臂时的感觉,她又有些后悔了。 “不要动。” 莱克瑟斯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唐玉斐立即僵直了身体,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暧昧又诡异的姿势站定。 等到唐玉斐的脚都要站麻了,以为他不会下嘴、身体逐渐放松的时候,她的脖子猝不及防传来尖锐的刺痛,随后被无法言说的麻痹感覆盖。莱克瑟斯靠在她颈侧,嘴唇贴着她的脖子,仿佛是在亲吻她。 吸血鬼居然也搞战术,唐玉斐紧咬着牙,酥麻的电流感让她站不住脚,只能紧倚着他的胸膛,冰冷的仿佛是贴着大理石地面。 她觉得自己血液逆流,往颈侧汇集而去,身体仿佛要在他怀里化成一滩水。 难捱的时间分秒过去,等唐玉斐察觉到不对劲时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推开他,失血的感觉传来,唐玉斐眼前发黑,有些头晕。 她该不会被吸干吧? 正焦急地胡乱想着,厨房门口响起银器落地的声音,桑妮手中的餐具从盘子里滑落到地上,她的眼神惊慌又好奇,脸上居然还飞起一抹可疑的羞红。 她一边慌忙弯腰去捡餐具,一边急忙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莱克瑟斯终于停止进食,唐玉斐有气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腿软的厉害。若不是桑妮突然出现,她可能就要晕了。 她发誓,今后再也不会干这种利人弊己的蠢事儿了。 桑妮站在一旁内心忐忑地等待惩罚,可莱克瑟斯只是抱起唐玉斐同她擦肩而过。 空旷又长的走廊间唯有莱克瑟斯的脚步声,唐玉斐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被烛火映照的侧脸,那头铂金色的头发永远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优雅而贵气。 唐玉斐为他的美色出了会儿神,随后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带她回莉莲的房间。 糟糕,万一被他发现端倪就惨了。 想到这里,唐玉斐立即说道:“莱克瑟斯,请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我会将你送回房间。”莱克瑟斯垂眸看她,脚步未停。 这该死的贵族修养,唐玉斐急了,在他怀里挣扎着跳下去,可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还未过去,唐玉斐如醉酒般晃了晃,随后跌坐在地上。 屁股疼的她龇牙咧嘴,她吸溜着冷气抬头,却看到莱克瑟斯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一抹笑意,眼神似乎带了几分同情。 ……她这是被嘲笑了? 唐玉斐学着莱克瑟斯一贯的语气咬牙切齿地说道:“霍华德先生,嘲笑淑女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行为。” 于是莱克瑟斯俯身向她伸出手,唇角勾起一抹优雅的笑容,态度真诚:“那么女士,请让我扶你起来。” 唐玉斐轻哼了一声,还是将手放在他冰冷的掌心,由他牵起自己。 她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温度。 “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送我。”唐玉斐这回好好站定了,再度重申后才扭头离开。 莱克瑟斯并没有再坚持,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她。 唐玉斐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看着他说道:“或许,你可以给这位淑女一句晚安,霍华德先生。” 站在不远处的吸血鬼从善如流,将手放在胸口处对她微微躬身行了个礼,说道:“晚安,美丽的女士。” “你也晚安,霍华德先生。”优雅的行礼让唐玉斐有些惊艳,于是她唇角的笑容更大,回应道:“祝你有个好梦。” 独自回到莉莲的房间后,唐玉斐推开衣柜内的衣服,被绑在角落的莉莲睁着满是恐惧的大眼睛看她。 唐玉斐取掉莉莲嘴里的手绢,从袖间拿出偷藏的一块小面包递到她唇边,淡淡地说道:“吃吧。” 每天她都会让莉莲吃些东西喝些水维持体力,毕竟她不能真的把女主给饿死了。 “你是谁,还要假扮我多久?!”莉莲咳嗽了几声,嗓子因缺水已经嘶哑。 眼前这个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鸠占鹊巢,竟然取代她的身份住在古堡里,这让她又是愤怒又是恐慌。头一次被取掉手绢的时候她原本想尖叫呼救,可眼前的女人竟然毫不犹豫地掐住她的脖子,警告她不许乱喊,否则就会杀了她。 莉莲毫无反抗之力,细嫩的脖子被她卡在掌心,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恐惧无限扩大。 唐玉斐冷眼瞧她:“你确定要再浪费时间问这些问题?” “你想要什么,要钱吗?要多少我都会给你。”莉莲显然不愿放过每个游说唐玉斐的机会,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 “你有钱吗?”唐玉斐有些好笑,挑眉问道。 “你没看到这座古堡有多么金贵奢华么?我是古堡主人的恩人,他什么都听我的。”莉莲见她回答自己,急忙说道。 恩人?唐玉斐无语,这女主还真敢说啊。 她所谓的恩情不过是十年前莱克瑟斯遭受教廷追捕时给了他一块冷硬的面包,可莱克瑟斯并不需要面包。 饶是如此,他还是在两年前找到莉莲并且将她带回古堡,悉心教养,给她令人艳羡的一切。 女主本来早就忘了这回事,可这两年来她恃宠而骄,真以为自己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已经全然将自己当成这座古堡的顶端人物了。 “很不巧,我要的就是这座古堡,和莱克瑟斯。”唐玉斐唇角勾起冷笑,凑到莉莲的耳边轻声说道,随后重新拿起手绢堵住了莉莲的嘴,将她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既然不想吃东西,那就算了。”唐玉斐仔细还原衣柜的衣服,随手将面包塞进自己嘴里后躺回床上。 因为该死的礼仪课,唐玉斐近来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并且她的声乐礼仪造诣一直在“进步”,得到了所有老师的赞赏。 按照习惯,唐玉斐在上完最后一节形体课后应该出门溜达溜达、等着仆人准备晚饭,不过今天她另有事情要做。 仆人告诉她,莱克瑟斯一早出门了。 莉莲早已厌烦了莱克瑟斯严格的管控和教育,她心中的骄矜自负和叛逆情绪无限增长,心里迫切渴望“自由”。她记得在原剧本中,这一天女主趁着莱克瑟斯出门后去了城中的酒馆,她在那里遭遇了一只失控的malkavian族吸血鬼的攻击,然后被男主救下。 没办法,女主还是得跟男主在一起,如今她占用了女主的身份,也就只能替女主去邂逅男主了。 唐玉斐翻遍衣柜也找不到保守些的裙子,她觉得这些克里诺林裙简直就是为方便吸血鬼吸血而设计的,最后她只好随便挑了一件,往自己光秃秃的脖子上戴了一条大项链以做遮挡。 她用原剧本中女主的借口溜出古堡,乘着马车一路进城,来到酒馆门口。 这家酒馆不大,暖黄的灯光十分柔和,葡萄酒的香气裹挟着雪茄的烟味传来,里面热闹极了。 能来酒馆消费的都是富人,不过更多的却是赌徒和妓女,赌徒们穿着自己唯一一套西装,打扮的如同翩翩绅士,可他们盯着女人时色眯眯的表情还是暴露出他们糟糕的教养。 唐玉斐刚推门进去就吸引了不少视线,她懵懂好奇的目光和楚楚可怜的扮相显然比这里放浪的女人们更吸引人,已经有人对她吹起口哨。 她不动声色,继续伪装好奇又兴奋的模样走到原剧本中女主选的位置坐下,然后要了杯白葡萄酒,忽视周围如狼似虎的视线等待吸血鬼的到来。 果然,在她小抿了口白葡萄酒后,一个穿着白衬衫短马甲的棕发男人走到她身旁,他苍白的肤色在这群晒的黝黑的赌徒中格外惹眼,唐玉斐目光微凝。 “美丽的小姐,只有最好的白葡萄酒才配得上你,你何必坐在这样肮脏污秽的地方喝这样廉价的东西?”男人脸色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继续说道:“我叫阿奇尔,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最好的酒馆,我想邀请您一起去品尝那里极负盛名的酒。” 虽然他彬彬有礼,可唐玉斐清楚的知道他压抑其下的残忍想法。 malkavian族是密党成员,可他们在吸血鬼社会并不受欢迎,据说他们的血受到了诅咒,神志会变得错乱和疯狂,当他们失控时甚至会攻击同类。 阿奇尔平常伪装成正常人与人类一同生活,今夜正是他失控的时候,而偷溜出门的女主很不幸地成为了他狩猎的对象。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爱如血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爱如血六 面对阿奇尔的邀请和引诱,唐玉斐装作好奇又谨慎的模样问道:“真的?” “当然,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那里。”阿奇尔微微笑,牵起唐玉斐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他的目光微微下滑,落在唐玉斐白皙裸露的脖子上,眸中闪过一抹极快的渴望之色,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绅士得体。 唐玉斐将他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表面上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天色转晚,落日一点点滑回地平线,早已失去热度。阿奇尔毫无压力地带着唐玉斐踏出酒馆,一路与她讨论引开她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偏移了原定路线。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等到两人停下时,阿奇尔已经将唐玉斐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子中。 “阿奇尔,这是哪里,你想干什么?”唐玉斐装作惊慌失措地退后两步,后背抵着坚硬冰冷的墙壁,目光却牢牢地盯着阿奇尔,浑身紧绷随时准备防御。 手腕间的“虫洞”微微发热,唐玉斐在思考应该变成什么武器才能有效抵挡他的动作而不杀死他。 “美丽的女士,在我眼中你就是最昂贵最可口的白葡萄酒,你愿意将自己献给我吗?”阿奇尔咧嘴笑了,却不再是绅士的微笑,而是带着瞧见猎物的兴奋。他的表情有些癫狂,眼瞳泛起血色,尖锐的獠牙疯长,探出嘴唇。 他说着一步步靠近唐玉斐,似是想欣赏猎物被杀前脸上惊恐的表情。 可唐玉斐反而淡定了,只是冷眼盯着他。于是阿奇尔失去耐心,猛地扑了上来。 唐玉斐立即用幻化成匕首的“虫洞”去挡,可匕首即使刺进阿奇尔的胸膛也没有让他的动作有丝毫停顿,唐玉斐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疼,已经被对方咬住了。 靠! 对方的进食冷漠又粗暴,全然不同于莱克瑟斯的优雅绅士,让唐玉斐又疼又觉得恶心。 男主特么的怎么还不来? 就在唐玉斐犹豫要不要自救的时候,后脖子突然冷风拂过,她打了个寒战,趴在她肩头的吸血鬼已经倒飞出去,砰地砸在墙上,将墙壁砸出一个大坑。 唐玉斐捂着流血的脖子退后两步,贴上了冰冷的胸膛。 她扭头一看,却瞧见一双熟悉的深紫色眼瞳,随后也逐渐转为血红色。 怎么会是莱克瑟斯?唐玉斐的脸上满是错愕,他这时候不应该在这里啊。 “莉莲,我需要一个解释。”莱克瑟斯喉结微动,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他冰凉的手指抚上唐玉斐的脖子,苍白指尖沾上鲜血。 还解释什么,你的牙都长出来了好吗?! 果然,莱克瑟斯说完后似乎忍耐不住,一手禁锢她的腰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里,随后缓缓低头凑近她的脖子,轻舔她还未干涸的血迹,受到刺激的唐玉斐忍不住抖了抖。 冷不丁的,一道带着冷哼的声音突兀响起:“肮脏邪恶的吸血鬼,你竟然当街伤人,我埃里克要代表主制裁你。” 埃里克,正是男主的名字。 同样穿着白衬衫短马甲、脚蹬短靴的男人从巷子外走进来,他的头发是金子般耀眼的颜色,带着嫉恶如仇的眼睛紧盯莱克瑟斯。 身为男主,那张脸长得自然是不赖的,只是配上这样中二的台词,唐玉斐无论如何都欣赏不起来……这什么设定? 唐玉斐无语极了,男主的效率实在不怎么样。 “女士,不要担心,我马上就把你从邪恶生物的口中救回来。”埃里克从腰间取下鞭子,脸色严肃地说道。 “攻击我的不是他,而是……”唐玉斐说着指向阿奇尔倒地的地方,可如今那里空空如也,唐玉斐顿时傻了眼。 脸前劲风呼啸,埃里克居然已经甩着鞭子挥了过来,这鞭子是软木藤特制,用圣水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伤不了人,倒是对吸血鬼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不过就算不能伤人,打到还是会很疼啊! 幸好莱克瑟斯抱着她侧过身子,将她牢牢地护在怀里,鞭子抽到他,在他苍白俊美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并没有立即愈合。 “果然是吸血鬼!”埃里克眼睛一亮,手中更加不留情,还顺带安抚唐玉斐:“放心吧女士,我的鞭子很准,不会误伤到你。” 其实埃里克身为男主,还是有些实力的,可对付莱克瑟斯显然有些不够看。此时莱克瑟斯抱着唐玉斐从容躲避,并没有出手反击,血色眸中闪过几分不耐烦。 这种躲猫猫的游戏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于是唐玉斐从莱克瑟斯的怀中挣脱而出挡在他身前,皱眉看着埃里克。 埃里克生生停手,脸上满是惊愕:“女士,你这是在保护你身后的吸血鬼?莫非你已经被他拉向堕落的深渊?” ……深渊你妹。 唐玉斐深吸口气,忍着满头黑线说道:“埃里克先生,攻击我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失控的malkavian族吸血鬼。他如今状态十分危险,你若再不赶过去,很可能会发生更加残忍的命案。” “等我先解决了他再……” “你打不过他。”唐玉斐忍无可忍地打断埃里克的话。 没见人家根本没兴趣跟你打么,人家可是能秒杀狼人的存在啊,要动手也得像原剧本一样挑个月食之夜吧。 埃里克被唐玉斐一句话呛的脸色通红,他瞪着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出辩驳的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凄厉地尖叫声,十分突兀又尖锐地打破寂静。 这下埃里克终于不再纠缠莱克瑟斯,脸色大变地迅速往发声地赶去。 唐玉斐刚想松口气,却忘了身后还有个更加危险的待进食的吸血鬼。莱克瑟斯毫无预兆地往她的颈部俯身,尖牙刺破她的皮肤,奇异的电流感再度传遍全身,唐玉斐腿一软,跌进莱克瑟斯的怀里。 “莱克瑟斯,停下。”失血的眩晕感传来,唐玉斐急忙出声制止。 而莱克瑟斯似乎被自己情不自禁的动作吓到,立即停止吸血,瞳色逐渐恢复。 唐玉斐腿肚子打摆,任由莱克瑟斯将她抱进怀中缓步离开小巷。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古堡,桑妮匆匆跑出来迎接,看到唐玉斐狼狈的模样后惊讶非常地捂住了嘴:“天呐莉莲小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今唐玉斐的裙子沾满了泥点,肩膀处有脏污的擦伤,脖子上还有可疑的伤口和血迹。 “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来琴房见我。”莱克瑟斯对她说道。 怎么有种洗干净等送餐的诡异感?唐玉斐心中腹诽,表面上老实又乖巧地点头,跟着桑妮去洗澡,换了一件干净的裙子。 随后她怀着微微忐忑的心情向琴房走去,却在走廊上听到有舒缓优美钢琴声流泻而出,琴房的门虚掩着,唐玉斐站在门口,看到莱克瑟斯笔直端正的坐在钢琴前弹奏月光曲,修长苍白的手指在琴键上翩翩跳跃,由慢到快。 他眼睑微垂,窗外一丝余晖落在他铂金色的头发上,染上瑰丽的色彩。雕塑般立体的脸部轮廓深邃分明,堪称上帝之手的杰作。 唐玉斐没有打扰他,静静地听着,直到他一曲终了开口:“莉莲,进来。” 他没有提她私自出门的事,而是将钢琴架上的琴谱翻了页,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说道:“你的钢琴老师夸赞你的琴技有很大进步,把这首曲子弹奏一遍。” 于是唐玉斐乖乖走到他身旁坐下,瞄了一眼谱子。 果然,还是让人蛋疼的a小调圆舞曲。 在莱克瑟斯的目光注视下,唐玉斐精准无误地弹完这首曲子,比之前任何一次弹得都要好。 “真是个好孩子。”莱克瑟斯这才满意点头,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大手在她头顶轻拍了拍。 “……我不是孩子,霍华德先生。”唐玉斐满脸无语地将他的手从头顶拿下来,她必须纠正莱克瑟斯这种想法,否则很影响她接下来的攻略计划。 于是她神色认真,语气严肃:“我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只吃面包冷肉,不想再上这些烦人的礼仪课,也不想做个贵族淑女。我只想如自由自在的鸟儿般生活,随时都可以穿上轻便的装束去骑马狩猎,能去酒馆点一杯自己的白葡萄酒。” 莱克瑟斯没有意外她的话,只是淡淡地说道:“莉莲,教养和约束能使你更好,你将来会感谢我。” “过度的约束被打破后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唐玉斐狡黠一笑,突然凑过去在莱克瑟斯的脸颊上落下轻吻,对他低声耳语道:“这是我打破的第一个约束。” “莉莲,不要惹我生气。”莱克瑟斯愣了愣,随后脸上带上一丝不悦,皱眉看着她。 那神态宛如看着一个调皮的孩子,而这显然不是唐玉斐想要的。 她动作有些轻佻地用指尖抬起莱克瑟斯的下巴,眼神带了几分恶意,轻哼了一声说道:“霍华德先生一而再再而三地控制不住吸食我的血,不也是打破了约束么?你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也是因为嗅到了我的鲜血的味道对不对?” “我猜,你如今根本无法拒绝我吧。” “霍华德先生,有兴趣跟我一起打破约束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爱如血七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爱如血七 唐玉斐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伊甸园内那条诱惑夏娃偷尝禁果的蛇,她嘶嘶吐着蛇信,用语言调戏莱克瑟斯这位贵族绅士。她压抑着内心激动,脸上是无辜又单纯的表情,再接再厉地说道:“莱克瑟斯,你能听到血管内血液流动的声音吗?” “莉莲,我说过,不要引诱我。”莱克瑟斯似乎受了她语言的蛊惑,他的语气虽然带着警告的意味,可眼瞳却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变色。 就是这样欲罢不能的感觉!唐玉斐看着他冰冷苍白的脸。 于是她胆大包天地抬手抚上他的喉结,笑容坏极了:“可是我的引诱很成功,不是吗?” 莱克瑟斯的獠牙探出嘴唇,已经转变为血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唐玉斐,脸上带着一抹隐忍。 不过这次唐玉斐没有得逞,两人僵持了一瞬,莱克瑟斯最终站起身,转眼消失不见,琴房的门大开着,显然逃的有些仓皇。 “真是,这回我都做好准备了,居然又克制住了。”唐玉斐有些好笑地嘟囔了一句,坐在钢琴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将琴谱翻了个页后兴致极好地弹了一曲。 为让莱克瑟斯跨越几百岁年龄差距的鸿沟,也为了满足自己的小癖好,唐玉斐自此致力于让莱克瑟斯破功的事业,一心要将他拉入“堕落的深渊”,于是两人在古堡内展开拉锯战,每天她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莱克瑟斯在哪里? 这天,唐玉斐被告知莱克瑟斯在他的书房内,于是她立即追杀而去。 “进来。”隔着门板,莱克瑟斯低沉的嗓音传来。 这间书房又大又高,一列列书架包围中间的桌子,书本仿佛能将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此时正是白天,房间的窗帘被拉的密不透光,唐玉斐推门进去,借着烛光看到莱克瑟斯正拿着一本书坐在大软椅上,苍白的指尖同古老泛黄的封皮形成强烈对比。他仅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漂亮的胸膛。 “莉莲,这时候你应该在上舞蹈课。”莱克瑟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挂钟,说道。 “舞蹈老师今天请假没来,能请你当我的舞伴吗?”唐玉斐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微笑着看他。 莱克瑟斯顿了顿,合上书看着她,似乎在分辨她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多高。而唐玉斐面色坦然,大大方方地任由他盯着。 于是他点头,算是同意了。 唐玉斐笑嘻嘻地牵住莱克瑟斯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干脆将宽大的书房当做舞池,缓慢地跳起了狐步舞。 莱克瑟斯运步运的极好,步伐很稳,平衡感也跟强,唐玉斐的高跟鞋很好弥补了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刚开始十分默契。 不过接下来,唐玉斐就开始使坏了。 她有意无意地一次次踩到莱克瑟斯的脚,两人的舞步只能停下再重新开始。莱克瑟斯一开始保持着他的绅士风度,一直耐心的纠正她的错误,直到他看出唐玉斐纯属故意,并且脸上没有丝毫愧疚的神色。 唐玉斐又故意踩到他了,停下来笑道:“不好意思。” “莉莲,不要故意出错。”莱克瑟斯终于不是继续开始,而是低头警告她。 “我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莱克瑟斯,你在生我的气吗?”唐玉斐语气坦然,盯着他眨了眨眼。 莱克瑟斯松开她,微微皱眉:“等你成年后我会为你举办交际舞会,到时候你就可以认识更多优秀的男人,并挑选其一成为你终身的伴侣。” “可是城里没有比霍华德先生更优秀俊美的男人。” “莉莲,不要无理取闹。”莱克瑟斯眉毛皱的更深:“你知道我不是人类,无法成为任何人的伴侣,你对我来说是孩子般需要教导的存在。” “既然只是孩子,你为什么要控制不住吸食我的血?” 唐玉斐伸手环住莱克瑟斯的腰,伏在他胸口抬起小脸笑看着他,轻轻吐出一句话:“莱克瑟斯,你现在想不想?” 莱克瑟斯身体一僵,握住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推开,转过身去说道:“莉莲,不要忘了身为淑女的矜持,今天就练到这里。” 真是个捉摸不透的吸血鬼,唐玉斐耸了耸肩,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看看时间,她该回房间去喂莉莲喝水了。 莉莲已经被关在衣柜里半个多月,脸色憔悴又消瘦,头发干枯,浑身散发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儿,连爬出衣柜的力气都没有。 “求求你放了我,送我离开也行。”莉莲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会让你离开,不过不是现在。” 一直用着莉莲的身份也不是个办法,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取得莱克瑟斯的信任。 可这又谈何容易呢? 唐玉斐刚将莉莲塞回衣柜,房门就被人敲响了,来人却不是桑妮,而是另一位有些眼熟的女仆,她有些仓皇地小声说道:“莉莲小姐,之前被放走的女孩又回来了。” 被放走的女孩?唐玉斐想起来了,她是带自己去地牢的那位女仆。 “莉莲小姐,这件事我谁也没告诉,并且将她带到了花园。” “马上带我去。”唐玉斐紧皱着眉毛,说道。 唐玉斐跟着她来到花园,果然看到一个棕色卷发的长裙女孩背对她站着,等她走近了,女孩转过身,露出一张带了疤痕的脸。 就是这道晃眼的疤痕让唐玉斐认出了她,这是跟原主一起进古堡应聘的贝拉。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是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唐玉斐站定在她身前不远处,语气冷淡地问道。 “小姐,我斗胆问问您,爱丽丝她还在这里吗?我回去之后并没有找到她。”贝拉很怕她,压抑着颤抖问道。 爱丽丝?唐玉斐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爱丽丝不正是原主的名字么?! 系统选定爱丽丝为宿主后已经第一时间改变了她的容貌和体型,如今这个世界已经没了这号人物,或者说,她其实就是爱丽丝。 可是她要怎么跟贝拉解释? 突然的状况令唐玉斐有些无措,她放走这些女孩的时候没能考虑到这个问题。系统选定的原主无父无母,唯有贝拉一个朋友,原本贝拉应该死在地下室,自此没有人会再记得“爱丽丝”这个名字,可她却将其放走了。 她亲手造成了这个世界的bug。 怎么办?要现在杀了她吗?唐玉斐烦躁不已地皱起了眉毛,抬眸看着贝拉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杀气。 贝拉似乎被她的眼神吓到,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地说道:“爱丽丝是跟我一起进来的朋友,请小姐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 “你今天来古堡的事情有谁知道?”唐玉斐不答反问。 “我的同事们知道,我如今在教廷工作。”贝拉愣了愣,随后谨慎地回答道。她生怕自己这次会一去不回,因此来之前做了准备。 若是她出了事,定会有人找上门来。 教廷?!唐玉斐眼神一凛,语气冷的厉害:“你应该还记得我放你离开时你发过的誓。” 贝拉低下头去:“是的小姐,我向主起誓永远不会将在这里的事情透露出去,否则我的灵魂永坠地狱,遭受烈火焚烧之苦。” “不仅是你,我同样不会放过你的家人。”唐玉斐面无表情地说道。 贝拉的身体微微一抖,随后咬牙:“我确实并未吐露过一个字,我只是想找到我的朋友爱丽丝。” 唐玉斐冷笑一声,扭过身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口中的那位爱丽丝在进古堡没多久就丢下你逃走了,我的仆人们并未找到她,你问我我问谁去?” “可是,我并未……” “够了,如果你是过来向我打听她的去向,恕我不能告知,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之后去了哪里。”唐玉斐打断她的话,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你可以离开了,或许你的朋友早已离开了这座城市。” 贝拉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却又无从反驳,只能点头离开。 “对了,同样的话我再警告你一遍,永远不要向教廷说出你在古堡发生的事。”唐玉斐盯着贝拉的背影,按捺住杀死她的冲动再度警告道,贝拉的身体一顿,随后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唐玉斐这才收回视线。 或许她该找机会铲除贝拉这个祸患,可是要怎么做才能不让人怀疑到自己或这座古堡的头上来?她当初就不应该急着放走这些女孩,竟然给自己留了这么棘手的问题。 想了半天都觉得不太稳妥,唐玉斐无奈之下只能用“虫洞”联系小秘书。 “唐姐,有情况吗?” “出了点问题,原主的身份跟我的存在起了冲突,我能不能用特权去抹杀认识原主的人?”唐玉斐语气忧愁。 “唐姐,特权不能直接杀死任务世界中的人,只能给你趁手的道具。” “那抹去某个人所有关于原主的记忆能不能做到?” “这……按道理来说特权只能抹去他们关于某个时间段的记忆,你说的那样暂时还没有执行者要求过,所以我无法保证能不能行。” ……她要这特权有何用?!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爱如血八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爱如血八 贝拉的问题暂时还得搁置一边,眼下唐玉斐有件更紧要的事情要做——月食之夜要到了。 原剧本中说明,每到月食之夜吸血鬼的能力就会被大大削弱,这时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就连平日里猖獗的魔党也会躲起来安静等待月食过去。狼人则会在这段时间不由自主地化为狼身,陷入疯狂状态,直到月亮再出来时才变回人身。 拥有一半女巫血统的莱克瑟斯在月食之夜受到的影响似乎格外大,他体内的两股力量冲撞会产生巨大的痛苦,男主埃里克正是利用月食之夜的优势杀死了莱克瑟斯。 而今年,很特殊的有两次月食。 唐玉斐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落日一点点沉下去,心底有些发愁,那天埃里克在小巷里看到了莱克瑟斯的脸,他会不会再找上门来呢? 真是少一事又生一事。 若是埃里克真的再度带着教廷的人来围剿,她还真没把握能在他们手中救下莱克瑟斯,她甚至不清楚月食之夜莱克瑟斯的力量到底会削弱到何种地步、会变成什么模样。 或许,该趁此机会了解了解。 “莉莲小姐,该去吃晚餐了。”桑妮在她身后说道。 唐玉斐一听到吃饭就拉垮了脸,却又已经饿了,只好点点头,提着裙摆来到餐桌前坐下。 桑妮的脸上带了神秘的微笑,当着唐玉斐的面一个个打开银质托盘,露出里面的煎牛排、鳕鱼片、烤羊肉和一些蔬菜,色泽鲜美、香气诱人,唐玉斐瞪大了眼睛。 没上错菜吧,这是给她吃的吗?她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向桑妮。 “莉莲小姐,霍华德先生说过,不会再严格把控你的饮食,所以今后你的餐品种类会更多一些,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是她这段时间坚持不懈的骚扰起了作用吗?唐玉斐感动的几乎要哭泣了,她颤颤巍巍地叉了一块鳕鱼片塞进嘴里,鲜嫩的肉质配上浓郁的酱汁,让她这段时间来饱受虐待的味蕾重获新生。 莱克瑟斯万岁! 心满意足地用完了这顿饭,唐玉斐动作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这才问道:“莱克瑟斯在哪里?” “莉莲小姐你忘了吗,今晚是月食之夜。霍华德先生在房里,他说过今晚谁也不要去打扰他。不过……”桑妮说道这里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兴奋和向往。 “霍华德先生最近对莉莲小姐你格外宽容,或许这次他会愿意……” 唐玉斐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心底冷笑,看来不仅莉莲对莱克瑟斯有想法,就连古堡内知情的仆人都跃跃欲试,毕竟永恒的青春对女人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桑妮,这不是你该提的话题。”唐玉斐的语气有些冷。 桑妮回过神来,收起表情有些惶恐地低下头去:“对不起,莉莲小姐。” 太阳终于完全消失不见,古堡内的仆人们将厚重的窗帘拉开,让夜色和月光透过窗户进来,唐玉斐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后换上睡裙,执了一盏烛灯去找莱克瑟斯,安静的走廊上唯有她的脚步声。 莱克瑟斯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唐玉斐穿过不知多少根缠绕着花藤的大理石柱,最后停在一扇花纹繁杂华丽的大门前,她轻敲了敲门。 房内没有人回应,唐玉斐低声说了一句:“莱克瑟斯,我进来了。” 她推开门,借着月色和微弱的烛光打量房内,空荡荡的房间里唯停了巨大的黑色木棺,窗格的影子落在木棺上和地面。 唐玉斐将门关上后悄声走进去,把烛灯放在地上,她看了一眼被云层遮的若隐若现的月亮,月食还未开始。 莱克瑟斯没反应,难道是已经受影响了么?唐玉斐皱起眉毛。 只犹豫了一瞬,唐玉斐上前轻轻推开棺材板,一张苍白又俊美的脸显露而出,果然是莱克瑟斯,此时他紧闭着眼睛,看着倒也没有很痛苦。 棺材刚推至他的胸口,莱克瑟斯突然睁开了眼睛,鲜红的血色让唐玉斐吓了一跳。 他目光带了浓浓的警告,一手按住唐玉斐的动作,开口说道:“莉莲,出去。” “莱克瑟斯,你现在难受吗?”唐玉斐没理会他的话,试探着问道,到底月食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莉莲,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你不该留在这里。” 似乎是不习惯躺着与人对话,莱克瑟斯从黑木棺材中起身,背靠着边沿坐的笔直,他没有束发,铂金色的头发垂落肩头,神色不悦地看着唐玉斐。 “为什么不该留在这里,霍华德先生不是一直清楚我的心思吗?”唐玉斐根本不怕他,反而坐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开始调戏。她的睡裙原本到小腿肚,坐下来后就完全露出线条美好的小腿,白皙的皮肤如牛乳一般。 “如果很难受的话,吸食新鲜血液会不会好一些?” 莱克瑟斯今天对血字格外敏感,森冷獠牙不受控制地探出嘴唇,他似乎在极力隐忍,冷了语气:“莉莲,不要惹我生气。” “莱克瑟斯,你不再严格管理我的饮食,是在对我妥协吗?”唐玉斐故意往他的方向凑了凑,抬手去摸他的獠牙:“现在的我对你来说是女人,还是孩子?” 话音刚落,唐玉斐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她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重重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而她身上是比地板还要冷的莱克瑟斯,他俯在她身上,一条长腿蜷曲支撑,两手撑在她耳侧,浑身散发危险的气息。 “莉莲,你要知道,我永远不会予你转变。”他的嗓音有些低哑。 唐玉斐凝视着他,轻声说道:“若我不是莉莲呢?” 莱克瑟斯似乎怔了怔。 “若我不是莉莲,你的想法会有所改变吗?”唐玉斐对他露出微笑,眼瞳晶亮,烛火勾勒出她脸部柔和的线条:“若让你打破约束的不是你一直以来教导的孩子,而是另一个女人,你该怎么做呢?莱克瑟斯。” 她嘴唇轻动,吐出他的名字,仿佛在诵读一句具有强大魔力的咒语。 下一刻,唐玉斐觉得脖子传来刺痛,莱克瑟斯已经控制不住俯身在她的颈侧,尖锐的獠牙刺破她的皮肤。 这次他不再是优雅而又缓慢的进食,反而带了几许急躁,冷和疼中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唐玉斐忍不住嘶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抱住了他。 然而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桑妮的声音小声响起:“霍华德先生,您在里面吗?我……我能不能进来?” 桑妮?唐玉斐皱起眉毛,这是来搞事情的? 外面的声音等待了一阵,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房门再度被敲响,桑妮的声音大了几分:“霍华德先生,你若是不回答的话,我就推门进来了。” 于是房门被桑妮迫不及待地推开,唐玉斐偏过头看着进来的桑妮,她同样只穿了一条睡裙,领口还挺大。 而原本一脸紧张和激动的桑妮似乎没料到会见到这样的场景,她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一时间僵硬在当场。 “莉……莉莲小姐。”她有些惊慌地出声,语气难堪。 “滚出去。”唐玉斐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桑妮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却只好仓皇离开。 唐玉斐轻哼了一声,手指梳进莱克瑟斯的头发中,低声揶揄道:“莱克瑟斯,你真是魅力不小。” 她说罢有些费力地扭头看向窗外,发现云雾不知何时消散的一干二净,月食竟然已经悄然开始了! 玻璃碎裂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随后就是金属砸落地面的声音,桑妮凄厉地惨叫声响起:“有狼!”她只说出这两个字,声音戛然而止。 狼?!唐玉斐瞳孔骤缩,有种极不好的预感,而她身上的莱克瑟斯也立即停下吸食的动作起身,闪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桑妮没有关门,自走廊内传来一股浅淡的野兽腥臭味,唐玉斐也撑着地板起身,看到门口缓步走进三只高大凶狠的狼,金色的竖瞳一瞬不动地盯着他们,发出威胁的龇牙声。 这是……狼人?这么多! 唐玉斐浑身冒冷汗,不敢乱动,她所知道的狼人家族就只有戴维斯家族,难道是为威尔森来寻仇的?可是原剧本中似乎并没有这一段啊! 身前三只狼人虎视眈眈,唐玉斐借着黑木棺材的遮挡悄然将腕间的“虫洞”转为惯用的匕首,目光直视着它们,一点也不敢示弱。 下一刻,那三只狼人几乎是同时进攻,扑了过来。 莱克瑟斯挡在她身前,一拳砸在离他最近的那只狼人身上,巨大的力道将它逼退,连带着砸向后面那只,可第三只却趁着这个空档靠近他,一口咬在莱克瑟斯的肩头,鲜血飞溅。 “莱克瑟斯!”唐玉斐看着都觉得疼,忍不住惊呼出声。 可莱克瑟斯又是一拳砸在那只狼的眼睛上,将它轰飞了出去。 唐玉斐注意到,莱克瑟斯的战斗力比起当初在艾伯特夫人的花园时弱了太多,就连伤口的愈合速度都变得极慢,可这些狼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满眼是嗜血的光。 照这个形势看来,莱克瑟斯不一定能打得过它们!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爱如血九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爱如血九 已经习惯了同原剧本出现偏差的情况,唐玉斐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拿着匕首站起身。 这三只狼人默契极佳,他们拥有人的智慧,懂得战术作战,此时围着两人缓缓拉开了距离,伺机而动。 “离开这里。”莱克瑟斯语气有些急促地对她说道。 “它们的目标是我。” 唐玉斐趁机用匕首割裂自己的睡裙,割到膝盖以上,露出一截大腿,免得让它影响自己行动,她站在莱克瑟斯的身后,保护他背部的盲区,说道:“离不开,我能对付一只,那两只你能搞定吗?” 莱克瑟斯听到她的话,有些愕然地转身看着唐玉斐,正要说话,唐玉斐喝到:“不要转过来!” 果然,三只狼人突然暴起攻击,来势汹汹,唐玉斐反手握着匕首挥出,却只是堪堪擦着狼人的身体而过,割断几缕狼毛。 仅是这样,唐玉斐就已经满头薄汗,她这些防身手段对付常人绰绰有余,可应对这些非自然生物就实在有些不够看。 它们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大,就算是一只,也很吃力。 而更加糟糕的情况是莱克瑟斯似乎体力不支,他再度逼退那两只狼人后步伐微微踉跄,眸中血色闪烁,苍白冰冷的脸上竟然浮现条条血管,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已经无意识地开始喘息。 唐玉斐抬头看向窗外,此时月亮已经完全被遮住了,倒是比她想象的时长要快了不少。 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她似乎要以一己之力挡住这三只狼人的攻击。 有可能吗? 深吸了一口气,唐玉斐攥紧了匕首,目光带了几分决然。 不行也得行,不能让莱克瑟斯死了。 狼人察觉出莱克瑟斯状态不佳,又同时发起了进攻,这回唐玉斐挡在莱克瑟斯的身前,挥舞着匕首逼退他们。只是他们的攻击更加迅猛,唐玉斐抵抗的吃力非常,肩膀被锋利的狼爪抓出一道大口子。 血肉被撕裂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却还是紧咬着牙坚持。 又一只狼人扑来,唐玉斐勉力举起匕首抵挡,巨大的冲击让她的小臂一阵剧痛。 骨头断了。 唐玉斐觉得死亡从未如此逼近过她,狼人的尖牙仿佛近在眼前,腥臭的口水滴落,她的右手无力垂落,再抬不起来,只能换成不习惯的左手。 她拼了老命在拖延时间,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可月亮只亮了一半。 “莱克瑟斯,你还有力气逃吗?”唐玉斐知道莱克瑟斯肯定已经发现自己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莉莲,她轻声说道,“我能拖一会儿,你马上逃,等到月食过去了再出来。” 莱克瑟斯紧皱着眉毛看着她,既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可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内响起一道高亢的狼嚎声,唐玉斐愣了,随后几乎陷入绝望。 居然,还有一只。 野兽的脚步声自远而来,还带了奇怪的声音,像是在拖着什么重物。 一只体型极大的狼人缓步而来,他的嘴里叼了条鲜血淋漓的手臂,就这么拖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 女孩身上的裙子替她挡去大部分摩擦,见到莱克瑟斯后她仰起头,痛哭出声:“莱克瑟斯,救我,快救我!” 那是一张同唐玉斐一模一样的脸,这是莉莲。 而唐玉斐目光精准地捕捉到这只狼人的腹部有结痂的伤口,这是威尔森,果然是来寻仇的,居然还阴差阳错间将她藏在衣柜里的莉莲找了出来。 莉莲的出现让房间内的几只狼人都愣住了,莱克瑟斯扫了一眼唐玉斐,最终看向莉莲。 很显然,他已经认出那位才是他一直以来当成孩子教导的真货。 唐玉斐头重脚轻地站在原地,很好,这下她也不用再想说辞向莱克瑟斯解释了,人家都懂了。 威尔森终于放开莉莲的手臂,也龇牙咧嘴地朝莱克瑟斯和唐玉斐走来,在两人面前发出嚎叫,像是在示威,之后他猛地扑了上来,亮出尖锐的狼爪。 “莱克瑟斯,就是她!就是她取代了我的身份,把我关在衣柜里!”莉莲这会儿还搞不清楚状况,脸色激动,大呼小叫。 “给我闭嘴!” 被她喊得烦不胜烦的唐玉斐心头火起,反而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大力一脚踹在威尔森的狼脸上,随后她的整条腿被震麻,跌进莱克瑟斯冰冷的怀抱中,几乎彻底失去战斗的力气。 不过威尔森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因为轻敌吃了个闷亏,被踹的退后了两步。 唐玉斐还要咬牙起身,却被莱克瑟斯抱住了腰身,他俯身靠在唐玉斐的肩头,竟然伸舌头开始舔食她肩头的血迹,唐玉斐懵了。 这特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吸血?! “莱克瑟斯,快放开我!”她有些气恼地出声。 莱克瑟斯离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让一位女士挡在我身前,非常抱歉。” 同时,更让唐玉斐震惊的一幕出现了,身前的四只狼人居然开始变换,皮毛褪去,显出光滑的皮肤,泛着金光的眼睛也逐渐黯淡,他们变成四个裸男站了起来。 月食已经结束了。 莉莲尖叫了一声,随后晕死过去。 唐玉斐简直目瞪口呆,变身不能穿衣服,这也太特么没尊严了。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大手替唐玉斐合上了眼睛,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非礼,勿视。” 唐玉斐闭着眼睛,耳边响起几道男人的惨叫声,随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之后一切回归平静。 等她再睁开眼时,房间里哪里还有狼人的影子,莉莲晕在不远处,莱克瑟斯则站在她身前,眼瞳已经重新转回深紫色,他脸色平静,站姿优雅,脚边是一地碎玻璃。 即使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被狼爪撕破,犹带血迹,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贵族风范。 窗外月亮高悬,大而明亮,唐玉斐腿一软,脱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虫洞”又变回手链回到手腕上。 她还活着,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真好。 莱克瑟斯转身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唐玉斐擦去额头的冷汗和血,对他挤出一个疲惫不堪的微笑:“怎么,你现在要找我算账了吗,莱克瑟斯?” “你是谁?” 他凝了她一瞬,终于开口问道。 “我叫唐玉斐,很抱歉冒充了莉莲这么长时间,接下来你想怎么做?”也不知道是不是累到生无可恋,唐玉斐居然不害怕,反而对他挑了挑眉。 莱克瑟斯垂眸,低声重复了一句:“唐,真是个高贵的姓氏。” 唐玉斐嘴角一抽,欧洲贵族十大姓氏中,don是西班牙贵族姓氏的标志,确实可以译做唐,可她是个中国人。 而且,这只吸血鬼怎么总是这么会抓重点?! 莱克瑟斯在她身前蹲下身,与唐玉斐平视,轻声说了一句;“失礼了。” 嗯? 唐玉斐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又是一疼,他居然又咬住了自己的脖子! 再吸下去她就要失血过多了,唐玉斐抬手去推莱克瑟斯,可她唯一能动的左臂也颤抖的厉害,一点力气也没有。 莱克瑟斯没有被推开,反而将她横抱了起来,唐玉斐就这么靠在他怀里被他吸血,心底有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究竟是个什么事儿啊! 她心中激荡,随后也晕了过去,陷入到沉沉的黑暗中。 梦中她仿佛置身冰窖,冻的她牙齿打颤,唐玉斐想将身体蜷缩起来,可她无法做到,有人禁锢着她的半边身体,随后她的右手臂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于是唐玉斐爆着粗口猛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张苍白至极又俊美至极的脸。 “不要乱动受伤的手臂。”莱克瑟斯淡淡地说道,依旧是熟悉的、带着半命令的语气。 房间内亮着烛光,看来已经是白天了,唐玉斐如今躺在一张宽敞柔软的床上,不远处是一张深红色的软沙发,用金线绣满了花纹,这不是莱克瑟斯的房间,也不是莉莲的房间。 “你替我接了手臂?”唐玉斐看到自己放在被子外的、已经被木板固定好的手臂。 随后她发现自己的肩膀处也裹上了纱布,而她的睡裙不翼而飞,藏在被子下的身体似乎……没有穿别的衣服? “你你你你脱了我的衣服?!”唐玉斐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不是绅士吸血鬼吗,居然趁她昏迷脱她的衣服! “仆人都被狼咬死了,我闭着眼睛,不会窥视女士的身体。”莱克瑟斯解释道,没有一丝害羞和尴尬的神色。 “那也不行!这不是绅士所为!”唐玉斐瞪着他,那不是摸到了吗?! 莱克瑟斯皱起眉毛,纠正她:“比起我存活短时间,你还是个孩子。” “什么孩子,你吸我的血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我是个孩子?”唐玉斐恨得牙痒痒,“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话音落下,莱克瑟斯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 就在唐玉斐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莱克瑟斯终于开口,语气带了几分不解:“你刚才醒来的时候说了一句‘尼玛’,这是什么意思?” ……唐玉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嘴角抽搐地说道:“莱克瑟斯,你真的很会抓重点。”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爱如血十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爱如血十 天亮前莱克瑟斯回黑木棺材中休息,唐玉斐却已经睡足了,在这间房里打着转替自己寻找乐子。此时她换上了新的睡裙,赤着脚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走来走去,可找了半天没能找出一本书,也没有任何可以消遣时光的东西。 于是她打算出去转转,走至门边一拉却发现房门被人从外反锁了,她根本出不去。 唐玉斐傻了眼,再拉了拉,门还是纹丝不动。 她这是被囚禁了?! 难道莱克瑟斯想为莉莲报仇,所以把她关在这里等待屠杀?唐玉斐的脑子里正闪过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时门锁却突然发出声音,随后被人推开了。 唐玉斐立即往后退了一步,眯起眼睛打量来人,借着烛光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居然是带她去地下室的那个女仆。 莱克瑟斯不是说古堡内的仆人都被咬死了么? “小……小姐,我来给您送餐。”那女仆被唐玉斐直勾勾地瞧着,忍不住将头埋低了些。 “你没死?那其他人呢?”唐玉斐皱起眉毛,莱克瑟斯该不会在骗她吧? “昨天我恰好回乡下探望我的母亲,所以才逃过一劫,如今古堡内只有我一个仆人,霍华德先生命令我来照顾您。”她说这话时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可她更好奇唐玉斐的身份,忍不住悄悄抬头打量她。 原来如此,唐玉斐内心稍安。 “进来吧。”瞟了一眼她身后的推车,唐玉斐让开路说道,正好她也饿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我叫艾米。”艾米一边乖巧地回答一边动作麻利地布菜,她将托盘一个个取出来摆在茶几上,揭开盖子露出底下的美食,竟比她之前吃的那顿还要丰盛许多。 美食在前,唐玉斐也顾不上其他,先动手让自己饱餐一顿。只是她的右手臂如今上着木板,行动不便,吃的十分艰难。 中途她余光瞟到站在一旁的艾米满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唐玉斐费劲地切了块肉塞进嘴里问道:“你想说什么?” “小姐,我再不去替莉莲小姐换药送餐她就该对我发火了,你可否让我离开一会儿?”艾米的语气十分小心翼翼。 接着她压低了音量:“您也知道莉莲小姐之前做的事,城里的人都起了疑心哩,如今根本招不到新的女仆,我实在忙的团团转。” “她的伤势如何?”唐玉斐放下刀叉问道。 艾米语气有些忧愁和委屈地说道:“莉莲小姐手臂上的伤口很严重,她今天已经对我发了好几通脾气,要我去找祛疤最好的药。” 很严重?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莉莲的手臂只是被狼牙划了几条口子而已,看着恐怖,实际上很快就能恢复。分明是穷苦的出身,如今却比普通贵族小姐还要娇气。看来莱克瑟斯没能教会她贵族的优雅,反倒惯出她一身臭脾气。 “你不用留在这里,去忙吧。”唐玉斐挥挥手说道,而艾米也如蒙大赦,立即点头表示感谢。 可谁知艾米一出去就顺手把门锁上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唐玉斐反应过来后几乎是立即扑到门边砸门,语气有些恼怒:“你锁什么门?” “不好意思小姐,这是霍华德先生的意思。”艾米的声音自外传来,随后脚步声离开。 靠,莱克瑟斯到底想干什么,唐玉斐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再回头看那些美食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 没人能给唐玉斐答案,艾米一去不回,唐玉斐在沙发上干坐了许久,没能撑到天黑就无聊地打起了盹。 有冰凉的东西贴上她的脖子,冻得唐玉斐一个激灵,醒了。 窗帘不知何时被人拉开,烛火已经被熄灭,路灯和月光照进房间,唐玉斐看到莱克瑟斯站在她身前微微俯身,眸中血色翻滚,露出极为复杂极为忍耐的情绪,而贴在她脖子上的是他的手。 唐玉斐没动,开口道:“霍华德先生,绅士不该做这样无礼的举动,你是将我当成了食物吗?” “抱歉。”莱克瑟斯回过神,眸中的血色渐渐褪去,站起身轻声说道。 他想将手抽回去,却被唐玉斐反握住,她有些挑衅地挑眉:“那么现在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莱克瑟斯不语。 “我的血对你诱’惑很大?” 莱克瑟斯喉间微动,这一次给了她正面答复:“非常大。” 他的眼神充满认真,压抑着极深的渴望,唐玉斐有些意外,下一刻松开他的手质问道:“为什么锁着我?” “莉莲现在不会想见到你。” “怕你珍视的孩子会感到生气或是恐惧?”唐玉斐似笑非笑。 “不,是怕她会伤到你。”莱克瑟斯沉默了一瞬,指着她上着木板的手臂轻声说道。 伤到她?就算只能用左手她也不会输给那位娇小姐好吧,唐玉斐一时间啼笑皆非。 “那你接下来打算拿我怎么办?要替她这段时间遭受的折磨惩罚我吗?” “你是因我受的伤,我该对它负责。” 原来是因为这伤才让她继续留下,唐玉斐撇了撇嘴,却转而指了指之前还未吃完的东西说道:“既然如此,霍华德先生愿意喂我吃饭吗,我的手很不方便。” 莱克瑟斯点头,低声说道:“非常乐意。” 说罢他姿势优雅地单膝跪在唐玉斐身前,慢条斯理地切了块牛肉送到唐玉斐唇边,动作从容。无论在什么时候,他深紫色的眼瞳永远礼貌地、深切地注视着对方,仿佛眼前是他心爱之人。 不得不说,莱克瑟斯的贵族修养格外迷人,总能在不经意间令人脸红心跳。 这哪里是绅士,分明是芳心纵火犯。 于是唐玉斐吃完之后不甘示弱地往前凑了凑微笑着说道:“莱克瑟斯,你需要进食吗?作为你照顾我的报答,我可以贡献一点我的血。” 莱克瑟斯放置餐具的动作一顿,随后克制着摇头打算起身。可唐玉斐不打算放过他,左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后两腿顺势环住他的腰,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吊在他身上。 “你……”莱克瑟斯的“绅士手”下意识托住她,免得唐玉斐摔下来,他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愕,似乎从未见过这么大胆的举动。 “你知道我不是莉莲,我之前说的话可是认真的,约束打破之后会一发不可收拾。”唐玉斐对他露出狡黠的笑容,仰头吻了吻他的侧脸:“有位淑女对您着迷了,霍华德先生。” 她的眼神像是意图捣乱的猫咪,莱克瑟斯知道她是在故意引诱他,他应该第一时间放下她才对。可她细嫩白皙的脖子就近在眼前,他能清晰地闻见她身上的甜香,她血管中血液流动的声音在他耳畔无限放大。 獠牙几乎是无法控制的伸长,莱克瑟斯忍耐不住,埋头在唐玉斐的颈侧。 她的引诱很成功,他迫切的渴望她血液的味道。 冰冷的唇贴上皮肤,唐玉斐觉得脖子一疼,随后电流感再度涌遍全身。身体的力量仿佛随着血液一同被抽走,她无力地贴在莱克瑟斯怀里。 “莱克瑟斯,够了。”等了一会儿,唐玉斐出声提醒他。 莱克瑟斯也顺从地停下,轻吻被他咬出的伤口,将残留的血一点点舔干净。 这个举动让唐玉斐觉得格外难熬,她一个没忍住,也一口咬在莱克瑟斯的脖子上。 于是莱克瑟斯动作骤停,抬头看她,血色眼瞳在暗处闪着迷人又危险的光泽。唐玉斐也不服输地回盯着他,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抱着瞪了半天。 门外突然远远响起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步履急促,在寂静空旷的走廊内响着回音,格外刺耳。 “莱克瑟斯!莱克瑟斯你在哪儿!快出来见我!” 莉莲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不过她没有停顿,只是一路跑了过去。 房里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出声,唐玉斐有种偷‘情的刺激感。 “你的小公主在找你,要出去么?”等外面的声音消失,唐玉斐同他咬耳朵。 “有没有想法替她找个恶毒的后妈?” 莱克瑟斯抱着唐玉斐,将她放回床上后凝视着她认真说道:“女士,我不是普通人类,无法陪你在阳光下行走,你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可事实上已经来不及了,不仅是我在迷恋你,你同样也在迷恋我。”唐玉斐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莱克瑟斯,你无法拒绝我的血,更离不开我,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得逞。” 果然一发不可收拾了,唐玉斐有种变态的骄傲感。 她抬手摸莱克瑟斯的嘴唇,装出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模样,仿佛惨遭抛弃的小情人:“除了我以外就再没有能为你抵挡三只狼人的人了,你忍心将我推给别人么?” 莱克瑟斯拉住她不安分的手,她身上有着令他难以抗拒的甜香,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去靠近,再靠近。 吸血鬼对血液的味道很敏感,可他因为出生特殊,并不会如其他吸血鬼一般无法抵制诱‘惑,成为鲜血的奴隶。 唯有她…… 她说的没错,他无力抵抗。莱克瑟斯眸中红光闪烁,他突然低下头去,同她额头相抵,缓缓地吐出一句:“或许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莉莲。” 唐玉斐的表情凝固在嘴角。 嗯?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爱如血十一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爱如血十一 莱克瑟斯的话令唐玉斐陷入懵逼状态,反应过来后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不是莉莲。” “莉莲的血并不是这个味道。”莱克瑟斯语气淡淡,却十分肯定。 唐玉斐不由得想起之前去参加艾伯特夫人的舞会时,莱克瑟斯凑到她身上说她的味道变了,难道当时是这个意思?! 不不不,不可能,若他真的早就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地让她留在身边这么久,还将她当成莉莲来对待。 可就算这么告诉自己,唐玉斐的脑子里还是走马灯一般闪过之前她同莱克瑟斯接触的情形,有些地方怎么想怎么觉得可疑。 比如他被威尔森挑衅后偏离原剧情走向吸了她的血,比如原剧本中他对莉莲的暗示无动于衷,在她的引诱下却会轻易露出獠牙,再比如他的态度总有反差,他不喊莉莲这个名字时看她的眼神令她捉摸不透。 他发现了和他没发现这两个可能在唐玉斐的脑子里打架,唐玉斐混乱了。 就在她无限纠结的时候,莱克瑟斯低沉的嗓音传来:“不仅是你,我也无法确定。” “我相信我对血液的感知,可我没想过这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其实你和莉莲完全不一样。” 唐玉斐不满地瞪他:“所以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试探我么?” “不,我将你当成莉莲在教导,在我还未找到能证明你身份的证据之前,你就是莉莲。”莱克瑟斯缓缓地说道。 ……你的心是真的大,唐玉斐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是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要伪装成莉莲留在这里,唐玉斐。”莱克瑟斯有些拗口地、一字一顿地念出唐玉斐的全名,似乎觉得有些新奇。 唐玉斐听到这些问题,颇有些同情地看了莱克瑟斯一眼,要是他知道莉莲背着他做的那些事,他会怎么做呢? 于是她反问道:“莱克瑟斯,如果你突然发现一直以来信任和教导的人并非如你想象中单纯,反而做了许多无法饶恕的错事,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对待她吗?” 莱克瑟斯微微皱眉,随后语气有些冷:“她该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 唐玉斐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看来莱克瑟斯比她想象的要理智许多。 跳开这个话题,她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转而笑嘻嘻的说道:“如果我说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霍华德先生你,你会相信我吗?” “相信。”莱克瑟斯点了点头,脸色并无异样。 “你相信?居然不问为什么?” “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很有兴趣。”莱克瑟斯的唇角勾起优雅的笑容,眸中是了然的神色,他语气轻慢,缓缓说道:“虽然不太矜持,但是我不反对淑女对绅士的追求。” 唐玉斐傻了,禁欲的贵族绅士怎么反而成了表白起来最不费力的那个? 她攻略到这里,突然陷入茫然。 “时间不早了,我不该在女士的房间内逗留太久。”莱克瑟斯站起身,在唐玉斐床前投下高大的阴影,他牵起唐玉斐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说道:“祝你有个好梦。” “等等!” 唐玉斐叫住他:“你不能一直把我锁在这里,我会觉得无聊。” 莱克瑟斯没有意外,点头:“我会想办法。” “晚安,美丽的女士。” 艾米第二天来送餐的时候带来了新裙子、书籍以及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这该不会就是莱克瑟斯的解决办法吧?唐玉斐无语。 虽然可以用这些东西打发时间,可最让她感到烦闷的还是一直被困在这间房里。 这么连续呆了几天,唐玉斐觉得自己都快要长蘑菇了。 天色逐渐变暗,太阳一点点落下山,天边唯有橙黄色余晖。唐玉斐正想办法要溜出去,突然听到窗外响起马蹄声。她眼睛一亮,立即跑到窗边向外望去,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赶着三匹小马进来。 莱克瑟斯穿着衬衫马甲、长裤短靴,背对着她站的笔直,落日将他的头发染成漂亮的玫瑰金,他似乎正在同斗篷男人交谈,随后斗篷男人收了一个小布袋,留下马扭头离开。 唐玉斐盯着底下身形矫健的马匹,心中蠢蠢欲动,她也好想骑马啊! 溜出去的欲望越发扩大,唐玉斐打算拆窗帘爬楼,房门却在这时被敲响,随后被推开。 拽着窗帘正打结的唐玉斐吓了一跳,扭头看到莱克瑟斯的脸之后有些尴尬和心虚,他不久前不是还在下面吗? “误会。”唐玉斐立即将窗帘一丢,举起两只手以示清白。 “想骑马么?”莱克瑟斯扫了地上的窗帘一眼,问道。 唐玉斐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我可以出去吗?” “当然,天快黑了,或许我有殊荣能让美丽的女士陪我去骑一会儿马。”莱克瑟斯将手放在胸口,优雅地行了一礼。 激动不已的唐玉斐二话不说跟着去了,走出古堡的那一刻她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开心的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 古堡后有一块天然草场,新买来的三匹小马被拴在白色栅栏旁边,正精神奕奕地在啃地上的草,唐玉斐欢呼一声提着裙摆飞奔过去。 “我可以挑一匹吗?”唐玉斐一眼就看中了最漂亮的那只枣红色小马,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扭头笑眯眯地问莱克瑟斯。 “当然,女士优先。” 莱克瑟斯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响起,看着她笑脸,神色带了一抹柔和。 于是唐玉斐笑着指了指自己中意的小马,莱克瑟斯则上前解开缰绳,试了试马鞍是否固定后这才转身对唐玉斐伸出手。 唐玉斐牵住他冰凉的手,莱克瑟斯的力气很大,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将她托上马身,稳稳地坐下了。她右手不便,只能用左手扶着,而莱克瑟斯则站在她身侧,牵着缰绳缓缓漫步,马也乖巧地随之走着。 裙撑很厚,唐玉斐不用担心会被磨破大腿,微眯着眼睛享受落日、微风和马身上的轻晃。 莱克瑟斯看着她,苍白的脸不再冰冷,借着落日添上一抹温柔的暖色。 唐玉斐突然出声:“莱克瑟斯,等我的伤好了,你会让我离开吗?” “如果你想离开的话。”莱克瑟斯顿了顿,回答道。 “很可惜,我没有家人,也无处可去,或许你该好好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唐玉斐扭头对他扬起微笑,她的一头黑发此时被风吹起,扬起柔和的弧度,连头发丝都是美的。 “什么提议?”莱克瑟斯微微不解。 唐玉斐卖关子,对他勾了勾手指,而莱克瑟斯顺从地走近她。 “当然是给莉莲找个恶毒的后妈啊。”唐玉斐在他耳畔有些恶意地说道。 莱克瑟斯有些失笑,他微抿着唇,笑的矜持又优雅,随后说道:“你跟莉莲的年纪差不多大。” “可她对你来说是个孩子,我对你来说是个女人。你知道的,我在追求你。”唐玉斐耸了耸肩,语气像个久经情场的老流氓。 “你跟我见过的所有小姐贵妇都不太一样。”莱克瑟斯扫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哪里不一样?” 莱克瑟斯勾起唇角:“你是我见过的最不矜持的女人。” 唐玉斐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瞬后哈哈大笑,神色颇有些肆无忌惮。半晌她才对莱克瑟斯伸出另一只手,止住笑说道:“霍华德先生,我想让马跑得更快一些,你能帮忙吗?” “当然,乐意至极。”莱克瑟斯回握她的手,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用环抱着她的姿势牵住缰绳后蹬了马肚。 身下的马一声嘶鸣,随后放开四蹄开始奔跑,唐玉斐因惯性靠在莱克瑟斯的怀里,劲风扑面而来。 速度与自由的快乐让她心跳加速,兴奋极了。 莱克瑟斯带着她在广阔的草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太阳完全落入地面,天色黑沉,唐玉斐才终于尽兴,这几日来一直郁结于心的浊气一吐而空。 马蹄渐渐变慢,最后缓步朝着原来的地方走去,唐玉斐贴着莱克瑟斯冰冷的胸膛,抬头看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星,突然开口,笑着说道:“一旦享受过奔跑的快乐就不会再满足于缓步而行,就像你我一样,你说是吗,霍华德先生?” “我还得再问你一次,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打破约束?” 莱克瑟斯没有出声,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唐玉斐轻哼了一声,也没指望他回答。 她刚想坐起身,腰间却突然多了一只冰冷的大手,随后那只手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身体托了起来。唐玉斐目瞪口呆地在马上被转过身,回过神来时已经面向着莱克瑟斯坐着,两个人的姿势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面前的吸血鬼不知何时探出尖锐的獠牙,抱着她的腰俯身在她肩头,不由分说就咬破了她的皮肤。 等等,这可是在马上! 唐玉斐瞪大了眼睛,却没法推开他,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吸血,感受着电流传遍全身。 良久,莱克瑟斯才松开她,脸上还带了几分恋恋不舍。 他苍白的唇上还沾着一缕鲜血,唇角的笑容却依旧优雅,凝视着唐玉斐的眼睛低声说道:“或许有些兴趣,我的女士。”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真爱如血十二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真爱如血十二 莱克瑟斯最后将腿软的唐玉斐抱下了马,随后一路抱着她回到古堡中,他一路穿过长而寂静的走廊,从容而又优雅的脚步声极有规律地响起。 唐玉斐下了马后,大腿被马震麻的不适感越来越重,然而隔着这么厚的裙子根本揉不明白,她急着回去换衣服检查。 “莱克瑟斯!”安静和谐的氛围蓦然被打破,莉莲恼怒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 还真是阴魂不散呐,唐玉斐无语,看来老天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莉莲就站在走廊的那头,她紧皱着眉毛,脸上带着惊慌、愤怒和不敢置信等等复杂的情愫,糅合之后莫名显得有些滑稽。 “莱克瑟斯,她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你们刚才做了什么?!”莉莲已经迫不及待发出质问,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听着刺耳极了。 “莉莲,注意保持淑女的风度和教养。”毫不意外的,莱克瑟斯语气淡淡地说道。 唐玉斐憋笑,莉莲回来最大的好处就是,如今她终于不用再被碎碎念教导了。 若是换做平常,莉莲肯定会乖乖听话,可这次她气的几近失去理智,只歇斯底里地说道:“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你们去骑马了对不对!” 她在古堡目睹了一切,她看到他们共乘一匹马,举止亲昵,莱克瑟斯一贯维持着他的绅士风度,对所有女人都止乎于礼,可他居然会……她看到这一幕时除了不敢置信之外,剩下的就是快要让她发狂的嫉妒。 原本她才是莱克瑟斯最特别的人,他只有她,可如今居然有另一个女人来横插一脚。最让她出离愤怒的,是这个女人长了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盗用她的身份接近莱克瑟斯。 或许莱克瑟斯也会爱上她的,是这个女人夺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想到这里,莉莲神色激动地继续说道:“就是这个女人关押了我,若不是被狼发现,我说不定早就被她折磨而死!莱克瑟斯,你应该为我报仇,杀了她才对!” 莱克瑟斯微微皱眉,神态不悦:“够了,莉莲。” 他的语气有些冷,带着对唐玉斐显然的维护。 莉莲面色发白,愤然说道:“你不要被那张同我一样的脸给蒙骗了!这个女人图谋不轨,接近你有着其他目的……” 然而她话未说完就被唐玉斐毫不留情的嗤笑声打断,这话说的也太自以为是了,她该不会以为莱克瑟斯喜欢她会是因为这幅相貌吧。 “你笑什么!”莉莲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喝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比起长着相同相貌的我,你真是个无能的失败者。”唐玉斐脸上挂着笑眯眯的表情,抬手勾住莱克瑟斯的脖子迫使他俯身,故意凑在他耳边挑衅般看着莉莲说道:“莱克瑟斯当然知道我图谋不轨,我从未掩饰过自己的目的,我要的是就是他。” “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用着我的身份,莱克瑟斯怎么会愿意亲近你!”莉莲被她激怒,脏话脱口而出。 等她意识到失语时莱克瑟斯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这让他苍白的肤色显得格外冷凝和不近人情:“莉莲,不要惹我生气。” 莉莲没说完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随后她红了眼眶,委屈不已地说道:“莱克瑟斯,你之前答应过我要让我上马术课,外面的马匹是为我买来的对不对?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啊。” 可莱克瑟斯显然不想再继续这样没任何营养的对话,不再理会莉莲的大呼小叫径直扭头离开。 真是纸糊的贵族修养,唐玉斐靠在莱克瑟斯怀里,抬手捂住耳朵,将莉莲尖锐的声音隔绝在外。 回到她所在的房间,唐玉斐迫不及待地从他怀里跳下去,落地的一瞬才发现腿已经麻痹,她嘶了一声后又倒回莱克瑟斯的怀里。 冰冷的手圈住唐玉斐的腰,莱克瑟斯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绅士该如何对待主动投怀送抱的淑女?” 房间内还未点蜡烛,光线昏暗,莱克瑟斯的脸大半隐没在黑暗中,深邃分明。 唐玉斐也干脆抱住他的腰靠着,抬头对他挑眉,说道:“你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影响?” “我从不娇惯任性的孩子。” “可她说的也没错,我一开始确实是占用了她的身份并且伤害了她,你不替她教训我吗?” “若是之前,我会这么做。”莱克瑟斯抱起唐玉斐,走了几步将她放回柔软的床上,半蹲下身同她目光平视,唐玉斐清楚地看到那双深紫色眼瞳转为血色的变化。 莱克瑟斯用修长的手指梳理她有些散乱的头发,嗓音低沉又性感:“不过,从我表达对你的兴趣的那一刻起,我便无条件偏向你,女士。” “这样显得我理亏,那我若是执意给你一次教训我的机会呢?”唐玉斐勾起唇角,笑容有些坏。 她抬手抚上莱克瑟斯冰凉的唇,又开始故意撩拨这只吸血鬼的食欲。 果然,莱克瑟斯眸中血色更甚,尖牙探出嘴唇,他缓缓向唐玉斐倾身,手臂环过她的腰肢,仿佛在拥抱她,将她被包裹在冰冷的气息中。 唐玉斐闭上眼睛,等待刺痛的降临。 可随后她感觉那两只大手绕过她的后背,在解她裙身后腰的蝴蝶结。 唐玉斐吓了一跳,立即睁开眼睛,抬手去阻拦莱克瑟斯的动作。 直接跳到这步的话,这进展也太特么神速了! “莱克瑟斯,你的绅士风度呢?”唐玉斐在黑暗中瞪他。 “女士,你应该言而有信。”莱克瑟斯低笑了一声说道,他的语气带了几分愉悦,轻松地用一只手禁锢唐玉斐两只手,动作缓慢地一点点解开她裙子的束缚,像是在拆开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 “等等等等!”唐玉斐试图出声制止,她从未想过这吸血鬼居然会有这方面的想法,急得脑门上的汗都要流下来了,可莱克瑟斯动作未停,他从容优雅地将唐玉斐的外裙剥去,让她只着衬裙。 莱克瑟斯低头吻在她的肩膀处,动作轻柔又缓慢,随后缓缓向她的锁骨处流连。 随后唐玉斐感觉到他冰冷的大手将她的裙摆往上推,轻而易举地握住她的小腿。 她被冰的忍不住抖了抖,努力克制着牙齿打颤,说道:“莱克瑟斯,你之前总是以年纪为由拒绝我的追求,现在怎么不在乎这几百岁的差距了?” “或许你说得对。” 莱克瑟斯抽空抬起头看她,唇角带了一抹优雅的笑容。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唐玉斐很快就发现自己是想多了,他在唐玉斐震惊不已的目光中视线下移,缓缓俯身,随后他屈起她的一条腿,咬在大腿细嫩的皮肤上。 比在脖子上时更加尖锐的疼痛传来,唐玉斐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皱起眉毛有些难耐地忍受着。 这样的感觉不知持续了多久,莱克瑟斯不舍地才收起獠牙。 他舔去唇角的血迹,随手托起唐玉斐无力的脚,在她的脚背上落下轻轻一吻,这才弯起唇角,优雅又矜持地低声说道:“多谢款待,女士。” 唐玉斐的脑子嗡嗡一片,血冲头顶,很不争气的脸红了。 尼玛这……假绅士真流氓。 她缓过神,按住莱克瑟斯要起身的动作问道:“以后能不能不要锁着我了?你知道莉莲伤害不了我的。” 这样委屈又可怜的神态实在让人无法狠下心来,莱克瑟斯看着她:“只要你向我保证,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擅自离开这座古堡。” “我当然不会。”唐玉斐皱起眉毛,下意识反问道:“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莱克瑟斯凝视她许久,这才开口轻声说道:“因为恐惧。” “恐惧?”唐玉斐不解。 “怕你会被窗外灿烂的阳光所吸引,忍受不了永夜,然后离开我。”陪伴与甜蜜的爱意比禁果还要迷人,尝过之后,他数百年习惯的孤寂不堪一击。 唐玉斐微微一愣。 她忍不住偏头看向窗外,此时夜幕漆黑,星星闪烁,再过几个小时后会有新一轮太阳升起,光芒普照大地,而莱克瑟斯也该躺回他的黑木棺材里,他的世界是永恒的黑暗。 因为他的话,唐玉斐这才意识到,如果自己被转化成吸血鬼,那么接下来的漫长岁月就都要在黑暗中度过。 或许,这个任务最大的难处在于对光明的舍弃。 她有些出神,直到莱克瑟斯的声音再度在她耳畔响起,他微叹口气,深紫色眼瞳似乎黯淡了少许:“抱歉,我不该禁锢你的自由,更不该剥夺你向往光明的权利。” “不。” 唐玉斐轻勾住他冰凉的指尖,对他摇头,认真地说道:“只要我想,我就永远属于自由和光明。你也一样,莱克瑟斯。”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爱如血十三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爱如血十三 这段时间养成的生物钟让唐玉斐第二天在七点准时醒来,她在床上试探着动了动,发现大腿还是有些轻颤发麻。她果然又一次高估了这个世界女性们的身体素质。不过想想也能理解,穿着这样的裙子能有什么户外运动呢? 于是她坐起身后轻轻揉了会儿自己的大腿,舒缓肌肉。 莱克瑟斯早已离开,他果然没有再锁住她,唐玉斐自己漱了口,挑了件裙子换上后推开房门出去。 古堡内永远是黑夜,仆人少了之后显得更加空阔和寂寥,唐玉斐一路走过,还能在烛火的映照下看到地毯上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迹。 推开用餐厅的门,唐玉斐一眼就看到坐在餐桌前正切面包的莉莲,莉莲见到她后先是一愣,随后脸色阴沉,手中的刀具毫不犹豫地丢了过来。利刃堪堪擦过唐玉斐的手臂砸在大门的金属把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随后落地。 唐玉斐冷眼扫了莉莲一眼,随后面不改色地拉开一把椅子同她远远地面对面坐下。 “谁允许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莉莲怒声说道,又举起叉子掷了过来。 分明是同样的一张脸,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若不是亲眼所见,唐玉斐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脸还能是这副鬼样子。 实在是……令人生厌。 于是唐玉斐同样回以一把餐刀,以更加迅猛凌厉的攻势飞了过去,并且毫不留情地擦过莉莲裸露在外的肩膀,轻而易举地划出一道血痕。 没料到会被反击的莉莲傻坐在当场,吓得脸色苍白,瞪着眼睛看唐玉斐。 “再招惹我的话,下次割的就是你的喉咙。”唐玉斐勾唇对她露出一个冷笑,拾起另一把餐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比划威胁。 说罢她转过头,对愣在一旁不敢出声的艾米说道:“把我的早餐送上来。” 艾米急忙点头,为唐玉斐送餐,放下一个个托盘。 她每打开一个盖子,莉莲的脸色就阴沉几分,到最后恨得牙痒痒。相比之下,她桌前的东西简直无法入口,寒碜的厉害! 为了让莱克瑟斯满意,她一直严格听从他的安排,对饮食也极尽所能的克制。她努力要将自己培养成他眼中合格的淑女,可这个女人短短时间内竟然轻而易举得到了他的偏心。 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受到的待遇竟然这般天差地别! 这不公平! 看着唐玉斐有滋有味地吃早餐,莉莲脸色扭曲,心头火起,她攥紧餐巾将它死死地扭曲揉皱,最后狠狠一丢,愤然离开。 她绝不会让这个女人好过。 “小姐,我是否该去劝劝莉莲小姐。”艾米看了看莉莲盘中几乎没怎么动的面包,有些忐忑地低声问道。 “你要是不怕挨骂就去吧。”唐玉斐低头往嘴里塞了块烤鱼,语气淡淡地说道。 艾米果然踌躇了,反复看了看大开的门,却说什么都不敢追出去。 如今唐玉斐可以出房门了,可古堡内也没什么可玩的,说不定还会碰见讨厌的女主,思考过后唐玉斐还是选择安静呆在房间里等待天黑。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出门找到莱克瑟斯的房间,径直推门进去。 此时房内没有点烛火,窗帘也紧拉着,唐玉斐适应了房间内的黑暗后摸索着前进,直到脚尖踢到冰冷坚硬的棺材。 她玩心一起,于是隔着棺材敲了敲,清嗓子后笑嘻嘻地问道:“霍华德先生,你在里面吗?” 棺材里头没有回应。 唐玉斐不依不饶,又敲了敲:“霍华德先生,你的淑女来探望你了,出于绅士的礼貌,你应该把门打开。” 这回棺材果然被推开,唐玉斐察觉到莱克瑟斯起身靠着棺材边沿坐好,随后冰冷的手准确无误地揽住了她的腰。随着她小小一声惊呼,莱克瑟斯轻而易举地单手将她抱进了棺材。 唐玉斐跪坐在他身上,紧贴着他冰冷如大理石一般的身体,有两个人在的话,棺材的空间就显得有些狭小。 莱克瑟斯两只手都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后俯在她耳畔,嗓音低哑又性感:“早安,女士。” 而唐玉斐因为这样羞耻的姿势有些脸红,她尝试着动了动,发现对方力道太大,自己无法挣脱,于是她转为一手推他的胸膛,小声嘟囔道:“莱克瑟斯,这算不算是无礼的举动?” “绅士同样无法拒绝自己心爱的人,可惜棺材内没有玫瑰花,否则我会将它摘下送给你,美丽的女士。” 唐玉斐感觉到莱克瑟斯的嘴唇缓缓下移,贴在她的脖子上,随后探出尖锐的獠牙,在她的动脉处轻轻厮磨。 这样危险又魅惑的感觉让唐玉斐咬紧了牙关,忍不住攥紧他胸口的衣服,可他的扣子一扯就松,唐玉斐的指尖触到他的胸膛后立即缩手,脸上有些发烫。 “你在害羞,我能听到你加快的心跳声。”莱克瑟斯喃喃低语了一句,一只手改为托着她的后脑,轻轻将她的身体往后放,獠牙划过皮肤,吻落在她的锁骨,又缓缓往胸口挪去,他在细致感知她的芳香。 “你的味道很香甜,我的女士。” 唐玉斐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欲哭无泪。 要吸血能不能快一点,这样也太折磨人了,她有些后悔将他拉入所谓“堕落的深渊”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终究是这位活了几百年的吸血老绅士技高一筹。 幸亏莱克瑟斯已经按捺不住,他的獠牙最终刺进她的皮肤,唐玉斐就这么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被他托着吸血,奇异的感觉有一瞬间仿佛让她的灵与肉都分离。 等他离开唐玉斐的脖子,唇又落在她的唇上,这是个带有血腥味的吻。 而唐玉斐晕头转向,不得不说,吸血鬼的吻技很可以。 惨遭蹂躏和折磨的唐玉斐最后只能浑身无力地靠在莱克瑟斯的肩头喘气,她歇了半天才回过神,想起自己的目的:“莱克瑟斯,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只偷偷出过一次门,过程也不太愉快,实在闷得慌。 “听说这座城市的夜晚非常繁华,我想去看看。” “当然可以。” 莱克瑟斯抱着她从黑木棺材里起身,唐玉斐在他的侧脸吻了吻,脚步有些虚浮地回去换衣服。她特地多加了一件立领小披风,遮住自己脖子上的咬痕。 等她提着裙子出来时莱克瑟斯已经在马车旁等着她,他依旧站的笔直而优雅,脸部轮廓在路灯下立体非常,他微笑着对唐玉斐伸出手。 于是唐玉斐也回以一个笑容,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莱克瑟斯牵过她的手,单膝下跪在她的手背上极轻一吻,给了她最高规格的吻手礼。 “出发吧,我美丽的女士。” 马车沿着一条宽敞的河流缓慢行驶,灯光落在水面上,添了双倍的繁华,夜风微凉,路上随处可见穿着长裙戴高帽的贵妇小姐,她们手持扇子掩嘴微笑,身旁站着高大的绅士。 唐玉斐对什么都很好奇,一路见了高耸的钟楼,热闹的酒馆和静谧的墓园,马车最终停在最繁华的街道上,莱克瑟斯扶着她下车。 他俊美的容貌和苍白的肤色立即吸引了一大波注意,可他仿佛浑然不觉,深紫色的眼瞳只盯着他身前娇小的女孩,深情的目光轻易能使人沦陷。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优雅又帅气的绅士,他是谁?”有人小声问道。 “是霍华德先生,伯爵的儿子。” “那个女孩可真幸福,竟然能得到他的爱。” “爱?不不不,那应该只是他收留的穷人女孩,据说她曾经对霍华德先生有恩,可真是让人羡慕。” 唐玉斐没多在意周围人的议论,坦然地由莱克瑟斯牵着她下车,两人并肩而行,缓缓地走着。 不远处有冰淇淋机在贩卖老式冰淇淋,唐玉斐眼睛一亮,指着它对莱克瑟斯暗示道:“吃一个应该不会发胖吧?” 莱克瑟斯买了冰淇淋递到她手中,微笑说道:“你不需要管理身材。” “为什么莉莲需要,我就不需要?” “我需要将莉莲培养成一名合格的淑女,这样她才能在成年后有更多的选择和更优秀的伴侣。” “那我呢?”唐玉斐舔了舔冰淇淋,凉丝丝甜腻腻的口感让她眯起眼睛,扭头问他。 “你只属于莱克瑟斯·霍华德。” 老绅士就是会说话,唐玉斐笑着将舔了一口的冰淇淋递到他唇边,做出邀请的姿势。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一道粗噶的声音响起,语气带了满满的讥讽鄙夷:“瞧瞧,一只杂种带着他的小杂种出门了,我说怎么隔着大老远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 莱克瑟斯神色不变,牵住唐玉斐的手,唐玉斐则皱眉扭头,看到身后不远站了三个肤色惨白身形消瘦的金发男人。 他们的眼神紧盯着唐玉斐,露出令人极不舒服的占有欲,仿佛是在打量一件物品,考量它的价值。 竟然是三只吸血鬼,唐玉斐头大,吸血鬼和狼人已经多到随处可见了吗,怎么她总是能碰到? “好久不见莱克瑟斯,既然带着食物上街,有没有兴趣同我们一起分享?”为首的吸血鬼舔了舔唇,森冷的獠牙若隐若现。 第一百三十章 真爱如血十四 第一百三十章 真爱如血十四 吸血鬼们快步上前拦截了唐玉斐和莱克瑟斯的去路,为首的那位面露兴奋之色,即使现在身在街道上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他舔了舔探出的獠牙低声说道:“莱克瑟斯,你的食物闻起来真是格外香甜,若是你愿意与我们分享,或许我们可以接纳你。” 这样嚣张的作风,不用说肯定是魔党的成员。 “向我的女士道歉。”莱克瑟斯抬眸,深紫色的眼瞳中凝了冷意:“然后让开。” “道歉?”吸血鬼们仿佛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夸张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惹得旁人皱着眉远远绕开。 “真是可笑,你居然让我们向食物道歉?怎么,莱克瑟斯,你对食物起了怜悯之心么?”为首的吸血鬼止住笑容,有些阴森森地说道:“果真是与人类结合所生的杂种,竟然与自己的食物混迹在一起。” “醒醒吧莱克瑟斯,或许你会愿意来我们的地盘玩玩,你会喜欢上猎物在你手中逐渐死去的快乐。” 吸血鬼们作出优雅的邀请姿势,却面露挑衅。 唐玉斐微眯起眼睛,显然,他们这是不打算轻易的放过自己了。 周围人来人往,唐玉斐不想让莱克瑟斯暴露身份,于是她安抚般轻拍了拍莱克瑟斯的手,微笑着说道:“既然他们这么诚心邀请,我们过去看看吧,莱克瑟斯。” 拦路的吸血鬼眸中兴奋之色更盛,其中一个更是吹了声口哨,满脸渴望地说道:“你的食物可比你勇敢多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莱克瑟斯抬手揽住唐玉斐的肩膀,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轻声叮嘱道:“跟紧我,希望一会儿不会吓到你。” 于是在这三只吸血鬼的带领下,他们逐渐远离热闹的街道,走进一条脏污的小巷,这里漆黑又潮湿,四处散发着恶臭味,唯有尽头亮了盏小路灯照亮一角,唐玉斐远远地看见那里有一家小破酒馆。 吸血鬼推开酒馆的门,喧闹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劣质烟酒的味道。 “瞧瞧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粗噶的声音再度响起。 喧闹声骤停,不少目光投递而来,直直落在唐玉斐的身上,像是锁定猎物的毒蛇。唐玉斐还能保持面色镇定,借着小破酒馆内微弱的灯光打量里面的场景。 酒馆内有几张木桌,桌旁坐了五六个肤色苍白眼冒红光的吸血鬼,他们中间有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这些女人的衣服被扯的七零八落,身上布满咬痕,犹在滴血,可她们仿佛察觉不到疼一般,还紧搂着吸血鬼不放。 不远处有一座破了皮的沙发,唐玉斐注意到那里还躺着一个女人,她背对着门,看背影意外的有些眼熟。 总之这里的场景迷乱又黑暗,这些魔党吸血鬼宛如下水道的老鼠般在这里肆意发泄。 等他们进去后,吸血鬼门一把将门关上了。 “莱克瑟斯,你竟然带了一位漂亮的小姐,真是高等的食物。”桌前的长发吸血鬼站起身,紧盯唐玉斐说道。 他怀里的女人滚落在地上,却又依依不舍地匍匐到他脚边亲吻他的靴子,嘴里还不停地喃喃道:“大人,求您转化我,我愿意将一切都奉献给您。” 可那吸血鬼抬起脚狠狠踩在她的头上,冷笑着说道:“我早就腻烦极了你恶心的味道,怎么可能会转化你?” 女人惨叫一声,说不出话了,身体痉挛着颤抖。 “说起来,我这里也有个新鲜的猎物,从教廷出来的女人。”长发吸血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迈步走到沙发旁,一把攥住了背对着唐玉斐的女人的头发,迫使她转过头来。 熟悉的疤痕落入唐玉斐的视线,唐玉斐惊讶地发现这昏迷的女人竟然是贝拉! “阿蒙,你疯了,居然抓教廷的人,你不怕惹来麻烦么?!”有吸血鬼霍然起身,骂道。 “我没打算杀她,等我们满足后再将她放回去,她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不想尝尝她鲜血的味道么?”被称作阿蒙的吸血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松开贝拉的头发后扭头走向莱克瑟斯,他笑着说道:“莱克瑟斯,你有兴趣跟我交换食物吗?我对你身边的小姐很感兴趣。” 他说着要去抓唐玉斐的手臂,獠牙不受控制地探出嘴唇。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倒飞出去砰地砸在桌子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坐着的吸血鬼们回过神后立即站起身,他们脸色阴沉,目光有些惊骇。 吸血鬼们的实力也有着不小差距的,而现在他们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在莱克瑟斯的攻击中反应过来。 莱克瑟斯收回手,深紫色的眼瞳翻滚血色,他冷冷地说道:“无礼之徒。” “把她抢过来!”阿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唐玉斐恶狠狠地叫道。 酒馆内所有的吸血鬼都闻声而动,他们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唐玉斐立即凝神,腕间“虫洞”幻化为防身利器。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莱克瑟斯对付这几只吸血鬼绰绰有余,他牢牢地将她护在怀里,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他苍白的手指化为利爪,狠狠刺入偷袭的吸血鬼的腹部,带出一手的鲜血,不免飞溅到唐玉斐的裙子上。 酒馆内响着接连不断的肉体撞击墙壁的声音,吸血鬼们被莱克瑟斯打飞,只可惜他们的恢复速度实在太快,伤口一形成就快速愈合,随后再一次扑上来。 这样的车轮战,莱克瑟斯总会有体力不支的时候。 吸血鬼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抓回想找机会逃离的三个女人,狠狠咬破她们的大动脉,肆无忌惮的吸血恢复身体。 女人吓得连尖叫声都无力发出,最后双臂下垂眼神空洞,死不瞑目。 唐玉斐忍不住抬眸望向还在昏迷状态的贝拉,这是最好的机会,她该借由这群吸血鬼之手让她死去,教廷不会怀疑到莱克瑟斯的头上来。 再等等。 可就在这时,吸血鬼们陡然停住了动作,就连莱克瑟斯也微微皱眉,他们目光警惕地望着门口。 有个吸血鬼脸色慌张地骂道:“阿蒙,你干的好事,是教廷的人来了。” “见鬼,他们怎么能找来这里!” 教廷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安静下来后唐玉斐才能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看来人数不少。她想也不想,推了推莱克瑟斯,皱着眉毛急促地催道:“莱克瑟斯,快离开这里不能让教廷发现你。我是人类,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 莱克瑟斯并未多言,他点点头,牵起唐玉斐的手放在唇边一吻。随后房门大开,他消失不见。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将阴暗的小巷照亮,吸血鬼们顾不上其他,也仓皇逃窜。可他们的速度不及莱克瑟斯快,教廷的人准备充足,他们仿佛自投罗网般被一个个逮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唐玉斐听到熟悉的中二台词传来:“邪恶脏脏的吸血生物,我将代表主送你们下地狱。” 是埃里克的声音。 唐玉斐俯身用手抹了地上的血迹往身上涂,想让自己的模样看上去更加凄惨一些,可这时她余光一扫,看到沙发上的贝拉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瞪大眼睛看着酒馆内满地尸体和鲜血的惨状,最后又锁定一身血迹的唐玉斐。 “恶魔!”贝拉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目露恐惧地说道。 唐玉斐忍不住皱眉,看来自己是被误会了,一时间犹豫该去解释还是直接动手杀了她。 可她都没有机会,有个男人闯进屋子,随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咒骂道:“这些可恶的吸血鬼,竟然又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天呐,贝拉,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对你下手?”他上前握住贝拉的手,语气关切。 贝拉跟这个男人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她见到他后眼眶泛红,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正要开口说话,却接收到唐玉斐警告的视线。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牙齿打颤,硬生生改口。 “是吸血鬼们干的好事,幸亏你没有受伤。” 男人柔声安抚了他一阵,这才注意到一旁冷眼旁观的唐玉斐,他对她露出微笑,起身正打算走近,然而贝拉突然尖叫了一声:“不要靠近她!” “怎么了贝拉?这位小姐跟你一样,也是个受害者。”男人有些奇怪,回头问她。 贝拉咬着下唇不语,只是摇头,她的手忍不住攥紧了男人的衣摆,目光警惕地看着唐玉斐,像是害怕唐玉斐会伤害他一般。 门外的惨叫声已经结束,显然是已经处理了那些吸血鬼。 埃里克迈进门,也被酒馆内的场景吓了一跳,随后皱着眉指挥其他人将尸体送出去。 “这位小姐,我们又碰面了,你似乎很受吸血鬼的欢迎。”埃里克认出唐玉斐,有些诧异,也有些高兴,随后他很绅士地脱下外套披在唐玉斐的身上:“不过万幸你没事,我能否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莉莲。”唐玉斐扫了欲言又止的贝拉一眼,淡淡说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爱如血十五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爱如血十五 男主属于女主,唐玉斐对埃里克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想跟他搭上关系。可女主总是长在男主的审美上,因为她和莉莲相貌酷似的缘故,埃里克似乎对她很有好感。 “让可爱的小姐受惊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惩罚了邪恶的吸血鬼。你安全了,莉莲小姐。”埃里克笑着对她说道,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天色已晚,我得护送你安全回去。” 送她回去?唐玉斐可不想让他撞见莱克瑟斯,于是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坐马车回去。”随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镇定,于是她软了些语气说道:“我并没有受伤,不想麻烦先生。” 埃里克肃了脸色:“这座城市的夜晚很不太平,你身上鲜血的味道会吸引吸血鬼,这太危险了。” 他说什么都要送她回去,唐玉斐争不过,只好皱着眉点头答应。 于是埃里克露出微笑,叮嘱跟贝拉在一起的男人带贝拉安全回去。他刚带着唐玉斐踏出酒馆,身后却突然响起贝拉的声音:“埃里克先生!” “怎么了?”埃里克有些疑惑地回头。 贝拉浑身紧绷,似乎十分紧张,她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最后干巴巴地说出一句:“请您……小心一些。” 这句话意味不明,除了唐玉斐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放心吧,我可是最厉害的特使。”埃里克拍了拍腰间的软木藤鞭子,语气满不在乎。 唐玉斐临走前凝了贝拉一瞬,眼神有些冷。 埃里克带着唐玉斐走出小巷,拦下一辆马车,唐玉斐没有说出古堡所在,而是报了艾伯特夫人庄园的位置。 “莉莲小姐,很抱歉上次将你丢下,实在是事态紧急。”马车上,埃里克试图跟她搭话,脸色带了浓浓的歉意。 唐玉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天丢下她和莱克瑟斯转而去追阿奇尔的事,于是她摇摇头说道:“没关系,我并没有受伤。” “不,我实在是无法原谅自己,我怎么能丢下女士离开,弃她于危险而不顾!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肯定会为此痛苦后悔一辈子。”埃里克极为激动地说道,随后顿了顿,转而疑惑地问唐玉斐:“可是莉莲小姐,你是如何从那只吸血鬼的手中逃脱?” 唐玉斐心中一动,这次认真回答道:“埃里克先生,不是所有吸血鬼都生性残忍,你上次见到的吸血鬼救了我。” 然而埃里克嗤笑一声,摇头说道:“莉莲小姐,你太单纯了,人类对于吸血生物来说只是卑贱的饵食罢了。你以为他救了你,实际上不过是像猫戏耍老鼠一般在戏耍你,等他失去耐心就会将你杀死。” “这样邪恶的恶魔就应该永远腐烂在地底,我生来就发誓要将他们铲除殆尽。” 他看着唐玉斐的眼神有些许怜悯,还有些同情,显然认为她不谙世事太过愚蠢,只不过不忍心拆穿。 “……” 唐玉斐明白劝说男主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他的设定如此,整个剧本中都会站在吸血鬼的对立面,是她草率了。 于是唐玉斐懒的再跟他说话,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幸亏艾伯特夫人的庄园很快就到了。 埃里克扶着唐玉斐下了马车,仍旧有些依依不舍地说道:“莉莲小姐,是否需要我去向你的家人说明今晚的情况?” “不麻烦了,埃里克先生。”唐玉斐对他礼貌又疏离地一笑,拒绝的意味满满,她脱下外套还给埃里克,随后作势往庄园走了几步。 埃里克有些失落,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坐上马车离开。 唐玉斐躲在灌木后,瞧着马车越来越远,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她刚转过身,猝不及防被拥入一个冰冷又熟悉的怀抱。 “莱克瑟斯?”唐玉斐回过神,反抱住他的腰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跟在你身后。”莱克瑟斯用指尖捏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他低声说道:“教廷的特使似乎对我的女士很感兴趣。” “你吃醋了吗?”唐玉斐对他挑眉。 “美丽的淑女总不乏追求者,可城里没有再比我更优秀俊美的男人。”莱克瑟斯的唇角勾起优雅的微笑,指尖拂过唐玉斐的发丝,嗓音低沉又悦耳:“我的女士像我迷恋她一样迷恋着我。” 这不是她说过的话么,他居然在这时候又还给她了,还真是毫不谦虚。 “莱克瑟斯,带我回去吧。”唐玉斐踮脚在他的脸颊吻了吻,对他微笑。 于是莱克瑟斯将唐玉斐抱起来,让她体验了一把吸血鬼的速度,没过多久古堡就近在眼前。 然而令人惊疑的是,古堡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大门竟然敞开着,里面黑漆漆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唐玉斐从莱克瑟斯的怀中下来,皱起眉毛。 “有鲜血的味道。”莱克瑟斯看着古堡的大门,开口说道。 血? 他话音刚落下,古堡内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是艾米的声音。 唐玉斐目光一凛,急忙提着裙摆跑了进去,她找到就近的烛台,从里面摸出火柴点亮,却看到地毯上有新鲜的血迹,一路蜿蜒前行,显得有些惊悚。 难道是狼人又来了?唐玉斐踢了高跟鞋,沿着血迹一路小跑,却发现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她的眉毛也随之越皱越紧。 直到她借着烛光,看到不远处躺着的几具马尸——这是莱克瑟斯刚买的三匹小马。它们大睁着眼睛躺倒在地上,身上布满锋利刀伤,鲜血早已凝固,模样很渗人。 莱克瑟斯从身后捂住她的眼睛,似乎不想让她看到这残忍的一幕。 “不是狼人,这是人为的。”唐玉斐轻声说道,可谁会对马动手? “救命!救命!”艾米微弱的声音再一次远远传来,宛如暴风中的烛火般飘摇不定,似乎下一刻就能被掐灭。 等唐玉斐找到声源的时候,惊骇的发现居然来自地下室! 没错,正是莉莲囚禁女孩们放血的地方。 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宛如巨兽的血盆大嘴,唐玉斐微微踌躇,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她不应该下去。 可莱克瑟斯冷着脸,已经先她迈步,她也只好跟上,守着烛火小心翼翼地踩着阶梯。 地下室内有另一道烛光,唐玉斐勉强看到艾米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身上同样满是伤口。她看到莱克瑟斯和唐玉斐后眼睛迸发希冀的光彩,随后急忙呼救:“救救我!霍华德先生,求求你救救我!” 艾米身后站着道娇小的身影,她低着头,手里握着锋利的刀,刀身犹在滴血,洁白的睡裙已经被鲜血染红。 很显然,古堡内的一切都是她的杰作。 她缓缓抬起头,露出同唐玉斐几近一模一样的脸,是莉莲。 唐玉斐眼皮子一跳,她这是疯了吗? “莉莲,你做了什么?” 地下室的两扇房门都打开了,吸血鬼的视力极好,莱克瑟斯想必已经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他面色紧绷,语气极冷。 “我捅死了那三匹马,现在要杀了她。”莉莲藏在长发下的脸满是血迹,黑眸闪着近乎癫狂的光芒,令人心惊肉跳。 “莉莲小姐,我从未透露过关于这里的任何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艾米勉力撑着一口气,似乎想往莱克瑟斯的方向爬,可莉莲一脚踩在她的背上,她又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再无法动弹。 莱克瑟斯皱起眉毛,眸色极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莉莲,放开她。” 莉莲充耳不闻,她的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脚上用力,扭头看向唐玉斐:“关在这里的人都是你放走的?” “没错,你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唐玉斐同样冷冷地说道。 “对于吸血鬼来说,这些人不过是低贱的食物罢了,包括她也一样。”莉莲冷哼一声,垂眸看着艾米的后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早就做好成为吸血鬼的觉悟,莱克瑟斯,你为什么不转化我?我才是该永远陪伴着你的人!” “可你,却偏袒一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莱克瑟斯面无表情地说道:“莉莲,你令我失望,你的善良早已被消磨殆尽。” “善良?我要那令人作呕的同情之心干什么?!”莉莲仰头哈哈大笑,随后紧盯着莱克瑟斯:“你知道吗,我借着招收女仆的名义囚禁了来这里应聘的女人,割开她们的皮肤放她们血,然后饮用和沐浴,我早就学着如吸血鬼一般生活。” 唐玉斐冷眼看着莉莲,她挑起莱克瑟斯的怒火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真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已经疯了么? 莱克瑟斯倏然出现在莉莲身前,已经毫不留情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莉莲,做错事的人该得到惩罚。” “你不能拿我怎么办,因为……”莉莲却毫不畏惧,反而露出森冷的笑容,眸中满是计谋得逞的快意。 通向地面的长阶梯突然响起脚步声,唐玉斐吓得激灵,突然想到停在古堡门口的那辆马车。 不对,这里还有其他的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爱如血十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爱如血十六 汗毛倒竖的唐玉斐扭头看着入口处,然而随着脚步声响起的还有一道苍老的吟诵,语言生涩难懂,并且莫名让人觉得头昏脑涨。 唐玉斐愣了一瞬,随后大惊,这是女巫吗?! 来这个世界后她见过吸血鬼,见过狼人,唯有神秘又稀少的女巫还未碰见过,莉莲竟然能找到女巫! 不愧是女主,原剧本加持在她身上的气运不容小觑,可她到底想做什么? 苍老的吟诵声还未停止,脚步声越来越重,仿佛狠狠砸在唐玉斐的心上,虽然在勉力抵抗,可她的头还是越来越疼,腿肚子打颤。 可还未见到来人,她身后却突然传来砰地闷响,莱克瑟斯松开莉莲,步履不稳地退后两步,唐玉斐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瞳血色翻涌,有些可怖。 “莱克瑟斯,你没事吧?”唐玉斐有些焦急地开口,发出的声音低不可闻。 她的喉咙里像堵了棉花,嘴唇也有千斤重。 而被丢在地上的莉莲咳嗽了几声,嗓音嘶哑地哈哈大笑道:“我早就说了,你没法对我怎么样!” 微弱的烛光下,莱克瑟斯苍白的脸又浮现细小的血管,他的獠牙探出嘴唇,竟然不自觉显露出吸血鬼进食前的状态,情况同月食那天一模一样,显然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长阶梯的脚步声停下,穿着黑袍佝偻的身影站定在唐玉斐不远处,她冷哼了一声,看着莱克瑟斯说道:“吸血鬼体内竟有女巫的血脉,实在是女巫一族蒙羞。不过多亏这一点,我才能这么轻松的制服你。” 莱克瑟斯脸色阴沉,身形一动朝着女巫扑去,可女巫早就料到他会反击,嘴里继续吟唱了起来,下一刻莱克瑟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打飞,狠狠的砸向墙壁,随后跪倒在地上。 唐玉斐心急不已,却无可奈何,她连动都没办法动。 倒是莉莲忍不住大喊道:“塞拉,你在干什么,别忘了你对我的许诺!” “我当然记得。”女巫塞拉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没有继续对付莱克瑟斯,反而走向了唐玉斐。 “你想干什么?”唐玉斐万分艰辛地开口说话,眼睛死死地瞪着女巫塞拉,她该不会是想替莉莲杀了自己吧? 女巫塞拉摘下斗篷的帽子,唐玉斐猝不及防对上了她那双浑浊的双眼,神志仿佛陷入了漩涡当中,脑子霎时间一片空白。 糟糕,强烈的危机感笼罩心头,唐玉斐直觉应该反抗,可是她内心再焦急也毫无办法。 一只手压在她的头顶上,喃喃吟诵声再度响起,唐玉斐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软倒。 …… 等到意识再度恢复,唐玉斐睁开眼睛却是黑漆漆一片,身下冰冷又坚硬。她浑身剧痛,双腿痉挛,尤其是脚底已经失去知觉。 刚尝试着动弹,她的手抬到一半就碰到硬物,她好像被困在一个黑暗又狭小的地方。 唐玉斐心中骇然地推了推,哪里都纹丝不动,这里好像是棺材的内部!她被封死了! 就在这时,棺材陡然悬空,随后一阵轻晃,似乎是被人抬了起来。 “救命!”唐玉斐想呼救,可她的嘴巴大张,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妈的!那个女巫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这样的困境让唐玉斐忍不住有些慌了,她抬手狠狠的敲打着棺材壁,抬膝盖乱蹬,已经顾不上身体的疼痛。 隔着棺材板有几道惊恐地声音传来:“动了动了!里面有东西在动!是吸血鬼!” “快点埋了它!千万不要让它出来!” “快快快!快填土!” 棺材狠狠一震,连带着唐玉斐的后脑勺被砸的头晕目眩,随后铁锹铲土的声音、泥土挥洒在木板上的声音传来,她这是要被活埋了。 危急时刻,唐玉斐立即呼唤小秘书。 然而这回无论她怎么叫都没有人应答,她焦急地探手摸向手腕,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虫洞”? 宛如被一盆冷水直浇心头,唐玉斐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凝固,彻底陷入绝望。 连“虫洞”都不见了,她该如何自救?她难道就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吗? 铁锹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地面上的人很卖力,而唐玉斐继续敲棺材板只能加深他们的恐惧,让他们更快地填埋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唐玉斐觉得棺材内的空气越来越少,她就快要窒息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唐玉斐因绝望而闭上的眼睛倏然睁开,这是埃里克的声音!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继续拼命砸着棺材板。 天空泛着鱼肚白,将亮未亮,埃里克远离街道巡逻到此,看到几个人提着灯正神色匆忙地在埋着一副棺材,而这棺材里竟然还有响声,他紧皱着眉毛上前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还会动?” “是吸血鬼!我们已经把棺材四面都封死了,要永远将它掩埋在地底!” “吸血鬼?”埃里克大惊,随后冷声喝道:“愚蠢,就算你们将它关在这里也无法杀死它,若是被它找到出来的机会一定会祸害他人!” “那该怎么办?”埋棺材的人见埃里克衣着打扮都光鲜得体,对他的话也不自觉多了几分信服。 “把棺材打开。”埃里克扬了扬下巴,不由分说道,“我是教廷特使,有绝对的能力制服吸血鬼。” 闻言,这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和惊疑。 这棺材里的可是吸血鬼啊,若是随随便便打开,说不定他们的性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埃里克见他们居然不相信他,顿时有些火大:“你们都走吧,这里交给我,若是出了事我会负责。”说罢,他已经拿起一旁的铁锹翻土了,看样子真的要打开棺材盖。 于是埋棺材的三个人吓白了脸,立即逃的远远的。 仅凭埃里克一个人的力量开棺就有些艰难,铲了好久才露出整副棺材的模样,他拿出腰间的软木鞭,深吸口气用铁锹撬去四面的钉子,嘴里喝道:“肮脏的吸血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话音刚落下,棺材盖被猛地推开,里面却是个黑发白裙的女孩。 埃里克手里的鞭子刚要抽到她身上,在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生生扭转,急得险些将鞭子丢出去。 “莉莲小姐?!”他惊吓非常地叫道。 唐玉斐差点儿被憋死在棺材里,现在胸口急剧地起伏着,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随后她扶着棺材的边沿缓慢坐起身,动作有些困难。 “莉莲小姐,怎么会是你,发生了什么事?”埃里克急忙伸出手去扶唐玉斐。 可现在唐玉斐没法回答,她借着埃里克的力量正欲起身,脚底却传来钻心剧痛,她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唐玉斐借着月光翻看脚底,发现已经被刀割的血肉模糊,根本没办法行走。 还真是够狠的,唐玉斐冷笑。 死里逃生,如今终于可以镇静下来,她不知道莉莲让女巫塞拉对她做了什么,但是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非常糟糕。 她的嗓子无法发声,双脚无法行走,就连“虫洞”也不知所踪,若不是碰到多管闲事的埃里克,她已经被活埋窒息而死。莱克瑟斯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还活着,因为系统没有判定她任务失败将她送出去。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莉莲会将她的“虫洞”夺走,难道这个世界的女巫还能看出“虫洞”的力量么? “你的脚伤的很重,是谁干的?”埃里克看着唐玉斐的脚底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伸手将她从棺材里抱了出来。 唐玉斐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随后张嘴吐出一个气声。 埃里克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你说不了话了?” 接着他看到唐玉斐点了点头。 “天呐,我现在立即带你去看医生,你再忍耐一会儿。” 埃里克走到街道上拦了一辆马车带着唐玉斐去看医生,她身上有许多外伤,最为严重的就是双足,那里已经血肉模糊一片,被细致地裹上厚厚的纱布。 至于她的喉咙,医生摇了摇头,表示她的喉咙毫无损伤。 看来,她无法说话是女巫塞拉的手笔。 唐玉斐抿了抿唇,敛去眸中的冷意,打着手势示意医生给她找来纸和笔,随后她写下一句话递到埃里克的身前:帮我找到名为塞拉的女巫。 “女巫?”埃里克皱眉,“莉莲小姐,你会变成这副模样跟女巫有关系么?” 唐玉斐再度点头,在纸上写下关于塞拉的外貌信息。埃里克身为教廷特使,人脉一定非常广,如今她只能借由埃里克的正义感和对她的好感来找到塞拉,若是塞拉离开了这座城市,那一切都来不及了。 “好,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你找到她,你回去等我的消息就好。”埃里克珍而重之地将这张纸放进上衣口袋。 回去?唐玉斐一怔,随后立即摇头,她不能让埃里克去莱克瑟斯的古堡。 “怎么,你不想回去么?” 唐玉斐做出可怜又焦急的表情攥住埃里克的袖子,一副有极大难言之隐的模样。 埃里克果然心软,转而说道:“既然如此,你跟我回教廷。”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爱如血十七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爱如血十七 天已经大亮,几乎走投无路的唐玉斐跟着埃里克回了教廷。 教廷建在这座城市的中心,两侧的花坛内是开的鲜艳的白蔷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纤尘不染,干净到甚至能反光。穹顶极高,由半透明的五彩琉璃组成,十分瑰丽,走廊同样设计成拱形,由一根根白石柱支撑着。 这里圣洁又高雅,使来者忍不住放轻呼吸,心怀虔诚,跟永夜的古堡是两个极端。 “埃里克,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 “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居然能得到这样美丽的小姐的青睐!” 埃里克的人缘很不错,路过的人总会停下来向他打招呼并且调侃一两句。而埃里克有些尴尬地模糊回应着,抱着唐玉斐走进一间干净明亮的房后将她放在沙发上。 “莉莲小姐,你不要介意,他们并没有恶意。”埃里克急忙向她解释道,看起来脸色还有些忐忑和害羞。 他找来纸和笔递给唐玉斐,说道:“以后你就用这个跟我交流,若是有什么需要写下来就好。” 唐玉斐点点头,在纸上写下谢谢两个字,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请你尽快帮我找到塞拉,实在是事态紧急。 埃里克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交给我吧莉莲小姐,我现在就出去打听打听。”他站起身,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唐玉斐的衣服,皱起眉说道:“你的衣服实在有些脏,我会请一位仆人来照顾你,带你去洗澡。” 他出去后,唐玉斐才抬眸打量这间房的布置,虽然不及古堡内奢华,家具却也是一应俱全,还设了间小浴室。桌上有一面圆镜,唐玉斐远远地看到自己有些憔悴的脸,她坐在阳光下,头发被照出咖啡般的棕黑色泽。 这发色让唐玉斐微微皱眉。 就在这时,房门外响起脚步声,随后有人敲门说道:“小姐,我是埃里克先生叫来的女仆,特地来给你送换洗的衣物。”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这声音为何有些熟悉,房门已经被推开,贝拉那张带有疤痕的脸就这么闯进唐玉斐的视线,两人就这么面对面愣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埃里克叫来照顾自己的人竟然是贝拉! 贝拉在见到唐玉斐的那一瞬间脸色陡然苍白,她手里捧着的衣服没拿稳,掉在地上,眼睛瞪的铜铃大。 “你……你穿着爱丽丝的衣服!你把爱丽丝怎么了?!”贝拉目光下移,随后眼眶泛红,猛地扑上来。 因为惯性,唐玉斐的脑袋重重磕在墙壁上,被撞的眼冒金星,却还是本能地抬手用力推开她,贝拉的力气不及她大,一屁股跌坐回地上。 经她这么一提醒,唐玉斐总算回想起自己身上这条裙子从何而来,这是她刚来这个任务世界时原主身上的衣服,当时她将其塞到了莉莲的衣柜里,如今居然莫名其妙的穿在了她身上。 现在是说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杀了爱丽丝!你是吸血鬼!”贝拉指着唐玉斐尖锐大叫,模样有些歇斯底里。 而唐玉斐现在无法出声,只是冷眼看着她。 贝拉的喊声引来了其他人,之前那位对贝拉很有好感的男人匆匆推门进来,扶起她说道:“贝拉,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对埃里克先生的客人”大呼小叫?” “她是恶魔!是凶手!”贝拉咬牙切齿的骂道。 男人皱起眉,转而有些歉意地对唐玉斐说道:“不好意思小姐,贝拉的外祖母刚刚去世,她的情绪不太稳定,请你不要责怪她的无礼。”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将贝拉扶了出去。 不久后有另一个女仆送衣服过来,替唐玉斐放了热水后扶着她进浴室。 唐玉斐脱了衣服躺进浴池,小心不让自己的脚沾到水,细致地擦洗自己身上的污渍土痕。然而她的视线划过大腿时骤然顿住,唐玉斐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大腿上多了块暗红色的胎记,它夹杂在腿上青青紫紫的伤口中,若不是仔细注意根本不会发现。 可她的身上本没有任何胎记。 这块暗红印记在这一瞬间仿佛成了灼烫的烙印,唐玉斐死死地盯着它,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 于是唐玉斐顾不上自己脚底的伤,套上衣服后跌跌撞撞地跑出浴室,几乎是跌坐在镜子前。 “小姐!您的伤!”门外的女仆被吓到,急忙出声提醒。 可唐玉斐已经听不见她说什么,她死死地盯着镜中熟悉的脸,却越来越觉得陌生。当初她仔细对比过莉莲和自己的脸,莉莲的瞳色和发色都比自己要浅一些,她是黑发黑眸的华夏人,而莉莲的头发和眼瞳都偏向棕色。 她的身体……被换了。 艰难地得出这个结论,唐玉斐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呆呆的同镜子中的影像对视。 莉莲不知道同塞拉达成了什么交易,她的目标不是莱尔瑟斯,而是自己,她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难怪她的“虫洞”也不见了,因为它还好好地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一刻,唐玉斐头晕目眩。 “小姐,你的脸色不太好,需要我去叫医生吗?还有,你的脚……”女仆忍不住出声,语气带了些小心翼翼的关切。 唐玉斐有些机械地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她的脚底又出血了,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带血的水印。 真够狠的,知道莱克瑟斯抗拒不了她的血,设计夺走她的身体也就罢了,竟然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身体损毁泄愤,就这么恨她么? 心情极其糟糕的唐玉斐挥手让女仆出去,坐在镜子前发呆。 现在该怎么办?身体被换,她就算回到古堡莱克瑟斯也不能认出她了,莉莲现在一定在伪装自己。 想到莱克瑟斯会将对自己的爱意都转接到莉莲身上,唐玉斐一阵苦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借用莉莲的身份这么久,现在她真的彻底变成莉莲了。 如果不能找到塞拉将身体换回来,她难道要跟男主埃里克在一起吗?实在荒唐至极。 唐玉斐就这么精神萎靡地一直坐到天黑,送来的餐也没胃口吃,尽数被送了出去。 同样,她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埃里克。 然而就在天色漆黑时,走廊内响起阵阵靴子落地的声音,安静骤然被打破,唐玉斐听见有人说道:“快,再晚一些就来不及了!” 她艰难地一步步走到房门口,打开门后看到教廷内的人举着火把往外跑,他们的腰间别着十字架,手里攥着刀具和木桩,脸色肃然。 怎么惊动了这么多人? “发生了什么事?”有一位女仆神色惊慌,替唐玉斐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 “我们接到求救消息,东街出现一只厉害的魔党吸血鬼,已经伤了许多人,我们得赶紧去解决这个麻烦。埃里克先生已经先一步赶过去了。”那人匆匆说完后就跟上大部队离开。 火光逐渐远去,这里很快又陷入沉寂,所有人都脚步匆忙,看来那个吸血鬼确实很强。 不过唐玉斐并不关注这些,教廷的事情与她无关。 她刚转过身,无意间却看到贝拉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充斥着恨意。 知道唐玉斐已经发现自己后她没有害怕,反而朝着唐玉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银质的器皿。 “你这个恶魔!”贝拉还未走到她面前就迫不及待地扬起手中的东西,器皿中装着的液体尽数泼向唐玉斐的脸。 “这是圣水,所有恶魔都会在圣水下显形,你杀害了爱丽丝,又欺骗了埃里克先生,现在还想玷污这神圣的教廷么?!”贝拉见器皿中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全都泼到了唐玉斐的身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然而因为脚伤躲不开的唐玉斐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随后一把抹去脸上的圣水,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你,你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贝拉的笑容凝固在唇角,眸中的快意顷刻间被冻结,她呆若木鸡。 唐玉斐懒的搭理她,扭头打算回房间。 贝拉本不打算放过她,可就在这时,之前帮着唐玉斐换衣服的女仆匆匆赶来,大声喝道:“贝拉,你为什么要欺负埃里克先生的客人,这位小姐想必也受到了吸血鬼的迫害,已经够可怜的了!” “小姐,真对不起,贝拉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她平常不是这样的人。”女仆一边用眼神斥责贝拉一边低头向唐玉斐道歉。 唐玉斐并未理会,回房间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隔绝了门外的争吵。 等到埃里克回来见唐玉斐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他的身上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看来这次受伤惨重。 “不好意思莉莲小姐,我暂时还没能打听到那个女巫的消息,不过她应该还留在这座城内,我已经嘱咐城门把守的朋友替我多多留心。”埃里克叹了口气,说道。 “你能帮我我就很感谢了,听说又有魔党吸血鬼出来伤人,你还好么?”唐玉斐想了想,在纸上写下这句话。 埃里克对她的关切有些受宠若惊,不过提起吸血鬼,他就有些咬牙切齿:“不太好,那个吸血鬼很强。” 他沉默了一瞬,抬眸看着唐玉斐说道:“我想你认识他。”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爱如血十八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爱如血十八 埃里克越是描述,唐玉斐就越是惊悚不安,最后她只能去相信,这位“魔党吸血鬼”是莱克瑟斯。 她紧皱着眉毛,低下头去思索,莱克瑟斯怎么会无缘无故攻击普通人类?不用说,这肯定也跟莉莲和女巫塞拉脱不了干系,她们究竟想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充斥在唐玉斐脑中,让她越发的焦躁不安,恨不能直接飞回古堡去看个究竟。 “昨天晚上有五个人受伤,幸亏没有丧命。”埃里克原本语气沉重,却看到唐玉斐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就转而安抚道:“莉莲小姐,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亲手将他送回地狱,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出门,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唐玉斐心神不宁地点点头。 埃里克目光下移,看到唐玉斐洗完澡后还未来得及缠新绷带的脚,他皱起眉毛,话语间带了几分小心和关切:“莉莲小姐,能让我帮你重新包扎吗?”说着他指了指唐玉斐的脚。 然而唐玉斐摇了摇头,在纸上写下:谢谢,不麻烦埃里克先生。 被拒绝的埃里克显然有些失落,不过他转而有些不甘心地问道:“莉莲小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会被当成吸血鬼关进棺材里?还有,我是否应该去通知你的家人?” 唐玉斐又写道:我没有家人,那天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找到女巫塞拉后一切都能揭晓。 “你没有家人?”埃里克有些讶异地脱口而出,随后却见到对方脸上有些失落和尴尬的神色,于是立即住了口。 天色已经不早,一直待在女士的房间里也不太礼貌,埃里克没有再逗留下去,叮嘱了几句后离开了。 而唐玉斐取出新的纱布,细细将自己的脚裹上之后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精力。 第二天唐玉斐让埃里克替她找了根拐杖,这样她就能勉强支撑着行走。 因为昨晚的事情教廷加紧了戒备,人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气氛十分压抑。等到照顾自己的女仆来给自己送餐的时候,唐玉斐忍不住拉住她,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听说昨晚东街有厉害的魔党吸血鬼伤人,埃里克先生没能杀死他吗? 女仆压低声音,有些避讳地说道:“我听说那位吸血鬼非常厉害,他伤了教廷好几个人,埃里克先生对付他还有些吃力呢!” “对了,听说亚伯也受些伤哩,不过他今天还是坚持着去巡逻,贝拉也跟着他一起去了。” 亚伯正是对贝拉有好感的那个男人。 唐玉斐想了想,斟酌着在纸上落笔试探道:“埃里克先生这么厉害,想必那只吸血鬼一定也受了重伤吧?” “那当然,埃里克先生的鞭子最适合对付吸血鬼,况且昨晚有这么多人在,有人说那位吸血鬼同样受伤不轻呢!”女仆的脸上颇有些自豪和崇拜,没能注意到唐玉斐有些紧张地抿住了唇。 莱克瑟斯,真的受伤了么?以他的实力不应该打不过埃里克啊。 “总之昨晚没能杀死可恶的吸血鬼,埃里克先生似乎很自责。教廷已经加紧了夜间的巡视,说是他今晚还会再出现哩,希望不要再有人受伤了。” 女仆说完后就离开了,唐玉斐心中更加焦灼,忍不住攥紧手中的拐杖。 而到了晚上,似乎是印证女仆说的话,唐玉斐在房间内又听到有人急匆匆地说道:“那个吸血鬼果然又出现了!这次在北大街!” “埃里克先生恰好就在北大街,得通知附近的居民锁好门窗不要出来!” 脚步声匆忙跑过,唐玉斐忧心不已,无法再躺下去,趁着这时候没人顾得上她,忍着脚底的剧痛悄悄溜出教廷。 夜风寒凉,街道上行人极少,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唐玉斐裹紧单薄的衣服,拄着拐杖一步步艰难地走着。北大街虽然不远,可她还是疼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不久之后,她远远地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火光。 教廷的人高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握着银质十字架,围成一个圈站着,埃里克的声音远远传来:“邪恶的吸血鬼,居然还敢当街伤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唐玉斐心中一紧,几乎要丢掉拐杖往前跑去。 吸血鬼怕火,巨大的包围圈中困着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他漂亮昂贵的衣服已经残破,身上有鞭子抽出的血痕,半长的铂金色头发有些散乱,火光映照出他苍白英俊的容貌。从外表看来他完全就是个翩翩绅士,可他的眼瞳是浓重的血红色,獠牙探出唇外,身后不远处坐着一个面露惊恐、浑身发颤的女人。 埃里克手握鞭子,紧皱着眉毛看着莱克瑟斯。他的模样同样没好到哪里去,浑身狼狈不说,右脸颊处有大片擦伤,渗出血丝。他挥鞭狠狠地向莱克瑟斯甩去,而莱克瑟斯身形一动,速度极快地朝着一个人俯冲而去,那个人来不及抵抗,被撞的倒飞好几米,砸在墙壁上后发出巨响。 “亚伯!” 唐玉斐听见贝拉凄厉的喊声响起,她竟然也在这里。 随后贝拉从人群中冲出来朝着亚伯跑去,因为她的变故,包围圈出现了混乱,莱克瑟斯从缺口中突围而出,竟然直直的朝着唐玉斐的方向冲了过来! 空旷的街道上,仅有她一个目标。 他的速度太快,唐玉斐没能回过神,更无法躲开,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莱克瑟斯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堪堪停在她身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他脸上的表情冰冷无比,动作粗暴又残忍,同之前那个优雅沉稳的绅士截然不同,完全就是个可怕的吸血鬼。 没想到他们再见时会是这样的场景,他是把自己当成了莉莲吗? 莱克瑟斯的力道极大,唐玉斐手中拐杖落地,被他的手掌卡着脖子提了起来,很快憋的脸色通红,呼吸不畅。唐玉斐与他血红的眼瞳齐平,清晰地看到他血色眸中翻涌着极强烈的情绪,惊怒、愤恨、哀恸……仿佛一个发狂的野兽。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唐玉斐想叫他的名字,可是她的喉咙无法出声。她艰难地启唇,比了四个口型。 她在叫他的名字:莱克瑟斯。 你能认出我来吗? 她最后该不会死在他的手中吧? 然而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唐玉斐感觉到她脖子上的力道骤然变小,莱克瑟斯看着她的脸,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竟然露出了茫然和希冀的神情,他吐出一句话:“你……是谁?” “莉莲!” 埃里克惊慌的声音响起,随后就是鞭子抽打过空气的声音,那一鞭子狠狠落在了莱克瑟斯的背上。 莱克瑟斯手一松,唐玉斐从他的掌中挣脱,跪坐在地上,无声地咳嗽着喘气,再抬头时莱克瑟斯已经出现在极远的地方。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扭头离开,仿佛之前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不过是她的幻觉。 埃里克没有再去追莱克瑟斯,而是紧张地看着唐玉斐,问道:“你还好吗?” 唐玉斐揉着疼痛不已的脖子,点点头。 “可恶至极的吸血鬼!”埃里克一拳砸在地上,脸上满是愤恨,显然是为这次行动的失败而恼怒。 可唐玉斐却悄然松了一口气,因为莱克瑟斯得以顺利逃脱。 她抬头朝着莱克瑟斯离开的地方看去,忍不住紧抿了唇,若是她能开口就好了,她就能告诉莱克瑟斯她是唐玉斐,不管他会不会信。 看来想弄清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得找到女巫塞拉。 就在这时,唐玉斐的视线扫到不远处的巷口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看身材像个女人,她半张脸被帽子遮住,容貌若隐若现。 可唐玉斐还是清晰地认出了那是谁——莉莲! 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呢! 唐玉斐立即指着莉莲的方向对埃里克示意,眼神焦急无比。 可同时莉莲也看到了唐玉斐,她立即转身隐没于小巷中,所以等到埃里克回头时,只能疑惑地看到空无一人的街道。 妈的!唐玉斐也气的握紧了拳头。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埃里克回过头的同时想到这一点,目光带着责备地看着唐玉斐,“就在刚才,你差点要被吸血鬼给杀死了!” 他说着背过身去,说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这次唐玉斐顺从地爬上他的背,埃里克拿起拐杖后背着她起来。 不远处的亚伯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唐玉斐甚至能听到贝拉的哭声。 因为她实在伤心,再加上同样担心伙伴,没有人在这时候出声责怪贝拉妨碍了行动,而是去探查亚伯的伤势并且安慰她。 埃里克背着唐玉斐往前走去,一边低声对她说道:“我知道你对找到伤害你的女巫一事很着急,其实我今天已经打听到了消息。” 唐玉斐抱着埃里克脖子的手顿时一紧,示意他立即告诉自己这则消息。 埃里克明白她的意思,继续说道:“把守城门的朋友发现了可疑的对象,只不过跟你的描述有些不一样,我并无法确定。”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爱如血十九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爱如血十九 据埃里克把守城门的朋友说,今天清晨有一个披着黑斗篷身材佝偻的老妇人想出城,她看起来十分年迈,皮肤苍老到如同就快脱落的树皮,说话都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断气。 他们一不放心这样年迈的老人独自出城,二又想到埃里克的嘱咐,于是将老人送到一间旅店内暂住着,并且留了一个人暗中看守。 塞拉是女巫,仅凭一个普通人的力量如何能困住她?唐玉斐生怕多生变故,根本等不了,表示立即要去见这个疑似塞拉的人。 她死死地捏着埃里克的手臂,无声地向他表述自己的想法。 埃里克扭头看到她眸中的着急、迫切和焦灼,叹了口气后无奈地表示同意带她过去,于是背着唐玉斐调转方向。 这家旅店位于一条小巷的尽头,是一栋二层的大房子,木门老旧,墙壁脱落。似乎因为生意不好,它门口点了一盏灯,表示二十四小时接待客人。 埃里克背着唐玉斐进去的时候,柜台前打瞌睡的发福男人清醒,露出猥琐的表情问道:“住店?” “我来这里找个人。”埃里克皱着眉毛,脸色有些不愉。 “找什么人?不住店的话不能上去。”男人板起脸色,显然是想敲一笔钱。 埃里克刚要发火,又硬生生忍住怒意,从口袋里摸出钱拍在柜台上,然后冷哼一声背着唐玉斐上去。 男人顿时眉开眼笑,将钱收进了口袋。 木制楼梯踩着咯吱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能散架摔下去,令人心惊胆战。走廊里唯亮着一盏光线昏暗的小油灯,埃里克最后停在二楼尽头的一扇木门前,他正要推门进去,却被唐玉斐拦住了。 唐玉斐按住埃里克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放下,并且对他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她打算自己进去,不能让埃里克也跟着进来,否则他很可能会从塞拉的嘴里得知些什么。 埃里克不明所以,却还是顺从地放下她,唐玉斐忍着脚底的疼痛轻声绕到埃里克身旁,抽出了他腰间的一把短刀。 凌冽的刀身散着冷光,埃里克大惊之下想要伸手去夺,然而唐玉斐紧攥着刀柄,看向他的目光比刀刃还要冰冷锋利,警告他不要乱动,也不要出声。 被她的眼神镇住,埃里克不动了。 唐玉斐指了指地面,示意他在这里等着自己,随后极小心极小心地推门进去。 房内没有亮灯,唯有走廊的小油灯传来微弱的光亮,唐玉斐的眼睛已经熟悉了这里昏暗的光线,能看到狭小的床上有黑色的起伏,那里躺了个人。 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床上的人有了动静,苍老嘶哑到难辨男女的声音响起:“是谁?” 于是唐玉斐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床,精准地将短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是谁,想做什么?” 这回唐玉斐听出来了,确实是塞拉的声音,只不过比之前在地下室中听到的更加粗噶难听。 唐玉斐不能说话,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我只是个将死的老人,并不会反抗。”塞拉咳嗽了两声,语气平静地说道,“灯就在你右手侧,麻烦你将它点亮。” 将死之人?唐玉斐微微皱眉,并不轻信她,她可不敢给一个女巫念出咒语的机会。 不过塞拉看不到她的模样也无法猜到她的目的,于是唐玉斐松了松她脖子上的短刀,给塞拉一些空间去将油灯点上。 豆大的烛火将漆黑的房间照亮了一些,塞拉看清唐玉斐的模样后似乎有些惊讶:“是你?你居然还没有死?” 想不到吧,老娘的命就是这么大。唐玉斐的唇角勾出一个讥讽的冷笑,脸上仿佛写着这句话。 她再度将刀刃推到塞拉的咽喉处,眸中露着威胁,无声地警告她若是敢念咒语,她会在咒语成型之前毫不犹豫地切断她的咽喉。 随后,唐玉斐当着她的面指了指自己的咽喉,示意她立即将自己的嗓子恢复。 然而塞拉浑浊的眼睛扫了她一眼,说道:“我无法恢复你的声音。” 开玩笑呢?唐玉斐的眸中闪过一抹怒意,很不客气地将刀刃往她的脖子抵了抵,塞拉松弛耷拉的皮肤立即被割破,却没有流出血来。 “我说的是实话,我的魔力每分每秒都在消散,如今我就是个等死的老人,再也无法使用任何魔法。” 塞拉说着抬起自己的双手,像是想起了什么,眸中闪过不甘和愤恨的神色,她喃喃低语道:“我不该贪婪,不该想要夺走吸血鬼身上女巫的力量,这是对我的惩罚。我有预感,我的寿命就要到了。” 油灯跳跃,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狰狞,自言自语的模样有些吓人,随后竟然一把摘下斗篷的帽子。 唐玉斐忍不住皱起眉毛,她这才注意到,塞拉的头发已经尽数干枯花白,模样也更加苍老衰败。 虽然那天在地下室看不清楚,但唐玉斐肯定当时的塞拉绝对不是这副鬼样子。 “你应该很疑惑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塞拉猛地抬起头,紧盯着唐玉斐说道:“那个女娃娃用吸血鬼体内女巫的力量诱”惑我,代价就是让我帮她同你交换身体,毁去你的声音,只是我没想到她到最后还是想将你折磨至死。” “可吸血鬼的能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我在夺去他力量的过程中遭到了反噬,反而是他将我的力量尽数夺走!” 塞拉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痛恨的神色,浑浊的眸中有阴狠的怨毒,猛地抬高了音量:“他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女巫的力量同他体内吸血鬼的力量碰撞会让他生不如死!或许等到月食之夜那天,他会为我陪葬!” 说到这里,塞拉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实在有些可怖。 唐玉斐听得心惊肉跳,原来一切竟是这么回事。 可今年还有第二次月食之夜,并且就在三天之后! 莱克瑟斯会出来伤人是否也跟他体内新的女巫力量有关?如今教廷已经注意到他,或许很快就会查到他的身份,莱克瑟斯死于月食之夜的结局难道还要重演么? 这一刻,唐玉斐气的内心想骂娘,即使知道塞拉已经快要死了,她还是想一刀切断她的咽喉而后快。 不仅是她,还有莉莲,这是她见过的最可恨的女主! 超自然生物的剧本难度大就大在这里,若是她拿到的同样是个有能力的角色:吸血鬼、狼人或是女巫,哪个都好,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被动的境地。单凭她人类的力量实在是太过薄弱了,她根本无法抗衡。 更何况,公司给的垃圾特权实在是太鸡肋了! 而塞拉见唐玉斐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还以为她是在为身体和声音一事发怒,淡淡说道:“等到月食之夜那天我的魔力就会尽数消散,我设下的咒语也会失效。” 总之她快要死了,这些跟她再没有关系,也不怕说出来。 说完之后,塞拉就闭上眼睛再不开口,似乎并不害怕唐玉斐这时候就杀了她。 唐玉斐看着她苍老的脸,却缓缓收起了短刀。 她不是不想杀塞拉,只是她还无法确保塞拉说的是否属实,若是到了月食那天她的身体没有回去,她还再找她一趟。 希望她能活到那时候,在这之前,她就安心留在这里吧。 不再看她,唐玉斐转而推门出去,而这时的埃里克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预备随时要闯进来。 “怎么样?她是你要找的女巫么?”埃里克见到唐玉斐平安出来,松了一口气后忙问道。 唐玉斐点头,并将短刀还给他。 “你还是不能说话?她不肯帮你?”埃里克有些失望,皱起眉毛。 唐玉斐又摇摇头,在他的手心写下一句:继续看着她,谢谢。 她并不愿多解释,埃里克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两人离开小旅店,再度回到教廷。 埃里克将唐玉斐送回房间,原本还想多安慰几句,可是见她皱着眉毛一副深思的模样,只好选择闭嘴不再打扰,关门出去了。 此时天都快要亮了,教廷内十分安静,走廊上的烛火静静燃烧着,所有人都因为半夜的行动累的筋疲力尽,早已歇下了。空旷寂静的环境下唯有埃里克的脚步声有规律的响起,他也觉得困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投出一道拉长的阴影,像是个人。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短刀,低声问道:“是谁?” “埃里克先生,是我。”阴暗中走出一个穿长裙的女人,她眼睛红肿,似乎刚哭过,棕色的眼瞳中跳跃着火光,最令人瞩目的是她脸上的疤痕。 “贝拉,这么迟还没有休息,亚伯的情况不好么?”埃里克放了心,卸下防备的姿势后担忧问道。 贝拉摇摇头,语气有些冷:“亚伯受的伤很重,但是没有生命危险,我特地在这里等埃里克先生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关于那个吸血鬼,我知道他来自何处。而且,莉莲跟他的关系并不简单,埃里克先生,你被她骗了。”贝拉的脸上划过一抹森冷的笑容,缓缓说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爱如血二十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爱如血二十 唐玉斐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觉睡醒就从教廷的座上宾变为阶下囚,她被带到一个狭小逼仄的房间中,这里仅设了一张床,头顶开了扇铸着铁栏的天窗。 带她进来的男人态度不太客气,并没有多照顾到唐玉斐的脚伤,有些粗鲁地将她丢了进去。而一脸懵逼的唐玉斐踉跄了几步,宛如踩着刀子般的脚底疼得她直吸冷气,她扭头对男人不停打着手语,表示自己想要一支笔和一张纸。 这个要求得到了应允,于是唐玉斐立即写下:为什么关我?我要见埃里克先生。 结果那男人冷笑一声:“埃里克先生暂时不会见你,在所有事情查明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吧。” 唐玉斐眉毛紧皱,满脸问号。 “实话告诉你吧,关押你就是埃里克先生的意思,教廷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同吸血鬼有染的人。”男人不耐烦地丢下这句话,重重关上门后离开。 “与吸血鬼有染”这句话让唐玉斐的里咯噔一下,不用说,这个吸血鬼肯定指莱克瑟斯。 想到这里后唐玉斐反而镇定了下来,缓缓挪到床上去坐下。既然莱克瑟斯吸血鬼的身份显露,那“霍华德伯爵的儿子”这一身份也总会有人认出,随之当然会牵扯出她的身份。 她如今的处境大多取决于埃里克的态度,现在就只能等他回来了。 只是这一等就从天亮等到将近天黑,房门外终于响起脚步声,有钥匙插入门锁,房门被打开。 唐玉斐抬头望去,发现进来的不是埃里克,也不像是教廷的人,而是一个蜜色皮肤穿着简朴的女孩,她有些紧张地进来,见到唐玉斐的那一刻脸色大变,眸中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真的是你!” 可唐玉斐对这个女孩没有印象,她有些茫然地皱起眉毛,心想该不会又是莉莲的锅吧? 接下来的情况印证了唐玉斐的猜测,陆续还有两三个女孩进来,她们举止忐忑,见到她后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恐惧之情。 一个两个三个,怎么也该有些印象了。 唐玉斐的脸色逐渐难看,已然回过神来,这都是她曾放走的那些女孩,教廷居然将她们挨个找回来了。也就是说,地下室的事情已经暴露,是谁说的? 几乎不用多想的,唐玉斐的脑中浮现出贝拉的脸。 她忍不住攥紧了衣角,终于觉得有些头大了。 最后一次房门被打开后进来的人终于是埃里克,他扶着门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脸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随后还是沉默着走到她身前站定。 “莉莲小姐,刚才进来的那些女孩,你认识吗?” 唐玉斐抿着唇,一时斟酌该如何去回答。 “那些女孩曾经都去往霍华德伯爵的古堡应聘女仆,结果个个不去不返。可在城中的人遍地搜寻无果、正要放弃时,她们却又陆续自己回来了。”埃里克看着唐玉斐轻声说道,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反应,“只是回来后她们谁都不肯说消失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就连现在她们也不肯开口,我想她们或许是受到了威胁。” “已经有人说出那位吸血鬼的身份,正是霍华德伯爵的儿子。而你,是他收留的女孩对不对?我去艾伯特夫人的庄园上打听过了,你跟那位吸血鬼关系匪浅。” 看来事情都已经调查的七七八八了,唐玉斐面上不动声色,拈了张纸写下一句话:你到底想问什么? 埃里克犹豫着问道:“你是否做了伤害这些女孩的事?” 他的眸中带了几分希冀和期盼的光,显然不愿意相信自己喜欢的女孩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 唐玉斐知道这一点,她当然不会承认,于是摇摇头,十分坦荡地在纸上写下:我没有。 不仅没有伤害过她们,反而将她们送了回去,她算是对她们有恩才对。 得到她的回答后埃里克显然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一切应该都是那个吸血鬼干的,你也是受害者才对。” “莉莲小姐,既然你是清白的,那我一定会替你查明真相。只是,这段时间要委屈你留在这里了。” 迎着埃里克歉意满满的目光,唐玉斐又举起纸,上面写着:埃里克先生,这件事你是从何得知? 她紧盯着埃里克,棕黑色的眼瞳倒映出他的脸,带着无声的质问。 然而埃里克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而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我会让人替你送进来。”随后他匆匆别开目光出去了。 显然,他在保护贝拉,并且还是怀疑自己。 房间内又只剩下唐玉斐一个人,虽然知道自己暂时无法脱身,但是她倒不是很焦急,因为月食快到了。若她真能如塞拉所说将身体换回去,那么到时候被关在这里的就是莉莲。 希望一切都不会出差错。 唐玉斐在这里干坐两天,几乎与外界隔绝,完全不知道外面在进行着什么事。到了第三天快入夜的时候,埃里克又来见了她一次,唐玉斐忍不住问了塞拉的情况,而埃里克只告诉她塞拉还活着,其他一概不语。 只是他临走前踌躇着说道:“莉莲小姐,今晚过后我会让人放你出去,你再耐心等一等吧。” 为什么偏偏是今晚? 唐玉斐眼皮子一跳,这才注意到埃里克服装整齐,一副即将外出的模样。他的腰间别着木桩和软木鞭,脖子上随之微晃的银十字架反射冷光。 教廷的人是打算趁着月食之夜对付莱克瑟斯么?! 反应过来的瞬间唐玉斐就猛地从床上蹦起来扑向门口,然而门已经被埃里克关上了,唐玉斐拼命地拍打着房门却没有人再回应,埃里克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靠,她为什么就不是女巫?! 唐玉斐抬头从天窗看逐渐昏沉的天空,月亮还未出现,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啊! 房间外静悄悄的,仿佛整个教廷都已经空了,唐玉斐心焦无比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夜色悄然爬上天空,月亮逐渐在缭绕的云雾下显现,有清辉从天窗洒落。 可就在这时,门锁突然发出极轻微的响声,随后门被人推开,一个人逆着光站在门口。 突然的变故让唐玉斐吓了一跳,她低头眯着眼睛看去,那人也抬脚走进房间,原本藏在阴影中的脸也显现了出来——是贝拉。 她会来这里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唐玉斐只挑了挑眉毛,脸上并没有多少讶异。 贝拉穿着长裙,脸色裹挟浓浓的阴霾,她静静凝视了唐玉斐一瞬,这才冷笑着说道:“莉莲小姐,这几天被关在这里的滋味如何?当惯了大小姐的人应该一刻也忍受不了吧?可是你知道我们被关在那样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时有多恐惧害怕吗?” 唐玉斐取过一旁的纸和笔,写道:是你将古堡的事情透露给埃里克? “没错。”贝拉直接承认,“我不仅揭露了你的罪行,还把吸血鬼的藏身地点告诉了教廷。回古堡的那天我见过他,并且得知他就是古堡的主人。” 你没忘记违背誓言的后果?唐玉斐又写一句。 “我的外祖母不久前去世了,现在我没有家人,并不怕你的威胁。”贝拉语气森冷,目光如毒蛇一般紧盯着唐玉斐,“是你杀害了爱丽丝,又让吸血鬼残害了亚伯,害得他下半生都无法行走。我恨透了你,假如我的灵魂坠落地狱、永受烈焰焚烧之苦,我也要拉你这个恶魔陪葬。” 你应该庆幸你还能活到现在,唐玉斐手速飞快地写下这句话,神色同样冰冷至极。 早在贝拉回古堡的时候她就该下定决心杀了她,是她犹犹豫豫顾前顾后才将事情拖成这鬼样子。反正她避来避去都没能避开剧本的原定结局,还不如早些着手准备。 “是啊,真感谢你没有杀我。”贝拉冷哼了一声,眼神有些蔑视。 “不过我可不会因此放过你。” 说罢贝拉走上前,从长长的袖口中取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猛地刺向唐玉斐。而唐玉斐险而又险地避开,双脚落地时脚底传来剧痛,疼得她当场摔跤,抽了一口凉气。 “真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蛊惑了埃里克先生,他竟然还想放过你,可我绝不会让你继续活下去!外面的人都被我支走了,没有人能救你!”贝拉说着手执匕首又猛地扑了过来。 唐玉斐站不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在躲避,被一个武力值为零的女人逼迫到这种程度还是头一回,唐玉斐几乎要恼羞成怒了。 可就在这时,她的头突然一阵发晕,随后身体沉重的像是灌了铅般再无法动弹,唐玉斐被定在原地,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灵魂仿佛在慢慢远离躯壳,意识逐渐恍惚。 塞拉的魔力已经失效了么?唐玉斐反应过来后惊喜非常,心底欢呼雀跃,她总算要脱离莉莲的身体了! 胸口陡然传来尖锐的剧痛,是贝拉用匕首刺穿了这具身体,不过似乎没有伤到心脏。 她的脸上露出报复得逞后快意的笑容,恶狠狠说道:“下地狱去吧!” 可唐玉斐也对她艰难地勾起一个微笑,眸中并没有任何绝望神色,反而带了隐隐的期待。 这些伤和烂摊子就留给女主来处理吧,她要去见莱克瑟斯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爱如血二十一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爱如血二十一 这次唐玉斐早有准备,因此昏迷的时间比较短,很快就被一阵阵的颠簸给晃醒了。耳边是马蹄落地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唐玉斐发现自己如今正坐在马车上,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斗篷。 她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莉莲这是丢下莱克瑟斯逃跑了! 四周是静谧的林子,视野漆黑,山路崎岖,也难怪马车会颠簸成这样。 “掉头!掉头!”唐玉斐急忙对着马车夫吼道,再一次恢复说话能力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最重要的是,“虫洞”还好好的躺在她的手腕上,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唐玉斐几乎哭出声。 “小姐,你说什么?!”马车一个急刹后停下,马车夫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刚刚还让自己快马加鞭赶紧离开,现在居然要自己掉头,这不是耍人呢? 唐玉斐毫不客气地说道:“少废话,赶紧掉头!” 她手上有莉莲的挎包,里面塞了不少钱和首饰,唐玉斐一股脑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语气急促:“赶紧把我送回去,这里的钱都是你的。” 随后她又觉得这样还是太慢,于是二话不说跳下马车,“虫洞”化为短刀斩断了马缰。 “把马给我,我自己回去。” 唐玉斐还记得自己未好全的手臂,小心避开后翻身上马,不顾身后马车夫的喊声一抽马鞭扬长而去。 繁茂的枝叶中间偶尔露出几块漆黑的夜空,可以看到又大又亮的月亮已经高高悬挂天空,唐玉斐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心中默默祈祷月食再等一等她,也祈祷莱克瑟斯能撑住。 此时古堡外已经围站了一圈高举着火把的人,他们统一穿着代表圣洁的白衣,另一只手攥着能杀死吸血鬼的木桩,胸口都挂着银质的十字架。熊熊火光将古堡周围照的亮如白昼,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屏住呼吸紧盯着这座古堡。 趁着今年第二次月食之夜,他们来围剿那位伪装成人类过了数百年的吸血鬼。 埃里克就站在正对着大门的地方,他脸色凝重又严肃,手里攥着对付吸血鬼的鞭子,眸色沉沉。 “各位,月食之夜吸血鬼的能力会大大减弱,我们没必要怕他。我们是主的使者,要代替主消灭所有可恶的吸血怪物,今夜谁能将木桩刺入吸血鬼的心脏,谁就是英雄!”埃里克高声说道,他的声音传至每个人耳中,格外振奋人心。 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涌现隐隐的激动神色,并且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就算他们今晚死在吸血鬼手中,也是作为英雄而死,这绝对光荣! 埃里克将胸口的十字架拿起来虔诚地吻了吻,随后率先迈步,推开了古堡的大门,沉重的声音在空旷的古堡内荡起回声。 “他一定就在这里,分头行动,将他找出来!” 于是脚步声鱼贯而入,教廷的人一路过去一路将走廊上的烛台都点亮,这座奢华的古堡逐渐显露出它的全貌来。埃里克单独搜查,一脚踹开房门后目光如鹰般扫视房内情况,他的夜视能力极好,手中的鞭子随时准备出击,不给吸血鬼偷袭他的机会。 然而谁都没能注意到,杂乱的脚步声中悄无声息地混进一道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古堡内房间极多,走廊长的仿佛走不到尽头,教廷的人越是搜查越是分散,直到有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有谁看到艾伦!他不见了!” 所有人都猛地回过神来,紧跟着继续有人惊慌地叫道:“安德也不见了!” “还有卡罗!” “还有……” 陆陆续续地报出来,发现竟然已经失踪了七八个人,埃里克的眼神阴沉了下来,大声喝道:“所有人集中,不要散开!吸血鬼就在我们附近!” 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捏着一把冷汗靠近埃里克,而就在这时,走廊不远处响起尖利的惨叫声。 他们立即抬眸望去,看到阴影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穿着衬衫马甲,包裹在长裤短靴中的双腿修长无比,一头铂金色的头发仿佛能在黑夜中生光,即使看不到他的脸,所有人却直觉能想到他俊美无比的五官。 一具尸体被丢了出来,他大睁着双眼,脸色发青,脖子扭曲。 “该死的吸血鬼!”埃里克咬牙切齿。 莱克瑟斯的面容冰冷又苍白,猩红眸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身形隐没于黑暗中,而埃里克敏锐的注意到他的步履有些踉跄。 于是他精神大振,高喊道:“他已经受月食影响,如今实力大减,快追!” 也真的如他所说,莱克瑟斯体内吸血鬼和女巫的力量已经隐隐沸腾,将他的身体作为容器互相缠斗压制。他此时正忍耐着极大的痛苦,身体逐渐虚弱,步伐紊乱,连普通人的速度都不及。 埃里克很快追上他,鞭子划破空气凌厉地抽了过去,稳而重地砸在莱克瑟斯的身上,立即打出一道焦黑的痕迹。 随后又是第二道,第三道,都毫无偏差地落在了莱克瑟斯的身上。 埃里克身为男主,能力本就不弱,在月食之夜几乎是完全压制着莱克瑟斯。他身后的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个个精神振奋。 他们一路将莱克瑟斯逼近尽头空旷的房间,里面仅停放了一副巨大的黑木棺。所有人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月亮自云雾中跃出,黑暗逐渐侵蚀皎洁的月身,月食已经开始了。 莱克瑟斯的眸中血色浓郁,獠牙明晃晃的露在唇外,苍白的皮肤隐隐可见密密麻麻的血管起伏。他紧抿着唇,身体微微颤栗,正在忍受着无与伦比的痛苦。 “埃里克先生,快杀了他!”有人大声说道。 埃里克攥着鞭子上前,可莱克瑟斯猛地扑向落地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他就这么从古堡二楼跌了出去。不过他不能跑出多远,体内的力量和身上的伤让他痛苦难忍,莱克瑟斯跪倒在地。 “吸血鬼,我非送你下地狱不可。”埃里克同样从二楼窗户跃下,站在莱克瑟斯不远处冷声说道。 莱克瑟斯缓而又缓地直起身,目光漠然地看着埃里克,勾起唇冷冷说道:“你无法决定我的生死。” 埃里克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刚要扬起鞭子,不远处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他动作一顿,扭头看去,一匹黑马跨越栅栏踏过花坛,几乎是以横冲直撞的姿态朝着他的方位碾了过来。埃里克急忙后退几步避开,尘土和疾风逼得他睁不开眼睛。 马上的人一勒缰绳,马扬起前蹄,随后跳下一位穿黑斗篷的女人。 “莱克瑟斯!”唐玉斐下马后脸色紧张地蹲在莱克瑟斯的身前,想查看他的伤势。他的白衬衫被鞭子抽破好几个口子,沾满了血迹和尘土,皮肤下的血管狰狞凸起,模样落魄又狼狈,全然不似以前优雅的模样。 “你怎么样?” 然而莱克瑟斯怔怔的看着她,猩红眸中的冷意褪去,涌上惊喜、怀疑、不敢置信等等情绪。 他嗓音嘶哑,有些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次之前的问题。 “你是谁?” “唐玉斐,我是唐玉斐。”唐玉斐对他微笑,“是为霍华德先生逼退三只狼人的唐玉斐。” “你……没死?真的是你?”莱克瑟斯抬起苍白修长的手,想碰她却又带了些怯意,堪堪停在半空。 他神态寂寥,仿佛几百年的孤独倏然加诸于此时。 唐玉斐看的心酸,一把抓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当然没死,你看,我的手有温度。”她托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熟悉的冰冷温度令她心安,眸中是满满的柔和。 “我回来了,莱克瑟斯。” 莱克瑟斯似乎才回过神来,他的手缓缓收紧,指尖轻触她的皮肤,清晰感受到熟悉的血管内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唇角终于勾起笑容,看着她轻声说道:“欢迎回来,我的女士。” “莉莲小姐?”身后,埃里克略带颤抖的声音响起,似乎十分挫败和受伤,还带着满满的惊愕,“真的是你?你能说话了……你跟这个吸血鬼,真的……” 埃里克有些语无伦次,显然是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撼到了,脸上隐隐痛楚。 同时,教廷的人都陆续从古堡中追赶而出站在埃里克身旁,同莱克瑟斯和唐玉斐成对峙之势。 唐玉斐理了理莱克瑟斯的衣领,这才站起身将他挡在身后,微笑着说道:“先生,我不是莉莲,我叫唐玉斐。” “你胡说什么,你分明……”埃里克的视线下移,话声顿住了。 她的脚没有受伤,能跑能跳能骑马。 “我没有骗你,我跟莉莲小姐有着几近相同的容貌,我并不是她,也不认识先生你。”唐玉斐睁着眼说瞎话。 埃里克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眉头紧锁。 她气场强大,气势凛然,跟温柔柔弱的莉莲小姐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她毫无愧疚地站在吸血鬼那一方。 她不该是莉莲! 于是埃里克语气骤冷:“你才是吸血鬼的同党,那些女孩也是受你囚禁,你却将之嫁祸给莉莲小姐?” 唐玉斐勾唇,吐出两个字:“不错。”说罢她腕间的“虫洞”幻化成寒光凛凛的匕首,做出防御的姿势,挑眉看着对面的埃里克。 她替莉莲背下了所有的锅,只为不破坏男女主在一起的结局,就让埃里克继续认为莉莲还是个受害者吧,至于之后的发展如何就跟她毫无关系了。 同样,他们怎么看她都无所谓,只要她的莱克瑟斯活着就够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爱如血二十二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爱如血二十二 埃里克知道“真相”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后皱着眉冷声说道:“你是人类?你所做的一切是否受吸血鬼指使?若你现在能迷途知返帮我们杀了他,教廷会看在这份功劳上酌情减轻对你的刑罚。” “我并非受他指使,一切都是自愿。”唐玉斐不为所动,依旧微笑。 而这时,其他人纷纷叫道:“埃里克先生,她是想拖延时间,不要再继续跟她说下去了!” “她跟吸血鬼在一起,早已迷失”身为人的本心,主绝不会原谅她。” “快动手!埃里克先生,快动手!” 这些声音逐渐集中,演变成愤怒的吼声,人们带着厌恶和憎恨的眼神看着唐玉斐和莱克瑟斯,恨不能亲手手刃他们。埃里克也紧跟着反应过来,头顶的月亮已经被黑暗填埋近半,他确实浪费了许多时间! 于是他不再废话,朝着莱克瑟斯甩去一鞭子,却被唐玉斐抬手轻松接住,毕竟这软木藤鞭对人类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顶多有些疼罢了。 明白这一点后的埃里克沉着脸收起鞭子,抽出腰间的短刀:“虽然我埃里克从不对女士使用武力,但你既然非要帮着吸血鬼,我就得铲除你。”而其他人同样一手拿着短刀一手拿着木桩,四散开将他们团团围住,目光满是愤恨。 唐玉斐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握着“虫洞”的手早已冷汗涔涔。 人太多了,虽然他们比起狼人来差远了,可对付起来会更加麻烦和棘手。 “莱克瑟斯,还是那句话。”唐玉斐提防着周围的人,语速飞快地说道,“我替你挡着,还能跑的话就跑,越远越好。” 埃里克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手中的短刀以迅猛之势砍来:“休想!” 唐玉斐死死攥着匕首,立即用它接住埃里克的刀刃,刀身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虎口被震得发麻。不过唐玉斐倒没觉得很吃力,毕竟埃里克的力气再大、速度再快也不会比狼人更大、更快。 只是这时候教廷的其他人都冲着他们挥刀,唐玉斐在对抗埃里克的同时还得分去一部分心力避开这些刀,这样一来就显得极为吃力。她总有疏漏的时候,那些刀却全部落在了莱克瑟斯的身上。 莱克瑟斯现在失去了吸血鬼惊人的愈合能力,利刃轻易的划开他的皮肤放血,道道足以让普通人丧命的伤口成型,看的唐玉斐心惊肉跳。 他这会儿该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吧? “我不会再让女士挡在我身前。”莱克瑟斯轻声说道,他艰而又难地站起身,挡着唐玉斐的后背,就像两人面对狼人并肩作战的时候一样,将最为薄弱的地方交给信任的人。 他已经失去战斗力,如今就像一面盾牌般替唐玉斐承受她来不及反应的攻击,漂亮的衬衫马甲满是口子,暗红鲜血掩盖了他苍白的皮肤。 几招过后埃里克已经知道唐玉斐的棘手,他抽空看了一眼头顶快要被覆盖满的月亮,大喊道:“要用木桩杀死吸血鬼!” 用短刀砍的正尽兴的人倏然回神,于是立即换成木桩,朝着莱克瑟斯刺去。 唐玉斐一个侧身踢向最近的那只手腕,将他手里的木桩踢飞,空出的缺口却被埃里克抓到,挨了一记。布料被狠狠划裂的声音响起,唐玉斐闷哼一声,又咬着牙回身还他一记匕首。 埃里克却灵巧的避过,这凌厉的攻势仅能擦伤他的手背。 无数短刀木桩如雨点般落下,唐玉斐几乎是双腿双手并用地替莱克瑟斯挡住又踢开,然而还是有不少落在他们身上。如今不仅是莱克瑟斯,就连唐玉斐的身上也满是伤口,血流如注,疼痛难忍。 最重要的是,她的体力快要耗尽了,就连反应都变得迟钝了许多。 “莱克瑟斯,护住你的心脏,不要被杀死了。” 唐玉斐觉得自己一定是悲极生乐,这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她一只眼前蒙了层血帘,看到的东西都是红的,她双手颤抖,双腿发软,牙龈被她狠咬到出血,可她还是顽强的站着。 “当然,他们无权决定我的生死。”莱克瑟斯低哑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即使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还是能在面临围攻时保持高贵的姿态。 这是他曾经给一路追杀他的父亲的话。 不仅是他,谁也不能。 教廷的人已经砍红了眼,脸上露出了几近扭曲的兴奋和期待,往日对吸血鬼的憎恶和恐惧都因为他们满身是血的狼狈模样汹涌而出,他们迫切的想杀死这两个人以证明自己的能力。 “杀死他们!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 “英雄会是我!” 双手举着木桩的人叫嚣着扑了上来,莱克瑟斯避开心脏部位,在木桩刺进他的右胸时扭断了对方的脖子,可紧接着又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扑上来。 木桩穿透肉体的声音响起,莱克瑟斯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地,低垂的眼帘将他猩红的眸子盖住大半。 吸血鬼和女巫的力量冲击令他痛苦非常,甚至无法感知到外伤的疼痛,他实在太过虚弱。 唐玉斐着急不已,毫不犹豫地回身替他去抵挡,可背后寒光一闪,随后她的胸口一阵剧痛。唐玉斐低头的时候,看到带着血的刀尖自她胸口而出。 埃里克的短刀穿透了她的心脏。 “能撑到现在,你很厉害。”埃里克冰冷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随后短刀被毫不留情的抽出,带起一串血珠,唐玉斐的生命力仿佛也随之被抽走。 脑中霎时间一片空白,耳边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要死了吗? 手中“虫洞”落地,唐玉斐踉跄了两步跪在莱克瑟斯身前,紧紧抱住他冰冷的身体后将他扑倒在地上,她披散的长发盖住他的脸。 “莱克瑟斯,对不起,我没能做到。”唐玉斐嘶着冷气,在他耳侧勉力说道。 “喝我的血,或许你能恢复一些。” 胸口仿佛被豁开一个大洞,她觉得身体冷的厉害,有温热的东西迅速流失。她在用她的身体护着莱克瑟斯,作为他最后一道屏障,失去抵抗之力后有更多的利刃刺进她的身体,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唐玉斐逐渐察觉不到疼痛,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难过、遗憾、叹息,抑或都有。 一个人类的力量实在太过弱小,她撑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没能救下莱克瑟斯。 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 “唐玉斐,好好睁开眼睛。”莱克瑟斯慌乱地说道,他第二次喊出她的全名,心脏的疼痛几乎要盖过体内力量冲撞的痛楚。 “实在是对不起。”唐玉斐的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她的双眼逐渐失去光彩。 埃里克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白色已经露出大半,于是他冷冷说道:“吸血鬼或许还没有死,把他们分开。” 可那些刺红了眼的人还没停下,刀刃穿透唐玉斐的身体刺向莱克瑟斯,身上身下两人都已经千疮百孔,血流如注。莱克瑟斯的眸中血色一片,不知是眼瞳的颜色还是被血浸染,他用双手死死箍住唐玉斐的身体,垂头咬在她的脖子上,尖锐的牙齿刺破她的动脉。 “都停手!赶紧把他们分开!”埃里克皱紧眉毛,加重了语气。 他们这才回过神,丢了手中的刀上前七手八脚地要分开地上的两人,可他们紧紧抱在一起,仿佛已经血肉交融般密不可分。 一群人挤来挤去,几乎乱作一团。 埃里克觉得眉心突突地跳,心底升起一股烦躁情绪。他大力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蹲下身去扯那个女人早已血肉模糊的身体,可对方即使已经死了,她的双手也紧紧地保护着身下的吸血鬼,宛如铁焊一般牢固。 “该死!” 一时间谁都没有注意到,头顶的月亮渐渐露出全貌,黑色阴霾已经尽数散去。 莱克瑟斯抬起血色的眼瞳,他身上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皮肤迅速恢复如初,苍白又冰冷,光洁无暇。他抱着唐玉斐的尸体,以人类的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起身瞬移,站定在埃里克十几米之外,而围在他们身侧的那圈人已经被巨大的力道砸开,昏迷在地不省人事。 “糟了!月食已经过去了!”埃里克脸色惨白,眼瞳骤缩,不敢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站姿笔挺的吸血鬼。 可即使恨得咬牙切齿,他还是立即吼道:“快撤!跑!” 被这吼声吓到的人立即丢了手中的短刀四下逃窜。 莱克瑟斯动作轻柔地将怀中的女人放在地上,他咬破自己的手腕,流出的血液尽数滴进她嘴中,随后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唇瓣。 他爱怜地将她脸上被血液凝结的头发拨到耳后,看着她迅速起反应的身体,原本因失血而干瘪的皮肤逐渐莹润,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他轻柔地说道:“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要醒来。” 说罢他抬头看向因没能杀死他而拼命奔逃的人们,眸中迸发彻骨的寒意,莱克瑟斯身形一动,下一刻已经消失在原地。 有惨叫声一道道响起,划破夜空,林中有翅膀扑腾的声音,一群被惊扰的乌鸦嘎嘎叫着飞起,在斜下的月上印出漆黑的剪影。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爱如血二十三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爱如血二十三 天光初晓,静谧的古堡拉紧所有的窗帘,密不透光,一盏烛灯静静燃烧着照亮床头一角。柔软的大床上躺着穿睡裙的黑发女人,她容颜美丽,双眸紧闭,肤色苍白,隐隐可见青紫色的细小血管。 高大的男人站在她床侧,半长的铂金色头发被烛光镀上漂亮的玫瑰金。他伸出修长的手抚向女人的脸颊,深紫色的眼瞳一瞬不动的盯着她。 女人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睁开眼睛。 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在房内打量了一圈后最终落在男人的脸上,随后迸发出惊喜的色彩:“莱克瑟斯?你还活着?” “当然。”莱克瑟斯对她勾起唇角,笑容优雅又迷人,他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下深深一吻,低声说道:“你终于醒了,我美丽的女士。” 唐玉斐没有动,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不对劲。房内即使光线昏暗她却能看清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物什,细致到连上面微小的图案花纹都一清二楚,她的听力也变得敏锐许多,浑身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充斥着力量,她觉得自己能一蹬腿跑出几十米。 最让她难以忽视的就是喉间的饥渴,她迫切的需要某种东西来润泽。 莱克瑟斯似乎明白她的需求,他将自己的手腕送到她唇边,柔声说道:“喝吧。” 唐玉斐眨了眨眼睛,她发现自己能清晰地听到血管内血液流动的声音,更是能隐隐闻到血液的芳香。趋于某种本能,她不受控制地一口咬在莱克瑟斯的手腕上,不知何时伸长的獠牙轻易刺破他的皮肤,鲜血流入口中。 原本咸腥味的血液变得格外甜美,唐玉斐眯起眼睛,十分享受地捧着莱克瑟斯的手臂吸血。直到莱克瑟斯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她才惊觉地松开他,而他手腕上的伤口也立即愈合。 “我变成了吸血鬼?”唐玉斐支着身子坐起身,嗓音有些沙哑地问道,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皮肤白皙光洁远胜过从前,并没有任何伤口,仿佛被教廷围剿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莱克瑟斯及时转化了她,否则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该是小秘书了。 “我转化了你。”莱克瑟斯说道,紧盯着唐玉斐的目光有些忐忑,“我不希望你离开我,所以用了这样的方式,你会恨我吗?” 唐玉斐摇头:“当然不会,我很高兴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 她顿了顿,又疑惑地问道:“教廷的人撤走了吗?” “他们死了。”莱克瑟斯淡淡地说道。 死了?唐玉斐一惊,随后明白过来是莱克瑟斯独自撑到月食过去后杀了他们,那么男主埃里克呢?他该不会也死了吧? 于是唐玉斐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埃里克也死了么?” 莱克瑟斯的眸中划过冷意:“他逃走了,不过他今后再也无法使用右手。” 当时埃里克以自断右臂为代价从山间跌落,隐没于茂盛的灌木丛中,莱克瑟斯急着回去陪伴唐玉斐,并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因此让他躲过死亡的命运。 “他杀死了你,我会替你报仇。” 报仇?绝对不行!听说男主没死刚松了一口气的唐玉斐立即摇头,语气诚恳:“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够了,莱克瑟斯,不要再杀人了。” “好。”莱克瑟斯俯身将她拥入怀里,缓缓说道:“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哪儿也不会去” 或许是因为如今两人同样冰冷,唐玉斐反而觉得他的怀抱温柔的令人安心,她反拥住他,问道:“莱克瑟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攻击人类?” “女巫企图夺走我体内的力量,可她失败了,反被我夺走所有的力量。”莱克瑟斯低沉悦耳如大提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唐玉斐清晰的感知到他的胸腔微微震动,“拥有女巫强大力量的我能看出‘你’不对劲,我能感知到知道那不是你。” “我和莉莲互换了灵魂,这段时间我作为莉莲在教廷生活,留在你身边的是占用我身体的莉莲。”唐玉斐解释道,随后又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段时间内你没有吸她的血么?” 莱克瑟斯松开她,轻摇了摇头,眼帘低垂,嗓音低哑:“即使血液的味道相同,可我很排斥她的接近,我曾质问她你的去处,她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我感到愤怒,也感到痛苦。” 唐玉斐微怔,如果不是埃里克阴差阳错间救下自己,她就真的已经死了,想必莉莲也是这么认为的。灵魂互换后她两次见到莱克瑟斯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都在问她是谁,如今她还能清晰记起莱克瑟斯看到她时眸中的哀恸。 原来那是在为自己悲伤。 原来她不在他身边时他一直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死了。 想必他一个人会很难过吧? 想到这里,唐玉斐主动握住莱克瑟斯的手,看着他的黑眸中倒映出他俊美苍白的脸,她对他微笑,语气带着安抚:“我没死,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将永远陪伴在你身边。今后你不会再是孤独一人,我的霍华德先生。” “哪怕我剥夺了你追寻光明的权利,使你永远无法在太阳下行走,你也不会因此恨我离开我么?”莱克瑟斯看着她,轻声说道。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是你给予我新生,我将作为你的后裔存在。” 唐玉斐吻了吻他的脸颊:“我可以不再属于光明,可我永远属于莱克瑟斯·霍华德。” 莱克瑟斯深深地凝视她,他的脸上涌现欣喜的神色,深紫色的眸中亮着烛火的剪影,灿烂又迷人。他反牵着她的手,在她身前单膝下跪,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庄严的、虔诚的吻,表达失而复得的喜悦。 唐玉斐下床,攥着他的手赤脚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掀开一角。 朝阳将生未生,天边泛起金黄,这是唐玉斐如今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也是她成为吸血鬼以来第一个日出。 她微眯起眼睛,轻声说道:“莱克瑟斯,我们离开这里吧。”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千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将世间所有都看遍,有彼此相伴的话,孤单永不会降临于他们。 莱克瑟斯微笑,点头应允:“好。” …… 夜晚的街道霓虹灯闪烁,四处是巨大的广告招牌,巧克力店的队伍排到了门口,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 今天是情人节,热恋的情侣们上街约会,空气中满是粉红色泡泡。几个兼职卖花的女孩垮了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一束束包装精美的新鲜玫瑰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在这天所有的男士都会很愿意为爱侣买鲜花,晚间能转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钱。 不远处缓步走来一对牵手的情侣,男人身材高挑,步履优雅,五官立体又深邃,尤其是他铂金色的短发和深紫色眼瞳在黑发黑眸的人群中扎眼极了,而他身侧的伴侣也极为漂亮,正在认真舔手里的甜筒。 卖花的女孩眼睛一亮,立即举了束花凑到男人面前问道:“你好,你的女朋友真漂亮,要为她买束玫瑰花吗?一束玫瑰只需二十五块钱哦!” 莱克瑟斯点点头,却没有接她手中的玫瑰,他垂眸从竹篮里认真再挑了一束递给唐玉斐,等她接过后再付了女孩五十块钱。 女孩立即摆手:“给多了给多了,再拿一束吧?”说着她又递了递手中的玫瑰。 “另一束花送给你,作为你将玫瑰带给我的女士的谢礼。”莱克瑟斯勾唇,笑容优雅而得体,“也祝你情人节快乐,小姐。” 换做别人喊她小姐或许还不太乐意接受,可女孩被对面的男人迷的有些发晕,对方深紫色的眼瞳实在太漂亮了,举止实在是太优雅了,宛如教养极好的绅士,从他口中说出这些称呼时是这么的自然。 “谢……谢谢。”女孩的脸顿时飞起红晕,有些手足无措地接过钱。 “那个,你们的皮肤好白啊,能告诉我是怎么保养的吗?”她又鼓起勇气问道。 唐玉斐刚吃完甜筒,正把玩着手里的玫瑰,闻言颇为神秘地眨了眨眼:“是天生的哦。” 女孩的脸更红了,悄悄看了一眼莱克瑟斯,低声说道:“小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是外国人吗?当然,你也很漂亮。” “嗯,算是外国人。”唐玉斐点点头。 “你们好般配啊!” “谢谢。”唐玉斐笑着接受她的祝福,牵着莱克瑟斯继续走。 感受着一路投来的惊艳目光,唐玉斐扭头,揶揄地对莱克瑟斯说道:“霍华德先生真是迷人,这么多年来喜欢你的小姑娘我都数不清。” “我从不反对淑女对绅士的追求,何况现在的淑女越来越不矜持。”莱克瑟斯偏头凝视着她,唇角的笑容未减,“不过,莱克瑟斯·霍华德永远属于唐玉斐。” “当然,我才不会吃醋,没有人比唐玉斐更适合霍华德先生。”唐玉斐挑眉,同样回以他微笑。 天空突然炸响烟火,绚烂的火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璀璨绽放,无数情侣抬头注视,他们手牵着手,紧挨在一起,甚至有些已经动情的在街上拥吻。 唐玉斐同样抬头,漆黑的眸中倒映出火花盛衰的过程。 莱克瑟斯看着身侧的女孩,俯身在她的唇上轻吻了吻,深紫色的眸中是浓到化不开的柔和与温情。 这是他的伴侣,也是他的后裔。 他们是千年的爱人,永远有、且仅有彼此。 第一百四十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一 第一百四十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一 从长达十几个小时的任务世界里醒来时正是艳阳高照的正午,小办公室的窗帘被风吹起,微微晃动,一束灿阳投进来,能清晰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唐玉斐有些贪婪和怀念地看了许久,缓缓伸出手试探着接触那束阳光,这次她的皮肤并没有被烤焦烧化。 记忆还存在,她已经有近一千五百年的时间未曾拥抱过太阳,此刻唐玉斐鼻尖一酸,有些感动。 不过触动也仅是片刻时间,情感已经尽数消失的唐玉斐下一刻毫不留情地摘掉了脖子上挂着的那鞭大蒜,忍耐着身上令人嫌弃的怪味儿起来伸胳膊伸腿放松身体。 “唐姐,我已经申请了休息室,餐点即刻就会送到,你先去吃点东西洗个澡放松放松吧。”小秘书十分贴心地说道。 “嗯。”这样长时间的任务并不常有,唐玉斐确实浑身酸疼,点头答应了。 幻世的员工福利非常不错,为保证执行者的身心健康,有专设的健身房、游戏屋、心理室等等放松场所,还会为员工配备专用的休息室。当然,为了激发员工的工作积极性,这些也都根据排名设置了等级权限。 比如唐玉斐还是幻世首席执行官的时候,她的休息室就在办公室后头,独属于她一人。 不过唐玉斐倒也没有太大的落差感,她照样痛快的洗了个澡,然后喝了份鸡丝粥,感受着空空的胃逐渐充实,浑身都是大写的舒坦二字。随后她又从冰柜里抽了瓶红酒,一边品着一边追了几集现下大火的韩剧,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自由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等唐玉斐神清气爽的回到办公室,小秘书已经抱了一大堆文件候着了。 “唐姐,好消息,公司系统修复结束,‘虫洞’偶尔失联的bug已经解决。”小秘书说道,“不过今年各公司之间的成功率百分比即将重新排序,镜月追的很紧,这次咱们第一的位置岌岌可危呀。” 这么快一年时间又过去了么?唐玉斐恍然。 “所以陆安安现在压力山大,早早就申请结束疗养开始刷业绩了,唐姐也要加油鸭!”小秘书对她做了个fighting的手势,语气慷慨又激昂,“她第一个任务就砸了,这是个好兆头,我相信唐姐你一定能撂翻她再铸辉煌,带着我走上人生巅峰!” “……我有时候怀疑你是镜月派来的卧底。” 陆安安砸了任务,对幻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才对,小秘书真是一点儿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不过回想那个时候,她似乎也正奔波于各个任务世界忙着为幻世猛刷战绩,毕竟首席不是这么好当的。今年的压力都归给陆安安之后,她觉得轻松了许多。 “我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唐玉斐问道。 小秘书露出神秘的微笑,举了举手中厚厚的那一叠:“喏,这些都是我为唐姐你精挑细选的剧本,绝不重样,包您满意!” “……” “为了成功率啊成功率,剧本当然要好好挑。”小秘书嘀嘀咕咕地从中抽出一本递给唐玉斐。 “对了唐姐,镜月那方的高层提出异议,说是为保证任务的公平性,从现在起一直到名次结果公布,所有任务都不得再使用特权。” “无所谓,反正有跟没有似的。”唐玉斐接了剧本,头也不抬地说道。 执行者的特权无法直接加诸于自己和任务对象的身上,按照那些高层的话来说:凡是靠特权整改任务方向的方式都不可取,它只能作为辅助工具存在,因此唐玉斐在执行者生涯中用它的次数并不多。 “反正自从咱们被打回底层后唐姐你的特权就只剩最后一个了,这对咱们来说反而是天大的好事!”小秘书满面红光,喋喋不休,毫不以为耻。 唐玉斐觉得头痛,不想再在小秘书的嘴皮子底下待下去。于是她当机立断,攥着手心的“虫洞”直接进入了任务世界。 小秘书:“……” fine。 熟悉的下坠感过去,唐玉斐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身穿蓝白相间的校服。如今她正身处一个狭小又逼仄的空间内,周围是高高的隔板,视线往后一转,果不其然看到了马桶。 厕所里静悄悄的,唐玉斐推了推门,却发现这隔间的门纹丝不动。不过她也不着急,翻了马桶盖坐下,等待“虫洞”将剧本资料传给她。 脑中很快多出大堆资料,唐玉斐闭上眼睛细细消化,脸上露出几分讶异。 这次的任务对象有些特殊啊。 她如今的身份是一高的高一学生,长相漂亮成绩也蛮好,是个妥妥的乖学生,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条件在学校会成为无数人喜爱的对象才对,可恰恰相反,原主并不讨喜。 原主年幼丧母,由父亲带大,她的父亲是个忙于生意的商人,鲜少有空陪伴女儿,经常为了应酬将女儿丢在大房子里。饱尝孤独的原主逐渐变得清高孤傲又难以接近,身边没有一个朋友,她的生命里唯有学习。 等到她父亲意识到女儿的心理状态堪忧、再去弥补时为时已晚,原主早就不跟他亲了。再加上男人表达自己爱意的方式本就笨拙,所以父女俩的关系并不算太好。 而在学校里,因为出色的容貌原主其实受到的关注度并不小,一开始也有不少人对她示好,可她不擅交际,言语间难免得罪人。再加上她看上去又是一副臭脸,就差在脑门写上一句“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于是她的风评急转直下,成了最不受待见的热门人选。 可即便如此,偏偏就有人不信邪,还卯足了劲要接近原主。 这个人正是男主程皓。 按照现在的说法,程皓是个妥妥的颜狗,原主这鼻子这眼睛都恰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于是她被程皓奉为心上的白月光,热切追求了整一年。男主家境不错,相貌也不错,女生缘更是极其的好。因此他追求原主的行为很悲催的被一群嫉妒的女生传成是原主吊着程皓不放,风评由低转负。 更不巧的是,女主崔新月喜欢男主程皓。她以为自己喜欢的人被戏耍,将原主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她现在的处境就出自女主的手笔。 只有接收了资料的唐玉斐知道,原主其实早已心有所属,她跟学校内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暗恋着一高的风云人物秦倦。 一高无人不知晓高三三班的秦倦,因为他成绩优异,稳占段第一整整三年,每次都能甩出第二名两位数的分;因为他相貌绝佳,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一高当之无愧的颜值天花板。他高中参加过的比赛竞赛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奖状奖杯拿到手软,他是老师们的宠儿,学生们的榜样,是能让一高这样优秀的学校都写进校史吹好几年的优秀学生。 然而这样惊艳的人却没能等到高考后继续发光发热,因为他死了。 两个月前秦倦在图书馆顶楼失足跌落,当场身亡,原因是顶楼的围栏年久失修,飞来横祸。 秦倦的死无疑让一高所有人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关于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成了传说和禁忌。 同样,原主也伤心难过了好久。她偷偷跑去图书馆顶楼——如今已经是一高禁地的地方捡回一只被遗失在角落里的笔,这是秦倦的笔,原主将之珍重收藏,日夜带在身上。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支笔上附着了秦倦的灵魂。 秦倦就是唐玉斐这次的任务对象,没错,一只鬼。 她需要帮秦倦完成他逗留人世的心愿,将他安心送入轮回去投胎。 资料读完,唐玉斐缓缓吐出胸中一口气,下意识皱起了眉,因为资料中没有具体提到秦倦的心愿是什么,那她要如何去实现?风华正茂的少年骤然凋零,他的遗憾应当很多才对,她难道要挨个去替人家完成吗? 于是唐玉斐先去联系了不久前才惨遭嫌弃的小秘书。 “虫洞”微微发热,唐玉斐用意识问道:“资料里为什么没有说明秦倦的心愿到底是什么,难道是要我替他考上最好的大学学府?” “我看不一定,唐姐你得根据资料自行揣测,或许他死前只是想吃一顿香喷喷的炸鸡。”小秘书沉思着说道。 “……没个准话?” “系统也无法判定他想要什么,因为男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小秘书话音刚落,“虫洞”已经啪的一声被切断了,唐玉斐表示她不想听废话。 总之秦倦就在她身边,她直接去问他就是了。 打定主意之后,唐玉斐站起身,抬头看了看留有空隙的隔间,随后她脱了双脚的鞋袜,系紧鞋带挂在脖子上。因为厕所隔间的隔板比较光滑,光着脚摩擦力更大一些。 深吸口气,唐玉斐一脚踩在马桶上借力,另一只脚蹬着隔板跳跃,双手轻易地抓到了隔板顶端。然而接下来就有些狼狈了,她臂力不太够,隔板又光滑,她蹬了好几下才攀上去,整个人被隔板和天花板卡的躺平。 她刚要去扯脖子上的鞋带,抬眸就看到不远处某个靠坐在洗手台上的黑发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表情精彩极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二 第一百四十一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二 黑发少年穿着同样蓝白相间的校服,身形清瘦,手长腿长,右手臂挽起的一截袖口露出纤瘦有力的手腕,坐的姿势很是吊儿郎当,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肆意。 他有着绝对精致的五官,下颌线分明,唇形优美,眼角微挑,带了些显而易见的张扬,就连眸色都比常人都要黑一些。所以当他凝视你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的沉溺进去。 只是他的身体有些透明虚幻,有光穿透而过,显然不是个正常的“人”。 想必他就是一高的风云人物、师生的宠儿、女生的梦中情人秦倦,唐玉斐就这么趴在隔板上欣赏起了他堪称一中天花板的颜值。秦倦确实很帅,非常帅,他有着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特殊气质,青涩、沉稳与张扬毫不矛盾地糅合在他身上,总之是特别吸引这个岁数的小女生的类型。 只是他现在的表情……惊讶的像是他才是见鬼的那位。 好巧不巧的是,就耽误了这么会儿,厕所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满脸青春痘的男生哼着歌迈步进来,他没有看到卡在上头的唐玉斐,已经开始解校服的裤腰带。 唐玉斐没控制住抽了抽嘴角,一时间上下两难。原来崔新月把原主关进了男厕所,谁能想到都放学这么久了还有人没离开,她这时候下去的话……人家会喊非礼吧? 思来想去,唐玉斐还是决定屏气凝神等他先出去,虽然她的肚子已经被隔板卡的发痛。 寂静的男厕所内除了男生快乐的哼歌声还有水声,这种你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实际上背后还有两双眼睛默默盯着你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玄妙…… 唐玉斐扭过头不去看他,这就不可避免的跟洗手台上的秦倦对上了眼神。 秦倦紧盯着唐玉斐的脸,眸中有一丝兴味又玩味的笑。他是个鬼,自然可以毫无顾忌,他知道对方这时候虽然像是在跟自己“对视”,实际上根本看不到自己。 他被迫跟了她两个月,早就清楚这个学妹性格孤僻、不会说话、懦弱又极不受人待见,能拿的出手的唯有她算是漂亮的脸和过得去的成绩,偏偏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人,日常挨欺负,这回更是被关在男厕所里。 总归他又帮不到人家,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洗手台上等其他人过来。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乏味无趣怯懦的学妹竟然能自己从隔间里爬出来,实在是让他太惊讶了,这两个月来他头一次对她起了微微的好奇心。 秦倦若有所思,下一刻却震惊地发现对方竟然朝他挑了挑眉。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扭过头去,镜子前根本没有他的模样。 幻觉,秦倦这么告诉自己,又扭过头盯着她,而这回对方对他勾了勾唇角。 秦倦彻底呆了。 唐玉斐觉得他惊讶无比的表情有些好笑,这会儿却还要憋着,幸好那个男生已经解决完出去了。她松了一口气,可刚把脖子上的鞋丢到地上,门又被人推开了。 青春痘男生表示自己忘了洗手,然而他刚进来就看到一双女士板鞋从天而降,砸出啪的一声。 他愣愣地抬起头,看到天花板上有个披头散发的头颅卡在那里,正要抬脸。 “妈妈!鬼呀!”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男生哭喊着连滚带爬的离开,走道内尽是回声。 “……”唐玉斐回过神来,只好默默跳下去,默默重新套上鞋袜,幸亏对方没有看见她的脸,还是先溜为妙。 而秦倦的笔在唐玉斐身上,自他有意识以来就不能离开唐玉斐超过半径五米的距离,于是他从洗手台上跃下,跟着她离开男厕所。 他如今还有些惊疑不定,浓眉紧皱,看着面前个子娇小的女生一路回到教室四处翻找。 她该不会真的看到自己了吧? 不不不,人怎么能见鬼呢,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就在秦倦脑中天人交战的时候,耳畔冷不丁响起一道有些清冷的女声,她带着疑惑问道:“秦倦,你看到她们把我的书包丢去哪儿了吗?” “垃圾桶里。”秦倦下意识回答,随后脑中有什么砰地炸开。 他面露惊恐地退后两步,再一次见鬼般看着唐玉斐:“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也只有你叫秦倦。”唐玉斐扭头看到他有些透光的身体,改口道:“一人一鬼。”说罢她又抬脚出教室,要去把自己的书包拿回来。 直到被无形的力量拉动秦倦才回过神来,他忙不迭跟上不远处的娇小背影,试探着问道:“你真的能看见我?” “能啊。” “我长什么样?”秦倦问出这个问题后自己也觉得有些蠢,转而改口:“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话?” “以前不能,现在可以。” “怎么,你在男厕所隔间里开了阴阳眼了?” 唐玉斐脚步一顿,随后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 五楼垃圾桶内垃圾爆满,崔新月等人极其嚣张地将原主的书包压在垃圾顶上,当唐玉斐将那个浅粉色的书包拿回来、看到底下有一滩极大的不知名污渍时,嫌弃的眉毛都皱紧了。 女主其实不是什么坏人,可原主不敢还手反而让她们以为她是在心虚,所以行径越来越嚣张,这学期欺负的有些狠了。 可唐玉斐接下来并不想让这些麻烦再跟着自己。 于是她从口袋拿出纸巾胡乱擦了擦这片污渍,随后拖着一整个垃圾桶往回走。 “喂,你这是打算干吗?”秦倦忍不住问道,这么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女生拖着半人高的垃圾桶实在有些怪异。 唐玉斐不回答,不久后秦倦就亲眼看着她将满满的垃圾倒在教室里的某个座位上,眼皮子狠狠一抽。他记得,这个座位好像是带头欺负她的那个女生坐的。 这小妮子,这么刚? 之前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 秦倦用诡异的目光打量着她:“你吓傻了?不怕人家知道后更加针对你?” “来而不往非礼也。”唐玉斐拍了拍手,这才正眼看着秦倦说道:“还有,我叫唐玉斐。” “我知道你叫唐玉斐,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能看见我了。”秦倦没好气的说道,他确定她之前绝不能看见鬼魂,他实在好奇的紧。 唐玉斐搬了张椅子坐下,对秦倦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微笑着说道:“摸摸看。” “鬼不能接触到实体。” “那你摸摸看啊。”唐玉斐笑容更大。 秦倦露出狐疑的眼神,虽然觉得她的举动荒谬极了,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向她迈步,随后伸手去触摸她的手。他的动作很随意,已经想象到同她穿透而过的样子,可下一刻他的手轻拍在对方的掌心,真实的体温和触感都传递向他的大脑。 卧槽?秦倦倏然瞪大了眼,又摸了摸。 唐玉斐笑眯眯地看着他,她今后要帮这位鬼少年实现心愿,公司为了方便执行者行动自然要给开一些金手指了,比如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 然而下一刻,秦倦猛地收回手,还毫不客气地在她干净的校服上猛擦了一番,嘴里嘀咕道:“刚摸过垃圾的,脏死了。” ……唐玉斐的笑容凝固了。 “见鬼。”秦倦擦完之后皱着眉小声说道,震惊使他忘了自己才是鬼。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唐玉斐勉强让自己忽略被秦倦擦过的地方,张口就来:“知道,刚刚在男厕所阎王爷给我带话,说是你逗留人世的时间太久,让我帮你完成夙愿后赶紧送你去投胎,为方便我行动还顺便给我开了阴阳眼。” 秦倦看她的眼神简直就在看白痴。 “你也已经跟了我两个月了,只要你告诉我你生前还有什么特殊的心愿,我替你实现后你就能去投胎了。”唐玉斐面带鼓励和期许。 “……”你以为你是天选之女吗? 然而看到对方神色认真、眸中满是殷切的光后,秦倦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后脑中陡然蹦出一个念头。于是他跨步转身,虚虚在一张桌子上坐下,语气懒散地说道:“特殊的心愿么,是有这么几个。” “一个个说,能力范围内我挨个替你办到!”唐玉斐立即保证,只要他不说出什么让太阳从西边出来、世上只有男人之类的愿望的话。 “我当了十几年的好学生,也想体会当刺头是个什么感觉,你替我实现吧。”他的笑容有些坏。 “这是我的第一个心愿。” 当刺头? 唐玉斐眼睛一亮,想来像秦倦这样闪光点十足的人一定偶像包袱也很重,很多事情敢想不敢做,有这样叛逆的想法也很正常。 这简直毫无问题!她在行! “没问题,接下来我就做最刺的头,瞧好吧。”唐玉斐露出笑容,斗志高昂。 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秦倦有些讶异,并且持怀疑态度,他之前可是看着她困死了也不敢在课上打瞌睡,就连广播体操的动作都无比标准,这样一个认真死板又孤僻的人,还真能听他的话要去打破人设? 他觉得无法想象,不过有些期待。 于是他轻挑了眉,眼角也跟着微微上扬,继续说道:“没这么简单,接下来怎么做,你都得听我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三 第一百四十二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三 因为原主性格不合群的缘故,她已经改成了走读制,这对唐玉斐来说再好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提早半个小时起床。 现在正是走读生来学校的高峰期,校门口很热闹,不少人都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站着打呵欠的漂亮少女。没办法,同样的校服,人家穿的就是这么养眼。 “唐玉斐,你才是困死鬼吧,都打了十几个呵欠了。”秦倦无语地看着她,前两个月起床不是神采奕奕、充满对学习的向往的么? 唐玉斐精神萎靡地抱怨:“你知不知道问题学生从来都是迟到早退的,谁一大早过来站岗。” “为了计划。”秦倦勾了勾唇,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旁。 他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不远处某个缓缓走来的重量级人物身上,抬手一指:“就他了。” 唐玉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角跳了跳,有一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她就知道秦倦要搞事情。 这个男生名为曹展,也是个高一学生,跟唐玉斐一样,两个人入校不久后就名气远拨,唐玉斐是因为漂亮,人家是因为胖。曹展身高堪堪一米六,体重却实打实的有两百斤,此时他正往嘴里塞炸鸡,艰难无比地迈着腿往校门口走。 “秦学长,是你在玩我,还是你本人的口味就比较……有分量?”唐玉斐凝视曹展许久,缓缓说道。 昨晚她和秦倦制定了所谓当刺头的计划,什么顶撞老师、考试作弊、早恋、闹事都想过了。她今天一大早被秦倦催着起床,对方神清气爽,说是要给她物色一个绝对优秀的早恋对象,结果他纤纤素手这么一指,就指上了曹展。 原主的容貌好歹也是段花级别吧…… “这么快就反悔了?唐学妹。”秦倦微挑眉,皮笑肉不笑。 他当然是故意的,他要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毕竟他压根就没相信她说的话,只是当鬼太无聊了而已。 反悔?不就是表个白么,唐玉斐马尾一甩,已经大步上前,挡住了曹展的去路。 漂亮纤瘦的少女和吨位十足的胖子站在一起,外表对比格外扎眼,再加上两人都是“知名人物”,校门口的学生都不由自主的缓下脚步,好奇地扭头看去。 “这不是唐玉斐么?她认识曹展?寻仇?” “我在这里盯了她快二十多分钟了,这得多大仇?” “虽然我不太喜欢唐玉斐的性格,但我特吃她的颜,这幅画面真的好辣眼睛!” 学生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唐玉斐浑然不觉,她面不改色地看着曹展,对方此时鼓着满嘴的炸鸡,突然的注目礼令他手足无措,一时间都忘了嚼。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唐玉斐缓缓开口,略带清冷的声音清晰传到所有人耳中。 她说:“曹展同学,我喜欢你,咱俩发展一下?” ……?! 啪的一声,这是曹展的炸鸡掉了,又啪的一声,这是某同学大跌了眼镜,还是啪的一声,这是某同学的心碎了。现场陡然陷入诡异的寂静,看戏者的表情五彩缤纷,曹展面色扭曲,被炸鸡噎的喘不过气来。 某道无良的轻笑声在这时就显得格外刺耳,来自秦倦,除了唐玉斐无人可闻,秦倦遥遥对唐玉斐比了个拇指以示牛叉。 她还真敢啊,人设第一崩。 “卧槽我特么没睡醒吧?”有人猛吸一口冷气,怪叫。 “呵呵呵我一定也是在做梦……” 目睹这一幕的学生内心都只有一个想法: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这可是唐玉斐啊,臭嘴、高岭一枝花,不交朋友没有娱乐,除了学习啥也不爱,她会看上曹展?最重要的是人家长得漂亮啊,这颜值差距也忒大了,明明她随便一个追求者都比曹展帅,尤其是程皓。 想到程皓后大家的表情更扭曲了,满脸玄幻。 程皓追求她一年她无动于衷,现在倒追曹展?! “我是认真的,或许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唐玉斐的语气格外认真,她说着对曹展露出堪称灿烂的笑容,杀伤力极大。 周围又是道道吸冷气的声音,唐玉斐她居然,对曹展笑?! 有人语气虚弱,声音颤抖:“掐我人中……” 曹展的脸红的像猴屁股,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还是噎的。他看了看地上的炸鸡,又看了看唐玉斐,再扫视一圈周围的人,小眼居然挤出了豆大的泪水,随后捂着眼睛嚎啕大哭。这个走路都艰难的胖子,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哭着跑走了,宛如受了强迫的小媳妇儿一般委屈。 ……嗯?唐玉斐笑不下去了,跟她在一起……很委屈他吗? 消息走的永远比人快,唐玉斐还未走到教室,她在校门口拦住曹展表白的事已经人尽皆知,轰动了整个一高。在场者面色通红、绘声绘色的讲着,语气激动的仿佛他才是被表白的那个,唐玉斐今天受到的注目礼格外的多,格外的灼热。 不过她毫不在意,面无表情地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这是谁干的!”尖锐的女声响起,随后就是椅子被踢翻的声音,这是女主崔新月在发怒。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以崔新月的座位为中心、半径整一米的地方都没有第二个人,因为那里垃圾成堆,臭气熏天,大家躲得远远的,没人说话。 崔新月气的脸色发白,这样她要怎么上课?! “我再问一次,这是谁干的!” 她脾气火爆,再加上能替她出头的“好姐妹”不少,没人敢随意招惹,更何况班里的人也确实不知情。 “我干的。” 身后蓦然响起声音,崔新月满脸愤怒的回过头,愣住了。 教室门口倚着身穿蓝白校服的马尾少女,她皮肤白皙,五官漂亮,气质有些冷。此时她面容沉静地同崔新月对视,语气淡的像是在说早上好吃饭了吗,唇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唐玉斐?是你往我的座位上倒垃圾?!” 不仅是崔新月,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幻听,唐玉斐能干出这种事? “是我啊。”唐玉斐大大方方承认,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秦倦则毫不客气地落座在她的桌子上,脸上兴味盎然,他现在怀疑唐玉斐是被关进男厕所后吓出毛病了,否则这么畏畏缩缩的小绵羊能突然间凶成母老虎? 崔新月被她的态度噎了噎,最后怒道:“你是不是有病?马上把这里的垃圾收拾干净,否则这事没完!” “伸手党?你不会自己收拾?”唐玉斐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慢腾腾地从书包里拿出课本。 秦倦很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班上的同学们纷纷对视,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讶异,虽然唐玉斐平常说话也不讨喜,可他们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虽然她十分平静,可就是让人觉得她满脸写着老子不好惹。 “唐玉斐,你别太过分了,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让我们怎么办?”某位女生看不下去了,帮崔新月出头。 她是崔新月的好闺蜜李岚,教训原主有她一份,很巧的是,她就坐在崔新月后排,现在也被这堆垃圾影响了。 李岚话一出口,其他人也纷纷应和,指责唐玉斐的不是:“就是,这也太欺负人了。” “往教室里倒这么多垃圾,一点素质也没有。” “唐玉斐怎么是这种人啊!” 道道数落、斥责的话从他们嘴里吐出,班上同学看唐玉斐的眼神都带了忿忿和不满,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针对她。 秦倦敛去笑容,微微皱眉:“都这样了,你还不解释?” “不急。” 唐玉斐好整以暇地坐着,从嘴里轻吐出这两个字,恰好上课铃声响起。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他们高一一班的班主任陈彩华年近五十,是出了名严格的女魔头、灭绝师太,最烦不听话爱惹事的学生。 想到这里,崔新月的脸上闪过幸灾乐祸。 高跟鞋声响起,陈彩华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自己班的学生们都还站着,顿时拉长了脸:“都不想上课了是不是?一个个在这里站着堵着!”她循着臭味走进来,也看到了满地的垃圾,脸更黑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垃圾!昨天谁值的日?” “陈老师,唐玉斐往崔新月的位置上倒垃圾,害的我们都无法坐下上课!”李岚立即打报告。 陈彩华一听,这还得了?学校是学习的圣地,居然能出这么恶劣的欺凌事件! 她走到唐玉斐身前,语带狐疑:“唐玉斐同学,这真是你做的?” “是我。”唐玉斐坦然点头。 其他人都像看白痴般看着她,居然敢当着女魔头的面直接承认,唐玉斐铁定完了。 “不可理喻,还不快去收拾道歉?”陈彩华果然发怒,狠狠拍她的桌子。她原以为唐玉斐是个安分守己爱学习的好学生,没想到居然能做出这种事,内心失望极了。 老师站着,唐玉斐也不起来,往椅背上闲闲一靠,冷笑着说道:“陈老师,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往崔新月的位置上倒垃圾?” “为什么?” “因为崔新月早恋啊,她早恋被我发现了,所以联合李岚他们把我关进了男厕所,还把我的书包丢进垃圾桶。”唐玉斐唇角带笑,语气平静,然后将自己浅粉色的书包丢到桌上,一大块污渍醒目。 第一百四十三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四 第一百四十三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四 “早恋”二字对高中老师来说简直堪比洪水猛兽,陈彩华平日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班上学生决不许早恋,竟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案?! “你胡说!我没有早恋!”崔新月平白受了污蔑,气的脸都白了。她是暗恋程皓没错,可程皓追的分明是唐玉斐! 唐玉斐摊手:“我可没有胡说,你难道不是喜欢高二七班的程皓学长吗?” “你!我……”崔新月的心思当众被戳穿,脸色由白转红,眼神躲闪,有一瞬间的慌乱,而她这副神态不偏不倚落入陈彩华毒辣的眼中。陈彩华从事教育这么多年,还能看不明白这些年轻人弯弯绕绕的心思? 一看就是有鬼! “崔新月,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会联系高二七班的班主任。”陈彩华毫不留情地说道。 “陈老师,我真的没有。”崔新月慌了。 李岚刚要开口替她辩解,陈彩华打断她,目光紧盯崔新月:“有什么事都等去了我办公室再说,还有,你是不是把唐玉斐关进男厕所,还把她的书包丢进了垃圾桶?” “老师,不只是崔新月,李岚也参与了。”唐玉斐补刀。 “她们是一伙儿的。” 此时班上寂静无声,因为大家发现自己根本掺和不进来了,如果是崔新月和李岚先欺负人,他们又怎么能跟着光指责唐玉斐呢?其实谁都看出崔新月平常隐隐针对唐玉斐,可唐玉斐向来忍气吞声,他们不想多管闲事,也就装作没看见,今天怎么…… 事情越扯越多,陈彩华头痛不已,她不想浪费宝贵的上课时间,于是命令道:“行了,你们下课都来我办公室,现在唐玉斐崔新月李岚你们三个,赶紧把教室里的垃圾清扫完。” 崔新月红着眼眶不说话,李岚咬牙低头,两个人都闷声去拿扫把。 唯有唐玉斐呵地一声:“替她们扫垃圾也行,先把我的书包洗干净。” 受到顶撞的陈彩华满脸不敢置信,这还是唐玉斐吗?同样的念头都浮现在众人心头,今天的唐玉斐给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唐玉斐,垃圾是你倒的。”陈彩华紧绷了脸,还试图让她感到羞愧。 “那又如何,反正不在我的位置上,不妨碍我上课。”唐玉斐脸上毫无愧疚之色,理所当然。 陈彩华气坏了:“你!你给我出去站着!” 唐玉斐也真不墨迹,起身就出去了,脸上还隐隐带了笑意,仿佛罚站是件顶顶光荣的事,把陈彩华又气了个倒仰。 秦倦也跟着她走出去,在她身后揶揄道:“当众表白、污蔑同学、顶撞老师,你这一早上真是精彩啊。” “我们问题少女,得嚣张。”唐玉斐淡淡地说道,脚步未停,一路往前走。 “你去哪儿?”秦倦意识到不对。 “起大早在校门口守着,我还没吃早餐。”唐玉斐没好气地说道,秦倦是鬼,他不会觉得饿,可她快要饿扁了。 “校门锁了,你去哪里吃早餐?” 问题之后秦倦很快就见识到唐玉斐的行动力,她一路走到一高的偏门,避开监控蹬着墙壁翻上墙头,随后轻盈的一跃落地,进出学校轻松极了。 他穿墙而过,啧了一声:“也是,我都忘了,你连男厕所都能翻,区区校门怎么挡得住。” “谢谢学长夸奖。”唐玉斐皮笑肉不笑。 “有这样的身手还会被欺负?”秦倦勾唇,语气微讽。 “不巧,这身手也是阎王爷刚赐的,以前没有。” “……” 唐玉斐在早餐店买了包子牛奶,一路优哉游哉吃游食,现在正是上课的点,街上唯有她一个学生在晃荡,校服和颜值格外扎眼。她没有回学校,而是扭头扎进了隔壁的黑网吧。 黑网吧门窗紧闭,里头烟味呛鼻,开着两排机子,逃课的学生和无所事事的混混都在这里拍键盘砸鼠标厮杀,头也没空抬。 唐玉斐动作熟练地交钱包了三个小时,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拉椅开机。 秦倦对黑网吧内部很好奇,扫视一圈后又扭头对唐玉斐皱眉:“老实说,你之前的学习劲才是装出来的吧?我看你当问题少女轻车熟路毫无压力。”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好学生秦倦学长没有体验过,你想玩哪个?”唐玉斐看着满屏幕的游戏问他。 秦倦浏览一圈,又看看旁边嘴里大喊走位走位的黄毛,问道:“他们玩的是什么?” 于是唐玉斐打开英雄联盟,在祖安开了新号,起召唤师名字的时候输入秦倦二字,居然直接成功了。 “要怎么玩?”秦倦看着页面,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满脸好奇。 “鼠标走位,qwer是技能键。”唐玉斐将手指放在键盘上,转而对秦倦说道:“低端局你控制我”操作的话问题不会太大,想不想试试手?” 控制她操作?秦倦的目光下移,凝在她的手指上。他无法直接接触实物,通过她的话倒是可以。 不过,抓着女生的手,似乎不太好,他高中三年也没有跟哪个女孩子走的近过。 因为他是秦倦啊,他的迷妹们马上就开闹。 “愣着干什么,已经开始了。”唐玉斐还以为他放不下学霸包袱,催促道,没见小兵都出发了么。 算了,总归他现在是个鬼,也没人看得见,还要当人时候的原则作甚?秦倦心想。 他长得高,站在唐玉斐身后俯下身,冰凉的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手臂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他垂眸就能看到她小巧的鼻尖。 女孩子的手又暖又软,还有,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秦倦一个鬼,这时候居然感觉心跳有点快。 “右键定点出泉水,发什么呆。”唐玉斐低声说道。 “秦学长,你好坑啊。” 他长这么大都是人家求着跟他组队,死后居然被嫌弃?于是秦倦收回心思,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 唐玉斐挑了个射手,在秦倦去一塔的路上轻声向他做简单的解释。秦倦理解很强,细细听了一遍后表示自己都已经掌握了,然后有模有样的快乐补兵,一路蛇皮走位躲伤害顺便揍对面射手几下。 他把对面的射手磨成残血,打算乘胜追击,找机会拿人头。 然而就在这时,身边的小辅助突然打出一连串的感叹号,并且开始往塔下撤退。 “回去回去,对面打野来了。”唐玉斐提醒他。 “为什么?我马上就能杀了她。”秦倦表示不同意,还在碾着对面射手qa。 他磨蹭的结果就是草丛里冷不丁跳出两个大汉,分分钟秒了秦倦。 左下侧屏幕蹦出一句话,是我方小辅助打的,内容是:我说adc你脖子上的是肿瘤吗我发信号你看不懂? 秦倦:“……” 生前顺风顺水的秦学长死后刚接触游戏却被狂喷,唐玉斐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应该换个温柔区的,于是她安慰道:“没事学长,下回听我指挥就完了。” 头顶传来一声冷哼,秦倦操控已经复活的射手愤而离泉水,开始新一轮体验。 可三个小时下来,唐玉斐的嘴都说干了,秦倦后面跟着的战绩却还是2—11—6,毫无起色…… “要不咱换个游戏吧?”唐玉斐表示不忍直视。 “不玩了。”秦倦咬牙切齿。 “你抬一点下巴戳我脑袋了!”唐玉斐皱眉惊呼。 羞愤交加的秦倦报复性猛压她的头:“一定是你教的有问题。”他从小到大都没遭遇过这种滑铁卢! “分明是你自己坑!” “你才坑!” “秦倦!”唐玉斐咬牙切齿。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带着疑惑的声音:“你在叫秦倦?” 两人顿时僵住,唐玉斐扭过头,发现旁边一直趴着睡觉的男生竟然醒了,顶着鸡窝头盯她,随后他往屏幕上凑去,看到唐玉斐刚取的英雄名字——秦倦。 “原来是暗恋者。”他嘟囔一句,脸色有些黯然,又转回去趴下了。 唐玉斐注意到头上的力道减轻,秦倦已经松开她站起身,她余光扫了一眼,秦倦微抿着唇,脸色有些复杂。 他俩认识? 琢磨着时间也快到了,唐玉斐关机出了网吧,问沉默不语的秦倦:“刚才的人你认识?” “嗯,社团的人。”秦倦简短回答道。 社团?原来也是一中的学生,怎么没穿校服?唐玉斐疑惑,可秦倦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于是也不再问。 其实资料中有说明,秦倦曾是话剧社的社长,这点让唐玉斐难以想象。 正好到了饭点,唐玉斐干脆在校外吃完了午饭才大喇喇地从正门进去,她没去陈彩华的办公室,想也知道对方已经气疯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陈彩华黑着脸上完那节课,出来发现不见唐玉斐后气的差点折断手里的钢笔,而老老实实去办公室喝茶的崔新月和李岚受怒意波及,得到了五千字检讨的奖励。 某人对此浑然不觉,顶着大堆目光悠闲地往教室走,却大老远看到一班门口站着的高个子男生——程皓。 很不巧,对方也已经看到她了,程皓边叫她边往这边走:“唐学妹!” “哟,追求者来了,这回看你怎么收场。”在网吧受气的秦倦精神一振,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准备看戏。 第一百四十四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五 第一百四十四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五 程皓这一喊,喊来了不少八卦的目光,唐玉斐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唐学妹。”程皓因她的脸色停下脚步,两人隔了半米多远的距离,他脸色带了几分犹豫,似乎是在纠结着怎么开口。 “学长,你有事吗?”唐玉斐语气淡淡。 程皓身为男主,颜值自然也是能打的,再加上他成绩不错,性格温柔,为人彬彬有礼,因此在学校知名度也不小,很受人欢迎。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他是个颜狗了。 “我听说,今天早上,你在校门口……”程皓吞吞吐吐地说道,他心里认定这事儿别有隐情,怕刺激到唐玉斐。 然而唐玉斐接过话头:“我向曹展表白了。” 程皓的眼睛倏然瞪大,满脸不敢置信:“学妹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喜欢啊。”唐玉斐清清冷冷地回答,语气理所当然。 这时候,崔新月和李岚两人似乎是得到了风声,相伴从教室里走出,假装路过程皓和唐玉斐。虽然崔新月装的很淡定,但是唐玉斐一眼就看到她紧张的耳根子都红了。 背对着她们的程皓神色有些激动,他迈步上前抓住唐玉斐的手腕,语气着急:“曹展?怎么可能!” 他才不相信! “程学长,你不是在跟崔新月谈恋爱么?”唐玉斐突然露出微笑。 程皓微怔,想到自己今早莫名其妙被叫到办公室对峙的事情,皱眉解释道:“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女生,对她完全没有兴趣,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啊。都已经快一年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学妹迟早会被他打动呢。 刚巧走到程皓身边的崔新月脸色骤然苍白,似乎觉得屈辱极了,眼眶都微微泛红。自己暗恋许久的人对着另一个女生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很打击人的。 于是她一咬牙,拽着李岚飞快地走了过去。 这时程皓也注意到她了,脸色有些尴尬。 唐玉斐表面很冷静内心哈哈哈,心说程皓你再多说几句就能在不久后体会什么叫追妻火葬场。 “学长,我早就说过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唐玉斐拽开程皓的手,话说的非常无情。 程皓大受打击:“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改。” 什么样的?唐玉斐的目光越过程皓落在某位看戏起劲的鬼魂身上,唇角的笑容深了几分,说道:“我喜欢的人,走到哪里都会闪闪发光,是所有人的焦点。” 秦倦微怔,他眨了眨眼睛,确定这小妮子是在看自己没错。 这算什么,对自己表白么? 而这句话落在其他看不见秦倦的人耳中就成了另外一个意思,身高一米六体重两百斤的曹展,确实走到哪里都格外吸引眼球,算是另类的焦点没错…… 唐玉斐说完绕过程皓离开,看也不看他面容黯淡的脸。 教室里的同学们见她回来,立马离开门口窗户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唐玉斐则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唐学妹。”秦倦双手撑着她的桌子俯身,挑眉道:“你刚刚是在对学长我表白吗?” “学长成绩好长得帅,一高谁不喜欢你。”唐玉斐压低声音,直接承认,反正原主确实是喜欢他。 秦倦觉得这话没有毛病,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没有说服力?他现在都快贴到她脸上了,她竟然还能面不改色,不是应该脸红心跳才对吗? “那你也喜欢我?”秦倦挑明了问。 “以前喜欢。” “为什么是以前?” “打游戏太坑。”唐玉斐幽幽说道。 “……”fine。 秦倦蹲墙角自闭去了,正巧下午的课已经开始,李岚拉着崔新月踩着铃声匆匆回来,崔新月低着头,眼角红红的,像是哭过了。李岚见唐玉斐毫不避讳地盯着她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唐玉斐淡定地将视线转向讲台,数学老师进来了。 她粗略地翻了翻课本,高中知识她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要再拾起来还真不轻松。 不过既然要当问题少女,成绩应该够差才合格,于是唐玉斐选择偷偷趴下补觉。 整个下午都在她的打盹神游中平安度过,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教室变得吵吵嚷嚷。 “你好,我找唐玉斐同学。”某道弱弱的声音混杂其中,差一点就能被挤散。 没人听见。 “我!我找唐玉斐!” 这回够大声,高一一班所有人都听见了,唐玉斐睁开半眯的眼睛,心里有些不爽,怎么总有人找她? “赶紧起来,曹展来找你了。” 秦倦在她身边揪她的马尾,不想发质还挺好,手感也不错。 门口逆光堵了座肉墙,不,是个矮墩墩的胖子,确实是曹展没错。他涨红了脸,看起来很紧张,却还是坚定不移地堵在门口。 当唐玉斐背着书包走来,他眼睛一亮,然后更紧张了。 “唐玉斐同学,你有空吗,关于今天早上的事,我……我想跟你好好说清楚!” “有空,你说。”唐玉斐点头。 “这里人太多了,我们换个地方吧?”曹展刚张了张嘴,又转而说道。 周围的人原本都竖起了耳朵听八卦,结果两人现在并肩离开,他们又不好跟上去,好奇地抓耳挠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往顶楼天台走去。 爬楼梯对曹展来说很困难,没几步就喘的厉害,不过他还是咬着牙紧跟唐玉斐。 秦倦走在唐玉斐身后,懒洋洋地打趣道:“看来曹展有些喜欢你呀,没想到唐学妹这么快就收获了高中第一份爱情。” 唐玉斐抽空瞪了他一眼,亏他挑的好人选。曹展看起来很单纯,平白招惹之后又让人家伤心,她心有愧疚。 走到顶楼后,曹展喘着气站定在唐玉斐身前,小眼坚定地看着唐玉斐的脸,终于开口:“唐玉斐同学,今天早上你说的话我认真考虑过了,现在要给你答复。” 唐玉斐抿唇,默不作声,有些头大。 “我……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嗯?唐玉斐一愣,她被拒绝了? 曹展生怕她多想,急忙说道:“你不要误会,不是你不够好,今天早上你对程皓学长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他有些脸红,不敢看唐玉斐的眼睛,他其实因为自己的体型很自卑,也知道大家都看不起自己,可他没想到自己在这样公认的女神心中会这么特别,她居然说自己是闪闪发光的焦点。 总之曹展震惊又感动了一下午,决定不能辜负唐女神的期望,不能让她因为喜欢自己这件事被人笑话! 他深吸口气,胖脸认真:“现在的我还配不上你,你等我两年,我会好好减肥好好学习,会变得更好,到时候我们要在顶点相见!” 自认为这番话感动至极的曹展生怕唐玉斐再多说什么,急匆匆转身离开,耳朵都红透了。 神特么顶点相见,唐玉斐懵了,在天台凌乱…… “哈哈哈哈哈哈。”耳边的笑声实在是太嚣张了,唐玉斐愤而扭头看着捧腹大笑的秦倦,少年笑的微微弯了腰,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秦倦,别笑了!还不是你惹的事!”唐玉斐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被他一笑就恼了。 秦倦不理她,兀自笑的开心。 唐玉斐气的用书包丢他:“不许笑!” 秦倦躲,唐玉斐再丢,秦倦再躲…… “那位同学!天台马上就要锁了,你一个人在那里抽什么风呢!”天台门口拿着锁的大爷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唐玉斐,老脸皱的满是褶子。 “……我马上就走。”唐玉斐回过神,想也知道她刚才的动作在第三者看来有多诡异惊悚,埋头匆匆路过大爷。 秦倦刚收回的唇角又咧了咧,在她耳边低声嘲讽一句:“抽风呢。” 唐玉斐呵的冷笑:“闭嘴,坑比。” 秦倦:“……” 一人一鬼拉开距离回家。 原主家庭条件非常不错,唐家是个二层小别墅,就是一个人住着空寂了些。 然而今天唐玉斐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客厅的灯开着,她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原主的父亲,唐茂石。 “囡囡你回来了,爸爸今天工作结束的早,回来陪你吃晚饭。”唐茂石一见自己的女儿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有着明显的小心翼翼,仿佛唐玉斐才是家长。 这个在商场上行事果决的男人现在对着她露出无措的姿态,他最愧对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他并非不爱她,只是忙于工作应酬时常没空陪她,如今他想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弥补。 唐玉斐清楚这一点,觉得这个中年男人局促的模样有些可怜,于是点点头,放缓语气说道:“好,爸爸也辛苦了,我们先吃饭吧。” 她的语气和说出的话让唐茂石愣了愣,随后有些激动和不敢置信,他的乖囡囡竟然会关心他了?! “爸爸不辛苦,乖囡囡,爸爸这次回来给你带了礼物。”唐茂石激动的有些大舌头,唐玉斐这才注意到沙发后藏了个大箱子,唐茂石从里面抱出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狗。 “看,喜不喜欢?” 唐茂石将小狗放在地上,小狗嘴里发出幼弱的叫声,迈着小腿欢腾地跑来,却不是朝着唐玉斐,而是一边的秦倦。 秦倦脸色大变,猛地退后两步,如临大敌。 第一百四十五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六 听说动物有灵性,能见到鬼魂,原来是真的,眼下这只小狗好像对秦倦很有兴趣,追着他不肯放。 秦倦又退后两步,小狗又立即欢腾地叫着跟上去,小尾巴摇晃频率极快。 “唐玉斐,快把它抱走。”被逼到沙发上的秦倦终于向唐玉斐发出求救。 原来秦倦怕狗啊,唐玉斐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之前被笑话的郁闷一扫而空,心里暗搓搓起了报复之心。 在场唯一看不见鬼的唐茂石满头雾水:“这小狗冲沙发叫唤什么,该不会是个傻的吧?”他说着要去把它抱回来,却被唐玉斐抬手拦住。 她笑眯眯地说道:“爸爸,让它自己在这里熟悉环境吧,我们先去吃饭。” “好好,我们先去吃饭。”唐茂石一见女儿笑了,连忙点头,于是父女俩往餐桌走去。 “唐玉斐!狗!狗!”秦倦站在沙发上大喊,脸色崩溃。 可唐玉斐恍若未闻,面不改色。 “乖囡囡,今天爸爸亲自下厨,做了你最喜欢的猪肚鸡汤,待会儿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唐茂石心疼地说道。 “知道了爸爸。”唐玉斐笑靥如花,心情极好。 秦倦歇斯底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够狠!” 唐茂石做饭的手艺确实不错,唐玉斐也真的多喝了一碗猪肚鸡汤,中途他试探着说道:“囡囡,高中学业重不重?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害怕?爸爸让李阿姨留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李阿姨是唐茂石请来洒扫做饭的中年女人,原主生怕她对唐茂石有别的心思,再加上抗拒与人独处,所以很排斥她,因此李阿姨每次都趁她在学校的时候过来忙活。这点倒真是原主敏感误会了,李阿姨有自己的家庭,她对原主也只是有几分心疼多多关切了一些,并非献殷勤。 不过现在秦倦跟着她,有外人在难免不太方便,于是唐玉斐说道:“爸爸,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唐茂石见她不愿意,也没有多劝,只点点头答应。 吃饱喝足后唐茂石留下洗碗,让唐玉斐去写作业,于是她这才慢腾腾地挪去客厅,秦倦跟小狗还在僵持着,面色发青地对她磨牙。 挑衅她?唐玉斐挑了挑眉,俯身慢腾腾将小狗抱起来,又猛地送到秦倦面前吓他:“学长你怕狗啊!” “啊啊啊离我远点!”秦倦慌的几乎要从沙发上滚下去,跑到能跑到的最远距离。 “唐玉斐你有没有人性了!” “之前笑的开心吗?”唐玉斐语气凉凉地说道。 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真记仇!秦倦深吸口气:“行,现在我们扯平了,你站在那,我站在这,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行啊。”唐玉斐站定在原地,笑眯眯地把狗放下了。四蹄凶兽立即朝着秦倦跑去,秦倦慌了,一鬼一狗绕着唐玉斐你追我赶绕圈圈。 “唐玉斐,有话好好说,我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是它太喜欢学长,不关我的事。” 刚收拾完的唐茂石从厨房出来,有些奇怪地问道:“囡囡,你在跟谁说话?” “在跟这只狗说话,我刚刚已经替它想好了名字。”唐玉斐指了指追着秦倦跑的那只小狗,脸上笑容灿烂,“爸爸,叫它秦倦怎么样?” 真·秦倦气的要吐血:“不许起我的名字!” “秦倦?怎么像个人名。”唐茂石有些奇怪,不过起什么名字他不在乎,乖女儿开心就好,于是点头,乐呵呵地说道:“暂时委屈它住纸板箱吧,下回爸爸陪你去挑个狗窝。” 唐玉斐笑喷了:“行,咱俩一起去给秦倦挑狗窝。” 秦倦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气到头顶冒烟,某根筋突突直跳。 他恨! 闹也闹够了,唐玉斐这才将小狗抱回纸板箱,向唐茂石打了招呼后回房。而生气的秦倦闷声不响的在沙发上躺着装睡,正脸都不想给她,这梁子结大了! 唐茂石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了,不过他特地给唐玉斐做了早餐,唐玉斐在微波炉热了热,吃完后慢吞吞地去上学。 秦倦走在离她五米远的身后,还木着一张脸不愿意搭理她。 没曾想刚走到校门口,唐玉斐就很不凑巧的碰见了也要进校的陈彩华,然后被逮住了。 陈彩华本就因为她昨天的所作所为气的不轻,现在总算见到人了,二话不说叫住她去办公室。 “唐玉斐同学,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向上的好学生。” 办公室里,陈彩华皱眉,严厉地看着唐玉斐。眼前的女学生长得漂亮极了,虽然眉眼看着有些冷有些傲,却也是很吸引男生注意的类型,她突然想到这两天学生嘴里的流言。 “你老实告诉老师,是不是谈恋爱了,我听说你昨天在校门口向男同学表白?” “是表白了,不过人家没答应我,所以我没有谈恋爱。”唐玉斐平静地说道。 陈彩华怒了:“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不矜持?还有,老师说了多少次不要早恋,你现在正是学习最关键的时候,最该专注学习!距期末考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老师希望你的成绩不要有退步!” 唐玉斐刚张嘴要说话,身后某只鬼突然凉凉地说道:“唐玉斐,有件事我反悔了。” “我不想体验刺头日常了,你还是像我一样,做个德智体美劳兼优的好学生吧。” 唐玉斐想回头给他一拳,她有充足的证据证明秦倦是在伺机报复。 “老师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难道需要把你的家长也叫来谈谈吗!” “知道了老师,我会好好复习的。”唐玉斐突然就弱了语气,埋下头去,一副谨遵教诲的模样,然后不出意外的挨了半小时候批评,得了三千字检讨奖励。 一出办公室大门,唐玉斐就忍不住了:“秦倦,你玩儿我呢?!” 她刚打破自己的好学生人设秦倦就反悔,他以为群众都隔天失忆吗?还德智体美劳兼优。 再说了,下沉容易上浮难,没听见陈彩华说距离期末考都不到一个月了,她要如何把成绩补上去?! 秦倦见她暴走,心情美妙,神清气爽:“差生的世界果然不适合学长我,咱们应该换种方法,唐学妹还是多多加油达到学长的高度,或许学长一欣慰就能投胎去了。” 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唐玉斐的肩膀:“浪子回头,任重道远。” “你妹的。”唐玉斐咬牙切齿,脸黑的像锅底。 她在心里反复劝自己,不生气,一切为了任务,再难也得挺过去,好歹自己也是高考过一回的人,重拾课本或许并没有自己想的这么难。 唐玉斐黑着脸回教室坐下,第一节还是数学课,只是这回她不能睡觉了,仰头望着黑板认真往脑子里塞高一知识,试图唤醒自己好几年前的记忆。 可是眼下都学期末了,新知识不多,全在复习,一些反复讲过的题目老师直接跳过,所有人都懂了,唯有唐玉斐半知半解,云里雾里。 她本就急得抓狂,偏偏旁边某只鬼盯着她的作业本阴阳怪气:“啧,这么简单的题目学妹不会吗?” “哎呀,你的式子就列错了,答案怎么可能对呢?” “最后一题又写错了,之前的第一名该不会是作弊了吧?” 唐玉斐忍无可忍,她狠狠踩在秦倦的脚上,秦倦语句骤停,嘶声痛呼,龇牙咧嘴地猛瞪唐玉斐,而对方脸上则写满了:莫挨老子。 秦倦冷笑一声,伸手揪她的马尾,痛的唐玉斐眼泪汪汪,于是她又踩一脚。 唐玉斐的同桌不经意间一回头就看到这位美丽的段花面部表情狰狞,举止诡异,吓得汗毛倒竖。 “唐玉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他出声问道。 教室里非常安静,不少人都听到了,扭过头看她,就连数学老师都停下写板书回头。 “我没事。”唐玉斐收回脚,强忍痛意还要微笑。 “等等,你有没有觉得唐玉斐的头发很奇怪,好像被一只手拽住了。”唐玉斐的后桌盯的仔细,小声对她同桌说道,语气惊悚。 秦倦立即放开她的马尾,眼神无辜。 “又动了又动了!”唐玉斐的后桌提高音量。 “好了,专心上课。”数学老师不满地敲黑板,继续讲题,于是所有人又收回注意力。 终于捱到下课铃声响起,唐玉斐松了一口气,却听到后桌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道:“哎哎,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听说最近我们学校闹鬼了。” “怎么又是这样老套的剧情啊。”有人不屑。 后桌不服:“这次千真万确,有人亲眼看到了,就在我们这层楼男厕所,是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唐玉斐写题的手骤然一顿,竖起了耳朵。 “真的假的?” “真的啊,据说目击者放学留的迟了一些,一个人去男厕所,结果突然掉下一只断手!他抬头就看到天花板上有颗人头,还血淋淋的!” 唐玉斐:“……” 她就丢了双鞋,怎么就传成了断手?而且当时那个男生分明没有看到她的脸好吧! 秦倦倒是听的津津有味,还对她补充一句:“其实还有只帅气的男鬼,只不过那位同学眼力见不好,只配看到丑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七 第一百四十六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七 高一段某位男生在男厕所见鬼的事在一高传的沸沸扬扬的,而秦倦表示,如果人家当时见到的是他,那说出去就是传奇佳话,可惜他见到的是唐玉斐,所以只配成为鬼故事。 哦不,事故。 唐玉斐懒的跟他计较,翘了最后一节体育课抱着作业本去办公室找数学老师继续探讨题目,打算抓紧时间把自己的数学提上去。 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在楼上,唐玉斐上去的时候面对面走来两个女学生,正在聊天。 “哎你听说没有,嘉嘉她们昨天又偷偷去图书馆顶楼玩儿那个游戏了。” 图书馆顶楼?唐玉斐心中一动,慢下脚步。 “什么游戏呀?笔仙吗?” “哎呀你轻点!当然就是啊,谁让咱们学校闹鬼这事儿传的这么厉害,秦倦学长两个月前才出事,你说会不会是……” 另一个女生果然也压低了声音:“可不是说闹的是个女鬼么?况且在高一段,想想也不可能啊。” “总之嘉嘉她们不信邪,非觉得这世上真的有鬼,还特地跑去秦倦学长出事的地方,万一被抓到可是要记过的。” 这个女生叹了口气:“要真能再见到秦倦学长就好了,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现在都觉得像在做梦……” 声音逐渐听不见了,唐玉斐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秦倦:“秦倦学长,魅力真大呀。”真可惜,冒险去图书馆顶楼的女生没办法召到秦倦,因为这只鬼每天跟在自己身边。 秦倦勾着唇角笑一声,微扬的眼尾跟着轻颤,朝着斜下方睇她:“废话,现在你知道每天都能看见本学长是多大的殊荣了?” “是吗我好荣幸。”唐玉斐对他露出假笑,要是他没这么欠的话光看这张脸她或许会开心很多。 唐玉斐来到办公室敲了敲门,找到自己的数学老师后将最近圈出来的题目一股脑指了出来。 数学老师看了一圈,有些惊讶:“有些题目难度不大呀,你本来不是会写吗?”幸亏他没有要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的意思,耐心的替唐玉斐解题。 站了近一个小时,唐玉斐总算醍醐灌顶,点通了。 一高的晚自习时间比较迟,也并不强制留人,比如原主就不太喜欢留在教室跟同学们一起学习,选择回家。 体育课后住校生都顺道去食堂,走读生则回去吃饭,唐玉斐回来时教室里空荡荡的,她打算收拾书包回去了。 然而她走回位置上一看,哪里还有她的书包? 唐玉斐脸色一沉,又来? “报复来了唐学妹,我猜这回在厕所。”秦倦幸灾乐祸。 而唐玉斐径直翻开抽屉,果然看到一张纸条,她取出来一看,纸上写了句:想要书包的话就来图书馆顶楼。 怎么又是图书馆顶楼?她们该不会是想借闹鬼这事儿吓唬自己吧?唐玉斐觉得十分无语。 她揉了纸团一丢,去图书馆顶楼。 路上,她又有些担忧地问秦倦:“你去那里会觉得不舒服吗?”毕竟那是他出事的地方。 而秦倦无所谓的笑,轻声说了句:“能有什么,死都死了。” 他站在向光侧缓步走着,有些虚幻的脸被光照的看不清表情,唐玉斐被光刺痛,微眯了眼睛。 她突然想到,秦倦到现在似乎都没有表现出因身死而痛苦或是对人世的牵挂,他看起来依旧乐观而张扬,永远是一副满不在乎漫不经心的模样。可表面这样的他,实际上被执念牵挂着无法离开。 绊住他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路想着,唐玉斐走上图书馆顶楼,弯腰穿过封条,看到大门虚掩着,于是她一手拉开。 眼前是条长长的走廊,光线有些昏暗,外侧仅砌了低墙,横了三道围栏,秦倦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等在不远处的李岚看见她果然过来,扭头进了一间教室,唐玉斐抬脚跟上,走进教室后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唯有中间摆了张桌子,放了张白纸点了两根蜡烛,烛光堪堪印出两个女生的脸——崔新月和李岚。 唐玉斐面无表情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心里无语极了,她们这是要拉上自己请笔仙呢? “我的书包。”她说道。 “不着急,我让你过来是想陪我玩个游戏。”崔新月起身向她走来,眼神带了敌意。 “唐玉斐,你敢不敢玩?” “有什么不敢的?”唐玉斐看了一眼身边某只鬼,兴味盎然地勾起唇角笑了。 崔新月和李岚对视一眼,认为计划得逞。她们没看到唐玉斐的小动作,她偷偷拽了拽秦倦的袖子,对他眨了眨眼睛暗示。 秦倦没见过这架势,有些好奇走近看。 唐玉斐刚在仅剩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李岚就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最近的传闻听说没有?大家都在玩这个,刚好我们缺一个人,陪我们玩完我就把书包还给你。” “奉陪。”唐玉斐面不改色地说道。 于是她看着崔新月拿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了一轮,然后按照要求三个人一起架住笔悬停在白纸上。 “不能用力。”崔新月特地提醒。 空教室内静的只能听到三人的呼吸声,烛火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映在墙上,有些飘忽,气氛十足恐怖了。 唐玉斐知道这两人打算故意吓她,不过她怎么会给出机会呢? 三个女生压低音量念请仙的话,十分耐心。不知道念了多少次,唐玉斐觉得笔微微一沉,随后崔新月和李岚表情一愣,接着都“不敢置信”。 “成功了?”崔新月假装惊慌地说道。 “大概是的,有什么问题快问。”李岚面色兴奋。 “秦倦学长不久前在这里出了事,我们该不会请到他了吧?听说他是横死的,怨气很重呢,唐玉斐你会不会觉得害怕?怨鬼可是会伤人的。”崔新月故意问道。 “怨气很重?”唐玉斐憋笑,而一旁的秦倦抽了抽嘴角。 “当然了,不信你问问。”李岚咧嘴一笑。 “好啊。” 唐玉斐扭头问秦倦:“秦倦学长,她们想知道你死了怨气重不重,你亲自告诉她们吧。” 李岚皱眉:“喂,你往那边看什么。”她心想,故弄玄虚,还真是会找特殊。 秦倦明白这小妮子是什么意思了,感情是想让自己帮忙整她们呢。 他想了想,觉得挺有意思,帮着她小小捉弄一下也好。 于是他握住唐玉斐的手。 崔新月正要说话,却突然感觉有一股大力将她的手往某个方向推去。 她心想,这会不会假的太明显了,于是看向李岚,可谁知对方竟也皱着眉看自己。 笔尖停在“是”字上,画了个圈。 唐玉斐露出微笑,故意压低声音:“真的啊?刚刚说你坏话的是崔新月,可不是我哦,你要是有怨气就冲着她吧。” “唐玉斐你说什么呢!装神弄鬼的!”崔新月皱眉喝到。 然而她话音刚落,手又被一股大力擒住,在“是”上多画了个圈。 崔新月和李岚的脸有点发白,她们觉得不对劲,而李岚没忍住提高音量斥责道:“唐玉斐,你故意吓新月是不是?!” “我的力气可没有这么大,是秦倦学长啊。”唐玉斐满脸无辜,她又扭头看秦倦,“学长,她们不相信你在这里,不如你跟她们打个招呼?” 这回崔新月和李岚全神贯注的盯着笔,可笔还是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往字母挪去。她们卯足了劲儿要把笔推回去,却骇然地发现根本推不动,可唐玉斐唇角带笑,一点没有使劲的模样,眼瞳在烛光下黑的诡异。 她们眼看着三人手中的笔不受控制的分别圈了字母c、x、y、l、l,分别是她们名字的首字母。 “我不玩了!”崔新月惊叫着起身,没留神打翻一侧蜡烛,教室内光线更暗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大门很应景的发出怪响,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尤为惊悚,吓得崔新月和李岚都是一个哆嗦,脸色煞白。 “有……有鬼!”李岚话都说不利索了,两人踉跄着撞开教室门,凌乱的脚步声远去,显然逃的很快。 唐玉斐在角落里找到自己的书包,淡定地吹灭了蜡烛走出教室。 秦倦顺手扯她的马尾辫:“我帮了你,你要怎么感谢我?” “学长你自己不也玩儿的挺开心的么?”刚刚就他笑的最开心,唐玉斐不满地去拍他的手,拍不掉。 “那不也是因为你。”秦倦不想承认。 “那你说我要怎么感谢,给你多上几炷香还是多烧两把纸钱?”唐玉斐再一次弯腰过黄线往楼下走,楼道里唯有她脚步声和说话声。 秦倦的脸僵了僵,似笑非笑地看她:“你这臭嘴的功力不减反增啊,怪不得没朋友。” “学长过奖了,冲你这话香和纸钱都不会有。” 秦倦鼻子出气,哼了一声:“不是说之前喜欢我吗,我还以为你会说些以身相许的话来,我都想好怎么拒绝你了。” “……”那您可真行。 “你也说了是之前。” 唐玉斐应付着回答他,一步步踩着阶梯下楼,谁知身前突然伸了只手拦住她,唐玉斐疑惑扭头,秦倦却撑着墙压了过来,将她圈禁在怀里,给了她一记壁咚。 他低头看着她,眸中带了兴味与探寻:“之前什么之前,你每天对着本学长的帅脸,不觉得小鹿乱撞心动不已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八 第一百四十七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八 昏暗寂静的楼道里,唐玉斐被秦倦困于手臂间同他面贴面站立,鬼魂少年额发垂落,眉眼精致,神飞张扬,却没有温度,也没有呼吸。 唐玉斐静静地盯着他的脸,全神贯注,一言不发。 两人不知站了多久,倒是秦倦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率先别过眼睛,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说道:“看傻了?” “看了半天,确实没有心动的感觉。”唐玉斐淡定地说道,满脸冷漠地推开他继续下楼。 秦倦又挡在她身前,语气惊讶:“不是吧唐学妹,你真的喜欢曹展那一款啊?” “让开,图书馆要锁门了。” “你不是每天贴身带着我的笔么,女孩子真是口是心非。” “别挡着我,我要回去学习。” “反正你也学不明白。” “……” 这回轮到唐玉斐额头青筋突突地跳,恨不能将他那张嘴给缝上,这么欠的人怎么能成为一高女生的梦中情人?都是被他那张脸给迷惑了。 她木着一张脸,假装听不见秦倦说的话一路快步回家。 唐茂石今天不回来,唐玉斐倒是见到了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李阿姨。厨房的油烟机还开着,伴随着吸尘器运作的声音,客厅里多了个小窝,小狗正在沙发边咬一只小布偶,听到声响后朝着秦倦扑去。 “唐玉斐!” 秦倦脸色大变,下意识呼救,他怎么忘了她家还有这么可怕的生物,报应来得好快! 可唐玉斐没搭理他,因为李阿姨也看见她了,愣了一瞬有些小心地说道:“玉斐,晚饭已经做好了,等阿姨打扫完马上就离开。” “李阿姨,这个狗窝是你买的吗?” “你爸爸今天早上说家里有只小狗,让我早些过来喂它吃东西,路上我就顺手……”李阿姨生怕唐玉斐会不高兴,脸色为难,“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一会儿也带走。” “没有不喜欢,谢谢李阿姨。”唐玉斐微笑着说道。 李阿姨愣了愣才确定唐玉斐是真的在向她说谢谢,心里惊讶极了。从她来的第一天这孩子就对她抱有莫名的敌意,甚至连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她说,今天竟然这么懂事。 于是她的心情也好了几分,笑道:“那就留着吧,你先去洗手吃饭。” 唐玉斐点点头,目光略过还在客厅内上演追逐戏的一鬼一狗,总算是善心大发的将小狗抱回了窝内,然后去吃饭。 秦倦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秦倦不回狗窝吗?”唐玉斐冷不丁开口。 “你才回狗窝。”秦倦将快要吐出口的一大堆问候硬生生憋回去,最后只干巴巴的吐出这么一句毫无杀伤力的话。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唐玉斐咧了咧嘴,也不多计较,吃饱喝足后回房写作业。毕竟除了数学外,还有物理化学这两门科目让她头痛不已,她高中读的是文科,这两门科目比起数学更让她觉得遥远,必须抓紧时间。 原主的书桌上堆满了各种练习册和课外辅导书,各科俱全,且都做了满满的笔记,倒是很方便她复习。 扫视一圈后,唐玉斐从上层抽出一本厚厚的物理详解。 书页松动,从缝隙中掉出什么东西,似乎是张照片,擦过唐玉斐的手肘飘忽着落地,露出画面。 躺在沙发上的秦倦眼尖,自沙发上一蹦而起大步走到近前,俯身眯着眼睛打量。 唐玉斐也跟着蹲下身捡起它,似乎是因为匆忙,照片拍的有些模糊,却一眼就能看出镜头聚焦在人群中某位穿蓝白校服的高个子少年身上。少年一头黑发,恰好扭头看向某处,露出线条分明的侧脸,颜值感人。 这个人,好像是秦倦哦,唐玉斐后知后觉地认出来。 她抬头对比秦倦的脸,却发现某鬼对她挑眉,唇角的笑容高深莫测:“唐学妹,搞偷”拍啊。” 唐玉斐将照片背过去,淡定地说道:“一时脑抽了。” 可她没料到照片背后还写了一串清秀的小字,两人不约而同地仔细看去,写的是:最最耀眼的秦倦学长,后面还十分少女地画了一颗小爱心。 “……”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唐玉斐将照片往抽屉里一丢,然后啪的推上了抽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靠,大乌龙事件,她隐隐觉得在秦倦面前有些抬不起头了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看到了。”秦倦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没看到。”唐玉斐咬牙,原主真是坑死她了。 “你不用觉得尴尬,反正有同样心思的女生排起队能绕一中好几圈。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现在这样特殊的情况,学长我已经明白了你的心意。”秦倦微笑,故作叹息地拍了拍唐玉斐的肩膀,“喜欢一个人没错,喜欢我更没错,因为学长我就是人群的焦点,永远都这么闪闪发光。”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出去,我要学习了。”唐玉斐面无表情。 “恼羞成怒?” “是无语。” “对了,我记得你拒绝高二那个程皓的时候,说得好像就是……” 秦倦的话还未说完,唐玉斐大步走开,拉开房间门出去了,就在他以为她是羞愤逃离的时候,唐玉斐冷笑着把小狗抱回来了。 小狗见到秦倦很开心,冲他小声叫,还对他卖萌。 然而秦倦看的汗毛倒竖,警惕地退后两步:“别总用狗威胁我,对学长要尊敬。” “现在知道怕了?”唐玉斐继续冷笑,抱着小狗靠近他。 秦倦举手投降:“我为之前的话道歉,作为补偿,学长我破例辅导你理科作业。” 唐玉斐顿住脚步,开始权衡。 是啊,一高最牛的理科大佬就在自己身边,不用白不用。 “成交。” 工具狗又被送回客厅,秦倦总算松了口气,为自己的悲惨处境流泪,谁能想到他死后会每天被狗威胁,还要被语言攻击,他怎么偏偏要跟在唐玉斐身边,随便换个女生都不是这样的待遇。 幸亏在学习上两人还算和谐,唐玉斐学习的时候很投入,碰到不会的难题再圈出来让秦倦解答。而秦倦解题很快,讲解又思路清晰,简明扼要,唐玉斐学起来事半功倍。 吃到有学霸指导的甜头之后,唐玉斐跟秦倦约法三章,他继续帮她补习,她不许拿狗威胁他。 有秦倦buff加持再加上从前的记忆,唐玉斐的理科稳步提升,做起题目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秦倦表示很欣慰,至少这小妮子还是不笨的,没辜负他的教导。 期末考那天终于到了,高一要学的科目最多,考试时间足有五天,临时抱佛脚的时间也很充足。 第一科是历史,唐玉斐没有急着进考场,站在走廊里打算把年代表再粗略的过一遍。 秦倦站在她身边看她认真的默记,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你复习这么多天,就没想过有我这个作弊利器么?学长全能,不管什么科目都没问题哦。” “不了,遵循考场规则。” 唐玉斐摇头,不远处最后的考生也已经查了三证进去了,于是她将书一合,扭头对秦倦笑道:“既然要帮学长实现心愿,当然要尽最大的努力,我说到做到的,在这里等我出来吧。” 秦倦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唐玉斐已经往考场走去。 少女的身高仅到他肩膀,漂亮的马尾辫在脑后微晃,露出的脖子纤细又白皙,秦倦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还是很漂亮的。 所谓心愿的说法他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原来她一直记得啊。 而且还挺努力的。 看着她走进教室后找到位置坐下,秦倦这才转过身面向一高此时空无一人的操场,那里是熟悉的林荫道和熟悉的红绿塑胶。他生前也曾在那里挥洒过汗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一高的骄傲。 他有些出神,不自觉垂下眼,微挑的眼角也缓缓耷拉下去,头一次思考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让他留在人世的心愿啊,到底是什么呢? …… 对于考生来说格外煎熬的五天在局外人的眼中却是一晃而过了,秦倦内心忐忑地守在最后的考场外,觉得自己在操着老妈子的心。 最后这场是化学,是她最困难的一科。 因此他一直注意着考场内唐玉斐的脸色,她皱个眉秦倦也跟着吊一吊心,等她面色沉静的出来后秦倦就急不可耐地上前问道:“考的怎么样?题目难不难?公式都还记着吧?最后一题做出来了吗?” 随后他又皱眉自顾自的回答:“基本的题型我都反复讲了好几次了,公式我也都监督你背过了,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唐玉斐有些好笑:“学长,你很担心我考差吗?” “当然,你现在算是我半个学生,绝对不能考差。”秦倦脸色严肃的说道。 可随后他想到唐玉斐最近学到深夜打呵欠的模样,微皱起眉毛,又缓和了语气:“没考好也就算了,名次起伏都是常有的事。” 唐玉斐嗤的笑了,一高连续三年的段第一、总能甩第二名两位数的秦倦,居然会跟她说名次起伏是常有的事,准保各位第二名要吐血。 “笑什么?真没考好?”秦倦紧张兮兮地问道。 “还行,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唐玉斐笑着伸了个懒腰,心情不错。 总算是过了一道坎,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九 第一百四十八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九 月考结束后唐玉斐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秦倦却有些发愁,想着如果这小妮子真的考差了该怎么办、是不是自己给的压力太大了等等。 除了备受关注的期末考成绩之外,一高校方察觉了学生中盛行的请笔仙游戏,于是特地通报批评这件事,并且处分了几个倒霉被抓到的同学以儆效尤,教育了半个小时要信科学。崔新月和李岚心有余悸,自那天之后见到唐玉斐都绕道走。 千等万等,终于等到成绩放榜那天,陈彩华踩着中跟鞋满脸严肃的进来,一班的学生见她这脸色心里就咯噔一下。 秦倦生前考试次次第一,毫无悬念、毫无紧张、毫无压力,这回头一次有了正常学生忐忑的心情,他忍不住跑上讲台看陈彩华压在教材上的排名表。在看到第一排唐玉斐三个字后,他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 后面紧跟着的是各科成绩,秦倦心中啧了声,心说这小妮子考的还挺不错,虽然比起自己还差远了。 而唐玉斐见他上去前眉毛紧皱,回来后脸色更是黑成锅底。她有些不安的皱起眉毛,不会吧?她分明记得考的不错啊,难道哪里失误了么? 秦倦踱步到唐玉斐身边,见她果然紧盯着自己,强忍着不牵起唇角。 讲台上的陈彩华发话了:“这次期末考的成绩着实不太理想,某些同学的成绩比起期中考下滑了很多。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希望这些同学能有些自知之明,好好反思自己这学期把心思都放到哪里去了。” 一班的学生们大气都不敢出,个个脸色紧张。 “当然,也有些同学值得表扬。” 陈彩华顿了顿,目光转向唐玉斐,脸色突然柔和了几分:“唐玉斐同学,这次你又是第一名,原先的短板物理和化学都进步了很多,老师对此很欣慰。” 还以为要挨批的唐玉斐愣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第一名?进步很多? 见她这幅呆萌的傻样,旁边的秦倦终于绷不住了,笑出声来,他心情极好地拍了拍唐玉斐的头,说道:“逗你的,瞧你吓的。” “……”唐玉斐内心翻白眼。 陈彩华夸奖了唐玉斐一番,又着重提醒了几个成绩掉的厉害的同学,其中就有李岚。说完成绩后紧跟着就是布置作业、宣读假期注意事项等等,林林总总一大堆。陈彩华罗嗦极了,耗费了近一个小时才离开。 她前脚一走,后脚哀嚎声就响起。 “这次的第一名果然还是唐玉斐,她好厉害啊。”收拾东西的唐玉斐听到有人低声说道。 “死读书有什么用?无趣。” 这话就有些尖酸刻薄了,唐玉斐扭过头去,发现是刚才被陈彩华关怀的李岚,并不意外。 唐玉斐懒得理会,心情很好的背起书包打算离开。 “唐玉斐,一会儿我们要去聚个餐,你来不来啊?”她的同桌犹豫着喊住她。 “不了,我还有事。”唐玉斐微笑着回绝。 “这才刚放假,能有什么事啊?” 李岚则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就别劝了,人家还要回去继续学习,哪里有空出去玩?” 唐玉斐刚走到门口,闻言扭头扫了李岚一眼,轻飘飘丢下一句:“不巧,我要去约会,恕不奉陪。” 约会?唐玉斐要去约会?! 教室里所有人都呆住了,满脸不敢置信,他们没听错吧? 走出教室门,跟在唐玉斐身边的秦倦有些好笑地打趣道:“小妮子还真敢说,你每天的生活就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哪来的约会,现在曹展可不会答应跟你交往哦。” 唐玉斐脚步未停,淡淡地说道:“约会对象不是曹展,是学长你。” 秦倦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要跟我约会?” “感谢学长这个月的悉心辅导,我打算请你看电影。”唐玉斐对他扬眉。 “……你这是邀请还是通知。” “都差不多。”唐玉斐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反正秦倦不能离开她身边,她去看电影他当然也得跟着,不想也得去。 于是秦倦对她摆出一个我好开心哦的表情。 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不少学生背着书包往外走,脸上都带着放假的喜悦。唐玉斐慢慢走出教学楼,发现走道里、操场上竟然还有不少人在散步,不过他们都身穿便服,虽然还是尚且青涩的脸,却已经开始化妆打扮。 唐玉斐反应过来,这些应该是高考结束后回来的高三学生,他们的脸上有感慨、有叹息、有遗憾,却无一例外都面带微笑。 一高这次高考的成绩依旧非常不错,本科上线率几乎拉满,出了四个全市前十名,唯一遗憾的或许是这次的状元落于别校了。如果秦倦还活着的话,以他的优秀程度不用说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和市状元,为一高的校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可惜…… 唐玉斐扭头看秦倦,发现他也正抬眸注视着那些已经毕业的同龄人。少年侧脸比例完美,眼角微扬,唇角还勾着浅浅的笑容,淡化了他原本的张扬与锐利。 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他的同学,更不知道秦倦现在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看他们,唐玉斐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心疼。 秦倦冷不丁回头,看到唐玉斐仰头看着自己,眸中情绪复杂。 他微怔,随后大手轻拍唐玉斐的头顶:“看傻了?” “秦倦。” “嗯?” “毕业快乐。” 唐玉斐凝望着他的眼睛说道,声音虽轻,语气却认真。若是他的时间没有停止,也该随着这群人奔赴东西了。 秦倦沉默了一瞬,压在她头顶的手似乎微微僵硬,随后又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应道:“嗯。” 两人走出学校的这一路上没有再说话,唐玉斐知道秦倦不好受,沉默着上了趟公交车,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高在市区边上,去影城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车上人少,秦倦就坐在她身边。 相比起一高周围的安静,影城就格外的热闹,不少刚从学校涌出来的学生都堆在这里,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刚上映的电影,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唐玉斐站在大屏前看接下来的场次,秦倦也已经从短暂的伤感里跳脱出来,兴味十足地说道:“唐玉斐,这个我很有兴趣。” 他指着的是一张黑白红色调的惊悚画报,标题是某某凶事。 “你自己就是鬼,看什么鬼片。” 唐玉斐断然拒绝,转而要了距离开场仅有十五分钟的《星海空间》的情侣票,这是最近大火的2d科幻片,据说架构大气特效感人内容也充实,总之大受好评。 秦倦惊讶:“约会不看恐怖片不看爱情片?学长可是为你考虑。”不是说恐怖片增进距离,爱情片催化感情么? 唐玉斐接过电影票幽幽地说道:“不了,我每天都见鬼,怕做噩梦,也不想体验人鬼情未了。” 秦倦:“……” 虽然唐玉斐没有看电影吃东西的习惯,但是她还是走流程捧了爆米花和可乐进去,影厅内几乎满座,情侣座也已经被占满,唐玉斐在一众目光下淡定地独自坐上情侣座。 “表情管理不错。”秦倦在她身边的位置落座。 “谢谢,身为美女该有的素养。”唐玉斐对他龇牙。 秦倦选择扭头看屏幕。 恰好这时影厅内的灯光骤暗,大屏亮起,周围的说话声骤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期待地等着电影开场,唐玉斐也盯着屏幕。 空寂辽远的背景音乐响起,屏幕画面一转,出现浩瀚的星海,无数漂亮的星系逐一掠过,最后定格在一艘小飞行船上,这是故事的开始。 影片的女主是位宇航员,她是那届航天专业中最优秀的学员,也是唯一一位女性。她将自己的青春都奉献给国家航天事业,毕业后整整十年几乎都在太空舱内度过,包括恋爱、结婚。她的丈夫是暗恋她多年的同学,一路追随着她的脚步前行,对她关爱备至,最后却在一场事故中与世长辞。 丈夫的死让她幡然醒悟,明白自己太过追求渺远虚幻的事物却忘了身边最该珍视的存在,心如死灰之下,她接受了国家委派的一项秘密任务——在宇宙孤独飘荡十几年,寻找宇宙中其他生命的存在。 她在这不知时间为何物的偌大空间内漂了许久许久,却在某个时刻等来了另一艘飞船,飞船上有个男人,同她死去的丈夫长得一模一样。 女宇航员被她的“丈夫”带去另一个地球,在那里她过着普通人恩爱的生活,相夫教子,最后与他相携到老,补足她所有的遗憾,最后带着微笑阖眼死去。 可影片的最后揭秘,地球上的人多次联系这位宇宙漂流者未果,终于沉痛的确认她已经死在这无边灿烂的孤寂中。 影片结束后影厅内有压低的抽泣声,不少人都感动到落泪,谁也不知道那位女宇航员是否真的找到了能弥补遗憾的平行空间,或许她那场人生只不过是她忍受不了孤独编织的幻影。 灯光亮起之前,情侣相拥,友人相视而笑。 秦倦回头,发现唐玉斐也微红了眼眶,眸光潋滟,情绪如水波般荡开。 第一百四十九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 第一百四十九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 两人走出电影院时唐玉斐依旧闷声不语,秦倦抬手揪她的脸颊,硬生生将她扯出半个微笑:“哭丧着脸做什么,唐学妹也是性情中人?” 迎面走来的人眼神诡异地看了唐玉斐一眼,于是唐玉斐拍掉秦倦的手,淡淡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在这个世界无法完成的事情都能在另一个世界完成的话,抱有遗憾的人会释然许多。” “或许另一个世界的秦学长还活着,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学府,会有很好的人生。” 秦倦缩回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我不相信平行空间的存在,死了就是死了。” 他说着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微抬着头,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眸中情绪却寸寸冷凝。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关于他的可能都不复存在,所谓平行空间,只是生者懦者的慰藉罢了。 “可学长不是还有我么?”唐玉斐对他眨了眨眼睛,眸色亮堂堂的。 “嗯?”秦倦低头看她。 “我在替学长完成心愿啊,学长生前的遗憾也会补足的,我就是你的平行空间。”唐玉斐边走边说,脑后的马尾轻轻甩着,“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替你完成,说好的。” 秦倦看着她认真的笑颜,不自觉微抿了唇,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逐渐同她马尾晃动的频率重合,总之就是在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不傻,能知道自己似乎有些喜欢这小妮子。 于是他忍不住伸手揪住她不安分的马尾辫,仿佛这样也按捺住了自己的心:“小妮子年纪不大,说起情话一套一套的,你是在变相表白吗?” 唐玉斐忍不住翻他一个老大的白眼:“少自恋,你不如再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还有什么事想做。” “有,近期就有很想去做的事。”秦倦的脸色陡然严肃。 “是什么?” “去网吧,我再试试手。” “……” 唐玉斐不忍打击秦倦难得的自信,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黑网吧,包机登游戏。 刚上线,唐玉斐就发现底下有条新的好友申请,对方也是六级号,游戏名叫“话剧之魂”,头像还亮着,显示在线。 于是唐玉斐通过申请,谁知下一刻组队邀请就发了过来。 她犹豫了一瞬,同意邀请,随后就被拉进房间,开始匹配。 “你认识?”秦倦问她。 “不认识,或许是哪个暗恋你的女孩子搜索游戏名加的。”游戏已经开始,唐玉斐点击进入队列后随口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多个队友少个人喷。” “……”秦倦微笑。 他这几天在脑子里演练了许多次,觉得应该没这么难,他打算借着这次机会让唐玉斐对他刮目相看。 然而当他的手再一次贴上她的手时,秦倦突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目光忍不住往她的头发瞟去,脑子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在想她的洗发水是什么味道。 于是唐玉斐再次出声提醒:“学长,选英雄。” “哦。”秦倦点头,在倒数结束前一刻心不在焉的选了个打野英雄,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再换时已经晚了。 秦倦:“……我觉得应该都差不多。” 唐玉斐呵呵冷笑:“是吗。” 果然游戏一开局,自家打野就率先在屏幕上给出个问号,敲字:“五楼你什么情况,没看见我要打野?” “我打adc。”唐玉斐见队友话剧之魂选了个小辅助,于是替秦倦敲字,反正他选的这个英雄之前也是个射手位。 游戏在队友的怨气中骂骂咧咧的开场了。 这次秦倦认真游戏,听从唐玉斐的指示买装备后一马当先往红爸爸奔去,打算给打野树立良好印象。在等待的途中,他百无聊赖的在红爸爸的位置转了好几圈,然后慢腾腾的往墙壁后的草丛走去,打算插个眼。 可谁知秦倦一进去就撞上了对面来反野的三个大汉,机器人将走位失败的秦倦勾到敌方阵营按着猛捶,结果是不到一分钟被对面拿下一血。 秦倦傻眼了:“什么情况?” 唐玉斐没眼看:“不如我还是帮你把局内对话屏蔽了吧。” “不用。” 秦倦黑了脸,复活后一声不吭地往一塔奔去,他的尊严又受到了严重打击。 游戏菜鸟秦倦刚出门就被对面阴了一波,于是接下来他小心翼翼,进草丛之前必放技能,把兵线压在塔下补刀,绝不出去,稳健发育,看起来一切都很好。 “打野在拿龙,过去帮忙。”唐玉斐出声提醒。 吸收上次教训的秦倦二话不说往龙坑走去,可谁知他运气太过糟糕,直接撞上包抄过来的四位大汉,对面除了孤儿上单都来了。 打野闪现从龙坑撤离,走位再次失败的秦倦连带着辅助话剧之魂又被一通猛捶。 开局几分钟,比分0:3,秦倦贡献人头三分之二。 “我觉得这不能怪我。” 然而他话音刚落,屏幕上又跳出打野一句话:“adc你******” “他骂我?!”秦倦额角青筋一跳,这回毫不犹豫屏蔽局内对话,眼不见为净。 然而他的技术和运气都糟糕的令人发指,无数次操作失误后不出意外的,自家水晶炸了。 唐玉斐无力扶额,这位学霸大佬根本不适合玩游戏,简直就是灾难。她认为,这回队友话剧之魂也要骂他了。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话剧之魂居然没有解散队伍。 两人就这么组队匹配了好几个小时,秦倦的战绩次次惨不忍睹,这位好友仍然不离不弃,还一直坚持当他的辅助。唐玉斐惊讶了,她看得出对方意识操作都不错,显然是开小号来的祖安,莫非真是秦倦某位小迷妹? “你不嫌我坑?”唐玉斐在组队房间里好奇问道。 对方回复很快:“没事,我有个学长跟你一样坑,还挺亲切的。” 唐玉斐来了兴致:“好巧,我的学长也是个坑比。” “喂。”秦倦不满地出声,他非常不赞同,报复性揪唐玉斐的马尾。 屏幕上又跳出一串字:“你也是一高的学生吧,咱俩见过的,我的学长就叫秦倦。” 唐玉斐愣了,秦倦也动作一顿,随后他拒绝进入匹配队列,离开‘房间。 “玩累了。”他语气淡淡地说道。 话剧之魂?唐玉斐倏然想起来,头一次带秦倦去学校附近的黑网吧时旁边睡觉的男生认识秦倦,他也是话剧社的人,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新好友应该就是他吧? 她有些疑惑:“你们……关系不好?” “还不错。”秦倦已经直起身往外走去。 唐玉斐连忙跟上,嘴里还打趣道:“那为什么不继续玩?该不会是记仇他说你坑吧?” 秦倦脚步微顿,回头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唐玉斐,我已经死了。”他不想也没必要跟生前的人再徒增瓜葛。 唐玉斐脚步微顿,觉得自己似乎明白秦倦的意思了,她不再多问,两人走出网吧。 原来不知不觉间天都已经黑了,唐玉斐这才察觉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她连午饭也没吃。 抬头扫了一圈四周的建筑,为了找这家黑网吧她都不知道绕到什么地方来了,附近没有小吃店铺也没有地摊,光线不够亮,很安静。 “等我开个导航。” 唐玉斐刚拿出手机,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响起怒叱的女声:“滚开,再缠着我我就报警了。” “秦燕,之前可是你勾”引我们,一个舞女还装什么清高?” 这似乎是小混混调戏女生的戏码,没想到这里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唐玉斐皱眉,同时却又觉得秦燕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在哪里听过呢? 还未来得及想通,身旁有道冷风拂过,唐玉斐愕然的发现竟然是秦倦冲了过去,他向来漫不经心的脸上头一次露出紧张焦急的情绪,浓眉紧皱,眼神有些冷漠可怖。 可他在距离她五米远的地方仿佛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此后再无法往前一步,秦倦停下脚步,短暂的茫然后脸色黯淡下来。 那一瞬间,他似乎忘了自己已经死了。 唐玉斐倏然回神,秦燕,秦燕,这是秦倦姐姐的名字啊!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唐玉斐往小巷跑去。 巷子里光线更加昏暗,却能清晰的看到有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在纠缠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那个女人迎着光,满脸愤怒,眉眼像极了秦倦。 “帮帮我!”秦燕见到有人过来,急忙出声,在看清是个小姑娘后又陷入绝望。 她咬牙:“帮我叫人来。” 唐玉斐绷着脸往前走。 “唐玉斐。”秦倦皱眉,出声叫她。 两个男人不耐烦地回头,在看到唐玉斐的脸时眼睛一亮,其中一个语气猥琐:“又来个漂亮的妞,正好我们……”他话未说完,唐玉斐毫不犹豫给了他下档一脚,踹的他脸色煞白,倒地惨叫。 “你他妈找死!”另一个男人回过神,朝她挥出拳头,可这对唐玉斐来说根本不够看,她轻松躲过后给了男人一记肘击逼退他,随后也狠狠补了一脚。 秦燕看着倒地哀嚎的男人,还没回过神。 可唐玉斐已经走到她身前,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叫秦燕?你有个弟弟叫秦倦,对吗?” 第一百五十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一 第一百五十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一 几乎没人知道,五年前秦倦陪同父母出行时遭遇了可怕的车祸,他的父母丧命于那次意外,唯有后座的秦倦幸免于难,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才回来。他的父母留下大笔存款、赔偿金和一栋大房子,从此他和大他三岁的姐姐秦燕相依为命。 可是他的姐姐似乎并不太喜欢他,她一度认为是他分走了父母的爱,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太好。秦家父母去世之后,秦燕更是将心中的悲愤一股脑砸在秦倦的身上,三年前更是直接搬出了秦家,姐弟俩从此不再有联系。 这段日子唐玉斐从未听秦倦提过秦燕的事,还以为他对这个姐姐应该没什么感情,可是从秦倦刚才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唐玉斐心中一动,秦倦的心愿会不会跟他姐姐有关呢? 秦燕刚要脱口的谢谢二字因为唐玉斐的问题生生噎住,随后语气骤然冷淡,一口反驳:“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她说罢提起旁边掉落的包包,竟然直接打算离开。 态度还真是冷淡啊,看来秦燕确实不喜欢秦倦,唐玉斐皱眉,拦住她:“你不是秦倦的姐姐?” “我不是。”秦燕的脸上已经带了几许不耐烦。 “刚才的事谢谢你,我还要去工作,麻烦你让开。” 唐玉斐还要张嘴,身后的秦倦突然攥住她的手臂,语气听不出情绪:“够了。” 于是秦燕踩着高跟鞋走出巷子,脚步有些匆忙,看上去像是急不可耐的要离开,也急不可耐的要跟自己已经死去的弟弟撇开关系,唐玉斐看着她的背影,眉毛越皱越深。 “秦倦,你……”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秦倦已经紧皱着眉毛严厉呵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万一出事怎么办?” 唐玉斐怔了怔,有些好笑地安抚他:“我怎么会打不过两个小混混。” “唐玉斐,你还记不记得你也是女孩子。”秦倦紧绷着脸教育她,这样的情况,换成别人躲都来不及,她居然还巴巴的往前冲。 “可那是你姐姐啊,秦倦,你应该很担心她吧?” 秦倦语句骤停,抿紧了唇,默不作声地别过眼。 秦燕还没有走远,唐玉斐没多犹豫,还是走出巷子默默跟在她身后,秦倦也被迫跟着,语气有些恼:“唐玉斐,你跟着她做什么?” “你不想知道你姐姐如今是怎么生活的吗?”刚才听到那两个小混混说,秦燕在做舞女,看来她过得并不是很好。 “不想。”他毫不犹豫。 唐玉斐懒的搭理秦倦的口是心非,一路跟着秦燕左拐右拐,最后看着她走进一家酒吧。 酒吧门口站着保安,不过没有查看证件,想必不是很正规。唐玉斐想了想,脱了校服外套装进书包,又将书包藏在一个角落,然后解开发绳。 “唐玉斐,不许进去。”秦倦看着她长发披散,心头一跳。 可唐玉斐已经缓步上前,保安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于是唐玉斐推开酒吧大门。 音乐声混合着欢呼声滚滚而来,秦倦第一个忍不了捂住耳朵。 几乎是立刻的,唐玉斐察觉到周围投来数道目光,她不做理会,抬头寻找秦燕的身影。 目光缓缓扫过,最后凝在舞池中,人群中央有个长发女人穿着皮裙在跳舞,她的身体纤瘦又柔软,仰头的时候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这个女人就是秦燕。 秦家的基因优良,灯光下的秦燕美极了,似乎是因为刚才哭过,她眼角微红,却更为她添上几分魅惑的神采。她的动作大胆又热情,引得在场雄性纷纷起哄,个个露出色眯眯的表情。 放弃秦家父母的赔偿金来这里做舞女,是为了不再跟秦倦有任何瓜葛吗?唐玉斐忍不住扭头看秦倦,却发现他紧盯着舞池,拳头下意识攥起,脸色有几分阴霾。 秦燕一舞完毕,所有人都嚷嚷着让她再跳一支。然而她面色冷凝,径直拨开人群往后台走去,没留神身后跟了个油腻的中年男人。 唐玉斐抬脚跟上。 后台是换衣间,唐玉斐进去时听到秦燕的怒骂:“滚开!”她拐角看到秦燕正从中年男人手里夺自己的衣服,一个老旧的钱包从衣服口袋跌出,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中年男人醉醺醺的,言语尽是调戏,秦燕怒不可遏,这回不需要唐玉斐动手,她抄起高跟鞋往他的脑袋狠狠砸了一下。 男人被打懵了,捂着头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 秦燕俯身要去捡东西,有只白嫩的手却比她还要快,她愕然。 “怎么又是你?你跟着我干什么?!”看清唐玉斐的那一刻秦燕微瞪了眼,眸中露出警惕和抗拒之色。 唐玉斐的手里捏了两张银行卡和一些现金,原本打算还给她,却看到地上躺了张泛黄的照片,她眼疾手快捡过来一看,照片上是牵手而笑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眉眼酷似。 这……该不会是秦燕和秦倦吧? 秦燕有些慌,伸手就要夺,“把照片还给我!” 唐玉斐缩手,似笑非笑:“你还说你不认识秦倦?” “关你什么事,你谁啊!”秦燕语气糟糕。 “我是秦倦的女朋友。” 秦家姐弟纷纷愣住,酷似的脸就连惊愕的表情都几乎一模一样,秦倦回过神,脸泛起不自然的红晕,语调微抬:“你这小妮子,占我便宜呢?谁是你男朋友。” “你是秦倦的女朋友?这臭小子原来在学校早恋?”秦燕脱口而出,话毕神色陡然黯淡,垂下眼睑。 “人已经死了,你找上我做什么?” “秦倦说起过你。”唐玉斐想了想,对秦燕露出和善的微笑:“我想他应该最放心不下唯一的亲人,所以替他来见见你。” 秦燕有些不敢相信:“他提起过我?不可能,他……” 却又猛然顿住:“算了,我最丢脸的样子都让你撞上了,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吧。”她匆匆收拾东西起身,抱着自己的衣服进了换衣间。 “唐玉斐,你对我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秦倦突然冷冷开口,这是他头一次对唐玉斐冷脸,语气带了狐疑。 “因为我以前是学长的暗恋者呀。”唐玉斐装作纯真无害地眨了眨眼睛,声音压的微不可闻。 “所以,你有什么目的?” “秦学长没有什么话要对你姐姐说吗?我现在就可以转达哦。”唐玉斐笑眯眯地说道。 秦倦别过眼睛,语气淡漠:“没有,我的家事不需要你来掺和,她也不会想听。” “是吗?” 唐玉斐显然不这么认为,秦燕的钱包里还放着她和秦倦的合照,从她下意识的反应来看,她对这个弟弟似乎也没有这么不待见,唐玉斐相信她的眼睛不会骗人。 她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多年不联系的秦燕可能是秦倦留恋人世的关键。 换衣间的门打开,换了便装的秦燕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唐玉斐:“走吧。” 于是唐玉斐不顾秦倦的抗议声,脚步轻快地跟上秦燕。 两人走出酒吧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不远处亮着唯一一盏路灯,看不太清地面,唐玉斐小心翼翼地跟在秦燕身后,由着她七拐八弯的再将自己带回热闹的街上,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唐玉斐的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一声,她有些尴尬。 秦燕瞟了她一眼,带着她在一家烧烤摊坐下,店家跟她似乎很熟,她豪迈地点了烤串冰啤,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你成年了没有?” 唐玉斐摇摇头,于是秦燕再要了瓶椰奶。 “你跟秦倦交往了多久?” “不到两个月。” 这种见家长的架势让秦倦莫名有些尴尬和无措,他挡在唐玉斐身前捏她的右脸颊,语气威胁:“谁跟你交往了?” 唐玉斐面不改色地在桌底下狠踩秦倦的脚,秦倦吃痛,立即松手。 秦燕神思恍惚,没看出什么,她沉默了一瞬:“你应该是我弟弟第一个女朋友。” “我弟弟”这个称呼让秦倦一愣,唐玉斐微不可查地挑眉:“你怎么知道?秦倦说你们已经许久不联系了,你似乎……并不太喜欢他。” 这时,香喷喷的烤串和酒水饮料上来了,秦燕将椰奶往唐玉斐面前一推后开了瓶啤酒,接着仰脖子直接对嘴灌了半瓶。 再低头时她的脸已经染上浅浅绯红,情绪复杂:“是不太喜欢。” 桌旁的二人一鬼陷入沉默。 后来却是秦倦率先开口了,他淡淡地说道:“唐玉斐,她不太会喝酒。” 唐玉斐表示自己已经看出来了,于是不动声色地用烤串替了秦燕桌前的酒,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不喜欢他,却在钱包里放着你们的合照?” 秦燕垂头,有些僵硬地扬了扬唇角,从包里拿出钱包放在桌上,用手支着额头低声说道,“这个钱包是他十年前送我的,那时候他才八岁,攒了一个月的钱,就为了送我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 “那时我当着他的面丢了,实际上又偷偷捡了回来,一直带到现在。” 秦倦的眸中露出愕然。 唐玉斐同样有些惊讶,目光挪向桌上早已磨损破皮的钱包。 看来秦家的姐弟俩,似乎都有些口是心非的毛病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二 第一百五十一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二 秦燕瞟见唐玉斐的神色,攥了支烤串往嘴里塞,发狠似的嚼,语气自嘲:“你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明明不喜欢这个弟弟却还留着他送我的东西?” 唐玉斐点头,看着秦燕毫无形象的一边吃烤串一边灌冰啤。而秦倦就坐在两人侧面的空椅子上微抿着唇看她,同样在等她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留着了。或许比起讨厌他,我更讨厌我自己。”秦燕被冰啤呛到,咳嗽了半天,最后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她点了三瓶啤酒却只喝完了一瓶,白皙的脸已经红透,蔓延到额头和耳根,漂亮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层水汽,已经醉了。 “你叫什么名字?”秦燕半眯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问道。 “唐玉斐。” “一高的学生?已经毕业了么?” “不,我今年高一,秦倦是我的学长。”唐玉斐回答道。 秦燕点点头,神色恍然,她抬起头看着唐玉斐:“能不能告诉我,我弟弟生前每天会做什么?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她的语气带了小心翼翼,唐玉斐能看出她目光中的希冀,她似乎很想知道。 唐玉斐看了秦倦一眼,缓缓说道:“学长是个很厉害很耀眼的人,长得帅成绩又好,一高没有女生不喜欢他。” “三年来他代替一中参加过许多理科竞赛,次次都能拿金牌,所有老师都很看好他。除此之外,他还担任过篮球队队长、话剧社社长,还会弹吉他,文艺汇演就属他的票数最多。” “他每天六点都会在图书馆顶楼背单词,下了晚自习后会在操场夜跑,这时候的图书馆和操场都挤满了女生。” 这些都是原主搜集来的情报,她喜欢秦倦,总是默默关注着他。在她还住校的那段时间,她也会跟着一起去图书馆、去操场,只为能与秦倦擦肩而过,虽然秦倦一次都没有注意到她。 可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扬起微笑,仿佛真的能看到那些场景一般。看到生前的秦倦很好的生活着,所有人都为他的光芒所吸引。 少女脸颊微红,笑容轻浅,黑亮的眼睛如同浸了水的黑葡萄,将灯光折射出动人的光泽,原本清冷的脸浮现出一抹浅浅温柔。 秦倦看着她微笑的模样,心脏却闷的厉害。 他不自觉别过有些发涩的眼睛,转而投向热闹的街道,努力收敛自己的情绪。 死后从别人口中听到生前的自己觉得格外陌生,若是他能在生前知道这些就好了,若是他还活着……就好了…… 唐玉斐讲了半个多小时才发现秦燕已经满脸醉醺醺,身子软的像是没有了骨头,站都站不起来。 她怎么就忘了秦倦的提醒?唐玉斐有些头大,结了账后轻拍秦燕的肩膀,问她住在哪里。 所幸秦燕的酒品还算乖,她抬起有些茫然和迷蒙的眼睛,断断续续地告诉她自己的居所,竟离这里不远。于是唐玉斐有些艰难地搀起她,费力挪动脚步。 原主身高仅有一米五八,可秦燕身量高挑,足有一米七二,唐玉斐小脸涨的通红,下一刻却有条手臂扶住她的肩膀,卸去大半力道。 她扭头,看到秦倦的侧脸。 “一个人已经够麻烦了。”秦倦看似在抱怨,手却一直紧紧托着她,唐玉斐和秦燕几乎都靠在他身上。 “幸好有学长在。”唐玉斐对他龇牙。 秦倦轻哼了一声,带着两人步步往前走,没走几步却又突然开口问道:“唐玉斐,之前为什么喜欢我?” 唐玉斐自然而然地说道:“因为学长很优秀啊。” “仅仅是因为优秀?”秦倦扭头看她,微皱起眉毛,似乎是对她这个回答不满。 “优秀还不够吗?”唐玉斐偏头,“在我心里学长是个很优秀很好的人,我一直在追逐着学长的脚步前行。” “那现在为什么不喜欢了?”秦倦的语气发闷。 “还是因为你太优秀啊。” 秦倦语结:“……因为优秀喜欢我,又因为优秀不喜欢我?” “是啊,因为太优秀,离我太远了,觉得怎么也追不上。”唐玉斐的目光直视前方,语气平静地说道。 其实这是原主的内心所想,母亲早亡、父亲忙碌又缺乏朋友的她羡慕极了秦倦这样随时随地都能发光的存在,成为他的追随者之一仿佛也能得到慰藉,她努力想成为如秦倦一样优秀的人。可也正因为自知两人差距太大,她犹豫又怯懦,除了默默看着他之外什么也不敢做。 “也不是很远,不追一追怎么知道?” “嗯?”唐玉斐没反应过来,这时秦燕却挣开她摇摇晃晃地往前跑出几步,扶着一棵行道树大吐特吐。 于是唐玉斐顾不得跟秦倦说话,连忙上前拍她的后背,等她吐完后从书包里拿出餐巾纸替她清理。 秦倦有些懊恼,抓了抓头发。 短短的路拖出多一倍的时间,唐玉斐好歹是把秦燕扶进她租住的公寓。 小公寓一室一厅一卫,被打扫的很干净,还附带一个小小的阳台,那里摆放了好几盆翠绿的多肉,长势喜人。唐玉斐扶着秦燕上床,脱下她的鞋后甩了甩自己酸疼的胳膊。 可刚躺下的秦燕又猛然起身跌跌撞撞地去卫生间呕吐,看那架势是要把胆汁都要吐出来,最后脱力地靠坐在马桶边起不来。 唐玉斐扶额,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秦燕没有接,她眼眶通红,醉意朦胧间一把攥住唐玉斐的手腕,杯子里的水随着晃动的幅度撒了一些。 “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哪怕是怨我也好,他出事之前,会不会有……”秦燕情绪激动,语无伦次,到最后低声呜咽。 “你觉得我很可笑对不对?他死了我才敢问这些问题,死了才敢说出这些话,反正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秦燕双手捂着脸,眼泪沿着指缝滚落,很是崩溃。 唐玉斐扭头看秦倦,他目光发愣,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怔在原地。 安静的小地方唯有秦燕的哭泣声,幸好她醉得厉害,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唐玉斐再度艰难地将她搬到床上去。 “她……我一直以为她很讨厌我……”秦倦站在床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秦燕,犹豫着说道。 “再怎么说你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唐玉斐替秦燕掖好被角,轻声说道。 秦家父母双亡,只剩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本就是血浓于水的存在,其中复杂的情感谁又真正说得清楚呢? 不只是秦倦,就连秦燕自己都以为她讨厌极了这个弟弟,却又不自觉的去关注他,为他的离开悲伤痛苦,在纠结中煎熬地独自过了一年又一年。 唐玉斐轻叹口气,抬眸在房间内打量。 转了一圈,她的目光顿在床头柜的一本厚相册上,内心只挣扎了一瞬,她挪过去翻开。 扉页贴了张全家福,颜值很高的一家四口对着镜头幸福的笑,现在最前面的小男孩脸颊圆润,还在换牙期,缺了两颗大门牙,眼睛却眯的比谁都要灿烂。 秦倦脸色一变,上前按住唐玉斐的手:“不许看。” “学长,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唐玉斐用气声对他说道。 “夸我也没用。”他认识这本相册,里面还有他的黑历史…… 唐玉斐拍开他的手,威胁道:“再不拿开要把你姐姐吵醒了,吵醒了她还会继续哭。” “……” 相册看上去有些年头,唐玉斐一页页翻开,里面果然都是秦家人的照片,记录了秦倦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从他牙牙学语开始到初中某年竞赛得奖。照片的最后男孩初具少年廓落,脸部线条隐隐变得消瘦而分明,有些别扭的看着镜头。 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些照片都是我妈拍的,已经没了。”秦倦默默等她翻完,开口说道。 可唐玉斐没停手,又继续翻下去。 厚厚的空白之后陡然出现新的照片,旁边有标注,这是秦倦高一参加物理市赛的现场照,抓拍模糊,带了叠影。 这一次秦倦也俯身,将头凑近。 下一页的照片清晰许多,是秦倦坐在椅子上手抱吉他弹奏的画面,背景是一高的文化馆,上头拉了横幅,能看见一半的内容,欢庆元旦。 相册一页页翻过,除了相片之外还贴了许多裁剪精细的报纸,有市报区报也有一高的校报,无一例外都记载了秦倦的消息,时间线清晰一条龙,拼凑起来,恰好是他完整的高中三年。 唐玉斐恍然大悟,原来秦燕她都知道啊,这三年她一直在无名角落参与着秦倦的生活,共享他的喜怒哀乐。 或许姐弟俩曾无数次擦肩而过。 秦倦微瞪大眼,脸上满是愕然。 唐玉斐合起相册,语气微叹:“我想,其实你姐姐很爱你。” “这三年来她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对我不闻不问,我还以为她烦透了我。”秦倦低声喃喃。 “她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你,你所有的比赛和演出她都会到场,她只是……从没告诉过你。”分明是互相挂念的亲人,却因为谁也无法踏出那一步,永远错过和解的机会。 “秦倦,你的心愿是跟你姐姐和解吗?现在你想想,有没有什么话想告诉她?”唐玉斐凝视着他的脸。 “离开之前,不要再留下遗憾。” 第一百五十二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三 第一百五十二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三 秦燕捂着宿醉后疼的快要裂开的头醒来,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熟悉的房间,听到外面传来怪异的声响。 她心头一跳,以为是家里遭贼了,赤着脚下床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却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围着粉色围裙执着汤匙,背对着她像是在做饭。 唐玉斐正取虾解冻,熟练地剔虾线,一旁的小锅咕嘟咕嘟地在冒烟,气泡像是要将锅盖推开。 秦倦帮不了忙,只能在她身边转悠,不停地出声提醒:“唐玉斐,火开大了。” “唐玉斐,面条过凉才更有筋道。” “唐玉斐,排骨的血沫还没冲洗干净。” 耳边充斥着唠叨声,唐玉斐烦不胜烦,将菜刀狠狠剁在砧板上:“又不是给你吃的,你上一边呆着去。” 秦倦被她凶的退后半步,皱起眉毛不满地说道:“唐玉斐,我好心提醒你,你倒好,一大早冲我摆臭脸发脾气。” “我只需要你保持安静,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唠叨?” 秦倦气结,趁她忙的腾不开手狠狠捏她的脸,唐玉斐疼的嘶冷气,放下菜刀用满手的脏污去摸他,秦倦嫌弃极了,慌忙避开,两人闹来闹去。 而不远处的秦燕眼神怪异地看着唐玉斐一个人自言自语又手舞足蹈,犹豫着出声:“你在跟谁说话?” 打闹的两人倏然顿住,一同回头,看到秦燕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唐玉斐,欲言又止。 唐玉斐:“……” 她狠狠踩了身旁笑出声的秦倦一脚,别开话题:“醒酒药在桌上,一会儿吃点暖和的东西胃会舒服些。” 秦燕扭头,果然看到桌上放了盒醒酒药。 她现在酒醒了,对昨晚的事情还有些印象,此时很有些尴尬,下意识冷下脸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唐玉斐将过凉后的面捞出来,摆了漂亮的配料,再把汤汁倒进去端到秦燕面前:“秦倦告诉过我,你不会好好吃早餐,正好冰箱里有足够的食材,我就擅自动用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围裙,然后仔细清洗了手。 桌上的面热气腾腾,蒸的秦燕眼睛有些难受,她别开,伸手揉了揉。 “我该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唐玉斐提起书包对秦燕笑,“还有,昨天你问我的问题或许我可以给你解答。” “什么?”秦燕猛然抬头看她。 “秦倦不怨你,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他觉得很抱歉。” 秦燕倏然怔住,随后抿着唇垂下眼睑,唐玉斐隔着雾气看她,不知道她脸上的算是什么表情,却能看出她的眼眶一点点发红,眼角微抖。 秦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压下心头的情绪对唐玉斐说道:“走吧。” 唐玉斐点头,正要背书包,秦燕却突然开口:“等等。” “一起吃吧,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她的嗓音有些沙哑,用手支着额头,似乎觉得很疲惫。 唐玉斐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选择转身回去。 两人沉默着吃完早餐后,秦燕带着唐玉斐出门,在街上打了辆车。 目的地是墓园,唐玉斐惊讶后恍然,倒也在意料之中。 秦燕一言不发的在身前带路,唐玉斐偏头看秦倦,他的脸绷的有些紧,似乎有些紧张和不舒服,步履犹豫又缓慢。 于是她悄悄牵住他的手,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秦倦回过神,下意识紧紧回握她。 秦燕停下脚步,她身前是三列并排的墓碑,秦家父母和秦倦。 “原本这块墓地是为我自己买的,爸妈死后那段时间,我一度也不想再活下去。”秦燕盯着墓碑,语气淡淡地说道,“结果现在,秦家就剩我一个人了。” 唐玉斐默默看着,沉默不语。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他就睡在这里,不过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虽然有些残忍,可你马上会有不同的人生,不必再记挂着他。”她看着秦倦的名字出神。 没人注意到,在秦燕说出这句话后秦倦的身体微微一僵,脸色有些苍白。他垂眸盯着地面,仅有两道影子,光线径直穿透他的身体,提醒他早已不存活于人世的事实。 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死了,可唐玉斐还活着,他们没有任何可能。 等他所谓的“心愿”全部实现后,他就该走了,而她也会逐渐淡忘了他,奔赴没有他参与的未来。 其实他们的人生,本毫无交集。 秦倦觉得胸口钝痛,眸中露出茫然之色,牵着唐玉斐的手逐渐无力,而后松开。 唐玉斐告别了秦燕,打算回家,她见秦倦的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是离开亲人让他难过,再一次问道:“你确定以后再也不见她了吗?” “一面就够了。”秦倦对她牵了牵唇角,这对已死之人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奢侈,再见又有什么用,徒增念想罢了。 唐玉斐理解他的心情,点点头,却又突然惊讶出声:“秦倦,你的身体……好像变淡了!” 秦倦猛然顿住脚步,低头看自己有些虚幻的身体,他抬起自己的手,已经能透过它清晰地看到地面。 “看来秦燕果然是你的心愿之一。”唐玉斐抿唇笑,有些开心。 可秦倦笑不出来,他蜷曲了手指,心情格外烦闷烦躁,皱眉扭过头质问唐玉斐:“你很希望我离开?” “当然,能去投胎转世不好吗?”唐玉斐理所当然地问道。 秦倦气闷,且无话可说。 一开始他确实觉得每天被迫跟着她很烦,甚至有一度对她受欺负的事幸灾乐祸。可自某天起一切都变了,她成了唯一能看见、能听见、能触碰到他的人,他的心态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觉得就这么留在她身边也很好。 如今,他不甘心离开。 秦倦冷着脸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她。 唐玉斐有些奇怪,不知道他又在闹哪门子脾气,也没有多问,选择回家。 没想到的是,在唐家别墅的门口,唐玉斐和唐茂石撞上了。 唐茂石还穿着商务装,显然是工作中途匆匆赶回来,脸上满是着急,见到唐玉斐后松了口气,大步上前:“囡囡,你李阿姨说你昨晚没吃饭,你是不是彻夜没回来?上哪儿去了?” “爸爸,昨晚我跟同学去看了电影,然后在她家住了一晚上。” 唐玉斐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然后扯开话题:“昨天出期末考成绩了,我又是第一名,老师还夸我了。” 唐茂石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听说唐玉斐有朋友后很是惊喜,随后有些自豪又有些感慨地说道:“爸爸不用你考第一,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以后出去一定要跟爸爸说清楚,知道了吗?今早我和你李阿姨都担心死了。” 于是唐玉斐乖巧点头,贴心地说道:“知道了爸爸,你回去工作吧。” “囡囡,爸爸最近工作有些忙,实在抽不开身,你都放假了爸爸却没空陪你。”唐茂石看着自家女儿乖巧的模样,脸上满是歉意和不安。他为了给女儿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拼命工作,可同时就失去了陪伴她的时间,这让他十分愧疚。 尤其最近的工作量陡然加大,他连陪女儿去买狗窝的承诺都无法兑现,唐茂石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的真是失败。 “没关系爸爸,工作要紧,我理解你的。”唐玉斐摇摇头。 “乖囡囡长大了。”唐茂石鼻子有些发酸,叹息着揉了揉唐玉斐的脑袋。 自家女儿最近乖极了,懂得体谅他了,这让他十分欣慰。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唐茂石从口袋里摸出两张游乐园入场券,为难地说道:“爸爸原本打算陪你一起去,可是突然有要紧的项目,你跟朋友一起去好不好?” “好啊。”唐玉斐接过券,点点头。 唐茂石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再度轻拍了拍唐玉斐的头。他看了眼腕表,似乎确实因为时间紧迫,他连家门都没有进就匆匆离开了。 唐玉斐将券攥在手心,扭头进门。 秦倦想到四脚神兽,有些小心翼翼地跟在唐玉斐身后,看到小狗在狗窝里安然睡着后总算放了心。 回到房间后,昨晚因为照顾秦燕没有睡好的唐玉斐顿感困意,放下书包进浴室洗澡,打算再小憩一会儿,结果等她冲洗完毕、关上花洒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拿睡衣进来。 于是她只好裹上浴巾出去。 躺在沙发上出神的秦倦听到声响扭头,毫无预兆地看到裹着浴巾赤脚走出来的唐玉斐,受到猛烈冲击的他一时间难以挪开视线。 浴巾只能包过唐玉斐的大腿,她的肩头小腿都沾着水滴,湿漉漉的头发将她的皮肤衬的牛乳般白嫩,小脸美的极具冲击力。 秦倦眼睁睁看着她淡定地从自己身前走过,终于回过神坐直身体,变了音调:“唐玉斐,你房间里可还有个男性,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唐玉斐背对着他在衣柜里翻睡衣:“我又没脱”光站在你面前。” “你……”秦倦被她的话噎住,“你不是高冷的校园女神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矜持的举动很崩人设!” “我忘了拿衣服,不出来难道一直在浴室待着么?”唐玉斐扭头没好气地说道,“矜持的校园男神秦倦学长,这时候你才应该扭过头装作没看见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四 第一百五十三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四 秦倦无法反驳,心说这要怎么装成看不见?很困难好吗! 一边腹诽,他一边别扭十足的别过头去。 唐玉斐回浴室换好衣服出来,用柔软的干发巾胡乱擦了擦头发后包住,接着一蹦上床,柔软的床铺令她舒服地叹息出声。昨晚睡的是冷硬的地板,今早她觉得浑身骨头都酸疼地咯咯响。 或许是唐家安静的氛围太过给力,唐玉斐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唐玉斐,吹干头发再睡。” 刚幸福没多久,秦倦烦人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唐玉斐没有睁眼,扯过被子扣住头假装自己听不见。 “你扯被子有什么用,我又碰不到。” “……” “快起来吹头发。” “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唐玉斐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她几乎是半梦半醒间在跟他对话。 “那也不行。”秦倦皱眉,伸手去摇她。 唐玉斐无法入睡,快要崩溃了,她翻身将自己滚到另一边远离秦倦,有气无力地说道:“……秦倦,你当我死了吧。” 秦倦又好气又好笑,爬上床故意捏住她的鼻子让她无法呼吸:“你以为滚远一点我就拿你没办法?” 死鱼唐玉斐一动不动,张开嘴呼吸。 秦倦:“……”于是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嘴给捂住。 被隔绝空气的唐玉斐没能躺尸多久就挣扎了起来,睁开眼睛怒瞪他,一把将秦倦的手拽了下来,随后不等他开口,唐玉斐又猛地翻身将他连带着被子压在身下,呈大字型封印。 “再打扰我睡觉我就让狗进来陪你。”唐玉斐恶狠狠威胁,可此时她的声音染上睡意,软的一塌糊涂,毫无杀伤力。 而此时秦倦的直观感受是,唐玉斐就压在自己身上,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他能感觉到她呼吸的热度。 秦倦表示自己就死在年纪正好血气方刚的时候,生前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这种情况他顶不住。于是他脑子空白,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结果唐玉斐就这么趴着睡着了,甚至还起了微微的鼾声,看来确实是累的不行。 秦倦出了口气,终于放松,将已经睡熟的唐玉斐小心推回去,替她盖好被子后却没有起身,而是一手支着脑袋侧身看着她。 唐玉斐同样侧着身,身体蜷缩,仿佛就躺在秦倦的怀里。 近距离看去更觉得她的睫毛又密又长,像是两把小刷子,皮肤也很干净,几乎没有瑕疵。 奇了怪,平常也没看她用多少护肤品,怎么皮肤这么好?秦倦饶有兴味地想着,伸手要摸她的脸。 少年虚幻的手指同少女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秦倦的手堪堪触到她的脸,再无法动弹。 他眸光黯淡,心底的苦涩丝丝缕缕蔓延。 “喂,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忘了我?”他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问道,宛如喃喃自语一般。 当然没有人回答。 秦倦微叹口气,在她身旁躺好,伸手将她圈禁在怀里。 唐玉斐深度睡眠两小时后精神抖擞,醒来才刚过中午。她一骨碌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到秦倦坐在沙发上发呆,这时才转过头,挑眉说道:“醒了?” 她点点头,起身拆了干发巾,头发已经干透了,就是变成了波浪卷。唐玉斐在镜子前瞧了会儿,觉得竟然还挺不错。 “再照能照出花来?”秦倦在不远处挖苦她。 唐玉斐轻哼一声,将头发束了个马尾,准备把校服丢去洗衣机然后再吃点东西,结果摸口袋的时候摸出唐茂石给的那两张券,发现日期居然仅限今天。 “秦倦,你想去游乐园吗?”她扭头问道。 “幼稚,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刷套题。”秦倦想也不想,说道。 “哦。”唐玉斐点头,正打算将那两张券塞一边去。 秦倦突然反应过来,又紧接着补充一句:“如果你非要我陪你去的话,也不是不行。” “……不好意思,并没有此意。”唐玉斐表示很无语。 口是心非·秦倦和冷漠无情·唐玉斐怼了一番,最后还是双双站在了游乐园的入口。 耳边充斥着各种尖叫声,唐玉斐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地狱大转盘。 “走吧,能让学长我陪你去这种约会圣地,你的暗恋生涯已经彻底圆满了。”目的达成的秦倦对她咧嘴笑,心情是十足的好。 唐玉斐有扭头就回去的冲动。 在入口处排了会儿队,唐玉斐递出一张券,售票员惊艳地多看了她几眼,心中好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一个人来游乐园。 胃里空空的唐玉斐买了两个泡芙坐在长椅上吃,秦倦坐在她身旁,注意到不少男生都有意无意地在打量她。 他心里轻哼一声,扭头见唐玉斐吃的满嘴满手都是奶油,忍不住皱起眉毛,抬手戳她鼓起的腮帮子:“唐玉斐,脏死了。” 唐玉斐没空搭理他,吃完后拿出手帕纸缓慢擦干净,这才问道:“说吧,你想玩什么?” “旋转木马吧,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个么?学长可以满足你追求浪漫的小想法。” 唐玉斐抽了抽嘴角:“不巧,我一点也不想坐旋转木马,我想坐云霄飞车。”她说着指向高空正在做俯冲的长龙。 秦倦脸色微变,却故作镇定地说道:“那对女孩子来说难度太高了,不如我们还是去玩寻宝探险类的游戏。” 唐玉斐冷笑一声,起身径直往云霄飞车走去。 “不然,小熊维尼和它的朋友们也行。”秦倦不死心。 “射击竞速呢?!” 云霄飞车回到起点,唐玉斐随着队伍涌了过去,其他人都是两两成双,最后唐玉斐居然一个人坐在车头,她替自己扣上安全带。 秦倦面如死灰,感到腿软。 “学长,你要是害怕的话现在就说哦,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呢。”唐玉斐故意激他,对他龇牙。 “你眼瞎,我好得很。”秦倦坐在唐玉斐身侧,嘴上在逞强,实际上看着不远处绕来绕去的轨道头皮发麻。 “那就好。” 唐玉斐话音落下,云霄飞车已经缓缓驶动,秦倦脸色发白,即使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却还是忍不住紧紧握住扶手。 前面是个几乎垂直的大陡坡,长龙没平稳多久就一个俯冲,秦倦吓得立即闭上眼睛,耳朵灌进风声和尖叫声。 妈的,这也太吓人了…… 俯冲过后又是三百六十度大回环,秦倦觉得自己的脑子被晃来晃去,晕的七荤八素。 旁边的唐玉斐也在尖叫:“秦倦!睁!开!眼!睛!” 秦倦心说我听你个鬼。 “秦倦!你这个胆小鬼!” ……秦倦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吊在半空,脑子嗡嗡的。 “秦倦,你在害怕啊!” “唐玉斐,别喊了!”秦倦原本觉得高声大喊这事又二又傻,他生前绝对做不来,现在他火了,也跟着恼羞成怒地冲唐玉斐大喊。 长龙俯冲+1,唐玉斐的尖叫声被拖得老长,秦倦没忍住,也跟着脸色苍白地大喊:“啊啊啊啊啊!” 耳边此起彼伏的喊声中,秦倦能清晰地听到唐玉斐的声音,她在大喊:“秦倦——” 他额角一跳,于是也喊:“唐玉斐——” “秦倦!” “唐玉斐!” …… 一人一鬼从云霄飞车上头重脚轻的下来时,都觉得自己傻叉极了,于是纷纷默契的不再提。 “接下来玩什么?”秦倦心理性觉得自己想呕吐,可他还在故作坚强,“学长我都奉陪。” 于是唐玉斐脸色发绿地转向不远处的地狱大转盘。 秦倦:“……” 接下来的项目是:地狱大转盘、跳楼机、瀑布漂流、大摆锤、人肉螺旋桨…… 从人肉螺旋桨上下来后,唐玉斐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脚踩着云朵,下一刻就能升仙。秦倦同样不好受,他毕竟是鬼,飘忽的比唐玉斐还要厉害,脸色难看的像吞了只苍蝇。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今天的刺激到此为止,我们握手言和。”唐玉斐表示自己不行了。 秦倦则艰难地点头。 排队加上游戏时间过去好几个小时,夜幕已经拉开,游乐园内亮起灯,唐玉斐想了想,今日最后一个项目打算去坐摩天轮,看看这城市的夜景。 迈步走进座舱,唐玉斐和秦倦面对面坐着,等着摩天轮一点一点往上升。这座摩天轮足有165米高,相当于四十二层楼的高度,旋转一周就要近半个小时时间,能够远眺到40多公里外的景色,360°欣赏这座城市的景观。 秦倦看着地面一点点远去,率先打破沉默:“你总算挑了个情侣约会的正常项目。” “情侣约会?” “不是你对我姐说,你是我女朋友?”秦倦扭头,似笑非笑地看她。 唐玉斐干咳一声:“情势所迫。” 秦倦不满了,起身靠近她的脸,语带威胁:“怎么,你想赖账?” “……学长你看那栋楼,多高。” 两人距离太近,唐玉斐别过脸,有些不敢看秦倦的眼睛,开始怂了。 毕竟在这里,她无处可躲。 秦倦却默默盯了她半晌,突然开口抛出一个奇怪的问题:“唐玉斐,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啊。”原主连朋友都没有,更别说男朋友了。 “人们常说,最忘不了的就是初恋,老死都能记得。”秦倦说的缓慢,声音有些低。 “嗯?”唐玉斐表示自己没明白。 可下一刻,秦倦的脸倏然凑近,紧接着她的唇上毫无预兆地落下冰凉柔软的东西,唐玉斐缓缓、缓缓地瞪大了眼睛。 他居然在吻她?! 秦倦则阖上眼,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平静。 他很自私的,希望她能记住他一辈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五 第一百五十四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五 快乐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暑假一眨眼已经结束了。 许久没有享受过学生假期的唐玉斐日常蜗居在家,两个月时间足足胖了七斤,连脸颊都肉眼可见的圆了许多,不出意外地受到秦倦的嫌弃和吐槽。不过她倒也没有干闲着,而是利用这两个月将高二的课程学了一遍,觉得应付起来应该没有问题。 开学的第一天,唐玉斐背着书包慢吞吞地往学校走,沿途都是一高的学生,她毫无意外地再度受到注目礼。 “喂,你们有没有觉得段花胖了?” 某位男生跑到唐玉斐身前,装作一个不经意的回眸又跑回去,随后唐玉斐就听到身后响起压低的声音。 “我也觉得,胖了好像更可爱了。” “好想捏捏她鼓起来的脸啊!” 唐玉斐抽了抽嘴角,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脸颊,问身旁的秦倦:“我胖的有这么明显吗?” “你说呢?”秦倦给她一个斜视,唇角带着嘲讽的冷笑。 “……” 刚走到校门口,唐玉斐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圆脸西瓜头、提了袋早餐的男生正在东张西望,看到她后眼睛骤然亮起,随后有些害羞犹豫地走过来。 “唐玉斐,你吃早餐了吗?这个给你。”男生有些扭捏地说道,比常人肤色要白一些的圆脸上飞起酡红色。 校门口的人又慢下脚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唐玉斐将他当成是原主的追求者,于是拒绝:“不了,我已经吃过了。” “咦?你好像胖了,是故意为我吃胖的吗?” 再度被戳心的唐玉斐有些无语,看着他惊喜不已的模样语气凉凉地说道:“同学,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我是曹展啊。” 什么?谁?唐玉斐满脸问号,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就近听到这句话的人表示自己的小心脏无法承受,猛咳了一声:“我耳聋了?那是谁?曹展?!” “我怀疑我也聋了,还我两百斤的曹展” 唐玉斐瞪眼猛瞧自己身前的男生,竟然还真的从他的五官上找出了曹展的影子。他现在目测只有一百六十斤,身量拔高不少,也不知道这个暑假进行了什么样的魔鬼训练。再看看自己……唐玉斐感到了深深的羞愧。 曹展还是一如既往的害羞,耳根红透:“唐玉斐,我知道体重对女生来说更重要,谢谢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果然双向的奔赴才有意义。” “我还会继续减肥的,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用吃太胖。” 他说着将早餐往唐玉斐的怀里一揣,低着头匆匆跑了,步伐都敏捷了许多。而唐玉斐看着怀里的早餐,目光呆滞。 周围的人也很呆滞,有这么一瞬间他们被励志到了。 秦倦微眯了眼睛,觉得心情不愉,于是伸手朝唐玉斐弹了个脑瓜崩。 “深受感动?” 唐玉斐痛的皱起脸,嘶声瞪他,没好气地说道:“是啊,有人肯为我做这么大的改变,感动死了。” “不许吃,立马减肥。”秦倦哼了一声,语气强硬。 “为什么要减肥,没听我未来的恋爱对象说要做双向的奔赴?”唐玉斐抱着手里的早餐,冷笑着往教室走去,“说起来还要谢谢学长帮忙牵红线,我发现曹展瘦下来之后长得也还不错。” 秦倦的脸黑了黑:“还不错?你看着我的脸再说一遍。” “……”有对比会有伤害。 “你拿着他的早餐我就觉得我的头顶绿油油的。”秦倦哼道。 “学长你戏很多。” “再不把它丢了我就在这里亲你。”秦倦突然一个快步转身挡在唐玉斐面前,居高临下地威胁她。 唐玉斐投降:“我丢。” 然而秦倦更不满了:“你怎么一副这么抗拒的样子?我有毒?”说罢他俯身,不由分说地在唐玉斐的唇上啄了一口,起身后又傲娇地冷哼一声。 唐玉斐突然想到小秘书之前说的话:男孩的心思你别猜,因为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 升到高二后教室所在的楼层也相应升到了三楼,然而区区两层楼梯还挡不住高一学生看漂亮学姐的热情,仅开学没几天,高二一班的窗边门口总会出现几个探头探脑的男生,都是来一睹唐段花风采的。 开学摸底考唐玉斐毫无例外又是第一名,各科分数都很漂亮,陈彩华为激励她继续保持,给她安了个化学课代表的职位。而化学老师的办公室在另一栋楼,唐玉斐每隔两天就要跑老远去收送作业。 这天,当唐玉斐捧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时,看到办公室门口站着个鸡窝头男生,他正在神色激动地同一位背对着唐玉斐的老师说些什么。 熟悉的鸡窝头让唐玉斐愣了愣,很快有了印象。 话剧之魂?! 出于好奇心,唐玉斐加快脚步走上前。 “老师,话剧社成立已经有三年之久了,为什么突然要被解散?”鸡窝头男生的声音不小,唐玉斐没走近就听的清清楚楚。 “学校场地、资源有限,话剧社今年招收的社员实在太少了,够不到人数线,也远远比不上桌游社吸引人。” 背对着唐玉斐的老师说话还算耐心,可鸡窝头很激动:“可是您去年才答应秦倦学长今年会给话剧社分配更好、更适合的场地,秦倦学长走了,您就说话不算话了吗?!” 唐玉斐顿住脚步,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扭头看秦倦。秦倦正紧盯那两个人,眉毛微皱,没有说话。 “赵同学,去年话剧社成员多达四十六名,今年却只有不到十个人,这个社团要怎么继续办下去?既然有好的赞助资源,我们应该更合理的利用才对。” “是,社团的人是少了,可我们老社员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就算话剧社今年只招到了一个新人,也要办下去。”鸡窝头攥紧了拳头,脸色涨红,似乎是鼓起勇气说道:“况且,那赞助分明是秦倦学长费力为话剧社拉来的,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你……你还不懂,老师也有难办的地方,你再回去好好想想吧。” 这位老师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迅速结束了话题转身离去,鸡窝头站在原地,脸色已经由红转白,目光颓然。 “秦倦,你们话剧社的情况原来这么惨淡啊?”唐玉斐忍不住悄声问秦倦。 “本就没多少人喜欢,最开始连赞助都要自己去拉。”秦倦淡淡地说道。 唐玉斐抿了抿唇,去年话剧社其实还是很有人气的,四十六名已经是当时的话剧社能容纳的人数至高点了,不过想也知道基本上都是冲着秦倦去的,真正喜欢的人或许没几个。 “看样子话剧社要不复存在了,你会不会觉得难过啊?” “就算我还活着,现在也已经毕业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秦倦的脸上没有特殊的表情,仿佛真的无关痛痒。 但是唐玉斐已经摸清了他一贯口是心非的态度,他肯“浪费时间”在话剧社留三年,还会想办法替社团拉资源,想必还是有很深感情的。于是她想了想,将手里的作业本送去办公室后追上鸡窝头失魂落魄的背影。 “同学,等等。”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跟上她的秦倦见状皱眉,为此十分不满:“唐玉斐,你怎么又多管闲事了?” 鸡窝头看到唐玉斐后,眸中露出微微惊讶的情绪:“是你?” “你果然认识我,你就是话剧之魂?”唐玉斐没理会秦倦,微笑着对鸡窝头说道。 提到这个游戏名,鸡窝头有些脸红,尴尬地说道:“嗯,我叫赵子明,之前在网吧见过你,看你的游戏名是秦倦学长的名字,所以就……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也是话剧社的人?” 赵子明点头:“我现在是话剧社的社长。” 唐玉斐犹豫了一瞬,说道:“刚刚你在办公室门口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话剧社现在情况很糟糕吗?” 说到这里,赵子明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是啊,好不容易有了像样的规模,学校一句话说没就要没了,实在有些不甘心。”赵子明说着,眼眶竟然泛红,声音也逐渐低落了下去,“是我这个社长当的太失败,对不起秦倦学长。” 他别过脸去擦了擦眼睛,叹息:“实在没办法了,解散就解散吧,我就是可惜去年社员们辛苦排练的话剧没能让大家看到。况且,秦倦学长也已经不在了。” “什么话剧?”唐玉斐微惊。 “是秦倦学长自己写的剧本,主角也是他参演,原本打算毕业前在文化馆演出,谁知道学长会……”赵子明猛然顿住。 唐玉斐陷入沉默,努力还未得到成果就夭折了,换谁都觉得可惜和不甘,可秦倦怎么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她心中一动,忍不住想到,将秦倦写的话剧展现在众人眼前会不会也是他的心愿之一呢? 秦倦拧眉,扣住唐玉斐的手腕,语气很重却言不由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不过是我无聊写的话剧,我对它并没有多少想法和执念。” 他感到不安,如今他不想再让唐玉斐继续做这些事情,不想让她替自己完成所谓的心愿,更不想去投胎转世。 最好,跟自己搭边的事情唐玉斐一个也不要掺和。 第一百五十五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六 唐玉斐不知道秦倦的想法,在她看来,她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会是秦倦心愿的可能,于是她没去管秦倦拉住她的手,继续对赵子明说道:“就算秦倦学长不在了,不能再找另一个人来参演吗?我想秦倦学长也会很希望他的作品被更多的人看到。” 赵子明摇摇头:“我不是没想过,可是现在再要将这个剧本演绎出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参演的九个人有大半已经毕业离开,再者社团现在经费不足,服装道具都是问题。况且,你刚刚也听见了,话剧社要没了。” “那如果能拉到新的赞助呢?”唐玉斐执拗地问道。 “如果有新赞助,话剧社就不会被解散,对不对?” 赵子明愣了一瞬,随后回答:“是,如果有赞助商的话,话剧社就不会被取代,场地也不是问题。可是现在话剧社人气惨淡,我没有秦倦学长这样出色的能力,不会有赞助商的。” “如果我能拉到呢?” 唐玉斐心说,钱才最不是问题的那个,毕竟只要她开口,唐茂石二话不说就会给话剧社拨一笔款。 “你?”赵子明讶然,微微瞪大了眼睛,语气惊疑,“你为什么要帮话剧社拉赞助?” 唐玉斐对他微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因为我也想让这场话剧被更多的人看到啊。” 最后,赵子明跟唐玉斐交换了联系方式,当时他心里还有满满的不真实感,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愿意帮话剧社拉赞助。可秦倦不太开心,他紧抿着唇,脸色紧绷,看都不愿再看唐玉斐一眼,显然是在生气。 回教室的路上,唐玉斐终于忍不住拉了拉秦倦的手,不解地问道:“秦倦,你在生什么气?” 秦倦扫她一眼,没有回答,因为他没法回答。 她偏头看他:“你不希望让你写的话剧出演吗?” “不希望。”秦倦垂眸,语气闷闷地回答道,他看着自己虚幻的脚,心底很不是滋味。 他死后不久确实很为这件事惋惜,也痛苦了很久。可当时越是难过不甘,现在他就越是慌乱害怕,如果让这份剧本被出演的代价是离开她,那他宁愿不要了。 唐玉斐静静凝了他半晌,扭回头轻声说道:“可是我很希望大家能看到学长你写的剧本,不管这是不是你的心愿。不仅是你,想必所有参演的人都会觉得很遗憾吧?所以你看,就算你不在了,也还是有人默默为了它在努力。” “秦倦,其实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遗憾,也是大家的遗憾。” 秦倦抿紧了唇,不语,且无从反驳。 他握住唐玉斐的手,两人一路无言。 很巧的是,唐茂石今晚回家了,于是唐玉斐就向他提出话剧社需要赞助的事。唐茂石对自家女儿参与社团活动自然是大力支持,二话不说点头同意了,反正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唐玉斐网上联系赵子明,将这件事告诉他后,赵子明激动的连发了几十个感叹号。 他没想到唐玉斐真的说到做到,速度快不说,钱比他想象的多出两倍不止。 “太好了,我马上就联系老师,这笔赞助费能让话剧社申请到最好的场地了,太谢谢你了!” 唐玉斐敲字:“那参演话剧的人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会去联系原参演者,至于已经毕业的人,可以让新社员顶上。” 紧随其后,赵子明又发来一句话:“可是,秦倦学长原本的角色我暂时想不到该让谁来出演,我担心新参演者会受不住压力。” 据赵子明说,当初这个剧本已经排练的几近完美,毕竟是秦倦自己笔下的角色,他的演绎在老社员的心里已经是最好,现在换了个人,肯定会引起落差感和不满。这样想来,谁还有勇气出演这个角色呢? 钱的问题刚解决,没有合适的人选一事又宛如当头浇下的冷水,赵子明再度陷入愁绪。 然而他的电脑屏幕冷不丁跳出几个字,是唐玉斐发来的。 她说:“我来演。” 赵子明愣住了。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赵子明将话剧社的新老成员都聚集在文化馆中,他已经向校方争取到了每周一次的使用权利。 唐玉斐到的时候赵子明就站在文化馆门口等她,见到她后立即迎上来,皱着眉问道:“昨天在网上说不清楚,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真的要演秦倦学长那个角色?” 在他看来,出演话剧还是要有一定的基础,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演好的,何况唐玉斐是妥妥的门外汉。 然而唐玉斐点头:“是。” 她不是不明白赵子明的想法,不过她曾在别的世界有过做影星的经验,她觉得演戏和演话剧应该有些相似之处。 最重要的是,她有秦倦本人的指导啊,算上这个优势,应该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才对。 再者,毕竟她是执行者,在这个过程中她必须要有些参与感。 赵子明的眉毛拧的更紧了,提醒道:“演话剧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 唐玉斐自然明白,她说:“让我试试。” 见她坚持,赵子明也只好先带她进去。 文化馆内很安静,唐玉斐一眼看见舞台前站着的八个人,他们听到开门声后都齐刷刷地回头望着两人,眼神各异。 “这是唐玉斐,多亏她帮我们拉到了赞助,才没有让话剧社被桌游社取代。” 赵子明逐个向唐玉斐介绍这八个人,其中有五人已经升入高二、高三段,也正是去年同秦倦一起排练话剧的成员。 高一萌新都好奇地看着唐玉斐,她们对唐玉斐在一高的风评并不太清楚,单纯为她的颜值惊艳。可其他五位就不一样了,他们并不太喜欢她,对她出演秦倦的角色一事很抗拒。 “虽然我很感谢你替我们拉来了赞助,可我不同意你出演秦学长的角色,话剧不是脸长得好就能扮演好的。”率先开口的是个黑长发的女生,叫楚瑜,长得也很漂亮,据说就是剧本的女主角。 唐玉斐也不恼,说道:“你们不先看看我的舞台功底如何,开口就是拒绝么?” “那你有出演话剧的经验么?或是曾经学习过?” “都没有。”唐玉斐老实回答。 一旁的秦倦为她的实诚感到无语,他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笨蛋,你说这么真实,她们不会愿意接受你的。” 果然,楚瑜以为唐玉斐在戏耍她,脸顿时就黑了。 “唐玉斐,我们宁可不要赞助也不想让秦学长的剧本被毁,请你不要跟我们开玩笑。”楚瑜身边的短发女生林琳皱着眉说道。 赵子明见她们排斥的厉害,立即打圆场:“各位,都冷静一点,谁都是从第一步开始的。唐玉斐连剧本都没有看过,先让她试试好不好?或许她很有天赋呢?”说到最后,赵子明自己都觉得有些扯。 “社长,你没听她刚才说的吗?她一点也不了解话剧啊!” “你们知道这次的赞助费是谁拨的吗?”唐玉斐突然出声问道。 “知道,唐氏药业。”楚瑜脱口而出,随后猛然反应过来,这个企业竟然冠着唐姓。 其他人也发现了,目光都有些惊疑。 唐玉斐的目光扫过众人,淡淡说道:“那是我爸爸创立的企业,换句话说,这笔款是我家拨的。” 这句话出口,就连赵子明都是一愣。 “我自掏腰包让话剧社不被解散,让赵子明大费周章的将人聚齐,你们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楚瑜和林琳对视一眼,想想也确实不太可能,于是沉默不语。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同样,我也由衷的希望这份剧本能以最完美的姿态展现在众人面前。赵子明一开始就向我说明了社团的情况,这个角色的人选很难找,非常难找,可我想试试,并且在这里明确向你们坦白,我并没有过出演话剧的经历。” “如果我做的不好,你们随时都可以提出意见,那时我不会有任何异议。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在一开始就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我,因为我对话剧社、对你们已经做到了最大的支持和坦诚。” 唐玉斐说的每个字都清晰落入他们的耳中,不大的声音在这安静空旷的文化馆中回荡。 她面容平静,眼神却格外坚毅,带着自信的神采,能将周围一切颜色都压下去。 总之,莫名让人觉得信服。 这番话让楚瑜和林琳的脸有些发烫,她们承认,一开始对唐玉斐的敌意不仅仅关乎剧本,还有对她本人的偏见,这有色眼镜可不是从她进门才开始戴的。可现在她们觉得,唐玉斐似乎也没有想象的这么糟糕,毕竟她没有以赞助的事威胁她们,也没有撒谎吹嘘。 正如她所说,她很真诚。 “对不起,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出演……我们愿意拭目以待。” 沉默过后,楚瑜终于向唐玉斐递出剧本,这次她的脸色真诚了许多。 唐玉斐的目的不出意外的达到了,她故作冷静的接过剧本,开始翻看。 然而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挂了满头黑线。 这个剧本是很精彩没错,但是谁能告诉她,这真的不是秦倦的个人自传吗? 我天,自恋狂啊。 她抬头,眼神怪异地看着秦倦。 秦倦抱着手臂,对她挑眉:“怎么,为本学长的文采倾倒了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七 第一百五十六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七 剧本讲述的是一个天才少年初入校园,因不懂得如何与他人相处而被人误解、被人孤立,后来又经过一系列事件获得真挚的友谊、体会到温暖的故事。磕磕碰碰的成长中有酸甜苦辣百般滋味,是很容易让学生们找到共鸣的剧本,如果能好好演绎,肯定会被人喜欢。 “怎么样,难度会不会太大了?” 见唐玉斐翻完剧本,赵子明第一个忍不住出声问道。 剧本中主角的心境跨度比较大,内心独白极多,想表现好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可以说,话剧最终是否成功,是要靠主角一个人撑场的。 “可以试试。”唐玉斐合上剧本,说道。 楚瑜忍不住出声:“你现在可以拿着剧本念台词。” “不用,我已经记住了。” 才看了一遍,已经记住了?闻言所有人都愣了愣,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而唐玉斐已经走上舞台,闭上眼睛开始酝酿情绪。她选的片段正是一段内心独白,对语言、神态、动作的要求比较严格,必须全身心的代入。 这段独白是主角刚进入学校不久,因出色的容貌和优异的成绩受到不少人盲目追捧后的有感而发。他一方面觉得这些同龄人太过肤浅,一方面又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仅仅几秒时间,唐玉斐立即让自己进入状态,将这里当做是试镜现场。 因此当她再睁开眼睛时,眸中已经是满满的桀骜和张扬,气质立即有了大变化。 台下的九个人都被这个熟悉的眼神震慑到,有一瞬间觉得仿佛见到了秦倦本人,就连秦倦自己都愣住了。 唐玉斐态度散漫地将一只手揣进兜里,脊背挺的笔直,她漫不经心地扫视过台下的九张脸,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勾的唇角带了几分讥讽,就差写明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这句话,周身充斥着自信爆棚甚至自负的气场。 她收回目光,用傲慢至极的语气念台词,微扬的下巴尽是不屑,到最后竟带着冷笑声说道:“又是一群无趣至极又肤浅至极的人,跟他们打交道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听到这句话后赵子明等人额角一跳,脑中都忍不住冒出同样的想法:好想打她。 他们看的意犹未尽,但是唐玉斐的表演已经结束,从角色中跳脱出来后将表情收敛的干干净净。 虽然是同一张脸,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这样的表现力哪会是现在的高中生能轻易拥有的?因此所有人的内心都极具震撼,反应也跟着慢了几拍,忘记鼓掌。 “唐学姐,你以后是要报考表演专业吗?”有个高一段学妹举起手问道。 不仅是她,所有人都有这个想法,因为刚刚那一分多钟的时间他们都差点以为自己是在试镜选角了。 然而唐玉斐摇摇头:“并没有这个想法。” “可我觉得你刚才的表现比现在一些流量明星都要好,学姐你不去当影星真是可惜了。”学妹的语气有些激动。 “那你们觉得,我这样可以吗?”唐玉斐平静地问道。 “可以,太可以了!”回过神的赵子明比学妹还要激动,站起身眼睛发亮地盯着她。 就连楚瑜也心服口服,她想了想,只能提出一个需要注意的点:“话剧和演戏还是有些区别的,因为舞台距离的缘故,需要将很多细节都放大。不过除此之外,我也已经挑不出问题了。” 她和林琳对视一眼,站起身:“我们为之前的质疑道歉。” 说罢,她们主动为唐玉斐鼓掌。 话剧社的人纷纷反应过来,都由衷地向唐玉斐给出这迟来的掌声。 唐玉斐安然接受,唇角微勾,浅浅的笑了。 三个月后是一高的校庆,他们将演出定在那时候,由赵子明负责上报,并且约定好每周现在的这个时候都要集中文化馆排练。 出走文化馆后,唐玉斐轻轻舒出一口气。 秦倦揪她的马尾,语气惊讶:“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演戏的天赋?刚刚在台上的表现很不错。” “每天耳濡目染,多少掌握到了主角的性格精髓。”唐玉斐撇嘴。 “……你这话不对劲,你的意思是我平日里就这么欠揍?”秦倦想了想唐玉斐在舞台上给他的感觉,除了欠揍二字没有其他。 唐玉斐呵的冷笑出声:“你总算有自知之明了。” “唐玉斐,你知道说错话的后果是什么吗?”秦倦的唇角勾起充满威胁的笑容,抬手箍住她的肩膀,缓缓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学长你聪明又帅气,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就这么简单?” “那你还想怎么样?秦倦,我真是爱死你了。”唐玉斐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样满意不?” 秦倦却眯眼笑,伸手狠狠揉了揉唐玉斐的头发,又捏了捏她因为吃胖而微微鼓起的脸颊,放柔了语气:“嗯,很满意。” 唐玉斐哼了一声,要去抓他总是作乱的手,不远处却冷不丁响起一道迟疑的声音。 “唐学妹,你在跟谁说话?” 秦倦和唐玉斐纷纷朝着出声点看去,发现竟然是并肩而行的程皓和崔新月。唐玉斐有些惊讶,她许久没有关注男女主,他们的关系也已经开始发展了么? 出声的人是程皓,他看着唐玉斐的眼神复杂极了,混杂了犹豫、疑惑、担忧等各种情绪。 “啧,还真是阴魂不散。”秦倦抱着手臂看程皓,现在觉得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程皓欲言又止,原本他听崔新月说唐玉斐很不对劲、被鬼缠身的事情还觉得是天方夜谭,可刚才他清楚的听到她对空气说话,又看到她对空气指手画脚,仿佛身边真的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我刚刚看到你……” 程皓的话刚说出口就被唐玉斐面不改色地打断:“我在自言自语。” “唐学妹,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朋友,如果你碰到了什么困难的话随时都可以告诉我。”程皓的语气犹带关切。 崔新月听到程皓的话,脸色微变,伸手想去扯扯他的袖子,然而程皓恰好上前一步。 两人默契全无,崔新月的手很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学长现在再跟我说这样的话,不太合适吧。”唐玉斐颇为疏离地笑了笑,看着他们两人的目光意有所指。 程皓涨红了脸色,张口就想解释:“不是的,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崔新月忍不下去了,掉头就走。 这下程皓更尴尬了,犹犹豫豫地看了唐玉斐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去追崔新月。而秦倦看着程皓的背影,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 唐玉斐原本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可显然有人要跟她过不去。 两周后是一高的校园歌手大赛,每个班至少要派出两名同学参加,这几天文娱委员积极鼓动,然而一班同学的艺术水平显然都不咋地,连这两个人都拿不出手。 唐玉斐忙于话剧社的事,对这件事根本没有多关注,谁知道最后的参赛选手批下来,班里唯二的两位同学就是文娱委员和唐玉斐。 不用想,这肯定又是崔新月或者李岚搞的鬼。 毫不犹豫的,唐玉斐立即去找文娱委员申请退赛。 好不容易凑到人数的文娱委员一听顿时就垮了脸:“唐玉斐,你要是现在退赛我可怎么办啊?咱们班实在没有第三个人了啊!” 唐玉斐皱眉,想也不想:“写崔新月的名字。” “可是表格已经交上去了,参赛人员无法更改。反正初赛最不看唱歌水准了,你就去走个过场,随便唱两句行不行?”文娱委员卑微的差点给跪了。 “……” 无奈之下,唐玉斐只好答应了。 原主性格胆怯,连主动跟人搭话都不会,更别说当着大家的面唱歌了,她过去从来不会参加这类活动。所以崔新月此举,为的就是想让唐玉斐出丑。 所以当唐玉斐也参加了这次歌手大赛的消息传出之后,一高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段花要唱歌?简直难以想象! 既然选择参加了,唐玉斐自然不会让崔新月如愿,她开始认真挑选曲目,开始为这次歌手大赛做准备。 秦倦看她滑了半天歌单,有些懒散地伸了个懒腰:“不是说就去走个过场吗,怎么又上心了?” “谁让有人想看我的笑话。”唐玉斐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那我们唐学妹是打算在歌手大赛上大放异彩,让一高所有男生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吗?”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狗抱进来。” 秦倦装作惊讶,挑眉说道:“难道不是吗?不然你这么认真准备干嘛?你不勇夺第一如何啪啪打脸?” 唐玉斐想了想,竟然觉得有些道理。 “要不要学长我给你传授经验?我可是蝉联三年的冠军歌手哦。” 竟有此事?唐玉斐在脑子里搜索一番,想起资料里好像还真写了这么回事,于是她点点头,虚心求教:“秦学长,如果你知道哪里有后门可走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你才走后门,我靠的可是无与伦比的颜值和无与伦比的歌喉。”秦倦怒了。 唐玉斐做惊讶状,敷衍道:“哦,那你真是好棒棒。” 第一百五十七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八 第一百五十七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八 其实秦倦之所以能稳当的连获三年歌手大赛的冠军,确实跟他那张脸脱不了干系……据说特地为他赶来的迷妹团们将文化馆堵的水泄不通,捧着应援棒和彩灯满脸激动地扎堆为他加油,尖叫声几乎要将文化馆给掀翻,场面堪比小型演唱会。 不仅是校园歌手大赛,还有秦倦参加的篮球赛、话剧甚至演讲比赛,反正只要有他,一高的女生们就特别乐意捧场。 唐玉斐毫不怀疑,顶着秦倦那张脸,就算唱的是坨屎大家也愿意宽容对待。 当然,实际上他唱的确实是不错的…… 秦倦弹的一手好吉他,每次参赛都不会要伴奏,永远是自弹自唱,且每次都能把一高女生迷的不要不要的。 想到这里,唐玉斐兴致顿起,怀揣着好奇心搜索一高的论坛,翻找秦倦历年参加歌手大赛的视频,随手点开其中一个。 屏幕有些模糊,显然是放大拍的,还有些抖,说明举着手臂的人很激动。 神奇的是,偌大的文化馆虽然人头攒动,竟然个个安静如鸡,唯有舞台上抱着吉他的秦倦正在调话筒的沙沙声。 舞台中央的少年坐在一束聚光灯下,他曲起一条长腿支撑着吉他,正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琴弦,琴身前衬出的两只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指甲剪的干干净净。 试音后,他抬头漫不经心地扫了台下一眼,脸部被灯光照的光暗交错、轮廓立体,周围响起按捺着倒吸冷气的声音。 随后他开始弹奏,歌声伴着琴声从话筒内传出,略带了些沙哑的声线让女生们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手中应援棒狂舞。 唐玉斐看的嘴角抽搐,就算唱的是很好听,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怎么样,是不是也想为学长尖叫?”秦倦凑到唐玉斐身边跟她一起看自己的视频,欣赏的比她还要起劲。 “完全不想。” 唐玉斐冷漠脸,不过她对秦倦唱的歌很感兴趣,转而问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秦倦挑眉,“因为是我自己写的,懒得起。” “你还会写歌?”这回唐玉斐真实的惊讶了。 “当然,学长我全能。” 说话间,视频中秦倦的歌曲已经结束了,在他鞠躬的那一刻,底下响起了雷动的掌声和能贯穿耳膜的尖叫声。唐玉斐看着骚动的屏幕,毫不犹豫地关掉视频,拍案说道:“决定了,我也唱这首歌。” 秦倦不解:“你怎么唱?” 随后他眼看着唐玉斐从床底下拖出吉他包,将吉他从里面取出来,得意说道:“你能弹,我也能弹。” 秦倦露出惊讶的神色,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妮子还真是深藏不露,总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因此他肃了脸色,沉声开口:“嬛嬛,你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唐玉斐回以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原主不会弹吉他,但是她会一些,只要能知道谱子,照着练习一段时间,弹奏肯定不是问题。 于是她龇牙对秦倦说道:“秦倦学长,贡献一下你的乐谱吧。” “你知道你弹这首曲子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吗?”秦倦的表情突然骄矜,他抿唇一笑,“我教你弹的话,作为回报,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唐玉斐警惕地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你先说说你能给出什么?” “香烛和纸钱你要不要?”唐玉斐脱口而出,“这个实在。” “……” 秦倦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咬牙蹦出两个字:“不要。” “实在不行,我给你烧栋房烧辆车?” 秦倦伸手狠狠捏唐玉斐的脸,恶声恶气:“不如给我烧个媳妇儿吧,你下来陪我。” 唐玉斐大翻白眼:“你想得美。” “那乐谱你也休想要。” “……大不了我自己学!”唐玉斐表示不服,反正有视频,她总能磨出来。 然而话音刚落下,秦倦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贴近她后居高临下地说道:“那我偏要给你,你不要也得要。”说罢他竟然动手挠她腰上的痒痒肉。 唐玉斐刚吸的一口气泄了,忍不住发笑,同时拼命挣扎着:“秦倦,快松开我,你竟然使诈!” “有本事你反抗啊。”秦倦冷笑,手上还加大了力道。 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在秦倦怀里像只被攥住的鱼似的挣扎蹦跶,终于脚后跟绊住地上的吉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连带着秦倦重重磕在一起,秦倦的下巴撞到唐玉斐的额头,他倒是不疼,唐玉斐却发出一声哀嚎,疼的眼泪汪汪。 身下是柔软的少女躯体,秦倦忍不住联系到那天她压在自己身上的场景,开始心猿意马。 “你脸红什么?”唐玉斐惊疑地看着他。 “我会脸红?”秦倦一口否决。 “真的,我不骗你,像猴屁股似的。” “……” 见唐玉斐窘迫了,秦倦终于放过她,翻身躺在她身侧。他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懒洋洋说道:“行了,教你就是了。” 终于换来了乐谱,秦倦的记忆力极好,完完整整地将谱子背了出来,由唐玉斐抄录。接下来的两周,她回家做完作业后就投入到练曲中去,而秦倦则时不时指点她,纠正她的错误。 当然,这是有偿的,还得收点小小的利息! 两周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歌手大赛当天。 全校参加初赛的一共有一百二十一个人,为节省时间被对半分去文化馆和竞技馆参比,而唐玉斐在文化馆,排在第三十五位。 此时文化馆内挤满了人,当然,这次大部分是男生,不要想都是冲着唐玉斐来的。 初赛的顺序很简单,按照年级、班级由小到大,流程也比较随意,自己带伴奏,不一定唱完。 主持人也不多废话,简单说了遍规则后立即邀请第一位参赛者上台。 文化馆内原本吵吵闹闹的,见比赛已经开始,众人立即闭嘴。 第一个参赛者是个高一小女生,她显然很紧张,吓得脸色苍白,才唱了没几句竟然就忘词了,于是掩面下去,惹得场下一阵唏嘘。第二位也没好到哪里去,开口就跑调,而第三位么,唱破音了…… 连着换了五六个人,台下观众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觉得这次高一的参赛者也太水了,完全找不到看头,速度也比想象中要快很多。 幸亏越到后来,水平高的人也逐渐出现,这才给文化馆带来些许热度。 唐玉斐就坐在文化馆最后的小角落,看着台上的人一个个轮换,表现好坏不一。她忍不住紧了紧吉他包带,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秦倦察觉出她的情绪,安抚性摸了摸她的头:“别紧张,这届水准太次了,有我的歌曲buff加持,说不定你还真能拿第一。” 唐玉斐满头问号,内心无语,这是鼓励吗? 又一个参赛者鞠躬下去,主持人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从四面八方传来:“下面有请第三十五号选手唐玉斐上台。” 文化馆的氛围骤然激动了起来,窃窃私语声也更大,所有人都面露期待的四下寻找唐玉斐的身影。唐玉斐站起身的时候清晰听到身前几个男生开始讨论:“靠,终于轮到唐段花了,我等的花都要谢了!” “别高兴太早,万一段花五音不全,唱的比前面的还要糟糕,那简直是噩梦。” “我女神有那张我梦寐以求的漂亮脸蛋就行了,公鸭嗓我也不介意,只要她闭嘴做个安静的美女。” “你特么真是狼人。” 唐玉斐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后走出,讨论声戛然而止,那几个男生尴尬的恨不能以头抢地。 药丸!怎么不早告诉他们段花就在后头?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多少?! 身材娇小的唐玉斐背着大吉他踩着阶梯而下,缓缓从文化馆的最后走到最前,人群主动为她让开一条路。 所有人都有些惊奇,段花这是要自弹自唱? 混在人群中的崔新月冷哼一声,她没想到唐玉斐竟然这么爱出风头,所有人都是带着伴奏来的,就她背了吉他,惹的大家都去关注。而她身旁的程皓脸色复杂,抿着唇一瞬不动的看着唐玉斐。 主持人立即让人准备座椅和支架,唐玉斐取出吉他架好,调整话筒位置后开始调音。 她低着头坐在聚光灯下,眼神专注,美的如画卷一张,这一幕实在像极了某个人。 文化馆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悄然屏住呼吸。 第一百五十八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九 第一百五十八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十九 安静的文化馆内,吉他弦响,舞台中央的少女微垂着头,纤细葱白的手指拨动琴弦,正低吟浅唱着。 声音传出来的那一刻,文化馆内所有的人都愣了愣。 略显清冷的嗓音透过扬声器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感觉置身于低转的瀑布下,清澈的水倾泻,砸落在石壁、湖中,清透的声响却不让人觉得吵闹。他们只仿佛被水珠溅透,由内而外带起一股清凉之感。 所有人又是激动又是不敢置信,唐玉斐唱歌竟然会这么好听!现在一想,他们之前的猜测简直就是无中生有,简直就是对此天籁的亵渎! 可同时,有大半的人都觉得这首歌很耳熟,分明不是流行曲,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听过呢?舞台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问了一圈发现大家竟然都有相同的感觉。 “我想起来了!这是去年秦倦学长唱的歌!”某位女生拍桌而起,格外大声地吼道。 秦倦这个名字刚出口,周围的人有一瞬间陷入到诡异的沉寂中。 “谁?谁带手机了!论坛上面有视频!快翻出来看看,绝对就是那首歌!”站起来的那位女生已经激动地红了眼,扭头四顾,对着一干高中生当众讨要手机。 最前面坐着的评委好几个都是老师,真的带了手机的人自然不敢当众承认,不过已经借着桌子的遮挡暗搓搓拿出来翻论坛,手抖的都差点解不开锁。 等找到那个视频的时候,观众席响起轻抽冷气的声音。 “靠,真的是啊!就是秦倦学长唱的那首歌!” “听说是学长自己写的,唐玉斐为什么会唱这首歌啊,她特地去学的吗?!” “呜呜呜我没想到居然还能听到这首歌,我觉得唐玉斐唱的也很好啊!” 手机在众人手中传来传去,所有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可他们却尽量压低了声音,让唐玉斐的歌声还能清楚地被听见。 唐玉斐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丝毫不受影响,也不觉得慌乱,垂着头继续唱。而秦倦虚虚坐在舞台边沿,双手在身后撑着,面朝台下,一条长腿在空中微荡。他唇角微勾,双眸半垂,不知道是否真的在看着人群的骚动,也不知道他此时有什么想法。 短暂的惊骇过后,已经陆续有人回过神来:“快通知竞技馆的人,还在那里看什么初赛啊!” “求个手机联系我同桌,她当年大爱这首歌啊!” “我男朋友是秦倦学长的粉丝!他还在教室刷题呢,刷个屁!” …… 文化馆轰动了,不少人进进出出喊人,站着的更是有大半,可这时候谁还管的上所谓的纪律?主持人连话筒都不敢拿,生怕打扰到唐玉斐成了全馆的罪人。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离唐玉斐最近! 不过一分钟时间,一高的学生气势汹汹杀来,从文化馆的正门、侧门、后门涌入,看起来还是女生居多。 被挤来挤去的崔新月和程皓二人已经傻了眼,尤其是崔新月,脸都白了,脑子里完全就是一团浆糊。她原本是想让唐玉斐出丑的,谁知道她唱首歌竟然将整个学校都轰动了。 而这时,唐玉斐的最后一个弦音落下,她已经唱完了。 文化馆的人数还在增多,一批批往里涌,甚至将整个舞台都围了个水泄不通,唐玉斐下不去了。 她收起吉他,秦倦也已经站起身,转向她她有些无奈地说道:“看起来不好收场。” “还是低估了秦倦学长的魅力。”唐玉斐借着低头扯吉他带的瞬间快速地低语道,脸上同样带着苦笑,她该不会被秦倦的迷妹们截杀在这里吧。 唐玉斐抬头环视一圈,整个文化馆的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像包了团火。 幸亏,没有人冲上来。 “请你再唱一次!”吵吵嚷嚷许久,终于有人高喊道。 没想到会是这个要求,唐玉斐愣住。 而这句话就宛如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即刻扬起层层涟漪,人群纷纷响应,希望唐玉斐可以再唱一遍。 “唐玉斐,再唱一次吧?” “是啊,我特意丢了五三跑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听到,再唱一遍行不行!” 这些喊声逐渐集中,到最后成了声势浩大的安可,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期盼和恳请,并没有唐玉斐想象中偶像被“玷污”的愤怒怨怼。或许是因为秦倦已经离开人世,关于他的一切都成了难得的追忆,他们对此也格外的宽容。 于是唐玉斐欣然应允,再一次坐回话筒前,深吸口气调整呼吸。 “别紧张。”秦倦站在唐玉斐的身侧,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抚和鼓励。 人群立即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集中于舞台上的少女。 文化馆中灯光再一次尽数熄灭,聚光灯打下,洁白的光束将她笼罩了一层莹莹之色,宛如天使降落人间。空气中有细小的微尘安静漂浮,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唐玉斐拨动琴弦,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在文化馆中回荡。 秦倦垂眸看着她,和着她的节拍跟着轻轻唱。 女声轻柔,男声低沉,婉转追逐于乐声之间,温柔又缱绻,配合默契十足。 唐玉斐露出微笑,抬眸深深地看了身旁的鬼魂少年一眼,对方同样回以她微笑,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深深悲伤。 这是仅有这两人才能听见的合唱,除此之外在场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之而来的少年就站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他已经死去,现在只活在舞台上少女的眼中。 又是一曲唱毕,唐玉斐站起身,深深、深深地鞠躬。 人群安静,随后响起雷鸣掌声,已经有女生悄然红了眼眶…… 一高这届校园歌手大赛最终没能继续下去,唐玉斐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冠军,不仅因为她无与伦比的歌喉,也关乎那个传说般的少年。 不少人偷偷将现场视频录下传至一高的论坛,更有人手速飞快地将唐玉斐的现场和去年秦倦的现场剪辑在一起,视频中两人就连弹吉他的姿势都趋向一致,男女合唱天衣无缝,触动人心,收听量很快破一千。 同时,有人紧随其后将唐玉斐抬眸一笑的照片也贴了进去。 这个帖子被置顶在最顶上,底下的评论数也以每秒两条的速度疯狂刷新。 “因为这首歌,我对唐段花的印象大大改观,我宣布她已经是我的新晋女神了。” “还有我呜呜呜,谢谢她让我再次听到了秦倦学长写的歌,我觉得此生无憾了。” “其实唐段花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只是不善交际而已,去年运动会她还给我递了瓶水。而我居然还跟着某些人一起说她的坏话,为此我要在这里深深忏悔!” “是啊,你们都看到唐段花的笑容了吗?实在是温柔的过分了啊,我觉得我的心都要醉了,拥有这样笑容的人怎么会像你们传的那样不讨喜?!” “楼上+1,我就站在对面,有一瞬间差点以为唐段花暗恋我许久,总之我爱了。” …… 论坛内因为唐玉斐和秦倦的话题讨论火热,可他们对此毫无所知,唐玉斐在群情激动的时候戴上帽子悄然退场,踏出文化馆的那一刻新鲜空气扑鼻而来,她贪婪地深吸一口。 歌手大赛开始时间就在傍晚五点,现在已经快七点了,远处的教学楼亮着灯,校园内氛围很安静。 “秦倦,我们总算是溜出来了。”唐玉斐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习惯性笑着对他说道。 可这次身旁没有立即出现回应。 她有些疑惑地顿住脚步,扭头寻找秦倦的身影,却看到身后不远处,秦倦站在路灯下有些怔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路灯光线明亮,将灯下鬼魂少年的身体照的通透又浅薄,像是又用水稀释过一遍的墨迹,要一层层从白纸上褪去。 唐玉斐也愣住,喃喃问道:“秦倦,你的身体怎么……又淡了?”她有些愕然,不过是在歌手大赛上唱了他的歌而已,秦倦的身体怎么会跟着变淡,难道他的心愿跟那首歌也有关系吗? 秦倦似乎才从她的声音中回过头来,抬头艰难地对她牵了牵唇角:“你问我啊……我也不知道。” 他很确定,自己对那首歌根本没多少特殊想法,如果不是唐玉斐找到,他可能都记不起来,可是他的身体却因此变淡了。 为什么?! 看着自己又淡去几分的身体,秦倦抿紧了唇,满心苦涩。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悄然离开了。 唐玉斐走到秦倦身前,犹豫着伸手要去触碰他的身体,她也有些害怕自己的手会从他虚幻的身体中直接穿过去。 当手指触到实体的那一瞬间,唐玉斐松了口气。 幸好,她还能碰到他。 “秦倦,别难过啊,这是好事。”唐玉斐看着他冲充满无措和慌乱的脸,有些不忍,想努力安慰他。 “你的身体淡了,说明离你去投胎转世已经不远了,应该开心才对,我们……” 唐玉斐话没能说完,她被秦倦狠狠拥进怀里。 “唐玉斐,我不想走。” “我不想离开,我还没准备好。” “能不能……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秦倦埋头在她颈间,身体不可遏制的微微颤抖,因为恐惧和悲伤。 第一百五十九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二十 第一百五十九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二十 路灯下,唐玉斐被秦倦紧紧拥在怀里,她能感受到他的力道,可她的眼睛却轻易穿透他的身体,落于别处。 秦倦在发抖,因为他在害怕,他的语气染上哀求,这样卑微的问句让人没办法拒绝。 唐玉斐鼻尖发涩,她闭了闭眼睛,伸手环住秦倦的背后轻拍:“好,不继续了,我们回家。” 心软是执行者的大忌,可唐玉斐明知故犯了。 她想,哪怕再让他在自己身边留一会儿,等到他想通了,做好准备了,这样也好。 回去的路上,秦倦显然情绪低落,他紧紧牵着唐玉斐的手,一刻也舍不得松开,而唐玉斐也由他拉着自己,两人一路默默无言。 歌手大赛让唐玉斐在一高的关注度骤然拔高好几倍,风评由负转正,而秦倦也不再是禁忌的话题,甚至一些高一段的人已经默默将他们凑了cp。话剧社的人见此,更加坚定了要把秦倦的话剧好好演绎出来的决心。 然而就在众人踌躇满志之时,唐玉斐却告诉赵子明,她不会再出演主角,也不希望他们再排练下去。 文化馆门口,听完唐玉斐的话后赵子明傻了,觉得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排练的好好的,为什么要中止?如果你有什么难处的话尽管告诉我,我们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唐玉斐摇头:“没有难处,只是不想继续了。” “如果你不想出演的话,我再找另一个人替代。”赵子明不肯放弃。 可唐玉斐却突然淡了语气:“我的意思是,不要再排练这出话剧了,就到此为止吧。” “为什么?!” 唐玉斐转身,丢下一句话:“没有为什么,只要中止排练这出话剧,赞助就不会撤销。” 话中威胁意味满满,赵子明满脸不敢置信,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事情没有就这么结束,唐玉斐上了几节课后,楚瑜和林琳跑来找她了。 “唐玉斐,你什么意思,一开始不是你提出要出演秦倦学长的剧本吗?怎么说散就散,你耍我们是不是!”林琳的语气很是激动,上来就质问道。 楚瑜就耐心许多,只是同样眉毛皱紧:“唐玉斐,每次排练你都是最认真最投入的那个,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她们从赵子明那听说了唐玉斐的决定后,第一个念头也都是不敢置信。如唐玉斐之前所说,她如果不是真心希望让这个剧本好好被演绎出来,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 可唐玉斐只说了一句:“对不起。”此后再没有解释。 她没法解释,因为秦倦不希望再继续下去,而她答应了他。 楚瑜有一时间被唐玉斐的态度气到,她忍着怒意:“你不想出演也就罢了,为什么不让我们继续?” 唐玉斐沉默。 “唐玉斐,我们的意愿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要撤走赞助就撤吧,我们偏要继续排练下去!”楚瑜见她说不通,咬牙拉着林琳快步离开,而林琳还回头瞪了她一眼,显然真的很生气。 秦倦紧抿着唇,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最终还是低声开口:“对不起。”都是因为他的自私,才会让她被误解。 可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句话。 他不舍地离开,只能请她原谅自己的任性。 “没关系,不用道歉。”唐玉斐摇摇头,对他扬起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唐玉斐并不在意,接下来她再也没有回复过赵子明的消息,安心上她的课,同秦倦说笑,两人默契的都对此缄口不提,仿佛话剧社的事从未发生过。 直到唐玉斐有一天放学回家,撞到正匆匆往综合楼赶去的赵子明等人。 排练的九人团体并没有解散,可他们也不再去文化馆,而是另外找了个空教室排练。双方面对面碰上的时候,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 楚瑜脸色不太好看,冷哼了一声掉头就走,其他人也自然跟上。 赵子明脸色为难地看了唐玉斐一眼,却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 可唐玉斐却宛如没看到般,若无其事地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周末你想看哪部电影?” 秦倦沉默了一瞬,问道:“唐玉斐,你真的毫不在乎吗?” “什么?”唐玉斐微笑,懂装不懂。 “没什么。”秦倦扭回头,轻声说道:“看恐怖片吧,上次没看成,我觉得很遗憾。” “好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回家,可走进家门时,唐玉斐发现竟然连玄关处的灯都没有打开,客厅有股淡淡的酒气萦绕鼻尖。 她皱着眉打开灯,看到沙发上躺着了个人,正是喝醉了的唐茂石。 唐茂石时常会有酒局应酬,喝多的情况不在少数,此时他眯着眼睛正在昏睡,整张脸都醉红了,模样看着憔悴又邋遢。 于是唐玉斐上前轻轻推他:“爸爸,回房间睡吧,在这里会着凉的。” 被晃醒的唐茂石睁开眼睛,随后赶忙撑着沙发起身,有些大舌头:“囡囡回来了,上课累不累?还没吃饭吧,今天李阿姨有事情不能过来,爸爸给你下碗面去。” 随后似乎是觉得自己身上的酒气有些难闻,他用手扇了扇,尴尬地说道:“囡囡,爸爸喝多了,味道不太好闻,你离爸爸远一点。” 他记得自家女儿一向不喜欢臭臭的酒味。 然而这次唐玉斐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嫌弃爸爸,我先去给你倒杯温水。”说罢她放下书包,小跑去厨房。 唐茂石有些怔楞,看着女儿懂事的背影,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在做梦。 直到他接过唐玉斐递来的杯子,温热的水下肚,他才有些许真实感。 “囡囡真是懂事了。”唐茂石按捺着泪意,欣慰地说道。 “爸爸,晚饭我自己解决,你先去休息吧。今天喝了这么多,其实你可以休息在公司的。” 唐茂石将水杯放到一边,摇摇头:“囡囡,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唐玉斐一愣。 她想起来了,每当原主过生日的时候,唐茂石就是再忙也会赶回来替她煮碗面,哪怕他的手艺并不太好,这是这个男人笨拙又坚定的父爱。 “在这里等着爸爸,爸爸给你煮面去。”唐茂石说着站起身,步履有些摇晃地进了厨房。 秦倦在唐玉斐身边坐下,笑容有些浅淡:“生日快乐唐玉斐,再过一年,你就要跟我同岁了。” 唐玉斐微怔,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反应过来,生日对时间已经停止的秦倦来说似乎是件残忍的事情。 幸亏唐茂石没让她等多久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父女俩面对面坐在餐桌旁,唐茂石对唐玉斐说道:“对不起啊囡囡,都怪爸爸,这次生日只能让你这么潦草的过了。” 唐玉斐摇头:“有这碗面就够了,谢谢爸爸每年都陪我过生日。” “以后的生日爸爸也都会陪着你。”唐茂石笑着说道,语气忍不住带了感叹,“转眼间爸爸的乖囡囡就已经长这么大了,爸爸也已经老了,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爸爸妈妈没能给你完整的家庭,没能给你更多的陪伴,真是对不起。” “等以后上了大学,乖囡囡要是想谈恋爱的话,爸爸不会拦着你的。” 唐玉斐吹了吹面上蒸腾的雾气,笑着说道:“我会一直陪着爸爸的。” “好好,快趁热吃。” 秦倦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厨房内的父女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忍不住别过头去,神色黯然。 似乎谁都在提醒他,唐玉斐跟他只是短暂相交的两条线。 再过一年,唐玉斐会步入大学,再过八年,唐玉斐到了适婚年纪,或许再过几十年,唐玉斐垂垂老矣,能安然死去,不会在这世上做任何停留。 而他,永远留在了最好的十八岁。 他已经死去,可她如花般鲜活,会有很好很长的一生,到那时他该以什么样任性的借口迫使她停住脚步,留在自己身边呢? 秦倦想到这里,疲倦地闭上眼睛。 他伸手抱住头,有些软弱地将身体弓了起来,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发痛。 为什么偏偏他死了,为什么偏偏死后要将他和她绑在一起,这个世界真是荒唐又可笑。 唐茂石撑不住困意回房休息了,等唐玉斐收拾碗筷出来的时候,看到秦倦抱着身体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拍他:“秦倦,你没事吧?” 秦倦松开手,将她扯了过来,然后紧紧将她缠在怀里,像守着抱枕的小孩一样。 “怎么了?”唐玉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好笑,以为他还是在为生日的事介怀,正打算安慰他。 可秦倦的声音先传来:“唐玉斐,谢谢你能多给我这些时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什么?”唐玉斐没反应过来,语气愕然。 “我突然想通了,万一我守着你,让你先变成老奶奶走了,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再也没人看得见我了怎么办?”秦倦紧紧抱着她,用下巴支着她的头,闷闷的轻笑。 唐玉斐能感受到他的胸腔轻微震动,却不能看到那张虚幻的脸上,已经满是深切的哀恸和悲伤。 “你……你是认真的吗?这次不能再反悔了,秦倦。”唐玉斐轻声问道。 “嗯,已经够了。” “让我走吧。” 第一百六十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二十一 第一百六十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二十一 距离校庆已经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按照原本话剧社一周一次的排练进度,唐玉斐已经丢下大半,根本不能同他们配合好。 可即使不可能,她也要将它变成可能。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熟悉后面的剧本,并且让话剧社的人再次接受她,同意让她出演主角。 前者简单,后者么……需要一些小手段。 秦倦本以为她会去向话剧社的人请求原谅,可唐玉斐没有这么做,反而陷入忙于剧本排练的日常,每天看剧本看到深夜不说,更不会放过每周一次去文化馆熟悉舞台的机会。 台下,秦倦静静地看着唐玉斐独自在空旷的舞台上排练,看着她不停地揣摩肢体动作,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时喜时怒,仿佛身体里住了另一个人的灵魂。 算是他的灵魂吧,他牵了牵唇角,心里却空空的揪疼。 等她中场停止、下来喝水的时候,秦倦终于出声:“唐玉斐,你真的确定你能出演?” “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出演这个角色。”唐玉斐放下水瓶,眼神自信,对秦倦挑了挑眉。 “等着瞧吧。” 碰巧这个时候,在空教室排练的楚瑜等人突然被告知,这个教室要回收另作他用,不能再借给他们。当赵子明满脸愧疚地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学姐,现在该怎么办啊?就剩我没排练好了。”被抓来出演主角的小学弟着急不已,心头发慌。 楚瑜紧抿着唇,想了一会儿,终于咬牙说道:“我们……我们去文化馆,反正那里不也还闲置着么?” “这样真的好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去。”林琳犹豫着问道。 “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排练要紧。”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默认,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可选项。 他们离开教室往文化馆走去,一路上总觉得有些心虚。然而当他们推开文化馆的大门,发现里面竟然有声响,舞台上站着一个马尾少女,偌大的空间响着她的台词声。 “就算被误解、被排斥,我也要保持我的骄傲,绝不能低头。” 随后又突然换了个语调,弱了好几分:“可他们的眼神让我的自私无处遁形,或许我应该学会道歉。” 楚瑜等人愣住,远远地看着唐玉斐表演,这是话剧中当主角做错事却不肯认错、内心饱受煎熬的一段,不久前新人刚刚勉强通关,可不管是肢体的协调性还是语言的感染力都远远不及唐玉斐。 相差实在太大了,新人浮于表面,而唐玉斐有了灵魂。 从表演中反应过来后,所有人又是震惊又是不解,他们没想到唐玉斐竟然一直坚持在文化馆内独自排练,这到底是为什么? 唐玉斐似乎也注意到有人来了,话声骤停,看着他们走来。 “唐玉斐,之前是你说要中止出演话剧,为什么要偷偷一个人排练?”赵子明率先忍不住提问。 “我有我的理由。”唐玉斐淡淡说道,“如果你们是要借用文化馆的话,我就走了。” 说罢她竟然真的拿起书包要走。 然而楚瑜上前两步,一把夺过她的书包,拧着细长的眉毛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排练就排练,说取消就取消,从不肯告诉我们缘由,把我们耍的团团转。你以为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脾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楚瑜的话一问出口,文化馆内顿时鸦雀无声,显然所有人都有这样的问题。 “我知道我做的事很过分,你们就当我耍了你们。我对话剧没什么执念,很抱歉令你们失望了。”唐玉斐朝她伸手,“书包还给我。” “那你躲在这里偷偷排练是什么意思?!”楚瑜将唐玉斐的书包狠狠丢在地上,语调都尖利了几分,漂亮的眼睛瞪着唐玉斐。 赵子明急忙打圆场:“楚瑜,冷静一点,或许唐玉斐真的有难言的苦衷。”说罢其他人也纷纷劝她。 “我就是看不惯她这幅冷淡的做派,分明排练的时候就属她最认真,嘴里却说得这么无关紧要,真是让人火大。”楚瑜咬牙说道,“如果有什么难处的话,为什么不能说出来让大家一起解决?她根本就不拿我们当朋友。” “她出了赞助,替我们保住了话剧社,又要把文化馆让给我们,却不让我们参与她的事。这样一味的让我们欠她人情,你们心里好过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后脸色复杂,沉默着望向唐玉斐。 唐玉斐安静上前,在众人的目光下弯腰捡起自己的书包,轻拍了拍:“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个可笑的理由。” 她转回头,平静地看着众人:“我喜欢秦倦,排练话剧是为了他,中止排练也是因为他。” 喜欢……秦倦?可他已经死了呀。 闻言,众人脸上的表情各异,有惊愕,有怔楞,有复杂,也有恍然。 秦倦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插话。 “我想补足他生前的遗憾,让他没能演绎出来的话剧有机会展露人前,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帮助话剧社,仅此而已。” 赵子明挠了挠鸡窝头,他觉得自己才应该是最清楚唐玉斐暗恋秦倦一事的人,可听她当众说出来,他还是有些震撼,于是讷讷道:“你真的喜欢秦倦学长啊?怪不得顶着他的名字玩游戏,还弹唱他写的歌。” 楚瑜好不容易回过神:“既然如此,后来为什么又不继续了?” “只是觉得,或许学长不会希望我擅作主张替他做这些事,他也不会为此开心。”唐玉斐牵了牵唇角,笑容恰到好处带了几分苦涩。 确实是荒谬又牵强的理由,可是她说出来,在场的人都不得不相信。 尤其是那些心思敏感的女生,更加能体会暗恋卑微的心情,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些事呢?唱他写的歌,出演他写的话剧,好像每一步都走在他走过的路上。 想不到高冷没朋友又不擅交际的唐段花,竟然一直默默喜欢着秦倦,并且为他做了这么多。 知道真相后,之前传出的她和程皓的那些谣言,怎么想怎么可笑。 唐玉斐背上书包,正打算离开,楚瑜却迈步攥住唐玉斐的手:“等等。” “你知道我见过排练时最认真最投入的两个人是谁吗?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秦倦学长。” 她看着唐玉斐,语气坚定:“如果不是我们深知学长他有多么希望这出话剧能出演,我们也不会这么坚持要排练下去,同样,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期望。明明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和汗水,如果最后不做出些成绩来,怎么对得起他?” “唐玉斐,我相信学长一定也很希望这个剧本能被演绎,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不应该中途而废。” 被拉来出演主角的新人小声说道:“唐学姐,我表现的都没有你十分之一好,我觉得你才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如果你肯回来的话,我愿意自动退出。” 唐玉斐抿紧了唇,看着他们一言不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之前的事我们不追究了,要是真的把我们当朋友的话,就赶紧回来排练,反正你这么有天赋,肯定没问题。”林琳撇了撇嘴,别别扭扭地说道。 话剧社所有人都有些紧张和期待地看着唐玉斐,等待着她的回答。 在众人的注视下,唐玉斐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 “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再被各位学姐们骂不争气了。”新人大声感叹道,随后受到了楚瑜和林琳的一致鄙夷,文化馆内的气氛终于又重回暖融融的时候。 当天色初暗,唐玉斐同话剧社的人道别,和秦倦走出文化馆的时候,秦倦终于开口问道:“如果她们还是不肯让你回来,你打算怎么重新取得信任?” “无法取得信任,那就只能委屈那位小新人在出演当天无法到场了。”唐玉斐语气淡淡地说道。 没错,空教室被回收一事是她偷偷安排的,为的就是拿到和话剧社重归于好的机会。如果这样不行的话,她只能在最后关头让出演主角的新人无法到场。话剧社的人别无他法,终究会让她顶上。 唐玉斐清楚话剧社的人是真心拿她当朋友,她这么算计他们实在有些过分。可是没办法,谁让她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秦倦呢。 她做的所有事,都站在他的角度,切实他的意愿。 况且,虽然手段有些卑劣,可她说的话、表达的情感都是真的,也不算是骗了他们。 “小妮子,心机还挺深,连学长我也利用了一回。”听到她说的话,秦倦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只是勾唇笑了笑,习惯性伸手扯她的马尾辫。 “算不上利用,我以前本就喜欢学长啊。”唐玉斐对他眨眨眼就。 可听到这句话的秦倦松开她的马尾辫,扭回头淡淡地说道:“那现在呢?我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你觉得距离近了吗?” 唐玉斐故意皱起眉毛做思考状:“或许近了吧,我发现学长也不是无懈可击的,至少打游戏一如既往的菜。” 她再次提到游戏的事,秦倦却没有再恼羞成怒,而是轻声说道:“没有,没有近了,其实是更远了。” “嗯?”唐玉斐不解看他。 秦倦将掌心拍在她头顶,看着她微笑不语,没有解释。 幸好她已经不喜欢他了,以后,也不要再喜欢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二十二 第一百六十一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二十二 唐玉斐回来后,话剧社的人抓紧时间排练配合,最后一周甚至暂时推掉了学习上的事情,每天放学后都要重复练习早已熟透的剧本桥段。 所有人都希望,能尽己所能将这份剧本完美演绎。 校庆前一天,赵子明让人修了又修的服装终于到手,当即让大家都换上试试,并且表示到当天还会聘请一位专业的化妆师为他们化妆。 唐玉斐拿到手的衣服有两套,一套是主角的便服,还有一套是剧中的校服,她站在幕布后,先随手往自己身上比了比,看起来长度倒很适合。 然而秦倦站在她对面,对比了两人相差极大的身高,摇头说道:“好矮的男主角。” “……”原主身高只有一米五八她有什么办法?再说楚瑜也只有一米六,她俩站在一起相差还是不大的好吗! 于是唐玉斐冲他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毫不客气地说道:“转过去,我要换衣服了。” 秦倦果然乖乖转过身去,随后就听到身后有悉悉率率地换衣服声。 他没预兆的想起唐玉斐之前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翻找睡衣的一幕,他下意识用手捂住心脏的部位,身体有些僵硬。 身后的悉率声还没有停,秦倦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唐玉斐,你好了没有?” “好了。” 秦倦扭回头,看到唐玉斐穿着那套便服,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她穿着却格外清爽利落,显出纤瘦的骨架。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扣上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两条笔直漂亮的锁骨,以及领口大片白皙的肌肤。 他眼角一跳,挪开绅士的目光,说道:“还挺人模人样的。” 唐玉斐没注意到他的神态,低头扣好扣子整理了衣摆后拉开幕布走出去。 看到她的人发出哇地惊叹声:“学姐,你穿这套便服好帅啊!我都要爱上你了。” “颜值高就是任性,去年看秦倦学长我也是这么说的呜呜呜。” “对啊,你怎么这么瘦啊,我听说你这次暑假回来分明长胖了,可看着还是撑不起这件衬衫。” 女孩子们围着她叽叽喳喳,唐玉斐闻言只能苦笑,之前胖都胖在脸上了。况且为了这次出演,她其实有在偷偷减肥。 “好了,既然服装都适合,我们不如就穿着彩排一遍吧。” 赵子明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大家穿着剧本服装,又一次认认真真地将剧本从头到尾演绎了一遍。令人惊喜的是这次竟然一点卡顿都没有,所有人都精神饱满兴致高涨,将自己的角色演绎到最好。 “明天就照着这个势头!一定能行!”赵子明激动地说道,“不如今晚请假出学校,我请大家吃顿饭。” “好啊!难得社长肯大出血。” “一定得去!这就请假!” 所有人都表示赞同,唯有唐玉斐摇了摇头,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今晚有事情,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楚瑜用手肘捅了捅赵子明,立即改口:“庆功饭当然要等校庆结束后再吃,不急在今天。” “也是,也是。”赵子明揉着鸡窝头呵呵笑。 唐玉斐换下衣服背上书包,同大家告别后走出文化馆。 秦倦有些好奇地问她:“你今晚有什么事?” “有约会啊,之前不是说想去看部恐怖片么?今晚我就陪你去。”唐玉斐扭头,对秦倦龇牙一笑。 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这件事,秦倦微微一怔,随后抬头看了看天色,不出意外的已经暗了。 他动了动嘴唇,最终也笑着对她吐出一句:“你不要觉得害怕就行了。” 唐玉斐挑眉。 此时的天空是混杂的紫黑色,远远的天边还泛着些浅白,层层过滤,头顶的星星已经闪耀出光芒。唐玉斐和秦倦路过操场的时候,那里已经搭建好了校庆所需要的临时舞台,舞台灯明亮。 因为不是周末,这次电影院没什么学生,秦倦挑了最新上映的某某夜谈,最近的放映时间在八点,还要等一个多小时。于是唐玉斐照样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坐在影厅的沙发上等,秦倦则坐在她身边。 秦倦扫视一圈,坐在这个影厅外的几乎全都是情侣,正依偎在一起喂爆米花。 他扭头对唐玉斐说道:“一会儿你要是觉得害怕,学长可以借你肩膀靠一靠。” “我怕屏幕里的鬼还要往现实里的鬼身上靠?”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毁气氛。” “只是在讲述事实。”唐玉斐往嘴里丢了个爆米花。 秦倦伸了个懒腰,看似不经意地说道:“这次不靠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哦,记得要好好珍惜。” 唐玉斐往嘴里塞爆米花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话不要说的太早,说不定待会儿是你被吓到。” 秦倦浅笑,之后两人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怼,时间过得倒也很快。 到了入场的时候,情侣们站起身牵着手进场,秦倦也下意识伸手揽住唐玉斐的肩膀,将她娇小的身体护住,免得摔跤。 两人坐在最后排的情侣座上。 影厅内一开始满是窃窃私语的说话声,突然灯光全暗,阴沉的音乐声响起,巨大屏幕印上几个血红的手印,像是有人在上面爬行,恐怖的氛围立即出来了。随后画面一转,突然出现一张巨大的人脸。 有胆小的女生被吓到,发出惊呼声后扑进男朋友的怀里。 秦倦扭头看唐玉斐,唐玉斐也正扭头面色如常地看他,还体贴地问道:“需要我也扑一个吗?” “……算了。” 正片开始。 唐玉斐往嘴里丢着爆米花,原本兴趣浅浅地看着,结果发现这部影片讲的居然是人鬼情。 男主角在赶去求婚的路上出了车祸死亡,随后变成鬼一直守护着自己的未婚妻。而深爱着他的未婚妻从蛛丝马迹中知道是自己的爱人一直在守护着自己,两人通过能印出字迹的镜子对话,仿佛还如之前一样,生活在共同的小窝内。 而后来女主的家人看出她的不对劲,以为她是精神受到刺激出现了癔症,于是将她送去精神病院治疗。女主不堪折磨,最后跳楼。 落地的那一瞬间梦醒了,她从医院的病房内醒来,这才想起是她和爱人在路上发生了车祸,而他用身体护住了她,让她活了下来。 唐玉斐有些无语,难怪这么多情侣,原来这是部披着恐怖片外皮的爱情片。 此时女主站在镜子前,用手蘸了水一笔一笔写下“是你吗”,随后她惊喜地看到镜子逐渐浮现另外两个字——“是我”。女主红了眼眶,随后俯身贴在镜子上。 屏幕短暂地停在这一瞬,秦倦静静看着这幅画面,女主看不到的爱人其实就站在她身后,明知道无法触碰,却还是伸手虚虚的拥抱她。他有些许触动,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唐玉斐能看到、听到、摸到他。 秦倦忍不住悄悄看她,下一刻一只柔软的小手却钻进他的手心,唐玉斐依旧保持着看屏幕的姿势,漆黑的眸中映出星星点点的光,她轻声说道:“i give you my hand。” 这是人鬼情未了中的台词,秦倦微怔,随后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坠落,于是他忍不住握紧了她,死死的。 他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他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赶在校庆之前陪自己去看部电影,因为明天过后,他应该就不在了。 秦倦苦涩地想,原来还有比死更要难以想象的事情。 他走了之后,唐玉斐会为他难过吗?她会花多长时间忘了他?或许她今后某一天的某一刻,能回想起曾经在她身旁逗留过的一个鬼魂少年,他进退不能,夹在阴阳之间,也永远驻足于她身旁。 影厅中陡然出现凄厉的高音,女孩们再度尖叫着扑进男朋友的怀里。令唐玉斐愕然的是,秦倦也跟着俯身抱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胸口。 她有些惊讶:“秦倦,你在害怕吗?” “是啊,很害怕。”他的声音被压住,有些闷。 “害怕的话就别看了。”唐玉斐看着怀中少年被光线照的虚幻的身体,伸手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唐玉斐,借我靠一会儿。” “好。” 听到她的声音,秦倦忍不住紧了紧双臂,用力抱住她。鬼魂是没有眼泪的,他只是怕她看到自己的难过,现在的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极度难熬,却又让他格外珍惜。 他生怕一抬头就会再度变成软弱的自己。 影片继续放映着,秦倦的声音沉寂许久,突然传来:“唐玉斐,我忘了告诉你,上次测验最后一道数学题你其实算错了,正确答案是11。” “嗯?”唐玉斐有些没回过神,随后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才告诉我?!” “你太笨了,还粗心。”秦倦闷闷地轻笑,“等我走了,你要学会好好检查,否则怎么替我考上最好的大学学府?你别忘了,这也是我的愿望之一。” 唐玉斐默了默,心底有些酸涩的难过,她低声唤道:“秦倦。” “嘘,不要说。”秦倦制止她接下来的话,如贪恋主人怀抱的猫咪般在她怀里轻蹭了蹭,眷恋万分。 屏幕上,女主在所有人的惊呼中自顶楼一跃而下。恍惚间,她看到自己的爱人自遥远的空中向她伸出手,微笑着说道:“我爱你。” 随后是砰地一声落地声响。 世界陡然安静,影厅内响起低低的啜泣声,唐玉斐怔怔盯着屏幕,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进去。 她听到怀中的鬼魂少年低声说了一句:“ditto。” 此后,影片结束,大梦初醒。 第一百六十二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二十三 第一百六十二章 鬼魂心愿大作战二十三 一高成立八十周年的校庆注定不平凡,校门口停满了豪车,许多毕业多年、已经从政从商的优秀学生都特地赶来参加。 除此之外,刚毕业不久的那届学生几乎全员到场,他们请假从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而来,只因这次要出演的唯一一出话剧写自一高公认的天才学生——秦倦。 当初因为他的死,团队解散,剧本封存,没想到竟然还有再面世的机会。得到这个消息后,那届学生毫不犹豫回来,此时都抱着隐隐期待和忐忑的情绪。 台上的四位主持人面对这样的大场面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对着满操场的人头开始念开场白,随后就是邀请各位校领导发表长篇大论,并借机感谢反哺母校的学生的慷慨捐赠。 千等万等,备受期待的校庆节目终于开始。 秦倦的话剧作为压轴节目出演,开始的热场是极具力度的爵士舞,随后是唱歌、相声、小品等等,所有节目都经过长时间的精心排练,精彩十足,可台下的观众们兴致缺缺,他们在等那出话剧。 一周前一高的论坛开了新帖子,标题平平无奇:《秦倦的剧本会在此次校庆出演》,随后帖子火速被管理员置顶加精。 有人立即查了发帖人的id,发现这个叫话剧之魂的人就是话剧社的现任社长赵子明,消息可信度max。帖子下开始疯狂刷评论,因为光是秦倦这个名字就足以引爆一高论坛,夭折的天才少年,曾经的风云人物,如今说起来谁都只剩唏嘘遗憾。 秦倦实在太过优秀,他不仅成绩优异,各项发展也近乎全能。正因如此,没有人能嫉妒他,反而都默默崇拜着他,可以说一高那届学生几乎是追随着秦倦的步伐在努力。 这次,他们是为了心中永远无法追上的目标而来,希望能补足他们心中的一点遗憾。 话剧社的人在文化馆后的化妆间紧张准备着,当唐玉斐进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竟然剪去了原本柔顺的长发,如今干爽利落的短发将她的脸修饰的越发小巧,曲线柔美,清冷又帅气。 为了达到更好的舞台效果,话剧的出演需要所有人暂时移步文化馆。只是校方原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文化馆从未这么拥堵过,一张座椅上几乎要挤下两个人。可饶是如此,没有一个人抱怨。 话剧社的人深吸一口气,走出化妆间,登上舞台。 “要加油啊。”赵子明忍不住红了眼眶,在幕布后方低声鼓励道。 幕布拉开,灯光打下,空无一人的舞台上缓步走出一个短发少年。他身穿白衬衫黑长裤,身材纤瘦,气势张扬又凌厉,微挑的眼角有些漠然地扫视台下众人,带着几缕漫不经心。 观众席上的人忍不住轻抽冷气,而高二一班的学生都差点没能认出那是唐玉斐。 “好像……秦学长啊……”有人喃喃低呼。 他走至人前,微扬下巴,唇角还勾着轻浅的笑容:“你们好,我叫秦倦,秦王的秦,倦怠的倦。” 这是秦倦刚来一高时做自我介绍的情景,往届三班的学生们捂住嘴,鼻子发酸,觉得那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话剧徐徐展开,新同学秦倦没来多久就引起学生们的热议,原因无他,他长得太帅了,成绩太优秀了,几乎所有女生都在偷偷关注他。而他表情骄矜地走过人群,又是自得又是不屑,内心旁白欠揍极了。 因为这些崇拜的目光,他变得越来越自负,行事也越发骄纵嚣张,直到他无意间伤害了女主角却不肯承认错误,所有人都用愤怒和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秦倦,你太让我们失望了,就算成绩好又怎么样?难怪你没有朋友。” “做错事就该道歉,不论你多优秀,这是生而为人的准则。” “你太骄傲了,我们不喜欢你的骄傲。” 面对众人的苛责,秦倦满心失措,却还要死死保持着他可笑的骄傲不肯低头。聚光灯打下,他念出自己的内心旁白,舞台上的少年表情茫然又纠结,将他当时的疑惑无助展露无疑。而台下的观众们也忍不住皱起眉毛,跟着着急。 最后,终究是他的理智战胜了他的骄傲,他背对着众人,真诚地向女主角低头认错。 女主角原谅了他,她发现骄傲的天才少年其实比谁都要孤独敏感,因此她主动向他伸出友好的手,并且带着他去认识更多的朋友,努力去倾听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原来仅崇拜他的人渐渐明白,原来他并非高高在上、令人向往而不及的天才少年,他的篮球技术很好、会弹吉他、理科格外出色,还喜欢着许多人不会问津的话剧。于是,在一些人的鼓励下,他成立了话剧社。 此后他努力坚守着身为社长的责任,从一开始笨拙的招新人、找场地、拉赞助,他一直在为此付出,话剧社的人也越来越多,他逐渐如鱼得水。 后来,他开始磕磕绊绊的学会融入身边这个世界。他加入了篮球社,被队员们心服口服地推为队长;他参加歌手大赛,弹唱自己亲手写的歌;他为学校参加各类比赛竞赛,有他在的队伍次次获得第一。 天才少年光芒万丈,开始被人真心实意的喜欢着。即使他还是不太善于交心,却仍然收获了真正的友谊,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温暖,他真正成了所有人的偶像,成了大家为之努力的目标。 话剧进行到这里,舞台上的少年站在人群中间,浑身锐气已经尽数敛去,露出真情实意的微笑,他的眸中尽是温暖。 观众们看着他一路走来,到这里时已经悄悄红了眼眶,有人感同身受,有人为他庆幸,更多的人想到了真正的秦倦。 他们想,当初他是否也是这样一步步试探着前行呢? 女主角缓步走出,她的唇角带着轻浅的微笑,眸中尽是坚毅:“秦倦,我希望成为如你般闪烁耀眼的人,我会好好努力,陪你一起考上最好的大学!” 话剧社小社员走出,他面容腼腆,却很坚决:“社长,我会好好把话剧社经营下去,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篮球队员攥紧拳头:“队长,等毕业了一定要好好打一场,那时候你总该教我怎么投百发百中的三分球了吧?” 歌迷满脸崇拜,语气激动:“秦学长,你答应要给大家写一首歌的,要说到做到哦!”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向往着,似乎一切无限好。 可这时他们头顶的灯光骤暗,他们所追逐的少年自高台坠落,期望化为遗憾,他永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观众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们唇角的微笑倏然凝固,谁也无法接受他竟以这样的凄惨结局收场。一如秦倦的死,所有人都恍若还在梦中。 遗憾,唏嘘,不敢置信,并为之沉痛。 这是唐玉斐提议修改的结局。 故事的最后,一束洁白的聚光灯打下,光束将躺在冰冷地板上的短发少年笼罩其中。他缓而又缓地抬起一只手,仿佛是在透过指缝看坠落后湛蓝的天空,说出最后一句轻语:“真对不起,答应你们的,我一个也无法做到了。” 所有光亮尽数消失,幕布缓缓拉上。 文化馆内寂静无声,观众们都怔怔回不过神来,似乎是受情绪感染太深,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闷的厉害。有许多人红了眼眶,正在偷偷抹眼泪。有几个人更是嚎啕大哭,他们或许是话剧社的老成员,也或许是篮球队队员,只是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人群中静坐着一位漂亮的年轻女人,她微挑的眼角染上悲痛,通红一片。 如果有人能注意到她,会发现她的眉眼同秦倦是何其相似。 所有人心头都笼罩着说不清的难过和遗憾,此时话剧社的人沉默着退场,他们个个眼眶通红,却紧咬着牙没有哭,直到赵子明回过神,轻声问道:“你们有谁看到唐玉斐了吗?” 没人知道,话剧结束的那一刻,唐玉斐什么也顾不上,径直从文化馆中跑出。 秦倦不见了,他原本在台下默默看着,可话剧结束的一瞬间,他突然消失。 唐玉斐知道他还在,否则自己已经被送出任务世界,她要找到他。 如今她还穿着舞台服,一路拼命奔跑,她路过操场,跑遍教学楼,却哪里都找不到秦倦的身影。直到她强忍着双腿酸疼,跌跌撞撞地跑上图书馆顶楼,终于在秦倦在世时最后一个地点见到他。 唐玉斐脚步骤停,两人遥遥相望。 秦倦的身体淡的几乎要看不见,细碎的阳光穿透,仿佛下一刻就会尽数消散,他听到声响,扭头对唐玉斐笑:“你来啦。” “秦倦,你要走了吗?”唐玉斐的眸中忍不住蓄了眼泪,她生怕自己的声音会吓走他。 “嗯。”秦倦脸上笑容不变,却垂了眼眸低语:“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让我驻足于世不肯离开,现在我明白了,或许是生前的光芒太过耀眼,才不甘心死后逐渐被人淡忘。”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唐玉斐。” 唐玉斐紧抿着唇,说不出话来,他们之间隔了五步的距离,却是生与死的界限。 秦倦的手指蜷了又松,最终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眸中是浓浓不舍,他轻声说道:“我本来不相信平行世界的存在,可如果是因为你,那我希望在另一个世界,我还活着,你也还喜欢我。那里的我们可以完成所有我不敢奢想的事。” 他想,如果真有那样的世界,他一定不会错过她,他要一直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唐玉斐心里像堵了棉花,酸胀的难受,她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从一开始她就是为鬼魂秦倦而来,只为帮他完成心愿让他离开,这已经是她给他的平行世界,仅此而已。 千千万万个秦倦活着的世界,千千万万个没有她。 “一定会有的。”最终,唐玉斐这么说道,并且努力对他露出微笑。 “我该离开了,抓紧机会抱抱我吧。”秦倦对她张开双臂,笑容温柔又明亮,宛如生前意气风发的少年。 唐玉斐用力点点头,跑上前撞进他怀里,狠狠地给他最后一个拥抱。 两人刚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秦倦终于露出安心的表情,他最后看一眼怀中的女孩,带着所有不舍和眷恋消失不见。 而怀里空去的唐玉斐跌坐在地上,怔愣许久才阖上眼睛,有滴眼泪终于滚落。 这里悄无声息,最后响起她的喃喃低语。 “走了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一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一 这次的任务资料来得很及时,还未等唐玉斐在新世界睁开眼睛脑子里就突兀地多了许多资料信息,于是她即刻开始阅读和消化。 原主的身份是个面容美艳、身材火爆的小明星,她出身自孤儿院,性格单纯又善良,还未成年就因为出色的外表被一所大娱乐公司的星探选中,为照养院中的弟弟妹妹且深知自己外表优势的她毅然决然踏入娱乐圈。 本以为只要肯努力,等待自己的就是大红大紫之路,可原主没想到进娱乐公司没多久就被经纪人作为礼物打包送去某位老总的床上,让她接受潜规则。无法接受的原主拼命逃离,却也因此得罪了那位老总和自己的经纪人。 从那之后她接手的都是下三滥的网剧,靠出卖色相吸引观众,或是在不太出名的电视剧中饰演女五、女六,还要是极尽恶毒的炮灰女。 即使她拥有无与伦比的外形和出色的演技,因为公司的恶意包装她没有获得任何观众缘,收获的只有紧盯她的宅男。也因此她被大众恶意地评为“烂剧女王”,“宅男福利”。 不仅如此,越来越捞不到金的她受到孤儿院院长的嫌弃,更加拼命的压榨她的剩余价值,甚至这次还自作主张给她报名了一个全息探险游戏的内测项目。 这家游戏公司过去曾推出过“战争世界”、“暗影岛屿”两个项目,内测时间均为半个月,全程直播放送,因此游戏立即引爆观众的巨大兴趣。 一开始不少明星玩家为了流量踊跃报名,主动参加内测真人秀,结果他们都忍受不了全息世界中的恐惧。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很容易暴露出自己内心的阴暗面,不少大红大紫的明星因此星路受阻,备受唾弃。 因此该游戏公司推出的第三次内测项目,报名的明星玩家几乎没有…… 原主对经纪人、院长的所作所为心灰意冷,她并不想去参加这个充满未知恐惧和危险的内测真人秀,将自己反锁在门内打算自杀。 唐玉斐消化完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里正攥了把水果刀,锋利的刀刃堪堪停留在白皙细嫩的手腕上,差点就要割下去了。 于是她立即把刀放下。 她环视一圈,这个房间不大,倒是打扫的很干净,装饰的也很温馨,贴了少女墙纸,对面的全身镜周围也围了圈粉色小花,镜中映出唐玉斐如今的模样。 眼前的女人身高目测有一米六五左右,穿着宽松的t恤短裤,骨架纤瘦,身材却凹凸有致,两腿长腿又细又直,毫无瑕疵。她烫染了一头性感的卷发,衬的小脸越发美艳动人,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勾人色气。 这样典型的“狐狸精”长相确实很容易招黑,唐玉斐摸了摸自己的脸,幸好,原主长相如何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欣赏完自己的盛世美颜后,唐玉斐开始收拾行李,她要去参加真人秀,因为她的任务男配也会参加。 没多久,房门外响起脚步声,有声音传来:“快,把门锁撬开,别让她在里面做傻事。” 随后是砰砰几声响,门把从门上脱落,房门被踹开,孤儿院院长带着两个男人闯进来。 当她看到唐玉斐还好好的在收拾行李后先是暗松口气,又立即上前斥责道:“长本事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我给你报名真人秀也是为了你好,你进娱乐圈都两年了还火不起来,听说这个节目现在火的厉害,还有三百万的奖金……” 院长还没说完,唐玉斐已经装完了东西,将行李箱狠狠盖上后扣上锁,气势凌然地站起身。 “让开,别挡道。”她冷冷地扫了院长一眼。 “你……”院长有些惊疑,下意识退后半步,反应过来后有些恼怒,张口欲骂,唐玉斐却已经毫不客气地推开她。 “你告诉你,违约要赔偿双倍违约金!”院长冲她喊道,唐玉斐的工资卡都掌握在她手里,她料定对方离开自己就活不下去。 可唐玉斐只是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远。 内测真人秀的参加成员终于定档,一共有八个人,但是游戏公司迟迟不肯公布,急得所有粉丝观众们抓耳挠腮,关注人数直线飙升。 而这八个人已经陆续到达游戏公司,只不过在见面之前,他们需要进行一个月的单独培训,之后游戏公司还会将培训的成绩公布出来。 培训的项目么,有搏击术、攀岩术、射击术等,除此之外,还包括了许多野外求生技巧。这些对唐玉斐来说难度不大,她轻松就能应付,不过从中也能看出,这次的内测项目估计跟野外求生脱不了干系。 在无数人焦灼的等待中,一个月封闭训练的时间终于过去,八个人按照指示来到顶楼。宽阔的空间内设了巨大显示屏,同时摆放着高科技游戏仓,不多不少正好八台。 唐玉斐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刚进去就有几架摄像头对准她,想必直播已经开始了。 她面无表情入场,目光扫视一圈。 拥有剧本资料的她早已清楚这八个人会是谁:金牌作曲家李听枫、过气影星闫景、当红人气歌手白攸、小模特盛冬玲、两个娱乐圈新人柴嘉逸、郁新儿,以及拥有音乐王子、钢琴王子之称的傅星河。 而这位王子,就是唐玉斐为之而来的任务对象。很巧的是,李听枫和白攸就是此次剧本的男女主,并且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如今所有关键人物都聚集在这次内测真人秀场,看来会是一出年度大戏。 游戏公司的官博早已开启现场直播,粉丝观众们期待已久的人员名单终于一个个被揭露,评论区频频刷出尖叫浪潮。然而在看到唐玉斐进场的时候,弹幕诡异的空屏一瞬,随后是覆盖满屏的问号。 “万万没想到我竟然会在烂片之外的镜头里看到唐玉斐,我已经开始头大了。” “无语,不好好拍网剧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仔细想想就她这负三米的风评还能跌到哪里去,怎么着都是赚的,最大的赢家还是她。” “靠!离我们家星河宝贝远一点,否则我一定要杀进全息世界。” “枫叶们的五十米大刀已备好。” 一时间,弹幕里各家粉丝都开始祈祷自家偶像爱豆远离唐玉斐,同时还不免引起一些小小的摩擦,开始混战。 接收到七道夹杂着不同情绪的视线,唐玉斐很自觉地挑了个离众人稍远的座位坐下,虽然他们的通讯工具都已经被没收,但是想也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会引起多少人的鄙夷和不满,现实世界还是先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的好。 不过落单的倒也不止她一个人,她的男配小王子也正臭黑脸坐在一边,活像人家欠了他八百万。 傅星河顶了头蓬松柔软的黑发,虽然额前很叛逆地挑染了几缕白色,可是配上他那张精致绝伦的娃娃脸实在一点儿攻击性都没有。他跟其他人不同,他有极高的学历、绝对的音乐才华和牛叉至极的背景,之所以会来这里,只是因为跟家里人吵翻了在赌气。 通俗来说,又是一个不专心搞音乐就得被迫回去继承亿万家产的大少爷。 现在直播间的情况是:八个人中的六个已经抱团,众星捧月般围着李听枫和白攸,唯有傅星河在赌气,唐玉斐在出神。 主持人面向镜头开始说话:“hello大家好,欢迎来到全息探险直播间,此次参与内测的八位明星玩家已经尽数揭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想必各位观众朋友们已经按捺不住了吧!” “为了保证直播内容的观赏性和持续性,我们公司已经对八位玩家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秘密培训,让他们有足够的基础能力应付在全息世界中碰到的各种危险!” “不过,在公布成绩之前,我要先揭晓这次内测的项目主题,观众朋友们要不要先猜猜是什么?” 说到这里,主持人故意卖了个关子,果然引起弹幕的不满。 “开个玩笑,请看大屏幕。” 主持人让开,显示屏上赫然显示出葱郁的树林图,中间是四个大字——扭曲丛林! 弹幕刷过一片震惊和期待,在座的八个人倒是脸色如常,想必都已经猜到几分。 “好了好了,现在我来公布这次训练的成绩。”主持人说话间,屏幕画面切换,第一个跳出李听枫和白攸的成绩,全部是九十几的高分! 于是弹幕开始了: “天呐我们听枫大大好棒!” “攸攸也好厉害,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这是什么宝藏cp,我i了!” 紧跟其后的是其他玩家的成绩,平均也都在七八十分,各家粉丝纷纷打气叫好,然而转到傅星河后,屏幕上的数字全部变成了灰暗的30几分…… 唐玉斐嘴角一抽。 谁都不知道,白攸跟这家游戏公司的某高管有些关系,她已经率先做过丛林的攻略。 而她之所以会参加内测,是为了帮男主李听枫走出“抄袭门”的低谷。开挂的男女主踩着其他人脱颖而出,而大少爷傅星河被他们算计,在内测中屡次出丑受嘲,最后心灰意冷之下离开娱乐圈,也不再碰音乐。 唐玉斐要做的,就是保护傅星河不受他们伤害,让他继续走在音乐的道路上。 额,至少不让他的人设崩这么彻底。 然而他这成绩实在是…… 唐玉斐表示已经清楚了自己此次在任务中的定位——全!能!奶!妈!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 突然的成绩大滑坡让路人在弹幕中开启嘲讽模式,然而傅星河的粉丝数量庞大、战斗力极强,霸气回怼:“谁都知道我们星河体育不好,这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 “就是,他又不是靠体能吃饭的,我还怕器材会伤了他的脸和手呢!” “我们星河少爷就是比一般人娇贵怎么了?再说了,唐玉斐的成绩不是还没出么,没准她还不如我们星河。” “同意,我倒很好奇艳’星能有多高的分数。” “不及格吧,她除了脸和身材还有什么可看的?” 路人怼不过傅星河的粉丝,于是跟着将矛头都转到唐玉斐身上,话语间带了满满的恶意。然而就在这时,屏幕画面再度一转,唐玉斐的成绩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竟然全部是一百分! 无论是搏击、攀岩或是射击,毫无例外一溜儿的满分!一溜儿的100! 弹幕又一次空屏了,之前恶意揣测、狂喷唐玉斐的人感觉脸上挨了十几个响亮的巴掌,戛然无声。 不仅观众们,在场其他六个人也纷纷望向唐玉斐,眸中充满了惊讶和猜疑,之前成绩最高的李听枫和白攸原本沾沾自喜,现在脸色都有些难看,只不过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短暂的沉寂后,弹幕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席卷而来,无一例外都是——唐玉斐作弊了、唐玉斐有后门、唐玉斐靠身体买关系了。而主持人微微一笑,并不替唐玉斐解释,反正观众们如何讨论都跟他们无关,只要热度炒够了就行了。 “好了,既然所有谜底都已经揭晓,现在有请八位玩家进游戏仓。” 于是八个人起立,按照顺序躺进相应的游戏仓中。 现实世界的一天等于游戏世界的两天,其间高科技游戏仓会为玩家输送必要养分、进行肌肉按摩,所以不用担心出来后身体会垮。 唐玉斐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站在一面巨大的水晶屏幕前,她扭头环视一圈,发现自己身后是一列列货架,装备应有尽有。不仅是她,其他人也都已经被传送到这里,正一脸茫然。 屏幕上出现几行文字:“欢迎来到蛇岛补给点,所有玩家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挑选好在丛林生存必需品,并且找到离岛工具,否则你们会被岛上的蛇咬死。” “在此之前,你们需要抽签分组,完成此次游戏任务。” 此时弹幕: “蛇岛,公司一如既往的赤鸡。” “我们攸攸怕蛇啊,希望她快点逃走。” 所有人都注意到,屏幕下方放了一只签筒,里面有八支签子,还有八份地图。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让我来摇签筒,逐个抽签后再一起出示。”李听枫率先站了出来,他戴了副金丝框眼镜,脸上挂着儒雅的笑容,看起来很有说服力。他在圈内一直凹优雅绅士的人设,显然这次他是打算做领头羊了。 众人没有意见,都点了点头。于是李听枫摇了签筒,将它递到众人面前,所有人都抽了签,最后将底部的颜色亮了出来。 唐玉斐抽到了红色,她抬头找了找,果不其然是臭脸傅星河,对方看到她后脸色更臭了,同时弹幕都快被他的粉丝的哀嚎声给刷爆,纷纷嚷嚷着要重抽。 八人分组是:唐玉斐和傅星河、李听枫和白攸、闫景和盛冬玲、柴嘉逸和郁新儿。 李听枫显然对分组很满意,继续保持着优雅笑容:“丛林探险需要团队合作,节目组既然说了有离岛工具,想必在岛上的某处一定藏了船只。我们尽快搜完物资后就出去找,到时候不管找没找到都听信号集合,每个人都记得随身带一只高分贝哨子。” 单从这里来看,李听枫表现的沉稳又冷静,很有领导能力,很快获得路人好感。然而也有他的黑粉嘲讽他来参加这次节目就是为了掩盖他抄袭人家作品的事,表示不买他的账,弹幕又撕了起来。 唐玉斐不急着看地图,率先换上适合丛林的长袖冲锋衣和防水长裤,戴上安全帽穿上登山靴,并且找了皮筋把自己的长发全部绑起,整个人顿时干脆利落不少。随后她取了防水登山包,开始往里面装防水睡袋、指南针、绳扣、太阳能电池、手电等一系列必需品,之后还往腰间别了把防身的弯刀,在两条大腿侧插了匕首。 她目标明确,毫不拖泥带水,比起其他人快了五分钟不止,接着扭头去找傅星河。 弹幕开始刷: “唐玉斐怎么这么快?我看她搜集的东西很到位啊,她有过丛林探险?” “她除了拍烂片和卖肉还会什么?我觉得她真是走后门来的。” 穿过一列列货架,唐玉斐最后在食品货架前找到了傅星河的身影,他正懒洋洋地拆一块巧克力的封纸……唐玉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拍掉他的巧克力,皱眉斥道:“你是来旅游的?这时候还吃巧克力?” 幸好他还有些基础知识,已经换好了衣服,也顺便背了包,否则唐玉斐真可能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我认识你吗,你管我?”傅星河回过神,顿时怒了,看着唐玉斐的眼神满是厌恶。对方的名头他有所耳闻,恰好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不好意思,现在我们是队友,你这么做会连累我。”唐玉斐挑眉说道,“现在,立刻,去准备物资。” 唐玉斐对傅星河的无理举动让傅星河的粉丝炸开了锅,怒斥她故意引起注意的同时还得寸进尺,毕竟能跟她们星河宝贝分到一个组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不过同时也有理智观众替唐玉斐抱不平,认为她说的根本没问题。 “我真的要拜托某些人的粉丝,没看到刚才屏幕上的话?唐玉斐也没做错什么吧。” “就算是大少爷,这也太没脑子了,真实无语。” 傅星河原本想发火,他其实是有搜寻物资,只不过速度比较慢,并且顺便吃块巧克力罢了,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这么不客气地指挥他。不过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近半个小时,于是只好绷着脸继续拿装备。 而同时,唐玉斐立即走出补给点找船只。 蛇岛不大,却长满了热带茂密的植物,下面藏着许多密密麻麻的蛇洞。 她找了一圈,终于看到岸边藏在大叶子下的船只,正欲走过去,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女声:“听枫你看,那里有船!” 唐玉斐扭头,看到白攸远远跑过来,随后将叶子扯开,满脸惊喜。这只船很小,只够两个人坐,按照人数想必一共有四只。 “不好意思,这是我先找到的。”唐玉斐淡淡开口。 “可是,是我先揭开叶子啊。”白攸不服气地说道。 李听枫见两人起了争执,开始打圆场:“没关系攸攸,大家是一个团队,谁找到都是一样的,我们先把船只集中,然后再去找下一个。” 白攸闻言,只好点头。 唐玉斐看了眼时间,没说什么,沉默着帮忙将船拖到补给点附近,发现其他两队也已经分别找到船只,还剩最后一只。 “还有十分钟时间,我们抓紧时间把最后一只船找出来,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离开了。”李听枫温和地说道。 然而盛冬玲皱眉:“我们每组都找到船了,为什么不能先走?这分明是两人座。” “反正还有时间,我们应该尽可能的互帮互助。” “可是他们组有个人还没从补给点出来,一直是我们在出力。” 这下李听枫也有些尴尬,瞟了补给点一眼,于是唐玉斐只好再次进去,发现拖油瓶傅星河正皱着眉笨拙的给自己系鞋带,眉毛都拧成了麻花。 “我们星河不会系鞋带啊,谁来帮帮他。” “傅星河是来搞笑的吗?我就没见过这么废的人。” “楼上加一,我竟然开始心疼唐玉斐。” “傅星河,你是笨蛋吗?”唐玉斐被这幅场景气了个倒仰,啼笑皆非,大步走上前。 傅星河见是她来了,白皙的脸蛋涨的通红,恼羞成怒:“要你管啊。” 唐玉斐摇摇头,也不跟小孩子多计较,蹲下身替他系鞋带。 “你干什么!”傅星河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缩脚。 “系鞋带,外面的人都在等你出来,我再不帮你你会被蛇咬死。”唐玉斐一边淡淡说道,一边仔细替他绑紧两个蝴蝶结,随后抬头看他,“在这里你不是傅家的大少爷,也不是天才音乐家,你要懂得团队精神,不要拖别人后腿。” 傅星河瞪着她不说话,脸上的红还没有褪去。 她站起身,放柔了语气:“东西都带好没有?不要背太多水,太沉。” “带好了。”傅星河别过头去。 唐玉斐看他一眼,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少了点防身的东西,于是她抽出把匕首递给他:“拿着,跟我出去找船。” 傅星河愣了愣,竟然一言不发动手接过。 大少爷总算肯出力找船,其他人心里微微好受了一些,然而最后一只船怎么都找不到,倒计时越来越近,其他人开始焦灼不安。 “滴滴——滴滴——”白攸的电子表突然叫了起来,与此同时,周围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蛇!有蛇!”树丛中爬出数条蛇,白攸脸色发白,尖叫。 “快上船!”李听枫大喊,所有人立即将船只拖进水中,飞快爬上去,而李听枫和白攸则上了唐玉斐先发现的那条船。 唐玉斐冷笑:“刚才口口声声说团队,碰到困难就要跑么?这条船是我先找到的。” “分明是我先拿到的!”白攸声音尖锐,“听枫,快点划船,好多蛇!” 李听枫只犹豫了一瞬,他看着密密麻麻的蛇同样头皮发麻,于是二话不说开始划桨,而其他人也毫不犹豫离岸,他们将唐玉斐和傅星河丢下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 傅星河还呆呆站在原地,娃娃脸煞白一片,有几条蛇离他越来越近,蛇信几乎要吐到他的鞋子。甚至,他身后的树上悄然挂下一条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的蟒蛇,正伺机进攻! 直播间内傅星河的粉丝吓得集体惊叫,纷纷打字让他快跑,可傅星河根本看不了弹幕。 就在她们的心脏几近停止、以为傅星河要凉的时候,一把匕首自傅星河耳边飞过,擦过他时凌厉的刀锋毫不留情地削断他几根头发,气势汹汹而去,竟然直中那蟒蛇头部,深入几寸,蟒蛇当场毙命! 不仅如此,唐玉斐拿出弯刀,手起刀落,将傅星河身边的蛇斩成两截后推他一把,皱眉喝道:“发什么愣,跑!就算游也要游出去!” 刚刚还哇哇乱叫的弹幕倏然沉寂,所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人都有种自己在做梦的不现实感。 “……艾瑞巴蒂,那是特效?” “我特么上一条弹幕还在骂唐玉斐,现在我竟然想为她的操作喊666?” “我!唐玉斐合格黑粉!现在表示这我没法骂!” “傅星河粉丝有想过你们的小王子会被刚刚还受你们百般唾弃的艳’星拯救吗?羞愧吗?脸痛吗?” 被推了一把的傅星河总算回过神,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指着唐玉斐:“你……” “别废话,赶紧走,如果毒蛇出来会很麻烦。”唐玉斐跑去捡匕首,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她大致观察了这些蛇,数量虽然多,但是好在无毒,否则麻烦就大了。 “就算武力值为零,至少要懂得逃跑,否则我们都会完蛋。” 她竟然这么说他!傅星河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然后竟然咬牙跑进了补给点中! 唐玉斐气的几乎要心梗,大少爷怎么这么难伺候?说两句就赌气不走了。 于是她只好认命地跟着跑进去。 “傅星河!” 乍一眼没能找到那位大少爷的身影,唐玉斐皱眉大喊,随后她惊讶地发现补给点内没有蛇爬进来,它们像是被某道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一般。正巧,唐玉斐在货架上找到了驱蛇粉,于是二话不说抓了几袋。 幸好唐玉斐没多久就找到傅星河了,此时他正在给一只皮艇快速充气! “皮艇?!”唐玉斐惊喜不已,“你就是为了找它才跑回来的?” 傅星河闻言不屑道:“提示也没说船一定在外面。” 原来如此,三只船在外面,最后一只皮艇在补给点内!唐玉斐喜上眉梢,看来大少爷还是会动脑子的,于是她笑眯眯地夸道:“真聪明。” 随后她看到傅星河白皙的脸开始变色,红彤彤直蔓延到脖子,竟然是害羞了,还欲盖弥彰地冷哼一声:“废话,还不赶紧搬。” 于是两人拖着皮艇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唐玉斐用匕首划开驱蛇粉的包装,身先士卒撒着粉出去,蛇群果然不再肆意靠近。傅星河紧紧跟上,手里死拽着皮艇,恨不得跟唐玉斐黏在一起。 将皮艇扔到水里后两人飞快地爬上去,拿起浆就划,总算逃离了蛇岛。 傅星河大松口气,他悄悄看唐玉斐一眼,脸色似乎很纠结。 “喂,刚才谢谢你救我。”语气十足别扭。 唐玉斐挑眉:“之后这种事会常发生的,活到最后再说不迟。” 这话果然气到大少爷,他的脸顿时黑了,别过头去不想再跟她说话,闷声划船。而唐玉斐见他划的很好,抽空拿出手里的地图开始看。 地图绘制着丛林的主要地形,好几处地方用金笔绘了苹果,下方注释清晰地说明每个小队要取得三个金苹果并且走到指定终点才算完成任务,途中倒还很人性地设了三个补给点。 唐玉斐数了数,金苹果仅有9个,也就是说,最多只能有三组完成任务。 此时丛林边缘,早已经上岸的其他六人看着湖面起了分歧,郁新儿犹豫着说道:“既然我们是团队,应该回去把他们接过来。”她始终为刚才恐惧之下丢队友的事过意不去。 闫景皱起眉:“地图上说明任务是以两人为组的,我们之间是竞争关系。他们若是真的出不来,我们这三组就能和平完成任务。” “可是……我们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 “谁让他们没找到船?”盛冬玲冷冷地说道。 白攸闻言,莫名有些心虚,不过这时候她已经缓过劲,柔柔地说道:“听枫,或许我们应该回去看看,没准他们还活着。” 李听枫也知道这时候回去看一眼是最能体现他善良仁义的做法,虽然他巴不得那两人已经死了,于是他点头。 弹幕刷了一片: “只有我看到白攸那副绿茶相就作呕?她要真善良刚才怎么跑的比谁都快,还抢人家的船!” “那船上写唐玉斐的名字了?谁说攸攸抢了?” “闫景和盛冬玲真是自私冷漠到骨子里了,真想看看他们中某一方碰到危险后对方会怎么做。” “楼上圣母别绑,去是情分,不去是本分,然而他们之间并没有情分。闫景说的话毫无”毛病,本就是竞争者关系。” 可就在这时,湖面上突然出现一只颜色鲜亮的皮艇,六人惊讶,随后发现皮艇上的正是唐玉斐和傅星河!他们竟然没死!还找到了船!一时间,六人心头情绪各异,只不过他们都做过表情管理的功课,纷纷露出惊讶或惊喜的表情。 “太好了,我们正打算回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已经成功逃出来了。”李听枫率先说道,语气温和又友好。 “对不起,刚才不应该丢下你们。”郁新儿鼓起勇气说道,眼神歉意地看着唐玉斐。 此后所有人都发出了慰问,而唐玉斐漫不经心地将视线转了一圈,心头冷笑,除了那两个新人的眼里有些真实的关切外,其他人都是虚与委蛇罢了。 “我们没受伤,进丛林吧。”唐玉斐淡淡地说道。 李听枫见她没多少感动,有些讪讪,不过还是点点头。而弹幕里又开始闹了,一边认为唐玉斐咖位低还爱甩脸子,队友分明在关心她;另一边认为他们刚刚被丢下又死里逃生,会有好脸色才怪。其中因为唐玉斐和傅星河的组队关系,傅星河的粉丝这次都站在唐玉斐这边,路人纷纷表示打不过。 丛林的路十足陡峭,似乎刚下过雨,空气潮湿,泥土湿滑,还很黏腻,必须小心翼翼地走。茂密的植被遮天蔽日,浓翠的树荫几乎要将所有光线都挡住,其间不知道藏了多少危机。 唐玉斐和傅星河跟在最后,她扭头看了大少爷一眼,发现他的外套领口竟然还敞着拉链。 “傅星河,把拉链拉实。”她出声提醒。 “不要。”傅星河想也不想拒绝。 而唐玉斐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亲自上手将他把拉链拉上并扣好纽扣。傅星河气恼地要开口,下一刻大把淤泥被拍在他白皙的脸上,还一通乱抹,恶心的他差点儿反胃干呕。 “你有病啊!”他气急了,却震惊地看到唐玉斐也毫不客气地将自己裸露在外的脸部脖子都涂上泥巴,两个黑脸大眼瞪小眼。 “丛林里蚊虫多,涂上泥巴能保护你的皮肤,不想遭罪的话就闭嘴。”唐玉斐说道。 傅星河无法反驳,又觉得很生气! 弹幕: “见鬼,我本来想开骂可是唐玉斐说的对啊,涂泥巴有很多好处。” “纯路人,我觉得唐玉斐一路都很照顾傅星河,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好吧。” “同意楼上,这么没有偶像包袱的明星不多了。” 而前面的六个人听到唐玉斐的话似乎才反应过来,犹豫了一瞬还是咬牙,跟着往自己的脸上涂淤泥。白攸有些不服气地看了唐玉斐一眼,觉得又被抢了风头,而李听枫则懊恼自己怎么没先想到这个。 因为陌生环境的缘故,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沉默着步行,朝着第一颗金苹果的位置前进。 李听枫和白攸为了展现自己的能力,走在最前面,而唐玉斐为了保护傅星河,落于队伍最后。大少爷显然没登过山,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摔倒,速度比龟爬快不了多少,还要时不时停下来喝水。 眼看着两人离队伍越来越远,唐玉斐有些汗颜。 似乎是为了面子,大少爷强撑着不啃声,愣是坚持着走了半个小时,于是唐玉斐贴心地问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 唐玉斐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等他真的走不动了总会停下来的。 这时远处的李听枫大喊:“这里坡壁很陡,土块很滑,摔下去可能会断骨,大家都小心一点!” 几棵巨大的老树挡住了前方去路,树身枝干盘虬卧龙般扭曲缠绕,几乎形成一堵巨墙,中间的空隙仅能通过小孩,他们必须从旁边绕过去。可旁边仅有不到一尺的通过距离,下面是高达十几米、斜度超过七十的大陡坡,摔下去会很麻烦。 前面六个人都紧紧扶着树干,十足小心地一点点挪着步子,脸色紧绷,不过最后都有惊无险地通过。 等到傅星河走到这里的时候,他犹豫着停在前面,显然有些害怕。 “你要是怕的话,我先过去再想办法拉你。” 唐玉斐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大少爷好像就喜欢跟她对着干,二话不说抬脚走去。他的腿打着哆嗦,也扶着树干一点点往前挪,唐玉斐紧跟其后,不让他离自己太远。 就在她以为他能安全通过的时候,土块竟然毫无预兆地塌了! 傅星河的身体陡然失重,往下坠落。 “啊——”他惨叫一声,脸色煞白地闭上眼睛。 可下一刻,有人扣住了他的手腕,他下坠的趋势骤停。 傅星河抬头看去,发现是跟在身后的唐玉斐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她的身体几乎趴在地上,左手紧紧抓着插进树中的弯刀刀柄,右手拉着他。不少石块砂砾滚滚而下,劈头砸了傅星河一脸。 弯刀撑不住两个人的体重,往外一点点磨出。 唐玉斐冲他吼道:“傅星河,丢包!”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 当傅星河情况危急地悬在空中,弹幕才回过神来。 “你们有谁看清唐玉斐刚刚的动作了?!我眼前一花傅星河就挂住了......” “我淦,神一般的速度,神一般的臂力。” “这种程度常人看来或许觉得很厉害,可在我们特种兵眼里,那简直是牛叉坏了。” “刀快撑不住了,前面的快回来救人啊!” 要不是现在在直播,那些没看清楚动作的人都恨不得点慢速回放,唐玉斐的速度实在是快到让他们目瞪狗呆,心想这真的是他们认识中的那个烂剧女王、只会卖肉的艳’星吗? “怎么丢啊?”傅星河刚说句话就吃了满嘴沙土,即使他再小心地去解防水包的背带,他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的在空中晃荡,弯刀挪出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唐玉斐拼命将自己的重心往下压,咬牙说道:“用匕首!” 傅星河这才想起自己有唐玉斐给的匕首,他勉力抽出来后急忙去割另一边包带。幸亏这把匕首锋利非常,巨大的防水包终于完全解脱,滚落下去,同时唐玉斐感到手中压力骤松。 他到底是装了多少水?! 幸亏其他六个人也已经赶来,李听枫和柴嘉逸也学着唐玉斐趴在地上,一手死死扣紧树根,一手去拉傅星河,三人共同努力之下总算将傅星河拉了上来。唐玉斐抽回弯刀的瞬间借着惯性一个翻滚,有惊无险的到达树墙另一面。 “你没事吧?我拉你起来。”李听枫率先起身,对还趴在地上的傅星河伸出手,他知道傅星河家世厉害粉丝多,多跟他套近乎总是没错的。 然而傅星河不买他的账,看也不看他选择自己爬起来,这让李听枫的脸色有些挂不住,讪讪收回手,眼底浮现丝丝阴霾。 “你这人怎么这样?李听枫帮了你,你还甩脸色。”盛冬玲原本一直冷眼看着,此时忍不住出言讥讽,“我们可没义务惯着你的少爷脾气,在这里不是会弹琴就能受到优待的。” “算了冬玲,听枫不介意的,傅星河只是吓坏了。”白攸装作大度地摆手,表面上在帮傅星河说话,实际上只是衬托出他的软弱无能。 盛冬玲冷哼,不满地嘀咕:“当拖油瓶还摆臭脸,欠他了?下次可没人再救他了。” 傅星河精致的脸庞浮现怒意,正要开口,唐玉斐却拦住他将他挡在身后,冷冷地对盛冬玲说道:“土块经过六个人的踩踏已经松动,傅星河走的没问题,只不过刚好倒霉而已。再说,你好像一次也没出手救过,凭什么指手画脚?” 原本怼的有些理亏的傅家粉丝顿时站直了: “听见没有,土都已经松了!其他人安全走过去了,苦了我们星河宝贝。” “靠唐玉斐霸气回怼有没有,就冲这点,我也黑转粉了!” “盛冬玲这么行刚刚怎么就靠边站?说的我还以为是她把星河拉上来的。” “你们傅星河的粉丝真有意思,冬玲有义务救他?看他对李听枫的态度,救了也是个白眼狼,我看唐玉斐是想借傅星河上位想疯了才会这么无脑护着他。” 盛冬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差点要张口骂人。她虽然是个不出名的小模特,但是风评也比唐玉斐这样胸大无脑的人好太多了,她竟然敢这么说她? 白攸则轻柔地打断她的话,转开话题:“好了都别吵了,我们进来的时候游戏时间已经不早,看来今天是不能找到金苹果了,必须趁着天黑前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 她长相甜美,声音温柔,倒也安抚住了人心,因此李听枫点头:“攸攸说得对,我们得抓紧时间找平地。” 众人闻言也都同意,只是盛冬玲的脸色不太好,和闫景头也不回地跟在李、白二人身后,八个人继续赶路。 可没走多久唐玉斐就注意到,傅星河走的更慢了,即使涂了泥巴也看得出他脸色不太好,喘气声很重,于是她拿出水递给他:“歇会儿再走,这瓶水我没喝过。” 傅星河摇头:“那样你的水就不够了。” 他的心情很复杂,没想到自己会三番两次被讨厌的女人保护,他其实觉得盛冬玲说得对,唐玉斐是想借自己上位才会这么照顾自己。 “你的包已经丢了,你打算渴死还是饿死?”唐玉斐冷眼看他,不由分说将水塞在他手里,按着他在树根上坐下。 浑身酸软的傅星河发现自己连女人的力气都敌不过的时候羞愤的想用眼睛瞪死她,可他确实渴得厉害,尤其刚才吃了满嘴沙土。于是他狠心故意用水漱口再咕嘟咕嘟灌下大半瓶,扭头却发现唐玉斐面色如常,拿回去后把剩下的半瓶都喝掉了。 “你!”傅星河耳根发红,瞠目结舌。 这么多人看着直播她竟然还做出这种举动,就算想搭关系也该学聪明点吧? “我也很渴。”唐玉斐淡淡说道,“休息够了就走。” 丛林内的光线本就不强,天色稍暗后能见度更低,危险指数也随之急剧上升,有许多昼伏夜出的野兽不说,还随时都有可能从陡坡峭壁上跌下去。 幸亏在天还没有黑透之前他们发现了一处平坦的空地,不远处就是条水沟,水质还算清澈。于是他们生了火堆后开始动手搭帐"篷,这点在培训的时候已经学的很熟练,所有人都毫无问题。 唯有傅星河坐在火堆旁烤火,他已经洗掉了脸上的泥巴,露出白皙精致的娃娃脸,摘掉安全帽后他的头发炸的毛茸茸的,看起来就像个漂亮的大娃娃。如今这个大娃娃看着心情不太好,想必黯然神伤的模样肯定引起观众满满的心疼。 唐玉斐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压缩饼干和水:“吃吧。” “我不吃这个。”傅星河拧了眉毛,别过头去。 “不吃你会饿死,现在是你的大少爷脾性重要还是活着重要?” 他口是心非:“反正就是个游戏而已。” “是吗?”唐玉斐呵呵冷笑,她可是知道傅星河跟家里人夸海口,如果他能完成游戏公司的任务就让他继续做音乐,他会甘心退出? “游戏才刚开始你就饿死淘汰,你要是自认丢得起这个人的话我随你。” 再次被戳到痛处的傅星河宛如炸毛的猫,他一把推开唐玉斐的手,怒道:“饿死了也不会吃你的东西,我们又不熟,不用你管。”他其实自尊心比谁都强,生活、学习、音乐上顺风顺水,在娱乐圈轻易就收获大堆粉丝,结果进了丛林比谁都差劲,他心情烦透了。 唐玉斐也不多说什么,坐远后安静吃了压缩饼干喝了水,至于其他人么,自然不会再用热脸贴傅星河的冷屁股了。 丛林内温差大,不久后寒意阵阵袭来,所有人都顶不住钻进了自己的帐"篷。这群明星玩家从未走过这么长、这么难走的路,他们简单的洗漱后在帐"篷里替自己处理擦伤,随后钻进睡袋抓紧时间休息,保证第二天的体力。 白天觉得闷热的长袖长裤再挡不住夜间的寒冷,傅星河独自坐在外面烤火,恨不能将整个人都贴进火堆。他现在浑身酸疼不说,肚子还饿的厉害。他只好站起身伸胳膊跺脚暖身体,却无意间看到某顶帐"篷旁压了几朵不起眼的小蘑菇。 他忍不住摘回来放在火上细瞧,是白色。 野外生存能力为零的傅星河对野生蘑菇的认知仅处于“五彩斑斓的蘑菇才有毒”上,他见这蘑菇跟平常吃的颜色差不多,没多犹豫就要往嘴里塞。 直播间弹幕一片啊啊啊的惨叫声。 “星河星河,不要随便吃东西啊!”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好像是肉褐鳞环柄菇......有剧毒的,会破坏肝脏让你死亡。” “啊啊啊不要啊谁来救救我们星河!” 仿佛是听到粉丝们的呼唤,一只手再一次拍掉了傅星河手里的蘑菇,掉进火堆中,火星闪烁,吓得傅星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唐玉斐压低声音:“你找死?丛林里的蘑菇都敢乱吃?” 此时她已经松了发绳,柔顺的长卷发别在耳后,露出轮廓美丽的脸庞,而脱去冲锋衣外套后她仅着修身打底衫,凹凸有致的身材直接展现在众人面前。 直播间画风顿变,傅星河的粉丝们激动的扣字:“同样是拍食物,我这次觉得唐玉斐格外及时、格外温柔、格外天使。” “唐玉斐又救了星河,我之前还跟风骂她来着,突然觉得好愧疚。” “这么看她真的好漂亮啊,身材也很好,我说一句两个人有点般配会有人捶我吗?” “她对傅星河好的过分了,想借此出游戏后上位吧,明明之前根本不认识,表现的也太露骨了。” “楼上大概现实生活没朋友吧。” 傅星河没反应过来,唐玉斐却已经伴随着弹幕的狼叫不由分说将他拽进她的帐"篷,因为帐"篷有一面是透明的,所以观众们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唐玉斐取出伤膏,又拿了干净的一次性毛巾,用少量酒精打湿后凶巴巴地对他说道:“左手伸出来。” “我干嘛听你的。” 傅星河还试图嘴硬,可唐玉斐已经径直将他的手扯了过去,暴露出他左手掌心一大片擦伤。 “受伤了没必要忍着,感染发炎反而更拖累我。”唐玉斐一把将毛巾按上去清理,疼痛阻断了傅星河接下来的话,他倒吸一口凉气。而唐玉斐更是迅速地给他上了药缠上纱布,还绑了漂亮的蝴蝶结。 “只有一个睡袋,在到达下一个补给点之前我们轮流用,今晚你睡。” 唐玉斐见他要开口,又一次凶巴巴地说道:“闭嘴,没得商量。” 傅星河瞪着眼睛,刚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 迫于淫威,他不情不愿地钻进睡袋,而唐玉斐裹着两人的外套蜷缩在一旁,帐"篷虽然狭小,两个人中间还是隔了段距离,因为唐玉斐怕被他的粉丝团轰炸。 原本傅星河还以为她会借着“好冷不如你抱抱我”、“咱俩挨近一点”这样的话占便宜,谁知这个女人刚闭眼就睡着了,根本不将他当回事。 他又生了会儿闷气,不知道是因为唐玉斐的态度还是自己想多的事,随后也撑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 第二天傅星河是被胃疼疼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唐玉斐早就出了帐"篷,于是他忍着疼从帐"篷里钻出来。 清晨还有些寒意未褪去,天蒙蒙亮,不远处已经泛起金边,想必会是个大好晴天。而由于昨天饿太久、睡前又只吃了些压缩饼干的傅星河走几步觉得自己的胃空空的绞痛,疼的根本直不起腰来。其他人都在忙着收帐"篷补充食物水分,根本没注意到。 也不知怎么的,傅星河居然下意识开始找唐玉斐的身影。 他刚扭头,一条湿冷的毛巾盖在脸上,冻得他一个哆嗦,脸色扭曲着退后两步,看见果然是唐玉斐。 唐玉斐原本想让他擦擦脸,却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不关你的事。”真等到有人问他了,傅星河反而不给面子的别开目光,一副傲娇至极的模样。 “我不想等出了事后背着你赶路,有哪里不舒服现在就说出来。”唐玉斐微皱起眉毛,训斥道:“傅星河,我说过现在我们是小组,你的一切都会对我造成影响。” 她顿了顿,眼神诡异地上下打量他:“你该不会真的吃了毒蘑菇吧?” “我没吃!”说到毒蘑菇,傅星河的傲娇绷不住了,恼羞成怒的回头瞪着唐玉斐,不过随后他总算压低了声音,有些支吾地说道:“我......我吃不惯这些速食,胃疼。” 原来如此,果然是娇弱的大少爷,唐玉斐恍然。 “好说,既然吃不惯速食就别吃了,我们吃别的。” 傅星河狐疑地问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吃什么?” 说话间,不远处的树梢间腾空而起好几只不知名的大"鸟,扑腾翅膀叫唤着飞走,唐玉斐眼睛一亮,将毛巾递给傅星河,说道:“跟我走。”说罢大步往前走去。 而傅星河只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好奇地决定跟上。 身后的李听枫突然出声唤道:“唐玉斐,傅星河,你们去干什么?不要随便离队,丛林里很危险。” 所有原本在吃压缩饼干喝冷水的人都望了过来,面露疑惑。 唐玉斐头也不回,对身后摆了摆手:“去去就回。” 李听枫和白攸微皱了眉,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起身跟上去。倒不是不放心他们会受伤,而是担心他们会做出影响他们计划的事来。至于其他人么,认为他们的东西还留在原地,终究走不远的。 四个人一组前一组后的往密"林里走去,越进越深,白攸有些担心了,忍不住扯了扯李听枫的袖子:“我们还是回去吧,什么也没带。” “没事,他们不也还在么?”李听枫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就在傅星河也有些不耐烦、要问唐玉斐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的时候,唐玉斐停住脚步,仰起头说道:“到了。” “你想干什么?”傅星河实在摸不清她的意图。 “去帮你拿早餐。” 眼前的树枝干又粗又密,树顶极高,而唐玉斐说话间往后退了几步,借着助力竟然踏着树干手脚灵活地攀了上去,身姿灵巧的宛如猿猴一般,轻而易举地踩在一处枝桠上。她还没停,循着树枝继续往上爬,傅星河得退后几步才能看见她的身影。 李听枫和白攸也愣住了,随后他们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见,唐玉斐正在掏枝顶上的鸟窝! 一窝里面有十几个鸟蛋,唐玉斐取了六个后踩着树枝下来,居高临下地对傅星河说道:“傅星河,接蛋。” 傅星河微张着嘴,半天才回神:“我怎么接啊?” “笨,用毛巾。” 他这才想起唐玉斐之前把毛巾塞给自己了,于是他急忙将毛巾拉成倒拱形,唐玉斐丢一个蛋他接一个,两人配合竟意外的默契,六个蛋完好无损。 唐玉斐从树上灵巧落地,白攸却突然开口了:“唐玉斐,只有这么多蛋吗?怎么不多拿几个?” 肚子里只塞了些冷水速食,白攸看到这些鸟蛋也忍不住咽了口水,眼冒绿光,心里有些不平衡地想唐玉斐竟然能这么轻松爬上树拿到鸟蛋。 “你想让人家绝后?”唐玉斐毫不客气地说道。 白攸脸色一僵,李听枫立即说道:“不是的,攸攸的意思是,既然有蛋,团队间应该分享不是吗?” “鸟窝就在上面,我也没拦着你去拿啊。”唐玉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径直转身,招呼傅星河回去。 闻言,李听枫的脸色顿时黑沉,这么高的树,想上去谈何容易?! “笑死我了,李疯抄是圣父吧,圣的还是别人的父,果然唐玉斐专宠傅星河,我好i。” “这婆娘简直太能怼,没看到隔壁白攸口水都要挂胸口了吗?” “你们傅家粉能不能不要人身攻击?听枫一直强调团队啊,他哪里说错了?没看见他和攸攸担心队友一直跟着?分明就是唐玉斐自私。” “不好意思我纯路人,我觉得唐玉斐说的没毛病,鸟窝就在那儿呢,他行你上啊。” 唐玉斐回来的路上也没闲着,用手里的弯刀砍了堆树枝抱在怀里,回到扎营地后旁若无人的开始削木屑,一边还指挥傅星河去刨土。大少爷很好奇她要如何煮蛋,于是暂时忍了怨气乖乖刨。随后他新奇地看着唐玉斐将六个蛋埋进土里后填平,将木屑堆在上面点了火又继续堆干树枝,于是火堆开始燃烧。 其他四个人都投去目光,正好盛冬玲看到李、白二人回来了,低声问道:“她在干什么?” “唐玉斐找到了鸟窝,我本来想着她多拿几个鸟蛋的话大家都可以吃到,可是她不愿意。”白攸装作十分可惜地摇了摇头。 盛冬玲闻言,面色果然有些不愉,闫景也皱了皱眉,而柴嘉逸和郁新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们又不是没吃的。 唐玉斐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唇角噙着冷笑,用树枝架了三脚架,悬空绑了三分之一瓶水加热,用手不停地晃着以防瓶底被烤化。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取下水试了试温度再递给傅星河:“凑合喝点,会好受些。” 这次傅星河乖乖接过喝了两口,暖水下胃,绞痛果然缓和了不少,然后他看着唐玉斐灭火再推开树枝刨土,飞速将底下的鸟蛋抓出来。 “好烫好烫。”唐玉斐忍不住用烫红的手指捏耳朵,抱怨道。 “你还怕烫啊?”傅星河呆呆问了一句,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无所不能呢。 唐玉斐原本想怼他,又觉得他的样子实在傻透了,没好气地将两个蛋往他怀里一揣:“一个给李听枫,一个给柴嘉逸,你自己送。” “干嘛给他们?”大少爷不乐意了。 “因为他们昨天救了你,这是你欠的人情,快去。”唐玉斐又凶他,“否则剩下的蛋你没得吃。” 傅星河说不出反驳的话,气的腮帮子鼓鼓,他看了熟透的蛋一眼,最终黑着脸拿着蛋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磨磨蹭蹭往那两人走去。 弹幕的妈妈粉落泪了。 “有一说一,我不得不夸一句唐玉斐很细节,现在弹幕骂我们少爷不懂报恩的还要继续吗?” “我居然看到我们星河道歉了,好欣慰。” 等到唐玉斐将两个蛋吞下肚才看到大少爷送蛋回来,他的心情显然不太好,回来就毫不客气地抓了剩下两个蛋开吃。 休整完毕,李听枫开始发号令了:“各位,第一个金苹果离我们不远了,我们加把劲今天中午之前就能赶到。” 众人闻言都充满了斗志,于是斗志昂扬地赶路。 傅星河胃不疼了,走路快了很多,唐玉斐趁机拿出地图看了一眼,发现第一个金苹果的背景绘了流水状图案,想必是河流。 周围逐渐出现许多带藤的高树,长长的藤蔓仿佛自天空垂落,泥土越来越湿黏,想必越来越靠近水源了。于是众人只能抓着藤蔓费力将自己的登山靴从土里拔出来,发出阵阵吧嗒的声响。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许多,出现多水沼泽地,几片宽大的不规则湖泊不知深有几许,湖中凸"起许多长满青苔小草的高地,附近满是低矮的水生灌木,而带藤的树一路往前绵延生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无数藤蔓伴随着细碎的金光一同洒在湖面。 所有人都看到,湖中心某块凸"起的高地上悬着一颗金灿灿的苹果。 “是金苹果!”闫景眸中精"光一闪,二话不说就要涉水去摘,他水性好,游过去根本不是问题。 然而就在水深堪堪没过他的膝盖时,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涌起阵阵波澜,随后浮出好几条鳄鱼,朝着他飞快游去。 “有鳄鱼!” 盛冬玲吓得惊叫出声,闫景同样脸色大变,吓得狼狈回岸。 李听枫暗松口气,幸亏白攸早就告诉过他这片水域有问题,否则他也会冒失下去的。 他故作思考状:“游戏这么设计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可以抓着藤蔓荡过去,反正湖面还有落地点。” 藤蔓间空隙不大,荡过去应该不是问题。众人点头,往地势高的地方走,有第一颗金苹果的鼓励,他们对鳄鱼的恐惧都小了许多。 而早就占据先机的李听枫和白攸二人已经开始动作,他们扯了扯藤蔓,发现绝对牢固,于是退后几步借力往前一荡。两人几乎并肩齐行,又稳稳落地,同时到了第一个落脚点,随后相视而笑。 直播间两人的粉丝和cp粉欢欣鼓舞: “wow,我们听白cp好棒!最强男女组。” “简直配一脸,太默契了!太厉害了!” “我们不如来赌一赌,是听枫拿下首杀还是攸攸先拿,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这一幕了!” “那我赌攸攸!听枫肯定要让她的!” 然而就在他们兴奋地参赌,李、白二人也势在必得的时候,他们身旁冷不丁闪过一道敏捷矫健的人影。 他们愣了愣,随后愕然回头,发现是借着藤蔓荡去的唐玉斐。 跟他们不同,她根本不需要所谓的落脚点,在空中飞快换藤,身姿犹如惊鸿大雁般掠过。随后她轻巧地在湖中心落地,晃都不带晃的,接着随手将金苹果拿在手里饶有兴致的把玩,前后只用了几秒的时间......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敢置信,他们甚至还没能迈出第一步,可唐玉斐已经取到了金苹果! 她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连直播间也陷入沉默,比起唐玉斐的身手,李听枫和白攸完全不够看,之前猛烈吹嘘李、白二人组还在打赌的粉丝们尴了个大尬,恨不得清除自己先前的发言记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丛林里的偶像六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丛林里的偶像六 “我他妈真的头都要笑掉了,什么叫神一般的转折,李听枫和白攸的粉丝是猴子请来热场的逗比吗哈哈哈哈哈哈!” “尴尬的我用脚指头扣出汤臣一品一套房,快撤回你们打赌的搞笑言论。” “唐玉斐和这对‘最强男女组’不能说有些差距,只能说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直播间的观众们又炸锅了,而李听枫和白攸的粉丝这次尴尬的完全不敢吭声,只能暂时默默窥屏了。 与此同时,游戏公司的官博突然发出消息,告诉观众朋友们直播间的打赏功能已经开通,可以为你们看好的明星玩家打赏鲜花钻石跑车飞机火箭了哟~ 虽然粉丝们骂着无良公司总搞这套,可他们还是口嫌体正直地立即充钱打赏。没办法,打赏的越多就代表他们家偶像爱豆越有排面啊,钱和面子这块绝对不能输! 官博首页置顶着八个人的打赏动态排行榜,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每个人名字后面的数据已经发生飞速变化,小王子傅星河的粉丝不仅数量多钱多,出手还贼阔绰。因此他的打赏量首当其冲,一路飘红,很快拉出第二名几百万。 随后的名次是李听枫、白攸、唐玉斐、闫景、盛冬玲、郁新儿和柴嘉逸。 最让众人惊讶的就是原本以为会跌在倒数第一的唐玉斐,没想到她竟然排在了第四的位置,可以说是这次内测真人秀的一匹黑马了。 游戏内的八个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此时他们还没从唐玉斐给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李听枫和白攸的脸色可以说是僵硬的不能再僵硬了,偏偏他们不能将愤怒和怨怼表现的太明显,只能狠狠捏紧树藤。 唐玉斐随手将金苹果丢进背包里,对傅星河招手,懒洋洋地说道:“傅星河,赶紧荡过来,别慢吞吞的。” 傅星河咬牙,知道自己又被对方鄙视了,于是冷哼一声,拽着树藤荡去。他没有背包,重量比所有人都小,荡起来本该最轻松,奈何大少爷的体能素质实在是弱爆了,差点没踩实第一块落脚点跌进水里,惹得唐玉斐毫不客气一通嘲笑。 因此傅星河涨红了脸,狠狠瞪唐玉斐。 没了金苹果,其他人都没了开始的冲劲,纷纷沉默着荡树藤,而已经走出第一步的李、白二人也只好咬牙继续。 几只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虎视眈眈,显然在等待袭击的机会。湖中心的落脚点不够大,借力也没有之前足,傅星河看了眼鳄鱼,深吸口气借力荡第二次。 然而他的身体刚到半空,侧面毫无预兆地撞来令他无法招架的重量,是闫景。 傅星河被撞懵了,手不自觉地松开树藤,砰地一声掉进湖里。 等待许久的鳄鱼见到猎物,立即集中朝着傅星河游去,速度极快。傅星河好不容易从水里挣扎着浮上来,当发现自己已经被鳄鱼们围剿的时候脑子嗡的一片,几近绝望,就连叫喊都忘了发出,目光呆滞。 这样危险的情况,所有人都不敢贸然相救,包括就在不远处高地的闫景,他没有松藤,照样好好落地了。而李、白二人沉默地看着,其他人则被这变故吓傻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傅星河死定了,傅家粉丝闭上眼,不想看到他被撕扯的血腥场面。 可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候还有人没放弃他,没人见到唐玉斐是什么时候开始动作的,她借着树藤宛如天神般自空中而来,右手执弯刀,锋利的刀刃毫不客气地竖劈于一只鳄鱼头顶,将它的头斩成两半。随后她踩在某只鳄鱼的头上借力,弯刀沿着对傅星河张开血盆大口的鳄鱼脸横切,带起一串血珠。 “跑。”唐玉斐对傅星河吐出一个字,此时她已经落于他不远处的高地上,眼神比刀还锐利。 傅星河终于回过神,脸色苍白地在血水中扑腾,可他的小腿肚突然传来抽疼,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往湖底沉。 “我的腿抽筋了。”他张嘴呼救,不免喝了几口血水。 “笨蛋。” 唐玉斐摇头,湖里一共有五只鳄鱼,她只解决了两只,于是她放下弯刀,抽出腿间的匕首一跃进水。 游戏中的鳄鱼似乎没有太大灵性,剩下三只见唐玉斐落水就立即转了目标朝她游来。可众人眼睁睁看着唐玉斐深吸口气沉入水中,失去踪影。没过多久,那三只鳄鱼翻滚挣扎,血色自底下翻涌而上。 等屏幕里再出现唐玉斐的身影时,她已经将傅星河托了起来,并将他拖游上高地。 这一系列的的动作,甚至不到短短两分钟时间。 除了被水呛的半死不活的傅星河,其他人俱是双眼发直,呆若木鸡,还来不及荡出去的柴嘉逸和郁新儿甚至将嘴巴张成了o型,呆滞了。 弹幕再一次炸了,屏幕前没什么文化的观众们回过神,只能不停地打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同时,不少人手抖着疯狂打赏,于是屏幕瞬间被绚烂炸开的烟花和夹杂其中的卧槽牛逼666覆盖了。 “唐玉斐这操作是真实存在的吗?简直震撼我妈,我反手就是一个钻石啊!!!!!” “楼上的太磕碜了,我已经跪着送出飞机,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宅男福利的酷炫动作看到高潮。” “唐玉斐得罪经纪人还是得罪公司了,就她这身手当个打星都能火的飞起,至于去拍烂片卖肉?” “什么什么我们家星河宝贝没死,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啊啊谁能告诉我!” “我有些怀疑唐玉斐是用什么手段买通了游戏公司,那个月的培训说不定给她安排了特殊训练,总觉得这次直播就是让她一个人出风头来的。” “傅星河真的废柴,幸亏他队友是唐玉斐,否则早死八百回了。” 此时唐玉斐正在给大少爷抚背顺气,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浑身湿透的傅星河脸色苍白的摇摇头,身上还在滴水,他怔怔地看着湖面上的血色和鳄鱼尸体:“你把它们都杀了?” “嗯,反正我们也已经湿透了,从湖里游过去吧,应该不会再有鳄鱼了。”唐玉斐眯着眼在湖面扫视一圈,淡淡地说道,“正好,也免得这种意外再次发生。”她最后将目光凝在闫景身上,嘴里的意外二字就显得格外有深意。 被她盯着的闫景莫名有些心虚:“真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两条树藤会撞上,幸好傅星河没事。” 有心人都抬头观察树藤,其实并不密集,闫景会撞上傅星河的可能性本不大......傅星河的粉丝们回过神,气势汹汹的找闫景的粉丝指责骂架,认为闫景蓄意谋杀,而闫景的粉丝立即维护,一口咬定这是个意外。同时还有人指责唐玉斐说话不明不白,像是故意挑起团队内讧。 “刚才真的太惊险了,幸好唐玉斐杀死了鳄鱼。没想到你有这样的身手,相信有你在团队里,我们的任务肯定会轻松许多。”不远处的李听枫盯着唐玉斐温和出声,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白攸也赶忙说道:“对不起啊,我们离得太远,根本没办法救他。” 这两个人此时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其实在他们看来,唐玉斐的能力这么出挑并非好事。至少,她的优秀会让他们显得黯淡无光。 唐玉斐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们会救人,拍拍傅星河说道:“别装死,能动了就赶紧游到对岸去。”说罢她再次下水,往对岸游的同时竟然还顺带扯过一只鳄鱼的尸体,惹得弹幕里满是惊呼,纷纷猜测她想干什么。 等她将一具完整的鳄鱼尸体拖上光滑的大石翻过身,所有人才看清它已被开膛破肚,伤口自头部一路延伸至尾巴,难怪死透了。 而下来,唐玉斐抽出匕首,竟然开始为鳄鱼剥皮割肉! 由于场面过度血腥,屏幕贴心的打上了马赛克。 “你要干什么?”好不容易游过来的傅星河皱眉,显然感到不适。 “准备午饭。”唐玉斐言简意赅,将弯刀递给他,指挥道:“去砍树枝生火。” 所有人都大惊,傅星河脸色扭曲,指着刚才差点把自己吃进肚子的鳄鱼,觉得人生很梦幻:“你要我......吃鳄鱼?!” 唐玉斐嗯一声,扭头看他,眼神无辜:“你不是说吃速食胃疼吗?” 她居然真的把自己会胃疼的事放在心上?!傅星河的脸上浮现一抹惊讶,随后不自觉抿紧了唇,竟然觉得有些感动。他垂眸看了眼已经面无全非的鳄鱼,虽然还是极其抗拒,可还是默默接过弯刀,听话的去砍树枝。 “什么啊,怎么吃这种恶心的东西。”盛冬玲荡过来时刚好听到唐玉斐要吃鳄鱼的话,忍不住变了脸色。 李听枫和白攸看着也不太舒服,白攸别过头去,而李听枫看了眼时间,说道:“已经中午了,我们就在这里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再走吧。” 倒是柴嘉逸和郁新儿两人不害怕,觉得很好奇,蹲在旁边看。 唐玉斐的内心毫无压力,将肉切成细长的小条后洗净血水码着,毕竟在丛林生存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强者为王,就像傅星河刚才差点就成为鳄鱼口中餐一样。况且,这里是游戏世界,实际上是数据吃数据罢了。 幸亏大少爷不至于废物到不能看的地步,他手忙脚乱地忙活半天,总算将火烧起来了,他盯着火堆甚至还露出呆呆的笑容,惹得屏幕嗷嗷狼叫。 唐玉斐将肉穿好,这时她惊喜地发现石边析出了些洁白的小晶体,她用匕首刮来一看,是盐! 竟是咸水,来的正巧。 于是她撒盐调味,将肉在火上炙烤,很快一股浓郁的肉香传出。 刚才表示抗拒的傅星河顶不住了,忍不住扭头看唐玉斐手里的肉串,而其他人也觉得手里的压缩饼干索然无味,偷偷咽口水。 唐玉斐很慷慨,将肉串分给柴嘉逸和郁新儿,两个新人纷纷感谢,尝了一口后好吃的眼睛发亮,毫不犹豫给出赞赏。 “真的好好吃,谢谢你。”郁新儿口齿不清地说道,大方不做作的模样也赢得一些路人好感。 唐玉斐微微一笑,将肉递给还在犹豫的傅星河,淡淡地说道:“丛林里所有生物都是平等竞争、平等共存的关系,你也不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而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等真的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就算是吃树皮泥巴、蝎子蚯蚓或是喝自己的尿液都有可能。”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丛林里的偶像七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丛林里的偶像七 弹幕里原本打着野生动物保护指责唐玉斐的人很快被另一批人怼了,在丛林里为了能生存下去,只要没有毒什么不往嘴里塞?况且这只是个游戏而已,较真什么? 虽然傅星河知道唐玉斐说的话没错,可他还是被她那句“喝自己的尿液”恶心出鸡皮疙瘩,心说他不如还是渴死算了。这么一对比,吃她手里的肉简直是极好的待遇了。于是傅星河也忍不住伸手,将那串肉接过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丛林环境使然还是唐玉斐烤肉的手法太好,一口下去肉质外焦里嫩,再加上有盐调味,傅星河竟然也觉得很好吃。他忍不住又咬一口,却被烫的直抽冷气,脸又不自觉地涨红了。 唐玉斐哈哈大笑:“傅星河,你真的很容易害羞,平时凹什么冷艳人设。” 傅星河的脸红到脖子根:“要你管。” “傲娇。”唐玉斐挑眉,直中靶心。 “我不吃了!”傅星河原本白皙的脸几乎要滴出血来,硬是板着脸将手里的肉串还给唐玉斐。 “不吃饿死。”唐玉斐接过去扭头就递给柴嘉逸,一点不惯着大少爷。柴嘉逸一愣,随后小心翼翼地看了傅星河一眼,最终还是抵不过诱"惑,接了过去。 傅星河气的牙痒痒,心说这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他重重哼了一声坐远,背对着唐玉斐不看她,闷声拧衣服上的水。 粉丝被他的模样可爱到尖叫,排行榜上傅星河的打赏果然又+++ “唐玉斐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原本一直以为星河是个高冷,原来是傲娇啊。” “可怜的星河宝贝被唐玉斐吃得死死的,可我竟然不反感,疯了疯了。” 这时,李听枫和白攸走了过来,脸色有些难为情:“唐玉斐,这肉......能不能分我们一点?”李听枫忍不住看向她手边码好的几条肉串,烤肉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他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动了。 “行啊,反正我们也吃不完。”这次唐玉斐直接点头应允,“不过你们自己烤。” 李听枫点头,急忙说道:“当然。” 两人拿到肉串,心情好了许多,也跟着架起了火堆。倒是一旁的盛冬玲和闫景坐不住了,所有人都吃肉吃的正香,唯有他们干啃速食,可偏偏又拉不下脸去求唐玉斐。 最终,盛冬玲鼓起勇气走到唐玉斐身前,试着放软语气:“那个,能不能也分我们一点?”她一向看不惯唐玉斐,现在竟然要低头,因此脸色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原本还以为会被唐玉斐羞辱一番,可唐玉斐竟然看都不看就将肉分给她了,这让盛冬玲一愣。她接过肉,咬了咬牙,心底蔓延出一股屈辱的情绪。 “盛·境泽·冬玲,真香。” “刚刚不是还嫌恶心吗,这会儿怎么又要吃了?呵呵!” “我发现唐玉斐脾气是真好,换成我绝不会给盛冬玲这样的阴阳人。” 此时唐玉斐正在为发脾气的大少爷头痛,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拿起肉串走到傅星河身边递给他:“再不吃就凉了。” “拿开,我不吃。”傅星河显然还在赌气。 “我道歉,不该说我们的音乐王子傲娇的,求求你快吃了好赶路。”唐玉斐走到傅星河身前,弯腰,复而压低声音:“免得又半夜去挖毒蘑菇吃。” 她竟然还提毒蘑菇的事!傅星河气的说不出话来,原本就大的眼睛瞪的更大了。盛怒之下,他扯过她手里的肉狠狠往嘴里塞,两边腮帮子鼓的像只仓鼠,显然是将它当成唐玉斐在嚼。 所有肉都被消灭的干干净净,众人吃饱喝足后继续朝着下一个金苹果的地点走。 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正午丛林里的温度高达二十五度,唐玉斐和傅星河原本湿漉漉的衣服一路走来都快要被晒干了,所有人都不免有些心浮气躁,热的不停喝水,淡水消耗格外大。 傅星河同样口干舌燥,他没有背包,又不好意思向唐玉斐要,嘴唇都干裂了。 唐玉斐对他招手:“傅星河,过来。” 傅星河靠近一点,随后就看见唐玉斐抽出匕首砍断一条树藤,接着将断口举到他唇边。 “你干嘛?!”傅星河以为她又要戏弄自己,谁知树藤内竟然涌出甘甜清凉的汁液,他愣了愣,忍不住仰头多喝了几滴。 “这是水藤,好喝吗?”唐玉斐笑眯眯问道。 傅星河眨了眨眼睛,犹豫着点头。 其他人见状也很心动,纷纷挥刀砍树腾,但很可惜的是,那些并没有汁液。 长满藤蔓的树逐渐消失了,眼前出现一大片密不透风的林子,叶子几乎要垂到脸上,光线透不到地面,显出一股阴森阴暗的意味,莫名让人觉得危险,跟身后完全是两个世界。 最前面的李、白二人本能的恐惧了一瞬,却还是硬着头皮踏入。白攸告诉过李听枫,游戏设定中这个地方叫蟒蛇之森,里面有什么危险不言而喻。 可如今,他们必须路过这片森林。 树林内格外安静,仿佛什么活物都不存在,唯能听到落脚时踩到树叶的沙沙声,于是所有人都忍不住放轻脚步,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 八个人行进的小心而缓慢,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大片漆黑的土地,上空有纠结粗壮的树枝缠绕着,不知道是从哪里长来的枝桠,宛如邪恶女巫城堡前的路障,看的人头皮发麻。 可最让人意外的,是层层缠绕的树杈间悬浮的一抹金色。 金苹果! 没有在地图上画出来的金苹果! 所有人均是一愣,随后不自觉露出狂喜之色,纷纷拿出地图对比,确认它果然不在地图之上! “各位,这是不是说明,丛林里的金苹果其实远不止九个?只不过有一部分需要靠运气去发现?”再次碰到金苹果,李听枫的语气隐隐有些激动。 “这样一来,说不定我们都可以完成任务!”柴嘉逸也有些开心,目前看来他们这组的实力是最不出彩的,原本他一直隐隐担心会被淘汰。 金苹果就在眼前,除了唐玉斐和傅星河之外的六个人都目光炙热地盯着它。只不过这次没有人贸然行动,因为他们都知道,底下的黑色土地是沼泽,若是掉进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或许我们可以踩着树干过去。”白攸思索了一瞬,率先给出意见。 “这样,我们做两手准备吧。可以先在附近搜集一些树枝铺路,这样拿到金苹果的可能性也大一些,有谁不小心掉进沼泽地也不至于出不来。” 弹幕里白攸的粉丝赞道:“我们攸攸真是冷静而强大的智囊,真是个好主意!” 也有人嗤之以鼻:“这么大的沼泽,铺路?她铺到明年吧。” 可眼下其他人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于是点头同意,表示愿意试试白攸的方法。然而就在众人要有所行动的时候,一直紧皱着眉毛的唐玉斐突然出声:“你们不能去拿这个苹果。” 白攸一愣:“唐玉斐,你这是什么意思?” 盛冬玲冷哼:“怎么,你今天拿到金苹果了,却不许我们去拿吗?” 唐玉斐勾唇冷笑,抬手遥遥一指:“没看到它吗?” 七个人都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唐玉斐口中的“它”是什么了——那是一截粗壮的、铺满鳞片、带了棕白花纹的蛇身!看起来竟然有成年男子的肩膀这么宽,隐没于树干和树叶中,安静的仿佛与周围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唐玉斐眼尖看见,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 “森......森蚺......居然这么大。”郁新儿吓得小脸苍白,低声喃喃道。他们的视线在树林中挪移,惊恐无比地发现相隔十米的地方都能找到那样一截蛇躯,可见这家伙到底有多大。 “你们也都看见了,这时候要是有谁再执意进去拿那颗金苹果的话,我不会拦着。”唐玉斐语气平静地说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样的杀人巨蟒挡在身前,他们已经吓到腿软,更遑论进它的领地拿东西? 闫景有些不甘心地看向唐玉斐:“你这么厉害,能杀死五只鳄鱼,也敌不过它?” 唐玉斐闻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闫景:“我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能跟这样的生物匹敌的地步。”说话间,唐玉斐已经不由分说扯过傅星河打算绕路了。 这么一呛,闫景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不吭声了。 “闫景疯了吧,他真以为唐玉斐是神仙啊,能跟这样的森蚺斗?怪不得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老实说,我现在对唐玉斐蜜"汁自信,也觉得她能打过......” “想看唐玉斐单挑森蚺的丢钻石了!” 于是钻石+1,+66,+188...... 同时,游戏公司的官博向观众们解释,丛林里确实不止九个金苹果,之所以没有画出来,是因为想要拿到的难度实在太高。言外之意是,你们以为公司技术团队吃干饭的吗?那肯定要把某些生物做到人类不可能打过的地步才能达到装x效果啊! 唐玉斐都已经走远,其他人这才不甘心地跟上脚步,他们同样也不认为自己的武力值会比唐玉斐高,这个金苹果注定得舍弃。 这次李听枫和白攸走在最后,两个人忍不住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这一路走来,他们隐隐有种被唐玉斐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这可不太妙,他们必须重夺领导地位,不能一直让她出风头! 八个人循着另一方向,绕远路避开沼泽地和森蚺,走了许久,耳边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越是往前声音越是大,等到众人明白发声源是什么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这片密’林,身处近五十米高的瀑布前,这条瀑布蜿蜒扭转,从高空悬挂,石壁倾斜程度极大。 当看到瀑布中央悬着的金苹果的时候,八个人表情各异。 今天的第三颗金苹果!竟然就藏在瀑布里!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顶着瀑布的水流上去! 游戏公司显然也知道徒手爬瀑布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瀑布顶端垂下四条粗而结实的藤蔓,像是在发出邀请。 比起森蚺,攀爬瀑布倒显得有可能性多了,这次众人怎么说也不打算放过这个拿到金苹果的机会,李听枫和白攸二人已经率先往瀑布走去! 第一百七十章 丛林里的偶像八 第一百七十章 丛林里的偶像八 见李听枫和白攸都有了动作,闫景和盛冬玲不甘落后,也立即跟上去,柴嘉逸和郁新儿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毕竟他们来参加内测前都做足了心理准备,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都得上。 六个人走到瀑布底端的时候,水流砸在安全帽上,像是有人在拿锤子不停地敲打,耳边除了轰鸣声什么也听不见。可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深吸口气攥着藤蔓,试图逆着瀑布往上爬。 李听枫和白攸的速度是最快的,优秀的攀爬能力加上鞋子抓地力好让他们爬起来比别人要轻松些许,而闫景紧随其后。 傅星河还迟迟没有迈步,他被瀑布水吵的脑子空白一片,看着瀑布的高度头晕眼花。他从小娇生惯养,再加上体能不好,攀爬瀑布对他来说难度太大太大了。可是一想到有这么多人在看着自己,他若是逃避了,肯定很丢人,于是他咬牙就要迈步。 唐玉斐拦住他,看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用你去抢。” “为什么?” “因为你去了也没用啊,你肯定拿不到。”唐玉斐故意逗他。 果然,傅星河的脸白转黑。唐玉斐原本以为大少爷会耍牛脾气非要试试,可他沉默几许,竟然转而说道:“你别去了,瀑布太高太危险,摔下去可能会死。”他知道唐玉斐打架身手很不错,但是这不代表她攀岩能力也好。 唐玉斐惊讶:“傅星河,你是在担心我吗?” “谁担心你了!”傅星河竟然有种被戳中心思的慌乱,他别开眼睛,没好气地说道:“死了也就算了,万一你只是断个手断个腿的,岂不是很拖累我?” 真傲娇,唐玉斐心说,当然这个词是绝对不能搬到明面上来讲的。 “你放心吧,我也没打算去。我们今天已经拿到金苹果了,这个机会就让给他们吧。”唐玉斐淡淡地说道,毕竟她前面做的已经够出挑了,还是懂得适可而止的好。太出风头的话,容易遭反感。 果然,唐玉斐的决定引起了路人的好感,也小小为她丢了波钻石。 唐玉斐从防水背包里取出绳子和绳扣,将另一头递给傅星河:“我们从旁边的坡上去,虽然很陡,但是那里有茂密的树丛,可以作为我们的借力点,两个人一起走的话会安全许多。”如果有谁失足滑落,绳子会被树丛拦住,从而成为他们的安全绳。 傅星河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意见,两人正欲离开瀑布边。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惨叫声传来,竟然是闫景失足从瀑布上坠落,在岩壁上狠狠砸了几下后滚落在坡底。他一心想超越李听枫和白攸,手没有抓稳,从几米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于是唐玉斐和傅星河立即上前查看,而盛冬玲根本没爬多高,闫景好歹是她的组员,她只好紧皱着眉毛折返。 闫景摔得满脸是血,额头磕出个大伤口,幸亏这只是游戏,不然他会因为破相永远失去演艺之路。也幸亏坡壁还有些缓度,再加上有障碍物卸去大半力道,他仅受了些擦伤,最严重的的就是他的左小臂骨断了,右手手掌有些脱臼。 此时他仰躺在地上,左手臂呈诡异的姿势扭曲,疼的表情狰狞,嘴唇苍白。 唐玉斐蹲在他身边,对傅星河说道:“骨头断了,需要固定的树枝和绳子。”说罢她要去碰闫景的左手臂。 然而盛冬玲拦住她,神色警惕:“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趁人之危。” “接骨,”唐玉斐不耐烦,“别妨碍我。” “谁知道你会不会,白攸当过护士,等她下来再说。”盛冬玲显然不相信唐玉斐,挡在闫景面前,然而此时李听枫和白攸已经爬出瀑布的四分之一,根本无暇顾及地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再多等一会儿他就会多痛苦一会儿,这可是你的队友,你确定要拦着我?” 此时傅星河已经把树枝找来了,刚抱到唐玉斐身边就见盛冬玲一副狐疑猜忌的神色,于是他扯了扯唐玉斐,毫不客气地说道:“算了,你就算想帮人家也不领情,让他疼着吧,又不是我们的组员。” “也是。”唐玉斐耸耸肩,径直起身。 盛冬玲的脸黑了黑,却还是不肯让开,如果她能回头的话就会看到闫景要杀人的视线,他现在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瀑布水还总往他的口鼻里灌,总之他很难受。 观众们觉得盛冬玲这个行为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闫景的粉丝们更是心疼极了,开始狂喷她。 “盛冬玲有病吧,没看到我们阿景都疼成这样了?这一路来唐玉斐也没有害过她啊,心胸狭隘不说还让阿景也跟着受苦!” “我们星河说的太对了,唐玉斐别管白眼狼组了,两个人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就够了。” “骂冬玲的被唐玉斐洗"脑了吧,她的考虑也没有错啊,谁知道唐玉斐到底会不会接骨!” “两个自私冷漠又没有同情心的人迟早是这样的下场,等着吧,后面肯定还会有好戏看的。” 剩下的四个人中,郁新儿第一个体力不支下来了,瀑布的阻力实在太大,她已经尽力,所以路人也只是鼓励和为她可惜。而柴嘉逸虽然还在咬牙坚持,却被李、白二人拉出一大段距离,如今他们已经爬到金苹果的位置。 白攸舒了口气,张嘴对李听枫大喊:“听枫,把苹果拿出来!”而李听枫点点头,将手伸进瀑布拿苹果,眸中是隐隐的激动之色。 可奇怪的是,他的手在瀑布里摸索半天,根本没有触摸到除了水外的任何实物! 再摸了几次,还是没有,李听枫的脸色逐渐变得惊疑不定。 “没有苹果,我没拿到。” 白攸原本贴在崖壁上,她同样精疲力尽,想借此休息一会儿,现在忍不住直起身。她听不清李听枫说什么,可从他的动作她能看出他的窘迫,于是白攸皱紧眉毛,也费力地探手往瀑布里摸。 同样的,她也摸了个空。 别说金苹果了,竟然连崖壁都没有摸到,难道里面是空的吗? 于是白攸憋气往水帘内俯身,空气顿时被水隔绝一空,她将整个人都埋进水里胡乱挣扎摸索,直到肺都快憋炸了都没能摸到什么。 隔着水流分明可以看到里面的金光,为什么拿不到金苹果?直播间的观众们都疑惑了,纷纷向游戏公司发问,而游戏公司开始卖关子,只卖萌地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此金苹果只渡有缘人哟~于是惹来观众一通骂。 李听枫和白攸挂了半天却没拿到苹果,脸都已经快要黑成锅底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手臂和腿都在发抖,快没有力气再撑下去。 都已经爬到这里了,竟然要空手而归,实在是不甘心!可他们别无他法,再不下去的话,就只有脱力摔下去的下场! 而后来才赶到的柴嘉逸遭遇了同样的麻烦,他将身体埋进瀑布中的时间更长,却同样什么都没能找到。 见到他也无功而返,李、白二人悄然松了口气,总算舒服些了。 “攸攸,你们拿到金苹果了吗?”盛冬玲见到白攸的第一句不是闫景,而是金苹果。 白攸原本脸色就不太好看,盛冬玲提起金苹果她的心情就更糟糕了,沉默着摇了摇头。 而盛冬玲见他们也没拿到金苹果,心情陡然变好,竟然不自觉添了几分喜上眉梢的神态,这才说到:“闫景受伤了,攸攸你当过护士,能不能帮他看看?” 弹幕观众将盛冬玲的变脸看在眼里,纷纷吐槽: “我去,盛冬玲这个幸灾乐祸也太明显了吧,就她这样还想转型进娱乐圈?” “塑料姐妹情,白攸的脸都快比我家锅底黑了。” 白攸是真的想骂人,奈何她凹的是温柔知性人设,只好铁青着脸点点头去查看闫景的伤势,随后很不客气地帮他接了骨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显然是迁怒了。 闫景疼的惨叫出声,随后强撑着有气无力地靠在一旁,心里把盛冬玲骂了好几遍。 “这个金苹果没法拿到。”李听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说道:“我们休息休息先找扎营地吧,天色快要晚了。” 唐玉斐却好奇了:“为什么拿不到?” “瀑布里面有问题,我和听枫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拿不到金苹果。”白攸抢着回答,并没有透露太多,露出一副尽力了的神色。因此李、白二人的粉丝纷纷抱怨游戏公司将任务设置的太难,没见他们的偶像都这么努力了么? 而柴嘉逸就比较老实了,他说道:“瀑布里面好像是空的,可是很奇怪,我怎么也不能穿过水帘。” 白攸梗了梗,不着痕迹地扫了柴嘉逸一眼,有些不愉。 “看来这个金苹果我们也不能拿到了,还是找下一个吧。”所有人都讨不得好,盛冬玲可以说是欢呼雀跃了。 然而唐玉斐抬头看着那处隐隐的金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唐玉斐,你该不会是想去试试吧?”傅星河见她这副模样,莫名有些紧张地问道。 其他人闻言,都将目光转向唐玉斐。 弹幕少数磕两人cp的观众朋友们激动了。 “他急了他急了!” “傅星河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紧张啊啊啊!” 唐玉斐对他咧嘴一笑:“正有此意。” “不行,说了很危险。”傅星河想也不想说道,随后又立马加了一句,“刚刚不是说了,你要是摔死倒一了百了,万一断个手断个腿的拖我后腿怎么办?到时候我可不会管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闫景和盛冬玲都觉得傅星河是在故意内涵他们。尤其闫景,脸色难看的像刚吞了苍蝇。 “别担心,我只量力而行。”唐玉斐说着已经将防水背包丢给傅星河,迈步向瀑布走去,头也不回补充道:“要是我能拿到,今晚你搭帐"篷。” “唐玉斐,天快黑了,还是尽快找地方扎营吧,你拿不到的。”白攸看着她潇洒又充满吸引力的背影,心中又是嫉妒又是不屑,这句话脱口而出。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丛林里的偶像九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丛林里的偶像九 傅星河本来还想再劝,白攸这话一出口,他扭头就怼:“你拿不到,凭什么以为她也拿不到?” 白攸没想到傅星河竟然会帮唐玉斐说话,震惊之余有些恼怒,不过还是硬压着自己的脾气说道:“没看到我们这么多人都试过了么?她再上去又能怎么样?都说了拿不到了。” 盛冬玲也跟着说道:“攸攸说的没错,三个人都没能拿到金苹果,不用想唐玉斐去也是白搭。现在天都快黑了还要因为她拖慢行程,难不成她以为自己比大家都要特殊么?” “她就是比你们厉害。”傅星河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然你也去杀五条鳄鱼试试。” 被这么一呛,盛冬玲脸上浮现怒容,却偏偏又无法反驳,气得她胸口剧烈起伏,怒瞪着傅星河。 郁新儿皱了皱眉毛,忍不住出声:“其实攀爬到瀑布中间花不了太多时间的,我们再等等就好了。”她知道白攸和盛冬玲不喜欢唐玉斐,话语间总带了刺,这让她觉得不舒服,明明她们之前还吃了人家的东西。 一直沉默的李听枫总算开口了,他的语气不复温和,也带上了几许不耐烦:“好了别吵了,攸攸的初心也是为唐玉斐好。我承认她是很厉害,但是这个金苹果的所处位置有些奇怪,不是单靠武力能解决的。加上天确实快黑了,放弃有时候也是个好选择。” “就是说啊,你们组今天已经拿到一个金苹果了,贪婪可不会有好下场。”盛冬玲小声嘟囔一句,脸上挂着冷笑。 跟他们一样,弹幕里也吵得不可开交了,只不过因为唐玉斐之前“慷慨相让”的前提在,这次的局势几乎是一片倒,更多人都站在唐玉斐那边, “有谁跟我一样希望看到唐玉斐啪啪打脸的?他们拿不到金苹果还不允许别人去试试?这一段看得我都生气。” “楼上+1,我已经给唐玉斐送飞机为她加油了,虽然我之前也黑她,可我现在看这群人更不爽,尤其盛冬玲!” “盛冬玲是真的越来越迷,一开始我还觉得她想法理性,现在看简直是妥妥的自私小气。” “唐玉斐不在他们就欺负我们星河宝贝,怀疑、排斥队友,就这还好意思称团队!” “我看你们都把唐玉斐当神了吧,三个人试过都拿不到偏偏她就能拿到?到时候两手空空下来岂不可笑,非要出这个头真是无语。” 某些疑似是白攸或盛冬玲粉丝装路人发言,不出意外的全部遭到了其他观众的炮轰,一时间被怼到不敢再说话了。 唐玉斐站在瀑布下,任凭水流冲刷身体去适应这个感觉,小小活动了下筋骨。随后她脱了外套,抽了条藤蔓,将它紧紧缠绕在自己的腰上后打了个死结,这才抓起另一条藤蔓开始往上爬。 直博间内几千万双眼睛包括在场其他七个人都紧盯着她,各怀心思。 土块经过水流的冲刷已经变得又湿又滑,几乎无法落脚,稍微踩重些却又会碎成块块土渣散落,再加上瀑布水流的巨大阻力,想爬上去实在艰难无比。唐玉斐将藤蔓缠在手臂上,身体往后仰,几乎要跟崖壁呈九十度,能最大程度借着藤蔓的力量。 她清楚,若是想等每一脚都踩实再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此比起其他人的小心翼翼,唐玉斐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傅星河看着她危险的姿势,忍不住为她捏把汗,生怕她一个不稳就会摔下来,可盛冬玲却冷不丁扭头问白攸:“她用了两根藤蔓,这样算不算是作弊啊?” 这次没等白攸回答,柴嘉逸也听不下去了:“并没有规则说一个人只能用一条藤蔓。” 盛冬玲不吭声了,而白攸觉得她实在是愚蠢透顶,连站在她旁边都觉得尴尬,忍不住不着痕迹地挪远了一些。 唐玉斐走到金苹果旁边时花的时间比李听枫还要少几分钟,李听枫看在眼里,眸中闪过些许阴沉之色。此时她伸手去够瀑布中的那抹金色,可当她的手探入水中,发现果然如柴嘉逸所说,怎么也摸不到除了水以外的实物,像是空的一般。 她不死心地再试探了一会儿,后来也将整个人都埋入水中,可这水帘却怎么也穿不过去,仿佛无穷无尽。 众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人失落,有人舒了口气,幸灾乐祸。 “果然拿不到啊,之前说打脸的人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不听我们攸攸言,吃亏在眼前。” “身手好有什么用,唐玉斐就是太膨胀了,看她吊在那里尴尬我就解气,早就觉得她老出风头不爽了。” “赶紧下来吧唐玉斐,再磨蹭只会让脸丢的更彻底!” 一时间,弹幕上飘过一连串的“唐玉斐赶紧下来吧别丢人现眼了”这句话。 白攸眉眼微松,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看吧,我早说了这个金苹果拿不到,她非不听。 这么多观众看着呢,当众出丑的滋味可不好受。想到这里,李听枫、闫景和盛冬玲三个人的心里也暗暗冷笑。 唯有傅星河紧抿着唇,目光死死盯着唐玉斐,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不自觉攥紧。 可就在这时,他们突然看到被吊在空中的唐玉斐踩着崖壁借力往后荡,腿部像是安了弹簧一般,一下又一下,藤蔓被荡开的幅度也快来越大,他们的表情凝固在嘴角。 “她想干什么?她疯了吗!”盛冬玲惊呼出声。 白攸也不明白唐玉斐的意图,装作担忧地说道:“不管她想做什么,快点叫她停下吧,藤蔓承受不住这样的力度的,太危险了!” 傅星河已经站不住了,他跑到瀑布下抬头对唐玉斐大喊:“唐玉斐,别荡了,藤蔓会断的!” 李听枫和白攸为了凸显出自己“关爱队友”的善良,也跟着装模作样的喊了几声。 唯有直播间的观众们能直接看到唐玉斐荡的时候,藤蔓顶端已经因为承受不住大力开始断裂,纤维一点点被撕扯开,若是再这么下去......于是弹幕疯狂输出,有人替唐玉斐捏汗,希望她不要再荡了,有些人则暗暗摇头,觉得她为了出风头真是疯了,想必一会儿就要摔成肉饼。 唐玉斐看不到弹幕也听不清底下的呼喊声,她知道自己的危险处境,却也更清楚自己的目标。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水中那抹金色,脚下毫不留情地继续蹬,即使双腿已经因为巨大惯性已经酸痛麻痹。 直到藤蔓荡出的角度几乎要跟坡壁呈九十度,唐玉斐的身体最后一次被甩出去又甩回来,凶狠地宛如一发炮弹。 与此同时,藤蔓终于承受不住断裂掉落。 弹幕陷入沉寂,惊心动魄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忘了打字,随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唐玉斐的身体狠狠撞入水帘,消失不见。 ??? 人呢? 这特么该不会是bug吧?! 没过多久,游戏公司官博的私信炸了,置顶底下的评论也炸了,留言俱是:有bug!有bug!有bug!出问题了出大事儿了! 短短几十秒时间,留言私信数已经超过二十万,服务器瘫痪了...... 于是亿脸懵逼的观众朋友们只好继续转战直播间开始刷弹幕,纷纷猜测唐玉斐被卡到哪里去了,该不会是已经去世出游戏了云云。可与此同时,游戏公司的技术人员们不慌不忙地喝了杯茶,脸上淡定的一批,然后才动手慢悠悠的去解决......服务器的问题。 比起他们,更加懵逼的是游戏中的七个人,他们眼睁睁看着唐玉斐消失不见,视觉冲击老大。 众人沉默良久被,盛冬玲先打破:“该不会是已经死了,直接淘汰出局了吧?” “你才死了。”傅星河想也不想对她说道,脸色很难看。 “你凶什么凶,没看到藤蔓都已经断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盛冬玲这次硬气了,白了傅星河一眼回怼。 傅星河的脸色更黑了,怒意怎么也忍不住,正要发火。 可就在这时,同样紧盯着唐玉斐的郁新儿终于憋不住出声,小声提醒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她上去之前还绑了条藤蔓在腰上,现在那条藤蔓还没有松,而是被牵引进瀑布了。” 众人倏然顿住,满脸愕然。 直播间的观众也猛然回过神,纷纷瞪大了眼睛。 是啊!那根藤蔓是怎么回事啊! 见鬼了! 于是弹幕的问号刷完,又开始刷感叹号。 这下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屏幕,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错过什么。他们倒要看看,一会儿究竟会是什么情况! 时间在这时候就变得格外难熬,一秒,两秒,三秒......等所有人都默数到十八秒的时候,那条被牵引进瀑布的藤蔓突然一点点被收紧,像是被什么在拉动一般。 而后,一道人影毫无预兆地自瀑布内破开水帘而出,气势如虹,凌厉如刀,而水帘像是被这利刃生生劈开,水花四溅,还带着一抹耀眼无比的、金灿灿的光! 观众们大张着嘴巴,与此同时,镜头则给了唐玉斐一个电影特效般的慢镜头特写。 屏幕中的女人宛如初入人世的水精灵,被水珠包围着横空出世。她浑身湿透,身材好到近乎完美,美艳的面庞楚楚动人,娇媚无比,偏偏那双眼中满是淡然和镇定,令人无法生出亵渎之心。她的唇角勾着一抹从容优雅的笑容,浑身迸发出夺目又璀璨的自信色彩,比她手里的金苹果还要抢镜! 唐玉斐重新被吊回空中,她抬手将湿透的额发往后一撩,带起一串潇洒的水珠,随后对底下的傅星河展颜一笑,并且得意非凡地扬了扬手中的金苹果。 她语气懒散,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傅星河,说好了,今晚你搭帐"篷。” ...... 特么,她还活着?!她真的拿到金苹果了?!她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让傅星河搭帐"篷?! 有这么一刻,所有人的脑子里都不约而同蹦出串串狗血台词,诸如:我历经万难只为将给你的允诺亲手捧到你面前、千万目光下我的视线只凝固在你身上,此后一眼万年、我和荣耀独属于你balabala...... 于是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跪下了,傅星河的粉丝们也跪下了,不仅激动到发抖,还泪流满面。 为什么? 因为这个婆娘强悍如斯,因此唐玉斐真的独宠傅星河啊! 宠!太他妈宠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 直播间内现在格外荡漾,无数冲天炮窜来窜去,跑车飞机火箭满天飞,烟花炸了一波又一波。 “磕这对cp的姐妹们在!哪!里!都给我往死里磕!” “诸位,我在此正式宣布已经对唐玉斐路转粉了!以后谁再骂她我第一个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姐姐好美好飒我好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被唐玉斐掰弯了,好想问问她性别这块能不能不要卡这么死!” “实不相瞒我是被打脸的那一方,脸还在疼,可是我的眼泪从嘴里流了出来......阿伟死了!” “这脸打的我想狂敲三千个卧槽好吗!简直爽到炸裂!” 谁能想到,一天内碰到的三个金苹果,除去舍弃的那个都落入唐玉斐手中。也就是说,她和傅星河只需再拿到一个金苹果并走到指定终点就算完成任务了。这让观众朋友们不由得开始怀疑,这还是当初那个做出来的项目把明星玩家们虐到尿失"禁的游戏公司吗?这婆娘都已经把冒险文玩成爽文了好吗! 所有人都看到,打赏排行榜中唐玉斐后面的数据疯狂增长,已经超越了排"名第三的白攸,直逼李听枫! 黑马! 绝对的黑马! 如果唐玉斐一直照着这个趋势下去,未来的发展简直不可限量,流量、人气都有了,并且风评一路转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场内测真人秀结束后她的曝光度将不输二线女星,甚至更高! 与此同时,游戏公司的技术人员总算将瘫痪的服务器解决了,并且针对刚才的情况给出了解释:瀑布内确实有个独立空间,金苹果就藏在里面,如果单靠伸手摸索是远远不够的。而唐玉斐这样借用巨大的惯性冲力硬核卡入的方式他们同样感到很惊讶,这也证明,她有足够的头脑和勇气。 最后,公司还特地补充一句:“都说了此果只渡有缘人了喵~还没拿到金苹果的各位继续加油鸭!” 观众朋友们对游戏公司恶意卖萌的行为大踩特踩一通,底下评论狂刷: 不愧是官方爸爸,任务风格一如既往的无耻。 第三场内测了,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做任务这么轻松高效的,贵公司是不是偷偷降低游戏难度了。 我申请跟唐玉斐的经纪人谈谈,这种神仙婆娘为什么只能拍三流网剧,还是说他们公司里个个都是这样的水准? 面对观众朋友们的诘问声,同样关注着这期内测真人秀的陈然、也就是唐玉斐的经纪人,简直瞪裂了一双眼睛。这还是她认识的唐玉斐吗?那个漂亮柔弱的小姑娘?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身手?! 原以为她在内测中根本掀不起什么水花,顶多多些黑红的流量,谁知道她会以这么强势的姿态杀出!陈然自知过去对唐玉斐的态度绝对称不上好,甚至是狠狠得罪,若是再任其发展下去,她出来后肯定会借着这次的热度曝光自己,那自己就完了! 想到这里,陈然有些慌了,立即着手安排水军将唐玉斐那些疑似靠潜规则上位、故意卖肉吸引男演员的黑料又翻了出来,并且联系了孤儿院的院长。 一篇报道横空砸出,唐玉斐曾生活的孤儿院的院长曝光她当了演员后就急忙跟院里撇清关系,两年来没有任何资助反哺,并且在明知孤儿院物资紧缺的情况下对她的请求仍旧无动于衷。 网页最后附带了一个小视频,是孤儿院院长堪称声泪俱下的控诉,并且表明自己曾经多么照顾她,现在又是多么寒心。 这篇报道很快就被各种转发,引起了极高的关注,许多刚对唐玉斐有了好感的路人顿时再次感到厌恶透顶。 身手再好又有什么用?原来是个自私又没良心的白眼狼!这人品简直经不得细看! 可也有人认为这些黑料出现的太过凑巧,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于是两派又吵得不可开交。 唐玉斐并不知道自己在现实世界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如今八个人已经绕开瀑布找到了合适的扎营地,她正把玩着手中的金苹果,一边懒洋洋地指挥傅星河搭帐’篷。大少爷那双弹钢琴的手对付帐’篷时简直不能看,难怪培训完还只能拿到三十几分这样惨不忍睹的成绩。 搭了近十五分钟,那块布终于勉强显出帐’篷的样子,还是松松塌塌的,而傅星河的脸色比这帐’篷还要难看,娃娃脸写满愤恨。 “你要再说不行,今晚我就不睡了!” “今晚是我睡,又不是你睡。”被提醒的傅星河气了个倒仰。 唐玉斐也不逗他了,勉强点头:“凑合吧,再等下去我就要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跟我走。” “去哪?” “找晚饭。” 说罢唐玉斐将金苹果往背包里一揣,又从里面翻出手电筒,大喇喇地招呼傅星河跟上。她就这么将放着金苹果的防水背包丢在那里,也并不担心,毕竟这么多人帮她看着。 除了柴嘉逸和郁新儿以外的四个人都对金苹果眼馋的厉害,他们觉得唐玉斐刚才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故意炫耀,于是拼命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往她那边瞟。见到两人离开,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身前的柴火烧的荜拨作响,火光映照下能看出白攸的脸色不太好,线条紧绷。 她招呼一旁的柴嘉逸和郁新儿也坐过来,这才开口说道:“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们,虽然我们是一同进入游戏的团队,可我们真正的组合有四组,游戏规则是每两人小组必须拿到三个金苹果,而不是八人小组。” “已经过去两天了,唐玉斐那组得到两个金苹果,而其他三组......一个都没有。” “我们都清楚,唐玉斐很厉害。可很遗憾的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其实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只要有她在,我们完成任务的几率就小得可怜。” 白攸话音落下,其他人的脸上表情各异,有惊讶、有恍然、有沉吟,唯有李听枫依旧神色淡淡,显然这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同时,直播间也一片哗然。 “现在是什么情况?趁着唐玉斐和傅星河不在搞排斥了么?要起内讧的节奏啊。” “不是吧阿sir,开始强调团队的是李听枫和白攸,现在要搞事情的也是这两个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觉得白攸分析的很理智很果决啊,任务也确实是以二人小组为单位展开的。唐玉斐要是再这么把金苹果都据为己有,他们当然得换作战计划。” “楼上说的什么话?他们没本事拿还要怪唐玉斐能力太强?我反手就是一个呵呵。” “辣鸡唐玉斐,人品败坏没道德,肯定是托关系作弊了,趁早分开吧!” “就是,攸攸别再跟这样的女人待一起了,简直恶臭!” 盛冬玲最急不可耐,她隐隐听出白攸的意思,忙问道:“攸攸,有什么打算吗?” 白攸和李听枫对视一眼,这次换李听枫缓缓说道:“是这样的,如果按照地图走,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明天就会到达第一个补给点,之后地形会变复杂,出现三岔路口,我和攸攸打算离开唐玉斐小组行动了。” 离开?! “不行,你们要是走了我们怎么办?”盛冬玲急了,“我可不想跟唐玉斐和傅星河待,本来就不熟。再说闫景受伤了行动不便,我一个人没法照顾他。” 又被提起断手一事,闫景的脸色阴沉了几分,闷声不语。 不过他同样也有这个意思,盛冬玲太没脑子,除了唐玉斐之外李听枫和白攸的分数是最高的,跟着这两个人显然比分开单干要好。 白攸早就猜到盛冬玲会选择依附自己,她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温柔微笑道:“冬玲,如果你们想继续跟着我们,我和听枫也是欢迎的。” 盛冬玲闻言面露喜色,闫景则悄悄松了口气。 李听枫则将目光转向柴嘉逸和郁新儿,神色温和:“嘉逸新儿,你们的打算呢?” “我们......”柴嘉逸和郁新儿还没从这个发展剧变中回过神来,脸色犹豫又为难。 “不管是跟着唐玉斐小组还是单干都是你们的自由,我们不会干涉的,只是丛林里处处危险,光是靠两个人的力量恐怕难以应付,要好好考虑。”白攸说道,“当然,我的意见是最好不要单独行动。虽然跟着唐玉斐拿到金苹果的可能性小一些,但是她或许会愿意保护你们。” 柴嘉逸和郁新儿对视一眼,他们跟唐玉斐又不熟,就算她真的愿意保护他们,做拖油瓶实在良心难安。 四个人的眼神直直注视着他们,气氛沉默,柴嘉逸和郁新儿简直压力山大。 他们都清楚,如果说要继续跟着唐玉斐,恐怕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况且这样拿到金苹果的机会确实不大;可如果附议加入白攸,就是明显的排挤唐玉斐小组了,可唐玉斐对他们其实还不错,所以这种事他们做不来。 八人团队如今面临着不得不解散的危机,柴嘉逸和郁新儿身为新人,两边都不愿意得罪。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折中选择单独行动了。 盛冬玲看似可惜地叹了口气,实则内心欢呼雀跃,这两个人不跟着才好呢,那样他们拿到金苹果的可能性就又大了一些。 而此时唐玉斐正带着傅星河踩着滑"腻腻的大石头走近一处潮湿的岩洞前,手电的光束照亮浑浊不见底的水面,也不知道有多深。石头上长满青苔,还有些不知名粘液,傅星河半蹲着身子降低重心靠在石头上上,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摔进去。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傅星河这句话刚说出口,某个又小又黑的影子毫无预兆地跳到他脚上,他吓的惨叫一声,要不是唐玉斐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他已经摔进水里了。 “什么鬼啊!”傅星河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唐玉斐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手电光线照向他的脚。 而傅星河颤颤巍巍地低头一看,瞬间被脚上那个浑身黑黢黢又长满疙瘩的东西吓到浑身僵硬,差点晕过去。 妈的......是癞蛤蟆......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一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一 傅星河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恶心的东西,简直令他头皮发麻。他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般僵硬在原地,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起,声音都变了调:“唐玉斐,快把它弄走......”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唐玉斐伸手将这只“癞蛤蟆”抓了起来,还举到他面前,语气兴高采烈:“傅星河,快脱衣服。” “干嘛?”傅星河脑子嗡嗡作响,有气无力。 “少废话,快脱。” 于是傅星河动作僵硬地脱了外套递给她,谁知唐玉斐竟然拿他的衣服做兜袋,揪着那只“癞蛤蟆”的脚将它往石头上狠狠砸了几下后一把塞了进去......傅星河真要晕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你有病啊,拿我的衣服装这么恶心的东西!有毒你知不知道!” 比起傅星河的歇斯底里,唐玉斐则稳如老狗:“这是石鳞蛙,没毒,我不仅要用你的衣服装它,一会儿还会让你吃它。” 傅星河万千脏话哽在喉间,心说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让我吃这玩意儿?他看到这鬼东西就生理性恶心,吃了它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要吃你吃,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一口。”他断然拒绝,紧皱着眉毛挪开视线。 这时候李听枫六个人正在商量计策,不少人都转去那边的镜头,留在唐玉斐和傅星河镜头内的多半是傅家粉,还有少数唐玉斐的新粉以及更少的两人cp粉。比起那边的凝重,这边弹幕就轻松多了。 “星河这话我听着不对劲,很像某位王姓大家的发言。” “我懂星河的意思,他就是饿死,死丛林里,从这岩洞跳下去都不会吃一口石鳞蛙的。” 唐玉斐耸耸肩,将兜袋·外套递给傅星河:“帮我拿着,我再抓几只。” “你自己拿,这外套我不要了。” “让你拿你就拿着。”唐玉斐很突然的凶了语气,将手臂往上抬了抬,面上满是威胁。 傅星河鼓了鼓腮帮子,大睁着眼睛瞪她,可最后只能毫无杀伤力的冷哼一声,一把扯过她手里的外套攥着。 真好,气的都不知道害怕了。 最终,唐玉斐扛着七只石鳞蛙满载而归,身后五步远的地方跟着臭脸傅星河,显然是在闹脾气。 扎营地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李、白、盛、闫四个人远远的坐在一起,原本像是在讨论着什么,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但是看到唐玉斐和傅星河回来之后倏然顿了话头,都转过来看向他们,眼神捉摸不透。 柴嘉逸和郁新儿则默默烤火吃压缩饼干,并没有抬头。 唐玉斐和傅星河都察觉出这份不对劲,不过他们一个懒得问一个不想问,唐玉斐已经旁若无人地将七只摔得半死不活的石鳞蛙倒出来,匕首去头去皮后用树枝穿上放在火堆旁慢慢翻烤。她在鳄鱼池边收集了一些盐,还能继续用。 傅星河表示抗拒,在唐玉斐的背包里翻速食,结果翻了半天没找到。 “压缩饼干呢?”他抬起差点钻进背包的头,脸色狐疑。 “丢了。”唐玉斐随口说道,同时就近取了只蛙,用匕首切了块肉尝味道,还不错。 “你怎么能把压缩饼干丢了!”傅星河语气激动,抬高了音量,这句话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而唐玉斐只是淡淡地说道:“反正你吃了胃疼,到时候我还得照顾你,丢了一身轻。” 傅星河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怀疑唐玉斐是故意的,肯定是早有预谋要让他吃鳄鱼肉癞蛤蟆肉! 唐玉斐招呼他:“肉熟了,过来尝尝。” “不要。” “矫情什么,你没吃过牛蛙吗?”唐玉斐白他一眼,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后站起身。 “那能一样吗......你要干什么?” 傅星河惊恐地看着唐玉斐向他走来,手里还捏着万恶的石鳞蛙肉,他来不及闭上嘴,唐玉斐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肉塞进他嘴里,然后手动合上他的下巴,开始下口令:“闭嘴,咀嚼,一二一。” “......” “娇气的傅星星大少爷,我没让你生吃已经很好了。”唐玉斐对着傅星河菜色的脸挑眉,“味道如何?不算难吃吧?” 这时候再抗拒也已经没用了,因为傅星河已经把肉咽下去了......他首先是感到万念俱灰,随后是自我唾弃,再然后他缓缓皱起眉毛,砸了砸嘴,有些郁闷地吐出一句:“直接吞了没尝出来.....再来一口。” 唐玉斐慷慨地将树枝塞进他手里,拍拍他的脑袋,充满慈爱:“吃吧孩子。” 弹幕哈哈哈一片。 “果然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境泽诚不欺我。还有唐玉斐逗死我了,神特么吃吧孩子。” “欢迎围观傅星星大型真香现场,我只能说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这次其他六个人并没有要求分享,七只石鳞蛙有四只都进了傅星河的肚子,饱的他不得不顶着夜间冷意散步消食,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蚊子咬出好几个大包,红肿一片,看着直播间迷妹们大呼心疼。 唐玉斐已经将自己裹进睡袋,脸上挂着惬意,而傅星河则挤在她旁边替自己鼓起的包抹药,一边还小声问道:“唐玉斐,你有没有发现那几个人今晚很不对劲啊?” “发现了。”唐玉斐闭着眼睛懒洋洋回答。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总会知道的。” 傅星河略一思索,想想也是,于是收了东西将自己蜷缩一旁,有些抱怨地嘀咕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睡袋。” 唐玉斐睡意朦胧地回他:“明天就能到第一个补给点了。” 这种沉闷的气氛持续到第二天还未散去,唐玉斐和傅星河都注意到其他人若有若无的同他们拉开了距离,隐隐有些排斥的意思。众人都变得很沉默,一向以leader自居的李听枫今天也罕见的缄默不语,除了几声必要的提醒之外没有多言。 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两人,他们照样一路吵吵闹闹怼来怼去,行走丛林欢快的跟旅游似的。 甚至,唐玉斐一大早还教傅星河掏鸟蛋了,结果四肢不协调的大少爷从树上跌落摔了个狗吃屎,看来那些个三十几分也不全是他不够争气的锅。 八人行至中午,总算看到了第一个补给点,入口竟然是个山洞。 于是众人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和激动之色,纷纷加快脚步走进去,眼前出现同蛇岛一模一样的百货商店空间。 这次在补给点内搜集物资的时间给的很充足,有整整三个小时。最贴心的是,游戏公司竟然还在里头安排了八个淋浴用的隔间,里面放了淋浴用品和衣服,并且标明进去后就不会再出现在镜头里。 在丛林打滚摸爬这么久,身上的味道都不太好闻,因此八个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先洗个热水澡。 弹幕发出抗"议声,控诉官方爸爸为什么这么残忍,哪怕是打了码他们也很乐意啊! 隔间内水声不断,冒出蒸腾的雾气,观众朋友们脑补着焦急等待。十分钟后最右边的隔间门打开,最先出来的是唐玉斐。 游戏公司给女士准备的衣服是真丝吊带裙,唐玉斐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赤着脚从缭绕的水蒸气中走出,小巧的玉足留下水印。沾着水珠的脸未施粉黛也美的惊心动魄,尤其那双濡"湿的狐狸眼媚气横生,不经意间的一瞥仿佛能勾魂夺魄。 群狼齐呼:哇——哦—— 美人出浴啊。 官方爸爸果然是爱他们的,还是懂得给些福利的。 而如连锁反应般的,其他隔间的门也一一打开,第二个出来的是李听枫,然后是白攸......爱干净的大少爷最后一个出来,所有人看到唐玉斐后都愣了愣。毕竟她的美具有倾略性,让人无法不投去目光,就连李听枫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后再不自然地挪开。 白攸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咬了咬牙,下意识挺直胸脯,而盛冬玲则直勾勾地盯着唐玉斐纤细到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表情很酸。 “同样是吊带裙,怎么有些人穿起来就这么引人犯罪啊啊啊,唐玉斐的身材比模特盛冬玲还要好有木有!” “不得不说唐玉斐是真的漂亮,身材也是真的好,这也难怪会被群嘲卖肉艳’星。有一说一就冲这身材和颜值,我之前不喜欢她的时候,她的烂剧也还是会看上一看的......” “我看她就是故意在勾"引听枫和其他男玩家,搔首弄姿的模样令人作呕,我们攸攸就端庄大方又纯洁。” “楼上那位你清醒一点,就你们家攸攸这平板身材也凹不出性感人设,我就喜欢长得美身材好还能打的。而且唐玉斐什么也没做,是李听枫的眼神太诚实。” “弱弱问一句,没人注意到唐玉斐的脚吗?她就简直满足了我的颜控腿控腰控足控声控御姐控各种控。” “对于楼上仁兄的发言我直接就是好家伙,然后默默+1。” 而唐玉斐对原主的美貌接受能力极强,被这么盯着面上也毫无波澜,她将目光转向傅星河,见他呆呆地盯着自己,原本毛茸茸的头发挂着淌水,白皙的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 于是她上前毫不客气地将手里的毛巾盖在他头上,拉着他就走,嘴里还淡淡说道:“别傻站着傅星星,赶紧搜物资。” 傅星河被她拽的踉跄几步,慌忙低头将毛巾扯下来,结果不小心对上唐玉斐后脖子大片的白皙肤色。 他虽然长了张娃娃脸,可身高还是很王子的。 于是傅星河脸上可疑的红晕更甚,视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只能小声说道:“我还没穿鞋呢,你能不能慢点走啊。” “少废话,这次再让我发现你背这么多水就让你生吃癞蛤蟆。” 眼看着两人走远,其他六个人才收回视线,心里各有些复杂的心思。 李听枫和闫景心照不宣,就在刚才,他们竟然有些羡慕傅星河了。 “听枫,我们也去搜物资吧?”白攸明显看出李听枫的心不在焉,脸上甜美温柔的笑容有些勉强,她忍着一肚子的醋意和恼意提醒道:“别忘了待会儿要向唐玉斐和傅星河说清楚,出了这个补给点后就要分道扬镳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二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二 众人换上干净的衣服后纷纷取了防水背包开始装必要的物资,这回傅星河率先往背包里装了睡袋和帐"篷,显然受冻的那一晚上令大少爷印象深刻。 唐玉斐背好背包后取了新的匕首和弯刀,之前的那把刀刃已经弯曲、出现缺口,用起来不太顺手了。 她绕着货架漫不经心地走着,无意间逛到了食品区,看到摆放在那里的一列列包装精美的糖果巧克力,忍不住心神一动,随后取了包巧克力装进口袋里。 八个人准备的时间差不多,唐玉斐找到傅星河的时候,大少爷正拿了把剪刀要剪头发。 唐玉斐有些惊讶:“你在干什么?” “头发太长了,挡眼睛。”看起来傅星河十分犹豫,迟迟没有下手,而他那头蓬松柔软的头发确实已经盖到眼睛。 “剪刀给我,我来。” 傅星河愣了一瞬,随后乖乖将剪刀递给她。 弹幕里的傅家粉发出惊讶的声音: “我们星河最在乎自己的发型了,平时都是交由独家造型师打理的,现在居然毫不犹豫交给了唐玉斐,我简直无法相信!” “难道说少爷已经有点点点点点喜欢唐玉斐了么?我觉得这对cp我可以!” “别忘了唐玉斐那些黑料,她根本配不上星河!” 傅星河心里很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丝犹豫也无就将剪刀给了唐玉斐,那可是他最宝贝最在意的发型啊!喀嚓声在他头顶响起,头发窸窣落地,傅星河觉得唐玉斐剪的速度未免过快了,忍不住有些慌乱地提醒道:“别剪的太难看啊!” 可唐玉斐已经收手了,拍拍他肩上的落发,轻描淡写:“完了,剪秃了。” ???!!! 傅星河吓得忙伸手摸自己的脑袋,一边匆忙去找镜子。 镜中映出漂亮精致的脸,傅星河先将头顶照了一圈,确认没秃后大松口气,随后他细细端详起自己如今的模样,竟然觉得唐玉斐的洗剪吹手法还不错?他已经换成清爽的短发造型,额上刘海露出浓密的眉毛和挺直的眉骨,倒显出几分英气。 担心傅星河发型会毁的傅家粉们也放了心,转而表示唐玉斐的手艺很不赖。 而白攸等人等唐玉斐和傅星河已经不耐烦,脸色有些冷凝。 众人走出补给点的那一瞬间,补给点消失,变回普普通通的山洞。不远处果然出现三岔路口,分别通往东、南、北三个方向,沿途景色不同,想必会遇到的危险也不同。最让人无语的是,游戏公司似乎是为了增加游戏难度,简化了后面的路线绘制。 终于等到这一刻,白攸和盛冬玲可谓是欢欣雀跃了,白攸扭头,对唐玉斐微笑着说道:“前面是岔口,如果我们八个人再继续待在一起会失去拿到其他金苹果的机会,所以我和听枫认为还是以组为单位分头行动的好。” 原来是早就决定好了要单干啊,唐玉斐没多少惊讶,只微挑了挑眉,反正她也不靠这些人。 至于傅星河么,他巴不得看不见某些讨厌的脸。 见唐玉斐没有异议,傅星河更是露出隐隐期待,李听枫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抿了唇不语。 “那好,我和听枫打算走这条。”白攸率先指向去往北边的岔道,语气充满自信,她在内测开始前做的攻略就是这条路,能清楚知道那里有什么。她本就不情愿同唐玉斐分享,现在分开自是再好不过。 盛冬玲赶忙说道:“我和闫景跟着你们。” 郁新儿和柴嘉逸对视一眼,指着中间:“我们选东吧。” “哦,那我们走这条。”傅星河哦了声,对唐玉斐说道。而唐玉斐耸耸肩,两人已经率先迈步了,散漫又随意的态度惹得盛冬玲又是一阵不耐冷笑。 于是镜头从这里开始正式转换成三个。 傅家粉们自然死守着傅星河和唐玉斐的镜头,还在不停讨论。 “有些不妙啊,走南路=走难路,听着很不吉利耶。” “楼上胡说什么呢,别咒我们星河,我倒觉得这条岔道比起其他两条平坦多了,简直就是康庄大道。” 确实,这条岔路的土地坚硬"干燥,走起来十分轻松,周围光线充足,绿茵浓翠,还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声,比起其他两个镜头显得要好许多。 唐玉斐和傅星河这一路走得十分轻松,第三个金苹果看起来不远,或许今天天黑之前就能赶到,只是两人都没有弄懂这次金苹果后面绘制的背景是什么意思。 天色逐渐转暗,丛林里的可见度也一点点变小。 顺利这么久,当两人看到前路戛然而止的时候,双双愣住,观众们也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 这特么也太突然了吧?! 不远处是深深峡谷,断崖光滑陡峭,没有一点植被,宛如盘古巨斧竖劈而下形成,底下是条河,高度让人头晕目眩。而两边断崖间仅有一条又长又细的吊桥连接,那吊桥看着已经老化的不成样子,在谷风中瑟瑟发抖,安全系数显然为负。 最要命的是,第三颗金苹果悬在空中,就在吊桥中间位置。 唐玉斐嘴角一抽,原来那个莫名的背景图是这个意思?! “之前说走南路的仁兄麻烦你出来一下,我想送你上西天。”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罪我忏悔,我也没想到康庄大道上会出现这样的艰难险阻,已经在狠扇乌鸦嘴了!” “啊啊啊啊我们星河宝贝恐高,这要怎么过去啊!” 傅星河果然看的脸色煞白,拉住刚要抬脚的唐玉斐,不敢置信道:“这你也要过去?你不怕摔死啊!”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不然你掉头回去?” “那不然......绕路吧?” 唐玉斐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用眼神告诉傅星河绕路显然是个不现实的想法。 于是傅星河绝望了,迈着僵硬的双腿跟在唐玉斐身后。 刚踩上第一块木板,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起,整个吊桥竟然都跟着晃了晃...... 还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傅星河看在眼里,吓了个激灵。 而唐玉斐想了想,从背包里取了绳子和绳扣,一头扣着他的大腿一头扣着吊桥的绳子,做成一个简易滑索。 “傅星河,不要离我太远,抓紧绳子。”唐玉斐回头提醒他,强劲的谷风吹起她的黑发,拍在防水外套上猎猎作响,“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松开。” 傅星河点点头,死死攥紧绳子,深吸口气一点点往前挪步。吊桥不停晃动着,他默默催眠自己不要往下看,而唐玉斐为了配合他的速度,同样放慢脚步。 纵观整个峡谷,吊桥上的两人实在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似乎随时会被风吹落。 屏幕前的观众们屏住呼吸,同样替他们捏了把汗。 而与此同时,李听枫四人组已经找到平坦的空地开始扎营,他们这条路的金苹果比较远,第二天才能赶到,因此现在唯一的看点就是李听枫和白攸的甜蜜互动。而柴嘉逸和郁新儿似乎有些迷路,天快黑了还在树林里转悠。他们这个镜头前的观众人数最少,唯有真爱粉替他们担心。 相比起平静安逸的镜头,观众朋友们当然都更喜欢刺激带感一些的,于是纷纷转向唐玉斐小组。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唐玉斐和傅星河也已经走到吊桥的正中间。 金苹果悬的位置有些高,抬手也拿不到。 “傅星河,抓紧绳子,我就试一次。” 唐玉斐沉声说道,她在观众的惊呼声中松开绳子,解下背包递给傅星河,随后抬眸注视着那颗散发金光的金苹果。 她退后几步小小助跑,轻巧的身子跃起,吊桥随之一阵猛晃。 “唐玉斐!”傅星河额头挂了冷汗,忍不住出声。 借着跳跃的高度,唐玉斐总算够到了金苹果,将它迅速揽入怀中后落地,惊而又险的在木板上滚了一圈,堪堪卡在吊桥边沿。 差一点,她就掉下去了。 “我没事。”唐玉斐站起身,拿着手里的金苹果,扭头笑着对傅星河说道。 直播间观众们大松一口气,擦了额头冷汗后喝水的喝水,打赏的打赏,敲字的敲字。 “妈的这也太刺激了,唐玉斐还真敢跳啊,换成我这个金苹果绝对不要了。” “楼上还是不够谦虚,换成你在鳄鱼那关就已经去世了,我就很相信唐玉斐的战斗力,觉得她一定能行!” “女神这个微笑鲨我死了,好美好美!” 可还没等到屏幕上的烟花炸完,镜头里突变顿生,本就处于风烛残年的吊桥竟然毫无预兆地断了! 老化的木板块块散架,连带着唐玉斐和傅星河一齐往下坠落,观众们还没能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还沉浸在唐玉斐的笑容中。随后镜头急转直下,水面上响起各种噗通声。 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瞪大眼睛,呆住,吓到忘了呼吸。 “我特么???不是吧,傅星河和唐玉斐难道就这么死了吗?!” 已经有某位手速飞快的人替大家发出了疑问。 然而—— “卧槽卧槽卧槽,那是不是傅星河啊,他还吊在绳子上啊!” 这条弹幕宛如惊雷炸响,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在漆黑的屏幕上寻找傅星河的影子,竟然真的看到断绳底端吊着一个影子。 随后游戏公司很贴心的打了光,让观众们能清晰看到傅星河如今的模样。 他果然死死攥着绳子没有松手,大腿的绳扣替他减去一部分力道,可饶是如此,他的掌心还是被绳子磨破出血,宛如蹦极般吊在峡谷边沿、河流之上。 峡谷内静悄悄的,傅星河堪堪从失重坠落中回过神,慌忙喊道:“唐玉斐,你在哪里?” 他的声音在崖壁间荡开,没有回应。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三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三 傅星河觉得自己的腿被绳子勒的疼痛不已,他一动都不敢动,随着绳子打转着在水面上寻找唐玉斐的影子。 没有,到处都没有。 她该不会是死了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巧不巧的,天空突然响起惊雷,随后毫无预兆下起了倾盆大雨,来势汹汹,雨点子快要比珍珠大了。平静的水面于是布满涟漪,雨声唰唰地吵闹着,让傅星河连眼睛都睁不开,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了滑。 弹幕里一片骂娘声。 “什么鬼天气设定啊,官方爸爸出来挨打!” “这雨下的真的不对劲,你们说河里该不会还有水怪吧?说不定唐玉斐已经被水怪吃了,傅星河可千万不要松手啊!” “楼上的把嘴给老子闭上!” 那条弹幕很快被一片闭嘴声淹没了。 独自被吊在空中的傅星河没能找到唐玉斐的身影,心中陡然涌出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他的眸中隐隐浮现绝望之色,攥着绳子的手也一点点放松。 说不定真的死了,她居然就这么死了。 早知道就拦住她,不让她去拿那颗金苹果了,或者把绳扣给她扣上也好啊...... 就在傅星河万念俱灰的时候,耳边竟然隐隐听到唐玉斐的声音,她说:“傅星河,快跳下来啊!” 声音被雨声掩盖了七七八八,傅星河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唯有直播间观众看到水面上突然冒出一个脑袋,还有柔和的金光。 那是唐玉斐和她刚拿到的金苹果啊!她也还活着! 没死!都没死! 一时间,观众朋友们欢天喜地,就差敲锣打鼓了。 傅星河总算回过神来,明白真的是唐玉斐在叫他!他急忙低头寻找,并且也看到了金苹果的光芒,而唐玉斐浮在水面上,以手掩唇对他大喊:“跳下来!” 那一刻,傅星河觉得眼睛发酸,他用力点点头,打开背包气囊后毫不犹豫松开手......却忘了解开绳扣,身体往后仰倒的时候背包重量差点压断他的腰。 唐玉斐满头黑线地看着大少爷手忙脚乱解绳扣,然后像只扑腾的大王八一样砰地砸进河里,水花四起。 这跳水,得零分。 傅家粉们纷纷表示,这样的星河我们不认识,不熟。 水面咕嘟,傅星河自水面探出头,拖着自己的背包拼命向唐玉斐游去,像是见到家长的小朋友般终于有了主心骨,眼神都有了光彩。 “我还以为你死了!” “下面是水,哪有这么容易死,只是在河底找金苹果花了些时间。”唐玉斐向他解释。 居然是为了找金苹果才让他担惊受怕这么久!傅星河有些火:“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金苹果,而且,如果之前不去拿就不会有这样的危险!” 唐玉斐点头,接受傅星河的批评:“是我没考虑周全,连累了你,应该先让你安全走到对面去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傅星河愣了愣,随后更恼了,他又不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好了傅星星,等上岸之后再教训我好吗,水里真的很冷。” 唐玉斐冻得身体都快失去知觉了,眼看傅星河还要继续开口,急忙打断他,见傅星河沉着脸点点头,她这才舒了口气。 两人奋力往外对岸一侧游去,希望想找能上岸的缓坡。 丛林夜间的水冷的厉害,寒气入骨,能冻得人四肢抽筋,再加上这场大雨,两人都很吃力,只能紧咬着牙不说话省力气。尤其唐玉斐没有告诉傅星河,刚才自高空坠落的时候一块木板砸到了她的背上,如今后背又疼又麻,显然伤的不轻。 不知道游了多久,两侧崖壁的坡度总算开始减缓,唐玉斐觉得双腿双臂都像灌了铅般沉重,已经彻底麻木,失去知觉。 她停下,用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水渍,对身后的傅星河喊道:“傅星河,把背包给我。” 防水包太重,傅星河这一路来消耗的力气肯定比她要多许多,唐玉斐生怕娇气的大少爷扛不住。 然而傅星河摇头:“不用,我带的动。” 唐玉斐还要再劝:“很快就能上岸了,接下来换我。” “都说了我带的动了,到底谁是男人。”傅星河忍不住瞪唐玉斐,这一路来她对自己照顾的过分了,这很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的!他又不是什么事都办不成的巨婴! 而事实上,傅星河不知道,唐玉斐在心中对他的定位就是如此...... 她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可耳中突然听到峡谷内传来的隆隆沉闷声响。 这声响夹杂在雨中,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清楚,不是打雷,倒像是什么东西塌陷了。 唐玉斐的脑中迅速划过某种可怕的可能性,吓得脸色大变,语气急促地对傅星河说道:“傅星河,往上走!快把背包给我!”说着她已经不由分说将背包拽了过来背在自己身上,一手拖着傅星河咬着牙往身侧崖壁游。 可看看崖壁现在的坡度,说是攀岩也不为过! 傅星河还没回过神,不明白唐玉斐为何突然这么紧张。 “唐玉斐,怎么了?”傅星河觉得要他攀上这面高耸的崖壁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皱起眉毛问她。 唐玉斐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地吐出三个字:“泥石流。” 什么?! 傅星河懵了,屏幕前的观众们也怔了怔。 “不可能吧,怎么会有泥石流,再说了唐玉斐怎么会知道啊,她是不是神经太紧张了?” “@官方爸爸,@官方爸爸,你们还在游戏里设置了泥石流吗?” “按照地形来说,这里确实是很危险的地带,再加上这场大雨,唐玉斐的担心其实没有错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楼上加一,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 “加一,我好像也听见了!” 纷纷有观众跳出来表示自己也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但这只是少数,绝大部分都表示并没有听见,认为他们或许真的是听错了。 游戏中,唐玉斐脸色严肃、语速飞快地对傅星河说道:“别问,我并不能确定,但如果真的是泥石流,我们除了往上走没有别的活路,不能再待在水里了。” 自然灾害威力巨大,等泥石流真的倾泻而来他们再想逃就来不及了,绝对是死路一条! 说罢唐玉斐已经攀着崖壁上的石块往上爬,她自水中出来,浑身淌水,再加上这个背包,她现在的重量是轻装上阵的两倍! 傅星河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绳子磨破的手,再看了看唐玉斐,终究是沉默着跟着往上爬。 小组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他什么也不问,选择无条件相信唐玉斐。 这一幕看的傅家粉们感动不已,原来她们星河这么好啊! 因为在水里耗费了太多的力气,再加上水分的重量,两人攀爬的速度都很慢。而没爬多久,峡谷间再度响起轰隆隆的声响,这声音自远处浩荡而来,仿佛能让整座大山都为之颤动,听的人心惊肉跳。 声势浩大,这次谁都清楚听见了。 傅星河终于变了脸色,直播间还没来得及放下去的心又提的老高,差点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真的是......泥石流?! 唐玉斐急了,她紧皱着眉毛对傅星河吼道:“快点!想活下去就往上爬!” 大概缓坡已经离的不远,这里的崖壁总算不再光秃秃、滑溜溜没有借力点,横七竖八地长了植被,土块石块被风水蚀的坑坑洼洼,其实爬上去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傅星河的手又被锋利的棱角割出道道新伤口,已经鲜血淋漓,黏满沙土。 倾盆大雨连带着土块砂砾扑头盖脸砸下,他死咬着牙,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却闷声不吭。 两人爬至三分之一,峡谷间终于爆发出如雷声般惊耳的声响,随后一发不可收拾,仿佛有巨大的怪兽飞快而来,凭着不可阻挡的姿态。 傅星河吓了一跳,脚下没有踩稳,竟然从崖壁上滑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星河星河,不要啊!”傅家粉们集体尖叫,差点儿心脏骤停。 幸亏傅星河没有摔回去,他慌乱间抓住了几丛自崖壁间长出的绿植,险而又险地撑住了身体。 “傅星河,你没事吧?”唐玉斐无法低头,大声说道。 “没事。” 与此同时,几千万双眼睛都看到不远处的山涧有滚滚泥流汹涌而来,洪水、土块、石块夹杂着同时塌陷的树木一路砸着崖壁,呼啸奔腾。巨兽已经张开嘴巴,在这样的自然威力下两条生命显得是这样渺小,比风雨中的浮萍还要脆弱。 光是坐在屏幕前看着就已经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恐惧,更遑论身临其境的他们? “傅星河,要活下去!”唐玉斐将下唇都咬出了血,她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却很快被巨大的声响吞没,也不知道傅星河到底能不能听见。 “要爬的够高,决不能摔下去!” 如今的傅星河因为用力,眼眶已经赤红,额角爆着青筋,弹钢琴的漂亮手指狠狠扣进土块,指甲破裂,血肉模糊。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会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意志,如今就是这份意志在撑着唐玉斐和傅星河,让他们在死神洪流中寻求存活的微弱希望,一步又一步,艰难而上。 要往上爬,要往更高的地方爬,拼了命的往上爬。 决不能摔下去,否则就会被吞没。 可以的...... 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 谁能想到,仅仅是几条岔口的选择,李听枫等人所在的直播间如今欢声笑语一片,四个人烤着火在讲笑话。白攸靠在李听枫的肩膀上,两人浓情蜜意,对着镜头外的人打招呼。柴嘉逸和郁新儿也已经搭好帐’篷互道晚安,安心进入睡眠。可唐玉斐和傅星河摔落峡谷,泡过寒河,如今顶着大雨,徒手攀爬峭壁,不远处就是汹涌而来的泥石流。 有人欢笑,有人安眠,有人挣扎于生死存亡之间。 这样的反差实在太大,越来越多的人都转向唐玉斐和傅星河的镜头,默默看着两人拼命求生。在这样巨大的力量面前他们是那样小,却又显得那样大。 已经有很多人跟着紧咬后槽牙,悄悄红了眼眶。弹幕一片空寂,可所有人都心怀同样的祈祷。 唐玉斐,傅星河,一定要活下去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四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四 滚滚泥浆挟沙带石涌入峡谷底部的小河中,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高再涨高,将崖壁下的星点植被全部吞没。而崖壁上的两道身影在与水涨的速度赛跑,拼命地往高处爬。 崖壁顶上,一只脏污不堪、粘满沙土血液的手率先探出,随后撑着攀上另一条小臂,唐玉斐灰头土脸的模样终于出现。她紧咬着牙,努力要将身体连带着背包的重量撑上崖壁,可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下面的傅星河伸手托着她的身体助力,他脚下的石块松动掉落,砸进泥浆水流中,瞬息间被吞没。屏幕前的傅家粉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会把傅星河也吹落了。 “唐玉斐,一起使劲。”傅星河对她喊道。 “好!” 唐玉斐深吸口气,听见下面的傅星河数一二三,咬着牙死命将自己的身体往崖顶撑,这次终于大半个身体都上去了。 身体贴在实地上的那一刻,唐玉斐几乎觉得浑身骨头都散架了,肌肉半分力气都提不起来,很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昏死过去。也不知道是靠着什么样的毅力,她解开身上的背包,一点点将自己的两条腿都挪上崖顶。 “傅星河,把手给我。”她趴在地上,解开冲锋衣的拉链将手心水渍污渍蹭干净后才对还在下面的傅星河伸出手。 于是傅星河一边由唐玉斐拉着,一边攀着石壁,直播间的观众们跟着数数一二三,总算是艰难不已地上来了。 唐玉斐和傅星河翻过身,喘着粗气躺在泥泞的地上,雨水还肆意地往下砸落,砸在他们的脸上、眼里、嘴里,他们半阖着眼睛,连动手指的力气都不再有。 爬上来了,终于爬上来了。 他们都活着。 真好。 峡谷间还回荡着隆隆的响声,唐玉斐却觉得内心是格外的安宁和平静,她艰难地扭头看身旁的傅星河,却发现他也恰好扭头看着自己,两双漆黑的眼瞳中映出彼此的模样——同样的灰头土脸,同样的脏污不堪,发间满是尘土,脸上满是泥沙,被雨水淋的斑驳不已,黑一块白一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总之,实在是丑的要命了。 唐玉斐对他眨了眨眼睛,张嘴比了个口型,她说:真丑。 然而傅星河却笑了,他轻扯唇角,露出劫后余生才会有的由衷喜悦和感慨的笑容,他胸口的心脏砰砰跳,动了动唇,说道:你也是。 于是两人在雨中相视而笑。 屏幕前的观众们掩面泪目,简直要为他们喜极而泣了。 “呜呜呜太好了,都活下来了,我真的快要担心死了,这一刻我真的泪流满面。” “我也是,这也太好哭了,就差个催泪的背景音乐了。” “啊啊啊啊啊唐玉斐和傅星河的笑容由我来守护,经历了这样的生死劫难,他们醒来后不在一起说得过去吗!我宣布我也要成为糖芙cp的一员!” “我再也不骂唐玉斐了,这样顽强善良、爱护同伴又强悍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不管外面怎么黑她,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这样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啊!” “多亏唐玉斐反应及时,否则就要被泥石流吞了,真的好险啊。” “已经在着手给官方寄刀片了,神特么断桥泥石流,这真的是凡人能活下来的项目?!” 惊心动魄的逃亡落幕,观众们慷慨大方的打赏,唐玉斐和傅星河的打赏数据又是一路狂飙。 不知道躺了多久,雨竟然渐渐停了,等唐玉斐再强撑着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腿肚子和双手都在发抖,浑身剧痛,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拿起那个沉重的背包。 再走几步就能进入茂密丛林,唐玉斐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照去,看到的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景色。 空气中弥漫着朦胧水汽,周围的大石块上长满青苔,棕榈树和芭蕉树巨大的叶片遮天蔽日,低矮的灌木植株野蛮生长,树枝藤蔓纵横交错,比过山车还要绕,上面同样长满了藓类,不远处有溪流潺潺的声响。 她踢踢傅星河:“傅星河,起来,我们去找水源。” 等到傅星河半死不活的爬起来,两人一起有气无力地沿着水声往森林里走去,果不其然很快就找到一条小溪。唐玉斐照了照,发现水质还算清澈,于是两人清洗了脸上、身上的脏污并且简单处理了伤口,看起来总算是有些人样了。 周围一眼望去全是树,土地泥泞又潮湿,两人找了半天才在巨大的芭蕉树下找到还算干燥的位置,垫了许多宽大的叶片后再搭帐’篷。随后唐玉斐燃了火堆,两人就这么坐着一边烤衣服一边吃东西垫垫饥饿的胃。 只可惜,唐玉斐的背包因为来不及打开气囊掉进水里没能找到,这次他们仍只有一个帐’篷和一个睡袋,看来每晚还是要有个人不能好好睡。 “傅星星,在到达下一个补给点之前,我们只能再勉强挤一挤了。”唐玉斐对傅星河龇牙一笑。 而傅星河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目光,幸亏黑夜里不能看到他泛红的脸,他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共患难的关系了,区区一个睡袋算什么事。” 手电筒电量充足,唐玉斐和傅星河挤在帐"篷内,拿出碘伏、伤药和干净的纱布处理伤口。 两人磨损最多的地方就是手掌,因为攀岩满是擦伤、割伤,尤其指尖部位伤的最重,指甲都裂了好几个,看着就钻心的疼。两人将指缝里的泥沙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番,这才上药包扎,其次是腿上的伤口。 唐玉斐嫌上药的过程太无聊,于是同傅星河比较谁的伤口比较多比较厉害。傅星河原本被她这种行为幼稚到无话可说,后来恨不得将裤子都脱下来给她看大腿。 两人一边涂药一边数数比较,也逗的直播间观众们哈哈大笑。 “我有十八处,你只有十五处,还是我比较多。”傅星河伸出一只被包成胡萝卜的手指摇了摇,颇有些洋洋得意地下了结论。 唐玉斐翻了个白眼,心说一开始嫌她无聊,现在比她还起劲。 “是是是,我当然比不过大少爷。”她懒洋洋地应声。 “输不起啊,这么敷衍。”傅星河表示不满。 “哪敢,不过我也不止十五处,还有一处。”唐玉斐说道,“那个地方我不方便上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 傅星河皱眉,露出些许狐疑:“在哪?” 话音落下,他看着唐玉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解开拉链将外套褪去,露出血迹斑驳的修身白t。 傅星河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脸色愕然。 “后背的伤口。”唐玉斐轻声说道,主动将衣服往上撩了撩,将背部的伤口展露出来。 直播间观众们倒吸一口凉气,唐玉斐背部的皮肤光洁又白皙,所以显得那一大片伤口格外可怖。青紫的淤伤、锋利的割伤以及大片擦伤斑驳交错,几乎侵占了大半皮肤,毛孔还有血丝一点点往外冒。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而唐玉斐也一点没有表现出来,满脸淡定。甚至就在刚才,她还在跟傅星河玩笑吵闹。 看着就疼的伤口,她到底是怎么忍住的? 而傅星河怔怔地看着唐玉斐背上的伤口,忍不住想到,在游戏外他是傅家的独生子,是被不少人追捧的音乐天才,是少女们心中的偶像爱豆。每当他感染了小风寒或是不小心受了点小伤,就有不少人对他嘘寒问暖表达关切。 甚至,为了保护他宝贵的双手,经纪人为它买了巨额保险,连刀叉都屡次提醒他慎重使用。 他是这么爱惜自己,就在刚才,他还在抱怨自己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可他现在看到唐玉斐背上的伤口,想到她脸上淡然从容的神态,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可笑和脆弱。 到底是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才能换来这份坚强,她分明是个女生。 傅星河心里很不是滋味。 同样,直播间的观众们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唐玉斐背后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伤口,到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我根本没有发现!” “十有八"九是从吊桥上摔下来的时候受的伤,也就是说她从头到尾都顶着这样的疼痛在逃生。omg我简直无法想象了,怎么会有这么坚强的女孩子?” “我突然想到,过去两年我们这么黑她,她是不是也这么忍着啊?好心疼......” “内测开始这么多天,我没有见到唐玉斐一点不好,反而处处都是闪光点,我简直无时无刻不被她吸引。我过去到底是有多瞎才会这么黑她骂她,我现在想坐时光机回去抽死过去的自己。” “楼上加一,等内测结束后我想向唐玉斐道个歉,然后好好做她的粉丝。” “傅星星,你在发呆吗?”唐玉斐等了半天都不见他有反应,忍不住扭头看他,却发现傅星河的脸色有些复杂,眼神一瞬不动的看着自己。 唐玉斐被他瞧的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伤口很严重吗?” 傅星河沉默一瞬:“什么时候受的伤?” “从吊桥上摔下来的时候,我的运气不太好,有块木板砸到背上了。”唐玉斐笑了笑。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傅星河总觉得心里像是压着块大石头般沉重,唐玉斐的笑容莫名让他心情烦躁,他皱紧眉毛:“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五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五 “以当时的情况,就算告诉你也无济于事啊。”唐玉斐理所当然地说道,在水里无法上药,之后又情况紧急,小命都要不保了,还怎么想得起伤? 傅星河噎了噎,转而说道:“如果你早告诉我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背包的。” “我怕你背着包上不去。” 这话成功把傅星河气了个半死,他怒瞪着她:“用不着你这么照顾,你一个女生这么要强干什么,你都不会疼吗?” “疼啊,快疼死了,所以你快给我上药。” 唐玉斐见他居然真的生气了,微不可查地挑了眉,随后语气平静地说道:“傅星河,我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跟你不一样。” 傅星河微愣,随后抿住下唇。 他不知道,之前他对她过去的事情毫不了解,也根本没有要了解的兴趣。 “我没有爸爸妈妈,受伤了也不会有人心疼,照顾我们的阿姨看管不来这么多人,小伤没有包扎的机会。而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已经习惯往肚子里咽,你明白吗?” “你......你受过很多委屈吗?”傅星河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个问题,随后猛地反应过来,一个激灵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脸颊忍不住腾起红晕。 “还行吧,跟这丛林里的树一样野蛮生长。” 唐玉斐扯了个玩笑后语气陡然不满,凶巴巴地瞪着他:“你到底要不要帮我上药?” 傅星河讷讷点头,结果看到唐玉斐将自己的衣服又往上撩了几分,还问道:“需要我把内"衣扣解开吗?” 于是傅星河的脸一路红到了耳根脖子,是连夜色都这挡不住的害羞和尴尬。 慌忙间,他首先想到的是把唐玉斐的衣服盖在帐"篷透明的那一面,这样帐"篷就形成一个密闭的环境,外面那些一直盯着他们的眼睛都不能再看到里面的情况。 直播间的绅士们集体嘤嘤嘤,纷纷表示可惜。 唐玉斐为了方便傅星河处理伤口,果然随手解开了内"衣扣,傅星河用棉签沾了碘伏,几乎是颤抖着往她背上的伤口按,然后就听见唐玉斐嘶了一口冷气,抱怨道:“傅星星,轻点,很疼。” 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观众们还是能听见声音的,简单的七个字让人浮想联翩,群狼开始激动的脑补,结果又听到傅星河有些慌乱和尴尬的声音传来:“对......对不起,我没有经验......” ......草!你们的对话能不能纯洁一点啊! 此时帐"篷内,傅星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替唐玉斐涂药。可是他实在很紧张,手抖的厉害,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越着急越是手抖,越手抖越是着急,冷汗都要出来了,最后忍不住俯身用嘴替唐玉斐吹伤口,希望能减轻她的疼痛。 刚吹一口,他的脑子陷入空白,脸烫的都能煮鸡蛋了。 他是怎么做出这种动作的?! 唐玉斐完全不知道傅星河的脑子里做了多少斗争,等到他上完药后她大出一口气,二话不说趴下了。又是游泳又是攀岩的,她累的连眼睛睁不开,困意席卷而来。 “我的背受伤了,睡袋你用吧。”刚迷迷糊糊说完这句话,唐玉斐就沉沉睡了过去。 傅星河听着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总算是放松下来,将药收回去后犹豫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烫的厉害。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唐玉斐一眼,也没有把盖着帐"篷的衣服拿下来,而是缓缓躺到她身边去。 很凑巧的,唐玉斐就面朝着他。 光是看着她的脸,傅星河就一阵心悸和慌乱,却又忍不住不看,后来竟然就这么盯着睡着了。 明明这么狼狈,居然还是挺好看的,这是傅星河临睡前心里最后一个念头。 由于唐玉斐和傅星河夜间消耗体力过大,睡觉的时间也随之拉长,天亮后不久李听枫四人组率先开始行动了,于是众人又将视线转了过去。 李听枫拿着地图,对身后的三个人说道:“金苹果已经不远了,按照以往的经验,肯定会有些危险,大家要小心些。” 三人点头,跟着李听枫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里走去,随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吵吵闹闹的。 “怎么像是有人在说话?”盛冬玲忍不住问道。 然而她的声音一传出来,吵吵闹闹的声响竟然戛然而止,这让她有些慌了神,忍不住求助般看向李听枫。 李听枫面上沉着冷静,投给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没有责怪她胡乱暴露,这个动作立即赢得路人小小的夸奖,认为他很有leader风范。而事实上,李听枫也是真的不慌,因为他知道前面有什么。 前面有一群猴子,他们很快就要步入猴林了。 果不其然,他们走着走着,吵吵闹闹的声音再度响起,四人组踏进了猴子们的领地。 树上几十只猴子们叽里呱啦叫着,比集市还要热闹,吵得人头疼,而四个人都注意到,一只额头长了白毛、明显是猴王的猴子手里拿着一个金灿灿的苹果! 同时,猴子们也发现了入侵者,几十双眼睛几乎同时转向李听枫四人。 野外的猴子不仅聪明还难缠,杀伤力也不错,如果惹恼他们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不过白攸早已想好了对策,她低声说道:“猴子数量很多,硬抢行不通,不如我们用别的东西跟他们换吧,它们拥有人的智慧,一定可以明白我们的意思。” 闫景不解道:“话是这么说,我们有什么可以换?” 而白攸早有准备,自信一笑,竟然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只香蕉,明黄色顿时吸引了猴子们的注意。 她缓缓走上前,目光直视那只猴王,对它招摇着手中的香蕉,想借此吸引它。 “哇我们家攸攸好聪明好勇敢啊,换成我面对这么多猴子实在心里发毛。” “攸攸就是厉害,跟听枫简直绝配,两个人都是靠智力解决问题的人,不像某些只会用武力出风头的。” “楼上的cue谁呢?说话阴阳怪气的,脑子谁都有,武力可不一定了。” “谁说脑子谁都有?换成唐玉斐说不定要把这里的猴子都杀光了。” “只有我觉得白攸在这种时候从包里拿出香蕉很奇怪吗?谁在丛林探险还会带香蕉的,感觉像是早就知道这里有猴子等着她似的。” 有同样问题的不止一个人,不少人都觉得香蕉出现的太可疑了,但是白攸的粉丝很快就把事情解释成是白攸一早就看透了地图给的提示,所以特地装备上的。 那只猴王果然被吸引,它看了看手里的金苹果,用嘴咬了一口,发现咬不动后从树上跃下来,警惕地朝着白攸走去。 白攸依旧面带从容的微笑,用手里的香蕉招呼它,示意自己不会轻举妄动。 可就在她要成功交换到那颗金苹果时,站在不远处的盛冬玲突然尖叫了一声,她被一只悄然跳到她后背上的猴子扯住了头发,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 “它抓我头发!快点把猴子赶走啊!”盛冬玲朝着闫景尖叫,抬手拼命驱赶猴子,可她背上的猴子哇哇乱叫,显然兴高采烈。 李听枫脸色大变:“冷静一点,把你头上的发绳给它就好了,不要惹怒它!” 可盛冬玲吓得什么也听不进去,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往猴子的头上砸,吓得猴子在她脸上狠狠抓了一把才火速逃开,盛冬玲的脸顿时被抓出道血印子。 而就在白攸被吸引注意的时候,狡猾的猴王迅速抢走了她手里的香蕉,还示威般踩了她一脚,随后敏捷地窜回树上,群猴发出胜利的欢呼声。 弹幕又开始骂盛冬玲是个猪队友,专门坏事。 深觉自己被羞辱的白攸气到浑身发抖,她没有多想的,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苹果。 她朝着猴王生气大喊:“用这个换你手里的那个!” 猴群静默,盯着她不动。 李听枫皱起眉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就是在给猴群暗示——包里还有更多好吃的。 于是下一刻,猴群暴动了,纷纷从树上跃下,朝着四人组四面八方围剿而来,对他们发出龇牙咧嘴的威胁,最快的那只已经跳上李听枫的背,开始了背包争夺大战。 “滚开啊!滚开!” 盛冬玲吓得连连尖叫,猴子们围在她周围扯她的头发和背包,还不停朝她吐口水,她快要崩溃了。而断了条手臂的闫景更狼狈,他一边慌忙躲避一边还要护着伤手。 李听枫的眼镜被猴群抢走了,他现在慌忙解开背包,将里面不必要的东西都远远丢出去,冲白攸大喊:“金苹果我们不要了,快走!我们斗不过这群猴子!” 白攸也清楚认识到这一点,虽然满脸写着不甘,可也不得不跟着李听枫一起往外丢东西。 四个人被猴子们又是抓又是挠又是砸石头砸鸟窝的,身上淋了好几个蛋壳,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白攸更是完全不复刚才的从容,跟着盛冬玲一起尖叫着咒骂,拼命逃窜。 直播间的众人沉默了,这个事态发展真是......绝对的高开低走啊。 前一秒还在夸白攸的粉丝不敢冒泡了,看如今镜头内的样子,再不走,恐怕她连温柔知性的人设都要崩盘了。 “我去我是来看闹剧的吗?到底谁是猴子啊,看这边镜头喝水都能呛死。” “白攸和李听枫的粉丝每次都只会尬吹,害得我兴致满满的来,骂骂咧咧的走,果然还是不能对他们抱有太大希望,换成前两个内测项目他们连第一关都活不下去。” “我们攸攸做的分明非常好,还不是盛冬玲这个猪队友惹得锅!” “卧槽!唐玉斐和傅星河起床了,不好意思各位,我先走一步!” 不知道哪位大哥喊了一嘴,直播间的众人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转镜头了,果然那位才是看点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六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六 日头正高,唐玉斐和傅星河睡眼朦胧的在整理东西。两人一觉睡到大中午,醒来后还是手软腿软,哪儿哪儿都疼。丛林里起的雾气还未散尽,湿气腾腾,唐玉斐在傅星河的背包里找吃的,结果只翻出堆零食...... 唐玉斐的眼皮子抽了抽,有些无语地扭头问傅星河:“你真的是来旅游的吗?” “我很认真的挑选过了。”傅星河不满,他吃不惯压缩饼干,所以拿了这些高热量的东西,总归在游戏里也不用担心吃胖或不健康。 于是唐玉斐挑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一袋小小的牛肉干,分给他一半后两人就着水吃完,算是勉强填饱了肚子。 随后唐玉斐拿出地图,开始细细观察。 “我们偏离了原定路线,”她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向傅星河示意,而傅星河则探头认真地看着,“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绕过这座山,从这带峡谷绕过去,路程虽然远,但是地形简单,赶到金苹果处只是时间问题。二是想办法跨过这片湖,走直线,地形比较复杂,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你想走哪条?” 傅星河现在听到峡谷二字就觉得腿软,想也不想就说道:“走水路。” 唐玉斐点点头,收起地图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时间宝贵。” 两人打定主意后立即动身,唐玉斐下意识要去拿防水背包,傅星河却先一步抢了过去,不满地瞪她一眼:“你的伤不想好了?换我来背。” 唐玉斐微愣,也不争抢,笑眯眯地说道:“那就谢谢大少爷的照顾了。” 仔细想来,虽然傅星河的武力值菜了点儿,性格傲娇不讨喜了点儿,但还算个心地善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 “谁照顾你了。”傅星河见她那双狐狸眼盯着自己,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于是闷头快走几步,嘟囔道:“万一你伤口发炎岂不是更拖累我,上哪儿找药去?” “等等。” 唐玉斐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扁了吧唧的东西,被磨损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包装是何种模样了。 这是她在补给点随手塞进口袋的巧克力,竟然没有掉出去,只是融化又凝固,早已没有了原来精巧的相貌。不过唐玉斐还是很开心,她拆开包装掰了一块放进嘴里,随后又掰了一块递到傅星河的唇边。 傅星河惊讶:“巧克力?你带这个干什么?” “你不喜欢吗?在蛇岛的时候还偷吃。”唐玉斐又往前递了递,笑嘻嘻地说出让傅星河羞恼的话。 “我......”傅星河猛然提高音量试图争辩,后来发现没什么好争辩的,接了唐玉斐的巧克力丢进嘴里,不想跟她说话了。 得,大少爷又不开心了。 唐玉斐走在前面,用弯刀砍去挡路的植被树藤为傅星河清理路障,这里的气候很暖和,蚊虫也多,两人即使觉得闷热还是将衣服裹的紧紧的,尽可能护住裸露在外的皮肤。 不知走了多久,一些此起彼伏的怪叫声传入耳朵,热闹的像是大集市一般。 傅星河脸色一变:“该不会是野人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唐玉斐见他被吓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脸色严肃、语气认真地逗他,“听起来数量还不少,或许会吃人。” 傅星河汗毛倒竖,忙拉住她:“我们绕路走。” “怕什么,过去看看,或许野人热情好客,还会愿意分我们一条腿一条胳膊什么的。”唐玉斐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傅星河眼神诡异地看着她,一时间吐不出第二个字。 直播间的观众们哈哈哈,被这两个人逗笑了。 “从李听枫那边镜头过来的,听这声响好像也是猴子,官方爸爸这是要搞事情呀。还有唐玉斐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吓我们星河,孩子小脸煞白。” “丛林里本来就有很多猴群,不然怎么做山大王,我也是从那边镜头转过来的,那四个人的骚操作让我无语透顶。也不知道唐玉斐能不能对付的了,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坐看唐玉斐杀猴!” “有病吧唐玉斐要是真的杀猴群,怎么说我都不想再看下去了,暴力狂冷血怪。” “爱看不看,去看隔壁四人组被猴当猴耍吧。” 傅星河的脚底像是被钉在原地般不肯动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唐玉斐嗤地一声笑了,这才懒洋洋地说道:“逗你的,不是野人,应该是猴子。”她说罢已经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猴子?!傅星河反应过来,再听这些声音,好像又确实像这么回事了,他怎么没想到? “你又耍我!”他有些气恼,他还真以为是野人在开集会呢! 唐玉斐笑笑不说话,两人一路往前走,没过多久也踏入猴群领地。 茂密的树丛间蹦跶着无数只猴子,扯着树枝荡秋千,发出兴奋的欢呼声。四面散落着嶙峋的怪石头,也有不少猴子蹲在上面,嘴里还嚼着叶子,神态相当放荡不羁,乍一看还以为误入花果山碰到了一群猴子精。 本来气氛还是很和谐的,可唐玉斐和傅星河一走进来猴子们就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们,一副要打劫的架势,就差念出一句经典台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了。 唐玉斐用胳膊肘捅了捅傅星河,低声说道:“山里的猴子爱欺负人,还会打劫,看它们这样子是不会轻易让我们走了。” 傅星河头大,忍不住抱怨:“谁让你非要走进来的,现在怎么办?难不成要把吃的给它们吗?” “不怕,我们只要伪装成猴子过去就行了,它们不会发现的。”唐玉斐强忍着笑,给傅星河“支招”,“实在不行你就装哭,猴子们很有同情心的,你一哭它们就会心软。” 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小小的脸上大大的问号,这是哪门子的主意? 傅星河同样一头雾水满脸狐疑,可见唐玉斐的神色这么认真,他紧皱眉毛问道:“我......怎么装猴子?” “学他们走路就行了。” 学它们走路?傅星河扭头看向那群猴子,好几只已经从树上跳下来缓缓向两人逼近,尤其锁定了傅星河的背包,龇牙咧嘴,目露凶光。 傅星河看起来很紧张,忍不住反手摸了摸防水背包的拉链,面色还有些犹豫。 唐玉斐靠在一旁的树上,催促道:“再犹豫就要来不及喽。” 所有观众朋友们都清楚的看到唐玉斐脸上憋笑的表情,唯有背对着她、满脸纠结的傅星河没看到,接着他深吸一口气,黑着脸弯腰弓背,真的开始甩手臂学猴子走路了...... 傅家粉们看的目瞪狗呆,嘴角抽搐。 这都能信,她们到底粉了个多傻的爱豆啊...... 可平日里高贵冷艳的钢琴王子如今竟然学着猴子走路,这给人的视觉冲击也太大了,简直就是有生之年系列!于是观众们截图的截图,录屏的录屏。 傅星河神经高度紧张,紧盯着身前的猴子们,结果猴子们丝毫没有被他的迷惑行为迷惑到,怪叫一声集体扑了上来,吓得傅星河满脸惊慌失措。 “哈哈哈哈哈。”身后的唐玉斐很没良心的笑出了声,简直花枝乱颤。 “唐玉斐,它们根本没把我当自己人,该怎么办啊!”傅星河死死捂住背包大叫。 唐玉斐还没玩够,回道:“那你装哭啊!” “......”傅星河的脸有些扭曲,这么多人盯着却要他去做这么丢脸的行为,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不远处的树上跃下一只高大强壮的白毛猴王,嘴里哇哇叫着,指挥群猴去围剿唐玉斐和傅星河,像是在下令的山匪头子,而猴群也果然应声而下,欢快地叫着冲上来打劫。 几十只猴子朝着两人涌过来,唐玉斐也不笑了,站起身拿了腰间弯刀。 直播间一阵惊呼。 “我靠,我好像在唐玉斐的眼里看到了杀气,她真的要杀猴啊!” “这么多猴子她都要杀完吗,这也太血腥残暴了吧,分明刚刚就可以绕路啊,我怀疑她真的有暴力倾向。” “虽然我喜欢看她秀操作,但是要杀这么多猴子,也太可怕了点......” 傅星河身上背着包,更多的猴子围住了他,小猴子跳上他的背,抓他的头发抢他的背包,折腾的傅星河几欲抓狂。 有只成年猴子从唐玉斐背后的树上扑向她,直播间众人瞪大眼睛,就要发出惊呼,可唐玉斐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倏然回身,用手里未开鞘的刀身狠狠一拍。那只成年猴子惨叫着被拍到地上,还打了个滚。 接着又有好几只猴子扑了过来,而唐玉斐不慌不忙,拿着弯刀一敲一拍,轻松将这些猴子拍回地上。 她的脚步从容,根本没有受猴子们影响,更没有要杀猴的意思。 猴子们虽然打劫欺负人,却不吃人,唐玉斐自然没打算杀它们,欺负回来就好了。而她的目光直视那只白毛猴王,目标很明确。 擒贼先擒王! 猴王注意到了唐玉斐的视线,它顿觉后脖子凉飕飕的,仿佛受到威胁,于是下意识就要回树上,占领高处的地位优势。 而唐玉斐倏然动了,她朝着猴王飞快跑去,一个帅气的侧空翻避开了脚下来的小猴子,随后手中弯刀出鞘,朝着猴王要跳的方向狠狠甩出。弯刀在空中翻转而去,速度极快,凌厉的刀锋割裂空气,似乎发出金属的嗡鸣。 已经跳到半空的猴王和呼啸而来的弯刀就要撞到一起,所有人都紧皱眉毛屏住呼吸,已经做好下一刻看到猴王血溅当场的准备了。 然而,弯刀只堪堪擦着猴王的皮毛而过,削断了它要跳的那段树枝,猴王踩了个空,嗷呜一声砸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弯刀和树枝一并掉在地上,猴王一蹦而起,刚要逃窜,后脖子却被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拎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七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七 “你就是这里的头儿?”某道懒洋洋的声音在猴王头顶响起,唐玉斐单手将半人高的猴王拎了起来,微挑着眉。 直播间的观众们学着猴子们嗷嗷欢呼,为唐玉斐的操作双击666后慷慨地送出一波打赏,觉得好惊险好刺激却又好轻松啊! “女神好身手好操作,我就爱看这个,看别的我咳嗽!” “那些说杀猴的还是境界不够高,隔壁李听枫四人组被猴当猴耍,这里唐玉斐轻轻松松耍猴,对比简直不要太强烈!” “唐玉斐就这样那样,猴王就在她手里了,我都没反应过来。而白攸这样那样,她的东西都在猴子手里了,还要被猴子群殴,人比人气死人。” “哈哈哈哈我们家星河好可怜啊,我怀疑唐玉斐就是故意要给我们粉丝送福利的,我已经截屏了。” 有白攸“珠玉在前”,观众们被唐玉斐的操作秀了一脸后直呼过瘾。 猴王在空中扑腾半天,听到这句话后抬头一看,发现抓着自己的居然就是刚才那个眼神可怕的女人,差点吓尿了。 想也不想的,它伸出长臂就要挠唐玉斐的脸,然而唐玉斐先一步用另一只手里的刀鞘狠狠敲它的脑袋,发出咚的一声,猴王被敲的晕了晕,头上迅速鼓起一个大包。 “你是不是这里的头儿?”唐玉斐再一次问道,脸上还挂着笑眯眯的表情,而直播间观众看的都忍不住起了个寒颤,美则美矣,总觉得阴森森的。 猴王回过神,这么多小弟盯着自己,它觉得倍儿没面子,恼羞成怒之下张大嘴就要咬唐玉斐的手。然而唐玉斐早就料到它会有此举,眼疾手快将刀鞘塞进它嘴里,猴王差点儿崩了牙,眼睛泪花花。 唐玉斐提着它把弯刀捡回来,反手继续用刀柄狠狠敲猴王的脑袋,威胁道:“叫它们停下,否则我把你的脑袋敲开花。” 于是猴王怂了,张牙舞爪地嗷嗷叫,让猴群退散。 猴子们得了命令,立即乖乖停手,傅星河背上的小猴子依依不舍地跳开,露出他被抓的乱糟糟的头发。此时傅星河蹲在地上,怀里还死死护着背包,眼眶有些泛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大眼睛幽怨地看着唐玉斐。 这委屈的小表情,好像是在说你明明有办法为什么不早用,惹得傅家粉们一阵心疼。 唐玉斐有些心虚,又拿起刀柄敲了敲猴王的脑袋,教训道:“看见没,你的小弟们把他欺负成这样,实在过分!” 猴王:“......”我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直播间的观众们无语凝噎,又觉得有些好笑,尤其看到傅星河那副委屈吧啦的模样后纷纷在弹幕打心疼二字,而一些原本看不惯傅星河大少爷作风的路人更是因为他方才学猴子走路的表现对他改观不少。 “唐玉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骗我的?”傅星河站起身,语气埋怨。 “没骗你啊。”唐玉斐眨着眼睛装无辜,“你是傅猩猩,它们是猴子,你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傅星河被气了个半死:“你才跟猴子一家!” 唐玉斐手里的猴王叽里呱啦叫着,居然像投降一般举起双手,恳请唐玉斐放了它,神色可怜极了,于是唐玉斐松开揪着它后脖子的手。可谁知这猴王一得了自由就立马跳回树上,龇牙咧嘴地对猴子们下令,显然是要报仇。 猴子的报复心理极强,若是惹恼了它们,就算跑出三里地都会追上来报仇。 于是小猴子们又扑了上来,其他的还用树枝丢唐玉斐和傅星河两人,朝着他们吐口水。傅星河头上冷不丁就被敲了一记闷棍,下手的猴子又立即窜回树上。 直播间的观众们怒了,这些猴子欺人太甚!唐玉斐刚刚就不该放过猴王的! 唐玉斐啧了声,对着走近的小猴子们亮出弯刀,猴子们吓得脚步骤顿,明白她不好惹后纷纷扭头去欺负傅星河,场面乱哄哄的。 “唐玉斐,包要被它们抢走了!”傅星河急忙求救。 树上的猴王正炫耀般大喊,脸上带着自得的笑容,额头上却毫无预兆被丢了块石头,把它疼懵了。它又是狐疑又是恼怒地扭头四下寻找下黑手的家伙,发现唐玉斐就站在不远处,手里颠着几颗捡来的石头,看着它微笑。 然后她又朝着猴王丢了一颗,不偏不倚砸到它脸上。 猴王吓了一跳,急忙换树呆着,可脚下刚踩实,它的头上又砸来一颗更大的石头。它再跳,又来一颗,再跳,还来...... 观众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唐玉斐精准投掷,她脸色淡然,手臂时不时一甩,看起来丢的十分随便,可石头如影随形,总是能刚好砸在猴王脸上,砸的猴王抱头逃窜又哇哇乱叫,就差痛哭流涕了。 “魔法,是魔法,这一定是魔法。” “唐玉斐真的不是官方爸爸派进来的卧底吗?她是bug吧卧槽?!” “这种操作在你们凡人眼里或许很叼,可在我们特种兵眼里,那简直叼炸了好吗!” “......要不是之前看了另一个版本,唐玉斐这随便的态度我都要误以为对付猴子很容易了。” 猴王顶不住了,它发现自己不管跑到哪里都会被打,现在已经被打的满头是包。它捂着自己的头,似乎是深知好汉能屈能伸的道理,跳到唐玉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不仅如此,它还赶紧招呼自己的小弟们收手,跟着一起跪倒在唐玉斐的面前,嘴里叫着像是在请求原谅。 唐玉斐没想到猴子们竟然还有这么人性化的设定,有些惊讶,而直播间观众则倒吸一口凉气。 真特么牛逼啊,把猴子都欺负跪了,之前隔壁的李听枫四人可是完全不同的画风啊。 这次,就连游戏公司关注内测直播的技术人员们都坐不住了。他们分明把猴子设的很聪明啊,现在居然被一个看起来很漂亮很柔弱的女玩家打到投降?!难道真是他们的技术不行了吗?! 游戏里傅星河的形象已经狼狈的不能再狼狈了,因为猴子只欺负他一个人。 于是唐玉斐找块石头大喇喇地坐下,对猴王指着傅星河说道:“把他哄高兴了,不然个个脑袋开花。” 猴子们闻言顿了顿,齐齐看向猴王头顶的大包,立即窜走。 不久后,它们抱来了松果、带汁液的花、几种奇奇怪怪的野果,甚至还有蜂蜜,然后全部都堆到傅星河面前,隔了不远满脸讨好地看着他。 傅星河冷哼一声:“我不要你们的东西。” “唐玉斐,我们快走吧,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这群猴子简直让他颜面无存。 “听到没有,他不接受你们的道歉。”唐玉斐走到傅星河身边,捡了颗果子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后啃了一口,汁水甘甜,味道果然不错。 猴子们着急了,凑到一起叽里呱啦地叫着,竟然像是在讨论。 最后它们得出结论,吵吵嚷嚷地推出一只猴子,那只猴子含羞带怯地看着傅星河,扭过头向他展露自己的尾巴和屁股。 傅星河满脸??? 唐玉斐被嘴里的果肉噎住,憋红了脸:“傅星河,这好像是只母猴子......” 直播间观众恍然大悟,求偶?这特么是美人计?哦不,美猴计!傅星河居然被一只母猴子当众表白了! “......虽然很不道德,可是我真的快笑疯了哈哈哈哈哈哈,这群猴子是谁请来的逗比啊@官方爸爸。” “wow姐妹们谁要磕傅星河和母猴子的爱恨情仇的?” “楼上好重口,我才不要我们星河跟猴子在一起,妖魔鬼怪快离开。” 傅星河的脸黑到不能再黑了,他一把拽过还在吃野果的唐玉斐闷头就走,再不离开他恐怕就要忍不住自降身价跟这群猴子打起来了,实在是气死他了! 唐玉斐急忙将手里的野果揣进口袋里,对后头的猴王大喊:“我的刀!快把我的刀捡过来!” 她一声令下,群猴响应,立即有猴子恭恭敬敬地将唐玉斐的刀鞘和弯刀送了过来,然而等唐玉斐将弯刀收回腰间,猴子们还是一路跟着,像是十分依依不舍。向傅星河求爱的那只母猴子则走在最前面,看起来像是受了情伤。 “它们为什么还跟着啊!”傅星河满脸暴躁,想打猴。 “傅星河,它看起来很难过,不如你委屈委屈自己?” “......滚,要去你去。” 别说,这母猴子满脸幽怨和受伤,像是真的难过极了,估计是除了傅星河之外没猴否定过它的魅力吧。 唐玉斐想了想,于是停下来对它招了招手,从口袋里摸出剩下的巧克力递给它。母猴子塞进嘴里尝了尝,眼睛一亮,而其他猴子也不跟着了,都好奇地去争夺那块巧克力,两人顺利离开猴子的领地。 两人走了半天,傅星河还是一副臭脸,唐玉斐不由得有些好笑,拿出一枚野果递给他:“别生气了,吃吃看,很甜。” “不吃。” “傅星河......” “说了我不吃了,拿走。” 唐玉斐顿住脚步,看着前面越来越茂密的林子,犹豫着说道:“不是,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怎么可能?!” 傅星河也猛然停下,不信邪地从口袋里拿出地图一看,结果发现,好像还真的走错方向了......他的脸挂不住了,隐隐露出尴尬的神色。 两人沉默半晌,傅星河终于出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没别的办法,回去。” 回去?也就是说还要再路过猴林一趟吗?!傅星河想到那群猴子,顿时面容扭曲。 唐玉斐怜悯又同情地看他一眼:“忍忍吧,看时间天也快黑了,保不齐还能在猴子家里吃顿晚饭。” 说罢她已经抬脚,潇洒转身。 “走吧,上门女婿。” 傅星河:“......”它们不是人,你也是真的狗。 第一百八十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八 第一百八十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八 谁能想到,唐玉斐和傅星河真的在猴林里吃了晚饭后扎营过了一夜,大半夜燃着篝火跟猴子们载歌载舞的场面简直不要太美妙...... 而同时,柴嘉逸和郁新儿已经先李听枫四人一步拿到第一颗金苹果。 那颗金苹果就挂在一棵高高的树上,而那棵树上还生了个巨大的马蜂窝,两人想办法花了一整天时间在丛林里搜来了许多枯藤干草柴枝等等,将它们一股脑堆到马蜂窝底下,燃烧滚起浓烟。随后他们打开帐"篷作为掩体躲避马蜂的攻击,捅了马蜂窝后静静等待马蜂离开。 柴嘉逸用石头快准狠地砸掉马蜂窝并且迅速逃回帐"篷内的动作一气呵成,两人也足够有耐心,因此并没有受伤,成功拿到金苹果,收获了一小波路人的喝彩。 而李听枫四人从猴林狼狈离开之后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断了条小臂的闫景失去了自己的背包。其他人也不好过,他们丢了太多东西,现在食物和水都不够用了。 “我的帐"篷和睡袋都没了,现在该怎么办?”闫景黑了脸,几乎是咬着牙对盛冬玲吐出这句话。 盛冬玲有些心虚,别开眼睛说道:“你问我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回去把你的背包再抢回来。况且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不能挤一个帐"篷。” “还不是你大惊小怪激怒了猴群,不然白攸已经顺利拿到金苹果了!我们的东西也不会损失!” “怎么能怪我,我当时都已经被猴子攻击了!” 白攸被他们吵得烦不胜烦,失去了温柔的嗓音,尖锐道:“都别吵了!两个人挤一个帐"篷睡又怎么了,傅星河和唐玉斐之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她是最懊恼的那个人,分明金苹果近在眼前,谁知会被盛冬玲这个猪队友坏了事。她为了在观众面前维持人设,现在满肚子的火气无法发泄,脸色阴沉的几欲要滴出水来。 一提到唐玉斐,盛冬玲顿时语气夸张:“我跟唐玉斐那种卖肉的艳"星能一样吗?谁知道她是不是想蹭傅星河的热度才故意让他丢了背包。” 闫景三人闻言纷纷沉默,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盛冬玲。 他们怎么就跟这种货色走在一路了? 弹幕里骂盛冬玲的话已经铺天盖地,不少还留在这里看李、白二人的粉丝也看不惯盛冬玲,怒敲键盘。 “盛冬玲进游戏前真的带脑子了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就她这样还一路瞧不起唐玉斐,我都替她丢脸。” “刚进来的时候还好,越到后面越不正常,就冲这人品她必糊,糊穿地心!” “我们阿景居然跟这种人分到一组,好心疼啊,要是阿景的队友是唐玉斐就好了,过程肯定很精彩。” “让唐玉斐当闫景的队友?他配?恕我直言狗咬狗才是最好的结局。” 李听枫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打断盛冬玲的话:“够了,现在不是起冲突的时候,我跟攸攸睡一个帐"篷,腾出来的给闫景。食物和水都不够用了,大家把剩下的都集中到一起,在到达下一个补给点之前我们必须想别的办法。” 他的语气很冷,儒雅的脸上表情不复温和:“游戏时间已经进行到三分之一了,可我们两组连一个金苹果都没有拿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希望你们都反思反思。” “明天我们就能抵达第二个金苹果的所在地,我希望不要再出岔子。” 说罢四个人陷入沉默,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晚上,李听枫将自己的帐"篷给了闫景后跟白攸挤在一起,两人用衣服挡住帐"篷透明的一侧,将声音压得极低在说悄悄话。 白攸紧皱着眉毛低声抱怨道:“我们就不该让盛冬玲和闫景跟着,一个伤了一个脑残,毫无用处!” “先忍忍吧,毕竟我们一开始立的就是优秀的leader人设。” “忍忍忍,你总是叫我忍着,分明一开始就有优势,到头来我们变成了最差劲的一组,风头竟然全都被唐玉斐和傅星河抢走了!” 李听枫揉了揉眉心,似乎很是头痛:“攸攸你冷静一点,其实今天在猴林的时候,你的表现也不太严谨。” “你现在是在怪我?我还不是为了你!谁让你抄袭的事情被发现了!不然我会低声下气的去求我舅舅,陪着你来参加这种内测项目?!”白攸忍不住微微提高了音量。 李听枫急忙捂住她的嘴,强忍着内心的烦躁和不耐,低声下气的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明天听我指使再行动好不好?” 他好说歹说总算是哄住了白攸,两人各转一头睡下了。 第二天天刚亮没多久,另一个镜头的唐玉斐和傅星河已经动身,因为傅星河表示自己被猴群吵的无法安宁,还做了连夜的噩梦。而唐玉斐离开猴林的时候还顺走许多猴子们屯的野果,惹的猴子们一个个眼神哀怨,嘴角耷拉到下巴。 唐玉斐手执地图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傅星河背着背包跟在后面,两人沿着小溪一路直行,走到日上三竿。 眼前的视野逐渐宽阔起来,林子变得稀疏,竟然冒出许多竹子和竹笋,最后两人走入茂密竹林,阵阵凉风扑面而来,再往前就是广袤的大湖,而唐玉斐和傅星河则打算横跨。 “唐玉斐,我们要游过去吗?”傅星河跃跃欲试。 “......要游你游。”唐玉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这么大的湖,还没等游到对岸去就精疲力竭溺水而亡了,真亏大少爷想得出来。 傅星河皱眉:“不游我们怎么过去,这里可没有船。” “笨,没有船我们可以自己做啊。” 唐玉斐翻了个白眼,伸手去取背包,幸好傅星河带的东西都很必要,她从里面取出几捆坚韧的细绳。 “竹林就在这里,我们做竹筏过去。” 说罢她拿着弯刀去砍竹子,而傅星河眼睁睁看着她手起刀落,将弯刀当柴刀使,一下就将竹根部砍出一个大口子。傅星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陷入沉默。 唐玉斐挑的都是粗壮的大竹子,砍了足有五根,随后用细绳仔细绑紧固定在一起,很快简易的竹筏就成型了。 傅星河惊讶地说道:“唐玉斐,孤儿院还会教你做竹筏吗?” “......”唐玉斐直起身,满头黑线地看着傅星河:“大少爷,这是游戏公司培训的内容,那一整个月你都在干什么?” 怪不得门门三十多分,唐玉斐内心冷笑,而傅星河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唐玉斐砍了根细长的竹子做桨,两人一起将竹筏推入水中,随后摇摇晃晃走上去。傅星河脚下不稳差点跌进湖里,连忙一屁股坐下来降低重心,还十分自觉地接过唐玉斐手中的竹筏:“我的力气比你大,我来划。” “只有一根竹子做桨,你会吗?”唐玉斐狐疑问道。 “当然,划船游艇冲浪板我都很在行。” 傅星河自信满满地说完后不久就被啪啪打脸了,因为是逆流,他完全操控不好竹筏的方向,划了半天一直在原地打转,最后还差点扎进岸边的灌木丛里搁浅...... 弹幕里原本吹嘘傅星河是游艇俱乐部大v玩家的粉丝们逐渐熄声。 “好家伙,我在这头夸,他在那头自毁人设。” “好丢脸,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唐玉斐无语,抢过他手里的竹子冷笑道:“大少爷还是坐着吧,再这么转下去明天也到不了对岸。” 于是傅星河尴尬的满脸通红,梗着脖子说不出话,看着唐玉斐左右一挑,竹筏就乖觉的顺着她的意思动起来,缓缓朝着对岸行进。他瞪大眼睛,露出崇拜的光芒,纠结了一会儿后选择厚着脸皮不耻下问,虚心学习。 竹筏一路前进,往湖中心而去,唐玉斐见傅星河学的差不多了,干脆将竹子交给他,坐下从背包内取出便携鱼钩和细绳,做了个简陋的钓鱼装置。 唐玉斐坐着垂钓,老神在在地说道:“傅星星,如果我钓到鱼,那我们的午饭就有着落了。” “你以为你是姜子牙?不是从猴子那里拿了很多野果么?” “路上吃完了。” 傅星河划桨的动作一顿,不敢置信问道:“这么多你全吃完了?一个都没给我留?” 唐玉斐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不要么?” “......哦。” 钓了半天果然一条鱼都没有吊到,唐玉斐放弃了,挫败地仰倒在竹筏上,害的傅星河差点滚进水里。他刚要扭头教训她,这时却有几只大嘴黑鸟飞了过来,有一只大胆落在竹筏上,就站在唐玉斐身边。 唐玉斐愣了愣,回过神后飞快揪住了大"鸟的脖子,速度快到它都没反应过来。 “傅星河!是鸬鹚!今天的午饭有着落了!”竟然真的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唐玉斐双眼发亮,揪着鸬鹚的脖子惊喜出声! 傅星河也很高兴,双眼紧盯她手里的鸬鹚:“看起来还挺大的,应该够我们吃一顿。” 唐玉斐满头问号:“......谁跟你说我们要吃它了?”这孩子该不会是跟自己吃鸟蛋鳄鱼石鳞蛙吃儍了,以为抓个什么都能吃吧?他现在的接受能力已经这么强大了吗?! 弹幕哈哈哈一片。 “前排科普,鸬鹚的总称是鱼鹰,野生鸬鹚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不能吃不能吃不能吃哟!” “星河变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初吃鸟蛋都要犹豫的他了,他在去往食物链顶端的路上拔足狂奔。” “我有种预感,只要有唐玉斐在,游戏内测的画风就变得很奇怪,已经快要从爽文变成美食番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九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丛林里的偶像十九 或许是傅星河的眼神太过赤"裸裸,鸬鹚被吓到了,很给力地从肚子里吐出四条大小不一的鱼,差点要从竹筏上蹦跶回湖里。唐玉斐立即松了它去抓,捧在手里兴高采烈地说道:“有鱼了有鱼了!” 傅星河刚要说话,余光却瞟到不远处某个金灿灿的东西,他扭头仔细一看,呆住了。 湖面上竟然悬着一颗金苹果?! “唐玉斐,快看!”傅星河激动地指着远处的金苹果,随后突然想到些什么,他迅速冷静下来,“地图上没有画到,一定会有危险。” 说罢他低头紧盯湖面,生怕会突然窜出一只庞大的水怪,直播间的观众们也跟着屏住呼吸,紧张又忐忑地等待着、猜测着这次公司又会给出什么难题。 竹筏缓而又缓地前进、前进,傅星河全神戒备,眼睛瞪得酸疼,直到竹筏到达金苹果的下方,唐玉斐随手把金苹果取了下来,看了一眼后装进背包。 ...... 傅星河和直播间观众们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就这? 什么都没发生? 这应该吗??! 而与此同时,李听枫四人组也已经到达金苹果的所在地——棕熊窝。棕熊窝在山洞里,里面腥臭味十足,棕熊蜷缩睡着,竟还响起呼噜声,金苹果的光亮吸引了四人组的注意,四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眸中的渴望。 “我们烧草熏洞,把棕熊引出来后再进去。”李听枫小声说道,“为以防万一,闫景和冬玲时刻准备着引开棕熊的注意力,我和攸攸进去拿金苹果。” “不如还是我和闫景进去拿吧,我们的配合没有你们好,再加上闫景的手臂断了,对付那个家伙恐怕够呛。”盛冬玲转而说道。 李听枫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脸色闪过一丝不愉,不过又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于是点头:“就这样吧。” 于是四个人分头行动去搜集干树枝和杂草,悄然铺在棕熊洞口,点燃后顺风一吹,热气和烟都往里面吹去,果然没过多久棕熊就有了反应,嗷呜一声醒来,吼叫声十分愤怒。 躲在暗处的盛冬玲和闫景很紧张,而此时李听枫和白攸就在棕熊不远处叫唤着挑衅,用树枝和石头砸它,之后迅速溜走。 因为地盘被侵犯和火光的刺激,棕熊愤怒非常,果然追着李听枫两人而去,闫景和盛冬玲找准机会溜进洞中,差点被腥味和烟熏味呛出眼泪。 “金苹果!” 闫景刚要伸手去拿,盛冬玲已经一把抢走,神色激动。进游戏这么久,总算是摸到金苹果了!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白攸的尖叫声,两人脸色大变。 谁都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不止一只棕熊,李听枫和白攸原本一路奔逃,李听枫已经眼疾手快爬上一棵树,白攸来不及上去,咬牙继续往前跑,结果前路被另一只突然出现的棕熊拦截,前后夹击。 两只棕熊虎视眈眈,喘着粗气靠近,白攸吓得快哭了:“听枫,怎么办啊,快救救我!” 李听枫同样神经紧绷,吓得心脏砰砰跳,腿有些发软,他说道:“来不及了攸攸,你快装死,熊对死人没有兴趣的。” “我......我不敢,你快想想办法!” 眼看着两只熊越来越近,白攸吓得眼泪滚滚,她虽然临时学了些防身术,可对付棕熊完全不够用,更遑论还有两只!以棕熊的速度,在她爬上树之前肯定会被攻击,她急得脑门的汗都要流下来了。 “攸攸,你不是有那个吗?快拿出来!”生死关头,李听枫发现自己竟然不敢下来救她,只能出声提醒道。 “可是......可是......”白攸见李听枫竟然不下来,恨恨咬牙跺脚,只好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拿东西。 棕熊嗷呜吼声后双双扑向白攸,白攸的粉丝发出惊呼,却看到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喷瓶一阵乱喷,随后棕熊像是受到巨大刺激般捂着脸满地打滚。 “防熊喷雾?白攸居然还带了防熊喷雾?刚才怎么不早拿出来?” “有些奇怪啊,路过猴林她拿出香蕉,路过熊洞又有防熊喷雾,她怎么准备的东西都这么恰到好处?” “在丛林里带着防熊喷雾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能说我们攸攸聪明,懂得防患于未然!” “李疯抄这个胆小鬼怎么不下来救她,就会躲在树上,还有闫景和盛冬玲,这两个人在干嘛?我想问问这样的队友是干什么吃的??” 原来不仅是李听枫不敢面对棕熊,同样,听到声音追过来的闫景和盛冬玲看到那一幕后都犹豫了,躲在一旁不敢出声。那可是熊啊,贸然站出来就没命了,会被直接淘汰的。 此时的白攸哪里还有平常温柔大方的模样,她满脸惊恐,素白的脸上挂满泪痕,哆嗦着坐倒在地上。 而见两只棕熊暂时失去了敏觉,李听枫这才看准时机从树上跳下来,用手里的刀具分别捅穿它们的心脏位置,惹得直播间观众们一阵惊呼。 “攸攸,没事吧,你刚刚做得很好。”李听枫想要拉她起来,却被愤怒的白攸一手推开,她眼里满是失望的神色。 李听枫有些尴尬和心虚,正要出声,闫景和盛冬玲这时候也跑出来了。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攸攸,幸好你没事。”盛冬玲装作关心道。 然而白攸自己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冷冷地说道:“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们刚才就躲在一边,这就是你们作为队友的态度?个个都见死不救?” 自己的男朋友已经够让她心寒了,两个队友竟然也只是躲在一边看着,刚才白攸别提有多绝望了,现在只剩下满心愤怒和后怕。 “攸攸你也知道,我们根本打不过棕熊的,况且你这么厉害,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 闫景也说道:“我的手臂断了,帮不上什么忙。” 白攸则突然爆发,歇斯底里地吼道:“既然一个个都帮不上忙,跟着我做什么?从现在起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省的见着碍眼烦心!盛冬玲,把金苹果给我,然后马上滚!” 她真是受够了! “攸攸你冷静一点。”李听枫伸手想去揽她的肩膀,却再度被白攸狠狠推开,同时白攸因为腿软,身形不稳差点跌回地上。 盛冬玲脾气上来了,往后退一步皱眉道:“金苹果是我们拿到的,凭什么要给你?” “你说什么?”李听枫见盛冬玲竟然打算私吞金苹果,也无法冷静了,“你别忘了,是我们舍命引开棕熊。” “总之现在金苹果在我们手里,要我们走可以,这个必须给我们。”盛冬玲冷笑,又推了推闫景,“你说话啊,我们才是一个小组,金苹果在我们这,怕什么?” 闫景听她这么说,脸色阴沉地扫了李听枫一眼,算是默认了。 四人组矛盾爆发起了内讧,弹幕也跟着骂声四起。 “我靠盛冬玲这嘴脸,我好想抽死她,这都什么人啊!” “早就知道闫景和盛冬玲都是冷漠自私的人,他们俩一个队简直天造地设,没有比这更般配了。” “李听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攸真可怜。” “可怜什么,她不也是朵白莲花,从蛇岛抢唐玉斐的船起就看她不顺眼了。这四人小组实在是没什么看头,实力和默契都不如另外两个小组,说起来现在唐玉斐手里都有四个金苹果了,果然实力强悍怎么都吃香。” “唐玉斐作弊狗,一定是走了关系,否则她怎么会这么轻松拿到第四个金苹果?游戏公司给她放水也太明显了!” “对,我也想说!我早就觉得唐玉斐不对劲了!一定是有金主在后面捧她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同时间线下,两个镜头的巨大反差对比引起某些人强烈不满。 游戏公司官博下又炸开了锅,几乎都是白攸和李听枫的粉丝在闹,已经有不少人发博骂唐玉斐走关系,并且要求游戏公司给个说法。凭什么李听枫和白攸拿金苹果这么难,同时间的唐玉斐却这么轻松拿到地图上没有标出来的高难度金苹果,这根本不合理!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唐玉斐一定是走关系了! 尤其现在打赏动态榜上,唐玉斐已经超过李听枫和白攸成为妥妥的第二名,距离傅星河的数据也没有多远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竟然从一个只拍三流网剧的烂片大王一跃成为最大的黑马,无法不让人不起疑,白攸的粉丝们尤其为自家正主抱不平。 于是微博热搜前四变成了“全息游戏内测以来最大的黑马唐玉斐竟疑似走关系”、“烂剧女王被神秘金主包"养力捧”、“心疼白攸为白攸抱不平”、“唐玉斐绝对有后门”。 白攸的粉丝闹得厉害,自然也有人看不惯他们,站出来替唐玉斐说话。而令人惊讶的是,除了众多路人之外,力挺唐玉斐的竟然大半都是傅星河的粉丝。 “白攸粉丝没脑子还是没眼睛?唐玉斐的实力如何看不明白?这气势都让我怀疑到底是谁被猴子当猴耍了,笑skr人。” “不好意思唐玉斐就是比你们正主强,而且强的不止一点两点,她就算让出机会白攸都拿不到。” “哎哟喂酸死了,这跟之前吹嘘最强男女组的不是同一批人吗?现在不吹自己爱豆开始拉踩别人了?” “还不是唐玉斐养着傅星河这个废物才让你们这么帮她说话,真不要脸!” “把唐玉斐说的跟神似的,她要是真有这么厉害至于卖肉上位?我保证那一个月的训练肯定有鬼,官方迟迟不敢发声明已经说明了问题。” 傅星河的粉丝数量庞大战斗力强,可白攸身为当红歌星,粉丝数也不少,且正在气头上,两拨人撕逼撕的不亦乐乎,又帮游戏公司炒了一波热度。 可令人奇怪的是,游戏公司竟然迟迟未发声明。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 游戏公司大楼高层,第三期内测项目的相关负责人员正在召开集体会议,屏幕上投影着八位明星玩家的打赏量、关注涨幅以及这三次内测项目的各项数据对比,一水儿起起落落的折点中,总有一块特别突出。 八个人中,唐玉斐名字后的一列加红数据格外醒目。 “我看过她的资料,孤儿院出身,没有背景,因为得罪人接拍了两年的网剧烂剧,经纪公司给她的人设就是胸大无脑的卖肉花瓶。不过演技倒还不错,外表也足够出众。”说话的正是直播开始那天的主持人,他将手里薄薄的资料递给首座上的赵恒,态度恭敬。 赵恒面上微微惊讶:“真的全无背景?这样的小明星包揽了项目大半的热度?数据涨幅稳列第一?” “是的董事长,她是当之无愧的黑马。” 主持人说着切换了屏幕,播放一段直播录屏的剪辑,屏幕上先后出现唐玉斐借着藤蔓在鳄鱼沼单挑五只鳄鱼、荡进瀑布取金苹果、躲避泥石流的画面。漂亮美艳的女人身手不凡,沉着冷静且从容优雅,似乎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单看这段视频的话,没有人能将她同网络上那些“靠卖肉上位的艳"星”的言论联系起来。 会议桌旁的所有人都会实时跟进这次直播,不少人看着屏幕中的身影面露隐隐激动之色,或许又是唐玉斐收获的新粉丝。 “确实不错。”赵恒也难得目露赞赏之色,“如果一直照着这个水准下去,这次项目的内测数据会突破新卡。” “人红是非多,现在出现了两个问题。” 主持人肃了脸色:“第一,当红歌星白攸和金牌作曲家李听枫的粉丝闹得厉害,认为公司在为期一个月的封闭训练中对唐玉斐进行了特训或是在游戏内行了方便,他们要求官方正面给出说法。第二,不久前唐玉斐的经纪人联系过公司,要求解约。” 解约?势头正好,马上就能大火,她的经纪人在这个关头竟然要解约?! 赵恒转向其他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立即有人开口:“董事长,这次的数据基本上都是她带的,她是引流者,不能解约。” “难得有人有希望打通我们的游戏,观众们也很喜欢,她是三期以来最好的测评者。况且为期一个月的封闭训练我们安排了全程监控,完全可以证明双方清白。” 大家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这种关头放走重要人物?唐玉斐解约只需要赔付双倍的违约金,而他们却要损失不知道多少! 然而这时,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董事长,我记得在原本的游戏策划中,湖心位置本没有金苹果,谁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出声的是位西装革履、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他身材精瘦,眼神锐利,嘴唇很薄,看起来就不太好相与。 他叫白鸿,也就是白攸的舅舅,只不过这个关系几乎没有人知道。 “一颗毫无难度、不该存在的金苹果,这才是引发矛盾的根源。” 所有人闻言都默了默,赵恒看他一眼,开口淡淡地说道:“过去两期内测没有人顺利完成过,外界认为游戏难度太大,所以我后来让技术部额外设立了‘福利果’。游戏里一共存有三颗,想拿到没有难度,全靠运气。”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白鸿皱眉,微微提高了音量。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赵恒反问一句。 白鸿噎了噎,忍不住说道:“董事长,这个关头发通告说出福利果的事,不是间接暗示公司真的给唐玉斐开后门了吗?” “谁说要发通告?”赵恒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些许高深莫测的意味,“让外界猜测去吧,封闭训练的监控视频不急着放出去,也不要需要任何声明,所有人静观其变。至于唐玉斐的经纪人,找个理由打发了就好。”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赵恒这么做到底是何种意图,不过总归对公司没有弊处,他们便也不再说什么。同样,白鸿觉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放任着流言疯长恰好能压一压唐玉斐的风头,让自己的侄女扳回一局。 几家粉丝吵了几天不见游戏公司发声明,倒像是心虚默认了一般,于是白攸的粉丝越发嚣张,肆无忌惮地在唐玉斐和傅星河的镜头中讥讽、挖苦、谩骂。 游戏内,李听枫、白攸和闫景、盛冬玲两组终于也闹到不欢而散,金苹果被盛冬玲带走,四个人的食物却几乎都在李听枫的背包里,两个小组撕破脸皮,很不好看。 唐玉斐和傅星河成功渡了湖,已经带着鱼上岸,打算找地方解决口腹之欲。 岸边仍是一片苍翠竹林,两人在林中穿行,傅星河提着四条滑溜溜、还在蹦跶的鱼,嘴里不停地催促道:“快快快,鱼要死了。” 都是因为唐玉斐说死鱼不新鲜不好吃,两人拆解了登山靴的鞋带吊着鱼,一路带着它们从湖里溜上了岸,手段相当残忍。 “催什么,生吃最新鲜。”唐玉斐头也不回,抬头四处打量。 傅星河心中大翻白眼,心说一开始让我保鲜的人不就是你么? 唐玉斐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蹭的抽出腰间弯刀对着身旁的竹子比划了一阵,接着狠狠挥刀。她挑了干净的青竹砍了几截,在竹身开了口子,接过傅星河手中的鱼后抽出匕首开始麻溜儿的去鱼鳞去鱼鳔切块。 “你要做什么?”傅星河觉得鱼腥味有些难闻,躲得远了些,又好奇问道。 “做竹筒鱼,别偷懒,去砍竹子生火。”唐玉斐将刀口已经打卷的弯刀递给他。 傅星河见她满手的鱼鳞和粘液,嫌弃的犹豫一阵,在接收到唐玉斐凶巴巴的视线后又硬着头皮回来,硬着头皮去接刀,眉毛都能打结了。 他找了跟细竹,学着唐玉斐举起弯刀狠狠一砍,结果竹子表面几乎没多大伤痕不说,反震力道震得傅星河虎口处发麻,刀柄几乎要脱手而出。 怎么这么难?!傅星河瞪大眼睛,他看唐玉斐砍竹子的时候很轻松啊! 唐玉斐将四条鱼处理好后偶一抬头就看到傅星河握着弯刀同竹子大眼瞪小眼,显然毫无进展,她不由得有些头大。 “还是我来吧,你负责吃就好了。”唐玉斐接过傅星河手里的刀一看,果不其然,刀刃更钝了。 傅星河有些尴尬,忍不住低声嘟囔道:“竹子好难砍。” “因为你的方法不对。”唐玉斐一边教导一边挥刀,“不要垂直着砍,不容易砍断不说,刀刃也很容易受损。像这样从各个方向顺着竹身的纹理斜切,明白了吗?” 于是傅星河恍然点头,脸上讷讷。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唐玉斐身后,看着她用匕首刮了竹屑做火引,随后将竹子砍裂当柴火烤装了鱼的竹筒,而自己无事可做。 他想了想,递给她一瓶水:“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 “不渴。”唐玉斐拒绝他,专心致志地翻着竹筒,看着它一点点被烧黑。 “哦......那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背包里还有袋山药脆片,不过我放了气,应该碎成渣了。” “不用,你自己吃吧。” “竹子够吗?不够我去砍。” “够了。” “......” 傅星河不死心,又问道:“那你背上的伤还疼不疼?不如还是我来烤吧?” 唐玉斐额头黑线,扭头看他:“傅星星,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星河急忙起身,抬起头不敢看她的眼睛,装作高贵冷艳的姿态掩饰心慌:“没什么,毕竟是小组,总是让你忙活我也有些过意不去。” 弹幕里的傅家粉们发现,一旦接受了自家爱豆是个傲娇的设定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对着傅星河掩饰不住慌乱的小模样欢快地敲键盘揶揄,弹幕里滑过一片“傅星河,你不对劲”。 可同时滑过的还有大堆大堆的恶意言论。 “唐玉斐真能装,难不成背后的金主就是傅家?从一开始她对傅星河就过分照顾,要说没心思谁信?越看越觉得她绿茶。” “卖肉的就是卖肉的,到哪里都少不了这些勾"引男人的下作计俩。” “有病吧唐玉斐什么也没做你们还要黑,又是白攸粉丝装路人?” “我真的要疯了,想安安静静的看星河和唐玉斐却总有这些辣眼睛的弹幕出现,白攸和李听枫的粉丝就这个水准?开弹幕生气关弹幕又怕骂架少我一个。” 竹筒烤鱼很慢,两人等的望眼欲穿、饥肠辘辘。不好容易等到鱼烤好,唐玉斐拨了竹子推给傅星河,随后揭开上面被挖开的盖子,一股特殊的香气扑鼻而来。 傅星河眨了眨眼睛:“卖相跟明炉竹筒鱼差不了多少。” 说着他用细长的竹签插了块鱼肉,吹了吹送进嘴里,又缓缓皱起眉毛:“......味道就差多了。” 唐玉斐淡淡说道:“毕竟我们什么调料也没有,将就吃吧大少爷,明天就能到下一个补给点了。” 两人小心翼翼吃着滚"烫的竹筒鱼,天色却一点点阴沉了下来,乌云压顶,显然风雨欲来。 唐玉斐不吃了,站起身说道:“要下雨了,下个金苹果的地点在岩洞,我们就往那里去,动作快一些。” 傅星河点头,两人来不及填饱肚子就匆匆赶路。 然而雨势不等人,毫无预兆就劈头盖脸而下,比起引发泥石流的那天也是不逞多让。唐玉斐摘了两张巨大的芭蕉叶,和傅星河一人一片顶在头顶,冒雨往目标岩洞走。 山路湿"滑,两人走的格外小心。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一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一 镜头拉回,四人组拿到的唯一一个金苹果在盛冬玲手上,可食物在李听枫的背包里,双方各不相让,争执不下,最后白攸一怒之下扭头就走,而李听枫只好去追她。 因为刚才的事情,白攸还在气头上,不愿意搭理李听枫。李听枫则只好一路哄着劝着,好说歹说。 “攸攸,你听我说好不好?走慢一点,小心摔了。”几千万双眼睛看着直播,李听枫觉得自己现在又尴尬又丢脸,内心恼火极了,可为了自己的人设和接下来的路,他必须耐着性子哄好白攸。 “李听枫你别跟我,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关心!”白攸语气尖锐,几乎是没头没尾的在乱走发脾气。 眼看越来越偏离原来的地点,李听枫快走几步拉住她的手,强忍着内心的火气用一贯哄她的方式柔声说道:“别乱走了,我知道从头到尾都是我不对,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李听枫,你之前为什么不救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心寒?!”白攸扭过头,对着李听枫的胸口就是一通捶打,眼眶通红。 而李听枫叹了口气,他垂下头,露出满脸的愧疚和黯然:“对不起攸攸,我知道我无法战胜死亡的恐惧让你失望了。同样,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如果我当时能再勇敢一些就好了。” 白攸死死咬着下唇,瞪着他不说话。 “攸攸,这次内测让我看清了我自己,或许我不配再跟你在一起。等出去之后,我们就分手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攸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睁大了眼。 李听枫苦笑一声:“你放心,从现在开始直到游戏结束,我还会站在你身边,会试着尽我所能勇敢的保护你,只是出了游戏之后......” 白攸打断他,有些慌张:“我什么时候说要分手了?!” “对不起攸攸。” “李听枫,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还等着你娶我,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白攸有些激动,上前拉住李听枫的手臂,“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啊,我知道你也会害怕,我可以理解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李听枫已经一把将白攸拥进怀里,感叹道:“攸攸,我上辈子究竟是修了什么样的福气才会碰到你这样的好女孩?” 白攸红了脸,随后破涕为笑,回抱李听枫。 两人你侬我侬一阵,又撒了波狗粮,镜头前双方的粉丝和cp粉尖叫着疯狂打赏,有种势要跟唐玉斐争数据的架势。 “原谅李听枫吧,那样的危险之下谁不会害怕呢?他会犹豫也是情有可原的啊!听白粉们快打赏,为他们的神仙爱情献上祝福!” “再也不去看作弊狗的镜头了,看听白的爱情不香吗?甜的我反手就是五个火箭!” “打赏打赏!把唐玉斐挤下去!看到她在攸攸上面我就不爽,我们攸攸才是最好的!” “纯路人,唐玉斐一直出风头,早就看她不爽了,说背后没人我是不信,现在觉得白攸真性情不做作,看着舒服很多。” 烟花炸的绚烂,白攸的打赏量惊人,数据猛然飙升,竟然真的超过了唐玉斐!于是白攸的粉丝们发出胜利的欢呼,甚至扬言要再赶超傅星河成为真正的第一! 而仿佛是生怕粉丝之间的战争不够激烈般,游戏公司突然又发官博,表示打赏功能又上线了新道具——臭鸡蛋,这是专门用来降数据的。 底下评论又炸了,服务器再度崩溃,官方这是要带头搞事情?! 游戏中—— 雨势实在太大,一片芭蕉叶顶不了什么用,唐玉斐和傅星河很快就被淋的湿透,脸上的水怎么也擦不完,脚下土地仿佛被活了稀泥,一落脚就陷下去一大块。无奈之下,两人只好挑了棵浓密的芭蕉树躲雨。 唐玉斐贴着树根蹲在叶子底下,表情苦兮兮的,看着大雨发呆,很是忧愁。而傅星河看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唐玉斐,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疼不疼?会不会发炎溃脓?” “已经麻了,等到补给点会有药的。” 这样恶劣和简陋的生存条件,溃脓是必然的事,唐玉斐早已做好准备。 然而傅星河的脸色有些紧张:“麻了?让我看看。”说着他想也不想,动手就要去扒唐玉斐的外套。 唐玉斐愣了愣,随后眼睛紧盯着傅星河,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傅星河将她的拉链拉下一半才反应过来,立即缩回手,白皙的脸瞬间烧红,支支吾吾:“不......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这里不方便。”唐玉斐提醒道。 傅星河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直播,尴尬地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我的外套比较干,我们换一换吧?” 这次唐玉斐没有拒绝,点点头,于是两人换了外套。 弹幕内,臭鸡蛋+1,臭鸡蛋+66,臭鸡蛋+188...... “果然还是那套勾"引男人欲擒故纵的戏码,我吐了。” “巴不得傅星河脱她的衣服是吗?真够不要脸的。” “白攸的粉丝能不能滚出这个镜头?生死与共的队友互相关心怎么了?唐玉斐和星河从来没有做出任何逾越的举动!” “直播间你家的?我们爱留就留!不仅留还要用臭鸡蛋淹死这个狐狸精!” 说着又丢出一波臭鸡蛋,短短时间内唐玉斐已经收到好几万的臭鸡蛋,连带着数据猛跌,差点就要掉到第四去了。如果白攸粉丝再这么丢下去,恐怕能生生将她砸回倒数第一。 这下路人们不乐意了,那不是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么?官方出个臭鸡蛋是什么意思啊! 吵着吵着,游戏内已经逐渐天黑,雨势却依然不小,唐玉斐和傅星河等不下去了,怎么也得走到岩洞去。 傅星河想了想,还是将他身上偏小的外套也脱下来盖在唐玉斐背上,说道:“走吧。” 因为他的举动,唐玉斐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笑意,大少爷似乎懂事了许多呢。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叶片上,噼里啪啦作响,吵得令人头疼。地上有不少蚯蚓等昆虫爬出来透气,各种蠕动,林子里闷热的厉害。热气加湿气一阵阵袭来,两人走的头晕目眩,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在天彻底黑透之前总算是找到了那个岩洞。 地图上显示岩洞有出口,可以直接通过,两人进去之后长舒了气,唐玉斐拿出手电筒打开,打探里面的情况。岩洞内部很大,阴暗湿冷,深处比伸手不见五指好不了多少,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头顶高度不一,有些地方甚至需要弯腰通过,隐隐有溪水声传来。 傅星河穿回外套,紧跟着唐玉斐,觉得脚下踩着些黏糊糊的东西,恶心坏了。 “傅星河,小心些。” 唐玉斐话音刚落下,手电筒一转,光束打在一面岩壁上,毫无预兆出现一堆密密麻麻黑乎乎的东西,对着两人各种眨眼。 “卧槽,老鼠!” 傅星河吓得惨叫一声,猛地抱住唐玉斐的腰,他的声音在岩洞内荡起层层回声。 “那是蝙蝠。”唐玉斐差点被他撞断老腰,咬牙说道。岩洞内会有蜘蛛老鼠、蝙蝠和蛇等等,如果没有下雨的话她本该点个火把再进来的。 “你的背没事吧?”傅星河回过神急忙松开她,紧张地问道。 “死不了。记住不要靠近、招惹它们,它们不会主动攻击我们。” 傅星河狂点头,立即说道:“那好,如果金苹果在蝙蝠堆里,我们放弃。” 可他没想到的是,金苹果不在蝙蝠窝,却在蛇窝里......当两人顺着金灿灿的光,看到盘踞在金苹果旁边的无数条五彩斑斓的蛇时,几乎是全身僵直,汗毛倒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家伙,全是毒蛇,一窝子毒的不能再毒的蛇。 不仅是他们,弹幕成员们的头皮也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多蛇,官方爸爸是变态吗,技术人员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尼玛竹叶青、烙铁头蛇、青环蛇、五步蛇、蝮蛇......我特么心态崩了呀!” “我直接当场去世,平常哪会有这么多毒蛇聚在一起,就尼玛离谱!官方过分了啊!” “唐玉斐再好的身手能对付的了这么多毒蛇?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她被毒蛇咬死的场面了哈哈哈!” “白攸粉丝真的恶臭,给爷爬。” 直播间不少白攸的粉丝都期待唐玉斐倒霉,可唐玉斐让她们失望了,她又不是傻子,当即说道:“这颗金苹果不要了,反正我们已经有足够通关的数量了。” 傅星河艰难点头,这回她要是还上,他说什么都要拉住他。 这群毒蛇看起来在沉睡,想来不去打扰是不会醒来的,于是两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绕路离开,直到绕了个弯再也看不到了,傅星河这才吐出一口气。 远处隐隐透着暮光,似乎是出口快要到了。傅星河很高兴,他宁愿泡雨里也不要跟毒蛇们呆在同一个岩洞躲雨。 耳边当背景音的溪水声在走到这里后逐渐变大,可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水流。 “这水声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傅星河小声嘟囔一句,他扶着岩壁弯着腰小心翼翼走着, 却没注意黑暗中岩壁上爬来一条蛇,随后悄然缠上他的手臂。 唐玉斐倏然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傅星河,小心一些......” 然而已经晚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傅星河觉得手臂被一个冰冷黏腻的东西缠上,随后一疼,他嘶了声冷气,将手臂往前一甩,有什么东西轻声落地。 手电筒的光照过去,恰好照到正欲逃窜的那个东西。 两人惊恐的发现,那是条响尾蛇! 唐玉斐脸色铁青,她被“溪水声”迷惑了太久,误以为岩洞内有暗流,放松了警惕,完全没想到会是响尾蛇发出的声音! “我......我好像被咬了。”傅星河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两个血口子,顿觉一阵头重脚轻,怔怔说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二 傅星河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手臂被咬伤的部位像是着了火,炙热难忍的灼烧感和刺痛感传来,他毫无意识地跌坐在地上,想起身却提不起半分力气。 “别乱动!” 唐玉斐沉声制止傅星河的动作,立即从背包里取出细绳捆扎在他的伤口上端,随后用打火机燎了刀刃之后迅速划十字扩伤,有发黑的血流出。她轻轻按压傅星河的手臂,让毒血排出体外,又即刻拿出两瓶纯净水毫不心疼地冲洗他的伤口。 短短时间,傅星河的伤处已经开始肿"胀,可见毒性之烈。 “唐玉斐,我是不是要死了。”若不是已经开始浑身不适,傅星河甚至没能从自己被毒蛇咬的事实中反应过来,他感到害怕、恐慌和无措。 死后应该是被送出游戏世界吧?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突然,他还不想离开。他们已经拿到足够通关的金苹果数,只要再走到指定终点就算任务完成,傅家就再也不会干预他做音乐一事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想跟她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傅星河想到这里,内心有些崩溃,心跳急剧加快,他的瞳孔竟然有些涣散。 唐玉斐搭上他的肩膀,目光直视着他。她按捺着内心的焦灼,努力让语气平静下来:“冷静些傅星河,我已经给你做了急救处理,接下来你只要乖乖不动蛇毒就不会扩散的这么快,我们还有时间。” “补给点里一定会有抗蛇毒血清和蛇药片,要撑到那里。” “到不了下一个补给点了,那是响尾蛇。”傅星河摇摇头,轻声说道,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浑身发热,“毒性太强,我已经没办法走路了。” 他话音刚落下,竟然两眼一闭陷入昏厥,砰地倒在地上。 距离下一个补给点还有近十公里的路程,但是如果走直线的话,就不到六公里,路程缩短了将近一半。唐玉斐咬牙,她决不能让傅星河就这么死了,必须尽快将他带去下一个补给点! 还有机会,就算是毒性极大的响尾蛇,傅星河也不会立即死亡,抓紧时间。 想到这里,唐玉斐打开背包,从里面翻出剩下的绳子,她在观众们的惊呼下艰难地将昏厥在地的傅星河背起来,并用绳子将他牢牢绑在自己的背上。她只取了必要的一两件东西,随后丢了背包,将傅星河的外套盖在他头上后就这么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去。 “唐玉斐想干什么?她要背着傅星河走到下一个补给点吗?有谁知道到下一个补给点还有多远?!” “近十公里,正常人走这么远需要近三个小时的时间,更何况这可是山路!外面还下雨!天也快黑了!而且她身上还背着傅星河!天呐,困难重重我简直不敢想。” “那可是响尾蛇,傅星河存活的可能性根本不大啊。而且这只是个游戏而已,死了又不是真死了,顶多退出游戏罢了,唐玉斐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或者她可以把傅星河放在山洞里快去快回。” “楼上发言真的冷血,全息游戏内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真实的,怎么能轻易放弃一条生命?也就你才能想到把一个中毒昏厥的人放在满是毒蛇的山洞里了。” “不管唐玉斐最终能不能救回我们星河,我都要谢谢她没有放弃。” “呜呜呜唐玉斐,我们星河就交给你了。” 比起路人们的猜疑和惊诧,傅家粉们感触更深,此时又是紧张又是焦虑地紧盯着屏幕。中毒的是她们心爱的爱豆,就算只是个游戏,她们也跟着揪心不已,更不想看到他毒发身亡的一幕,唐玉斐的做法无疑是给了她们希望。 谁能想到,刚进游戏时傅家粉们对唐玉斐抵触非常、纷纷叫她远离傅星河,可现在愿意救、能救傅星河的唯有她一人。 幸亏游戏内的雨势渐渐小了,唐玉斐戴着帽子,微弓着背。她在路上砍了一根坚硬笔直的树枝当拐杖,尽量加快脚步往补给点走去。而中途她每隔十五分钟就要给傅星河的手臂松一松绳子,免得他的胳膊坏死,这大大拖慢了她的速度。 路途陡峭,加上还在下雨,危险指数也随之骤升。唐玉斐需要翻过一整座小山丘,中间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困难坎坷。 此时她正扶着树往坡上走,傅星河的重量和地形让她的处境极为艰难,她只能一再压低自己的重心保持平衡,傅星河几乎是躺在她的背上。而同时,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发现了唐玉斐要走直线,他们倒吸一口冷气,纷纷表示不可能。 这么危险又恶劣的环境,若是一个不甚两人会一齐毙命,唐玉斐疯了吧?她分明已经拿到四颗金苹果,就算放弃傅星河一个人走到指定终点也算是任务完成,而以她的实力完全做得到,何必执着于救傅星河? 白攸的粉丝又在恶意揣测,认为傅家必定是唐玉斐的金主,唐玉斐不过是在做戏赢得他们好感罢了。这次愤怒的傅家粉一窝蜂涌上去回怼,恨不能用唾沫星子喷死她们,白攸粉丝有些怂了,纷纷闭嘴息战。 在岔路口分开的四个小组终究都会经过这个补给点,而路程较短的柴嘉逸和郁新儿已经率先有惊无险的抵达,开始休整和准备了。 盛冬玲和闫景那组则不太好。 “你能不能走快点?天都快黑了,我们必须翻过这个山头才能找扎营的空地!”同样在走上坡路的盛冬玲扭头不耐烦地对底下的闫景吼道,两人也淋了雨,浑身湿透。 闫景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意,如果不是他断了手臂也不至于处处受制。怎么说他以前也是有过热度的影星,竟然要被一个小模特这么大呼小叫。 他也冷冷地说道:“说够了没有?我的小臂断了行动受制,是你非要挑这条路,要是真的着急不能扶我一把?” “你还好意思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拖累我,怎么就跟你分到一组了,倒霉透顶。” 盛冬玲冷哼一声,因为她站在高处,有种居高临下俯视闫景的意思。 闫景被她的话惹出一身火气,再压抑不住,也顾不上现在是在直播:“闭嘴,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半点用处都没有。”这一路她总是不停抱怨他手臂断了、毫无用处,闫景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她按在地上摩擦,早就对她心怀怨恨。 “我是什么货色?如果不是我争取到一颗金苹果,我们组现在还是两手空空。就是因为你端着过气影星的架子,害的我们一点吃的都没拿到!知不知道我都快饿死了!”盛冬玲的脸色都扭曲几分。 而闫景只是冷笑:“你拿苹果的手段光鲜吗?我敢保证外界对你骂声一片,你最好祈求自己能在游戏里待久些。” “还有,你知不知道你辱骂唐玉斐的时候表情有多嫉妒?” 盛冬玲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般跳脚恼火,她忍不住朝着闫景走了两步,指着他骂道:“你敢......”然而刚吐出这两个字,她脚下不留神踩空了,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仰倒,失去重心,整个人从坡上骨碌碌地滚了下去,最后后脑磕在一块石头上昏死了。 在这个镜头前的观众们惊了惊,随后毫无压力、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而闫景反应过来后也只是冷漠地取走了她背包里的金苹果和仅剩的水,扬长而去。 “啧啧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这两个人在一组迟早出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冷漠自私,年度狗咬狗大戏。” “老子双开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盛冬玲接受制裁了!现在我可以安心回唐玉斐和傅星河的镜头了!” “闫景还真说走就走,把盛冬玲丢在这里会出事的吧?最不看好他们这组了,之前那些还夸他们理智的人洗洗眼睛吧。” “唐玉斐还没放弃被毒蛇咬伤的傅星河,闫景干脆丢了人走了,差距真的大,公司这三期游戏总是能赤"裸裸展现出人性。” 于是这组的镜头内,臭鸡蛋数猛飙,观众也几乎要走完了。相对比的,唐玉斐和傅星河的关注数逐渐增多,打赏和臭鸡蛋掺杂,弹幕里也是一片乱七八糟。 而这时候的李听枫和白攸也成功拿到了第一颗金苹果,两人在开了挂的情况下再加上配合,任务进度总算是拉动三分之一。只不过白攸在过程中出了些情况,她的两条小腿被荆棘丛划伤了,满是血口子,她的粉丝们纷纷发出心疼的声音。 这两人找到一处没有野兽待过的山洞扎营生火,李听枫喂她喝水吃东西,并且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伤口。白攸红着脸看他,两人看似浓情蜜意。 “停雨之前都不要再出去了,伤口不能沾水。反正我们离下一个补给点不远,等到那里处理了你的伤口后再去拿剩下的金苹果。” 白攸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担心地问道:“第二个补给点到第三个补给点中间只有两个金苹果,会不会被其它组抢先?” 而李听枫自信一笑:“放心吧,没这么好拿。” 他清楚的知道接下来有着什么样的困境,拿金苹果的难度只会越来越高。其中,唐玉斐和傅星河已经拿到足够的金苹果,盛冬玲和闫景没有食物,他们的速度肯定更慢。而柴嘉逸和郁新儿那组么,实力平平,他不认为他们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三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三 雨势还未停,天色已经快要完全黑透了,除了被丢在坡底尚在昏迷的盛冬玲外,唯有唐玉斐还背着傅星河在艰难往补给点走。她左手攥着手电筒,右手牢牢执着拐杖,掌心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上坡路上她不知跌了多少次,脚下的土块被雨水冲刷的松散,踩下去就塌陷一大块不说,还滑的厉害。再加上视野受限,夜路难行。一路走来她摔的浑身是泥水,没有哪块地方干净,她背上的傅星河却还安然无恙。 唐玉斐呼哧大喘着气,累的额头青筋突突的跳,脸色涨红,唇瓣却苍白无比,脸上淌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背上的傅星河越来越沉,她的速度不受控制地越来越慢。 “傅星河,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再撑一会儿,马上就能到了。”背上的人呼吸逐渐低弱,唐玉斐不由得有些慌了,开口唤他。 可傅星河毫无动静,直播间的观众们高高吊着一颗心,因为他们眼睁睁看着傅星河那条被咬伤的手臂已经肿"胀到骇人的程度,紫黑色蔓延,还生出了红斑燎泡,显然是毒素蔓延的越来越大了。 即使唐玉斐已经及时做了急救处理,响尾蛇的毒也是恐怖如斯,抗蛇毒血清和死亡也不知道哪个会先到来。 傅星河真的能活下去吗?几乎大半的人心里都隐隐认定了某个答案。毕竟从一开始,这就是件可能性极小极小的事。 漆黑的夜空乌云未散,无星无月,山林间有野兽的啼鸣声,有昆虫的窸窣声,还有风吹叶片的沙沙声伴随着雨打芭蕉的声音,可这些都成了辽远的背景乐,在直播间观众们的耳中,唐玉斐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气声仿佛鼓声擂鸣般打在心口。 一下又一下,艰难而又坚定。 分明也已经山穷水尽精疲力竭的地步,她却还在浪费力气跟背上的人说话:“傅星河,补给点已经不远了,我一定会把你送到,拜托你也争点气。” “如果醒了就回答我,我可不想背着一具尸体在荒野山林里走,怪渗人的。” “被响尾蛇咬伤会溃烂的,要是你撑不住,等天一亮就会以最丑陋的死态展现在观众面前,到时候我一定会嘲笑你。” 唐玉斐每说几个字就要喘口气,她的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因为缺水隐隐泛起血腥味。手里的树枝又当拐杖又当导盲杖的,一路摸索前行,腿肚子更是打颤的厉害。她知道,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若是一松,她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就像躲避泥石流那天一样。 她成功爬过坡顶,这条路走了大半,可众所周知,下坡路比上坡路还要难走。傅星河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像是有双手将她往坡底推,而鞋子打滑时总会磨到脚底的血泡,这种折磨让唐玉斐的眉毛几乎没有松开过。 手里树枝再一次狠狠刺进土中,可它这次没能支撑柱两个人的重量,毫无预兆地断了。 唐玉斐往前栽倒,带着傅星河一起从坡上滚落,最后她滚落的身体险而又险地被一棵树横腰拦截。 小"腹受到重击,疼的唐玉斐倒吸一口冷气,脑子有瞬间的断片,脸色骤然惨白。 傅家粉的心在看到这一幕时都揪紧了,忍不住眼眶泛红,心底是掺杂了感激敬佩的复杂。 “唐玉斐,就快要到了,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撞的这一下该有多疼啊,她的脸都没有血色了,我要哭了。” “不如还是放下星河走吧,我们不会怪你的,你已经足够尽力了,两个人总得活下去一个。” “虽然我很希望星河可以活下去,可是看到唐玉斐这样我更难过,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啊!比躲避泥石流的那个晚上还要艰难,因为只有她在孤军奋战。” “开始我还跟着骂她,不希望她和星河一组,可是从游戏开始她一直在照顾星河,如果不是她星河早就死了。黑了她这么久,现在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唐玉斐确实已经没有力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甚至想就这么永远睡下去。凭着惊人的毅力,她深吸口气勉强坐起来,急促地喘了会儿气后哆嗦着手去解绑着傅星河的绳子。 “傅星河,你没事吧?”唐玉斐背靠着树将他抱在怀里,拉开外套露出他脸色难看的面庞,此时他的嘴唇也已经紫色一片。 可唐玉斐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两人一个惨白一个乌紫,宛如山间的厉鬼。 傅星河的身体一片滚"烫,唐玉斐探了探他的呼吸,又俯身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确定他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而让唐玉斐没想到的是,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傅星河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片褐红色,傅星河艰难地转了圈视线,看到唐玉斐的脸。 “唐玉......斐?” 他不是应该在游戏仓内醒来吗?怎么会看到她?因为发烧发热,傅星河的反应变得很缓慢。 “傅星河,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那里受伤?”唐玉斐忙问他。 “很疼,很热,很沉......还有,为什么世界变成一片红色?” 唐玉斐安慰般轻抚了抚他的额头:“因为蛇毒蔓延开了,再忍忍,我马上就能带你走到补给点。”说着她将傅星河扶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背上,在泥土间摸索着找到绳子后将他绑好,这才扶着树身艰难起身。 腹部的疼痛让她晕了一阵,随后她咬着牙继续往下走。 手电筒滚出老远,唐玉斐没法再捡回来,再加上没了支撑的树枝,行走变得更加困难。 傅星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还没有死,还没从游戏里离开,唐玉斐背着他从岩洞走到这里,拼命想让他活下去。 “唐玉斐,补给点快到了吗?”他问道。 “嗯,再忍忍。” “那你放下我自己过去吧,我活不了。” 唐玉斐在用全身力气背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两句话:“还没死呢,烧傻了?” 傅星河强打着精神,有气无力地在她耳畔轻声呢喃:“只是个游戏而已,我又不是真的死了,干嘛要这么拼命救我?” “你还活着,我没法放任你不管。再说,要是丢下你走了我恐怕会被你的粉丝们用口水淹死,何况我这个黑红的烂剧女星还指望你帮我涨涨热度呢。”这时候唐玉斐还开了个玩笑,回头又说道:“傅星河,都走到这里了,你可别让我的努力功亏一篑啊。” “......原来你帮我真的是为了红啊。” 唐玉斐想勾唇笑一笑,却因为脸部肌肉太过僵硬没能成功:“谁不是抱着目的来参加内测的,不过我要是说只是单纯的想拉你一把你会相信吗?” “不信。”傅星河很实诚地说道。 那不就得了?唐玉斐内心默默吐槽一句,不说话了,一步又一步缓慢地往坡下走去。幸亏树丛茂密,还有不少坚韧的植被可以借力,虽然艰难,倒也在靠近补给点。 背上的傅星河才觉得唐玉斐瘦的厉害,她的骨头咯着他,每颠一步都让他觉得生疼。 他的耳边此时嗡嗡一片,眼前充斥着赤红,死亡从未如此逼近过。蛇毒让他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他知道她已经很累了,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她背着自己一步步走着。 同时,他又忍不住迷迷糊糊的在想,真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演艺生涯顺利一些便做到这种地步吗?那她的手段还真是笨的厉害。 得八百,损一千。哪有这样的人? 而且,这怎么让人怪的起来。 唐玉斐不知道傅星河是否还醒着,她没注意到脚下的树根,又一次被狠狠绊了一跤,身旁锋利的猫儿刺划过她的脸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最要命的是,她的大腿刺入某个尖锐的东西,疼的她几乎整条腿都要失去知觉。 这次,唐玉斐没能很快站起来。她趴在地上,因为精疲力竭眼神黯淡,连带着眼瞳都散了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疼,唐玉斐嘴唇哆嗦,鼻子不受控制地发酸,漂亮的狐狸眼中毫无预兆滚落一滴泪水。干净的眼泪划过她脏污的脸,带出一道痕迹,尤为瞩目。 她想,已经不远了,再撑一撑就可以到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直播间观众们的心都跟着碎了,屏幕中的女人满身淤泥,脏的不能再脏,她狼狈到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漂亮的模样。因为疼痛,她的眉毛蹙起,双眼半阖,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平静而又绝望。可当她再睁开眼睛,又恢复了那样坚毅的神采。 像是最坚韧的木槿,再大的困难都不能轻易摧折她。 “唐玉斐,我觉得很困,你放下我自己走吧,不然我们都会死。”傅星河竭尽所能吐出几句话,他在唐玉斐的背上安然无恙,却能想象到她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他觉得心脏是前所未有的酸胀难受。 “你想要戏路,我给你。” “闭嘴,都走到这里了你让我怎么甘心放下你?”唐玉斐眼中的泪水还在滚,却抓着身旁的树站了起来,她的指甲发狠般扣进树皮老化的缝隙中,“傅星河,给我活下去,我说过这一路来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两次,之后还会救你无数次,现在还不到你说谢谢的时候。” 她踏出右脚,靠着胸口一股气机械般步步向前。 “别忘了我们在崖壁上是怎么活下来的,那次可以,这次也可以。一百分的唐玉斐绝对带的动三十分的傅星河,我说行就行。” 开玩笑,封闭训练老子科科满分,绝对是最强的,背着个伤员走五公里怎么了,这一路不都过来了吗? 不管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但凡还有一点希望,她都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任务男配死掉!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四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四 当唐玉斐背着再度陷入昏厥的傅星河一脚踏入补给点的时候,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唐玉斐低着头,急促地喘着气,额头水渍一滴滴砸落,洁白的瓷砖地晃花了她的眼。 “傅星河,我们到了。”喑哑的嗓音传出,这一刻,唐玉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去解绑着她和傅星河的那条绳子,却发现手指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最后她抽出腿间的匕首将绳子割断,将傅星河放倒在地上。 黑紫色已经蔓延大半条胳膊,肿的厉害,傅星河那张白皙的娃娃脸都隐隐泛起乌紫色。 唐玉斐扶着货架艰难地站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去找药品区,腿软到时刻都能平地摔。她穿过一列又一列货架,终于看到几排药品安静地陈列着。唐玉斐撑不住双膝跪地,一点点挪着找过去,总算找到抗蛇毒血清。 她一个个翻看,抗蝮蛇毒血清、抗银环蛇毒血清、抗眼睛蛇毒血清......却没有抗响尾蛇毒的血清。 此时直播间的观众数量都快破亿了,他们同样在寻找血清,在发现这点后所有人都炸了,他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中国境内并没有响尾蛇,又怎么会配备此类血清?!游戏公司制作了响尾蛇,却没有制作出相应的血清,那就算唐玉斐成功带着傅星河走到了补给点,傅星河还是活不下去! 一时间,弹幕又是失望又是生气又是可惜,嘈杂一片,唐玉斐连滚带爬近五个小时啊,得到的却是更深的绝望。 这都是官方爸爸的锅! 于是愤怒的群众又搞瘫了游戏公司的官博,弹幕几乎完全覆盖屏幕,卡顿的厉害。 正关注直播的游戏公司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bug,工作人员只好开了个小号发声明表示歉意,告知观众技术人员已经快马加鞭着手修复这个漏洞,并且表示如果傅星河身亡的话愿意额外给他一个再进游戏的机会。 这个态度和做法勉强让观众们满意了,然而游戏内的唐玉斐不知道,她的脸上已经浮现绝望之色。 唐玉斐坐在地上,累到泛起赤红的双眼怔怔然看着手里几种血清,脑子乱哄哄一片。 她该如何去救傅星河?难道他必须要死么?想到这里,脑子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疼的她眼前发黑,手中血清掉落在地。唐玉斐捂住自己的额头,疲倦地闭上眼睛,脸上笼了层绝望又沉默的灰翳。 响尾蛇,响尾蛇...... 屏幕前的观众们狠狠敲击键盘,快要急死了,恨不能直接穿进游戏世界冲着唐玉斐大喊:别灰心!官方爸爸说能再给傅星河一个进游戏的机会啊!别难过啊! 希望之后的绝望有多令人崩溃?万千努力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有多痛苦?看着唐玉斐的脸色,观众们只觉得心疼,恨不能让傅星河当即死当即回。烟花纷纷炸开,这是观众们在为唐玉斐打赏鼓劲,最次的都是辆跑车,她的数据一路狂飙。 可当他们紧紧盯着唐玉斐生怕会她因此心理崩溃的时候,唐玉斐却猛然睁开双眼,抬手取了抗五步蛇毒血清、生理盐水和氯苯那敏三种注射液,以及手术刀、无菌手套、凡士林纱布和无菌敷料包等等物品。 她用纯净水将双手冲洗干净后一路跪爬回傅星河身边,用盐水稀释血清,将它注射进傅星河的前臂掌侧皮,之后她戴上手套拿出手术刀,在观众的惊呼声中面无表情地割开了傅星河发紫肿’胀的手臂,血淋淋的一幕又被打上了马赛克,观众们无法再看清后续发展。 “唐玉斐为什么要拿五步蛇的血清?死马当活马医吗?” “我已经着手百度被蛇咬伤后的处理法了,可我还是看不懂唐玉斐在干什么,有没有人能解释解释?急死了!” “各位各位,响尾蛇和五步蛇同属蝰蛇科,医生也有用抗五步蛇毒血清治疗响尾蛇咬伤的做法,唐玉斐这么做是真的要孤注一掷了!” “傅星河的手臂都肿成这样了,骨筯膜室综合症懂吗,要切开筋膜减压的,没错是切开!之后还不能立即缝合,要先做坏血引流,用凡士林纱布填塞后再用无菌敷料包包好。唐玉斐的做法没有错,我很佩服她在这种时候还能冷静应对!” 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观众们还是能模糊辨认出唐玉斐的动作,于是前排不断有医学大佬为懵逼群众们做及时科普,引起阵阵惊呼,打赏的速度和力度一直在提升。 唐玉斐确实是在死马当活马医,这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她耐心等待了近半个小时,傅星河并没有出现过敏反应,于是她狠狠心,直接给他注射了2000单位剂量的血清。 “傅星河,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你自己了。”唐玉斐取了手套,用指尖擦去傅星河脸上的泥点,轻声说道。 眼尖心细的观众们注意到一个小细节,唐玉斐因为脱力双手双腿颤抖的厉害,指尖几乎用不上半分力气,可她为傅星河注射药物时能稳而准地扎进他的血管,更能精准切开他的筋膜,没有半分出错。 这得是多强大的意志力、多深切的感情啊?站糖芙cp的人哭了。 唐玉斐深深看了傅星河一眼,转而进了补给点配备的淋浴室。她靠在隔间的墙壁上,热水冲刷着她疲惫不堪又伤痕累累的身体,酸疼的肌肉得到了微微的抚慰和缓解,泥迹和血迹冲了许久才彻底冲干净。 等到她穿着吊带裙再次走出来,弹幕又是一片惊呼。 这次不是为她完美的身材,而是因为她身上的伤口。 太多了,密密麻麻竟全是擦伤磕伤划伤割伤,全身上下的皮肤没有几块是好的,血色、青紫色纵横交错,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翻出血红的肉。吊带衫可以看到唐玉斐背上大半块之前在峡谷受的伤,显然更糟糕了,发红发炎,开始溃脓。 唐玉斐脸色苍白、一瘸一拐地走到药品区找东西,那些外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腿上的伤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会很麻烦。她将这些药翻了个底朝天,找到酒精、针线、镊子等等必要的东西,可就是没有麻药。 这个游戏竟然连麻药都没有!唐玉斐很想暴起骂娘,可她实在是太累了,最后只能拿着这些东西靠着货架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观众们看着唐玉斐掀开吊带裙一角,露出右大腿,那里断进一截直径近6毫米的树枝,像是子弹打进肉体,不知道有多深。 唐玉斐着手用酒精消毒,她将伤口周围处理干净,用打火机烧了手术刀刀刃往自己的伤口上比划。 在这之前,她找了卷纱布咬在嘴里。 观众们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她打算就这么将那截树枝取出来么? 下一刻,锋利的刀刃切入皮肤,切入血肉,大腿神经传来的剧烈疼痛令唐玉斐倏然瞪大双眼,瞳孔扩散,身体不可遏制地开始剧烈颤抖。她皱紧眉毛,死死咬着嘴里的纱布强忍痛苦,同时手下的刀刃又割开几分,鲜血汩汩流出。 唐玉斐取了镊子,探进割开的血肉中飞快夹出那截染血的树枝。异物离体的那一刻,唐玉斐的眼前黑了黑,几乎忘记呼吸。若不是及早往嘴里塞了东西,她会因为痉挛咬到自己的舌头。 过了近一分钟她才缓过劲来。 妈的,这个游戏为什么没有调控疼痛度的功能? 大腿一侧已经被鲜血染红,可这还没完,树枝还带有不少泥屑砂石和碎末,唐玉斐咬着牙,艰难又缓慢地将伤口里的东西挑除干净,之后缝合清洁再包扎,还不忘给自己打了一剂破伤风。等做完这一切,她已经满头大汗,面白如纸。 嘴里被咬破的纱布掉出,唐玉斐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就这么靠在货架上晕了过去。 耳边陡然安静下来,观众们沉默地看着唐玉斐昏睡的模样,心里涌出无限敬佩之情。 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没有打马赛克,所有人目睹了唐玉斐取树枝的过程,他们难以想象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那会是怎样的疼痛,自己操刀时又需要鼓起怎样的勇气。从始至终她都闷声不响,冷静而强大,勇敢且坚毅。 这段时间唐玉斐那点单薄的资料都被翻烂了,孤儿院出生、学历普通、进娱乐圈两年、疑似得罪公司和经纪人、卖肉上位、烂剧女王、黑料不断,还有,今年她才十八岁。 十八岁的女孩子,是受伤会找父母哭诉、男友心疼、闺蜜安慰的年纪,她却顶着无数人的讥讽恶意和谩骂一点点努力往上爬,还能对身边的人真诚以待。这一路来她表现出的一切都是这么让人震撼和心疼,也让那些曾经黑过她的人羞愧不已。 “对不起唐玉斐,我之前不该这么骂你,其实我觉得你长得很漂亮,演技也很好,只是大家都在骂,所以我就......” “纯路人,过去不了解她,直播看到现在我只想对那些骂她的人说:她才十八岁啊,有谁在十八岁的时候能做到这种地步?就因为她外表卓越,进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就活该被这么嘲讽谩骂,接受这么大的恶意吗?” “根本不相信这样的女孩会不懂感恩之心,会想着卖肉获取捷径。” “这不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喜欢的宝藏女孩?这不比那些卖人设油腻又装腔作势的流量明星要好?放到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存在,怎么在某些人嘴里就变得这么不堪!” “我是傅家粉,之前唐玉斐和星河分到一组的时候我也骂她了,现在心里真不是滋味,星河要对她说的每一声谢谢我们傅家粉都该对她说,还有对不起。” “我是攸攸老粉了,也想说声对不起。这段时间被冲昏头脑带头说了她很多坏话,现在我清醒了,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因为爱豆间的争斗被诋毁侮辱,我也不配骂她。” “对不起唐玉斐,我希望你和星河能继续在游戏里走下去。” “对不起唐玉斐......” “对不起......” 弹幕里整整齐齐刷过的对不起霸占了整面屏幕,刷了足有十分钟的时间,唐玉斐的打赏量跃至顶峰,甚至拉出傅星河大段距离。毕竟比起路人真心实意的道歉和喜欢,白攸和李听枫粉丝恶意的拉踩又算的了什么呢? 然而这些唐玉斐都不知道,她还因为极端的疲惫沉沉昏睡着。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五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五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先醒来的人竟然是傅星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观众们看着傅星河的面色奇迹般逐渐转好,他身上的乌紫色褪去,唇色也恢复到近正常,抗五步蛇毒血清竟然真的中和了响尾蛇的蛇毒!傅星河不会死了! 弹幕满屏的欢欣鼓舞,观众们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唐玉斐真的把傅星河救回来了!她做到了! “呜呜呜我又哭了,虽然官方爸爸答应会再给星河一次进游戏的机会,可那毕竟不是唐玉斐救回来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我们星河好棒,也真的太谢谢唐玉斐了!” “从一开始抱着绝对否定到怀疑又到之后满心希望和几乎陷入绝望,我的心情大起大落到都快心脏病发了,但是他们真的做到了,我也感动哭了!” 傅星河睁开眼睛时眼前的幻觉已经消失,世界五彩缤纷,充满颜色,入眼不是游戏仓,也不是荒郊野岭,而这个百货商场。 看起来像是......补给点? 体内难耐的灼烧感已经褪去,身体轻松了不少。只是他被咬伤的手臂疼的厉害,还有些反胃的感觉。傅星河抬手想扶着货架坐起来,结果当他看到自己的手如今是一副这么可怖的模样时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还活在梦里。 “我的手臂......”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皮开肉绽的?难怪这么疼,傅星河面色铁青。 随后他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没有第一眼看到唐玉斐,她去哪里了? 顾不上手臂的伤口和疼痛,傅星河急忙撑着自己坐起来,目光四转打量着周围,出声喊道:“唐玉斐,你在这里吗?” 无人回应,周围很安静。 傅星河有些慌了,她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而弹幕这时候都快要急疯了,叽里呱啦的说唐玉斐就在药品区的货架边上昏睡,星河你快去康康啊你快去啊快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观众们的呼声,傅星河看到周围散落的物品和泥脚印后很快冷静了下来,起身跌跌撞撞地在补给点内寻找唐玉斐的身影。他顺着脚印走到浴室隔间,发现里面还有未干的水迹和血迹,心中又是一紧。 傅星河的运气显然不太好,他几乎要把整个补给点都跑遍了才找到晕在货架旁的唐玉斐。她穿着单薄的吊带裙,早已干透的头发胡乱披散着,与白皙肤色对比明显的是她手上、身上的鲜血。 “唐玉斐?”傅星河瞳孔骤缩,几乎是扑到她身前,连带着打翻一地药品。 他惶然无措的半跪在唐玉斐身前,被她身上大片的血迹刺痛了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随后颤抖着伸出手指要去探唐玉斐的呼吸。 此时傅星河的脸上是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他离崩溃临界点仅有一步之遥,眼眶通红要哭不哭,仿佛都准备好抱着唐玉斐的尸体哀嚎了。 结果他的指尖感受到温热的气息,顿时呆住。 好像......还活着? 观众们都被他脸上精彩的表情逗笑了,这孩子咋这么憨呢?明眼人一看就发现这血迹大多在腿上啊!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唐玉斐,唐玉斐,能听见我说话吗?快醒醒啊!”傅星河摇着唐玉斐的肩膀呼喊。 晃了好一阵,总算把昏死过去的唐玉斐晃醒了,唐玉斐觉得自己仿佛从水潭深渊被人硬生生拽了上来,自无边的黑暗中睁开眼,随后被补给点的灯光刺痛。 唐玉斐眯着眼,看到还没完全消肿的傅星河,回过神来后有些愕然和惊喜:“傅星河,你醒了?” “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傅星河语带急促。 “是我腿上的。”唐玉斐掀了掀裙子,露出包扎好的大腿,随后提醒道,“你的手臂还没缝合,别乱动。” 傅星河看着她,愧疚又担忧,他低声说道:“对不起,你受了好多伤。” “都是小伤。” 唐玉斐淡淡说道,她忍着浑身酸疼撑着货架起身,找到蛇药片和降血钾的药丢给傅星河让他吃了。地上还有没倒完的纯净水,傅星河刚到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仔细看了说明书后在唐玉斐的注视下乖乖吃了药。 “手臂还没有彻底消肿,不急着缝合,我去给你拿吃的。”第二个补给点能待的时间有十二个小时,可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很充足。幸亏傅星河将她叫醒,否则她这一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傅星河看到唐玉斐背后越发严重的伤,起身一把拉住她,皱着眉语气严厉地说道:“我自己可以拿,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孩。还有,你身上的伤也需要处理。” 她怎么总可以这么镇静又淡定,难道她的身体是铁打的,感觉不到疼么? “唐玉斐,不要总是先考虑我,没必要为了戏路这么拼,我说了我愿意帮你。” 唐玉斐微笑,指了指他的手臂:“傅星河,你的手臂若是恢复不好,可能挛缩畸形,若是坏死了就需要截肢,还可能引起心率不齐休克或是急性肾功能衰竭。先考虑你是因为你的伤更危险,你不害怕吗?” 傅星河怔了一瞬,可随后却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还有谁会拼了命救我?”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脖子有些泛红:“况且,同伴间本就需要互相帮助,虽然我身手不如你,但好歹应该在别的地方照顾到你,让我替你处理伤口。” 唐玉斐挑了挑眉,也不再多说什么,重新取了把手术刀递给他,算是默许了。 “我背后的伤发炎溃脓了,把它割开放了脓血后再清洁消毒,办得到吗?” 傅星河受伤的是右臂,他左手攥着手术刀,咬牙:“办得到。” 刀刃一个不慎就可能伤到她,傅星河全神贯注,格外小心,一点点用刀刃割开溃脓的地方,替她处理伤口后上药。幸好,他这次真的安然办到了,没有打脸,傅星河大松口气,脸上隐隐露出笑容。 剩下的伤口唐玉斐自己能处理,正好她睡了一觉恢复了些精神,傅星河在一旁问道:“你饿不饿?渴不渴?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拿些清淡且容易消化的。”唐玉斐没抬头,说道。 傅星河点点头,在食品区找了一圈,最后抱了一堆东西回来。 “这个好像能加热,不过我还没试过,等我研究研究。” 唐玉斐抬头一看,发现傅星河皱着眉毛研究一个自热锅,正在看加热包上的说明书。看一遍后他露出恍然的神情,丢了原先的一堆火锅食品又将速食粥拆开倒进去,左手连带牙齿将加热包咬开放入底部后灌进冷水,自热锅果然咕嘟咕嘟开始冒泡。 于是傅星河的脸上露出惊讶又好奇的神情,惹得傅家粉们又纷纷截图,开始打趣。 “富家少爷吃自热锅都是这么一副新鲜的模样吗?终究是我这个贫民窟女孩不配了。” “开玩笑,自热锅还不够富贵吗,楼上这个假贫民窟女孩。” 傅星河严格把控时间,热了五分钟后揭开盖子,将热气腾腾的粥递给唐玉斐,颇有些豪气地说道:“不够再热。” ......唐玉斐默默端了锅,小口喝粥。 “味道怎么样?”傅星河有些紧张地问道。 “一般。” “那要不要换种口味?这里还有小米和南瓜的。” “不用,填肚子的东西用不上多好吃。” 可傅星河已经推来另外两种速食粥,开始跃跃欲试地拆开加热,看起来是从自热锅里找到了乐趣。耳边各种咕嘟咕嘟的声音响起,唐玉斐有些无语,直播间的贫民窟观众也很无语,嚷嚷着说傅星河浪费粮食,他们也要申请进游戏世界吃数据。 唐玉斐喝了一小半就停下了,转而看了看不远处大屏幕上的倒计时,说道:“不用管我了,抓紧时间吃东西补充体力。” “我有些犯恶心,吃不下。”傅星河皱起眉毛,苦了张脸。 “正常,没有尿失"禁已经很有面子了。”唐玉斐轻描淡写地说道。 “尿......失"禁......”傅星河神色诡异,似乎是联想到了那个画面,“那你还是直接把我丢下山摔死吧。” 唐玉斐失笑:“大少爷,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她说着端了一锅粥,舀了一勺送到傅星河唇边,“毒刚解,稍微吃点东西,一会儿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留给我们的时间不算多。” 大屏幕上显示还有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确实算得上紧迫。 傅星河看着她递过来的粥,有些发愣,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可以,却又鬼使神差地没说出口。他耳根有些泛红,低声嘟囔了一句:“我的右手不方便,就此一次啊!”这才压力顿减地就着唐玉斐的手喝了粥。 平民的速食,似乎也没有这么难以接受嘛。 他正想着,可唐玉斐却突然停下了,没有第二口,傅星河有些疑惑:“你......你怎么不喂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喂你吃啊,自己吃吧。”唐玉斐对他勾起坏意的笑容。 傅星河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疑惑,表示不服气,指了指右手,突然硬气地说道:“动不了。” “那就用左手。” “不习惯!” “喝个粥又不需要多厉害的操作。” 傅星河气死了,憋红了那张娃娃脸:“我就要你喂我吃!”然后那点红蹭的一下烧到了耳后根,像是黄昏天边肆意绵延的火烧云。 直播间的糖芙cp粉们全程姨母笑,放大镜女孩们难道看不出傅星河满脸的不对劲吗?他肯定是喜欢唐玉斐了!这么好的女孩子要抓紧时间攻略鸭! “星河冲鸭!加油攻略唐玉斐!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姐妹们把般配打在公屏上!” “快喂他吃快喂他吃快喂他吃快喂他!!!” 从直播开始到现在,某些地方出现了360°大反转,比如傅家粉的呐喊口号从“唐玉斐离我们家星河原点”变成了“傅星河你不拿下唐玉斐就不是男人”。孩子终于开窍了,大家都表示很欣慰,这门婚事她们同意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六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六 “抬不起来?动不了?”唐玉斐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傅星河的手臂上,问道。 傅星河红着脸瞪她,用力点了两下头。反正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他不要脸了! “那一会儿洗澡需要我帮忙吗,傅星星?” “不......不用!”傅星河惊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脸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阵阵发烫,他紧抿着唇盯着唐玉斐看了一瞬,开始赌气,“我不吃了。” 可这时候唐玉斐又不逗他了,又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笑眯眯地说道:“张嘴巴,大少爷。” 别扭的少爷别过头,语气硬邦邦脸色臭烘烘:“拿开,我不想吃了,反胃。” “那不如试试别的口味?反正你热了很多,想吃小米的还是南瓜的?” ??? 气死他了,自己明明是在关心她,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可下一刻,傅星河还是扭回头,闷声不响地喝了第二口粥,他赌气不肯看唐玉斐,眉毛打结,傲娇之气快要溢出屏幕了。 弹幕里的糖芙cp粉怒其不争。 “星河你能不能强势一点!你应该给唐玉斐一个壁咚,然后唇角勾起带着三分邪肆三分魅惑四分漫不经心的笑容对她说:女人,喂我喝粥。” “啊啊啊我改磕女王和小奶狗了,现在发现真香,傅星河简直被吃的死死的!” “也或许唐玉斐就吃这一套呢?总之星河加油星河加油!” “唐玉斐的这个笑容我可以!姐姐喂我我也要姐姐喂!啊我死了。” 唐玉斐同样喂他喝了一小半就放下手里的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宜一下吃太多。而傅星河的脸色也终于阴转晴,乖乖起身去洗澡,身上脏兮兮的,他早就忍不下去了,而唐玉斐则着手开始准备物资。 因为两人都有伤病在身,需要带更多的药物,背包的存储空间就更小了,唐玉斐就减少了食物储备。反正在丛林里,想要吃到东西还是相对容易的,倒是干净的水比较难办。 迅速整理了背包之后,唐玉斐换了套新衣服,往脸上被猫儿刺划伤的地方贴了个绷带,想了想又去拿了两包卫生巾。 而这时傅星河才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他右手不便,还得小心不能沾到水,洗的很艰难。 “过来,我帮你把手臂缝合。”唐玉斐对他招手,傅星河则立即挪过去坐下,伸出右臂抬眸眼巴巴地看着她。 可当他看着唐玉斐拿出缝合针线就要下手时,忍不住出声制止:“不打麻药吗?” “没有麻药。”唐玉斐扫他一眼,“你的手臂能感觉疼是好事,忍着点。”说罢她已经一针穿进傅星河的手臂,有些尖锐的疼传来,傅星河紧咬着牙,随后发现比起原来的疼痛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于是他微偏过头,不想看到这一幕。 幸亏傅星河手臂的症状不算太严重,否则是件很麻烦的事,唐玉斐仔细替他缝合包好,嘱咐他接下来一定要仔细照看着。 傅星河点点头,这才小心问道:“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还好吗?”他记得她流了很多血,到底是怎么样的伤口? “刺了截树枝进去,别担心,已经取出来了,不会感染。”唐玉斐轻描淡写地说道,“去擦干头发,然后收拾东西。” 直播间观众们都快心疼死了,唐玉斐取树枝的时候疼的都快休克了,现在却这么轻轻松松地说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坚强的女孩啊?! 取出来?傅星河愣了一瞬,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吗? 他动了动嘴唇,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又沉默了。 唐玉斐轻推了推他:“别愣着,快去。” 傅星河只好心情复杂地去收拾东西,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而当他拿着自己的背包回来时,毫无预兆地看到唐玉斐赤着脚站在地上,正在拆一片卫生巾。他怔了怔,随后脸腾起红晕,急急忙忙别过头去。 这这这这不是女生生理期才会用的吗?! “傅星河,给你。” 唐玉斐叫他,递给他两片卫生巾,可她还来不及说下面的话,傅星河像是受惊的兔子般退后两步,脸色有些怪异:“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我不需要这么大的ok绷啊!” “......垫在鞋底,走路能轻松很多。”唐玉斐挂了满头黑线,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他们走了这么长时间,脚底早已长满血泡,损伤极大,卫生巾比任何鞋垫都要好用。 傅星河微张了嘴,又突然反应过来,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然后红着脸飞速接过唐玉斐手里的卫生巾,还结巴地说了一句:“你你你转过去,别看我。” 唐玉斐耸了耸肩,转过身去,大少爷还挺纯情挺直男。 她身后的傅星河这才松了口气,盯着手里的卫生巾看了一瞬,脸色显然相当的纠结。唐玉斐看不见,可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捶桌大笑地看着傅星河拆姨妈巾的过程,傅星河深吸口气,伸手哆哆嗦嗦地拆开姨妈巾,脸越来越红。 “逗死我了,这片姨妈巾是烫手吗?傅星河手抖成这样。” “赌五毛钱傅星河没有过谈恋爱的经验,拆个姨妈巾反应都这么大,我光看这包装就能认出这是苏菲日用240。” “傅星河难道忘了吗,唐玉斐看不见可我们都看得见啊,几千万双眼睛盯着他呢!” 这条弹幕刷出来的瞬间就集了几千个赞,随后傅星河却像是才回过神般,他倏然抬头,脸色大变地四望,然后飞快拆开放进鞋里,脸上的红晕半天没有退下去,看起来羞愤到要以头抢地了。 等唐玉斐和傅星河都准备完毕,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走出补给点的时候,身后果然又变成了普通山洞的模样。傅星河执意要接过唐玉斐的背包,唐玉斐也没有再拒绝,她背上的伤需要恢复。 丛林里的雨终于停了,空气还很潮湿,土地黏又滑。 唐玉斐在前面低头细细地看地图,丛林之旅差不多过半,之后的路又会合并到一起,而第二个补给点到第三个补给点之间的金苹果只有两个,说不定已经被其他小组捷足先登了。不过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金苹果数,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指定终点就好。 而此时,一直等在山洞里的李听枫和白攸终于动身了,两人其实离第二个补给点并不远,却因为白攸腿上的小擦伤愣是耗了半天时间。 “攸攸,腿还疼不疼?能走吗?”两人往第二个补给点走去,李听枫扭头,语气温柔地问白攸。 “只是擦伤而已,我可以忍的。” 话是这么说,裤腿摩到伤口的感觉也不太好受,白攸的眉毛微微皱着,她从小就没吃过苦,更受不得疼。 李听枫注意到她的脸色,于是说道:“离补给点不远了,这样,我们不必要的背包和东西都丢了,接下来的路我背你走。” “这怎么行,太拖累你了听枫。”白攸的脸红了红。 “不会,我说过我要好好照顾你的。”李听枫的脸上挂了一贯招牌的儒雅笑容,说着果然从自己的背包里取了最后一瓶水放进白攸的背包,接着毫不心疼地丢了包蹲下身,对她说道:“攸攸,上来。” 白攸还有些犹豫和不好意思,低了声音说道:“听枫,其实我没这么娇贵,可以自己走的。” “你的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很心疼。” 他都这么说了,白攸只好微红着脸趴在李听枫的背上,唇角勾起甜蜜的笑容,显然是极为开心的。而李听枫看起来也心满意足,脸上挂着真切的笑容。 李听枫背着白攸走了几步,白攸又忙问道:“听枫,我重不重?” “攸攸很瘦,是你背上的背包太重了。” 于是弹幕划过一片李听枫好会啊两个人好甜啊我吃狗粮吃饱了不要再发了啊,可同时有些路人看不下去,认为这种小伤还这么当回事实在是太矫情了,尤其是对比隔壁唐玉斐后。 白攸的脑残粉立即愤怒回怼,我们攸攸就是有娇贵就是有男朋友宠怎么了,唐玉斐勇猛的像个男人婆我们攸攸可不需要这样! 这个招黑的态度劝退路人,纷纷转镜头了。 另一边,昏迷在山坡下又淋了雨的盛冬玲终于醒了。 天刚蒙蒙亮,盛冬玲睁开眼睛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沉的厉害,后脑勺更是传来一阵钻心的疼。除了后脑勺,她浑身也没有哪处是安然的,像是各处的骨头都散架了一般。 她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果不其然摸到了满手黏腻的血和凝结的血块。 盛冬玲瞪大眼睛,吓得急忙叫道:“闫景!闫景!我的头受伤了!”她的嗓音嘶哑的可怕,并没有多响。 周围没有人回应,盛冬玲一开始还以为是闫景没听到,又多叫了几声,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孤零零地躺在坡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闫景死哪里去了?! 盛冬玲有些恼怒和恐慌,她强撑着坐起身,却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左腿呈诡异的姿势扭曲,而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我的腿?!”她慌忙去触碰,可那条腿就像不属于她的身体一般,没有了任何感知!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七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七 盛冬玲醒了,不少路人都抱着看戏的态度特地转回镜头看她,结果入眼就是她抱着自己的左腿歇斯底里大叫的场景。 “闫景!你死哪里去了!闫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光线不足的丛林中,周围又安静的可怕,盛冬玲感到恐惧极了。她现在连站都没办法站起来,只能寄希望于闫景可以帮帮她。 此时盛冬玲的模样简直不敢恭维,她满头满脸的泥水,头发打结成块,姿势怪异地坐在地上,脸色又极端扭曲,比厉鬼还要厉鬼。 观众们忍不住出言嘲讽。 “别叫了,你就算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闫景早就丢下你走了。” “闫景断了手臂被盛冬玲嘲讽鄙视了一路,现在轮到盛冬玲自己断腿了,连走路都是问题,真是天道好轮回,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我看还是趁早退出游戏吧,没有吃的没有喝的,站都站不起来,又受伤不轻,她这样根本没办法在丛林里活下去。” “刚从闫景的镜头回来,他也没了食物和水,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第二个补给点。刚开始还以为他们很强呢,结果尽是乌龙,我眼瞎了。” 盛冬玲扯着破锣嗓子叫唤一通,终于陷入绝望,她算是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背包不见了,连带着里面的金苹果和所有的东西都没了。不用说,是她从坡上摔下来之后,闫景拿走东西丢下她不管。 现在该怎么办?盛冬玲从口袋里掏地图,结果当她看到被水泡涨泡发的那一团纸时,心理终于崩溃。 “啊啊啊啊!”她尖叫着捶打着自己没了知觉的左腿,面目狰狞。 她被丢在丛林里,没有地图,找不到路。腿也断了,站不起来,吃的喝的也都没有!她只有死路一条了!她甚至连第二个补给点都没有走到! 该死的闫景!他居然背叛自己!居然丢下组员!他应该遭到所有人的唾弃! 盛冬玲满心怨恨和愤怒,根本没想过自己之前是怎么嘲讽和挖苦闫景的,她会落得这个下场也只是咎由自取罢了。 疯了一阵,盛冬玲终究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绝望,取出身上的匕首犹豫再三后深吸口气割向咽喉。她别无他法,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游戏世界。 于是盛冬玲的镜头切到现实世界,顶楼空间的诸多游戏仓中,盛冬玲最先睁开眼睛,推开舱门坐了起来。她的脸上犹带着在游戏中的痛苦和怨恨之色,一时间没能及时转换过来。 一个话筒毫无预兆地怼到她脸前,主持人语气遗憾地说道:“你是八位玩家中的第一个淘汰者,有什么想法要发表吗?” 第一个?她是第一个出来的? 原本盛冬玲心里还抱有侥幸,她扭头一看,发现其他游戏仓的人都安然沉睡着,脸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而一旁的大屏幕上切了四个镜头,正是其他七个人的游戏直播。 盛冬玲死死地盯着闫景,愤怒嘶吼道:“是闫景害的我!他凭什么还活在游戏里?!” “很抱歉,游戏内发生的一切我们都不会参与哦。既然你已经淘汰出局了,我们将请你到客房休息等待内测结束,同时你也可以作为观众一员观看游戏直播,了解其他小组的实时动态。”主持人带着公式化的笑容,随后对盛冬玲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盛冬玲就算再不甘也只好愤而起身,万般不情愿地离开了顶楼。 与此同时,其他小组和直播间所有观众都第一时间接收到盛冬玲被淘汰出局的消息,原来玩家被淘汰官方是会传话的啊。收到消息的唐玉斐和傅星河对视一眼,目露微微的疑惑和惊讶,随后就无所谓地抛诸脑后了,反正他们都没有兴趣。 考虑到双方的伤势,唐玉斐和傅星河走的很慢,前面还有数不清的危险,简简单单的丛林行走反而成了最省心的项目。 可他们不知道,前方的某个地方,郁新儿和柴嘉逸陷入了困境——柴嘉逸踩中了捕兽夹,已经在原地坐了近三个小时,若是再不及时打开,他的处境会很危险。 两个人力气不够,开始郁新儿还找了根看似坚硬的树枝试图撬开捕兽夹,可捕兽夹只被撬开几分就把树枝卡断了。这给柴嘉逸带来了更大的痛苦,他脸色发白,额头疼的满是冷汗。 “对不起嘉逸,你没事吧?”郁新儿快要吓哭了,她不敢再乱动,只好蹲下身替柴嘉逸擦汗,打算喂他喝水。 柴嘉逸摇摇头表示拒绝,脸色露出苦笑:“只能等其他人发现我了,新儿,我们再等三个小时,如果还没有人过来,你就自己离开吧。” 虽然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可柴嘉逸的思路还算清楚:“我们没法再折返回到上一个补给点,时间拖的越久我的伤会越严重,在路上只会拖累你。三个小时后你可以自行离开,不用管我。” “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一定会有办法的。”郁新儿着急不已,两个新人惺惺相惜,再加上一路来的相互扶持,早已有了感情,让她丢下同伴离开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同时,这几天他们也慢慢积累了一些粉丝,此时都很替他们着急。 “唐玉斐和傅星河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嘉逸不要放弃,一定要撑住啊!” “丛林里怎么会设置捕兽夹啊,难道还会有人形npc出现吗?官方爸爸能不能给我们稍微透个底,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啊?” “一路看来会抛弃同伴的只有盛冬玲和闫景那一组,这两个新人表现挺好的,希望柴嘉逸不会是第二个被淘汰出局的人。” “啊啊啊啊唐玉斐再走快一些帮帮我们新儿吧,看着她着急我也很揪心,希望两个人都好好的!” 这边柴嘉逸和郁新儿急得团团转,而唐玉斐和傅星河倒是走的缓慢而悠闲,屏幕外上帝视角的观众们着急不已,又是恨不能穿越进游戏提醒他们的美好的一天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郁新儿想了各种办法,却都因为怕伤到柴嘉逸而束手束脚,脑子早已乱哄哄一片,两个人几乎已经陷入绝望。 三个小时时间已到。 柴嘉逸取过自己的背包放在身边,对郁新儿说道:“新儿,你先走吧。” 随后他对郁新儿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你放心,背包里的食物够我活三到六天,或许之后我会等到其他小组过来。” “可如果其他小组都已经先我们一步过去了怎么办?”郁新儿终于憋不住眼泪,大颗滚落,语带哭腔,“嘉逸,都怪我太没用了,我想不到办法救你。” “是我拖累了你,你快走吧,别再陪着我浪费时间了。” 郁新儿的眼泪愈发汹涌,她犹犹豫豫不肯离开,内心还在做反复挣扎,柴嘉逸催促道:“新儿,你继续走下去我们还有完成任务的希望,两个人一起耗在这里是最笨的做法。” “对不起嘉逸。”郁新儿忍不住哭出声,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要离开。 可就在两人凄凄惨惨哭哭啼啼的时候,不远处竟然传来其他人的争吵声,听起来气势还挺凶。 唐玉斐走饿了,正打算从傅星河的背包里翻点吃的,虽然她已经做好翻出一大堆零食的准备,可当她拿出一袋凤爪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傅星河,你背的都是些什么,丛林探险你还要吃凤爪?!” 傅星河有些委屈,小声嘀咕道:“这些东西我之前都没机会吃。” 虽然是个搞音乐的,可粉丝们爱称呼他王子,王子啊!王子得一直保持英俊优雅,所以他的经纪人这个不许他吃那个不许他吃,恐吓他吃了就会长痘痘。难得有干吃不胖不用担心身材和身体健康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动了些小心思...... “你的蛇毒刚解,一切辛辣的油腻的刺激性的东西都不许吃!” “那......那我不吃了,你吃吧。”傅星河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 “你要是浪费背包空间装这些东西,还不如让我多装些吃的!” “这不就是吃的吗?” 唐玉斐气死,她为了多装些药品挑挑拣拣的丢食物丢水,他倒好,装了一背包零食出来,是真不怕自己会在半路上饿死。 也是,有自己在也不会让他饿死,她真成奶妈了啊! 傅星河悄悄看她一眼,见唐玉斐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也有些心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不说话了。而这个时候,唐玉斐远远看到前方大片大片的绿色中间有一块橙色的东西在甩,像是......一件外套? 前面有其他小组么?会是谁呢? “前面有活人,看起来像是出了些状况,快走。”唐玉斐起了些兴趣,踢了踢傅星河的后脚跟,催促道。 “知道了。”傅星河嘀咕一句,听话地加快了脚步。 不远处有一男一女缓缓而来,太远了看不清面容。探头探脑往来时的路上看的郁新儿激动极了,她一边拼命扬着手里的冲锋衣外套,一边对柴嘉逸说道:“太好了嘉逸,有两个人来了!不知道会是哪组,有救了!” 第一百九十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八 第一百九十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八 距离拉近了,双方都辨认出对方是谁,郁新儿见到是唐玉斐很开心,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唐玉斐很厉害,自己对她也很有好感。 于是郁新儿急忙远远叫道:“帮帮忙!嘉逸踩到捕兽夹了!” 捕兽夹?唐玉斐微微惊讶,游戏里还有这种东西么? 于是两人加快了脚步,果然看到坐在一棵树下、脸色苍白的柴嘉逸,大捕兽夹咬住了他左脚,倒钩在他的小腿处咬出好几个血口子,看起来威力不小,可能有骨裂的危险。 没有开夹器,或许只能靠四个人的力气强行打开捕兽夹。 唐玉斐想了想,对傅星河说道:“找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傅星河点点头,放下背包去找石头,等他将石头带来,唐玉斐简单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随后指挥道:“傅星河的手臂还有伤,我们三个人负责开捕兽夹,他来卡石头。”说着她扭头再嘱咐傅星河:“小心不要脱位。” 几个人都点点头,人多总是比较安心,柴嘉逸的眼中也燃起希望。 捕兽夹足够大,恰好能让三双手握住,唐玉斐说道:“一起用力,一二三。” 郁新儿涨红了脸,奋力拉开两侧的夹子,捕兽夹被拉开核桃大的缝隙,傅星河眼疾手快把石头卡了进去,柴嘉逸感觉腿上的压力顿减。 “继续。” 唐玉斐再次说道,于是三个人又同时用力,拉开的缝隙有两个核桃宽,傅星河又挑了块大小适宜的石头卡进去。四个人就这么配合着一点点卡位,最后捕兽夹打开的缝隙终于足够柴嘉逸将脚拿出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柴嘉逸撩起裤子,小腿上果然被咬出几道狰狞的伤口,唐玉斐蹲在他身前,取了酒精,淡淡地说道:“可能会有些疼,忍着点。”说罢还不等柴嘉逸反应过来,她已经将酒精倒上去清洗消毒,疼的柴嘉逸倒吸一口冷气后紧咬了牙。 有两道口子很深,正好唐玉斐带了缝合针线,于是取了无菌手套着手替柴嘉逸缝合,柴嘉逸疼的额头冷汗涔涔地流。缝合完毕后,他和郁新儿又眼睁睁看着唐玉斐变戏法般从背包里拿出破伤风注射液,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愣。 “你们......怎么带这么多......”郁新儿微张了嘴,喃喃问道,他们只带了碘伏、绷带和必要的伤膏啊。 “之前走的不太顺,带着备用。”唐玉斐对她微微一笑,麻利地替柴嘉逸包扎好,“很幸运,你的腿骨没有问题,只是皮肉伤,还能走吗?” 柴嘉逸点点头,试着站起来,结果又差点摔倒在地。他身后的傅星河扶住他,柴嘉逸立即起身,有些不好意思:“腿麻了......” “正好我们也走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唐玉斐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三个人的赞同,于是四个人原地修整。 找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后,傅星河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递给唐玉斐,唐玉斐接过喝了几口递还给他,傅星河则坦然对着她喝过的瓶口继续喝。柴嘉逸和郁新儿看到这一幕,眸中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他们的关系竟然这么好了? 柴嘉逸和郁新儿同唐玉斐和傅星河的镜头重合,弹幕里的糖芙cp粉大军也越来越壮大,此时纷纷露出姨母笑。 “细节!很细节!般配我一脸!” “郁新儿和柴嘉逸之后会跟糖芙一起走吗?那岂不是要天天吃狗粮,汪汪汪!” “两两组合也不赖嘛,反正我看这对新人比看李听枫和白攸的油腻cp顺眼多了,况且我觉得跟着唐玉斐就莫名安心~姐姐爱我~” “姐姐也康康我!虽然知道唐玉斐的年纪比我小,可是她就是给我一种又安心又可靠的感觉,我已经放心把星河交给她了!” “能不能不要cue我们听白cp?不约好吗。” 两组人修整完毕,唐玉斐问道:“接下来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郁新儿愣了愣:“我们......我们可以跟你们一路吗?你们不怨我们?之前我们趁你们不在的时候......”闻言,柴嘉逸也露出微微尴尬和愧疚的神情。 显然,这两个新人对他们趁着唐玉斐和傅星河不在时偷偷商量分头行动的计划一事还是耿耿于怀,心怀羞愧。 “为什么怨,你们在不在又跟我们没多少关系。”傅星河坦然又直白地说道,他可不像李听枫这么虚伪,满口团队,除了唐玉斐其他人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再加上他不想看到某些人的嘴脸,当时分开走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 弹幕扶额,星河,有些话不要说得这么清楚啊。 于是柴嘉逸和郁新儿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尴尬之色。 唐玉斐轻咳了一声,这孩子,净说大实话。她悄悄扯了扯傅星河的衣袖,对那两人说道:“反正到第三个补给点最近的路就是那条拿金苹果的必经之路,我们也打算走那条,如果愿意可以同行。” “而且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有了足够完成任务的金苹果数。” 已经拿到三颗金苹果了?!柴嘉逸和郁新儿都有一瞬间的震惊,不过联想到唐玉斐的身手后,也就释然了。 郁新儿鼓起勇气:“一起走吧,我们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唐玉斐点点头:“都小心一些,之后可能还会碰到捕兽夹。” 于是两组镜头正式合并。 与此同时,李听枫和白攸已经到达第三个补给点,两个人正着手修整和处理伤口,而有些观众则很好奇闫景一个人怎么样了,于是纷纷切镜头打算去看一眼,这一看就觉得有些兴味了。 镜头内是一片巨大的棕黑色沼泽,好几处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旁边生了枯败发黄的草丛,而闫景就在这片沼泽内挣扎,满脸惊恐。 沼泽附近是个高坡,那里有一片凌乱的脚印痕迹,看来闫景就是从那里滑下去的。 他没挣扎多久沼泽就陷到大腿,于是闫景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解了身上的背包打开气囊,企图借着背包将自己拉出来。然而背包的受力面积不够,他试了半天只能将自己拉上来一点,背包反而陷进去大半,也逐渐被沼泽吞噬。 这个方法显然不可行,闫景只好转而奋力去够那些杂草,企图用它将自己拉上去。可惜那些杂草脆的很,轻轻一扯就断裂,最后他快要将这一片给揪秃了,沼泽却已经没过他的腰部。 闫景慌了,他用没断的手挣扎着去扒拉地面,手指堪堪在泥土上留下道道抓痕,扣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巴。 一个人摔在沼泽池里,周围什么借力的东西都没有,他该如何自救?闫景几乎陷入绝望,愣着不动,只能任由沼泽一点点将他吞没,这时候时间就显得格外难熬和缓慢。 他原本还奢望着会有人突然出现发现他,结果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最后他真的落得个被沼泽吞没窒息而死的下场,中途路人还嫌他陷的时间太长,切去唐玉斐等人的镜头看了会儿。反正他和盛冬玲结局如此都是他们自个儿作的,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闫景自游戏仓内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窒息的感觉还未褪去。 游戏仓门打开,主持人的脸出现:“第二位被淘汰出局的玩家,你现在是什么感觉,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我真的死了?”闫景怔怔问道。 “如你所见,你已经从游戏世界出来了。” 闫景坐起身,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随后发现自己的手臂也好全了,浑身上下安然无恙,一处伤口都没有。他同样打量了一圈,除了盛冬玲之外所有人都还躺着。 “游戏淘汰之后要怎么办?”闫景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们会安排你去客房等待游戏结束哦,中途你可以观看游戏直播,这样也有些参与感。”主持人说着欠扁的话,对闫景露出笑容。果然,闫景的脸色更黑了,他冷哼一声,起身离开游戏仓,由着工作人员领着他去客房休息。 坐电梯下了楼,工作人员将他领到一扇房门前,闫景推开进去,发现房间内空间极大,也有一个大屏幕投影。 他刚走两步,早已等待在此的盛冬玲扑上来挠他的脸,将他的眼镜打落在地:“闫景,你居然敢偷我的背包丢下我跑了!你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活该!”天知道她在这里看到闫景最后被沼泽淹死时有多解气,他真是活该! 幸亏盛冬玲是模特,指甲修的干净,闫景结结实实挨了一爪子也只是微微破皮。可他还是恼怒至极,他是个演员,脸就是他的门面,用来吃饭的工具,盛冬玲居然敢抓花他的脸? 于是他一把推开盛冬玲,还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眼神阴鸷:“要不是跟你分到一组,我也不至于这么快被淘汰出局,就连那两个新人都比我们活的要久!” “要不是我?我怎么了?分明是你拖了我的后腿!”盛冬玲歇斯底里,企图再次扑上去给他好看,“像你这种男人还妄想翻身?你这辈子都别想火!” 还未离开的工作人员忙拉开他们,提醒道:“两位,注意厅里有监控,你们的一言一行都要被放送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九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丛林里的偶像二十九 如工作人员所说,所谓的客房就是被淘汰玩家的后台休息室,这里依旧被安装了监控继续直播。 其实刚走出游戏时反而是最能体现玩家心态和素质的时候,其中有欢笑感动也有遗憾怨愤,明星们的心路历程也是观众的看点之一。而从前两期看来,像闫景和盛冬玲这样出了游戏还互掐的情况不在少数,观众们对此更是看的津津有味。 闫景闻言脸色一变,他还是要脸的,不希望再跟盛冬玲纠缠下去。 可盛冬玲就不一样了,她把弹幕评论都看了一遍,发现自己被骂的亲妈都不愿认后心态崩了。 “活该你死这么惨!你根本不配赢!”盛冬玲被拉开还指着闫景的鼻子骂,恶声恶气。 工作人员很头疼,认为不应该单独将这两个人放在同一个地方,立即打电话联系。于是很快就有两个工作人员匆匆赶来,将盛冬玲“请”到别的房间去了。 闫景捡起眼镜后理了理自己被抓乱的头发和衣领,这才走到大屏幕前的沙发上坐下,他手边有个智能小屏,是开了弹幕模式的直播间。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切到自己的镜头,翻了翻评论,脸顿时就绿了。 游戏中唐玉斐四人已经步行了快有三个小时,现在大概是下午两点的样子,地图上下一个金苹果所在地的背景画面是个横竖的直角,众人都猜测这可能会是一面悬崖。 悬崖在丛林里是常见地形,一路过来都见识过经历过,因此他们倒也不算担心,气氛还算轻松。 然而当他们走到目的地的时候,聊天声戛然而止。 路走到这里突然到头了,前方果真是悬崖,底下有凛冽的劲风往上吹,而前面灰蒙蒙的什么也没有,像是一片混沌空间,让人心生恐惧。 唐玉斐看着前方灰蒙蒙的断片,眸中闪过微微的惊讶后陷入沉思。傅星河愣了愣,皱起眉毛嘀咕道:“这个游戏是做到这里没有经费了吗?前面好像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可是地图上显示后面还有路。”郁新儿拿出地图看了看,又看看前面的悬崖,满脸疑惑。 而这时唐玉斐已经率先往悬崖边走去,柴嘉逸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试探着往前走,傅星河生怕唐玉斐又要冲动行事,急忙跟上:“唐玉斐,小心点。” 四个人都走到悬崖边沿往下望去,底下同样灰蒙蒙一片,越是往下灰色就越深,逐渐转成厚重的黑色,一眼望不到头。而悬崖下竟然挂了三条长长的悬梯,被劲风吹的晃动,同样像是没有尽头般长长长长长。 弹幕哇的一片。 “这个画面好像寂静岭开头某一幕啊,底下该不会有怪兽等着吧,@官方爸爸透个底呗?” “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悬崖底下一条梯?我还真以为官方爸爸没经费了没把地图开发完呢,这是要往下走的意思吗?” “谢谢官方爸爸的设计把我多年的恐高症吓严重了,这很为难我们星河宝贝。” “妈呀这悬崖有多高啊,看起来爬一辈子都爬不完,官方爸爸这是想干什么啊!” 恐高的傅星河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像纸片人一样被底下的劲风吹得摇摇欲坠,于是脸色发白的退回来,惊的额头都要出冷汗。 “看起来,是要我们从这些悬梯上爬下去。”柴嘉逸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傅星河最怕的就是这句话了,他狂摇头:“换别的路。” “可是没有别的路了啊,地图上显示这是必经的。”郁新儿还举着地图做思考状。 唐玉斐扭头看傅星河,果然看到大少爷满脸崩溃,面白如纸,真是为难他了。可确实没别的办法,只能往下走了。 “这条梯子一眼望不到头......”傅星河面部表情僵硬。 “那也得爬,你难道想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么?”唐玉斐对他温柔一笑以示鼓励,又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傅星星,别看下面,只记得自己在爬梯子就好了。” 傅星河只好点头,腿肚子已经开始发软。 悬梯只有三条,唐玉斐和傅星河共走一条,傅星河在她上面。按唐玉斐的话来说,这样傅星河要是失手她还有机会反应。当然,还是两个人一起摔下去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悬崖和梯子一眼都望不到头,要从上面爬下去需要充分的心理准备和勇气,唐玉斐嘱咐他们做了热身并且活动了手指筋骨,万一在悬梯上抽筋问题就大了。 随后,唐玉斐深吸口气,取了自己的背包背上后率先下去。 梯子是麻绳制的,倒也还算结实,只是在空中跟着晃来晃去的感觉有些渗人。柴嘉逸和郁新儿也紧跟着爬了另外两条悬梯。 唐玉斐爬了几阶,这才仰头对傅星河叫道:“傅星星,下来。” 傅星河迈了好几次脚都被风吹回来,弹幕跟着一起给他加油鼓劲。眼看着三个人都已经下去许多,傅星河不想被丢下,只好一咬牙下去了。 双脚离开地面的那一刻,悬崖底下的冷风吹起他的头发,绳子也跟着晃了晃,傅星河吓得脸色大变,急忙抓紧绳子。 “傅星河,别怕,我就在你下面。”唐玉斐的声音自底下传来。 “你要是掉下去了,要么我接住你,要么咱俩一起完蛋。” 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吉利?他才不要一起完蛋。傅星河咬牙:“我不会掉下来的!” “那就好,记住,还是要抓紧绳子,无论如何都要抓紧绳子。” “好。” 傅星河想到自己那天走吊桥的场景,目光直视着崖壁,一阶一阶慢慢往下走,每一步都要踩踏实了才落第二只脚,绳子当然也是能抓多紧就抓多紧。 游戏公司将镜头拉远,屏幕上缓缓而下的四个人顿时变的如蚂蚁般小。同时公司还给了个自上而下的运镜,悬梯果然半天不到头。直播间观众们纷纷震惊,这得是有多长啊?莫不是公司为了省经费在不停的复制粘贴? 除了眼前的崖壁周围就是灰蒙蒙一片,四个人无论看哪里都是千篇一律的景色,只好选择闭眼不看,慢慢拾级而下。 唐玉斐爬着爬着,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突然一空,她的身体不稳,在半空危险地抖了抖。 这一下不仅将唐玉斐吓出冷汗,观众们也吓得不轻。唐玉斐低头一看,中间的绳子竟然断了,要直接踩到下一阶绳子去。 于是唐玉斐出声提醒道:“傅星河,下数第八个阶位的绳子断了,小心。” “你们也小心一些,绳子不一定都好好连着。” 断了?傅星河急忙往下看,果然看到某段中间空了一大截,他小心翼翼地过去后才松了口气。 这样空阶的情况越是往下出现的就越多,每当四人爬的麻木时就总会猝不及防出现阴你一手,令人不得不无时无刻都打起精神来,否则稍有不慎就会从悬梯上摔下去。 一开始还好,越到后来就难免精疲力竭,注意力也无法集中。 这悬梯实在是太长了,根本爬不到头,四个人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麻木,再后来体力慢慢被磨损消耗,屡屡挂在空中找机会休息。而屏幕前的观众们同样看的很麻木,吐槽官方闲着没事做这么长的梯子干嘛。 可令人奇怪的是,爬了这么久周围依旧是灰蒙蒙的色泽。分明在悬崖顶往下看时,底下颜色一路灰转黑,可等他们爬了半天,那片黑色还是远在下面,没有靠近半分半点。 “到底还有多长啊,我……我要没力气了。”郁新儿咬牙撑了许久,可当她低头往下望去,看到的还是深不到头的悬梯时,她快要崩溃了。 观众们纷纷表示我看的也累了,官方爸爸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 最不好受的是傅星河,他刚缝合的手臂又开始一阵阵发疼,缝合处像是要崩裂一般,再难以使劲了。他的额头蒙上一层细密的冷汗,紧咬着牙愣是没有吭声。 所有人都累的不行,也麻木的不行。 可就在这时,柴嘉逸突然指着底下惊喜不已地说道:“快看,那是金苹果吗?” 其他三人精神一振,顺着他的手往下望去,果然看到底下不知何时从黑中透出一抹金光来,这个变化宛如死水中投入的石块,总之长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看到了新希望。 “哇,金色传说!” “爬悬梯爬的我都快睡着了,这会儿总算是清醒了,终于要到头了么!” “胜利的曙光在召唤!总算是看到点盼头了,我都已经精神疲劳了。” 四个人同样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觉得这条悬梯或许快到头了,于是都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往下爬。可踩了一段又一段绳子,往下爬了一阶又一阶,不知又爬了多久,金光却还是同样遥远,根本没有靠近。 悬梯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仿佛身处某个无限空间般没有尽头。 “唐玉斐,我的手臂很疼。”傅星河额上的冷汗滴落,因缺水而干裂的唇很苍白,他终于忍不住出声。 唐玉斐同样也很心焦,她皱着眉毛,总觉得这里到处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站在游戏公司的角度来看,它难道单单只是设置了一个无底洞来考验玩家的体力和耐性么?那未免也太无趣了。可她一时间想不到应对办法,只好对傅星河说道:“傅星河,再忍一忍,或许就快要到头了。” 同时,柴嘉逸也柔声安慰郁新儿,为她加油鼓气,四个人继续机械重复着乏味的动作不知多久。 唐玉斐生怕傅星河会出状况,一直小心提防着。可谁知傅星河没出事,倒是身旁爬到精神恍惚的郁新儿一脚踩空,身体不稳往下翻去。 幸亏唐玉斐一直保持精神集中,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郁新儿的背包带。郁新儿惊恐地在空中胡乱挣扎,背包和她差点脱离。 或许是求生本能使然,她在挣扎中又立即抓住了唐玉斐和傅星河这条悬梯,将自己挂了回去。 可唐玉斐不太好受,就这么拉了一把,她的右手腕脱臼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 郁新儿吓得两眼发直,死死抱着悬梯发抖喘气。刚才她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差一点,她就要摔下去粉身碎骨了。 柴嘉逸也堪堪反应过来,惊愕唐玉斐反应速度的同时看到她姿势怪异的手腕,忍不住担忧问道:“你的手没事吧?骨折了么?” “脱臼了。” 腕骨脱臼,剧烈的疼痛让唐玉斐忍不住紧皱了眉毛,将胳膊架在悬梯上一时间无法动弹。她缓了口气,在观众们的惊呼声中咯嘣一声将手掌接了回去,脸也跟着白了白。 上面看不到状况的傅星河听到声音忙低下头,着急道:“唐玉斐,你没事吧?”他说着往下爬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想要靠近唐玉斐看看她伤到了哪里。 唐玉斐嘶着冷气制止道:“别下来了,下面还有两个人,我没事。” “手腕都脱臼了还说没事!”傅星河低头皱着眉瞪她,从下往上看他的脸有些好笑。 “唐玉斐,谢谢......谢谢你。”郁新儿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双腿发软。之前还说自己不会拖人家后腿的,结果没过多久就让人家救了自己一命。 “还能走吗?”唐玉斐问她。 郁新儿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眶逐渐红了。 这条悬梯实在太长,爬了这么久都没有到头,她早就没力气了,再加上这一惊吓,她接下来很可能会再出状况。 唐玉斐紧咬着牙忍耐着手腕的疼痛,她同样好过不到哪里去,粗略来看,他们爬了已经有近四个小时的时间了吧?可是这个鬼地方根本不能察觉时间的流逝,仿佛时间被定格了。 想到这里,唐玉斐抬碗看手表。可当她看到腕表上显示的时间时,她的表情凝固了。 时间显示:14:27。 这怎么可能?!之前抵达悬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可他们分明在这里爬了许久的梯子,是她的手表坏了吗?! 按捺不下内心的惊疑,唐玉斐抬头,厉声对其他三个人说道:“看看你们的手表,时间显示是几点?” 傅星河第一个反应过来,看了看手表惊讶道:“十四点二十七分?我的表好像坏了。” 柴嘉逸紧接着说道:“奇怪,我的手表显示也是下午两点二十七分!” “我的也是,一分不差。”郁新儿倒吸一口冷气,“这怎么可能,我记得我们到悬崖的时候我看了一次时间,那时候是十四点二十分,我们分明在这里爬了好几个小时了。” 坏了一只还情有可原,可四个人的手表都是同一个时间,都指向刚到悬崖的时间点。 唐玉斐的心脏砰砰跳,她忍不住抬眸四下打量着周围灰蒙蒙的光景,果真一点没有改变,爬了这么久就像是在原地踏步,就连时间都没有变化。难道在这里会受到某种未知磁场的干扰么?或者说......时间真的没有在流逝? 直播间的观众们哗地一声议论开了,弹幕数量暴增。 “这是怎么回事?灵异事件?静止空间?” “难怪爬了这么久还是不见金苹果,这是碰上了鬼打墙吧?” “楼上别瞎说啊,这是丛林探险,又不是恐怖故事,哪来的鬼打墙。不过按照游戏公司的尿性......说不好就会整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玩你一手。” “我早就觉得这里有问题了,你们还记不记得第二颗金苹果所在的瀑布?瀑布里面不是藏有另一个空间吗?或许悬崖底下也是这个套路!” 同样的,唐玉斐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紧皱着眉毛,开始思考他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是另一个空间的可能性。 显然爬梯子并非出路,再这么爬下去就只有力竭以至于摔死的结局,那该怎么做? 想到这里,唐玉斐的目光看向身旁那条没有人的悬梯,她慢慢挪过去,紧接着在悬梯上转过身蓄力。 “你们抓紧。”她提醒了一句,踏出一只脚松了一只手,半个身子都悬空。 随后,她纵身一跃,抓住了那条悬梯,脚也随之踩实。只是手腕处的疼痛陡然加剧,唐玉斐咬紧了牙。 傅星河和郁新儿所在的悬梯因为她的动作剧烈晃动,柴嘉逸也被唐玉斐不怕死的行为吓得目瞪口呆。 “唐玉斐,都说了不要乱来了!摔下去怎么办!”傅星河抓紧绳子慌忙低头,看到唐玉斐竟然换了条悬梯,气的提高音量。 她怎么总是做这么危险的举动,就算是游戏也不该这么冒险妄为,救他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唐玉斐没回答,她现在所在的悬梯晃得厉害,她正随之加大晃动的弧度,就像她当初在瀑布时的做法。 悬梯慢慢和上劲风的频率,唐玉斐两手拽着悬梯,双腿自两阶中蹬出踏在崖壁上。 砰地一声,感觉像是踢到了沉闷的铁板,硬的不正常,唐玉斐的两腿都震麻了。她又抽出腿间的匕首狠狠刺向崖壁,结果令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了,匕首轻而易举地断裂,崖壁却没有丝毫损伤,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不是正常的山体,这个地方果然有问题,唐玉斐停止晃绳子,松了手,断裂的匕首掉落深渊。 她突然想到傅星河说的话,游戏世界是人造的,不管多大都会有壁垒,难道她刚刚碰到的就是人工设置的屏障么?如果是这样,那从崖壁入手就是错误的,那里绝对无法通过。 不是崖壁的话,那就是...... 唐玉斐若有所思,目光转向底下深渊。 爬了这么久,唯一的变化就是底下突然出现了金苹果的光,而且一直有风吹上来,难道下面果然是唯一的出口么? 而尽快到达底部的方法,唯有一个。 郁新儿莫名信任唐玉斐,忍不住问道:“唐玉斐,你发现什么了吗?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有,崖壁怎么会这么硬?这不对劲。”柴嘉逸还惊疑地盯着崖壁出神。 唐玉斐摇头:“那不是山体崖壁,极有可能是游戏世界的壁垒。傅星河说的或许是对的,身后那片灰蒙蒙的世界应该是还未开发的地方。” “可是地图上分明还有路啊?”郁新儿不解。 “所以一定有脱离现在的处境的办法,出口应该就在下面,我需要快速抵达悬崖底部。”唐玉斐说道,“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有些冒险,我也并不能确定是否正确,但是我想去尝试。同样,你们可以另外想别的办法脱困。” 傅星河紧张了:“唐玉斐,你想干嘛?” “傅星河,如果因为我的错误判断导致你淘汰出局,你会不会怨我啊?”唐玉斐抬眸看他,语气很认真。 傅星河怔了怔:“说什么呢,要不是你,我开局就死了。” “那好,你跟我一起跳吧。”唐玉斐放心了,红唇轻勾,冲他莞尔一笑,那双灵动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弯成漂亮的月牙形。 她说着在三个人尚带疑惑的注视下果断松开抓着绳子的手,身体往后仰去,随后迅速往下坠落,黑发被劲风吹散,在空中织成黑色的网将她笼罩其中。 郁新儿吓得惊叫出声,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傅星河倏然瞪大双眼,瞳孔骤缩:“唐玉斐!” 他还没能反应过来唐玉斐的话是什么意思,却本能的在她松手后的那一刻也从悬梯上跃了下去,不带一丝犹豫。 两个人在身旁坠落,柴嘉逸和郁新儿傻了。 观众们也愣住,然后弹幕铺天盖地而来。 “靠靠靠靠靠靠什么情况啊,为什么要往下跳啊,唐玉斐这个办法何止是有些冒险,要是判断错误就是死路一条淘汰出局了好吗!” “按照我多年打游戏的经验,我倒觉得跳下去是个机智的办法,出口十有八"九就在下面。” “太冒险了吧!别的游戏可以存档,这就一次机会死了就没了啊!有时候我真佩服唐玉斐的勇气,她真的很敢啊!” “我们星河毫不犹豫就跟着唐玉斐一起跳了啊,这不是爱是什么!就算他们真的因此淘汰出局也好,给我原地结婚!结婚!” “啊啊啊you jump i jump好浪漫啊!” “只有我觉得唐玉斐总是冲动行事不考虑后果?还有傅星河也是真的没脑子,唐玉斐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他都不会自己思考的吗?” 悬梯上,郁新儿有些六神无主地问柴嘉逸:“他们......他们都跳下去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到底什么才是脱困的办法啊?” “新儿,其实我觉得唐玉斐说的可能没错,但是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确实很冒险。”柴嘉逸深吸一口气,“要不要跳?” 郁新儿所有的话卡在喉间,脸上露出了犹豫和茫然之色。她刚被唐玉斐拉上来,结果唐玉斐自己跳了下去,还被告知若是想离开确实需要跳下去,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跳,还是不跳?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随后眼前的世界以极快的迅速陷入黑暗,唐玉斐闭上眼睛。可没过多久,失重的感觉消失,身体变重,最后她惊奇地发现自己躺在实地上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红霞漫天的黄昏以及葱郁的树叶,有蜘蛛在结网,树梢间一只松鼠抱着松果跳跃枝头。 这里是......丛林! 没赌错,她真的出来了!唐玉斐有些开心。 傅星河呢?她记得自己看到他也跟着跳下来了呀。 唐玉斐刚打算起身,身上却突然压来另一个人,将她砰地压回地上,唐玉斐刚接回去的右手腕又受到重创,疼的面色扭曲。 靠...... “唐玉斐,你怎么说跳就跳,根本不给我考虑的时间!”傅星河撑着手臂屈膝跪俯在唐玉斐上面,娃娃脸上满是怒意和后怕,刚才他心脏都要停跳了! “这么危险的办法,你不能先跟我商量商量吗!要不然让我先跳也行,反正就算我淘汰出局,你肯定也有办法完成任务的,你......” 傅星河还没说完,唐玉斐忙打断他,脸色发青:“停,我手疼,疼疼疼。” “哪里?哪里?右手吗?”傅星河顿时改口,生气的表情立即转成紧张,一边问唐玉斐一边小心翼翼地要去拉她的手。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一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一 傅星河刚刚摸到唐玉斐的右手,疼的她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于是唐玉斐抬起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往他头上敲了一记:“轻点!刚接回来的!” “对......对不起。”傅星河吃痛,脸色有些委屈,立即又松了手无措地看着她。 而这时,旁边突然响起柴嘉逸犹豫且惊愕的声音:“你们......你们......” 唐玉斐和傅星河双双回过头,看到柴嘉逸和郁新儿不知何时出现,正坐在地上看着两人,表情都有些意味深长。随后郁新儿扯了扯柴嘉逸,很懂事地背过身去,眸中是满满的撞破好事的尴尬和八卦之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柴嘉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跟着扭过头。 糖芙cp粉们激动不已,嘿嘿嘿一片。 “奸·情·撞·破。” “啊啊啊啊啊不要打断他们啊,难得星河这回这么硬气!” “刚刚怎么没有按头小分队,进展能不能快一点啊!看得我都快急死了!” 而傅星河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有多糟糕,可下一刻他已经被唐玉斐一巴掌拍到一边。唐玉斐坐起身,有些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右手腕,嘴里问道:“你们也跳下来了?” 郁新儿和柴嘉逸小心翼翼地回头,发现傅星河正气恼地坐在唐玉斐身后,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柴嘉逸回答道:“我也觉得往下跳是出去的办法,况且我们也没有听到你们被淘汰出局的提示音。” 当时在悬梯上,郁新儿还犹豫着不敢跳的时候,柴嘉逸就发现了这个小细节。于是两人鼓起勇气一同坠落,睁开眼睛就发现已经回到了茂密丛林。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人安心,四个人都松了口气。 “啊,快看!”郁新儿指着不远处惊呼一声,众人纷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竟然是高耸的崖壁,一颗金苹果静静离地悬浮着,金光隐没于黄昏中,显得柔和且不起眼。 唐玉斐注意到,她丢下来的半截断匕首就躺在崖底,难道他们就是从这面悬崖上下来的么?她抬头看了看,崖壁虽然高,但也一眼可以望到头,看起来很普通。 柴嘉逸和郁新儿对视一眼,都没有动身要去拿金苹果的意思,最后柴嘉逸主动说道:“唐玉斐,是你先发现了离开的方法,这个金苹果我们不能要,你拿走吧。” “我们已经有足够的金苹果数,这颗金苹果可有可无,你们可以拿走。” 可郁新儿还是坚定地摇摇头:“在悬梯上你救了我一命,又带着我们脱离困境,我们不能拿。” 两个新人的决定赢得直播间观众们的好感,比起盛冬玲和闫景不要脸抢夺的做法要好太多太多了。当然,看到这些弹幕的两位当事人气的脸都黑成了锅底。 最终傅星河上前轻松将金苹果取来递给唐玉斐:“是你应得的,收好。” 唐玉斐也不多说什么,随手将金苹果丢进了背包里,这么一来,他们就有五颗了。幸亏游戏设定金苹果不占背包空间,也不会被弄丢,否则唐玉斐一定会嫌碍事扔两个。 她提议道:“天色不早了,找地方扎营休息吧。” 其他人也都点点头,继续走了有一段时间,找到一处平坦的空地,不远处竟然还有一片小池塘。傅星河跃跃欲试要去看看池塘里有没有鱼,于是他和柴嘉逸两人做了简易的钓鱼工具,兴致勃勃的去了。 “一开始我以为傅星河是个很难接近很难相处的人,但是他比我想象中要亲切好多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郁新儿忍不住说道。傅星河家世好粉丝多,还以为他不会愿意搭理自己这个娱乐圈新人呢。 唐玉斐正在生火,闻言也抬眸看了一眼,傅星河恰好扭回头偷偷看她,接触到她的目光后又慌慌张张挪开去同柴嘉逸搭话,实在有些欲盖弥彰。 说起来,大少爷的性格确实比刚来的时候好了不少,看来是成长了啊。 想到这里,唐玉斐笑了笑,低头拨柴火:“不难相处,只是有些孩子气罢了。” 郁新儿看着唐玉斐在火光映照下极端漂亮的侧脸,呆了呆,随后犹豫着轻声说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以为你......”她想找个合适的措辞,一时间卡壳了。 “性格造作卖肉上位,会缠着其他男性玩家不放么?”唐玉斐倒是自然而然地接了话头。 “不......不是的,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郁新儿涨红了脸,连连摆手,生怕唐玉斐会觉得生气。 唐玉斐毫不在意,毕竟原主在圈内的风评如何她很清楚,也就仅有这些黑红的资本了,她淡淡地说道:“艺人在外的形象如何,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她想展现给别人看的,更可能是有人希望她展现的。” 直播间的观众们因为唐玉斐的话议论纷纷,都觉得其中大有深意。 “卖肉上位什么的都是经纪公司故意给她立的人设吧?早就听说唐玉斐得罪了人,否则以她这样的外表和实力,怎么可能不被大捧?” “出道两年接的都是这种网剧烂戏和拉仇恨的小角色,说唐玉斐的经纪人没问题我根本不信。” “唐玉斐就是典型的招黑体质吧,我看了她之前拍的网剧,演技比某些流量小生好多了。而且人家出席活动时的衣服和言行都是规规矩矩的,跟‘卖肉’一词根本搭不上边。” “呵呵,本来就是有人想借此洗白唐玉斐,她现在说的话不就坐实了么?看来是按捺不住了。” 而此时此刻,唐玉斐所在的经纪公司——星媒的老总林志坐不住了,游戏公司内测的关注度已经跃至全国第一,甚至还吸引了许多外国观众翻墙看。人人都知道直播中杀出一匹黑马,容貌一绝,身段一绝,身手一绝,粉丝数和打赏量那是蹭蹭的涨啊,几乎大半的人都是冲着她去的! 林志原本对此持观望态度,结果这个叫唐玉斐的小影星表现的越来越出彩,最终压过所有人,听说众多经纪公司都已经蠢蠢欲动,欲对她抛出橄榄枝。 挖人的事怎么能少的了他?林志也不观望了,立马让秘书去查唐玉斐的资料,结果查来查去,发现她竟然是自家公司的人! 这个发现令林志很幻灭,这种可塑之才在星媒待了两年竟然毫无波澜?他立即翻看了唐玉斐过去的影视作品,什么《魔女攻略魔王坏坏》、《腹黑王爷床上宠妃》......尽是些不入流的烂俗网剧,演技倒意外的还不错。 而她本人的风评就更差劲了,根本不能看。 牌都打烂成这样了,她居然还能在短短时间内凭一己之力翻身。虽然有内测直播这个大跳板,可唐玉斐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原来他手下还有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利器啊,可居然被埋没了两年,她的经纪人是吃屎的吗?! 秘书不失时宜地说道:“林总,我让人调查过,唐玉斐被签进星媒后不久她的经纪人陈然就要她去‘陪客户’,但是遭到了她本人的拒绝,自那之后陈然就再也不给她争取有利资源了。” 林志生气极了,对秘书说道:“把陈然叫过来!” 秘书立即应允,没让林志等多久,陈然就心慌慌的进了他的办公室:“林总。” “这个叫唐玉斐的影星是怎么回事?她是你手底下的人,你怎么让她发展成这样?!”林志怒气十足地瞧着桌面,“星媒养着你们这群吃干饭的蛀虫,拿出手的业务水平都是这个水准,难怪近两年被其他竞争公司赶超!” 陈然慌的不敢抬头,这两天她忧心不已,日夜难眠,脸色变得憔悴不少,可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她还试图狡辩:“林总,你也知道她就是个没身份没背景的新人,就算长了一副好皮相,可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我手底下签了这么多人,哪里顾得过来啊?况且我当初也是很看好她的,可她实在没有女性观众缘,风评太差了。” “你?看好她?”林志快要被陈然的说法气笑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潜规则这事?从那之后你给她接的都是些什么烂剧?她的风评能好才怪!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她做个打星!” 这下陈然就真的觉得冤枉了,过去两年唐玉斐表现出来的分明就是个娇弱的小姑娘,哪来的所谓身手,偏偏能在这次内测上出尽风头?还是说这死丫头藏的太好,连她都瞒过去了? “唐玉斐签了几年?” “两年,下个月合同就要到期了。”陈然小声说道。 林志心里咯噔一下,难怪,他的对手们肯定都已经查到了这点,所以才迫不及待要来挖人了,这样一个宝藏,他们肯定不遗余力要挖到手。开始他还想着也去挖墙脚呢,结果反是自家墙角被挖,林志从未感到这么生气过。 也不知道其他公司会给出什么条件,以过去两年星媒对待唐玉斐的态度来看,人家想不走都难! 眼看人要保不住,林志怒气冲冲地对陈然说道:“人是你的,你给我想办法,不管怎么说都要续签!”游戏结束恰好就是唐玉斐最吃香最值钱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抢了便宜!这次无论花多大代价都要把人留下来! 他特地嘱咐道:“不管她开出什么条件都尽量满足她,明白了吗!” “是,林总。” 陈然不甘极了,她一心想将唐玉斐打压回去,结果林总竟然这么重视她。她过去这么对唐玉斐,自己出面她会同意续签吗? 想来想去,她就想到了一个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二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二 夜色渐深,丛林里的寒气加重,唐玉斐多堆了些树枝将火烧的更旺了些。她砍了植株纤长坚韧的茎,将它们四条一组捆扎成一束,随后将四个人背包里的绳子都集中到一起,就着火光编渔网。 用这些材料可以做个简易的网兜,毕竟她根本就没有指望傅星河会钓到鱼。 郁新儿在旁边眼睛发亮地看着她,唐玉斐织网的速度很快,手法利落,将孔洞缩的小小的,漂亮又整齐,她忍不住夸赞道:“你好厉害啊,连渔网都会编。” 唐玉斐没有抬头,一边忙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解释:“在孤儿院的时候,端午节会给弟弟妹妹们做蛋兜。”这是原主的记忆,做蛋兜和编渔网其实是一个道理,只要把控好孔洞大小到适合捞鱼就行了。 而这时,柴嘉逸和傅星河回来了,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竟然真的钓到了两条半大的鲫鱼。 傅星河挽着一条裤腿,外套袖口和前襟满是水渍,献宝似的将鲫鱼举到唐玉斐面前晃了晃,语气颇为得意:“看,其实钓鱼也没这么难嘛。”显然他还记得唐玉斐上次在湖上没钓到鱼的事,认为自己总算有比她厉害的一点了,为此沾沾自喜。 “你手上的是什么?”傅星河刚说完又看到她手里的东西,露出狐疑之色。 恰好唐玉斐已经将草茎固定好,她最后收了个尾,将网兜拉紧后站起身,对傅星河挑眉道:“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说罢她拿着手电起身往池塘走去。 傅星河立即跟上,柴嘉逸和郁新儿也跟着凑热闹。 唐玉斐走到池塘边将网兜松开,往里面丢了些小石子后将它沉进湖里,把手电的亮度调到最低的柔光照着网兜下沉的地方。柔和的浅黄色灯光照向湖面,四人屏住呼吸没有说话,被灯光引来的还有各种蚊虫,傅星河忍不住将衣领往上拉了拉。 过了不久,水面上出现浅浅的波纹,像是有鱼出来透气了。渐渐地,波纹逐渐变多,甚至隐隐看到浮上水面的一条大鱼。 等的差不多了,唐玉斐迅速将网兜收拢提出水,池水哗啦啦而下,露出里面蹦跶的大堆活物,郁新儿的嘴巴快要张成o型:“好多鱼啊!” “走吧。”唐玉斐也没料到竟然会有这么可观的收成,看来池塘里的鱼还不少。她也不打算继续了,提着一网兜还在蹦跶的鱼往回走,心情很不错。 而跟在她身后的傅星河瞅瞅她的网兜,再想想自己那半大的鲫鱼,有些怀疑人生。 草率了,再也不在她面前吹牛了。 而当唐玉斐提着网兜回来时,却发现帐"篷间飞快地窜过几个棕黄色的影子,弄乱了一旁刚堆好的柴火不说,放在一旁的背包也翻倒了。 “看来我们遭小偷了。”唐玉斐的目光追随影子而去,微挑了眉。 傅星河退后一步:“该不会是蛇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玉斐已经抽出腿间的匕首追了过去,傅星河急了:“你干嘛去!” 走到黑黢黢的林间,唐玉斐打量着周围几棵大树若有所思,她确实看到它们刚刚往这里窜。她蹲下身,开着最低亮度的手电细细观察,果然发现了不少凌乱的脚印。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无尾刺豚鼠的脚印。 “唐......”傅星河刚追过来,唐玉斐就食指抵唇让他嘘声,随后回头比出停止的手势示意柴嘉逸和郁新儿不要再过来了。 无尾刺豚鼠的听觉很好,来的人太多肯定会惊动它们,她需要足够安静的环境听脚步。 于是三个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大睁着眼睛看唐玉斐。 唐玉斐调亮了手电,小心翼翼挪步确定巢穴的大概位置,而就在这时,她的右耳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她立即扭头,一道棕黄色的影子蹿了出来,动作敏捷,还发出类似狗叫的声响。 而随它之后又蹿出两三只,看起来个头都不小,唐玉斐眼睛一亮,一边紧跟其后一边取出腿间匕首捏住尖刃,做了预判后狠狠飞掷。 匕首宛如飞镖般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飞快迅猛地落入草丛中消失不见,紧接着不远处就响起噗通落水声。 唐玉斐忙跑上前一看,匕首恰好砸晕一只。 无尾刺豚鼠受到追捕就往水里逃,其它几只是没戏了。 她将那只倒霉的无尾刺豚鼠提起来,约莫有十多斤的样子,真是够肥的。 “行了,回去吧。”唐玉斐提着它的两条腿从林间走出,招呼那三个人。 他们纷纷围上来看,傅星河率先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昼伏夜出的无尾刺豚鼠,是个胆大的家伙,也是很珍贵的食物。”唐玉斐微微一笑,“它今晚比较倒霉。”应该是半夜出来找食物时误闯了他们的营地,结果现在某一只要沦落为他们的盘中餐了。 唐玉斐回去后将网兜里的东西都倒在地上清点,有鲫鱼、罗非鱼,还有一条蹦的最欢最凶狠的黑鱼,除此之外,居然还顺带捞上来许多活虾。再加上刚捕到的战利品,还真是大丰收。 “傅星河,把鱼虾处理了。”唐玉斐笑眯眯地指挥道,她知道傅星河讨厌鱼腥味。 果然,傅星河垮了脸,欲言又止,一旁柴嘉逸已经拿出匕首主动要帮忙,而郁新儿则看着唐玉斐处理手里这只倒霉的家伙,替她打下手。 郁新儿虽然是女孩子,但是对丛林生存适应的很快,也很清楚这里是游戏世界,所以在对付食物上不会圣母心乱泛滥。 从之前处理鳄鱼一事起,唐玉斐对两位新人的这一点就很满意。丛林世界适者生存,若是有人在这时候还站在道德制高点教育她“豚鼠这么可怜为什么要吃它”,她可能会把豚鼠的头塞她嘴里。 唐玉斐将肉切成块状,用匕首刺着放在火上烤,同时还在底下垫了一张芭蕉叶。肉被火烤的滋滋作响,肥的流油,她都用芭蕉叶接住了。而柴嘉逸和傅星河就用这些油涮鱼身,用树枝过鱼嘴穿好后插在火旁烤。 火堆又加大了一些,周围插了满满一圈,香气渐渐溢出,丰盛的像是露营时的篝火晚会。 四个人年纪相仿,相熟的很快。也就是这时候,唐玉斐才知道柴嘉逸还挺风趣健谈,放开后嘴里的段子笑话鬼故事一个接一个。而傅星河表面上装的一脸淡然,实际上一直在悄悄往唐玉斐身边挪。树枝荜拨一响,傅星河的身体就颤一颤。 唐玉斐在拆做成网兜的细绳,注意到傅星河的动静有些失笑,可他听的很认真,于是她抿着唇没有揭穿他。 弹幕很喜欢这样温馨的气氛。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好久没见唐师傅做食材了,我也好想跟着她一起丛林探险,我负责作死她负责救我,她负责觅食我负责吃。” “他们相处的气氛好好,鳄鱼沼那里我就觉得柴嘉逸和郁新儿的性格都很不错。” “星河在故作淡定吗?他都快贴到唐玉斐身上去了,果然是下意识的在寻找安全感~今天我也磕到了。” “感觉跟着唐玉斐就莫名的有安全感也莫名的很快乐。因为是孤儿院出身吗?她分明是年纪最小的,却像个大姐姐在包容打闹的孩子一样,好温柔啊。” 唐玉斐拆好了网兜,东西都烤的差不多了,她取了一根树枝递给身旁快要靠到自己身上的傅星河:“尝尝。” 傅星河顺从地接过尝了一口,若有所思:“味道像猪肉。” 因为有油,烤鱼的味道好了许多,在丛林里能吃到热的食物很难得,大家都没有挑食,吃得很开心,而柴嘉逸和傅星河争起了那几只虾。 郁新儿悄悄靠近唐玉斐,清秀的小脸上显出几许害羞:“唐玉斐,谢谢你愿意让我们跟着一起走,你好厉害。” “哪里厉害?”唐玉斐扭头看她,唇角噙着一丝轻笑。 郁新儿因她的美貌暴击傻了傻,有些晕乎乎地说道:“哪里都厉害,这个游戏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我已经吃了好几天速食了,好羡慕傅星河,因为不管是鳄鱼还是鱼还是豚鼠,都比速食的味道要好多了。” 唐玉斐不答,只微笑着看着她。 “我......我可以叫你姐姐吗?”郁新儿吞吞吐吐,脸红了。 “我比你小两岁。”唐玉斐提醒道。 郁新儿恍然:“啊!不......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像个大姐姐一样,那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可以,想怎么就就怎么叫吧。” 这时,傅星河和柴嘉逸的争夺战最终以傅星河的胜利结束,傅星河将抢来的烤虾一股脑塞进唐玉斐的手里,催促道:“快趁热吃,不然又要被抢走了。” 随后发现柴嘉逸和郁新儿都盯着他,傅星河有些脸红,不敢看唐玉斐,轻咳一声凶巴巴地对他们说道:“看什么看,这是我抢到的!” 于是柴嘉逸和郁新儿很懂事的转过了头。 唐玉斐失笑,剥了虾壳吹了吹,递到傅星河唇边:“自己烤的,不尝尝吗?” 傅星河愣了愣,喉结微动,微微心虚地看了那两人一眼后飞快地咬走唐玉斐手里的虾,鼓着腮帮子嚼。他的大眼睛漆黑明亮,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显然开心极了。 “啊啊啊我也跟着笑了,好甜好甜!甜死我算了!” “柴嘉逸和郁新儿是我见过的最懂事的电灯泡,真是难为他们了哈哈哈哈。” “星河内心:老婆喂什么都是香的。” 四个人吵吵闹闹的吃饱喝足,终于到了各自回去休息的时候。这次唐玉斐和傅星河的背包都好好的没丢,总算不用挤在一块儿了。然而当唐玉斐脱了外套,刚要钻进睡袋,帐"篷透明的那一面突然挪过来一双脚。 随后那个人蹲下身,映入眼帘的是傅星河有些扭捏的娃娃脸。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三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三 “傅星河,有什么事吗?”唐玉斐将帐"篷拉开,探头疑惑地问他。 “唐玉斐,我......额......”傅星河原本蹲在她面前与她视线平齐,这时候却不敢看她了,眼神飘忽脸色别扭,支支吾吾地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唐玉斐打断他:“进来说吧,有蚊子。”说罢她将帐"篷拉链一拉到底,一把将傅星河拖进来再迅速合上。 “你背上的伤口,需要我帮你上药吗?”傅星河终于问出一句完整的话,脸色有些可疑的红。 “傅星星,你是不是害怕?”唐玉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他这幅样子,十有八’九是被柴嘉逸的鬼故事吓到了。 小心思被拆穿,傅星河先是露出微微惊愕和尴尬的神情,随后立即否认:“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伤!” “哦,这样啊,那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自己上过药了,你回去吧。” “......那,那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唐玉斐挑眉看他:“怎么,你想看看吗?” 傅星河的脸更红了,立即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被那双媚气横生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傅星河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无处遁形,轻易间就被她尽数看穿,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看着她脸色委屈地小声道:“我的帐"篷总是发出奇怪的声音,我睡不着......能不能......” 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傅星河问不出口了,他自己也知道这话很有问题。 老实说,他们一起挤了这么些晚上的帐"篷,他都已经习惯身边睡着个人了,这回谁的背包都没有丢,原本该是好事,可他偏偏觉得心里别扭。 就是......觉得这帐"篷有些大,一扭头看不到她的睡颜,心里有些空。 “原来还是害怕啊。”唐玉斐将散落鬓边的头发别回而后,勾唇笑了。 傅星河呆呆看着她露出的小巧圆’润的耳垂和脖子一侧的皮肤,脑子里鬼使神差地蹦出一个念头:晒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不见她黑多少?心里原本那些尴尬和羞恼倏然消散,他觉得身体隐隐有些发热,最后竟然点了点头,承认了:“害怕。” 唐玉斐哭笑不得:“知道了,把你的睡袋搬过来吧。” 傅星河开心了,他抿着唇动作迅速地将自己的睡袋从帐"篷里拖了过来,却还是不经意间泄露了微小的愉悦弧度。 糖芙cp粉们那叫一个欣慰。 “星河长大了,知道主动出击了,而且开口就是要求一起睡觉wow~” “从游戏开始到现在他们都睡一个帐"篷,这回谁的背包都没丢,我还别扭了会儿,现在发现不止我一个人别扭哈哈哈哈哈。” “趁她睡觉吻她!吻她!吻她!” “睡袋也太妨碍我们星河发挥了,我申请换张大圆床!” 这边粉丝们在狼叫,那边傅星河却让她们失望了,他在唐玉斐身边钻进睡袋后觉得格外安心,闭上眼睛就进入了甜美梦乡,把粉丝们失望的纷纷切了一声,没劲。 安然一夜过去,当第一束阳光落在他们的帐"篷上唐玉斐就醒了,伸了个懒腰从帐"篷里钻出来。随后柴嘉逸和郁新儿也都呵欠连连地睡醒,三个人打了招呼后用昨晚过滤沉淀过的水简单洗漱。 等他们洗漱完毕,傅星河这才顶着睡乱的短发从帐"篷里钻出,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还不忘向唐玉斐抱怨:“你怎么又没叫我啊?” 清早的嗓音嘶哑,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和暧"昧,语气又是格外自然,隐隐还有些撒娇的意味,让人不想歪的都难。 柴嘉逸和郁新儿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目不转睛地路过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又做了回懂事的电灯泡。 弹幕划过大片大片的“我直呼懂事”、“我直呼心疼”。 收整完毕后四人继续赶路,日头逐渐升高,光芒普照,金光洒满枝头绿叶,水汽被析出七彩色泽,十分漂亮。唐玉斐展开地图看了看,距离下一个金苹果还有不远的路程,中间只标了简单的线路,地形如何是一点没有提示,看来只能靠自己去发现。 只是,下一个金苹果的背景只画了两道细线,这是什么地形? 唐玉斐只挑了挑眉就将地图收了回去,反正再怎么猜都没用,只能靠自己亲眼去看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昨晚他们烤鱼时李听枫和白攸已经抵达第一颗金苹果的所在地。与瀑布的情况不同,这次李听枫和白攸清楚的从攻略里知道这处悬崖有问题,绝不能从悬梯往下爬,否则永远都爬不到尽头。 白攸走到悬崖边往下看了一眼,看到这样的高度心里难免有些发憷,忍不住怀疑:真的要从这里跳下去么?该不会粉身碎骨摔死吧? “攸攸,前面没路了,我们只能往下爬。”李听枫看了看前方灰蒙蒙的空间,再看了看悬崖下被劲风吹得晃荡的悬梯,装作若有所思的模样说道,显然已经进入状态。 “好,我们往下爬吧。”白攸点点头,于是两人小心翼翼地踩着悬梯往下爬。 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爬上一段时间再装作“无意间”发现了悬崖的真相,这样就不会被观众看出端倪。 两人爬了约莫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李听枫突然停下脚步,脸上是严肃和凝重之色:“攸攸,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些奇怪?爬了这么久却总给人一种在原地踏步的感觉。” 白攸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总感觉怪怪的,好像怎么也爬不到头。” 两人不约而同低头往底下看去,劲风吹拂,将两人额前的头发吹高,睁不开眼睛,底下是黑黝黝一片。 “游戏都已经过了大半,难道这关只是单单考验我们的耐力和体力吗?”李听枫说道,“如果我是策划的话,肯定不会将难度设置的这么千篇一律。” “你的意思是,单单往下爬不能拿到金苹果吗?那我们要怎么回到丛林?”白攸装作惊讶地扭头四望,身前是高耸的崖壁,身后是灰蒙蒙的世界,底下则黑不见五指,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蹊跷之处。 “只有往下一条路,所以出口必定在下面,可顺着悬梯往下爬肯定不会是正确方法。或许......悬梯是个障眼法?” 李听枫说到这里,白攸倒吸一口冷气,却像是心领神会了般,犹豫着小声说道:“那......那我们要怎么下去?” “跳下去。”李听枫语气坚定,他看向白攸:“攸攸,我的想法不一定对,让我先下去吧,如果我淘汰出局了,这个小组就只能靠你了。” 白攸摇摇头,语气坚定:“听枫,我跟你一起跳,要淘汰就一起淘汰。” 李听枫似乎很感动,两人默契非常的相视一笑,随后牵着手纵身一跃。 直播间的观众们惊讶了。 “唐玉斐四人组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发现问题,可李听枫和白攸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找到了出去的办法,这么看来他们更厉害啊!” “听白也太棒了吧!智慧又果敢,比隔壁那些傻傻爬半天的人机智太多太多了!” “呜呜听白的爱情好感人,攸攸毫不犹豫就跟着听枫一起跳了,他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啊。” “太快了,之前怎么没发现李听枫和白攸有这样的反应速度和这样的能力,跟唐玉斐的锋芒毕露不同,他们的光芒越是打磨越是明亮,随时间一点点显露出来了,我很期待他们后续的发展。” 李听枫和白攸在这里绝对超越了唐玉斐,两人的粉丝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将自家正主夸了一通后免不了冷嘲热讽唐玉斐光有武力值却不够聪明。 可也有人觉得快的有些不可思议了,唐玉斐是先发现了时间静止又试探了崖壁后一点点揣测出崖壁空间的问题,可李听枫和白攸都没有发现啊?光靠半个小时爬梯的判断就能这么迅速的找出问题所在、接着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这未免有些......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不对。 然而,鲜少一部分提出这些疑点的人都被两人的粉丝怼了回去,他们表示我们听白就是足够聪明就是思维敏捷善于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真相,点一通百还能举一反三还有足够的勇气巴拉巴拉。 总之要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他们不赢谁赢? 可这时一条高赞弹幕蹦了出来,语气嘲讽又不屑:“得了吧,吹捧半天,找到出路了又如何,金苹果早让人家拿走了。” 李、白二人睁开眼睛,果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崖底,回到了丛林。他们先是装出兴奋不已的模样,随后白攸立即望向崖壁,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金苹果。 两人迷糊了,急忙四顾环视一圈,可哪里都没有金光。 心底刚积攒的得意和喜悦宛如被倒头泼了冷水,白攸急了,不可能啊,金苹果分明就该在这里,怎么会没有? “攸攸,怎么没有金苹果?”李听枫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敛去,显然挂不住了,他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白攸咬牙,“有个可能,金苹果已经被其他小组拿走了。”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金苹果已经被人拿走了,也就是说有小组在他们前面,会是谁?盛冬玲和闫景已经被淘汰了,是唐玉斐和傅星河,还是柴嘉逸和郁新儿? 在他们心底,有这样能力的,还是偏向于唐玉斐那组多一些。 可她如果真的赶在前面,以她的能力,极有可能将仅有的两个金苹果都拿下,那就糟了。 似乎同时想到这一点,李听枫和白攸的脸色都难看了下来。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唐玉斐的能力,在上一段路浪费了太多时间。 李听枫和白攸已经抓紧时间赶路,而唐玉斐四人对此并不知情,一路走的优哉游哉,吵吵闹闹,气氛很不错。几天时间已经让他们熟悉了丛林环境,赶起路来跟郊游似的,除了衣服太闷、土块散结、蚊虫太多、蜘蛛爬脸、臭鼬踩脚、两腿太酸、伤口太疼等等等等,倒也没什么别的毛病。 抵达下一颗金苹果所在地需要整整一天的脚程,四人走着走着,日头由高变低,整个丛林都镀上了一层暖橙色光,天边的火烧云蔓延千里,层层翻浪。 然而当唐玉斐带头穿过最后的茂密树丛,眼前豁然开朗,出现的场景令人震撼且震惊。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四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四 眼前出现的是平静广阔的大湖,湖面上铺满了翠碧的王莲叶,像是巨人遗下的脚印,纹理经络细腻又漂亮。其间夹杂着白色、粉色或大红色的莲花,瓣尖染上黄昏的一丝火光,妖娆的像是要烧起来一般。晚风轻拂,花瓣轻曳,香气浓烈。 或许是气候同热带雨林相似的缘故,湖边竟然零星长了几棵椰子树,果实累累,最小的那棵也团着七八个。 这样漂亮的景色并不多见,四个人都顿住脚步,屏幕前的观众们亦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然而,当从这样绝美的景色中回过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湖心中悬浮在一片王莲叶上的金苹果身上。 又是一颗没有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金苹果! “王莲叶子的承重能力很强,可以直接从叶子上走过去,这颗金苹果由你们自己拿。”唐玉斐看着那颗金苹果,对柴嘉逸和郁新儿说道,她知道两人更希望自己动手去取。 郁新儿和柴嘉逸点点头,激动的同时也有些紧张,不出现在地图上的金苹果拿起来一定很困难,不知道会有什么挑战等着他们。 四人沿着湖边走了一段距离,可除了美景外实在没看见什么危险,湖面平静,周围也没有可疑的东西,一切都是这么静谧祥和。 柴嘉逸和郁新儿讨论了一阵,最终郁新儿说道:“不知道这些王莲叶子最多能承受多大重量,我比较轻,还是让我去拿吧。” “万一很危险呢?”柴嘉逸皱起眉毛,显然不想让郁新儿去冒险, “不是都查过了么,看起来很安全,你在岸边跟着我,也好有个照应。”郁新儿已经放下背包,取出防身的匕首说道。她的性格其实很倔,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段时间的相处柴嘉逸也大概明白了这一点,只好点头答应了。 唐玉斐说道:“别担心,我会在这里替你们看着岸上的动静。” 郁新儿露出感激的笑容,因为唐玉斐的一句话安心了很多。 王莲叶子的承重虽然大,但是贸然站上一个成人绝对会导致叶片破裂,为了让受力更加均匀,唐玉斐特地找了棵几人合抱的大树,用弯刀削下两片树皮交给郁新儿做软垫。 于是郁新儿接过宽大的树皮,铺在最近的王莲叶上,她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伸出一只脚试探着踩上去压了压,没发现问题后才踏出另一只脚。 王莲叶虽然稍沉了沉,却还是很稳当。郁新儿面露喜色,随后压低重心,呈跪坐姿势坐下后往第二片王莲叶放树皮,就这么一点点往湖中心的金苹果挪去。她小心又谨慎,速度虽然慢,但是一路上没出任何状况。 柴嘉逸绕着湖努力离她近一些,保持警惕,但直到她拿到金苹果,湖面和周围依旧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嘉逸!我拿到了!”郁新儿将金苹果放在外套的帽兜里,回头冲柴嘉逸兴奋不已地比了个ok的手势,之后她慢慢挪了回来,安然着陆。 一直等着会有突发状况的观众们有些茫然,这样就完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难度根本不够看啊,跟着唐玉斐都能开挂么?” “湖面上的金苹果都这么好拿么?我期待了两次的水怪都没有出现,突然一阵索然无味。” “唐玉斐真的走了关系吧,好拿的金苹果都有她在场,不想觉得有问题都难。” “金苹果是郁新儿拿的,楼上这都能扯上唐玉斐?” 将金苹果从帽兜里拿出来,郁新儿扭头看着湖面,同样很是不解:“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个金苹果拿的一点难度都没有。” 傅星河想起什么,扭头问唐玉斐:“之前我们在湖面上拿的那颗金苹果不也轻而易举么?” “没有危险不好么?”唐玉斐挑眉反问。 柴嘉逸笑着点头:“说的没错,希望这样的大便宜能多捡几个。” “唐玉斐,那些椰子能吃吗?”傅星河的注意力已经被不远处的几棵椰子树吸引,远远指着问道,柴嘉逸和郁新儿也跟着看去。 “当然。” 傅星河眼睛一亮:“那我们去摘几个!”说罢已经率先向着椰子树走去。 唐玉斐有些好笑地跟上:“你会爬树么?” 这声灵魂质问果然难住了大少爷,傅星河站在椰子树下不知所措,试着攀着树身往上爬了一点,可是当他往下看的时候就觉得恐惧头晕,无奈之下又下来了。 果然往高了爬,好没有安全感啊...... 因此最终还是决定由唐玉斐和柴嘉逸爬树,傅星河和郁新儿在下面收椰子。 两人隔开几步看着,柴嘉逸爬树的本事还算不错,他将两只鞋的鞋带绑在一起增加摩擦力,一点点攀着往上爬,速度倒也不慢。再看看唐玉斐,她找了棵倾斜度较大的椰子树,助跑几步借力,竟然就怎么快而稳的一路踏着树身上去了...... 傅星河和郁新儿目光发直,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呆愣,唐玉斐勾住树脖子,手执匕首自叶片中探头,弹幕兴奋惊呼:姐姐好美姐姐好飒姐姐好棒姐姐好强! 手中匕首起落,七八个青椰子砸了下来,砰砰落地,到处乱滚。随后唐玉斐自树上一跃而下,在地上滚了一圈卸去力道,站起身后轻拍了拍自己的外套裤子。 “唐玉斐,怎么都是椰青啊?”傅星河一边捡椰子一边问她,而这时柴嘉逸也已经到顶,割落四个熟透的椰子。 “椰青的汁水喝多少都没关系,熟椰的果肉吃多了会拉肚子,笨。”唐玉斐将脚边一颗椰青捡起来一同叠在傅星河手臂上,挡住了他的脸。 傅星河手里的椰青差点全滚到地上去,他忙稳住身形,傻呵呵地点了点头。 不远处就有适合扎营休息的地方,四人抱着一大堆椰子满载而归,开椰子吃果肉、喝椰子汁,而唐玉斐干脆将傅星河背包里的零食全都分了出来。柴嘉逸和郁新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从里面倒出的薯片巧克力辣条凤爪海苔卷,一时间陷入沉默。而傅星河默默看着那些被瓜分的零食,心里委屈,但是不说。 唐玉斐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傅星星,不要这么小气,不是还给你剩了一些吗?” 傅星河放低声音在她耳旁说道:“那些是我留给你吃的,你怎么全分出去了?” “我不喜欢吃零食。”唐玉斐摇摇头。 “影星不是都很注重身材管理么?你在现实世界肯定也不能多吃,怎么不趁着这时候多吃一点,真笨。” “你觉得我的身材,还需要管理吗?”唐玉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开玩笑地问道。 唐玉斐话音落下,傅星河的眼神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挪去,此时她脱了外套,里面仅着一件修身打底衫,凹凸有致且腰肢纤细,好身材怎么也藏不住。于是傅星河又忍不住想起她穿吊带裙时的模样,该有的地方都有,其他地方又很纤瘦,没有一点赘肉,真真是骨肉匀停,天生的衣架子。 傅星河恍惚了一阵,脸有些发烫,倏然回过神自己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间太长,慌乱收回来。 “那......那你为什么不喜欢?” “零食对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来说是奢侈,我记得每当有人来孤儿院送文具零食的时候,大家都开心的像过节一样。”唐玉斐淡淡地说道,“小时候我也分到过几次,后来长大了,知道东西要让给比自己更小的弟弟妹妹。” “其实一开始来当艺人是以为能赚很多钱,那样零食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谁知道艺人对饮食这么苛刻,看来注定没什么缘分吧。”唐玉斐说到这里,轻笑一声。 这些其实都是原主内心的想法,做大明星赚更多的钱,让自己和弟弟妹妹们过的更好一些,仅此而已。她想借由这次直播的机会让观众们重新认识“唐玉斐”这个人,这孩子其实单纯又善良,因为拒绝潜规则得罪经纪人而被故意抹黑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应该。 屏幕前的观众们纷纷敲字发弹幕。 “谁能告诉我唐玉斐住在哪家孤儿院?我马上邮一卡车零食过去!” “之前看到某些营销号总拿唐玉斐孤儿院出身这件事做文章,当时我觉得很讨厌,但是听她这么说出来我突然就觉得很心疼,像她这样没有身份背景的女孩想在娱乐圈走下去一定很艰难吧?” “其实她也没什么野心,只是想力所能及的让自己过的好一些,谁知道星途不顺,受了这么久的恶意。” “孤儿院孤儿院,有完没完了,她到底还要说多少次啊?还有,你们要是真的有爱心,国内还有这么多孤儿院等着你们的捐助,也没必要非送去她长大的孤儿院吧?还不是因为她开始火了才关注到她?” “同楼上,觉得她说的很刻意,就是想借此机会博取同情罢了。” “某些人是真的杠,真就有键盘就行?人家都明白说了就是想火想做大明星,想让自己过的好一些,有什么不对吗?既然你这么善良,世界上还有这么多流浪汉你怎么不挨个请他们吃顿饭再替他们找份工作?” “无语子,有这样几千万甚至上亿人关注你的机会,你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非得烂在肚子里是吗?” 傅星河拧紧了眉毛,眸中复杂,欲言又止,觉得有些心疼。他生长环境优渥,衣食无忧,时常一餐饭就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数字,对“穷”字根本就没有概念,更无法想象到孤儿院的孩子们是如何生活的。 于是他将零食一股脑塞进唐玉斐怀里,认真且郑重地说道:“等出去之后,只要你愿意,想吃多少零食就会有多少。”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五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五 好巧不巧的,李听枫和白攸在赶路途中也路过了唐玉斐等人扎营休息过的地方,此时天色尚早,他们看着地上烧过的剩余树枝以及压过帐"篷的痕迹,竟然不止两个人的样子。 难道柴嘉逸和郁新儿也已经赶在他们前面,并且与唐玉斐小组同行了么?李听枫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突然想起来,柴嘉逸和郁新儿当初挑的那条岔路路程是最短的,看来现在就是他们进度最慢。 “攸攸,或许今晚我们要抓紧时间多赶一段路了。”李听枫回头对白攸说道。 白攸正揉着自己酸疼的腿,闻言有些心浮气躁:“听枫,白天赶路就好了,晚上好好休息不行么?我的腿好疼。” “忍一忍,我们落后太多了,在唐玉斐后面我们一个金苹果都没可能拿到。游戏已经过去大半了,可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金苹果。” “可是我的腿真的很疼,而且晚上赶路也不安全。” “不抓紧晚上时间赶路我们怎么能赶上他们?攸攸,现在不是娇气的时候,一切为了任务。”李听枫拍拍白攸的肩以示鼓励,脸色却是显而易见的不容拒绝。 白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咬牙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泛红。她同样知道任务重要,但是今天一直赶路,她的腿和脚都酸疼不已,正需要李听枫的安慰。 女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别扭,如果李听枫心疼她主动提出休息的话,白攸反而会拒绝,要求多多赶路,可李听枫让她忍一忍...... 弹幕里有人冷嘲热讽,给李听枫丢臭鸡蛋。 “李疯抄真有意思,分明是他一开始矫情那点小划伤,非要等雨停了再走,现在真需要休息了反而要人家忍着赶路,这什么脑回路。” “发现人家都超过自己就慌了呗,让他之前做作立深情男友人设,现在看他怎么补救。” “楼上的什么意思,听枫也是为了任务好吗?再忍一忍赶一段路怎么了?白攸难道分不了孰轻孰重吗?” “笑死,没见女朋友都快哭了,他有本事再背着走一路啊。” 李听枫心里着急,还真没看见白攸委屈的神色和逐渐泛红的眼眶。她原本有些赌气,咬牙一声不吭地跟在李听枫身后,还指望着他会回头询问自己,结果李听枫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按捺着焦躁只顾埋头火急火燎地赶路,于是白攸跟他的距离越拉越远。 天黑了,丛林里已经彻底看不见,两人依旧打着手电筒赶路。李听枫远远走在前面,看不到白攸的疲惫,他不满地催促道:“攸攸,你走快一点,今天怎么这么磨蹭?” 白攸气急,干脆站在原地带着哭腔说道:“要走你走吧,我实在走不动了,不走了!” 李听枫这才听出她情绪不对劲,下意识皱了皱眉毛,心里有些不耐,不过还是立即扭头去找她。手电的灯光打过去,白攸正蹲在地上埋头流眼泪,模样我见犹怜。 “对不起攸攸,是我太着急考虑不周。不赶路了,我们找地方扎营好不好?”李听枫蹲在她身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这么硬邦邦,“我背你去找能扎营的地方,别哭了。” 白攸沉默着不理他,李听枫又是好说歹说一通哄,直到周围树丛里突然有一阵窸窣声响,将白攸吓得脸色大变,这才同意让李听枫背着她。 李听枫背着白攸继续走了一阵,自己也累的不行,于是尽快找地方放下她休息了。 第二天唐玉斐是被傅星河摇醒的,她睁开眼睛,见周围光线昏暗,以为为时尚早,扭头睡眼惺忪地问他:“怎么了?” “已经八点了,难得你也会睡懒觉啊。”傅星河在帐’篷外递进一瓶水,顺嘴调侃了一句,“快起来,今天的丛林有问题,不太好走。” 有问题?唐玉斐坐起身,接过他的水心中有些不解,傅星河让开身,唐玉斐立即看到这片小视野中白茫茫的浓雾,粘稠如牛奶一般,三米之外几乎要看不见了。唐玉斐目瞪口呆,这么低的能见度,难怪她会以为天还没亮。 她出来的时候柴嘉逸和郁新儿已经收好了帐’篷,哪怕是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还有些看不清两人的表情。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浓的雾,看起来好危险。”郁新儿嘀咕了一句,而柴嘉逸则立即接口:“你看过一部叫《迷雾》的电影吗?说不定浓雾里会钻出不少恐怖怪兽杀死我们。” 郁新儿白他一眼:“这是丛林探险游戏,又不是异形世界求生。” 唐玉斐将头发束起,说道:“大雾天我们对危险的感知肯定会降低,丛林里虽然没有异形,但是也足够危险,要保持绝对的警惕。另外,都跟紧了,不要走散,不然会很麻烦。” 其他三人点点头,傅星河已经主动走到唐玉斐身边。 今天没有太阳,光线昏暗阴沉,丛林里格外寂静。周围白茫茫一片,雾浓到伸手仿佛就能抓到丝丝缕缕的白气一般,就近的树木在浓雾遮掩下成了奇形怪状的黑影,有些惊悚,周围偶然发出的窸窣一响更是吓得人精神高度紧绷。 傅星河走着走着,面前砰地摔下一只撞到树的松鼠,将他吓得脸色煞白,跳了脚下意识地往唐玉斐身边挤。郁新儿则是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惊叫出声,柴嘉逸来不及捂耳朵,被喊的懵逼了。 唐玉斐有些无奈:“只是只松鼠,都冷静一点。”尖叫的杀伤力真的大,要不怎么说比恐怖片更吓人的是身边的人呢? 郁新儿有些脸红:“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我脑子里满是迷雾的片段。”柴嘉逸挠头,尴尬地笑了笑。 而傅星河看看唐玉斐,再看看地上的松鼠,脸色铁青地吐出一句:“不是,你们难道都没看过寂静岭和鬼雾么......” 柴嘉逸和郁新儿沉默了,这个话题能不能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唐玉斐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记脑瓜崩,淡淡开口:“都别乱想自己吓自己了,这里是丛林,没有怪兽,倒是有突然出现悬崖一脚踩空的可能。” 傅星河捂着额头没说话,柴嘉逸和郁新儿则狂点头,四个人调整状态继续赶路,可唐玉斐却感觉到这三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干脆左右后三个方向包围夹住自己,恨不能做个连体婴...... 直播间的观众们被这一幕笑岔气。 “母鸡护小鸡吗?唐玉斐心说我好难,一个王者带三个青铜根本带不动。” “傅星河都快贴唐玉斐身上了,我猜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能做个树袋熊让唐玉斐拖着他走。” “u1s1我也觉得这个浓雾很可怕,有种看恐怖片既视感,生怕会突然蹦出什么东西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雾起的不对劲,官方爸爸这是在告诉我们,他们要开始搞事情了,前排已经准备好小板凳瓜子薯片烤山药。” 唐玉斐被这三个人挤得烦不胜烦,终于严肃了脸让他们退开些,不然真出了什么状况她却束手束脚。于是三个青铜不情不愿地同她分开了一些,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前赶路。 下一个金苹果的距离已经不远,四个人你踩我鞋后跟、我踩你鞋后跟的赶了两个小时的路,远远听到了水声。 距离拉近,走在最前面的唐玉斐最先看到出现的大河一角,水看起来深不见底,至于有多宽阔无法得知。 “这里就是金苹果地点?没想到又是一条河。”郁新儿看着地图,说道:“雾太大了,我们根本找不到金苹果所在,还有,这两条细线是什么意思?” 沿着河畔小心翼翼走着探路的傅星河有了发现,高声说道:“快过来看。” 三人走过去,看到前方竟然横亘着一条细线,再走近,这细线变为两条,随后加粗。最终四个人都停在这两条“细线”的正对面,发现这竟然是两条仅有脚掌宽、距离半米有余的独木桥?! 郁新儿瞪大眼睛,看了看这两条独木桥再看看地图,最后很崩溃的发现,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浓雾中出现不知底细的大河,上面架了两条极细的独木桥,通往前方,隐没与浓雾中,所以之后会碰见什么都是未知数。这样的未知让人极端不安,真的在这上面碰到危险也根本施展不开。 “意思是,我们必须由木条跨河才能拿到金苹果吗?”柴嘉逸抽了抽嘴角,桥这一字他都不想说,这分明就是木条。 得到郁新儿迟疑的点头后,他垮了脸:“我的平衡性很差,这条河不知道有多宽,中途我肯定会掉下去的。” 傅星河接话说道:“你不是会游泳么?掉下去再爬上来就是了,河又不会吞了你。” 话音落下,唐玉斐眼尖,看到大河里有道庞大的黑影缓缓而过,她吓了个激灵,起了身鸡皮疙瘩,噤声道:“河里好像有东西。”她说罢在地上捡了块石头丢进河里,咚的一声,那黑影竟然跟着变了个形状。 “这是什么?水怪?!”傅星河紧皱眉毛,话音落下柴嘉逸和郁新儿都忍不住退后两步远离河畔。 唐玉斐面色凝重地盯着湖面,不是庞然大物,倒像是一大群聚集在一起的生物,是什么?她想了想,翻出包里的细绳绑了点吃的试探性垂进河中,没过多久,那团黑影果然又回来了。 细绳毫无预兆地一沉,像是被什么咬住了,唐玉斐眼疾手快将细绳收回,连带着某个东西自河中被牵出,带着一串水珠在空中划过抛物线落在身旁,蹦跶老高。 被拉出来的是条鱼,长着灰绿色斑驳的鳞片,腹部鲜红,眼睛赤红带黑,此时正在地上疯狂扭动身体。它大张着嘴,露出尖锐的三角形利齿,模样令人后背发凉。 这是食人鲳。 河里竟然有食人鲳,而且数量极多!唐玉斐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向尚且平静的湖面,那团黑影再一次不知所踪,她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六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六 食人鲳是极其凶猛的鱼,它们吃肉,这么一大群的话,数秒内将一头牛解决完毕只剩森森白骨根本不是问题,更何况是一个人。 若是掉下去...... 柴嘉逸和郁新儿面色发白,看着地上还在狂扭的食人鲳说不出话来,而乌鸦嘴傅星河开始怀疑人生,原来掉下去是真的能把你吞了。 “赤鸡啊@官方爸爸,期待了两回的‘水怪’终于得到满足了,默默问一句掉下去的后续发展会打码吗?” “不是迷雾不是鬼雾也不是寂静岭,诸位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食人鱼吗?!” “这么多食人鱼,扔两头牛下去都能给你吞喽,不小心掉下去的话那不是要给我们上演一出大变活人?” “最大的恐惧不是木条也不是食人鱼,而是前方迷雾重重,不知道这座独木桥有多长,之后又会碰到什么危险。万一这独木桥像悬崖的绳梯这么长,那真是哔——了狗了。” “你们能不能盼他们点好,非要咒人家掉下去,希望四个人都能平安通过!” 确实,最让人担心的是雾太浓,不知道隐藏其后的独木桥有多长,更不知道桥上、对岸是什么情况。毕竟自悬崖上下来后,所有人都对那次爬悬梯的经历阴影深重。 郁新儿踌躇一阵,率先开口:“我记得我看过一期去亚马逊探寻食人鱼的综艺节目,它猜测人和动物恐惧的时候身体会释放某种气味,这种气味会导致食人鱼兴奋且群起而攻之。所以我们要是真的掉下去了,只要保持冷静,极大可能是不会被攻击的。” 柴嘉逸苦笑道:“这要真的掉下去了,是个人都不能保持冷静。” 郁新儿噎了噎,看着河面心里发憷。确实,不知道河里有什么也就罢了,在知道有这么一大群食人鲳的情况下......那简直是要吓死了好吗! 她展开地图,想找找有没有其他的路可走,随后发现地图绘制太过简约,这一片除了这条必经之路外没有其他,若是想绕路则需要自己去摸索。 唐玉斐终于开口:“雾太大,绕路的话极有可能会迷路。若不能在预计时间范畴内抵达第三个补给点,食物和水都是问题不说,甚至会直接导致任务失败。” 她安慰三人:“不是还有独木桥么?又不是直接让你从河里游到对岸去。” “这独木桥有没有也没什么区别。”傅星河嘟囔道,“也不知道有多长,中途真的掉下去怎么办?” “那就不要掉下去。”唐玉斐淡淡地说道,“别再给自己加心理暗示了,没发现独木桥有两座且间隔距离只半米多么?官方还是给你留了条生路的。两两一组面对面相互扶持横着走,只要足够谨慎,抵达对岸其实很轻松。” 郁新儿闻言跟着点点头:“大家都慢点走,这样很稳的。” 既然不能绕路,那就只能横跨渡河了,唐玉斐站在独木桥前看了看身前的浓雾,扭头对傅星河伸出手,说道:“把手给我。” 傅星河愣了愣,然后下意识牵住了唐玉斐的手。 “......握住我的小臂。” “哦......”傅星河呛的干咳一声,忙改攥着唐玉斐的小臂,两人手指、掌心相触的触感犹在手,温暖且柔软,他的耳朵悄然染上一抹绯红色,又不敢看唐玉斐的眼睛了。 唐玉斐没想到他会这么害羞,提醒道:“傅星星,集中注意力,不要想其他。” 傅星河点点头,甩去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他握着唐玉斐纤细的小臂,而唐玉斐扣着他的手腕,两人面对面站立,扶的很紧。随后唐玉斐率先一脚踩上独木桥,傅星河为保持两人平衡,也跟着踩上。 抬起另一只脚后,两人同时站上了独木桥。 “小心啊。”柴嘉逸和郁新儿看的心惊胆战的,一边提醒他们一边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还行,很稳。”唐玉斐说道,脚下独木桥踩起来很厚实平稳,安全感也随之上升了一些。她站在左侧,先迈左脚,而傅星河为了配合她,控制着自己迈右脚的步伐,转眼间两人已经走出一米远,彻底凌驾于河面上。 于是紧跟着,郁新儿和柴嘉逸也相互搀扶着走上独木桥,小心翼翼地紧跟其后。 雾气逐渐将他们包围,倾占了两旁的视野,底下是水,两侧是延伸拉长的独木桥,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还有多久,桥上的人神经紧绷,心也跟着高高吊起。 最令人惊疑不定的是,走着走着,傅星河发现原本在身边不远的柴嘉逸和郁新儿竟然不见了! 周围尽是白茫茫一片,傅星河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吓了一跳,面露惊恐:“唐玉斐,他们两个不见了,该不会是什么时候掉下去被鱼吃了吧?!” “你什么时候听见落水声了吗?”唐玉斐很镇定,继续往左走。 “没有。”傅星河闻言回想了一阵,随后摇摇头。 “或许是没跟上吧,雾好像更浓了。”唐玉斐若有所思,在河面上,雾浓的仅能让她看得清脚下的水面和对面的傅星河。 而同样的,柴嘉逸和郁新儿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两人先是茫然一阵,随后有些惊慌,接着都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他们也没有听见水声。 柴嘉逸安慰道:“他们一定可以平安走到对岸的,只要我们也平安走到对岸就能碰见他们了,别担心。” 于是郁新儿点点头。 傅星河专注脚底下,走着走着,一大团黑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团聚在两人脚下的水里,他甚至还能看见最上层密密麻麻的食人鲳在扭动身体,拱来拱去。傅星河顿觉腿软,脚像是被钉在原地般走不动了。 “唐玉斐,它们干嘛呆在这里不走了啊......”傅星河垮下脸。 这句话还没说完,水里竟然荡开圈圈涟漪,冒起泡泡,几条食人鲳蹦跶着跃出水面又砸落,在水面上砸出咚咚的声音,带起串串水花。蹦跶最高的那只从傅星河和唐玉斐中间跃起,几乎要咬到傅星河的裤脚。 傅星河两眼发直地看着突然逼近的赤红眼和三角牙,心态崩了。 他头发发麻,下意识就想躲,连着走了两大步。 握着他的唐玉斐没反应过来,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被他拖着往左侧走,右脚直接迈过左脚来了个大跨步。 “傅星河!”唐玉斐忙出声唤他,她的动作同样影响到傅星河,两人你拽我我扯你,在独木桥上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能掉下去。这突然的变故吓得直播间观众们纷纷往后仰了仰脖子,不想看到某些画面。 “扩大脚间距放低重心!”唐玉斐咬牙说道,努力保持着身体平衡,指甲深深抠进傅星河的手腕,将两人的身体往桥上压。 万幸,他们最终站稳了脚,双腿发软地站在独木桥上瑟瑟发抖,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脚下的食人鲳似乎隔着水和空气就能嗅到他们的恐惧气息,鱼群很是亢奋,激起一层层水花,拼命蹦跶着想咬住两人。 水声咚咚咚响个不停,竟然还有几只咔地啃在木条上,甩着尾巴下不去了,可见这牙齿的咬合力是有多厉害。 观众们唏嘘,这大眼萌鱼让他们也吓得不轻啊! “这都没掉,真本事啊,差点我以为要河里大战食人鱼了。” “这玩意儿数量也太多了,唐玉斐得拥有每秒几十只的手速才能在被吃完前全杀光啊?那不得杀出残影来。” “密集恐惧症的孩子这一块看不下去了,头皮发麻,其实他们已经很勇敢了,换成我一步都走不了。” “傅星河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差点把两个人都害惨了!” 冷静下来的傅星河耷拉着脸色,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满脸写着后怕:“对不起唐玉斐,它快要咬到我了,我没忍住......” “别紧张,就算真的被咬住了也没什么,总比摔下去要好。”唐玉斐的手心已经黏腻一片,那是她出的冷汗,于是她换了个地方重新握住傅星河的手腕,轻喘着气说道,刚才她同样吓得不轻。 “接下来你不要再看下面了,也不要去听这些声音,看着我的眼睛。” 她轻声道:“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安然走过去的。” 傅星河点点头,转而望向她的眼睛,这一看却像是陷入了某种魔咒陷阱般,再也无法自主从中脱离。 那双妩媚的狐狸眼紧紧凝视着傅星河,其间充盈着专注和认真。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惊吓和着急,也或许是因为四周的雾气太深,唐玉斐的眼角泛红,眼珠像是朦胧了一层浅浅水汽,泫然欲滴。 看着傅星河呆呆的模样,唐玉斐指挥道:“迈你的右脚,继续走。” 于是傅星河紧跟着她的话,同她一起默契迈步,竟然浑然不觉自己的裤脚何时被一条食人鲳咬住,此时还在扭着身体撕扯。 相比起他们,柴嘉逸和郁新儿就平稳多了,脚下也没有食人鲳围堵。只是这独木桥同样也走了许久,久到他们都以为再一次碰上如在悬梯上时的情况了。 柴嘉逸小声同郁新儿说道:“你说该不会独木桥上也是另一个空间,需要我们跳进河里才能出去吧?”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松开左手看了眼手表,嗯,时间确实在一分一秒好好的走着没错。这毫不留情的告诉柴嘉逸他的想法是错的。跳下去没有出路,只有饥饿的食人鲳在欢迎你。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七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七 一座独木桥走了二十分钟有余,傅星河脚踏实地的时候,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随后发现自己的裤脚上还咬着两只食人鲳。他心中愤愤地将它们从裤腿上拽下来后狠狠丢回河里,这才坐在地上深深吐出一口气。 “总算是到了,我还以为这座独木桥走不完了。”傅星河依旧心有余悸。 唐玉斐毫不留情地说道:“倒也不长,只是你的腿打哆嗦,走太慢了。” 傅星河不满地瞪她一眼,心里直犯嘀咕,这种情况换谁不哆嗦啊? “原地休息一会儿,等他们过来。” 没过多久,柴嘉逸和郁新儿也平安抵达,再次见面,四个人都舒了口气。然而高兴之余,郁新儿突然疑惑地问道:“对了,你们看见金苹果了吗?” 傅星河摇摇头,柴嘉逸和郁新儿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这里明明是金苹果所在地啊?怎么会没有呢? “或许是雾气太重不易发现,在附近仔细找找吧。”唐玉斐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河面毫无预兆发出声响,有咕嘟咕嘟的冒泡声。 四个人脸色一变,目光都转向河面,白色雾气缭绕中,他们看到河水像是沸腾了般翻涌,瞬间涨高近二十公分,里面的食人鲳跃的老高,己经有十几只被挤出水砸落岸边,惊的傅星河忙退后几步。 河水翻滚,啪嗒啪嗒地往地上砸着鱼,随后突然现出一抹金光,一颗金苹果自河里蹦出来,咚的落地,很突然。 夹在食人鱼群中的金苹果,出场方式实在是很不浪漫。柴嘉逸小心翼翼地避开食人鲳的牙齿,将金苹果捡回来递给郁新儿,两人都很开心,这么一来他们就凑够了任务需要的金苹果数,只要抵达指定终点就算任务完成了。 唐玉斐突然道:“傅星星,食人鲳是可以吃的,你要不要带走一些?” 傅星河想也不想立即摇头,脸上还带着后怕:“我宁愿吃速食。”这种东西他实在是无法提起胃口。 柴嘉逸和郁新儿哈哈大笑。 大雾没有要散的迹象,从天色来看分不出早午晚,而手表时间刚好是正午十二点。于是四个人原地休息,吃了些东西喝了水后继续赶路。 地图上的两个金苹果都已经取到手,甚至还有意外的收获,下一个目标就是最后的补给点,四个人的心情都很放松,赶路的气氛也比早上活跃许多。 然而今天李听枫和白攸那边却不太顺利,两人原本打算休息五个小时就继续赶路,在第二天看到浓稠的大雾后脸都绿了。 这样的大雾天要如何追上唐玉斐他们?攻略里根本没有提到这一点!李听枫想到这里,扭头无声质问白攸。 白攸很无辜,她是真不知道,此时面带担忧地说道:“听枫,雾这么大,丛林会很危险。” “你跟紧我就是了,中午之前我们必须抵达下一个金苹果地点。”李听枫沉着脸收拾了背包,还特地提醒一句:“攸攸,我知道你很累,我也很累,可为了任务,你得忍忍。” 白攸微怔,随后抿着唇点了点头,沉默地跟上李听枫的步伐。 空气潮湿,还带着微微凉意,因为天色尚早加上光线不足,周围的可见度实在很低。 这两天连着赶路,白攸的脚底长了几个血泡,此时磨到就钻心的疼,没能撑多久就慢下了步伐。她一开始还咬牙强撑着不说,可她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李听枫竟然隐没于大雾中不见了! “听枫!听枫!你在哪里!”白攸慌了,连忙大喊李听枫的名字,脚下却突然踩到什么黏腻的东西,滑了一下后狠狠摔在地上。 她扭头细看,顿时脸色煞白汗毛倒竖,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听枫!有蛇!李听枫!” 那是一条通体碧绿的翠青蛇,估计是从树上掉下来的,隐没于草丛间难以发现,很倒霉的被白攸踩到了。此时它受了惊吓,扭动着身体想要逃窜,爬的方向却很巧不巧的就是白攸摔的地方。 于是白攸一边惊叫着一边拼命往后挪,嘴里大喊李听枫的名字。她怕蛇,观众们在蛇岛上就已经清楚这一点。 李听枫远远听到她的呼喊声,原本很有些不耐烦,后来听着一声比一声尖锐,这才让他觉得是出了什么事,立即循着声音往回走。 翠青蛇被白攸的声音吓到,正打算往另一个方向逃,谁知从天而降大石头,朝着它的头部狠狠砸来,一下比一下狠。翠青蛇的血液碎肉飞溅,头部被拍扁了尾巴还在痛苦的扭动,模样惨不忍睹,正是赶来的李听枫下的手。 屏幕前的许多观众都忍不住皱紧了眉毛,认为李听枫的手段太残忍了,可偏偏还有些脑残粉发出欢呼,认为李听枫护妻有力。 当然,他的脑残粉数量远远不及普通观众数多,臭鸡蛋很快就盖过了钻石数,数据条缩减。 “听枫赶来的好及时,吓到攸攸的蛇就该这么惩治,打死它丫的!” “有毛病吧,这是翠青蛇,没有毒的,性格温和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明明赶走就好了,他却要下这么重的手,李听枫是不是心理变态啊?” “......我养的小爬宠就是条翠青蛇,这画面我真的看不下去,十足反感。” “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的,下起手来真让人胆寒。我有预感,李疯抄将来会发展成家暴男,白攸可得小心了。” 李听枫心里确实有些火气,他冷着脸把翠青蛇砸死,这才丢了石头问白攸:“没事吧?有没有被咬?” 白攸白着脸摇摇头,不敢去看蛇尸。她同样有些被吓到,翠青蛇现在那副模样甚至让她有些恶心作呕。 “让你跟紧我,否则也不会出这些事。” “你能不能走慢一点?我的脚很疼,跟不上。”白攸站起身,小声说道。 李听枫微皱了皱眉毛,不过看她这幅被吓得不轻的模样还是有些心软,于是点点头:“行,我走慢一点,但是最迟中午,我们必须抵达金苹果处,知道了吗攸攸?” 换做往日他没有这么心浮气躁,只是平日里懂事大方的白攸最近的状况太多了,这让他烦不胜烦。虽然他很喜欢她,但是在这样的丛林冒险游戏中一个会拖后腿的队友会让人心情很不愉快。 尤其是在对比了强大的唐玉斐后,这种落差感就格外明显,因此李听枫忍不住对白攸挑剔了起来。 早先知道游戏内容设定又如何?知道又不是代表能迅速解决,若是自己的队友是唐玉斐,他早已拿到三颗金苹果了,又怎么会在这时候还着急赶进度。 白攸不知道李听枫的内心所想,见他肯让步总算是松了口气,点点头调整心态后跟着继续赶路。 浓雾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天色将晚才开始有消散的迹象,眼前的视野也慢慢恢复清晰,可因为到了天黑的点,能见度不增反减,四人组早早打开了手电筒。 光束打的老远,在树干、灌木丛、土地上印出一个个圆点,涉草而过的声音在寂静丛林中格外清晰。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传来“遏遏”的啼叫声,唐玉斐立即将手电筒转过去,看到十几、二十只丛林鸡扑棱着翅膀自远处低空飞来,几乎要往人脸上扑,于是四人立即抬手抵挡。 感觉耳边闪过好几道呼呼风声,大翅膀近的似乎要抽你几耳光,还带着一股野禽的臭味,它们有些飞出老远,有的干脆落在不远处的枝头叫唤着。 傅星河往后退了几步,睁开眼睛嘟囔道:“这些鸡疯了么?”说着他将手电转到后面扫了一圈,随后又转回来扫。 恍惚间,他看到前方一片绿色中悄然挪出大片黄色。 “前面好像有什么......”手电筒的光束直直打在那片黄色上,傅星河的话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什么——一只丛林虎。 它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自远处而来,越过雾气缓缓显露于众人眼前。丛林里长大的老虎身躯健硕而有力,条纹野蛮又清晰,那双吊睛冷然且危险。此时它嘴里还叼了只丛林鸡,似乎是因为突然见到四个奇怪的东西暗暗警惕,发出野兽特有的威胁。 “别乱动,不要低头不要弯腰,更不要转身。”唐玉斐紧盯着这只丛林虎,冷静说道:“不要挪开目光,跟它对峙,一点点往后退,给它让出离开的路。” “它已经有了猎物,不会轻易攻击我们,不用担心。” 郁新儿紧咬着下唇,身体僵硬,闻言死死地盯着它,小心翼翼往后挪。柴嘉逸跟她往左退,唐玉斐和傅星河则慢慢往右退,这只丛林虎越走越近,脚步落地时悄然无声。 身后突然又想起翅膀扑腾的声音,有只丛林鸡竟然尖锐啼叫着飞回来,翅膀拍打着老虎的头不说,还试图用尖嘴去啄瞎它的眼睛。 老虎受了挑衅,嘴里的猎物落地,发出嗷地吼声,一掌将这只不怕死的丛林鸡从头顶拍落。利爪在它身上划出锋利的血痕,羽毛散落,血飞溅一地,于是啼叫声成了有气无力的哀鸣。 “糟了,它发怒了。”唐玉斐皱眉。 好巧不巧的是,郁新儿没留神,她的脚下突然踩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她惊叫出声,摔倒在地后还滚了一圈。 “新儿!” 柴嘉逸吓的冷汗都要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动作,那只丛林虎却倏然动了,吼叫着朝两人直扑而去。 郁新儿脑子空白地爬起来,看到的是丛林虎速度极快地对自己发动攻击,沾染血迹的虎脸倏然逼近。它大张着嘴,尖牙锐利且长,那双青白色眼中的眼瞳藏的几乎要看不见,凶残冰冷。 死亡的威胁降临,郁新儿哆嗦着,闭上眼睛。 第二百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八 第二百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八 就在郁新儿以为自己死定的时候,就在屏幕前的观众们也以为郁新儿或柴嘉逸间有个人要被淘汰的时候,那只扑到半空中的丛林虎中途被一道扑去的人影从侧面狠狠撞击,生生偏离了原定轨迹。 它的虎牙最近距离郁新儿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腥臭味扑面而来,郁新儿瞪大眼睛,眸中噙着将滴未滴的眼泪,随后劲风擦过面庞,威胁陡然消失不见。 唐玉斐右肩撞在丛林虎身上的时候仿佛撞到一块坚硬的钢板,她死咬着牙,眉毛紧皱着,和它一起滚进一侧的灌木中,压塌一地的植株杂草。随后一人一虎都迅速反应,唐玉斐试图跳到它的背上占据优势,而老虎扬起爪子往唐玉斐的咽喉按去,于是又你来我往地滚了几圈。 丛林虎发出愤怒地吼声,响的几乎要将唐玉斐的耳膜都震碎。她双臂抱住老虎的脖子,双腿囚住它健硕的身躯,使劲拉扯的同时将它的头死死往地上按,让它动弹不得。因为用力,唐玉斐的脸涨得通红。 于是丛林虎无法再使用牙齿和前肢,只能喘着粗气的同时用两条有力的后腿踩着步子往前挪,生生将唐玉斐拖着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动作不过几个呼吸间完成,观众们的眼睛将画面接收回来,大脑却隔了好久才将信息处理完毕。 “尼玛这反应速度......真的是凡人该有的吗?” “假的吧唐玉斐竟然能有匹敌丛林虎的实力,这挂开的也太大了,丛林虎有这么弱吗?” “楼上的,这是格斗技巧的一种,能让你在力气不如对方的情况下占据优势保命,若是唐玉斐的力气足够大,甚至可以就这么扯断老虎的脖子。” “唐玉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她可是能单挑五条鳄鱼的女人啊!看的我热血沸腾。” “只是靠着她的突袭和反应速度暂时占据了优势而已吧,她以为她是武松啊,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老虎。” 弹幕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唐玉斐是否能战胜丛林虎,已经有专门为看唐玉斐身手而来的观众们激动地送出了第一波打赏,但也不乏某些人恶意的猜测和起哄。 可唐玉斐又不是傻子,身边还有三个人站着,她没必要以一己之力硬抗,于是她扭头对就近处的柴嘉逸或郁新儿喊道:“它不能动了,动手!” 原本她并不希望乱杀生,只悄然退开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但是丛林虎既然已经先一步发动了攻击,为自保只能解决它。 郁新儿被唐玉斐的眼神注视着,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软的厉害,根本没有支撑起自己的力气。倒是柴嘉逸取出一把匕首,冲上前狠狠刺向丛林虎的后背。 他同样被吓到手软,手指哆嗦颤抖着,因此匕首并没有没入老虎肌肉强健的身体几分,反而因为伤疼激怒了它,更加奋力地挣扎起来。唐玉斐的力气渐渐不够,就要锁不住它,被拖出几米远后砰地一起撞在某棵大树上。 “让我来!”傅星河终于回过神赶来,他手执匕首,没有学着柴嘉逸继续刺丛林虎的后背,而是快准狠的一下扎进它的右眼。 噗嗤一声,鲜血迸溅而出,疼的丛林虎带着唐玉斐狠狠撞击大树,后腿在土地刨出深坑。 傅家粉们激动欢呼,星河宝贝太聪明了!太给力了! “我牵制不住它了,快躲开!”唐玉斐冲他们吼道,与此同时暴怒的丛林虎挣脱她的束缚起身,就要一口咬断唐玉斐的咽喉时柔软的腹部挨了她一脚,被踹出一段距离。 开玩笑,同狼人搏斗时她都能坚持几分钟,这可只是只再普通不过的丛林虎而已啊! 唐玉斐翻滚而起,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刀刃对准再一次扑上来的丛林虎,刀身则模糊映出她的面容。她脸色冷肃而镇定,握着刀柄的手缓缓收紧,屏幕前的观众们紧张的纷纷屏住了呼吸。 身前有四蹄落地的声音飞速由远及近,猛虎发出怒吼,踏着被压塌的植被飞跃而来,树梢上的丛林鸡吓得纷纷啼鸣,展翅飞离,连带着其他不知名的鸟儿都被兽王的威胁吓得四散。 就在丛林虎猛扑而来的那一刻,唐玉斐却倏然转身,借着背后的树来了个后空翻,画面到这里仿佛成了慢动作,她精致的脸面向观众镜头,那双狐狸眼毫无慌乱之色。随后她落地,挥刀,狠狠砍向撞到树正有些晕头转向的丛林虎的后脖子。 这一刀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几乎将丛林虎的脖子都砍断一半,鲜血喷涌,溅到唐玉斐的脸上、衣服上。 丛林虎的几乎是瞬间失去了生机,四肢无力地刨了刨脚下的泥地,最后陷入无声。 唐玉斐松了口气,撑着弯刀单膝跪在地上恢复体力,刀身的血珠子沿着滚落。 傅星河率先冲上去,脸色紧张地查看她身上的血迹:“唐玉斐,你有没有受伤?” “只有些擦伤,这些不是我的血。”唐玉斐摇摇头。 傅星河伸手替她擦脸上的血迹,手指还因为惊吓而颤抖着,小部分是因为丛林虎的威胁,大部分是生怕唐玉斐会出事。他紧抿着唇,眸色是十足的认真,动作却笨拙的厉害,分明是要擦,最后却将兽血抹的她满脸都是,看着实在有些惊悚。 唐玉斐有些无奈地捏住傅星河的手:“用毛巾。” 于是傅星河又忙从丢到一旁的背包里翻毛巾,仔仔细细将唐玉斐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还顺带将她的乱发理了理。 郁新儿总算被柴嘉逸扶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唐玉斐跑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谢谢你,谢谢你又救了我......”郁新儿眼眶红的像是兔子,抱着唐玉斐嚎啕大哭,眼泪如珠子般颗颗砸落。刚才的害怕恐惧和绝望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压得她只能靠痛哭发泄情绪。 唐玉斐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 柴嘉逸站在郁新儿身后,面向唐玉斐,此时也有些眼红,他抬手抹了抹眼睛,眸中满是感激。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郁新儿,唐玉斐从地上起身的时候腿都麻了,不稳地晃了晃,站在身边的傅星河立即眼疾手快扶住她,脸色紧张。而郁新儿还在抽噎,还没能缓过劲来。 就在短短的时间内,丛林里的大雾却像是有意识般消散,天色也迅速暗了下来,周围的视野一寸寸收缩。唐玉斐起身将自己之前丢掉的手电筒捡回来,照着地面在附近翻找。 “你在找什么?”傅星河跟上她,不解地问道。 话音刚落下,唐玉斐俯身,从地上拎起之前不怕死冲上来挑衅的丛林鸡的尸体,手电筒光束下,它眼神凄厉,死相也尤为凄惨,于是傅星河有些嫌弃地别开眼。 “还有只雌的,去把那只也提回来。”唐玉斐拎着它对傅星河说道。 “你该不会是想吃吧?”傅星河微微睁大了眼。 唐玉斐理所当然:“小命都快没了,收它顿晚餐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快去,现宰的,还新鲜。” 傅星河觉得唐玉斐的思路跳的简直匪夷所思,分明刚刚还在生死一线同猛虎搏斗,这会儿就能心无旁骛的吃它丢的丛林鸡,这得是多大的心啊?有同样想法的不只是他,柴嘉逸和郁新儿见这两人一手提了只丛林鸡,也都呆了呆。 丛林静默,四人寻找适合扎营休息的空地,柴嘉逸扶着还有些腿软的郁新儿慢慢走着,唯有唐玉斐脚步轻快,因为手里的晚餐心情不错。 他们沿着溪水路过扎堆生长的芭蕉树群和棕榈树群,终于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于是开始扎营找柴生火。 “谁来搭把手。”唐玉斐提着鸡脖子,一手拿着匕首,问道。 傅星河沉默,柴嘉逸和郁新儿对视一眼,最后郁新儿举手:“我......我在姥姥家见过怎么杀鸡。” “不用杀鸡。”唐玉斐说着用匕首在丛林鸡的后门划拉了个小口子,将它举着递给郁新儿,“把它的内脏掏出来就行了。” 掏......掏内脏?郁新儿傻了傻,最后点头接过那只犹在滴血、死相惨烈的鸡,还在做心理建设。最后她蹲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从口子伸进去,抓到了一大把黏糊糊的东西。 血从口子滋出来,连带着还有屎,郁新儿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反观唐玉斐,面不改色地从里面扯出一堆细长的肠子,跟放风筝线似的轻松和坦然,然后用血淋淋的手将其间的脏器都挖出来放在一旁的大芭蕉叶上,全程官方都没有打码。 “天呐,这场面看起来好血腥,唐玉斐怎么一点不觉得自己残忍啊,她在掏内脏啊!我觉得唐玉斐杀丛林动物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她该不会是心理变态吧!” “官方不能打个码吗?这只丛林鸡应该是为妻子报仇赴死的吧,我还以为唐玉斐会好好把它埋葬。” 臭鸡蛋+250。 “怎么这时候了还有圣母出来jjyy?你长这么大吃的鸡加起来都能绕地球一圈了,居然还说人家杀鸡残忍?” “家里开养殖场的,关于杀鸡的手法我有十八种,不仅是鸡,还有鸭还有鹅,那我是不是快变态死了(微笑脸)。” “圣母都是喝露水吃蚂蚱的?不好意思我等凡人只在期待唐玉斐要做什么好吃的。” “爱楼上的妈卖麻花儿情,埋葬个锤子啊埋葬,你葬爱家族哪位公主?” 第二百零一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九 第二百零一章 丛林里的偶像三十九 或许是因为之前白攸和李听枫的粉丝太过秀下限,直播间支持唐玉斐的暴躁老哥越来越多,怼起人来毫不留情,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冒泡的圣母们重新按回水里。 “柴嘉逸,你去挖些黄泥,然后用水搅和。”唐玉斐一边继续挖内脏一边对柴嘉逸说道,她很快就给屏幕前的观众们做了解答:“今晚只能做最简单的泥煨鸡。” 柴嘉逸点头照办。 而傅星河看了看地上的芭蕉叶,眼睛一亮:“我记得射雕英雄传里,黄蓉给郭靖和洪七公做过芭蕉叶叫花鸡,你是要做这个吗?” “差不多吧,但是我们什么作料也没有。”唐玉斐淡淡地说道,她等郁新儿将内脏掏干净,然后提过她的鸡打算去附近小溪清洗。 傅星河忙叫住她,有些迫切地问道:“我该干什么啊?” “你?”唐玉斐想了想,用下巴努了努一旁还带着血迹的弯刀,说道:“想办法取到棕榈树的菜芯。”说罢带着郁新儿继续朝着小溪走。 “棕榈树的......菜芯?”傅星河缓缓皱起了眉毛,扭头扫视了一圈周围漆黑的树影后,脸上露出困惑之色。 唐玉斐和郁新儿将丛林鸡和双手清洗干净,顺便打着光处理了内脏,回来时柴嘉逸也带着和好的湿黄泥回来了,周围光线昏暗,再找野生辅料的效率实在不高,于是唐玉斐直接用芭蕉叶将丛林鸡包好,用细绳捆扎,之后再抹黄泥。 郁新儿有学有样,跟着处理另一只鸡,柴嘉逸则在地上挖坑。 直到两人将手里的丛林鸡裹成两个大圆球埋进坑里,傅星河也终于带着几根棕榈芯回来了,他的脸上带着几许自豪的表情,衣服却肮脏又狼狈,显然取的不太顺利。 唐玉斐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她还以为傅星河会需要自己帮忙呢,居然自己一个人完成了。 “接下来呢?我该做什么?”细致观察着唐玉斐表情的傅星河颇有些得意地问道。 “去除硬叶,把菜芯切段。”唐玉斐说道,既然大少爷越来越能干了,她也该多锻炼锻炼他,“之前我让你留着的椰子皮呢?想办法用它煮熟菜芯做汤。” 傅星河点点头,立即着手去办,跑的比谁都麻溜。 屏幕前的傅家粉们大感其慨。 “孩子长大了,懂事了,老母亲看着也很欣慰。” “果然只有唐玉斐才使唤得动大少爷,瞧星河快乐的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突然有种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沧桑感,我就是那个娘。” “一路走来觉得星河变化好大,变得越来越开朗,也变得越来越独立,过去星河都不愿意跟人交流,更别说交朋友了。” “星河真的长大了好多,多亏了唐玉斐呜呜,两个人都粉了。” 傅星河一个人坐在不远处,从背包里翻出鱼钩在椰子皮上小心翼翼地开口子,然后用细线细细绑好,打算做两个小吊锅。接着还需要剥棕榈菜芯的硬叶子,再用匕首切成小块。他那张娃娃脸上满是专注,像是在认真做题的乖孩子,总之弹幕又一片尖叫。 郁新儿心态调整的很快,已经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红着眼睛主动要求替唐玉斐处理擦伤。她的积极乐观收获了不少路人的赞赏,而柴嘉逸则细心地不停说笑话逗她,两人一笑一闹,气氛很温馨。 唐玉斐只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搭句话,她手里在用削好的树枝穿内脏,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她偶一偏头,看到不远处的傅星河还在认真将棕榈芯切块,旁边的芭蕉叶上已经放了白白嫩嫩一小堆。 似乎是察觉到唐玉斐的视线,傅星河抬头看她,然后又有些慌慌张张地埋头,他这下意识的反应把唐玉斐逗笑了。 糖芙cp粉们纷纷表示,今天也磕到了。 最终唐玉斐还是帮着傅星河支起两个三脚架,将盛了水和棕榈芯的椰子皮吊在火上煮,四个人等待一阵,泥煨鸡差不多熟了,椰子皮里的水也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沸腾,泛起一股特殊清香。 柴嘉逸和郁新儿好不容易将两个泥球从滚"烫的土坑里挖出来,接着一人一个将泥球狠狠砸在地上,于是泥球四分五裂。唐玉斐用匕首割开绳子,芭蕉叶松散,里面丛林鸡的皮毛也已经脱落大半,露出白里透红的、熟透的鸡肉。 “好香。”傅星河快饿死了,闻到肉香后忍不住抬头盯着地上冒热气的鸡,还适时地咽了口水。 唐玉斐利落地给他切了块鸡肉,扎着递给他,可傅星河却皱起眉毛捏住她被烫红的手指:“你不怕烫啊?”说罢他对着唐玉斐的手指轻吹了吹。 柴嘉逸和郁新儿已经习惯了,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面不改色地去切另一只鸡。 “你先吃吧。”傅星河将匕首往唐玉斐那边推了推,“你应该也饿坏了。” “还行。”唐玉斐说着,没有动作。 柴嘉逸轻咳一声,终于嘀咕道:“那一只鸡都是你们的,不要像是吃了这口没下一口一样。”磨磨唧唧你来我往的,他们很尴尬的好吗! 于是傅星河脸色微红,立即将第一块鸡肉吞下肚,烫的他连嚼都没怎么嚼,直吐舌头。 鸡肉扯开就滋啦冒油,唐玉斐将这些油刷在待烤的内脏上,架在火旁。四个人都饿坏了,飞快解决那两只滚"烫的鸡,也挨个尝了尝棕榈树汤。棕榈树菜芯的味道同朝鲜蓟的味道相似,苦中带甜,甜中带甘,咬下去还有嘎吱轻响。虽然没有任何作料,但是品尝它本身的味道倒也不错。 四个人将所有东西都扫荡一空,纷纷露出满足的表情。在丛林里待久了,胃口也越来越大了。 “明天我们就会抵达最后一个补给点,今晚好好休息吧。”把地上的残渣都收拾好后,唐玉斐开口说道,“最后一段路的金苹果我们可以不去拿,直接挑最近的路赶往指定终点。” 柴嘉逸和郁新儿闻言露出激动的神情,纷纷点头,都回去休息了。 傅星河则踌躇一瞬,看着唐玉斐的眼神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唐玉斐挑眉;“怎么,今晚也觉得害怕吗?” “不......不是。”傅星河忙摇摇头,脸色有些委屈,也不多说什么,扭头闷声回自己的帐’篷了。 大少爷又在闹什么脾气?唐玉斐微有些不解,同样,直播间观众们也很奇怪傅星河到底想说什么,在弹幕里猜起来了。 这天晚上唐玉斐等人水的很香,可李听枫和白攸不太好受,两人过了独木桥,发现同样没有金苹果后,脸无法控制的黑成了煤炭。他们似乎没有能发现地图外金苹果的运气,过了第三个补给点后只有最后两个金苹果,若是再不能拿到,他们就失败了。 李听枫攥紧拳头,眼神带着阴霾,他必须要拿到最后两颗金苹果。于是两人做好决定,一路赶往第三个补给点后直接挑最近的路去找金苹果,半点不得犹豫! 大雾天之后是大雨天,空气湿冷的厉害,赶起路来更需要小心翼翼。幸亏第三个补给点距离已经不远,途中也没有任何危险,四个人在中午之前平安到达。 郁新儿率先激动地冲进山洞,带进一地湿哒哒的水印子,迎接她的是百货商店明亮的灯光以及堆满东西的货架。 “果然还是这里最让人感觉温馨和快乐!”她激动地说道,几乎迫不及待要飞扑向特设的浴室。 这次修整的时间又被缩短,只有六个小时,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也完全充足。 就在众人放下背包打算先去洗漱时,屏幕画面一转,大大的倒计时消失,竟然出现了主持人的脸!四人愕然,驻足于大屏幕前打算一看究竟。 “真让人惊讶,竟然有两组成功集齐足够数量的金苹果并且抵达最后一个补给点了,说明你们已经成功了一半!”主持人的语气很能振奋人心,说到这里后顿了顿,脸上露出神秘的表情,“为了奖励你们,公司准备了神秘的小惊喜哟!” 惊喜?!会是什么?!观众们都好奇了,坐直身子。 在众人的期待中,屏幕画面黑了黑,随后竟然出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郁新儿脸色僵住,失声大喊:“姥姥!” “新儿,姥姥的好外孙女。”老妇人笑眯眯的,堆满慈祥,“你妈妈说你参加节目去了,还拉着我看了直播。一开始我觉得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新儿这样娇气的小姑娘怎么承受的了啊,还劝你妈妈让你回来呢。可是看着看着,姥姥发现自己错了,我们新儿原来这么坚强,真是长大了。” “一路苦了你了孩子,等新儿回来,一定要给你煲最好喝的鸡汤。” “姥姥......”郁新儿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此时众人也都发现,这不是现场直播,只是视频录制罢了。 画面再转,出现的是一对五官端正的中年夫妇,男人眉宇间同柴嘉逸相似极了。 “爸,妈。”柴嘉逸愣住。 中年男人像是看着柴嘉逸,说道:“本来还觉得你这个臭小子去混娱乐圈肯定吃不了苦,没过多久就会嚷嚷着要回来,但现在你连鳄鱼蟒蛇马蜂都见识过了,爬的了悬崖渡的了大河,再不给我做出些成绩来怎么说得过去?” 而他妈妈则擦了擦眼角打圆场:“嘉逸啊,你爸爸他就是心软嘴硬,之前看直播的时候担心的觉都睡不好。你要知道,爸爸妈妈很为你骄傲。” 柴嘉逸的眼睛也红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仰着头不想让眼泪落下去。 直播间观众们没想到游戏公司竟然来这一出,亲情戏实在是太好哭了好吗?在丛林里、在生死线上滚了一回又一回,原以为心已经足够坚强,却还是在得到亲人的关怀和抚慰的那一刻被打回原型。 官方爸爸不愧是官方爸爸,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过分啊!直播间观众忍不住哭了,他们也跟着被骗眼泪了啊! 傅星河有些紧张地盯着屏幕,果然,之后出现一个威严的老爷子,臭着脸看着屏幕盯了半天,久到傅星河开始怀疑他家老爷子压根没开口的时候,屏幕上的人却突然丢出一句:“出来后再跟我谈条件。” 这是......什么意思?老爷子是说他继续音乐的事有商量的余地了吗?傅星河心中忍不住升起希望,唇角也忍不住扬起。 三家人短暂的视频录放结束,就在观众们期待唐玉斐也感动落泪的时候,屏幕却黑了下去,随后转回了倒计时。 没了?没有唐玉斐的视频吗? 观众们愣住了。 第二百零二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 第二百零二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 怎么回事啊?公司漏放了唐玉斐的视频吗?! 不仅是观众,另外三个人也很疑惑,直到屏幕上的倒计时超过了十秒,补给点内的沉默才被打破。柴嘉逸皱眉:“怎么回事?除了唐玉斐之外都有家人的视频录像,是游戏公司疏忽漏放了吗?” “再等等看吧,或许一会儿就会有的。”郁新儿说道。 于是四个人又在屏幕前傻站了一会儿,看着倒计时继续数了半分钟,屏幕再没有任何变化。 傅星河皱起眉毛,语气有些冷:“是漏放了,还是故意不放?” 他的话令柴嘉逸和郁新儿都是一愣,目光纷纷转向唐玉斐,就连观众们也有些惊愕,忍不住揣测了起来。过去这么久了还没动静,看来是真的没有唐玉斐那一份啊。是因为她现在人气太高公司故意拿她做噱头,还是有人在针对她? 弹幕疯狂涌出,某些从一开始就觉得唐玉斐跟游戏公司关系匪浅的“开后门党”又冒了出来,认为游戏公司每次都给唐玉斐搞特殊,这不是明摆着有鬼么?故意不放她的视频,就是为了给她再增加一波热度吧! 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唐玉斐近来风头太盛,是有人要开始打压她故意给她使绊子了。唯有她没有“惊喜”,这不正说明了唐玉斐根本没有任何所谓的关系么? 两拨人辩来辩去,你一言我一语地将屏幕刷白一片,密密麻麻满是弹幕。 屏幕外的观众们猜疑,游戏内的同伴们担忧,可反观唐玉斐,她微仰着头看着大屏幕,脸上并没有多少惊慌或疑惑的表情,平静且淡。 剧本中原主根本没有走到第三个补给点,原本该看到这些视频的该是李听枫和白攸才对,所以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探究原因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反正她也不想看到唯一能算她家人的孤儿院院长在数千万观众面前逢场作戏。 没有视频是好事啊,不然谁知道那个老女人又会给自己什么难堪,这反而对她不利。 于是唐玉斐淡淡地说道:“没有就没有,抓紧时间休息和准备下一段路的物资吧。” 她说着抬脚正打算往浴室的方向走,手腕却突然被傅星河抓住,愣是将她的步子拖了回来。唐玉斐不解扭头,看到傅星河拧紧眉毛,担忧道:“你没事吧?如果觉得难过就说出来。” 郁新儿点头,头一次加重了语气:“是啊,不要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定是游戏公司的问题,游戏结束后我们会帮你问清楚的!”柴嘉逸也说道。 成为四个人中被落下的一个,换成谁心里会好过?这样的事情每个正常人都会感到难过失落啊!唐玉斐为什么还要做出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是不希望让大家担心吗?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唐玉斐淡淡一笑:“你们误会了,我不难过。别忘了,我是个孤儿。” 傅星河怔了怔,随后微微抬高音量:“就算是孤儿,你没有朋友吗?孤儿院的院长呢?弟弟妹妹们呢?你的经纪人呢?”这时候但凡是谁能给她一个鼓励,都不会显得她这么可怜吧?! “我没有朋友。”唐玉斐拉开傅星河握着他的手,淡淡地说道,“别再浪费时间纠结这种事了,我确实不在意。” 唐玉斐平静地走进了浴室,随后里面响起水声,傅星河静默看着紧闭的门,紧抿了唇,拳头攥紧,而柴嘉逸和郁新儿对视一眼,同样是满脸的复杂和担忧。 直播间许多观众都心疼极了,只能一窝蜂涌去找游戏公司,要求给个说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幸好,这次公司没有保持沉默,很快就在官博发声回答: 我们并非漏放了唐玉斐的录制视频,事实上,我们向她的身边人发去录制消息后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什么?!没有回复?根本就没有视频? 观众们惊疑之后,觉得有些愤怒,这消息是发到谁那里去的?孤儿院还是经纪公司?为什么没有回复?! 底下评论轰炸。 “什么叫没有回复?发哪儿去了?能不能说仔细点!” “唐玉斐的经纪人有问题这是不是已经实锤了?这么多人盯着都敢鸽,是有多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还有那位孤儿院院长,之前不是声泪俱下的说自己对唐玉斐多好,指责唐玉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现在看来未必是这么回事吧!” “别只会指责这两个人,谁知道是不是唐玉斐的经纪公司故意压下的,这底下的水这么深谁有说得清?” “这样唐玉斐也太可怜了吧,我真的很心疼她啊!星媒能不能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明星,或许这件事也不会闹这么大,但是现在微博热搜挂上第一,星媒受到了极大的舆"论压力,观众们要求立即给出解释。当然,林志还是将这件事压到了陈然的头上,毕竟她才是唐玉斐的经纪人。 同样倍感压力的陈然又是慌张又是恼怒,她记得自己确实是收到了游戏公司的邮件,但是她当时根本就没有点进去看!谁知道竟然这么重要,会引出这么多麻烦事? 她立即联系了孤儿院院长,质问道:“你肯定收到视频录制的消息了对不对?你算唐玉斐半个家人,这件事本就该由你出面!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什么了?必须想办法让唐玉斐续签星媒,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院长狡辩道:“我根本不知道我有没有收到,这件事怪你没有及时通知我。” 陈然被她无赖的态度气到了,冷笑一声讥讽道:“唐玉斐被你掌控着还真是悲哀,不过这次直播结束后你对她也就无能为力了,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院长想到这点,忍不住有些急了。 “让孤儿院那些孩子录制视频,然后发给我!” “现在联系游戏公司怎么来得及?” 陈然有些不耐烦,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拍视频不是给唐玉斐看的,是给那些观众看的,堵住悠悠众口你明不明白!”说罢她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气的胸口急剧起伏。她早就知道了,这个孤儿院院长是个十足贪婪自私的蠢货! 于是过了半个多小时,星媒的官博下发出最新视频,一直关注几方动态的观众们立即发现了,点开收看。 画面是桌椅老旧、墙壁有些花白斑驳的教室,面带笑容的孤儿院院长领着二十几个年纪不一的孩子站在镜头前,说道:“这是我们第十五次拍摄视频,一定要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姐姐,好吗?” 于是孩子们断断续续地应好,纷纷说着对唐玉斐鼓励的话。 星媒就这件事给出了解释,大概的意思是前两天孤儿院有个孩子得了急病,忙着照顾她的院长一直留在医院不说,本着想让所有孩子都能出镜的心才没能及时录制视频,并且在下面晒出了孩子的就诊记录。 字里行间隐隐表达出一个意思:孩子们同样也很遗憾不能让姐姐看到自己的鼓励,希望网友们就此为止,不要再恶意攻击,二次伤害孩子们的心。 不少观众相信了这个说法,毕竟这么多孤儿站在镜头里,如果真是这样,谁忍心再去指责呢? “孩子们是不会骗人的,等唐玉斐出来后再看吧,只能说有些遗憾了。” “第一排左二的孩子脸色有些苍白,应该就是生病的孩子吧?大家都别说了,是因为她才耽误了视频录制,你们说的所有话不就是在怪这个半大孩子么。” “录制了十五次真的很有心啊,孤儿院院长看来确实对唐玉斐很上心,麻烦大家也不要再恶意揣测了。” “只有我觉得孩子们的反应有些机械麻木?录制了十五次还是这个整齐度说不过去吧,倒像是临时拉来凑数的。还有,就诊记录也能临时伪造,是真是假谁又能知道?” 而此时补给点内的四个人已经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开始搜集物资,唐玉斐的脸色看起来很轻松,似乎真的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影响,于是柴嘉逸和郁新儿也只好缄口不再提及此事,免得让她难过。 唯有傅星河还满脸担忧地跟在她屁股后面低声说道:“唐玉斐,你真的没事吗?如果想哭的话......” 唐玉斐此时正在挑选防身武器,并没有看傅星河,打断他道:“傅星星,你很希望我会因此哭吗?”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压抑自己的情绪。”傅星河咬咬牙,终于将自己憋了一路的话说出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装出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把别人看的这么重要却总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的?” 货架上摆着大小性能不一的管制刀具,个个刀刃锋利,寒光锃亮,唐玉斐沿着一路瞧过去,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墙壁上挂了个精巧的短管。 她眼睛一亮,立即上前将它取下。 好东西,这个补给点内竟然会有袖箭! 这是个能缚在手臂上的小型单发袖箭,拉绳控制,不知道威力如何。 傅星河见她头都不抬,有些不满地说道:“唐玉斐,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 “我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唐玉斐忙着玩手里的新奇武器,一边说着一边把袖箭缚在自己的右小臂上。她将箭筒中的箭簇转了一圈,最终对准不远处饮料货架上的某罐可乐,微眯起一只眼,“因为我本来就没有任何情绪,并不需要压抑。” 说话间,她用手指拉绳,箭筒中的箭咻地飞出,姿态迅猛。 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淡淡说道:“另外,也不是把别人看的重要,是把你看的重要。” 第二百零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一 第二百零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一 箭矢飞快,砰地轻响几乎就在下一刻响起。傅星河惊愕不已地看到不远处某罐可乐被箭矢射中,罐身凹陷,黑色液体连带着气泡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屏幕前的观众们哇地出声,唐玉斐解锁的新装备看起来好牛! 傅星河看看可乐罐再看看唐玉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动。 她刚刚这是在对自己表白吗?还有,为什么要一边说着这么扰乱他心率的话一边做着这么凶残的攻击啊! 唐玉斐已经放下手臂上前查看,可乐还汩汩地在流。隔了约莫有二十步的距离,那支箭矢几乎将这罐可乐扎了个对穿,可见其威力巨大。 虽然丛林行走带着袖箭实在没有必要,反而显得累赘,但是唐玉斐对它很有兴趣,留着玩一阵也是好的。 况且,它的杀伤力实在是让她心动。 墙壁上还挂了袋专用箭矢,唐玉斐数了数,一共有十六发,于是她将口袋绑在自己的左大腿侧,取代原本另一把匕首的位置。 等她做完这一切傅星河终于回过神来了,拦住她有些脸红地追问道:“唐玉斐,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独独把我看的很重要?你是不是......是不是......” 唐玉斐微挑了眉:“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在抱你的大腿啊,傅星星大少爷。” 傅星河噎住,心里蓦然腾起浓浓的失落。 他想问问她,即使两人已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困难坎坷,她对自己还仅仅只存有一开始的目的么?还是说,可以有更多别的感情。 可他最终没能问出这句话,转而不由自主地低声说道:“现在的你应该也不再需要我了吧,等游戏结束肯定会有很多经纪公司来挖你。如果你只是抱着利用我拓宽戏路和吸粉的目的,现在也没必要了。” 说罢他竟然闷声不响扭头离开,背影看起来有些受伤和失落。 唐玉斐微愣,说起来,这还是傅星河头一次对她生气并且转身离开她呢,大少爷这是喜欢她了? 心碎的不只是傅星河,还有弹幕里数量庞大的糖芙cp。他们也是磕了这么久的糖后头一回被喂一大嘴玻璃渣子啊! “my!heart! oken!所以说只是郎有情妾无意,星河单恋唐玉斐可唐玉斐从始至终都不喜欢他吗?” “不可能!我不相信!种种细节都告诉我唐玉斐对傅星河的感情不止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能做到这种地步?!” “呜呜呜我可以不结婚可我磕的cp必须在一起,唐玉斐你快拉住星河宝贝好好哄哄他,他看起来好难过。” “你们说会不会是唐玉斐觉得自己没钱没势配不上星河所以按捺着内心爱意故意这么说,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耽误星河对不对!对不对!!” “唐玉斐好婊啊,是她自己总说这么不明不白的话、做莫名其妙的事引人遐想,现在人家认真问了又伤人家的心,我只能说一句不娶何撩。” “说实话,唐玉斐之前就明白告知傅星河她这么照顾他是为了混得更好,从来都是你们cp粉自己脑补太多了吧?她会这么说根本就在情理之中啊。” 休整完毕集合的时候,柴嘉逸和郁新儿明显看出傅星河和唐玉斐之间有些不对劲。这次傅星河站的离唐玉斐远远的,垂着眼一言不发,似乎在发呆,换做平时他肯定会黏在唐玉斐身边嚷嚷着接过她的包。 “走吧。”唐玉斐说道,率先踏出补给点的门,而等到傅星河跟上的时候,他们中间隔了有五步远的距离。 柴嘉逸摸不着头脑,偷偷问郁新儿:“他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我也不知道,分明之前还好好的啊?”郁新儿同样满头雾水,原以为不开心的会是唐玉斐,怎么成了傅星河闷闷不乐? 两人紧皱着眉毛对视一眼,满心莫名其妙地跟上去了。 六个小时时间过去,丛林里的雨已经停了,只是周围满是茂密树丛,自树叶上落下的水珠也能劈头盖脸淋湿一身,于是四人小组穿上雨衣赶路。他们被补给点赶出来的时间实在是不巧,天色已经开始转向黄昏,过不了多久就得找地方扎营过夜。 唐玉斐似乎没受什么影响,拿着地图在前面缓步走着,语气平静地说道:“从第三个补给点到达指定终点的岔路最多,我们绕开金苹果地点挑最近的路走,三天时间就可以抵达。” 但凡有金苹果的地方都危险重重,既然他们已经有了足够数量的金苹果就完全可以避开,距游戏结束还有最后五天时间,算起来还是很充裕的。 “太好了,终于可以结束游戏了。”郁新儿忍不住振奋说道。 这时,一旁缄口不语的傅星河似乎是因为神游被绊了一跤,有些狼狈地单膝跪地,膝盖以下顿时沾上大滩泥水,刚换上的新衣服就这么脏了。 唐玉斐回头,伸手扶他,可傅星河看了她一眼,推开她的手选择自己站起来,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毛巾沉默的擦掉裤腿上的泥巴。 “好好看路。”唐玉斐有些无奈,最终只能这么说道。 傅星河抿了抿唇,继续保持沉默,而柴嘉逸和郁新儿两人卡在中间,别提有多尴尬了。 因此跟以往不同,这次四人组赶路的气氛有些沉闷,一开始柴嘉逸还打算说些什么活跃气氛,可傅星河神游天外,唐玉斐又一向不会说太多,只有郁新儿在接他的段子。这么一来,气氛更尴尬了,于是柴嘉逸选择闭嘴。 另一边,一直匆匆赶路的李听枫和白攸几乎是在唐玉斐等人前脚踏出补给点后就抵达,他们迅速修整完毕立即离开,为的就是能抢先最后两个金苹果。 只是,这段时间因为内心失意和焦急,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僵硬。 白攸看得出李听枫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虽然她也因为心力交瘁感到别扭,可她试着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轻声说道:“听枫,从峡谷底下穿过去是抵达第一颗金苹果最近的路。别担心,我们这次一定能抢先。” “但愿如此。”李听枫只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几个字就率先抬脚了,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他必须要赢! 身后,白攸的嘴唇动了动,忍不住委屈的鼻子发酸,沉默跟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白攸粉丝又将强大战斗力加诸在李听枫身上,认为是他没照顾好白攸,之前捏造的中国好男友人设崩了。李听枫的粉丝自然不服,觉得李听枫在努力完成任务的同时已经很照顾白攸,是她太过矫情。 总之,最近李听枫的人气低迷,因为臭鸡蛋的缘故,打赏榜上他的数据竟然有被后面的郁新儿一点点追上的趋势。 天上有鸟群远远回归,在某棵树上歇下脚,日头渐渐失去热度,开始往地平线下藏,橙红色的云朵蔓延。难得开阔的山路上,唐玉斐走在最前面,她的目光扫视周围,总觉得安静的可怕。而且,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到盘踞在树丛间、石头上的毒蛇毒虫了。 越是往前走,周围的闷热感逐渐加深,远远看去前方被白雾遮的微微模糊,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 “晚上好像要起雾了。”郁新儿说道,她觉得这次的雾比起上回的简直就是小儿科,因此并不是很紧张。 然而唐玉斐微微皱眉,当机立断:“这不是雾,是瘴气,所有人掩住口鼻。还有,拉紧衣服尽量减少裸露在外的皮肤。”说着她率先解开背包从里面拿出毛巾围在脸上,“我们要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丛林瘴气很危险,吸多了致人疟疾,她可没有带治疗这方面的药。 柴嘉逸和郁新儿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立即照办,可傅星河就有些尴尬了,他的毛巾刚擦完泥巴。 唐玉斐看出他的纠结,复又将自己脸上的毛巾扯下来给他,将他原本攥在手里的、满是泥迹的毛巾夺走了。傅星河本想拒绝,可唐玉斐没给他这个机会,也没有跟他搭话。 他有些生气,眉毛打结,却又不想先开口,于是不得不赌气将毛巾围上了。 “小心周围的毒蛇和毒虫,离它们半米远。”唐玉斐继续提醒道,周围的瘴气浓度其实并不算太高,但是待久了也会对身体产生影响,再加上天快要黑了,他们必须加快速度。 这片瘴气林有些大,四个人一路走到天黑,月亮高高挂上夜空,他们打开手电,光束在不远处就被瘴气阻隔。 唐玉斐注意到,他们在往高处走,而高处有风。 这算是个好兆头。 可走着走着,她的耳朵敏锐捕捉到周围有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以外的声响,唐玉斐心中一惊,立即顿住脚步开口:“等等!都停下!” 其他人不明所以,纷纷停下脚。唐玉斐提着手电在周围扫视一圈,或许是因为视野受限,并没有找到什么危险。 然而毫无预兆的,耳边又是两声轻微的窸窣声响,这次在另一个方向! 唐玉斐猛然将手电一转,还是什么都没能找到! 不止一处,是什么?蛇吗?唐玉斐神经紧绷,沉声说道:“先离开这片瘴气林,动作要快!” 其他人没有唐玉斐这么敏锐的嗅觉,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可见唐玉斐的脸色这么紧张,他们立即加快脚步。屏幕前的观众们虽然也是一头雾水,可他们想起唐玉斐带着傅星河躲避泥石流的情形,这次对她的判断几乎没有怀疑。 而很快,他们也发现唐玉斐到底在恐惧什么了。 四个人提着心赶路,周围林子的动静却越来越大,不可能是蛇,倒像是某种野兽在追捕猎物。 很不巧,他们就是猎物。 他们大概被包围了。 第二百零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二 第二百零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二 黑夜里,唐玉斐微眯着眼扫视周围黑黢黢的林子,面沉如水。暗处不知道潜伏着什么可怕的威胁,可能在这里,也可能在那里,它们随时会突然从任何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蹦出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老虎吗?”柴嘉逸的声音透过毛巾听起来很沉闷,他不敢拿手电筒往旁边照,只顾跟着往前跑。 不,不会是老虎,唐玉斐紧皱着眉毛想到,老虎不会有群起而攻之的习性。 头顶遮天蔽日的树丛渐渐散开,露出被云层遮掩的朦胧模糊的毛月亮,给人以不太好的预感,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凶灵出没。 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且越来越密集,身后的黑暗中也跟着什么东西,将四个人步步包围,囚禁瓮中。这些家伙迟迟不现身攻击,只是慢慢包抄,是在玩弄他们,想先让猎物心理崩溃么? “我靠是不是真的有鬼啊,村里有句老话:毛月亮猛鬼现,这气氛怎么毛骨悚然的。” “月晕而风,本就不是个好兆头,不过公司肯定不会设这么让人跳戏的障碍,我猜想应该是某种群居野兽。” “数量听起来不少,唐玉斐能对付的了吗?林子里还有杀人瘴气,我总觉得这次凶多吉少了。” 前方吹来的风越来越大,看来很快就能出这片瘴气林了,唐玉斐精神一震。然而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穿过身侧灌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炸响,唐玉斐头皮发麻,猛然调转方向并将手电照过去。 这回所有人都看清到底是什么包围了四人组——狼!是狼群! 棕黑色的狼借着树干和灌木的遮掩一晃即逝,可唐玉斐还是清晰看见它张着狼嘴,露着危险的利齿。 “是狼!”郁新儿惊呼一声,忍不住有些腿软,脚下不稳,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幸好柴嘉逸及时扶住她,拽着她的手臂带着她跑,急促说道:“别掉队!快跑!” 劲风吹拂,将瘴气都吹散,他们就快出瘴气林了!可...... 当唐玉斐看到眼前竟然出现悬崖峭壁、没有路时,她几乎陷入绝望,随后她惊喜地发现,这里竟然有直达对面崖壁的滑索! 有救了! 这些狼大概是想将他们逼上绝路后再动手,谁知道这里竟然被安排了逃生之路!唐玉斐大喊:“悬崖有滑索,抓紧时间到对面去!” 其他人闻言都面露喜色,他们紧咬着牙跑出瘴气林,而这时群狼也自黑暗丛林中踏出,只只现身,足有十几只! 此时狼群就站在离他们不到二十步远的距离外,发起攻击不过数秒时间。它们纪律严明,配合默契,在黑暗中泛着青金色的竖瞳紧盯着不远处的猎物,呈包围之势慢慢朝前试探着踱步,将几人的退路尽数封死。 唐玉斐转身,抽出腰间弯刀同狼群对峙,免得它们突然发起进攻。 “怎么办,滑索只能带三个人!”被要求最先走到滑索旁的郁新儿突然惊慌大喊,她脸色苍白,双眼发愣。 怎么会这样,他们四个人,只能活三个吗? 话音落下,其他三个人都呆了呆,唐玉斐咬牙,几乎是立即就做出了决定:“我掩护,你们都上去。” 可同时,傅星河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留下。”他看了唐玉斐一眼,那张精致的娃娃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害怕,反而很平静,他继续说道:“你带着金苹果去终点,我们组就能成功完成任务了。” “少废话,快上去。”唐玉斐将背包解下丢给他,没有回头。 傅星河当然不同意,他拧起眉毛,显然很是生气:“唐玉斐,你会不会看形势?!这次又救下我了,那下一次呢?靠我自己走到指定终点的几率有多少?这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丢下我,你离开!” 唐玉斐平静地说道:“同样的道理,我留下来有生还的可能,可你,一点也没有。” “生还?怎么生还?你能对付的了这么多只狼?”傅星河几乎要被她气的失去理智,他愤怒地大声吼道,音量甚至都让试探中途的狼群愣了一瞬,他继续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说过让你适可而止了吧!” 他不明白,既然不是喜欢,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么多,能随时随刻为他豁出性命。她让他难过,让他失落,让他抓心挠肝也猜不着她的心思,分明已经达到了目的,为什么不肯松口! 既然如此,唐玉斐,我才不需要你救我! “傅星河,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唐玉斐皱眉,有些头疼。她说的是真的,如果他们不在这里,她反而不会束手束脚,可以放手一搏。 可傅星河也丢了自己的背包,从腿侧抽出匕首,冷笑一声:“你不走是吧,那我也不走,都死在这里算了!” 下一刻,他手里的匕首被唐玉斐一脚踢飞,唐玉斐扭头对柴嘉逸和郁新儿冷冷地说道:“带他走。” 两人原本还有些犹豫,可黑夜中,唐玉斐的眼神冷厉,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不容拒绝,两人被她的表情震慑,对视一眼后立即执行,一个去拖傅星河,一个去提唐玉斐那装着金苹果的背包。 与此同时,一直试探着的狼群倏然动了,发起进攻! 唐玉斐目光森冷,避开最先抵达的一只狼的扑击,手中弯刀狠狠挥出砍在它的背部,疼的它发出愤怒的嘶吼声。狼最是记仇,她伤了一只,几乎将大部分的怒气都引到自己身上,于是群狼暂且放过那三个人尽数朝着唐玉斐扑来。 “放开我!你们快走!”傅星河被柴嘉逸从后禁锢着无法上前,他看着唐玉斐被狼群包围,厉声大吼的时候额头、脖颈处青筋暴起,有些骇人。 “新儿,快过来帮忙!”柴嘉逸没想到傅星河这时候的力气这么大,有些吃不消,于是郁新儿也立即上前拖回愤怒的傅星河。 两人涨红了脸生拖硬拽,总算是将他扣在滑索上,一把推了下去。 “唐玉斐!”傅星河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大喊唐玉斐的名字,他的声音沿着绳索一路滑行至对岸,惊起山林间的鸟类。 但唐玉斐没空看他,她手起刀落,又是一刀斩在灰狼的后脖子处,温热腥臭的狼血飞溅,溅在她的手上、衣服上、脸上,她想将弯刀抽回来,却被狼骨死死卡住。也就是在这时,她的右臂被侧面突袭的狼用利爪抓伤,钻心剧痛传来。 唐玉斐在一点点逐渐被逼往悬崖处,身后不远已经没有路了。 最麻烦的是,狼群也终于注意到不远处的两人,打算对郁新儿和柴嘉逸发动攻击,两人忍着内心恐惧,按捺着双手的颤抖为自己扣上安全锁。 “快走!”唐玉斐声音嘶哑,她忍着疼痛抽出匕首,狠狠捅进一只狼的咽喉处,它凶狠的面庞近在眼前,双眼带着野兽特有的凶残无情。与此同时,另一只狼也狠扑而来,它们专挑唐玉斐的死角攻击,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唐玉斐只剩唯一的武器,那就是缚在她右臂上的袖箭,她疾步往后退,箭簇对准那只狼的眼睛。 可就在这时,郁新儿的尖叫声响起,她正伸手去够放在一旁的唐玉斐的背包,有狼迅速飞扑着逼近她,已经对她露出獠牙。 于是唐玉斐手里的袖箭转了方向,对准那只狼的前肢咻地射出,精准洞穿了它的关节。灰狼吃痛,嚎叫一声扑倒在地,为郁新儿争得活命时间,荡着滑索离开。 向着唐玉斐扑来的狼一口咬住了唐玉斐的肩膀,她闷哼一声,心里发狠地急退几步,连带着狼从悬崖坠落! 直播间的观众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发出惊呼,眼睁睁看着唐玉斐坠崖。 半空中还没远去的柴嘉逸和郁新儿眼睁睁看着唐玉斐摔下去,脸色苍白一片,眼眶泛红,死死攥紧了拳头。 都是因为他们,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们...... 可唐玉斐还没有放弃活下去的机会,她双脚在崖壁上连踏几步,试图借此减缓坠崖的速度,可她的频率终究跟不上,反倒让踝骨差点骨折。于是她转而抱住还咬着她不放的狼,在空中翻转身体将它压在身下。 不是要咬她吗?那就试着当当她的垫背吧!唐玉斐睁大眼睛,漆黑的眼瞳满是恼怒和疯狂的火光。 砰地闷响,狼身狠狠撞击在拦腰生出的歪脖树上,它松开唐玉斐的肩膀,哀鸣一声,估计肋骨和内脏都受了不小的损伤。唐玉斐也不好受,她受到的冲击同样不小。接着,一人一狼继续坠落,不知道在半空被遮拦物撞了多少回,最后狠狠砸在浅溪中。 狼在半空中就被砸死了,尸体瘫软的不成样子,显然没几块骨头完好。而唐玉斐受了一路冲击,觉得腰部以下都要没了知觉,眼前赤红一片,满是血色。 唐玉斐轻咳几声,喉中腥甜,不受控制地渗出鲜血,也不知道内脏是不是破裂了。 她松开狼尸瘫在河滩上,半边身子浸在冰冷的水中,看着高高天空上已经完全显露而出的月亮,耳边还想起狼群不甘心的嚎叫声,声音在峡谷间回荡,传开老远。 该不会要死了吧?她缓缓阖上眼睛,忍不住想,傅星河到底能不能带着金苹果到达指定终点啊? 第二百零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三 第二百零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三 观众们先是傻在当场,随后弹幕爆炸。 “太生草了唐玉斐这是要死了吗?不要啊我就是为她来看直播的,没有她还有什么意思!” “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应该是活不成了吧,或许内脏已经破裂......不过狼尸在她下面,又有这么多遮挡物,或许能活。” “她是为了救其他人才会坠崖的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女孩子呜呜呜,她要是淘汰出局星河怎么办啊!” “不如我们开盘赌一赌唐玉斐到底会不会死吧,我押三辆跑车堵她活。” “楼上的滚,谁要跟你赌。大家都冷静一点,如果淘汰出局的话公司会提示的,至少现在唐玉斐还活着。只是她现在的处境不太好,晕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们祈祷吧。” 唐玉斐的镜头和傅星河等人的镜头分开了,弹幕里在替唐玉斐担忧,而另一个镜头的傅星河此时情绪激动,紧揪着柴嘉逸的领子歇斯底里:“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送过来?留她一个人对抗群狼有多危险你们知道吗!活命的机会本就应该留给她!” 柴嘉逸的脸色带着颓败,没有反抗,郁新儿更是悄然红了眼眶。 对面悬崖的狼嚎一声比一声高亢,傅星河颤抖着问道;“她已经死了吗?”他无法想象唐玉斐被群狼撕扯的模样,那该有多疼? 郁新儿摇摇头,语气哽咽:“我们最后看见她......摔下悬崖了。” 摔下悬崖了?傅星河的脑子嗡的一声,他转向悬崖那侧,目光沿着崖壁延伸至崖底,手上力道顿失,逐渐颤抖。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明明知道只是游戏,可他还是觉得揪心的疼,觉得痛苦,觉得愧疚。他从未有过这般觉得自己无用的时候,如果他不是拖后腿的那个...... 对了,游戏! 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唐玉斐被淘汰出局玩家会第一时间知道,也就是说,她还活着!傅星河站直身体,突然间有了方向,他将自己的背包背上,语气坚定地说道:“接下来的路你们自己走吧,我要回去找唐玉斐。” 他不想再管所谓任务了,成功与否他也都不在乎,哪怕会失去跟老爷子谈判的条件,再也不能继续他心爱的音乐道路。这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他要回去找她,如果有胜利,也该跟她一起取得。 或许,唐玉斐也在等他呢? 傅星河刚踏出一步,身后的郁新儿突然出声:“我也去!” “不是我,是我们。”柴嘉逸紧跟着说道,脸色坚定。唐玉斐是为了救他们才会受伤坠崖,他们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带着金苹果去终点? 如果快的话,肯定能在崖底找到她的! 于是三人当晚没有扎营休息,一路寻找下去的路。 天光微晓,远方露了鱼肚白色,不久后太阳会一点点将长夜的布掀开。崖底下的浅水滩静谧流淌,水边野草疯长,昆虫轻鸣。 李听枫和白攸短暂的休息后一早启程,他们要从峡谷底下直穿去金苹果所在地,此时他们手里握了根当做拐杖的木棍在浅水滩旁行走,登山靴踩在潮湿的泥地里又拔出,发出轻微噗嗤声响。 两人沉默走了许久,看到前面不远有块颜色鲜亮的东西,像是玩家的登山服。 “听枫,那是人吗?”白攸皱起眉毛,有些惊讶地问道。 李听枫也愣了一瞬,随后说道:“过去看看。” 两人走近,终于认出躺在地上的人是谁,竟然是唐玉斐!她的衣服沾满了泥迹和血迹,似乎伤的不轻,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唇角还沾着血迹。而她身边竟然躺着一只凉透的狼尸,看起来它的骨头已经断的差不多了。 “唐玉斐?!”白攸失声叫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更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她,“她死了吗?” “怎么可能死了,她还没有被淘汰。”李听枫摇摇头,抬头看了看附近的痕迹,最后仰着头看崖壁,失声道:“她该不会是从上面摔下来的吧?!” 白攸嗤笑一声:“怎么可能,那她早就死了。”她盯着唐玉斐狼狈的模样,微抿住唇,没想到即使成了这副模样也仍能看出她的美貌。白攸嫉妒的同时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她还以为她会强到什么危险都不放在眼里的地步,没想到她也有这样的时候啊! 李听枫俯身检查了唐玉斐的臂骨和腿骨,说道:“骨头没断,外伤只能看到手臂和肩膀两处,不知道具体伤的多重、能不能活。”他说罢摇了摇唐玉斐,叫道:“唐玉斐,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听枫,我们要救她吗?”白攸缓缓皱起眉毛,她知道自己若是不救人一定会在观众眼里落得个见死不救冷硬心肠的印象,可唐玉斐若是伤得很重,无疑会拖累他们。况且,带着她上路的话,对他们拿金苹果不利。 幸好,李听枫很清楚形势,摇了摇头,挑拣着措辞说道:“如果她还能自己行动可以帮帮她,如果不能就留给她一些食物和水吧,我们又不是圣人。” 观众们见李听枫和白攸发现了唐玉斐都激动不已,双方镜头合并,连带着观看李听枫和白攸的观众人数都翻了好几倍。 “幸好碰见人了,唐玉斐还活着,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听枫说的对,如果唐玉斐会拖累他们,那当然不能带着一起走,留给她一些食物和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毕竟又不是一个小组。” “我倒希望唐玉斐不要被李听枫和白攸救走,因为傅星河他们在赶来的路上了呀!” “感觉唐玉斐伤的不轻,跟着攸攸他们肯定会是负担,她要是识相一些最好不要提过分的要求。” 游戏中,李听枫连着喊了好几声,唐玉斐才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血色终于褪去,看到李听枫和白攸的脸时愣了愣。浑身各处的疼痛骤然袭来,唐玉斐忍不住痛吟了一声。 “唐玉斐,你怎么会一个人躺在这里,傅星河呢?”李听枫察觉到唐玉斐没有背包。 唐玉斐喉间干渴的厉害,她忍着痛强撑着坐起身,低声说道:“水。” 白攸犹豫一瞬,终究还是将纯净水递给她,唐玉斐接过后喝了大半,喉间的灼烧感总算被压下去,可随之而来的是胃部的绞痛。 从上面摔下来还真是不好受啊,不过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活着。 “走散了,我从崖上摔下来了。”唐玉斐淡淡说道,“谢谢你们叫醒我,能再给我一把防身的武器么?” 李听枫愣了愣,他原本还以为唐玉斐会要求食物、要求药品、更甚者会要求他们带她一起走,没想到开口只是要把武器。 他想了想,递给她一把匕首,接着试探着问道:“你们也打算去拿金苹果么?你们在跟柴嘉逸和郁新儿一起行动吧。” 唐玉斐接过匕首插回腿侧,用手鞠了捧水清洗梳理,随口回答他:“去终点,我们已经有足够的金苹果数。” 已经有三颗金苹果了?!李听枫瞳孔骤缩,如果只是唐玉斐那组他不惊讶,可竟然连柴嘉逸和郁新儿那组也拿到三颗。这么说,只有他和白攸......李听枫的呼吸忍不住重了几分,是唐玉斐帮了另一组么?! 白攸显然有些急躁,她扯了扯李听枫:“听枫,她看起来没事,我们走吧。” “等等。”李听枫抿了抿唇,倏然问道:“唐玉斐,我们要去拿最后的两颗金苹果,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听枫!”白攸瞪大眼,不明白李听枫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听枫没理会她,而是紧盯着唐玉斐继续说道:“唐玉斐,做个交易如何?你现在什么也没有,还受了伤,独自难以在丛林生存下去。我们可以分你一些必需物品,但是你要帮我们拿到金苹果。” “这里没有别的路可走,峡谷不远就是第一颗金苹果地点。我们一路拿到金苹果后就会去终点,路上也能照顾到你。” 唐玉斐挑眉:“你要我帮你?我受了伤,做不了这个交易。” 可李听枫不死心,白攸虽然知道游戏内容设定,却不一定有绝对解决的能力。唐玉斐有这样的身手,若是她肯帮忙,他们拿金苹果肯定能轻松许多。 “听枫,你在说什么,她现在这幅样子根本没办法帮我们!我们也根本不需要她帮忙啊!”白攸的语气冷了下来,有些气急败坏,袖子里的拳头狠狠攥紧,指甲抠进手心。李听枫当着她的面向唐玉斐提出这样的交易,不是在她打的脸么? “她说的没错,我没法帮。况且,我们要走的也不是一个方向。”唐玉斐拒绝了李听枫的交易,试着站起身,可她的腿似乎拉伤了韧带,疼的厉害,她最终又坐了回去。 李听枫见她这副模样,眼里的希冀熄灭,有些失望,看来唐玉斐是真的没有利用价值。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分了唐玉斐一点纯净水和食物,做足样子后打算离开。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嚎叫,随后像是连锁反应般,紧跟着响起好几声。 这不是野兽的叫声! 李听枫和白攸脸色大变,立即转向发声方向,竟看到十几个身穿兽皮、手执棍子的人朝着他们跑来,行动敏捷如履平地。 白攸满脸不敢置信:“这......这是野人部落的野人吗?!” 不可能!设定里野人不该出现在这片区域啊,怎么不一样了?! “快跑!” 野人群一看就威胁满满,李听枫和白攸二话不说就要跑,唐玉斐则坐在原地,脸色平静。之前看到捕兽夹的时候他们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没想到丛林里竟然真的有野人,该算是人形npc吧? 可毫无意外的,李听枫和白攸很快就被包围了,毕竟他们在丛林里奔跑的速度远没有这群野人快。 蓬头散发的野人眸中凶光毕露,用棍子狠狠砸向两人膝盖内侧,李听枫和白攸顿时跪倒在地,疼的话都说不出,随后就被几个野人用兽筋样的东西绑住手脚抬了起来。而唐玉斐也被某个野人扛在肩上,十几个野人带着他们往峡谷前方行进。 这下,不想同行都得同行了。 ps:今天翻了书评,在这里想向大家谈谈我个人给女主的设定。 我并没有给出什么粗大的金手指,“虫洞”最多是个联系现实的工具,并给予执行者能幻化符合该世界的道具的便利。唐玉斐除了执行者必备的素养之外其实没什么格外出挑的光环,她能一路爬到首席位置靠的是执行任务的用心和真心。我希望我呈现给大家的是唐玉斐对待每一个任务男配都珍而重之、思之虑之的形象,能悲他们的悲喜他们的喜。她毕竟是为他们来到任务世界,确实是以他们为中心、以他们为首要考虑一切,其他人会怎么想甚至她自己会如何,其实她并不会多作考虑。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唐玉斐不会认真且主动的对任务男配说出喜欢或爱的字眼,每个身经百战的执行者其实都将情感分的很清的,不是每进一个世界就要爱上男配。不知道这么说大家能不能理解,优秀的执行者会站在任务角色的角度不遗余力对任务男配好,也会让任务角色的灵魂爱着男配,比如沈夫人爱沈守意,太子妃爱百里青,但是“唐玉斐”拥有现实世界灵魂的个体并不一定要爱上对方,所以看起来女主偶尔会有点“渣”。 每个世界都是独立且均衡的,并非执行者唐玉斐爱上这位后再消除情感爱上另一位,而是每个世界都会有深爱着男配的那位“唐玉斐”存在。有人穿梭世界只为无条件站在你身边,这是我要表达的温暖的主旨。 同样的祝福也送给读到这里的各位,历经山河赶往你们身边的人不一定要闪闪发光、是无所不能的神祇,可那个人永远深爱着你,以你至上。 第二百零六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四 第二百零六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四 野人群带着三个人穿过一片幽黑且长、宛如隧道一般的山洞,随后踏入一片陌生的领域。被扛在肩头的唐玉斐艰难地抬头查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一带满是高大且粗壮的树木,她甚至在树干间看到了类似树屋的东西。 “听枫,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啊?!”白攸惊慌失措地叫李听枫,野人不该出现在这里,她根本没有做这块攻略啊!未知的恐惧萦绕她心头,让白攸忍不住发抖,她喃喃低语:“你说......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想吃了我们?” 李听枫心里也怕的厉害,听到白攸的话更是面色铁青,可他不能让自己在观众面前失态,只吐出两句话:“不可能的攸攸,别自己吓自己了。” 可真的是自己吓自己吗?许多荒野求生的书中都提到过野人吃人的片段,游戏设定会不会也是如此呢?如果这群野人真的把他们当成了食物,如果他想不到逃离的办法......那他真的会被吃吗? 想到这里,李听枫忍不住有些反胃,竟然干呕一声。 这群野人走了不知有多久,四面的树上渐渐起了动静,周围宛如猿猴般的嚎叫声越来越热闹,看来这里野人的数量还不少。树上的野人紧跟着他们,聚拢而来,最后他们被带进一块平坦的空地,狠狠丢在地上。 这一丢差点让唐玉斐五脏六腑都挪位,再从喉间呕出一口血来,胸腔和胃部的灼烧感让她难受极了。 她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却也能看到将他们包围的一双双赤脚,野人群倏然安静下来。 唐玉斐撑着身子坐起身,看到前方有棵苍天大树,需要十几人合抱的树身竟然从中空了大块,里面悬浮着一颗金灿灿的苹果。大树前站了一个年迈、身材佝偻的赤足野人,他的脸如风干的橘子皮,脖子上、手臂上戴着兽骨做饰品,地位显然不低。 唐玉斐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微有些惊讶,这里应该不是地图上所绘的金苹果地点吧?又是地图之外的金苹果么? 年迈的野人看着他们,抬了抬手。 “你们干什么!别碰我的背包!” 白攸和李听枫就被丢在唐玉斐身边,有野人上前抢他们的防水背包,两人死死将其护住。可几个争夺的野人叽里呱啦一阵,竟然用手里的木棍狠狠砸向两人的手臂,李听枫和白攸不由得痛呼出声,松开了手。 野人将背包打开,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倒了出来,帐"篷、睡袋、食物、水等等东西。最后,一颗圆滚滚的金苹果毫无预兆地落在这群野人面前。 金苹果的出现让野人群爆发了极大的骚乱,他们大声嚎叫着,情绪显然很激动,可三人一个字都听不懂。可傻子都能察觉出,野人们看向三人的目光倏然变得如野兽般凶残。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白攸满脸崩溃。 这时,站在不远那位年迈的野人再次抬手,野人群的骚乱逐渐平静,那位野人走到三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开口说道:“他们是来偷窃神果的入侵者,必须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个野人竟然会说话?!唐玉斐有些惊愕,而李听枫已经露出狂喜的神色,试图跟他沟通:“我们没有要偷这颗金苹果的意思,只是碰巧路过被绑来这里,请你放了我们!” 然而年迈的野人冷冷看着他,并不说话。 李听枫急了,忐忑不安:“你能跟我们交流吧?我们真的没有偷窃的心思!” “我可以放你们走,但是这些东西和神果你们都要留下。”年迈的野人终于开口。 “不行!我们要带走属于我们的东西!”白攸想都不想就拒绝,没有背包他们要如何在丛林内生存?最重要的是,若是没有了这颗金苹果,那他们就算逃离也再无法完成任务了! 年迈的野人冷哼一声,对野人群说道:“把他们带去惩罚之地。” 话音落下,那群野人立即气势汹汹地包围而来,李听枫和白攸试图挣扎,却挨了几棍子后再一次被扛了起来。倒是唐玉斐老老实实,反正她现在也跑不了,还不如安分一些免受皮肉之苦。 李听枫疼的额角冷汗都要下来了,碰到这群野蛮不讲理的野人他就是有再好的口才都无济于事,只能嘶哑着声音大喊:“我们愿意!我们把东西都留下,金苹果也给你们!”可他吼完并没有人搭理他,显然野人反悔了,李听枫后悔不迭。 “唐玉斐,都怪你!如果我们不是为了救你也不会受你连累!”白攸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狠狠斥责唐玉斐。 唐玉斐重新被野人扛在肩头,淡淡说道:“关我什么事,我只要求了一把武器。况且,刚才是你不肯答应交出背包和金苹果。” “你说的轻松!换成你你会把东西让给他们吗!”白攸恨恨地说道,原本清秀的脸因为怨恨有些狰狞。 “为什么不?”唐玉斐反问道,如果是她她当然会选择先自保。 野人部落这条游戏支线触发的太突然,观众们见事态发展都有些不受控制了,噼里啪啦发弹幕。 “游戏公司竟然真的设了这种人形npc,他们接下来想干什么啊!会杀死唐玉斐他们吗?八个人里最厉害的就是唐玉斐,现在她受了重伤,李听枫和白攸肯定对付不了,我感觉这次真的要完了。” “傅星河他们已经抵达崖底了啊,他们能不能发现野人聚集地所在啊?我好担心唐玉斐会出事啊!” “楼上的,这里野人太多了,傅星河他们过来又有什么用,只是送人头而已。@官方爸爸能不能透露一下,到底要怎么才能从野人堆里平安离开啊?” “都怪唐玉斐,要不是为了救她攸攸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就是因为她什么也没有才能做出一副慷慨的圣母样指责攸攸,换成别人谁会愿意拱手让出金苹果和背包啊!” “白攸粉丝有间歇性失忆症么?明明就是李听枫非要人家帮忙才耽误了时间,唐玉斐确实只要求人家留把武器给她。” “我们听白也很强的好吧,他们一路过来也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别踩一捧一把唐玉斐说的跟神仙似的,我相信这次听白肯定也能想出办法。” 一时间,烟花和臭鸡蛋砸满了整个屏幕,各家粉丝和路人间的竞争格外激烈。可唐玉斐的打赏数据还是在稳步增长,显然,支持她的比黑她的要多。 野人群抬着三人浩浩荡荡地走了一阵,步入乱石群,怪异嶙峋的巨石奇形怪状,风蚀风化痕迹明显。前方有劲风吹来,周围没有半寸杂草,野人群绕了半天,面朝地的唐玉斐骇然发现,地上竟然有骸骨。 这是人的骸骨。 前方不远就是悬崖,头顶高高蓝天,而地上东一块肋骨西一块腿骨的各处散落着人骨头,有些森森惨白,有些却还连着早已腐烂、发黑发臭的肉,显然死的时间并不算很久。 野人们最终将三人丢在了这处乱石中,随后迅速逃离。唐玉斐又被狠狠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血腥味在嘴里弥漫。 操,再这么摔几次都不用劳烦人家动手,她能活活摔死了。 白攸被丢在地上,觉得身下有硬邦邦的东西咯着她,她扭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连着腐肉的骨头!令人作呕的臭味钻进她的鼻腔,恶心的她脸色发绿,尖叫着爬开。原先两人一直头朝上被抬着,看不到地面的情况,此时他们已经被满地的人骨骸吓得舌头打结。 “都是人......是人的骨头......”白攸忍不住干呕出声,语带哭腔。 说到底她还是娇生惯养、从未吃过苦的大小姐,之前所表现出的沉稳全是因为早已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何种情况,一旦事情偏离了她的认知轨迹,她的心理防线就摇摇欲坠。 “听枫,听枫,我们该怎么办啊!”白攸的眼中噙着泪水,哆嗦着朝李听枫爬去。 可李听枫自己也很崩溃,身上挨棍子的地方还疼的厉害,他坐在地上冲白攸吼道:“我有什么办法!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里会有野人啊!” 他的嗓音实在不小,在山谷间荡开回音,下一刻,几道尖锐的叫声远远传来,高空有几只黑影袭来。 一只,两只,三只......竟然有十三只! 蠢货,唐玉斐皱了皱眉,强撑着起身靠坐在一块巨石前,也不管旁边躺着某位看不出原本形状的兄台,抬头面色凝重地看着空中渐渐逼近的黑影。 这是秃鹫,大型食肉猛禽,它们张开翅膀后能有两米有余的长度,个个凶猛无比,而现在一下来了十三只!唐玉斐不由得想起神话中普罗米修斯被鹫鹰啄食的故事,这群野人也打算让秃鹫生食活人么? 李听枫和白攸等到秃鹫飞近了才认出来,看看发觉它们的个头有多大,脸上露出了恐惧和绝望的表情,几乎傻在当场。 “听枫,我们该怎么办,它们......是要吃了我们吗?”白攸呆呆仰望着天空愈来愈近的秃鹫们,泪水终于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会被这些秃鹫撕裂生吞的场景就吓得手脚瘫软、无法动弹。 同样,李听枫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面如死灰。 唐玉斐有些无语,她知道原剧本里李听枫和白攸没有被野人部落抓走带到这里的一段,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才触发的支线,估计两人没有提前做过攻略。 不过,没有了外挂的男女主就这幅怂样儿么?那还真是让她失望极了。 于是唐玉斐好言提醒:“拿起你们的武器准备防御。” 第二百零七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五 第二百零七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五 “谈什么防御,这么多只秃鹫,我们死定了!”白攸扭头对唐玉斐大吼道,她内心的恐惧放大了原本对唐玉斐的怨恨,再不复原来温柔大方的模样,“都怪你!我们被你害惨了!” 唐玉斐冷笑:“怎么,你的腿断了,跑不了了?” 天上的秃鹫越来越近,尖锐啼鸣着朝着它们的猎物俯冲而下,唐玉斐坐在原地,语气讥讽:“四肢健全却站不起身也拿不起武器,坐在原地怨天尤人的等死,真是可笑至极。”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这里也无语的不行,李听枫和白攸特么的又没瘸腿,倒是跑啊! 还是李听枫率先反应过来,他抽出腿侧的匕首站起身,伸手去拉白攸,语气急促:“快起来,快跑!” 白攸腿软的厉害,被李听枫连拖带扯地拉起来,哆嗦着要去拿自己的匕首防御,可秃鹫们已经逼近目标明显的两人,带勾的利嘴张开,眼神凶狠如悍匪。白攸惊叫一声,匕首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李听枫下意识松开她,边退后边挥舞着匕首试图逼退它们:“滚开!滚开啊!” 这群秃鹫的注意力被李听枫和白攸吸引走,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坐在石头边上的唐玉斐,她站不起来,得到的匕首也毫无用处,能靠的唯有袖箭了。除去对付狼群消耗的一支,还剩十五支。 她面色冷静地从腿侧箭袋里抽出箭矢安进箭筒,对准一只秃鹫。 头顶有秃鹫们盘旋,白攸也终于回过神,用手抱着头往回跑,可这片乱石林极大,没有任何遮挡物,她没跑出几步就被秃鹫堵住去路。防身武器已经丢了,如今手无寸铁的白攸尖叫着躲避,她的衣服很快就被秃鹫们的嘴勾破,娇"嫩的皮肤被啄出血洞。 反观李听枫的情况还算好,他甚至用匕首砍伤了一两只秃鹫,落了几片漆黑羽毛。 “听枫!听枫!快救救我!”白攸大喊着朝李听枫跑去,而李听枫看到她带来的三四只秃鹫后脸色大变。 “别把它们引过来!”他怒目圆睁,脱口而出。 正说话间,一只秃鹫猛然啄向李听枫的胳膊,衣服破裂、连皮带肉,疼的他惨叫一声。他来不及抵抗,却不想下一刻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精准洞穿了那只秃鹫的头部,血液迸溅。 秃鹫摔砸在地上,翅膀还抽搐了两下。 李听枫愣了一瞬,随后猛然转向唐玉斐,目光露出了求生的希冀和狂喜之色。 她有办法,她肯定有办法活命!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李听枫拔腿就往唐玉斐身边跑,可唐玉斐皱了皱眉,单发袖箭不能连发,如果李听枫把秃鹫们一股脑引过来,她来不及反应。 “别过来。”唐玉斐冷冷开口,漆黑的眼瞳宛如深潭般不可测,“想活命的话就替我争取杀死它们的时间。”说话间她迅速再将一发箭矢安进箭筒,预判俯冲往李听枫头部的秃鹫咻地飞出,将它的咽喉扎了个对穿,砸落在李听枫身上。 幸好,李听枫还有基本的判断能力,他已经看到唐玉斐安箭矢需要时间。他咬了咬牙,生生在半途掉转了方向。 “唐玉斐,我替你争取时间,你一定要尽快杀死它们!”李听枫额角青筋暴起,大声喊道,他知道唐玉斐这是要他们做诱饵,可没办法,这里唯有她能对付的了这么多只秃鹫。 唐玉斐没有回答他,不仅安箭矢需要时间,瞄准更是费心神,她没有更多箭矢可以浪费,还要小心不能误伤他们。 终于还是有两只秃鹫注意到站不起身的唐玉斐,尖鸣一声张开巨翼扑去,唐玉斐目光一凝,偏头躲开攻击后迅速抽出腿侧匕首,狠狠扎进一只秃鹫体内。随后她抡起这只一刀毙命的秃鹫砸向另一只,成功将它逼退,复又飞上高空。 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唐玉斐就牵扯到肩膀和手臂上被狼所伤的伤口,胳膊几乎抬不起来。她喘了口气,重重咳嗽了几声,胸腔疼痛。 白攸已经被秃鹫啄的遍体鳞伤,她挣扎间看到唐玉斐安然坐在原地,不远处已经落了四只秃鹫尸体。 心底一股怨恨升起,白攸想也不想就往唐玉斐身边跑去。 这边唐玉斐刚射杀一只秃鹫,还来不及换箭矢,没想到不远处白攸引来了四五只。这些大家伙在你头上扑腾着翅膀,拍打间让你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尖嘴利爪勾着头发,连带着撕扯头皮。 唐玉斐快要被这猪队友气死了,干脆直接拿箭矢往秃鹫身上扎。可袖箭箭矢的箭杆很轻,箭簇没入秃鹫身体后箭杆就断了,秃鹫根本没死成! “滚开!”唐玉斐怒骂道。 弹幕被白攸的行为无语到吐血。 “我服了白攸赶紧去治治脑子吧,废的跟残疾人一样也就罢了,还连累唐玉斐。” “神特么我们听白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到头来还要靠着身受重伤的唐玉斐救命,人家让他们两条腿战斗力都比他们强。恕我直言,李听枫和白攸的粉丝真的不知道尴尬二字怎么写吗?脸还好吗?” “李听枫还算有些脑子,白攸的操作确实不忍直视。之前的发挥还挺好的,怎么这次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盛冬玲附体?” “能不能别说我们攸攸了,她没有武器,也根本不知道这样会妨碍到唐玉斐!” “手抖的跟老烟枪似的,丢武器的不是她?求求白攸的脑残粉能不能别洗了,所以智商会消失对不对?” 李听枫同样被白攸的举动气到,二话不说就将白攸拖了回来,白攸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摔的七荤八素不说,还听到上头李听枫骂道:“白攸,你脑子放哪去了?往唐玉斐哪里跑什么,知不知道会把秃鹫都引过去!” “李听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保护她?谁才是你的女朋友啊!”白攸气的嘴唇哆嗦,她歇斯底里地惊叫道,起身扯着李听枫的衣服不放,像骂街的泼妇。 而下一刻,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李听枫扬手狠狠给了白攸一巴掌! 白攸被打的再次跌坐在地,怔怔没反应过来,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李听枫居然打她?! “只有她才能救我们。”李听枫脸色阴沉,吐出这句话。 耳畔破空声道道响起,白攸呆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唐玉斐坐在原地,即使她身受重伤、面临危机却仍然十分镇定。她动作迅速且流畅的安着箭矢,随后微眯起眼,仅需三到五秒的瞄准就有一只秃鹫砸落在地,箭无虚发。 虽然她的衣服沾满泥泞,满身血迹,头发蓬乱,可她还是散发出惊心动魄的魅力。 直播间观众们纷纷为唐玉斐叫好,替她数着被击落的秃鹫数量,打赏量暴增。 唐玉斐不愧是唐玉斐,她没有一次崩盘过,永远这么强。 看见没!你爹还是你爹! 白攸头一次深切地意识到两人间的差距,比起唐玉斐的沉着冷静与强大,她刚才的表现简直令人笑掉大牙。头顶的秃鹫已经尽数被解决,可她反而将头低了下去,心底涌出屈辱、不甘、嫉妒、憎恶等等情绪。 唐玉斐松了口气,十三只秃鹫,恰好用了十三支箭矢,除去废掉的一支,她还能有十四支箭矢。 “帮我把箭矢捡回来。”唐玉斐放下有些酸疼的手臂,对李听枫说道,“我走不了。” 李听枫点点头,沉默着将箭矢从秃鹫尸体里抽出还给唐玉斐,唐玉斐胡乱用衣摆擦干净,收回箭袋。 她刚做完这些动作,乱石林里响起动静,那群野人又跑回来了。当他们看到一地的秃鹫尸体时,脸上露出了惊愕又惶恐的表情,叽里呱啦地乱比划着,随后又冲上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唐玉斐叹了口气,不出意外的,他们又被带回那位年迈的野人面前。 那群见到秃鹫尸体的野人"大声叫了些什么,野人群又是一场骚乱,年迈的野人同样不敢置信,头一次正视唐玉斐三人:“是谁杀死了那些神鸟?!” 神果?神鸟?唐玉斐嘴角抽了抽,设定果然是未开化的蛮荒迷信之地,该不会还有神子神女吧? “是她!都是她杀的!”白攸猛然抬头指向唐玉斐,她的脸上犹带泪痕,咬牙切齿。 李听枫看了白攸一眼,却没有开口说话。 唐玉斐不动声色,野人们似乎在交头接耳,最后那位年迈的野人面露沉色,说道:“把他们带去洞里。” “把她带去就好了,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去!”白攸尖声叫道,她已经全然没有了开始的冷静气质,嗓音尖锐刺耳。 年迈的野人眼神骤冷,白攸身后立即走出一个野人,抡起手掌狠狠给了她两巴掌。清脆的啪啪两声,这下她的脸彻底肿成猪头,口唇流血,狼狈到完全看不出之前当红人气歌手的甜美模样。 观众们都抽了口凉气,野人部落够生猛的啊,虽然说是游戏,但是看着平日里温柔大方的白攸吃嘴巴子,总有些唏嘘。 白攸的脑子嗡嗡一片,涕泗横流,她转向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李听枫,语无伦次,哆嗦道:“听枫,我们别再继续这个游戏了,我们出去好不好?” 仅被抓来野人部落不到半天时间,白攸受到了这辈子从没受过的非人虐"待。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人前的偶像爱豆,可如今她的尊严被这群野人当着这么多粉丝观众的面踩在脚下,她精神崩溃,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 “李听枫,我不玩了。”白攸拼命摇头,语气带了乞求。 李听枫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心疼,同时也有些失望和厌烦。大小姐终究是大小姐,一点挫折就受不了,比起从始至终都镇定的唐玉斐显得实在是太差劲了。原本还以为她能帮自己走出低谷,没想到出些状况就这么不堪一击。 他扫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唐玉斐,不想再顺着白攸,被唐玉斐看轻。更何况,完成任务好处多多,他也能顺利从抄袭曲目一事中翻身,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反正唐玉斐也在这里,她总会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这么想着,李听枫的内心又燃起希望,他抿着唇不语,没有理会白攸。 白攸看着李听枫,见他连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眸中的希冀一寸寸冷了下去,最后陷入绝望。 野人们遵从指令,推搡着李听枫和失魂落魄的白攸,扛着唐玉斐,去往他们口中的“洞”,不知道那里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第二百零八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六 第二百零八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六 野人这回学机灵了,将唐玉斐和李听枫的武器都强行夺走,包括唐玉斐小臂上的袖箭,看到这里观众们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他们押着唐玉斐三人路过茂密丛林,走到一方上窄下宽、足有两三米高的巨大深坑前,深坑的坑壁上缠绕着无数黄绿藤蔓,坑底光线昏暗,野草、枯草遍地。 乍一看,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洞。 被扛着的唐玉斐看不到身后状况,突然被人丢了出去,身体悬空,随后重重砸在了枯草堆里,胸腔仿佛发出嗡嗡的轰鸣声,有什么在其间横冲直撞。 卧......槽!唐玉斐脑子里只剩这个词,她无力地躺倒在地看着上方一片狭小的天空,血沫随着胸口起伏从嘴角涌出。 这下是真的要被摔死了。 随着又是砰砰两道闷响,是李听枫和白攸被踹下来了,白攸似乎是伤到了哪里,又惨叫一声,唐玉斐连捂耳朵的力气都没有,心里默默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野人们离开了,将他们留在坑底。 “放我出去!”白攸坐起身,喊声堪称凄厉,看起来是受了不小的刺激。而李听枫只面色紧绷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他那副儒雅斯文的金框眼镜早不知道在何时已经丢了,现在的模样着实不太体面。 唐玉斐打量了一圈坑底情况,很干燥,也没有能威胁他们的东西存在,于是她干脆阖上眼睛,自动忽略白攸的叫声闭目养神。反正如今的情况都已经这么被动了,她不如躺着休息尽快恢复体力,毕竟比起对付秃鹫,躺在这里要好太多太多了。 白攸还在歇斯底里地大叫,坐在地上状若疯狂地扯着枯草,观众们被她吵得头痛,只好拿掉耳机远离。 这人设崩的,有点彻底啊。 “你能不能安静点?”唐玉斐躺着装死,最终还是李听枫忍不了了。原本温柔娴静、落落大方的女友变成这副泼妇样不说,还让数千万观众都看在眼里,他不仅觉得烦透了,脸也挂不住。 “安静?!”白攸满脸受伤,随后歇斯底里,“我被秃鹫攻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野人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李听枫,这就是你说的会好好照顾我?!” 李听枫皱起眉毛,觉得她实在不可理喻:“我没有照顾你?只能怪你自己连武器都拿不好,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我要怎么分出心神一直护着你?也不想想这么多野人盯着,我能怎么做!” 白攸瞪大眼睛,像是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男人般:“李听枫,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之前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你能不能懂点事?我都是为了让你能活下去,你以为这里谁也都会让着你吗?” “我说了我不想再继续这个游戏了!”白攸尖叫道,“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李听枫不耐烦,冷冷道:“白攸,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吗?别忘了,你现在在现场直播。” 这句话让白攸呆了呆,似乎才反应过来,脸色都跟着扭曲了几分。 她的丑态,已经被所有观众都看见了。 “冷静点,暂时忍着这些委屈,总有办法逃出去的,至少唐玉斐还很冷静,或许她会有办法。”李听枫见她总算安静下来了,按捺着性子安慰了一句。 唐玉斐的额头挂了三道黑线,有没有搞错啊大哥,她安静是因为她已经半死不活,实在没力气掺和他们小两口吵架的事了啊。拜托别把战火牵扯到她这里,让她好好歇会儿吧。 可她的祈祷显然没起作用,现在情绪不稳的白攸就像个火药桶,被李听枫彻底点炸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如她?!”白攸冷笑,“李听枫,到底谁才是你的队友你的女朋友?她的武器已经被没收了,如今就像个废人一样躺在那里,她能有什么办法!” 白攸这话一出口,观众们都表示听不下去了,什么叫废人?! “我靠我要把我所有臭鸡蛋都贡献出去,我怀疑唐玉斐只救了她一张嘴,没救回她的脑子。” “如果我有罪,法律会惩罚我,而不是让我在这里看白攸耍羊癫疯。” “太妙了,她还有脸问李听枫自己是不是不如唐玉斐。从进野人堆开始她除了哭就是尖叫,人设、能力全遭滑铁卢,跟前面的真是一个人?” “这对人前作秀遇事撕逼,越来越像闫景和盛冬玲了,远不如另外两个小组。不过李听枫怂是真的怂,自己无能还对女朋友发脾气动手,现在想想傅星河虽然大少爷,但是比他男人多了。” 弹幕里臭鸡蛋+10086,臭鸡蛋+66666,白攸刚被粉丝们补上去的打赏数据骤跌。不过很快的,就有一堆脑残粉立即打赏找补不说,还在弹幕刷屏白攸就是小公主、受到这样的委屈谁能不生气、又不是人人都像唐玉斐在孤儿院长大巴拉巴拉。 可这群脑残粉只起了反作用,路人对她们连带着白攸本人都唾弃的厉害,觉得实在辣眼睛。 李听枫看了唐玉斐一眼,打断白攸:“行了,别说了,让我静会儿。” 白攸死死着咬牙,气的血冲大脑,下一刻竟然起身朝着唐玉斐走去,在观众们的惊呼中满目憎恨地狠狠朝她踢去一脚。 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野人绑来这里,受到这样的屈辱。如果不是这个狐狸精,李听枫也不会对她发脾气动手。唐玉斐,我就是淘汰也要拉你一个垫背的! 幸亏唐玉斐已经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睁开眼睛,抬起手臂挡,硬生生挨了白攸这一脚,那条手臂都要被踹麻了。她有些怒,抬起另一只手扯着白攸来不及收回去的脚,将她扯摔了个大马趴,然后又被身上的伤疼的直抽冷气。 白攸惨叫一声,转而去撕扯唐玉斐的头发,嘴里还不停骂道:“唐玉斐,你不是个只会卖肉拍烂片的艳’星吗?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内测,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是隐隐有种预感,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她提前知道了游戏攻略,分明就该是最后的胜利者,可偏偏有了个比她强出不知道多少的唐玉斐处处压她一头,将她变得这么狼狈!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攸,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李听枫看不下去了,一把将白攸拖出来,也被她搅和的快要精神崩溃。 “我有病?李听枫你有没有良心,我到这一步是因为谁?是为了谁?”白攸扑到李听枫身上对他拳打脚踢,用指甲挠,用牙齿咬,她怒瞪着眼,眼眶赤红,“你被这个狐狸精勾"引了是不是?早在第一个补给点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还为了她打我......”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李听枫再次狠狠给了白攸一巴掌,打完后他的手还微微颤抖着,可见用力有多大。 白攸被打的扑倒在枯草泥地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唐玉斐往后挪了挪,让自己远离他们免受波及,冷眼旁观。 观众们也都认为唐玉斐跟他们呆在一个坑简直就是误入了蟋蟀斗场,在往死里闹啊,连带着他们都看了出无语的情侣撕逼大戏。 听白cp一个都没有冒泡,显然开始怀疑人生。都这样了,还怎么粉的下去? 白攸哭了一阵,总算是安静了。或许是身体状况太差、太过疲惫,唐玉斐迷迷糊糊间竟然睡了过去,然后就被冷风冻醒。 再睁开眼睛时竟然已经天黑了,一片漆黑,她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总算能借着月光看到洞里星点情况。李听枫坐的不远,白攸则远远坐在另一边,将自己埋在阴影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一整天没喝水没吃东西,唐玉斐现在又饿又渴,喉咙干疼难耐,她撑着坐起身,也靠在坑壁上。这坑洞上窄下宽根本没办法爬上去,这群野人将他们丢在这里后就没了动静,是想活活将他们饿死在这里么? 正这么想着,黑暗中突然响起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密密麻麻。 唐玉斐刚仰头,身边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随后迅速窜了过去,惊得她冷汗都要下来了。 “什么东西?!”李听枫突然惊慌出声,他立即站起身脱外套,疯狂拍打着后背。 黑暗中,唐玉斐只能看见他像触电了似的扭动着,模样滑稽又好笑。可她笑不出来,身边窸窣的声音越来越多,显然不太妙,可她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特么,该不会是蝎子吧?唐玉斐脑中冒出这个惊悚的想法。 与此同时,游戏公司很贴心的再一次为观众们打了光,观众们看清屏幕里装着的都是什么后,吓得退离半米远。 我靠靠靠,蜘蛛啊!全是蜘蛛!有毒的无毒的什么种类的都有,刚刚从李听枫衣服里掉出的就是一只浑身长满毛的狼蛛! “啊——”对面的白攸也惊叫出声,边哭边连滚带爬地过来了,“我被什么东西咬到了!” 地上爬出一个黑影,借着月光,唐玉斐总算看清了黑影的模样,足有巴掌大的巨型狼蛛! 他们要被这些蜘蛛困杀在坑底么?! 第二百零九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七 第二百零九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七 四周漆黑一片,实在是看不清身边潜伏了多少蜘蛛,危急之下,唐玉斐只能悄然将藏在衣袖下普通护腕模样的“虫洞”变成一只打火机。 齿轮转动,细小的火束燃起,照亮坑底一角。 唐玉斐看清三人所处的情况后倒吸一口冷气,坑底的岩壁上爬满了各样的蜘蛛,还有些从上方直接掉下来,落在地上,落在他们身上。 哪里来的这么多蜘蛛?! 蜘蛛畏火,这束小火苗竟然起到一丝作用,那些蜘蛛缩在光线之外。可李听枫和白攸大喊大叫将更多的蜘蛛吓得暴乱,在坑底慌乱地爬来爬去,要是被某些剧毒蜘蛛咬到了,正常人可都吃不消。 “李听枫,我身上有蜘蛛!”没有哪个女生看着这么多蜘蛛不头皮发麻的,白攸觉得自己的头上落了异物,衣服上也有细微的布料摩挲声响,她哑着声音哭喊着朝着李听枫跑去。 然而李听枫借着火光看到白攸的头上爬下一只漆黑的蜘蛛,挂在她脸上,模样别提有多渗人了。他头皮一炸,想也不想就狠狠推开她,吓得赶紧逃离。 白攸被他推的跌倒在地,似乎是被她身上的血腥味吸引,她身边迅速围了一圈蜘蛛,有些竟然往她的耳鼻内钻! 观众们将坑底情况看的很清楚,也看清了刚才趴在白攸脸上的那只蜘蛛,它通体漆黑,身上有个警示性的红色漏斗。 那是黑寡妇! 好家伙,游戏公司竟然连这种毒物都放出来了,比起毒蛇洞不逞多让! 看着白攸吓得打滚惨叫,观众们心里发怵,这一幕留给他们的阴影别提有多深了,更遑论亲身经历的白攸。不过想想还有些可怜,这李听枫到了关键时刻怎么这么没用又可恶?!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唐玉斐抬头,沉着脸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当机立断用打火机去点燃周围的枯草。坑底干燥无风,枯草一点即燃,很快越来越多的火光盛起,将坑底尽数照亮。 “我的妈唐玉斐这是疯了吗?这可是坑底,她这是要引火自焚吗?” “已经身陷绝境没有自救的办法了吧,与其被蜘蛛吞了,还不如同归于尽,我同意唐玉斐的做法。” “不要啊,星河还没找到唐玉斐,唐玉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死了他该有多伤心啊。” “没人关心白攸脸上躺着黑寡妇吗?她还好吗?!” 李听枫同样被吓得面色发白,他还在疯狂踩地上的蜘蛛,一脚至少一只,很快他周围就有许多被踩扁的、蓝绿色血液黏地的蜘蛛尸体。他原本以为唐玉斐会有办法,可当他看到她正在面无表情点枯草的时候几近陷入绝望。 没救了,这回真的没救了。 也就是这时,头顶掉下一只蜘蛛,落在李听枫的后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剧痛感传来,李听枫立即抬手狠狠拍去,直接将这只蜘蛛拍死了。 坑底很快滚出烟雾,火势蔓延,将蜘蛛们烧的噼里啪啦作响,照亮了三个人如今的模样。唐玉斐静静坐着,她站不起来也无法对付这么多蜘蛛,现在她只能赌野人会被火光吸引过来,如果她赌输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蛮荒之地,野人对火应当是十分敬畏的。 空气中氧气减少,灼热的温度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侵入鼻腔,灼痛喉咙和肺部。 唐玉斐忍疼咳嗽了几声,将自己蜷缩在还没被烧到的地方,冷不停听到夹杂在李听枫和白攸尖叫声中的凌乱脚步声。 她立即抬头,果然看到坑上围了一圈野人,他们看着火光,眸中露出了极端惊讶和惊愕的表情。 “把绳子放下去,拉他们上来!”年迈的野人终于指示。 于是三根救命绳子被放下来,李听枫毫不犹豫第一个爬上去,只要能离开这杀人的坑洞,出去被怎么折磨他都无所谓!而唐玉斐和白攸没这么多体力,最后是被野人们拉上去的。 李听枫和白攸都被蜘蛛咬伤了,尤其白攸,她的脸已经开始发红发肿,长了皮疹,躺在地上面色痛苦。唯有唐玉斐很幸运的没有受伤,或许是她冷静不动,并没有惊到蜘蛛们。 年迈的野人扫视一圈,将视线落在唐玉斐身上。而后震惊所有人的一幕出现了,他竟然对着唐玉斐缓缓地跪了下去! 唐玉斐愣了,观众们满头雾水,李听枫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神女!她一定是神女!”年迈的野人激动叫道,“你们都看见了吗?神鸟伤不了她,她还带来了太阳!” 紧随其后的,那群野人们也都叽里呱啦跪下了,看着唐玉斐的眼神简直崇拜的不行。 wtf?唐玉斐的嘴角抽了抽,头一次开口与年迈的野人对话:“你们......还没有开始使用火吗?” “火?” “底下会发光发热的,叫火,可以驱赶黑暗和野兽,还能煮熟食物。”因着他的反应,唐玉斐心底隐隐有了计较,指了指坑底,平静地说道,“水能灭火,木能引火,等底下枯草烧尽就灭了。” 此话一出,他脸色一变,立即指挥着身后的野人用树枝引火,于是到最后每个人手里都攥了火种,看着火光露出十足向往的表情。 观众们表示事态发展很迷幻,正巧这时,游戏公司官博下很贴心的放出了关于野人部落支线的背景描述和攻略: 这条支线取材于普罗米修斯的神话故事,普罗米修斯因将火种带给人类惹恼了宙斯,被缚在高加索山脉上任鹫鹰啄食肝脏三万年,随后在海格力斯神的帮助下他重拾与宙斯的友谊,最终找到金苹果杀死恶鹰。 所以,金苹果、秃鹫和火这三点是攻略的关键线索,逃离野人部落的方法唯二:绝对武力震慑和授予火种,开化野人。 这么解释一番,观众们恍然大悟,可同时无数人起疑——唐玉斐怎么会这么凑巧的起火引来野人? “没想到官方爸爸这么有文化内涵,但是我能说这线索藏的太深、执行难度太大了吗?一般人在秃鹫那关就死翘了好吧!” “一般人确实想不到,可唐玉斐想到了,她有问题。” “现在我也开始起疑了,线索这么不明显,常人根本想不到也做不到在坑底引火自焚,她之前能这么冷静不是早就料到有这一出是什么?” “我说官方爸爸你们就别隐瞒了,唐玉斐是你们派进去的卧底吧?这么说来第三个补给点出现的袖箭就是为她做嫁衣?” “唐玉斐果然是作弊狗,不要脸!公司收了多少黑钱要这么想方设法洗白她!” “她为了展现自己害惨了听枫和攸攸,我们听白粉丝绝不会放过她!一定要扒的她连家门都不敢再踏出!” 之前被观众群嘲到无法抬头的李听枫粉丝和白攸粉丝总算有了出气口,在弹幕狂喷唐玉斐,用上了所有难听的词汇,臭鸡蛋几百几千几万个的砸。 正常人会想到火种?这不是作弊是什么?唐玉斐还真厉害啊,知道卖肉没出路,转人设卖弄智商和武力。 某些路人也被两家粉丝这样愤怒的气势所感染,开始跟着骂唐玉斐,她的打赏进度条以前所未有的趋势一路骤跌。 游戏中,李听枫的脸上同样带着怀疑,忍不住问道:“唐玉斐,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野人部落的攻略方法?” 嗯?作弊的反咬她开挂?唐玉斐勾了勾唇,轻嗤了声:“说笑了,我有什么门道能提前知晓攻略方法?说起来,你还是先去看看你的队友吧,她好像快不行了。” 白攸突然肌肉抽搐,现在浑身痉挛折腾个不停,就像是丧尸变型现场。她的右脸肿的又高又大,说是猪头都不逞多让了,看着很恐怖。 这是她体内的蜘蛛毒在发作,白攸的粉丝心疼不已,将怒火全都转接到唐玉斐身上。 都怪她!都怪这个司马作弊狗!她怎么不去死啊?! 李听枫皱紧了眉毛,有些不敢认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女朋友,犹豫半晌才叫道:“攸攸,你没事吧?” 唐玉斐心底翻白眼,傻逼,都这样还问你没事吧。这里也没有解毒药品,估计是活不成了。 “李听枫,你竟然敢这么对我......我要你......身败名裂......”白攸断断续续地说道,她仰躺在地上偏着头,瞪大的眼睛紧盯着李听枫,眸中满是怨恨之色,“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联系我舅舅疏关系,才会陪你进这个游戏。” “你给我等着!” 李听枫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不已,眸中露出显而易见的惊慌:“攸攸,是我错了,我不该......” 他想站起身,后脖子处却突然传来剧痛,同时察觉到自己的下身不知何时也胀的难受。李听枫痛呼一声低头,紧接着他竟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般难受,根本喘不过气来! 观众们看着李听枫,都尴尬的沉默。 疼痛感蔓延全身,李听枫疼的仰倒在地,用嘴大口喘着气。 李听枫痛苦之余羞愤欲死,他一向给人温文尔雅的斯文形象,怎么能让别人见到他这幅丑态?!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李听枫艰难转头看向唐玉斐,死死瞪着她。 唐玉斐淡淡说道:“你看我干什么?刚才咬你的大概是香蕉蜘蛛,它的毒液除了会引起窒息和死亡外,还会导致男性异常勃起几小时到几天时间。” “哦,对了,甚至可能让男人一辈子都不行了哦。”唐玉斐说到这里,对李听枫露出一个恶魔的微笑。 李听枫,你得庆幸这是游戏,还得祈祷自己最好不要留下某方面的阴影,她心中默默道。 “你!”也不知道是毒发还是气的,李听枫胸口剧烈起伏,随后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而他不远处的白攸也早就昏迷不醒,肌肉还在微微抽搐。 唐玉斐静静地看着躺尸在地的男女主二人,轻啧了一声。 此时弹幕铺天盖地都是李听枫和白攸的粉丝在骂唐玉斐恶毒没人性,说出来的话实在不堪入耳,她真的有够恶心的! 一小时时间不到,游戏世界提示李听枫、白攸二人被淘汰出局! 第二百一十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八 第二百一十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八 李听枫被蜘蛛毒素折磨致死,醒来时候的反应跟闫景差不多,他大喘着气自游戏仓内起身,瞪着眼睛,脖子额角青筋暴起,模样有些骇人。 然而,当主持人将镜头移至他身上的时候,还是某个部位最引人注意,于是主持人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问道:“需要去休息一会儿吗?” “我被淘汰了?!”李听枫倏然反应过来,抬头紧盯着主持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没错,巴西漫游蜘蛛是世界上最毒的蜘蛛,很不幸,在没有药品的蛮荒部落你没能挺过来。”主持人恍若没看到李听枫狰狞的表情般,笑眯眯地说道。 李听枫深吸口气,死死攥紧了拳头,他被淘汰了!他没能完成任务! 他低下头,看到某个部位时,本来就难看的脸色顿时黑的比锅底还黑,这反应竟然被带到现实世界来了!于是李听枫立即站起身,衣服下摆盖住了那块不绅士的部位,身旁白攸躺的游戏仓已经空了,她显然已经先一步离开。 “攸攸在哪里?”李听枫忙问道,他必须抓紧时间把白攸哄回来。 然而主持人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道:“白小姐已经先去休息了,我会让工作人员带你过去。另外,我们赵总想见见你。” 赵总?!李听枫心头一跳,是游戏公司的董事长赵恒么?他怎么会想见自己,难道是认为自己在游戏内表现不错么? 李听枫回想在游戏内的表现,认为自己从一开始就展现出了绝对的冷静、智慧和领导力,毫无疑问是个优秀的leader,如果不是最后因为唐玉斐耽误了时间被带入野人部落中了毒,他肯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这么一想,他心中定了定,又恢复了一贯自信温和的表情,由工作人员带着自己去客房。 与此同时,因为自己的爱豆被淘汰出局而愤怒不已的听白粉已经席卷了唐玉斐的个人微博号、星媒微博号,甚至在游戏公司底下处处留言辱骂,连置顶官博下都沦为战场,爆火的条条评论都是要求公道。 白攸的粉丝后援会微博挂出来的置顶上了微博热搜第一,后面打了个“爆”字标签。 “众所周知,全息游戏每次内测都是艺人的转折点,它可能会成为艺人演艺生涯的跳板,也可能成为最大的阻碍。原本我对此兴趣不大,直到我得到消息,我粉了多年的小仙女白攸参加了第三次游戏内测。” “因为她,所有悠悠球们怀着期待和兴奋的心情关注这次直播,希望了解到攸攸更多的一面。她没有让我们失望,虽然一直被你们冠以娇小姐称号,可攸攸没有大小姐脾气也没有公主病,从不喊苦。她勇敢坚毅且充满智慧,懂得团队合作,我们都很为她骄傲,并且希望看到她任务成功的那一刻!” “然而她的成功却被某个女星毁了!” 下方附了一个链接网址,点进去一看,发现竟然是某粉丝整理出的唐玉斐个人资料和个人生平,事无巨细全部罗列了出来。 而接下来的话,情绪可谓十足愤慨。 “我没有要踩一捧一的意思,如果她真的是靠自己的实力走到这一步,我们心服口服!可从种种迹象看来,显然不是的!接下来我会罗列出种种她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唐玉斐在蛇岛补给点搜罗物资时行动极快,毫无犹豫,简直就像是一早烂熟于心般。她孤儿院出身、刚成年、在娱乐圈只拍无脑恋爱网剧,哪来的荒野求生技巧?又怎么会这么有目的性?这显然有问题。 第二,唐玉斐在内测中所展现出的超凡身手与她的人设极不符合,从她过去出席活动的现场视频来看,她也绝不该有直播中表现出的反应速度。 第三,整场内测中她都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运气,总能碰到地图外的金苹果不说,也总能拿到手,不排除有先知的嫌疑。详细请参考她发现瀑布内空间、预知泥石流、轻易拿到湖心金苹果、后期发挥大作用的袖箭以及最扯的野人部落支线这五件事,底下都附带了屏幕录像。 第四,唐玉斐一直冷静的厉害,从头到尾你们见她慌过吗? “综上所述,我们需要一个解释!前排艾特游戏公司。” 各条看起来都有理有据,网友们议论纷纷,不过除了深以为然的那些人外,也有许多人站唐玉斐,认为她的实力就是这么强。而这些人几乎都是傅星河的粉丝,可见她们已经完全接纳了唐玉斐。 这条微博底下的评论撕逼十分激烈。 “恕我直言,你们真的了解唐玉斐吗?人家平日里是什么模样你们一点不知道,没准她就是这么冷静有这么好的身手,而且上面每件事事先都有预兆好吧。” “洗,就硬洗,你们这是洗人呢还是干脆要洗我们的脑呢?真当我们都瞎了?野人部落那里已经有够明显的了。” “四条都带着强烈的主观意识,你们白攸粉丝不就是见不得自家正主被淘汰了?况且我们就是喜欢她怎么了,她一路过来舍己救人的表现你们看不见那才是真的瞎了。” “不好意思,救的又不是我家小仙女,关我屁事。况且如果公司有意要洗唐玉斐,凹出个新人设毫不奇怪。” “你们这是忘了吧,之前唐玉斐拿到湖心那颗金苹果就有作弊嫌疑了,更何况官方根本没有给出正面答复,不是有鬼是什么?” 湖心金苹果一事没有得到解释,替唐玉斐说话的人气焰都弱了几分,甚至很多人隐隐有些动摇了。 说来也是啊,这件事官方不给个声明撇清关系,该不会真的有问题吧?况且郁新儿无风险拿到王莲金苹果的时候同样有唐玉斐在场。 骂架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热度一直不减,甚至已经有人雇水军捏造、散播唐玉斐的黑料,可就在这时,被艾特来的游戏公司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了个回复:“预知后事如何,我们马上揭晓~” ??! 官方回复了! 不出一分钟时间,这条回复立即被顶上第一,而就在这时,屏幕前的观众们发现游戏公司竟然在现实世界又开了个直播间! 李听枫被工作人员带到房门前,他亲手推开,随后有一瞬间的愕然。这里不是他以为的休息室,而是一间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白攸就站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后,面容僵硬,在见到李听枫后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愤恨情绪,而她身前那位精瘦的中年男人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原本意气风发各种揣测的李听枫意识到不妙了,他犹豫几分才走进来,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位置。 为首的男人就是赵恒,没人不认识他,于是李听枫主动问道:“赵董事,您找我有什么事?” “关于这次内测,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赵恒微微一笑,脸上看不出什么特殊情绪,而在李听枫看来这笑容简直友好极了,令他如沐春风。 难道真是觉得他表现不错?李听枫的心脏怦怦直跳。 然而下一刻,赵恒的笑容瞬间收敛,吐出的话将李听枫打回现实:“你和白攸在游戏内的表现不对劲,你们事先知道游戏内容设定吧。” 李听枫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陷入空白。 跟着炸的不只是李听枫,还有坐在屏幕前收看直播、已经破亿的观众。 开玩笑吧?!李听枫和白攸作弊?作弊的分明是唐玉斐啊! 疯了,游戏公司一定是疯了,为了洗唐玉斐找背锅侠找到了李听枫和白攸身上,他俩可是绝对的受害者啊!还不如推给盛冬玲和闫景呢! “赵董,您说笑了,我哪来这样的本事?”李听枫瞬间的慌乱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僵硬扯起嘴角。 赵恒打了个眼色,于是会议室内的屏幕亮起,是李听枫和白攸分头不经意间将香蕉和防熊喷雾塞在背包里的视频录像,赵恒淡淡说道:“为什么要取香蕉和防熊喷雾?” 李听枫微微皱眉,脑子里想的是,就这? “赵董,如果仅因为这两点就判定我有作弊的嫌疑未免太草率了吧?我完全可以说拿香蕉只是因为突然想吃,取防熊喷雾也是想到怕有熊,这根本代表不了什么。”他辩解道。 “当然。”赵恒点头,屏幕画面又是一转,出现两人在悬梯上的画面:“你们离开悬梯的时间比其他四个人多了几个小时。” 李听枫早已有了说辞,面色镇定:“当时我和白攸发现爬了很久悬梯周围的景色都没有变化,所以才斗胆有了这个猜测。” 边上有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嗤笑一声,突然开口道:“你知道这里你输与唐玉斐哪里吗?” “首先,她探查了岩壁,发现岩壁不是逃离的关键。其次,她发现了悬梯上时间不会流逝的疑点,可你没有发现。所以能请你告诉我们,你又如何仅凭半个小时观察就敢断言?” 听到他的话,李听枫愣了一瞬,这些在白攸交给他的资料上都没有看到过,他只能说:“是直觉。” 他顿了顿,又觉得不能处于被动地位,提高音量继续说道:“赵董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怀疑我,分明我之外有个人更值得怀疑吧!”他都已经折在野人部落被淘汰出局了,唐玉斐才像个开挂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九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丛林里的偶像四十九 “唐玉斐在被抓到野人部落后还能这么淡定,甚至敢在坑洞里点火,而那些野人的反应怎么看都有问题。”李听枫语气严肃又认真地说道,那一刻仿佛作弊的人真的是唐玉斐,而他李听枫清清白白。 白攸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正是因为这条支线,我们才对你起了怀疑。”赵恒淡淡地说道,“你们怎么会事先知道这条支线的名字?” 额?李听枫愣住,脸上露出愕然呆愣的神色。他倏然想起,两人在峡谷底下碰到野人后几乎是脱口而出“野人部落”这四个字,而这是白攸得来的资料上看到的副本名。 “这......只是巧合罢了,赵董,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吧。”李听枫强笑道。 赵恒的眼神有几许深不可测,看着他顿了顿,缓缓说道:“野人部落的剧本其实不该在峡谷底下被触发,为了试探你们,我们特地调整了触发条件。” 什......什么?! “赵董,你这么做就有些过分了吧!”李听枫皱起眉毛,也就是说,他原本有机会很顺利的拿到金苹果,可他现在非但没能完成任务,还出了这么大的丑! 他的脸上带起几许怒意和不甘心:“我是不是有理由认为,我会任务失败的原本在于你们呢?我觉得贵公司应该再给我一次进游戏的机会,是你们的无端猜测害了我!” 然而赵恒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其他人也只是摇摇头,脸上露出不耐。 看到这里,李听枫的粉丝们坐不住了。 “什么情况啊,凭什么怀疑我们听枫啊,游戏公司脑子瓦特了吧。” “为了捧唐玉斐这种下三滥手段都使得出,这赵董事该不会就是唐玉斐的金主吧!实在是太令人恶心了。” “强行甩锅逼迫听枫承认?唐玉斐的疑点分明更多好吧!” 直播间莫名的发展令观众们摸不着头脑,却都觉得极度不合理,要是李听枫早就做了攻略,一路上该无比顺利才对吧! 就在李听枫粉丝忍不住在弹幕里吐槽骂人的时候,屏幕中的白攸突然冷笑道:“直觉?巧合?李听枫,我劝你还是老实承认了吧,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 同样的逼问早在之前她已经经历过一回了,她舅舅就坐在这里,公司显然已经明确知道了这件事。一开始她还想狡辩几句,可在看到白鸿的态度又想到李听枫后,她毫不犹豫就承认了。 反正不可挽回,不如让他丢更大的脸! 如今白攸面带讥讽地看着李听枫狡辩的模样,冷笑连连。 直播间的人小小的脸上大大的问号,听白粉更是直接傻了,这是......怎么回事?白攸在说什么啊! 李听枫不敢置信:“白攸,你胡说什么?!” “我说,我们确实作弊了,确实提早做了攻略。”白攸面带冰冷的微笑,“李听枫,你忘了我在游戏里说过什么吗?你敢这样对我,我要你身败名裂!” “你......”李听枫那一丝镇定摇摇欲坠,“白攸,你疯了是不是?!你别胡说!” 白攸轻嗤一声,转而看向镜头,提高音量冷笑道:“实话实说了吧,我之所以会参加这次内测,就是因为答应李听枫要借助直播机会刷热度来掩盖他抄袭曲目的事实!是我拿到了内测剧本,提前做了游戏攻略,所以他前期才能这么冷静的出风头。可惜,野人部落剧情一改他就暴露了自身水平。” “闭嘴!”李听枫眉头狠狠一跳,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冲白攸吼道,眼里流露出一抹慌乱。 “李听枫,你说这个直播间会有多少观众在看?”白攸勾起唇角,笑容恶意,充满报复的快"感,“想想你刚才狡辩的模样,多可笑啊。” 李听枫脸色阴沉如水,眸中满是腾腾怒火,抬脚朝着白攸走去,却在下一刻被起身的白鸿拦下。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手吗!”白攸的声音陡然尖锐,“李听枫,我可是说到做到!” “你胡说!我没有作弊!你就是为了报复我才故意这么说的!”李听枫愤怒大吼,随后被冲进来的两个工作人员拖开一段距离。 “我是清白的!” 他话音刚落下,几乎是同时的,屏幕竟然跳出一顶帐’篷的画面,里面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白攸被放大无数倍的声音清晰传出:“你现在是在怪我?我还不是为了你!谁让你抄袭的事情被发现了!不然我会低声下气的去求我舅舅,陪着你来参加这种内测项目......” 李听枫傻了,他愣在当场,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可笑至极。直播间观众们也傻了,弹幕好长时间陷入空寂,因为太过震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特么的,感情这俩货才是从头黑到尾啊?! 隔了好久。 “真相大白了,水落石出了,走关系的作弊狗是白攸和李疯抄,那这两家的粉丝这是在做什么,贼喊捉贼啊?” “这事态发展我特么感觉跟做梦一样,极地大反转,现在想想这两人确实是有很多可疑的地方啊,之前发现端倪的网友,你们才是真相帝。” “我根本无法相信,有问题的分明是唐玉斐,游戏公司为了她都做到这份上了?!他们是威胁了攸攸和听枫吧!” “楼上的脑残粉醒醒,没见这是白攸亲口说的?况且还有录屏为证。太妙了,我能问问你们骂了唐玉斐半天结果发现自家正主才是作弊狗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实锤了,告诉你们吧,白攸前面的中年男人叫白鸿,是她的舅舅,估计走的就是这层关系。坐看白攸和李疯抄粉丝怎么收场,房子塌了,骂人骂到自己身上来了哈哈哈,疯抄真就疯抄呗。” “微博热搜第一是笑话吗,你们白攸粉丝不仅想象力丰富还能力出众啊,从哪里扣出这么多论据来?逗死我了。” 从头到尾表示相信唐玉斐或是全程看戏的网友们几乎要笑掉大牙了,自己打自己的脸可还行?而那些狂喷唐玉斐的路人粉丝此时活像是挨了十几个巴掌,脸上那叫一个火辣辣的疼,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等他们再涌去微博,发现热搜第一竟然没了,那条前不久还代表正义的微博早就悄咪"咪的被删掉了,看来心虚的很呐。 于是现在轮到另一拨人轰炸了白攸和李听枫的个人微博,凡是带了这两人标签的,底下都要被冷嘲热讽一通。 全新的微博热搜第一冉冉升起——白攸李听枫年度最佳自打脸大戏!网友们纷纷调侃,没想到李听枫和白攸提前做了攻略还菜成这b样,实在是没脸看。而同时,李听枫某些不雅照片被做成了表情包,还配了大字:绝非俗物! 可还有些白攸的粉丝不死心,还在挣扎:就算这样,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唐玉斐没作弊?那些疑点你们不也没法解释么?! 感情这意思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呗,我们家仙男仙女是作弊了,那个狐狸精也别想跑,大家都作弊了! 可不久之后,游戏公司的官博突然转发了赵恒新更的微博,连发三个保命狗头:不好意思,忘了向大家解释湖心金苹果和王莲金苹果的事了,那是我为了降低游戏难度特地设置的“福利果”,全图仅有三颗,碰到全靠运气。 下面还很贴心的附带了全新的游戏策划书部分内容及技术人员内部群的聊天记录截屏,都提到了福利果一事,日期都在内测开始之前。 这条微博可以说来的巧极了,又是啪啪的巴掌打在白攸粉丝脸上,都快把他们给打懵逼了。 于是游戏公司的官博差点又要瘫痪,吃瓜网友们纷纷涌去评论,底下清一色全都是爸爸牛逼爸爸最棒。 看到没有?官方爸爸帮打脸,你们还有啥话好说的? 可这还没完,紧随其后的,官方又放出一个重磅炸弹:还是忘了告诉大家,为期一个月的封闭训练其实全程有监控监拍哦,点击下面链接收看~ 底下果然附带一条链接,上头内容格外风"骚:被圈禁了一个月,他们竟然让我做这样的事...... 网友们带着比看某十八x片还要激动的心情点开,发现竟然是八个人的封闭训练集锦!视频按照内测开始前出成绩的顺序开始播放,一一展现出蒙眼独木桥、飞镖、击剑等等项目。 画面中,白攸因为力气太小,飞镖一次都不能碰到飞镖盘,而蒙着眼睛的李听枫无数次从独木桥上摔下去,磕到门牙痛的惨叫,击剑对练的时候还不合时宜地秀了波恩爱,扭的比秧歌还要厉害,让网友们拍案叫绝。 反观唐玉斐,走独木桥稳的一批,飞镖次次中靶心,击剑面不改色的把教练干趴下了,完了还风情万种地撩了撩自己的卷发,颇为落寞的来了一句:“能不能再来点高难度的对手?这难道已经是你们的战力天花板了吗?”于是画面中教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网友们看的激动无比,被唐玉斐帅的尖叫连连。 看看,看看,什么走后门走关系的,有这实力她需要吗?果然,这婆娘从始至终都这么强啊! 这脸打的好,这脸打的妙! 同时他们还不忘埋怨官方一句:好家伙,有这东西你们不早放出来,感情是一直在这憋大招呢?! “今天的事态发展起起落落起起起起起起起起,某些人的脸可谓是啪 啪啪啪 啪 啪啪啪。” “妈妈的好大儿,脸肿了是不是?疼不疼啊?那你们真是活该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怀疑过唐玉斐的兄弟们,给她call一句666,大家就还能好好玩耍。” “call什么666,我反手就是十个火箭,说什么也得把她跌的排"名充回去!顺带说一句,现在朝白攸和李疯抄丢臭鸡蛋的都是我兄弟!” “丢66666个臭鸡蛋回直播间打赏,前方注意,唐玉斐要出野人部落了!” 短短几小时时间,连带着反转的不只有三人的口碑,还有动态打赏榜的数据,唐玉斐镜头的烟花一簇簇,李、白二人镜头的臭鸡蛋一堆堆,两个人跌落谷底,唐玉斐一飞冲天,已经是当之无愧、绝对的第一!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 昏迷中的李听枫和白攸断了气,一个脸又黑又肿像颗葡萄,一个反应部位尴尬至极,死相尤其难看,可以说尊严全无了。唐玉斐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如果真是因为她改动了支线剧情,那可真是对不住了。 那位年迈的野人,也就是野人部落的族长还跪着,唐玉斐无奈道:“你先起来吧,有食物和水吗?我的腿受伤了,无法行走。” 族长立即起身回头示意,几个野人则跑去取,看来他们能听懂语言,只是不会说而已,能交流的就只有族长。 清水用芭蕉叶盛着,捧过来的时候已经撒了大半,唐玉斐连喝了五六片叶子才止住喉间被烟熏火燎出的灼痛干燥感。她刚放下叶子,一块犹带着水渍的生腿肉就被递了过来,血管鲜红,看起来像是刚切刚洗的。 唐玉斐唇角一抽,抬头就看到野人们殷切期待的目光,他们该不会是打算看着自己生吃吧?果然还处在很原始的阶段啊。想来,既然是自己给他们带来了火种,那也该手把手教他们怎么用才对。 “给我找些树枝,然后把我的武器还给我。”唐玉斐顿了顿,继而解释道,“就是之前你们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 没过多久,野人们立即将所有东西都还了回来,连带着李听枫和白攸的防水背包。不仅如此,他们还特地拿来了许多野生水果,种类不少,蓝莓柠檬色相极佳。 当着野人们的面,唐玉斐切开柠檬涂抹生肉去腥,用树枝搭了个简单的烤肉架,然后将树枝穿肉而过架在上方,底下生火炙烤。没过多久,肉慢慢变熟变焦,浓郁的香气四溢,滋啦的在冒油,野人们看的眼睛都直了,纷纷狂咽口水。 “我们从来没有闻过这种香味。”年迈的族长激动到脸上的肌肉发颤。 “生肉不仅不好吃,还对身体不好。”唐玉斐解释道,然后用匕首切了块烤的外焦里嫩的肉递给他。族长双手接过,咬了一口后几乎老泪纵横,看着唐玉斐直呼神女,唐玉斐的额头又挂下三道黑线。 这块腿肉足够大,唐玉斐填饱自己的肚子后表示剩下的肉他们可以自行分享,于是野人们一拥而上,为这块熟肉争的差点打起来。尝过后都露出一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表情,显然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神女,你能不能把这个东西给我们?”族长指着唐玉斐刚才用来点火的“虫洞”试探着问道,“万一我们的火烧尽了,也能用它随时取火。” “这个不能给你们。”唐玉斐摇摇头,“但是我能教你们生火。”说罢唐玉斐又要求他们拖来一块木桩,用匕首凿出深深的小坑后取了硬木棒旋转摩擦,不知转了多久,木桩开始冒烟,再然后野人们眼看着它擦出火星,真的生出了火! 于是唐玉斐又享受了一次野人跪拜,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更加灼"热了...... 唐玉斐在这样的目光下解决了吃喝刚需,随后困意袭来,李听枫和白攸的背包里有些药品,唐玉斐强撑着简单处理了自己的外伤,要求能在这里休息一晚。知道她腿脚不便,这回强壮的野人特地将唐玉斐背进了最好的树屋。 是说最好,其实也不过是叶片、树枝、石头再加上野兽蹄筋搭建的简陋帐’篷罢了。唐玉斐现在浑身酸疼,累的厉害,也不多计较,躺下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受伤的地方还是疼的厉害,唐玉斐爬出树屋,竟然发现所有野人都在底下等着她,这架势把她吓了一跳。 这是要干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她被背着带到藏有金苹果的那棵巨树前,野人部落族长亲自取了金苹果双手奉上。 算起来,这是唐玉斐取到的的第六颗金苹果了。 虽然她已经不需要,可野人们都是一副你不收就跟你死磕到底的表情。于是唐玉斐取了个背包将金苹果装进去,想了想又教野人们制作了一些生活用品和武器,诸如喝水用的木碗、木头和牛蹄筋制成的弓箭弹弓等等。 等到她被野人们送出野人部落时天又快黑了,穿过那条又长又黑如同隧道般的山洞,黄昏时刻唐玉斐再一次回到了那片峡谷。 狼尸周围已经堆满了蚂蚁苍蝇,隐隐发臭,而让唐玉斐最想不到的是,这群野人竟然将她放在这里后就离开了......或许是游戏设定使然吧,唐玉斐额头青筋跳了跳,看来她想让野人们送她去指定终点的想法简直就是在做梦。 幸亏她要了根一人高的木棍,否则凭她现在的情况,还真是寸步难行。 浅水滩还在静静流淌,天空火烧一片,峡谷底此时无风,四周静悄悄的,连声虫鸣都没有。唐玉斐拄着被当成拐杖的木棍一步步慢慢挪着,每走一步她的腿就传来令人牙酸的疼痛,伤筋动骨一百天,原本她这伤怎么也得休养几个月。 就算是平地,想挪到终点去都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更遑论这是在地势复杂的丛林,唐玉斐觉得自己只能指望傅星河办事靠谱了。 天色一点点变暗,峡谷边缘分明肉眼可见,可唐玉斐怎么也挪不到,崖壁上方又响起狼嚎,声音被山壁踢来踢去。唐玉斐从背包里拿出手电打开,打算找个地势高一些的地方扎营搭篷,免得再遇到泥石流一类的天灾。 结果这个想法刚出来,唐玉斐的鼻尖就砸到一滴水珠子。她摸了摸,继续走,额头上脸上又连着砸了两滴。 不会这么衰吧?唐玉斐欲哭无泪,等到她刚把雨衣摸出来穿上,细密如牛毛的雨星子终于簌簌落下,直往你的脸上、眼里钻,手电的光线被雨帘遮挡,视野缩水一大圈。 她走着走着,前方突然出现几个发光的圆点,在雨夜里挪来挪去。 唐玉斐愣了一瞬,怎么像是手电筒的光?如今在游戏里的只剩四个人,傅星河他们应该早已离开了这片区域才对,难不成又有新的人形npc? 有了之前的经验,唐玉斐立即关掉了自己的手电,抽出腿间的匕首随时准备防御。周围没有退路,唐玉斐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崖壁上,在黑暗中与它融为一体,目光紧盯着那几个愈来愈近的光点。 游戏中的四人不知道,他们的镜头已经合并了,观众们坐直身体,目光死死盯着屏幕,期待唐玉斐和傅星河相遇时的反应,已经开始兴奋。 屏幕中的傅星河等人小心翼翼地赶着路,同样在警惕着周围,而唐玉斐更是全神戒备。 近了!近了!马上就要碰上了! 潜伏了许久,脚步声终于透过雨声传来,距离拉近,三道人影也逐渐显露,唐玉斐有些惊疑不定,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该不会真的是他们吧? 短暂思考一番,唐玉斐猛然打开了手里的手电照去,那几道脚步声骤停,惨白的灯光不偏不倚照在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上,眼熟的很。 傅星河显然被突然的强光吓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唐玉斐也瞪着眼睛看他,满脸都是狐疑,两人一动不动,你瞪我我瞪你。 时间静默了大概有五秒钟,柴嘉逸和郁新儿默默将手电筒挪到唐玉斐脸上,照出她的模样。 “唐玉斐,真的是你啊!”柴嘉逸率先惊喜出声。 这声音终于把傅星河拉回现实,他先是缓缓睁大了眼睛,薄唇微张,眸中尽是愕然和不敢置信,随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他的浓眉倏然皱紧,娃娃脸上浮现层层怒意。 唐玉斐原本还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她刚要开口就看到大少爷的脸色变幻莫测,最后定格在怒一字上,脸色很是阴沉。 心里咯噔一下他该不会还在生自己的气吧? “傅星河,你......” 唐玉斐犹豫着开口,试图自救,然而傅星河已经怒气冲冲的朝她走来,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手里的手电筒都被砸在地上。 卧槽?观众们吓了一跳,都觉得傅星河这架势是要打人了。 郁新儿急了:“傅星河,你冷静一点!” 话音刚落下,傅星河已经一把将唐玉斐推向崖壁,不等她开口呼痛,竟欺身狠狠地吻了上去。 身后试图劝架的柴嘉逸和郁新儿两人生生顿住脚步,抬起的手还搁在半空中没放下来,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一个大大的问号。 弹幕里刚刚还以为糖芙cp要闹掰、要打起来的观众们缓缓将嘴巴张成了o型,脑子嗡嗡的,都忘了打字。 屏幕短暂的沉寂了一瞬,接着大堆弹幕铺天盖地杀来。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我草,此时此刻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想说一大堆卧槽!” “???年轻人不讲武德,不是要打吗怎么亲上了?!我特么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实在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我现在的表情跟柴嘉逸和郁新儿一模一样,然后我......心酸中带着一丝欣慰,尴尬中带着一丝柠檬,不知道该羡慕唐玉斐还是该羡慕傅星河。” “傅星河开窍了?他在强吻唐玉斐?我没看错吧?快快快掐我人中,大声告诉我我没看错吧?” “我他妈这又相信爱情又失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傅星河怎么突然这么勇啊!怎!么!会!这!样!” “啊啊啊啊啊啊糖芙是真的!傅星河我敬你是个男人!这一刻我要为你高歌一曲征服!!!” 历史性的一刻啊! 屏幕前的糖芙cp粉们高举大旗,已经嗨疯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一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一 屏幕中的画面被定格在傅星河强吻唐玉斐的一幕。 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大少爷没有谈恋爱的经验,更不懂得何为接吻技巧,可以说只是在胡乱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罢了。他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上挂了细密雨滴,一手捏着唐玉斐的肩膀,用力极大,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紧紧贴着唐玉斐。 唐玉斐的眸中露出一丝无奈,她的直观感觉是,自家金毛在狂啃狂舔自己的脸...... 观众们也看出了傅星河糟糕的吻技,纷纷汗颜,好家伙,实在是太没有美感了太不浪漫了。 等到傅星河好不容易放开她,唐玉斐终于得以开口:“消气了?” “没有!”傅星河想也不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看着唐玉斐,肚子里有一大堆话要往外吐,却因为不知道先说哪一句最后都被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只能这么死死地干瞪着。 怎么可能消气! 她知不知道他推开自己的时候他有多愤怒生气有多讨厌她! 知不知道他看着她被狼群包围、听到郁新儿说她受伤坠崖有多痛苦绝望有多恨自己! 知不知道他在崖底下看到狼尸却没看到她、来回搜了一遍又一遍却杳无踪迹时有多茫然有多无措! 刚刚就应该一口气咬死她! “就算没有,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的肩膀上有伤。”唐玉斐脸色幽怨,嘶了口冷气说道,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她被狼咬伤的地方刚好就在傅星河捏的那边肩膀,可真是痛死她了! 傅星河一听,立即松开手,眼神有一瞬间的慌张无措,最后干脆黑着脸去扒唐玉斐领口的衣服,问道:“哪里?什么伤?让我看看。” 他将唐玉斐领口的衣服扯开一些,露出包扎粗糙的白纱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刚捏的用力的缘故,竟然隐隐渗出了血色。 “狼伤的?”大少爷垂着眸盯着,语气很臭。 “坠崖前被狼咬伤的。” “活该,谁让你逞英雄。”傅星河看了几秒,毫不客气地说道,手上已经在帮唐玉斐合好衣领,动作小心翼翼。 ......唐玉斐被噎了一嘴,算了,大少爷现在还在闹脾气,忍忍吧。 幸亏这时候郁新儿见势不妙立即开口解围,连忙插话道:“既然已经找到人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扎营休息吧,唐玉斐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柴嘉逸也跟着点头:“身上湿哒哒的不好受,唐玉斐还有伤,先找个地方重新处理包扎吧。” 他们本来也有一肚子问题要问的,譬如唐玉斐坠崖后去哪儿了,譬如李听枫和白攸被淘汰了,可都被傅星河一个吻堵了回去。 “还有哪里受了伤?”傅星河继续臭着脸问唐玉斐。 唐玉斐想了想,掰着手指头算:“如果是外伤,胳膊上被狼爪伤了、被秃鹫啄了,肩膀被狼咬了一口,内伤的话,从上面摔下来砸了几处,估计内脏有些损伤,骨头倒没事,两条腿都伤到了韧带,走路挺疼。” 说到这里,唐玉斐眨了眨眼睛,眼神无辜:“没了。” 傅星河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他气成一只喷"火龙,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一句:“你挺行啊。” 说罢他却将背包解下丢给柴嘉逸,在唐玉斐身前蹲下:“上来。” 唐玉斐乖乖趴上他的背,郁新儿则上前将她的背包也解下了。 柴嘉逸松了口气,这两天提着的心总算放下,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唐玉斐没事,四个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原路返回、临时改变去指定终点的路吧。” 从峡谷底下绕去指定终点的路长了些,但是胜在地势更平稳。好在他们的时间足够充足,虽说浪费了两天,但是速度快些倒也构不成什么麻烦。 于是柴嘉逸和郁新儿在前面打着灯替傅星河探路,还特地拉开了一些距离,让他们有单独说话的时间。而傅星河背着唐玉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他将她往上托了托,觉得这两天焦虑不安的心逐渐平静、逐渐充实了起来。 脸侧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唐玉斐将傅星河脸上的雨水擦去,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我重吗?” “重死了,从没背过你这么重的女人。”傅星河口是心非,没好气地说道。而屏幕前的糖芙cp粉们已经自觉接话,疯狂呐喊:当然重啊!因为你背的是整个世界的重量啊! 唐玉斐好笑:“傅星星大少爷,还没有消气吗?” “少自作多情了,谁会生你的气。” “是吗?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崖底,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吗?”唐玉斐故作惊讶。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可傅星河脑子里已经蹦出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那一定是相当的欠揍!于是傅星河气结,语气冷冷:“没有收到你被淘汰的提醒,想看看你是不是摔的断手断腿走不动路,看来这一趟没白来。” 唐玉斐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那不如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这样或许会比较解气,你说是不是?” 傅星河冷哼道:“正打算爬上悬崖再把你丢下去。” “想摔死我啊?也是,我已经半死不活了,再摔一次绝对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唐玉斐故意叹了口气,轻松地接话,“看来你是我们组最后的希望了,傅星星。” “想得美,我偏不去终点,偏不让你赢!”傅星河恶言恶气。 “这可不行,五百万对我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费了这么大的努力才看到盼头呢。你放我下来吧,我就是爬也会爬到终点的。”唐玉斐故意挣扎了几下,观众们却看到她脸上满是笑容,脸色轻松又愉悦,哪有一点着急样? 果然,傅星河紧了紧拖着她大腿的手:“那我偏不放!” “唉,你不是总警告我不要断手断腿的拖累你吗?现在我真的成了拖油瓶,快放我下来吧快放我下来吧。” 傅星河急了,回头冲她低吼一句:“唐玉斐你快闭嘴,我就爱背着你你管的着吗?!” 话音落下,唐玉斐的闷笑声传来,傅星河明显感觉到背上的人笑的一颤一颤的,似乎是忍的厉害。 “你笑什么!” 唐玉斐不答,还在自顾自的笑,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大。傅星河又急又气,背着她不看到她此时的表情,想把她从背上丢下来又不太舍得,气的抿紧了唇,娃娃脸上满是幽怨之色,故意把路走的颠儿歪的折腾她。 于是唐玉斐脸上的笑容变了味道,隐隐带了几分扭曲,她俯身凑到傅星河耳边,吐出几个字:“快停下,傲娇。” 傅星河炸毛了:“你才傲娇!” “我的天啊我实在受不了了,傅星河简直被唐玉斐牵的死死的,我还很不厚道的露出了笑容,真对不起。” “大半夜我妈问我为什么要一边看屏幕一边姨母笑,游戏快要结束我也没有别的要求了,只希望唐玉斐和傅星河能多给我撒点糖,齁死我也没关系。” “看到这两个人在一块我的嘴角就没下去过,觉得整个屏幕都在冒粉色泡泡哈哈哈。” “般配这两个字我都已经说累了,成熟的民政局怎么还不自己过来啊。” “一路过来都是唐玉斐在照顾傅星河,现在换成傅星河照顾她了,这两个人从未放弃过彼此,你给我一分我还你一分,这不就是中国人口中的恩爱么~” 两个人掐了一路的小学生架,在别人看来却是妥妥的狗粮,柴嘉逸和郁新儿假装自己听不见,内心祈祷快点走出峡谷吧快点找到扎营的地方吧,他们快要顶不住了他们好可怜啊! 地势逐渐增高,两侧崖壁一点点变矮收拢,他们总算走出这片峡谷,一头扎入满是植被树木的林子里。似乎是柴嘉逸和郁新儿的祈祷起了作用,下了许久的毛毛小雨停了,他们也如愿以偿找到了一处适合扎营的大岩洞。 傅星河将唐玉斐背靠岩壁放下,自己去动手扎帐’篷,唐玉斐托着腮看着他越来越熟练的动作,心中很是欣慰,大少爷真的成长了很多啊。 可惜刚下完雨,找不到干柴生火,于是四个人今晚只能吃些速食垫垫肚子。 唐玉斐解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几个暖手宝分给他们,这是白攸装的,结果便宜了他们。等到三人接过,又眼睁睁看着她取出一颗金苹果。 三人瞪大了眼睛,郁新儿不可思议地失声道:“金苹果?!” “这是白攸的背包。”唐玉斐笑眯眯地说道,果然,三个人的表情更加惊讶了,于是她简短地将自己这两天的经历讲了一遍。 柴嘉逸和郁新儿听完面面相觑,原来李听枫和白攸就是这么被淘汰的啊! “秃鹫,毒蜘蛛,听起来就很危险。”柴嘉逸喃喃道。 “确实九死一生,多亏了它。”唐玉斐摸了摸自己缚在手臂上的袖箭,恨不能亲它一口,真是个好宝贝。 郁新儿则还有些感叹:“都走到这里了却被淘汰了,听起来好可惜啊,现在就只剩我们两组了,希望我们可以安全走到指定终点。” 唐玉斐摊手,有些无奈的说道:“如今我行动不便,恐怕不能帮上什么忙,反倒会拖累你们。我想,不如你们带上所有金苹果离开,反正只要傅星河抵达指定终点,也算是完成了小组任务。” “我拒绝。” 一直保持沉默的傅星河突然开口,他皱眉看着唐玉斐,语气装满了不容辩驳。 他顿了顿,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背你走,多远都背你走。”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二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二 “如果带着我,时间不够。”唐玉斐自傅星河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冷静地分析道,“游戏时长还有三天,可从这里抵达指定终点至少还需要两天一夜的脚程,带着我会拖慢速度,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如果我们一开始选择任务,就不会回来。”郁新儿出声抢话,显然也不认同唐玉斐,“都已经回头了,也找到人了,怎么能再把你丢下?” 柴嘉逸点头,同样语气坚定:“如果不是你,我们或许根本没有足够的金苹果数。让我们不顾你离开,就算任务完成我们也良心难安。” 唐玉斐沉默了一瞬,问道:“只差最后一步了,你们不怕会因为我导致最终任务失败?” 她看向傅星河,轻声:“失败了也没关系吗?” “我不在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玉斐的话在闷闷不乐,傅星河的脸上带了些失落,隐隐透着几许委屈和生气,他垂下眼,像是个受了欺负的孩子,低声说道:“早就不在乎了。” 从被推向另一边崖壁、看着她被狼群包围的背影越来越远,从听到她受伤坠崖、情况未卜的时候,什么任务什么音乐什么筹码,他通通抛在脑后,什么都顾不上了。 不,或许更早。早到什么时候,他自己都没能发现。 看着傅星河深思恍然,唐玉斐凝了他几秒,最终只能无奈地笑道:“那就一起走吧。” 若是她执意留下,恐怕傅星河也不会再向前一步,她真是拿这个犟脾气的大少爷没办法。 见唐玉斐答应,柴嘉逸和郁新儿也松了口气,露出由衷的笑。时间已经不早,他们看了看手表,再悄然对视一眼,将淋湿的衣服放在帐’篷顶上晾着后率先道了晚安,随后钻进各自的帐’篷休息去了。 观众们纷纷表示,两位新人懂事到让人心疼。 岩洞内安静下来,唐玉斐捏紧暖手袋,觉得有些冷,还懒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 发呆中的傅星河回过神,看了她一眼,起身的同时将唐玉斐从地上抱了起来,标准的公主抱姿势。唐玉斐缩在他怀里,隔着单薄的衣料贴着他,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跳的频率,砰砰地、极快地响,可表面上大少爷却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又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进帐’篷。 “啊啊啊是公主抱!星河突然好霸总,少女心一本满足~” “今晚睡一起吗?今晚必须睡一起,来人,把傅星河的帐’篷给撕了!今后的游戏时间老子再也不想看见它!” “感觉唐玉斐受伤被找回来后气势矮了一大截,星河宝贝的霸气值倒是蹭蹭地涨啊!攻略有望,攻略有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粉丝们的心声,傅星河将唐玉斐抱回帐’篷后也跟着钻了进来,狭小的空间内仅亮了一只手电,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间竟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唐玉斐率先打破沉默,有些无奈地问道:“傅星河,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傅星河还是没有开口,可下一刻他突然抬手扒拉唐玉斐的衣服,观众们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紧盯着屏幕,心说不是吧不是吧,傅星河该不会要开车上路了吧?他们还没准备好啊! 唐玉斐回过神,想按住自己肩膀的衣料,手腕却被动作更快的傅星河一把攥住,衣领被他一扯,露出的是染血的白纱布。 “乱动什么,你不怕疼啊?!”傅星河满脸不悦,紧皱着眉毛瞪了她一眼,随后扭头将一角的背包扯过来,翻出伤药和干净的纱布。 原来是要给她包扎伤口么?唐玉斐松了口气,而观众们难掩失望。 傅星河小心翼翼地拆开纱布,露出唐玉斐纤瘦漂亮的肩膀,那里被狼齿咬出几个深深的血洞,白皙的皮肤被血液浸染,已经干了一大片。傅星河用酒精打湿毛巾,在往她肩膀上贴之前提醒道:“忍着疼。” 说罢他用最轻柔的动作替她清洗,可唐玉斐还是疼的皱紧眉毛,咬紧了牙关,直到带了些沁凉的药膏糊上来,唐玉斐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可问题来了,大少爷好像不太会包扎。 唐玉斐眼看着他将纱布滚了一圈又一圈,比包粽子裹的还厚,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傅星河,已经够了,再多我的胳膊就抬不了了。” 傅星河愣了愣,又将纱布反着绕圈去拆,拆半天又觉得这样不行,复而卷回来...... 观众们看不下去了,掩面无语,傅星河你这样怎么追老婆? “......”唐玉斐的胳膊抬酸了,无语凝噎。 于是傅星河的脸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还是羞的,他如临大敌般盯着唐玉斐的肩膀处,手里动作逐渐变乱,最后干脆胡乱打了个结,一把将唐玉斐的衣服扯了回去。 好一招眼不见为净。 唐玉斐无奈道:“其它的我自己来吧,不然纱布不够用。” 傅星河盯着她脸上无奈的表情,却突然泄了气般,那张刚刚还生动的娃娃脸缓缓、缓缓地耷拉了下来,他出声问道:“唐玉斐,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唐玉斐愕然,同时内心深处有微微心虚。 刚进游戏的时候,她给自己的定位确实是全能奶妈,事事都要照顾着大少爷。 “我根本没有独自在丛林存活的能力,这一路如果不是有你,我早就淘汰出局了,可你要是没有我......会更轻松。”傅星河轻声说道,“我希望我可以帮上你,哪怕一点点,可我甚至连包扎伤口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我清楚观众们会怎么看我,我也承认,我来参加这个游戏就是个笑话。” 说罢,傅星河低垂了眼睑,脸上带了些灰心失落的情绪,他原本微弓着身体坐着,现在成了只失魂落魄的大布偶,可怜的模样让人恨不能上前抱抱他。 他从小骄傲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打击,也从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过自己的失败。他想,难怪唐玉斐不会喜欢他。 这幕画面有些揪心,观众们也跟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平心而论,一开始我确实不喜欢傅星河,讨厌他骄傲的大少爷人设也讨厌他分明什么事都办不好却总是臭着脸,好像谁都欠了他。可我是眼看着他一路成长起来的,看着他从事事抱怨到越来越坚强,从拒人于千里之外到学会交朋友,慢慢的我发现我也像老母亲一样操心他了。” “当初我也觉得傅星河只会拖累唐玉斐,可必须承认,如果没有他这一路也不会这么精彩,有笑有泪,我们也不会发现唐玉斐原来是个这么好的女孩子。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是他成全了唐玉斐。” “楼上的,是互相成全才对,他们各方面互补,天生一组,天生一对。” “其实星河很好啊,勇敢又善良,体能不好是他的弱项罢了,可就算如此他也从未被危险吓退过,敢于挺"身而出。尤其对比被淘汰的那几个人,我觉得他才是绝对的单纯和真实。” “还记得当初郁新儿觉得傅星河会很难相处时唐玉斐说了什么吗:不难相处,只是有些孩子气罢了。那时候我就深深认同她了。” “傅家粉在这里真的泪目,星河头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向自己低头认输,他真的有在好好成长啊,请大家继续拭目以待吧。” 于是观众们纷纷向傅星河打赏,为他加油为他打气,甚至还有人打趣般大声呐喊:傅星河!男人不许说自己不行! 屏幕中沉默了许久,唐玉斐轻叹口气,终于开口:“傅星河,不得不说,你一开始确实挺难对付的,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不仅笨,麻烦,脾气还臭。” 傅星河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将头埋的更低了,半张脸都沉在阴影里,垂在小腿侧的手缓缓收紧。 “不过后来,我觉得你其实也没这么糟糕。” 唐玉斐蜷曲双腿,抱着膝盖,语气平静地缓缓说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改观的呢?这样一个体能不好、从未吃过苦的大少爷,坠落吊桥的时候跟我泡在冷河里游了一路也不会喊苦,泥石流袭来逃生时一刻也没有想过放弃。” “傅星河,那天晚上你能活着躺在我身边对我笑,我其实很惊讶,也很感动,有好几次连我自己都想放弃,生怕一回头你已经不在了。” 傅星河没有动,原本低垂的眼睛却微微抬起,唐玉斐在黑暗中冲他微笑,语气温柔:“你以为我厉害到能解决所有困境吗?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连坚持的意义都找不到,是你给了我在丛林里生存的勇气和坚持。” “你口中坚持的意义,还是想抱大腿吗?”傅星河闷闷地问道。 唐玉斐失笑:“当然不是,是因为知道你在,所以想去解决。” 傅星河抬头看着她,似乎是因为头一次听到她说这些话,眼神有些呆,有些愣,模样傻极了。 她轻拍了拍傅星河的头,也真的将这只大布偶拥在怀里:“你没发现吗?一路走来你学会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其实你单纯善良又可爱。再说,如果你是个笑话的话,那些一早就被淘汰的玩家岂不是比笑话还要笑话?” “没有人天生什么都会,别忘了,你是王子,又不是超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三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三 “说这么肉麻干什么......”傅星河轻咳一声,低声嘟囔道,可观众们清楚地看到他的唇角愈来愈扬起,挂十斤秤砣都要压不下去了。 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反抱抱她,然而唐玉斐已经松开手,看着他挑了挑眉:“这可不是我说的,你不是音乐王子、钢琴王子吗?” “那都是我的粉丝起的!”因为她的动作,傅星河慌的立即收回手,敛了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然而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脸慢慢变红,一路蔓延到耳后脖子根,像虾被沸水煮熟的过程。 唐玉斐有些狐疑地看着他,问道:“傅星河,你脸红什么?”难道是自己说的太煽情了吗? “我哪有脸红?!”傅星河瞪她一眼,转过身去不看她,可唐玉斐立即蹭过来转到他面前,认真地说道:“真的脸红了,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傅星河再转九十度,提高了音量:“没有!” 唐玉斐跪俯着继续凑过去,鼻息甚至要吐在傅星河的脸侧,吹出一阵小小的暖风:“越来越红了,你到底在害羞什么?”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脸上痒痒的感觉让傅星河小小打了个哆嗦,惊得他想也不想就要站起来,然而刚起身就被帐顶压回去,还连带着撞到了唐玉斐的鼻子。唐玉斐吃痛,下意识地往后仰,而傅星河失去支撑,身体倾倒,重重扑在她身上。 两人的下巴嘴巴狠狠磕在一起,动静不小,连带着帐’篷都颤了颤。 弹幕哇哦一片,这世上竟有这么妙的巧合。 唐玉斐疼的眉毛都拧成了麻花,眸中泪水汪汪,总觉得唇齿间有一丝铁锈味,像是出血了。 而傅星河的脸烫到能烤五花,他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随后闪电般弹开,往后缩了有半步距离,他语无伦次:“我......我不是故意的,这都是意外。” 唐玉斐捂着疼痛的下半张脸,嘴里的声音像是呜咽般说不清楚:“那你之前亲我是哪门子的意外?” “......”傅星河无地自容,当时在峡谷里见到她太激动......反正亲了就是亲了,问他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人到尴尬透顶的时候,反而就释然了,心底生出一股磅礴的勇气,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换句难听的话来说,就是要破罐子破摔了。此时此刻,傅星河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热,血冲头顶,他看着还在揉鼻子的唐玉斐,脱口而出:“你能不能喜欢我?” “嗯?”唐玉斐扭头看他,那双妩媚非常的眼睛微微眯着,像是黑夜里出来诱"惑世人的狐狸。 勇气泄光,傅星河秒怂:“......没什么,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要睡觉了。”说罢他翻身一骨碌躺下,背对着唐玉斐不动装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他刚刚在说什么!他这不是变相的在向她表白吗!他怎么就说出口了!傅星河紧闭着眼睛,内心有个小人在呐喊。 耳朵突然贴上某个冰凉的东西,傅星河颤了颤,倏然睁眼,就听到身后唐玉斐有些恶意地说道:“还挺烫。”她继续捏了捏傅星河的耳垂:“你怎么在我的帐"篷里睡?不冷吗?” ......傅星河表示他已经去世了,不要跟他搭话,当他不存在吧。 唐玉斐也不逗他了,将衣服都盖在他身上,然后缩进自己的睡袋里,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 “出去后再问吧。”临睡前,傅星河听到身后的唐玉斐宛如梦呓般轻语了一句。 于是这一晚上,唐玉斐睡得又沉又香,而傅星河辗转难眠,起来的时候顶了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看着她欲言又止,眼神幽幽的。柴嘉逸和郁新儿看着傅星河的模样觉得后脖子一阵冷飕飕,想到昨晚的动静,他们选择闭嘴啥也不问。 四人吃了些东西喝了水准备赶路,唐玉斐嫌弃自己的长发太脏太麻烦,于是干脆用匕首一刀削断,成了刚过耳的短发。 “傅星星。”唐玉斐将头发别在耳后,坐在地上对不远处的傅星河张开双臂,脸上带笑懒洋洋地说道:“过来背我。” 模样是个撒娇的小女孩无疑。 傅星河看愣了,双腿不受控制地迈步朝她走去,等背起唐玉斐转身看到柴嘉逸和郁新儿扭曲的脸色时才觉得不自然,低声飞快地说了句:“走吧。” 昨晚已经选好了路线,他们走出岩洞按照计划往指定终点赶。这里的树木似乎格外绿,就连路都格外平坦,空中的阴霾一点点消散,越是走视野越是亮,到后来树缝间洒下一缕缕如碎金般的阳光,漂亮的让人心情愉悦。 没想到路竟然会这么好走,四人都有些惊讶,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不少,一路上有说有笑。 走至中午,周围出现的树竟然结满了沉甸甸的果实,压弯枝头,松鼠们跳来跳去。周围长满各色各异的花,繁盛锦簇,花香沁脾,有蝴蝶翩翩飞舞。跟之前危机四伏的丛林不同,这里美的像是步入童话仙境,静谧又美好。 观众们纷纷猜测,既然地图上已经没有了金苹果,最后一段路或许官方爸爸会手下留情,给玩家一个美好的留念呢? 四人打算在这里休息一阵,唐玉斐坐在溪边,挽起裤脚赤足荡着溪水,一边还扯了扯傅星河的衣角:“那棵树上的果子看起来很好吃。” “你不怕有毒啊。”傅星河抬眸望去,那树上的果子比葡萄大一圈,颜色鲜亮,一看就不是好果子。 唐玉斐轻哼一声:“我就要吃,你替我摘。” 于是傅星河只能起身走去,恰好有树枝被果实压低了些,踮脚就能摘到,他毫不客气地全部收回怀中。正要转身,脑袋突然间被什么砸了一下,他懵了懵,低头看到一颗果子咕噜噜地滚至脚边。刚打算俯身捡起来,脑袋上又是咚的一疼,又掉下来一颗。 傅星河额角跳了跳,小小的脸上大大的问号,想走远些,可刚迈出两步,他又被一颗果子不偏不倚地砸到了...... 什么鬼啊!傅星河愤怒转身,却看到唐玉斐还来不及收回缚着袖箭的手臂,只能有些心虚地冲他笑了笑,柴嘉逸和郁新儿死死抿着嘴不泄露笑容,挪开视线。 “唐玉斐!”傅星河咬牙,气死了,她竟然偷偷捉弄自己! 于是傅星河在唐玉斐身前不远一屁股坐下了,分别给柴嘉逸和郁新儿丢了颗果子后在她面前吃了起来,一颗又一颗。 “别这么小气嘛傅星星,这是个小小的玩笑。”唐玉斐眼巴巴地望着他,立即低头服软。 傅星河不搭理她,将摘回的果子全塞进肚子,顺带警告旁边那两位:“谁都不许同情她。” ......够小气,不吃就不吃,唐玉斐切了声,扁了扁嘴。 “我深深怀疑傅星河是在报复,就因为唐玉斐行动不便,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她了。” “同上,我也这么觉得,男人好小气,傅星河这样怎么追得到老婆,让我穿越进游戏世界敲醒他的木鱼脑袋。” “你们懂什么,没发现唐玉斐的腿伤了之后越来越会撒娇了吗,傅星河这都是套路,等着瞧吧。” 唐玉斐扭过头背对着他,没看到傅星河起身后又悄悄摘了些果子,将它们全都装到自己的兜帽里后故意臭着脸走到她面前:“该走了。” “不用你背。”唐玉斐冲他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十分硬气地说道。 “那你自己走吧。”傅星河嘴上说道,同时迅速地将唐玉斐脱到一旁的靴子捡了过来,退后几步远。 ??? 唐玉斐看看自己刚洗干净泡舒服的脚,再看看泥地,某些不该说的话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再给你一次机会,上不上来?”傅星河笑的春风得意。 “......上来。” 柴嘉逸和郁新儿表示看不下去了,已经率先走出老远,再待下去他们就要忍不住骂人了,这不是活脱脱的伤害是什么! 傅星河抽出两只靴子的鞋带打了个死结,挂在脖子上,走到唐玉斐身边背过她蹲下,唐玉斐出气般踩了踩他的肩膀,留下点点水渍,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俯身,由着他将自己背起来。 胸口压到了一些硬邦邦的东西,唐玉斐疑惑地翻开傅星河的帽子一看,里面竟然装着许多已经擦得干干净净的果子,个个红彤彤的,漂亮又饱’满。这兜帽像是她的专属零食袋一般,想什么时候吃就可以什么时候吃,好贴心哦。 唐玉斐眼睛亮了,哇了一声:“都是给我的?” 大少爷十足傲娇地轻哼了一声没说话,唇角却忍不住勾起笑容,显然心情愉悦。而唐玉斐一手抱着他的脖子,一手抓果子往嘴里塞了一颗,甘甜的汁水让她心情多云转暴晒,嘴里轻哼着小曲儿不说,还忍不住荡起了小腿。 “你能不能老实点。”傅星河忙压住她不安分的腿,抱怨道。 “傅星星,你累不累,趁着我现在心情好,不如我给你唱首歌吧?”唐玉斐凑到他耳边笑眯眯地说道,“你想听什么歌?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断了腿骑它去赶集~” 傅星河气了个倒仰,他背着她赶路她竟然骂自己是小毛驴? “唐玉斐,你再多唱一句我就把你丢下去。” 唐玉斐立即抱紧他的脖子,眉眼带笑语气轻快:“不唱了,快冲鸭傅毛驴,积极向前!争做第一!”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四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四 两天一夜的路程,傅星河已经背着唐玉斐走去大半,接下来的丛林之旅风光独好,亲和静谧,阳光温暖,风也温柔,再没有任何艰难险阻。 他们欣赏过喀斯特岩洞、途径盆地森林,见过地下河天窗,看着落日将整个天空染成橙红色,远处群山成黛,有鸟群狩归,在空中踩出一块块深色印记。 看来官方将所有的温柔都留在了最后,而观众们表示,前面难度太大,换成他们这美色基本是没命享的,官方爸爸简直就是温柔狂刀。 “地图上的路线再往后绘制五公里就没有了,也就是说那里就是指定终点吗?”郁新儿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他们要走的那段线笔直向前,随后戛然而止。 “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就要结束游戏了。”柴嘉逸露出振奋之色,鼓励道,“保持这个速度,今天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能出去。” 傅星河将趴在背上睡觉的唐玉斐往上托了托,她这才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问道:“到哪儿了?” “还差五公里。”傅星河回答,随后抱怨道,“唐玉斐,我总觉得我的肩膀湿了一块,你是不是睡觉流口水了?” “你才流口水。”唐玉斐语气慵懒地回道,扭了扭酸疼的脖子换一边靠着,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不得不说,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觉真好。 “你是猪啊,睡一路了还要睡?”傅星河扭头说道,语气满是嫌弃。 “睡不安稳,你走的太颠了。” 傅星河被她气的牙痒痒,一边走一边警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快清醒清醒。”怕吵醒她走了大半天不能说话,他忍的难受,她居然反说自己没让她睡安稳,怎么会这么难伺候?! 唐玉斐犯瞌睡,闭着眼睛,左脸贴着他的肩,宛如撒娇般小声嘟囔道:“嗯,傅星星我饿了。” “我让他们把背包里的压缩饼干给你。” “不要。”唐玉斐靠着他摇了摇头,像是将脸贴在他背上轻蹭一般,她微睁开眼睛,掰着指头数,“我想吃小炒黄牛肉、麻辣子鸡、东坡肘子、蜜"汁叉烧......” “打住打住。”傅星河立即喊停,没好气道,“睡醒了没有,现在你要我去哪里给你找?” 唐玉斐轻哼了一声,将下巴搁在傅星河的颈窝里不说话了,娇俏妩媚的脸上挂了浓浓的郁闷。 “啊啊啊唐玉斐的表情好可爱,我觉得她伤了腿之后越来越奶,再也不是原来霸气侧漏的她了,她现在天天向傅星河撒娇!身为一个女人,我表示我也顶不住啊!” “嘿嘿是因为已经敞开心胸接纳傅星河、将他当成自己人了,所以才会全身心的依赖他吗?唐玉斐也还是个小女孩呀。” “无论两人的角色怎么换我都照磕不误,这样的唐玉斐我也好i哇!” “现在的傅星河就是当初的唐玉斐,当初她怎么宠他,现在他就怎么惯着她。真好,可惜这样的爱情永远轮不到我:)” 傅星河觉得她的头发戳在自己的脖子颈窝里,有些刺刺的、痒痒的,让他起了浅浅一层鸡皮疙瘩,连带着那块地方麻了一片,心跳也倏然快了几分。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像是哄着闹脾气的孩子般说道:“马上就可以离开游戏世界了,出去吃总行吧?” 耳畔传来唐玉斐嗯的一声,傅星河有些无奈地牵了牵唇角。 然而这时候,柴嘉逸突然挤了过来:“我想吃剁椒鱼头和鱼香肉丝。” 傅星河的笑容僵在嘴角,乜着眼看他。 平常这时候他们不该识相的走得远远的吗? “还有我!我想吃麻婆豆腐和梅菜扣肉!”郁新儿也参与进来,连忙举手报菜名,眼泪差点要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下来了。 他们在丛林里吃的东西虽然新鲜,但是一点调味料都没有,味道实在是差强人意,嘴里早就淡出个鸟了。眼看临近终点,他们已经迸发出对美食浓浓的向往。 也不多要求,就好想吃家常菜啊! “不如出去后一起去我姥姥家吃饭吧?她煲的鸡汤真的很好喝!”郁新儿提议道。 “好啊好啊。”唐玉斐眼睛冒光,布灵布灵。 三个人将傅星河夹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八大菜系,猛咽口水。唐玉斐说到激动处,不需要傅星河动手,自己就能撑着他的肩膀把自己往上提,然后抱住他的脑袋没心没肺的笑。傅星河时不时被她捂住眼睛鼻子,脸蛋惨遭蹂躏,渐渐的已经黑成了锅底。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五公里的路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慢慢的四人都注意到,两侧树木越来越密集,枝干盘虬形成两堵墙,将所有去路都封死,只剩笔直往前的一条。 前面不远是一处山洞,从外头望,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了。 进去之后,他们就能走出游戏世界了么? 柴嘉逸率先抬脚进去,郁新儿随后,傅星河则背着唐玉斐走在最后。 洞内幽黑且长,周围触不到边际,不远处有白光。这时候谁都不说话了,有些紧张地放轻了呼吸,沉默着朝白光步步走去。 白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最后刺目而耀眼,连带着屏幕前的观众们都忍不住眯起眼睛,往后仰了仰脖子。 “哇!” 郁新儿小小的惊呼声最先传来,唐玉斐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霞紫色的浩远空间。 这里上面是天,下面是水,大团大团的云彩压得极低,盖住落日,落日则从中悄悄透出几率璀璨金色。余下的天空呈现深深浅浅的紫,而远处水面一线相接,水倒映着云彩,整个空间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 山洞出口有被水淹没的沙滩通往远处,水没过脚背,站在其上仿佛悬于空中。 这里也太好看了吧!已经不是丛林了呀!观众们纷纷敲字,调侃官方爸爸在这里用了多少经费。 郁新儿踩着水往前跑了几步,满脸写着兴奋,柴嘉逸忙跟上她的脚步,出声提醒:“你别摔了,悠着点。” 他们一个追一个赶,而傅星河背着唐玉斐慢吞吞地跟在后头,双方距离拉开。这里镜头被拉远,四个人小成了漆黑的剪影,郁新儿在前面跑,柴嘉逸在后面追,隔了老远才是背着唐玉斐的傅星河缓步在走,两人相互依偎,身边天地渺远。 马上就要完结撒"花了,屏幕前的观众们纷纷截了这张图留作屏保,内心深受感动。 而唐玉斐悠闲地晃了会儿脚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对傅星河说道:“傅星星,你快低头看看。” “什么?” 傅星河带着疑惑,刚低下头就从泛着圈圈波纹的水面看到自己的脸颊两侧贴来两只手,唐玉斐两只大拇指将他的眼角往下拉,小拇指却把他的嘴角往上提,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 “......你幼不幼稚?” 唐玉斐从他的颈窝处探头盯着水面,端详傅星河的鬼脸,叹道:“好丑啊。” “拿开!” 然而脸上的手指只变了位置,掐着他两侧的脸颊往外扯,连带着傅星河的嘴巴都被扯大了,傅星河说话的时候漏风:“唐玉斐,你再这样我就把你丢水里。” “哈哈哈你快别说话了,这也太丑了!”唐玉斐看着水里的大嘴猴嗡动嘴巴,一张一合,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同时十分警惕地,双腿箍紧了傅星河的腰:“你就是突然松手我也不会掉下去。” “是吗?”傅星河立即松了手,“正好背了你这么久我快累死了,你自己想办法。” “不是说有多远都会背着我的吗?傅毛驴你不讲信用!我死都不松手。”唐玉斐冲他凶巴巴地说道,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往下滑,于是死死勒住了傅星河的脖子,傅星河被她扯的往后仰了仰,差点翻白眼。 于是傅星河又把她托上来,忍不住咳嗽两声,咬牙切齿:“当我欠你的!” 想想当初他中了蛇毒,性命垂危,是她一路把自己背回去的,现在他要被她来回折腾,这都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他忍! 弹幕无力扶额,表示被他们幼稚到了。 “日常小学生掐架,两位能不能都实诚一点成熟一点,让我们吃颗正常的糖。” “呜呜呜,想到直播要结束了,不能再时时刻刻看到糖芙cp撒狗粮我就觉得好难过,也不知道他们醒来后会怎么样,拜托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呀。” “我说一个数,最迟一年,必须结婚生娃!” “不过到底要怎么出去啊?怎么走半天了还是没有看到尽头?” 几乎是这条弹幕刚出来的那一瞬间,跑在最前面的郁新儿突然化作数据光点消失了,柴嘉逸缓缓慢下脚步,脸上愕然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也化作数据光点消失。 这是已经出去了吗?唐玉斐愣了愣,了然地收回目光,这时候只剩她和傅星河两个人了。 傅星河犹豫一瞬,开口轻声问道:“唐玉斐,那天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什么话?”唐玉斐故意装无辜,装失忆。 “那天晚上在帐’篷里说的话,我听见了!”傅星河有些着急,她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我说什么了?” “你......你说......”说到这里却卡壳了,傅星河的脸又忍不住一点点烧红蔓延,支支吾吾。 观众们替他着急,快说啊!傅星河你快说啊!他们都要急死了好吗! 可就在这时,两人也毫无预兆地化为数据光点,原地消失不见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五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五 观众们看着倏然空荡荡的屏幕空间,短暂的愣了一瞬后气的差点吐血,把键盘拍出玩炫舞敲空格键时的气势,一大"波骂骂咧咧的弹幕汹涌而来:官方你真牛你真行你棒棒哒,老子等了五十四章的表白时刻就给你生生掐断了:) ok fine. 唐玉斐刚从游戏仓中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贴了张殷切的大脸,她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掌。于是啪的一声,主持人的眼镜飞了出去,连带着的还有他的满腔热情。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匹黑马这么凶残? “不好意思,条件反射了。”唐玉斐坐起身时看清了他的模样,很是无语,他凑这么近干嘛?同时她微有些惊讶地注意到,先前被淘汰的李听枫四人都回到了这宽敞的顶楼空间,只不过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太善良。 李听枫和白攸隔开老远坐着,中间像是横亘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李听枫的脸色有些苍白憔悴,下巴的胡茬没剃干净,在高清镜头下看的一清二楚,连衬衣扣子都扣错了一颗,而他竟然没发现。 反观白攸,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着黑色小吊带,走起过去从不走的性感风。 当然,她的性感在唐玉斐起身的那一刻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观众们纷纷表示这两个风评差过闫景和盛冬玲的人怎么还有脸出现啊,换成别人肯定连家门都不敢再出来了。 而主持人终于心酸地将眼镜捡回来,顶着半边被拍红的脸笑得有些僵硬:“......刚出游戏嘛,正常,正常。” 身旁三个游戏仓内陆续坐起人,傅星河就在唐玉斐身边,他揉着有些昏沉的头,觉得像是做了个极长极真实的梦。 “许久不见了观众朋友们!本公司第三场内测直播‘扭曲丛林’已经完美落幕,现在我们所有的明星玩家都已经醒来到齐,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迎接这激动人心的一刻!”主持人对着镜头激情喊麦,随后带头率先鼓起掌。 不知道屏幕前的观众们此时会是什么反应,但是顶楼空间内唯有他一个人啪啪的掌声响着,说不尴尬那是假的。 “请四位顺利完成任务的玩家坐到那边去,接下来我会公布内测成绩。”主持人笑眯眯地说道。 于是唐玉斐撑着游戏仓门率先从里面翻出来,她伸展了胳膊试着走了两步,四肢自如哪儿哪儿都不疼的感觉让她心情舒畅,在游戏里瘸了这么长时间,她都快忘了路怎么走了。 唐玉斐等人坐到李听枫四人组的对面去,柴嘉逸和郁新儿对视一眼,再看看傅星河和唐玉斐,脸上犹犹豫豫地浮现一抹局促之色,谁都没有先开口。 该先说什么好呢?现实世界里他们还互相不认识啊! 难道还要先说......你好? 观众朋友们也跟着操心了。 “尼玛该不会出了游戏世界关系就淡了吧?怎么有种见网友的既视感啊!” “确实有些尴尬吼,我在网上跟沙雕网友好到连今天内"裤穿什么颜色都能说,但是真到了面基那天还是会有些尴尬,难免的!” “深深怀疑游戏里都说不出口的星河在现实世界真的能追到老婆吗?他真的好容易害羞啊啊啊啊啊啊!” “拜托,糖芙一定要继续下去,否则我死不瞑目!” 主持人兀自激情地说道:“首先我们来统计这次的金苹果数量!不过哪个小组是第一名想必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他话音落下,巨大银幕突然亮起,四人小组分条出现,分别是: 李听枫+白攸:1 闫景+盛冬玲:1 柴嘉逸+郁新儿:3 傅星河?唐玉斐:6 ???! 观众们瞪大眼睛,瞄准傅星河和唐玉斐中间那个耐人寻味的爱心符号,心道:官方爸爸竟然这么懂事还这么明白我们想看什么吗?!之前说爸爸不近人情是他们错了,原来爸爸也跟他们磕同一对cp啊!家人啊! 李听枫和白攸死死瞪着唐玉斐后面跟着的数字,满脸不敢置信,她竟然拿到了六颗金苹果!而他们连那对娱乐圈新人都没能比过,跟闫景和盛冬玲成了一路货色! 白攸死死地绞着手指,骨节都泛出青白之色。 退出游戏后她同样在关注直播,当她发现弹幕里清一色都是在夸唐玉斐、祝福唐玉斐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半月前还被所有人唾弃的艳’星?那个只能拍烂片、三流网剧的唐玉斐?她到底给观众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凭什么能得到这么高的人气?! 她不甘心!不该是这样的! “顺利完成任务者将得到五百万奖金,不过还有个隐藏福利没有说哦,凡多出一颗金苹果就能追加一百万。”主持人冲唐玉斐和傅星河眨了眨眼睛,说道。 弹幕一片哇飞过,这样唐玉斐和傅星河就能拿到八百万奖金,他们几辈子都赚不来的巨款呜呜呜呜。 “另外,直播间打赏数额会分出五成给对应明星玩家,请看大屏幕!” 屏幕画面果然一转,八人打赏数据跳出,排"名从上往下数就是唐玉斐、傅星河、柴嘉逸和郁新儿,而唐玉斐和傅星河的打赏量生生拉出后两位一大截,数位多到把观众们都看花了眼。 看了三场直播,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靠玩游戏实现一夜暴富的,而这钱还是他们堆出来的,偏偏还甘之如饴...... 就连唐玉斐都有些惊讶,她这是发财了?! 反观另外四人,闫景和盛冬玲的数据条短的可怜,还不如唐玉斐的零头多,而这还是他们最早退出、及时止损的结果。至于李听枫和白攸么,已经负数了。 李听枫和白攸的脸色当即难看到不行,白攸更是气的差点就要起身离场。 “奖金在一个月内会如数发放,然后就是......”唐玉斐有些神游,主持人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她只听见最后这么一句,接着就见主持人打了个响指,几位工作人员依次将信封递给八位明星玩家,里面装着他们先前被没收的手机。 随后,顶楼空间的门被人推开,头发花白、满面慈祥的老妇人率先走了进来。 郁新儿惊喜不已地站起身:“姥姥!” “爸,妈。”柴嘉逸看到跟在之后进来的中年夫妇后也惊讶地站起身,表现的有些局促。 紧接着高跟鞋笃笃敲击大理石地砖的声音响起,一个妆容夸张、穿着紧身皮裤的长发男人走了进来,大喊道:“星河小宝贝!” 在场的人都因为这声呼唤静默了一瞬,而傅星河的脸顿时黑成煤炭。 这是傅星河的经纪人owen,别看他造型奇艺行为夸张,却是个国际顶尖化妆师、造型师。 owen扫视一圈,捕捉到目标后眼睛骤亮,踩着高跟鞋跨步极大地走来。傅星河原本还想找地方躲,不想被自己的经纪人挨到,哪知owen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绕过他走到唐玉斐身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糖糖宝贝,我是你的忠实粉丝!”owen尖叫道,满脸追到星的喜悦和满足。 唐玉斐满头问号:“你......是我的粉丝?” 她还有粉丝吗? “不仅是粉丝,还是糖芙cp后援会的会长!谢谢你在游戏里对我们星河小宝贝的照顾,我永远支持你们!”owen说着还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 “我去,会长sama?那个欧文就是这个owen?他特么的深藏不露啊!” “秀儿,经纪人竟然是自家艺人的头号cp粉,自家艺人的cp还是自己追的星,owen走的才是最长的套路吧。” “呜呜呜owen就是会长啊,那他抱到糖糖就当做是我也抱到了吧,虽然我好嫉妒啊啊啊啊啊把我的糖糖还给我qaq” “楼上的,唐玉斐永远属于傅星河!” 傅星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他见owen死死抱着唐玉斐不松手,娃娃脸顿时挂满不愉。他立即上前将owen扯开,挡在唐玉斐身前黑着脸说道:“还在直播,你还要抱多久?!” cp粉们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吃醋了他吃醋了他吃醋了! 之后进来的陆续有李听枫等人的经纪人,然而气氛严肃又惨淡,显然谈的不太好。 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堆又碎又小的脚步声,唐玉斐扭头看去,发现是原主的经纪人陈然先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孤儿院院长,她们后面还跟着二十几个年纪不一的孩子。 “都过来,你们不是早就说想见姐姐了吗?”孤儿院院长做出一副慈爱的态度对身后的孩子们招了招手,而孩子们面露胆怯和犹豫。他们头一次面对这么多人和从未见过的设备,显然有些茫然与惊慌。 唐玉斐面无表情地看着带头的这俩人,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饶是顶楼原本的空间再充足,这么多人进来后都显得拥挤局促了些,孩子们怯怯地站在原地,小脸和身体都僵硬了。 在场有人皱起眉毛,显然觉得这样不妥,而白攸等人则微不可查地冷笑一声,看着唐玉斐的表情带着几许不屑和鄙夷,就连弹幕都陷入一时间的静默。 这么多孩子,竟然都带过来了?带到镜头前? 这样......不太好吧? 虽然大家早已知道唐玉斐是孤儿院出身,可孤儿院院长带着院里所有的孤儿出现在大众镜头前是个什么意思啊?是不知道唐玉斐会因此尴尬难堪,还是想借此博取同情? 若是后者,那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六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六 陈然不失时机地凑上来,面带笑容语气温柔:“玉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吧?”她这么一挤,就将原本站在唐玉斐身边的傅星河挤到后头去了,糖芙cp粉们顿时不乐意了,什么玩意儿这个经纪人,有没有眼力见了? “你在游戏里的表现很好,很多知名大导演都注意到你了,希望你能出演相关题材的影视剧。回去后你看看剧本,然后好好挑一挑吧?”陈然满面殷切。 然而唐玉斐却只冷笑一声,提醒道:“陈小姐,我跟星媒的合同下个月就到期了。” 陈然没想到唐玉斐会在直播的时候就说出来,脸上的笑容摇摇欲坠,显然是挂不住了:“玉斐,你不打算续签吗?熬了两年好不容易有了出头的机会,现在星媒很看好你,也正是我能为你争取更多更好资源的时候。况且我们已经共事两年了,我相信我对你的了解足够......” “你不知道我不喜欢烈性香水的味道吗?”唐玉斐突然打断陈然的话,微笑着退后了两步,“光是冲你这个癖好,我就没有继续忍受下去的必要。” 身后的傅星河突然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脸色大变地也跟着退后两步,拧紧眉毛满是嫌弃:“真的好浓。” owen适时上前,关切地问道:“没事吧星河宝贝?有没有臭到你?”然后很夸张地叫道:“我去,真的好臭!熏成腊肉了都。” 陈然的脸顿时铁青,气的胸口急剧起伏,偏偏这两个人自己一个都怼不了。而其他人都只是冷眼旁观,显然没有插手替她说话的打算。 看着站成一排的三个人,粉丝们在弹幕里哈哈哈。 “我怀疑星河那个喷嚏是故意的,一定是为了护老婆哈哈哈,还有我们的会长sama也太给力了吧!i了i了。” “怼天怼地我owen!三观极正我owen!冲他对唐玉斐经纪人的这个态度我觉得这女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货色了。这么个神仙婆娘,她过去两年但凡有替人家争取过都不会让人家被喷这么惨。” “星媒真的不要脸,唐玉斐已经爆火了,连国外的大导都注意到她了,想要什么资源没有?稀罕留在小小星媒吗?续个锤子。” “她了解个屁了解,三巴掌齐下开心吗,糖糖快离开星媒快离开星媒!” “不仅有星河和会长大大,还有我们这些糖果粉丝和糖芙cp粉!我们也会一路为糖糖保驾护航的!” 孤儿院院长见陈然吃瘪意识到要坏事,于是她立即对身后的孤儿们招手说道:“孩子们都过来啊,快跟姐姐打招呼,把你们准备好要对姐姐说的话都告诉她。” 说罢又转过头,装作担忧和心疼地说道:“玉斐,院长妈妈有件事要向你解释清楚,你在游戏里没有看到我们录制的视频是因为那两天琪琪生病了,院长妈妈忙着照顾她,没能及时收到邮件消息。后来我们录制了足有十五次,你一定要看看。” “是吗?”唐玉斐面色平淡地看着她,并没有因为院长这番话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那双狐狸眼无波无澜,却仿佛具有能穿透人心、看穿伪装的能力。 院长忍不住心虚,她有些惊悚地发觉自己突然看不透这个女孩了,这时候竟无法承受住她的注视,于是不自觉挪开了目光。 “姐姐,你好厉害,我最崇拜你了。” “姐姐,我看了你的直播,也想成为像你这样勇敢的人。” ...... 孩子们个个开口,却是你一言我一语,像是早就被安排好了顺序般,也全然没有该有的崇拜目光,年纪小些的孩子们脸上更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和局促。 当轮到一个裹得厚厚的女孩说话时,她似乎反应慢半拍,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小脸通红。 众人都注意到,这孩子的脸上手背都起了大片的疹子,像是过敏了。 她有些慌乱地抬头看了一眼院长,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琪琪,别紧张,之前在车上你不是还说要向姐姐道歉,要告诉姐姐很爱她吗?”院长颇有些严厉地看了她一眼,怪她坏事。 “对不起姐姐,是我的病拖了时间,没有让你看到那段视频。”琪琪磕磕绊绊地说道,随后像是再也绷不住了般,声音带上了哭腔,“院长妈妈,我肚子好疼,手臂也好疼。” 唐玉斐微皱了皱眉,通过原主的记忆,她知道这个名为琪琪的孩子患了溃疡性结肠炎,身体确实不是很好,过去都是她带着琪琪去医院看病的。 院长像是这才想起了些什么,从口袋里摸出药盒拆了药递给她,让她就这么干咽。 主持人看不下去了,皱着眉说道:“这位女士,工作人员可以去倒热水的。” “不用不用,没爹没妈的孩子哪里这么娇气。”院长连连摆手,还顺带看了唐玉斐一眼,故意说道:“我们院里出了个明星,条件总该有些改变的,那些桌椅被褥都该换换了,孩子们的卧房也该重新装修。” 观众们我靠一声,不管内情如何,这院长的嘴脸也太难看了吧?网络乞丐?这是光明正大的向唐玉斐、向网友讨要吗? 不仅恶心,还无脑!唐玉斐在这样一个院长手底下没长歪真是万幸! 琪琪吞了药,这才抬起小脸眼巴巴看向唐玉斐,双颊还是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噎的,总之模样可怜极了。 唐玉斐没理会孤儿院院长,对琪琪招手:“琪琪,来姐姐这里。” 于是琪琪二话不说小跑过去,唐玉斐蹲下身检查她脸上的疹子,皱紧眉毛:“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这两天才起的。”琪琪摇摇头,说话速度都慢慢的,看起来很没精神,“院长妈妈说可能是捂出痱子了,让我擦了痱子粉,可是琪琪觉得好疼好难受。” 疼? 唐玉斐皱起眉毛,她撩起琪琪手臂上的衣服一看,发现细瘦的手臂各处都起了皮疹,有些地方甚至脱皮起泡,另一只也是。 在场许多人倒吸一口冷气,痱子?都这样了,还不去就医吗? “哪里不舒服?”唐玉斐眉毛更加紧皱,问道。 “身上有时候像针扎一样疼,今天觉得很冷很累,会头晕,还想吐。”琪琪说着说着脸色一变,喉咙哽了哽,艰难地说道:“姐姐,琪琪想吐......”说罢她已经哇地呕出来,呕吐物都蹭到了唐玉斐身上,漫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唐玉斐也不顾脏,连忙扶住琪琪瘦小的身体,将她的额头、手臂都摸了摸,这才发现她温度偏高,像是正发着烧! 突然的变故将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立即有反应快的工作人员去拿拖把处理。 “你给琪琪吃的是什么药?!”唐玉斐扶着还在呕吐的琪琪,扭头厉声质问院长。 院长也有些愣,将口袋里的药盒都翻出来递给她看,有些手足无措。这孩子过去都是唐玉斐带去就医的,是什么状况唐玉斐最清楚,可这几天唐玉斐不在,这孩子又半夜嚷嚷着肚子疼,她就带她去医院开了些药,谁知道会在这时候出状况? “琪琪磺胺过敏。”唐玉斐扫了一眼那些药,看着院长冷冷地说道,眸中攒动着丝丝缕缕的怒意,“带她去医院不懂得把之前的病历本带上吗?这个孤儿院的孩子到底是你在管还是我在管?愚蠢至极。” 若不是唐玉斐扶着,吐得连胃酸都出来的琪琪已经腿软摔倒,她晕了过去。 唐玉斐对愣在那里的人吼道:“谁的手机开着机?打120!” “我送你们过去。”傅星河冷着一张娃娃脸,快步上前将昏迷的琪琪抱在怀里后看向owen,owen立即将车钥匙放进他口袋,傅星河则抱着琪琪大步流星离开,唐玉斐脸色沉沉地跟上。 院长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什么磺胺,她一点不知道啊? 主持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冲两人的背影大喊:“公司外有很多记者!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了!”他们知道今天是内测结束的日子,已经第一时间来游戏公司外蹲点,其中还掺杂了许多来挖人的娱乐公司星探、经纪人甚至老总,还有数量庞大的、来应援接爱豆的粉丝们! owen一把扯住主持人的后领子将他拽了回来:“孩子过敏反应都这么大了,人命关天,叫门口的记者们都闪开啊!你们公司保镖都吃屎的吗!还有,直播间不还开着呢!” 他扭头对着镜头大喊道:“门口有没有咱们后援会的成员?还有所有傅家粉、所有糖果们都注意了!大家保持秩序退散,把地下车库外面的路给傅星河和唐玉斐清出来,有余力的帮忙疏散人群。记住不要乱,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观众们有些懵逼有些着急,经owen一提醒都反应过来。 “我靠我他妈就在游戏公司外头!星河他们一会儿要从地下通道开车出来吗?!大家都快让路让路!” “听会长大大的话,大家快把去医院的路都让出来,不要堵着必要通道必要公路。磺胺过敏很危险,严重的可是会致死的!大家争分夺秒啊!” “我也在外面!本来是来接星河和玉斐的!现在所有糖芙cp粉们快传达通知,帮着一起疏散群众,争取在他们出来前把路都清出来!!!” “大家千万安全第一啊!自己注意不要发生踩踏事件!还有,如果有不懂事的记者群众抓起来打一顿,切记不要扭到手腕!”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七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七 游戏公司三场直播内测,也是头一次引起这么大的反响和轰动,观看直播的观众已经破亿,门口蹲点的记者、预备挖人的娱乐公司、接爱豆的粉丝已经将这片区的交通都堵瘫痪了。从上往下望去,公司外头四面八方都是攒动的人头,呈包围之势。 这么多的人,要在傅星河和唐玉斐带着琪琪从顶楼坐电梯抵达地下车库并开车出来的时间内将路清出来,简直是个艰巨至极、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owen还在镜头前语气激动地指挥:“我把车停在13号出口附近了,他们可能会从那里出来,从那块开始撤离!”说罢对着镜头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接下来就看你们表现了!所有后援会成员傅家粉糖果们都加油啊!齐心协力把路给你们家偶像清出来!” 这一吼差点吼断气,owen哑了嗓子,费力干咳几声。 “收到!会长sama看我们表现吧!” “明白!交给我们cp粉!” “保证完成任务!家人们冲啊!” 此时地下停车场13号出口处,最先接收到撤离清障的观众已经开始嚷嚷着撤退,你推我我挤你,都有些慌乱,人多腿杂的,一个不慎还可能发生摩擦,总之现场已经开始乱了。 一个胖胖的女生从包里拿出追星用的大喇叭,踩在花坛上涨红了脸喊道:“我是傅家粉!大家不要慌张保持秩序!门口的人往两边撤从中间开始清路!” 另一边也有个男生拿着喇叭爬上了广告牌,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不管不顾地开了麦大喊:“所有男糖粉出列,保镖和保安短时间内来不及赶来这里,现在你们来维持秩序,注意区域内的老人小孩,不要发生伤人事故!” “这里!从这个路口撤到那边去!”路口处好几个女生也在打着手势指挥,尽最大的声音在吼,“不要往左走!会挡道!” 人群中不断有应援粉丝们站出来帮忙指挥疏散,将傅星河和唐玉斐待会儿的必经路段都清出来,门口大片人群朝着几个指定临时集中点挤,已经比一开始的情况好了太多。 “都注意了!各停车场入口处的后援会成员,去看看停车场有没有溜进去的记者蹲拍,让他们赶紧撤离,讲不通的用点儿文明武力!琪琪的情况危险,现在最首要的是要保证她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医院!” “这边的私家车都是谁的!车主快来认领,进出空间太窄了!” 粉丝们的表现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快就意识到了许多owen没能想到的问题,一人自发、几人成团的在解决。除去那些出头指挥的,其他的粉丝们也没拖后腿,冷静地跟着人群秩序撤离,一路上还扶了快要摔倒的群众、帮忙护着摄影师们宝贵的摄像机。 游戏公司的保镖保安们也总算突破重围涌了出来,一些意识不到情况还在抱怨、闹事的群众记者迫于武力威胁,都退到一边去了。 以十几个停车场路口为主要疏散中心的撤离进行的极好,能供两辆车通过的路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被清了出来。 可这时—— “啊啊啊那边公路不要堵人啊,这边路过不去的!” “不要往那边扎堆,错了错了!从那边去中心医院最近啊!” “会长大大好多人都不清楚这一带的路况,外围撤离遇到麻烦了啊!” 弹幕里越来越多的粉丝开始求助,许多外圈的群众开始茫然了。 就在骚乱又要发生之时,头顶突然想起轰隆隆的声音,所有人都抬头往天上看去,发现从游戏公司的顶楼飞下直升机,越来越低。 当直升机降低到一定程度,隐隐的气流感压下来,劲风卷席。人们退开几步,看到直升机舱门打开,戴着扩音器的owen从里面探头,长发被风吹的直打脸,他喊道:“外圈群众注意!外圈群众注意!各路口处跟着无人机指挥的方向走,一分钟之内必须把去中心医院最近的路清出来!” 然后抬头,激动到快要爆粗口:“技术部,你们行不行啊!跟上老子的指挥啊!” 他话音刚落下,游戏公司顶楼咻咻咻地飞出十几架无人机,四面分散、纪律严明、目标分明的往自己该去的路口飞去。公司里头正操控无人机的技术人员们聚精会神,握着遥控器的手都在发抖出汗,被owen鄙夷了一通后心里骂骂咧咧。 鬼知道他们做毒蛇堆做食人鱼群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啊会长sama好棒!会长sama我爱你!” “真的是无人机,快跟着无人机走!” “会长大大你真的太帅了!我从没觉得你像今天这么帅过!” 底下的糖芙cp粉、傅家粉和糖糖们自豪感正义感家人感爆棚,激动到快要落泪,纷纷对着直升机上的owen挥手致意。 看见没!不仅他们家爱豆强,就连后援会会长都这么给力!你们有吗你们有吗你们有吗! owen也风"骚至极地对底下的群众们送出飞吻,随后扭头对坐在身边、戴着耳麦的主持人抱怨道:“监控部来消息了没有,他们出来没!” “要出来了!马上!就要到停车场门口了!” “真的是13号出口,快快快往那边飞。” 于是owen又钻出来,喊道:“全体注意,全体注意,他们要出来了!” 出口处的人群得到消息,立即期盼地探头望去,地下停车场13号出口驶出一辆便便色宾利慕尚,这无语的颜色,果然是owen的车没错! 此时唐玉斐抱着琪琪坐在后座,而傅星河紧皱着眉将车驶出地下车库,他们原本会以为见到人群围堵或者骚乱的场面,都很是忧心。 然而,当第一缕光落在车顶、当看到外面的情况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前方被空出一条能供两车并列通过的路,所有人都挤在两侧,最前面分别站了排手拉着手做路障的人拦着,防止有人突然冲出来,他们组成了一条长长长长的人体封锁线,一眼望不到边! 傅星河放下车窗,娃娃脸上带着浓浓的惊讶和不解,唐玉斐同样满头雾水。 “星河糖糖,我们是糖芙cp粉,快把琪琪送去医院吧!” “是啊,最近的路都已经给你们空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很能干!” “琪琪一定会没事的!星河快去吧!” 一路过去,人肉封锁线们纷纷冲着便便色宾利大喊道,激动的眸中盈满泪花,脸上都带了自豪。 四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们完成了大批人员疏散的壮举,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好吗!也不看看他们是谁的粉丝,他们可没有给自家爱豆丢脸啊! “傅星河你还瞎感动干什么呢,还不快给老子走!抓紧时间!” 头顶,伴着直升机轰隆隆的声音还传来owen没好气的吼声,通过扩音器传出老远,说罢直升机又飞高了些。 傅星河真的很感动,差点他都要泪目了,被owen当众戳穿后脸烫了烫,随后沉默不语地踩下油门,提了车速。车驶过去,不少粉丝们都看到后座的唐玉斐抬手,对他们伸出一个大拇指,微笑着无声比了个口型:谢谢你们。 粉丝们激动死了,一路上纷纷叫着让他们注意安全,一定要尽快把琪琪送去医院。 主持人将直播设备带进了直升机,因此不仅是这片区的人,一直关注着直播的群众都知道了这件事,于是他们自主让出了最右侧的道路,随时准备着让傅星河先通过。 最终,屏幕中的主角——便便色宾利一路通畅无阻,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医院。 顶楼空间内,同样关注着直播的人心情不一,柴嘉逸和郁新儿惊讶糖芙粉丝效率之余开心地击了个掌,终于把孩子安全送到医院了!而李听枫四人沉默地看着这场声势浩大的行动,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这样高的人气值,他们穷尽这辈子都拼不来,恐怕唐玉斐和傅星河现在已经是超一线的存在了吧? 而陈然已经彻底放弃了拉回唐玉斐的想法,以唐玉斐现在的热度,就算她想回,小小的星媒也压不住这尊大佬啊。谁能想到,唐玉斐半个多月前还是有些黑红热度的烂剧小星,靠着一场内测直播,愣是以自身魅力和超强能力为自己搏出这样的高度。 给力的owen已经提前联系好了医院,傅星河和唐玉斐一到就有医生护士接应,将琪琪抬上手术车后迅速送去治疗。 傅星河和唐玉斐等在外面,透过玻璃窗看着护士为琪琪进行抗休克的必要吸氧和快速输液。 因为送到及时,琪琪的状况很快稳定下来,两人都舒了口气。 吊着的心总算落地,唐玉斐扭头对傅星河笑着说道:“谢谢你了,傅星星。” 傅星河还没张嘴,脸先红了。 一走出顶楼空间,“他们处在现实世界”这一感觉就尤为强烈的传来,依旧是长卷发的唐玉斐就站在他身边,冲他微笑,还对他说谢谢。游戏之前他们互相不认识、毫无交集,游戏之后......游戏之后他喜欢人家。 从讨厌她到喜欢她,好像就是一觉睡醒的事啊?! “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跟我说话呢。”傅星河有些紧张地蜷了蜷手指,垂眸看着她轻声说道,脸一路红到脖子。 “为什么不跟你说话?”唐玉斐有些疑惑,“我看起来像是会翻脸不认的人吗?” “那你之前......”之前都没怎么理他,他还很忐忑的。 想到这里,傅星河的目光有些幽幽的,在无声控诉。 唐玉斐失笑:“你又在害羞什么,大少爷?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那你之前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傅星河很巧妙的话头一转,瞪着她问道,大有豁出去的意思。他虽然满脸绯红,眼神却是格外的认真。 “唐玉斐,我说的话都算数的,如果你想要戏路想要发展,我可以给你安排公司。”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黯了黯,声音逐渐低弱,“不过现在的你应该也不需要我了,跟星媒的合同到期后会有很多娱乐公司来找你,你......” “算啊。”唐玉斐冷不丁打断他,笑眯眯地说道。 傅星河微愕,缓缓睁大了眼睛。 “不是说了出去后,只要我愿意,想吃多少零食就会有多少么?还有,你还跟我说多远都会背着我走,该不会出了游戏就不算了吧?”唐玉斐看了一眼躺着安睡的琪琪,轻笑着说道:“不如一会儿先背我去吃个饭怎么样?我还挺饿的。” ps:昨晚有个小孩等我等到好迟,所以今天早点更。最近太忙了更新时间就推推推推,但是是每天都会写的。而且因为不是首发地延迟时间不定,所以凌晨蹲点的各位还是早早睡觉,第二天再看8。 第二百二十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八 第二百二十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八 让傅星河背着自己出去吃饭的想法终究没有实现,两人刚离开这条走廊就迎来了过路病人和护士的狂热视线,这么蠢蠢欲动的态度让两人明白他们如今的人气有多恐怖。于是两人鬼鬼祟祟地退去隔壁空病房,傅星河联系owen,让他送点吃的过来。 琪琪没有危险,唐玉斐打算将这件事告知粉丝们并感谢他们的帮助,于是登上了自己的私人微博账号。 然而她刚上线,消息那一栏的红圈数字暴增,下一刻页面就卡住了......唐玉斐抽了抽嘴角,她这是粉丝暴涨加上私信太多,崩溃了吗? 不久后病房门被敲响,owen提着两份盒饭进来,碎碎念道:“老子从直升机上挂悬梯下来的,那风大的差点要把我头给薅秃了,临时在食堂买了两份盒饭,你们先凑合吃吧。琪琪的情况怎么样?粉丝和记者们都打算往医院赶了。” 说罢又抱怨道:“要不是粉丝们给力,游戏公司那群死宅都想不到用上无人机,今天老子可是一路跟在后面保驾护航,嗓子都要吼没了,你们就谢谢我吧。” 唐玉斐见到他眼睛一亮:“谢谢你owen,琪琪已经没事了,能帮忙在微博上发条消息报平安吗?我的微博页面卡死了。” 傅星河接了owen手里的盒饭,一边拆一边说道:“别让他们堵在医院门口,这里不是接受采访的地方。” “明白!”owen立即拿出手机编辑微博,顺带提醒傅星河,“不要吃辣啊,会长痘痘的,王子要注意形象,你在游戏里带的都是些什么零食我可都看见了。” 于是傅星河拆盒饭的动作顿了顿,看着盒饭里的四份小菜,辣子鸡、鱼香肉丝、青菜和冬瓜,owen这一嘴已经替他筛掉了一半。 “那你不会选份清淡的吗?!” “来的匆忙,我随便抓了两份。”owen表示自己很无辜。 傅星河懒的跟他吵,将盒饭推给唐玉斐后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她,埋着头往她的饭上拨自己的辣子鸡:“不是说想吃吗,不过盒饭的味道可能不太好。” 正拨的起劲,owen的手机咔嚓一声,两人抬起头,看见他举着手机又是咔嚓一声。 “两位继续,我发微博需要点素材图。”owen嘿嘿嘿笑着说道。 “让你报平安你拍我们干什么?”傅星河皱眉看他。 “报平安的微博我已经用我的私人微博号发了,这两张照片是要发在糖芙后援会账号里的。”owen脸上的表情很鸡贼,“写什么文案好?星河宝贝和糖糖在现实世界爱的第一餐?” “滚。”某个不雅的字脱口而出,傅星河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随后问道:“到底什么是糖芙?” 话音落下owen已经将手机怼到他脸前,脸色隐秘期待隐秘激动,傅星河往后仰了头,这才看清屏幕停留的微博大v号:糖芙cp全球粉丝后援会,关注人数2,粉丝589万。傅星河狐疑地往下刷,置顶一张他将唐玉斐压在崖壁亲吻的截屏毫无预兆的跃入眼帘。 唐玉斐塞了一嘴饭,含糊地说道:“让我也看看。”说着要往傅星河身边凑。 傅星河护着手机忙不迭起身,踉跄着蹭蹭退后两步,差点带翻椅子,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没什么好看的!” 唐玉斐有些惊讶,什么让他的反应这么大?她满头雾水地看向owen,结果对方就只顾鸡贼的笑,满脸不怀好意。 怕唐玉斐突然偷袭,傅星河又后退几步,就差背贴墙,置顶图往下就是owen刚发的微博,一张是他埋头往唐玉斐饭盒里拨辣子鸡,一张是两人抬头目光茫然地看着镜头,脸上是大写的懵逼,owen配的字是“你们吃饭,我吃狗粮,汪汪汪~”。 而底下一水儿的都是他和唐玉斐在游戏世界的互动,比如他在水天之境背着唐玉斐赶路、比如他在岩洞里将她横抱回帐"篷......owen一天要发四五条,条条高赞高评。 傅星河明白了,糖芙是指他和唐玉斐,他们的cp粉数量还挺多......想到这里,傅星河心里竟然有些小开心?他忍不住抿了抿唇角,偷偷看了眼唐玉斐。 “哟哟哟,你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傅星星!”owen打趣道,上前想勾住他的肩膀,然而傅星河退开两步避开他,显然不想跟他有肢体接触,还面色不愉地说道:“谁允许你这么叫我了?” “得了,就老婆能叫。”owen挥挥手,满脸傅星河你好傅星河再见。 被他的话呛了呛,傅星河轻哼一声,将手机丢还给他坐下吃饭。然而刚塞一口,他就瞟到唐玉斐的微博页面已经能动了,她搜索了糖芙cp,直接找到后援会大本营,那张羞耻的强吻图又蹦了出来。 傅星河差点喷饭,筷子都捏不稳了。 唐玉斐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不让我看的,就这?” “我......”傅星河觉得自己全身的温度都在增高增高再增高,整个人都快煮熟了,唐玉斐的目光一落在他身上,他就心跳如擂,慌的找不着北也说不出话。 owen刚还想劝劝唐玉斐不要吓到他们娇羞的小宝贝,或者骂骂傅星河能不能争点气,谁知唐玉斐微皱了眉,眸中露出几许思虑,斟酌道:“傅星星,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在交往吧?” 啥?wtf?纳尼?喵喵喵?owen的嘴缓缓张成o型。 唐玉斐自顾自说道:“在游戏里都表白无数次了,而且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恋人该做的事一个不落。” 她扭头看向呆住的傅星河:“就在之前,不是说好所有承诺都兑现吗?” 傅星河觉得有只名为惊喜的大锤子哐当砸下来,差点把他砸晕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竟然说他们在交往,也就是说,她其实已经接受了自己么?她是不是也有些喜欢他? 病房内一时间陷入诡异的沉默,owen默默发光,傅星河正试图组织语言,而就在这时,傅星河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傅老爷子的电话。 “我......接个电话。”不管是谁,先救个场,傅星河立即起身,动作有些慌地出去了。 “糖糖,你也是喜欢我们星河宝贝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太感动了!”owen趁机抹泪,太激动了,孩子总算嫁出去了! 唐玉斐哭笑不得,转而问道:“owen,直播已经结束了吗?顶楼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还记得留在那里的孩子们和一堆麻烦,现在琪琪已经没事了,她得做做考虑。 于是owen收敛了夸张的表情,也正色道:“直播在不久前已经结束了,不过该看到的观众们也都已经看到了。现在的形势么......我这么跟你说吧,盛冬玲转型无望,闫景也必凉,李听枫和白攸情况有些复杂,他们现在黑红热度不小,加上有些背景,估计会藏个几年。那两位娱乐圈新人么,托你的福,应该会有极好的发展。” “星媒那边你应该是不会再去了,合同到期后你有更好的选择,现在你已经完全占据主动方。至于你们孤儿院的事,那位院长女士引起的愤懑可不小。”owen说到这里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讥讽,“她做的不称职,舆"论当然会推一个更好更优秀的人去接替。” 唐玉斐在直播时说的话可谁都听见了,到底是谁在管这帮孩子?那位院长口口声声自己有多照顾孤儿们,发视频暗讽唐玉斐是白眼狼,可她竟然连带孩子看病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差点酿成大错。 网友扒出琪琪患此慢性病的时间不久,溃疡性结肠炎治愈率低且易复发,她却连琪琪的过敏药物都不知道,还特么有脸说照顾? 在意识到问题后,暂留这些孤儿们的游戏公司当即应了观众们的要求,在直播尚进行时对孤儿们做了个小小采访。 孩子们三言两语的告诉他们,院长平常脾气很不好,时常会怪他们做错事不给饭吃,还在院里设立了“小黑屋”,不懂事就要被关进去,但凡有爱心人士进来探望,她就要求孩子们讨要礼物,消磨他人善意。久而久之,这家孤儿院来的人越来越少。 更有一些年纪大、比较懂事的孩子透露,其实唐玉斐时常会给她们买新衣服和新文具,不过院长对她的态度很差。 “每次姐姐给我们带东西院长妈妈就会生气,觉得姐姐私藏了钱,因为姐姐的钱都放在院长妈妈那里保管。”说话的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她面向镜头,虽然有些胆怯,却还是憋红了脸磕磕绊绊地将这些事都说了出来,“姐姐离开就是因为院长妈妈叫人砸她的房门,逼她去参加节目,说会有很多奖金拿。” 孩子的话说完,游戏公司的人集体沉默了,难怪这些孩子似乎有些抗拒他们,感情是因为那个无良院长,让孩子们以为他们也是逼迫唐玉斐参加节目拿钱的坏人了。 网友们更是气愤不已,觉得这院长真不是个东西! 从她带着一大群孤儿挤镜头、还说一些阴阳话网友们对她的第一印象就跌至谷底,现在孩子们又亲口说出这么多缺德事儿,越来越多的人清楚这个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认识到唐玉斐和这些孩子过得有多艰辛,现在院长都快被网友们喷成筛子了。 总之就两个要求,这人必须得到惩罚!孤儿院必须换院长! 听owen说完,唐玉斐没多少惊讶,事态发展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些孩子们在其中帮了不少的忙。院长已经引起公愤,而跟她沆瀣一气的、原主的经纪人陈然也绝对逃不开,不久后她的所有黑料都会被扒出来,曝于日光下。 这就是网友们的力量啊,唐玉斐暗暗感慨,都用不上她亲自动手。 思虑及此,病房的门被推开,傅星河脸上的绯红已经尽数褪去,面色微凝,眉毛轻皱,看着唐玉斐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得回家一趟,有些事。” 唐玉斐了然,他来参加内测本就是赌气之行,关于傅家是否同意他继续音乐一事,估计要有个最后谈判了。 于是她微笑道:“知道了,你去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九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丛林里的偶像五十九 傅星河颇为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没动owen那辆显眼瞩目的便便色车,估计是傅家派人来接他了。 而此后不久,唐玉斐也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想了想,还是接通了。 “唐小姐,你好,我是赵恒。”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男声,自我介绍一出,唐玉斐愣了愣。她当然认识赵恒,游戏公司的董事,她在来参加内测之前已经做了了解。原以为这通电话会是哪个娱乐公司来挖人的,没想到会是游戏公司董事亲自致电,那就不得不慎重对之了。 “赵董事,您找我?” “唐小姐,恕我唐突,我希望能见你一面。”赵恒的声音虽然平静,话语间却藏了些微不可查的期盼,继续说道:“时间地点由你决定。” 赵恒要见她?时间地点也都由她定?这么客气? 唐玉斐有些惊讶,随后想了想,孩子们和自己的东西都还在游戏公司,反正是要回去的。她看了眼手表,时间显示是下午一点多,于是她说道:“赵董事,我一会儿要回贵司一趟,地点就定在那里如何?至于时间么,就定下午三点。” 跟赵恒谈拢之后,唐玉斐放下手机,有些歉意地看着owen说道:“owen,你方便帮我照看着琪琪么?”对方是傅星河的经纪人,一出场就帮了她许多,唐玉斐有些不好意思。 “ok,今天下午本来就为你们腾了时间,我空闲。”owen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不过你现在热度太高,我可以联系人来医院偏门接你,不过中途你要注意别被私生饭或者记者堵到了,估计还有不少人没死心要拦你。” 随后他拍了拍唐玉斐的肩膀,满脸殷切:“糖糖你放心,我是娘家人!” 唐玉斐微愕,对他展颜一笑后再度认真道了谢,于是owen做出一副心脏被击中的夸张表情目送着唐玉斐离开了。 owen说的果然没错,就算医院不会让粉丝记者进来,可还是不免溜进来一些伪装成患者的人,正悄然寻找着琪琪的病房号。唐玉斐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打扮,转而闪进了更衣室。 她找到把剪刀,咔擦一声利落地剪短了自己的长卷发,毫不心疼。随后在满墙的白大褂里翻了件没有铭牌的套上,再取了个新的医用口罩戴上后大大方方地往外走。 路上时不时投来打量探寻的目光,唐玉斐装作没有察觉,全程不慌不忙地走着,一路拐到医院偏门,成功跟owen安排的人搭上线,一路回了游戏公司。 赵恒早就有过安排,当唐玉斐表明身份后直接通行,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接待,引她去了休息室。 “唐小姐,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孤儿院的孩子们呢?” “您放心,他们被安排去了另一间休息室,您现在要是想见我可以带您过去。” “顶楼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么?” “是的。” 唐玉斐思忖片刻,打算先安心等到同赵恒谈话结束后再去找那群孩子,于是她百无聊赖地坐在这里剥橘子吃。可令她惊讶的是,时间还没有到三点,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随后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跟了个年轻的秘书。 时间都还没到,赵恒竟然亲自过来了,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么重视? “唐小姐,你好。”赵恒面带微笑,率先对她伸出手,于是唐玉斐站起身,双方友好握手。 “不知道赵董事您找我有什么话要谈?” 坐下后,唐玉斐开门见山地提问。 “唐小姐,据我所知你跟星媒的合同下个月就到期了,你考虑过今后的发展吗?”赵恒也很直接,他的态度很不错,没有丝毫上位者的威压,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像个只是在跟唐玉斐谈心的老朋友,“你在游戏中的表现引起了各大媒体的关注,国内不少知名娱乐公司都看好你,就连一些国外大导都向你抛出了橄榄枝。” 说到这里,赵恒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越发富有深意:“不过,这些都被我压下来了。” “被你压下来了?”唐玉斐微挑了眉,难怪他说了这么多,自己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收到,这赵恒打的是什么主意? 赵恒抬头示意,他身后的秘书立即上前,将一份合同放在唐玉斐面前,他这才继续缓缓说道:“唐小姐,我认为你的本领不该被简单的影视剧埋没,而是应该做些更有意思的事。” 唐玉斐没急着去动那份合同,似笑非笑道:“比如呢?” “我司诚挚邀请你成为今后游戏项目的专业测评员,你也知道,在你之前,没有人成功完成过任务,目前看来唯有你具备这样的实力。” “今后我们陆续开发出的全息游戏分镜或整体内测项目都希望由你来进行测评,我相信你清楚一场直播的含金量有多少。当然,我们公司正打算拓展影视业务,这次的直播内容我们会制作成电影额外收益,到时候所有明星玩家都会得到相应分成。” 赵恒说到这里,笑容自信:“我对我开出的条件很有信心,既然你有胜任的能力,那么这对你来说就是绝对的百利无一害,钱、人气、曝光度都会是你的。另外,你难道不觉得做游戏测评更有趣、更具挑战性么?” “赵董事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往影星发展,而是做个超人气女主播么?”唐玉斐微眯了眼,似是在忖度,语气带了些漫不经心。 “今后没有哪个女星会比你更红。”赵恒笑容不改。 这句话后休息室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唐玉斐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态,而赵恒面带微笑,他身后的秘书则不自觉放轻了呼吸。虽然这位唐小姐年纪轻轻,但是他却不能从她的神态观察出她现在是何感想,对方并没有被自家董事的条件迷的晕头转向,依旧是宠辱不惊的模样,双方像是博弈的老狐狸。 赵恒其实也很紧张,他们开发游戏是厉害,可没有人能完成那一切不都是空谈么?好不容易见到个潜力股,他一早就起了挖人的心思,所以才有了之前好几波操作。 拦下这么多蠢蠢欲动的公司,是因为他自己看上了这匹黑马! 唐玉斐似乎是故意吊着他的胃口,半晌才缓缓地、缓缓地去够那份合同,懒洋洋地翻开来细看。 于是赵恒心中微松,有戏! 合同内各项条例都已经拟定清楚,唐玉斐粗略看了看,惊讶地发现赵恒给自己开出的条件竟然真的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诱"人了。会对一个烂剧小星伸出这么粗大的腿子,看来对方确实很重视自己。 啧,原本她还想筛出一家最好的娱乐公司,在这个世界继续原主的演艺之路,不过现在看来,显然赵恒的提议更得她心。 继续玩游戏也好,虽然伤的惨了点儿,但她确实更喜欢刺激的挑战。 于是在赵恒殷切的目光下,唐玉斐取了笔爽快地签了自己的名字,一纸敲定了。 赵恒内心欢天喜地,脸上波澜不惊,站起身再一次对唐玉斐伸出手:“唐小姐,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赵董事。” “另外,关于辞退现有孤儿院院长竞选新人一事,我能通过我的人脉替你打点,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心无旁骛的继续接下来的工作了。” “那就谢谢了,赵董事。”唐玉斐知道赵恒这是想先卖自己一个人情,不过既然对方替她考虑的这么周到,她也就坦然的收下了。赵恒办起这些事来更有保障,也算了却她一桩心事。 “那就预祝唐小姐你,爱情事业双丰收。” 唐玉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位董事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促狭的意味。 临走之前,赵恒的秘书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唐玉斐,说道:“唐小姐,这是你的两个朋友留下的联系方式,他们要我务必转达到你手上。” 朋友?唐玉斐接过纸条一看,是柴嘉逸和郁新儿的电话号码,她和傅星河离开匆忙,回到现实世界后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上一句话。 而此时此刻的傅家。 傅星河冷着张娃娃脸回到傅家大宅,一进门就被傅妈妈堵住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星河,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没留什么后遗症吧?怎么在游戏里面又是泥石流又是毒蛇咬的,心疼死妈妈了。”她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扭头望向傅星河身后,狐疑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没把糖糖带回来吗?” 糖糖? “为什么把她带回来?”傅星河不解。 傅妈妈松开他,满脸恨铁不成钢:“全直播间的观众都知道你喜欢人家,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不把她带回来让妈妈见见吗?也不想想人家多照顾你,妈妈不得当面谢谢她吗?” “还有,你出门前跟你爷爷吵架的时候不是硬气的很,怎么偏偏对付不了女孩子,人家姑娘到底怎么说的,答应你没有啊?!” 这一连串的数落噼里啪啦下来,傅星河已经被说懵逼了,幸亏傅爸爸及时将自家老婆拉回来,示意她这事儿先放放不急,转而对傅星河说道:“老爷子在书房等你,你悠着点别再跟他吵起来了。” 傅星河这才哦了声,往书房走去。 敲了三下书房的房门再进去,傅老爷子正在练毛笔字,知道来人是他那不肖子孙,闻声也不抬头,淡淡说道:“来了。” “爷爷,关于我继续音乐一事,你还是要阻拦吗?”傅星河臭着脸,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说过等我从游戏出来后再跟你谈,现在我完成任务出来了。” “过来。”傅老爷子搁了笔,这才抬头。 傅星河不明所以地走过去,脑袋毫无预兆地被敲了一记,他捂着头,满脸错愕地瞪着傅老爷子。 “你还有脸说,这一路要不是人家女孩子护着你,你能顺利出来?”傅老爷子没好气地说道。 傅星河抿了抿唇,眸色微黯,可他下一刻就听到老爷子语气臭臭地说道:“继承家业不好非要去做音乐,傅家是亏待你了怎么的?”说罢他冷哼一声:“算了,我说到做到,我可以同意你走这条路,但是傅家基业得有人继承,如果你能两手兼顾那才一切好说。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老爷子这是......松口了?傅星河有些愕然地睁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对了,跟你一路的那个小姑娘不错,脾性够硬,我喜欢。”傅老爷子颇有些嫌弃地瞄他一眼,看自己的孙子怎么看怎么不是东西,敲桌板提醒,“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见见?我看她在商界能比你有手段。”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丛林里的偶像六十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丛林里的偶像六十 网友们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不到两天时间,两年前唐玉斐差点遭遇潜规则一事被扒了出来,紧随其后的就是陈然这两年对唐玉斐做过的事,包括倒垃圾般将烂片通通丢给她、几乎从未陪她去过片场、偶尔出现也只是劈头盖脸的一通骂毫不给她留面子等等。 林志迫于压力,当即炒了陈然,估计业界内她想再寻相关工作是无望了。 唐玉斐过去的影视作品都被重新翻出,去掉了歧视滤镜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唐玉斐本身的演技是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的,即使是这样恶俗的剧本,可镜头下青涩的小姑娘还是认真演绎,毫不马虎。 当天晚上,有位人气剪辑博主将唐玉斐表现极好的部分剪辑做成了经典片段合集,其中就有她饰演过的网剧《腹黑王爷床上宠妃》和《魔女攻略魔王坏坏》 画面中她坐在帷幔随风而动的软床上,衣衫微解,等待归人。她那张妩媚的小脸上还带着青涩和稚嫩,挂着淡淡似喜而忧的表情,媚气横生的狐狸眼一颦一瞥间皆是风情。 随后一转,又变成她坐在月下荆棘丛中慵懒舒展身体的画面,她那头长卷发披散肩头,随夜风而动,露出小巧白皙的耳垂。奶白色肌肤同夜色、柔软少女同尖锐荆棘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特效虽然烂的一批,可硬生生被唐玉斐的颜值衬的美不胜收。 短短不到两分钟的剪辑结束,网友们还意犹未尽没反应过来,这也太好看了吧?于是纷纷激情评论,愣是把这条微博送上了热搜前五,连带烂片中的十八线男主都火了一把。 “我靠我老婆这颜值那是针不戳啊,当初嘴上在黑她,行动还是很诚实的要去看一看的。” “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喷她,又纯又欲又美又飒说的就是她吧,而且演技分明很能打啊,希望能再看到她更好的影视作品!” “只有我看到糖糖跟这些臭男人挨在一起恨不得撕了他们吗?糖糖只能是星河的其他人都不约不约!楼上喊老婆的我劝你们都耗子尾汁!” “仔细想想唐玉斐要是继续演艺之路,就算只是演戏,星河小醋包也要疯吧?”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条微博上热搜后五分钟,糖芙cp的粉丝头子owen空降,前排@傅星河的个人微博账号,并附言: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没过多久,傅星河的个人微博号在这条评论底下发了个死亡微笑。 网友们吓了一跳,卧槽?这是本人吗? 傅星河从不玩社交软件,基本都是owen代为打理的,可是这阴森森的小黄脸怎么看都怎么透着一股真实的不愉快啊?! 于是底下队形整齐的道歉“傅星河我们错了老婆是你的我们不该乱说话我们该死”,成功将傅星河的死亡微笑推上高赞第一不说,热搜第一第二也换成了“傅星河死亡微笑”、“傅星河你绿了”。 然而更更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唐玉斐的个人微博号在owen的评论底下点了个赞。 网友们炸了,纷纷前排@傅星河,跑去傅星河个人微博号留言私信,欢乐调侃:傅星河你老婆真没啦!你老婆点赞绿光微博啦!傅星河owen叛变啦! 此时唐玉斐忙完手头的事情,正躺在床上刷睡前微博,自直播之后她的粉丝直涨九千万,差点就破亿,私信留言数让她翻到手软,这让她深深怀疑是不是游戏公司给她买了大堆僵尸粉。 她翻困了,刚打算关微博,顶上却弹出一条关注消息——傅星河发微博了。 于是她随手点进去看,看到内容后却没忍住笑了。 “你才绿(死亡微笑.jpg)”。 唐玉斐承认,点赞owen那条评论就是故意的,没想到真的让大少爷看到了,大半夜还闹脾气。怀着好笑和微微心虚,唐玉斐赶紧撤了那个赞,锁了手机放到一边打算睡觉,谁知手机屏幕自己亮了,嗡嗡震动,屏幕上傅星河三个字很扎眼。 兴师问罪来了? 唐玉斐按下接通建,打了个呵欠懒懒开口:“大少爷,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我打扰到你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犹豫。 此时此刻,傅星河站在附近唯一的路灯下,右手拿手机贴着耳朵左手忙着驱赶蚊子,他的双颊泛着绯红,鬓角微汗,看起来是热坏了。他抬头看向那块沾了些锈迹的“有爱孤儿院”的名牌,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 脑子一热就过来了,脑子一热就打了电话,现在灰溜溜逃开又很不甘心。 就是......很想见到她。 “没有,有什么事吗?” 唐玉斐慵懒的声线传来,连带着傅星河贴着手机的右耳都酥了,他喉结微动,终于鼓起勇气轻声说道:“我在有爱孤儿院门口。” 嗯?唐玉斐的瞌睡都跑光了,有些惊讶地坐起身。她取下手机看看时间,快要十二点了。 “你等我一会儿。”唐玉斐匆匆说道,挂断了电话,起身穿拖鞋去给大少爷开门。 傅星河在门口紧张地捏着手机,身体都微微紧绷着,抿紧了唇,心跳速度很快很快。不久后他隔着铁门栅栏看到有道穿着睡裙的身影小跑过来,短发飞扬,离他越来越近,傅星河一瞬不动的盯着她。 “愣着干什么,有什么话进来说,有点热。”唐玉斐伸手将傻愣的大少爷拉进来,利落地锁上了门。傅星河被她牵着走,一步步仿佛踩在云端,直到空调的冷风夹杂着少女甜香味袭来,他才惊觉自己进了唐玉斐的房间。 他尴尬羞窘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脸上的绯红一点点加深。可下一刻唐玉斐被空调吹的冰凉的指尖贴上来,掀起他的额发用手胡乱擦了擦他的汗,皱眉问道:“要把空调再调低些吗?” “不用。”傅星河一垂眸就看到她胸口处的肌肤,慌张别开目光。 “你大半夜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 傅星河我了声就没了下文,他也觉得自己是病的不轻,放着家里的大床睡不惯,居然开始怀念丛林里狭小的帐’篷。和唐玉斐朝夕相处半个月,如今她突然离开,他好不习惯。 “嗯?”唐玉斐挑眉看他。 “从游戏世界出来后,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傅星河低声说道。 “哪里不舒服?有什么后遗症么?” 唐玉斐刚要松手摸摸自己的额头,猜想大少爷会不会是发烧了。谁知傅星河攥住她的手腕,指尖用力极大,扣的很紧。他眸中像是藏了团火,有些磕绊地说道:“唐玉斐,我好像有些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了,我睡自己的床觉得很奇怪,一个人呆着也觉得很奇怪,见不到你......也......也觉得很奇怪。” 他抿了抿唇,在唐玉斐微微讶异的目光下突然泄了气般,低声抱怨:“总之,哪里都很不舒服。”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有些生怕受拒绝、受指责的紧张。 唐玉斐却突然笑了,她走近半步,仰头看着对上傅星河的视线,两人鼻息相对:“傅星星,你不会直接说你想我了吗?” 大半夜跑来害羞至极的表白一通,还怪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傅星河的脸又红到了耳后根,随后像是豁出去般瞪着她:“唐玉斐,你说过我们是在交往的对吧?” “是啊,算是吧。” 他颇有些气鼓鼓:“你干嘛给owen的评论点赞?” “随手一点。”唐玉斐眯眼笑,表情很坏。 “撤了。” “早就撤了啊,你没看到吗?”唐玉斐表情很无辜。 这下傅星河无话可说了,房间内又陷入沉默。唐玉斐动了动自己还在他掌心的手腕示意,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随后笑容逐渐变得极有深意,故意道:“或者,有什么要做的吗?” 傅星河见她的脸倏然凑近,两人鼻尖相触,他像是碰到水的猫般倏然松开她的手腕退后一步,娃娃脸红的像是快滴出血来。 “傅星星,你大半夜过来该不会就是想让我撤个赞吧?”唐玉斐心底憋笑,继续逗他,紧追不舍地上前一步,抬手攀住他的右肩问道。那只诱’惑世人的绝美狐狸又出现了,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带坏小朋友。 “其实也不是......”房间太小,傅星河终究是退无可退,他慌的脑子空白,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在胸腔回荡着,颤的他指尖微抖,说话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唐玉斐扯他的衣领,迫使这只小羊羔低头面对自己:“还有什么?” 傅星河对上她那双狐狸眼,脑子里所有喧嚣骤然消逝一空,只剩某个念头,下一刻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环住她纤细的腰更低了头,吻上她的唇。 唇瓣相触的那一刻,傅星河紧张之下臂间不自觉用力,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其实还有很多,比如想说他很想她,想抱抱她,想亲吻她,想做更多恋人之间该做的事,在这有她的现实世界里。 这次大少爷没有乱啃一通,唐玉斐眼底沁出笑意,顺从地闭上眼睛,任由他小心翼翼又紧张忐忑地一点点深入试探。而傅星河觉得心底像是开出细小纯白的花来,所有不安和思念在这一刻都得到归属,如火如荼地倾诉着。 直至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看到唐玉斐的唇泛着漂亮的殷红后,傅星河又有些害羞了。 “有进步。”唐玉斐离开他的怀,勾唇坏笑着说道。 于是大少爷的羞涩僵住,娃娃脸有些扭曲,她是不是在嘲笑自己? “我困了,你要是回家的话自己拿钥匙开门。”唐玉斐嘲笑完滚回自己的床,背对着他挥挥手说道。 傅星河不乐意了,迈步走到她床边:“我不走。” 不走?唐玉斐讶异地转过身看他:“你是想跟我一起睡?你上瘾了吗?” “我不习惯。”傅星河皱着眉低声道,随后胡乱扯理由,“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既然我们在交往,那......” “原来傅家家风这么开放啊傅星星。”唐玉斐打断他的话,露出原来如此你是这样的人啊的表情。 傅星河的脸当即就黑了,气的打算扭头就走。 可下一刻唐玉斐拽住他的衣角,啼笑皆非:“别生气呀,留宿你一晚吧,反正都睡过很多次了。”她心说大少爷还真是惊不起逗。 什么叫睡过很多次了!傅星河脑子乱糟糟的,可最终还是选择躺在唐玉斐身边,盖上她的小被子。 鼻尖时不时钻进她的沐浴乳或是洗发水或是洗衣液的味道,不熟悉,却莫名的很喜欢,不仅如此,他还会时不时碰到她的胳膊。 房里一片漆黑,很快均匀的呼吸声在身侧响起,傅星河从初始的紧张中回过神,这会儿又后知后觉的开心起来了。 真是的,还是睡得这么快!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六十一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丛林里的偶像六十一 手机嗡嗡嗡震动个不停,将唐玉斐从梦中吵醒,她皱着眉闭着眼用左手胡乱摸索,pia地一声拍在傅星河的脸上,把傅星河拍精神了。 唐玉斐这才想起傅星河在自己身边,于是她半睁开眼,直接滚到他身上去摸放在他脑袋边那块地方的手机,总算是顺利按下了接通键。于是唐玉斐干脆撑在他胸口,迷迷糊糊地开口问道:“你好,哪位?” 傅星河揉了揉被拍疼的脸,抱怨道:“唐玉斐,你压死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才试探着问道:“那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是女声,很熟悉,唐玉斐回想一瞬,脑子终于拐过弯来,这是郁新儿。 郁新儿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看时间,九点了,可是唐玉斐的声音听起来才刚睡醒,旁边还隐隐传来一道男声,听起来像是傅星河......他们难道已经......郁新儿脑子乱糟糟的,很凌乱,她觉得自己这是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差点想就这么把电话挂了。 “没打扰。”唐玉斐瞄了傅星河一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是重要的事。”郁新儿的声音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询问,“那天没来得及跟你说句话就匆匆离开了,留了电话后你也没有联系我,所以我有些等不及了。我想请大家吃个饭,还记得在游戏里说过要来我姥姥家喝鸡汤的事吗?你们今天有空吗?” 唐玉斐闻言有些尴尬,这两天确实是给忙忘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有。”说罢将手机拿远一些问傅星河:“今天有空吗?一起去吃个饭。” 见傅星河点点头,吃饭这事就定下来了,郁新儿将地址定位发给唐玉斐,嘱咐她一定要到。 电话挂断,唐玉斐将手机一丢,琢磨着要不要睡个回笼觉,谁知大少爷推推她:“我饿了。” “......”游戏里的奶妈游戏外的保姆,是她吗? 无奈之下,两人起床简单洗漱,唐玉斐去给大少爷取早餐。 这时候孤儿院的孩子们也都已经起床了,恰好被护理员领到唐玉斐房间不远的空地上做早操,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从唐玉斐的房间出来后个个瞪圆了眼睛,手都忘了怎么摆。 顶着乱糟糟头发的傅星河僵在原地,琢磨着怎么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过去。 “是那个带琪琪去医院的大哥哥!” “他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男朋友可以一起睡觉吗?”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傅星河闹了个大红脸,护理员则有些无奈地拍手提醒:“孩子们,继续做早操呀。”于是他们继续慢吞吞地做早操,眼睛还是离不开傅星河。 “傅星河,你愣着干什么?”唐玉斐自空地另一头的小食堂探出头问他。 于是傅星河硬着头皮,顶着孩子们单纯的目光从旁边绕过去,满脸不自然。 在他踏入小食堂、看清食堂内的布置时,他皱了眉毛。这大概是两间教室打通改的食堂,中间拼了几张桌子,周围是一圈小椅子,桌椅掉漆,墙壁脱落,环境确实不是很好,不过地面打扫的很干净。 她自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么?傅星河眸光微黯,内心很是复杂,万般情愫。 唐玉斐将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南瓜粥和牛奶放下:“如果吃不惯的话告诉我就行,我带你出去吃。” 傅星河摇摇头,搬了与他的身高毫不相符的小椅子乖乖坐下,模样有些滑稽。等到唐玉斐坐在他身边,他才轻声问道:“唐玉斐,这么多年,你有想过找找你的家人么?” “没有。”唐玉斐淡淡地说道,“不管我的父母是因为什么抛弃我,他们不要我是事实。这些孩子们就是我的家人,我把他们当成弟弟妹妹。” “我妈想见见你。”傅星河突然说道,话出口的一瞬间立即解释,“她说想当面向你道谢,你不用觉得紧张,我妈很喜欢你,也很好相处,不会因为你的出身......”他有些语无伦次,“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把我妈当成你......” 唐玉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傅星河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了,于是他艰难地补充一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爷爷也说想见见你。” “现在见家长会不会太快了?”唐玉斐没体谅傅星河的紧张掩饰,直截了当地问道。 傅星河红着脸愣了愣,偷偷看她一眼,低声飞快地嘟囔一句:“其实也不算很快吧。” 唐玉斐被刚要咽下去的包子噎住。 “等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完,或许可以去见见。”她这么说道。 于是傅星河的唇角扬起小小的弧度,算是心满意足了。 到了下午,临出门前唐玉斐小心翼翼看了看附近有没有记者在蹲点,随后拉着傅星河迅速溜上车,将郁新儿给的定位发给他。赵恒对她这位宝藏员工保护至极,减少了她许多麻烦,让她不至于被狗仔们骚扰。 郁新儿给的地址就在她姥姥家,距离有爱孤儿院将近二十公里的乡下农庄,路上有些堵,唐玉斐在车上百无聊赖地看动画片,最后干脆打起了瞌睡。等她被傅星河摇醒,她环视一圈才惊觉已经到地了。 “你是猪啊,这么能睡。”傅星河一手替她开车门,一手护着她的头,嘴里还不忘挖苦两句。 此时阳光正好,眼前的小径车行不便,只能步行,两侧的农作物长势甚佳,绿油油的,周围空气清新。唐玉斐心情好,懒的跟傅星河计较,主动牵他的手慢悠悠往前走。 真好,这条路恰好够两个人并排步行。 傅星河原本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等唐玉斐牵住他,他就像被套了项圈般只顾看她,就差摇尾巴了。 农舍大院近在眼前,穿着家居服的郁新儿忙跑出来迎接,身后跟着刚逮到鸡的柴嘉逸,看来是先一步到了。他们看到牵手而来的两人,互相投递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我们还没来得及在游戏外聚过,真高兴你们能来。”郁新儿真情实意地笑着说道,显然很开心。 “不好意思,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忘了联系你们。”唐玉斐有些歉意,说着她分别给两人拨了电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两人立即存档,这时郁新儿的姥姥出来了,郁新儿忙介绍到:“姥姥,这是唐玉斐和傅星河。” “姥姥知道。”郁新儿的姥姥依旧是一副慈祥的模样,笑着对两人说道:“谢谢你们对我们新儿的照顾,一路过来很累吧?你们去休息一会儿,我来准备晚饭。” 郁新儿用手肘怼了怼柴嘉逸:“我们帮忙!”说罢转向唐玉斐:“嘉逸都已经把这里绕遍了,我们先去处理这只鸡,你们想去附近走走或是进屋休息都行,有什么需要叫我就好。”说罢和柴嘉逸推推搡搡的离开了。 唐玉斐失笑,她想说真的没必要给她和傅星河腾空间的,不过人家都已经走远了,她也就扭头看向傅星河,问道:“大少爷,在这里会不习惯吗?” “哪有丛林不习惯?”傅星河轻哼一声,拉着她走到那头的鸡舍,满脸好奇,“唐玉斐,鸡能喂吗?” “又不是动物园参观,麦麸和玉米粒不就在旁边吗?” 傅星河哦了声点点头,抓了些玉米粒丢进鸡舍,立即有好几只鸡加快脚步扑过去啄食。他眼睛一亮,朝着另一头又丢了几颗,鸡又扑过去。于是傅星河东丢一颗西丢一颗,将那群鸡耍的团团转,还满脸开心。 唐玉斐:“......”喂鸡都能开心成这样,有钱人的快乐果然很简单。 流连鸡舍的傅星河不肯离开,把那群鸡喂的再也不想看到玉米粒,他这才兴味索然地去找别的乐子——不远处大摇大摆走来只大肥鹅。 “傅星河,我劝你别惹那只大爷。”唐玉斐见傅星河蠢蠢欲动,好心提醒。 “为什么?” 天真的傅星河不明所以,还在冒死接近,结果那只大爷凶猛的很,拍打着翅膀噘着嘴猛地就是一个俯冲,朝着傅星河攻击而来。而唐玉斐适时闪到战场外,看着大少爷和大爷你追我赶的绕圈圈。 傅星河慌了:“它为什么就追我啊?!” “大爷仇富。”唐玉斐呵呵笑道。 “唐玉斐,帮我赶赶它!”傅星河欲哭无泪,他不知道鹅这么凶啊。 而唐玉斐抱着胳膊看得起劲,不听不听。 幸亏郁新儿的姥姥及时赶到救场,总算拦住大爷,将它拉去喂食了。傅星河学老实了,乖乖进屋等饭吃,顺带生了会儿唐玉斐的气。 天色渐晚,大堂内亮了灯,所有人也刚好肚子饿了。 四人帮忙布菜后围着饭桌坐下,郁新儿的姥姥将最后一锅鸡汤端上来,色泽香气都令人垂涎欲滴,难怪让郁新儿这么心心念念。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游戏里吃的那两只丛林鸡?当时我就觉得如果能找到香菇当作料就太好了。”柴嘉逸捏着筷子蠢蠢欲动,一边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一边朝着最大的鸡腿进发,“吃家常菜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就在他的筷子快要触及那只鸡腿的时候,半路伸出了另一双程咬金筷,柴嘉逸抬头,看到傅星河冷笑:“这只鸡腿我先看上了。” “游戏里抢虾还不够,游戏外还抢鸡腿。”柴嘉逸不满出声,筷子一绕。 傅星河再挡,势在必得:“怪你没抢到。” 于是两双筷子在半空中打起了架,郁新儿摇摇头,悄悄对唐玉斐说道:“那时候我就觉得男人好幼稚。”下一刻,那只鸡腿落入唐玉斐的碗里,傅星河看着柴嘉逸洋洋得意:“反正你抢不过我。” 郁新儿默默退开,当她什么都没说吧。 “快吃快吃。”首战告捷,傅星河舒服了,继续往唐玉斐碗里堆菜,心情颇好。 眼看唐玉斐碗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她吃的时候傅星河还帮她把垂落的头发别回耳后,笑的贼傻。于是柴嘉逸也退开了一些,果然不管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某些性质不会改变。 这顿饭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粮塞饱的,四人饭毕搬了躺椅在院子里扇着大蒲扇乘凉,惬意至极地看着满天纵横星斗。 “乡下的天空跟丛林里的天空真像,从游戏里出来后我还觉得像做梦一样。”郁新儿感慨着说道。 柴嘉逸补充道:“能顺利完成任务才是做梦一样。” “我还没有认真对玉斐说过谢谢,如果不是你一直照顾我,我根本不可能走到最后一刻。”郁新儿扭头看唐玉斐,眼神真挚。 “还有我还有我,真的很谢谢你。”柴嘉逸也跟着出声。 唐玉斐微笑:“哪里,没人能独自在危险的丛林存活,互相照顾罢了。” “嘿嘿,总之你是最厉害的,我们六个人都很羡慕傅星河。”柴嘉逸还不忘阴阳挖苦傅星河一番。 傅星河轻哼一声,却不会反驳,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能在那场游戏里跟唐玉斐分到一个小组是多么令他珍重又欢喜的事,因为她,他连最重要的音乐之路都能放弃。 大概是因为喜欢吧,傅星河看着星星闪烁的漆黑夜空这么想到。于是他悄悄地、悄悄地从躺椅伸手,往唐玉斐那头挪去,寻觅着牵住她的手后紧紧攥在掌心,而唐玉斐也顺从地反握住了他。 那一刻,心口被某种情绪填"满,充盈的快要溢出来,他忍不住弯起唇角,眼睛比星空还要明亮。 半晌,他开口轻声说道:“下个月我会举办个人独奏会,到时候......希望你们都能到场。”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六十二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丛林里的偶像六十二 演奏会地点就定在市中心音乐大厅,这是傅星河近两年来第一场演奏会,owen尽心尽力地为他处理布置会场和制作门票等事项。原本音乐大厅仅能容"纳两千人有余,但是消息放出后,在网上预订门票的人数已经突破四万...... 无奈之下,owen最终决定线上线下同时举办,并且用抽奖方式发放会场邀请函,为防止黄牛倒卖还特地采取实名制登记。一时间,“傅星河演奏会邀请函得主”被送上微博热搜,底下的非酋们大片哀嚎,大片柠檬。 傅星河忙的不可开交,而唐玉斐手头的事情倒是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正巧游戏公司的奖金已经尽数到账,看着账户后头的好几个0,唐玉斐的双眼逐渐变成了¥,也开始琢磨着翻新有爱孤儿院一事。于是日子就在她白天忙着联系装修公司,半夜瞌睡间听大少爷不停抱怨着快醒醒先别睡中过去了。 忘了说,不久前有爱孤儿院收到了一笔数额庞大的善款,还有匿名人士送来了大堆衣服文具、玩具零食,唐玉斐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干的。 演奏会开始前一天,owen姗姗来迟,亲手将邀请函递到唐玉斐手中。 “星河宝贝忙着练琴没空过来,他让我提醒你一定要按时到。”owen对唐玉斐挤眉弄眼,面色揶揄。 唐玉斐觉得有些好笑:“知道了。” “一定要到哦!否则我和星河宝贝都哭给你看!”owen临走前再一次郑重补充道,而同时唐玉斐打开手里的邀请函,猝不及防一颗立体的折纸爱心蹦了出来,上面写着b14号...... 这么恶俗,一定是owen的手笔,唐玉斐面无表情地将邀请函合上了。 演奏会当天,市中心那块交通堵的差点瘫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唐玉斐只好中途下车步行过去,差点没被热死。等她走进呈鞋盒式的音乐大厅,环顾一圈后才发现里面已经满员,自己居然是来的最迟的?! 此时大厅内亮着灯,唐玉斐扶了抚帽檐,有些懵逼地寻找b14。 然而—— “啊!你是糖糖吗!” 身侧一个胖胖的女生猝不及防指着唐玉斐尖叫出声,话音落下,以她为中心、直径老长的范围都倏然沉寂,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唐玉斐。 “啊啊啊真的是唐玉斐!见到本人了!” “果然星河的演奏会唐玉斐一定会到场的呜呜呜,糖芙cp今日圆满。” “唐玉斐真的好漂亮,本人比镜头里的还要好看!” 人群逐渐骚动了起来,听众的眼神如狼似虎。 唐玉斐满头???我戴着口罩你们是怎么看出我好看的?不过她不想引起太大关注,更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傅星河的演奏会,于是食指抵唇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说道:“今天不是我主场。” 屁股刚离位的听众们登时又坐了回去,对对对,要冷静,今天是星河的演奏会,不能给他添麻烦。 好不容易找到b14,唐玉斐刚落座,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坐着个保养得宜、气质高雅的漂亮女人,此时她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 傅星河还受御姐欢迎吗?唐玉斐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你就是糖糖?”身旁的漂亮御姐开口说话了。 糖糖?这是粉丝给她的昵称,那么......唐玉斐犹豫了一瞬,选定称谓后问道:“姐姐,你也是我的粉丝?” 漂亮御姐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脸上笑容迷人极了:“是啊,我关注了整场直播,很喜欢你。我能冒昧问一句你现在跟傅星河是什么关系吗?他在追求你吗?” “不,我们在交往。”唐玉斐微笑,答完之后就转过头,显然不愿意透露更多,余光却瞟到漂亮御姐抬手掩住了唇,满脸不敢置信和.....欣喜? 她没眼花吧? 就在这时,音乐大厅内灯光熄灭,唯剩中心顶上打下一束光,恰好将低台中心的漆黑钢琴笼罩其中。傅星河穿着纯白西装礼服入场,静坐于钢琴前,他的头发剪短了,原先挑染的几缕白发也已尽数染黑,精致漂亮的娃娃脸上尽是专注。 听众们又忍不住骚动起来,如果这是演唱会,估计已经开始尖叫了。 唐玉斐取了口罩和鸭舌帽,在黑暗处望着他。而傅星河临弹奏前,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她坐在的位置,两人的目光似乎在空中相接,随后他抿了唇角,眉眼温柔。 场中逐渐寂静无声,傅星河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指尖落在黑白琴键上,随后飞快跳动,如骤雨倾泻,雨滴乒乓砸落。 他弹奏的第一首曲子是《梅菲斯特圆舞曲》,李斯特的炫技之作,这首曲子时而风情万种,时而激情四射,讲述的是魔鬼梅菲斯特在乡村酒店的一段舞蹈,然而当他将所有人推向至高欢愉、送进狂欢世界后,却在黎明前化作风离去了。 台下的听众们眼看着傅星河绷紧侧脸,发丝飞舞,手在光下飞快跃动、极大跨度,如蝴蝶飞舞又如大海潮涨,快的令人眼花缭乱,随后戛然而止。 “卧槽,这手速。”在场的人愣了半天,唐玉斐听见有人爆了句粗。 可紧接着曲风一转,又倏然婉转低沉了下来,带了些静谧和忧郁。夜色悄然而至,月光洒落海滩,这是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唐玉斐静静看着光束下弹奏的傅星河,这一刻他浑身盈满光亮,仿佛能用手底下蹦出的音符将人带入他创造出的世界,那个世界极尽绚烂,五彩缤纷,令人心神驰往,情难自禁。难怪他被粉丝们称之为钢琴王子,他简直就是为音乐而生。 真好啊,大少爷还能继续走他心爱的音乐之路,唐玉斐心想,目光专注,轻轻微笑。 一曲起一曲又毕,等听众们从各个世界的穿梭之旅中回过神来,傅星河已经弹完了整整九首曲子。 他没有继续弹下去,而是扭头看向唐玉斐的方向,开口轻声说道:“我要弹奏的最后一首曲子是我亲手写的,它名为《丛林》,要送给我的朋友们......” 说到这里,傅星河语气微顿,脸上忍不住绽放欣喜又微微羞涩的笑意,黑眸格外明亮,其间温柔肆意流淌。 “和我的女孩。”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六十三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丛林里的偶像六十三 音乐大厅暗处有摄像机开着直播,好让没有邀请函的非酋们也有些参与感,此时直播间人数已经突破千万,弹幕如洪水倾泻,观众们纷纷发出鸡叫。 近朱者赤近墨黑,星河宝贝你好会! “走音乐这条路对我来说很难,曾经我遭到了很多反对。”场中悄然寂静,傅星河缓缓说道,“后来我用一场没人完成过的游戏去赌,结果是我不仅赌回了心爱的音乐,还赌到了一个值得让我放弃音乐的人。” 傅星河觉得自己难得这么深情专注,原本还想多说两句,谁知另一束聚光灯打下,恰好打在唐玉斐所在的位置上。 两人都懵逼了。 台下爆发轰然掌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激动之色,目光落在聚光灯中心的女孩身上。她那张椅背上印着b14的铭牌闪烁着,看在别人眼里,读作1314。 什么情况?唐玉斐眯起眼睛看向傅星河,眸中透出隐隐的质问。然而同样回瞪着她的傅星河满脸茫然之色,表情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我也不知道啊? 下一刻两人都了然,owen干的好事!唐玉斐心说难怪昨天他笑的这么鸡贼! 旁边的漂亮御姐适时推了她一把,满脸你去啊你快去啊。 唐玉斐:“......” 她终究顶不住四面八方目光的压力,磨磨蹭蹭地走到傅星河身边,这下两人成面对面大眼瞪小眼了。而傅星河想到刚才的表白,远距离还好......如今唐玉斐就近在面前,他突然一阵手足无措,脸又忍不住红了。 唐玉斐很无奈,小声对他说道:“别紧张啊,傅星星。” 而傅星河憋了半天,终于脸色诡异吐出一句:“唐玉斐,我妈为什么坐在你旁边啊?”聚光灯一打他总算看清楚了,旁边推唐玉斐的不就是他亲妈么...... “......”谁妈? 两人一齐默默地向b15位置上的漂亮御姐投去目光,心情乱七八蕉的,而傅妈妈毫不尴尬,伸出右手,用食指和拇指对他们比了个心。同时他们还看到,傅妈妈后面坐着满脸鸡贼、笑的花枝乱颤的owen,还有同样憋笑的柴嘉逸和郁新儿。 “算了,你快弹吧。”唐玉斐回神,推推傅星河,早点弹完早点下去,她现在压力好大。 傅星河点点头:“哦。”随后有些愣愣地转回头,盯着黑白琴键心想,第一个音是什么来着? 瞪着琴键好半天,傅星河才回神,深吸口气紧张不已地起调。 唐玉斐则暗松口气,还好,没出差错。 这首《丛林》是傅星河熬了三个晚上练习了近一个月的成果,他几乎将每一个音符都烂熟于指尖,第一个音符蹦出的那一刻,所有记忆潮水般涌来,几乎是自然而然地从他指尖吐露出来。 曲子的开头平淡铺叙,某位大少爷心灰意懒地参加游戏,几乎不抱任何希望。 然而这样的平淡没持续多久,调子逐渐忐忑跳跃了起来,他碰到了一个凶巴巴又难搞的队友,她明媚张扬,处处不给他面子,对他毫不客气。他感到不适,有些恼怒,更多的是惊诧,音符跳动频率越来越大。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他会同她历经断桥、冷河、攀崖和泥石流,路过猴林,抓过鱼鹰,遇过毒蛇。他身中剧毒,是她背着他一步步冒雨前行,愣是将他垂危的性命挽救了回来。曲子变缓、再变缓,带了猜测、犹疑,像是个迷路的孩子寻找方向,却不自觉已经在朝她步步走去。 随后骤然一阵乱音急响,那是他慌张、失措和愤怒茫然的情绪,因为她走丢了。 他发疯般、不知疲倦的寻找,骤雨淋了两天一夜,在他发现她的时候骤然转为欣喜的低鸣,此后心之所向、温情侬语,再无外弦音。 一曲终了,曲中人久久无法回神。 傅星河的指尖离开琴键后静默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向唐玉斐,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同样的,唐玉斐对他弯起唇角,也回以一笑。周围隐没在黑暗中的听众们感同身受,忍不住触动泪目,仿佛又一次陪伴他们历经神秘丛林,看着两人相遇相知、互相依偎,步步靠近、步步前行。 他们天生一组,天生一对。 短暂的沉寂之后,掌声雷动。 “星河璀璨,人生理想!” “斐然向风,终归星海!” 伴随着掌声的是粉丝们的齐声呐喊,所有人起身而立,目光真切,为两人送去最诚挚的祝福。傅星河起身行礼,唐玉斐同样鞠躬,两人都看到owen抹了抹眼角,显然情绪激动,而柴嘉逸和郁新儿对两人比出爱心,同样泪目。 唯有...... 傅星河满脸无语地看着他妈,正在激动地对他比口语打手势:带回家!带回家! 时长一个半小时的演奏会终于结束,傅星河牵着唐玉斐退至休息室,没了诸多目光,也安静了,他总算松了口气。此时此刻,他的指尖还在发颤,使不上力气。 唐玉斐用化妆棉沾了化妆水,细心地为他卸去舞台淡妆。 “唐玉斐,我妈跟你说了什么?”傅星河突然想起这一茬,忙问道。 “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唐玉斐认真在擦他眉尾的灰迹,语气就显得颇为漫不经心了。 傅星河攥住她的手腕,很是紧张:“然后呢?” “我告诉她我们在交往。”唐玉斐丢了化妆棉,看着他坦然道。 “你......你真说啦。”傅星河别开目光,耳垂微红。 “不然呢?” “那你现在,能跟我回去见见我妈了吗?” 唐玉斐挑眉:“大少爷,你真的很着急啊。”就算加上游戏里的时间,他们认识也还不到两个月,怎么动辄见父母的。 傅星河皱眉,轻哼了一声嘟囔道:“其实我觉得差不多了。” “哪里差不多了?”唐玉斐有些好笑地说道,“你连亲我都不敢,怎么就想着带我去见家长了?” “谁说我不敢?!”傅星河满脸写着不服,音量都拔高了几个度。 “哦?是吗?” 唐玉斐反攀住他的肩膀勾住他的脖子,顺势跨坐在他的腿上,眉眼弯弯,笑的像是只貌美的狐狸,冲他吐气如兰:“那我现在要你吻我。” 傅星河僵住了,脸上原本那一点点红倏然放肆的烧了起来,另一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现......现在吗? “不敢吗?”唐玉斐脸上的笑容越发放肆,缓缓凑近他的脸,贴近他的唇。 就在傅星河心一横,打算闭眼的时候,门砰地被人打开,owen夸张的声音传来:“糖糖!我带着你未来婆婆......”然后戛然而止。 “对不起!” 门又被砰地关上,owen的声音这回隔着门板传来:“都别进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别打扰人小两口,散了散了。” owen动作太快,等唐玉斐回过神再看向傅星河,他瞪着她,脸红的像只熟透的虾。 “我妈都看见了。”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唐玉斐表示她脸皮厚,满脸无所谓地冲傅星河眯眼一笑。 她凑近他,低声说了句非礼勿视啊,随后吻上他的唇。 没办法,大少爷还是害羞的厉害,那未来就只好由她来主动了。 ...... 游戏公司果然将第三次内测剪辑制作成电影,男女主当之无愧就是傅星河和唐玉斐,收视率一路飙升,唐玉斐赚了个盆满钵满,心里美滋滋。 同时,各大经纪公司都疯狂想挖唐玉斐这颗大萝卜,可怎么也挖不到,直到不久后游戏公司发了微博:激动人心的时刻!第一第二全息世界“战争世界”和“暗影岛屿”重新开启,欢迎我们亲亲可爱的测评员糖糖~然后@唐玉斐。 不久后赵恒上号,亲自转发,附言:你们的萝卜,我们的未来。 接着唐玉斐转发,并官方的回答了他们的废话:前两个游戏将会由我来重做测评,希望能带给大家不一样的体验,谢谢支持。 各大经纪公司??? 网友们!!! 傅星河...... 谁知不久后,游戏公司官博居然偷偷开了个直播间,随时关注官方爸爸动态的网友们二话不说进入,随后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直呼卧槽! 画面中是大片漆黑的土地,四周是苍天巨树,纠结粗壮的树枝遮天蔽日,横亘于空中。某个庞然大物贴地爬行,粗壮的、铺满鳞片、带了棕白花纹的蛇身巨大无比,蛇头上嵌着的两只眼睛如灯笼般巨大。 而不远处站着一个对比着显得格外渺小的身影,唐玉斐手执弯刀,目光淡然,气势凌厉。 丛林中他们避开的森蚺!官方爸爸居然让唐玉斐独自进去了!谁当初说想看唐玉斐单挑这大家伙来着?! 好家伙,梦想成真! 对于官方爸爸送出的第一波福利,网友们直呼牛逼真香,看什么影视剧,看唐玉斐继续在游戏中大杀四方不好吗?是他们目光短浅了啊! “兄弟们,这火箭我先丢为敬。” 弹幕里烟花齐放,跑车飞机火箭砸来砸去,直播间人数以堪称可怕的速度一路飙升。 赵恒说的果然不错,现在、未来,都不会再有比唐玉斐更红的女星。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一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一 唐玉斐自现实世界睁开眼睛时已经过了饭点,小秘书很贴心的给她留了份温热的排骨粥以及一些填肚子的中式餐点,执行者们常因为任务缘故无法按时吃饭,所以保养胃很重要。 “我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唐玉斐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嘴里塞了块山药红枣糕含糊地问道。 “不休息会儿吗唐姐?” “不用,我不累。” 小秘书点点头,从怀中厚厚的那叠剧本中抽出一份,随后皱了皱眉,又抽出另一份。接着两两对比,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纠结表情,看起来很是犹豫。 唐玉斐将嘴里的糕点咽下肚,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唐姐,我手里有份难度sss+的剧本。”小秘书扬了扬左手,说道,“虽然我相信唐姐你的能力,但是有过你上次进入ss+剧本的经历后,我不希望你再面临可能危及现实世界的可怕处境。所以我在想,不如把这份sss+的剧本推给幻世前五的执行者吧。” “sss+”唐玉斐低声喃喃道,眸中若有所思。 幻世对剧本难度层级的判定标准有二:一是任务本身剧情构建,二是失败的执行者太多,将任务进度推到越来越不利于后来执行者进入的节点。sss+的剧本不多见,她过去也没机会接触过几次。 于是唐玉斐问道:“这份剧本被归为的sss+的原因是什么?” “世界难度大,男配难搞,容易引起女性执行者的心理阴影。另外,关于这份剧本的结局指定,幻世明确给出了两条路子,具体如何,只有进入任务世界才能透露。” “指定向剧本?”唐玉斐皱了皱眉毛,这是她最不喜欢的剧本类型,不过心里终究有些好奇,于是她说道:“公平点,二抽一吧。” 小秘书点点头,背过身将两手剧本调换调换再调换后转回来,唐玉斐抬手一指:“左边。” “恭喜你唐姐。”小秘书看了眼后呵呵一笑,脸垮了下来:“你抽中了那份sss+” 唐玉斐啧了声,天意啊天意。 “唐姐,富贵险中求,我只能祝你好运了。”小秘书向唐玉斐挥手告别,看着唐玉斐攥紧手中“虫洞”,缓缓闭上了眼睛。 熟悉的下坠感过去后,胃部的空虚感阵阵传来,喉间干涩,有凉意自身下沁入骨髓,唐玉斐下意识瑟缩了身体。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大群多足昆虫在附近爬行,声音被放大了数十倍。 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怎么这么黑?夜里没有开灯么?唐玉斐一边想着一边要撑着坐起身,谁知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倏然变了节奏,还出现带了些许尖锐的虫鸣,手边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游移过去,惊的唐玉斐忙缩回手。 脑中毫无预兆地涌入大堆信息,唐玉斐短暂地晕了晕,暂且不管身边的是什么东西,争分夺秒飞快阅读。 这是个世家林立、争相斗艳的江湖世界,原主出生自医门唐家,因伶俐可爱被唐家人视为掌上明珠。她天生体质特殊,又被诸多珍奇药材温养身体,百毒不侵,百虫不扰,她的血被引作药用,可解毒、可驱虫。 唐家上下慈悲为怀,悬壶济世,家中孩子长至十六岁就会出门游历,行医一年,因此这天下不知多少人都受过唐家的恩惠,对唐家感恩戴德。 然而这样的医门世家却在一夜间覆灭,凶手连老弱妇孺都没有放过,当第二天被人发现时,昔日唐家伏尸遍地,宅心仁厚的医者们死相凄惨、七窍流血,尸体被抬出去的时候纷纷从耳鼻中落出许多已死的蛊虫。 这就不得不牵扯到这个世界最阴险狠毒、最令人恐惧唾弃的职业——蛊师。 唐家惨烈的灭门案引起江湖极大震动,想来唐家为救人也研究蛊虫多年,从蛊师手底下抢回的性命不计其数,世人纷纷猜测唐家这是被那些家伙寻仇上门了。而不少门派都表示,就是掘地三尺都要将这阴毒的下蛊之人找出来,让他也尝尝万蛊钻心吞噬血肉的痛苦! 世交柳家悲痛欲绝,同唐家大小姐有婚约的柳公子柳思淼站出来代为主持大局。可当人们收敛唐家所有人的尸体一齐妥善安葬后,惊愕地发现除去满了年岁、出门行医的唐家大小姐唐安姝之外,二小姐唐玉斐的尸体也下落无踪! 一时间,江湖中流言四起,纷纷猜测那个歹人到底是何人、怀着什么目的,甚至有人怀疑是唐家二小姐自己下的手。可他们一路追查,最终都毫无所获,凶手竟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未曾留下! 唯有清楚剧本设定的唐玉斐知道,设计这场灭门案的罪魁祸首正是唐家世交柳家当今的家主、柳公子柳思淼的父亲柳圳。 柳家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仁义之家,世人皆知家主柳圳性格洒脱,侠肝义胆,五湖四海广交友,他唯一的儿子柳思淼则为人仁善,谦谦君子,玉华无双。可他们不知道,柳圳早就醉心于蛊虫之术,间接残害的性命堆积如山,他披着人的皮,却早失人心。 最令人发指的是,柳圳自己惧怕蛊虫,便用其他人的性命做试验。 十四年前他在民间搜罗了一百个弃儿丢进蛊坑,如此这些孩子不仅要与毒虫对抗,还要与人互相厮杀。而最终驯服蛊虫活下来的那位则被柳圳埋入母子蛊,成了他手底下的吃人恶鬼、杀戮机器,双手浸染血腥,此生背尽冤孽。 这恶鬼名为裴止,善蛊,五岁便开始杀人,至今丧命于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也正是他奉柳圳之命只身灭门唐家,只因唐家救人太多、钻研太多,阻了柳圳的路。 这样一个身不由己却罪大恶极之人,就是唐玉斐此次的任务男配。 唐玉斐看到这里深吸口气,资料告诉她,原主因所受刺激太大导致失忆,多疑的柳圳让裴止将她关在这里,两天来连口水都没有喂过她。她的眼睛是被熏伤从而暂时失明,而她现在所在的密室,不出所料的话应该爬满了毒虫,如果不是原主体质特殊,恐怕早就死了几百遍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 一想到身边爬满了毒虫唐玉斐就有些不寒而栗,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现在瞎了...... 资料中说明,柳圳对她的体质很感兴趣,毕竟唐家这些年研究蛊虫的同时也正是利用原主的血治好了许多中蛊之人。将她也丢进蛊坑养成蛊人的想法是行不通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别致的方法来折磨她。 难怪小秘书说这个任务世界会引起女性执行者的心理阴影,你试想遍地毒虫密密麻麻朝你堆积而来的场面,恐怕头皮都能发麻个三天三夜。 她摸了摸手腕,用化作镯子模样的“虫洞”联系小助理:“这份剧本的指定结局分别是哪两条?” 然而,小秘书带了些好奇的声音传来:“见到蛊虫了吗唐姐?可不可怕?有没有疯狂尖叫、感到生无可恋?前几个执行者可都是被毒虫给吓退的!” “我瞎了,什么都看不到。”唐玉斐没好气地说道。 “原来如此......唐姐,这次任务男配的结局走向有两条:一是劝他善良,让他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并用余生偿还犯下的罪孽,若是他办不到就选择第二条,结束他痛苦的一生,并想办法替他偿还。” 唐玉斐惊愕:“幻世要执行者杀死男配?” “没办法,裴止的悲剧根源就是他活着,何况他手底下还有这么多血债。不过唐姐,对于你在这个世界的角色设定来说,不管是第一条路还是第二条路,都很困难。” 切断“虫洞”联系后,唐玉斐皱起眉毛,开始思考当下最紧要的问题——如何活下去。 耳边还充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果裴止再不来见她,别说任务方向了,她可能会被囚死在这里。 思考半天,实在是渴的无法忍受,就在唐玉斐打算起身、硬着头皮摸索的时候,轰的一声响,竟是密室的石门被人打开了! 失明使唐玉斐的其他感官都变得格外灵敏,此时她紧张的浑身僵硬。虫鸣声瞬间消失不见,她听到有极轻的脚步声靠近自己,随后一只冰冷刺骨的大手钳住她的下颌骨,冷水自上淋下,直往她的口鼻中钻,呛的她死命挣脱,随后咳嗽不止。 那脚步声就要离开,唐玉斐忙朝声源爬去,直到抱住一条腿,她小声问到:“你是谁?这是哪里?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那条腿的主人毫不留情地踹开她,唐玉斐心中暗骂一句无情,可还是忍着疼,又哆嗦着靠近,再一次紧紧抱住。 灰迹脏了她白净的小脸,她眼眶通红,目露哀求:“求求你告诉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然而回答她的又是一脚,实打实踹在她的肩膀上。 擦,是个狼人。唐玉斐疼的趴在地上,半边身子都要麻了。 “慢着。”不远处猝不及防响起一道沉稳的男声,发声者是个中年男人,音色很熟悉。 柳圳!唐玉斐心头一凌,他居然一直都在! “能看到我的脸吗?”柳圳走到唐玉斐身前,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昔日好友疼爱的小女儿,此时她双目无神,满脸惊慌。 唐玉斐摇摇头:“看不见。” “认识我的声音吗?” 唐玉斐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茫然之色。 柳圳视线下移,打量着唐玉斐即使在毒虫间待了两天都毫发无伤的身体,目光露出惊疑和贪婪之色。他想了想,放柔了语气问道:“那你还记得什么?” “好多......虫子......”唐玉斐装作疑惑和惊恐的模样捂住自己的头,瑟瑟发抖,表情满分。 柳圳盯了她半晌,却突然笑了,蹲下身扶住女孩瘦弱的肩膀,语气平缓地告诉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是吗?我告诉你,你叫阿玉,是我手底下的蛊师。不久前你遭人暗算伤到了脑,所以忘了一切。” 蛊师?这阴阳人还真能唬,唐玉斐心里呵呵,表面上却皱起眉毛,咬字轻语:“蛊师?那......是谁暗算我?” “唐家,唐安姝。” 唐玉斐心中微凝,表情却忍住了没有表现出异样。这柳圳,灭人满门还不够,这是想让唐家两个遗孤自相残杀吗?!心思真是够歹毒的!唐家家主所信非人。 “那我的眼睛......” “你生来就是个瞎子。”柳圳的脸上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快意,随后松开她站起身,“阿玉,唐安姝伤了你,你该从她身上讨回来,明白吗?接下来好好休养,然后重学蛊术。” “她留在这里,让我看到成果。” 最后这句话不是对唐玉斐说的,她听到柳圳的脚步声远去,唯有她身前这个人还迟迟没有动静。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之前认识吗?你也是蛊师?”唐玉斐又在地上摸索着寻找裴止。 可下一刻,一只脚毫不留情地、狠狠地踩在她的四指上,用力之大,让唐玉斐觉得自己的指骨几近断裂,她没忍住惨叫出声。 “你在说谎。” 略带嘶哑的低沉声线自头顶传来,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却仿佛裹挟着风刀霜剑的寒与利,令人心头发冷,遍体生寒。 裴止面无表情地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疼到抽搐的女孩,心里无波无澜。 十指连心,唐玉斐面色扭曲,皱紧了眉毛,几乎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四指。可这时候她还要装作惶恐和不安,仰着小脸对裴止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不知道你在......”手部疼痛感倏然加重,唐玉斐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裴止垂眸看着她,脚掌碾着她的指尖关节,一点点用力。 唐玉斐心态要崩了,她在想,现在就杀了他丫的自己的胜算能有多少?对于裴止的武力值她是一点底细不知啊!更何况,她现在瞎子一个,退一万步来讲她现在就能撂倒他,逃出柳家的可能性也是负数! 没错,裴止所在的地方就是柳家除柳圳外不入第二人的禁地,谁都不知道,表面仁厚的柳圳在里面养着这样一只夺命恶鬼,裴止就是他所有的野心和罪孽。 指骨真的断之前,唐玉斐选择战略性低头,睁着无神的大眼忍疼说道:“我没有说谎,我只记得一些零星片段......好像有谁教过我如何引蛊......” 引蛊?裴止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漠然追问:“什么蛊。” 唐玉斐脸上的表情更茫然,低喃轻吐:“是......母子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 唐玉斐没有说谎,唐家研究蛊虫这么多年,一直在想办法如何在不伤害中蛊之人的同时将他体内的蛊虫引出来,这便是解蛊。一蛊一解,寻常的蛊已经找到办法,可对某些极致阴毒的蛊却仍束手无策,母子蛊就是其中之最。 柳圳在自己身上留了母蛊,将子蛊埋在裴止体内,母蛊操控子蛊,母蛊若死,子蛊也活不下去。这么多年来,他就这么控制着裴止替他杀人。 剧本中写到,唐家主将研究母子蛊的半成品和原主的血样留在他房间的密室中,这本该由唐大小姐唐安姝无意间取得,然后真正寻得引蛊之法。 为什么偏偏是唐安姝呢?因为她就是这个剧本的女主,而同她有婚约的柳公子柳思淼就是男主。唐家被灭门后,躲过一劫的唐安姝就走上了打探妹妹消息和寻凶复仇的道路,而对她一往情深的柳思淼毅然决然的帮着她。 可原主因为失忆加上不断被柳圳洗"脑,站在了男女主的对立面,做了许多错事不说,一心要置亲姐姐于死地。 男女主追查线索追了半天,一个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已经入了歧途,一个没想到追到了自己亲爹身上。两人痛苦消沉了许久,最终都选择大义灭亲,也自然不会放过杀生无数、同唐家有着血海深仇的裴止。最终江湖祸害已除,金童玉女喜结良缘,唐安姝继续将唐家医术和引蛊之术发扬光大,结局幸福又美满。 唐玉斐想,如果她要走剧本的第一种指定结局,她首先应该想办法让裴止脱离现在的处境,也就是说她必须先唐安姝一步找到唐家主的密室。 只是,这第一条路真能走得通吗? “说下去。”手上力道顿松,裴止挪开了脚。 唐玉斐颤颤巍巍地将自己疼到没知觉的手收回来,生怕他再补一脚,然后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拜托,原主都失忆了,哪能“记得”这么多。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裴止眼神阴翳地看着她,语气冰冷,“你若真的生来就瞎,根本不会记得自己见过虫子,可你对这点似乎没有疑问。” ......谁特么让柳圳骗她她纯瞎? 识时务者为俊杰,唐玉斐放弃狡辩,举手投降:“我招。” “这两天我模模糊糊想起一些草药和蛊虫的名字,也记得它们的模样......我之前肯定不会是瞎子,或许还懂些医术。还有,我记得一些我之前生活的地方,至于我所说的引蛊之术也没有骗你。”唐玉斐挑挑拣拣,净说些不重要的,随后装作一脸迷糊,“刚才那个人的声音很耳熟,可我想不起来是谁。” 裴止对她的废话很不耐烦,打断她:“母子蛊。” 他想听的唯有这个。 “想不起来了,我不会引蛊的方法。”唐玉斐难得说了句实话,刚摇了摇头,下一刻那只冰冷的大手又扼住她的咽喉,掐着她细嫩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唐玉斐双脚离地,在空中乱蹬,因为呼吸不畅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不会?”沙哑的声音陡然变得危险。 “我不知道......可是我记得......他们把引蛊的方法藏在哪里了......”唐玉斐下意识用指甲掐裴止的手,艰难地说道,“应该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 裴止面无表情地看着在他手间扑腾的女孩,五指一点点收紧,在她细嫩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乌紫的指印,看着她喘气越来越困难,挣扎越来越无力,却愣是没有再吐出一个字。 最终,他毫无预兆地松手,唐玉斐砰地摔回地上,突然涌入肺部的空气呛得她直咳嗽。 她知道,就算是碍于柳圳的命令裴止也不可能杀了她,可他能折磨她,这人被圈养在此十几年,性格却格外的敏感多疑,想唬过他竟然这么难。如今她不能泄露出自己一丝一毫的危险性,只能借母子蛊引诱。 于是唐玉斐嘶声说道:“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能慢慢想起来。” 脸前一阵微小的风拂过,恰好是人的转幅能带起的程度,唐玉斐生怕他把如今失去视力的自己丢在这里,又一次不怕死地攥住他的衣角:“能不能给我一些吃的?我很饿,再饿下去我就要死了。” 裴止很厌恶她的触碰,将自己的衣角收回,退后一步,他还没有完全信任她的话。 将她带回来时她的疯癫不似假,但是两天后他直觉她的反应很可疑,也或许真如她所说,受刺激暂时封闭的记忆在苏醒,是这两天她想起了什么。不过,柳圳曾说过医门唐家能救回中蛊之人,所以他亲眼看着所有人断了气才离开,她说的话也极有可能是真的。 引渡母子蛊......裴止微眯了眼,眸中露出浓郁仇恨的血气。 “刚才那个人说过让我好好休养、重学蛊术对吧,你不能让我死了。”看不到别人脸色和眼神的感觉让人心里很没底,唐玉斐忙继续说道。 于是裴止提着她的衣领,将她从密室里提出来了。 ......不能有个友好些的方式吗? 屁股磕在石凳上的那一刻,唐玉斐觉得本来就隐隐作痛的小"腹更痛了,随后听见身前的石桌被拍了个碟子,她忙伸手摸去,摸到一块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 唐玉斐愣了一瞬,有些疑惑地摸了摸,放在嘴里用牙咬了一口。 这是啥?馒头还是石头? 不过唐玉斐不敢再多要求,她饿得狠了,捧着就往嘴里塞,被噎到后又在桌子上摸索水壶往嘴里灌水。 果然,也是冷的。 冷饭冷水的,养出来的也是个冷冰冰的杀人机器,她心里微叹口气。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胃里总算填了些东西,舒服多了,于是唐玉斐再一次试着跟裴止搭话。 然而没人理她。 “我们以前认识吗?”唐玉斐不死心,“我真的是蛊师吗?” “喂,你还在不在这里?” 额头被小小的东西撞上,随后擦着脸落在她怀里,唐玉斐慌忙去摸,结果不小心捏爆了一只虫子......唐玉斐的脸登时就黑了,立即甩了手里的虫尸将指尖的黏腻蹭在自己的衣服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他该不会是嫌自己太吵,想对自己下蛊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四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四 正这么想着,唐玉斐耳边响起簌簌几声,随后她敏锐地察觉到衣襟微震了震,甚至有东西爬上了她的手,感觉起来还挺长......唐玉斐被这个触感激的汗毛倒竖,想也不想站起身一通乱拂,将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拍下去。 她快要放弃跟他交流了,就算原主的体质不怕一般的毒虫,可她会觉得很恶心的好吗! 见这些蛊虫竟然真的没有一只主动攻击她,裴止微眯了眯眼,也就任由它们沿着衣摆一路爬回了自己的袖间。五岁之后除了柳圳他没有跟其他人交流过,在他看来,他见到的每一个活人都是要死的,这是唯一一个问他是谁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感觉,可他的耳朵觉得吵。 “过来。” 唐玉斐听见裴止说话了,立即起身要追过去,双手在虚空试探着摸索,双脚一步步慢慢挪着,却在不久后就失去了方向。 过来过来,过哪儿去啊!老子瞎啊!唐玉斐内心呐喊,他要是真的想摆脱母子蛊的控制,不是该第一时间想办法治好自己的眼睛,然后带她回唐家找引蛊的办法吗?! 裴止终于看到唐玉斐磨磨蹭蹭的过不来,心里忍不住腾起几分不耐,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拽了过来,随后捏起她一根手指,用锋利的匕首划破她的指尖。 他身前是一方蛊坑,里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毒虫毒蝎和毒蛇,血珠滴落后的一瞬间,那些毒物竟然都远离了那块地方。同时,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蛊虫不安地躁动,显然身边有令它们极为排斥的东西。 裴止干脆划破了唐玉斐的掌心,任由鲜血一滴滴砸落,他则面无表情地注视毒虫们的动向。 果然,凡是有她的血的地方,毒虫们都避开了。毒虫怕她的血,她也养不了蛊,她绝不可能成为蛊师。 “你在干什么?”手指掌心都挨了一刀,唐玉斐连着退后了两步,她还没聋,听的到身前的动静。想来,裴止也不是不可能做出一脚将她踹进毒虫堆里的事。 幸好,同样的念头在裴止心里一闪而过,他终究是没做这些不必要的事。反正柳圳要的成果,无非是看着两个唐家人自相残杀罢了。 这么想着,裴止扭头就打算离去,可谁知身后的女孩慌忙间抱住了他的胳膊,他的蛊虫躁动的更加厉害了。 “等等,我看不见......” 唐玉斐话还没说完,被他狠狠一推,往后狼狈地跌退几步,差点摔进蛊坑。 “别碰我。” 冰冷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厌恶,随后脚步声远去。 ......不如还是直接找机会干掉他吧,也不浪费感情了,唐玉斐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做个盲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她连现在几点、自己该去什么地方、该干什么都不知道。唐玉斐心一横,摸索着远离令她头皮发麻的声音,扯嗓子叫道:“喂!你在哪里?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要去哪里沐浴要去哪里吃饭要去哪里睡觉!” “喂!你还在不在!能不能回答我!你哑巴了吗!” 唐玉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她的小"腹一直在隐隐作痛,有种要来大姨妈的感觉。原主十五岁的年纪,估摸着也是时候了吧? “我快死了!” “喂!!!” 操! 大喊大叫了半天都没人搭理,唐玉斐气死了,最后干脆靠着一面墙躺下来,好让自己有些安全感,也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身下是冰冷的石地,唐玉斐穿的单薄,凉意一点点透过衣料沁入身体,冻得她忍不住哆嗦,肚子也越来越疼。于是唐玉斐越发将自己蜷缩起来,攥紧她尚且流着血的手掌。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居然真的感觉到小"腹有一股暖流涌过,这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境地,大姨妈送上了她亲切的问候。 ......唐玉斐觉得她心死了。 渐入深夜,仰躺在石床上的裴止正闭着眼假寐,藏于他房内的、原本安静的蛊虫突然毫无预兆地躁动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在石墙间回荡着。 裴止微皱了眉,在黑暗中睁眼起身,点燃了蜡烛。 他住了十四年的地方不过是三室石屋,因此毫不费劲地找到了缩在角落里疼睡过去的唐玉斐。 烛火映照下,他看到唐玉斐蜷缩在地上,细长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小脸苍白,额头冷汗涔涔。他毫不怜香惜玉地用脚踢着她将她翻了个身,看到她身下有血污层层浸透了藕粉色的脏裙子。 哪来的伤?因为蛊虫的动静,裴止忍不住有些心浮气躁,想也不想就去掀她的裙子。 唐玉斐被他踢醒,恢复意识的时候察觉到有人在掀自己的裙子,吓得慌忙去护:“别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裴止看到她被血染红的小裤后,眸中情绪由一开始的不耐烦到茫然,随后阴沉了下来。他小时在青楼长大,这类情况见得最多,此时立马回想起来了——女子的月事。 柳圳让他留了个什么麻烦?裴止猛地站起身,从齿缝间蹦出三个字:“滚出去。” 原主的娇小姐体质加上是初潮,让唐玉斐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她捂着肚子,声音有气无力:“我肚子很疼,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不是对母子蛊很感兴趣吗?只要你能带我回到我原来生活的地方,我就能找到他们留下的引渡母子蛊的办法,或许还能想起更多......就当是一笔交易,如何?” “你跟我谈交易?”裴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内心觉得可笑。 她记不记得柳圳是谁?知不知道自己灭了唐家满门? “你是蛊师。”唐玉斐用肯定句说道,她忍着疼,露出一抹有些惨淡的笑容:“你不能让我死了对吧?之前来的那个人,我听得出你受他指使,他用的是什么?就是母子蛊对么?你想脱离他的控制,只有我才能帮你。” 裴止冷笑:“自身难保,谈何帮我?” 唐玉斐的手指在地上摸索着,触碰到他的鞋尖,低喃一句:“若你信我,我自拉你。” 说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两眼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第二百三十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五 第二百三十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五 等到唐玉斐再恢复意识的时候肚子已经不疼了,小"腹处压了沉而暖的东西,身下也暖和、柔软了许多。 她听见身旁有人在说话,是柳圳的声音:“等唐安姝赶回来,我还要看场好戏,别让她死了。”接着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语气轻慢,令人不寒而栗:“这可是老朋友生前最疼爱的小女儿,要妥帖地照顾着。” “是是,我已经为小姐施了针灸,带了几贴调理的中药,还有这些......”有道中年女声响起,内里包含了显而易见的恐惧。 而下一刻,柳圳的声音再次淡淡响起:“嗯,已经没你的事了,裴止。” “诶,那我马上......”中年女声说到这里陡然变了音调,尖锐而刺耳的惨叫声只响起一瞬,随后伴随着气球破裂般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唐玉斐眼皮子微跳,这是......死了?想来也是,踏进柳家禁地的人,焉能有活着出去的道理。 压下心惊肉跳之感,唐玉斐没有睁眼,而是选择继续装睡,却不知道自己面部的细微表情都落入了裴止眼中。等到柳圳走后,那道微微沙哑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刚才的话听到了多少?” “原来你叫裴止。”唐玉斐这才睁开眼睛,转向发声的方向,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她谨慎问道:“除了你我还有人在吗?” 裴止漠然扫了一眼脚旁肚子因肿"胀破裂、七窍流血的尸体:“有死人。” “......”唐玉斐默了默,随后小声说道:“你既肯让人来帮我,是答应这笔交易的意思吗?” “我只杀人,没有交易二字,让你在死前做些对我有用的事罢了。”裴止凝着她的脸,眼神危险的微眯了几分,在他看来,柳圳并不会留她多久,“如果你真的有用的话。” 唐玉斐忙不迭点头:“我有用,只要你能带我回去,我一定可以想起来的,但是我也有条件。” “将死之人,哪来这么多废话?”裴止冷嗤道。 “就算迟早要死,现在的我对你来说也是有利用价值的。”唐玉斐有些无奈,跟他交流怎么就是个大写的困难?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继续道:“首先,你要想办法治好我的眼睛,失明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办不到。” 唐玉斐被他这句干脆的办不到噎了噎,皱起眉毛:“我觉得我的眼睛还有救。”原主的眼睛只是熏伤和精神压力过大导致暂时性失明,她其实偶尔还有些模糊的光感,剧本中也提到过一嘴,原主的视力会突然间恢复。 可这“突然间”在什么时候?如果时隔三年五载的,那一切都没有盼头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裴止,你的行动是不是受了限制?” 对方没有回答,但是唐玉斐总觉得已经察觉到他冷然如针的目光,她有些烦躁地坐起身,皱眉抿紧了双唇。柳圳不想让她的眼睛这么快好,裴止出行不便,她更是不便,那该怎么办? 想了一通,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到柳圳让裴止出去......杀人的时候。 仅有这样的机会。 想到第一条“劝他善良”的指定结局,唐玉斐忍不住抿出几分苦笑,路漫漫其修远兮。 这时,她的肚子毫无预兆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饿了。 唐玉斐有些尴尬地说道:“裴止,现在是什么时辰?我饿了。” “桌上有吃的。” 裴止语气冷冷地丢下一句,显然没有要帮她取过来的意思,唐玉斐也没指望,取下怀中的小暖炉摸索着起身。她先是摸到身下垫了柔软的床褥,像是新的,心道柳圳总算是干了件人事。然后她就摸到了一个长长的、奇怪的布条。 唐玉斐抓起来摸了摸,长布条加系带,这似乎是......女子的月事条? 卧槽!唐玉斐立即将它往身后藏了藏,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烧,缓了缓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长,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这莫不是裴止的衣服吧?唐玉斐惊讶地捋了捋袖子,摸索着挪步前行。 没走两步,她的脚踢到了那具尸体,于是装出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犹豫了几分后再慢慢慢慢地绕过去,这才摸到桌子边沿。 裴止静悄悄的站在原地,宛如空气般默默注视着她的各种动作和表情。 手指依次触到温热的碗和勺子,装的像是粥,唐玉斐有些开心,总算不是冷硬的馒头了。她连着喝了半碗清粥,这才睁着无神的眼睛向裴止说道:“裴止,我以前真的是蛊师吗?我也杀过人吗?” “不是。”蛊师?连蛊都养不了。 有反应!唐玉斐精神一振,随后装作困惑地问道:“之前那个人为何要骗我,他是谁、有何目的?” “你没必要知道。” 唐玉斐不气馁,转而试探着问道:“那......唐安姝是谁?她为何要暗算我?我跟她有仇么?” 裴止不答,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类似茫然纠结的表情,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毛。 是真的不记得了? “你怎么总是不说话?回答一句很难吗?我眼睛不便,也忘了很多事,你总得一一告诉我才行。”唐玉斐搁了勺子,面向他的方向认真说道,“我有没有用,取决于你的态度。” “没什么可说的,用到你的时候自然用得到。”裴止没有要继续呆在这里的意思,拖着地上尸体的腿出去处理,人体和衣料在地上摩擦的沉闷声响自脚边而过,唐玉斐的心情有些沉。 这失忆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的谎言加上柳圳的谎言,各有各的圆法儿,她跟裴止朝夕相处,着实有些疲于应对。偏偏他敏感的厉害,稍有不慎就会露马脚,若是他在自己取得信任前将自己的威胁告诉柳圳,那柳圳一定会灭她的口。 眼睛啊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若是视力恢复,她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来姨妈的日子本就无趣,瞎子来姨妈就更加无趣,唐玉斐坐回床上捧着暖炉子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周围无声无息,裴止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这令人很没有安全感。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不知发呆了多久,柳圳竟然又来了,而且是专门来找她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六 “阿玉。”脚步声停在床前,唐玉斐回过神,仰头望向他。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一些事情?”柳圳看着床上的女孩,语气听起来十分平和,却在下一刻自袖中拿出一把寒光锃亮的匕首,毫无预兆地刺向唐玉斐的右眼,匕尖堪堪停在距离她眼珠子不足半寸远的地方。 身前的女孩毫无所觉,仍然没有丝毫防备地“看”着他,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柳圳这才放了心,将匕首收回袖中,退后两步远在桌旁坐下了。 唐玉斐只觉得面前微风一扫,没想到自己刚躲过一次试探,她摇摇头:“想不起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好,我告诉你。”柳圳的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一缕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缓缓说道:“阿玉,我担心你接受不了,原本打算将这些事情都隐瞒下来。” 洗’脑开始,唐玉斐竖起耳朵,打算听听这个阴阳人会怎么编。 柳圳叹了口气,故作沉重地开口说道:“我也不骗你了,实话告诉你吧,是唐家害了你。你无父无母,有百毒不侵百虫不扰的特殊体质,这些年来唐家一直在拿你的身体做试验,最终你不堪折磨,在我的帮助下从唐家逃了出来,谁知途中遭到唐家大小姐唐安姝的追杀,也因此失了记忆。” “唐家。”唐玉斐低声喃喃道。 “表面上是宅心仁厚的医门,背地里却在研究蛊毒,所以唐家现在遭了报应,被蛊虫反噬,除了唐安姝之外满门皆亡。”柳圳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忍不住越发扩大,眸中露出浓浓的快意。 “我见你可怜所以收留了你,本打算将你培养成一名蛊师,可因为你的体质缘故,一般毒虫难以靠近你,这条路难之又难。” 唐玉斐表示,她简直快要为柳圳现在的说法鼓掌了,编的有技术水平多了,黑的都颠成白的,也还真挺像这么回事儿的。 “为何要我做蛊师?” “江湖蛊师令人闻风丧胆,谁人不惧,谁人不向往?”柳圳冷笑着说出自己的实际想法,“阿玉,你知道唐家太多秘密,如今唐安姝还在继续追杀你。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做?” 唐玉斐不假思索:“报仇,杀死唐安姝,将唐家的丑恶揭露于天下。” 柳圳很满意她的反应,点点头:“你若是想报仇,我可以帮你,也能想办法让你成为真正的蛊师,不过我需要一些你的血。”说罢他站起身,拿出一只玉瓶后用匕首划破唐玉斐另一只完好的掌心放血,唐玉斐微皱了皱眉,不过乖巧的没有抵抗。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这个你暂时不必知道,总之你明白我能帮你就是了。”柳圳收了她的血,淡淡地说道,“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我会让裴止教你一些防身之术,半个月再来看成果。” “我原先不是瞎子对不对?你为何骗我我生来就看不见?我看不见又如何复仇?!” 柳圳转身欲走,身后的唐玉斐却突然出声,他脚步一顿,眸中划过冷色:“那是因为你这辈子都可能是个瞎子,我不希望你执着于治好你的眼睛,你会有办法复仇的。” 不久后,身边无形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唐玉斐终于放松戒备。果然,柳圳并不希望治好她的眼睛,她唯有求助裴止,而在这之前,必须取得他的信任。 谁知第二天,裴止一大早就将还很虚的唐玉斐从床上拖了起来。 被拉出被窝,骤来的凉意将唐玉斐激的一个哆嗦,清醒了。随后一套衣袍被丢到她的身上,唐玉斐打着呵欠胡乱套上,这回倒是合身的男装。 “裴止,我的头发。”唐玉斐指了指自己披散的头发,想问他要个发带簪子什么的。 然而人家没搭理她,再次提着她命运的后衣领将她带到室外并七拐八弯地走出老远,冷风阵阵,她缩了缩脖子。 乖乖,这湿冷的感觉,怎么也南方十一二月了,她穿的却还是单薄的秋装。 “裴止,我好冷。”唐玉斐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道。 裴止却将两桶水放到她手边,发出砰地漾水声,冷冷地说道:“提着,提一个时辰。” 啥?唐玉斐用两条细瘦的胳膊尝试着拎了拎,重量是她勉强能拎动的程度,可要她拎一个时辰?这是体罚吧! “不是说教我防身之术么,为什么让我提水桶?”唐玉斐用失明的眼睛瞪他,脸上写满了不乐意,“我身体不便,办不到。” 裴止勾唇,眸中却毫无笑意:“一个瞎子,想学防身之术?” 唐玉斐立即接口:“那你想办法治好我的眼睛不就行了么?就当做是为了你自己。其实我觉得那个人说的话不太可信,在我零星的记忆里似乎没有他所说的痛苦的事,何况你也受他胁迫不是么?” “你帮我治好眼睛,我肯定会帮你找到引蛊方法的,好不好啊裴止?” “帮?”裴止低声重复了这个字,冷笑道:“我说过,我只杀人,没有交易。” “那这便不算交易了,只是你见我可怜,善心大发所以帮了我。同样,我会帮你也是为了好好感谢你。” 裴止面无表情:“够了,我什么心都有,就是没有善心。”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他在十岁那年就已经数不清了,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善心大发的时候?可笑至极。 唐玉斐语塞,随后又轻哼了一声,肯定地说道:“你总会替我找药的,等到你能出去的那天。” 裴止不答,扭头离开,而唐玉斐的手指堪堪擦着他的衣角过去,没能抓住他,之后再怎么在空中摸索都抓不到了。 “裴止?裴止!”唐玉斐往前走了几步,哆嗦着喊他的名字,实在是冻得不行了,就这么会儿功夫她手足冰凉,肚子又隐隐作痛。 我擦,居然把她一个人丢在冷风里了。唐玉斐努力回想,刚刚他是怎么走的?直走了约莫十七步然后左拐再十三步,然后......不对,男子的跨步比女子要大,换成她的话要走多少步来着? 走着想着,唐玉斐彻底失去了方向,只能蹲下身捂着肚子,将两只小手都缩在袖中抱在胸前,扯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喊道:“裴止,裴止,裴止......”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七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七 裴止抱着手臂靠在石室门口,看着不远处在水桶旁茫然无措地摸索着的女孩,没有表情,亦没有出声。其实她离石室不算太远,却是瞎子摸不到的距离。 和这些毒虫待的久了,他都快忘了活生生的人该是什么模样,此时也只是站着静静地看着她,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看来,除了在原地打转碰的满头包外也别无他法。 他看着她走了半天,越走越偏,最后干脆蹲在地上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像叫魂似的。 “裴止,裴止,裴止,裴止。”唐玉斐还在坚持不懈地念叨,冻的牙齿直打颤,还真怨气满满。他俩现在难道不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么,怎么显得她这么卑微?果然应了小秘书那句“男配难搞”,也怪她在进这个任务世界前没有认真拜读过瞎子的自我安慰。 叫了不知道有多少声,裴止终于忍不下去了,吵的厉害,他冷冷出声:“闭嘴。” 唐玉斐有了方向,扭头满脸幽怨地“看”向他,虚弱地说道:“有件事我必须得给你科普科普,女孩子来月事受不得寒受不得冻,否则就会肚子疼,肚子疼着疼着就会死人。我若是现在就死了,你也别想找到引蛊的办法了,咱俩谁也别想好过。” 裴止的眼神陡然阴冷了下来,那双沉黑的眸子像是躲在暗处的毒蝎子,他缓步走至唐玉斐身前,忍着心底的暴戾不掐死她:“别想好过?” 他这辈子没有“好”字,那些死到临头还在用极尽恶毒的语言咒骂他的人,他通通用了最残忍的手段将他们折磨致死。现在,他毫不例外的也想这么弄死她。 然而唐玉斐倏然站起来,攥住他的衣袖后立即改口:“但是我还活的好好的,所以我们都能好过,我说到做到,一定会帮你的。”说着她又露出可怜委屈的表情,乞求道:“外面冷死了,让我回去吧好不好?” 裴止想推开她拽着自己的手,然而唐玉斐先一步提高音量说道:“别推开我!”于是手里捏的死死的。 刚抬起来的手在空中微顿,下一刻还是将她的手掰了下来,显然讨厌极了她碰他。谁知这么一掰,竟然又扯到了她掌心刚包扎好的伤口,有血自原本就血迹斑斑的纱布中透出,裴止身上的蛊虫又有了动静。 他不耐地皱了眉毛,复又提起她的衣领,拎小鸡一般将她拎回去,看也看够了,着实无趣又烦人的很。 石室里其实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阴冷阴冷的,但是好歹挡住了刺骨寒风。一进门唐玉斐就要求裴止将她放下来,让她自己摸索着回去,她要尽快熟悉石室内的路,不过裴止显然也没兴趣一直提着她。 唐玉斐沿着石室的墙壁摸来摸去,一路默记,好不让自己的处境太过被动。情报太少和视力不便的情况下,她不知道附近是何状况,裴止是何模样,也不知道他的吃穿用度从何而来,一切皆成谜。 裴止所住的就是个三室石室,左侧是他的房间,她的房间在右侧往里,还有一间堆满了杂物,唐玉斐不敢乱摸,生怕摸到些厉害的玩意儿。不过,当她拍到一侧的墙壁时发现敲击的声音不大对劲,里面是空的,这大概就是曾经关过她的密室吧。 摸着摸着,唐玉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的小暖炉已经凉透了,而她的桌上还放着三幅从未开过封的药。 心好累,光给药没人给煎啊。 最绝的是,今天只有一顿饭,又变回了冷硬如石头的馒头......当唐玉斐坐在床上默默啃着手里的石头时,心简直要伤成玻璃碎片了,这是人过的日子吗?人不如野狗系列。 等她将这块石头咽下肚,不仅小’腹在疼,连胃也一抽一抽的,迫切需要热水的温暖。 现在想来,多喝热水这个词是多么的温暖和亲切。 躺了半天,终于受不了了,唐玉斐摸索着出去,冷不丁听到有水声自裴止的房间传来,她立即摸索过去找他。 裴止原本眯着眼坐在浴桶内,房内四散的蛊虫窸窸窣窣的爬着,听到脚步声缓缓而来,蛊虫全体静默无声,他睁开眼睛,看到长发披散的女孩探头进来。 “裴止,我肚子疼,有没有热水?”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唐玉斐露出她自认为最谦卑最温柔的笑容,非常小心、非常低姿态地问道,就差跪求这位大爷了。 然而—— “滚开。” 那道微微沙哑的声音比腊月寒冬的雪还要无情,唐玉斐的笑容一僵,还不死心地继续往前蹭了几步:“我只是要点热水而已。”说话间唐玉斐的脚已经踢到了木桶边沿,她有些疑惑地伸手摸去:“这是什么?” 这一摸的位置非常恰好,她碰到了裴止裸露在外的肩膀,很凉,还沾着些冰冷的水珠。 这是肩膀吧?他坐着?裸着?水声? 还没等唐玉斐的脑子跳出洗澡两个字,裴止自桶中抬手,狠狠将她的手拍落,房内霎时间响起尖锐的虫鸣声,此起彼伏,显然他很生气。 “不好意思,我这就滚。”唐玉斐想明白了,连连退后,摸着墙壁该怎么来就怎么滚。 背过身,她忍不住在衣服上蹭了蹭手背沾上的水渍,连洗澡都是冷水,生活条件也太差了吧?这十几年来,裴止就是这么在柳圳手底下苟延残喘的么? 房间内的虫鸣隔了许久才安静下来,裴止深吸口气,总算是按捺了自己暴动的心思,面无表情地自桶内站起身,跨步而出穿衣服。 石室里多了个活人,还是个烦人至极的活人,让他感觉很不适。 唐玉斐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刚才响起的水声外又恢复到悄无声息,她松了口气,蜷缩着身体躺在床的一角,打算忍着肚子疼、寒冷和饥饿强迫自己入睡了。 可今夜的事情还没完,某一刻,她倏然听到一道呜咽的笛声响起,奇诡难听,仿佛一张大网自头顶笼罩下来,令人不寒而栗。 耳边骤然响起虫鸣声,有极轻的脚步掠过,随后重归寂静。 唐玉斐忍不住睁眼,她想,这大概就是蛊笛的声音。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八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八 所谓蛊笛,就是控制蛊虫的笛子,控的不是别的蛊,正是母蛊召唤子蛊的信号。 柳圳又让裴止出去杀人了么? 唐玉斐自床上坐起身,心底有些愁。裴止每杀一个人他的罪孽就增多一分,十四年以来他一直在做的事除了活着就是杀人,第一个指定结局真的行得通吗?或许,要直接走第二条吗? 石室内一点不透光,唐玉斐靠着冰冷的石壁坐在黑暗中,也不顾凉意透过单薄的衣料沁进来,将背部冻的麻木。 这么多任务以来,最难对付的,果然自始至终都是人心。 ...... 一夜无眠,唐玉斐默算着时间,约莫过去了三个多时辰,寂静的环境中再一次响起那道极轻的脚步声。随后唐玉斐惊愕地发现这脚步声竟然落在了自己身前不远处,她抬起头。 “裴止,是你吗?”唐玉斐眨了眨无神的双眼,轻声问道。 裴止提着手里的药站在床前不远漠然看着她,她看起来也像是一夜没睡,大概无法安眠。说来可笑,他灭门唐家将她抓回来的时候,她睡在烧足了炭火的房间里,被子床褥温暖而柔软,想必现在难熬的紧。 唐家没了,她统共不过享了十几年小姐的命罢了。 不过,也享了十几年小姐的命。 “会不会煎药。”他开口问道。 “什么药?”听到是他的声音,唐玉斐微松口气,问题脱口而出。 随后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喜上眉梢,“是治我眼睛的药吗?大夫怎么说?” “一次一副,一副一天。清水一碗煎成半碗洗眼,每日三次,早向东洗,午向南洗,晚向西洗,虔心诚意方可愈疾。”裴止冷冰冰地说道,显然是在机械地重复他人的话,唐玉斐还是头一次听他嘴里吐出这么长的话来。 “......”怎么这么像江湖骗子用来诓人的话?他上哪里给自己抓的药? 唐玉斐试探着问道:“能不能把药方念给我听听?” 对方不答,房间内陷入沉默。 “那你把药打开,让我摸摸。”话音落下,一大包药被丢了过来,唐玉斐拆开一副摸了摸,基本都是花草类。 唐玉斐想了想,说道:“先用清水浸药两刻钟再煎,第一次用大火烧开、煎煮一刻钟后倒出药液,第二、三次煎煮开锅半刻多钟,将三次药液都混在一起,大概是这样。我的眼睛不便,自己煎不了,你能帮我吗?” 裴止听完皱了皱眉,转身出去,随后唐玉斐听到杂物间的方向有几道哐当的声音响起。 她立即下床摸过去,在旁边听着裴止似乎是打了水架砂锅,动作有些急,动静不小。她生怕碍手了,特懂事特贴心的站在一旁,靠着墙角默默地“盯”着他。 等了许久,唐玉斐站累了,干脆贴墙蹲着。 眼前的黑暗突然亮起一团朦朦的光亮,极淡,就像是浓黑的墨迹上滴了滴清水,将那块晕淡般。她有些惊讶,试探着一点点将手伸出去,手心感到了点点暖意。 唐玉斐精神一振,这是火光,她又有了光感,这是不是说明她的眼睛会转好? 她不是原主,没有被灭门的痛苦萦绕记忆深处,没有精神压力,或许她的眼睛能更快好。 “裴止,你还在这里吗?要仔细看着火。” 周围还是一片沉默,而唐玉斐已经不指望裴止会回答她了,她支着下巴试探着问道:“现在天亮了吗?你之前是不是出门了,我听到了奇怪的笛声,你听见了吗?” “对了,你在这里呆多久了,有家人吗?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很孤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唐玉斐盯着那团若有似无的光亮,有些百无聊赖地嘀嘀咕咕,忍不住朝着火源挪的近了些,积攒了许久的困意这才逐渐袭来。 “那个人说半个月后要来看成果的,可一个瞎子要怎么练防身之术,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为难我还是在为难你。”唐玉斐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无神的眼睛逐渐眯起来了,“我从小没学过武,如果学不会会不会牵连你受责罚?”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低声喃喃,温言软语的,像是个小女孩在抱怨撒娇:“裴止,你能不能多说句话?或者让我摸到你也行。我看不见,总觉得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不知过去多久,裴止这才将落在砂锅上的视线挪到唐玉斐安睡的脸上。孤单?他生来就独自一人,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女孩将自己缩成一团,许是困的狠了,竟然蹲着抱着腿都能睡着,脖子藏在头发里,像个怕冷的鹌鹑,也终于闭上了她那张烦人的嘴。 她真该庆幸自己忘了一切,记不住唐家被灭的事,若她哪天发现自己就是她的灭门至仇,不知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想到这里,裴止的心中涌出几分恶意,有些想毁掉她现在忘记一切的天真和毫无防备的愚蠢。 盯了许久,他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心底又恢复了沉寂。 唐玉斐被冻醒的时候周围药味弥漫,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药是第几次煎煮了。 不过,她腿麻了...... 刚动了动,一股难以言语的触电感传遍全身,唐玉斐内心乱七八蕉的,没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出了痛苦面具。 裴止被她的动静惊醒,这才发现一夜奔波的自己也眯着了,周围的药味令他皱眉,随后他听见正在揉腿的唐玉斐问道:“裴止,药好了吗?” 他这才想起他是在煎药,于是打开砂锅一看,水差不多都干透了,哪还有药液?他紧皱着眉,觉得有些不耐烦,还有些茫然。 “现在是第几煎了?”唐玉斐看不到裴止的表情,也没听到他回答,又问一嘴。 裴止脸色阴沉,毫不客气地说道,“药干了。” “......”她不过睡了一会儿,药怎么就干了?不是让他看着吗?唐玉斐开玩笑般说道:“裴止,你该不会也睡着了吧?” 裴止的脸色更加阴沉,心底升起一股极度陌生的不适感觉,这种感觉令他有一瞬间的怔楞,然后想杀人灭口。 没人教过他,他不知道什么叫尴尬,也不知道什么叫恼羞成怒。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九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九 虽然让裴止帮忙煎药的过程有些困难、每天朝东朝西洗眼睛的行为有些鲨掉,但是唐玉斐在两周后的某一天突然发现,她的眼睛能看见了! 当天早上她睡醒睁眼,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有光从门口透进来,她竟然隐隐能看到房间内的布置了! 或许是药效还不到位,眼前像是蒙了早晨雾霾,远处事物模糊不清,只有凑近才能辨认,可这对瞎了快半个月的唐玉斐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来任务世界这么久,她总算能看见了,这一刻她感动的几乎内牛满面。 如果之前她有说过冒犯开药方的大夫的话,那就是她唐玉斐不懂事了。 唐玉斐抬眸打量自己所在的石室,空间很小,石壁果然如她触摸到的那般凹凸不齐,石桌边沿倒是打磨光滑,上面仅置放了一壶一杯。她起身走出石室时天刚蒙蒙亮,唐玉斐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前行,也终于知道这柳家禁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石屋位于湖心岛,突兀而又孤零零地落于几圈树木中间。全岛面积大概不到二十亩,四面环水,背后靠山,毒虫遍地,附近也没有船只,常人根本无法接近、里面的人也不好出去。 真真是与世隔绝啊,柳圳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地方,将裴止、毒虫和他不为人知的阴暗都圈禁于此,就这么安然过了十四年。 在岛沿站了许久,唐玉斐微叹口气,这才转身往回走。 石屋里还是静悄悄的,也不知道裴止起床了没有,她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呢。唐玉斐一边想着,一边绕到裴止所在的石室,蹑手蹑脚悄悄靠近。 床上的人一袭黑衣,和衣而眠,唐玉斐刚要凑近看看他是什么模样,鞋背落了几个东西。她蹲下身,脸几乎快要贴地,眯起眼睛仔细看去,这才看清地上趴着的是几条个头不小的蚰蜒,数不清的长腿看得唐玉斐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忙起身退开两步,地上的蚰蜒顿时成了黑点,四散往周围爬去。仔细注意的话,墙上还有许多黑点,想来都不会是友善的家伙,而且个头还不小。 ......难怪这个任务世界没有女执行者愿意来攻略。 裴止被她的动静惊醒,睁开眼睛,石室内倏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虫爬声以及虫鸣声。唐玉斐眼睁睁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黑点朝着自己涌过来,甚至有几只已经落在她的肩头,又滑下去。她膈应的不行,连忙出声:“裴止,是我。” 虫鸣声没有停止,不过逐渐四散退回,石床上的黑衣人自床上坐起身,墨发垂散,衬得他肤色苍白,五官仍是模糊不清。 裴止冷冷抬眸,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少女脸上带着无辜的表情,双眸直直地看着他,头一次出现有神的光亮。 她的眼睛能看见了?裴止心头微有些惊诧,但也仅是一瞬间。 “我的眼睛在转好。”唐玉斐主动说道,面带微笑,“虽然看的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比什么都看不见要好多了,谢谢你替我煎药,裴止。” 裴止凝了她半晌,冷不丁出声,微哑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了询问:“什么意思。” “什么?” “感谢和谢谢,是什么意思。” 唐玉斐微有些惊讶,想了想后向他解释:“一个人帮了另一个人,受帮助的那个人就该对他说谢谢。” “我没有帮你。”裴止的语气骤冷,下了床同她擦肩而过。 “总之因为你的决定和举动,我是直接受益人,所以我该对你说谢谢。”唐玉斐忙跟上去,她突然想到,如果不停的给裴止灌输“你其实是个好人你做坏事是身不由己”的想法,能否唤起他的良知呢? 于是她跟在裴止身后,一笔笔算账:“谢谢你在我肚子痛的时候帮我找人,谢谢你这几天帮我煎药,谢谢你这几天给我送吃送喝......” “闭嘴,既然你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了,一切都自己来。”裴止来到那间置放杂物的石室,眉毛已经深深皱起。 烦,比虫还烦,也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 “好啊,你告诉我怎么做,我自己来。”唐玉斐点点头,紧跟着他,复又问道:“裴止,半月之期快要到了,你什么防身之术都没教我,我怎么办?” “防身之术?”裴止低低冷笑一声,从大堆杂物间摸出一把匕首丢给唐玉斐,眼神冷冷:“我不会,他所谓的防身之术,是要你在被人接近的时候能一刀捅穿对方的心脏,仅此而已。” 唐玉斐忙上前几步接住匕首,心中微愣,就这么简单?她抬起头,刚要张嘴,却发现两人距离近了之后,她已经能辨认出裴止的五官,唐玉斐一时看愣了。 裴止个子很高,也或许是原主太矮,她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他的皮肤很白,鼻梁很高,嘴唇很薄,唇色极淡,脸上最浓烈的色彩唯有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唐玉斐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像是纸上滴了两滴浓墨,沉的厉害,也阴冷的厉害,看着就让人极不舒服。 同时她注意到,他的左侧脸颊有自脖子延伸上来的青黑色脉络,像是爬在脸上的蜘蛛丝,看上去妖冶非常。 察觉到她直勾勾的注视,裴止有些不适,抬手推开她,而唐玉斐这才回神,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那是蛊毒,养蛊之人,自己也中毒极深。 石室旁有一口井,水都是从那里打来的,至于每天的食物,唐玉斐亲眼见到深夜有戴斗笠的老人远远撑蒿而来,将一个食盒放下。而当她上前细探时,这才发现老人竟然也是个瞎子,十四年来横渡两岸,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给谁送饭。 总之,打听不出什么。 安心再洗三天药液,唐玉斐觉得眼睛又清明许多,大概是近视不到三百度的样子,总之应付起来是没有问题了。不过眼下最要注意的是怎么在柳圳面前伪装好,不让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恢复的事。 半月之期已到,柳圳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日落后,唐玉斐坐在床头,床上放着裴止给她的匕首,内心沉寂,静候夜深。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 柳圳果然来了,不到午夜时候,唐玉斐自“睡觉”中被叫醒,装作困顿和茫然的模样起身,视线也不敢聚焦。石室里连蜡烛都没有,黑灯瞎火的,唐玉斐不知道柳圳是否能看清自己,不过她还是将戏做足了。 “阿玉,唐安姝回来了。”黑暗中,她听到柳圳这么说道。 唐玉斐心中微凛,不是为柳圳要她去杀唐安姝的暗示,而是担心唐安姝会先一步拿到唐家主密室中引蛊的半成品。 今晚说什么都要赶去唐家一趟,于是她说道:“我该杀了她。” “裴止教会你怎么做了吗?”柳圳的唇角勾起笑容,对她话中的决绝很满意。 于是唐玉斐自黑暗中取了匕首,刀刃出鞘发出噌地一声。 柳圳站起身,走到唐玉斐身前不远,抬手抚上她的头顶,像是蛊惑般说道:“就是这个距离,如果唐安姝站到这个距离之内,你就用你的匕首刺穿她的心脏,明白了吗?唐家欠你良多,你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不得已才要杀了唐安姝,这便是你的防身之术。” “明白了。”唐玉斐心底暗骂柳圳颠倒黑白够阴毒,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咬牙坚定的模样。 “你现在就赶往唐家守株待兔,唐安姝回来之后必然会去唐家一趟,见到她后就杀了她。” “可是我的眼睛......” “我会让裴止带你过去。”柳圳说着领着唐玉斐走出石屋,月光倾泻,周围明亮许多。唐玉斐看到一袭黑衣的裴止隐没于阴影中,仿佛整个人成了墨色的背景板,直到他踏出一步,苍白的脸显露,面无表情。 月光下,他脖子上、脸上因蛊毒至深显出的纹路格外扎眼。 柳圳领着唐玉斐,三人沉默着走到岛沿,上了小船,随后踏上陆地。 不远处的树丛间拴着一匹黑马,柳圳一个眼神下,裴止上前解了缰绳,拎起唐玉斐的后衣领将她丢上马背,震得唐玉斐险些暴露自己看得见的事。接着他也翻身上马,双臂绕过她攥着缰绳,像是将她圈在怀里。 “裴止,若是有什么意外,保护好阿玉。”唐玉斐的余光瞄到柳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了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隐隐有些快意和兴奋。 阴阳人,唐玉斐这句吐槽伴随着一声马嘶,马蹄扬起,双人一马绝尘而去。 耐心等了一刻钟,唐玉斐这才小心翼翼出声问道:“裴止,从这里到唐家有多远?” “一个时辰。” 唐玉斐闻言沉默了,没有护具,她的大腿内侧已经被马背磨的又麻又疼。不仅如此,她还得直着背,不能触到裴止的身体,否则说不定会被他从马上丢下去。如此一来,这条路真是煎且熬。 等真到唐家,唐玉斐整个人也僵的差不多了,下来的时候腿麻到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去。 裴止依旧是面无表情,翻身下马,冷冷地说道:“进去,找东西。” “这里就是唐家?”唐玉斐装出一副犹豫和惊疑的模样看着唐家高悬的牌匾,随后一步步走近,推门而入。 冷风穿过门缝,带起一阵凉意和萧索的味道,里面没有灯火,万般空寂,甚至有些阴森,跟原主记忆中的模样全然不同,因为所有人都在那一夜死了。 在裴止的目光下,唐玉斐边走边“茫然”四顾,眉毛紧皱,装作在努力回忆。 “你到底能不能想起来?”裴止等了半晌,脸上逐渐浮现出不耐,眼神阴冷了下来,觉得她是在耍他。 唐玉斐脸色纠结,轻声问道:“裴止,那棵桃树、还有那座假山,都存在于我的记忆中,难道我曾生活过的地方就是唐家么?按那个人所说,我在唐家的记忆应当很不美好才对,可如果这些年我一直被唐家关押受折磨,又哪来这些熟悉的感觉?我又......怎么会知道引蛊的方法藏于何处呢?” 说到最后,唐玉斐的声音低到近乎喃喃自语。 可裴止冷冷地说道:“我只要我想要的东西。” 真无情,她觉得她的演技还蛮不赖的,唐玉斐暗暗腹诽,天知道一个又一个谎都快要将她绕晕了。 于是她点点头,紧皱着眉毛,装作继续回忆,缓缓地往唐家主的房间走去。然而一个拐角,两人冷不丁看到不远处的某间房竟然亮着烛火! 那就是唐家主的房间! 唐玉斐心中愕然,不对啊,唐安姝这会儿应该还没到啊。 原剧本中有说到,原主在唐府门口等了许久才等到唐安姝,随后两人你来我往一番,最后唐安姝被原主刺伤,主角光环爆发,被一个神秘人救走了。至于这个神秘人,正是姗姗来迟的男主柳思淼。 虽然揣着满心疑惑,可表面上唐玉斐抽出匕首,脸上露出惊疑薄怒。 刚走出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裴止:“你需不需要什么东西......遮遮脸?”裴止现在还是江湖人传的不知名蛊师,还没有暴露过相貌呢。 “见过我模样的人都会死。”裴止的眼神像是出洞的毒蛇,阴冷而又危险,他丢下这句话,继续迈步。 唐玉斐心中那是一个大写的危,其他人都得死,可如果里面的人真是唐安姝,她可不能让女主去世啊!那万一唐安姝提前看到裴止的模样,一切不是乱了套么? 她拦住裴止,说道:“里面的人可能是唐安姝,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说罢她压低脚步声和呼吸声,悄然靠近那间房。 可唐玉斐没想到,距离房间只有十步之遥时,屋里的烛光倏然灭了! 尼玛,这任务世界的人已经修炼到听声辨位的地步了么?她动静都已经够小了呀!况且女主一个学医的哪有这种技能!唐玉斐疯狂猜测,忍不住屏住呼吸,随后迅速闪身躲到一旁走廊的柱子后借它遮掩身形,令一只眼睛紧盯那个房间。 也或许,只是巧合? 四周寂静无声,安静到了极点,下一刻虫鸣声毫无预兆响起,唐玉斐骇然扭头,看到裴止就这么静立于月光下,眼神阴鸷。 黑暗中,唐玉斐近视眼般的视力瞧见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毒虫,心中忧虑。 若真是女主,该怎么办?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一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一 就在遍地毒虫窸窸窣窣间往那间房涌去时,那房间的房门却突然砰地打开了,黑洞洞犹如野兽巨口,却不见人影。 房内,一道带了些微怒意的清冽男声响起:“在下柳思淼,敢问阁下是何人?唐家灭门一事是否同你有关?” 那一刻,唐玉斐的脑子里率先冒出两个想法:我去房里的人是男主?我去男主竟然主动自报家门?这两个想法刚冒出来的一瞬间,唐玉斐已经手速飞快地用匕首割下一大长条衣角,朝着裴止飞扑而去,将这块布拍在他的脸上。 裴止听到柳思淼三个字的时候似乎微愣了一瞬,随后脸色更加阴沉,那些蛊虫说什么都没有撤回,依旧朝着门缝涌去。 他被唐玉斐拍了一巴掌,那双沉黑的眸子转了角度,冷冷地凝向她,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唐玉斐装作没看到,飞快地替他打了个结,边嘱咐他别摘边迅速替自己也绑上。 幸好,裴止大概是知道对方的身份,没有任性到要摘遮脸布,只是......唐玉斐有些头痛地看向那些毒虫,不知道男主有没有办法对付。 黑暗的房间倏然亮起一盏烛火,身穿青衣的柳思淼显露身形,唐玉斐眉心一跳,对裴止说道:“就是那间房,别让他放火。” 裴止面无表情,没有言语,毒虫却在门口不远处生生停下。 “这么多毒虫,你们谁是蛊师,唐家的人是否为你们所杀?现在折回唐家又所为何事?”柳思淼踏步而出,距离有些远,唐玉斐看不清他是何模样,不过既然是男主,相貌肯定不错。尤其那通身的凛然正气,衬的一袭黑衣、气质阴冷的裴止就是个妥妥的坏人。 柳思淼的声音在寂静的唐家响起,格外突兀,此外就只剩蛊虫的爬声。 裴止盯了他良久,自怀中拿出一支骨制指笛放在唇边,吹出一道尖锐笛音。蛊虫们自柳思淼身前散开,分出一条路,他这才冷冷地说道:“滚。” “果然,蛊师个个阴毒无礼之徒。”柳思淼冷笑出声,手中烛火倾翻坠落,烧到脚旁大片蛊虫,竟迅速引燃,瞬间腾起大片带青色的火,烧空了一块,有恶臭伴着黑烟随风而来。 柳思淼则毫不畏惧地踏出一步:“只可惜,你这些子蛊对我来说还不够看!”说罢,他抽出腰间佩剑,足尖一点,衣袍猎猎如大雁般飞掠而来,速度极快。 几乎是同时,裴止挥袖一甩,唐玉斐看到个暗金色的小东西自他袖间飞出,直直冲着柳思淼面庞扑去。柳思淼脸色一变,立即转了方向,落在毒虫堆里,踩出一地脆响,而那些毒虫盘踞在他脚边,往上爬了几步竟然就跌落了。 这是怎么回事?柳思淼可没有原主这样特殊的体质,唐玉斐皱眉。 “金蚕蛊?!卑鄙小人。”他冷哼道。 就在这时,唐玉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急促而来,她立即转头,看到摘了纱帽的唐安姝满面风尘,惊叫道:“思淼!” “安姝,别过来!这里危险!”柳思淼脸色骤变。 好巧不巧,女主竟在这时候赶到了! “她便是我的仇人唐安姝?我亲手杀了她。”唐玉斐先一步开口,朝着唐安姝走去。 事情发展至此,已经跟原剧本有了不小出入,他们竟先遇见了柳思淼、他竟先一步到了唐家,还巧合的出现在唐家主的房中。另外,同原主的目的不同,唐玉斐来这里不是为杀唐安姝,而是为率先取得引蛊之法。 眼下男女主都到齐了,如何在让他们知难而退的同时又不让裴止发现自己会武? 唐玉斐沉着脸走了几步,愈来愈靠近满脸戒备的唐安姝时,抬手扯下自己脸上遮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布条。 “你......”唐安姝的戒备僵在脸上,睁大眼睛看着那张同自己有些相似的脸,这才从男装、散发又邋遢的娇小人影上辨认出自己妹妹的模样。她反应过来后,惊喜非常地叫道:“阿玉!” 说罢她小跑向唐玉斐,眸中含着泪花,满是欣喜。 就在唐安姝快要拥抱到自己以为的妹妹时,她的动作倏然顿住,因为唐玉斐已经适时捅出敷衍一刀,都快偏到肩膀去了。而唐安姝低头怔怔看着自己被刺中的地方,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白衣。 “阿玉,你这是......做什么?”唐安姝踉跄着退后几步,捂住自己的伤口,满脸不敢置信。 “唐家欠我良多,我这也是不得已。”唐玉斐面如冷霜,攥着匕首的手却在忍不住颤抖,显然对“杀人”一事难以狠心。 “安姝!”柳思淼看到这一幕,不管不顾地飞扑而来,将唐安姝护在怀里急退几步,随后抬头怒视唐玉斐:“你是唐玉斐?竟然伤害安姝,你疯了么?!” 唐安姝似乎是受打击过大,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处理伤口,她颤抖着双唇看着唐玉斐:“阿玉,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你姐姐啊!爹娘都死了,如今只有你我相依为命了。” “谁是你妹妹,唐家都是群人面兽心的伪善者,被灭门还不是咎由自取!”唐玉斐露出一副又恨又怒的模样,为了将戏做足,再次攥着匕首冲上去,打算再补一刀。 “思淼,不要伤害我妹妹!”唐安姝急忙出声。 果然,唐玉斐算准唐安姝会这么说,柳思淼的掌仅拍在唐玉斐的肩上,将她拍飞老远。 唐玉斐落地后急退几步卸去力道,却不想命运的后衣领又被一只大手攥住,生生拽停。耳边再响笛音,地上的毒虫涌向男女主二人。 “思淼,我妹妹一定是被他控制了,他一定就是杀害我唐家人的蛊师!”唐安姝虽惧怕这些蛊虫,却是满目仇恨,瞪着裴止的眼睛几乎要冒火,恨的连身体都剧烈颤抖起来,“你到底是谁,我们唐家世代仁心从未结怨,你为何灭唐家满门、还让我姐妹二人反目成仇!” 裴止当然不答。 “你受伤了,我们先离开。”柳思淼冷冷看了裴止一眼,一手揽着唐安姝的腰一手护住她的伤口,使了轻功往后掠去。 “可是阿玉......”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二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二 柳思淼速度极快,唐安姝的话唐玉斐只听到一半,并不多做感想。总归男女主是走了,密室里的引蛊之法是她的了! 碍于柳思淼的身份,裴止不会继续纠缠,他收了蛊笛,那些毒虫也倏然乱了,四下退散。 唐玉斐做出咦的表情,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强迫自己不去看,远远指着唐家主的房间说道:“可惜让唐安姝逃了,我们先去那间房。” “你那一刀刺的根本不是要害。”裴止面无表情看向她,黑眸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我没杀过人。”唐玉斐露出一抹犹疑之色,“下次见到她,我一定能杀了她。” 裴止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抬脚朝着唐家主的房间走去。 房里很黑,唐玉斐在黑暗中摸到一只没有燃尽的烛台点燃,豆大的烛火亮起,总算是能看见了,房内的布局摆设逐渐显露。 这是唐家主和唐夫人的卧房,唐玉斐伴着原主的记忆,目光扫过梳妆台、雕花木床、博古架等等物件,心底唏嘘。这样救死扶伤、医德仁心的唐家夫妇,生前不知救了多少人,却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虽说是柳圳下的命令,可裴止作为杀人的那把刀,要怎么才能将这份罪孽赎完?等她解决母子蛊一事,要尽快将他带离柳圳身边。 她一边想着,一边故意四处摸索了一阵,在裴止愈来愈不耐烦的眼神下慢腾腾的挪到了屏风身后,还用力踩了两脚,故意发出咚咚的声音。 下面是空的。 “好像就是这里,至于钥匙......”唐玉斐紧皱着眉毛,走到博古架旁碰了几乎所有东西,最后转了转一个小花瓶,密室的门果然打开。烛火自亮,有石阶通往地下。她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喃喃道:“真的是这样。” 裴止冷冷地说道:“下去。” 怎么,还担心自己会骗他?唐玉斐腹诽一句,表面上还是面带犹疑地一步步先下去了。 这不过是个空间极小的石室,摆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不少毒虫干尸,算是被制成标本了。桌上放了几个玉瓶和一本小册子。唐玉斐拿起来翻了几页,果然是唐家主的字迹,内容只写了一半,确是引蛊之法。 唐玉斐将书揣进怀里,顺带收走了那几个装着原主血样的玉瓶,说道:“找到了,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密室后唐玉斐将门关上,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这么一来,就算之后唐安姝再发现这间密室,也不会看出有人来过。 他们将马藏在唐家不远的树林中,唐玉斐原本打算翻墙出去,结果裴止根本没这个打算,正门进正门出,嚣张的很。 “裴止,你说他们会不会偷我们的马?”跟在裴止右后方的唐玉斐冷不丁问道。 裴止扫她一眼,冰冷的眼神大有把她嘴巴缝上的意思,唐玉斐自觉噤声了。 唐家大门虚掩着,裴止打开门,就在他要迈出的那一刻,尖锐的剑鸣声自上方传来,风旋落叶,柳思淼的冷喝声响起:“唐家四十五条性命,你来偿!” 裴止眸中冷意迸射,袖中金蚕蛊极快飞出,竟在一瞬间放弃想办法自保而是选择与对方同归于尽。可唐玉斐自然不会让他死,反应飞快地拉了他一把,随后转身护在他身前。 原剧本中唐安姝被柳思淼带走后裴止也带着原主撤离,根本没有在唐家逗留的这段时间,柳思淼轻功不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原本唐玉斐是想拿匕首挡,可电光火石间她改了主意,选择以身相护。 金蚕蛊落在柳思淼脸上,自他的耳朵钻入,他想到唐安姝那句别伤她的妹妹,来不及收势,只能硬生生将剑偏了轨道。 剑身自唐玉斐左肩下靠胸口处洞穿而出,再刺进裴止体内不足一寸。 裴止将这场变故看在眼里,一直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出现裂缝。 他稳住身形,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被刺伤,既不去看柳思淼,也没有伸手扶唐玉斐。他那双沉黑如滴墨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的脸,几乎是从牙缝间蹦出几个字,阴郁的、恶狠狠的。 “你在救我?” 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已经占据了一切,裴止感觉不到疼,更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感觉。 他所学太少、太单调,无法理解这极陌生的情绪,不敢置信、震惊、犹疑、茫然,甚至心底无端生出几许暴戾来,这太复杂了。那一刻他瞳孔骤缩,心脏似要被某种烈焰吞噬殆尽,有什么咆哮而出,只想问清楚。 为什么她要救他? 为什么他这样的人会有人救他? 为什么这世上有这样的做法? 这算什么? 柳思淼抽了剑,突然觉得自己胸腹剧烈绞痛,像是有什么在噬咬他的内脏。他疼的脸色煞白,手中佩剑哐当落地,再没力气去捡。 金蚕蛊又自他耳中爬出,一路回到裴止袖中。他跌跌撞撞退后几步,知道自己这是中了蛊毒,不敢多留,立即强撑着运轻功离开。 唐玉斐捂着自己涌血的伤口,柳思淼抽出那一剑时仿佛带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单膝跪地,哆嗦着要用匕首去划衣袍包扎,好止止血。 她不想过早暴露自己会武的事,在赌柳思淼会因为唐安姝不忍对她下杀手,更是在赌如果救了裴止一命的话,会不会给他带来几许不一样的感受。 有人杀人,就会有人救人,这世上不尽是黑的。 可下一刻裴止一脚踢飞唐玉斐手中的匕首,他俯身攥着她的衣领,生生将她自地上提起来,几乎触到她的鼻尖。四目相对,唐玉斐清晰看到他眸中攒动着怒意,这是他头一次出现这般浓烈的情绪。 因为不懂,因为不明白,因为迫切需要答案。 “为什么?” 裴止嗓音嘶哑,压得极低极沉。 “我说过我们都会好过的,你帮了我,我便拉你。”唐玉斐心中微叹口气,却还对他微笑,“裴止,这世上就有这样的恩情在,你给我一分,我还你一分,如此这般,你我便纠缠不休了。” “纠缠......不休。”裴止轻声念出这四个字,他不明白。 唐府门口凄风萧索,万籁俱寂,可他眸中诸般情绪,如大风过境,黄沙漫卷,风暴不息。 “剑伤不及心脏,可这么失血下去我也会死。”唐玉斐看着他,轻声说道:“裴止,你可愿再还我一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三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三 裴止当然不会让她就这么死了,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还”的成分在,也大约仅是出于柳圳的命令,总之他扯下脸上的布条,粗鲁地将她的伤口扎紧后将她扛了起来。 “......不能换种方式吗?”唐玉斐没忍住抗"议出声了,人家女主被刺了一刀是男主搂走的,凭啥她被捅了个对穿还要被扛着走? 结果还是被无视,于是唐玉斐只好自我安慰,好歹不是提着,也算有进步了。 幸亏唐家就有药房,否则唐玉斐就在通往去世的路上回不来了。裴止将她放下来后她就立即翻箱倒柜找纱布和伤药,小命要紧,也顾不上装失忆再磨蹭磨蹭了。 因为她的血,裴止站离她几步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杵了座木桩子。 唐玉斐也不顾脏,干脆坐在地上,忍着疼替自己上药包扎。等她慢吞吞包扎完,额头已经出了层冷汗,几近虚脱了。 她缓了一阵,又从怀里摸出那本被血液浸染了边角的小册子,开始翻找。 这本册子只写了一半,前面是其他蛊的解法,可写到母子蛊这篇的中途便断了笔墨,所以只是个半成品,因为求助唐家夫妇且愿意做试验的人体内的子蛊被催发,当夜暴毙了。 母子蛊不同于其他蛊,它钻入血肉,沿血脉而动,逐年朝心脏靠近,因此无法泄恶,只能催引,而原主特殊的血则是极重要的一部分。唐家夫妇试了多种方法,将过程详细记录,最后发觉是缺了两味药引,林林总总列了有七八种药材还来不及尝试。 唐玉斐一边看一边有气无力地报药材名字:“裴止,替我取几味药,尽量多取些,要雄黄、桃白皮、土瓜根......”她报到这里,抬眸看向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裴止,有些无奈:“我没力气了,好歹是给你自己引蛊,能请你高抬贵脚吗?” 他这才吐出四个字:“东西在哪。” “药柜上不是写着么?”唐玉斐循着原主的记忆,熟练地说道:“雄黄在上数下三排七列,桃白皮在上数下五排一列,土瓜根在最下层第四列......” 这回裴止总算将药材都抓出来了,唐玉斐舒了口气,将小册子塞回怀里,强撑着站起身说道:“先回去吧,我们在唐家的时间太久了。” 裴止凝她一眼,扭头就走。 唐玉斐愣了愣,不是吧,这回扛都不扛了吗?她忙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几步,然后一头栽向他的背,撞的鼻尖生疼,说出来的话也闷闷的:“裴止,我失血过多走不动,你帮人帮到底吧。” 背对着她的裴止忍不住皱了眉毛,她的血味让他身上的蛊虫不安,况且,他还是很讨厌被触碰。 什么叫你给我一分我还你一分,此生跟他纠缠不休的,唯有那些毒虫才对。 僵立了半晌,他的脸逐渐阴沉,眉眼阴鸷,因为烦躁透了抹戾气。可他终究毫不客气地一手提起身后少女的衣领,将她拥进手臂后不顾她的伤口再一次扛在肩上,她柔软的肚子磕在他的肩膀,似乎疼的闷哼出声,而他面无表情,大步流星。 最让人欣慰的大概是他们的马没有被偷走,裴止将唐玉斐丢上马背,一夜马蹄急。而伤势过重的唐玉斐因为又是甩又是扛又是颠的,终于还是没撑住,在途中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裴止注意到身前的女孩差点要从马上滑下去,他一手将她扯回自己的怀里锢住,路上眉毛就没有松开过。 他们在唐家逗留的时间太久,天都快亮了,远远有一线白光吐露,裴止驭马,两人一路往那破晓天光疾驰而去...... 唐玉斐晕了不知有多久被吵醒了,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她觉得很冷,头也有些发晕,待有意识后,她清晰地听到了吵醒她的是什么声音。 鞭子抽打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似是落在肉体上,发出清脆声响。 裴止!唐玉斐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她竟躺在石室的石床上!她自床上下来,结果因为身体太虚弱,差点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悄然走出石室,唐玉斐一眼就看到石室外,柳圳背对着他,褪去一身黑袍、上身赤"裸的裴止跪伏在他身前,依旧面无表情。而他肩头、胸口新旧鞭痕交错,被柳思淼刺伤的那处伤口崩裂,血自右下胸处流出,蜿蜒如溪。 “不过是我收养的一条野狗,竟然学会咬主人了。”柳圳正在气头上,没有回头,鞭子再次狠狠落在裴止身上,“谁让你放金蚕蛊伤柳思淼?” 裴止不语,亦不吭声,他就这么静静跪着,仿佛根本不会疼。 “这些年把你的脾气养的见长啊,别忘了,我要你死,你连犹豫的念头都不会有。”柳圳冷笑出声,朝着裴止狠狠踹了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而裴止只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在他身前,垂下眼眸。 那一瞬间,唐玉斐清晰看到他眸中的阴冷,比之剧毒的蝎子都有过之无不及,她的动作一顿。 柳圳收了手中鞭子,从怀中摸出什么,随后那呜咽难听的笛声再次响起。裴止的脸上终于露出痛苦之色,脸色骤然惨白,额角青筋暴起。他的小"腹下凸"起一块小小的鼓包,竟然蠕动了起来,似是有什么东西就要破皮而出。 那便是裴止体内母子蛊的子蛊么?! 唐玉斐看不下去了,装回失明的模样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试探着唤道:“裴止,你在这里吗?这是什么笛声?”她一步步往前走,终于走出石室,触到柳圳的衣角。 “裴止?”她扯了扯,面带疑惑地轻问道。 笛声停下,可裴止的痛苦却没有停止。柳圳扭头冷冷地盯了唐玉斐许久,就在她以为他看出自己在装瞎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阿玉,你令我很失望,唐安姝还活着。” 唐玉斐“惊讶”了一瞬,随后露出惶恐犹豫的模样,垂下头:“我......我一时间下不了手,没法杀人。况且那唐安姝,听着不像是要......” “我说过,是唐家迫害你在先,你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柳圳冷不丁打断她,斥道,“妇人之仁。”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四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四 因为柳思淼中蛊毒,柳圳不仅朝着裴止发脾气,连带着对唐玉斐的态度也极不好,连伪装和善都懒得了。他毫不怜惜唐玉斐身上的剑窟窿,只恶意满满地说道:“你不是很在乎你的眼睛么?我告诉你,你的眼睛也是因唐家瞎的,是唐家害得你这辈子都可能要做个瞎子。” “裴止没教你该怎么做吗?你永远只需记住一个目的,杀了唐安姝,这样你就自由了。若是你心慈手软做不到,那痛苦的就会是你。” 你才瞎你全家都瞎,你不做传销头子真是可惜了,唐玉斐心里重拳出击表面上唯唯诺诺,一副你言之甚有理我不敢反驳的样子。 “不过,你的血倒是有大用处,一般毒虫难以招架。”柳圳说到这里,吐出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怒意,语气转淡,“另外,我说想办法让你成为蛊师的事也不会食言。”他说罢抽出一把匕首,不收分说拉过唐玉斐的手,在她的手心又割了一刀。 旧伤未愈再添新伤,一声骂娘哽在喉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任务,她忍。 就在掌心的血要滴落的那一刻,柳圳已经拿出大了一号的玉瓶接着,一滴都没有浪费,他的眸中露出浓浓的狂热之色。 收了足够的血,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唐玉斐的手,淡淡说道:“既然唐安姝已经回来了,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你,这段时间你安心留在这里养伤,暂时不要出去,其他的我自由安排。” 话毕他看向已经因为巨大痛苦而陷入昏厥的裴止,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待他走远,裴止小"腹下蠕动的鼓包这才缓缓扁平,随后消失不见。 唐玉斐忙上前查看他的伤,摸到一手黏腻的血,裴止倒在地上,伤口处涌出的血黏了尘土,满身脏污。凑的近了,她才看到他的右手臂也有大片细小的青黑色蛊毒脉络,混杂在血色中,深浅交错,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柳圳寻来的百个弃儿几乎都折在了蛊坑里,俱是被毒死的,裴止能活下来本就是个奇迹。同原主先天百毒不侵的体质截然不同,裴止已然是个毒体。 好不容易将裴止从地上扛起来,唐玉斐一步步艰难地回到石室,将他丢在石床上。 “让你之前这么对我,现世报来的真快。” 唐玉斐轻哼一声,在杂物间翻出木盆和干净的布,还找到了他们带回来、被藏在其间的小册子、药材、伤药等等东西。她打了井水细细替他清洗伤口,洗出一大盆泥血水来,随后取了药粉细细洒在他的伤口上,幸亏她在唐家带回来的伤药不少。 裴止背上的伤更多,唐玉斐将他翻身让他趴着,等忙活完之后额角也已经出了层细密冷汗,伤口又渗出血。 她刚要起身,却看到一只暗金色的蚕状怪虫自裴止身下爬出来,沿着他的腰爬上背部,竟然在吸食他的血——是那只金蚕蛊。 想到这东西的威力,唐玉斐难免心惊,根本不敢惊动它,小心翼翼往后挪。 可就在这时,她的手腕毫无预兆被大力攥住,唐玉斐下意识低头,看到原本昏迷的裴止竟不知何时睁开眼睛,那双沉黑的眸子似是更沉了几分,阴郁森冷。当他自下而上望向她的时候,似是恶鬼眺望人间,朝她伸出手,紧紧拉住了她。 唐玉斐的眼皮猛地一颤,许是裴止杀了太多的人,戾气过重,他的眼神总是令人格外不适。 “你醒了,还疼吗?”唐玉斐压下心头异样,对他挤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你在干什么。”裴止的嗓音嘶哑的可怕,他目光下移,看到她肩下的伤口正徐徐渗血。 “在给你上药。”唐玉斐解释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碰你,但是你伤的很重。况且,如今你我二人相依为命,总要互相照顾,这份恩情你不想承也得承。” 可裴止冷笑:“会纠缠着我的,从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也是,蛊也是。 “我又不会害你,就在之前还救了你一命不是么?”唐玉斐表示自己很无辜,“况且,你还需要我替你引蛊。” 他微眯了眼,不经意间都能泄露那令人窒息的浓浓杀意:“怎么引蛊。” “这个......还不知道。” “你不知道?”裴止眼神骤冷,攥着她的手越发用力,似是要将她的手腕给扭断。 唐玉斐吃痛,同时有些尴尬和心虚:“这法子还是半成品,有两位药引还没有确定。不过你放心,我好像懂些医术,一定会帮你找出来的。”她说着又抬起另一只手,捏出三根手指作发誓状:“我阿玉,向裴止保证,一定一定会找出引蛊的方法。” 裴止冷冷凝了她半晌,终于开口:“我如何信你。” “你先放手。”唐玉斐的眉毛忍不住皱紧,待裴止微松了力道,这才取了放在桌上的小册子在他面前摊开,指着母子蛊那一篇说道:“喏,白纸黑字的写着,既然唐家研究蛊虫这么久,肯定能摸出些门道来吧?你想啊,如果这册子毫无价值,他们又为何藏这么隐蔽?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看。” 裴止的目光转向那册子,随后转开,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识字。” 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他读书认字,他唯一的意志就是杀人,替柳圳不停的杀人。 一条狗而已,凭什么要认字? 唐玉斐微怔,难怪他找不到药材,原来他......竟不识字么。 她突然想到,原剧本最后、柳思淼大义灭亲之前,裴止被生擒。这只杀人无数、罪孽深重的恶鬼终于被拷上全身枷,如猪狗般被囚着招摇过市,受尽江湖人士最恶毒的咒骂。他的恶行罄竹难书,纸片如雪花,满大街纷飞,甚至有几张随风拍在他的脸上。 而这恶鬼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纸上写了什么,他看不懂;别人用尽毕生辞藻骂了什么,他亦听不懂。被圈养十四年、连情感都残缺的裴止,甚至不太懂所谓的善和恶,可怜可悲......又可恨。 唐玉斐抿了抿唇,放轻了音量,小心翼翼地问道:“裴止,你想识字么?我教你识字好不好?” 第二百四十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五 第二百四十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五 “我为什么要识字。”裴止总算松开她的手,将视线收回去,语气是一贯的冷。 唐玉斐脱口而出:“不仅要识字,还要读书,这样别人骂你的时候你就能看懂。” 而裴止冷笑:“骂过我的人都死了。” “总之,会识字有很多好处。”唐玉斐指着册子里的某一个字,对他说道:“你看,这个字就是土,土瓜根的土,两横一竖,是不是很简单?” 裴止没理她,闭上眼睛:“闭嘴。” ......唐玉斐突然有些理解面对不爱学习的孩子时,老师那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了。孩子不爱学习怎么办?不能打不能骂,要循循善诱,激发他学习的热情! 于是她苦口婆心道:“你知不知道读书识字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梦想,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最可怕的是无知,而不知道自己无知,就是双倍的无知,双倍的可怕!” “你在骂我?”裴止倏然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唐玉斐想到他刚刚那句话,面色肃然,立即摇头:“不,我只是在告诉你学习的必要性!” “从前有个人,他叫匡衡,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上学堂还没钱买烛火,所以他就把墙砸了,引了邻居家的烛光用功读书;从前还有个人,他叫孙敬,为了读书的时候不让自己睡着,就用绳子牵着头发再绑在悬梁上,这样他一打瞌睡,头发就会扯痛头皮。” 为了做启蒙,唐玉斐绞尽脑汁给他讲名人故事,谁知裴止越听眉毛皱的越深,满脸写着不耐烦,看唐玉斐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将她那颗长了嘴的脑袋给拧下来。 唐玉斐心底暗叹口气,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你想啊,万一这册子上写着的真不是引蛊之法,一切都是我骗你的呢?如果你能读懂,不就立马能识破我的谎言了?”唐玉斐说罢立马自证清白,“不过你不要误会,这引蛊方法是真的,千真万确的真!” 裴止冷冷地凝着她,不语,似是在斟酌,总算没有再一口回绝。 不过,不管他到底愿不愿意读书识字,唐玉斐都要将这条义务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拖过来强制学习,这也算是对他过去缺失的另一种补偿。 扫盲,虽迟但到! 打定主意后,唐玉斐打算从最基础的教起。不过,她怀着希冀在那堆满杂物的石室里翻了半天,果然没找到纸和笔墨,更别说书了。唐玉斐有些失望,学习条件这么艰苦,看来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裴止的恢复速度远快于常人,不过几天,鞭伤和剑伤竟然逐步结痂愈合,当然,他本来也就不在意这些伤口。 “裴止,你看,这就是你的名字。” 石室外,唐玉斐手执一根树枝蹲在地上,指着地上划出的两个大字,满脸期待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裴止。她将树枝遥遥递给他,说道:“想不想自己写写看?照着画就行了,写的丑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他的名字?裴止垂眸看向地上的字,顿了良久都没有动作,只冷冷拒绝:“不想。” 怎么看都觉得丑陋,他毫无兴趣,且满心厌恶。 “裴止,再怎么说也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啊。”唐玉斐有些无奈,“名字是父母给你的期许,它独属于你,代表你的存在。”她说着指向自己的鼻子,对他说道:“就像我一念裴止两个字就会想起你的脸,而你念到阿玉,就会记起我不是么?” “生我的女人是个妓,没人知道我是哪个男人留的孽种。”裴止眸中阴鸷,语气冰冷至极,“期许?她只可惜,一碗落子药没能杀了我。” 见她愣住,裴止的面色更沉、更冷,他眼底涌出些许戾气,根本不想看到地上那两个令他憎恶的字。她以为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世上?不过是没死成而已。十九年前那碗落子药没药死他,十四年前的毒虫亦没毒死他。 裴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些,或许只是在做如他所想的事——让她少些愚蠢的天真乐观。 他冷笑一声,那双沉黑的眸中是浓浓的讥讽之色:“裴姓随那个女人,名字倒是她难产死前亲自取的,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生了我之后她总算可以去死、也总算不用再受白眼了,她做鬼都在诅咒我。” 为妓所生,又被一群妓带大,自小活在最底层、最混乱、最脏污的地方。他对生他的女人没有丝毫印象,可妓"院所有人都这么告诉他,单名为止,是因为那个女人生下他后总算解脱了。 他裴止小时是孽种,长大做别人的狗。 想到这里,裴止勾了勾唇,面上嘲色更甚,冷冷地盯着蹲在地上的女孩。果真是享了十几年的小姐命,即使丢了记忆,骨子里也没变。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唐玉斐回神,拧着眉毛站起身,轻声问他。 裴止冷嗤:“是谁又如何?” “别人说的话又怎么能作数?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你的母亲是如何看待你的?”唐玉斐的眉毛皱的更深,加重了语气,“她若真把你看的这么不堪,又怎么会让你冠上她的姓氏?” 裴止皱眉,凝着她不语。 唐玉斐上前两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怎么从不会觉得,她喝落子汤是为世俗所迫,你的名字也是她希望此生的苦难就止步于她身上、不要再去折磨她的孩子呢?” “不可能。”裴止想都不想,断然说道。 “怎么不可能?我偏是这么觉得,你能接受别人的说法,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说法?总归谁都不能知道你母亲心中所想,不是么?” 唐玉斐说到这里,深吸口气:“退一万步来说,期许也好,诅咒也罢,名字总归是你自己的,裴止就是你。若是连你都不喜欢裴止,这世上当然也不会再有别人喜欢。” “我为什么要喜欢?”裴止倏然打断她的话,面沉如水,嗓音嘶哑,那几个字眼几乎是从齿缝间蹦出来般,“我恨都来不及。”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六 因为一个名字,今天教裴止认字的计划又泡汤了,唐玉斐看着他转身离去,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心底的怨和恨太多了,多到让人无力,小秘书说的没错,裴止此生最大的悲剧就是他活着。 恨意成就了现在的裴止,杀人则是现在的裴止唯一要做的事,他受了天大的罪,可他也是罪孽本身。 他真能寻回良知么?唐玉斐不知道,可她知道,若是连她都放弃他,这世上就再没有人会顾他了。没有人想过,杀了裴止谢罪众人后,又有谁来怜悯他此生。 唐玉斐抿着唇,蹲下身用手轻抚泥地,将用树枝划出的“裴止”二字用手抹去了。 没有了唐玉斐的说话声,这个石屋就安静的可怕,或者说整个湖心岛都笼罩在极度的寂静之中,因毒虫盛行的缘故,岛上甚至有其余活物。 入夜后石屋内就伸手不见五指,因为这里没多少蜡烛,唐玉斐能省则省,也幸亏她在失明的那段时间已经将这石屋摸得一清二楚,并不难适应。 她躺在冰冷的石床上,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话还是因为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终于忍不住坐起身,鬼使神差间摸着石壁缓缓往裴止的房间挪去,虽然已经尽量压着脚步,在这样的环境下却也有些明显。 裴止没睡,睁开眼睛扭头看着门的方向,当然,也什么都看不见。 他察觉到那人走到自己的床边,只静静地站着,什么话也没说,连呼吸声都压得极低。 “什么事?”裴止终于忍不住开口,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突兀地响起。 正在发呆的唐玉斐吓了一跳,半晌才有些尴尬的说道:“你没睡呀,还是我打扰到你了?” 裴止坐起身:“后者。” “......不好意思,这里太冷了,而且因为今天的话,我有些睡不着。”唐玉斐将单薄的衣袖拢了拢,叹了口气,“其实我根本无权要求你去喜欢什么,裴止,我该向你道歉的。” 四周静默一瞬,那道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冷冷淡淡:“你就为了说这句话?” “也不全是。”唐玉斐轻笑了笑,“我想了想,是我太过在乎世俗目光,别人喜不喜欢你又关你什么事呢?就算天底下的人都不喜欢你也没什么,总归也不太需要。” “还有什么。” 裴止话音落下,有只冰冷的小手靠近他,试探着在触碰,碰到他的小臂后一路滑下,摸到了他的手。他皱起眉毛,下意识的想抗拒,却忍住了没有出声,亦没有反抗。 那只小手捏住他的手掌,将他手心朝上摊开,随后他的掌心传来轻痒,那是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划在他的掌心。 她的动作很慢,指纹和掌纹触碰摩擦,裴止能清晰地辨别出她划了些什么。 有三横,一竖,一点。 “裴止,这是玉字,是我的名字。”唐玉斐在他的掌心划完,对他说道,“是不是很简单?你要是不喜欢你自己的名字,先学我的名字也好。” 裴止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他能听到另一道呼吸,黑暗中,他们大概是互相注视着对方的。她松开了他的手,然而那被划过的手心却阵阵发热、发烫,笔画顺序一遍遍在脑中浮现,挠着他的心尖。 又是陌生的感觉,他想,可比起曾经如烈火吞噬般的迫切,这次却像是柳絮拂过面庞,有意无意,不痛不痒。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想抓住。 “明天你会好好学字吧?不然我可就不帮你想引蛊的办法了。”唐玉斐退后一步,半开玩笑般说道,说罢也不等他回答,转身摸黑离开了。 裴止静坐良久,这才和衣缓缓躺回去,睁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 他无意识地抬起手,在被她划过的手心一笔一笔去写,有学有样。 横,横,竖,横,点,最后他的手指顿在那重重的一点上,久久都无法挪开,似是有墨渍点点晕染开,染的越来越大。黑暗中,裴止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 天气愈来愈冷,本该是窝在被窝里贪恋温暖的时候,可石床被褥单薄,还有冷风若有若无的灌进来,唐玉斐实在是睡不好,天还没亮就被冻醒了。 她哆嗦着坐起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柳圳能不能干点人事,裴止糙点也就糙点了,她一个娇小姐,这么冻不就死人了?总归他近期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她也能看见了,得想办法找到离岛的办法。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总之唐玉斐出去的时候天还是全黑的,她打着呵欠,萎靡不振的往岛沿走去。 令她意外的是,她竟然再一次见到了撑船的瞎眼老人,他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正要靠岸。 唐玉斐心中一喜,忙上前再次打招呼:“老人家!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么?” “是阿玉啊。”瞎眼老人听见她的声音,话中带了笑意,“估摸着寅时啦。”他说着已经撑船靠岸,从里面提出摸的掉漆的食盒,唐玉斐连忙接过,到手还是温热的。 她打开,先往嘴里塞了个还软乎的包子,一边含糊地问道:“老人家,您眼睛不方便还要在这湖上撑船,实在有些危险,家里的亲人呢?” “老头子我在这里撑了十四年的船,早就把这湖的脾气摸得门儿清啦。”瞎眼老人笑呵呵地说道,似乎因为有人跟他说话而特别开心,“我没亲没故,就这么条小破船,全听大人吩咐办事。” 他口中的大人,大概就是柳圳了。 唐玉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复又问道:“那这十四年来,您都不知道自己送的人是谁么?” “问不得,问不得。”瞎眼老人连连摆手,“反正我也看不见,规规矩矩的办事就好了。” “老人家,我能不能求您个事儿?” “什么事?如果还是载你去对岸,老头子我可办不到。”瞎眼老人的语气有些紧张。 “不是不是。”唐玉斐笑眯眯地说道,“您能不能给我带些笔墨和纸来?最好还有些书本,我在这里闷得慌。” 如果没猜错,瞎眼老人应当会将她和裴止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柳圳,她只要求些简单的东西,柳圳应该不会拒绝和怀疑才是。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七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七 如唐玉斐所想,这些东西在第二天清晨被送到,笔、墨、砚和一大沓纸,至于送来的书么,唐玉斐看了看封皮,却是三本风月话本,供小姐们闲时解闷的那种。不过她对书的内容并不在意,又向瞎眼老人要求了厚衣服和针线后抱着它们连带提着食盒回去了。 快走到石屋门口时,唐玉斐竟看到裴止在门口站着,正看着她。 她加快脚步上前,有些惊讶地问道:“天还没亮,你也睡不着么?”清晨的温度很低,说话间已经能哈出白气,唐玉斐冷的牙齿打颤,不等他回答已经先进石屋避风了。 “这些是什么。”等唐玉斐将东西都铺在石桌上并点燃蜡烛后,裴止出声了。 “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唐玉斐对他咧嘴一笑,先往两只冻僵的小手手心哈着暖气回温,这才继续说道,“我让撑船的老人家送来的,总不能一直用树枝划地吧?” 她抬眸,恰好看到裴止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微妙的表情。 这个表情,大概就叫厌学吧...... 唐玉斐突然来了兴致,于是往砚台里倒了些水,细细研磨后用笔尖蘸了蘸,随后在纸上落笔:“喏,这是我昨晚教你的‘玉’字,你也写写看。”说罢她将笔递给裴止,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万一哪天我死了,你也能看懂那本册子,再替自己找到引蛊的方法。” 死?裴止将落在笔上的视线转回她脸上,冷冷说道:“我暂时不需要杀你。” “我知道我知道,来试试。”唐玉斐催促道,直接将笔塞进他手里,“握笔的姿......”这句话还没说完,她看到裴止用极其别扭的姿势攥着笔,满脸冷漠的要将笔尖往纸上压。 “姿势错了。”唐玉斐眉心一跳,豁然起身,上前掰他的手指强行摆正姿势,告诉他:“食指和拇指捏,中指绕,无名指和小指抵,对就是这样。” 于是裴止又满脸冷漠地在纸上压出一个横,起笔浓墨,顿笔就拉出了条条丝,笔尖顿时变了形。 唐玉斐继续纠正他:“你的手腕太僵硬了,力气也太重了。” “麻烦。”裴止眸中透出烦躁之色,随时都想丢笔走人,满脸不爱学习。 “字本就不是一日练成的,需要耐心和恒心,再说了,也不需要你写的多好看啊。”唐玉斐忙替他顺毛,强行按着他在石凳上坐下,她就站在他右后侧,握着他的右手轻轻地、慢慢地在纸上写字,“只需要保持这个力度就好了。” 纸上的两个字缓缓成型,烛光映出未干的墨迹,是裴止二字。 被握着的大手倏然用力,不再任由唐玉斐掌控,最后一笔突兀地压了圈墨迹,唐玉斐只当他是不满了,松开手说道:“我不握着你了,你自己写吧。” 裴止扫她一眼,没有言语,却将那写了裴止二字的纸揭开,随后静默几秒,在这张崭新的纸上缓缓写了个“玉”字。 不太好看,却也是个很大的进步。 唐玉斐眼睛一亮,采用鼓励性教育法:“已经很不错了,裴止,你还是很有天赋的嘛!”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裴止冷冷的凝视。 唐玉斐轻咳一声,让他把笔还给自己,又在纸上写了一些简单的字,诸如数字一到九、天地人口之类的,逐一指着念,而裴止一直面无表情,毫无反应,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你好好认、好好写,中午可是要考试的。”唐玉斐教累了,坐回石床。 这么折腾一番,石屋内的光线已经逐渐明朗,显然是天要亮了,唐玉斐拿出那本册子,借着天光和烛光开始翻看研究。 “什么意思。”裴止抬头,他问的是考试。 “就是确认你有没有好好识字的方法,到时候我报字,你要把它写出来,如果写不出来就是考试不合格,那我可要罚你了。”唐玉斐专注看册子,头也不抬地解释道,她觉得自己是在带一个大龄儿童,还是问题儿童。 罚。 当裴止听到这个字时面色骤寒,看着唐玉斐的眼神带了浓浓的阴冷之色,他指节用力,那只笔几乎要断在他手里。然而唐玉斐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也没有注意到裴止的眼神,仍在专心致志地看着那本册子。 裴止看了她半晌,最终却面无表情地缓缓低下头去。 唐玉斐已经完全沉浸在这册子的引蛊方法中,唐家夫妇前面详细记载的、用过的方法有七种,都奇怪的很。 比如将桃白皮研磨成粉,再混合甘草水于子时服用,中蛊之人会面色发青、四肢僵硬,若是再加入原主的血,中蛊之人还会浑身抽搐。再或者用土瓜根泡酒,再与三瓣独蒜共服,中蛊之人就会浑身长红斑,还会呕吐不止。 册子的最后还剩八种药材未尝试,其中一种班蝥已经确定可作为药引,却还不知道具体要怎么用。巧的是,关于这点原剧本中特地提到过,女主唐安姝在无意中将斑蝥粉末与米汤混合加入,最后才成功找到引蛊之法。 所以说,她其实只需找出另外一味药就行了,这么想来还是极有盼头的! 于是唐玉斐将熬药的砂锅也拖到房里,开始架锅泡药材,充满斗志,跃跃欲试。 等第一锅药煎出满室药香,时间也快要到中午了。而令唐玉斐惊讶的是,裴止竟然真的坚持练字练到了现在,林林总总已经写了十几张纸,她还以为他没能忍多久就会走人呢。 于是唐玉斐重新磨了墨,特地在外头找了根趁手的树枝回来,将桌上所有写了字的纸都没收后摆出严肃脸:“考试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裴同学。” “第一个字考‘地’,你把‘地’写出来。” 说罢她凑了视线,看着裴止真的将“地”顺畅写出来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继续报下一个字。她共教了三十八个字,裴止居然全都写出来了,可唐玉斐捏了捏手里的教鞭,竟觉得有些不甘心。 “拓展题,你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 于是裴止抬眸,冷冷地看她,没有动笔。 “不会?那你不合格,把手伸出来。”唐玉斐表面严肃,内心笑嘻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八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八 “说好了不合格要罚的,你伸左手还是右手。”唐玉斐用树枝敲了敲桌面,故作正经地板着脸对裴止说道。 而裴止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看的人心里发憷。 唐玉斐看着他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的,心道他会不会开不起玩笑又往她脸上丢虫子?她这么想着,忍不住抬眸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生怕墙上已经爬满了可爱的小家伙们。于是她轻咳一声,正打算说些什么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可话未出口,裴止已经抬起左手并冷冷说道:“这样的树枝还打不断我的手臂。” 打断?唐玉斐愕然,失笑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干嘛要打断你的手臂。” 说罢她将裴止的手翻过来,让他手心朝上,“手要这么抬,要见手心。”接着,她用树枝在他的手心不痛不痒的敲了一记。 “好了。” 裴止还保持着手心朝上的动作没有动,微不可查地皱了眉毛,看着她问道:“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惩罚呀,你没写出你的名字,打你这一下是让你长记性,下次就不会忘了。”唐玉斐笑着说道,随后想到什么,将那本册子前面写满字的部分撕掉,剩下半本空的则递给裴止,“除了写字,还要学会造句,这本册子你拿来当日记本吧。” 她又向他解释:“每日一记,譬如你今天干了什么事、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写下来。” 唐玉斐记得,写日记似乎是她小学时期的必修课。 “不需要。”裴止想都不想就拒绝,他对这样无聊的事情毫无兴趣,也没有写的必要。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唐玉斐放轻声音,似是嘀咕,“就比如,接下来你要试药,你可以把试药后的感受都记下来,毕竟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正确的药引。”她将册子再往裴止面前推了推,眯眼笑:“所以,你还是写吧。” 第一锅药煎了三回,到下午时已经成了棕黑色,气味别提有多刺激了,最后唐玉斐将大戟研磨成粉撒进去。她再反复对了对,确认无误后将这玩意儿端到裴止面前,犹豫着说道:“这些方法没人试过,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能......” 唐玉斐这句可能被毒死还没说完,裴止已经端起药碗,将这碗还冒着热气的药面无表情地喝完了,连药渣哽喉都没有皱眉。 她吓了一跳:“药还烫,好歹先等等啊。”随后又很紧张地问道:“有什么感觉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裴止看着她,那双沉黑的眸子还是一贯冷郁:“没有。” “什么感觉都没有?”唐玉斐微睁大眼睛,又皱起眉毛,说道,“可能是药效还没发挥,再等等吧......对了,或许还差了点。”她想起唐家夫妇着重研究的原主的血,犹豫一瞬还是拿出匕首挑破指尖,血豆子涌出,她将手指伸到裴止面前。 “我的血似乎有特殊效用,不然唐家研究蛊虫的同时怎么会拿我做试验呢,你要不要试试?” 裴止能感觉到,身上的蛊虫又隐隐不安地开始躁动,而递到他面前的那根手指葱白干净,没有长茧,血凝成一颗红"豆,然后沿着指腹滑下,即将滴落。 他盯着那抹红色,微眯了眼,终于捏住那只手指贴近唇侧,舌"尖轻勾,一脸漠然地将血珠子舔走。 血腥味在口齿间弥漫,他的唇角亦留了一抹殷红,衬着他苍白皮肤上的蛊毒纹,竟然有些病态的靡丽。 那一刻,唐玉斐的手忍不住轻颤了颤,没来由地觉得裴止的舌头都似乎生了危险的倒刺,她忙将手指缩回来,问道:“现在呢?” 回答她的是裴止一贯冷然的沉默,看来还是没起效果。 “或许是哪里没对,不着急。”总归她也没指望立即找到办法,唐玉斐毫不气馁,继续去捣鼓那些药材,而裴止也没打算继续呆在这里,这股药味令他感到不适,于是起身离开。 然而等他刚走到自己的房间,胸口突然一阵急剧绞痛,似是有手捅穿他的胸膛,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裴止没忍住闷哼出声,疼的脸色煞白、瞳孔骤缩,他没能扶到石壁,砰地一声单膝跪倒,呼吸困难。 唐玉斐又被满室异样的虫鸣声惊扰,她惊愕一瞬,找到裴止那边,却看到他满脸冷汗、面色发青地靠在石壁上,痛苦程度比柳圳催发他体内子蛊时的情况差不了多少。唐玉斐吓了一跳,单膝跪在他身边担忧地问道:“怎么回事,是药效发作了吗?” 没想到话音落下,裴止竟然咯出一口黑血来,他脸侧的青黑色脉络像是活了一般,仿佛在一点点延长。 裴止抬眸,那双阴冷的眸子紧盯着唐玉斐,寒气已经渗到骨子里。他倏然抬手扼住了唐玉斐的脸,此时他有多疼就有多用力,似是要将她的下颌骨都捏碎,继而从齿缝间蹦出两个字,带着隐隐的轻颤:“很疼。” 唐玉斐忍不住生理性飙泪了,为什么他疼也要让她跟着一起疼啊! 她握住裴止的手腕,看着他艰难地开口:“裴止,你别怕,再忍一忍,应该一会儿就过去了。” 裴止快要说不出话了,他同样紧盯着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在用这种方式来减缓自己的窒息和疼痛之感。可同时,他却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手。 得到解放的唐玉斐没空去揉自己的脸,因为裴止的脸色实在不太好,他的唇色转深转暗,额角脖子手背皆青筋暴起,这让她很担心他会不会真的被毒死,亲手毒死男配那可真是卧了个大槽了。 “裴止,很疼吗?哪里疼?”她抬手扶着他的肩膀,紧张不已地问道,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个东西让他咬着,免得他疼的意识模糊后咬到舌头。 可下一刻,裴止大力攥紧唐玉斐的手腕,令她手心下移,隔着单薄的衣料贴在他的左胸处。 那里,有一颗砰砰跳动、剧烈跳动的东西。 “心。”他眼眶泛红,嗓音嘶哑,最终只从喉间吐出这么个字眼来。 那只攥着她的手格外用力,黢黑的眸子也一瞬不动地紧咬着她,令她挣脱不得。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九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十九 药效持续了有半刻钟才渐渐过去,等裴止彻底平静下来时已经出了身冷汗,他双眸紧闭靠坐在一旁,脸色苍白,发丝黏在脸上,呼吸轻的几乎听不见。 唐玉斐绞了布给他擦汗、湿"润嘴唇,这几分钟她的眉毛就没有松开过,生怕裴止会再出什么事,原本打算再煎下一锅药的心思也歇了。 “裴止,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疼么?”唐玉斐小心翼翼地问道。 而裴止只微抬了抬右眼皮,看她一眼后再闭上,良久才轻摇了摇头。 唐玉斐这才舒口气,将自己房里仅有的一条床褥取来作被子盖在裴止身上,替他掖了掖,随后她将砂锅里的药渣倒出来重新包好,这才清洗砂锅开始煮井水。同时,她找了张纸,迅速记录裴止服药后的反应时间和反应情况。 虽然试药的过程很危险,可她不得不继续下去。 裴止从无意识休憩中回过神,睁开眼睛时眼前还阵阵发黑,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垂下眸,看到自己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条“被子”。 他盯着这条床褥,盯了许久,脑子才逐渐清明起来。 唐玉斐在这时将掺的温度适中的水杯端过来,蹲下身递到他唇边,轻声说道:“喝点水。” 裴止没有动,就着她的手喝下这杯水。有一缕沿着下巴滑落,唐玉斐抬袖子替他擦干净,又将他披散的黑发拢至脑后,这才看着他说道:“看来是用错了药,我也没想到药效反应会这么大,接下来你还愿意试下去么?” “你有几成把握。”裴止轻咳一声,那杯水将他喉间的血腥味压下去不少。他的声音又低又哑,目光落在她下颌处被自己捏出的青紫色痕迹上。 “七成。”唐玉斐微拧了眉,随后补充,“不,八成。”她很确定,女主确实是根据这册子给的几味药找出了最终的引蛊方法。 “那就继续。”裴止收回目光,冷淡地说道。 唐玉斐抱着膝盖蹲在他身边,盯了他半晌才突然出声问道:“裴止,你想过解决母子蛊一事后要做什么吗?” “杀了他。”他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个他,指的是柳圳。 而唐玉斐追问道:“那之后呢?杀了他之后呢?” “不知道。” “那你现在想想呀,等离开这里之后要去哪里,想做什么?” “不知道。” “......”唐玉斐默了默,干脆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了,同样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说道:“裴止,你是蛊师吧,那个人让你做过什么我也能猜到一些。我能不能问问你......你可清楚你杀了多少人?” 裴止将冰冷的目光转向她:“数不清。” 早就数不清了。 “倘若查到你,恐怕要杀你报仇的人会极多,江湖之大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处。”唐玉斐说到这里顿了顿,“不如等自由之后就逃得远远的,你也别再继续用蛊了。” 裴止冷笑,眉眼寸寸冷凝,恢复了一贯戾气:“逃?全杀了便是。” 唐玉斐皱起眉毛:“人命岂能随意剥夺?过去是受人胁迫,可母子蛊一除,你再杀人就全然是在继续作恶,那同胁迫你的恶人又有何区别?” “那又如何。”裴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沉黑的眸中毫无情绪。 “当然不可,我们要与人为善。”唐玉斐劝道,“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要是决心改过的话,很快就可以变成好人的!” 裴止却突然推开身上的床褥站起身,步履还有些摇晃,唐玉斐跟着站起来,他却恰好垂眸扫了她一眼,目光冷冷。 “死在我手里的人不会复生,真有那一天,就算我成了所谓好人,想杀我的人也不会放过我。”他说到这里,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语气带了些讥诮,“有什么比杀了我更让人痛快?” 这话让唐玉斐无法反驳。 确实,就算裴止良心未泯、选择赎罪,可一旦他的身份败露,江湖中人不会放过他,天涯海角都会将他找出来并除之而后快。唯有杀了他,才是平息众怒的唯一方法。 而同样的,若她选择这条指定结局,任务也明确、简单多了。 可。 “可我不希望你死,裴止。”唐玉斐站在他后侧,仰着头看他,眸中蕴满了复杂的情绪,她轻声说道:“就这么死了未免太遗憾了,你这辈子都还没有为自己活过。” 她想,你只是,做了十四年的刀。 石室内霎时间陷入静谧,就连风的速度都缓了几分。裴止凝着她,心底有什么陌生又酸胀的情绪在泡发。 他觉得有些好笑,却又做不出什么表情来,同时他想到,若她知道柳圳一直在骗她,知道就是她希望活下来的眼前人灭了她唐家满门,她还能不能用这幅表情说出这些话来。上至唐家家主,下至某个不起眼的家丁,统共四十五人,四十五条命。 可他喉间微动,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或许是不该说,或许是不想说,或许是害怕说。 终归,裴止不明白。 他只突然觉得,刚刚才缓和的心脏又开始隐隐难受,让他烦躁又暴戾,且找不到方向。 于是他弯腰,将地上的床褥捡起来粗鲁地塞进她怀里,连带着将她往后推了半步,冷冷地说道:“出去。” 唐玉斐见他面色冷漠,只当他还说不通,暗叹口气的同时安慰自己慢慢来,不能太着急了。她抱着床褥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久后听到有水声传来,或许是裴止要洗澡吧。这样的寒冬,他还像感觉不到冷一般,用冰寒的井水沐浴。 这天后,这段对话似乎被两人遗忘了,接下来近半个月唐玉斐都在继续研究册子、教裴止写字、让他试药,她把那三本话本一并丢给他让他读,也不管他能看懂几个字。 瞎眼老人将她要求的东西也都陆续送来了,果然如唐玉斐所想,经柳圳同意送来的厚衣服只够她的身量。于是她用匕首划开口子,将里面的棉絮都扯出来,拿出一半缝进裴止的衣服里,让他的衣服好歹不这么单薄。 同时,她也摸清瞎眼老人来岛的时间,大约是上半月卯时来,下半月寅时来,时刻不定。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 半月时间过去,唐玉斐手里的雄黄不够了,这是不可或缺的一味药材,必须离岛去取。可经长久的试探,她发现瞎眼老人的耳朵极灵,还能清晰辨别自己的船吃水多深,想坐小船偷渡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她清点药材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某个法子。 天还黑沉,唐玉斐已经在岛沿打着抖等瞎眼老人,过了不知多久,湖边果然慢慢挪来一个小点,小船近了,船上那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影也显露。 “老人家,我要你带的纸可带了?”冷风里,唐玉斐说话都打颤。 “阿玉,怎么又这么早就在这里等了,东西我当然带了。”瞎眼老人靠岸,听她像是冷极了,说道:“船里有热茶,进来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唐玉斐求之不得,立即上船钻入棚里,里面有方矮桌,上面有茶盏,旁边是一沓新纸。 “这么冷的天,辛苦老人家送饭了。”唐玉斐一边说着一边倒茶,故意将茶壶抬高,茶水倾倒的声音拉长拉响,同时飞快将捏在指缝间的药粉抖了进去,“这杯茶给您,也暖一暖。” 这药粉是她用山茄花和火麻花工研成粉后制成的睡圣散,服后即昏睡。 瞎眼老人笑眯眯地应了,接了杯子吹吹热气后慢悠悠地啜饮而尽:“今日便是冬至了,阿玉你也记得吃汤圆。” “冬至?”唐玉斐轻念道,在这岛上待的越久,对日子就越发没概念了,原来已经到冬至了么。 两人没谈几句,瞎眼老人果然昏睡过去。 唐玉斐将他安置好后探头,岸上,一袭黑衣的裴止面无表情地站着,披散的墨发随风而动。她对他招手,示意已经解决了:“药效不到三个时辰,我们得在他醒来之前回来。” 小船往对岸划,看今天的风向,回来许是逆流,保险估计来回就需要近半个时辰,但愿能找到尽快解决。 等船到岸,唐玉斐问裴止:“往哪边走能到最近的城?” “向东三公里。” 唐玉斐点头,拉着他火速往那头赶,时间宝贵。 寅时一刻已经开了城门,火把通明,城楼上下的城卫打着瞌睡,此时还没多少人出入。唐玉斐看了看裴止,从自己的衣角割下一长条,将他披散的头发松松束在一侧挡住长了蛊纹的那半张脸,而她则直接在脑后结了个发髻。 唐玉斐还不忘临时跟他串词儿:“待会儿人家问起来,你就说你叫阿止,我叫阿玉,咱俩是来寻亲的。” 靠近城门底,城卫打了个呵欠,例行盘问:“干什么的?” 唐玉斐甜甜叫道:“大哥,我跟我哥哥进城寻亲。” “哥哥?你俩长得可一点不像。”城卫满脸狐疑地看着这对奇怪的年轻男女,忍不住多问一嘴。女的模样漂亮、娇小可人,男的......生了张渗人的死人脸,看着就不友善。 “......”唐玉斐顿了顿,装作娇羞的模样牵过裴止的手,“青梅竹马的哥哥,已经是夫君了。” 另一头的城卫不耐烦了,挥手放人:“一看就是小两口,拦着做什么,后面的人还等着进来呢。” 唐玉斐没走远,听到有人嘀咕:“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跟了这么个......”随后又跟着吵嚷几声,大概的意思是这样的都能找到对象你看看你、那小哥长得倒还不错换成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好偏生是个丧面一看就不解风情云云。 听着听着,唐玉斐忍不住憋笑,还放慢了脚步,结果偶一抬头就撞上裴止冰冷的注视。 她笑容一僵,松开他的手后掩饰般轻咳一声:“先找当铺吧。”说罢快走两步,将他丢在身后。 裴止看着她的背影,蜷了蜷被松开的手,沉默着跟上。 家家户户外的灯笼还未灭,却已经有不少门童打着呵欠开门,包子铺的蒸屉冒着热气,唐玉斐觉得自己都闻到香气了,她饿了。 她咽了咽口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闻到,一路快走进了一家当铺。 掌柜的昏昏欲睡,唐玉斐将一个小耳坠放在他面前,问道:“这个能当多少钱?” “姑娘,这石头不值钱,我顶多给你一百文。”掌柜的懒懒地掀眼皮子。 “一百文?”唐玉斐惊了,这耳坠子是她之前在石屋的密室里摸到的,大概是原主落的,除此之外所有首饰都被柳圳收走了,难道他就是嫌这个不值钱才没搭理么?! “老实跟你说吧,别的铺子顶多给八十文,我这算是良心价格。”掌柜的一脸嫌弃。 ......一百文就一百文吧,总比没有好,于是唐玉斐带着用这耳坠换来的一百文扭头进了家药铺,去买雄黄。 此时被要求等在不远处的裴止就在包子铺前站着,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唐玉斐进去的药铺,而卖包子的见他一副不太好说话的模样,也没敢招呼他。 身后倏然响起叮当的响,几个乞丐小孩打打闹闹的跑来买包子,其中一个没留神撞在裴止身上,碗里的几枚铜钱撒了。 “哪个不长眼的撞爷爷,钱都撒了,都别抢啊!”撞到裴止的小乞丐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骂出声,抬头却看到一张苍白的脸,那双沉黑的眸子阴冷极了。 他吓了一跳,嘘声了,可同时他狡猾的目光下移,看到身前这人的衣服没有花纹,绣线也并不新,衣角甚至还露出隐隐的线头,这不是补丁么! “哪来这么个丧气的穷煞星,大早上挡了你爷爷我的财路。”小乞丐流里流气的对着裴止呸了一声,要去捡钱,另外的小乞丐们也跟着起哄叫穷煞星。 这小乞丐刚要迈步,脖子却毫无预兆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掐住,连带着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他额额出声,脸瞬间涨得通红,双腿在空中乱蹬,瞪大了眼去掰掐着他的手,已经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杀人啦!杀人啦!”小乞丐们回过神来,尖声大叫,卖包子的也立即出声:“喂,会死人的,快放开那个小乞丐!” 裴止面无表情,似是什么都没听见,手上逐渐用力。那小乞丐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而同时,某个小乞丐惊恐地叫出声:“这什么虫,怎么往我裤腰里钻!” 当唐玉斐带着雄黄走出药铺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惊心的画面,她吓了一跳,立即跑去救人。 “阿止,快住手!”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一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一 方才惊叫出声的小乞丐手忙脚乱地掀衣服解裤腰带,也不管身边有多少人看着,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这里动静不小,周围的人渐渐聚的多了,远远站着指指点点,一时间却没人敢上前制止裴止。 而裴止听到唐玉斐的声音,冷冷侧过眸看她,虽然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手上却没有再用力。 “快放开他。”唐玉斐站定在他身前,紧皱着眉毛,忍不住加重了语气,“还有......”她说到这里顿住,手指指向那个解裤腰带的小乞丐示意。 “当街杀人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你会暴露的,裴止。”她用仅能让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裴止面无表情地凝了她几秒,手里的小乞丐憋得脸色青紫,眼看就要不行了,他却突然松了手。小乞丐砰地掉在地上,软成一滩烂泥,甚至忘了怎么呼吸。 唐玉斐总算是松了口气,而那抖擞衣服的小乞丐也动作一顿,惊奇又疑惑地说道:“诶?没了?”他前后左右拍拍自己的衣服,总算是放下了心,忙跟着其他几个小乞丐去看自己的朋友。 “这人是谁啊,怎能当街行凶!那小乞丐差点要死在他手里了。”旁边响起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却不知到底是何人发出。 “没见过,外来的生面孔,要不要报官?” “阴气森森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卖包子的满脸晦气,这人挡在他的铺子前,他连生意都不好做,偏偏又不敢赶人,生怕也惹到他一言不合要掐死自己。 唐玉斐知道不能再站在这里,牵起裴止的手不由分说拽着他匆匆离开。 走得远了,那些指指点点和目光没有跟过来,她才慢下脚步,松开裴止后扭头质问他:“那乞丐哪里惹了你,为什么要杀他?还有,另一个是否中了蛊毒?” “还不会死。”裴止的语气毫无起伏。 “裴止,不要滥杀无辜好不好?”唐玉斐紧皱的眉毛一路都没有松开,“他们不会对你造成威胁,在你手里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每个人生而平等,同样活在这世上,你没有剥夺他人性命的权利。” “平等?”裴止面无表情的念出这两个字,不知道是不明白,还是在讥诮。 唐玉斐试图让自己耐心一些:“是啊,等找到引蛊之法,你也不用再受制于人了。”说着她提了提手里的药,说道:“你看,我已经买到雄黄了。可我愿意帮你,并不希望看到你继续杀人,这点你能向我保证么?” 裴止目光骤沉,嗓音低哑:“你要反悔?” “若是反悔了,你要如何?” “杀了你。”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可他说完后不自觉抿了抿唇,情绪竟有片刻的空白。 “真的?你会杀了我?”唐玉斐微仰着头,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认真的在他眸中寻找答案。 会不会杀了她?对着这样的眼神,裴止没有再回答,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垂在身侧的手蜷了又松。不知为何,他的心底蓦然涌出烦躁至极的情绪,像是万蛊挠心,又痒又疼,让他迫切的想做些什么去缓解。 该做什么?他缓缓地、缓缓地,想抬起那只手。 这时—— “吃汤圆、吃圆子喽。”不远处的吆喝声打断两人,铺子下的大锅已经烧起滚滚热水,热气似雾腾腾,站在热气后的中年男人笑着招呼道,“两位,今日是冬至,要不要来碗热气腾腾的圆子?保证好吃。” 唐玉斐投去目光,是了,今天是冬至,本该是个好日子。 她轻扯了扯裴止的衣袖,因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僵硬,也没再纠结着要去刨根问底,而是转开话题问他:“裴止,冬至该吃汤圆,你想吃么?”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径直扯着他走到铺子前问道:“多少钱一碗?” “五文钱一碗,姑娘,要来两碗吗?” “......来一碗。”很不巧,她买雄黄后仅剩下五文钱,仅够买一碗。 此时天还未大亮,太阳也没有出来,阴阴沉沉的,寒气极重。这铺子设了桌椅,却不挡风,唐玉斐坐上冷条凳后被冻得直哆嗦,缩着脖子哈手心,一边看着男人将揉"搓的白滚滚的汤圆下水,然后文火慢煮,起起伏伏。 裴止坐在她对面,一贯的面无表情,唐玉斐忍不住疑惑,他是真不觉得冷么? “裴止,把手给我。”唐玉斐率先对他摊出手,示意道:“两只。” 眼前人隔了几秒才伸出两只手,唐玉斐一把攥住,没想到像是摸到了两块冰。 唐玉斐下意识缩手,她的手已经够僵了,裴止的手更冷,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暖和。仔细看去,他的指尖还生了冻疮,布了些细小的伤口。 她皱眉嘀咕道:“怎么回事,比我还冰。”于是她拉过他的手,轻吸口气将它们一左一右贴在自己两侧脸颊上,也顿时被冻得一个激灵。 “暖和吗?贴自己的脸。”唐玉斐只贴了一下就放开了。 那一刻确实感受到了温暖,裴止看着她,却不太理解她的举动。 汤圆已经煮熟了,男人将冒着热气的碗放在两人的桌上,唐玉斐仔细数了数,有十个,个头也不赖。她拿起勺子舀起一个吹了吹,先塞进自己嘴里填肚子。 一口下去,里面滚"烫的黑芝麻也滚了出来,烫的唐玉斐张嘴抽冷气,没待仔细嚼就咽下去了,像是有一团火滚下胃。 她这才将第二颗送到裴止面前,微笑着说道:“冬至吃汤圆,就代表又添一岁,也有合家团圆的意思。” 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好像是在咒他,于是唐玉斐又补充道:“改祝你今后岁岁圆满吧。” 而裴止垂眸看着勺子里那颗白胖的小团子,他过去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顿了几秒,他终于张嘴将已经被风吹凉的团子吃下,试着咬了一口,糯米混合黑芝麻,是他过去从未尝过的甜。 “好吃吗?”唐玉斐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含糊地问道。 似乎是真的觉得味道不错,再喂他的时候裴止乖乖张嘴,脸上的冷色都少了几分。 一碗汤圆刚吃完,身旁匆匆跑过几个人,还在互相招呼:“快快,听说一会儿有位神医要来聚英楼免费义诊,说是保证药到病除,还能解蛊毒嘞!”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二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二 神医?解蛊毒?唐玉斐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打算去见识见识。虽然八成是个江湖骗子,可万一运气爆棚,碰上个对母子蛊有些了解的赤脚大夫呢? 消息传得很快,街上有不少人都往一个方向赶去,显然对这位神医颇为欢迎。唐玉斐和裴止夹杂在人群中,不疾不徐地跟着走。 “大家都排好队,不要挤,今天谁都有机会受诊!”聚英楼是个气派的二层酒楼,此时酒楼门口已经聚了一大片人,其中有人在高声大喊着试图维持秩序,但是显然没起什么作用。 直到—— “都让让!柳公子来了!” 柳公子?唐玉斐目光一凝,原本吵嚷的人群安静下来,随后竟自动分开了一条路,不远处有位青衫公子徐徐而来,远远看着就身姿秀挺、温润儒雅,不是柳思淼又是谁? 柳思淼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那众人口中的那位神医,该不会就是...... 似乎是有意要印证唐玉斐的想法,柳思淼足尖一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运了轻功飞上聚英楼二楼。 柳思淼开口了,声音大小刚好能传到她耳中:“各位,要来义诊的是唐家长女唐安姝,她今日此举,一是希望能以医者身份为大家尽些绵薄之力,二是希望能借此替唐家冤死的亡魂多积些功德。” “唐家?是医门唐家啊,听说满门一夜被灭,死相凄惨,真是造孽啊!” “我爷爷年轻时生了大病,是唐家主治好的,还不收取诊费,唐家对我们有大恩呐!” “唐家人果然个个仁德仁心,只恨那阴毒的蛊师......不过,听说已经有些眉目了。” “不知这唐家长女是何模样,还有那唐二小姐,至今还下落不明哩。” 周围人群吵吵嚷嚷,皆在议论唐家,唐玉斐听到大半,怕让柳思淼发现自己,便拉着裴止悄无声息地往后退,远离人群。既然那所谓的神医是唐安姝,他们还是迅速离开的好。 然而好巧不巧,就在唐玉斐和裴止赶往城门口的途中,她远远的看到迎面走来一个戴着纱帽的白衣女子,他们竟然跟唐安姝正面撞上了! 唐玉斐惊出一身冷汗,立即硬拽着裴止调转方向,让他背对着唐安姝的同时借他挡着自己,几乎要整个人都藏进他怀里。 一袭白衣的唐安姝没有注意,与两人擦肩而过,路过的时候似是被赶去受诊的路人撞了撞,踉跄了几步,唐玉斐清晰听见她好脾气地说了一句:“没事。”随后走远了。 好险,若是让唐安姝认出自己,她肯定会当街纠缠,那他们就麻烦了,唐玉斐暗捏一把冷汗。 她的动作被裴止看出端倪,他没有动,却垂下眸冷冷地打量着唐玉斐,毫不留情的揭穿:“你看到唐安姝了,可你却避着她。” “裴止,我不想杀她。”唐玉斐这才退开两步,露出有些勉强的模样对他笑了笑,装作纠结和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人告诉我唐家伤我、唐安姝要杀我,可我对她根本下不了杀手。而且,我看到她的模样......总觉得很是熟悉,你有没有觉得我跟那唐安姝长得有几分相似?” 唐玉斐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将问题抛回给裴止。 “方才你也听到了,世人皆赞美唐家医德仁心,这样的医门真是因为背地里研究蛊虫遭反噬才会一夜死绝的么?至少我仅剩的记忆里,似乎不太一样......” 裴止看着她皱眉思虑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涌出微微紧张的感觉。 这次他无比确定自己是什么想法——他不希望她想太多,不希望她再想起什么。 “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裴止语气冷硬地提醒她,打断她的思虑。 唐玉斐回过神:“也是,先回去吧,药效快到了。”戏也演够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在男女主调查到柳圳之前找到引蛊的方法,能避则避吧。 然而刚一探头,唐玉斐惊讶地发现地上竟然落了个香囊! 她过去捡起来,香囊绣线精致,模样文雅,带了淡淡的梨花香,清新怡然。而里面的东西么......摸起来像是叠起来的纸,这莫不是唐安姝落下的吧?唐玉斐这么想着,扭头往身后瞟去,果然看到唐安姝正匆匆折返,一路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 啧,这么要紧,该不会是关于唐家灭门一案的线索吧?唐玉斐这么想着,将锦囊往自己的怀里一揣,拉着裴止迅速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快了许多,两人抵达湖心岛后瞎眼老人还在昏睡,唐玉斐又喂他喝了一定剂量的睡圣散。叫醒他肯定会引起怀疑,因此唐玉斐打算让他一直睡到第二天寅时,直接错过冬至这天的记忆。 回到石屋后唐玉斐迫不及待从怀中取出唐安姝掉落的锦囊打开,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果不其然,是张叠好的纸,她将其展开。 可让唐玉斐失望的是,让唐安姝宝贝不已的根本不是什么线索,而是一封家书,大概是唐家主死前最后一封,内容如下: “吾女安姝,一年行医时间就快到了,爹知道你这一路吃了不少苦,也不知你可有清减、医术可有进步,你娘和你妹妹玉斐想你想的紧,只盼你能平安归来。” 唐玉斐默默看完,微叹口气后将纸重新仔细的叠好。 她想,之后要找个机会将这锦囊还给唐安姝。 “纸上写了什么?”就在唐玉斐欲将纸塞回锦囊的时候,裴止悄然出现在房间门口,出声问道。 “是封家书。”裴止来的悄无声息,唐玉斐微微一惊,随后说道。 “内容。” “唐家家主给唐安姝的信,只是说想她了,希望她行医结束后快些回来。”唐玉斐向他解释。 然而裴止走近几步,站定在她身前,目光冷凝,头一次带了些不依不饶地说道:“给我看看。” 唐玉斐有些奇怪,裴止还会对唐安姝的家书感兴趣么?还是在怀疑自己骗他? 如今他已经学会不少字,或许真的能读懂吧。这么想着,她又将这家书递给他。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三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三 裴止接过那张纸,上面简单的字他能看懂,看起来也确实是封家书。 然而,他的视线落在那个“玉”字上久久无法挪开,心底一跳,倏然涌出几许紧张的情绪。妹妹玉斐,他认得玉,不认得后面的字,可他能知道这是她的名字。 他抬眸,看向唐玉斐。 “有什么问题么?”唐玉斐有些疑惑,问他。 “你......可有再想起什么。”裴止竟有些微的犹豫,目光沉沉地问道。 “想起什么?”唐玉斐刚要说没有,这才想起那封家书里暴露了原主、也就是她的名字,也不知道裴止会不会认识。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只说道:“没有,只有那些零散的记忆,这封家书与我过去有什么关联么?” 裴止盯了她几秒,似是在洞察她有没有撒谎,这才淡漠地说道:“没有。”说罢他将这家书揉成一团攥在手心,竟没有要还给唐玉斐的意思。 怕他起疑,唐玉斐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他转身离开后将锦囊藏在被褥下,复又打开小册子开始研究。雄黄已经买到了,最后只需再试三回药。离找到真正的引蛊之法已经不远。 唐玉斐的心思越发迫切。可考虑到无法预测的药效和裴止的身体,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而与此同时,回到房间的裴止重新打开在手心被揉皱的纸,面无表情地看了半晌后慢慢、慢慢地将它撕了。 一撕,两撕,最后成了片片碎屑,其中一片恰好将两个字容"纳其中,没有丝毫损坏。 玉斐。 他独将这碎屑放在左手掌心,深深看了许久,用右手食指在其上学着划着,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瞎眼老人果然在第二日寅时醒来,睡圣散服后无梦,记忆仅停留在睡着之前,他毫无所觉。而唐玉斐也自然而然的接上昨天的话题,用早就编好的话骗过他后才将新一沓纸带了回去,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今天要饿两顿肚子了。 冬天天黑得早,石屋内的光线又尤其昏暗,到了晚上唐玉斐便收了些枯枝搬进石室内堆着,用火石燃了,一边照明一边拉着裴止烤火取暖。 她原本伸着手烤火,突然想起一茬,开口问道:“对了裴止,你有记得每天写日记吗?让我看看。”唐玉斐突然来了兴致,说罢起身将裴止丢在桌上的小册子拿过来翻看。 第一页入眼的是个极大的、有些分散的“心”字,唐玉斐有些不理解,又往后翻了一页,第二页写着的是个“点”字。同样,之后的每一页都只简单写了一个字,什么“吐”、“耳”、“麻”的,怪异的很。 唐玉斐突然联想到了,解蛊的药千奇百怪,吃下去后的反应也千奇百怪。裴止第一次试药心口疼,第二次身上生了许多红点,第三次吐了半天,还有各种耳鸣、舌头麻、抽筋等等情况,总之痛苦程度不比唐家主记录的那些要小。 他真有每天记录啊,不过这日记写的也真是敷衍。 翻了几页,唐玉斐刚要开口打趣他,却冷不丁听到一道笛声远远传来,呜咽难听,竟是柳圳的蛊笛! 裴止倏然按着下"腹部,面色发白,眉毛也忍不住皱了起来,他站起身,一步步往外走去。而唐玉斐想到他那天受折磨时的痛苦反应,收了册子灭了火后立即跟上他。 远远的,唐玉斐看到有两个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某棵大树下,笛声正是自那里传来。 怎么会有两个人?除了柳圳,还有一个是谁?唐玉斐忍不住皱眉。 待走近了,笛声终于停下,柳圳转过身,脸上竟覆了个面具。 “阿玉,你的眼睛能看见了。”柳圳第一句话是对隔了好几步远的唐玉斐说的,且不是疑问句,面具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那双眼睛却是一瞬不动的注视着她。 唐玉斐早已有了准备,毕竟这段时间她向瞎眼老人要的东西无不在向柳圳透露着“她能看见了”这个讯息,不管是纸、笔、书还是针线。她想过,既然要教裴止识字,那她能看见的事就瞒不了,与其提心吊胆哪天被柳圳逮到,倒不如“不经意”间让他知晓。 总归自己现在对柳圳有用,他暂且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否则也不会戴个面具来见她了。 于是她点点头,语气中带了明显的喜悦:“嗯,过去偶尔也模模糊糊有些光感,现在已经可以看到大概了。” “最近可有想起些什么?” “没有。”唐玉斐的喜悦骤减,带了浓浓的失落。 她脸上的表情很到位,柳圳盯了她半晌,并没有起疑。毕竟柳家和唐家在明面上是世交,原主也算是柳圳看着长大的,在他心里原主被宠溺十几年,性子温顺又单纯,若是真发觉了什么,断不可能藏到此般地步。 “既然眼睛有恢复的可能,记忆慢慢回想便是。”他语气淡淡,又意味不明地说道,“不过,你对裴止倒是不错。” “他在唐家救过我。”唐玉斐倏然放低了音量,如同蚊呐,她偷偷瞧了裴止一眼,恰到好处带了些小女儿的害羞。 这一幕被柳圳尽收眼底,他眸色转深,唇角忍不住勾起森冷的笑容。 看起来,他这好友生前最疼爱的小女儿,喜欢上了她唐家的仇人。若是他泉下有知,该有多恨? “正好,我这次过来有事要同你二人说。”柳圳说着伸手,将那背对着裴止和唐玉斐的人扳转过来,唐玉斐骇然发现他竟是个死人! 这尸体看着年龄大概不到四十岁,藏在阴影下的那张脸十分可怖,已经发青。他的眼睛瞪大,眼珠子上充满了血丝,几乎要从里面蹦出来,活脱脱的僵尸相,隐隐已有异味。 蛊人,唐玉斐见到这张脸的瞬间呼吸一窒,几乎是立即就想到了这个词,柳圳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么?! 原剧本中说到,原主因为失忆再加上被柳圳洗’脑,做了许多不可饶恕的错事,因而女主最终毅然决然选择了大义灭亲。而几乎直接造成这个结果的,正是蛊人的出现。 柳圳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他眸中火"热,语气中都带了笑意:“阿玉,你的血真是有大用处,竟然独独养活了尸蛊,要知道在这之前还从未有人成功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四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四 所谓尸蛊,简单来说,就是能保尸体不腐并令其行动的蛊。 江湖中人鲜少有人听过尸蛊二字,因为它十分神秘,仅有只言片语的记载也从未出现过,即使有人从书上读到也只认为这不过是个天方夜谭罢了。而柳圳作为全剧本最大的反派,偏就将它养了出来。 柳圳话音落下,那蛊人的左耳中竟爬出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虫子,沿着他的脸爬上眉心,之后竟然跳上唐玉斐的肩头,而那蛊人则砰地一声倒地。 “这是死人?!”唐玉斐配合着露出惊恐的神色,因着肩上有虫,她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裴止目光阴冷地看了一瞬唐玉斐肩头的蛊虫,随后转而落在柳圳的面具上。因着树叶遮挡,他有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却能看到那双黑沉的眸子印着一缕森然冷芒。 “没错,尸蛊能让尸体行动,在这世间独一无二。它由你的血养活,看来对你亲近许多,竟然愿意从尸体里出来。”柳圳说着从袖间摸出一枚小铃铛,小铃铛里塞着棉花,发不出声音,“尸蛊性格温和,唯有听到这铃铛声会变得极为暴躁,偏生它听觉灵敏,千里之外都能捕捉到。” 他说着低低笑了一声:“所以,若是将这铃铛放在人身上,你说,会有什么效果?” 树影下无光,柳圳的面具显得诡异又阴冷,此时恰好一阵冷风吹过,唐玉斐忍不住起了一身细小的鸡皮疙瘩。柳圳这人真是疯子,他为了钻研蛊虫、达到自己的目的,一路来不知道夺走了多少性命,俨然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你是要我......用尸蛊杀死唐安姝么?” “总归只借用一具尸体而已,你不用紧张。”柳圳的语气颇有深意,“既然你的眼睛可以看见了,跟我来。” 柳圳说罢转身,唐玉斐和裴止则沉默着跟上,三人上了船,钻入篷底。 矮桌上放了盏马灯和两卷画轴,柳圳坐下后分别将它们展开,露出画中两个男人的面容,大概是父子,眉眼间是惊人的相似。 “这是陈家家主陈磊与其子陈珂。”柳圳说着将目光转向裴止,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我要你去杀了他们。” 唐玉斐微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要裴止......去杀人?” “他是我养大的蛊师,自然要替我做事。”柳圳冷哼一声,“江湖纷争,杀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这陈家父子手里也有不少人命,死不足惜。” 裴止面无表情地看着画轴上的人,没有出声,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命令,唐玉斐则垂下眸,没有再说什么。 可她知道,陈家是真正的仁义之家,陈家父子乃惩奸除恶之辈。 唐家被灭门后是他们一直在着手调查,柳圳意识到了威胁,便让裴止杀了这父子,导致陈家群龙无首,一时间陷入恐慌中。也就是这次暗杀,男女主摸到了裴止的线索,之后一路查到了柳圳。 原剧本中这时的原主没有恢复视力,并未起到什么作用,也没得多少笔墨。具体情况如何,其实唐玉斐并不清楚。 柳圳又转向唐玉斐,冷冷地说道:“阿玉,唐安姝此时也正在陈家府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再留着你那无用的仁慈之心。” “我知道了。”唐玉斐咬牙,点点头。 小船又陷入沉默,水声透过乌篷自外传来,不久后到岸。 一钻出乌篷,唐玉斐愕然看到岸上站了四个黑衣人,许是柳圳的心腹。他们手举火把,围着一辆板车站着,而那板车上竟然停了一幅棺材! “把棺材打开。”柳圳出声命令道。 那四人立即照办,将沉重的棺材板推开,里面的尸体缓缓显露,尸体青白的脸在火光下显得尤为阴气沉沉,格外渗人。可唐玉斐缓缓皱起眉毛,远远看去,她觉得这面容竟有些熟悉,心底蓦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阿玉,过来,把尸蛊放进去。”虽然看不到柳圳的脸,可唐玉斐却觉得他是在笑,他的眼神充满恶意。 裴止目光微凝,几乎是下意识就转向唐玉斐,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收紧。 唐玉斐迟疑着上前几步,待她看清这棺材中是何人后,她心头一震,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差点败露。 这是......唐家家主! 柳圳竟然命人刨了唐家家主的坟! 怒意汹涌而上,唐玉斐抿紧了唇,死死盯着唐家主的脸。他死时七窍流血、怒目圆睁,是柳思淼亲自擦去他脸上的血迹,硬生生合上他的双眼,让他好歹走的体面些。 可他行善行医一辈子,自己生前信赖的世交好友却命人屠了他满门,还用着这样阴毒的手段,他到死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谁。不仅如此,这所谓好友还将他珍爱的小女儿带入地狱,利用他的尸体让两个遗孤姐妹残杀。唐家家主泉下若有知,真真是永无法瞑目、永不得安息。 真是好计谋啊,让小女儿借由父亲的尸体去杀害大女儿,难怪唐安姝后来会这么恨、这么痛苦。 怎么会有这样歹恶之人? 可恨要考虑到裴止的身体,不能让他连着试药,她还没能找出最后的引蛊之法,否则将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阿玉,这是我替你寻来的尸体,如何?”柳圳故意放缓了语气,看着她的反应,问道。 唐玉斐轻吸口气,垂下眸,敛去其间情绪,冷着语气说道:“只要能杀了唐安姝就好。” 一直在她肩上的尸蛊已经主动跳到唐家家主的脸上,从他的耳朵钻了进去,那尸体竟睁开眼睛,直挺挺从棺材里起身,僵硬又诡异地站了起来。 谁能想到,唐家家主死后会成这副模样? 柳圳这才满意点头,将小铃铛交给她:“既如此,别让我失望。” 说罢他走近裴止,背对着唐玉斐将自己的面具摘下来后扣在他脸上,似乎对他说了些什么,声音压得极低,唐玉斐没能听见。 林间栓了匹马,戴着面具的裴止扣着唐玉斐的腰将她放上马背后也翻身上马,扬了马鞭。 铃铛里的棉花不知何时被柳圳取出,随着颠簸的马背发出清脆铃响,在这黑夜格外渗人。 第二百五十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五 第二百五十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五 陈家府外,大门紧闭,灯笼在夜风间微微摇摆,裴止和唐玉斐将马留在百米开外的树丛间后步行此。 唐玉斐跟在裴止身后,低声说道:“裴止,我不想杀人,也不希望唐安姝死。我知道你无法违抗命令,杀了陈家父子就罢,他便不会为难你,其他的由我自己承担。” 她原本试着摔坏这小铃铛,却发现它的材质很坚固,类似某种合金。于是她将其埋入脚底的泥土中,随后在其上踏了踏,柳圳就无法再找到它。 “只要没了这铃铛,尸蛊便不会再狂暴伤人。” 裴止定定地看着她的动作,声音从面具中传出来时带了沉闷:“他不会放过你。” “可他也不会杀了我,只有我活着,他才能继续用我的血养尸蛊。”唐玉斐笑了笑,眸中却毫无笑意,“待你的母子蛊解开就杀了他,我们离开这里。” 唐玉斐朝着陈家大门走了两步,却发现裴止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她有些疑惑,复又扭头问道:“怎么了?” “你想去见唐安姝。”裴止抬眸,语气有些冷。 “什么?”唐玉斐有些懵逼,她见女主做什么? 裴止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黑眸中带了几许令人捉摸不透的寒意,他说道:“你觉得唐安姝能让你得知更多过去的记忆,你不想杀了她,甚至想见她,你看到那封家书时到底想起了什么?” 如同她刚醒来时他立即就能发现她在撒谎一般,他直觉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究竟哪里不对劲。 原本他该尽快去完成柳圳的命令,可如今他站在门口,偏偏犹豫了。 若是她的记忆真的慢慢回来,若是她知道她是唐家的人、唐安姝是她最后的亲人,她可还会愿意同他说这些话?不会,她终会知道他是她最大的仇人,也会恨不能手刃他解恨。 她最终,也会杀了他。 想到这里,裴止藏在面具下的脸越来越冷,眼底的阴鸷令人骇然。 而唐玉斐有些愕然,她还真没想到这块去。 她不能杀死女主,虽说做足了戏,可还是令裴止有所猜疑了么?可她不能让他怀疑,自己“恢复”了关于唐家的记忆。 唐玉斐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摇头说道:“我不会做出这样的冒险之举,若一切都是我的错觉、若唐安姝是真的想杀我呢?”说罢她又反问道:“裴止,你似乎很在意那封家书。那天在城里,我也听见唐安姝还有个下落不明的妹妹,她名为......玉斐?” 她没注意到,当她念出这个名字时,裴止的手微微一颤,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蜷了蜷。 “唐玉斐。”唐玉斐低声、一字一句地念出这个名字,随后故意犹如喃喃自语般继续说道,“我叫阿玉,我跟这位唐家二小姐会不会......” “够了。”裴止冷冷打断她,竟微微提高了音量。 他扫了她一眼,径直往陈家大门走去,步履沉沉,心底的烦躁如浪潮般一层又一层翻涌、翻滚。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加强烈的情绪丝丝蔓延,如深渊般黑暗无底、无边无际,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他急需做些什么去缓解、去发泄。 她还没想起来。 既然她下不了手,那就由他来杀了唐安姝。 “裴止!”唐玉斐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出声唤道,他的眼神让她非常不安。 而这时,陈家府门打开,年纪不过十八的门童探出半边身子,语气狐疑:“是不是有谁在外面?”他话音刚落,已经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还来不及再询问,眼前一花,随后胸腹传来难耐的剧痛,似是有几柄钢刀乱捅一般。 门童说不出话来,靠着门慢慢滑倒在地,他的肚子缓缓胀大,像是吹了气。 最后一刻,他仰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人慢慢走近,又径直过去了。这人一身黑衣,戴了面具,可怖极了。 没过多长时间,唐玉斐眼睁睁看着门童的肚子已经涨到身怀六甲的模样,又随着气球破裂般的声音又迅速凹瘪下去,他的耳中、口鼻等爬出无数小虫来,死状难言。 唐玉斐又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她头一次目睹裴止用蛊杀人,也是头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蛊师的可怕。 她突然回想起,那次他们回唐家时唐家四面涌出的、密密麻麻的蛊虫,难道说...... “裴止,你的目标只是陈家父子,不要滥杀无辜!”唐玉斐上前死死拽住他,压低声音说道。或许是因为天色已晚,陈家府上很安静,各处屋内灯火明亮,在外的下人极少,一时间没有人发现府门有外人进来了。 “我从未答应过你。”裴止冷冷地推开她,毫不留情。 杀人而已,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跟碾死一只虫子又有何区别? 反正,他自小到大都是这么做的。 唐玉斐怔了怔,微张了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她还以为他至少会听进去一些,只是不想让他再杀无辜的人而已,这对他来说就这么难么?她的语气间忍不住带了浓浓失望:“裴止,这都是命啊。” 她眼中的情绪让裴止觉得刺眼极了,他心底暴戾更甚,倏然抬手狠狠攥紧她的下巴,嘶哑的嗓音很低,冰冷无情:“那又如何?死在我手底的人早已数不清,如今这府上的人我一个不会放过。” “再敢进来,我先杀了你。” 说罢他提着唐玉斐的衣领将她丢出门外,上了门锁,将陈家封闭在四方内。 唐玉斐跌退几步,再扑上来时门已经推不动了,她气的猛砸一下陈府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想,裴止,别让我再动摇。 深吸口气,唐玉斐按捺住心底剧烈的波动,转而绕至陈府高墙外。她助跑借力,猛蹬几步后灵巧的翻上墙头,见四处无人便悄然落地。手中“虫洞”幻化成一柄长剑,她执着长剑,一步步往内走去。 此时,陈家主陈磊的房间内,有四个人正在密谈,分别是陈磊、陈珂、柳思淼和唐安姝。 “这是唐家的虫尸,这些则分别是在之前遇害的赵家、何家和白家找到的虫尸。”唐安姝面色凝重,打开一只木匣子,里面有被制作成简易“标本”的蛊虫尸体。除去大小,竟是一模一样的形态。 柳思淼面色沉沉的补充道:“都是从尸体里掉出来的,还是同一个蛊师。”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六 “赵家死了十三人,何家死了十七人,白家死了六人,而唐家满门皆灭。”陈磊冷哼一声,脸上却带了沉沉疑虑,“均为良善之家,怎会都是遭人寻仇报复?我看,或许是有人在暗中谋害!” “爹,柳兄、唐姑娘,其实我已经查到了些线索。”陈珂适时出声,“何家受害前一日下过雨,我在何家百米开外的地方发现了马蹄印。之后我命人追查,在向东十几里开外的柳家地界发现了类似的马蹄印。” 他看了柳思淼一眼,又继续说道:“那时我有些怀疑蛊师混入、柳家会遭遇危险,便在那圈留了些人手。可没想到的是,出事的竟是唐家。” 柳思淼微皱了眉,抿着唇不语,似乎因为什么事有些出神。 而唐安姝看了他一眼,主动开口说道:“其实,我和思淼见过那蛊师。” “什么?” “什么!” 陈磊和陈珂几乎是同时出声,皆不敢置信。 这么些年来之所以一直找不到那蛊师的线索,是因为见过他的人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且蛛丝马迹都被抹除的干干净净。 更邪门的是,江湖全然打听不到有关他的任何线索,那人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与这世界毫无关联,离奇的厉害。也正是因为他,让蛊师二字越来越令人恐惧。 可没想到,柳思淼和唐安姝竟然说见过他? “是个很年轻的黑衣男人,可他覆了面,没让我看到真容。”唐玉斐的眸中盈满了恨意,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死死绞着裙子,骨节泛起青白,“我妹妹在他手上,不知道那蛊师用了什么法子,玉斐竟完全不认得我了。” “我还跟那蛊师交过手,他有只极危险的金蚕蛊,让我也吃足了苦头。”柳思淼说到这里时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时的疼痛,若非安姝就在他身边,恐怕...... 陈磊忙问道:“在何处交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唐家。” 房内倏然陷入沉寂,可就在这时,柳思淼竟隐隐听到房梁上传来极细微的窸窸窣窣声。他眸光一凝,立即拉着唐安姝起身,随后房梁上落下几只小虫,掉在椅子上、茶盏里,又迅速爬开了。 “蛊虫!”陈家父子这才反应过来,也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他们惊惧地四下打量一圈,却发现墙缝间、窗沿处等等地方皆悄无声息地爬满了蛊虫。 难道说有蛊师要对他陈家下手么?!陈磊怒极,大步朝房门走去。 “等等!”柳思淼出声时已经晚了,陈磊打开"房门的那一瞬甚至没察觉到有东西钻入他的耳朵,只是他顿觉肚子剧痛无比,忍不住弯下腰,脸色登时白了。 柳思淼将要靠近陈磊的陈珂拉回来后抽出腰间佩剑,紧接着三人眼睁睁看着陈磊的耳中爬出一只暗金色的蚕状小虫,只一瞬就飞快跳走,隐没于房间某处。 “爹!唐姑娘,救救我爹!”陈珂回过神,哀求唐安姝。 唐安姝点头,忙自怀中找了药喂给陈磊,可同时那只神出鬼没的金蚕蛊又找到机会攻击,朝着唐安姝飞来。柳思淼目光一凛,挥剑砍去,谁知它巧妙避开,飞了出去。 金蚕蛊体型极小,速度又快,柳思淼要顾着三个人,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寂静黑夜中倏然有人尖声叫道:“好多虫!” 有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远远跑来,她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脸色狰狞而扭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当她看到房中四人时,眸中迸射出希冀的光,张大嘴要喊:“救......”随后砰地倒地,肚子瘪下去后从七窍中涌出许多蛊虫。 唐安姝焦急不已:“思淼,我没带这么多药。” 尖锐的笛音毫无预兆响起,柳思淼几乎是立即就辨认出来了,这是当初在唐家时听过的笛声!他面色一沉:“陈兄,你好好照看陈前辈,关紧门窗别再让金蚕蛊进来,我去看看。” “我也去!”唐安姝立即说道,她的眸中露出忐忑和不安,“我妹妹或许......” 笛声似乎从大门处传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以及窸窸窣窣的虫爬声,陈家不知不觉间已经乱了套了。 “唐小姐!唐小姐,大门外......有......”又是一个丫鬟气喘吁吁跑来,眸中惊恐未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柳思淼有些怒:“有什么!” 那丫鬟都快哭了:“唐家主,那是唐家主。” “你说什么!”唐安姝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她厉声喝问道,脑子嗡的一片空白。她不相信,可腿已经先动了,不管不顾地往陈府大门跑去,连柳思淼在身后叫她都听不见。 陈府大门不知是被谁打开了,一副棺材竖放在堂前、藏在阴影里,旁边直挺挺地站了个穿寿衣的人,场景诡异。 唐安姝远远看到这个人就猛地顿住脚步,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这是......她爹啊。 怎么会这样,她爹分明已经死了,她不久前还去祭拜过,可他如今竟站在她面前。 “爹!”唐安姝朝着唐家主的尸体冲去,可就在这时,又一道尖锐笛音就在近处炸响,无数蛊虫从棺材里涌出,直直朝着唐安姝爬去。 同时,棺材后走出一个身量颀长、穿黑衣戴面具的男人,他长发披散,正是他吹着指笛,整个人阴森的宛如地狱走出的厉鬼。 裴止冷冷地看着不远处要被蛊虫包裹的唐安姝,黑沉如墨的眸中竟涌出丝丝迫切。 只要杀了她,就不会有人再告诉阿玉她的身世、她的记忆,这世上再不会有寻觅她的亲人。 只要能杀了唐安姝,杀了她的姐姐。 唐安姝几乎傻在原地,父亲的冲击和遍地蛊虫令她浑身僵硬,一动都无法动。直到柳思淼运了轻功飞快靠近她,并将她险险带了出来。 “你这歹毒小人,今天休想再活着离开陈家。”柳思淼放下唐安姝,冷冷地看着裴止。 他话音刚落下,脑后毫无预兆传来急促风声,柳思淼立即转头,却看到那只神出鬼没的金蚕蛊竟近在眼前,是要袭击唐安姝的后背!而他的注意力都在裴止身上,之前竟毫无所觉。 而那柄长剑简直是擦着金蚕蛊的身体和唐安姝的鼻尖斩过,随后叮然落地,救了唐安姝一命不说,还替柳思淼争取了反应时间。 柳思淼只觉剑身的寒气扑面而来,随后倏然消失,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身后屋顶上跃下一个娇小人影,她自地上滚了一圈,恰好停在那长剑身边,将它拾起。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七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七 指笛声骤停,蛊虫们一时间乱了方向,鸣叫着四下乱爬。 灯火幢幢,作男子打扮的少女手执长剑静立,她紧皱了眉,面容冷厉,遍地蛊虫根本伤不到她。 “别再继续下去了。”唐玉斐远远地看着裴止,轻声说道,“我们回去。” 她不久前才看透,裴止借人体为金蚕蛊产卵的器皿,生出的子蛊也会成为他的杀人工具,就如那天在唐家见到的遍地蛊虫,它们原来一直隐藏在未知的角落。 如今他逼得她不得不暴露自己会武的事实,因为她不能看着他杀人而无动于衷。 陈家上下六十三人,死于蛊虫已有二十七人,而她救了十九人。 裴止缓缓垂下手,唐玉斐看到他的下半截面具已经碎了,露出颜色浅淡的薄唇。 他与她遥遥相望,黑眸冷冷,脸上该是没有表情的。可只有他知道,他已不自觉捏紧了那只指笛,胸口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下坠,竟让他突然感觉到了冷。 她为何要救唐安姝,是因为想起什么了么? 身后的唐安姝怔怔看着唐玉斐的背影,还未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眼前人分明是熟悉至极的模样,却又找不到分毫妹妹的影子。她踌躇一瞬,竟连自己都不敢确定了,试探着要朝她走去:“玉斐?是你吗?” 可柳思淼立即攥住她的手腕,沉声提醒道:“安姝,别过去。”比起唐安姝的情绪波动,他的眸中尽是猜疑,根本不愿相信这是唐家那位二小姐。 医门之女?掌上明珠?这怎么可能,自她失踪仅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从哪里学来的武功?未免太速成了。 唐安姝急了,提高音量:“玉斐,你看着我,能不能认出我是谁?我是姐姐啊!” 唐玉斐仅扫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不认识你。” 一句话,将唐安姝心底刚升起的希冀又打回谷底,她抬手指着裴止,语带轻颤:“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对不对?!玉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那是我们的仇人,回姐姐身边好不好?” “唐大小姐,我失了过去的记忆,无法信任你所说的任何话。可有人告诉我,唐家才是我该恨的对象,你才是我的仇敌。”这些话虽然是在对唐安姝说,可唐玉斐的目光始终落在裴止身上,“自我重见光明起,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他。” “他在骗你!”唐安姝挣脱柳思淼,不管不顾要过去,忘了金蚕蛊就停在她身前不远。 不想这时笛声再响,蛊虫又恢复包围之势,朝着柳思淼和唐安姝涌去。裴止眸中阴鸷,没有停手,他执意要杀死唐安姝,无比渴望。 “阿止!”唐玉斐的心猛然一沉,却还记得没有喊出他的本名。 更多蛊虫涌来,密集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沿着唐安姝的脚往上爬,吓得她忍不住尖叫。 柳思淼防着无孔不入的金蚕蛊的同时,趁机将腰间莹白的玉佩取下来塞在唐安姝手中,那玉佩间夹杂着一抹血色,唐安姝拿到之后那些蛊虫竟不再靠近她,立即调转方向去攻击柳思淼。 “别靠近她,就算她是唐玉斐,如今也是敌非友。” 可他这句话刚说完,唐玉斐已经斩落身侧一盏灯笼,落地的那一刻纱纸燃烧,连带着烧着一大片蛊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这还没完,她又斩落一盏,随后盏盏灯笼落地,火苗束束窜起,一瞬间腾高。 柳思淼愣住了。 她这是在帮他们? “离开这里。”唐玉斐嘴里催促男女主二人的同时朝裴止跑去,要阻止他继续控制蛊虫。 裴止未动,笛声也未停,阴冷的黑眸映出火光,熊熊燃烧的尽是浓烈的偏执。 可柳思淼冷哼一声:“离开?上次没能一剑杀死他,这次定要让他血债血偿,这世间绝不容这样歹恶的人存在!”他抱起唐安姝,足尖点地退后数米远躲开金蚕蛊的攻击,“果然,你的目标就是安姝,究竟有何居心?” “思淼,不用管我,杀了他!”唐安姝盯着裴止的目光恨不能生吞了他,她取出仅剩的两颗解蛊之药紧紧捏在手中,“他杀了我唐家这么多人、对我爹的尸身不敬又害我妹妹,我就是死也要看着他下地狱。” 柳思淼面容冷厉,没有多言,运功执剑朝裴止刺去,速度极快。 原本要去阻止裴止的唐玉斐被迫回头,以剑挡剑保护他,柳思淼飞来的惯性带来巨大的力,她被逼退几步,握着剑柄的手忍不住发颤。 这三个人没有一个能死,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让唐玉斐头大不已。 “你身为唐家之女,竟然帮着这种人,真是可悲。”柳思淼攻击不停,同时面色沉沉地说道,语气中尽是失望和指责,“唐伯父的尸身就在这里,你有何颜面见他?” 唐玉斐冷笑,趁机飞腿踢向他的腰侧:“这种人?就属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你以为这苦果都是谁酿成的?” 多亏了你有个好父亲啊柳思淼! 柳思淼听不懂她的话,只怒道:“不知悔改!”脚下蛊虫密集,柳思淼没兴趣再跟唐玉斐纠缠,他自始至终想杀的人唯有那蛊师! 这时,不远处毫无预兆传来一声尖叫,是唐安姝。 唐玉斐惊的忙分神去看她,生怕女主挂了。 可谁曾想,柳思淼竟然没有回头去顾,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的剑转而攻向裴止。回过神的唐玉斐急急用剑尖一挑,将柳思淼的右手胳膊割出深深的血口子,疼的他松了力道。 地上火光皆灭,身着黑衣的裴止仿佛融入黑暗中,剑刺入他的胸膛。柳思淼对上他藏于面具中的那双眼,阴鸷且狠戾,仿佛根本不会疼。 同时,他清晰看到对方没有被面具覆上的下半张脸,有青黑色的纹路如同蛛网般张开。 柳思淼微皱了眉。 而不远处,唐安姝满脸痛楚的跌坐在地上,正颤抖着往自己嘴里塞药。 “裴止!”唐玉斐瞳孔微缩,朝柳思淼的后膝划了一剑,迫使他砰地跪下,剑也脱手,然后唐玉斐狠狠往他肩上踹了一脚将他踹到边上去,让柳思淼狼狈的滚了两圈,她则趁机拉着裴止逃离。 没人看到,唐家主耳中爬出某个小东西,飞速跳到唐玉斐肩上,同时那具尸体轰然倒地。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八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八 陈家大门大敞,唐玉斐拖着裴止逃出去,原本一路策马奔逃,可没能跑出几里地,被人追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几乎是即刻就想到,是柳思淼带伤追出来了。 这次是唐玉斐策马,而身后的裴止几乎是靠在她背上,唐玉斐似乎能察觉到背后似乎被鲜血点点渗透。 再这么下去,他会失血过多。 唐玉斐当即做出决定,勒停了马后在它的屁股上狠狠一拍,让它嘶鸣着继续往前跑,而她扶着裴止往另一个方向走。没走多远,唐玉斐让他靠在一棵树下,解开他的上衣,露出胸腔处的剑伤。 万幸的是,剑伤不大,也没有伤及要害。 裴止脸上的面具已经在路上丢了,他闭着眼,似乎意识模糊。因为冷和失血,他竟忍不住微微颤栗。 唐玉斐割自己的衣袍下摆替他做临时包扎,可血轻松渗透了布条,恐怕没办法迅速止住,这里也不是唐家,没有药可以处理。 他的胸口和唐玉斐的手心已经沾满血迹。 于是唐玉斐咬了牙,“虫洞”幻化成火折子,点燃一簇火苗。她又将沾血的布塞进裴止嘴里让他咬着,轻声说道:“会很疼,忍一忍。”说罢她将火苗凑向他的伤口,火舌卷席,发出细微的声响,还带出焦糊味。 裴止的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闷哼声,脖子爆起青筋,下意识死死咬住嘴里的布条。 仅仅是几秒的事,裴止清醒一次又彻底昏迷,面色苍白的吓人。 唐玉斐平稳了呼吸,将他嘴里的布条取下来后擦了擦他额头的冷汗,随后让他趴在自己的背上,背着他步步往前走,心情很是沉重。柳思淼随时可能折返,他不会轻易放过裴止。 还有,唐安姝又如何了?她若是死了,这任务也没法继续下去了。 真是没想到,柳思淼在那种时候竟然能做到这么果决、甚至绝情的地步,不愧是之后要亲手杀死柳圳的男主,到头来需要顾前顾后的人唯有她啊。想到这里,唐玉斐忍不住露出苦笑。 只是,裴止为何执意要杀唐安姝? 不知走了多久,唐玉斐步履越来越慢,着实很累,脸也冻得毫无知觉。天蒙蒙擦亮,裴止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可就在这时,她竟听到两道马蹄声远远而来。 唐玉斐心底一颤,四下空旷无处可躲,紧张的情绪令她浑身紧绷。 马蹄声近了,马上的是两个黑衣人,他们在唐玉斐身前勒紧马缰,马息喷在唐玉斐的脸上。 是运送棺材的人,是柳圳的人。 这是来接应他们的? 一个黑衣人下马,抓过裴止将他放在马背上,面朝下被马驮着。唐玉斐皱眉:“他身上有伤。”随后一想,他们也根本不会在意。 她想的没错,另一个人根本没下马,直接将累极的唐玉斐提上了马,两匹马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追踪不成的柳思淼无奈之下只能折回陈家,他身上的伤也不轻。然而当他在踏进陈府大门,看到的就是几个尚活的下人收拾残局的模样,唐安姝不在这里,陈氏父子也都不在。 柳思淼的心越来越沉,拦住一个下人问道:“安姝呢?你们家主和少爷又何在?” “柳公子,我们家主他已经......”那下人说到这里,脸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语气还有些悲戚,“少爷的情况很不好,唐姑娘早就带人赶往医馆了。” “你说陈伯父怎么了?”柳思淼怒了,无法再保持冷静,“他不是该解了毒么?” 下人摇摇头,眼眶泛红:“我们家主他不是中蛊毒而死的,是被那些蛊虫堵住口鼻、涌入胸肺生生窒息死的。” 窒息而死?柳思淼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死死攥紧拳头,这样方能保持仅有的理智。他缓过神,悲愤交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哪个医馆?” 再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柳思淼问清后策马往那医馆赶去,怒火攻心。 那该死的蛊师!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他入了唐安姝所去的宣城,强撑着心头焦躁,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医馆。谁知一进去就看到面色憔悴的唐安姝失魂落魄地坐着,她头发散乱浑身泥迹,似乎还在发抖。 而她身旁的榻上躺了熟悉的人,那人瞪大眼睛,脸上、脖子上布满可怖的抓痕,凄惨又可怖,已经断了气。 正是陈珂。 “安姝,怎么回事?”柳思淼盯着那具尸体,顿感头晕目眩。 唐安姝听到他的声音,有些迟钝地抬起头,眼泪先一步滑落:“思淼,陈家主和陈大哥都死了。他们的体内尽是蛊虫,我根本没法救治,他还没等撑到医馆,就......” 她说不下去了,身为医者却要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对她来说太痛苦。 “都是那蛊师。”柳思淼从牙缝间蹦出这五个字,眸中尽是恨意和悔意。 若是他没有一意孤行要去追那两人,或许陈珂还有得救;若是他之前能杀死那蛊师,也还能为所有枉死的人报仇雪恨! 他看向自己鲜血淋漓、几乎失去力气的右臂,心里恨极了。 明明只差一点。 唐玉斐、唐家的二小姐!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让让快让让!”身后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冷不丁有人"大喊,随后医馆内被抬进一个衣衫单薄且尚且年幼的小乞丐。 “大夫!大夫!这群小叫花的怕不是得了什么瘟病,已经在桥洞里躲了有些日子了,你快出来看看,免得害了其他人!” 堵在医馆门口的路人指指点点,三个小乞丐面色发白地从人堆里挤"进医馆,大夫一出来,他们便冲上去磕头:“求求你救救他,多少钱我们都讨给你!” 柳思淼和唐安姝抬眸看去,地上躺着的那个小乞丐面色青黄,鼻子出血,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身体竟还在微微抽搐。 不仅如此,他浑身肿了一圈,肚子也鼓了起来。 那大夫按了按他的肚子,当即变了脸色:“这哪里是瘟病,这是中了蛊毒!成了这副鬼模样暂时还死不了,却要活受罪整一年!” 众人一片哗然,显然蛊这个字令他们恐惧非常。 唐安姝和柳思淼坐不下去了。蛊师,又是蛊师!还有这中蛊的情况,竟同陈府上那些人这么相像! 柳思淼上前几步,厉声问那三个小乞丐:“你们碰见了谁?什么时候、在哪里招惹的蛊?都如实告诉我!”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九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二十九 “我......在冬至那天一早上街乞讨,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穿黑衣的男人,后来差点被他掐死。”跪在地上的一个小乞丐立即倒豆子般说道,他抬起头,露出脖子上还未消干净的淤痕,“我的朋友就是从那天开始病的!” “没错,我们都看到了,有虫子往他衣服里钻!”另外两个小乞丐也纷纷回忆。 冬至那日?!这不正是安姝在这里义诊的时候么!柳思淼眸中冷光迸射,又追问道:“你们可记得那人是何模样?” “记得!怎么不记得!可怕的跟个煞神似的。”小乞丐们狂点头,叽里呱啦一通描述,同时医馆外的人群里也有人纷纷应和,表示自己都看到了。与此同时,人群推出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柳公子!这小子能作画,他也在场,能把那人的模样画出来!” “当真?”柳思淼提高音量,语气中带了惊喜。 那书生有些紧张,不过还是点点头,医馆内即刻有人取了笔墨让他作画。很快他笔下之人成型,少年模样,鼻梁笔挺,薄唇淡漠,长发束于脸侧,那双狭长的黑眸阴森冷郁,看着就让人忍不住皱眉,极不舒服。 “没错!就是他!” “太像了,当时就在我的包子铺前行凶。” 柳思淼紧攥着手里的那张纸,死死地盯着画上的人,为的是将他的模样刻在心头。 就是这双眼睛,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终于让他找到了! “安姝,你留在这里救人。”柳思淼丢下这句话后大步踏出医馆,目光凌冽,手指因为激动、愤怒和恨意微微颤抖。他会立马让人绘制画像送至各家,马上所有人都能知道这杀人如麻的蛊师是何模样! 唐玉斐和昏迷的裴止回到湖心岛时天已经彻底大亮,柳圳的心腹跟在身侧,几乎是押送着她一步步往石屋走。 石屋内没有燃蜡烛,光线昏暗,黑衣人将裴止被丢在地上,而唐玉斐看到柳圳坐在石桌旁,手里捏着什么东西正细细查看。他整个人隐没于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听到有人进来也不抬头,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阿玉,这东西从何得来?”一个香囊被丢到唐玉斐脚边,柳圳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还有,尸蛊和铃铛呢。” 唐玉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心底却悄然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找到她藏的其他东西。 “铃铛被我丢了。”唐玉斐语气冷淡地说道。 柳圳转过头,头一次让她看到自己的面容,他陡然提高音量:“丢了?” “让我杀人,我办不到,也不希望有谁再用它行害。” “是办不到还是不想办?”柳圳冷冷地说道,他微眯起眼睛,十足危险地打量唐玉斐:“莫非,你想起了什么?” 话一出口,他率先在心里否定了。不会的,她若是真的想起什么,哪里还会这么安静的站着同他对话,唐家二女可没有这份胆色和从容。 他将目光转向地上昏迷的裴止,冷笑道:“你不想杀人,可死在裴止手里的人却不少,我养的这条狗比谁都听话、比谁都凶狠。不听话的,我也自有办法让他听话,包括你也一样。” 话音落下,靠近裴止的那个黑衣人抬脚狠狠踩在裴止身上,发出沉闷声响,也不知道肋骨会不会断。 “裴止!”唐玉斐惊呼出声,要上前制止,却被她身后的黑衣人攥住肩膀强行控制住。 “你果然很在意他,真是有趣至极。”柳圳忍不住微笑,眸中尽是兴奋之色,“为此我甚至有些期待你若是真想起自己是谁、知道他做过什么后会作何感想。” 控制她让唐家两姐妹窝里斗很有趣,她知道裴止是她的仇人让她痛苦也很有趣,真令人难以抉择。 想到这里,柳圳拿起旁边的茶杯倒了杯水,这水已经凉透,却不影响他的兴致。他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且示意黑衣人继续,打算抱着十足的兴致看唐玉斐会作何反应。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唐玉斐脸上的惊慌失措在这一刻倏然消散,开口轻声说道:“其实,也不只有你会对付不听话的人。” “嗯?”柳圳不明所以,不悦的皱起眉毛。 “知道睡圣散吗?你路走窄了。”唐玉斐微笑,冬至后她怕被追到蛛丝马迹,就将剩下的睡圣散都洒进了茶壶中。毕竟除了他们之外,石屋两个茶壶还可能被某个人用到。 话毕,她飞快抓住身后黑衣人的手臂,弯腰给了他一个过肩摔。石屋内空间太窄,她腕间的“虫洞”就幻化成匕首,精准洞穿他的心脏位置。 另外三个黑衣人被眼前的一幕惊的愣住,这娇弱的小姐竟会武功?还有这凭空出现的匕首是怎么回事? 柳圳失去意识,头砸在石桌上昏睡过去,同时又有一个黑衣人被唐玉斐眼疾手快的抹了喉咙。 剩下那两个总算反应过来了,立即对她出手。可石屋实在狭窄,原主身材娇小,灵巧的自石桌下滚了一圈,匕首刺进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后膝,他咚的跪地,胸口挨了一刀。 余光有利刃袭来,唐玉斐再次就地滚了两圈,险而又险地避开后立即起身。 因为柳圳在场,黑衣人顾虑一多,破绽就多,唐玉斐趁着他收势的当儿,紧跟着一刀了结他的性命。 地上多了四具尸体,唐玉斐没空处理,只用匕首将他们的衣服割条捆住柳圳的手足,顺带团了一团堵住他的嘴。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是安心一些。 唐玉斐深吸口气,多亏柳圳喝了这水,也多亏裴止昏迷不醒,突袭解决这四个武功未知的黑衣人对她来说已经很难。可用这种方式就等于断了后路,还剩最后三个药方,她要在柳圳醒来前替裴止引出他体内的母子蛊。 唐玉斐潜心寻找正确的药引,并不知道外面已经闹翻天了。 短短时间内,一张通缉画像在各城传遍,画上之人的面容迅速被众人所熟知,而这年轻的黑衣男子竟就是那位杀人无数的阴毒蛊师!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面容终于曝光于天下,如今各世家已经下了最严的搜查令,就算掘地三尺也势必要将这人找出来。 杀戮之仇,终于有了报的方向!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 因着柳思淼的消息,如今柳家聚集了不少人,无数世家的家主都赶来了,大堂内气氛紧绷,正在激烈地讨论着。 “柳侄,画像已经尽数张贴完毕,我们各家也都在不遗余力地在打探消息,可除了宣城那些人之外竟再也找不到见过这蛊师的人,莫非他真是从天而降、无根可循?” “若真有这么好找,过去那些年也不会毫无线索了,再加大搜查力度。” “各家都在找他,就是大海捞针也该有个结果了!” 在场的人争论不休,可有道声音却突然说道:“你们想过没有,过去我们找不到人,或许是因为那蛊师就藏在哪家,也或是我们中出了内鬼,帮着他掩盖痕迹、消抹证据。” 此话一出,大堂内骤然安静,显然根本没想到这层去。 这里的人要么是受过那蛊师的迫害、要么是受了唐家恩惠为帮他们报仇、要么是绝对的正直仁善之家,一心为江湖除害,怎么会有这样卑劣的人?这绝不可能! 有下人匆匆跑进来,脸带激动:“少爷!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各家精神一振,几乎同时站起身,柳思淼忙道:“什么消息,快说。” “有个老妇,说是认识那蛊师,我已经把人带来了!”说着身后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带了个身材肥胖、明明上了年纪却还浓妆艳抹的妇人进来,她正左顾右盼,步子扭的令人看不下去,在场那些家主们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柳思淼将裴止的画像举到她面前,单刀直入:“你认识他?” 妇人眼睛一转,却说道:“我若说我认识,有何报酬?消息可不是白拿的。” 柳思淼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送来一盘分量十足的大锭银子,那妇人的眼睛当即就亮了,笑眯眯地倒豆子般说道:“认得认得,当然认得,你们别看我这样,我过去可是院里的鸨娘。画上的人名为裴止,是我手底下一个姑娘生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我当他早就死了,算算年岁也该有十八、十九了。” “他的生母是蛊师?” “蛊什么蛊,就是个短命的妓,生下他就死了。”妇人翻了个白眼,“这扫把星自生下来在我的院里骗吃骗喝五年,惹恼了客人被打断两条腿。我原想把他丢出去让他做个叫花子,谁知居然还有冤大头愿意买,那我当然要收一笔钱,好歹我也养了他......” 这妇人啰嗦的很,有人不耐烦地打断她:“是谁买了他?还有,都过去十四年了,你怎么认定画上这人就是他?” “嘁,这扫把星从小一副死人脸,看人都像恨不能把你生吃了,这双眼睛我怎么会忘记?至于谁买了,那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这妇人一脸贪婪的要去拿银子,柳思淼拦住她:“你再好好想想,可有什么特征?” “十四年了,谁会记得?”妇人以为他要反悔,满脸不乐意,谁知盯了柳思淼半晌,脸上逐渐露出了惊疑之色,指着他嚷嚷:“就你这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柳思淼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旁边那下人怒喝:“你胡说些什么!” “谁胡说?我可想起来了,小扫把星性子阴得很,当初还在那人脸上狠狠挠了一爪子。”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右脸夸张地比划一下,“差不多就这儿,抓的可凶了。” 大堂内的气氛骤然沉凝,所有人心头一震,脸上皆是惊骇。柳家家主柳圳洒脱不羁、交友甚广,他们都认识他,也都知道他右脸有三道浅浅的疤痕,像是给人抓的,为此他还被不少人调侃过。 他们将视线转向柳思淼,带着沉默的质问,而柳思淼像是被人砸了当头一棒,脑子眩晕,耳边嗡嗡鸣声一片,脸色骤然惨白。 唯有他清楚的记得,十四年前,他亲眼见到父亲受伤回来的模样。 右脸......抓痕......这蛊师,十四年前是被他爹买走了。 就在这时,又有下人来报,说是陈珂手底下的人来了。之前他们追踪马蹄印后就一直徘徊、潜伏于柳家地界,如今,他们找到线索了。 ...... 石屋内药味浓重,裴止模糊间恢复意识,随即感觉到嘴里有温热的液体侵入。虽然心底抗拒,可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做了吞咽动作,一次两次三次。 不久后,他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烫发热,似是被火焰灼烧般痛楚难忍,他猛然睁开眼睛。 “你醒了。”唐玉斐放下药碗,问道:“有什么感觉?” 裴止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半晌,撑着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不仅浑身在烧,胸口更是痛的厉害。当他看到满地的尸体时神色未变,唯有落在昏迷不醒的柳圳身上时才停顿半晌,随后嗓音沙哑地问道:“你让我喝的是什么?” “他们死了。”唐玉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指了指地上的黑衣人,有些疑惑:“裴止,从陈家出来到现在,你都没有什么要问的么?比如我为什么会武功?” 她还以为他会给出极大反应,原本心里一直有些惴惴,想着怎么去解释,可他还是这幅面无表情的模样,这让唐玉斐有些不解了。 “会武功又如何。”裴止冷冷地说道。 医门娇弱的小姐会武功如何、敢杀人又如何,这些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也不在乎。 唐玉斐噎了噎,也是,他关心的大概只有母子蛊和报复,于是她端着药起身:“看来这药也不对,砂锅在煎你要试的最后一味药。连着试三次药虽然危险,可......” 话说到这里,裴止倏然打断她,目光带了猜疑:“解开这蛊之后呢?” “离开这里。”唐玉斐缓缓皱起眉毛,说道。 裴止在陈家的行为令她有些茫然了,她还没想好以后该怎么对待他。可无论如何,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帮他摆脱柳圳的控制,其他的事,带他离开这里后再做打算。 “离开?唐安姝已经死了。”裴止脸色骤沉,他站起身,垂眸看着眼前人,那双如滴墨般黑沉的眼睛仿佛深渊巨口,倏然间变得可怖而又森然。 这两个字如同巨石砸落于他心口,又沉又痛。 既然唐安姝已经死了,她就没机会找回记忆。 身高差距带来的压迫之势让唐玉斐的眉毛皱的更深,她退后半步:“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圳想看的是唐家姐妹自相残杀,可他为何执着于杀唐安姝? “你还想......” 唐玉斐的话没能说完,裴止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逼退两步砰地砸在石壁上。手里药碗倾翻摔碎,药液洒了一地。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做出此举。 可裴止掐着她的脖子,眉眼间皆是偏执和阴郁,心底有难言的情绪蔓延开。 药效还未过,身上的灼痛感一阵强过一阵,烧的他指尖颤抖,眼眶泛红。他像是发泄愤怒的野兽,咬牙切齿、歇斯底里:“什么是纠缠不休,你告诉我,告诉我!”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一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一 “裴止,放开我。”喉间的压力令唐玉斐呼吸不畅,她紧皱着眉毛,同样冷冷地看着他。 可他没有松手,反而朝她靠近,压迫而来。 裴止眸中似是有业火燃烧,一路沿着他的手烧至唐玉斐身上:“什么叫纠缠不休?这些年来一直缠着我的是这些蛊虫、是我身体里的蛊毒,它们会无休止的折磨我直到我死。你既来招惹我,又凭什么想全身而退?” 或许是药效烧毁了他的理智,也或许是胸口的剑伤实在太疼,裴止情绪失控,却又不明白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发泄。 难受、愤怒、惶恐、不安,他恨不能掐死她,可他再多用力几分,这令他抓狂的情绪反而无限扩张、愈演愈烈。 他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被烧红的眼睛衬着苍白的脸色,竟像是哭了一般。 唐玉斐怔了怔,看着他的眉眼,半晌才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哑着声音说道:“裴止,我说过我会拉你,会替你解蛊,会带你逃离这片岛。”她顿了顿,加重语气:“我来招惹你,就没想过要退。” 没想要退?若她想起自己是谁,又怎会这么说。 胸口的剧痛终于再无法忍受,裴止缓缓松开手,俯下身,擦过她的面颊将脸压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急促。 “你最好说到做到。” 裴止闭着眼睛,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他想,他已经杀了唐安姝,以后不会再有唐家的人寻她了,可藏于胸口的心脏仍旧一刻也无法放松、一刻也无法安宁,那念头疯长,宛如毒蛇般噬咬他。 唐玉斐抬手抚上他的后脑,心底微叹口气。 说到做到么?若他可以安安分分的,就算最后全天下都要追杀他泄恨,天涯海角她也会不离不弃地陪着他;可若他此生只能做个杀戮机器,那她就只能......动手杀了他。 “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你在这里等着我。”唐玉斐将他轻轻推开。 砂锅上白雾缭绕,锅里咕嘟咕嘟的响,唐玉斐关了火揭开盖子,倒出煎的只剩半碗的棕黑色的药液,这是最后的药。 裴止阖着眼睛靠坐在石床上,一会儿工夫,他的双颊飞上不自然的红晕,额头出了虚虚的薄汗。 唐玉斐抬手去擦他的冷汗时发现他额头滚"烫,她有些担忧地问道:“裴止,还能试第三回药么?” 他睁开眼睛,声音哑的厉害:“给我。” “小心烫。”唐玉斐将药碗递到他手里,特地提醒道,于是裴止要往嘴里灌药的动作顿了顿,转而慢慢地、一点一点将药喝完了。 唐玉斐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心底忐忑不安,生怕会再出问题。 时间分秒过去,裴止没有别的反应。 “怎么会......”唐玉斐心一沉,随后倏然想起什么,她拾起地上的碎片划破自己的手递到他唇边,“还有,我的血。” 裴止凝着她流血的手,半晌才低头轻轻舔"舐。唐玉斐只觉酥"麻的感觉从手背传来,下一刻却变成了另一种疼。 他咬她了。 “裴止?”唐玉斐一呆,忍不住出声。 她想把手抽回来,谁知道他越咬越用力。 等他终于愿意松开力道,她手上留下了一个带血的牙印,而裴止砰地摔在石床上,面色痛苦,忍不住想自己浑身都蜷缩起来。 是起作用了么?唐玉斐忙去解他的衣服,却骇然看见原本在小’腹的鼓包挪到了肚子中间,不仅如此,它还在不停蠕动着,一路往胸膛部位而去。 这个情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裴止咬紧牙关,因为疼痛瞳孔放大,已经失了焦距,他将目光转向床前的人,眼中仅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裴止,忍一忍。”唐玉斐心里也没底,牵住他的手希望能借此让他安心一些,谁知裴止狠狠攥住她,用力大的几乎要将她的手掌都捏碎。于是唐玉斐皱眉忍着疼,愣是没有抽回来。 那蠕动的鼓包越来越往上,最后竟有一只黢黑丑陋的虫子自裴止的剑伤破口而出,爬了出来。 这是母子蛊的子蛊吗?唐玉斐惊讶的睁大眼睛。 那虫子没爬多久就停在石床上失去声息,已经死了,而裴止也终于缓缓安静下来。他紧闭着眼睛,呼吸轻浅,短短的功夫已经满头冷汗,打湿头发后像是淋过雨一般。 裴止的意识有些模糊,他放轻了些手里捏着的那只小手,用尽力气艰而又难的就它往上托了托,抵在鼻尖唇上。 这是成功了吗? 唐玉斐看着石床上的人,久久没有说话,吊着的心彻底放下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了,此时此刻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来表达。 总之她做到了,替他解了蛊,以后裴止不需要再受柳圳控制。 良久,唐玉斐将他脸侧的头发往后拨了拨,裴止则睁开眼睛。 “裴止,母子蛊已解,今后你便自由了。”唐玉斐微笑着看着他,轻声说道。随后她将他扶起来,重新替他包扎流血的伤口。 自由? 裴止只觉得眼前逐渐恢复光明,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向石床上那只死去的虫尸,就是它控制自己整整十四年,让他做了柳圳十四年的狗。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转向趴在石桌上的柳圳,目光逐渐阴冷。 而似乎一切都已注定好,柳圳这时候居然动了动手指,随后迷糊的醒了,入眼即对上了裴止那双阴郁的眸子。他愣了愣,皱紧眉毛打算起身,却发现自己一时间竟不能动弹。 柳圳这才彻底清醒,他被绑住手脚,还无法说话,而他的记忆停在唐玉斐告诉他睡圣散的时候! 她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柳圳心中有几分惊骇,随后涌出层层怒意。 “醒来的真是时候。”唐玉斐也注意到柳圳醒了,惊讶了一瞬后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真的很巧,母子蛊已解,他再不能威胁到自己和裴止。 之前的账,是时候该算算清楚了。 柳圳没让自己处于被动,袖间滑出一柄匕首,他攥着它飞快割开绑着自己的布条,随后脸色难看地扯下自己嘴里的布,同时也看到了地上的尸体。 他的脸色阴沉如水,眼神像是要将唐玉斐生吞活剥:“我倒是没想过,你有这样的手段。”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二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二 地上的尸体皆死于刀伤,柳圳现在的心情几乎可以用惊骇来形容。 他昏迷之前似乎看到是唐玉斐动的手,可是这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个娇弱的医门小姐,怎么能对付的了他那四个心腹? 可若不是她,又会是谁?! 柳圳没有再想下去,唐玉斐突然给他一种难以控制的感觉,看来是留不得了。他倏然抬头,冷声命令道:“裴止,杀了她。” 可靠坐在石床上的人毫无动作,只是目光阴郁地看着他恢复力气,如同蓄势待发的剧毒之蛇。 即使养了这么多年,可这眼神还是让柳圳极为不适。他内心冷笑,十四年前将他带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条狗凶狠会咬人,还真是越养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你现在胆敢反抗我了吗?”柳圳面上挂着冷然的笑容,语气蓦然一沉,他端坐在石桌旁,还是那副从容又淡然的模样。裴止的命在他手里,他料定他不敢反抗自己。 他淡淡说道:“不想受折磨的话动作就快些,我的耐心有限。” 裴止自石床上下来,步履轻晃地走了两步,伸手自地上捡起一柄长剑,踢开脚边的尸体,却朝着柳圳走去。而唐玉斐反而好整以暇地坐下了,支着膝盖托着腮,微笑看着柳圳。 这样的人,怎么死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柳圳本打算看好戏,见裴止竟然敢违抗他的命令,顿时怒了。他从怀里拿出那只蛊笛,想给裴止一些颜色看看。 奇诡难听的笛声响起,柳圳等着裴止在地上痛苦打滚、向他求饶。可很快,他的快意凝固在眼中。 裴止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无动于衷。 怎么回事?这变故让柳圳面上浮起几分惊愕,脑子一时间都转不过弯来,嘴里吹得更快了。 下一刻,剑光落下,裴止一剑斩在他的右手小臂上,几乎要将他的骨头都砍断。而因为太过自信,柳圳对他毫无戒备,惨叫一声后蛊笛掉在地上,摔碎一个角。 “你怎么会不受蛊笛控制?你到底做了什么!”柳圳几乎要被这剧痛痛晕过去,他的声音变得尖锐无比,扶着自己的手要起身退后。 谁知刚要起身,他的小腿又被砍了一剑,柳圳扑倒在地,鼻子磕在石桌上发出砰的闷响,鼻血和眼泪齐下。 “柳圳,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裴止低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疯狂的恨意几乎要从眸中跃出来。 过去从来是他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命令他、奴役他、凌"辱他,如今他看着他趴在自己脚下,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哀嚎惨叫,这感觉真是太奇妙了。裴止忍不住勾起唇角,面上却毫无温度。 柳圳忍着疼蹬地而起,心中怒极,打算出手杀了裴止。谁知刚一抬头,一只暗金色的蛊虫跳到他脸上,又飞快钻进他的耳中。 “金蚕蛊?你居然用它来对付我!”柳圳的声音变了调,他深知金蚕蛊的可怕之处,满脸不敢置信,随后眸色霎时阴沉,“你想杀了我?我要是死了,你也得给我陪葬!” 裴止冷笑,语气森冷:“我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你死?我要你活着感受虫卵在肚子里越长越大、随时可能破体而出的恐惧。在这之前,我会反反复复折磨你,把你之前给我的一切加倍还给你。” 柳圳大怒,以手为掌劈向裴止,却不料裴止的颈侧突然冒出一柄匕首,差点把他的手指给削断。 没再看戏的唐玉斐狠狠踹了他一脚,柳圳后脑砸在墙上,疼的他差点晕过去,可胸腹传来的剧痛又让他不得不清醒。 头一次,他赤’裸裸感觉到了恐惧和死亡的滋味。 不该是这样的!他们是不是疯了! “我说了,不是只有你会对付不听话的人。”唐玉斐手执沾血的匕首,走到柳圳面前笑眯眯地说道,随后在柳圳惊恐的目光下面不改色地挑断了他的手脚筋,下手干脆又利落。 真是痛快啊,看着他在面前作威作福这么多天,如今总算能毫无顾忌了。 柳圳几乎快晕过去了,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他甚至还没明白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不过晕过去一会儿,他养的狗敢于反抗他了,唐家小女竟也敢伤他。 反了,反了! 可容不得他多想,裴止扯着他的头发,一路拖行往石屋外走去,柳圳的身体在地上带出一道带血的泥痕,拖得极长。这岛上尽是毒物,顺着他的血腥气聚拢而来,爬上他的腿要往裤筒里钻。 “裴止!你敢!只要有母子蛊在,我就有百般手段折磨你!大不了我们一起死!”柳圳怒吼道,此时他浑身浴血、涕泗横流,哪里还有柳家家主的威严在?哪里还有当初指使裴止时的气势在? 狗是他一手养出来的,他最清楚裴止的手段,恐惧忍不住如潮水般涌来。 可裴止无动于衷,依旧一路拖行往岛沿走。 柳圳怒吼半天,却突然反应过来了,他倏然打了个寒战:“你体内的子蛊呢?你体内的蛊哪里去了?!”他的目光落在跟在不远处的唐玉斐身上,又是不敢置信又是满心恨意,尖声叫道:“是你?!” 与此同时,这片湖上有无数船只悄然从四面八方朝着湖心划去,船上是各世家的人。陈珂潜伏在附近的人带回消息,他们注意一个瞎眼老者很久了,因为他极为可疑,竟每天清晨雷打不动的要从这湖泛舟送食盒。甚至,他们不久前还见到过柳圳同他接头。 柳思淼和唐安姝共乘一船,可如今他脸色苍白,眼眶底下发黑,精神萎靡,看起来很是恍惚。 那鸨娘的话令柳思淼难以接受,他父亲怎么会跟那蛊师扯上关系?不光是他,其他家主们一时间也都十分震惊。 可同时,他们也不得不怀疑。直到柳思淼浑浑噩噩走入柳圳的书房,摸索一阵后触发了机关,书房内的博古架翻了翻,后面竟然还有一面。 然后,那一面所有的书都暴露出来了。 蛊书,全是蛊书,他父亲十几年前就醉心于蛊虫之术,甚至......还拿活人在做养蛊试验,那杀人如麻手段残忍的蛊师便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 找了真凶这么多年,最后发现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在一手操控,柳思淼觉得天塌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三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三 寒冬的湖水刺骨,裴止一路将柳圳拖到岛沿,然后一脚将他踹进湖里。 柳圳在水里剧烈扑腾、挣扎着,血水逐渐渗开,刚要爬上岸又被裴止踢回去,直到他呛的都快要死了才拉出来。裴止割裂他的衣袍,唐玉斐惊骇地看到柳圳肚子上有密密麻麻的鼓起,像是塞了一肚子虫卵,恶心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忍直视。 “让我死!杀了我!”柳圳咳出嘴里的血水,看着自己如孕肚鼓起的模样,恐惧又痛苦地嘶声大吼道。 裴止不答,唇角竟勾起一抹冷笑,那双冰冷阴郁的眸中恨意疯长,如同地狱撕开一道裂缝,恶鬼从黑暗中爬出,任谁看了都会不寒而栗。 唐玉斐在寒风中冻的手足冰冷,心头一跳,可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瞟到远处的水天一线出现一个小黑点,再是两个、三个、无数个。她扭头死死地盯着那些黑点,骇然发现那竟然是一艘艘船! 哪来的船?莫非是柳思淼和唐安姝已经查到背后真相了么?怎么会这么快?! “裴止,我们得走了。”唐玉斐回头,语气急促地催促道,柳圳过来时的小船就在岸边,趁现在还能逃。 然而这时,抽搐痉挛的柳圳一边吐水一边偏过头,紧盯着唐玉斐有些癫狂地笑道:“唐玉斐,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就是他杀了你唐家......”话说及此,裴止狠狠将长剑捅进他嘴里,眉眼阴鸷,搅出一嘴血沫。 “可笑......至极!”柳圳疼的直翻白眼,可他还是艰难地从喉间吐出这个词,带了病态的畅快。 “闭嘴!”裴止怒了,几乎要将他的舌头搅个稀烂,让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手劲极大,柳圳的下半张脸都被捣毁,再看不出全貌,已然奄奄一息。 唐玉斐僵立原地,可裴止丢了剑,转而攥起她的衣领寒声道:“什么也别问。”他死死地盯着她,似要将她整个人都生吞,手指却因为慌乱颤抖的厉害。他转而用手臂一捞,夹起唐玉斐的腰将她带上船。 离的太远,柳思淼等人只能远远看见有艘船离岸,有些世家立即调转方向去追,可当越来越靠近那座湖心岛时,唐安姝眼尖看到岛沿躺了个人。 “爹!”即使凑近了柳思淼都快认不出地上这没了人样的是柳圳,声音颤抖。剩下的人也都纷纷上岸,围着柳圳,面色复杂。 柳圳此时还没有断气,他只当柳思淼是来救他的,眸中迸发出强烈的、希冀的光,嘴里喘出一口气想求救。谁知柳思淼问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爹,你告诉我,唐家、陈家、何家还有这些年死于蛊师之手的所有人,可是你一手策划的?!” 不仅是他,所有世家之人都围着他、低着头高高在上的看着他,沉默等着他回答。 “思淼,你爹他......已经......”唐安姝轻声提醒道。 其实谁都能看得出来,柳圳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离死不远了。可柳思淼心底的煎熬已经快要将他逼疯,他提高音量,想让柳圳临死前给他一个回答:“爹!柳圳!你回答我!这些事情是不是你指使的!那蛊师是不是你的人,你这十几年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柳圳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从他的脸上看出了耻辱、羞愤、猜疑、失望等种种情绪,这表情在他眼中越放越大,柳圳的眼睛也越睁越大。下一刻他的肚子发出气球破裂的声音,竟生生被虫卵撑破了,而他也就以这样的面目死在众人的目光下,浑身发凉。 “爹!爹!”柳思淼狠狠摇着他的肩膀,他没能问出答案,几近失控。 唐安姝拉住他试图让他冷静:“思淼,他已经死了。” “那蛊师呢!又让他逃了是吗?!”柳思淼怔了许久才回神,红着眼豁然起身,想起自己来此的另一个目的,他将拳头攥的骨节作响。 世家中有人冷哼一声,语气冷厉:“放心吧柳侄,那蛊师逃不远,他必须死。” 手上沾染了诸多人命、各家世仇,岂有容他再活下去的道理?! 夜色深重,唐玉斐和裴止离开湖心岛后趁黑偷偷混入宣城,打算借城中地形甩开世家追踪。这一路来裴止都紧紧拉着她的手,为的却是不让她逃离。 街上很安静,唐玉斐被裴止用力拽着没头没脑的往前走,他的步伐又大又快,唐玉斐跟的吃力,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的黑衣和披散的黑发几乎要融在夜色中。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如今他们都选择沉默,不去提柳圳说出口的那个名字。 不知走了多久,巷子越走越窄,不远处挂的一盏红灯笼在夜风中飘摇,那院子里似乎还有女人的娇笑声传出。 唐玉斐皱眉,终于出声唤他:“裴止。”她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这个动作激到了裴止,他心底积郁的恐慌、烦躁和害怕倏然爆发,腕间用力,唐玉斐被他拽的快走几步,随后被他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裴止狠狠捏住她的下巴,黑眸在夜间阴冷的可怕,他嗓音嘶哑,抛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沉。 “你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你难道打算反悔么?!” 唐玉斐一时间无法回答。 若是承认她是唐玉斐,裴止于她,血海深仇;若不承认,柳圳的话阿玉如何不猜疑? 这时,不远处的院门打开,有个醉醺醺、衣衫不整的男人自院子里走出,在红灯笼下摇摇晃晃地步步靠近。 靠近两人时一股难闻的酒气传来,男人跌撞在裴止身上,随后不耐烦地骂道:“没长眼睛是不是,敢挡着老子我!”说罢他转头,用醉眼瞧着唐玉斐的脸,突然惊疑地笑道:“原来也是个妓,老子的生意做不做?” 男人想伸手去摸唐玉斐的脸,却没来由觉得耳朵一痒,随后胸腹传来如被钢刀捅穿般的剧痛,他惨叫一声倒地,眼怔怔看着自己的肚子鼓了起来。 “裴止!不要杀人!”金蚕蛊的动作太快,唐玉斐这才反应过来,沉声喝道。可谁知裴止抽了她腰间的匕首,狠狠扎穿了那个男人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将他的手掌刺的千疮百孔。 鲜血飞溅,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地上的男人早就疼晕,不久后他的肚子瘪了,七窍涌出蛊虫,死了。 唐玉斐默然看着地上的尸体,紧抿了唇,觉得心头一阵发冷。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四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四 “为什么要杀了他?教训一番就够了。”良久,唐玉斐才出声问道。 攥着匕首的裴止起身,他回头看向唐玉斐,沾血的面庞毫无表情,目光森冷:“这些年我杀了这么多人,哪有为什么?谁告诉过我为什么?” 过去十四年,他得到的命令都是他要杀谁,从没考虑过其他,总之对他来说,杀人比活着还要轻松。 现在,他觉得地上的男人该死,他便杀了。 “裴止,别再杀人了,或许有些人丧尽天良,可更多的人都罪不至死。” “你想过死在你手底下的无辜妇孺、无辜老人吗?你过去究竟杀死过多少这样的人?”唐玉斐轻吸口气,目光带了沉痛,“我说过我会告诉你,与人为善,偿还罪孽。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恨你,我也会陪着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 “不杀人,真的做不到吗?” 裴止攥紧手中匕首,有血珠从刀尖滴落,他如同困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从小就有人教我杀人,告诉我不杀人我就无法活下去,现在你叫我住手,让我在这世间苟且生存。那你告诉我,我杀不杀人又有何区别?” “解蛊之前我像狗一样活着,解蛊之后谁又把我当人?!” 唐玉斐紧抿着唇,脸色有些苍白,她无法反驳。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清楚,裴止此生,注定无法光明正大的活着。 “谁要杀我,我就杀谁。”裴止上前两步,垂眸死死地盯着她,唐玉斐竟从中读出了深深的无助和哀恸,她愣了愣,可裴止竟突然放轻了声音:“全天下的人都恨我,你也会恨我。” 这句话如从喉间压出来般竭力。 唐玉斐怔住,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巷子外却突然传来大群杂乱的脚步声,有火光一路袭来,照亮了小巷。 两人猛然转头,看到巷子外天罗地网,满是举了火把的人,不是世家的人追来了,是这座城的普通居民。 他们满脸愤慨,手举木棍和镰刀往小巷内涌,人群中有声音传来,“果然是他!那个杀人如麻的蛊师裴止!” “唐家便是他杀尽的,遭殃的还有赵家何家和白家!” “杀了他!” 那都是普通人啊,他们为何会认识裴止?!唐玉斐大惊,拉住裴止想往巷子另一头跑,余光却看到一只蚕状小虫飞快跳了出去,身子在火光映照下泛着金光,几乎灼痛她的眼睛。 “裴止!不要杀他们!”唐玉斐哑着声音,几乎要求求他了。 他这么做,不是同样在逼她么? 可身后惨叫声传来,连带着惊恐的喊声此起彼伏,唐玉斐心头涌上浓浓的无力,多杀一个人,裴止的杀孽便再多一分。 十几年的杀戮习惯早已深入骨髓,他心底可以漠然、也可以有恨,可独独不会有怜悯。 要拉他,是何等不可能的事? 与此同时,巷子另一头悄无声息出现另一批人,正是柳思淼带着世家的人追来了。而裴止在看到唐安姝的那一刻,脸上有瞬间的惊愕和僵硬,眸中露出不敢置信。 他以为,他已经杀了唐安姝,可她竟然还好好的活着。 “玉斐,回姐姐身边来,事到如今你还不肯相信姐姐吗?”唐安姝上前一步,大声说道,“你是唐家的人,而唐家所有人都是被你身边这个蛊师杀尽的!究竟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 唐玉斐站在原地不动,远远同唐安姝目光交汇,没有说话。可她身后,那些见过唐玉斐的家主们纷纷出声。 “唐家的小女,别再执迷不悟了,唐兄若是在天有灵,要如何瞑目啊!” “这么多人都能证明,难道还是骗你不成?莫要一错再错了!” “我们要杀的唯有你身边的蛊师,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裴止突然紧紧扣住了唐玉斐的手,用力极大,紧的几乎要将几个手指都融进唐玉斐的血肉中:“不许听!你哪里也不许去!” 心越来越沉,几乎撑不住要从胸口跌落深渊、落入黑暗,裴止眼眶泛红,狠狠地看着她。 她说过她会一直陪着他,纠缠不休,她这辈子都要如那些无法脱离的蛊虫般跟他在一起! 只要这世上没了她的容身之所,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受动摇? “废话什么,我去把她带回来!”柳思淼已经执剑飞来,距离近了,唐玉斐竟从他眸中倒映出的画面看到她身后的景象。 如同人间地狱,火光中满是蛊虫,地上已经躺了无数尸体,那些人尖叫着,满脸恐惧,还有怎么也无法抹去的恨。 裴止这十四年的杀戮,已经让他们把对蛊师的恨意深深植入脑海。 耳边笛声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遍地蛊虫朝着柳思淼涌去,它们爬上两旁石壁,呈包围之势,密密麻麻。 “我爹是不是你杀的!”柳思淼的脸上同样带了怒意,他下手毫不留情,“唐家的债!陈家父子的债!还有赵家、白家、何家,以及这十几年来无数冤死在你手下的人,都给我还来!” 裴止眉眼阴鸷,根本不作答,那金蚕蛊又飞回来找机会往柳思淼身上跳,巷子狭窄,柳思淼行动受制且没有带血玉,落在地上踩出一地脆响。 他已经做了足够准备且有足够决心,一定要在今日杀了裴止。 可下一刻他的剑尖又被一把匕首叮地挑开,唐玉斐对他出手,面色冷厉,同样不留情。她不怕虫子,就连武器都比柳思淼在这巷子里有更大的优势,柳思淼招架她的时候那只金蚕蛊不管不顾地飞过他,朝着唐安姝跳去。 唐安姝尖叫一声,那边也紧跟着乱成一锅粥。金蚕蛊无孔不入,想杀人简直是轻而易举。 “唐玉斐,你再不让开,就算你是安姝的妹妹我也会杀了你!”柳思淼厉声喝道,可就这么愣神的功夫,唐玉斐已经面无表情地用匕首扎穿了他拿剑的手臂。 柳思淼嘶了一声,手臂力道顿失,手中长剑落地,他连忙运功退后。 “巷子里缠斗对我们不利,放火!”不知道有谁说了这么一句,随后火把被一簇簇丢进来,借了满地的蛊虫为火种,瞬间燃烧,将唐玉斐和裴止困于其中。 他们今天是铁了心不让裴止离开了,不过困兽之斗而已。 两侧火光在蛊虫身上熊熊燃烧,而这些蛊虫,是用人命换来的。 裴止的眼神如恶鬼般可怖,火光下,他脸上露出的蛊毒纹路和溅上的血是这么触目惊心。 唐玉斐静立良久,耳边的惨叫声令她感到无限疲惫。 她不能让他们杀了裴止,不能让柳思淼杀了裴止,可......她能杀了他。 第二百六十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五 第二百六十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五 “我妹妹还在里面!”唐安姝慌乱的声音伴着尖叫声传来,唐玉斐转头,透过火光看到唐安姝满脸焦急,似乎想就这么冲进来,而柳思淼将她险险拦住。 “玉斐!玉斐!”唐安姝的嗓音都有些发涩,显然是急得狠了,而唐玉斐只远远地、静静地看着她,两人间隔了火墙和蛊虫,她再难进分毫。 其实唐安姝也是个可怜人,唐家没了,唯一活下的妹妹不认她,这一切悲剧的主使者却是心爱之人的父亲。原剧本中她受了不知多少煎熬才逐渐坚强,最后选择大义灭亲,忍痛舍弃已经做了无数错事的原主。 直到现在,她还希望着自己的妹妹能回到她身边来,可无论是原主在的时候还是唐玉斐在的时候,她其实都无法再见到原来的妹妹了。 一年行医,回来已是诀别,柳圳策划这场悲剧,裴止成就了它。 蛊虫窸窣,火光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如今城中居民死伤无数,世家的人同样不好过,好些个遭了金蚕蛊的殃或是被遍地的蛊虫包裹,唐安姝带的药根本来不及都用上。 唐玉斐看见柳思淼忍着伤疼、脱了外袍罩在唐安姝身上,将她带远后怒喝:“安姝!别傻了!她根本不会听你的话!” 耳边蛊笛声骤停,裴止将唐玉斐拽退一步,重重扼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着自己。他眉间藏着深深的偏执与阴狠,嗓音嘶哑,步步紧逼:“你在想什么?你后悔了是不是?你要相信她的话吗!” 他不希望她看向唐安姝、不希望她看向唐安姝的时候脸上出现犹豫,若是她相信唐安姝的话,她会离开,会恨他。因为他杀了唐家人,他们是仇敌。 别人的生死与他何干?若是所有人都死了,世间才不会再有人告诉她真相。 或者,他们一起死在这里,她至死陪着他。 火焰的温度灼痛皮肤,带着恶臭的浓烟滚滚,近距离下唐玉斐能清晰看见裴止的黑眸中映出熊熊火光,那样烈,烈的像是能烧出来,连着将她也焚毁殆尽。 “裴止,一直以来你都不曾答应,我再问你一遍,若我们能活着出去,你能不能别再杀人了?”唐玉斐迎着他的目光问道。 裴止从喉间压出一丝冷笑,语气阴沉:“他们都要我死。” “我带你躲得远远的,我陪着你赎清过去的罪孽。” “赎?”裴止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他们要杀我,我就杀了他们,这十四年来我只学会了杀人,什么叫罪孽?从过去到现在,我只有不停杀人才能活下去。” 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野兽在歇斯底里的咆哮:“我根本不懂你口中的对错,过去他只让我杀人,现在你又让我别再杀人。为什么?凭什么?你不觉得可笑吗?” 什么叫与人为善?他不懂,也不想去懂。在他看来,人死于蛊,蛊生于人,人命和蛊虫又有什么区别? 过去他为了活下去,柳圳让他杀人,他便杀了,可现在他无论杀不杀人,他们都不会让他活下去。他做了十四年的狗,好不容易杀了饲养他的人,可出了圈养他的湖心岛,他却还要夹着尾巴在世人的追杀中苟延残喘。 唐玉斐怔住。 那一刻,她仿佛透过他沾血的面庞,看到被套了全身枷的恶鬼裴止。面对众人最恶毒的咒骂他无动于衷,可若没有枷锁,他便会毫不犹豫杀了他们。 “爹!娘!”耳边尖叫声逐渐低弱下去,稚嫩的哭声却格外刺耳的响起,是个跪在尸体前哭泣的孩子。他抹了抹眼角,满脸惊惧和绝望,却被从父母的尸体中爬出的蛊虫包裹了,随后哭声骤熄。 “是啊,柳圳逼你杀人,把你培养成杀戮机器,可我却非要把你从里面拉出来,让你逃,让你躲。你从未得到过善,却被要求后半生待人以善,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唐玉斐不自觉攥紧拳头,低声喃喃,“这么一来,我和柳圳又有什么区别?” 她突然明白了,明白幻世给出的第一条指定结局是有多不合理。恶鬼生于地狱,死于地狱,它本身即是罪,又如何偿还?就算他肯给,谁又肯要? 让他善良?若她能在裴止被柳圳丢在蛊坑前出现,能在一切杀孽造成之前带他离开,或许一切都来得及。只有那时的裴止才会去想,自己想怎么活,如何为自己而活。 她是来迟了,且迟了十四年。 “你在说什么?”裴止倏然愣住,他手指一僵,松开紧捏着她下巴的手。 唐玉斐却退后一步,与他拉开了几分距离,她静静地看着他,问道:“裴止,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杀唐安姝?” 裴止看着她,看着她平静的模样,心尖都跟着颤了颤,一时间竟觉得她的目光比火还要灼烈,再看下去他就被烫的厉害,疼的厉害。 “你从开始就瞒着我的事,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吗?”唐玉斐的声音不重,也不急,却是头一次以这样的眼神与他对视,“那日在唐家府上,那遍地的蛊虫是从何而来?” 裴止瞳孔骤缩,他伸手想去够她,唐玉斐却又退后一步,让他的手堪堪错过。 唐玉斐直直看着他的眼,继续说道:“唐安姝根本就不想杀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她的眉眼与我相似?为何你对唐安姝的家书这么在意?为何他们都说我是唐家之女?为何......柳圳死前告诉我我名为唐玉斐。” “你......想起了什么?!”裴止的脸上出现慌乱之色,他微微睁大了眼,面色泛起灰白。 两手不停地颤抖着,裴止再也攥不住那块指笛,任由它摔落在地,摔成两半。 “唐家四十五条性命,都是你杀的对不对?” 裴止倏然迈步上前,伸手死死将她拥在怀里,他箍紧手臂,生怕一松手她就会离开:“别说了!你要恨我对不对?你要反悔对不对?”他咬牙切齿,却又语无伦次,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不安和慌乱:“既来招惹我,就没法打算走,这是你说的。这是你说的!” “唐家已经没了,你哪里也去不了,你这辈子都要像这些蛊虫一样跟我在一起,纠缠不休!” 唐玉斐牵了牵唇角,有些艰难地对他挤出几分笑容,脸上写尽了勉强。她抬手指了指他的身后,轻声说道:“你看,他们根本没打算放过你,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 “我就算死,也不会放你走。”他牙齿打颤,恶狠狠地说道。 可她怎么能让他们杀了他? 唐玉斐闭了闭眼,感受着拥着她的人还在颤栗的身体,分明周围烈焰焚烧,他的怀抱却冷的可怕。 腕间“虫洞”幻化成锐利的匕首,映照出熊熊火光,连带着映照出她身后地狱般的景象,那是裴止的杀孽——烈焰,蛊虫,和遍地的尸体。 于是她用这柄匕首,捅穿他的心脏。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六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入蛊相思知不知三十六 匕首没入裴止身体的那一刻,耳边一切嘈杂骤失。唐玉斐觉得她刺下这一刀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她双手颤抖,脑子空白,却很不合时宜地、突然想到小秘书当初说的那句话。 裴止此生的悲剧根源,就是他活着。 当年那碗落子药没能杀死他,被柳圳丢进蛊坑时他偏偏活了下来,此后被困于母子蛊的一次次折磨他受着,柳圳一次次给出杀人的命令他也受着。 若是他没有这么顽强的活着,早早在哪次意外中就死了该有多好啊,死了就不会恨,就不会痛了。 裴止紧搂着唐玉斐的手缓缓失去松开,他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呼吸急促,身体颤栗的更加厉害了。唐玉斐扶着他同他一起跪倒,两人面对面,似乎还是相拥的动作。 “阿玉......别不要我。”裴止看着眼前的人,用嘶哑的嗓音说道,他面色苍白,眼眶却泛红,不知道是被火温烫的,还是在哭。唐玉斐只看到飞溅在他眼角的血珠子在缓缓、缓缓地往下滚,竟真的像是落了血泪一般。 说话似乎很困难、很痛苦,裴止喘着气,用那双如滴墨一般、素来阴鸷的眼睛看着她,如今那双眼睛又滴了水,墨迹仿佛要被一点点晕染开,逐渐变得浅淡。 “裴止,我永远不会不要你。”唐玉斐看着他,抬起右手三指,压着喉间的颤抖轻声对他说道:“我阿玉,向裴止保证,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他杀了唐家所有人,她无法替原主说出原谅的话,可阿玉不一样,阿玉只是裴止的阿玉,她说过天涯海角也会陪着他,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恨他。 裴止动了动唇,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他握住她的手,用尽力气将它牵起,抵在鼻尖唇上,随后他的头越来越低,擦过唐玉斐的脸颊,将脸沉沉压在她的肩膀上。 那只金蚕蛊遥遥跳回来,如今它被火烧的不成样子,已经爬不动了,最后只能停在裴止脚边不远,失去声息。 周围的蛊虫们也跟着四散,失去方向涌向各处,没了火种之后,火再也烧不起来,渐渐熄灭了。 当还活着的人走进小巷,看到的就是唐玉斐背着裴止的尸体起身的情景,他们看到他的背后、心脏的位置鲜血淋漓,竟被一刀洞穿,这个杀人无数的蛊师终于死了。 唐玉斐漠然起身,同他们擦肩而过,打算离开。 “慢着,你要带着这蛊师的尸体去哪里?”柳思淼忍不住出声问道。 “杀人的刀断了,你还打算将他碾成齑粉吗?”唐玉斐抬眸,看着柳思淼的目光冰冷至极,“柳思淼,我是不是说过,就属你最没资格说他?是柳圳毁了他,这十四年来将他圈禁于湖心岛,培养成只懂杀戮的恶鬼。” “最该死的人是谁你不想承认,却追着他的傀儡恨不能挫骨扬灰,你不过是想寻求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这句赤’裸裸的话令柳思淼面色发白,手指忍不住发抖:“他杀人无数,世间本就容不得这样的人存在。” “真正杀人的是谁你不清楚吗?”唐玉斐盯着他冷笑,倏然放缓了语气,森冷地说道:“包括站在这里的所有人,你们谁心里不清楚?害死唐家、赵家、何家、白家,以及陈氏父子的,都是你柳思淼的好父亲柳圳啊。” 世家的人面色一变,目光闪烁,沉默不语,而柳思淼勉强提起的剑哐当掉在地上,眼神有些崩溃。 唐玉斐刚走几步,身后有人叫她:“玉斐!” 她扭头,见唐安姝看着她,目光有些哀恸。两人之间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仿佛有道天壑,怎么也不能再上前,也无法拉住她了。 “你想起我是谁了对不对?” “姐姐。”唐玉斐看了她半晌,轻声唤道,随后语气淡淡:“这是最后一次了。”说罢她扭头,毫不犹豫地离开,也再看不到唐安姝眼中决堤的泪水。 这一声是代原主叫的,而原主自那个晚上就再也回不来了。 唐家姐妹,早已诀别。 ...... 天刚刚亮,陈家府外不远,有个人用双手不停地在地上挖着什么,她的双手沾满泥土,指甲扣的几乎要崩裂,却仍不知疼痛,也不知疲倦。 唐玉斐挖了一处又一处,几乎要将这块地都掀过来,手指麻木,已经失去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找到了那只小巧的铃铛。 看到它的那一刻,唐玉斐怔楞许久,鼻子发酸,随后珍而重之地将它取了出来。 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他长发披散,脸色苍白,只静静地立在原地,眸中毫无光彩,却仿佛是在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人。 她拿着小铃铛起身,对他摇了摇,清脆的铃音作响,原本呆立原地的人却突然扑了过来。唐玉斐不躲不闪,任由自己被他扑倒在地,随后被他一口狠狠咬住肩头。因为没有铃音再响,他就这么咬着不动了。 唐玉斐仰倒在地上,伸手轻揉了揉他的头,睁着双眼看向被树丛环绕的一小块天空。 裴止死后,柳圳养活的尸蛊进了他的身体,此后怎么也不肯出去了,她也怎么都没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再将小铃铛挖出来。为此她特地潜入柳家,找到了关于尸蛊仅有的一点信息。 尸蛊原不叫尸蛊,而名为相思蛊,它曾经是由一位不知名的女蛊师养成的。她的丈夫因意外去世,而她过于思念他,养出相思蛊后让它进入丈夫的尸体,保尸体不腐、令尸体行动,想就这么让他陪着自己再过余生。 可她“复活”死人的做法为世人所恐惧,最终他们杀了她,连带着那只尸蛊焚毁了她丈夫的尸体。 于是相思蛊这个名字消失了,被世人改成了恶意满满的尸蛊。 那之后唐玉斐又回了一次湖心岛,划船的瞎眼老人几日前去世了,有人日日守在湖边,似乎是受了他的嘱托一直在等着什么人。直到唐玉斐问清,那人告诉她瞎眼老人知道自己年岁大了、寿数将近,临死前说那位“大人”没有找人接替他,他担心阿玉和裴止没人送吃的。 唐玉斐知道后只告诉那人,以后不需要再有人再送饭了。 死了也好,瞎眼老人永远不会知道他这十四年来是在给谁送饭,更不会知道那湖心岛是个如何丑恶的地方,他只怕阿玉和裴止会饿了肚子,到死都在挂念着。 于是唐玉斐自己划船去了湖心岛,她趁柳思淼反应过来之前带走了她想要的东西——那本被当作日记的小册子。 解蛊之法就留给唐安姝,相信同为医女,她会好好用它。 当离开那座湖心岛的时候,唐玉斐遥遥地再看了它一眼,随后漠然收回了目光,转向那本小册子上。 她一页页翻开,觉得裴止的字实在是丑的厉害,刚练字的学生总是会把偏旁拆的特别开,而他下笔还总是不知轻重,就更丑了。 唐玉斐微笑着看过那一个个字,在翻到后面的时候却忍不住愣了愣。 之后再没有其他的药效反应记录了,一页一页的,都写着“玉斐”二字,看得出落笔小心翼翼,笔触轻柔,像是那执笔之人格外的珍爱这两个字。 眼睛突然有些发涩,唐玉斐抬头看向帘子外那站在船头的黑衣少年,轻声喃喃道:“裴止,这是你写的最好看的两个字了。” ...... 蛊师已除,大仇得报,可某天早上城里突然洒遍告示,上面写尽柳家家主所做恶行,原来表面仁义之人背地里竟是这般黑心险恶,简直畜生不如。柳家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就连柳圳的坟都被迫迁了好几次。 柳公子柳思淼再不如当年意气风发,顿时消沉,所幸唐家大小姐唐安姝倒未离开他,她重开唐家医馆替人救治,唐家也算后继有人。 不过,更加令世人津津乐道的是这江湖间突然出现的一位戴铃铛的年轻医女,她行遍天下,救死扶伤,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人们都说,若是能碰到这样一位活神仙,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都能给拉回来。而且人家不收取任何费用,被人问起,就说是在为一人赎罪积德。 有人说她就是唐家失踪的二小姐,也有人认为唐家二小姐早已死了,真相如何,不得而知。 哦对了,她身旁总跟了位呆呆木木的少年,那少年的眉眼又冷又煞的,却一步不离的跟着她。 说来每到冬至,这医女义诊后也会难得的讨要一碗汤圆作为报酬。 这汤圆啊,意为团团圆圆,也意为,岁岁圆满。 ps:最近实在太忙,加上没有大纲,我一边写论文一边日更脑子就不太好使,天天卡文:) 这个世界写的不太好,见谅,也很感谢一直陪着我的语文课代表们(当然我怕有人喷我我关了书评) 世界开始之前问你们会不会喜欢裴止其实是因为他的手段会更凶残一些、更让人心寒一些的,不过到头来我也再写杀人细节。环境使然,毕竟杀了十四年的人,因为“爱”一个人突然就懂得善良是不可能的,况且他情感残缺也没读过书,人家觉得啊你滥杀无辜你不是个东西,裴止他又不明白,他杀人就跟吃饭一样。 过去柳圳让他杀人,跟他说不杀人就活不下去,他就杀了,杀了十四年,杀成了习惯。现在再出现一个人,跟他说别杀人,再杀人你就活不下去,裴止心里就是??? 总之幻世的套路就是个死局,还是得说,他最大的悲剧就是他活着,活着被人控制来控制去的,也不被世人所接受,若是能在十四年前就找到他就好了。 至于裴止到底是爱唐玉斐呢,还是单纯想占有或是渴望有人陪伴呢,这我也不清楚,你们想怎么理解都是对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阴阳师物语一 第二百六十二章 阴阳师物语一 “唐姐,唐姐,难度sss+的任务剧本体验起来如何?”小秘书满脸好奇地问道。 “以后所有指定向剧本都给我筛了。”唐玉斐揉了揉眉心,淡淡地说道。本来就是她最不喜欢的剧本类型,现在更讨厌了,明知那是公司给挖的坑还必须往里面跳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爽。 小秘书立即点头:“明白,不过这份剧本价值极高,唐姐你现在有没有兴趣看看一秒前刷新的幻世执行者排’名?” “没兴趣。”唐玉斐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等我的排’名到第一了再告诉我。” 小秘书了然点头,随后嘿嘿一笑,献宝似的将一份剧本举在唐玉斐面前晃了晃:“当当当,这是我为唐姐你挖到的小宝藏,为了抢这份剧本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差点要跟其他执行者的秘书干架了!” “什么剧本能让你抢的头破血流?”唐玉斐挑了挑眉。 “绝对的宝藏!混吃等死型剧本!在这个任务世界执行者只需要会呼吸就行了,啥事儿都不用干!”小秘书满脸激动,口水都差点喷到唐玉斐脸上去,于是唐玉斐不着痕迹的战术后仰,听着她继续说道:“考虑到唐姐你上一个任务耗费心力较大,这个剧本权当度假了!” 唐玉斐有些狐疑地眯了眼睛乜她:“真有这么轻松?” “保证轻松!必须轻松!要不然我会拼死把它抢回来吗?!”小秘书捂着心口,一副你居然不相信我my heart oken的受伤表情。 “停,别再加戏了,我信。”唐玉斐立即打断她的表演,“让我看看这份......” 剧本二字还没说出口,小办公室外突然由远及近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咚咚咚,听得出穿这鞋的主人还挺生气的。于是小秘书立即警觉地竖起耳朵,没等唐玉斐反应过来一把将“虫洞”塞进她手里,说出了送别词:“唐姐,小宝藏是你的了!” 唐玉斐??? 如果她有罪法律会制裁她,而不是让她拥有这样一个小秘书。 眼前陷入短暂的黑暗,而令唐玉斐惊讶的是,以往进入任务世界都是失重的下坠感,这回居然是有力气在将她往上推。 有种......萝卜要出坑的感觉。 眼前毫无预兆出现刺目的紫光,差点亮瞎唐玉斐,她赶紧捂住眼睛,不久后听到头顶有个人说道:“呀,居然成功了。”然后不等唐玉斐睁开眼睛,额头被人点了一指,有道暖流自指尖涌入体内,又消失不见。 “做了我的式神,你就逃不掉了。”头顶那道声音又说道,语气还颇有些洋洋得意。 唐玉斐满脸懵逼,哈? 她终于能睁开眼,刺目的光已经消失了,身前站了双脚,唐玉斐顺着仰起头,逆光看到一位穿着长裤短t的少年,他的手里还拿了本书。 “等等。”那少年倏然俯身,一张大脸猛地贴近,还伸手毫不客气地用力捏了捏唐玉斐的脸,有够疼的。 “不对啊,你这妖怪怎么有实体?” 唐玉斐从少年的眸中看到了满满的警觉和嫌弃,然后他一掌拍在唐玉斐头上,用像是要把出坑的萝卜重新压回地里的架势使劲将她往地上按,嘴里嘀咕道:“换一个换一个,你给我回去。” “......你特么是不脑瘫?”唐玉斐忍无可忍,抬手就狠狠给了对方一记老拳。 砰的一声闷响。 那少年痛呼出声,被打的跌退两步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左眼看着唐玉斐,满脸怀疑人生。 这回两人总算面对面直视了,唐玉斐这才看清少年是何模样。对方一头黑色碎发剪得跟狗啃似的,眉毛却格外的干净利落,眼型很漂亮,藏于其中的眼瞳竟然像是碾碎了太阳光般泛着金色。 看起来就是个高中生,面庞柔和又漂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人间春日,青山白水。 脑子里突然多了一堆信息,这是任务世界的资料,唐玉斐迅速吸收,总算明白小秘书口中的混吃等死型任务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个阴阳师世界,而神渡家就是这个任务世界的核心。 神渡家世代为阴阳师,结果代代传承下来生出的子嗣却越来越不行,别说有没有成为优秀阴阳师的天赋,有些就连妖怪都看不到了。 她这次的任务男配名为神渡绫,是人类和妖怪结合的产物。本来这个身份就不为神渡家所接受,偏偏他将妖怪血脉继承的太好,自小就有一身牛叉至极的妖力。 神渡家一边将他当成危险人物时刻提防着,一边又对他的妖力心痒痒,于是他们联合对神渡绫下了咒:这个咒会将他身上的妖力慢慢挪走,挪到神渡家其他的孩子身上。这么一来危险人物没了,妖力也没有浪费,神渡家认为皆大欢喜。 可惜这件事无意间被神渡绫发现了,在他知道咒无法解除后转而召唤出妖怪“咒替”,只要有这个妖怪在,神渡家加持在神渡绫身上的咒就会全部转到咒替身上。这种妖怪极难得,神渡绫确实天赋异禀,所以才能凭自己的能力一次召唤成功。 然而,咒在神渡绫身上时偷的是他的妖力,在咒替身上时偷的却是咒替的生命力。 很不幸,现在唐玉斐就是这只咒替,她的任务男配神渡绫就是对面这个家伙。唐玉斐心想,小秘书说的果然没错,她果然就是过来“混吃等死”的,等她的生命力被偷完的那一刻,大概就是任务结束的时候了。 不过嘛,光是呼吸啥也不用想啥也不用干,好像......还不错? “老板!老板!”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伴着木板嘎吱的声音,一个白发小男孩噔噔跑过来,手里还抱着一大堆作业本,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求夸奖的表情:“我把功课都做好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唐玉斐,眼睛突然贼亮:“这就是咒替吗?老板好厉害,果然召唤成功了!” “鸣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她送走,这本书没说咒替性格凶残还有实体,事务所再多张嘴明天我内"裤都穿不上了。”神渡绫也没起来,干脆盘膝坐在地上,满脸烦恼满脸忧愁地盯着唐玉斐看,左眼还顶着被唐玉斐打出来的淤青。 这个眼神吧,怎么说呢,就如同你放假在家一个星期后你妈看你的眼神。 第二百六十三章 阴阳师物语二 第二百六十三章 阴阳师物语二 鸣屋?唐玉斐有些惊讶,是那个会把地板踩得嘎吱作响、让门窗莫名其妙开合的小妖怪么? “有实体的咒替?”鸣屋哇了一声,随后摇摇头说道,“不行啊老板,咒替认主后就不会离开了,你这叫始乱终弃。” 神渡绫噎了噎:“鸣屋,你最近功课做得蛮不赖的。”他说罢又转向唐玉斐,试图沟通:“咒替,我可以解除式神契约。你呢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的事务所养不起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吃的比二口女还多。” “是啊是啊,我们事务所很穷的,我们老板连内"裤都......”鸣屋刚要附和就挨了神渡绫一记脑瓜崩,疼的眼泪汪汪的。 “谁说我要吃东西?”唐玉斐有些无语地反问道。 她说着抬眸打量一圈,这房间......简直是又老又简陋。空间虽然大,却是全木制的,一脚踩上去会发出嘎吱的声音那确实不能怪鸣屋。 资料里说神渡绫出生前需要的养分太多,他妈妈生出他后力竭而死,而他爸爸就没出现过。神渡家并不待见这个孩子,他上了高中后开了家“心想事成事务所”,只不过神渡绫好像不太会做生意,经营的很惨淡。 神渡绫挥挥手,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那二口女过来的时候也说自己不吃东西,结果差点把我都给吞了。” 唐玉斐皱眉,指了指鸣屋:“我根本不需要吃东西,而且他说的没错,既然是你把我召唤出来的,我就不会离开。” “老板,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咒替为什么会有实体,不过它们确实不会吃人类的东西。而且你最近不是总抱怨工作太多做不完、缺个漂亮的女助理吗?这个咒替很漂亮呀。”鸣屋板着小脸,认真地评价道。 而神渡绫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里飞速闪过一百种可能。 他欣慰地拍了拍鸣屋的脑袋,伸出大拇指:“鸣屋,老板没有白疼你。” 鸣屋有些害羞,然后小心翼翼说道:“老板,快到上课时间了诶。” “你怎么不早说?!”神渡绫抬起腕表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接过鸣屋手里的作业本边往外走边叫道:“童子!蛮蛮!到点了到点了,该开工了。” 唐玉斐满头雾水地看着神渡绫一脚踹开"房间的木门出去,那门颤抖了半天,终究是坚"挺住了。幸亏鸣屋很体谅她,满脸早入股早不亏的表情安慰道:“你别怕,我们老板很厉害的,对我们也很好。” 于是唐玉斐稀里糊涂地被鸣屋拽出去,这才发现心想事成事务所是个二层小楼。一楼有八贴大,中间放了小矮茶几,左侧角落摆了台笔记本,右边却又挂了块小白板,总之不伦不类的。 除了神渡绫之外,一楼还有一位穿着红色和服的妹妹头小女孩和一位小振袖的黑长直御姐。 “童子,这次代课地点在二年三班,记住是靠窗五排的位置,可不要再坐错了啊。”神渡绫嘴里叨叨嘱咐着把书包递给小女孩,随后殷切鼓励道:“老规矩,有人要代写作业的话就都带回来给鸣屋。” 小女孩点点头,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神渡绫又跑回来摆正笔记本旁边的摄像头方向,对御姐比出一个ok的手势,那御姐点点头去拿记号笔,同时她的头离开脖子,咻地飞走了...... 童子和蛮蛮,这是座敷童子和飞头蛮吗?唐玉斐看的简直是目瞪口呆,转而问身边的鸣屋:“这都是......啥情况?” “这是我们的工作。”鸣屋解释道,“老板说了,要想创业成功就要从细节做起,要从源头垄断,不能怕苦怕累。所以我们心想事成事务所是万能的,什么都干。” 听起来还挺像这么回事的,唐玉斐好奇问道:“比如?” “蛮蛮的头去听课、身体开直播,能赚到很多打赏;童子专门代课听讲座,老师和同学根本不会发现。而我能模仿所有人的笔迹,负责作业代写!”鸣屋说到这里满脸自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你们老板负责什么?” 鸣屋偏头看着她,理所当然地说道:“负责替我们接单啊。” ......?? 唐玉斐觉得很怀疑人生,飞头蛮也就罢了,座敷童子和鸣屋就豆丁大,神渡绫不觉得自己是在任用童工吗?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们还会做别的,老板也很厉害的!”鸣屋再一次重申,俨然是个脑残粉。 “咒替,过来。”神渡绫在电脑前坐下了,抬手对唐玉斐勾了勾手指,而唐玉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己动了,仿佛打心底里臣服于对方。 这便是式神契约的力量么? “主公。”唐玉斐的嘴巴也不听使唤。 神渡绫摆摆手,纠正道:“你也叫老板。”随后脸色严肃:“我先声明啊,事务所包住不包吃,你想要工资那也没有。不过,好歹你是我第一个式神,老板也不会太苛待你,你每天只需要负责事务所洒扫、网上接单、账务清算,偶尔发发传单,跟着我去服务售后......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哦对了,老板我的起居也能照顾到就更好了,蛮蛮做饭太难吃了。” “......” 唐玉斐看着神渡绫的脸,突然觉得他极其面目可憎。 人间春日?青山白水?她真得治治眼睛了。 还有,这哪里是混吃等死型任务? “其实我觉得,解除式神契约放我离开是个不错的主意。”唐玉斐沉默半晌,说道。 然而电脑前的无良老板摊手,装作无奈地说道:“你说迟了,我已经挪用事务所39.98块钱的公"款替你买了两套工作服。” 39.98?两套?! “什么工作服?”什么工作服这么便宜? “喏,怎么样,百分之九十八聚酯纤维,坚牢耐用、抗皱免烫还不粘毛,能穿很久。” 神渡绫将电脑挪了挪,眼里全是满意,而当唐玉斐凑过去,看到屏幕上那两套劣质猫耳短裙女仆装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裂开了。 “我拒绝。”唐玉斐退后一步,面无表情。 “整个事务所除了蛮蛮就你有实体,但是蛮蛮动不动就飞头,肯定会吓到客人。”神渡绫用一副从没见过你这么难搞、这么不配合的员工的表情对唐玉斐说道,“老板是看好你的美貌和实力才把看板娘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你的,你怎么这么没有团队精神。” 第二百六十四章 阴阳师物语三 第二百六十四章 阴阳师物语三 在唐玉斐的坚决抵制下,神渡绫终究是满脸遗憾地把那两套劣质女仆装给退了。 而这时,趴在地上看蛮蛮直播讲课的鸣屋回头说了一句:“咒替,我们老板难得网购耶,他对你真好。” “......39.98两整套的衣服也叫好吗?”唐玉斐表示费解。 鸣屋认真点点头:“但那是新的啊,老板说了,创业刚开始总是很苦的,要减少不必要的开支,所以我们的东西都是从跳蚤市场淘来的。” 神渡绫点点头,眯着眼睛勾起一个精明无比的笑容:“能省则省,这才是创业之道。” “所以这个事务所......到底有多穷?”唐玉斐抽了抽嘴角。 而这时,她却看到电脑屏幕上窜飞一个火箭,榜一大佬发言了:“看蛮蛮讲课我觉得我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所以蛮蛮什么时候可以露脸直播呢?” 然后神渡绫飞快地敲字回复:“谢谢欧尼酱的支持么么哒,多送几个火箭我就让蛮蛮露脸哦。” “哇,回复的是绫酱吗,卡哇伊!” “亚达,光夸人家不给打赏,人家可是会吃蛮蛮的醋的哦~” 于是下一刻屏幕上又窜飞一个火箭,看来榜一哥哥很给面子。而唐玉斐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前的“绫酱”两眼放光地跟观众们互动,骚话层出不穷,哄得观众们心花怒放,连连打赏。 这场直播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唐玉斐算了算,平台抽成之后拿到的钱都能上千。 有这骗术,这事务所还能穷? 蛮蛮的头不久后回来了,看来是下课了,于是她又变回了黑长直御姐的样子。 “累死了。”将麦收回来并关闭直播间后神渡绫伸了个懒腰,鸣屋立即起身给他捏肩,乖巧无比,而蛮蛮有些好奇地看向唐玉斐:“这就是老板的新式神吗?真的是咒替?” 跟长相完全不同,蛮蛮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是很受宅男们欢迎的类型。 唐玉斐点点头:“你好,我叫唐玉斐。” 神渡绫啊了一声,瞪大掺了金的眸子一瞬不动地盯着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有名字啊?唐玉斐?怎么奇奇怪怪的。” “老板,为什么咒替有自己的名字,我们都是你起的?”鸣屋忙追问道。 “所以她的名字这么难听啊,一点都不符合老板我的审美。”神渡绫颇为不屑地挥了挥手,微皱着眉想了想,突然间有了主意:“改叫玉子吧,虽然有点烂大街,但是听着顺耳多了。” “我不要!”唐玉斐面无狰狞地抗"议,好特么土的名字。 然而身旁的蛮蛮小声对唐玉斐说道:“其实玉子也还好啦,老板一开始给我起的名字叫飞头。” “......”神特么飞头。 这时,背着书包的童子回来了,她看起来也才不过六七岁的模样,背后的书包却是不符身高的大,几乎要压弯她的背。她进来后的第一件事是将书包里一大堆作业本都倒出来,居然三个年级的都有! 接着她又从自己的腰带里摸出几张纸币几块硬币递给神渡绫,软软糯糯地说道:“老板,工作,打工费。” “童子真能干,明天就给你买大风车。”神渡绫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接过钱又极其自然地把所有作业本都推给鸣屋。 童子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老板,你昨天也这么说,前天也这么说。” 而神渡绫微微一笑:“明天也会这么说的。” ......这么没节操的人为什么还没被群殴?唐玉斐的脸逐渐变成一个问号,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们都是他的式神么?” “只有玉子是老板的式神哦,而且是第一个。”鸣屋一边飞快写作业一边回答道。 唐玉斐自动忽略玉子这个称呼:“那你们为什么还能在这个事务所待下去?你们不觉得......被无情压榨了吗?” 鸣屋终于从作业堆里抬起头:“我本来就住在这里啊,老板租下这栋屋子后难得有人跟我说话。” 而童子摇摇头,说话还是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奶声奶气:“老板说了,等我们的事务所变得很出名就会给童子买好多好多大风车,老板肯定不会骗童子的。” 蛮蛮则无奈地笑了笑:“其实老板也很努力的。” 唐玉斐扭头看向正抱了个大猪存钱罐往里头乐滋滋塞钱的神渡绫,那张线条柔和五官温柔的脸此时写满了“我是财迷”四个大字,发现唐玉斐盯着他后还满脸警惕地将存钱罐往后藏了藏......唐玉斐眼皮子抽了抽,觉得他这样实在跟剥削劳动人民的抠门土地主没啥差别。 神渡绫藏好钱了,这才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对唐玉斐说道:“玉子啊,咱们事务所现在在创业初期,要懂得吃苦耐劳,要学会迅速熟知业务。所以,刚才你在旁边学习到什么没有?” “够不要脸的。”唐玉斐毫不犹豫地说道。 然而神渡绫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眼神,对她竖起一个拇指由衷感叹道:“你果然很有天赋,老板没看错你。” “......”能不能别把对他们洗"脑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啊:) 神渡绫还想再说什么,他的口袋里突然响起手机铃音:“库巴亚西~库巴亚西~”于是他秒速接通,情绪高昂且语速飞快地说道:“你好这里是心想事成事务所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我们事务所无所不能套餐齐全售后完善包您满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 “小事一桩我们的专业人员马上就到!” 他笑眯眯地挂了电话,视线落在唐玉斐身上:“来生意了,玉子跟我一起去,你们三个留下看家。” “终于来生意了吗?老板一路顺风!”鸣屋咬着笔杆对神渡绫挥挥手,童子也跟着挥挥手,蛮蛮则很贴心地送两人出门。 “啊,差点忘了。”神渡绫走在唐玉斐身前,突然顿住脚步,从口袋里取出隐形眼镜盒后飞速替自己戴上了美瞳。 待他再转过头来,唐玉斐看见他的眼瞳已经变成了纯正的黑色,少了那绚烂又妖冶的金后神渡绫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就是嘴角还挂着财里财气的笑容,就差镶颗金牙了。 唐玉斐忍不住狐疑地问道:“老板,这生意该不会又是代课代写吧?” 神渡绫伸了个懒腰,递给唐玉斐一个你怎么这么没有商业头脑的眼神,用手抱着后脑勺懒懒散散地说道:“老板的工作,当然是除妖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阴阳师物语四 第二百六十五章 阴阳师物语四 除妖?!土财主的抠门行为让唐玉斐差点忘了神渡绫是阴阳师世家的子嗣,事务所原来还有这项业务吗? “地点在东马区啊......很远啊,交通也不便利,恐怕会迟到。”神渡绫拿着手机在导航,嘴里嘀咕道。 唐玉斐提醒道:“打车去啊。” “打车?!”神渡绫倏然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唐玉斐,语气很肉痛:“你知不知道打车比坐地铁要贵几十倍,而这些钱很可能是你老板我半个月的伙食费?!咱们事务所现在在创业初期,一切不必要的开支能省则省。” 唐玉斐见他没完没了,口水快要喷到自己脸上了,立马退后一步道歉:“对不起,当我什么也没说。” 显然神渡绫对唐玉斐的奢侈消费观极为不满,去东马区的路上两人换了三趟地铁,时长近一个小时,他一路滔滔不绝地给唐玉斐灌输创业理念,痛苦的唐玉斐想原地爆炸。 说了半天,精髓可以概括为一个字——抠。 幸好目的地终于到了,居然是一家二层独栋楼,看来户主的条件还蛮不错的。神渡绫站在门口踱了几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白纸,熟练地叠了只纸鹤后朝空中一丢,随后唐玉斐惊讶地看见那只千纸鹤在空中晃了晃,竟然扑棱着翅膀往楼内飞去了。 “老板,为什么要叠纸鹤?”唐玉斐问道。 神渡绫颇为高深莫测地说道:“打探敌情。” 不久后那纸鹤又从楼里飞出来了,不过它看起来笨重了许多,落回神渡绫手里时唐玉斐才发现纸鹤竟然变得湿漉漉的,难怪飞不动了。 神渡绫微拧了眉若有所思一阵,这才上前按响了门铃,喊道:“松本先生在吗?” 很快有人出来开门,是个中年男人。他的面色看起来很不好,眼眶和嘴唇泛青、头发油的几乎要贴头皮了,看起来浑身都湿哒哒的。 “谁是神渡君?”松本满脸怀疑地来回扫视神渡绫和唐玉斐。 神渡绫用两手握住对方的右手,堆满热情笑容,语气殷切:“松本先生您好,我就是心想事成事务所的老板神渡绫,很荣幸能为您服务,我们事务所无所不能套餐齐全售后完善,绝对包您满意!” 然而松门先生很不满意,抽回自己的手,脸色沉沉:“怎么是个高中生,在耍我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松本先生你不久前应该跟一个漂亮女生同撑过一把伞吧?”神渡绫勾唇一笑,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那表情唐玉斐怎么看怎么奸诈,像极了骗钱的神棍,“从那以后你的衣服就怎么也晒不干。” 松本先生露出惊愕地表情,结巴了:“你......你真的知道?”他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看了看自己的家,继续说道:“更古怪的是,那把伞第二天就出现在我家,怎么也丢不掉!如果你真的有办法替我解决这件怪事的话,我肯定会付你一笔可观的报酬的。” “包在我身上。”神渡绫表示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特地嘱咐他:“松本先生,安全起见,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说罢他已经面色愉悦地往里走去,唐玉斐则立即跟上。 一进门,一股难言的湿气就扑面而来,宛如进了腾着雾气的桑拿房。唐玉斐抬头打量一圈,发现墙缝间竟然在渗水,墙壁已经湿了一大片,地板也结了水珠,潮湿到无法居住。 这样潮湿的环境,再联想到松本先生的话,唐玉斐突然想到一个妖怪——雨女。 松本先生难道是在雨天不小心邀请雨女共撑一把伞后被她缠上了么? “看起来住了蛮久啊。”神渡绫在墙壁上抹了一把,指尖便沾满了水渍,他又从口袋拿出一张白纸,白纸翩然落地的瞬间变成一个小纸人,摇摇晃晃地往前走,随后一拐,往楼上走去。 “跟上。”神渡绫对唐玉斐招呼一声。 小纸人动作很快,上了楼之后从右手边房间的门缝挤"进去,再也没有出来了。 唐玉斐心中一跳,扭头看向神渡绫,表情在问:是这里吗? 神渡绫点点头,已经上前旋了门把,推开"房间。 滴答滴答的滴水声传来,房间内的天花板已经湿透,仿佛在下雨,唐玉斐看到地上坐了一个打着伞、穿和服的女人,黑色长发披散至地上。她闻声抬了伞,缓缓转过头来,那张脸竟然也如同融化的蜡烛般在不停滴水,没有五官! “果然。”神渡绫了然,随后咧出灿烂的笑容,露了排白牙语气友好地招呼道:“美女,你愿不愿意跟我从松本先生家离开啊?再这么下去他可是会死的哦。” 然而雨女没有回答他,她的身体居然逐渐融化,迅速化成一滩水后渗透不见了。与此同时房间内的水汽更加严重,滴水声也更加频繁,真的变成在下雨了。 不过短短时间,唐玉斐和神渡绫都被淋湿湿透。 “老板,人家好像不想搭理你啊。”唐玉斐有些嫌弃地扯了扯自己湿透的衣服。 “没关系,她的伞还在这里呢。”神渡绫看起来根本不慌,脸上写着“哈哈我找到你的本体啦”这几个字,然后走进房里捡起那把伞。 结果刚一撑"开,他的身后水汽成型,消失的雨女突然出现,自后面一把掐住了神渡绫的脖子,长长的指甲刺进他的皮肤,竟然渗出了血丝。 她语气很是阴森森地说道:“别碰我的伞!” 唐玉斐眉毛一皱,想也不想抬起脚冲着雨女的屁股踹了一脚。而雨女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人从后偷袭,往前扑了一步连带着神渡绫砰地摔在了地上,被压在底下的神渡绫痛呼一声,看来是砸的七荤八素了。 “你没有拿伞,为什么可以碰到我?!”雨女从神渡绫身上爬起来,还坐在他的身上,露出了原本的相貌,弯眉杏眼,看起来楚楚可怜,此时居然红了眼眶控诉,表情很委屈。 唐玉斐指着鼻子,提醒她:“我是妖怪啊。” 雨女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的眼眶更红了。她似乎是想伸手揉自己的屁股,但是又不太好意思,天花板顿时下起了大雨。 趴在地上的神渡绫卑微出声:“......美女,你能不能先起来?蛮沉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阴阳师物语五 第二百六十六章 阴阳师物语五 雨女为了泄愤,起来的时候还在神渡绫的身上踩了一脚,神渡绫又卑微痛呼,却在同时捏了张白纸,白纸在抛出的瞬间幻化成纸链,将手里的雨伞捆成了粽子。 “无耻的阴阳师,快放开我!”雨女的身形原地消失,出声的变成了神渡绫手里的那把雨伞,语气颇为恼羞成怒。 “无耻什么,又不是捆绑play。”神渡绫揉着自己的鼻子起身,眼里还泛着疼出来的泪花,他拍了拍手里的伞,教育道:“老实点跟我走吧,想不交房租蹭住是不可能的。” “不要!我不要跟松本先生分开!松本先生!松本先生!” 神渡绫手里的雨伞微微发颤,显然反抗激烈,唐玉斐好心提醒:“你叫破嗓子他也听不见,况且就是他让我们来处理你的。” 雨女气愤不已:“你胡说!松本先生邀请我共撑一把伞,他肯定是喜欢我才会同意让我住进他家。” 唐玉斐和神渡绫的脸缓缓变成一个问号,这是什么妖怪逻辑? “我淋了这么久的雨,松本先生是第一个让我肯让我撑伞的男人,我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神渡绫将雨伞往肩上一扛,大步走出房间,指着阳台滴水如雨的惨状和一大堆湿衣服啧啧说道:“看见没,因为你在这里,松本先生连内’裤都晒不干,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让你留着?” “而且,你没看到这屋子已经潮湿成什么样了吗?人是无法在这样潮湿的环境下久居的,你会害死他。” 雨女有一瞬间没说话,像是呆住了,随后她不敢置信:“怎么会。” 神渡绫没回答她,只是乐滋滋地对唐玉斐招呼道:“走了玉子,麻烦解决了,去收酬金。” 松本先生还焦急地等在门口,见两人出来立即迎上去问道:“怎么样了?能不能解决?屋子里再这么潮湿下去我真的要疯了!” “已经圆满解决了。”神渡绫立即扬起标准的服务笑容满脸殷切地说道,还贴心地往一边让了让,让松本先生看到房子内的情况。 说来也奇怪,雨伞被带出来后房子内的水渍竟然消失一空,松本先生眨了眨眼睛,差点以为前几天的痛苦是场梦了。 “真的是妖怪啊。”他喃喃说道,这才发现唐玉斐和神渡绫已经湿透了,于是歉意又感激地说道:“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打通了电话,没想到你们真是专业人士。放心吧,酬金会一分不少转到神渡君你的账户上。” 神渡绫满脸激动地再一次牵住松本先生的手:“能为松本先生服务是我的荣幸,再有麻烦也请联系我们,心想事成事务所无所不能套餐齐全售后完善,绝对包您满意!” 唐玉斐颇为嫌弃地退后两步,看着神渡绫又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说的松本先生脸都黑了。她不得不将他拖走,而长了颗恋爱脑的雨女看起来大受打击,一直在喃喃为什么为什么。 “放心吧,我会为你挑个好去处的。”回去的路上,神渡绫眉开眼笑,狗啃刘海被风吹得翘起呆毛,因为不久前松本先生的酬金到账了。而至于有多少钱,他说什么都不肯透露,那表情看起来像是怕极了唐玉斐会隔空偷钱。 天色逐渐黑了,两人又花费近一个小时时间转了三趟地铁,路上神渡绫专心致志地在叠纸,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 唐玉斐百无聊赖地坐在他旁边,谁知刚下地铁,眼前递来一束漂亮鲜嫩的玫瑰花,她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到神渡绫对她眯眼笑,露出右侧一颗小巧的虎牙:“这是你的报酬。” 哪来的玫瑰?唐玉斐好奇地伸手接过,谁知那束玫瑰刚到她手里就变成了纸花......唐玉斐抽了抽嘴角:“老板,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分我酬金也不舍得买真花吧?” “玉子你真懂我。”神渡绫微微一笑,毫不以抠门为耻。 于是唐玉斐呵呵一笑,毫不留情把手里的纸片丢了。 神渡绫露出心碎的表情,开始嘤嘤嘤:“玉子你好无情,好歹这是我送式神的第一份礼物,叠了半天呢。咱们事务所现在比较困难,等将来......” 唐玉斐捂住耳朵,加快了步伐。 一直在门口张望的鸣屋看到他们后惊喜出声:“老板!玉子!你们回来了,我已经把功课都做完喽!”他又指着神渡绫手里的雨伞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妖怪?” “是雨女。”神渡绫回到事务所,对等待在此的鸣屋三人神秘一笑,打开了雨伞。然后雨水毫无预兆的倾盆而下,将他再一次浇了个透心凉,连带着唐玉斐也遭殃了。不仅如此,事务所的墙壁开始渗出水渍,水汽弥漫,情况同松本先生家一模一样。 鸣屋和童子立马退后几步远,蛮蛮的头也毫无预兆的飞了出去,慌得她四处找。 神渡绫惊叫:“啊啊啊啊我的事务所要被淹了!木头要烂了!” 变回人体的雨女得意的笑了,显然是在报复,随后又冷哼道:“我才不要住在这栋破房子里,不给我找个好去处的话我就把这里淹了。” 唐玉斐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湿的淌水的衣服,伸手揪住雨女的衣领子威胁:“再敢放水我就揍你。” 雨女愣了愣,看到她“凶神恶煞”的脸后眼眶又红了,委委屈屈地说道:“你......你怎么这么凶。” “咔擦”一声,这是神渡绫举着手机对雨女拍了张照片,然后他湿哒哒地坐回电脑前,隐隐有些期待地说道:“放心,我马上就把你送走。” 唐玉斐有些好奇地过去凑热闹,连带着其他四个妖怪也凑过去看,却发现神渡绫打开一个中介网站,将雨女的照片传上去后配字:貌美雨女,五千一只~ “妖怪还能卖?!”唐玉斐问道。 “这是阴阳师专用网站哦,”神渡绫盯着屏幕等消息,脸上又露出了财里财气的表情,说道:“很多能力不够又缺式神的阴阳师会通过这类中介网站买一个心仪的妖怪,这也是咱们事务所的业务之一。不过放心,这里的阴阳师都有信誉保障,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式神。” 唐玉斐指着网页前醒目的“不安全”三个字,毫不留情戳穿:“可是老板,你这是黑网。” 第二百六十七章 阴阳师物语六 第二百六十七章 阴阳师物语六 神渡绫终于抬头了,看着唐玉斐恨铁不成钢又苦口婆心地解释:“玉子,你知不知道去大中介网需要收取三百块钱的阴阳师认证费和五十块钱的注册费,每卖出一个妖怪还要被抽走百分之十五的提成,而这个中介网它只需要收百分之五。” 鸣屋跟着点头:“老板说了,收费高的才叫黑网,这是好网站。” 唐玉斐满脸“我早该想到”的表情:“是我浅薄了。” “多学着点,不然老板怎么放心把业务交给你......呀,有人下单了,明天就上门取货。”神渡绫被网页消息声吸引回视线,心花怒放。他立即点击同意,就这么把雨女给卖出去了。 被买卖的雨女抗’议:“我不要做他的式神!我只喜欢松本先生!” 可下一刻神渡绫点开买方资料后,众人发现对方的头像竟然就是自拍,是个坐在豪车上的寸头帅哥。 “也......也不是不可以。”雨女满眼星星,红着脸说道,松本先生拜拜了。 众人:“......” 总之雨女今晚就要在事务所暂住了,天已经彻底黑沉,蛮蛮出去了,童子和鸣屋趴着在用白纸叠纸人。唐玉斐原本也跟着他们一起折纸,结果她余光看到神渡绫将一只麦克风摆在电脑旁边后,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顶黑长直假发套上了。 唐玉斐的脸逐渐变成一个问号,什么鬼?戴着假发的神渡绫......怎么说呢,居然还挺可爱的,他的面部轮廓本来就柔和,现在看起来就是个日式萌妹。 鸣屋和童子毫不奇怪,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接着唐玉斐眼睁睁看着他调了调麦克风的位置,对着电脑屏幕嘟嘴比了个耶,然后说道:“空泥起挖~” 传出来的声音差点让唐玉斐被口水呛死,这又甜又嗲的嗓音,他居然给自己装了变声器...... “他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唐玉斐扭头问鸣屋和童子,就连一旁的雨女都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头一次见这么没节操的人。 童子的声音依旧软糯:“这也是老板的工作。” 鸣屋则贴心补充:“游戏陪玩。” “陪玩也不至于伪装大x萌妹吧?!”唐玉斐激动之下忍不住爆了粗口,差点忘了压低声音。 而那边神渡绫已经迅速进入了状态,他对着镜头娇羞一笑,捏着嗓子说道:“很高兴能跟哥哥们一起玩游戏哦,绫酱的技术超好的,保证带躺,希望哥哥们能五星好评、多多打赏~” 之后唐玉斐就听着他“温柔似水”地说着哥哥后面有敌人哦、哥哥绫酱把绷带和心都给你哦、哥哥我马上就来救你,有哥哥在绫酱就不害怕了......总之骚话连篇。 “鸣屋,你老实说,以老板的业务能力,这个事务所真的很穷吗?”唐玉斐眼角抽搐,问道。 鸣屋摆摆手,一副你刚来你还不懂的表情:“玉子你有所不知,老板做游戏陪玩只会赔钱。” 唐玉斐皱眉:“什么意思?” 她很快就知道了,绫酱和哥哥的美好游戏体验不过五分钟,画风慢慢变了。 不远处的神渡绫猛敲鼠标,满脸震惊和不敢置信:“哥哥你但凡失误一点你都能打过啊,你这个操作你是直肠通大脑吗?!” 又满脸不耐烦,语气鄙夷:“拜托哥哥上手吧不要再用脚跟绫酱打游戏了。” 接着嘲讽全开:“哥哥你拿着倍镜狙击人机的心脏吗,盒子都凉山头了你还在这里阴阳怪气,你话这么多你怎么不在飞机上慢慢说?” 最后气愤地一把揭下自己的假发,指着屏幕说道:“去你的绫酱,根本带不动!” 似乎是被他气坏了,屏幕另一边的“哥哥们”纷纷开麦,口吐芬芳,而唐玉斐就这么看着神渡绫一打三,跟他们你来我往、中线对狙、舌战群儒,最后居然还赢了......听完了全程的唐玉斐叹服,简直就是小嘴抹了蜜,不愧是跑业务的。 结果是什么呢,结果是神渡绫以服务态度差劲、欺骗顾客感情、消费顾客自尊心为由封号了,还特么倒赔了三千块钱。 唐玉斐突然悟了,明白这个事务所为何穷得叮当响了。 而赔了钱的神渡绫越想越气,头一次黑了脸,咬牙说道:“我还有六个小号。” “老板,别玩了,今天已经赔钱了。” “老板快住手!再这么下去我们事务所就要倒闭了。”鸣屋和童子连忙去拦他。 神渡绫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抬手指向唐玉斐:“玉子,体现你价值的时候到了,今晚一定要把赔掉的三千块钱赚回来!否则我是不会睡觉的!” 唐玉斐刚想说不要,鸣屋和童子几乎同时投来哀求的目光,实在是太可怜了。 于是唐玉斐默了默,起身活动指关节,沉着脸对神渡绫说道:“让开。”于是他就地一滚,滚到一边去了。 唐玉斐坐在电脑前,看到屏幕右上角有一个小窗口,映出了她的脸。 好家伙,美颜十级,下巴尖的堪比阴兵:) 太辣眼睛了,唐玉斐关了美颜,把小窗口叉掉眼不见为净,连带着把麦克风也关掉了。她在一堆“可爱绫”、“你的小绫绫”里挑了个账号登录,很快就有玩家循着直播间的房间号申请加入,四人车队满员。 飞机轰鸣,对话框刷了一排信息。 “可爱绫酱带躺吗?” “绫酱好漂亮,看起来是个纯天然大美女哦。” 唐玉斐懒的搭理他,带头跳下自闭城。 神渡绫又嚷嚷了:“呀不要跳那里,这群人菜的抠脚,根本带不动!”随后他像是突然醒悟,满脸狐疑地说道:“不对啊,咒替为什么会玩游戏?还是换我自己来吧。” 他话音落下,唐玉斐已经落地了,她秒捡一把突击步枪,先把降落晚了一步的整编队给端了。 紧接着唐玉斐迅速转换阵地,一路捡物资一路听脚步杀敌,人头数一路+++ 身边观战的神渡绫还在懵逼,而懂事的队友们已经躲起来开始拍彩虹屁了: “绫酱好强,好有安全感哦。” “人美技术好,比之前碰到的人’妖绫酱好一百倍!” “绫酱我爱你,抽空在直播间送辆小跑车不过分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阴阳师物语七 第二百六十八章 阴阳师物语七 神渡绫把嘴巴张成了o型,瞪的眼睛里的美瞳都要掉出来了。 “玉子你好厉害,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会做游戏陪玩的妖怪!”蹭在旁边的鸣屋哇了一声,毫不吝啬地夸道。 唐玉斐又填了一梭子弹杀敌,顺带淡定地回答鸣屋:“生活所迫,我也不想。” 带着三个能躲能吹的队友,唐玉斐独自干掉十几个人后愣是从自闭城闯了出来,之后又一路保驾护航,获得了最终的游戏胜利。 那三个玩家没有退出房间,显然是等着下一次发车,而唐玉斐将页面切回直播间时,发现已经多了三辆小轿车加六十六朵玫瑰,聊天框内刷了一排666好操作的留言,观看人数都涨了好几百。 神渡绫激动的两眼放光,要不是摄像头还开着他恨不能扑上来亲唐玉斐一口,脑子里又冒出了搞钱的一百种方法。 可就在这时,事务所门口居然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请问......” 一人众妖齐齐回头,看到事务所前站了个穿西装、手提公文包的商务男,脸上戴了副黑框眼镜,此时正犹豫又腼腆地往事务所内打量。在他接触到唐玉斐和神渡绫的目光时,说话的语气更是弱了几分:“这.......这里是心想事成事务所吗?” 神渡绫突然一拍脑袋,像是这才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招牌呢!” 童子立即起身去按开关,下一刻,唐玉斐看见商务男的脸上突然映出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宛如站在发廊门口,她的眼角忍不住一抽。 门口的商务男被突然的招牌灯吓得往后跌退两步,看起来就快要被吓跑了,然而神渡绫已经飞快出门拉住他的手,一边将他往里面拖一边热情无比道:“没错,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心想事成事务所无所不能套餐齐全售后完善,绝对包您满意!” 商务男连鞋都来不及脱就被拖进来了,于是唐玉斐干脆关了直播间和游戏。 “确实是有些事情,只是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相信。”神渡绫忙着给人家端茶倒水,殷勤的态度让商务男也不好意思直接掉头就走,坐在茶几前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镜纠结道。 他顿了顿,又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你们能解决灵异事件,这是真的吗?” 说罢他忐忑又紧张地看着神渡绫,像是生怕会被嘲笑,脸都红了。 “当然。”神渡绫在他身前坐下,打了个响指说道。 “真的?”商务男惊喜不已,连声音都加大了几分,急迫又磕磕绊绊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姓小林,家就住在附近,每天都是步行上下班。奇怪的事情是从上周三开始的,我路过平常一直在走的桥,没想到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女人,非要拉着我跳河!” “我好不容易才挣脱她逃回家,可从那之后我每天晚上下班都会碰到那个女人。”商务男说到这里,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原本我以为是被哪个疯女人缠上了,结果别人根本看不到她,都以为我是工作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那一定是妖怪,再这么下去我会被她害死的。现在我根本不敢从那座桥回家,拜托你们帮帮我!”这回轮到商务男一把攥住了神渡绫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唐玉斐听到这里,扭头问神渡绫:“老板,会是桥姬吗?” 桥姬是爱而不得、跳河而死的女子们的怨气,她会引诱晚上过桥的男人往河里走,遇到女子则会用更加强硬的手段将她拖入水中溺死。 神渡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是呢。” 商务男拿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现金都掏了出来:“如果你们能帮到我,这些钱就是我的酬金。” 神渡绫的眼睛布灵布灵地发着光,蹭的起身:“能为小林先生服务是我们的荣幸!”他思索了一瞬,立即定了主意:“玉子跟我一起去,鸣屋和童子留着看家,别让雨女泡烂事务所的木头。” “什......什么鸣屋童子,这里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吗?”商务男愣住。 鸣屋嘿嘿一笑,噔噔跑去把事务所的灯关了又开,于是商务男吓得面色发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出了事务所,唐玉斐和神渡绫跟着商务男七拐八弯地走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停在一座拱形石桥前。头顶的路灯光线昏暗,还不停闪烁,桥对面则干脆没有,大半桥面都沉浸在漆黑里,一个人过去着实会有些心理压力。 周围安静极了,唯有灯下飞着几只蛾子,碰撞灯罩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就是那座桥。”商务男已经开始慌了。 神渡绫支着下巴想了想,然后语气深沉地说道:“小林先生,麻烦你过去把桥姬引出来。” “为什么是我?!” “因为听你的描述,她似乎对你情有独钟呢。”神渡绫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们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我......我......”商务男结结巴巴,抬头看了看那座桥,脸色崩溃,迟迟不敢挪步,然后被某个无良老板连推带踹地赶了上去。 唐玉斐看着他步履僵硬地一步步往前挪,浑身战栗,看起来随时都能背过气去,像只发抖的鹌鹑,于是扭头对神渡绫说道:“老板,他看起来快吓死了。” “嘘。”神渡绫食指抵唇,脸上带了几缕恶意的玩味,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远远抛到河里,发出咚的一声,格外醒耳。而刚走到桥中间的商务男吓得惨叫一声,哭喊着飞快跑到了那头,居然无阻碍通过。 神渡绫没忍住笑了,而唐玉斐皱起眉毛,因为桥姬没有出现。 “奇怪,莫非她已经感受到了我强大的力量,被吓的不敢出来了么?”神渡绫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随后将目光转向唐玉斐,又语气深沉地说道:“玉子,这回换你上去。”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唐玉斐想退后,可她体内的式神契约不允许。 神渡绫轻咳一声,眼神有些飘忽:“最厉害的总是最后一个上场,放心,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唐玉斐眯着眼瞧了他一瞬,出声问道:“老板,你该不会是怕黑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 阴阳师物语八 第二百六十九章 阴阳师物语八 “老板怎么可能会怕黑?”神渡绫满脸写着不服,对唐玉斐的言论表示相当的不满。 “你要是不怕你干嘛不自己去?难道你愿意把酬金分我一半吗?” 一听到酬金二字,神渡绫立即表示:“那我自己去!” “那你自己去。”唐玉斐将双手环在胸前,催促道。 “自己去就自己去。”神渡绫哼了一声,嘀咕着往前迈步,然而他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哭丧着脸说道:“算了,我怕。” 唐玉斐:“......” 磨磨唧唧,还是她去吧。于是唐玉斐缓步往桥上走去,走到桥中间时看到惊魂未定的商务男竟然还没离开,她刚要过去,身前毫无预兆挡了个人影,随后她的手腕被一把攥住了。 眼前的女人浑身淌水,像是从河里刚捞上来,连带着她的脸都被泡的发胀发白,五官变形,还对唐玉斐咧嘴一笑,露出阴森森的笑容:“跟我下去吧。”说罢她倏然用力,要将唐玉斐从石栏推下河,猝不及防之下,唐玉斐还真被拽着踉跄走了几步,背狠狠撞在石栏上。 “下去陪我,下去陪我。”桥姬一边冲唐玉斐笑的狰狞,一边使劲地将她往河里推。 唐玉斐反应迅速,双腿勾住她的腰,腰部用力支起身,挥手一拳砸在她的脑门上,下手贼狠。 桥姬痛叫一声,眼冒金星地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就被唐玉斐的重量压得摔倒在地,唐玉斐就坐在她身上,看着她捂着脑袋发懵。桥姬的脸已经变回正常模样,两条细长的柳叶眉下,一双眼睛含着泪花。 “怎么会有你这么凶残的女妖怪啊呜呜呜。”桥姬的眼泪忍不住哗哗的流,哭的梨花带雨,看着唐玉斐的眼神充满了幽怨与控诉,“你还不快起来!” “你害死过多少人?”唐玉斐没动弹,语气冷冷地问道。 “我才没杀过人!” “撒谎。”唐玉斐举起拳头,脸上是大写的威胁二字。 “我没有!”桥姬又气又怕,哭的好大声,“我跟你闹着玩的,你不是妖怪吗,你又不会这么轻易死。” 唐玉斐挑眉:“看到桥下那个男人了吗?最近干吗一直缠着他?” 桥姬嘤嘤嘤:“谁啊?”说着她将头调转方向,望向商务男的角度犀利又刁钻,就像是脖子已经断了。于是商务男又发出惨叫,这次真的哭喊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在这时,长长的纸链自空中飞来,竟然连带着唐玉斐和桥姬都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这下唐玉斐想起身都没办法了,她的脸顿时黑了。 这无良老板,搞什么鬼? 神渡绫小心翼翼地挪过来,伸长了脖子仔细瞧了瞧桥姬的脸,惊讶道:“呀,比我想象的漂亮多了!”随后又满脸可惜,叹道:“可惜桥姬不能离开她所在的这座桥,不然还能卖个好价钱。” “老板,链子。”唐玉斐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玉子你先忍忍,我怕她跳河溜了。”神渡绫煞有介事地说道,随后又语气颇为友好地问桥姬:“美女,杀过人不?” 接连两次被怀疑,桥姬气的头顶冒烟:“我没有杀人!那个男人能看见我我才跟他玩的,我要是真的想杀他他早就死了!”说到这里她又簌簌落泪:“我在这座桥上待了好多年了,一直没人跟我说话,实在是太无聊了。” 纸链在这时候被收回了,唐玉斐终于得以起身。 桥姬也坐起身,依旧哭哭啼啼地抱怨:“每天走这座桥的人都不到一百个,能看见我的就更没几个了,我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见。”她说罢红着眼眶仰头看向神渡绫:“你是阴阳师对不对?我能不能也做你的式神啊?我想离开这里。” “不可以哦。”神渡绫只轻勾了勾唇,没有露出那颗虎牙,笑意也不达眼底。他指了指身旁的唐玉斐,说道:“这会是我唯一一个式神。” 唐玉斐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有些奇怪。 桥姬泄气了,原地抽噎。 “不过。”神渡绫话锋一转,蹲下身与她对视,脸上又露出了一贯财里财气的笑容,眼睛发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的事务所合作?” “什么合作?” 神渡绫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满脸激动又语速极快地说道:“我的事务所离这座桥很近,以后你就缠着能看到你的所有人,缠个三四五六天再不经意间告诉他们我的事务所能解决麻烦,那事务所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好!” “作为报酬呢......你不是无聊吗,我让我的员工来陪你说说话,鸣屋就很闲。”神渡绫说着笑容忍不住扩大再扩大,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仿佛已经看到心想事成事务所门庭若市的场景。 “可是没多少人能看到我。”桥姬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回答道。 “潜在客户都是需要用心挖掘的。”神渡绫苦口婆心,语重心长。 唐玉斐听不下去了,这不是黑心奸商么?她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扯神渡绫的后衣领,将他往后拽,边拽边说:“走了老板,麻烦已经解决了,可你的三千块钱还欠着。” 提到三千块钱,神渡绫脸色一僵,终于又回想起被罚款支配时的恐惧。 “喂,你们有空能不能过来看看我啊?”桥姬慌忙起身,看着他们出声喊道。唐玉斐扭头,看见她满脸落寞的站在原地,眼中满是寂寥之色,同时她发现桥姬竟然没有脚,她的身体像是同这座桥连在一起,永远也离不开。 不知是多少痴情女子投河的怨气才造就了她,懵懵懂懂至今,哪里也去不了,其实是个可怜的妖怪。 “鸣屋确实是挺闲的。”唐玉斐脚步微顿,回她一句后将神渡绫拖下桥。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路灯在这时竟然极快地闪烁两下,突然灭了,周围登时陷入一片漆黑。 原本被唐玉斐拽着走的神渡绫迅速转身,很不客气地、像只树袋熊般搂住唐玉斐的脖子,一条腿还挂在她的腰上,顺带很给气氛的惊叫:“玉子,保护我!” 唐玉斐沉默一瞬:“老板,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第二百七十章 阴阳师物语九 第二百七十章 阴阳师物语九 “黑灯瞎火的,我什么也看不见,很容易就会有被石头绊倒摔死的风险。我死了你也会死,事务所会倒闭,鸣屋蛮蛮童子会无处可去存钱罐里的钱会便宜房东。”神渡绫叨叨说着,一边紧了紧挂在唐玉斐腰上的腿,两手紧的恨不能勒死她,“所以,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还是你先上吧玉子。” “......”那你考虑的还真是周到呢。 “你不能打个光吗?” “说的有道理。”神渡绫恍然,嘴里赞同着去翻口袋,随后又倏然提高音量,语气格外震惊:“呀,出来太着急,我忘了拿手机!” 唐玉斐猝不及防被他喊的脑子嗡嗡的,偏了偏头让耳朵远离他的嘴,说道:“那就摸黑回去,我记得大概过了三条巷子就有路灯了,还有,你能不能先下去?” “不能啊,玉子你记不记得回事务所的路怎么走?”神渡绫嘤嘤嘤,“没有导航我好没有安全感。” “......老板,这里离事务所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怎么回去。” 神渡绫啧了一声,居然一点儿不觉得不好意思:“不怪我,他带路的时候抄近道了。” 话音落下,他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表示饿了。神渡绫愣了愣,从唐玉斐的身上下来感叹道:“忙着生意都没空吃晚饭,创业真的好辛苦,不如我们还是先找地方解决温饱的问题吧。” 唐玉斐冷笑:“做女装大佬陪玩却乱喷队友还被罚钱,这是生意吗?” “但是我们得到了一个长期合作伙伴和数量庞大的潜在客户,有失必有得,别在意那些细节。”神渡绫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话锋突转,“玉子,我觉得我闻到了荞麦面的味道。” 这还能闻到?唐玉斐差点跟不上他跳脱的思维,还来不及说什么,神渡绫已经动作自然地牵住她的手,指挥道:“往左,往左,小心一点啊,别让老板我摔了。” “......”唐玉斐退出聊天,按着他的指示循着仿佛根本不存在的香气七拐八弯地走。 出了巷子后周围的视野果然亮了,可神渡绫也没有松开唐玉斐的手,满脸悠哉和期待地让唐玉斐拖着他,满心都是荞麦面。没想到的是,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一家荞麦面馆。 不远处的荞麦面馆看起来有些年头,大门敞开,门把上挂着“营业中”的木牌子,里面却黑灯瞎火,一个客人都没有。 真奇怪。 唐玉斐说道:“老板,这可能是黑店,还是换一家吧。” “看看再说,坑我我再出去。”神渡绫兴致很好,改为他扯着唐玉斐往荞麦面馆走去,大步踏入。 面馆内很安静,光线昏暗,果真一个人都没有,前台和木桌都被收拾的很干净。可令人惊疑的是,一踏入面馆,唐玉斐竟然也真的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令人难以抗拒。 唐玉斐转了视线,借着外面送进来的微弱灯光模糊辨认出挂在一侧的未亮的行灯上,写着“二八荞面,分切乌冬”几个字。 “有人在吗?”神渡绫扯嗓子喊了一嘴,然后觉得这里实在是太黑了,牵着唐玉斐在面馆里摸黑找东西点灯,唐玉斐则被迫跟着他到处乱窜。 终于,神渡绫找到一盒小火柴,擦燃后点了行灯,面馆内的布局顿时被看的清清楚楚,装修很老,桌椅也都有些老旧。 可下一刻,内厨的方向毫无预兆传来哐当巨响,像是谁把锅铲掉到地上去了,吓得唐玉斐心突突的跳。 “我就知道里面有人,我要一碗......”神渡绫惊喜非常,眉开眼笑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谁知内厨的帘子刷的被人掀开,圆滚滚、梳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菜刀杀出来,满脸凶神恶煞地冲着神渡绫走来。 这小女孩的身高看起来不过一米四,气势有两米八。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点灯了,给你点颜色看看啊!”小女孩横眉冷哼,提着菜刀不由分说就砍向神渡绫。 神渡绫从短暂的呆愣中回过神来,立即避开,菜刀险险地擦过他,再慢几分就会出现杀人现场。而唐玉斐刚要有所动作,却发现那把菜刀砍在木桌上,桌子竟然毫无损伤。 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些疑惑。 小女孩似乎也愣住了,她扭头狐疑地看向神渡绫,问道:“喂,你能看见我?” “当然能看见啊,有话好好说,别动刀。”神渡绫举手投降,同时转向唐玉斐,说道:“这还真是黑店!幸好她不是要我的钱。” “你......你也能看见我?”小女孩又转向唐玉斐,满脸不敢置信地问道,随后面露惊讶:“不对,你也是妖怪?你是咒替!” 原来也是只妖怪,唐玉斐挑眉:“你居然认识我。” “当然,我什么妖怪没见过。”小女孩颇有些得意地哼哼一声,随后又撸起袖子,举了菜刀板着脸说道,“管你们是谁呢,谁点的灯谁就要倒霉!这里的灯只有我的主公能点!”那架势看上去,像是又要给神渡绫来一刀。 神渡绫立即退后几步,顺带把行灯给灭了,躲到唐玉斐身后说道:“那我把它灭了。” “你耍我呢!”小女孩气的羊角辫都要倒竖,两手举着菜刀冲唐玉斐砍来。唐玉斐正皱眉想着怎么解决这个小姑娘,谁知道地上悄然爬出一条纸链,如同蛇一般扭曲爬行,然后在小女孩面前倏然绷直。 这小女孩毫无防备,被绊了一跤后狠狠摔在地上,手里菜刀甩出去老远。 她一声不吭地坐起身,撑着身要去捡菜刀,那纸链却有灵性般将菜刀拉远了一些。她往菜刀爬了爬,菜刀又被拉远,再爬,再拉。 唐玉斐回眸看神渡绫,而这个无良老板又没忍住笑出了声,那颗小虎牙刚好自唇角露出,像是带了几分害羞,半遮半掩的。 “把我的刀还给我!”小女孩气急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神渡绫,圆滚滚的身子像是一只汤圆,凶汤圆。 她满脸气愤,龇牙咧嘴地说道:“你们阴阳师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负心汉!坏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 阴阳师物语十 第二百七十一章 阴阳师物语十 “负心汉?我不跟小妹妹有感情纠葛。”神渡绫自唐玉斐身后探头,学着小女孩的模样同样对她龇牙咧嘴,“我总不能把菜刀还你让你砍我吧,我砍价都没拿过这么大的刀。” “谁让你点灯!”小女孩的脸板的更凶了。 “谁让你把营业招牌挂在门口?里面黑不溜秋谁看得见。” “那又不是给你挂的!” “那我又不瞎。” 两人你一嘴我一句的,小女孩渐渐落了下风,根本说不过神渡绫,她气的从地上蹦了起来:“你!你给我出去!” “顾客就是上帝,你们这业务能力和服务态度也太糟糕了,哪有把上门生意赶走的道理。”神渡绫表示我偏不走,“我要投诉,你们店主什么时候回来?” “你休想!” “不投诉也行,我饿了。”神渡绫的肚子又咕噜噜叫了一声,看来是真的很饿。他干脆一屁股在桌旁坐了下来,将下巴有气无力地搁在桌子上,两眼发直,“饿死了,说不动了,玉子,你替我说吧。” 唐玉斐又挂了满头黑线,转而缓和语气问道:“这家面馆的店主就是你的主公?为什么行灯不能让别人点?” “因为过去都是主公点的!我说只有他能点就是只有他能点!”小女孩对待唐玉斐也毫不客气,只将她当成是“无礼之徒的式神”,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语气又臭又硬。 “我们向你道歉,我们并不知道有这项规矩。”唐玉斐指了指神渡绫,有些无奈,“他饿了,非要吃这家面馆的荞麦面,这家面馆既然还在营业的话应该能做吧?需要等你们店主回来么?” 小女孩皱起眉毛打量唐玉斐,看了半晌似乎觉得她是个正常妖怪了,这才别过头去回答道:“不用了,做荞麦面的是我。”说罢她扭头气呼呼地走回内厨,里面又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动静不小。 唐玉斐有些好奇她这么高的个子要怎么煮面,想跟过去看看,可刚有所动作她的手又被人拉住了。 神渡绫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趴在桌上,连眼睛都没抬,纤长浓密的睫毛跟他一样萎靡耷拉,看起来就快饿死了。 不过他原本垂在桌底下的手伸长,拉着唐玉斐的手不肯松,说话的时候像是鱼在吐泡泡,一张一合,极缓慢:“玉子,记得保护我啊......” “......”唐玉斐的内心被嫌弃搅了个底朝天,只好在他对面坐下了。于是神渡绫这才放心,手又松开垂了下去,还在桌底晃荡几下。 等了一阵,小女孩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面自内厨出来了,神渡绫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身子,眼睛布灵布灵地在发光。 然后小女孩啪的将面碗放在唐玉斐面前,翻白眼冷哼道:“给她吃的,你没有。” 神渡绫露出一副不敢置信很心碎的表情,语气很委屈:“到底谁是负心汉?” 唐玉斐将面碗推到他面前,说道:“快吃。” “玉子,还是你心疼老板!下次给你买真花。”神渡绫眉开眼笑,伸手将面碗拢到自己身前,被水汽蒸了一脸。他刚要动筷,突然警惕地抬眸问道:“等等,这碗面多少钱?你该不会是想等我吃完再宰我一通吧?” 小女孩被他气的差点要动手:“我才没这么过分!” “那就好。”神渡绫马上埋头吃面,速度快的像是生怕她会反悔。 而唐玉斐注意到,一直等神渡绫将这碗荞麦面吃完、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这小女孩都没有离开,只站在桌旁不远看着他们。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这碗面不要钱,可我想问他一件事。”小女孩似乎也是纠结许久才下定决心,指了指神渡绫,一直凶巴巴的小脸陡然变得严肃又认真。 “他是阴阳师对不对?他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人。” 神渡绫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说道:“没问题啊,叫什么名字性别是什么长得好不好看家产多不多?” 小女孩垂下眸子,声音陡然放低,有些忐忑又紧张地说道:“是我的主公,他一直没有回来。” 怪不得一直开着店门,唐玉斐恍然,开口安慰道:“或许是有事情耽搁了,他离开多久了?” “我记不清了,大概......大概有好几百年了。”小女孩很是局促不安,两手忍不住绞着衣角,说完紧咬了自己的下唇。 好几百年?唐玉斐有些呆愣,皱眉问道:“等等,你的主公是妖怪?” 小女孩倏然抬头,提高音量辩解:“当然不是!我的主公是人!” 人?唐玉斐紧皱着眉毛看她,却听小女孩有些急切地说道:“主公离开那天说只是去办些事情,让我乖乖在面馆里等着,可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回来。你们或许认识他,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小妹妹,人是不能活几百年的,你的主公应该早就死了,我不认识。”神渡绫打断她的话,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说道。 小女孩微愣,随后脸上浮现愤怒:“你胡说,主公他才不会死!他说过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死了就是死了,再怎么说也是个普通人而已。” 唐玉斐发觉神渡绫倏然淡了语气,他似乎是刚才被荞麦面的水汽熏的难受了,于是抬手摘下眼里的美瞳,那双金色双瞳在黑暗中竟然流光溢彩,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美丽光芒。 他原本柔和无害的模样变了,仿佛他才是妖怪,这样的他跟平常那个毫无节操又斤斤计较的神渡绫全然不同。 又是那异样的感觉。 “我好心帮你煮面,你干嘛要咒主公!”小女孩愤愤地看着神渡绫,语气变得格外激动,“不认识就不认识,我总会等到他的,他一点灯我就会知道了!” “这里不欢迎你们了,你们给我出去!” 唐玉斐还想说些什么,神渡绫已经起身了,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离开。只是他说完那句话后又恢复了原来神色,还不忘回头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免费面。” 漆黑的面馆内没有回应了,而同时,唐玉斐终于回过神,想起灯无荞麦的传说。 原来那盏行灯,只是等着一个人来点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 阴阳师物语十一 第二百七十二章 阴阳师物语十一 “老板,阴阳师死去的话,式神也会随之消散吧。”看着身前少年的背影,唐玉斐冷不丁出声。 “嗯,所以她的式神契约早就被解除了。”神渡绫没有回头,十分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只是个呆在面馆里的普通妖怪而已。” 唐玉斐沉默半晌:“我还以为你好歹会骗骗她。” 神渡绫啊了一声扭过头,终于松开她转而指着自己的鼻子,那双掺了金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还带了几许迷糊:“老板我看起来像是会欺骗小妹妹感情的人吗?” “......不像。”唐玉斐很老实的摇头,随后微微一笑:“你就是。” “玉子你真是......”神渡绫转过身,似乎想好好教育她一番,背部却被什么撞了一下,往前跌了半步,随后他身后响起一道带着十足无奈的女声:“老板,你又迷路了。” 唐玉斐看到神渡绫的身后缓缓飞起一颗头,人脸半藏在披散的长直黑发里,是蛮蛮无疑。 “出来着急,忘了带手机。”这种状况必然时常发生,神渡绫毫无尴尬和愧疚之色,看着蛮蛮感叹道:“幸好还有人头导航,蛮蛮你的头还真是好使啊。” “快跟我回去吧,已经不早了。”蛮蛮的语气更无奈了,那颗头在前方飘忽晃荡,一路领着唐玉斐和神渡绫终于回到事务所,那堪比发廊大门口安置着的巨型霓虹招牌实在是浮夸极了。 事务所内放了只满满的大购物袋,里面装着泡面和打折蔬菜,原来蛮蛮是替神渡绫跑腿去了。鸣屋童子和雨女都不见了,据蛮蛮说是已经睡着了,神渡绫转了一圈,发现墙壁和地板都好好的,大大舒了口气。 神渡绫溜去洗澡了,蛮蛮则像个老妈子般替他收拾散乱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已经做惯了这些事。 唐玉斐上前帮忙收拾被鸣屋丢了一地的作业本,蛮蛮笑着温柔地说道:“谢谢你,玉子。” “你也是曾经要被买卖的妖怪么?为什么会愿意留在这里照顾人类?”唐玉斐将叠好的作业本递给她,好奇地问道。 蛮蛮摇摇头:“我不是被买卖的妖怪,我是老板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唐玉斐微怔。 “只有鸣屋一直住在这栋屋子里,我和童子都是老板捡回来的,从那之后也就留在这里一起照看事务所。”蛮蛮脸上露出几分回忆,感慨道:“据说当时谁都不愿意接近这栋屋子,只有老板愿意要。” 而唐玉斐只很不善良的想到,那些被传闹鬼的楼盘通常都会以超低价出售,神渡绫之所以会租这里,是因为有鸣屋比较便宜吧? 那捡座敷童子呢?听说有它镇着,户主容易发财。 “玉子,老板其实也不像他看起来这么......不靠谱。”蛮蛮想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个词来,“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这时,头顶的木板突然响起几道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依旧穿着长裤白t的神渡绫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噔噔飞快跑下来,抱过电脑边走边嘀咕:“今天的打赏还没提现呢。” 这还不够不靠谱么?唐玉斐心道。而蛮蛮也很无奈,叹了口气。 唐玉斐上楼,回到神渡绫将她召唤出来的房间,神渡绫此时正盘腿坐在床铺上用毛巾擦头发,身前放着电脑。他闻声扭过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老板,我睡哪里?” 神渡绫似乎才回想起唐玉斐有实体,于是他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床褥,大气地说道:“除了床,哪里都能睡。” “......” “你可以睡地板,可以睡墙角,也能像他们一样睡在屋顶。” 唐玉斐心说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算了,她现在是妖怪,也就不会再有感冒风寒的问题了,唐玉斐这么想着,最终选择靠墙角休息。 神渡绫噼里啪啦敲着电脑,唐玉斐闭目养神,被他吵了大半夜,最后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唐玉斐又被嘎吱嘎吱的木板声吵醒,鸣屋闯进房间摇着神渡绫的肩膀叫他:“老板,别睡了,你忘了你今天要做测验吗?” “什么测验?”神渡绫被他晃醒,勉强掀开眼皮迷迷糊糊地问道。 “测验!测验!期中测验!”鸣屋冲着他的耳朵大喊。 神渡绫总算清醒了,他坐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揉了揉被睡卷的头发,问道:“所以我今天是要回学校了吗?” “老板,你都旷课两个月了。” “知道了知道了。”神渡绫龟速起身,从衣柜里找出制服胡乱套上,半闭着眼睛洗漱后光着脚下楼。 蛮蛮已经收拾好的书包,似乎童子一大早就把收回来的作业本都送回去了。 神渡绫接过书包,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叠传单递给唐玉斐,拍拍她的肩膀说道:“玉子,考验你业务能力的时候到了,记得把这些传单发完。”随后又扭头指挥:“蛮蛮负责送雨女,鸣屋和童子打扫事务所,谁都不许偷懒,早餐我就不吃了。”说罢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唐玉斐低头无语地看着手里有板砖厚的传单,标题是大大的“心想事成事务所”几个字,居然是手写的......还真是抠门啊。 “玉子,能行吗?”蛮蛮很贴心地问道。 “就当出门逛逛了。”唐玉斐攥着这把传单,跟在神渡绫不久后出门。 事务所的位置很偏僻,周围往来的人都不多,唐玉斐倒也不着急,散步一般边走边熟悉周围的路,直到上了主道,周围穿制服的学生们才多了起来。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随手向路人递传单。 当然,根本就没什么人愿意接,就算好心拿过也是看了一眼就将其塞进了垃圾桶。 走了两三个小时,估摸着到饭点了,手里的传单还剩一大半,于是唐玉斐偷偷将它们都丢进了垃圾桶。 拍了拍手,正打算回去,却看到远处迎面走来一两位学生,身上穿的制服跟神渡绫一样。 难道学校就在前面不远么?唐玉斐有些好奇,继续往前走去,果然,眼前出现的学生越来越多,谈论声也逐渐近了。 “我说,你知不知道‘心想事成事务所’?我昨天晚上放在课桌里的功课真的都被写完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阴阳师物语十二 第二百七十三章 阴阳师物语十二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事务所,我之前偷偷旷过课,居然谁都没有发现!” “不仅是功课,这个事务所还帮我做过值日、打扫过厕所、代写过情书。最可怕的是根本没人见过到底是谁做了这些事,大家都说这是妖怪干的。” “什么妖怪啊,你们还不知道吗,这个事务所是神渡绫开的。” “神渡绫?是神渡家那位吗?这家伙一直很古怪啊,而且不是已经两个月没来上课了吗?” 不远处四个相同制服的男生吵吵嚷嚷地说着,自唐玉斐身边路过时还忍不住偷偷看她,走出好远才满脸兴奋地说着刚刚那个女生好漂亮好卡哇伊怎么从来没见过。 眼前果然是所中学,不少学生蜂拥而出,因为早上的测验已经结束了。 好巧不巧的是,唐玉斐居然远远看见神渡绫出来了,他的头发还没直回去,正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右脸上还有一道显眼的印子,没睡一早上出不来。 唐玉斐朝他走去,却看到他身后有两男一女加快脚步并左右将他夹在中间,眼神很是不怀好意。然后神渡绫被他们带着偏离了方向,出了校门后拐向另一边。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校园霸凌吧?唐玉斐满心惊讶,这抠门老板在学校的人缘是有多差啊?两个月才来一次学校,居然还被人堵了。于是唐玉斐追上去,打算一探究竟。 那头通向迷宫般的拥挤小道,似乎是供给排水的地方,两侧有一人高的石壁,爬满了爬山虎。 唐玉斐走着走着,听到肉体撞击的声音,沉闷且令人心惊肉跳。 这声音......该不会是她那抠门老板要被揍死了吧?唐玉斐想到这里,加快脚步寻找神渡绫的身影,拐过一个又一个弯,几个人冷不丁出现在她面前。待唐玉斐看清眼前的情况时,呆住了。 被打的居然不是神渡绫。 那两个男生龇牙咧嘴地躺在地上,唯一的女生又害怕又羞恼,面色有些发白,而令唐玉斐更没想到的是,除了人之外,竟然还有两个被纸链捆住的妖怪。 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它们是妖怪,是因为它们不是人形。 神渡绫背对着她,书包被丢到一旁,语速轻傲地对那位女生说道:“还有什么把戏?你的式神呢?”他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却是格外的冷,唐玉斐下意识皱起了眉毛,完全无法将这个声音联系到神渡绫身上去。 “呀,我差点忘记了,你似乎无法看见妖怪,怎么可能会有式神?”神渡绫轻笑一声,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调上扬,带了满满的嘲讽。 “你别太过分了!神渡家有你这样的妖怪简直是丢阴阳师的脸!”那女生似乎被戳到痛处,急得跳脚,她愤怒至极地说道:“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多久,很快!很快你的妖力就会......” 躺在地上的一个男生尖锐出声,打断她:“森子!还不快住嘴!”他从地上爬起来,语气同样愤怒:“把我们的式神还给我们!” “这两个式神还不错,卖掉的话应该能值不少钱。”神渡绫说着,左手食指轻勾,纸链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紧,快要将那两只式神勒到变形,疼的他们发出惨叫声。 “神渡绫!还不快住手!” 另一个男生也从地上爬起来,嘴上不饶,眼神却已经有些慌了:“你自己没有式神也就罢了,休想伤害我们的式神!你这么做神渡家永远不会承认你!” “我是妖怪之子,不需要神渡家的承认。”神渡绫冷冷地说道,捆着两只式神的纸链毫无放松。 看到这里,唐玉斐终于出声:“老板。” 神渡绫似乎愣了愣,立即扭回头,唐玉斐看到他那狗啃刘海下,美瞳掉了一只,眼瞳一只纯黑一只掺金,面色冷极,跟之前那位嘻嘻哈哈、财里财气又抠门的神渡绫全然不是一个人。 这人还有多副面孔?唐玉斐惊讶,觉得自己才看清他。 神渡绫看了她一瞬,微眯起眼睛,眸中流露出的不知是什么情绪:“你怎么会在这里?” “发传单发到这里了。”唐玉斐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摊开自己两只手:“传单都发完了。”说着她似是懵懂地转了一圈视线,问道:“这是你接到的新生意吗?这两只妖怪能卖多少钱?” “你是哪家的阴阳师?我们神渡家的事情你少掺和。”旁边一位男生出声了,他见唐玉斐能看见式神,只当她也是阴阳师。 唐玉斐勾了勾唇,向神渡绫低下头:“我不是阴阳师,我是神渡大人的式神。” “什么?” “不可能!连我都能看见你,你分明是人!”名为森子的女生格外激动。 “你是式神?你分明一点妖力都没有,神渡绫的式神竟然这么无用么?” 无用?听到这个词的唐玉斐有些不爽了。 就在这时,神渡绫不知在想些什么,纸链凭空消失。 那两个式神被放开,犹豫一瞬后居然又朝着神渡绫扑了过来,其中一个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尖锐无比的牙。唐玉斐轻哼一声,回旋一个飞踢,毫不客气地直接踢掉那妖怪几颗牙,妖血迸溅。随后又砸出一拳,轻松将另一只妖怪砸回地上。 她虽然没有妖力,但她确实是妖怪,所以对付妖怪只需要简单粗暴的物理攻击就够了,方便快捷。 “玉子,走了。”神渡绫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朝她勾了勾手指后捡起书包转身,唐玉斐乖乖跟上,留下满脸惊恐的那三人。 一人一妖沉默着走出小道,周围又满是行人,神渡绫干脆抬手摘掉另一只美瞳,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刚才的话,听到了多少?” “没听到多少。”唐玉斐微笑着回答。 神渡绫脚步微顿,偏头微俯首看着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确实是一路发传单过来的。” “剩下的传单呢?” “全都发完了。” “撒谎。”神渡绫盯了她一瞬,肯定道。 唐玉斐反问道:“为什么?” 神渡绫勾唇一笑,刚才那冰冷不耐的气息似乎消散一空,又变回了那副算计的模样,他懒洋洋地说道:“因为我自己也从来没有发完过,你肯定是半路丢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阴阳师物语十三 第二百七十四章 阴阳师物语十三 “老板,早上的测验怎么样了?”唐玉斐心底默默吐槽两句,换了个话题。 “还不错,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及格吧。”神渡绫摸了摸自己脸上睡出来的印子,语气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又转而看向唐玉斐,“你不问我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玉斐有些惊讶:“我可以问吗?那老板,你跟刚才那些人什么仇什么怨啊?” 神渡绫轻哼一声,表情欠扁地说道:“我只是说你可以问,但是没同意我会告诉你。” “......”那你说个屁,唐玉斐觉得自己这是在自讨没趣。 不过,其实神渡绫说不说她都清楚,那些大概就是神渡家的后代们,也就是将来要平分神渡绫妖力的人,这也难怪神渡绫对他们没什么好态度。 正这么想着,唐玉斐却突然听到神渡绫的声音再次响起:“咒替,你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吗?” 嗯?唐玉斐抬眸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愕。 “看来知道啊。”神渡绫看向她,轻声说道,金色的眼瞳流转着令人看不懂的神色。 他伸手轻弹她的额头,这才转回视线,淡了语气:“知道就好,虽说你是我的式神,可我不会要求你再做些什么,在那之前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就好。记住,你的主公可不是什么好人。” “来都来了,陪我去个地方吧。” 之后神渡绫不再说话了,留给唐玉斐一个柔和的侧脸,狗啃刘海依旧被迎面的风吹出呆毛,怎么看都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如果忽略他那双眼睛的话。 唐玉斐盯着他看了会儿,忍不住皱起眉毛。 真奇怪,看不透。 长了张温柔如春的脸,偏偏是个死抠门财迷,毫无人设可言,可越是深入相处越是觉得,神渡绫其实远不似他表面模样。 如果他真如蛮蛮所说是个温柔的人,那他又是怎么看待要“杀死”妖怪咒替这件事的呢?唐玉斐暂时还想不通。 神渡绫的金色眼瞳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不过他神色自然,仿佛这才是他戴的美瞳,一路张扬又大摇大摆地走着,带着唐玉斐来到了......跳蚤市场。 广场上支了好些个大棚子遮阳挡雨,里面摊位拥挤,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已经围了不少买东西的人。唐玉斐粗粗看了一圈,真是卖什么的都有,大妈大爷们挤来挤去,为了几毛钱差点干起来。 “事务所的锅碗瓢盆都被二口女吞了,我煮了半个月泡面才等到今天!”神渡绫一踏进来就两眼放光、如鱼得水、百无禁忌,拽着唐玉斐在人群里游走。 神渡绫蹲在摊位前,举了口锅笑眯眯地问摊子前的大妈,语气乖巧又甜:“姐姐,这个多少钱?” 这声姐姐把大妈喊得心花怒放:“小伙子真有礼貌,二十块钱卖给你。” “二十块钱?有点贵哦,隔壁的大妈只卖十五。”神渡绫装作为难地眨了眨眼睛,抬手指向不远处同样卖厨具的大妈。 “十五?这锅十块钱卖给你了!” 于是神渡绫迅速掏钱放在大妈手里,顺带满脸真挚地祝贺:“姐姐生意兴隆,今天大卖。”然后像是生怕大妈会反悔,拽着唐玉斐飞快撤离,扑向另一处摊子。 一整个中午,唐玉斐都被迫跟着神渡绫在广场东窜西跳,看着这家伙凭着嘴炮功夫和不下菜场大妈的战斗力盘了一大堆东西,而她就是个搬货的:) “差不多够了。”扫荡结束的神渡绫心满意足,“玉子,我们回事务所。” “老板,为什么要买这个东西?你不是说我们事务所经济很紧张么?”唐玉斐捧着一大堆厨房用品,眼神鄙夷地看向神渡绫手里一座足有五十公分的惠比寿神像。 这家伙买什么都斤斤计较,最后却被神像主人忽悠着花去几千块钱买了这么个玩意儿,掏钱掏的还无比爽快。 神渡绫一副你好没追求的表情:“这是财神爷,摆在事务所能保佑老板我发财。” “......”唐玉斐觉得她好像悟到资料中说神渡绫“不善经营”的根本原因了。 两人一路招摇回事务所,鸣屋和童子跑出来迎接,看到神渡绫怀里的东西时鸣屋惊叫:“老板,你怎么又买神像了啊?!” 唐玉斐心说,这个“又”字用的巧妙。 “我有预感,这回一定是真的。”神渡绫将神像摆在大门口,俯身拍了拍惠比寿的脑袋,一脸严肃地说道。 蛮蛮和童子则无言接过唐玉斐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对神渡绫的行为已经无语且免疫了。 “老板,雨女已经被接走了,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又看了本菜谱。”蛮蛮将购物袋里的大堆食材都搬了出来,颇有些跃跃欲试地说道。 神渡绫脸上期许的笑容一僵:“我选择吃泡面。” 童子扯了扯唐玉斐的袖子,奶声奶气地说道:“鸣屋说玉子会做饭,让玉子来吧。”于是神渡绫和鸣屋都将目光转向了唐玉斐,脸上是希望一只鸡能起飞的渴望,而蛮蛮的表情则有些无奈。 唐玉斐头顶冒出一个问号,她是个妖怪,为什么可以“会做饭”?所以蛮蛮做的饭是有多可怕? “玉子,展现你业务能力的又一时刻到了!”神渡绫拉起她的手,眼睛布灵布灵,宛如催眠般鼓励道,“你是一个全能的助理,你是一个全能的助理。” “......”唐玉斐面无表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算了,做法就做饭吧,这个她熟。 鸣屋架了自用小锅,童子搬出各种调味品,蛮蛮则帮唐玉斐将食材都仔细处理了,唯有神渡绫在旁边绕来绕去的添乱,被唐玉斐无情赶走了。 有人帮忙处理就省事许多,唐玉斐动作熟稔地做了五份咖喱蛋包饭。蛋皮切开的瞬间沿着鼓的圆滚滚的炒饭滚落,热气蒸腾,混着浓郁的咖喱汁,香气扑鼻。 鸣屋和童子在旁边发出哇的一声,童子眼睛亮亮地问道:“玉子,我们也可以吃吗?” “当然。”唐玉斐回答道,几人将盘子端到矮茶几上,围坐一圈,残局也懒得去收拾。 “玉子!好好吃!”鸣屋率先尝了一口,发出了满足惊叫,看着唐玉斐的眼神也变得布灵布灵。 第二百七十五章 阴阳师物语十四 第二百七十五章 阴阳师物语十四 不仅是鸣屋,童子和蛮蛮也对蛋包饭给出了极高评价。 唯有神渡绫凑近嗅了嗅,嘀咕道:“看起来不错,闻起来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吃下去会不会死。”他说着用勺子挖走一块塞进嘴里,边吐热气边嚼,嚼了几口后眼睛一亮:“居然真的挺不错!” 神渡绫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之后干脆埋头苦吃,飞速解决了面前这盘蛋包饭后将目光转向鸣屋面前的盘子。 鸣屋立即护食,警惕地看着神渡绫,神渡绫又将目光转向童子,童子奶声奶气地说道:“老板,不许跟童子抢。” 而蛮蛮将蛋皮和饭分开了,在仔细研究里面都加了些什么,当然不肯让,于是神渡绫的视线转了一圈,又转到唐玉斐那里,充满希冀的眼神堪称楚楚可怜。 唐玉斐叹了口气,幸亏她也不需要进食,于是她将自己面前一口未动的蛋包饭推给神渡绫。 神渡绫感动到快要哭泣,恨不能亲唐玉斐几口:“玉子,果然只有你心疼老板,不愧是我的亲亲式神。”他边嘴里塞饭边含糊地说道:“我有个想法,不如我们把心想事成事务所改成心想事成饭馆吧。” “我拒绝。”唐玉斐双手打叉表示抗"议,她可不想做免费厨娘。 “老板,事务所的位置太偏了,不会有多少客人的。”蛮蛮提醒道。 神渡绫有些惋惜:“也是。”开饭馆的梦就此破灭了。 吃饱喝足后,鸣屋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老板,你的期中测验......结束了吗?” “不打算去了。”神渡绫随口应付一句,往后翻倒,四仰八叉一躺,做出一副咸鱼相,“除非有偿代考。” 蛮蛮摇摇头,很是无奈地说道:“老板,你可是人啊,怎么能一直跟我们这些妖怪......”她说到这里倏然住了嘴,沉默着去收拾餐盘。 唐玉斐看向神渡绫,这家伙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般,竟然闭上了眼睛。 今天的代课代写业务都暂停了,事务所下午清闲又无聊,神渡绫也没玩游戏,闭眼躺着不知是不是睡着了。鸣屋和童子安静地在玩叠纸游戏,蛮蛮则缠着唐玉斐学习怎么做饭,一人几妖总算有些混吃等死的意思了。 太阳落山,夜幕拉开,星星悄然爬上天空,事务所亮起了门口夸张的霓虹招牌。可就在这时,神渡绫的手机铃声响了。 “库巴亚西~库巴亚西~” “你好......”神渡绫还躺着尸,有气无力地说道,随后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立即坐起身,情绪骤然无比高涨:“是,这里是心想事成事务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我们事务所无所不能套餐齐全售后完善,绝对包您满意!” “有这种怪事?专业人士马上到!” 神渡绫挂了电话,站起身说道:“来生意了。” “老板,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鸣屋跑到神渡绫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行,你动静太大了。”神渡绫一口拒绝,随后对唐玉斐勾勾手指,嘿嘿一笑:“事务所的排面还是交给我的女助理吧。” 一人一妖出门前,蛮蛮将新的隐形眼镜盒递给神渡绫,特地提醒道:“老板,别忘了带手机开导航。” 神渡绫迅速带上纯黑的美瞳,打开导航找路:“放心。” “老板,这次是什么生意?”路上,唐玉斐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一对夫妇的委托,他们怀疑他们的孩子被妖怪缠身了。”神渡绫三百六十度转着手机找方向,一边转一边说道。 “什么妖怪?” “见到就知道了,不是很远,我们步行过去吧。”神渡绫说到这里扭头,对唐玉斐矜持一笑,“买了那座神像之后,咱们事务所的经济更紧张了。” 唐玉斐:“......”所以连坐地铁的钱都不肯出了是吗? 神渡绫口中的不是很远让两人走了近一个小时,而这还是最近路线。 令唐玉斐惊讶的是,地点居然不是私宅,而是一家大型医院。此时这家医院的住院部楼前停着两辆消防车,红蓝灯闪烁着,穿着消防服提着水管的消防员们正皱眉交谈,门外还站了许多医生护士和病人,到处都是说话声。 “怪事,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火警铃分明没有出故障,怎么总是响?” “可是真的有浓烟!我也看到了,该不会是有人在偷偷抽烟吧?监控都查了没有?” “这家医院是真的闹鬼吗?只有烟没有火,我们又白跑一趟。” 唐玉斐和神渡绫挤"进人群,从周围纷杂的对话中听到这几句话。神渡绫不动声色,拉着她悄然进了住院部的大楼,随后直接坐上电梯。 “委托人在十七层,十七层......楼层有些特殊啊。”神渡绫喃喃自语道。 不一会儿,电梯门打开了,宽敞的楼道展露眼前,十分安静,两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夫妇,他们身上还穿着无菌防护服。当两人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明显有些愣。 “你们就是高桥夫妇么?”神渡绫站在这对夫妇身前,问道。 “你是?” “我是心想事成事务所的老板神渡绫。” 高桥夫妇又是一愣,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大概是荒谬吧。 “居然还是个孩子,我还以为会是更靠谱的人。”高桥先生皱起眉毛,语气中带了明显的失落和不信任,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叹了口气说道:“你从哪里拿到的名片?让一个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孩子过来胡闹。” 高桥太太满脸为难和疲惫,看起来同样希望落空。她扭头看了身后一眼,眼神担忧且落寞:“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果然只是个恶作剧么?哪里会有能对付妖怪的人呢。” 他们身后是无菌病房,由一块厚厚的玻璃板阻隔,唐玉斐看到一个很小的孩子躺在一尘不染的洁白病床上,正安睡着。 似乎是个女孩,她的头发已经脱落大半,裸露在外的一只手和侧脸布满了粉色疤痕,应该是严重烧伤。 “不是恶作剧哦。”神渡绫微微一笑,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白纸放在掌心,朝它吹了口气。 那种纸竟然翩翩起飞,从高桥夫妇中间飞过,又在他们惊愕非常的眼神中穿透了厚厚的玻璃板,化作一只蝴蝶绕着床上的孩子飞舞,随后凭空消失不见。 第二百七十六章 阴阳师物语十五 第二百七十六章 阴阳师物语十五 高桥太太霍然起身,满脸不敢置信,语气微颤:“你......你真的有办法对付妖怪吗?” 神渡绫弯唇一笑,仍是那句万年不变的广告词:“心想事成事务所无所不能套餐齐全售后完善,绝对包您满意。” 尽管高桥先生还是有些犹豫和狐疑,可高桥太太显然已经信以为真,或者说不打算放过任何可能了。 她又看了一眼身后无菌病房内的孩子,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楼下的情况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吧,住院部的火警铃总是莫名其妙被触发,一开始谁都以为是火警铃坏了,可是换过一个后还是会响,监控根本没有拍到烟雾之类的情况。” 高桥太太说道这里,脸色有些紧张:“医院的安保加强了,原本我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半个月前我亲眼看到那团烟雾缠着我们依子,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可我确定我看见了!” 又是烟雾?唐玉斐微微皱眉,目光微转,望向病床上的女孩。高桥太太口中的依子,大概就是指她吧。 “我们依子在一年前遭遇火灾,身体严重烧伤,根本无法离开这个病房,我们一度怀疑是火中的妖怪一直在缠着她。”高桥太太说到这里,脸上的疲惫和愁苦之色更甚,高桥先生起身扶着她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依子已经再承受不起任何折磨了,她这一辈子......”高桥先生面色沉痛,接过妻子的话头:“在你们之前,我们请过几个这方面的专家,可都是无功而返,说实话,我们都已经无法抱有希望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只能安排依子转院。” 神渡绫安静地听完,终于开口:“恐怕不行,就算转院,你们口中的妖怪也会跟着她。” “什么?”高桥太太惊呼,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满眼惊慌,“怎么会这样?” “我能替你们解决麻烦,前提是请你们暂时离开这里。”神渡绫又补充道,“不过放心,我们无法进病房,不会伤害依子。” 高桥夫妇仅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站起身,只不过从表情也能看出对神渡绫抱有的期待并不大。 “老板,你有什么办法找到妖怪吗?”唐玉斐压低声音问道,高桥夫妇离开后,十七层更是安静的可怕。 “帮我叠纸鹤,越多越好。”神渡绫从口袋里取出一沓白纸,分了一半交给唐玉斐。 两人花了十几分钟时间将这沓白纸折叠完毕,唐玉斐看着神渡绫在空中虚画了五角星阵,纸鹤们竟然拍打着翅膀起飞,接着四散开飞走了。唐玉斐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她被神渡绫扯进对面的陪护室,掩上了门。 “嘘——让纸鹤去找,我们守株待兔。”神渡绫的脸凑的极近,竖起的食指几乎是贴着两人的唇挡在中间,睫毛差点打架。 唐玉斐往后退了半步,提醒道:“老板,左眼的美瞳歪了。” “哦。”神渡绫抬头拨美瞳,唐玉斐则从门缝里偷看,恰好能看到病房内的依子。 神渡绫将下巴压在唐玉斐头顶挤她,也露出一只眼睛,小声嘟囔道:“让我也看看,你下去点。” 于是唐玉斐往下俯了俯身,神渡绫的下巴却随之而来,压得更狠了。 “......老板,你到底有多矮?” “是你太高了,再下去一点。” 再撅屁股就要撞到你了好吗:)冰冷无情的杀手唐玉斐选择站直身体,撞上神渡绫的下巴:“老板,为什么不能你在下面?” 神渡绫的牙齿咯嘣咬合,他捂着被撞麻的下巴挪到旁边去,满脸痛苦又含糊不清地要说话:“你居然......” “嘘,有动静。”唐玉斐一把捂住他的嘴,视线还没有离开门缝。神渡绫只好强忍生理性泪水凑过来看,玻璃板前自四面涌来丝丝缕缕的烟雾,汇聚成为一大团,最后竟然缓缓变成了一张人脸。 “居然真的在这里。”神渡绫目光微凛,没人看到,方才四散离开的纸鹤们拍打着翅膀飞回来,四面八方将这张人脸包围了,像是织就一张细密大网。 人脸剧烈翻滚着,似乎在挣扎, 神渡绫哐当拉开门,差点撞到唐玉斐的鼻子,他颇有些得意地对那团烟雾说道:“你逃不掉的。” 然而下一刻就被打脸了,那张人脸轰然消散,再次化为丝缕烟雾从纸鹤缝隙间涌出,摆脱禁锢后变回人脸对着神渡绫冲了过来。唐玉斐拽着他的衣领将他往后扯了几步,那张人脸擦过他,从陪护室的窗户出去,往下翻滚逃匿。 “不讲道理......”神渡绫刚站稳,刚要抱怨两句,然而唐玉斐已经松开他,快步跃上窗户翻了下去,神渡绫瞳孔微缩,脱口而出:“玉子!” 这里可是十七楼,有实体的妖怪摔下去会如何?!一个没有任何妖力的妖怪,跑这么前面做什么? 神渡绫追着跑至窗边,紧皱着眉毛往下看去,高楼底部仍是红蓝光闪烁的救护车和人群,不见他的式神。 唐玉斐当然没有跳楼,她从十七楼险险跃进十六楼,落地在某病房的阳台,伴着病房内病人们惊愕的目光跑到走廊,恰好看到走廊顶上有层烟雾迅速飞过,从拐角过去了。 十六楼是普通病房,人有些多,不利于行动,有些棘手,而当唐玉斐追到安全出口的楼道时,那团烟雾不见了。 楼梯下窗户大开,有风丝丝缕缕地吹进来,唐玉斐站在楼梯口,纠结该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 这团烟雾真麻烦,还是让神渡绫再想办法找吧,唐玉斐这么想到,正打算回去,谁知刚走到背风处,烟雾却不知从哪里突然涌出,将她包裹其中。 一股无形压力传来,仿佛有墙壁挤压着身体,唐玉斐迈出几步,那团烟雾却如影随形,她的脖颈处浮现两只大手,狠狠地掐着她。 “又是阴阳师,你们还要来多少次?”耳边竟然响起一道阴冷的男声。 唐玉斐呼吸困难,窒息的难受,眼前灰茫茫弥漫。她试图自救,却骇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触碰那团烟雾。 脖子上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唐玉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下方大开的窗口,心一横,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边,打算再跳一回。 都要坠楼了,总不会再缠着她了吧?唐玉斐心中冷哼,然而她刚爬上窗口,衣服被人狠狠一拽,又从窗沿往后翻了回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阴阳师物语十六 第二百七十七章 阴阳师物语十六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唐玉斐压在肉垫子上,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那团烟雾又不见了。 唐玉斐翻滚起身,发现被自己当垫子躺的人是神渡绫,她有些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老板,你没事吧?” “冲这么快干什么?”唐玉斐刚想起身,又被神渡绫扯住领口一把拽低,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扑倒在他身上。 神渡绫一手支起身一手扯着她,唐玉斐有些惊愕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他皱着眉毛,神情有些冷淡有些不悦:“我说过不要求你多做什么,只需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咒替没这么好找,你要是死了,我损失很大。” 他突然变了面孔,唐玉斐觉得有些不适应,愣了半晌才回答道:“我有分寸。”她是妖怪,没这么容易死。 “不需要你有这个分寸,你什么都不用做。”神渡绫松开她,唐玉斐这才得以起身。 神渡绫站起身,抬头看了半晌,他松开另一只手,唐玉斐这才看见他手里捏了一只纸鹤,已经被攥的皱皱巴巴了。神渡绫随手将那只纸鹤丢进垃圾桶,面色浅淡,又是那副开不起玩笑的样子了。 他扫了唐玉斐一眼,眼瞳如波流转,淡淡地说道:“放心,老板还是很护短的,好歹你是我的式神,它欺负你,我会替你讨回来。” 唐玉斐有些讶然,她跟在神渡绫身后又回到十七层,看着神渡绫将白纸贴在墙壁上,自行黏住了。纸张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字符,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他分别贴了一张。 那群纸鹤又从四面八方飞回来了,竟然每一只都牵着一缕烟雾。那些烟雾原本想逃,却像是撞到无形的墙壁般被弹回来。 最后,纸鹤又将那团烟雾困在一起。 “放开我!”那团烟雾再一次开口说话了,“你们这些可恶的阴阳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来对付我!” 神渡绫不答,轻哼一声,那些纸鹤变得如秃鹫般凶狠,竟然用翅膀拍打着烟雾,还用纸喙去啄。那烟雾剧烈挣扎,发出痛叫,这次却怎么也逃不开。 烟雾变得越来越淡。 唐玉斐心底微惊,她看向神渡绫,他原本柔和的轮廓绷的极紧,这家伙是真打算杀死这个妖怪么?她不由得想起当时他对付神渡家那些同辈时的一幕,如果她没有出现打断他,他是否真的会杀死那两只式神? “老板。”唐玉斐终于出声,皱着眉毛问道:“你要杀了它吗?” 神渡绫扭头看向她:“你希望我杀它吗?” “它刚才试图杀了你,只要你愿意,我就替你杀死它。我说过,我是很护短的。”他眼神淡漠,语气却是格外认真。 可就在这时,无菌病房内的依子不知怎么醒了,她赤着脚下床,慌张地跑向玻璃板,两手猛拍。 她那张烧伤严重的脸着实有些吓人,眼睛却清澈又黑亮,目光焦急地注视着那团烟雾,嘴巴一张一合,是在说话。 唐玉斐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可她喊了一次又一次,唐玉斐突然了悟。 她在叫:“烟烟罗。” 这个妖怪就是烟烟罗。 “老板,能不能先放了他?”唐玉斐终于开口。 神渡绫没有犹豫,也没有问为什么,纸鹤化为光点消散一空,那团烟雾被放开了。已经淡的不成样子的烟雾落地化作人形,是个男人。 烟烟罗在依子对面蹲下身,伸出一只手,隔着玻璃板同她相贴,唐玉斐竟然在那浅淡的脸上看到了温柔的神色。 她皱起眉毛,这个妖怪,真的会伤害依子吗? “你们打算杀了我吗?”烟烟罗终于扭头,声音已经变得无比虚弱。 “依子的父母委托我们处理缠着依子的妖怪,你为什么要跟着她?”唐玉斐问道,“妖怪缠身对人类没有好处,依子的父母也很担心,给我一个不赶走你或是不杀死你的理由。” 烟烟罗沉默一瞬,触着玻璃板回答道:“不是我缠着依子,是她在这里待了一年,孤独的情绪太过强烈,我才会来的。” 他说着,身体又逐渐缩小变成一只蝴蝶,在依子面前翩翩起舞。 玻璃板内的小女孩眼睛发亮,伸手去摸,烟烟罗自玻璃板穿过,停在了她的手指上,随后又腾飞,扇着翅膀触了触她满是疤痕、惨不忍睹的脸颊,如同亲吻。 女孩忙着去捉它,蝴蝶却飞来飞去,逗得她直发笑,这一幕在玻璃板外的唐玉斐和神渡绫看来如同默片一般,安静又安宁,还有些心酸。 全身烧伤、浑身疤痕、只能呆在无菌病房内的女孩,和一个妖怪。 “一年前的那场大火是我救了她的命,我只是想陪陪她,没想干坏事,也不想招惹你们这些阴阳师。”烟烟罗又从玻璃板内飞出来,在神渡绫面前飞舞着,“你比他们都要厉害,也想杀死我么?” “我想杀了你只是因为你伤了我的式神。”神渡绫淡淡说道,指向唐玉斐,“至于杀不杀你,当然也是她说了算。” 唐玉斐凑近神渡绫,问他:“老板,如果它一直待在依子身边会怎么样?” “不清楚,再过个三五年大概会气衰而死。”神渡绫一手将它抓在掌中,烟烟罗竟然挣脱不得。 烟烟罗忍不住插话,有些急迫:“她不到半年就会脱离无菌病房,到时候我就该离开了,我没想让她死!” 玻璃板那头的女孩又焦急不已地拍着玻璃,看着神渡绫的眼神凶巴巴的,俨然是已经将他当成了坏人。神渡绫微挑了挑眉,俯身凑近玻璃,恶意对她做了个鬼脸吓唬她,女孩吓了一跳,退后两步,而后又很不服气地同样对神渡绫比鬼脸。 她指着神渡绫的手,看唇语是在说:“放开它。” “老板,放了它吧,既然它说依子出院那天会离开,或许可以信一信。”唐玉斐打定主意了,对神渡绫说道,“你要是杀了它,就成坏人了。”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神渡绫松了手中的蝴蝶,目光不移地看着她,脸上挂着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 唐玉斐好奇反问:“那我要是说杀了它,你真的会下手吗?” “会。” “你过去......也杀过妖怪?”他回答的太过干脆,唐玉斐心头一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没有。”神渡绫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过去没有式神,不需要护短,杀妖怪是特例。” 他又顿了顿:“当然,你本来也是特例。” 第二百七十八章 阴阳师物语十七 第二百七十八章 阴阳师物语十七 神渡绫将视线转向飞离掌心的烟烟罗,淡淡说道:“反正它这幅样子已经无法触发火警铃,大概也无法再被高桥夫妇发觉。” 那只烟雾蝴蝶又透过玻璃板飞回小女孩身边,小女孩小心翼翼将它捧在手心,退后几步藏到了身后,生怕神渡绫会再抢走。 “回去了,玉子。”神渡绫又故意冲她翻了个白眼,这才回身对唐玉斐说道,随即迈步往十七层的电梯走去。 电梯抵达一层,门打开了,高桥夫妇还在等,见两人就这么出来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双方眼中的失望,只当神渡绫同样无法解决问题。 “看来我们还是转......” “今后你们不会再看到那团烟雾了。”神渡绫打断高桥太太的话,说道。 高桥夫妇有些惊讶,神渡绫继续说道:“放心吧,医院的火警铃不会再被触发,你们的孩子也不会有事,不需要转院。”说罢他没有停留,绕过高桥夫妇径直离开。 “真......真的吗?”高桥先生还有些不敢置信,踌躇一瞬,追出几步,“如果你真的解决了麻烦,那酬金......” “不用给了。”神渡绫没有顿步,亦没有回头。 爱财如命的老板居然不要酬金?唐玉斐有些惊讶,她向高桥夫妇补充道:“依子在不久前醒了,两位上去看看她吧,今后不会再有怪事发生了。” 丢下有些怔楞的高桥夫妇,唐玉斐追上神渡绫的脚步,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地偏头看他。抠门老板从十七层出来后就一直板了张脸,冷酷无比地绕开医院的人群,闷声不响地走在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板,这好像不是回事务所的路,你又迷路了吗?”都走到闹市区了。 “还不打算回事务所。”神渡绫好歹还是愿意回答她的,语气散漫且冷淡,“我想走走。” 唐玉斐盯了他的侧脸半晌,冷不丁问道:“老板,你讨厌妖怪吗?” 神渡绫脚步未停,将双手抱在脑后,姿态吊儿郎当,回答的话脱口而出:“讨厌。” “为什么?” “问这么多干什么?”神渡绫瞟她一眼,“你想知道?” 唐玉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语气理所当然:“我是你的式神,当然希望了解自己的主公。你从医院出来后好像心情不太好,为什么?是因为没能杀死烟烟罗,还是因为差点杀了烟烟罗?” “还有,你讨厌妖怪,怎么会跟妖怪们待在一起?相比起来,老板你跟人类的相处反而更少。” 神渡绫终于步伐微顿,扭头深深看了唐玉斐一眼才继续走。他垂下眼睑,语带笑意,像是觉得可笑、又像是在自我言语:“小妖怪,你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明白自己活不了多久却不怨我,还想了解我?” “成为你的式神后我就归属于你,你知道的,我无法有怨恨之心。”唐玉斐微笑,“不过我很好奇,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老板?小气抠门、图财好"色、无厘头不靠谱,还是像现在这样?” 神渡绫的眼角微不可查一抽:“......原来你平时都是这么看我的?” 唐玉斐微笑不语,心道你平常是副什么嘴脸你心里没点儿数么? “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是人和妖怪的孩子,从没见过那个被称为父亲的妖怪,我的母亲是因为承受不了我一身妖力力竭而死。”神渡绫语气淡淡,“拥有妖怪血脉在阴阳师世家出生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世上不是所有妖怪都如你见过的那般纯善无害。” 他的面色漫不经心:“想想一个不受待见不受保护的孩子一开始要如何在充满妖怪的世界生存下来吧。我不仅讨厌妖怪,还讨厌人。” 唐玉斐微皱了眉,沉默着想,对一个孩子来说,能看到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妖怪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出生阴阳师世家更容易被妖怪们对付,而神渡家那群人一开始估计根本不会顾着他。 妖怪可怕,人心冷漠,神渡绫很容易长歪啊。 “老板,看来你小时候过得不太好。”唐玉斐轻声说道。 “还行吧。”神渡绫放下手臂,乜她一眼,弯起唇角,“知道我过去为什么没有式神吗?因为我很强,不需要其他人或其他妖怪的保护,也不屑于被保护。” 唐玉斐沉默几秒,扭头问他:“可蛮蛮告诉我是你捡回了她和童子,也没有把屋子里的鸣屋赶出去。既然讨厌妖怪,为什么反而要保护妖怪呢?” 神渡绫唇角的笑容似乎微微一僵,随后不经意间被收回,他别开目光,语气格外淡:“你别多想,事务所缺几个免费打杂的,它们这样老实好骗的妖怪再适合不过了,就连召唤你也是有目的而为之。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 “是吗?刚才老板替我出气,我很是受宠若惊。”唐玉斐微微笑,故意将话题转了转,四两拨千斤。 “......好歹你是我的式神,算是我的东西。再说,你死了我很亏。” 唐玉斐仍是微微笑着,眸中映出灯光,显得眼瞳格外明亮,神渡绫觉得这么说还不够,他还想再补充几句,却有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这不是......神渡绫那家伙吗?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他,真是晦气。” 不远处走来三男两女,还穿着制服,看着神渡绫的眼神先是惊讶,随后变为挑剔和不耐。那几个男生将视线转到唐玉斐身上,眼睛一亮,再转到神渡绫身上时就更加厌弃了。 “还真是他,他从哪里认识这么漂亮的妹子?这该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 “怎么可能,这种人连朋友都不会有吧,没准是欺骗人家了。” “听说他之前把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欺负的很惨啊,两个月没来学校一来就闹事,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可怕。” 这群人仗着人多,根本就没有压低声音说话的打算,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唐玉斐和神渡绫的耳中,神渡绫面色冷淡地看着他们,眼神很是不耐烦。 “喂神渡绫,期中测验怎么样了?该不会还是不及格吧?”其中一个男生上前,脸上挂着挑衅的笑容:“你身边的妹子是谁,能不能介绍给我?” 第二百七十九章 阴阳师物语十八 第二百七十九章 阴阳师物语十八 男生站定在神渡绫和唐玉斐面前,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两人,他伸手要去碰神渡绫的头发:“神渡绫,你的发型怎么还是这么没品啊......” 还来不及触碰到,令一只手已经毫不客气地将其拍开。 神渡绫的手还举在半空,有些惊讶地看向唐玉斐,而那男生捂着自己被打疼的手,皱起眉毛看向唐玉斐,语气已经不太客气了:“喂,你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好心跟同班同学打个招呼而已。” 唐玉斐已经敛了笑容,语气淡淡:“有什么话语言不能表达清楚非得加上肢体动作,你的身体有什么障碍吗?” “你是谁,说话怎么这么过分?”后面那几个人也快步上来了,其中一个女生的声音有些尖锐,态度极不友好,“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该不会是辍学出来的女混混吧?” 另一个女生则语气酸溜溜的附和道:“长得看起来就不是正经人,没准是做援"交的。” “神渡绫,你该不会是跟援"交女在交往吧?” 援"交女?她长得不正经?唐玉斐的脸逐渐变成一个问号,这是何等丰富的想象力? “我有这么出名吗?一个个都在叫我的名字,我可根本不认识你们。”神渡绫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们都做了两年同班了,你居然说不认识我们?!” “是吗?”神渡绫朝前迈了半步,微微凑近其中一个人,眼神有些轻蔑地打量他的脸,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地将唐玉斐挡在身后。 他像是仔细看了一阵,随后遗憾摇头,得出结论:“不好意思,毫无印象。” “你.......” “我说,既然知道神渡家那群人在我手里吃了苦头,识相点就让开,别挡着我的路。”神渡绫倏然提高音量打断了对方的话,他牵起唐玉斐的手,用肩膀撞开对方,目光冷冷。 可就在这时,相机咔擦的声音响起,唐玉斐回头,看到一个女生举着手机炫耀般晃了晃:“我拍到了证据,神渡绫跟援"交女在一起。” 唐玉斐面色一沉,挣开神渡绫的手朝她走去,那女生立马将手机背到身后去了。 另一个女生挡在她身前,双手环胸刚要说话,唐玉斐狠狠踩上她的脚,她到嘴的话顿时变成了惊叫,面色扭曲。 “把照片删了。”唐玉斐懒的跟她们讲道理,拨开挡在身前的那位、冷冷地对拿着手机的女生说道。 那女生没想到唐玉斐竟然这么干脆,她慌了一瞬,眼珠子一转,将手里的手机抛向另一边,还叫嚣道:“我才不会给你,石田......”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人硬生生掐住,因为她刚抛出去的手机被唐玉斐眼疾手快地抓进手里,谁也抢不到。 唐玉斐此时给她的眼神就是——傻"逼,还想学人传球吗? 手机没来得及上锁,唐玉斐动作迅速地删除后那个女生才回顾神,惊叫道:“你凭什么抢我的手机!她抢我手机!” “果然跟着神渡绫的就没有正常人!喂神渡绫,这件事我要是告诉老师,你就别想回学校了!” “等着被开除吧神渡绫!” “怪胎!援"交女!”其中一个男生竟然对唐玉斐和神渡绫吐口水,毫无素质可言。 周围已经聚了一群人,正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神渡绫冷了脸,心底的不耐烦已经达到了巅峰,想揍这群人一顿,然而唐玉斐拦住他:“老板,先动手就说不清了,被人拍到照片可不好,说不定还要赔医药费,不是说我们事务所经济很紧张吗?” “我根本......”神渡绫紧皱着眉毛,想说自己根本不在乎开不开除的,谁知下一刻唐玉斐已经把手机狠狠拍向还在骂骂咧咧的那个男生的嘴,下手干脆。 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你这个援"交女!居然动手打人!”被拍的男声嘴巴发麻。 “知道我做援"交,还想不给钱?!”唐玉斐提高音量,足以让周围一圈的人都听见,“看你是个学生特地给你优惠价,没想到你这点钱都出不起。” 唐玉斐扫了一眼他的校徽,眼神轻蔑:“看你的制服是青山高等中学的学生吧?原来叫石田拓真啊,我记住你了。” 那男生脸色大变,由青转白又转红,周围的目光都变得格外赤’裸裸和鄙夷,窃窃私语声让他紧张的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胡说什么!” “还有你们,恕不奉陪了,今晚就让她们好好的陪着你们吧。”唐玉斐特地咬重陪这个字,将手机拍进那个女生怀里后潇洒转身。 “我们不是做援"交的!”那两个女生羞愤的满脸通红,慌忙解释,可围观的路人显然很狐疑,怎么看他们怎么奇怪。 “这么晚了,正经学生怎么还会在外面晃荡?” “几男几女的组合啊,怎么看怎么暧"昧,肯定有问题吧。” “裙子改这么短,大概真是援"交女。” 这两个女生说什么也不敢再跟另外三个男生走在一起了,几个人匆匆逃离,再也顾不上其他。 唐玉斐走了没多久,神渡绫追上来拉住她,脱口而出的却是:“不是说先动手先理亏吗?” “没忍住。”唐玉斐警惕地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围观者,“老板,你离我远一点,我还是援"交女呢。” “谁让你说自己做援"交?你还知道尴尬?” “我是妖怪啊,我尴尬什么。”唐玉斐有些好笑,“我是担心你被人拍到,你也是学生。” 神渡绫微怔,随后皱起眉毛:“我说过我不需要妖怪帮忙吧,咒替,你只需要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好了。” 唐玉斐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瞬,却突然转了话题:“说起来,老板你还没告诉我,刚才在医院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她的话题跳的太快,神渡绫愣了愣。 “发现烟烟罗在陪伴依子后,我看你好像不想杀它了,可是为什么又生闷气?”唐玉斐语气认真地在问他,“老板,你小时候会不会也像依子一样觉得孤单、也会希望有人陪着你?收留和保护蛮蛮它们是因为这样吗?” “......这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唐玉斐回答他,“老板,你很强,不过弄反了顺序。” “你可以保护蛮蛮、鸣屋和童子,而我是你的式神,式神会陪伴并保护自己的主公,这在你与我签订契约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好了。” “虽然微不足道,可我还活着的话,就会尽我所能陪着你、保护你。这是本能,也是意愿。” 第二百八十章 阴阳师物语十九 第二百八十章 阴阳师物语十九 桥姬一事解决的几天后,商务男再次来到事务所,对神渡绫表示感谢的同时又额外支付了一笔酬金。他表示之后再没有见过那个奇怪的女人,也为那天逃离表示歉意。神渡绫对他的钱表示绝对欢迎,临走前还希望人家再次光临。 事务所的代课代写业务还在继续,蛮蛮安好头后又出门购买食材了,而空闲的鸣屋被派去陪桥姬聊天,事务所就剩无所事事睡懒觉的神渡绫和洗衣做饭当保姆的唐玉斐。 “老板,抬腿。”唐玉斐拿着拖把,踢了踢神渡绫的腿,语气很不好。 睡眼朦胧的神渡绫懒散的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嘟囔道:“玉子,今天晚上吃什么......” “你不久前才吃过午饭。”唐玉斐额角青筋一跳,恨不能把拖把碾他头上去。吃了睡睡了吃不去上课不干事,这还没几天呢,本性就暴露了。 “是吗?我已经饿了。”神渡绫嘀咕的声音变轻变慢,听起来又要睡过去了,“其实我现在觉得,有个式神还蛮不赖的......” 唐玉斐冷笑:“是吗?这哪里是式神,你找的分明是全职保姆。” “差不多吧。”神渡绫一边轻声嘟囔一边朝她挪了挪,伸手抱住唐玉斐的小腿,他闭着眼睛,唇角弯起一抹又狗腿又满足的笑容:“玉子,照顾我。” “......”唐玉斐已经把达摩克利斯之拖把悬起来了,随时都有可能砸到他头上去。 就在这时,事务所门前临时停下一辆车,车窗降下,副驾驶座上的人叫了一声“快递”,然后一个袋子就被丢了进来。 车又开走了,唐玉斐刚要去捡快递,谁知刚刚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神渡绫蹬腿一骨碌起身,飞快抢走了快递,满眼放光地撕扯:“等了三天,终于到了。” “是什么?”唐玉斐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谁知外包装一撕开,先露出了酒红色的蝴蝶结,唐玉斐心里一个咯噔,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怕的想法。 神渡绫将里面的东西扯出来,过膝袜、蝴蝶结、发带散落一地,黑白色泡泡袖的女仆装闪亮登场。 唐玉斐的脸缓缓变成一个问号,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玉子,这件......” 神渡绫的话头刚开始就被唐玉斐无情掐断:“我拒绝,打死我都不会穿。” “不不不,这件价值九十九!质量上乘!”神渡绫举着女仆装解释,满脸都是跃跃欲试,“穿女仆装直播肯定能再吸一波粉,为了事务所,玉子你要有牺牲精神。” “要穿你自己穿,反正你喜欢当女装大佬。”唐玉斐满心满眼都是嫌弃,眉毛打结,“老板,你能不能变回之前高冷的样子?” “唐玉斐,把这件女仆装穿上。”神渡绫弯唇一笑,得意非凡地命令道。 唐玉斐想溜,可她的身体不允许,甚至有种打心里接受了要穿这件女仆装的荒谬感,她接过神渡绫手里的女仆装,被迫去换。 尼玛,有式神契约了不起? 满心期待的神渡绫唇角快要翘到天上去,几乎要搓苍蝇手了,直到楼上的木板嘎吱声挪下来,唐玉斐僵着一张死人脸出现在他面前。 眼前的女孩身材纤细高挑,领口乖巧地包裹脖颈,蓬起的裙撑将她的腰衬得盈盈不堪一握,两条修长笔直的长腿毫无瑕疵,而那头原本柔顺的黑发此时有些凌乱,刘海卷翘成呆毛。或许真是人靠衣装,这副死人脸居然别扭的可爱。 神渡绫呆了半晌,觉得心脏被击中了。 还挺萌的......她那天晚上说会保护他的时候自己都没这么激动...... “老板,你看够了吗?”唐玉斐接受能力极强,只短暂的羞耻了一阵,已经能坦然接受了。 不就是件女仆装么,反正不是情趣款。 神渡绫觉得自己某些属性突然间被解封了,他的脸有些发烫,别开目光轻咳一声,说道:“等等,还差点。” 他捡起地上的蝴蝶结走到唐玉斐身前,不想刚一低头就对上她的目光,清澈见底,倒映出他的模样。神渡绫的心脏又遭重击,拿着蝴蝶结的手微微发颤,总有种带坏纯洁妖怪的感觉...... 怀着这种罪恶的心思,神渡绫将蝴蝶结绕过唐玉斐的脖子,迅速替她系上了。 “该不会还需要穿这个吧?”唐玉斐指了指地上的过膝袜,似笑非笑,“直播能看到我的腿吗?” 神渡绫忙摇摇头:“算了算了,你换回去吧,不用直播。” 他反悔了,还是别便宜屏幕前的死肥宅了,是他一个人的式神,他自己欣赏就够了。 “不直播?换都换上了。” “可以脱掉了。” “仅仅试穿?” “我们做正经游戏陪玩,靠实力带飞,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神渡绫板正脸色,教育道,“有技术就够了,不需要奇装异服夺眼球。” 唐玉斐满脸问号,表示不能理解他的想法,那他花这笔钱买女仆装干什么? “那老板,你退回去吧。” “不行!先留着......”神渡绫说什么都不肯退货,等唐玉斐将女仆装换下来后就格外宝贝的收起来了。 下课时间过去不久,蛮蛮的头先回来了,随后鸣屋也跑回来,还满脸后怕地嘀咕:“桥姬也太可怕了,我差点回不来,她怎么这么能说啊!”说罢又眼巴巴地望向唐玉斐:“玉子,我们晚上吃什么?我还想吃咖喱蛋包饭!” 神渡绫不满:“事务所经济紧张,妖怪不许吃东西,我要吃拉面。” “老板,你不是说隔壁便利店的袋装面是你的最爱吗?你去吃那个不就好了。”鸣屋满脸不服,又拽着唐玉斐的衣角、睁着大眼睛撒娇:“玉子,我们今晚吃咖喱蛋包饭好不好啊?” 神渡绫拍掉他的手,搂着唐玉斐的脖子抱住她,将腿挂在她的腰上,动作熟练地做树袋熊。他示威般看着鸣屋:“这是我的式神,她听我的。” “老板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今天明明什么也没干啊!” “我是老板,我说了算,玉子也是我说了算。”神渡绫得意地哼哼,随后看向唐玉斐,眼带讨好:“今晚吃拉面。” 唐玉斐无法保持微笑:“......老板,你能不能先下去?我还是喜欢高冷的你。” 第二百八十一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 第二百八十一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 神渡绫和鸣屋吵吵闹闹半天,蛮蛮终于无奈出声:“先别吵了,童子怎么还没回来?” “或许是路上贪玩。”鸣屋随口说道,“她前几天还说看到北河街有人卖风车,该不会跟着走了吧。” “童子一直很乖,不会因为贪玩耽误回来的时间。”蛮蛮皱起眉毛。 “难道是今天要代写的人很多?”神渡绫的期望无限美好,仿佛已经看到童子给他带回来一大堆作业本了。 然而等了半天,童子还是没有回来。 蛮蛮看着门外的天色,眉毛越皱越深,有些着急了。她说话间头已经飞离脖子:“老板,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我去找找看。” “我去吧。”神渡绫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闲散模样,起身说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再回来通知我也来不及。”他临出门前还特地对唐玉斐嘱咐道:“这次你留着,我要吃拉面。” 唐玉斐有些无奈,只好点点头,看来今天非煮拉面不可了。 蛮蛮仍有些坐立不安,干脆站在事务所门口张望,等了段时间后实在忍不住了,说道:“我还是不放心,玉子鸣屋,麻烦你们留着,我去北河街。” 事务所内倏然冷清了下来,只剩鸣屋替唐玉斐清洗食材,之后由唐玉斐切条切碎、将其焯水,再调拉面汤底,最后两妖直勾勾地看着锅,等待咕嘟咕嘟的气泡声响起。 拉面废不了多少时间,很快五碗热气腾腾的面被摆在矮茶几上,天色一点点变暗,他们还没回来,鸣屋有些不安了,唐玉斐也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怎么还没回来?难道真是出了什么事? 突然间,唐玉斐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她下意识捂住心口。 这不是她的感觉,是同她相连的阴阳师的感觉,神渡绫出事了么? 唐玉斐霍然起身:“鸣屋,你守着,我去找人。” 这些天她将周围的地形摸了个大概,不会迷路,更何况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指引着她往某个方向走去,或许还是阴阳师同其式神间的联系。唐玉斐步伐焦急地赶路,没想到最后竟然停在了青山高等中学的面前。 这是......神渡绫的学校。 距离放学已经过去很久,学校大门紧闭,快被强制关灯了。唐玉斐没有犹豫,从侧面墙壁翻了进来,落于监控死角。 远处天边还剩一丝火烧余温,黄昏落日,学校里静悄悄的,走廊内只有唐玉斐的脚步声。 走着走着,周围的气流涌动越来越强烈,寂静中倏然响起砰地一声闷响,就在不远。唐玉斐心头一跳,忙朝着发声地赶去,她远远看到一个男生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随后又被一只手拽了起来,狠狠往墙上摔去。 那只手的主人是神渡绫。 “神渡雅贵,我再说一遍,解咒。”神渡绫再次提起那个男生的衣领,声音远远听着低沉又冷,“否则我就杀了你的式神。” “我......我真的不会解咒的方法!”那个被称为神渡雅贵的男生话未说完又挨了一拳,剩下的话都变成了呜咽吞回肚子。 解咒? 声音有些耳熟,唐玉斐想起来了,那个男生正是之前跟神渡绫起冲突的神渡家的一员。 而同时她看到,童子紧闭着双眼远远靠坐在一旁,裸露在外的手腿上布满了黑色、密密麻麻的字符,偏偏她面色发白。而她脚边不远躺着之前见过的那只不是人形的式神,它被纸链锁住,身形有些发淡。 “神渡绫,只是一个座敷童子而已,她是无主的妖怪,你居然要因为她杀我的式神,爷爷知道的话不会放过你的!”被揍的不成模样的神渡雅贵还在威胁。 神渡绫冷笑,满脸不屑:“你以为他的式神能打过我?” “你......果然是妖怪之子,居然向着妖怪!” 神渡绫踩上他的手,眼神发冷发狠:“我要你解咒。” “我是真的不会啊——”神渡雅贵发出凄厉的惨叫,随后又狠狠挨了一拳头,看得出来神渡绫用了十足的力气,神渡雅贵满脸青紫,嘴里鼻间已经满是鲜血,眼睛都半阖了。 “那我就杀了你的式神。”神渡绫冷笑,话音落下,缠着妖怪的纸链倏然收紧,那妖怪从昏迷中惊醒,满地打滚,发出惨叫。 唐玉斐心中暗道不好,她能清晰感觉到神渡绫心中的愤怒,如那天在医院他要杀烟烟罗时一样。 或许他真的会杀了那个式神,或者把神渡雅贵打坏。 “老板!”唐玉斐喊道,神渡绫扭头看向她,脸上还挂着冰冷的怒意,唐玉斐制止他:“他似乎是真的不会,你再打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的。” “那我就......” “我有办法。”唐玉斐打断他,说道。 神渡绫一愣,紧抿着唇看她,唐玉斐则低声说道:“你忘了吗?我是咒替,只要是咒,我都有办法解决。别再打他了,也不要杀了他的式神,我知道你不想的。” “我会动手。”他冷冷地说道。 “我是你的式神,你的情绪我多少能感觉到一些,你骗不了我的。” 就在这时,童子奶声奶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听起来似乎很疲惫:“老板,玉子。” 唐玉斐忙转身去看她,神渡绫也丢下神渡雅贵和他的式神。此时童子紧皱着眉毛,似乎正忍受着痛苦,她的小脸布上茫然之色:“老板,我的书包呢?功课都在里面。我们什么时候回事务所啊?鸣屋还在等着我呢。” 神渡绫紧了紧拳头,最终将她小小的身体抱起来,低声说道:“别管了,不用再做功课了,我们回去。” 他说着转向唐玉斐,确认道:“你真的有办法吗?” “当然。”唐玉斐很肯定。 神渡绫这才微点了头,抱着童子转身离开,再也不管瘫软在地的神渡雅贵。不过缠着他的式神的纸链转瞬消失,那式神的身体已经淡了许多,看来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老板,为什么童子会变成这样?”唐玉斐终于能问出口了,神渡家的人为什么要给童子下咒? “你知道座敷童子的能力吗?镇宅,神渡家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婪。”神渡绫勾唇冷笑。 第二百八十二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一 第二百八十二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一 一路上的交流,唐玉斐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事情始末。 神渡雅贵看到童子后起了贪心,想把她收为己用,可童子不答应,于是他对童子下了咒。这种咒会夺走妖怪的能力且慢慢损耗妖怪的生命力,只有下咒之人才能解,可神渡雅贵偏偏是个半吊子,只会下不会解。 神渡绫将童子抱回事务所时蛮蛮早已回来了,她见到童子的模样后吓了一跳,满目惊惧:“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鸣屋同样又忧又怕,尤其看到神渡绫的脸色很难看时,他的小脸也逐渐变得苍白。 此时的童子很虚弱,她勉强睁开眼睛,入目就是神渡绫沉而冷的脸,他将童子抱上楼,让她安躺在床上,身后跟着吓得说不出话的蛮蛮和鸣屋。 “老板,童子是不是要死了?”童子轻轻牵住神渡绫的几根手指,软糯的声音又轻又低,“你还没有给童子买大风车呢。” “你不会死。”神渡绫反牵住她的手,眸光闪烁,其间是显而易见的愧疚和不安,他的语气坚定又带着安慰,“我会给你买风车的。”他说罢看向唐玉斐,语气微沉:“玉子,麻烦你了。” 唐玉斐点点头:“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 神渡绫毫不迟疑起身,蛮蛮和鸣屋踌躇一瞬,终究被神渡绫带走,鸣屋临出门前不确定地轻声问道:“玉子,你有办法的对吧?” 见到唐玉斐点头,鸣屋似乎才稍稍安心,门被关上。 童子睡过去了,或者说是陷入了昏迷,唐玉斐能看出她正受着折磨,浮于她皮肤表面的黑色字符仿佛有灵性般缓缓移动。 唐玉斐对咒毫无了解,可她是咒替,天生就要解咒,或者说,代为承受。而作为解咒的代价,就是她的生命力。 楼下突然传来哗啦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动静极大,唐玉斐微皱了皱眉,没去理会,牵住童子的手。 完全不需要她去动作,她的手腾起莹莹光亮,随后童子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字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唐玉斐身上涌去,沿着两人相握的手,一点一点地尽数挪了过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烧心感传来,唐玉斐皱起眉毛,忍住退却的冲动,紧紧牵着童子的手。 不需很久,童子身上的黑色字符消失一空,她的睡颜变得安详,小脸恬静。而唐玉斐撩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看,她的右臂腕部以上的部分变得透明而虚幻,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其实在成为神渡绫的式神后她就发现了,她的身体一点点在“消失”,童子身上的咒显然让这个过程大大迈步了。 唐玉斐看了一瞬,若无其事的将衣袖放了下来。 鸣屋和蛮蛮还焦急地等在外面,唐玉斐让他们进去,表示童子已经没事了,而她则踩着嘎吱嘎吱的木板下了楼。 入眼是满地碎片,神渡绫很宝贝的存钱罐被打碎了,里面的钱都被取走,矮茶几上是已经凉透发涨的五碗拉面,事务所的霓虹灯招牌没有亮。 烧心感还未褪去,唐玉斐莫名觉得很累,干脆找了块干净整洁的地方躺下,闭眼休息。 这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唐玉斐觉得脖子有些酸疼,她的脑袋好像枕在一个又软又硬的东西上,奇怪的触感言语一时间难以描述清楚,周围很黑,没有开灯。 她刚要起身,一只手轻抚在她的头上,神渡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近。 “醒了?” “嗯,童子怎么样了?”唐玉斐反应过来了,自己是枕在神渡绫的腿上。 她揉着脖子起身,谁想竟然看到神渡绫那双掺金的眼睛在暗中还流光溢彩,微微生光,宛如暗夜的狼。 唐玉斐:“......”不愧是妖怪的孩子,冷不丁的有些吓人。 “她已经没事了,鸣屋和蛮蛮在陪着她。”唐玉斐看不到神渡绫的脸色,他的声音亦听不出情绪,“咒确实解了。” “那就好,我睡了多久?老板你吃晚饭了吗?”唐玉斐就坐在他身边,伸了个懒腰,边打呵欠边说道:“听你的煮了拉面,不过已经泡涨了,味道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需要我再做吗?” “玉子。”神渡绫叫她,声音轻而缓,却很认真。 “嗯?” 四周沉寂半晌,神渡绫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谢谢你。” 唐玉斐有些惊讶,调侃他:“老板,难得你这么正经的跟我客气,会同意给我发工资吗?”高冷绫酱可从来都是一副老子很拽的模样。 神渡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唐玉斐还以为是他的小气劲又犯了,谁知神渡绫突然问道:“你的右手臂......我看到了,为什么不怨恨我强行把你变成我的式神、留在我身边?” “咒替唯一的能力就是解咒。”唐玉斐微怔,她不自觉隔着衣袖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臂,“况且我也不希望童子出事,那样老板你会很难过吧。” 那双掺金的眸子别开了:“我不喜欢神渡家那群人,也无法容忍他们觊觎我不想让的东西,仅此而已。” “可是老板,不久前你还又生气又愧疚。”唐玉斐失笑,“说了我是你的式神,你的情绪我多少可以感知到一些,你骗不了我,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学校去的?” “难得的免费员工,又老实又好骗。”黑暗中的神渡绫皱眉,几乎是下意识反驳她,“没了她,我损失很大。” 唐玉斐往他的方向盯了一瞬,轻声开口:“其实,蛮蛮说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神渡绫微怔,心尖一动,随后听到她继续道:“我想不仅是她,鸣屋和童子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们是真心喜欢你,也是真心喜欢这个事务所。” “老板,你小时候过得不好,却没有变成坏人;嘴上说着不喜欢妖怪,却又保护着大家。”唐玉斐说到这里笑了笑,“还蛮厉害的。” 这几天她不止一次的想,这么多面的神渡绫,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他到底有多厚的伪装? 曾经渴望被保护的人,现在说着不屑被保护,同时却又在保护着或许曾伤害过他的、被他讨厌的妖怪,真是古怪又矛盾,却又显而易见的很善良。 周围这么黑,她看不到他的脸,却反而能看清他多一点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二 第二百八十三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二 “没办法,我太强了,从来就只有我保护别人的份。”神渡绫轻哼一声,心底却浮起几分异样的感觉,他在黑暗中悄悄摸向自己的胸口,发现心脏跳的有些快。 发现这一点后,神渡绫的脸都有些发烫,生怕旁边的人听见。 “可现在你有式神了,我能保护你,其实我还挺能打的。”唐玉斐的声音带着笑意,“说实话,老板你召唤我,不就是希望我能作为你的屏障吗,我可以做到。” 听到这里,神渡绫的身体微微僵硬,随后抿了抿唇,一时间无法接话。 他虽然讨厌自己的妖力,却也没想便宜了神渡家那些人,不会他们得偿所愿。所以他毫不犹豫召唤了咒替,也一早打算好强制将它留在自己身边,他目的满满,作为补偿,他想自己或许会对它好一些。原本已经做好被反抗的准备,谁知这咒替竟然这么...... 原本被刻意忽略的愧疚感和罪恶感一点点破壳而出,稍加催生就能疯狂生长。 “你是因为成为了我的式神无法反抗才会有这种感觉,这不会是你的本心。”神渡绫的语气有些闷,这是事实,可他说出口的同时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顿了顿,放低了声音又补充了一句:“是我的缘故,鸣屋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你解咒的代价是什么,他们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他们,也同样喜欢事务所,我相信老板你召唤我肯定是有原因的,这段时间由我保护你,之后你继续保护鸣屋童子和蛮蛮,也就当作是我保护了他们。”唐玉斐说道,“所以老板,这件事就不要告诉他们了。” “我身为咒替的意义不过如此,这么一想就不会有怨,我愿意替老板解决麻烦。” 神渡绫的手却突然挪了挪,转而覆在唐玉斐的手掌上,狠狠捏紧。 他有些莫名烦躁和着急,微微提高了音量,脱口而出:“你知道式神契约是什么吗?从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须无条件向着我、无条件服从我,再无法生出任何不利于我的负面情绪。” “如果我解除式神契约,你肯定第一时间就会......” “不会。”唐玉斐打断他,轻飘飘的语气,却分量极重地砸下来。 唐玉斐身体前倾,她向着那双掺金的眼瞳靠去,同神渡绫额头相抵的同时抬起右手抚上他的后脑,两人近乎鼻尖相触。 神渡绫倏然屏住呼吸,微微睁大眼睛,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 他听见她说道:“神渡绫,你也能察觉到我的心吗?” “我不会,也没有骗你,我真心实意给你从未有过的照顾和保护。” 她的语气很认真,特别认真,格外认真,神渡绫的眼睛被茫然蒙住,微微眯起,失语,无言。 保护? 小时候没人照看他,从他知道自己拥有强大妖力后就不需要有人照看他,后来竟反照看起了别人。 一年复一年的过去,他对自己的能力认知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觉得自己不需要被保护,所以他从未有过式神。 如今他有了,也才知道原来有谁口口声声说着会保护你的感觉是这样的。 陌生,古怪,奇妙。 神渡绫觉得鼻子有一瞬间的酸涩,如果她趁着这时候求求自己,让他放她离开,他说不定就答应了。可她偏偏说出这番话,让他都不舍得放她走了。 依赖一天后,就想永远的懒下去。 妖怪,还真是。 ...... 天快要亮的时候神渡绫出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 唐玉斐也不计较,压着步子上楼推开门,入眼是满地的风车,风帆五彩斑斓。鸣屋和蛮蛮不在房间,或许睡在屋顶,唯有童子,此时她蜷缩着身子,怀里还抱着一个风车,脸上犹带着满足的笑意。 小气的老板竟然花光了存钱罐里所有的钱,给童子买到了一屋子风车,唐玉斐愣了一瞬后失笑。 她又转身下楼,去做早饭。 等她刚把餐盘摆上矮茶几,蛮蛮带着歉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好意思玉子,我没能帮上忙。” 唐玉斐转过头,看到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蛮蛮时没有惊讶,此时她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真切的感激:“还有,谢谢你救了童子。” “昨晚你睡的很沉,老板不让我们打扰你。”蛮蛮说到这里,上下打量她,“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童子身上的咒很麻烦么?” 唐玉斐摇摇头,又对她微笑:“不麻烦,我没事。” 蛮蛮见她似乎是真的安好,这才舒了口气,随后又微叹道:“童子的能力特殊,很多人都想收为己用。其实在来这里之前,蛮蛮也是被一个人强行锁在住宅里,是老板将她带了出来。” “今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遇到麻烦事,幸好有你和老板。” “你难道都不认为老板把蛮蛮带回来也是为了她的能力么?”唐玉斐好笑地故意问道,照着神渡绫这个抠门爱财的劲儿,她觉得这才是最大的原因啊。 “就算是这样,童子也很开心。”蛮蛮微笑道,“老板虽然小气了些......” 门外倏然响起一道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满:“蛮蛮,怎么你也觉得我小气?” 唐玉斐循着声音望去,依旧是长裤白t的神渡绫恰好走到门口,狗啃刘海乱糟糟的,那对干净的眉眼展露无疑,戴着纯黑色的美瞳。 蛮蛮的脸色有些无奈,但笑不语。 “老板当然不会是小气的人,所以我决定,今天组团去泡温泉。”神渡绫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券扬了扬,笑容灿烂,又露出了右侧那颗小虎牙。分明是令人如沐春风的柔和面庞,偏偏配了副财里财气的笑脸,又变回了那副斤斤计较还很算计的模样。 唐玉斐凑近看了看,嘴角一抽:“老板,你从哪里弄来的免费温泉券?” “街上发的,这家度假山庄好像因为某些灵异事件快开不下去了。”神渡绫倒是十分坦诚,“这样一来我们不仅能泡个温泉,顺带还能接笔生意。” 果然,她就知道神渡绫不会这么大方。 似乎是注意到唐玉斐的眼神变化,神渡绫不满道:“只是泡温泉免费,住宿只打三折,老板我可是拨出了大笔事务所的公"款!” 第二百八十四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三 第二百八十四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三 预订房间的定金退不了,于是事务所一人四妖浩浩荡荡出门去度假山庄,坐上了免费的接送大巴车。 童子牵着唐玉斐的手,将自己怀里宝贝不已的大风车递给她,唐玉斐将它举高,走路时带起的微风吹动五彩的风帆,一圈一圈的转,童子便笑的特别开心。 鸣屋走在唐玉斐的另一边,缠着她要童子的风车,而蛮蛮像个大姐姐般跟在最后,满脸都是无奈又温柔的笑容。 气氛原本和谐又美好,直到大家上了大巴车,神渡绫将唐玉斐拽了过来,蛮不讲理地对两个小不点说道:“你们跟蛮蛮坐一起。”或许是度假山庄真的要倒闭了,车上除了司机就没有别人,想坐哪里都行。 “老板,我们想跟玉子一起坐。”童子一手扯着唐玉斐,另一只手指着后排的四人座奶声奶气地说道。 神渡绫头顶浮现一个问号,有些受伤:“四人座?童子你都不想跟老板坐在一起吗?你们把我忘了吗?” “因为没有五人座呀。”鸣屋插话,满脸理所当然,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挨了一记。 鸣屋捂着头气鼓鼓地瞪神渡绫,转而看向唐玉斐:“玉子,老板欺负我。” “玉子是我的式神,她听我的,你告状也没用。”唐玉斐还来不及回答,神渡绫已经得意地哼哼。 这时,驾驶座上的司机终于扭头,满脸落寞又幽怨地说道:“两位,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坐下?不要再吓我了好吗?”在度假山庄被吓得还不够吗:) 神渡绫于是一把将唐玉斐按到旁边的位置上,然后对鸣屋他们挥挥手,在她旁边落座了。鸣屋和童子满脸不服,却被蛮蛮拉去最后排坐下了。 大巴车终于得以启动,往度假山庄驶去。 “老板,度假山庄的灵异事件是什么?”吵闹结束,唐玉斐终于能发问了。 “有人说半夜看到山上有鬼火,有人说见过可怕的大黑影,最近闹得最厉害的是某些男旅客说晚上泡温泉的时候总会见到一个奇怪的女人。不过山上的妖怪比较多,见到什么也不奇怪。” 唐玉斐有些愣:“女人?男女混浴?” “不清楚,所以老板我当然得去见识见识。”神渡绫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唐玉斐:“......” 神渡绫说到这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眼里露出几许惫懒的迷瞪,他一头栽在唐玉斐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声音也随之轻了下去:“一夜没睡,到了再叫我。” 他是真的困,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唐玉斐瞧着他,恶作剧般故意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谁知神渡绫半天没反应,也不挣扎,唐玉斐怕把他给闷死了,又松开手。 大巴行驶的很平稳,天色尚早,太阳刚洒出金光,透过玻璃洒了几束在神渡绫的脸上,他柔和的面孔温柔又宁静,能清晰看见小小的绒毛。唐玉斐怕他会觉得刺眼,伸手轻轻覆在他的眼上。 掌心,神渡绫的睫毛微颤了颤,又没了动静。 度假山庄很远,行车途中枯燥,到后来唐玉斐也靠着椅背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颠醒,大巴车停下,到山脚了。 唐玉斐拍了拍神渡绫的脸,将他拍醒:“老板,到了。” 神渡绫睡迷糊了,被唐玉斐生拖硬拽地爬山,边爬边抱怨为什么要建这么高。因为他拖后腿,大家愣是多走了半个小时才看到山庄。 据说这度假山庄在一年前还是个小小的温泉旅店,扩建后不久就出现了怪事,如今服务员都被遣散了,看起来冷冷清清,门口只站了个中年男人,是度假山庄的主人。 “你是神渡......先生?”无论是谁,见到神渡绫的真容后都要愣一愣。 “是的,铃木先生。”神渡绫商业微笑,“我就是心想事成事务所的老板神渡绫,这是我的助理唐玉斐。” 铃木先生有些意外和狐疑,犹豫过后还是说道:“你们进来再谈吧。” 度假山庄的地板都是木制,铃木先生刚走没几步,空荡荡的身侧却传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他有些悚然回头。一边,神渡绫对鸣屋打了个眼色,鸣屋立即静立不动了。 “神渡先生,你也看到了,这里似乎有些奇怪的东西,灵异事件都已经传开了。”铃木先生带着两人落座,他叹了口气,终于说道,“再这么下去,山庄就不得不转让出售了。” “铃木先生,你能具体说说山庄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神渡绫听的很认真,手上却捏了张白纸,一只纸鹤迅速成型。 “三个月前的某一天有男性客人向我投诉,说是泡温泉时见到一个奇怪又恐怖的长发女人,可当服务人员去查看的时候,那个女人又不见了。从那之后,我陆陆续续都会接到这样的投诉,不仅是男性旅客,那个女人还会出现在女性旅客的单人温泉池里。” “可奇怪的是,根本没人记得那个长发女人是什么模样,只记得她有一头长黑发。” 唐玉斐有些奇怪地问道:“只是长发女人的话,为什么会以为是妖怪?” 铃木先生指了指房间角落,唐玉斐和神渡绫抬头看去,这才看到头顶居然装了两个微型监控,铃木先生说道:“山庄内遍布监控,却从未拍到过那个长发女人。三个月前山庄内还有二十多位员工,如果是人的话,怎么会躲开搜查藏的这么好?” “其实......”铃木先生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道:“最严重的一次,是因为有位客人见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体。他说,头以下的部分,全是白骨。” 神渡绫和唐玉斐对视一眼,心里大概有数了。 铃木先生见他们神色有异,只当是他们害怕了:“我并没有亲眼见过,如果你们觉得害怕现在就离开吧,我可以把定金退还。” “铃木先生,相信心想事成事务所的业务能力。”神渡绫摇摇头,又笑着说道,“我们会替你解决麻烦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四 第二百八十五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四 铃木先生将信将疑地带着神渡绫和唐玉斐来到了预定的房间,房间很大,设备齐全,唯一的缺点是只有一张床,大床房。 鸣屋和童子已经飞扑向柔软的大床,蛮蛮在他们身后跟着,而唐玉斐斜睨神渡绫一眼:“老板,不用这么小气吧,五个人一间房一张床吗?” “事务所经济紧张,玉子你要懂得体谅,况且我从一开始就说只有两个人。”神渡绫毫无愧疚之心,顺带还很欠扁地补充了一句:“老板睡床。” “......”行吧,她就睡地板呗。 山庄有免费供餐点,神渡绫端着盘子优哉游哉地扫荡了一大堆东西,还专捡贵的,随后晃回了房间。 “老板,我们什么时候能泡温泉?”鸣屋头一次对食物没有兴趣,跃跃欲试地问道。 神渡绫从口袋里摸出那只纸鹤,纸鹤拍打着翅膀起飞,在房间内飞了一圈后又落回神渡绫手里。神渡绫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天黑后再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唐玉斐坐在窗边眺望,度假山庄建在山顶,底下景色一览无余,还能看到他们爬上来时的小径,静谧又安宁。 鸣屋和童子觉得新鲜,两人吵吵闹闹半天,时间倒也过得很快,天黑了。 沿着路标一路走,最后竟然出了房,公用温泉池是露天的。 唐玉斐望去,偌大的空间有大大小小七八个温泉池,顶上有半圆挡板。周围是茂密的原生态树木,地上铺满了光滑的鹅卵石,温馨的暖黄色灯光并不是很亮,照明却也足够。其中最大的温泉池中间由一座巨大的假山隔开,男女各一侧。 不远处是更衣室,有浴巾和浴袍。 “老板,哪个池都能泡吗?!”鸣屋的眼睛闪闪发光,扯着神渡绫的衣摆问道。 “童子要泡最大的!” 蛮蛮也很有兴趣,她的身体往左边走,谁知头却往右边飞,一时间又手忙脚乱。 神渡绫很无语:“铃木先生看不见你们,想泡哪个就泡哪个。” 于是鸣屋和童子欢呼一声,换了衣服后往最大的池跑去,蛮蛮跟在后面看着。 唐玉斐扯了条浴巾裹上,又在外面披了件浴袍,等她从更衣室出来,恰好神渡绫也推开门,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就围了一条浴巾...... 暖黄色灯光下,神渡绫的皮肤干净的过分,像是从来没有磕碰过,肌肉线条是少年独有的流畅柔和,不带有攻击性。 他见到唐玉斐的时候愣了一瞬,看看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浴袍,再看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脸红尴尬,问她:“你穿这么多干什么?” “进去再脱。”唐玉斐解释道,很有礼貌的收回目光,朝着最远的温泉池走去。 “不跟他们在一起吗?”神渡绫在她身后问道,打算跟上去。 “嗯,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手臂有问题。” 神渡绫脚步骤顿,目光落在她的右臂上,不得不回忆起他掀起唐玉斐的衣袖时看到的一幕,腕部以上的部分已经消失了。 唐玉斐没察觉到他的异常,还在兀自往前走,而神渡绫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想到——慢慢的她全身都会这么消失,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这就是咒替。 她能解决神渡家下在他身上的咒,可代价是她的生命。 咒解的那一刻......他唯一的式神、说会保护他的式神,会因他而死。 神渡绫突然觉得,他跟神渡家过不去挺没意思的。心里很明显的在酸涩,或许是温泉池的热气飘到他这里了,他觉得眼睛有些难受,于是伸手摘掉美瞳。 唐玉斐脱了浴袍下池,温泉池水包裹全身,舒服的全身毛孔都打开了,唐玉斐忍不住微叹口气,闭上眼睛享受。 没多久,不远处响起下水声,唐玉斐不睁眼也知道是神渡绫,鸣屋和童子玩的很开心,欢笑声传的老远。 唐玉斐闭着眼睛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所谓的长发女人,谁知在泡的迷迷糊糊想睡觉的时候,她的身体敏锐的察觉到水面起了波纹,是从另一边传来的。 她豁然睁开眼睛,毫无预兆地看到温泉池的另一边冒着颗背对着她的人头,漆黑的长发在水里起起落落,宛如茂密的海草。温泉池并不透明,看不到那颗头底下的身体。 “就是你一直吓唬泡温泉的客人?”唐玉斐倏然清醒,她冷声问道,打算立即从温泉池出去。 谁知她的腿突然被什么东西触到,那些头发竟然缠了上来! 唐玉斐撑着地面想起身,头发却异常坚韧顽固,扯不断,也不肯让她上去,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一只纸鹤拍打着翅膀飞过来,在那颗头的顶上盘旋。 旁边又响起一阵水声和脚步声,是神渡绫过来了,他喊道:“玉子!” 没几秒,唐玉斐就觉得有人揽着她的腰将她往外一捞,那些头发倏然全缩了回去,她湿淋淋的被神渡绫轻松从水里抱出来,被温泉烫的微微红的皮肤还在冒热气。 比起来,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神渡绫的温度低一些......唐玉斐觉得脸有些发烫。 “没事吧?”神渡绫皱着眉低头,想看看她是否受伤,入眼是被他扯的有些松垮的浴巾,唐玉斐的锁骨里还躺着几滴没来得及滑下去的水。 “没事,放我下去。”唐玉斐刚要动,她的浴巾却松了松,她吓了一跳,连忙说道:“等等等等,你先闭上眼睛,我的浴巾没系牢!” 神渡绫有些愣,还有些不知所措,可温泉池里那颗头突然有了动静,她缓缓转过来,露出一张漂亮妩媚的脸蛋。 随后她居然站起身,露出藏在水里、头发下的身体。 说是身体,上面却一块肉都没有,分明是森森白骨。 正常人看到这一幕早就慌了,神渡绫和唐玉斐倒是早有心理准备。铃木先生说的时候两人已经猜到,经常出现在温泉旅店的长发女人、头以下全是骸骨,她是溺之女。 神渡绫没有放下唐玉斐,他抱着她,警惕地退后两步。 第二百八十六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五 第二百八十六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五 温泉池里的溺之女朝着唐玉斐和神渡绫走来,刚走几步,不知从哪里飞来四只纸鹤,与她头顶盘旋的那只各分散在温泉的五个角。 五角星阵成型,溺之女走到池边时像是被无形的壁障挡住,根本走不出来。 神渡绫这才将唐玉斐放在地上的浴袍捡回来披在她身上,将她裹紧后放下来,眼神飘忽:“衣服穿好。”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鸣屋的声音远远传来:“玉子,老板,出什么事了吗?” 神渡绫转身挡在她面前,阻隔了鸣屋它们的视线,而唐玉斐则立即将浴袍穿好遮盖自己的右手臂,松垮的浴巾没能撑住,掉在地上。 “就是这个妖怪吗?”蛮蛮的头最先飞到,她惊讶地看着眼前人面骸骨身的女妖怪。 “这是溺之女,应该就是她。”唐玉斐穿好浴袍,松了口气后回答她。 童子凑近溺之女细细瞧着,奶声奶气道:“真的都是骨头!”鸣屋上前将她拉回来,两人站在一边满脸好奇地打量。 溺之女站了半天出不来,终于开口,用很慢很慢的语气说道:“你们为什么要锁着我?” “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吓人?山庄的旅客都被你吓跑了。”鸣屋率先问道。 童子点头附和:“有券才能泡免费的温泉,妖怪也不能白嫖。” 唐玉斐:“......”童子你从哪里学来的白嫖二字。 溺之女又很慢很慢地说道;“我没有吓人。” “好多客人都说见到你了,妖怪怎么能随便让人看到呢?”鸣屋板正一张小脸,十分严肃地教育道,“我都不能随便踩地板吓到别人。” “童子也不能随便跟大家做游戏,不然会被发现。”童子又附和着点点头,两个小不点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很起劲。 而唐玉斐注意到溺之女插不上话似乎很着急,她好几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因为语速实在是太慢太慢了,接不上。 于是她上前将两个小不点拉回来,随后问她:“刚才你用头发缠着我的腿,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溺之女猛然点点头,慢吞吞地说道:“我不是故意吓唬人,我只是......” 神渡绫立即打断她:“说重点。” 溺之女噎了噎,想了一瞬后终于言简意赅:“我找不到衣服。” 蛮蛮明白了:“找不到衣服所以一直泡在温泉池里吗?” 鸣屋也反应过来:“让人看到你是为了让他们帮忙找衣服吗?” 神渡绫两手一摊:“到现在都没找到还闹出了灵异事件,是因为长得太吓人说话又太慢。” 溺之女怔了怔,接受“长得吓人”后狂点头,唐玉斐看着她底下的骨头架子,都担心她的头晃着晃着就会掉下来。 “不过,你这幅样子,真的需要穿衣服吗?”神渡绫狐疑地打量着,很欠扁地说道。 溺之女:“......” 乖巧的童子立即跑去更衣室找了件浴袍回来,软软糯糯地问道:“这件行不行?” 温泉周围的五只纸鹤化为光点消失不见,溺之女终于能从温泉池里爬出来了,她原本犹豫了一阵,漂亮妩媚的脸上飞起红晕,似乎有些害羞,最后羞羞答答的上来穿好浴袍,似乎勉强满意了。 “谢谢。”溺之女弯腰道谢,骨头发出咔擦一声,吓得大家都往后退了半步,她继续说道:“我得走了。” 神渡绫点点头,若有所思:“泡了几个月的温泉,骨头都该泡烂了。” “老板,这个妖怪不能卖吗?”童子扭头问神渡绫,谁知溺之女说话虽然慢,动作却巨快,一眨眼已经溜的消失不见了。 而下一刻,房内却突然响起一声惊叫,是铃木先生。 唐玉斐和神渡绫对视一眼,立即往房内赶,神渡绫路过更衣室时飞快找了件浴袍披上,还把美瞳戴了回去。 等大家找到铃木先生的时候,他还惊魂未定,眼睛睁的大大的。 “铃木先生,出了什么事?” 铃木先生拍了拍自己的脸,有些犹疑地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做梦,刚才有个穿浴袍的长发女人路过,临走前还跟我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说到这里,铃木先生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激动不已地叫道:“她该不会就是那个妖怪吧?” 唐玉斐点点头,神渡绫也点点头。 铃木先生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开电脑看监控,发现房间内、走道里真的都没有拍到那个长发女人的身影,惊讶的不行。 他看了半天,终于抬头,又满脸激动地说道:“她已经走了吗?山庄内的灵异事件已经解决了吗?” 唐玉斐又点点头,神渡绫也又跟着点点头。 有监控在,铃木先生不得不信,同时开心不已。 没有灵异事件,山庄就能继续开下去了! 当天晚上,他特地请唐玉斐和神渡绫吃了丰盛的夜宵,并表示他们可以免费在山庄内多待几天,所有空房间都对他们开放。其间蛮蛮、鸣屋和童子也在桌上大吃大喝,铃木先生喝大了,愣是没发现。 直至夜深,鸣屋他们吃饱了又困得不行,一个个都找地方睡觉去了,而铃木先生也晕头转向地回去休息。 唐玉斐和神渡绫回到房间,窗户还没关,窗外一轮"大而圆的月亮高悬,恰好挂在窗楣。 房内没有开灯,神渡绫扑向柔软的大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声音被床褥闷住,有些模糊:“这是我接过的最容易的生意,还能白吃白喝白住,不如我让鸣屋天天在这里闹。” “老板,你真是黑心商家。”唐玉斐坐在窗边眺望那轮"大月亮,闻言回了一句。 “不过,玉子你的身材还不错。”神渡绫翻了个身,将埋进床褥的脸抬起来,单手支着头看着她,昏暗中能看到他在笑。 唐玉斐的脸缓缓变成一个问号,刚在心里骂了一句老色批,余光却瞟到窗外亮起一束火光。 她立即回头,这不是幻觉,漆黑的森林里真的有火光,幽蓝色的火光。 这还没完,似乎是为了响应它,之后又陆陆续续亮起第二束、第三束......无数火光亮起,连成一条长长的线,还在缓慢移动,正往山顶走。 第二百八十七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六 第二百八十七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六 “老板,那是什么?”唐玉斐惊讶问道。 “什么?”神渡绫从床上起身走到她身边,撑着窗框看去,夜间的山风吹动他的发梢衣摆,显出纤细劲瘦的腰肢。 他盯了半晌,说道:“是狐火。” “狐火?怎么回事?” 神渡绫摇摇头,扭头望向她:“不知道,去看看?” 唐玉斐又回头看了看漆黑的森林,十分不确定地问道:“老板,你不怕黑吗?下面可没有路灯。” “那不去了。” “还是去看看吧,别怕,我保护你。”唐玉斐却站起来了,反正也不困,她在房间内翻了一阵,找到了手电筒,跃跃欲试。 神渡绫轻哼一声,双手环抱胸前:“老板我很强,不需要保护。” 唐玉斐点头:“那就走吧。”说罢她打开了门,走廊内还亮着灯,十分明亮。 话已出口,神渡绫呆了呆,只好取掉美瞳慢吞吞地跟在她后面。 两人翻出山庄大门,往狐火所在走去,唐玉斐打着手电筒,黑夜里能清晰看到一束光打出去、落在地上,偶尔飞掠而过的小虫子都被照的十分清楚。 神渡绫紧紧地跟在后面,唐玉斐不用回头都能察觉到他有些紧绷,呼吸压得格外轻。 她有些疑惑地问道:“老板,你不害怕吗?当初我们去解决桥姬的时候坏个路灯你都能挂我身上,怎么现在突然有节操"了?” “......”有节操"了?神渡绫的眉心狠狠跳了跳,那天他是清楚没有危险才会说让她保护他的,现在情况不明,再说...... “该不会是我说了会保护你、你却反而不愿意了吧?你害羞吗?”唐玉斐顿了顿,狐疑地问道,殊不知一语中的。 神渡绫想也不想就辩解:“不就是黑了点儿,有什么......” 他话未说完,脚下不留神踢到一根树枝,树枝咕噜噜滚了几步,在寂静的山林间动静格外大。神渡绫吓得上前几步,从后面紧紧搂住唐玉斐的脖子,差点又忍不住要把腿挂上去了。 唐玉斐有些没反应过来,被他带的往前踉跄半步,这才将手电筒转过去,照着那根树枝无奈地说道:“老板,只是树枝。” 神渡绫从后面搂着她不说话,也无从辩解,怕黑是他自小养出的坏毛病,阴影根深蒂固,长多大都没法改回来。 “你这样我不方便走,牵着我的手。”唐玉斐拉着他的手将他的手臂从脖子上扯下来,又紧紧握住,牵着他问道:“这样行吗?” “还行吧。”即使知道她看不到自己的脸,神渡绫还是忍不住嘟囔着别开了目光。 他微微抿着唇,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小窃喜? 算了,就让她保护自己也不错。 于是神渡绫定了定神,将她牵着自己的姿势改为十指交握,贴近她:“那你记得保护好我,有危险你先上。” “......知道了。” 两人手牵手慢吞吞地走着,不多会儿就看到了远处一排幽蓝色的火焰,等到再走近后唐玉斐就灭了手电筒,因为狐火已经将周围照的足够亮。 同时,她注意到举着狐火的都是人身狐面的妖怪,它们穿着人的衣服,脸上带着笑容,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队列还有许多妖怪跟着,它们手里捧了一大坛酒。 唐玉斐听了半天,妖怪们似乎是在说“月祭”。 神渡绫已经明白了,轻声解释道:“月圆之夜,狐妖们会举行月之祭祀,大概山里的妖怪们都来参加了。” 他又扭头询问唐玉斐的意见:“听说狐妖的月祭很热闹,想去看看吗?” “可老板,你是人,跟妖怪们走在一起没问题吗?” “我是妖怪的孩子,有强大的妖力,小妖怪分不清。”神渡绫指了指自己的金色双瞳,自信一笑,牵着唐玉斐往妖怪队列走去。 还在讨论的妖怪们见到他们,先是愣了一瞬,疑惑地上下打量一番后恍然:“新来的,你们也来参加狐族的月祭?” 唐玉斐微微舒了口气,果然没有认出来,于是点点头。 “跟我们一起走吧,马上就要到山顶了。”妖怪们兴致极好,对唐玉斐和神渡绫的加入毫不怀疑,仍在热切讨论着。 狐妖们开路,幽蓝色的火焰将形形色色的妖怪照出全貌,有些奇怪有些丑陋,有些却跟人相差无几,长得也很好看,总之热闹又新奇。唐玉斐和神渡绫手牵手,好奇又期待地混杂于妖怪队列中,伴着它们兴奋的讨论声慢慢往山顶走去,之前的寂静仿佛毫不相关。 有些妖怪自来熟的很,八卦又聒噪,缠着唐玉斐和神渡绫一起叽里呱啦的讨论,根本没发现其中一个是人。 一路说笑,妖怪们陆续登上了山顶。 唐玉斐和神渡绫站在妖怪堆里,看着狐妖们将狐火都聚在一起,燃成了一大团火焰。它们对着月亮虔诚叩拜后手牵手绕着火堆起舞,不知是从哪里变出了铃铛,随着舞动还发出清脆的铃响。 火光热烈,气氛很好,妖怪们在火堆旁坐下,纷纷揭开酒封。 妖怪的酒醇又香,飘散老远,唐玉斐动了动鼻子,眼睛一亮,她喜欢酒。 “新来的,这两碗给你们。” 旁边酷似人的妖怪特友好的分出两碗递给他们,唐玉斐刚接过就要往嘴里送,神渡绫拦住她,面色有些不赞同:“你要喝酒?” “是啊。”唐玉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笑道:“老板,我是妖怪,不是高中生哦。”她指了指神渡绫手里的酒碗:“你要是喝不了的话就给我,之前铃木先生也没让你喝酒。” “谁说我喝不了。”神渡绫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不想让,嘟囔一句:“免费的酒,不喝白不喝。”然后也学着妖怪们一股脑灌完了,却被辣的皱起眉毛,还咳嗽几声。 旁边的妖怪哈哈大笑:“我就没见过这么弱的妖怪!” “他喝了一大碗,说不定待会儿就醉倒啦。” “这酒可不简单,我都只能喝三碗。” 神渡绫:“......”他已经觉得头昏脑涨、有火烧心了怎么办? 狐火本该没有温度才对,也或许是周围的气氛太热烈,神渡绫扯着上衣的襟口小小扇风,头一歪靠在唐玉斐的肩上,顺带蹭了蹭。 唐玉斐也有些热,将袖口往上卷了卷,谁知旁边的人形妖怪看到她的右手臂后愣了愣,不确定道:“原来你也是咒替?” 第二百八十八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七 第二百八十八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七 也?唐玉斐微怔,狐疑地看着这个人形妖怪,却见他解开衣扣,露出肩部和大半胸膛,这些地方竟然消失了。 神渡绫靠在唐玉斐肩上,眯着眼看去,心头一震,迷糊的醉感都消散大半。 “看你的样子,应该也在被迫解咒吧。”人形妖怪又往嘴里送了一碗酒,脸上带了几分不满,“我们咒替从不会出现在人前,可阴阳师还是想方设法把我们抓出来替人解咒,那可是会要了我们的命啊。” 唐玉斐淡淡一笑,并没有接话,沉默喝酒。 “不过,我逃出来了。虽然失去的身体无法复原,可是我好歹没有死。”人形妖怪说到这里看向唐玉斐,醉气熏熏地打了个酒嗝,“能见到同类的机会不多,我可以告诉你活下去的办法。” “不用了。”唐玉斐轻声打断它的话,扭头看了一眼神渡绫,他闭着眼睛,脸颊飞红,呼吸均匀,看起来是睡着了。 她松了口气,扶着神渡绫让他枕的更舒服些,这才对人形妖怪说道:“我是自愿替人解咒的,并非强迫。” “自愿?怎么可能?”人形妖怪并不相信,他皱起眉毛,忍不住嘀嘀咕咕:“人类中了咒却让我们妖怪代为承受,哪有这个道理。你应该不知道咒术可以返还、咒替的生命力也可以返还吧?你好好想想。” 唐玉斐微摇了摇头,细细将碗里的酒喝干净。 想办法返还咒术?似乎没有必要,她在生命力消失之前好好陪伴神渡绫就好了。 狐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幽蓝色的光似乎将月亮都浸染成蓝色,妖怪们喝醉了,横七竖八的躺着打呼噜。铃铛声在这时成了催眠曲,唐玉斐跟身边的人形妖怪各分了半坛酒,同样喝的醉醺醺。 她的肩膀被神渡绫压得有些酸,垂眸瞧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睡得安熟,纤长的睫毛盖着,幽蓝色的光将他白皙干净的皮肤映的剔透,脸上还带了浅浅酒晕。 冷风一吹,醉酒感更甚,唐玉斐眼皮子打架,也选择睡一会儿,就这么依偎着神渡绫盹着了。却不知她睡着没多久,她肩上本该醉酒的神渡绫却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拖着她的头,让她反枕在自己的肩上。 妖怪的酒只能醉妖怪,他是人,虽然晕,却还能保持清醒。神渡绫垂着眼睑看唐玉斐,睫毛盖着金色眼瞳,看不清情绪,心底却在庆幸。 半晌,他转而问那个醉醺醺却还撑着没倒的人形妖怪:“咒术要怎么返还。” 人形妖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脑子迟钝,却见神渡绫盯着它,刻意压低了声音,再次语气认真问道:“有什么办法让她不要死?” ...... 唐玉斐睡醒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动了动脖子,很酸,醉倒的妖怪都躺着。 “醒了?”神渡绫的声音自她耳边传来,唐玉斐揉着脖子抬头看他,神渡绫轻声问道:“头晕吗?” “有点。”唐玉斐老实点头,后劲还是挺大的。 神渡绫斜睨她:“谁让你喝这么多?” “也不是很多,就半坛。”唐玉斐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同时有些好笑地问道:“老板你昨晚喝了一碗就醉倒了,怎么会觉得我喝的多?” “......看你就像个酒鬼。”神渡绫默了默,别开目光站起身,对她伸出手:“走吧,天快亮了,我们回去。” 唐玉斐牵着他的手起身,神渡绫却没有松开,紧紧牵着她越过妖怪们。 “老板,天已经亮了,你还会怕黑吗?” “头晕,牵着我走,不然我会从山上滚下去摔死。”神渡绫理所当然地说道,又自然而然地将牵着她的手转为十指相扣。 “......”她就没见过有人这么咒自己的。 不过,唐玉斐此时头重脚轻、晕晕乎乎,反而是神渡绫走的平稳轻松,牢牢牵着她不让她摔了,分明就是他在护着她。于是唐玉斐全身放松,越走越慢,到后来干脆是神渡绫拖着她在往山庄赶。 等他们回到度假山庄时天还没大亮,唐玉斐恨不能扑到床上再睡一整天,不想再睡冷冰冰硬邦邦的地板了! 她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对神渡绫说道:“老板,铃木先生说可以用空房间,我能不能去隔壁睡?” “不行。”神渡绫一口回绝,牵着她回到预定房间。 “为什么?” “我梦游,容易翻窗从山顶滚下去,那你也活不了。”神渡绫微微一笑,指着那张床说道,“你得看好我,睡这里吧。” 唐玉斐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说床只有你能睡吗?” “老板我不是小气的人,不睡的时候床就借给你,一会儿我困了你再睡地板。” “......我替你把门窗都封死,让我睡隔壁吧。” “去睡吧。”神渡绫微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唐玉斐无法拒绝,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 不过这次唐玉斐对式神契约没有任何不满,这床是真的软,她刚一沾上就像没了骨头般起不来了,于是眼睛一闭抓紧时间睡觉,免得无良老板一会儿真的将她拖起来。 神渡绫在窗边坐了一会儿,看着山头另一边霞光弥漫,初阳就快要升起来了。 他起身走向大床,床上的唐玉斐侧躺着睡得很熟,一头黑发散乱,如舒展的漂亮海藻,浓密又顺滑,挡住半边脸。神渡绫俯身,伸手拨开她的头发,轻轻别回耳后,他在她的头上发间轻揉了揉,又摸了摸,指尖贴上去有些不舍地拿下来。 等揉够了,他这才转而轻轻扯了扯唐玉斐的衣袖,仅往上收了几许就看到了她透明消失的右臂。 似乎,消失的部分又多了一些,快要蔓延到手腕了。 神渡绫的指尖微微一僵,将手收回后直起身,掺金的眼瞳逐渐坚定。 快中午时唐玉斐被叫醒,她睁开眼睛时有些惊讶,神渡绫居然没有叫她? “玉子快醒醒,老板说我们要回去了。”童子站在唐玉斐的床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拍了拍她的脸,一边奶声奶气地说道。 “回去?”唐玉斐啊了一声,“不是说后天才回去么?出了什么事吗?” 免费的便宜不占,似乎不太像神渡绫的作风啊。 “因为老板说接到新生意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八 第二百八十九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八 谢过铃木先生的挽留后大家回到了事务所,当天就见到了那个下委托的人,居然也是青山高等中学的学生,还穿着制服。 彼时神渡绫正抱着一本书在看,穿制服的男生探头探脑的进来,随后指着他惊讶失声:“神渡绫?这事务所真是你开的啊?!” “你谁?”神渡绫抬头,困惑地看他一眼。 “我......我就在你隔壁班,你不认识我也应该,我姓长泽。”男生抬头打量了一番事务所,脸上露出几分嫌弃,嘀咕道:“屋子很破旧了啊,怎么还有传闻说这里是妖怪开的呢?” 而此时,就坐在一旁的蛮蛮鸣屋和童子闻言纷纷抬头看向他,他却全然不知。 “要解决什么事?”神渡绫这回也不抬眼了,随口问道。 长泽却踌躇一阵,挠了挠头不确定问道:“喂神渡绫,你确定这个事务所什么都能办到吗?我想要个女朋友。” 神渡绫翻书的动作一顿,看着对方的脸,表情缓缓变成一个问号。 女朋友?他还没接过这么无礼的要求。 就连童子和鸣屋都对视一眼,叽叽喳喳地讨论老板要去哪里给这位客人找女朋友。 “没错,只需要今天就够了。”长泽点点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摸着鼻子说道,“今天是学校文化祭,我之前吹牛说会在这天带女朋友一起去的,结果......所以神渡绫,你有没有办法?” 他说着取下背后的书包,从里面拿出钱包:“作为报酬,我给你一千够不够?” 神渡绫豁然起身,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看我行不行?” “......” 头顶木板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刚打扫完的唐玉斐拿着扫把下来,见到人,随口问了一句:“老板,这就是委托人吗?” 长泽看着唐玉斐,有些发愣,呆了呆后下意识问道:“你......你是神渡绫的女朋友?” 哈?唐玉斐摇头:“我是事务所的员工。” “员工?”长泽脑子转弯,眼睛一亮,“意思是你也能接委托?” “当然,算是吧。” “太好了!你今天能作为我的女朋友陪我去参加文化祭吗?只需要一天就好了,我支付一千块!”长泽双手递上钱包,还顺带鞠了个躬,态度十分真诚。 一千块的一天女友?听起来还挺赚,唐玉斐淡定点点头,将扫把放到一边:“可以啊。” “现在就陪我去可以吗?” 神渡绫听不下去了,他合上书,皱起眉毛有些不满地说道:“等等,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我才是事务所的老板!” “老板,你要男扮女装去现场吗?没有美颜会被认出来的吧。”唐玉斐有些惊讶地看着神渡绫,他该不会是想自己上吧? 长泽拼命摇头,满脸嫌弃:“我不要,他比我还高。” 神渡绫头一次被气到了,谁说他要男扮女装了?这笔生意又不是非做不可!不就是一千块钱吗! 然而唐玉斐已经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长泽说道:“走吧,去文化祭。”说罢两人就出门了,留下看着两人的背影跳脚的神渡绫。 “老板,玉子走了诶。”鸣屋出声。 “老板,什么是女朋友?”童子奶声奶气地问道。 神渡绫回头看着他们,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们说,我有这么小气吗?小气到会为了一千块钱让自己的式神假扮别人的女朋友吗?!” 鸣屋和童子陷入沉默。 “老板,你要是觉得不开心,现在让玉子回来还来得及。”蛮蛮好心提醒。 “我为什么不开心,根本没有不开心。”神渡绫一边嘟囔一边丢了手里的书,嘱咐他们看好事务所后扭头就跟了上去。 唐玉斐和长泽肩并肩往青山高等中学走去,两人暂时没有注意到跟在不远处紧盯着他们的神渡绫。长泽悄悄瞄了唐玉斐一眼,脸有些红,轻声说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唐玉斐。” “叫我长泽就行,请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长泽的脸更红了,试探着问道。 唐玉斐满不在乎地点点头,牵手而已:“高中生怎么谈恋爱就怎么样,需要我做什么告诉我就好,我会尽量配合你。”说罢她将自己的手递给长泽,长泽的脸更红了,他似乎一点谈恋爱的经验也没有,看着那只手,犹犹豫豫地要去牵。 跟在两人后面的神渡绫眉毛一皱,想也不想快步走上前,横插在两人中间,还对长泽挤出一个笑容:“好巧,我今天也想去文化祭,一起走。” 长泽和唐玉斐被挤开,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长泽,又脸红又尴尬,忙将手背到身后去,随后不满道:“神渡绫,你能不能到另一边去,哪有站在情侣中间的道理?要是被我的同学看见会引起怀疑的。” “现在可不是学校。”神渡绫扬着很虚假的笑脸,一点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路上也没熟人,根本不需要牵手吧?” 长泽无法反驳,别过头不吭声了。 神渡绫刚在心底轻哼一声,谁知另一边的唐玉斐很拆台:“老板,你站在中间真的有点碍事,去另一边吧。” “......”神渡绫又被气到了,觉得心口闷,他俯首跟唐玉斐咬耳朵:“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我就想站中间怎么了。” 唐玉斐微皱着眉毛瞧了他一眼。 三个人别别扭扭的走着,一路上唐玉斐在跟长泽交换基本信息。不久后,他们抵达青山高等中学门口。 此时校门已经拉出写有文化祭三个大字的彩幅,周围装饰了许多气球彩带,还有套着玩"偶装的学生在派发节目单,两侧有各种各样的小铺子长长拉开。场面很热闹,人来人往,还有些拥挤。 “我看到同学了!”长泽脸色一变,着急地对唐玉斐说道,而唐玉斐反应很快,她往前快走两步牵住长泽的手,将神渡绫丢在了后面。 神渡绫???...... “长泽,你这家伙,真的带了女朋友?!”几个穿校服的男生围上来,真正将神渡绫挤了出去,根本没注意到他,满脸惊奇和羡慕地看着长泽和唐玉斐。 “居然还这么漂亮?真的假的?!” “没有在骗我们吧?” 唐玉斐露出甜美的笑容,特地挨近长泽,恰到好处的害羞:“你们好,我是长泽的女朋友,我们交往已经有三个月了。” 听到这句话的神渡绫心口中了一箭。 交往三个月?她当他的式神都还没有三个月! 他死死地盯着唐玉斐牵着长泽的手,昨天还是牵着他的! 第二百九十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九 第二百九十章 阴阳师物语二十九 “长泽,班里有双人游戏项目,既然你女朋友也在,不如跟我们一起去玩玩?” 长泽正被他们说的飘飘然又晕乎乎,于是点头:“行啊,什么游戏?” “默契考验,还会有亲密小互动。”某个男生朝他挤眉弄眼地说道,顺带看了一眼唐玉斐。 亲密互动? 唐玉斐没什么特殊表情,长泽见她不反对,牵着她要走,身后却又响起神渡绫的声音:“什么游戏?我也玩。” 闻言围在唐玉斐和长泽身边的人纷纷回头,这才看见神渡绫,纷纷露出了惊讶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也去。”神渡绫表面悠哉悠哉地上前,却揽着长泽的肩膀毫不客气地将他扯过来,长泽踉跄几步,松开了跟唐玉斐牵着的手。 神渡绫就这么架着他,两人别扭无比地往前走去。 “神渡绫?隔壁班的神渡绫?他怎么会来文化祭,我今天犯了忌吗。”被丢在后面的男生们回过神,嘀咕道。 “长泽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跟上去看看吧。” 教室里的桌椅都被搬出去了,空间很大,杂七杂八地设置了许多路障,里面正有个蒙着眼睛的女生摸索走着,还有个女生在指挥。讲台上站着几个主持的学生,桌上摆了好几个大型毛绒公仔。 一群人涌进来的时候讲台上的人愣了愣,身后那些男生指着唐玉斐嚷嚷道:“班长,长泽带着他的女朋友来了,让他们参加游戏!” “长泽?你还真的有女朋友啊?!” 长泽终于挣脱神渡绫的束缚,不解又埋怨地看他一眼,这才回答讲台上的班长:“是,我带她参加文化祭,先试试我们班的游戏项目。” “那他......是怎么回事?”班长指了指神渡绫,这个人为什么会在学校? “我也来参加游戏,不行吗?”神渡绫微微一笑,满脸人畜无害。 “......”班长沉默一瞬,觉得好像没理由说不可以,于是转而拿出一个盒子,说道:“两人一组,为了加大游戏难度所以抽签组队,不碰到障碍物通关就可以拿到奖品。当然,如果失败的话会有惩罚。”他顿了顿,又指了指桌上的一堆卡片:“要从里面抽一张惩罚牌。” 神渡绫抬眼一瞄:亲吻墙壁一分钟、抱着对方做二十个深蹲、嘴对嘴传扑克......后面的都是些什么惩罚?他眉心一跳。 “班长,让长泽和他女朋友一组吧,还抽什么签啊!”有人起哄。 班长正要点头,神渡绫立即接过他手里的签盒递到唐玉斐和长泽面前,语气相当不容拒绝:“按规矩来,快抽签。” 唐玉斐:“......” 长泽:“......”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神渡绫这是要玩哪一出,见他这么扫兴都撇了撇嘴,却又不敢说什么,因为这家伙平常看着不着调,一生气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狠揍你。 三个人抽了签,展开来一看,唐玉斐和长泽都是绿色,唯有神渡绫是红色。 也就是说,组队可能只有唐玉斐和神渡绫或者长泽和神渡绫,指挥方也是神渡绫...... 众人无语,更扫兴了。 神渡绫却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头一回真心实意地露出笑容,右侧的小虎牙带着几许狡黠的尖锐,目光慢悠悠地落在唐玉斐和长泽身上。 唐玉斐总觉得她的无良老板是要搞事情,但是她没有证据,下一刻神渡绫对长泽勾了勾手指。 长泽感到很遗憾,他还挺想跟唐玉斐一起玩游戏的,可签都已经抽了,于是他上前取了眼罩蒙住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长泽专注听神渡绫指挥,就听他慢悠悠地说道:“三点钟方向走两步......” 长泽听话地走了两步,脚下却被一条绳子绊住,他踉跄两步,又撞在一块木板上,木板砰地倒地,长泽捂着额头不知所措。 “啊,我是想说三点钟方向走两步有障碍物。”神渡绫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歉意地笑了笑,满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什么也没干。 众人:“......” “老板,长泽好歹是事务所的客人,你这么欺负他不好吧?”唐玉斐就站在神渡绫身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道。 神渡绫扫她一眼,鼻子出气轻哼:“普通玩游戏,不存在欺负。” 长泽毫无游戏体验的输了,越发幽怨地看了神渡绫一眼。两人去抽惩罚牌,随后一齐翻开,分别是亲身边的同"性和亲吻墙壁一分钟。 下一刻神渡绫将惩罚牌一丢,抓着长泽毫无心理压力地在他的脸上啵了一口,然后将他丢到旁边嫌弃不已地擦嘴,而长泽呆愣愣地没反应过来,僵尸一样的去亲墙了。 他已经懵了,难道真的神渡绫才是他的女朋友吗?他的业务路子这么广吗? 障碍物重新换了顺序,这回唐玉斐戴上眼罩,由无良老板指挥。 “十一点钟方向三步,两点钟方向两步......” 看不见确实很没有安全感,唐玉斐还以为自己也会中途退出,谁知神渡绫指挥的格外认真,两人的配合也十分默契,她成了第一个游戏成功的玩家。 摘下眼罩后神渡绫已经满脸笑容地抱了个毛绒公仔往她怀里塞,轻声且飞快地嘀咕:“拿好,免费的。” 边上的人看的扫兴,他们想为长泽创造亲密的机会,谁知道掺和了神渡绫这个电灯泡。 而且怎么看起来,神渡绫跟长泽女朋友要更加默契一些? 有人突然提议道:“对了,我们去恐怖屋探险吧?” 刚才还兴致缺缺的众人顿时精神一振,纷纷点头,而这回神渡绫毫不客气,不等长泽牵唐玉斐的手就挤在中间,硬生生将他们分开一米远的距离。 长泽的内心:所以,他花钱雇来的女朋友真是神渡绫对吗? 恐怖屋就是背阴处的废弃图书馆,这里已经近十年没人进去过,里面灰尘多且阴森。为了增加气氛,学生们提前将整栋楼都布置了一番。 好奇来这里的学生不少,不过一次只能通行十五个人,等了好久才轮到唐玉斐他们。 唐玉斐将公仔寄存门口,跟着踏进图书馆大门,阴冷的空气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很呛鼻。 眼前是空旷的大厅,左侧有楼梯,右侧有三个阅览室。这里很安静,头顶的灯光一闪一闪,还真有些恐怖气氛。 第二百九十一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 第二百九十一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 “我们往哪儿走?不如直接去楼上?”十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声在大厅内不间断响起,大家都没有大声说话。 长泽往唐玉斐身边靠了靠,安慰道:“一会儿你要是觉得害怕的话就紧紧跟着我。” 唐玉斐很给面子的点头:“好。” 周围又是一片起哄声,长泽有些脸红,神渡绫则不动声色地瞧了他一眼,别过头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他的式神一拳一个妖怪,哪里会需要他保护?好好笑哦。 这批进来的十五个人分三组,唐玉斐这组人数最多,加上长泽的同学足有七个,为了保证气氛,三组人数分别往三个不同的方向去了,唐玉斐跟着他们往楼上走。 楼道内的光线更加不足,一拐弯就毫无预兆看到封锁的黄线和被泼在墙壁上的大片油漆,还带了印了许多血手印。 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出现大片红色,乍一看着实心惊肉跳,那几个男生忍不住嘀咕恐怖屋做的还挺像回事的。 长泽赶紧看了唐玉斐一眼,却发现人家神色平静,啥反应也没有,他有些讪讪和失落。 从黄线下钻过去,七个人呈列状往二楼走去,直通三楼的楼梯被封死了,只能沿着走廊绕到另一个对角。 二楼安静的可怕,众人放轻脚步,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 “啊——”走在第二位的男生突然叫出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不是......你叫什么。” 那男生回过神,指了指窗户,后面的人跟上去,这才发现玻璃里面竟然藏了密密麻麻一整面的怪异面具。 “只是面具而已,进去看看。”其他男生不屑笑笑,直接推门进了这间阅览室,没人注意到神渡绫跟在最后面优哉游哉地折一只纸鹤,纸鹤成型后在他的掌心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阅览室的窗帘都被拉上了,不过也没人打算去拉开,而是越过一排排书架往前走。 没走几步,寂静的空间倏然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被藏于某处的八音盒突然响起,在这种时候诡异极了。 不过这显然吓不到这些男生,都越过书架镇定地出去了。 重回走廊没走几步,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不急不缓,哒哒哒。 众人疑惑回头,脚步声消失了,可一转回来没多久,脚步声又响起,且越来越近,仿佛有无形的人在跟着他们,真实的令人后背发凉。 “哪里来的录音啊?这也太逼真了......”有人嘀咕一句。 长泽问唐玉斐:“你害怕吗?你要是怕的话......” 话未说完就被神渡绫打断了,他微笑:“她不怕。” 唐玉斐:“......”虽然确实很无聊,但是她是不是得伪装一番? 刚要开口说怕,之前那个被吓到的男生又惊叫出声,这回声音更大,脸上还露出几分惊恐。 “你怎么又......”那些要表达不满的男生说到这里卡壳了,他们都看见不远处的阅览室窗户那里,有张面无表情的人脸从窗帘缝隙间一闪而过。 不是面具,真是人脸! “妈呀!” “是谁扮的?真吓到我了。” “快去看看!” 那几个被吓到的男生来劲儿了,立即跑去那间阅览室找人,谁知他们将阅览室找遍了也没找到所谓的扮演者,而阅览室两侧大门也都紧闭着,没人出去...... “不......不是吧?看花眼了?” 男生们面面相觑,忍不住有些慌了,与此同时,那脚步声竟然又响起,就在阅览室内!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长泽努力往唐玉斐身前站着,挺了挺胸膛。 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什么,就在众人要泄气的时候,阅览室的后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不知道谁带头惨叫一声,飞快朝着正门跑去,随后第二个、第三个,长泽慌乱间拉起身后的人一起往外逃,几个人速度飞快。 唐玉斐有些没反应过来,长泽牵错人了...... “呀,他们把你落下了,可怜的玉子。”神渡绫眯眼笑,那群人总算是走了,他表示心情突然舒畅,“你要是觉得害怕的话,还是紧紧跟着靠谱的老板我吧。” “老板,你实话实说,刚才的动静是不是你制造的?”唐玉斐扭头问他,她又不是傻。 神渡绫嗯哼一声,没有否认,就是他。 唐玉斐刚要问为啥,门外走廊又响起脚步声,有人匆匆跑回来了。神渡绫攥住唐玉斐的手腕将她带进书架侧面,他们挤在书架缝隙看不到的死角处,几乎要贴在一起。 “长泽,你女朋友可能是从那边楼梯出去了,我们去那边吧。” 脚步声又匆匆远去,甚至没想着进来找一找。 背后是冰冷的书架,身前是神渡绫,唐玉斐动弹不得,仰头对他说:“老板,你今天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神渡绫仍攥着她的手腕不松,低头看她。 周围环境安静,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压得很低,仅仅围绕在双方耳边,带了莫名的暧’昧,宛如在干坏事。 “哪里都奇怪。”唐玉斐挑眉,“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而且你似乎很针对长泽?他跟你有仇吗?” “啊就,这笔生意不打算继续了,钱不钱的其实无所谓。”神渡绫理所当然地说道,完全没意识到他这句“钱无所谓”有多令人匪夷所思和不敢相信。 “我突然想好好享受这次文化祭。”他顿了顿,伸出另一只手点她的鼻子,“要你陪我。” 唐玉斐默了默,反问他:“可以是可以,给多少酬金?” “......”神渡绫眯着眼逼近她,不满说道:“玉子,你怎么满心只想着钱?这样不好。” “都是跟老板你学的。”唐玉斐微笑,“不能白嫖。” 神渡绫想了想,退后一步,牵起她的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后点开通讯录,翻到一个号码再放到她手里,说道:“拨这个号。” “这是什么?”唐玉斐有些好奇,还有些狐疑,她拨号了,然后点开扬声器。 电话拨通,嘟声之后,手机传出明显是录音的一串话。 声音很熟悉,情绪很饱"满,开头就是:“你好,欢迎联系心想事成事务所,心想事成事务所无所不能套餐齐全售后完善,绝对包您满意......” 唐玉斐一愣。 神渡绫很满意,他弯了弯唇,面部轮廓更加柔和,垂眸看着唐玉斐缓缓说道:“心想事成事务所老板神渡绫,诚挚为您服务。” 第二百九十二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一 第二百九十二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一 唐玉斐和神渡绫慢腾腾地从恐怖屋出来,长泽他们早就不见了,估计四处在找人。 于是他们绕去入口处,神渡绫把赢来的毛绒公仔又抱了回来,只不过抱了没多久,又毫不客气地塞进了唐玉斐的怀里。 唐玉斐:“......” 文化祭气氛热烈,尤其回到商铺点时,周围又是一片热热闹闹的谈论欢笑声,食物的香气在空中飘飘荡荡,有人在现场烤卖小点心。 这里人挤人,唐玉斐抱了个大大的毛绒公仔怼来怼去,心里很无语,身边的神渡绫将双臂枕在脑后,走的吊儿郎当,狗啃刘海被风吹出呆毛,眉眼懒散。 不少看到他的人都很惊讶。 “那是一直在旷课的神渡绫吗?他也会来参加文化祭啊,幸亏神渡雅贵他们不在。” “他身边的女生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从来没见过,长得很漂亮啊。” “听说了吗,神渡雅贵好像是在家养伤。” 唐玉斐默默听了一路,扭头看身边这位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满脸不在乎的家伙:“老板,你在学校人气还挺高?” “一般般。”神渡绫随口说道,眼睛看向某处,突然发光,随后快步上前。 那里,有个穿着女仆装的女生正捧着一碟饼干邀请免费试吃,唐玉斐嘴角一抽。 “你好,请问要尝尝我们现烤的饼干吗?”对方笑容亲和,语气甜美,身后的小铺子就在售卖现烤饼干,奶香味扑鼻。 神渡绫点点头,拿了块饼干吃,吃完后又拈了一块塞进嘴里,等抱着公仔的唐玉斐走近,他又很不客气地拿了第三块随手往唐玉斐嘴边塞:“味道还不错,不过女仆装没你穿的好看。” “.......”唐玉斐刚把饼干叼进嘴里就看到眼前这位妹子的笑容狰狞了几分。 “你说,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在文化祭赚钱?”神渡绫一边走一边可惜,“偷偷在旁边加个铺子会被发现吗?玉子你要不要也试试......” 唐玉斐断然拒绝:“不要。” 神渡绫的表情有些受伤,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又跑去下一个免费试吃点蹭吃蹭喝,一路下来肚子都填饱了。唐玉斐默默用毛绒公仔挡住了脸,不想被人看见。 气球炸裂声自前面传来,那里围了一大圈跃跃欲试的学生,神渡绫拉着唐玉斐挤"进人堆才知道这里是射击游戏点,有个人正拿着枪瞄准气球射击。 距离不远,不过枪的准心不准,十五发子弹打完也就破了四五个气球。不少嘘声的学生都上去尝试了一番,结果当然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现在这种仿56式半自动步枪的玩具枪已经不多见了,因为bb弹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因此人群散的很开。 唐玉斐看了一阵,神渡绫问她:“想玩?” “还好。” 神渡绫去铺子前取了个号码牌递给唐玉斐,顺手把她怀里的大公仔接了过来。唐玉斐有些惊讶,射击二十元一位耶,神渡绫居然舍得?! “你这是什么眼神,都说了老板我不是小气的人。”神渡绫见她用惊疑犹豫的眼神打量自己,非常不满。 不过他顿了顿,伸手指向不远处的礼品台,朝她嘀咕:“二十块钱的投资,能不能把那个换回来?” 唐玉斐面无表情看了一眼,中十四发送卡通电子表。 “玉子你好歹是老板我唯一的式神,我相信你。”神渡绫说着轻推了推唐玉斐,前面的人打完了十五枪,轮到她了。 围观的学生见到她有些惊讶:“这个女生是谁?我们学校有这么可爱的妹子吗?” “没穿制服,看来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要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怎么会没听过。” 唐玉斐拿起另一把填"满子弹的玩具枪掂了掂看了看,有些分量,不能连发。 她对着几米开外的一排气球打了两枪,第一枪中了,第二枪的准心就明显朝上偏移,擦着气球过去,她大概有数了。 于是唐玉斐微调了位置,又出一枪,再调再打,气球破裂声砰砰响起。最后几发谨慎了些,不过也没多紧张。 子弹打完,除了打偏的第二枪,其他全中。 青山高等中学的学生们忍不住给出了掌声:“这妹子好厉害,居然中了十四发。” “像这样的枪都是动过手脚的,应该是运气特别好。” 神渡绫听着边上的议论声,并没有开口,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唐玉斐,面部轮廓过分柔和。 唐玉斐放下枪,去领回了奖品,调整了时间后对神渡绫说道:“老板,你的奖品,手伸出来。” 神渡绫乖乖伸出左手,唐玉斐就替他把卡通电子表扣在了手腕上,他特地举起左手腕欣赏了一番,发表评论:“还蛮适合我的。”说罢神渡绫抬眸对她灿烂一笑,露出右侧小虎牙,眯了双眼。 他就用这只戴了卡通手表的手去牵唐玉斐,边走边说:“玉子,我突然又发现了商机。” 看着两人走远,围在射击游戏前的学生都有些愣,那是神渡绫的女朋友吗?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女生笑的这么开心。 神渡绫和唐玉斐自然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牵着唐玉斐一路逛,见到免费试吃就光临,看到游戏就让唐玉斐参与,很快两人手里提了一大堆东西。他这么爽快的付钱,唐玉斐很怀疑他是不是想把这些东西挂出去高价倒卖。 商铺快要到头了,唐玉斐注意到不远处有个遮帘的铺子,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竟然走来长泽和他的几个同学,他们现在满脸懊恼,似乎还在找唐玉斐。 “老板。”唐玉斐指了指向神渡绫示意,再走就要撞上了。 神渡绫漫不经心抬头,随后脸色一变,拉着唐玉斐迅速进了遮帘的铺子,里面居然是一台自助的大头贴拍照机器。 长泽他们的说话声从帘子外擦过,果然还在找人......然而神渡绫毫不关心,他蛮有兴致地研究这个机器,扭头眼睛亮亮地对唐玉斐说道:“既然都进来了,来拍一组。” 也不等唐玉斐回她,神渡绫拉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想了想,把毛绒公仔放在两人背后,让它也能被拍进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二 第二百九十三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二 此时神渡绫正兴致极好的在调整姿势,侧面看去能看到他漂亮的睫毛。 “老板,你还会对女孩子的东西感兴趣吗?”唐玉斐问他,拍大头贴的人似乎基本是女生......或者情侣。 没想到她的话刚问完,耳边咔擦一声,机器居然已经第一拍了。 唐玉斐:“......” “专心点摆姿势。”神渡绫扭过头,满脸严肃地对她说道,顺带举起了剪刀手,“要我教你吗?” 唐玉斐说不用了,面无表情地也举起了剪刀手,机器又咔擦一声,第二拍。 接下来唐玉斐又换了只手比剪刀,第三拍。 神渡绫扭头瞄了她一眼,很无语很不满:“你怎么这个表情,姿势也很糟糕。” 他说着凑近唐玉斐,抬手搭上她另一侧的肩膀,两人几乎脑袋贴着脑袋,神渡绫看着镜头在指挥她:“要微笑。” 唐玉斐微愣,没有笑,只转而看神渡绫,他笑的倒是挺开心的,很进入状态。 看起来是真的开心,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咔擦一声。 算了,陪他玩玩吧。 这么想着,于是唐玉斐也对着镜头扬起笑脸,两人头挨着头,很不客气地把身后的公仔都挡住了,神渡绫完全忘了一开始为啥要让它参与进来。 连拍结束后照片一张张打印出来,神渡绫捏着小小的照片翻看,前几张唐玉斐面容僵硬,到后来逐渐生动了起来。 照片上的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中间露出公仔半张脸,他们比着幼稚的剪刀手,笑容灿烂,眉眼弯弯,莫名的挺般配的。 遮帘又被人掀开了,进来三个女生,她们见里面有人,先是有些歉意地要退出去。这时候神渡绫看了她们一眼,脸上是没有收敛的灿烂笑容。 他心情很好,将照片小心放进口袋里,抱上公仔后对唐玉斐笑眯眯地说道:“可以了,我们出去吧。” 唐玉斐点头,把那一大袋战利品提起来。 “换另一手提。”神渡绫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唐玉斐满脸问号地换了只手提,神渡绫这才自然而然地牵起她,拉着她出去的时候还很有礼貌的对没有放下遮帘的女生说了句谢谢。 人走远了,那三个女生才面面相觑,小声议论:“那不是我们班的神渡绫吗?他居然在学校诶,还参加了文化祭。” “他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啊?两个人一起来拍大头贴,是情侣关系吗?” “应该是吧,从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过,还蛮帅的诶。” 文化祭的商铺都逛的差不多了,神渡绫牵着唐玉斐的手离开学校回事务所,一路上眉飞色舞地盘算着要送鸣屋童子和蛮蛮什么礼物好让它们也有些参与感,而剩下的东西都倒卖掉。 唐玉斐心说果然。 “奇怪,鸣屋今天怎么没有在门口迎接。”快要到事务所门口的时候神渡绫嘟囔了一句,话音刚落脸色却突然变了。 他皱着眉毛,突然加快了步伐,唐玉斐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跟上。 事务所的门大开着,她见到里面的场景后愣住。 鸣屋童子和蛮蛮都不在,东西凌乱,他们常玩的叠纸散落一地。 “老板。”唐玉斐放下东西,转而看向神渡绫,这个样子,像是出事了。 神渡绫的眉毛皱的很深,将怀里的毛绒公仔往事务所内狠狠一丢,语气倏然变冷,眉眼再也不复之前的轻松随意,完全变了个人:“有其他妖怪的气味。”还很熟悉。 气味?唐玉斐什么也闻不到,可她想起那天晚上,神渡绫隔着大老远就能闻到荞麦面的味道。 下一刻,神渡绫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脸上更冷,眸中压了几分怒意和不耐烦。 或许是情绪过强,唐玉斐都感觉到了,一如童子被神渡雅贵下咒的那天。 他没接电话,直接挂了,扭头就往外走:“我去接他们回来,你留在这里。” 唐玉斐没听他的话,跟上他的脚步,犹豫一瞬后问道:“老板,是神渡家的人?” 神渡绫顿住脚步,看她一眼,按了按太阳穴,似乎是为了压住心底的情绪:“别跟着我。” 确实是神渡家的人,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找过来,他得回去一趟。 不过,不能带着她。 “我也去。” “留着。”神渡绫微微提高了音量。 “我也担心他们。”唐玉斐跟着皱眉,态度却很坚定,“再说,哪有阴阳师不带式神的道理。放心吧,他们认不出我是咒替。” 神渡家会带走鸣屋他们的原因唐玉斐大概知道,应该是为神渡雅贵出气,神渡绫这时候过去肯定会面对数落和教训,神渡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回来。 她去的话,能帮他。 神渡绫微抿了抿唇,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不过也没跟她再争下去,沉默着扭头就往前走,唐玉斐也沉默跟上,两人速度很快。 一走到主道上神渡绫就毫不犹豫拦下出租车,面无表情地报了地址后要求以最快速度行驶。 车内气氛压抑,唐玉斐转而看向窗外,建筑飞快倒退。 神渡家很远,出租车行驶近一个小时才抵达。 大门后是独栋木屋,占地面积很大,看起来很有些年头。唐玉斐眼尖看到了门上贴着的画了咒的纸符,应该是防妖怪的。不过她有实体,也不知道会不会防住她。 这个焦虑在跟着神渡绫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消散一空。 门口有两个体型很大的妖怪,它们见到神渡绫后毫不客气就发动攻击,而神渡绫取了两张白纸,在空中化作纸链暂时缠住它们,他一路不停,面无表情地往屋子走去。 屋门开着,似乎是察觉到了动静,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 他眉宇间同神渡绫毫无相似之处,此时冷冷地看着神渡绫,指责道:“果然,为了几个妖怪,你连我的式神都能出手。” 他身后跟着一个女生,唐玉斐觉得眼熟,随后想起来这是那天在校外堵着神渡绫的女生,名为森子,神渡森子。 “爷爷,神渡绫不仅把我哥打伤,还差点杀了他的式神。” “他是妖怪之子,这么向着妖怪,哪里配当神渡家的阴阳师?” 第二百九十四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三 第二百九十四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三 仗着神渡家的长辈在场,神渡森子似乎忘了那天是怎么被神渡绫吓到的了,她继续说道:“式神对阴阳师的影响有多大爷爷你也知道,我哥现在还没法下床,爷爷,你不能再任由他这么下去了,把他逐出神渡家吧。” 神渡森子的目光一瞬不动地盯着神渡绫,她知道神渡家的长辈们有什么打算,算算时间,神渡绫身上的妖力应该已经大减了才对。 到时候,她也能成为阴阳师。 “我的员工呢?”神渡绫终于冷冷开口,“是你现在带他们出来还是我自己进去找?” “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语气吗?这些年是我太放纵你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黑网上进行什么交易,你根本不是诚心在做阴阳师,这些行为都是神渡家的污点!”神渡浦冷哼一声,花白的眉毛紧紧皱起,眉心已经显而易见三道深深的沟壑,显然脾气很是不好。 他的语气里夹杂了浓浓的怒意和毫不客气的指责:“神渡家世代阴阳师,你由妖怪所生、害死你妈妈也就算了,现在还一心要跟这些妖怪混在一起,不知悔改!” 唐玉斐冷冷盯着眼前的老人,实在无法理解他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指责神渡绫的。对于这个拥有妖怪血脉的孩子,神渡家的人除了厌恶和防备没有其他,过去从不管他死活,之后也没给过他一分钱,之后还联合着对他下咒,只因垂涎他身上强大的妖力。 因着妖力忌惮排斥他,却又打妖力的主意,神渡绫所谓的爷爷......活这么大岁数全活在脸皮上了,站在道德制高点都不怕风大闪腰。 她没有开口说话,等着神渡绫下指令。 然而神渡绫没有言语,他已经不耐烦了,狠皱着眉毛一步步朝着神渡浦走去,打算自己找。 见他居然是这个反应,神渡森子愣了一瞬后喝道:“神渡绫,你想干嘛?!” “神渡绫!” 身后又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随后好几道脚步声靠近,唐玉斐扭头,看到六七个中年人从大门进来,眉眼间皆有几分相似之色。 为首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出声的那位,他看着门口被纸链捆住的式神,皱了皱眉后也拿出空白符纸,不知道用什么咒术解开了纸链束缚。 “爸爸!”神渡森子眼睛一亮,她知道长辈们为什么都在这时候回来了。 果然是因为那件事。 “打伤雅贵,还差点杀了他的式神,这样的人确实不需要再留在神渡家了。”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神渡绫,缓缓地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要收些东西回来,不能眼睁睁让你成长为神渡家强大的敌人。” 唐玉斐眉心一跳,回头问神渡绫:“老板,我能替你揍他们吗?” 看来神渡家的人这是早有预谋了,想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咒术一事她倒是不担心,不过在她走之前,她也想收些东西回来。 想到这里,唐玉斐活动双手指关节,看着那群人眯起了双眼,已经跃跃欲试了。 “可以。” 令人意外的是,神渡绫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瞬就答应了。唐玉斐还愣了愣,这才放心朝着那几个人走去。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似乎极为不屑,与此同时,地面毫无预兆亮起了巨大又复杂的阵法,平静的风突然喧嚣,阵眼就是神渡绫所站的地方。 果然是早有准备。 “神渡绫,你一定没有到吧,我们早就在你身上下了咒,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妖怪的妖力在你身上只会辱没神渡家,交由我们才能用在正确的地方。这个阵法能感知到妖力,今天你决不能从里面出来。” 中年男人话音落下,他身后其他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浓浓的得意和期待之色,似乎想看到神渡绫的挣扎。 然而他们失望了,神渡绫站在阵眼中心一动不动,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妖力在以更快的速度流失,不过他并不在意。 他抬手取出美瞳,金色眼瞳暴露,冷冷的凝视着他所谓的叔叔伯伯们,神色漠然。 这些人的表情在下一刻骤然凝固,因为唐玉斐毫无压力地从阵法中走了出来,走到毫无防备的中年男人面前,狠狠给了他一拳头。 中年男人被打的险些摔倒,塑过型的头发散落一缕,嘴角即刻涌出鲜血,刚才淡定的神色全都被这拳头打没了。 他脑子空白,甚至没反应过来:“你......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妖怪吗?!”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惊愕非常,神渡森子分明说了,神渡绫有了个式神。 “是啊,不过不好意思,我没有妖力,这个阵法对我来说不管用。”唐玉斐微微一笑,趁他脚步还没彻底站稳,又往他另一边脸揍了一拳,这中年男人就彻底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爸!”神渡森子脸色大变,尖叫道。 “你别太过分了!不过是个妖怪而已!”中年男人脸色骤冷,他立即召唤了自己的式神,一个模样像狗的妖怪张着血盆大口冲着唐玉斐扑来,试图撕咬她的肩膀。 唐玉斐动作更加迅敏地退开,扯着这妖怪的尾巴一甩,将它也甩进了阵法当中。 这妖怪看起来灵智并不高,嗷呜叫了几声,想往外扑,结果发现根本出不来! “你......你竟敢......”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中年男人慌了,这阵法无法半途中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式神失去妖力,就连他也会受到牵连! 他的脸色顿时白了。 门口的两个式神又扑了上来,唐玉斐只是冷笑,等神渡浦打算将它们召回去时已经来不及了,唐玉斐又轻轻松松将它们丢进了阵法中,任由它们惊慌又疑惑地冲撞着。 同时,她也没打算放过另外的几个人,个个都有份。 神渡绫看她闹的起劲,脸上扬起了浅浅的笑容,脸上冷意散去,又回到了那副优哉游哉地模样。 他干脆坐在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唐玉斐教训他那些所谓的叔叔伯伯们。 除了神渡森子的父亲外那一辈再没有阴阳师了,他们对付不了唐玉斐,刚才得意满满的表情早就消失不见,只能被动挨打。 好几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小姑娘,看起来真是可笑。 神渡绫心想,果然如她所说,还挺能打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四 第二百九十五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四 “你给我住手!”神渡森子气不过,愤怒不已地大喊着,立即上前拦人。 可惜,她对上唐玉斐毫无还手之力,轻轻松松就被丢到一边去了。 神渡森子没有任何阴阳师的天赋、也没有任何身手可言,她只会跟在神渡雅贵他们身边一起嘲笑、奚落神渡绫。学校里若是有什么关于神渡绫的不好传闻,那一开始多半都是她放出来的。 因此唐玉斐没跟她客气,她还记得当初神渡森子说过的话,对方显然很垂涎神渡绫身上的妖力。 “这一拳替我们老板揍,这一拳算鸣屋的,这次是蛮蛮,还有童子......”唐玉斐如是循环,尤其“关照”神渡森子的父亲,童子是被神渡雅贵下的咒,一并算在他头上了。 “住手!”神渡浦威严又愤怒的声音炸响,显然是气到了极点,因为他的式神也被丢进阵法了。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知不知道神渡家是什么地方?!” 唐玉斐收了拳头,没再理会被揍趴的人,转而看向头发花白的神渡浦,抬脚朝他走去。 她目光凉凉,紧紧盯着神渡浦,仿佛他就是下一个挨揍对象。不知道为什么,神渡浦居然有一瞬间的紧张感,想退缩。 “你得谢谢你上了年纪,否则你也要像他们那样躺一躺。”唐玉斐在他身前不远处站定,随手指着身后那群人冷冷地说道,同时目光瞟向神渡绫,没想到他这时候竟然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眉眼间的愤怒已经被冲散许多。 那双掺金的眼瞳在阵法的光束间流光溢彩,不知道是不是唐玉斐的错觉,竟然比以往要黯淡了不少。 神渡浦气的发抖:“从来没有妖怪敢在我们神渡家撒野,我们神渡家世代......” 时间不多,唐玉斐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的朋友们在哪里?你要是不说的话,屋里应该还有一个人吧?把他的式神也丢进阵法如何?” 说罢唐玉斐又冷冷地嗤笑一声:“对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今的神渡家还真是够落魄的,一代只出一个不像样的阴阳师,难怪会看上主公身上的妖力。” 神渡浦脸上的恼怒之色更甚,半晌才挤出冷笑:“就算把式神都被丢进阵法又如何?等阵法结束,这些妖力会挪到神渡家的后辈身上去,今后他们会有更好的式神。”他相信,神渡家会回到当初的盛况! 唐玉斐厌恶地皱了皱眉毛,面无表情地反问:“是吗?那你介不介意我用神渡家的后代换我的朋友们?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神渡家似乎没人能拦住我。” 神渡浦的脸色僵硬了。 他们准备了这么久只为今天,谁知神渡绫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有实体又没有妖力的强大妖怪,神渡家的阴阳师对她毫无办法。 “我的耐心有限。” 神渡浦似乎非常屈辱,他满脸紧绷,唐玉斐则冷冷地扫他一眼,眼神毫不客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只好带路,同时解开对那三个妖怪的束缚。 木屋很大,木质地板踩上去也会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唐玉斐心尖微动,屏住呼吸后远远听到了另外的嘎吱声,她喊道:“鸣屋!” “玉子!” 木板嘎吱越来越响,鸣屋率先出现,随后童子跑来,还有满脸着急和后怕的蛮蛮。 “没事吧?”唐玉斐的话刚问出口,这两个小不点就扑到她怀里,唐玉斐看了看他们,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这才抬头看向蛮蛮。 蛮蛮摇摇头,看了一眼神渡浦,有些瑟缩,轻声说道:“我们没事。” “走吧,跟老板回事务所。”唐玉斐总算安心了,她分别揉了揉鸣屋和童子的头,一手一边牵着他们转身。 然而没走几步,身后的蛮蛮突然惊叫出声:“玉子!你的手腕......”她没有说下去,而是迅速上前攥住唐玉斐的手腕,头一次直接撩起唐玉斐的衣袖,露出她透明至消失的右臂。 “你......”蛮蛮愣住,鸣屋和童子也瞪大了眼睛,他们第一个反应是唐玉斐出事了。 而阴沉着脸还盘算如何对付唐玉斐的神渡浦这时候呆住了,他苍老的脸上,褶子仿佛被冻结,不敢置信:“你是......咒替?”他仅仅犹疑了一瞬就确定了,失声:“怎么会这样,神渡绫的式神竟然是咒替,他怎么可能召唤出咒替?!” 唐玉斐牵了牵嘴角:“你们拿不到神渡绫的妖力。” “哪有咒替会甘愿做牺牲品?!我们要的不过是他的妖力,可你替他承受的代价却是命,这世上不可能有咒替愿意!”神渡浦太激动了,苍老的嗓音嘶哑的可怕。 鸣屋童子和蛮蛮回过神了,原来咒替解咒,代价是生命力...... “玉子......”童子面色发白,很轻很轻地叫她,紧紧攥着她的手。然而唐玉斐只是轻轻摇头,没有让她再说下去。 心底的不安感悄然扩大,唐玉斐觉得哪里不对劲,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将那三个式神丢进阵法后不久她就能看出它们的精神逐渐萎靡,神渡绫虽然妖力强大,可再怎么也该有些反应了,怎么自己还没什么感觉?手臂上的异常也没有蔓延......难道要她也走到阵法中去么? 唐玉斐忍不住加快脚步,却远远看到屋外的阵法开始黯淡。 神渡绫还坐在地上,见到她出来,语气很是随意和漫不经心,却带了几许不易察觉的柔和:“玉子,你找到他们了。” 果然,他的式神很可靠。 从阵法开始的那一刻神渡绫的心就倏然平静了下来,过去他对神渡家厌恶极了,可看着唐玉斐替自己一拳拳揍回来,如她所说在保护着他、替他出气,他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总归他的妖力没有落到神渡家手里,他很满意。 神渡绫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看着她,心想:这样优秀的式神要去哪里找?就这么白白让她死了多可惜。 唐玉斐的脚步倏然顿住,有些没回过神。 不远处的少年坐在地上,姿势散漫,似乎很平静。他原本就柔和的面部轮廓此时格外温柔,唇角似乎还挂着一缕笑意,狗啃刘海下的眉眼很干净,正静静地打量着她。 他的眼瞳变成了纯黑色。 第二百九十六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五 第二百九十六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五 “老......板?”唐玉斐有些怔楞,不明白眼前是个什么情况。 阵法的光芒尽数散去,那三个失去妖力的式神萎靡不振地躺在地上,随后化作粉尘随风散去。它们失去妖力,都死了。 可是她怎么还活着? “我的式神!”被揍趴的中年男人毫无形象地惊叫出声,脸上的表情显然大受打击,呆呆坐在地上半天无法回神。 神渡森子看不见,倒是很开心:“爷爷,爸爸,阵法已经结束了吗?我是不是可以成为阴阳师了!”她开心地左右打量着,想看看妖怪到底是何模样,谁知看了半天都没什么不同,她又疑惑地问道:“爸爸,这里没有妖怪吗?” 中年男人僵硬地转头,神渡森子前方不远站着三个妖怪,她却看不见。 “是已经结束了,不过很可惜,你这辈子都无法成为阴阳师。”神渡绫微微笑,语带嘲讽地说了一句,他从地上随意站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唐玉斐走去。 “神渡绫,神渡家下在你身上的咒根本无法解。爷爷说了,这个阵法会加速咒术催动,你的妖力早就应该挪到我们身上来了。”神渡森子指了指地面,面色得意,语气还带着嘲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等我有了自己的式神之后......” “玉子蛮蛮鸣屋童子,我们回去了。”神渡绫懒的搭理她,径直招呼他的员工们,鸣屋和童子就松开唐玉斐的手,又扑去神渡绫怀里。 神渡森子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不解地看向那个方向,还是什么也看不见,神渡绫在唬她吧?她转而看向神渡浦,却看到神渡浦仿佛又老了十岁,脊背更加佝偻,面色灰败。 “老板,怎么回事?”唐玉斐皱着眉毛问神渡绫,她还没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她没死,说明她没能以自己的生命替神渡绫解咒,可她也没有收到任务失败的提示,神渡森子仍旧看不见妖怪,神渡家的人并没有得到神渡绫的妖力。 难道妖力还在神渡绫的身上?毕竟他还能看见鸣屋他们......可他又用了什么办法?他的瞳色又是怎么回事? 唐玉斐想的头大,盯着神渡绫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回去再解释。”童子已经站好了,鸣屋还赖在神渡绫怀里撒娇,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往他头上敲了一记,鸣屋只好捂着头眼泪汪汪地离开。 神渡绫心情很好地去牵唐玉斐的手,拉着她绕开地上趴着的那群人往外走去,鸣屋蛮蛮和童子则跟在后面。 他走到大门口时顿了顿,扭头对神渡浦淡淡地说道:“忘了说,你还是把我逐出神渡家吧,我并没有任何要做‘神渡家阴阳师’的打算。”他抬眸,冷冷一笑:“替我转告神渡雅贵,藏好自己的式神。” 神渡家这群人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神渡森子忍不住问道:“爷爷,你不是说过我能获得妖力、能成为阴阳师的吗?” “你知道神渡绫的式神是什么吗?”神渡浦收回目光,苍老又嘶哑的声音有气无力,“他召唤了咒替,我们施的咒对他毫无用处不说,还白白死了三个式神。” 咒替难得,他自以为神渡绫无法召唤出来,谁知道他的妖力居然强到这种地步......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好好培养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三个式神死了,神渡雅贵的式神也重伤,神渡家真的要完了。 神渡浦想到这里,扭头步履艰难地往屋内走去。 神渡森子愣在原地,她虽然看不见妖怪,可身为神渡家的后代,她当然知道什么是咒替。 也就是说,她什么也没得到,也无法成为阴阳师。不仅如此,就连他们整个神渡家,都......从期待和愉悦顶峰跌落只需要一瞬,神渡森子逐渐白了脸色。 回去路上,唐玉斐不止一次偷瞄神渡绫,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路跟鸣屋闹腾回了事务所。鸣屋和童子见到巨大的毛绒公仔后惊喜不已地扑上去,随后迫不及待去翻从文化祭带回来的战利品。 “这个比较值钱,不能给。”神渡绫将鸣屋手里的飞机模型抢了回来,宝贝不已地放在一边后往他手里塞了个杯子,“这个给你。” “老板,你真的好小气......”鸣屋扁嘴,满脸不服地说道。 童子指着神渡绫手腕上的卡通电子表,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奶声奶气地问道:“老板,这是什么?童子也想要。” 神渡绫捂着手表退后,微微一笑:“这是玉子替我赢回来的,只此一个,才不给你。” 童子:“......” 蛮蛮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才扭头小声问唐玉斐:“玉子,你没事吗?” “我没事,看起来还不会死。”唐玉斐若有所思,卷起右臂衣袖看了看,消失的部分并没有变多。 默默看着他们折腾完,天也黑的差不多了,心想事成事务所门外的大霓虹招牌亮起,闪着红蓝绿色光,格外扎眼。不过神渡绫说今晚不接生意,他以散步为由拉着唐玉斐出去了,为此鸣屋还为吃不到晚饭可惜好久。 神渡绫在前面走了一阵,发现唐玉斐居然落后他半步,于是他慢了步子,疑惑问道:“你干嘛走这么慢?”说着他牵起唐玉斐的手,将她拉至并肩。 “老板,狐妖月祭那晚你没喝醉?”唐玉斐问他,她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个可能,大概是神渡绫那天听到了另一位咒替的话。 “嗯,没醉。”神渡绫点头承认。 “咒术返还的方法和代价是什么?”唐玉斐微微皱眉。 神渡绫看她一眼,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翻过来给她看,上面画了个阵法。 唐玉斐觉得熟悉,仔细比对后反应过来是跟神渡家的阵法有些像,纸上却是反过来的。 “方法就是这个,至于代价么。” 神渡绫想了想,又松开她,捏着这张纸动作熟练地折了只纸鹤。随后他将纸鹤往空中一丢,纸鹤又摇晃着啪的掉在地上,再没有拍打着翅膀飞起来。 “喏,代价是我的妖力。”神渡绫语气随意地说道,“差不多没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六 第二百九十七章 阴阳师物语三十六 “你的妖力?!”唐玉斐惊愕,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嘘,轻点。”神渡绫瞄了一眼周围纷纷驻足侧目的路人,提醒她,随后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对这些妖力的兴趣不大,只要不是落到神渡家手里,怎么都行。” 他解释一通,唐玉斐明白了。 神渡家下在他身上的咒本无解,她也确实尽了咒替的义务替神渡绫解了咒,按道理来说她应该已经死了,可神渡绫又以自己的妖力为代价换回了她的命。 原来所谓咒返,是这个意思。 “你该庆幸神渡家只要我的妖力,不是要我的命,那老板我可不做这样的亏本买卖。”神渡绫弯唇一笑,语气随意,眉眼却柔和,“我要是死了,事务所就开不下去,鸣屋蛮蛮和童子也要无处可去了。” “可是老板,为什么?”唐玉斐皱着眉毛问他,“我们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本可以留下自己的妖力。” “不是说了吗,我对妖力没什么兴趣,有没有都无所谓。” 神渡绫说到这里顿了顿,若有所思:“再说了,还留了一点,也还能看见鸣屋他们,应该是你把那三个式神都丢进阵法的缘故。”他又笑:“总之,没什么影响。” “怎么会没什么影响,你今后无法再做阴阳师了。”唐玉斐提醒他。 神渡绫伸手点在她的眉心,按了按:“眉毛皱这么紧干嘛,不能做阴阳师我的事务所也不会倒,我还有三个免费员工呢。” “不是......你的妖力都没了,那你召唤我的意义是什么?”唐玉斐无奈地叹了口气,“老板,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打算的吗?还是亏本买卖啊。” “还不算太亏吧。”神渡绫嘟囔一句,他看着她,没有放下自己的手,勾唇笑了笑后低声说道:“现在才是最亏的时候。” 他话音刚落下,唐玉斐觉得额头有一股暖流自他的指尖涌入自己体内,心底有什么东西倏然一松,像是打开枷锁,也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这个感觉同刚来这个世界、被神渡绫下式神契约时一模一样。 随后,她听见神渡绫说道:“解除式神契约。” 什么?唐玉斐微微睁大眼睛,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竟然解除了他们之间的式神契约? 神渡绫收回手,站定在她身前,变回纯黑色的眼瞳中倒影着不远处的夜间灯火,路过的人影在其间明明灭灭,有些温柔,也有些忐忑。他沉默一瞬,告诉她:“唐玉斐,你不再是我的式神了。” 唐玉斐愣愣看着他,无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为什么?” “神渡家的咒已解,没有再让你继续做式神的必要了。况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神渡绫微垂眼睑,声音有些低,“不是作为我的式神回答,是作为你自己回答。” 犹豫了许久许久,神渡绫才得以鼓起勇气,问她:“那天你说的话......现在能再回答我一次吗?” 他不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是因为式神契约,也不希望她说出那些话的是因为式神契约。 可......万一她真的给出了完全相反的回答怎么办?这段时间他对她好像也没多好。 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收紧,神渡绫微抿着唇,他很紧张,现在还有些后悔了。仔细考虑的话,如果得到他不想听的答案,那还不如用式神契约让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啊,亏了。 神渡绫在着急,心跳加快,脸上发热,指尖却发冷。他悄悄抬眸,无措又忐忑地看她,有些希冀有些纠结还有些复杂。 唐玉斐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微叹口气:“老板,原来你还没有相信我啊,那你还真是冲动。” “你......你现在是什么想法?看我面无可憎吗?想不想揍我?”神渡绫舌头打结。 “我那天说的都是认真的。”唐玉斐无奈轻笑。 嗯?神渡绫闭嘴,眨了眨眼睛看着她,能不能再说的详细一点呢? 唐玉斐对他勾勾手指,示意他低头,神渡绫很顺从。于是唐玉斐上前,仰起头的时候恰好同他额头相抵,两人相距很近,近到唐玉斐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倏然加快,随后被刻意压制住了。 “现在呢?式神契约解除了,还能感觉到我的心吗?” “我说我会照顾你、会保护你都是认真的,不是因为式神契约。”唐玉斐说到这里忍不住笑,“还有,我不想揍你,看你也还像个东西,对你没有怨。” 砰砰,砰砰。 神渡绫大脑宕机,双眼放空,这一瞬间很清晰地听到了心跳声,不知道是谁的。 他想,妖怪会不会有心跳来着? “那我放心了,没亏。”半晌,神渡绫回过神,很小声地说道。 唐玉斐退后半步,不再贴着他,脸色倏然间变得高深莫测,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老板,我那时候说的不是在我死前好好照顾你、保护你吗?现在我不会死了,我还要照顾你多久啊,好像是我亏了。” “也不算很亏,就在我的事务所打工吧。”神渡绫灿烂地笑,露出右侧的小虎牙,“包住。” “还是不肯发工资?” 神渡绫却上前,张开大大的怀抱抱住了她,还低头在她的颈窝蹭了蹭,像是在撒娇,语气带着笑:“那让我考虑考虑。” 周围的人又驻足了,还投以复杂又莫名的目光,神渡绫似乎忘了他们这是在大街上。 “老板,有人在看我们,注意一点,你还是个学生。”唐玉斐轻咳一声,推了推他。 神渡绫松开她,站定了:“还剩了点妖力,你知道我想用来干什么吗?” “什么?” 他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拿出白纸折折叠叠,动作很快,神态却很认真。 不久后,他手里成型的是一朵玫瑰。 神渡绫打了个响指,纸玫瑰成真,色泽妍丽,娇艳欲滴。 “喏,给你的。” “又是纸玫瑰?”唐玉斐挑眉,接过这朵玫瑰,这次倒是没有变回去。 “仅剩的妖力都在里面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回去,用这个换你一直保护我够不够?” “......勉强。”唐玉斐捏着花,无奈。 “小妖怪,真好骗。”神渡绫笑眯眯地说道,他复又牵起她的手,慢慢往前走去。 这么一来他所有的妖力就都给她了,换个她,倒也还不错。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一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一 房间内没有开灯,落地窗外的高楼灯光和月色透过玻璃照在柔软的地毯上,壁钟的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这个城市却根本没有休息的意思。 桌前翘着二郎腿的黑发女生正漫不经心地用食指扣着桌面,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漂亮美艳的五官像是色泽鲜妍的油画,每一笔都浓烈的过分。 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显示百分之98,还在缓慢地往右爬。 等了半天才挪了百分之1,桌前的女生眯了眯眼,似乎有些昏昏欲睡,直到尖锐的来点铃声倏然打破房内的沉寂,她一个激灵,瞌睡全跑光了。 看了眼来电人,按下接听键后迅速将手机拿远,中气十足的轰炸声传来:“唐玉斐!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国!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 “爷爷,你能不能注意一下我们有时差,你是午夜凶铃吗?”唐玉斐开了扬声器,将手机丢回桌上。 “反正你也还没睡,别转移话题!非要报心理学专业也就算了,刚开学就请假两个月,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唐景山想到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孙女就咬牙切齿,还有丢下她出去环球旅行的儿子儿媳,这都是什么后辈?! “我告诉你,不久前我刚跟老樊通过电话,期中成绩不合格可是要立马退学的!我早跟你说报计算机,好不容易才考上a大......” 唐玉斐打断他:“爷爷,计算机我也修啊。” “你修......你修个屁!”唐景山一激动,顿了顿后脏话都飚出来了,“我当初说你要是真对心理学感兴趣,大不了明年再报个辅修,你倒好,给我反着来......我都怀疑你是报错了!” “停,我保证不会错过期中考试,这就买一周后回国的机票。” 唐景山冷笑:“一周后?!你想的美,机票我已经买好了,三天后。” “......行吧。”唐玉斐心道不敢惹不敢惹,而这时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一跳,显示抵达百分之100,随后屏幕黑了,一串串红色代码飞速跳出,排排刷了下来。 唐玉斐眼睛一亮,动手操作:“爷爷,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要打游戏了。” 啪的一声,手机响起嘟嘟忙音,唐景山又被她气到了。 红色代码还在跳,唐玉斐从床底下取出一个游戏头盔连上,游戏头盔顶上亮起红光,显示已经连接,黑色屏幕又跳出串串绿色代码,更加晦涩难懂,唐玉斐开始敲键盘。 这是全息游戏《山海世界》的游戏头盔,跟着a大录取通知书一起寄过来的。 《山海世界》是a大自行投资研发的国内第一款全息游戏,洪荒背景苍茫辽阔,许多副本boss取自山海异兽,据说还挺好玩的。 这头盔a大学生人手一个,校外人士想拿名额要付五万块钱,还有价无市,最贵的甚至在拍卖场卖出二十多万的高价。不过不是所有学生都会玩游戏,不少人都选择把名额卖掉赚笔外快。 从收到头盔到现在唐玉斐一次都没玩过,现在终于有时间了,不过她眼下要做的是侵入游戏系统,把头盔绑定的账号小小改一改。 不超过一分钟时间,屏幕倏然亮起红灯,警报声传出,于是唐玉斐迅速撤退,消除所有痕迹后立马断开头盔连接。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 唐玉斐等它响了好几声才接,压着嗓子,语气还特地带着几分被吵醒的不满:“出了什么事?” “j姐,我们不想深夜打扰你,不过好像有人破解了你的安全系统,这边没能查到入侵者的痕迹。《山海世界》暂时全面维停,能不能麻烦你现在检查修复?”对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我现在就看看。” “拜托拜托。” 挂了电话后唐玉斐在转椅上悠闲地转了几圈,这才将电脑跳到另一个页面,给安全系统又套了两层防火墙敷衍了事。 忘了说,《山海世界》的安全系统是她设的,作为《山海世界》全息游戏研发团队的国外技术顾问,她本人想侵入当然熟门熟路,国内的技术人员也根本查不到她的痕迹。 至于为啥监守自盗,这还得从故事的源头说起。 唐玉斐进入这个任务世界实际上已经有十年之久,当时原主才七岁,这个时间节点对执行者来说原本是非常友好的。 不过在接收了这个世界的资料后,唐玉斐当机立断要求出国学习,这十年来差点学死在计算机和心理学的道路上。 她就知道幻世没这么好心,给她十年时间准备是因为这次要攻略的任务男配比较天才、比较强悍、之后要接触的东西比较高端,她不努力读书,跟不上:) 唐家做外贸生意,富得流油,原主妥妥地主家的傻女儿,唐玉斐来的时候她还想着给芭比公主们造城堡,而这时候隔壁樊家的小竹马樊姜鱼已经开始学习编程并且展现出惊人的智商,平常不是看书就是敲代码,根本懒的鸟原主。 看过剧本的唐玉斐知道这小天才就是她的任务男配,将来他会进入a大全息技术试验班,本硕博直读,毕业后参与下一款全息游戏研发并在全息领域做出巨大贡献,成为下一代秃头新星。 而原主......按照剧本发展,她和小竹马的命运轨迹就是个x,短暂相交后越走越远。 为了跟上他的脚步,唐玉斐边喊卧槽边学习,一开始唐景山还以为她是中了邪。 至于为什么要学心理学呢,或许是因为天才多少都有些心理方面的毛病,她的天才小竹马有躁郁症史,情绪不太稳定且入睡困难。大概是觉得周围的人都是辣鸡,他不善与人交流,在他爷爷眼里是个自闭孤儿。 樊家父母为国家进行秘密工作,已经十几年没跟他见过面,一年仅能通一次电话,因此樊老爷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天才和疯子的钢索上越走越远。 这段时间樊姜鱼为测试游戏,时常进去就忘了出来,而全息游戏进食和现实世界肚子饿的问题显然还无法解决,他有时候差点被饿晕。 生怕唯一的孙子学着学着哪天就挂了,樊老爷子拼命找除了学习、能让他在现实世界提起兴趣的东西,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 沉迷学习不注重身体很容易就会变成短命鬼,唐玉斐为了给她的小竹马做心理疏导,这些年在国外也狠学心理学。当然,对此唐景山并不知情,毕竟唐玉斐一开始只是闹着要出国学习计算机。 在国外混了十年后回来高考,原本唐景山对她的成绩很没底,结果唐玉斐考上了最好的a大,给了他大大的惊喜。 这份高兴没能持续多久,唐玉斐填报了学校专业后又溜去了国外,开学后还顺带让唐景山替她请了两个月的假。 而当唐景山从他的老友樊老爷子、也就是a大校长嘴里得知,唐玉斐报的专业不是她学了十年的计算机而是心理学后,气的他跨洋电话骂了唐玉斐一晚上说她飘。 总之唐玉斐这十年来一直在慢慢朝着她的小竹马靠近,包括学习心理学、学习计算机技术并混入《山海世界》研发团队,这张网撒了有十年之久,如今终于可以慢慢收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微信消息声传来,名为“英年早秃”的置顶微信群有人@她。 这个群里仅有十二个人,都是a大读研读博的学生。 “@jade姐,还是没查到入侵痕迹,会不会是误报?” “安全系统没问题啊,见鬼了,难道是哪个倒霉孩子操作失误?” “jade姐又套了两层防火墙,这回苍蝇都飞不进来了,停止维护吧,神灵任务刚测试到一半呢。” 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监守自盗·唐玉斐有些心虚,拿起手机回复:“过段时间我回国,去你们工作室看看。” 一石激起千层浪,潜水的窥屏的都被炸出来了。 “回国?!j姐原来你不是华裔吗?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待多久?” “传说中的面基吗?jade姐你会不会嫌弃我们年纪比你小却比你肥宅比你秃?(委屈巴巴.jpg)” “姐你多大年纪了,咱们共事好多年好像还没有了解过彼此,我今年25岁,身高180cm,体重70kg,喜欢......” “石昊你够了,我唾弃你,jade姐这么叼说不定娃都会跑了。说起来jade姐你什么时候玩玩游戏啊,是我们的游戏做得不够有吸引力吗?” 群里开始刷屏,唐玉斐发了个高深莫测的猫咪表情包,只随便敲了句“三天后回国至于什么时候去你们工作室再说”就切出了聊天界面,忽略飙升的消息泡和群内哀嚎。 唐玉斐拿着游戏头盔,上床躺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后戴上了。 头盔微微发热,眼前先是一片漆黑,随后场景切换,出现灰蒙蒙的空间。 “锁定npc唐玉。”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响起,眼前灰蒙蒙的光影如雾气般散开,这里碧海青天,仙鸟啼鸣,唐玉斐站在一片桃花林里。 资料卡有她现在的模样,显示是个漂亮妩媚的年轻女人,眉眼如勾,风情撩人,约莫二十岁年纪,一身红衣,腰间别了鞭子。 果然是唐玉,唐玉斐满意点头。 这就是她入侵游戏做的小改动,所有玩家号进来的提示都是创建游戏角色,而她悄悄将账号绑在了一个名为唐玉的小npc身上,不用去新手村、不用看设定、不用读广告、开局999......咳,总之绑定npc号肯定是有原因的。 《山海世界》里的npc贼智能,能组队能pk,能思考能单独行动,除了不能从游戏里跳出来基本与常人无异,因此跟npc产生感情的人不在少数。 所以游戏里有三个榜单:boss榜、npc榜和玩家榜。 boss榜一早就设定好了,而npc榜和玩家榜是根据pk结果实时更新的,只显示实力排"名前一百,现在的唐玉当然不在里面。 基本了解都有,于是唐玉斐点了传送,白光一闪后原地消失。 同时,世界频道发公告。 【世界】no.407 npc唐玉挑战no.20 npc蠃鱼,唐玉使出嘲讽 【世界】蠃鱼应战 【世界】[是兄弟就来砍我]:啥玩意儿?山海世界的npc不是很智能吗,怎么还会想不开? 【世界】[干饭王]:榜单前20的npc有多强大家都知道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唐玉勇还是憨,跨界挑战......恐怖如斯...... 【世界】[鲨掉东西]:蠃鱼也忒小气,排"名差快400这还打? ...... 【世界】no.407 npc唐玉挑战no.20 npc蠃鱼,pk结果唐玉胜,npc榜更新提醒 wtf? 世界频道还在猜测唐玉是不是出问题的玩家们愣住了,排"名407打排"名20的赢了?还赢了?! 玩家们立即去翻npc榜单,结果发现第二十真的变成了唐玉! 操,这是真的!世界频道炸了,玩家和其他npc在底下发问号,还有人喊话蠃鱼老哥出来解释,是不是好"色让妹了。 然而没过多久,又刷出来一条牛逼公告。 【世界】no.20 npc唐玉挑战no.10 npc天狗,唐玉使出嘲讽 【世界】天狗应战 【世界】[npc巴蛇]:我"操疯了吧,这算是407打10啊,这个世界怎么了? 【世界】[吾乃龙主]:肯定是哪里出错了,我赌包辣条待会儿系统就停服维修。 【世界】[暗访西门庆]:你们npc的榜单这么水这么好打?隔400来名还能打过?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世界】[莱纳你坐啊]:这能打过我迎风倒立吃屎! 【世界】no.20 npc唐玉挑战no.10 npc天狗,pk结果唐玉胜,npc榜更新提醒 世界频道一时间空寂,啥玩意儿?又赢? 这还没完,世界频道还在继续跳公告。 唐玉挑战榜单第九毕方。 唐玉挑战榜单第八虎鲛。 ...... 最后,世界刷出最后一条公告。 【世界】no.2 npc唐玉挑战no.1 npc穷奇,pk结果唐玉胜,npc榜更新提醒 玩家们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到后来的骂骂咧咧到后来认为系统必出错,最后都麻木了,世界频道没人刷屏没人回复,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公告刷新。 最后,他们颤抖着手指点开npc榜单。 no.1 npc 唐玉 操!这是真的!这个世界怎么了! 玩家和npc们都反应过来了,世界频道以每秒几十条的速度疯狂刷新,都在问唐玉是谁、她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没多少人见过的小npc居然一跃成为npc榜单第一!这特么是bug吧! 服务器差点被聊崩了,玩家们没等到系统停服维修的公告,却等到了一个炸雷般的新任务。 【神灵帝江】追捕npc唐玉 世界频道炸的不能再炸了。 神灵是《山海世界》不久前才推出的终极任务副本,难度都是顶顶级的高。 现在游戏里一共有帝江、夸父和女娲三个神灵。 夸父的任务是逐日,也就是追捕金乌;女娲的任务是补天,需要搜集五彩补天石。而帝江这个比较接地气,会实时更新,经常跳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任务,比如偷走玩家榜榜三的裤衩,比如混进某某队伍当卧底阻止他们完成任务,等等。 帝江的任务完成后才会被刷新,给的奖励绝对高,现在追捕唐玉的任务挂出来了,不少玩家蠢蠢欲动搓苍蝇手。 【世界】[我真不知道叫什么啊]:神......神灵任务,帝江老哥更新任务了,他也受刺激了对吧。 【世界】[npc玄龟]:兄弟们,谁跟我去追捕这个bugnpc?我想见识见识她是何许人也。 【世界】[没奶茶我不活]:npc榜榜一是这么好抓的?我特么上次被排98的老哥按在地上摩擦......当然如果你要拉我一起去那当我没说,我就想见见唐玉! 世界频道开始拉人组队了,上了榜单的玩家和npc都打算去做这个神灵任务。当然,没上榜单的也不甘落后,满世界找人。 实在是好奇啊,这特么唐玉到底是谁啊?! 第三百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 第三百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 帝江的神灵任务在山海世界里轰轰烈烈地开展,搜捕唐玉的队伍越来越多,而与此同时,唐玉斐正在扶桑神木前揪那只金乌。 这个秘境水天相接,四面皆是茫茫浩瀚的水,水底生出的扶桑神木孤零零地矗立着,三足金乌就栖息在这里,只要能找到它就算完成了神灵夸父的任务。不过这个地方很难找,需要搜集十三条线索,山海世界开服至今,完成过的人不超过一千。 唐玉斐将叫的很凄惨的金乌揪了下来,这原本在树上发光发热的鸟一落地就成了烧焦的土鸡,唐玉斐将它收服成了坐骑,顺带把路上抓来的凤凰安在了扶桑神木上,狸猫换太子。 她没有接夸父的任务,所以找到金乌世界频道也不会发出消息,唐玉斐心满意足地牵着土鸡出去了。 一走出秘境,世界频道几千上万条消息轰炸,唐玉斐从置顶看到帝江对自己的追捕任务后立即把头顶的“唐玉”二字抹去了。 这原本是山海世界里不该有的操作,被唐玉斐悄悄篡改。同时,她点开任务栏,选取女娲任务后开始匹配。 神灵任务的队伍人数设定是:夸父任务五人一组,女娲任务两人一组,帝江任务随机。玩家可以自行组队也可以随机匹配,而且被匹配到的人或npc无法拒绝,这就是神灵的力量。不过随机匹配到的队友往往默契度不够高,做神灵任务的玩家基本都自己喊人。 匹配名单滚了一圈,最后显示出匹配到的队友名字:玩家[姜鱼] 就叫姜鱼?唐玉斐挑眉,随后兴奋地搓了搓苍蝇手,这也是她入侵山海世界悄悄动的手脚。 也不知道十年未见的小竹马在游戏里会是什么模样,她点击传送,白光闪过。 场景切换,转到了气势最恢宏的中城,无数亭台楼阁耸立,底下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唐玉斐落在中心塔的顶端,旁边飞檐上躺着个穿灰色新手装的少年,他原本闭目休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睛后坐起身,眉毛缓缓皱紧。 少年的长相平平无奇,是丢在人堆里就会不见的那种,只是脸上挂了明显的不耐烦的冷意和躁意,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进老子很暴躁的讯息。 “你是姜鱼?”唐玉斐跳到飞檐上,问他。 虽然早就忘了樊姜鱼是何模样,不过唐玉斐记得大院里最受女孩子欢迎的就是他,看来是在创建角色的时候调了数据。 “npc,名字空白,女娲任务?”樊姜鱼面色冷漠地看着她,目光在接触到她身边的土鸡时更露出几分嫌弃,他也没站起身,只毫不犹豫地说道:“不做。” 这么干脆的拒绝? “玩家无法拒绝神灵任务匹配的队友,不做也得做。”唐玉斐对自己十年未见的小竹马友好微笑,非常淡定,“而且女娲任务至今为止都没有人完成过,第一次爆的奖励肯定高,考虑考虑?” “我不参与组队任务。”樊姜鱼眉目间的躁意更深,特别不耐烦。 他明明跟技术部那群人说过别把他加在随机匹配队列,从哪蹦出个npc匹配到他?还没有名字。 “只有一次组队机会,无法更改,这个任务我非做不可,奖励分你六成。” “不做。”樊姜鱼再一次毫不留情拒绝,又散漫的躺了回去,眉毛还皱着,眼睛再度闭上。 唐玉斐也不再说话,干脆在他身边坐下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神灵任务刚推出,a大试验班的人都需要做任务测试,樊姜鱼就是再不耐烦也不能让他的期中报告空白,她就赖在这里等他同意。 任务进度还是0,唐玉斐向他发送任务请求:“分你七成?” [姜鱼]拒绝 隔了五分钟,唐玉斐又发了一次。 [姜鱼]拒绝 ...... 塔顶空间小,金乌跟在唐玉斐身后走来走去,无聊地开始绕着飞檐转圈圈,脚步声哒哒哒不说,嘴里还发出古怪的叫声,然后不小心踩到了樊姜鱼身上。 樊姜鱼倏然睁开眼睛,揪着金乌的脖子将它从塔顶丢了下去,随后白光一闪,原地消失了。 唐玉斐一边心说好暴躁一边跳下塔顶,把摔的七荤八素的金乌捡回来,然后点了跟随队友,画面跳转后再次来到樊姜鱼身边并发送任务请求。 [姜鱼]拒绝 白光再闪,小竹马又溜了。 唐玉斐再次跟随,再次发送任务请求,被拒后再跟、再发,如是反复,两人切换了足有十几个场景。 ......最后樊姜鱼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冷冷地说道:“做。” 仔细听来,声音隐隐有几分暴躁和咬牙切齿。 唐玉斐乐了,再次将任务请求发给他,这回樊姜鱼直接点了接受,女娲任务第一块赤色补天石的提示出来了。 任务要求:去极寒之地收取白泽的角 白泽是游戏里很强悍的boss,很难打败,而女娲任务的难点在于,想得到白泽的角必须让它输的心服口服。很多任务者在第一关就卡住了,要知道让人家输的心服口服可比直接杀了他要难多了。 然而白泽有个弱点,它的死对头是金乌。 此时此刻,极寒之地。 身形庞大的白泽张开翅膀对攻击他的人怒吼,天地间风雪更加凶猛肆虐,凛冽的风如同冰刀般割来,它身前四个玩家瑟瑟发抖,血量瞬间少了一大截。 这四个人吵得很激烈。 [鸡子圆]:“我靠石昊,白泽这数据是你填的吧?你让老子的期中报告怎么交?” [石头做的心]:“不是给它设了天敌吗?” [大鹏展翅]:“你设的天敌是什么?金乌?你告诉我它要怎么过来?设了跟没设似的!” [一叶知秋]:“石昊,我唾弃你!这根本没人能打得过!” [石头做的心]:“不是,叶骏,你别总骂我。你说吧接下来咋整,出去改数据不?再维停?工作室约一波?” 冰雪世界内毫无预兆闪过两道白光,凭空出现两个人,一男一女,一灰衣一红衣,红色放在雪色中犹如烧起一团火,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瞬间熄声。 四个人见到那张妖娆又妩媚的脸后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险,也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差点被发现身份。 第三百零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 第三百零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 刚抵达极寒之地,唐玉斐和樊姜鱼看到的是暴躁的白泽和瞪着他们的四个玩家,白泽一爪子刚好拍在他们落地的地方,两人反应迅速,瞬间躲开。 唐玉斐内心无语,哪来的四个傻叉居然把白泽惹恼了。 [一叶知秋]:“哈哈哈没想到这里还会来人,真不好意思哈,差点让你们被一爪子拍死了。” [石头做的心]:“白泽太难打了,现在在暴动,我劝你们还是先......卧槽姜鱼?玩家榜榜一大佬?” [鸡子圆]:“等等,是我认识的那个姜鱼吗?他怎么跟一个女角色来了?那他身边的这是......咋没名字?空格键?” [大鹏展翅]:“咳!” 另外三个人瞬间闭嘴,看着唐玉斐和樊姜鱼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然后有人眼尖看到唐玉斐身边那只烧焦的土鸡,眼神就不太对劲了。 这啥玩意儿?山海世界里还有这么丑的怪兽?坐骑还是宠物? 樊姜鱼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休息被打扰、被迫做任务、差点被误杀这三件事叠起来,他脸上的不耐烦和躁意已经到达顶峰,抽出腰间的新手柴刀并几个走位避开白泽攻击,随后一个轻功跳跃跃上了白泽的背部,开始面无表情的砍杀。 唐玉斐心底啧了声,她的小竹马好暴躁。 那四个瑟瑟发抖的人悄声嘀咕。 [鸡子圆]:“看这个操作,好像就是那个姜鱼。” [大鹏展翅]:“废话,还有哪条鱼......不是,那土鸡是什么鬼?谁建的模?” [石头做的心]:“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土鸡有一丢丢眼熟?” 众人纷纷摇头,眼熟?不可能存在眼熟,山海世界里没有这种土鸡,这种土鸡放在新手村都是被野猪拱死的命,怎么还放出来面对白泽的? 不过......这土鸡为什么精神抖擞一点不怕?它莫不是被吓傻了? [一叶知秋](压低声音):“说起来今天状况有点多啊,先是安全系统那边有问题,又出了个排"名四百多干翻全npc榜单的变态,就连这土鸡都很不正常......不会真的有毒吧?” 唐玉斐见这四个人一直待着嘀嘀咕咕的,忍不住投去视线,那四个人瞬间站直身体,不交流了。 “这白泽你们还要吗?该不会是打算抢boss吧。”唐玉斐眯了眯眼,狐疑地问道。 白泽的怒吼声再一次传来,显然是被新手柴刀气到了,翅膀卷起剧烈的风雪气流,寒风迷眼,冷的人再无法在这里待着。它背上的灰衣人影却怎么也甩不下去,还在一刀刀砍杀它的背部,血量一点点掉。 攻击力不大,侮辱性极强,白泽怒了。 [鸡子圆]:“不不不误会误会,我们完全不敢动这个心思!” [一叶知秋]:“走吧都走吧,打不过白泽出去再想想办法,这场就别看了,免得被波及。” [石头做的心](小声比比):“有大佬罩就是好啊,可以站着等爆奖励,土鸡都威风了不少......” 说罢这四个人从极寒之地离开了。 土鸡?唐玉斐听到那句话了,乜向脚边的金乌,朝它踢了踢,有人说你是土鸡,还不快动手? 金乌受刺激了,也怒了,嘴里又发出一声古怪的叫声,身形倏然变大。赤金色的身体发光发热,宛如一轮小太阳,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不说,厚厚的积雪融化一大片,就连风雪都戛然而止。 那边还在愤怒的白泽愣住了,随后下意识瑟瑟发抖,脑袋又挨了一柴刀后趴在了地上。 樊姜鱼收了砍刀,从它背上跳下来,眉眼还躁着,却难得起了些兴趣,他问道:“这是什么,哪来的。” “金乌,我的坐骑,怎么样?”唐玉斐瞄了眼神态突然趾高气昂的金乌,站得离它远了点,免得被傻到,语气随意,“从扶桑神木上抓下来的,游戏里仅此一只。” “你有这个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樊姜鱼面无表情看她。 “......”正常情况下不是该问她怎么能把金乌变成坐骑的吗?唐玉斐无语一阵,回答:“你冲太快了,它跟不上你的动作。” 金乌高傲的鸟脸似乎僵了僵,随后化悲愤为动力,更加放肆的发光发热。 白泽顶不住了,颤颤巍巍地主动交出自己一只角,唐玉斐收下后踹了金乌一脚,它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变回了土鸡,特地绕开樊姜鱼回到唐玉斐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了他。 “我们走吧,金乌在这里白泽没状态。”唐玉斐说道,两人从极寒之地离开。 ......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极寒之地一只巨大的鹦鹉从天而降,鹦鹉背上下来三个白衣少女,手里拿着武器,正一脸防备地看着白泽。 [曼陀罗花]:“怎么打都还记得吧?做夸父任务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一定要拿到白泽的心脏。” [欣欣然]:“等等啊晓曼,你有没有觉得白泽有点奇怪?它少了一只角,周围的雪也化了很多,有人来过吗?它是不是遭了攻击?” [曼陀罗花]:“不可能,这不是玩家能造成的,况且谁会把白泽打成这样还不击杀?” [雁落江南]:“它好像很虚弱,快趁现在动手!” 三个白衣少女拉开距离,展开包围圈一起动手,而白泽似乎疲于应付她们,神色很萎靡,连翅膀都没有打开。它动作迟钝,不出多久心脏部位就被一剑捅穿,爆出了一大堆奖励和心脏。 【世界】恭喜玩家曼陀罗花、欣欣然、雁落江南击杀白泽,获得白泽之心 就在白泽刚化为光点消失后,极寒之地闪过数道白光,传送点又进来不少玩家。 原本以为等待他们的是无尽危险,然而看着眼前的状况,所有人都有些发愣。 居然有三个女玩家杀死了白泽?这么恐怖的战斗力?那他们后来的岂不是遭殃了?要知道重生后的boss战斗力都会额外增加8个点啊...... 一时间,极寒之地内站着的玩家都沉默了,有些艳羡又有些崇拜地看着她们。 宣晓曼有些得意,尤其是看到世界频道播报后她就更傲然了。 白泽的难度有多大山海世界内谁不知道?原来也不过如此嘛,她们不过花一个晚上做了攻略,谁知道赢得这么轻轻松松,那些一直喊着白泽难搞的玩家是有多菜啊? [曼陀罗花]:“拿上白泽的心脏走吧,再待下去要刷新了。” [欣欣然]:“哈哈哈晓曼,我看他们都很想跟我们组队啊,我可不打算把打败白泽的经验告诉他们,根本没什么难度嘛。” [雁落江南]:“欣然,别说太大声了,会引起公愤的,毕竟击杀白泽的人确实很少,看看下一个线索的提示是什么吧。” 三人说罢坐上鹦鹉腾空而起,尹欣然特地往下看去,底下的人眼神更加嫉妒和炙热了。 要知道山海世界里的飞行坐骑只有三种,鹦鹉、鸾鸟和凤凰,鹦鹉5000只,鸾鸟999只,而凤凰在整个游戏里只有一只,谁也没有见过。 就算她们的坐骑是飞行坐骑里最次的鹦鹉,在一般人的眼中也是可遇不可求,难得无比,毕竟一只鹦鹉在外面可是能卖三万的。 尹欣然收回目光,看手里的线索提示,随后脸色有些讶异。 [欣欣然]:“第五条线索......咦,第五条线索要求五名队员才能开启?” 第三百零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 第三百零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 [曼陀罗花]:“这点我表姐好像说过,夸父任务需要五名队员才能做下去。” [欣欣然]:“还差两个人怎么办?晓曼,能拉你表姐和于学长组队吗?” [曼陀罗花]:“不行,他们早就完成过夸父任务了,还有没有别的人选?” [雁落江南]:“好厉害,连夸父任务都完成了。现在大家都忙着期中复习,玩游戏的不多,实在不行就只能随机匹配了。” [欣欣然]:“可我们已经找了四条线索了,现在拉人不是被占便宜吗?!” [曼陀罗花]:“匹配吧,只要人数够就行,其他的也不指望。” 尹欣然皱着眉毛,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击任务匹配,匹配名单快速滚动,三个人默默盯着,匹配结果是:玩家[姜鱼]和他的队友npc 。 三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几分愕然,姜鱼?玩家榜榜一姜鱼? 宣晓曼盯着这个名字,确定没有看错,心底有些迟疑。随机匹配居然匹配到了这样的人,也不知是好是坏,榜一的操作肯定没的说,但是这样的人基本不愿意合作,难以掌控。她目光一转,落在那位npc上,名字居然是空白? [雁落江南]:“天呐,居然匹配到了姜鱼!晓曼欣然,你们说这个姜鱼会不会就是试验班的樊姜鱼?” 尹欣然嗤笑一声,毫不以为然,樊姜鱼是说匹配就能匹配到的? [欣欣然]:“怎么可能,同名同姓吧,谁会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做游戏名?算了,都匹配了,传送吧。” 白雁点点头,她就随口一说。 匹配到的队友能直接传送去他身边,三个人几乎是同时点击,虽然这位姜鱼不可能是樊姜鱼,但好歹是玩家榜榜一,她们隐隐有些期待。至于那位空白名字的npc,最初也就惊讶了一下,随后都觉得是刚设置出来的无名小npc罢了,毕竟山海世界还在持续研发阶段。 唐玉斐和樊姜鱼正在赶往药谷的路上,游戏提示第二块黄色补天石在那里,谁知还没走到传送点,系统突然提示被拉进了夸父任务的组队名单。 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一顿,身前不远三道白光闪过,出现三个白衣少女。 曼陀罗花、欣欣然、雁落江南,啥玩意儿? “你就是姜鱼?我们在进行夸父任务,随机匹配到你了。”宣晓曼的目光先是落在红衣女npc妩媚风情的脸上,不过也只是顿了顿就挪开了,反正都是游戏设定,算不得真,她转而看向那位穿着灰色新手服、相貌平平无奇的少年。 玩家榜第一,就这么普通? 不只是她,旁边的尹欣然和白雁心里也是这个想法,这位[姜鱼]完全不能跟a大试验班那位樊姜鱼联系在一起。要说刚才她们心底还有些隐秘期盼的话,现在是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樊姜鱼只顿了顿,绕过她们继续往前走,脸色漠然,唐玉斐也跟上。 “喂,我们在跟你说话,好歹给个回应吧!”尹欣然面色不悦,加快脚步拦在两人面前,“我告诉你,我们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能完成夸父任务,而且已经找到第五条线索了,现在入队你完全是占便宜。” 说是八成都是自谦,她们确认可以百分百完成,只是时间问题,毕竟她们有别人的经验,只不过这一点尹欣然不太想告诉他。 “不做,让开。”樊姜鱼冷冷地看着她,眉间一点躁意呼之欲出,已经烦的要炸了。 又是女娲任务又是夸父任务,有完没完?! 而唐玉斐有些心虚,樊姜鱼一开始确实不在匹配队列,她偷偷改后因为系统拉响警报匆忙退出去了...... “我知道你或许不愿意跟陌生人组队,但是匹配到你是系统的选择,你是无法拒绝的。”宣晓曼的态度倒是比尹欣然平和一些,她微抬了下巴,语气间带了几分自信,“说实话我们就算只有三个人也绝对有完成任务的把握,你跟我们组队完全不吃亏。 “我们公平些,做多少事拿多少奖励,怎么样?” 她说到这里,从物品栏里取出一个东西,微笑:“说实话,就在不久前我们击杀了白泽,用这个证明我们的实力够不够?” 尹欣然笑了笑,白泽的实力有多强她们不想多说。 唐玉斐听到这里有些讶异了,这确实是白泽的心脏。她想起来了,他们从极寒之地离开后没多久似乎在系统提示看到过这三个玩家名,原来就是她们捡了漏? 白泽的心脏么,唐玉斐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身边的金乌。 宣晓曼等人以为拿出白泽的心脏之后对方肯定会同意,谁知他看都不看,化作红光消失了。 玩家[姜鱼]退出游戏。 三人愣了愣,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 [欣欣然]:“有病吧,什么人啊,早知道去班里随便拉个人也不要匹配了。不就是榜一玩家吗,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还想多找两条线索后去复习呢。” [雁落江南]:“他应该也是a大的学生吧?没准是有事离开了。” [欣欣然]:“谁知道是不是,游戏头盔被卖出去这么多,游戏里什么人没有。” [曼陀罗花]:“算了,我们也先下线吧,期中考试比较重要,反正他也跑不了。” 说着,这三个人也化作红光消失了,根本没打算跟那个名字空白的npc谈谈,在她们看来,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npc根本不重要,最难搞定的还是姜鱼。 唐玉斐:“......” 她的存在感就这么低吗?摸了摸鼻子,顺带轻踢了身边黑不溜秋的土鸡一脚,你也跟我一样低。 算了,小竹马都退出游戏了,任务做不了,那她也退出去吧。 红光一闪,唐玉斐退出游戏。 与此同时,《山海世界》研发中心,技术部工作室。 石昊正在修改白泽的数据,如何改的又科学又能让他打的过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他还在挠着头计算。 不如就把扶桑神木的位置调换到隔壁吧?但是这样太麻烦了。 “石昊,你算出来没,该不会在打金乌的主意吧?”他旁边正在开机的叶骏随口一问。 “......被你发现了。” 砰地一声,工作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吓得石昊手一抖,笔啪嗒掉到了地上。 雷鹏海推了推眼镜,皱着眉毛扭头:“谁他妈这么暴......躁......”话说到一半卡壳了,他立马从椅子上起身,有些紧张地看着来人,问道:“樊学弟,有什么事让你大驾光临我们技术部?是山海世界又有什么bug要修复吗?” 迎着光走来的男生头发有些乱,似乎刚睡醒。他的皮肤很白,白的甚至能隐隐看见脸侧一些小小的血管,五官清潋,黑瞳冷凝,有些过分疏冷了。眉目间带着一抹不耐烦,似乎对什么都很没有耐心,说话也言简意赅。 “系统匹配。” 樊姜鱼走到还傻坐在电脑前的叶骏身边,食指扣了扣桌面,不耐道:“我被随机匹配到两次了。” 第三百零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 第三百零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 “随机匹配?还两次?”雷鹏海反应过来,不敢置信,“不可能啊,不是老早就把你从随机匹配队列里剔除了吗?” “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干什么?”樊姜鱼面无表情反问。 “......也是哈。”雷鹏海尴尬,一边用眼神示意叶骏赶紧办事,一边把石昊旁边的椅子给人家搬过来请他坐。 雷鹏海心里很苦,他都读博了,比人家大六七岁,在人家面前居然还像个弟弟。没办法,谁让人家比他聪明,是试验班都公认的天才呢。 同样的想法在石昊和叶骏的心里也有,他俩不敢说话,也不考虑白泽的事了,立马找原因。 “哎,我分明记得我当初把樊学弟的名字删掉了啊,怎么又出现了?”叶骏看着屏幕,满脸讶异,有些怀疑人生。 “一定是你小子记错了。”雷鹏海也凑近电脑,随后教训道。 “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记错......”叶骏心说我又不是石昊,当初樊学弟在那边盯着呢,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哪里会记错?不过嘀咕归嘀咕,他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二话不说再次把[姜鱼]从随机匹配队列里剔除了,还把屏幕转去让他们确认。 “学弟,已经搞定了。”雷鹏海赔笑,万般小心,“不过你之前匹配到的队友就......为了保证游戏公平,你牺牲一下吧?” 樊姜鱼依旧面无表情,可三人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更沉了沉,风雨欲来。石昊站在小角落,拿出手机悄悄进入“英年早秃”微信群,打了个哭脸后@全体,敲字:“你们什么时候来工作室啊?救命,樊学弟又光临了。” 微信群里潜水的都被炸出来了。 “我靠,幸亏你说的及时,老子差点就在门口了,去食堂吃个饭先。” “工作室现在都有谁?好运。” “说吧,樊学弟又有什么技术性问题要指示?” 石昊揪出那个去食堂吃饭的猛捶:“季子源你没良心,赶紧给我过来,快顶不住了!” 他刚打完这串字,余光就瞟到樊姜鱼的眼神扫过来了,立马装作若无其事地收了手机,慌忙间扯了一句:“对了樊学弟,之前游戏里跟你一起的女玩家是谁啊,长得还蛮好看的,没想到你也会跟女孩子一起玩游戏啊。” 樊姜鱼冷笑:“随机匹配过来的npc。” 三人:“......”石昊你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 形势严峻,一时间没人考虑到这个npc为啥没名字。 “啊就,今天中午游戏出了些问题,似乎有人侵入了安全系统,我们还特地维停了。”叶骏满脸尴尬地转开话题,“不过jade已经替我们解决了,这段时间我们会再查查的。” “说起来樊学弟,j姐要回国了,还说会来我们工作室看看,到时候给你引见引见?”石昊脸色激动,“j姐技术好人又温柔,或许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可聊,就是不知道她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或许孩子都......” 樊姜鱼表示对这个jade毫无兴趣,既然随机匹配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于是扭头就走。 “学弟!已经组了队的任务请你务必进行下去!不然游戏又要被打差评了,我们会挨骂的!”雷鹏海在背后卑微出声,然而对方已经迈着长腿走远,速度很快,好像不太想跟他们待。 危机解除,大家都大大松了口气,石昊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打开手机,短短时间里面居然已经有几十条聊天记录了。 他往上翻了翻,看到是jade发了条消息,在问樊学弟是谁,大家怎么吓成这样,底下叽里呱啦都在说樊姜鱼有多恐怖有多逆天云云,说的最多的就是季子源这b。 “人已经走了季子源,你特么还不滚过来干活!”发这条消息的人是雷鹏海,他也刚拿起了手机,看来对他的潜逃忍无可忍。 石昊想了想,跟着委婉回复:“j姐,樊学弟跟你还蛮像的,都是大佬。不过他脾气差脸又臭,对你也毫无兴趣,到时候你过来要注意着别跟他碰上,不如还是多考虑考虑我。” 唐玉斐看到这条消息后,按键的手微微一顿,回了石昊一个滚蛋的表情包,锁了手机。 她在游戏里待了几个小时,落地窗外初阳未升,对面大楼的灯倒是已经熄灭了。唐玉斐把游戏头盔放在一边,打算睡一会儿,全息游戏很耗费心神,待久了出来甚至会觉得头晕。 三天后回国,希望这之前能在小竹马面前混个脸熟吧。 ...... 因为半天的时差,唐玉斐等时间又快到深夜时才登陆游戏,还是原来下线的地点。然而几乎是连锁反应的,玩家[姜鱼]、[曼陀罗花]、[欣欣然]、[雁落江南]纷纷上线了。 代表玩家上下线的红光闪过,穿灰色新手服的少年就站在唐玉斐不远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似乎带了几分困意。 “你没睡好吗?”唐玉斐上前低声询问他,对小竹马表达关心。 “还行。”樊姜鱼瞟她一眼,随口答道,眉毛还微皱着。 相处时间不长,不过唐玉斐已经大概试探出了些樊姜鱼的性格。十年未见,对方倒也没有变得如她想象中的这么自闭、孤儿、不近人情,基本交流都会有,就是没什么耐心,大概是怕凡人的烦恼影响到他。 宣晓曼三人又把他们围住了。 “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你要是实在怕麻烦,不必要的任务都不用动手,我们自己来就行,反正我们只要人数。”宣晓曼盯着樊姜鱼,说道。 “行。”樊姜鱼答道。 嗯?就这么着就答应了?三人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她们昨晚讨论了一晚上准备了大堆说辞,没想到这会儿对方居然这么轻松就答应了,这让她们有些意外还有些尴尬。 沉默了半晌后,白雁率先说道:“既然答应了,你们同意一下任务请求吧?我们要开启第五条线索。” 樊姜鱼动作很快地点了同意,唐玉斐也跟着同意。 夸父任务第五条线索同时出现在五个人的提示框里:分别去中城的东、西、南、北茶馆找对应的任务npc取到目标玉佩,带着玉佩去鬼域。 宣晓曼三人默了默,这个线索提示有些尴尬,她们刚刚还说不必要的任务人家不用动手,可她们只有三个人,哪能同时去四个地方? “我们去北边的茶馆吧。”唐玉斐想了想,转而询问樊姜鱼的意见,“可以吗?” 樊姜鱼点点头,去哪里都无所谓。 “等等,既然让你们帮忙了,这里离传送点还有些距离,我们送你们过去。”宣晓曼突然出声,随后放出了她们的飞行坐骑鹦鹉,鲜艳的羽毛漂亮又惹眼,立即赚足了视线。 旁边的npc和玩家驻足,纷纷惊叹。 [野猪佩奇]:“我靠飞行坐骑!开眼了开眼了。” [我q不中]:“吓我一跳,这是鹦鹉吧?头一次见......要我有飞行坐骑我天天牵着溜,要的就是装b!唉,这三个美女的名字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阿卡丽我老婆]:“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她们杀死了白泽!操作大神啊!赶紧加个好友。”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宣晓曼心中得意,表面上却更加骄矜,她拒绝了所有好友请求后装作不在意地催促道:“你们快上来吧,再待下去人就越聚越多了,我们不希望被围观,平常很少放出鹦鹉的。” 樊姜鱼没动,倒是唐玉斐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就是鹦鹉?”她进游戏后只见过凤凰,鹦鹉和鸾鸟都没见过。 宣晓曼不语,微点了点头。 “不用了,我们自己也有飞行坐骑,不过还是走着去比较好。”唐玉斐想了想,走着去比较能培养感情,可以多说两句话。至于飞行坐骑么,要是金乌变回来......恐怕这里要炸,而且万一被认出来就不太好了。 “你们也有鹦鹉?”尹欣然皱起眉毛,并不太相信,语气充满怀疑。 倒是白雁回过神,姜鱼是榜一大佬,有个飞行坐骑也不奇怪,于是她将目光投向樊姜鱼,期待着对方或许有只鸾鸟。 唐玉斐摇头,指了指身边的金乌很老实地说道:“没有鹦鹉,就它。”这是她的坐骑,也能飞,算飞行坐骑。 宣晓曼三人顺着她的指向看去,这才注意到跟在这npc身边的那只烧焦的土鸡,一时间都有些啼笑皆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是什么东西?她居然说这是飞行坐骑?这东西能飞?她究竟懂不懂山海世界? 白雁虽然眼神复杂,倒是耐心解释:“你是新出的npc吧?山海世界只有三种飞行坐骑,鹦鹉、鸾鸟和凤凰,数量都非常稀少,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至于你指的这个,一看就不是其中之一。” “三种坐骑你们都见过?”樊姜鱼突然出声,语气不耐地反问道。 尹欣然嗤笑一声:“除了凤凰,鹦鹉和鸾鸟都见过,不过你们难道要跟我说这是凤凰吗?凤凰长这样?这也太搞笑了吧。” 第三百零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 第三百零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 不仅是尹欣然,宣晓曼和白雁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她们虽然没有见过凤凰,可a大有人放出过凤凰的建模图。 凤凰的体型比鹦鹉和鸾鸟都要大一些,百鸟之皇,织彩羽为衣,一出现必然是会引起山海世界的轰动的,也有人曾推测过凤凰是不是早已被人收为己有、藏起来了。而这个说法据说被a大试验班那群人否定了,凤凰还不是任何人的坐骑。 再说谁要是得到凤凰了还会不肯放出来?至于这只黑不溜秋的土鸡,这会是凤凰?也太搞笑了,傻子都不带这么糊弄的! “这确实不是凤凰。”唐玉斐扫了尹欣然一眼,淡了语气,她看出对方态度有些问题,也懒的跟她多废话。 对于这个小npc的不识好歹,宣晓曼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说道:“算了,你们既然不想坐飞行坐骑就走着去吧,不过麻烦你们动作快点,别耽误了找线索的时间。”说罢三人上了鹦鹉,鹦鹉腾空而起,很快就化为小点。 [野猪佩奇]:“啧啧,换我我绝对要坐一坐,那可是飞行坐骑啊,我还没从上面俯瞰过山海世界呢。” [我q不中]:“鹦鹉也走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阿卡丽我老婆]:“她们不肯加我,我怎么就没这样实力又强又有飞行坐骑的队友啊......” 周围的人群散去后空气都仿佛清新了些,唐玉斐算了算时间,以鹦鹉的速度,要把那三个人分别送到东西南茶馆足够他们走到目的地了,根本不急。 两人慢吞吞地往传送点走,唐玉斐冷不丁出声:“姜鱼,你有飞行坐骑吗?”身为玩家榜榜一没只会飞的似乎说不过去吧。 樊姜鱼听到她的称呼,脚步微顿,眯眼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姜鱼?听着太亲昵了,他是不是得改个名字。 “嗯,有只鸾鸟。”他随口答道,好像是那群秃头程序员里的谁塞给他的,他不是很想要。 “怎么不见你放出来?” “惹眼,麻烦。” 唐玉斐又瞟了旁边的金乌一眼,默默点头,想一块儿去了。 中城的北茶馆客流量本来最小,此时此刻却热闹无比,唐玉斐和樊姜鱼等了半天才等到一个偏僻的小角落。 等待期间樊姜鱼紧抿着唇,眉毛也皱的老紧,一直沉默着,看起来不耐烦的厉害,于是坐下之后唐玉斐主动取了菜单,点了两盏清茶后又加了两道甜食小点,她从“英年早秃”微信群里旁敲侧击出樊姜鱼似乎很喜欢吃甜食。 没多久,npc小二飞快上了两个精致小碟,樊姜鱼似乎嫌吵,原本眉眼有些耷拉,不经意间扫了眼桌面,沉默一瞬后主动拿起了勺子。 杏仁豆腐和蜜香玫瑰芋头,味道都还不错,就是吃多了有些腻,樊姜鱼往嘴里塞了几块。 “喏,那个npc,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位。”唐玉斐扬了扬下巴,见樊姜鱼没抬头,随手将还冒着热气的清茶往他前面推了推。 樊姜鱼默默喝了两口,茶叶味道不重,刚好解腻,他抬眸瞟了唐玉斐一眼,这才将目光转去她示意的方向。 不远处有个坐了好几个人的大桌,聊得正热火朝天,后边跟了个赔笑的npc,他贼眉鼠眼地瞄了几圈,锁定了唐玉斐和樊姜鱼的桌子。 npc[梁碧春]:“两位眼生,头一次见啊。” 对方率先打招呼,并且轻车熟路地拉开另一把椅子在桌旁坐了下来,还招呼小二多送了杯茶,这笔账是要记到唐玉斐和樊姜鱼头上的。不过唐玉斐静静瞧着,也没阻止,自顾自喝茶。 “他们在聊追捕唐玉的任务,现在来这北茶馆的人基本上都是打探任务消息的。”梁碧春很自来熟,啜饮一口茶水后压低了声音,“就在不久前,帝江又发出了新的提示,说唐玉今天会来北茶馆。” “咳。”唐玉斐被呛了一口,随后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而樊姜鱼从杏仁豆腐里抬起头。 “两位也是来打探唐玉消息的?咦,你怎么没名字?”梁碧春看着唐玉斐的头顶,讶异。 “拿玉佩,夸父任务第五条线索。”樊姜鱼从物品栏拿出一块元宝放在桌上,看着梁碧春,伸手,“按照以往价格,一块元宝换玉佩,玉佩给我。” 梁碧春“......小哥挺上道啊。” 能不能给他点发挥空间?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况且他的价格确实如此,梁碧春默默把玉佩交了,想他身为北茶馆气氛组,混吃混喝这么久,头一回陷入了尴尬。然而看看对方的名字......玩家榜榜一,不敢惹不敢惹。 樊姜鱼收了玉佩,继续低头吃东西,唐玉斐则举着菜单,眉眼未抬地问他:“时间还早,等她们过来再说吧,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她转了个面,“雪花酥?金丝饼?豆沙馅的。” “雪花酥。”樊姜鱼顿了顿,说道。 或许是不太喜欢豆沙馅,唐玉斐微点头,加了菜后又让小二倒茶水。而旁边一直被忽视的梁碧春终于没脸再坐下去了,喝完茶换了个阵地。 等樊姜鱼慢吞吞地把东西吃完唐玉斐已经续了三杯茶了,此时北茶楼上来三个人,正是宣晓曼等人。她们扫视一圈,终于找到正在角落喝茶吃点心、态度悠闲的唐玉斐和樊姜鱼,不约而同皱起了眉毛。 [欣欣然]:“他们不会真以为是来这里吃喝的吧?晓曼,我就说随机匹配队友不靠谱!” [雁落江南]:“我好不容易才说动那个npc给我玉佩,还被坑了三个元宝。” [曼陀罗花]:“过去问问再说吧,队友已经匹配好了,还有什么办法?” 唐玉斐已经注意到这三个人,正要开口,谁知那个叫[欣欣然]的上来就毫不客气地质问道:“让你们来这里找npc拿玉佩,不是让你们来这里吃点心喝茶的,嘴上答应着为什么不办事?都说了完成夸父任务后奖励也会分你们一些,玩家榜榜一就这么没诚信吗?!” 她声音不小,周围几个桌子的人纷纷投来视线。 “晓曼,你轻点,这里外人多。”白雁扯了扯她,提醒道。 “为什么要轻?我只是问问他们任务进度如何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尹欣然皱着眉毛,继续抱怨道,“幸好我们没有直接去鬼域,不然等半天都没有见到北茶馆的玉佩岂不是要闹笑话?” 第三百零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 第三百零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 对这两个随机匹配来的队友尹欣然一点儿也不看好且满腹怨言,一个态度傲慢不肯配合,另一个毫无见识的npc竟然把土鸡当凤凰,说起来她就觉得可笑。 榜一怎么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出挑之处啊,总之对她们的任务是毫无帮助。 “少说两句欣然,”宣晓曼打断尹欣然的话,转而看向坐着的两人,语气还是淡淡的,只是带了几分质问,“我想请问两位,真的有在找线索吗?如果你们不想配合麻烦直说,我们不想多浪费时间。” 尹欣然双臂抱胸,很不满地:“本来就是浪费时间......” 她话还未说完,樊姜鱼从物品栏取出玉佩,随手丢在桌上,语气又冷又不耐烦:“玉佩?说的是这个?” “玉佩我们早就拿到了,等你们的中途太无聊吃点东西,这点没必要经过你们同意吧?”唐玉斐缓缓说道,眸间带了些许冷意,对方态度太过无礼又咄咄逼人,她的耐心也同样有限,已经不想再礼貌了。 说起来还是怪她没把樊姜鱼的名字从随机匹配队列剔除,谁知道短短时间就会被匹配到,头大。 “真的是玉佩。”白雁有些尴尬,小声说道,“原来你们早就拿到了啊,怎么不早说......” “你们给机会了?”唐玉斐冷冷反问。 尹欣然闭嘴了,她同样很尴尬,这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还以为这两个人是在这里偷懒。 倒是宣晓曼见状,立即打圆场:“都是误会,欣然也是太着急了,我替她向你们道歉,是我们一开始没搞清楚状况。” 樊姜鱼没抬头也没搭理宣晓曼,他本来看起来就没休息好,现在更烦了,烦躁突破天际。 宣晓曼冷场,五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凝固。 夸父任务结束之前他们还得被绑着,唐玉斐轻吸口气,暂时不想闹得过僵,于是说道:“任谁平白被冤枉都不好受,我这队友什么耐心,要是想好好做任务,我希望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发生。” 尹欣然闭嘴不语,脸色不太好看,宣晓曼微点了头,随后别开目光,而白雁顺便问了一嘴:“你们花多少代价拿到玉佩的?茶馆的npc不好对付,我花了三个元宝,她们都花了两个。” “我们只花了一个。”唐玉斐一听就知道她们是被坑了,如樊姜鱼所说,一个元宝是市场价。 “一个?”白雁很惊讶,“一个元宝就能拿到玉佩?” “别说了白雁,现在讨论这个干什么,既然玉佩都拿到了,我们赶紧去鬼域吧。”尹欣然打断白雁的话,不想去思考对方为什么能又快又便宜地拿到玉佩。 唐玉斐见樊姜鱼吃的差不多了,结了账后起身,正要下楼,谁知这时旁边有个壮汉拍桌子,很不满地大声吼道:“老子等半天了,唐玉怎么还没出现?到底谁是唐玉!” 这声音就像雷声在耳边炸响,唐玉斐顿了顿脚步,好奇地看了对方一眼。 而宣晓曼也注意到唐玉斐的目光,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借此缓和气氛说道:“别看了,你是新出的,或许还不知道唐玉是谁。她是现在最神秘、最火、实力最强的npc,半天不到就从排’名407一跃成为npc榜第一。这样的存在不是你能接触到的,这个任务我们也暂时没想过要去做。” “是吗。”唐玉斐啼笑皆非,随口回了一句后收回目光,牵着金乌出茶楼。 宣晓曼看到她脚边的金乌,眸中露出几分嘲意,走远了些,同时问道:“鬼域这么远,你们还是不肯坐鹦鹉飞过去?” “飞吧。”她的小竹马看起来不耐烦走道儿了,于是唐玉斐替他答应,两人坐在鹦鹉尾部,宣晓曼三人则在前面,中间还空出一段距离。 鹦鹉飞的时候气流挺大,唐玉斐就在樊姜鱼身前,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风,她发现这一点后也就挪了挪位置,干脆替他捂严实了,心里还忍不住感叹自己真是个好青梅。 樊姜鱼有些颓,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看着眼前背影,对方的红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一条腿挂在外头,姿势漫不经心中还带了些危险,看起来根本不在意会掉下去。 他往里面挪了挪,心安理得呆在她身后背风处。 鬼域确实远,飞了许久,天色越来越阴沉,最后完全变成青黑色,死气沉沉。底下黑土枯木,人烟稀少,半点声音也无,鹦鹉降落在一扇青铜大门前。 这是鬼城入口。 宣晓曼三人第一次来这里,小心翼翼地下了鹦鹉,满脸警惕,对比起来樊姜鱼和唐玉斐就显得过于轻松淡定了。 樊姜鱼淡定是因为他困了,唐玉斐淡定是因为她不久前刚光顾过这里。 [雁落江南]:“这里看起来好阴森啊,我记得鬼城有个很厉害的城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曼陀罗花]:“看第六条线索提示吧,玉佩我们也拿到了。” 五个人几乎是同时打开夸父任务,线索提示是:用四块玉佩进入鬼城,寻找对应npc获得目标阴沉木。 [欣欣然]:“真的要进鬼城?!晓曼,玉佩都在你那里了,怎么办啊?” [曼陀罗花]:“来都来了,当然要进去。” 宣晓曼拿着四块玉佩走向青铜大门,门上居然真的有个凹槽,将四块玉佩拼起来放在相应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后刚刚好。于是宣晓曼将玉佩安了进去,青铜大门震动,随后缓缓开启,有几缕森冷的风从门内传出。 鬼城城门大开,待看清门里的是什么后,三人脸色骤变。 这里居然有三头犬镇守! 身形巨大的三头犬怒吼一声自门内跃出,红瞳充满威胁,抬爪挠来,唐玉斐和樊姜鱼立即轻飘飘避开,不约而同躲得远远的。 宣晓曼等人反应要慢很多,已经被三头犬锁定了,被迫迎战,可是她们根本没有做过对付三头犬的攻略,此时手忙脚乱吃力非常。三头犬身形虽然大,动作却非常灵敏,还会吐火,奇袭之下,她们招架不住。 门已经打开,逃走的话这条线索就作废了,该怎么办?宣晓曼慌忙抽出剑,扭头却看到唐玉斐和樊姜鱼远远观望,根本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她气不过,高声喊道:“你们能不能来帮帮忙?我们打不过。” 打不过?唐玉斐眨了眨眼,三头犬的杀伤力......好像不咋地吧?这还没开始打呢,就打不过了? 唐玉斐反问她:“你们不是说了,只要人数,不必要的任务我们不需要动手么?” ......宣晓曼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 “我们正在被攻击,你们好意思躲这么远吗?我们也是在替你们吸引火力好吧!”尹欣然险险避开三头犬吐的火,却还是被高温灼伤,疼的厉害,脾气也爆发了。 “换做正常人都知道要拔刀相助吧,何况你们还是我们的队友!要是我们在这里死了夸父任务无法完成了!” “做不做夸父任务对我们无所谓。”唐玉斐微笑,求人办事是这个态度? “而且你们不是替我们吸引火力,纯粹是动作太慢。”她顿了顿,还是随手一指,“看到那个界限了吗,那大概就是三头犬的活动范围,退出去就行了。” 尹欣然咬牙:“你说的轻松!而且三头犬的活动界限又不是你定的,你说那里就是那里啊?” 白雁同样很吃力,她对这两个队友有些失望,出声:“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在三头犬手里吗?这种情况要是换成我们也会帮你们的。” 一直沉默的樊姜鱼终于出声了,他就站在不远处,同样半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语气又淡又冷:“三头犬的杀伤力比白泽差了五倍不止,你们连白泽都能打得过,为什么三头犬要我们帮忙?” 唐玉斐看了他一眼,悄然竖起大拇指。 老哥,高。 她就不信他不知道这三个人能取到白泽的心脏是因为他用柴刀砍了半天加上金乌威慑的功劳,这波不动声色的反讽着实厉害。 小鱼: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讲:) 第三百零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九 第三百零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九 白泽竟然比三头犬要强五倍?宣晓曼等人怔了怔,经由樊姜鱼提醒才想起这个事实。 是啊,白泽身为极寒之地的霸主,杀伤力怎么也比这只三头犬要强。可她们击杀白泽时有条不紊,根本没费多少心力,为什么对付三头犬反而这么狼狈?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们将其归功于之前做的准备足够充分。 “谁知道鬼城门口会有三头犬镇守?我们事先根本没有做过攻略!”宣晓曼咬牙说道。 此时她身上被多处灼伤,皮肤和衣服都焦黑大片,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剑,尹欣然和白雁也没好到哪里去,都在三头犬的火焰下狼狈逃窜。三颗狗头对付三个人,就是这么的刚刚好,若是再加上利爪和利齿,她们根本抵抗不了。 这三个人几乎要绝望了,完全就是在被虐杀! 唐玉斐也没真打算让她们死了,见她们确实不行,扭头问樊姜鱼:“你要不要上?”然后她就见对方慢吞吞地抽出了自己的新手柴刀,往三头犬的领地走去。 脚边的金乌跃跃欲试地蹦跶,唐玉斐让它一边呆着凉快,取下腰间的鞭子后朝着宣晓曼的方向挥去。鞭子在空中无限拉长,精准缠上了宣晓曼的腰,将她往后一带。 宣晓曼原本就以为自己要死了,腰上冷不丁缠了根鞭子,吓得她几乎要魂飞魄散,惊叫着倒飞出去,谁知下一刻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她惊魂未定,回头却发现是唐玉斐动的手,随后她看着对方又随意散漫地挥出两鞭子,将尹欣然和白雁都带了出来。 三个人还没回过神来,呆傻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也根本没注意到三头犬站在不远处冲她们龇牙咧嘴地咆哮,没有再过来,而那个地方差不多就是唐玉斐指的界限。 她们眼睁睁看着樊姜鱼拿着柴刀朝三头犬走去,三头犬发动攻击的那一刻樊姜鱼飞快躲开,步伐如游鱼一般敏捷,转瞬间就出现在三头犬的身后,一刀砍向它的后肢关节,接着又闪到另一边,砍断另一条后肢。 不过几息之间,刚才还吊打她们的三头犬嘶吼一声,坐在地上无法再行动,只能胡乱喷"火。 而对于宣晓曼等人来说无法招架的三颗头在樊姜鱼看来却正是三头狼致命的弱点,头太多了,它们转向不便,后面就是死角。他踩着犬身飞跃,用新手柴刀切开了三头犬的后颈,一击毙命。 三头犬死了,爆出一地装备,樊姜鱼看也不看,宣晓曼等人的眼睛却是直了。有好几样品质都很不错,可三头犬毕竟不是她们杀的,她们也没脸拿。 樊姜鱼将新手柴刀收了回去,站在鬼城大门口回身看着她们,丢下一句:“走不走?” 三人回神,急忙跟上去,宣晓曼有些脸红地低声说道:“那个,谢谢你帮我们杀了三头犬,这些奖励你拿好吧,有些在市面上不常见的。” 她们已经看到了玩家榜榜一的战斗力,也终于清楚了对方的水准,跟她们完全不在一个级别......幸亏他还是帮她们了,任务得以继续。 “不要。”樊姜鱼说道,他懒的捡。 白雁愣了愣,重复问道:“这些东西你都不要?” 樊姜鱼不想回答,而尹欣然有些心动,试探问道:“既然你不要,能不能给我们?”人家是榜一,或许好东西很多,看不上这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刚要点头,樊姜鱼顿了顿,还是看向唐玉斐的方向,对方慢吞吞走来,看起来对这些东西也没多少兴趣,于是他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宣晓曼三人兴奋地把东西都收进了自己的物品栏,仿佛慢一步就会被人抢了。 唐玉斐啧了一声,忍不住出声:“我救了你们,你们怎么不谢谢我?” 什么差别待遇,不是她把这三个人从三头犬的领地拉出来的吗?怎么谢谢都归他的小竹马了? “三头犬又不是你杀的,把我们拉出来有什么用,三头犬不死任务也进行不下去。”尹欣然嘀咕道,她现在已经看清了,这个小npc估计就是[姜鱼]跟班一般的存在,实力不高只能替他打打下手什么的,估计用鞭子把她们拉出来也是[姜鱼]的意思。 唐玉斐:“......”行,那是她多管闲事了。 相比起来,宣晓曼拿了东西心情不错,也更想抱紧[姜鱼]大腿。她随口对唐玉斐说了句谢谢,白雁同样道谢。 樊姜鱼已经迈步往鬼城内走去,唐玉斐牵着土鸡跟上,打算不跟这三个人一般见识,谁知这三个人这次紧紧黏在樊姜鱼身后不远,估计琢磨着鬼城内若是有什么危险再让他英雄救美一回。 夸父任务第七条线索提示同时发向五个人:从鬼城侍卫长 npc[木凡]处获取鬼城城主 npc[蠃鱼]的位置,并从[蠃鱼]手里获得目标阴沉木。 [欣欣然]:“木凡?蠃鱼?!原来蠃鱼是鬼城城主?!” [雁落江南]:“是之前npc榜第20的蠃鱼吗?听说这个npc性格喜怒无常很会刁难人,阴沉木居然会在他手里......我们该怎么办?” [欣欣然]:“已经不是第20了,他被唐玉打败后挑战了榜上其他的npc,现在只排在第25。” [雁落江南]:“这根本不是我们能触及的,夸父任务不愧是神灵任务,真的好难啊。晓曼欣然,不如我们还是先放弃吧?” [曼陀罗花]:“不行,都已经到这里了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而且也不是全无办法的,我表姐完成过夸父任务,我记得她跟我说过,于学长和木凡有些交情。” [欣欣然]:“真的?有关系就太好了!” 实际上宣晓曼自己也没多少底,她并不清楚所谓的“有些交情”到了何种地步,不顾既然表姐和于学长已经完成了夸父任务,那肯定是成功拿到过阴沉木的,她觉得可以去试试。 况且,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姜鱼]跟她们是一个队,不会见死不救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瞄了姜鱼一眼。 唐玉斐见她们都有些紧张,心想蠃鱼也没有外面传的这么可怕吧?他就是性子急了一些、脾气冲了一些。再说,既然是任务要求的话,肯定有达成条件的。 于是她客气地提醒一句:“放轻松,蠃鱼是不会故意刁难你们这种......任务者的。” “你们这种级别的玩家”这几个字唐玉斐憋了回去。 事实上她们根本不需要有会被故意刁难的顾虑,蠃鱼好歹是上过榜前20的大佬,干嘛跟连三头犬都打不过的小玩家较劲? 第三百零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 第三百零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 “你这话说的好像很了解蠃鱼似的,你跟他有关系?”尹欣然皱着眉毛,想也不想就反驳。她又想到这个小npc把土鸡当凤凰的事了,怎么会这么没见识?山海世界里怎么会有这样的npc啊?偏偏还是她的队友。 “那倒是没有。”唐玉斐耸耸肩,老实回答。 白雁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应该不认识蠃鱼吧?他的实力很强,之前在npc榜单第20名,我们绝不可能打得过,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这么紧张的原因。” 说罢她又有些犹疑地问道:“你该不会......连什么是npc榜单都不知道吧?” 唐玉斐:“......”她知道谢谢:) “好了白雁,不需要在这上面多解释,我们去找木凡。”宣晓曼打断白雁的话,现在不是科普的时候,也完全没必要,这就是个npc而已。 鬼城内大概是鬼域最热闹的地方了,除了天色青黑阴沉外,其他倒与别的城池没多少不同,街道上很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五个人沿着街道一路走到城主府前,气派昂阔的府门外守着四个侍卫。 [曼陀罗花]:“你好,我们要见城主府的侍卫长木凡。” [侍卫1]:“手信给我。” [曼陀罗花]:“什么......手信?” [侍卫2]“没有手信来见什么侍卫长?你以为我们侍卫长是想见就能见的吗?闲人都退一边去。” [雁落江南]:“我们确实有重要的事,能不能麻烦你们告知一声?” [侍卫3]:“不好意思,我们侍卫长很忙,没空接待普通玩家。” [曼陀罗花]:“我们不是普通玩家,你们侍卫长认识[雨过天晴]和[海天一色]吧?是他们介绍我来的。” [侍卫4]:“没有手信说什么都不行。” [欣欣然]:“我们确实没有手信,可是我们认识木凡的熟人,你们要是通报一声就能知晓!” 唐玉斐没掺和,扭头看了樊姜鱼一眼,他已经默默走远几步,懒散地又打了个哈欠,眉眼低垂,看着很是疲惫。 “你很累?”唐玉斐想到他睡眠障碍的问题,微皱了皱眉。 “还行,太吵了。”樊姜鱼没抬眼,只抬手捂住耳朵,面无表情。 “在游戏里待着耗费心神,一会儿退出去休息吧。”唐玉斐从物品栏里拿出一副毛茸茸的耳罩递给他,“凑合用用?” 北海银兔的耳罩?樊姜鱼眯眼看了一瞬,似乎犹豫了半晌,还是慢吞吞接过,戴上了。 吵闹声是轻了不少,还行。 那边被缠着的侍卫们不耐烦了,什么雨啊海的,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也没听过侍卫长有过什么熟人。要是人人来问他们都去通报一声,那一天下来他们侍卫长烦都能烦死了! “来这里找侍卫长的人借口多了去了,你们要真认识侍卫长的熟人,他会连手信都不肯给你?”侍卫们的脸上露出嘲讽之色,态度很不客气,“再不走就当闹事处理了。” “想见人,可以。手信,必须有。” 这些侍卫油盐不进,宣晓曼说什么他们都不肯让步,尹欣然急得脸都涨得通红,却又不肯就这么离开。 她们要见的就是木凡,又从哪里来木凡的手信?! “怎么在城主府门口吵?让蠃鱼大人撞见了成何体统?!”就在这时,一个同样穿侍卫服抱着剑的男人自不远处走来,皱着眉毛询问。宣雨晴等人转过头,看到这个男人头顶上的名字是npc[木凡] 木凡?!没想到会在门口撞见,三人喜上眉梢。 [侍卫1]:“侍卫长,这几个人想见你,非说是认识你的什么熟人,可她们连手信都没有。” [曼陀罗花]:“木凡大人!我们是[雨过天晴]和[海天一色]介绍来的,他们说跟你有些交情,你记得他们吧?” 宣晓曼急忙上前询问,眸中带了希冀神色。然而木凡的眉毛皱的更深了,雨过天晴海天一色?听着是有些耳熟,可也仅仅是耳熟。他每天见过的玩家和npc不计其数,哪里记得过来? 木凡见是三个女玩家,只挥挥手赶人:“不记......” 话说一半,他的目光转到了某个红衣身影上,对方扬着一张妩媚又娇俏的小脸,神色散漫,唇角还挂了缕似笑非笑的情绪,扎眼的不行,也熟悉的不行。木凡几乎是一下子就回想起了被她的鞭子支配的恐惧......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唐玉斐对他扬了扬眉毛。 木凡一个激灵,抖了抖,下意识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语气有些紧张地问宣晓曼:“等等,你们是几个人来着?” “我们五个人。”宣晓曼连带着指了指唐玉斐和樊姜鱼,见木凡肯搭理她了,立即抓住机会:“是这样的,我们想见见城主蠃鱼大人。” 见城主? 又见? 哦草! “......我去通报。”木凡的脸色更紧张了,不敢再看那抹红色人影,立即往城主府内跑去,神色匆匆。 侍卫们都愣住了,他们稳重端庄的侍卫长大人怎么着急成这副模样?他不是宣称天崩地裂面不改色吗? 这么想着,他们将目光转向宣晓曼三人,忍不住惊疑不定地想,难道真是什么重要的熟人?她们究竟是什么来头?那刚才他们怠慢了人家,不会被责罚吧? [侍卫1]:“那个,刚才的态度多有得罪,你们别放在心上啊。” [欣欣然]:“晓曼,原来你表姐和于学长这么厉害,你看木凡的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雁落江南]:“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有机会见到蠃鱼了?榜25的蠃鱼啊!晓曼你也太厉害了吧!” [曼陀罗花]:“既然木凡已经知道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想想要怎么从蠃鱼手里拿到阴沉木。” 宣晓曼自然也是得意非凡,尤其是接触到这些侍卫们震惊又惊疑的目光时,她心中的快意几乎要爆棚了。 原本她还有些没底呢,没想到提出她表姐和于学长的游戏名字之后木凡就这么紧张、直接进去通报了,看来真是匪浅的交情!说不定木凡还能替她们在蠃鱼面前多说几句话,让蠃鱼把阴沉木给她们。 她想到这里,下意识看向樊姜鱼,谁知对方戴着不知从哪里来的耳罩,居然昏昏欲睡,根本没注意到她! 真是...... 与此同时,城主府内。 蠃鱼正在擦自己刚拿到手的一颗宝贝明珠,心情还算不错,而门外响起噔噔脚步声,随后房门被重重敲响:“蠃鱼大人.......算了,我直接进来了。” 还没等蠃鱼说进,木凡直接推门进来了。于是蠃鱼有些不开心了,抬眸剔他一眼,嗓音沉厚:“木凡,你侍卫长的位置不想坐了?近来是越发没规矩了,没见我正忙着。” “大人,现在不是擦明珠的时候,唐玉来了。”木凡来时憋着一口气,这时全吐出来,说话都带颤。 “来就来了,没见我......你他吗说谁?谁来了?!”蠃鱼擦明珠的手一抖,宝贝明珠滑落,咕噜噜地滚开老远,蒙了尘。 “唐玉,红衣服,甩鞭子那个。”蠃鱼着急了,木凡反而淡定了,面无表情说道,“就在城主府门口,好像要见你。” 蠃鱼豁然自位置上站起身,面部肌肉有些抽搐:“......我出门一趟,没个一年半载不会回来,城主府就交给你了。”说罢他急匆匆迈步要出门,被木凡一把拽住。 “城主,这鬼城是你老窝,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快清醒一点。” “不是,她又来干嘛啊?!我不接受挑战!”蠃鱼回过神了,内心很崩溃,差点破音。 他至今忘不了对方为了打架疯狂冲自己使出嘲讽,也怪他性子太耿直气不过,居然真的应战了。原本以为只是随手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谁知道人家那套鞭子甩的......抽的他嗷嗷直叫,现场刺激的跟s"m似的:) 不仅如此,她轻松把他打下榜后又把榜单前10来了个大换血,他再挑战也只回了榜单第25。 蠃鱼表示,他年纪大了,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再来几次,他退出npc榜算了。 “大人,你冷静一点,对方看起来不像是要搞事情,她还带来了四个队友。”木凡试图安慰满脸崩溃的城主,觉得自己真是个成熟的侍卫长,毕竟谁特么还没被鞭子抽过呢?人家唐玉从大门进来,第一个虐的就是他好伐?! “而且你想想啊,帝江发布了追捕唐玉的任务,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名字遮住了,似乎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可惜那张脸太噩梦,他一下就认出来了。 木凡说到最后,得出结论:“总之大人,咱们知道她就是唐玉,实际上是捏住了她的软肋!咱们不虚她!” “是吗?那你出去放个消息试试。”蠃鱼面无表情,回头。 木凡:“.......”不至于,不至于。 “算了,你说的也有道理,她掩盖身份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蠃鱼调整心态,心里默念以不变应万变,打算亲自去迎接他的噩梦,顺带随口问跟在身后的木凡:“都是什么队友?” “那三个女玩家没什么特别的,有个男玩家是榜一姜鱼。” 蠃鱼脚下一滑。 .......好家伙,npc榜榜一和玩家榜榜一都来了,他近来是命里犯煞? 第三百零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一 第三百零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一 城主府门口,宣晓曼等人颇有些期待和忐忑地等着木凡回来,蠃鱼应该会答应见她们吧?而相比起她们的紧张,唐玉斐面色散漫又悠闲,樊姜鱼不耐又昏昏欲睡,简直就是鲜明对比。 尹欣然看了他们一眼,[姜鱼]她不好说什么,怎么那个小npc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她忍不住皱起眉毛,看来是跟榜一待久了,都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水平了。一个刚做出来的小npc而已,他们一会儿要见的可是npc榜第25的高手蠃鱼,这幅态度万一引起人家的不满怎么办? [欣欣然]:“晓曼,你看[姜鱼]旁边的那个npc,她这是什么表情?万一惹得蠃鱼不高兴不肯给我们阴沉木该怎么办?” [曼陀罗花]:“一会儿别让她说话,反正认识木凡的也不是她。” 低声交谈至此,城主府的大门再度打开,三人精神一振,忙抬头看去。两个身影自不远处走来,走在前面的男人穿着黑衣、身材魁梧,面容不怒自威,给人以无形的压力。而侍卫长木凡居然跟在他身后,态度恭敬。 这人是什么身份?她们有些疑惑地抬头,待看清他头顶的名字后倏然顿住,瞪大眼睛。 蠃......蠃鱼?! 蠃鱼居然亲自出来了?! 因为阴沉木的事,木凡居然把蠃鱼从府内请了出来?! [雁落江南]:“晓曼,你表姐和于学长跟木凡究竟是什么交情,居然能让他这么帮我们?” [曼陀罗花]:“我......我也不知道啊,或许蠃鱼只是刚好有事要出门吧?” [欣欣然]:“哪有这么巧,你看他分明是朝着我们走来的!” 三人浑身紧绷,又是紧张又是激动,蠃鱼走的速度不快,分明像是在找人。 “蠃鱼大人,我们......”宣晓曼赶忙迎上去,连带着尹欣然和白雁也紧紧跟着,然而问候刚说出口,蠃鱼像是没看见她们般径直绕过,冲着另外两个人走去了。 宣晓曼等人愣住。 “什么风把两位吹来了,我倒没想过我这鬼城这么受欢迎。”蠃鱼笑的很僵硬,仔细看去竟然还有些小心翼翼,正眼都不敢瞧唐玉斐。 樊姜鱼不认识他,没搭理。而唐玉斐正等的百无聊赖,见她的小竹马没有兴趣说话,于是对蠃鱼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做任务刚好路过,找你拿块阴沉木。” “做任务?拿块阴沉木?!”蠃鱼忍不住反问道,有些不敢置信,有些怀疑人生。 就、就这? 然而他这个态度落在某些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尹欣然脸色大变,以为蠃鱼是生气了。 什么叫刚好路过拿块阴沉木?这是跟榜25的高手说话的态度?她就知道这个npc会坏事! 宣晓曼和白雁也拼命朝唐玉斐使眼色,示意她赶紧闭嘴,谁知她根本没看见,还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面色坦然。 尹欣然气得要死,赶忙高声说道:“不是的蠃鱼大人,你听我们说!” 她刚要把唐玉斐挤开,然而下一刻,蠃鱼却像是大松一口气,满脸“吓死老子了还以为是啥大事”的表情,立即点头,满口答应:“好说好说,不就是阴沉木吗,要几块都有,跟我进来拿吧。” 不仅是蠃鱼,他身后的木凡甚至夸张地拍了拍胸口,突然释然了。 唐玉斐点点头,朝樊姜鱼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率先往城主府内走去,还是那副淡定的姿态。而蠃鱼竟然落后他们一步,只跟在后面。 全程,蠃鱼和木凡都没有再看宣晓曼等人一眼,完全将她们晾在一边。 这是怎么回事?三人茫然对视,脑子跟不太上。她们才是说动木凡的人啊,怎么人家根本不搭理她们? [欣欣然]:“我觉得蠃鱼会亲自出来,应该是看在[姜鱼]是玩家榜榜一的面子上吧。” [曼陀罗花]:“也只有这个可能了,毕竟是榜一的高手,蠃鱼只在npc榜排第25,肯定会给面子。” [雁落江南]:“可就算是给面子,蠃鱼的态度也太过恭敬了,而且他看起来怎么这么小心?传闻蠃鱼的性格不该是这样的啊。” [曼陀罗花]:“算了,先别想这个了,跟上看看再说,能拿到阴沉木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会儿功夫,那几个人都已经走远了,看来是真的没将她们放在心上。宣晓曼等人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立即跟上。 “蠃鱼,你府上看起来又气派了很多,重新装修过了?”走在最前面的唐玉斐熟门熟路,她抬眸扫视一圈,指着某处颇为兴味地说道。 蠃鱼面上一抖,胡乱应了声敷衍过去,心道那边之前是谁打坏的心里没点数吗!!! 跟在后面的宣晓曼三人忍不住皱眉,这个npc怎么直呼蠃鱼的名字?就算蠃鱼尊重[姜鱼],她这也太嚣张了吧。 木凡原本走在四人最末,这时加快步伐走在最前,指了指另一边卑微出声:“那个,库房在这边,阴沉木也在那边。” “哦。”唐玉斐点点头,慢吞吞转向,樊姜鱼也跟着慢吞吞转向。 木凡擦了擦脑门的汗,埋头在前面带路,心心念念的库房总算到了。 而这时蠃鱼倏然跳出来,绕过木凡走到最前面打开门,满面堆笑:“阴沉木就在里面,直接跟我进来。”说罢他扶着门,让唐玉斐和樊姜鱼先进去。 身后看到这一幕的宣晓曼等人更加震惊,蠃鱼居然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 她们忍不住嫉妒起唐玉斐了,跟着榜一就是好,能享受到这些本该不属于她的态度和恭敬。 “这些都是阴沉木,想拿多少拿多少,反正堆在这里也是发霉。”蠃鱼指着角落里一堆大小不一的木头说道,心道拿了快点走吧拿了快点走吧。 宣晓曼总算找到机会,急忙出声说道:“蠃鱼大人,我们是因为夸父任务才会来这里讨要阴沉木,拿一块就行了。” 白雁也赶忙说道:“是的,我们绝对不会多拿东西!” 只拿一块阴沉木?大爷赶来他这鬼城就拿块烂木头?蠃鱼很狐疑,没回答她们,转而用眼神询问唐玉斐的意思。 而唐玉斐没去看阴沉木,她被某个锦盒吸引了,里面放了株散发奇异香味的花。 “你居然还有这东西?”唐玉斐随手拿起来,好奇问道。 这花名为清心花,有凝神静心的功效,唐玉斐之前特地找过,可惜等待开放需要守三天三夜,她没时间等。没想到蠃鱼的库房里有一株,收藏还挺丰富。 她物品栏里倒是也有不少东西,能不能跟蠃鱼换一换? 唐玉斐想到这里,刚要把花拿出来仔细辨认成色,手里的东西却毫无预兆被粗鲁的夺走了。 尹欣然径直从她手里夺走锦盒,厉声质问道:“你能不能不要随便碰东西?这里的东西坏了一个我们都赔不起,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第三百零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二 第三百零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二 白雁看着锦盒里的花,震惊道:“这好像是清心花,据说带在身上就能在打boss的时候免受眩晕和控制的负面效果,市价500元宝!” 500元宝?! 宣晓曼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她全身上下的家当加起来也不过两百多元宝,这一株花竟然就要这么多?!要是弄坏了...... 后怕感让宣晓曼险些惊出冷汗,她立即上前几步,严厉责问唐玉斐:“你知不知道这花多值钱?这东西是你能随便碰的吗!” 唐玉斐面色冷了下来,东西从手里被人夺走让她有些不爽,淡淡说道:“很值钱吗?” “废话!” 宣晓曼眉毛打结,正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小npc,可这时樊姜鱼懒懒抬眸,竟然也跟着反问了一句:“很值钱吗?” 语气淡淡,语意不明。 三人一怔,唐玉斐也就罢了,榜一这么问的话她们要怎么回答?或许这对[姜鱼]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好东西,毕竟他连三头犬爆出的奖励都不屑一看,可他为什么要这么护着这个npc? 其实她们要这么想还真是误会了樊姜鱼,他也没有要偏袒谁的意思,是单纯觉得这玩意儿......确实看不上眼。 “不值钱,不值钱。”蠃鱼快要吓死了,这特么什么人啊,要是惹得唐玉大爷不开心再把他的府拆一回,他还活不活了? 他毫不客气又反将尹欣然手里的锦盒夺了回去,恭恭敬敬地递给唐玉斐,语气小心中带着试探:“就是朵小花而已,你要是喜欢也一并带走,反正放在这里也是积灰。” 阴沉木发霉,清心花积灰? “蠃鱼大人......” 尹欣然傻眼了,正想问个明白,却被木凡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冷冷地说道:“既然进了城主府就要懂规矩,拿好阴沉木别说话,城主怎么对待贵客不需要你们指手画脚。” 宣晓曼等人被教训一通,脸色发白。 贵客?什么贵客? “木凡大人,我不明白,我们才是[雨过天晴]和[海天一色]介绍来的,你怎么看起来像是在帮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npc?”宣晓曼怔怔然,脑子混乱一片,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小npc?她可是......”木凡瞪大眼,差点被口水呛到,某些话几乎要脱口而出,随后生生卡住,面色冷漠地摆摆手,“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两个人我根本不记得,你们能进城主府拿到阴沉木只是托了别人的福。” 什么脑子,别说他根本不认识这俩人,就算认识,他能因为私人恩怨请城主出来迎接、还恭恭敬敬奉上阴沉木? 他们城主只屈服于拳头好伐:) 宣晓曼等人脑子嗡的一声,彻底说不出话了。 木凡根本不认识宣晓曼的表姐和于学长,她们能进来、能让蠃鱼迎接、能让蠃鱼放低姿态送出阴沉木也不是因为那所谓交情。 怎么会这样...... 蠃鱼有些不耐地看了她们一眼,转而又忐忑不已地对唐玉斐补了一句:“你要不再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最好把感兴趣的都拿走,以后再也别来了! 唐玉斐摇摇头,别的她也没兴趣看,接过蠃鱼手里的清心花后想了想,从物品栏里取出一颗珠子递给他:“不白拿你的东西,我用这个换。” “这、这是龙眼珠?!”蠃鱼没忍住提高音量,惊呼。 龙眼珠是龙族死后的双目所化,光是带上“龙”一字就能明白有多难得。而唐玉斐手里的珠子通体湛蓝,其间如流水波动,光泽莹莹,通体生光,一看就是上上品!这样成色的无价之宝,居然、居然只换一株压箱底的小花?! 蠃鱼面色激动,双手颤抖地接过,宝贝似的捧在怀里。 妈啊,跟他之前擦的那颗宝贝明珠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赚大发了! 这么看来,其实大爷多来几次也没什么吧! 宣晓曼等人面容呆滞地看着唐玉斐随手丢出的珠子,她的态度随意的像是丢了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她们也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榜25的高手、传闻喜怒无常的蠃鱼居然激动成这样,可见这东西有多珍贵。 她哪来的这种东西?是[姜鱼]给的吗? 这次,就连樊姜鱼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珠子换这株花确实是亏本买卖,很亏。 蠃鱼生怕唐玉斐会反悔,连忙将宝贝龙眼珠揣进口袋,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了,差点得意忘形要留人家吃顿饭,幸亏木凡咳嗽的及时,硬生生改成“送你出去”。 宣晓曼拿着阴沉木,三个人脚步很飘地跟在后面,蠃鱼和木凡走在最前,唐玉斐和樊姜鱼并肩走在中间,三拨人中间隔了段距离。 唐玉斐辨认过了,清心花是上品,她盖上锦盒,递给樊姜鱼并轻声说道:“给你。” 她记得期中报告里好像有这么一项要求吧,既然碰到了就顺手替他拿了。 “为什么给我?”樊姜鱼没伸手去接,看着她反问。 “觉得你应该比我用得到。”唐玉斐含糊回答。 “为什么拿龙眼珠换清心花?”樊姜鱼再问。 “......我乐意。”唐玉斐干脆将清心花往他怀里一揣,眯眼笑,“不过是株小花而已,留在身边也挺好的,静心。” 樊姜鱼被被迫接手,也不再推辞,只抬眼说了句:“你好东西不少。” 唐玉斐嗯哼一声。 他默了默,又低问道:“你叫什么?” 叫什么?唐玉斐脚步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空白的头顶,她往樊姜鱼头上瞄了瞄,转念一想,笑道:“我叫小玉。” 小鱼的青梅叫小玉,小玉的竹马叫小鱼~ 樊姜鱼点点头,将盒子收进物品栏,又在里面找了半天,拿出一支不知何年何月拿到的和田玉簪递给她:“我也不白拿你东西,回礼。” “好啊。”唐玉斐大大方方接过,直接簪进发间。 簪体朴素,没有任何装饰,却雕刻精美,色泽温润,衬着她的红衣意外的漂亮。 樊姜鱼眯眼多看了一瞬,又懒懒地收回目光。 蠃鱼和木凡直接将唐玉斐等人送出了鬼城,这才装作依依不舍实则迫不及待地挥手告别,砰地关上了鬼城大门。 跟在身后的三人这才回神,尤其宣晓曼,惊疑不定地向唐玉斐出声问道:“你认识蠃鱼?” 唐玉斐淡淡回答:“不算认识。”就pk过一场而已。 宣晓曼微松口气,果然,她多想了,随后又不依不饶地问道:“那珠子是什么?你从哪里来的?” “路上捡的。”唐玉斐微不可查地皱眉,她似乎没必要跟她们细说吧? 尹欣然不满她的态度,轻哼一声:“别人送的吧,哪里说得出从哪里得到的?” 宣晓曼和白雁也都深以为然,想来也是,应该是别人送她而她却因为见识太少,根本不懂那颗珠子有多大价值,傻傻的换了清心花。至于是谁送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姜鱼],毕竟他连三头犬的奖励和白泽心脏都不屑一顾。 想到这里,三人颇有些怜悯和嘲讽地看了唐玉斐一眼,没见识真可怕。 “退游,困了。”樊姜鱼揉了揉眼睛,眉眼间的疲惫又加深几分,话音落下就化为红光消失了。 [姜鱼]都走了,宣晓曼等人也不急着看第八条线索,跟着纷纷退游。 偌大又寂静的鬼域只剩唐玉斐一个人,她伸了个懒腰,余光突然瞟到一直被忽视、已经开始打蔫儿的金乌,沉默了。 “你长太磕碜,把你给忘了。”唐玉斐十足歉意地说道。 金乌叫了一声,语气听得出很愤怒。 它堂堂三足金乌!神鸟!夸父任务终结者!居然一直在被忽视!这像话吗?! “别生气了,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我牵你去溜达溜达?” 什么叫牵?! 什么叫溜达?! 金乌原地蹦跶,气急败坏,更像只拍着翅膀的、烧焦的土鸡了。 唐玉斐忍住笑,这回放任金乌变回本体,巨大的三足鸟身显现,通体泛着如火焰一般的橙黄金色,将鬼域的天空照出大片火红,热度快要把周围的枯树给灼化。 她一跃上了金乌的背,金乌拍打着翅膀,神气十足地腾飞,宛如烈日当空,又速度极快地自鬼域上空划过。 一人一鸟遨游天空,根本不知道在地上看到金乌现身的人有多震惊惊骇。 【世界】[甜甜犬]:卧槽我特么看到山海世界出现两轮太阳啊!我出现幻觉了吗?! 【世界】[人间油物]:我我我!我也看见了!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山海世界要特么的完了吗?! 【世界】[静抚长琴等君归]:没瞎,我也看见了,好像是只鸟啊,那该不会就是凤凰吧? 【世界】[ジ 回憶「帶著傷]:哪位能人"大士居然找到凤凰了?全服唯一凤凰已经成为某大神的座下骑了吗?!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世界】[我是大姐大]:不是吧?凤凰哪有这么牛批?照亮半边天了都。山海世界出新坐骑了吗? ...... 山海世界再次轰动了,一时间关于两轮太阳、凤凰和新坐骑的传闻遍地,众说纷纭,谁都不服谁,热度引爆,甚至压过之前那位神秘又强大的npc唐玉。 所有玩家和npc都在猜测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如果真是坐骑,又是哪位大佬得到的?这也太特么牛了吧! 游戏内闹翻天了,唐玉斐对此却毫不知情,因为溜完金乌后她也退出了游戏,打算睡一觉,赶明早的飞机。 没得浪了,她要被抓回a大参加期中考了。 惊爆,某开学就请假的嚣张大学生总算要回去读书(面基)了 第三百一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三 第三百一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三 唐景山定的机票在上午八点左右,气温偏低,加上国外的阴雨天气,唐玉斐在短袖外多套了件衬衫,然后是休闲的宽松牛仔裤和球鞋,托运了个小行李箱后轻装上阵。 她刚落座,手机震动两声,微信弹出消息。 对方的头像是张荷花,配字“心如止水”,唐玉斐给的备注是“谢伯伯”三字。屏幕顶端是她不久前发给他的登机消息,并告诉他自己要回a大参加期中考了。 “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不能跟你一起回去,已经托付你邹师兄多照顾你了,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就好。” 这之后他推送了一张微信名片,昵称是简单明了的“邹景”二字。 邹师兄?唐玉斐还没见过,微有些好奇,向这个人发起好友申请后再切回来敲字回复:“好,我回国后再向你报平安。” 消息回的很快。 “听说你还辅修了计算机?随便学学就行了,辅修证不拿也无所谓,等你本科毕业就直接进所,从我的助手做起。” ......唐玉斐正琢磨着要怎么回复,恰好广播提示该关机了,她含糊两句后关了机,戴上眼罩老僧入定。 十几个小时过去,飞机抵达国内机场,一出来闷热感就扑面而来,唐玉斐揉了揉被压乱的头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后慢吞吞往外走。 她将口罩扯至下巴,露出精雕细琢的五官,一双眼桃色霏霏,唇色未染却浓艳,宛如盛开的牡丹花般鲜活明朗,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的打量她。 唐玉斐刚走出机场就远远看到熟悉的车,她加快步伐走近,打开车门窜进去,空调冷气让她浑身舒畅。 “终于舍得回来了?”后座,在她旁边的唐景山冷哼一声,故意斜着眼瞧她,脸上还挂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五天后就是期中考,我看你怎么办。” “考个第一。”唐玉斐咧嘴一笑,语气半调侃,“其实还想再待几天,爷爷你的机票买的太着急了。” “......唐玉斐,你别让a大退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不然我实在没脸跟老樊再组棋局。” 唐景山心里呸了声,第一?就她? 计算机也就罢了,偏偏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志愿居然填报了心理学,之后开学两个月都在国外浪。请假期间班主任联系了他好多次,苦口婆心的劝,到最后他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继续念叨:“老樊的孙子从小就优秀,他跟我炫耀了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想着扳回一局,偏偏你不争气,你说你怎么就......” “停,打住。”唐玉斐毫不客气打断他,“我不想做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唐景山又冷哼一声,没接话头。 不过他想想老樊家那个后辈,算了,也不是他能吃得消的。 “对了爷爷,我的住校手续办理好了吗?”唐玉斐随口问他,终于抽空开机,微信有新消息,邹景已经通过验证。 或许是为了表达友好,几个小时前他主动发了个死亡微笑,唐玉斐一时间尬住,想半天也回了个死亡微笑。 “办了,你真要住校?四个人挤二十多平米的房间你能受得了?”唐景山面带疑惑地再度确认,他这唯一的小孙女从小娇生惯养吃好喝好,他分明已经在a大附近替她买好了独栋公寓,结果她竟然提出要住校。 “嗯,免得你突然登门唠叨。” 言外之意,女寝你总进不来了吧? ......唐景山没忍住,赏了她一记板栗。 回唐家休息了一晚,唐玉斐第二天就出发去a大,唐景山依旧陪送。 由于宿舍楼太远,他跟樊老爷子通了电话后门卫直接放行,车开至对应的女寝楼下,唐玉斐忽略他的唠叨声下车拖行李,床上用具唐家都让人收整好了,她只带了些私人物品。 唐玉斐来得早,现在正是a大上早课的时间,寝室附近进进出出的人不少,纷纷对她投以好奇惊艳的视线, “天那个女生好漂亮!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艺术系的?” “艺术系好看的是不少,不过还真没有好看成这样的,不然肯定来的第一天就传遍了。” “谁能上去要她的微信吗?我要被美晕了,简直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这车看起来不简单,还能直接开进来,很可能会是哪个教授的亲戚。” 围在远处不肯走的人嘀嘀咕咕,视线明显有些火"热,唐玉斐也没多在意,冲车窗内的唐老爷子潇洒摆摆手,一个人提着行李箱上楼了。 爬到四楼,唐玉斐打开了419的寝室门。 里面有三个女生正在说话,见她进来话声戛然而止,纷纷看向她,然后对着她那张脸彻底说不出话了。 “你是......来找人的?”半晌,长卷发带全妆的女生犹豫问道,在看到唐玉斐拉进来的行李箱后才发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唐玉斐礼貌打招呼:“我是唐玉斐,你们好。” 这三个女生互相对视,纷纷看到对方脸上的震惊和复杂,没错了,这就是她们那个开学就请假两个月的室友,昨天就有人来替她放东西了。 当时得知她请假这么长时间的消息她们很惊讶,还以为她是生了什么病,没想到她看起来面色红润、毫无异常,也不知道请假两个月是干什么去了。这可是a大啊,还没见过有人这么嚣张的,临近期中考才回来。 一开始她们对这个室友很好奇,纷纷猜测她会是怎么个人,倒是没想到会长这么好,简直是太好了。 心理学系女生多,更不缺美女,可她...... “你好,我叫白雁。”一个戴黑框眼镜,看着就老实的女生站起身介绍,又指着旁边两个人,“这是宣晓曼,这是尹欣然。” ......白雁宣晓曼尹欣然?唐玉斐刚要收整的手倏然一顿,特地又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 心里有些惊愕,还有些无语。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怎么会这么凑巧? “晓曼,我怎么感觉你表姐系花的位置要不保了。”尹欣然悄悄跟宣晓曼咬耳朵,还处在震惊中。 宣晓曼看她一眼,没回答,唐玉斐正往自己的桌上放东西,连带着取出游戏头盔,随手搁置。她看在眼里,于是主动开口问道:“你也玩山海世界吗?” “嗯?我刚玩没两天。”唐玉斐确认她是在问自己,回答。 话说及此又陷入沉默,寝室内的气氛很尴尬。三个人相处两个月,互相已经很熟悉了,如今多了个新室友,还是个漂亮成这样的新室友,看来家境也不错,宣晓曼等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唐玉斐搭话。 原本还想着借游戏拉近距离,不过对方既然才刚开始玩,而她们还在进行夸父任务,带不了她,这个想法也只好暂时作废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四 第三百一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四 “山海世界现在维停了,等维停结束我们可以一起玩。”最终,宣晓曼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却不想唐玉斐有些惊讶,抬头看她:“山海世界维停了?为什么?” “最近山海世界里发生的怪事有些多,研发部觉得是出bug了,在检查修复。”白雁跟着解释道,“你也有玩游戏的话,应该知道有个排名407的npc洗了npc榜单成了第一的事吧?帝江都发布追捕任务了。” “前两天游戏内不少人又看到了奇怪的鸟,浑身发光,像太阳一样,人人都在猜测是新出的坐骑,但是研发部否定了。可惜那只鸟飞的太快,没人截到图。” 唐玉斐沉默了,她们该不会是在说金乌吧?因为自己牵着金乌溜达了一圈,山海世界居然又维停了,也不知道研发部的人会不会发现她把凤凰安在扶桑神木上的事...不过樊姜鱼知道金乌不在秘境,他应该能猜到这所谓的怪鸟是什么才对啊? 想到这里,唐玉斐靠在柜子上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进了“英年早秃”微信群。 她设置了消息免打扰,里面果然有大堆消息,正在说山海世界怪鸟的事,技术部的人轮班在检查内部代码,暂时还没发现问题,猜疑抱怨声一大片。 “听说山海世界又维停了?”唐玉斐逐个敲字,发了出去。 没几秒,看见她消息的人纷纷跳出来回复。 “你也知道了j姐?可惜内部代码我们不能让你看,代码数据实在太多,完全没有方向,我们轮班找了两天了还没发现bug,头都秃了。” “说什么呢季子源,就算发给jade姐她也不一定看得懂,人家不搞这块。” “叶骏你赶紧来工作室顶上,我要睡会儿,遭不住了。” 秃头群里一片兵荒马乱,看起来为所谓bug确实废了不少心思,唐玉斐怪不好意思的,想了想又发了条:“跟你们说一声,我已经在国内了。” 辅修计算机是因为她也打算进a大试验班,将来跟樊姜鱼一起参与第二款游戏研发,不过期间她没忍住悄悄混入内部,先做了个外聘的技术顾问混脸熟,所以去研发部工作室时应该就是她正式加入的时候。 “真的?!j姐你什么时候来a大,我们在工作室等你!” 唐玉斐又回:“不急,过几天我要期中考。” 实际上她是希望能从a大试验班进入研发部的。 “...哈?姐你开什么玩笑呢,期中考?你孩子参加期中考吧。” “j姐你真幽默,回国就参加期中考是什么骚操作。” “我们是真的快期中考了,还要交期中报告,雷鹏海还要额外做research。jade姐你是在故意调侃我们吗,再这么下去我们离猝死也不远了,真的。” 秃头程序员们纷纷冒泡,开了阴阳腔,显然是“期中考”三个字刺激到他们了。 唐玉斐:“...” 她这么老实一人,说期中考当然就真的是要期中考啊,干嘛不信。 这时,寝室内尴尬的沉默被打破,白雁终于绷不住出声了:“那个,唐玉斐,你之前请了两个月的假,心理学的课程都没有跟上,马上就要期中考了,需要我们借你复习笔记吗?” 唐玉斐放下手机,友好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尹欣然这时也忍不住说道:“这是a大,期中考试要是不合格的话是会被退学的。” “我知道。”唐玉斐点头,唐景山整天在她耳边念叨来着。 知道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尹欣然和宣晓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眸中的不解。 宣晓曼微皱了眉毛,加重语气:“你还不知道吧,今年期中考更严格了,除了平时课程的考核,还要额外考一张300分的大卷。其中基础部分考的是《普通心理学》这本书,分数占了一半。” 这...还真不知道,唐玉斐眨了眨眼睛,问道:“那另一半呢?” 见她总算有了反应,尹欣然这才继续说道:“剩下的一半你还是别想了,问明白了压力反而会很大,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入学不久的大一新生能考起来的。” “怎么说?”唐玉斐好奇。 “你确定要知道?”尹欣然故意吊胃口,反问了一句后停了停,“剩下的150分里,《实验心理学》《现代心理与教育统计学》《心理与教育测量》和《当代教育心理学》这四本书匀了100分,还有五十分囊括在《社会心理学》《变态心理学》这两本书里。” “300分的大卷要考七本书,这对我们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学校只要求我们能在150分的基础心理学中考到90分及格线,这就算过关了。” 唐玉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a大这期中考还真是够麻烦的,两个月在熟悉课程的情况下额外看七本书,掌握程度要能应付考试,确实不太可能。 幸亏,这些书她在前些年就作为必修课研读过。 宣晓曼和尹欣然想看到唐玉斐紧张或是惊慌的样子,谁知道她就哦了一声继续拿起了手机,没了其他的反应,这让她们不由得抿紧了唇。 该说她是真的心大呢?还是胸有成竹呢? “唐玉斐,你请假的这两个月是自学了心理学的课程吗?”白雁小心问道。 “没有,这两个月我在学计算机。”唐玉斐摇摇头,老实回答。 “计算机?”三人愕然。 唐玉斐往英年早秃群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关闭聊天页面,看着她们回答:“我还辅修了计算机。” 白雁倒吸一口冷气,辅修...计算机?!刚进a大居然就报辅修,而且还是计算机和心理学这两门毫无关联的专业,心理学已经够麻烦了,她还修计算机?计算机可不是谁都能学起来的啊! “不是,心理学的课程...你真的一点都没学吗?”她忍住语气间因为惊骇而难以压抑的颤抖,问道。 唐玉斐被她这要天塌了的语气整尴尬了:“是啊,我还没去拿教材,你们都学了什么课程来着?” ... 宣晓曼等人已经彻底无语了,两个月,她什么也没学,还有五天就要期中考试了,她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在辅修计算机。 这个唐玉斐到底在想什么啊?辛辛苦苦考进a大,要是因为第一场期中考试就被退货回家,那真是丢脸的要死了。 她该不会,是靠关系进的a大吧? “唐玉斐,我表姐也在心理学系,她的成绩很好,给的复习重点也很明确,我把她给我的资料借你几天吧。”本着照顾照顾新室友的心思,宣晓曼的语气带了些怜悯,“你抓紧时间背背,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及格。” “谢谢你啊,不过我真的不用,这几本书我都看过的。”唐玉斐有些为难,“既然是这么重要的笔记,你们留着自己复习吧。” 你看过?这是有多大的自信才能说出这种话,尹欣然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已经认为这个唐玉斐不仅无脑、自大还爱装了。 同样的心思宣晓曼和白雁心里也有,她们忍不住再度皱眉,所谓的“看过”跟能应付考试是一个意思吗?她怕是请假太久,根本不知道a大的考核有多严格吧! 算了,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再热脸贴冷屁股也没意思,宣晓曼觉得自己无趣极了。 这样的人不遭社会毒打是不会醒悟的,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或者说,人家确实是靠了关系,根本不怕考砸。 唐玉斐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她正在看课表,3、4节有计算机系的课,她打算去旁听,说不定樊姜鱼会在,顺便教材的事情也得解决。 “那个,唐玉斐,一会儿心理学有节大课,会有教授来梳理心理学大卷的重点,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白雁见宣晓曼和尹欣然都低下了头,不太想再跟唐玉斐搭话的样子,她又作为和事老出面。 然而唐玉斐摇摇头,歉意地回:“不好意思啊,计算机系也有课,我打算去那边。” 远离三位是不可能远离的,需要她们让打脸的世界变得精彩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五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五 “你还要去计算机系的课?!”尹欣然没忍住拔高了音量,看向唐玉斐的眼神已经很不对劲了,她无法理解唐玉斐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计算机不过是辅修,学得再好也只能拿个辅修学位证书,心理学才是她的主修啊!两个月的课程她一点没学,现在居然放敢翘心理学的大课不去上,要去旁听计算机系的课?这个唐玉斐到底能不能分清主次?! “唐玉斐,这节大课很重要,关乎到你......”白雁还试图提醒她,然而尹欣然拉住她,止住了她的话头,就连宣晓曼也对她使了个眼色。 没什么好说的了,看她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 “她不想去就算了,我们先去占位置吧。”宣晓曼语气淡淡地说道,她甚至不想再跟这个自大狂待在同一个房间。 三个人正要往外走,唐玉斐突然出声叫住她们:“等等。” “怎么,又想去了?”尹欣然心底冷笑一声,扭头反问道。 “待会儿那位教授要是点名,能不能帮我喊个到?”回来第一节课就翘,唐玉斐表示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三人:“......” 真是无可救药,宣晓曼厌烦地皱了皱眉,随口应了声后扭头离开了。 寝室里只剩唐玉斐一个人,她打开电脑,登录教务系统头一回翻了心理学的课表。大一的课程很基础,除了普通心理学和普通生物学之外就是些高数、大英、革命史之类的公共课,并不难。 时间还早,于是她慢吞吞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收整出来,另取了换洗的衣服。 天气闷热,刚才搬行李上楼出了微微汗,唐玉斐冲了澡后出来再看了眼时间,卡的刚刚好,毕竟还要算上找教室的时间。 心理学系的教学楼,二楼。 能容"纳近三百个人的大教室此时座无虚席,宣晓曼等人提早了近一个小时过来也只能坐在中间,很多人早早就占好了位置。a大的学习氛围本就紧张无比,如今临近期中考,谁都想多听一些。 然而跟想象中不同的是,气氛并不沉闷,周围的人在交头接耳,热烈地谈论着什么。 “今早那个很漂亮的女生,你也看见了?太后悔没有去要微信了,什么时候才能再碰见啊。” “啊你不知道吗,她就是本系的,三班那个开学请假到现在的唐玉斐,应该是回来参加期中考了吧?” “靠就是我们系的?看来宣雨晴这系花的位置不保了啊。” “那我们待会儿就会见到她了吧?!好激动啊。” 讨论的人太多了,有些话也清晰地落入宣晓曼等人的耳中,她们忍不住有些吃味。唐玉斐这才来多久?因为长了张漂亮的脸,居然火爆到这种程度。 不过,等他们都知道唐玉斐只是个空有皮囊、自大狂妄的花瓶时,想必也不会剩多少好感了。 门口有两个人姗姗来迟,教室里的讨论声静了静,有人嘀咕一句:咱们系花和会长来了,又秀恩爱啊。 并肩而来的男女相貌很扎眼,穿着短裙的女生怀里抱着书,长发披散,气质清冷,眸中隐隐有几分傲气。她身边的男生身材高大,发型服装看起来都精细打理过,目光带了若有若无的凌厉。 这是心理学系的系花宣雨晴和学生会会长于海逸,如果唐玉斐在这里就能认出来,他们便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 于海逸已经大三了,他只是陪宣雨晴来上课的。对于这个刚进a大就因出众的容貌引起他注意的本系学妹,他使出了各种追求手段才将她拿下,此后两人秀恩爱秀的极高调,在a大也算小有名气。 宣晓曼早就替他们占好了位置,等两人走近立即招手,小声叫道:“表姐,于学长。” 宣雨晴注意到她了,微点了点头后在旁边坐下,还是一副清冷又高傲的姿态,这一圈的人顿时不说话了。 恰好上课铃响,一位穿白衬衫、戴金丝框眼镜的儒雅男人拿着教材进来,温和的面庞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教室里的声音顿熄,不少人倒吸冷气,有些激动了。 “天啊给我们上课的是邹景教授啊!我感觉我的大卷稳了!” “啊啊啊上次见到邹教授还是在开学呢,惊鸿一瞥已经把我迷得神魂颠倒了,一定要好好听呜呜呜。” “看到邹教授的脸我就觉得安心了,比起我自己我更信他!” 兴奋的讨论声如浪潮般,许多人的脸因为激动而发红,看着邹景的目光炙热无比。 宣晓曼等人同样激动,没想到给她们梳理重点的教授居然是邹景!她们这次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转而一想,那个唐玉斐居然不肯来心理学系听课,真是蠢的不能再蠢了,她永远不会知道她错过了什么,因为邹教授一节课的价值不可估量! 邹景是谁?这在心理学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少学生都是冲着他来的。三十几岁的年纪就被a大破格聘为教授,已经在心理学报上发表了许多篇sci论文,分值都极高。如今他已入驻a大的心理研究所,成了谢浩博院士的关门弟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他年轻时的传奇事迹暂且不提,心理学系的学生们只知道邹景押题个个准,讲起课来也生动有趣,难题一解就懂,是他们的救星。有他在,这次的大卷平均分都能拔高许多就是了! 见到他,宣雨晴忍不住坐直了身体,于海逸的脸上也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邹景放了教材,朝着底下的座位扫视一圈,比了个收声的手势,所有人都闭了嘴,近三百人的大教室安静的诡异,可见他的人气有多高。 “因为期中考试难度提升,我来给大家梳理知识点。”邹景面带微笑,一眼过去没找到想找的人也不着急,拿起了点名册,“在这之前,我难得的点个名吧。” 底下一片哗然,邹教授居然也会点名?不过,谁会不来上他的课啊,更何况还临近期中考,这种大课不来不是找死么。 宣晓曼和尹欣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眸中的幸灾乐祸。要知道邹教授可是从来不点名的,这唐玉斐的运气也实在太背了吧,刚来就被抓包! “晓曼,我们一会儿究竟要不要帮她喊到?”尹欣然凑过去低声问宣晓曼,她心里其实是不乐意的,巴不得唐玉斐被邹教授抓到,留个差印象。 “算了吧,邹教授不喜欢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唐玉斐长的这么惹眼,之后来上课肯定会引起注意的。”宣晓曼摇摇头,当即就下了决定。普通教授也就罢了,这可是邹景,只能怪唐玉斐的相貌过于出挑了。 她们这边还在咬耳朵,邹景已经翻开点名册,没怎么看,径直念出第一个名字:“唐玉斐。”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六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六 宣晓曼三人都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邹教授叫的是唐玉斐吗?居然第一个就抽到了她?! “唐玉斐。”邹景确定是这个名字没错,又念了一遍,目光在底下扫视着,却无人应答。 白雁回过神,犹疑地看了眼宣晓曼和尹欣然,刚要开口喊到就被尹欣然制止了。 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真有人大课不来上?莫不是疯了!” “唐玉斐不就是那个请假两个月的漂亮妹子吗?她该不会是没找到教室吧。” “她哪个寝的啊,室友不带提醒的吗?我还很期待见到她的,怎么没来。” 邹景等了半天都没人喊到,不由得有些奇怪了,心道难道没有过来吗?她应该已经回a大了才对啊。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谁跟唐玉斐一个寝室?” 这回宣晓曼三人没法再装聋作哑了,她们举起手,尹欣然不情不愿地说道:“教授,我们跟她一个寝的。” “心理学有课,你们没提醒她吗?”邹景有些疑惑。 宣晓曼直接站起身,声音不小:“教授,我们已经反复说过这节课很重要了,她不肯来,说是辅修的计算机也有课。” 辅修专业跟主修专业撞课,结果去了辅修? 周围的议论声更响了,所有人都很惊愕,有些人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毛。期中考试临近,主修大课不来上,反而去计算机系上课,未免过于本末倒置了,她不知道这节大课有多重要吗? “去计算机系了?那就随她去吧。”邹景了然点点头,面色有些可惜,他还以为能在这节课上见到唐玉斐的。 他合上点名册放回一边,说道:“翻开《普通心理学》” 这下整个教室的人都愣住了,表情疑惑。 邹教授脾气这么好吗?有学生期中考试前翘课跑去辅修的计算机系他居然不生气,只态度宽容地给了一句“随她去吧”?还有,这点名就这么结束了吗?只点唐玉斐一个人?这怎么看都像是邹教授故意想认识她啊。 最诡异的是,邹教授的脸色......怎么看起来很可惜? 宣晓曼更是傻在当场,还突兀的站着,不明白事情的发展为什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那位同学,你可以坐下了。”邹景抬眸看见她,提醒道,接着已经拿着手里的书不紧不慢地开始讲。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拿出笔仔细听,圈重点。 “晓曼,唐玉斐是谁?”宣晓曼呆愣愣的坐下了,旁边的宣雨晴居然主动扭头问她。 “我室友,请假两个月的那个。”宣晓曼总算回神,又补充一句,“表姐,她长得很漂亮,就是......有些没脑子,这种课也不来,或许是因为太刺头引起了邹教授的注意吧。” 这话说出来,不仅是宣雨晴,宣晓曼自己都有些不信,邹教授什么时候对翘课的学生这么宽容过?居然会说出随她去吧这种话,怎么想怎么奇怪。 不过宣雨晴对此只是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不多做理会,也没在意那句“长得很漂亮”。 她没见过这个唐玉斐,可来的路上有人看着她议论,说她系花的位置不保。人们总是喜欢夸大其词,七分的容貌也会被传成十分,她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更何况系花这个位置她不只是靠容貌得来,还有她的成绩。 这次期中考,她会一鸣惊人。 想到这里,宣雨晴收了别的心思,专心听讲。 上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唐玉斐也踩着铃声走进了计算机系教学楼的对应教室。 这节是理论课,不在机房,人同样不少,大多是头发散乱套着衬衫的男生,因为期中考逐渐不修边幅,已经初现秃头程序员雏形。 教室里原本死气沉沉的,直到所有人都看到正门进来一位梳高马尾的女生,她穿着宽松的白t和休闲中裤,脚上套了双球鞋,看起来随性极了,脑后的马尾还因为走动幅度在轻摆。 原本就是再普通不过的装扮,然而那张脸、那张脸...... 卧槽?!他们计算机系、不,他们a大,还有这么漂亮的妹子吗?! 宛如火星子溅入油锅,一发不可收拾,整个班的男生都激动的快要昏迷,原谅他们it男词穷,脑子已经宕机了。 唐玉斐打量一圈,教室里的人坐的散,一眼望去还真没有适合她的位置,唯有......她将目光转到窗边第一排,有个同样穿白t的男生正趴在桌上,他旁边、后排都空着。 似乎是察觉到周围的吵闹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清绝到过分的脸,眉毛正不满的皱着,看起来心情有些烦躁。 没错了,她的小竹马,樊姜鱼,好久不见。 锁定目标,唐玉斐径直朝他走去,在大片注视下坦然的落座于他身后。 教室里的一众男生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哦,妹子又是来找他们系草樊姜鱼的,早该想到的,见怪不怪了:) 不过她还真敢啊,以往也有来蹭课旁听的女生,就算恰好碰见难得来上课的樊姜鱼也只是远远的看着,这还是头一个直接坐在他身后的。而且,现在可快要期中考了诶,还蹭什么课,帅哥有这么重要吗? 樊姜鱼有些莫名地看了朝他走来的女生两眼,不眼熟,也不认识,他想趴回去,可上课的老师后脚就进来了。 何萧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唐玉斐,班上唯一一个女生,长的极其漂亮,还坐在樊姜鱼身后,他有些好奇。 “那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是走错教室了吗?” 唐玉斐起身,微笑回答:“老师,我叫唐玉斐,没走错教室,我辅修了计算机。” 辅修计算机? “你哪个系的?”何萧又问道。 “心理学。” 何萧点点头,没再多问,让她坐下了,至于她能不能顾上主修专业,那不是他会去了解的。他把课本和教案放在讲台上,翻开,扶了抚眼镜后说道:“上次我们讲到第三节,继续吧。” 一堆翻书声响起,樊姜鱼没动,然后就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戳他。 他回头,眸色清冷,眉眼间还是带了几许不耐烦之色,近距离下唐玉斐甚至能看到他明显的黑眼圈,眼里还有些血丝,看来失眠很严重。 “同学,我刚回国,还来不及领教材,能跟你看一本书吗?”唐玉斐笑的很灿烂,带了恰到好处的礼貌和询问。 樊姜鱼没开口,直接把自己崭新的课本丢给了她。 唐玉斐说了声谢谢,接过书后认真听课,没再多说话。 班上那些未来的秃头之星们表面上在认真听课,实际上一直在悄悄注意前排的那两位,看到唐玉斐跟樊姜鱼搭话时所有人心里都呵了一声,暗道果然,女人!然后唐玉斐就没说话了,听的比他们还要认真。 盯了半天人家都没再有别的举措,眼神专注。男生们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觉得人家莫不是真是来认真听课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七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七 何萧不喜欢中途下课,把两节课都连着上了,讲完后才心满意足地收了书,这时离下课还有几分钟时间。 班上的人松了口气,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却听见何萧说:“有件事要通知大家,学校的编程赛要开始了,系统今晚七点开放,网上报名时间截止至后天中午十二点。” “现在就可以跟着我来拿纸质参赛报名表了。”何萧推了推眼镜,扫了眼第一排看起来很疲惫的樊姜鱼,笑眯眯地说道,“除了樊姜鱼同学外,还有谁要参加?” “不是吧,快期中考了啊老师,现在搞什么编程赛啊!” “光是课程就已经吃不消了,a大以为我们是铁打的吗。” “要是我们报名参加的话你能把卷子出简单一点吗老师?透点题也行。” 教室里一片怨声载道,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吵闹声一大片,显然都对这编程赛抵触的很,唯有唐玉斐和樊姜鱼安静的坐着。樊姜鱼一入学就被招进了a大全息技术试验班,编程赛他必须参加,名额早已内定。 “放心,比赛肯定会在期中考之后,这只是报名时间。”何萧早已料到他们会是这个反应,抬了抬手让大家淡定,“编程赛不限专业年龄,会有很多学长参加,对大一的你们来说当然有难度,不过去见识见识能学到很多。” “以往大一好歹也有一只手的数,就当积累经验。不过,要是能拿到前三,会直接获得进入试验班的名额。” 讨论声更加激烈了,大家都很心动。 a大的全息技术试验班啊,在未来几年、十几年全息技术都会是绝对吃香的香馍馍,从第一款全息游戏《山海世界》就可看出反响,在这里的谁不想进去? 何萧轻飘飘的抛出这个诱饵后也不着急,等着有人报名,余光却扫到有人举起手,说话的是道女声:“老师,我想参加。” 教室里倏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举手的唐玉斐身上,她看着何萧,问道:“能给我一张报名表吗?” “唐玉斐是吧,你要参加编程赛?”何萧很惊讶,这只是个辅修的学生啊。 “是。”唐玉斐点头,不是说前三就能进入a大试验班么,有捷径不走不是大丈夫。 何萧深深看了她一眼,既然来听计算机系的课,想必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可业余终究比不得专业,怕是很快就会被淘汰。不过,学生有参赛兴趣也很好,他很支持。 于是他点点头,望向台下:“还有谁要报名?” 话音落下哗啦举起十几只手,显然都是被唐玉斐刺激到了。 对方一个心理学系的女生都参加编程赛了,他们计算机系的岂有再客气的道理?那也太让人看不起了吧!说实话每年参加编程赛的别系学生还真不少,是时候告诉他们编程赛是谁的天下了! 何萧非常满意,这时下课铃声恰好响起,他拿起书,说道:“要参赛的都跟我来办公室拿报名表。” 除了报名的人外其他人都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目光还停在唐玉斐身上不肯收,这回惊讶惊疑的居多。 而唐玉斐毫不在意,她合上书,又戳了戳身前的樊姜鱼,低声说道:“书还给你,谢谢。” 樊姜鱼把书接过来,书页中夹着的东西咚的掉在桌子上,很凑巧,他垂眸看去,居然是颗糖。 “借了你的书,这是谢礼。”唐玉斐对他笑了笑,起身往外走。 樊姜鱼微愣,总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他凝视着那颗糖,若有所思,随后慢吞吞地拿起它揣进口袋,这才跟着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跟在何萧不远处。 何萧走进办公室时愣了愣,跟在身后的人瞟到办公室里坐了三个穿黑t沙滩裤,脚上趿拉着拖鞋,胡子拉碴黑眼圈堪比熊猫的......学生? “何老师,我们来拿编程赛的报名表,四份,雷鹏海做research没空来。”还在转椅上打转的季子源见到何萧来了,立即停下,起身说道。 “拿报名表来这么多人干什么?”何萧扫了他们一眼,打开抽屉取出一沓报名表,抽了四张递给他。 石昊深沉地叹了口气:“不想回工作室。” “山海世界的维停还没结束?” “你看我们这黑眼圈,还有的救吗?”叶骏也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熊猫眼抱怨,“数据实在是太庞大了,也或许是我们找错了方向。今晚过后要是再没找出漏洞就停止维护,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他看了眼外面站着的大群学生,说道:“何老师还有事啊,我们不打扰了。”说罢他招呼季子源和石昊离开。 大一新生们纷纷让开路,刚才的对话他们已经听出了些端倪,此时都忍不住抬眼打量。而这三个不修边幅的人一走出办公室就换了张淡漠又高冷的脸,摆足了学长和尖子生的架子。 直到季子源眼尖看到人堆外的樊姜鱼,他愣了愣,高冷气息顿时消散,挥手打招呼:“樊学弟你也在啊,好巧。” “好巧啊樊学弟!” “是啊太巧了!” 叶骏和石昊纷纷扬起笑脸打招呼。 樊姜鱼扫了他们一眼,只懒懒应了句嗯,这三个人也不觉得尴尬,拿着报名表走人。 直到走远了,季子源才忍不住说道:“樊学弟旁边那个妹子,看见没有?我靠也太好看了!a大这届新生的质量那是相当的不错啊。” “看到了,每天瞅两下都养眼,我读本科的时候本系只有三个女生,还都是打代码不要命的恐龙。”石昊啧了声,盯着自己的大裤衩子很后悔,“早知道穿体面点了。” “行了,别再让我唾弃你,赶紧回去填表继续查。”叶骏顿了顿,“对了,这次编程赛我们也就是走个过场,对学弟们都仁慈点,别把他们虐哭了。” 三人嘀嘀咕咕的远去,这边来拿报名表的人都涌进办公室,何萧一边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看到刚刚那三个人没有?山海世界研发团队技术部的叶骏、石昊和季子源,也是你们的直系学长。这四年争取进入试验班,将来就能参与下一款全息游戏的研发。” 在场的人闻言都露出了向往不已的神色,暗暗又对这次的编程赛更加上心了。 而唐玉斐回头望了望那三道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原来那就是每天在秃头群跟她扯皮的人,看起来比网上要正经不少嘛。 她想,这算不算是面基过了呢? 其他人拿了报名表后就离开,何萧却单独留下了唐玉斐和樊姜鱼。 一个天才,一个只是旁听的女学生,何萧的态度和颜悦色,特地拿了本编程书递给唐玉斐。 “唐玉斐,我知道心理学的课业很重,我希望你还是以那边为主,编程赛就当个体验,在期中考之前也不要费时间。”何萧说道,“参加编程赛的大多都是大三大四甚至读研读博的学长,你就算垫底也不会丢脸的。” “这本书你先拿着看看,哪里有问题可以来问我,或者问你旁边这位。”何萧抬了抬下巴,示意唐玉斐。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八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八 何萧的话一出口,唐玉斐和樊姜鱼都愣了愣。 “别看他跟你一样都是大一,他是今年a大计算机系的特招生,入学就进了试验班,将来研发部是肯定有他一份的。”何萧看着唐玉斐那张漂亮的脸,也暗暗赞了一声这个女学生真好看,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赏心悦目,他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自动忽略樊姜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何萧看着唐玉斐说道:“他还挺闲的,你问他准不会错。” 天降助攻?还有这种好事?唐玉斐面上不动声色,对何萧笑的灿烂:“谢谢老师。”接着又赶紧转过头,趁热打铁:“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樊姜鱼看了何萧一眼,清冷的眉眼挂了几许烦躁,眼神中是无声质问。 何萧看似浑然不觉,语重心长:“姜鱼,乐于助人些。” 对方是老师,樊姜鱼肯定不会当面拂了他的面子,只好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慢吞吞地点开二维码。唐玉斐则眼疾手快,扫码添加,之后眨着眼睛看他,看这意思是要等他当面同意才放心。 于是樊姜鱼被迫同意,两人加为好友。 一边的何萧看直了眼,这女学生......还真挺不客气的。 “走了。”樊姜鱼收了手机,拿着报名表出办公室,唐玉斐心满意足地跟何萧道别,跟上他。 “姜鱼。”她叫他。 樊姜鱼忍不住顿了脚步,回头眉目浅淡地看她,说道:“我姓樊。” “不好意思,我以为姜就是你的姓氏。”占到小"便宜的唐玉斐内心哈哈哈,面上却有些惊讶有些尴尬还有些愧疚地道歉,她将报名表叠了叠塞进口袋后捏着手机打字,“那我备注了,樊同学。”然后她默默给对方的备注写上“小鱼”两个字。 看来她的小竹马是一点关于她的印象都没有了啊,那她也不拿两家关系套近乎了,从零开始认识吧。 “嗯。”樊姜鱼又应了一声,没话讲了。 “编程的问题,我能问你吗?”唐玉斐又抬起头,两人行至并肩,“要是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问何老师就好。” “还行,可以问。” 还挺好说话的,唐玉斐笑着点头:“好。” 没走几步,手机又震动几声,唐玉斐再度低头看去,惊讶的发现来消息的人居然是樊老爷子,许久没联系了。 “小玉,下课了吧?中午有空来樊爷爷办公室一趟吗?” 唐玉斐回了好,把手机放回口袋。 现在正是中午下课的时间,a大的学生们都往食堂涌去,路上人格外多,唐玉斐和樊姜鱼收到的注目礼几乎是百分百。没办法,两个人长得都太出挑、太养眼了。 樊姜鱼眉眼微垂,专心看路,压根不在意这些视线,唐玉斐也没去理会。 不过走出老远,樊姜鱼似乎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些问题,他主动开口问一直跟在他旁边的唐玉斐:“你去哪?” “那栋楼。”唐玉斐遥遥一指,校长办公室就在那里,她可没有故意跟着人家,“樊同学,你不去食堂吃饭吗?” “不饿,我去图书馆。”樊姜鱼说着从兜里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似乎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毛,随后按键打字,再若无其事地放了回去。 “吃饭的时间也要学习?” “不是,去睡觉。”樊姜鱼揉了揉眉心,压下困顿,“那里安静。” 唐玉斐:“......”很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原本还想多说两句话,但是两人刚认识,聊太多反而引人反感。正好路口也到了,于是唐玉斐止住话头,大大方方地跟樊姜鱼道别,独自去往校长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两位神采奕奕的老人聊得正嗨,一个是樊老爷子,还有一个么......是她爷爷唐景山。 “臭丫头,你看见我是什么表情?”唐景山吹胡子瞪眼,对唐玉斐满脸的嫌弃很不满。 唐玉斐先不搭理他,甜甜地叫了声:“樊爷爷。” “小玉来了,快过来让樊爷爷看看,有十年没见了,越长越漂亮了。”樊老爷子很开心,忙对唐玉斐招手,笑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今天刚到a大吧?课程还跟得上吗?回国有没有哪里不习惯?对了,你吃饭了没有?” “都很好,课程也没问题,还没来得及吃饭,一会儿去食堂。”唐玉斐十分乖巧地个个回答。 唐景山忍不住有些吃味:“胳膊肘往外拐,没见你对我这么乖过。还有,你吹什么牛呢,就你这课程还能跟上?” “爷爷,我们上午才见过吧?”唐玉斐很无语,躲不开的唠叨。 “怎么,见到我很不乐意?” “别理唐老头,小玉这么聪明,课程肯定没问题,有哪里不会就问姜鱼,他今年也大一。”樊老爷子亲亲热热,忘了他孙子不学心理学的事,“对了,你们也十多年没见面了,小玉还记得他吗?” 唐玉斐点头:“记得,我辅修计算机,刚才还看见他了,不过他好像没有认出我。” “看见了?那他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樊老爷子自动忽略唐玉斐后半句话,狐疑地皱眉,然后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顶上有条最近的新消息,他的宝贝孙子发来的,很简单很冷漠俩字:不来。上面大片绿色是他发的消息,意思是让他来办公室一趟,见个老熟人。 “这臭小子,无法无天!”樊老爷子气死,忍不住拨出一通语音电话。 没响起几秒,电话被无情挂断了。 樊老爷子没死心,再拨,这回没挂断,就是等了半天都没人接。 唐景山瞅着老伙计那阴云密布的脸,平衡了,至少他家孙女半夜都会接他电话。哼,天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比不得他漏风的小棉袄。 “樊爷爷,他应该是去图书馆了。反正我也见过他了,没事。”唐玉斐见樊老爷子下不来台,很贴心地说道。 于是樊老爷子顺着下了,飞快地收了手机,还在生气:“算了,之后再收拾他。” 随后又对唐玉斐摆出亲切的笑脸:“小玉,樊爷爷是想带你吃个饭,替你接风洗尘。不过现在快期中考了,也没什么时间,就等考试后吧。到时候我让姜鱼也过来,十年没见了,让你们说说话。” “樊老头,打什么主意呢?你当我不存在?!”唐景山忍不住了,在他眼皮子底下撬墙角拐孙女? “年轻人说两句话,你一把年纪了总掺和什么?”樊老爷子不满瞪他。 唐景山分毫不让,直言道:“你那孙子看着缺心眼。” “......”樊老爷子一时卡壳,随后冷笑,火气满满地挑衅,“唐老头,很久没下棋了,整一局?” “怕你?”唐景山呵的一声,挥手赶人,“自己吃饭去,这里就不留你了,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赶紧的。” 唐玉斐:“......” 第三百一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九 第三百一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十九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唐玉斐没有去食堂,也没有回寝室,她买了两杯代餐奶昔,一路慢悠悠地往图书馆走去。 刷卡进馆,唐玉斐叼着吸管在大厅顿了顿,选择往右侧走廊走去。途中阅览室的窗帘没有拉紧,可以看到已经坐满了人,毕竟现在是考前阶段,a大的学生们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走廊尽头是间休息室,唐玉斐推开门,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她往里面扫视一圈,每条沙发上都坐了人,显然也成了学习的地方。 难道不在这里么?唐玉斐犹豫一瞬,还是进去了。 休息室的书架不算多,她走到最后,看到半弧形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个人,脸上盖了本书,封面写着《计算概论》四个字。对比正在猛学的a大学生,这个状态实在是...... 唐玉斐无声失笑,把一杯奶昔放在桌上后在另一边半弧形沙发上坐下了,这里光线和冷气都不算足,难得没人愿意来。 她轻手轻脚地把编程书架在膝盖上翻看,内容不难,却很新颖,何萧给她的大概是关于代码城堡搭建的最初级的书。 时间流逝飞快,唐玉斐看得入迷,书翻了大半,手里的奶昔也早就见了底,对面沙发上的人却突然有了动静。 樊姜鱼毫无预兆地从沙发上坐起身,脸上的书啪的掉在地上,他耷拉着眉眼,还是一副很困的样子,额前的头发被压的翘起一小撮。 扫到桌上那杯奶昔,樊姜鱼抬眼,看到对面竟然坐着个人,他有些疑惑。 唐玉斐见他醒了,从书里抬起头,笑着说道:“樊同学,你睡醒了。” 对方没回答,从地上捡起书后看了眼腕表,脑子似乎还有些迟钝,看了她半晌才开口:“你没课?”或许是因为刚睡醒,樊姜鱼一贯冷淡的声音带了几分喑哑,像带了勾子。 “有课,我翘了。”唐玉斐面色坦然地说道,随后拿起手里的书,将封面转给他看,“这本书我看了,有些问题,所以来图书馆找你,等你很久了。” 她说的坦荡又实诚,樊姜鱼因为睡到自然醒,好脾气地点头:“你问。” 可唐玉斐没急着问,只把桌上的奶昔往他面前推了推:“你还没吃饭吧,要喝奶昔吗?” “不用。” “我多买了一杯,香草味的,当做是请教你的谢礼。”唐玉斐也不觉得尴尬为难,这才把编程书摊开放在桌上,挑眉道:“放了很久,已经不冷了,不过味道会差些。” “哦,那就喝吧。”樊姜鱼又点了下头,伸手去够那杯奶昔,咬着吸管有些含糊地问,“哪里?” 唐玉斐莫名想到唐景山说樊姜鱼缺心眼的话,默默指了指其中一块,轻声问道:“这条语句的理论解析不是很明白,你能解释一下吗?” 樊姜鱼扫了一眼:“有笔吗?” “没有。”唐玉斐摇头。 然后双方陷入沉默。 “我去借一支。” 唐玉斐起身,转到就近的桌前找某位女生借了笔回来递给他,然后直接在他身边坐下,把书转了过来后却又想起一件事:“不过,这本书是何老师的,不能随便做记号吧?” 樊姜鱼刚要落笔的动作顿了顿,笔尖离纸张就差几毫米,落不下去。 他也才想到这点,眉目间压了几分躁意,又问道:“有纸吗?” “......没有。”唐玉斐干脆伸出自己的右手,将掌心递给他,“写我手上。” 樊姜鱼攥着手里的笔看她,似乎觉得有些不妥,然而唐玉斐嘴里说的是:“没事,你写吧,我回去洗。” 好像没什么逻辑问题,于是樊姜鱼在唐玉斐的掌心慢慢写,同时解释:“这个语句是在整个框架结构里是触发条件......” 笔尖划过掌心的感觉又刺又痒,唐玉斐好几次都要缩手,硬生生忍住没动,只悄然打量身边的樊姜鱼。他的睫毛很长,眼睛漆黑而亮,皮肤白的甚至能看见脸侧细小的血管,印象里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他从来不晒太阳吗? “我讲完了。”樊姜鱼停下,扭头看她。 唐玉斐根本没听,却没有表露出半分心虚。她自然而然地把脑袋凑过去,指着手心问道:“不好意思啊樊同学,这串是什么意思我没明白,能再讲一次吗?” 樊姜鱼默了默,或许在想这么简单的东西为什么还有人听完无法明白,不过他还是再讲了一次,同时杯子里奶昔已经空了。 “懂了。”唐玉斐满脸恍然大悟,又笑道,“樊同学,你真厉害。” “还行。” “不过,快要期中考试了,你不用复习吗?” “复习过了。”他放下杯子,拿出正在震动的手机,唐玉斐眼尖看到了来电显示,于是往后挪了些,礼貌地挪开目光。 过了好几秒,樊姜鱼接电话的声音才响起:“嗯,那我过去一趟。” 等他挂断电话,唐玉斐也收了书站起身,说道:“不打扰你了,我也该回寝室了,下回见。”临走前她又顺带收了桌上两杯已经空了的杯子,对樊姜鱼笑笑:“垃圾我也都带走了。” 樊姜鱼点点头,还挺省事的,他怕麻烦。 捡起桌上的计算概论,樊姜鱼也起身要出去,随手把手机放回口袋时却磕到了某个小小的、硬邦邦的东西,他在口袋里翻了翻,翻出来一颗糖,下课的时候夹在书里一起被递过来的。 捏着那颗糖看了一瞬,樊姜鱼抬头,看到不远处同样穿着白t的身影刚好要打开门出去,似乎是接触到他的目光,还对他勾唇一笑。 樊姜鱼边走边拆糖纸,随手把那颗糖塞进嘴里,白桃味的。 对了,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眯眼想了想,右手开门左手翻微信,有中午刚添加的新好友,名字是唐玉斐,这是她的验证消息,他直接设置成了备注。 哦,叫唐玉斐,他记了记,又把手机放回口袋,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顺带把糖纸丢了进去,然后一路往研发大楼走。 唐玉斐从图书馆出来后就去书库把自己的书领了回来,心理学加上计算机,零零总总有近二十本。她全摞到跟前,双手托着,挡住自己的脸,就这么捧回了寝室。 心理学只有7、8两节的课,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宣晓曼等人都在,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复习,寝室很安静。 唐玉斐放轻声音,把书一股脑堆在自己的桌子上,也不急着收拾,先打开了电脑。 很突然的,坐在身后的宣晓曼回头向她搭话:“唐玉斐,你今天下午也去计算机系了吗?”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 “下午计算机系没有课,我在图书馆。”唐玉斐回答她。 图书馆?寝室里听到她说话的三人都有短暂的惊讶,随后暗笑。 看来终于发现自己落下了多少了,不过,课不来上去图书馆闷头复习有什么用? “教务系统有课表,你不知道心理学下午有课吗?”宣晓曼微皱了眉,“早上的、下午的课都点名了,全班除了你都到场了。” 唐玉斐刚要敲字的手顿了顿,点头哦了一声,看着她问道:“你没帮我喊到吗?” 宣晓曼噎了噎,有微微的心虚,随后迅速敛去,故作无奈地说道:“你的运气太背了,上午的大课是邹景教授来上的,他翻开点名册第一个就抽到了你的名字,那种情况下没人敢帮你喊到。” “邹景?”唐玉斐有些惊讶了,原来上午的那节课是他上的? 见唐玉斐变了脸色,宣晓曼以为她是慌了,脸上带了得意:“邹景教授你应该认识吧?虽然年轻,却是我们心理学系最有人气的教授,我们也没想到今天会是他给我们划重点,大卷前面的基础部分肯定没问题了。” 这时,白雁也忍不住扭头,看向唐玉斐说道:“唐玉斐,你翘了那节课实在是太亏了,平常我们见邹教授一面都难,他的课很难抢的。” 是有些可惜,要是知道那节课是邹师兄上的话,她肯定会先去见一见他的,唐玉斐默默想到。 “不过,邹教授讲的知识点我们也还没吃透,有些遗漏,没办法给你。”尹欣然适时出声,装作可惜地说道。 而实际上她们课后校对过,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但是她不想白白便宜了唐玉斐,谁让她不把心理学的课放在眼里?错过了邹教授的课是她活该。 “没事,我到时候去找他。” 唐玉斐不在意,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惊讶地发现两个小时前居然有遗漏的新消息,正是邹景发来的。双方的死亡微笑下这还是第一个带字的白框,邹景问她怎么没来上课,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她想了想,敲字回复。 这时尹欣然却坐不住了,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去找邹教授?他常年不在办公室,你要去哪里找他?再说,他来上课的时候你不去听,课后又去麻烦他,邹教授凭什么单独给你整一遍?” 当自己有多大的脸,居然用这种语气说出找邹教授的话,她以为a大是她家吗? 唐玉斐懒的搭理她,打开教务系统后登陆,找到编程赛网上报名的入口,同时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叠成方块的纸质报名表填写。 身后的宣晓曼距离远,看不太清楚,只模糊间看到是什么“比赛报名”。 她要去什么比赛?选秀么?宣晓曼皱了皱眉毛,有些好奇,不过也没多大兴趣看,又转了回去。 没人再注意唐玉斐,更没人注意到她的电脑屏幕界面飞快地闪了闪,她黑进了学校的教务系统,正在翻看樊姜鱼的课表。他进了a大试验班,课程排的要多很多,周末也堆满了。a大的课程本就重,一般人难以吃得消,不过樊姜鱼看着倒是清闲的厉害。 唐玉斐截了张图,又忍不住好奇地点开他的资料,右上角有张电子单寸照。 照片里的少年头发偏短,眉眼微垂,像是在看镜头又像是在犯困。他的脸上还挂了几许不耐烦的神色,如同起身走人前被仓促的抓拍。 带了些恶趣味的,唐玉斐把那张电子单寸照保存了,这才心满意足退出。 她来去潇洒,浑然不知a大的信息系统已经察觉到被入侵,管理人员们立即查找入侵者踪迹,可诡异的是居然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跟见鬼了一样。 因为唐玉斐搬了进来,宣晓曼等人再没法随心所欲的聊天,也没有玩游戏,当天晚上只复习了一轮后就睡了。 唐玉斐下了软件,按着那本编程书试着搭了一遍代码城堡,结果越搭越大,时间过了零点,她只好收手上床。 刚回国两天,时差还没倒过来,晚上精神熬夜的下场是——唐玉斐第二天没能起来。 宣晓曼等人下课吃了饭回到寝室,结果发现唐玉斐还在睡觉,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鄙夷和无语。 期中考前不上课不复习甚至不起床,这样的人她们还是头一次见,真是服了。再让她这么下去,真怕她把寝室的风气都给带坏了。 尹欣然直接上去敲了敲床板,大声喊道:“喂唐玉斐,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下午体育课。” 唐玉斐被叫醒,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好家伙,都快十二点了。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散乱的头发问道:“体育课?” 虽然刚起床,可她的连上丝毫不见狼狈,慵懒的表情衬着她自带妆效的脸,竟然美的更窒息了。 三个人默了默,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白雁开口:“体育课不能翘,徐老师很凶,而且认人,他每节课都点名。” 这么麻烦?唐玉斐将头发撩到脑后,认命下床洗漱。算了,反正她今天也要去找邹师兄。 等唐玉斐进了浴室,白雁小声问道:“今天的体育课也要期中测验,不告诉她吗?” “告诉她跟不告诉她没有区别,反正她一点也不会,擒拿拳我们都学了两个月了。”尹欣然轻哼一声。 擒拿拳是a大学生的体育必修,据说是哪位特种兵从部队里带出来的,普通人练练也能强身健体,a大或许是怕学生们读书把身体读垮了。 “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反正她也不会听。”宣晓曼同样这么说道,起身取体育课要穿的运动服。 “那她的体育期中成绩会是零分吗?”白雁瞟了眼浴室。 “不只是体育吧,什么也没学,其他科目也不见得会多考几分出来。”尹欣然嘲讽道,这时浴室门又打开了,她们立即闭了嘴。 唐玉斐手机点了外卖,或许是因为在用餐高"峰期,等了近一个小时才来。 她依旧穿着简单的t恤和中裤,干脆利落,修长白皙的小腿还叠在一起,姿势随性的很爷们儿。拆开外卖盒后唐玉斐随手挽了头发,拿起筷子,打算随便吃两口垫垫肚子。 宣晓曼等人却已经起身,差不多要到上课的点了,走到操场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个,唐玉斐,上课的地点在东操场,你记得来,别迟到了。”临走前,白雁再度好心提醒了她一声。 “知道了,我会去的。”唐玉斐咬了块牛排,含糊不清地说道,开学都两个月了,总算要见到她的同班同学们了。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这节体育她好像跟樊姜鱼撞课,他上课的地点也在东操场,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没准会碰上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一 第三百一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一 东操场陆续有学生来上体育课,正值午后,太阳很大,不少女学生还打着太阳伞,空气中满是燥热因子。 心理学系一班的学生们凑在一起,正满脸紧张地讨论待会儿的期中考试,而三班就挨在边上,两个班是同一个体育老师带的,今天一起考。 “真搞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打这套拳,让我跑800米死个痛快好吗。”展月怡举着伞,正在跟周边的女生们抱怨。 “就是,偏偏我们体育老师还特别严格,文化课已经很难了,还要我为体育提心吊胆的。” “哎哎,动作你们都学标准了没有?徐老师最在意这个。” 展月怡点头:“当然了,每天晚上睡前我都打一遍。”她刚说完这句话,将伞一抬,恰好看到不远处一男一女并肩走来,俊男美女的组合赚足了视线。 宣雨晴穿着修身短袖和短裤,两条纤细笔直的腿被阳光照到,白的恍若要生光。那头长发依旧披散在脑后,下巴微扬,清冷的小脸上还是那副疏远又带了些傲气的模样。而她身边的于海逸贴心地替她打着伞,手里拿着可爱的保温杯。 “学生会会长就这么闲吗?还陪着女朋友来上体育课啊。”展月怡轻哼一声,她莫名不喜欢这俩人,一个就爱装高傲,另一个虚伪的很。 一边的薛慧很赞同的点头:“就是,都要成连体婴了。” 很不巧,宣雨晴就是三班的,刚一走近,三班就有很多女生跟她打招呼,而她只是淡淡点头算作回应。 展月怡皱了皱眉毛,嗤笑一声后低声道:“系花了不起啊,瞧给她嘚瑟的。” “展月怡,你这话怎么这么酸呢?”说话的人是宣晓曼,她是宣雨晴的表妹,自然会维护自家表姐。 “我实话实话碍着你了?”展月怡翻了个老大的白眼以示敬意。 尹欣然喝道:“你什么态度?背后说别人坏话还有理了是吧!” “好了,别吵。”薛慧提高了音量,她知道展月怡心直口快,再说出什么话肯定要闹,于是立即打圆场。她想到一件事,有些奇怪地问:“你们寝室那个请假两个月的新室友呢?叫唐玉斐是吧,她又要旷课?” 闻言,一班的学生们都投来视线,显然对这个一直旷课的嚣张同学很好奇。 “宣晓曼,听说她长得很漂亮,是不是比你表姐还要好看?” “不是吧,她体育课也旷吗?期中考试啊。” 宣晓曼双手环胸,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你们说我那个室友啊?上完早课回来她还没起呢,谁知道体育课来不来?” 尹欣然接着讥讽道:“来了也没用,擒拿拳她会打?不如装病到期末。” 她们声音不小,两个班的人几乎都听见了,忍不住跟着低声讨论。而宣雨晴淡淡朝这边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对这个所谓的唐玉斐毫无兴趣。 这时,拿着点名册的徐明阳沉着脸大步走来,严肃板正的脸上带了几分不悦:“吵什么,没纪律了是吧?!” 徐明阳是特种兵退役下来的,只因一次事故伤到了腰,无法再留在队里。他对自己的班级有些军事化管理的意思,最讲究纪律和态度,容不得一点马虎。一班和三班的人都怕他,立即闭嘴,乖乖收了伞排队站好军姿。 “提前点名,大声喊到。”徐明阳翻开点名册,言简意赅。 “陈志。” “到!” “王玲玲。” “到。” ...... 徐明阳将点名册翻了个面:“唐玉斐。” 人群中一片寂静,无人应答,所有人都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心里暗道这个唐玉斐还真是嚣张至极,她逃了这一次,徐明阳怕是要永远记着她了,今后都别想好过。最要命的是,她的体育绝对是过不了了。 “唐玉斐!”徐明阳脸色骤沉,部队里练就的、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猛然一抬,杀气腾腾地望进学生堆里,吓得大家都是一个激灵,僵直了脊背。 “人来了没有!别让我再报第四遍!”他几乎是吼出声,连操场对面的班级都听见了,“唐玉斐!” 心理学系的学生们都在心里替唐玉斐默哀点蜡,这姐妹是真的要完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轻飘飘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到。” 所有人都愣了愣,尤其宣晓曼等人最不可思议,唐玉斐居然真的来上体育课?没人忍得住,都跟着徐明阳一起投去视线。 东操场上有七个班级,分散在跑道各块,规规整整的排列成方块,这时却突兀地有一个女生悠闲走来。她穿着白t和休闲中裤,小腿线条很漂亮,骨肉匀停,连伞也没打,只抬着右手遮在眼睛上挡太阳,长发松松挽在脑后。 这样随性又散漫的姿态跟心理学系其他人的紧张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而当她走近,所有人都看清她的脸时,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卧槽这颜值?! 就连徐明阳都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冷声质问:“你就是唐玉斐?听说你刚请假回来,第一节课我的课就敢迟到......”最后一个字刚落下,仿佛是为了故意打他的脸,上课铃声冷不丁响起,在操场上空回荡。 唐玉斐抬手看了眼腕表,笑了笑:“老师,刚上课。我不知道你有提前点名的规矩,下次会注意的。” 她笑的风轻云淡,唇色因为燥热的天气更显嫣红,潋滟的眸子像浸过水,勾人的很。两个班的学生都看愣了,太好看了,美人一笑,杀伤力致命。 徐明阳被当众拂了面子,却又无话可说,他确实是提前点名。这时只能沉着脸,指了指队列一侧冷冷说道:“下不为例,归队。”他紧盯着唐玉斐,部队出身,他对她闲散的态度很不满,看她一会儿能考多少分。 唐玉斐点头说是,老老实实站去徐明阳指的位置,而好巧不巧的是,旁边紧挨着的三班的学生就是系花宣雨晴。 几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她而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两个美女,心里暗暗作比较,就连于海逸一时间都久久将目光黏在唐玉斐身上。 宣雨晴很漂亮,清冷的气质格外惹眼、格外加分,否则也不会力压众女成为心理学系的系花。然而唐玉斐站在她旁边后,她那些对比其他同龄人显得出挑的地方却倏然被淡化、被掩盖了,甚至还有些小家子气。 原本单论那张脸,唐玉斐就完胜,宣雨晴加分的气质又突然成了败笔,那就绝对不够看了。 就如同尖锐的针露着锋芒,却突然被大海的海浪所卷席,对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站着也能无声无息把你的锋利尽数吞没。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所有人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心理系的系花真要换人了,这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二 第三百一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二 周遭的视线宣雨晴不是察觉不到,她也没忍住,不动声色地悄然打量身边的唐玉斐。 女生都有好胜心和虚荣心,宣雨晴原以为对方也会同自己暗暗作比较,谁知她的目光抬着,正远远张望着什么,操场对面应该是计算机系的班级。 于是她收回目光,长得是挺让她意外的,可光有一张漂亮的脸也没什么。 徐明阳点完到,合起点名册,沉声说道:“你们都知道了,今天的体育课要做期中测试,让我看看你们的擒拿拳打的如何了。” 他背过手,缓缓踱步,目光扫视过一张张面孔,心理学系女生多,但是他也没有丝毫放松。 “但凡动作不达标的,力度不够的,一律不合格。” 所有人心头一沉,又不敢哀嚎出声,在大太阳下挺着军姿充木头人。徐明阳站住脚,说道:“三班宣雨晴,出列。” 宣雨晴面色淡然,早有准备,走出队列站到徐明阳身边。 唐玉斐瞄不到樊姜鱼,放弃了,收回目光的同时听到宣雨晴的名字,有些惊讶,这不是女主么?她好奇地打量对方,对方的目光却笔直看向前方,小脸还挺傲的,唐玉斐啧了声。 “你先打一套做示范。”徐明阳看向宣雨晴时脸色难得和缓了几分,她的动作最标准,他最满意,所以一直都被他拎出来做示范,两个班的学生也见怪不怪了。 “明白,徐老师。” 宣雨晴点头,也不多说,走开几步远就摆了预备姿势,然后将早已烂熟于心的擒拿拳打出来。 这套擒拿拳共有16动,比起武警部队那套做了些整改,动作招式变得更加凌厉实用,手腿并用,摔擒合一。宣雨晴腿长,应该有舞蹈功底,身体柔软,踢出来的动作很有观赏性,动作也很标准,看起来还是赏心悦目的。 不过,擒拿拳的本意不在让人观赏,严格看来,她的优势反而成了局限,少了气势和攻击性,还真把擒拿拳变成带有武术元素的舞蹈了。 徐明阳虽然也清楚这点,但是他不会拿部队里那套要求这些高材生们,毕竟能做到宣雨晴这样的已经极少。 他等着宣雨晴打完,满意点点头,在计分板上写下分数:“还是一样的问题,动作连贯处有些僵硬,气势也不足,所以我只给你9.1分。” 闻言,所有人都愣了愣,考试已经开始了吗?!惊讶过后,看着宣雨晴的目光就自然而然的羡慕了起来。 超过9分了啊,绝对的优秀! 宣雨晴这时露出微微的笑容,并不奇怪这个分数,对那些羡慕的目光也是习以为常:“谢谢徐老师,我会更努力的。”她归队的时候特地瞟了唐玉斐一眼,刚才因为唐玉斐的相貌而起的波澜已经平静了。 长得漂亮又如何,她门门课都是优秀,绩点也会拿到4分以上,这才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 “宣雨晴的示范都看过了,接下来点到名字的上前考试,其他人后面等着。”徐明阳眯着眼,缓慢说道,“我允许你们做临时准备,不过,不准离开操场。好,解散。” 他话音落下,学号靠后的人都暗自庆幸,靠前的则苦了脸,也不管太阳大不大了,立即散开找地方练习。 宣雨晴走到于海逸的伞下,于海逸面带微笑,将保温杯递给她让她喝水,还轻拍了拍她的头,看似宠溺非常。 展月怡被这一幕看出一身鸡皮疙瘩,她抖了抖,四下打量着去找新同学唐玉斐,却见她早就溜到大老远的阴凉处,大喇喇地坐下了。 她犹豫了下,还是跑过去打招呼,而看到这一幕的薛慧也跟了过去。 唐玉斐很怕热,正拿手扇风,这时身边有人坐下了:“你就是唐玉斐?” 两个生面孔,应该是她的同学吧,唐玉斐点点头:“是。” “我叫展月怡,她叫薛慧,我们都是一班的。”展月怡忙不迭自我介绍,随后好奇问道,“你之前为什么请假两个月啊?” “我在国外,有些事。”唐玉斐友好微笑。 薛慧见美人似乎很好搭话,也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旷课啊?之前上课都没见到你。” “我辅修计算机,在那边上课。” “辅修计算机?!”两人异口同声,满脸惊讶,对视一眼后展月怡又噼里啪啦说出一大串:“才大一啊,你怎么就报了辅修啊,吃得消吗?马上就要期中考了,心理学的课程准备的怎么样了?对了,昨天邹景教授点你的名了,结果你居然不在。” 薛慧眼神复杂地瞟了展月怡一眼,犹豫说道:“唐玉斐,尹欣然说起过你,她说你根本没有自学之前的课程。” “什么?”展月怡呆了呆。 “是啊,我昨天刚领到书。”唐玉斐心里默默吐槽怎么谁都要问她一句是不是啥也没学,面上还是保持着友好微笑,“没事,我到时候会看看的。” “......”两人沉默了。 会看看?什么也没学啊,这是看看就能解决的吗?该不会期中考过后,她们刚见到的新同学就要被退学送回家了吧? “那个,唐玉斐,你知道我们期中除了平时课程外还要额外考心理学大卷吗?你没来的那天邹景教授梳理的就是这块重点。”展月怡沉默一瞬后说道,“我和薛慧也整理了笔记,虽然可能不是特别完善,不过总比什么也没有要强,要借你看看吗?” “月怡,现在不是考虑文化课考试的时候,这节课要考擒拿拳......唐玉斐应该什么都不会吧?” 两人默默看向唐玉斐。 唐玉斐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不远处大批正在练习的身影,含糊道:“啊,这个倒是会,小时候我爷爷教过我。” 她一个人在国外,唐景山不放心,特地教了她几招,不过当时用力过猛,闪到腰了,然后就给她报了个国外的班放养,至于结果么...... “小时候学的......你还能记得吗?”展月怡又噎了噎,“这套擒拿拳是特种兵部队带出来的,正好徐老师就是退役特种兵,他对我们要求很严格。” “唐玉斐,你别坐着了,我们现在教你,你能学多少学多少吧?” 好不容易来了个大美女挫挫宣雨晴的锐气,要是就这么被退学了,那多可惜啊?展月怡有些急。 薛慧很无奈:“月怡,这根本不现实,本来徐老师就讨厌浑水摸鱼的。”她看向唐玉斐,又说道:“不过,唐玉斐之前根本没来上课,不会的话应该也没关系吧?徐老师总不能这么不近人情啊。” “那个......好像,a大每周都会把网课发到我的邮箱。”唐玉斐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展月怡眼睛一亮:“那你看了吗?” “没看。” 坦白来讲,是她自己没学,徐明阳肯定知道这点,混不过去。 “......” 展月怡和薛慧纷纷陷入沉默,怀疑人生,为什么唐玉斐的求生欲这么低?每个考上a大的学生不都该很拼命的吗?她是真不怕挂科啊! 这时,那边徐明阳高喊:“展月怡。” “妈啊,到我了,先不聊了唐玉斐,我要去直面恐惧了。”展月怡一骨碌起身往徐明阳那里跑,薛慧也连忙跟了过去。 不少心理学系的学生还在偷看唐玉斐,唐玉斐也不在意,对面计算机系的班级要求跑圈热身了,大批清一色的男生浩浩荡荡涌来。 而唐玉斐眼尖,她看到有一个同样穿白t的男生正穿过人群往角落的自动售卖机走去,他腿长,步子不快却很大,借着大堆人遮挡轻松混了过去。 唐玉斐认出他了,惊讶过后有些乐。 樊姜鱼,你偷懒呢? 第三百二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三 第三百二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三 找到目标后唐玉斐也不坐了,站起身往自动售卖机的方向走去,而慢跑而来的计算机系男生纷纷慢下脚步,仗着人多都对唐玉斐投去视线,推推搡搡的闹着。 “天,这是心理学系的班吧?系花宣雨晴?长得能去拍戏了啊。” “不是宣雨晴,人家叫唐玉斐,昨天还来隔壁班听过课呢,辅修计算机的。” “报名编程大赛的那个?早说我也去报名了!神颜啊。” 操场对面正盯着计算机系学生的体育老师见他们磨磨蹭蹭的没有前进,大老远吼道:“干什么呢!想再跑几圈是不是!” 这群男生立即加快了脚步,恋恋不舍地从唐玉斐身边路过了,等跑近心理学系班级的时候,不少人都指着人群中穿短裤的宣雨晴说道:看见没,这就是宣雨晴。 “长的是不错,不过有点傲啊,我不喜欢这款。” “刚才那个妹子更好看啊!好看多了!” “看来我是飘了,这系花让我有点失望啊。” 自动售卖机刚好在风口的位置,唐玉斐走近时大风将她的白t吹的鼓起,仿佛在推着她朝自动售卖机边上坐着的少年靠近。他就靠坐在自动售卖机投下的一小片阴影里,头发丝照到一小块阳光,像是挑染了炫目的颜色,白皙的皮肤因为晒过而明显泛红。 唐玉斐站定在他身前不远,撑着膝盖俯身看他:“樊同学,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樊姜鱼抬头,阳光刺眼,他眯着眼睛看声音的主人,对方宛如同老朋友打招呼般自然。 “唐玉斐。”他认出她了。 居然记得她的名字?唐玉斐有些惊讶,她都已经准备再自我介绍一回了。 “是我”,唐玉斐微笑,“又翘课?” “太热了。”樊姜鱼低声说道,眉心微微皱着,代表不耐烦的躁意满满。 唐玉斐点头,直起身走到自动售卖机前,目光转过几排果汁饮料,最终落在最侧边的冰淇淋图案上。她打了两杯冰淇淋,草"莓味和哈密瓜味。 想了想,唐玉斐选择吃哈密瓜味。 她径直走到樊姜鱼身边坐下,也不管塑胶操场被太阳晒的发热发烫,日头猛烈。 “给你,草"莓味的。”唐玉斐咬了一口自己的冰淇淋,被冰的透心凉,含糊道。 “嗯?” 樊姜鱼疑惑地看向唐玉斐,她为什么总给他递东西? “难道你更喜欢哈密瓜味吗?”唐玉斐故意逗他。 “......不是。” 唐玉斐笑,屈起一条腿,把右手搭在上面:“都坐在你旁边了,我一个人吃很奇怪,而且,之后还要继续麻烦你编程问题呢。”她又把另一手里的冰淇淋往前递了递,语气带了几分紧张:“你再不吃它就要化了。” 樊姜鱼有些犹豫,不过见她举了半天,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低声说谢谢。 “对了,你这节课要考试吗。”唐玉斐咬着冰淇淋问他,“擒拿拳?” “已经考过了。”樊姜鱼垂眸,吃的很专注。他的动作慢吞吞的,手臂同样在泛红,青筋脉络清晰,也不知道是不是热坏了。 唐玉斐有些可惜,她还想看看樊姜鱼打那套擒拿拳是什么样子呢。 “你不热吗?”樊姜鱼从冰淇淋里抬起头,主动开口,他看见她的额角滚了汗珠。 “热。”唐玉斐老实回答,快热死了,怀疑自己要中暑。 樊姜鱼抬眸扫视一拳,指着对面背阴处,难得贴心地替她考虑一回:“那里没太阳,你可以过去坐。”他在躲体育老师,所以藏在自动售卖机旁边,她过去的话心理学系没人找得到。 唐玉斐:“......” 少年,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暴晒加吃个冰淇淋的吗? “啊,我在等考试,去那边不方便。”唐玉斐没动,飞快解决手里的冰淇淋,缓缓说道,“你知道我刚请假回来吧?我跟同学不熟,a大暂时就认识你一个。” 原来是没朋友,樊姜鱼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远处有两个人慢慢走来,唐玉斐已经眼熟宣雨晴了,同时立马就猜出旁边替她打伞的人正是男主于海逸,a大的学生会会长,两人似乎也是为自动售卖机而来。 宣雨晴和于海逸老远就看到这里坐了两个人,待看清他们的脸时脚步不约而同的顿了顿。 靠在自动售卖机边上的男生眉目清绝,很认真的在吃冰淇淋,连眼神都懒得给。而旁边的女生只散漫地扫了他们一眼,格外的漫不经心,暴露在太阳下的小腿白的炫目。 樊姜鱼和唐玉斐,他们只是单纯的坐在这里就让人无法挪开视线,漂亮的不像话。 只是,他们怎么会认识?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着一起吃冰淇淋?于海逸脑中不由得冒出这个问题,他知道大一的樊姜鱼是个什么样的人,绝对的天才,他曾经一度想将他拉入学生会,可连人都难碰见几次,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至于宣雨晴,她当然也知道樊姜鱼,同样是新生,她仅在心理学系小有名气,对方的名字却已经在a大传遍了。 唐玉斐居然认识他? “樊学弟。”于海逸的脸上扬起官方笑容,率先开口向樊姜鱼打招呼。 而樊姜鱼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想起是谁。 于海逸的笑容微顿,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不悦,倒是他身边的宣雨晴拉住他的手,说道:“我不想吃冰淇淋了,回去吧。” 莫名的,她心里有些烦躁。 而此时,正在期中考核的徐明阳要让下一个人做准备了,他看了看名册,下一个是唐玉斐。 想到那个漂亮女学生的态度,他又忍不住皱了皱眉毛,喊道:“唐玉斐,过来准备。” 然而又没人应答。 徐明阳很不耐烦,天气热,他的心里也有些烦躁怒意,喝道:“唐玉斐!人呢?要我叫这个名字多少遍!” “徐老师。”宣晓曼突然出声,她原本关注着宣雨晴和于海逸的方向,也远远认出了唐玉斐。都要考试了,擒拿拳不知道会不会个一招半式的,居然跑去那里坐着偷懒。 唐玉斐旁边坐了个男生,看起来两人挺亲昵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才刚来a大呢,期中考临近,难道想谈恋爱么?不过,按她的脑回路来,还真有可能。 宣晓曼想了想,遥遥一指,示意徐明阳:“唐玉斐在自动售卖机那里。” 徐明阳眯着眼睛看去,他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唐玉斐坐在那里休息聊天,神态优哉游哉的,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简直嚣张的不行。 没有准备也就罢了,上他的课居然还敢这么放松,还真是有够胆的,徐明阳气笑了。他从纪律严明的部队出身,最看不惯这样的学生,尤其,他从一开始对唐玉斐的印象就不好。 怒意更甚,他猛地一合名册,高声喝道:“唐玉斐!”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四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四 徐明阳的声音怒意满满,极具穿透力,几乎整个操场的人都听见了,也传到了唐玉斐的耳中。 操场上所有班级纷纷看向徐明阳,他的事迹和严格都或多或少听过一些,有些不认识唐玉斐的在猜测到底是哪个学生惹得这位退役特种兵这么生气。 “我好像得去考试了。”唐玉斐立即起身,远远将冰淇淋杯子投射进垃圾桶,往徐明阳处走的同时回头对樊姜鱼挥手,“下回见,樊同学。” 她的步子很快,似乎也没想着得到回应,已经走出老远。 樊姜鱼不由得想到那天在图书馆,对方同样走的飞快,看起来很忙。他看了看旁边的自助售卖机,再看看唐玉斐的背影,若有所思。 唐玉斐和宣雨晴、于海逸擦肩而过,于海逸淡淡瞟了她一眼,而宣雨晴则直接转身,打算跟过去:“去看看。” 徐明阳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很生气,看来是不会让这个唐玉斐好过了,擒拿拳的标准也会随之提高,及格的门槛也会拔高许多。宣雨晴有些好奇,唐玉斐究竟能拿多少分。 心理学系一班和三班的学生被徐明阳的吼声吓到,正在准备的停下了动作,坐在地上休息的也忍不住起身,沉默地望向唐玉斐。 对方看着并不慌乱,面色从容又淡定,最后站定在徐明阳身前不远处:“徐老师,到我了吗?” 展月怡和薛慧看的心惊胆战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们从没见徐明阳这么生气过,偏偏唐玉斐一点儿没有要大祸临头的感觉。两人的心被高高吊起,悄然对视一眼,都觉得要完了。 “a大的学生,懂纪律两个字怎么写吗?谁允许你去那边休息聊天的?!”徐明阳冷冷地看着她,眉心处皱出几道深深的沟壑,他最看不惯这样散漫的学生。 唐玉斐坦然道:“徐老师,我并没有离开操场。” 不是他说的解散吗? 徐明阳冷笑一声:“其他人都在练习,怎么,你的擒拿拳已经打得很好了是吧?” 自不自觉就能从这里体现出来,他说解散就真的躲到一边去休息,这样的人永远都会落后于别人! 尹欣然看了看徐明阳的脸色,小声插话:“徐老师,她之前一直在请假,擒拿拳肯定不会打啊。” 刚走到的宣雨晴听到这句话愣了愣,随后有些讥讽地勾起唇角。 居然不会? “每周的课件都会发到她的邮箱里,在哪里都能学,她为什么不会?!”徐明阳猛然抬高了音量,带着厉色的眼睛看向尹欣然,尹欣然吓了一跳,立即闭嘴了。不过她心里很是幸灾乐祸,不管唐玉斐到底会不会,看徐明阳这个态度是真的很生气。她就算能打出来,也难及格。 真是活该,让她无脑自大。 “徐老师,唐玉斐她......” 展月怡觉得尹欣然是故意在帮倒忙,她忍不住想替唐玉斐说两句话,却被徐明阳打断:“我要唐玉斐回答,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唐玉斐?都嫌自己的分太高还是想再跑个十几圈?” 所有人都噤声了,眼神复杂的看着唐玉斐,好奇的、同情的、怜悯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老师,我会。”唐玉斐淡淡说道,“现在就能考试。” “现在就能考?你能考多少分?你以为照着视频打出来的花拳绣腿就是擒拿拳?”徐明阳紧盯着唐玉斐,还在继续教训,他今天就要让这个学生知道什么叫纪律和态度,“这套从特种兵部队里出来的擒拿拳让你们拿来强身健体本就是浪费!什么是擒拿拳知道吗?我们用它对付匪徒、对付毒贩,在某些时候,保命的身手比枪支武器都要重要的多!” “我对你们的要求一降再降,已经很客气了。其他人好歹在努力,你给我的回馈是什么?得寸进尺?” 心理学系的学生沉默不语,个个沉默站着挨批。 唐玉斐皱了皱眉毛,她确实觉得自己通过考试没问题,也没有犯事儿。这徐明阳是不是晒太久,火气太大了? “徐老师,我有自信通过考试,不认为自己没有练习就是错。”唐玉斐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也没有得寸进尺。” 展月怡和薛慧心里一抖,这是......往枪口上撞吗? 而宣晓曼和尹欣然几乎要笑出声了,她们觉得这个唐玉斐简直就是傻缺,这时候还顶嘴,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啊?宣雨晴同样不以为然,眸中甚至露出讥讽之色,看来这个唐玉斐的自信比她还有过之无不及。 可惜,是盲目的,不自量力。 徐明阳也被她气笑了:“你体育课的学分就捏在我手里,挂不挂都由我决定,我现在要你打出真正的擒拿拳你能打出来吗?” 唐玉斐点头,语气平静地问道:“你想怎么考?过两招?” 所有人都被唐玉斐的话惊呆了,骇然不已。 这个唐玉斐是不是疯了?长得好看,脑子有病?她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这么挑衅抬杠,她是真不想过了吗?! 徐明阳死死地盯着唐玉斐,脸色一沉再沉,黑如锅底,心底怒火翻腾。 很好,这样嚣张自大的学生他还是头一次见。原本她若是认识到错、乖乖道歉也就罢了,瞧瞧她说的这是什么话?一个娇弱的女大学生,对他这个特种兵退役的人说要过两招? 他不欺负女人,可现在他不做点实际措施,对方似乎很不服气。 “唐玉斐是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徐明阳把手里的点名册丢在地上,“擒拿拳确实只有在实战中才能发挥威力,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我满足你。” “徐老师!” “老师!” 已经有女同学看不下去了,这要是出事了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给班主任或是辅导员啊?! “徐老师,怎么回事?” 之前听到徐明阳声音的体育老师们赶过来问话了,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那些好事的学生们也都围拢过来,对这里的气氛很好奇,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考试。”徐明阳冷冷丢下两个字,转了转脖子活动筋骨,退开几步冷冷地看着唐玉斐,“我只用三成力气,你要是能接住我三动,我就算你通过。” 反应过来的体育老师们个个大惊失色,这是什么考试法?擒拿拳只是让学生们强身健体的,他这是要实战?还是对付一个女学生? 知道徐明阳部队出身,脾气直,说风就是雨的,越劝反而会起反效果,立即有体育老师打电话报告了,还有的拼命对唐玉斐使眼色,示意她别再犟了。 来a大的都是高材生,是一个家庭的希望,要真出了什么事......他们a大可不想以这种方式出名! “随便吧。” 唐玉斐忽视那些目光,拆了头发绑高马尾,动作不快,很淡定。殊不知有些人都快急死了,也有人猜测唐玉斐或许是学过些散打或跆拳道之类的,可那些能跟生死一线下来的特种兵比吗?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跟老师认个错有什么难的,非要这么较劲?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幸亏徐明阳还有理智,摆好姿势后丢了句:“我有分寸。”换做以前在队里,他必定让对方两三个月下不了床。 唐玉斐整理好头发,随意站着,问徐明阳:“谁先出拳?” 徐明阳冷笑:“希望你一会儿还能有这份魄力,出拳吧。” 让她先啊?那承让了。唐玉斐眯了眯眼,重心下放,很尊重的也摆了攻击姿势。 “徐老师真要打啊?他疯了吧?” “我看疯的是唐玉斐,现在有多嚣张,待会儿就哭的有多难看。” “她才大一啊,这会儿就要闹事出丑,大学四年都要不好过了。” 宣雨晴见唐玉斐还有模有样的,忍不住轻嗤一声,对身边的于海逸说道:“头一次见有这种人,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她说话间唐玉斐已经动了,她动作极快,如飞扑的猎豹般犀利而凶狠,狠狠朝着徐明阳砸出第一拳,凌冽生风。 徐明阳原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却不想她的速度居然会这么快,他本就轻敌,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狠狠挨了一拳,脑子嗡嗡作响。不仅如此,唐玉斐抬腿顶膝,狠狠撞向徐明阳的肚子,随后右手一个肘击,将他砸退好几步才站住脚。 整个操场陷入诡异的沉寂,所有人瞪着眼睛,喉咙像被卡了鱼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徐老师被唐玉斐打退了? 宣雨晴彻底熄声了,她惊愕地看着唐玉斐,满脸不敢置信。 徐明阳狼狈的直起身,脸色很不好看,心底的震惊已经翻江倒海。他咬了咬牙关,知道对方不简单,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范和对付唐玉斐。 这回他主动攻击。 唐玉斐等他整理好了状态后收拳换步,避开他的攻击。徐明阳离她极近,她在这时化拳为掌,拍在徐明阳的胸口。 再接下来她也不再停顿,换步,双拳并击,重心再换左脚,右拳轰出。 她一点反应机会都没留给徐明阳,掌拳并用,挪步灵活,肘部、膝盖这些能用上的地方都用上了。而徐明阳毫无还手之力,步步退后,防守都来不及,根本就是在被动挨打! 有人突然惊呼出声:“这......这是擒拿拳吗?!” 所有人都后知后觉地猛然反应过来,唐玉斐虐打徐明阳的招式,不正是他们当广播体操练的擒拿拳么......跟他们打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以至于完全没认出来! 徐明阳越打心中越是惊骇,他不是不想还手,他完全没办法,当初跟队长练习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被动过,唐玉斐速度和反应力都远远高于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只是个女学生啊! 他自然也看出来了,唐玉斐对付他的招式正是擒拿拳,居然比部队里大部分人打的都要好,不,应该说用的好。 在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满脸呆滞,有人悄然替唐玉斐数着招式。 第九动...... 第十动...... ...... “徐老师,这是最后的第十六动。”唐玉斐的声音响起,右手挥拳,左手勾拳,随后按着徐明阳的肩膀,再送给他一个圆满的顶膝。 徐明阳的脸露出痛苦之色,终于没忍住,重重跪在了地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五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五 操场静默一片,所有人的脑子都嗡嗡的,目光一瞬不动地凝在唐玉斐身上,嘴巴微张。 就在刚才,他们还在猜测她认识到自己的自大后会怎么哭着向程明阳认错道歉,谁能想到,她把徐明阳打趴了...... “徐老师,我打的这套擒拿拳,能及格吗?”唐玉斐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指关节,然后伸手把徐明阳一把扶起来。 徐明阳踉跄两步,像看怪物般看着唐玉斐,始终无法相信为什么一个看着这么娇弱的女大学生会把擒拿拳打成这样。 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尤其是脸,擒拿拳里没少攻击颧骨、下颌骨的招式,他拳拳吃了个结实。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徐明阳一想到自己刚才只用三成力或是让对方先出拳的轻视言论就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唐玉斐的声音把众人飘出去的意识都拉了回来。 退役特种兵都让你揍成这样了,还问能及格吗?那直接得满分了好吗! 徐明阳浑身僵硬,嘴巴张了又张,最终只吐出一个字:“能。” “好。” 唐玉斐微笑着点点头,既然考试已经结束,她是不是就可以偷溜了?这么想着,她转身,围成圈看热闹的人都下意识让开一条路。 很凑巧的是,堵在最前面的是宣晓曼三人,宣晓曼和尹欣然吓得抖了抖,立即退开几步。她们没料到唐玉斐这么能打,想到之前对她不客气的态度,万一她一生气也这么揍自己一顿怎么办?! “哦对了。”唐玉斐没走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事,扭头看向徐明阳,徐明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脊背。 “徐老师,你腰部有暗伤吧?我爷爷有治腰伤的膏药,效果挺不错的,链接发你?” 刚才她察觉到徐明阳在做转体、后仰等动作时有些僵硬,部分程度上拖慢了他的速度,否则也不会这么被动。 徐明阳:“......” “不用了。”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那......考完了,我能先回去吗?”唐玉斐真·得寸进尺。 “所有考完试的同学都能回去了。”徐明阳干脆说道,接着他拿起点名册随手往某个体育老师手里一塞,黑着脸走开了。 他也测不下去了。 展月怡和薛慧眼睛一亮,两人对视后,忍不住跟上了唐玉斐的步子。 当事人都离开了,操场上的热度却还未散去,所有人都在热切的讨论着。这时保安的校园巡逻车到了,好几个保安冲过来,试图寻找闹事的,却根本没看到所谓的欺凌事件。 “谁打的电话?到底怎么回事!”有个保安没忍住,拉住一个正替学生考试的体育老师问道。 “哦,我打的。”体育老师回头瞟他一眼,面无表情,“你们来太晚了,已经结束了。” 众保安:“......”这么快?什么情况? 自动售卖机旁边没人,樊姜鱼应该是趁乱走了,也是他会做出的事。唐玉斐就往操场外走去,却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她疑惑转头,两个打着阳伞的女生小跑过来,好像叫展月怡和薛慧。 “唐玉斐,你好厉害啊,徐老师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展月怡率先把唐玉斐拉进自己的伞下,非常激动,脸涨得通红。 “是啊,你怎么不早说你的擒拿拳打的这么好,原来擒拿拳可以这么厉害!”薛慧也满脸崇拜地看着唐玉斐。 “说了啊,小时候我爷爷教过我。”唐玉斐放缓了步子。 展月怡、薛慧:“......” 谁能想到您轻飘飘一句小时候学过会是这般水准?所以唐爷爷究竟何许人也? “之后没课了,你要去计算机系吗?” “不,计算机系也没课。”唐玉斐想了想,她和邹景约了晚饭时间,还早。 薛慧想起一件事:“对了对了唐玉斐,你怎么没进我们班群啊?宣晓曼她们没拉你吗?你把qq给我,我拉你进来。” 唐玉斐点头,拿出手机点开qq后露出二维码让她扫,薛慧很激动,展月怡也立即拿出手机加好友。唐玉斐见自己已经进了群,修改备注后把手机收回了口袋。 宣晓曼三人此时和宣雨晴、于海逸走在一起,能远远看见唐玉斐的背影。她们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了响,于是不约而同拿起来看消息,看到是薛慧拉了个人进班群——唐玉斐。 “怎么了?”宣雨晴见她们盯着手机沉默,问道。 宣晓曼不知是用什么语气在说话:“唐玉斐被拉进我们班班群了。”底下还有一大堆打招呼的。 “她这下可真是出名了,既然这么能打还考什么试,我都怀疑她是为了出风头故意惹事的。”尹欣然的语气同样酸溜溜的。 白雁则说道:“不过也好,我们跟在后面的换了个体育老师,宽松多了。” 说起来,她们还算是占了唐玉斐的便宜吧。 三人再度陷入沉默。 宣雨晴微抿了抿唇,是,徐明阳走后,别系的老师评分宽松很多,除了她之外居然还有几个上了9分。 她淡淡地说道:“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出风头,吸引过多目光,到时候期中考试成绩难看的话反而更引人发笑。” a大的学生还是以成绩为主,身手什么的都无所谓。 宣晓曼也跟着点头,暗笑:“也是,估计大家都等着看她的期中成绩呢,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等等,你们看。”白雁指着某处,突然出声。 众人顺着她的指向看去,一位穿白t的黑发少年拎着瓶饮料朝着唐玉斐走去,远远看去他身材修长且清瘦,骨相极漂亮,虽然看不到脸,却已经可以判定是个帅哥,路上的人也纷纷驻足猛盯着他看。 “那是樊姜鱼......吗?”宣雨晴瞪大眼睛。 “不可能吧,唐玉斐和樊姜鱼怎么会认识。”尹欣然同样紧盯着那道背影,语气有些虚。 这是樊姜鱼,不可能认不出来的,他各种各样的偷拍照都在a大论坛和各班班群里传遍了,计算机系的天才特招生,长了副顶好的相貌。 展月怡和薛慧正拉着唐玉斐说话,原本她们还以为长得漂亮的女生都像宣雨晴一样自我优越感十足,谁知道唐玉斐居然这么亲切友好。况且这么张脸看着就心情舒畅,笑一笑更是让她们忘记呼吸,她们越说越激动。 “唐玉斐。” 后面有人叫她,声音听着清清冷冷的,还蛮好听。 展月怡和薛慧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到樊姜鱼的时候倏然呆住,脑袋卡壳。 这这这这是那个谁来着?! “樊樊樊......”展月怡当场结巴,两眼发直地看着走近的樊姜鱼。沐浴在阳光下的白衣少年,皮肤干净,容貌清绝,五官好看的简直不像话,还带着几分独有的慵懒和倦怠。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的滤镜,实际上樊姜鱼被晒的脑子发晕,皮肤泛红,眉目间熟悉的躁意突破天际。 至少在唐玉斐看来,他已经快到忍耐的极限。 “樊同学,有什么事吗?”唐玉斐转身,站定,微笑。 “给你饮料。”他将手里的饮料递出去,瓶身挂满水珠,哈密瓜味的果汁。 唐玉斐讶然:“给我?” “嗯,回礼。” 冰淇淋的回礼吗?她的小竹马还真是一点便宜都不让她占呢,是不是不想让她更心安理得的烦他? 边想着,唐玉斐伸手接过:“谢谢。” 樊姜鱼点点头,也不多说,迈着长腿往另一边走了,唐玉斐拿着这瓶果汁若有所思,他会不会是看见自己揍徐明阳了? 灵魂还在头顶飘的展月怡扯了扯唐玉斐的衣袖:“你你你居然认识樊姜鱼......” 像他妈做梦一样,头一次离帅哥这么近。 “我辅修计算机,他就坐我前面。”唐玉斐有些好笑,回答。 “我我我也去辅修......” 先淡定下来的薛慧拧了拧展月怡的手臂让她回神:“醒醒,你连心理学的考试都是问题。”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六 展月怡被薛慧的话刺激到了,两人要去图书馆找空位学习,备战期中考。临走前劝了唐玉斐半天,唐玉斐坚决表示不去,两人只好满脸遗憾地走了,却态度强硬的要约她一起吃晚饭。 唐玉斐很无奈,她晚上约了邹景,但是展月怡和薛慧是好心,估计是怕自己被寝室的其他人排挤吧。 怎么办呢?她扯着垂到一侧的马尾,十分苦恼地往寝室走。 唐玉斐一到寝室就先洗了个澡,晒了半天太阳,汗出了又干,如今总算是痛快了。她擦着头发打开浴室门出来,恰好撞见刚到寝室的宣晓曼三人,气氛很诡异的沉默了。 想到唐玉斐虐徐明阳的画面三人就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再看到唐玉斐那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时更加更是说不出话了,对比太大了。 不过唐玉斐仅淡淡地瞟了她们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开电脑。 寝室里除了三人拖动椅子的声音就只有唐玉斐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她的速度快的离谱。白雁忍不住往唐玉斐那里瞟了好几眼,黑屏白字,看起来像是在敲代码,不过她看不懂。 “唐玉斐,你认识樊姜鱼吗?”心理斗争许久,白雁最终忍不住出声。 宣晓曼和尹欣然表面上慢吞吞的在卸妆,实际上都竖起耳朵等着唐玉斐回答。 “嗯,计算机系一个班的。” 唐玉斐随口说道,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她打开一看,居然是樊姜鱼发来的微信消息,问她qq号是多少,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于是她立即把qq号发了过去,然后打开qq,不久后她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加上她共有五个人。 这是什么群? 怀着好奇点开群成员查看,结果毫无预兆看到了三个眼熟的网名:一叶知秋,石头做的心,鸡子圆,还有一个挂初始头像也没有网名的人,估计就是樊姜鱼。 “叶骏石昊季子源,a大试验班的。” 樊姜鱼发消息了,两秒后又接了一条:“硕士在读。” 所以......拉这个群是要干嘛?唐玉斐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友好地自我介绍:“学长们好,我是心理学系大一新生唐玉斐。” 鸡子圆:“啊学妹你好,不过樊学弟你拉这个群想干嘛?” 一叶知秋:“心理学系的学妹啊?你跟樊学弟是什么关系?” 石头做的心:“樊学弟,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女朋友,你这是在向娘家人报备吗?我好欣慰。” 唐玉斐:“......”这几个人,发消息前能不能稍微考虑下她的感受? 她立马敲字:“不是。” 樊姜鱼紧接着回复:“她参加了编程赛,拉她进队。” 手机屏幕里蹦出三个问号,唐玉斐愣了愣,也打了个问号,问道:“什么队?” “编程赛有团队赛和个人赛,你没看赛程规则?” ......对于樊姜鱼的灵魂拷问,唐玉斐表示没法回答,她确实没看。于是立即转战电脑,开教务系统看编程赛的规则。 宣晓曼等人见她刷手机刷电脑的玩个不停,不亦乐乎,根本就没有要复习的意思,有些不耐地撇了撇嘴。尹欣然干脆拿起手机,在三人的微信群里发了一句:“她去计算机系是为了在樊姜鱼面前耍存在感吧?我说呢。” 下了赛事规则的文档,唐玉斐看明白了,原来编程赛并不只是搭建代码城堡这么简单。团队赛过程中会遭到其他团队的攻击,辛苦搭建的代码城堡极有可能毁于一旦,因此团队成员分别需要担任建设、侦查、防守和攻击四个任务,一个团队的人数不能超过8个人。 群里又在发消息了。 石头做的心:“樊学弟头一次拉人,居然是心理学系的学妹。” 鸡子圆:“行啊,带个小学妹也没什么。” 一叶知秋:“我们队还有个雷鹏海,一共六个人,足够了。” 石昊等人答应的很痛快,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个编程赛毫无难度,本来也就是去走个过场,顺带虐虐低年级的学弟。心理学系咋了,有他们五个王者在还怕带不起一个青铜吗?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学妹是樊大佬第一个主动提出要保的人诶,这学妹怎么抱上的大腿,大一就能躺来团队赛第一? 考虑到妹子会害羞,三人纷纷敲聊天框私聊樊姜鱼,不过樊姜鱼一律无视了。 唐玉斐也加上了樊姜鱼的qq,顺便问道:“樊同学,为什么要拉我组队啊?” “一个人无法参加团队赛。” “他们的技术还过得去。” 还过得去?唐玉斐打字的手顿了顿,忍不住莞尔,石昊他们若是知道自己在樊姜鱼这里的评价仅这四个字恐怕要哭泣了。 “不是,你不怕我拖你们后腿吗?” 热心市民樊姜鱼丢来三个字:“拖不了。” 唐玉斐点头,也是,她就算真的一点都不会,应该也是毫无影响的,否则石昊他们也别混了。 这边石昊三人套话不成,又纷纷来加唐玉斐的qq骚扰,旁敲侧击她跟樊姜鱼是什么关系,群里却还是不动声色的一团和气。 一叶知秋:“唐学妹想负责什么?我推荐侦查,侦查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不过吃预判,需要反应速度和手速emmm” 石头做的心:“讲这么细干什么?会不会带妹?就算负责侦查也有雷鹏海兜着,怕屁。” 唐玉斐打了个ok的手势,问道:“任务都怎么分?” 鸡子圆:“原本是雷鹏海侦查,叶骏建设,我和石昊防守,樊学弟负责攻击。学妹你不用太紧张,跟着划划水就行,事实上除了防守的辛苦一点都是划水的,光樊学弟就能把他们都搞垮,我们也就个人赛忙点。” 石头做的心:“是是是,只要樊大佬动作足够快,我们防守工具人也不用太辛苦。” 一叶知秋:“我们不做建筑工,我们是a大的破坏王。” 鸡子圆:“樊姜鱼永远滴神!” 唐玉斐:“......” 樊姜鱼:“微笑.jpg” 一叶知秋:“......不说了我们还得去做期中报告,时间还早,今天就先不带学妹你训练了。晚上进游戏,樊学弟约一波啊?有件事得麻烦你。” 三个人迅速溜了,头像骤黑。 原本他们打算加唐玉斐的微信,因为他们不怎么用qq,而唐玉斐则委婉表示自己不常用微信。不然现在暴露她是jade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 樊姜鱼紧随其后也下线了,唐玉斐同他道别,被他们说的心痒痒,于是打开软件,发现里面果然有团队赛的玩法,队友和对手都配备人机。 唐玉斐玩了一下午,逐渐得心应手,直到展月怡给她发消息催她出来吃饭,而正好,邹景也询问她了。 “师妹,我在学校南食堂。”邹景给她发了定位,食堂三楼的独立包厢。 “期中考期间有些忙,请你吃食堂不介意吧?”这条消息后又跟了个死亡微笑。 唐玉斐默默忽视,敲字:“我不挑,邹师兄,我能再带两个同学吗?” “好。”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七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七 展月怡和薛慧早已在寝室楼下等着了,唐玉斐的头发自然风干,也没有束,走到门口时迎面的晚风难得带了丝凉意,吹起她软软垂落的额发。 路过寝室楼的行人都缓下脚步,目光黏在唐玉斐身上不舍地挪开,包括展月怡和薛慧。 “请停止散发您的魅力。”展月怡小臂交叉,人比人真能气死人,这张脸真是老天赏饭吃。 “让你们等很久了吗?”唐玉斐微笑问道。 展月怡和薛慧同时别开目光,躲避美颜暴击:“不,没有。” “走吧,去南食堂,有人请客。”唐玉斐把头发别回耳后。 “谁请客?有这种好事?”展月怡有些惊讶,同薛慧对视一眼后突然想到一个人,紧张问道:“等等,该不会是樊姜鱼吧?!” 唐玉斐失笑:“不是,我跟他还没熟到这种地步。”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也太玄幻了哈哈哈哈哈她们想什么呢。 “不过玉斐,我还是头一次见樊姜鱼会跟女孩子说话诶,他还给你递饮料,你们真是纯洁的关系吗?”薛慧好奇问道,满脸写着八卦,“樊姜鱼很高冷的,试图去搭讪的女生都因为怕他没能成功。” 不啊她的小竹马只是看着冷漠无情又暴躁而已,他还是很好说话的,唐玉斐内心默默说道。 当然,这种情报不能透露出去。 “计算机系有个小比赛,我恰好跟他组了队,会问他些问题。” “计算机系的比赛?”展月怡微睁大了眼,随后劝道:“你的主修专业还是心理学,计算机系不重要的,先放一边吧?都没见你复习。” “是啊,这次心理学的考试真的很难。”薛慧也点头,“不过幸好,邹教授替我们梳理过重点后感觉轻松了许多。” 展月怡叹气:“不会的还是很多啊,一个下午越学越像预习,难道我是邹教授都带不动的差生吗?” “玉斐,你要看我们的笔记吗?邹教授给的重点条理很清晰的,学起来事半功倍。”薛慧又转而问唐玉斐,语气有些激动,“对了,你知道邹教授是谁吧?我们心理学系最最最帅的宝藏教授,我们又是他的颜粉又是他的实力粉!” “是啊是啊!要是有机会让邹教授再讲解的细一些就好了。”展月怡跟着狂点头,“光是上邹教授的课都是享受,可他本人实在是太难碰见了。” 唐玉斐的脚步微不可查一顿,很认真的思考,如果告诉她们一会儿要跟她们吃饭的人就是邹景的话,她们会不会吓一跳呢? “不用了,你们自己留着用。”她微笑拒绝,两人欲言又止,眼神担忧。 现在正是饭点,用餐的学生很多,唐玉斐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惊叹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 “我靠,这就是美女的压力吗?”连带着受注目礼的展月怡震惊,随后小声问:“玉斐,你朋友在哪里啊?” “三楼,a017包厢。” “壕啊!开包厢!”展月怡两眼发光,随后拽着两人往楼上走,甩掉身后的视线,“本来我们想请你吃饭的......不介意今天先蹭一顿吧?” 南食堂三楼都是独立包厢,按数字排列,开一间的价格不低,当然饭菜的味道也极好。展月怡和薛慧还是头一次上来,十分好奇,唐玉斐跟在身后,就在刚刚邹景给他发消息,问她到了没有,唐玉斐回复已经在三楼了。 “a015,a016......”展月怡走在最前面,一个个数过去,终于看到了目标包厢,眼睛一亮,得到唐玉斐的示意后敲了敲门。 很快,包厢门被拉开。 “你好,我......” 站在门口的男人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金丝框眼镜,唇角挂了温和的微笑,儒雅又亲和。 邹邹邹教授?! 展月怡和薛慧看清对方的脸后瞬间呆住,愣愣仰着头盯着邹景,随后还是薛慧先一步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又结巴:“不......不好意思邹教授,我们走错地方了。” 她拉着展月怡退后半步,慌乱不已间瞄到包厢号——a017 没错啊,是这里啊?薛慧的脑子转不过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而邹景已经看到站在一边的唐玉斐,谢浩博给他发过照片,没想到真人更漂亮,是他的小师妹没错。那这两个,应该就是她的同学吧。 “没走错,进来吧。”邹景退开两步,把门让开,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随后主动招呼唐玉斐,“师妹。” “邹师兄。”唐玉斐同样回以笑容。 两人自然打招呼,被夹在中间的展月怡和薛慧嘴张的能塞下鸡蛋。 师?兄? ...... 几分钟后,展月怡和薛慧满脸呆滞地坐在桌旁,双眼放空,脑子里空白一片。她们做梦也没想到,心理学系的名人、颜值并实力于一身的宝藏教授邹景居然就坐在旁边,要跟她们一起吃饭。 请她们吃饭的人居然是邹教授?这个世界不正常了吗? 邹景就坐在她们对面,有些疑惑地问唐玉斐:“师妹,这两位同学怎么不说话?”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难道他看起来很面目可憎吗? 唐玉斐从菜单里抬起头,瞄到对面两人的表情:“哦,她们是你的粉丝,估计是太激动了。”她说着又意味深长一笑,补充道:“颜粉。” 展月怡和薛慧倏然回神,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纷纷用要杀人的目光看向唐玉斐。 靠,这种话能当着邹教授的面乱说吗!都怪她,怎么不早说请客的人是邹教授?这冲击力完全不比跟樊姜鱼同桌吃饭要小好吗! “邹、邹教授,我叫展月怡,她是薛慧,我们也是心理学系的学生。”展月怡磕磕巴巴地说道,不敢看邹景的眼睛。 “展同学,薛同学。”邹景温和点头,“不点餐吗?” “邹教授你点吧......我们都行,都行。” 邹景见她们确实很拘束,只好拿了另一份菜单,问了她们有没有忌口后点了几道菜,并上唐玉斐圈出来的一起扫码下单。 餐送的很快,展月怡和薛慧悄然松了口气,立马埋头干饭,恨不能把脸都埋进盆里。 “师妹,回国还习惯吗?”邹景和唐玉斐都不急着吃饭,两人慢悠悠聊着天,虽然之前没有见过,倒也不尴尬,毕竟邹景本身就很亲和。 “课程复习的怎么样了?” “还行,过得去。” 邹景想了想,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大卷重点,不过,估计对你用处不大。” 谢浩博不止一次对他夸他的小师妹很聪明,在国外学习也很刻苦,邹景一向相信他老师的话,同样认为a大的期中考对小师妹不是问题。不过,第一次见面,他也不知道该送女孩子什么。 “心意我收下了师兄,不过应该确实用不上。” “可惜了。” 邹景以为她这是不收的意思,还有些遗憾,可唐玉斐转而指着对面两人,笑着说道:“不过,她们应该会需要,师兄你亲手整理的笔记很值钱的。” 被cue到的展月怡和薛慧迫不得已抬头,而邹景则干脆将那本笔记往两人面前推了推,问道:“两位同学......” “要!”不等邹景问完,展月怡已经激动出声,薛慧也跟着狂点头。 邹教授亲手整理的笔记啊!这不比东方不败捡到葵花宝典......这个比喻不对。 “有些理论知识比较难,如果有哪里不懂来问我就行。”邹景又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出去,“你们加我的微信吧。” 毕竟是小师妹返校交到的朋友,也是心理学系的学生,邹景还是很爱护的。 “加好友?!”展月怡和薛慧的脑子又宕机了,早个二十分钟告诉她们邹教授会主动要求添加好友她们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可这种事情居然真实的发生了! 两人在发愣,邹景难得的有些尴尬,瞟向唐玉斐求救,于是唐玉斐咳嗽一声,猛然回神的两人拿起手机颤抖扫码。 验证通过的那一刻,展月怡和薛慧心里的想法是:妈呀,出息了,她们跟邹教授一起吃了饭、拿到了邹教授亲手整理的笔记、加了邹教授的好友,邹教授还让她们不懂就问。 敢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八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八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毕竟邹景本来就很好说话,展月怡和薛慧吃饱后也逐渐放开,把下午复习碰到的问题一股脑丢给他,邹景则一一解答。 唐玉斐捧着一罐可乐在喝,中途没有打扰他们,邹景确实很有当老师的天赋,够耐心,也够细致,讲题简明扼要。 饭毕,四人从包厢出来,唐玉斐和邹景并肩走在前面,展月怡手里捧着笔记,和薛慧默默跟着。知道唐玉斐和邹景单独有话要说,她们特地离得远了些。 “师妹,听老师说你在辅修计算机?”邹景问道。 “嗯,我会以计算机系的课业为主。” 邹景很惊讶,扭头看她:“你应该知道老师是怎么想的吧?他希望你进研究所工作。” 唐玉斐有些为难,谢浩博是怎么想的她当然知道,不过她并没有要在心理学纵向发展的想法,她早就打算好要进a大试验班了。 “师兄,其实我学心理学是有私心的,只是要那个文凭,更做不到你这份上。”唐玉斐最终笑了笑,斟酌一阵后说道,“相比起来我更喜欢学计算机,不过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告诉谢伯伯。” “老师知道的话,估计会马上回国劝你。”邹景无奈道,他不知道唐玉斐在计算机方面的天赋如何,不过谢浩博很喜欢她,若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要不开心。 只是不知道,小师妹的私心是指什么呢? 邹景一路将三人送到寝室楼下,唐玉斐却看见了意外的人。 “邹教授?”于海逸惊讶了一瞬后主动打招呼。 宣雨晴自寝室大楼走出来,她先看到了于海逸,刚要打招呼就见他满脸惊讶地看向另一处。她投去视线,同样一眼先看到邹景,而后才是他身边的唐玉斐。 “邹教授?”宣雨晴更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邹景,更没想到他会跟唐玉斐走在一起。 邹景看了他们一眼,于海逸他有印象,另一个女学生则不认识,他只淡淡对两人点了头。随后他又看向唐玉斐,宛如一个长辈般嘱咐道:“刚回国注意水土不服,照顾好自己。” “知道。”唐玉斐点头。 “快要期中考了,好好复习。” “明白。”唐玉斐再点头。 邹景有些无奈,失笑:“算了,我不唠叨了。”他轻拍了拍唐玉斐的头,态度竟然带了些宠溺,温和地说道:“进去吧。” 于海逸和宣雨晴极度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邹教授和唐玉斐是什么关系?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还有,他是特地送唐玉斐回寝室的吗? 虽然邹教授平常对学生的态度很温和,但是教授毕竟是教授,总会有些距离感,可他居然对唐玉斐这么亲近。 “好。” 展月怡和薛慧这时突然积极起来了,也跟着摆手,顺带甜甜地喊道:“邹教授再见!” “都进去吧。”邹景笑容温和,点头致意。 两人美滋滋,心满意足跟在唐玉斐身后进了寝室大楼,邹景这才转身离开。 宣雨晴看着邹景的背影,心里很有些不舒坦。对唐玉斐亲昵也就罢了,他对这两个女生的态度也明显不同,可对她却只是点头。 为什么? 她抿了抿唇,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跟邹教授打好关系的。 而这时的寝室楼里,唐玉斐早已经一溜烟跑了,展月怡和薛慧没追上,满肚子的问题都没处问,气得牙痒痒说唐玉斐狡猾。 “算了,看在这本笔记的份上先放过她。”展月怡宝贝似的拍了拍怀里的笔记本,“好想在班群大吼一声,不,我想昭告全天下我得到了邹教授的亲笔笔记,还加上了他的好友,成功混了脸熟!” “你傻啊,财不外漏,现在说什么。”薛慧翻了个白眼,随后嘿嘿一笑,“要说也是成绩出来后再说,到时候带我一个。” “慧啊,你说玉斐和邹教授是什么关系?”两人往楼上走,展月怡好奇的心痒痒,忍不住跟她讨论。 薛慧摇头:“猜不着,不过我们好像无意间抱到大腿了。” “那是,我膈应宣雨晴我就开心,邹教授好给面子哈哈哈哈哈!” 除了想避开拷问,唐玉斐逃开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的电话响了,雷鹏海的电话。这让她有些惊讶,毕竟从石昊的口中透露他好像还挺忙的,最近群里也没有他的消息。 接通电话后她压低声音,问道:“你找我?” “j姐,你回国了是吗?”雷鹏海直切主题,“山海世界最近出了些问题,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嗯,怎么了?” “其实前两天,系统好像又被人入侵了。我没有说j姐你的安全防护做的不好的意思,对方的技术比我强,我查不到对方的身份。”雷鹏海的声音很苦恼,还带了些疲惫,“之前的入侵应该也不是误报,山海世界出的问题估计跟这个有关。” “游戏里的情况么......你也知道全息游戏的数据库过于庞大,想要彻查很不容易,而且我最近实在抽不开空。j姐,你技术强,能不能帮我们试着查查痕迹?” 被入侵了?唐玉斐很惊讶,连她都没有发现。 “好。” “麻烦你了j姐,到时候来a大我们请你吃饭。”雷鹏海似乎松了口气,“实际上我是想麻烦你直接来工作室一趟的,不过你看来没时间。” 唐玉斐想着入侵者的事,随口答道:“嗯,期中考。” “......j姐你真幽默。”雷鹏海无语一阵,直接把唐玉斐的意思翻译成是她的孩子要期中考,然后挂了电话。 回到寝室后宣晓曼三人在复习,头也不抬,唐玉斐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她很好奇能突破她的安全系统却没有被抓到的人是谁。 屏幕上进度条飞快加载至100,串串代码跳了出来,页面刷了半天,唐玉斐看的很快,甚至手速快要跟浏览速度持平。 不久后,她的眉毛缓缓皱起。 确实是个很狡猾的对手,来去挺潇洒,虽然她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却不足以侦破对方的身份。不过她查了半天,又没发现内部哪里有问题,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 唐玉斐靠在椅子上,皱着眉毛思索,想不通。 她认识的人里,有谁会有这样的技术呢? 脑中突然闪过某个人。 不是吧?!唐玉斐倏然坐直身体,睁大了眼睛,神色变了又变。 她想了想,满脸纠结地退出,切回正常界面,把被自己闲置了好几天的游戏头盔又捡了起来。 叶骏说今晚会上游戏,樊姜鱼一定也在,正好,好久没在游戏里见了。 唐玉斐拿着游戏头盔上床,躺下后戴上,进入山海世界。 此时419寝室内,一直偷听唐玉斐动静的三人放下笔,抬头低声交流。 “都要期中考了还要玩游戏,也不见她复习,a大的校长是她亲戚吗!”尹欣然往上瞟了一眼,皱着眉毛嘲讽道。 “临时抱佛脚又能怎么样?或许是已经自我放弃了。”宣晓曼轻嗤一声,转而问白雁,“体育课的视频都准备好了吗?还有照片。” 白雁点头:“都有了。”随后不确定问道:“晓曼,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只是把她的‘光荣事迹’发贴吧论坛而已。她不是爱出风头吗,让a大的人都知道她在体育课上做了什么,我们这也不算是做坏事吧?”宣晓曼双手环胸,“现场情况有很多人都看着,不需要刻意抹黑,捧着她才好。” 毕竟,捧得越高,才会摔的越惨。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九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二十九 睁开眼睛,唐玉斐身处繁华的中城,街道一派热闹,行人纷纷,金乌在她脚边蹦跶着,仍旧是一副焦黑的衰样儿。 系统提示她的队友都不在线。 是来早了吗? 唐玉斐牵着乌鸡来到北茶馆,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次只有两个玩家在喝茶,安静中带了几许冷清。 不过,上次那个任务npc还在,见到唐玉斐后眼睛一亮,立即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小姑娘,这次怎么一个人来啊。”梁碧春十分熟稔的打招呼,然后面不改色地叫来小二上茶、上小点。 唐玉斐也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只微笑道:“我在等人。” “不是来找我打探消息的?我可以告诉你那只怪鸟的情报哦。”梁碧春往嘴里塞糕点,“人人都知现在山海世界有两大热度,一是追捕唐玉,二是追捕怪鸟,不过到现在都没人发现线索。” 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过,我估计没几个人知道,那只怪鸟就是金乌,也不知道金乌怎么会出秘境。” 唐玉斐惊讶了,就算完成过夸父任务的人也只见过停留在扶桑神木上、未完全变化的金乌,这个梁碧春还挺深藏不露的。 “不过,你说这么说是想继续蹭吃吗?” 梁碧春噎到了,噎的翻白眼,立即给自己灌了杯茶:“你难道都不好奇的吗?!”然后他看见唐玉斐冷漠无情的摇了摇头,确实是毫无兴趣。 这时,茶馆内闪过数道白光,凭空出现四个人,传送过来的。 灰色新手服的少年站在唐玉斐面前,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眼睑很没精神的微微耷拉着,目光有些迷离。至于另外三个么......已经彻底眼熟了,原来那天打白泽的也是他们。 唐玉斐笑着向他打招呼:“姜鱼,好久不见了。” [鸡子圆]:“姜鱼?” [石头做的心]:“樊学弟,你俩是什么关系?你好像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樊姜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抬手指了指自己头顶的名字。 [一叶知秋]:“原来如此!” 叶骏回头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还有求于人家呢,乱说话! “他们要去北海打boss,一起吗?”樊姜鱼转而问唐玉斐。 唐玉斐点头,毫不犹豫地:“去。” 宣晓曼她们在复习,应该是不会玩游戏的,难得有这种清净的时候,唐玉斐求之不得。她特地打包了份糕点,替梁碧春结了账后起身。 石昊有些疑惑,瞄了唐玉斐一眼后委婉地说道:“樊学弟,我们只是去北海打个boss而已,很快的。”他的意思是,完全没必要带个女孩子一起上路,碍手碍脚不说,一个不慎还会被误伤。 “你懂什么,北海风景好,约会圣地,带个妹子岂不美哉?”季子源掐着石昊的胳膊,低声说道。 “说什么呢,我们是去办正事的,你的期中报告还想不想交了?再说,这妹子再怎么漂亮也是个npc。”石昊表示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樊学弟一定要先来找这个npc,他近来怎么这么热衷于带妹?转性了? 走出北茶馆后,叶骏放出了坐骑鸾鸟。 蓝色大"鸟展开翅膀,蓝紫白渐变的羽毛浓密飒飒,凤目尖喙,额上生翎,拖尾几米长。中城的街道上立即响起无数惊呼,行人纷纷围拢来观看,毕竟鸾鸟太稀有了。 五人跃上鸾鸟的背,叶骏等人在前,唐玉斐和樊姜鱼在尾部,中间隔开大段距离,鸾鸟的体型比鹦鹉要大上许多,很宽敞。 高空风大,衣袍被吹的猎猎作响,不过这次唐玉斐和樊姜鱼并肩坐着。金乌差点在起飞时被吹飞,唐玉斐一把拎住它的鸟翅将它拖回来。 樊姜鱼看了眼金乌,问道:“你让它在人前现原形了?” “前两天带着它飞了几圈,好像闹出了些动静,会有麻烦吗?”唐玉斐想了想,又问道:“反正不需要再对付白泽了,我把它送回秘境吧。” 金乌一听这话,立即扑腾挣扎表示抗"议。 开玩笑,鸟往高处走,哪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后还愿意回去的?在外面做个土鸡不比回枝头做神鸟好? “留着吧,不会有麻烦。” “不会被发现吗?”唐玉斐打量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道。 “不会。” 樊姜鱼的语气虽淡,却很肯定,他依旧微垂着眼睑,脸上带着几分困意。唐玉斐确信了,应该就是他侵入了安全系统后替她瞒住这件事,难怪技术部查的焦头烂额都没法找到原因。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几天又没休息好吗?你看起来总是很困。”唐玉斐盘膝坐着,手肘支着大腿托着腮看他。 “嗯。”樊姜鱼应了声,从物品栏里拿出唐玉斐之前给他的北海银兔耳罩戴上,令人烦躁的、呼啸的风声顿时消弭无踪。 唐玉斐则拿出打包好的糕点,问道:“要吃吗?我刚才尝过了,北茶馆的板栗糕味道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她从盒子里拈出一块小巧的板栗糕递到樊姜鱼面前,樊姜鱼困顿地微抬了抬眼,看了一瞬后咬着板栗糕接了过来,鼓着半边腮帮子慢慢地嚼。 味道是还不错。 这一幕被一直悄悄观察他们的叶骏三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表面上很淡定,心里已经快震惊死了。 “我靠,樊学弟这是......他俩这是在散发恋爱的酸臭味吗?”季子源第一个字破音了,他慌忙捂住自己的嘴,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 叶骏眼神很复杂:“恋什么爱,你们忘了樊学弟说这妹子是个npc?” 石昊精辟总结,感叹一句:“尼玛,网恋啊!” “游戏里跟npc你侬我侬,游戏外还有个心理学系的学妹不清不楚......好渣。”季子源觉得樊姜鱼人设崩了,他很幻灭。 唐玉斐不知道叶骏三个人在讨论什么,不过他们的目光时不时投递过来,诡异的很,她有些疑惑,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鸾鸟的飞行速度比鹦鹉要快许多,很快他们就抵达北海上空。头顶是仿佛抬手就能触到的澄碧天空,下方是一望无垠湛蓝的海水,岸边崖壁沙滩,崖底隐有暗礁,沙滩上做任务来往的玩家和npc缩小成一个点。 让众人惊讶的是,天上还有竟然一只鸾鸟。 似乎是注意到他们,那只鸾鸟振翅飞来,背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一身出尘白衣。 距离近了,那两个人的相貌逐渐显现。 唐玉斐眯着眼睛看去,随后脸上露出惊愕之色,这两张脸,怪熟悉的啊。 鸾鸟背上的少女容貌清丽、气质清冷,脸上还带了若有似无的倨傲,这身白衣衬得她恍若谪仙临世。应该是调了数据,容貌气质都加分不少,不过唐玉斐还是从那张精修过的脸认出她是女主宣雨晴。 至于旁边那位,正是男主于海逸,全身同样p过了,还真有些飘然的意味。 这两人头顶的名字分别是[雨过天晴]和[海天一色] 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他们?世界真小。 “叶学长。”山海世界有鸾鸟坐骑的人不多,于海逸认识的就有不少,他自然要去打个招呼。前面的三个人他只认识一个,a大试验班的叶骏,这么看来,旁边的那两位应该也是试验班的人。 打招呼的同时于海逸不动声色地转了目光,落在后面的一男一女身上,一个名字空白,另一个么...... “樊学弟,你也在。”于海逸继续微笑,他知道樊姜鱼的游戏名。 “于学弟,好巧,你也来北海做任务。”叶骏点点头,随口说道。他跟于海逸不熟,对方是学生会会长,只有些公事交流。 于海逸点头:“嗯,我们来找北海银兔......”他话未说完,旁边的宣雨晴轻扯他的衣袖,指着樊姜鱼的方向,眸中露出几许渴望。 北海银兔狡猾又敏捷,数量稀少,很难得,他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只,偏偏宣雨晴很想要北海银兔的耳罩。而现在,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樊姜鱼戴着的正是。 “海逸。”她轻声叫道,意思不言而喻。 现抓很难,能买也行。 于海逸明白她的意思了,于是他说道:“我们想要北海银兔的耳罩,但是北海银兔很难得,我们蹲守半天都无果。” 他转向鸾鸟尾部的樊姜鱼,面色十分无奈,提高音量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樊学弟,你现在戴着的那个耳罩,能不能卖给我们?” 耳罩?叶骏扭头看向还坐着不动的樊姜鱼,而这时樊姜鱼才懒懒地抬起头,他摘了耳罩,声音冷冷清清:“这个?不能卖。” 宣雨晴抿了抿唇,目光一瞬不动地盯着他。 “樊学弟,我出五百个元宝,这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耳罩的市价吧。”于海逸倒是不急,依旧用谈判的语气,“或者,你说一个价,只要合理,我都接受。” 他家里不缺钱,对宣雨晴的要求也都是能满足则满足,多花些钱买个耳罩根本不算什么。五百元宝不是小数目,这对卖家来说太划算了,换做是他也会立即转手的。 然而樊姜鱼没说话,没表示。 宣雨晴急了,没想到对方五百个元宝都不肯卖,她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怎么才肯卖给我?元宝不行,以物换物怎么样?” “我不能卖。”樊姜鱼慢吞吞地说道,“因为这个耳罩不是我的。” ps: 季子源:渣男竟在我身边 没想到吧,我今天就一更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 宣雨晴和于海逸愣了愣,没想到樊姜鱼会这么说,于是宣雨晴追问道;“那你能告诉我,这个耳罩是谁的吗?从哪里得来?” “她给我的。”樊姜鱼指了指身边的唐玉斐。 这是谁?宣雨晴有些疑惑,没有游戏名,不过长得......既然跟樊姜鱼他们在一起,应该也是a大的学生吧,肯定是调了数据,否则长成这样不会不认识。 想到这里,宣雨晴定了定神:“你好,这幅耳罩能卖给我吗?你可以自己报价。” 唐玉斐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卖。” 于海逸跟着道:“我们很想要这幅耳罩,能不能考虑考虑?或者你还缺什么装备,其他价格高些的宝物也行。” “我不缺东西,这幅耳罩我不卖。”北海银兔确实很难抓,唐玉斐也只做了这一个,其实已经是送给樊姜鱼的意思了。 “只是个耳罩而已,并没有多少实际效用,换成元宝或更实用的东西不好吗?”宣雨晴有些着急了,脱口而出,“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卖?” 唐玉斐奇怪地看她一眼:“因为我不想卖啊。” 宣雨晴一噎,有些被气到,却又无话可说。于海逸劝她:“算了雨晴,她不肯卖也没办法,我们去中城的铺子看看吧。” 话是这么说,可铺子里怎么可能会有北海银兔的耳罩?宣雨晴的脸色有些黑,紧抿着唇不吭声,于海逸向叶骏打了个招呼后就乘着鸾鸟飞离了。 叶骏将鸾鸟降落停在沙滩上,看了眼平静的海面:“没人了,开始吧?” 石昊和季子源立即满脸紧张,十分不放心地回头看向樊姜鱼:“樊学弟,你会帮忙的吧?上回我们被龙王虐惨了!” 樊姜鱼抬眸,漫不经心地点头。 三人这才放心,叶骏从物品栏里取出几块鳞片让鸾鸟衔着,鸾鸟飞上高空,将鳞片都砸进海里。这是北海龙王的鳞片,龙王一旦嗅到,怒气值就会暴增。 鳞片落水后不久,海面果然涌起阵阵波澜,随后如煮沸的锅般,庞然大物破海而出,龙吟声震耳欲聋。 北海龙王,北海最大的boss。 巨大的龙头上,两只龙眼宛如灯笼般巨大而明亮,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当即俯冲而来。 叶骏等人早已拿出武器警惕防备,但是看到那颗头飞来还是腿软,没办法,阴影太大了。龙王的利爪能抓,身体可缠,龙吟吵得脑子嗡嗡的,还会吐水,他们上次被虐的直喊妈妈。 当然,也有一点点原因是他们的身手比较菜。 “樊学弟救命啊啊啊啊,你快点动手啊,龙王出来了!”季子源再一次破音,他躲开攻击,扭头就跑。 “撑一会儿,等我吃完。”樊姜鱼不紧不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五分钟。” 叶骏、石昊、季子源:“......” 五分钟够他们死好几遍了,你跟龙王是一伙儿的吗?居然说话不算话坑他们! 季子源跑得慢,后背受到水柱攻击,跌了个大跟头滚到樊姜鱼和唐玉斐身前,疼的龇牙咧嘴,血槽差点空了。 渣男,实在是太渣了,欺男骗女,季子源抬起头,悲愤地看着樊姜鱼。 “我去吧,他们撑不过五分钟。”唐玉斐取下腰间鞭子,主动说道。 “妹子,妹子你冷静一点。”季子源还没来得及起身,一把扯住唐玉斐的脚脖子拖住她,“龙王太难打了,则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现在叶骏和石昊他们也实在顾不上你。” 季子源的内心火急火燎的,他也不知道樊姜鱼是给人家妹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为爱冲昏头脑去挑战龙王,樊姜鱼这个渣男! “你放心吧,我能想办法对付。”唐玉斐抽回自己的脚,有些汗。 “死虽然不可怕,但是很疼啊!”季子源趴在地上苦口婆心,想把唐玉斐劝回来,他又转而看向樊姜鱼,着急上火:“樊学弟,你该不会想躲在妹子后头偷懒吧!你这也太过分了!学长看不起你啊!” 樊姜鱼停下吃板栗糕的动作,盯着唐玉斐,唐玉斐回头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于是他点点头,取出自己的新手柴刀。 季子源大喜,以为樊姜鱼终于肯出手了,谁知他将柴刀往沙滩里一插,就地坐下了。 ??? 唐玉斐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她打不过的话,他随时会帮忙。 还挺靠谱的。 那边叶骏和石昊被龙王追的狼狈逃窜,叶骏运气不太好,被龙王抓住丢进了海里,还在扑腾,鸾鸟已经去救他了。 唐玉斐手里的鞭子拉长,迅猛至极地抽在龙王身上,龙王追石昊的动作顿了顿,被唐玉斐吸引了注意,转而攻击她。 石昊还以为得救了,看清情况后低骂一声。 救他的居然是那个npc妹子,若她被龙王伤到,自己一个男人岂不是很没面子,谁要她冒险来救啊!樊学弟真是狗! “你干嘛呢!还不快退后!不然我可救不了你!”石昊朝唐玉斐大吼,可是他的速度不及龙王快,只能眼睁睁看着龙王离她越来越近,有些目不忍视了。 在龙王的庞大身躯对比下,一袭红衣的唐玉斐极小。可她不惧反迎,一个旋身甩出鞭子,以一种刁钻的角度避开攻击,同时鞭子竟然缠上龙角,唐玉斐被龙王的惯性带飞,翻身骑上龙背。 在鸾鸟背上的叶骏嘴巴张成了o型,这都行? 不过唐玉斐也不轻松,龙王速度快,身躯翻腾,她被颠的七荤八素的,一时间只能死死攥着手里的鞭子去适应,另一只手则卡着它身上的鳞片。 下一刻,龙王愤怒吟叫,一头扎进了海里。 “樊学弟你吃完没啊还不快救人!”季子源总算爬起来了,指着樊姜鱼教训,“你怎么能让柔弱的妹子替你上!你这行为可耻!” “让开,挡着我了。”樊姜鱼皱起眉毛,手攥住柴刀刀柄。 海面沸腾的更加厉害,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挣扎,叶骏等人忍不住投去目光。 巨大水柱冲天而起,龙王再一次出现,只是这次它浑身被鞭子缠住。唐玉斐死死攥着鞭子,鞭子缩短,越收越紧,龙身被勒紧出血,吟叫声痛苦非常,同时挣扎也更加剧烈。 “她......她是怎么做到的?”季子源呆住。 就,下水再出水,怎么两极反转了? 樊姜鱼没理他,他倏然站起身,将手里的柴刀远远丢向唐玉斐:“接着。” 唐玉斐一把接住,就将这把被砍钝的刀垂直、狠狠刺进龙王的脑袋,随后松手,她坠入海里。龙王则痛苦惨叫,乱飞一通砰地砸向沙滩。 “接人。”樊姜鱼抬眸对还呆愣在鸾鸟背上的叶骏说道,坠海的唐玉斐浮回海面,叶骏立即回神,将她拉上鸾鸟的背。 石昊和季子源呆呆看着还未完全死透的北海龙王,很怀疑人生,原来这妹子这么强啊?怎么不早说啊?不然抱她的大腿也行啊? 亏他们还这么担心......难道真是他们太菜了吗? “还差一刀,你们快补。”唐玉斐自鸾鸟上下来,拧了拧头发和衣服上的水,樊姜鱼从物品栏里取出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季子源结巴:“真......真的可以吗?这龙王是你打的诶。” “嗯,没有费很多力气,比我想象的要好对付一些。”唐玉斐评价道,龙王的实力大概在npc榜排名30左右,比白泽要难缠。 三人又沉默了,好吧。 最终,叶骏再砍了龙王一刀,龙王死透了,爆出一大堆奖励,金光灿灿,全无凡品。 石昊满脸紧张地在奖励堆里找了一阵,最终喜气洋洋地拿起一颗珠子:“龙眼珠!龙眼珠!老子终于得到你了,期中报告有救了!”他说着捧着珠子宝贝至极的亲了几口,激动极了。 他转向唐玉斐,深深鞠了个躬:“女侠怎么称呼?救人期中报告如救火,实在是太感激了!” 想到自己刚才微微的偏见,石昊非常唾弃自己。难怪樊学弟非要找这个npc,能不来吗,简直就是女菩萨! “我叫小玉。”唐玉斐有些疑惑,“你们打北海龙王就是为了一颗龙眼珠?” “是啊,这是我的任务。可龙眼珠太难得了,龙王哪有这么好打啊,物品爆出率也不足60,我能得到一颗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石昊还在持续激动,“我们仨被血虐的仇也总算报了。” “你早说啊,我有龙眼珠,可以直接给你的。” “你有?!”石昊呆了呆,随后摇头:“不不不,这种贵重东西哪好意思问你要啊。” “我不止一颗。”唐玉斐解释,然后她从物品栏里取出四五六颗透亮的龙眼珠,“还挺多的。” 没记错的话,这些龙眼珠好像是毕方屯的,那天慌忙间都塞给她了。 石昊:“......”啥玩意儿?怎么会这么多? 他彻底服了,果然最能打动人的不是拳头,是富贵。 叶骏和季子源也看醉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十分诡异。 樊姜鱼突然淡淡开口:“你们之前不是问我哪里来的清心草吗?她用龙眼珠从蠃鱼那里换到的。” 季子源胸口中了一剑,郁闷的几近吐血。 龙眼珠换来的......清心草,价值差的不是一般的大好吗?真壕啊。 可是,樊姜鱼到底是什么人间蛊王,把人npc妹子迷到这份上? 所以说,这就是傍上富婆的快乐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一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一 得到龙眼后石昊等人退出了游戏,表示要马不停蹄去做期中报告了,临走前还狠狠瞪了樊姜鱼几眼,说他根本没出力,之前答应的替他做值日都不算数了。 三人离开后世界清净了,只剩唐玉斐和樊姜鱼两人,樊姜鱼把耳罩摘下挂在脖子上,对唐玉斐说道:“坐。” 唐玉斐乖乖坐下了,问道:“怎么了?” 樊姜鱼从物品栏取出小玉瓶,又道:“左手掌心,你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唐玉斐很惊讶,又乖乖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有血痕,是抓龙鳞的时候被划伤的。 对方没回答,攥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垂眸倒药。透明的药滴落在伤口上,伤口立即消失无踪,是个好东西。 唐玉斐盯着他的睫毛看,有些出神。 “姜鱼,你刚才为什么不帮他们啊?” “北海龙王的武力设定值过高,他们出去后应该会修改数据。”樊姜鱼收回瓶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显然对他们这类行径十分了解。 ......唐玉斐悟了,所以必须让他们亲身经历被吊打才行是吗? “你不跟他们一起出去吗?” “我会在游戏里多留两天。” 唐玉斐惊讶,担忧道:“玩游戏很耗费心神吧,你看起来总是很累,真的没关系?” “嗯。” “夸父任务的那三个人不在,要跟我继续去做女娲任务吗?”唐玉斐笑,将还湿着的头发拨去脑后,露出光洁如玉的脖颈,白肤黑发,十分惹眼。 樊姜鱼点头。 于是唐玉斐接收了女娲任务第二块黄色补天石的提示。 任务要求:解决郜家小姐郜水芸的烦恼 解决富家小姐的烦恼?这是什么任务?剧情向?唐玉斐好奇,展开背景资料细细查看。 郜水芸跟张家公子情投意合,两家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谁知郜水芸却被npc肥遗逼婚,对方嚣张至极,绑走张家公子并扬言郜水芸不嫁给他就要杀了他。两家斗不过肥遗,郜水芸无奈之下答应嫁给他,而两天后就是出嫁的日子。 肥遗在npc榜曾排行第十六,实力很强,补天石就在他手上。 “看起来还挺轻松的。”唐玉斐嘟囔道,起身对樊姜鱼伸出手,“郜家在西城,我们过去。” 樊姜鱼抬头盯着她,半晌才牵着她的手起身:“你的衣服。” “啊,不碍事。”唐玉斐扫视一圈,见四周还没人就拎起金乌示意,金乌挣扎两下,不情不愿地放热烤火,不出几秒就把唐玉斐的头发和衣服烤干了。 它堂堂神鸟,给人家做烘干机。 唐玉斐把衣服递还给樊姜鱼,两人走向传送点,直接传送去西城。 郜家此时大门紧闭,满府冷清,气氛又低落又紧张。来的路上,唐玉斐已经听到不少人讨论郜水芸要嫁给丑陋的肥遗一事,纷纷惋惜,本来郜家小姐和张家公子很般配的。 “有人在吗?”唐玉斐敲了敲郜家大门。 敲了不知几次才有人将门拉开一条缝,一个小厮探头,警惕又凶狠:“你是谁?!” “我来找郜......”唐玉斐话未说完,小厮脸色大变,砰地一声把大门再度关上了。 唐玉斐揉了揉鼻子,询问樊姜鱼的意见:“正门看起来不好进,我们翻墙吧?” 于是两人从郜家的后门翻进来了,郜家此时戒备森严,不少家丁带着武器巡逻,把守最严格的就是郜家小姐的房间。不过这都是些普通人,难不住肥遗,更难不倒唐玉斐和樊姜鱼,两人跃上房顶,揭瓦而下。 两个陌生人从天而降,坐在床上正以泪洗面的郜水芸花容失色,在即将尖叫出声的那一刻被唐玉斐捂住嘴巴,对她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想知道张家公子被关在何处的话就别出声。” 郜水芸睁大眼睛,随后想到,对方既然能进来,肯定本事不低,她也逃不了,于是迟疑地点了点头,唐玉斐便缓缓松开她。 “这么多家丁巡视,你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溜进来的?”郜水芸只跟唐玉斐说话,因为她也是个女人,樊姜鱼则远远站在门边阴影处。 而唐玉斐坦言:“那些家丁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也威胁不了肥遗。” 郜水芸沉默一阵,又问:“张郎在哪里?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 “郜小姐,我开门见山了。我们能替你解决肥遗逼婚一事,让你和张家公子团聚,至于我们是谁。”唐玉斐说到这里顿了顿,“说了你也不知道。” 郜水芸:“......” “你连身份都不肯透露,说什么大话,又为什么要帮我?” “肥遗有我们要的东西,不过他狡猾又慎重,贸然闯进他的老窝有些麻烦,我正好需要借你出嫁做掩饰。”这些是唐玉斐的说辞,如果不是因为任务要求是解决郜水芸的烦恼,她现在就去肥遗老窝拜访了。 她又继续说道:“为表示我们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张家公子被困在望南峰。” “望南峰。”一提到张家公子郜水芸就变得失魂落魄,哀哀戚戚,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也不知道脑补到什么了,她咬牙:“知道了又如何,没人救得了他。” “能救。”唐玉斐肯定道,“我说了,我们能帮你,只要你肯配合。” “空口白话的,我不信,除非你能证明。” 唐玉斐摊手:“无法证明。” 郜水芸:“......”哪有这样的!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 “我替你出嫁去肥遗老窝,他去救张公子。”唐玉斐很干脆地说道,这是她和樊姜鱼在路上花三秒钟想出来的主意。无非就是兵分两路,决定谁去哪边罢了,唐玉斐二话不说选择去肥遗老窝。 郜水芸生气了:“你这算什么办法!谁知道你们能不能行,万一惹怒了肥遗,张郎性命堪忧!” 而这时,樊姜鱼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走到郜水芸身前,郜水芸原本满脸警惕,正打算摸个剪刀匕首之类的保住清白,而樊姜鱼抬手上指,语气冷淡:“这个,可信吗?” 他的意思是看他的游戏名,姜鱼,玩家榜榜一。 郜水芸停止动作,短暂的震惊过后:“信了。” 唐玉斐:“......” 就这?亏她磨半天嘴皮子。 还不等唐玉斐和樊姜鱼反应过来,郜水芸下床提着裙摆冲去打开门,速度飞快,她满脸喜色地大喊道:“爹!娘!” ps:昨天刚考完试,因私人事情有些忙所以就一更,难得请个假,之后尽量找补吧(* ̄︶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二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二 这两天唐玉斐和樊姜鱼就好吃好喝的住在郜家,肥遗疑心重,生怕会中途出变故,因此两人决定将搭救张家公子和取得黄色补天石的计划同时进行。 肥遗在郜水芸出嫁前没什么动作,郜家的氛围虽紧张,表面上却仍是装作无事,开始上下打点,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天还没亮樊姜鱼就离开郜家去往望南峰,也带走了郜水芸,而唐玉斐则起床开始梳妆打扮。 郜水芸的闺房内,唐玉斐已经换上了大红喜服,喜娘前后忙碌着给她绞面上妆,郜母就在她后面转悠,满脸担忧和焦虑。樊姜鱼去救张家公子她不担心,可万一新娘这里露馅了怎么办?毕竟两个人是一点不相像啊! 平滑的铜镜映出唐玉斐此时的模样,红衣红唇,热烈如火,衬的她面若桃花娇艳,含情目风"流无双,魅惑天成,任谁看了都要叫一声妖孽。郜水芸是端庄大气的小姐,面容绝没有这份妩媚,身段也没有她纤细。 “郜夫人,你不用着急,让肥遗回去再掀盖头就不会连累到郜家。”唐玉斐见郜母急得慌,出言安慰。 郜母有些惭愧:“小玉,你替水芸出嫁已经很危险了,若是出了疏漏,不仅郜家、张家,肥遗同样不会放过你。” “放心,不会出事。” 远远的,房内的人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喧闹声,想是接亲的人来了,唐玉斐披上红盖头,由郜夫人扶着,往门外缓步走去。 郜家家门大敞,也做足了嫁女儿的面子,门外一队接亲人马大肆闹腾着,高头大马上坐了个又矮又胖、大腹便便的男人,正是肥遗。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却不太敢接肥遗打赏的银钱。 虽然披着盖头,可唐玉斐还是能感觉到一道肆无忌惮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路过那大马时,浑厚的男声响起:“娘子的身段越发迷人了。” 肥遗心痒,忍不住要伸手掀盖头,被强笑着的郜母一把拦住:“盖头还是洞房时揭好,这是规矩,否则新娘的模样要让别人瞧见了。” 原本还有些不悦的肥遗听到最后那句立即收了手:“行,上轿吧。” 唐玉斐被搀着上了花轿,迎亲队列转了方向,在郜家人担忧的目光中一路往回走,锣鼓响的更加热烈。 不知走了多久,轿子晃晃悠悠的令人想睡觉,唐玉斐掀开帘子一角偷偷往外看了眼,迎亲队伍已经出西城,周围逐渐荒僻了起来,这时候锣鼓声就显得格外刺耳和诡异了。唐玉斐原本端坐着,见肥遗没有要掀帘子偷看的意思,她也就随便坐了。 也不知道樊姜鱼和郜水芸找到张家公子没有,唐玉斐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想着,点开了消息系统。 跟樊姜鱼组队以来,他们一次没用过,都是直接传送。 令唐玉斐惊讶的是,两人仿佛有种默契,她刚要发消息,樊姜鱼的消息恰好传达:“到望南峰了。” “情况如何?我还没到肥遗的老窝,看来很远。” “把守的人不多,很好解决,不过有哨兵。” 这时,唐玉斐竟然听见有细小的水流声响起,不久后花轿一阵轻晃,居然落了地。唐玉斐放下盖头,想再回复樊姜鱼,然而令她惊讶的是,消息已经无法传达过去,这里仿佛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花轿的帘子被掀开,肥遗探头进来,伸手拉她,并瓮声瓮气地说道:“娘子,已经到了,出来拜堂吧。” 唐玉斐没有挣扎反抗,由着肥遗牵她出来,周围一片起哄声,人还不少。 “大哥,嫂子这身段真好,腰真细啊!” “不愧是富家大小姐,看到那小手没有,皮肤真是白。” “真想见识见识郜家大小姐是什么模样,能把肥遗大哥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肥遗面带笑容,挺了挺肚子摆手:“都闭上你们的嘴,小心吓到我家娘子,赶紧拜堂吧,别再浪费时间了。”他可迫不及待要洞房了。 起哄声不减反增,唐玉斐沿红毯走着,垂眸默数有多少双脚,直至停下。她现在联系不上樊姜鱼,只能凭感觉行动,待到人少、肥遗放松警惕后再下手不迟。 洞房的时候,便是最好的机会。 高位上坐着的同样是凑热闹的小弟们,有人嬉笑着高喊:“都肃静都肃静啊,拜堂了!” “一拜天地。” 肥遗于是转身拜天,唐玉斐也乖乖跟着他转身,垂首。 “二拜高堂!” “喊什么呢,拜你奶奶的高堂!”肥遗不乐意了,瞪着眼睛喝道。那小弟自知失言,立即自掌嘴,呸了两声后讪笑道:“错了错了,大哥,直接夫妻对拜!” 于是唐玉斐又转身,同肥遗面对面拜堂,对方还没她高,低头的时候按捺不住地要往她的盖头里瞧。 “可以了!送"入洞房了啊!” 话音落下,周围的小弟们都围上来起哄,而肥遗一把将唐玉斐抱了起来,一边嘴里喊着去去去,一边将她往房里抱。他也不给人闹洞房的机会,砰地一声将门关上,隔绝了所有人。 “娘子,你今天不哭也不闹,还真是令我惊讶。莫非是想通了,打算跟我?” 肥遗将唐玉斐放在床上,嘿嘿笑着,咽了口唾沫后伸手,一把扯下她的盖头。 对面坐着的美人顾盼生辉,芙蓉映雪,美不胜收,肥遗差点看呆了。直到对方朝自己一笑,他抖了个激灵,突然回过神来,喝道:“你不是郜水芸,你是谁?” 他意识到不对劲,飞速后退。 “我来取个东西,你手里有女娲补天石吧?”唐玉斐从宽大的袖间取出鞭子,面上却还是微笑着,一副柔若无害的模样。 “补天石?你还真敢说啊。”肥遗看到那鞭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愣了愣,随后冷笑一声,“郜家竟然欺瞒我,张家那小生还在我手上,我随时都能让人取他性命。”他说着袖间滑出一枚玉哨,意图捏碎它,谁知唐玉斐倏然出手,鞭子抽来。 肥遗如球般就地一滚,他的体型虽大,动作却很灵活,只是这么着他手里的玉哨就骨碌碌滚到了一边。 他也不再废话,取出自己的武器三叉戟刺来。唐玉斐的鞭子伸长,横七竖八间化作重重路障,而肥遗一砍下发现自己竟然砍不断,满脸震惊与惊愕。 这是什么鞭子?! 房间小,肥遗的三叉戟挥舞不便,而唐玉斐的身形和武器都极占便宜。就在肥遗愣神的那一刻,鞭子倏然收紧,连带三叉戟往他缠来。 肥遗自知房间里于他不利,退至门边打算推门出去,谁知门居然纹丝不动。 “里面闹这么大动静,新嫂子好厉害!” “大哥,你撑住啊,给她点颜色看看!” 门外,堵着门的一大群小弟们兴奋的叽叽喳喳,气的肥遗差点吐血。他要开口大吼,鞭子已经连带着三叉戟将他捆紧,绊住他的脚。 肥遗重心不稳,扑倒在地上,磕碎一颗大门牙。 “嘘,别出声。”唐玉斐蹲在他身侧,笑眯眯地看着他,手掌就放在他后脑上,威胁意味满满。 “你要女娲石对不对,我给你就是了!”肥遗额头冒冷汗,心里暗恨对方太狡猾、门口的小弟们太傻叉,“床头的盒子里!你自己取!” 一扯鞭子,肥遗便咕噜噜跟着滚了过来,唐玉斐翻了床头,果然找到一个小木匣。她打开一看,黄色石头安静躺着,正是女娲的补天石。 “补天石你也拿到了!还不快把我松开!”肥遗嘴里冒血,没好气地说道。 “有种出去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别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还有,郜水芸呢,她人在哪里?!” 唐玉斐坐在床头,脚尖轻踢肥遗的肩头:“我来这里主要是为解决郜家一事,拿女娲石只是次要。”她支着手肘,托腮俯身,警告道:“若是你之后敢再对郜家下手报复,我见一次揍你一次。” “你以为你是谁啊!有本事你放开我!” 肥遗的话还没吼完,唐玉斐反问道:“都抓住了,我干嘛要放开你?” “卑鄙无耻!小人!”肥遗呸了一声。 “夺人所爱,强迫民女,以人性命威胁,到底谁卑鄙无耻是小人?” “谁让他们没本事斗不过我?你别让我逮到机会挣脱,否则我打断你两条腿。”肥遗恶言恶语,“看你长的也不错,收你做房小妾也好,别以为用这点不入流的计俩就能对付我,若不是你那鞭子古怪......” 他还在骂骂咧咧,唐玉斐突然出声打断:“你是觉得出去就能打得过我吗?” 她说着抬手,露出原本被抹去的名字——唐玉。 当今npc榜榜一,唐玉。 第三百三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三 第三百三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三 肥遗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突然骂不出来了,卡壳。 他瞪大眼睛,活像是青天白日见了鬼。唐玉?那个血洗npc榜单前十的唐玉? 挑战过蠃鱼后她越阶直接挑战了第十的天狗,他们十九到十一此后一概不接受挑战。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就小心翼翼提防着,虎鲛告诉他,那唐玉穿红衣,一手鞭子甩的出神入化。而眼下看来,红衣、鞭子,竟全都对上了! “唐......唐玉?!” 肥遗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在小小西城,就想娶个郜家小姐,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个不该惹的人。分明他为了保住自己榜上十六的名头特地躲到这里,四处设防。 “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要跟我打吗?” “你你你,张家公子还在我手上,我的手下随时都能杀了他!”肥遗色厉内荏地开始威胁,心里发虚。他扭头去找那块玉哨,唐玉斐也跟着投去目光,两人愕然发现,这块玉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碎成了几瓣! 肥遗愣了,在地上蠕动着爬去细细查看,随后满脸崩溃地失声:“怎么会这样?!” 看来樊姜鱼那边也已经解决,唐玉斐放心了,也不说话,匣子开开关关地玩,肥遗觉得一下又一下仿佛就扣在他心上。 打不打?废话,当然不能打,她连榜一都揍了,自己怎么可能打得过她?这鞭子不是开玩笑的,他的三叉戟根本砍不断。肥遗死死地瞪着唐玉斐头顶的名字,意图将它瞪出一个洞来,然而唐玉还是唐玉。 “不打。”肥遗嘴角抽搐,彻底趴在地上装死了,“我不会再去郜家。” “我会给郜家和张家分别留个玉哨,若是你失言,我会知道。”唐玉斐起身,收回自己的鞭子,肥遗的三叉戟自他身上咣当落地,肥遗宛如脱力般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站起身。 “让他们开门。”唐玉斐再度抹去头顶名字,说道。 肥遗挪到门边大吼:“还不快给老子把门打开!”门口那群蠢货,真是害死老子了! “大哥,你之前不是说洞房花烛夜没个两三天不会出房门吗?你行不行啊?” “大哥,新嫂子不漂亮吗?你得一展雄"风。” “展尼玛!”门口那群人还死死堵着门,肥遗怒了,三叉戟狠狠捅向大门,将门捅烂一大块,门口那群人吓了一跳,立即散开。 门被打开,肥遗铁青着脸看了他们一圈,打算回来后算账,而唐玉斐则带着补天石走出房间。 众人看直了眼,这就是郜家小姐?实在是太漂亮了。 “带我出去。”唐玉斐已经意识到,这里或许是秘境般的地方,无法通信,有固定出入点。 肥遗二话不说带路,迫不及待要将她送走,剩下一群满头雾水的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走出大门,唐玉斐发现这竟然是座岛,周围是大片汪洋,一眼还看不到边,她刚刚真是坐着轿子进来的? “只是障眼法,可以踩到实地的。”肥遗立即说道,说着他一脚踩在水面上,水面荡起圈圈波纹,可他真的没有下沉,如履平地。 他还要再说什么,整个空间毫无预兆地震颤,肥遗重心不稳,跌坐在水上,满脸茫然又惊愕地四下打量,之后这个空间又是更加猛烈地颤了颤,天地都在晃动。 “是谁在攻击我的秘境?!”肥遗吓得面如土色,头一回这么惊慌失措。 天地震颤的越来越厉害,唐玉斐眯着眼睛抬头看去,天空竟然出现阵阵裂缝,宛如蛋壳一般要破碎了,连日光都被割裂,支离破碎。 秘境竟然被人从外强行破坏了。 而这时,天空破开的一道口子升起另一轮太阳,明艳的火光灼灼,将天空照亮好几个度。太阳越来越近,肥遗已经呆滞了,可唐玉斐却分辨出那太阳逐渐显露出鸟身,还有些熟悉......好像是她的金乌。 替郜水芸出嫁之前,她把金乌留给樊姜鱼了。 消息系统突然有提示,唐玉斐忙去看,果然是樊姜鱼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的几个字:没事,我来接你。 她的小竹马很靠谱,居然能找到这里来,还能从外破坏秘境。 短暂惊愕后,唐玉斐的脸上露出笑意,也顾不上还傻坐着的肥遗,提着火红的嫁衣裙摆踏着水面向那轮太阳奔去。 天空支离破碎,一半火红一半青白,水面倒映出这如末日来临般的景象,唐玉斐身上的嫁衣仿佛要烧起来,衣袂翩翩,流苏摆动。她的脚尖踩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扩大,再扩大。 樊姜鱼坐在金乌背上,看着汪洋水泽上朝自己跑来的红衣少女,她就踩在倒映的火光上,眉眼带笑,热烈又灿烂,轻快的像是能飞起来。 不知为什么,樊姜鱼觉得自己看的是这么清晰而又细致,细小到她裙摆、凤冠摆动的弧度,就连她眉心处的花钿都显得这么生动。 “姜鱼!”唐玉斐隐隐看到灰衣少年,向他招手。 有这么一瞬间,樊姜鱼怔了怔,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唯有眼中映出她的模样,一时间分不出谁才是太阳。 金乌加快了速度,俯冲而下,最后停在唐玉斐身前,它神情傲然,颇有些得意。 樊姜鱼对她伸出手,唐玉斐立即搭上,由他牵引着将自己拉上了金乌的背。 “补天石已经拿到了。”唐玉斐从物品栏里拿出补天石给他过目,满眼笑意,“谢谢你来接我。” “怕你这边出了意外。”樊姜鱼并不知道唐玉斐进了秘境,她没回消息,他还以为是这边比较难缠,所以从望南峰下来后直接找到这里强行突破了。 不过,看来她好好的,没出事,是他多想了。 “我没事,不过还是谢谢你。”唐玉斐笑眯眯的,盯着樊姜鱼看,像是头一次认识他般。 她脸上的盛妆让樊姜鱼微微挪开目光,不语。 金乌兀自往外飞,盯着人家看了半天的唐玉斐突然开口,语带笑意:“姜鱼,你知道什么形容适合你吗?” “什么?” 她以手托腮,微偏了头,笑意懒散,黑眸中火光盛烈,却又有他的模样:“隐约温柔。” 第三百三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四 第三百三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四 这两天唐玉斐一直待在山海世界,殊不知关于她的事已经闹翻天,a大论坛和贴吧都在讨论一个匿名id爆出的几个短视频——体育期中考试,心理学系大一新生唐玉斐用擒拿拳打赢了特种兵退役的徐明阳。 视频拍摄很清晰,画面中的马尾发女生出拳干脆又利落,拳拳生风,徐明阳难以招架,节节败退。 虽然是期中考期间,但是事情发酵的速度还是很快,底下的评论已经上万,日期早的都是清一色的震惊和震撼,震撼唐玉斐的颜值和她的身手。 “woc,这漂亮妹子真的猛啊,居然能打得过黑魔头徐明阳。” “这是擒拿拳?要不是这个视频我都把它当成广播体操来锻炼,万万没想到真有如此威力。” “心理学系有这么漂亮的妹子?看着比宣雨晴还漂亮啊,系花怎么选的。”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画风就开始变了。 有人开始质疑她这是在考试还是想故意出风头,而且看她这架势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两人切磋,徐明阳挨拳头时吃痛的表情也都是实打实的。还有人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擒拿拳的考核并不是双人对练,这两人怎么就打起来了,再加上徐明阳这么火大,一看就有猫腻。 这还没完,当有人放出唐玉斐跟一个男生坐在自动售卖机旁边的照片后,评论更是彻底爆炸。 “我靠她旁边坐着的人是谁?樊姜鱼?她怎么会跟樊姜鱼认识?人家居然愿意让她坐在旁边?!” “上徐明阳的课谈恋爱被抓包了吧,他眼里揉不得沙子,难怪会这么生气。” “去你的谈恋爱,樊姜鱼说这是他女朋友了?估计是不好好上课勾搭樊姜鱼才会被教训,所以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剪辑?徐明阳放水?” “说放水的没让黑魔头带过吧,他的脾性会放水?别的不说,人家这确实能打过。” “同心理学系,我觉得这个唐玉斐特无语,故意迟到、跑这么远偷懒惹人注意,徐老师看她不爽是应该的,我也看不惯她,没准视频就是她自己上传的。” 虽然照片不甚清楚,可眼尖的女生们都能认出樊姜鱼,不少人已经在楼里一股脑的猛黑唐玉斐,让她不要cue计算机系的特招生。 更何况,还有人爆料了一个惊天大瓜,这个女生开学请假到现在、邹景教授的课也敢旷、期中考在即也不学习,简直狂妄自大至极。于是画风更加一边倒的喷唐玉斐,毕竟考进a大的学生们都是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她这么不当一回事,肯定惹人不爽。 似乎是人在故意带评论,不守纪律、故意惹事、占用公共资源出风头的帽子扣了一顶又一顶,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主动发帖说出事情始末。 发帖人没有匿名,大大方方的展露自己的id——月色宜人。 “本人心理学系一班,上了同一节体育课,评论区骂的实在太难听了。在这里我想说清事情始末,第一,课程开始徐老师提前点名了。想必上过他的课都知道他偶尔会有这个习惯,唐玉斐第一次上体育课,没赶上提前点名却也没有上课迟到。” “第二,考试期间徐老师说明解散,范围是整个操场,也允许临时抱佛脚。人家没练习怎么了,两个班解散范围占了大半个跑道,又不是没有躲在阴影里旁观的,本人可以大方的说,我在考前也光坐着休息了,但凡准备充分了就根本不需要这点时间吧?” “上面那个心理学系的,看你点赞了很多夸宣雨晴的帖子,那你更应该看见她跟于海逸也去自动售卖机旁边了,怎么不见你说她不守纪律?轮到唐玉斐考试的时候我们是想去叫她的,只是某些人迫不及待引导徐老师误会她,至于是谁我不细说,当事人看到心里清楚。” “还有樊姜鱼的脑残粉们,大家都是a大的学生,交朋友还需要经过你同意了?整什么人上人。匿名的有本事都亮出id啊,网络又不是无法之地,a大计算机系的学长们查个ip不算事吧?真以为匿名就万事大吉了?劝你们都注意点!” 这条帖子的发言刚的很,有些骂过火的似乎是顾忌到她最后那句话,纷纷删评论。同时帖子底下也开始劝和,说是一开始误会了,为自己之前过激的言论道歉。然而也有人表示,cue到她们家樊姜鱼就是不行,这个唐玉斐配不上。 请假到期中考,成绩能好看到哪里去?别招惹她们天才特招生好吗! 唐玉斐从游戏中出来的时候觉得头昏脑涨的不行,胃里空空,人也格外虚弱。寝室拉着窗帘,悄无声息,有微光透进来,看来不是晚上,她坐起来缓了半天才拿起手机看时间,却意外看到一大堆微信消息、qq消息和未接电话。 时间显示是傍晚时分,唐玉斐先看了未接电话,大都是唐景山的,最近的联系时间就在不久前。至于消息么,人多又杂,属展月怡和薛慧的最多,两人连qq电话都拨了好几个。 怎么回事?唐玉斐点进消息查看,一大排消息拉下来。 “出大事了玉斐,谁把你体育课的视频挂上去了!” “底下的人骂的也太难听了,我忍不了了!” 下面是一大堆截图,最后直接甩了几条链接,时间显示都在昨天。 “我去你寝室了,我靠你到底什么时候从游戏出来啊,急死我了,之后一定要给我回消息啊!” 唐玉斐一张张点开,之后点进链接查看原帖,果然有人将她体育课的视频和照片匿名发布到了a大的贴吧和论坛,底下评论火爆,闹得很厉害,从一开始清一色的惊叹和夸奖到最后单纯的就是在喷她,后来又收敛了许多。 没想到居然会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光是从展月怡和薛慧的消息来看,唐玉斐不明不白,于是下床开电脑,特地跑去论坛看。 相关帖子在a大的贴吧和论坛被置顶了,唐玉斐不出意外的也看到了某个维护她的帖子,难怪。 可最让她在意的是另一个极具恶意的贴,同样是匿名人所发,标题居然是——徐明阳滚出a大 唐玉斐皱了皱眉毛,立即点进去查看。 “借由这位心理学系新生的事我也想说一句,徐明阳作为老师本身就很有问题,评分严格的过分不说,还经常因为生气迁怒于他人,根本不讲道理。a大不是部队,我们学生也不是兵,原本文化课课程就重,还要我们这些分到他的班的倒霉学生为体育课能否合格而提心吊胆,凭什么?” 底下的评论也没客气到哪里去,纷纷有人匿名附和。 “对,他特别小气,之前因为一些小摩擦他就扬言要挂我的课。能上a大不容易,他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 “黑魔头除了是特种兵退役还有什么可吹的?文化水平也不高,凭什么总给我们甩脸子。” “校方应该看看顶上的视频,连个女学生也打不过,他也不过如此吧?” “楼上的过分了吧,徐老师既是特种兵出身,教你体育还是绰绰有余的,有本事你也去打一个。” ...... 唐玉斐越看眉毛皱的就越紧,不知道这个帖子是为什么会被置顶,里面大多是匿名辱骂徐明阳的评论,恶意满满,甚至还有人说校方已经注意到了,决定对徐明阳做停职处理。 这时,搁在一旁的手机再度震动出声,唐玉斐扭头看去,还是唐景山的电话。 她刚接通,唐景山的吼声就传了出来,效果堪比开了扬声器:“唐玉斐,你个兔崽子才接我电话,这两天哪里去了!刚去学校没两天又给我惹事,我看你是飘不行了!你现在赶紧给我来明珠饭庄,给你们老师赔礼道歉!”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五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五 唐景山发了明珠饭庄的定位,要唐玉斐半个小时内必须到达,唐玉斐于是也顾不上其他,立即打车过去。 明珠饭庄不大,价格不昂贵,环境却很不错,是唐景山考虑到徐明阳的身份特地挑的一个中规中矩的饭店,包厢在顶楼。唐玉斐进去的时候唐景山和徐明阳都已经在场,两人正在说话,见她进来纷纷扭头看她。 “爷爷,徐老师。” “兔崽子,让我们两个长辈等你半天?”唐景山冷笑一声,也不让她坐下,“你说说,这两天都干什么去了” “我......在游戏里。”唐玉斐有些心虚,说话声音都弱了几分,她也没想到在游戏里待两天居然会闹出这么多事。 唐景山手拍桌子,非常恼火:“又是游戏,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事情都传到我这里来了!让你去学校安安分分的,你倒好,这才上学几天?” 他说罢又转头看向徐明阳,语气陡然一变,亲切和蔼且充满歉意:“小徐啊,这孩子从小就飘,就需要多多教育,她爸妈不在,怪我没有看好她。以前我担心她在国外受欺负,给她报了些武打班,谁知道她学好就欺负老师,你等我好好教训她。” “爷爷,我哪有......”她哪有欺负老师?课程结束后都会有师生切磋课!这算欺负老师吗? 话说一半就被唐景山严厉打断了:“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唐玉斐:“......” 徐明阳看了唐玉斐一眼,说道:“唐伯父,先让唐玉斐同学坐下吧。” 人家都这么说了,唐景山这才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让唐玉斐坐下。 唐玉斐不着痕迹地打量徐明阳,他黝黑刚毅的脸上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面容沉稳又冷酷,不苟言笑,不过仔细看去他的眼眶底下有些黑青,似乎没怎么休息好,眼里也有些血丝,看来这两天的事情不是没让他受到影响的。 这下唐玉斐真的愧疚了,她坐直了身板,打算好好谈谈。 “你们徐老师跟你爸爸是战友,一个班的,多次组队出过任务。”唐景山将菜单递给徐明阳,同时向唐玉斐介绍道。 唐景山的话让唐玉斐很惊讶,而徐明阳面容不变,他在见到唐景山时就认出来了——他们队长的父亲,当初队长退役的时候就是这位老先生亲自来接,这也难怪唐玉斐的擒拿拳能打得好。 徐明阳点了几个菜,唐景山瞪眼看唐玉斐:“还不好好向你们老师道歉?” “唐伯父,这件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一开始我是有迁怒的成分在,学生考核不理想,我把火气发在唐玉斐同学的身上了。”徐明阳放下菜单,摆手,“论坛上的事情对我没多大影响,让人说几句不会掉几块肉。” 他自己也清楚,虽然已经退役多年,可他在队里养成的习惯无法改变。他脾气直,眼里容不得沙子,一旦看到学生散漫就忍不住要发火教训,a大的学生确实有很多受不了,毕竟许多学生不会重视体育。 “不过,唐玉斐同学,我想知道,论坛这些帖子是不是你发的,你又是否知情。”徐明阳提问,眼睛一瞬不动的盯着她,所有谎言在这样的眼睛下都无所遁形。 唐玉斐肃然,毫不犹豫地摇头:“徐老师,贴不是我发的,我也不知情。” “那就行,错不在你。” 唐景山则说道:“怎么会没事,小徐,你放心教育她,她不敢顶嘴。另外,这件事我会联系校方,不会影响到你在a大的任职。” 徐明阳摇摇头,沉默了一瞬后说道:“倒是有个要求,唐玉斐同学,你能不能再用擒拿拳跟我比试一场?” 这话一出,唐景山和唐玉斐都是一愣,然而徐明阳神色很认真,不似开玩笑。 虽然有些莫名,唐玉斐还是点头,两人走出包厢,外面是天台空地。徐明阳不说二话,摆出攻击姿势,唐玉斐也肃了神色,同样摆好姿势。 这次徐明阳有了准备,开始不仅能接住唐玉斐的招式还能给予反击,不过到第七动他就落入了下风。唐玉斐毫不留情,招式很凌厉,出拳不马虎,到最后徐明阳连防守都要跟不上速度,胸口挨了两下。 “你还真是一点不让。”徐明阳好半天才直起身,僵着脸说道。 唐景山皱眉,喝道:“死孩子,你不知道让让你老师吗?!” “徐老师,你会希望我放水吗?”唐玉斐没回答唐景山,反问徐明阳。 徐明阳毅然:“不会。” 当然要出全力,这才是对对方和擒拿拳的尊重。 “行了,好好吃个饭,打什么。”唐景山对徐明阳招手,唐玉斐则跟在后面进去。 三人吃了这顿饭,唐景山提出让司机把徐明阳和唐玉斐送回a大,临走前还特地表示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免得给徐明阳留下差风评。 车内,徐明阳和唐玉斐都坐在后座,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毕竟两人之前有过别扭。 最终是唐玉斐轻吸口气,打破沉默:“徐老师,让这件事对你造成负面影响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我会好好处理的。” 徐明阳摆了下手,没太把唐玉斐说的处理当回事,他只说道:“爆出视频的人不是你,说让我滚出a大的人也不是你,你道什么歉?课堂实战考核也是我允许的,能借由这种方式让他们见识到擒拿拳也好。” 他说着扭头瞄唐玉斐:“不过,自我退役以来敢这么跟我说话的还真就你一个,在我面前态度散漫还没吃到苦头的暂时也就你一个。” 唐玉斐尴尬挠头。 “真正的擒拿拳确实只有在实战时才能体现出来,我退役多年,也看学生们打了这么多年广播体操,早就失望的不行了,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校长接这份差事。”徐明阳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冷哼一声,又陷入沉默。 其实,说不失望是假的,他因为腰伤退役,特种兵生涯就此终止,当初就是因为擒拿拳三字才会答应来教这群学生。此后他严格要求,不停纠正,希望这些学生们能认真对待,也希望能看到一些在部队时的影子,谁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怨气会这么大。 当然,他自己有问题他也知道,部队里那一套终究不能搬到学校来,或许他确实不适合做老师。 徐明阳正出神,唐玉斐的手机亮着微光,展月怡去她的寝室了,没见到她,在给她发消息表示担心,而唐玉斐则简单地给她说明前因后果。 车停在a大门口,唐玉斐和徐明阳步行进去。路上,唐玉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徐明阳:“徐老师。” “这是什么?” “膏药,我爷爷给我的,真的很有效果。”唐玉斐咧嘴一笑,“墙裂推荐。” “......” 徐明阳默了默,这次还是动手接过。 “行了,你回寝室,明天期中考吧。”徐明阳收了膏药,语气依旧硬邦邦,“体育课散漫也就罢了,文化课别用这种散漫的态度,否则就是给队长丢脸。” “知道了徐老师。”唐玉斐无奈,她爹跟她妈旅行去了,多年不见人影。 “还有,你的期中体育成绩就只有及格,下回提前点到人不在就按旷课处理。”徐明阳双手环胸,面容冷硬,“别跟我讲什么上课铃,我的话就是上课铃。” “......知道了。” 徐明阳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却看到不远处路灯下,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走来,态度火急火燎的。 “徐老师!徐老师!” 他们见到徐明阳眼睛一亮,纷纷招手,随后小跑而来,最前面的人赫然就是展月怡。 “徐老师,你真的要被a大停职吗?我们替你去跟校方反应!” “徐老师,那发帖的根本不安好心,你别往心里去,我们也就平常骂骂你,还是打心底敬重你的。” “徐老师,你别走啊,没你骂我我就浑身不适。” 大家七嘴八舌地围着唐玉斐和徐明阳说着话,徐明阳呆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愣愣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展月怡扬了扬手机:“玉斐告诉我你在这里的,论坛贴吧上那些人说的也太过分了,这素质真是a大的学生吗?徐老师你虽然严格,但是认真准备的都会给过啊!” 薛慧也点头:“是啊徐老师,我们听说你要被停职才赶过来的,我们都为你作证,到时候找计算机系的把那些匿名评论者一个个拎出来。” “谁说我被停职了!”徐明阳居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扭头瞪了唐玉斐一眼,嫌她多事,随后寒着脸,冷笑:“一个个的瞎操什么心,明天不考试了是吧?都有把握了是吧?我看你们一个个是跟唐玉斐一样飘了,都想去操场跑个十几圈?” “啊?不要啊徐老师!” “徐老师冷静,我们还得回去熬夜复习呢!” “费什么话,还不赶紧回去!”徐明阳大声吼道,态度还是一样凶,“再不回去体育全挂。” 于是大家立即往回溜,连带着唐玉斐也对徐明阳摆了摆手,慢腾腾地往回走。徐明阳在后面皱眉看了她半天,勉强忍受住她的散漫,他揉了揉眼角,看着那群背影走出大老远才转身。 这群学生......还真是,敢在背后骂他,期末考核干脆把擒拿拳也改成实战对练好了,让他们都吃吃苦头。 唐玉斐回到寝室时宣晓曼三人都在,她们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寝室气氛更加古怪。唐玉斐没去在意,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电脑。 她对徐明阳说的话不是假,她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后面带节奏,故意针对她也就罢了,连带着牵扯到徐明阳,还在学生间闹出舆’论抵制老师,这就很不当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六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六 419寝室安安静静,唯有唐玉斐点击鼠标和敲击键盘的声音,她神色认真,除此之外看不出别的情绪,宣晓曼等人预想中的惊讶、愤怒一概没有。 三人偷偷看了她一阵,终于埋头点手机,在三人的微信群里聊着天。 “她该不会根本不知道论坛和贴吧的事情吧?怎么会这么平静?” “传的这么大还会不知道吗?展月怡肯定会告诉她,估计是在故作冷静吧。” “我们会不会做过了?现在这件事都牵扯到徐老师了,万一徐老师被停职处理是真的怎么办啊?” “怕什么,那个帖子又不是我们发的,我们只是说了些唐玉斐的事情,要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宣晓曼漫不经心地划着屏幕,她们发的帖子只是包括唐玉斐体育课视频的那一条,都是在夸她,之后其他人怎么评论可不归她们管,就算真的有人要查那个账号,她们也有话可说。 再者,她们又不是傻子,真的要说些不想被查到的话,难道不会去网吧创新号么? 这么一想,宣晓曼的脸上隐隐露出笑意,主动开口:“玉斐,你这两天一直在游戏里,还不知道你在a大变得有多火吧?你用擒拿拳打赢徐老师实在是太厉害了。” 唐玉斐抬眸扫了她一眼,淡淡回道:“a大的论坛和贴吧传遍了,我不想知道都不行。” 说着她敲击回车键,资料飞速刷出,她一目十行的看完,挑了挑眉。 哦,倒不是很意外。 发体育课视频的匿名者是白雁,这个估计计算机系很多人都能查到,先不说她从哪里来的这些视频,单从内容看来确实没什么毛病。 不过,发她和樊姜鱼照片、爆料她请假旷课不学习、自大狂妄爱装b的人是尹欣然,她混迹在帖子某层楼中间匿名发评论,发帖地点在网吧,注册的号码是外省的,注册没两天,很小心。 而唐玉斐黑进她的账号后轻而易举找到了她一系列的发言记录,发现她为带节奏贡献了不少力量,就连让徐明阳滚出a大的那个帖子都有她的身影,发了好一通牢骚。 倒是宣晓曼一点都没有参与,更没有她的发言记录,可唐玉斐不是傻子,尹欣然尖锐又冲动,而白雁比较胆小,主意是谁出的一想便知。 看来她的室友们对她有些意见啊,不管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不过,发徐明阳那个帖子倒不是她们三个。 “分明只是个体育考试的视频,也不知道底下的人为什么要骂这么难听,肯定是嫉妒你。”宣晓曼假装有些生气,随后劝道:“玉斐,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你不要被影响,让他们说去好了。” “反正被说两句也不会掉块肉,是么?”唐玉斐叠着双腿,手上动作不停,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宣晓曼怔了怔,总觉得唐玉斐这个问句有些不对劲:“我是担心你会因为这件事妨碍到期中考发挥,不过这些人也太过分了,连徐老师都骂。” 唐玉斐头也不抬,轻飘飘一句:“这件事因何而起,你们不该是最清楚的么?” 三人内心咯噔一下,心虚感顿生,不过随后稳了心神。尹欣然当即忍不住了,皱眉问道:“唐玉斐,你想说什么就明说。” 唐玉斐扭头,语气带了些调侃般:“该不会真以为匿了名就万事大吉了吧?” 白雁涨红了脸,偷偷看了眼宣晓曼和尹欣然,突然觉得唐玉斐的气势有些压迫。她沉默了半晌,终于低声开口:“唐玉斐,照片和视频是我传的。” 随后她立即说出三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可我只是觉得你特别厉害,我没有要引战的意思,更没想到她们之后会这么评论你,开始明明都是在夸你的......而且,之后不是有人发了维护你的帖子吗,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啊,我这时候删帖不好吧。” “我说的不是视频,而是那些照片,还有底下一些爆料。”唐玉斐微笑。 “那我们怎么会知道?你该不会想说这些是我们做的吧?!”尹欣然提高音量,故意反问。 她原以为唐玉斐会动摇,谁知她神色不变,也跟着反问她:“难道不是吗?” “唐玉斐,别空口污蔑人,你有什么证据?”尹欣然脸露愠怒,一推椅子站起身,皱着眉毛质问她,“我们才认识没几天吧?期中考在即,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因为你浪费时间去干这些无聊的事情?未免太可笑了。” 尹欣然确信唐玉斐无法查到什么,她是去网吧发的评论,为此还特地买了张新的电话卡,打算用个几天就丢掉。 就算她怀疑自己又如何?没有证据,那就是空口的污蔑! “就是啊,我是放了视频,但是你不能觉得其余的恶意都是我们造成的,上万条评论,这么多匿名者,难道你要说这些都是我们干的吗?”白雁也跟着说道。 宣晓曼则做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好了,大家都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气。”她转而看向唐玉斐,故作叹气地劝道:“玉斐,我知道有些言论很伤人,我们也很为你生气,白雁发视频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这么多。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期中考,你今晚先......” 话还没说完,唐玉斐打断她,目光扫过这三个人的脸:“人言可畏,那么推动人们情绪的那只手,是谁?” “不是想要证据吗?我当然有。” 她在游戏里待了这么久,估计才知道这件事吧?居然说自己有证据?尹欣然动了动唇角,觉得有些好笑,双手环胸不说话,冷冷地看着唐玉斐。 或许她真的会让计算机系的学长查一查,但是她用了这么保险的手段混在众多匿名者中发了几次言,难道她还真要挨个让人家调查?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正想着,尹欣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她瞟了一眼,陌生号码来电。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等着你的证据。”尹欣然拿起手机,脸色还带了几许得意,按下接通键。 “你好,哪位?” 唐玉斐拿起手机,贴在耳边,同样在微笑:“这算不算证据?” 尹欣然的手机几乎没有延迟的,话筒传来唐玉斐的声音——这算不算证据。 “唐玉斐,你有病啊。”尹欣然愣了一瞬后忍不住嗤笑出声,什么鬼,她演戏呢? 唐玉斐不语,目光微嘲的看着她。 宣晓曼第一个回过神,她们根本没有交换过电话号码啊?而尹欣然笑了一阵,后知后觉,拿下手机瞟了一眼屏幕后,她的笑容凝固在唇角。 来电是......卡2,她前两天刚买的外省的卡。 “这是我顺着某条匿名评论查到的号码,怎么会这么巧,是你?”唐玉斐对着手机说话,声音传到呆滞的尹欣然耳中,“你用这个号码刚开的小号叫tyf03x,我这里有你所有的发言记录,要一句句念给你听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七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七 尹欣然面色发白,举着手机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脑子乱哄哄的,什么想法都有,也什么想法都没有。 她到底是怎么查到的?明明自己做了这么多措施......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是怎么办到的?!不应该,不可能,唐玉斐哪来这种手段......难道是樊姜鱼帮她了吗? “这是我的证据,那么你的解释呢?”唐玉斐挂断电话,捏在手里后倚靠在桌旁,目光一瞬不动、饶有兴致地看着尹欣然的反应。 “如你所说,我们认识不久,这事儿也确实很无聊、很浪费时间。我倒是不知道,我哪里招惹到你了?” 419的氛围僵硬的可怕也安静的可怕,空气仿佛凝滞,除了唐玉斐压在桌上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就没有别的声音,而这声音仿佛重重地敲击在三人心上。 尤其尹欣然,她觉得有重锤不停砸落,她心里的弦崩断,还未开口,眼泪先滚落,随后哭出了声。 唐玉斐傻眼,无语:“......” 哭什么,到底谁欺负谁? “欣然。” 宣晓曼忙扭头去看尹欣然,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无话可说。尹欣然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趴在桌上嚎啕大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白雁也被她的哭声引得回过神,不敢去看唐玉斐的眼睛,站在尹欣然身边抿着唇不语。 “唐玉斐,欣然或许是对你有什么误会,我会劝她把那些帖子都删掉的,她肯定也知道错了。”宣晓曼一边拍着尹欣然的背一边说道,“明天就要期中考了,这才是最要紧的,什么事都等考试过后再说开吧?” 唐玉斐不耐地勾了勾唇,不语。 这时候再多问什么,她们会不会反说她咄咄逼人? 不过这个宣晓曼还真是够阴阳人的,指使尹欣然和白雁做坏事,好话倒是让她说尽了,真不简单。 算了,她们人多,懒的理会,唐玉斐随手拿了高数书出门,今晚不打算再呆在寝室。在游戏里呆了两天,出来吃了顿难消化的饭,她觉得胃在隐隐作痛,很不舒服。 另一边,展月怡等人在道别徐明阳后并没有回去复习,薛慧认识一个计算机系的学长,她们真打算让他试着查一查到底是谁这么坏,发让徐明阳滚出a大的帖子。 此时一大群人挤在一台电脑后面,目光紧张又热切地盯着这位学长操作。然而等他先登了论坛,一翻却发现所有谈论徐明阳的帖子都不见了,突然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又登录贴吧,也是如此。 “怎么回事啊,之前还置顶了,学长你搜索看看。”展月怡急了,催促道。 于是学长直接搜关键词“徐明阳”、“徐老师”,跳出来的却唯有一个新帖子,其他相关评论也都没了。他点进去一看,是某个id像是脸滚键盘的人发出来的,内容简短地说明了徐明阳在校任职期间的事迹。 例如,之前某个说跟徐明阳有些小摩擦而差点被挂科的学生,实际上是上课不守纪还当面顶撞、出口辱骂,徐明阳教训了他一通,之后却在了解到他再挂科就要被退学后放过了他。 还有说一人犯错他们连带着倒霉的,却是有人在上课解散期间溜去给女朋友代课,而其他人知情不报甚至代为隐瞒狡辩,被罚在操场跑了几圈。 ...... 这个帖子把之前控诉徐明阳的污蔑的实际原因都清楚说明,一条都没有落下,看的展月怡等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些人怎么会这么无耻,黑白颠倒,枉为a大学生。 而这个新帖下面已经陆续有人发表评论,这次没有匿名者,都大大方方展露id,甚至有些透露了班级。 “徐老师是很严格,他部队出身,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你们可以不喜欢他的教学方式,但也不要恶意诋毁。” “之前偷懒没学好擒拿拳,徐老师很生气,当面说了我好久,可他最后还是让我过了......” “说徐老师没能力的自己打过了再说吧,所有体育老师中属他的擒拿拳打的最标准。” 展月怡目瞪口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之前的帖子都被删光了,是管理员干的吗?还有,这个帖子是谁发出来的,居然能查的这么清楚,活雷锋啊!学长你能不能查查这个人?” “算了,活雷锋不用查,不然多不尊重。”薛慧制止了她,“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只是可惜那些评论都没了,我们抓不到人了。” 说到这里,众人的脸色都颇有些遗憾。 他们不知道的是,唐玉斐早就抓到了发帖者和辱骂过分的人,她把这份名单微信发给了樊老爷子,之后就由他做后续处理。 离开寝室后唐玉斐先去医务室买了胃药,然后拎着高数课本和路上买的一瓶矿泉水走进图书馆。期中考试前夕,a大图书馆看来是没有要闭馆的打算,灯火通明,就连休息室都坐满了人,唯有樊姜鱼上次躺的位置还空着,因为头顶的灯更暗了。 唐玉斐也不多计较,这里空调不够凉快,她怕热,所以把两条小腿贴在皮质沙发上,高数则摊在大腿上,之后一边拆药盒一边拧瓶盖,就着水囫囵将药咽下去。 大一上半学期高数的内容不难,唐玉斐只大致看了看回忆了一番就合上了,免得损坏视力,然后她学着樊姜鱼把课本往自己脸上一盖,躺下就进入睡眠状态。 在山海世界时的睡觉根本算不得休息,极耗费心神,她醒来又忙了有一阵,这会儿是真的困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渐深,凌晨两三点不少a大学生离馆打算回去补觉,也有人直接趴着睡了。樊姜鱼捏着本书走进尽头那间休息室,绕到最后的角落时意外发现居然已经先躺了个人,占了他的位置。 他原本想去别的休息室看看,却意外从小腿和球鞋认出了对方是谁,那天在体育课,这双腿暴露在阳光下,白的有些炫目。 对方的脸被一本高数盖住,浓密的长发自沙发垂落,樊姜鱼的目光转了转,落在桌上喝了小半瓶的矿泉水和拆封的胃药上。 胃病的话,冷水灌胃药,不会更严重么? 樊姜鱼原本打算转身的步伐一顿,不知道为什么转而在唐玉斐对面的沙发坐下了。他盯着她看了半晌,而她睡得很死,一动不动,甚至还起了微微的鼾声,像是累到了。 于是他也把随手抓来的这本书盖在脸上,躺下了。 其实他从山海世界出来后睡了几个小时,他睡眠不好,经常用忙一阵、累到极致自然睡方式入眠,这会儿也是毫无睡意的。 不过休息室很安静,其他人隔得远,偶有些翻书走步声也很遥远,耳边就只有这轻微的鼾声,并不恼人。均匀的、漫长的而有规律的,还有些催眠,樊姜鱼闭上眼睛。 他本就有些事情想问她,睡醒后石昊和季子源告诉他a大论坛的事,唐玉斐似乎是因为他受了些牵连。他本身原不会关注这些,试验班那群人临考前还八卦的要死,一口一个唐学妹被你害惨了,说的他疑惑间也去随手翻了翻。 底下骂的是有些过分,虽然他不明白这些人是站在什么立场替他骂的,不过如果影响到对方考试状态的话,他会有些许过意不去。 再躺会儿吧,再过几个小时考试,等她醒来再问问。 第三百三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八 第三百三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八 皮质沙发睡不好,一晚上过去唐玉斐又被吹得手足冰凉。她迷迷糊糊间想翻个身,结果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唐玉斐一个激灵,立即撑住,脸上的高数书却啪嗒掉在地上。. 书砸落的声音格外清晰刺耳,唐玉斐清醒了,看到沙发对面躺着的人也正起身,熟悉的脸上熟悉的表情。 “樊同学?”唐玉斐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之后用五指当梳子顺着头发,语气很惊讶,“你怎么也在这里?” 樊姜鱼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六点多,第一科考试九点才开始。 “我来复习。” 是吗?你原来也会复习吗?唐玉斐心底默默吐槽,面上只是点了点头。她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划开手机屏幕,时间显示六点多,没有未读消息,估计大家这会儿都还没起床。 樊姜鱼看着她一脸困顿和疲惫的在舒展身体,问道:“你为什么睡在图书馆?” “嗯?不想待在寝室。”唐玉斐放下手,靠在沙发上,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跟室友闹了些矛盾。” “哦。”樊姜鱼点点头,这个似乎不方便细问。 两人陷入沉默,半晌樊姜鱼又开口:“你看论坛了吗?” “原来樊同学你也会看论坛?”唐玉斐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不会关注那些,你是想说关于我的那些帖子吗?” 樊姜鱼点头,脸上的神色说不清是严肃还是没表情:“季子源告诉我,你因为我被喷的很惨。” 唐玉斐:“......”喷这个字用得好。 他又微皱了眉毛,语气慎重,似乎是仔细斟酌过:“昨晚我翻了翻,底下的评论是有些过分,而且看来我也有责任......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你接下来的考试。” “放心吧樊同学,影响不到我,我也只是随便翻了翻。”唐玉斐挑眉,原来是为这件事来的,怕她被底下的鱼粉喷自闭了,“而且,这件事没有你的责任。” 对方看起来面色如常,是真的不在乎,于是樊姜鱼点点头,不再提。 “我一会儿要考高数,你呢?” “我也考高数。” “食堂应该已经开了,一起去吃早餐?”唐玉斐发出友好邀请,“还是说,你打算再睡一会儿。” 樊姜鱼摇头,拿书起身:“不睡了。”本来就是浅眠,被她起身的动作彻底惊醒了,现在很精神。 清晨的太阳没什么热度,还带着凉意,两人慢吞吞走去食堂,仅有寥寥几个人边吃边看书复习。 唐玉斐买了份南瓜粥,往兜里摸饭卡,没摸到。 ......好像、似乎,在寝室里? 食堂阿姨的目光紧盯着她,唐玉斐刚要回以尴尬一笑,身后有人把饭卡放在刷卡机上。 “谢了,樊同学。”唐玉斐微松口气,看着他也买了份南瓜粥,两人就近挑了个位置坐下。 温热的粥喝下去,胃部的冰冷空荡感被冲散许多,唐玉斐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对面樊姜鱼似乎也没什么胃口,动作比她还慢,眼睑低垂,有些心不在焉。 短短的用餐时间,食堂陆续涌进来很多人,渐渐热闹了起来,怕再被人偷拍,两人起身离开。 距离考试时间还有很久,能干些什么呢?唐玉斐不知道第几次看时间,着实有些无聊,于是扭头问樊姜鱼:“樊同学,接下来你要回寝室吗?” “去研发大楼。” 三秒钟后,樊姜鱼居然扭头问他:“你要去吗?” 唐玉斐愣了愣,万万没想到他会主动邀请,十足受宠若惊:“我能进去吗?”a大有规定,闲杂人等是不能进研发大楼的。 “嗯,我带你进去。” 于是唐玉斐乖乖跟在樊姜鱼身后,绕开大部分人"流,通过门口的人脸识别系统后头一次踏进了研发大楼。球形大厅中间有个大型人形建模的全息投影,人面、蛇尾,是山海世界中的神灵npc女娲,左右两侧分别停了十架智能扫地机器人,正在充电。 “技术部在十二楼。” 樊姜鱼带着她坐电梯直通十二层,唐玉斐这才发现十二层是直接打通十三层的复式层,中间有玻璃围着巨大的绿植做了四转楼梯。唐玉斐好奇观望,两人走到实际意义上的十三楼,樊姜鱼推开某间工作室的门。 近三十台电脑正处于休眠模式,灯光大开,宽敞又安静的房间内,几道呼噜声此起彼伏...... 唐玉斐仔细一看,在转椅上躺出各种姿态的其中就有叶骏、季子源和石昊三人,还有几个不认识,都睡得正香。 “樊同学,我会不会打扰他们了?”唐玉斐压低声音问他。 “没事。”樊姜鱼看惯了,找了台电脑恢复工作,“这里有编程大赛的软件,你可以试试手,打发时间。” 唐玉斐哦了声,瞟了眼桌面,果然有,而樊姜鱼走到另一边坐下,也打开了电脑,没话了。 这......原来带她进来就是让她搞这?唐玉斐愣了一瞬,回神,有些哭笑不得。 算了,好歹算有个地方去。 于是她坐下,左手托腮,右手用鼠标慢吞吞打开软件,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那边却突然传来砰地沉重声响,吓得唐玉斐心尖都跟着一颤,抬眼看去。 石昊从转椅上摔下来了,正捂着背骂骂咧咧起身,周围的呼噜声骤停,都被他吵醒了。 “尼玛才六点多,我就睡了一二三......不到三个小时,石昊你要死啊!”季子源瞪眼骂他,眼眶底下黑眼圈浓重,其他人也都附和着抱怨,显然被他的动静吓得不轻。 揉着腰打算把椅子拖回来的石昊瞟到不远处坐了两个人,此时都对他们投来无情视线,一个是樊姜鱼,还有一个是......石昊一个激灵,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震惊:“樊学弟,这个妹子是谁?你带进来的吗?” “什么妹子?!”众人震惊,纷纷扭头看去,确实有个不认识的妹子,长得......我靠,绝了! 这几个人立即起身整理衣服裤子,用手指梳头发,揉脸擦口水,看着樊姜鱼的目光有些幽怨。 有妹子要来,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他们?! “学长们好,我是心理学系大一新生唐玉斐。”唐玉斐主动自我介绍。 “啊你好你好......唐玉斐?”季子源回神了,更加震惊,“跟我们组队的学妹啊?!” 尼玛,想起来了,这个学妹这两天火上论坛了,因为身手很牛逼,还有,因为跟樊学弟走得近。季子源的脑子逐渐清楚,目光很狐疑地来回打量两人,一副寻找奸情的样子。 看到那段视频的时候他们几乎立即就回想起来了,这个学妹在他们拿编程赛报名表时就跟樊学弟站在一起,长这么漂亮,印象绝对深刻。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有一腿吧?他以为樊学弟清心寡欲脑子里只有学习和计算机,他原来也对女性朋友感兴趣啊? 不对,不仅是有兴趣,说起来他游戏里撩npc,游戏外勾搭别系妹子,这个学妹因为他可是被喷惨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扭头看向叶骏和石昊,而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两人也同时投来视线。 三人悄无声息对视,脸色很复杂,眼神很坚定,互相传达着同样的信息——渣男! 樊姜鱼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目光不抬,语气淡淡地替唐玉斐解释了一句:“考试还早,带她来熟悉编程大赛的软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里的电脑比机房快很多,人都不在,学妹随便用,随便用。”叶骏立即露出友好笑容,满脸学长的亲切。 “对了学妹,这里的键盘都是德沃夏克键盘,你应该用不惯吧,学长给你改装回来。”季子源非常殷切。 唐玉斐则微笑摇头:“不用了季学长,用的惯。”说实话,她自带的键盘也是德沃夏克键盘,两种她都惯用。 石昊则立即说道:“来者是客,我去倒咖啡!” 众人立即:“替我也倒一杯。” 石昊:“......”尼玛,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呢:) 当捧着一堆咖啡回来,石昊看见众人正围在唐玉斐身后,七嘴八舌地指导她:“学妹,这边有个漏洞,赶紧填上,不然会被人机攻击的。” “简单人机蠢得厉害,设个陷阱,它们绝壁会踩坑。” ...... “学妹,你的手速不赖嘛。”半晌,叶骏很惊讶地出声,他们说了半天,发现唐玉斐居然都能跟上并跟着指示做好。看来她比他们预想的要厉害一些啊,就算当队友也不至于划水,确实还能派上用场的。 “谢谢学长。”唐玉斐依旧微笑,很淡定。 石昊分发咖啡,看了眼时间,提议道:“雷鹏海不在,不如我们组队试试?你们还睡吗?” “走一个。”季子源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这会儿还睡什么,没见有个漂亮妹子在吗?他早就跟部长提议过需要一个程序员鼓励师,他们部长非不同意。 于是石昊和叶骏纷纷坐下,石昊探头:“樊学弟,你来不来?不来我们再拉个人。” 旁边的人跃跃欲试,很渴望表现,然而樊姜鱼点头,慢条斯理打开软件,他们的表情顿时变成了满满的失落。 “照顾小学妹,难度就简单吧。”石昊满脸兴奋,“a大破坏王,出击!”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九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三十九 要说,技术部的人实操能力确实相当好,简单级对他们来说毫无难度,全程都在预判人机接下来会干嘛,顺带现场指导唐玉斐。一杯咖啡见了底,唐玉斐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分,该去考场了。 “谢谢学长们,我该去考试了。”唐玉斐退出,起身说道。 “要走了啊?”季子源很可惜,他没玩尽兴,“我们下午考试,学妹你加油,考试结束后欢迎常来研发大楼玩啊,到时候雷鹏海也会在的。” 樊姜鱼退出软件,站起身,眉眼有些倦:“借支笔。” 叶骏默默翻出黑笔和涂卡笔递给他,石昊忍不住说道:“樊学弟,期中考你能不能长点儿心?哪有新生像你这么嚣张的,连笔都不带!” 唐玉斐沉默一瞬,弱弱开口:“学长,还有笔吗?我也忘了带。”昨晚出来的匆忙,只带了三证,她本来想今早去买的,然而在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再绕去超市好像来不及了...... 石昊:“......” 季子源又翻了两支给她,然后众人目送唐玉斐和樊姜鱼两个大一新生毫无压力地离开,去考场,参加在在a大的第一次期中考。 “我特么怎么觉得这俩人,莫名有种相似的气质。”人一走,石昊就忍不住吐槽。 心理学系和计算机系的考场不在一栋楼,中途唐玉斐和樊姜鱼道别,去找自己的考场教室。大部分人都会提前进场,此时考场上偶有两个行色匆匆的考生,唐玉斐找到自己的教室,在门口查了一遍座次表才进去。 高数考场是个大教室,里面有三个班的考生,几乎坐满了,此时都盯着唐玉斐,眼神有惊艳有好奇有探寻,各式各样。 一班和三班的人都在,宣晓曼三人紧盯着她,尤其尹欣然,她的眼睛还红肿着,此时紧抿着唇,放在桌上的拳头不自觉捏紧。期中考当天的态度都这么散漫,她的成绩能好到哪里去?底下那群人骂的没错,樊姜鱼是天才,唐玉斐凭什么要跟他扯上关系? 展月怡悄悄打招呼,唐玉斐回以微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好巧不巧,就在宣雨晴身后。宣雨晴忍不住绷直脊背,坐的更加笔直,她觉得唐玉斐是故意晚到引起注意的。 不过,这种小手段实在没必要, 预备铃声响起,四个监考老师协助发放试卷、答题卷和草稿纸。 卷子一到手唐玉斐就翻看考题,题型只有三种,选择、填空和解答。按理说上学期期中考的考点应该卡到不定积分一块,不过选择填空分别有两道都涉及到定积分应用,最后一道解答超纲到了微分公式。 考场内响起抽冷气的声音,监考老师示意安静、保持纪律,并开始宣读考场规则,结束的那一刻开考铃声刚好响起。 唐玉斐从第一题开始慢慢往下做,题目数字给的很好,不过挖了些小陷阱,一不留神很容易踩坑。 笔尖摩擦纸张,所有人都在认真做题,半个小时过去,唐玉斐写完了。 四个章节的考点内容很少,超纲的部分对她来说也没问题,总之,这张卷子对她来说很简单。唐玉斐抬眸四望,考试时间两小时,大家都在冥思苦想。 “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她身后的监考老师走到她身边,低声问。 “老师,能提前交卷吗?” 唐玉斐也把声音压的格外低,然而就在她前面的宣雨晴还是听见了,她正在草稿纸上演算的笔一顿,随后定了定神,继续。 理科考试因为要计算,考生基本都会坐满。才半个小时,是写不出来的都打算放弃么? 监考老师看了看时间,超过半小时,可以交卷了。她又瞄了一眼唐玉斐的卷子,填"满了,于是她点点头。 唐玉斐就收拾东西,把三张纸都交上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离开教室。 宣晓曼看着她出去才低头,心想唐玉斐真是疯了,她卷子到底写没写? 走出安静的教学楼,路上没什么人,唐玉斐趁着这时候回寝室洗了澡,一边擦头发一边翻手机,看到唐景山、樊老爷子和邹景居然都给她发了微信,前者让她别睡过头带好考试用品,后两位让她放松心态好好考。 她一一回了。 唐景山回复最快:“你真睡过头了?!” “......我已经考完了爷爷。” “考完了?写了几道题,能有60分吗?” “能。” 唐景山发了句什么,唐玉斐没看到,他秒撤回了,之后补了一句:“考试期间不说你了,免得成绩出来后你有借口可寻。” 唐玉斐:“......” 心理学系大一七门课外加大卷考试,文化课科目安排十分紧凑,连着考完,大卷则在两天后。文化课结束后展月怡和薛慧邀请唐玉斐一起去复习大卷的考点,不过唐玉斐婉拒了,因为技术部那群人贼热情,qq拉群,消息爆炸,恨不得每天都拉她一起玩。 毕竟有个漂亮妹子学长学长的叫你,你能各种指导,多么快乐? 研发大楼唯有技术部就像是在工作室扎根了一样,每天清理出来的垃圾光外卖盒就有一大堆,唐玉斐除了每天回寝室洗个澡,差点就要跟着在转椅上睡了,同时也配合着他们把难度调到了困难级。 心理学大卷考试在下午,唐玉斐眼看着人机的代码城堡坍圮,手速飞快地退出:“学长,我要去考试了。” “啊?”季子源自电脑前抬起头,露出几天没修整、长了些青涩胡茬的脸。 叶骏迷惑:“唐学妹,你们系不是考完了吗?” “我们今年额外加了个三百分的心理学大卷考试,今天下午两点半开考。” 石昊看了眼时间,两点零几分了。 “我靠,你咋不早说!你复习了吗?!”季子源动容,震惊,骇然。 对面樊姜鱼也切出来,面无表情:“你们让她复习了?” 技术部众人:“......” “学妹,你学的咋样啊?能过不?”叶骏语气轻颤,满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石昊则说:“之前论坛不是说,唐学妹开学请假两个月,考前才回来,可能也刚得知这个消息不久?” 草,听起来,好像是要玩球了呢:) “没事,能过。我先去考场了,学长们再见。”唐玉斐起身。 樊姜鱼跟着起身。 “樊学弟,你去哪,你们计算机系也有三百分大卷?”季子源警惕出声。 “我进游戏。”樊姜鱼头也不回。 众人瞪大眼睛,我靠,唐学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去山海世界找npc调"情,你是人吗?无缝衔接、互不影响的脚踏两条船,渣男! “尼玛,我觉得我们这好像是在助纣为虐、狼狈为奸,滋长罪恶。”季子源握拳,“唐学妹多好一妹子啊,怎么能被樊学弟这个渣男pua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下午的心理学大卷考试唐玉斐没有踩点到,然而她还是最后入场的,因为大家来的都太早了......这次考场内只有心理学系的班,她的位置在最后,前面是寝室三人,展月怡和薛慧在旁边,二三班的人在另一侧。 “玉斐,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展月怡小小声跟她讲话,语气很担忧。 唐玉斐也小声:“还行,你呢?” “我!们!超!有!把!握!”展月怡和薛慧对她勾起耐克嘴,表示老子完全没问题,毕竟她们可是得到邹教授真传的女人! 邹教授给的重点很扼要,虽然不少、她们一时间看不完,不过她们尽量都背了,为的就是多一分是一分! 于是唐玉斐回以一个了然的大拇指。 “玉斐,加油及格!”薛慧同样回她一个手势,两人都知道她没复习,只能祈祷邹教授给她补过课啥的,然后及格绝对没问题。笔记都推给她们了,玉斐肯定会有办法。 唐玉斐点点头。 宣晓曼三人看着她们来回互动,内心有些不屑,展月怡和薛慧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进考场前说说笑笑的,这么有把握的样子。她们也就罢了,唐玉斐又是最后一个进考场的,每天不知道在干什么,没见她拿书去图书馆学习,也不在寝室,说不定去哪里鬼混了。 她们很好奇,唐玉斐究竟能考出什么意想不到的数字来。 说起来,论坛和贴吧的帖子都没删,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关注她,等着她的期中成绩呢,尤其是樊姜鱼那些所谓的追捧者们。 卷子一发下来,唐玉斐照例先看题目,选择、填空、名词解释、简答和论述。卷子足有六面,题量很多,光选择就有60道,考到的知识点格外细,论述题的难度也很大。 唐玉斐调整状态,认认真真答题。 她在国外的十年不是白待的,没有樊姜鱼这样格外逆天的大脑,她的优势就在于她的目标格外明确,省去繁杂的事情后学习时间也比平常学生抓的多,这些东西几乎已经死刻在她的脑海里,应付大一考试不算什么。 考试时间同样为两个小时,这次唐玉斐坐满了,铃声响起才等监考老师收卷。 对于心理学大一新生来说,这张卷子她们在基础心理学部分努力拿到90分就行了,复习看的也只有普通心理学这本书。至于后面的题目则挑挑拣拣的做,选择题连蒙带猜、填空题胡编乱造,其他就只能空着了,实在没办法。 150分对应六本书,在时间本就不多的情况下,实在顾不到。 本次监考老师都是心理系的,她们也料到学生会这么写,一路收过来答题卷从第二页就开始空了,并不觉得奇怪。 “终于考完了玉斐!”一出考场展月怡就大松口气,“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好好放松放松!” “成绩很快就会出来了。”薛慧幽幽补充。 展月怡噎了噎,不满瞪她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玉斐,你玩不玩游戏啊?咱学校研发的《山海世界》你玩吗?一起啊!” “玩的,不过我现在有团队任务要做,暂时还没法跟你们一起玩,先等我任务结束吧。”唐玉斐回答着,看到考场内宣晓曼三人出来,尹欣然被夹在中间,揉着眼睛似乎在哭,白雁则在安慰她。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 期中考结束后恰好是周末两天假期,尹欣然似乎在大卷考试没能发挥好,寝室氛围压抑的慌,所以唐玉斐带着衣服、电脑和游戏头盔去了唐景山给她买的独栋公寓,瞬间自由。 戴上头盔进入山海世界,唐玉斐睁开眼睛,地点还在中城,灰色新手服的少年就站在她身前。 唐玉斐很惊讶:“这么巧啊。” “我传送过来的,在你出现在中城的那一刻。”樊姜鱼默了默,“之前,你是在哪个秘境么?” 他在游戏里很久了,可是一直无法传送,不过令他奇怪的是,消息系统却可以传达,这就像是玩家不在线时的情况,可对方是个npc。 唐玉斐汗颜,心虚,含糊应道:“是吧,让你等很久了?” “三个小时不到。” 就是她离开研发大楼的时候么,唐玉斐轻咳一声:“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继续做女娲任务吧。”她说着立即接收任务提示,第三块绿色补天石的线索......居然又回到了药谷。 原本黄色补天石应当在药谷,因为宣晓曼等人中途打岔,他们没去成,线索刷新去了西城,没想到绿色补天石顶上了。 “在药谷,走吧。” 樊姜鱼不语,默默跟上,这次没有并肩,而是落后了她小半步,唐玉斐走出几步才发现,于是放缓步子问他:“怎么了?” “没事。”樊姜鱼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刚刚在看她发间的和田玉簪,脑中浮现出的却是她戴着凤冠的模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个,很......奇怪的感觉。 药谷内玩家和npc数量不少,任务有提示,绿色补天石幻化成了一株药草,通过触碰就会显形。不过谷间奇花异草极多,有些是灵药,有些却是奇毒,一般来找药草的任务者都慎而重之,不会乱碰。 唐玉斐找了块空地坐下,推了推跟在身边的金乌:“靠你了,去把绿色补天石找出来。” 刚要蹦跶的金乌愣住,头顶冒出问号。 “乱碰会中毒的,你不会中毒。”唐玉斐咧嘴一笑,之后又不确定反问道:“应该?” 金乌很悲愤,拍打着翅膀表示自己不想干,冲樊姜鱼求救,它认为两人之前共同破坏秘境后已经算是缔结深厚友谊了。 然而樊姜鱼忽视了,他干脆懒散地躺下,枕着双臂吹风。 “对了,这个任务有时限。”唐玉斐突然道,“两个时辰之内得找到,否则算任务失败。” 她微笑着看着金乌,目光期许,眼神威胁:“要是没找到的话,把你送回扶桑神木挂着。” 简直欺鸟太甚! 金乌气的差点变回本体,在原地打了半天的转转,结果两人根本不搭理它,它只好一边生闷气一边拍打着翅膀往坡下俯冲,扑棱着扫过一排排药草药花,飞起不少鸟羽和花瓣。 有玩家一扭头就看到某只烧焦的土鸡气势汹汹扑来,吓得惊叫:“我的妈这鸡疯了!” “药谷怎么会有疯鸡!” “啊它过来了它过来了!快躲开啊!” 惊呼此起彼伏,唐玉斐瞅着愤怒的金乌横冲直撞反复横跳,翅膀把一排排药草都摸了个遍,人们躲来躲去,生怕让它撞上了,于是唐玉斐恨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或许这就是,愤怒的小鸟。 樊姜鱼睁开眼睛,迎着谷风和夕阳看着身侧的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她背后橙红色的火烧云却异常清楚,连带着她都镀上了一层红色金色的光。他伸出手,圈着手指比在眼前,将视野分割,如同那日秘境破碎的天空,一样的光和一样的红衣。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又将手枕了回去,微抿着唇,闭眼。 唐玉斐笑够了金乌,扭头垂眸看她的小竹马,对方闭着眼睛假寐,游戏内他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唯有睫毛纤长又根根分明。 “怎么了?”樊姜鱼睁开眼,撞进她的视线后愣了愣,问道。 “没有。”唐玉斐微摇了摇头,也在他身侧枕着手臂躺下,感慨道:“只是觉得,那三个人不在时光都静好了。” 周末时间,宣晓曼她们会上线吧?唐玉斐表示现在完全不想跟她们一起做夸父任务了,她们在背后搞小动作,她没道理还要配合她们,好想进系统解散队伍。 “确实安静了不少。”樊姜鱼轻声说道,想到那三个人,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毛,并不想见。 两人安静地躺着,天色渐晚,太阳落山,药谷的人也渐渐离开、减少。不知过了多久,唐玉斐和樊姜鱼同时收到任务提示,找到绿色补天石了。 跑了半天的金乌嘴衔着一块绿色石头半死不活地走来,左脚绊右脚摔倒,骨碌碌滚了过来。 “啊,辛苦你了。”唐玉斐伸手,金乌以为她要来抱它,结果唐玉斐绕过它捡起从它嘴里掉出来的绿色补天石。 金乌,卒。 唐玉斐这才笑着把金乌抱回怀里,拍拍它的鸟头以示安抚,查看第四块白色补天石的线索——镇妖井底层。 镇妖井是山海世界内玩家和npc磨练的地点,一共有十层,直通地下,越往下难度越高,通关的人寥寥无几。原本能走到最后的唯有榜上前十的强者,偏偏底部的大boss不定期就会刷新,若是碰上特别难对付的就不妙了。 “镇妖井......”唐玉斐皱着眉毛喃喃,转而问樊姜鱼:“上次刷新,最底部的妖怪是什么?” “三天前刷新的是长右。” 唐玉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长得像猿猴却有四只耳朵的长右,擅长水攻,智力极高且阴险狡诈,实力大概在npc榜第8、9的程度,倒也不难对付,如果还没刷新的话。 “走,我们去镇妖井碰碰运气,或许现在还是长右。”唐玉斐起身,对樊姜鱼伸手,说道。 水火不相容,神鸟金乌对它也有极大的克制作用,如果真的没刷新,这块补天石的难度也不会大。 樊姜鱼看着她递来的手,掌心如玉,只有清晰的三条纹路。他同样抬手,递给她时指尖先触到她的指尖,随后滑进掌心,再是手腕,然后握住,动作仅在一瞬间。 唐玉斐没察觉,将他拉起来,樊姜鱼垂眸,两人往传送点走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一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一 镇妖井所在的地方不比鬼域要好多少,尤其现在是黑夜,天上月亮星星都无,枯树上却亮着青绿色的磷火,照亮黑红色土地间露出的森森白骨,连风声呜咽都像是厉鬼齐哭。 贴满符咒的枯井就在不远处,它的人气还挺高,时不时有玩家组队传送过来练手。 不过,除了组队队友,镇妖井内不会碰到其他人,这个设计很贴心。 唐玉斐和樊姜鱼共同跃下镇妖井,画面陡转,所处的环境瞬间变成火色岩浆池,周围温度灼"热的厉害,他们就站在岩浆池中心的一块黑石上。 这块石头极小,两人紧挨在一起,稍微动动就会滑落,唐玉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平衡不稳地晃了晃。 樊姜鱼伸手扶住她的腰稳着她,几乎是将她半抱在怀里,唐玉斐一抬头就触及他的鼻息,她怔了怔。 “能站稳吗?” 唐玉斐刚要回答,岩浆突然咕嘟咕嘟冒泡,一处两处三处,几颗长满肉瘤、五官扭曲的头从岩浆内冒出,然后是融的只剩骨架的身体。这鬼东西把唐玉斐看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道这是谁建的模,实在是太....... 岩浆怪物自不远处走来,速度还不慢,唐玉斐边吐槽边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一抽,将最近的那个脑袋给抽飞了,结果她脚下的黑石边角跟着碎了几块,唐玉斐往下一滑。 突然的变故惊得她差点出冷汗,结果惊呼卡在喉咙里还未出口,樊姜鱼干脆伸手将她横抱,他则稳稳地站在黑石中间。 不知是吓得还是惊的,唐玉斐看着他,眼睛瞪的老大,生生把惊呼咽回去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抱着你,你动手。”樊姜鱼微扬下巴,示意她岩浆怪物走近了,面上却还是一贯平淡,没有丝毫惊慌。 于是唐玉斐哦了声,又抽出一鞭子,连带着将身前所有岩浆怪物的脑袋都抽飞了,而这些岩浆怪物死后,身体竟然化成了黑石。唐玉斐了悟,是要用这些岩浆怪物的尸体铺成出去的路。 岩浆池冒的泡越来越多,最后像是整个沸腾了般,无数脑袋冒出,数量多的令人头皮发麻。 唐玉斐嫌弃至极地眯着眼睛,手里鞭子不停,樊姜鱼配合她转着方位,黑石越铺越多,最后岩浆池不再有怪物出来,对岸打开一道门,出现通往底下的楼梯。 樊姜鱼挑了块就近的石头将她放下:“走吧。” 往下第二层是长长的甬道,不宽,两侧有烛火点亮,远远延伸,仿佛没有尽头般。 两人刚走几步,顶上的机关纷纷开启,淬毒的箭矢、毒沙等纷纷袭来,樊姜鱼从物品栏里翻出一个巨大的东西,似乎是个翅膀。他将翅膀挡在两人头顶,像是撑"开了一把巨大又牢固的伞,暗器根本无法穿透。 不知走了多久,所有机关耗尽,甬道尽头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之后一列列盔甲兵走来,堵住去路。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盔甲兵通体雪白,看起来好像是纸糊的。 唐玉斐很不客气地又把工具鸟丢了出去:“放火,烧一烧。”寻常水火或许难以对付,但是有金乌在,完全不是问题。 金乌:“......”玛德怎么会有这种人? 下一刻火光和高温席卷整个甬道,火光盛烈,樊姜鱼将翅膀挡在身前,将烟雾、高温和金乌都阻隔,金乌烧完纸兵后刚要回来,一头撞在了翅膀上。 玛德......算了无话可说。 唐玉斐和樊姜鱼一路走到镇妖井最底层,眼前出现大片嶙峋怪石,偶有几棵枯树,远远的有吟叫声传来。 似乎是长右的居所,唐玉斐刚要松口气,这片空间却突然狠狠颤动,随后天倾地斜,宛如魔方被打乱重组。樊姜鱼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四周倏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安静、虚无。 “姜鱼?”唐玉斐什么也看不见,庆幸樊姜鱼及时拉住她,又有些无奈怎么会这么不巧,现在似乎是要刷新boss了,也不知道会变成哪位。 “嗯,在这里。” 樊姜鱼手掌下滑,转而牵住她的手,寂静中就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你说,会刷出什么?”唐玉斐唇角隐约带笑,往他身边凑了凑,感觉到两人肩擦着肩了才问道。 “不知道。” 话音落下,滴水声响起,眼前亮起一簇小火苗,照亮一方天地,远处依旧是一片黑暗和虚无,眼前出现如水面般的景象,仿佛多走一步就会溺进去。 那簇火苗越来越近,牵引着火的居然是个人,灰衣、黑发,长得很普通,却又分外眼熟, 唐玉斐目瞪口呆,樊姜鱼面无表情,隔着一汪水镜,那头居然站着另一个樊姜鱼,他牵着一簇火,同样面无表情。 这算什么boss?唐玉斐看看身边的樊姜鱼,再看看对面的樊姜鱼,有种出演真假猴王的感觉。 “你别告诉我你是假的。”唐玉斐对身边的樊姜鱼打趣道。 樊姜鱼扭头瞄了她一眼,眉目间隐隐有几许不悦,没有言语,捏了捏她的指尖,不松手。 “我是镜妖。”对面的“樊姜鱼”开口了,意外的立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通过我的考验就能回到地面。” “考验是什么?”樊姜鱼问道,语气间带了些锋芒,看来是被复制内心不满。 “分出谁是真正的[姜鱼]就行了。” 镜妖隐隐露出微笑,手中的火苗倏然变大许多,亮度更甚,他对唐玉斐伸出一只手,轻声说道:“小玉,来我这边。” 他的声音仿佛在这个空间内被无限传递,十足空灵,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而樊姜鱼听来只觉得头疼。 唐玉斐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之后整个人仿佛掉进某个深渊。 樊姜鱼微皱了皱眉,却发现唐玉斐真的朝对面走去,她挣脱自己的手,面容呆滞,瞳孔放大,直直盯着那簇火焰。 他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没用的,我们镜妖攻击的是精神,她现在已经陷入镜像世界,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镜妖语气轻缓,唇角微勾,眼神却有些傲慢和得意。他们虽然没有实际攻击力,却比其他boss还要难以对付,常人根本无法从他的镜像世界中走出来。 绝无可能。 “很不幸运,若是你们早一刻钟来,守在这里的还是长右。”镜妖轻声说道,他又转而看向唐玉斐,饶有兴致,“镜妖善于窥探人心,所以没人能拒绝我编造出的镜像世界。她看起来似乎挺喜欢你,你说她现在看到了什么?或许有你哦。” 唐玉斐试图挣脱樊姜鱼的束缚,而樊姜鱼箍住她的腰,面无表情。 “没用的,若是她沉溺其中走不出来,你们也算失败。”镜妖微笑,“只给你们一刻钟时间,那么从现在......” 开始二字还未说出口,镜妖讶异,嗯了一声,同时樊姜鱼察觉怀里的人挣扎力度骤失。 唐玉斐捂住有些昏沉的脑袋,抬头,茫然问道:“还在这里啊?” “你......你醒了?”镜妖震惊,语气带了无法掩盖的讶异,这才过了多久?不过几句话的时间,难道他猜错了吗? “啊,是啊。”唐玉斐点头,确认道:“你是镜妖。”接着扭头看向身后的人:“姜鱼。” 见她眼神清明,樊姜鱼这才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 镜妖皱眉:“不可能,人都有欲"望,没人能从镜像世界中走出来,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谈恋爱、结婚、生子、老死。”唐玉斐老实回答,又指了指樊姜鱼,“跟他。” 樊姜鱼微愕。 “你已经过完了一生......”这么短时间就出来了,难道如同看客吗?镜妖脸色难看,问道:“是我猜错了?” “没猜错。”唐玉斐微微一笑,“印象深刻,也很美满,完完全全按照我的期望进行。不过......有些太顺利了。” 镜妖抿了抿唇,反问她:“顺利不好么?” “镜像世界虽然好,却有些不真实感。”像是做了场梦,如今梦里的记忆已经在慢慢褪去,甩一甩头就完全消失了。 唐玉斐微微思索,牵起樊姜鱼的手,同样捏了捏他的指尖,笑道:“这样就有真实感了,我更喜欢真正的姜鱼站在我身边。” 第三百三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二 第三百三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二 自镜妖手中拿到白色补天石后唐玉斐和樊姜鱼被送回了地面,枯井外寂然无声,磷火幽幽,手中补天石散发柔和的乳白色辉光。 “还差最后一块补天石,女娲任务就可以完成了。”唐玉斐把补天石丢进物品栏,看着樊姜鱼轻声说道。 樊姜鱼微点了头。 “这次你会在游戏里待多久?”唐玉斐转而问道。 “三天。” 意思是出成绩之前都会在游戏里了,唐玉斐了然。不过,照他们这个做任务的速度,他离开之前肯定能结束女娲任务,会不会有些过快了? 正想着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可以拖延一下下,眼前闪过三道白光,[曼陀罗花]、[欣欣然]和[雁落江南]出现在眼前。 唐玉斐眼角抽了抽。 [雁落江南]:“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比鬼域还要阴森?” [曼陀罗花]:“这不是镇妖井吗?” 宣晓曼看了眼贴满符咒的枯井,脸色有些微的惊讶,随后想到樊姜鱼榜一的实力,也就释然了。 “npc肥遗的秘境破碎、出现缺口一事你们知道了吗?夸父任务第八条线索更新了,要求找到肥遗的秘境入口。”宣晓曼说道,“肥遗的秘境隐秘性很高,单靠我们恐怕没办法找到,这次我找了人帮忙。” 肥遗的秘境?唐玉斐震惊,这么快就被系统给盯上了吗? “你们现在没有别的事吧?我们打算去中城碰头,一起去吧?”白雁问道,尹欣然则已经把鹦鹉放了出来,难得的没有多言,她的脸色仍不太好看,想必是大卷考试对她打击不小。 虽然不太想跟这三个人待在一块,不过好歹有了个正当拖延时间的理由,唐玉斐点头表示同意。 樊姜鱼看看她,也跟着点头。 五个人坐上鹦鹉,直接往中城飞去。 晚间的中城火树银花不夜天,无数灯笼高悬,比白天还要热闹,鹦鹉降落在街心,立即引起旁人围观。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身穿白衣,容貌气质不凡,唐玉斐早就料到宣晓曼请来的帮手是谁——宣雨晴和于海逸。 宣晓曼立即跑去打招呼,同时指着身后两人介绍:“表姐,于学长,让你们久等了,这是我们组队的两个队友——[姜鱼],还有个npc。” 于海逸和宣雨晴看到那两人的第一反应是惊讶震惊,随后宣雨晴微皱了皱眉毛,似乎有些不喜。 “表姐,怎么了吗?”宣晓曼一直注意着宣雨晴的表情,此时有些紧张问道。 “晓曼,你怎么会跟[姜鱼]组队?你认识他?”于海逸收回目光,问道。 “随机匹配的,玩家榜第一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于学长你认识吗?”宣晓曼不明所以。 随机匹配?于海逸和宣雨晴都顿了顿,宣雨晴瞄了她一眼,不知用什么语气说道:“你不知道?他就是a大计算机系那位樊姜鱼。” “什......什么?!”宣晓曼失声,跟在她身后的尹欣然和白雁也都惊愕地微张大了嘴,满心不真实感。 她们的队友是樊姜鱼?!a大的樊姜鱼?游戏里的相貌也太普通了,她们完全无法将两人联想到一起。 “他旁边那个人呢?你说她是npc?”宣雨晴又问。 宣晓曼堪堪回神,点头,语气又不自觉带了些轻蔑:“刚做出来的npc,什么见识也没有,跟在姜鱼身边还挺神气的,有些可笑。” 是吗?宣雨晴微不可查将目光再度转向不远处那位红色身影上,若真是个小npc,北海银兔的耳罩怎么可能是她的?难道说是樊姜鱼不肯卖给她才故意这么说的吗? “樊学弟,没想到会这么巧,你居然在进行夸父任务。”于海逸已经微笑着向樊姜鱼打招呼,“我们这里有品质上等的寻踪鼠,找到肥遗的秘境入口只是时间问题。还有,我们已经完成了夸父任务,可以给予你一些经验和帮助。” “谢谢,不过不用。”樊姜鱼淡淡说道,并没有太大反应。 多次搭话不成,于海逸脸上的笑容微凝,随后不着痕迹地挪开目光:“樊学弟不需要帮助吗?也好。” “于学长,寻找秘境有时限,我们只有两天时间。”尹欣然提醒道。 他点点头,把长了大尾巴的寻踪鼠抓出来,同时放出了坐骑鸾鸟,高大漂亮的身形立即在街上引起一片惊呼,周围的人纷纷前来观赏。 “鸾鸟速度更快,你们一起上来吧。” 宣晓曼等人面露喜色,隐隐有些激动,她们还没有坐过鸾鸟呢!于是二话不说立即走上鸾鸟宽阔的背部。 走在最后的唐玉斐刚要牵着金乌上去,宣雨晴突然淡淡出声:“海逸,鸾鸟承重太多很吃力,飞行速度也会减慢,五六个人就足够了。”上来这么多人,背上变得拥挤,她觉得不喜,尤其其间还有拒绝卖她北海银兔耳罩的人。 她不愿意卖,她也不愿意让她坐。 宣晓曼立即看着唐玉斐说道:“你坐鹦鹉吧,鹦鹉速度也不慢。” ......她这是被排挤了吗?唐玉斐微挑了眉,宣雨晴面露不耐烦之色,连伪装都懒的,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许是还在记恨她不卖耳罩一事。不过唐玉斐无所谓,又下去了。 樊姜鱼抬眸冷淡地瞟了宣雨晴一眼,轻飘飘的,却又带了莫名的锐意,鸾鸟背上的几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没来得及想其中深意,只见他也跟着退回地面。 “樊学弟?”于海逸不解。 “不是嫌人多吗?”樊姜鱼面无表情,眉眼有些不耐和冷躁,下一刻一只更大、更漂亮的鸾鸟凭空出现,在低空盘旋几圈后降落,极长的蓝紫色拖尾如银河星带般绚烂。 鸟类都有攀比心,于海逸那只同它比起来顿时黯然失色,垂下了头。 这还是樊姜鱼头一次放出鸾鸟坐骑,以往他总嫌麻烦。果然,周围响起抽冷气的声音,不少人远远的跑来观看,已经围成小一圈,人数还在增多,言语间艳羡又兴奋。 宣晓曼等人看呆了,于海逸的笑容也终于有些挂不住,宣雨晴更是抿紧了唇,眸中有些恼怒。 这算什么?有鸾鸟不早拿出来,是故意给他们难堪吗? “上来。”樊姜鱼将唐玉斐拉了上来,鸾鸟起飞,翅膀拍打带起的气流在众人头顶压下,于海逸的鸾鸟缩了缩脖子,等它飞高了才能跟上,高下立分。 唐玉斐凑近他低声询问:“姜鱼,你是故意的吗?在帮我?” “嗯,他们有鸾鸟,我们也有。”樊姜鱼回眸,面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特殊情绪,可语气居然很认真,“不跟他们挤。” 唐玉斐惊讶,还有些忍俊不禁,她的小竹马竟莫名可爱? 于是她立即点头,嗯嗯,嫌挤的是我们才对,咱不跟他们玩! 第三百四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三 第三百四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三 于海逸不愧为混到学生会会长的男人,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待两只鸾鸟飞至约莫并肩,他这才揪着寻踪鼠的后脖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樊学弟,飞慢一点,看看寻踪鼠的反应。” 寻踪鼠双眼皆盲,唯嗅觉特别灵敏,善于探寻秘境,方向对了尾巴尖端的颜色就会变深。而离秘境越近,寻踪鼠的状态就会越焦虑,大尾巴竖起,其上原本柔软的绒毛随之变硬。 此时寻踪鼠的尾巴尖端一直是深色,说明方向没错,于海逸这才放心,随口说道:“听说肥遗的秘境内有不少价值不菲的宝物,想必秘境破碎的传闻出来后就有不少玩家在寻找。” “肥遗的秘境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破碎?”白雁第一个好奇出声。 “不知道,可能是自然破碎,也可能是被人为破坏,”于海逸说到这里微摇了头,似乎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不过第二个设想显然不太可能。” 唐玉斐和樊姜鱼坐在鸾鸟背上,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唐玉斐变戏法般自物品栏里取出一袋麦芽糖,问樊姜鱼想不想吃。见他点头,她就给他塞一块,然后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两人被甜的眯起眼睛。 宣晓曼已经见惯两人悠闲又懒散的态度了,同样无视,接着于海逸的话头问道:“表姐,于学长,你们也是要去肥遗的秘境找宝物吗?” “不,只是因为你要执行夸父任务才顺手帮你这个忙。”这次回答的是宣雨晴,她语气冷淡,面上是一贯清冷的表情,此时或是因为心情不佳,更加冷然。 “肥遗秘境里所谓的宝物对我们来说吸引力不大,进去也是浪费时间,我们正在进行女娲任务。” “女娲任务?!”尹欣然很震惊,有些崇拜地看向宣雨晴,“这个神灵任务发布至今还没有人完成过。” 宣雨晴点头,神色傲然,唇角微勾:“当然,正是因为它难度大且含金量高我们才会接,第一块补天石已经拿到了,至于第二块,还在准备中。” “准备什么?”白雁好奇不已,“能跟我们说说吗?” “第二块补天石在药谷,化成了一株药草,通过触碰才能显形。”宣雨晴想了想,目光接触到另一只鸾鸟背上的两人后忍不住皱眉,语气冷了,“不过,很多药草有剧毒,触之即死,寻找时限也只有两个时辰,所以在进行任务之前我们需要尽快对药谷的药草有一定的了解。” 宣晓曼三人倒吸一口冷气,药谷的药草有这么多,就算是做到基础带毒与否的辨认都困难无比,更遑论还只给了这么短的时间。 不愧是女娲任务,难度果然很大。 唐玉斐听到这里瞄了金乌一眼,想了想后往它的鸟嘴里也塞了一块麦芽糖,金乌受宠若惊,樊姜鱼紧跟着也懒懒抬眸扫了它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飞行时间极为枯燥,开始宣晓曼等人还会聊天,后来干脆闭了嘴,天色转深又吐白,众人飞了一夜。 “寻踪鼠的尾巴变淡了,换方向。”于海逸下指令,控制着鸾鸟转向,等寻踪鼠的尾巴再一次转深时是东南方向。 “往那边飞。” “等等,方向错了,往西南。”唐玉斐头一回出言提醒,她和樊姜鱼坐累了,手里的麦芽糖也已经被消灭大半,于海逸找错方向就意味着他们要飞更久。 虽然不知道这“品质上等”的寻踪鼠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在鸾鸟背上浪费时间着实有些煎熬。她顿了顿,特地斟酌后才补充道:“认识中城北茶馆的npc梁碧春吗?他消息灵,我买过秘境的消息。” 梁碧春?宣晓曼三人茫然,根本没听过,北茶馆她们也就去过一回,那里哪来消息灵通的npc?她是不是又在吹牛? “我们怎么不知道?”尹欣然忍不住就想怼她几句,“若是真有这样一个npc早就传遍了。” 宣晓曼也说道:“听寻踪鼠的吧,它更可靠一些。” 倒是于海逸有些讶异和犹豫,说实话,梁碧春这个npc他有印象,之前做夸父任务的时候他去北茶馆找过一次。对方虽然看着贼眉鼠眼不太靠谱,但是消息却意外的很灵通且准确,这个npc竟然找过梁碧春? “往东南方向。”宣雨晴开口了,是对于海逸说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一直都是看寻踪鼠的反应认路,有什么好犹豫的。秘境消息出来后假线索太多了,难道都要听吗?” 于海逸点头,他虽然有犹豫,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比起来他当然更愿意选择相信自己的寻踪鼠。 唐玉斐有些无奈和无语,她总不能说她去过肥遗的秘境吧?没人会信啊,她可懒的跟尹欣然扯嘴皮子对喷。 “于学长。”樊姜鱼突然出声,正要让鸾鸟往东南飞的于海逸顿住,疑惑回头。 “往西南飞。” 宣雨晴心中涌出不耐的情绪,很不悦地将唇抿成一条线,而于海逸皱眉:“樊学弟,你也相信梁碧春的话?” 樊姜鱼则直接道:“我找到过肥遗的秘境。” 此言一出,不光是于海逸,宣晓曼三人都很震惊,面面相觑。 樊姜鱼说出来的话,分量就完全不同了,他莫非真的找到过肥遗的秘境? “海逸!”宣雨晴抬高音量,似乎是故意要杠,同样不肯让步,“寻踪鼠不会出错。” 这下于海逸真的陷入两难了,一边是樊姜鱼的话,一边是寻踪鼠和宣雨晴,他到底该去哪边?他看了看樊姜鱼,再看了看显然面色不佳的宣雨晴,对方的小脸仿佛裹了层寒霜,已经冷的不能再冷了。 “去东南方向吧。”最终,于海逸还是这么说道。 “寻踪鼠不会出错的,我用它找过几次秘境,樊学弟,或许是你记错了。” 樊姜鱼神色不变,语气却也冷淡了几分:“我往西南,你们到时候再来找我。”说罢也不等于海逸回答,鸾鸟径直掉头往西南方向飞去。 宣雨晴胸口起伏,深吸了口气,嗤笑:“还要回头找他?我们不过是帮着寻找秘境,做夸父任务的又不是我们。” “表姐,你别生气,他们一直是这样的。”宣晓曼生怕宣雨晴一个不开心就不同意帮忙了,连忙说道,“去东南方向吧,我们听你的。” 于是两只鸾鸟分为两路,唐玉斐和樊姜鱼累了,并不急着去秘境,而是直接降落,打算歇歇再一路玩过去,而于海逸等人则一直在赶路。 寻踪鼠的尾巴尖端一直是深色,可它却一直没有焦虑反应,安安静静,连绒毛也一直是柔软的。 于海逸的鸾鸟又飞了一整天,天色再次点点变沉,背上五人慢慢地都累的不行,脸都被风吹僵了,可秘境迟迟未到。 悄然的,宣晓曼等人心里开始焦虑和动摇了,难道秘境真的不在这个方向?难道真的错了? 毕竟做任务的是她们,眼看时间点点流逝秘境却遥遥无踪,她们有些慌。 “表姐,于学长......”宣晓曼犹豫着出声,宣雨晴脸色极为难看,已经半天没说话了。 这时,迎面飞来一只鹦鹉,速度极快,差点撞上。 “你们也是去找肥遗秘境的?”鹦鹉急刹车,背上几个陌生玩家出声问道,于海逸眼尖,看到对方手里有两只寻踪鼠,颜色一深一浅,代表品质一高一低。 “是,你们这是?”于海逸疑惑出声。 “好心告诉你们吧,肥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在那边弄了个假秘境出来,能迷惑上等品质的寻踪鼠,我们飞了半天却跑空。”对方满脸懊悔,“我手里这两只寻踪鼠品质一高一低,高的要我往东南飞,低的指西南,我当然相信高的......唉,不说了,你们时间要是还够,赶紧换方向吧。” 话毕鹦鹉匆匆飞离。 鸾鸟背上鸦雀无声,宣晓曼等人闭嘴不语,此时心底有些对宣雨晴任性的埋怨,还有没听樊姜鱼的话的懊悔懊恼。西南,真是西南,樊姜鱼说去西南找他,难道是这个意思? 早知如此...... 宣雨晴的脸黑成锅底,手掌死死攥成拳头。 第三百四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四 第三百四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四 于海逸等人往西南方向加速飞了一晚上,总算在天亮前见到了秘境入口处的唐玉斐和樊姜鱼,鸾鸟趴伏在地上,两人就坐在鸾鸟背上咬冰糖葫芦,悠闲又自在。 相比之下,于海逸等人紧赶慢赶、风尘仆仆,形象怎么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此时一口气哽在喉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尴尬。 夸父任务的线索提示同时传达至五个人——第九条线索居然是进入秘境、拿到肥遗的头发。 宣晓曼愣了愣,不敢置信地反复观看了好多遍,确认是肥遗的头发后脸色很难看,若是偷偷潜入秘境取东西也就罢了,她们要如何拿到人家的头发?! “晓曼欣然,我们该怎么办?”白雁很泄气,尹欣然的脸色也很烦躁,肥遗的实力比蠃鱼还要强,居然要她们取头发...... “表姐,你和于学长能不能再帮帮我们?”沉默半晌后宣晓曼看向宣雨晴,语气小心又带了些希冀。 宣雨晴此时看到唐玉斐和樊姜鱼就烦躁,她总觉得这两人带着嘲讽的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自己身上,于是冷冷说道:“我们还要去继续女娲任务,不会进秘境。” 宣晓曼等人顿时满脸失望之色,于学长也是榜上前二十的玩家,比樊姜鱼好说话多了,若是肯帮忙就好了。 而就在这时,游戏世界频道毫无预兆刷出一条消息。 【神灵帝江】npc唐玉出现在肥遗秘境 众人都是一愣,唐玉斐咬糖葫芦的动作顿住,心道帝江老哥的惊喜为何总是这么突然? 世界频道因为帝江放出的线索又开始爆刷评论,远远地有陆行坐骑的嚎叫声传来,听起来还不止一道,想必是又有不少玩家找到秘境了,不久后会来更多人。 “雨晴,我们也进秘境。”于海逸当机立断说道,他们也接了帝江任务,既然唐玉会出现,他们当然要进去碰碰运气。 宣晓曼等人顿时燃起希望,而宣雨晴没吭声,只不自觉咬紧了下唇,她知道于海逸这不是商量的语气。 自从见到樊姜鱼和那个npc开始,她就没有舒服过。 “走吧。”樊姜鱼没理会他们怎么讨论,他咬了最后一颗糖葫芦,轻拍鸾鸟的背,两人率先进了秘境。 于海逸等人也不再耽搁,紧跟着一头扎了进去。 蒙蒙亮的的天色倏然一变,变成了火红夕阳晚景,天空宛如被打碎的镜面,露了几块黑色缺口,底下是汪洋水泽,不远处有座巨大的岛屿,肥遗的主城就在那里。唐玉斐和樊姜鱼直直飞去,于海逸却放慢了鸾鸟的速度,警惕地四处打量,宣晓曼三人则十分好奇。 城门口许多地上站的、天上飞的玩家和npc意欲攻城,而城楼上站了个拿着三叉戟的矮胖男人,正是肥遗。 “胆子都挺大啊,都来你爷"爷的秘境踩点!”肥遗冷哼一声,胖脸上满是怒意,一群乌合之众,真以为人多就能攻破他的城? 说来也倒霉,他耗费无数心力打造的藏身秘境被破坏了不说,还被无数人盯上,看来不久后就得搬家了。 “落石落石!砸死几个算几个。”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小弟们立即往城楼下落石,砰砰沉响一道接着一道,下面顿时起了混乱。 宣晓曼三人早就回到鹦鹉背上,脸色纠结,于海逸和宣雨晴要去寻找唐玉的下落,可她们的目标是肥遗...... “趁现在人多又乱,我们赶紧下手,只要割到他的头发就行了,也不指望伤他或者杀了他!”宣晓曼一咬牙,拿出剑说道,尹欣然和白雁犹豫一瞬也点点头,所有人都蠢蠢欲动打算进攻,她们只要混在其中就行了。 打定主意后鹦鹉疾驰而下,目标直指肥遗,宣晓曼攥紧手里的剑,尹欣然则从物品栏里取出烟雾果一丢,城楼上瞬间烟雾四起、遮蔽视线,白雁也拿着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对付肥遗那群小弟。 她们有过多次配合,同样认为这次只要有准备、突袭之下能取得些先机,然而于海逸抬头看到这一幕后脸色微变,皱眉:“太不自量力了,肥遗怎么可能用这种手段就能对付?” 宣晓曼等人离城楼越来越近,谁曾想肥遗居然将手里的三叉戟转的飞快,重兵器扬起的风将烟雾吹出空缺,他冷冷地看着三人,目光不屑,完全不放在心上。 “晓曼,他发现我们了!怎么办?”尹欣然慌了,干脆一股脑丢出大堆烟雾果,结果浓烟将自己包围,完全找不到方向了。不远处有破风声传来,宣晓曼生怕被偷袭,戒备的一通乱砍,结果肥遗的三叉戟还是精准洞穿了鹦鹉的翅膀。 鹦鹉尖锐啼鸣一声,摔下城楼,三人跟着摔了个七荤八素,差点站不起来。 宣晓曼觉得自己的手臂疼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摔下来的时候骨折了,她刚一抬头就看到铺天盖地的箭矢飞来,脸色登时煞白。 “表姐!于学长!姜鱼!”她慌忙喊人救命,要是死了任务就失败了! 尹欣然和白雁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没想到她们在肥遗手里居然连一招都过不了,这实力差距实在令人绝望,此时只能跟着喊救命。 “在叫你,要不要救她们?”还坐在鸾鸟背上的唐玉斐用胳膊肘捅了捅身侧的樊姜鱼,对方却只慢条斯理地再次拿出那巨大如伞的翅膀挡在两人身前,没有要动的意思。 他就一看戏的。 倒是于海逸和宣雨晴离三人不远,也拿出某个宝物挡住漫天箭矢救人,宣晓曼被扶着站起身,再次放低姿态恳求道:“表姐,于学长,你们能不能帮帮我们?夸父任务已经进行到第九条线索了,要是现在失败,实在不甘心......” “你以为肥遗的头发这么好取?”宣雨晴皱眉。 “于学长是玩家榜前二十的玩家,要是他肯帮忙,肯定可以拿到。”宣晓曼小声说道。 于海逸只摇头:“肥遗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你们刚才太冲动了,若是没有进攻或许还能商量用宝物换。这里人不少,真要动手对我们没有好处。” 他舍得为游戏砸钱,元宝和好东西都不少,也一向主张能“和平”解决就不动手,还能顺便认识些朋友。而现在跟肥遗动手风险太大,他没必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宣晓曼三人都黯然垂下了头,而宣雨晴则轻嗤一声,说道:“你那两个队友呢?樊姜鱼玩家榜第一,你让他出手不就行了?” “我们一开始就说过非必要的任务不需要他们帮忙,随机匹配的队友只是凑个人数而已。” “那就让他们坐享其成?我告诉你,夸父任务完成后奖励是五人份的,事情都让你们办了却让他们白拿好处,你们甘心吗?” 宣晓曼还没说话,尹欣然推她:“我觉得你表姐说得对,樊姜鱼帮过我们,但是那个npc什么也没干,她凭什么也算在五分之一内?” 白雁也小声说道:“那个npc跟樊姜鱼是一起的,她要是碰到危险樊姜鱼不会不管的。” 宣雨晴唇角微勾,对这两人的反应很满意,点头说道:“没错,既然都到一个队伍了就要担起责任来,让那个npc也想想办法不过分吧?”她说着示意于海逸把鸾鸟再放出来,待他们坐上来之后鸾鸟起飞,往唐玉斐和樊姜鱼所在的鸾鸟飞去。 “喂,你。”尹欣然遥遥就指着唐玉斐,态度不太客气,“我们的第九条线索是要取到肥遗的头发,你想办法去拿到。” 对方来得突然,唐玉斐满脸迷惑,随后指着自己的鼻子,没忍住笑了声:“我?拿肥遗的头发又不靠人数,我为什么要帮忙?” “你跟我们一个队,夸父任务也是你的任务,总不能次次都让你坐着占便宜,就连[姜鱼]都替我们对付过三头犬。”尹欣然理直气壮。 “夸父任务的奖励是五人份,你再怎么也会拿到以往没机会碰见的高品质奖励。”宣雨晴帮衬着,故意淡淡说道,“一点力不出白得好处,不会觉得羞愧吗?” “白得?”唐玉斐挑眉,缓缓说道,“三位贵人多忘事,在鬼城时,三头犬、阴沉木,哪次我没帮忙?”唐玉斐心说就连拿到白泽心脏也是靠他们土鸡的威力,否则她们早就玩球了。 唐玉斐此话一出,宣晓曼三人顿时想到在鬼城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她们还无法理解蠃鱼的态度,只全归结为是樊姜鱼面子大。 “你帮什么忙了?三头犬是[姜鱼]杀的,他是榜一,蠃鱼当然也愿意给他面子。”尹欣然冷哼。 樊姜鱼皱眉,她们一口一个姜鱼,他不喜欢。 而于海逸心神微动,扭头问:“鬼城?阴沉木?” 白雁于是低声将这件事简单说明。 “你说她拿龙眼珠换了清心草?”宣雨晴皱眉,不信,两者价值差距极大,傻子才会这么换。 “不过,我们跟木凡确实算不上熟,只是有过交易,更没道理让蠃鱼亲自出门迎接。” 宣晓曼摇头说道:“她估计根本不认识龙眼珠,或许是樊姜鱼给她的,结果被换掉。至于蠃鱼,我们猜测他只是给樊姜鱼面子。” 于海逸若有所思,樊姜鱼跟这个npc的关系似乎不简单,而这个所谓“没见识的小npc”居然前有北海银兔的耳罩后有龙眼珠,难道真是樊姜鱼送给她的吗? 唐玉斐懒的跟尹欣然辩论,跟她扯嘴皮子最没意思,直接一针见血道:“你们是拿不到肥遗的头发,这两位‘帮手’怕被人坐享了渔翁之利不肯出手才想到来找我的?” 宣晓曼不满了:“你少挑拨离间,夸父任务本就不关我表姐和于学长的事,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随后讥讽一笑,又道:“算了,你就是个npc,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五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五 只是个npc懒得跟她废话? “我发现。”唐玉斐支着下巴,“你们求人办事的态度很有问题。” 她都想不明白,为啥游戏里游戏外的她们都有这样的迷之自信和迷之优越感,自己说什么人家都不肯相信,解释也是被嘲讽,她分明从头到尾只想跟她的小竹马好好交流感情。只是无关紧要的三个人,难道自己还得一件件事摊开给她们说明白了么? 唐玉斐正在思索,而樊姜鱼眉眼骤冷,那句“只是个npc”让他心情烦躁,面上顿时盈满不耐之色。他瞟了金乌一眼,金乌似乎从他的视线中悟透了某层意思,飞扑着跳到另一只鸾鸟背上,追着宣晓曼就是一阵猛啄。 “啊,这只土鸡疯了!”宣晓曼摔得正浑身疼,此时脸色大变,尖叫着四处躲避,差点从鸾鸟背上摔下去,连带着另外几个人也有些憷。 自己这边闹的可笑,于海逸的脸黑了:“樊学弟,这是什么?你不管管?” 樊姜鱼面无表情,没搭理他,对金乌招招手,金乌于是又跳了回来,斗志昂扬地表示自己打赢了。于海逸见此一幕,愣了愣后很是不悦,连带着心底也泛起浅浅怒气。 唐玉斐抬眸,惊讶,小土鸡和小竹马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你们!耍我玩很开心是吧?”宣晓曼气的不行,“榜一就能这么侮辱人?” 尹欣然很直接地呸了声,她最不怕撕破脸皮:“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路来除了会仗着榜一实力狐假虎威还会什么?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npc,凭什么总是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她话音刚落下,一直坐着的樊姜鱼突然站起身,灰色新手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目光冷冷地看着尹欣然。 尹欣然对着这张普通的脸,联想到他就是a大计算机系那位樊姜鱼的时候心头陡然出现压力感,下一刻世界频道刷出挑战消息。 【世界】no.1玩家[姜鱼]挑战no.3920玩家[欣欣然]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城楼上下正在对峙的两拨人都暂停看世界频道的消息,那里已经炸开锅了,消息刷的飞快。 【世界】[是兄弟就来砍我]:我......他妈?不久前我见证了底层npc挑战榜单前20的越阶挑战,现在我又第一个见证榜一玩家“挑战”某不知名小玩家,这特么真的不是虐杀吗? 【世界】[鲨掉东西]:楼上兄弟好巧......太震惊我不知道说什么了,前排沙发。 【世界】[不知道起什么名字]:什么仇什么怨?这欣欣然作死吧怎么就惹到榜一大佬了。 【世界】[还是不知道起什么名字]:这能叫挑战?谁会答应啊,榜一欺负底层人民吧! ...... 于海逸第一个回过神,短暂的震惊过后,他来回打量两人,隐隐有了些猜测。 “樊学弟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榜一,挑战近四千名的女生会不会太过分了?这不是明摆着的欺负人吗?”于海逸微笑,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他打算做个和事老,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白雁也回神,紧跟着点头,有些着急:“是啊,欣然根本打不过你,这个挑战多没意思。” 谁知樊姜鱼不耐地说道:“欺负人怎么了?不行?” 于海逸脸上的笑容收敛,樊姜鱼从未给过他面子。 “你明知道我打不过你还要挑战,谁会接受?!”尹欣然回神,声音有些尖锐,又急又气且不敢置信,“仗着自己厉害欺负我算什么本事?不就是个小npc吗?我说错了?” 樊姜鱼目光凉凉:“山海世界里的智能npc平均iq在120左右。” 言外之意是,你可能还没人家聪明,你不配有这个优越感。 尹欣然蹦出个你之后气的说不出话了,拒绝了挑战。 终于唐玉斐想通后也站起身,扯了扯自己这位好像在生气的小竹马,轻声说道:“算了,你别生气,我自己来解决。” 她转而看向对面的人,似笑非笑,半晌才开口:“你们觉得我就是个没见识的小npc,一路来只是靠着姜鱼?”随后拎起她的小土鸡,指着它乌漆嘛黑的身体继续道:“觉得它就是个土鸡?” “怎么,你该不会还想说它是凤凰吧?”宣晓曼冷声嘲讽,嗤笑。 “我可没说过它是凤凰。”唐玉斐勾唇一笑,他们土鸡可是神鸟,在山海世界内的设定比凤凰牛叉多了。 对方没接话,只冷冷地看着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肥遗的头发是吧,我去拿。”不打打她们的脸她们还真要让她以为低调做人、专注小竹马是她的错了。 唐玉斐低声对樊姜鱼说了句什么,他点点头,鸾鸟往前飞去。 “话永远说的这么轻便,还不是总靠樊姜鱼榜一的头衔。”宣晓曼双手环胸,很是不齿,然而下一刻她却看到鸾鸟降落于地面,樊姜鱼和那只土鸡下去了,然后带着唐玉斐一人往城楼、之上肥遗面前飞去。 早想到宣晓曼等人会怎么想,唐玉斐很干脆的先把樊姜鱼放下了。 于海逸也控制着鸾鸟慢慢飞近,五个人就这么看着唐玉斐靠近肥遗,打算见识见识她会怎么出招。 肥遗实力强横,一般人怎么会是对手?她就这么大喇喇、明目张胆的过去,实在是太愚蠢太自大了。 城楼上的人早已注意到有只鸾鸟飞近,弓箭手全部准备好,对准它蓄势待发,肥遗眯缝着眼睛,面带冷笑,随时准备将手里的三叉戟掷出去。 鸾鸟越来越近,他笑着笑着突然有些笑不出来了,这身红衣......似乎有点点眼熟喔? 某位离得最近的小弟最先反应过来,他眼睛一亮,放下弓箭后兴高采烈地喊道:“嫂子!” 这声嫂子很突兀,惊天动地,也惊掉一大堆人的下巴,于海逸等人隔得远,没听清楚,觉得是自己听错了。而城楼下敏锐捕捉到这个称呼的樊姜鱼则抬头,目光不偏不倚地锁定这个人,面无表情。 肥遗差点把手里的三叉戟丢出去。 众小弟们纷纷回神,那只鸾鸟背上的红衣美女不就是他们大哥前不久娶回来的新嫂子、郜家的大小姐么?这么漂亮,太好认了! 原本还以为是大小姐看不上他们大哥所以跑了,看看,这不是回来了吗? “大哥!新嫂子回来了!她果然还是舍不得你!” “可能只是赌气回娘家了,嫂子可真漂亮啊大哥!” “自家人,都把武器收回去,拿弓箭对着嫂子像什么话。” 所有弓箭都被收了起来,他们也不管底下围着要攻城的人了,纷纷挥手开心地打招呼。 “嫂子!还认得我不!” “大嫂,大哥他在这儿呢!” “大嫂!大嫂!也康康我啊!” ......肥遗心说我草,嫂尼玛呢! 小鱼:我比你聪明我骂你我比你厉害我揍你,我特么直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指点点。 唐姐:都闪开,我要开始装13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六 第三百四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六 分明城楼周围踩点秘境的人还虎视眈眈的,肥遗的小弟们已经不管了,个个欢天喜地的同唐玉斐隔空打招呼,场面热情的有些诡异。 所有人都傻眼,什么嫂子?跟来的于海逸等人同样愕然,他们这是在叫那个npc? 鸾鸟背上听到这称呼的唐玉斐差点就想掉头回去,满头黑线,十分无语。而肥遗满脸紧张,四下瞟了一眼,想的是:人好多,她该不会要趁着这时候欺负自己吧? “你你你还来这里,想干什么?”眼看那抹红衣越来越近,肥遗你了三声,倏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气势已经先矮了一大截。 唐玉斐没回答他,伸手指了指那群兀自嗨皮的小弟们,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感情他一句没解释? 肥遗有些心虚,娶媳妇儿娶错人、娶的还是个他绝对打不过的,洞房被欺负一通后丢了补天石不说,秘境也让人破坏的稀巴烂,这么丢面的事儿他能乱讲?谁知道这人离开不久又回来了! 他回头,张嘴怒喝道:“都给老子闭嘴!”他迟早要让这群没脑子的家伙们坑死! “大哥,你害羞什么,嫂子都回来见你了,说明还是喜欢你的。” “是啊大哥,我们这是为了你好。” “谁特么是你大哥是你嫂子!你就一孤儿!”肥遗胖脸上肥肉抖动,显然是真的气坏了,他手里的三叉戟狠狠杵向地面,“谁再敢胡说八道、乱吼乱叫的,我先宰了谁!” 于是小弟们一个个闭嘴了,安静如鸡。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鸾鸟背上的红衣人影和肥遗,猜测那人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肥遗城主。”唐玉斐微笑,称呼十分有礼貌,然而肥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满脸警惕,觉得这娘们儿不怀好意。 果然—— “我来找你要个东西。” 唐玉斐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肥遗急道:“东西我给你了!我现在可啥也没有,还多了堆烂摊子!” “别紧张,我要你的头发,一绺就行。” “啥?”肥遗懵了。 附近偷听的人也有点懵,秘境闹成这样,突然来了个被肥遗的小弟们叫做嫂子的女人要求肥遗的头发,怎么看都很诡异好吧? 再看于海逸等人,本来那些喊嫂子的已经让他们很疑惑了,眼下肥遗居然跟唐玉斐心平气和的聊着天,唐玉斐还直接说出要头发一事,他们现在满头雾水,猜测她会不会恰好跟肥遗有些什么关系? “我说她怎么这么有把握,她和肥遗是不是......”尹欣然轻声嘀咕,看着肥遗那实在算不上好的身材样貌,撇了撇嘴。 又有小弟开始起哄了。 “大哥!快给她啊,头发都是定情信物!” “我可去你的。”肥遗忍不住了,踹了他一脚,缓了口气后真拿手里的三叉戟割头发。 对方是唐玉,他打不过,这点要求当然是赶紧同意,这么多人呢,万一打起来他丢脸就丢大了。 宣晓曼三人觉得难如登天的任务,对方一句话就解决了,不出五分钟时间......拿到头发后,宣晓曼三人又收到了任务第十条线索的提示——拿到肥遗的贴身物品。 她们都是一愣,城楼底下的樊姜鱼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唇,眉目间的躁意愈盛。 唐玉斐同样看到这个线索提示了,不过她不急着开口要,随手把肥遗的头发丢进物品栏后气定神闲的坐在鸾鸟背上。肥遗心头忐忑,疯狂猜测她为什么还不走是不是要对自己做什么,这边倒是宣晓曼等人先沉不住气了,她们所在的鸾鸟靠近城楼。 “那个。”最终是白雁先开的口,对方没有名字,根本不好称呼,“新的线索提示出来了,你能不能再......”再什么,她说不出来。 “头发我已经拿到了,不再有所谓‘白得好处’一说。”唐玉斐挑眉,“至于第十条线索,你们是要求我帮忙的意思?” 求这个字让三人有些无所适从,奚落这么久的小npc,如今她们却有求于人家......宣晓曼忍不住想,不就是恰好有些关系,偏让她这么嘚瑟了。 “既然都是一个团队的,互相协助也是应该的。”宣雨晴又说话了,“能者多劳,完成夸父任务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唐玉斐懒得看她,只微笑:“不好意思,我个人对夸父任务完全没有兴趣,也没有团队概念。既然你们要我帮忙,那就拿出真诚的态度来。” 宣晓曼等人的脸绿了绿。 “我可否问问,你跟肥遗城主是什么关系?”于海逸突然出声,目光猜疑。 “于学长,你没听到这些人刚才喊了什么吗?她跟肥遗是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吧。”说这话的是尹欣然。 肥遗听到了,怒目圆瞪,对着尹欣然,情绪很激动地呵斥道:“你他妈说啥呢!谁跟她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了,这种人是我能招惹的?!” 唐玉啊!他躲秘境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她血洗榜单后怕让人找上门来挑战?谁要跟这种母老虎有关系啊! 尹欣然呆住,其余人也跟着愣住,肥遗为什么一副很怕这个npc的样子? 这还没完,肥遗似乎是嫌关系撇的不够清,提足了嗓门向自己的小弟们吼:“老子在这里说清楚了!这人不是你们大嫂,一个个不想死的都给我别乱叫!小心她揍的你们喊妈妈!” 众小弟们噤声,他们大哥这态度......不像是开玩笑啊?意思是,连他都打不过这漂亮妹子? 而宣晓曼等人面面相觑,难掩心底的疑惑和惊愕,樊姜鱼不在,肥遗指的确确实实就是这个npc。 她......很强吗? “我的耐心有限,有人在下面等我。”唐玉斐淡淡开口,“想让我帮忙,就好好说话。” “你......”尹欣然还是不相信,第一个字刚出口,白雁扯了扯她,满脸复杂地看着唐玉斐,小声说道:“能不能......请你帮我们拿到第十条线索要的东西?” 唐玉斐有些好笑地看去,而宣晓曼和尹欣然尴尬又憋屈地别开了目光,装看不见。 “肥遗城主,能不能把你脖子上的东西给我?”唐玉斐转而指着肥遗脖子上的狼牙项链,开口询问。 “就这了吧?”肥遗直接扯下来,尚还攥在手里的时候很不放心地确认。 “应该?” “......”肥遗很不情愿地将东西丢给她。 不过唐玉斐也没有白拿,她在自己的物品栏里翻了翻,照样取出一颗龙眼珠反丢给他:“交换,让你赚点差价。” 这颗质量上乘的龙眼珠一拿出来,于海逸坐不住了,死死地盯着它。 她哪来的龙眼珠?要说第一颗是樊姜鱼送的,那这颗呢?说是她之前用龙眼珠换了颗清心草,眼下居然又用龙眼珠换了这显然就是个装饰的狼牙项链,她是真的不明白其价值还是完全不当回事? 就连肥遗也有些呆,白得了好处,愣在原地满心怀疑。 唐玉斐没理会他的反应,鸾鸟已经降落回樊姜鱼和金乌身边,连带着大群视线都跟了过来,充满好奇和疑惑。 于海逸回过神来后急忙也跟着降落,追问:“你哪来的龙眼珠?” “别人送的。”唐玉斐随口回答。 于海逸皱眉,谁会随手送这种东西? 他默了默,试探着问道:“如果你还有的话,能不能......” 话还未说完,身边又有一只鸾鸟降落,有喊声自天上而来,很激动的:“唐......”刚出口一个字就卡住了,待鸾鸟落地,许多人都认出这竟然是鬼城城主、npc榜现第二十五的蠃鱼,还有他的侍卫长木凡。 蠃鱼汗颜,刚才一激动差点喊出第二个字了,好险。 于海逸和宣雨晴不认识蠃鱼,可他们认识木凡,此时有些讶异,于海逸打招呼:“木凡,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也会来肥遗的秘境。” 虽然算不上熟识,可他们确实是做过交易的,于海逸本着广交友的心思,态度十分友好。 然而木凡疑惑地看他一眼,想不起来:“你是谁?” “之前我们在鬼城见过,还做过交易。”这么多人看着,宣雨晴见于海逸尴尬,立即接口。 “不好意思,我每天见的人太多了,没什么印象。”木凡礼貌又疏离,随口回道,来鬼城的任务者极多,他哪儿记得住?这会儿是真的一点印象都莫得了。 于海逸和宣雨晴有些挂不住面子了,可蠃鱼顾不上他们,径直走到唐玉斐面前:“姑奶奶,你果然在这里,找你好半天了。你手里还有龙眼珠吧?能不能再跟我换换?” 他一向喜欢这些东西,这段时间天天捧着宝贝龙眼珠擦,恨不能多来点,得知唐玉在这里后就立即赶过来了。而刚才他远远瞟到唐玉丢了颗龙眼珠给肥遗后心里特酸,也不管之前有多怕唐玉,赶紧追上。 “他是?”于海逸没见过这个身材魁梧的黑衣男人,从木凡对他的态度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此时要确认。 宣晓曼等人自然是认识蠃鱼的,此时脸上都是一副恍惚的神情。 半晌,宣晓曼有些僵硬地转头:“于学长,这是蠃鱼。” 这回她们都看清了,蠃鱼确确实实是冲着这个npc来的,他叫她什么?姑奶奶?这是什么称呼? 得到确认,于海逸和宣雨晴反而怔了怔。 “有。”唐玉斐点头,同时摸不着头脑,蠃鱼突然出现在这里,就为了龙眼珠?这么突然? 蠃鱼眼睛一亮,搓搓苍蝇手,期待地问道:“我库房里还有些好东西,随便你挑,以物换物成不成?”同时警惕地瞟了于海逸一眼,这人刚刚也打珠子的主意呢。 “你还有多少,我都要!” 唐玉斐刚想说这么多人盯着,他一定要在这时候谈吗?然而樊姜鱼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将她挡住,隔绝了身后那些人好奇到不行的目光。 他的意思......唐玉斐看他一眼,再看看于海逸等人,心领神会,于是轻咳一声,装作高深莫测地说道:“真的全都要?” 说罢她故意慢吞吞地、特别淡定地从物品栏里拿出了一二三四五六颗龙眼珠,颗颗澄碧又通透,皆为上上品,加上送出去的她共有八颗。要知道不是每次打败北海龙王都有几率爆出龙眼珠的,还是这么好的龙眼珠,这到底是什么概念? 此时此刻,唐玉斐好似个从麻袋里拿出大把钥匙串的富婆,语气格外轻描淡写,态度尤其漫不经心:“哎也就,这么多吧。” 蠃鱼:“......”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七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七 瞪着这么多龙眼珠,蠃鱼表示,我好像突然换不起了,木凡则悄然拍了拍蠃鱼的后背以示安慰,看来他们大人今后不仅要屈服于拳头,还要屈服于富贵了。 “那个我......东西都在库房,什么时候再再再麻烦您来一趟?”半晌,蠃鱼艰难干笑。 唐玉斐非常爽快,炫也炫了,把龙眼珠都往回一揣:“成。” 于海逸等人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龙眼珠,此时失去目标,一个个抬起头,目光震惊猜疑又复杂地盯着唐玉斐,完全说不出话。 肥遗对她是明显的忌惮,蠃鱼对她又是明显的恭敬,她身上还有这么多龙眼珠......她到底是什么人?总之绝不会是个刚做出来的小npc吧? 宣晓曼三人想到自己之前说的奚落、鄙夷唐玉斐的话,此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像跳梁小丑,甚至于海逸都忘了自己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是寻找唐玉的踪迹。 说定后蠃鱼和木凡就先离开了,唐玉斐也打算退出秘境,毕竟东西已经拿到,她转而看向樊姜鱼:“我们出去吧?” 樊姜鱼点头,两人再度踏上鸾鸟的背,飞上高空。 眼看他们离开,东西却还没拿到手,宣晓曼有些急,却不怎么敢像之前一样喝停人家,因为心里没底。 她转而看向于海逸和宣雨晴,问道:“表姐,于学长,你们还要继续帝江的任务吗?”她们的鹦鹉受伤了,没法飞,在这秘境之中若是没有坐骑,离开会比较麻烦。 “算了,完全不知道谁是唐玉。”于海逸摇摇头,目光再扫一眼那群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于是五人也离开了肥遗的秘境,宣雨晴要去继续女娲任务,宣晓曼三人被放下鸾鸟的背,眼看着他们离开。 “晓曼欣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时候传送去唐玉斐和樊姜鱼身边未免太尴尬,白雁问道。 “继续做任务,我就不信,没他们我们办不成。”尹欣然咬牙,接收了第十一条线索提示。 幸好,第十一条线索没这么吓人,只是要求炼化阴沉木,能找铺子和匠人,宣晓曼等人大松一口气。 唐玉斐和樊姜鱼自然也看到这个线索提示了,不过他们懒的搭理,乘着鸾鸟飞着玩,黄昏时才回到中城,肚子饿了,要吃点东西。 挑了家酒楼,唐玉斐翻菜单,头也不抬地、随口询问她的小竹马:“你喜欢吃什么?口味偏甜一些吗?吃不吃辣?拔丝芋头怎么样?还有醋鱼。”说到这里,唐玉斐抬头,有些好奇又带了些笑意,调侃道:“姜鱼会吃鱼吗?” “我不喜欢吃鱼。”樊姜鱼在翻看另一本菜单,闻言抬头认真说道。 “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点。” 唐玉斐想了想后说道:“我不喜欢挑刺,换成鱼羹吧。” 樊姜鱼嗯了声:“还有呢?” “要加辣的。”唐玉斐又给自己加了两道菜。 这家酒楼生意很火爆,听人家说水煮肉片煮的更是一绝,当小二端来一大盆的时候唐玉斐眼睛发亮,真真色香味俱全,全息游戏真是个不赖的东西。 “尝尝看?” 唐玉斐给樊姜鱼夹了一筷子,樊姜鱼点点头,低头很认真的吃,咽下后才抬头评价:“还好,不算太辣。” “味道真的不错。”唐玉斐也表示很满意,吃的很快乐。 一顿饭毕,两人漫步中城街道,照明的灯笼已经点亮,天色很漂亮。唐玉斐望了半天,扭头对身边的樊姜鱼说道:“姜鱼,你该出去了。” 今晚零点出期中考成绩,他在游戏里待了这么久,出去总要睡一会儿,她也要休息会儿。 樊姜鱼似乎怔了怔,又摇头:“还早,我没什么事。” “你真的没什么事吗?”唐玉斐故意反问,眉眼似乎含笑。 于是樊姜鱼沉默了,其实是有很多事,最近他进游戏完全不是为测评。 唐玉斐盯着他看了一瞬,心神微动,轻声开口:“其实,有件事我该告诉你的。” 樊姜鱼抬眸,可唐玉斐又笑了笑:“不过不是现在,你睡好了我就告诉你。” 她想,什么时候告诉她的小竹马她就是唐玉斐的事呢?她得好好考虑考虑,免得让他太惊讶了。不过,现在她对他来说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好。”樊姜鱼终于开口,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我走了。” 唐玉斐挥手,微笑:“再见,姜鱼。” 他也跟着抬起手,轻挥两下:“再见。”随后化为退出的红光消失不见。 见他总算肯出去休息了,唐玉斐松了口气,也退出山海世界。 自游戏里醒来,唐玉斐取下游戏头盔,熟悉的有些昏沉感。 她缓了缓后下床,去冰箱里翻吃的,此时还不到七点,还有五个多小时才会出成绩,唐玉斐打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后先补一觉,然后明天回学校。 这时候时间的流逝似乎很缓慢,到了十点已经有a大的学生等在电脑前祈祷了,所有人都很紧张。宣晓曼等人也从游戏里出来,虽然有些累,可她们紧张的完全无法入眠,在宿舍里等待成绩刷出。 十一点,唐玉斐和樊姜鱼还在补觉。 十二点,a大几乎所有的学生深吸口气,结束祷告,刷新教务系统的成绩查询页面。 系统有些卡,有些人没能第一时间刷出成绩,简直比凌迟还要煎熬,犹豫着一次次刷新。 “你们的成绩刷出来了没有?”尹欣然说话都有些抖,她不停地刷新,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两分多钟后,成绩单突然跳了出来。 科目、学分、分数、绩点,后面紧跟着的还有班级排名和系里的排名。 尹欣然一个个看下去,前面的都过了及格线,可看到最后心理学大卷的分数仅有82+23分时,她整颗心都坠入了低谷。 300分的大卷,系里要求前面150的普通心理学达到90及格分,她没能达到,大一第一个学期的期中考,她就挂科了...... 班里一共41个人,她排35,大一段187个人,她排第162。 饶是早就知道自己没考好,可这分数还是把尹欣然所有侥幸心理粉碎的稀烂,尤其这时她听到身后的宣晓曼长舒一口气,欣喜非常地说道:“太好了!我都过了,老天保佑,白雁欣然你们呢?” “我也都过了!大卷的普通心理学我考了100分呢!”白雁同样激动道,随后她扭头问尹欣然,“欣然,你呢?大卷多少分?” 宣晓曼也回头看她,能看到她的电脑还停留在成绩单页面,而尹欣然面色发白,反应迟钝。 来a大之前谁不是尖子生?这落差实在太大,她没绷住,趴在桌上呜呜地哭出了声。 第三百四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八 第三百四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八 十二点半,唐玉斐被电话铃声吵醒,她睡的迷糊,摸索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和来电人后,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国外。 “爷爷,你还没睡?”唐玉斐的眼睛还闭着,声音困意满满,她跟唐景山仿佛永远有时差。 “期中考成绩出来了,你查分了没有,到底你读大学还是我读大学?!”电话那头的唐景山声音还是中气十足,毫无困意,“让我一个老人家大半夜担心你的成绩,自己睡的倒香,你这个不孝孙。” “其实你可以第二天睡醒再问我的。”唐玉斐艰难坐起身,她在游戏里待了两天,就睡了不到六个小时。 唐景山生气:“少废话,赶紧查分。” 于是唐玉斐只好眯着困眼起床开电脑,一手扶着手机一手操作进教务系统查成绩,她考试的时候就估算过自己的分数,应该八’九不离十才对。 成绩单刷出来,各科分数排列整齐,唐玉斐一眼浏览完毕,都在预料之中,唯有体育分数让她很惊讶。 “怎么样?挂了几科?”电话那头一直在沉默,唐景山有些紧张了,声音都低了好几个度,“老樊说你们系今年增加了一门300分的大卷考试,你有没有过及格线?” “爷爷,我把成绩拍下来发你微信吧。”唐玉斐说道。 唐景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挂太多说不出口、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清楚了吗?他应了声,挂了电话后攥着手机忐忑不安地等微信消息。 手机震了震,微信提示音响起,唐景山纠结着要是真挂太多被打包退货怎么办,同时他贼紧张地点开了微信消息,确实是张有些模糊的成绩单。 他心一狠,点开大图。 大学英语一:100 高等数学上:100 普通生物学:100 ...... 体育:100 心理学大卷:298 唐景山怀疑自己看错了,他锁了手机屏幕,看着不远处的绿色盆栽冷静了一瞬,又开锁,重新看唐玉斐的分数。 结果一分不差。 什么情况?这成绩单确确实实是他孙女的,顶上的班级、姓名和学号都是她本人。 唐景山拿着手机发愣,陷入深深的怀疑中。这要是她的计算机成绩他信,他知道自家孙女在国外学计算机,可她的计算机偏偏是辅修,只考期末考。那她这是作弊了?不过,作弊成这样也是个本事...... 待回过神来后他没去询问唐玉斐,直接给樊老爷子拨去电话。 “唐老头你干嘛呢?大半夜不睡觉,想想自己都多大年纪了。” “你先别说话,老樊我问你,你们a大的教学质量怎么样?” “......” 听听,说的这是人话吗?他们a大不行你行? 唐玉斐又滚回了床上,那天她加了徐明阳的微信,这会儿正在问他体育为什么给了自己满分,不是说了只有及格吗? 没想到徐明阳居然也没睡,回复挺快:“你在我这里就只有及格分,这100分是给擒拿拳打的。” 唐玉斐为他的口是心非无语了一阵,还是由衷表示感谢。 “文化课科目怎么样?没给队长丢脸吧?” “还挺好的。” 邹景也没睡,他早就知道唐玉斐的大卷分数,并不惊讶,半小时前关心询问了她其他科目的分数,于是唐玉斐把成绩单也发了他一份,顺便切换去了qq。 果然,消息一大堆,有展月怡和薛慧的私聊,她们的三人群也聊出了99+ 一班的班群也在消息轰炸,唐玉斐没点开,让她惊讶的是“a大破坏王”群里也有消息,季子源他们委婉询问她都过了没有。 于是唐玉斐都一一回了。 三人群内。 “玉斐你总算冒泡了!怎么总是联系不上人啊!你的成绩怎么样?都过了没有?我靠我跟你说我的大卷分简直出乎我的意料,129+88,过两百分了啊啊啊啊!” 展月怡连发好几条消息,甩出自己的成绩截图。 薛慧也甩图、刷屏:“世上只有邹教授好,有邹教授的孩子像块宝,我总分也过两百了!” 她紧接着又丢出一张微信聊天截图,成绩出来后她特地去感谢邹景,邹景回复那本笔记是他半年前就梳理好的,其实知识点有些繁杂、要背的很多,考多少还是要靠她们努力。 “我靠说起来,三班的宣雨晴还真挺牛的,大一才入学多久啊,她的大卷快250分了,难怪每天拽的二五八万的。” “可不是,嘚瑟死了,论坛都水出三个帖子了。不过邹教授说了,出卷老师调低了难度,之后难度会越来越高的。” “玉斐,你呢?都过了吧?” “应该......没挂科吧?” 两人聊一半猛然回神,语气关切地询问唐玉斐,还带了些小心翼翼,生怕她没考好。 “都没挂。”唐玉斐回,“你们都不困吗?”成绩也查了,趁着困意还在,她打算继续补觉。 屏幕前的两人舒了口气,太好了! “玉斐,先别睡!你心理学大卷有多少分!” “说起来这次高数也很难啊,超纲超的也太过分了吧,我就63......及格线荡了个秋千,玉斐你呢?” 薛慧还在继续八卦:“宣雨晴高数96,高分了简直。” 这句话和唐玉斐的图片消息几乎是同时发出,两人一眼就看出这是手拍的成绩单,怀着好奇立即点进去。 整个电脑屏幕都被拍下来了,成绩从上到下,除了中国革命史98,其他清一色的满分,然后大卷......看到这个分数后,展月怡和薛慧突然沉默,一时间忘了回复。 她每科后面的班级排名和系里排名都是纯粹的“1”,差点闪瞎两人的眼睛。 这......这特么是人能考出来的分儿?! “我先睡了,有什么明天回学校再说。” 唐玉斐生怕她们轰炸自己,发出这条消息后就坚定关了手机,消息是回不完的,她要补觉。 “我靠你别睡!你给我解释解释,你这成绩你你你!”想问的太多,展月怡脑子一片混乱,最后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电脑前的薛慧也张大了嘴,两人是一个寝室的,此时回头隔空无声对望,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呆滞和懵逼。 除了革命史全满分?大卷298?这尼玛怎么考的?而且她不是一直请假在国外么?她们还担心她的成绩会惨淡的一塌糊涂呢! 半晌,展月怡开口:“我特么......难怪邹教授说玉斐用不上那本笔记,感情她是真的用不上。” 薛慧也说道:“这成绩,真是系里第一。” 说罢两人又陷入沉默,都是满分或接近满分的存在,还有谁比这更叼?难怪她每天啥也不担心,旷课去计算机系蹭课。 说起来,宣雨晴那嘚瑟死的246的大卷分算什么呢,跟玉斐比差了52分呢,谁才是真正的牛叉? “我靠!忍不住了!玉斐简直就是上天赐我打宣雨晴脸的利器。” 展月怡今晚频频爆粗口,她拿出手机打开论坛,前二十个帖子里面有三个是写宣雨晴的,甚至有个标题是《心理学系系花宣雨晴简直了,人美成绩好,妥妥滴女神》的帖子挤"进了前五。 她点进去一看,大堆夸捧宣雨晴的话后面连带她大堆精修照,最后贴出了她的成绩单,底下几乎都是在夸太好看了、太优秀了,可还有些貌似宣雨晴脑残粉的人说了些阴阳唐玉斐的话,总之,看着就十分不爽。 呵,这算个毛?展月怡邪魅一笑,满脸不屑,仿佛考第一名的人是她。 于是她开贴,开始编辑: “大家好,又是我月某人,期中考成绩不久前出来了,我想这里有很多人好奇唐玉斐考的如何吧?之前擒拿拳视频爆出来后底下喷她的匿名键盘侠可不少,还有那些说唐玉斐不配靠近樊姜鱼、搞人上人的‘鱼粉’,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微笑.jpg]” “另外,某些人的脑残粉还是不要拉踩的太早,不然被打脸可太难看了,宣雨晴的系排名是个‘2’看不见吗?啧啧,这1和2的差距犹如鸿沟啊。” 展月怡发完,心满意足地贴上了唐玉斐的成绩单。 哎嘛,神清气爽! 让他们喷,让他们拉踩,玉斐长啥样还用说吗?人家这才叫人美!成绩好!身手还牛b! 这个点活跃在论坛上的人还很多,展月怡一个刷新就看到二十多条消息,同时还看到一个新刷出的帖子,有人把樊姜鱼的成绩爆出来了,叫什么“石头做的心”。 展月怡也点进去看了看,居然也是清一色的满分...... “慧啊,你说天才跟天才之间,是不是冥冥中有种相吸的缘分?”良久,展月怡回头问道。 “是吧......别吵,群里说话呢。”薛慧敷衍应道,正疯狂按手机,又猛地抬头,“你把玉斐的成绩发出去了?” 展月怡干脆点头:“之前论坛贴吧闹这么大,反正迟早要被人扒出来的。” “干得漂亮,我跟你说,现在不仅咱们班群,心理系大q群也炸了。”薛慧竖起一个大拇指,展月怡精神一振,立即滑看系里大群的消息。 整个a大只有心理学系多加了一门300分大卷考试,这个改革还是很受关注的,成绩出来后群里的消息就没有断过,纷纷吐槽大卷后面太难了,前面也是擦边过,整个系挂科的人还不少。 十几分钟前有人贴出了宣雨晴的成绩单,她的文化课均分快到95了,心理学大卷直接考出了个246的高分,比起其他只追求普通心理学部分及格的学生,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了,底下大堆@宣雨晴喊卧槽牛逼的。 正主宣雨晴被艾特多了,姗姗来迟,很谦虚地说大概是运气,自己也有很多不会的。 于是底下全是哈哈哈系花太谦虚了。 然而就在一分钟前、也就是展月怡发完帖子后不久,系里有人飞速把唐玉斐的成绩单贴上来了,连带着打了一串长长的问号和感叹号。 “我服了啊,文化课均分接近满分,大卷298!全科第一名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九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四十九 出成绩当晚,a大几乎所有寝室都灯火通明。 宣雨晴考完也估了分,出来的成绩差不多,撇去体育总分有664,相当漂亮。至于大卷,她更有信心,全系能上200分的人都寥寥无几,她的246分必定是拉出所有人一大截的。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所有的成绩系排名都是2。 宣雨晴不相信,她这样的分数却是第二?光是高数超纲的题目就这么多,难度多少她很清楚,还有大卷,难道还有人考的比她还要高么? 一开始她想的是,系统出错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凑巧全是2?问了几个人,都说班里大卷没几个上200的,就算上去也没高出几分,然后她的室友就把她的成绩单贴出去了。 论坛和群里的追捧都是她早就料到的,她故意矜持了会儿,终于出来回消息了。 可她没想到是,群里还没为她的成绩惊讶多少,所有人都被不知道谁贴出的另一张成绩单深深震撼了,而这张成绩单是唐玉斐的。 宣雨晴看到她的大卷分数时瞳孔不受控制地紧缩,完全不敢置信!大卷后面都是论述,怎么可能会有人考这么高?而且这个人居然还是唐玉斐、那个请假到期中考才回来的女生,在这之前她从未将对方放在眼里...... 群里炸锅了。 “我的妈呀,这成绩单,快快让我拜拜。” “这真的不是神仙吗?我p都不敢这么p!” “身在a大,均分居然接近满分,我已经无fuck说,我感觉我就是个差生:)” “是那个长的特漂亮身手又好的女生吗?好像刚请假回来,这是天才吧我去,跪求一个联系方式!” 他们嚷嚷了半天才发现,唐玉斐根本不在这个群里,根本无法艾特! 展月怡和薛慧看的兴起,这时候立即回复了一句:“别想了,人家早就睡了,天才都是淡然又不羁的。” 宣雨晴面色难看地翻消息,因为唐玉斐,她已经完全被忘了,之前对她的吹捧反而成了一种讽刺。 “谁跟她一个寝室?再次跪求一个微信!” 一班有人在这时候把419寝室全艾特了一遍,然而等了半天都没见回复。 此时419寝室,宣晓曼三人已经彻底傻眼了,呆呆看着手机,目光死死盯着唐玉斐的成绩单,这个高到离谱的分数好像在狠狠打她们的脸。要知道之前她们不止一次嘲笑唐玉斐狂妄又自大,就等着期中考考完她被a大请回去。 尤其尹欣然,她的大卷没及格,也理所当然认为唐玉斐没及格,可人家不仅及格了,还接近满分、全系第一......她心态崩了,突然想起唐玉斐之前跟她说过,大卷考的那几本书她都看过,当时她心底嘲笑许久。 可她这哪里只是看过?光“看过”能考出298的高分吗?! 她希望这成绩单是p的,可图片是手拍,有些模糊,还带着屏幕条纹。 大群里一直在@她们,可她们这会儿不敢冒泡了,仿佛怕之前那些小心思暴露出去。再说,她们也根本没有唐玉斐的微信,因为之前不屑于加...... 宣晓曼逃似的切出大群,却发现一班班级群居然也很多消息,她点进去看了看,震惊地发现展月怡和薛慧的大卷居然都上了200分,全班唯三! “也没什么秘诀,还得谢谢玉斐,因为她我们跟邹教授吃了顿饭,有幸得到了邹教授的真传,还加上了好友。”群里,凡尔塞·展月怡感叹。 “邹教授人真好啊,我们问的问题有多憨他都解释,简直就是正道的光,多亏了我们玉斐~”薛慧也紧跟着吹。 419三人很心塞,个个捏紧了手机没说话,她们不知道唐玉斐跟邹教授是什么关系,可按照展月怡和薛慧的意思,如果她们一开始就跟唐玉斐打好关系,说不定也可以加上邹教授,大卷也能考到200+ 尤其尹欣然,此时她心里比谁都煎熬,因为之前的事,她跟唐玉斐的关系是最糟糕的。此时她又是嫉妒对方又是后悔自己干嘛针对她,早知道她这么厉害的话...... 这晚很多人心里都不平静,不仅是心理学系,论坛也炸锅了,唐玉斐的成绩单和樊姜鱼的成绩单被放在一起,连带着还有两人的照片。 甚至,两人的cp粉都有了。 一个是崖上三寸雪、人间谪仙客,一个是梵高油彩画、倾国倾城色,天才对天才,谁敢说唐玉斐不配的? ...... 第二天,睡饱了的唐玉斐精神抖擞地回学校,她提着小行李箱,戴了个鸭舌帽挡住大半张脸,依旧是一身休闲舒适的装扮。 不过令她疑惑的是,路上不少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看她,这情况比她被扒上论坛后还要严重。 她推开寝室的门,宣晓曼三个人都在,见到她后宛如受惊了般,个个扭头呆呆地看着她,脸色是说不出的诡异和复杂。 唐玉斐微微皱眉,不明白她们这是什么意思,就径直放下自己的东西后出门,转而去研发大楼。 门被关上,宣晓曼三人都微不可查的舒了口气,心情有些尴尬和烦躁,尹欣然更是面色僵硬,紧抿了唇。 来学校前唐玉斐跟季子源打了招呼,毕竟她还不是a大试验班的人,研发大楼的人脸认证系统不认她。 季子源就早已等着,远远见到她后眼睛一亮,招手:“唐学妹。” 于是唐玉斐加快脚步踏进研发大楼,足足的冷气侵袭全身毛孔,舒服了,她摘下鸭舌帽。 “学妹,今早没课吗?” “有,应该要分析大卷,我请过假了。”她跟邹景打过招呼了,有他在,还有自己的期中考成绩,其他老师都格外好说话。 “说起来,你现在在论坛上很火啊,这期中成绩也太牛了。”季子源随口打趣道,昨晚是石昊替樊姜鱼查的分,他故意贴去论坛了,然后他们也看到了唐玉斐的分数。 所有人都很震惊,没想到这个漂亮学妹是个跟樊学弟一样的天才,这分数相当逆天了啊!况且考前都没见她复习,只天天跟着他们搭代码城堡。 唐玉斐脚步微顿,迷惑:“论坛?” 又是论坛? “你不知道?” 唐玉斐摇头,立即拿手机低头翻a大论坛,走路步伐也不由得变慢,季子源于是放慢脚步配合她。 展月怡发的帖子在前五,连带着被顶上来的还有樊姜鱼的成绩单、两人的cp楼以及各种关于两人的好奇八卦贴,唐玉斐看的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她就睡了一觉,在论坛的风评居然急剧转好? “唐学妹,樊学弟现在就在楼上呢。”季子源见她收了手机,突然开口说道,“不过他今天心不在焉的,冷漠的厉害,估计是没什么心情跟我们组队比赛了。” “怎么了?因为论坛的这些帖子他不开心了吗?”唐玉斐抬头问道,之前樊姜鱼因论坛的事特地跟她谈了谈,所以她第一个想到这点。 两人走进电梯。 季子源心说学妹真善良啊,处处为樊学弟着想,明明之前还因为他被喷了,可她遇人不淑!到底要不要告诉学妹,樊学弟其实是个渣男? 纠结良久,季子源摇头:“学妹,实话告诉你吧,樊学弟他最近......好像在网恋。” ......唐玉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干咳一声,不敢置信:“网恋?” “嗯,这事儿学长提前知会你一声,你也别去问他,否则学长我就危险了。”季子源面色深沉点点头,他终究是良心过不去,不愿意助纣为虐、狼狈为奸、滋长罪恶。 他压低声音:“不知道你玩不玩山海世界,樊学弟好像跟里面一个npc关系不简单,两人举止亲密,学长们都亲眼所见!” 电梯门打开,季子源闭嘴,目光警惕地扫了一圈,见没人才继续道:“你说他一边吊着你,一边游戏里跟npc不清不楚的,像什么话?在这之前我们也不相信樊学弟居然是这样的人,我们还以为他蛮老实的,总之人设是彻底崩了。” 唐玉斐听明白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难怪在游戏里时季子源他们总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看向她和樊姜鱼的眼神也很不对劲,原来在讨论这个......说起来,她的小竹马好冤枉。 “学长,我和樊同学没什么。”唐玉斐试图替樊姜鱼挽尊,毕竟锅在她。 季子源一副我懂的样子,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不管怎么样,学长先给你提个醒。” 他们所在的那间工作室已经到了,两人进去,里面坐了一半的人,此时纷纷抬头看来,石昊先招手打招呼。 唐玉斐微微转动视线,搜寻樊姜鱼,最后在角落一台电脑前看见他。 他靠坐在电脑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右手放在鼠标上,眼睑低垂,似乎在发呆。这时他也抬眸,看到唐玉斐的时候淡淡点了下头,清冷的脸上又带着一贯的躁意和不耐,像是有什么烦心事,让人不好接近。 态度似乎冷了些。 “看见没有,这才是日常樊学弟,吓退a大无数小姑娘,这时候我们都不会主动搭话。”季子源小声对她嘀咕,有些幸灾乐祸,“可能是网恋不顺了吧。” “季子源,你带学妹在那里杵着干什么,雷鹏海也在呢,带过来认识认识。”叶骏招呼两人。 于是季子源点点头,领着唐玉斐过去,叶骏旁边坐了个剃寸头的男生,黑眼圈比樊姜鱼还要重些,纯粹是困的。 唐玉斐知道雷鹏海前段时间忙的要死,估计没怎么睡好觉。 而从唐玉斐进来的那刻起雷鹏海就在打量她,叶骏早跟他打过招呼,说是今年编程赛多了个人,女的、大一新生、心理学系的、很漂亮很聪明,还是樊学弟亲自拉进来的。 期中考后他有了些空闲,这会儿也对这个来头算得上匪夷所思的学妹有些兴趣,确实是很漂亮没错。 “雷学长你好,我是心理学系大一新生唐玉斐。”唐玉斐微笑,打招呼。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然而雷鹏海怔了怔,他寻思,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 雷鹏海在脑中飞速想了一圈,这声音他确实觉得耳熟,却又茫然自己并没有在哪里见过这个心理学系的学妹,否则这么漂亮的脸蛋怎么会没印象? “你发什么愣呢?”叶骏见雷鹏海一直盯着唐玉斐看,敲了敲桌子提醒道。 “唐学妹,你好。”雷鹏海回神,向她打招呼。 季子源让唐玉斐坐下,随后拉开一旁的椅子坐到雷鹏海旁边,问道:“你手头的事情忙的怎么样了?也该匀点时间放在编程赛上了吧?我们六个人可还没有完整的组过队诶。” 雷鹏海答:“今天有空,可以组队。” 他很好奇,让叶骏他们都夸赞很聪明很有天赋的别系学妹究竟是什么水平。 得到满意的回答,季子源立即点头:“那还等什么,走一波,唐学妹跟你都负责侦查任务,你们才更应该多配合。” 他又转而看向樊姜鱼,咳了声,问道:“樊学弟,你要一起的吧?” 闻言,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独自坐在一旁的樊姜鱼,工作室内有一瞬间的静默。 似乎才反应过来有人叫他,樊姜鱼从自我世界中回过神,很冷漠很懒散地抬眸瞟了季子源一眼,随后起身欲走:“我还有事。” “樊学弟,你又进游戏啊?”石昊追问。 “不是。”樊姜鱼头也不回,说罢他径直迈着长腿离开,走的干脆利落。 季子源张了张嘴,最终没问他有什么事,挠了挠头发有些歉意和同情地看向唐玉斐:“没事啊学妹,学长们陪你。” 叶骏和石昊也很疑惑,以往樊学弟对唐学妹还是很友好的,怎么今天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唯有唐玉斐看着樊姜鱼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工作室内的气氛有些冷,随后石昊咳了一声,打圆场:“樊学弟有事就有事吧,不缺他一个,学长们照样带飞。” 于是季子源先组队拉人,难度模式困难级。 “雷鹏海,唐学妹反应速度挺快的,你负责查漏补缺就行了,主要还是让她操作。”季子源提醒道,意思是你兜着就行了,大家本意在于训练唐学妹和打配合,毕竟工作室其他人早已有了一定的默契。 现在大家都认为唐学妹是个好苗子,说不定以后真能进入试验班,跟他们共事呢。 雷鹏海点点头。 因为对付的是人机,原本负责防守的石昊转去填补樊姜鱼的攻击位。十秒钟后软件刷出第一串基础代码,叶骏迅速浏览和解读后,立即着手搭建,反应速度比人机还要快上两秒。 困难模式中有十队人机参与混战,每一队都是八人满员,由于系统设定缘故,这些人机都会若有若无的偏向攻击真人玩家。 叶骏刚敲了五串代码就被盯上了,唐玉斐立即做讯息传输,同时侦查其他人机团队的漏洞,让季子源负责防守、石昊负责攻击。 不过五分钟,十队人机已经塌了第一个。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樊姜鱼走了唐玉斐会精神不振,谁知道她状态极好,速度又快侦查又准,手下键盘噼里啪啦作响,原本被交代“兜着”的雷鹏海惊诧的发现,自己居然没事干? 他就坐在唐玉斐旁边,余光能看到她手速飞快在盲打,屏幕上代码的生成速度堪称恐怖。 ......就算有德沃夏克键盘加持,这也太快了吧? 半小时不到,十队人机全部塌方。 “学妹,你的反应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啊。”石昊震惊地抬起头,同是困难模式,上次他们还用了三十多分钟的,这是什么进步速度? 季子源更是赞道:“再这么练下去,鹰眼就不是雷鹏海是你了。” 唐玉斐微微一笑:“学长们教得好。” “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跳下一个模式了。”叶骏也很震惊,然后他扭头看旁边的雷鹏海,“你干什么了吗?” 雷鹏海:“......” 就他最闲,他闲的瞟了好几眼唐玉斐的屏幕,这哪里是一句反应速度快能说清楚的?这个学妹的手速和反应速度甚至比他大三的时候还要厉害些吧? 季子源说什么来着,人家是心理学系的学生,计算机系只是辅修?那着实有些浪费人才了。 “学妹,距离编程赛开始还有半个月时间,再多练练,或许你在个人赛可以进32强。”季子源大约估算了一下,认真说道,然后将模式改成了噩梦级,参与人机有十五队。 ...... 一整个早上唐玉斐都泡在工作室训练,配合着让雷鹏海也有事可干,直到叶骏最先受不了,往椅背一靠:“不行了,脑壳疼,我就是个辛劳的建筑工。” “我也累了。”石昊老实说道,“还饿了。” “等盒饭等盒饭,唐学妹要跟我们一起吃吗?”季子源跟着抬起头。 唐玉斐摇头:“不了,中午要跟我同学一起吃。”展月怡和薛慧昨晚发了一大堆消息,她再不去见她们说不过去。 众人有些可惜,樊学弟在的时候唐学妹也会跟他们一起吃饭的。 叶骏突然说道:“对了唐学妹,今晚编程赛参赛人员的名单就出来了,虽然你进步很快,但那些大三大四的学长在个人赛里的竞争力还是挺大的。” 他想了想:“今天我们还有别的工作,群里联系吧,到时候我把几个水平高些的人给你圈一圈。” “好,谢谢叶学长。”唐玉斐点头起身,婉拒季子源送送的提议,拿上鸭舌帽独自下去。 令她意外的是,刚走出研发大楼没多远,居然碰上了一个眼熟的人——于海逸。 对方见到她的时候愣了愣,显然是认出她了,而唐玉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停留,径直擦过他离开。 于海逸微皱着眉毛,不远处就是研发大楼,他来给找编程赛的老师,唐玉斐难道是从里面出来的?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研发大楼门口有人脸认证系统,除了a大试验班的人谁也进不去,于是他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唐玉斐重新戴上鸭舌帽往南食堂走去,展月怡和薛慧在三楼等她,她想到论坛的帖子,低着头飞速上了三楼,找到对应包厢进去。 “唐玉斐!你总算来了。” 门刚一关上,展月怡有些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唐玉斐转过头,两人坐在桌旁,翘着二郎腿抱着双臂,双双审视。 “为了庆祝唐玉斐同学期中考在心理学系全科第一,我们特地花大价钱在三楼包了个包厢。”薛慧皮笑肉不笑,“现在能否请唐玉斐同学解释解释,为何扮猪吃老虎、藏的如此之深呢?” “就是,也不说清楚,给我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唐玉斐摘了鸭舌帽放在桌上,坐下:“传统美德,点到即止。” 又微微一笑:“宜谦不宜躁。” 展月怡、薛慧:“......”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一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一 面对两人的沉默和哀怨目光,唐玉斐有些哭笑不得,又反问道:“在这之前我说我能考第一你们信吗?” “不信。” 两人异口同声,请假两个月回来说自己能考全科第一,她们会信才有鬼!展月怡和薛慧表示,这一刻突然可以理解和原谅了,成绩出来前说这种话很容易就会被喷在装b的。 展月怡绷不住了,音量猛抬,语气万分激动:“大卷298!都快满分了!你知不知道宣雨晴考了246有多嘚瑟,她那群脑残粉在论坛发帖还故意拉踩,哈哈哈哈结果你的成绩单一发出来,啥也不是。” “这波打脸打的太痛快了,之后她一句话都没说!让我算算,所有分数都加起来的话......你俩总分差了95分!”薛慧也激动道,这是真牛啊! “大卷你怎么考的!快教教我们教教我们!”展月怡摇唐玉斐的胳膊。 薛慧哀嚎:“大卷先不提,帮我们补补高数吧唐大佬,我高数才69啊!” “靠,我63!” “行,先吃饭,当交学费了。”唐玉斐微笑,拿起菜单。 两人咬牙:“点!这个月生活费豁出去了!” 当然,唐玉斐还是手下留情,也怕浪费,没点太多。 吃饭中途,薛慧继续跟唐玉斐聊天:“对了玉斐,今早的课你请假没来,又去计算机系蹭课了吗?” “见到樊姜鱼了吗?你知不知道论坛现在有你俩的cp楼啊!”展月怡脱口而出,倏然回神,心虚了。 唐玉斐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果然是你,月某人。” 展月怡埋头吃东西,装聋作哑。 “我没去计算机系上课,去了研发大楼。”唐玉斐慢悠悠向她俩解释,“半个月后计算机系举办编程赛,我跟几个学长组了队,去那里练习了。” 两人惊讶。 “研发大楼?我们只在外面看过诶,一般学生根本不让进,原来参加计算机系的比赛就可以进去参观啊?里面是什么样的?” “只有我听到‘几个学长’吗?玉斐你要小心一点!不过这个编程赛难度大吗?你只是辅修诶。” 唐玉斐答:“不大。” 展月怡和薛慧对计算机系的编程赛不了解,不过大学常有跟学姐学长组队、让他们带着拿奖拿经验的团队赛,见唐玉斐语气轻淡,她们也没多想,倒是研发大楼让她们特别感兴趣。 “对了,听说樊姜鱼不是入学就被招进了a大试验班吗?” “嗯,上午他也在。”唐玉斐点头,只不过刚见到人就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这话题还是要回到cp楼。 唐玉斐似乎是猜到两人在想什么,从源头阻断了她们的yy,严肃道:“吃饭。” 无法八卦的两人表示可惜。 一顿饭毕,展月怡和薛慧要回去午休,因为下午还有课,唐玉斐没打算回寝室,而是去了图书馆、樊姜鱼常顾的那间休息室。 期中考结束,休息室的人少了,唐玉斐走到最后的沙发发现没人,樊姜鱼不在这里。 心里有些疑惑,唐玉斐在沙发上坐下翻微信,置顶“小鱼”跟她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樊姜鱼问她qq号的时候,加好友以来两人说过的话寥寥几句而已。 唐玉斐敲字,想问问他有没有空替自己解决问题,后来又逐个删掉了。刚从研发大楼出来,说有编程问题未免有些太刻意。 她转而去了“英年早秃”微信群。 群里还是每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如今已经有了28个人,似乎是从其他工作室拉来的,不过跟唐玉斐聊的比较熟的也就那几个人。 石头做的心:“唉,樊大佬不在,新副本好多bug,头秃,哪位兄弟能解决这个问题?”之后又抛出一张代码截图。 正好很有空的唐玉斐回了一句:“接口错了。” 鸡子圆:“j姐你也潜水窥屏呢?石昊这串代码写半天了,效率低下。” 石头做的心:“姐你也懂这个啊?接口错了?我再看看......季子源你闭嘴,谁让你们就是不肯告诉我,哪有这样的,你们比樊学弟还要冷漠无情。” 鸡子圆:“胡说,樊学弟才是坠冷漠无情的渣男,谁知道是不是又网恋去了。” 此时此刻,研发大楼十二层工作室,石昊和季子源也正吵吵嚷嚷地拌嘴,雷鹏海被吵得不耐烦,抬头问道:“什么网恋?谁网恋了?” “樊学弟!樊姜鱼!他网恋山海世界里的npc!咱写的代码!”季子源狂按手机,头也不抬地说道。 “npc?”雷鹏海震惊。 石昊一手举手机,一手拍拍雷鹏海的肩膀:“老雷,读书读傻了,不知道外面世界都啥样了吧?你是不知道,我们亲眼看着樊学弟吊着唐学妹又跟游戏npc不清不楚,不过从今早的反应看来,似乎是那npc更胜一筹啊。” 雷鹏海张了张嘴,觉得匪夷所思,余光瞟到石昊的手机界面停在秃头群,屏幕上jade正跟季子源聊。 他脑中火花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愣了愣,随后赶紧掏手机点开群,飞快翻了翻聊天记录。 恰好石昊发了条消息,问jade到底啥时候才能来a大啊。 雷鹏海捏着手机,他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唐学妹的声音有些耳熟,因为跟他们的外聘技术顾问jade很像啊! “老石老季,你们有没有觉得唐学妹的声音耳熟,像j姐?”犹犹豫豫的,雷鹏海终究问道。 季子源抬头,茫然:“啊?是吗?” 石昊干脆头也不抬:“不知道啊,j姐在群里又不发语音,我没听过她的声音,之前还怀疑过她是不是外国的人妖呢。” 这两人根本没往那块想,雷鹏海自己噎了噎,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完全无法联系在一起,世界上声音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过,他们似乎说那位唐学妹是期中考前刚从国外回来的......还真蛮巧的,j姐那会儿也说自己刚回国。 秃头群里,季子源和石昊正在绘声绘色的讲樊学弟如何如何的脚踏两条船,一个虚拟一个现实,玩儿的一手好套路,甚至,连叶骏都时不时补它几句。 大家似乎对樊姜鱼的八卦格外感兴趣,底下前排沙发板凳的吃瓜群众还不少,很给面子的在哦!啊!尼玛!卧槽!天呐! 唐玉斐也跟着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想到他们在游戏里就相处了这么短时间,这三个人居然能脑补出这么一出爱恨情仇来。 说起来,若是他们知道游戏里那位npc和可怜的唐学妹其实都是一个人,此时还披着jade的马甲在群里跟着吃瓜的话,会是什么感想呢?唐玉斐想想都觉得自己好坏啊。 正看得起劲,顶上有新的微信消息,唐玉斐切出去一看,竟然是樊老爷子发来的,问她今晚有没有空。 “有空,怎么了樊爷爷?”唐玉斐回复很快。 “你爷爷已经把你的期中考成绩告诉樊爷爷了,樊爷爷就知道小玉是个聪明的孩子。” “还记得之前说过要给你接风洗尘的事吗?既然你有空,时间就定在今晚吧,到时候我让姜鱼也过来,你们好好聊聊。” 唐玉斐略一回想,刚回的时候a大说的,她差点忘了。 “知道了樊爷爷。” “放心,姜鱼父母也不在,没有别人。” 樊老爷子怕她紧张,还特地安慰了两句,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去了。 他早选定了饭店,想让两家孙辈好好见见,唐家和樊家交好,小玉又是他看着跟自家孙子一起长大的,漂亮乖巧又聪明,他满意且喜欢。 两个人要是能发展发展感情就再好不过了,还得多盯着点唐老头,免得他不乐意。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二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二 晚上要跟樊老爷子吃饭,应该穿的正式一些,唐玉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t恤牛仔裤,她来a大带的衣服好像都是休闲款。 于是唐玉斐起身离馆,打算出校门买衣服,顺便给展月怡和薛慧留言消息,让她们替自己晚自习请个假。 另一边,樊老爷子预定了锦绣饭店的包厢后把时间和地点发给樊姜鱼,告诉他有个饭局。然而他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等来自家孙子的回复,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消息记录上一大排都是绿底,翻了半天才看到白底消息,就一两个字。 他看火了,直接给樊姜鱼拨去电话,嘟声半天才被人接起,话筒传来的声音清清冷冷:“爷爷。” “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消息了没有!” “没。” “我就知道。”樊老爷子生气,“今晚有个重要的饭局,有个人要让你见见,不管你手头有什么事都先给我暂停。” 此时的樊姜鱼正坐在电脑前,黑底屏幕上跳动着一串串白色代码,刷行速度极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偏了头,借肩膀支着手机不让它滑落。 看着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 “樊姜鱼!你有没听我说话!今晚你要敢放长辈鸽子,我......” 电话那头樊老爷子提高了音量,语气有些气急败坏,樊姜鱼暂时没心思搭理,径直打断他的唠叨:“知道了爷爷。”然后冷漠又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樊老爷子:“......” 个不孝孙,活该你单身:) 樊姜鱼把手机搁置一旁,仔细查看这些代码,这是山海世界npc数据库中的一段。 离开研发大楼后他一直在进行代码验证,这次他没有强行突破安全系统,而是选择从内部进入,山海世界整个代码体系过于庞大,他耐心等了一段时间,验证完毕的结果却是——没有错误。 于是他把范围缩至npc数据库,选择花费大量时间用肉眼一句句筛查,终于找到问题所在:npc唐玉的智能设定部分代码被抹去,也就是说如今的唐玉只是个空壳,无法像其他npc那样具有自主意识和能力。 他想了想,又调度到用户数据库,直到现在才筛出某个可疑用户——头盔编号分明已经被占用,却又查不到任何有关的游戏数据资料。 该头盔编号是:c210510x033 c是山海世界推出年号,代表运行第三年,之后的数字是头盔生产时间,21年5月10号,中间字母是头盔分派的专业类别,x开头的有新闻传播类、戏剧类、心理学类等等,最后三位只是个计数编号,没什么实际有用信息。 樊姜鱼揉着太阳穴往椅背上靠去,他有些疲惫,眉目间的躁意却一点点褪去,冷凝的黑瞳中透着光芒。 头盔主人的信息被保护了,看来技术不比他低,还需要一定时间去查证。 不过,这点耐心,他还是愿意有的。 ...... 樊老爷子把时间地点也发给了唐玉斐,定在傍晚六点,现在手机显示时间是五点四十分,晚间高"峰期,路上有些堵,不过应该不会迟到。 刚要锁屏,页面突然切出来电显示,是唐景山。 唐玉斐接通电话:“爷爷?” “你现在到哪儿了?”唐景山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紧张。 “再过三个红绿灯就到了,不会迟到的爷爷,放心吧。”唐玉斐瞄了一眼司机的导航,说道。 然而唐景山肃了语气:“你一个女孩子来这么早干什么,樊家的小子都还没到,懂不懂矜持?” 啊?唐玉斐有点懵,黑人问号脸。 “我告诉你,在外头绕几圈再进来,迟个十几分钟也没人会说你,姗姗来迟你懂不懂?” 唐景山表示,樊家老头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他心里门儿清,想挖他家唯一的孙女得先过他这关。他可记得樊家那孙子自小就不太爱搭理他家孙女,他还不乐意待见他呢!先让那小子一边凉快待着等,让他看看再说。 “知道了爷爷......”唐玉斐很无奈,那头唐景山这才心满意足挂了电话,走进包厢。 桌上已经摆了茶水、餐具和冷菜,樊老爷子穿的很正式,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十足,此时他抬头狐疑地看向唐景山:“唐老头,你干嘛去了?” “这还得向你报备?我处理生意去了。”唐景山轻哼一声,坐下,乜他,“樊老头,我们两位老人家都坐着了,你那孙子还没来?一会儿我家孙女要到了,这是让我们三个人都等他呢?派头挺大?” “急什么,还没到点呢,可能是路上堵了。”樊老爷子不满瞪他,心里却微有些紧张和心虚,他也很担心他那孙子放鸽子啊! 正想着,包厢门被敲响,他眼睛一亮。 门被推开,穿着连帽衫的黑发少年迈着长腿进来,他容颜清绝,五官冷隽,神态带着几分懒散,微垂的眉眼压了些冷淡和疲意,还隐隐透着不耐。 “这不是来了吗?”樊老爷子笑着说道,实际上在腹诽,这小子怎么穿成这样过来的? “爷爷,唐爷爷。”樊姜鱼看了自家爷爷一眼,目光又绕到另一位老人身上,礼貌地打招呼。 对方是自家爷爷的老友,他自然是认识的。 唐景山故作矜持地点点头:“也有些时候没见,姜鱼都长这么大了。”实际上他的目光一瞬不动的在打量樊姜鱼,觉得这小子看起来跟小时候没甚差别,还是这么一副目中无人样。 哼,他家孙女也是天才,只是会藏拙,比他根本不差好吗! 樊老爷子笑着说道:“姜鱼,快坐,唐爷爷的孙女从刚从国外回来,小时候跟你在大院一起长大的,你们算是青梅竹马。” 然而樊姜鱼没坐,只看着唐景山,礼貌客气又公事化地说道:“不好意思唐爷爷,学校还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没法陪你们吃这顿晚饭,我这趟是过来道歉的。” 他说罢微微鞠了躬,包厢的门还没关牢,又被他打开了。 唐景山愣住,樊老爷子当即起身,有些生气:“臭小子,学校能有什么事?你被唬我!说了有什么事都先放放,想跟你吃顿饭还要看你档期了?” “爷爷,游戏研发出了些问题,需要我去处理,很紧急,下次我再好好向唐爷爷赔罪。”樊姜鱼回眸看着自家爷爷,话里是歉意的,然而樊老爷子还真没在他脸上看出一点愧疚来。 然后不等回答,他已经出去了。 “樊姜鱼!你......”未说完的话都被一扇门堵住,樊老爷子气个半死,脸都有些发黑,最后只能又坐了回去。 唐景山确定了,樊家这小子摆明了不想见他家孙女,那他家孙女还不乐意待见他呢! 于是他冷笑,故意嘲讽挖苦道:“樊老头,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宝贝孙子派头确实挺大啊。” 樊老爷子心口又中了一剑,说不出话,他是越来越管不住这臭小子了。同时也有些愧疚,一会儿小玉来了该怎么解释?她会不会不开心呢? 夕阳渐沉,走出锦绣饭店后樊姜鱼径直往左侧的路口绕,拐弯时余光恰好瞟到身后不远处停下一辆车,后门打开,下来一个穿浅灰色连衣裙的女孩,微卷的长发垂于脑后,看不到面容,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仅是这么短暂一瞥,他没有多想,也没有缓下步伐。 唐玉斐关好车门,攥着手机看看樊老爷子给她发的地址再转而抬眸看看饭店的招牌,确定是这里没错。 她找正门进去,却看到不远处有个黑发男生,背影很像樊姜鱼。 正要仔细看,他已经过了马路,被大排行道树挡住了。 唐玉斐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扭头进去,找到对应包厢,敲门后推开。 包厢里仅有两个人,唐景山和樊老爷子,气氛似乎还有些不对劲。唐玉斐心想,难道她来的还是太早了吗?明明已经过六点了呀。 “爷爷,樊爷爷。” 唐玉斐微笑向两位老人家打招呼。 “小玉,你来啦,快坐。”樊老爷子的笑容有些勉强,在拼命想该怎么说出樊姜鱼不打算一起吃饭的事。 唐景山就没想过给他面子,反正他现在很不满,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宝贝孙女,难为你一个女孩子家陪我们两个老头吃饭了。” 刚落座的唐玉斐被唐景山这声“宝贝孙女”惊出小小的鸡皮疙瘩,随后她反应过来唐景山这是什么意思,表情微有些疑惑地看向樊老爷子。 樊老爷子更尴尬更羞愧了:“小玉啊,姜鱼他说有事,不能吃这顿饭了。樊爷爷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训他、让他向你道歉的。” 不能吃饭啊......难道刚刚那真是樊姜鱼?唐玉斐恍然。 她没说话,樊老爷子以为她这是伤心了,心里着急,把自家孙子骂了几百遍,挤出温和又慈祥的笑容:“不如这样,樊爷爷再给他打个电话,一定把他给你叫回来,怎么也得让你们正式见一见。” “算了吧樊老头,强扭的瓜不甜没听过啊?我家宝贝孙女缺你这一条鱼?”唐景山插话,语气凉凉的。 于是樊老爷子像枯草一样萎了。 唐玉斐看看自家爷爷,再看看樊老爷子,两位老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兴致了,这顿饭也不会快乐到哪里去。 她沉吟一瞬,开口问道:“樊爷爷,不如我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我们也......算认识。” “小玉,这件事是樊爷爷对不住你,他不来就不来了。”樊老爷子见唐玉斐还在顾及自己的感受,顿时心疼的不行。 罢了,他家孙子这次不来,就当是配不上小玉,以后他也不试着撮合了。 这臭小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费时间。”唐玉斐拿起手机,笑了笑,起身,“来不了也没事的樊爷爷,不用道歉,我也很久没陪你吃饭了。” 第三百五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三 第三百五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三 走廊上很安静,唐玉斐微靠在一侧墙壁上划手机屏,她没有樊姜鱼的手机号码,也没想问问季子源他们,干脆拨了微信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久到唐玉斐以为他没打算接的时候被接通了。 “有什么事吗?”十字路口处,樊姜鱼刚戴好蓝牙耳机,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回来望向远处,红灯时长一百十几秒。 唐玉斐从没给他拨过微信电话,他猜或许是编程赛一事有问题。 “姜鱼。”耳机里传来的女声竟有些轻柔。 “嗯?”对方叫的很自然,樊姜鱼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后有些怔然和疑惑,缓缓皱起了眉毛。 “我在锦绣饭店,你刚刚来过一趟是吗?樊爷爷好像不太开心。”唐玉斐的语气带了些无奈的笑意。 樊姜鱼愣了愣,居然有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 唐玉斐,在锦绣饭店?唐......樊姜鱼在这个姓氏上顿了顿,终于明白唐爷爷那位刚从国外回来的孙女、跟他一起长大、被称作青梅竹马的女生居然就是唐玉斐。 原来爷爷是要他见她?怎么不说清楚。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是你。”樊姜鱼理了理思绪,清冷的声线中带了些真心实意的歉意,毕竟他认识唐玉斐,两人大概算得上是朋友,若是一早知道的话,他不会丢下她离开。 唐玉斐微笑,语气似乎带了些调侃的:“听樊爷爷说你有事情要忙?” “一些私事。”樊姜鱼再度抬眸看红灯,还有七十几秒。 他现在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去。 换了只手拿手机,唐玉斐的呼吸声很轻,电话那头有鸣喇声,应该在路上。 沉默了半晌,她突然开口问道:“姜鱼,昨晚睡得好吗?”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的,樊姜鱼一时也没想去思考她今天对自己的称呼为什么突然从疏离的“樊同学”跨越到亲昵的“姜鱼”,只随口礼貌地答:“还行。” “还行啊。”唐玉斐轻声重复了一句,语气带着笑意,“那我就当你睡好了,现在可以把我想对你说的事告诉你了,原本我还在考虑怎么说才不会让你太惊讶,不过我想,你应该也有所察觉。” 樊姜鱼原本微垂的眼睫骤抬,扶在方向盘上的左手蓦然一紧,脸上头一次带了显而易见的愕然和不敢置信。 这句话...... 电话那头似乎是有意顿了顿,随后轻轻地问他:“你今天,是不是在调查我呢?” 唐玉斐的语气有些坏,脸上的笑意愈浓,电话那头果然陷入了沉默。 良久。 “你......”脑子有些乱,呼吸也跟着乱,樊姜鱼你了一个字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愣愣地看着眼前几排拥堵的车队,汽车尾部一道道红色的刹车灯令他微微炫目。 “我是小玉。”知道迟早会被他查出来,唐玉斐干脆自我坦白了。 “......” 樊姜鱼定了定神,红灯时长已经是个位数,8,7,6......他只说出两个字:“等我。” 绿灯亮起,周围的车队喇叭齐鸣,刹车灯逐一关闭,车辆缓缓动了。樊姜鱼突然觉得他们的动作实在慢的可以,好不容易捱到路口,他转了方向盘,毫不犹豫回头。 唐玉斐回到包厢的时候,唐景山已经很不客气地在拆餐具打算开吃了,还在嘟囔:“浪费时间,不要饿到我这个老人家。” 见唐玉斐回来,他抬手招呼,闭口不提樊姜鱼:“赶紧坐,赶紧吃,别搭理老樊,这顿饭就当爷爷庆祝你期中考全科第一。” 被冷落的樊老爷子:“......” “都要六点半了,小玉饿坏了吧?我已经让服务员上菜了,赶紧先吃点垫垫肚子。”樊老爷子也放弃自家孙子了,跟着拆餐具。 “樊爷爷,姜鱼他可能会回来。” 服务员推开门连着送了几道热菜,唐玉斐很卑微的出声,两位老人却充耳不闻,已经开始往她的碗里夹东西,像是生怕她不高兴,化尴尬为热情,意思让她闭嘴埋头吃。 唐玉斐:“......” “在国外这么多年,一定吃不惯吧?尝尝这个沉鱼落雁美。”樊老爷子给她拆了一大块石斑鱼。 “我家孙女吃辣,爷爷给你夹金枝玉叶。”唐景山也不甘示弱。 “爷爷,樊爷爷,已经够了......” 樊老爷子打断她:“这几天考试复习这么辛苦,总觉得小玉瘦了,鸿运当头吃不吃?女孩子多补充胶原蛋白好。” 唐景山拿勺子舀汤:“听爷爷的,先喝汤暖暖胃。” 唐玉斐插不上话,最后面无表情地等他们把自己的碗摞的山高,还把原本属于樊姜鱼的那份餐具也拿来给她装东西,最后实在是没地方装了,两位老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 “小玉,快吃啊,不够樊爷爷再给你加菜。”樊老爷子满脸慈爱。 于是唐玉斐又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埋头吃。 刚扒拉没几口,包厢门又被敲响,樊老爷子头也不抬,淡淡道:“进来。” 来字还没说完门就被打开了,两位老人很随意地瞄了一眼,想看看又是什么菜,见到的却是顿在门口,微抿着唇、看着有几分急的樊姜鱼。 包厢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 “爷爷,唐爷爷。” 唐玉斐从两堆小山里抬起头,也看向门口,樊姜鱼一时间有些局促,全然不复之前那趟的随意和冷淡,包厢特安静,两位老人都没有要叫他落座的意思。 甚至,原本的热情被他这位不速之客浇熄了。 还是樊老爷子先开的口,语气不咋地,目光也凉凉的:“你来干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么快处理完了?” ......樊姜鱼没话讲。 “是我叫他回来的,姜鱼,快坐啊。”唐玉斐见他尴尬,放下筷子立即扬起笑脸打招呼,拉了拉身边的椅子。 于是樊姜鱼生平第一次,硬着头皮进来了,然而就在他要往那个位置坐的时候,唐景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于是樊老爷子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满脸嫌弃:“坐哪儿呢?” 樊姜鱼顿了顿,绕道。 “没你的餐具啊,来的不巧。”樊老爷子又轻飘飘丢下一句,故意不看他。 唐景山就不一样了,自樊姜鱼出现他的目光就没有挪开过,跟追踪器似的黏在对方身上了,眼神里满是审度。 不是他说,樊家这小子,小时候看着还算人模狗样勉强能入眼。现在瞧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五官咋就各长各的了呢? 得出结论后,他收回视线,转而放在唐玉斐身上,眉毛舒展了。 还是他家小棉袄好啊,漂亮,礼貌,端庄,懂事,可爱,体贴,孝顺,还聪明。 唐玉斐也尴尬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不好意思独自吃,幸好这会儿服务员进来送菜了,她立即说道;“你好,麻烦再送一套餐具来。”服务员点头,表示立即照办。 “就三个人,还送什么餐具。”唐景山微笑,嘀咕。 “好了爷爷,姜鱼或许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本来也就是吃顿饭,别为难他了。”唐玉斐打圆场,“计算机系的编程赛要开始了,他还要兼顾游戏研发,确实会有些忙。” 樊姜鱼乖乖坐在樊老爷子身边接受完唐景山的审视,直到服务员给他送来餐具,他这才微松了口气,低声说谢谢。 “行了,继续吃饭,不妨碍。”终究是自家孙子,樊老爷子还是不忍心,缓了缓语气,然后瞪他,“还不快向你唐爷爷和小玉道歉?你说你像什么话?还有你这身衣服,哪里是见长辈穿的!” 于是樊姜鱼起身,笔直朝着唐老爷子鞠了大躬,语气和脸色都极度真诚:“对不起唐爷爷,是我让这顿饭吃的不愉快。” 唐景山吓了一跳,忍不住把目光瞟向樊老爷子,他说什么来着,你这孙子真缺心眼啊? 樊老爷子也没料到自家孙子会行这么大礼,差点被口水呛到,咳嗽一声后提醒他:“敬茶!” “敬茶还是免了,本来道歉也不是对我。”唐景山摆手,鼻孔出气又是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哼。 樊姜鱼还是给唐景山递了茶,等他肯接了,这才看向唐玉斐,黑眸深深:“对不起。” 各方面的对不起,这次饭局的失约,背后的调查,还有......之前特意的疏远。 “我没怪你。”唐玉斐似乎是懂了他的意思,弯着眉眼,朝他笑。 于是樊姜鱼一路上紧绷的心弦松了松,有些僵直的脊背也缓下许多,眉眼倏然柔和。 “吃饭吧吃饭吧,别饿到我们两位老人家,小玉也继续吃。”樊老爷子接手打圆场的任务,说道,总算肯让自家孙子好好坐下吃饭了。 “宝贝孙女啊,还想吃什么,跟爷爷说,爷爷给你夹。”唐景山不看樊姜鱼,扭头就盯着自家孙女,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和蔼可亲,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有多嫌弃她。 “不用了爷爷,已经够了。”唐玉斐无语,放在桌下的脚轻踢了踢唐景山的脚,示意他好歹给点面子,也这么小气晾着小辈。 于是唐景山心不甘情不愿地,夹了一筷子石斑鱼放在樊姜鱼碗里,敷衍一笑:“姜鱼啊,名字里有个鱼,一定也很喜欢吃鱼吧?尝尝看。” 唐玉斐噎了噎,想提醒都来不及,樊老爷子也跟着嘴角一抽。 说起来,他家孙子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爹姓樊,他妈姓姜,小时候又很喜欢吃鱼。 不过正是因为小时候喜欢吃,樊家就天天做鱼、顿顿做鱼,导致他家孙子吃yue了,从此见到鱼就反胃,要绕道走。 樊老爷子心惊肉跳,怕这会儿他孙子要暴走,把唐老头夹他碗里的鱼给倒了,那可太糟糕了。 “谢谢唐爷爷。”樊姜鱼道谢,面不改色地把鱼吃下肚,想了一瞬,再反馈给唐景山一个感激的微笑。 唐景山再度矜持地点点头。 唐玉斐:“......” 樊老爷子:“......” 谁说他家孙子缺心眼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四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四 从锦绣饭店出来时将近晚上八点,暖黄色的灯光将远处的行道树照的如同开满了霜花,树影被拉的老长,夜风已经带了几许凉意,秋意渐袭。 原本樊老爷子隐隐担忧,生怕自家孙子会再惹得唐景山和唐玉斐不开心,谁知他回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格外乖巧温顺,最后这顿饭的气氛竟然还不赖。 那他寻思,这红线是不是还有机会牵? “反正都要回学校,你带小玉一起吧。”樊老爷子扭头对樊姜鱼说道,眼神暗示。 然而唐景山没打算让他得逞,十分警惕:“带什么带?我们唐家没车咋地?宝贝孙女跟爷爷上车。”说罢不由分说拽过唐玉斐往另一边走,唐家的司机早已在等待。 樊姜鱼站定未动,看着唐景山把唐玉斐塞进车后座,她牵了牵裙角,浅灰色的裙摆被收进去,车门关上,再驶走。 他微微抬了眸,目光追了一瞬,路灯在他漆黑的眼瞳中折射出小小的、璀璨的色彩。 “臭小子,还不回神?”樊老爷子见他像是在发呆,出声提醒,眼神很狐疑。 “爷爷,我回去了。”樊姜鱼转身。 樊老爷子立即跟上:“你等等,我也回学校,载我一程。”他觉得自家孙子的态度有些微妙,打算好好问问,车就之后再让人开回来,不要紧。 于是他愣是赖着蹭进了车后座。 “你今天去而折返,又对唐老头客气的不像话,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小玉?”樊老爷子思来想去,觉得没别的可能,自家孙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今晚可不就是让小玉一通电话叫回来的? 有鬼,绝对有鬼。 “嗯。” 樊老爷子倏然坐直了身体,惊讶几连问:“这么快就承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有你这是什么手段?不是小玉亲自邀的饭局你不吃?唐老头当时脸都快拉到胸口了,要我说,得不偿失。” ......樊姜鱼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是很想接话。 “我就知道,小玉这么漂亮聪明又乖巧,过去整个大院的小子谁不喜欢她?偏就你对人家爱答不理的。”樊老爷子又靠了回去,轻哼,颇有几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女孩子会记仇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刚静下来几秒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连忙握住后扶:“不是,你小子......车开这么快干什么?!” 与此同时,唐家的车内也在问话。 唐玉斐跟唐景山并排坐着,这会儿没有外人在,唐景山也不再一口一个宝贝孙女,很干脆的直奔主题:“谈恋爱要跟我打招呼,别让某些坏心眼的小子骗了,听明白没有?” “爷爷,‘某些’指谁?”唐玉斐笑的堪称人畜无害, “别跟我装傻,今晚你一直维护樊家那小子。”唐景山吹胡子瞪眼,自家白菜要被拱走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樊家那小子可还没过他这关,去而复返,笑里藏刀,看着一肚子坏水,他得先给自家孙女打好预防针,免得她稀里糊涂地上了那小子的贼船,悄悄谈恋爱偷袭他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 唐玉斐无奈,又不敢多说,否则唐景山肯定要唠叨半天,于是点头点头。 念叨了一路的唐景山满意了,唐玉斐这才有空拿出手机翻qq,三人群早就有回复,展月怡和薛慧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嘱咐别误了门禁,于是唐玉斐回复自己已经在回来路上了,不必担心。 展月怡几乎秒回:“玉斐,你今晚出校干什么去啦?” 唐玉斐敲字,发送:“跟长辈吃饭,见青梅竹马。” “我靠?” “我靠!” 薛慧连弹好几条消息:“青梅竹马?见家长?娃娃亲?订婚?” 展月怡跟着回复:“玉斐你还有青梅竹马啊!对方高不高帅不帅在哪上学优秀吗?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那种最初的悸动?” 唐玉斐被她们的话逗笑了,思索一阵,特地调整手机角度,免得被唐景山看见了,这才认真回复:“高,帅,很优秀,也在a大。” 两人齐呼:“淦!” a大校门愈来愈近,唐玉斐最后回了句:“我快到南校门了。”她锁了手机,车刚好停稳,唐玉斐跟唐景山打过招呼后下车,踩着路灯和夜色往回走。 晚自习已经下课了,各个寝室亮着灯,路上行人不多,唐玉斐没走几步,看到前面路口处的灯下站了个清瘦颀长的身影,黑发,白色连帽衣,因为光线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视线确实是在望着她的。 她有些惊讶,加快脚步,少年的面容逐渐清晰。 “怎么比我先到了?”不是她先走的吗? “我抄了近道。”樊姜鱼回答她,同时往前迈了小半步,离她更近些,他垂眸默默算了算,现在大概是个人距离范围内了。 “有话要问我吗?边走边说吧。” 樊姜鱼点点头,两人并肩缓缓而行,唐玉斐偏头看他,全部坦白:“我是唐玉斐,是小玉,也是npc唐玉。” “除了不知道是你,其他的都查到了。”樊姜鱼的嗓音有些低。 “随机匹配其实是我做了些小手脚,还有,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你。”唐玉斐解释后微挑了眉,“隔壁家的小孩,樊姜鱼。” 樊姜鱼微怔,随后道歉:“对不起,我没想起来。” 他儿时没有玩伴,印象不深,更不记得自己有个“青梅竹马”,所以闹出这样的乌龙。 “道歉什么?”唐玉斐失笑,“你小时候不怎么搭理我的,想起来了才不正常,之后我一直待在国外,都已经过去十年了,” 樊姜鱼悄然看了她一眼,想到自家爷爷也说过他小时候对她爱答不理的话,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毛。 “我到寝室楼了。”唐玉斐倏然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她指了指身侧的建筑示意,很不巧,南校门离心理学系的寝室楼很近。 什么?樊姜鱼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无意识地跟着抬头看了看寝室幢数,没反应过来。 “姜鱼,我要进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看上去很累。” 唐玉斐故意抬手刮下眼眶,示意他睡不好就会长出黑眼圈,刚要扭头进去,樊姜鱼迈了一步,攥住她的手臂:“等等。” 他现在反应过来了。 寝室楼下坐岗的阿姨立即探头,八卦十足地打量门口这两人,唐玉斐则疑惑看他:“怎么了?” “小时候就算了,不过今天早上我不理你的事......能不能不要记着?”樊姜鱼的神色微微局促,语气却很认真,“是我不对。” 第三百五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五 第三百五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五 “嗯?我没有怪你啊。”唐玉斐茫然,他今天怎么一直在道歉? 没怪他,樊姜鱼微松口气,总算安心了几许,却没有松手,就这么干看着她。 “还有什么话吗?” “暂时没有了。”他摇摇头。 唐玉斐提醒他:“手。” 于是樊姜鱼松开她,看着她对自己摆了摆手,又目送着她上楼,消失不见。他跟着抬头,似乎觉得能从楼道的窗户里看到那道浅灰色的身影。 “同学,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宿管阿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小伙子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追女孩子笨手笨脚的? 樊姜鱼循着声音看去,阿姨坐在位置上,就露出个脑袋,一副你不行的样子摇了摇头:“今天你是女寝楼下表现最差的一位,你以后多来这里等等人家,顺便学学别人是怎么哄女孩子开心的。” “知道了,谢谢阿姨。”小鱼同学诚恳受教,礼貌道谢后离开,边走边拿出手机,翻微信。 唐玉斐回到寝室,原本正在说话的宣晓曼三人骤然中止话头,她也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做理会。 三人的目光忍不住悄然打量她,唐玉斐今天一改往日风格,居然穿了裙子,皮肤状态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淡妆。 平日里看她已经很漂亮了,只稍微打扮居然就能让人有惊艳的感觉,同为女生,说不嫉妒是假的。 现在时间快到九点,唐玉斐坐下后翻了翻微信和qq,“a大破坏王”群里有十几条新消息,都是叶骏发来的,因为编程赛参赛人员的名单已经张贴出来了。 “唐学妹,这些人你要注意一下,大部分是读研的学长,还有几个大三大四的,去年都参加过编程赛,水平还算可以。” 叶骏圈出了十几个人,细致到连他们去年的任务位置都标出来了,季子源他们则做了小小补充,唐玉斐翻了翻,惊讶非常地看到了“于海逸”这个名字。 心理学系的男主也搞拓展业务啊?唐玉斐不由得想到那天从研发大楼下来撞到他时的场景,心下了然。 她回了个ok的手势,向他们道谢。 因为做出了全国第一款全息游戏,a大的计算机是热门专业,对这方面的人才抓的也紧,编程赛受到的关注其实很大,不仅各教学楼下的宣传栏都张贴了纸质参赛名单,教务系统和论坛都由官方挂了出来,进行赛事倒计时。 论坛的官方贴子一出就不断有人评论,a大学生们纷纷表示期待并为熟知的人加油,同时也看到了某个最近曝光度的名字。 唐玉斐,心理学系1班,大一。 “心理学系新晋系花怎么来参加计算机系的编程赛?她是不是走错服务器了?” “楼上的,没走错,人家辅修计算机,跨服挑战。” “唐玉斐?是那个期中考全科第一的心理学系新生吗?她也会计算机?大一就参加编程赛的别系专业学生就她一个啊。” “心理学考得好不代表计算机也能行吧?应该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樊姜鱼也会参加,她是不是故意要引起注意?” ...... 谁都没想到,这次的编程赛,唐玉斐这个名字的热度竟然盖过了赛事本身,底下的评论十有五六都是在议论她的,不过基本上没人看好,大部分人观望,小部分人在嘲讽,这部分多是反对cp楼的鱼粉。 宣雨晴因为于海逸也在关注编程赛,她点进那个帖子随便翻了翻,不想都是在议论唐玉斐。 “新晋系花”、“天才”这些形容词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划手机屏幕的动作顿了顿,心情很烦躁,顺手截了个图发给宣晓曼,问道:“她也要参加计算机系的编程赛?” 宣晓曼愣了愣,看明白后陡然回想起那天她无意间瞟到唐玉斐报名某个比赛的事。 原来是计算机系的编程赛? “表姐,她对计算机更上心些,在寝室写过代码,没准很厉害。”宣晓曼看不懂代码,也不知道唐玉斐水平如何,可她记得她的手速很快。 宣雨晴看到很厉害那三个字,觉得好笑。 “你在心理学系,能懂什么?海逸跟我说过编程赛不限专业年龄,读研读博的学长都会参加。另外,内容需要另外自学,难度很高且需要团队,就算是计算机系的学生也要等到大三大四才有崭露头角的机会。” “唐玉斐的计算机要是厉害又怎么会报心理学专业?退一万步讲,你觉得她再厉害能对付的了试验班那些人?我觉得她连组队都是问题。” 宣晓曼惊讶非常,她确实不了解,听宣雨晴这么一说,原来这个编程赛难度这么高? “既然这样,她还去参加什么,自讨没趣吗?” “谁知道,可能是心理学学得好,飘了吧。”宣雨晴面上冷笑,这么回道,“不过,要是能在编程赛拿到前三名次就可以直接进入试验班,有机会参加下一款全息游戏的研发。” 于海逸就是冲着这点去的,她没说的是,读研读博的那些学长在最后也会手下留情,毕竟不能让试验班少了好苗子、新血液。 宣晓曼看到这句话时也忍不住有些眼红,要是她也会计算机就好了,全息游戏研发啊,a大谁不想参与呢? 她把跟宣雨晴的聊天记录转去了寝室三人的微信群。 尹欣然当即打了个“?”过来:“编程赛我知道,去年本科在读的学长全军覆没,唐玉斐居然报名参加?她是不是想火想疯了,连这种比赛都要掺一脚。” 白雁也跟着回复:“或许只是去走个流程吧,参加个比赛而已,也不指望能拿名次。” 而尹欣然去论坛截了一大堆图后当即甩出来:“我只是觉得,第一个被淘汰很丢脸。” 此时唐玉斐也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捧着手机,尹欣然微微偏头瞄了她一眼,眼底有几分隐秘的期待。 因为心理学成绩,擒拿拳的视频非但没让她被群嘲,反而锦上添花,让她多了个身手很厉害的头衔,现在唐玉斐在a大还是看好的多,可等到编程赛那天呢?估计会惹得不少人失落和嘲讽吧? 或许她是很聪明,能在同专业考第一,可编程赛要对付的是计算机系读研读博的学长、已经在全息游戏研发部的那群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别拿你的爱好挑战别人的饭碗,她这可是自己作死。 唐玉斐不知道寝室里这些人在想什么,展月怡和薛慧也看到论坛里的参赛名单了,她们知道这个编程赛的分量和难度居然这么大后吓了一跳,纷纷跑来询问。 回着回着,她的qq多了条好友验证,唐玉斐切出去一看,添加人的网名竟然是——海天一色。 底下附了验证消息:“唐学妹,你参加了编程赛是吧?我们队刚好还差一个人,要不要拉你进来?” 唐玉斐愣了愣,特地点进资料看了看,这个海天一色确实就是于海逸没错。 什么鬼?游戏外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主居然邀请她组队?他是怎么想的? 简直匪夷所思。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六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六 短暂的惊讶过后,唐玉斐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临时回复:“不好意思,我已经有队伍了。” 于海逸回消息很快:“学妹,你在辅修计算机对吧?编程赛不限专业年龄,计算机系大一新生其实毫无竞争力,无论个人赛或是团队赛都会是最先被淘汰的那一批。” “你要是想刷经验,建议找参加过几次比赛、有些实力的学长。当然,不仅限于我的。” 唐玉斐更摸不着头脑了,直接问道:“学长,我们不认识吧?你为什么找我组队?” 按照于海逸的话来说,他应该会想找个有经验且有一定实力的队员吧,怎么找上她了? “说实话,我们组7个人完全够用,再加上其他有实力的人十有八"九都已经组好了队,我们也不强求要满员。”隔着屏幕唐玉斐都能读出于海逸话中的自信,“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报编程赛,不过一个人绝不会好受,力所能及范围内学长还是愿意照顾本系学妹的。” 唐玉斐读着消息,往椅背上一靠,于海逸这话怎么看着像是在可怜她? “不用了学长,如你所说,我就是个没什么竞争力的大一新生,拉我进队肯定会让其他人不舒服。” “毕竟是团队,不能只凭你一个人的意愿行事吧?” 这消息发过去后好几分钟于海逸都没有再回复,或许是被她不客气的态度劝退了,唐玉斐也没多想,删除临时对话窗口,起身去洗漱。 宣晓曼三人见她进了浴室,回头做眼神交流,脸上都是看好戏的表情。就算心理学能考全科第一,论坛上也几乎没人看好唐玉斐,编程赛的难度显而易见。 甚至有人匿名干脆冷嘲热讽了一句:“不是背好课本、做好阅读理解就能理解编程的。” 当然,这话有贬低心理学系的意思,底下还有不少人在吵。 “行了,先别说她了,离那天还远着呢,我们继续做第十一条线索的任务。”宣晓曼说道,她们的阴沉木炼化还未成功,还在四处寻找技术更好的匠人。 尹欣然和白雁点点头,去取游戏头盔。 唐玉斐洗漱完毕出来时发现三个室友都进了山海世界,没有了那种若有若无的视线,她舒服多了。 于是她拿了手机,熄灯上床,黑夜里她的手机闪烁着指示灯。 躺下后唐玉斐滑屏开锁,微信有新消息,点开一看,竟然是樊姜鱼。 “你明天会来研发大楼吗?” “早上会去。” 对方秒回:“几点?” “八点之后,九点之前。”唐玉斐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大概在这个时候。 “知道了。” “你在寝室了吗?” “嗯。” 唐玉斐敲字的手微顿,心道:好无聊的对话。她盯着屏幕无意识地敲了几个字,最后全删掉,嘱咐道:“早点休息。” 此时樊姜鱼坐在桌前,脖子上挂着干发巾,发梢还在滴水,他两手捏着手机,看着对话框上头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最后发过来的却是让他早点休息。 他有点小失落,不过好像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对方又发了一句:“晚安。” 樊姜鱼的精神微微一振,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晌,十分专注地、缓缓敲屏幕上的小键盘:w,a,n,a,n。 晚安,他点击发送,唇角微扬,心跳也微微加快。 轻吸一口气,樊姜鱼切出聊天界面,从通讯录里找到季子源,发消息问他:“你会追女孩子吗?” 正在工作室的季子源我靠了一声,原本因为代码萎靡不振的脸瞬间抖擞,立即坐直了身体,打字飞快:“樊学弟你这话好似在侮辱我,本科在计算机系的几个有女朋友?系里就三个女生,学代码比谁都疯!” “哦。” “等等等等,你要追妹子?你这条件还需要想攻略?” 而且你不是在网恋吗!季子源立即想到樊姜鱼是个渣男的事实。 对方没回,隔壁的叶骏跟着我靠了一声,石昊和雷鹏海这回都抬起头,石昊掏了掏耳朵:“你俩干嘛呢?bug修好了?” “樊学弟问我,会不会追女生。”叶骏举着手机,满脸不敢置信,“你们敢信?” “我靠?!”石昊和雷鹏海异口同声,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问我啊!”石昊看了看季子源又看了看叶骏,催促道:“拉个群拉个群,让我们也有点参与感,赶紧的。” 于是几秒种后,樊姜鱼发现自己聊天列表顶上多了个多人聊天群,石昊第一个发言:“樊学弟,原来你也会为这种事情苦恼,我还以为你就是勾勾手指的事情......谢谢你让我们的距离又近了几分!” 雷鹏海得知的八卦最少,按捺不住好奇心:“樊学弟,你要追的妹子是谁啊?” “你放心,学长们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么,我们四个人的主意怎么也比你一个人要多!” 季子源猛地扭头,看他:“老雷,不道德啊,樊学弟现在跟游戏里的npc不清不楚的还有个唐学妹呢。” 而那头的樊姜鱼想了想,回道:“青梅竹马,不过我小时候对她不太好。” 工作室四人组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樊学弟还有个青梅竹马,三条船?他是不是来者不拒? “我觉得吧......不如我们还是别掺和了,这关系太乱了。”石昊挠了挠头,满脸为难。 “不行,我们身为学长,不能眼看着樊学弟误入歧途!”季子源肃了脸色,“我们要把他从渣男的路上拯救回来!” 叶骏点点头,表示自己很赞同,于是颇为语重心长地打了一长串字:“樊学弟啊,追女孩子最首要的还是要先认清自己的内心,想明白是不是真的喜欢人家,否则就是耽误她,咱不能拈花惹草、处处留情。” 樊姜鱼认真回复:“谢谢学长,我认清了。” 季子源、石昊、雷鹏海几乎是同时打出问句:“你认真的?” “嗯。” “你真喜欢你的小青梅?除了她以外对别人都没有兴趣?”季子源追问樊姜鱼,再度确认。 对方反问:“为什么要有兴趣?” 嘶——季子源皱眉,嘶声,心里嘀咕,真的假的? 也就是说,唐学妹没希望了? 雷鹏海瞄了三人一眼,也打了一长串字:“樊学弟,女孩子都渴望被偏爱,你要让人家清晰感觉到你的爱意,你的眼里要只有她,其他女生不要搭理,看都不要多看一眼。”他发出去后又补充道:“我妈看的韩剧是这么说的。” “是是,不能再跟别的女孩子不清不楚,什么单独见面啊私聊啊都不行!”石昊也立即暗示,同时加了点自己的见解,“还要记得时不时给她惊喜,是什么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心意。” “你对人家了解多吗?生日、口味、爱好,喜欢猫还是喜欢狗。既然是青梅竹马的话,应该知道一些吧?”季子源问道。 樊姜鱼皱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底下连跟四串省略号。 “其实今晚之前我根本不记得她,她刚从国外回来。”樊姜鱼难得很耐心的跟他们解释,“我爷爷跟她爷爷是故交,我爷爷很喜欢她,可是她爷爷不太喜欢我。” 也是刚从国外回来?四人心想,怎么大家都是海归。 不过樊学弟这话......他今晚见家长去了?他爷爷也有撮合的意思?不过看来是郎有情妾无意,对方家长也并不待见他。 “听起来道路坚且阻啊樊学弟。”石昊感叹道,樊姜鱼也有今天啊? 某一瞬间,四人内心达成共识,都幸灾乐祸了一瞬。不过他们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很友好很认真地给他提建议。 要是唐玉斐知道这回事儿,只会说四个母胎单身给另一个母胎单身出主意,真是几个敢说,另一个敢听。 ...... 第二天七点半左右,唐玉斐睡醒,宣晓曼三人不在,她例行先看了看手机信息,发现自己居然被拉进了另一个五人qq群。群成员么,季子源、叶骏、石昊和雷鹏海,没有樊姜鱼。 群里有三条季子源的消息,半小时前的。 “学妹,你在几幢寝室来着?” “学妹,你今天来研发大楼吗?要是来的话九点之后再过来,不用这么早出门!” “学妹你起了没有?睡醒回我一句!” 语气看起来有些着急,唐玉斐于是坐起身,在床上回复:“在11幢,怎么了学长?还有,这是什么群?” 正严阵以待的工作室四人组几乎是同时听到自己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他们纷纷翻消息,看到唐玉斐的回复后脸色更加凝重。 季子源抬头,先警惕地嘱咐道:“说好了啊,这件事先瞒着唐学妹,谁都不要说漏嘴,否则她一时间接受不了怎么办?我们要正确引导!” 另外三人严肃点头。 昨晚他们跟樊姜鱼讨论了一晚上,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行动派,融会贯通后今天一大早提着早餐去寝室楼下等人了,也就是那会儿他们才知道,樊学弟这个青梅竹马居然也是a大的!也是心理学系的!现在看来居然还跟唐学妹住在同一幢寝室楼! 尼玛,灾难片啊! 樊学弟给青梅竹马送早餐这一幕要是恰好让唐学妹撞上了......太惨了他们不敢再往下想。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七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七 叶骏手速最快地回道:“学妹,你先别问,学长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多在寝室待一会儿,迟点再来。” 石昊补了一句:“你再睡会儿也行,时间还早。” 他们记得樊姜鱼说最迟好像要等到九点,好烦,什么懒青梅九点才出寝室门! 唐玉斐一头雾水:“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四个不能把她怼了回去。 ......好吧,那她再躺会儿。唐玉斐觉得四位学长的态度似乎很认真很严肃,她还是听一听吧,于是又躺了回去。 见唐玉斐听话了,四个操心的老学长松了口气,立即切换去微信五人群,问樊姜鱼等到人没有。 半晌,樊姜鱼才回了句:“没有。” 此时11幢寝室楼下,樊姜鱼就坐在门口的圆形大花坛边沿,手边放了个小袋子。他穿着一身黑色连帽衫,衬的皮肤比路过的女生还要干净白皙,黑发乖巧垂落,眉眼看上去总带了些困意。 注意到周围来来回回的视线,他慢吞吞地把帽子戴上了,微偏着头,眸色认真地看着女寝楼下的一幕幕。 某个同样在等人的男生正对着玻璃大门整理头发和衣领,没多久蹦出一个小巧的女生,他立即将她抱起来,转了两个大圈才夸赞道:“我们家小仙女今天也好可爱哦~” “讨厌,你小嘴抹蜜了?” 两人腻腻歪歪的走了。 不久后又来了个男生,蹲在一旁刚点了烟,下一秒就慌慌忙忙掐了,然后某个个子高挑的女生冲出来,揪着他的耳朵凶神恶煞:“你他吗又背着我抽烟,不想活了是不是?” 还有一对上来就是激情热吻,很忘我,樊姜鱼很礼貌地挪开了视线。 他看着远处呆了半晌,最后把小袋子里的牛奶拿出来塞进了自己的袋鼠兜里,然后揣着手握着。 等了不知有多久,手心的牛奶还是一点点凉了,他看了看腕表,已经快九点了。 唐玉斐在寝室待的实在无聊,下床洗漱后看了会儿书,又开电脑搭了半天的代码城堡,最后实在是待不住了,她在qq群里问道:“学长们,我还不能出寝室门吗?” 季子源他们也急死了,连着问了樊姜鱼好几次等到人了没有他都说没有,还在11幢寝室楼下坐着呢!他们已经没忍住把那位青梅骂了好几遍。 “学妹,你再等等,再等等,很快了!” “可是学长,我实在饿了,想去吃早餐。” 雷鹏海忍不住提醒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樊学弟的那个青梅对他好像没什么意思,人家会不会是在故意躲着他不肯下来?要真是这样,我们一直让唐学妹陪着饿肚子不太好吧?” 众人恍然,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老雷,不愧是你,跟你妈看了不少韩剧吧,我们都没想到这一层。”石昊拍了拍雷鹏海的肩膀,头一次发自内心叹服。 “不行,只能由我们这群老学长出马了!”季子源咬牙,霍然起身,“走,去给唐学妹送早餐去,不能让她跟着饿肚子。万一我们真这么背碰上了,也不能让唐学妹显得太落寞!要让她知道,学长们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叶骏点头表示赞同:“说得对,不能影响唐学妹的参赛心态。” 于是季子源在群里回道:“学妹稍等,学长们这就来。” 让樊姜鱼等他的青梅去吧,聪明漂亮乖巧又很甜的唐学妹是他们大家的!他们要做a大骑士团! 于是四人出了工作室,浩浩荡荡去给唐玉斐买早餐,一路送去11幢寝室楼。 唐玉斐表示这一早上实在不知道季子源他们在搞什么,不过他们说要过来,她也就只好再耐心等一会儿。 她合上电脑,百无聊赖地坐着发呆,之后又拿出手机翻了翻,恰好就在这时,三人群有消息了,展月怡和薛慧在里面轰炸。 “玉斐,你在哪儿呢?” “我靠我们寝室楼下坐着的人是樊姜鱼吗?等等,好像就是啊淦!” “尼玛大佬朝我投来了目光,我感觉我后背发凉,他是不是在等人啊......是要找你吗玉斐!!!!!” 樊姜鱼?唐玉斐惊讶,回了个“?”。 很快,下面传了张图,是展月怡偷拍的,或许是因为过于慌张,照片有些模糊。 早上第二节课已经下课了,有部分人要回寝室,人群中能看到花坛边坐了个黑色连帽衫男生,身形是有些像樊姜鱼,不过他戴着帽子,看不到脸。 应该就是他,唐玉斐皱眉,立即起身下楼。 她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点开同樊姜鱼的聊天界面,恰好看到一句“对方正在输入”,然后又消失,没消息过来。 qq群又弹出消息了,季子源发了条:“学妹,学长到楼下了,你下来吧。” 展月怡和薛慧就站在寝室楼门口,鬼鬼祟祟地瞄不远处花坛边坐着的樊姜鱼,正在等唐玉斐过来。她们有些着急,因为另一边还站了几个女生,驻足不肯走,都在偷看! “玉斐什么时候来啊,大佬都没注意到他被窥视了吗?”展月怡不满地嘀咕。 “大家不能矜持一点吗,没见过帅哥啊。”薛慧点头。 下一刻,她们身前挡了四个高个子男生,视线被遮住了! 这四个男生手里都提着早餐,正在往寝室楼里打量,某个还趁机偷偷往后瞄了一眼。 年纪看起来比她们要大,这是大几的学长啊?怎么一起堵人寝室门口?展月怡和薛慧只好往旁边挪了几步,抬头打量,心里都是这个想法。 这四个人过于醒目,樊姜鱼也投来了视线,他认出那几个背影后愣了愣,皱起眉毛。 这时,他从这些人的缝隙间看到一个也套着连帽衫的长发女生出来,步伐有些急,侧脸漂亮的不像话,樊姜鱼眼睛微亮,起身走去。 “玉斐,你怎么......”展月怡偶一回头,恰好瞟到唐玉斐从楼上下来,正要问她怎么还在寝室楼,另一道比她大许多的嗓门打断了她的话。 “学妹!快看看想吃什么!菠萝包喜欢吗?”季子源很殷勤的送袋子。 石昊也跟着从自己的袋子里拿:“我买的是包子油条和豆浆诶,你要是不喜欢我自己吃也行。” 叶骏则说道:“我打包了蛋炒饭,还烫嘴。” 雷鹏海最后出声:“那个,南瓜饼和小米粥呢?” 来往的人都投来视线,展月怡和薛慧见他们要堵的人居然是唐玉斐,嘴巴张的老大,一时间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她们用变得有些迟缓的脑子想了想,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四个学长是......组团在追人吗? 唐玉斐一时间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愣了愣:“学长,你们这是?” 四人组排排站,表示他们就是故意要挡着后头的樊姜鱼,不让唐玉斐看见他。 “不如都给你吧学妹,你要上去吃也行。”季子源把大家的袋子都接过来要往唐玉斐手里塞,唐玉斐刚要被迫接手,余光看到另一边走来的人,打招呼。 “姜鱼?” 四人组心里一惊,汗颜,几乎是同时扭头,看到刚才还坐在花坛边的樊姜鱼现在就站在他们身侧不远。他一手提了小袋子,另一只手捏了瓶牛奶,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目光凉透顶了。 不是吧,还是撞上了吗?他们果然有这么背! “我同学说你在楼下坐着,是在等人吗?”唐玉斐问道。 季子源心里哀嚎,不不不不要问啊学妹! 樊姜鱼收回冷漠的目光,看向唐玉斐,点头:“嗯,我在等你。” 啊?等谁? 听到樊姜鱼回答的四人组没搞清楚状况,茫然了。 “等我?有什么事吗?”唐玉斐惊讶,“你等多久了?” “两个多小时。”樊姜鱼轻声说道,他瞟了一眼四人组手里的早餐,最终还是没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来给你送早餐,不过,已经凉了。” 展月怡和薛慧极度震惊,尤其展月怡,哇了一句后小声重复:“玉斐,樊姜鱼给你送早餐诶。” 这是在追求吗?是追求吗! 唐玉斐也没想到,而且,他怎么不发消息告诉她? “那个......先介绍一下吧,这是我同学,展月怡、薛慧。”被夹在中间的唐玉斐沉默了一瞬,决定先理一理眼前这个复杂的状况,“这是樊姜鱼,你们认识的。” 她顿了顿,说仔细了些:“不过你们还不知道,他就是跟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们两家是故交。还有,这四位是计算机系的学长。”之后再一一介绍了名字。 樊姜鱼向展月怡和薛慧微点了头:“你们好。” 气氛一时间很安静。 展月怡和薛慧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可震惊之余还有些兴奋,尼玛樊姜鱼就是玉斐的小竹马?这是什么奇妙的缘分?果然很高很帅很优秀啊!我靠! 反观另一边的四人组就没什么好心情了,一个个的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若木鸡。 什么?唐学妹就是樊学弟的青梅?住11幢寝室楼、心理学系、对他没啥情意的海龟?那也就是说,樊学弟喜欢的就是唐学妹,这一大早的过来也是要给她送早餐喽? 然后他们好心办坏事,让樊学弟干等半天,还让唐学妹跟着饿了这么久的肚子? 最要命的是,他们现在当着樊学弟的面给唐学妹送早餐诶,难怪他看他们的眼神,这么的河蟹...... 四人组一个机灵,后背阵阵发凉,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他们不太友好。 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该死的樊姜鱼一开始为什么不点名道姓的说清楚?! 第三百五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八 第三百五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八 “误会!是误会。”叶骏最先反应过来,他举起双手以示无辜,并往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紧跟着石昊和雷鹏海也火速后退,就剩季子源一个人抱着大堆早餐愣着,成为众矢之的。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季子源身上,唐玉斐很是狐疑,展月怡和薛慧迷惑不解,而樊姜鱼微眯了眼,冷凝的黑眸一瞬不动地瞧着他,慢条斯理的在打量,依旧是面无表情。 可季子源总觉得樊姜鱼的眼神像是开了锋,他冷汗都快下来了,当机立断把要给唐玉斐的早餐一股脑塞进了樊姜鱼的怀里,边塞边干笑:“樊学弟真是......手里的早餐都凉了吧,还要我们这些老学长操心,快拿好快拿好。” 他拍了拍樊姜鱼的肩膀:“加油,奥利给。”说罢也立即退到了安全区域。 另外三人悄然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可以,求生欲很强。 樊姜鱼垂眸看了看手里的大堆东西,又抬头看了眼四人组,四人组纷纷挤出难看的笑容,他这才转而看向唐玉斐:“要吃吗?” “那个,我们先上去了。”展月怡咳嗽一声,很识趣地拉着薛慧回避。 薛慧被拖走,丢下一句:“玉斐我们还有事,你们慢慢聊!” 周围聚着观望的人不少,唐玉斐想了想,从樊姜鱼手里抽走了他最先拿着的那瓶牛奶:“我打算去研发大楼的,这些早餐都带过去再说吧?” 樊姜鱼似乎弯了弯唇,眉间躁意消融,点头:“好。” “对对对我们先回研发大楼。”石昊见气氛缓解,暗松了口气,很殷勤地又把樊姜鱼手里的早餐都接了回来,“这些学长提就好了,咱们回去慢慢吃,走走走。”他说着赶紧招呼其他三个人,都打算加快脚步离得远一些。 而这时,一道略显惊讶的男声响起:“樊学弟?” 众人脚步顿了顿,看向来人——是于海逸。 “还有叶学长。”于海逸的头发依旧梳理的很整齐,脸上挂着公事化的笑容,他看了看樊姜鱼和唐玉斐,再看了看叶骏那群人,而他旁边站着一脸清冷孤傲的宣雨晴。 叶骏跟于海逸其实并不算熟,随口打了个招呼算是回应,然而于海逸的目光打量一圈,突然落在唐玉斐身上,语气别有深意:“唐学妹,原来你真的有队伍,倒是学长多事了。” 除了唐玉斐外所有人都愣了愣,宣雨晴更是直接将目光投向于海逸,不明白他怎么会跟唐玉斐搭话。 唐玉斐语气淡淡:“嗯,组队一事不劳学长费心。” “也好,有叶学长他们带着你,团队赛肯定是没问题了。”于海逸面上笑容不减,似乎是在感叹,“能在团队赛里拿到奖项的大一新生寥寥无几,唐学妹的运气可比我当初好多了。” 这话让叶骏等人忍不住皱眉,唐学妹的水平可是很不错的。 “当然。”唐玉斐漫不经心地笑,眸间却可见自信之色,“其实不仅运气,实力也比于学长当初好多了。” 于海逸笑容一凝,有些不悦,冷了语气:“是吗?那学长会拭目以待的。” 唐玉斐没再回答他,刚打算走,谁知身后的樊姜鱼却突然出声了。 “于学长,你是攻击位?”他站在阶梯上,以居高临下的位置看着于海逸,语气浅淡。 于海逸微怔,没想到樊姜鱼会主动跟他搭话,明白他说的是编程赛后点头,语气隐隐自傲:“是,我们组七个人,所以只有我负责攻击。” “真巧,我也是。”樊姜鱼面无表情丢下这句话,收回目光。 目送六个人离开,于海逸的脸色不太好看,拳头不自觉间捏了捏。樊姜鱼那话是什么意思?他们都是攻击位......他这是要为唐玉斐出头? 对方是计算机系的特招生,入学即入试验班,本硕博直读,论计算机水平自己是远远不及他的。 想到这里,于海逸心底有些焦躁,面上不自觉挂了冷笑。 “海逸,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找唐玉斐组队了?还有,那些人是谁?”宣雨晴此时终于出声,目光紧盯于海逸质问,语气不太好。 她很不舒服,短短几句对话,唐玉斐的意思是,于海逸找她组队编程赛了?想到不久前她还跟宣晓曼说唐玉斐连组队都是问题,没想到男朋友居然背着自己找她组队,宣雨晴就觉得自己隐隐被打脸。 于海逸吐出一口气:“她输得太难看也丢我们系的脸,本来想着让她做个可有可无的队友,没想到她手段很不错,应该是樊姜鱼帮了忙。” 他扭头看向那几道离去的背影:“那些是研发团队技术部的人,硕博在读,今年也参加了编程赛。要是他们想,前三不会再有别人的机会。” 宣雨晴心里一个咯噔,不敢置信,唐玉斐居然跟研发团队的人搭上了关系?难怪要参加编程赛,原来有人帮着,看那些人刚才对她的态度,或许都被她那张脸迷的不行了。 “你的意思是,唐玉斐真有可能进前三?”宣雨晴脸色难看,心里郁结了一口气。 然而于海逸却笑了,满脸嘲讽和不屑:“你当评委、观众和其他参赛者都瞎?他们要放多大的水才能让唐玉斐进前三?再说他们敢吗?唐玉斐就算跟研发团队那些人组了队又如何,个人赛照样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对我构不成威胁。” 听及此,宣雨晴这才松了口气。 可她还觉得不太甘心,凭什么唐玉斐刚来a大不久就能跟邹景以及那些人这么熟稔? 走出一段距离后四人组才放慢了脚步问唐玉斐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樊姜鱼也对她投以目光。 唐玉斐解释:“昨天晚上于海逸邀我组队,编程赛。” “他邀你组队?挖墙脚啊!”石昊第一个不同意,“唐学妹,你在他面前暴露过实力?” “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他。”唐玉斐摇头,“他说他们组七个人已经够用了,有没有我都无所谓。” 季子源撇嘴:“这不狗眼看人低呢?唐学妹手速贼六,没准比他们都要厉害。” 石昊点头附和,想也不想就说道:“就是,学妹是我们挖到的宝贝!” 此话一出,叶骏和雷鹏海都猛然扭头看向他,眼神示意到快要抽筋,石昊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啊! 樊姜鱼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石昊猛然回神,结巴了:“不是,我说错了,是樊学弟找到的宝贝......” 叶骏立即打圆场:“就是,唐学妹的实力可是有望进个人赛前32强的,你们说是吧?”他将目光投向唐玉斐和樊姜鱼。 唐玉斐微笑,没说话,而樊姜鱼扫了他一眼,也没搭话,两人神神秘秘。 四人组没话讲了,他们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再加快了脚步,将唐玉斐和樊姜鱼甩在身后,让出了独处空间。 “你今天怎么突然要给我送早餐?而且等了这么久也不发消息告诉我一声。” 唐玉斐问樊姜鱼,她边说边拆牛奶的吸管,刚要戳进去,樊姜鱼抬手拦住她,对方手指修长又漂亮,仅用拇指和食指就把她手里的牛奶轻轻夺走了。 “空腹不要喝牛奶,会胃疼。”他微微皱眉,语气却算得上轻柔,“尤其是冷的。” “好吧。”唐玉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怕她会介意,樊姜鱼又特地补充一句:“到了再吃。” 唐玉斐点点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送早餐么?”樊姜鱼微肃了脸色,直截了当:“你们寝室楼下的宿管阿姨告诉我追女孩子要这么追。” “啊?”唐玉斐愕然,迈不动腿了,钉在原地惊诧地看着他。 追什么?什么追? 他也停下脚步,同她面对面站着,还在很认真的继续解释:“昨晚我发消息问过你,你说八到九点会出门,其实也没迟多少,没想催你。” 昨晚雷鹏海告诉他,女孩子要是慢了不要催,否则人家会生气,所以樊姜鱼犹豫半天也不敢问,就坐着等。 “等等。”唐玉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头一回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她瞪着自己从小就高冷、还不爱搭理人的小竹马,“樊姜鱼同学,你这是在对我表白吗?” 樊姜鱼嗯了声,点头,那张清绝的脸写满了坦然。 ......唐玉斐无言,很直接,还很突然。 “我还不会追女孩子,不过已经在学了。”樊姜鱼心里忐忑,轻皱了眉,下一刻语气间带了些小心翼翼地试探,“我会好好追,你能不能也好好考虑?” 唐玉斐看着他透着些微紧张的眼睛,脑中无意识拿着樊姜鱼已经模糊的、小时候的脸联想到某个画面: 缩小版小鱼同学对老师说,我会好好写作业,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爸妈? “有个问题。” 在樊姜鱼的目光下沉默良久的唐玉斐终于抬眸,看着他问:“你喜欢的是唐玉斐,还是唐玉?不是同一张脸,能分清游戏里和现实里的我吗?” “我分得清。”樊姜鱼低声说道,“从我知道唐玉有人操纵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想找到她。” 他眼神坚定,语气笃定:“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你’。”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九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五十九 由于早上去的晚,唐玉斐最终没在研发大楼待多长时间,下午是徐明阳的体育课,她谨遵教诲,得提早到,于是中午留着跟大家一起吃了午饭,先樊姜鱼一步去了操场。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唐玉斐边走边叠长袖连帽衫的袖子,把披散脑后的头发都束了起来,赶到时徐明阳正拿着点名册进操场。 她赶紧小跑进队。 徐明阳注意到唐玉斐了,乜了她一眼,说不出是对她赶上点名的赞许还是没抓到她迟到的可惜。 “人都到齐了吧?提前点名。”徐明阳的话刚落下,那头走来一对男女,打着小阳伞,正是于海逸和宣雨晴。 宣雨晴没料到今天徐明阳会到这么早,愣了愣后也赶紧小跑进队,徐明阳扫了她一眼,再看了眼打着伞站在一旁观望的于海逸,微皱了皱眉毛,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点完名后徐明阳先让两个班的学生慢跑两圈热身,等他们再度排好队才背过手,踱着步缓缓说道:“有个通知,期末的擒拿拳考核会变成拆招式。” “啊?不是吧徐老师!” “不要啊我连动作都刚刚够标准!” 两个班的学生愣了愣后哀嚎声四起,显然是背这个通知惊喜到了。而徐明阳站定脚步,皱着眉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们:“都把嘴闭上,吵什么?双人对练的拆招而已,又不是让你们打赢我。” “唐玉斐,宣雨晴。”徐明阳突然将目光落在这两人身上,“你们两个出来做示范,拆完十六动。” 闻言,唐玉斐和宣雨晴都愣了愣。 “愣着干什么,你们两个是动作最标准的。宣雨晴出招,唐玉斐防守,记住,只是拆招,可以适当放慢速度,不要伤到人。” 唐玉斐只好走出队列,紧跟着宣雨晴也抿着唇走出来了,两个班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对这一刻表示很激动。 这算不算是两个系花的比试?两个漂亮妹子光是站着就好吸睛哦! 于海逸目光紧盯着两人,忍不住皱起眉毛。 “可以开始了。”徐明阳板正了脸,退到一旁站着。 两人几乎同时摆好预备姿势,宣雨晴穿着宽松上衣和修身塑型裤,两条小腿很纤细,唐玉斐心底啧啧两声,同时生怕自己用力会伤到她。 宣雨晴不知道唐玉斐在想什么,对方神色很轻松,真只当这是个拆招,可宣雨晴不一样,这么多人看着,她很紧张,生怕自己会落于下风被嘲笑。 以往被拉出来做示范的唯有自己,现在多了个唐玉斐,而且唐玉斐身手好,谁都知道这意思是自己出招,让唐玉斐兜着。 她心底忍不住有些不甘。 下一刻,宣雨晴快步冲上前,卯足了劲儿出拳。 唐玉斐惊了一瞬后迅速作反应,抬手挡住,随后宣雨晴是连贯的顶膝和肘击,她一个挡一个避,心里有些奇怪。 不是拆招吗?她这么用力干啥? 宣雨晴知道唐玉斐身手好,她原本想着,只管打好自己的就行了,反正唐玉斐能避开,根本不怕伤到她。可打着打着,她眼看着唐玉斐是真的都能轻松避开的时候,心里忍不住腾起了几分火气。 这么看来,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 心里不满极了,宣雨晴咬牙,用力十足。可她毕竟只是个女生,这么打下来,不到第十动她就渐渐没了力气,同时因为心态原因,她的动作渐渐乱了,也不再标准。 一旁看着的徐明阳忍不住皱眉,喝道:“宣雨晴,不用这么快也不用这么大力气,你这样根本打不完十六动。” 宣雨晴被徐明阳呵斥,委屈感和屈辱感陡然冒上心头,唐玉斐躲开的时候她没能收住,重重跌跪在了地上,疼的皱眉。 三班不少人都发出惊呼,于海逸则立即上前几步把宣雨晴扶了起来,同时目光瞟向唐玉斐,意味不明。此时宣雨晴低着头一言不发,没人看到她眼眶微红,满脸不甘。 “宣雨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徐明阳眉头紧锁,以往宣雨晴还算有收有放,今天怎么像是在把唐玉斐当木桩子出气?这样的粗莽行为,怎么能打得好擒拿拳? “对不起徐老师,我有些不舒服。”宣雨晴仍旧低着头,声音泫然欲泣。 于是三班立即有不少宣雨晴的脑残粉心疼。 “徐老师,让雨晴休息一会儿吧,她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刚才摔的那一下肯定很疼吧,我看着都疼。” “让雨晴和唐玉斐拆招会不会太过了,毕竟唐玉斐连徐老师都打得过。” “唐玉斐反应这么快,怎么不扶一把啊......” 展月怡听到这句话,皱着眉毛扭头就怼:“说什么呢,玉斐连拳头都没出过,是她自己用力过猛才会摔的!” 薛慧也跟着说道:“就是,她摔了怎么就成玉斐的锅了,玉斐又不是扶弟魔。” 明眼人都看出来是宣雨晴自己的问题,她就是个弟弟!善良的公主们心疼可以替她摔啊! 一班的人当然护短,两个班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而这种时候宣晓曼三人自然选择识趣闭嘴,她们不想被一班当“叛徒”,更不会替唐玉斐说话。 “行了,都吵什么!”徐明阳放足了声音吼,吵闹声顿熄,“宣雨晴去一旁休息,其他人接下来两两分组拆招,男生组由我指导,女生组唐玉斐指导,别再发生这种情况!” 唐玉斐对此安排没有异议,展月怡和薛慧则第一时间把她拉了过去。 “玉斐你没事吧?应该没受伤吧?” “气死我了,宣雨晴自己出手这么重,摔了反而成玉斐的错了?我看她越来越不顺眼了!” “我没事,没关系,不用多想。”唐玉斐说道,她原本就不太关注男女主。 展月怡还是忍不住多嘀咕了一句:“三班那些脑残粉真是气死我了,不讲道理。” 体育课时间就在拆招对练和其余的体能训练中度过,唐玉斐没闲着,一班找她的女生组还是挺多的,她也很尽心的作指导。三班的学生就不太积极了,尤其刚才替宣雨晴出头的那些人,虽然有问题,这时候也没能厚着脸皮找她。 期间宣雨晴就由于海逸陪着在一旁休息,于海逸带她去医务室简单处理了伤口,宣雨晴把裤子撩到涂着药水的膝盖以上,脸色有些阴郁地注视着走来走去的唐玉斐。 下课铃声响起,徐明阳再次点名后喊了解散。 宣雨晴的脑残粉们立即涌去安慰她,她皮肤白,伤口就显得很严重。那群女生将宣雨晴和于海逸围了半面,在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有人用目光打量唐玉斐。 不用说,是在偷偷议论她。 展月怡和薛慧非常生气,倒是唐玉斐满不在乎,打算回去了。 这时,操场那头有个黑衣黑发的少年朝着这里走来,远远看去,他身材修长,骨相极好,就是脖子上挂了个颜色粉"嫩的保温杯,乍一看有些突兀。 “玉斐,是樊姜鱼!”展月怡小声惊呼。 “大佬朝你走来!”薛慧也跟着说道,两人立即往后退了几步。 樊姜鱼外形出色,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尤其他最后站在了唐玉斐身前,把这两人放在一起,光颜值就没人肯挪开目光。 刚还在慰问宣雨晴的那群女生逐渐熄声,也忍不住都对樊姜鱼投来了视线。 a大计算机系的特招生,天才少年,期中考全科满分,再加上他那张脸,a大没几个女生不认识他。 然而现在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唐玉斐身前,把脖子上挂着的保温杯摘下来递给她:“你渴吗?” “有点。”唐玉斐正犹豫要不要去自动售卖机买瓶喝的。 刚伸手要接,樊姜鱼却往回缩了缩:“等一下。” 他拧开了盖子,重新递给她:“可能会烫。” 展月怡和薛慧在一旁看醉了,可以,樊大佬很细节,可她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被塞冰冷的狗粮? 围观人群瞅着眼前这一幕,个个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樊姜鱼居然给唐玉斐递水,还亲手替她拧了盖子?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女生们突然有种集体失恋的幻灭感,高冷的樊姜鱼居然跟唐玉斐这么亲昵,而且两人无论是颜值还是成绩,都很般配...... 宣雨晴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悄然攥紧了手,原本所有关注她的人现在都把目光投给了樊姜鱼和唐玉斐。有这两人在,她仿佛就是个配角。 “你额头有汗。” 唐玉斐正小口喝水,樊姜鱼突然出声,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她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刚上完体育课,有汗也是应该的啊。 不曾想刚放下保温杯,樊姜鱼的手伸了过来,他捏着自己的袖子替唐玉斐擦鬓角的汗,动作小心,眼神专注。 唐玉斐觉得自己被呛到了,没忍住咳了一声。 公然撩妹,这又是从哪里学过来的? 瞪大的眼睛已经不能表达围观者内心的震惊了,于是他们又张大了嘴,呆愣地看着这一幕。 “一起走?”樊姜鱼淡定收回手,询问唐玉斐的意见。 “还是我跟在你后面走?” “......一起走吧。” 樊姜鱼接回她手里的保温杯,重新挂回脖子上,点点头,同她并肩。展月怡和薛慧犹犹豫豫地要不要跟上来,唐玉斐对她们招了招手,转而对樊姜鱼说道:“这是我同学,早上介绍过的。” “你好你好。”展月怡和薛慧卑微打招呼。 樊姜鱼盯了她们一瞬,明白她们跟唐玉斐关系不错,慢吞吞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 ?! 两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呆滞,懵逼。 什么情况,大佬为什么要加她们的微信? 想归想,她们瞄了唐玉斐一眼,见她没有制止,于是不敢怠慢,拿手机要扫樊姜鱼递出来的二维码,然而他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把手机往回一缩。 “等等,不私聊,拉个四人群吧。” ......展月怡和薛慧心塞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 技术部的人还要忙于学习和调试,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花在编程赛的训练上,唐玉斐后来去研发大楼就只跟樊姜鱼玩,其他人秃着头写代码修bug,看向两人的眼神充满怨念。 屏幕里的代码已经刷出四十六页,唐玉斐现在在跟樊姜鱼组双人对战模式,也就是一个人要同时负责建设、侦查、防守和攻击,两人离技术部那群人老远,面对面坐着,同样的手速飞快,斗的酣畅淋漓。 自从坦白自己就是唐玉后,也不用再在樊姜鱼面前隐藏实力,唐玉斐表示很痛快。 半天没写出程序的石昊刚谷歌搜索回来,听到唐玉斐和樊姜鱼那令人牙酸的飞速敲键盘声,心里很是不平衡,突然出声问道:“樊学弟,你最近怎么都不进游戏了?这不像你啊。” 话音刚落下,其他人都抬头看着他。 谁都知道樊姜鱼以前只爱学习,进游戏测试后就会出来做代码验证和修复,是个不需要休息的狂人、没有感情的机器。至于现在为什么对这些失去了兴趣......石昊你没有眼睛吗你自己不会看吗? 季子源不满地扯了扯石昊,他们好不容易让樊学弟走上正轨,提那游戏作甚?那里头还有个npc呢! 倒是唐玉斐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凑去樊姜鱼面前低声问道:“女娲任务还有最后一块补天石没找到,我们把任务做完吧?” 原本她还担心女娲任务结束后没有正当理由再跟小竹马待在一起,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顾虑完全没有必要了。还有夸父任务,早点完结早点了事。 樊姜鱼点点头,两人退出软件,起身。 “你们去哪儿?”叶骏狐疑问道。 “我回寝室。”唐玉斐答,她要去拿自己的游戏头盔。 “进游戏。”樊姜鱼答,他的头盔就在休息室。 季子源警觉:“进游戏?在这里玩好好的进什么游戏?” 然而樊姜鱼没搭理他,带着唐玉斐走出了工作室。 “石昊,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叶骏扭头瞪石昊,“我唾弃你。” 石昊苦了脸:“别啊老叶,我就随口问了一句,而且樊学弟又不可能再也不进游戏了。”言外之意,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啊!他只是做了那只罪恶的推手! “不行,我们要把樊学弟从渣男的道路上拉回来!” 季子源激动站起身,谁知刚说完这句话,工作室的门被人推开,走进一个中年男人,他盯着唯一一个站着的季子源,质问:“拉什么拉?在门外就听见你的声音了,代码都写完了是吧?24小时内把结果交出来。” “部......部长。”季子源萎了,一屁股坐了回去。 于是技术部所有人都装作认真的样子盯着电脑,谁也不敢吭声,雷鹏海悄声说道:“赶紧干活,效率起来。” 唐玉斐久违地进了游戏世界,还是醒在上次退出的地方,身边站着灰衣新手服的少年,虽然是完全不同的脸,眉眼间的神色却又这么熟悉。 她突然发现了某个不同之处:“你怎么把游戏名改了?” 樊姜鱼头顶的名字变成了[樊姜鱼],加上了姓氏。 “不方便。”樊姜鱼说道,他不希望再有人觉得姜是他的姓氏,一口一个姜鱼,听着别扭。 唐玉斐似乎懂了,点点头,笑问他:“那我该叫你什么?” “原来的称呼。”樊姜鱼思索了一阵,加了句,“樊同学不行。” 那不就只剩姜鱼了吗,唐玉斐唇角笑容扩大:“好,看看最后一块碧色补天石的线索吧。” 她接收了任务提示,得到的线索却是——凤凰头顶的翎羽。 唐玉斐惊讶,樊姜鱼则微微皱眉,他说道:“凤凰所在的秘境隐蔽,找起来有些麻烦,我出去查。” “不用查了,我知道凤凰在哪儿。” 樊姜鱼抬眸,惊讶地看着她。 “我把它从秘境带出来的时候,把凤凰塞到了扶桑神木上,它现在还在那里呆着。”唐玉斐指了指脚边的金乌示意,而金乌很警惕地往樊姜鱼那边缩了缩,生怕唐玉斐要把它再送回扶桑神木上。 “夸父任务的终点秘境。”樊姜鱼表示明白了。 “是啊,顺便把夸父任务也做完吧。”唐玉斐说道,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和苦恼,“我还没告诉过你,夸父任务的那三个队友其实就是我室友,这点我没动手脚,确实是她们自行匹配的。” 室友?樊姜鱼想了想,没印象,不过对快点结束夸父任务一事他深表同意:“好。” 很巧的是,宣晓曼三人也在线,于是两人点击传送。 传送到的地点......还是在中城,而且在这里的不只是宣晓曼三人,于海逸和宣雨晴竟然也在。 白光闪过,唐玉斐和樊姜鱼出现的时候这五个人都愣了愣,他们身后是个铺子,宣晓曼手里拿了个黑色令牌。而与此同时,唐玉斐和樊姜鱼同时接收到夸父任务的任务提示,阴沉木炼化成功了,第十二条线索是让毕方带路找到终点秘境入口。 毕方?宣晓曼三人心头微颤,夸父任务的线索一路追过来,需要应对的npc排’名越来越高了。 几乎是不自觉的,她们将目光投向了唐玉斐,反应过来后又立即转了回去。 之前有求于这个无名npc,她们现在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对方虽然认识蠃鱼和肥遗,不见得她自己会厉害,她们觉得蠃鱼或许是看上她手里的龙眼珠,而肥遗大概是看上她那张脸了。 这条线索的毕方更加厉害,毕方的排’名进了前十,她总不能还有什么让对方感兴趣的吧? [曼陀罗花]:“阴沉木我们自己炼化成功了,是于学长替我们介绍的匠人,去找毕方吧。” 宣晓曼其实有些心虚,阴沉木她们足足炼化了六次,幸亏手里阴沉木多,而这似乎也是多亏了那个无名npc的面子。如果她们自己去取,就算有机会得到,也只有一块。 而她话音刚落下,世界频道毫无预兆发出了公告。 【世界】no.11 npc瞿如挑战no.10 npc毕方 【世界】[npc梁碧春]:两位榜单前十的npc在北海为龙脊鞭打起来了,前排兜售花生瓜子核桃酥,一元宝一份! 【世界】[六十九岁的老人家]:北海?来了来了,大佬打架,观战去。 【世界】[不讲武德]:龙脊鞭?山海世界里仅爆一条的强悍武器?那一定得去看看啊! npc榜上排’名第十和第十一的npc打架,为的还是某个绝世武器,一时间许多玩家都往北海涌。 宣晓曼三人有些惊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毕方现在就在北海! 而于海逸和宣雨晴则皱起眉毛,于海逸说道:“这么巧,我们下一块补天石的任务对象是瞿如,一起过去看看吧。”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一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一 此时的北海果然人挤人,聚集的玩家和npc数量庞大,海滩上被人群圈出一大块空地,其间站了两个人,一个穿黄衣,一个穿青衣,正是毕方和瞿如。 宣晓曼三人治疗了鹦鹉,三只飞行坐骑一起出现在北海上空的时候还是很引人注意的。 毕方和瞿如还没开打,仅是遥遥对峙,他们身旁不远横了条巨大的龙尸,可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旁边一条骨头样的鞭子,泛着森森白光,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 [npc毕方]:“我说了这只是普通鞭子,不是龙脊鞭,你到底让不让开?” [npc瞿如]:“谁信你的鬼话?你这么紧张肯定有问题,我找龙脊鞭很久了,休想就这么带走!” [npc毕方]:“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龙脊鞭早有主了,你自己没眼力见还要缠着我,现在人越聚越多,老子碰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毕方显然气得跳脚,黑着一张脸,说话嗓门极大。 他原本不是很看得上这骨鞭,可瞿如非要来掺一脚,他的火气也被勾起来了,这时候让给他不是代表自己怂了吗? 不少人都听到了毕方的话,心中不免跟着疑惑,窃窃私语,这难道不是龙脊鞭吗? “那应该就是龙脊鞭,谁能得到,实力也会跟着上涨一大截。”于海逸紧盯那条鞭子肯定道,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渴望之色,“这里不少人应该都是冲着龙脊鞭来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难怪毕方和瞿如还不敢开打。” 毕竟毕方和瞿如不是傻子,这么多人盯着,就算面对面怒瞪的眼睛都快起火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唐玉斐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两个人,转而对樊姜鱼说道:“毕方说的没错,那条龙脊鞭是假的。” 樊姜鱼稍加思索,再看看她腰间的鞭子,了然。 而这句话居然被宣雨晴听见了,她瞟了唐玉斐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为什么也说那条龙脊鞭是假的?你能看出来?” 突然被cue的唐玉斐有些莫名其妙,还是答了句:“没听见毕方的话吗?龙脊鞭已经是有主之物。” “这显然是毕方为了让瞿如放弃争夺故意说的,底下这情况,没人会觉得这不是龙脊鞭吧?”宣雨晴下巴微扬,底下的龙尸、骨鞭都是证据,而且那鞭子看着就不是凡品,显然威力极大。 唐玉斐则反问:“既然谁都会觉得这就是龙脊鞭,那毕方还张口说反话,你当他傻?” 宣雨晴脸色一变,眼神带了些敌意:“那没准他就是猜到这点才会反其道而行之。” 唐玉斐没想跟她争,扭回头不搭理了。 而她这个态度在宣晓曼等人看来就是辩不过认怂了,于是宣晓曼当即表示对宣雨晴的支持,询问道:“表姐,于学长,毕方和瞿如对龙脊鞭这么看重,又有这么多人盯着,我们该怎么去夺?” “我们要找的第三块补天石在瞿如手里。”于海逸皱眉,“要想获得瞿如的好感,这是我们的机会。” 宣晓曼愣住。 白雁震惊问道:“于学长,你的意思是......你们要帮瞿如吗?可毕方是我们的任务对象。” 对于她们来说,这何尝不是个获得毕方好感的机会呢?若是于海逸和宣雨晴帮了瞿如,那她们的夸父任务怎么办?眼看这就是倒数第二条线索了...... 闻言,尹欣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隐隐忐忑。 于海逸勾起一个歉意的笑容,缓缓说道:“学妹们,如果是顺手的忙我一定会帮的,可现在我们的任务显然起了冲突,我要是帮了毕方,瞿如肯定会记恨,又怎么愿意给我们补天石?” 宣晓曼的心猛然一沉,又看向宣雨晴,求助:“表姐......” “晓曼,女娲任务的难度比夸父任度的难度高许多,我们已经进行到第三块补天石了,不能失败。”宣雨晴也没有犹豫,当即说道,“何况,帮你们本就不是我们的责任,这时候各凭本事才是最公平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于海逸在玩家榜单前二十,他帮瞿如的话,她们又哪来的机会? 想来想去,宣晓曼咬牙,突然扭头看向另一只鸾鸟背上的樊姜鱼:“你是我们的队友,会出手帮忙吗?” 樊姜鱼没回答她,目光看向唐玉斐,显然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唐玉斐微眯了眼,在思考。 就算这次不帮,宣晓曼她们也不会立即被判定任务失败,还能想别的办法获得毕方的好感、让他答应带路,那显然会拖更久时间,这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她对樊姜鱼点头。 “帮。”樊姜鱼扭回头,冷淡地吐出这个字。 宣晓曼三人几乎是狂喜,樊姜鱼是玩家榜榜一,有他帮忙,她们赢定了! 这下轮到于海逸和宣雨晴心里没底了,宣雨晴更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可是是她先说出的各凭本事,已经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她只冷哼一声。 “樊学弟,学长不会让的,先跟你说声抱歉了。”于海逸深深看了樊姜鱼一眼,率先驾着鸾鸟俯冲而下,显然是要抢夺先机。 这个大动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毕方和瞿如,两人抬头警惕地看着逼近的鸾鸟,随时准备出手。 然而于海逸已经机敏地站了队,高声说道:“瞿如兄弟,我是来帮你的。” “你谁啊?”瞿如一脸杀气,毫无放松。 “我是任务者。”于海逸说明身份,“你是女娲任务的npc对象吧?第三块补天石在你手里。” “原来是冲着补天石来的。”瞿如信了几分,肥遗的秘境被破坏了,女娲任务落到了他头上,不过他的态度却依旧不怎么客气。 “不错,我有办法帮你拿到这龙骨鞭,并且让你全身而退。”于海逸面带微笑,十分自信地说道。 不远处的毕方皱起了眉毛,这个海天一色在玩家榜也是个高手,他要是站在瞿如那边,二打一自己肯定不是对手。可要是输了,这么多人,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而就在这时,天上又飞来一只鹦鹉,还未落地,一道灰色身影自上跃下,翩然落地,就站在毕方身前。 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面容普通,放在人堆里就会被淹没的那种,可所有人在看清他头顶的名字后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没人敢看不起这张普通的脸,对方是玩家榜第一,虽然刚改了名字,但是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关注到了。 “我帮他。”樊姜鱼面无表情地站着,往后随手一指,表明态度。 人群一片哗然。 [就一路人]:“我靠榜一,谁能给我解释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不减20斤不改名]:“隐隐激动了怎么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榜一,虽然长得一般,不过好年轻啊!” [干饭闪电狼]:“no.10+no.1,no.11+no.17,怎么看都是毕方躺赢诶。” [我有一把屠龙刀]:“樊姜鱼?这里有a大的学生吗,我早就在怀疑了,榜一他该不会就是咱学校的樊姜鱼吧?” ...... 毕方都愣住了,他根本不认识玩家榜榜一啊,对方干嘛要帮他?难道也是任务者? 不过,人家实力强横,他要是真的肯帮自己,那面子还是他的! 于是他隐隐有些激动。 可于海逸显然没这么简单,他从物品栏里拿出一件雪白羽衣,对着人群再度高声说道:“这是两年前绝版的织女衣,拍卖出售,整个山海世界仅有100件,价值不必我多说。” “我是海天一色,各路友人,我正在做女娲任务,谁能帮我拿到第三块补天石,这件羽衣就归他。” 织女衣? 独自坐在鸾鸟背上远远观看的唐玉斐也愣了愣,没想到于海逸手里还有这东西,看来确实为山海世界砸了不少钱,两年前她的小竹马还在读高二呢。 这是要拉帮手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人群骚动了,毕竟这织女衣可是能卖成真金白银的,现市价不低于10万! 于是不少人都走出来站到了瞿如和于海逸那边,显然是眼馋了,拿不到龙骨鞭,能拿到这织女衣也赚大了。 这时于海逸在山海世界广交友的目的性就体现出来了,也有些人想还他个人情,都默默站了队。 现在的情况看来,就是樊姜鱼和毕方要对付一大群人。 2 vs n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二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二 毕方紧张了,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他单挑实力再强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啊。 [npc毕方]:“瞿如,你自己发的挑战申请,现在拉这么多救兵,你还要脸不!” [npc瞿如]:“又不是我拉来的,我告诉你,我今天必须得到龙脊鞭,你要是怕了现在就走人。” 瞿如有些得意,看来这个海天一色还真有些手段,难怪这么自信,这下龙脊鞭肯定就是他的了。 上空,鹦鹉背上的宣晓曼三人看着底下这一幕,心一点点沉了下来。站在瞿如和于海逸那边的已经有上百个人,并且还在增加,她们这时候就算去帮樊姜鱼又有什么意义?看来这次是于海逸赢定了。 宣晓曼偷偷瞄了一眼再度飞高的宣雨晴,抿了抿下唇,心底有些烦躁和不甘。 为什么偏偏撞上了?为什么偏偏这会儿毕方和瞿如闹了矛盾? “晓曼,不如我们这次就先放弃吧,之后再想别的办法。”白雁皱着眉毛,小声说道,“樊姜鱼是我们队友,如果他被杀死了,任务会被判定为失败的。” “是啊晓曼,他就算再厉害,这么多人耗都能耗死他了。”尹欣然也很赞同,玩家死后三天才能再度进入游戏,从山海世界的重生点出来后所有任务进度会被清空,所有任务者都是很惜命的。 犹豫再三,宣晓曼还是点头,于是飞低了鹦鹉,喊道:“樊姜鱼,算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然而樊姜鱼没动,显然没有要就此放弃的意思,他只目光冷淡地看了一圈逐渐将他们包围的人,原本被空出的地方越来越少。 于海逸的脸上挂着自信和淡然的笑容,遥遥朝樊姜鱼说道:“樊学弟,你也知道,女娲任务的价值远比夸父任务要高,眼下这个冲突其实没必要,我希望你能理智一些,退一步,等学长拿到了补天石会替你们想别的办法。” “这不欺人太甚!”毕方火大,瞪着于海逸,“这是我和瞿如的事情,其他人都闪开,别给我在这里指手画脚的瞎掺和!” “谁说外人不能掺和?”瞿如冷笑,眼下形势对自己大好,他又不是傻子,“不想死的就赶紧退开,玩家榜榜一又如何?车轮战照样拖死你。” “樊学弟,还不打算走吗?”于海逸再度问道。 樊姜鱼有些不耐烦了,脸上露出烦躁之色,抽出腰间的新手柴刀:“说完了没有?” 他的武器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显然不敢置信堂堂玩家榜榜一的武器居然就是把新手柴刀,这不搞笑呢么?鸾鸟背上的宣雨晴也愣了愣,随后不屑冷笑。 尹欣然急了:“樊姜鱼,这时候你还逞什么强啊,这里论单挑是没人比得过你,可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白雁也跟着说道:“是啊,死了任务就失败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樊姜鱼没搭理他们,这时于海逸却勾了勾唇,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流光溢彩的宝剑,品质上上品的神兵,在山海世界内也是不可多得的存在。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乘鸾鸟而来,先是拿出织女衣,后又拿出这样的武器,这个海天一色不简单啊。相比起来,玩家榜榜一也只是坐鹦鹉来的,相貌平平且打扮平平,手里那把新手柴刀也是格外掉档次。 这么一对比,海天一色气势完胜。 “他不会听我们的。”宣晓曼见樊姜鱼根本没有搭理她们的意思,心里气急,一抬头看到远处的唐玉斐。 她想到,樊姜鱼似乎愿意听她的话。 于是她立即驾鹦鹉飞去,着急喝道:“你还不快叫樊姜鱼回来,他对付不了这么多人的!” “不着急。”唐玉斐还安然在鸾鸟背上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 “就算打不过,也能脱身。” 她的小竹马又不是傻子,看看情况再说。 而这时瞿如已经动手了,他想速战速决,提着武器冲向了毕方。于海逸则紧盯着樊姜鱼,几乎是同时动手,手中宝剑朝着他直刺而去,与此同时,周围那群要帮于海逸的人也一股脑涌了上来,大部分都冲向了樊姜鱼。 除了于海逸允诺的织女衣之外,所有人都有个隐秘的想法:若是能在这里给予樊姜鱼最后的致命一击,那榜一不就是自己了吗? 于海逸的宝剑先一步刺到,可樊姜鱼的速度比他更快,几个刁钻的走位避开,挥出柴刀毫不客气往他腰间砍去,幸亏于海逸身手也不错,险险避开后惊出了几许冷汗。 看来他是真没打算留手啊,想到这里,于海逸的眼中闪过几分冷色。 其他玩家的攻击也到了,各式泛着红色蓝色绿色光的武器劈头盖脸朝着樊姜鱼砸来,兵器间织就一张密集的网,似乎要将他乱刀砍死。 樊姜鱼面色不变,借力后翻腾空,踩在一柄长枪上突围,旋转挥刀,好几个身手差劲玩家瞬间被砍死,原地消失,仅仅这么会儿的功夫,于海逸的下一剑也到了。 “你还等什么啊!谁都看得出来,这么多人耗都能耗死他!”尹欣然急了,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质问唐玉斐,“脱什么身,飞行坐骑下去也会受波及,你难道是要让他送死吗?!” “已经打起来了,哪有这么容易脱身?”唐玉斐扭头瞟了她一眼,神色冷淡,“他是为了帮你们才下去的,与其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不如去帮他。” 白雁皱眉:“只有三个人,下去也无济于事,况且我们的自保能力比樊姜鱼差,如果不留神死了任务也是失败,这时候能全身而退才是明智之举不是吗?” 宣晓曼盯着唐玉斐,突然道:“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帮忙?” 她手里的龙眼珠也不少,像于海逸一样拿出来做诱饵,肯定也会有很多人站在他们这边,樊姜鱼的胜算也会大很多。 “他现在还不需要我。” 唐玉斐看着地面,现在的樊姜鱼还算游刃有余,不过一会儿体力耗损后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到那时她肯定会去帮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仿佛有种默契,如同上次她对付北海龙王般,若是她打不过,一旁守着的樊姜鱼随时会出手,现在她也只需要静观其变,做好他的后盾。 地面的战斗逐渐白热化,樊姜鱼砍死的玩家越来越多。 “大爷的,就会玩这种阴手段!”毕方生气地怒吼,他没有樊姜鱼的身手,已经受了不少伤,“不就是宝贝吗?谁替我抢到这条鞭子我就送给谁,另外还附赠五颗龙眼珠!” 第三百六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三 第三百六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三 “这鞭子我不稀罕,除了瞿如谁都能拿!” 毕方的吼声格外大,让周围还在观战的一些人都蠢蠢欲动了起来,跟着悄悄加入战斗。底下逐渐乱成一锅粥,伤到自己人的情况极多,死亡人数飙升。 不过,某些目标是不会错的,比如樊姜鱼,攻击他的人又变多了。 北海闹得这么热闹,越来越多的人往这里聚集,从上空看去沙滩上攒动的人头简直密密麻麻一大片。 而与此同时,于海逸和樊姜鱼的交锋已经数次,樊姜鱼目标明确,打算先杀了于海逸。 于海逸很狡猾,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樊姜鱼,故意躲来躲去借由其他人做掩护,可饶是如此,他身上还是挂了彩。 当然,樊姜鱼也没好到哪里去,对付这么多人难免会受伤。 “樊学弟,你抢不过我的。”于海逸白衣带血、头发散乱,已经被打出了火气。不过他看得出樊姜鱼体力耗损极大,动作已经慢了不少,于是冷笑着说道。 樊姜鱼手里的新手柴刀已经打卷,手也微微发颤,不过还是一言不发的继续攻击。 毕竟,他不担心。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糟,宣晓曼三人简直是心惊胆战,生怕樊姜鱼不留神就死了。 宣晓曼忍不住扭头,放低了语气对宣雨晴说道:“表姐,你能不能让于学长不要杀死樊姜鱼?我们好不容易才把夸父任务做到这里的。” 她现在快后悔死了,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就不跟于海逸和宣雨晴争了,老老实实再找别的机会。 “海逸问过他两次,他不肯走,现在你要海逸怎么手下留情?”宣雨晴冷笑,“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了。” 宣雨晴被她的话噎了噎,脸色很难看,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要是那时候她就把樊姜鱼叫回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她到底会不会看形势啊。” 尹欣然的脸上已经带了几分恼意,她觉得在单挑的情况下樊姜鱼肯定是没问题的,谁知道于海逸居然使出这么一招。两个人对付无数个人,但凡带点脑子的都知道要避其锋芒,偏偏他们一个要逞能,一个还这么老神在在的坐着。 一个人再强也绝对对付不了这么多人,这是自大! “喂,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让我们任务失败对不对!”说了半天对方都无动于衷,尹欣然已经气急败坏,“樊姜鱼就听你的话,偏偏你不去叫他回来!” 宣晓曼也瞪着唐玉斐,语气恶劣,显然气坏了:“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跟你组队了?” 白雁没说话,眼神有些绝望。 “早就说过,要是你们放弃这个机会,之后海逸还会想别的办法帮忙,又何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宣雨晴扫了唐玉斐一眼,只当她在故作冷静,冷傲的脸上已经毫不掩饰地带着嘲讽,眼底是浓浓的不屑。 现在这个情况,谁能收场?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盯着下面看的唐玉斐站起身,取下腰间的鞭子。 “你要干嘛?”宣晓曼几乎是下意识质问出声,鹦鹉挡在了她坐在的鸾鸟面前。 “去帮忙,让开。”唐玉斐被她们烦到了,皱起眉毛,眼神冷冷。 “你能帮上什么忙?刚才不肯叫樊姜鱼回来,现在下去不是送死吗?”尹欣然当然不同意,她没见过这个npc出手,却直觉认为她的身手跟她们差不多。可别樊姜鱼没死,她一头扎下去先送了。 唐玉斐这回没跟她们客气,鸾鸟往前直冲,把鹦鹉撞的七荤八素、摇摇晃晃的,于是宣晓曼三人就如下饺子般咚咚咚从鹦鹉背上掉进了北海里。 宣雨晴也没料到唐玉斐会说动手就动手,愣了愣后斥道:“你疯了是不是!” 可唐玉斐压根不鸟她,鸾鸟俯冲的同时她挥出手间鞭子,鞭子延长,几乎是同时扫走了一大排玩家,将他们打飞了。 突然的变故让沙滩上不少人都抬头,眼神震惊又警惕。 唐玉斐的的下一鞭朝着毕方而去。 毕方的身手不比樊姜鱼,加上还有个排’名差不多的瞿如粘着,已经浑身是伤,眼看就要撑不住了。他打的眼红,鞭子缠上自己的腰时才注意到,毕方心头大骇,却在下一刻被提飞,不偏不倚落在了鸾鸟背上。 “谁他妈偷袭......”毕方没摔疼,刚强撑着一蹦而起,看到眼前的红衣后倏然愣住。 某些记忆疯狂涌来,尤其他瞪着那鞭子看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脸色像是活见鬼。 “你你你不是。”刚刚还带着“老子要战死”的怒意的毕方指着唐玉斐,有些结巴,却在要蹦出那个名字时被唐玉斐制止了。 目标少了一个,底下的战斗都停了停,瞿如抬头看着鸾鸟背上的唐玉斐,大喝:“你谁啊!站哪边的?” “我也帮他。”唐玉斐居高临下,学着樊姜鱼往后随手一指。 毕方愣了一瞬,随后有些不敢置信,她为什么要帮他?他俩没交情啊!被揍过算不算? “就一个人,阵仗还不小。”瞿如很不屑,然而话刚出口,下一刻长鞭又凌厉而至,速度竟然极快。 瞿如也没傻站着,就地一滚立即避开,却不想那鞭子不是冲着他来的,他让开之后露出了身后的龙尸和骨鞭,那鞭子精准又狠地抽在了这两样东西上,之后龙尸皮开肉绽,被称为“龙脊鞭”的骨鞭就这么干脆地断成两截。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四周一时间陷入沉寂。 这“龙脊鞭”就让一鞭子抽断了?不是说第一神兵吗?! 于海逸离得近,鞭子抽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瞳孔骤缩,随后猛然抬头看着鸾鸟背上那红衣身影,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他同样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某道大笑声响起,在这寂静时刻十分突兀,是毕方发出来的:“逗死老子了,早说这不是龙脊鞭,没眼力见的非要跟老子争!” tnnd,真解气!他可早说了,龙脊鞭有主了,当初唐玉找上门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 而反应过来后的瞿如要气疯了,指着上方的唐玉斐怒声说道:“把她给我打下来,谁有飞行坐骑,上去也行!我也有宝贝送,龙眼珠、大鹏羽、鲲之鳞,就连女娲补天石也能送!” 不就是个女人吗,居然让自己这么没面子,她也就现在占了高度优势,下来就是个死! 毕方兀自冷笑,反正骨鞭裂了,也没啥可打的了,他干脆坐下看戏。 他可很清楚这姑奶奶手里鞭子的厉害,可惜她当初血洗npc榜单的时候瞿如不是前十,刚好被跳过了,否则他现在敢这么暴跳如雷,说这种话? 于海逸没想到瞿如居然把女娲石都允诺了出来,脸上泛起怒意,随后硬生生忍住,率先对上空的宣雨晴喊道:“雨晴,动手!” 宣雨晴反应过来,立即抽出腰间的剑,驾着鸾鸟朝唐玉斐而去。 不仅如此,底下回过神的人纷纷拿出弓箭、投弹等武器,天上飞起了好几只鹦鹉和一只鸾鸟,都是冲着唐玉斐来的。 一时间,箭雨、弹石和各种攻击漫天。 “毕方,你带着这只鸾鸟飞远点。”鸾鸟扛不住这么多攻击,唐玉斐当机立断说道,她快走几步,抓着金乌自鸾鸟背上一跃而下,行为如同送死般。 所有人都被她这个动作惊到了,这样的高度,摔下来就是个死。 这女人是疯子吧? 然而下一刻,一只浑身燃烧着腾腾火焰的鸟宛如割裂空间般凭空出现,仿佛第二轮太阳从天砸下,热浪滚滚,压力如山,刺目的金光让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天空亮的不可思议。 等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亮光,地上的人眯缝着眼睛看去,那只通体着火的鸟已经神态傲然地掠过低空。 宣晓曼三人好不容易挣扎出海面、被鹦鹉拖出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们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只比任何飞行坐骑都要耀眼的鸟,那个被无名npc就站在它背上,红衣宛如要融入火焰之中。 这是......什么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四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四 箭矢和弹石还未靠近金乌就被它散发的高温灼化了,打在金乌身上的攻击更是如同挠痒痒,根本构不成威胁,毕竟它可是神鸟。 金乌傲视满地人群,巨大的翅膀扇起一阵阵热浪,连周围的空气都隐隐扭曲,烫的底下的人赶紧往两边散开,生怕自己会被这热浪灼伤。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议论热潮,卧槽伴着抽冷气的声音四起,所有目光都紧紧黏在这只怪鸟身上。刚才还在打架的人连兵器都忘了收,就这么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呆呆地昂着头,宛如凝固。 太特么拉风了,这是什么鸟? [列表里最软的妹]:“我特么......凤凰?这是凤凰吗!” [时尚宅男求关注]:“胡说,这不是凤凰,凤凰不长这样,所以山海世界是又出新坐骑了?这造型也太特么叼了吧!” [借我300回家]:“山海世界里居然还有这种坐骑,我要充多少钱才能拥有它啊淦!” [不暴富不改名]:“卧槽卧槽,谁还记得不久前游戏里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某只怪鸟?当时大家都以为太阳打西边升起了,绝b就是它!” 经一提醒,越来越多的人想起那只引起过巨大轰动的怪鸟,他们最终又将目光落在了鸟背上的人身上,红衣少女手执长鞭,一点儿没有收到高温干扰,黑发与红衣共飘荡,稳稳而立,美的宛如神灵降临世间。 令人奇怪的是,这红衣少女头顶居然没有游戏名,她究竟是谁? 人群震撼了、犹豫了、屏息了,一时间谁都不敢再打。 唐玉斐最终飞至樊姜鱼身前,同样一甩长鞭勾住他的腰,而樊姜鱼毫不反抗,由着她将自己拉上金乌的背,拉至她身前,面对面相视。 “你没事吧?伤的严重吗?”唐玉斐微皱着眉毛打量他,樊姜鱼身上的灰色新手服已经破了好几处,有血色渗出,唐玉斐小心去掀他破损的衣口子查看伤口。 “没事。” 樊姜鱼刚想说自己有药,不必担心。可唐玉斐凑的太近,他吐出这两个字后就垂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着她俯首,睫毛浓密,其下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他微抿了唇压着嘴角,眉眼如化冰般倏然柔和,干脆站着任由她看。 于海逸离樊姜鱼近,他心头惊骇,愣愣地看着这两人就在自己上空不远旁若无人的聊着天,头一次茫然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只怪鸟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这不是凤凰,可它比其他飞行坐骑都厉害太多,竟然能无惧攻击。 那个无名npc到底是谁,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坐骑?他可是a大的学生,这是他玩山海世界的第三年了,可他从未听说过...... 怎么会这样?! 而远处傻了半天的瞿如终于回神,他见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那只怪鸟和那个女人身上,再度暴跳如雷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攻击啊!把她给我打下来!” 人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怂个屁!管这是什么鸟,打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瞿如说着直接夺过某个人手里的弓箭,“东西都不想要了是吧?这么多人怕什么?” 他说罢将手里的弓拉至满月,于是陆续有人跟着展开攻击之势,显然还是放出的宝贝诱"惑更大。 于海逸咬牙,瞿如把补天石都许诺出去了,他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立即眼神暗示宣雨晴。 眼看下面的人意欲再度攻击,其他飞行坐骑也包围而来,金乌非常不屑,飞高后加大了热浪,同时唐玉斐攥着鞭子俯瞰,对着下方的人说道:“还要再打?” “打!给老子打下来!一个女人而已!”瞿如嚣张大吼。 然而就在这时,有踏踏脚步声自远而来,沉闷而整齐,大地仿佛随之撼动。那一下又一下仿佛踩在耳中、踩在心上,再度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涌来的是大群黑甲鬼兵,个个铁甲锃亮,面容冷肃,满脸杀气,带头的是个黑衣的魁梧男人,头顶的名字没人不眼熟——npc榜现排25的蠃鱼! “谁敢动手,就是跟我们鬼城过不去。”蠃鱼鼻孔出气,冷哼一声,毫不畏惧地看着瞿如,“比人多是不是,老子把鬼兵都带来了,要打就打,怕你啊!” 瞿如愣了,其他人也愣了,不明白这蠃鱼是个什么意思。 “蠃鱼,我们无冤无仇,骨鞭也断了,你掺和什么?”瞿如皱眉喊道。 “谁要抢那没用的鞭子,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眼力见?老子要罩那位姑奶奶。”蠃鱼一手指天......上的唐玉斐,同时抬头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仿佛在用脑电波传音:他赶来的及时啊,看在这个人情的份上,龙眼珠能不能便宜出? 唐玉斐:“......” 瞿如被蠃鱼的话气到了,脸一阵青一阵白,而所有人此时都惊疑不定地在猜测,蠃鱼跟怪鸟背上的红衣少女是什么关系?居然要带着这么多鬼兵来帮她? “有鬼兵又怎么,真以为自己无敌了?”瞿如心底有些紧张,面上却还在冷笑,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他要是认怂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可话音刚落下,远处又飞来数不清的鸾鸟和鹦鹉,依稀可见每只背上都站了好几个人,待它们飞近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大嫂?谁敢欺负我大嫂!” 唐玉斐攥着鞭子的手抖了抖,而樊姜鱼倏然回头,循着发声方向找说话的那个人,下一刻有个人自鹦鹉背上飞了出来,扑通砸进海里,拼命扑腾。 “去你的大嫂,还尼玛大嫂大嫂!”肥遗收回脚,气的不轻。他特么就是来凑热闹看龙骨鞭的,谁说要出手帮忙?! “大哥,一日为嫂终生为嫂,嫂子被欺负我们当然要帮忙了!” “就是,嫂子你别怕,我们都来帮你!” “要动手的先看看我大哥是谁,我大哥可是肥遗!这么多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真替你们祖宗丢人!” 肥遗气的吐血,差点想掉头就走,他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偏偏这群坑爹小弟说的慷慨激昂,将天上包围唐玉斐的飞行坐骑再度包围了,个个蹭地抽出腰间的剑怒视他们,大有就这么干一架的冲动。 这下形势就有点微妙了,原本是瞿如那边的人天上地下的将唐玉斐和樊姜鱼包围了,谁知哪里蹦出个蠃鱼又蹦出个肥遗,一个鬼兵倾巢而出,一个飞行坐骑无数,又把要帮瞿如的人包围了。 唐玉斐傻眼,其他人也跟着傻眼,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这下北海这块真真是拥挤的厉害,可没人敢轻举妄动,整个沙滩再度陷入寂静。 宣晓曼三人远远看着这一幕,心底翻滚着无法言说的滔天巨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们掉的远,没有被包围,仿佛三个毫不相关的局外人,根本掺和不进去,也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们。有谁会知道,这原本是她们的夸父任务? 樊姜鱼也就算了,可眼下这个局势似乎都是因为那个无名npc,混乱的局面自她出场后居然完全被控制住了,这就是她自信的缘由吗?可她从哪来这样厉害的坐骑?蠃鱼和肥遗又为什么这么帮着她?他们究竟是什么交情? 同样的想法宣雨晴也有,她好不容易驾着鸾鸟靠近就被肥遗的人包围了,无形中仿佛有只巴掌朝着她的脸狠扇,刚刚她还在看不起那个npc,现在人家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谁能收场?人家真的收了,蠃鱼的遍地鬼军是为她而来,肥遗的人也是为她而来,自己却只是人群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因这巨大的反差,宣雨晴僵直着背站着,拳头不自觉握紧,手中剑柄膈的她生疼。 “瞿如,你还打不打了?我的人都等着呢。”蠃鱼率先打破沉默,不耐烦道:“不过我要事先说明,谁要是敢对那鸟背上的人动手,今后鬼城不再欢迎,任务者拒之门外!” 这话一出,大半人都退缩了。 开玩笑,谁能保证自己接的任务线索是不是在鬼城?还是要为长远利益着想的,人城主都发话了,他们敢当耳边风?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五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五 此时瞿如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可肥遗的小弟们受到启发,也跟着嚷嚷:“记住这些人的脸,以后见一回打一回。哟,那不是之前来秘境攻城的吗?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算了!” “这是我跟毕方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凭什么掺和!”瞿如憋了半天,耍无赖般吐出这么一句。 听到这话毕方回神了,在鸾鸟背上冷嘲热讽:“去你大爷的瞿如,就会以多欺少,现在知道怕了?论不要脸还是你当属第一!” 于是瞿如的脸又绿了。 打?这要怎么打,蠃鱼的鬼兵数量多且训练有素,肥遗的小弟们个个比他还无赖,到最后十有八"九会变成对他的群殴! 这怪鸟背上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看来自己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老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都给我滚开!”瞿如思来想去,下一刻放出了自己的坐骑——是条巨大的陆海两行鱼,看样子是要逃。 “等等!”于海逸脸色大变,这会儿让瞿如逃了,他还要上哪里找? “你答应的补天石呢?” 瞿如跳上鱼背,回头呸了一声:“谁答应给你补天石了,这事你替我解决了?废物一个。”说罢鱼猛地扎进北海,带着瞿如灰溜溜地迅速逃了。 当众被人骂废物,饶是善于掩饰如于海逸,此时也气的面色发白,恨不能拿手里的宝剑劈死瞿如。尤其这时候不少人都听见了,目光带着怜悯或嘲讽地看着于海逸,刚才他有多威风有多神气,现在对比起来就有多可笑多狼狈。 砸的钱多、装备不少、人脉不错,武器也花里胡哨的,可论实力比不过榜一,坐骑和帮手都不如那红衣少女厉害,高开低走啊。 这海天一色,这次之后不成笑话了么? 于海逸当然不会就这么放瞿如跑了,他知道错过这次机会就可能再也无法拿到第三块补天石,于是立即召回自己的鸾鸟跟上去,也趁机匆匆逃离这个让他丢脸的地方。 骨鞭断了,瞿如也走了,北海之地又这么危险,不少人都想离开,因为这热闹他们看不起。 “蠃鱼,让他们走吧。”这时,唐玉斐终于说话了。 蠃鱼立即点头,鬼兵们将包围圈打开,肥遗的小弟们也跟着照办,仿佛都以唐玉斐为主了,这又把肥遗气的怀疑人生。 玩家们或是召唤坐骑或是一股脑往传送点冲,恨不能跑飞起来,疏散的速度格外快不说,意外的还没有拥堵。 当然,随之带走的也有对唐玉斐身份的猜疑,从这之后,神秘的火焰怪鸟和红衣少女一时间成了山海世界居高不下的热度话题。 “我这次帮了你,你看那龙眼珠......”金乌降落,唐玉斐下来后,蠃鱼立即凑上去,腆着脸嘿嘿笑。 唐玉斐也没含糊,当即从物品栏里取出龙眼珠塞给他,说道:“一半是谢礼,一半是交易,我还有任务,之后有空我会去你府上拿要换的东西。” “好说,好说。”蠃鱼激动死了,紧张的把手在衣袍上蹭了又蹭,这才把布灵布灵的龙眼珠们接了过来,还手抖。 这一趟果然没来错,值了,太值了! “等等,还我一颗。”唐玉斐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拿回一颗转而抛给还在天上的肥遗,肥遗愣了一瞬后赶紧接住,蠃鱼露出肉疼的神色。 “谢谢你的小弟们。”她仰头微笑。 于是天上传来整齐划一的气势怒吼:“嫂子不客气!” 樊姜鱼眼皮一跳,抬头的时候眼神冰冷,眉间压了躁意,还想再打一架。 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小弟们纷纷打了个哆嗦,茫然。 肥遗很有求生欲,想到就是榜一和这怪鸟硬生生毁了他的秘境他就心慌,稀里糊涂的收了龙眼珠后带着自己的小弟们飞也似的溜了。 蠃鱼也没久留,少了一颗龙眼珠他很心痛,不过还是立即把其他的宝贝们揣进怀里,带着鬼兵们离开。 喧闹的北海总算又回归寂静,宣晓曼三人的鹦鹉在远处,一时间不敢接近。 唐玉斐则去扯樊姜鱼的衣袖,问道:“你还有药吗?伤口还在流血呢。” 樊姜鱼不吭声,看了她一眼后沉默着从物品栏里取出小玉瓶,满脸写着不太开心。 唐玉斐失笑,金乌再次变回小土鸡的模样,而她把樊姜鱼手里的小玉瓶接过来后让他坐下,明知故问:“怎么生气了?”她打开小玉瓶,先拉过他一只手,往他手臂上的伤口倒药。 “你什么时候才能考虑好?”樊姜鱼盯了她半晌才开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声音听着有些委屈。 “嗯?”唐玉斐还在替他上药,没有抬头,只低低应声。 樊姜鱼皱眉,不满她的心不在焉,干脆道:“我有些等不及了。” 唐玉斐的动作顿了顿,抬头同他对视,眼神带了无奈,她的小竹马还真是直白,直白的让她都有些招架不住。 难道这就是,直到深处自然撩吗? 他的眼神格外认真,唐玉斐忍住要逗他的心思,笑意盈盈地回答:“先等编程赛结束,好不好?” “好。”樊姜鱼点头,“那我再等等。” 怎么不再问问她等来的会是什么答案?唐玉斐心里想着,嘴上却不说,抬手在他头上轻拍了拍,像是安抚小朋友:“小鱼同学,真乖。” 樊姜鱼就盯着她看,不说话,脸上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偏偏唐玉斐有种他任君采撷的罪恶感觉。 她觉得,自己这时候要是再做点什么过分的事,他也是不会反抗的。 唐玉斐犹豫着纠结着就没机会了,宣晓曼三人终于还是来了,听到脚步声,她继续给樊姜鱼上药,而这三个人沉默半晌,终于是尹欣然最先忍不住好奇出声了:“喂,刚才那是你的坐骑吗?那是什么?npc独属?” 她们离得远,没能看到金乌变回被唐玉斐挡住的小土鸡,只能看到那只火焰怪鸟再度凭空消失,一如它突然出现般。 “不是npc独属。”唐玉斐没有抬头,语气懒散地回答,“是独属我。” 尹欣然被噎了噎,她还想再问问这坐骑是哪来的,不过她觉得对方这语气是肯定没打算告诉她的。 她们看过凤凰的建模图,知道这不会是凤凰。难道真是新出的、还在内测阶段的飞行坐骑,只让一些特殊的npc试试手么?山海世界的飞行坐骑从来就只有三种,除此之外她们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这时,毕方也驾着樊姜鱼的鸾鸟下来了,他身上的伤已经趁机治了大半,这时心怀感激地在唐玉斐和樊姜鱼身前抱拳:“谢谢两位出手相助,是有什么事要让我办吗?” 他不是傻子,人家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帮他,一定是有别的条件。 替樊姜鱼上好了药,唐玉斐点点头:“需要你带我们去金乌秘境。” 为了增加任务难度,金乌秘境的入口不固定,开门的npc也不固定,上次唐玉斐是从别的入口直接进去的,毕竟她没有接盘古任务。 毕方了然,当即点头:“小事。” 他说着抬手在空中划出大圆形,随后这块空间扭曲,出现传送点,唐玉斐和樊姜鱼先行通过,宣晓曼三人也急急忙忙跟了进去。 最后一条任务线索出现了——通过战神刑天的考验。 这里是荒山之顶,金乌秘境的入口就在不远,可外面坐了个无头的魁梧男人。 战神刑天,手执大斧,以脐为口,以乳为目。 宣晓曼三人显然有些紧张和激动,宣晓曼最先上前说道:“我们是任务者,要进金乌秘境,请问考验是什么?” 刑天站起身,即使没了头他还是比常人要高出一大截,胸膛上的眼睛如电般扫过身前的五个人。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这次我的考验是,五个任务者只能进去四个,自行决定让谁留在外面。” 闻言,宣晓曼三人愣住了。 五个人只能进去四个?有个人必须留在外面?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个人就不能得到任务的奖励了?! “为什么?盘古任务的奖励本就是五份,为什么只能进四个人?”白雁忍不住出声问道,“五个人分明是组队要求啊。” 刑天挡在入口前,根本不打算解释:“这就是我的考验,速速决定。” “晓曼欣然,怎么办,他只让进四个人。”白雁有些着急,大家都是为奖励来的,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谁愿意最后放弃退出?这不是为难人么! 宣晓曼和尹欣然的神色也不好看,五选四,摆明了要让人起内讧,这次的考验怎么会这样? 可要让她们退出,她们是绝对不同意的,否则这一路的意义何在? 三人陷入沉默,因为刑天的话都各起了心思。 唐玉斐和樊姜鱼站的远一些,脸色未变,并没有多思考这个问题,只是在观察宣晓曼三人的表情和神态。 其实他们有女娲任务在身,带着四颗补天石是完全可以进去找凤凰的,不过唐玉斐和樊姜鱼都默契的没有开口。 唐玉斐知道十有八"九,宣晓曼三人想着想着就会找理由让自己别进去,她想看看一会儿她们要怎么表现。 不过,万一万一她们良心发现了,其中一个人主动选择退出,她就会把所有奖励都还给她们,任务完成,双方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那么,她们会怎么决定呢? 第三百六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六 第三百六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六 金乌秘境入口前,刑天宛如一堵高大的墙挡着,手里的大斧似有千斤重,威光凛凛,阻止他人闯入。 宣晓曼三人对视着沉默了良久,心底的焦躁悄无声息地一点点扩大,呼吸都逐渐粗沉。 她们心里都有过同样的隐秘念头:希望对方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留在外面,而显然谁也无法轻易放弃唾手可得的夸父任务奖励。 “我们......商量一下吧?要让谁留在外面。”最先说话的是尹欣然,她将头扭向了唐玉斐和樊姜鱼,眸中隐隐透着希冀。樊姜鱼是榜一,之前他看不上三头犬爆出的奖励,这次会不会也愿意把机会让出去呢? 唐玉斐微笑,点头同意:“好啊,商量商量。” 樊姜鱼也点点头,没有开口。 宣晓曼三人心里微沉,看他们的态度......都没有要自动让出的意思。一时间,她们心里先想到的是:开始不是都说看不上夸父任务的奖励么?怎么这会儿反而都要了? 当然,她们自己也清楚如果没有这两个人,她们没可能站在这里。于是那个念头一闪而过,终究是不敢表露出来。 “我先问问,有谁愿意主动留在外面吗?”宣晓曼出声问道。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没有。 “为什么不比较五个人在线索中的完成度呢?”唐玉斐突然道,意思是踢掉出力最少的那个人呗。 而宣晓曼三人几乎是同时摇头,尹欣然当即说道:“不行,这不公平,毕竟你们是后来加入,前五条线索是我们自己做的,双方不好比较。” 她们知道,之后的线索几乎都是靠着唐玉斐和樊姜鱼完成的,要真按照这个法子踢人的话,那肯定是她们其中之一了。 樊姜鱼冷淡地说道:“猜拳。” 看运气,最公平了。 这回宣晓曼和尹欣然犹豫着要抬手了,而一直沉默的白雁却看向唐玉斐,突然开口:“你身上有这么多宝贝和这么厉害的坐骑,又认识这么多npc榜单上的强者,人脉和财富都有。可是我们不一样,夸父任务的奖励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闻言,唐玉斐只微挑了眉毛,她倒是没想到,居然是白雁先开的口。 “我觉得,既然你这么厉害,夸父任务的奖励对你来说或许也没这么有吸引力。你能不能......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们?”白雁咬牙,自己也觉得有些脸红,可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可唐玉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让:“毕竟是神灵任务,奖励很难得。”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尹欣然终于忍不住小声说道:“可你之前不是对夸父任务毫无兴趣么?” “现在有兴趣了。” 这话把尹欣然噎了噎,宣晓曼又跟着接话:“既然奖励只有四份,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你能一口气拿出六颗龙眼珠,可我们三个人身上的元宝加起来都不能换到一颗。” 因为又找到了一致目标,这三个人默契地、纷纷将目光和矛头转向了唐玉斐。 白雁还是那副带着为难的神色,她做了一路和事佬,偏偏这时候紧咬着不放了:“是啊,你有那只飞行坐骑,再做其他任务也是事半功倍吧?成功率很高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们把奖励拿出来后分你一些。” 唐玉斐啧了声,难道实力强、东西多还是她的错,所以她要“扶贫”?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主动放弃?”唐玉斐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倒也没有多惊讶,只能说一开始不该对她们抱有那一丁点的期待。 她扫过宣晓曼三人的脸,目光直刺,宣晓曼三人觉得心虚,一时间都不敢同她对视。 然而转念一想,原本很听她的话的樊姜鱼这时候都没有要帮她说两句的意思,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是默许她们的意思的?果然神灵任务奖励的诱’惑太大了。 于是宣晓曼三人不自觉间又硬气了。 “毕竟夸父任务就是我们发起的,我们实在是太想完成了。”宣晓曼别开目光,又说道:“你放心,之后我们肯定会分你一些的。” 唐玉斐这回没接口,三人心中窃喜,只当她是同意了,就立即转头看向刑天:“我们决定好了。” 刑天漠然面对三人,宣晓曼指着唐玉斐:“她留在外面,放我们进去吧。” 她们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为有些无耻,可她们更不甘心最后放手,反正从这之后也不会再跟这个npc有什么瓜葛了,这时候当然要尽力替自己争取。 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刑天没有多说,让开了路,示意可以通过了。 “樊姜鱼,你不进来吗?”白雁走了几步,又扭头问樊姜鱼。 樊姜鱼没动,就这么神色冷冷地看着她们,眸色深深。白雁心虚的厉害,又匆忙扭回头,咬了咬牙,终究是跟着头也不回的进了秘境。 这是水天相接的茫茫世界,浩瀚水面与青空一线之隔,白水不知边际,不远处一棵自水底长出的大树孤独矗立,成了唯一的色彩。而这棵树上面,栖息着一只巨大的、金灿灿的鸟。 “扶桑神木!”尹欣然最先惊呼出声,满脸惊喜和激动,“那一定就是金乌了吧!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了!” 宣晓曼和白雁也兴奋至极,她们忍不住朝着扶桑神木走近几步,同时有些疑惑接下来该怎么做。 “晓曼欣然,我们已经找到金乌了,可系统怎么还没提示?”白雁问道。 “之前不是搜集了很多东西吗?或许是要全部拿出来。”宣晓曼说道,可她将所有东西都摆出来后又陷入了茫然,扶桑神木上的“金乌”一动不动,似乎在休息,系统也没有再给提示。 三人一时间有些傻眼。 尹欣然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夸父任务是要任务者追捕金乌,也就是说我们要抓到它吧!” 闻言,宣晓曼和尹欣然都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她们悄然放出飞行坐骑鹦鹉,飞向扶桑神木。 越是靠近,宣晓曼越是皱起眉毛,突然道:“等等,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金乌’有些眼熟?” 眼熟?这分明是她们头一次见到“金乌”,怎么会眼熟? 其他两人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一直闭着眼睛在休息的“金乌”却突然睁眼,它看到入侵者后愣了愣,下一刻立即张开翅膀腾飞,同时嘴里竟然发出嘹亮的凤啼声。 听到这声凤啼,宣晓曼三人都愣住了。 她们也终于看到了它的全貌,竟然同她们之前看过的凤凰建模图完完全全重合! 难怪宣晓曼会觉得眼熟,因为这根本不是金乌,而是凤凰! 白雁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喃喃:“怎么会这样?扶桑神木上为什么栖息着凤凰?” 此时金乌秘境入口外,唐玉斐和樊姜鱼打算进去了,刑天当然拿着大斧挡在两人身前,沉声说道:“只能进去一个。” “我们不是来做夸父任务的。”唐玉斐将手里四颗补天石拿了出来,微笑,“我们来做女娲任务,最后一颗补天石在秘境内。” 这些补天石们仿佛是起了感应般,此时竟然莹莹发亮,刑天的眼中透露着疑惑和惊愕,最后犹豫着放行了。 女娲任务,不归他管。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七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七 刚一踏入秘境,唐玉斐和樊姜鱼看到的就是同样茫然和无措的宣晓曼三人,她们已经降落在地,线索得来的物品排了一列,而凤凰在扶桑神木旁鸣叫着乱飞,凤啼一声接着一声。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尹欣然看到两人进来,强忍内心焦躁率先出声。 宣晓曼和白雁回过神,看到唐玉斐和樊姜鱼都进来时愣了愣,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这个无名npc该不会连刑天都能搞定吧? “当然是来做任务。”唐玉斐淡淡地说道,同时取下腰间鞭子一甩,鞭子延长后将凤凰缠住,被一把拉至地面。 凤凰原本还在挣扎,可看到唐玉斐的脸后倏然顿住,凤目露出惊恐和慌张的神色,显然是想起了当初被抓来时的恐惧。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进来的,但是这根本不是金乌,而是凤凰,你抓它也没用。”宣晓曼看着她的动作,以为她是迫不及待想拿奖励,忍不住说道。 金乌变凤凰令她们无比沮丧和茫然,现在她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唐玉斐没搭理她,揪下凤凰头顶一支翎羽后将它放开,凤凰逃也似的飞远,而那支翎羽在唐玉斐手中变成了碧色补天石。 “拿到了。”唐玉斐对樊姜鱼露出笑容,五颗补天石集齐,女娲任务结束。 “它呢?”樊姜鱼点头,又将目光投向唐玉斐脚边的金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金乌一个哆嗦,这回又立即扑回唐玉斐脚边,它读懂樊姜鱼的意思了,他是不是想把自己送回扶桑神木、再困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为什么!它的存在妨碍到他们了吗?分明它能打能飞跑腿也给力! 唐玉斐也看向金乌,露出思考中的犹疑神色,总不能一直让金乌待在秘境外,否则肯定会有其他后来的任务者被坑。 金乌眨眼装可怜。 “算了,再带它出去转转吧,之后再送回来。”唐玉斐心软了。 樊姜鱼对她的话没有异议:“好。” 两人正打算离开,宣晓曼突然出声喝道:“等等!” 她皱着眉毛,目光狐疑:“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不是金乌?你们接下来要去干什么?难道夸父任务又给出新提示了吗?” 他们的谈话和行为很古怪,宣晓曼没法不怀疑,同时也不甘心,她觉得唯一的可能是秘境里接收不到任务提示,让她们错过了什么。 “想多了,没有新提示。” 然而回过神的尹欣然和白雁也将两人挡住了,不依不饶:“没有新提示你们刚刚这是做什么?你也说了,是做任务,金乌到底在哪里?你们是不是想独吞奖励?” “谁规定来这里就是要做夸父任务?”樊姜鱼皱眉,语气冷冷,因她们的胡搅蛮缠有些不耐。 他压着眉间的躁意:“别挡路。” 三人有些怕他,可一想到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却被卡住、最终什么也没得到,她们又很是焦躁,连带着胆子也大了不少。 “你们必须要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乌到底在哪里?” 樊姜鱼面色骤冷,下意识要去拿新手柴刀,而唐玉斐勾了勾他的手指,牵着他悄然安抚,同时面上波澜不惊地、目光扫过这三个人,问道:“想知道金乌在哪里?” “你果然知道!”尹欣然冷哼。 “我不仅知道,我还能告诉你,其实金乌就在这里。”唐玉斐突然勾唇一笑,笑容带着隐秘的恶意调侃,眼神微嘲。 宣晓曼三人不明白她的意思,却听下一刻唐玉斐说道:“金乌,展现一下你的存在感。” “你说什么呢,扶桑神木就在这里,那根本......” 白雁的话还未说完,唐玉斐脚边那只烧焦的小土鸡精神一振,随后扑腾着翅膀跌跌撞撞地飞往扶桑神木,有好几次差点掉进水里去,模样滑稽又可笑。 尹欣然皱起眉毛,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谁知小土鸡落在扶桑神木上的那一刻竟然金光闪耀,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它浑身是比火还要热烈的红,蓝色须眉、金色冠翎,三只鸟足格外醒目。头顶的凤凰似是很畏惧它,再度飞远了一些,不敢靠近,仿佛这只土鸡才是原本属于扶桑神木的那位。 宣晓曼三人有些呆滞,心底隐隐有个念头呼之欲出,可她们一时间不想承认。 而扶桑神木上的三足鸟仿佛有灵性,眼神中是对她们的浓浓不屑,它没在扶桑神木上待多久就腾飞而起,又变成了火焰怪鸟的模样,身形暴涨,气势无匹。 金乌飞回唐玉斐和樊姜鱼身边,两人跃上它的背,而热浪逼的宣晓曼三人不得不退开。 “不是一直问我的飞行坐骑是什么吗?它就是我的小土鸡,也确实不是凤凰。”唐玉斐在金乌背上俯瞰三人,眼神居高临下,唇角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凤凰根本比不上它,这是神鸟金乌,也是夸父任务中、你们一直苦苦追寻的金乌。” “不过看来它对你们一路来的态度有些不满意,不是很想配合你们完成任务。” 唐玉斐话音落下,金乌很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就差冷哼了,之后扭着身体头也不回地往外飞。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过去的土鸡你们爱答不理,今天的金乌你们高攀不起! 宣晓曼三人眼睁睁看着金乌离开,呆滞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唐玉斐的话宛如平地惊雷在她们脑中炸响,炸的她们的脑子嗡嗡的,陷入完全空白。 问题太多了,她们完全不知道该先想哪个,该怎么去想。 谁能想到那只被她们嘲讽了一路的土鸡会是金乌?谁能想到秘境内藏着的是凤凰,而真正的金乌居然成了那个npc的坐骑?原来她们苦苦寻找的金乌一直跟她们同行! 这太荒唐了,也太荒谬了。 可仔细一想,除了金乌之外哪只飞行坐骑能无惧箭矢弹石的攻击,能让山海世界唯一的凤凰都退却? 其实,她们早该想到的...... 此时扬眉吐气、一展威风的金乌十分快乐地带着唐玉斐和樊姜鱼飞出了秘境,可谁知竟然在这荒山碰上了意想不到的人——于海逸和宣雨晴。 金乌和鸾鸟在半空交汇,鸾鸟被热浪惊的惶恐不已,恨不能往后退个几百米远。 于海逸的状态不太好,依旧是白衣带血、头发散乱的狼狈模样,看来根本没来得及打理,再也没有平日里精细风光的模样。而宣雨晴面色带青,眼里还有几许红血丝,两人都死死地盯着唐玉斐和樊姜鱼。 唐玉斐面色不变,心里却有些惊讶,还有些疑惑,这两人找来这里干什么? “樊学弟,托你和你身边这位npc的福,我们跟丢了瞿如,没能拿到第三块补天石。”于海逸脸色阴沉地说道,瞿如知道他在追他,既然让自己的坐骑潜入深海遁逃了,鸾鸟再无法发现他的踪迹,他只能无功而返。 樊姜鱼冷淡点头:“各凭本事。” 此话一出,宣雨晴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这是在嘲讽她? 于海逸冷笑:“樊学弟,女娲任务是难度最高的神灵任务,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它花费了多少心思?光是得到前两块就已经困难无比......” 他的话头戛然而止,愕然地看着唐玉斐怀里飞出的五块五色石头,模样很熟悉。 唐玉斐发誓这跟她没关系,她是想好好听完于海逸的话的,可谁知这五块补天石居然互相响应,最后纷纷从她的物品栏里跳了出来,飞向高空。补天石的五色光芒照耀天地,女娲补天时的情景重现。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头顶日月星辰的位置挪移转换。天空被撕裂,出现大大小小会吐火的黑窟窿,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人们的哭喊求救声。 随后有一道人身蛇尾的女子身影出现,她一把攥住那五颗补天石,炼化,补天。 这是女娲任务最后的实景重现,逼真的仿佛亲临当时的灾难,于海逸和宣雨晴看呆了,愣愣没反应过来。 身临其境的实景结束后,女娲的虚影将一个发光的东西落于唐玉斐怀中并消失不见,随后,世界频道连刷三条公告。 【世界】恭喜玩家[樊姜鱼]和npc[ ]首次完成神灵女娲的任务——补天 【世界】恭喜玩家[樊姜鱼]和npc[ ]首次完成神灵女娲的任务——补天 【世界】恭喜玩家[樊姜鱼]和npc[ ]首次完成神灵女娲的任务——补天 ...... 女娲任务?!樊姜鱼和他身边的npc居然完成了女娲任务?!于海逸心头骇然,瞳孔骤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喉咙仿佛卡了鱼刺。他觉得有只无形的大手在狠扇他,将他的脸抽的清脆作响。 刚刚还在说女娲任务有多难,补天石有多难得,下一刻他就被告知,这两人已经完成了。 不仅是他,宣雨晴也有些接受不了,她死死攥着手,脸色发白,这种处处不如他人的感觉让她几近窒息。 “于学长,麻烦让让。”樊姜鱼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没因为这炸了全服的公告有多大情绪波动。 刚要驾着金乌离开,于海逸的声音陡然响起:“给我站住!” 唐玉斐皱眉回头,却看到于海逸死死地盯着她,面色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唐玉吧?” ps:才发现我昨天把夸父写成了盘古,尴尬 第三百六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八 第三百六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八 鸾鸟不敢靠近金乌,于海逸只能远远看着那个红衣身影,心里十足郁闷。他一心追瞿如,等到真的跟丢了才有心思细细琢磨今天的事情。 樊姜鱼身边的无名npc太过奇怪,身怀宝贝无数且有这样厉害的飞行坐骑和武器,蠃鱼和肥遗又敬她又怕她,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npc不简单,她完全不是宣晓曼等人所说的刚做出的无名小卒。 所以于海逸在猜测这个npc身份的同时不由得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她是自行隐藏了自己的游戏名,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 而如今山海世界身份最敏感的是谁?npc唐玉,帝江任务的追捕对象。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后,于海逸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同时也回想起帝江给出唐玉踪迹的线索时,这个npc也都在场! 女娲任务眼看就要无望,帝江的任务同样价值不可估量,于是于海逸立即飞来荒山求证,果然撞上了! 唐玉斐只惊讶片刻后就平静了下来,不动声色地看着于海逸,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 而于海逸见她没有否认就当即认定了,冷笑道:“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隐藏了游戏名,难怪整个山海世界到现在都没找到你,不知道樊学弟是否知道这件事呢?” 他说罢看向樊姜鱼,而对方面色冷淡,没多大情绪波动,看来是知道的。 于海逸有些惊讶,还有些失望,可惜了,他居然早就知道。 “海逸,别跟他们废话了,追捕唐玉。”宣雨晴当即说道,同时她从物品栏里拿出一张巨大的弓递给于海逸。 这是逐日之弓,夸父任务奖励所得,只要锁定一个目标就会无限追踪下去,不管对方逃到哪里都能被找到,在山海世界里算是逆天武器了,可惜只有一支箭。若不是瞿如的陆海两行鱼躲进深海失去目标,他们当时就用掉了。 于海逸没多废话,接过后用力拉至满月,一支锐利金箭凝实,箭尖对准了唐玉斐。 “这是什么?”唐玉斐下意识拿出手中鞭子应对,同时问樊姜鱼,她没见过这个武器。 樊姜鱼冷静答:“逐日之弓,设定类似鱼雷。” “好对付吗?” “好对付,杀死拉弓的人就行。” 唐玉斐恍然,点头,她微眯着眼睛,直视于海逸唇角志在必得的冷笑和手中的弓箭,随后他松了手,箭尾如虹,射来的速度快如流星。 樊姜鱼拍拍身下金乌,金乌立即以最快的速度飞向于海逸座下鸾鸟,同时唐玉斐往下一跃,急速逼近的箭矢立即转向,而唐玉斐手里长鞭一甩,勾稳了鸾鸟的爪子后往前一荡,速度同样快。 两人的反应令于海逸怔了怔,他反应过来后脸色大变,喝道:“快逃!” 可鸾鸟飞不动了,它被龙脊鞭狠狠往下扯,唐玉斐则借力甩至鸾鸟背上,落于于海逸身后,箭矢下一秒抵达,刺穿于海逸的心脏后便消失无踪。 “你......”宣雨晴刚要惊叫,一把柴刀被飞掷而来,把她也砍回了重生点。 主人死亡,鸾鸟跟着消失,唐玉斐跌落,再度落回金乌背上,两人一鸟配合天衣无缝,前后不到五秒时间。 “真棒!”唐玉斐也拍拍金乌,绝对赞扬。 于是金乌飘飘飘然。 唐玉斐又转向樊姜鱼,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如何对付逐日之弓的?” “代码我写的。” 很不巧,神灵任务推出后一直在修改和完善,逐日之弓之前有不少bug,修改过两次,两次都是樊姜鱼接手,他把设定和代码看的烂熟。 那于海逸是真的衰,唐玉斐难得被他的话噎了噎,也拍拍他:“小鱼同学,你也很棒。” 随后她手肘撑膝,支着下巴,眉间带了微微困扰:“追捕不成,估计三天后他们重生回来,会选择把我就是唐玉的消息散布出去,那就麻烦了。” 神灵任务的奖励人人垂涎,若是被人知道她就是唐玉,估计每天都要有麻烦上门,真要躲躲藏藏了。 想到这里,唐玉斐将目光投向樊姜鱼,反正他也已经知道了,那不如...... 她清了清嗓子,肃了脸色,庄重问道:“年轻人,你愿不愿意做个任务终结者?” 严肃乖巧的小鱼同学点了点头。 于是金乌飞至帝江秘境,这里是荒石平原,怪石遍地,天空阴霾,黄沙漫漫。不久后一只长得像黄布口袋的怪鸟降落,它浑身通红,长有六只脚四个翅膀,没有耳目口鼻,却能吐人言,看着奇奇怪怪。 [神灵帝江]:“除任务者外,不得入帝江秘境。” 唐玉斐默默想,帝江这个神灵,建模可谓很写实了。 樊姜鱼却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立即接受帝江任务:“我来交任务。” 他指了指身旁的唐玉斐,将她拉近了一些,面无表情地说道:“她就是唐玉。” 帝江:“......”他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几乎是同时,世界频道再度刷出一条置顶公告。 【世界】恭喜玩家[樊姜鱼]完成神灵帝江的任务——追捕npc唐玉 【世界】[小火车污污污]:前排沙发,尼玛榜一是什么神仙,连做两个神灵任务? 【世界】[山海孤儿院院长]:我giao?唐玉居然被抓到了,老子现在连唐玉是男是女年龄几何都不知道,不愧是榜一,真行! 【世界】[偷偷吃口翔]:帝江老哥不地道啊,连多一点提示都没给过,老子连跑两趟都摸不清哪个是唐玉,我都怀疑是不是被系统偷藏了。 【世界】[淡泊宁静]:雾草,刚从北海回来的我突然发现了盲点,樊姜鱼身边有位带着火焰怪鸟的红衣美女,头顶没有游戏名......她该不会就是唐玉吧? 【世界】[作者想不出网名了]:有多少兄弟姐妹是a大的,榜一樊姜鱼到底是不是计算机系的新生樊姜鱼? ...... 一个是从未有人完成过的女娲任务,一个是一直毫无头绪不知唐玉何许人也的帝江任务,可如今居然被玩家榜榜一在同一天完成了,接连两条公告把山海世界内所有人都炸的不要不要的,纷纷大喊爸爸带我、爸爸好棒棒。 女娲任务难度太高,这个暂且不说,可大家实在是好奇,那个横空出世又血洗npc榜前十的唐玉究竟是谁、长什么模样,难道真是北海那位? 于是世界频道接下来纷纷有去过北海的围观者艾特蠃鱼、艾特肥遗、艾特毕方,真诚求解。 【世界】[大众代表]:“三位,说出真相,饶你们不死!” 三人被艾特的烦不胜烦,终于出声。 【世界】[npc蠃鱼]:嘘,真相就是,唐玉是我姑奶奶。 【世界】[npc毕方]:都别艾特了,我只能告诉你们,那是一位极富正义感的女侠,她带着极富正义感的侠侣,两人恩爱江湖~ 【世界】[npc肥遗]:都给老子滚! 第三百六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九 第三百六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六十九 帝江任务结束了,可山海世界内的玩家对唐玉这个人的好奇不减反增,热度更高了。世界频道疯狂猜测唐玉是谁,毕竟榜一都已经找到了,那距离他们找到的日子还会远吗? 频道内同任务刚发布时一样的盛况把唐玉斐放出游戏名的想法又打了回去,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连樊姜鱼也提议:“继续藏着吧。” 他刚刚打开了临时对话,通过玩家榜单向他发起会话的人暴增,消息早已是个999+,具体多少不想看,樊姜鱼又面无表情的关掉了。 “好麻烦。”唐玉斐叹了口气,搞不明白帝江为什么要发这种任务。 估计隐隐猜到她身份的人已经不少了,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樊姜鱼。 “不回中城了,那里人多,我们去别的地方。”樊姜鱼看着她满脸忧愁的模样,语气不由自主的轻了些,缓了些,“山海世界里好玩的地方其实不少。” “比如呢?”唐玉斐有些兴趣,抬眸看他。 樊姜鱼答:“深海之渊,雪山高岭,南地极光,漠北荒原,你要是愿意,我一个个带你去看。” “听起来不错。”唐玉斐拍拍身下的金乌,勾起唇角,“你都去过?” “没去过,山海世界的任务线索不包括这四个地方。”樊姜鱼摇头,那里除了好看没别的实际用处,以往他只做任务,不瞎逛。 唐玉斐微讶:“那今天怎么又想去了?” 对于这个问题,樊姜鱼先想了想这些地方开放时的宣传语,再总结了石昊他们测评后给出的结论,最后神色认真地给出八字概括:“风景漂亮,约会圣地。” 唐玉斐一时间无言以对,好实诚。 ...... 山海世界内唯有两个地方会下雪,一个是极北之地,一个是雪山高岭,前者危机四伏,有强大的白泽坐境,低温能冻死人,飞雪如刀刃。 可雪山高岭全然不同,这里银装素裹,细雪飘繁,远处雪山绵绵长长,绮丽多姿,就连太阳都晒得人心痒痒。 金乌似乎很喜欢这里,怕自己的高温化了雪,特地又变回小土鸡的模样,一蹦一跳地在积雪上留爪印,又展开翅膀去接,黑和白对比鲜明。 唐玉斐和樊姜鱼漫步在这纯白天地间,同样一步一个脚印,细风裹挟细雪,落于肩头发上,连睫毛都沾了几许。 “小土鸡,再埋下去要找不到你了。”唐玉斐见金乌快整个陷进去了,忍不住出声喊道。 于是金乌滚了一圈起身,抖擞了身上的雪,又露出了焦黑的羽毛,看起来怪兴奋的。 唐玉斐有些无奈,觉得这鸡够土,同时又被它逗的不行,唇角的弧度逐渐温柔。 她笑着笑着,转头却看到樊姜鱼一直盯着自己,被发现了也不避,那双一贯冷凝的黑眸倒映出灿烂红色,唐玉斐透过他的眼睛,清楚地看到在这盛大白色中突兀而生的炽烈,一时有些挪不开。 “你在看我?”又像疑问句又似肯定句,唐玉斐语气轻柔,隐隐带笑,“难道我有哪里很值得注意吗?” 樊姜鱼因她的笑微怔,他微垂着眸,不躲不避的直视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唐玉斐被他的眼神打败,微微挪开目光,轻咳:“开个玩笑,你别......” 她想说你还是别回答了,谁知樊姜鱼倏然开口:“你站在这里就很让我注意。” 他眉眼认真,还特地补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唐玉斐微微睁大眼,卡了卡,一时间没说出话,回过神后低低笑了声,有些无奈地叹道:“小鱼同学,你还真是。” 她该怎么说呢?追女孩子其实也不需要像回答老师的问题这样严肃认真的,毕竟这么一本正经的说情话多难招架啊,偏偏又很令人心动。 “什么?”樊姜鱼不解,问她。 可还不等唐玉斐说话,他们身边闪过四道白光,随后很突然的多出四个人,被传送过来的。 “樊学弟!” 这大嗓门带着浓浓的惊愕、不敢置信和警告,在这寂静的雪山高岭炸响,唐玉斐猝不及防,被喊的脑仁生疼,下意识先看了看有没有雪崩的征兆,这才转而看向这几位不速之客。 果然,他们头顶的名字眼熟的不能再眼熟了,鸡子圆、一叶知秋、大鹏展翅和石头做的心。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樊姜鱼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眸色冷冷地看着他们,脸上显而易见不耐烦,就差在脑门上写着“你们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这回四人没有被樊姜鱼的眼神吓退,他们好不容易赶完工进了山海世界,结果传送过来就发现樊姜鱼和那位npc在这约会圣地,孤男寡女,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哦......还有一只鸡。 重点是他们看向这只鸡的眼神就像父母看孩子,带着浓浓的慈爱,很不对劲! 这他们能忍?樊姜鱼这个渣男不是说真心喜欢唐学妹吗,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背叛之事?果然他进游戏就不对劲! 季子源身为马前卒,当即上前教训道:“樊学弟,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还要再错到什么时候?” 石昊也紧跟着点头,脸色严肃:“就是,要是我们不来,你还打算一直瞒着我们是吧?” 樊姜鱼面无表情,言简意赅:“说人话。” “让我来说。”叶骏推开这两人,十分语重心长,“樊学弟,之前不是说了吗,喜欢一个人要从一而终,不能随便拈花惹草做渣男,学长们都是为你好啊。虽然就是个npc,可她是完全拥有智能的,你看看你,这跟劈腿有什么区别?” “叶学长。”樊姜鱼微皱了眉毛,难得认真称呼,想要解释。 雷鹏海就没打算让他开口,转而对唐玉斐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妹子,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不该来招惹你的,你现在扇他巴掌也行踹他一脚也行,我们不会阻止的。” 石昊赶紧接话:“对对我们不拦着,不过打完之后你就得跟他分开,你俩不合适的。” “学长......”唐玉斐面对四张操心的脸,反应过来他们居然是特地来抓奸的,这让她有些感动的同时,陡然增加了压力。 “不不不大妹子,我们不是你学长,你别这么叫我们。”季子源摆手,表示拒绝,学妹他们只认唐玉斐。 “不太聪明啊,怎么跟着叫学长。”石昊打量唐玉斐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不如出去再改改吧。” 唐玉斐出了口气,脑壳更疼:“说个事,你们冷静点听。” “大妹子,你说,是不是他欺骗你感情了?”雷鹏海认真又关切地问道,忽视樊姜鱼不善的目光。 “我是唐玉斐。” “哦哦,原来你是唐玉斐啊!这样啊!” 石昊率先附和,还没品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扭头要跟其他三个人做眼神交流,而其他三个人却突然呆滞,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很难受。 紧跟着,他也突然回过神。 她说她是谁? “你......”叶骏艰难抬起手,指着唐玉斐,他还准备了一大堆道理没机会往外吐,此时硬生生卡回去了,脸色有些扭曲,头顶飘满问号。 季子源一声声干笑:“这么巧你也叫唐玉斐啊,原来我们樊学弟喜欢叫唐玉斐的女孩子,啊哈哈哈。” “不是,季学长,我就是唐玉斐,a大心理学系大一新生唐玉斐。”唐玉斐无奈了。 季子源当即闭嘴。 叶骏的手掉了回去。 雷鹏海瞪大眼睛。 石昊左看看右看看,将自己的懵逼展露无疑。 什么鬼啊? “你不是npc吗!”良久,季子源又猛然出声,音量拔高好几个度。 唐玉斐心虚,对比起来语气弱极了:“是这样的,我进了个npc号,这是那个npc原本的相貌。” 游戏头盔还有进npc号这种操作?他们怎么不知道?! 四人怀疑人生,脑瓜子嗡嗡的,沉默地盯着唐玉斐和樊姜鱼看,像是在看某个新奇物种。而樊姜鱼脸色冷淡,由着他们打量,眼神还没恢复,还在不爽。 他们突然悟了。 原来是他们误会了,樊学弟没有脚踏两条船,他确实就喜欢唐学妹一个人,而他们拼死赶工赶来抓奸,又抓了个大乌龙。 虽然但是,小青梅是唐学妹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个npc还是唐学妹?他们没有觉得这不好的意思,只是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这个作者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他们做错什么事了吗? “所以。”石昊挠了挠头,弱弱出声,小心翼翼地询问其他三个人的意见,“其实樊学弟不是渣男?” ...... 四人沉默,樊姜鱼不是渣男了,可小丑竟是我们:) 第三百六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 第三百六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 两个神灵任务都已经完成,唐玉斐从山海世界里出来后足足地睡了一觉,不知多久后又被宣晓曼三人吵醒。 正是早上,她们却似乎刚从游戏里出来,显而易见的情绪低谷,整个419寝室的气压都很低。 唐玉斐打了个呵欠,也没多嘴去问,下床洗漱去食堂吃早餐,恰好今早计算机系有课。 外面下着小雨,有些冷,唐玉斐套了件长袖卫衣去食堂。她打了份清粥再要了个水煮蛋,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剥了蛋壳后小口的咬,同时查看qq和微信的未读消息。 季子源他们拉的五人群已经被连夜解散了,同展月怡、薛慧的三人群陆陆续续有她们的聊天消息,都是些琐事,唐玉斐只翻了翻就切去了微信。 置顶多了个樊姜鱼拉的四人群,理所当然没人开第一个口,倒是“英年早秃群”有99+的消息,最新消息还在跳动刷新。 唐玉斐点进去查看,把消息拉到最顶。 消息就是今早的,估计也都刚睡醒,时间相隔不远。 鸡子圆:“尼玛夭寿啦,这世上怎么会这种事?还偏偏让我们撞上了!” 石头做的心:“真相是昨晚得知的,人也是昨晚走的,但凡群里哥几个还有良心,记得每年的这时候都给我上几炷香。” 大鹏展翅:“带我一份,已经没脸做人了。” 一叶知秋:“我也......” 七分钟内陆续有人询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于是这四个人绘声绘色的重复了一遍樊姜鱼如何在游戏里跟貌美npc暧"昧不清、在游戏外跟系花学妹浓情蜜意、又勾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青梅。 他们身为学长,那个操心啊,生怕樊学弟犯了错,一心要把他拉回正途。 可计划来计划去,你猜怎么着?他踏的三条船居然都是同一个人!他们好心闹乌龙不说,自己把自己整的很尴尬! 群里其他人听及此恍然大悟,啧啧称奇,随后纷纷出言安慰,笑看石昊捶胸顿足发牢骚。 唐玉斐看的正有些心虚,下头季子源冷不丁@了她。 “j姐,你醒了吗,作为群里唯一的女性,我想问问你,女人都是这么千变万化的吗?” 额......唐玉斐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复,想装死。 谁知底下石昊又@她,调侃了一句:“对了j姐,之前老雷说你和我们唐学妹的声音很像,很巧的是你们都是海龟,而且你家孩子前不久不也刚参加了期中考嘛,你该不会就是唐学妹的亲妈吧?” 因为他这句话,唐玉斐差点被蛋黄噎死,这都什么脑回路? 偏偏石昊还觉得自己猜测的颇有道理,认为自己在接连两番打击后脑洞大开,接受能力也强了不少,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呢? 唐玉斐无法装死了,立即回复:“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有家庭有孩子?” 她分明清清楚楚的说是她!自己!参加期中考。 一叶知秋:“j姐你在啊,像你这样事业成功、技术高超的女程序猿,人又在国外,十有八’九肯定已经嫁人了。业绩考核学习考试什么的还说得过去,你自己期中考......我们都不信。” 大鹏展翅:“举报,石昊一度认为你是披着女号的妖男。” 唐玉斐??? “......我还年轻,不是人’妖,也没有姓唐的孩子,至于我是谁,我怕我说出来吓死你们。” 鸡子圆:“呵,现在除了你是唐学妹亲娘能让我们惊讶一下下,其他我们都无所畏惧了。” 石头做的心:“没错j姐,经过接二连三的打击我们已经练就了波澜不惊的强大内心,因为我的心是石头做的。” 唐玉斐敲字:“哦,那我告诉你们,其实我也是唐玉斐,没想到吧?” 鸡子圆:“?” 鸡子圆:“omg我好怕怕。” 石头做的心:“这个玩过了,下一个。” 一叶知秋:“j姐我发现你的冷幽默还蛮厉害的,因为只有冷没有幽默。” 大鹏展翅:“j姐会说这句话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唐玉斐:“......[死亡微笑.jpg]” 面无表情地锁了手机,收餐具,去教室上课。 她可已经说了,是他们自己不信的,之后再闹出什么乌龙事件都不关她的事。 计算机系的教室还没坐几个人,她把伞搁置在外进来时,原本窃窃私语的计算机系学生都静了静,目光很一致地打量她。唐玉斐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往耳后别,视线扫了一圈,没有樊姜鱼,或许是还没来,或许是没打算来。 想了想,她还是挑了左侧第一排的位置坐下了,来都来了,就老实上课。 距上课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之后陆续有人进来,唐玉斐坐着发呆,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神,疑惑扭头,看到桌边站了几个男生,模样有些扭捏。 “那个,你叫唐玉斐是吧?我们也参加了编程赛,还缺个人,想问问你要不要组个队。”搭话的男生似乎就是拍唐玉斐的那位,说话间耳朵都红了。 “你们找我组队?我只是辅修呀。”唐玉斐惊讶,怎么除了于海逸还有人要找她? “大一新生就是走个场,不求能有多少成绩。”旁边立即有男生接话,“就......交交朋友。” 唐玉斐了悟,于是摇了摇头,带着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已经有队伍了。” 男生们顿时满脸失望。 这时,前门方向有声音响起:“快上课了,那边聚着干嘛呢,还不快回位置坐下。” 说话的是何萧,这节恰好还是他的课,围在唐玉斐身边的男生们立即扭头,却看到何萧身后跟着樊姜鱼。对方身材清瘦且修长,比何萧还高出半个头,面容是一贯的冷淡,黑沉沉的眸子从进门那刻起就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眉间微躁。 看起来好凶。 这群男生有些怕怕,刚翻开唐玉斐后排的椅子,屁股还没坐稳当,樊姜鱼径直走来,在唐玉斐身边坐下了。 ......他们立即又起来,纷纷往后挪了两排。 “在说什么?”樊姜鱼的声音有些低哑,眼眶微红,双眼皮都格外深,似乎刚用手揉过。 “编程赛组队的事,我拒绝了,昨晚没睡好?” “嗯。” 唐玉斐想了想:“我在校外的公寓里有自己种的薰衣草,对睡眠有帮助,下次带回来让你养段时间。” “我能自己过去拿吗?”樊姜鱼看着她,反问。 “啊?”唐玉斐没跟上,愕然。 于是他耐心提醒道:“离编程赛不远了。” 唐玉斐噎了噎,轻咳一声,在想怎么回答,恰好这时上课铃声响起,一直偷看他们的何萧终于开口:“上课了,某些小同学不要趁机说悄悄话哦。” 樊姜鱼盯了唐玉斐半晌,放过她了,没再说话,而是懒散地趴在桌子上看何萧上课。 看了几分钟发现讲的都是些浅显的理论知识,他都会。于是樊姜鱼收回目光,不再听了,再次扭头,就这么趴着盯着唐玉斐看。 微倦的眉眼敛着说不清的浓郁情绪,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直勾勾,赤’裸裸,坦荡荡。 这一幕被后排的男生们尽收眼底,突然就明白了樊姜鱼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盯着他们,原来天才也难过美人关啊! 而唐玉斐表示自己压力很大,她本来想专注听课,可完全没办法。 最后连讲课的何萧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无论转向樊姜鱼几次他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开始还以为他是睡着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在看女生! 何萧心想他原本只是顺手帮了个小忙,他还以为是人家女孩子喜欢樊姜鱼......结果怎么不按他的想法走? 千捱万捱,总算是等到下课铃响。 何萧很同情唐玉斐,难得中途下课,唐玉斐几乎是立即起身,说道:“那个,我去趟洗手间,帮我看着东西。”说罢她快步走出教室,几乎是落荒而逃。 人走了,樊姜鱼这才收回目光做中场休息,他曲了一条手臂,下巴就搁在上面,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手机心不在焉的开锁,锁屏,开锁,锁屏。 余光突然瞟到旁边压在课本上的手机的屏幕亮了亮,唐玉斐留在这里的手机有消息弹出,没有设隐私保护,内容居然弹出来了。 樊姜鱼原本瞄了一眼就礼貌的收回来,却突然间动了某个隐秘的小心思。 他直起身,手机开锁点开微信,聊天页面第一位就是唐玉斐,他给她发了条消息,一个逗号。 旁边的手机果然下一秒就亮了,樊姜鱼偏头仔细看去,屏幕上多出一个消息框,来自微信,发消息的人备注是小鱼。 手指还抵在手机上,指尖像是触电了般,微微一麻,连带着心脏运行速度开始加快,为其供血。 樊姜鱼呆呆地盯着那两个字看,屏幕却突然暗了。 于是他马上又给唐玉斐发了个句号。 屏幕再亮起,屏幕上小鱼的消息框里,最新消息果然变成了句号。 樊姜鱼没靠近那部手机,就坐着看,仿佛在偷看自己的小心思,唇角隐隐有些扬起,显而易见的很开心。 此时何萧就站在讲台上,他神色万般复杂地看着樊姜鱼一会儿玩自己的手机,一会儿看边上的手机,一个人有来有回玩儿的不亦乐乎,脸上还挂着越来越明显的笑意,他可从未见樊姜鱼这么开心过。 ......笑这么甜,一副在谈恋爱的样子。 而上课铃声响起,踩着铃声回到位置上的唐玉斐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居然还亮着,她点开一看,微信有二十多条消息,全是樊姜鱼发来的。 逗号,句号,问号,感叹号,省略号,1234567等等,乱七芭蕉。 唐玉斐:“.......” 他受什么刺激了吗?这都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六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一 第三百六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一 a大的论坛和贴吧上在为编程赛倒计时,底下的楼层已经刷了好几页,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数字终于变成了“0”。 全校师生都在关注的编程赛终于开始了,地点就定在a大的文体中心,因为空间限制,每个班只能分得二十张入场券,已经快抢疯了。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懂编程,可大家都想亲眼看着前三甲的诞生。最重要的是,很多人都想来一睹计算机系天才樊姜鱼的风采,顺带看看近来热度极高的心理学系系花唐玉斐究竟是何许人也,在这编程赛中会如何找回自己。 巨大的环形建筑里已经坐满了人,a大的高材生们此时个个情绪激动,有些夸张的甚至举了应援棒和应援牌。 这次编程赛的参赛者一共有181人,分为23个组,除于海逸组7个人、唐玉斐组6个人外,其他组8人满员。赛程将持续3~5天,视赛事情况而定,毕竟历年来也不乏有双方胶着、酣战许久的情况。 至于比赛的形式么,就分为团队赛和个人赛,先进行团队赛,各组间两两pk,由抽签决定双方对手,挑出一方优胜者。当然,因为今年的参与队伍是个奇数,某欧皇队伍会不战而胜。 不过,这种形式的团队赛只是热身,大家还是喜欢看混战型的比拼——23组同时入锅爆炒,最后实力最强、配合最为默契的一组脱颖而出。 而个人赛就没有这样的两两pk制了,直接进修罗场,谁菜谁出局,一点儿情面不讲。 这就要求参赛者自己的技术够强,让一人同时进行四个任务,在四面楚歌中能保护自己的同时还要攻击他人,更是会考验到参赛者的反应力、手速和心态,以往么,都还另外需要一点点的运气。 文体中心内降下漏斗状的中心吊顶屏,屏幕极大,高清全彩,场内无论哪个位置都能清晰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此时投放的是各个队伍的名字和队员,正在为比赛做预热。 观众们认真看屏幕,寻找自己熟悉的队伍和人。 慢慢的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某个名为“a大破坏王”的队伍里只有六个人,名字分别是樊姜鱼、唐玉斐、叶骏、季子源、雷鹏海和石昊,每个拿出去都能让如今的a大荡起一圈波澜。 大一新生可能不太认识后面四个人,可再往上三届、甚至读研读博的学姐学长大半都是眼熟的,因为这四个是全息游戏研发团队技术部的人,水准不用说,更是a大专门放出来镇场子的。 谁都知道在这编程赛中能进入前三甲者就能进入a大的试验班,而这都是要经过这四个人“考核”的,毕竟除了绝对精通计算机的天才怪物,想打败他们很不容易,可以说相当不容易,以往两届最后都是靠他们手下留情。 一时间场中议论声四起,那个唐玉斐居然组了这四个人?这什么手段?那不就代表着团队赛她稳拿第一了吗?! 还有不少人因为唐玉斐和樊姜鱼居然是一个队爆发了激烈的讨论,纷纷猜测他们是什么关系、唐玉斐靠什么拉拢了樊大佬,居然能跟他成为队友? 即使有些cp军挺激动,可大多数人都皱起了眉毛,表示不满。 五个新旧a大试验班的成员带一个心理学系的新生,虽说她心理学的成绩也相当出色,可这毕竟是万众瞩目的编程赛,术业有专攻,编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透的。 “什么鬼啊,那个唐玉斐踩什么狗屎运组了这么个队伍,难怪才大一就敢参加编程赛。” “那四位学长的能力不多说,樊姜鱼可是计算机系特招生、头顶光环的天才,唐玉斐就算没手团队赛也稳赢了,我好酸。” “她跟这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听说她请假两个月刚返校参加期中考是吧?这段时间热度就没断过。” “就算团队赛稳了,个人赛也会是第一个淘汰的,可想想她白嫖还是好不爽。” “凭什么跟我们姜鱼一个队啊,她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我今天就要手撕cp楼。” ...... 屏下布了234个位置,都配备了配置最好的计算机,陆续有参赛者涌入,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pk式团队赛耗时最久,他们可以观看,这也是他们观察对手的唯一机会,这会儿是聚齐来抽签的。 叶骏四人低调入场,虽然不像其他人有队服穿,但好歹也是理了理头发刮了刮胡子换了件新洗的衣服表示尊重的。 别的不说,万一自己未来的老婆就在观众席呢? 石昊前后看看,周围太吵,他凑近其他三人大声问道:“樊学弟和唐学妹怎么还没来,人家队伍整整齐齐的,他们却迟到!” 叶骏乜他一眼,同样大声回道:“人家小年轻还要谈恋爱,迟到就迟到,你管这么宽干什么?” 石昊哼了声,不反驳了,四人找到指定位置坐下,周围几乎满人,纷纷行注目礼。 “我说,我们怎么不整件队服穿穿,多有气势啊。”季子源抬头打量了一圈,啧了声叹道,“虽然我们都是老油条了,但是唐学妹是第一次参加,我们应该给她一个完美的编程赛初体验啊。” 坐他边上的雷鹏海刚要回答,观众席却突然诡异地静了静,他抬头看去,入口处走来一男一女,大家就是因为他们闭的嘴,目光汇集。 这两人走路速度不快,目光微转,似乎在熟悉场地找地方,一红一蓝两色卫衣格外吸睛。 穿红色卫衣的是樊姜鱼,他正淡定往漏斗屏下走,柔软的黑发竟称得上是温顺的垂落,面容还是一贯冷冷淡淡,清绝的五官在光线不强的观众席走来时轮廓分明。 而他身后穿蓝色卫衣、矮了近一个头的女生头上压了顶鸭舌帽,仅露出挺"翘的鼻子、嫣红的唇和精致的下颌线,是唐玉斐没错。 两人在数千上万的目光下并排走着,樊姜鱼的目光最后锁定某处,随后微微俯身,低头对唐玉斐说了句什么,唐玉斐点点头,跟着他转了个方向继续走。 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让观众席差点炸开锅,樊姜鱼看起来......格外照顾唐玉斐啊? 雷鹏海收回目光,拍了拍季子源的肩膀,面无表情地说道:“幸亏没买队服,差点妨碍人家穿情侣装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二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二 “这里!”石昊看到唐玉斐和樊姜鱼后招手示意。 “学妹,你们今天这衣服搭的挺妙啊。”唐玉斐和樊姜鱼刚一落座,季子源就探头了,看着两人的卫衣啧啧,率先发出调侃的声音。 樊姜鱼坐在最侧,闻言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看了看唐玉斐的衣服,唇角微勾,而唐玉斐微笑:“学长,只是巧合。” “哦~”四人集体嘘声,纷纷露出我懂得的表情。 唐玉斐无奈,红蓝确实是凑巧,不过这也没什么,就不多做解释。 而观众席上,a大的学生们一直关注着这几个人。 他们原本以为唐玉斐能跟技术部这四个人组队是用了什么手段或是踩了狗屎运,他们应该都不屑于搭理她这个新生才对。谁知道不仅樊姜鱼格外照顾她,这四个人同样与她相谈甚欢。六个人间气氛融洽,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比起其他组的紧张焦虑,他们轻松的过分。 于海逸组居然是最后到场的,7个人一出现就带动了一小波气氛热潮,不少女生都举着应援棒喊会长加油,看来他在学生会积攒的人气不少。 唐玉斐也跟着投去目光,他们组也买了队服,于海逸走在最前,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唇角还挂着自信的笑容,从容不迫。 他们的位置居然就在旁边。 “樊学弟。”于海逸挨着樊姜鱼坐下,友好地率先打招呼,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带着几缕深究。 樊姜鱼没应声,只微点了头,于海逸倒也没指望他会有多热情,转而同自己的队员说话。 不久后,三位戴着耳麦的主持人兼解说员上台,漏斗屏画面一转,出现他们的脸,文体中心内讨论声渐弱,慢慢安静了下来。 “期待已久的a大编程赛终于拉开序幕,不知半个多月的赛事预热是否已经将校友们的期待值拉满了呢?” 解说面带微笑,同样高昂的情绪和语气十足渲染气氛,观众席立即响起应和声,于是他继续说道:“得到大家的回应了,我们废话不多说,直接进入正题。” “本次有23组参赛队伍,接下来的团队pk赛将由抽签方式挑选pk组,当然,会有一个幸运小组被跳过哦。” 三个解说员在讲解编程赛的规则后又简单为各组做了介绍,叶骏则在这时凑过来询问道:“一会儿要挑代表上去抽签的话,就唐学妹你上去吧?” 唐玉斐点头。 “抽个上上签回来。”季子源也跟着说道,“我相信唐学妹你的手气,搞不好热身赛我们就不用比了。” 果然,之后解说员就让各组派出代表来“抽签”,唐玉斐和于海逸几乎是同时起身,目光在半空短暂交汇后面不改色地往同一侧走。大屏上投出23支签,23个人依次挑选数字,扣上队伍名称。 “唐学妹,准备的怎么样了?”于海逸和唐玉斐并排站着,之后于海逸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道。 毕竟他可一直记得唐玉斐之前说的,不仅运气比他当年要好,实力也比他当年强,他本来不将其当回事,可如今见到她却又忍不住要嘲讽一句。 或许是唐玉斐太过淡定,也或许是樊姜鱼之前类似挑衅的话让他不爽。 “马马虎虎吧。”唐玉斐选了签后随口应道,径直回去坐下了。 于海逸眸色微沉,牵了牵唇角,皮笑肉不笑。 观众席上,宣雨晴和宣晓曼三人坐在极好的位置,票是于海逸特地为她留的,她隐约注意到了于海逸和唐玉斐之间的异常,皱了皱眉毛,忍不住有些多想。 “他们刚刚是不是说话了?”宣雨晴扭头问宣晓曼,一贯清傲的小脸,态度总有些高高在上。 “没有吧,没看清。”宣晓曼只含糊应了声,又把头扭回去默不作声了。 自上次在游戏里起了冲突后,宣晓曼就觉得跟宣雨晴之间就有些尴尬了,宣晓曼心里隐隐有些别扭和怨气,可宣雨晴似乎都没注意到,依旧是用原来那副态度对待她。 等到各组代表都坐回去,解说员又开口了:“各组代表已经抽签完毕,接下来将由系统自行匹配pk赛的双方对手,猜猜哪组会是幸运儿呢?” 话音落下,大屏上带着队伍名称的23支签飞速换位排列、两两配对,唯余一支签单独占了一排。 下一刻,所有签翻面,将队伍名称都显露出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被单独排开的那支签,上面的队伍名称是——a大破坏王。 全场哗然,唐玉斐也愣了愣。 “不是吧,什么狗屎运啊,唐玉斐还躲过了热身赛?” “一路过来她的运气是真的好,这点我不得不服......可惜了,我虽然对她没兴趣,却迫不及待想看看姜鱼和其他学长的实力。” “其实这个签分的挺好,要是让技术部那群人参加热身赛,估计对上的那队心态都要崩,那接下来还怎么比?” 参赛的人中不少都有这个想法,结果出来后好多人悄然松了口气,毕竟谁都不想一上来就被秒杀,那也太搞心态了。 而季子源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后爆了句粗口,看起来蛮开心的:“我靠学妹,你真给我们抽了个上上签回来啊,热身赛不用比了!” 四人都表示开心,反正pk赛玩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他们乐的清闲,石昊更是直接对唐玉斐比了个大拇指。“唐学妹好手气,你真是我们的......” 话说一半,其他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看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樊姜鱼同样扭头瞧他,面无表情。 于是石昊立即改口,有些后怕:“真是我们的吉祥物,还是樊学弟有眼光,毕竟是你把唐学妹拉进来的,哈哈哈。” 于海逸瞟了唐玉斐一眼,又神色未变地收了回去,不再看。 真是好运气,不过没关系,到了个人赛她有多少运气都不顶用。 此时观众台一侧,前排光线昏暗,没几个人注意到其中坐了两个同样戴鸭舌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此时都十分有精神头地盯着屏幕。 樊老爷子笑道:“热身赛不参加也行,多观察观察其他队的实力,能学到不少,总之团体赛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唐景山瞟他一眼,瓮声瓮气:“怎么,个人赛就有问题了?你在暗指什么呢樊老头。” “我哪有暗指什么,是你太苛刻了吧唐老头?”樊老爷子不满地瞪他,“大一就能拿到团队赛的奖已经很难得了,你该不会想让小玉在个人赛也取到多高的成绩吧?” 第三百七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三 第三百七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三 樊老爷子想的是,唐玉斐辅修计算机,那她来参加编程赛自己当然大力支持,长长见识有个比赛经验很好。 编程赛虽然难,但是他看看有研发团队技术部几个人和自家孙子带着她呢,那团队赛肯定是妥妥的稳,至于个人赛,不强求哇,反正就走个过场。 唐景山当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鼻孔出气、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没搭理他了。 樊老头自以为是什么呢,他以为就他家孙子会计算机啊?他家孙女去国外待十年,学的是什么,学的就是计算机!虽然不知道自家孙女究竟学到了何种程度,但是作为他唐景山的孙女,他对她就是有这种迷之自信。 他就期待着自家孙女扮猪吃老虎,吓樊老头一大跳,让他整天在自己面前嘚瑟! 樊老爷子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唐景山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干脆也专心看屏幕不跟他讲话了。 抽签结果出来后有人欢喜有人愁,统一的很紧张,毕竟热身赛要是输了的话,就会成为心理上的桎梏。 而pk赛的顺序就按照签位由左到右进行,计算机系大一新生其中一个队竟然第一个上场,抽中的是已经在读研的学长,双方队伍的名字分别是“就一打酱油的”和“研狗”。不过新生队清楚自己就是来走过场的,根本不抱希望,只求学长轻虐,让自己多撑一会儿会儿。 pk位能转向,16个人刚落座,椅子一转,除了解说员外其他人再没有看到屏幕的可能。不过其他参赛者身前的计算机同时开机,能直接观屏。 “学妹,那边的队,喏,那个队长叫刘凯,负责攻击,还算有些实力。”旁边的叶骏很尽职尽责的在跟唐玉斐分析,搜刮着自己脑子里残存的记忆,“他各方面负责的都不错,去年挤"进了前八强,可惜败在攻击欲太强、疏忽了防守,最后被人攻破了。” 雷鹏海点头,跟着说道:“团队赛他只负责攻击位的话还是挺有威胁性的,这是大一新生的队伍?估计在他手里撑不过三分钟。” 唐玉斐微有些惊讶,特地抬头打量了他们口中的刘凯,她有些印象,之前叶骏给她圈出来过。 同样是板寸头,刘凯脸上架着黑框眼镜,眼神若有似无地带着锐利之色。他戴上耳麦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计算机屏幕,根本没去打量自己的对手。 “第一组pk双方的实力差距似乎有些悬殊啊,老规矩,哪方的代码城堡先被攻破就是失败。”解说员同样看着身前的计算机,已经开始了解说,“不知道第一场比赛会如何呢?” 大屏幕上开始倒计时,随后笛鸣声倏然响起,画面切换,全黑屏幕开始刷代码,一行、两行,速度不紧不慢。 如果非要做个比喻的话,这些代码类似于建筑前的地基,只有负责建设位的队员解读后才能在此基础上继续输入,搭建代码城堡。 当代码输到第五行,研狗队建设位已经开始输入代码,一个正通过耳麦解读,一个在飞快输入,速度还算可以。而酱油队等到代码跳出十几行后才犹豫着开始,相比起来速度更是格外的慢,显然很艰难。 唐玉斐稍稍对比了一下,叶骏在第一串代码输出完毕后就能立马开始搭建,速度比研狗队快了四倍不止,不愧是技术部的人。 经由提醒,唐玉斐对刘凯也上了些心,不过大一新生队实在没什么实力,光搭建就有很多问题,代码漏洞百出,防守位根本来不及修补,没多久就塌了。 果然如雷鹏海所说,没撑过三分钟,而刘凯实力究竟如何还看不出来。 酱油队屏幕全黑的那一刻,这群新生还是懵的,观众席也呆了呆,之后爆发出激烈的议论声。 这也太快了,根本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两组握手后,酱油队垂头丧气的下去了,研狗队也知道赢了大一新生没什么可开心的,没多放松。 之后的pk陆续进行,实力差距悬殊的两队也是很快结束比赛,实力相当的才真有几分意思,最长的竟然持续了有半个小时,虽然观众们大多看不懂,不过配合着解说员的激情解说,还是赢得了不少喝彩打气声。 时间过去近两个小时,再下一队就是于海逸组pk某个正读博的队伍。 大三对读博的学长,看起来实力差距同样悬殊,比起第一组pk队不逞多让了。不过唐玉斐看于海逸似乎没多少压力,依旧从容不迫的起身,他的队员们也很冷静。 “会长!加油!” “加油啊会长!” “于学长最棒了!” 观众席某一块响起独属于海逸的打气声,几道略显尖锐的女声格外突兀,喊得撕心裂肺。于海逸则往那个方向望了望,唇角的笑容又扩大几分,自信不改,而另一侧没有跟于海逸有眼神接触的宣雨晴黑了脸,露出了浓浓的不满。 就连唐玉斐都忍不住为之侧目,随后凑向樊姜鱼,问道:“你说之后你上场的时候,你的粉丝们会不会喊得比这还激’情热烈?” “我的粉丝?”樊姜鱼同样往她凑了凑,听清她的话后抬眸不解地看向她,没明白。 “就是论坛和贴吧喷我的那些,大半都是你的粉丝,鱼粉。”唐玉斐以手拢着话声,确保自己的声音都飘进樊姜鱼的耳中。 “哦,我不喜欢鱼粉。” “......哪个鱼粉?” “那都不喜欢。” 唐玉斐直起身,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樊姜鱼的眼神很无辜。 似乎是坐的累了,他靠在椅背上挪了个舒服些的位置,离唐玉斐近了些,随后又皱起眉毛,语气似是抱怨:“太吵了。” 于是唐玉斐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示意他:“忍一忍。” 樊姜鱼有些没精神地点点头,也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观众席上眼尖群众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唐玉斐和樊姜鱼,两人的小动作、小交流都躲不开的被他们收进眼底,又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在干嘛啊,为什么都捂着耳朵?好想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姜鱼这样好可爱,居然有点萌呜呜呜,这两个人还挺配的?” “唐玉斐干嘛又跟我们姜鱼搭话,没见他都把耳朵捂上了不想听吗,贴什么呢。” “看到他俩挨这么近我就浑身不适。” 某些不友好的话落入唐景山耳中,他气的冷哼一声,对樊老爷子阴阳怪气:“樊老头,你家小缺心眼挺受欢迎啊,怎么都在说我家孙女的不好?” 气死他了,分明是樊家这小子配不上他的宝贝孙女,一个个的没点儿眼力见了! 越是这么想,唐景山看樊姜鱼就越发不是个东西了,同时很狐疑,他俩挨这么近干嘛,难道真的要偷偷谈恋爱偷袭他?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四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四 赛场中心,于海逸组和读博组已经戴好耳麦,双方就位,全场目光都凝聚于他们身上。 之前的比赛已经积累了一定热度,而于海逸又将这热度引出了一个小小的高潮,于是解说员的声音也跟着高昂了几分。 “从之前的比赛看来,凡是年龄经验跨度大的pk组合都不会拖太长时间,弱势一方很快就会被ko。不过这次双方队伍看起来都信心十足啊,那么海天一色队在这场pk赛中能否有所反击,并带给我们更精彩的观看体验呢?” 另一个解说员也立即接口:“最后赢家会落于何方,或许我们可以小小期待一下奇迹的发生呢。” 于是观众席上零零散散有加油打气的声音响起,读博组的人扭头看了一眼于海逸等人,心底是非常不屑的。他们博士在读,当然不会将大三学弟放在眼里。 而于海逸只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面上未见多大的波澜,却已经全神贯注地看向了计算机屏幕。 他准备了三年,势必要一鸣惊人,也一定要进试验班。 笛鸣声响起,黑屏开始跳出白色代码,唐玉斐也将目光挪回面前屏幕,在代码刷完第二行的时候,读博组建设位已经着手开始构建,而于海逸组的建设位居然没慢下多少,紧跟其后。 双方的速度差不多,单从建设位来看读博组居然没占多少优势,观众席的人虽然看不懂代码,可单从这点还是小小惊讶了一番。 唐玉斐靠在椅背上,飞速浏览过双方代码,她可以看出这两人不仅速度差不多,居然还差不多稳,暂时还挑不出错处。 雷鹏海也跟着惊讶道:“这是大三组?实力不错啊。” 话音刚落下,屏幕被分割成好几块,这是读博组侦查位终于找到了于海逸组的漏洞,紧接着攻击位立即着手攻击,而于海逸组开始防守和反侦察,激烈的角逐才刚刚开始。 随着代码拉长,代码城堡越建越高,双方建设位的漏洞也越来越多,侦查位不停地做讯息传输,防守位和攻击位要兼顾的地方也更多。 读博组各个位置都有两个人,他们的攻击位不是互相配合模式,而是分别独自完成解读、修补和验证,技术过硬的情况下,这么做效率更高。而于海逸组的攻击位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高清大屏此时专门给了于海逸一个特写,他手速飞快,思考时间极短,短时间内居然紧咬着读博组不放,双方之间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乍一看于海逸组的配合十分默契,四个位置各司其职,格外出彩。 “于学长好厉害啊,虽然我看不懂,但是他们组只有七个人,而且大三pk读博的学长,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听说会长是攻击位,全队只有他一个人负责代码攻击,一比二啊,这也太厉害了吧!” “海天一色队负责攻击位的于海逸是心理学系的?真的假的,这个技术,比起计算机系博士在读的学长居然也不逞多让。” 观众席响起各种倒吸冷气的声音,于海逸的小迷妹们纷纷露出了星星眼,手里的应援棒不停地摇,心情很激动。 原本因为于海逸没看到自己还有些不满的宣雨晴这时也露出了微微得意的笑容,她早就知道于海逸很厉害,短暂惊讶过后就坦然接受了。而于海逸是她的男朋友,大家惊讶于他的实力的同时,她也与有荣焉。 “于学长居然这么厉害......”尹欣然看呆了,忍不住喃喃出声。 宣雨晴瞟了她一眼,笑了笑:“当然。” 倒是宣晓曼没开口,她微皱着眉毛,忍不住想起偶尔在寝室看到唐玉斐敲代码的时候,似乎速度比于海逸还要更快一些...... 不过这个念头只刚成型就被她甩了,唐玉斐手速是快,可内容如何她看不懂,应该不怎么样吧。毕竟唐玉斐要是有那个实力,她该有多变态?又怎么会来心理学系? 这当然不可能了,她们之所以抢票过来,实际上是来看唐玉斐笑话的。 四人几乎是心有灵犀的,这时候都将目光落在参赛席的唐玉斐身上,此时此时她正跟技术部那四个人说着什么,远远看去居然还面带笑意,随后抬手压了压自己的鸭舌帽。而樊姜鱼偏头看着她,听的很认真。 六个人看起来关系居然很不错,宣晓曼三人心里有些酸,宣雨晴只抿了抿唇,又冷淡地将目光挪走了。 其实唐玉斐这会儿正在跟叶骏四人打赌,赌读博组什么时候会被打垮。 没错,他们都已经看出这次会赢的是于海逸组,他的攻击程序十分犀利,虽然速度已经不如一开始快,可渐渐的已经反客为主,读博组在防守方面显然已经出现困难,有些力不从心了。 “于海逸不简单啊,大三有这个技术水平,前三是稳了吧。”石昊难得认真了神色,看着屏幕说道。 “嗯,看来是冲着试验班来的,其他方面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叶骏跟着点头,啧了声。 季子源看了半天,突然说道:“你们说他5分钟内是不是就能把另一队给打垮?” 雷鹏海瞟他一眼:“自信一点,把你的疑问句改成肯定句,5分钟干什么不行?” “我觉得......7分钟吧?”叶骏略略估计。 唐玉斐这时摇了摇头,说道:“没这么快,12分钟吧。” 她的目光紧盯着屏幕,此时于海逸正在写一串新的高级攻击代码,这段代码她熟,之前玩地狱级人机对战的时候也写过类似的,当时她花了将近三分钟才写完,而于海逸显然掌握的不咋地,写的不太完善。 “不可能,哪有这么慢。”石昊想也不想就摇头,“我看另一队就要撑不住了。” 其他人同样这么认为,觉得唐玉斐应该是看不出于海逸的真实实力,而石昊更俯低了身,越过其他人的遮挡问樊姜鱼:“樊学弟,你说呢?” “12分钟。”樊姜鱼淡淡说道,语气很肯定。 四人愣了愣,怎么樊学弟也说12分钟?他不至于看不懂形势吧? 不过随后一想,他们集体认为是樊姜鱼为了不让唐玉斐太没面子才赞同她的,纷纷表示了解地点头,都不再说话了。 高清大屏上,两个队伍的pk逐渐到了白热化阶段,读博队从一开始的轻敌到现在的吃力,防守位两个人的额头甚至渗出了汗。不过他们倒也不是吃素的,还能勉强跟上。 而于海逸手里的攻击代码越写越长,将近12分钟过去,他才舒了口气,敲击回车键,立即运行。 十二分零三秒,读博队的屏幕集体黑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五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五 当时读博队的8个人还在焦头烂额的忙着,原本以为漏洞越来越少,很快就能翻身,谁知于海逸来了个反套路,一举攻下。 现场寂静一瞬后头一次响起了激烈的掌声,好几个女生疯狂尖叫,都是送给海天一色队的,因为他们赢了读博队的学长,跨阶挑战胜利。 “会长你太厉害了!” “于学长最棒,于学长我太崇拜你了!” “啊啊啊于学长太厉害了我们永远支持你!” 读博队的8个人先是不敢置信,握手的时候也心不在焉,之后细品才倏然回过神来,听着耳边给于海逸的喝彩声,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计算机系博士在读,输给一个大三学弟也就罢了,人家还不是计算机系的,真是丢人。 “学长们,承让了。”于海逸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笑容,努力在装作淡定和冷静,轻飘飘丢下这句话才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其实对于那段代码他并非完全有把握,不过他想赌一把,幸亏他赌赢了。 握手回来,于海逸看到a大破坏王组六个人正在讨论,叶骏等四人脸上皆是不敢置信的神色,还有目光瞟向他,不用说是在议论他。 于海逸唇角的笑容忍不住越发越扩大,心底终于膨胀出某种自负。 然而他刚走近欲落座,听到的却是石昊一句:“见鬼了,学妹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另一队能撑12分钟的?我还以为于海逸7分钟能完事儿呢,是我高估他了。” 他一向脑子缺根筋,这时候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于海逸听的一清二楚,脚步微顿,笑容挂不住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高估他了?是唐玉斐说了什么? 叶骏咳了声。 石昊后知后觉回神,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不说话了。 于海逸沉着脸坐回位置,让周边气压都低了几分。石昊很心虚,缩脖子做鹌鹑,其他人也在脚趾抠地,唯有樊姜鱼靠在椅背上,耐心全失,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他就像一个绝缘体,根本不感冒,也完美阻隔双方。 四个人还忍不住在用不解和求知的目光猛瞟唐玉斐,唐玉斐只微微一笑,也没再多解释。 接下来的几场都没有于海逸这场有热度,等到pk赛全部结束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所有人都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至于唐玉斐等人则早就离开了,因为没啥看头。 重头戏开场在第二天——团队赛的修罗场。 第二天下午一点,文体中心内比之昨天更加爆满,很多人就算没有入场券也赶来站着了。不少老油条都清楚昨天的pk赛真真切切只是热身罢了,今天的大锅炖才叫神仙打架。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a大破坏王终于要出手了,他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技术部那四位,计算机系天才樊姜鱼,还有心理学系全科第一的热度系花唐玉斐,这个神奇的组合在a大的关注度已经爆了!虽然昨天于海逸表现极佳,也赚了不少关注度,可哪里能比得上这六个人的破壁组合? 这次参赛选手按规定顺序入场,位置已经被移动隔开,该转向的转向,不会让各队伍间相互打扰。 不久后,所有参赛者落座。 观众席早在看到樊姜鱼的那一刻就已经沸腾。 “啊啊啊啊姜鱼!我死了,像极了小说里我爱的电竞少年。” “我们姜鱼更厉害,他是天才程序员,现在恨不得自己会看代码。” “他旁边的是唐玉斐?总算看到真人了,这颜值是认真的吗?两人乍一看很配啊。” “配什么,她就一打酱油的。” 唐玉斐今天没戴鸭舌帽,长发束了个马尾,露出漂亮的面部轮廓和纤长的脖子,侧脸柔和,五官浓艳,看一眼就挪不开了。而她旁边的樊姜鱼正在试键盘,修长白皙的手指与黑色按键形成了鲜明对比,面色平静又淡漠,两人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镜头似乎格外偏爱他们,还给了他们一个特写,两人超高的颜值经过放大依旧全无死角,观众席上原本在喷唐玉斐的鱼粉都难得静了静。 难怪是三寸雪和倾城色,这脸真的没话说。 “学妹,别紧张,平常怎么训练就怎么操作,咱们都练到噩梦人机了,其实差不多。”季子源怕唐玉斐紧张,偏头鼓励道。 石昊则说道:“别担心,就算你没手我们也带的动你。” 唐玉斐:“......” 叶骏白了他一眼,却是嘱咐雷鹏海:“老雷,一会儿兜着点,别让学妹太有压力。” 雷鹏海则比了个ok的手势。 樊姜鱼适应了键盘,这才伸手取耳机,刚要戴上,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对唐玉斐认真说道:“不用太认真,免得雷学长没事干。” 他对唐玉斐的计算机水平有一定了解,他怕她太过投入,雷鹏海干坐着无事可干。 边上听到这话的雷鹏海喉间一哽,扭头看向樊姜鱼,眼神仿佛在说:你说什么?谁没事干?谁? 唐玉斐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受他的提议,轻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配合雷学长的,他一半我一半?” “嗯。”樊姜鱼点头,这才戴上耳麦,唐玉斐跟着戴上。 雷鹏海觉得自己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没有搞错,他怎么有种需要唐学妹罩着他的错觉?他欲言又止,扭头再看看另一边的三个人,旁边的叶骏疑惑地看他一眼:“你干嘛呢,赶紧戴耳麦啊,东张西望的。” 于是雷鹏海放弃对话,戴上耳麦。 三位解说员的状态再度回到巅峰,声音提高了八个度,格外高昂:“同学们!令人激动的、真正的团队赛终于要开始了!23组队伍、共181名参赛成员将要同时进行比拼,那么,到底前三会是哪几组?冠军又会落于谁家?接下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话音落下,场内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加油打气声,其中某团队庞大的、齐心协力的呐喊声最为明显。 “樊姜鱼!樊姜鱼!” 观众席上的鱼粉们喊得嗓子都要哑了,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场中的樊姜鱼,恨不能用声音把文体中心给掀了。可惜樊姜鱼戴着耳麦,阻隔了所有声音,什么也没听见,正淡定地看屏幕。 而此时此刻,坐在另一侧的于海逸微微侧头,目光能直视樊姜鱼和唐玉斐的电脑,眼神有些冷。 有技术部的人在,团队赛他没可能拿第一,他的目标是团队赛第二、个人赛第一。可他有些紧张,因为他不清楚樊姜鱼的水平究竟如何,更不明白他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会付诸怎样的行动。 不过没容他思考多长时间,高清大屏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笛鸣声响,比赛开始!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六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六 黑色屏幕上不紧不慢地刷出白色代码,各个队伍的建设位全神贯注地盯着,大脑飞速运转、飞速解读,而同样是在第一行代码刷完的那一刻,叶骏已经抢先着手搭建。 其中一位解说员立即说道:“a大破坏王队的建设位已经开始搭建,完完全全碾压式的反应速度啊!技术部果然名不虚传!” 他话音刚落下,第二行代码也刷完,这回足有五组的建设位不分前后开始输入代码,漏斗屏开始切分,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激烈的角逐已经开始,还没有加入战场的队伍加油哦!”另一位解说员紧跟着说道。 唐玉斐切屏扫了一眼,这五个队伍有三个读博组、一个读研组,还有一个就是于海逸组,大三能有这样的实力确实很难得,难怪他有这样的自信。 当代码刷到十几行,最慢的两个计算机系大一队伍终于开始搭建,而这时其他队伍间早就展开了攻击。 两分钟时间不到,181个人陆续加入完毕,高清大屏中的分镜越切越多,最后只能加快闪播速度,观众们看的眼花缭乱不说,解说员也相当有压力,只能紧盯着屏幕挑重点讲解。 “目前看来前几个队伍都很稳啊,实力也是相当强劲,让其他队伍一时间都找不到突破口。当然,最令人吃惊的还是a大破坏王队,建设位居然已经把代码拉到屏幕的三分之一了?!” “没错,他们搭建的速度是最快的!这实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根本不给其他队伍机会啊。” 紧跟其后的五个队伍咬着牙在追赶叶骏的进度,其余十七个队伍却已经乱成一团了。两个计算机系大一队刚开始搭建没多少就被找到了漏洞,轮番攻势之下,一分钟时间不到屏幕全黑,被其他学长们联手淘汰了。 虽然早有准备,可大一新生们还是欲哭无泪,冷静后只能尴尬地开启观战模式,靠窥屏有些参与感。 时间在这时仿佛过得极慢,所有队伍都严防死守、犀利攻击,唯有a大破坏王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甚至还聊起了天。 “学妹,16队,那个‘阿猫阿狗’,他们的总体实力也就噩梦级人机的水平吧,估摸着再过五分钟就要黑屏了。”季子源表示自己很闲,通过耳麦在跟唐玉斐聊天,一边嘱咐雷鹏海,“老雷你注意盯着点儿啊。” 同为防守位的石昊也跟着吐槽:“还有20队,这是读研人该有的水平?怎么攻击位比于海逸还差远了?不过他们组的防守倒是挺到位,哦对了,之前老叶圈出来过,叫那个什么来着。” “陈桦。”唐玉斐提醒道,“去年也进了前八强。” “哦对对对。”石昊做出恍然的表情。 叶骏没忍住,边敲代码边吐槽:“你们能不能专心点?我就是个辛勤的建筑工?以后别给我丢这种苦差事!” “别啊老叶,这不你稳吗,老司机带我们啊。”石昊说着又扭头,看向侧边的樊姜鱼,疑惑问道:“樊学弟,你默不作声的一直在干嘛呢?” 他话音刚落下,解说员的声音惊讶无比地响起:“天呐,看来海天一色队碰到了些困难啊,他们居然被编程赛最凶猛的那条鲨鱼盯上了!” 观众席一片哗然,同样惊讶,议论声四起。 另外两个解说员跟着精神一振,瞪着屏幕激动地说道:“a大破坏王的攻击位是......樊姜鱼!鲨鱼中的佼佼者,看样子他是抓到了海天一色队的漏洞,打算一举击破了!” “那么这位从进入a大起就备受关注的计算机系特招生的实力究竟如何?昨日黑马海天一色队又该怎么办呢?” 说话间漏斗屏切换,暂时把海天一色队和a大破坏王队的分镜放在了最上面,还特地给了双方攻击位一个特写,观众席的气氛被点燃,议论声逐渐变大。 宣雨晴也死死盯着屏幕,眉毛微皱,有些紧张。她对于海逸很有自信,可樊姜鱼的计算机水平......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画面中樊姜鱼仿佛变了个人,总是带着困顿的眉眼此时是格外的专注和投入,他手速飞快,串串代码成型,宛如一个人形打字机。 “啊啊啊姜鱼好厉害,他的速度好快啊!” “他的速度是我看到现在以来最快的一个,居然一点都没有卡顿,难怪进来就被招进了试验班,跟其他人比,这差距不是一点两点!” “于海逸应该对付不了樊姜鱼吧?哎呀屏幕切太快了,解说能不能再详细一些啊,急死我了。” 场下开始闹腾,鱼粉们给樊姜鱼加持了极厚的滤镜,连他敲代码都看出了弹钢琴的优雅,而唐玉斐等人却知道这些代码攻击力极大,正要将于海逸组逐部分击垮。 “樊学弟,你这是干嘛呢?”雷鹏海不解,于海逸组发挥很稳,樊姜鱼不该先对他们下手啊?而且上来就是这种狠招。 其他三人同样很奇怪,可樊姜鱼没有回答,倒是唐玉斐突然出声提醒:“雷学长,注意9组。” 9组就是于海逸组,他们要反击。 雷鹏海集中注意力,而唐玉斐还在继续说。 “46行的key被盯上了。” “47行到53行的小循环要注意。” “还有,68行有个小漏洞,不要被找到突破口。” 她语速不快,动作却毫不含糊,已经迅速将这三个讯息传达至防守位,窗口弹出,石昊和季子源立即着手修护防守。 “7组22行到42行有个大循环?还真敢啊。”唐玉斐叹了一句,循环相当于复制粘贴,可以迅速搭建,然而一旦被找到漏洞也是塌的最快最干脆的。风险太大,所以有些脑子的建设位都会选择用不同代码搭建小循环。 “13组......39行后代码乱了,这个我来。”唐玉斐目光有神,低声提醒,键盘敲的噼里啪啦作响,顺带把某些小麻烦也解决了。 可惜这时候观众席上所有人都在注意樊姜鱼和海天一色组之间的对峙,无论是分镜和镜头都没有照顾到唐玉斐,更不会有人看到,她的手速比起樊姜鱼根本不差! 石昊和季子源看着连续弹出的窗口,一时间也暗暗吃惊,他们怎么觉得唐学妹的反应速度和手速比起最后的训练要更快了?几乎是她话音刚落讯息就传到他们这里了,这是什么恐怖的进步速度? 而雷鹏海盯着屏幕,有些呆愣,他好像......真的无事可干了? “不好意思雷学长。”唐玉斐这时回神,发现自己刚才忘了说好的“他一半我一半”,于是她略带歉意地说道:“接下来麻烦学长你看着。”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七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七 此时此刻,几乎整个文体中心都在关注漏斗屏上樊姜鱼和海天一色队之间的攻防战,原本喧闹的群众都安静了下来,放轻呼吸满脸紧张地看着切换飞快的分镜。 三个解说员说的唾液飞扬,面红耳赤。 “到底是怎么回事?樊姜鱼紧咬着海天一色队不放,他又紧紧抓住了对方53行的接口漏洞,已经在着手攻破。天呐!没想到海天一色队还在这里套了个小循环,原本是锦上添花的小心机,如今却要因此承担损失至少5行代码的风险!” “海天一色队的两位侦查显然也注意到了,讯息传达,防守位已经开始修补,这是要拼双方手速的时候啊......天呐,樊姜鱼的速度比他们更快,海天一色队自53行起,一共废了9行代码!” “海天一色队的建设位放慢速度了,这是妥协吗?!” “当然,海天一色队的攻击位也不是吃素的,他在着手攻击a大破坏王队的漏洞,可a大破坏王的侦查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防守成功!” 说这句话的解说员异常激动,差点破音,最后感叹道,“想必还有些同学不知道吧?a大破坏王队中负责侦查位的雷鹏海有‘鹰眼’之称,过去历届编程赛只靠他一人就能完成侦查和反侦察,现在看来他的速度更快了。” 如果这时雷鹏海听到解说员的话,脸肯定要绿一绿,因为这些根本不关他的事!不是他干的! 于海逸的脸色越来越沉,他被樊姜鱼接连不断的挑衅带出了火气,打算不顾一切先去挑战原本要放在最后的a大破坏王队。 可他没想到,对方的侦查总能轻而易举的识破他的意图,先一步做出举措,这也就导致他次次扑空。 长达十五分钟的拉锯战下来,于海逸觉得自己心态都要被搞崩了,他没想到,樊姜鱼厉害也就罢了,侦查位的雷鹏海竟然也这么厉害! “樊姜鱼是疯了吗?他干嘛要这么针对我们?” “谁跟他有私仇?他根本不看别的队,专盯我们,这不对劲。” “我快跟不上了,漏洞实在太多了,我的手指都抽筋了,海逸,你到底能不能攻破他们?” 队里响起接二连三的抽气和抱怨声,吵得于海逸更是心烦意乱,尤其连他都开始后悔,为什么之前不再多找一个攻击位? 心一乱,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可樊姜鱼的攻势却愈发凌厉。就在于海逸倏然回神,发现自己打出一串乱码之后,他们的屏幕毫无预兆的黑了。 七个人猛然呆住,代码城堡塌了,他们......输了。 回过神后于海逸猛地一砸键盘,用手抚过脸,靠在椅背上,脸色难看的厉害。而队里其他人也个个面色铁青,眸中有疑惑,有不甘,有不敢置信,更有浓浓的忌惮。 他们不明白樊姜鱼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胜券在握却在半途就输了,更惊愕于樊姜鱼的计算机水平。只有于海逸心里清楚,樊姜鱼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为了替唐玉斐出口气! 就因为一个女人,他做到这种地步?! 场中短暂的寂静后就被鱼粉们的尖叫声所取代,个个因激动地大脑缺氧而面色发红。相比起来,于海逸那边的后援团气氛低迷,情绪有些低落。 “海天一色队出局了!不敢置信,热身赛中的黑马在a大破坏王手下竟然也撑不过二十分钟,樊姜鱼不愧是a大的天才少年!” 解说员把话题一时引至高潮,漏斗屏还特别引战的同时放出樊姜鱼和于海逸的画面作对比。 樊姜鱼仍盯着屏幕,从刚才的攻击到现在的胜利他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照样面无表情,只是这时他懒散地微抬了抬眼,随后又漠不关心地收了回去。 已经转为观战模式的于海逸忍不住紧了紧拳头,只有他知道,樊姜鱼是在看他,而他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挑衅! 他们队原本的目标是团队赛第二,可如今连前八都没进去,他怎么能甘心? 而鱼粉们喊着喊着,镜头微转,她们突然发现屏幕里某个人的不对劲了。 唐玉斐正靠在椅背上,态度闲适,神色轻松,手指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在键盘上敲着,看起来特别随便。而反观a大破坏王队里的其他人,个个都神色专注的在操作,这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 观众们陆续都看到了,这个画面很快引起了众人的不满,纷纷皱起了眉毛。 “唐玉斐是来搞笑的?什么鬼,装都不会装吗?” “大家都这么认真,她来打酱油、来躺赢也就罢了,这是什么态度啊?” “刚刚看了姜鱼的操作,再反观唐玉斐,我真是看不下去了,说组cp的她凭什么跟我们姜鱼搭上半点关系啊?” “五个王者带一个废铁的待遇我真是慕了,但凡她识时务一点,装的像一点,也不会被这么多人喷。” 唐玉斐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镜头抓到了,她此时盯着屏幕却没有行动,只是在跟雷鹏海说话提醒他:“雷学长,22组也是读博的学长吧?他们的侦查位不错,刚刚让建设位放出了反侦察套路,75行的漏洞是陷阱。” 雷鹏海微怔,他差点就要把讯息传给樊姜鱼了,经由提醒突然回神,立即取消。 而与此同时,17组踩进了这个反侦察陷阱,屏幕当场就黑了。 “学妹,还是你细心。”雷鹏海心有余悸,虽然他们不至于黑屏,不过也是个不小的麻烦,好险,他差点中招。 唐玉斐一笑,继续盯屏幕。 镜头没转走,这短短一句话再加一个微笑,在某些人眼里看起来就极端不适了,认为唐玉斐这时候还讲话打扰雷鹏海,这个笑容看起来也别有用意。 总之,这个镜头给的不友好,观众们的猜测更加不友好。 “就算技术部的学长们厉害,唐玉斐这也太嚣张了吧,引起不满也是应该的啊。”尹欣然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于海逸的黑马组刚刚败在了樊姜鱼手里,可他们的技术得到了认可,众人惋惜,这时候偏偏又看到a大破坏王里有这么个躺赢蹭奖的,大家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毫无疑问,鄙视唐玉斐,并且为于海逸抱不平。 凭什么真正有实力的被淘汰了,滥竽充数的还能留着? “她也真是作死。”宣晓曼摇摇头,同时也确定唐玉斐是真的没什么实力了。 宣雨晴倒是没说什么,可她难看至极的脸色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情,当时她可就在于海逸身边,也听到了樊姜鱼说的话,更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樊姜鱼就是故意的,为了唐玉斐! 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住了裤子,揪出深深的褶皱,宣雨晴的神色冷极。 剩下的队伍已经不多,也根本不是a大破坏王的对手,接连一个又一个黑屏,不到十分钟时间,除了a大破坏王之外全军覆没!毫无悬念的冠军! 最终漏斗屏放出排’名前三的队伍的名称,由上至下排列,分别是“a大破坏王”、“神挡杀神”和“捡漏王”。 “神挡杀神”是实力很不错的读博组,而“捡漏王”却是个大三组,实力一般,只因为大混战中没有被针对而意外挺到最后,名至实归,第三名真是“捡漏”来的。 “经过激烈角逐,团队赛的前三名已经出来了,这个结果想必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有些小小的意外。”解说员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过,我们想先采访海天一色队的队长于海逸。身为昨日胜过读博组的黑马队伍,今天却连前八强都没能进去,你是否感到很遗憾呢?” 镜头转向于海逸,屏幕投出他的脸。 而于海逸勾了勾唇,却是皮笑肉不笑:“当然遗憾,不过我和我的队员们好歹尽力了,这个名次总比一些不出力却能稳赢的参赛者来的要真实。” 第三百七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八 第三百七十五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八 于海逸的话让全场静了静,三位解说员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的说出来,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幸亏某位解说员机灵,立即哈哈一笑,跟旁边两人调侃了句:“虽然很遗憾,不过海天一色队确实是尽力了。当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像我,是我实力的全部。” 另外两位解说员立即跟着笑,飞快揭过话题。然而这话已经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进去了,原本就对唐玉斐颇有微词的a大学生们更加不满,议论纷纷。 观赛的樊老爷子也面色一沉,他虽然是a大校长,可他私心是护着唐玉斐的,也不认为让自家孙子带着她参赛见识见识有什么错,个人自由! 可他刚要发牢骚,后头位置的两个女生已经开骂了:“卧槽这于海逸阴阳谁呢?摆明了在说玉斐,她明明为了比赛每天都有去训练,很努力啊!” “就是就是,他咋不直接报玉斐的身份证号呢!还有这个镜头给的真过分,玉斐之前都很认真的。” 要不是离得近,这两人的声音差点要被盖过了,樊老爷子发现他想说的都让她们说完了,于是跟唐景山不约而同地回头望了一眼。 “唐老头,你咋不生气?”樊老爷子突然疑惑地问道。 唐景山面无表情,闻言瞟了他一眼,冷嗤:“急什么?明天就个人赛了。” 而于海逸说完这句话后,有意无意地又往唐玉斐的位置瞄了一眼,却又一次撞上了樊姜鱼的目光,带了浓浓冷意,居然还隐隐有一丝......讥讽? 他什么意思?于海逸心底陡然升起怒意,随后硬生生忍住,只换成冷笑。 反正明天的个人赛,谁都混不了。 “唐学妹,出去后我们就揍他一顿,这于海逸太气人!”石昊忍不住摩拳擦掌,“我们唐学妹可是有真材实料的,什么叫不出力?” “就是,就算学妹真躺赢,也没躺他的队,我们乐意碍着他了?反正对上我们他照样是个输!”季子源也跟着低骂,显然对于海逸的行为很不满。 倒是唐玉斐很平静,微微一笑:“没事学长,明天就是个人赛了,我的实力如何他会知道的。” 叶骏赞同点头:“我现在觉得唐学妹进32强完全不是问题,明天过后他们都会闭嘴的。” 倒是雷鹏海欲言又止,有些怀疑,真的只是进32强?可他觉得,唐学妹似乎还能更厉害。 团队赛结束了,奖杯要等到个人赛结束后一起领,而a大的学生们恨不能让时间过快一点、让明天早些到来,他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因为个人赛才是精彩之最。 这两天走在路上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编程赛,毕竟是a大的金牌专业,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十分关注。 同样,a大的论坛和贴吧关于编程赛的帖子无数,什么过程直播、赛程记录或是个人专贴,应有尽有。 而今天的比赛结束后,有关于海逸、唐玉斐和a大破坏王的帖子更是如雨后春笋般蹭蹭冒了出来。 某个热度最高的贴几近屠榜,标题起的倒很有意思——《到底是何等的“实力”》 楼主用调侃的语气写了一段话: “小时候长得丑,所以拼命学习,终于如愿以偿上了a大,所以被人告知颜值很大程度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时内心是极为不屑的。” “但是今天某些事情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已经在狠狠撞击我的三观,让我不由得开始思考,如果我天生长了张漂亮的脸蛋,是不是就能走捷径开后门,生活弯路更少,从此人生巅峰呢?现在看来,某些时候有实力还不如一张好看的脸~” 底下前排占座发言,跟着调侃颜值重要、长得好看就是好,还有些表示赞同楼主,直言我懂你意思了。 某个匿名id回复道:“我来翻译一下,针对学生会会长于海逸说的话,某些人虽然没实力,但是靠着身边大佬却能拿到别人努力甚至尽力都得不到的荣誉,这或许也是实力的一种吧,总之我们凡人是羡慕不来的。” 立即有人回复,开楼中楼:“翻译不够彻底,我直接说‘某些人’是心理学系的唐玉斐没毛病吧?” “2333没毛病,今天的比赛真实心疼于学长,分明海天一色队是昨日最大黑马。” “插楼弱弱说一句,于海逸输了关唐玉斐什么事?他们没赢过樊姜鱼和a大破坏王队是事实啊。” “回楼上,我对于海逸无感,也觉得他心态崩裂后说的那句话有些过分,而且技术部想带谁都是人家自己的事,谁都管不着吧?但是有一说一镜头放出的那个画面实在不友好,唐玉斐当时的态度就像是侮辱了人家的努力。” “楼上+1,还是那句话,她好歹演的像一点。” ...... 刷论坛的季子源和石昊看到这些帖子后气的不行,嚷嚷道着要封了这些人的帖子、黑了这些人的号,又立即截图发到他们同樊姜鱼的群里。 “樊学弟,你看看,这能忍?” “唐学妹从入学起就被挂在论坛上没有下来过,你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使坏?” 你一句我一句的,樊姜鱼终于回复了。 “查过了,查到了。” 众人惊:“查到啥了?” 确实是有人背后使坏,这点樊姜鱼没说,他费了些心思把之前被删的帖子都挖回来了,也查到了那些匿名者的ip地址,最终看到了几个眼熟的名字——宣晓曼、尹欣然和白雁,是唐玉斐的室友。 于是他封了她们的id,更让她们无法再用原来的手机号再次注册。 “樊学弟,咋不说话了?查啥了你快跟我们说说啊。”石昊催促。 然而他只等来樊姜鱼一句:“等明天。” 明天?个人赛?季子源敲字回道:“这么佛系?不对,你该不会是要先把于海逸踢出局吧?” “不是,明天照常比赛。”樊姜鱼最后嘱咐道。 四人愣了愣,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樊学弟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想借他们的手把于海逸踢出去? 不太行啊,他们不能为老不尊、仗着自己技术好就欺负学弟。以于海逸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大概率是要进入试验班的,他们参加个人赛也就是把把关的,不能乱来,否则前三不年年都是他们轮着来了? 然而再怎么问樊姜鱼都不吭声了,最后四人只好放弃,想着还是等个人赛结束了再说吧,反正唐学妹有实力,等明天过后那些黑她的人就自己打脸了。 于是一晚上的不平静后,千等万等,总算到了第三天的个人赛。 第三百七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九 第三百七十六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七十九 个人赛受到的关注最大,文体中心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今天更是近乎爆满,不知道都是怎么混进来的。前排坐了许多老师,计算机系的老师更是全员到场,其中何萧就在里面。 中心吊顶屏降下,场中灯光四转,扫过中心参赛席,还放着激动人心的背景音乐,总之气氛很热烈。 181个参赛者再次按照次序入场,唐玉斐就跟在叶骏等人后头,通道里光线不够明亮,樊姜鱼就走在她身侧,两人并肩,步伐趋于一致,手背时不时会擦到。 两人沉默走着,谁也没开口,也没有去打破这心照不宣的小默契。 而这时,季子源突然回头:“学妹,今天学长们不能罩着你了,你要加油啊!” “我们不会放水的,不过也不会攻击你,你能走多远就尽量走多远,就像往常训练时那样。”叶骏也放慢了脚步,说道。 “这么多人盯着,我们也没法放水,唐学妹自己保重。” 石昊的嗓门就有些大了,话音刚落跟在前后的人纷纷投来目光,有些不善,尤其人群中的于海逸看着他们的方向,冷冷一笑,意味不明。 “石昊你能不能轻点?你才是唐学妹最大的黑子吧?”雷鹏海忍不住拍了他一掌,随后看向唐玉斐,眼神有些复杂,语气却很认真,“唐学妹,个人赛我会认真对待。” 不管是为比赛公平性还是为了他心中隐隐的猜测,他都要好好操作。 唐玉斐点头,对身前的四人说道:“学长们,不用特殊照顾我,也不用担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说着微勾了唇:“说不定我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很多,就算你们出全力都赢不了我。” 季子源和石昊当她是开玩笑,要放松放松缓解心情呢,配合着笑了两声,敷衍两句嗯嗯学妹真棒,之后六人出了通道,前往观众席。 “于学长!今天要加油啊!把属于你的荣誉拿回来!” “海天一色队加油!” “姜鱼!樊姜鱼!啊啊啊啊我死了。” “不用说,樊姜鱼一定是最棒的!” 场内的热度瞬间被点燃,尖叫声此起彼伏,让人一时间恍惚这里不是a大的文体中心,而是大型演唱会现场之类的地方。唐玉斐想的果然没错,樊姜鱼一上场,鱼粉们的打气声就是全场最激情最热烈的。 唐玉斐的目光略一扫过观众席,原本只是随便一看,谁知突然扫到了某个巨大的应援牌,上面写着唐玉斐加油五个大字,周边画了一圈爱心。 举着这个大牌子的是两个女生,唐玉斐眯眼看去,是展月怡和薛慧......注意到她的目光,两人立即腾出一只手兴奋地挥。 唐玉斐有些无语,她刚要回应一下,却看到这两人前面坐着两个戴鸭舌帽的老人,气场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此时抬了帽檐正紧紧地盯着她,见她望过来似乎也想做出些高调的举动。 ......唐玉斐认出他们了,唐玉斐汗颜,唐玉斐立即收回目光装作没看到,继续走。 “你想进试验班?”走在她身边的樊姜鱼突然问道。 “嗯,我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唐玉斐扭头看他,笑了笑,“不过一会儿你可不要让着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樊姜鱼眼神柔和,唇角隐有笑意:“好。” 一直关注着他们的鱼粉眼尖,发现樊姜鱼对待唐玉斐的态度不对劲,开始窃窃私语,觉得又是唐玉斐故意勾搭樊姜鱼了。 “姐妹们都沉住气,今天的个人赛没人带的了唐玉斐,她说不定就是第一个被淘汰的。” “我们姜鱼肯定是第一,唐玉斐倒数,他们根本不配!” “昨天看唐玉斐躺赢已经很不爽了,这会儿我是专门来看戏的。” 234个座位已经被隔开,以个人为组自成小团队,分别负责四个任务,难度极大。 文体中心闹哄哄的,所有参赛者就位,唐玉斐迎接四面八方而来的目光。她知道自己今天“备受关注”,不过也不多在意,坦然受之,自顾自活动手指,熟悉键盘。 于是又有人冷嘲热讽,说唐玉斐还挺会装的。 总之,因为于海逸昨天一句话,这会儿唐玉斐做什么在某些人眼中都是错了。 宣晓曼三人还是跟宣雨晴挨着坐,她们正以看好戏的态度一边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一边盯着唐玉斐,心中难免幸灾乐祸。 有技术部和樊姜鱼带着又如何?个人赛她就会是第一个被淘汰的,躺赢之路也就止步于昨天了,这样巨大的反差才是最讽刺的。 三个解说员登场。 “最激动人心的个人赛终于到来,想必大家都等的心痒难耐了吧?究竟这181位参赛者之间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冠军得主又会落到谁手中呢!”调动气氛的声音响起,“逐鹿于野,鹿又会死于谁手?我们废话不多说!” “比赛......开始!” 巨大的漏斗屏闪过倒计时,整个观众席都眼巴巴地盯着,直至笛鸣声响那一刻,所有人都呼吸微窒! 黑底屏幕开始刷白色代码,字母、数字、符号,在第一行代码刷完的那一刻,唐玉斐、樊姜鱼、叶骏、雷鹏海、季子源和石昊这六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始着手搭建! 解说员惊了惊,难以置信:“天呐,a大破坏王的六名队员已经抢先开始了,就连之前备受争议的侦查位唐玉斐也丝毫不落后,真令人没想到。”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愣了愣,他们很狐疑,唐玉斐的速度居然这么快?这是什么概念?能跟试验班的天才比肩? 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又忍不住恶意揣测,该不会是为了面子,故意敲乱码吧? 场中分散坐了几乎整个计算机系的学生,他们虽然不参赛,却还是能看懂一些的,这会儿瞪大眼睛,惊讶之余当起了免费解说,表示唐玉斐没有在乱打,她确确实实开始了搭建! 于海逸也是微微一惊,可现在容不得他多想,第二行代码结束,多了二十多个参赛者着手搭建;第三行结束,又多了二十多个;第四行,四十多个......最慢的依旧是十几个计算机系的大一新生,他们没掌握多少,十几行后才开始搭建。 要说这时候,关注度最高的无疑是樊姜鱼、唐玉斐和于海逸三人,技术班的人次之,众人的目光扫过他们,有人发出惊呼。 “卧槽,谁之前说樊姜鱼的手速最快的?我看唐玉斐的进度不相上下啊,这两人都是人形打字机吧,写代码都不需要思考?” 解说员当然也关注到了这点,唐玉斐端坐笔直,脸色冷静,目光专注,手速飞快,仿佛代码就刻在她的脑子里,有手就行,而这样的apm参加电竞都拔尖吧?! 分镜切出,解说员激动地说道:“现在搭建最快的三位选手,樊姜鱼13行代码,唐玉斐13行代码,叶骏12行,雷鹏海12行,于海逸12行......” “唐玉斐跟姜鱼并列?怎么可能?” “她的速度真的好快,不是在乱敲吗?草我乱敲都没这么快!” 一个人分别要建设、侦查、防守和攻击,还要面对180个潜在对手的虎视眈眈,完全就是大锅乱炖的修罗场,说是诸神之战或群魔乱舞都不为过。 我打你,你打他,他又打他,他也恰好在打他,他又相安无事没被攻击,总之乱的不行。所以说想在这样的“乱世危楼”中自保,除了绝对的实力之外,还要一些运气,否则万一好几个人同时盯上你,搞围攻呢? 而就在这时,某个解说员突然震惊道:“等等,这......这是怎么回事?唐玉斐居然被将近30位选手围攻了,这么多?!” 另外两个也急忙跟着去看:“天呐,还在增多,30多个了!” “都是些很可怕的选手啊!于海逸,刘凯,王星......大半都是大三以上的参赛者,有两位读博组的参赛者甚至在去年编程赛进过前八强!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一起攻击唐玉斐?!” “四面楚歌!四面受敌!编程赛开展至今从未有过这种情况,这真的是巧合吗?” “这么多人攻击一个大一别系的新生,会不会太过小题大做、太欺负人了呢?!” 情况太过令人震撼,于是这些分镜被单独拎了出来,而唐玉斐的分镜被放置最上,观众席的人同样内心惊骇,被勾起了浓浓的好气人,也一瞬不动地盯着屏幕。 参赛者中大一大二的选手最没有威胁力,其他水平高的参赛者肯定是要优先排除他们的,可现在个人赛开始不久,居然有这么多人放弃攻击其他低水平参赛者,而是选择群起而攻唐玉斐。 为啥?肯定是唐玉斐躺赢让他们不爽了呗,她这回要完了吧?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镜头再度拉到唐玉斐脸上,高清大屏出现她姣好明艳的面容,美色逼人。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有些惊讶,却也只是微挑了挑眉,随后勾唇一笑,竟带着几分潇洒桀骜,毫不畏惧! 30个人,单人对战地狱级人机的程度吧。 第三百七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 第三百七十七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 观众席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即使看不懂代码也不想漏掉任何一丝细节。镜头再转向参赛区,掠过一个个参赛者的脸,他们盯着电脑,飞速敲着键盘,完全看不出此时内心所想。 唐玉斐切换屏幕,一目十行地浏览代码,暂时放弃代码城堡的搭建,开始侦查并着手防守。 联合攻击她的人现有33位,分别瞄准了她19、31、35行的代码,不过她前期建设极稳,所以他们正意图偷换她的key,或是恶意刷大小循环、强行篡改指令。 解说员同样讲解飞快,语气带着惊叹:“这太令人吃惊了,唐玉斐前期搭建的代码几乎挑不出纰漏,简直就是严缝合丝!这真是一个大一别系新生能做到的吗?难道说是这些参赛者们发现了唐玉斐的可怕之处,所以才打算联手先铲除这个威胁吗?” 而此时此刻,计算机系的老师们盯着唐玉斐的分镜,看到那几十行代码都很惊愕。 他们能看懂的更多,更明白这岂止是一句令人吃惊能说清楚的?什么时候心理学系还有个隐藏的计算机天才了? 至于攻击唐玉斐的那些参赛者,从一开始的不屑到惊讶,后来是极度的惊骇和凝重,原本以为只是先干掉一个躺赢的,可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 “攻击唐玉斐的33名参赛者或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竟然分成三组分别寻找不同切入点攻击,来势汹汹啊。”另一位解说员又是紧张又是遗憾地摇摇头,“如果不是这种情况,我斗胆猜唐玉斐有机会成为最意想不到的一匹黑马,实在可惜。” “不过唐玉斐看起来还没有放弃,仍试图挣扎自救。” 台下交头接耳声喧腾一片,那些不明就里的a大学生们此时满头雾水急于求解,怎么跟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唐玉斐怎么就成了黑马了? 下一刻,刚刚还有些惋惜的解说员猛地拍桌子,瞪大眼睛:“反转!反转来了!季子源在攻击刘凯,石昊在攻击于海逸,叶骏和雷鹏海也将矛头转向了那33个人。团队情深,他们要替唐玉斐杀出一条路吗?” 于海逸脸色一变,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个解说员突然吼道:“我没看错吧,樊姜鱼居然在攻击他的昨日队友?同时攻击四位技术部的学长?!” 观众席彻底哗然,就连叶骏等四人都愣住了,就这么会儿愣神的时间,他们差点被樊姜鱼找到切入点。他们即刻回神,都立即放弃攻击他人开始防御。 “樊学弟什么情况,我们在帮唐学妹啊,他怎么了这是?” “我靠樊姜鱼搞什么鬼,他是不攻击错人了,唐学妹都被他们联手欺负了,女朋友不想要了吗?” 四人内心纷纷暗骂,都不理解樊姜鱼这是什么意思,可惜他们这会儿不能问出声,只好硬生生憋着,打算尽快应付他再去帮唐玉斐。 流连在参赛席的镜头定格于樊姜鱼身上,对方清绝的眉眼透着几分冷淡,令人捉摸不透,他的画面和唐玉斐的画面折成对角,仿佛在对视般。 樊老爷子激动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臭小子,干嘛呢这是?” 然而唐景山拦住了他,斜睨一眼,慢悠悠道:“樊老头,听过一句话没有?骑驴看唱本儿。” 走着瞧?樊老爷子的头顶飘出问号,而周围的鱼粉们已经开始幸灾乐祸的起哄了。 “看姜鱼的态度,是不是已经受不了被乱配cp了?果然还是让我们姜鱼独自美丽吧哈哈哈!” “已经可以看出姜鱼很不喜欢唐玉斐了,那我也不喜欢她。” “能让姜鱼做到这份上,这得是有多嫌弃啊?” “不对啊,樊姜鱼看起来对她挺好的,怎么一比赛就不认人了?有这么钢铁吗?” 而此时参赛席上,原本因为被技术部攻击还有些心惊胆战的刘凯等人倏然松了口气,只有于海逸满心疑惑,搞不懂樊姜鱼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总之现在的情况对自己来说只好不坏,那就谢谢他了。 于海逸唇角微勾,按下回车键,key,偷换成功。 此时所有人都在观望,可慢慢地却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唐玉斐要死定了,因为已经有人反应过来,面对33个人的攻击,唐玉斐竟已撑过了两分钟! 秒杀局都能拖时间? 画面中,唐玉斐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快完了,她很平静,十指却不停歇,屏幕里中一串串代码生成,就算是计算机系的学生要理解也颇为费力。可计算机系的老师们看直了眼,脸上隐隐泛起激动之色。 她也按下回车键,反击,开始。 “于海逸已经偷换了唐玉斐的key!刘凯在唐玉斐的楼间刷了三处小循环!单是这两人,无论谁先动手,留给唐玉斐的都会是代码城堡腰斩或分崩离析的命运!唐玉斐这次是真的......咦?” 解说员充满遗憾的声音倏然顿住,他睁大眼睛,似乎是在怀疑自己看到的事实。 “我......我没看错吧?天呐!不是于海逸偷换了唐玉斐的key,而是唐玉斐反偷换了于海逸的key?这是什么操作?!”解说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因太过惊愕成功破音了。 而与此同时,唇角笑意还未溢出几分的于海逸看着电脑屏幕,突然愣住了,表情僵硬,像是被生生冻结。 他原以为会看到唐玉斐的楼被腰斩、伤至地基、直到黑屏的画面,可谁知他刚按下回车键不久,得到的结果是他自己17行后的代码废了。 全废了。 于海逸彻底呆住,面露茫然之色,心底头一次慌了。 观众席响起一片“什么?”、“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谁给我解释一下!”。可接二连三的,仿佛是连锁效应,刘凯呆住了、王星呆住了、紧跟着第四第五个人都呆住了...... 另外两个解说员也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忍不住爆粗。 “我去!刘凯28行代码处的漏洞被攻击!接口被攻击!好犀利的手法!” “王星16行被恶意刷了大循环,这是赤’裸裸的定时炸弹啊!他接下来是要拆楼了吗?这原来是个拆楼比赛?!” “我又看到了什么,唐玉斐破坏了宋明志的接口,宋明志黑屏了!out!out!” “又黑了一个!” ......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原本以为的秒杀局变成了拉锯战。不到二十分钟,33个攻击者,除了8个水平高的塌楼,其他25个全部黑屏,淘汰出局。 而这一切居然是唐玉斐干的?那个被技术部带躺的唐玉斐?有没有搞错! “什么鬼?33打1,全军覆没?我特么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所以唐玉斐才是实力黑马?谁能告诉我她这操作算哪个水准的?” “谁问是什么水准?刚刚解说员的话没听到吗,历届编程赛没有过33打1的情况,而唐玉斐不仅遇到了,她还赢了,这就是你们说的运气是实力的全部的躺赢王?” 观众席躁动了,因为这一仗打的太过漂亮,太过精彩,牛到黑能当场转粉。 这不得载入编程赛史册啊? 樊老爷子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排的尖叫声差点喊破他的耳膜。 “啊啊啊唐玉斐最棒!” ......他浑身都震了震,扭头去看唐家老友,却发现他一脸高深莫测,毫不为所动。 所以这老小子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解决掉麻烦的唐玉斐微松了口气,唇角隐隐勾起一抹微笑。 很不容易,幸亏攻击者的水平参差不齐,她才能在被围攻的情况下解决麻烦。当然,她没有在这胜利上停留太久,立即又将注意力投入到剩下的参赛者中。 她在被围攻的时候其他参赛者同样在明争暗斗,大一大二的学生依旧没能撑多久就被淘汰出局,而侥幸从唐玉斐手下撑过去的8个人迅速被其他参赛者盯上,他们心照不宣,立即露出了锋利的爪牙,蜂拥而上,将他们啃食了个干净。 于海逸等人看着屏幕,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可这时候已经没人关注他们了。 场中还剩一百多号人,高清大屏上,仿佛在对视的唐玉斐和樊姜鱼几乎同时微抬了抬眼。 画面转开的那一瞬间,两人默契而笑。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一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一 解说员又一屁股坐了回去,这回谁都不敢用调侃和轻视的语气谈论唐玉斐了,他们发觉自己的手心竟然微微出汗。 “这次的编程赛竟出乎意料的精彩,看来我们之前对唐玉斐有很大误解,她直到现在才亮出锐齿。那么,这场编程赛她究竟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惊喜呢?!” 参赛席中,剩余的参赛者们越发小心谨慎,可每分钟都会有人黑屏、被淘汰。 人数在锐减。 九十几...... 八十几...... 七十几...... 樊姜鱼早已不再攻击技术部四人,他转而将目标放到了其他参赛者身上,跟唐玉斐一起,两个人化作最锋利的刀,在横扫现场。 “唐玉斐连破向子书六个小循环,向子书的代码城堡分崩离析!out!” “樊姜鱼强攻谭宁远第8行代码成功,天呐这是直接捣毁地基啊,代码城堡坍圮!” “omg!唐玉斐破坏包泽辉的接口,包泽辉的代码乱了!” “樊姜鱼篡改了林然的指令,又双叒叕塌楼啦!” 三个解说员抢的面红耳赤,好像在比拼唐玉斐和樊姜鱼两人谁干掉的参赛者更多,原本要看唐玉斐笑话的群众们被带动,从震撼和呆滞中走出来后纷纷加入解说员疯狂的呐喊队伍,开始狂甩应援棒。 不仅是观众,甚至参赛席中被淘汰的大部分人都表示,这比赛比不下去了,当个观众不比自己敲代码燃啊?就跟着加入了呐喊队伍。 于是一场编程赛,从好端端的大型修罗场,变成了黑马和天才的大型“屠"杀”比拼现场。 尖叫声一波高过一波,这回是真的要把文体中心给掀了,场面空前绝后,而计算机系的老师们表示,老子也已经很久没这么燃过了! “唐玉斐21个了,樊姜鱼几个了?之前那25个算不算!” “算算算肯定算,那樊姜鱼还差十几个,远着呢!” “樊姜鱼快追上她!追上她!追她啊!” 宣雨晴等人混在激动的人群中,已经快被周围的疯叫声吵的耳鸣了,她们呆坐在位置上,周围气氛有多热烈,她们的脸就有多疼。 唐玉斐的计算机水平居然这么厉害,她们却一直以为她是用了什么手段勾搭上技术部那群人被带躺的,这个想法现在看来实在是可笑至极! 可她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计算机系? 而于海逸心里冰凉一片,他呆看着再度变成观看模式的屏幕,觉得耳边的呐喊听着是这么刺耳。 他本以为自己能拿第一,谁知道这么快就被淘汰出局了,还是被他一直看不起的唐玉斐送出去的。这点,他做梦都没想到。 难怪樊姜鱼会用那样嘲讽的眼神看着他...... 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去,所有参赛者被淘汰,只剩下六个人——唐玉斐,樊姜鱼,叶骏,雷鹏海,季子源和石昊。 a大破坏王,全员相见。 一位解说员猛地一拍桌子,撕心裂肺地喊:“胜出者只有甲乙丙冠亚季!也就是说还要淘汰三个人,那三个人会是谁?天才?黑马?亦或在a大无人不知的全息游戏研发团队技术部!” “太精彩了,要不是学校不允许,我真想开个盘呐!” “身为队友,想必他们已经对彼此的实力有了充分的了解,最后的决战到底如何呢?!” 解说员这句话说完,叶骏等四人差点要忍不住爆粗口了,什么叫充分了解?他们也是一起懵逼过来的好吗!要用键盘砸显示屏了! 唐学妹居然不讲武德、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要拿第一偷袭他们这几个老学长!亏他们天天鼓励她努力进16强! 好了,16强是进了,她看起来还打算拿第一! 四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他们技术部的尊严不能丢,这次比赛绝不放水,前三必是他们的! 于是四人脸色一肃,纷纷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专心攻防。 现在叶骏的代码城堡最高,樊姜鱼次之,季子源紧随其后。 他们训练过这么多天,唐玉斐熟知他们的弱项,叶骏不善攻击,雷鹏海不善防御,季子源和石昊侦查能力弱一些。至于樊姜鱼么,没有哪项拉胯。 唐玉斐没多思考,开始编写于海逸在团队赛中不太完善的那套高级攻击代码。 手指无法持续高负荷运作,唐玉斐的速度已经慢了不少,渐渐跟不上大脑速度,幸好,他们也一样。 叶骏和石昊同时在攻击她的92行、134行和186行,唐玉斐察觉到后立即开始修补防御,同时表面上装作在暗度陈仓要篡改他们的指令。 这种手段当然对付不了技术部的两位,可他们没想到,下一刻,雷鹏海的屏幕黑了。 全场哗然,雷鹏海则愣住。 “这题我会!这题我会!”嗓子已经嘶哑到不行的解说员抢话,“唐玉斐在防御的同时装作意图反侦察迷惑叶骏和石昊,实际上她的目标是雷鹏海!而显然,雷鹏海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话音刚落,石昊和季子源的屏幕又同时黑了。 场中又是一片惊呼。 “是樊姜鱼动的手!季子源暂时的盟友雷鹏海倒下后,他也连带着被樊姜鱼ko了!可我们没想到,樊姜鱼居然还有余力对付石昊,难以想象!这是何等的实力!” “场中就只剩下......” 这句话还未说完,叶骏的屏幕也黑了,他打不过这两个人,捡起了求生欲,放弃了技术部的尊严。 输了比赛,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哭无泪。 这都什么事儿啊! “只剩唐玉斐和樊姜鱼了!两人的冠军之争!最大看点!” 解说员话音刚落,观众们再度给出热情尖叫。 “樊姜鱼!樊姜鱼!” “唐玉斐!唐玉斐!” 声浪如潮,一来一回,仿佛都想压倒对方,如同赛场上的两人,镜头这回毫不吝啬地怼到了两人脸上,久久定格了。 唐玉斐觉得,现在的感觉就是又回到了当初跟樊姜鱼在工作室pk的场景,他们能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把代码城堡搭到300多层,每次中止的时候十指都在抽筋。 而且,唐玉斐也不知道樊姜鱼是不是让着她了,因为她的小竹马可是真正的天才。 她着手修改手里的高级攻击代码,樊姜鱼的地基撼动不了,她只希望能腰斩。 这次她足足花了四分钟时间,回车键按下,指令发送。 几乎是立即的,樊姜鱼149层以下的代码废了。 解说员和唐玉斐后援们激动欢呼,唐玉斐微讶,更不敢置信,没想到会这么轻松。 可紧随其后的,她146层以下的代码也废了。 于是又轮到樊姜鱼的后援欢呼了。 再之后,毫无预兆的,两人的屏幕几乎同时黑了。 众人的欢呼戛然而止,十分不解,于是场中有这么一时间静了静。 半晌,有人提问:“这是怎么回事?算同归于尽了吗?樊姜鱼不让唐玉斐赢,可唐玉斐也没输?” “这......这该算唐玉斐赢吧?毕竟樊姜鱼先塌的楼。” “可唐玉斐塌的更多诶。” 唐玉斐表示她同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只怔了一小会儿就释然了。因为不管结果如何,她进前三了,进a大试验班的目的达成。 她站起身。 与此同时,对面的少年也站起身,他的目光就看着她的方向,两人目光交汇,且近且远,唐玉斐似乎能看到他眼中的神情。 其间充满期待,以及难得的一丝狡黠。 观众席哗啦啦起身,刚要鼓掌,文体中心内连着砰砰砰好几声,大灯都灭了。 中心吊顶屏全部黑屏,随后毫无预兆地浮现两行大字——编程赛结束了,你考虑好了吗? ps:啊啊啊这个世界写飘了,居然比傅星星还要长了,接下来得加快节奏赶紧结束才行,喜欢小鱼同学的宝贝们做好准备 另外祝大家除夕快乐呀,谢谢一路相陪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二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二 突然的状况让文体中心所有人都愣住了,鼓掌动作也被生生卡断,瞪着漏斗屏上这两行大字满脸迷惑。 “这是什么啊?后台放错了吗?” “考虑好了没有是什么意思?咱学校该不会被恐怖集团袭击了吧!我们的座位底下该不会装了定时炸弹吧!” “我擦,我们学校有内鬼?是谁想毁掉祖国的花朵!” 解说员最先反应过来,示意大家冷静:“好像出了些状况,后台工作人员马上就会处理好的,请大家稍安勿躁。” 然而话音落下不久,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上台,对解说员耳语几句。 “啥?系统被黑了?”麦里漏出这么一句话。 wtf?场中议论再次爆发,全场满是嗡嗡嗡的话声,居然还真的有人狐疑的往自己椅子底下去凑。而这时从怔楞中回过神来的唐玉斐脸色有些复杂,微侧过头对樊姜鱼投递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眼神,眼神传话:这你干的?你从哪里学来的? 樊姜鱼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一贯冷凝的黑眸因她泛起圈圈涟漪,眼底的期待显露,连带着的是坚毅和孤勇。 就算她会拒绝,他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先喜欢了她的。 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无声胜有声,这一眼藏了千言万语。 半晌,唐玉斐终于敛眸,唇角没忍住缓缓扬起弧度,她败降了。 难怪最后能这么快就分出胜负,原来她的小竹马平常真的让着她了,原来他把大部分精力都转去黑文体中心的中央系统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所幸后台技术人员也不是吃素的,他同解说员们低语一阵,伸手指了指樊姜鱼,示意他就是罪魁祸首。 于是三个解说员纷纷将目光转向樊姜鱼,眼神很是不可思议。 “那个......樊姜鱼同学,后台系统是你黑的?”其中一个解说员犹豫着问道。 什么?谁?解说员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大家都听到了,于是目光刷刷地落在樊姜鱼身上。 “是我。”樊姜鱼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承认,他说罢一步步走向唐玉斐,站在她身边,而反应最快的解说员已经举着麦凑过来了,因为他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编程赛我输了,你考虑好了没有?”樊姜鱼垂眸看她,收敛了眉间所有躁意,他的语气是难言的柔和,透过麦克风送到文体中心每个人的耳中,“小玉,我能当你男朋友吗?” ...... 卧槽? 这是什么情况? 平地惊雷,所有人闭嘴,全场倏然寂静无声。大家保持着自己原有的姿势,目瞪口呆、满脸惊愕地看着场中的人,被炸的脑子嗡嗡的。 樊姜鱼,在表白?他在向唐玉斐表白? 小......小玉?! 无数目光下,唐玉斐被他这声小玉喊得有些脸红,轻咳一声后禁不住别开眼,心跳地有些快。 “草!老娘磕的cp是真的!”场中不知道有哪个女生仰天长啸,声音格外清晰醒耳。 她满脸通红,两眼放光,将手里的应援棒狠狠一挥,宛如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杀敌的将军,嗓子全开:“唐玉斐!答应他!” 下一刻,场中紧跟着响起零零散散的回应,很激动:“答应他!答应他!” 尼玛,樊姜鱼可是黑了整个文体中心的后台系统来表白的,冲这骚操作就要折服了好吗! 于是这些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整齐,最后变成了铺天盖地如潮水席卷般的起哄声,就连一些原本不看好唐玉斐的鱼粉都加入了助阵大军,因为这样的表白在a大真是头一遭。 就是一句,好他娘的牛,好他娘的出乎意料哦! “我特么......樊学弟从哪里学来这么骚的手段,整的老子都小脸通红。”季子源爆了句粗口,燃了,拉着石昊也在旁边喊:“答应他!!!” 有技术部的人带头,参赛席的人也开始起哄了。 此时此刻,近距离下,唐玉斐能清晰看到樊姜鱼脸上微微的忐忑,而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她面前,不急也不催,确确实实只是想得到她的答案。 于是唐玉斐扬唇一笑,伸手扯开自己的马尾,柔软的黑发散落,披散至腰际。 她拉起樊姜鱼的手,将自己的发圈戴在他白皙清瘦的手腕上,略带几分豪气地说道:“能。” “啊啊啊啊啊!” 文体中心内尖叫声四起,下一刻,掌声雷动。 没多少人注意到,前排两位戴着鸭舌帽的老人起了争执。 “唐老头,你冷静一点,这都是小辈自己的事情,你掺和啥!”樊老爷子拦住怒气冲冲起身的唐景山。 “去你的樊老头,那是我孙女!”唐景山的脸黑成锅底了,犟着牛脾气一副要去找樊姜鱼单挑的架势,又气不过,扭头说道:“你拿块镜子照照你那张老脸,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这事儿你也知情是不是?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哪能啊,不知情不知情。” 唐景山气死了,他好不容易养好的大白菜真的被拱了!樊家小子果然不安好心,手段还不低,看把他孙女迷得,居然当场就答应了! 场中的气氛好不容易被压下来,解说员立即控场:“不愧是计算机系的天才特招生,工作人员连中心系统是什么时候被黑的都不知道......不过,樊姜鱼同学,能不能先把这个解决一下?否则我们不好继续下去啊。” “我设了时限。”樊姜鱼看了眼腕表,秒针再跳十几下,指向数字12,于此同时,控制真的被解除了。 大灯再次打开,所有计算机设备都恢复如常,编程赛能进入收尾阶段了。 “激动人心的编程赛终于要进入落幕了,想必在场的各位情绪都久久难平吧?毕竟一切的发展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解说员迅速进入状态,而樊姜鱼往唐玉斐身侧靠了靠,俯首在她耳畔,低语道:“颁完奖再出去会很麻烦,让他们代劳。” 这句他们,指的是技术部四人组。 唐玉斐瞟他一眼,再转向四周观众台,发现全场所有人都用如狼似虎般的八卦眼神看着他们,这让唐玉斐对樊姜鱼的话深以为然。 要溜趁早溜,奖杯不是大问题。 她扣住樊姜鱼的手,另一只手偷偷拉了拉身边不远的解说员,说自己的身体突然不适,很有必要提前离场,不能参加颁奖典礼了。 “什么?颁奖......” 解说员讶异,话说一半却被唐玉斐打断了,她嘘了声,拜托一切都让她的队友们处理,之后拉着樊姜鱼准备离场。 “哎哎哎!你们去哪儿?”叶骏第一个看到两人的动作,出声阻拦。 樊姜鱼回头,回以他一个眼神,由唐玉斐牵着他,跟在她左后方。 而叶骏表示,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小子回头的时候脸上挂了一抹笑意,似乎很开心! “他们要去哪里?!” “接下来就是颁奖典礼了啊,唐玉斐和樊姜鱼要去哪啊?” “啊啊啊不要走,你们不在颁奖典礼还有什么意思啊!” 大家开始激动了,开始哀嚎了,有些坐不住了,然而解说员轻飘飘一句“颁奖典礼结束后才能有序退场哦”把他们躁动的心都打了回去。 第三百八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三 第三百八十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三 眼看唐玉斐拉着樊姜鱼离开中心参赛区,所有人的目光一路追随,都恨不能跟着追出去。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只能眼睁睁看着。 进入通道,光线转暗,喧嚣和热闹都被抛在身后,渐行渐远。唐玉斐偏头,身边人仿佛被无形的黑纱遮掩,他的面部轮廓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竟然有些捉摸不透了。 “一会儿我们去......”唐玉斐轻声开口,话未说完,樊姜鱼冷不丁转头,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那双眼瞳掺了更多的黑,越发深不见底。 “我想。” 樊姜鱼的声音压得很低,隐隐有些低哑,他看着唐玉斐近在咫尺的脸,仿佛被某种无形魔力所吸引,他抬起手。 “想什么?”两人的距离头一次这么近,唐玉斐以为他要说正事,想往后退一点,樊姜鱼却用牵着她的那只手、连带着唐玉斐自己的手一起环在她腰后,阻了她的动作。 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抚上她的脸,指尖触及皮肤,一路走到耳垂。 唐玉斐背着一只手,被他圈在怀里,有些吃惊地微微睁大了眼,不敢置信这是樊姜鱼会做出来的举动。 “我是故意的。”樊姜鱼盯着她,低声说道。 “嗯?”唐玉斐有些懵逼,下意识反问,觉得被他碰到的耳垂在发烫。 “故意要你提前离场。”樊姜鱼缓缓凑近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贴着她喃喃,“因为我有些等不及了。” 那一刻,唐玉斐清晰看到了他眸中涌动的、无法言说的情绪,以那漆黑的方寸天地为界,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将他眸中映出的自己尽数吞没。 樊姜鱼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手又从她的耳垂滑至她的后脖子,半托着,一阵轻痒,唐玉斐条件反射地颤了颤。 而相比起来,樊姜鱼的吻实在有些稚嫩,单单只在她的唇上辗转、唇角厮磨,片刻就挪开。 “好像还不够。”不等唐玉斐说什么,樊姜鱼微皱了眉毛,面上露出几许不满之色。 于是他又贴了上来。 这次停留的时间更久了些,樊姜鱼又挪开,眉毛皱的却更深了,盯着唐玉斐看了半晌,开口:“不行。” 唐玉斐:“......” 充分不得要领,你又在跟什么较劲? 无奈又好笑,唐玉斐于是用那只尚且自由的手攥住了他的下巴,趁他还没回神,踮起脚贴了上去。 两唇相接,她几乎是用气声在跟他说话:“小鱼同学,张嘴。” 听到她的话,樊姜鱼瞬间松开因紧张而下意识咬紧的牙关,稀里糊涂、却又欢欣雀跃地接受她的主动。 通道一侧毫无预兆地传来掌声,此时a大破坏王剩余的四个人站在中心赛区最中间,两侧分别是亚军队伍和季军队伍,分别捧了三座奖杯。 观众席的环形设计成功将所有喧闹都锁住,根本干扰不到通道内肆意亲吻的两人,更没人会知道。 唐玉斐教会樊姜鱼怎么亲吻后就被夺走了主动权,他扣着她的后脑勺,掌控她的腰,等亲够了才肯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快散场了,先出去吧。”唐玉斐甚至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嘴唇发麻,轻声说道。 “好。” 樊姜鱼难得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唇角扬起,心满意足,他紧紧扣着她的手,两人离开文体中心。 至此为止,a大的编程赛终于完美落幕,所有抢到入场券或是翘了自习偷偷进来看比赛的人都觉得实在是太值了,这么精彩的比赛人生能得几回见?最重要的是,最后樊姜鱼的表白实在是太太太太给力了! 当天晚上a大的论坛就被刷爆了,话题不一不是绕着唐玉斐和樊姜鱼来的,也挤走了昨夜一切不友好的言论。 横空出世的心理学系大一黑马唐玉斐,以一人之力从33个人的包围圈里杀出来,干掉25个,残了8个,之后跟计算机系天才特招生樊姜鱼横扫全场,开启pk模式,甚至干掉了技术部的四位学长。 之后两人的单独对峙算是同归于尽,而樊姜鱼居然毫不犹豫将第一给了唐玉斐,并且黑了文体中心的中央系统高调表白。 wtm!天才之间的恋爱都这么的令人发酸吗?! 最重要的是,那个“石头做的心”又悄咪"咪地开了个帖子,镇楼只有一张图,是个朋友圈动态截图,有个昵称是“樊学弟”的人发了条朋友圈,言简意赅:追到了,在恋爱。 底下回复瞬间爆炸,疯狂盖楼。 “这个樊学弟是樊姜鱼?我靠,原来平日里冷淡的天才大佬谈起恋爱是这样的?谢谢唐玉斐,我长见识了。” “事实证明,我们cp楼才是真的,哈哈哈哈哈今天圆梦了!那些说要手撕cp楼的所谓鱼粉,你们打脸不?” “之前一直以为是唐玉斐喜欢樊姜鱼,今天樊姜鱼用事实告诉我,我错了,是他在追唐玉斐。” “曾经我很肤浅,只以为两个人的颜值很配,编程赛后我成长了,知道不光颜值,两个人的实力也很配。” “一个是计算机系全科第一,另一个是心理学系全科第一,两人还联手干翻了编程赛所有人,这是什么神仙大佬的爱情,谁之前说不配的?唐玉斐不配你配?” ...... 与此同时,唐玉斐的消息也炸了,qq微信不断有新消息弹出,手机响个不停。除了来自各个长辈的“问候”之外,还有很多计算机系的老师来加她,显然是对她很感兴趣。 各个群里都很热闹。 置顶樊姜鱼拉的群里,展月怡和薛慧正在疯狂发贺电,樊姜鱼出乎意料地特别有耐心,她们发一个贺电他就回一个谢谢,唐玉斐看的很无语。 技术部那四个人也没消停,qq群里一大堆消息,在控诉唐玉斐隐藏实力偷袭他们的同时,还质问樊姜鱼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高端的套路,居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们教的还要好! 不仅如此,技术部四人组还在秃头群里又一通控诉,吐槽现在年轻人的心思实在是太难以掌控了。 一开始唐玉斐面对质问还会老老实实回复,后来嫌烦了,干脆关闭消息提醒,一切都交由樊姜鱼处理,反正是他惹出来的麻烦。 总之,脱单使一贯心平气和的唐玉斐变得暴躁,使一向暴躁的樊姜鱼变得温和礼貌且有耐心。 好消息是,编程赛结束后,唐玉斐终于如愿以偿进了a大试验班,研发大楼楼下的人脸系统录入了她的样貌,从此可以自由出入了。 不过,鉴于于海逸在编程赛团体赛中的发挥很好,他也被破格收入了试验班。 第三百八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四 第三百八十一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四 一场雨从后半夜开始下,到早上才收了势,天气翻脸转寒,起床都要哆嗦一阵。 唐玉斐裹着外套下楼,长发分在肩头两侧挡风,刚到一楼大厅居然看到宿管阿姨拉着樊姜鱼在热切的聊天,满脸堆笑,她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你女朋友来啦,快去快去。”宿管阿姨看见她,对樊姜鱼催促道。 于是樊姜鱼偏头,看到唐玉斐的那一霎眼睛微亮,随后又寸寸柔和下来,他朝她走来,问道:“冷吗?” “不冷了。”唐玉斐对他笑。 “先去吃早餐。”樊姜鱼去牵她的手,微微凉,于是他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手心,而唐玉斐低头看去,恰好注意到他的手腕上还戴着她的发圈。 她咦了声,凑上前用另一手去扯,果然看到樊姜鱼白皙的手腕被勒出浅浅红痕,看来是戴了一晚上。 “不用一直戴着,反正是你的。”唐玉斐把发圈扯下来塞在他的掌心,好笑道:“小心供血不良。” “好。”樊姜鱼点头,乖乖把皮圈放回兜里。 两人漫步去食堂,樊姜鱼撑着伞,唐玉斐就轻轻扯着他的衣袖,一路上没什么话,却也不觉得尴尬。然而两人走着走着,路遇的目光越来越多,甚至身后还远远地跟了几个人,隐隐还有激动的尖叫声露出来。 樊姜鱼突然站住脚:“等等。” 他拿出手机,似乎是发了条消息,之后对唐玉斐说道:“不去食堂了,直接去研发大楼,他们在等你。” 说罢樊姜鱼换另一手拿伞,靠近唐玉斐的那只手则揽过她的肩头,加快了步伐。 此时研发大楼门口站着两个人,打着伞,背对着他们。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那两人双双扭头,居然又是于海逸和宣雨晴,想来于海逸应该也是来研发大楼报道的。 看到唐玉斐和樊姜鱼的那一刻,于海逸的脸色陡然不自然了,他想到编程赛的场景,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然而樊姜鱼根本没多注意他,只淡淡说道:“于学长,麻烦让让。” 于海逸默默退开两步。 樊姜鱼收了伞,通过人脸认证,牵着唐玉斐进去了。 “你自己回去吧,中午再找你。”看着两人进了电梯,于海逸这才深吸口气,转而心不在焉地对宣雨晴说道。 分明已经进了他心心念念的试验班,可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说罢把伞往宣雨晴手里一塞,扭头也往里走去。 宣雨晴愣了愣,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满心落寞和不甘,唐玉斐和樊姜鱼一起进去了,她却只能原道回去......她为什么就不会编程? 想到编程赛那天发生的一切,她直到现在都还不敢置信。 于海逸几乎是跟着唐玉斐和樊姜鱼后脚进入技术部工作室的,工作室里的情况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他还未进去就听到了闹腾的说话声,推开门后看到里面一大堆人都围着唐玉斐和樊姜鱼热切地说话。 包括叶骏四人都在场,还有很多计算机系的老师,其中就有编程赛给了他许多指导的何萧。 “唐玉斐同学,有没有兴趣转来我们计算机系啊?否则两头跑很影响谈恋爱吧?”何萧笑的那叫一个亲切,看着唐玉斐的眼神那叫一个满意。 “来我们计算机系的女生都是宝,老师们都会格外关照你的。” “没错,既然进了试验班,以后会参加第二款全息游戏的研发,你该抓紧时间适应试验班的节奏,争取早点进工作室跟这些学长们一起工作。” 几个老师围着唐玉斐叽叽喳喳,纷纷抛出橄榄枝,试图挖墙角。 “老师,我不打算转专业。”唐玉斐微笑着婉拒了,“计算机这边的课程我会抓紧的。” “这样太吃力了,进试验班的学生几乎都是计算机系,可连他们都有些吃不消。你现在才大一,转专业来得及。”何萧还在劝。 然而唐玉斐摇了摇头,语气虽带了些歉意,却很坚定:“老师,心理学同样是我很看重的课业,不过你们放心,我的重心还是放在计算机上的。” 见她这样,何萧等人都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了。 要是唐玉斐心理学的成绩平平也就罢了,偏偏人家还是全科满分,他们不好多说。 何萧刚一扭头,看到一旁站着的于海逸,讶异道:“海逸,你也来了?”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于海逸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他们刚刚忙着打趣唐玉斐和樊姜鱼,一时间居然忽略了他。 “何老师,我来报道。”饶是在学生会混了这么久,这会儿于海逸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对对,我先带你认识一下,这些都是计算机系的学长。”何萧有些歉意地对他笑笑,接着一一介绍,同时又问道:“你也是心理学系的,大三已经不好转专业了,两边能兼顾吧?” “没问题的何老师,本科毕业后我会考本校计算机系的研。”于海逸立即答道,何萧于是点点头。 工作室众人只跟于海逸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毕竟基本上都不认识他,而唐玉斐是早早被带来混熟的漂亮学妹,还是樊学弟好不容易追上的女朋友,自然不是一个待遇。 至于计算机系的老师们,原本对于海逸是很有兴趣的,可有了唐玉斐这个大黑马,于海逸的天赋就有些不够看了。 “唐学妹,没想到你还藏了一手!今年a大居然有两个进试验班的大一新生!”几个老师离开后,季子源第一个忍不住嚷嚷,“那这么一来,咱未来的研发团队就至少有两个女同志了!” 两个?于海逸扫视一圈,忍不住问:“学长,还有一个是谁?” “是外聘技术顾问,不在a大,叫jade,不久前刚回国。”叶骏解释道。 “对对对,说起来这事儿也该告诉j姐一声,她到底什么时候才来a大啊,不是说对樊学弟很感兴趣的吗?”石昊摸手机,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后工作室内接二连三响起重重的咳嗽声。 樊姜鱼瞟了石昊一眼,扭头对唐玉斐解释:“我不认识她。” 唐玉斐:“......” 不,你认识。 “我们早上有工作,下午有课,不能陪你们玩儿。”季子源坐回位置上,挥挥手,“樊学弟有空可以教教唐学妹入门知识,这跟编程赛不一样,不过我想以唐学妹的天赋肯定很快就能掌握的。” 雷鹏海则把手提袋递给樊姜鱼:“樊学弟,给你的早餐。” 樊姜鱼接过,道谢,拉开椅子后让唐玉斐坐下。他从袋子里取出热度正好的牛奶,把吸管戳进去后推给她,再给她撕三明治的包装,还不忘说道:“不要空腹喝牛奶。” “其实我的胃没这么脆弱。”唐玉斐只好把刚举起来的牛奶放下,“上次是因为饿久了。” “好好养着。”樊姜鱼把三明治递给她,顿了顿又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头顶,轻拍了拍。 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眉眼间再看不到那股子强压着的烦躁,眸中尽是碾碎了的、柔和的笑意,“小玉同学,要乖。” 于是唐玉斐听话了。 “我靠,不带这样的,我们已经吃过早饭了,不要吃狗粮。”季子源别过头,脸色扭曲的像是生吞了柠檬,酸牙。 工作室内也一片嘘声。 “对了老雷,你上次联系j姐是什么时候?她最近咋都不搭理我了?”石昊转了椅子,问雷鹏海。 “蛮久了。”雷鹏海回道,“最近她也没在群里冒泡,可能有什么事吧。” “奇怪,难道又偷偷去国外了?不能啊,说好要面基的。”石昊抱着手机嘀咕,“你们说,她该不会真是个人妖,怕我们歧视她,不好意思跟我们见面吧?” 唐玉斐被噎到了,连忙掩饰着喝牛奶,另一只手装作动作很自然地拿出手机翻微信。 秃头群里消息一大堆,底下石头做的心艾特了她三四次。 “j姐,你还记得唐学妹不?她进试验班了,将来会跟我们共事,你要不要见见她啊?” “j姐,樊学弟和唐学妹交往了,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功劳!” “j姐你忙完没啊,啥时候来跟我们面基?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好准备准备啊,你可不要突然造访,也不要不造访啊[委屈巴巴.jpg]” ...... 唐玉斐一个头两个大,什么叫不能不来还不能突然来?她能不能现在举起手机告诉石昊,她就是jade,同时告诉季子源,也不需要樊姜鱼再教她入门知识了,她对业务很熟。 纠结了好一番,善良的唐玉斐不打算让他们太过惊吓,还是要给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的。 于是她回复:“事情都忙完了,我随时能见你们。” 真的是随时,现在也见到了,唐玉斐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久后,石昊惊喜地叫道:“回复了回复了!” 秃头群里消息又弹出:“明天!明天就来!今晚我们睡研发大楼!热烈欢迎j姐你的到来!” “到时候我们会向你介绍唐学妹,唐学妹人美心善又聪明,你一定会喜欢她的j姐。” 唐玉斐猛嘬一口牛奶,双手敲字:“当然会喜欢,不过我事先提醒你们,见到我不要太惊讶,你们千万千万做好心理准备。还有,好好回想一下我之前说过的话。” 她指的是她说过她就是唐玉斐这句话。 鸡子圆:“j姐你真是小瞧我们了,我们真的已经练就金刚不坏的心了。” 石头做的心:“放心吧j姐,不管你是几个孩子的妈,还是哪国的人’妖,这都不会影响到我们的革命友谊的!” ......唐玉斐表示,他这脑回路真是活该受惊吓。 第三百八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五 第三百八十二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五 碰巧接下来就是周末,为了面基唐玉斐没有回自己的公寓。 周六睡醒起床后已经九点多,不早了,她坐起身翻手机,秃头群里果然已经刷了99+的消息,而最上面的消息时间居然在......凌晨三点,他们都不用睡觉么? 第一条消息是—— 石头做的心:“不知道j姐会几点来,这会儿我一睡明天指定起不来,我不如别睡了吧!” 鸡子圆:“我好紧张好激动啊,我辗转难眠,我入睡障碍,嘤嘤嘤。” 大鹏展翅:“嘤嘤怪滚,大半夜的恶心到我了。” 一叶知秋:“......原来大家都没睡啊,我以为就我一个人睡不着觉,还怪不好意思的。” 程序员a:“所以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清楚j姐具体会在什么时候来?让我好有个准备不行吗!这也太煎熬了,万一那会儿我在蹲坑咋办?!” 石头做的心:“你懂什么,j姐啥时候来我都能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她,我保证我是最热情、让j姐印象最深的那个!” 一叶知秋:“得了吧石昊,我劝你先睡,否则明早睡过去我们是不会叫你的。” 石头做的心:“???叶骏,你没有心!” 似乎是觉得叶骏说的很有道理,底下众人纷纷说要去睡觉了。然而互道晚安后的半个小时,又有人冒泡出来悄悄试探,于是依旧没睡着的各位又尴尴尬尬的在聊天群碰面了,这聊天记录一刷就是几百条,直到凌晨五点多才沉寂。 唐玉斐心想他们或许都睡着了,于是这会儿特地没有在群里说话打扰他们,先起床洗漱了。 宣晓曼等人居然不在,她乐的清闲,在寝室泡了杯麦片当早餐,刚喝一口,微信弹出消息。 樊姜鱼的消息,简单三个字:“起床了?” “小鱼同学,你在我身上安监视器了吗?怎么会这么凑巧,我刚起。”唐玉斐直接语音回复,语气调侃,隐隐笑意。 几乎是立刻的,他也给她回了条语音。 唐玉斐心尖微跳,有些惊讶,樊姜鱼好像还从来没有给她发过语音条呢。 消息再响,又弹了一条,一短一长。 “我猜你大概在这时候醒。”樊姜鱼的声音是一贯的清清冷冷,只是跟她说话的时候会刻意将语速放慢些,轻些,柔和些,给出了足够的耐心。 “我要进游戏,南地的极光出了bug,这段时间外界联系不上。”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要一起吗?” “好啊,我马上来。”唐玉斐当即答应。 “不急,记得吃早餐。”樊姜鱼提醒她。 唐玉斐回了个遵命的表情包并配字马上到,喝完麦片后去翻自己的游戏头盔。 再睁开眼睛,所处还在雪山高岭,白茫茫的世界里此时有好几对情侣安静的走着,唐玉斐转了一圈,某只烧焦的土鸡奋力从深埋的雪里挣扎出来往她脚边扑,眼神哀怨。 “小土鸡,你在这里埋了多久?”唐玉斐有些好笑,把金乌抱起来,一起传送到樊姜鱼所在地方。 山海世界最南之地是永夜,冰川汪洋,气温极低,亮度设置的刚刚好,广袤的海域仿佛倒置的夜空,其上偶尔泛起的点点白色粼光宛如点缀的星星。 一块巨大的浮冰上,灰衣少年独自站着,正微仰着头看向漆黑夜空,下一刻他偏头,不偏不倚看到那道红衣身影。 唐玉斐遥遥对他笑,之后足尖一点,身体轻盈地朝他跳去,自一块浮冰跨越汪洋往他所在的浮冰而来。 樊姜鱼微怔,随后伸手去接,稳稳地将她托在怀里,而原来那块浮冰上,还是土鸡模样的金乌急得来回蹦跶,腿短跳不过来。 “小鱼。”唐玉斐勾住他的脖子,眯起眼睛对他笑,叫他。 “嗯。”樊姜鱼也勾了勾唇角,应声。 “找到问题了吗?”唐玉斐让他把自己放下来,这才问道。 “山海世界为南地放的广告词是:只有命定的恋人才会见到极光,所以极光原本该不定时出现,每次延续半个小时。”樊姜鱼看着漆黑夜空,语气再平缓不过,“不过前几天接到反馈,上次的极光延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你知道问题,为什么不直接看源代码?”唐玉斐有些疑惑地问他。 樊姜鱼不语,没回答,转而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唐玉斐不解。 下一刻,她的余光瞟到远处,一条蓝紫色的丝带悄然爬上高空,之后缓慢走近,天空拉开盛大的光幕,绚烂又迷人。 “极光?”唐玉斐微讶,随后恍然,笑着问樊姜鱼,“真巧,你是想让我看这个吗?” “嗯,不过我看了极光出现的时间公式。”樊姜鱼老实回答,又微微皱眉,很认真地问她:“我怕跑空,那我们还算不算命定的恋人?” 唐玉斐愣了愣,然后没忍住笑出声。 “算,当然算。”唐玉斐一边笑一边说着,她去牵樊姜鱼的手,半倚在他身上看着远远而来的光幕。 那条光带在一点点朝他们挪近,仿佛星星被碾碎成细小微尘,距离地面很近,铺天盖地地朝他们轰来。 盛大,且热烈。 樊姜鱼偏头,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将目光转回去,漆黑的眼瞳刹那间被极光点亮。 这场极光果然持续了三个小时,之后两人干脆铺了块垫子坐着聊天。一直跳不过来的金乌终于掉水里了,吓得变回本体炸出来,把周围的浮冰都烤化一个角,最后才掉回唐玉斐身边求安慰。 然而樊姜鱼不肯让它待在唐玉斐怀里,很无情地把它扯了出去。 金乌顿时心灰意冷。 “下午要改bug,不过你要是一个人觉得无聊,可以来研发大楼14层找我。”樊姜鱼说道,“那里是个人休息室,配备计算机。” 唐玉斐却勾起唇角,凑近他问:“我下午会去研发大楼的,不过你不跟学长们一起见见jade吗?” “不认识,没兴趣。” “真的没兴趣?”唐玉斐唇角的笑容愈发扩大,有些坏,“那是外聘技术顾问哦,很厉害的。” 樊姜鱼坚定摇头。 “那好吧。”唐玉斐觉得自己的眼神应该算得上高深莫测。 从游戏里出来正是正午,唐玉斐点了外卖吃过饭,都觉得隐隐有些困、渴望午睡了,而这时候秃头群里再一次弹出消息。 石头做的心:“我giao我真的睡着了!叶骏雷鹏海季子源你们为什么都不叫我!j姐来了没有啊!” 一叶知秋:“......我也睡了会儿,放心吧,j姐还没来。” 鸡子圆、大鹏展翅:“......我也,一夜没睡,实在太困了。” 石头做的心:“卧槽吓死老子了,j姐你打算几点过来?@jade” “我已经在a大了。”唐玉斐回了一句,起身换下睡衣。 工作室内很暖和,唐玉斐穿了件长袖t恤,再套了件外套,等她再拿起手机的时候,秃头群里暴增十几条消息,一水儿的感叹号。 石头做的心:“我擦?太突然了,j姐你怎么不早说,我我我还没准备好啊!” 鸡子圆:“啊啊啊j姐你现在在哪里啊,我三天没刮胡子了,桥豆麻袋!” 还是叶骏比较冷静,紧张几秒后问道:“j姐,你在a大哪个门?我们去校门口接你。” 唐玉斐出寝室楼往研发大楼走去。 “不用,这里我也熟。” 底下冒出一大堆问号。 此时技术部工作室内,一大群程序员慌慌张张地在吹气球贴彩带,红的绿的蓝的混杂,热闹中透着浓浓的土气。还有人不知从哪里拿了块小黑板,正试图自己生平最好看的字在写:技术部热烈欢迎代码之花jade! 群里没说,他们为了见jade老早就买了这堆东西,打算做出最诚挚的欢迎仪式,免得让j姐认为他们很随便很敷衍。 “老雷,j姐以前也是a大的吗?她认识路?”石昊狐疑地从手机里探头,问吹气球吹得脸红脖子粗的雷鹏海。 雷鹏海见吹得差不多了,熟练的打了个结,这才回答:“我怎么知道,你吹几个了石昊,别给老子偷懒。” “这彩带贴哪儿啊季子源,我怎么感觉这颜色搭配很土啊,j姐会不会嫌弃我们啊!” “土什么,我觉得挺好看的,红色就该配绿色,全挂上。” “这蝴蝶结是干嘛用的?娘们唧唧的,谁买的?” “你特么!别给老子扯坏了,挂彩带上!” 生怕jade突然到访,技术部一群人忙里忙外,动作格外的迅速,很快就把原本规矩又呆板的工作室打扮的......一塌糊涂。 完事后,石昊大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周围狠狠感叹:“妈的老叶老雷老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这么有艺术天赋?这装扮真实棒呆,j姐一定会感动到哭泣,我们他娘的可真是个天才。” “那当然,你看看这家网店。”季子源得意非常,把手机放到众人面前,指着那几个字念,“让女朋友感动到哭的仪式感,优秀不?牛不?” 众人纷纷点赞,欢欣雀跃。 “牛啊牛啊。” “牛啊牛啊!” 不用说了,他们已经有预感,一会儿j姐肯定要感动死了! 叮咚一声,微信提示音响起,所有人都闭了嘴,石昊慌忙掏出手机看,jade发消息了:“我到门口了。” “j姐到了!她进不来,赶紧去楼下接她啊!”叶骏猛然回神,急切说道。 然而话音刚落,工作室的门被敲响。 众人又是一愣,谁进工作室还敲门的?j姐这是......到哪个门口了? “谁,谁去开个门?” 工作室门外,唐玉斐有些狐疑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居然还被人从里面反锁了,在搞什么? 然后毫无预兆的,门被豁然打开,吓了唐玉斐一跳。 门口堵着好几个人,脸色严肃,眼神警惕。 “那个......我来了。”唐玉斐被他们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不确定了。 为首的叶骏眼神扫到她,大出一口气,却没有放松:“唐学妹啊,吓死我了,我以为j姐来了,你赶紧进来,我们准备了欢迎仪式呢。” 欢迎仪式?! “唐学妹你也来见j姐是不?快快快,她已经到门口了,一会儿就要来了。” “说不定就在后面,学妹你先进来,对了,你说不定还见到她了!” 众人拼命催促,给她让道,与此同时,唐玉斐看到了工作室内的惨状。 她沉默一瞬,说道:“学长们,其实,我就是jade。” ps:爱就一个字,发现我粗"长了吗宝贝们! 这个位面明日结束哈,牛年祝大家跟季子源找到的网店一样牛啊牛啊哈哈哈哈哈 第三百八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六 第三百八十三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六 “啊?学妹你在说啥呢?”季子源啊了声,他表示一时间没听懂唐玉斐的意思。 而石昊还在催促,一边目光有些警惕地绕过唐玉斐往她身后看:“学妹你先进来,咱有话进去再说,我们要给j姐一个惊喜。” 随后他寻思寻思,陡然瞪大了眼睛,一副华生发现了盲点的表情:“我明白了学妹,你是不是在研发大楼底下碰见j姐了?而且你已经把她给带上来了对不对?所以这是j姐让你跟我们开的玩笑?!” 前一秒还在着急的技术部众人仿佛被石昊点醒,豁然开朗,哦了一声,目光纷纷落在唐玉斐身上。 “学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就是jade,刚刚是我在群里发消息说到门口了。”唐玉斐无奈,要去翻手机证明给他们看。 “等等!你等等!”石昊猛然拔高了音量,制止唐玉斐的动作,下一刻他也拿出手机,直接发语音。 “j姐,我早就看穿你的套路了,你还是赶紧出来吧,唐学妹的演技根本不咋地。” 而他身后的雷鹏海则盯着唐玉斐,忍不住皱起眉毛,满脸狐疑。 j姐说自己是唐学妹,唐学妹说自己是j姐,再结合两人都是海龟,声音这么像、计算机技术又都很好......如果不是像石昊猜的那样,j姐是唐学妹的亲妈,那是不是就说明,唐学妹真的就是j姐?!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雷鹏海的眼睛越瞪越大,满脸受了惊吓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唐玉斐,一时间蹦不出一个字。 唐玉斐长叹口气,拿手机开锁,当着他们的面点开秃头群,音量+到最大,播放最新语音。 手机里传出石昊的声音,语气还十足的得意洋洋:“j姐,我早就看穿你的套路了,你还是赶紧出来吧,唐学妹的演技根本不咋地。” ...... 空气一时间陷入安静,技术部众人直了眼,半晌石昊才有些艰难地问道:“学......学妹,你什么时候混进了我们的微信群来着?” 唐玉斐面无表情点击语音输入,说了句:“我一直在这个群里。” 松开,发送。 下一刻,接二连三的微信消息声弹出来,不少没有屏蔽群消息的人纷纷拿手机,“英年早秃群”里,jade发了条新语音。 “我一直在这个群里。” ...... “等等,我还是不信,我不信!”石昊牛脾气上来了,开始翻群聊成员,想找出一个一模一样的jade,脸色隐隐有些崩溃,手指都不利索。 一直在沉默的叶骏推了推雷鹏海,艰难开口:“你不是有j姐联系方式吗?给她打个电话。” 雷鹏海回神,动了动嘴唇:“哦。” 他拿手机,翻通讯录,拨通jade的电话。 没多久,唐玉斐的手机响了,接通之前,她说道:“我先声明,这只手机确实是我的。” 绿键划过,开启扬声器,雷鹏海犹豫着开口的声音几乎跟唐玉斐手机里的声音同时响起:“那个......”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唐玉斐则刻意压低了嗓音,缓缓说道:“jade是这个声音,对不对?” 雷鹏海一时间没拿稳手机,从手掌心滑落,砰地砸在了自己只穿着拖鞋、裸露在外的大拇指上。他疼的面色扭曲,两眼含着生理性泪花,看着唐玉斐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话:“是......就特么是这个!” “怎么会这样?!j姐是唐学妹?这怎么可能啊啊啊!”季子源怪叫,跟着石昊一起捂脸崩溃。 也就是说,他们跟唐学妹共事了好几年、是老同事了?可是几年前唐学妹才特么的多大啊!高中生? 他们研发团队,请了一个高中生做外聘技术顾问? ......就特么离谱! “所以,咱未来的团队还是只有一个女同志是不是?!”石昊猛然回神,扯着季子源的衣领高声质问,已经疯了。 季子源回扯,声音比他更大:“石昊,你他吗这是什么问题?你要我咋接!” 叶骏用手揉了揉僵硬的脸,冷不丁出声:“大家难道不是该回想一下,最近在群里都聊了些什么吗?” 刚刚还在疯的几位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倏然顿住了。 最近聊了什么?说的最多的当然还是樊学弟的四角恋故事,结果三个女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都是唐学妹。这也就算了,他们尴尬完事求j姐安慰,一通吐槽,现在又被告知,j姐也特么的是唐学妹。 她特么的潜伏在群里,看他们吐槽,看他们乌龙,看他们尴尬。女主角是她,窥屏的也是她,就她会千变万化。 事到如今,他们有多狼狈,唐学妹就有多大的罪! “我都看到了。”唐玉斐微笑着,补刀一记。 技术部众人沉默。 半晌—— “唐学妹,现在我们怎么称呼你啊?你说你又被我们喊姐又被我们喊妹的,你自己不膈应啊,你咋不早说?”季子源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全无气力,萎靡不振。 “我之前说了,你们不信。” ......他们现在也不想相信好伐:) “为了欢迎你,我们都特地布置好了,不如唐学妹你还是进来体验一番吧。”叶骏说罢默默退开两步,紧跟着技术部众人也让开,唐玉斐终于能踏进工作室大门了。 红绿蓝彩带拉了一圈,把整个四方空间都围了个遍,其上点缀着粉色的艳俗蝴蝶结,墙壁上还挂着不少五颜六色的气球,乍一看实在是丑的不能直视。 技术部众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花,面无表情的拉开,毫无感情地说道:“热烈欢迎j姐。” “欢迎欢迎。” “热烈欢迎。” 礼花砰地一声,炸了在场所有人一脑袋,大家顶了张死人脸看唐玉斐,浑身僵硬,心已经被伤成了渣渣。 “学长们,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很有压力。”唐玉斐尴尴尬尬的站在包围圈里,汗颜,“我保证已经没有别的事瞒着你们了。” “唐学妹,你为啥不早告诉我们?你看看你这,夺伤人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最终,季子源憋不住出声了,眼神埋怨。 “亏我们还是老同事了,你骗的我们好苦啊!” 而唐玉斐坦然,微笑:“因为我想通过编程赛进试验班啊,本来也只是个外聘技术顾问而已,况且跟大家打训练赛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 “你是不心里偷摸着嘲笑我们菜呢?”石昊的语气,幽幽的。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唐玉斐摆手,满脸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雷鹏海一时间不知道该叫唐玉斐学妹还是j姐,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事儿樊学弟知道吗?” 要是他知道,那他就是共犯,要是他不知道...... 唐玉斐摇头:“不知道。” 技术部众人瞬间回血,石昊立马给樊姜鱼拨电话。 好小子,还说跟j姐毫无关系,对j姐毫无兴趣,我们已经不做人了,势必要拉你下水! 电话嘟声后半天才被接通,石昊立马开扬声器:“樊学弟,你现在在哪儿啊?要不要来工作室,j姐到了,你猜猜她是谁?你绝对猜不到!” “我没兴趣。”电话那头的樊姜鱼丢下这句话,挂断。 石昊话没说完,又立即回拨,谁知樊姜鱼不肯接了,于是这回换叶骏给他打。 “叶学长,除了你们今天要接人以外,还有别的事要说吗?”扬声器外放,樊姜鱼清冷的嗓音带了几许不耐,直截了当地问道。 “有。”叶骏瞟了唐玉斐一眼,顿了顿,心底也很罪恶的涌出几分得意的快乐,“人我们已经见到了,很意外,我们的外聘技术顾问是你女朋友。” “那就......你说什么?”樊姜鱼的话头戛然而止,随后反问。 石昊凑过来大吼:“我们j姐!是你女朋友唐玉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没想到!” 电话那头传来拉椅子的声音,随后被掐断了。 “樊学弟也不知道,我心理平衡了,我还知道的比他早,嘿嘿嘿。”石昊跟季子源击掌,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唐玉斐满头黑线。 没过多久,工作室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从14楼走安全通道下来的樊姜鱼就站在门口,目光锁定在唐玉斐身上。 “樊学弟来了!你之前不是说对j姐没兴趣吗?真男人把这话再说一遍!”技术部众人起哄。 樊姜鱼抬眸扫了一圈,眼神有点凉凉的,众人又闭了嘴。 众目睽睽下,他沉默上前,把唐玉斐头上的彩色礼花都取下来,这才微皱了眉问道:“你是jade?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唐玉斐老老实实回答。 她以为樊姜鱼会问她,问她为什么不早告诉自己之类的,可他没有。 他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又去牵她的手,语气淡淡地说道:“既然都这么熟了,也没什么好聊的,跟我去14楼。” “诶樊学弟,你为什么这么平静,你都不惊讶吗?你都不震惊吗?”季子源忍不住嚷嚷,他们也想看樊学弟惊掉下巴的亚子啊! 樊姜鱼转而看向他们,面无表情地:“学长,把工作室打扫一下吧,太丑了。” 季子源觉得心脏受了一箭。 丑?他居然说丑?他居然对他们的杰作评价丑?! 樊姜鱼说罢拉着唐玉斐打算离开,临走前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叶骏:“你们还有个聊天群是吧?拉我进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七 第三百八十四章 最强npc捕鱼行动八十七 14楼都是独属于技术部的个人休息室,每间都会配备计算机,按照樊姜鱼的话来说,既然她是jade,估计离拥有自己的休息室也不远了。 唐玉斐抬眸打量这个房间,明亮又宽敞,家具配备齐全,还附赠一个小阳台,可以直接看到a大里的湖。 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停留在代码页面,唐玉斐有些好奇地上前查看,发现樊姜鱼已经基本改好了。 “坐吧。” 樊姜鱼关上门跟着进来,把电脑椅让给唐玉斐,在她右侧俯下"身,单手在键盘上敲了一段收尾。唐玉斐偏头看去,修长白皙的手指与黑色键盘对比分明,指甲修理的干净又整齐。 “代码改好了?” “嗯,游戏调试让他们去吧。” 樊姜鱼运行一遍后退出软件,垂眸看向唐玉斐,房间内轻悄悄的,唐玉斐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他:“有什么要问的吗?” “把游戏账号换回来吧,用你真实的模样,之后我也会把数据调回去。” 还以为他要问jade一事的唐玉斐微挑了眉,轻笑着问他:“看着会不习惯吗?” “如果只是让你陪在我身边,你是什么模样都不重要。”樊姜鱼压低了声音,带着几许微不可查的喑哑,他忍不住俯身靠近她,在吻上她的唇之前喃喃低语,“可我现在觉得那样不够。” 樊姜鱼将手托在她的后脑处,加深这个吻,唐玉斐则顺从地闭上眼睛。 半晌,樊姜鱼才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放在她后脑的手微动,手指插’进她柔软的发间,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他自小喜欢编程,求知若渴,渴望更多,除此外对其他事物的感知其实很漠然。 可自从她穿着那身火红嫁衣在破碎秘境突兀地跑进他心里,他好像有了更感兴趣的事,比之编程要多十倍,多百倍。 总之,对于谈恋爱和她,他同样渴望更多,用着比之当初学编程时累计数倍的贪婪之心。 “我昨晚,其实没睡好。”良久,他在她耳畔轻声开口。 唐玉斐也伸手轻拍拍他,柔声问:“那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你种的薰衣草什么时候借我养几天?我过去取。” “......小鱼同学,你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樊姜鱼抬起头问,两个人的脸距离极近,唐玉斐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 她微微往后缩了缩,掩饰般轻咳一声:“没什么,明天是周末,有空吗?” “有。” “那就明天吧。” “好。” 周末是个大晴天,又回温了,唐玉斐只穿了件长袖t,樊姜鱼在寝室楼下等她,等她下来的时候见到他周围不远站着好几个女生在悄悄打量,而樊姜鱼满脸淡定地站着,恍若未觉。 “走吧。”唐玉斐主动去拉他的手,在他的脸侧吻了吻,那些女生立即走远了。 两人从南大门出去,她的公寓距a大很近,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唐玉斐拿钥匙开门,里面还是一股很新的气息,隐隐又带着几缕清新的花草味。她小跑过去开窗通风,窗台上几盆薰衣草长势很好,钟点工来清理房间时会顺带替她浇水。 “想喝什么?有果汁和可乐。”唐玉斐问他。 “不用。”樊姜鱼摇头,目光微动,在四下打量。 公寓里很干净,装修风格很简约,采光极好,不远处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上面是我的房间,还有书房。”唐玉斐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又问他:“你想上去看看?” “想,方便吗?”樊姜鱼老实点头。 “方便,我没住过几次,这里没多少东西,都是我爷爷替我放置的。”唐玉斐说道,带他上楼,实际上她连书房都没来得及进去过。 两人站在书房前,唐玉斐拧开书房把手带他进去,木头和书籍的味道扑面而来。书房不算大,里面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还置办了一张小榻榻米。 唐玉斐再去拉窗帘,而樊姜鱼的目光却落在书桌上的相框上。 他上前几步。 相框里已经放上了照片,从左到右都是唐玉斐,第一张似乎才七八岁,梳着羊角辫,缺了颗大门牙,她被唐景山拉着看镜头,笑的有些不情愿。 那一瞬间,樊姜鱼脑中竟然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印象,有些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了。 他大概也是听人说过的,唐玉斐从小就是大院里最漂亮的小丫头,就是有些傻,喜欢当公主,偶尔会缠着他。他自小早慧,对她没有多大兴趣,后来却再不见她的身影了。 爷爷说,她出国了,并且在国外一呆就是十年。 她都在干嘛呢?喜欢芭比娃娃的傻丫头,十年后回来时将计算机编程学的这么厉害。 樊姜鱼继续看另外几张,接下来的照片果然都是唐玉斐在国外拍的,有她在唐人街武馆穿着训练服同其他人的合照,有她高中毕业时的集体照,还有跟一位老人在街头的随拍。 她慢慢长大,眉眼越发动人,笑容一点点变成了他熟知的样子。 “我爷爷怎么把这些照片都印出来了?”唐玉斐也凑过来一起看,语气很惊讶,这些都是她在国外时定期给唐景山拍的照片,没想到他都打印出来了,而且放在了她公寓的书房里。 樊姜鱼指着最右侧照片里的老人,问道:“心理学研究所的院士谢浩博先生,你认识他?” “嗯,在国外的最后两年他就住在我楼下。”唐玉斐闻言微讶,“你也认识他?” “我爷爷带我见过他,有些印象。”樊姜鱼解释,又默了默,问她:“我听爷爷说,你七岁就去了国外,是去学习计算机了?” “是啊,不过不只是计算机,我还在学心理学,我也是因此认识的谢伯伯。” “我没想过你也会对计算机感兴趣。” 唐玉斐笑:“其实是不太感兴趣的,不过你不是感兴趣吗?” 樊姜鱼微愣。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就会看很难懂的编程书,不愿意跟其他同龄小朋友一起玩,那时候我爷爷就告诉我,你以后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总之,跟大院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唐玉斐拿起相框,摩"挲着镜面,看着幼时的自己眼神柔和,语气带了感叹。 国外十年,她一路追赶着樊姜鱼的脚步,学习计算机是为了将来能与他比肩,学习心理学是为了让他的身心健康有个额外保障,还替他的睡眠障碍问题想想办法。她学的很刻苦,也想过心理学本科毕业后去考取心理咨询师证明。 没办法,她的小竹马实在太优秀了,如果不奋力去追,将来没办法照顾到他。 想到年纪尚小时在国外的不适应、编程难题的困扰以及读到人发疯的心理学书籍,唐玉斐这会儿也是满心感慨,能熬过来真不容易。 “你学计算机......难道跟我有关系?”樊姜鱼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是啊,为了不让我们的生命轨迹变成x”唐玉斐双手交叉,对他比划道,语气调侃,“不过还是比不上你。” 樊姜鱼觉得喉间微微一紧,又追问:“那心理学呢?” “心理学啊。”唐玉斐想了想,把相框放回桌上,扭头笑看他,“我的师兄是邹景,你认识吗?心理学系的邹教授,他和谢伯伯都希望我能在心理学上深造,将来进入研究所工作。不过我告诉他,我未来的重心会放在计算机上,因为我不像他们,我学心理学是有私心的。” “我的私心,是因为一个人。” 她直直的看着他,话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你......”樊姜鱼怔怔立着,眸间天翻地覆,浓烈的情绪滚滚而来,如同海啸。 “其实我对花草也有些研究,楼下那些我悉心培育出的薰衣草,将来也是要送你的。” 静默良久,樊姜鱼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难怪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不管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 原来她打算的更早,比他早了足足十年,而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唐玉斐点头,唇角还是带笑的,语气里却含了些许歉意:“对不起啊,十年织网,一朝捕鱼,游戏里游戏外的相遇重逢都是我安排好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心机深沉?” “不会。” 樊姜鱼攥住她的手,眼中风暴倏然平静,剩下的就只有广袤如深海般的柔和温情。 胸腔内安放着的心砰砰直跳,一下又一下,从未这样热烈过,隐藏欢愉,还有些许愧疚,樊姜鱼甚至不自觉加快了呼吸。 他问:“你在国外的那十年,能不能多跟我讲讲?” 唐玉斐回握他,眼底是安静的笑意:“你想听吗?” “当然。” 关于他未知的、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隐秘的心事,他愿意听个三天三夜。 他想知道,一起都想知道。 “好,时间还长,我会慢慢、慢慢地跟你讲。”唐玉斐柔和了眉眼,在他的唇角落下深深一吻。 她已经站在足够同他比肩的高度,此后会再相爱十年,百年。 ps:这个世界写的很细,我飘了,想偷偷摸摸试试套马甲,铺了太多想起来这是个快穿,单独拎出来能写个大长篇,其实能看出来还有些坑没填完的哈哈。 小鱼同学到此为此啦,如果不当快穿世界看的话,就是女孩子追着心尖尖上的天才竹马独自成长十年的故事,不急不缓,又比谁都坚定,所以宝贝们要好好优秀充实自己,月亮终会奔你而来。 第385章 新年小剧场一 第385章 新年小剧场一 新年伊始,风和日丽,万象更新。 人群中,滚金拿着小话筒,神色激动地问道:“各剧本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大家准备好了吗?咱要穿了!” 众人齐声:“准备好了!” are ya ready kids? aye aye captain. i can"t hear you. aye aye captain! ohhhhhhh~(这就是海绵宝宝开头海盗船长和孩子们的对话) “那咱穿喽!” ...... 天刚大亮,周围很安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漂亮的二层小公寓,侧面的小花园被栽了粉色的杜鹃花,似是被人打理的极好,花开的鲜艳又漂亮,生机勃勃。 这是江堰的家,二楼阳台的窗帘拉的一丝不透,像是主人还没睡醒。 “大家等等,我去敲门。” 滚金上前轻轻敲门,嘭嘭嘭,刚过三声,房门就被人打开了,穿着粉色家居长裙的女孩赤着脚站着,似乎也是匆匆跑过来的,她是这个世界的唐玉斐。 还不等激动的众粉说话,她食指抵唇做出嘘声的姿势,唇角却带犹着柔和的笑意,眉眼弯弯:“小声点,小孩昨晚被烟花吵得睡不着,还没醒。” 众粉点头,很上道地给自己的嘴巴上封条,在唐玉斐侧身让开后有序进去。 地板被打扫的很干净,大家有些不好意思,在玄关处脱鞋,也打赤脚。 “哇,真的是hello kitty挂钟诶!我十岁前房间里挂这个的,难怪江堰会生气。” “我能坐江堰家的沙发吗?” “沙发上好多公仔啊,都是唐姐从家里搬过来的吗?” 众粉好奇地四处打量,用气声交谈,动作小心翼翼,滚金则已经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下了,悄咪’咪问唐玉斐:“江堰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他睡眠不好,或许很快。”唐玉斐也压低声音,“不过,还是睡久一些好。” 然而话音刚落,二楼房间的房门被打开,还穿着睡衣的少年自房里走出,正烦躁地揉着一头刚被修剪完的头发。 而他的目光在触及一楼情况时倏然顿住,傻在当场。 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人? 众粉纷纷屏息,瞪大了眼,却不知道是谁忍不住脱口而出:“卧槽,活的江堰!” 滚金、唐玉斐:“......” “唐玉斐,这是怎么回事?”江堰顿时阴沉了脸,声音是刚睡醒的沙哑,透着几分咬牙切齿,“我记得我说过,这里是我家。” “误会,误会,江堰,我带粉丝们来给你拜年。”滚金第一个硬着头皮站起身,满脸赔笑。 “不需要。”江堰皱眉,漂亮的脸上满是不客气,又伸手一指:“你,把我的毛绒公仔放下。” 某粉立即乖乖把公仔放回去。 江堰自二楼下来,距众人好几步远站定:“唐玉斐,我饿了,让她们都出去。” “不好意思,我家小孩起床气有些大。”唐玉斐歉意一笑,起身。 江堰顿时跳脚:“谁是小孩?唐玉斐,你真是小老太婆?” “中午吃什么?糖醋排骨好不好?”唐玉斐自动忽视他的话,笑着问他。 江堰沉着脸不说话了,紧抿着唇盯她。 半晌,他哼了声,脸却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一点:“快点,饿死了。” 众粉死死地盯着江堰的脸不肯放松,想看他脸红,在江堰就要发飙前滚金立即站起身:“各位各位,不打扰他们,跟江堰说新年快乐,咱该去下一个世界啦。” “江堰,新年快乐!” “江堰,要乖乖听唐玉斐的话呀!” “江堰,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们都爱你!” ...... 众粉依依不舍地同他道别,穿好鞋子出门。 临走前,滚金回头,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从门外往门里看去,穿家居服的黑发少年正静静地看着她们离开,直到唐玉斐打开冰箱后回头看他他才收回眼神,转而全神贯注地看向她,嘴里说了句什么。 光芒闪过—— “宝贝们,咱现在在沈家园,一会儿要见到沈先生了。”滚金带着众粉往不远处的一栋别墅走,边走边提醒,“沈先生看不见,大家要注意一点哦。” 滚金按响门铃,叮咚一声,房门打开,先蹿出的却是一只白色的拉布拉多犬,吓人一跳。 “pharos,别闹。” 门口站着的男人穿着休闲服,身量颀长,气质很特殊,看似温和,细品之下却又带着几分浅浅的疏离。 他的眉眼如远山惊鸿,眼瞳是动人的琥珀色,有光照过,竟流光溢彩。 “是来拜年的吗?”沈守意招手让pharos回来,语气温和,“唐家小姑娘提前告诉过我了,都进来吧。” 玄关处竟然放着好多一次性拖鞋,众粉感动,沈先生果然细致又温柔。 换好拖鞋进去,大家看到唐玉斐懒懒地趴在沙发上,正在拣果盘里的提子吃,闻声后抬眼:“你们来了啊,自己拿红包吧,沈先生昨晚就准备好了。” 红包?居然还有红包?!众粉泪目,沈先生岂止一个温柔,还很实在! 尤其每个人都拿到鲜红包包、摸到里头的分量时,大家更加激动了,世上只有沈先生好。 只有滚金恨铁不成钢:“唐玉斐,这个世界太安逸了,瞧瞧你懒成啥样了!” “沈先生没什么需要我做的。”唐玉斐嘿嘿一笑,伸手去拉坐在她身边的沈守意,故意凑到他耳边调戏他,“对吧沈先生?” “你也别闹。”沈守意无奈,却微微红了耳垂,他轻拍了拍唐玉斐的头,语气温和地像哄孩子。 “沈先生,新的一年我又长大一岁,什么时候可以嫁给你?”唐玉斐不听,继续耍赖般凑上去。 沈守意有些好笑,用食指点着她的额头防止她再靠近,再别的手段却又无可奈何了。 “唐家的小姑娘,这么着急嫁给我?” “当然。”唐玉斐骄傲点头,“沈先生长得好,我也长得好,我们很般配呀,可惜你看不到我长什么样,不如再给你摸摸吧?”她说着拉起沈守意的两只手往自己脸上贴。 某粉:“沈先生,唐姐真的很漂亮!” “是吗?是什么模样?”沈守意微笑,温和地问道。 “大大的眼睛!” “小小的嘴巴!” “高高的鼻子!” 滚金:“......你们的词汇量呢!丢人!” “总结就是很好看。”唐玉斐拉着沈守意的手不肯放,笑着赖皮,眉眼弯弯,一瞬不动地盯着他。 “行行行,超般配。沈先生和未来的沈夫人新年快乐,我们也该走啦。”滚金表示这碗狗粮她们不吃,蹭的起身,同两人道别。 众粉跟着道别:“沈先生再见,谢谢你的红包!” 光芒闪过—— 天在下雪,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踩着咯吱作响,众粉纷纷打喷嚏,却闻到了火锅香。 “卧槽,他们在吃火锅!快去蹭!” 滚金第一个要往院子里冲,谁知一个黑衣大汉从天而降,手里的重剑抵在滚金喉边,此时滚金距离死亡只差零点零一公分。 他面无表情:“刺客?” 与此同时,周围房顶涌现无数黑衣暗卫,待发的弓箭尽数对准滚金身后的众粉,大家被包围了。 众粉瑟瑟发抖,难道大家要死在这里?! “夜枭大哥,误会。”滚金僵着脸说话,甚至不敢咽口水,怕误伤。 “夜枭,让他们进来,其他人都退下。”一道清冽如雪的声音自院内传来,夜枭闻言立即收剑,暗卫们也收了弓弩,三秒之内消失不见了。 滚金这才如释重负,带着众粉涉雪进院。 两盏大红灯笼格外喜庆格外显眼,分别写着不太好看的“岁岁”、“平安”四个字,屋檐下架着鸳鸯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热气,青稞咽着口水添柴火,慧月往里头塞食材。 另一侧,一袭白袍、披着狐裘大氅的墨发男子安静坐着,凤眸微敛,风华无双,就连细雪落到他身前时都放慢了速度,生怕惊扰。他这纤尘不染的白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却又被周身的烟火气生生拉回人间。 而他身侧坐着包成粽子、吃的满嘴流油的唐玉斐,见到她们后随性招了招手,继续咀嚼。 “太子殿下。”滚金悄悄对唐玉斐使眼色,第一个行礼,众粉有学有样。 “免礼,青稞,添位。”百里青淡淡说道。 “殿下,她们都是谁啊,怎么能与殿下同桌共食?”青稞满脸不乐意,很不欢迎这群不速之客。 唐玉斐总算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是我的客人。” “听见没,是太子妃的客人。”慧月瞪他。 于是青稞只好不情不愿地去搬新的椅子。 终于,大家都坐下了,也分到了冒热气的火锅,纷纷流出感动的泪水。 “殿下,你要不要尝尝卤鸡爪?”唐玉斐递出一只热腾腾的鸡爪子,满脸期许地问道,“臣妾给你剔骨呀。” 她的唇角还沾着汤渍,衬着白净的小脸煞是明显,百里青眼神微顿,接了慧月递来的帕子轻轻替她擦干净,微叹:“你吃吧,免得一会儿再跟青稞抢。” “那臣妾自己吃啦。”唐玉斐立即把卤鸡爪塞进了自己嘴里,弯着清亮的眼睛傻笑。 众粉:“......” 好家伙,这个世界的唐姐就晓得吃,还被太子殿下惯成了傻丫头。 “对了夜枭,你的销’魂酿还有么?”唐玉斐不知从哪里想到这一茬,突然两眼放光地问道。 “当......”夜枭刚要说当然有,冷不丁接收到百里青投递而来的一个眼神,他立即改口:“当然没有!都说了销’魂酿来之不易了!” “好可惜,没酒喝。”唐玉斐扁了扁嘴,觉得兴味索然。 滚金变戏法般拿出一瓶二锅头,为了让粉丝们看到唐姐醉酒再给百里青化妆的亚子,豁出去了:“其实,我有这个,52°包醉。” “老金,高啊。”某粉用胳膊肘捅,悄然竖起大拇指。 “嘘,大过年的怎么好意思空手来。” 百里青闻言微眯了眼,看向众人的凤眸带着隐隐威压,透出一抹危险的意味,而唐玉斐立即道:“好东西啊,怎么不早拿出来!” 她刚要伸手去接,百里青已经先一步夺走。 “殿下,你不让臣妾尽兴么?”唐玉斐扁嘴,装可怜,嘤嘤嘤。 百里青眼角微跳,面对她的眼神却又有些无法招架,半晌才低了嗓音,半是哄地:“回房喝,好不好?” “二锅头当然要人多喝着才热闹啊。” 众粉狂点头。 百里青把二锅头递给她,唐玉斐刚欢天喜地地接过,下一刻却又被他拦腰抱起。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百里青怀里靠了靠,不解问道:“殿下?” “太子妃身体不适,散了吧。”百里青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话,不由分说把唐玉斐抱回屋,不再给她机会。 夜枭慧月和青稞很麻溜,立即收拾,连带着把滚金和众粉都轰了出去。 众粉好可惜,她们也想看闺房之乐! 第386章 新年小剧场二 第386章 新年小剧场二 滚金带着众粉从天上坠落,一个个砰砰砰地砸在了万滦山的结界上。 “老金,为什么不给我们安排一身通天造化!这里布了结界我们怎么进去!”某粉揉着鼻子抱怨。 “哪来这么多金手指,我自己不也没有!” 滚金正绕着结界焦急踱步,不想一大群莺莺燕燕自外而来,手里提着大批年货,于是滚金眼睛贼亮:“宝贝们,这都是追爱后援会的姐妹!咱有希望了!” 妖精们刚到不远,结界应声而开,众人刚欲跟着进去,谁知半空华光一闪,重紫长袍、身量高挑的妖孽男子毫无预兆地出现,三千墨发如缎如瀑,那双桃花目更是勾人的紧,灼灼其华。 就是手里拎了只兔子,怪煞风景的。 “哪来这么一批生人?”赫连玉书微眯了眼,翡翠色的眸子夹着几缕漫不经心的审视,声音更是散漫。 他手里的兔子挣扎着下来,变成还带着兔耳朵的唐玉斐,笑容谄媚,语气殷切:“回大人,这都是小的娘家的姐妹,来给大人拜个早年。” “娘家?一窝兔子精?” 滚金笑的更狗腿,立即解释:“不不不赫连大人,我们不是兔子精,我们都是柠檬精。” “柠檬还能成精?”赫连玉书在虚空踱了两步,半晌才唇角微勾,皮笑肉不笑的,“来本大人这万滦山地界,蹭吃蹭喝?” “赫连大人,你好歹也是千年狐仙、一山之主诶,万滦山这么大不至于收不下我们吧?”滚金挺了挺腰杆,理直气壮,“之前拜访沈先生的时候,人家还给我们准备了大红包!拜访太子殿下的时候,我们还有火锅吃!” “你的意思是,本大人比不上他们?”赫连玉书语气凉凉,指尖一簇狐火成型。 “绝没有这个意思!”滚金秒怂,突然理解唐玉斐在渣狐手底下讨生活的不易,无师自通的开始拍马屁,“大人您英俊潇洒!威武不凡!我们其实都是为了一睹尊荣圆个梦才来见您的!如今一见才发现我那拙劣的笔根本写不出您半分风姿!小的该死!” 众粉狂点头,配合的露出星星眼。 “要不是实力不允许,我直接飞孩子!” 赫连玉书满意了,骄矜地点头,挥手间结界大开,露出被妖怪们布置的喜气洋洋的万滦山地界,十步一盏红灯笼。 熊妖们抬着靠椅,早已在等待。 “本大人一向关爱下属,既然是兔子精的朋友,那就进来吧。”赫连玉书又一把揪住唐玉斐的后衣领,再度消失不见。 而滚金和众粉已经坐上了靠椅,一路被熊妖们抬着上山了,排面大的简直受宠若惊。 狐狸洞内桃花林。 新年酒席已经设好,浣熊精和黑衣小童来来回回的送酒,巨大的桃树下,赫连玉书慵懒地坐着,如玉的手执着小巧玲珑的琉璃盏斟饮,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正跟众粉喝酒的唐玉斐身上。 “唐姐,我敬你,这个世界你过得不容易。”某粉举杯。 “是啊唐姐,你要挺住啊,马上就要熬出头了!” “对对对,让那渣狐跪求你!” 唐玉斐连忙嘘声,冷汗差点下来了,声音极低:“轻点,那厮耳力极好,一骂他就跟鬼一样出现在你背后,喝酒喝酒。” 众粉了悟,眼神同情地举杯。 然而几壶酒下肚—— 喝高的滚金一把搂住唐玉斐的肩膀,嗓门极大:“以前不知道你苦,现在知道了,回头就给你写上万年修为,多十倍,弄死赫连玉书他丫的,山中恶霸,大龄剩男!” 唐玉斐打了个酒嗝,似乎是联想到那场景了,嘿嘿笑:“赶紧给爷整上,回头老子也把他变兔子丢蛇窟。” “没错,怎么牛b怎么整,让他跪下唱征服。” 众粉冷汗狂流:“唐姐!老金!你们快闭嘴啊!” “谁唱征服?”某道凉飕飕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方才还在远处的赫连玉书已经站在两人身后,语调轻扬,尾音轻勾,脸上是危险的笑。 滚金、唐玉斐:“......” “阿狐阿浣,本大人很久没有饭前娱乐了。”赫连玉书面无表情,指尖一点,滚金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带起一股难耐的灼’热感,之后砰地变成了一只臭鼬。 “丢蛇窟。” 众粉惊叫:“不要哇赫连大人!” 光芒闪过—— 正是黑夜,星空璀璨,潮水不息,有浪涛声。 不远处有排小棚屋,其中有一间明显近期修缮过,看起来漂亮许多。 唐玉斐赤着脚坐在沙滩上,正在穿贝壳,见到众人凭空出现也不惊讶,微笑着抬手打招呼。 “南海真的有点热啊,咱穿的还是冬装呢。”某粉边脱外套边问,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出汗了。 “唐姐,穆歌呢?” 正疑惑间,一道清亮的啸音自南海远处响起,悠长且魅,恍若海妖临世。 众粉耳朵怀孕,忍不住陶醉时,海面荡起道道波纹,鲛人自深海而来,有漂亮的鱼尾翻出水面,鱼鳞闪着光,带起一串水珠。他们一个个化出双腿走上岸,容貌皆漂亮,耳上的鳍闪动迷人色泽,手里都捧了盏大贝壳。 为首的鲛人少年也赤着脚朝唐玉斐跑来,唇角抿着微小的弧度,眼睛似蕴了无尽星辰,格外灿烂,透着动人欢喜。 “主人,你要的东西穆歌都带上来了。”穆歌忽视滚金和众粉,坐到唐玉斐身边,语气轻柔地说道,满脸求夸奖。 随后他又有些害羞和忐忑地将手中的贝壳递到唐玉斐身前,眼睫轻颤:“海底最大的珍珠是给主人的。” 穆歌将贝壳打开,里面果然有颗色泽极好的深海珍珠,个头大的闪瞎众人眼。 “谢谢你,穆歌。”唐玉斐伸手接过,在他头上轻揉了揉,唇角挂着柔和的笑。 然而穆歌盯着她的脸,小声说道:“主人,还不够。”说罢他凑上前,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唐玉斐的唇又退开,眼底的愉悦似要如潮水般涌溢出来。 “老金,穆歌眼里只有唐姐,他根本不在乎我们。”某穆歌粉咬帕,满眼泪水。 滚金叹气,安慰:“这孩子前几年过得苦,已经认主了,你死心吧。” “嘤嘤嘤,咱分明是来拜年的,为何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 幸亏唐玉斐没忘了大家,微笑着说道:“知道你们要来,特地让穆歌带着鲛人族从深海取了深海珍珠送给你们,就当是新年礼物吧。” 于是鲛人族将手中贝壳分给他们,众粉看了看里头的珍珠,郁闷感顿时一扫而空,一边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怎么穿越世界还有伴手礼的,一边揣进口袋。 “我们今晚吃海鲜,要一起吗?”唐玉斐邀请众人。 “要啊要啊,免费的海鲜当然吃啊!” “谁海鲜过敏的站出来,不要勉强自己哈哈哈。” “没关系反正我到下一个世界就好了,让我过过瘾先!” 鲛人族动作麻利地从小棚屋里搬出柴火搭架子,把自海底带上来的东西一股脑堆在一起,开始着手烤着吃。众粉发现鲛人们还挺随和的,于是围着篝火坐成一团聊天,南海很热闹。 “老哥你这手艺很不错啊,去镇子上开个烧烤店吧?包赚。” “哇你们的衣服真的不沾水诶。” “咦,穆族长,你咋一个人坐这么远自闭呢?”滚金刚往嘴里塞大鱿鱼,冷不丁看到穆沉一个人坐着,脱口而出。 众粉投以目光,看到穆沉脸上满是儿子有了媳妇儿忘了爹的沧桑感。 而此时,鲛人少年正欢欢喜喜地给唐玉斐递东西,语气轻柔又温和:“主人,这是穆歌亲手烤的,尝尝看好不好?” “好。” “主人,你的手脏了,穆歌给你擦。” “好。” “主人,你渴吗?穆歌给你拿水。” 滚金、众粉:“......” 麻了,麻了。 光芒闪过—— 巨大的古堡内悄然寂静,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两侧烛台静静燃着蜡烛,将壁上油画照的一清二楚。每隔几米远就是高大石柱,其上是栩栩如生的蔷薇花与藤蔓。 众粉努力将脚步声压得极低极低。 “老金,你的脖子上为何也要挂大蒜?”某粉忍不住问走在最前头的滚金。 “我特地让小秘书给我准备的,万一咱落地点不对被魔党偷袭呢?” 众粉狐疑:“那你咋不给我们戴?” “大蒜不管用,你们戴不戴都无所谓。” 众粉:“......” 走了半天,七拐八弯,眼前却还是走廊、走廊,众粉傻眼,她们居然在莱克瑟斯的家里迷路了,这家得是有多大? “桥豆麻袋,我猜他们在莱克瑟斯的房间,容我先看看地图。”滚金从兜里摸出一张纸,严肃地盯着,说道。 “你哪来的地图?” “我刚给自己写的。” 众粉:“......” 研究了好一阵,滚金将地图一收,十足确定地说道:“莱克瑟斯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大家都跟我走!” 这特么问题不是走廊走不到头吗? 带着众粉又走了半天,大家总算停在了一扇花纹繁杂华丽的大门前。 滚金先敲了敲门,轻咳一声问道:“霍华德先生在里面吗?我们要进来了。”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了门。 房间很大,很空,窗帘没有拉,月色从落地窗透进来,洒落在黑木棺材上。 众粉努力瞪大眼睛,看到棺材里坐了两个人。 苍白又俊美的男人穿着中世纪绣线华丽的衬衫,胸膛微露,线条极漂亮,皮肤泛着如大理石般冰冷的色泽,半长的铂金色卷发用缎带束于脑后。他那轮廓立体又分明的脸深埋在阴影里,眼瞳泛着血红之色,探出的獠牙勾人又危险。 他曲着一条修长的腿,双臂牢牢禁锢着坐在他怀中的唐玉斐,画面很禁忌。 “卧......卧槽......”众粉看直了眼,要流鼻血,霍华德先生不愧是老司机。 “偷看可不是淑女所为。”莱克瑟斯微勾了唇,低沉悦耳的嗓音宛如大提琴般,“非礼,勿视。” 然鹅滚金很激动,眼睛瞪的贼亮:“霍华德先生,不用管我们,求求你们继续!” “莱克瑟斯,她们是来找我的,先让我出去。”唐玉斐想起身,动不了,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让客人们等着可不是绅士该有的修养。” 于是莱克瑟斯眸中的红色尽数褪去,恢复成深紫,他抱着唐玉斐自黑木棺材中起身,对众人说道:“各位,请移步去用餐厅。” 众人只觉一阵风过,眨了眨眼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啊啊啊我想继续看下去!” “淦霍华德先生真老绅士了,看得我鼻血直流。” “老金,用餐厅咋走?” ...... 又费了好一番心思,众人终于找到了用餐厅。 一推开门,大餐桌上已经摆满盛宴,烤羊腿香飘十里,餐具摆放整齐,众粉狂流口水。 “女士们,请尽情享用。”莱克瑟斯优雅行礼,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众粉仿佛因这个绅士礼得到了升华,个个矜持地走向餐桌,矜持地坐下,然而在面对美食后立即破功。 “霍华德先生真客气还请我们吃饭哈哈哈哈。” “霍华德先生不坐下来一起吃吗?”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众粉猛虎扑食的动作倏然一顿。 “当然,我也需要用餐。”莱克瑟斯勾起优雅的笑容,他伸手揽住唐玉斐的腰,将她勾到怀里,“不过,不是在这儿。” 第387章 新年小剧场三 第387章 新年小剧场三 “周末大好日子,唐玉斐和秦倦肯定都在家,但是唐爸爸不在!简直完美!” “那我们好像电灯泡啊。” “胡说,咱是来拜年的。”按了门铃后众粉迅速就位。 门被打开,长发少女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身体有些虚幻的鬼魂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身材清瘦又修长,右侧袖口挽了一截。 他的五官十足精致,眼尾微挑,带着一抹无法忽视的张扬,更多的是那股子漫不经心的肆意。 “唐学妹,她们是谁?你可别告诉我这都是你的朋友。”秦倦微挑了眉,语气很欠扁地问道。 然而下一刻,众粉尖叫:“秦倦学长!新年好啊!” “秦学长新年快乐!” “学长好帅啊啊啊不愧是一高的颜值天花板,要不是唐姐在老子直接自信嗨老公!” 秦倦被众粉的嗓门惊的下意识退后半步,眼底带了不敢置信和微微惊恐,再一次忘了谁是人谁是鬼,半晌才开口:“你们......都被阎王爷开了阴阳眼?!” 众粉狂点头,满脸激动,盯着秦倦的眼神如狼似虎。 “没错啊秦学长,都是我朋友。”唐玉斐瞟他一眼,眼神颇有几分得意,然后侧身让开,“大家都进来吧,屋里头还有个秦倦,大家都去打个招呼。” “唐玉斐!别给那只狗冠我的名字!”秦倦吐血。 “谁说就许你叫秦倦?”唐玉斐回怼一句,秦倦当场黑脸,很生气。 滚金进门就大喊:“秦倦!秦倦!在哪儿啊,是不在狗窝里呢?” 话音刚落,幼弱的汪汪声响起,小·秦倦·狗迈着小腿欢腾地跑来,不过它见到这么多生人有些犹豫,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秦倦你别怕,我们都是好人。” “让我先撸!” 远远站在玄关处的秦倦已经把脸黑成了锅底,总觉得额头还有根筋在突突的跳。 “大家安静一点,先把那只秦倦放一边,咱的重点不是来看它的。”滚金抬手做出暂停的手势,又转向秦倦,“秦学长,你躲这么远干嘛,过来坐啊,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众粉点头附和:“是啊秦学长,你别怕,四脚神兽不会吃了你的。” 秦倦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五个字:“谁说我怕狗?” “真的不怕?”唐玉斐冷不丁出声,脸带微笑,要去抱小狗吓他。 而秦倦当即拔高音量,制止她:“停,你站那儿别动,所有人有话好好说,合照没有,签名唐玉斐代笔。” “我要一张我要一张!秦学长,保佑我考神附体吧!” “我也要我也要!” 唐玉斐总算收手,秦倦大松一口气,不过为保障自己的安全,他还是选择了对面的单人沙发,眼神警惕地坐着了。 他问:“唐玉斐,你哪来这么多朋友?你不是自闭儿吗?” 某粉激动接话:“秦倦学长,我们是天上来的朋友,特地来看你!” 秦倦无语,显然不信,就跟唐玉斐在厕所被阎王爷开阴阳眼一样。不过他挑了挑眉,还是顺着话茬接道:“怎么,为本学长的魅力所倾倒?” 众粉齐呼:“是啊!!!” “秦倦学长,听说你打游戏十分的菜,这是真的吗?” “学长,听说你已经自恋到以自己为原型写剧本,这是真的吗?” “还有还有!” ...... 良久,秦倦面无表情,呵的冷笑:“都说完了?说完了走吧,本学长不欢迎你们。” 光芒闪过—— 四面是苍天巨树,浓荫翠碧,遮天蔽日,被筛成碎末的太阳落在灌木丛里、地面上,宛如矿工落下的金子。总之,丛林里的视野不咋好。 “老金,为什么我们也落在游戏里了,我们会不会有危险啊!”众粉抱团,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瑟瑟发抖。 滚金邪魅一笑:“之前我听某些粉丝们说,也很想参与全息游戏啊,这不带你们来体验了吗?” “......对于我们这些战五渣的感慨倒也不必这么认真。” 不远处的草丛毫无预兆传出动静,似有什么东西窜过,某粉尖叫,连带着大家都跟着尖叫,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去。 “啊啊啊救命啊有蛇啊有猴啊有狼啊有老虎有野人啊!” 跑了不知多久,眼前出现一方大湖泊,不远处的水面上,一个竹筏慢悠悠而来。穿着冲锋衣和防水长裤的少年正在撑船,另一侧坐了个偷懒的漂亮女孩,长卷发松松束着,妩媚动人的眼睛微眯,手里攥着鞋带,在水里溜鱼。 “唐姐!是唐姐!还有傅星星哇!” “唐姐救命啊!” “啊啊啊唐姐快来啊!” 众粉兴奋的仿佛见到了救世主,都知道丛林里绝不能放过唐姐的大腿子! 竹筏靠岸,傅星河看着岸上大群人,漂亮的娃娃脸上满是错愕,语气警惕又狐疑:“你们谁啊?” “我们是......” 滚金卡壳,唐玉斐却已经接过话头:“游戏npc,专门给你拜年的,被动技能‘新年好’,主动技能吃吃喝喝,战斗力跟你差不多。” 众粉:“......” 嘤嘤嘤好伤人。 傅星河涨红了脸,微瞪大眼睛,有些不满地看唐玉斐,语气硬邦邦:“什么叫战斗力跟我差不多!” “就是差不多呀,傅星星大少爷。”唐玉斐似笑非笑地,语气调侃。 “其实......”滚金认真思索,得出结论,“生活技能方面我们或许比你好很多。” 傅星河:“......” 生气了。 大少爷一声不吭,掉头就走,自尊心严重受挫,看背影就知道在赌气。 “唐姐,傅星星走了,你要不要哄哄他啊,他这么傲娇肯定不会回头的。” “先别管傅星星了,我好怕啊,一会儿跳出个猛兽怎么办。” 众人七嘴八舌的,纷纷聚拢在唐玉斐身边,将她围了一圈又一圈。 没走几步远的傅星河听不下去了,他回头的时候脸上满是恼怒之色,声音气呼呼的:“唐玉斐,你要是跟她们走的话,那我自己走了!” 唐玉斐无奈了,示意大家让开一点:“不好意思啊,大少爷闹脾气了,我先去哄一哄。” “谁闹脾气了!”傅星河炸毛,立即反驳。 而这时唐玉斐却走到他面前,替他把不久前扯下的拉链拉好,放轻了音量,叹气:“说了多少次了,进丛林要做好防蚊虫措施,怎么就是记不住?” “我......还不是......”傅星河还在生气呢,被她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下一刻白皙的脸上慢慢腾起红晕,最终十足慌乱地别开了眼。 滚金突然道:“生气的时候被撩到,都忘了气什么了,好没尊严哦。” 傅星河:“......” 亏她真不是人:) 光芒闪过—— 湖心岛上毒虫遍地,连泥土的颜色都格外深,提着大包小包的众粉站在边缘不敢进去,脸色发憷。 “老金,这个sss+剧本世界我也很怕啊,我怕我一不小心被毒虫咬到就嗝屁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你咋不觉得你会变成蜘蛛侠?” 滚金安慰道:“没事,我们有唐姐,一会儿蹭点血防毒虫。” 远远地,大家看到穿着长衫、作男子扮相的唐玉斐小跑而来,见到大家后递出小玉瓶:“等很久了吗?” “没有没有唐姐,我们也刚到。”滚金接了小玉瓶,大家分着在耳后抹了点血,这才敢踏足湖心岛。 “唐姐,裴止现在在干嘛?他今天心情咋样,我们有点害怕啊。” “在练字。” 滚金脱口而出:“那完了,裴止根本不爱学习,想必此刻心情暴躁想杀人。” 唐玉斐、众粉:“......” 石屋内光线不足,多燃了只蜡烛,肤色苍白的黑衣少年正坐着练字,墨色长发挽于肩头一侧。他的左手边已经压了好几张墨迹未干的纸,此时有些不耐烦,冷然的脸上隐隐透着几缕煞,眉毛不自觉狠皱着。 众粉们呼啦刚涌进石屋,墙缝内不知从哪里爬出大批蚰蜒,扭动着身子张狂而来,吓得大家差点背过气去。 “裴止,不要对她们动手。”唐玉斐忙解释道,“她们不是坏人。” “我们不是坏人,我们看看就走,看看就走。”众粉欲哭无泪,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裴止抬眸,面色极冷地扫了众人一眼,那双浓如滴墨般的眸子毫无感情,看着大家的眼神宛如看着没有生命的物品。 不过好在,蚰蜒都退了回去,众人暗松一口气。 你推我我推你的,众粉最后把滚金推了出来。 “那个,裴止,我们是来给你送东西的,湖心岛不是生活条件不好么?”滚金捏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说道,“冬天这么冷,缺厚衣服厚被子吧?缺暖炉子吧?缺围巾手套吧?大家都带了。” 然后滚金转头,拼命示意大家:“都都都拿出来,赶紧儿的。” 众粉沉默,一时间没动。 “咋了啊?” “老金,我们带的东西,好想跟你预期的不太一样。”某粉弱弱开口。 “那你们带了啥?” 众粉默默掏东西,开始细数。 “我带了王羲之书法、宋徽宗书法、颜真卿书法。” “我买了很多字帖本,够裴止练个十几年吧......” “文房四宝笔墨纸砚,还带了弟子规三字经,也有很多解闷的小说。” 滚金、唐玉斐:“......” 我看你们是不想活着回去了! “丢了,否则我杀了你们。”裴止终于说话了,嗓音微哑,语气冷极,透着满满威胁。 “其实我觉得挺好的呀。”唐玉斐插话。 裴止转而冷觑她,面无表情的。 众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踌躇:“其实,我们还带了别的东西。” “带了啥?”滚金表示,已经不抱希望了。 众粉却露出会心的笑容,纷纷从口袋里摸出精挑细选、珍而重之的一小包糖,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还要注意着不能压到裴止的字帖。 “这是我们给裴止带的糖,什么口味的都有,不过不能吃太多,会蛀牙的。” “裴止,新年快乐呀,我们也祝你,岁岁都圆满。” 第388章 新年小剧场四 第388章 新年小剧场四 滚金带着众粉站在心想事成事务所面前看顶上的大招牌,一想到晚上它就会发出发廊般五颜六色的光,大家就很无语。 此时大家被堵在门口,进不去,因为心想事成事务所里已经挤满了妖怪。 外头温度很低,冻死个人,而最里面神渡绫带着四妖围坐在二手市场买来的被炉里,暖和的心满意足。 “神渡老板,为什么今天事务所里会有这么多妖怪?”滚金搓手,一边叫着让让一边带大家拼命挤"进去。 “新年业务多,妖怪们也想找个阴阳师签契约过年。” 神渡绫登着交易黑网,正噼里啪啦敲键盘,头也不抬地说道,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众人,那双掺了金的眼瞳灼灼发光:“来拜年的,带礼物了吗?” “......带了。” 众粉无语,幸亏知道他抠门爱财,事先准备了。 神渡绫当即眼睛发光,态度陡变,眉开眼笑:“鸣屋,去把礼物收过来。” 于是鸣屋起身,噔噔跑过来先收走了大家的礼物,全都堆到神渡绫身边,滚金和众粉则找了个稍微能坐的地方挤着。 “不对啊老金,为什么我们会被妖怪挤到?” “想让你们开开眼见见妖怪,失策了。” 倒是唐玉斐打量一圈,突然出声,语气也是非常无语:“老板,你到底要让这些妖怪在事务所待到什么时候?已经两天了。” “老板需要讨价还价,网线另一头的都是屠龙刀,我是不会妥协的!”神渡绫轻哼一声,继续手速飞快地操作,“新年你们不想领红包了吗?” “老板会给我们红包吗?”童子奶声奶气地问道。 “要看事业所业绩。” 唐玉斐则凉凉说道:“别指望了,他前两天又买了只招财猫,把积蓄败完了。” 神渡绫敲字的动作一顿,掩饰般轻咳了声:“玉子你不懂,那都是为了事务所的长远未来着想,现在不花钱,将来也不赚钱。” 蛮蛮也很无奈:“可是老板,楼上的神像要堆不下了。” 众粉满脸无语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想事成事务所这个条件,真的是......怎么就跟了这么个老板? “等等,有生意上门。”神渡绫突然食指抵唇,做了个嘘声的姿势,随后指挥着妖怪们都往他身后挪挪,打开了电脑摄像头。 “欢迎光临心想事成事务所,我们事务所无所不能套餐齐全售后完善,绝对包您满意!我身后这些都是等待签订式神契约的妖怪们,客人是喜欢威猛的还是漂亮的?要求某些特殊技能的话要贵一些哦~”神渡绫语速贼快,一口气说完脸不红气不喘的,脸上还挂着业务熟练的官方笑容。 视频那头的人吓了一跳,随后愣愣点头,仔细看唐玉斐身后的妖怪们。 半晌,对方说道:“那个,左边第三个卖给我吧。” 左边第三个?大家开始数,一,二,三......视线都落在了滚金身上。 “啥玩意儿?” 滚金大惊失色,正欲解释清楚,神渡绫已经飞速戴上了耳机,对着屏幕微笑:“好的客人,明码标价五千块哦。” “我不是妖怪啊!神渡老板,这种缺德生意你都做!” “可以小刀哦,新年送货上门加二十块钱服务费。” 滚金抓狂,恨不能上去揍他一顿:“神渡绫!你良心呢!” 光芒闪过—— 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大红灯笼,正是要吃团圆饭的时候,唐景山更是财大气粗地包下了饭庄一楼的宴客厅。 滚金带着众粉降落在饭庄门口,一起呼啦啦地往饭庄内涌,路过电梯门时电梯恰好打开,走出一个穿唐装的老人和裹着羽绒服的清瘦少年,是樊老爷子和樊姜鱼。 众粉立即停下脚步,投以注目礼。 樊姜鱼手里一左一右提了两份礼,抬眸看到众粉的时候面上毫无波澜,清绝又漂亮的眉眼间却隐隐压着几许躁意:“麻烦让让。” “哦哦哦。”众粉回神,立即分出一条坦途。 于是樊姜鱼面无表情地过去了,樊老爷子跟在他后面。 滚金提醒大家:“都愣着干哈,快跟上啊,去的都是一个厅!” “哦哦哦!” 众粉又呼啦跟上。 宴客厅门口,同样穿着唐装的唐景山已经在等待,身侧站了个同样裹着羽绒服的女孩,容颜艳丽的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动无双,看到大家后微微一亮。 樊姜鱼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刚要说话,后头某粉先他一步出声。 “唐姐!新年好啊新年好!” “唐姐我们来啦!” 下一刻,滚金带着众粉越过他,尽数凑到唐玉斐身边,樊姜鱼站定脚步,面色隐隐不悦,眼神有些冷。 “唐老头,这些人是谁?”樊老爷子奇怪地问道,这不就是堵电梯口的那群人么? “我家孙女的朋友,一起吃饭的,不然我包这么大个厅干嘛?你们两个人要这么多位置?”唐景山瞅着樊姜鱼,冷哼,冷笑。 “唐爷爷和樊爷爷也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哈。”众粉纷纷道。 唐景山矜持地点头,侧身让开门:“都进来吧。” 宴客厅顶上好几盏大水晶灯,光线十足明亮,各桌上已经摆好了凉菜,唯有中间那桌啥也没有。众粉落座完毕后,唐景山和唐玉斐带着樊家爷俩坐到了啥也没有的空桌上。 樊老爷子正奇怪呢,服务员上菜了。 第一道松鼠桂鱼。 第二道西湖醋鱼。 第三道金鱼戏莲。 ...... 前后摆了十道菜,道道都特么是鱼,滚金和众粉目瞪狗呆,唐玉斐也满脸惊愕,唯有唐景山皮笑肉不笑的,向服务员道谢。 “唐老头,你这是团圆饭啊还是鸿门宴啊?十道鱼是怎么回事?吃不起别的?”樊老爷子非常不满,这光明正大的针对谁呢! “我年纪大了,就爱吃鱼,小玉给爷爷剔骨。”唐景山再哼。 唐玉斐无奈:“爷爷,这么多鱼,你吃着不腻吗?” “你看鱼都看不腻,我吃着还能腻?废话少说。”唐景山瞪她一眼,又转而看向樊姜鱼,“姜鱼啊,听你爷爷说你以前很喜欢吃鱼是吧?不用跟我客气。” “谢谢唐爷爷。”樊姜鱼点头,乖乖道谢,拿筷子。 樊老爷子不敢置信:“你真要吃?” 滚金偷偷对众粉说道:“小鱼同学不容易,我看都看yue了。” 某粉附和点头:“是啊是啊,除非给我上十盘鸡,鸡才是人类最好吃的朋友。” 在众人心疼的视线中,樊姜鱼正要落筷子,他的电话响了。 “不好意思。”樊姜鱼停了动作,去拿手机,看了眼屏幕后愣了愣。 樊老爷子凑过来,惊讶:“今年这么早?” “是我爸妈,不好意思,失陪。”樊姜鱼起身接电话。 小鱼的爸妈?好像为国家做秘密工作,已经十几年没有见面了,可能新年才会来一通电话吧,大家心想。 众粉目送他走到窗边一侧,接通刚说了句什么,又回来了,将手机递给唐玉斐,眼神微讶:“找你的。” “找我?”唐玉斐也惊讶,还有些无措,一年一通的电话怎么找她了? 滚金一拍桌子:“我知道了!要认儿媳!”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滚金。 唐景山顿时警铃大作,看向樊老爷子:“老小子,是不是你偷偷说了什么?” 樊老爷子无辜:“我可联系不上他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也没有!”唐老爷子拍案而起。 “唐老头,你不要无理取闹,一大把年纪了让小辈看笑话。”樊老爷子也坐不住了,跟着拍案而起。 “谁无理取闹?谁无理取闹?” “你你你!” 两个老头互相怒视吵架,众粉直劝,大过年的,别吵啊别吵啊都是一家人。 “谁跟他是一家人?” 唐景山没注意到,唐玉斐去一旁接电话,樊姜鱼也起身跟了过去,就站在她身侧。 唐玉斐一手按着电话,侧面看去唇角是柔和的笑意,她抬眸看了看樊姜鱼,笑意渐浓。而樊姜鱼同样垂眸,满目柔和地注视着她,眉眼间那些躁意消弭无踪,唯余温暖。 两人就站在窗边一角,安静的如同一副美丽的画。 ps:这不是番外哦,就是送给大家的新年小剧场......其实昨天就写完了,本来没有小鱼然后系统说字数不够,我又加上了......麻了,我写麻了。 谨献给看到这里的各位,谢谢我这么菜你们这么好看还一直陪着我,虽然我懒到没有个个回复不过我隔段时间会看书评的,我很眼熟大家!或许这就是宠粉的爱吧! 熬了两个大夜人已经要没了,需要长久的歇息,今天有没有新世界看我歇的如何(*^▽^*)十有八’九我歇不好 还有,温柔催更,小手一点,轻声细语,莫要吼我这老咸鱼,么么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一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一 进行下一个任务之前,唐玉斐在健身房动了动拉伸全身肌肉,之后又去休息室洗了个澡并饱饱地睡了一觉,保证自己能有最好的精神状态。 办公室里,小秘书正在翻手里的任务剧本,见到唐玉斐进来打招呼道:“唐姐,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剧本,你要不试试看?” 唐玉斐一边好奇问她是什么样的剧本,一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之前你不是让我把指定向的剧本都筛了嘛,其实幻世大部分执行者都比较喜欢那类剧本,因为目的性强也更省事。所以我跟她们做了交换,现在手里多了很多开放性剧本。” 小秘书解释着,将手里的剧本递给唐玉斐:“这份剧本的背景设定在大西国,唐姐想去见识一下吗?” 大西国?一万多前年,被一场史前大洪水淹没的亚特兰蒂斯? 唐玉斐把剧本接了过来,低头翻看。 亚特兰蒂斯是传说中拥有高度文明的古老国度,它位于欧洲到直布罗陀海峡附近的大西洋之岛,关于它的最早的记载出现在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对话录》里,在当时引起极大轰动。 虽然近代有考古学家发现过疑似亚特兰蒂斯的遗址,然而这样一个传说中的国度究竟是否存在,至今为止仍是个争论不休的话题。 世人无法再踏足的失落之地,执行者们却可以通过虚拟世界技术再见当时辉煌,这也是这项技术的好处之一。 而这份剧本中她的任务男配是——亚撒,亚特兰蒂斯的能源大祭司。 剧本里写了许多有关亚特兰蒂斯的背景,唐玉斐浏览一遍,最终将目光落在剧本附着的那张照片上。 亚特人是个很漂亮的人种,带有一些明显的白种人特征,照片上的男人有着浅亚麻色的头发,皮肤如月光般干净皎洁,五官更是完美到了极致。 他有一双灰中带蓝的眸子,悠远而苍茫,深邃且优雅,是个如同精灵般圣洁的男人。 “真漂亮。”唐玉斐忍不住由衷赞了一句。 “唐姐,这份剧本你要用吗?” “用吧,失落的文明,我也想去看看。”唐玉斐合上剧本,做了决定。 小秘书点头,将“虫洞”递给她,待唐玉斐接过后,她又郑重嘱咐道:“唐姐,不管是哪种剧本都有其利弊,这份剧本......等你进入任务世界了解资料后再做决定该如何行动吧。” “还是老话,亚特兰蒂斯终将沉没,你不能打乱剧本轨迹试图拯救这个文明,也不能破坏男女主在一起的设定。咱们执行者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任务男配一个人而已。” 唐玉斐点头,攥紧手中流光溢彩的漂亮玉石,闭上了眼睛。 先是熟悉的下坠感,随后一阵强烈的冷意袭来,身体很重。 已经有了意识的唐玉斐尝试着操控自己的身体,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打量自己现在的所处环境。 这是个光线不足的封闭房间,什么也没有,她好像是被囚禁了。 脑袋一疼,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铺天盖地的涌来。 亚特兰蒂斯是个科学与神学并存的国家,这里有着现代难以企及的高度文明。首都波塞多尼亚的太阳宫中有一块磁欧石,它能吸收阳光并将其转换为能源,维持整个国度的运转,甚至能使人体再生并返老还童。 同时,亚特人分别信奉着海神与太阳神,并为它们建立了大量神殿。 亚特人无忧无虑地生活了三百年,而三百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文明存在的寿命,因为此时的亚特兰蒂斯已经受到另一个种族——海人一族的觊觎。 生活在大西洋底的海人族在海里能幻化出鱼尾,他们的身体异常强健、性格暴戾且好战,尾部鱼鳞能发出音波进行攻击,相比起亚特人,他们才是真正的“海之子”。 亚特人和海人族共存了三百年,终于在某一天,海人族王子浮上水面后,他们发现了这个岛屿。 于是海人族王子头一次登上了陆地,走进这个几乎就位于他们头顶的国家,随后为其美妙的建筑深深吸引,更渴望神奇的能源之心磁欧石,他起了征服之心。 一年之内,海人族连续派出族人进入这个国度打探消息,试探亚特兰蒂斯的文明和武装到底到了何种地步,为发动战争做准备。 当然,亚特人不可能毫无所觉,大祭司亚撒秘密派人追捕混入亚特兰蒂斯中的海人族,悄然处决并封锁消息,以至于普通亚特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国家已经被人盯上了。 亚特人的文明敌不过海人族诡异的力量,再加上海人族的地势、人数优势,亚特人终究败落,亚特兰蒂斯朝夕倾覆。 唐玉斐想,或许那场史前大洪水同海人族也脱不了干系。 至于原主么,她是个长相与众不同的人,如果说其他亚特人偏向白种人,那她就偏向黄种人,黑发黑眸,皮肤不白,具有东方特色。 据资料看来,原主是个“新生儿”,并没有返老还童,实打实的不到二十岁,这个年纪算来在亚特兰蒂斯非常幼小。而她自小没有见过父母,只能在外环做体力工作,时常吃不饱饭,因为相貌与众不同还会受些欺凌。 而也正是因为这幅相貌,她被误当成海人族抓来这里挨饿受冻好几天了,难怪身体虚弱不堪,动一动都极其费力。 唐玉斐消化完了资料,撑着口气自地上爬起来靠墙坐着,原主本就身体孱弱,再被这么折磨一通,其实早就奄奄一息了。不知道亚撒会如何处置海人族,如果是悄咪’咪干掉,那她不能坐以待毙。 这个密闭房间内确实潮湿阴冷,什么也没有。而唐玉斐低头打量一番,她穿了件灰色破旧的麻裙,已经脏污不堪,鞋掉了一只,脚上布了些细小的伤口,看来被拖行过,原主也挣扎过。 她调整呼吸,在努力积攒几分力气。 按照原主的记忆,好歹每隔两天会有人进来给她送点水,否则原主真的要原地去世了。 等待的时间漫长且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唐玉斐隐隐听过了一些动静,她立即趴在地上仔细听,确确实实有几道脚步声过来了。 于是唐玉斐立即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继续装出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之后那扇房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了。 她看到了每天给原主送水的那位墨绿色头发的亚特人,而今天他只是站在一边,满脸恭敬地低下头。 此后,一抹白色突兀地出现,干净的如同撕开黑夜的月,分明温和,却因为在这样的地方格格不入以至于有些刺眼。 第三百九十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 第三百九十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 唐玉斐也真的忍不住微眯了眼,下意识放轻呼吸,同时身体绷的更紧。 进来的是个男人,穿着干净到极致的庄严白袍,金色封边,披风拖尾毫不在意地落在地上。衣服很宽松,可饶是如此,也能看出他身形的挺拔修长,外形是亚特人的先天优势。 他有着极其漂亮的五官,浅亚麻色的长发在背后松松编成一股,额冠上嵌了块冰蓝色的宝石。 这张脸很熟悉,而唐玉斐即使不久前才看过他的照片,却还是被真人的颜值震的愣了愣。 这是她的任务男配亚撒,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在这里见到他。 亚撒一步步朝她走来,动作不快,走的沉稳,唐玉斐觉得这个男人就宛如一束流光月华照进这狭小昏暗的密闭空间,漂亮圣洁的宛如天使降临,有光洒落。 而人眼都是追逐于光的,所以唐玉斐的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他。 “大祭司,小心一些,她可能是异族人。”身后有人出声提醒,语气紧张。 “不必担心。”亚撒站定在唐玉斐身前,语气虽然温和,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他同样在打量她,目光若有所思,似在犹豫。 唐玉斐很担心,她不了解亚撒的性格,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考虑要不要做掉自己。更不知道他身手如何,在这个距离下,她成功挟持对方、要挟他人的几率是多少。 然而空气凝滞良久,亚撒再开口,说的却是:“我来带你出去。” 所有人都愣了愣。 “我叫亚撒,掌管能源水晶的大祭司,关于这几天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会给予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亚撒微微俯身,对唐玉斐伸出手,他的声音很温和,能安抚人心,“前提是,你要跟我去内环,去波塞多尼亚。” 唐玉斐愕然地仰头看着他,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离她很近,她觉得自己像是在仰望银河,深邃迷人。而对方将情绪收敛的很好,一丝不漏。 “大祭司,怎么能让一个外环人进入内环?何况她还没有摆脱嫌疑,这太危险了!” 身后的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我愿意跟您去内环,请带我离开这里。”唐玉斐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小心翼翼拉住了他白皙干净的手。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事态在怎么发展,可眼下她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接近任务男配,跟着他走,两全其美,他有何目的都不重要。 于是亚撒将她拉了起来,往外走去,他的手温暖且有力,唐玉斐的脚步因为身体原因有些踉跄,他放慢了步伐。 在亚特兰蒂斯,能源大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着无可匹敌的权力,如今他关爱着他的子民,在照顾唐玉斐的行动。 不久后,唐玉斐重新见到了阳光。 空气中有海水的气息,天空蓝的不可思议,日光明媚。亚特兰蒂斯的城市呈同心圆状,分为内环、二环和外环,中间是水域,由舰只隔开,而她就被关在外环最里的地方,很偏僻。 门外停着几辆宽敞的、类似车的东西,这是亚特人的飞盘,靠磁动力驱动,由纯金打造,大堆金子在太阳底下差点闪瞎唐玉斐的眼。毕竟亚特兰蒂斯生活富足,最不缺金银和铁。 “上来吧。”飞盘上的人恭敬地给亚撒开了门,而亚撒则侧身,先给唐玉斐让开了道,语气不急不缓,却不容拒绝。 他身后站着几个武装亚特人,手里拿着奇怪的武器,不知道杀伤力如何,亚特兰蒂斯等级制度森严,原主只是个最底层人民,根本没见过这些东西。如果她轻举妄动,指定当场就会去世。 于是唐玉斐不动声色地上了飞盘,亚撒跟着进来,就落座于她身边,飞盘启动,轻盈地飞上天空。 唐玉斐很新鲜地偷瞟窗外,又不敢表现地太明显,可她的小动作还是被亚撒极敏锐地注意到了。 “你似乎并不害怕。”他突然开口,依旧是温吞的语气,在打量她。 “大家都说,大祭司是个善良英明的人,不会伤害平民。”唐玉斐回头同他对视,语气却暗藏试探,“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异族人,从小就在亚特兰蒂斯长大,大祭司您是查明了这点才会放过我对吗?” “我并没有说要放过你。” 他的回答太短,唐玉斐不满意,又继续追问:“为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大祭司也会以发色肤色断定一个人非我族类吗?”她指了指自己的脸。 “不会。” 亚撒否认,同时淡淡地说道:“抵达波塞多尼亚之前,不要再问了。” 他已经竖起高墙,在防备她,唐玉斐也就不继续问了,顺从地点点头。 飞盘跨越两道水域,到达亚特兰蒂斯的首都——波塞多尼亚的上空,唐玉斐听见下方街道上隐隐传来音乐声,美妙悦耳,目光所及之处满是金灿灿的镀金圆屋顶,还有许多三座一排的神殿、庙宇和金字塔。 传说亚特兰蒂斯的建筑能根据风力和温度发出三个音节,让人充分感受到音乐的韵律,果不其然。 他们降落在一座庞大恢弘的神殿前,也是大祭司亚撒的住所,这座神殿由白、黑、红三色石头建造,美丽壮观。 神殿前的阶梯很高,唐玉斐抬头望去,先看见是一片巨大的廊柱,其上有华丽的浮雕,很精细。这些画面唐玉斐看不太明白,却注意到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头顶那轮巨大的太阳。 她想,这该不会是太阳宫吧? 唐玉斐跟着亚撒下了飞盘,走在他身后,几乎是被武装亚特人押送着进入了这巨大的神殿。 神殿内空阔又安静,穹顶同样是无尽浮雕,中心打空,长长的光束洒下,落在中心的巨大太阳神像上。 亚撒带着唐玉斐走上神殿顶层,这里只有唯一一间房,在进去之前,他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亚特人说道:“我有话要单独跟她说。” 这些亚特人很听他的话,立即退开,而亚撒推开门,示意唐玉斐跟他进去。 这是个球形空间,顶上同样打空,壁上满是奇怪符文,或许是这里的文字,中间悬浮着一颗冰蓝色的巨大圆柱体状的玻璃样物质,呈六面体,仿佛生在阳光中。 这个东西宛若有生命,唐玉斐觉得自己甚至能看到它散发的、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沿着这些符文而走,转向各处。 这是磁欧石!亚特兰蒂斯的能源中心! 可亚撒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这是磁欧石,也是维持这个国家动力、给予我们生命的能源之心。”亚撒看着这颗磁欧石,语气缓缓,“三年前,我通过占卜得知,我们这些生存于太阳和水之间的人、我们的亚特兰蒂斯,将会在不久后被一场无法言述的大水毁灭。” 唐玉斐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看向他。 亚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又转头看向她,灰蓝色的眼睛深不见底:“而一年前我又占卜了一次,我问神,有什么办法能躲过这次危机。占卜结果告诉我,在今天这个时候找到你。” ps:新来的宝贝,作者咸鱼拖延症,更新时间视情况而定,放假期间基本当天的要拖到第二天凌晨。 这个世界写我爱的亚特兰蒂斯,可能有些宝贝看不懂,还得谢谢我的编辑放任我写奇怪的设定(*^▽^*)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 “一年前?”唐玉斐微怔,语气带了几许狐疑。 按照他的意思,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知道原主的存在了? “我派人调查过你的身份底细,这一年来也持续有人在监视着你的行动。”亚撒缓缓地说道,“直至今天我还无法明白,神为什么要指示我在这个时候找到你,一个年纪不到二十岁的新生儿。”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因为再早一点,他找到的都是原主,那个再普通不过的外环人。 此时唐玉斐的心里惊讶非常,没想到他竟然能占卜到自己的到来。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问道:“大祭司,既然你调查过我,应该能知道我不是异族吧?” 亚撒看向她的眼神透着几缕深思,顿了几秒后说道:“我只能查到你的母亲是个外来者,生下你之后去世了,过去你靠外环临海的人怜悯接济才得以活下去。” ......原来父母不详?唐玉斐表示,这点原主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您的意思是,我的母亲可能是异族,所以你们囚禁了我?那么大祭司,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从一年的监视结果来看,你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确实是亚特兰蒂斯的普通子民,如果你对亚特兰蒂斯没有威胁,我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 亚撒的语气依旧温和,仿佛在安抚她的情绪,但是他话中的疑虑终究没有打消:“可最奇怪的就是这点,神为什么会选择你,你又能做什么,我想,你或许能给我答案。” “而且,今天的你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那双灰蓝色的眸子一瞬不动地看着唐玉斐,亚特兰蒂斯的能源大祭司见多了人世百态,这一刻仿佛也能穿透人心,“这也是你现在能站在这里的原因,神的旨意不会错。” 唐玉斐陷入沉吟,亚撒也不再说话,空气陡然安静。 小秘书的话犹在耳边,亚特兰蒂斯终将沉没,她不可能拯救这个文明,也没有那样的能力,从这点来说,她根本就不是亚撒口中的“救世主”。可她对海人族有一定的了解,也或许能做到,在这场大灾难中救下她的任务男配。 如今的她需要一个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半晌,唐玉斐才开口:“大祭司,其实这几天,我反反复复做了同一个梦。” “什么梦?” 唐玉斐的神色自然流露出几分犹豫,之后仿佛下定决心般,看着亚撒说道:“我梦见在亚特兰蒂斯的下方,有一群生着鱼尾的人生活在海底,他们性格凶残,身体强壮,鱼尾巴强而有力,还会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更可怕的是,一旦他们走上陆地,鱼尾就会变成行走的双腿。” 亚撒目光微凝,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说下去。” “之后有一场洪水铺天盖地漫卷而来,吞没亚特兰蒂斯的同时,也把这些鱼尾人带上了岸。”唐玉斐说到这里,默了默,最终问道:“大祭司,难道这就是你占卜的结果,我梦到的这场洪水就是最终毁灭亚特兰蒂斯的大水吗?” “这些都缘自你的梦?还有呢?”亚撒没有回答唐玉斐,而是反问道。 “确实都是我梦到的,既然一直有人在监视我,肯定知道我除了工作哪里也没去吧?何况我也不可能到海底去,更没有见过这些鱼尾人。”唐玉斐点点头,“梦的大概内容就是这样了。” 亚撒盯着她看了一阵,终于收回一直紧紧黏在她脸上的目光,转而看向光束中悬浮着的磁欧石,他的侧脸漂亮到极致,灰蓝色的眼瞳映出点点星芒,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终于淡淡开口:“这是真的,确实有这样的鱼尾人,他们自大海而来,悄然混入亚特兰蒂斯,目的不明。” “什么?”唐玉斐“失声”惊呼,继续原主的反应,呆了一瞬后喃喃低语:“我的梦是真的?难道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异族人么?他们究竟想对亚特兰蒂斯做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至今为止,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连国王陛下也不例外。” 唐玉斐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局促:“大祭司,我相信您的占卜能力,可我没有办法对付他们,更不能让亚特兰蒂斯躲过那样的危机。”随后她又是坚定,又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您尽管告诉我,身为亚特兰蒂斯的子民,我愿意为它和您做任何事。” 说完后不久,唐玉斐想想又立即补了一句:“但是,您能不能不要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不过,既然神让我找到你,你又知道了这件事,今后你不能离开我身边。”似乎因为唐玉斐没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亚撒的脸上有微微遗憾,“其他的,等我查清楚这件事之后再做决定。” 达到目的,唐玉斐悄悄在心里比出一个耶,她当然不会离开他身边。 于是她立即点头,又问:“那大祭司,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亚撒温和道:“你说。” “我又渴又饿,衣服也脏了,还只有一只鞋。” 唐玉斐低头,看了看自己只穿了一只鞋的脚,就连神殿的地板都比她现在要干净,难得亚撒不嫌弃她,还愿意牵她的手,不愧是善良仁慈的大祭司。 她仰头,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能不能先让我吃点东西?” 亚撒看着她脏污的小脸,同样露出一个微笑:“好。” 他打开门,那群武装亚特人依旧严阵以待,除此之外,还多了几个灰色头发的漂亮女人,同样穿着白袍,不过衣服样式比起亚撒身上的要简单许多。 “带她去洗澡,给她准备食物。”亚撒对白袍女人们说道。 这些白袍女人用惊疑的目光打量着唐玉斐,不知道是疑惑于她类似东方人的外表还是疑惑于她的身份,不过她们很听亚撒的话,不敢多问,点头称是。 “她们是神侍,你不用害怕。”亚撒转而对唐玉斐说道,“跟她们去侧殿。” 唐玉斐点点头,临走前又指了指那群武装亚特人:“他们还要跟着我吗?” 总不能连她洗澡都要盯着吧? “不用。” 得到回答后唐玉斐微松口气,跟着神侍们走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四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四 痛快洗了个澡,总算把自己清理干净了,唐玉斐换上了神侍们送来的衣服,同样是白袍,可因为原主营养不良,穿在她身上有些松松垮垮,走快了还会踩到衣角摔倒。 神侍们似乎觉得她很滑稽,站在一旁偷偷笑,见她打理好了又带她去吃饭。 唐玉斐提着自己的衣角跟在后面,心里在叹气,原主现在一米五五不能再多了,在身高外形得天独厚的亚特人中,算是出类拔萃的矮了。 原本她没多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她站在亚撒旁边,身高还够不到他的肩膀。 走着走着,一股奇特的香气悄然钻进鼻腔,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唐玉斐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肚子里的馋虫立即被勾起,开始噜噜不停,实在是饿的狠了。 不久后神侍们停在一扇门前,只态度恭敬地站在一旁,而与此同时,另一批神侍退出。待她们走后,唐玉斐进去一看,同样是个金灿灿的漂亮房间,巨大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食物,香气就是从这里来的。 亚撒也在里面,就坐在桌前。 唐玉斐前后看了看,神侍们没有要跟着进来的意思,她原本还想再装的惶恐一点,可桌上的饭菜实在太香了,最终她提着衣服快步冲了进去。 “大祭司,我可以吃了吗?” 嘴上问着,唐玉斐的眼睛直直地落在盘子里,亚特兰蒂斯是海上之国,吃的东西大多是海鲜,而他们发明了一种芳香剂来增加食物的芳香。这些食物原主也从未见过,闻着实在是太诱人了。 “可以。” 听到他的话,唐玉斐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餐具上,一二三......足足有七种,分别用于不同的海鲜。 那一瞬间,唐玉斐的脑子里是:这些要咋用?要知道原主过去吃饭都是直接用手,哪里会这么繁琐。 唐玉斐皱着眉毛挑了两种餐具,将它们倒过来,拿两个手柄做巨大的筷子使用。她有些心虚地不敢看亚撒,直接往嘴里塞第一口吃的,心底充满幸福感地咀嚼。 然而刚嚼了没多久唐玉斐的幸福感就没了,闻起来这么香的东西,吃起来的味道却实在不怎么样。 落差实在太大了,完全没有快乐可言。 “不会用餐具?” 亚撒语气温和地问道,待唐玉斐将目光转向他,他指着自己身前的另一副餐具,从左到右逐一介绍:“这把用于软体食物,直接刺穿,这把能敲碎坚硬的壳,再由这把取用......” 真的麻烦,唐玉斐听完后叹气,却又不得不点点头,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提示一件件换着用。 原主身体孱弱,饿久了不能吃太多海鲜,再加上餐具实在折腾人,东西也不够好吃,最终唐玉斐吃的远远要比她想象中的少。 亚撒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见她放下餐具才问道:“不吃了吗?” “谢谢大祭司,我过去从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已经饱了。”唐玉斐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说着违心的话,刚才吃的时候,她在脑子里把八大菜系都过了一轮。 亚撒点头,抬眸示意,门外的神侍们立即进来收走剩下的东西和餐具,临走前她们还用一种艳羡的目光看着唐玉斐。 “之后我们要去赛马场。”亚撒冷不丁道。 唐玉斐很疑惑:“为什么要去赛马场?” “到时候你会知道。”他显然不愿多说,站起身往外走去,“过来。” 于是唐玉斐只好提着衣服跟上去。 大祭司出行,身边总是跟着一群武装亚特人,他们个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厉,手里的武器极具威胁性,唐玉斐再次跟着亚撒坐上了飞盘,往赛马场而去。 一路伴着音乐飞行,在赛马场顶上时就换成了鼎沸的人声,唐玉斐探头俯视,同时飞盘在慢慢降落。 那是个巨大的环形空间,类似于现代的体育馆,周围看席已经坐满了人,两侧分别悬浮着一块巨大的水晶屏,或许也是靠磁动力驱动,而上面竟然能浮现清晰的放大画面。 飞盘降落的时候,看席上的喧闹声骤然大减,几乎所有人都起立,目光集中。 “大祭司!是大祭司!大祭司来赛马场了。” 唐玉斐听到人群嚷嚷着这些话,亚撒自飞盘中走出的时候,惊呼声倏然到达一个顶峰。 穿着金边白袍的亚撒沐浴在日光下,他那头浅亚麻色的头发笼着柔和金光,漂亮的不像话,他对向他招手的亚特兰蒂斯的子民们微笑,盈满了圣洁的气息。 对于亚特人来说,大祭司的威信甚至比国王还要高出许多,他的手里掌握实权,同时面向群众,却听命于国王,而国王在宫殿内,深居简出。 现在整个赛马场的亚特人都满目虔诚地看着亚撒,而这份虔诚在唐玉斐跟着从飞盘里出来后就变成了不解和疑惑。 唐玉斐黑发黑眸,身材矮小皮肤不白,神侍的白袍给她明显过大,她提的小心翼翼,无数目光下隐隐可见一丝局促和尴尬。 这个人是谁?大祭司身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像神侍的神侍?又为什么会走出神殿?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不用怕,跟着我。”亚撒看出她的狼狈,语气轻缓,唐玉斐也只好点头,硬着头皮跟着他在最高位坐下。 哦不,是他坐下,她站着,因为她不配。 此时骑师们已经骑着他们的赛马各就各位,刚刚才安静下来的亚特人又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同时水晶屏上出现骑师们的近画。 “安德鲁,这次一定要赢!” “我敢肯定这次还是查尔斯第一名!” 亚特人在大声嚷嚷,争的脸红脖子粗,个个情绪都很激动。唐玉斐的目光扫视一圈,最终不动声色地落在亚撒身上,对方只留给她一个漂亮的侧脸,也很认真地看着水晶屏,似乎真是来欣赏赛马运动的。 唐玉斐当然不会这么认为,这也太诡异了。 不过她趁着亚撒不注意,悄然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借了点椅背靠着,原主的体力没恢复好,站不太住。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道道阀门同时打开,十匹赛马飞奔而出,场中又是一片热烈欢腾,伴着各种呐喊助威声。 唐玉斐也饶有兴致地看着水晶屏上的画面,这些赛马选手戴着不同颜色的防护帽,长短不一的头发都编成了复杂的辫子落于颈侧,大部分都是墨绿发色,唯有一个竟然是罕见的青蓝色。 这个青蓝色头发的赛马选手此时位列第一,拉开身后的人一段距离,屏幕放大,他同为青蓝色的眸中是浓浓的胜负欲,情绪强烈到有些骇人,竟隐隐在笑。 唐玉斐觉得这个骑师有些不对劲,接下来就紧紧地盯着他。 在过大拐的时候,他调整了自己的动作,藏在衣服里的脖子露出来一截,竟然长着类似鱼鳞般的东西。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五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五 水晶屏上的画面只一闪而过,可唐玉斐看得清清楚楚。 普通人身上怎么可能会长鱼鳞,难道这个骑师是混入亚特兰蒂斯的海人族?居然这么猖狂,出现在赛马场上。 震惊之下,唐玉斐将目光转向亚撒,他面色未变,仍然很认真地看着屏幕,似是很欣赏这场赛马运动,可唐玉斐确信,他绝对看见了。 下位的亚特人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现在跑第一的家伙是谁?从来没见过啊。” “新来的,他的马真是厉害,居然连查尔斯都超过了,看来这次查尔斯不会是第一名了。” “他长得很奇怪,跟我们不太一样,是外来者?” 水晶屏格外关照第一名的骑师和马,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语气又是惊讶又是激动又是疑惑。 于此同时,唐玉斐也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她微微俯身,对亚撒说道:“大祭司,跑第一名的骑师有些奇怪。” 亚撒转而微仰起头看向她,唐玉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他的脖子上长了鱼鳞......您说他会不会就是混入我们当中的海底鱼尾人?” “或许是。”亚撒的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他又将头转了回去,语气轻缓,“一切等这场比赛结束再说。” 唐玉斐就点点头,又乖乖站直了身体,既然他不着急,那她也专心看比赛好了。 这场比赛的赛段有3000米,跑到后来所有马都慢下了速度,各马的名次一换再换,可那个青蓝色头发的海人还在第一,因为他没命的抽打着马屁股,似是对第一名极为执着。原本看好他的亚特人对他的行为不满,一开始的加油声都变成了带着气愤的指责。 最后,他的马几乎是摔到终点的。 赛马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而他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滚了几圈后却像是没事人般站了起来,高举双臂为自己欢呼,水晶屏上是他的脸部特写,那双青蓝色的眸中情绪外泄,暗藏戾气。 周围为他喝彩的人并没有多少,而毫无预兆的,空中突兀出现几只金灿灿的飞盘,将那海人包围。 一个武装亚特人从窗口探出,将武器对准了海人,蓝色光线射出,海人砰地倒地。 赛马场内瞬间一片哗然,爆发出阵阵议论声,却很有素质的没有人尖叫,亦没有混乱,他们认出那是大祭司亚撒的飞盘。 而唐玉斐很惊讶,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动作的?而且,她还以为亚撒至少会在人少的地方行动......他难道不是该瞒着这件事么? 可事实是,亚撒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依旧面无波澜,他的目光微转,扫过下位大批人,没有动作。 一只飞盘降落,下来两个武装亚特人,将不知是死了还是晕过去的海人拖上去。而与此同时,唐玉斐余光瞟到下方不远,有个人很激动地站了起来,显得极突兀。 下一刻,一束蓝色光线几乎是擦着唐玉斐的脸侧射过,射中了那个人。 蓝光晃眼,唐玉斐僵立原地,一动不敢动,更不敢转头。 差点,就差点,中招的就是她了。 眼看着两个武装亚特人自她身后走出,将那个人也拖走,唐玉斐这才稍微松了神经。 她已经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亚撒安排好的,估计他早就知道那是个海人,之所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动手,是想试探还有没有其他疑似的海人混迹在赛马场的群众里吧。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在借此试探自己。 如果她当时没有提醒亚撒,或者在武装亚特人动手后稍微有些奇怪举动,估计也要趴了,难怪他突然要带自己来赛马场。 想到这里,唐玉斐心有余悸,悄悄瞟向身侧的亚撒,对方依旧表现的滴水不漏。 这时亚撒站起身,右手微抬安抚群众,所有人立即安静下来看着他,他语气温和地说道:“这两个人我要带回惩戒所,赛马比赛照常进行。” 亚特兰蒂斯的惩戒所,大概是审讯、关押罪人的地方。 “走吧,回神殿。”这句话是对唐玉斐说的,亚撒转身离开,唐玉斐则提着衣服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心里直犯嘀咕。 两人上了飞盘,离开赛马场。 “大祭司,您早就知道那个骑师可能是混入亚特兰蒂斯的海底鱼尾人吗?”飞盘内安安静静,唐玉斐沉思一瞬,终于是没问亚撒是否在试探她,打算装作没发现。 “他们称自己为海人一族。”亚撒看向她,答道。 唐玉斐微怔,哦了一声,继续眼带不解地看着他。 “从他进入亚特兰蒂斯起就有人注意到他了,是我让他顺利进入了内环,出现在赛马场上。”亚撒勾唇微笑,缓缓说道。 “对异族的排查要从内环开始,这里不允许他们踏足。” “可是大祭司,您今天在赛马场的举动会不会太高调了?其他的海人族应该会提高警惕了吧?” 亚撒瞟她一眼:“所以,下次就不能再用这个办法。” 唐玉斐点头,不说话了。 可飞盘内刚安静没多久,亚撒又突然说道:“刚才神仆们动手的时候,我周围暂时是个危险的空白期。”他看着唐玉斐微笑,灰蓝色的眸中暗藏深意:“如果你当时有过激的表现,或者有试图威胁我的举动,隐藏在暗处的神仆就会对你动手。” 没想到他会突然坦白,唐玉斐愣了一瞬,下意识挺直了背,小心应付:“大祭司,您还是没有相信我不是异族吗?我怎么会对您动手。” “我相信你不是异族。”亚撒的语气很温和,示意她不要紧张,“别担心,我和神仆们不会伤害你,包括那两个海人也只是暂时陷入了昏迷。” 唐玉斐还在继续保持警惕,不过面上却装作大松一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立即表忠心:“大祭司,我永远不会伤害您。” 虽然说的是场面话,可意思是真的,于是唐玉斐的眼神格外真挚。 亚撒点点头,将目光转向窗外,不经意间划过一丝凌厉之色,他淡淡说道:“回到神殿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六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六 飞盘重新落于神殿外,唐玉斐下去后跟在亚撒身后不远,他虽然走的不快,可因为两人迈步跨度的差距,唐玉斐追的有些急。 身后跟着的武装亚特人、也就是神仆们少了几个,不知道是把那两个海人送去了哪里,唐玉斐当然想不到,只能被动跟着亚撒,顺带猜一猜他又要带自己去哪里。 幸亏亚撒走出不远后终于注意到唐玉斐的狼狈,慢下了脚步。 神殿侧面是长长的走廊,光线稍暗,壁上打空许多孔洞,一束束明显的光线透过孔洞照进来,排列巧妙地落在另一侧墙壁的浮雕上。 唐玉斐一边走一边看这些浮雕,注意到了一些同廊柱上相似的画面,是亚特人在崇拜太阳神。而走廊正中心是圈圈同心圆,宛如神的眼睛,唐玉斐认出这是整个亚特兰蒂斯的俯瞰图。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门,门上同样画着奇怪的符文,此时符文上似有光华流转,门自己打开了。 门后是条通往地下的阶梯,两侧悬浮着块块发着莹莹光亮的蓝宝石,用作照明。 亚撒走在前面,步履沉稳地一步步往下走去,他的白袍笼上一层迷蒙的蓝,就连浅亚麻色的头发都轻易地染上了蓝光,唐玉斐没有犹豫地跟了下去。 阶梯很长,他们似乎在往地底下走,不久后,下面有翻腾的水声传来,在这密闭偌大的空间内荡起阵阵回声,令人心悸。 唐玉斐心头一紧,越往下走这水声就越大,像是有条大鱼在不停地挣扎。 眼前豁然开朗,阶梯到头,下面有一处水牢,水很污浊,其间关押着九个海人,银质锁链锁住了他们的手腕、锁骨和腰部,令他们挣脱不得。 这些海人全为男性面貌,发色由灰入蓝,或再转青,都是接近大海的颜色。他们身体强壮,肌肉虬健,上半身各处覆盖着鱼鳞,此时已经遍布伤痕,同样是鲜红色的血从伤口渗出,沿着身体滑落,没于水中。 一路听到的水声是海人的鱼尾扑腾发出的,他们半身浸于水中,双腿就变回了鱼尾。而唐玉斐注意到,这个正扑腾的海人就是出现在赛马场上的那位,他的鱼尾尾部被斩断了一截,仍血流不止。 如果没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能发出音波的地方。 神殿底下竟然有这样一个监牢,这九个海人中除了刚抓来的两个,剩下的不知在这里被关了多久,已经无力挣扎。可无一例外的,他们个个面露狰狞,眼中满是仇恨的光芒,死死地盯着亚撒和唐玉斐的方向,令人不寒而栗。 唐玉斐的心底有些惊骇,同时疑惑不解,亚撒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意思是她已经足够让他信任了吗? 看守水牢的神仆们见到亚撒,立即上来行礼:“大祭司,我们已经斩断了他们的鱼尾尾部,确保他们不能发出刺耳的声音进行攻击或是呼唤同类。” 亚撒点点头,他的语气不复在地面时的温和,带了几缕冷意:“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新来的这两个也什么都不愿说,还需要一段时间。” “别轻易让他们死了。”亚撒没多意外,淡淡说道。 “是。” 刚被抓来的那两个海人还在剧烈翻腾着,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亦或是因为疼痛,扬起的水花飞溅的又高又远。 而神仆们拿出一把小型的、类似于现代枪支的武器,朝着海人的肚子连开三枪,后一发子弹推着前一发子弹,总算炸的海人鳞片翻飞,子弹有一半没入血肉,疼的他们发出一阵凄厉哀嚎。 虽然早就知道海人一族身体格外强健,可看到三发子弹才能对他们造成实质伤害后唐玉斐还是震惊了一番。 海人族的叫声尖锐又刺耳,听的脑壳隐隐作痛,唐玉斐忍不住皱眉,同时目光悄悄瞟向身侧的亚撒。 他白袍曳地,在这样的环境下干净出一种锋利的姿态,与狼狈的海人们形成了鲜明对比。那张漂亮的脸上此时是异常冷淡的表情,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海人们挣扎尖叫,自然也是允许神仆们使用更多、更凶残的手段对付他们的。 这是亚特兰蒂斯的能源大祭司,他对待子民温和亲切,仁慈宽容,对待异族则格外冷血,毫不心慈手软。 “害怕吗?”亚撒突然出声问唐玉斐,他垂下眼睫,灰蓝色的眼眸仿佛能摄人心魄,而在场的神仆们闻言也纷纷将目光转向她。 唐玉斐摇头:“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可怕。” “他们是你在梦中见到的模样吗?” “是。”唐玉斐抬眸同亚撒对视,语气肯定,“他们就生活在亚特兰蒂斯之下的海底。” 听到她的话,神仆们一言不发,脸色各异。而亚撒收回目光,绕过水牢,继续往前走,唐玉斐再次跟上。 这水牢之下竟然还有一条长长的阶梯,唐玉斐真觉得自己要下海了。 事实上,下面真的连通了海,阶梯没能到头就无法再走下去,海水就快蔓至鞋边,身前由一扇银质的门阻隔,条条栏杆都极粗极结实,人是不可能从中通过的。 亚撒蹲下"身,白袍被水浸到一个边角,不过他没有在意,而是从栏杆缝隙间对外伸出手。 不久后,水里荡起三角波纹,大鱼的黑影逐渐浮现。 在唐玉斐震惊的目光中,一只海豚自水里探头,用嘴亲昵地蹭了蹭亚撒的掌心,如同亲吻。 亚撒轻拍了拍它:“这是阿尼,一开始是它告诉我有关海人族的消息。” 名为阿尼的海豚似乎很开心,张着嘴巴仿佛在笑,不停地用嘴蹭着亚撒的手。 唐玉斐想到,资料中有记载,一些亚特人能跟海豚做心灵沟通,这么玄乎的事情原来是真的?! “能从海人族口中挖到的消息少之又少,阿尼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还是告诉了我几个关键的部分,包括他们能变化鱼尾和双腿,也包括他们的尾部会发出刺耳的音波。” 他垂着眸,语气微冷:“可惜,他们能上岸,我们却不能抵达海底,我们和海人族之间获得的消息是不对等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七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七 水牢之底的石壁间荡着海水翻腾的涛声,海豚阿尼拍打水面,并伴有它愉悦的叫声。 亚撒没有再开口,仿佛在认真陪它玩,唐玉斐站在他侧后方的第二级台阶上,不自觉皱着眉毛沉思。 确实,如果不是海人族的优势太过逆天,再加上那不知是不是由他们引起的大洪水,以亚特人的发达文明也不至于输的这么惨。 生活在海底的族群,如果贸然下水探查,肯定是有去无回吧?亚撒是否曾经也用过这个方法呢? “该回去了。”亚撒轻抚了抚海豚阿尼的头,这句话不知是对它说的还是对唐玉斐说的。 唐玉斐还未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亚撒已经站起身,身高几乎要跟现处高处的她齐平。她愣了愣后立即转头要往台阶上走,谁知衣角提的还不够高,迈上级台阶的时候恰好踩到了衣角,一股力将她往下扯。 心底蹦出一个大写的危字,紧接着唐玉斐就咚的跪在了台阶上,事情发生仅在一瞬间。 ......唐玉斐脑子空白的抬头,脸因为尴尬不受控制地发烫。台阶以上,那群神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唐玉斐还是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丝丝嫌弃的神色。 神殿内所有神仆和神侍都严谨端庄,从没有过这么冒失的存在。 空气隐隐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一双手抄过唐玉斐的臂下将她轻松托了起来,放在高一级的台阶上让她稳稳站好。 “谢谢大祭司。”唐玉斐尴尬到脚趾扣地,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把白袍以下打了个高高的结,彻底解放双手。 “这件衣服太长了,我也不能穿,您能让我回外环把我的衣服拿回来吗?”她退到一边,让亚撒先过去,又带些希冀地问道。 亚撒自她身边走过,说道:“既然我让你穿上这件衣服,就有让你留在神殿成为神侍的打算。不过,你要是想要那些衣服,我会让人替你拿回来。” “做神侍?”唐玉斐惊讶地重复这三个字,牢牢跟在他身后。 “除了神侍和神仆,没人能一直留在太阳神殿内。” “可是大祭司,我并没有能成为神侍的资格。”她记得在亚特兰蒂斯,神侍是个地位很高、受人尊敬的职业,想要进入神殿工作需要通过层层考核,最终得到祭司的认可后才能留下。 最重要的是,神侍只能是内环人。 “我会安排,今后你需要留在这里。”亚撒走在她身前,没有回头,语气温和地说道。 于是唐玉斐很配合的在语气里加上兴奋,向他道谢。 回到地面后,唐玉斐又开口问他:“大祭司,接下来我要干什么?今后住在哪里?需要做什么?” “今天好好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说。” 亚撒顿住步伐,神殿正厅内有神侍走来走去忙着打扫,还有些只是站在那里等亚撒出来,见到他后立即上前行礼:“大祭司。” “玛琪,带她去神侍的住所休息,给她制作合身的衣服,今后她会成为你们中的一员。”亚撒看着为首的那位稍微年长的神侍,缓缓说道,“从明天起,教导她如何成为一名神侍。” 众神侍闻言都惊愕非常,愣了愣,玛琪最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问道:“大祭司,她要成为神侍,不需要经过考核和仪式么?” “她已经通过考核,至于仪式,不急。” 已经通过考核了?众神侍悄悄对视,都看到对方脸上的不解,这个长相有些不同的女孩分明今天才被带来神殿,居然已经通过考核了? 当然,她们很信服亚撒,既然他说这个女孩已经通过考核,她们也不会多问,于是玛琪点头称是,带着唐玉斐去住所。 唐玉斐跟在玛琪身后,走出不远时悄悄偏头朝亚撒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对那群神侍们说着什么,微垂着头,极其漂亮的脸表情平静柔和,能想象得出还是那舒缓平和的语调。 内环不知还有多少海人族混入,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神侍们的住所就在侧殿,位于神殿正殿的西北方向,也就是唐玉斐之前洗澡的地方,她一边走一边默默记路。 侧殿有三层,每层有二十几个房间,其实大半都还空着,玛琪将唐玉斐带到一层尽头的房间。 门上同样画满了奇特的符文,关的严丝合缝,用手根本无从打开。 玛琪让唐玉斐站在门前,将手放在中间部位,随后房门四角涌出光华,汇集于唐玉斐的掌心。 “今后只有你能打开这扇门。”玛琪向她解释了一遍。 唐玉斐想到之前去水牢时亚撒开门的画面,心底又是好奇又是惊讶,她特地把门关上后重新试了一遍,果然只要站在门前超过三秒,门就会自行打开。 这不跟人脸认证系统似的?一万多年前的亚特兰蒂斯已经这么方便了吗? 房间整体由白灰色的石头打造,有床、有桌椅,还有能作为衣柜的大柜子等等,唐玉斐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墙壁镶嵌的一块巨大水晶上。 这块水晶无比平滑,不知道是用什么技术切割,光可鉴人,竟然清晰地映出了唐玉斐的相貌,而随后,水晶上出现别的画面——整座神殿的布局地图。 唐玉斐顿时惊奇不已,这好似在看电视。 玛琪对她说道:“大祭司说了,今天你只需好好休息,不过你能在这里通过蓝水晶先熟悉神殿路线。从明天开始,我会好好教你。” 唐玉斐点头,向她道谢。 而玛琪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而问道:“对了,我叫玛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唐玉斐,不过,过去大家都叫我阿芙拉。”唐玉斐答道。 原主的名字会变成执行者的名字,可“唐玉斐”这个很东方的名字在亚特兰蒂斯实在有些奇怪,所以自小那些外环人都更愿意叫她“阿芙拉”,意为尘土,因为她身份低微,肤色又比其他人都要黑一些。 唐玉斐心想,果然贱名好养活的道理到哪都通。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八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八 留在神殿的第二天唐玉斐就领到了合身的衣服,总算不再松松垮垮又拖地了,同时,玛琪把原主那件已经洗干净的裙子也送了回来,唐玉斐就将它挂回衣柜。 休息足够了,唐玉斐的精神状态很不错,玛琪则开始教她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神侍。 一整个早上唐玉斐都跟在玛琪身后,听着她事无巨细地一件件讲,由上至下从见到国王的礼仪该如何如何开始讲到神侍对待平民又需要如何,以及面对大祭司和其他祭司们时分别要行什么样的礼等等。 原本玛琪打算先给唐玉斐一个打扫的工作,可她见唐玉斐的身板实在太小,又有些嫌弃,重新给她找别的事干。 神殿内其他神侍的身高目测都在一米七往上,神仆们则都在一米八五往上,混迹其中的唐玉斐又矮又瘦小,显得就有些可怜兮兮的,神侍们一见她这样就纷纷摇头,重物根本不敢让她拿放,生怕她拿不住磕碰了。 于是之后唐玉斐就干站在神殿内,很是无奈地等着玛琪回来找她,给她一份合适的事情干。 “阿芙拉。”不久后玛琪回来了,去而复返,此时她看着唐玉斐的眼神带着说不清的艳羡情绪,“你不需要打扫了,大祭司说了,让你负责随身记录工作。” 其他离得稍近的神侍们闻言,纷纷抬头震惊地看着唐玉斐,脸上同样满是藏不住的羡慕。 唐玉斐疑惑问道:“随身记录工作?记录什么?” 玛琪脸色复杂地停滞一瞬,这才回答她的问题:“大祭司的日常,凡是祭祀、祈福、巡视等工作,一切都需要有人实诚详细地将过程记录下来。前一个负责这个工作的神侍早已离开神殿,有了丈夫和孩子,没想到现在这份工作落到了你头上。” “阿芙拉,你真是好运气。” 面对好几道毫不掩饰的羡慕目光,唐玉斐有些汗颜,还有些不自在。 她看得出玛琪在神侍们的地位中更高,或许这份工作原本会属于玛琪,没想到亚撒居然给了她......她是不是挡了人家升官的路了? 不过同时,唐玉斐也隐隐疑惑,虽然有着所谓神的旨意,可亚撒将她当成“自己人”的速度未免过快。 她到现在还没能给出一些实质性的帮助,以他的城府,就算已经可以信任自己,可又是带她看关押在水牢里的海人,又是让她做随身记录,这就有些太过恩宠了。换成原主的话,估计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幸福砸晕,从此对亚撒彻底臣服了。 难道这就是他的意图?或者仍仅仅只为了看着她? 唐玉斐一时间还没能想透,也没时间多想了,因为玛琪带她去查看了上一位记录者留下的记录,居然都是手写的。 这是跟门上的符文完全不同的文字,也是亚特人日常所用,因此唐玉斐猜测在亚特兰蒂斯是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字,一种平民能看,另一种不能。 原主认识的字并不多,记录上的字唐玉斐能看懂大半,当然,还有很多不认识......亚撒居然让一个半文盲做文字记录工作。 “你好好看看吧,从明天开始记录,绝不可以出错。”玛琪离开前,丢下山一般沉重的压力。 唐玉斐捧着一大堆记录坐下,看了两页就有二十几个字不认识,她一个头两个大,最终选择先通过“虫洞”联系小秘书。 “哈喽唐姐,你好久没有在任务中联系我了,有什么问题吗?亚特兰蒂斯体验感如何?” “还行,不过这个世界给我的资料不太完全,亚特兰蒂斯的文字、科技等等我都一知半解,行动起来束手束脚。还有,关于背景设定和剧情其实也有很多谜团,比如那场史前大洪水究竟如何而来。” “唐姐,其实资料就只有这么多,现代关于亚特兰蒂斯的资料实在太少且众说纷纭,所以这个剧本里关于这些的设定本就是不完善的。至于它是因什么沉没,幻世屏蔽了这方面的资料,是为了避免执行者会从源头解决问题,误拯救这个文明,这也是降低任务失败率的一种手段。” “......最关键的这点都不能知道,我接下来怎么采取相应措施?” “用心感受开放性剧本的魅力,自己学习自己进步,唐姐你拥有极大的发挥空间!” 很无语地切断“虫洞”的联系后,唐玉斐打算先去神殿的书库,拿本能认字的书学一学。 神殿的书库极大,暗金色的书架累了足有几十层,水晶穹顶晶莹剔透,能清晰地看到天空。 唐玉斐穿梭在书架间,一排排看过去,亚特兰蒂斯存在的时间并不算久,她怀疑三百年来所有的书都在这里了。 走着走着,她听到前方有别的动静。 于是唐玉斐加快脚步,她疑惑地四处打量,一袭白袍冷不丁撞进视野,唐玉斐仰着头,一时间没能挪开目光。 亚撒坐在高高的梯子上,并没有穿戴披风,纤尘不染的白袍安静地垂曳而下,那头浅亚麻色的长发也没有编,披落身后,如温和的海浪般起伏打卷。他手里拿着本书,正低着头在看,自穹顶倾泻的日光照到他一角头发和衣服,金灿灿的,亮得晃眼。 像是无意间撞见误入人世的精灵男子,他美的如同一幅秘画,唐玉斐失神,微微屏息,不由得再度感叹亚特人实在是太漂亮了。 注意到来人,亚撒自书中挪开目光,看到下方的唐玉斐。 “要找什么?”他问道。 “大祭司,玛琪说我明天就要开始记录工作,可是我有很多字不认识,写的也不够漂亮。”唐玉斐露出尴尬又羞赧的笑容,轻声说话,“我怕出错,想找本书学习。” 亚撒了然,他合上手里的书,从梯子上下来后弯腰在另一侧书架的下方取出一本书递给她。 唐玉斐瞟到他手里的书,封面的字体很难认,她认出一个“海”字,想着他或许是在试图查阅有关海人族的资料。 不过很快,她就收回目光,立即接过他递来的书翻开看了看,大概是本认字的书没错了。 “谢谢大祭司,我会好好学,也会好好工作。”唐玉斐再表忠心。 “哪里不会可以来问我,刚接替工作难免会出错,不用太紧张。”亚撒垂眸看着她,语气缓缓,“从现在起你记录的每件事,暂时都只有我会看。” “不过,明天你要陪我去海神庙祭祀,我希望你学的快一些。”他微勾唇角,笑容浅淡,说道。 明天?海神庙祭祀?这么快! 唐玉斐还没来得及松出去的气半途卡住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九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九 为着海神庙祭祀时少出些错,唐玉斐今天都没怎么休息,彻夜学习亚特兰蒂斯的文字,总算是能将之前那些记录磕磕绊绊地读完了。 天快要亮时,唐玉斐反反复复将还不太熟的字记了好多遍才打算眯一会儿。谁知闭眼没多久,玛琪就来敲门了,于是唐玉斐只好起床。 或许是累过了头,虽然眼睛干涩、脑袋也隐隐作疼,可唐玉斐竟然挺清醒。 正殿内,亚撒穿着金边白袍,披上了曳地的披风,编发额冠,又回到唐玉斐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他身后规矩地站了三个神侍,玛琪也在其中,她们手里捧着不同大小的金碗,要跟着一起去海神庙祭祀。 “大祭司,我来晚了。”手里捧着记录需要的东西,唐玉斐连忙加快脚步走到神侍的队列中。 亚撒微颔首,转身说道:“走吧。” 几人跟在亚撒身后往外走,唐玉斐原以为还是坐飞盘,谁知一走出太阳宫,门口五只体型有大象这么大、长相又同穿山甲相似的未知动物惊的她不自觉顿住脚步,满心震撼。 这是什么兽类? 这些大穿山甲很温和,或许受过特殊的训练,它们身上披着红黑白三色菱布,设了专门供人骑行的黄金鞍。为首的那只体型最大,头上还戴着纯金打造的冠,威风又华贵。 唐玉斐突然想到,在关于亚特兰蒂斯的谜团中,据说有遗迹爱好者曾在疑似亚特兰蒂斯的遗迹中找到过几块带着奇异雕刻的石头,有一块就画着人们骑在巨大穿山甲身上的画面,这竟然是亚特兰蒂斯祭祀时的场景。 大穿山甲们俯低身体,亚撒坐上为首那只的背,唐玉斐也立即跟着神侍们坐到其他穿山甲背上去。老实说,因为腿短,她有些吃力。 穿山甲身后跟着两队武装神仆,个个高大英挺,十分有震慑力,之后大穿山甲们稳稳起身,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海神庙走去。 唐玉斐觉得很新奇,还有些紧张,不过它们走的很慢且稳,于是她就放了心,开始着手记录。 这时候天刚大亮,唐玉斐原以为亚特兰蒂斯的街道上该没什么人,谁知道远远就看到无数居民站在道路两侧。一路过去,围观祭祀的亚特人也排了一路,他们的目光紧紧黏在亚撒身上,有崇拜和虔诚。 海神庙本就不近,再加上祭祀队伍走的慢,居然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到。 远远地唐玉斐就看到了庞然大物般的海神庙,同样由红黑白三色石头打造而成,也同样是三殿并列,毕竟三对亚特兰蒂斯来说是个很特殊的数字。 之后神仆们迅速分开两列排列于海神庙前,亚撒自大穿山甲背上下来,唐玉斐和其他神侍们紧随其后,跟着他缓缓往海神庙内走去。 海神庙正殿内呈圆形,周围是八扇大门,中间同样有一座巨大的人像石雕,是海神波塞冬像。他高举手中的三叉戟,脚下是蓄满海水、深不见底的水池,高大威猛,气势凌然。 “亚撒!” 刚踏进正殿唐玉斐就听到有人失声喊道,声音不大,是女声。 她偏头望去,正殿内还有一队人,站在最前面的三个人穿着华丽,这是亚特兰蒂斯的国王、王后和公主,海神庙的祭祀需要他们参与。 出声的是卡洛尔公主,她长得很漂亮,同样将头发编于脑后,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她看着亚撒的眼睛隐隐带光,迷恋之情溢于言表。 可亚撒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停下步伐,他带着神侍们走到波塞冬神像面前,神侍们一个个将碗递给他,由小到大,象征着亚特兰蒂斯的三环。 众人目光下,他平静地从波塞冬脚下的池中取水。 唐玉斐只需要站在一边记录,她一边记关键词,一边还能悄悄抬眼看向卡洛尔公主。因为亚撒对她没多少热情,她似乎很沮丧,眼神很不甘,奈何祭祀过程不能被打断,她只能在一旁站着。 卡洛尔公主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天真烂漫,从小就深深迷恋着亚特兰蒂斯的能源大祭司亚撒,可亚撒对她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 而不久后,她无意间邂逅了海人族王子艾萨克,他们对彼此萌生了爱意。 没错,侵略者和被侵略者、两个不同种族之间的爱情,这个世界没给多少关于亚特兰蒂斯和海人一族的资料,光讲男女主跨越种族的爱情了。 不过相比起其他海人的凶狠残暴,艾萨克就显得有智慧有原则的多,他好战却不滥杀,也是他要求对这个海上之国徐徐图之,不断派出族人混入试探,之后连自己也混进来了。 原剧本中卡洛尔公主在发现艾萨克的身份后又是痛苦又是愤怒,坚决要放弃这段感情,却被他囚禁,之后史前大洪水来袭,亚特兰蒂斯沉没,卡洛尔公主被艾萨克救下,也只能就此留在海底。 亚撒将装了水的碗递给身后的三个神侍,神侍们则将碗分别递给国王、王后和公主,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去,这意为大祭司在神的脚下取了恩泽,再由王室将其带给整个亚特兰蒂斯的人。 看着他们一步步离开,海神庙正殿内暂时只剩唐玉斐和亚撒两个人。亚撒又转回身,刚要有所动作,谁知这时一道破风啸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尖锐地仿佛要刺破耳膜,水池荡起一圈圈波纹,水珠在水面颤动。 唐玉斐被这啸音叫的头昏脑涨,太阳穴突突地跳,心中暗道不好。 这好像是海人族发出的音波! 下一刻,波塞冬神像脚下的水池突然炸出水花,从中跃出一个身影,唐玉斐被海水淋了满身,却反应迅速地一把推开亚撒,让那身影扑了个空。 亚撒退后好几步,其实他并没有淋到很多,短暂惊愕后他看着身前浑身湿透却浑身紧绷、眼神警惕的娇小身影,眸中露出隐隐深意。 “大祭司,你快离开这里。”唐玉斐声音急促,她将手里已经被水淋湿的书和笔往从水池里蹦出的那个人脸上狠狠砸去,同时腕间“虫洞”在白袍的袖间幻化出神仆使用的枪支。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 仅仅片刻,唐玉斐就看清楚潜伏在水池里的“人”的模样。 他全身赤"裸,但是身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鳞片,一头青蓝色的长发还在淌水,贴在苍白的面庞上,同为青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唐玉斐和亚撒,长相倒是极漂亮。 唐玉斐心中惊骇,他就是男主、海人族王子艾萨克,没想到他竟然会潜伏在海神庙里! 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待了多久,就差一点,亚撒就危险了。 来不及多想,唐玉斐毫不犹豫抬手朝他砰砰砰连开了三枪。 近距离下,猝不及防的艾萨克被打的肚子上鳞片翻飞,三发连推,子弹终于没入血肉,疼的他倒退两步,血液自伤口处涌出,面色扭曲。 可唐玉斐也没好受到哪里去,这枪后座力比她想象的要大许多,她整只手连带着手腕都被震麻,疼的像是要裂开,再拿不稳手里的枪。 枪掉落在地上的那瞬间,唐玉斐和艾萨克的目光几乎同时锁定,随后又几乎同时行动,一个扑过来,一个去捡枪。 还来不及摸到枪的唐玉斐只能就地一滚,下一刻枪、也就是她的“虫洞”被艾萨克一脚踢进了水池。 唐玉斐心下一沉,却看到亚撒居然还在神殿内,她有些急:“大祭司,你怎么还不跑?” 一看艾萨克的目标就是他,怎么还愣在这里呢! 亚撒站定在神殿一侧,面色却很平静,他似乎在打量艾萨克,又似乎是在打量唐玉斐,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艾萨克当然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正要往亚撒的方向扑,谁知周围毫无预兆响起砰砰枪响,从好几处地方传来,尽数打在了艾萨克身上。 周围的八扇门不知何时被打开,居然涌出数量不少的神仆,将艾萨克包围了。 艾萨克脸色阴沉,他四处打量了一番,随后毫不犹豫往神殿大门跑去,同时枪声一刻不停地响着,从艾萨克身上打落不少鳞片,可一发子弹对他造成的伤害有限,他速度极快地逃离了。 “不用追。”亚撒适时开口,对意图追击的神仆们说道,“不要误伤外面的人,更不能引起恐慌。” 于是神仆们收了武器,开始动作利落地收拾残局,显然已经极为熟稔。 唐玉斐还坐在地上没站起来,从遇袭到现在只是短短片刻时间,根本来不及多想,她看着面色平静的亚撒,对方毫不慌乱,简直镇定到过分了。 这种情况,要么是他的内心强大到过分,已经习惯了同海人族的暗中对峙,要么就是......这件事他其实早就知道。 如果是前者,她会赞一句佩服,可如果是后者的话,难道他还是在借由这次的危险试探自己么?事先发出种种信号让自己放松警惕,让她觉得他已经信任自己了,之后又出其不意的出招。 可以自己的安危、旁人的安危和海人族一事暴露的可能为代价来下手,这心计也太可怕了,也完全没必要,她可不值得他这么做。 唐玉斐盯着亚撒的眼神变了又变,对方也正朝着她缓缓走来,依旧是这么优雅,从容不迫。 最后亚撒站定在唐玉斐身前,低着头打量她,灰蓝色的眸中有好奇也有思虑,更多的是迷雾,唐玉斐看不透。 她半晌才开口:“大祭司,还是你在试探我吗?” “是,也不是。”亚撒顿了顿才回答她,他看着她浑身湿透、小脸苍白的狼狈模样,又想到她下意识护在自己身前的一幕,终是缓和了语气,“我只知道今天的祭祀可能会出事,却没想过海人族会藏在神像下的水池里。” 这么说,是为了近距离观察她,所以给了她一个寸步离不得的职位;知道会被海人族袭击却没有告诉她,其实还是想看看这种时候她会作何反应么? 唐玉斐下意识绷紧身体,可她就算知道亚撒是在试探她,当时的情况也会毫不犹豫出手的,总不能让他出事。 “那大祭司,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置我?会把我当异族处理吗?”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也相信你不是异族,何况你刚刚是在救我。”亚撒弯腰朝她伸出手,一如他第一次在地牢里见到她时的那样,他语气温和,唇角笑容浅淡,面庞干净如月皎洁,“只是我很好奇,你哪来的武器,又为什么会有超出常人的反应速度。” “神的旨意不会错,你不再像过去一年的阿芙拉。” 唐玉斐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手,脑壳突突的疼,牵了他的手就代表她要站到他那边去了,可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对方都把问题抛出来了,显然就需要她给出解释。 上一次接受他的好意,她编了一套,这次接受,她还得编一套,对方是有目的而来,这明摆着是条危险的贼船啊。 道理都懂,可偏偏她上一次会选择去牵,这次也还是会选择去牵。 与狼共舞,别无他法。 右手还疼的厉害,唐玉斐默不作声地把左手递给他,亚撒微微一笑,也不介意,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的东西还在水池里。”她指的是被艾萨克踢进水池的“虫洞”。 “他们会替你拿出来。” 唐玉斐哦了声,弯腰去捡自己的书和笔,亚特兰蒂斯的纸张不如现代纸干净又薄,但是防水性能更好些,也更结实些,唐玉斐捡起来后抖了抖,抖出不少水珠子。 亚撒只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再开口。 水池里的“虫洞”也被捞出来了,还是枪的模样,被交到亚撒手上。 他查看一番,没有立即交给唐玉斐,只是对她说道:“你先回神殿,等我回去后再谈。” 唐玉斐低头看了看自己湿哒哒的模样,就点点头,跟在被指派的一个神仆身后从侧门出去,先回了太阳宫,而其他人则留下来继续祭祀仪式。 亚特兰蒂斯也是二十四小时计时制度,大概过了三个小时,日头正越来越高的时候,亚撒带着神侍神仆们回来了,随后唐玉斐就得到了玛琪的消息,亚撒要见她。 指定的地方似乎是亚撒休息的地方,房间很大,布置齐全,却有些空,亚撒没有穿披风,似乎换了件白袍。 唐玉斐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椅子上,专门在等她,桌上放着的是她的“虫洞”。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一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一 “坐着说。”亚撒见唐玉斐进来,指了指另一侧的椅子说道,他的语气虽然是如昔温和,举手投足间却又带了一抹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我想知道的,这次你要毫无保留的告诉我。” 唐玉斐点点头,在他身前坐下了,轻吐一口气,开始组织语言。 “大祭司,其实之前我骗了您,我梦到的不只有生活在海底的海人族,还有一个更真实、更不可思议的梦,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觉得您应该不会相信。”半晌唐玉斐才开口,缓缓说道,“因为一开始我也不相信。” 亚撒没有打断,只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我是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生活着多出亚特兰蒂斯六百多倍的人,这些人分割土地,组建许多大大小小的国家,有无数种语言,崇拜不同的神。他们征服天空、陆地和大海,在每个领域都有各种厉害的交通工具。” “比如,有一种飞行工具叫‘飞机’,比我们的飞盘要大上几十倍,它不靠磁动力驱使,能飞的更高,能飞往世界各个角落。” “他们没有磁欧石,所以需要各种各样的能源保持运作。” “他们的房屋不会唱歌,也没有人能与海豚进行对话,更不会用音乐治愈耳朵、不会用芳香治愈鼻子。对了,他们不会制造芳香剂,却有各种各样不同味道的食物,那里人们将吃当成无与伦比的乐趣。” ...... 唐玉斐一口气说了很多,还不时会伸出手比划比划,坐在她对面的亚撒只安静听着,从一开始的面无波动到后来眼神隐隐有些讶异,露出了几许思虑的神色。 “总之,那是个跟亚特兰蒂斯完全不同的地方,而在梦里,我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唐玉斐说的有些口干舌燥,总结一句后面露忐忑地问亚撒:“大祭司,我说了这么多,您会相信吗?” 亚撒垂下眸,不知想了些什么,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道:“你手里的武器是从哪里来的?” “这不单是武器,它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唐玉斐眨眨眼睛,为了让他更相信,心神一动,桌上的枪倏然变回了手环模样,“前几天我醒来后突然就戴在手上了,居然还能根据我的想法变成武器,这也是我会相信那个梦的原因。” 随后她的脸上装满无辜,一副求知的样子问亚撒:“大祭司,您说这会不会是我从梦里带出来的?” 亚撒拿起桌上的手腕仔细翻看,这回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浓厚的好奇和惊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难以相信它会变成手环,亚特兰蒂斯没有这样的东西。 而他也有些印象,监视一年,这个手环之前确实没在她身上见到过。 沉默半晌,亚撒将看不出端倪的手环又放回桌上,问她:“对于你说的话,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毕竟奇怪的梦实在有些荒谬,有些匪夷所思。 唐玉斐想了想:“文字算不算?” 她瞄到不远处另一张桌子上有纸和笔,于是去取过来,摊开在亚撒面前:“他们的文字很多,我认得一些,不过用的最熟只有两种。” 右手还在疼,抖的厉害,捏不住笔,于是唐玉斐用左手慢吞吞地、一笔一划地分别将中文和英文的亚特兰蒂斯写给他看。 “这就是亚特兰蒂斯,不过左手写的不够好看。”唐玉斐抬眸看他一眼,笑了笑,指着英文说道:“这是最好学的。”又指着中文:“这是最难学的,不过我最喜欢这个。” 她又埋头继续写,亚撒看着她笔下再次蹦出两种全然不同的陌生字符, 确实一个简单些、一个难些。 “大祭司,这是您的名字。” 他的名字?亚撒有些好奇,唐玉斐就将纸推给他看。 asa,亚撒。 唐玉斐又伸长了手,在纸的另一边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 “阿芙拉?”亚撒看了一眼,问道。 “不是阿芙拉,是唐、玉、斐,我叫唐玉斐。”唐玉斐逐个点着那三个中文,一字一句地念,黑眸里蕴了星星点点的光彩,“这才是我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所以叫我阿芙拉,不过在梦里的世界、在写这种文字的国家,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阿芙拉是尘土,可是‘玉’的意思是漂亮的石头,所以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的名字。” “漂亮的石头?”亚撒轻声重复一遍,随后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看着她,唇角似乎隐含几缕调侃的笑意,“在亚特兰蒂斯,磁欧石是最漂亮的石头。” 唐玉斐闻言微耸了肩:“那大祭司,您愿意相信我了吗?这次我真的全都说啦。” 亚撒没有立刻回答她,他看着纸上的字符,慢慢消化唐玉斐刚刚说的一切,在亚特兰蒂斯内几乎是“先知”般存在的他,头一次产生了迷茫和好奇的感觉。 他能看出她说这些话时都是认真的,况且要她短时间内编出这些东西,可能性也不大,他调查、监视她许久,深知她以前在外环是怎么度过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那个奇特的手环。 真有这样的文明吗? 在那个世界里,是否有解决亚特兰蒂斯危机的办法呢? 亚撒想到这里心神微动,就把问题抛了出来。 然而唐玉斐摇摇头,现代世界连亚特兰蒂斯究竟是否存在都是个未解之谜呢,又何来解决办法?况且这也不是她能做的,她不能改变这个文明的结局。 “大祭司,我不知道大水从何而来,也没有拯救亚特兰蒂斯的办法,我只猜或许跟海人族有关。”唐玉斐很是遗憾地说道,“关于这点,您能再占卜一次吗?” 亚撒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他微摇头:“每年只能占卜一次,否则都不是神的旨意,不会准确。” “亚特兰蒂斯在海上,本就生活在水之间,大祭司您没有想过让大家离开这里、寻找其他能生活的陆地吗?” “磁欧石是我们的能源中心,没有它我们连飞盘都无法起飞,谁都没有想过磁欧石离开这片土地后会发生什么。”亚撒淡淡地说道,“或许靠舰只离开这里是个办法,但海人族藏匿在水里,到了海上就是进入了他们的国度,这只能是最后之举。” “更何况,这里是我们生活多年的地方,没人会想离开。” 他神色认真:“离开这片土地、离开磁欧石的亚特兰蒂斯不再是亚特兰蒂斯。” 第四百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二 第四百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二 亚撒的话让唐玉斐在心底微叹口气,确实,亚特兰蒂斯现有的一切几乎都是磁欧石给的,如果没有它,亚特兰蒂斯不知道会退后多少步。 一颗磁欧石撑起了整个亚特兰蒂斯,它带动发达的文明,也让这个国家极度依赖它。 总之,希望是它,禁锢也是它。 唐玉斐想到这里,再度抬眸看向亚撒,他坐的不远,脊背挺直,睫毛垂下,或许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有些出神。 身为亚特兰蒂斯的大祭司,他深爱着这个国度、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里的人,虽然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得到占卜结果后他一定是不敢置信且心焦惶恐的吧? 如今他还没有将占卜结果告诉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这个国度所有人还在安稳快乐的生活着,只有他日夜焦虑,想要阻止占卜中的灾难发生。 可唐玉斐清楚结局,终其努力,亚特兰蒂斯还是会沉没。 他救不了,她不能救,都只能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唐玉斐内心复杂,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空气静默了许久,唐玉斐突然开口,轻声说道:“大祭司,虽然我不知道大水从何而来、不知道如何拯救亚特兰蒂斯,可我在梦里学到一些东西,或许可以用于对付海人族。” 亚撒被她的话拉回思绪:“说说看。” “海人族的身体太过强健,三发子弹贯连才能伤到他们,所以我想我们可以把武器改的更强些。”唐玉斐一边说着,一边拿笔在纸上画,“武器本身先不谈,我们的子弹都是尖头弹,贯穿力足够,却因此对目标的伤害力不足。” 她画了尖头弹和平头弹的对比图,解释道:“像这样将弹头包裹后,贯穿力减小,子弹不会直接从目标穿透,而会造成一定范围的撕裂伤。” “不过,如果将平头的子弹尖端改造成空心,打进肉体后就会拥有爆破效果,伤害更大。” “在材料方面,制作合金子弹本身硬度会更大。” 亚撒仔细地听着,中途提问:“什么是合金?” “你可以理解为合成的金属,将几种材料高温熔化融合,不过材料不一定是要金属。”唐玉斐解释道,可惜她并不知道亚特兰蒂斯现有什么金属,因此在这方面无法再细化建议。 亚撒看着她画的草图,若有所思,眸中隐隐有光,似乎已经考虑着要去着手尝试了。 唐玉斐又想起一件事,将手底下的纸推给亚撒后疑惑问道:“大祭司,为什么不多投入使用在赛马场时,那类可以致使海人族陷入昏迷的武器呢?” “磁光线原本用于对付亚特兰蒂斯的罪人,仅能让海人族陷入短时间昏迷,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它不适合。”亚撒垂眸研究她画的子弹,一边缓缓解释,“而且因为各种原因,这类武器的数量并不多。” 只能短时间昏迷,那如果用于对付数量庞大的海人族的话着实是有些鸡肋了,唐玉斐遗憾点头。 “我会让神仆试用这些子弹。”半晌,亚撒才重新抬起头,看向唐玉斐的眼神柔和不少,“或许你梦到的文明能给予亚特兰蒂斯很大帮助。” 唐玉斐闻言只扯开一个有些讪讪的笑容,觉得担不起他这句类似感谢的话。 她只是在亚特兰蒂斯的末日到来之前尽可能支持他的想法,至少让他尽他希望的一切努力之后再带他逃离,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却又隐隐带了些欺瞒的性质。 “大祭司,潜伏海神庙的那个海人还在内环逃亡,没关系吗?”唐玉斐转开话题,问道。 “有神仆跟着他,正好能试验这些子弹并找到最适合的一种。” “那大祭司,您不再怀疑我了吧?这个能还给我了吗?”唐玉斐指了指桌上的手环,小心问道。 亚撒点头,将手环挪到她面前,语气温和:“拿回去吧,好好工作。” 嗯?唐玉斐没反应过来,微睁大了眼睛:“大......大祭司,可我的右手还不能写字。” 怎么工作,还在麻呢! “记录虽然暂时只有我会看,但是每一本都需要记录在册,以后还要转交给其他神侍或流传于民众之间。”亚撒的唇角扬起淡淡笑容,似乎觉得她惊愕的表情有些好笑,“总之,不能不写。” ......唐玉斐带着满心的无语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唐玉斐把纸和笔以及以往的记录都摊开放在桌上,有些头大。她的右手估计还需要养个一两天,反正是新文字,不如干脆用左手写吧。 这么一想,于是唐玉斐开始慢吞吞地照葫芦画瓢了。 这份工作有些类似于史官,讲究实诚,唐玉斐一边回忆今天祭祀的事一边写,因是左手和不熟悉的文字,她慢得很。 这份祭祀的记录在第二天才完成,后面的祭祀过程唐玉斐没参与完,直接抄了之前的记录,完美缝合。 反正都是在海神庙祭祀,流程应该一样。 为了忙这个,唐玉斐早起后连早餐都没吃,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可这会儿不是早上不是中午的,估计神殿也不给发员工餐了。于是唐玉斐去找亚撒交东西前自己去了做饭的地方、亚特人的厨房,打算先想办法垫垫肚子。 有一说一,芳香剂闻着确实是香气扑鼻,令人食欲大增,可惜闻多了就没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更何况闻着和吃着的差别太大了,相比之下说是味同嚼蜡都不过分,在这里待了几天,唐玉斐甚至觉得亚特人是在修行。 否则他们是怎么忍受只能闻不能吃的东西的? 宽敞的厨房里排列着层层透明水箱,里面装了各种海鲜,个头都很大,这是食材,当然也有其他东西。不过不出意外的一点儿调味料都没有,唯有芳香剂、芳香剂。 幸亏唐玉斐早有准备,四面是海,不缺盐,她打算直接做盐烤海鲜,做法简单,能保留海鲜原味。 于是她偷偷抓了些鱼虾贝壳躲去一个四下无人、偏僻又通风的地方,保证不会让烧烤的香味飘到神殿被人发现,简单处理过后用找来的东西搭了个架子生火开烤。 色香味俱全才是食物追求啊,唐玉斐一边盯着火咽口水一边心想,毕竟她也是那些拿吃当无与伦比的乐趣的人之一。 翻了好一阵,烟雾渐渐带起香味,鱼身滋啦作响,隐隐冒出油光,唐玉斐立即着手撒细盐,来来回回,均均匀匀,仔仔细细,期期待待。 等东西都烤的差不多了,她立即灭了火,猛吹一只贝壳的热气,打算用手去抓。 刚勉强能碰了,唐玉斐拈起它,打算飞快吃掉,身后却冷不丁响起一道略带好奇的声音:“这又是什么?” 第四百零一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三 第四百零一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三 背后突然的声音惊的唐玉斐愣了愣,然后就被烫到了,手一松,贝壳啪的翻在地上,里面的肉都脏了。 一时间唐玉斐都不知道该先去解释还是先去心疼,很是懊恼很是可惜地看着摔在地上的贝壳,半晌才扭过去头。 白袍入眼,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人果然是亚撒,他正垂眸饶有兴致地打量唐玉斐搭的简易架子和烤好的东西,见她望过来又看向她,显然是在等她的回答。 “......大祭司,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她还以为这里够隐蔽了。 “恰好看到你拿着食材离开。”亚撒指了指那堆刚烤好的、还冒着热气的鱼虾,“味道有些奇怪,怎么不加芳香剂?” “芳香剂闻着香,却掩盖了食物原本的味道,我不喜欢。”唐玉斐摇摇头,随后忍不住夹杂几句吐槽,“而且有了芳香剂吼,对食物制作的要求就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了,所有一般情况下......都会很难吃。” “不同的蔬菜、肉类或海鲜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味道,不仅鼻子要能感觉到,嘴巴要也能感觉到。” 现代肥宅们还会追求不同口味的泡面呢,芳香剂只是闻着香,实在很没用。 亚撒看着她:“这些也是你在梦里学到的?” “是啊,那个世界的食物真的很好吃。”唐玉斐忍不住露出笑容,眼睛发光,脑子里已经在转席了,“在那个写中文的国家,那里的人发明了很多菜式,虽然没有芳香剂,可他们能调配出各种各样不输芳香剂的香味,能让同一种食物有多种吃法。” 唐玉斐说了一大堆才回神,砸了咂嘴,有些可惜地说道:“不过亚特兰蒂斯没有那些能调配香味的东西。” 她指的是调味料,亚特兰蒂斯是海上之国,作物本就少,况且亚特人又不太重视食物的味道,也不会往这方面钻研。 “很好吃?”亚撒的语气中带着好奇,他原本对食物好不好吃没有概念,可她刚刚的神态很打动人。 “超好吃。”唐玉斐嘟囔着,低头拈起一只大虾的虾尾,趁热塞进嘴里。 海盐很粗糙,虾肉入口是咸味,仔细咀嚼后泛起新鲜肉质的清甜。虽然很可惜没有蒜瓣,不过她好好烤过,这样就已经比亚特人做的东西要好吃很多了,唐玉斐不贪心,微眯了眼,满脸愉悦。 她也不好意思让亚撒在一旁站着看她吃东西,指了指那堆东西示意他:“大祭司,您要尝尝吗?” 亚撒似乎纠结了一瞬,又略带好奇地、认真地问她:“那些人吃东西都不用餐具吗?” “当然会用餐具!不过他们的餐具很简单,用的最多的就是两根小棍子,除了汤外什么都能取。”唐玉斐对这个问题有些哭笑不得,比出两只食指向他解释。 随后她又满脸热情地招呼,把另一个大贝壳递给他:“大祭司,我不会把您吃东西不用餐具的事情说出去的。” 闻言,亚撒瞧她一眼,灰蓝色的眸中带着几分无奈,不过他顿了顿,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犹豫着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贝壳。 贝壳入手隐隐有余温,没有芳香剂的气味亚撒还有些不习惯,短暂的纠结过后,他在唐玉斐期待的目光下,吃掉贝壳里的肉。 “怎么样?”唐玉斐忍不住问道。 亚撒沉默半晌,把空贝壳递还给她:“是比平常的更好吃些。” 得到肯定,唐玉斐唇角笑容扩大,黑亮的眼睛弯出弧度:“这还只是最简单的,其实味道很一般,大祭司,可惜你不能到我的梦里来。” 梦里?亚撒怔了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微抿了唇,那一瞬间眼底竟露出几许茫然之色。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语气淡淡,眼中茫然褪去,转为坚定:“不用去梦里,将来的亚特兰蒂斯也会有。” 唐玉斐刚要去拿东西吃的动作一顿,唇角的笑容一点点淡了下来,不过她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小心地拿起那条烤好的鱼,转而递给亚撒,轻声问道:“大祭司,您还要吃吗?” “不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说。”亚撒微摇了头,回到原来温和的语气。 “祭祀的记录,你还没有交给我。” 唐玉斐立即拍干净手,站起身:“大祭司,我已经写好了,本来打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后再去找你的,我现在就去拿。” “不急这一时,收拾干净后来找我。” 亚撒说罢转身离开,眼看着那席白袍渐行渐远,唐玉斐就抓紧时间填饱肚子,麻利地把垃圾都丢了,之后跑回房间拿上写好的记录再一路送去给亚撒。 她敲开门,发现房间里居然还站着两位神仆,桌上放了枪形武器,还有两发子弹。 唐玉斐内心微动,子弹样品已经做出来了吗? “大祭司。”一位神仆见到唐玉斐后微皱了眉毛,脸色冷厉,立即挪步挡住她看向桌面的视线,眼里带了警告的颜色。 而亚撒抬眸看见唐玉斐,只温和地对她说道:“进来吧。” 于是唐玉斐绕过那位神仆走到他面前,将记录交给他。 亚撒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而是将新的子弹样品推给唐玉斐,问道:“这是根据你的草图做出来的样品,还没有试验过伤害如何,你看看。” 两位神仆见状很是讶异,悄然侧目打量这个黑发黑眸、长得很矮的神侍。 唐玉斐闻言点点头,分别拿起平头弹和空心弹仔仔细细看了看,笑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究竟哪种更适合还不清楚,可以跟尖头弹配合使用。” “好,试试看。” 亚撒让两位神仆将样品带走,照着这个标准多加制造,分别试验它们的优劣之处,神仆们立即照办。 房里只剩两个人,亚撒这才取过唐玉斐送来的记录翻看,不想入眼就是很不端正的字迹,甚至可以说有些丑。 亚撒的眼神不自觉微顿了顿,这才继续往下看,可翻到第二页后,他觉得内容有些不对。 “后半部分,你是怎么写出来的?”亚撒抬起头,脸色有些莫名复杂,似笑非笑地问道。 第四百零二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四 第四百零二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四 “是从以往的海神庙祭祀记录里抄来的。”唐玉斐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揪了揪衣角,讪笑,不过还是实话实话,“大祭司,后半段祭祀我没有参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先抄一份交给您了,不对我就改。” “不过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海神庙祭祀的过程难道不都一样么?”唐玉斐又好奇问道,要知道为了突出个人特色,她还特地修改润色了一番。 “就是怕有人会偷懒,所以会有些不一样。”亚撒说到这里顿了顿,唇角勾起浅淡的笑容,别有深意,“不过,从没有人偷懒过。” 唐玉斐再咳一声,更加尴尬了,她别开眼睛。 想来也是,以往拿到这份“神圣”工作的神侍估计都心怀激动和虔诚,也当然会认认真真完成工作,就属她头一份,还被抓了个正着。 “还有,你的字实在有些......不够好看。”或许是被这字整无语了,亚撒的语气染上几许无奈,他难得轻笑一声,抬眸看着唐玉斐,很伤人地说道:“完全无法传出去。” “大祭司,我以前没有写过字,而且我是用左手在写!”唐玉斐瞪着他,还是忍不住想替自己辩一辩,又低声嘟囔道:“况且,不是您让我做记录工作的么。” 原主可是半文盲,她靠一个晚上临时抱佛脚来的,而且如果能用右手的话,她肯定能写的好看很多! 亚撒继续道:“还写错了很多字。” “......”唐玉斐噎了噎,随后厚着脸皮凑过去,虚心问道:“哪里?” 于是亚撒取了笔,耐心地一个个给她圈了出来。 幸亏唐玉斐料到需要修修改改,自己也带了纸和笔,这会儿干脆趴在桌上边看边学边修。亚特兰蒂斯的文字也不简单,一个个字符不仅认着头大,画起来更头大。 右手还会微微发抖,不过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很多,唐玉斐捏着笔,慢吞吞地写着。 她自我感觉好看很多了,然而亚撒瞧了一阵,突然出声,微叹:“这份记录我来写。” “啊?”唐玉斐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太慢了,等你的手恢复好之后再说。”亚撒重新取了纸,低头替她写记录。 他握笔的姿势很标准,白皙的手指修长又漂亮,笔下字符更是好看统一的像是自动打印。 唐玉斐忍不住凑过去看,他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写了半页纸,而且居然一个错别字也没有。 再看看自己写的字,刚刚还自我感觉良好,现在一对比就觉得像是横在盘子里的螃蟹,四仰八叉,不像样子。 唐玉斐受刺激了,于是干脆自己搬了张椅子,重新换回左手,坐在亚撒斜对面开始有模有样地学。她想,反正是陌生的文字,不如直接就用左手好好练。 房间内一时间静悄悄的,亚撒写的差不多了,偶一抬头恰好瞧见对面在一笔一划练字的女孩。 这张桌子对她来说有些高,于是她将两条手臂都撑在桌面上,低着头满脸认真地用左手慢慢写着,专注到都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打量她。 似乎也没有这么糟糕了,亚撒扫了她刚写的字一眼,眼神微微柔和,他没有出声打扰,而是低头继续自己的收尾工作。 唐玉斐正写的有感觉,安静的氛围突然被敲门声打破了。 砰砰砰三声,亚撒刚抬起头,门就被打开了。 “亚撒!” 声音有些熟悉,唐玉斐一时间想不起来,也跟着抬头看去,居然是女主——卡洛尔公主。 卡洛尔依旧穿着华丽的公主服饰,身后没有跟侍从。她见到亚撒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叫他,然而这份欣喜在见到唐玉斐后就打了折扣,她有些狐疑地问道:“你是神侍?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说着走上前查看唐玉斐正在写的东西,唐玉斐也没遮掩,大大方方让她看,同时站起身向她行礼。 “卡洛尔公主,我来递交大祭司的出行记录,正在修改。” 卡洛尔只微点了点头,也没理会她了,转而对亚撒说道:“亚撒,你好久没有来王宫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让我的父王召见你了。” “公主,我暂时还没有必要的事情要面见国王。”亚撒站起身,礼貌地答道,他的语气是一贯的温和,却又显得有些淡漠和疏离。 不知道卡洛尔公主有没有听出来,反正唐玉斐是听出来了,她现在尴尴尬尬的站在一边,待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默默发亮。 这会儿女主还不认识男主,还喜欢着亚撒,而唐玉斐突然想到,海人族王子艾萨克现在就在内环,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距离男女主邂逅初遇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呢? “没有事就不能来王宫么?你怎么不来看看我?”卡洛尔有些不满,“昨天在海神庙祭祀时,你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 “不是说话的时候。”亚撒只淡淡地说道。 卡洛尔当然不接受这个解释,她上前两步,离亚撒近一些,仰头看着他,眼巴巴问道:“那你后来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急?亚撒,你怎么都不肯理我了?我了做什么令你不满意了吗?” 亚撒反而退后一步,同她拉开距离,语气依旧平和地挑不出错处:“公主,你是王室成员,我从未要求你做过什么。” “你......”卡洛尔有些急,正要继续说,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唐玉斐说道,“你出去。” 于是唐玉斐麻溜的滚了,生怕听到更多不该听的,虽说后来剧情发展如何她大概也都知道了。 在外面来回溜达了好几圈,房门终于再一次被打开,卡洛尔公主满脸失落地跑了出去,一副少女梦碎的模样,都没能注意到一侧的唐玉斐。 等唐玉斐回到房间时亚撒又已经坐回去,手里的记录也已经写好,他的脸上全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刚才的事情不要传出去。”亚撒抬眸,看她一眼,“不要让神侍或神仆议论王室。” “大祭司您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唐玉斐保证道。 她很清楚,现在的亚撒只想着该如何拯救亚特兰蒂斯,如何不让它走向占卜的结果,其余的心思一概没有,更不会对卡洛尔公主产生感情。 只有大爱,无小爱。 第四百零三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五 第四百零三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五 自海人族王子艾萨克从海神庙逃匿,为了不惊扰到其他民众,亚撒只派神仆悄悄地跟着他。 他受了伤,原本想离开内环回海里去,可亚撒将几乎全部的磁光线枪都送到守着三环进出口的神仆们的手中,并交代仔细检查每个人的后颈,若是发现长鱼鳞者直接扣押,直接阻断了艾萨克逃离波塞多尼亚的路。 艾萨克出不去,内环对他来说又危险,只能东躲西"藏,小心隐藏好自己的鱼鳞,而他很聪明,并没有去联系其他混入内环的海人族、暴露他们的行踪。 所以跟踪了近一周的时间后,非但神仆们毫无所得,反而让艾萨克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 海人族的身体恢复很快,仿佛是为了故意挑衅,知道自己藏不住后艾萨克的动作竟然渐渐大了起来,先后闹出了几次骚乱,最后混入了波塞多尼亚边界的泉池中。 亚特兰蒂斯有许多温泉、冷泉,不过大多在二环和外环,波塞多尼亚仅有这一处,每天都有很多亚特人花费时间去泡。 “大祭司,那个海人躲在泉池里不肯出来,已经过去三天了。”前来汇报的神仆满脸担忧,还隐隐有些咬牙切齿,“他这是在威胁我们。” 藏在那里的就是个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那个海人什么时候会再有动作或是出手伤人,这件事已经快瞒不了了,可如果有异族混入亚特兰蒂斯的事情被民众们知道,肯定会乱上一阵。 亚撒垂着纤长的睫毛,思考了一瞬,面色冷静地说道:“小心疏散泉池的人,不要有太大动作,能走多少是多少。” 他说罢抬眸,看着神仆郑重地补了几个字:“最快的速度。” 得到他的指示,神仆立即照办。 “大祭司,您打算直接在泉池动手么?”唐玉斐有些惊讶地问道,“若是伤到人怎么办?” 亚撒走至水晶窗边,自太阳宫内远眺,缓缓说道:“异族入侵的事,我已经瞒了近一年。” 他留给唐玉斐一个侧脸,不知道此时会是什么神色,声音不高,语气有些冷:“既然无法暗中解决,那就让亚特兰蒂斯所有人都做好准备。” 唐玉斐心中一紧,随后想到,确实已经一整年,海人族的动作也越来越多,或许......一场战事即将来临。 她沉默一瞬,轻声问道:“大祭司,您要去泉池的话,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这些天唐玉斐没有闲着,新子弹已经全部试验过且制造了一大批,她熟悉了这种枪的后座力,少开几枪对手腕的负荷不会太大。 同时他们已经发现,对付海人最好用的是平头弹,近距离下平头弹的杀伤力极强,且不会对精度产生多大影响,所以神仆们现在配备了另一把装平头弹的枪。 但是,如果是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空尖弹的威力反而最不容小觑。 “好。”亚撒同意了。 位于波塞多尼亚边界的泉池占地极大,建造也漂亮,里面有大大小小几十汪温泉和冷泉,分别由高高的红墙隔开,往下望去宛如一座大迷宫。 神仆们已经悄悄潜入泉池或封堵了出口,经过疏散,亚撒和唐玉斐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冷清不少,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没能离开。 “大祭司,还是有很多人,我们要一个个搜查吗?”唐玉斐忍不住皱眉问道,神仆们疏散小心,动作大了怕艾萨克发现,动作小了就不能顾及到这么多人,实在束手束脚。 亚撒的脸色也有些沉,他想了想,说道:“去冷泉区。” 冷泉数量少,却比温泉要大上许多,能容"纳的人也更多,泉水很深,唐玉斐刚看到第一口冷泉的时候,差点以为这是个人造小湖泊。 显然,它更适合藏匿。 因为太大,搜查第一口冷泉费了不少功夫,而同时其他神仆们已经将其他大大小小的温泉池都搜查了个遍,双方都没能发现艾萨克的踪迹,因此到第二口冷泉的神仆数量极多。 然而亚撒突然开口:“我一个人进去,你们在外面守好。” 神仆们愣了一瞬,当即有人不同意:“大祭司,如果那个海人就藏在这里,您太危险了!” “找不到他就让他自己出来,就像在海神庙时一样,他现在最想对付的人是我。”亚撒淡淡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尽力保护好其他人,另外,给我一把武器。” 于是神仆们只好递出一把枪。 门后是第二口巨大的冷泉,里面嬉闹着十几个亚特人,男女都有,他们见到来人后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不敢置信。 “是大祭司!” 袖子恰好能掩盖住右手握着的枪,亚撒一步步往冷泉边沿走去,面容不变,语气温和,唇角似带着几缕歉意的笑:“这里我需要占用,麻烦你们去第一口冷泉。” 冷泉池里的亚特人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往岸边游。 可就在这时,令人头昏脑涨、难受至极的啸音毫无预兆地响起,那些亚特人像是倏然没了力气般,害怕又惊慌地在冷泉里沉沉浮浮,纷纷呛了水。 艾萨克自冷泉池中跃出,哗啦带起水柱,面色凶狠地往近在咫尺的亚撒扑来。 可亚撒早有准备,他面无表情,迅速抬手,砰地一声枪响。 这样的近距离下,威力极大的平头弹瞬间没入艾萨克的身体,他惨叫一声,竟然被子弹的惯性又打回了水中,水面上泛起一抹红色,又即刻淡去,亚撒也退后半步,右手微微发颤。 知道海人在这里,神仆们一窝蜂要往里面涌,而还在冷泉里的亚特人吓坏了,拼命往岸边游,飞快上岸。 谁知有几个人的动作慢了,他们似乎被什么抓住,一个个沉入水里,水面带起串串泡沫。 “天呐,那是什么东西?冷泉里有什么?” “拉里!拉里!” 下一刻,令人头疼不已的啸声更加尖锐地响起,海人族的音波攻击仿佛是针在直刺你的大脑,神仆们立即取了耳塞样的东西堵住耳朵,可这根本没能缓解多少,其他亚特人则已经痛苦的跌坐在地。 唐玉斐踩着一个神仆的肩膀攀上了高墙,咬着牙、紧皱着眉毛,她看见冷泉里浮现层层淡淡的血色,是从下面冒上来的。 ps:要盹着了,第二章明儿早点补上 第四百零四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六 第四百零四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六 攻击性极强的音波还没有停下,站在冷泉边沿的亚撒脸色有些苍白,他忍不住退后几步,同样紧皱着眉毛,手里的枪差点落于水中。 腕间“虫洞”幻化为枪,唐玉斐趴在高墙上,强撑着死死盯着水面,被艾萨克抓进水底的有四个人,如今生死未卜。 现在神仆们勉强还站着,可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全倒了,亚撒当机立断,让神仆们带着那些亚特人撤出去,独自跟水里的艾萨克谈判。 “把人放了,我答应让你离开亚特兰蒂斯。”他低声说道,嗓音微哑。 音波骤停。 水中被抛出一个东西,那是其中一个被拉入水底的人,重重被砸在地上后悄无声息地躺着,那人眼睛紧闭、面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唐玉斐心中一紧,可亚撒看都没看一眼,他还面色冷沉地盯着水面。 不久后,又被抛出一个人。 艾萨克仿佛在恶劣挑衅般,他一共抛出了三个人,最后手里还留了一个,他就拿这个人挡在身前,从水里探出头来。 青蓝色的头发紧贴在他脸上,或许是因为受了重伤,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更加没有血色,他眼神阴鸷地盯着亚撒,嘶着声音说道:“让你的人都撤离,还有,把你手里的东西丢给我。若是不照办的话,我就杀了他。” 亚撒盯着他,陷入沉默,一时间没有动弹,似乎在思考。 “你没有时间考虑。”艾萨克冷笑一声,他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指刺破人质的皮肤,轻易将他的胸口割出几道划痕,鲜血瞬间如豆涌出,幸亏这时人质已经昏迷了。 于是亚撒抬眸看向唐玉斐,示意她回去。 唐玉斐也露出犹豫神色,却还是从高墙上下去了,随后亚撒遥遥将枪抛给艾萨克,艾萨克一把接住,脸上的冷笑倏然扩大。 “愚蠢。”他的眸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枪口对准不远处的亚撒,扣下扳机。 留在波塞多尼亚的这段时间他就早了解清楚了,眼前的男人是这个国家的大祭司,是比国王还要重要的存在,而且很难搞,若是他死了,这个国家恐怕要乱上一阵。 艾萨克仿佛已经看到这个漂亮且神奇的国家被他们一族占领的模样了,可他的笑容很快凝固在唇角,亚撒仍好好站着,枪里没有子弹了! 下一刻,突然的枪声响起,子弹破风而来,恰好打在艾萨克抓着人质的手臂上。 开枪的人是唐玉斐,她装作撤退,却踩在一个神仆的肩头暂时隐藏,偷偷观察着墙那边的动静。 那只手的小臂没有鳞片覆盖,她用的是空尖弹。 子弹打在艾萨克手臂上的时候仿佛响起了小小的爆破声,随后他的手臂一块被撕裂、被炸的血肉模糊,肉眼可见的飞出血沫。 艾萨克惨叫一声,松开手里的人质,唐玉斐又开出一枪,这一枪只打在他的肩头,并没有伤到要害。 可惜,他是男主,不能死。 早已做好准备的神仆们涌入,将人质从水里拖了出来,并朝着冷泉池开枪。乱枪之下,水面漫起越来越多的血色,艾萨克受伤严重,血迹透露了他的藏身之所,而他似乎又中了几枪,在狼狈逃窜。 “大祭司,您没事吧?”唐玉斐从高墙上跃下,就地一滚,小跑到亚撒身前。 他脸色冷肃地摇头,递出右手,摊开手掌时露出了掌心藏着的几颗子弹。 刚才他装作在犹豫,实际上借袖子藏枪飞快地取了子弹,海人族对亚特兰蒂斯的武器不了解,所以吃了大亏。 “你做的很好。”他眼神温和地看着唐玉斐,似乎松了口气。 唐玉斐刚要说话,大地却倏然剧烈晃动,颠簸的宛如站在某个巨兽的背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站立不稳,差点要摔倒,幸亏一只手及时扣住她的肩膀,让她勉强稳了稳。 这是怎么回事?地震了吗?唐玉斐紧拽着亚撒的白袍,几乎是靠着他站着,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惊惶之色。 冷泉周围的神仆们在那一瞬间乱的不成样子,有大半咚咚掉进水里,这还没完,原本平静的冷泉突然翻起大浪,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涌,卷出一个小型海啸。 “大祭司!”唐玉斐指着亚撒身后的大浪,面色发白地提醒,脑子有点乱。 眼前倏然一黑,大水大浪都被挡住,唐玉斐觉得自己是被拥入一个怀抱,亚撒俯下"身将她护在怀里,下一刻冰冷的气泡水漫卷而来,瞬间将两人吞没。 巨大的冲力将他们推向一旁高墙,却没有撞到唐玉斐,她睁不开眼睛,“虫洞”又变回手环戴在手上,免得被水冲走。 耳边嗡鸣声许久,在肺憋得都要爆炸的时候,唐玉斐被一只手从水底托了出来,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她贪婪地拼命呼吸,并睁开眼睛去查看情况,将她从水里捞出来的是亚撒,此时他几乎将她半抱在怀里。 他同样湿透了,浅亚麻色的头发变得凌乱,水沾湿了他的睫毛,然后滴落,那双灰蓝色的眸子沉沉的。 水在迅速褪去,从没过亚撒的胸口迅速只到他的腰际。 周围一片狼藉,一面高墙被推倒,估计伤了不少神仆,而艾萨克已经趁乱逃离。这场地震不知道是艾萨克身为男主的气运导致,还是亚特兰蒂斯危机的前兆,如果是后者的话...... 唐玉斐的心不自觉沉了下去。 亚撒沉默着将唐玉斐放了下去,他抬眸打量周围的情况,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唐玉斐看到他的右手一直垂落身侧,显然不太好。 “大祭司,您受伤了。”唐玉斐大着胆子去碰他那条手臂,幸好,骨头没有断。 “他已经逃了。”亚撒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先回神殿吧。” 唐玉斐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蹚水出去,没有受伤的神仆们则留在这里查看伤亡情况。 飞盘就停在泉池之外,亚撒头一次走的有些急,他想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会给亚特兰蒂斯带来多大影响。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刚一走出泉池,外面的街道上竟然站着不少人,正有些茫然并有些恐惧地四处打量,他们同样浑身湿透,显然是刚从泉池里逃出来的。 “大地震动了,是不是海神发怒了?” “海神,一定是海神!” 第四百零五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七 第四百零五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七 突然的地震,不只是泉池喷涌,三环内两处运河也泛滥水灾,损毁了一些舰只,造成了麻烦。 不仅如此,外环临海区域,有虎视眈眈、游离附近的海人族借着这个机会上岸伤人搞破坏,引起了程度不小的轰动。虽然神仆们很快将它们逼退回海,可这些长相凶悍、浑身布满鳞片且自海底而来的家伙仍是让附近亚特人受了不小惊吓。 亚撒说的没错,亚特兰蒂斯被异族盯上一事瞒不住了。 回到神殿后不久,王宫侍卫到来,说是国王请大祭司入宫,于是唐玉斐也忙取了记录所需的东西跟上。 飞盘飞上天空,一路过去能看到脚底下波塞多尼亚的情况,如今街道上有些混乱,尤其靠近水的地方。亚撒头一次这么出神地看着窗外,眉毛一直不自觉微微皱着,从走出泉池起他的脸色就没有和缓过。 唐玉斐没有出声打扰,直到飞盘降落于王宫前。 亚特兰蒂斯的王宫很大,辉煌且绮丽,带着不同于神殿神庙的威严,房顶是尖的,最高处特地比太阳宫矮了一些。 如今王宫宫门大开,一路放行,两侧侍卫面容冷肃,朝亚撒躬身。 国王和王后早已在等待。 “大祭司,你总算来了。”见到亚撒后国王显然松了口气,他依旧服装华丽,位于高座,脸上带着一抹忧色。 亚撒向国王和王后行礼,唐玉斐也跟着行礼,随后站在他侧后方提笔记录。 “几百年来亚特兰蒂斯从未发生过地震,外环被海浪波及,受了一些损毁,而且我听说,内环和外环都出现了异族?”国王问到最后一句话,语气陡然变得凝重。 “是。”亚撒简单应道,随后一次性向国王解释清楚。 “三环都有伪装成民众的异族人,他们是来自海底的海人一族,身体异常强健,拥有可以在陆地变化成双腿的鱼尾,尾部鳞片会发出音波攻击。”亚撒缓缓说道。 国王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生活在海底?长着鱼尾?怎么会有这样的种族?” 亚撒微摇了摇头:“这世上有许多我们未知的文明和族群,最重要的是,这个族群性格好战且残暴,对我们的王国图谋不轨。而且,他们就生活于亚特兰蒂斯下方的海底。” 闻言,国王和王后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这次是王后开口,轻声问道:“大祭司,今天的地震是否与海人一族有关?还有,今年你占卜国运的结果如何?” 亚撒沉默一阵:“地震的原因并不清楚,至于占卜结果。”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高座上的两人,语气沉沉:“亚特兰蒂斯会在不久后毁于大水。” 话音落下,空气陡然凝滞,国王和王后满脸愕然,眸中是不敢置信之色,仿佛被定住了。 毁于大水,这是什么意思?他们的亚特兰蒂斯是富饶平和的海上之国,有太阳神和海神的庇佑,有磁欧石供给源源不断的能源,文明发达,它应当长长久久的存在下去才对。 唐玉斐也没想到亚撒居然会就这么把占卜结果告诉国王和王后,她落笔的手顿了顿。 “大祭司,会不会是占卜......出错了?”良久,国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 亚撒沉默着摇了摇头。 “毁于大水是什么意思?会是别有隐意吗?”王后眉毛紧皱,不掩担忧。 “如今亚特兰蒂斯最大的危机是海人一族,我同样猜测过占卜结果会与他们有关。既然异族猖狂,我希望即刻起能子民们做好准备。亚特兰蒂斯,即将面临一场战事。”亚撒语气沉稳,他显然已经做过打算,“唯有一点,异族已经混入内环、潜伏于各处的事情不能泄露。” 他又补充道:“海人一族的身上长有鳞片,我会让人暗中在三环排查。” 国王和王后连连点头,自然也明白他的顾虑。 “亚特兰蒂斯的一切都离不开磁欧石,我们外出的方式唯有海上行驶,可一旦离开陆地,我们将面临来自海底的危机。我会下达命令改造船只和舰只,同时减少不必要的出海。” “另外,外环需要加强防范,筑起高墙。” “可是大祭司,若是大水的威胁并非来自海底一族呢?若是今天的地震同他们没有关系,我们该怎么办?”国王又问道。 “冒着危险分批将子民送去陆地上的其他国家,这是最后的决策。”亚撒垂下眸,纤长的睫毛掩住灰蓝色眸中的情绪。 到了那一刻,亚特兰蒂斯国将不国,失去故土的子民流离失所,从此寄人篱下,而这同占卜结果又有多少不同?这个文明终究是因此崩裂了。 显然没有人希望这样,空气再度陷入沉默。 回到神殿后,唐玉斐回房整理记录,虽然右手已经好了,可她已经熟悉用左手写亚特兰蒂斯的文字,速度也快了不少。 修修改改,等她全部写完,天已经全黑了。 她要将记录交给亚撒,此时神殿内虽然灯火通明,却很安静,她路过正殿的时候,还看到有神侍们站在一起,脸色不安地交谈着,或许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亚特兰蒂斯的平和就要被打破了,唐玉斐心中微叹口气。 她敲了亚撒的房门,里面没有人,随后她又跑去其他地方找了一圈,都没能见到他,最后只能去问问玛琪。 玛琪告诉她,大祭司从王宫回来后不久就往天象室去了,似乎一直都没有出来。 唐玉斐还没去过太阳宫内的天象室,问了路后带着记录过去。 天象室的门不认主,只要是神殿内的人都能进去,门上符文有光华流转,随后打开了。 里面光线不足,却不黑,墙壁上镶嵌了几颗蓝水晶,在幽幽散发着光芒。 唐玉斐一进去就被小小震撼了一把,亚特兰蒂斯所有天象馆都是金圆顶,可以打开,太阳宫的天象室也一样。而此时漫天星河压下,万千星辰仿佛触手可及,天空浩瀚,四周静谧。 亚撒坐在不远处,浅亚麻色的头发此时也仿佛染上了星星的色彩,有风吹过,扬起几缕发丝。 他漂亮的脸有些许藏在阴影中,眉毛似乎皱着,听到来人才抬起头。 第四百零六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八 第四百零六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八 亚撒身前的桌上放着好多形状各异的石头,上面绘着奇怪的图案,排列散乱,旁边居然还有一架类似望远镜的东西。 唐玉斐走上前,说道:“大祭司,我来交今天的出行记录。”她递出手里的东西时又问道:“这些石头是什么?” “占卜石。”亚撒解释,接过她手里的记录,借着蓝水晶的光芒瞧了一眼。 “你的字漂亮了不少。”他冷不丁说道。 “当然,这几天我有在好好练习。”得到夸奖,唐玉斐的唇角扬了扬。 亚撒将记录看完后递还给她,语气温和地说道:“没什么问题。” 唐玉斐将东西收回去,却也不急着走,而是好奇地看着这些占卜石:“大祭司,您又占卜了吗?不是说了一年只能占卜一次,其余的都不会准确么。” “嗯,还不到占卜的时候。”亚撒也将目光落在占卜石上,语气倏然淡了几分,灰蓝色的眸中不知道压抑着什么情绪,“是我着急,想看看未来的亚特兰蒂斯会如何。” “那大祭司,您的占卜结果是什么?是这块石头吗,它是什么意思?”唐玉斐指着放在最中间的那块石头问道,上面的图案她看不懂。 亚撒轻声说道:“不是什么好结果。” 唐玉斐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看着他笑着说道:“反正是不准的,大祭司,您不用为这个结果在意。” 亚撒却反问:“那如果是好结果呢?你要相信吗?” “好结果就信一信,坏结果就是不准的。”唐玉斐微挑了眉,想也不想就说道,“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自己先失望了,否则更有可能走到坏结果去。” “倒也不错。”因她有些耍赖的话,亚撒似乎也勾了勾唇,脸上泛起浅淡笑意。他指了指身侧的位置,对唐玉斐说道:“坐吧。” “在你梦里的世界,也有占卜师的存在吗?” 唐玉斐依言坐下,点头:“当然有,写中文的国度有长达五千年的历史,出现过很多很厉害的占卜师,大多都是辅佐君主、也就是国王开国立业。后来也有很多人靠替人占卜未来运势赚钱,不过占卜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人学十年之久也才入门而已。” “是吗?真是了不起的文明。”亚撒微点了头,低声喃喃,“五千年。” “大祭司,那个国家有句话,大概的意思是,命运如何是不归神灵管、而是由自己掌控的。”或许是想到有关亚特兰蒂斯的占卜结果了,唐玉斐见他神色有异,忙出言安抚,“或许真的是神的旨意给错了,说不定亚特兰蒂斯也能长久地存在下去......” 说到最后她说不下去了,卡壳。 其实,亚特兰蒂斯最终会如何,她才是最清楚的不是么? 亚撒眼神温和地看着她,浅浅一笑,脸庞如月,干净皎洁:“但愿如此。” 唐玉斐突然觉得一股浓浓的罪恶感涌上心头,她难道要从头到尾都欺骗他么?可这样的结局......她既无法帮到他,又如何忍心告诉他,有希望总比绝望要好。 为什么他偏偏是亚特兰蒂斯的大祭司,偏偏要先他人一步清醒、并自始至终地保持清醒? 想到这里,唐玉斐微微失神,心底叹气,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能好办许多。 “要试试吗?”亚撒突然出声问她。 唐玉斐回神,随后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占卜,于是也转了注意力,点头:“想。” 桌上的占卜石还是乱的,亚撒替她将石头全部翻过来,耐心地分别向她解释这些石头上图案的寓意。 这是唐玉斐第一次摆弄这类东西,她跟不上亚撒讲话的速度,手有些笨,亚撒则耐心地替她重新放,磕磕绊绊地总算将石阵摆好了。 “想问什么?”亚撒问她。 唐玉斐张了张嘴,却说道:“大祭司,我在心里问了,不能告诉您。” 亚撒微笑:“好,先拿太阳石,把你的问题交给太阳神。” “是这个吗?” “错了。” 唐玉斐的手刚要碰到中间这块石头,亚撒出声提醒,抓着她的手放在另一块石头上,有些无奈地说道:“抓错的话,石阵要重新摆。” “差点。”唐玉斐恍然点头,石头这么多,那她还得再听一次。 “然后呢?”她转头问亚撒,不经意间两人的鼻尖擦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碰上,亚撒灰蓝色的眸子近在咫尺,唐玉斐觉得自己有一瞬间又看到了深邃银河,璀璨夺目。 亚撒微愣,随后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退才轻声说道:“放到逆位第三处,人石的右边。” 于是唐玉斐也装作若无其事地立即照办,她听话地摆弄了一阵,这才抓起最中间的石头,在亚撒的目光示意下翻开。 “大祭司,这是什么意思?”唐玉斐将石头递给他。 “也不是什么好结果。”亚撒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忍心打击她,“要我仔细讲吗?” 也不是什么好结果?唐玉斐微抿了抿唇,其实她问的也是亚特兰蒂斯,虽然是明知故问......她摇摇头,面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说道:“不用了大祭司,其实我问的是明天中午的食物会不会让我满意,我早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了。” 亚撒唇角的笑容扩大几分:“其实你比在外环时胖了些。” “......那是因为在外环没吃饱。”唐玉斐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继续玩占卜石了,转而饶有兴致地去看旁边的望远镜。 她眯了只眼,将另一只眼靠近目镜,尝试着调节旋钮聚焦,被放大好多倍的星星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亚特兰蒂斯的天空漂亮的令人咋舌。 唐玉斐忍不住感叹道:“大祭司,您知道吗,我梦里的世界告诉我,其实我们生活的世界名为地球,地球一直围着太阳转。不过除了地球之外,还有其他世界会围着太阳转,那里的人给每个世界都安了特殊含义。” “太阳代表自信,离太阳最近的世界叫水星,它是幻想;然后是金星,它积极且主动,地球后面的是火星,它意味爱情......” 唐玉斐把行星们的特殊含义一个个告诉亚撒,说到最后又抬眸望向他,唇角带笑,黑眸熠熠生辉,似乎将刚才看到的星星全都收进来了。 “知道为什么从这里看不见希望吗?因为地球就代表希望,我们生活在地球上,就是生活在希望中。” 亚撒看着她,半晌才轻轻笑了,眉眼格外温和柔软,他低声说了句:“是吗。”不知是在问她,还是在告诉自己。 “可惜现在没有流星,当星星划过的时候,那里的人都喜欢对着它许愿。”唐玉斐点头,抬手指了指星空,眼里微微遗憾,“我们把愿望告诉星星,或许它会带去给太阳呢,这样太阳神就能知道了。” “刚才不是说相信神么?”亚撒又故意反问她,眸中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不相信神也行。”唐玉斐想了想,转而指向自己的鼻子。 她看着亚撒,目光似是跨越时间长河,语气坚定:“那相信自己,身为亚特兰蒂斯的子民,我愿意为它和大祭司做任何事。” ps:我看到有读者说不喜欢太子篇的背诗环节,这里解释一下,因为作者以前看多了男频架空历史文,对这类梗其实没多计较,就放了些耳熟能详的诗,毕竟我也没有曹大家自写自评的能力,更不能在人家的诗句上改字己用,当然我在文里也是明确说明是背的不是自己写的哈,免得让读者误会。 不过也不乏有读者会不喜,误踩雷点,这里我有疏忽的地方,不能像写小作文,所以引用诗句的章节我已经末尾放上了原出处,好诗共读,大家就当是小拓展,今后这样的情节是不会再出现了。 怕没人看到,这件事等书完结后我会再郑重说明一次,第一次写小说是本着学习的态度来的,大家提的意见我会看,共勉共勉。 第四百零七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九 第四百零七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十九 被艾萨克抓进冷泉底的四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不过好歹都保住了性命,现在还在接受治疗。 从泉池出来后,亚撒当即让神仆们封锁了三环进出口,全面搜捕混入的海人族和艾萨克。严密排查下,不少海人族暴露身份,可艾萨克却像是蒸发了般,接连搜查了好几天都找不到人。 消息传达给亚撒的时候,他眉毛紧皱,漂亮的脸上隐隐有一抹忧色。 “大祭司,我们已经把三环内能搜查的地方都搜了个遍,实在是找不到他的踪迹。”进来汇报的神仆有两位,他们的语气恭恭敬敬,面上有羞愧和不甘之色。 “或许他真的是回海里了?” 另一个神仆立即否决道:“怎么可能,守在三环进出口的人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要是发现了肯定会直接扣押的。” 于是两位神仆都陷入了沉默,看向亚撒,等他下命令。 亚撒敛着眸沉吟了一瞬,最终说道:“分出一小批人继续搜查,现在最重要的是筑好外环的墙,守住外环。” 他向国王提出筑墙一事后就立即让神仆们着手去办了,为了抵御海人族的入侵,他们要沿着外环建造一堵坚固的高墙,便于防守。 当然,筑墙有利有弊,外环的底层亚特人多是出海谋生,有了高墙又不让随意外出,那些甚至没有见过海人的亚特人心底难免不满。 若是唐玉斐在场的话,肯定是能猜到艾萨克去了哪里的——王宫。 怎么着这会儿也该跟卡洛尔公主碰面了,或许就是因着地震和受伤这个契机被女主带回了王宫、趁机好好休养着了,也就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爱恨情仇感情纠葛。神仆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艾萨克会在王宫,更不会想到他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去的。 此时唐玉斐也被其他神侍们拉住问话了。 因为突然的地震和异族入侵一事,亚特兰蒂斯人都有些担心,他们虽然有着文明科技,却又虔诚信奉神,现在已经有人猜测是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触怒了海神波塞冬,神侍的压力也跟着陡增。 “阿芙拉,你每天跟在大祭司身边,能不能跟我们多透露一些?”玛琪第一个问道,“那些异族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从海底来的?” “听说外环已经传开了,这些异族浑身长满了鳞片,有些人说他们长着鱼尾,又有人说他们长着双腿。” “人怎么可能生活在海底?难道真是海神的使者?!” 神侍们自己先嘀咕一番,面色惊疑不定,最后纷纷将目光转向唐玉斐。 唐玉斐拣着话同她们简单解释:“确实是从海底来的,他们称呼自己为海人一族,可他们并非什么海神的使者,只是觊觎亚特兰蒂斯的异族人罢了。” “还有。”唐玉斐说到这里,特地停了停加重语气,“我们信奉神,神也会庇佑我们,这些异族侵犯我们的国土,伤害亚特兰蒂斯的子民,这是祸事也是战事。大祭司现在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抵御外敌,我们身为神侍怎么能先动摇?” 神侍们闻言静了静,似乎是觉得唐玉斐说的有道理,一时间有些羞愧和尴尬。 玛琪于是打圆场,说道:“阿芙拉说的没错,神是不会伤害他的信徒的,我们是神侍,怎么能跟着胡思乱想?我们要相信大祭司,相信太阳神。” “好了,大家也别聚在这里了,继续自己的工作吧。” 于是神侍们都离开了,而唐玉斐微皱了皱眉,打算去找亚撒。 她走到房门口,刚要敲门,门居然已经开了,唐玉斐和亚撒面对面站着,他正要出来。 白袍逆光,却不晃眼,亚撒低头看着她,语气是一贯的温和:“要找我?” 唐玉斐仰着头看他,连点头都别扭,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有些滑稽,于是有些傻呵呵的翘起唇角:“大祭司,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说,不过您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我要去看看外环筑墙的进度,带你一起去,边走边说吧。” “好,我去拿东西。”唐玉斐见他要出门,立即跑去取了记录所需的东西。 两人坐上飞盘,亚撒就继续对她解释道:“你之前提的‘合金’已经熔成了,我选用了硬度最高的一种,不仅用于子弹制作,还能加固船只和舰只,就连外环筑墙的材料也是它。” “神仆已经试验过,用它制作的尖头弹,一枪就能打穿海人族的鳞片。” “真的?!”唐玉斐很是意外和惊喜,也不知道究竟是由什么材料熔成的合金,居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而惊讶过后,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找亚撒的目的,于是说道:“大祭司,听其他神侍们说,地震和海人族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甚至有人认为他们是海神的使者。我想,要是再传下去,恐怕会影响大家抵御异族的决心。” 亚撒点头,神色微微凝重:“我不会任由这些言论发展下去。” 飞盘飞行一阵,自波塞多尼亚抵达外环临海一侧,这里果然在筑高墙,已经建造的有两人高,且还在继续。同时,每隔五十米距离就会设置一道巨大的机械升降大门供给出入。 唐玉斐往下俯瞰,认出这里正是原主以前工作的地方。 外环出海的人多,船只总能带来一大堆海鲜鱼虾,原主不会出海,就在这里帮着卸货。这是体力活,偏偏原主身材瘦弱又矮小,营养不良,一次最多只能扛十几斤,就更加饥一顿饱一顿了。 “大祭司,那是我家。”唐玉斐指着下方被挤的快要看不见的小平房,对亚撒说道。 亚撒看着她,轻声回答:“我知道。” “差点忘了,您一年前就认识我了,那您也知道我以前就在那里做卸货的工作吧?现在不能随意出海了,若是我还在这里,就要吃不上饭了。”唐玉斐看着下方,语气带了几分调侃地说道。 她说罢又将视线转回来,却撞上了亚撒有些复杂的眼神,他正看着她,那双灰蓝色的眸子沉沉的、深深的。 似乎是想到了生活在外环的亚特兰蒂斯人民的现状,也或许是想到了她的过去,他的声音有些低,似是在承诺:“放心吧,墙很快就会拆的。” 第四百零八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 第四百零八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 唐玉斐看着亚撒,怔了怔。 他的目光却越过她看向外面,亚特兰蒂斯外是碧蓝又平静的大海,平静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异族只是个梦。 “总不能让大家一直饿肚子。”他说道。 “是啊,大祭司肯定会想办法的。”唐玉斐回过神,对他扬起一个笑容,可她放在双腿上的手忍不住一点点攥紧,两只手的大拇指不自觉绞在一起。 这高墙......真的有机会拆吗?她不知道。 只是,这么下去有些煎熬,真怕哪天她会脱口而出、告诉亚撒未来事实啊。 想到这里,唐玉斐有些惶惶然,心底更加沉闷,竟不自觉间叹了口气。 亚撒见她小小地坐在自己身边、垂着头皱着眉毛一副纠结至极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于是出声安抚,他说道:“别怕。” “我没有怕,我现在是神侍了,只要能一直在大祭司身边,什么都不会怕。”唐玉斐瞟他一眼,语气还是有些闷。 她不怕海人族,对亚特兰蒂斯最多也只是惋惜,可对他.....复杂多了。 亚撒微愕,又笑了笑,他想他应该做些什么安慰她,一只手下意识地微微抬起,却又有些茫然,于是在半空顿了顿又放了回去。 唐玉斐没有注意到这点,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小试探着问道:“大祭司,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最后亚特兰蒂斯的结局比您想象的还要糟糕,您根本无能为力,到那时您会怎么办?” “你要是这么问我的话......我不知道。”亚撒微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在想这个问题,灰蓝色的眸中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到现在为止,我还无法得知灾难最后会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下,飞盘已经降落,守在这里的神仆们认出是他,纷纷上前行礼,唐玉斐则跟在亚撒后面走出飞盘。 “大祭司,我们带着这里的住民日夜赶工,墙已经筑了两层。如您所说,我们付给他们钱,他们就不会抱怨,也没有吵着要出海。”为首的神仆给亚撒汇报情况,唐玉斐则跟在后面记,这里海风大,将两人的白袍吹出漂亮的摆幅。 “这几天有海人族悄悄靠近窥探,不过他们没敢上前破坏。” “守好各个门,不要让住民随意进出,若是有海人意图进来,直接射杀。”亚撒淡了语气,面上毫无波澜。 神仆们当即肃了脸色,不过这时,有个神仆将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的金属片递给亚撒:“大祭司,这是我们在筑墙时发现的,似乎是不同的‘合金’,只有这么一小块,或许是疏忽所致。” 亚撒伸手接过来查看,唐玉斐也有些好奇地抬眸打量,而亚撒见她好奇,就将金属片递给了她。 这个金属片有些沉,冰冰凉凉,唐玉斐把玩一阵,看不出门道,她并不知道亚特兰蒂斯拥有的其他稀有矿产。不过她用指甲在上面用力划了划,居然出现了浅浅划痕。 见亚撒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唐玉斐就一直拿着了,继续跟着记录。 不久后,神仆们交代完毕,亚撒突然问她:“想回去看看吗?” 是指回以前的家吗?唐玉斐反应过来,其实她对那里不熟,不过他既然这么问了,也就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他们漫步走到小平房前,唐玉斐小跑着上前打开门,里面居然已经布了浅浅一层灰。 她眼尖瞅着亚撒干净的白袍靠近,连忙拦住他:“大祭司,太脏了,您别进去,站在这里就好。” “之前你说要取衣服。”他点点头,又问道。 “已经不用了,那些衣服都是别人给我的,其实已经严重破损,况且也不能在神殿里穿。”唐玉斐笑了笑,拈起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角,又继续道:“我现在已经是神侍了,大祭司您不是给了我新衣服吗。” 她又想到亚撒之前说的话,瞟他一眼:“再说,您不是说我胖了么?估计不好穿。” 亚撒却笑了,垂眸温和地看着她:“没胖这么多,也没有长高。” 他头一次笑的这么真切,漂亮的面庞上缀满了柔和笑意,灰蓝色的眸中亮起星带,就连额冠上的宝石都在隐隐发光,唐玉斐微微睁大了眼睛,再一次看呆。 回去的路上,唐玉斐见亚撒对这一小块奇怪的金属兴趣不大,于是要了过来继续把玩,之后回神殿写记录。 这件事对如今的她来说已经得心应手,字也越来越漂亮,都已经挑不出错处了。 交给亚撒检查完毕,她刚要带着记录离开,亚撒叫住她:“等等。” “大祭司,您还有什么事吗?”唐玉斐又回到他身前站定。 “原本让你留在神殿是因为占卜的结果,你应该知道,要成为神侍需要经过考核和仪式吧?”他问道。 “知道。”唐玉斐不解,“大祭司,那我现在要再进行考核么?” “不用,我说过你已经通过考核,只是还少你一个仪式。”亚撒坐在她身前不远,用着商量的语气,“我会下达命令,明天补上你成为神侍的仪式。” 这么有仪式感啊?唐玉斐微微惊讶,随后笑着点点头:“我听大祭司的,那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需要熟悉流程。”亚撒回以她一个浅浅的笑容。 于是唐玉斐点点头,出去后也不急着回房间,路上碰见玛琪特地问了她成为神侍的仪式流程。 玛琪只微微惊讶了一瞬就明白过来,从头到尾给她讲了一遍后说道:“流程虽然很简单,不过你既然要成为神侍、在神殿工作,这个仪式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你要谢谢大祭司。” 唐玉斐点点头,向玛琪道谢后带着东西回自己的房间了。 她对意外得来的黑色金属片很好奇,它的导热性极差,捏了许久还是冰冰冷冷的,唐玉斐捏着左瞧右瞧,又用指腹摩了摩,她用指甲划出的那条小小的痕迹居然还在。 盯着盯着,她突然来了兴致,于是偷偷去厨房把亚特兰蒂斯人用餐的七套餐具都拿了过来,开始对这块黑色金属又是划又是磨的。 到最后,这块巴掌大的、不均匀的金属片勉强有了矩形的模样。 唐玉斐十分满意,继续在上面划划刻刻好一阵,直到夜深才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 第四百零九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一 第四百零九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一 有新的神侍加入神殿是件重要的事,毕竟神侍在亚特兰蒂斯是受人尊崇的工作,数量也少,所以为了唐玉斐的仪式,其他神侍们早早着手准备。 在玛琪的督促下,唐玉斐一早就被催去洗澡编发,原主的黑发本因为营养不足而干枯打结,在神殿内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如今也被编于脑后,同其他人一样。 换上崭新白袍,巨大水晶内映出女孩的面容,虽然相貌未改,却精神了很多,尤其那双黑眸像是照进一束光,满是亮堂。 “你还是第一个成为神侍之前就住在神殿的人。”玛琪对自己的手法很满意,捏了捏唐玉斐的辫子说道,“我们通过考核之后,只有在仪式进行时才能见到大祭司,所以在这之前你就留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唐玉斐点点头,同时觉得有些好笑,或许是因为庄重的仪式都有相同的必备流程,梳妆沐浴还不能见到亚撒,莫名有种要成婚的荒谬感。 仪式进行的时间在中午,这时候太阳的位置最高,刚好在太阳宫正顶,光束自穹顶落下,披在巨大的太阳神像上,使得它看起来更加威严无比。 正殿内安安静静的,庄严又肃穆,神侍们立于两侧,玛琪带着唐玉斐转从正殿大门进入。 太阳神脚底下,仍是一身金边白袍的亚撒站在那里等着唐玉斐,他穿上了曳地的披风,戴着额冠,正眼神温和地看着她走来。远远看去,那身白袍微微炫目,干净圣洁的让人不敢起任何亵渎之心。 唐玉斐的目光落于他身上就再也挪不开了,一如地牢里见到他时的那样。人眼总是追逐于光的,而他温温柔柔的洒落,让人想去触碰,却又觉得就这么远远看着才是最好、就能感到温暖。 这就是亚特兰蒂斯人人尊敬的大祭司啊。 这一刻唐玉斐仿佛也成了神的信徒,于是双脚不自觉地朝他一步步靠近,缓慢且坚定,直至走到他身前。 玛琪微微躬身,退到一边去站好,所有人都将目光落于他们身上。 “大祭司。”唐玉斐谨记玛琪的嘱咐,在亚撒身前虔诚地低下头。 然而下一刻,她却听到亚撒温和的声音在她头顶轻轻响起:“再低要看不见你的脸了。” ......唐玉斐心底因气氛升起的庄严感被毁了,于是有些僵硬地把头抬高了一些,然而视线仍然只落于亚撒的胸口,于是她干脆鼓起勇气,仰头看着他。 这一看恰好与灰蓝色的眸子相撞,亚撒也正低着头看她,唇角带着一丝浅浅笑容。 这似乎不符合仪式流程的规定,玛琪以为唐玉斐是忘了,有些担心,不过她想,大祭司对她很好,应该不会不满,而其他的神侍们则有些讶异。 “从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你将成为太阳神殿第三十三位神侍,今后信奉太阳神,效忠亚特兰蒂斯,爱护亚特兰蒂斯的子民。”亚撒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正殿内响起,他的语速不急不缓,音量刚好能落在每个人的耳中。 “不可对神有忤逆之心,不可对国土有背叛之心,不可对子民有骄鄙之心。”他说到这里微顿,看着她念出她的名字,“唐玉斐,你能做到吗?” 不是被叫了许多年、意为尘土的阿芙拉,而是她喜欢的名字唐玉斐,漂亮的石头。 唐玉斐心尖微颤,唇角抿出小小的弧度,黑眸诚挚地看着他,缓慢地、清晰地、坚定地说道:“我能做到,我对太阳神起誓。” “我会爱护亚特兰蒂斯的子民。” “我会忠于亚特兰蒂斯。” “我会信奉太阳神,信奉......大祭司您。”她仰着头,微微放低了音量,眼中的方寸天地里满是碾碎了的阳光,干净又纯粹。 其他的神侍们个个惊讶非常地看着她,亚撒也微微一怔,可唐玉斐只认真专注地看着他,那一瞬间他竟然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一向从容的大祭司微微有些狼狈。 半晌,他才按着潜意识抬起手,原本只需要虚虚抬着,唯独这次实在地落在了神侍头上。 他轻柔地抚了抚唐玉斐的头顶,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仪式结束,唐玉斐正式成为太阳宫的神侍,继续陪在亚撒的身边做记录工作。 “大祭司,玛琪说了,仪式是成为神侍必不可少的部分,不然有些神侍不会在意我的,谢谢您还记着。”唐玉斐跟在亚撒的侧后方,笑着对他说道。 原本按照原主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走进内环、成为神侍,而一开始亚撒将她留在身边也只是为着占卜的结果和更好的看着她,谁想到最后考核没考,仪式却还是补上了。 “嗯,每个神侍进入神殿都需要仪式,代表得到我的认可。” 唐玉斐加快脚步,抬着头看他,故意反问道:“那大祭司,您刚刚才认可我吗?” 亚撒看她一眼,轻笑:“当然不是。” “那考核呢?大祭司您后来会不会让我把考核也补上?万一我不能通过怎么办?” “不会,不管是新型子弹还是‘合金’,对现在的亚特兰蒂斯都是不小的帮助,没有考核比它们更有分量。” “其实我做了小小的谢礼。” “是什么?”亚撒垂眸看向她,微微好奇地问道。 于是唐玉斐很宝贝地将一块小小的、黑色的东西取出来递给他:“就是这个,我昨晚做了很久,希望大祭司您可以收下。” 亚撒伸手接过,他看出这是从外环带回来的那块黑金属片,确实是熔合失败的合金,只有这么一小块也不能用于制作什么东西,所以送给她了。 原本不规则的形状已经被打磨光滑平齐,形状更小,宛如一块小小的铭牌,四角很细心地磨圆了,不会伤到人。 这上面刻了一些字,分别用了三种不同的语言,亚特兰蒂斯语、中文和英文。 亚特兰蒂斯语写的分别是亚特兰蒂斯和他的名字,他能认出来,而下面一行的中文和英文似乎也有他的名字,却又不太对,亚撒看不明白。 “大祭司,第一行是我刻的三种语言的‘亚特兰蒂斯’。”唐玉斐凑过来解释道。 “那第二行呢?这是什么?”亚撒指着其上一处问道。 之前她写过他的名字,asa,亚撒,他还记得,可这里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asa’s,亚撒的。 “英文在后面加上这个符号和这个字母,就代表这个东西是大祭司您的啦,中文也是一样的意思,这个铭牌现在属于大祭司了。”唐玉斐笑眯眯地说道。 第四百一十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二 第四百一十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二 “不是对这块‘合金’很感兴趣么?怎么刚拿走一个晚上,又送还给我了。”亚撒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唐玉斐立即摇头,脸色严肃地说明:“大祭司送给我的是一块‘合金’,我送您的是我亲手做的铭牌,这可不是一个东西,怎么能说是还呢?” “总之,这是我送给大祭司您的谢礼,您会收下吗?”唐玉斐眨了眨眼睛,脸上有几分期许。 亚撒点头,将铭牌捏在手里,说道:“会。” 于是唐玉斐嘿嘿笑了,心情很愉悦地跟在他身侧继续走着。 亚撒放缓脚步,让她能跟上自己,两人并排。手中的金属有些沉、且冰冰凉凉的,他用大拇指的指腹沿着划痕的纹路慢慢描摹,一遍又一遍,唇角扬起连他都不自觉的柔和笑意。 外环的墙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全部筑完,共有十二米高,全部由坚固的合金打造,近距离下用枪仅能擦出小小的划痕。 每道门都有人日夜把守着,严格限制外环居民出海,同时周围临时搭建了许多瞭望台监视海面情况。 不过,外环的墙筑造完毕后,原本靠出海为生的亚特人再一次失去了收入来源,虽然亚撒让国王给予这些人补贴,并且允许他们进入二环寻找其他工作,却仍有一小部分人总想着溜出高墙,时常闹事添乱。 这些唐玉斐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她一直跟亚撒呆在神殿的书库内,亚撒试图从这些书中再找一找有关海人族的蛛丝马迹,而唐玉斐则在翻阅器械、枪械一类的书籍。 除了磁欧石带来的神奇便利外,亚特兰蒂斯还有许多精密的机械设计,还有一些同现代相似的武器。 只不过,这个国家三百年来没有发生过战争动"乱,他们的武器多偏向小巧、轻型,用这些对付身体强健的海人族显然不够。 于是唐玉斐借着亚特兰蒂斯的知识,在亚撒的详细讲解下,结合国内的js12.7mm狙击步枪改制出了合适的重狙。能在瞭望台上直接进行强有力的远程攻击,这类武器对于现在筑起高墙的亚特兰蒂斯来说显然可以带来极大便利。 武器不能马虎,她谨慎地修修改改好多遍才敢放心交出去。 “大祭司,能不能先做出来试试看?图已经画好了。”唐玉斐将图纸推给亚撒,揉了揉因为疲惫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过她总算松了口气,有些开心。 “辛苦你了。”亚撒点点头,语调柔和地问道:“要不要回去休息?” 唐玉斐则干脆往桌子上一趴,半眯着眼睛无精打采地说道:“懒的走回去了,先在这里睡一会儿,等我恢复精神后再去吃饭,吃了饭再回房睡觉。” 她说罢打了个呵欠,黑眸顿时蒙上一层水汽,迷迷蒙蒙的,然后闭上了。 见她这样,亚撒也就不再说什么,安静地看她的图纸。图画得很漂亮,也很清晰,各个需要制造的零部件都已经细心地标注了出来。 想起她之前兴冲冲向自己描述这个武器的杀伤力是如何如何的厉害,他又忍不住微微勾了唇角,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轻轻的、均匀的鼾声冷不丁自身侧传来。 亚撒有些愕然地投去视线,却发现刚趴下不久的唐玉斐居然已经睡着了,她抱着双臂,脑袋一枕,也不管姿势舒不舒服,迅速入梦。 或许是真的累了,他心想,于是将桌上的书都轻轻合上,挪到一旁去。 怕翻书声会吵到她,亚撒也不继续看书了,就在她对面安静地坐着,一坐就是许久。 不知过去多久,书库突然有了别的动静,是几道脚步声。亚撒刚站起身,没想到唐玉斐居然也跟着抬起了睡眼惺忪的脑袋,迷糊地看着他。 “吵醒你了?”见她都醒了,亚撒只好又坐回去,轻声问道。 “嗯,不过精神多了。”唐玉斐声音微哑,脑袋昏昏沉沉的,喉咙也干涩的厉害,她咳了声,目光不自觉落在亚撒手边的杯子上。 亚撒顿了顿,迟疑着却还是将杯子推给了她,唐玉斐就接过,两手捧着喝,同时目光盯着走到亚撒身侧的神仆,他们的脸色有些焦急:“大祭司,二环出事了。” “自从外环筑了墙又不让出海,那里许多居民都没了收入,他们放弃在墙边闹事后就进二环找新工作了。” “可是二环没有外环大,一次性来了这么多人,二环有些吃不消,秩序乱了不少,这里也没有这么多简单的事情能让他们做。” “最重要的是,二环一些居民不欢迎外环居民的到来,发生了很多冲突矛盾。原本我们按照您的命令,次次都是调解为上,可是这次双方在舰只上闹起来了,人数比较多,造成了舰只受损和人员受伤的情况。” 亚撒微微皱眉:“后续处理呢?” “我们用磁光线枪进行了武力镇压,已经将严重者带进了惩戒所,只是,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么下去显然不是个办法。” 唐玉斐放下水杯,神色同样凝重。 亚特兰蒂斯是海上之国,靠海吃海,筑高墙自封出路本就弊大于利,只能是一时之计,若是一直这么封着,饿都饿死人了。 可若不筑墙且不监管船只出入,海人族随时都能发起突袭,亚特人的船只进入大海,等于羊入虎口,只有等待被逮住分食的命运。 “接下来亚特兰蒂斯需要制造大批子弹和武器,可以开放招收没有工作的人进行矿产采取和炼熔、以及一些简单的零部件制作。”亚撒冷静地说道,“至于原本负责武器制造的神仆们,全部调去维持秩序,以后的矛盾只多不少,同样是以调和为主。” “从现在起严格限制进入二环的人数,以我的名义在外环建造新的太阳神殿,让他们参与神殿建造增加收入。另外,我会向国王提议加大补贴,安抚民众。” 几个神仆听罢连忙点头,大松口气。 “不过,这都只是暂时的,消耗的仍是亚特兰蒂斯的现有资源。”亚撒将手里的图纸递给他们,“国土之内不能乱,可海上的威胁也要尽快解决,这是新型武器,需要立刻制造样品。” 唐玉斐及时补充:“使用重狙需要一定技术,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的,数量也不需要多,等制造出来后我来教你们。” 这段时间唐玉斐一直待在亚撒身边,神仆们早就知道她对这些武器很了解,当即点点头。 神仆们带上图纸,正要离开,谁知书库不远处又传来更大的动静,这次来的人更多、脚步声更急。 “大祭司,王宫来的消息,卡洛尔公主不见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三 第四百一十一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三 突然的消息令唐玉斐和亚撒都是一愣,紧接着唐玉斐忍不住猜测,难道这时候卡洛尔公主已经被艾萨克给带走囚禁了?! 大批王宫侍从被一名神侍带进来,他们脸色着急,一见亚撒就急忙说道:“大祭司,公主不见了,我们昨晚已经派人在整个内环寻找,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国王希望您能进王宫一趟。” “什么时候的事?”亚撒拧眉。 “据王宫的人说,公主是昨天下午出去的,她离开的时候带了侍从,可同样一个都没有回来!”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现在异族入侵,亚特兰蒂斯可以说一直在备战状态,王宫的气氛隐隐紧张,卡洛尔公主在这时候失踪,难免让人往坏的方向想。 事实上,他们也没想错。 亚撒站起身,白袍如流水般曳地,他的脸色同样有几分凝重,语气却还是冷静的:“将搜寻范围扩大至三环,封锁各环出入口。”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转向神仆们,直截了当道:“或许太迟了,你们派人去外环各大门守着,一有消息就汇报王宫。” “大祭司,您的意思是......”王宫的侍从们有些慌乱,语气迟疑,隐隐都猜到了几分。 亚撒也没再跟他们多解释:“尽快,我现在去王宫。” 众人立即让开路,唐玉斐跟在亚撒身后一起出去,幸亏她知道这段时间特殊,记录要用的东西一直带在旁边,两人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坐上飞盘往王宫而去。 “大祭司,您已经猜到卡洛尔公主的去向了吗?”路上,唐玉斐小心翼翼地问道。 “前段时间我们跟丢的海人,应该是他带走了卡洛尔公主。”亚撒的语气带着微叹,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短时间内他立即将这两件事串联在一起,随后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 唐玉斐见他忧心,垂下眸有意无意地提醒道:“王宫有这么多侍卫,那个受了重伤的海人不可能混进去且这么长时间还没被察觉,而且,刚刚他们说,公主离开的时候也是带了侍卫的。” 亚撒没说话,眸中却流露出几许思虑的神色。 王宫内,国王和王后早已焦急等待着亚撒的到来。 “大祭司,不久前有神侍带来消息,卡洛尔带着侍从先后离开内环和二环,她去外环能干什么?”国王满脸忧色。 “陛下请放心,我已经让神侍封锁外环各大门,卡洛尔公主既然还在外环,就能找到。”亚撒行了礼,语气缓缓,似乎带着能安抚人心的作用,令国王和王后也平静了一些。 一侧的王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我担心,她是不是被异族迷惑了。” 闻言,国王和亚撒都看向王后,就连唐玉斐都抬了抬头。 “这段时间卡洛尔一直留在她的宫殿内,有几次我去看她,她似乎有些紧张。”王后皱着眉毛回忆,她说到这里又看向亚撒,“她一向很尊崇大祭司,可自从地震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向我问起过大祭司的动向。” “原本我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现在想想,似乎有些不对劲。” 唐玉斐沉默着记录,心里暗暗道,卡洛尔对亚撒原本也只是少女的迷恋和倾慕,碰见男主后一门心思挂在他身上,两人的感情发展迅速,自然暂时没有打听亚撒的心思了。 亚撒沉默一瞬,直到国王也将目光落回他身上,他才终于缓缓说道:“地震那天有个海人自泉池逃离,神仆们三环搜捕,却一直没能查到踪迹。” 话音落下,国王和王后的脸色倏然大变,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眸中的惊骇之色。 他们的女儿,亚特兰蒂斯的公主,难道真的一直跟异族待在一起?! 王宫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沉重,空气安静下来,国王和王后眉毛紧锁,心焦不已地等待消息,亚撒安静坐在一侧。或许是等待时间较长,就连唐玉斐都被允许坐下。 不知过去多久,几个神仆和王宫的侍从匆匆归来。 “国王陛下,找到卡洛尔公主了。” “在哪里?”国王和王后下意识站起身。 然而开口的神侍脸色很不好看,眸中竟隐隐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在外环,公主和她带出去的侍从被异族海人挟持了,他们要求打开大门,让他们归海。” “什么?!” 最坏的猜测还是发生了,国王担忧之余,脸上浮现一抹怒意。 “不仅是这样。”神侍犹犹豫豫地,看向亚撒,“大祭司,有个海人要求见您。” 国王脸上怒意更甚,这里还是亚特兰蒂斯的国土,异族仗着手里有人质,竟然这么过分!倒是亚撒脸色未变,他温声安抚了两句,表示自己会把卡洛尔公主带回来,让国王和王后留在王宫,随后带着唐玉斐离开。 路上,神仆们提醒,其实情况有些严重。 外环一侧的大门旁,唐玉斐自上而下看见武装神仆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一群人包围了。然而这不算什么,她一抬眼就看到高墙外的海域,无数海人自水里探出头,虎视眈眈地向着着亚特兰蒂斯,他们数量极多,密密麻麻。 唐玉斐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难怪神侍们会这么恐惧。亚撒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他紧抿着唇,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神仆们见到亚撒就有了主心骨,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道路:“大祭司,这个海人说若是一定时间内他没有发出讯息,海里的异族就会发起进攻,我们暂时不敢用磁光线枪。” 包围圈散开之后,唐玉斐一眼就看到了其间的艾萨克,海人族的恢复能力果然逆天,他穿着侍从的衣服,围着披风戴着风帽,精神已经恢复正常,怀里半是挟持半是抱着卡洛尔。 除了他之外竟还有六七个海人族,他们夺走了侍从的武器,将他们拿为人质。 “亚撒.....大,大祭司。”卡洛尔见到亚撒后眼睛先是一亮,随后脸上顿时浮现心虚和复杂的神色,她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同时愧疚地别开了目光。 艾萨克目光冷冷地盯着亚撒,半晌才开口:“把门打开,放我们出去。海上的情况你应该也已经看见了,若是敢对我们动手,我的族人会踏平这个国家。” 他说到这里冷笑一声:“你们以为一堵墙就能挡住我们么?只要时间足够,我们就能毁坏它。” “艾萨克,你快放开我!你居然骗我,还要伤害我们亚特兰蒂斯的子民!”卡洛尔显然很恼火,眼眶有些红,忍不住挣扎起来。 艾萨克将尖锐的指甲往她的脖子上抵了抵,低声威胁:“别再动了。” “我就不该救你!你是妄图侵犯我的国土的异族人!”卡洛尔显然不怕他,可惜海人族力气很大,她被他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可你已经救了我。”艾萨克冷笑,下一刻居然用自己的小臂堵住了卡洛尔的嘴,卡洛尔一口咬上去,他也不觉得疼。 唐玉斐面无表情地看着男女主这如同打情骂俏般的举动,原剧本中这段跨越种族的爱恋虽然艰难且感人,可艾萨克算是踏过亚特兰蒂斯的国土和人民、踩着性命和鲜血走到卡洛尔面前的,即使卡洛尔深爱着他,可他们之间有家仇国恨。 身为亚特兰蒂斯的公主,她知道自己不该跟艾萨克在一起,她的出身、她的骄傲和她的使命都不允许。 故事的最后亚特兰斯蒂覆灭,她被艾萨克救下,最终留于海底,可她是否真的快乐,又有谁知道呢?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四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四 “放开人质,我答应让你们回海。”亚撒淡淡地说道。 艾萨克没动,冷笑:“我不相信你的话,只有人质在手里才是最安全的,把门打开。” “你的族人就在海面,我们不会轻易开门。”亚撒的语气不再是原来的柔和,骤冷之后像是突生了棱角,冰冷锐利。 他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紧盯着艾萨克,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我同样不能保证门打开之后你的族人是否会趁机进攻,就不会拿亚特兰蒂斯更多子民的性命冒险。若是这样,我宁可放弃你手里这些人,坚持射杀你们。” “若是我没能给出讯息,我的族人会立马展开攻击。”艾萨克目光阴冷,“而且你别忘了,你们的公主在我手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海人族里的地位应该不低,你手里有重要人质,我们也有。”亚撒没什么笑意地牵了牵唇角,下一刻神仆们将枪口都对准了艾萨克和卡洛尔。 “为亚特兰蒂斯的子民而死并不辱没公主的身份,同样,亚特兰蒂斯不会因为恐惧而任由你们威胁。” 有腥咸的海风越过高墙吹来,这里分明满是人,唐玉斐的耳边却仅能清晰地听见海浪席卷的声音。 亚撒站在她的侧前方,干净的白袍替她挡住大半黑洞洞的枪口和海人族暴戾的视线,唐玉抬眸就能看到他陡然转冷的侧脸,亚特兰蒂斯温柔仁慈的大祭司在这时变得冷血且强硬,锋利的令人隐隐心悸。 艾萨克脸色难看,似乎也没想到亚撒会是这个态度,他沉默良久,居然松开堵住卡洛尔的小臂,冷冷说道:“这就是你之前心心念念的大祭司,他根本不把你的性命当回事。” 卡洛尔看着面色淡漠的亚撒,咬了咬下唇,随后哼了一声说道:“他说的没错,我是公主,为自己的国家和子民而死也是应该的。你休想带我走出亚特兰蒂斯再利用我威胁他,否则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显然,卡洛尔这番话将艾萨克气的不轻,他手上力道忍不住加大了几分,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却突然松开了卡洛尔,将她往前一推。 卡洛尔惊呼一声,朝着亚撒的方向踉跄而来,立即有神仆上前扶住她。 “我改主意了。”艾萨克摘了风帽,青蓝色的头发和苍白的面容尽数显露,他的目光直视亚撒,“我会让我的族人回到海底,作为条件,你打开大门放我们出去。至于这些人质,我要拿他们换落在你手里的族人。” “卡洛尔先还给你们,这是我的诚意。还有,给我一条你们的舰只,我要跟你谈谈。” 他目光冷冷:“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还是看在卡洛尔的份上。如果我的族人现在发动进攻,拿下这个国家只是时间问题,我和我的族人可不怕死。” 亚撒微微思索,有了决定,转而对身侧的神仆说道:“按他说的做,开门,给他们舰只。” 而下一刻,艾萨克仰头,嘴里发出一道高亢且长的啸音,似乎是在给海人一族传递讯息。不久后,瞭望台传来消息,海人族都撤退了,海面再回平静。 神仆们还有些担忧,生怕海人族只是藏于水中,艾萨克显然是看出他们的顾虑,冷笑:“我说到做到,也没必要跟你们玩这些花样,毕竟我们有足够的把握对付你们。” 于是机械升降大门轰隆隆开启,露出大海一角。 “明天我要见到我的族人,一共十六位,所以你也只能带十六个人。”在无数枪口下,艾萨克丢下这句话,和海人族带着挟持的王宫侍从缓缓走出高墙,上了一艘舰只。 将卡洛尔公主带回王宫后,亚撒将事情经过尽数告知国王和王后,包括他明天要亲自去海上同海人族交涉一事。 国王起初不同意,若是大祭司出了事,亚特兰蒂斯肯定会乱,可亚撒已经做了决定。 不过,当天晚上第一把重狙被制作出来了,唐玉斐连夜去试了试手,近13mm的子弹威力吓人,远距离下一枪射杀海面上的海人不是问题。 前提是能瞄准。 于是亚撒挑了准头最好的几位神仆连夜训练,第二天就将重狙运到了瞭望台,直指舰只,到时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被允许直接动手,射杀艾萨克。 第二天神殿的地下水牢再度打开,神仆将关了许久、精神萎靡的海人带出来,他们已经失去利用价值,送回去也没什么。 升降门开启之前,唐玉斐执意要跟亚撒一起去。 “大祭司,我也算一个好不好?我也不放心您。”高墙内侧,唐玉斐扯着亚撒的袖子不肯松,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是要出海玩,不害怕吗?”亚撒当然拒绝。 唐玉斐摇头,举着手里的东西义正言辞:“我不怕,我过去工作,这也需要外出记录呀。” 她说罢对亚撒招招手,示意他低一些。 等亚撒真的俯身,她抬手扬了扬手腕上的手环,悄声说道:“您忘了吗?我还有这个,万一上了舰只他们要求丢武器,我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亚撒原本还是不肯同意,可他扯不回自己的袖子,再加上唐玉斐态度坚决,他只好点头同意,眼神还有些无奈。 升降门再一次开启,十五名神侍押送着十六名海人,跟着亚撒和唐玉斐缓缓走上舰只。 王宫的侍从们被捆在一起坐在甲板上,另外站着十几个海人,个个眼神凶残又阴冷地看向他们,艾萨克就站在舱门一侧。 “把你们的武器都丢了,他一个人过来。”果然,艾萨克指着亚撒说道。 神仆们脸色一变,不想同意。 “我的族人都不在这里,又临近你们的国家,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艾萨克冷笑。 亚撒面色冷静,命令神仆们:“照他说的做。” 看着神仆们不情不愿地将武器放到地上,他这才迈步向舱门走,唐玉斐放下手里的东西紧跟其后。 海人族刚要戒备,唐玉斐抬起空空的手,同样看着艾萨克说道:“让我跟大祭司一起进去,我没有武器,你们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只是个身材矮小的陆地小女孩而已,海人族不当她是回事,艾萨克冷冷地盯着唐玉斐看了一瞬,转而走进舱门:“进来。” 这回唐玉斐加快脚步,走在亚撒前面,而刚一迈步进舱门,她就察觉到头顶有东西。 唐玉斐反应很快地拦住亚撒,同时躲了躲,头顶的东西啪嗒落地,居然是只大章鱼。 她冷冷地看着坐在桌旁故意想看亚撒出丑的艾萨克,心想真是无聊的把戏。 艾萨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耍这种手段,总之他没看到自己想要看的,鼻尖微不可查地冷哼,讥讽道:“过去一个月我听卡洛尔说了无数遍,她们的大祭司有多受人尊崇、有多厉害,也就这样吧。” 眼前的白袍男人面容淡然又冷静,步伐从容,他长得极漂亮,如精灵般圣洁,灰蓝色的眸子似是藏了银河。而他看到章鱼自眼前掉下来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没有多做理会,也没有开口接话。 不得不说,海人族根本没有亚特兰蒂斯人好看,艾萨克无法不意识到这个事实。 唐玉斐又特地查看了一番,确认再没有别的危险后替亚撒拉开椅子,让他坐下。 “说吧,要谈什么。”亚撒终于开口,语气也淡淡的。 艾萨克冷笑一声,暂时将卡洛尔的事都抛到脑后,眸中总算流露出贪婪和野心:“我要亚特兰蒂斯,要你们的磁欧石。看在卡洛尔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发动战争,只要你们把墙拆毁,允许我们海人一族进入生活。” 这个意思,跟投降、成为海人族的附属国有什么区别? 亚撒没回答,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亚特兰蒂斯拥有至高地位,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我愿意跟你谈判已经是最大让步,亚特兰蒂斯是海上之国,而海里都是我的族人,只要我们想,你们一步都不能出海。”艾萨克往椅背一靠。 “而且,这段时间我已经将你们的人口和文明程度打探清楚,实话告诉你,我们海人一族的数量是你们的近十七倍。” “亚特兰蒂斯宁可战争,不忍受屈辱。”亚撒只丢出这句话。 然而这时,艾萨克却突然没头没尾地对着亚撒说了一句:“我听说,你会占卜?” 他倏然凑近了些,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我们海人一族也有占卜师,而且他告诉我,亚特兰蒂斯必然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因为我们才是海神之子,我们是受神眷顾的一方。” “不久后,海神会赐予我们一场大水。” 第四百一十三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五 第四百一十三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五 因艾萨克最后这句话,亚撒再无法保持冷静,那一刻他的瞳孔倏然猛缩,垂于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唐玉斐也淡定不了了,海人族也占卜到了这件事,也就是间接说明,大水其实并非由他们直接引发? “果然你也知道这件事。”近距离下,将亚撒的情绪波动尽收眼底的艾萨克终于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他再度靠向椅背,“不出意外的话,神赐予我们的这场大水很快就会到来,亚特兰蒂斯迟早属于我们。” 艾萨克看向亚撒的眼神带着丝丝恶意的嘲弄,故意放低了音量说道:“所以,无论你们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你还知道什么?”亚撒皱眉,死死地盯着艾萨克。 “占卜的结果就是这样,我已经告诉你了。”艾萨克勾了勾唇角,“我说了,我们海人族才是受神眷顾的一方,既然这个国家终究会成为海人族的一部分,我还愿意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难道不是极大的面子和让步么?” 唐玉斐冷冷地问道:“大水之后,我们无法生存,你的选择也没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艾萨克嗤笑一声,看着唐玉斐的眼神像是嘲讽她无知,他苍白的手指抬了抬,指向亚撒,“只要他做决定,我们有办法让亚特兰蒂斯的人存活。” “是什么办法?”唐玉斐皱眉,追问道。 她可一直记得,原剧本最后卡洛尔公主最终留在了海底,或许海人族真有办法让人在水底生活? 可艾萨克没有再回答了,他只讥讽一笑,转开视线,眼底竟然露出几分期许:“不着急,你们说,如果我让你们一直留在这艘舰只上,卡洛尔会不会恼羞成怒,主动跑来找我?” 一直在沉默的亚撒收敛了情绪,回到面无表情的模样。他站起身,淡淡地看着艾萨克,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若是拆毁高墙,让更为凶残、更为强大且数量众多的海人族进入亚特兰蒂斯,必定会引起大乱,亚特兰蒂斯也将再无法保持平静平和,到时所有人都会生活在对异族的恐惧之下。他不能替所有子民做这样的决定,那他就是亚特兰蒂斯的罪人。 唐玉斐迈步打开门,却发现门口竟然堵着两个身强体壮的海人,看起来是不打算就这么让他们离开。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海人族就这么不讲信用?”唐玉斐面色一变,猛然转头冷冷地看向艾萨克。 神经几乎是瞬间绷紧,唐玉斐悄然观察着现在的形势,同时飞快琢磨,想用幻化成枪的“虫洞”抵在艾萨克的脑门上让他放行,然而亚撒悄然按住了她的手腕, 他拉住她往回退了两步,换了个位置侧身挡在她面前,唐玉斐能感觉到他的指尖有些凉,搭在她的手腕上。 “大祭司。”唐玉斐忍不住出声。 亚撒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看向艾萨克:“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你想在舰只上动手?” “你们现在没有武器,我杀了你们再带着我的族人回海,还是有极大胜算的,而且很值。” “这艘舰只底下安有能将它炸毁的自毁系统。”亚撒却微微一笑,他取下额冠,其上那块冰蓝色的宝石闪着如海冰冷的色泽,“用磁欧石启动。” 艾萨克脸色一变,眼神狐疑:“你随身带着磁欧石?” “只是一小部分。” 亚撒淡淡说道,他的话音落下,艾萨克盯着他手里的额冠陷入短暂的沉默,他显然不太相信,可他对磁欧石并不了解,一时间无法做出判断。 半晌,他有些烦躁地挥手让那两个海人退开,同时面色阴沉地说道:“只是开个小玩笑,我可没打算在这里对你们动手,否则卡洛尔不会原谅我。不过,你们不是好奇海人族如何能让人在海底存活吗?我告诉你们。” 唐玉斐和亚撒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艾萨克则缓缓说道:“我们海人族原本也生活在陆地上,后来我们遇到了无法躲避的危险,于是神赐了我们一种药,让我们得以长出鱼尾,在海底呼吸。” “若是亚特兰蒂斯的大祭司肯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把药给你们,这样你们也就无惧大水。”他说到这里别有深意地笑了,竟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毕竟我可舍不得让卡洛尔死了。” “那不就成为你们海人族一员了么?”都长鱼尾了,还算什么亚特兰蒂斯人? 艾萨克唇角的笑容扩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征服和战斗的欲"望:“当然,到时你们也还能活下去、还能生活在亚特兰蒂斯,这不好么?” 确实还能生活在亚特兰蒂斯,只不过是沉于海底的、同海人族一起分享的亚特兰蒂斯,唐玉斐心底冷笑。 不,也不能这么说,到那时这水下王国中生活的都已经是海人一族了,哪里还有真正的亚特兰蒂斯人? 唐玉斐已经明白了,所谓不可言述的大水或许真的就是一场无法抵抗的天灾,不是由海人一族引发的。可若是没有海人族在附近海域虎视眈眈的威胁,亚特兰蒂斯人大可坐船寻找全新的、可以生存的陆地,保留火种,也不至于落得尽数覆灭、仅为后世留下只言片语的下场。 天灾威胁,海人族困杀,亚特兰蒂斯似乎只能被迫困在这片海上的土地等待毁灭到来那一刻。 除非......亚撒背叛亚特兰蒂斯,答应艾萨克的条件。 “无法答应。”亚撒言简意赅地丢下这四个字,牵着唐玉斐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犹豫。 艾萨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倏然冷了下来:“我给过你机会。”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艾萨克收回眼神,只冷哼一声,不答应就算了,他可已经迫不及待将这个国家、将卡洛尔占为己有。 那么,唯有战争。 亚撒带着唐玉斐重新回到夹板上,急得团团转的神仆们见到他们后立即大松一口气:“大祭司!您终于出来了。” “交换人质吧。”亚撒淡淡说道,他的目光扫过甲板上所有人,脸上带着一缕不可抗拒的威严和冷凝。 而艾萨克似乎也已经打过招呼,海人族同样依言放人。 带着重获自由的王宫侍仆们,众人一路往回走,高墙上的机械升降大门再度轰隆隆打开,唐玉斐走在亚撒身侧,好奇问道:“大祭司,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舰只上真的有自毁系统?您真的一直随身带着磁欧石?” 亚撒垂眸看向她,随后将另一手里的额冠递给她,唐玉斐于是伸手接过。 “是假的,骗他的。”亚撒淡淡说道。 唐玉斐愣了愣,哦了声点点头。她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她见过真正的磁欧石,只不过亚撒说的太像了,她也犹疑了。 “大祭司,我也差点相信了。”唐玉斐轻笑着说道。 亚撒只配合地轻勾了勾唇角,他的眼里没什么笑意,语气有些沉重:“亚特兰蒂斯,要有战争了。” 唐玉斐也不由得敛了笑容,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大祭司,您会答应他的条件吗?如果......亚特兰蒂斯真的无法逃开的话。” “我不会答应,也不能替亚特兰蒂斯的子民答应。”亚撒微微摇头。 两人走到高墙下,唐玉斐一直仰头看着他,此时看着他眸中的光彩被高墙的阴影掩盖。 亚撒抬起头,看着这高高的墙、看着墙内的亚特兰蒂斯,他的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情绪,宛如叹息般轻声说道:“我是亚特兰蒂斯的能源大祭司,总不能明知是错的,还带着我的子民走向那样的道路。” 沉入海底、成为异族、与异族分享国土并忍受他们的排挤和欺凌,日夜恐惧甚至......难以重见天日。 可他们不仅是海神的信徒,更是太阳神的信徒啊,他们是生活与太阳与水之间的人。 “大祭司,我会永远站在您的身后。”唐玉斐回握他指尖微凉的手,坚定地、诚挚地、再一次说道,“信奉太阳神,信奉大祭司,我是亚特兰蒂斯的子民,愿意为了它和您做任何事。” 亚撒回眸,给予她浅浅一笑:“后背是一个人最危险的部位。” “既然你站在我的背后,就要时刻提醒我,不要偏离。”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六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六 带着王宫的侍仆再度回到亚特兰蒂斯,墙内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全神戒备的神仆们外,还有不少外环的居民,他们暂时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亚撒自墙外回来,他们个个惊疑不已地窃窃私语着。 令唐玉斐意外的是,有飞盘降落,下来的人竟然是卡洛尔公主。 “大祭司,你回来了......”或许是因为闯了祸有些心虚,或许是因为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也或许是因为突然间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卡洛尔再也不会直呼亚撒的名字。 升降大门在缓缓落下,卡洛尔在看到亚撒后长舒一口气的同时,目光忍不住往墙外的舰只上瞟了一眼。 唐玉斐早已在进墙的那一刻松开了亚撒的手,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大祭司,艾......那个卑鄙的海人有没有威胁你?有没有伤害你?”升降大门关上了,卡洛尔回神,再忙不迭紧张地问亚撒,“你们说什么了?” “公主,等回王宫再谈吧。”面对卡洛尔的急迫追问,亚撒并没有立即回答。 他的目光往四周缓缓打量一圈:“从现在起时刻戒备墙外的动静,日夜值守,不能有半分松懈。” 这话是对神仆们说的,他们见到亚撒带着众人平安无事的归来后显然松了口气,可唐玉斐和亚撒清楚,谈话结束只意味着更加危险,海人族随时都会发动进攻。 神仆们立即肃了脸色。 之后亚撒没有再多说,他带着唐玉斐进了飞盘,率先往王宫而去,卡洛尔公主紧跟其后。 王宫内,亚撒将在舰只内同艾萨克的谈话告诉了国王和王后,当然,略去了“能变成海人的药”那一部分。 “怎么能让异族住进亚特兰蒂斯!他们的身体强健的可怕,我们没有武器的话,根本对付不了他们!”卡洛尔公主听完有些生气地出声,她觉得艾萨克所谓的条件简直不可理喻,只是为侵略和战争给出的借口罢了。 “海人族的数量比我们多出很多倍,若是他们进入亚特兰蒂斯,我们肯定会受欺负的。” 国王点点头,同样不同意,这是一国的尊严,怎么能因为恐惧不战而败、放侵略者进入自己的国土? “不管占卜中的大水是什么,它不是让我们惧怕异族放弃抵抗的理由。”王后也这么说道,不过她的心里还抱着一丝希冀:“说不定这本就是异族的一场阴谋,若是亚特兰蒂斯真的会毁于大水,他们又何必跟我们谈判、想让我们亚特兰蒂斯人民接受他们?” 对于这点,亚撒没有开口,没有接话,他垂下纤长的睫毛,盖住了灰蓝色眸中的情绪。 唐玉斐记录的过程中,捏着笔的手忍不住紧了紧,面上却同样不动声色。 卡洛尔气愤地一抿唇,嘀咕道:“早知道......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救他,让他重伤死掉好了。”她说罢,脸上又忍不住闪过几分落寞和难过的神色,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不说还好,一说国王和王后都沉下了脸,国王当即命令道:“卡洛尔,回到你的宫殿去,今后没有必要的事都不要出来。” 于是卡洛尔带着自己的神侍,闷声不响地扭头就走。 唐玉斐在心底微叹口气,男主会碰上女主这不是必然么,虐恋该发展的还得发展啊。 “亚特兰蒂斯今后要进入时刻备战的状态,我们需要更多的子弹和武器,需要建造更多的瞭望台。”亚撒缓缓说道,“我希望,王宫和子民都能配合,能清楚现在亚特兰蒂斯的处境。” 国王和王后脸色凝重。 这场战争必不可少,且会比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再回到神殿后,亚撒立即命令神仆们带领外环居民一同建立更多、更大的瞭望台,并且同样许诺会给予他们相应的钱维持生活,同时,子弹和武器都已经投入制作。 人一多,这些东西制造起来就格外快,数量增加的格外迅速。可他们都清楚,一旦战争爆发,这些都远远不够,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是数量多出近十七倍、身体强健的海人,不管是合金尖头弹、平头弹或空尖弹,他们都需要更多。 同时,重狙也开始投入大批制作,至少要保证每个瞭望台都有一把。 而关于重狙的使用者,唐玉斐已经得到允许,手把手教导准头和腕力、臂力都很不错的神仆们使用它,几乎是争分夺秒地训练着。 不仅如此,亚特兰蒂斯已经开始征收更多普通居民加入神仆之列,大概就是开始征兵、应对战争,和平了三百年的亚特兰蒂斯需要更多的储备人手。 大战来临的紧迫感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席卷了整个亚特兰蒂斯,三环居民的平和生活被打破,每个人都隐隐有些紧张。高墙在外,大部分人根本没有见过海人一族,他们对于敌人怀有未知的恐惧。 也就是这个时候,唐玉斐一边在帮着亚撒训练神仆,一边已经开始筹备着,要怎么在最后带着他离开亚特兰蒂斯。 她有预感,那场毁灭的大洪水已经越来越近。 神殿的书库确实包括了亚特兰蒂斯三百年来所有书籍,自然也有关于如何制造这里的飞行工具——飞盘,可它靠磁动力驱动,离不开磁欧石,能给予的帮助几乎没有。而唐玉斐若想带着亚撒从空中离开,还需要另想办法。 唐玉斐捧着好几本书暗自发愁,不停地在画草图,飞机、飞机,她怎么就不会造飞机? 当然,真的造出飞机太过不现实,唐玉斐希望试着用亚特兰蒂斯的现有知识和现有材料做出类似于载人滑翔机之类的东西,再或者......莱特兄弟的飞机? 可动力方面是个大难题,亚特兰蒂斯唯一的能源能力就是磁欧石......除非,她能把磁欧石偷到手。 “大祭司。”唐玉斐心累了,下巴搁在桌上,抬眸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亚撒,这段时间他比她更忙。 “怎么了?”亚撒从手里材料挪开眼,问她。 “如果亚特兰蒂斯突然没有了磁欧石会怎么样?” “会被炸毁。” 嗯?唐玉斐惊的立马把下巴从桌上抬起来,眨了眨眼睛问他:“为什么会被炸毁?难道亚特兰蒂斯底下也装了靠磁欧石启动的自毁系统吗?” 亚撒略一想,回答她:“差不多。” “大祭司您会不会又在骗人了?之前你也这么吓唬那些海人。”唐玉斐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亚撒的额冠,满脸怀疑。 “应该没有。”亚撒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又问道:“你在画什么?” “在画‘飞机’,不过是已经没人用的那种,它的动力不是磁欧石,而是另外的东西,要制作出来有些困难。”唐玉斐说着心里犯嘀咕,她不如换个思路,改成造一只诺亚方舟吧?兴许还比较有可能? 她见亚撒有些兴趣,于是拿起图纸要给他看,谁知这时,大地竟然再一次剧烈震动起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七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七 地面上下震颤,一阵又一阵,来势突然又汹汹,宛如落在被拨动的琴弦上,书架上的书步步往外挪,随后啪嗒几声从高处往下砸落。 那瞬间半站着的唐玉斐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她有些惊惶地四望一眼,似乎隐隐听到外面有慌乱的惊叫声响起,竟然又地震了! 她刚要往桌子底下躲,谁知大地又开始左右晃动,直接把唐玉斐从椅子上晃地翻倒在地。 椅子翻倒,跟着桌子一点一点往远处挪,仿佛地面有了坡度。 “大祭司!”书架高处落下的书如砖块般发出沉闷声响,唐玉斐生怕亚撒会被砸到,有些着急地想扶着墙爬起来。 可下一刻有人抱起她的腰,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她被人护在怀里,两人就地一滚,撞进了墙壁一角的安全地带,好几本书就在眼前不远哗啦啦地洒下来,险些砸到。 亚撒半跪着将唐玉斐护在怀里,一只手放在她的头顶,唐玉斐靠在他肩头,仅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书库瞬间陷入混乱。 这次的地震远比上次要强烈。 “别怕,别怕。”亚撒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似乎以为她在害怕,他紧紧地抱着她安抚道,“我在你身边。” 他的温度包裹着她,温和轻柔的声音总是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唐玉斐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安抚自己不要害怕时的场景,于是她自他怀里抽出手,费力地也护住他的头,免得他被书砸到。 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什么也不会怕,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地震持续了两分钟不到,书库却已经混乱不堪,很幸运的是,偶有几本书砸到他们身上都不觉得多疼。 “大祭司,地震停下了。”周围再度陷入寂静,唐玉斐小声说道。 于是亚撒抱着她起身,两人打量眼前的狼藉,一时间都没有再说第二句话。唐玉斐的心情有些沉,她抬眸看了一眼亚撒,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 她恍然觉得,他好像瘦了。 地上是躺的乱糟糟的书,最终亚撒将她放在桌子上,让她安坐着。 “受伤了吗?”像是怕她仰着头会累,亚撒俯身看着她,唐玉斐看到他的头发隐隐有些凌乱,白袍有些脏了。 “没有。”唐玉斐摇摇头,“大祭司,您还好吗?” “我没事。” 接下来又是一阵短暂的静默,亚撒拿开桌上的书,把压在底下的、唐玉斐画了半天的图纸取出来放到她怀里,语气沉沉:“我要出去看看。” 唐玉斐点点头,也不管这张图纸了,往旁边一放从桌上小心跳下来:“我跟您一起去。” 神侍和神仆们都聚集在空旷的正殿内,此时也是满脸的慌乱,四周能倒的东西都倒了一地,神殿陷入从未有过的狼狈。 “大祭司,又发生地震了。” 见到亚撒出来,神侍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看向他,眼底还压着浓浓的不安。地震、异族,还有流传的关于海神惩罚的传闻,令所有人心底都惶惶的。 “有人受伤吗?”亚撒扫视一圈,语气还是一贯的冷静,这时候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失态。 “没有,神殿很大,我们都没事。” 亚撒点点头,只说道:“先把神殿收拾好。”他说罢走出神殿,步履有些快。 街道上漂浮着粉尘,还没来得及散干净,一条长长的裂口自某个房屋延伸而出,贯穿了整条路,豁开巨大口子。 周围很嘈杂,许多内环居民都跑到街道上避险,当然还有不少没能从房屋里出来的,也不知道究竟都出了什么事,唐玉斐忍不住皱紧了眉毛,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远处而来的飞盘降落,有神仆急急忙忙下来,是来找亚撒的。 “大祭司,不好了!海人族趁着这次地震发起进攻了!” 亚撒目光一冷。 “水位涨高了不少,那些海人族又从海底冒出来了,数量......数量实在是太多了。”那个神仆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许恐惧的神色,面色有些白,连声音都弱了几许,“他们原本打算把墙撞破,幸亏我们的墙很结实,可之后他们好像打算从墙外翻进来。” 嘭地一声闷响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抵达波塞多尼亚中心的时候已成暗波,让人的心底狠狠发颤,唐玉斐抬眸朝着声源望去,远处的天空缓缓飘起一朵黑色的云。 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吗? 于是亚撒和唐玉斐坐上飞盘,一路往爆炸的方向而去。 飞上空中才能知道这次地震造成的影响有多大,街道上出现好几道狰狞的裂口,不少房屋受到牵连,不同程度的损毁,而从二环边缘起就有低矮的房屋直接坍圮。运河水涨又落,舰只搁浅,还淹过附近的建筑,留下一地狼藉。 如今的亚特兰蒂斯很乱,唐玉斐似乎能看到人们脸上惶恐不安的神情。 不久后,被海风吹来的黑云逼近眼前,在飞盘上已经能看到大海了,同时也隐隐听到了枪击声和刺耳的音波声。 远处是一座座新旧瞭望台,神仆们持枪射击,一刻不停。而隔着一堵高墙,海里不停走出海人,一个又一个,数量不停的在增多,唐玉斐只远远看着就感到一阵心悸,头皮发麻。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不停地往高墙聚集,搭人墙往上爬,根本打不完。而刚才的爆炸声是有神仆投了小型炸弹,将底下越来越高的人墙炸塌了。 可这么一来,高墙也隐隐晃了晃,嗡鸣声不止,他们不敢再用了。 此时高墙的另一面,海人族踩着同伴们的尸体还在不停地往上爬,他们目露凶光,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征服的欲’望,根本不惧死亡。 这个眼神令人恐惧,不少神仆拿着枪的手都在隐隐发抖,不知道是被后座力震麻了还是被他们的眼神吓到,亦或者是已经被海人族的音波攻击震的头昏脑涨。 “大祭司,不能再往前了。”另一辆飞盘上,神仆高声说道。 仅在这里海人族的音波攻击就已经令脑袋发疼,而瞭望台上的神仆们显然都是在咬牙苦撑,他们用耳塞将耳朵完全堵住,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将那些声音压下去,之后再换下一批上来撑着。 总之,决不能让海人族进来。 外环的居民们已经一窝蜂要往二环走,可三环间如今出入严格,几乎所有人都被堵在外面,乱哄哄的。 亚撒目光沉沉地看着底下亚特兰蒂斯的一切、看着墙内墙外的光景,他没有动弹,亦一言不发。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八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八 自亚特兰蒂斯和海人族开战以来已经过去半个多月,期间耗去的子弹和武器不计其数,墙外堆满了海人族的尸体,越累越高。 海人族数量极多,他们完全可以进行车轮战一刻不停地发动进攻,可艾萨克根本不着急,他总是故意给亚特兰蒂斯一些喘"息的时间,白天让族人发动进攻,晚上就跟着潮水一起退离,宛如猫抓老鼠的游戏般,并乐此不疲。 不得不说,这些时间对亚特兰蒂斯人很重要,他们争分夺秒的休息,一天的战斗结束后,他们已经连瞭望台都走不下来。 可饶是如此,神仆们也已经个个疲惫不堪,更有甚者连小型武器都拿不稳,颤抖着半晌才扣下扳机,可这样并不足以射杀一个海人。 无奈之下,越来越多的平民充做人手储备,最近的甚至还没能通过训练就被迫上了战场,也因此险些让海人族翻进来。 三百年的平和生活已经让亚特兰蒂斯人习惯了安宁和安逸,战争几乎是突然间到来,而要面对的还是这样半人不人的族群,他们无法不恐惧。 如今整个亚特兰蒂斯上空都压着沉重的气氛,枪声似乎能跨越陆地运河,自墙沿直达中心的波塞多尼亚,击中每个人的胸口。 亚撒带着唐玉斐从王宫出来,他定期会向国王汇报战况,情况当然是不容乐观,卡洛尔公主暗自心焦,她好几次想逃离王宫去往高墙,却明白自己其实根本不能做什么。 “大祭司,您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回神殿之后先睡一觉吧?”唐玉斐走在亚撒身侧,微皱着眉毛有些担忧地说道,“您是大祭司,不能倒下。” “我没事。”亚撒曲着食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嗓音隐隐有些发哑。 他眉毛紧锁,似是自言自语般,很轻地说道:“再这么下去,先撑不下去的会是亚特兰蒂斯的现有存粮。” 唐玉斐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沉默着继续走。 这样困囿于高墙内的日子还有多久? 要么,海人族破墙而入,亚特兰蒂斯战败;要么,亚特兰蒂斯的粮食告罄、枪支弹药告罄,困死墙内。等真的到了连女人和老人都要走上瞭望台的时候,他们还有心有力对抗海人族吗? 双方人数相差太大了,何况又是能生活在水中的异族,亚特兰蒂斯人对抗的,已经不算是“人”了。 两人还未走到大门就听到不远处有吵嚷不断的声音,唐玉斐抬眸望去,王宫门口的侍卫拼命阻拦意图闯进来的人们,而他们一见到亚撒就纷纷高喊。 “大祭司,我们是不是在接受海神的惩罚?” “从海底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人,那是海神的使者,一定是我们做错了什么!” “神想要毁灭我们,它不要我们了吗?!” 外面吵嚷一片,这些人推搡来推搡去,目光都落在亚撒身上,仿佛片片火星要将他点燃。唐玉斐狠狠皱眉,战争开始不久,这样的流言竟又出来了。 “胡说什么,那是入侵我们的异族,是敌人,什么海神的使者!”某个侍卫喝骂道,可声音被盖过了。 亚撒顿立良久,终于缓步走上前,看着外面闹哄哄的人们、亚特兰蒂斯的子民。他依旧是一副圣洁不可侵犯的模样,灰蓝色的眸子沉沉地扫过众人之后,他们渐渐安静了下来,想听听他们一向尊敬的大祭司会说什么。 “我们信奉的神不会伤害我们。”他终于开口,语气却不再是一贯的温和,加重了分量,“更不会意图侵犯我们的国土,破坏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我们生于太阳和水,是神让我们存在,神不该出尔反尔。”亚撒顿了顿,陡然提高了音量,语气骤冷。 他说:“我们为什么有错?” 这是唐玉斐头一次从他的话里觉察出这么强烈的情绪,似乎有些许怒、有些许怨、有些许焦虑,更有些许茫然。她一时间分不清亚撒是在向这些人说明,还是在告知他自己,亦或是真的在问所谓的神。 大门外的那些人无法给出回答,因为他们都有同样的疑问,此时鸦雀无声,一时间没人再开口说话。 唐玉斐在心底微叹口气,忍不住抬眸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 亚特兰蒂斯,这个璀璨一时的古老文明,为什么会突然被巨浪滔天的大洪灾吞没呢? 神让他们存在,允许他们繁荣,又为何让他们顷刻倾覆? 谁也不知道。 回来的路上亚撒一直沉默着,之后他去了天象室,并再也没有出来过。 夜幕压下,天空连星星都没有,或许明天是要下雨了,心中担忧的唐玉斐也来到天象室的门口,深吸口气后推门而入。 墙上的水晶还在静静散发着幽蓝的光,天象室内很安静,安静到唐玉斐差点以为半藏在阴影里、一动不动的亚撒已经成了一幅画。这段时间的心力交瘁,他的脸色显而易见的苍白且憔悴了不少。 桌上还放置着占卜石,唐玉斐看得出,石阵已经摆好了。 他在占卜,可他还没有查看结果。 “大祭司。”唐玉斐轻轻唤他。 亚撒回过神,灰蓝色的眸静静看向她,蓝水晶的光淬在其中,银河黯淡,唯余几颗星子倔强地还在发着光。 “您要占卜吗?”她走到他身边,问道。 “已经占卜过了,翻开中间那块石头,就能看到神给我的结果。”亚撒只抬手指了指,低声说道,他的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唐玉斐默了默:“那.....您要看吗?” 亚撒转回了视线。 “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亚撒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他看着那些占卜石,眼睛却没有聚焦,隐隐茫然。 “高墙已筑,外面堆满了海人一族的尸体,之后还有源源不断试图进来的海人,再想出去......似乎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在后悔,倘若他当时没有想着保全所有人,而是果决地将子民送离亚特兰蒂斯,或许亚特兰蒂斯还有保留火种、寻找其他陆地重新开始的机会。当时以为的最后之举,现在看来,竟是唯一有希望的可能。 困于高墙的亚特兰蒂斯已经疲惫,可海人族还在保存实力,再加上未知的大水......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他的决定才走到这个地步。 “大祭司,这不是您的错。”看着他陷入深深自责和后悔的模样,唐玉斐觉得心被揪紧,忍不住跟着难过起来。 “这不是您的错。”她重复着,也只能重复,此外说不出别的话。 亚特兰蒂斯沉没是最终结局,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所谓的“神”,那就是“神”要让亚特兰蒂斯走向毁灭,他只是人,又如何能挡住这场灾难? 明明是必然,明明不是他能干预的轨迹,可为什么......他要陷入这样的痛苦和难过呢? 所以说,他为什么偏偏是亚特兰蒂斯未卜先知、深爱着他的国土和子民的大祭司,他所经受的这般清醒,远比其他人要长久、要浓烈。 垂于身侧的手下意识紧了紧,胸口沉闷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唐玉斐想,她其实是知道一切的,她什么都知道,可她就像个冷漠的看客。 不,还要更过分,她曾给予过他希望,她一直在欺骗他。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九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二十九 天象室内无声寂寥,时间下一秒咬着上一秒,过得格外煎熬心焦。亚撒没有再开口,最终他伸出右手,缓缓地、缓缓地将那块预示结局的占卜石翻了过来。 占卜石上奇怪的图案显露,静静地躺在他的指尖,他也静静地看着。 良久良久,他才低声喃喃道:“我问了跟三年前一样的问题,也得到了一样的答案。” 神说,亚特兰蒂斯会被一场无法言述的大水毁灭,已经是无法挣扎的事实。 “对不起大祭司......我没有办法拯救亚特兰蒂斯。”唐玉斐站在他身侧,轻声说道,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占卜到她的到来,可她并不能挽救这个文明,也注定会让他失望。 亚撒微摇了摇头,他放下手中的石头,叹道:“更不是你的错。” 他看向她时将眼底的几分茫然和失落尽数藏好,并做到了现在能做到的最温和的态度,努力弯了弯唇角。 唐玉斐心底微颤,涌出几分难过来,她小声问道:“您会答应海人族的条件吗?吃下他们给的药,与他们共享亚特兰蒂斯?” “不会。”亚撒吐出这两个字,回答的斩钉截铁。 他不想、不能也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唐玉斐抿了抿唇,靠近他半步,几乎是贴着他的膝半跪下来。她仰起小脸看他,漆黑的眼瞳同他灰蓝色的银河相撞:“大祭司,既然不能在海上走,我们就从天上出去,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我会把‘飞机’的图纸完完整整地画出来,只要能使用新的能源动力、只要制作出来,就能跨域高墙、从空中飞离。” “就算亚特兰蒂斯真的不敌,我们把一部分子民送出去,让他们寻找新的陆地重建家园。”她的眼里似乎有光,语气格外坚定,“就算没有磁欧石,再过一百年、两百年,终有一天亚特兰蒂斯会有重生的可能。” 她想,如果海上的亚特兰蒂斯必须覆灭,那能不能想办法再重建一个陆地上的亚特兰蒂斯,让他有新的希望、有新的归属? 倘若将希望撒在其他地方,他一定会愿意循着前往的,她就能带他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亚撒眼神微黯:“我们的能源中心磁欧石撑起了整个亚特兰蒂斯。” 一颗磁欧石供给整个国家仍绰绰有余,可它不能离开,这是上天的恩赐,同时也是桎梏。 “我们还能用热,还能用风,这么大的海风,一定可以把我们吹到其他陆地上的!”唐玉斐见他失落,说的有些急,她扯住亚撒的白袍,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大祭司,您没有做错,我们会想到其他办法的,到时候您跟我一起离开、陪同子民们去往新的亚特兰蒂斯好不好?” 她隐隐有些语无伦次,黑眸中闪着希冀和忐忑的光芒,就这么一瞬不动地望着他。 亚撒怔怔许久,眼底的情绪宛如雾般缓缓弥漫,一层覆着一层,慢慢浸湿。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随后缓缓抬起来,在距离唐玉斐一寸远的地方停顿一瞬后最终落到她的头上,克制着、轻柔至极地抚了抚。 “或许会有办法的。”他轻声说道,似乎是认同了她的话。 “一定会的。”唐玉斐回应他。 外环枪声不熄,战争没有停歇,瞭望台上的亚特兰蒂斯人苦苦支撑,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有些人不过是临时被送上战场的平民,他们惧怕战争、惧怕海人、更惧怕那几乎要刺穿大脑的声音,自战场下来后就再也不敢回去,也失去了拿稳武器的勇气。 同时,亚特兰蒂斯的存粮损耗巨大、耗费的子弹和武器也不计其数,这里再盛产金银金属也总有被挖空的一天。 海人族同样死伤不少,可墙外的尸体摞的越高反而更合他们的意思,他们也根本无惧这些伤亡。 这段时间,唐玉斐呆在书库里几乎没有出去过,她拼命地翻找亚特兰蒂斯内有关飞行的书籍。草图一改再改,制作骨架和机翼的材料也一换再换。飞机无法起飞,可没有人能给她经验,她只能自己找问题,自己想办法。 唯一一架制造的算是成功的滑翔机却没有人敢上去尝试,波塞多尼亚中心的太阳宫是最高的建筑,若是能从尖顶跳下去,顺着风不知道能飞多远,更不知道是否能飞到其他陆地上。 但似乎......不太可能。 唐玉斐背靠着书架坐在角落里,心神俱疲地将头埋于腿间,闭着眼睛缓解今日持续紧绷的神经。 她要想办法让亚特兰蒂斯以另一种方式走下去,哪怕希望极少、微乎其微,哪怕这或许是在跟既定轨迹作对......可她煎熬了太久,一直以来她只能看着亚撒深陷自责难以自拔,她问心有愧。 本来她就是来帮他的,又怎么能漠然无动于衷? 唐玉斐再一次用“虫洞”联系了小秘书,跟她意识对话。 “唐姐,任务中途有什么问题吗?” “原剧本结局亚特兰蒂斯的文明覆灭,可是没有说所有亚特兰蒂斯人都要死对不对?也就是说这个文明还有重建的可能吧?” “应该是可以这么想......唐姐你想做什么?你要帮助这个文明吗?” 小秘书立即就猜到了唐玉斐的想法,微微一惊,连忙劝道:“唐姐,不要知错犯错、在任务失败的边缘试探,更不要冲动行事!亚特兰蒂斯可以有重建的可能,但是仅仅只能局限于这个‘可能’!” 总不能真的重建了吧!后世可已经没有亚特兰蒂斯了呀!要不怎么说这是失落的文明? 可唐玉斐还是问道:“我问你,能不能发我一份飞机制造的图纸?” “飞机?!”小秘书的语气惊愕非常,随后从话里都能听得出是在皱眉:“唐姐,不要感情用事,更不要再犯原则性的错误了......你忘了你是怎么从第一掉下去的吗?咱好不容易才将排’名拉高了一些。” 于是唐玉斐陷入沉默,半晌没有接话。 她察觉到有脚步声缓缓而来,于是她切断同小秘书的联系,抬起头,先看到一袭纤尘不染的金边白袍愈来愈近。 亚撒蹲在她身前,略显疲惫的双眼看着她时还是一贯的温和,语气隐隐担忧:“是不是很累?” 他还是如月光般皎洁温柔,点缀黑夜,她静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有些无奈地勾唇笑了笑。 眼底泛滥着几许无可奈何,心底压着苦涩,她小声说道:“大祭司,您明明比我更累。” ps:我近期很忙,没什么时间,更少了见谅,希望大家体谅谢谢谢谢,先道歉再鞠躬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 “这其实是我的责任。” 唐玉斐编好的辫子被蹭的有些凌乱,鬓边散落几缕,亚撒伸手替她别回耳后,动作轻柔,指尖不免擦过她的耳廓,带起一阵轻痒。 他垂下眸,轻声说道:“不用太勉强自己。” “我是亚特兰蒂斯的子民,这也是我的责任,而且我们说好了,一定会想到新的办法的。可是时间太紧迫了,我现在恨不得能一口气解决所有问题。”唐玉斐叹了口气,声音带了几许疲惫,又问:“大祭司,战况......还好吗?” “不太好。”亚撒苦笑,“亚特兰蒂斯周围海域已经被海人一族包围了,外环受到的影响......很大。” 唐玉斐一时沉默。 自开战以来,亚特兰蒂斯越来越乱了,外环居民想逃往二环,二环居民又想进入内环,所有人都想逃离战争。可无论怎么逃,他们终究困于亚特兰蒂斯,等到灾难到来的那一天,留给他们的都是同一个结果。 “好像又瘦回去了。”唐玉斐正出神,亚撒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她反应过来,见他盯着自己的脸,是在说她。 唐玉斐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他轻轻笑:“是吗?” “过来。”亚撒站起身,对她伸出手,唐玉斐微微一愣。 他似乎也怔了怔,发现自己对她略显亲昵的举动竟从一开始的犹豫迟疑到现在的自然而然。亚撒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手指微蜷,似乎想缩回来,可唐玉斐已经拉住了他的手,站起身。 两人牵着手,似乎在原地停顿了一瞬,亚撒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牵着她往外走,他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淡然,可若是能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不自觉地、微微抿住了唇。 唐玉斐远远就看到桌上放了两颗棕色的果子,模样很讨喜。 这是亚特兰蒂斯岛上盛产的水果,剥开之后再取用其间一瓣瓣白嫩的果肉,模样像山竹,吃起来口感清甜,唐玉斐很喜欢。 “大祭司,这是给我的吗?”唐玉斐有些惊喜地扭头看他,自战争开始,亚特兰蒂斯严格把控各处的食物用量,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水果了。 “嗯。”亚撒取了一个替她剥外壳,白皙漂亮的手指浸染了些棕紫色的汁液,点点晕染。 他将剥开的水果递给她,唇角微扬,温声道:“听玛琪说,神殿的东西,你只有它吃的最多。” “因为它不是芳香剂的味道呀。”唐玉斐微囧,接过来后掰了一瓣送进嘴里,软嫩的果肉和甘甜的汁液在味蕾绽放,似乎将心底的苦意压下去不少。 她又掰了一瓣递到亚撒唇边,笑着说道:“很甜,大祭司您也尝尝看。” “这是给你的。” “那我自愿分给大祭司您。”唐玉斐又递了递,眸中盈着浅浅笑意。 亚撒似乎是被她的眼睛打动,他犹豫着要去吃她手里的果肉,谁知这时有神仆慌慌张张跑进来。他见到亚撒时神色复杂,眼神似乎有些不忍,好半晌才嗫嚅着、说出一句话:“大祭司,不好了......” 地下水牢出事了。 这是唐玉斐第二次踏足地下水牢,阶梯很长,蓝宝石依旧散发着幽幽蓝光,亚撒的步伐有些着急,他一语不发,唐玉斐紧跟在他身后。 被囚禁于此的海人们都被放回去了,如今水牢内安静的可怕,壁间响起脚步的回声,而他们径直路过,往更深处的地下走去。 那里,通往大海。 阶梯被海水淹没,眼前阻隔着的是一扇银质铁门,粗而坚固的栏杆根本无法容一人通行。 而唐玉斐透过栏杆之间的缝隙,远远看到海面上半浮着一只海豚,她心底微颤,心底突然一阵发慌。 亚撒慢下脚步,他背对着唐玉斐,唐玉斐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他如今会是什么表情。他一步步走向最底下,最后白袍的边角被水浸湿,可他却仿佛浑然不觉。 海水打着浪,石壁被波涛拍打,将阿尼一点点推回岸边,它同样很费力地朝着亚撒游来,看到他时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 这样的环境下,海水分明近乎漆黑,可唐玉斐却仿佛能看到阿尼的腹下流出丝丝缕缕的红色,那是血。 阿尼似乎连浮出水面的力气都没有,游的很狼狈,它拼命张着嘴,游至亚撒身边,也暴露出身上好几道极深极深的抓痕,那是被海人族锋利的指甲所伤。 唐玉斐看出来了,那一瞬间她先感到的是由衷的愤怒。 海人族......竟然连一只海豚都要下手。 亚撒蹲下"身,他的手自缝隙间探出,伸至阿尼面前,阿尼眯着眼睛,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它用嘴巴亲吻他的手指,又在他掌心间蹭了蹭,沉默无声。 再之后,它闭上眼睛,慢慢、慢慢地沉入了水底。 “我见到阿尼的时候,它就已经......”陪伴而来的神仆似乎也有些难过,轻声说道。这只海豚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游到这里,为了找到大祭司,它一声声地鸣叫着、鸣叫着,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只为了见最后一面。 唐玉斐想,最后他们接触的那一刻,或许阿尼说了些什么,可她没有同海豚心灵对话的能力,无从得知。 她只知道,亚撒很难过。 他看着阿尼彻底消失于水面的那一刻,眸中光彩似乎也随着沉寂了下去,光华毕敛,脸色苍白,那是他翻开最后的占卜石、得知亚特兰蒂斯的结局时都没有露出过的落寞和孤寂。 那一刻,就连唐玉斐都切身的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漫上心头,胸口是绵密的疼。 他该有多痛苦多自责? 亚撒久久没有起身,他愣愣地看着海面,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唐玉斐没有上前打扰,沉默着在他身后站着,耳边唯余海浪涛声。 最后,不知是怎么再次从水牢走回地面的,阳光倏然洒落在脸上时唐玉斐不自觉地抬手遮挡。 然而事情还没完,耳边隐隐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竟然能传的这么远。 神殿内所有的神侍们都匆匆赶来,她们面色各异,见到亚撒后更是眼神复杂,多了几分让人难以看懂的色彩。 亚撒顿下脚步,可她们站在他面前,反倒一时间难以开口了,推推搡搡的,还是让玛琪站出来。 “大祭司,外面出事了。”玛琪小心说道,“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流言,说我们亚特兰蒂斯在不久后就会被大水淹没,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只有海人族才有帮助我们的办法。”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半晌才似乎下定决心:“可......可他们都传,是大祭司您拒绝了海人族的帮助,也放弃了能让大家活下来的机会。”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一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一 不知是何时何处被洒落的流言,短短时间内迅速发酵扩散,竟然逐渐闹到了亚特兰蒂斯人尽皆知的地步。 同海人族的战争一日不休,亚特兰蒂斯内部却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担心末日的到来、揣测海神的惩罚、质疑亚撒的做法。唐玉斐没想到在亚特兰蒂斯根本不敌海人一族的情况下,艾萨克竟然还要从内部瓦解,想彻底离间这个国家的人。 这件事传的甚嚣尘上,太阳宫外每天都有很多人围堵要个切实说法,最后也终于传到了王宫里。 国王要求见亚撒。 飞盘自波塞多尼亚的上空飞过,唐玉斐从窗边向下望去,看到街道上一团团地聚集着不少人,其中不少人注意到了神殿的飞盘,抬手指着上空,似乎想追过来。 心底一阵烦乱,唐玉斐不想再看,把视线收了回来,面色凝重,眉毛紧皱。 她清楚此时此刻亚特兰蒂斯人会说什么,这里有大半的人都信奉海神,自海人一族出现以来本就自发传出过不少“海神惩罚”一类流言,如今再加上艾萨克故意放出来的消息,恐怕这些人会更加诚惶诚恐,对亚撒的尊崇之心也会变质。 没人不怕死,艾萨克是要将亚撒推往一个众矢之的的位置。 卡洛尔曾经喜欢过亚撒,艾萨克为之吃醋了很久,唐玉斐记得原剧本中也有过艾萨克故意设计让亚撒为难甚至难堪的桥段,虽然只有寥寥描写,可也只有坐在他身边才能稍稍体会到他此时的心境。 想到这里,唐玉斐扭头看着坐在她身边沉默不语的亚撒,他将脊背挺得笔直,眼睑低垂、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宛如被定格的雕塑一般。 他似乎是有意躲在阴影里,浅亚麻色的头发也随之黯淡了许多,隐隐生出几分落寞和寂寥之色。 从踏出神殿那刻起,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唐玉斐微抿了抿唇,觉得难过,艾萨克是出于故意和吃醋在设计亚撒,他的目的达到了,可亚撒要遭受的却是他深爱的子民们的质疑,他本一心为他们、为他心爱的亚特兰蒂斯。 ......他现在该有多难过? 手一点点往另一侧挪,唐玉斐小心碰到他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亚撒回神,抬眸看向她,灰蓝色的眸子是依旧的温和,他有些艰难地轻勾唇角,随后嘴唇微动,说了句什么。 唐玉斐看懂了他的唇语,他竟然在说,别怕。 这次飞盘直接降落在王宫之内,王宫的侍从们将飞盘包围,唐玉斐跟在亚撒身后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侍从们隐隐质疑的眼神,而亚撒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径直往前走去。 国王和王后面色沉沉,言语间隐隐带了几许锋利。 “大祭司,亚特兰蒂斯的传言是真的吗?海人族真的有办法帮我们躲开占卜中的危机?” 亚撒面色未变,淡淡地答道:“是真的。” “那你真的拒绝了?” “是。” 国王皱眉,却还是保持着理性:“大祭司,我相信您一心为着亚特兰蒂斯,更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可海人一族如果真的愿意帮助我们,您为什么会拒绝?” “国王陛下,您愿意将亚特兰蒂斯分给海人一族吗?”亚撒站立在国王身前不远,抬眸直视着他,“您希望身体比我们强健许多且性格更加凶残的海人一族走进我们的国土、与我们共处吗?” 国王微微一愣,随后摇头:“不。” 让异族生活在自己的领地内?谁能放心? “这是海人族停止战争的条件。”亚撒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您知道他们拯救亚特兰蒂斯的方法是什么吗?若亚特兰蒂斯真的被大水淹没,只要我们吃下他们的药,我们就会生出鱼尾,同样变成海人一族与他们共同生活在海底。” “这样的亚特兰蒂斯还是亚特兰蒂斯吗?这样的方式......您认为是拯救吗?” 偌大空旷的空间,亚撒的声音起了回声,当尾音都落下,国王和王后却再无法说出半个字,他们眉头紧锁,双双沉默。 如果亚特兰蒂斯的灾难无法逃开,那你会选择与它共存亡,还是为了活下去,甘愿长出鱼尾、成为异族,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海底? 国王的脸色变了又变,良久才苦笑一声:“大祭司,原来亚特兰蒂斯真的要遭遇大危机了......可若是我们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亚特兰蒂斯数千万子民的生命又怎能全部随之陪葬?我当然希望他们能活下去,有更多的希望和可能。” 他顿了顿:“可一旦接受海人族的帮助,活下去的人就成为了异族,那这些希望又与亚特兰蒂斯何关?” 似乎,怎么选择都是错误。 而这时,一直沉默着的王后却将目光投向了亚撒身侧的唐玉斐,问道:“身为亚特兰蒂斯人,你会怎么做?”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于她身上,唐玉斐没有犹豫,微微躬身,声音轻柔语气却坚定地说道:“我遵从大祭司的想法,只做亚特兰蒂斯的子民。” 若是她真的遭遇这一切,她会同意亚撒的做法——生于亚特兰蒂斯,死于亚特兰蒂斯。 亚撒的眼神倏然柔和,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 “谁都做不了这个决定,也不能做这个决定。”国王却这么说道,此时他微叹口气,脸上已经流露出了几许绝望,似乎是想到了亚特兰蒂斯已经被预定好的未来。 “没人不希望活下去。”他喃喃说道,“可活下去的,是亚特兰蒂斯的叛徒。” 答应者是罪人,存活者是叛徒。 每个人的心都沉沉下坠,唐玉斐攥紧了手中的笔,心底同样纷乱。 亚特兰蒂斯人追到了王宫外,所有人都迫切想要一个说法,最终国王和王后决定陪同出面,将这件事原原本本说清楚。这次亚撒没有反对,他不能做的决定,终于要让他们自己来做了。 “我们要见大祭司!” “到底是怎么回事,亚特兰蒂斯为什么会大水淹没,他应该将今年占卜国运的结果告诉我们!” “如果是真的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可我们被困在亚特兰蒂斯了!” 王宫外吵吵嚷嚷,每个人脸色各异,喧哗声直到神殿的飞盘飞上天空才消下去大半,所有人都抬起头。 “各位,关于亚特兰蒂斯未来如何、你们又将如何,我会将一切都向你们说清楚。”亚撒平和的声音自上落下,缓缓说道。 第四百二十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二 第四百二十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二 “是国王陛下,还有王后,他们竟然也从王宫里出来了!” 波塞多尼亚的街道上满是人,他们仰着脸看着天上的飞盘,虽然表情各异,可眼中是同样的不安和希冀,充斥着对未知的恐惧。 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解释。 飞盘上,亚撒的目光掠过每一张脸,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缓缓对他们说道:“第一次,同样的问题我占卜了两遍,一次在三年前,一次是现在,而神给了我一样的答案。” “你们得知的消息没有错,亚特兰蒂斯已经遭遇三百年来最大的危机,最终等待着我们的命运,是随着它一起被无法言述的大水淹没。” 话音落下,暂时沉寂几秒后,人群顿时爆发出各种吵嚷的议论声,许多人情绪激动的厉害。 流言疯传是一回事,而他们尊崇的大祭司亲口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原本有些人还能保持冷静,如今却宛如当头一棒砸下,个个陷入了不安和惶恐。 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亚特兰蒂斯真的要完了,而他们也难逃一死。 原来两次的地震是毁灭前的预兆吗? “大祭司,海人一族真的有帮助我们、让我们活下去的办法吗?可您真的拒绝了他们吗?” “异族怎么会帮助我们,他们分明是想侵占亚特兰蒂斯,战争可还没有停止!” “大水什么时候会淹没这里,墙外都是海人族,我们是不是逃不出去了?” “亚特兰蒂斯就要毁灭,只有海人族能救我们,他们是海神的使者!” 如今的内环也有从外环进来的居民,许多人突然想起,不久前亚撒曾经迈出过高墙,与海人一族进行交谈。这么说来,拒绝海人族的帮助这件事很可能也是真的! 各种争吵声和议论声混杂,脚下的波塞多尼亚乱的厉害,所有人都在慌乱、在猜测、在质疑,到最后国王不得不出面:“各位,都安静,难道你们宁愿相信异族也不愿意相信亚特兰蒂斯的能源大祭司吗?它们是侵略者,他们所谓的帮助当然也是有条件的。” 尊崇亚撒的亚特人还是占多数的,声音总算消下去许多。 “海人族愿意停战,愿意帮助我们,只要我们毁掉高墙,同意让他们进入亚特兰蒂斯并在这里生活。”亚撒的语气有些沉。 话音落下,果然有不少人愣了愣,随后犹疑了。 而亚撒则继续说道:“将亚特兰蒂斯和磁欧石送给他们,他们就会给出吃下后能长出鱼尾的药,让你们成为同他们一样生活在海底的海人族,这样的要求,我无法答应。” “难道,你们会希望我接受海人族的条件吗?” 这个问题让整个街道都陷入沉默,亚特兰蒂斯的子民开始迟疑。 同意异族进入亚特兰蒂斯?不,当然不可能,海人族的凶残他们多少知道,他们若是生活在这里,如何还能安宁?况且,光是一想到他们曾扮做亚特兰蒂斯人混迹在身边就觉得不寒而栗! 可是,如果不同意海人族的条件的话......他们就要死了。 一想到这个字,不少亚特人的心头都震了震,茫然和恐慌一点点自裂开的缝隙中涌出、涌出。 他们是拥有磁欧石,可以人体再生、返老还童的亚特兰蒂斯人,死这个字原本离他们很远才对啊?神为什么要抛弃他们、毁掉他们生存的家园? 那一刻,浓重的阴影几乎压上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要的解释已经得到,可真相似乎更加令人绝望。 在艾萨克的逼迫下,亚撒终于将一切都说了出来,之后他带着唐玉斐回到了太阳宫。 原本唐玉斐想,此后终于不是他一个人默默承担着这些了,可谁知等真的将所有都坦白,这片国土上的问题却更多了。 生命与信仰,哪个更加重要? 战争还在继续,可如今的亚特兰蒂斯已经无法再团结一心,信奉海神和信奉太阳神的亚特人开始分"裂,并互相质疑。 信奉太阳神的人绝不允许海人族踏进亚特兰蒂斯,更不愿意吃下他们的药长出鱼尾,他们宁可同亚特兰蒂斯的文明一起消亡。 可信奉海神的人却相信海人族就是海神派来的使者,他们认为,一定是海神预知了亚特兰蒂斯的危机,才会给他们一个能生活在海里的机会。 更遗憾的是,信奉海神的人比起信奉太阳神的人多出太多太多。 拥有磁欧石的亚特兰蒂斯人安宁了太久,他们对生命的贪恋程度直到这一刻才逐渐爆发出来。 “大祭司,现在言论四起,很多人都怂恿着、认为我们应该毁掉高墙并主动向海人族谈和。”汇报情况的神仆咬了咬牙,“他们为了活下去,宁可丢掉身为亚特兰蒂斯人的荣耀和尊严,甘愿成为侵略我们的异族。” 亚撒摇摇头,目光沉沉地看向水晶窗外:“想活下去没有错。” “可若是我,我宁可以一个亚特兰蒂斯人的身份同异族对抗到最后一刻再死去!”神仆的语气陡然激动。 “大祭司,亚特兰蒂斯人应当生活在陆地上、生活在太阳下,而非海底!” 这时,有几个神仆敲门进来,他们脸上带着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大祭司,海神派的人......在破坏外环刚建造出雏形的神殿!而且,两派的人在那里闹起来了,人数很多。” 亚撒眉毛微皱,站起了身。 “大祭司,您还是不要过去了,我们会用磁光线枪解决。”有神仆提议道。 他们清楚这是海神派的人在示威和宣泄,这些天他们已经闹了不少事,如今居然把以大祭司名义搭建、为了给外环人工作和钱的神殿都毁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难道因为恐惧,他们心里已经没有生活了多年的亚特兰蒂斯了吗! “过去看看。”亚撒却没有迟疑,简短地说罢并率先迈步,而唐玉斐则默默跟上他。 如今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自从战争以来,亚撒越来越消瘦,说的话也越来越少,唐玉斐已经很久没有见他真正的笑过了。她同样不太好,为了利用亚特兰蒂斯的现有科技制造出能用其他动力飞离亚特兰蒂斯的飞机,她耗费了太多精力。 这段时间他们甚至没有多少交流,可他们一刻不离,沉默着借彼此依靠。 此时此刻,外环的神殿旁聚集着一大群人,他们争闹不休,还有几个扭打在一起,更有不少人在敲砸着神殿的廊柱,场面混乱不堪。 “只有海神愿意帮助并收留我们!太阳神早已抛弃了我们、抛弃了亚特兰蒂斯!”有人站在高高的地方,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大声在吼,“我们要毁了这座神殿!”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三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三 “你们都疯了是不是,这是我们不久前才辛辛苦苦建造好的神殿!”另有人大吼道。 “亚特兰蒂斯要毁灭了,谁还需要这座神殿?或许只要我们砸毁这里海神就愿意拯救我们、让我们再活下去了!” 仅有雏形的神殿里,两派人争闹不休,面目狰狞,打架者甚至不惜头破血流,下手之狠仿佛已经忘了他们过去在这片国土上共同生活了许多年。 唐玉斐看着底下的闹剧,她没想到亚特兰蒂斯人最终会闹成这样,昔日安宁不再。 是因为活得太久、离死亡太远,所以才会格外恐惧吗? 坐在她身侧的亚撒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一向习惯于沉默地看着,这时唯有近了才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无奈、自责和悲凉,令人心头发紧。 三年的焦灼和未雨绸缪的行动,他独自一人承担着对未知的恐惧,到头来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亚特兰蒂斯变得面无全非,子民离间,逐渐不再信任他。 唐玉斐心头沉重:“大祭司,他们只是想活下去,您无法左右他们的想法,也无法让所有人都理解您。” 她扯了扯亚撒的衣袖,看着他,对他轻轻地说道:“您别难过。” 神仆们的飞盘降落,道道蓝色光线射出,打在那群闹事的亚特人身上,他们个个晕了过去,总算有了暂时的消停。 周围聚集的人很多,他们看到飞盘里的亚撒后小声议论着:“是大祭司,大祭司来了。” 他们的眼神很复杂,可唐玉斐能看出,许多人眸中,当初真切的尊崇已经淡了不少。 飞盘就降落在被损坏的神殿内,亚撒踏步而出,对神仆们摇了摇头:“不用把他们带回惩戒所。” “可是大祭司......” 有个神仆还要再说什么,最终被亚撒的眼神制止了,如今的惩戒所已经毫无用处。 于是神仆们只好将闹事的人都送走,而亚撒站在原地,灰蓝色的眸子静静地掠过眼前一切,看过被砸的狼狈不堪的廊柱和太阳神像,一寸一寸地。 “听说,不少人都回到了外环。”他突然轻声说道。 唐玉斐微愣,随后小声回答:“是。” 许多海神派的亚特人已经不愿留在波塞多尼亚,他们徘徊在外环,闹着要打开墙门离开亚特兰蒂斯,寻找活下去的办法。 然而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所谓的办法来自于海人族。 亚撒没有再说第二句话,他沉默着转身,踏出神殿。 人群还没有散去,他们同样沉默着看着亚撒,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先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分出了一条路。而唐玉斐就跟在亚撒身侧,陪着他一步步地往外走去,重新看待如今的亚特兰蒂斯是何光景。 或许是艾萨克料到了墙内的情况、给予他们自我分’裂且苟延残喘的时间,海人族在昨天突然停止了进攻,全部撤回了海里,如今高墙外安安静静,瞭望台上的人也总算得以喘’息。 如今,每个亚特兰蒂斯人都精疲力竭,满心茫然。 唐玉斐陪着亚撒走在他不知走过多少次的国土之上,步履缓缓,他依旧是圣洁如精灵般的模样,纤尘未染的白袍如同流泻的月光,分明皎洁,却又这么寂寥。 刚走出包围圈,一块石头打在唐玉斐的脚后跟上,痛感传来,随后咕噜噜滚到一旁。 紧接着还有第二声、第三声。 她扭头看去,却发现是有几个人躲在人群中,远远地朝他们扔石头。 当亚撒也停下脚步、转身的时候,一块石头又飞过来,唐玉斐想也不想地挡在他身前,冷冷地看着那几个捣乱的人,石头打在她的大腿上。 不用说,他们是海神派的人。 而亚撒又将唐玉斐轻轻拉回身后,侧身挡住那些视线和攻击,那一刻,他的脸上闪过浓浓的失落之色。 艾萨克的目的达到了,让亚撒深爱的子民反来伤害他,果然伤他至深,伤的痛彻。 而在接触到亚撒的眼神的那一瞬间,多年来的畏惧让那些闹事的人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差点就想逃,可一想到亚特兰蒂斯未知的命运,他们又梗起了脖子。 “他根本救不了我们,还阻断了我们活下去的路,他不配做大祭司。” “打开高墙!放我们出去!” 听着这些话,唐玉斐不由得怒从心起,这些过去一直受他庇护的人,这时候又站在什么立场、凭什么谴责他?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大祭司,您让我去......” 可就在这时,一群人将那几个丢石头的人揪了出来,他们纷纷怒骂:“你们竟然敢对大祭司不敬,你们忘了过去是怎么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吗?我看你们是被异族和恐惧冲昏了头脑,根本已经忘记给予你们生命的是磁欧石,保护你们的是亚特兰蒂斯!” “滚开,你们这些叛徒,我们宁愿同亚特兰蒂斯一起被淹没,也不要变成长着鱼尾巴的怪物苟活于海底!” “你们不是真正的海人族,也不再是亚特兰蒂斯的子民,若你们真的投靠侵略者,到那时你们只会变成什么都不是的流离失所之人!” 闹事的人被骂的一阵发慌,再也不敢在这里逗留,仓皇地离开了。 而之后,这些人主动走到亚撒身边,将他和唐玉斐护在一个包围圈里。 他们目光诚挚,满脸都是坚决:“大祭司,我们同样不希望把自己的国土分给异族,受他们威胁和伤害!如果亚特兰蒂斯真的会消亡,那就让我们作为亚特兰蒂斯人陪着它一起沉没!” “没错,我们尊崇大祭司您,我们也有亚特兰蒂斯人的荣耀!” “誓死不离开国土,与它共存亡!” 七嘴八舌的嚷嚷最后变成一声声极响的呐喊,其间的决绝令人动容。随后人群中竟然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陪同着默默站在身后,一个又一个,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亚特兰蒂斯人,绝不会背叛亚特兰蒂斯。 唐玉斐抿了抿唇,仿佛被他们的情绪所包围,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唇角扯开一个笑容,她轻声喃喃道:“大祭司,您看呐......” 还是有很多你深爱的子民同样深爱着你的,亚撒。 而他们也同你一样,深爱着他们的国家和文明,即使它终将沉没,此后万年仅为后世留下只言片语。 眼眶微热,她不禁想,原来一万两千多年前的亚特兰蒂斯,会是这般模样。 人群中走出一位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灰色头发同样编于脑后,她一步步走到亚撒身前,说道:“大祭司,这是我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她说罢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微微一笑,笑容中有羞涩、有幸福、有满足,同样有无措、有遗憾,有痛楚。 “您能......给他起个名字吗?” 亚撒同样垂眸看着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新的亚特兰蒂斯人,可惜,他还来不及成长到足以知道这片土地的文明有多繁盛、磁欧石有多么神奇,体会到太阳有多么温暖、大海有多么蓝就要死去。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亚撒,婴儿的母亲同样面带笑容和期许,可亚撒怔怔看了婴儿许久,他缓缓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他。 时间似乎凝滞,直到亚撒的手指终于触及襁褓,他指尖微颤,良久才轻声说道:“塞穆尔。” 这个名字,意为让上帝听到,他希望上帝能听到他此时内心的祈求,送给这个孩子以祝福和幸运的希望。 那一刻,唐玉斐似乎看到垂着头的亚撒红了眼眶,眼底是一片翻腾的海。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四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四 亚特兰蒂斯的分’裂日益严重,而从战场上下来、精疲力竭的神仆们已经无力阻拦,三环内部的进出口近乎失守。如今王宫封闭,因为生死关头,谁都无法干预谁的决定。 信奉海神派的人拼命往外环涌去,可极少部分信奉太阳神的人却毅然决然前往波塞多尼亚,他们越过重重人’流,撇开那些自以为是的劝说和唆使,在知道亚特兰蒂斯将要沉没的情况下,他们选择固守自家的家国。 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雨,神殿内安静到有些令人心悸,雨滴砸落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几天内神殿少了好几个神侍,因为她们也跟着海神一派的人逃往外环了。 多么讽刺,在死亡和愚昧面前,就连曾经发过誓要信奉太阳神、效忠亚特兰蒂斯的人都抛弃了这里。 将最终的飞机图纸交出去后,唐玉斐有些疲惫地往亚撒的房间走去,空旷的走廊上是她的脚步回音。 看了无数本书、试验了几十种方法,她总算用亚特兰蒂斯的现有资源做出了类似内燃机一类的动力装置,能持续供给、让飞机飞行一段时间,再加上风力加持,应该可以飞很远的距离。 就算降落,巨大的机翼和防水材料也能作为浮板漂浮海面,或许真有机会抵达陆地。 唐玉斐走到亚撒的房间门口,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目光穿过门缝,她看到一身华服的卡洛尔公主,正面对着她的方向。 “如果我当初没有一时好奇收留他在王宫内养伤,或许亚特兰蒂斯不会变成这样。” 想来卡洛尔这段时间过得也不好,她的嗓子有些沙哑,脸色同样十足憔悴和疲惫,仿佛一时间成长了许多。 一边是她心爱的人,一边是她的国家和责任,卡洛尔的内心无比煎熬,日渐消瘦。 “亚特兰蒂斯的命运早已被写好,不怪公主。”亚撒背对着唐玉斐,语气淡淡地说道,而唐玉斐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大祭司,我听说,逃往外环的人试图破坏高墙,想必撑不了多久了。”卡洛尔放轻了声音,她说到这里,语气有些许茫然,不知道是在问亚撒还是在自言自语,“海水在上涨,到时候我们的亚特兰蒂斯会如何呢?” 亚撒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等卡洛尔近乎失魂落魄的离开,唐玉斐才默默推开门进去,轻声叫道:“大祭司。” 站在不远处的亚撒转身,灰蓝色的眸子静静地看向她,他的唇角似乎因着她挂上浅淡的笑意,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我已经把飞机的图纸画出来了,只要投入制造,一定能带人从空中飞离。”唐玉斐说到这里,久违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眼底隐隐有光,“大祭司,我们不会死的,亚特兰蒂斯的子民也有希望在其他陆地留存。” 到那时,虽然这个国家沉没海底,子民流离失所,可终归是保留了一丝希望。 一丝重建的希望。 亚撒抬手轻抚她的头,将她垂落鬓边的碎发也拨回去,语气温和:“辛苦你了。” 他没有立即收回手,温热的掌心贴着她,于是唐玉斐搭上他的手,依偎般轻轻覆着。 她走近他,站于他身侧,目光看向水晶窗,透过它落于远处,轻声喃喃道:“下了好几天的雨,神仆们说海水上涨的厉害,海面很不平静......是那场大水要来了吗?” “害怕吗?”亚撒低声问她,声音似乎糅在雨声中,有些远。 “不怕,只是好几天没见到星星了。”唐玉斐抬眸,对上亚撒的眼神笑着说道,“大祭司,一直没能告诉您,之前我在天象室看到几颗星星排列成了心形,很奇怪,本来想让您也看看的。” 亚撒微怔,随后也浅浅笑了,语气轻柔:“是吗?真可惜。” “没关系,就算去了别的陆地,也能见到在亚特兰蒂斯见到的同一片星空,到时候我再指给您看。”唐玉斐松开他的手,脸上总算有了浓浓期许,她吸了口气又吐出,小声念叨:“造飞机,造飞机,要造很多很多的飞机。” 时间不多,他们必须尽可能的制造更多飞机,将更多的、现在波塞多尼亚的子民送出去。 要快,越快越好。 水晶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砸落不停,掩盖了波塞多尼亚街道上原本的乐声,亚撒唇角的笑意淡去,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没人能注意到他平淡无波的眼底有着如何翻滚蔓延的情绪。 可随后他一点一点地将其收敛干净,之后也抬起头,自高高的太阳宫望向如今安静寂寥的亚特兰蒂斯。 这场雨连下了半个月时间,并且越来越大,唐玉斐仿佛能让目光越过千里,看到高墙外海浪肆虐的景象。而海人族也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动作,他们大概是在等待神赐给他们的那场大水,如同亚特兰蒂斯人等待着走向结局的那一刻般。 反正轨迹的最后,海人族最终会得偿所愿。 似乎是都隐隐有了预感,如今留于波塞多尼亚的亚特兰蒂斯人都安安静静地呆在房子里陪伴亲人,珍惜着每分每秒来诉说内心的情感。 过去他们依赖着磁欧石,认为死亡离他们很远,甚至已经淡忘该如何向珍视之人诉说眷恋,或许此时此刻他们在笨拙地重拾一切。 母亲怀抱孩子,恋人相拥而眠,家人紧紧依偎,虽然恐惧死亡和分离,可他们未曾忘记他们是亚特兰蒂斯人,他们同样爱着这片国土,并至死不渝。 可唐玉斐毫不认为亚特兰蒂斯已经陷入绝境,她在争分夺秒地跟进飞机制造,眼看着一架又一架小型飞机落地,她心底的希望越来越大。 于是她立即让神仆们通知留于波塞多尼亚的人,让他们准备好一些食物和必需品做好逃离的准备,能送走一批是一批。 这个消息再次给了原本已经绝望的亚特兰蒂斯人以希望,虽然唐玉斐已经表明乘坐飞机离开有一定风险,可仍有不少人愿意先去尝试。 到最后,十架飞机带着二十六个年轻的新生儿离开了,所有人都认为应该把机会让给更应该活下去的孩子。 这些新生儿们自太阳宫的最顶处乘着风、冒着阴天暴雨远去,他们眼含泪水,频频回望,其间满是忐忑、不舍和眷恋。 亚撒和唐玉斐目送他们远去,看着他们带着亚特兰蒂斯的希望前往全新的、未知的陆地和未来,耳边隐隐响起低声啜泣,其间有喜悦,也有同样的不舍和遗憾。 “大祭司,他们一定能到达陆地的。”眼看着最后一架飞机也变成小黑点,唐玉斐对亚撒轻声说道,语气坚定不移。 一定可以再见到太阳和星空的。 一定可以。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五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五 雨水不歇,雨势渐大,密布的雨帘将视野都遮盖,整个亚特兰蒂斯都漫在水中。 为了将更多的人送出这里,他们日夜不停地制造飞机,一班人累了就由另一班人顶上,不少现留于波塞多尼亚的人都跟着帮忙,只为抓住那一线希望。两天一夜的时间,他们又成功用163架小飞机送出了426位亚特兰蒂斯人。 可制作报废的飞机更多,剩下的人也更多,所有人都在咬牙苦撑。 太阳宫顶,几个亚特人目送着亲人离开,他们的眸中都露出了隐隐的期盼和担忧。 期盼他们能成功抵达新的陆地,也担忧他们会折损于风雨。 唐玉斐和亚撒穿着雨衣,两人并肩而立,地上积了浅浅的一层水。垂眸间,唐玉斐看到亚撒的白袍下摆被浸湿了,于是她伸手替他提了提,说道:“大祭司,我们下去吧?” “好。”亚撒点点头,又低头看着她的动作,薄唇微抿,似乎有浅到难以察觉的笑。 他同样伸手,替她拨开湿透的额发,轻声说道:“走吧,回去。” 两人转身往回走,唐玉斐再度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变成小黑点的飞机,语气带着微叹:“大祭司,你说最早离开的人找到新的陆地了吗?” “只要他们往东一直飞一直飞,或许能找到我梦中那个写中文的东方大国,那里的人都很友好,一定会愿意收留我们亚特兰蒂斯的子民,不会欺负他们。” 说到这里,唐玉斐回过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 亚特兰蒂斯位于大西洋之岛,那小飞机要多能飞才能飞到东方大陆去?又要穿梭多少年的时空才能落于华夏?她真是想多了。 然而亚撒语气温和地说道:“会的。” 唐玉斐将目光转向他,有雨滴飞溅,她下意识微眯了眼,看到亚撒灰蓝色的眸子在水帘中变得格外苍茫寥廓,那方银河又出现在她面前,温柔无比。 他轻轻笑:“一定能飞到。” 于是唐玉斐也点点头,展颜一笑,她刚要回答他,大地却毫无预兆地剧烈颤动起来,再然后伴随着的是一声声轰隆巨响。它们自四面八方接踵而来,余音不止,颤的人心慌。 又地震了吗?!突然的变故令唐玉斐有些慌乱,心底刚升起的希望仿佛被这雨水浇透,瞬间熄毁。 亚撒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拉进怀中,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太阳宫顶,远处有飞盘飞来、降落。 “大祭司!高墙被毁了!”两个神仆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飞盘里出来,他们脸色苍白,神色仓皇,“恐怕不久后......海人族就会来到这里。” 波塞多尼亚剩下的居民们都已经逃出房屋,大地摇晃,唐玉斐在高处看到他们脚步不停地下意识往太阳宫聚集,仿佛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没有人尖叫,也没有人哭喊。 “还有多少架飞机?尽可能多地把人送出去,尽快。”亚撒沉着脸,语速飞快地说道,唐玉斐觉得他扶着自己的那只手在不断用力,箍的她肩膀生疼。 可另一个神仆看着远处,脸色骤然呆滞,抬起手愣愣地指过去:“那......那是。” 唐玉斐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看到远远地有许多飞盘从外环飞来。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从外环来的飞盘......里面会是什么人?海神派的人,亦或是海人族? “快,让所有人都聚集神殿!”唐玉斐也大喊道,“已经来不及在这里起飞了,直接用新动力从地面起飞离开!” 变故来的太突然了,谁能想到大洪水还没来,侵略者和背叛者先来了。 而亚撒目光冷冷地看着远处:“拦住他们。” “是!” 神仆强忍内心的恐惧说道,他们又急匆匆回到飞盘,下一刻飞盘飞离,转至低空,他们要去引导更多的人向神殿聚集。 同时,神殿内也有不少飞盘飞出,里面是守卫在神殿的神仆们。他们的职责原本是保护这里和亚撒,现在他们要去对抗异族,或者曾经的同胞。 大地还在剧烈摇晃着,在太阳宫顶的震感格外剧烈,唐玉斐几乎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立。 亚撒扶着她暂时坐下,大手覆着她的后脑,轻声安慰:“别怕,别怕。” 耳边有嗡嗡的轰鸣声响起,应该是又一架飞机起飞了,唐玉斐自亚撒怀里抬起头看去。却不想,她看到刚飞上空不久的飞机遭到了远处而来的飞盘的攻击。 雨声和地震把枪响都掩盖了,可唐玉斐清晰地看到那架小飞机在半空摇摇晃晃的。 再然后,机翼某处破开一个大口子,整个机身不自觉的倾斜、往下坠落。 远处传来砰砰几声闷响,有火光闪过,随后归于沉寂。 唐玉斐瞳孔骤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冷的厉害。 她花费无数精力好不容易才改制出来的、让亚特兰蒂斯人抵抗异族的重狙,到头来竟然被用作亚特兰蒂斯人之间的互相残杀。 那一刻,她连身体都微微颤抖,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因为难过。 为什么会这样? 唐玉斐白着脸扭头,不敢去想飞机上的人是否还有几率存活,她看到亚撒同样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飞机坠毁的地方,面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就这么愣愣地看着。 “大祭司,不要看,不要去看......”唐玉斐紧握住他的手,低声喃喃道。 她握的是这么紧,仿佛要给他力量,可她自己都觉得这么无力,脑子混乱一片。 曾经的亚特兰蒂斯安宁平和,街道上满是悦耳的音乐声,人们欢声笑语,安居乐业,磁欧石供给源源不断的能源,让他们享受无限生命、让他们幸福生活。 可如今,这个国家分崩离析,信仰不再。 有谁知道,亚特兰蒂斯的文明,究竟毁于什么? 耳边似乎沉寂许久,随后好几道嗡嗡轰鸣声再度响起,又起飞了无数架飞机,这次它们分别飞往各个不同的方向。不少飞机逆着风,摇摇晃晃地、好不容易才飞上天。 自外环而来的飞盘已经逼近,神仆们死死守着最后的防线,努力保护着这些起飞的飞机。 而有些飞盘降落了,一个个曾经的亚特兰蒂斯人从里面出来,嘴里喊着:“海神的使者说了,只要毁了这些怪东西,就能把药给我们,海神会允许我们活下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六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六 同海人族的战争最终延续到亚特兰蒂斯人自身,地震还在继续,如今的波塞多尼亚已经混乱不堪。 “把那些能飞出亚特兰蒂斯的东西都砸毁,要让他们知道,接受海神的帮助才是活下来唯一的办法!” “我们亚特兰蒂斯人是海之子,决不能背叛海神!” “不要让他们离开!” 自飞盘上下来的海神派的人大喊着,雨水瞬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和头发,他们双眼微微泛红,面部表情有些狰狞,仿佛昔日同胞才是伤害他们的异族和侵略者。 如今所有的飞机都停在神殿后方,一共还留有73架,来不及制造更多了,最多最多,也只能送出不到两百个人。 可如今,它们还面临着恶意的破坏。 “你们休想进去!”一个原本要往神殿跑的男人倏然驻足,他就在原地站住了脚,护住身后的人和神殿内的飞机,眼神几欲冒火。 然而下一刻,悄无声息的,一发子弹破空而来,打破砸落的雨滴,瞬间贯穿了他的胸口。 有血花飞溅而出,这个男人的脸上还保持着愤怒的姿势,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缓缓摔倒在地。 他们用的不是磁光线枪,而是真枪。 所有声音都被大雨和地震掩盖了,这一幕发生时仿佛默片般,静悄悄的。 “爸爸!”不远处,一个仓皇扭头的年轻男人看到这一幕后近乎撕心裂肺地大喊出声。 毫不犹豫地,他立即往回跑,同时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脸上充满了愤怒、痛苦和绝望之色。 他们可以没机会逃走,他们愿意跟他们爱的亚特兰蒂斯一起沉没,可大洪水还没有来,他爸爸死在了曾经的同伴手里! 为什么? 为什么! “你们这些可耻的背叛者!你们不再是亚特兰蒂斯人,海人族也不会承认你们,神更不会收留你们!”他没有去触碰已经死去的父亲的尸体,而是同他一样挡在面前,大声怒骂,“从今以后,你们都只会是无家可归的人!” 可随后,又是一发子弹打在年轻男人的肩头,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到远处的飞盘上、窗户边,一个拿着枪支的白袍男人露出不屑的笑容。 他曾经是个神仆,如今是背叛者。 一枪没有打死,白袍男人再一次拿起枪支瞄准,不过没等他扣下扳机,他的动作就这么永远定格于这一刻。 因为他的额头被子弹穿透,彼时他的脸上还留着那抹恶意的表情,然后就这么死了。 出枪的人是唐玉斐,她半跪在地上,手里拿着已经幻化成枪支的“虫洞”,目光冷冽。 残害同胞的他们,早已不是亚特兰蒂斯的子民。 “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进入神殿、破坏飞机!”不知道是谁高喊一声,声音竟然能穿透雨帘和大地的震动,于是那些原本打算往神殿撤退的亚特兰蒂斯人纷纷停下脚步,并且转身。 他们以自己的身体为墙,互相依偎着、紧紧地护住了身后的希望。 飞机不多,只要能将更应该活下去的孩子们送走就好了,他们愿意陪同亚特兰蒂斯一起沉没、愿意永远留在这里,这里是他们的家。这样他们死后,也是有家可归的亚特兰蒂斯的子民。 一个灰色头发的男人红了眼眶,而他身侧,同样护在最前面的女人神色坚毅,目光是那样决绝;有老人吻了吻自己的怀表,或许那里面藏着他心爱之人的照片。 “挡住他们,让女人和孩子先走。” “我已经活了两百多年,可我的孩子还是新生儿,他才二十岁。” “永远永远,不和亚特兰蒂斯分开。” ...... 他们可以害怕,可他们会站在这儿。 嗡嗡轰鸣声还在不断响起,已经跑到神殿内的人满脸泪水地坐上飞机、奋力逃离,前往未知的方向。 而与此同时,用身体护在神殿前的亚特兰蒂斯人一个又一个倒下,他们或是被海神派的人扯倒,或是中枪而死,可剩下的人死咬着牙、脸色坚毅、笔挺站立,绝不会退开半步。 因为他们身后是他们真正的亲人和同伴,也是亚特兰蒂斯的希望。 唐玉斐半跪着保持身体平衡,开出一枪又一枪。她的手腕被震得疼痛欲裂,隐隐发麻,她就用另一只手托着,颤抖着继续开枪,清除那些持有武器的、曾经的神仆的威胁,为离开的飞机们开路。 可当她回头时,却发现原本应该在她身边的亚撒不见了。 “大祭司!”唐玉斐慌了,她的目光转向下方混乱的人群,却怎么都找不到那袭白袍。 她立马慌乱地要起身,可脚下又是一阵猛烈的震颤,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滚倒一旁,额头重重磕到,疼的眼前发黑。 等终于能爬起来时,唐玉斐惊恐地看到,远处有一条线缓缓而来,仿佛天空倾塌,将远处的建筑一点点吞噬。 那是......大洪水,亚特兰蒂斯的末日终于要来了吗?! 唐玉斐胡乱扶着墙起身,也不顾自己流血的额头,跌跌撞撞地往下跑,她要找到亚撒。 神殿在渐渐坍圮,随着大地的震动狠狠摇晃着,有碎石从头顶滚落,砸在身上生疼。可唐玉斐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她一边小跑着,一边焦急不已地喊:“大祭司!大祭司!” 洪水已经来了,她为他们留了一架飞机,她要找到他,她要带他离开这里,她要让他活下去。 远处隐隐有轰隆隆宛如雷鸣般的声音传来,这是人类无法抵抗的、自然的力量——那场吞没亚特兰蒂斯的史前大洪水。 神殿外不断有惊恐而慌乱的声音响起。 “是大水!大水来了!” “海神的使者会帮助我们,我们不会死!” 越是往外跑越是能听到混乱刺耳的吵闹声,可之后,唐玉斐迎面撞上了正匆匆往回跑的玛琪,她的白袍脏污凌乱,苍白的脸上都挂着泪水。 “阿芙拉,他们要闯进来了,不过幸好,最后亚特兰蒂斯的子民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所有飞机都已经离开了。”玛琪见到她后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虽然她恐惧到浑身颤抖,可她努力扬起一个笑容。 “其他神侍都不见了,或许都死了......我只找到了阿朵。”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七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七 玛琪话音刚落,突然有些无措地问道:“阿芙拉,大祭司呢?他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 “大祭司不见了。”唐玉斐的内心宛如火燎般煎熬,“我在找他。” 此时此刻,亚撒他会去哪里呢? “玛琪!玛琪!这里居然还有一架飞机!”远远地,有惊呼声自外面传来。唐玉斐和玛琪循着声音跑出去,是阿朵发现了最后的飞机,而这原本是唐玉斐为亚撒留的。 阿朵站在飞机旁边,满脸欣喜若狂,布满泪痕的脸不知是什么表情,又是哭又是笑的。 护在神殿外的亚特兰蒂斯人或许都死了,海神派的人仓皇逃窜,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没想到竟然还留下了一架飞机。 或许......她们也可以活下去。 就连玛琪也愣了愣,眼底不自觉露出对生的渴望,而唐玉斐的心猛然一沉,那一瞬间,她几乎是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虫洞”,想把飞机夺回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为亚特兰蒂斯做更多、让更多人活下去,可她已经尽力,剩下的、留给亚撒的,她不希望再有谁来占据。 可随后玛琪却恢复了冷静,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阿朵,大祭司不见了,我们要找到他。” “如果大祭司还活着,应该是他离开,他已经为亚特兰蒂斯做了够多了。”玛琪有些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可她的眼神却很坚决。 虽然恐惧,可在存活和身为神侍的使命上,她选择了后者。 阿朵怔了一瞬,随后陷入沉默,唇角的笑容淡去,却咬牙点点头:“我们去找大祭司。” 唐玉斐逐渐放松了手,她没有说话,只默默看着她们,心底涌出几分愧疚,可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幸好,她不用做这种抉择。 “大水快要来了,我们分头去找,之后不管有没有找到大祭司,都要来这里会和。”玛琪嘱咐道,唐玉斐二话不说点了点头,于是三个人跑去三个方向。 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唐玉斐紧抿着唇,加快速度跑着,心跳的仿佛快要从胸口跳出来。头顶的碎石屑洒落一头,从衣领滑进,唐玉斐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一定灰头土脸,狼狈的厉害。 地上的积水也越来越深,如今已经没过膝盖,或许是亚特兰蒂斯在下沉,海水自底下水牢漫上来了。 浑浊的海水冰冷刺骨,唐玉斐艰难地涉水而行,偶尔会被水底下的东西绊倒扑进水里,浑身都已经湿透。 她着急不已,身体也凉的可怕,生怕亚撒会出什么意外。 亚撒,亚撒,你到底在哪里? 这个时候你又会去做什么? 唐玉斐一路跑着、找着,到最后她竟然跑出了神殿。远处,那条漆黑的线越来越近,它逐渐变为一堵高墙,铺天盖地,带给人难言的恐惧。 地震、海啸,都来了。 可相比天灾,更让唐玉斐发颤的是此时波塞多尼亚街道上无数的尸体,那些守在神殿外的亚特兰蒂斯人......似乎都死了。 面对数量多了无数倍的海神派,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亚特兰蒂斯最后的希望争取到了时间,如今他们死在心爱的国土上,脸上仍然是决绝的表情,没有后悔。 而之后,亚特兰蒂斯会带着他们一起前往深深海底。 唐玉斐小心翼翼地在遍地的尸体里寻找着,生怕自己会看到亚撒。她的目光一寸寸掠过,牙关不自觉紧咬,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原本要往神殿内闯的人都坐着飞盘离开,她最后看到飞盘都往王宫的方向去了。国王和王后都留在那里,卡洛尔也在那里,艾萨克会过去找她,救下她心爱的女孩,他们是被这个世界格外眷顾的人。 可亚撒不一样,原剧本中他最后的时光写满了无奈和无力,这个世界和神都未怜惜过他。 他只有她了。 看过一具又一具尸体,唐玉斐最终也没能找到他,那一瞬间,她松了口气,满心庆幸,鼻子发酸。 可她提着的心丝毫没有放松,她不知道亚撒究竟会去哪里。 然而时间无法再等她,海啸已经越过亚特兰蒂斯的外环和二环,抵达内环,唐玉斐只好往回跑。 “大祭司!大祭司!亚撒!你在哪里!”嗓子已经嘶哑,唐玉斐猛地咳嗽两声,还在继续喊,她的声音在偌大的神殿内似乎响起回声,随后迅速被吞没。 水已经没过腰际,唐玉斐半个身体都浸泡水中,脸色苍白的可怕,瑟瑟发抖。 最后一架飞机前,玛琪和阿朵几乎是同时回到这里,却没有亚撒,唐玉斐心中唯一的希冀落空了。 “我找不到大祭司,他会不会已经......”阿朵仓皇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不知道是雨还是泪,眼眶有些红,她听到、也看到了逼近的海啸,害怕地颤抖。 她顿了顿,又轻声问了一句:“玛琪,阿芙拉,我们也要死了吗?” 而玛琪只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着。 可就在这时,唐玉斐却突然开口,冷声说道:“上去,上飞机。” 玛琪和阿朵惊愕非常地看着她,唐玉斐却伸手推了她们一把,语气很强硬:“等水位再高一些,飞机就无法起飞了,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可是阿芙拉,我们还没能找到大祭司。”阿朵犹豫道。 “已经没时间了,不能浪费这架飞机和多一个人生还的机会,如果大祭司在这里,他也会这么做。” “可是......” 唐玉斐打断她,被雨水浸过的黑眸亮的可怕:“别可是了,你以为我不想选择让他离开吗?再说下去,谁也走不了。” 阿朵咬着下唇,倒是玛琪当即下定决心,将阿朵先扯上去后才坐下,两人扣好安全绳。 “阿芙拉,快上来,我们体重轻,这架飞机完全可以......”玛琪的话还未说完,唐玉斐单脚踩上脚蹬,面无表情地替她们扳下了燃料燃烧的阀门,飞机发出轰鸣声,有尾气排出,随后缓缓往前行。 再然后,她跳了下去。 “阿芙拉?!”玛琪和阿朵瞪大眼睛,满脸惊慌。 “飞机上有水和食物,希望你们可以活下去。”唐玉斐退开几步,轻声说道,并对她们扬起最后的微笑。 “谢谢,再见。” 她们愿意将存活的机会留给亚撒,她很感谢她们,所以现在,她就把机会再让给她们。 而她当然不会离开,如果亚撒还在亚特兰蒂斯,那她也会留在这里。她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就算要沉入冰冷的海底,那也要一起。 他说过的,他会让她站在他身后。 此后,他守护着他心爱的亚特兰蒂斯,她守护着他。 “阿芙拉!阿芙拉!”玛琪和阿朵叫着她,两人哽咽着,泣不成声,随后飞机飞离地面,飞上高空。 唐玉斐抬着头默默地看了半晌,直到再也听不见两人的声音。 神殿还在倾塌,或许海啸就快要到来,水似乎又高了一些,竟然要没到胸口了。唐玉斐刚要转身往高处走,突如其来的、又一阵猛烈的地震袭来,眼看着就要扑进深水里。 可就在这时候,一条手臂箍住了她的腰,随后将她揽回一个熟悉的怀抱。 唐玉斐愣愣的,由着身后的人将自己托起来,抱出水面,抱在怀里。 她转过头,看到那双熟悉的灰蓝色眸子,那样浩瀚渺茫的银河,此时此刻竟然能充斥着这么满、这么满的情绪,将所有星辰星系都吞没。 “大祭司......”她忍不住,轻声喃喃。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八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八 这一刻唐玉斐有无数的话要说,她想问问他去了哪里,知不知道她找了他多久,知不知道她有多担心多害怕,知不知道......如果他早一点、哪怕一点点的时间见到自己,他就还能坐上逃离亚特兰蒂斯的飞机离开。 可她被冻的牙齿打颤,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就只能这么大睁着眼睛一瞬不动地看着他。 亚撒同样没比她好多少,他浑身湿透,白袍沾染污渍,原本编了辫子的浅亚麻色长发不知何时散落,披于身后,额冠也不见了。 灾难褪去了他昔日的高贵与圣洁,如今他流落于此,满身狼狈。 余震还未停止,亚撒一手抱着唐玉斐,一手将她脸上的石屑和血迹轻轻抹去。她在颤抖,他以为她在恐惧,于是他有些语无伦次地低声安抚着:“别怕,别怕......” 水位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亚撒抱着唐玉斐往高处走,唐玉斐就缩在他的怀里,紧紧揪住他前襟的衣服,依偎着他互相取暖。 她的呼吸依旧急促不稳,可她的心却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幸好,他找到她了。 幸好,她找到他了。 亚撒抱着唐玉斐往高处走,两只手臂都紧紧将她护在怀里,他的步伐不快,每一步都很沉稳,两人一路沉默无言,近距离下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大祭司,所有飞机都已经离开了,最后一架飞机......送走了玛琪和阿朵。”终于,唐玉斐缓过劲了,她对亚撒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亚撒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温和,同样轻轻地在她耳边响起,他轻抚了抚她的后脑,“谢谢。” 可唐玉斐苦笑一声,疲惫感在疯狂侵袭她身体的每一处,喉咙嘶哑,像是要冒火了。 她的声音隐隐带了几缕鼻音,委屈的发慌:“我不善良......大祭司,那架飞机原本是要留给您的,其实我本来很怕玛琪和阿朵会抢走它。” “可是没办法,到处都找不到您,水位上涌的这么厉害,再等下去飞机就无法起飞了。”她顿了顿,将脸埋往他的肩头,“要是您早点来就好了,早一点就好了。” 身边人陷入沉默,半晌才低声说道:“对不起。” “其他人都死了吗?”唐玉斐轻声喃喃,“亚特兰蒂斯在下沉,这里也很快就要被洪水淹没了。原本我想带着您离开这里的,想带您去看看其他国家的文明,带您看看亚特兰蒂斯在其他陆地上重建的可能。” 亚撒没有说话,他的手停留在她的后脑,呈安抚的姿态。 唐玉斐没有抬头,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只是继续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话:“大祭司,其实我骗了您,我早就知道亚特兰蒂斯的未来无法更改,也根本没有能拯救亚特兰蒂斯的方法。” “我一直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可是我始终没有告诉您,只能看着您难过自责,看着亚特兰蒂斯一点点走向最终结局。” “现在您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不怪你。”亚撒轻叹口气,柔声说道。 他说话间似乎也带了鼻音,轻的就要被其他声音掩盖、被风吹散:“一点也不怪你。” “现在我们都要死啦。”唐玉斐红着眼睛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努力扬起微笑,“也好,我也愿意跟亚特兰蒂斯一起沉没,至死信奉太阳神,陪在大祭司您身边,那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亚撒抱着她踏出太阳宫顶的那一刻,寒风裹挟着冷冽的暴雨毫无预兆地砸落在身上,天空阴沉,远处海浪高墙越来越近,吞没大片房屋,稍高的建筑仅露出金黄色尖顶。 如今的亚特兰蒂斯已经没有音乐声了。 可唐玉斐注意到,不远处竟然停了飞盘。 “你不会死。”亚撒抱着她走到飞盘边,将她放下来,“坐着飞盘离开,离开亚特兰蒂斯。” 唐玉斐愣了愣,又摇摇头:“大祭司,没有磁欧石,飞盘离开亚特兰蒂斯就无法再起飞了。” 它靠磁能场驱动,离不开这里的能源中心磁欧石。 可下一刻,亚撒松开刚才托着她的那只手,掌心内,一颗冰蓝色的、宛如宝石般的圆柱体状玻璃样物质静静躺着,即使没有太阳照拂,它仍散发着隐隐光芒,充满了生命力。 这是磁欧石。 “大......大祭司?!”唐玉斐惊诧地忍不住提高音量,倏然抬起头看向他。她没想到亚撒竟然把磁欧石带出来了,难道在他刚才消失不见的时间里...... “有了磁欧石,这只飞盘就能起飞,飞多远都没问题。”亚撒说着,取出了飞盘前作为装饰品的蓝宝石,将磁欧石嵌了进去。 竟然完美贴合,仿佛它从来就是为磁欧石所设计。 唐玉斐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骤然间爆发出浓烈的欣喜和希望。 就在刚才,她还以为他们都要死了,可亚撒竟然带出了磁欧石,竟然能乘坐飞盘离开。也就是说......他们还有机会,还能活下去! 情绪的巨大起伏让唐玉斐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可她忍不住露出笑容,黑眸中迸发出无限光彩,劫后余生,几乎想哭:“太好了大祭司,太好了,我们离开这里,一起离开这里。” 他们可以活下去了,真好,真好。 她去拉亚撒的手,可他竟然只静静地站在原地,拉不动。 唐玉斐疑惑地回头看他,却发现他垂眸看着她,脸上带着温和安宁的浅浅笑意,灰蓝色的眸中充盈着比海啸地震都要浓烈的情绪,悲伤、自责、复杂、不舍、亦或难以掩盖的坚定。 太多了,太复杂了,这比可怕的天灾还要难以招架,宛如彗星撞击地球,撞的唐玉斐脑子嗡鸣,心底涌出不好的预感。 随后,她听见他轻声说道:“我不能走。” “对不起,我不能走。” 唐玉斐还拉着他的手,就这么愣在原地。 半晌,她回过神,牵着亚撒的手不自觉地狠狠用力:“为什么......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尾音竟然隐隐带着颤抖,唐玉斐有些乱,她朝他走近半步,再一次提高音量加重语气,问他:“为什么啊?” “因为我是亚特兰蒂斯的能源大祭司啊,我不能抛下我的子民和国土离开这里。”亚撒微微一笑,他伸手去抚"摸她的头,指尖先触到的那一刻,亦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我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永远不能,永远不会。”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九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三十九 亚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那张亚特兰蒂斯人独有的、漂亮的面孔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浅浅的,静静的,一如过去的平和安宁。 可唐玉斐不明白,她死死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为什么不能离开?亚特兰蒂斯要毁灭了,不久后它就会被洪水吞没、沉入海底!” 她很着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话,言语间都笨了不少。 “既然有离开的办法,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不活下去?玛琪和阿朵到最后都希望能把那架飞机留给您,您为亚特兰蒂斯做的够多了,她们都希望您能活下去,我也一样。” 可亚撒摇摇头,不同于她的急切,他的语气很平缓,抚在她头上的那只手也隐隐多了几许分量:“我不会上那架飞机,你做的很好。” 唐玉斐倏然睁大了眼,那双泛红的眼睛里带了几许生气和不敢置信,她的声音不自觉发颤:“所以大祭司,您是故意不出现的对不对?您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听到了,可您要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她们,所以你一直不肯出现,对不对?” 亚撒的眸中有浓浓歉意,可他没有骗她,只点了点头:“对。” 那一刻,唐玉斐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无数情绪堆积在胸口,塞得沉甸甸的,沉的她几乎要窒息、要爆炸,难受的她忍不住大口呼吸,良久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她抓着他的手愈来愈紧,仿佛是在借此宣泄自己的情绪,或许他会感到很疼,可她不想松开。 “为什么要这样?她们都希望你可以活下去,包括我。”唐玉斐看着他,满脸气恼和难过,她抬高音量,语气里尽是质问,“大祭司,您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费力的设计飞机,为什么这么紧迫的希望将它制造出来吗?” “您以为我是为了留在波塞多尼亚的那些子民吗?!您以为我会有您这么深爱着他们、忧虑着他们吗?!” 说到这里,她的音量又泄了气般倏然放低,仿佛刚才的质问已经花光她所有的力气:“您知道......我有多希望您可以活下去吗?” 她不是真正的亚特兰蒂斯人,更没有他嘴里的善良,她知道这个文明的结局,她无法着手更改它,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 海啸在逼近,水位在增高,波塞多尼亚街道上的尸体都被淹没,已经看不到了。或许下一刻两人也会被吞噬,整个太阳宫都会被毁的分崩离析,可唐玉斐不在乎了,她宁可这一切发生。 “对不起,对不起。”亚撒的语气间带着无措,他看着她头一次这么歇斯底里的跳脚和质问,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是这么愤怒和失落,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 “对不起,我不知道。” “对不起,我现在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可除了对不起之外,他说不出更多。 “所以,既然现在有办法活下去,您为什么不能跟我离开?”唐玉斐却推开他,眼眶红红地盯着他,“您已经为亚特兰蒂斯做的够多了,已经够多了。此后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亚特兰蒂斯,您所爱的国土沉没了,您所爱的子民也都死了!” 亚撒看着她,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哀恸。 “可亚特兰蒂斯还有希望啊,他们坐着飞机漂洋过海,他们会抵达新的陆地,他们会在那里重建家园,您不想看看吗?” 话音落下,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于是唐玉斐死死咬住欲要打颤的牙。 半晌,亚撒才轻声回答她:“我想看。” 可随后,他勾起一个轻浅的笑容,其间充斥着苦涩,他语气缓缓,却又坚定:“可我不能走。” 亚撒转过头,目光深深地、沉沉地看着如今不成模样的亚特兰蒂斯,脸上带着浓浓的依恋之色。 过去,这里有辉煌的金黄色建筑,有宽敞的街道,有无数安居乐业的人民。他们有会飞的工具,有会唱歌的屋顶,他们用音乐治愈耳朵,用芳香治愈鼻子。他们有强大的文明,他们尊崇着他们的能源大祭司。 可如今,他们都死了,这个帝国要失落了。 “我是亚特兰蒂斯的能源大祭司,我要跟我的国土和我的子民在一起,他们宁可陪着亚特兰蒂斯永远留于海底,我当然也不能抛弃他们独自离开。”亚撒喃喃说道,唇角仍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如曾经高悬于亚特兰蒂斯上空的月亮,皎洁无比,“所以我哪里也不会去,生于亚特兰蒂斯,死于亚特兰蒂斯。” 他说着又将视线落回唐玉斐身上,轻声说道:“这是我的使命所在。” 唐玉斐呆立原地,良久,脸上才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大祭司,我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啊......” 原来,不仅是她一直在看着他为着不可能的事情付出全部努力。原来,她所有的计划也是徒劳,因为他早已下定决心,且由始至终。 可她不甘心啊,真不甘心。 他已经为亚特兰蒂斯忧虑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多吗?他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 “大祭司,如果亚特兰蒂斯的子民还活着,他们都会希望您活下去。”唐玉斐伸手去扯他的衣袖,语气恳求,“您跟我走,好不好?跟我走,活下去。” 她的黑眸间隐隐蓄起雾气,或许是雨帘太密了,她都要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可偏偏,她能看到他摇头,能听到他说不可以,对不起。 那时候,唐玉斐忍不住想歇斯底里的爆发一顿,她说不动他,无法劝他,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点都不好看、一点都不强势,分明自始至终的看客都是她,可到头来,她怎么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她想着,如果她要强制带走他,那又如何? “你说得对,世上再无亚特兰蒂斯,我的子民也都死了,如果我独自活下来,我会难过的。”亚撒在她面前蹲下’身,他仰头看着她,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在对她笑。 “所以,对不起,我无法抛下他们,哪怕他们已经死了,可这里是我的家。” “那我也不走了,我留在这里,我也要陪着亚特兰蒂斯,我们一起死。如果我独自活下来,我也会难过,会很难过。”唐玉斐忍不住哽咽,她忍不住。 然后她一遍遍地对他重复:“会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真的会很难过。 “可我不希望你死啊,你能不能原谅我的自私?”亚撒还在笑,可他红了眼眶,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如今翻滚着的是那样的无力和恳切,那样的眷恋与悲哀,那样浓烈的......爱。 “我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人,我对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我不能陪着你离开,可我不希望你死。” “对不起,真对不起。” “不要哭,不要怕,不要难过,对不起。” 此时此刻,唐玉斐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唯能听见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她想,是海啸已经来了吗? 怎么这么慢,怎么......还不把她吞没呢?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四十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四十 泪水模糊了眼眶,混合着雨水一起在脸上滚落,唐玉斐一次次抬手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亚撒现在的模样。 “时间不多了,亚特兰蒂斯快要被炸毁了。”亚撒伸手,只带有一丝余温的指腹轻轻替她抹去脸上的水渍。 唐玉斐无声落泪,勉强在他面前站着。听到他的话,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起,曾经她怎么也找不到新能源的时候,她问他,如果拿走亚特兰蒂斯的磁欧石会怎么样。 而他说,会被炸毁。 亚撒已经在给出解释:“磁欧石是整个亚特兰蒂斯的能源中心,亚特兰蒂斯底下装有自毁系统,一旦磁欧石被拿走,它就会自我炸毁。” 唐玉斐努力收了眼泪,看着他,眼底有惊愕。 他轻轻笑:“这是真的,没有骗你。” “虽然亚特兰蒂斯会沉没,可我不会让海人族住进这里,不会把我们的国土让给他们,至少......要有一次最大的反击。” 亚撒说到这里站起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坚毅,虽然他浑身狼狈,可他还是那个亚特兰蒂斯运筹帷幄、受人尊崇的大祭司。背叛国土和同胞成为异族的那些人已经不再是他的子民,他的仁慈便不会给予他们半分。 “磁欧石在能源耗尽前无法被毁灭,海人族想得到它,我只能将它交给你,希望你能带着它远远离开这里,保护好它。” “亚特兰蒂斯重建的希望我无法再看,其他国家的文明我也无法看到,你替我去看,好不好?” 唐玉斐一动不动,亦没有回答他,仿佛在原地静默成了一具雕塑。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也是我给你的最后的任务。”亚撒看着她低声说道,他的语气隐隐带了几分急迫,“你还是神殿的神侍,忘了你在太阳神面前所立下的誓言了吗?永远效忠亚特兰蒂斯,永远信奉太阳神,永远信奉......我。” “大祭司,我能不能也自私一点,不答应?”唐玉斐对他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可眼泪又再次不受控地滚落了。 她想说,她怎么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可时间已经不允许,巨大海浪先带着被冲毁的、波塞多尼亚的建筑汹涌袭来,狠狠撞击在神殿上。那一刻,唐玉斐仿佛听到各种断裂的声响,地面都在为之倾斜,站立不稳。 亚撒扶着飞盘,将唐玉斐塞进去,同时不受控制地半跪在地上。 这个建筑在一点点崩塌,第二层浪就要袭来,这里很快就会同其他建筑一样粉碎。 “活下去,好不好?”亚撒在飞盘外看着她,声音带着哭腔,那双露出哀求的灰蓝色眸中竟然滚落泪水,他在哭。 海豚阿尼死的时候他没有哭,被心爱的子民攻击时他没有哭,为亚特兰蒂斯的新生儿取名时他没有哭,见到昔日子民自相残杀时他还是没有哭。 可这一刻,他却哭了。 他看着唐玉斐,眼泪一滴滴滑落,竟然比她还要汹涌,分明在下雨,可唐玉斐竟然还能分出他的泪水。 这时唐玉斐才知道,原来亚特兰蒂斯万人尊崇、高高在上的能源大祭司会哭的那么难过,那么无助,哭的她心都痛了。 好痛,真的好痛。 于是她大口喘着气,艰难无比地,点了点头。 亚撒的眼泪没有止住,可他努力对她笑,他轻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头落下浅浅的、久久的一个吻。 唐玉斐听到他在对她轻声喃喃:“我会与亚特兰蒂斯和子民们沉入海底,可我的灵魂会永远陪着你,永远。” 飞盘开始起飞,离开地面,亚撒放开她,用最后的时间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了几个字母。 asa’s 这是她曾教会他的,加上’s,那就属于他了。 “世上再无亚特兰蒂斯,我也不再是亚特兰蒂斯的能源大祭司。”亚撒仰头看向她,温温柔柔地对她笑,他的目光似乎能跨越时空长河,似乎真能如他所说,永远陪在她身边,“所以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再见,我最漂亮的石头。 飞盘飞上高空,唐玉斐已经泣不成声,她的目光一刻都不愿意离开那抹越来越远的白色身影,眼睁睁看着他孤独地留在那里。她知道这是他的选择,所以最后一刻,她选择了尊重。 他已经很累了,如果活下去会更累,需要难过更久,那她愿意让他解脱。 飞盘带着唐玉斐逐渐远离了亚特兰蒂斯,然后,海浪席卷,神殿倾塌。 再然后,爆炸的轰鸣声倏然响起,一阵巨响后世界陷入悄然寂静,剧烈的气浪袭来,耳边满是耳鸣的嗡鸣声。 暴雨还在下,海面剧烈翻滚着,有黑烟滚滚而上,天很黑,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太阳。 有传言记载,亚特兰蒂斯被一场史前大洪水所吞没,彼时爆发了强烈的地震,甚至引发海底火山爆发。 总之,古老文明失落,帝国沉入海底,无人生还,千古成谜。 ...... 唐玉斐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总之,她最后抵达了陌生的陆地。精疲力竭地从飞盘上下来后,她取下了那颗还散发着源源不断生命力的磁欧石。 她坐在陌生的土地上,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双目机械且茫然,她在等着任务结束,等着被送出任务世界。 可不久后,腕间的“虫洞”隐隐发烫,小秘书连接了她。 “我为什么还没被送出去?”此时此刻,唐玉斐已经疲惫不堪,她的嗓音嘶哑的可怕。 “唐姐,出问题了,任务好像......还没有结束。” 唐玉斐闭了闭眼睛:“亚撒已经死了。” 人都已经死了,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我知道,可是很奇怪,系统无法让你从任务世界出来,也没有判定你任务失败。”小秘书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解和着急,她想了想,只好又说道:“没办法了唐姐,我会让智脑仲裁介入,让它给你一个说法,你等等。” “嗯。”唐玉斐轻轻应了一声,就在原地坐着,还无法回过神来。 脸上的泪已经干涸,她呆呆地看着远处,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终于响起,自四面八方而来:“任务还未结束,请执行者继续完成。” “执行者手里有该世界的强大干扰因素,因此系统无法强行终止。”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四十一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四十一 强大干扰因素?唐玉斐被智脑仲裁的声音拉回现实,看向手里的东西,亚特兰蒂斯的磁欧石,能撑起整座城市的能源中心。 会是它吗? 小秘书着急不已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任务男配都已经死了,任务还要怎么继续下去?什么叫无法强行终止,分明该出结果了呀!是成功还是失败,总得给个说法!”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智脑仲裁冷冰冰的话:“任务还未结束,请执行者继续完成。” “草!什么脑瘫仲裁。”小秘书被逼急了,忍不住飙了句脏话。 开放性剧本就是这点不好,谁都无法摸到任务的方向,难度极高,执行者们都不喜欢。更何况,任务男配已经死了,他的心思该如何去猜?谁能说明?最重要的是,到底还要留多久?! “唐姐你别着急,我会向公司上面申诉,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暂时......暂时就先委屈你在任务世界多留一段时间。” 然而唐玉斐静静地盯着手里的磁欧石,半晌才回答她:“不用了,任务还能继续做下去。” “什么?”小秘书愕然。 “替我调节对应现实的时间年限。”唐玉斐疲惫不堪地说道,说罢她仰头倒了下去,大睁着眼睛看着天空。 此时正是黑夜,这块不知名为什么的陆地上同样能看到一大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星辰在闪烁,可它们都离得很远,不像在亚特兰蒂斯所见的,仿佛就在眼前。 唐玉斐找了半天,却没能找到曾经见到过的、排列成心形的奇怪星星。 这里......跟亚特兰蒂斯真的是同一片星空吗? 不自觉的,眼角竟然又悄无声息地滚落一滴眼泪,她还以为在飞盘上已经流干了呢。 其实接下来的任务要做什么,她也不是很确定,可是她还记得她曾答应过亚撒的话——保护好手里的磁欧石,替他看看其他文明,看看重建家园的希望。 至于她所带出的、亚特兰蒂斯的东西,永远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 之后的时间,唐玉斐带着磁欧石只身走过无数国家,看过了无数异国的文明和风景,认识到了公元前的世界大陆是什么模样。 她一路上都在寻找流落于各地的、亚特兰蒂斯的子民,他们乘着飞机从亚特兰蒂斯出发,前往世界各地,也将希望洒落世界各地。 她想,这么多人,总能有一个抵达新陆地的,总能有一个。只要一直找下去,一定可以找到。 可是没有,她怎么也没能找到那些亚特兰蒂斯人,或许是她错过了,也或许是见到了没能认出来,也或许......是真的都沉入海底了。 唐玉斐原本以为这个任务只需再进行一段时间,或许会很久,可她没想过会这么久。 时间一分一秒,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十年百年千年的过去,她仍然留在这个世界,且永远年轻。磁欧石陪在她身边,将所有的能源都供给了她,让她永远留存,可其他的东西都无法抗拒的在消逝。 亚特兰蒂斯带出的东西,甚至于她在亚特兰蒂斯的那些记忆,都一点点的被时间无情抹去。能摸到的东西变为尘土,摸不到的东西逐渐模糊,最终她什么都抓不住,甚至......她连自己是谁都快要忘了。 她拼命地想把一些东西记录下来,可到最后她忘了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甚至无法确定这些事是否真的在她身上发生过,到最后,她只机械地重复着,重复着。 时间之轮啊,缓慢地、却又片刻不停地在走,眼看着大海干涸,水涨又落,眼看着大陆漂移,国起又灭,沧海桑田,世事更迭,变幻莫测。 唐玉斐在这个世界停留了一万两千多年,她如同不灭的幽灵,哪儿也不是归处,如时间一般,一直、一直、一直在走。 一万两千多年啊,有谁能体会到这个数字的分量,它太久、太远、太沉、太重了。 她究竟在等着什么呢?究竟要做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 可这世间渐渐地多了许多关于亚特兰蒂斯的传说,那个古老的史前文明、漂亮的国度以无比缓慢的速度被更多的人所知晓,即使它仍然渺然无踪,真假难辨。 或许是那些离开亚特兰蒂斯的子民中真的有人活下去,亦或者他们历经千万年的轮回,仍然不忘记骨子里不能被磨灭的使命。 ——重建家园的使命。 直到,公元两千多年后,某遗迹考古队在直布罗陀海峡附近、曾经大西洋之岛的位置发现了疑似亚特兰蒂斯的遗迹,他们带回了许多可供参考的样本。 这一发现轰动全世界,于是该国迅速委派更多的人去实地考察,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被海水冲出地面的东西带了出来,放于世界眼前。 亚特兰蒂斯是否真正存在的话题被人们谈论了一整个世纪,如今也有不少人质疑这是否真的是那个失落的文明,可毫无疑问,这个被发现的遗迹是个巨大的进展。 因此该国仿照曾经的亚特兰蒂斯建造了一座亚特兰蒂斯博物馆,也将带回的所有东西都放了进去,供世人观赏。 此时此刻,亚特兰蒂斯博物馆外的人有序地检票往里面走,唐玉斐跟在队伍里,抬眸看着不远处金灿灿的圆形房顶,脸上有一阵失神。 她下意识地跟着走了许久,直到被什么东西撞上了,啪的一声轻响。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女孩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唐玉斐垂眸,发现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在低头向自己道歉,地上还落了本书,想来是她撞到自己的时候掉的。 “没关系。”她温和地说道,俯身将这本书捡了起来。 这本书的边页隐隐发黄,看得出主人翻它的次数很多,唐玉斐无意将书翻过来,黑色封页上只简简单单地写了几个白色正楷字,这本书名为——《失落的帝国》 她的手指倏然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泛起难言的疼痛,传达四肢百骸,却又不知缘由。 可她的面上没能露出什么表情,只将书还给眼前的女孩:“你的书。” “谢谢姐姐。”女孩连忙道谢,接过书转身离开,不远处有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在等着她,应该是她的同学。 “娜娜,你还捧着你那本宝贝小说啊,走路也不看路,撞到人了吧。”有个男孩冲她做了个鬼脸,“老师说了,高考在即,不要看言情小说哦,否则会被没收的。” “这才不是言情小说,它讲的是亚特兰蒂斯呀!所以我才要来这个博物馆的!”被称为娜娜的女孩不满地说道。 “好啦,就是以亚特兰蒂斯为背景写的小说,讲的是一个很厉害很可怜的大祭司和他的神侍的故事。”她身侧的女孩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不过亚特兰蒂斯现在到底存不存在还不知道呢,刚才导游叔叔都说啦,谁也无法证明这些出土遗迹是不是真正的亚特兰蒂斯。” 另一个女孩也跟着说道:“不过这本小说写的好详细,我也差点要以为作者真的在亚特兰蒂斯生活过呢。” “什么作者呀?”最先出声的男孩有些好奇地瞟了一眼,随后嘀咕,“名字也没有啊,是不知名的小作者写的。” 第四百三十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四十二 第四百三十章 失落帝国的爱人四十二 “不跟你们说了,我就觉得大祭司亚撒真的存在,这本书讲述的也不只是他的爱情。”娜娜抱紧了手里的书,气呼呼地掉头就往里走,身后的同伴们立即去追她。 唐玉斐只听到这里,最后的话模模糊糊,此时她已经走上阶梯,穿过高大的廊柱,迈入这座由红、黑、白色石头建造的恢弘神殿,她的目光微微好奇地掠过每一处,哪儿都不肯放过。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再不久后,她应该看到一座巨大的神像。 可是没有,入眼是个巨大的显示屏,里面播放着亚特兰蒂斯的整体修复图,许多人在跟前合照,比出大大的v字。 今天博物馆里的人不多,唐玉斐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细细地看。 遗迹考古队带出来的东西其实没多少,所以这里仅有零星几块刻有花纹的石块,而更多的是使用高科技手段制作的画面,然后投屏,人们凭借想象和科学复原了他们心中的亚特兰蒂斯。 唐玉斐看着看着,觉得这个亚特兰蒂斯博物馆实在很无趣,远远没有它打出的噱头这么吸引人。 绕到大厅最左一侧,唐玉斐有些百无聊赖地推开最后一扇门,入眼却是一列列极高的暗金色书架,穹顶全用透明的防弹玻璃打造,能看得见大片天空,阳光洒落,带起一片金灿灿的光。 这里居然是个书库,唐玉斐愣在原地,她抬着头怔怔地看着穹顶,半晌才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加快步伐往里走,一列列书架的去寻找。 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可她总觉得,当她绕过某个书架,会看到一座高高的梯子,然后梯子上...... 书库并不大,唐玉斐急切地追寻到尽头,倏然顿住了脚步。 没有梯子,可这里安静地摆放了最后一个展品。 一块大概是黑色的金属片,如今它布满了结晶锈迹,充满了古朴的年代感,上面似乎原本有字迹,可它被磨损的太过厉害,无法看清,只能隐约的看出一个类似字母“a”的痕迹。 或许是它已经太过脆弱,没有学者敢去触碰,于是只好将它好好地、妥善放在了防弹玻璃中,留在这里。 底下有注释,写着遗迹考古队无意在遗迹的位置发现了这块宛如铭牌般的金属片,所以将它带了回来,难以想象竟然有类似金属的物质可以留存这么久。 原本学者们不认为这会是亚特兰蒂斯的东西,可就是这个很像是英文字母的“a”打动了他们。 或许,它写的是“atlantis”,亚特兰蒂斯。 当然,这只是一个笑谈和无源的猜测,总之最后,这块金属片被放在了这里。 唐玉斐根本没去看底下的注释,她愣愣地、一瞬不动地看着这块金属片,它就这么静立于她身前,跨越一万两千多年的时空,带着满身的狼狈疮痍和无数的记忆,仿佛在与她对话,在向她诉说着曾经一切。 被压在灵魂深处的记忆碎片散乱地溢出,脑中有零星画面闪过,唐玉斐头疼欲裂,可她红着眼,仍然死死地盯着它,身体不可遏制地发颤。 那一刻,胸口挂着的、被做成吊坠的磁欧石隐隐发烫,随后发出细微的声响,它裂开道道缝隙,紧接着啪的破碎,这块散发着无尽生命力的能源石头终于迎来了永恒的休眠。 书库的门被推开,导游带着一群青春朝气的高中生走来,耐心地讲解着。 “接下来我们要看的是亚特兰蒂斯博物馆最后一件展品,一块有可能被保留了一万两千多年的奇特金属哦。当然,将它带回的考古学家们普遍认为它是几百年前被某个人无意间遗落进大海、然后被随之一起冲上岸的东西。很可惜,如今它已经脆弱不堪,无法被研究。” “哇!一万两千多年!” “怎么会有金属能放这么久啊,我觉得后者的说法比较靠谱诶。” 高中生们轻轻惊叹,他们跟着导游绕过一列列书架,走到最后却毫无预兆地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年迈老人安静地站在这里。 “这里有个老奶奶。”怀里抱着一本书的的女孩小声说道,随后有些疑惑,这个老奶奶穿的衣服好奇怪,居然还有点眼熟。 “看来这里还有一个游客。”导游微微一笑,指着防弹玻璃中的金属片说道,“喏,就是这个,它上面原本应该刻有亚特兰蒂斯的文字,只不过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了。说起来,有学者认为这上面刻着的是用类似英文的文字写出的人名,叫‘asa’,翻译成中文的话应该是亚撒吧。” “他或许是曾经生活在亚特兰蒂斯的一个普通人,也或许不是,这点无从考证,没人能给个准确说法哦。” 然而那个怀里抱着书的女孩倏然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亚特兰蒂斯的大祭司!” 她很很激动,很兴奋,黑眸闪烁着执着的光,脸也涨得通红。 导游微微一愣。 有人拉了拉她:“娜娜,你叫的太大声了。” “这是小说啦,你不要当真。” 其他人都笑着劝她,可娜娜皱眉,哼了声别过脸去,不服气地低声喃喃:“我就是觉得它是真的!” 讲解完最后的展品,导游又带着这帮人离去了,唯有唐玉斐还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像是已经成了一座无知无觉的雕塑,久久地、久久地默立。 不知过了过久,她垂下眸,有眼泪从她已经浑浊的眼睛中滑落,落于她不再年轻鲜活的皮肤上。 她在无声的哭,却又无声的笑了。 她知道,她可以走了。 可她不知道,千万年来让她一直留在这里、让她看到这些东西的,究竟是当年那个人的执念,还是她自己的执念。可这执念未免太过强大,太过长久,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万两千多年。 或许真如那个人所说,他的灵魂一直陪伴着她,可仔细想来,他们之间其实横亘着万年万里的时空了啊。 他沉入万里海底,他留于万年之前。 太远,太远了。 眼泪颗颗砸落,唐玉斐泣不成声,最终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世界逐渐变得灰暗,所有色彩都被剥离,等唐玉斐再睁开眼睛时,入眼是洁白的天花板,耳边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浑身疲惫,动弹不得,一开始只能转动眼珠打量眼前的环境。 小秘书的脸毫无预兆地凑到近前,她眼睛红肿,像是哭过,如今却迸发出浓烈的惊喜色彩,随后眼泪决堤。 “唐姐,唐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要出事了。”小秘书哽咽着,语无伦次地说道,“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答应......”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拉住唐玉斐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唐玉斐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沉溺时间长河之底,随后被人硬生生打捞出来,她的脑子木木的,一时间无法理解小秘书的话。 窗外的雨还未停,空气中隐隐有消毒水的味道。 唐玉斐努力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窗外,她的眼神沉寂,流露出的不知是什么色彩。 良久,良久,久到小秘书以为她又沉睡了。 可这时她张了张嘴,嗓音嘶哑,用着很轻很轻、近乎喃喃的声音说道: “像是......做了一个。” “很长很长的。” “史前遗梦。” ps:简单解释一下,作者现在在半只脚踏社会的尴尬阶段,所以很忙很忙,更的也少,但是结尾不想卡,你们想快点见到,我也想快点让你们见到,所以赶高铁的间隙愣是赶出来了。 很抱歉这个世界没有多少可以磕糖的地方,只因为从始至终我都认为亚撒是忧国忧民的大祭司形象,他确实只有大爱无小爱,即使有了,他也要为了他心爱的亚特兰蒂斯克制,直到最后才能说出来。对于亚撒和唐玉斐之间的感情,永远是依偎和默契,默然相爱,寂静喜欢,且无法言说。 如果唐玉斐只是个生活在外环的小可怜,她会在被迫待了好几天地牢之后、在圣洁的大祭司温和地对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就忠诚地永远信奉于他。但她不是,所以我和唐玉斐在书库见到亚撒坐在高高的梯子上时才一眼万年,当时我的脑子里特别有画面感。 asa这个名字意为上帝的赐予、治愈者。 关于结局,我想过如果强行将亚撒带出来的话,他为了唐玉斐肯定会好好活着,不会死。可同时那也就意味着,他永远失去了死在心爱的国土之上、陪伴着他的子民的可能,且会永远痛苦。所以最终当唐玉斐理解了这一切后,她选择尊重他的决定,哪怕任务会失败,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原本我想写地再理性一点,但是写到那里我也理不起来哈哈哈。 而关于亚特兰蒂斯的说法呢,有很多,我收集了很多资料可也写不出它的万分之一,因为我自己也没能梦见过,很遗憾。 有人说亚特兰蒂斯人为了躲避灾难,成为了人鱼生活在海底;有人说那是塞壬海妖来往的国度;也有人说地球上曾有些人是亚特兰蒂斯的子民,他们经过数次轮回转世,等待着被唤醒尘封的记忆,而一旦记忆恢复,他们将不再迷失于欲"望,并且开始重建家园。 但是真相如何,谁都不知道,因为亚特兰蒂斯究竟是否存在还有争议呢。 当然我很喜欢它,我觉得它存在,我想,在灾难来临的那一刻,也一定发生着许多世人永远无法得知的故事。我一度觉得失落这个词用的太美了,它意味着等待被人找回。 可能有些人不喜欢be结局,但是我觉得be很美,当然我因为中途一直忙着其他事拖拖拖,两个he结尾后的大刀拿不起来了......刀没发好,我也很郁闷。 当初看泰坦尼克号的时候,最让我触动的是老rose将海洋之心丢入海底的那一刻,她寿命将近,此后世人再无法得知他们永远追寻的海洋之心已经悄无声息的去陪伴那个未知相貌的少年了。故事如何堪堪都很美,最可惜的是没机会被人知道。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在听飞儿的千年之恋,写的时候觉得怪有感觉的,飞儿的声音有独特的质感,再加上他们出过一张专辑,名为《亚特兰提斯》。但是千年对亚撒来说不够,后来我又发现了foldin的一首纯音乐,它就叫亚特兰蒂斯,大家有兴趣可以安静听一听哈。 失落帝国篇完结了,这个设定很奇怪很陌生,很多人不喜欢,我写的也不好。但是如果有人看到这段话,我私心希望你们能看一看,我希望能多一个人记住大祭司亚撒。之后老规矩歇一下哈,给彼此一个缓冲的时间,毕竟咱们没有幻世消除情感的系统。 文明崩毁,帝国失落,这一刻我不是神明,所以我爱你,总之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第四百三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一 第四百三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一 特殊时期,幻世尤其爱惜人才,更别说是唐玉斐这种成功率极高的执行者。 在唐玉斐昏迷期间,幻世给她转到了最好的vip病房,投入最好的医疗器械,现在人醒了,幻世又给她送了一大堆慰问品,并且每天下午都有同心理康复师长达两个小时的茶话会时间。 于是整整一周唐玉斐就缩在病房里,刷剧刷番看小说并接受投喂,同时忍受小秘书的各种唠叨。 据小秘书说,因为她留在任务世界的时间过长,所以对应现实的年限被很紧张地一改再改,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昏睡了好几天,小秘书差点要以为她出不来了。 “唐姐,你最近是不是长肉了?”小秘书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唐玉斐,同时看着她气色红润有光泽的脸狐疑问道。 唐玉斐把苹果送进嘴里,咔擦脆响,含糊道:“错觉。” “那你近来觉得怎么样?恢复的如何了?公司上头问你啥时候能继续任务,我得给个准话。”小秘书又转而给自己削苹果,“放心,你说一个数,我必往后推三天。” 于是唐玉斐哈哈哈地腾出一只手拍拍小秘书的肩膀:“史无前例的大长假!” 两人嘿嘿一笑。 而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冷不丁被敲响,唐玉斐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随口让门外的人直接进来。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个身材窈窕的女人,一头波浪般的卷发披散脑后,分明该是妩媚的模样,却长了张娃娃脸,她的手里提了个果篮。小秘书抬头看了一眼,目光收不回来了,替苹果削皮的动作也卡顿。 唐玉斐还浑然不觉,随口说道:“人没事还活着东西放桌上就好,谢谢探望。” 小秘书咳了声,用手肘轻轻捅唐玉斐,从牙缝里小声挤出几个字提醒:“唐姐,陆安安啊。” 陆安安抬眸打量了一圈病房的环境,随后她上前几步,也就随手将果篮往桌上一搁,淡淡地说道:“唐玉斐,你还打算在这里偷懒到什么时候?真想让我稳坐第一了?” 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唐玉斐总算将目光挪向陆安安了,脸上露出几分讶异后她暂停画面,微微一笑:“稀客,任务不忙吗?居然还能抽空来探望我。” “听说你执行任务出了意外,特地来看一眼。不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陆安安半倚在桌上,双手环抱于胸前,打量着唐玉斐,语气微讽,“我早就提醒过你,任务就是任务,夹带私人感情的话走向很容易失控。唐玉斐,你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多少次才会觉得痛?” “你是好心来劝我的?”唐玉斐没回答她,微挑了眉问道。 “我是来看笑话的。” “想在第一名多待会儿就多做任务少说话。”唐玉斐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乐意。” 她又将目光挪回屏幕,点击继续播放:“没别的事了吧?没别的事我继续看了,没多的椅子,就不请你坐了。” 而陆安安也没打算在这里多留,她跟唐玉斐的关系很复杂,但是最显而易见的,她们不是朋友,是竞争者。想看的看到了,想说的说完了,于是她抬脚就走。 眼看着陆安安出去,房门被关上,小秘书忍不住皱眉:“唐姐,你休养的日子陆安安的任务成功率确实挺不错的,完了我开始有紧迫感了。” “冷静,不要慌。”唐玉斐脸上的表情十足冷静,十足淡定。 小秘书见她这么有底,于是也低头继续削苹果皮,然后唐玉斐就追问了一句:“有多高?” “数据显示,接近百分之九十二。”小秘书没抬头,学着她淡定。 然而唐玉斐的表情微微一裂:“......那是得慌一慌。” 颓废了一个星期,陆安安却在勤奋做任务,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最怕同桌假期背着你偷偷学习吧。 小秘书:“......” 唐玉斐三两口啃完苹果,将果核丢进垃圾桶,努力让自己燃起斗志:“不休假了,回幻世,做任务,刷业绩。” “真的吗?”小秘书当即放下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也不打算吃了,有些欣喜和赞赏地看着唐玉斐,“唐姐,不用回公司,我已经把‘虫洞’带出来了!” 说罢她献宝般从包包里拿出“虫洞”,递给唐玉斐:“新剧本的资料都已经在里面了,随时随地开始!我真是个称职的秘书!” ......唐玉斐傻眼,心说这也太快了,她是不是早就预谋好,就等这一刻了。 不过她还是伸手把晶莹剔透的“虫洞”接了过来:“这次是什么类型的剧本?” “放心唐姐,保证每次都会让你换口味,这是个很有趣很有挑战性的剧本,我打包票你会喜欢!”小秘书拍拍胸脯保证。 “我突然不想努力了。”唐玉斐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小秘书每次露出这幅表情的时候,她都怕得很。 不过最后,唐玉斐还是攥紧手里的“虫洞”躺下,闭上了眼睛。 熟悉的下坠感过去,等再度睁开眼睛时耳边是喧闹的人声,她站在原地,庞大的人’流自旁边拥挤而过,杂乱的脚步声连带着的还有各种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同时,耳边隐隐传来机械女声播报,前方就是车站的出站口,她正打算出去呢。 唐玉斐低头打量自己,短袖短裙,手里果然推着拉杆行李箱,车站的空调很低,她有些冷。 摸出证件,她淡定地抬脚往外走,同时脑中微疼,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输送而来,她迅速消化,随后了然。 原主是某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生,被调到临市的一所初中做实习老师,此时她刚从高铁上下来,带着忐忑和不安走向这座陌生的大城市。 而就在不久前,原主跟她的妈妈通了电话,她妈妈告诉她,自己年轻时很要好的闺蜜的独生子就在这座城市,人家已经答应会让自己的儿子多多照顾她,帮助她安顿下来。 原主妈妈的这个闺蜜原本跟原主家住的很近,却在原主三岁时因为婚变搬离,现在她在国外,而她的独生子则一个人留在这座城市。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对老闺蜜有互相撮合自家孩子的意思,总之原主的妈妈跟她唠叨了一路,说她小时候总是无缘无故地哭闹,可那位哥哥一抱她她就不哭了,此后就赖在人家怀里怎么也不肯松手。 当时大人们只是笑呵呵地将其当做是两个孩子的缘分,可随着原主慢慢长大,她逐渐发现了一件事——她的眼睛跟正常人不一样,能看到一些常人不该看到的东西。 ps:很现实的看,像唐玉斐这样的执行者,她在任务时总能深切体会到剧本人物的情感,能擦出酸甜苦辣,可这是把双刃剑,她同时也会因为她的共情能力吃不少亏,成也因此败也因此。 这个世界满、吞、吞、地整点儿赤鸡的。 第四百三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 第四百三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 不紧不慢地往出站口走着,唐玉斐有些好奇地四下转了转目光,果然看到了这么几个随着人’流往前走的虚影。 它们还是生前的装扮,却面色惨白,脚后跟未着地,浑身没有一点重量般飘飘忽忽地来回走着,直接从生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惹得生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只当是空调开太冷了。 唐玉斐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些东西不能一直盯着,被发现的话要被缠上的。 一脚踏出出站口大门,下午尤还热辣的太阳照下来,瞬间就将空调冷意驱散的一干二净,唐玉斐推着行李箱开始找人。 很凑巧,原主妈妈闺蜜的那位独生子就是她的任务男配,而这个时候他应该就在这附近等着她才对。 只不过......会长什么样呢? 之前的电话里,原主妈妈只神神秘秘地告诉她,一见到那位哥哥就能认出来的,据说是个完美结合了那位漂亮闺蜜和她的前夫所有优良基因、帅的惨绝人寰的男生,现在唐玉斐很好奇。 出站口有很多人等着,而唐玉斐的目光仔细掠过这些陌生的面孔,想挑个最帅的,然后......没有,她走出了包围圈。 长得不错的是有几个,但是那也不至于帅绝人寰吧? 她正满头问号,目光越过人群时却冷不丁瞟到,不远处长长的护栏上靠坐了一个短袖长裤的男生,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曲了条长腿正低头玩手机,举的很近,一副散漫又神秘又高冷的样子,路过的女生已经有好几个回头打量的了。 唐玉斐瞬间锁定目标, 身材挺好,气质也不赖,她饶有兴致地先打七分,剩下要一睹真面目才行。 于是她迈步朝着那个长腿男生走去。 “你......”唐玉斐走到他面前,正要出声打招呼,而对方似有所觉,从手机里抬起头,一双藏在帽檐下的狭长黑眸很漠然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了回去。 非常的,高冷。 唐玉斐寻思,这个任务男配似乎不太好相处? 然而就在这时,她身后冷不丁有人喝了一句:“不要坐在护栏上,像什么话,赶紧下去!”一个提着橡胶警棍的保安走过来赶人了,毫不客气地冲着这位高冷男配挥手,脸色十足威严。 而上一秒还滤镜十足的男配兄弟分分钟从护栏上跳了下来:“不好意思保安叔叔,我站累了,歇歇,歇歇。” “歇也不能在这儿歇。” “是是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男配兄弟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显得很是低沉,刚才还充满冷漠的眼睛里此时满是认错的真诚,相当真诚。 而保安见他态度优秀,就扭头走了,留下他和唐玉斐、以及碎了一地的高冷神秘滤镜。 唐玉斐沉默半晌才开口:“你好,你是叫魏子羲吗?” “是啊。”魏子羲下意识点头,又很震惊地看向她,“不是吧,我包这么严实你都能认出来?!” “......我是唐玉斐,我妈说你会在这里等我。” “唐玉斐?”魏子羲更震惊了,他想了想,说了句:“你等等啊。” 然后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不好意思我近视,刚才你站太远我没看清楚。” 接着又打开手机翻微信,之后他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自拍大图,魏子羲看看屏幕再看看她,好半天才皱着眉毛吐出一句:“这不像啊,你开多大美颜啊?” ...... 唐玉斐看到了,大概是原主妈妈从原主朋友圈翻出来发给他的自拍,当时化了浓妆又开了美颜,小脸妩媚勾人,而原主这次来这里是任职中学老师的,当然是素雅为主。 她语气幽幽地:“兄弟,你这么问合适吗?” “似乎是有点伤你的自尊。”魏子羲的眼神就是“我悟了”,因此他很体贴地收了手机,并且非常迅速地代入角色,“阿姨说你三天后才去报道任职,怕你一个人在陌生城市不安全,让我先收留你,顺带帮你看看租房信息。” 唐玉斐微讶:“住你那里?方便吗?” 原主妈妈居然这么急着促进两人感情发展吗?而且,她可是清楚魏子羲的现任职业的。 “你觉得方便就方便,你要觉得不方便。”他顿了顿,耸耸肩,“看你妈和我妈的意思,你也得方便。” 唐玉斐无语了。 魏子羲又把眼镜摘下来放回口袋,安慰她:“放心,两室一厅,你不用睡沙发,那先吃饭还是先去我家放行李?” “先吃饭吧,那里就有餐馆。”都下午了,唐玉斐挺饿的。 “行。”魏子羲欣然同意,很潇洒地迈腿就走。 他刚走两步才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行李箱给我。” 唐玉斐也不客气,默默交给他,跟在他后面走。 走着走着,她忍不住出声提醒:“兄弟,你要进洗车店了,餐馆在隔壁。” 魏子羲脚步一顿,立即拐弯,有些狐疑有些尴尬:“是吗?没看清。” “你这视力......还是把眼镜戴上吧。”唐玉斐心说你这样我都怕你过马路出车祸。 两人说着拐进餐馆,恰好还有一桌空置,魏子羲好不容易摸着位置坐下了,特地向她解释:“戴着口罩不方便戴眼镜。” “那你把口罩摘了呀。”唐玉斐疑惑,“你不热吗?” “挺热的。”魏子羲老实点点头,随后却特别认真地说道:“可是我怕我的帅气惊扰旁人,那样很罪过,所以我只好把它遮住。” ......唐玉斐回以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然而魏子羲对她的笑容表以评价:“兄弟,你的眼里似乎有三分鄙夷三分不屑和四分不愿相信。” “你看错了,我们跳过这个话题行不行?”唐玉斐选择低头扫码点餐。 “也行。”魏子羲跟着扫码。 刚安静了没一会儿,他又抬起头看她,有些好奇地开口:“兄弟,我能不能问问,国家安排你来这里进行什么工作?” “实习老师,两个月。” “人民教师?”魏子羲肃然起敬,点点头,“人民教师好啊,园丁蜡烛北极星,那你教哪科?” “思想品德。” “思想品德?思想品德好啊,引领祖国的花朵......等等,我记得你妈说你初中思想品德没及格过。”魏子羲吹不下去了,用“国家安排是不是出错了”的眼神看着她,惊叹道:“这都行?” “......”唐玉斐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兄弟,你的嘴也惊扰到我了,能不能烦请你把它闭上?” 第四百三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 第四百三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 接下来的时间唐玉斐埋头干饭,生怕对面这位仁兄再打开话匣。而魏子羲终于放过她了,他点了杯玻璃瓶装的豆浆,还特地向老板要了根吸管,然后把吸管从口罩下穿进去慢悠悠地喝。 总之,这哥真没打算在人前摘口罩,偶像包袱重的很。 等唐玉斐吃饱喝足,魏子羲带着她回去放行李,他滴了辆车,十几分钟就到地。 两人走进电梯,唐玉斐看着他按下层数,随后电梯往上升。 冷不丁的,魏子羲打破沉默,语气非常认真地说道:“对了,我家里有很多关乎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希望你不要介意。” 神特么......中国传统文化。 “我不介意。”唐玉斐微笑着吐出四个字,随后立即闭嘴。 短暂的失重感后,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迎面墙上挂着的一只巴掌大的八卦镜恰好反射太阳光,差点闪瞎唐玉斐的眼。 魏子羲面不改色地带着她拐弯,一路走到左侧最尽头的房门前才停下,而这扇门上贴了十几张便利贴,黄的绿的粉的都有,上面无一例外用红色的笔写满了字。 唐玉斐凑上去一看,内容丰富: “妈的,再在我家门口贴符老子跟你不客气!” “你他吗是不是有病?我上夜班回来一开电梯门就是面镜子,里头那张憔悴的脸差点给老子送走!” “别让我逮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 文字间充满着留言者的愤怒,唐玉斐只随便看了看,开口问道:“兄弟,你好像很招仇恨啊,我住这里会不会被波及?” “放心,我早就打探过了,这层楼都是加班狗,没什么事碰不上。”魏子羲毫无压力地打开门,“贴小纸条也没用,我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 他先把行李箱拖进去了,唐玉斐跟在后面打量,过了玄关之后是一方不小的客厅,乱糟糟的东西堆满了沙发,地上还丢了好些,就是魏子羲口中的“关乎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 都是些什么呢? 八卦镜、符箓、令旗、法铃等等,中间还大喇喇地横了把桃木剑,除此之外还散落了好几瓶小小的、类似眼药水般的东西。 忘了说,这位男配兄弟大学上的是道教专业,毕业后是个业余道士,而他的主业却是——主播。 真是两个听起来毫不相干的职业,唐玉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搭到一块儿去的。 “专业需要,专业需要。”魏子羲向她解释,然后将她的行李箱推到左侧房间的门口,说道:“你住这里,里面有独卫。” “谢谢。”唐玉斐接了行李箱,向他道谢后推开门进去。 这间房朝南,光线很好,该有的家具很齐全,打扫的也很干净,就是没什么生活气息,想必平常也没人睡在这里。 唐玉斐刚简单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手机响起铃声,她抓过来一看,是原主妈妈的电话。 接通后—— “下车了吗?见到你子羲哥哥了吗?” “见到了,已经到他家了。” “怎么样女儿,是不是很帅?妈没骗你吧?这孩子可太会长了,简直把他亲爸亲妈的好全占了。你一个人在临市妈本来不放心,有你子羲哥哥在就安全多了,反正你从小就爱黏在人家屁股后头跑。” “......”唐玉斐心说,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原主自己也早忘的差不多了好吗。 好不容易等原主妈妈唠叨完,唐玉斐大松口气,迅速挂断了电话。 她走出房间,却迎面撞上刚从隔壁洗手间出来、要往客厅去的魏子羲,他终于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了,似乎是进去洗了把脸,脸上发梢的水滴还在往下淌。 两人险些撞个满怀,纷纷退了半步后,唐玉斐抬头,他低头。 魏子羲微眯着眼睛看她,他的眼窝和双眼皮都很深,就显得格外深邃,宛如嵌了两颗明亮的星星,轮廓分明深刻的宛如混血儿,浅粉色的唇隐隐上挑,一副隐隐带笑的模样。 说实话,有些诱人,唐玉斐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很好亲的嘴。 然而下一刻,魏子羲把眼睛眯的更紧,又把头往下凑了凑,然后他伸手去摸眼镜,戴上之后那双眼睛瞬间缩水一圈:“兄弟,你有点矮啊,看的挺吃力的。” 唐玉斐:“......” 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挺帅的。 他径直穿过客厅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又折返递给唐玉斐一杯,然后在茶几旁的地毯上坐下了,或许是因为沙发实在没空余地方容下他。 唐玉斐小口喝着水,看他打开了笔记本,开始搜索房屋租赁和中介信息,于是她也站过去看着。 “兄弟,你的任职学校在哪儿?找附近的吧。”魏子羲问道。 “第六希望中学。” “第六希望中学?”魏子羲敲字的手顿住,他扭头看向唐玉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块风水不太好啊,看兄弟你八字轻轻,过去后恐怕会过得很刺激。” 唐玉斐挑眉,这点她知道,原剧本中原主过去的那两个月碰上了不少不干净的事,还病了一场。 不过她面上不显,问道:“有多刺激?” “几个大兄弟跟你回家在你家床上蹦迪,刺激不?”魏子羲语重心长地说道:“相信哥,去那里任职不是明智的选择。哥是专业人才,对我国传统文化做过深刻的研究。” “国家分配的。” “也是,兄弟你真爱国,不愧是未来辛劳的园丁。” “那你呢?”唐玉斐明知故问地试探他,“看你这一屋子的传统文化装备,你是道士?会抓鬼不?” 魏子羲又转回头,敲了几个字后按下回车键,啧了声回答她:“瞧这话问的,你说你一个人民教师不好好相信科学,问这些不唯物的东西干啥。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我就是借着专业知识做直播,那些都是小道具。” 屏幕画面一转,黑红色的页面跳出来,“灵异空间站”五个大字缓缓浮现,魏子羲继续往下拉,下面是各个直播间的入口,这居然是个灵异直播网站。 有个名为“阴阳世界”的直播预告占了最大一块地方,小标题写的很吸引人: 夜探第一精神病院,解开病人离奇死亡的真相。 想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吗?今晚十一点,你敢进来吗? 下方有标注,主播的名字是个名为于琪琪的女孩。 而于琪琪,正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第四百三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 第四百三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 “阴阳世界”直播预告旁边的想看点击已经过百万,而现在距离十一点还有好几个小时,这个数据在这里已经算是相当惊人了,可见于琪琪的人气之高。 而看过任务世界资料的唐玉斐清楚,女主于琪琪是个灵异事件爱好者,喜欢打卡各个灵异事件发生地点,不过这种直播在灵异空间站内一抓一大把,所以她开通直播号近半年都不温不火的。 直到一个月前的某次直播,她的直播间真的撞鬼了,于是直播间关注人数疯长,粉丝也是成倍的增加,之后成功签约驻站。 同时,她的直播间多了个男搭档——徐清明。 于琪琪长得也算是清秀可人,在这之前她男粉偏多,而自从有了徐清明,她的女粉丝量已经远甩男粉丝量了。原本灵异空间站想直接签约徐清明,可他们怎么都查不到徐清明的个人信息,只好退而求其次签约于琪琪。 唐玉斐自然清楚为什么网站查不到有关徐清明的任何信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个已经死了近五百年的厉鬼。 徐清明因横死的怨念一直飘荡世间不入轮回,于琪琪在直播时无意间碰上他后两人莫名其妙被绑定了,从此她的直播间就被加持了见鬼buff。 再之后就是老套路,两人达成了协议,徐清明陪着于琪琪直播,于琪琪则帮他化解怨气,两人展开一段爱恨纠葛。 现在于琪琪每三天开一次直播,徐清明次次都在,两人的配合逐渐默契,加上直播内容也够吸引人,因此人气一路直飙。 至于魏子羲么,这家伙也在这里做灵异直播没错,可他懒的出奇,开播时间不定,粉丝跌跌涨涨。按老粉的话来说,道心不稳的,看不了他的直播。 不过他每次开直播观看人数同样是个“爆”字,粉丝们虽然对他的间歇性失踪怨声载道,可架不住他的内容是真的劲爆啊。毕竟人家是个货真价实的道士,捉鬼直播不比某些恐怖片来的刺激? 所以现在灵异空间站人气最高的就是魏子羲和于琪琪了,两家粉丝间已经隐隐擦出火花,颇有几分一山不容二虎、王不见王的意思了。 而唐玉斐知道,不久后魏子羲就会在现实世界里碰上于琪琪和徐清明,徐清明并非善茬,他既是厉鬼,那肯定凶得很。魏子羲追了他一路,却因为这个世界的气运都在徐清明身上,他屡屡超度不成,还被阴了好几次,甚至受了不轻的伤。 这两人既是男女主,那就肯定不能跟他们斗了,唐玉斐早就做好打算,今后看着点魏子羲,让他远离这一人一鬼。 超度男主这件事,不管成不成都得让女主来,免得惹一身骚。 不过此时魏子羲显然还没发现端倪,他很顺手的替于琪琪多+了一个想看,然后登录自己的账号。 他的账号名字很大喇喇的,就叫魏子羲,头像是张林正英的大脸照,旁边私信999+,涨粉999+。 “不错啊兄弟,粉丝快两百万了。”唐玉斐瞄到了。 魏子羲很谦虚地回:“一般一般,低调低调。” “放这么多专业道具,不会捉鬼说得过去吗。”唐玉斐握着杯子,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小站点的直播都是探地打卡,内容大同小异,你靠什么拿下两百万粉的,兄弟?” 这个问题魏子羲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瞬,然后很深沉地回答:“大概,靠哥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吧。” 唐玉斐:“......” 说靠你这张嘴她就信了。 “这不重要,你来看看我圈的这三个地方,离第六希望中学都很近,交通也便利,一个4楼一个8楼一个21楼,全带电梯。”魏子羲跳话题飞快,他又把页面转了回去,导出地图指给唐玉斐看,“女孩子合租不方便,不过整租的价位也会高一些。” 唐玉斐凑过去,让他把各个实景图都切出来给她看,随后两人发现,21楼的租房条件最好,价格却是最便宜的,便宜到离谱。 “这个我熟。”魏子羲抬左手把黏在额头的头发都往后撩,顺势微扬起下巴,下颌线漂亮又分明,他的语气相当笃定,“这房肯定有问题,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外来的。” “那就不......”唐玉斐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动作飞快地联系中介去了。 要看房。 没多久,中介回了句:“没门锁,直接进去就行。” “你不是说这房有问题吗?” “我是灵异主播,当然需要直播素材啦,等我查查那里出过什么事。”魏子羲头也不抬地说道,他飞快地敲出一串字,开始搜索,“别担心,顶多就是死过人跌价了,不碍事,不碍事。” 唐玉斐瞪他:“这么晦气?你刚才还说我八字轻不宜去这些地方。” “放心,哥阳气重。”魏子羲已经在浏览网页了,语气十分轻松,“再说了,真有大兄弟在你旁边蹦迪你也看不见啊,身为人民教师不要搞这些东西,老老实实信科学,顶多回来发个烧躺几天,到时候哥喂你喝香灰水。” 接着他又啧了声:“这条新闻我好像看过。” 屏幕上赫然是张大图,街道上躺了个穿裙子的女人,看起来像是坠楼了,当时的画面估计挺不好看的,p了层马赛克,遮住了关键的地方。 这是一年前发生的事了,死者名为罗红艳,当时她的丈夫以出差为名带着小"三躲在这里逍遥快活,她得到消息后一路跑来抓奸,结果三人争执之下她的丈夫失手将她从21楼推了下去,当场身死。 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这栋楼的21层也封了近一年,直到不久前才开放。 唐玉斐心说,出事的房间该不会就是出租的这间吧。 然后魏子羲当场决定,下午五点半去看房! 算算路程,到那里差不多就需要半个小时,正好傍晚六点,阴阳交替。 不过唐玉斐转念一想,就算真的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魏子羲也一定有办法对付,如果能解决,她就租在那里也不错。 于是两人等到五点半,临出门前,唐玉斐眼看着魏子羲挎了个胸包,里头塞的鼓鼓囊囊的,连带着在肩头背带上扣了个小手机包。 此时他正站在洗手间里、镜子前,扒拉着左眼皮替自己怼隐形眼镜,已经尝试了半天了,眼皮都扯红了。 然后唐玉斐看见他对着镜子里表情有些狰狞的自己自言自语:“怎么还不乖乖戴进去呢,你这个小淘气包。” ps: 魏子羲:“道心不稳的看不了哥直播。” 滚金:“道心不稳的看不了哥写小说。” 第四百三十五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 第四百三十五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 魏子羲戴隐形眼镜戴了十几分钟,唐玉斐等的非常无语,后来干脆找了把椅子坐下看他跟空气对话。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唐玉斐一眼就能注意到他两只眼睛都肿了老大一圈,还泛着生理性泪水,而他双眼皮又很深,模样像极了那流泪的悲伤蛙。 “快快快,要赶不上了。”魏子羲仰了仰头,又猛眨眼睛把眼泪缩回去,催促唐玉斐,然后他又戴上了口罩和鸭舌帽。 于是唐玉斐继续无语地跟着他出门了,魏子羲依旧滴了辆车,路上一会儿催司机快点一会儿又让司机安全驾驶,气的司机差点暴走,分分钟想把他轰下去。 幸好,六点之前他们还是赶到了。 魏子羲前脚刚下车,司机几乎是后脚就猛踩油门走了,可能是觉得他晦气,喂了他一嘴巴汽车尾气解恨。 “开个直播哈,骚等。”魏子羲一边挥着手作小扇子扇尾气一边往大楼里走,随后他把手机卡进小手机包里,摄像头对着正前方。他又摸出之前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宛如眼药水般的小瓶子,取了几滴抹在摄像头上。 几乎是在开播的那一瞬间,直播间内已经有人陆续往里涌。 “妈妈我出息了,等到了老魏热乎的直播!” “失踪人口回归了,魏哥再不直播我要报警抓人了。” “这次是什么鬼呀魏哥,直播开的好突然啊,是要跟于琪琪抢第一吗?” 魏子羲转了个扇形视角,随口打招呼:“各位好久不见,有谁对这栋楼有印象吗?一年前这里发生过因情感纠葛造成的失手杀人事件,死者罗红艳。” 他简单地将这件事再讲了一通,直播间内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惊呼自己曾看过这个新闻。 而唐玉斐插空压低声音问他:“我会入镜怎么办?” “早有准备,戴个头套。”魏子羲递给她一个有哥莫慌的眼神,然后唐玉斐眼睁睁看着他从鼓鼓囊囊的胸包里摸出一个绿鱼人头套,碧绿光滑的表面,嫩黄的大嘴巴和呆滞的鱼眼睛。 那一刻,唐玉斐人傻了。 “放心,戴上它你怎么都还能继续做人。”魏子羲很认真的说道。 “......” 唐玉斐试图将快到嘴边的骂街往下咽,咽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做了一系列深呼吸,她改成了:“你是不是有病?” 实在是忍不了了,这他妈都什么玩意儿?! “兄弟,我也是为你着想,身为人民教师怎么能出现在直播镜头里。”魏子羲满脸我为你好,语重心长地将绿鱼人头套塞进唐玉斐手里,然后迈步往电梯走去。 唐玉斐揪着手里的橡胶头套,恨不能挥手砸他脑壳上。 而观众们听着他的话觉得奇怪:“老魏,你跟谁说话呢?嘀嘀咕咕的。” “我朋友。”魏子羲解释。 “好像是个女孩子啊,老魏也有新搭档了?那岂不是跟于琪琪一样了吗,老魏你终究也落了俗套啊。” “这么危险的直播怎么还有女孩子跟着啊,是不是老魏强行抓来的,怎么不露脸?” “我想看小姐姐!” 魏子羲边说边走到电梯前,而唐玉斐僵硬地跟着迈了几步。 这时一扇电梯门叮的打开了,魏子羲上前,唐玉斐也跟着机械抬眸,却冷不丁看到电梯里站满了“人”。它们个个面色苍白,下巴尖细,两眼的眼黑极少,脚后跟不着地地挤在一起,此时隐隐有一股阴冷的风透心凉。 “卧槽,这么多人。”魏子羲惊呼,连带着直播间观众们也跟着大喊卧槽,说太突然了他们还没准备好。 然后电梯里走出两个女生,她们纷纷白了魏子羲一眼,路过唐玉斐的时候她清晰地听到两人在说:“神经病,这么老的梗还拿出来用。” 电梯门会反光,唐玉斐默默站在另一边不吭声,而魏子羲似乎没打算进去,电梯门复又关上,往地下停车场去了,同时另一侧的电梯门打开。 里面总算没“人”了。 唐玉斐低着头进去,继续默默站在魏子羲身后当哑巴。 直播间里的人能看到她却看不到她的脸,对她的行为都表示奇怪,纷纷嚷嚷着真是让魏子羲强行抓来的,一副被迫营业的样子。 电梯一路往上升,到21楼时叮地一声,门打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楼层温度突然低了许多,唐玉斐还穿着短袖短裙,此时大腿和手臂上不受控制地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楼道里安静的可怕,他们的脚步声格外明显,令人心悸。 还未迈出步子,一滴水自眼前滴落,差点砸到魏子羲的脑袋。 于是两人绕开水滴落地的轨迹走出电梯,随后发现沾满灰尘的地垫颜色有一块很深,而唐玉斐抬起头,看到天花板竟然湿透一大片,还在往下渗水。 直播间有人惊呼。 “我......我靠,我一周前来过这里,分明不是这副模样啊,当时看着还像个阳间地儿。” “新来的还在惊呼,我们老粉都知道,现在傍晚六点,阴阳交替,邪乎的很!” 魏子羲眨了眨眼睛,嘀咕一句:“还挺厉害的。” “兄弟,你确定这地方能住人?”唐玉斐终于愿意对他说第一句话了。 “看起来是不太能。”魏子羲从胸包里摸出一个三清铃,清脆的铃音在阴寂的楼层响起,荡起层层回音,更加让人头皮发麻。 他略抬了抬帽檐:“里面不安全,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不要乱跑知道了吗?我去看看就回来。” 想想觉得不放心,魏子羲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叠成三角的符纸塞给唐玉斐:“这个尤其重要,收好。” “哪里重要?”唐玉斐反问,“你不是说这些都是直播小道具吗?” “道不道具无所谓,主要里头夹带私货了,哥的亲笔签名。”魏子羲似乎是对她挑了挑眉,然后扭头进去了。 唐玉斐心说真是无语它妈接无语,无语到家了,于是她一手攥着符纸一手拎着绿鱼人头套,转而走到窗边站着,也没打算跟着魏子羲进去。 三清铃的声音越来越远,圈圈回荡,为21楼的气氛又添几分诡异,天花板的水还在一滴滴砸落,合着铃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偶一抬头时,唐玉斐总觉得天花板湿的更厉害了。 站着等了一会儿,魏子羲还没回来,三清铃音却倏然停了。唐玉斐微微皱眉,正打算进去看看情况,谁知余光却瞟到身侧窗外出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唐玉斐转过头去,却看到隔着一层玻璃的窗外,一丛浓密非常头发从上面缓缓挂下来。 然后,头发里钻出一张倒挂的苍白女人脸,砰地一声叩在窗户上,同唐玉斐对上了眼,她咧嘴阴恻恻一笑。 第四百三十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六 第四百三十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六 21楼高的窗外竟然悬了张人脸,还在对你笑,这画面别提有多恐怖了。 饶是唐玉斐在这之前早有过心理准备,猝不及防之下,她还是下意识呆在原地,同这张鬼脸大眼瞪小眼。 那张鬼脸又往玻璃上叩了叩,而与此同时,三清铃的声音再度响起,且突然逼近,脚步声就自唐玉斐身后传来,是魏子羲回来了。 “不在那个房间,你。”魏子羲的声音冷不丁自身后响起,然后倏然顿住。 这时候的唐玉斐虽然定在原地没有动弹,可她的思绪还在飞速转动。 不过她不确定自己这一刻的脑子是不是正常的,因为这种情况下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退后和跑,而是在魏子羲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迅速将手里拎着的绿鱼人头套戴上了...... “的怎么头发炸这么高......”魏子羲将自己未说完的话说出来了,不过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举着三清铃沉默了。 为了不入镜、条件反射戴上绿鱼人头套的唐玉斐站在不远处,她一扭头,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嫩黄的大鱼嘴和呆滞的鱼眼睛,同时也露出了原本被她挡着的、窗外的鬼脸。 魏子羲的直播间内原本直呼卧槽有鬼的观众们也都跟着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尖叫还是要笑。 就......场面挺诡异的,这妹子挺让他们想不到的。 “你......你等等,不对,你赶紧过来吧。”魏子羲顿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然后咳了一声。 他刻意别开目光不去看那个头套,手里三清铃发出清脆声响,而窗外倒悬的女鬼则狠狠瞪了他一眼,飞快地缩了回去。 直播间观众从绿鱼人的震惊中回神。 “我靠靠靠,这是罗红艳吗?报纸上的图片被打了马,有谁能解答?” “尼玛这就是罗红艳啊,她是我姐姐的闺蜜的隔壁邻居,出事前我恰好见过她,虽然变成鬼了可还是能认出来!” “她真的变成怨鬼了,魏哥赶紧追啊!去楼上!” 魏子羲反应很快,他下意识就扭头要往楼上跑,又半途折返把唐玉斐也拽上:“接下来你跟紧哥,不要离开哥直径超过一米。” 唐玉斐被扯的一个趔趄,脑袋先重重往魏子羲背上磕去,然后颠了几步,还差点踩到他的脚后跟,这时候唐玉斐的内心隐隐崩溃。 被拖着从楼梯跑上22楼,魏子羲和唐玉斐毫无预兆地一脚踩进水里,发出啪嗒声响。 22楼已经是顶层,却光线不足,很是昏暗,地面积了浅浅一层水,原来21楼的天花板就是因为这个漏的,而走廊的另一头还响着哗哗水声,令人心惊肉跳。 唐玉斐低头看去,水里竟然飘着一缕缕的黑色头发,越往尽头水声方向去就越多。 “嘘。”魏子羲这时收了三清铃,松开唐玉斐后食指抵唇对她比出嘘声的手势,然后悄声往尽头走去,唐玉斐则紧跟其后。 越过一个个房间,尽头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黑,唯有安全出口标志还亮着莹绿色的光。 直播间观众们慢慢将屏幕拉远,开始高能预警了。 最后一个房间的门竟然是虚掩着的,里面漆黑一片,汩汩的水从门缝中涌出,看不到直播间评论猛刷的“老魏你骚等”,魏子羲一把将门推开了,然后啪的打开玄关处的灯。 正常的房间布局,没见到罗红艳,可内室有浴室,水就是从那里哗啦啦流出来的。 “兄弟,把你手里的三角符给我。”魏子羲用低若蚊呐的声音对唐玉斐说道,于是唐玉斐立即把三角符塞还到他手里。 魏子羲攥着符纸,倏然加快了脚步往浴室冲去,砰地踹开门。 借着玄关处投来的灯光,直播间众人能看见浴缸里的水涌溢,一直在往外渗,可诡异的是,水龙头是关上的!那么这些水是从哪里来的?那放水声又是怎么回事? 观众们着急讨论。 “罗红艳还是不在这里?到底是在哪个房间出事的啊?” “老魏你讲解一下啊,不要光顾着抓鬼!” “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阴气?” 可就在这时,魏子羲笃定的声音响起:“她就在这里——” 话音刚落下,浴缸里的水突然咕嘟嘟冒泡,剧烈翻滚,宛如沸腾了一般,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而紧盯着屏幕的观众们骇然发现,浴缸里居然长头发了!一大团漆黑浓密的头发从底下冒出! 这是从下水道涌上来的吗?! 魏子羲微微皱眉,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浴缸一抓,却只捞上来一把头发,怪恶心人的。 而此时,唐玉斐突然出声提醒:“下水道!” 浴室内本就光线不足,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浴缸吸引了,唯有唐玉斐注意到,下水道也在往外长头发,一点点长至两人脚边,就快触碰到了。 因为她的提醒,魏子羲迅速回神,他低声说道:“退后一点。” 他捏着手里的三角符,用尖角抵着中指一划,三角符仿佛在那时变得锋利无比,竟然将魏子羲的指腹划出一道小小的血口子。 然后他松手,符纸落地的同时燃起了火光,竟然无惧地上的水,沿着头发一路迅速烧了过去! 下一刻,唐玉斐和魏子羲、包括直播间内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尖锐刺耳的惨叫声,音调高到扭曲变形。 墙角毫无预兆地出现一个穿裙子的女人,头发长到拖地,然后她抬起头,露出摔的血肉模糊的半张脸,有血流蜿蜒而下。 她尖叫着朝魏子羲扑了过来:“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魏子羲却早有准备,他另一只手也抓了个三角符,这回直接将它按在了罗红艳的脸上,滋啦一声,火舌窜起! 罗红艳瞬间能不起来了,她捂着脸怪叫着退后,浑身扭动挣扎,可火却怎么也灭不了。 直播间已经刺激完的观众们纷纷扣字: “就这?” “就这?老魏,看多了厉害的鬼,我们好像变强了,这次的女鬼不够强啊。” “罗红艳毕竟死了才一年,她能离开坠楼轮回已经很吊了。” 不过魏子羲没搭理直播间各位,他对于还在惨叫的罗红艳语气肃正、平缓地说道:“罗红艳,你是被人误杀,错本不在你,继续留在这里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不如及早放下今世一切恩怨,早入轮回。”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全部,四生沾恩,我送你一程。” 这一刻,魏子羲笔直站立,右手虚抬,微弱的灯光下,唐玉斐仿佛看见他淡然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悯然,还......颇有几分道家之风。 罗红艳被超度后,房间内所有异像都消失了,整座楼层都亮堂了几分。 “魏道长,你挺厉害啊。”唐玉斐的声音透过绿鱼人面具冷不丁响起,很闷。 然而刚刚还一脸深沉的魏子羲扭过头,看到唐玉斐的那一刻脸色大变,失声:“卧槽尼......吓死老子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七 第四百三十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七 房子看完了,没法租,临走前魏子羲还特地打电话报备了顶楼水漫金山的问题,估计后续连带着21层也需要处理。 等他把直播间关了,唐玉斐终于一把将绿鱼人头套扯了下来,一把塞到魏子羲手里后顶了头乱蓬蓬的头发走着,心累到懒的去整理。 “兄弟,别难过,没人知道绿鱼人头套下的人是你,我争取下次给你换个好看点的。”魏子羲跟在唐玉斐身后,一边翻着粉丝留言一边说道。 “没有下次了。”唐玉斐头也不回,面无表情地说道。 “别啊,大家都挺喜欢你的,不如我把留言给你看看?”魏子羲迈着长腿轻松追上唐玉斐,与她并排,同时把手机举给她面前。 灵异空间站有自己的热点话题,魏子羲本就是人气主播,关注度很高,这场直播结束后涌出了许多相关话题,而“绿鱼人妹子”则占了大半,大家都很欢乐的表示:老魏的搭档果然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而唐玉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留言不会是什么好话,完全不想看,为避免二次伤害,她别开了头。 魏子羲倒也没在这点上纠结,他收了手机,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是不是能看见来着?” “看见什么?”唐玉斐没好气反问道。 “就是......某些不太科学和谐的东西,比如穿裙子长头发还会瞪着你的。” 唐玉斐低头看了看自己,再抬眸盯着他,默不作声。 “我不是说你。”魏子羲摆手,“这咋还对号入座呢。” “魏道长,你可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唐玉斐瞄他一眼,反击。 然后魏子羲咳了一声,把头扭回去,装模作样的自言自语道:“万万没想到哥的签名竟有这么大的威力,自己都折服了。” 唐玉斐:“......” “我看我们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这不重要,饭点都过去了。”魏子羲迅速转移话题,然后他想了想,又从自己的胸包里摸出一只三角符递给唐玉斐,语气很郑重:“一般人哥都不给的。” 唐玉斐也没推辞,正要伸手去接,结果魏子羲下一句话是:“你回头好好供着。” ......于是唐玉斐刚伸出去没多远的手拐了个弯,忍住想往他脸上招呼的冲动,又收了回来。 她忍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别客气兄弟,你受得起。” 眉心狠狠一跳,唐玉斐忍无可忍:“求求你闭嘴吧。”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唐玉斐还没能租下房子,只能先去第六希望中学报道,结果魏子羲非要跟着。路上,唐玉斐特地跟他拉开了距离,生怕被他身上的傻叉之气传染到。 第六希望中学的位置有些偏,背后靠山,看得出来建筑都已经有些年头了,校门做的也不够大气。唐玉斐报了身份后从侧门进去,魏子羲则死皮赖脸的跟进来了。 “慢点慢点,前面是不是台阶啊?”魏子羲没戴眼镜,这一路跟半个瞎子似的,跟在唐玉斐身后不停地叨叨,令人烦不胜烦。 确实是台阶,他话音刚落下就被绊了一跤,险些摔个狗吃屎。 唐玉斐顿住脚步,扭头看他,却见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魏子羲满脸的心有余悸,然后他从口袋里把眼镜摸出来戴上看了一眼,之后又塞了回去。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把眼镜戴上吗?” “显眼睛小,会折损哥的颜值。” “那你戴隐形啊。” “也不行,我不小心在所有护理液里都掺了牛眼泪,谁想做个天天见鬼的倒霉蛋?”魏子羲低头找路,某些话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倒霉蛋唐玉斐呵呵,觉得他还是摔死算了。 她干脆加快脚步去教务处报道,不顾魏子羲聒噪的嚷嚷,把他丢下了。 第六希望中学的教导主任是个穿正统职业裙的中年妇女,她早已得到消息,已经在教务处等着唐玉斐了。 “你就是唐老师吧?第一次来我们中学,我先替你办手续,再带你看看你即将要带教的班级,最后还有充足的时间熟悉我们第六希望中学的校园环境。”教导主任说话一板一眼的,不过态度倒还算亲和耐心,于是唐玉斐跟着进行了一系列手续流程,之后跟着她往教学楼走。 她带教的班级在右侧教学楼二层,一年三班,孩子们的年纪都还很小。 第六希望中学的绿化做得很好,圆形花坛旁竟然栽了许多芭蕉树,叶片生长茂密,把阳光都遮挡住了,投下了大片大片的阴影,而三班就在二层最里侧,朝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玉斐路过那些芭蕉树的时候,隐隐觉得背后有些发寒,像是被什么盯住了。 唐玉斐一直记着魏子羲之前说过的话,第六希望中学似乎不太安宁,而她要任教的班级......似乎地处位置也不太好,难怪原主过去后过得不太顺利。 “就是这里,快下课了,你再等等。”教导主任说道。 站在一年三班的窗外,唐玉斐透过窗户往里看去,教室里大概有不到四十个面容稚嫩的中学生,正在上语文课,拿着课本朗读,声音很整齐。 “三班的孩子还是很乖的,不会让你觉得麻烦。” 唐玉斐点点头,她的目光掠过一张张脸,等到再转回来时,却冷不丁看到角落阴影里坐了个同样举着课本埋着头的女孩子,她的身体颤抖着,看起来有些骇人,可她的同桌根本没注意到,兀自朗读。 “主任,那个孩子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唐玉斐指着那个位置,忍不住问道。 教导主任嗯了声,细问:“哪个?” “第一组倒数第二排。” “哪里看出他不舒服?不是正在朗读吗?”教导主任疑惑。 “里面的那个女孩子,穿红色衣服的,她在发抖。”唐玉斐纠正。 然而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仔细看去,最后皱着眉毛说道:“唐老师,你看错了吧,那里哪有红衣服的女孩子。” 唐玉斐倏然一顿,不说话了,心里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她心说,不会这么背吧? 而就在这时,似乎是察觉到窗外有人,那个颤抖不已的红衣女孩子竟然缓缓从课本里抬起了头,看向唐玉斐的方向。 她竟然没有眼睛!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脸上空着两个大黑窟窿,血泪流淌而下,衬着惨白无比的脸显得格外恐怖阴森。 “嘿嘿。” 那一刻,分明朗读声未停,可唐玉斐清晰地听到了这笑声。 第四百三十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八 第四百三十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八 鸡皮疙瘩自耳根处开始蔓延,仿佛有人在你耳旁哈了口冷气,再加上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唐玉斐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战,觉得背后发凉。 这间本就阳光不足的教室里、几十个稚嫩的学生中,混进了一个鬼。 唐玉斐微微别过了眼睛,不跟那个红衣小女孩对视,假装无法看见她,余光却看到那个红衣小女孩用两只黑洞洞的窟窿盯了她半晌,然后伸手推了一把坐在她身侧的小男孩。 嘭地一声,小男孩猝不及防连带着椅子被推倒在地,巨大的声响令班级里的朗读声停下了。 “陈安,你没事吧?”讲台上的语文老师下来查看情况,而这个被称为陈安的男孩爬起身,抬起右手臂看了看,手肘擦出一大片红痕。 他有些茫然地转了转视线,又将目光落在后排同学的脸上:“有人推我,是不是你?” “我在读书,才没有推你,是你自己摔倒的。” 被指的后排立即反驳,而他同桌也点了点头:“陈安,你旁边都没人,谁会推你啊,一定是你自己不小心。” 陈安着急反驳,提高了音量:“真的有人推我!” “好了,不要吵。”语文老师早就注意到教室外站着的教导主任了,她立即打圆场,正好这时候下课铃声响起,“下课了,陈安,如果摔到哪里的话要及时去医务室哦。” 红衣小女孩不知何时不见了,陈安带着满脸迷糊把椅子扶了起来。 语文老师打开门让教导主任和唐玉斐进来,刚刚因下课吵闹起来的教室又飞快安静,同学们一个个好奇地盯着唐玉斐。 “既然下课了,唐老师,你先跟同学们打个招呼吧。”教导主任说道。 唐玉斐点点头,暂时将红衣小女孩抛于脑后,转身在黑板上挑了块空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同学们好,我叫唐玉斐,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担任你们的思想品德老师。” 三班的同学们立即兴奋鼓掌,大大方方的赞叹这个新来的思品老师好漂亮。 “唐老师,你来的很凑巧啊。”语文老师说道,“下节课就是思想品德课,林老师请假了,本来打算让三班自习,不如你先试着代一节课吧?” “可是我没有备课呀。”唐玉斐惊讶,这么突然? “反正是自习课,你坐着看一看就好,别让他们闹太过了,顺便熟悉一下我们三班的同学。”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唐玉斐也就答应了,反正明天她就要来正式任职,先认识认识也好。 待教导主任和语文老师走后,三班的同学们又立即活跃起来,围着唐玉斐叽叽喳喳的讨论。 “唐老师,你几岁了呀?” “唐老师,你的裙子好漂亮。” “唐老师,以后我们的思想品德课都是你来教吗?” ...... 唐玉斐耐心地一个个解答他们的问题,这群孩子似乎很喜欢她,一直围着她说到上课才坐回位置上。 “唐老师也还在学着怎么做一个老师,所以接下来的思想品德课还是先由原来的林老师上,不过我会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听课的。”唐玉斐微笑着,又低头看向讲台上贴着的名单。 “这样吧,这节课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好不好?之前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接下来轮到你们了,报到名字的站起来。” 三班的同学们齐声喊:“好!” 于是唐玉斐开始报名字。 “张欣欣。” 第一排戴眼镜的矮个子女生怯生生地站起来:“到。” “请坐。”唐玉斐对她温和一笑,点点头,报下一个名字:“李嘉。” 这次起来的是个后排的男孩子。 唐玉斐将名字一个个报下去,报到中途却突然顿住了,因为下一个名字模糊到很难看清,墨迹被晕染开,恰好糊了那一块。 她微眯了眼凑上去仔细看,费力地逐一辨认出这个名字:“王、羽、然。” 然而没有人站起来,班级里一片寂静。 “王羽然,是叫这个名字吗?”唐玉斐抬起头问道。 “老师,我们班没有这个人......” 有学生提醒唐玉斐,可下一刻,毫无预兆的,教室里竟然响起一声:“到。” 所有人都愣了愣,学生们将目光转向各处寻找那个出声的人。 “刚刚是谁喊到了?我们班没有王羽然啊。” “我听到声音是从第三组传来的。” “不对,是在第一组后排。” 三班的学生们争起来了,可谁都满头雾水,谁是王羽然?刚刚谁喊到了? 唐玉斐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名字,她复又低头欲重新辨认,却愕然发现那个被晕开的名字不见了!整张名单干干净净印刷清晰,根本没有模糊的地方,而她飞快地将名字浏览完后发现,没有王羽然这个名字! 后背发凉的感觉又回来了,唐玉斐想到刚刚莫名其妙的喊到声,或许还是那个红衣小女孩在搞鬼......她还在这里!就在这间教室! 这一刻唐玉斐冷不丁想到自己背后的墙壁冒出一张人脸的画面,怪渗人的。 正想着,一声尖叫猝不及防响起:“啊!” 唐玉斐被吓了一跳,立即抬头,出声的是个坐在窗边的女孩。 她生怕是那个名为“王羽然”的小鬼又动手了,谁知猝不及防地、一眼看到走廊窗边,一张脸从外印在玻璃上,近到就差贴上去了。 看清这张脸后,唐玉斐没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口。 对方眯着眼睛往里面望,脸上写满了茫然,然后他摸出一副眼镜架在眼前比了比,再满意地收了回去,从后门溜进教室。 说是溜,实际上所有人都盯着他,唐玉斐也是。 “大哥哥,你也是新来的实习老师吗?”后排有学生开口问魏子羲。 “不是不是,我是新来的学生。”魏子羲摸索着,脸不红心不跳地在陈安身旁坐下了,恰好,就他边上空了个位置。 唐玉斐:“......” “唐老师,你继续,把我当成祖国花圃里最帅气的一朵就好。”魏子羲对她扬起招牌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可唐玉斐心里清楚,他这会儿根本看不清自己,人畜不分。 而三班的女孩子们却纷纷惊呼,小脸泛红地忍不住频频望向他,满脸写着激动。 “这个大哥哥好帅啊,他是唐老师的男朋友吗?”唐玉斐听见有人这么说道。 望着教室里高出的突兀的那一截,唐玉斐无言,她就知道这货做不出什么靠谱的事。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九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九 因为魏子羲的到来,教室里闹腾了好一阵才安静,偏偏这家伙跟没事人一样坐着,小臂交叠放在桌上,姿势很标准,脸上一直挂着纯良无辜的笑容。 唐玉斐懒的再跟他说话,不过因为他的打扰,刚才因为王羽然产生的一丝心悸烟消云散了。 结束点名后,唐玉斐尽量记了记学生们的名字和特征,然后说道:“这节课还是以自习为主,你们可以写作业,也可以看课外书。” “唐老师,你还没有点这个大哥哥的名。”有个女生遥遥指着魏子羲,开口叫道。 于是其他学生也跟着起哄:“对啊对啊唐老师,这个大哥哥也要点名!” “......”唐玉斐佛了,她看向底下脸居然还没笑僵的魏子羲,只好也点他的名:“魏子羲。” “到。”魏子羲有模有样地举手喊到,然后对三班的同学们解释道:“伏羲的羲。” “哇——” “魏哥哥是唐老师的男朋友吗?” “魏哥哥也是实习老师吗?” 魏子羲抬手指向自己的脸,笑容不变,可唐玉斐怎么都能看出几分欠扁的意思来:“不不不,我不是老师,你们看我的脸就知道了,我是个颜值主播。” 去tm的颜值主播!看他又是一副要大开话匣的势头,唐玉斐忍无可忍了,打断他:“魏子羲,不要扰乱课堂纪律!” “我知道错了唐老师。”魏子羲乖乖给自己的嘴巴上了封条,顺便示意其他学生都安静自习。 没有魏子羲带头,三班的其他学生们也终于肯收心,拿出自己的作业本开始写,教室重回安静。 唐玉斐在讲台上站了一阵,却看到魏子羲俯低了些,居然凑过去跟陈安讲起了悄悄话,她立即绕去查看。 陈安翻开了自己的数学作业本,然后推到魏子羲面前,指着最后一道拓展选择题问道:“魏哥哥,这道题你会写吗?选什么啊?” 魏子羲瞄了一眼,笃定回答:“选c。” “为什么选c?我算不出来。”陈安点点头,先把c选项填上了,这才继续问道。 “做题是有窍门的,要懂得灵活变通。” 陈安表示自己没听懂。 “很简单,遇题不会你就选c,别管什么科,选c就对了,正确率有百分之七十五。”魏子羲压低声音继续对他解释道。 “为什么啊?”陈安满脸写着茫然。 魏子羲语重心长:“因为,你写c的话,改成b和d比较方便啊。” 陈安:“......” 唐玉斐:“......” 这特么不是带坏祖国的花朵是什么? “魏子羲,干嘛乱报答案还带坏我的学生?”唐玉斐忍不住在他背后出声教育,然后她也俯身去看那道拓展题,就是算装了水的圆柱容器体积而已,题型变了变,根本不难。 这货必定连题目都没看清,居然张嘴就选c。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在教他全国统一的考试必备小技巧,没毛病啊。”魏子羲毫无愧疚之心,然后把陈安的橡皮擦拿过来,又借了他的笔,在六个面分别写下abcd,2和根号2。 然后他满脸郑重地将橡皮还给陈安:“省着点用,能保佑你到初中毕业,遇到不会的就丢一丢。” 这下唐玉斐毫不客气赶人了:“你去外面罚站!太影响他们学习了!” 她语气严肃,没有商量余地,于是魏子羲讪讪摸了摸鼻子,又灰溜溜地摸索着出去了。 他出去的那一刻唐玉斐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然后她低头去看陈安的题目,陈安知道魏子羲是乱选的后已经把c选项涂掉了,正眼巴巴的等着唐玉斐讲解。 然而唐玉斐看完后噎了噎,无语透顶:“白涂了,这题确实选c......” 好了,遇题不会就选c解释不清了。 走廊上,魏子羲倚在窗外罚站,站姿也没个正形,侧头的时候还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然后他摸出手机,贴在脸前一个个按键敲着玩,唐玉斐收回目光,重新回到讲台上站着。 一节课有45分钟的时长,点名点到已经花去大半,可接下来的时间若只是站着的话也挺难捱。 唐玉斐有些站累了,她微微俯身靠在讲台上,好撑着一些。教室很安静,学生们确实很乖,没人说话,能听到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她隐隐走神,可就在这时,耳边突兀的响起一句:“唐老师。”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带着气声,重点是距离很近很近,仿佛就在她耳边哈气,阴气森森的。 正在出神的唐玉斐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回应,话到嘴边却生生咬住了。 然后,她能感觉到,讲台底下有一只冰凉的小手攥住了她的脚踝。 唐玉斐几乎是条件发射的猛然退后两步望向讲台底下——什么也没有,而她的脚踝上竟赫然出现了几道淤青。连起来看的话,恰好是只手! 心跳还未平复,所以,那个王羽然是盯上她了? 原主八字轻,本就很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偏偏还长了双这样的眼睛,看来以后麻烦也不会少。 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唐玉斐站的离讲台远了些,终于,一节课的时间过去了。 下课铃声响起,唐玉斐同三班的学生们打了招呼后出去,魏子羲还在玩手机,姿势就是看不清屏幕的老爷爷。 “魏道长,别看了,今天开不开直播?”唐玉斐问他。 “开什么直播?”魏子羲抬眸,茫然了一瞬后摆摆手,“哪所学校没几个阿飘啊,直播也得挑质量。而且学校的话,不太方便。” 唐玉斐抬起一条腿,指了指脚踝上的手印:“你觉得这个质量怎么样?” “嗯?什么?”魏子羲愣了愣,低头细品,“不错,细长,白皙,唐老师挺有自信的。” “......你能不能把眼镜戴上?我不是让你看腿,是让你看我脚踝上的鬼手印!”唐玉斐觉得跟他交流非常困难,她想打人。 “鬼手印?”魏子羲蹲下"身,凑近唐玉斐的腿盯着看,唐玉斐则迅速退后。 魏子羲蹲着挪了几步,头也不抬地伸手握住了她的小腿:“走这么远干嘛?看不清。” 他的鼻息能吐到小腿上,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此时此刻,走廊上陆陆续续涌出了好多学生,他们惊讶又好奇的看着唐玉斐和魏子羲的互动,眼睛都快直了。 “戴眼镜!戴眼镜!我求求你戴眼镜!”唐玉斐再一次佛了,毫不客气地、直接往他头上来了一记。 第四百四十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 第四百四十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 不过几分钟时间,脚踝上的指印竟然隐隐发黑,还带起几分疼痛。 而吃了记爆栗的魏子羲终于不情不愿地摸出眼镜戴上了,然后他对着唐玉斐的腿......上的鬼手印啧啧感叹道:“有些年岁了,比罗红艳要厉害很多。” 然后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黑褐色的液体涂在这些指印上,同时解释道:“你被这小鬼盯上了,它给你打了印,阴气入体,以后天天来办公室找你喝茶,久而久之你肯定会大病一场。” “不过万幸,你遇见了哥这样长得又帅又牛叉的道士,替你解决了。” 唐玉斐只觉得被这液体涂过的地方逐渐发热,随后那条腿的不适感消除,指印也消失不见了。 “那魏道长,你觉得这个小鬼有让你开直播的必要吗?”等魏子羲站起身,唐玉斐微皱着眉,再次问道,“让她一直留在这里肯定会出问题,就在之前她还推了陈安,也就是你刚才的同桌一把。” 怨鬼留在人世的时间越长能力就会越大,比如男主徐清明,当然,还跟它死时的怨气有关。 现在不是黄昏也非午夜,这个名为王羽然的小鬼能接触生人,看来威胁不小。 “可以有,先去打听打听这个小鬼的来头。”魏子羲点点头,同意了。 第一节代课结束后,教导主任继续带着唐玉斐熟悉了校园,并且带她去了一年级办公室的新座位,之后还交代了一些相关事宜。至于课程上的安排,等林老师回来后会跟她详谈。 不过,除了主带的一年三班外,唐玉斐还需要去其他几个班级上思想品德课,这点之后协同其他老师做具体安排。 唐玉斐记下了教导主任交代的事情,之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主任,你认识王羽然这个学生吗?” “王羽然?”教导主任先是怔一瞬,随后脸色变了,看向她试探着问道:“三班有叫这个名字的学生吗?” “没有,这是我无意间得知的,这个学生有什么问题吗?” 教导主任的眼神有些奇怪,皱着眉毛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唐老师,王羽然是五年前入学的学生,不过在这里还没满一年就发生了意外......这算是我们学校的丑闻了,本来该闭口不提的,你从哪里知道的?” “主任,现在的网络,就算某些消息被人刻意删除还是会留有蛛丝马迹的。”唐玉斐打了个马虎眼,“我来任教之前当然也查过学校的资料,不过看到这个名字纯属巧合。” “算了,有件事情我也要提醒你的。”教导主任迟疑过后叹了口气,“我们学校过去也是有晚自习的,不过因为五年前的一件事,晚自习制度取消了,并且晚上八点之前所有师生强制离校。” “出事的就是那个名为王羽然的学生,那天晚上晚自习结束后她因为忘了带作业本又半途回来了,结果那天恰好有个持刀凶徒翻进学校、藏在一间教室里。” 说到这里,教导主任压低了声音,似乎也是觉得这件事可怕到令人发指:“那间教室就是王羽然所在的班级,当时人都走光了,灯也灭了。” 唐玉斐也耸然一惊,难以想象时间晚后越来越寂静、人越来越少的校园内,十几岁的女生独自回到教室,而阴影处藏着一个刽子手悄悄盯着她的画面。 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那天晚上,王羽然被凶徒尾随捅了十几刀,刀刀致命,之后还被残忍地挖去了眼睛。”教导主任说到这里,满脸是不忍和后怕,“尸体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那之后呢?那个凶徒怎么处置的?” 而教导主任的语气顿时染上几许愤怒:“凶徒被检查出来患有重型精神疾病,被送去强制性治疗了,那边家属赔了钱,案子就这么结了。没有更好的处置办法,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才十几岁,还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离世。” 闻言,唐玉斐沉默了,而教导主任似乎也觉得话题太过沉重,不再继续说下去。 离开第六希望中学,心事重重的唐玉斐一眼就看到等在大门口的魏子羲,这家伙摘了眼镜后又摆出那副生人勿进的高冷模样,那双看似深邃实则啥也看不清的眼睛茫然四顾,然后扭头朝着不远处某小吃摊走去了,于是唐玉斐也跟了上去。 “大哥,来一份,多卷点香"肠里脊肉松。” “兄弟你没搞错吧?我这是铁板烧,要卷你让隔壁煎饼果子给你卷。” “哦哦,铁板烧,那大哥你这铁板都烧什么?” 铁板烧大哥对他的问题不耐烦了:“你自己不会看啊?蔬菜海鲜肉,还想吃什么?” “那我要吃章鱼。” “卖完了,这里写着呢。” “......” 魏子羲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淡定地喃喃自语:“仔细一想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吃。” 铁板烧大哥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有毛病。 唐玉斐更是觉得自己不是很想在这时候叫他,谁知道魏子羲转头的时候看见她了,还很离谱的认出了她,于是非常高兴地叫道:“唐老师,原来你要吃铁板烧啊!” “不,我不想。”唐玉斐微微一笑,迅速回答。 谁知魏子羲追上前几步,压低声音对她说道:“我饿了,你能不能帮我买?” “你自己去啊,戴个眼镜你就不会问出那些废话了。” “这不是戴不戴眼镜的问题,我刚刚跟大哥说我不想吃,再过去岂不是很尴尬?帅哥都是很要面子的。” “那你去吃隔壁煎饼果子。” “我就要吃铁板烧,没吃到影响我开直播的心情。” “......” 唐玉斐心说我服,然后面无表情地帮他去买铁板烧。此时魏子羲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一边玩手机,一副不关我的事不是我要吃的样子,于是唐玉斐要求铁板烧大哥多加辣,要变态辣! 最终,铁板烧到手的魏子羲心满意足,一边扒拉袋子一边对唐玉斐说道:“小鬼的来头打听到了吗?在学校开直播有些麻烦,我们先回去休息休息吃个晚饭,等月黑风高再带着装备回来,不着急。” “这不就是你的晚饭?”唐玉斐指着他手里的东西发问。 “这是饭前零食。”魏子羲随手抓了一串,刚塞进嘴,下一刻脸色大变:“卧槽!这特么是想辣死谁?唐老师看不出来你这么重口味!哥平时很清淡的!” ps:昨晚因为一些原因没更,先补上 第四百四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一 第四百四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一 回去之后魏子羲吃饭洗澡看偶像剧,一直看到时针指向十一点才开始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换了个胸包背着,然后照例去给自己戴隐形。 “魏道长,动作快点,已经十一点十几分了。”唐玉斐看了眼壁钟,“我明天还要上班。” “嗯?唐老师你还要一起去吗?”魏子羲一手扒开眼皮,一手粘着隐形眼镜,就这么顿住动作转了过来。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去。”唐玉斐毫无笑意地对他勾起嘴角。 魏子羲长长地哦了一声,语气隐隐有几分激动:“那我替你把头套带上。” 唐玉斐一口回绝:“要戴你自己戴。” 休想再让她戴那个丢人玩意儿! “不戴头套那你要露脸吗?影响不太好吧,而且我的粉丝都蛮喜欢绿鱼人的。” “你这么多帽子不能分我一个吗?实在不行你把你的给我,然后自己带头套直播,我相信你今天的打赏一定会爆炸。”唐玉斐呵呵冷笑。 魏子羲断然拒绝:“有损帅哥形象,我认为不妥。” 说来说去,魏子羲终于不再纠结绿鱼人了,而再等他戴好隐形,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于是两人只能匆匆出门,打车过去。 再次抵达第六希望中学门口,四周寂静的可怕,近处唯有保安亭附近亮了一盏小灯照明。 路上唐玉斐已经把王羽然的事情向魏子羲做了简单说明,此时两人正往侧面墙壁摸去,正门有监控,他们不能被拍到。 唐玉斐也戴着帽子和口罩,长发低低束于脑后,像魏子羲一样穿着短袖长裤,怕晚上蚊子多。 她抬了抬帽檐,退后几步看着第六希望中学的高墙,顶上隔着短短间隙就插放了碎玻璃,很危险,也有一定难度。 “唐老师,我觉得这对女孩子来说......”魏子羲话说一半,唐玉斐又退后几步,借着助跑攀上了墙。 然后她一手按着墙沿,没有停顿地直接翻了过去,轻声落地后滚了两圈卸去力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卧槽牛逼啊。”魏子羲看呆了眼,没忍住吹了声口哨,随后他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 已经在校园内的唐玉斐持续翻白眼,再吹几声保安就醒了。 下一刻熟悉的胸包从墙的另一头飞过来,唐玉斐立即伸手接住后走开几步,随后是同样翻墙而来的魏子羲,轻盈落地,身手很不错。 “唐老师,你是惯犯吧?”魏子羲很是好奇地上下打量唐玉斐,像是头一次认识她。 唐玉斐把包丢还给他,皮笑肉不笑:“你刚刚在外面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我刚刚说你今晚应该穿裙子的。” “......”真够不要脸的。 懒的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唐玉斐率先往一年三班走去,而魏子羲则顺手打开了直播。 灵异空间站里大批大批都是夜猫子,于是观众们迅速涌进来了。 “我在做梦吧?老魏又开直播了?距离上一次才多久啊。” “羲哥缺钱充游戏了?哎我去,前面那位该不会是绿鱼人妹子吧?看起来很不戳啊!” “坐等这次的鬼,这个地点看起来很眼熟啊,我感觉我上辈子来过。” “楼上的是不是困傻了?这是学校,不出意外的话你这辈子也来过。” 魏子羲压低声音解释道:“直播地点在学校,具体哪个学校我就不说了,这次要超度的是个初中小女孩,死于凶杀,有些惨。” 过去魏子羲从未进学校直播过,还是在大半夜,于是观众们报以十分的好奇。 然而在他说明了王羽然的死因后,屏幕里刷出了一堆愤怒和可惜,纷纷表示实在是太可怕太可怜太遗憾了,希望魏子羲能顺利超度她,让她入轮回。 “别急,先把她找出来。”魏子羲说罢抬头,看到唐玉斐居然已经走远了,连忙加快脚步压低声音叫道:“唐老师,你慢点啊,这么急着见鬼干什么。” 弹幕有人刷:“唐老师?绿鱼人妹子是个老师吗?” 然后自觉失言的魏子羲淡定解释:“是唐老司,司机的司,你们听错了,绿鱼人妹子开车贼猛。” 观众:“......” 操场的路灯抵达教学楼时已经被削减的几乎看不见了,尤其一年三班这个偏僻角落,黑的人站在你面前五步远都不一定能看得清对方长啥样,四周安静到一定境界,脚步声压地再低都清晰可闻。 魏子羲终于闭嘴了,跟在唐玉斐身后,两人慢慢往三班教室挪去。 教室门居然虚掩着,魏子羲向唐玉斐比了个手势,然后他率先上前,轻轻把门推开。 原本是很轻微的吱呀一声,在这里却显得心惊肉跳。 魏子羲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手电打开了,往教室里照了一圈,光圈转移,直播间内的观众们早已准备好被突然出现的一张鬼脸吓一跳了,然而没有,教室里空空荡荡的。 “不在这里啊。”魏子羲凑到唐玉斐耳边低声说道。 “我不近视,你不用特地凑这么近重复一遍。”唐玉斐毫不客气地走远几步。 观众们开始哈哈哈我们老魏也会有被嫌弃的一天啊。 然而就在唐玉斐偶一偏头时,却看到窗外另一栋教学楼四楼的某间教室毫无预兆地亮起了灯光。 不是白色日光灯,而是泛着惨绿色的光,无比森然。 魏子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啧了声:“过去看看?” 唐玉斐微点头,当然要过去看看。 “这个戴在身上,这个拿在手里。”魏子羲摸出一颗舍利子制成的项链和一枚三角符,“持续性用品和一次性消耗品,看到鬼先把三角符往它身上扔就对了。” 唐玉斐按他说的做了,两个人又往亮着灯的教学楼走去。 悄然爬上四楼,亮着灯的教室转角就到了,两人从窗边往里看去,却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里面的不是王羽然,而是一个动作僵硬的男教师,他的脑袋塌瘪了一半,白的脑浆混合着红的血流了半张脸,正拿着教鞭在教室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动作自然的仿佛在授课。 他的脸色惨白,眼黑小成一个点,看着骇人无比。 唐玉斐和魏子羲对视一眼,都闭嘴不语,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虽然早知道第六希望中学风水不好,可没想到脏东西会这么多,看来今晚一个不甚麻烦会很多,还是谨慎些好。 于是两人打算悄然离开。 可谁知这时候,那个男教师已经挪到窗边,他毫无预兆地猛然扭头朝两人看来。 下一刻,教室灯光灭了,陷入漆黑! 第四百四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二 第四百四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二 在整个楼道陷入漆黑的那一刻,唐玉斐听见魏子羲一声大喊:“跑!” 两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紧闭的教室门砰地不知被什么打开,发出巨大响声,同时一股阴冷的风吹出,让人觉得后背发凉,像是被什么黏上了。 可惜两人默契全无,跑的居然不是一个方向。 唐玉斐一口气跑出十几米才反应过来魏子羲去了另一头,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可现在当然不能回头去找,于是唐玉斐继续往前跑,背后那股阴冷的感觉似乎是被甩掉了,万幸,追的不是她。 这里危险重重,她没有驱鬼的能力,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短暂的茫然过后,唐玉斐当即决定先走出教学楼,去操场或者校门口同魏子羲汇合。 漆黑寂静的楼道内响彻回声,唐玉斐也顾不上压低脚步声了,噔噔噔地飞速往下跑。 跑了一层又一层,唐玉斐在路过第四个楼层时却倏然顿住了脚步。 她记得很清楚,那间教室在四层,可眼下......她怎么还没跑出这栋楼? 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眼睛已经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唐玉斐看了一圈,发现自己居然还在三楼,她在三楼的楼道里被困住了,难道那个男教师鬼还是追着她来了么? 咬了咬牙,唐玉斐当机立断,不往下跑了,回走廊去!同时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尝试着给魏子羲拨电话。 “嘟嘟——” 忙音,信号居然降到了零。 虽然早有了“事情不会顺利”的准备,可唐玉斐还是没忍住在心底暗骂一句,此时她一个人在漆黑空旷的楼里打转,觉得前后左右都不安全。 她攥紧手里的三角符,神经高度警惕,确保自己能在遇到情况时最快做出反应。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几乎是就在头顶的班级铭牌毫无预兆地砸落,摔的碎裂,差一点点就砸到唐玉斐的头了。 唐玉斐心底微惊,猛然退了两步后皱起眉毛开口:“直接出来,不用故意吓唬我。” 怨鬼不肯现身才是最难办的,只要它出来就还有办法对付。 “唐老师。”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一道尖细稚嫩的女声,仿佛就贴在她背上。 这个声音......不是那个男教师鬼,居然是王羽然!魏子羲一离开,王羽然就主动找上自己了。 唐玉斐捏着三角符猛然转身,身后却空空如也。 王羽然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唐老师,我忘记写作业了,你会批评我吗?” 再转回头,果然,身后还是不见王羽然。 深吸口气,唐玉斐尽量缓和了语调:“羽然你出来,老师不批评你。” 她身上有魏子羲给的舍利子,怨鬼应该不能轻易近她的身才对,或许王羽然现在只吓唬她却没有动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唐玉斐这时候还能保持镇定,试图跟王羽然谈谈。 或许,她还保留有一丝理智。 话音落下后王羽然却不说话了,唐玉斐等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回复。 正想着她是不是离开了,刚一转身,唐玉斐毫无预兆地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子,她站在阴影里,两个幽深流着血泪的眼窟窿直直地对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怪异到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唐老师,我好疼,身上好疼,眼睛也好疼。” 王羽然一步步朝唐玉斐走来,声音带着十足的怨念。 “你来陪我吧?” “羽然,老师知道你疼,老师是来帮你的,你放下生前的怨乖乖去轮回好不好?”唐玉斐不着痕迹地退后,同时安抚着王羽然,“老师知道这个世界亏欠了你,但是继续徘徊人世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去轮回,忘了一切,下辈子做个无忧无虑平安成长的小姑娘好吗?” 可王羽然恍若没有听到,她还在一步步逼近唐玉斐,嘴里只重复着那一句话,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森然。 “唐老师,你来陪我吧?” “你来陪我吧?” “你来陪我吧!” 唐玉斐心中暗叫不好,王羽然似乎已经被怨念掌控,理智全无了,根本说不通。 突然,唐玉斐脑中灵光一闪——直播! 手机信号被屏蔽了,她无法拨出电话,可魏子羲抓鬼时的直播可从未断过啊,或许她可以借此联系上他! 于是唐玉斐一边警惕着王羽然一边摸手机,飞快查找灵异空间站。令她激动的是,居然真的能进去!而且魏子羲的直播间被顶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直接戳进直播间,唐玉斐发现魏子羲居然已经在操场了,正忙活着不知是在布什么阵法。 她敲字求助:“我是绿鱼人,我还在那栋教学楼里,遇见了鬼打墙和王羽然!” 然后复制粘贴,疯狂刷屏。 魏子羲的直播间人数还在疯涨,评论刷的太快了,唐玉斐一手刷屏一边盯着王羽然,对方已经离她越来越近,她难免有些紧张。 不知道魏子羲能不能看见她的求助,现在她的手里可只有一枚三角符。如果动手的话,那就是孤注一掷了。 立个flag,出去后一定要找魏子羲要它个几百枚!防身! “唐老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走到三步之遥的王羽然突然咧嘴一笑,血泪自眼窟窿里汩汩流出,随后猛地扑了上来。 可下一刻她却像是被什么挡住,倏然停顿,与此同时唐玉斐几乎是立即将那枚三角符掷向她。那可怕的眼窟窿近在咫尺,王羽然的身上烧起火焰,照亮走廊一角。 “啊——”尖细的声音让人头痛不已。 “好疼啊!好疼啊!”王羽然惊叫着,本就惨白的脸色越来越恐怖,声音被拉的诡异无比。 可火势很快就变小。 对付一年的罗红艳需要两枚三角符,而王羽然是徘徊五年的怨鬼,自然远远不够,唐玉斐心底微沉。 就在这时,她的身边又响起另一道声音。 “嗯?唐老司你还在教学楼啊?明明跑的比我还快。” 是魏子羲!他居然发现自己在刷屏了! 唐玉斐激动地拿起手机,对上了一块黑屏。然后镜头拉开,唐玉斐这才明白是他把手机取下来后又将镜头对准了自己。 拉远后画面中出现魏子羲的头和脖子,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然后他微抬了抬帽檐,露出那双双眼皮很深的深邃双目,长睫毛下掩了几许讶异。 直播间炸锅了。 这是老魏?这帅哥是老魏?他们无敌的嘴哥?那位牛鼻子老道?! 第四百四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三 第四百四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三 “我擦老魏,你这容貌......藏得够深啊!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嘴强王者,没想到真是颜值主播?” “球球羲哥摘口罩,光看这双眼睛是个大帅逼没跑了!我当场飞孩子。” “姐妹们老魏就让给我行不行?我肺癌晚期。” “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还是能认得出是家夫,各种癌的去icu,都散了吧散了吧。” 评论刷的厉害,唐玉斐的话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于是魏子羲又把帽檐压了回去,喊暂停:“唐老司的安危要紧,老铁们不用急着惊叹我的颜值,卡个缓存先。” 接下来的话是对唐玉斐说的:“别担心,你身上有我给的舍利子,王羽然应该还近不了你的身,你把手机屏幕朝向她。” 唐玉斐立即照办,将手机音量调至最大后翻转屏幕,对着退到不远处的王羽然。 此时她身上的火已经熄灭了,一枚三角符果然没能对她造成多少伤害,看起来是生气了,森然鬼气越发浓重。 她正欲再扑过来,魏子羲肃穆的声音在这栋寂静的教学楼间响起,仿佛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带着滚滚威慑。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 护我真灵。” 这是道家驱鬼咒,唐玉斐不知道屏幕里的魏子羲做了什么,总之他每念一句王羽然就退后一步,脸上满是怨怒和不甘的神色,随后凭空消失了。 教学楼重归寂静。 “鬼打墙好办,你走一段路就拐个90°的直角弯,很快就能出去。”魏子羲的声音继续传来,唐玉斐又把手机音量调低,“人来隔重纸,鬼来隔重山,千邪弄不出,万恶弄不开。这是防鬼咒,唐老司你没事念两句,我在操场等你。” 唐玉斐在评论区敲出靠谱二字,同时在心里默念了几遍防鬼咒,记住了。 然而下一刻,魏子羲却又说道:“对了,动作要快,等我的阵布好,操场以外的地方就危险了。” “唐老司,你还有两分钟。” 两分钟?唐玉斐的头顶飘出问号,这栋教学楼离操场的距离......她怕是要百米冲"刺!现在撤回那句靠谱还来得及吗? 不能耽搁,于是唐玉斐一边低念着防鬼咒一边破了鬼打墙,成功走出这栋教学楼后飞快地往操场跑去,一刻都不敢停,她可不敢怠慢魏子羲口中的“危险”。 唐玉斐跑的飞快,耳边风声呜咽,竟越来越响,隐隐如厉鬼哭嚎,她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 这个感觉越来越强烈,唐玉斐几乎是玩命在跑。 终于,她看到操场了。 操场周围有一圈路灯,是学校最亮堂的地方,能看到一个短袖长裤的瘦高身影在那里来来回回、不紧不慢地摆弄着什么。 地上被拉了几条红线,如果从上方俯瞰能看出这是个八卦阵,除死门外其他的门都点上了一支蜡烛。四周阴风阵阵,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却怎么都灭不了。 魏子羲听到声响,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语气带了几分惊叹地、遥遥对她说道:“嗯?唐老师动作很快嘛,两分钟不到就到操场了,还带了一大帮兄弟,帮大忙了。” 唐玉斐:“......” 她已经累到失语了,不想说话。 一脚跨进操场,耳边的呜咽声骤然停止,可唐玉斐仍不敢耽搁,一路跑到魏子羲身侧后才弯下腰、两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太阳穴突突地疼,真·生死时速。 而当唐玉斐抬眸看到操场外几个徘徊的鬼魂时,她恍然觉得自己就是那被一群鱼追着啃的饵。 等终于缓过气了,唐玉斐问道:“魏道长,你在布什么阵?” 魏子羲答:“小八卦阵。” “很多学校都建在坟场上,一方面是城市规划的需要,另一方面唯有庞大的生气才能压住坟场的死气。”魏子羲抬手指了指远处几幢有些老旧的高楼,然后蹲下"身,用两根手指拈起红线,同时不疾不徐地继续解释,“不过这个学校的风水有点凶,坐南朝北,那边几栋大楼又把阳光遮去了大半。” “现在这所第六希望中学就是个聚阴之地,不仅是这里的怨魂会逗留徘徊,还容易把附近的鬼魂都吸引过来。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不能久留,更不能独自待着,否则有很大的几率会出事。” “我布的小八卦阵相当于在这方世界里再开辟出一个小世界,其中这处死门的聚阴效果更甚,能把这所学校的冤魂再引过来,然后超度。” 魏子羲似乎是差不多了,他复又站起身,对唐玉斐微挑眉:“来都来了,不如干票大的,唐老师有没有胆量配合我?” “我要怎么做?”唐玉斐好奇问道。 “你就答应了?”魏子羲惊讶,“不怕我接下来要让你做的事很危险?” 唐玉斐点点头,此时她的呼吸已经平复许多,也恢复了些力气:“既然你问出口了,那说明你觉得我有能力能办到,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魏子羲盯着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迟疑,随后开口说道:“死门站个引者接引的话成功率更大,我阳气太重,鬼魂不敢接近,不过我看过你的八字,阴的厉害,是绝对的合适人选。” 直播间的观众们忍不住在评论敲出惊呼。 原本见魏子羲要超度这么多鬼,他们觉得这场直播看的太赚了,现在听到他的话后,他们忍不住为唐玉斐担忧。 要绿鱼人妹子站到死门去,跟那群危险的怨鬼面对面?老魏你有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啊!还是不是人啊! 就那一张张鬼脸,他们光看一眼都能做噩梦、梦一宿好吗! 唐玉斐倒是还算淡定,认真点了点头:“所以我要站到死门的位置,然后呢?” “没了,你只需要有勇气做饵就行,还有一点,那里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性和不可控性。”魏子羲扯下口罩,露出那张如混血儿般精美的脸,路灯下格外深邃立体。 本就微挑的唇角大弧上扬,正对她笑:“当然,就算没有你我的胜算也很大,不用勉强。” “我去。”唐玉斐当即答应。 “不是吧?你真的要去?唐老师你不用为了面子强撑,你现在要是说一句哥哥我好怕怕我会很乐意保护你的。”魏子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然后他的语气里隐隐带着试探和期许:“说真的,不如你现在叫一句?” “......滚。”唐玉斐面无表情,扭头就要往死门去,比起怨鬼们她觉得跟这货待在一起更危险,容易无语死。 “等等等等。”魏子羲见她确实是认真的,又出声叫住她。 唐玉斐扭头,却见他走近两步,拉起她的左手将一条细细的红线系上她的手腕,另一头则给自己系上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出事。”魏子羲说罢扬了扬清瘦的手腕,白皙的肤色衬得那抹红色格外妖艳,他难得认真地说道。 ps:那些说大半夜看有点赤鸡的宝贝们,你们以为大半夜写的作者还活着吗? 第四百四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四 第四百四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四 “这是什么?”唐玉斐也抬起自己的手腕细看,好奇问道。 “连接你和生门之物,关键时刻能把你从死门拉回来。” “对了,还有一点需要格外注意,站在死门切记不要说话,否则会引起鬼魂的注意,危险性也会提升许多。”魏子羲特地郑重提醒,然后指了指唐玉斐脖子上的舍利子,“这个要摘掉,现在说害怕还来得及哦。” 唐玉斐则痛快地把舍利子摘下来还给他:“寄放一会儿,魏道长。” 说罢她再度往死门走去。 “小姑娘胆儿挺大啊,说去就去了。”魏子羲抬手支着下巴,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嘟囔,“说不定以后被我卖了都不知道,现在这么好唬的妹子可不多了诶。” 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刷问号,魏子羲你说的这是人话?人家妹子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满脑子卖队友? 而似乎是料到了观众朋友们的反应,魏子羲求生欲很强地紧接着说道:“上面那句话都别当真啊,开个玩笑,哥可不是那样的人。” 已经走到死门的唐玉斐觉得就像是站在了风口,再往前踏一步就能感觉到阵阵强烈的阴风。 如果普通人站在这里或许只会觉得周围的温度格外低,同时这风声像是有个人在你周围低声哭泣,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可唐玉斐却能切实看到不远处徘徊着的鬼魂们,场面更加惊悚。 死门附近的鬼魂越聚越多,它们从漆黑的校园各处飘荡而来。 有衣衫褴褛的乞丐鬼,饿的瘦骨嶙峋,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给吹断;有穿着长袍、书生模样的鬼,头发蓬乱,眼眶乌青;还有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棉褂子却浑身湿淋淋的女鬼,她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个鞋印子,动作木讷又笨重。 庞大的鬼群浩浩荡荡,往死门逼近,这阵仗就连隔着屏幕的观众们都有些顶不住。 此时唐玉斐不自觉咬紧了牙关,说不紧张不慌是假的,百鬼逼近,看上去都是朝着她来的啊!实在是太考验心理素质了。 深吸口气,离她最近的鬼已经近在眼前了,不过幸好,它像是没有看到唐玉斐般径直从她身侧路过,进了八卦阵。 铃铃铃,身后,清脆的铃声在空寂的操场响起,格外醒耳。 魏子羲已经是满脸肃然之色,他站在生门处,手执三清铃,铃声不断,各门处的烛火也剧烈摇曳起来,让人生怕它们下一刻就会被吹熄。 一个个鬼从唐玉斐身边路过,走进了八卦阵。之后它们茫然地四处踏步,晃荡来晃荡去,却怎么也无法走出红线范围,已经被锁在阵里了。 而路过的鬼越多,周围的温度也跟着一点点降了下来,唐玉斐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不自觉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到最后就连牙齿都隐隐打颤,有种打心底的吃力。 原本她还会仔细防范着各个接近的鬼,到最后吃力到再无法一个个盯着,只能任由它们进去。鬼魂的数量实在是有些多,不愧是聚阴地。 不知过去多久,持续不断的铃声戛然而止,唐玉斐转过身去,却发现原本在小八卦阵内漫无目乱晃的鬼魂们霎时间全部顿住了身形,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魏子羲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了张紫符,上面用朱砂画了咒,下一刻,他将紫符一甩,紫符在空中自燃,腾起灼灼火焰。 当紫符落地的那一刻,结成八卦阵的红线自生门处被点燃,沿着各路迅速燃烧而去,织就一张火网。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全部,四生沾恩。” 魏子羲再度念起了超度咒,当最后那句“敕就等众,急急超生”落下,阵中的鬼魂露出了各种各样的表情,有愤怒、有伤心、有不甘也有茫然,等等等等。 这都是他们身死前的执念,也就是这股气让他们一直徘徊人世,现在这股气被驱散了,他们的身体也随之逐渐虚淡。 超度这么多鬼对魏子羲来说显然也负荷极大,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鬓间冒冷汗。 幸好,超度过程很顺利,所有鬼魂都不见了,原本热闹的操场陷入寂静,再度变回空荡荡。 小八卦阵各门的蜡烛逐个熄灭,魏子羲遥遥比了个ok的手势,于是唐玉斐松了口气。 正以为没事时,盯着她的魏子羲脸色倏然大变。 身后,一股难言的冷意毫无预兆地逼近,唐玉斐一个哆嗦,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躲开。 她猛然回头,看到刚才的位置上站了个红衣小女孩,那双黑漆漆的眼窟窿对着她,正歪着头森然的笑。 王羽然?!她居然没有走进小八卦阵?怎么回事! “唐老师,你不愿意来陪我吗?我生气了哦。”王羽然的笑容越发扩大,却更加阴恻恻,她已经发现唐玉斐身上没有戴那颗让她忌惮的舍利子,于是动作飞快地朝她扑去。 还在腿软的唐玉斐差点来不及反应,急忙避开,可还是晚了一步,她的手被王羽然挠到,剧烈疼痛后赫然浮现出一个乌青的手印子。 “魏子羲,王羽然要怎么处理?”唐玉斐有些心惊,忍着疼朝魏子羲喊道,“你的小八卦阵怎么没把她引进来啊?” “你撑一会儿!我找找装备。”没想到王羽然居然这么出乎意料,一时间魏子羲也有些傻了,反应过来后立即低头在自己的胸包里翻东西,同时嘴上未停:“唐老师,稳住她啊!稳住她!” 唐玉斐躲的狼狈:“怎么稳!我身上没有舍利子也没有符!” 根本打不了好吧!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都被这个变故吓到了,见唐玉斐陷入危险,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你是老师!怎么治学生还需要我教你吗!”魏子羲着急,手抖,翻不到想要的东西,连嗓门都大了几分,“她生前最怕什么你就对她说什么!” “啊?” 这方法怎么听怎么不靠谱,王羽然已经成了怨鬼,理智全失,哪里还能当普通学生来看待? “哎你真是!”魏子羲干脆自己抬头,对王羽然大喊,声音极具穿透力,“王羽然!你作业写不完了!” 唐玉斐:“......” 观众们:“......” wtf? 而魏子羲还在继续:“明天英语听写!语文古诗背诵!800米测验!” “你数学考试没及格!!” “明天让你妈来办公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些话影响到了,王羽然的动作居然真的慢了下来,而且,唐玉斐还隐隐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其他情绪。 这特么都行? 不仅是唐玉斐,直播间观众们都被无语到了,一时间不知道在评论区扣什么字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死了还要被叫家长,山上的笋都让老魏夺完了。 “我靠,还是很有用的嘛!”魏子羲惊叹,并且沾沾自喜,“果然初中生就怕这些。” 唐玉斐心说,她真正怕的怕不是您这张嘴:) ps: 别的道士带的装备:三清铃桃木剑木鱼法印令旗等等等等 魏子羲带的装备:嘴嘴嘴嘴嘴嘴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五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五 魏子羲说的来劲了,于是持续不断的进行嘴炮攻击,而令唐玉斐和直播间众人折服的是,王羽然的动作居然逐渐变得暴躁又混乱,像是被激怒了。 到最后,她干脆放弃唐玉斐,转身朝着魏子羲扑了过去,黑窟窿里流出的血泪浸出半张血淋淋的脸。 “就等你了。”魏子羲的输出戛然中止,他的指尖正夹着悄然摸出的一枚大铜钱,在王羽然扑近时将其直直弹到了她的脸上。 王羽然惊叫一声,猛然顿住身形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枚铜钱居然能接触鬼魂,像是生生嵌入她的身体,仅片刻时间,王羽然的大半张脸都凹陷了,并且开始严重腐烂,流出脓水。 她惨叫不止,显然极为痛苦,而魏子羲抓紧时机捏了张符,念起了超度咒。 红衣小女孩的身影越来越浅淡,惨叫声也越来越虚幻,逐渐低弱,最后全然消失不见。 大铜钱叮的一声落地,魏子羲上前将它捡了起来,直接在短袖上蹭了蹭灰,同时解释道:“年纪轻轻被人残忍杀害横死,虽然徘徊五年,不过好歹没有真正的害到人,地府会宽容待她,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的。” 王羽然成功超度,今晚的目的达成,唐玉斐也终于松了口气,累的干脆在操场上坐下了。 “魏道长,确定不会再有别的麻烦了吧?我可没力气再拖一个。”唐玉斐有些凉凉地发问,眸中是对其业务能力隐隐的怀疑。 “不会了不会了,这次是意外,再说有哥这样聪明的头脑和灵活的应变能力,不是成功解决了吗?”魏子羲轻咳一声,“刚刚我就是故意用那些话刺激王羽然、让她方寸大乱,然后趁机出手,最终结果是有惊无险。” 这时,直播间有个皇冠大粉用粉色大字评论,评论在屏幕中间跳了出来,很无情地说道:“我来分析一下,有句话叫你永远别跟憨批过不去,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跟他一个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观众们立即跟评:“我同意,王羽然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太年轻了,根本来不及知道这世上还有老魏这样的极品。” “生前不幸,死后还要被老魏用这样不讲武德的法子超度,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王羽然输就输在经验不足,想想要是换个位置,老魏能被攻击到?” “课代表总结一下:嘴哥就是坠吊的。” 唐玉斐呵呵冷笑,抬起自己被王羽然挠到的手臂,路灯下显得瓷白的肌肤上,乌青泛黑的手印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你确实是有惊无险,那我呢?” 她刚刚好几次差点中招好吗,这家伙半天翻不出那枚铜钱,居然还好意思说?! “这就替你处理!”魏子羲立即又摸出黑色小瓶子,很殷勤地走到唐玉斐身边蹲下,一边帮她涂一边还碎嘴说道:“唐老师,我发现你挺强的,在死门接了这么多鬼都没有吓哭,而且我认为我们的配合十分默契,简直天衣无缝。” “所以呢?”这人一夸她指定就不对劲,唐玉斐现在的神态就是皮笑肉不笑。 “所以,就在刚刚我做了个决定,既然你不喜欢走娇弱人设,那我可以勉为其难让你保护一下。”魏子羲抽空抬眸,对她咧嘴灿烂的笑,脸色居然是该死的坦然,“我现在觉得我直播缺个助理,紧急情况能帮我拖时间的那种。” 意思想让她冲在前线抗伤害?! “那真是谢谢魏道长抬爱,不过我不愿意。”唐玉斐想都不想就拒绝,“我突然觉得女孩子娇弱点没毛病。” “能者多劳啊唐老师,我相信大家都很看好你,到时候万一出了岔子,我会记得喂你喝香灰水的。” 唐玉斐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多年的素养让她将差点脱口而出的“你是人吗”硬生生改成了“你觉得这合适吗?” 然而魏子羲的自我觉悟很高,他微微一笑,语气淡定,眼神高深莫测:“人一旦做了狗,就再也变不回人了。” 唐玉斐:“......” 服。 直播间的诸位观众也纷纷打出大写的福气,并且直呼牛批。 魏子羲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没关直播,于是他很敷衍地给出结束语,然后还不等观众们说出不舍的话就飞速掐断了直播,观众们被逐一踢出了房间。 他随手切到灵异空间站首页,发现他结束直播后“阴阳世界”被顶上了第一,女主和男主居然也很巧的在这时候直播。 唐玉斐特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底下的小标题有介绍,他们这次的直播地点同样在学校。 还真是巧得很,唐玉斐微不可查地挑眉。 于琪琪现在是有团队的人气主播,每次直播前都会先由徐清明陪同踩点,然后放出预告预热,而魏子羲直播就是纯看心情、看缘分、看天气,看今天偶像剧更不更新。 这么一来,男女主的粉丝十有八"九会进行拉踩,说魏子羲是故意为蹭热度或者暗中较劲才突然在这时候、这个地点进行直播的。 不过魏子羲对此毫不在意,他随便瞄了两眼就锁了手机,站起身后对唐玉斐伸出手:“走了唐老师,回去睡美容觉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课。” 唐玉斐看到,他清瘦的手腕间还系着那条红线,红白分明,忘记摘了。 于是她抬起手,一高一低,一个手心朝上,一个手心朝下。 随后也扯下口罩,对他勾起笑容:“魏道长,现在这条红线总可以解了吧?难道要这么回去吗?” “嗯?我忘了。”魏子羲恍然,一把将唐玉斐拉起来后低头解绳子,“那不能啊,那也太憨了。” 他把绳子仔细收起来放回包里,再回头看了看操场,确保没有东西遗漏后才慢吞吞地打算离开。 刚走两步,魏子羲又突然回头,从口袋里拿出那颗舍利子递给唐玉斐:“唐老师,寄放时间到了,这个就送你了,你八字轻,比我更需要。” 然后又很欠揍地补上一句:“就当做是哥对你的贴身保护吧,你可以开始感动了。” 唐玉斐懒得理他,直接忽略后面这句,接过舍利子重新戴上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忘记自己曾经立的flag:“魏道长,你能不能给我一些三角符?” “三角符?行啊,要多少有多少。”魏子羲随口接话,“回去给你几个。” “那你先随便给我两百个吧。” 经验所得,符!越多越好! “......”魏子羲噎住了,回头瞪她,“兄嘚,你以为我是批发商吗?两百个,你是想画死我还是想叠死我?” 第四百四十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六 第四百四十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六 正式入职后,唐玉斐每天都需要听课备课,思想品德并不是主科,所以她带的班级比较多,事情也比较杂。 不过三班的学生很喜欢她,几天下来她已经跟他们混的很熟了,经常会收到五颜六色的便签纸,上面写满了给她的悄悄话,感觉很温馨。 而如她所想,那天晚上在学校的直播结束后,灵异空间站的热点话题果然冒出很多于琪琪的粉丝,明里暗里的在讽刺魏子羲,说他是见于琪琪越来越火所以开始着急了。 话题不少,唐玉斐闲着没事的时候都浏览了一遍,总结起来就是在喷魏子羲卖着随性人设却故意抢于琪琪的热度,先一步在学校直播不说,也跟着找了个异性搭档,吃相实在是难看的很。 不过类似话题在当天就被魏子羲的粉丝们怼回去了,魏子羲的直播结束的早,他们被踢出房间后顺风车去了于琪琪的直播间。 于琪琪探的是高中校园,有个高一女生意外死在宿舍楼,怨气很重,阴魂不散,所以这栋楼的女生时不时会碰到灵异事件,他们要处理的就是这件事。 女主是灵异爱好者,胆子自然是不小的,不过她过去毕竟没有真的见过到鬼,直播过程中难免会被吓到。 而相比之下,男主身为五百年的厉鬼,从头到尾表现都很淡定不屑,对付这类小鬼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过程简单粗暴,并没有多惊险刺激。 不过,直播间大多新增的粉丝都是冲着外形清冷的徐清明来的,偶尔跟着磕一磕男女主的互动。于琪琪签约驻站后有专门的运作团队,他们也刻意将两人塑造成“cp”人设来增加看点。 于是魏子羲的粉丝们就开始吐槽了。 “这是灵异空间站又不是情感八点档,整这么多眉来眼去的干嘛,没那味儿了,这边建议也戴个头套阻止一下。” “很奇怪,徐清明怎么每次对付怨鬼都是一掌了事,敢问他师承一拳超人琦玉老师吗?好没看头。” “论颜值主播我们老魏还是排的上号的,重点他还有张名动八方的嘴。另外恕我直言,就内容来看,阴阳世界比起老魏直通车差远了好吧。” “说起搭档......于琪琪输出全靠嘴吗,看了好几场直播了,她的作用好像就是人形支架和旁白讲解,看点都在徐清明,根本不比隔壁唐老司。” “想不通,老魏居然还有人喷?好看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他哪个没有?更别说人家还有实力。而且他需要抢于琪琪的热度吗,老魏火的时候于琪琪还是个无名小主播呢。” 不得不说,魏子羲的粉丝说话一个比一个损,果然近墨者黑,唐玉斐津津有味地刷到下班,这才慢悠悠地回去。 一踏进门,强劲到令人窒息的冷气扑面而来,让刚走了一段路、有些出汗的唐玉斐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走到客厅,发现魏子羲把堆满东西的沙发腾出一点位置,然后裹着棕熊毯子窝在上面看电视,空调果不其然开到了16c。 茶几上丢了一大堆写好等吹干的符纸,魏子羲眼睛不眨地紧盯着电视,手里慢吞吞地在叠,见唐玉斐回来随口道:“唐老师下班了啊。” “魏道长,客厅能不能注意点个人卫生?”唐玉斐走到他面前,看着地上散落的朱砂,有些头疼。 魏子羲把头偏了45°:“叠完统一收拾,唐老师你挡着我了,正是关键部分。” 唐玉斐无语地转头看电视,魏子羲最近在看谍战片,这时候卧底女主被男主识破身份,正打算以女色"诱之,魏子羲简直看直了眼。 “今天能叠几个三角符?” “五十个,不能再多了,哥的手工时间很宝贵的。”魏子羲叠好手里这个,拿起一边的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动作快到唐玉斐想阻止都来不及。 “......你能不能不要夹带私货?” “签名才是最重要的部分,懂不?”魏子羲把三角符丢到一边,这时候电视屏幕的画面被和谐了,他也终于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落在唐玉斐身上,“不想要签名也行,唐老师你不如自己叠吧?” 唐玉斐耸肩:“我不会叠三角符。” “谁说一定要叠三角,叠四角五角、叠个千纸鹤叠朵花都行,这不重要。”魏子羲摆摆手,“我叠三角只是因为闲着没事可以当飞镖玩。” “不过不建议不叠,从包里抓出来的时候容易撕烂,而且揣一叠在兜里可能会被人当成是在炫富,这都是哥的经验所得。” “魏道长经历还挺丰富。”唐玉斐微微一笑,心说这就离谱,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五十个也行。” “对了,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已经看好租房了,这两天就打算签合同搬出去。” 魏子羲叠纸的动作顿住,惊讶抬眸:“嗯?你已经看好了?” “看好了,就在学校附近,上下班方便,也已经跟我妈报备过了。” 虽然在这里住的还算不错,可每天要早起四五十分钟赶公交,实在有些麻烦。 “行,到时候我陪你去签合同,把东西也一并搬过去。”魏子羲点头,想想还有些可惜,“唐老师,我刚刚决定把直播时间定在双休了。” 唐玉斐:“......” 行吧行吧。 搬家的时间就在这周周六,唐玉斐看下的租房在一整栋极大的公寓楼里,楼层不高不低,房间不大,墙壁上挂了个半身梳妆镜。 房东在跟唐玉斐签合同的时候,魏子羲背着手在房间里打着转转,走来走去看来看去,惹得房东频频侧目,欲言又止。 “请问,你们是要一起住吗?”房东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唐玉斐摇头:“就我租。” “那就好。”房东点点头,指着梳妆镜说道:“这个梳妆镜应该是上个房客留下的,我觉得挺好的,就放着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可以让人替你处理掉。” 唐玉斐略一思索:“放着吧,也不碍事。” 然而魏子羲却突然出声:“还是丢了吧,换个新的。” “怎么了?”唐玉斐扭头问,他这个意思,难道是这个镜子有问题么? 魏子羲指了指镜子里的自己,语气坦然:“这镜子不增高不瘦身,照着心情不美妙,我建议换个全身的。” 第四百四十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七 第四百四十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七 “这个镜子你要是不喜欢现在就可以取出去,到时候我会让人来收走,你再看着添置新的。”听到魏子羲的话,房东倒是没多介意,很痛快地说道。 而唐玉斐则微皱着眉,很有些不解:“什么不增高不显瘦,其实我觉得放着也......” 话未说完就被魏子羲打断了,他摆摆手:“现在就拆了吧。” 唐玉斐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心里似乎是隐隐有几分明白了,除去魏子羲奇葩的脑回路,或许是这个镜子它......有问题? 于是她也改了口:“取走吧,换新的。” 房东点点头,招呼魏子羲搭把手,两人直接把这个半身梳妆镜给拆了下来,同时也能看到,墙壁上已经被留出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这镜子还挺沉的。”把镜子抬到房间外、走廊上后,房东出了口气,嘀咕一句,随后又对唐玉斐说道:“就先放这吧,我到时候让人来收,房间钥匙也给你了,之后有什么问题联系我就行。” 交接完所有事项,房东带着大串钥匙回去了,剩下唐玉斐和魏子羲还留在房间里。 “魏道长,那个镜子有问题?” “有啊,不是说了,不增高不显瘦,建议你换个带美颜带修身的。” 唐玉斐又一次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无语到了:“......这特么还是镜子吗?说正经的。” “我看它不太舒服,总觉得怪怪的,放着应该也不太好。”魏子羲找了把椅子坐下,没骨头似的往椅背上一靠,“不过你身上有这么多三角符,光砸都能把死鬼砸活了,想来还是很安全的,不必担心。” “也是。”唐玉斐拍了拍塞的鼓鼓囊囊的包,脸上难得露出满意之色,这两天一直催一直催,魏子羲总算凑足了两百个。 魏子羲看到她的动作就觉得手疼,皱了张脸嘶声,然后问道:“今晚就住这了?” “当然,东西都搬过来了,不住这住哪里?” “也是哦。”魏子羲摸了摸鼻子,又心有不甘,试探着问:“有空的话每周都去我家坐坐吧唐老师。” 唐玉斐斜睨他,毫不留情地说道:“每周都去你家坐坐?坐什么?做保洁吗?” 魏子羲总是会把客厅弄得乱七八糟的,偏偏他还能毫不介意地就这么把自己塞在杂物堆里,唐玉斐好几次都看不下去,动手收拾,结果这厮从此越来越懒,都是给她惯的。 “做不做保洁不重要,主要你不在怪不习惯的,虽然咱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也已经是生死之交了,革命友谊深厚的很。”魏子羲当即肃了脸色,说的跟真的似的。 唐玉斐的回应是,对他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魏子羲闲着没事干,磨磨蹭蹭老久才起身离开,唐玉斐觉得要不是厨房没有食材他可能还会选择蹭顿饭。 之后,唐玉斐做了个全面的清洁和收整,总算把房间布置的有了些生活气息。 只不过,梳妆镜拿掉后的印子仔细看还是会看到,唐玉斐总觉得有些碍眼,打算尽快买个什么挡一挡,全身镜也不错。 晚上,唐玉斐做了下周备课后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躺着看了会儿书才熄灯睡觉。 这层楼的隔音不算太好,之前隐隐能听到隔壁租客的动静,不过现在夜深了,很安静。 搬家有些累,唐玉斐很快就睡着了,然而她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具体那里不舒服却又说不出来。于是睡眠越来越浅,最后模模糊糊的又有了些现实的意识。 然后,她冷不丁听见外面有“叩叩叩”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敲击,一下又一下。 她没去多在意,翻了个身继续闭着眼。 可这个古怪的“叩叩叩”声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响,而且能听得出来离她越来越近了。 唐玉斐忍不住睁眼,皱眉。 这么大的动静算扰民了吧?其他房客都没意见么? 等了一会儿,声音还在继续,而且好像只在她的房门口徘徊一般。唐玉斐忍不了了,开灯起床,打算开门去看看究竟。 可当她走到门口、就在手指要触上门把的那一刻,她的动作却倏然顿住了。 唐玉斐低头看着下方,有些懵。 她愣了半晌,随后转身悄然把房里的灯关掉了,而门缝外,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房东说过,她门外不远安着的是个声控灯。 外面这么响的动静,声控灯居然没有亮,是恰好坏掉了,还是...... 这下唐玉斐彻底清醒了,她站在原地,隔着一扇门听到外面持续的“叩叩叩”声,心底隐隐有些发毛,下意识地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她极轻极慢地往后退,不想惊动外面的“东西”,可就在这时,声音倏然停了!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唐玉斐的动作僵住,一动不动。 不知站了多久,久到她的两条腿都有些麻了,外面还是没有再发出声音,唐玉斐微吐出一口气,神经持续紧绷,同时试着继续后退。 下一刻,毫无预兆的,房门被敲响了。 叩叩叩! 草!什么鬼东西! 正是高度紧张的时候,突然的敲门声成功把唐玉斐吓到了。她心底暗骂一声,有些恼火,干脆迈步上前也狠狠的反敲了敲门,然后啪的一声把房间的灯打开。 拿出魏子羲赞助的三角符,唐玉斐也不睡了,直接搬了张椅子坐着,看外面的鬼东西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反正魏子羲说的没错,整整两百个,死鬼都能砸活了。 可仿佛是故意跟她唱反调的,这之后外面又熄声了,重新陷入寂静。 唐玉斐一直等着那古怪的声音再响起来,可是没有,她就这么一直干坐着,坐到昏昏欲睡、眼皮子打架、困得不行,最后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房门外的说话声吵醒的,空调温度开的有些低,她坐着吹了一晚上,醒来后手足冰凉,还有些麻。 想到昨晚的事情,唐玉斐立即起身打开门,看到的却是两个维修工人,他们搬了张梯子,正在修自己门口不远的那个声控灯。 “师傅,声控灯坏了吗?”唐玉斐愕然。 “是啊,灯丝烧毁了,今早有人报修。”师傅一边重新装灯泡,一边随口对唐玉斐说道。 声控灯居然坏了?所以昨晚才一直不亮?一时间,唐玉斐有些傻眼。 她有些茫然地转身,打算回房间里去,同时余光瞟到昨天搬出去的梳妆镜居然还搁置一旁,还没有被处理掉。 唐玉斐也没有多想,收了目光跨步进房。 可这时,她却突然看到了某些令人背后发凉的东西——她的房门上有个手印!位于在房门的最底下! 怎么会在这么底部的地方印上手印,难道昨天晚上,有人趴在门缝处往里偷看么? 一想到这个画面,唐玉斐有些悚然。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八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八 一想到昨天晚上,当那个“叩叩叩”的奇怪声音停止后有人趴在门口从门缝往里望,唐玉斐就觉得背后有些发毛。 她蹲下"身去仔细查看那个手印,尺寸有些小,手指看起来挺纤细的,应该是个女人。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人”了。 唐玉斐观察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魏子羲,然后找块抹布把这个手印子擦掉了,万一这也是“打标”一类的东西呢。 魏子羲几乎是秒回微信:“唐老师,手这么脏昨晚是做贼去了吗?” “这不是我的手印,昨晚有人在我房门口,你能看出什么来吗?”唐玉斐问道。 “看不出来啊,有谁摔了一跤吗?” “......我问你,你觉得这是人的手印吗?” 魏子羲回了个狗子懵逼的表情包:“嗯?什么意思?” 于是唐玉斐把昨晚的事情仔细跟他讲了一遍。 “可能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唐老师你怎么去哪儿都中奖。”魏子羲如是回道,又顿了顿,“这样,我今天再去你那里看看,你记得等我,别乱跑啊。” 唐玉斐敲了个ok,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魏道长,昨天搬出去的镜子还在走廊里放着,会不会跟它有关?你不是觉得看着它不舒服么。” “丢了丢了,赶紧丢了,我看它总觉得晦气,你的房东怎么还不让人收走。” “等我过去丢也行。” 结束对话后唐玉斐先去洗漱,之后把魏子羲给的三角符拿出来揣了几个在兜里。坐了一会儿又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她复打开门,看向走廊搁着的那块梳妆镜。 犹豫一瞬,唐玉斐走到镜子面前。 这个镜子偏法式复古风,会用它的女生或许有着文艺浪漫的情怀。 此时平滑的镜面映出唐玉斐的模样,她稍微侧了侧身,看起来很正常,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不过,既然魏子羲说了看着不舒服,她还是尽快丢了吧,于是唐玉斐抬起梳妆镜往电梯走去。 楼下就是垃圾桶,唐玉斐将镜子搁置在一旁,就这么放着了。 魏子羲差不多中午才到,彼时唐玉斐点了份外卖正在边吃边看剧,魏子羲进来的时候瞧见外卖盒里切好的鸡排,先很自然地拿了块最大的塞进嘴里,然后往空调前一站,挡住了空调风。 他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唐老师,我还没吃饭呢。” “你可以吃了饭再过来的,我不着急。” “你不应该说我现在再给你点一份吗?好没良心,我可是大热天大老远过来的。”魏子羲把嘴里的鸡排咽下去后,说话总算利索了,“这么热的天气有人特意离开空调为你出门,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唐玉斐只好把剩下的鸡排推向他:“是我不懂事了,这些都是孝敬您的,然后我再给你点一份。” 魏子羲点点头,很不客气:“我想吃猪排,猪比较贵。” “......”唐玉斐没搭腔。 然后她看着魏子羲摘了帽子又取胸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罗盘,放在手心里。 “让本道长来测测。”魏子羲说着,手里端着罗盘在房间里晃了一圈,然后打开门。 走廊很长,现在很安静,说句话都能带起一点回声,魏子羲先是压低声音、略有些惊讶地问:“唐老师,那面镜子你已经丢了?” “嗯,不久前丢的。” “厉害啊,那面镜子还挺沉的,你这都抬得动?” 唐玉斐有些疑惑:“不沉啊。”她很轻松就抬起来了。 然后她微挑了挑眉:“魏道长,话题再进行下去,马上就会变成那面镜子是藏了个怨鬼才会分量重。” “是这个意思,那照镜子的时候里面的自己有没有对你做鬼脸?”魏子羲扬唇一笑,一脸你很懂我嘛。 “那倒没有,很正常。” “先看看再说吧。”魏子羲端着罗盘在走廊里走了一圈,然后两人坐电梯下去,走出这栋楼,然后唐玉斐发现丢出去的那面镜子已经不见了。 不过那面镜子还挺新的,是被人捡走继续用了也说不定。 魏子羲测了半天,罗盘一直安安静静的,指针根本没有反应。 再次回到房里后,魏子羲想了想,从包里取出一面八卦镜挂在唐玉斐的房门上,然后说道:“唐老师,我看你不如在门口装个监控试试,没准真的有偷"窥狂。” 唐玉斐微微皱眉,思索,觉得魏子羲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不能排除真的是个活人。 下一刻她又听见魏子羲说道:“你要是真的害怕,哥今晚可以勉为其难陪你睡的。” 唐玉斐的回答就一个字:“滚。” 没能找出什么的魏子羲赖在这里吃了午饭,又继续赖在这里蹭空调,恰好他追的谍战片更新了,非要马上追,霸占电视一整个下午,直到黄昏太阳下山、不这么热了才满意离开。 这天晚上唐玉斐睡的很迟,特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然而这次一直安安静静的,整晚相安无事。 接连几天,唐玉斐白天照常上班,晚上防备着异样情况,也真的如魏子羲所说在外面装了个属于自己的监控。可之后每天都很正常,没有再发生怪事。 周五恰好是学生们的期中测验的日子,这天放学后,唐玉斐留在办公室帮忙批改试卷。她想着把事情都做完,所以留的略略迟了一些,直到八点的闹铃声响起才恍然回神。 第六希望中学已经很安静,果然学生和老师都走光了,唐玉斐踩着点出了学校,步行回租房。 虽然夏季白天长,可这时候天也已经黑了,唐玉斐一路往租房走去。 可走着走着,她却突然觉得有些异样。 唐玉斐扭头往回望,第六希望中学的位置有些偏,路上的人没几个,所以这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有个穿白色长裙、黑发披散的女人站在远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唐玉斐当她是个普通路人,回头继续走。 过了大路要路过三条小巷,这里更加安静了,唐玉斐原本走的不急不缓,却在不久后听到身后响起动静,是脚步声。 她又警觉地转头看去,发现那个穿长裙的女人居然还在她身后! 怎么回事?是恰好同一条路,还是在跟着她? 唐玉斐顿在原地,忍不住皱起眉毛,此时那个长发女人正一步步朝她走来,走路姿势特别奇怪。 这个女人的步伐太过轻盈了,仿佛是在以街道为舞台、跳一曲芭蕾般,怪的不像话。她的裙子随着威风摆动,非但没有美感,反而处处透着一股诡异至极的味道。 女人就这么慢慢朝唐玉斐走来,期间她还是一直低着头,头发遮住大半张脸,无法看清五官。 同时,唐玉斐注意到,她有影子,不是鬼,而是人。 第四百四十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九 第四百四十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十九 黑发长裙的女人就这么迈着诡异至极的步伐朝唐玉斐走来,看着就不太正常,唐玉斐直觉有些危险,于是立即加快了步子。 她走出这条巷子,再度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个女人还跟在她身后,同样的步伐,同样的看不清五官。 而且,离她更近了一些! 唐玉斐的眉毛越皱越深,怎么回事?她这次完全没听到脚步声。 不过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女人的目标确实就是自己。 一时间,唐玉斐也没去思考为什么会被盯上,她再度加快步伐拐进第二条巷子,同时竖起耳朵,攥紧了手中的包带,若是身后有动静她要随时准备反击。 可让唐玉斐奇怪的是,巷子里只响着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是她的,跟刚才一样,她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 强烈的危机感倏然袭上心头,跑了一会儿后越来越觉得不对,唐玉斐几乎是倏然顿在原地,然后猛地转头。 一张放大的脸毫无预兆的贴在面前,距离极近,长发女人居然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她的身后,也终于露出了一直藏在头发下的五官,一双眼白明显更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咧着诡异的笑容。 这次唐玉斐很不争气的被吓到了,人吓人比鬼吓人还吓人,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就是个精神病患者。 僵了一瞬后,她毫不犹豫地甩出包包,狠狠砸在女人身上,同时用力推了她一把。 女人姿势怪异地踉跄着退后几步,脸上笑容不改,依旧一瞬不动地盯着唐玉斐。分明有着漂亮的五官,如今却充满神经质,渗人的慌。 下一刻,她嘿嘿笑了,吐出一句话:“你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镜子?女人?! 唐玉斐的脑子嗡的一声,电光火石间,她几乎是立即就想到之前被丢掉的那面半身梳妆镜,难道这个女人是镜子的主人?那么,那天晚上在门口发出怪声、从门缝里偷"窥的女人也是她么? “你有什么目的?”唐玉斐稳了稳心神,沉声问道。 然而女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的笑容越发扩大,盯了唐玉斐这么久,那双瞪得极大的眼睛居然一眨不眨,仿佛要将眼珠子整个瞪出来。 “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镜子里有什么?!” 草,真是精神病? 唐玉斐退后两步,离这个奇怪的女人远一些,觉得跟她无法交流。 皱着眉毛盯了她半晌,唐玉斐最终决定还是远离为妙。 为防止再被缠上,这次唐玉斐几乎是拔足狂奔,而当她中途偶一回头,却发现这个奇怪的女人没有再跟上来,而是直挺挺地站立原地,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一路飞跑,唐玉斐头一次这么快抵达楼底下,然后迅速闪进电梯。 此时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急促的喘气声在密闭的四方空间里回荡,唐玉斐也终于可以思考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镜子里......究竟有什么? 心跳很快,脑子也有些乱,唐玉斐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算好好想一想。 很快,电梯平稳停下,电梯门打开,唐玉斐一脚跨出去,却在转身的那刻毫无预兆看到走廊上的某个东西,血液倏然凝固。 ——被她丢掉的那面镜子回来了。 唐玉斐钉在原地,遥遥望着不远处搁置在那里的梳妆镜,后脖子有些发凉。 实在是匪夷所思,已经丢到垃圾桶处还消失不见的镜子怎么会回到这里?是有人故意搬回来,还是......它自己跑回来的? 短暂的惊愕后,唐玉斐想到了监控。 她立即跑回房里去调看今天的监控录像,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镜子摆放的地方恰好在监控头能抵达的范围之外! 于是唐玉斐又调快了倍速,晚饭也顾不上吃,一点细节不肯放过地看了两三个小时的录像。然而更加匪夷所思的是,今天路过她房门口的人都不曾拿过那面镜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录像看完,唐玉斐紧皱着眉毛往椅背上一靠,长久的集中注意力令人有些吃不消,她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同时把这些事情再回想了一遍。 镜子、怪声、手印、女人,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如果说镜子是那个女人的、怪声是她发出来的,手印也是她留下的,那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会盯上自己? 可这样又说不通,唐玉斐直觉那个女人并不希望镜子里的“秘密”被人知晓,那么也就不可能把镜子搬回来。 想来想去,到最后似乎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镜子里的秘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陷入谜团的唐玉斐没能注意到壁钟的时针已经指到了12,房间内安安静静,轻微的滴答声规律又机械的响着,一下又一下。 很突然的,门外响起了“叩叩叩”的声音。 怪声又来了。 唐玉斐几乎是倏然回神,下一刻她取出三角符捏在手里,然后飞速关了灯。 房间陷入黑暗,唯有还连接着监控的电脑屏幕散着微光。 叩叩叩,叩叩叩,果然如几天前一样,这个古怪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起,并且听得出离她的房间越来越近。 唐玉斐的神经高度紧张,同时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屏幕,走廊的声控灯依旧没亮,可她特地装了具有夜视功能的监控。此时此刻,惨绿色的光印在墙壁上,她能清晰地看出其中的走廊轮廓。 宽敞的走廊原本空无一物,而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只手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屏幕里! 然后是第二只手,然后分别是两条小臂,再之后,出现长发披散的人头。 穿着白色裙子、长发披散的女人趴在地上,正缓慢地、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往前爬,叩叩叩的声音就是这么发出来的。 而当她几乎全身展露在监控里的时候,唐玉斐发现她浑身是七零八落的血迹,暴露在外的四肢均布满狰狞的裂痕,仿佛她的身体是被人拼凑缝合起来的。 唐玉斐看出来了,这不是人,而是鬼,真正的怨鬼。 这个怨鬼爬到唐玉斐的房门口后伸出一只手,正要往门上放,却在接触到的那一刻猛然缩了回去,仿佛被什么烫到。 然后她就这么趴在地上静止不动了,叩叩叩声也就此停止,被她爬过的地方是蜿蜒一地的血迹。 四周一片死寂,知道那怨鬼现在就在房门口、跟自己仅隔着一扇门,唐玉斐格外放轻呼吸,同时小心翼翼去取手机,打算联系魏子羲。 可就在这时,怨鬼却突然转过了头! 没错,她的脑袋就这么在脖子上360°翻转,分明还是背朝天趴着的姿势,她的正脸却直直暴露在监控头下,仿佛在与唐玉斐对视。 屏幕中,惨绿色的鬼脸面无表情,就这么直挺挺的看着你,唐玉斐的手一颤,手机差点从手里掉落。 她心中骇然,不敢置信。 这张脸,不正是傍晚跟踪自己的那个精神病女人么?! ps:我要把魏子羲的嘴留下来保护我:) 第四百五十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 第四百五十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 此时此刻,唐玉斐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脑子一时间都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她仔细辨认后确定,不仅是相貌,就连衣服、头发的长度都是近乎一样的,屏幕中的怨鬼似乎就是今天傍晚跟踪她的神经质女人。 可是怎么会这样?她非常肯定,傍晚跟在她身后的是个活生生的人,绝不会是鬼。 唐玉斐觉得自己混乱了。 惨绿色的屏幕仿佛陷入静止,趴在地上的女鬼就这么一瞬不动的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让人心里发怵,不过唐玉斐在见过那张诡异的笑脸后,觉得没表情还是比较好接受的...... 可很突然的,唐玉斐看到女鬼动了动嘴,似乎是说了些什么。 她正要仔细去看,这时屏幕居然闪了闪,黑屏过后,走廊再度恢复到空旷无一物,怨鬼从画面里消失了。 唐玉斐一个激灵,生怕会被偷袭,立即啪的打开"房间的灯。 不过她扫视一圈,房里安然无恙,那怨鬼也没有从床底下钻出来,似乎是走了。 于是她立即联系魏子羲,直接拨了个微信电话过去,同时飞速坐回电脑前,她要把刚才那段录像剪出来给魏子羲发过去。 微信铃响了三声后被接通了。 “出什么事了唐老师?” 魏子羲在睡梦中被吵醒,声音懒的厉害,带着几缕沙哑的尾音,光是听着就能想到他闭着眼睛宛如说梦话般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又能睡着了。 这样懒散的语气竟然令人莫名安心,唐玉斐定了定神,压低声音说道:“我看到走廊里的东西了。” “嗯嗯......嗯?什么东西?”魏子羲含糊着、胡乱应了两声。 正好这时候剪下来的一小段视频打包好了,唐玉斐直接给他传了一份过去:“监控拍到的,我发给你了,你自己看看吧。” 魏子羲又嗯了一声,然后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或许是他在翻身,嘟囔了一句:这什么玩意儿绿油油一片啥也看不清。 然后又不知过了多久,唐玉斐突然听到那头冷不丁响起一声卧槽,先重又轻,先近后远,声音像是被揉进了棉花里。唐玉斐面无表情地拉远话筒,觉得魏子羲大概是把手机摔被窝了。 良久,又是短促的杂音,唐玉斐估摸着他又把手机捡起来了。 “绝了,大半夜给哥发鬼片的你还是第一个,你这通操作是要给我整神。”卧槽过后,魏子羲的声音精神了很多,这会儿应该是坐起来了,还犹带心有余悸的在抱怨,“好歹高能预警一下吧!” 而唐玉斐的语气似笑非笑的:“魏道长,原来你还怕鬼啊?” “哥怕的是鬼吗?怕的是这个诡异的氛围和绿油油的屏幕好吧!”魏子羲在电话那头吐槽,“害,晦气。” 接着他又疑惑地嘶声:“不过这说不通啊,罗盘没测出你那栋楼里有脏东西。” 唐玉斐肃了语气,把今天傍晚发生的种种详细跟他讲了一遍,然后补充道:“你来的时候那面镜子恰好被我丢了,可现在它又悄无声息出现在走廊里,问题应该就出在它身上。现在让我想不通的是,今天我碰到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其中又有什么关系。” 魏子羲沉默一瞬,突然犹疑着拖长了尾音:“说起来,我觉得她看着有点眼熟啊。” “你认识?她是谁?”唐玉斐惊讶,忙追问道。 “不认识,不过这脸看着莫名有点印象,想不起来了。” 唐玉斐皱眉:“你再好好想想。” 于是电话那头又安静了。 等他回想的中途,唐玉斐也没闲着,又把视频拉回去一帧一帧地看最后那个怨鬼说了什么,她的嘴型变化不大,最后发的应该是“o”的音。 是什么呢?唐玉斐对着她的嘴型在心里发生核对。 还没能她看出来,魏子羲却先回过神:“想起来了。” “她是谁?”唐玉斐精神一振。 电话那头的魏子羲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哒哒跑出房间,去客厅开电脑。他把这张脸放去比对,果然搜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保存,发给唐玉斐。 那是一张图片,寻人启事,时间在两个月前。 中间的彩色照片占了大片版块,是女孩子的半身照,白裙长发,笑容很灿烂,模样开朗又温柔。 没错,还是那张脸,底下附着了她的名字:李慧珊。 “冲浪弹出来的小广告,当时觉得这个妹子挺漂亮的,就多看了两眼,所以还留有这么一点点的印象。” 魏子羲说罢又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句:“哥的记忆力真是惊人,对着这张清新脱俗的鬼脸都能想到这么久远的网页小广告。” “哦对了,这个寻人启事到现在还没截,赏金20万,你说你今天下午见到她了?” 唐玉斐有些迟疑地嗯了一声:“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不像是一个人。” 说着,她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 今天傍晚跟着她的那个女人笑容诡异,眼神可怖,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毛骨悚然,像是从精神病院逃出的病人,跟这张寻人启事的照片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难道走廊的怨鬼才是李慧珊? 可这三者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对了唐老师,你现在没事吧?需要我过去一趟吗?”魏子羲打了个哈欠,又要回床上躺着。 “虽然时间已经很迟了,再让我特地出门一趟会让你觉得很愧疚很良心不安,不过让女孩子一个人担惊受怕也不太好,再加上你妈跟我妈这么多年的老铁,我可以勉为其难地陪......” 唐玉斐冷漠无情地打断他:“我现在不害怕,所以麻烦魏道长你天亮了再来吧。正好学校的工作我暂时都做完了,明天我会请假一天专门解决这件事。” 虽然到现在来看这件事仍旧扑朔迷离,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方向的。唐玉斐打算明天就向房东打听前任租客究竟是谁,她觉得前任租客十有八’九就会是那面镜子的主人,也就是这个李慧珊。 “这样啊,那我继续补觉行不行。”魏子羲一躺下就哈欠连天,声音也开始犯困了,“睡不够会变笨蛋,我觉得我现在脑子就不太清楚。” “行,你先休息吧。” 魏子羲似乎带着手机躺回被窝里了,混着鼻音嗯了一声,声音在被隔出的小天地里回荡,仿佛是吸饱了水的海绵就裹在你耳边,一点不透。 他的声音逐渐变轻:“电话不用挂,你要是觉得害怕就叫我一声。” “好。”唐玉斐也放柔了语调,轻轻应道。 他没有再回话了,唐玉斐只轻手轻脚地把手机放到一旁,然后继续比对嘴型。 图片中不同的嘴型有两个,而第一个的时长比第二个要多出一倍,所以唐玉斐猜,她说的应该是三个字。 之后唐玉斐学着用这个嘴型发声组词,又逐个排除。 不知过了多久,她脑中灵光一闪,精神忽振,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了! 这个怨鬼说的三个字是——救救我! ps:小小解释一下,因为到蛊师篇开始就忙了,所以章节字数从3k缩到2k,除了一些比较长的世界,各篇故事的字数基本都是差不多的,前面的二十多章等于后面三四十章 然后今晚我们跟老魏挂电话睡觉,嘴哥的嘴果然是大家的,这样就不怕了! 贴心老魏,在线陪睡:) 第四百五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一 第四百五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一 读出怨鬼唇语的那一刻唐玉斐惊的差点站起身,她张了张嘴,几乎就要出声叫魏子羲了,不过到最后硬生生忍住。 激动过后她迅速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 反复确认,她觉得自己读的没错,确实就是“救救我”三个字。 这个怨鬼居然在向生人求助?唐玉斐第一个念头是匪夷所思,随后立即觉得这是怨鬼引诱生人的一种手段,同时也说明这个怨鬼还拥有相当高的、自己的理智。 是圈套? 可若她是真的要求助呢? 一整晚,唐玉斐的眉毛就没有松开过,同时心里对这件事的好奇越来越重了。 满心的疑问折磨的她几乎没怎么睡,千忍万等的到了第二天,她终于能向房东打听上一任租客的信息了。 “房东大叔,房间的无线密码好像对不上啊,你是不是给错了?”唐玉斐挑了个合适的时间,先给房东发去了微信消息,然后把无线密码给改了。 房东回的很快:“密码不对?不可能啊,我跟上任租客确认过的,你再试试?”说罢又把账号和密码发了一遍。 “试过很多遍了,还是连不上。” “实在不行你重置一下吧。” 于是唐玉斐装傻:“我不太会,你能过来帮我解决一下吗?” 房东现在也住在这栋楼里,于是很爽快地说道:“行吧,我现在过来一趟。” 很快,房门被人敲响,唐玉斐打开门让房东进来。 “奇了怪了,我早让人把那面镜子拿走了,怎么还放在走廊里?”房东一进门,先奇怪地嘟囔一句,这才着手处理路由器。 “你看着啊,先把网线拔掉,然后找个头比较尖的东西去刺这个小孔。”他边操作边对唐玉斐讲解,而唐玉斐装作听得很认真,却在不经意间问道:“房东大叔,上任租客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搬了快有三个月了吧,在你来之前这房一直空着呢,我也没急着租出去。”房东没抬头,随口答道。 “我想问问,她是不是叫李慧珊?” “李慧珊?”房东抬头看了唐玉斐一眼,然后摇摇头,“不是啊,叫李慧琳。” 李慧琳?唐玉斐有些惊愕地微微睁大了眼,这好像又跟她的猜测有了些出入。 她想了想,干脆直接把手机递到房东面前,屏幕上是早就从那张寻人启事中截出来的照片:“她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房东低头仔细看了看,犹豫着想了一阵,点头:“就是这张脸,时间隔太久了,我也只见过她几次,其实不太记得了。不过这个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走的时候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很干净,我对她还有些印象。” “她真的叫李慧琳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没记错,干我们这行的,名字记得比脸清楚,就是李慧琳。”房东摆摆手,“你认识她?” 这点唐玉斐只含糊带过:“可能认识吧,那你知道她退租后去了哪里吗?” “这我哪儿会记得?”房东反问一句,然后放下手里的路由器,“已经好了,你这路由器的密码自己设置一下总会吧?” “会,麻烦了。”没能问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唐玉斐有些失望。 房东点点头,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对唐玉斐多嘴了一句:“说来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李慧琳的租房合同到期搬离之前我给她结算了当月的水电,发现她那个月的用水量超出平常的一倍,当时我还奇怪她一个人怎么会用这么多水。” 唐玉斐心中微跳,觉得抓到了关键的地方。 超出一倍?独居女性一个月的用水量顶多两吨,她这是干什么了? 路由器问题解决好了,房东也没继续跟唐玉斐闲聊,而他前脚刚走,魏子羲几乎是后脚就来了。 唐玉斐看了看时间,有些叹服:“魏道长,虽然我是让你早点来,但也不必这么早。” “再等会儿就热的不行了,哥这是在跟太阳公公赛跑。”魏子羲拉了张椅子坐下,长臂一伸够到空调遥控器,把刚关不久的空调又打开了,“那面镜子还放在走廊上呢,今晚就处理了吧。” “不着急,有些地方还没弄明白。” 唐玉斐也拉了张椅子坐下,问他:“魏道长,你觉得李慧珊是那个怨鬼吗?” 魏子羲没多想就点点头。 “那你说,昨天傍晚我见到的那个女人又是谁呢?她也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唐玉斐又反问道。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不会是李慧珊,毕竟那张寻人启事还没截。”魏子羲摊手,“否则就是20万遍地跑,还特地跑到你面前蹦跶了。” 唐玉斐也点点头,语气十足肯定:“死人就是死人,活人就是活人,虽然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可她们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次,她心里已经有了笃定的猜测:“刚刚我试探过房东了,拿到了一些信息。我猜她们应该是双胞胎姐妹,一个叫李慧珊,一个叫李慧琳,李慧琳就是这间房的上任租客,应该也就是那面镜子的主人。” “双胞胎啊。”魏子羲垂着视线低语,思索一阵又抬眸看向唐玉斐,“你还想查到什么?” “我觉得这个怨鬼有些奇怪,你没注意到我给你截的那段视频里,她在最后开口说话了吗?”唐玉斐拖着椅子坐到桌前,把那段视频录像又放出来,放慢倍速拉到最后,画面上的怨鬼嘴巴缓慢张合,显然是想传达某些信息。 “她在说‘救救我’。”唐玉斐看向魏子羲,“魏道长,过去你碰见过怨鬼向生人求助的事吗?” 魏子羲也把椅子拖到唐玉斐身边,啧了声:“没有过,怨鬼死时的怨气越强大、停留人世的时间越长,留有理智的可能就越少,我碰见的怨鬼智商平均低于60。” 而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过,也是有特例的,比如它死前留有强大的执念时,就会出现留有记忆的可能。” 唐玉斐微点头,像男主徐清明就是因为执念和怨念徘徊人世不入轮回,也还能保持自我意识。 “魏道长,我觉得她属于后者。”唐玉斐指着屏幕,“在解决之前,我们要不要尝试着跟她沟通一下?” “你想插手怨鬼的生前事?”魏子羲微微拧眉,脸上带了几许思虑,“哥从来只负责处理灵异事件啊,查案子是警察叔叔做的,多管闲事可是会惹麻烦的。”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那我们就不管。”唐玉斐也不做纠结,当即说道,“反正超度了她也就没人盯着我了。” 然而魏子羲沉吟一瞬,抬手撑着下巴,俯身将手肘撑在桌面上,看着屏幕:“你要是想知道,稍微问问也不是不行,我看她也挺惨的。” 挺惨的?唐玉斐有些好奇:“怎么说?” “基本上所有怨鬼的形态都会保持着死前的模样,你看她的样子。”魏子羲伸出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上、怨鬼的四肢。 前面说到,这个怨鬼身上满是血迹,暴露在外的部分充满狰狞裂口,像是被拼凑缝合过。 下一刻,魏子羲语气淡淡地说道:“她死的时候应该不太完整。” 不太完整?!这个意思是......唐玉斐心头微惊,突然想到不久前房东说的那句话。 李慧琳走前,当月水费比平时多出一倍。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二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二 难怪魏子羲说插手怨鬼的生前事会惹上麻烦,这些怨鬼的死法都太过凄惨,很可能就会牵扯出一桩骇人听闻、还未被世人发现的秘密,麻烦不止。 唐玉斐觉得,那个怨鬼大概就是李慧珊。她不是失踪,而是已经死了,并且死的很惨,连完整的尸身都不能有。 直到现在市内还未有过任何关于她的新闻报道,可见在这过去的两三个月时间里,关于李慧珊的真相一直没能被找到。 被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杀死,冤情还不得昭雪,这就是她向自己求救的理由么? 唐玉斐有些纠结,从怨鬼找上门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半只脚陷进这件事了,若真的狠心不去管、只当个看客,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良心不安。 时间在准备和等待中流逝飞快,很快,天黑了。 当时间快到十二点,魏子羲把挂在门上的八卦镜摘了下来,取出一支小蜡烛点燃后放在门口,将门缝虚掩着。 声控灯亮了会儿就灭了,蜡烛在光线昏暗的走廊内静静燃烧,摇曳的烛火竟然泛着幽绿色,安静的气氛令人难免紧张。 房间里也没开灯,电脑开着,放着走廊的监控画面。 因为这件事会造成不良影响,所以魏子羲没打算开直播,此时他就坐在唐玉斐身边,悄悄凑近,说了句:“你说这会儿要是走廊里的房客有谁起夜开门,他们会不会报警?” 唐玉斐在黑暗中对他翻了个白眼,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得见:“你最好不要说这种话。” 这不废话吗?谁大半夜看到这个不被吓死? “半夜扰民,还搞封建迷信,到时候我们都要去局子里走一趟。”魏子羲似乎连安静等一会儿的耐心都没有,还在压低声音絮絮叨叨,试图找话题聊天。 唐玉斐耐着性子,随口回道:“这时候你就可以告诉警察叔叔,你只是对我国传统文化比较了解。” 而魏子羲好像听不出唐玉斐的敷衍,他想到那个画面还挺开心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那你呢唐老师?人民教师怎么能搞这个,警察叔叔第一个思想教育你。” “快闭嘴,我现在不想跟你讲话。” “你不害怕吗?聊天可以缓解紧张气氛。” 唐玉斐扭过头,借着电脑屏幕的光线看到魏子羲的脸近在眼前,笑唇轻勾,满眼期许,脸上写满了“快来跟我聊天啊”。 “魏道长,其实我觉得你挺适合干这行的。”沉默半晌,唐玉斐发自肺腑地说出这句话。 魏子羲茫然:“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挺适合的。” 心不大的,可能早就被吓死了。 魏子羲表示自己没听懂,可是他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正要细问,走廊内却毫无预兆地再一次响起了“叩叩叩”的声音,这次从门缝里钻进来,更加的清晰可闻。 两人瞬间都闭了嘴,竖起耳朵的同时全神贯注地看着门口。 声音越来越近,唐玉斐瞄了一眼电脑屏幕。果然,监控画面内又出现了那个怨鬼的身影,她还是趴在地上一点点往唐玉斐的房间爬,黑色长发遮面,所过之处留下一地蜿蜒血迹。 “要过来了。” 原本坐在唐玉斐身后的魏子羲低语一句,随后站起身,走到唐玉斐身前。他们并不排除怨鬼的求助是她的引’诱手段这个可能,因此今晚也做了足够准备,但凡她有什么动作都会直接动手。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叩叩叩的声音近在耳边,白裙女鬼从门外爬进来,随后停在不远处。 她抬起头,遮面的长发下露出半张惨白的脸,就这么面无表情、鬼气森森的盯着你。 同监控里看到的一样,下一刻她的嘴巴一开一合,在缓慢重复着同样的嘴型。 “救救我。” “救救我。” 然而,她的喉咙里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唐玉斐心中微惊,原来她居然是不能说话么? “你叫李慧珊?”唐玉斐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她没料到的是,在这个名字出口的那一瞬间,地上的怨鬼竟然剧烈颤抖起来,眼瞳在这时几乎要缩成针尖大小,眼白骇然,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是狰狞。 魏子羲皱起眉毛:“好像猜错了,她不是李慧珊......那是李慧琳?” 李慧琳?唐玉斐微愣,李慧琳不是上任租客么?她分明好好的退房了,况且,寻人启事找的是李慧珊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绕来绕去的? “看她这幅样子,已经恨不得把李慧珊这个人生吞了。”魏子羲轻声说道,“她的死十有八’九跟李慧珊脱不了干系。” 接着他一拍手:“破案了,双胞胎姐妹自相残杀事件。”说罢又自觉声音有点大,心虚地抿了抿唇。 “是李慧珊杀了你?知道你的尸体被藏到那里去了吗?”唐玉斐生怕她的情绪会更加激动,更加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怨鬼没法说话,他们就只能由她的反应来做判断。 女鬼的身体还在持续发抖,她没点头没摇头,却慢慢爬出了房间,往来的方向爬去。 “跟上看看。”魏子羲对唐玉斐说道,接着率先捡起地上的蜡烛跟上,唐玉斐随后。 那面半身梳妆镜还搁置在走廊,怨鬼慢慢朝它爬去,随后唐玉斐就眼睁睁看着她爬进了镜子。 果然就藏在里面......唐玉斐一想到魏子羲那天说的话,心头一阵无语。 “魏道长,翻译一下?”唐玉斐用手肘轻轻捅了捅魏子羲。 魏子羲则微扬了扬眉,目不转睛:“你看。” 烛火映照下,镜中原本映出的是唐玉斐和魏子羲的身形,然而就在唐玉斐集中注意力看自己的脸的那一瞬间,画面却突然模糊了,随后竟然变成了一条笔直的公路! “她是在告诉我们她的埋尸之地。” 唐玉斐新奇地瞪大了眼,这面沾染了阴气的镜子竟然还有这个作用。 “正午过后阳盛阴衰,黄昏午夜阴阳交替,这三个时候都容易出现异像,也就是所谓的灵异事件。既然她死后寄居在这面镜子里,还藏有这么大的怨气,这点还是有手段办到的。”魏子羲用气声向唐玉斐解释。 唐玉斐点头,就像恐怖故事里烂熟的桥段,如果这个怨鬼有戏弄人的心思,那么你半夜来到这面镜子前时,出现的是什么就不一定了。 镜中的画面在平稳移动,偶尔会看到路牌标识,只是高度有些奇怪,距离地面很近。 不用想,这是在车里,而这个视角......唐玉斐立即联想到了后备箱。 “文泽路口,朝西三公里,五江大坝......就在这里了。” 画面最终定格,停在江边一处荒林里。 找到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三 第四百五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三 深更半夜,唐玉斐和魏子羲扛着那面半身梳妆镜外加一柄铁锹往五江大坝去了,为了找到李慧琳的埋尸之处。 好不容易才打到一辆车,魏子羲发现镜子塞不进去,让司机打开后备箱门,而铁锹就只能拴在车顶。司机看着这对诡异的组合,很想就这么一踩油门走人,他后悔自己停车了。 “你乖一点,不要闹出动静。”魏子羲把镜子妥善放置,还特地拍了拍它嘀咕一句。 唐玉斐压低声音提醒他:“你再多说一句这车真的就坐不了了。” “我这不是担心她会闹嘛。”魏子羲盖上后备箱,同样压低声音,“深更半夜、后备箱、五江大坝,咱像不像二次埋尸的?” “......” 有内味儿了。 这个点路上根本没多少车,笔直公路通畅无阻,司机开的很快,也没有要跟后座的两人说话的意思。而唐玉斐注意到,途中他总时不时地警惕往后看,无意间跟自己对上眼睛后又装作不自觉地挪开,生怕两人会搞什么小动作。 毕竟大半夜孤男寡女扛了面镜子带着个铁锹去江边,怎么看怎么诡异。 而这会儿魏子羲在她身边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根本没精力跟司机唠嗑,然后下一刻,他干脆砰地将脑袋压在了唐玉斐的肩头,还挑了个舒服的位置打起了盹。 唐玉斐扭头看着他怪异的姿势,日常无语,这也睡得着? 司机一路飙车,原本该半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被缩到二十分钟,唐玉斐叫醒魏子羲的时候这货捂着脖子一脸茫然地抬头,愣了好半晌才回神自己接下来要干嘛,然后脱口第一句是:“唐老师,你太矮了,我好像落枕了......” 唐玉斐扭头就出车,懒的搭理他。 魏子羲歪着脖子出来,取下铁锹开后备箱拿出镜子,然后司机真的一踩油门飞速溜了。 江上吹来徐徐的风,隐隐有些凉意,魏子羲一手扛着铁锹,一手曲臂横架着镜子,打了个老大的哈欠,睁着无神的双眼问道:“接下来该怎么走来着?” “应该是那边,我记得有棵歪脖子树。”唐玉斐想了想,指着某个方向说道。 李慧珊下车后走的不快,她一路往林子里走,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方向感也越来越低,唐玉斐努力记了几处标志性的东西,比如歪脖子树、地上的蘑菇,或是偶尔冒出的一株小花。 两人打着手电在林子里转了半天,不知道喂饱了几只蚊子,终于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处地方。 “我觉得就是这里,魏道长,开挖吧。”唐玉斐将手电照在某块土上,三个月时间过去,这里的痕迹已经被杂草掩盖,不过还是依稀可以看出一些曾被翻过的端倪。 于是魏子羲把镜子搁置在某棵树旁,挥铁锹开挖。 “大半夜不睡觉,居然跑来这里干体力活。”魏子羲一铲子下去,嘟嘟囔囔的,“不耕田不种菜,就为挖尸体。” “动作快点。”唐玉斐甩了甩手,催促道,刚停了这么会儿又有蚊子落在手臂上了。 魏子羲不说话了,加快速度,一铲一铲地刨土,挖出的坑也随之越来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土的颜色竟然变深了,然后铁锹出土的时候,一铲子带出了一块布料般的东西。 唐玉斐精神一振,开大了手电光的强度:“小心点,别把......里面的东西弄坏了。” 魏子羲点点头,抬起小臂擦了擦额上的汗,动作更小心地将上面还附着的那层土挖开,下方的土壤颜色深棕转暗红,而挖出的布料越来越多,还连带着其他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臭味。 臭味越来越浓,唐玉斐强忍胃中不适,蹲下"身仔细查看。这些布料有被烧过的痕迹,只不过似乎因为时间匆忙,没能烧干净,块块条条的碎布上满是焦黑痕迹。 还有......坑底堆满的是腐烂的臭肉和露出的森然白骨,以及一些同样布满焦痕的物什,唐玉斐捂住鼻子,在旁边找了根木棍扒拉着细看,看到了断裂的眼镜腿、扭曲变形的发夹等等东西。 这就是李慧琳的尸体么?果然七零八落的。 “幸亏没吃宵夜,有点反胃......”魏子羲刚刚还因为累在大喘气,现在捏着鼻子退后几步,说话语气都怪异了。 而这时,唐玉斐看到那怨鬼又从镜子里爬了出来,她就趴在坑边,长发垂落,盖住了她的脸,垂到她生前的身体上。 “报警吧。”唐玉斐忍不了,立马站起身,差点干呕。 不管坑底的尸体是不是李慧琳,这不是他们能处理的问题。 然而就在这时,唐玉斐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魏子羲的身后不远闪过一个人影! 她倏然一惊,立马关掉了手电,同时跨步扑向魏子羲。 这一扑几乎是扑进魏子羲的怀里,魏子羲退后半步,松开手里的铁锹抱住唐玉斐的腰,还没回过神来,唐玉斐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语气急促:“别说话,有人来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身后响起沙沙脚步声,果然有人。 魏子羲警惕退后几步,小心翼翼地带着唐玉斐贴向一侧的树遮蔽身形,两人一时间还无法适应黑暗,几乎是个瞎子。 脚步声后又是几阵声响,来自地下,黑暗中唐玉斐和魏子羲将呼吸压得很低,两人隔着单薄的衣料,几乎能听到对方紧张的心跳声。 这是......在刨土? 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身后居然又响起了沙沙脚步声。 还有一个人! 最刺激的是,那脚步声越靠越近,最终停在了两人身侧,唐玉斐紧张的汗都要下来了。 大半夜的,在这种埋尸之地,怎么会这么热闹? 魏子羲一动不敢动,而唐玉斐握紧手里的手电,已经准备好在危急关头给对方一锤了。 而就在这时,他们身侧的那人冷不丁打开了手电筒。 强烈的光线突然亮起,唐玉斐和魏子羲忍不住都眯了眯眼,下意识朝着被光照到的地方看去,也就是刨土声传来的地方。 那里,穿白裙子的女人趴在地上,正用手刨着那处埋尸的坑。 她似乎受到惊吓,猛然回头,露出一张在手电光下惨白的脸,那双眼白明显更多的眼睛竟然一瞬不眨地瞪着光源,满脸是神经质的凶狠。 可更加诡异的是,这个女人的对面还趴着一个女鬼,她浑身血迹,四肢布满裂痕,正死死地盯着她,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那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两人还是一样的打扮。 一人一鬼,李慧珊和李慧琳。 这个画面让唐玉斐一阵恶寒。 当然,常人是看不到鬼的,只能看到趴在地上刨坑的李慧珊。 空气中浮着恶臭,李慧珊满手污泥血迹,指甲缝里还沾着肉屑,她却像是感觉不到脏、闻不到臭味一般。她看着的光源的主人——一个年轻男人,几乎就在唐玉斐和魏子羲身边,隔了两棵树。 男人脸色苍白,握着手电筒的手在颤抖,声音也染上几分难以置信的恐惧:“慧琳......你在干什么?” ps:最近忙昏头了,身体不太好,昨晚睡得早。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后希望能恢复一日两更,只能让大家也跟着委屈一下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四 第四百五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四 在身旁的男人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趴在地上的李慧珊跌跌撞撞的起身,想要逃离。 可她不知怎么的绊了一跤,竟然砰地跌进了魏子羲刚刨出的埋尸大坑里。而恰好当时怨鬼李慧琳的手就放在李慧珊的脚侧,就像是故意绊倒她让她无法逃离一般,此时李慧琳看着李慧珊,脸上露出阴森且怨恨的狰狞表情。 年轻男人迟疑着迈步上前,却在靠近的时候皱紧眉毛,捂住了鼻子,脸上露出几分难以忍受的表情。而待他的手电指向李慧珊,同时看清坑底的东西之后,他的脸色倏然变得惨白。 “这是什么?慧琳,你在挖什么?” 他已经看到残缺成好几份的尸块和森森白骨,再加上空气中这难以言喻的臭味,男人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伸出手,打算先把坑底的李慧珊捞起来。 而此时此刻,真正的李慧琳就趴在一侧,浑身颤抖的、目光阴沉地看着两人,双目逐渐变得赤红。 “我已经脑补出一出三角恋关系了。”魏子羲背贴树干,手揽着唐玉斐,这种时候还不忘微微低下头在她耳畔低若蚊呐地吐槽。 唐玉斐没空搭理他,紧盯着那边的情况。 男人伸手去扶李慧珊,谁知道她竟然像是疯了一样,对他又抓又挠的,指甲在男人的小臂上勒出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可见用力之狠。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是不是!是不是!” “慧琳,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你的病还没好。”男人忍着疼,试图制服她。 然而李慧珊却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男人疼的嘶了一口冷气,手里的手电落在坑里,随后又是一阵闹声,听得唐玉斐和魏子羲有些着急,恨不能开手电看看情况。 不久后,闷哼声响起,男人捡起了手电筒,照向坑底某个东西。 “这不是我送你的发夹吗......怎么会......在这里?”男人的声音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其间压抑着浓浓的恐惧,仿佛在那一瞬间窥探出了不得了的秘密。 手电光下,唐玉斐看到男人双眼无神地跪在坑底,他头发凌乱,脸上是被抓出的血痕,满身沾满说不清是什么的污渍。 他正浑身颤抖着,看着坑底那些东西,而李慧珊像是失去声息般趴在一侧。 良久,他去抓李慧珊,有些语无伦次地丢出一大堆问题:“慧琳,你告诉我,你姐姐她究竟是怎么失踪的?这里的人是谁?你为什么会大半夜跑来这里,又为什么会突然犯病,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浩敏,我就是慧琳,我是慧琳啊。”李慧珊似乎猛然回神,抓着男人咧嘴笑着,满脸是神经质的诡异感。 被称为浩敏的男人不说话了,他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可他们看不到趴在身边的还有个怨鬼,此时真正的李慧琳双目越发赤红,她颤抖的厉害,头发竟然一寸寸长长,嘴里发出宛如呜咽般的声音。 “糟了,她被刺激,怨气更重了。”魏子羲皱起眉毛,他松开唐玉斐,也不管坑底的那两个人了,抽出几张符咒飞快往镜子跑去,一张张拍在了镜面上。 “李慧琳,不要伤害生人,这对你没有好处。”魏子羲沉声说道,“你的尸体已经找到了,之后真相也会水落石出。” 镜子呜呜颤动起来,下一刻,镜面竟然砰地离开一道裂缝,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趴在地上的李慧琳满脸怨毒和痛楚之色,她死死地盯着坑底的那两个人,一副企图同归于尽的模样,眸中是汹涌的恨意。 魏子羲的突然出现吓了男人一跳,他匆忙举起手电筒,在听到魏子羲叫出李慧琳的名字后问道:“你是谁,你认识慧玲?” 唐玉斐径直打开手电,照在坑底,同时,她已经拿起手机,拨通了110。 李慧琳的埋尸之处找到了,接下来的一切要交给警察处理。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做了什么?!”男人的情绪已经有些崩溃,也不管周围环境安静,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 唐玉斐没搭理他,冷静地同警方沟通完,这才挂断电话,看着还狼狈坐在坑底的男人说道:“我们是来找你底下的这具尸体的。” “这是谁?” “李慧琳。” 男人怔了怔,眼眶逐渐泛红,目光阴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胡说,慧琳就坐在我身边,尸体是慧珊对不对?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这具尸体就是李慧琳,我已经报警了,相信不久后警方会把尸体带去做dna检测,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唐玉斐语气淡淡,“你是李慧琳的什么人?”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也要报警,我要报警。”男人将手电丢在一旁,颤抖着去摸手机,却怎么都拿不出来,他的情绪显然有些恍惚。 而刚才还在大吵大闹的李慧珊此时竟然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侧,手电光的照射下,她的脸惨白的可怕,此时看着唐玉斐,居然缓缓扩大的脸上的笑容,低声说道:“你发现了镜子里的秘密对不对?你都看到了,那面镜子都告诉你了。” 然后,她就这么坐在坑底独自发笑,一声又一声,无比渗人。 魏子羲不知往镜子上贴了几张符,镜面都快碎完了,怨鬼李慧琳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目光却还是一瞬不动地、死死地盯着那张同她一模一样的脸,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不知过了多久,警车呼啸的声音自远处而来,唐玉斐扭头,透过树梢间的缝隙看到了几道闪烁的红蓝光。随后是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带着武器的警察们姗姗来迟,将四个人都包围了。 “都不要动,谁报的警?”领队喝道。 “是我。”唐玉斐举起两手示意无威胁,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手机。 魏子羲正捏着几道符呢,这时候放也不是贴也不是,刚有所动作就有个警察拿枪指着他,于是他很委屈地也举起了手。 “好浓的尸臭,这里有具尸体。”有警察指着坑底零碎露骨的尸块,大声吼道。 周围的警察脸色大变,个个上前捂着鼻子细看。 “分尸案啊,看起来已经有段日子了,都臭成这样了。”领队皱紧眉毛,让人戴上手套赶紧把尸体和坑底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带回局里。 同时,他终于有空看向四个人:“这四个人也都带回局里,配合调查。” 而他的目光转向那面诡异的镜子时顿了半天,眉毛皱的更深了:“对了,那面镜子,也带走。” 唐玉斐和魏子羲被警察们盯着上了警车,老老实实坐在一边。 魏子羲进来的时候还十分配合,乖的一句话都不说,结果刚坐下就忍不住凑近唐玉斐耳语:“早知道报完警就溜了,失策。” “都什么时代了,你以为查不出来啊?”唐玉斐飞速回了一句。 坐在他们两侧的警察察觉到动静,严肃地喝道:“不要交头接耳,有话去局子里说。” 于是魏子羲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五 第四百五十五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五 原本只打算请一天假的唐玉斐无奈又多请了两天,一整晚她都跟魏子羲在警局做笔录配合调查,两人被分去两个审讯室,怕对不上口供更麻烦,于是老老实实将事情所有经过都说了出来。 当然,警察叔叔显然不相信魏子羲那些不社会和谐的传统文化操作。他们一开始以为这几个人是要进行什么邪恶仪式,态度很严厉,然而审着审着,发现别的什么也审不出来。 而天亮后,尸体的dna检测报告出来了,死者确认是李慧琳。 警方将不久前的失踪档案调了出来,同样发现了疑点:失踪的人是李慧珊,“李慧琳”还好好的在警局坐着,而现在结果出来,分尸埋坑的死者才是李慧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案件的严重性,警方特地派出重案小组,开始着手调查整件案子的始末。直到天黑唐玉斐和魏子羲才暂时被放回去,不过这两天他们仍需要随时配合调查,出行还是被监控着的。 另一边,李慧珊被带回警局后就精神恍惚,只会看着人咧嘴笑,嘴里喃喃着镜子里的秘密,令人毛骨悚然。于是她被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等病情稳定后再接受审讯。 至于那个被叫做浩敏的男人,在确认死者真的是李慧琳后精神一度崩溃,在警局闹了一通,然后被武力压制并拘禁,这两天他估计是没办法离开警局了。 魏子羲没回家,直接在唐玉斐的租房里待着了,此时他皱着眉毛在原地走来走去,满脸是大写的忧愁。 因为镜子被存放在警局继续调查了,他担心镜子上的符被揭下来后会出事。 “唐老师,你说我们现在夜闯警局、把镜子抢回来有多大机会?以你的身手一个能打几个?”魏子羲快把唐玉斐晃晕了,然后脚步倏然一顿,扭头极其认真地问道,“那个领队看起来比较难对付,他交给我,其他人都交给你。” 唐玉斐回他一个白眼:“我们现在还没洗脱嫌疑,你想被关几天就自己去,别拉着我,袭警治罪。” “女人真的好冷漠,一开始不是你先好奇的吗。”魏子羲走不动了,搬了张椅子反跨着坐下,两手抱撑着椅背上,同时下巴往小臂上一搁,就这么很没精神地耷拉着脑袋看着她。 “埋尸地都找到了,总不能就这么让李慧琳曝尸荒野吧。” “算了,没办法就不想了,我要睡觉。” 魏子羲居然瞬间改口,说罢打了个老大的哈欠,然后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唐玉斐好心提醒他:“别坐风口呀,小心着凉。” “那你可以站我身边替我挡着,我没力气站起来。”魏子羲半睁了一只眼,“唐老师,照顾一下祖国的花朵吧。” “你是祖国的仙人掌吧。”唐玉斐无语。 “仙人掌也需要呵护嘛,你要是给我浇水,撑死了我也喝。”魏子羲又把眼睛闭上了,很轻浅地勾唇笑了笑,声音到最后成了听不太清的哝语,似乎下一刻就要睡着了。 然而事情没完,老天似乎不想让他就这么休息,下一刻,魏子羲的手机响了。 唐玉斐替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警方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开了扬声器,那头的声音是领队:“那面镜子出问题了,麻烦你来协助我们处理。” “你们把符咒都揭了?”魏子羲强打起精神睁眼。 “对,魏先生,请你就来第五人民医院一趟。” 领队语气严肃,挂了电话后魏子羲也睡不下去了,撑着起身摇摇晃晃地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好歹精神了几分,然后被唐玉斐拖着打车去警局。 路上,他又靠在唐玉斐肩头睡着了。 唐玉斐也很困,她哈欠连连,又怕魏子羲滚下去,只好用一只手搭扶着他,一路精神恍惚。 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司机扭头叫人。 “醒醒,到了。”唐玉斐清醒了,扭头摇着魏子羲叫他。 然而她没想到,魏子羲慢吞吞地从她肩上抬起头,那双双眼皮极深的眼睛此时很有些困顿地睁着,他的嗓音有些低哑,隐隐带了几分笑意:“唐老师,其实我睡得不深,你不用一直扶着我,我都被你感动到了。” “......那你下次可以早说。” “哥享受这种被呵护的感觉,下次请多多这么对我。”魏子羲笑意更深,有些欠扁。 “下次我会选择把你踹一边去。” 司机不耐烦了:“打情骂俏下车了继续,在车里停车被抓了可是要被贴罚单的。” 于是唐玉斐立即扭头出车门,而魏子羲后脚跟出来,懒洋洋地伸了个超大懒腰,脸上还是那副困得要死的模样。 昨天晚上见到的领队现在是一身便装,他早已在门口等着,见到魏子羲过来立即皱着眉毛上前,直接噼里啪啦一通讲:“我本来没想揭那些符,可是其他同事已经先动手了,等我们回过神时那面镜子突然找不到了,然后医院这边监视李慧珊的同事说她出了状况。” “算了,边走边说吧,我带你们去见她。” “等等等等,警察同志,我有点绕不过弯。”魏子羲抬手比出暂停姿势,面露不解,“你为什么要把我叫过来说这个?李慧珊出什么状况都应该找医生啊。” 领队沉默了一瞬,一直绷紧的、严肃的脸上这时难得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其实,我也看直播的,昨晚我就认出你的声音了。” 唐玉斐:“......” 魏子羲:“......” 什么直播?灵异空间站老魏直通车? 不是吧?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你们警察......也搞这些东西?”魏子羲头一次被人无语到了,简直难以置信。 “当然不搞。”领队认真摆摆手,“只是我的个人爱好,一开始就是无聊点开的,而且我可从来没有留言发弹幕,更没有打赏,这件事你别跟我同事透露啊。” 魏子羲乱了一阵,理了理自己的情绪:“行吧,你说说是什么问题。” “说不清,你们跟我来,自己看吧。”一谈工作,领队的脸色再度凝重。 他带着两人进了精神病院的住院部,此时医院内很是安静,这个点病人们估计已经被进入睡眠了。电梯门打开后三人通过空荡的走廊,往某间病房走去。 “就是这里。” 领队在一扇门前顿住脚步,然后让开步子,唐玉斐和魏子羲探头从门上玻璃望进去,看到李慧珊扣着束缚带被一动不动地锁在床上,那张脸此时贴满了棉布,已经完全看不到五官。 “半天时间她已经尝试了吞药、跳楼、溺水、割腕这些办法,还把自己的脸抓的稀烂,镇静剂都没办法让她安静下来。”领队眉毛紧皱,“我觉得这可能是我无法触及的领域,所以麻烦你过来一趟。” 唐玉斐和魏子羲听着他的话,没有抬头。 确实是他无法解决的问题,因为他们都看见了,怨鬼李慧琳此时就趴在李慧珊的耳边,那张赤红的眼睛自黑发间露出,正死死地盯着李慧珊,怨毒的脸上挂着笑容,正对她喃喃耳语着。 一句又一句。 “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要是不去死,我就一直缠着你。” “李慧珊,我的好姐姐,我在下面等你好久了。” ps:今天定做了一个狗牌,照着唐玉斐给亚撒做的铭牌刻字的(实际上只有英文),期待地搓了搓苍蝇手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六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六 李慧琳每说一句李慧珊就颤抖一下,随后她又逐渐挣扎起来,似乎拼命想要扯开束缚带的禁锢,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怎么样,你们能处理吗?”领队看到李慧珊的反应,又皱紧了眉毛。 魏子羲不答反问:“知道镜子在哪里吗?” “不知道,反正已经不在警局了。”领队摇了摇头,又突然回想起唐玉斐做笔录时说的话,猛然一惊,“不是被人带出去的话,难道是自己长腿跑了?” “李慧琳死后灵魂一直寄居在镜子里,它很重要,应该就在医院,你们必须尽快找到。”魏子羲说着从包里取出朱砂涂过的绳子,将它别在门框上。 领队点头:“正好我有几个同事已经赶到医院,我们马上去调监控搜查那面镜子的下落。另外我要提醒一句,医院是公共场合,我希望你们在行动的时候不要让其他人受伤,否则造成恶劣社会影响的话,哪里都不好办。” 他又深吸口气:“不过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的疏忽,之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责任我会背,你们不必担心。” 说罢领队大步离开。 魏子羲挑了眉:“他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下一刻,他潇洒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内,还趴在李慧珊旁边的怨鬼李慧琳几乎是立刻抬起了头,那双赤红的双眼盯着来人。 “李慧琳,你知道伤害生人有多损阴德吗?不想入地府受苦的话,现在收手还来得及。”魏子羲板正了脸色说道。 “我死得有多惨你也看到了,我要她付出代价!”李慧琳却阴恻恻地说道,“你们要拦我?” 魏子羲皱眉:“真相就快被查清,警方会处置她,你已经死了。” “可我现在偏要拉她陪葬!”李慧琳尖叫一声,下一刻竟然飞速朝着唐玉斐和魏子羲撞了过来。两人心中都是一惊,原本李慧琳只能在地上爬行,怨气大涨后竟然有了这么快的速度。 李慧琳的身体穿过唐玉斐和魏子羲,却在要冲出门的那一刻被什么撞了回来,是魏子羲别的红线。 她愣了一瞬,随后脸色倏然阴沉,脸上的怨毒之色更甚,下一刻居然扑向了床上的李慧珊。 “糟了。”魏子羲察觉到她的意图,刚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李慧琳附进李慧珊的身体。 刚刚还满目惊恐的李慧珊猛然将眼睛瞪的极大,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般。随后她的力气竟然也变得奇大无比,分明细胳膊细腿的,居然愣是挣破了身上的束缚带,皮肤上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李慧珊”从床上翻下来,脸上的棉布层层脱落,露出满是疤痕的、糊满了药膏的脸,原本漂亮的五官已经面目全非。 “唐老师,快快快拦住她!”魏子羲刚要上前的动作到半路却一个急转弯,然后改口:“算了我还是先战术性撤退吧。” 唐玉斐:“......” “别让她逃出去。”唐玉斐说着在“李慧珊”要冲过来的时候将门一关,然后侧身退开,“李慧珊”很恰好地砰地撞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还没完,唐玉斐扶着墙借力转身,一个扫腿过去,将“李慧珊”扫翻在地。 可“李慧珊”现在根本感觉不到痛,摔的有多惨都毫无反应,居然翻身锁住魏子羲的腿,狠狠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魏子羲嘶了一声,脸都扭曲了,拖着“李慧珊”噔噔退后好几步撞在墙上,险些摔倒。 “超度这么多鬼,老子就没见过这么损的招!怎么还咬人呢!” 可这还没完,“李慧珊”死死拖着他爬起身后又给了他一记铁头功,用力之大,撞的魏子羲一颗一颗星星飞出了脑袋,彻底晕了。 唐玉斐试图用手里的符对付“李慧珊”,可怨鬼一旦侵占了生人的身体,符咒根本不管用,也不再受朱砂绳的束缚,竟让她打开门逃走了。 “唐老师,我觉得我脑震荡了,需要立即送医。” 可怜的魏子羲捂住头,声音都变了调,眼前一片模糊。唐玉斐刚要追出去的脚步一顿,只好按响了警报铃,然后去查看他的情况。 “你看我,是不是斗鸡眼了?” “我擦,好.....想......吐啊,呕。”上一刻魏子羲还指着自己的眼睛,果然是斗鸡眼,这话说完后就干呕出声。 他慢慢的能看清了,眼前的唐玉斐有两三个,魔幻的很。 外面又响起砰砰的声音,距离很远,随之而来的是杂乱的脚步声,唐玉斐有些急,皱眉问道:“你还能不能行动?” “扶我起来,我还能行。”魏子羲虚弱地哼哼。 于是唐玉斐搀着他起来,谁知魏子羲刚走两步就又一头撞上了墙,跌回唐玉斐身上。 “等等啊,我缓缓,缓缓。”魏子羲扶着墙揉了揉眼睛,深吸口气,努力睁着眼睛看走廊,隐形都快掉出来了,然后说道:“追!” 此时走廊里已经不见“李慧珊”的身影,追着警报而来的护士倒是很多,个个脸色严肃地分头在找人。 “刚刚的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安全出口的门开了,或许是去了天台。”唐玉斐指着走廊尽头说道,李慧琳一心拉着李慧珊一起死,肯定不会往下跑。 魏子羲点头:“去看看。” 两人坐电梯直接升到顶楼,天台夜风拂来,铁门果然大开着,锁居然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 魏子羲和唐玉斐刚跨进天台,也不知是不是运气不好,头顶居然连带着雨棚砸下晾衣架,猝不及防之下两人都中了招。 唐玉斐的肩头背上都挨了沉重一击,疼的她直抽气,魏子羲就更不好了,他又被砸到了脑袋。 “真夭寿,我迟早要被暗杀。”魏子羲好不容易从雨棚里挣扎出来,捂着被砸流血的额头面色发白,“这么缺德,哪来的阴德可损。” “她在那里!”唐玉斐一眼就看到在天台围栏上的“李慧琳”,风吹起她的病号服,空荡的可怕。她的右手怪异扭曲,应该是断了,还在流血。 “别别别让她跳,拦一拦。”魏子羲撞傻了,说话逐渐大舌头。 唐玉斐心都吊紧了,这么远的距离,怎么拦? 可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居然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有人冲出来,几乎是撞着魏子羲过去的,然后很理所当然地就狼狈扑倒在地,连带着滚了好几个圈。 而那人好像感觉不到疼,趴在地上抬头对“李慧珊”撕心裂肺地喊:“慧琳!慧琳!” 居然是那个叫浩敏的男人,这会儿他不该还在警局么? 魏子羲再受内伤,要吐血了。 他摸索着、颤抖着去拉唐玉斐的手:“唐老师,我的银行卡账号密码是......” “行了别贫了,看着情况。”唐玉斐有些哭笑不得地打断他,这种时候也就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ps:狗牌是我戴的呀!不是狗子戴! 还有解释一下我为啥总是这么晚更新,每天打工回来先睡一觉,半夜垂死病中惊坐起开始码字。 还有,大家去听亚特兰蒂斯的时候评论最好不要提到书哈,安安静静的听一听就好。 第四百五十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七 第四百五十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七 “慧琳!慧琳!是你对不对?是你回来了对不对?”男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要往“李慧珊”的方向跑去,声音竟然带上了哭腔。 然而“李慧珊”却回过头,狠狠地对他吼道:“站住,别靠近我!” 男人立即顿在原地不敢上前了,他哽咽着、抽噎着说道:“你真的已经死了吗?我不相信,你说过要跟我结婚的啊。” “我的尸体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吗?断成好几块,被埋在荒林里,已经烂的不成样子。”李慧琳借着李慧珊的身体冷笑,脸上的表情充满阴冷的恨意,连眼眶都泛红,衬着已经损毁的面部显得格外丑陋和狰狞。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连你身边的人是不是我都分不出来吗?我死了之后你还好好的跟李慧珊在一起对不对?!” “不是的!我察觉出她不对劲,只是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男人立即摇头,哭腔越来越大,在自责、在忏悔,“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姐姐她会伪装成你。” “李慧珊”仰头发出尖锐的笑声,随着夜风荡来,透出几许胆战心惊的凄凉:“你以为我是被谁杀死的?就是她给我灌了药,在我还留有清醒意识却无法动弹、无法出声的时候一点一点将我分离,我是活活被折磨死的,方浩敏!” 她垂眸死死地盯着他:“这段时间,你一直跟杀害我的凶手在一起,你对她百般依顺,居然还将她认作我。” “我也不会原谅你,我不仅不会让李慧珊好好活下去,还要你后半生都活在阴影里,一直受折磨!” 说罢“李慧珊”扭回身,她往围栏边沿又挪了挪,抬起一只脚,半悬空。 “不要!慧琳,不要跳!求求你不要跳!”方浩敏如同疯了般大喊起来,尾音破碎。 “李慧珊”阴冷冷地回望:“你舍不得李慧珊死吗?” “别杀人,不要杀人。”方浩敏拼命摇头,声音断断续续地哀求,“我听说怨鬼伤了活人是要下地狱受折磨的,慧琳,不要下地狱受苦,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不是恨我吗?我陪你一起走,我陪你一起走,让我下地狱吧。” 方浩敏语无伦次,说着说着他的脸上浮现死志,神情都恍惚了几分,竟然真的朝围栏一步步走去。 而一旁的魏子羲看到这里,表情逐渐变得迷惑,有点着急了:“唐老师,事态发展不对啊,我们不是指望他劝劝李慧琳吗?怎么说着说着他自己要跳了?这人把自己说服了?” “本来拉一个都不太可能,现在要拉两个!” 唐玉斐也觉得不妙,她松开魏子羲,皱眉:“方浩敏倒是能拉回来,李慧珊的身体......有点悬。” 难道李慧珊非死不可了? 就在这时,魏子羲的手机铃声居然再一次响了起来,咿呀咿呀的铃声在天台突兀响起,尽管只响了两声,可还是有点异样的惊悚,魏子羲吓了一跳,立马接通了。 “魏先生,镜子找到了!”还是领队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振奋,“在17楼的仓储室!” 魏子羲眼睛一亮,然后想起现在的形势,又有些犯愁。 他对唐玉斐说道:“镜子找到了,我下去一趟,不能再让李慧琳这么闹了,至于李慧珊么......看天意吧。” 说罢他悄悄起身,而唐玉斐一把攥住他的手,问道:“哎,你一个人能走吗?” 她怕他真的脑震荡了,路都摸不清。 “开!”魏子羲睁大眼睛,蹦出第一个字后意识到声音过大,立即压低,“玩笑,哥是脑门出血又不是脑子进水,你就留在这里,尽量拖着啊。” 魏子羲趁着“李慧珊”没注意,悄悄溜走了,而唐玉斐也缓缓站起身,朝着方浩敏摸去,随时准备起跑拉住他。 求死的方浩敏心如死灰,一边走还一边流泪,喃喃低语:“慧琳,我对不起你,我来陪你。” 一步又一步,他离围栏越来越近,然后要攀爬。 唐玉斐刚要冲过去救人,谁知“李慧珊”居然比她先一步开口,她瞪着方浩敏,厉声质问:“方浩敏,你给我站住,你以为从这里跳下去就能改变我已经死了的事实吗?!” 方浩敏的动作顿住,脸上是呆茫茫的哀戚之色。 “我已经死了!你现在去死又能怎么样?又能怎么样!”“李慧珊”倏然爆发,一句比一句尖锐,“一切都没有了!一切都不可能了!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方浩敏!你知不知道!” 凄厉的女声在上空隐隐回荡,心惊又寂寥。 唐玉斐清晰看见,“李慧珊”的眼眶竟然流出了血泪,她声声嘶吼,疯狂发泄,仿佛要将被李慧珊药哑后无法言语的绝望、被生生分离、失去爱人失去生命失去未来的痛苦一股脑发泄出来。 方浩敏被她喊的崩溃了,下一刻竟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我想你,我好想你,我该怎么办,以后我该怎么办啊。” “慧琳,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方浩敏和真正的李慧琳相隔数米,一个高高站着,一个跪在地上,一个是鬼,一个为人,同样在哭泣。 相爱之人分隔阴阳,一切期许化为梦幻泡影。 唐玉斐顿住了动作,遥遥看着,心里不由地也有些动容,实在有些惨啊。 然后,“李慧珊”居然慢慢从围栏上下来了,她步步走向跪地哭泣的方浩敏,伸开双臂将他抱在怀里,而方浩敏回抱住她,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天台口的楼梯处响起几阵脚步声,魏子羲的声音在这时传来:“唐老师?你人呢!卧槽,该不会也跳了吧!” 唐玉斐:“......” 魏子羲跨出天台,探头,一眼看到唐玉斐后舒了口气,眸中几缕不易察觉的焦虑也倏然消散,朝她龇牙一笑,比出大拇指:“搞定了。” 然后才看到那边相拥哭泣的男女,他有些没能看懂剧情的瞪大了眼,脸上的表情就是“这是个嘛啊?” 领队带着其他便衣警察也上了天台,他们扛着一面破碎的不成样子的半身梳妆镜,镜面用朱砂画了一道符,他们小心翼翼地不去碰到。 还抱着方浩敏的“李慧珊”倏然软软昏厥在地,李慧琳的鬼魂被打了出来,虚幻地站在一侧,她身上的裂缝更加清晰,如镜子一般破碎。 这是因为她的怨气消散不少,已经没有更多力量支撑。 “慧琳?慧琳?你去哪里了?”李慧珊倒下后方浩敏瞬间惊慌,他的脸上还挂着眼泪,目光则焦急地四处乱转,看到的却是一片空空如也。 只有唐玉斐和魏子羲能看见,真正的李慧琳其实就站在他面前,静静地低头看着他。 “幸亏你们把他放出来了,争取了不少时间。”魏子羲回神,大喇喇地拍了拍领队的肩膀,说道。 “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领队点点头,身后的便衣们上去把李慧珊的身体背起来,同时去拉方浩敏,重案组的调查有了新进展,或许就快要结案了。 李慧琳转过身,眼看着方浩敏被带走,这才面无表情地看向魏子羲和唐玉斐。 “现在可以走了吧?”魏子羲朝她问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八 第四百五十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八 有了魏子羲和唐玉斐的协助,重案组的速度极快,“李慧珊”的失踪案终于破了。 真正死的人是李慧琳,杀害她的凶手却是其双胞胎姐姐李慧珊。李慧珊将亲生妹妹杀害后的那段时间一直伪装着她在生活,原本姐妹两人的外貌身材就极度相似,再加上朝夕相处下李慧珊刻意的模仿,竟然连她们的亲生父母都没能分辨出来。 那时候李家父母为寻找“李慧珊”急的焦头烂额,对家里“李慧琳”的关注更少,一直没有察觉出端倪。 可慢慢的,“李慧琳”出了问题。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看人的目光越来越神经质,时常一个人喃喃低语,偶尔发笑偶尔又会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 不仅如此,她不允许家里出现镜子。 开始她只是口头叮嘱和刻意避开,并把房间里的镜子一股脑丢了。那时已经心力交瘁的李家父母并没有太在意,可某一天“李慧琳”突然发疯,将浴室的镜子砸了个稀烂不说,李家所有镜子、甚至能反光的东西都被她丢了出去。 从那之后,李家父母终于开始重视女儿的问题,他们只以为是双胞胎姐姐的失踪给予了她太大的刺激,于是带她去医院,也分神去照顾她。 可令他们在意且疑惑的是,他们一旦被她发现碰到了镜子,她就会冲上来质问:是不是发现了镜子里的秘密。 镜子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这也是唐玉斐一直好奇的问题,如今案子破后,重案组特地还原了案发现场,将真相告知所有人。 原来,李慧琳和李慧珊的关系其实并不如外人想的那般亲昵,两人是双胞胎,父母给的东西虽然一模一样,可李慧珊却总认为妹妹的东西更好,从小就有各种理由同她交换。 性格更恬静温柔的李慧琳并不在意这些,她同样认为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跟姐姐换一换也没什么,所以每次都会答应。 可随着年龄增长,李慧琳逐渐对姐姐的一味要求感到厌烦,不再答应她,谁知李慧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居然开始耍手段自己抢夺。 从小到大,班长职位、芭蕾领舞、社团管理到大学志愿,李慧珊总是形影不离的跟着李慧琳,跟她选一样的东西,然后把她的那一份拿过来,姐妹间的嫌隙早已越来越大。所以大学一毕业,李慧琳立即搬出了家,在外面租了房子工作,也没有将地址告诉李慧珊。 重获自由的李慧琳生活的更好,而不久后,她交往了一个男朋友——方浩敏。 陷入爱河的李慧琳一直泡在甜蜜中,不想在某次跟方浩敏逛街的时候碰上了胞姐李慧珊。 此后的发展可想而知,李慧珊许久没有妹妹的动态,在知道她瞒着自己有了男朋友后立即开始用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来接近方浩敏,同时向李慧琳提出“把男朋友让给我”的无理要求。忍无可忍的李慧琳爆发,拒绝李慧珊后两人大吵了一架,就此冷战。 将一切说出口后李慧琳反而松了口气,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谁知李慧珊却每天都在悄然跟踪他们,如影随形。 李慧珊或许并不喜欢方浩敏,可她已经潜意识代入“方浩敏是自己的东西”这个想法,看到方浩敏每天对自己的妹妹百般照顾、两人恩爱非常,她内心的嫉妒和怨恨如野草疯长,脑子里也出现了某个极度阴暗的想法——不如直接成为妹妹。 于是她做了精密的计划,在某一天晚上躲过监控进了李慧琳的房间,想办法给她下了药,将她杀害。 彼时李慧琳无力地躺在床上,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嗓子也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姐状若疯狂,毫不留情地将刀砍入她的身体,从脚开始,慢慢往上。就连惨叫都不能发出的李慧琳被折磨致死,鲜血流了一床一地。 而当李慧珊从疯狂中回过神,一扭头就看到了镜子里满身是血的自己和分离的妹妹。 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就在她身侧,此时大睁着眼睛,满脸扭曲痛苦、怨恨恐惧地从镜子里望着她,仿佛下一刻还能开口说话。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李慧珊崩溃了一阵,最终还是用大量的水将房间内的血迹冲洗了个干净,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然后她伪装成李慧琳开始搬家,将染血的床单物什都带出去,最后用一只大行李箱将妹妹也带走。 她打了辆车,将妹妹放在后备箱,一路去了五江大坝,然后深入荒林,焚烧证物、填埋尸体。 从那一刻起,她真的如愿成为了李慧琳。 不过,或许是心中有愧,也或许是恐惧过甚,她总是会回想起镜子里妹妹的脸看着自己的一幕,此后噩梦缠身,精神也出现了问题。 案情梳理到这里,唐玉斐不由地扭头看向那面还静静搁置在一侧的、破碎的不成样子的半身梳妆镜。 原来在这场残忍的虐杀中,镜子是如同第三者般的存在,将一切都“记录”了下来,可惜它无法开口,而之后,李慧琳的怨魂寄居在了里面。 真相终于大白,此时李慧珊还躺在精神病院里,得知一切的李家父母几近崩溃,眼眶通红。李父甚至经不住激动的情绪,想杀了自己的大女儿再自杀,可最终还是无力地瘫在椅子上默默流泪。 不管怎么说,这个家早已支离破碎,他们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大女儿。 在之后,魏子羲将李慧琳超度了。 幸好她还保留了一丝理智,到最后收手没有真的害人,免得去了下面还要受苦。 方浩敏苦苦哀求魏子羲再给他一次见李慧琳的机会,可李慧琳却摇头表示不愿意再见他,她只让魏子羲转告他,让他好好活下去,重新找个爱的人继续生活。 她明白,自己已经死了,也无需再留给生人任何念想。 斯人已逝,生者何堪。 得到最后那句话的方浩敏除了嚎啕大哭再无他言,魏子羲很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唐玉斐离开了警局。 案子结了,他们洗脱了嫌疑也超度了怨鬼,可以放心离开了。 顺带一说,领队为了感谢魏子羲,特地要给他颁个章,然后魏子羲摆手潇洒的拒绝,只让他不要把有关自己的事泄露到老魏直通车去,他可还想继续直播呢。 领队当然答应,然后两位报了案且帮了大忙的人,提名后变成了热心市民“不愿意透漏名字的魏先生和唐小姐”。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魏子羲根本不在意这个,从警局出来后他就急吼吼地拉着唐玉斐去了医院。 他怀疑自己脑震荡,非要去做个颅脑ct。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九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二十九 医院的过道里,戴着口罩和巨大遮阳帽的魏子羲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里正捏着颅脑ct影像成片反反复复看自己的脑壳。 他怪异的打扮引来无数过路人的侧目和好奇,不过巨大的帽檐挡住了他的五官,没人能知道他是什么模样,所以这些压力由唐玉斐代为承受。 此时魏子羲还在继续很认真地将片子翻来翻去,好似要将它看出一个大洞来。 就在刚刚,医生明说他的脑袋一切正常,这段时间注意多休息就能好。然而魏子羲不太相信,他觉得自己怎么都得有个脑震荡,非要医生再好好看看。 结果医生被他折磨的烦不胜烦,直言要是不放心的话,多花钱去做个核磁共振他也不会拦着,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撞这么厉害,一点问题都没有说不过去啊。”魏子羲右手捏着下巴,同时抬眸看向唐玉斐,狐疑满是狐疑之色,“原来我头这么铁?” 唐玉斐白了他一眼:“没病你还不甘心了?” “这不是怕有问题没查出来,小病拖成大病嘛。”魏子羲害了一声,再转头看手里的片子。 “来医院一趟也不是毫无收获的,至少你秃了一块,缝了几针。”唐玉斐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于是魏子羲的脸当场就垮了。 他的脑壳里头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头顶被晾衣架砸的有些狠,医生为了缝针剃了伤处的头发。虽然不拨开就看不出来,可魏子羲的心态还是崩了,这也是他坐在这里还特地戴个遮阳帽的原因。 “我以后该不会斑秃吧。”魏子羲欲哭无泪,忍不住想去摸摸自己的头,可想到伤口又硬生生忍住了,“做好人好事太亏,我已经要哭了。” 说罢又转过头,语气挺蛮不讲理:“唐老师,如果我以后因为秃头被女孩子拒绝,你要对我负责,毕竟一切的源头都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唐玉斐眼角一抽,转口安慰:“放心吧魏道长,不会秃头,你的发量浓密的很,缝合的地方应该也看不出来的。” “万一我人到中年是个地中海呢?”魏子羲反问,双眼无神地在叹气:“脑壳光溜溜的时候疤不久露出来了,光是想想我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魏子羲黯然伤神了一阵,又回头问唐玉斐:“对了,你的伤怎么样,还需要复查吗?” “没什么问题,淤血散了就好了。”晾衣架砸的挺狠,她的肩膀和背上都青了一片,现在还在隐隐作疼,需要涂一段时间的膏药。 “怎么样了?我看看。”魏子羲精神一振,凑过来作势要去扒拉唐玉斐领口的衣服。 唐玉斐滚了一句,飞速往后缩了缩,眼睛微眯,嘴角带起威胁的冷笑:“牛鼻子,耍流"氓?” “当然是出于关心和爱啦。”于是魏子羲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不再乱闹了,在瞄了一眼唐玉斐脸上的表情后还特地补充一句:“开个玩笑嘛,哥是那种人?你给我看我都不会看的。” 话出口又觉得事实不该如此,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再补充一句:“真那样的话......还是看一看吧。” 唐玉斐无语了,正要好好教育教育,却突然觉得背后莫名有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同时,魏子羲原本嬉皮笑脸的模样在目光越过她、落到某处的时候渐渐淡了,深亮的眸中露出几许凝重和思虑的神色。 于是唐玉斐也转头看去。 走廊的不远处,一个留着短发、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子正在找诊室,虽然戴着口罩,但还是能从那双清丽的眼睛看出其模样的乖巧秀气。 而她身侧后方跟了个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身材相貌都极出众,气场却令人有些不寒而栗,带着几分冷厉之色。 男人根本无需看路,所有人都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很显然,他不是人,而是鬼。 这是两张极熟悉的脸——于琪琪和徐清明。 唐玉斐当场愣住,他们居然会在这里碰见男女主?! 她的目光刚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身后一只大手却毫无预兆绕过来,覆上了她的额头和眼睛。魏子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宝贝,你有点烫啊,是不是发烧了。” 于琪琪或许是病了,咳嗽了几声,她路过魏子羲和唐玉斐的时候也有些奇怪地扫了两人一眼,可魏子羲已经收回了目光,面上的表情很淡定。 而唐玉斐也意会,拉下他的手回了一句:“是你的手太凉了。” 只好奇看了看的于琪琪毫无所觉,就这么径直路过,可男主徐清明却没这么简单,他低头扫了魏子羲一眼,身上独属厉鬼的戾气似乎加重了几分,令人更加不舒服。 对比徐清明的尖锐锋利,魏子羲则只是轻描淡写地同他对视,两人擦肩而过,交汇的时间不到一秒,却隐隐透着几缕交错锋芒。 这个世界的轨迹在冥冥中早已有安排,男主和男配碰面,一个是百年厉鬼,一个是道士,注定要有摩擦。 唐玉斐已经开始头大了,不过她不动声色的,想看看魏子羲会作何反应。 “魏道长,刚刚那个女生有点眼熟,她身边跟着的是......” “于琪琪和徐清明嘛,也是灵异空间站的主播。”魏子羲拿出手机,打开了灵异空间站,直接搜索“阴阳世界”。 他低头滑页面,嘴里带着故意的恐吓提醒唐玉斐:“那徐清明道行不低,怎么也有个几百年了,不要一直盯着,小心被他缠上。” “阴阳世界的主播居然是鬼?”唐玉斐佯装惊讶。 “嗯,这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从过去的直播来看,确实有很多问题。”魏子羲又翻开话题去搜关于徐清明的帖子,里面有很多直播录屏和截图。 他抬眸朝于琪琪和徐清明的背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低语:“这样就说得通了,难怪是个一掌超人。” “威胁很大吗?” 魏子羲挑眉:“一脸凶相,光看着就已经感觉到被威胁了。” 唐玉斐试探着问道:“魏道长,你该不会是想?” “看着不简单,没准手里有过人命,盯段时间吧,万一他真的有什么异动,下次就合并一下直播间喽。” 这话的意思,魏子羲果然还是感觉到了徐清明留存于世的威胁,并且随时准备对他有所动作。 唐玉斐皱眉,可徐清明是男主,魏子羲注定不能对他做什么,非要动手吃亏的永远会是魏子羲,不能让之后的事再发生。 从见到徐清明的这一刻起,她来到这个世界真正要做的事才拉开序幕。 要么劝阻魏子羲,要么保护魏子羲。 第四百六十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 第四百六十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 李家姐妹的事情解决了,唐玉斐晚上终于不用再受怨鬼的折腾,白天则继续去第六希望中学上课。 只不过,令她很无语的是,她对面换了个新房客。 这天她一直听到走廊对面闹闹腾腾的在搬东西,磕来碰去的令人头疼,而唐玉斐在做清扫的时候打开门,恰好跟对面同样抓着扫把的人碰头了。 对方穿着短袖短裤,脚上趿拉着双拖鞋,原本双眼皮和眼窝极深的眼睛藏在高度近视眼镜下,顿时显得有点呆,笑唇不扬就隐隐带笑。 魏子羲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对唐玉斐打招呼:“这么巧啊唐老师,你也大扫除。” 唐玉斐呆了呆:“你什么情况?” “我大扫除啊。”魏子羲坦然地回了句废话。 “不是,你为什么在我对面?”唐玉斐指了指他大开的房门,里面还摆了两个拉杆行李箱,显然是刚搬过来的。 魏子羲继续打太极:“那是因为,你对面的房客刚好合同到期搬走了嘛。” “......”唐玉斐沉默地瞪着他。 “别这么见外嘛唐老师,你不觉得我们住的近一点更方便我照顾你吗?”魏子羲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用还湿漉漉的手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拎出手机,点开聊天记录给唐玉斐看,“我妈前两天联系我,听说你一个人住这么远她很不放心。” 唐玉斐凑近屏幕一看,有点愣:“你这是......什么东西?” 界面上是个微信聊天群组,群名为“快乐一家亲”,里面有四个人。从短短一页的聊天记录来看,这四个人分别是她爸、她妈、魏子羲以及魏子羲的妈妈,几个人在群里聊的挺欢。 什么鬼的一家亲,就把她剔除在外? “嗯?哎等等,我好像点错了。” 魏子羲把手机收回去一看,脸色一变,满脸是大写的尴尬,而唐玉斐在这时也丢了手里拖把,抬手就要抢他的手机。情急之下,魏子羲立马把手机屏幕给锁了。 “屏幕解开。”唐玉斐一把夺过他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指纹录入,语气凉飕飕地说道。 “你求我啊。” “什么时候拉的群?” “就不告诉你。” 对方欠扁的很,唐玉斐也不跟他废话,下一秒就去抓他的手解锁。谁知魏子羲反应迅速,飞快抬起两只手扶着门框,低头笑着看唐玉斐:“有本事你够啊,够到我就给你解锁。” 唐玉斐看着两人的身高差,刚要有下一步动作,魏子羲又迅速说道:“踩脚挠痒痒都不管用,把我手机丢了我再买个新的。” “......” “那行,我不看了。”唐玉斐服了,不打算跟他闹了。 “不高兴了?”谁知魏子羲见她扭头要走,又立即把两只手放下来摊在她面前,隐隐有些紧张兮兮的,“给你。” 唐玉斐扫他一眼:“不看了,其实也没多好奇。” 她说着把手机放回魏子羲手上,扭头要回自己房里去,然而魏子羲又不依了,一边追着给她递手机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唐老师我错了,你想拉拿只手都行,以后哥的手你想牵就牵。” “没兴趣,不需要。” “你感兴趣一下嘛,你妈在群里说你坏话。” 刚走到门口的唐玉斐脚步一顿,扭头看到魏子羲笑的挺欢,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递手机:“您康康?” 于是唐玉斐选择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再接过:“解锁。” 然后魏子羲就递出两只手。 “......哪只?” “我记得好像是大拇指。” 唐玉斐抓过他的右手,捏着大拇指解锁,然后显示指纹错误。 “记错了,是中指。” 之后屏幕再一次提示指纹错误,唐玉斐觉得自己要发飙了。 魏子羲眼神飘忽,咳了声:“好像是食指哦。” “想清楚。”唐玉斐咬牙切齿地提醒他。 “就是食指!” 行,食指,唐玉斐按捺着耐心再去解锁,结果还是指纹错误! 一个没忍住,唐玉斐捏着魏子羲的手倏然用力,想让他尝尝什么叫十指连心的痛。 魏子羲被痛到了,嘶了一声,可脸上居然还能继续带笑:“唐老师,你牵错手啦,是左手食指。” 他这次倒是老实的很,主动伸手替唐玉斐解锁,屏幕果然打开了,聊天页面再次出现,唐玉斐这才放过他去看聊天屏幕。 往上刷了刷,唐玉斐发现自家老妈的发言很是热情,就连时常沉默窥屏的老爸都偶尔冒泡几次,对待魏子羲的态度那叫一个热切,让他有空了跟自己一起回家吃个饭。 回哪个家?唐玉斐满头问号,用魏子羲的号邀请自己进群。 结果几乎就在下一秒,群里问号三连,她看到她妈问了一句:“子羲怎么把她邀请进群了?” 之后是她爸:“点错了吧,赶紧踢出去。” 于是刚进群不到十秒、还没来得及打出第一串字的唐玉斐被爸妈无情地踢了出去。 唐玉斐:“......” 到底谁爸妈? “别难过唐老师,其实我是站在你这边的。”魏子羲见唐玉斐黑脸,笑嘻嘻地说道。 他接回自己的手机,点了一通,拉过唐玉斐的手,捏她的食指录入指纹锁:“以后你窥屏,这样行不行?” 唐玉斐抬眸,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这么好心? “别这么看着我,为了你我都出卖组织了,今天中午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魏子羲说着往房里看了一眼,“对了,我的大扫除还没做完,唐老师你有没有空帮我拖个地?” 想蹭饭还想拉她清洁?唐玉斐刚要说不愿意,魏子羲手里的手机屏幕再度亮了亮,然后传出恐怖的笑声,弹出一条短信。 这是什么鬼的提示音? “是灵异空间站的消息。”魏子羲咦了声,低头看手机,同时唐玉斐也凑了过去。 短信标识有个骷髅,未打开前可以看到开头两串字:“尊敬的魏子羲先生,本站首次开放‘灵异寻踪’直播栏目,您身为本站知名主播,因此本站特邀您......” 魏子羲将短信打开,原原本本地看了一遍,大概的意思是灵异空间站圈定了几个灵异事件点,现在在邀请主播前去打卡,而魏子羲就收到了这么一封邀请函。 短信底下特地说明,这些地方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有主播可以选择不去参加。 “什么玩意儿。”魏子羲想了想,用手机打开灵异空间站,发现首页横幅已经贴上了“灵异寻踪”大标签,点进去则是详细的活动介绍,底下还有几个特邀主播的名字。 一共有五个,除了魏子羲外,于琪琪也被艾特了。 唐玉斐注意到魏子羲在于琪琪的名字上停留了几许,面上露出沉吟之色,她皱了皱眉毛,问道:“你打算去?” “你觉得于琪琪和徐清明会不会去?” “有一定的危险性,那里应该是真的也怨鬼出没,说不定不会去。”唐玉斐谨慎回答。 然而魏子羲却说:“也就是说可能会去喽?” 他根本没多犹豫,再度翻开短信,编辑“参加”二字回复:“看看这徐清明究竟是个多厉害的鬼,如果他们真的没去,那就当是我再做一次好人好事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一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一 灵异空间站的“灵异寻踪”栏目邀请了五位主播,可最后参加的只有两位——魏子羲和于琪琪。 原因是网站方说了直播点会有一定的危险性,另外三个主播都只是普通的灵异爱好者,没有对付怨鬼的本事。再者,他们的人气怎么也比不过魏子羲和于琪琪,于是纷纷打算不来参与。 当然,有魏子羲和于琪琪这两位捧场,栏目的热度也绝对够了,原本就明争暗斗的两家粉丝早就在话题拉起专栏,期待直播开始。 魏子羲把那一大堆装备都搬到了新租房里,每天在里面捣鼓,直到几天后,他收到一份快递,里面放着一封结婚喜帖。 大红色封面鎏金字体,做的很精致,纸上还隐隐带着几缕奇异的香气。魏子羲在沙发上坐下,开封,唐玉斐也跟着凑过去看。 “送呈魏子羲先生亲启,谨定于公历2015年4月16日为新娘田静、新郎何晓东举行结婚典礼,恭请光临。” 侧面附着了结婚典礼的地点和具体时间,唐玉斐浏览完毕,看的皱起眉毛。 2015年?已经过去六年了呀,而且地点居然不在本市。 “直播全程的费用网站都会报销,就是来回有些麻烦。”魏子羲看完后把喜帖叠回去,又转而看向唐玉斐,“看起来有点意思,这趟我自己过去,你不用来。”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唐玉斐当即拒绝。 知道魏子羲是冲着徐清明去的,她当然要一路跟着盯着。婚礼当天刚好是周五,她没有课,也不需要值班,只能提前把工作做好再请个假了,连带周六周日共三天,总不能还解决不完吧? “这次不需要你保护,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就行。”魏子羲微微挑眉,“看直播记得打赏哟。” 唐玉斐却摇摇头,勾起唇角:“这次我真的想保护你,勉为其难同意一下吧,魏道长?” 魏子羲有些疑惑地、短促地轻嗯了声,似乎有些发愣,回过神又摆摆手:“唐老师,你不要这么正经说话,我会觉得你在向我表白。” “表白个头.....总之,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行,有点危险。” “魏道长对自己的道行这么不自信?” “小妮子激我?”魏子羲往后一靠,双手反撑着,于是短袖领口露出一对笔直精致的锁骨,喉结随着说话微微动。 他扬了扬眉毛,眼里含笑,不知是不是因为近视度数高,漆黑眼瞳总有些迷迷蒙蒙的,那总是添着笑意的唇带起几分痞气:“答应让你去也行啊,那你就原地表个白吧,没准哥一开心就同意了。” 唐玉斐啧了一声,她就站在他身前,此时低头微眯了眼睛,像是刚认清这货的真面目:“魏子羲,你咋这么欠呢?” 表白?真亏他想得出来。 “没有表白吗?那散了吧,不同意就是不同意。”魏子羲似乎是料到她的反应,嘴角也扬起笑容。 然而唐玉斐却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倏然俯下"身,在他完全没做防备的时候凑近他。 确认他能看清自己了,唐玉斐勾起唇,逐字逐句地、轻轻吐息:“魏子羲,我喜欢你。” 没料到这步发展的魏子羲看着那张几乎近在咫尺的脸,发呆,发愣。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这妮子......反将一军? 居然有这么点勾人,击中他的七寸了,真糟糕。 “这样够吗?”唐玉斐笑意盈盈地问他。 魏子羲顿时有些狼狈地别开眼,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咳嗽一声,低声嘟囔道:“你还真敢说啊,也不怕我一口吞了你。”后面这句话低不可闻,唐玉斐没能听见。 “说话算话吗?我也一起去。” “到时候要是觉得害怕哭鼻子我可不负责啊,也不要去我妈那里告状。” “放心,不会有这种事。”唐玉斐站直身体,满脸是得逞的快乐。 “行吧行吧,败给你了。”魏子羲轻吐出一口气,语气里充满无奈,“好的不学净学坏的,学会耍无赖了。” 一起去参加这场诡异婚礼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接下来几天唐玉斐加快在学校的工作进度,把能提前做的都提前做完了,同时慢吞吞地收拾了一个旅行包,带上必备品。 婚礼地点倒也不远,魏子羲订了两张高铁票,车程两个小时,他当成是出游了,兴奋的买了一大堆零食,唐玉斐看到后眼皮子都忍不住抽了两下。 等真的到了出发那天,唐玉斐则很无情地、把魏子羲提醒很多遍要提上的两大袋零食都留下了。 去高铁站的路上魏子羲找不到零食,连忙问唐玉斐,唐玉斐只回他一句:“麻烦,放家里了,你又不是真的去旅游,带着那两大袋子不嫌累赘?” “唐老师,你真的好无情,果然做老师的专没收别人零食。”魏子羲咧出苦瓜脸,痛斥唐玉斐的冷漠、铁石心肠、不近人情、不讲道理...... 唐玉斐懒的听他嘀嘀咕咕说自己坏话,所幸戴上耳机不搭理他了。 他们出发的早,到高铁站后时间绰绰有余,人不多,魏子羲调整好零食被没收的心情后打算优哉游哉过安检,随手把自己的大背包丢了过去。 谁知机器发出滴滴声,然后他被安检人员拦下了。 “帅哥,你这背包里的都是什么东西?危险物品一律不得带进去,麻烦你取出来。” 魏子羲愣了愣,唐玉斐扭头疑惑地看向他,他则开始装傻:“什么东西?我没有危险物品。” “仪器上看的清清楚楚,你要不要自己过来看看?”安检人员瞪他一眼,“管制刀具、剪刀、压力罐等等都不行,还有你这里头装的是些什么啊?” 好几个安检人员盯着,魏子羲被拦着不让进去,就只好硬着头皮开自己的大旅行包,从里面翻出一大堆东西来。 一大罐防晒喷雾、空气清新剂、剪刀、便携水果刀、符纸、牛眼泪......最后,他从底下摸出了一把小巧的桃木剑。 唐玉斐看的眼皮子又抽筋了,这都是些啥? “这个这个这个都不能带啊, 外面有没有熟人在,让他替你捎回去,不然就只能留在这里了。”安检人员皱着眉毛看魏子羲拿出来的这堆东西,最后将不能带的东西都无情扣押了。 魏子羲指了指自己的桃木剑,满脸心疼:“这个都不能带吗?” “当然,你这也是危险物品啊。” “唐老师,我们的装备少了一员大将。”魏子羲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去坐长途巴士了。 唐玉斐也跟着叹了口气,头大,真头大啊。 第四百六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二 第四百六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二 不知在安检处扣押了多少东西,魏子羲终于被放过来了,只是这么一番折腾,他们的时间优势全没了,还差点赶不上高铁。 在两人座上坐下,魏子羲将口罩往下扯了扯,露出漂亮的鼻梁轮廓,接着他开始查看灵异空间站给的直播介绍。 他翻了翻简短的半页文字,最后总结出一句话:“全程......自由发挥?” 唐玉斐也凑过去看,介绍写的很简单,大概是打卡地任何情况网站都不会做透露,要怎么做也全由主播自己决定,打卡时间在晚上十一点半。不过,魏子羲是道士,徐清明是厉鬼,过去就是驱鬼的,观众们也就爱看这个。 另外,他们在打卡地居然不需要自带直播设备,那里早已有人提前装好了摄像头,这点让唐玉斐有些惊讶。 而最后一点值得注意的是,他们谁先到达打卡地也是未知的。 也就是说,会有跑空、被抢人头或是双方正面撞上等各种可能性。 当然,唐玉斐觉得魏子羲如果到得早,极有可能会原地等于琪琪和徐清明过来。 网站将这份直播介绍也发了出去,灵异空间站的粉丝们瞬间炸了锅,鸡叫的有两点—— 一:两大人气主播居然有可能要正面pk! 二:魏子羲要露脸了! 而对第二点后知后觉的魏子羲有点发愣,还有些后悔了。他呆了呆才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轻声喃喃道:“保不住了,保不住了,哥的盛世美颜保不住了。” 唐玉斐抱着手机看话题,有滋有味的刷评论。 “啊啊啊馋老魏的颜好久了,这次有没有机会看到正脸就全靠网站方了。” “老魏那双眼睛简直望进我心里了,我一定要好好蹲守。” “也不知道魏子羲和徐清明到底谁比较帅,帅哥比鬼还让我激动啊啊啊!” “我觉得一开始还是不要抱太大期待的好,万一老魏长得有点对不起大家的想象是会脱粉的,emmm不过我还是爱他的!” “楼上的还是把我们想的太肤浅了,我们爱的是老魏的脸吗?我们爱的是他那张嘴,这里有几个是颜值粉?” 底下叽叽喳喳一片,说的一个比一个离谱,唐玉斐看的很快乐,打发时间最合适不过了。 然而魏子羲冷不丁凑过来:“唐老师,你的嘴角都快飘到天上去了,你在看什么啊?” “是吗?”唐玉斐回神,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好像还真没忍住看笑了。 “老魏直通车?原来唐老师你背地里这么关注我啊,你明说就是了呀。”魏子羲瞄到了唐玉斐的手机屏幕,他先是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后没忍住语带笑意,“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唐玉斐缩了缩手机,不给他看,很冷漠无情地说道:“翻翻话题打发时间,其他一概不想了解。” 魏子羲又凑过去一点,偏着头盯唐玉斐的眼睛:“好无情,骗人的吧,是哥的魅力不够大吗?” “不过说实话,你坐在百万粉丝的主播身边翻主播粉丝的话题,心底有没有那种......”魏子羲抬手做动作示意,还对她眨了眨眼,脸上写着你懂得三个大字,“偷偷快乐的感觉?” “就比如,哈哈哈没想到吧你们得不到的男人就坐在我身边、你们看不到他的脸是吗我天天可以见到、不久前我还跟这个帅气的男人一起住......之类的?” “......”唐玉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他恶寒到了。 魏子羲眨了眨眼睛,满脸期待的等唐玉斐的反应,然后唐玉斐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把鸭舌帽一压,盖住了自己大半张脸,装聋作哑,还瞎。 看不见听不见啊,谁也别搭理她。 “唐老师,你回答我一下嘛,有没有有没有?”魏子羲还不依不饶地把她的帽檐掀起来,于是唐玉斐干脆闭上了眼睛。 这人好烦!她后悔把零食留在家里了,什么能堵住他的嘴! 唐玉斐很痛苦,她觉得自己的额头在跳青筋,而在魏子羲的角度看来,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就是这么一副故意逃避不敢睁眼的样子。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于她的鼻子,之后再轻轻划过她的唇,之后他又才惊觉自己居然离她这么近。 魏子羲不缠着她了,缩回来坐好后,动作有些呆地、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做声了。 之后的时间,唐玉斐惊讶发现魏子羲出奇的安静,她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居然很罕见地在发呆。虽然有些迷惑,不过她也没有出声去问,生怕一不小心又拉开了他那张潘多拉魔嘴。 两个小时的车程居然有些快,不久后两人下了高铁,出站。 打卡时间太迟,就算一切进展都顺利也需要住一个晚上,所以他们在高铁站附近定好了酒店,这会儿开着导航步行过去放行李, 办理了入住手续后魏子羲嚷嚷着肚子饿,拉着唐玉斐去吃了顿早午饭,然后他说要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溜回房间睡觉去了。 唐玉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最后居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她也选择了睡觉...... 沾床就赖的唐玉斐最后还是被魏子羲的敲门声吵醒的,她起身打了个哈欠,发现天居然已经黑了,壁钟的时针指向八点。 她睁着迷蒙的眼睛去开门,魏子羲站在门外,语气带着感叹:“不是吧唐老师,你要睡多久啊,你都不饿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 “醒醒,去吃晚饭,然后我们消化消化,到点要办正事儿了。”魏子羲拍拍自己的脸示意她,催促道。 唐玉斐又打了个哈欠,点点头,慢吞吞地收整了一番,这才跟着魏子羲去吃了今天第二顿不在饭点上的饭。 不过唐玉斐没想到的是,这货嘴上说的“消化消化”居然是步行去直播打卡地,路程......七公里。 一路上,魏子羲很感兴趣地东看看西看看,拉着唐玉斐叽叽喳喳的讨论,他真当这是出游,神态居然这么轻松。而他不知道的是,已经走累了的唐玉斐暴躁到满脑子都是如何暗杀他。 时间越来越晚,已经吃过一顿饭的魏子羲又在路上买了不少小吃打牙祭,两人慢慢走着走着,在十一点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打卡地点。 是间很大很气派的酒店,表面上看起来很漂亮,建筑外有霓虹灯流转闪烁。 两人站在酒店外看了一阵,魏子羲拿出手机查酒店资料,果然搜到了一些很可疑的东西。 六年前,这里因婚礼过程操作失误发生过一场火灾,死7人,伤23人。 第四百六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三 第四百六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三 或许是因为这家酒店在市内的知名度挺高,六年前的新闻居然搜出一整个版页。 有不少现场的照片,关于酒店窗户冒出滚滚黑烟的,消防车堵住马路、消防员忙于救火的,被烧伤的人被抬上担架的等等,现场看起来很是紧急。 底下洋洋洒洒是关于火灾事发的报道,大概是说举行婚礼的地方在18楼大厅。 婚礼当天准备了不少烟花,打算在整点炸响,然而因为明火操作不当发生了小型爆炸。而又由于现场人数过多,在逃离大厅时发生了骚乱,现场闹乱一片,也因此导致后续事故更加严重化。 按照后续的分析,如果大部分人能保持冷静有序逃离,其实完全不会发生伤亡事件。 而关于那七个死者,所有文章中都没有直呼名字,全用了某字来代替,田某、陈某、王某某等等。只不过,某个极重要的人物被格外提出来了——新娘同样于这场火灾中丧命。 知道这些就够了,想必一切都跟新娘田静脱不了干系。 唐玉斐和魏子羲进了酒店,在前台报了名字并简单记录后直接通行,想来是网站方提前打过招呼了。而魏子羲还特地留了个心眼,看了看之前的访客登记,赫然发现了于琪琪和徐清明的名字! 他们居然已经到了,而且,时间并没有早多少。 “从现在开始紧紧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半径超过半米远,知道了吗?”魏子羲扶正帽檐,拉好口罩,仔细叮嘱唐玉斐,“舍利子戴好,有什么危险先丢符。” “看到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想着自己解决,可千万不能有逞能的心思呀。” “还有,小心徐清明,不要对他起任何好奇之心,他不简单。” 坐电梯去18楼的间隙魏子羲居然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唐玉斐也没有打断他,安静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 魏子羲说着说着都诧异了,挑了挑眉:“今天怎么这么听话?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唐玉斐反问:“我有这么不讲道理?” “倒也没有。”魏子羲下意识回答,随后笑了一声,眉眼在那时候变得柔柔和和的,语气也轻了几许,垂眸盯着她:“怕不怕?” “当然不怕。” 电梯发出轻微地叮声,他啧啧两声,似乎是很随意地抬手拍了拍唐玉斐的头,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扭头看向门外:“放心,哥罩着你呢,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18层灯火通明,乍一看毫无异常,只是,格外的安静。 魏子羲先迈步出去,唐玉斐跟在他身后,无声微叹。 若不是要对付的人是徐清明,她对他也是很有自信的,可没办法,在这个世界,所有气运都是照顾男女主的。 走廊里铺了地毯,两人落地几乎没有声响,一路往前走去。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踏入18楼的那一瞬间,守在直播前等打卡的观众们已经第一时间接收到了两组的画面。 没错,是两组,因为于琪琪和徐清明也从另一个电梯走出来了,双方之间时间差极短,于是直播间的观众们声声惊呼,已经开始激动了。 于琪琪穿着短袖和修腿牛仔,短发又短了些,干净利落,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就警惕地扫视一圈,清丽的小脸上满是肃然。 她身后跟着面无表情满脸淡漠的徐清明,比起于琪琪的谨慎,他似乎完全不将打卡一事放在眼里,十足冷漠。 然而仅是如此,徐清明露脸的那一刻粉丝们还是立即发出了土拨鼠尖叫,满屏的清明太帅了。 等着魏子羲出现的粉丝们更加心焦难耐了。 不想下一刻,另一半画面的电梯门就打开了,修长的腿先迈出,身量高挑偏瘦的男生穿黑t黑裤,态度似乎有些悠闲,而他戴着同样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没人能知道他是何模样。 差不多打扮的马尾女孩落后他小半步,同样看不到脸。 粉丝们满心的期待落空,失望了。 什么啊,大热天的这俩人怎么还戴着口罩呢,这么重的偶像包袱? “我恨啊!!真想进屏幕把老魏脸上的口罩扒拉下来,让我一睹庐山真面。” “不知道为什么,光从身形来看我就觉得这两人颜值不低,老魏的腿也太长了吧,舔屏中。” “直觉老魏长得不会丑到哪里去,骨相也太好了,还旁边的是绿鱼人妹子吗?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这对究竟能不能磕,隔壁cp团都快碾到我们头上来了!” “大家都没有想过万一这男生不是老魏吗?头一次看到原形我有些近乡情怯不敢相认了。” 粉丝们正盯着屏幕紧张地叽叽喳喳呢,魏子羲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居然抬起头,然后一眼就找到了监控。 他用修长的食指抵了抵帽檐,那双混血般格外深邃的欧式大双第二次暴露在观众视野下,他有些惊讶还有些诧异地对唐玉斐说道:“唐老师,他们该不会能通过这些摄像头看见我们吧?” 熟悉的眼睛!熟悉的声音!是老魏!是老魏啊! 粉丝们集体炸锅,惊声尖叫。 他们终于见到老魏的其他部位了,今天真是个值得庆祝的喜庆日子啊! “妈的昔日嘴哥突然成了我高不可攀的模样,以后发评论都要小心翼翼了。” “举办结婚典礼的大厅在哪里?”魏子羲往前望了望,嘀咕道。 唐玉斐答:“往前走,找一找。” 网站方早已将打卡地的情况发了公告,粉丝们都知道这里六年前的今天发生了一起火灾,死伤不少人。此时他们看着魏子羲和唐玉斐一步步深入找事发地点,心底有些期待还有些紧张。 而与此同时,于琪琪和徐清明也在找事发地,说不定不久后,他们就会碰面了。 整个18层居然一个活人都没有,不知道是提前清了场还是灵异事件多发的缘故,魏子羲想了想,从随身工具包里拿出一支小蜡烛,用打火机引燃了。 轻嗤一声,蜡烛冒起绿色火焰。 “我跟你解释过没有?这是阴烛,有很重的阴气,有它在的话,鬼魂能感觉到并主动找上门。”魏子羲随手拢了拢火焰,对唐玉斐说道。 “能省很多麻烦。” 唐玉斐微点点头:“每次你点燃,找过来的怨鬼都不止一个。” “小道具总是有利有弊的。”魏子羲嘿嘿一笑,“还好,就死了七个人,能对付。” 走廊很长,两人慢慢往前,然后拐弯,一路找过去,魏子羲稳稳地执着蜡烛,很淡定。 而不知走了过久,他们隐隐听到了某些动静。 之后,他们同于琪琪和徐清明不期而遇了。 双方分站在走廊两侧遥遥相望,于琪琪似乎被吓了一跳,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这两个也是活人。 “哦,漏说了一个,还先找上门了。”魏子羲盯着于琪琪身后的徐清明,微眯了眯眼,对唐玉斐轻声说道。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四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四 两组人静默对望,居然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作。徐清明的目光掠过唐玉斐,最后落在魏子羲身上,短暂的皱眉后他的眸中露出冷色,想来或许是认出了对方。 隔着屏幕都能察觉出气氛隐隐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些火药味,于是双方粉丝也跟着屏住了呼吸,同时心里忍不住在暗暗比较。 早就想知道了,徐清明和魏子羲,究竟谁比较厉害? 最后还是女主于琪琪先尝试着出声,问道:“你是魏子羲吧?我看过你的直播。” “在进酒店之前我们做过了解,这次是打算把这里发生灵异事件的始作俑者一并解决,你们的目的应该也是这个吧?都是来打卡的,彼此之间也不存在非要争夺什么的前提,我想,互相帮助的话会更顺利些。” 于琪琪的思路很清晰,一上来就要跟魏子羲和唐玉斐达成合作,毕竟在这种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少一个对手能放心很多。 “我们是从那边过来的,就剩这个门了,如果没错的话,结婚典礼举办的大厅就是从这里进去。”于琪琪的声音在空寂的走廊回荡,随后她抬手一指,就落在走廊中、两组人之间的大门上。 魏子羲则微不可查地挑了眉,回道:“怎么互相帮助?你有主意?” “这......我不会道术。”魏子羲的问题让于琪琪愣了愣,随后有些尴尬地说道,她嘴上的互相帮助只是希望双方都不要为了流量和出风头故意耍阴招,必要时刻联手合作,但要真问她具体怎么做,她哪里会知道。 “不过在对付怨鬼一事上,清明的实力不比你差。”说到徐清明,于琪琪的语气带上浓浓自信,“如果我们联手,问题解决起来不就更简单了吗?” 然而徐清明却在于琪琪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出声了,他的语气淡漠至极:“不需要多此一举,我自己就能解决。” 这句话直接把气氛说死了,徐清明现在是实体状态,于琪琪悄然扯了扯他的衣摆,示意他别这么说。 魏子羲则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没说什么。 倒是唐玉斐开口了:“情况不明,现在说合作都是空谈,只要确认双方不会暗自给对方使绊子就行了。不过我想,这么多观众看着,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做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别有深意地落在徐清明身上。 于琪琪忙点头:“当然不会。” “那就好,其他的一切就凭自己判断吧。” 说罢,唐玉斐迈步要往那扇门走去,魏子羲则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低头小声教育:“忘了我在电梯上说的话了?走这么快干什么,乖乖跟在哥身后。” 粉丝们激动了一波:“啊啊啊老魏靠谱!要保护好女孩子哦!” 于琪琪和徐清明也走了过来,四个人停在大厅门前,魏子羲先手推开两扇大门,有些沉闷的开合声响起,随后大开。 冷冷的穿堂风夹杂着一股难言的味道扑面而来,大厅内漆黑一片,在门刚刚被打开的那一刻,走廊的灯光照进去,四个人连同粉丝们都看到了大厅内的部分情况。 中式风格的婚礼现场,以大红色调为主。厅内布置了许多仿真桃花树,带着金色绣线的红毯笔直向前,一路有鲜嫩繁花做陪。 高高的穹顶满是剪裁精美的纸玫瑰,红色金色,仔仔细细粘好,一看就知道耗费了不少心力。两侧是宾客的位置,桌布同样是大红色。 没想到厅内居然真的被布置成了婚礼现场,就好像,他们真是来参加田静和何晓东的婚礼的。 可也就在这时,厅内冷不丁发出一阵异动,黑暗中有个什么东西极快地跑了过去,模糊下只能看出或许是个漆黑的小人影。 同时,四人都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嘻嘻笑声,是小孩子发出来的,分辨不出男女,显得诡异非常。 唐玉斐目光一凝,已经察觉到里面的危险了,而屏幕前的观众们也都跟着虎躯一震,知道正片要开始了,疯狂找枕头找被子求保护。 “里面太黑了,我们先找电源开关吧?”于琪琪小声说着,而徐清明却已经进去了,他是道行极高的厉鬼,普通小鬼全然不惧。 不过,虽然知道这点,于琪琪还是提醒道:“清明,小心一点。” 说罢她的目光看向还站在门口不动的唐玉斐和魏子羲,想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动作。 可魏子羲这时只偏头对唐玉斐说了一句:“有人去开灯了,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唐玉斐则淡定点头:“黑灯瞎火确实不好行动。” 于琪琪:“......” 徐清明的粉丝们顿时不满了。 “魏子羲什么情况,他还是不是男人啊,怕了不成?” “吓死他得了,知道里面危险就让我们清明一个人进去,这人该不会是个半吊子神棍吧,油滑的很啊。” 魏子羲的粉丝们则立即不客气地回怼。 “徐清明既然敢就这么进去,出点情况还应付不了?你们可别告诉我他现在是为了装13哦。” “一掌超人还怕几个小鬼?之前的效果怕不是特效吧?” 于琪琪忍不住问魏子羲:“你不去找找电源开关吗?清明一个人进去了。” 魏子羲的目光锁定着徐清明的身影,嘴上则坦然道:“我视力不好,麻烦他了。” 屏幕里飘过满屏的:众所周知,我们老魏是个深度近视~ 于琪琪微微皱眉,只好不说话了,而不久后,厅内骤然大亮,徐清明找到了电源开关,大厅内一切都清晰了。可众人扫视一圈,什么异常都没看见。 魏子羲手中阴烛未灭,这才慢吞吞地走进去,他先是抬眸打量了一圈,随后先找了把椅子态度很悠闲地坐下了。 之后,他从包里取出那封喜帖,坐在位置上就这么静默地看了起来。 唐玉斐也不着急,跟着不动声色地在魏子羲身边坐下。 徐清明还面无表情地站在电源开关旁,于琪琪则有些紧张地来到他身边,问道:“清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没看到怨鬼啊,你能找到吗?” “只有我觉得魏子羲的操作有点迷吗?以往直播都好好的,这次怎么这么奇怪。” “同上,我也有这种感觉,他对徐清明的态度显然有些不对劲,难道是一山不容二虎,王不见王?” “魏子羲是道士啊,他不该主动找到怨鬼所在吗?” “急什么,老魏手里阴烛未灭,不是他找鬼,是鬼自动送上门。” “安静一点吧,爱看不看,不喜欢羲哥看你们的徐清明去啊,别总盯着他,瞎嚷嚷啥呢还挡屏幕。” 唐玉斐见魏子羲捏着那封喜帖看了半天,也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上面有什么让你这么感兴趣?是有之前没发现的线索吗?” “啊?没有啊,我就是无聊。”魏子羲抬眸答道,“婚礼这不是还没开始吗?” 喜帖上写着的时间居然是十二点整,而魏子羲抬了抬腕表,还差三分钟。 屏幕里有人发言,说魏子羲还真当自己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可不久后,徐清明的目光突然落在大门处,脸色冷凝。 与此同时,大门自己动了,居然缓缓、缓缓地合上,之后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空旷沉寂的大厅内突然响起了几道脚步声。 “开始了。”魏子羲这才放下手里的喜帖,轻声说道。 第四百六十五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五 第四百六十五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五 直播间所有观众都紧张了起来,死死盯着屏幕,又好奇又有些害怕,迫不及待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擦等等,那张桌子多了个人啊,他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吓死我了,这特么是人吗?从没见过这么不成样子的鬼。”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在屏幕上急切地寻找起来,很快就发现角落一处、被仿真桃花树遮挡的地方坐了一个几乎黑漆漆的人影。 之所以说它“黑漆漆”,是因为一眼看去真的只看到一个模糊漆黑的人形,面部更是惨不忍睹,别说五官了,就连是男是女都难以辨别。 唐玉斐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它,她刚要出声提醒魏子羲,魏子羲抬起食指对她做出嘘声的姿势,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让她静观其变。 于琪琪和徐清明也聪明的没有惊动那个鬼影,他们同样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仿佛都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大厅内的气氛倏然间变了,观众们生怕桃花树影间会突然蹦出什么东西来。 事实上也真的又慢慢出现了几个黑影,分别坐落在不同的位置上,在打开大厅门后看到的小小黑影也出现了,居然就坐在唐玉斐和魏子羲的隔壁桌。 它身体小,桌子到它胸口,近距离下大家都看清了它是何模样。 原来漆黑是因为皮肤被烧焦了,大片大片的黑色中难得掺杂一块隐约可见肉"色的皮肤,浑身焦黑且皮开肉绽。 这应该是个男孩,头发已经快被烧完了,头皮布满了烫疮,脸上也满是疙瘩,五官宛如融化了般黏在一起,看着渗人的很。 评论区纷纷扣字,这张脸看着实在是有些令人不适了。 所有的黑影都盯着大门处,安安静静、认认真真,而大门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慢慢地,穿中式婚纱的鬼影终于浮现。 那么这大概就是鬼新娘田静了,她同样被烧的不轻,脸部骇人,可让人惊疑的是她的婚服竟然是完好无损的,大红色拖尾极长极长,颜色鲜艳的宛如血一般。趁着她此时的模样,很是不忍直视。 唐玉斐目光微动,算上田静,黑影一共有七个,看来这就是那七个死在大火中的人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田静虚虚抬着手,像是手里捧着花,一步步往前走去,可此时更是有人注意到,她的手腕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连了一根红线,而红线的另一头是——徐清明! 众人哗然,这是什么回事?这是什么红线? 更加诡异的是,一直拿着喜帖的魏子羲发现喜帖上新郎的名字一片模糊,何晓东三个字再无法看清了。 徐清明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脸当场就黑了几分,于琪琪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惊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出声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鬼新娘停下脚步,被浓烟烈火摧残的不成模样的脸转向徐清明,似乎是在等他的动作。 “真有意思,鬼新娘选中了鬼新郎,我们是不是该随个份子?”魏子羲凑近唐玉斐,语气很是幸灾乐祸地对她小声说道。 “真要结婚啊?”唐玉斐同样朝魏子羲贴了贴,两人悄悄嘀嘀咕咕。 “当然了,没能完成的婚礼就是她多年的执念,或许让徐清明委屈一下圆了她这个梦,她就能安心的走了呢。”魏子羲目光紧盯田静,向唐玉斐解释道,“而且,说不定新娘一高兴还会带着新郎一起走,我觉得这也没毛病。” 唐玉斐哭笑不得,两个都是鬼,确实没毛病,可是徐清明是男主啊,他当然不能被田静带走。 不过,如果为田静圆婚礼梦就能顺利超度她,这似乎是代价最小的方法,就是不知道徐清明肯不肯同意一下了。 七个鬼影的“目光”都落在徐清明身上,于琪琪也飞快想到了这一点,她的脸上闪过一抹纠结之色,最后还是轻轻推了推徐清明,商量道:“清明,先配合她看看吧?” 徐清明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笼了一层寒霜,他看了于琪琪一眼,居然站起身往台上走去。 鬼新娘满意了,却又将目光转向魏子羲。 “什么,一个还不够,还想要俩吗?”魏子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他微微睁大了眼,不敢置信,满脸写着“你好贪婪啊你吃得消吗”。 唐玉斐很无语地用手肘怼了怼他,压低声音:“想想结婚流程,缺个司仪,你去主持一下。” “哦哦。”魏子羲舒了口气,比出一个ok的手势,站起身。 而随后唐玉斐也站起身:“伴娘和伴郎也得就位吧?”她示意于琪琪。 于琪琪会意了,也立即起身。 魏子羲往高台走去,观众们注意到,他一边走一边往地上滚了几枚铜钱,左一个右一个,动作很隐蔽,铜钱落在红毯上也悄然无声。 “老魏有招儿了,我记得他说过铜钱可以布阵,这是要借此出手了吗?” “擒贼先擒王,抓鬼先抓鬼新娘,估计是要等到上台后。” “懂了!坐等看婚礼吧!” 魏子羲面色不改地上了高台,与徐清明擦肩而过,唐玉斐和于琪琪也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场诡异的婚礼就这么开始了。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大家好,在这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们能欢聚一堂共同庆贺新人田静和徐清明的结婚典礼,我的心里非常高兴。”魏子羲非常自然地、张口就来,说出来的话让唐玉斐都汗了一把。 “那现在就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表示对这对新人的欢迎吧!” 说罢他先带头鼓起了掌,唐玉斐和于琪琪也只好跟着鼓掌,而底下那些黑影同样很捧场地跟着鼓起了掌,声音稀稀拉拉的。 此时鬼新娘田静也已经走上了高台,她面对着徐清明,虽然五官都看不太清楚了,可唐玉斐却莫名在她脸上看出了害羞...... “废话不多说,直接念誓词然后交换戒指吧。” “请问田静小姐,你愿意嫁给徐清明先生,以后无论贫穷富贵都不离不弃吗?” 田静缓缓地、僵硬地点了点头。 魏子羲又微笑着扭头看向徐清明:“那么徐清明先生,你愿意娶田静小姐为妻吗?” 徐清明冷漠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场中陷入静默。 田静等了一瞬,徐清明还是不肯回答,所有人都发现她有些焦躁了,于琪琪忙给徐清明使眼色,示意他配合一下,不要激怒了这些怨鬼。 而徐清明嫌恶地扫了田静一眼,眉毛微皱,还是硬生生忍耐着、很冷漠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句:“嗯。” 虽然他连愿意都不肯说,可田静倒是满意了,又平静了下来。 “那就请两位新人交换戒指吧。” 于是田静朝着徐清明走近两步,她去拉徐清明的手,徐清明强忍住缩回来的举动任由她拉,让她做出戴戒指的动作,他的手上立即留下几个漆黑的指印。 随后,徐清明也敷衍地给田静“戴上了戒指”。 这场婚礼实在是有些像儿戏,徐清明的脸都绿了,而唐玉斐注意到魏子羲倒是挺开心的,憋笑憋的很辛苦,同时眼神却还能一本正经。 等他们“交换戒指”完毕,魏子羲轻咳一声,拼命按捺住飞扬的嘴角,生怕被看出来他特别幸灾乐祸、特别想大笑出声。 好小子,谁让田静偏偏就选中了你呢? “那接下来,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六 第四百六十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六 魏子羲的话一出口,唐玉斐和于琪琪都愣了愣,屏幕前的观众们也愣住了。 亲、亲吻?真的要这么真实吗?要徐清明吻这个焦到连五官都分不出来的怨鬼? “真的假的,画面太美我不忍看了,这怎么下得去嘴啊。” “结婚典礼确实有这一步骤呀,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后就要亲吻对方,只不过徐清明和这个......我也不敢看了。” “魏子羲也太笋了吧,清明是我们琪琪的,亲什么亲。” “好过分,怎么可以让清明亲这么丑的鬼,魏子羲安的是什么心啊,明明清明很快就能解决问题。” “没办法,谁让人家鬼新娘一眼就相中了徐清明?你们不是一直说他帅吗,或许这就是帅哥要承受的吧。还有,我们老魏就是这么损,咋地你打他啊略略略。” 弹幕吵吵嚷嚷的,大家都瞪着屏幕看徐清明的反应,他的粉丝们生怕他真的会牺牲自己亲下去,而有些不怕事大的倒是很期待那一幕的发生。 至于魏子羲,他当然是故意说出这句话的,憋笑憋到肚子痛,还必须要装出“我也没办法就是要这么办呀”的表情。 徐清明当然不会亲,他的脸当场就黑了,扭头看向魏子羲的时候眼神恨不能迸出两柄利刃将他捅个对穿。 于是现场再次僵住了。 鬼新娘田静又开始急了,下一刻,她居然自己往徐清明凑去,要去吻他。 手速快的已经发出一大片哀嚎声,于琪琪也有些焦急,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她不想让他们真的接吻。 在田静的脸就快要凑到徐清明近前的时候,徐清明终于忍无可忍,面无表情地一手按住了田静的脸,田静就再也无法往前靠一点点了。 田静还有些呆愣,那双不成样子的眼睛自徐清明的指缝间看向徐清明的脸,露出几许疑惑和受伤的神色,然后就被徐清明按着脸狠狠往后一推。 “滚。”徐清明冷冷地说道,满目嫌恶。 被推开的田静步伐不稳地跌退几步,站住脚的那一刻下方席位上原本坐着的六个怨鬼都豁然站起了身,往台上扑来。 他们生前是为着参加这场结婚典礼而死,死后也一直徘徊在这里,脑子里只记得这最后一件事,谁打断了,谁就该死。 “他们......这是怎么了?”于琪琪先是悄然松了一口气,而在看到下一幕后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田静站在离徐清明几步远的地方,浑身竟然宛如被烧着了般冒出滚滚黑烟,一股古怪至极的味道弥漫开来。 不仅是她,其他怨鬼也是一样。 “婚礼被打断,当然要生气啦。”魏子羲淡淡出声解释了一句,他当然没觉得徐清明会真的配合,就是故意逗逗他的。 说话间,他的腕间滑出另一枚铜钱。 怨鬼们带着滚滚黑烟往台上扑来,模样狰狞,魏子羲说道:“别急,我已经设了小铜钱阵,既然婚礼无法进行下去,只能困住他们后强行超度了。” 之后又对徐清明和于琪琪说道:“田静有点麻烦,如果出了问题麻烦你们拖住她,顶多三分钟时间。” 然后再斜睨了跃跃欲试的唐玉斐一眼:“你乖乖站在这里就行了,不需要动手。” 唐玉斐:“......” 好吧,那就站着吧。 魏子羲将手里的铜钱打向田静,铜钱宛如有黏度般紧紧贴在了她身上,田静原本要朝徐清明走来的动作倏然顿住, 另外那些怨鬼已经扑的很近,却无法注意到他们已经走进了小铜钱阵的范围内。下一刻那些在地上的铜钱犹如被吸引了般个个自地上弹射起来,不偏不倚、精准地打在了那些怨鬼的身上,于是他们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顿住了。 魏子羲自高台上下去,开始超度怨鬼们。 可就在这时,原本该无法动弹的田静身上的黑烟居然越来越大,一整团黑雾迅速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且扑面而来,呛鼻的很。 唐玉斐和于琪琪嗅到一点后都忍不住咳嗽出声,两人往后又退了几步,现在这个大厅就像是重回失事当天,浓烟滚滚,只是没有明火。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黑烟。”于琪琪被熏的直皱眉毛,开始不自觉地流眼泪。 “尽量不要吸入这些黑烟,捂住口鼻。”一时间找不到什么东西遮掩,唐玉斐只能抬手去捂,另一只手则将三角符捏在手里,时刻保持警惕。 黑烟越来越多。 这时,她听见了魏子羲的声音:“咦?漏了一个。” 唐玉斐扭头看去,却发现是一开始见到的小鬼躲开了小铜钱阵,融入黑烟消失不见了! 下一刻,黑烟里传出嘻嘻的笑声以及细碎的脚步声,于琪琪的惊呼声突然响起,她竟毫无预兆地跌倒在地,滚进了黑烟。 弹幕炸了锅。 “卧槽,刚刚都有谁看见了,黑烟里伸出一只手拉了于琪琪一把!不会出事吧!” “我什么都看不见啊!镜头都要被黑烟遮完了,没事吧?” “别担心,徐清明会去救她的,里面太危险了,魏子羲到底行不行啊。” “啊,那台上不就剩唐老司一个人了吗,魏哥超度其他怨鬼去了,徐清明又追着于琪琪,那谁来保护她啊,她也不会道术啊!” 短短时间,黑烟竟然要将这个偌大的厅子都笼罩,唐玉斐警惕地竖起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可诡异的是周围居然安静的可怕,像是这些黑烟能阻隔声音,她什么都听不到。 不,也不是什么都听不到,她还能听见某些脚步声和鬼笑声! 就比如现在,身后不远倏然又响起嘿嘿笑声,唐玉斐猛然回头,看到黑烟里冒出一张极恐怖的人脸,在对她笑,随后又迅速地融了进去。 而之后,唐玉斐也碰到了跟于琪琪一样的情况,身后不知是什么推了她一把,将她也推进了浓浓的黑烟里。 唐玉斐顿时被烟雾包围了,呛鼻的味道将她熏的忍不住又咳嗽几声,眼睛干涩难忍。耳畔时不时就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就像身侧有好几个怨鬼在虎视眈眈,随时都能突然扑出来。 不过,或许是身上戴着魏子羲给的舍利子的缘故,他们倒也还做不出更过分的举动。 “魏子羲,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唐玉斐试着喊了一声,可没有人能回应。 她冷静地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试图找到墙壁之类的倚靠物。可诡异的是,黑烟内就像是藏着另一个空间,怎么也触不到其他东西。 “嘿嘿。”身侧竟然又响起诡异笑声,这次唐玉斐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就将手里的符咒丢了出去。 同时她扭过头,看到符咒恰好就打在一张鬼脸上,这张脸居然就是鬼新娘田静。 她尖锐地叫了一声,那符咒宛如灼伤了她本就焦黑的皮肤般发出滋啦声,然后她怨毒地看了唐玉斐一眼,又隐没不见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七 第四百六十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七 一张三角符用完,唐玉斐又取出另一个,她在黑烟里慢慢摸索着,刺鼻的味道透过口罩拼命往鼻腔里钻,刺激的她很想打喷嚏,眼眶泛红欲流泪。不过她强忍着,这时候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黑烟里的脚步声没有消停,仿佛是为了故意吓唬她般,时不时就在或近或远的地方响起。 观众们都快急死了,网站方虽然将摄像头安在大厅的各个地方,但是现在黑烟弥漫,根本看不到四个人,也无法得知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我的妈啊,这黑烟都快溢出屏幕了,那怨鬼会不会从屏幕钻出来吃我啊?” “啊啊啊让我看到老魏吧,根本不知道黑烟里面发生了什么呀,也不知道老魏有没有遇到危险。” “老魏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危险的,我现在倒是比较担心唐老司,她不会有事吧?” “清明找到琪琪了没有呀,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吧?” 弹幕里各家粉丝叽叽喳喳乱作一团,各自捏了把汗,可就在这时,不知道又是哪个皇冠大粉用超大字体评论了,一句话占据了整个大屏:兄弟们,老魏开了个新的直播间!快去看看啊! 观众们顿时精神一振,聪明啊老魏! 这个时候,就连直播间的网管都很识趣的在底下附上了新房间的跳转链接,直接将大批大批的粉丝转移过去了。 粉丝们一进去就看到屏幕被翻转,此时魏子羲一手拿着手机看,同时在黑烟里走着,他抽空低头看着屏幕,问道:“各位有没有看见唐老师呀?” 再次近距离看到魏子羲的脸的粉丝们先是激动惊叫了一番,然后大家立即回复:唐玉斐也被拉进黑烟了,之后就没有见到了,老魏快去找她呀,留她一个人多危险。 听说唐玉斐也被拉进了烟雾里,魏子羲微微皱了皱眉毛,将手机扣回包带上。 他取出罗盘放在手心,然后大家都清楚的看到罗盘指针疯狂转动,很是激烈,想来是受到了严重干扰,不能测方位了。 魏子羲只好又把罗盘收了回去,叹口气:“没办法了,希望唐老师尽快找到我吧,一个人在这里呆着还挺害怕的。” 老魏直通车的粉丝们狂敲问号,谁找谁?谁怕?你说啥? 而此时此刻的唐玉斐已经丢了好几波三角符,黑烟里不止冒鬼脸,还会冒鬼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丢,反正手里存货多。 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这次格外的轻,可唐玉斐还是敏锐捕捉到了。 来真的了?唐玉斐的目光微微一凛然,直接取了三枚三角符站在原地守株待兔。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是下一刻,唐玉斐挥手直接丢出了手里的符。然而在她转头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黑烟里出来的高大影子,电光火石间唐玉斐心底惊讶非常,田静有这么高吗? 下意识的,她继而抬右腿扫了过去,动作极迅猛。 而在快踢到的那一刻,黑烟里出来的人的面目终于清晰了:帽子口罩一身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居然是魏子羲! 唐玉斐惊愕,想收腿都来不及,然后她的小腿就被人手忙脚乱地抓住了。 魏子羲嘶了一声,虽然用成功挡住她的攻势卸去了一些力道,可还是踢到腰了,他皱紧眉毛,似乎在苦笑:“唐老师,你是想收了我还是想废了我啊?要我腰部以下截肢吗?” 看到这一幕的粉丝们则惊呼,纷纷表示唐老司的身手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我不知道是你,下次别穿这么黑了,根本分不出来。”唐玉斐的腿还被他抓在手里,就这么保持着出腿的姿势,她动了动,提醒他:“魏道长,放开我的腿。” 魏子羲害了一声,松开她,转而揉自己的腰。 “没事吧?”唐玉斐有些不好意思,关切地问道。 “当然有事啊,你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疼。”魏子羲忍不住掀起自己的t恤查看情况,露出一截漂亮的腰线和匀称的肌肉线条,低着头嘟嘟囔囔的,“这不得负责啊,知道男人的腰有多重要吗?” 唐玉斐也看了看,还好,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就算有淤伤也还需要一会儿才反应。 “没有大问题吧?先解决现在的情况,之后出去处理。”唐玉斐把砸到魏子羲身上的几个三角符捡起来,说道。 魏子羲放下衣服,说道:“别担心,我应该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之前的解决方向出现了一些偏差。” “什么问题?” “田静和其他怨鬼在这里停留了六年,她的怨气太大,应该慢慢同化了其他怨鬼,使得他们只能以她为中心行事。也就是说,田静现在已经成了所有怨鬼的母体所在,就算我用小铜钱阵封住其他怨鬼,只要田静没解决,它们也难以超度。” 魏子羲说着从包里取出三清铃:“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鬼,这些都是被故意制造出来的幻象,你越是搭理越是会心烦意乱觉得恐惧,六神失守会让他们找到可乘之机。” 话毕,他摇了摇手里的三清铃,清脆的铃音响起,几乎是立刻的,黑烟中的一切异动居然都停止了。 铃铃铃,铃铃铃,魏子羲摇着手里的三清铃,铃声不止,刚才还滚滚弥漫的黑烟仿佛被风凝顿了一般居然肉眼可见的“静止不动”了。之后,有粉丝清晰地看到黑烟凝聚出的鬼脸消散了。 “先找到田静,只要解决了她,一切就都好办了。” 唐玉斐问道:“婚礼没有完成,她应该不会甘心被超度离开吧?” “没办法呀,她挑中的新郎又不肯配合,不如再试试给她找个别的帅哥吧,我除外哦。” 魏子羲说着又摆出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不过,万一田静就喜欢徐清明、死心塌地要跟他结婚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就只有强行超度了,也不知道她在这里有没有害过人,否则去了下面还要受苦。” 他又试着猜测道:“新娘被烧死了,也或许被新郎丢下了吧。” 唐玉斐点点头,刚要继续说什么,可这时,周围的黑烟居然迅速散去,随后一道凄厉地惨叫声响起。 魏子羲手里的三清铃音戛然而止,两人都是一惊,向发声的方向望去,却看到还未完全散尽的黑烟间,徐清明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眼神冰冷至极,他的手里掐着田静的脖子。 徐清明的力气极大,居然将田静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吊于半空中,刚才还能发出惨叫的田静此时无法出声。她浑身战栗,全非的面上能清晰看出痛苦和惊恐之色。 摄像头再一次能拍到画面了,徐清明的粉丝们欢呼。 “清明好厉害!抓到田静了!” “让她害人,直接解决了她吧,这样酒店就不会再有灵异事件了。” “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果然没有我们清明对付不了的怨鬼。” 唐玉斐却心中一个咯噔,徐清明对付这些怨鬼的方式......是什么?难道是直接将它们打至魂飞魄散吗? 徐清明毫不留情,手中越来越用力,魏子羲忍不住皱紧眉毛要上前制止:“喂,等等。” 他话还未说完,徐清明手里的田静停止挣扎,下一刻居然化作黑烟散去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八 第四百六十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八 当田静在徐清明的手中消散时,直播间不少粉丝都发出了欢呼声。当然,这基本都是徐清明和于琪琪那边的粉丝。 魏子羲的话未说完就陷入了沉默,他顿在原地看着徐清明,不自觉皱起眉毛。而徐清明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随后他轻甩了甩手,就像是甩掉了什么脏东西。 田静消散后,其他的怨鬼像是失去了意识般,倏然变得呆呆傻傻的、在原地没目的地乱晃。 “你没事吧?”徐清明这时转过头问一旁的于琪琪,她的模样比较狼狈,左手捂着自己的右小臂,像是受到了怨鬼的攻击,脸上还有几丝余惊。 于琪琪苍白着小脸,摇摇头:“我没事。” “其他怨鬼构不成威胁,解决了就走吧。”徐清明淡淡说道。 徐清明刚要去拉于琪琪,谁知下一刻魏子羲手里弹出一枚大铜钱,打在了徐清明身上。猝不及防之下徐清明居然被那枚大铜钱打的退后半步,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扭头盯着魏子羲。 唐玉斐能认出,这大铜钱就是魏子羲曾用来对付王羽然的那枚,想来应该挺厉害的。 弹幕因这突然的变故炸了锅。 “魏子羲有病吧?问题都已经解决了怎么突然对清明发难,因为他没出到风头是吗?” “这么快就下黑手了,我倒要看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能做出什么来。” “u1s1,我们老魏的粉丝都明白他这是生气了吧?鬼魂也曾是人,投胎后下辈子还能是人,徐清明凭什么就这么把田静打的魂飞魄散?” “看不下去,这就是她们吹的一掌超人吗,多恶的怨鬼老魏都是想方设法的去超度,他说过到了地下自会有人去判断因果。” “我也不太喜欢徐清明的做法,只是他的粉丝实在太厉害了,过去根本不敢开口……” 弹幕暴增,而这些当事人并不知道,魏子羲的目光紧盯着徐清明,说道:“你知道你这同杀人没有区别吗。” “无意识的怨鬼而已,我做事还轮不到谁来管。”徐清明的语气冷若寒冰。 而魏子羲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般,直接嗤笑一声,黑眸中露出冷然戏谑之色:“朋友,你是怎么做到说出这句话不笑场的?怕是都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这句话刚落下,于琪琪突然紧张了起来,她上前挡在徐清明面前,像是生怕魏子羲会在直播间暴露出他的身份真相,警惕地开口:“魏子羲,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不要起内讧吗?” “起什么内讧,我跟你们可不是一个路子。”魏子羲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捏出一道符,语气还是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却隐隐让人嗅出危险意味,唐玉斐也清晰的感觉出,他确实是有些生气。 此时此刻,魏子羲手里的符咒对着徐清明的方向。 徐清明站在原地未动,他眉眼淬冰:“你要动手?” “是啊,有点想。”魏子羲毫不相让,当即承认。 “我们还在直播,都别闹了。”于琪琪提高了音量,她扯了扯徐清明,示意他不要生气。 唐玉斐自然也不会让魏子羲在镜头下动手,谁赢都没好处,于是她悄然提醒道:“魏子羲,冷静一点,现在看着我们的人太多了,先把其他怨鬼处理了吧。” 魏子羲瞄了她一眼,鼻孔出气轻哼一声,没动作。 而就在这时,魏子羲和于琪琪的手机都接连发出两道恐怖笑声,这是灵异空间站发来的消息。于琪琪赶紧拿出手机查看,同事屏幕前的观众们也接到了短信内容。 “鬼新娘灵异事件解决,打卡成功。” “第二个打卡地,东部中心秀场……” 想必一直在窥屏的网站方也怕双方会打起来,赶紧发来了打卡成功的消息和第二个打卡地,同时注明可以休息一晚再去。 有了短信的打断,于琪琪悄然舒了口气,她生怕魏子羲会说出什么、做出什么来。 “太好了,打卡成功了,已经可以离开了。”她一分一秒都没想多留,连拖带拽拉着徐清明离开,俨然已经将魏子羲当成了威胁。 魏子羲还是没动作、也没说话,只目送这一人一鬼离开,倒是听进了唐玉斐的话。 “超度其他鬼魂,让他们找机会投胎吧。”唐玉斐放柔了语气,牵了牵魏子羲的衣袖,说道。 “烦人。”魏子羲这才收回目光,嘟囔一句将口罩往下扯了扯透气,又看向唐玉斐,问道:“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 魏子羲特地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是真的没受伤后才开始超度,一一将剩下的鬼魂们送走。 偌大的厅内又回到了空寂,魏子羲上前几步蹲下了身,竟在田静消失的地方找到一个小小的圆环。唐玉斐也走近一看,这才看出那竟然是因高温而变形、被灼黑的戒指。 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不过,上面的钻石已经不见了。 “可惜。”魏子羲将戒指捡起来看了看,用手指轻轻摩 挲一番擦去灰迹,将它放在了一侧的桌子上。 做完这件事后他又突然转过头看向唐玉斐:“唐老师,你困不困?” 唐玉斐愣了愣:“不困啊。” “那我们直接去下一个打卡点没问题吧?” “没问题。” 知道他或许是要追着徐清明而去,唐玉斐没多说什么,表示同意。 “要是觉得累就不用勉强,回去休息就是了。”魏子羲特地多说一句,“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当你是真的不累啦,走吧。” 唐玉斐点点头,两人把大厅的电源关了之后一同走出重回黑暗的大厅,往第二个打卡地点走去。 其实这次的短信有些长,居然解释了一番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 他们要去的是一处服装秀秀场,这个地方有何缘故根本不用查,因为当时闹得太大了,热搜挂了一周热度都不减——特大恶性纵火案。 同样是火,田静的婚礼是意外,而秀场却是人为、是蓄意报复。 据说是因为几个设计师之间的纠葛,以后有人在服装秀场里洒了汽油,在服装秀举办中途引燃,之后反锁大门。 当时被锁在里面的人数达好几百,所有人狂拍大门或是企图跳窗逃生,拼命寻找活命的办法。场内烟雾滚滚,人身着火,惨叫不断,如同人间炼狱。 当这场案子被侦破后,几个参与纵火案的嫌疑人都被判重刑,几乎是遭到了整个社会的强烈谴责,要求对凶手严惩不贷。 可死去的那些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如今那里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总之,难度该是比这里大很多的。 ps:作者没有太监也没有去世,电脑主板烧坏了送去维修了(?w? ),忙碌的日子再等等等等就会到头了,太对不起等更的宝贝们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从很没盼头到特别没盼头。 第四百六十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九 第四百六十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三十九 唐玉斐和魏子羲走出酒店时早已不见于琪琪和徐清明的身影,或许是已经赶往下一个打卡地了。 秀场和酒店可以说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分布两头,相隔很远,两人去便利商店买了两瓶水,稍微喝了点后滴了辆夜车,加钱让司机快点开。 车上冷气足,两人都只把口罩扯到下巴,没有摘帽子,唐玉斐偏头看了魏子羲一眼,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休息,脸上似乎有几分疲态。 唐玉斐刚要收回目光,谁知他半睁开一只眼睛,恰好瞄到她的小动作,然后扬了扬唇,用气声对她说道:“偷看我啊,被我抓了个正着。” “你没事吧?”唐玉斐被他噎了噎,也没有挪开目光,转而低声问道,她总觉得魏子羲的情绪有点不大对劲,或许是太沉默了。 “能有什么事?肚子有点饿算不算?”魏子羲睁开眼睛。 “几个小时前你不是吃了一堆东西?” “超度这么多鬼,很消耗能量呀。”他摊了摊手。 唐玉斐用很无语的表情看着他,过了好几秒才正经了脸色,认真问道:“不跟你扯皮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徐清明?” 魏子羲微皱了皱眉毛,想了想才回答她的问题:“那是辗转人世几百年的厉鬼,怨气深重,宛如定时炸弹般的存在,谁都不清楚他留下来是要做什么事。” “老实跟你说吧,我也不是喜欢管闲事、给自己找麻烦的人,但是干我们这行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种东西谁先碰上了就要留个心眼,不然谁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这世界早就乱了套了。” 他说着往唐玉斐的方向偏了偏头,将嗓音压得很低,还特地并了食指和中指给她做了个击剑的手势:“你以为我碰上啥都喜欢‘呔!看剑!’吗?像徐清明这样甚至能现出实体的鬼实在是太少了,只要他想,他能轻易把这座城市搅乱。 “何况他的态度你都看见了,杀‘人’不眨眼,实在不像善茬。” 唐玉斐无法反驳,只能点了点头,说道:“万事......还是自己小心,不要勉强。” 魏子羲将唇抿出漂亮的弧度:“有唐老师保护,我不担心。” 路上车少,抵达秀场所花的时间比预计的要快很多。 这里地处偏僻,眼前是一栋高楼,一到三楼都是商场,不过看起来根本不会有多少客人,而这时候高楼某处窗户居然还透出隐隐灯光,闪闪烁烁的,像是有闪光灯在拍。 “大门锁了。”两人走到大门前试着推了推,推不动,魏子羲抬眸扫视一圈,说道:“从别的入口进去吧,肯定会有很多侧门的。” 然后他拿出手机,想了想,打开了一个app。 唐玉斐凑过去,看到他输入“海底捞”三个字,页面跳转,魏子羲非常自信地解释道:“如果这家商场里有海底捞,那肯定开着门,那附近肯定有上去的入口。” 下一刻,页面显示最近的海底捞距两人两公里远。 魏子羲:“......” “好low啊它,连海底捞都没有。”他满脸嫌弃地退出,“还是直接看地图找入口吧。” “不用了,那里有个铁架。”唐玉斐指了指不远处,窗户侧面有一处高达两层楼的铁骨,上面还有窗沿和巨大广告牌,能一路爬上去顺利钻进三楼窗户。 如果没猜错的话,或许徐清明和于琪琪用的就是这个办法。 “看起来有点危险。”魏子羲明白唐玉斐的意思后嘶了一声,不过还是跟在唐玉斐后头过去了。 唐玉斐先用力扯了扯铁架:“很结实,不会散架的。” “唐老师先请。”魏子羲退开半步做出请的手势,“万一你掉下来了就砸在我身上,哥给你垫背。” 于是唐玉斐攀着铁架往上爬,铁架太细,横杠之间距离又太大,两条腿根本无法借力,只能靠臂力来支撑身体的重量。 女生的臂力比较小,唐玉斐爬到二楼的时候两条手臂都有些酸,在微微发抖,于是她揉了揉再甩了甩。再反观魏子羲,因为占据了身高优势,他一抬手就能摸到横杠,速度比唐玉斐要快很多。 两人先后踩在窗沿上,慢慢往广告牌的方向挪。 凌晨的夜风吹的两人身上宽大的t恤像是鼓起大大的包。唐玉斐扶着墙壁步步往前挪,魏子羲紧跟其后,眼睛一瞬不动的盯着她,右手微抬护在她外侧,生怕她会脚滑。 不到五分钟,两人顺利翻进了窗户,落于商场里面。 同时,也落在了直播镜头里。 “啊啊啊是老魏和唐老司,他们终于到了,于琪琪和徐清明比他们早了二十多分钟啊,急死我了。” “卧槽老魏的鼻子好高,他敢不敢再把口罩往下扯一点!” “破案了,老魏是帅哥!从今天起我就是他的颜值粉了!姐妹们快截图啊!” “唐老司的口罩帽子遮的还是好严啊,心痒痒,好想知道她是什么样子、跟老魏是什么关系。” 因为两人的出现,一直等在屏幕前的观众们尖叫了一波,弹幕轰炸,然后疯狂截屏,因为魏子羲的口罩还扯到鼻子下。不过,当他一抬眸扫到身侧头顶的监控后,他一脸淡定地把口罩重新戴好了,粉丝们失望至极。 “秀场在顶楼,以前是不对外开放的,不过我想于琪琪和徐清明已经进去了。”唐玉斐说道,两人没耽误时间,去找电梯。 此时商场内只有几盏应急的led灯,偌大且安静,温度还有些低。 两人正悄然在走廊上走着,刚走没多久,魏子羲眼尖看到走廊尽头有个虚晃的影子闪过。 他目光一凛,立即拉着唐玉斐往一侧的拐角避了避,接着才探头去看情况。 那是个满身血迹的女人,手臂和腿诡异扭曲,像是骨头断了,颅骨开裂,五官一片模糊。她姿势奇怪地、缓缓往一侧走去,然后消失不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从拐角处出来,往那处尽头走去。 然而还没走到,走廊外侧有个东西突然飞速闪过,然后发出砰地一声闷响,令人牙酸。唐玉斐的心都跟着微一咯噔,魏子羲则已经先一步去查看了。 一楼地方果然多了个东西——就是刚才那个女鬼。 她面朝下趴在地上,底下有鲜血涌出,一动不动。 “原来是个跳楼鬼。”魏子羲低声说道。 下一刻,地上的女人又不见了,而唐玉斐的余光瞄到不远处,刚刚还躺在一楼地上的女人又姿势诡异地远远走来...... “应该死了不久,还在重复生前最后一刻的动作,没完没了了。” 幸亏他们已经看到电梯,魏子羲拉着唐玉斐迅速往电梯小跑:“快走,小心被她缠上,拉着你一起跳楼。” ps:宝贝们五一快乐,艰难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电脑也修好了,接下来可以轻松一点了,不出意外可以照常更新啦。 第四百七十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 第四百七十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 几乎是差一点就要被那个跳楼鬼给发现了,电梯门快关上的那一瞬间,唐玉斐觉得自己似乎都要跟她眼神对视了。 魏子羲按了楼层,电梯开始往上升,这栋大楼有28层高。 两人没有说话,默默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加一加一,可就在电梯越升越高、快要抵达顶楼的时候,它突然剧烈的晃了晃,甚至发出“嗡”的金属回声。 谁都没有料到这一变故,就像是有人捏着这四方盒子在用力的摇,魏子羲喊了句“卧槽”,身体被重重甩到后面砸在金属板上,尽管头有帽子的保护,他还是被撞的眼冒金星。 唐玉斐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不仅在金属板上撞的不轻,还互相磕碰了一次。幸亏下一刻魏子羲眼疾手快抱住了她,唐玉斐则立即抓住了电梯里的扶手,两人勉强稳住了。 电梯里的灯闪闪烁烁,屏幕上的数字骤减,这是在往下掉! “电梯坏了吗?还是有人动了手脚?”电梯下降的速度有些快,唐玉斐的心砰砰直跳。 “不知道啊,如果是恰好坏了,那我们可真背。”电梯晃动的厉害,两人的声音传出去后仿佛也被连带着在晃,魏子羲紧盯着屏幕上一直在往下掉的数字,同时紧了紧怀中的人,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唐玉斐紧抿了唇,却悄然紧了紧扶手,试图减轻自己压在他身上的重量。魏子羲这是真想让自己当她的垫背呢,待会儿电梯到底的时候全部重量加在一起砸在他身上,非把他砸出内伤不可。 小屏幕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个位数。 9 8 7 ....... 最后,数字变成了-5。 可唐玉斐记得,这栋楼根本没有-5层,电梯里也根本就没有这个按键! 又是砰地一声砸响,电梯剧烈晃了晃后停止下降,静止了。 不过幸好,最后的冲击力比他们预想的要小了很多很多,魏子羲都闭上眼睛了,最后也只是皱了皱眉毛,有些狐疑。 他的手还紧紧扣着唐玉斐的腰没有松开。 “没事吧?”唐玉斐松了口气,短短时间,他们的额头都快渗出冷汗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一条长长的、昏暗的走廊出现,两侧是墙壁,根本没有别的出入口,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有森森的冷风吹来。 魏子羲松开唐玉斐,唐玉斐迅速起身,然后将他也拉起来。 “这栋楼没有-5层吧?这里应该也是阴气过重造成的异像,小心点。”魏子羲说着抬眸看了看电梯内部,他从包里拿出两捆细细的红线,一捆交给唐玉斐,“一头绑在电梯里,一头绑在自己的手腕上,还记得当初在小八卦阵内是怎么做的吗?” 唐玉斐点头接过:“我们有可能出不去?” “以防万一,这个电梯应该是连接通道,最后只要我们能回到这里,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去。” “不过有一点,不知道线够不够长......等等,你把你的线给我。” 魏子羲说着露出沉吟之色,把刚绑在自己手上的红线又松开,接着他将两捆红线的头接在一起,一捆挂在电梯扶手上,一捆交给唐玉斐。 “你拿着这个走,我跟着你。” 唐玉斐微微皱眉,把线递给他:“还是你拿着吧。” “怕什么,哥还能丢了不成?”魏子羲挑眉,不愿接手。 而唐玉斐想了想,把那捆线扣在腰带上,转而牵起魏子羲的手,对他笑了笑:“那就跟紧唐老师吧,魏同学。” “你......”魏子羲愣了愣,然后也跟着弯唇一笑,压在帽檐下的那双黑眸似乎被点亮,他反紧紧扣住她,低声揶揄:“唐老师,你挺会呀。” “那是。”唐玉斐直接应了一句,两个人待久了,某些方面会越来越像的。 于是两人手牵手、沿着长长的走廊向未知的那头走去,红线一点点延长,这让唐玉斐不由得想到希腊神话中,雅典王子带着宝剑去迷宫内刺杀牛首人身的怪物时,他就是靠着公主给的线团顺利走出了迷宫。 两人的脚步声似乎被长长的走廊吸进去了,根本听不到,而不知走了多久,走廊内居然出现了音乐声。 那是一种很有节奏感、力量感的音乐,让人感觉走上了舞台,感觉很诡异。 这是秀场的音乐。 果然,不久后走廊出现拐角,两人一拐弯,墙壁上四个血淋淋的大字跳入眼帘:阴间秀场。 不远处是一扇大门,门口站着两个巡逻保安,确切的来说那是两个保安模样的鬼。不过,除了脸色格外苍白、眼黑较少之外几乎看不出跟常人有什么区别,此时他们机械地、来来回回地走着。 “我们能就这么进去吗?”唐玉斐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问魏子羲,生怕被注意到。 “当然不可以。”魏子羲冲她摇头,“我们是生人,身上有阳气,里面不知有多少怨鬼,进去就会被吞的连渣都不剩。” 他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两个小香囊,一个挂在自己身上,一个挂在唐玉斐身上。 “哥特制的,里面有柳、槐和桃木,能遮盖阳气。不过你的八字本就阴的厉害,或许对你来说作用不大,还是保险起见。” 唐玉斐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一眼魏子羲的包包,她忍不住想,这里面究竟还装了多少装备? 有了香囊,这次两人直接走到保安鬼的面前,保安鬼双双抬头看向唐玉斐和魏子羲,用如针般刺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他们,接着他们居然凑上前,用鼻子嗅着两人!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近在咫尺,似乎还有寒气渗来,唐玉斐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而她身边的保安鬼嗅了一阵,很快放过了她。 不过魏子羲就没这么轻松了,他身旁的保安鬼对着他上上下下地嗅来嗅去,哪里都不放过,就连丢开唐玉斐的那个保安鬼也过去跟着嗅,贴的都快要亲上去了,这让魏子羲的脸有些绿。 幸好,在两个保安鬼俯身嗅到他身上的香囊时也放过了他。 大门被推开,两人可以顺利通行了。 魏子羲牵着唐玉斐迫不及待地拔腿就往里走,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飞快地嘟囔了一句:“卧槽真是......gay到我了。” 秀场内的音乐声有些吵,连带着还有不停闪烁的闪光灯,里面居然已经乌压压坐满了人,不,坐满了鬼。 他们还是生前打扮,一样看起来跟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脸色苍白的可怕,神色木然,个个僵直了背坐着。 魏子羲和唐玉斐不动声色地找了个后排的空位置坐下,余光却冷不丁瞟到不远处有两张熟悉的面孔。 四人几乎是同时扭头,对视。 好家伙,徐清明和于琪琪就坐在同排的另一侧,他们果然也在这里! ps:果然人一旦做了狗就再也变不回人了,明天我要努力双更,勤劳做人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一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一 这尴尬的对视只持续了短短一秒,徐清明和魏子羲几乎是同时挪开了目光,唐玉斐觉得他们就差满脸写着晦气了。 然后她的视线略微下移,看到了于琪琪脖子上挂着的手机,摄像头是对着外面的,应该是开了直播。 也是,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想来网站方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把摄像头装到这里来,于是唐玉斐也提醒魏子羲开个直播间。 与此同时,终于又在于琪琪的直播间里看到唐玉斐和魏子羲的粉丝们大舒一口气,在魏子羲开了新的房间后则立即涌进来。 “这两人进了电梯就一直不见出来,急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这是什么地方啊,好诡异。” “我刚刚在于琪琪的直播间看见过,这里是‘阴间秀场’,或许是秀场失火之前的模样。妈呀,好多鬼。” “好刺激啊,这是进了鬼窟了,老魏能对付的了这么多怨鬼吗?” “这么多,老魏总不能要一个个超度吧,我觉得不太可能。” 将手机扣在包带上之前,魏子羲特地将镜头微微转了一圈,让直播间的观众看到更多秀场内的情况。 而唐玉斐这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凑到魏子羲耳边小声问道:“于琪琪也是生人,她待在这里不会出事吧?” 魏子羲似乎轻嗤了一声:“徐清明身上的阴气和怨气抵得过二十个香囊,遮盖她一个女生的气息轻而易举,不用操心。” 于是唐玉斐了然地点了点头,徐清明应该是有分寸的,不管他现在对于琪琪是什么感觉,应该都不会轻易让她身陷险境,既然敢带她进来,说明就有全身而退的自信。那么于琪琪的安危她就不用多考虑了,否则她能吐血。 秀场的音乐声还在继续,可周围这群鬼魂却像是被静止了一般,面无表情且一动不动,不远处的t台上空无一人,不知道接下去又会是怎么个情况。 听着听着,唐玉斐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捂着耳朵,不要被这些声音扰乱心神。”魏子羲的声音适时在耳边响起,“音乐有点问题。” 于是唐玉斐立即照做。 不久后,秀场内的灯光毫无预兆地全部熄灭,聚光灯都打在了t台上,嘈杂的音乐声也倏然寂灭,四周变得很安静。下一刻,座位上的怨鬼居然同时直挺挺地起立,开始鼓掌。 他们不想显得太突兀,也跟着站起来,混迹在其中鼓掌。 鼓掌完毕,鬼魂们又坐了回去,之后,t台后最先走出一个穿着拖地礼服的女人。 直播间弹幕打出一堆哇字,因为这个女人低垂着头,她脖子似乎是断了,那颗头软软地几乎要垂到胸口去,头发散在身前,就这么一点点往t台最前方挪动。 之后又走出第二个女人,她的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可躯干竟然被豁开巨大的窟窿,各个脏器外露,小肠虚虚地挂着,一路走一路掉,已经垂到脚踝了。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第五个女人,毫无例外地各个模样诡异又凄惨,甚至还有身体扁平、厚度只有常人一半的,就像是被什么重物压扁了般。 直播间的粉丝们都表示,尼玛就没见过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鬼! 没有了音乐后的秀场显得更加诡异,t台上的鬼魂模特保持着生前最后的记忆惯性一个接一个走着秀,这场景不知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中间那排突然站起一个穿着西装、大腹便便的男人,用带着几分醉意和怒意的声音说道:“你们这走的是些什么东西,阴森森的跟鬼一样,这么渗人,是想吓死谁啊?” 唐玉斐悚然一惊,就连魏子羲都愣住了。 这是......活人?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居然还混进了第四个活人?! 几乎是在男人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秀场上的鬼魂模特都静止了动作,而座位上其他的鬼同时扭转了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糟了,什么情况。”魏子羲紧皱起眉毛,低声说道。 那个男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闯进了什么地方、身处什么环境,他应该是喝醉了,有些意识不清。见所有人都望向他,他又继续不耐烦地说道:“都看我干什么,怎么,不服气啊?” “你们这也算是模特走秀吗?这是小孩子的表演过家家吧!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我哪有空看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说罢轻呸了一声,扭头就打算离开,可他身侧的鬼魂却个个站起了身,将他前后都挡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让人走?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脸怎么白的跟死人似的......”这次男人的话未说完,同他面对面的那个男鬼张开嘴发出尖锐的叫声,眼珠子居然从眼眶内爆了出来,血泪自眼洞流出。 “妈呀!鬼啊!”男人愣了愣,脸色陡白,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将男人围住的那些鬼往他身上扑去,而仿佛是连锁反应般,所有鬼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往男人涌去。 这感觉就像是,往满是鱼的鱼塘内丢了鱼食,在一瞬间就引起所有鱼来争夺,密密麻麻一片,让人心头发麻。唐玉斐想,这就是魏子羲说的,会被这群鬼吞的连渣都不剩吗? “我去救人,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待好。”魏子羲倏然起身,他松开唐玉斐的手,一脚跨上椅背,之后一路踩着张张椅子,飞快往男人的位置跨去。 他的手里揣着许多铜钱,一枚枚打出去,在他身前的鬼魂顿时顿住身形,而他将他们拨开后继续往前,同时迅速从包里拿出三清铃,清脆的铃声响起,鬼魂们的动作似乎慢了不少。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一系列动作,慢慢有鬼魂将目光转向了魏子羲,唐玉斐看到已经有鬼魂往他的方向去了! 唐玉斐心里一紧,不敢耽搁,也立即拿出三角符往魏子羲的方向跑去。 因为这没能预料到的情况,现场顿时不受控制,鬼魂涌动,十分混乱。 于琪琪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她能按捺着内心恐惧踏进阴间秀场就已经用尽了勇气,此时脸色发白,腿肚子都忍不住有些发颤。不过她倒也还没有被吓得失去理智,还能保持着冷静。 “清明,这么多鬼根本没办法一个个解决,我们帮帮他们,然后一起逃吧?” 第四百七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二 第四百七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二 徐清明看向她:“帮他们?你能怎么帮?你没有驱鬼的能力。” “要对付这么多鬼......我确实没有办法,不过我或许可以吸引一部分注意力。”于琪琪咬牙说道,“清明,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全身而退,我们是一起进来的,当然也要想办法一起出去,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胡闹,你吸引什么注意力,那个男人会是你的下场。”徐清明的眸中闪过一抹怒色,他微微皱起眉毛,随即冷笑,“不,或许会更惨。” 于琪琪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想到刚才那个男人,她的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几分惧色,有些犹豫。 “行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尽可能帮帮那个女人,你自己往出口跑,不要给我添麻烦。”徐清明眯了眯眼,冷冷地说道。 唐玉斐跟他无冤无仇,他可以稍微搭把手,但是那个道士,想让他帮忙,不可能。 徐清明说到做到,他抓住身侧一个身材纤瘦的女鬼,掐着她的脖子将她往怨鬼堆里一丢,砰地一声砸倒好几个。这还没完,他又抓起身侧一个鬼往前砸去,又是一声闷响。 “哇,清明好厉害,在他身边真是满满的安全感啊!” “琪琪真的很勇敢也很善良啊,如果是我可能已经吓得逃走了吧,她还想着要去帮帮魏子羲和唐玉斐。不,我根本不敢进来。” “危难时刻还是要互相搭把手的,大家都是来这里打卡的主播,不是什么仇人,我希望他们都能安全离开。” “网站方给的打卡任务也太难了吧,这么多鬼,根本没办法解决啊。” 唐玉斐和魏子羲没能听到于琪琪和徐清明说了什么,此时他们已经陷入了鬼群的缠斗中,魏子羲踢开两个怨鬼,顺利走到男人身侧。 那个男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他的衣服被怨鬼撕扯的凌乱不堪,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漆黑的鬼手印,刚刚还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脸色此时已经发青发白,带上了几分鬼气,就连呼吸都弱不可闻。 再多留一会儿,他就要被这群鬼折磨到没命了。 魏子羲拉着他一条手臂试图拖动他,谁想对方竟纹丝不动,还连带的他一个趔趄。 “我去,这得多少斤啊!”魏子羲人傻了。 原本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吨位不小,再加上他现在的状态近乎休克,一点肌肉力量都没有,沉的厉害,估计两三个成年男人都难以抬动他。 就在魏子羲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身侧身后的怨鬼张牙舞爪而来,幸亏唐玉斐及时赶到,砸出手里的三角符,怨鬼的身上倏然腾起明黄色的火焰,发出尖叫声。 可其他的怨鬼像是没有灵智一般,根本不躲不避,还在往前扑,就算被烧到了也不管。 “魏子羲,能行吗?”这里也不知有多少怨鬼,唐玉斐手里的三角符不要钱似的丢,同时灵活地避开身侧的攻击,大声问道。 “根本抬不动!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吗?” “这里哪有安全的地方。” 魏子羲被她的话噎了噎,接着大声回答:“你说得好有道理!” 唐玉斐:“......” 就在唐玉斐手忙脚乱地一边躲来躲去一边看着魏子羲时,她却突然觉得身后轻松了几分,匆忙间她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徐清明出手在帮他们。 他会有这么好心吗?是于琪琪的意思? “接着这个!”魏子羲的声音再次传来,之后唐玉斐看到空中接连抛来两个东西,她忙伸手去接,是阴烛和火柴! 唐玉斐当即了然,她抬眸迅速打量了一圈,找准合适的地方后自鬼群脱身往那处跑去。 刺啦一声,火柴划开,点燃了阴烛,幽绿色的火焰在腾起的那一刻,唐玉斐觉得周围的温度都恍若降低了几分。不出意料,大半的鬼魂果然都被阴烛的阴气吸引而来,这片鱼塘里又丢下了另一把更有分量的鱼饵。 魏子羲总算能松口气了,他卯足了劲儿去拖地上的男人,直播间的观众们能清晰地看见他清瘦的手臂上暴起青筋,他一点点将男人往门口处拖。 “看的我急死了,真想冲进去给魏哥搭把手,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晦气胖猪!” “听家里老人说过,有些八字比较轻的人在特定时候会误闯入活人本不该进去的地方,然后稀里糊涂的就把命搭在那里了,他应该也是喝醉后稀里糊涂就进了阴间秀场吧。” “好替老魏闹心,瞧给孩子吃力的。” 唐玉斐上前帮忙抬,刚一拖男人的另一条胳膊就感觉到了分外的压力,这特么是拉了块300斤秤砣吧! 就在这时。 “啊——” 于琪琪的尖叫声冷不丁响起,她原本躲在靠近出口的地方,谁知没了徐清明的保护,她被门口那两个保安鬼给逮到了,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 那两个面无表情的保安鬼朝于琪琪抓来,直播间的粉丝们立即尖叫着让徐清明快回去,而徐清明在注意到于琪琪要出事的那一刻也果然掉头,不再继续顾着唐玉斐这边了。 魏子羲和唐玉斐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在将这个男人往出口拖,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聚在阴烛旁边的鬼魂再一次回头朝着两人涌来,阴烛的居然被他们弄翻熄灭了! “清明,大门要关了!” 徐清明再一次毫不犹豫地将两个保安鬼拍的魂飞魄散,而脱险的于琪琪指着缓缓合上的大门惊叫。 “走。”徐清明往大门看了一眼,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可是,他们......”于琪琪犹疑不决。 “不用管。”徐清明二话不说,拉上于琪琪直接往大门跑,他对意外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毫无怜悯之心,不可能搭手去救,而魏子羲是个能威胁到他的麻烦,更不可能去帮。 至于唐玉斐么,她原本是有机会离开的,既然她想待着,那他管不了。 危急关头自身难保,于琪琪也不再多说什么,当即闭嘴,咬了咬牙跟着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跑去。 这次魏子羲真的有些急了,他抬高了音量对唐玉斐说道:“不用管我,你先出去。” 唐玉斐当然不打算丢下他离开:“红线在我手里,我走了,你怎么找得到回去的路?” “我有其他办法,听话,跟他们一起出去,门要关上了。” “我不走。”唐玉斐摇摇头,眼神坚定,劝不动。 这种情况她多少能猜到,门一旦关上,再想找回来就难了。 魏子羲急坏了,当即丢下男人去拉唐玉斐:“这时候犟什么,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魏子羲,已经来不及了。” 那群折返的怨鬼自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再一次将他们团团围住,而唐玉斐最后看到于琪琪和徐清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大门轰然关上了! ps:双更,我硬气了,牛死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三 第四百七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三 就差了几秒的魏子羲扯了扯大门,果然纹丝不动,已经无法再打开了。 他眉毛紧皱,或许是心里着急,面色有些沉,忍不住低骂了一声:“靠。” 同时他们注意到,一路连接到电梯的红线因为大门关上而断了。 唐玉斐刚要张口说些什么,而这时魏子羲转头看向她,他的眉宇间压着浓浓的忧心,却还用安抚的语气对她说道:“别怕,会有其他办法的。” “你......”唐玉斐微怔,他还以为他多少会责怪两句自己的任性,没想到他出口只是安慰。 她动了动嘴唇,点头:“好,我不怕。” 魏子羲直播间内的粉丝们都快着急死了,门关上了,这里这么多怨鬼,他们该怎么逃出去啊? “网站方给的是什么打卡地啊,这也太危险了,真的为了流量不顾他们的命了吗?万一老魏和唐老司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呜呜警察叔叔救命啊,可是灵异空间站的直播应该不能外传吧,这么不****,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老魏好温柔,换做是我也不会离开他的呜呜呜,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好气,徐清明和于琪琪沿着老魏的红线回去了,但凡他们过来搭把手,说不定早就一起逃出去了。” “性命要紧,这种时候也不能够强求他人吧,再说徐清明也不是没有帮忙。” 两人一转身,身后是如浪潮般涌来的鬼群,他们被围困了! “你还有几个三角符?”魏子羲将唐玉斐拦在身后,问道。 “不多了,十几个吧。” 魏子羲苦笑:“早知道当初给你画五百个了,不该偷懒的。” 怨鬼们越靠越近,一张张惨白、甚至于淌着血水的面孔逼来,爆出的眼珠子和碎裂的血肉令人反胃作呕。魏子羲又从包里拿出一支阴烛,语速飞快地说道:“异像还未消失,那连接出口就不会消失,应该是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必须把它找出来。” “我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你去找出口。” 知道他对付怨鬼的手段比自己多,唐玉斐也不多作争让,当即点头:“好,你自己小心。” 魏子羲点点头,手中火柴划出火焰,再次点燃了阴烛,于是近处怨鬼们的目光顿时往魏子羲的方向而去了。 “我只能尽可能引来更多的怨鬼,保护好自己。” 唐玉斐不再多言,趁着大半怨鬼都扑向魏子羲、打开一个豁口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从鬼群里冲了出去。 这次她提着一口气,心中发狠,几乎是前面挡着什么就推什么,就这么莽莽地撞了出去,反倒将好几个怨鬼推的飘忽退后,开出了更大的缺口。 晕死过去的男人还躺在不远处,两三个鬼围在他身侧吸着生气,可现在没人管顾得了他了。 身后传来三清铃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唐玉斐不敢耽误,在昏暗的秀场内摸索着寻找其他出去的门。 这么大的秀场,肯定还会有侧门的,可是在哪儿呢? 实在是太黑了,黑暗中也不知是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发出轻微地咯吱一声,令人一阵恶寒。唐玉斐低头一看,看到地上居然是张血肉模糊的人脸,她踩的正巧是它的鼻子! 外翻的眼白直勾勾地盯着唐玉斐,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发毛,于是唐玉斐临时又补了一脚,继续找。 身后还有几个怨鬼不依不饶地追着她,唐玉斐看准时机丢出手里的三角符,腾起的明黄色火焰能充当临时照明,照亮一部分空间。 她猜的没错,秀场内果然还有其他的门,可无一例外,都推不开! 唐玉斐推了推最后那扇门,还是一样的纹丝不动,她抿紧了唇,内心不由得有些着急,鼻尖都冒出了点点汗。 出口到底在哪里? 正这么想着,身后的三清铃音倏然停止,唐玉斐内心一个咯噔,生怕是魏子羲出事了。 而这时,秀场空间的温度逐步升高,再然后,唐玉斐眼睁睁看着空中宛如炸开烟花般窜出缕缕火星,它们纷纷散乱地落于秀场各处,落于地毯上、椅子上。 火星几乎是一触即着,演变成燃烧的火焰! 这是......着火了?! 原本安安静静、面无表情的怨鬼们倏然间鬼哭狼嚎了起来,开始挤来挤去的慌忙逃窜,这幅场景就像是再一次重演他们生前最后的画面。 秀场失火,各门反锁,他们要么被活活呛死、要么被活活烧死! “魏子羲!”唐玉斐急忙喊魏子羲。 “找到出口了吗?”魏子羲的声音远远传来,鬼群乱了,他在往唐玉斐的身边跑。 “没有,所有门都打不开,我找不到。” 两人都在拼命往对方身边挤,可这时候的鬼群比一开始还要疯狂混乱,惨叫声此起彼伏,火势蔓延的速度快到令人不敢置信,几乎是眨眼间这里就变成了火海。 不,宛如火海地狱。 因为同鬼魂缠斗,魏子羲此时的模样有些狼狈,他死死地盯着唐玉斐的方向,往她身边靠近。 屏幕前的粉丝们急得团团转,这火会不会烧到老魏和唐老司身上去?他们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好不容易来到唐玉斐身边,魏子羲舒了口气,紧紧拉住她的手。 “倒是没有受伤,不过,我们是不是要凉了?”唐玉斐对他露出无奈的表情。 魏子羲回以苦笑:“不是凉了,是要熟了。”他抬头四望:“找不到出口的话,或许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现在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不救那个男人了,至少,在多管闲事之前应该先把你安全送出去。” 见他的脸上露出自责之色,唐玉斐刚要劝慰,冷不丁被身后尖叫的怨鬼狠狠撞了一击。 她趔趄往前,撞在魏子羲的怀里。 这还没完,他们被鬼潮推推搡搡地走着,不知道要被推到哪里去了。 身侧火星四溅,地毯椅子燃烧,温度仿佛要将人灼化,混乱间魏子羲的手肘不可避免地被火舌舔了一下,却因为要护着唐玉斐硬生生克制着生理上的本能没有往回缩,疼的他脸色苍白。 “抓紧我,不要被冲散了。”他深吸了两口气,压着语气低声对唐玉斐说道,嗓音都喑哑了几分。 随着火势增大,鬼群乱的更加夸张,耳边的嚎叫声令人头疼欲裂。有堆在门前胡乱拍打的、有不停地用头撞墙壁的、有坐在椅子上呆滞等死的,甚至还有些倒霉的被踩在脚下,更有些打开窗户试图往下跳。 或许这就是当时的惨状,可秀场是在顶楼,跳下去何尝不是死路一条? 两人被推搡的离大门越来越远,唐玉斐紧紧抓着魏子羲,她觉得这回可能是真的要栽了。 突然,丝丝微不可查的风自某处传来,被唐玉斐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精神一震,扭头去找,居然是被打开的窗户!窗户外面的世界黑洞洞的,可还是有怨鬼跳出去,不知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这不是重点,唐玉斐看到窗框里居然卡着一段红色的线头! 是他们牵进来的、预备带他们离开迷宫的线团吗?! “魏子羲,是出口。”唐玉斐激动了,声音都有些发颤。 第四百七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四 第四百七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四 “红线是从窗户外进来的!你看到了吗?”唐玉斐伸出一只手指着窗框,抬高了音量示意魏子羲。 于是魏子羲也连忙回头,随后眼睛一亮:“确实是我的红线。” “这么说,从窗户跳出去就能回到现世世界了?” 突然有了希望,唐玉斐的脸上迸发出喜色,于是两人不再抵抗鬼潮的推搡,一路顺着往窗口靠近,那丝丝缕缕的、微弱的风果然更加明显了! 直播间的粉丝们发出一声声欢呼,太好了,老魏和唐老司有救了,差点他们以为两人要留在这里了。 “那个人怎么办?要放弃他吗?”唐玉斐想起昏死过去的那个肥胖男人,有些头痛。 魏子羲皱紧眉毛看向男人的方向,凝顿了足有三秒,似乎是在做艰难的内心斗争,最后呼出一口气:“现在的处境,光靠我们两个人实在不能把他一起拖走,我尽力试过了。” “我倒也没有这么不自量力,也不想再让你以身犯险,我们走吧。”他当机立断说道。 唐玉斐点点头表示理解,虽然不能救人他们感到愧疚,可这时候自身难保,已经顾不上那个男人了,就像徐清明和于琪琪在大门要关闭前径直离开一般,首先保证自己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灼’热难耐的高温下,两人狼狈的避开飞溅的火星,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被推到了窗户旁,一眼就看到窗外黑洞洞的景象。 还不等唐玉斐有所动作,魏子羲直接将她抱上了窗框,然后跟着跨了上来。 “等等,万一这里不是出口怎么办?刚才可是有好几个怨鬼都跳下去了,你说我们会不会直接跳到地府去,成了冤死鬼?”唐玉斐没来由地蹦出这么一句,看向魏子羲。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赌一把吧,地府也去闯一闯。”魏子羲对她眨眨眼,勾唇一笑,顺着她的话头说道。 “况且,就算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也不是冤死鬼,而是鸳鸯鬼。” 说罢,他搂着唐玉斐的腰将她护在怀里,抱着她自窗框上倒栽而下,世界倏然陷入一片漆黑,失重感让唐玉斐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她闭上了眼睛。 赌一把。 屏幕也跟着陷入一片漆黑,白色字体的弹幕在这时候却刷了满屏。 “我的妈啊,老魏怎么这么会说话啊,突然觉得他们好浪漫怎么办,地府之行能不能带我一个?你们一定需要灯泡照亮前方的路吧?” “嘴哥身体力行用实证表明,他的嘴在撩妹上同样具备极大的杀伤力。” “虽然我很感动,但是老魏和唐老司可别真的出事了,我希望他们好好的!” “出来结婚吧,我磕死了磕死了,老天保佑。” 下坠的过程中耳边空寂,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唐玉斐的心砰砰直跳,其实很紧张。这感觉就像是踏进了另一个空间,唯一能让她有真实感的是头顶微微拂过的风,以及将自己护在怀里的那人的温度。 这时间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不久后,失重的感觉消失,眩晕感和耳鸣同时袭来,唐玉斐终于能睁开眼,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率先映入眼帘。 小小的四方空间里,四面反光,倒映出他们如今的模样,他们靠坐在电梯里,她在魏子羲怀里。 小屏幕上的数字显示是28,他们现在在顶楼。 眼前的情境让唐玉斐有种错觉,仿佛他们只是在电梯里睡了一觉,做了个可怕的梦,现在梦醒了。不过,扶手上挂着的是他们临出去前放的红线,已经断了,另一头消失无踪。 魏子羲也跟着睁开眼睛,打量了一圈四周,张口第一句居然是用带了些可惜的语气说道:“是电梯啊,居然不是地府。” “还贫嘴呢?”唐玉斐哭笑不得,顺手往他的肩上轻捶了一记。 “当然是真的觉得有点可惜。”魏子羲配合地哼哼两声,语带笑意地说道。 他松开唐玉斐,两人互相扶着起身,同样的腰酸背痛,像是刚长跑完,累的有些头晕。 “丢了太多阳气,得找机会补回来。”魏子羲伸手按开门键,同时说道。 而唐玉斐突然注意到,魏子羲的手肘处黑了一大片。 “你的手怎么了?”她问道。 “嗯?”魏子羲抬起来看了一眼,同样有些讶异,“在秀场被火烫了,没想到居然还留着。” 他说话间电梯门打开了,同样是走廊,却宽敞又干净,两侧安有不灭的led灯,不远处是同阴间秀场同样的大门,不过门前被拉上了封条。 这里才是真正的秀场,让人奇怪的是,门居然半开着。 “不处理一下吗?”唐玉斐拉着他问道,眉毛不自觉间微微皱起。 她想到最后他一直护着自己,被火灼伤了居然也不出声,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魏子羲看她一眼,从口袋里摸出那个黑色的小瓶子递给她:“那麻烦唐老师帮我处理一下。” 唐玉斐接过,替他涂药。 “还觉得疼?” “你要是替我吹一吹或许会更好。”他笑嘻嘻说道。 其实已经不疼了,但是魏子羲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吐出来后变成了这样。 唐玉斐抬眸瞟他,眼神似乎有几许狐疑,不过还是依言照做了,对着他的手臂轻轻呼冷气。 魏子羲看着她埋头小心翼翼的模样,眼神飘忽,唇角刚弯了弯又立即死死抿住,生怕自己偷笑会被发现。 然后他冷不丁就瞄到了一旁的监控。 魏子羲:“......” 而此时此刻,屏幕前目睹了魏子羲面部表情的粉丝们眼神复杂,说不出话,半晌大家才纷纷发弹幕:这人真狗,我已经截屏了。 “前面就是失事的秀场,过去看看吧?”替魏子羲处理完了伤口后唐玉斐问道,因为大门开了,这点让她有几许疑惑。 魏子羲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点头。 于是两人往秀场走去,越过封条,把半开着的门推大了些,看到了秀场内的情况。 里面果然漆黑一片,空空荡荡的根本没什么东西,已经看不出失火后是副什么惨状了。 唐玉斐眼尖,模模糊糊看到角落里好像是躺了个人,她忙上前查看,真的有个人,而且居然是误闯阴间秀场的那个男人! 他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呼吸微弱,情况似乎有些危险。 魏子羲咦了一声:“人居然在这里?” “还有得救吗?”唐玉斐问道。 “既然发现了就有的救,阳气损的太厉害了,喂他喝符水先把人拉回来吧,你打120。”魏子羲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他取出一张黄符燃烧成灰。 幸亏来之前去便利店买了水,魏子羲将灰尽数撒进水里,之后捏开男人的嘴往他嘴里灌。 灌了几口后男人有了反应,被呛到了,咳嗽了两声,脸色恢复了一些,不过还是没有睁眼。 接下来等救护车来就行,魏子羲也不顾脏,直接在旁边坐下了,实在有些累。 而就在这时,偌大的秀场空间冷不丁响起一道恐怖的笑声,灵异空间站来新的短信了! ps:给大家讲个笑话,本来是打算睡醒再写,结果我今天居然要打工,今早在梦里被师父call醒我真是魂飞魄散:)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五 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响起恐怖笑声实在有些渗人,魏子羲解锁手机查看灵异空间站的消息。而与此同时,所有正在屏幕前的观众们都收到了网站的弹窗。 “由于打卡任务难度过高,甚至威胁到了主播的人身安全,因此网站方决定对打卡任务是否要继续进行下去再做进一步的商讨。另外,如果打卡任务还要继续,我们将会对下一个打卡地进行重新选择。” 这个消息几乎在一瞬间就引爆了观众们,弹幕密密麻麻而来,评论区被刷的卡爆。 “什么意思啊?也就是说打卡任务就此结束了吗,我都还没有看够呢。” “不要啊,我连老魏的脸都还没看全,而且好不容易能有看到老魏和唐老司互动的机会,网站方换个安全一些的地方继续打卡任务吧。” “这些打卡地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觉得还是早些结束的好,之前心惊胆战的一幕你们都忘记了吗,他们差点就回不来了。” “只要老魏好好的,直播什么时候都能看,不要再让老魏和唐老司以身犯险了好吧。” 评论区吵吵嚷嚷的乱作一团,而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于琪琪的直播间。 这两个打卡地确实比平常的直播要刺激,许多粉丝看的正在兴头上呢,这会儿结束他们肯定不乐意。当然,也有许多真爱粉担心主播的安危,纷纷喊停。 魏子羲收到的消息则更加完整,网站方承诺会在今天傍晚六点之前给出最终结果,期间主播们则可以休息做状态调整。 “等救护车过来把人送走我们就回去睡觉。”魏子羲看完消息后满不在乎地收起了手机,向唐玉斐说道。说到最后他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然后眼皮子半耷拉着,其间是大写的困。 “好。”唐玉斐也跟着在地上坐了下来,她同样累的厉害,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了。要不是现在还在直播,她绝对会不顾形象躺倒的。 “要不要先睡一会儿?”魏子羲曲着一条腿,同侧手臂的手肘支棱在上面,手托着右侧脸、歪着头看唐玉斐,那双眼窝极深的眼睛因为困意而迷迷蒙蒙的,像是泡在雾里,隐隐能渗出水汽来。 他又打了个哈欠:“哥的肩膀借你靠呀。” 唐玉斐摇摇头:“不用,你好像比我更困,我盯着他,你睡一会儿吧。” “真的不睡?”魏子羲盯着她,“救护车过来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真的。” 于是魏子羲当即往她的方向挪了一点,脑袋往她的肩膀上凑:“那我不客气了唐老司,哥需要你的肩膀靠。” “......魏道长,你好像很喜欢靠在我肩上睡觉,这样不会不舒服吗?”唐玉斐有些无语地偏头看着魏子羲,他比她高很多,刻意蜷缩着靠在她肩膀上的模样实在有点滑稽。 她顿了顿,又说道:“而且,挨着有点热。” “我不怕热,我喜欢取暖。”魏子羲嘟囔一句,想想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样确实有些不舒服。” 话音刚落下,魏子羲毫不客气地躺下了,脑袋直接枕在了唐玉斐的腿上。 粉丝们激动了,屏幕上满是闪过的感叹号:感情他说了半天,就为了这一刻?想躺女孩子腿上睡觉? “魏子羲,你很会嘛!”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魏子羲这人这么的......啧。 唐玉斐也没料到魏子羲会有这个举动,微微睁大眼睛,盯着他。 此时魏子羲仰头,同样看着唐玉斐,他的眼睛是带着笑意弧度的,语气还理直气壮:“没有枕头我睡不着,有什么情况你拍醒我。” 他不等唐玉斐回答,脑袋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是真的要睡了。 在酒店超度鬼魂就耗费了大量精力,之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差点把人都交代了,其实魏子羲早就到达极限。如今他心底的弦刚有一丝放松,困意就排山倒海般涌来,他表示,顶不住了。 唐玉斐发现他几乎是下一刻就睡着了,呼吸声有些沉,看来确实累的厉害。 于是她不去碰他,也不去吵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让他睡一会儿。 救护车到达的时间比他们想象的要快,而几乎是同时的,魏子羲居然自己醒了。好几个急救人员冲进来,将男人抬上担架送去治疗。 事情收尾,两人迫不及待要回去休息,可来时的酒店实在有些远,别说能不能打到车,就算能打到他们也没有那个精力撑到回去,于是直接就近找了家酒店入住休息。 这时候天都快亮了,唐玉斐强撑着勉强冲了个澡,累的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连梦都没有做, 再次醒来时房间内同样昏暗一片,唐玉斐有些恍神,干涩的眼睛眨了眨。休息过后她浑身的散架感更强了,简直哪儿哪儿都疼。 她缓了缓,摸手机看时间。 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18:26 唐玉斐一个激灵,过六点了,网站方的消息也该送达了,魏子羲该不会还没醒吧? 她匆忙起身去拍隔壁房间,谁知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魏子羲同样穿着酒店特供的睡衣,领口的扣子没扣好,脖子上搭了一块大毛巾,正用一只手抓着擦湿漉漉的头发,看起来同样刚醒没多久。 “你睡醒了啊?进来说,我已经看过网站方的消息了。”知道她想问什么,魏子羲让开路,说道。 手机被随便丢在床上,魏子羲说道:“你打开看看。” 他的手机有自己的指纹,于是唐玉斐直接解锁,屏幕居然还是信息页面。 “由于要求直播继续的粉丝过多,经过商讨,网站方决定继续打卡任务,第三个打卡地点已经确定。当然,是否参加第三个打卡地全凭个人意愿,请慎重决定是否继续参加。” 短信附着了第三个打卡地的地址定位,唐玉斐点开一看,眼瞳不自觉地微缩,愣住。 第三个打卡地,居然是——徐家村。 徐家村?!唐玉斐记得原剧本中提到过,这里是男主徐清明的故乡,于琪琪和徐清明在最后找到这个地方,为的是解开徐清明驻留人世的真正原因,而魏子羲并没有追到这里来。 这是发生在剧本最后的、只独属于男女主的一段经历,怎么现在成了第三个任务的打卡地了?是徐清明提前想起了什么吗? 唐玉斐不自觉皱起了眉毛,事情果然会朝着不可控的、未知的领域而去。 跟还是不跟? 她转而看向魏子羲,询问他的意见:“徐家村,你熟悉吗?还要继续去?” “等你一起拿主意,不过我刚刚查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魏子羲停止擦头发,坐到唐玉斐旁边,指着手机说道:“切到浏览器页面,你看看这个徐家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什么年代了,还只通了一班公交车啊?” 第四百七十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六 第四百七十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六 唐玉斐依言切后台,打开浏览器页面,果然跳出了很多徐家村的网页信息。 《这个村子是被诅咒了吗,总是发生怪事,进去还觉得阴森森的,总之绝对不会再去第二次了》 《村子空荡荡的,每个男人都跛脚,进去待不到三个小时就溜了》 《整栋整栋的楼都是空的,确实如你们所说很阴森,好刺激,可惜门都锁了也全焊上了铁窗,真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 《徐家村也太难找了吧,只通一班车,出租司机都不敢把车开到那里去,这村子真有大家说的这么邪门吗?》 《去徐家村修路的建筑工队发生事故,工程被迫终止。》 ...... 唐玉斐下拉页面,全部都是在说徐家村阴森又诡异的,而最新的消息更新是在前三年,近年来已经没有了徐家村的消息。她一则则点进去看了,放在最前面的几条链接都是从贴吧或论坛贴出来的帖子,是网友的真实记录。 这个贴吧创建距今已经十几年,现在早已没有了活跃热度。名字就叫灵异吧,里面聚集了一群灵异爱好者,帖子都是分享一些所见所闻的灵异小故事或是亲自去灵异地打卡的,关于徐家村就有好几个贴。 论坛的性质差不多,而所有探访徐家村的起因都是那则时间最早的工队失事新闻。底部的网页写的潦草简单,只说有个建筑工从高坡失足滚下来摔死了,之后工队就莫名其妙的收工走人了。 至于详细情况,唐玉斐还是从贴吧里挖出来的。 二十多年前,徐家村要修第一条公路,特地聘了一支建筑工队。 拟好了路线草图,买好了材料,这支建筑工队开始为徐家村铺路。这是好事,徐家村人人都很高兴,工程一直持续着。 可谁知半个月不到,工程出了个小问题。 原来拟定的路线被一座孤冢横拦,建筑工队问了一圈,徐家村没人出来认,要么是没能留下后代,要么就是不知名野冢,于是工队当即决定把这孤冢迁到别的地方去。 当时野坟野冢遍地,是修路必不可少的问题,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件习以为常的事,本是根本没人放在心上的,可谁知一铁锹下去,那板结的泥块像是精钢一般牢固,敲都敲不动。 工队试了种种方法,这孤冢居然怎么都没办法迁走,就这么直直地向着徐家村的方向。 当时干这行的多少都信些风水,当即就有人说这东西邪门,怕是挖不得。可若是为这东西绕个路,这公路建的就麻烦了,要多添个万把块钱不说,时间也要拖长,麻烦的很。 万元是个大数目,怎么想怎么不划算,于是工队跟徐家村的人合计后决定狠狠心,把这冢拆了直接铺路,再在其他地方为它立一个。 可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铺路的事情定在明天,提出拆冢的那名工人却在当晚被人发现出了事。 也不知他大半夜是为什么要跑到外面去,从高坡上滚了下来后好巧不巧的、脑袋磕在了这孤冢的石碑上,人就没了,血将石碑染红一大片。 自此之后,工队的每个人、每晚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个年轻男人躺在坑底,一双黑眸宛如毒蛇般盯着自己,面无表情却又暗含杀机。 不用说,这年轻男人肯定就是孤冢的主人了。 工队的人梦魇缠身,不堪其扰,这路怎么说都铺不下去,恨不能早早离开徐家村,退钱不干了。 而写这个帖子的人,居然是其中一个建筑工的孩子。 “这是在写灵异小说呢?这么详细。”魏子羲看完后吐槽道。 唐玉斐没搭腔,她知道,这孤冢的主人就是徐清明,而这是男女主剧情的后话了,他们去了徐家村后的具体情况如何她不了解。当时魏子羲是没有掺和到这件事上来的,这次她当然也希望魏子羲可以不去,免得横生枝节,再发生其他变故。 男女主的事情还是需要让他们自己解决,一方面他们外人插手不到,另一方面,只要是关乎主角的事都异常凶险,而他们身上有这个世界的气运,到最后都能逢凶化吉,可被牵连的其他配角就不一定了。 魏子羲捏着自己的手机继续翻,突然挑了挑眉,诧异道:“于琪琪和徐清明同意继续打卡?他们对凶地有什么执念吗?” “那你呢,还要继续参与吗?”唐玉斐追问魏子羲,心里有些微的紧张。 “我当然。”魏子羲抬眸看着她,吐出三个字后语调一转,勾唇一笑,“当然不去啊,前两个打卡地已经够危险了,谁知道这次会碰到些什么,我可不想丢了小命。” 他说的干脆,唐玉斐有些惊讶,居然想这么开,不继续追徐清明了? “真的假的?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 魏子羲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感慨:“主要是,我太累了,不睡三天补不回来的那种。” “你想啊,这个徐家村听起来就蛮落后的,来去不方便不说,说不定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搞不好蚊虫还多。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天气没有空调简直是要我的命。” “综上考虑,我决定还是不去遭这份罪了,徐清明什么时候都能查,我看看他们的直播关注一下就行,哥倒也不缺这点流量。” 他说罢睁开眼,侧过身,一手托着脑袋支棱在唐玉斐身侧,笑着说道:“所以唐老师,我已经买好了明天回去的车票,咱收工吧?还是说你想继续参与?” “太危险了,我也不想去。”唐玉斐当即表示拒绝,同时也暗松了一口气,魏子羲不想去当然是最好的。 两人达成共识后,魏子羲拒绝了继续打卡,网站方将消息放出去后,大片粉丝哀嚎不断,还有于琪琪和徐清明的粉丝冷嘲热讽、说魏子羲这是怕了。 魏子羲和唐玉斐对此毫不在乎,当晚唐玉斐很放松,打算继续休息,第二天回之前定的酒店收拾东西再回去,了结此事。 当晚,唐玉斐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居然毫无困意。 下午起的太迟了,她翻来覆去半天,看了看桌上的闹钟,都快十二点了。 空调吹的她有些口干舌燥,唐玉斐开了台灯,起来喝杯水。 水壶靠近房门,水喝到一半,她却敏锐地察觉到门外有细微的动静,很轻很轻,这是被人刻意压低了。 之后,有脚步声飞快地从她的门外闪过。 唐玉斐放下水杯,敏觉地看向门口,脚步声从右侧到左侧,这个动静......魏子羲? 突然想到了什么,唐玉斐倏然反应过来,扑到床上拿起手机,给魏子羲拨电话。 走廊上冷不丁响起咿呀的手机铃声,隔着门听不太清楚,也极短促,被人飞快掐断了,而魏子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唐老师,你不就在我隔壁吗?有什么事还需要亲自打电话啊,通知一声我自己会过来的,什么事啊?” 声音有些低,除此之外听不出任何破绽,可唐玉斐却心里有数了。 这人是丢下她,自己偷偷行动去了! “魏道长,你现在在干嘛呢?”唐玉斐的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打算点外卖吃个夜宵,要不要来我房里一起?” “不了,你自己吃吧,我要睡了。”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唐玉斐很冷漠地呵呵笑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去穿衣服,幸亏天气热,机洗的衣服已经干透。 迅速穿好衣服拿了东西,唐玉斐出门追人了。 ps:写这个世界的时候好几次怀疑人生,我真的是在写快穿小言情吗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七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七 等追出酒店时已经见不到魏子羲的人影了,唐玉斐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溜的这么快,明明就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于是她立马开地图搜去徐家村的路线。 果然只有一班018路公交车通往徐家村,分为早班和夜班,而夜班最迟的一趟在十二点,而现在距离十二点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 唐玉斐看了看自己到最近的018路车站的距离,百分百会错过,她只好打了辆车,让司机加快速度送她去后几个车站赶最后那班公交。 “小姑娘大半夜去那个车站干什么?你该不会是要去徐家村吧?”路上,司机大叔向唐玉斐搭话。 “当然不是,我家在那个车站附近。”唐玉斐笑笑,没说实话。 “那就好,都这么晚了,还是快快回家,女孩子一个人在外不太安全。”晚上安静,司机大叔难得慢悠悠地跟唐玉斐多说几句,“接完你这单我也顺路回家休息。” 唐玉斐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叔,假如我要去徐家村,你能把我送到吗?” 司机大叔当即拒绝:“当然不行,路太远不说,那地方根本没多少人开的过去,你要是去徐家村我也肯定不会送的。” “说起来啊,我还记得去年某一天大半夜,有三个年轻人让我把他们送去徐家村,我看他们嘻嘻哈哈的也不像是有正经事,纯粹闹着玩儿,我就没同意。” “那地方邪门,总出些怪事儿,大晚上过去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晚上车量少,一路开的顺畅,唐玉斐关注着018路公交车的实时动态,让司机把自己放在首发后的第六个车站,然后她坐在车站旁的椅子上等公交车到来。 也不知道魏子羲在不在这班车上,她想。 远处大厦的窗口基本都黑了,唯有航标灯在一闪一闪,偶有几辆车飞快驶过,附近很安静。唐玉斐等了十分钟不到,期间拍死一只意图攻击她的蚊子,扭头就看到018路公交车远远行驶而来,不疾不徐。 她拉了拉帽檐,站起身,招手。 公交车稳稳当当地在她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唐玉斐上车,刷码。 之后她扭过头,目光往后座车厢一放,唐玉斐一眼就看到后排双人座上坐了个同样穿黑t戴鸭舌帽的人,毕竟后面就他这么一个乘客。 此时他将帽檐一扯再扯,遮住大半张脸,然后双手抱在前方椅背上,侧着头一靠,装作睡着了。 哦,魏子羲,真巧,唐玉斐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一步步往他走去。 魏子羲趴着一动不动装死,唐玉斐也没开口,在他旁边坐下了。 公交车安静行驶,车厢内很安静,唯有偶尔的颠簸声。 也不知道就这么过了多久,魏子羲绷不住了,他把脸转过来,悄悄挪开手臂,从帽檐下露出一只眼睛打量唐玉斐,然后发现唐玉斐正面无表情地在斜睨他。 “唐老师,这么巧,你也坐车啊。”魏子羲有些心虚地嘿嘿一笑,尴尬至极地打招呼。 “确实很巧,我还以为你是吃夜宵去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唐玉斐皮笑肉不笑,“你说说是什么夜宵,让魏道长大半夜出门、坐夜班车亲自过去一趟?” 魏子羲咳了一声,直起身坐好:“我错了,我道歉,我坦白,我招。” “我要去徐家村,但是那里太危险了,我本意不想让你跟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追上了。”魏子羲说着神情还有些懊恼,“难怪你突然给我打电话,原来是早就察觉了。” 唐玉斐凉凉一笑:“是啊,魏道长演技不错,不是说村里不通网没空调蚊子还多,不打算继续参与了?” “打卡任务参不参加倒是无所谓,只是对这个徐家村有些兴趣,我打算去看看那个孤冢。”魏子羲稍稍压低了声音,又随口道,“徐清明也姓徐,没准这个徐家村跟他有些关系呢。” 他猜对了,确实有关系,唐玉斐心中暗道。 “凭我男人的第六感,这个徐家村应该比前两个打卡地都要危险,你的三角符都用完了,过去实在危险。”魏子羲看向唐玉斐,还试图劝一劝,“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妈和阿姨肯定也不会让我继续活下去了。” “怕什么,我现在先拟份遗书,就说我的死跟你没关系。”唐玉斐挑眉,接话道。 魏子羲啧了声,皱眉看着她:“小妮子说什么晦气话,大半夜的,呸呸呸。” 他又唉了声:“你真是......算了,把我给你的舍利子取下来。” “怎么了?该不会是打算要回去吧?”唐玉斐听话将舍利子取下来还给他,同时故作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啊,要回来,我是小气鬼我不给你了。”魏子羲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他接过她递来的舍利子,又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唐玉斐这才发现,他一直戴着的项链居然也颗舍利子。 他将自己这颗舍利子递给唐玉斐:“戴这个吧,效果更好。” 舍利子是温热的,还带着魏子羲的体温。 “真想让司机把你丢半路去。”魏子羲嘀咕一句,盯着她把舍利子戴好了,“让你跟着也不是不行,你要保证到了徐家村之后一切都听我的,不许任性不许冲动,见势不妙自己先跑,能做到吗?” “能啊。”唐玉斐乖巧地点点头。 魏子羲则很不给面子:“信你个鬼。” 唐玉斐笑眯眯地,没说话了。 夜很静,018路公交车还在往徐家村驶着,已经出了城。高楼消失,远处可见雾障迷蒙的起伏丘陵,路越来越窄且越来越陡,这里已经很荒僻。 不知道为什么,车里开着的空调越来越冷,唐玉斐起了小小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皱眉搓了搓手臂。 而这时,她一抬眸,余光居然看到前方的车站旁站着好几个人。 仅是瞬间,唐玉斐还以为自己的是看错了,下意识一个激灵,可谁知司机在这个车站旁停下了,并且打开了车门。 她没看错,这个车站确实有很多“人”,他们脸色惨白宛如白纸一般,身体也轻飘飘的,就这么飘上了车、找位置坐下了,有两个就分别坐在唐玉斐和魏子羲的侧边和后边。 这是怎么回事?司机应该看不到这些鬼才对,为什么要在车站旁停车?唐玉斐愕然且紧张,她下意识看向魏子羲,寻求一个答案。 魏子羲并指抵唇,对她比出一个嘘声的手势,同时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慢慢地写下两个字。 灵车。 ps:我莫名很喜欢老魏哈哈哈,靠嘴输出的男人虽然让人无语但就是很宠溺,这或许就是“靠谱”成年男性的魅力 第四百七十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八 第四百七十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八 018路公交是唯一能通往徐家村的公交,而零点发的夜班车是趟灵车,不仅载人,也接鬼。 魏子羲没有出声,在手机屏幕里敲下一行字递给唐玉斐: “这条路阴气太重,载着生人的公交车如果不接鬼压一压很容易在路上出事。接下来尽量不要出声,不要跟这些鬼魂对视,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它们只是想搭一趟便车,不会怎么样。” 唐玉斐点点头,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鬼魂的缘故,唐玉斐总觉得车内的温度更低了,幸好司机关了空调。 车还在夜色中颠簸着,车灯打远,仅能看到前方几米远的路况,隔老远才有一盏路灯。 鬼魂们个个低着头一动不动,唐玉斐微微侧目,坐在她身侧的居然是个大着肚子的女鬼,穿着土布褂子和绣鞋,一张尖削的脸毫无生气。 生人和死人就这么混杂着坐在这趟车里,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唐玉斐突然觉得,018路的司机才是深藏不露的王者,至少八字够硬胆儿够大。 一路安静,就在唐玉斐以为不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车身突然发出轰的闷响,然后突然变得笨重了起来,车外模糊的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许多。 车坏了吗?唐玉斐有些疑惑地抬眸,魏子羲却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令人惊悚的一幕发生了,车里的鬼魂居然在同一时间转过了头,鬼气森森的脸面无表情地看向身后。 唐玉斐心里微惊,她还以为是鬼魂要发难,可她再仔细一看,发现这些鬼魂看的并非他们,而是落于他们身后。 “后面的别紧张啊,每次过这段路车都会出些问题,过去就好。”坐在最前面的司机突然出声劝抚道,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慢,几乎都快要停下了,而司机并没有刹车,车也没有问题......这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生生地将这辆公交车拉住、制止了它往前的速度。 魏子羲回头看了一眼,唐玉斐也跟着回头看去,这一看,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后面的车窗上趴着两个小孩,他们的脸紧贴在玻璃上,五官挤压变形,两只眼睛瞪的奇大,直勾勾地看着车里。 他们砰砰敲了敲车窗,似乎想打破玻璃钻进来。 不仅如此,车窗下又伸出好几只手,做出往上攀岩的姿势,指甲抠在车窗上发出令人极度不适的声音。这些手宛如被吸干血肉般干枯,像是从地底挣扎出来的僵尸。 这趟公交车居然被外面的鬼拉住了,难怪开不动,这些怨鬼有什么目的? “他们想干什么?”唐玉斐同样用手机敲字递给魏子羲。 魏子羲向她解释:“他们想搭车。” “这些是被缚在这里的怨魂,你可以将他们当做是地缚灵,一般情况下他们不能离开这里,除非有东西愿意送他们一程。” 唐玉斐恍然,她想起恐怖电影里,驾车夜行的时候路上总会突然冒出一个人,而这时候你要是不开门不下车,对方就没有办法缠上你,原来这就是地缚灵。 也就是说,如果司机中途停车、下去查看情况的话,那这趟车就热闹了,也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事。 “会威胁到我们吗?需不需要处理?”唐玉斐继续问道。 而魏子羲摇摇头,只对她说了一句:“看着就行。” 爬的最高的小鬼还在不停地敲车窗,之后他们干脆拿头撞击,发出砰砰砰的闷响,一下又一下,频率极快。 可突然的,原本坐在唐玉斐和魏子羲身后的那个男鬼突然站起身,对着窗外拉着车不肯放的地缚灵们吼了一声,其间满是威胁和警告的意味。 那两个小鬼似乎有些恐惧,瑟缩了一下,停止了撞击的动作。 可车速并没有快起来,这些地缚灵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车里的怨鬼们开始急躁了,他们纷纷往车最后飘去,对窗外的地缚灵们龇牙咧嘴的威胁着,同他们对峙。而坐在他们身边的大肚子女鬼生猛无比,居然直接将挤到最前面,发出格外尖锐的叫声,就如同人发火的怒吼一般。 下一刻,车速骤然加快。 地缚灵好像放弃了,鬼魂们再次回到了位置上。 “现在明白为什么要接这群鬼魂了吗?如果没有他们,外面那些家伙有些棘手。”魏子羲又将手机递给她,上面写了这么一行字。 之后的行车就安然了,不知又过去多久,久到唐玉斐坐的有些晕乎乎,018路到了终点站——徐家村站。 司机将车停在空旷简陋的停车场,车内灯打开,车门也跟着打开,鬼魂们先陆续飘下了车,迅速消散在夜色中,之后才轮到唐玉斐和魏子羲。 这里并不是徐家村,想到真正的徐家村还有一段车辆无法通行的路要走,必须靠步行。 夜色浓重,头顶没有一颗星星,唯有毛月亮高高挂着,云雾遮掩。四周静谧的可怕,小路崎岖,看不到一座房子。 “哎呀,真的有好多蚊子。”魏子羲往自己胳膊上啪叽一拍,然后甩了甩胳膊,低声抱怨道。 “我真是没事找事。” 唐玉斐瞄他一眼:“确实。” 魏子羲满脸无辜地朝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觉得热,他摘了帽子,将额前的刘海往后撩了撩,露出额头和挺正的眉骨。 “徐家村要怎么走?这里该不会没有信号吧?”魏子羲一边说着一边开地图,“还好还好,倒也没有我想象的这么落后嘛,往这边走,一路直行。” 他说着指了个方向迈步,唐玉斐则跟上他。 她也没闲着,这会儿于琪琪和徐清明一定也在徐家村附近,或者已经进去了,她打开灵异空间站,阴阳世界直播间果然被顶在首页,网站方没法在这里装监控,于琪琪自己开了直播间。 “大家看到没有,前面就是我们的打卡地徐家村,我们马上就要进去了。这个村子看起来真的太安静了,而且一盏路灯都没有,好阴森,也不知道一会儿我们会碰见什么。” 于琪琪压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画面很黑,唐玉斐能看见她开着手电筒,光点照亮她周围的景色,而旁边的徐清明偶尔入镜。 “对了,在那之前,我们先去看看那座孤冢,或许能找到一些灵异事件的线索。” 第四百七十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九 第四百七十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四十九 屏幕内于琪琪压低音量同直播间的观众们交流讲解,这个点灵异空间站的粉丝都没睡,评论区留言刷的飞快,甚至大批没能看到后续的魏子羲的粉丝也在这里。 “他们现在在哪里?”魏子羲凑过来看唐玉斐的手机屏幕,问道。 唐玉斐小声回答他:“比我们到的早,不过还没找到孤冢。” “我们先不去徐家村了,也去找那个孤冢,说不定还能碰上呢。”魏子羲说道,又想了想:“不过......那个孤冢在哪儿啊?” 问题问出口的下一刻,两人均陷入沉默,然后他们听到直播间内的于琪琪也问了一句:“清明,我们要怎么找到那个孤冢?” 随后徐清明冷冷淡淡地答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 弹幕开始无语,唐玉斐和魏子羲也跟着一起无语,感情谁都不知道那孤冢在哪里啊。 当年那则新闻里并没有细讲,贴吧论坛里的那些帖子倒是都提到了,贴主们都尝试着去找了找,无一例外的没有找到。 “那我们去徐家村吧,等天亮了,问问村里的人。”于琪琪很无奈地说道。 唐玉斐和魏子羲当然也只能先去徐家村,附近多丘陵,山路崎岖杂草茂密,夜路难行不说,蚊虫实在是太多了,魏子羲一刻都顶不住,两人于是加快赶路。 不知走了多久,远远地,他们看到了隐隐有建筑的高墙在反光,那便是徐家村了。 虽然地处位置实在糟糕,但是徐家村倒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这么破败和落后。魏子羲还以为会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可实际上徐家村盖了许多四五层的洋楼,只不过走近了看能发现这些楼都已有了些年头,类似一些老旧的小区。 这么看来,徐家村在出那件事之前,其实发展的还是不错的。 村外拉了大闸门,里面寂静无声,这种安静可以说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仿佛是个空村。 “怎么连声狗叫都没有?”魏子羲往闸门里头探了探脑袋,轻声嘟囔,“我还是头一次见村门口要拉闸门的,这里是羊村吗?” 大闸门晃了晃,发出轻轻的吱呀声响,魏子羲一扭头,看到唐玉斐已经攀着闸门往上爬了,他吓了一跳。 “你等等,你是不是忘了来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这闸门要是通电怎么办?”他压低声音教育道。 唐玉斐低头回道:“放心吧没通电,我看过了。” 她说罢已经灵活的翻了过去,然后轻盈落地,魏子羲来不及继续教训她,也跟着翻了过去。 而这时,唐玉斐发现于琪琪的直播间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且失去了声音。 没信号了?唐玉斐等了一会儿,屏幕里仍没有别的动静,弹幕里都在问是徐家村信号不好还是他们碰到了什么危险,于是她摘掉了耳机。 现在的时间显示是一点多,距离天亮还早得很。 “看看这徐家村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顺便找找那一人一鬼的位置。”魏子羲说道。 于是两人摸着黑往徐家村内部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断电了,居然一盏路灯都没有亮,唯有天空的毛月亮洒下些微的光。怕被人发现,两人只将手机的屏幕亮度调至最低充当照明,完全是摸索着前进。 唐玉斐摸索着,身后有只手拽了拽她,魏子羲的声音在身侧后方响起:“你慢点走,小心摔了。” “你能看到路吗?”唐玉斐听话地慢下步伐,用低弱的气声问魏子羲。 “跟我不戴眼镜的时候差不多。” 经他这么一说唐玉斐才想起,平常魏子羲不戴隐形的时候似乎跟瞎也没啥区别,现在走起来说不定还挺得心应手的。 手中的触感变的冰凉,唐玉斐发觉自己摸到了金属,像是铁窗。 她将手机屏幕往那侧照了照,却猝不及防看到窗户内闪过一张惨白的人脸,转瞬即逝,快的仿佛只是错觉,可唐玉斐还是一个机灵,背后汗毛微竖了竖。 什么玩意儿?! “魏子羲,你刚刚看到了没有?”她立即灭了手机锁屏,同时遮住了魏子羲手里的手机,用极轻极快的语气在他耳边说道。 “看到什么?”魏子羲没注意到,语气带了疑惑。 “窗户里有人,他发现我们了。” 魏子羲先是微微一惊,随后犹豫着问道:“我们也没进人家屋子里偷东西,用不着这么心虚吧?” “你半夜看到有两个人在家门口鬼鬼祟祟会先干什么?当然是先开灯仔细看看情况,这楼里的人怪的很......不对,我觉得那应该不是人。”唐玉斐再回忆了一番,“我好像只看到了一张脸......” 除了一张突然浮现的、惨白的脸之外,别无其他。 “......”魏子羲默了默,也将手机照向那黑漆漆的窗户,可并没有看到人脸。 两人于黑暗中对视一眼,默契的将手机收了回去,继续往前摸。 很快,他们摸到了这栋楼的正门,手心里是冰凉的金属质感,而唐玉斐轻轻一推,发现门居然被推开了。 它根本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贴吧里不是说门都锁着吗?怎么一推就开了?”两人站在被推开一道缝隙的门前,有些傻眼。 “要进去吗?”半晌,唐玉斐先问道。 “不进去,先找到于琪琪和徐清明吧,徐家村如何暂且不管。”魏子羲微微皱了皱眉,刚这么说了一句,黑暗中冷不丁传来细微的动静,宛如衣料在地面上的摩擦声。 沙沙——沙沙—— 不止一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是什么? “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唐玉斐说道。 这里太黑,他们看不到具体是什么东西,心里难免紧张,而唐玉斐突然想到:“你说,于琪琪和徐清明会不会在楼里,这门难道是他们打开的吗?” “算了,进去看看吧,这声音听着怪渗人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魏子羲说着咬咬牙推开了门,楼里的沙沙声在这一刻倏然停止,同时一股冷风夹杂着一股浅淡却难以言喻的味道传来,令人欲呕。 魏子羲鼻子灵,轻嗅了嗅后脸色一变,他扯了扯唐玉斐:“我觉得我或许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了,闻到楼里的味道没有?” “闻到了。”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再浓一点就能让她头昏脑涨。 最重要的是,居然有些熟悉。 “你忘了吗,这是尸臭。” ps:因为今天团建,这两天累死累活打工回家倒头就睡,然后摔了一跤晒伤回来了,我真是个笑话! 第四百八十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 第四百八十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 经由魏子羲一提醒,唐玉斐倏然回忆起,当初去三江大坝附近寻找李慧琳的埋尸之处时,当那处土被挖开后,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恶臭就是这般,只不过当时的冲击更加直接和猛烈。 这么一回忆,当初那令人三天吃不下饭的味道仿佛再一次萦绕在鼻腔,唐玉斐皱了皱脸,强忍欲呕的感觉。 这楼里怎么会有尸臭,有人死了么? 两人走进楼里,身后的门缓缓虚掩上了,魏子羲直接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四下转了一圈,角落里有棕黑色的东西飞快爬过,恰好钻进墙裂里消失不见了,沙沙声也是转瞬即逝。 原来就是这个东西,唐玉斐微惊,却又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这是......” “尸虫。”魏子羲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声音压得极低:“从刚才的声音来看,数量不少。” 他抬头沿着楼梯往上望去:“这楼里有尸体,或许不只一具。” “这么多尸虫,这栋楼里的人都没有发现么?”唐玉斐感到匪夷所思,还忍不住脑补了一番当你睡着时墙角床缝间爬出许多尸虫,它们顺着你的床爬上你的身体、爬过你的脸的画面。 “从踏进这徐家村起就处处显得很不对劲。”魏子羲用手捂着手电筒的光,将它笼住,想了想,“我们去你刚刚看到‘人’的那户看看,或许门也开着呢?” 当时他们在外面,唐玉斐看到人脸的窗户就在二楼,他们试着推了推那户的门,果然......是锁着的。 魏子羲刚露出一副我猜错了的表情,唐玉斐脑中灵光一闪,说道:“等等,我记得我口袋里有工具。” 她记得自己的口袋里装过曲别针,用来别教案和试卷的,摸一摸或许还有。 然后唐玉斐就真的在口袋里摸出了被遗漏的一枚,她蹭着魏子羲的手电光将曲别针拉开,头部拉成一个钩状,对着锁眼缓缓地探了进去。 这楼的锁倒也没这么先进,类似于现在柜门的锁,不难开。 唐玉斐用钩子在锁眼里探了一阵,又按了按,随后她拉着门把,咔地一声轻响,门打开了。 站在他身后的魏子羲看的瞪大了眼睛,用一只手指着她,疑惑反问:“人民教师?” “傍身小技巧,不值一提。”唐玉斐对他比出一个ok的手势,悄然把门拉开了。 一股更加浓重的尸臭味夹杂着粉尘霉味扑面而来。 魏子羲闭了嘴,面色凝重了起来,他举起手机,悄然将指缝分开一些,一缕白光透出,照清了房内的模样。 待看清之后,两人都愣了愣。 正对着门处、房间的正中央,停着一副木质棺材,再往前是一处灵位,放置了一个排位,已经蒙上了灰尘。而除此之外,四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有,房里阴冷阴冷的,地上墙壁都没有铺瓷砖,是最简单的水泥地。 住宅楼的房间里居然放了棺材、设了灵堂? 唐玉斐皱了皱眉毛,很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隔这么远都能看到灵位上的灰尘,灵位设了也有一定时间了。 况且,就连她都知道,只有死人才会躺在入口处,这格局显然就是为这棺材而设的,这个房间是专给死人用的。 死人不下葬,反而停在活人的住楼里,这是什么做法?她看向魏子羲,用眼神询问。 “你别看我啊,一时半会儿我也摸不透这是个什么意思。”这里没人,魏子羲也就不遮遮掩掩着手电筒的光了,细细打量着这房间的情况。 仔细听的话,棺材底下、内部仍有沙沙声响,可见也藏着尸虫。 魏子羲原本想推开看看,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干。 一是怕惊扰了死者,虽然两人心里都清楚,棺材内的尸体应该被尸虫啃食的差不多了,二来魏子羲表示,自己没有对付僵尸的经验,万一棺材盖一推开里面的老哥就挺尸了呢? 里面还有一处二进墓室,魏子羲和唐玉斐绕开棺材进去看了看,同样空空如也,开了一处矮窗,居然还盖了厚重的窗帘,外面设了铁窗。 如果不进来的话,从外面看完全就是没有异样的住宅楼,谁能想到里面会是这副模样? 唐玉斐小心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而就在不久的刚才,她就是站在外面看到里面有一张惨白的人脸。 换了位置后这么一想还真有点毛骨悚然的,于是她将帘子放下了。 “既然停了棺材,那闹点鬼也不奇怪。”魏子羲这么安慰道,随后他一想,“唐老师,既然你有这种小技巧,不如也去其他房间看看。” 唐玉斐点点头,于是两人出了这间房,继续撬其他房门的门锁。 果然,进去之后都是同样的、没有任何装修的毛坯房,正对着大门处都停了一副棺材,从灵台积灰的程度来看,越往楼上走就越新。 到最后,他们可以确定了,整栋楼都没有活人。 魏子羲轻吸口气:“我突然想起来,死人不下地,有个原因,那就是没法下地。” “为什么没法下地?这是什么传统?” “不是什么传统。”魏子羲瞄她一眼,一副你不懂了吧的样子,“是因为没钱,下不了地、入不了土。你也知道现在买块墓地多贵,人死了还得按揭,某些地皮比较贵的地方就连活人都只能挤在小小一处,哪里还有地方腾给死人?” “而附近地相对便宜的地方拼命盖楼,当地人却又买不起,所以这些人就买了楼用来放骨灰盒,买活人的楼让死人住。” 唐玉斐问道:“你的意思是,徐家村的人买不起墓地?可这附近不都是山么?”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到这回事了,不过把棺材放在这里肯定有死人不能入土的原因。具体还是要等天亮了才知道,好歹也让我见个活人吧。” 魏子羲话音落下,楼顶上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弹跳声,格外突兀,就是平常偶尔都能听见的、类似于弹珠落地的声音。 “这个我熟,不是什么灵异事件,是因为细钢筋弹动的......”魏子羲一脸轻松,将手机一抬,手电筒往天花板照了照。 可这一照,他们猝不及防看到了一张脸,在天花板上紧贴着,惨白惨白的,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魏子羲:“......” 唐玉斐认出来了,这不正是她在外面看到的那张脸么!现在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而下一刻,更让人惊悚的一幕发生了,天花板上又浮现出了第二张人脸。 紧接着不仅是天花板,就连旁边的墙壁都探出了一张人脸,这四五张人脸一动不动,从四面八方看着你。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一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一 从天花板、墙壁里钻出来的人脸各不相同,有男有女,或是年轻或是年迈,他们面庞凹陷、肤色惨白,眼眶底下乌青一片,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你,着实渗人的慌。 唐玉斐和魏子羲不由得朝对方靠近了些,将背后贴近彼此,下意识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停了这么多棺材,闹点鬼也不奇怪。”魏子羲还特地偏头、目光却不斜视地对唐玉斐说了一句。 “给点能打的东西,三角符铜钱什么的都行。”唐玉斐则探出一只手,催促道。 魏子羲也不墨迹,立即将那枚大铜钱放在她手里,同时不忘嘱咐道:“打不过就先跑,你戴着舍利子,寻常的鬼不能对你怎么样,不过还是以防万一。” 而唐玉斐提出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上下左右都是,我要怎么跑?”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好伐! “当然是朝大门跑,难道你还要跳楼吗?别慌,哥替你开路。”魏子羲说着,手中铜钱打出,往最靠近门的那张鬼脸上打去。 嗤的一声,铜钱不偏不倚打在了鬼脸上,那枚铜钱像是嵌入鬼脸的血肉,还冒出丝丝黑烟。 然后,那张鬼脸上居然落下了血泪。 魏子羲微有些讶异,他原本只是试探着丢了枚铜钱,谁想这鬼脸竟躲都不躲,直接中招了。 而下一刻,不仅是被铜钱打中的鬼脸,其他的鬼脸也开始流下血泪,深红色的血滴子在惨白的脸上画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线,竟是数鬼同哭。 “魏子羲,这是怎么回事?”唐玉斐疑惑了。 “我也不太明白。”魏子羲手里捏着另一枚铜钱,轻嘶了一声,犹豫着没有再丢出去,“说起来,它们看上去似乎没有要攻击我们的意思?” 这几张鬼脸没有开口发声、没有表情,只有眼中汩汩涌出的血泪,它们就这么盯着唐玉斐和魏子羲,一动不动。 唐玉斐的目光在这些鬼脸上打量过,很是不确定地问道:“鬼为什么会哭,你说,它们该不会是有什么难言苦楚,在试图向我们传达什么信息吧?” “求助?按照我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魏子羲也不确定了,“何况它们看起来也没什么灵智,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 两人正疑惑间,这些鬼脸居然又一个个缩回墙壁,隐没不见了。 房间内顿时威胁全消,两人愣了半晌,摸不着头脑。 这就走了? “我有个想法,不如我们把棺材打开,康康尸体?”魏子羲提议道。 唐玉斐瞄他一眼,脸上清晰地写着“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她问道:“万一真蹦出僵尸怎么办?” “还有,你没注意到越往上走这些棺材和灵台就越新吗?既然要开棺不如去开二楼的,尸骨应该都已经烂完了,起尸可能性小,而顶上几层的,说不定才刚过头七。” 魏子羲咦了声:“唐老师你说话怎么怪吓人的,先声明,我可不太会对付僵尸啊,到时候你要保护我。” 唐玉斐刚要回他一句,口袋里的却突然连番震动,激动的像是要从里面直接蹦出来一般。 有信号了?她急忙将手机拿出来,解锁。 屏幕亮起,还是在于琪琪的直播间,而画面真的在变! 她立即将手机调亮,断断续续的喘气声、深深浅浅的脚步声以及于琪琪惊慌失措的说话声从手机里传出来,被刻意压得极低:“信号,怎么还没有信号......各位能听到我说话吗?我遇到了麻烦,我和清明走散了......” 让手机疯狂震动的是炸开的评论区,观众们一直焦急的守在直播间,没想到信号恢复后传出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评论顿时被刷到卡顿无比。 “琪琪啊!刚才的失联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和清明为什么会走散啊!” “她这是在躲避什么吗?他们碰到了什么?!” “徐家村是不是很危险啊,我翻到了好多帖子,这个地方又阴森又诡异,网站方不是说要选个相对安全一些的打卡点吗,怎么挑到这里来了。” “急死我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能不能别刷屏了,我都看不清楚画面了!” 屏幕还是黑漆漆一片,隐隐有极其微弱的光可见,这是因为于琪琪连手电筒都没有开。 从屏幕那头的动静看来,她确实是在逃跑、是在躲避着什么,根本不敢让光源暴露自己。 “我说不清发生了什么,总之徐家村很不对劲,这里的人也不太正常。”于琪琪一边跑一边艰难地说着,“我和清明刚进徐家村不久,就看到......” 话说及此,她啊地尖叫了一声,手机猝不及防发出又大又短促地几声杂音,屏幕画面飞快闪过,随后定格不动了——画面变成了漆黑的天空和白点一般的毛月亮。 ——于琪琪摔倒了。 而再之后,她迟迟都没有将手机捡起来。 直播间再次炸开了锅。 于琪琪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什么在追赶她?她和徐清明究竟看到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走散?徐清明去了哪里? ...... 疑问太多太多,可没人能解答。 唐玉斐的眉毛在不自觉间死死皱紧,她同样想知道男女主究竟碰到了什么。 最重的重点是,现在还是按照原剧本状态走的吗?如果不是,如果徐清明不能及时赶回于琪琪身边、让她出了什么闪失怎么办? 想到这里,唐玉斐不由得开始头大了,男女主是不能出意外的呀。 于琪琪的直播间内,弹幕在不停地发着sos,粉丝试图联系网站方,甚至有很多人打算报警了。 打卡地太危险了,这些事根本就不可控,网站方一点保障措施都不给啊! 而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居然直接艾特起了魏子羲:老魏救命啦! 此时,魏子羲已经闷声不响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魏子羲?”唐玉斐看向他。 “得去帮忙。”魏子羲也不自觉地皱着眉毛,“于琪琪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女孩子,徐清明不在她身边,无论是出了什么状况她都无法应付。” “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打卡,虽然徐清明比其他怨鬼稍微厉害这么一点,可他不能保证时时刻刻都陪在于琪琪身边,打卡一事对于琪琪来说太莽撞了。”他说着抬头看了唐玉斐一眼,脸上隐隐有几分不赞同和无奈之色,“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掺和进来,蹚这趟浑水。” 他说着,开了自己的直播间。 几乎是那一瞬间,大批大批的粉丝涌了进来。 “我靠老魏,你怎么开直播了!你这是在哪里啊!” 第四百八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二 房间内黑漆漆的,手电筒照到的是墙壁一角,进了直播间的粉丝们已经在评论区各种刷评论了,而唐玉斐在魏子羲的示意下戴上了口罩,挡住自己大半张脸,免得被看到。 “老魏,这是什么地方啊,你要开抓鬼直播吗?” “不是我不给面子啊老魏,我刚刚从于琪琪的直播间出来,他们好像在徐家村出了事,我现在心里被吊的不行,都没啥心情欣赏你的嘴炮攻击了。” “魏哥去帮帮于琪琪他们吧,徐清明关键时刻掉链子,我们都很担心于琪琪会有危险,这打卡地怎么一个比一个吓人啊。” “你们这提议不现实吧?不是老魏不想帮,他现在赶去徐家村就是黄花菜也凉了。” 大批于琪琪的粉丝这时也涌进魏子羲的直播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在评论区求魏子羲帮帮于琪琪。当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去徐家村太麻烦、路程太远,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魏子羲现在也是无能为力。 然而就在评论区火急火燎闹乱的不行时,魏子羲开口:“各位,稍安勿躁,我现在就在徐家村。” 此话一出,观众们顿时炸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魏子羲在徐家村?他不是没有参加打卡直播吗? 知道大家心里都在想什么,魏子羲接下来解释道:“我不参与网站的打卡直播,所以这之后的行动完全出自我的个人意愿。还有,你们暂时不要报警,我去找于琪琪并且弄清楚徐家村究竟是什么情况。” 直播间内的皇冠大粉立即开启大字控屏:“对对对,大家先别报警,如果真是什么灵异事件警察也解决不了,还是要用魔法打败魔法,相信老魏吧。” “天呐,老魏简直就是神奇救星,他就像天神一样降临在了徐家村(以下省略五百万夸词)不过老魏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打不过咱也跑!” 魏子羲将手机固定在包带上,360°缓缓转了一圈,手电筒照过房间各处,让大家看清全部布局。 “相信不少人都看过几年前关于徐家村的帖子吧,这是其中一栋住宅楼,我们在外面看到里面有怨魂,楼道里还有一股尸臭味,所以我们试着开了一个房门。”魏子羲言简意赅地向观众们解释道,“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整栋楼各个房间,无一例外都设了灵台停了棺材。 “还有,这栋楼里藏了不少尸虫。” 观众们纷纷卧槽,这么阴间的楼?这个徐家村到底是什么情况,死人不下葬,居然住活人的房子。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清楚,先去找于琪琪吧。” 于琪琪的事情比较紧急,魏子羲没时间向观众多作解释,同唐玉斐迅速下楼。不过在出去之前,魏子羲交给唐玉斐一个微型摄像头,让她安在身上,同时他将另一部手机藏在二楼房间的棺材底下。 这个手机电量满格,同样开着直播间,是魏子羲的小号,微型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就转到这里。 “以防万一,如果我的手机被取走,还有另一个直播间。”这话不仅是对唐玉斐说的,也是对观众们说的。 唐玉斐点点头。 走出住宅楼后两人立即噤声,同时关闭所有在夜间明显的光源,周围再次陷入漆黑一片,从唐玉斐视角看的观众们就连魏子羲的身影都看不太清,实在是太黑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行动着,走的很慢,同时竖起耳朵。 按理来说徐家村应该不大才是,而周围又这么安静,于琪琪如果有动静的话,在楼外应该能听到一些,否则让他们这么没目的的瞎找一通,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幸亏方才直播间也有观众给出提示,于琪琪跑的时候路过了一颗很大的树。 走了一阵,唐玉斐扯了扯魏子羲的衣摆,试探着问道:“魏子羲,我们不如分头行动?” 两个人的话,范围更大,找的也更快。 魏子羲当即拒绝:“不行,你老老实实跟着我。” “我保证如果我找到于琪琪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不会擅自行动,意识到危险掉头就跑,只要我足够小心,基本可以应付的了。”她还在试着劝说,“你不是说只要我戴着舍利子,一般的鬼就近不了身,何况我还有你给的这些东西。” 唐玉斐也不是急中生乱,她清楚自己的自保能力比于琪琪高很多,而一旦碰到无法解决的灵异问题,她也不会贸然行动。 “那也不行。”魏子羲仍是不同意,扭头贴近她,黑暗中的脸写满了严肃,“让你过来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要是也失联,那我只能丢下于琪琪先去找你了。” 说着他抬手放低,比划了一下:“男人的让步是有底线的,懂吗?这没法商量。” 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唐玉斐放弃了,只好点头并且乖乖待在魏子羲身边。 周围的能见度实在太低,唐玉斐觉得自己就像是半个瞎子摸索着在行动,一路上磕磕碰碰的也不知道踩到了些什么,而暂时还没能看到那棵树。 徐家村的房子高矮参差不齐,更多的是两层高的瓦顶楼,里面一丝光亮也无,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活人。 正在行动的唐玉斐倏然顿住脚步,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路灯旁似乎是站着个人影。 是谁站在那里?! 魏子羲也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两人几乎是同时停止行动,借着夜色隐匿身形。 路灯没亮,他们只能借着一丝丝月亮的光费劲打量,对方肩宽且高,是个男人。 这个男人伫立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正对着他们还是背对着他们,如果是前者,那他的视线应该直直落在两人身上,虽然有着夜色遮掩,可一想到这点还是让人心里很紧张。 “徐清明?!”唐玉斐陡然想起他来,而这个名字立即同那身影重叠,似乎......很像? 可令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唐玉斐认出他的那一刻,对方掉头就跑,速度极快。 “追。” 魏子羲毫不犹豫迈腿就追,唐玉斐紧跟其后,也幸亏前面一路平坦,两人没碰到什么障碍。 然而没多久他们就跟丢了,对方同样借着夜色遮掩躲了起来,根本无从找起。而意外的是,唐玉斐和魏子羲居然见到了于琪琪路过的那棵大树——一棵老槐树。 不仅如此,于琪琪就在那棵老槐树下。 她不知被谁绑在了树干上,头低垂着,似乎是晕过去了。 夜风拂过,这里格外'阴冷,树叶沙沙作响。 刚刚那个人是故意引他们到这里来的?他真的是徐清明吗?如果是,他为什么不救于琪琪?如果不是,那么那个人又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唐玉斐茫然了,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蒙了层迷雾,拨开哪一块见到的东西都同他们预料的不同,只能透露出两个字: 危险。 第四百八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三 第四百八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三 原本以为于琪琪会被藏在一个很麻烦的地方,这么猝不及防的撞上,唐玉斐和魏子羲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觉得处处透露着阴谋。 分明是盛夏时节,此时此刻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侵袭而来,自细密的毛孔钻入,带进血液。 要不要过去? 黑暗中,唐玉斐努力想看清楚不远处的于琪琪,可惜实在是困难,于是她悄然用手触了触魏子羲无声地问。 “再走近一点。”魏子羲用微不可闻的气声和手势动作表达出自己要说的话,“我看不清。” “小心点。” 两人踮着步子,一点点往远处那棵老槐树摸去,因为刚跑过一段路,他们竭力将呼吸压至又轻又缓。同时,唐玉斐的目光警惕地打量着老槐树周围,探查有没有其他人在。 于琪琪被贴着树干,树上一圈圈缠绕着的是绑着她的绳子,连带着胳膊将她的上半身同老槐树束缚在一起,唯有脖子因为昏迷不受控制地前倾,短发披落,脸埋在下面。 走的近了,唐玉斐突然看到于琪琪胸前有个什么东西反射出了微光。 她一把拉住了魏子羲,对他比了个手势。 而与此同时,一阵阴冷的风拂过,带起令人难以言语的寒意,寂静无声的夜里竟然毫无预兆地响起了铃铛声。 铃铃——铃铃—— 声音不大,却不间断,不同于三清铃的清脆,这铃声更轻、更诡谲、更加难以捉摸,像是有人在你耳后恶意的笑般,一下又一下在这空旷的空间内响起,不免让人连头皮都阵阵发麻。 原来于琪琪胸前的东西是个铃铛,就挂在绳子上,此时因为那阵风在微微晃动。 魏子羲紧绷了神经,他拉着唐玉斐贴在一侧墙壁旁,而之后更加令人恐惧的东西出现了——那颗老槐树里居然探出了一条手臂。 不,不止一条,紧接着又是第二条手臂、第三条手臂......它们就这么自树梢树叶间垂下,宛如细长柳絮一般在空中晃荡,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槐柳是阴气很重的树,极容易藏污纳垢,只是没想到徐家村的这棵老槐树里有这么多脏东西。 离于琪琪最近的那条手臂几乎要触到她的头顶,唐玉斐庆幸她这会儿晕过去了,要是看到自己身处这幅场景......那她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治愈。 而因为距离太远,周围太黑,摄像头无法将这一幕清晰地传达给观众们,不少人还在评论区问怎么不走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唐玉斐戳了戳魏子羲,拉过他的一只手在他手心写下三个字:“怎么救?” 从看到那个酷似徐清明的黑影开始,总觉得一切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唐玉斐知道这是于琪琪身为女主特有的“找事”体质,无法用正常逻辑来解释。这个剧本世界的巧合、怪事、磨难和好运都会加诸于她身上,这都是她必经的。 而因为旁人的加入和种种因素干预,过程总会偏离世界的既定轨道,唐玉斐得让已经偏离的轨道最终回到原来的模样,指定的结局绝不能更改。 可有一点,于琪琪碰到的这些磨难不能由魏子羲来承受。 就在唐玉斐担忧魏子羲会冒险的时候,他同样在她掌心写下三个字:“等天亮。” 等到天亮?唐玉斐有些讶异地看向魏子羲,虽然她知道他此时看不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有人盯着。” 似乎是知道她的疑惑,魏子羲又在她手上写下这四个字。 唐玉斐心下微微一惊,她不动声色地抬眸再次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可见处还是没能发现异常。她想,魏子羲的视力比她要差,他是怎么知道的? “十。” 魏子羲继续在她掌心写下一个数字。 唐玉斐思索一瞬,反应过来后往十点钟方向看去,那里是一栋住宅楼,同样没有亮灯,窗口都是黑黢黢一片。 而魏子羲还在继续写:“十一。” “十二。” “一。” 唐玉斐都看了看,同样什么都没看到,直到她觉得魏子羲写的太频繁了,这才干脆转头看向他,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全是人?都有人? 魏子羲没有再给解答,两人就这么干站着,悄然观察着于琪琪此时的情况。 那铃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周围再度陷入寂静一片,老槐树里的手臂也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有多久,唐玉斐站的浑身僵硬、膝盖酸麻,困意一阵阵袭来,有些头晕,实在是难受的紧。 她微微动了动身,不免碰到了魏子羲,接着就唐玉斐就察觉到魏子羲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腰,将她往后带了带,让她能靠在他身上,卸去一部分重量。 天逐渐变亮,周围能见度在一点点提高,徐家村的真正样貌这才逐渐展露。 直到现在于琪琪还在昏迷中,而某一刻,很突然的,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有人来了!而且数量不少! 唐玉斐和魏子羲都是精神一阵,两人错位借着路灯遮挡,看到十几个人来到老槐树下,他们给于琪琪松了绑,一个男人将于琪琪背了起来。 原来这徐家村真是有活人的,可他们要将于琪琪带到哪里去? 唐玉斐和魏子羲互相交换了眼神,悄然跟了上去。 同时,两人都注意到,里面的男人居然无一例外都是跛脚,走的一瘸一拐。 天很快就大亮,唐玉斐和魏子羲跟着这群人追了一段路,眼看着他们将于琪琪带进了一处二层瓦顶房,之后那个背着她过来的男人将门关上,上了一把锁。 直播间不少观众早早醒来,也有些干脆跟着一宿没睡的,此时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这是干什么啊,非法囚禁?” “地方偏僻不通车真当这里是法外之地了吗,他们凭什么关琪琪,徐家村到底有什么阴谋?” “于琪琪不是徐家村的人,她和徐清明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里,就像半夜你家里溜进了贼一样,徐家村的村民对他们肯定不会客气啊。” “我觉得这一切远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还有,徐清明到底去哪里了?兄弟们你们说他会不会也像于琪琪一样被抓住关起来了?” 眼看那群人回头,唐玉斐和魏子羲连忙找一处藏了藏。 本打算等着他们走远再去将于琪琪带出来,谁知这群人分散往几个方向匆匆离去后不久,三个男人复又折返。 令人想不到的是,他们手里搬了张椅子,就坐在门口开始聊天对话,就像是寻常村民早起后闲适的沟通一般。尤其他们的脸上还时不时露出笑容,这种转换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唐玉斐还来不及去细想,又想到了另一回事,扭头问魏子羲:“之前你给我报的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八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四 “方向啊。”魏子羲的眼神带了几分不敢置信,“唐老师,我们这么没默契吗?” 唐玉斐皱眉:“你的意思是那些方向都有人?你不是看不清吗,怎么会知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知道有人,但是并不清楚确切位置。”魏子羲答,“我的意思是,可能在十点钟方向,可能在十一点钟方向,也可能在一点钟方向。” “......”唐玉斐不想说话,亏她昨晚狠狠捏了一把汗。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昨晚的铃铛声应该是招魂铃发出来的,所以我猜,给于琪琪绑上招魂铃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在附近。” 说到这里,魏子羲捂住了手机的听筒,并且特地压低了音量凑近唐玉斐耳边,继续道:“不过你想想,以于琪琪为诱饵,要招的是哪个魂?失踪的徐清明?” 唐玉斐闻此没有接话,抬眸看向魏子羲,对方目光灼灼,那双黑色的眼瞳亮的像是要起火。 魏子羲这句话让原本疑惑的几处地方都明朗了不少,所以,这就是那个疑似徐清明的黑影将他们引到于琪琪身边却不亲自去救人的原因? 也就是说,这个徐家村内有人早就料到徐清明迟早会来,所以早早在此守株待兔。 不过,想到这一块后唐玉斐反倒释然了,毕竟是男女主嘛,整个剧本没个反派boss怎么说得过去? “所以这个徐家村跟徐清明肯定关系不浅,难怪他们这么执着要来打卡,那么他来这里的目的......”魏子羲露出几许若有所思的神色,又将目光重新放回不远处那几个跛脚男人身上,微微拧起眉毛。 那三个男人还坐在上锁的房前说着话,魏子羲的视线在那栋瓦顶房上仔仔细细转了一圈,大门被锁了不说,各窗户也都上着木制挡板,没有其他可以进去的地方。 “唐老师,那把锁你能不能用你的小技巧解决?如果你可以的话,那我们就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唐玉斐居然觉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回答道:“这种老式的锁解决起来不难,但是太大了,需要另外的工具。” 说着她递出卡在指缝间的回形针,对魏子羲苦笑一声:“用这个可撬不动那把锁。” “唐老师,你总能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魏子羲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严肃,语气认真,“所以,我希望你现在告诉我,你有那种可以徒手劈开金属锁的傍身小技巧。” 唐玉斐微笑:“并没有。” 魏子羲满脸的好可惜,毕竟他原本想着自己可以先去引开那几个跛脚男人,唐玉斐就能趁机撬锁救人了。 观众们听到了两人的讨论,也纷纷在评论区出谋划策。 “不如从上面进去吧,古装剧里的采花大盗不都是从天而降的么?把瓦顶揭开!” “要我说,直接用武力威胁那三个跛脚男不就行了,让他们把钥匙交出来,这叫以暴制暴。” “有什么用?他们嚎一嗓子就会引来其他人,你觉得徐家村那些村民会帮谁?要我说,这个徐家村该不会是个人贩子窝点、专拐卖年轻漂亮的少女吧,刚刚那分明就是群体作案。” “只有我还在疑惑徐清明到底去哪里了吗?他能轻松对付怨鬼,会被几个跛脚的男人或是女人放倒?根本不信他也被抓住关起来这一说法好吧。” 吵吵嚷嚷的,也没人说出个真正可行的办法来。 唐玉斐和魏子羲正打算去找个工具,谁知一转身,两人同时看到身后不远居然悄然站了个人——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穿着明显偏大的暗色短袖短裤,编着两个麻花辫,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在他们身后有多久了,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此时有些好奇地盯着他们看。 猝不及防之下,唐玉斐和魏子羲都是微微一惊,而许多观众纷纷将卧槽打在了公屏上。 “你们是谁?”她开口问道,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让两人难免有些紧张。 唐玉斐张了张嘴,正要回答,这个小女孩却又自说自话地哦了一声,接着咧嘴笑,露出的上排牙齿缺了一颗大门牙:“我知道了!你们也是来找那个坟的对吧?之前也有很多人来找过。” 两人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 “那些人”大概是指来徐家村打卡的灵异爱好者,那她口中的“坟”,就是那无名孤冢了吧? 于是唐玉斐和魏子羲对了个眼神,也对小女孩露出微笑:“没错,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小妹妹,你知道那个坟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爸爸知道。”小女孩还是咧着嘴笑,谁知下一刻,她不等唐玉斐和魏子羲反应过来就突然扯起嗓子向他们身后大喊:“爸爸!爸爸!又有人来找那个坟了!” 那一瞬间,唐玉斐和魏子羲纷纷僵硬。 他们回头,那三个跛脚男人果然投来目光。 这三个跛脚男人已经发现他们的位置了,他们站起身,并且正在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在打量他们。 暴露了。 “卧槽我总觉得这个小女孩不简单,不会是个黑吃黑吧?突然可怕。” “故意的吧,我现在也好紧张。” “我觉得还是不要这么恶意揣度一个小女孩了吧,人家或许只是因为见到陌生人觉得新鲜呢?再说之前确实常有人去徐家村探地的。” 小女孩还在兴奋地挥手:“爸爸,好久都没有外人来了,你快带他们去找那个坟呀。” 那三个跛脚男人一瘸一拐地走来,其中一个低声喝了道:“瞎说什么。” 唐玉斐认出,这正是将于琪琪背进瓦顶房并上锁的男人,此时他打量着两人,眼神狐疑地问道:“外面来的?现在是什么点,这么早?” 倒是魏子羲已经迅速进入状态,这会儿居然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我们是来找坟的,就算半夜来都不奇怪。”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半晌后居然摸出一角红色,然后小心翼翼展开。 唐玉斐发现那居然是两张百元现金,皱巴巴的不成样子,就像是......被遗忘在裤子口袋里后浸水洗了一遍。 这家伙......哪来的现金?唐玉斐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他。 而魏子羲已经将两百块钱递出去,脸上写着几分轻慢,那叫一个入戏:。 他说道:“你们是本地人吧?我出这个数,带我们去找那座坟。” 第四百八十五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五 “两百块钱?”男人盯着魏子羲手里皱巴巴的现金问了一句,虽然是反问语气,可脸色并没有太大起伏。 “找个坟而已,两百块钱还不够?”魏子羲作势把递出去的钱往回收:“这钱你要是不想赚,那我可找别人去了啊。” 男人抬头看了看天,又开口:“找个坟头给两百,谁不赚?可现在这天儿都没大亮,山路不好走,而且母蚊子多,咬得狠,你们确定要现在过去?” “这样,不然再等个把钟头,我现在要送娃回家吃早饭,你们走到这里也耗时间,徐家村也没有其他地方能吃东西,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点,一并算在这两百里面。” 他说着对小女孩招招手:“小盈。” 小女孩立即乖乖过去,男人就牵起她的手,那双有些显小低垂的眼睛扫向魏子羲和唐玉斐:“那时候天也还不热,蚊子也少些,怎么样?” 这跛脚男人说的很有道理,听上去根本没有让人拒绝的理由,唐玉斐和魏子羲对视一眼交换意见,目光擦过男人挂在裤腰带上的钥匙。 反正,他们现在的目的是于琪琪而不是孤冢,有机会多跟这个男人接触正好。 “我妈妈煮的面疙瘩很好吃哦。”名为小盈的小女孩看着两人说道。 “那行,等天大亮了再过去。”魏子羲答应了。 于是这跛脚男人牵着小盈带路,同另外另个跛脚男人分开,魏子羲和唐玉斐则跟在后面,跟他们拉开大概三步的距离。 走出老远,唐玉斐偷偷回眸望去,却见那两个跛脚男人居然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只是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路上,魏子羲一直不掩好奇地打听孤冢的消息,其实在穿插着、装作不经意地探徐家村的情况。 徐家村内的村民都姓徐,这男人叫徐德,他女儿名为徐小盈,家里还有个年幼的弟弟。 徐德话不多,看起来有些木,然而唐玉斐却发现他圆滑的厉害,无论魏子羲问什么他都能转过话题或是装傻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被逼问的狠了就是一句“不知道”、“不清楚”,什么有用的消息都套不出来。 问了一路,魏子羲心态有些崩,转而看着他不便的腿脚,说道:“老哥,你这腿是伤着了?我看刚刚那几位老哥走起路来也不太利索的样子。” “祖上造孽,要我们还债。”徐德面色未变、动作未停,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并沉声回答道。 唐玉斐追问:“还什么债?” 然而徐德没回答,只慢了步子说道:“到我家了。” 徐德家也是一栋二层瓦顶房,门开着,从侧面可以看到外堂摆了张四方桌子,走近后就闻到一股油烟味儿,像是煎鸡蛋。 “妈!小磊!又有外人来咱村啦。”徐小盈甩开徐德的手先冲了进去,扯着嗓子喊道。 魏子羲和唐玉斐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在外面打量着这栋房子,同时往里面探了几眼,光线有些黑。 噔噔的脚步声响起,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里面小跑出来,有些羞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唐玉斐和魏子羲。而两人都注意到,就连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他的腿都有点微跛。 徐家村的所有男性,都是跛子。 后面还了道脚步声,紧接着有女人的声音响起:“外来的?” 一个围着围裙手持锅铲的女人从里面慢慢踱出,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她骨瘦如柴,颧骨高突,那头披散着的、乱糟糟的头发久未打理,宛如一蓬枯草。 不知是不是因为藏在阴影里,眼窝看起来深陷,眼珠子却还异样的亮着,像是藏在暗处的老鼠盯着食物。 唐玉斐微惊,这是什么鬼模样? “面疙瘩要做好了,一起吃点吧?”这老鼠般的女人说着咧开嘴笑了笑,又钻了进去。 “你们坐吧,我去倒两杯水。”徐德丢下这句话,也跟着进去了。 方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积了些黑黑的污垢,还有些油渍,看着着实不太干净,唐玉斐和魏子羲小心着不碰到桌面,拉了条凳坐下,两人同对面的徐小盈和徐小磊大眼瞪小眼。 “大哥哥,那是手机吗?”徐小盈的视线转向魏子羲包带上的手机,直勾勾地盯着,“手机上是不是有很多游戏?可不可以借我玩一玩?” 魏子羲微笑着拒绝:“手机电量不够了,不好意思。” “我们就玩一会儿,大哥哥你就借给我们吧。”徐小磊也开口,两人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然而魏子羲还是拒绝:“我的手机还要续航一整天,没办法借给你们。” 徐小盈见魏子羲说不动,又转而看向唐玉斐:“大姐姐......” “我的手机电量多,借你们也不是问题。”唐玉斐还不等她说完,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捏在掌心,勾唇微笑。 果然,她看到徐小盈和徐小磊的目光亮起,而她接下来又说道:“不过你们要回答姐姐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徐小盈的小脸不自觉绷紧了,语气也略带了几分紧张。 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唐玉斐心想,面上笑容不改:“你爸爸的腿和小磊的腿、以及徐家村其他叔叔的腿是怎么回事?你爸爸刚刚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徐小盈立即摇头:“姐姐,这个我不知道。” “那下一个问题,外面那些楼里住的都是谁?”唐玉斐伸手遥遥一指,指向远处几栋洋楼,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大概躺满了棺材和尸体。 “还能是谁,是我们村的人啊。”徐小盈眨眨眼,模样天真地回答。 “那怎么一扇窗都不开,窗帘遮的一点光不透?” 徐小盈答不出来了。 “也答不出来吗?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唐玉斐放轻了声音,往两人面前凑了凑,盯着他们的脸小声问道,“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徐清明的人?” 唐玉斐没看错,在徐清明三个字说出口的那一刻,这两个小孩的脸色刷的瞬间惨白,瞪大双眼,露出了惊恐的颜色。 “不,不认识。”徐小盈和徐小磊几乎是交错着叠声。 “我们不玩手机了。” 徐小盈似乎是有些不敢看唐玉斐的眼睛,拉着徐小磊往外跑,躲开了。 “唐老师,你平常在学校也这么吓唬小孩子吗?”魏子羲挑了一边的眉,“而且你问的很直白啊。” 唐玉斐耸耸肩:“但是确实是问出了什么。”她说着重新坐回魏子羲身边。 “这么久没还出来,该不会在水杯里下毒吧?”魏子羲往里面望了一眼,语气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些凝重,“刚刚那个女人很不对劲,她身上的阳气微弱的都快没了,半人半鬼。” “鬼气森森,我看得出来,所以我们接下来注意点。”唐玉斐垂眸,她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不吃也不喝了。 而这时,她却突然注意到脚底下有处阴影,唐玉斐咦了一声,低头看去,发现墙角居然被凿了一处小小的坑洞,里面供了一块同样很小的牌位,恰好嵌在里面。 牌位上刻着几个小小的字,看不太清楚。 魏子羲也注意到了,他跟着蹲下'身,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看。 牌面下方被磨损的厉害,仅能看到最上面的两个字。 徐。 清。 第四百八十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六 徐清明?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唐玉斐和魏子羲脑中第一时间就冒出这个名字,也包括直播间的观众们。 “桥豆麻袋......徐清明?徐清明之墓?” “徐清明该不会是徐家村的人吧,难道将于琪琪骗到这里打卡又绑架她是徐清明的一大盘棋,难道网站方跟徐清明是一伙儿的,我细思极恐了。” “乖乖,多少有点吓人了,不过我觉得这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徐清明又不是跛子。” “直觉告诉我,徐清明跟徐家村多少有点关系,难道说他其实不是人,而是个混迹于人群中的怨鬼?” 如果唐玉斐和魏子羲此时看到这条弹幕的话,他们肯定要竖起大拇指,在心里默默说一句:这位兄弟,你真相了。 不过这时候魏子羲正小心翼翼地将条凳拉开,俯首往桌子底下凑去,嘀咕道:“徐清......什么?” 不仅是他,包括屏幕前的观众们也纷纷瞪大眼睛,同时抱怨魏子羲角度没找好,而魏子羲突然咦了一声:“这后面还有东西。” 他说着敲了敲这块小牌位,又试着将它从坑洞间抠出来,壁缝间有碎屑洒落,居然真的被抠动了,露出了坑洞内藏着的东西——一个密封着的黑匣子,仅有巴掌大。 唐玉斐时刻注意着内堂的动静,以防徐德和他老婆突然出现,而魏子羲仅犹豫了一瞬就将黑匣子从坑洞里挖了出来,随后放好牌位。 几乎是魏子羲刚坐回条凳的下一刻,脚步声传来,于是他飞快将黑匣子塞进自己的包包里。 “久等了,我们早上就吃这个,不介意吧?”徐德的老婆一手端一个搪瓷碗,终于从阴影中走到两人近前。 枯草般的头发下露出她那张没有丝毫人气的脸,肌瘦的脸衬得那双眼睛亮的有些骇人,唐玉斐忍不住想到书上那些被女鬼吸食了阳气的书生。 一点人气都没有了,这家里的其他三个人难道看不出来么?反倒这么习以为常,果然有问题。 而随即,徐德没什么表情的放下两个搪瓷杯:“你们的水,杯子都是干净的。” 不知有没有看错,唐玉斐发觉徐德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掠过魏子羲肩带上扣着的手机,随后又看向门外,低声说道:“小盈和小磊又上哪儿野去了。” “我去找。”徐德的老婆立即说道,然后匆匆出了门。 房里只剩三个人,氛围有一瞬间的凝滞,面疙瘩在汤中沉沉浮浮,碗里还放了小巧喷香的煎蛋,热气中带着香味,看着倒是很诱人。 说实话折腾一晚上,唐玉斐和魏子羲现在都是又累又困、又渴又饿,胃里都在唱空城计,可徐德一家情况不明,他们哪敢乱吃东西? “徐哥,嫂子是不是生病了,脸色不太好看啊。”魏子羲没动筷子,试探着问徐德。 “老'毛病了,一直这样,看着吓人而已。”徐德也端了碗面疙瘩,头也不抬,吃的呼啦啦响。 而唐玉斐敏锐的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指甲居然全是黑紫色,像是堆满了淤血。 她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追问:“什么毛病?去医院看过了吗?” 徐德停了动作,抬头的时候脸色带了几分不满,语气也加快加重:“上哪个医院,村里就一个能看病的,就是气血不足,你们吃不吃了?” 于是魏子羲慢吞吞把碗向自己面前托了托,随后拿起筷子往碗里装模作样的戳了几下,又突然开口:“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徐清明的人?” 徐德的动作倏然一顿。 他还来不及从碗里抬起头,筷子举在半空,宛如被施了定身法。 下一刻筷子夹着的面疙瘩掉进碗里,溅起几滴汤汁,徐德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黑着脸起身:“你们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暴躁,瞪着眼睛,其间满是阴沉之色。 “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魏子羲放下筷子,脸上的表情尚且无辜,眼睛却微微眯起,紧盯着徐德的脸,想从中洞悉出什么来。 徐德却没答,又问:“是谁指使你们来找坟的?” “不靠谁的指使,当年徐家村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这点你们不都清楚么?”唐玉斐反问道:“我们不是第一批来找那孤坟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然而徐德猛然扭头:“你撒谎。” 唐玉斐没有回避他的眼神:“那么,你认识徐清明?” “不认识。”徐德起身,沉着脸下了逐客令,“坟,我不带路了,这两百块钱我也不想赚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去。” “我家不欢迎你们,赶紧走。” 没有料到徐德会是这个反应,不过唐玉斐和魏子羲仍面色平静,也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 他们拿到了藏在牌位后的黑匣子,现在迫不及待想看看里面有什么,或许这真是跟徐清明的身世有关的东西。 至于救人,可以再找别的机会 外面还是阴阴沉沉的,换做平常这会儿已经是艳阳高照,看来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徐家村还是难见到几个活人,过分安静。 “我突然想起来了。”刚走出徐德家不久,魏子羲小声对唐玉斐说道。 “那个女人的情况,我其实曾见过类似的,就在两年前。”魏子羲微皱着眉毛,是在回忆,“那时候我刚试着开直播,如果有老粉丝在的话或许还记得这件事。我记得当时......我是被邀请去了一个十八线小女星的家里,受人之托替她驱鬼。” “叫什么我忘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也差不多是这幅模样。” 唐玉斐问:“那你还记得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养鬼。”这次魏子羲回答的斩钉截铁。 直播间一片哗然,而经由魏子羲提醒,评论区果真炸出几个从魏子羲开播起就看着他的老粉丝,纷纷发言。 “我有印象,那是我第一次看老魏的直播,受到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太震撼了,也就从此入了老魏的坑!那个女明星(名字我就不提了)我还在某电视剧里见过的,当时只是个小龙套。” “有印象了有印象了,我想起了,那个小明星为了火,以自己的精气饲鬼,结果那鬼越来越贪婪,不肯走了。” “就是所谓的‘养小鬼’?那这么说徐德家里也养小鬼?” “虽然但是,这一切跟徐清明又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很好奇徐清明和于琪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这一切该不会是魏子羲和唐玉斐自导自演的戏吧,从说不继续打卡却又偷偷来了徐家村开始,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吸引人气?” 唐玉斐和魏子羲看不了评论,此时魏子羲还在细致地解释:“你知道养小鬼吧?据说是她托人从外国请回来的金童子,只在家里放了三个月,就让她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些小鬼多数是邪恶贪婪的,你有欲'望,它的欲'望只会更大、更可怕。你以精气精血饲养,它得到的更多,自然想要的也会更多。”魏子羲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将那黑匣子拿了出来,语气淡淡:“这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所以徐德家里同样供了只怨鬼。”唐玉斐皱眉,她想到那个牌位和上面的刻字了,难道真是徐清明?可徐清明分明在于琪琪身边。 但徐清明是男主,什么离谱的事不可能? “把这个打开看看,或许会知道更多。”魏子羲将黑匣子举到两人近前,于是两人的眼神都落在这黑匣子上。 这黑匣子分量很轻,魏子羲小心晃了晃,里面似乎有小小的骨碌声。 再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截森然的小指骨。 两人同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是微惊,有些愕然,还有些失望。 而就在这时,一道铃声在两人身后突兀响起。 铃铃——铃铃——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七 又是突然的铃声,如芒在背的感觉也毫无预兆而来,与此同时,唐玉斐居然觉得眼前一黑,脑子宛如断片了一般出现刹那的空白感。 这空白感虽然短暂,却让唐玉斐心中警铃大作,心跳如擂,危险二字呼之欲出。 这铃声有问题。 她刚要提起精神捂住耳朵,身侧的魏子羲竟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她的手,低声且迅速地说出三个字:“摄魂铃。” 摄魂铃?难道跟使用招魂铃的是同一个人? “不要抵抗。” 又是仅有她能听见的几个字落入耳朵,唐玉斐用余光瞄了一眼魏子羲,恰好他手里的黑匣子在这时哐当一声落地,那截小指骨从中骨碌碌地滚出,然后他换上了一副茫然呆滞的表情,愣愣地直视前方。 唐玉斐一下就回过了神,明白了魏子羲的意思——这徐家村背后捣鬼的人对他们出手了,而他是打算将计就计,干脆借此看看对方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唐玉斐也跟着僵立原地没有动弹,亦没有抬手去捂住耳朵。 耳边铃声一下又一下,仿佛真能摄人心魄,将你的灵魂从躯壳中抽离而出,比招魂铃还要难受的多。唐玉斐觉得头昏脑涨,脑子片片空白的同时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翻江倒海,她只能强忍着。 身后有脚步声不加掩饰的靠近,伴随着同样越来越近的铃音,想来就是那使用摄魂铃的人了,还真是自信。 生怕对方会在身后突然出手,唐玉斐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痛感能给予她一定程度的清醒。 “走。”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然后,唐玉斐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不听使唤,僵硬地迈步往前。 铃铃——铃铃—— 唐玉斐和魏子羲一步一步僵硬往前,行动的频率同铃音一模一样,而那持铃的人始终站在身后没有露面,在背后偶尔出言指挥着。 “闭眼。” “往前走。” “左转。” “......”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们只觉得这铃声令人头晕,这会儿在评论区焦急不已地留言。 “老魏唐老司快醒醒啊啊啊,不要入了坏人的套啊!” “徐家村这么凶?于琪琪被绑徐清明失踪,就连魏子羲都危险了。” “妈的我现在就冲去徐家村救人,有没有兄弟一起的?管他是人是鬼,我们人多,根本不虚!” “大家稍安勿躁啊,先看看情况再说吧,看了老魏这么多场直播了,危险的情况也不是没碰见过,哪次他不是成功化险为夷,这次他也一定有解决办法的。” “再等真的出事了怎么办?我觉得这个徐家村真的很可怕。另外徐清明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啊,你们不知道网站方原本打算签约的人不是于琪琪而是他、结果根本查不到对方是什么来头吗?简直扑朔迷离!” 背后的人左拐右拐地指挥一通,唐玉斐怕在路上露馅,顺从地闭着眼睛不去看路,完全照办。 最后不知停在了哪里,身侧一阵微弱的风拂过,随后是钥匙入锁眼的咔擦声,有门被打开了。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唐玉斐觉得鼻子痒,差点要打喷嚏。 她悄然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里面黑漆漆一片,有什么看不清楚。 两人被命令着走进去,直挺挺地站住了。 铃声终于停下,而于此同时,一个布袋扣到唐玉斐头上,她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再然后,她的手、脚都被人粗暴地用麻绳捆紧,动弹不得。 这布袋其实透光,因为唐玉斐能看到一块大光斑——那是敞开的大门。 有了布袋掩饰,她干脆直接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有个人影在身前晃动,正在给魏子羲捆绳子。 脸么......看不清,不知道魏子羲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正想着,唐玉斐看到魏子羲似乎被踹了一脚,扑通一声栽倒了。 唐玉斐:“......” 她能不能自己倒? 当然,肯定不行。 魏子羲倒后那人影朝着唐玉斐走来,也朝她的膝窝踹了一脚,于是她也砰地倒地。唐玉斐暗自咧嘴,幸亏她适当放松了肌肉,不然要被踢伤了。 不过她看到了,那人走路的时候肩膀耸动幅度较大,步伐微顿,是个跛足,对方是男性。 唐玉斐倒地的姿势暗自微调过,正好对着门口,这男人没打算逗留,临走前翻了两人的口袋,居然把他们的手机都带走了。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唐玉斐听见了锁扣咔擦的声音响起。 她立即挣扎着坐起身,同时普通手镯模样的“虫洞”化作一把锐利的小刀,她开始慢慢割磨麻绳。 来了这么久,这还是她的“虫洞”头一次派上用场。 几乎是绳子割断、唐玉斐将头套取下来呼吸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魏子羲发出了一声低微的痛吟声,然后就是抽气、嘶声。 唐玉斐一把割断捆着脚踝的麻绳,摘了魏子羲的头套,摇他:“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眼前黑漆漆一片,唐玉斐看不到魏子羲是什么表情,就听见他惊疑非常地问了一句:“咋黑咕隆咚的,我瞎了吗?我瞎了!” “......你说什么呢。” “嘤嘤嘤唐老司,你会嫌弃我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吗?”魏子羲的语气带了哀嚎,“刚刚发生了什么,诶我的手脚怎么动不了啊,卧槽腿好疼,你是不踹我了。” “等下,你刚刚被控制的样子不是装的?”唐玉斐听出了问题。 “什么啊,我要一点事都没有,那摄魂铃不是白叫的?”魏子羲顿了顿,“何况那人还是有些道行的。” 唐玉斐无语,感情根本不是他演技好,他是真的没意识啊! “不是,那你干嘛让我不要抵抗?你不怕我们稀里糊涂的就被暗杀了?”唐玉斐替他解开绳子,没好气地问道。 魏子羲坐起身,揉了揉被踹疼的腿,同时解释道:“被控制的是我,你戴着舍利子可以保持清醒,快说说那人是谁、这是哪里、刚刚都发生了什么......我的包呢?!” 最后的这句话带上了十足的惊恐。 唐玉斐叹气,有些头疼:“别找了,被拿走了,我们的手机也被拿走了。” 只有她身上的微型摄像头还留着,对方应该是没有发现。可惜,观众们肯定看到手持摄魂铃的是什么人了,可他们已经没法看直播间的评论。 简短地讲了讲刚才的情况,魏子羲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反问:“所以,我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顺走了装备还落入被动的境地?” 唐玉斐嗯了一声。 “......失策。” “也不算没点收获吧,至少我们找到了一个人。”唐玉斐思索了一阵,说着站起身。 就在刚刚她反应过来这是哪里了,那么使用摄魂铃的人也就锁定了。 “谁啊?”魏子羲问道。 “于琪琪。” ps:忙熬几个月,终于,毕业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八 空气中是呛人的尘土,倒是没什么特殊难闻的异味,唐玉斐想了想,最终还是在黑暗中悄然将“虫洞”戴回手上,开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挪动。 “我们也被关进来了?”魏子羲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也跟着起身了,听起来步履还有些踉跄。 从茫然状态中回过神后他明白唐玉斐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么说,他们现在就在关着于琪琪的那栋二层瓦顶楼里。 唐玉斐嗯了声:“先找人再想办法出去。” “嘶——”魏子羲却突然在唐玉斐背后嘶声,随后唐玉斐就察觉到一只手冷不丁地摸上了她的背,惊的她一个哆嗦,差点要回头踹他一脚。 硬生生忍住后,唐玉斐没好气地:“你干嘛?” 生怕这楼里会有什么,她现在的神经还绷的紧紧的。 “唐老师你慢点走......不,你能不能牵着我?我怕黑嘛。”魏子羲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在知道唐玉斐大概在哪个位置后,又灵巧地转而去拉她的手腕。 “......” 而魏子羲继续说:“主要我刚醒,真的很头晕。” 这话有些真意了,语气还带着无奈。 “你可以先呆在这里别动,我去找人,楼就这么大。” 然而魏子羲不依不饶,抓着唐玉斐的手腕不放:“让我一个人呆着,你放心嘛?” 唐玉斐彻底不搭理他了,索性就任由他拉着。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慢慢挪动,其实里面倒也不是完全密不透光的,毕竟挡板之间也有缝隙。 现在是白天,能透进来一缕白线,而照到的地方恰好是靠在墙边的一只水缸,仿佛将其从中切割两半。靠近的时候,唐玉斐和魏子羲都看到了缸中已经脏成墨绿色的水,以及边沿一处疯狂扭动着的、白色的蛆虫。 总之怪恶心的,魏子羲原本打算扶着墙,结果摸到了一手的灰,脏的他赶紧搓拈手指抖灰。 四处倒是还算空旷,两人摸摸索索磕磕绊绊间大概知道,地上堆了些钢筋、木材、砖块以及破碎的瓦片,散乱又脏,就是个废弃的杂物房。 昏迷的于琪琪就被丢在这里,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黑暗中,唐玉斐也试着小心翼翼地唤了声:“于琪琪?” 没人回应,或许还昏迷着。 摸遍了一楼,两人没发现于琪琪,此时停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前。 前面黑洞洞什么也看不清,魏子羲上前两步,从拖着唐玉斐的姿势换为牵着她,小声说道:“现在清醒了,我先上去。” 两人又小心且谨慎地一路摸索着上楼,令人意外的是,这确实就是栋再普通不过的、废弃的楼,除了杂物垃圾堆的多了一些、脏乱了一些外没有危险,更没有之前在那些居民楼里的情况。 走上二楼不久,他们找到了于琪琪。 魏子羲的脚尖触到了软软的东西,他立即警觉,慢慢地蹲下'身去,然后他就听到了微弱却均匀的呼吸声。 “人在这里。”他说道。 唐玉斐也跟着蹲下'身,试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恰好碰到了于琪琪的下巴和脖子,她似乎是半躺半靠着,皮肤有些凉意,毫无反应。 “小心些叫醒她,她之前应该也中了摄魂铃,如果受到惊吓很容易惊魂。”魏子羲嘱咐道,“人傻了就不好办了。” 于是唐玉斐轻声叫她,叫了好几声,最后轻拍了拍她的脸,于琪琪这才有了些反应——呼吸声陡然加急加重。 她在意识不清时闷哼一声,似乎是觉得哪里不舒服,然后猛然一个惊动。 在这样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是谁!谁在那里!你们想干什么?!”于琪琪惊叫出声,动静格外大,黑暗中响起哗啦响动。 “嘘,轻点!”唐玉斐忙出声安抚她。 幸亏于琪琪此时刚醒、声音有些嘶哑,喊不响,否则很难不被外面的人发现。 “我是唐玉斐,你还记得吧?还有魏子羲。” 于琪琪有些愣:“唐玉斐?魏子羲?你们......”她说到这里卡壳了半天,好半晌才回神,语气间满是茫然无措,“这里是徐家村,你们不是不参与打卡任务了么?” “纯属个人行为,再说现在的情况,打不打卡都无所谓了吧?”唐玉斐说道,“我们在你的直播间看到你在求救,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记得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你们有没有手机?”于琪琪却没有先回答她,而是撑着坐起来焦急询问,“有信号吗?能不能联系到清明?” “没有手机,被收走了。” 双方有着信息差,似乎互相不理解对方的情况,于是唐玉斐和魏子羲先将两人的情况简短同她复述了一遍。 于琪琪呆了:“这么说,你们也被关进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救我的。” 魏子羲有些尴尬了:“其实这么说也没错。” “所以你得先告诉我们你知道的情况,还有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唐玉斐又绕了回来,她还指望能从于琪琪的嘴里探听到更多的信息。 听到这句话的于琪琪沉默了一瞬,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半晌,她终于开口,语气掺杂着很多情绪,声音微微在发颤:“按照你们的说法,你们也是半夜来徐家村的,却一个人都没见着,只见着了鬼魂。而我和清明不一样,我们没见到鬼,只见到了人。” 她顿了顿,着重了语气:“并不算‘人’。” “什么意思?”魏子羲来兴趣了。 于琪琪回忆着自己昏迷前的情况。 “当时我和清明不知道孤冢的方位,原本打算先进徐家村探探情况,结果刚过大门就远远就看到有一大群人站着。我们有些好奇,不过也不敢贸然暴露,所以很谨慎的慢慢往前走。” “那群人里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可无一例外都低着头一动不动,谁也没说话,特别安静。” “越是走近越觉得奇怪,然后我们才发现......那些居然都是死人。”于琪琪咽了咽口水,轻声地:“这么多死人,站在夜里。” 唐玉斐则反问:“死人?” 于琪琪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不太愿意去回忆,语气也有些僵硬:“那不是活人,根本就是尸体。刚死不久的也就罢了,可有些‘人’身上已经长了白毛,皮肉都已经开始萎缩腐烂。然后,我听到了铃铛声。” 铃铛声?魏子羲和唐玉斐顿时精神一振,唐玉斐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那铃铛声让人很头晕,意识不清?” 然而这被于琪琪否定了,她似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倒是没有这个感觉,只是让我心里很不舒服。那时我就意识到徐家村很危险,其实有些退缩,正好那时候手机信号也不好,直播间断开了。” “原本我想跟清明说,好歹等天亮后再来,可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居然有只手推了我一把。” 声音戛然而止,于琪琪再度陷入沉默,唐玉斐觉得自己似乎都能看到她那时的惊恐和茫然无措。 魏子羲皱眉:“徐清明?” “我不知道,因为当时我仓皇转头时发现......我身边根本就没有人,清明他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五十九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于琪琪仍旧有些茫然无措,背后就是冰冷的墙壁,黑暗中她忍不住用手撑着额头、皱眉陷入回忆,也借着这难得可以思考的时刻理一理不久前发生的事。 他们之所以参加第三次的打卡任务其实是有原因的,从认识徐清明开始他们就立下约定,她会帮助他化解怨气、并帮他找回身世和死因。 当然,这件事她不会告诉唐玉斐和魏子羲。这段时间他们一路追查,总算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而所有的线索到最后总是指向一个地方——也就是徐家村。 好巧不巧的是,第三次的打卡地点居然就是徐家村,所以他们当机立断要将打卡任务继续下去,这趟徐家村他们必须得去,这里一定有徐清明身世的线索。 得知唐玉斐和魏子羲没事后于琪琪放心同徐清明奔往徐家村,这一路上他们甚至没有碰到不长眼的地缚灵拦路,因为徐清明身上的鬼气远大于它们,它们不敢招惹。 可不知道为什么,距离徐家村越近,她的心里就越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紧张感。 不仅是她,就连一贯冷漠黑脸的徐清明都难得有些凝重,路上微微出神,给她以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们不知道孤冢在哪里,所以打算先进入徐家村探探情况。 夜黑,毛月模糊,没有一丝风,他们小心翼翼靠近徐家村的正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像是特地在等着他们。 手机没有信号了,于琪琪也就只好停止解说并收起手机。 安静,非常的安静,宛如死一般的寂静,村里没有狗叫声,甚至连夏夜的虫鸣都没有,于琪琪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路过来的燥热感不知何时消失殆尽,唯有点点寒意升腾。 她很不安。 而这不安在不久后就被证实了,借着天上毛月微弱的光,于琪琪隐隐看到前方影影绰绰地有些什么,好像是......人? 这样快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站着要干什么? 想到这里,于琪琪猛然顿住脚步,一时间踌躇着不敢再往前了。可周围实在太黑,她无论将眼睛瞪的多大都看不清楚,只好狠了狠心,接着靠近。 然后,不知走到哪一步,她猛然间反应过来。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她打了个寒战,差点要惊呼出声。这次她切切实实的看出来了,眼前僵立着一动不动的居然都不是活人! 这些人,不,这些尸体就站在距离于琪琪不远的地方,寿衣白晃晃,尸臭味终于滚滚而来。而离于琪琪最近的那位,裸露出来的手臂已经腐烂大半,脓水直流。 于琪琪心中骇然无比,她强忍着内心的恶心感和生理反应没有干呕出声,恐慌让她迫切想离徐清明近一些。 “清明......” 她往后跌退半步,轻唤徐清明的名字,背后却无人回应,与此同时,一道诡谲的铃铛声突兀的响起。 铃铃——铃铃—— 这样的情形再配上这样的铃铛声实在令人头皮发麻,任谁都能猜到其中不同寻常的危险。于琪琪刚想回头跟徐清明商量,不如等天亮了再进来,可谁知这时,背后居然有只手猛然推了她一把。 这一推力道极强,几乎要让她撞在那尸体身上,于琪琪连头皮都要炸开了,因为害怕甚至已经失语、忘记了尖叫,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强忍着惊恐,她回头看去,背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徐清明不见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唐玉斐能感觉到于琪琪的身体还忍不住轻微颤抖,可见她当时受到的是怎样的恐惧。 “然后呢?昨晚我们进了你的直播间,看到你正在逃跑呼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你,是什么?”唐玉斐轻拍了拍于琪琪的肩膀以示安抚,待她深呼吸几次后才继续柔声问她。 “就是......那些尸体啊。”于琪琪牙齿打颤,觉得腿肚子都开始抽筋了。 昨天晚上她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徐清明不知何时不见了,背后空空荡荡、悄然寂静,让她心中升起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仿佛徐清明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她是一个人来到这徐家村的。 还有,刚才推她的那只手是谁的? 越想越觉得恐惧,于琪琪慌忙去取自己的手机,想要联系徐清明。 就在慌忙寻找手机的时候,身侧有什么东西响动了。 于琪琪扭头看去,最让她阴影深重的一幕出现了,僵立在她身前的、离她最近的那具又烂又臭的尸体居然慢慢抬起了头,然后朝她挪动。 黑洞洞的眼眶中仿佛有什么在蠕动,脸皮松弛耷拉,破损恶臭。 尸体......动了! 紧接着,一声声响动接连而起,那些尸体居然都跟着动了,朝着于琪琪走来! 这次于琪琪骇得扭头就跑,同时拿出手机疯狂寻找信号,这也就出现了唐玉斐和魏子羲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之后的事情么,大概就可以串上了。 魏子羲蹲在唐玉斐身侧,嘶了老长一声,一副这很难搞的语气,用手肘支了支唐玉斐:“我觉得这问题我解决不了,原本就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有僵尸啊?” “道士不会对付僵尸?你头像挂的还是林正英。” “平常哪有这么多僵尸可见,更何况是一大帮僵尸。”魏子羲反驳,“再说,哥的装备都没了,那句话怎么说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唐玉斐:“......” 好一个巧妇,精妙的比喻。 “也就是说你们这一路上都没见到清明。”于琪琪的语气有些恍然,不过她似乎冷静了些,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我们应该先想办法逃出徐家村。” “你不担心徐清明?”唐玉斐问她。 “我......担心。”于琪琪的声音都下意识地小了些,“可我现在做不了什么,不如等逃出去后多做些准备,小说里不都说僵尸怕糯米吗?等我回去买十斤糯米,还要黑狗血、桃木剑、铜钱剑。” 额,唐玉斐只想说,女主不愧是灵异爱好者,平常这类小说和电视剧绝对看了不少。 魏子羲回道:“先想想怎么逃出这栋房子吧。” “从上面出去。”于琪琪的语气坚决了不少,“这是瓦房对吧,不是说门上了锁、窗户上了木封条吗?比起来一片瓦顶要好对付多了,房顶的木坡肯定有空隙。” “而且这屋子里杂物很多,我们肯定能找到一些趁手的工具。” 唐玉斐思忖一瞬,点头同意:“找找看,等天黑再行动。” 两人一拍即合,而这时魏子羲扯了扯唐玉斐的衣摆,同时,黑暗中响起一阵尴尬的咕噜声,是肚子发出来的。 “我好后悔没吃那碗面疙瘩,有毒也想做个饱死鬼,我真的好饿。”魏子羲哀嚎。 第四百九十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六十 于琪琪还好,魏子羲和唐玉斐是实打实挺过了一晚上,饿的前胸贴后背不说,嗓子都干渴的要冒烟。所以唐玉斐觉得跟魏子羲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宝贵的口水,于是她选择不答。 三人分别在房中各处摸索着,试图找到一把趁手的工具,黑暗的环境中时常传来哐当、乒乓的声音,惊得三人纷纷嘘声。 幸好,楼下没有人再开锁进来,而他们也找到了能上手的物什——魏子羲拿了把锈了半边的扳手,于琪琪找到把镰刀,而唐玉斐最后选择了一只火钩子。 除了为出逃做准备,等待天黑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里,三人选择老僧入定保留体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渴又饿的感觉实在难熬,原本三人还会为偶尔的咕噜声尴尬一下,到最后都麻了。 窗缝间透进来的光线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为保险起见,他们又干坐了会儿,这才开始行动。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将房顶的结构摸索了一遍,确定了最佳出逃的位置。 至于方法么......唐玉斐将火钩子递给于琪琪,接过魏子羲的扳手,之后魏子羲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 “小心一点啊。”于琪琪拿着东西站在一旁,有些紧张地出声提醒道。 唐玉斐握着扳手,坐在魏子羲的肩上,他扶着她的双腿稳稳地站起身。 魏子羲所站的位置是他们早已定好的,唐玉斐一抬手就能摸到木头和瓦片,她摸索一阵,找到位置后用手里的扳手试着敲了敲,发出叮叮的清脆声响。 徐家村太安静了,唐玉斐也不知道敲瓦的声音会不会被发现,不过她还是狠了狠心,手臂用力,猛地一砸。 这次是沉闷的响,随后哗啦啦的,一块瓦碎了,四分五裂掉落,下面的魏子羲呀了一声,低声道:“砸到我脚了。” 唐玉斐随手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慰,此时她抬着头,透过露出的一角天空望去,恰好看到了悬挂于漆黑夜空的一轮红色的月亮,大的出奇,甚至能清晰看到其上斑驳的纹路。 血月当空......唐玉斐心里起了微微的疙瘩,涌出不好的预感,不过她没时间想这么多,继续敲第二块瓦片。 瓦片哗啦啦的一片片碎了,露出的天空越来越大,血月照亮了三个人的脸。 其实在这期间,安在唐玉斐身上的微型摄像头一直是开着的,直播间的观众们也一直关注着三人的动态,此时都有些激动。 “当了这么久的瞎子,终于重见光明了!一直盯着黑屏我妈还以为我脑子出问题了。” “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血月当空乃不祥之兆诶。” “大家都不要乌鸦嘴啊,希望他们能顺利逃出去,自从他们进了徐家村,我这个猛'男睡觉都不敢把jio伸出被子。” 等房顶足够一个人钻出去了,唐玉斐把扳手递还给魏子羲,之后踩着他的手臂、肩膀借力。两人一个蹬一个托的,唐玉斐将半个身子探出房外,总算顺利爬了出去。 这么会儿的功夫身上已经出了微微汗,有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唐玉斐刚要松口气去拉下面的两个人,结果目光瞟到底下一侧的时候,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事情完完全全出乎意料,这瓦房的周围乌压压的站着数不清的“人”,将他们重重包围了。 僵尸?! 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唐玉斐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这实在太过诡异。 刚松口气的观众们又是卧槽出声,以往的灵异直播都只是超度恶鬼,他们哪里见过这阵仗? “妈妈......好多僵尸,我吓哭了,救命。” “头皮发麻,徐家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僵尸?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尼玛生化危机既视感,老魏不是说他不擅对付僵尸吗,怎么办怎么办,还是待在房里不要出去了吧。” “1202年了,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我感觉我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仍在房里的魏子羲和于琪琪还不知他们如今是何处境,魏子羲甩了甩胳膊,转而对于琪琪说道:“我先送你上去。” 于琪琪点点头,右脚刚踩在魏子羲的掌心,一道铃音突兀传来。 铃铃——铃铃—— 两人都是一愣。 他们听不真切,而跪坐在屋顶的唐玉斐却能很清楚的辨别出,这铃声就从僵尸群中某一处传来,用铃的人就在里面。 是谁?她凝眸,目光死死地盯着僵尸群,扫了一圈。 找不到,太多了,太黑了。 “唐......”于琪琪刚要问发生了什么,唐玉斐猛然低头看着他们,厉然喝道:“动作快点,快上来。” 魏子羲不说话了,抿紧了唇,下颌绷紧出笔直的线,他配合着于琪琪将她往上一托,于琪琪也触到了房顶。 之后魏子羲让她踩着自己的肩膀,唐玉斐则把她往上拖,倒是很轻松地拉上来了。 “啊——” 于琪琪刚爬出来,在看到僵尸群的那一刻忍不住发出短促的惊呼声,小脸登时煞白,差点从房顶上滚下去。 “怎么会有这么多僵尸。”想到那天晚上被僵尸追赶的阴影,于琪琪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命的是,仿佛就在等着这一刻,此时这些僵尸受了铃声的影响,居然开始行动。他们朝房子包围而来,然后疯狂砸窗、砸门,发出杂乱的砰砰砰声。 幸好,这些僵尸也不是都像电视剧里的那般坚硬如铜铁,至少唐玉斐亲眼看到某具快要腐烂完的干尸在剧烈晃动之下,整只右手臂都飞了出去,骨头酥脆。 “快拉我上去。” 魏子羲再怎么都反应过来了,冲上面的唐玉斐和于琪琪喊道。 他将扳手、镰刀和火钩子都丢上去,之后退后几步助跑,跳着抓到了房顶上的木架,继而撑着身体做引体向上的动作。 不得不说,魏子羲虽然看着偏瘦弱,但是臂力极好,唐玉斐在之前就见识过了。 也不知是魏子羲的重量比较大还是瓦片已经不牢,此时他两条小臂下压着的瓦片竟然有了明显松动的迹象,唐玉斐和于琪琪忙一人一边拽住他,费劲将他往上拖。 哐当一声,不知是什么被砸裂了,连带着房子似乎都晃了晃。 “疼疼疼疼疼疼,轻点轻点,膈到了膈到了。”力道一左一右使劲将自己往上拖,魏子羲只觉胸口肋骨摩擦过瓦片边缘,刮擦的生疼,面色扭曲地喊出了声。 “别扯了别扯了,能不能让我自己上去啊!” 唐玉斐没松手,情况紧急,她只说道:“你忍一忍。” 而此时此刻,直播间已经哗然一片,观众们现在的激动程度比见到僵尸群时还要多几十倍、几百倍。唐玉斐凑的近,微型摄像头几乎要贴上魏子羲的脸了,而他的五官也是头一次完完全全的暴露在镜头下。 镜头前的年轻男人龇牙咧嘴,表情十分痛苦,脸上还有些脏,模样着实算不上体面,可他有着绝对立体精致的五官,混血儿般漂亮。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弱,显得他的眼窝和双眼皮都极深,双眼深邃如嵌入夜幕的星,其间还倒映着那轮巨大的血月,肉粉色的唇很漂亮,让人很有......亲一亲的欲'望。 .......卧槽,他们居然看到老魏的正脸了。 居然,真的,好尼玛帅? 直播间的观众们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骚话来表达内心的情绪,打出来的就是串混乱的标点符号。 这种生死一线的危急时刻,她们恋爱了,这河狸吗? 第四百九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六十一 “老魏?老魏?这是老魏吗?这分明是老公啊草!” “突然觉得怨鬼僵尸啥也不是,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姐妹们我先杀去徐家村救老公了。” “好帅好帅好帅救命真的好帅,疯狂舔屏幕!之前我还嘲笑老魏怎么可能会有颜粉,现在我跪求老魏转行做颜值主播。” “姐妹们冲啊!杀僵尸!夺老魏!” 弹幕已经癫狂了,原本最佛系的那批粉丝反而成了最激动的,粉籍多年,原来这位是失散多年的老公呐! 甚至,许多于琪琪直播间的路人也都开始转颜粉,纷纷跟着一起大喊老魏好帅,人不好'色好什么?how are you吗! 而此时的魏子羲还戴着痛苦面具半挂在房顶被两人拖拽,他好不容易才结束痛苦被拉上去,仰靠在房顶上用手揉着自己的胸口,眼神很幽怨。 “这么多僵尸,我们怎么办?”于琪琪小脸发白,“我没有对付僵尸的经验呀。” “能找到那个摇铃铛的人吗?”唐玉斐问道。 于琪琪一愣,目光在僵尸群中扫视一圈,最后锁定在某处。 她盯了半晌,皱眉摇头:“太黑了,根本看不清。” 此时僵尸们已经密密麻麻的聚集在楼下,将墙壁砸出哐哐的声音,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指甲抓挠声。 “我靠,我只有在生化危机里看过这种画面。”魏子羲偏着头满脸震撼地看着僵尸群,还很嘴欠地问了一句:“这房子会不会塌啊。” 话音刚落下,哗啦啦几声响,这老房子又颤了颤,好些瓦片从他们出来的大洞掉了进去,砸出清脆声响。 “不能留在上面,房子真的会塌。”唐玉斐当机立断道,说罢她想了想,揭起三块瓦片猛地砸了下去,居然将某个腐化严重的尸体砸烂半边脑袋和肩膀,一条胳膊顿时抬不起来了。 于琪琪见效果这么显著,也跟着揭瓦往下砸。 完整的瓦片砸在一颗光溜溜的脑袋上,脑袋瞬间凹瘪了一块,瓦片也碎成几半,可那僵尸竟毫无所觉,仍继续僵硬地推搡着。 两人不停往下砸瓦片,将底下的僵尸脑袋砸了个稀巴烂,屋顶也跟着秃了大片。 然而一旦有空缺出现,这些僵尸就会紧跟着聚集上来,再度将底下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没法找到逃跑的路子。 唐玉斐不想砸了,这些只是没有智慧的尸体,唯一的办法只有......她将目光眺向铃音传来的方向。 魏子羲也适时出声:“我觉得再这么下去,这房子会先被你们拆干净。” 于琪琪砸的呼哧喘气,此时停下动作,抹了把脸上的汗,咬牙:“僵尸怕火吧?不如我们干脆把房子烧了,来个鱼死网破算了,说不定还有机会活一个。” 唐玉斐噎了噎,这么刚? 她好心提醒道:“石墙砖瓦,烧不起来的。” “你要是能砸到那个摇铃的就一切好说,那是最大的威胁。”魏子羲遥遥指向黑暗中的某一处,“能砸到不?” 于琪琪呆了呆,摇头。 “砸不到是吧。”魏子羲的脸上挂着了然,分别向两人分发武器,也就是之前她们在房里搜到的火钩子和镰刀,“没办法了,那就听我的,准备肉身开团吧。” “肉......肉......什么?”于琪琪握着镰刀,还没能反应过来,瞪着魏子羲看。 “不能坐以待毙,就杀出一条血路来啊。”魏子羲说道,“放心吧,现实僵尸没有你看的电视剧这么可怕,不会追着你乱啃乱咬恨不能把你生吃了的。比较麻烦的是,被抓伤了会中尸毒,要及时用糯米解毒。” “我......”于琪琪仍有些慌,不过她看看魏子羲看看唐玉斐,又看了看底下的僵尸们,最终深吸口气,握紧手里的镰刀后咬牙:“好,拼了!” 可唐玉斐当然不会让女主以身犯险,于琪琪没什么战斗力,站着当吉祥物就好了。 她夺过于琪琪手里的镰刀,将火钩子塞给她:“太危险了,你在上面待着,这火钩子你拿着。” “不不不,不可以。”于琪琪慌忙摇头,第二个打卡点她被于清明带走、将魏子羲和唐玉斐留在那里她已经足够愧疚了,怎么还能让他们保护? 可唐玉斐哪里会跟她继续争下去?她握着镰刀二话不说从房顶跃了下去,在直播间观众们的惊叫声中掉进了僵尸堆里。 于琪琪也忍不住跟着一声惊呼,脸色更白了几分。 魏子羲急急跟她说了句:“你就站这。”随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唐玉斐小心避开了地上的碎瓦片,落地的那一刹双膝以下震得酸麻,同时一股令人窒息的尸臭味扑鼻而来。 她保持着蹲姿,趁着僵尸们没反应过来迅速挥出手里镰刀,砍向僵尸们的膝窝。 打僵尸,就要打关节。 镰刀虽锈,可锋利如昔,这些尸体则已腐烂过一段时间。这一镰刀挥下去就像砍在冻馒头上,随后两三个僵尸摔倒,连着绊倒好几个。 直播间的观众们持续惊叫,从掉进僵尸群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后,他们震撼于唐玉斐的身手。 摄像头就安在唐玉斐身上,在观众的视角看来,僵尸是直直朝着他们涌来的,画面着实有点刺激。 “这......这真的不是在拍电影吗?我记得老魏说过唐老司是个老师,现在园丁的门槛已经这么高了吗?” “楼上的别胡说啊,同园丁,我可不敢砍僵尸......她跳下去的时候我已经吓的差点尿裤子了。” “唐老司保护我呜呜呜,我也是祖国的花朵啊,好可怕。” “太勇了太勇了,勇敢唐唐,不怕困难!” 僵尸们围的太密,唐玉斐开始简直就是一通瞎砍,镰刀都差点要脱手而出,直到她觉得身侧压力小了许多,才得空看到魏子羲长腿一踹,又将扳手捅进某个僵尸的嘴里。 “尼玛,我为什么要拿着扳手下来啊!”此时我们的魏道长无语至极。 “那得问你为什么偏偏捡个扳手,还不如拾块板砖。”唐玉斐还抽空回了他一句。 魏子羲很不服气道:“我哪能料到我会有跟僵尸打架的机会。” 于琪琪站在屋顶上看着底下'身手矫健的两人,居然还不是很吃力的样子,而自己.....她看着屋顶的高度和底下的僵尸,心里一阵恍惚失神,同时升起丝丝缕缕的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本来这时候自己应该在睡在柔软的床上、做着美梦不是吗?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呢? 直到魏子羲突然喊了一声:“在三点钟方向。” 于琪琪这才倏然回到现实,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屋顶上失了神,刚才差点就要掉下去了! 她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朝着魏子羲说的方向望去,居然看到一个身材微微佝偻的瘦小男人,他脸色阴沉,手里就拿着小巧的银铃。 他就是摇铃的人! “我看到他了!”于琪琪开口大喊。 “不用你说,我也看到了。”魏子羲哼哼出声,神色不善地眯起双眼,因为对付僵尸,他的额上淌落晶莹汗珠。 摇铃的男人,是徐德。 似乎也不觉得惊讶。 徐德面色不变,对于自己被发现一事毫不在意,他停止摇铃,却又取出两只造型诡异的铃铛。 唐玉斐心中一紧,这就是那摄魂铃和招魂铃? “捂住耳朵。”魏子羲脸色骤变,同时忙捂住耳朵。 铃铃——铃铃—— 诡谲的铃音响起,僵尸们的动作停下,这时的空气仿佛凝滞,唐玉斐顿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不过好在,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攥紧手中镰刀,她借着僵尸们的遮掩悄然往徐德的方向移动。 然而距离徐德越近,唐玉斐就越是觉得背后阵阵发毛,心底涌出莫名的恐慌感。 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很恐惧。 身后,于琪琪的惊呼声突然响起,几乎是同时的,唐玉斐宛如一只炸毛的猫般猛然转身。 她听到于琪琪喊的是:“清明!” 唐玉斐的身后悄然站了个高大的男人,她转身后几乎要跟他贴上,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狠狠攥紧了她的脖子。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唐玉斐眼瞳骤缩,强烈的危机感萦绕心头。 “原来你戴着这个东西。”徐清明那张速来毫无表情的、冰冷的脸上勾起一个阴冷的笑容,不透光的黑眸寒光迸射,简直堪称邪恶。 他用另一只手勾起唐玉斐脖子上的舍利子,随后用力勾扯,轻易地将它扯掉在地后狠狠踩踏。 唐玉斐反应极快,她下意识向他挥出了手里的镰刀,却在刀锋快要砍到对方的那一刻生生顿在了空中。 这可是男主。 而徐清明脸上表情未变,似乎毫不受威胁,只逐渐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徐清明!快住手!”于琪琪惊叫着,居然毫不犹豫地从楼顶跳了下来,摔在地上的瓦片堆里。 似乎是哪里伤到了,她的脸上露出难言的痛楚之色,可她还是强忍着起身,颤抖的声线带着不解:“清明,你到底要干什么?” 然而徐清明对于琪琪的呼唤充耳不闻。 唐玉斐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她忍不住想:徐清明是鬼,砍一刀应该不会挂吧?再不砍的话她要挂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放开她。” 冷冽的声音自另一处突兀响起,唐玉斐艰难抬眸,居然僵尸堆里看到了另一个徐清明。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形,面无表情,寒眸冷冷。 ......what fuck? 第四百九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六十二 信息量太大,唐玉斐一时间都要忘记自己正被人掐着脖子了。 她似乎看到面前的“徐清明”唇角笑容深了几许,眸中迸发出异样的色彩,随后他缓缓扭过了头。 两个徐清明在僵尸群中遥遥对望,分明是完全相同的一张脸,可一旦对比去看,却给人以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远处的徐清明寒冷的宛如一座冰雕,那张脸仿佛根本不懂得如何做出表情,是唐玉斐熟知的徐清明惯有的模样。而面前的这个......笑容阴沉邪肆,宛如顺着你的脚踝往上攀爬的毒蛇,正舞动身体、挑衅般对你吐着信子,毫不遮掩的露出藏毒的獠牙。 狂妄的、炫耀般的危险。 可问题是为什么会有两个徐清明?徐家村的隐藏彩蛋到底是怎么走的?唐玉斐头痛,觉得后续剧情有点离谱,怎么还整真假男主这出。 不过显而易见,于琪琪身边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徐清明。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清明?”也不知是不是女主的buff,于琪琪居然完全不受摄魂铃的控制,此时几乎忘记了疼痛,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两个“徐清明”,满脸写着困惑。 不仅是她,弹幕也炸开了锅。 “妖孽放开唐老司!这个是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真的是一场直播吗?网站的打卡任务比我看过的恐怖电影都要刺激很多啊喂,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徐清明是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吗?” “天呐,这个徐清明是真的想掐死唐老司吗,杀人犯法啊兄弟!”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以正常眼光来看待了好吧......不对,一开始就不能,这是个灵异直播间啊。” 假“徐清明”轻嗤一声,他转移了目标,松开掐着唐玉斐的手,眼里烧着灼灼的焰火:“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被招魂铃吓得逃离徐家村了呢,就这么站在我面前,不怕我吃了你?” 说罢,他还伸出舌'尖轻舔了舔唇角,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 ......这是什么羞耻对话? 差点窒息的唐玉斐跌退几步,几乎是同时的,同时身前的假“徐清明”朝着真正的徐清明扑去,速度快到闪现残影。而真正的徐清明或许早就料到了他的意图,手举成爪子相迎,随后被撞的倒飞出去。 连着撞倒几个僵尸后他们才停下来,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指尖都深深嵌入皮肤。 如特效般的速度让观众们纷纷发出惊呼,在屏幕前瞪大了眼睛。 真徐清明似乎不敌,他的脸上竟然泛起青黑色的筋纹,身上冒出丝丝实质般的黑气,就连眼睛也隐隐闪出红光。他是厉鬼,使用太多力量后难以维持人形,要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了。 幸而,这一幕观众们无法看见。 因徐德的摄魂铃依旧冤魂不散,而舍利子碎裂,唐玉斐跟魏子羲一样失去了自主意识,怦然倒地。 ......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唐玉斐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漆黑,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却撞上了冷冰冰的壁障。 小而狭隘的四方空间。 她四下摸了摸,好像是......棺材内部? 唐玉斐试着推了推棺材板,果不其然纹丝不动,她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在触到“虫洞”后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办法自救。 “虫洞”变成了一柄刀锋薄如蝉翼的匕首,唐玉斐费力地将双手举过头顶,寻着位置将匕首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探出去。 谁知刚探出刀尖,隔着棺材板的上方突然响起抽气声:“嘶,什么东西,扎人。” 传达的声音有些闷,可能听出是魏子羲的声音,唐玉斐一愣,连忙将匕首缩了回来。 下一刻,棺材盖被人推开了。 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唐玉斐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某个熟悉的、逆着光显得黢黑的身影几乎要探进棺材里来了,果真是魏子羲。 “原来你在这里。”魏子羲见到她很是惊喜,眨了眨眼睛,声音都大大舒了口气。 唐玉斐盯了他一瞬,说道:“先让我起来。” 于是魏子羲双手抄过她的腋下,小心将她托起来靠坐在棺材里,而在他做出这个举动时,唐玉斐竟然闻到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泥土味和腐臭味。 她刚想问这是哪里,视线一转,借着头顶的血月看到了附近是个什么情景。 土坡、杂草、乱石、坟堆,以及周围半埋在土里的棺材,棺材盖散落一旁。 像是乱葬岗。 接着唐玉斐的目光顿住,她看到不远处一块墓碑前站了个人,身形很熟悉,居然是......徐清明?! 他怎么会在这里?那么于琪琪呢? “该不会傻了吧?”魏子羲见她发愣,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脸,语气有些紧张,“还认识我是谁不?232加3452等于多少?” “魏子羲,魏道长。”唐玉斐无语,随后却敏锐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她细细打量,看到他原本白皙干净的手指上满是细小的划痕和擦伤,指纹、指缝间尽是泥迹,那腐臭味也是从手上传来的。 “你这是干嘛了?”唐玉斐愣了愣,随后脑中蹦出一个念头,狐疑非常地试探着问道:“你刨坟了?” “他是为了找你,你差点被活埋了。” 是徐清明开的口,他走到棺材近前,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唐玉斐。 他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看上去更少几分人气,似乎不太妙。 唐玉斐有些讶异。 “不用太感动,毕竟你要是出事了我也活不成了。”魏子羲嘀咕一声,有些尴尬地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然后将指尖凑到自己的鼻子前轻嗅了嗅。 他做出欲呕的嫌弃表情。 徐清明依旧面色冰冷,可他眉宇似乎微皱着,其间压抑着一抹无法很好掩饰的戾气和焦急,他看向魏子羲:“人已经找到了,答应我的事呢?” “你答应他什么了?”唐玉斐借力于魏子羲站了起来,语气警惕,“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是他挖出来的,当时我就埋在你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魏子羲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至于答应了他什么,你先来看看这个。” 魏子羲指向了那块墓碑。 唐玉斐心中一跳,几乎是立即就想到了他们来徐家村的第一个目的——孤冢! 没有迟疑的,她来到那孤零零的石碑前。 这石碑不知历经多少年,已经布满裂痕、长了青苔,可上面的字迹却异样的清晰可见,像是刚刻上去般。 浓重的红底如泣血,一笔一划极深极重地写了三个字——徐清明! 有一瞬间,唐玉斐仿佛听到风声萧肃如万鬼哭嚎,仿佛看到乱葬岗旁有鬼影重重,群魔乱舞,被这块石碑压着的什么东西似乎就要按捺不住破土而出。 但也只是一瞬,很快所有都消失无踪,恢复平静。 “这是我的坟。”徐清明死死盯着那三个字,用着肯定的语气冷冰冰地说道,“不久前,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关于我停留于世的原因。” “也关于另一个我。” 他说罢猛然回头,目光如刀,直视唐玉斐和魏子羲:“我要跟你们合作。” 第四百九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六十三 曾经的徐家村还不是徐家村,而是个名为徐家寨的匪窝,里面勾结了一帮流民流寇,他们占据山头、自立为王,专堵路过的行人和商队,奸'淫劫掠无恶不作。 彼时徐家寨的位置位于三个县的交界处,这些官府不敢带人来剿匪,推来让去的,然而让这群人越发猖狂。 某天,这群山匪堵了一队人马,仅十个人不到,有脚夫抬了两个小箱,中间护着一顶还算精致的软轿子。 或许是远道而来的落魄商家,还不清楚这片山头的危险,山匪们轻而易举就杀光了所有人,仅剩那孤零零的软轿。那头子上前几步,粗鲁的掀开帘子后一眼就看到里面瑟瑟发抖、捏着钗子正欲刺向他的小姐。 这小姐满目惊恐,发髻因为轿子的晃荡蹭的凌乱,长的却是难得一见的美貌。 她当然不是山匪头子的对手,那钗子虽刺歪了,却也是实打实地扎在了山匪头子的肩膀上,却仅仅是蹭破了些皮就断成了两截。 在山匪们的起哄声中,那头子一把扛起小姐,作为他最大的战利品——带回去,做压寨夫人。 山匪的窝点蛮乱且残忍,这里藏污纳垢,多得是些在刀口上舔血的歹人,哪个手上没沾染过几条人命。那小姐被绑回去后逃生无门、寻死无门,日夜在身心上受折磨,久而久之,竟然疯了。 再漂亮的女人变得披头散发疯疯癫癫都渗人,山匪头子也玩腻了,正打算将她送与其他弟兄时却发现,这个女人居然怀孕了。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那山匪头子知道自己这辈子造了太多杀孽,能留下种的机会不多,自此开始他就宛若喂猪般的一股脑将好吃好喝的塞给这疯女人,逐渐将她从身姿苗条弱柳扶风的模样养的臃肿难看。 怀胎十月,孩子出生了。 山匪头子没文化,召集弟兄们商量一圈,总算给孩子定下了名字。 这是徐家寨,弟兄们都姓徐,孩子出生这天恰好是清明,这孩子就名为——徐清明。 放到现在或许有人会奇怪,就这么个简单的名字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只因有人认为清明本不算吉日,作为名字多不好听。可那山匪头子偏偏觉得,自己本就背了这么多杀孽,起个这样的名字说不定就以煞冲煞、以硬克了硬呢? 于是这名字敲定了,他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山匪头子长的五大三组,眉目凶横,这孩子却一点儿不像他,跟那小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目漂亮。 可让人奇怪的是,这孩子生出来后竟然不哭也不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刺刺地盯着山匪头子看,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山匪头子将孩子抱在怀里时心里居然一阵发毛,说不出是如何的不舒服。 于是他狠狠在婴儿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伴着红印子,婴儿的啼哭声终于响起,他这才放下了心。 奶孩子不是山匪们会的活计,头子绑了两个奶娘进寨喂养,可平日里哭闹不止的疯女人这时候却不疯癫了,每天抱着孩子待在房里哼着歌,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奶娘根本无法靠近。 看孩子在疯女人怀里睡得安稳,奶'水也足,山匪头子只好作罢。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一天天长大,徐家寨却频繁的出了些怪事。 寨里开始有人失踪,某天某个人突然就找不到了,搜遍整座山都没找着人影;某天灶锅里竟然横了几只红眼死老鼠,生生被蒸熟了,晦气的很;某天山匪头子竟在自己的床褥下抖出好些只毒蝎子,被蛰一口就要人命。 再后来,有人说看到夜里一晃而过的白影,会听到有女人幽怨的歌声,怪力乱神的传言四起,寨子里人心惶惶。 山匪头子自然不信是真的闹鬼,他只觉得是寨子里有内鬼,于是他加强了戒备,一心要揪出是谁想害他。 可令他烦心的还不只是这件事,他那日益长大的孩子一点匪气都无,每天只安安静静的坐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毫无生气、毫无感情,每次就只这么盯着他时,他就觉得内心发毛。 因此久而久之,他逐渐厌弃了那对母子,再也不去关注,仅仅是让他们活在这里。 抓内鬼一事秘密进行多年之久,所谓内鬼却怎么也找不到,就在山匪头子以为真是闹鬼的时候,他无意间又注意到了当年强掳回山寨的疯女人,听到了她给徐清明哼的都是些什么歌。 “黄银山,徐家寨,寨里有个纸金刚。” “造杀孽,损阴德,黄天之下众鬼猖狂。” “灭生魂,斩头颅,火海刀山,一个不放......” 山匪头子心中大骇,同时大怒。自己留着这疯女人的性命,她竟天天咒自己下地狱!这么说,寨子里的怪事也很可能是她搞的鬼! 他心狠手辣惯了,就算这女人陪了自己多年还给他生了孩子也不会放过,当即将她绑上高台,以活活烧死来威胁,质问寨子里的一切可是她搞的鬼。 疯女人这时竟不疯了,她充满恨意地看着山匪头子,笑的格外畅快和怨毒,从未这么口齿清晰地说道:“你们要完了,这整个徐家寨,都要完了。” 不知为何,这话竟让所有山匪都心头发冷,恍若被毒蝎子蛰了一口,有种大难临头、命不久矣的荒唐感。 山匪头子自然也有这种感觉,他强压下内心不安,却再问不出什么。 他只知道,这女人竟一直在装疯。 怒极之下,他命人点燃了火把,滚滚烈焰伴着浓烟腾空而起,热浪扭曲了空气,女人被呛得咳嗽几声,竟面带微笑地哼起了歌。 “黄银山,徐家寨,寨里有个纸金刚......” 女人终于是被活活烧死了。 山匪头子看着不成样子的尸体,不久后却倏然反应过来,那个孽种还未解决! 于是他立即让人去找徐清明,果不其然,孩子不见了。 彼时徐清明已经六七岁,等山匪们翻遍整座山找到他将他带回来时,他身上已经摔的肮脏不已,鞋都跑掉了一只,脸上也带了磕伤。 到底是个孩子,面对这样的情况还是忍不住害怕的微微发抖,却还是瞪着那双令山匪头子厌恶和恐惧的眼睛看着。 山匪头子再也不在乎这是自己所谓的亲骨肉,他看着那张同疯女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冷笑着吐出一句残忍至极的话:“埋了,随他娘去吧。” 疯女人被烧死的地方挖了大坑,烧的焦黑焦臭的尸体丢于坑底,被捆住手脚、捂住眼睛堵住嘴巴的徐清明也被丢了进去。 一捧捧黄土被铁锹带进去,坑底逐渐被填'满,一大一小、一死一活两个身影也终于被掩埋。 人都死了,可山匪们心里的不安还是无法消散,谁也没开口,最后怏怏散去。 也是从那天起,山匪头子噩梦缠身,夜夜梦到黑白无常来索命,尖细的嗓音似是吊着他的半条性命般喊:“徐家寨,纸金刚,阎王爷派我们来取你性命,且随我们去十八层地狱走一趟吧。” 不过七天时间,头子竟整整瘦了二十斤,面如金纸,真成了那一碰就坏的纸老虎。 同时,寨子里的离奇事业并没有少,仍是有人在失踪。 众山匪们终于受不了了,打算逃离徐家寨,可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这地界三个县的官兵终于敢有所作为,已经联合出兵来剿匪了。 他们被困在了这阴森闹鬼的徐家寨,前无生路,后为死门。 第四百九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六十四 是夜,有队人马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上了山,远远看去,那火线就如暗夜的游蛇,从山脚窜到山顶。 黑夜的乌云积压,将天空遮的密不透风,找不到月亮。 “小心戒备,那群山匪阴险狡诈,随时可能冲出来。”最前方的那匹马上,挂了长剑的领队出声警醒。 徐家寨的山匪对黄银山地界非常熟悉,随时都可能设伏,他们处处小心,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 这时,漆黑的林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听到的人皆是一惊。 一群银环蛇突然窜了出来,大大小小好几条,扭动着身躯,速度极快。 “有蛇!毒蛇!”将本来沉闷安静的气氛打破,队伍瞬间乱作一团,跺脚的跺脚,摔火把的摔火把,惊呼声不断。 领队急了,生怕是山匪的计策,冷声喝道:“别乱!” 然而这群银环蛇居然巧妙的避过所有人逃走了。 虚惊一场,众人都舒了口气,却不想又是一声惊呼:“天呐,这么多毒蝎子?!” 领队忙举了火把看去,不远处的地方果然爬着许多小小的毒蝎子,浑身漆黑,尾尖猩红,若是一不留神...... 这黄银山怎的这么多毒物?以前没听说啊,否则这些商队也不会路过这里,那徐家寨又是如何在这里一待好些年头的? 古怪太多,他们也顾不得路远,当即绕开,加快速度往寨头前行。 可令众人意外的是,他们戒备了一路,中途既不见山匪,也没有埋伏,甚至连个暗哨都没察觉到。黄银山安静极了,寨头的方向没有火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味道,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离寨头越近,这种不安越是明显,直到不久后,领队在风中闻到了异样的味道。 “有情况。”他心中一凛,短暂的思考后说道:“加快速度,进徐家寨!” 踏踏的脚步声推着火光,剿匪的人马终于见到徐家寨了,夜风一吹,火把扑朔,难闻的恶臭味终于清晰。 眼前的情形所料未及,众人那着火把顿在原地。 徐家寨寨门大开,里面一星火光都无,安静的可怕,恶臭味就是从这黑漆漆中鬼魅而出。 怎么会这样?空城计? 这群山匪一向狡诈,这种情况反而让领队举棋不定,不敢贸进。 可不知是谁打破沉寂,小声说道:“怎么会有尸臭......这是藏了死人?” 领队皱紧眉毛,正打算派人去探探情况,尖锐的叫声猝不及防撕裂夜空。 “啊——” 这声音高而尖,乍一听居然辩不清男女,众人俱是胆寒,却见一个身材粗壮的大汉自徐家寨内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他衣衫脏污凌乱,满身血迹,一边跑还一边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胸口,像是爬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道道血痕清晰可见。 他脸上表情扭曲,眸中满是惊恐,就这么一路喊叫着跑出来。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别找我,别找我......” 见到剿匪的官兵,他竟反而露出了扭曲的笑意,像是骤然抓到救命稻草,朝着人群直直扑来。 神情癫狂,双目充血赤红:“救救我!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而就在他如癫似狂地就要扑到某个人身上的时候,他被毫无防备的一剑洞穿了胸口,保持着这样的表情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这突变令众人都有些不寒而栗,领队知晓有古怪,但这剿匪今夜必须成功,于是不再给时间思考,当机立断:“进去看看这群山匪在搞什么。”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涌进徐家寨,火把将周围照的犹如白昼,他们也终于看清了这犹如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臭味从四面八方而来,地上爬满了窸窸窣窣的毒物,却一个活人都没见着。 众人越是往里走越是心惊,直到—— 他们顺着臭味一路走,终于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小山,由尸体堆成的小山。 那些不见的山匪都在这里了,横七竖八的堆叠在一起,宛如块块烂肉。火把照去,他们个个都是脸色青紫,神情惊恐,一副肝胆俱裂、恐惧到了极点的模样。 这些尸体身体残破,尸虫在他们的肚中肠间穿梭来去。 这就是臭味之源了。 哇的一声,有人先吐了出来,之后宛如受了传染般,干呕声四起。 马上的领队也差点被这味道熏下去,他掩住口鼻,强忍胃中翻腾,更多的却是不解和惊惧。 徐家寨的山匪竟然在不知不觉间都死完了,是谁干的?谁又有这般手段? 半晌,他命令道:“散开搜查,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这徐家寨不大,不到半个时辰,搜查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带回来好些个神情恍惚的妇孺,个个瑟缩着。 “大人,整个徐家寨就剩这么些活人了,应该是被山匪们绑上去的。只是她们个个都不肯开口说话,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从得知。” 估计是强抢的民女和强迫生下来的孩子,领队翻身下马,走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前,尽量缓和了语气问道:“山匪都死了,官府会送你们回家,能不能告诉我,这徐家寨......” 那妇人却猛然抬起头,双眼瞪的铜铃大,似乎要将眼眶都撕裂。 她哆嗦着,大喊一声:“有鬼!” 领队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做出防守动作,可那妇人在这之后就回到了恍惚的模样,怎么都不愿开口了。 不仅是她,其他人都是如此,个个都是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 有鬼?哪来的鬼? 他扭头看一旁的尸山,山匪们诡异而恐惧的死相让他有些异样的不安。 徐家寨的情况必须马上报告回去,还需找个地方安置这些妇孺,不如还是等天亮后再来仔细查探。或许,离开这个鬼地方她们就愿意开口了。 这么想着,领队决定先将这些人带下山,天亮后再做打算。 剿匪的官兵们几乎是急匆匆地退出了徐家寨,似乎谁都对这个地方感到了不安,而领队牵着缰绳慢慢转向,却在最后从余光中看到了某个东西,他的身体倏然一僵。 再回头,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只当是自己太过紧张出了幻觉,怎么会看到那恐怖的尸山上坐着个男孩。 剿匪就这么结束了,全员无伤下了黄银山,之后领队立即将徐家寨的情况上报知县,等待指示。 不想,他在不久后得到命令是——秘密烧光徐家寨所有的尸体,此事决不能外传。 同时,他还要带上一个人一同前往,一个女人。 领队迷糊了,他隐隐也知道这事非同寻常,应当尽快处理,可为什么偏要带一个女人同去? 他压了心底疑惑,又是一天夜里,他带上几个心腹再度前往黄银山,也见到了上头派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简洁白衣,戴了个纱帽,背后背了把裹着布的长条,看形状似乎是剑,腰间竟还挂着个罗盘。 令他意外的是,这女人会骑马,动作利落,这倒好办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这女人有什么用,但领队没有多问,他心里只有一个任务——烧光徐家寨里山匪的尸体。 一路无话,几人赶路至徐家寨前,忍着腿侧的酸麻下马,点燃浸了猪油的火把。 臭味越来越浓,已经飘到外面来了。 “果然......惨不忍睹。” 白衣女人喃喃低语,说了她今夜的第一句话,声音清丽,听起来竟然很是年轻。 领队的眉毛皱了又松,终于低声提醒:“你就别进来了,里面的场景......我怕你受不住。” “都跟来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你以为知府为何要让我跟来?”女人回道,语气倒是平和近人。 “你究竟是何人?可是知道这徐家寨的内幕?”领队终于忍不住了,丢出折磨自己好几天的问题。 女人点头,声音笃定:“知道。” “是什么?徐家寨这些穷凶恶极的山匪究竟惹上了哪路高人,近百位刀口舔血的汉子,竟然死的这么......”想到那恐怖死相,领队说不下去了。 “动手的不是人。”女人淡淡说着,取下背上的剑,解开麻绳,将裹布层层揭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果然是剑,却是一把铜钱制作的剑,领队微愣,同时没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 什么叫动手的不是人? “你是谁?大人派你来干什么?”他又问道。 “我叫于琪琪。”女人回道,“来这黄银山徐家寨,驱怨魂。” 第四百九十五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六十五 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在今晚之前,领队对神鬼一说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于琪琪告诉他,几年前徐家寨的山匪们掳了个女人做压寨夫人。这女人不普通,她原是一户风水世家的大小姐,只是家族被仇家设计,最后只她被保了出来,带了些仆人家私前往投靠远方的亲戚。 只是这亲戚没投靠成,因为不了解这黄银山的山匪有多凶残,随行的仆人脚夫都死了,那大小姐也被带回寨子。 一关许多年,她给山匪头子生了个男孩,还得了疯病。 这些消息,一半是从寨中存活的妇孺口中得知,另一半是知县派人沿着蛛丝马迹查到的。如今那徐家寨已成鬼寨,若是再放任不管,听说是要出大事的。 也恰好这时,有位云游至此的小女道主动请求前往黄银山驱鬼。 这小女道就是于琪琪,她当然不是恰好云游至此。于琪琪这一世无父无母,自小随着师父学风水相命之术,如今师父年事已高,前不久给她卜了一卦,让她来黄银山徐家寨超度一个怨魂,只说这怨魂跟她之间会有大纠葛。 当然,来黄银山的目的于琪琪之一笔带过。她也很好奇,这寨内藏着的是什么样的怨魂,又为何会跟她有大纠葛。 上山之前她悄悄抹了牛眼泪,如今光是站在门口就能看见这寨子冲天的阴气。可让她奇怪的是,死了这么多人,她一路来竟然连半只鬼魂都没看见。 “里面危险,等我处理好你们再进来。”于琪琪攥好自己的铜钱剑,说道。 领队当即不同意:“我们奉命而来,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进去?” “里面没有活人,你们进来也帮不上忙。” 领队一噎,不过说到底他现在还没相信她神神鬼鬼的说话,只冷硬了语气:“你的说法也不能全信,我们领了命,要进去烧尸。” 于琪琪不再劝,只丢给他一个小瓶子:“里面是牛眼泪,抹在眼睛上就能看见了。”说罢率先往徐家寨内走去。 她手里不知何时捏了个小铃铛,造型怪异,一路走一路摇,清脆铃音仿佛鬼魂哭鸣,幽幽然然,为徐家寨蒙上更浓重的阴影,后面跟着的几个人纷纷打了个寒颤。 犹豫一瞬,他们还是在眼睛上抹了牛眼泪,随后跟上去。 可谁知刚踏入寨门,地面居然如水起波浪般涌动起来,之后从地底下冒出了一张张苍白的人脸。 领队带来的心腹都是能干之士,可他们从来只跟人打交道,哪里见过这般场景?当即吓得差点把手中火把扔了,脚怎么也不敢再往前迈。 而那身材薄弱的女人却恍若未见般,还是一边摇着铃一边往前去了。 其实于琪琪同样心惊肉跳,她手里捏的是师父给的招魂铃,为的就是找出那怨魂。地里这些鬼不是她引出来的,是那怨鬼意识到威胁故意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于琪琪知难而退,看来它灵智已经颇高。 她心情凝重,怪不得一路来半只鬼都见不到,竟是都被锁在这寨子里了,死后都不得超生。 这该是多凶的煞? 空气中尸臭冲天,于琪琪一路警惕一路往里走,不久后就看到了堆叠的尸山。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高高的尸山上,坐着一个面容苍白冷漠的男孩,他眼里没有杀意,居高临下宛如审视物品般看着于琪琪。 他不是人,而是怨魂。 于琪琪想到那些人的话,收了铃,问道:“你就是徐清明?” 对方当然不会回答,她想走近一些,身后却突然刮来劲风,对危险的敏锐让于琪琪立即避开,回头看到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她脸上黑气弥漫,手握成爪,指甲黢黑,身上带着冲天怨气。 是厉鬼。 于琪琪瞬间了然,竟是母子煞,于是她捏了黄符,小心迎战。 而另一边,眼睁睁看着于琪琪一个人进去的领队别说有多后悔抹牛眼泪了,眼前的景象足够他留下终生阴影,仿佛真的入了地狱,见识到什么叫鬼怪横行。 这一地的鬼脸如蘑菇般层层往外挤,表情或是狰狞或是痛苦,他正想咬咬牙跟进去,寨内却突然刮起一阵黑风,眼前迷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周围一切骤停,天空乌云消散,月亮洒下皎洁的光,寨子陡然清明了几许。 鬼脸不见了,领队连忙带着他的心腹进了寨子,却看到于琪琪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白色的衣裙破了,隐隐渗出些血迹。 她的纱帽不知飞哪里去了,露出一张清丽的小脸,月光下隐隐可见苍白之色。 “你没事吧?” 于琪琪摇头,有些虚弱地说:“厉鬼已除,你们赶紧把尸体烧了。” 几人不敢怠慢,领队将于琪琪扶到远处坐下,之后他们往尸体上仔细淋了油,将手里的火把都丢过去,火苗一瞬间窜的极高。 尸体这么多,几乎烧了一晚上,令人欲呕的臭味直往你鼻子里、嘴里钻,等到天蒙蒙亮了,地上剩下一堆烧的焦黑的剩骨。 众人都舒了口气,心头顿时轻了。 “总算烧干净了,天都快亮了。”领队紧绷的脸总算缓和了一些,“于姑娘,我们下山吧。” 然而于琪琪摇摇头:“你们回去,我留在这里。” 领队愕然。 于琪琪以铜钱剑作拐杖撑着起身,目光望向眼前狼藉,眉毛皱的很深:“你们以为,这徐家寨的事已经解决了吗?” 这母子煞并没有她想象的这么简单,那位大小姐不知有多恨徐家寨的这帮山匪,她装疯卖傻布了几年的局,生生改了这黄银山的风水,竟以自己和亲生儿子为代价,换他们的灵魂不得超生,永远被束缚于此。 不仅如此,逃出去的那些山匪的后代也会受到影响,生时残疾,死后亦不入轮回。 这分明是诅咒。 现在的于琪琪还无法破除此煞,她同样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她让官府的人给她找了一块长条状的大石头,等他们走后拿出了随身的匕首,在这石头上细细地磨刻起来。 挂在身侧的小铃铛突然响了两声,铃铃——铃铃——于琪琪没有去理会,专心致志地刻着,像是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冷不丁出现的男孩,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此时的举动,没有动作。 刻了大半天,石碑终于做好,于琪琪的眉毛总算舒展,慢慢将石碑挪了过去,立于焦骨之间。 石碑之上刻了五个粗糙且不甚好看的字:徐清明之墓。 东西放好了,于琪琪这才转头看向男孩,脸上露出一抹微微笑意:“你叫徐清明,是吧。” 她有些明白了,那母煞已经魂飞魄散,剩下的怨魂就只剩眼前这位了,母子煞剥夺了他生而为人的情感,如今的小怨魂看起来十分懵懂。 如果没有人发现,他会永生永世留在这里,永远的浑浑噩噩。 于琪琪认为他是无辜的,他只是不应当在那样的时候、那样的地方被生下来。 她朝那面无表情的小怨魂走去,不想对方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转瞬消失了。 从那之后,于琪琪就留在了黄银山,日日与小怨魂作伴,将他当成普通孩子来教导。她教他读书认字,也教他七情六欲,同时一点一点破解黄银山的煞局。 时间一年又一年过去,在于琪琪看来这些是有作用的,她觉得这小怨魂慢慢的变了。 只可惜,她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阴煞之气对活人有害,长久待在这里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于琪琪没能活太久,最终死在这黄银山地界,当时的她只差一点就能将小怨魂好好超度并破除母子煞的诅咒。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徐清明并非对一切都无感无知,他的心里其实有恨。 他之所以一直无法被超度,不仅是受母子煞所困,更是因为他心底恨着这帮山匪,也恨着他的生母。 徐清明自出生起就与常人孩子不同,且生时不受待见、也没有感受过爱,他的生父厌弃他,他的生母同样厌弃利用他。 唐玉斐心想,这孩子放在现代或许是有些自闭症吧,再加上那样的环境,他的精神若是正常才不正常。 因此,徐清明的恨利用徐家寨的阴煞之气养出了另一个双生怨魂,一个生着徐清明模样却心思邪恶的怨魂。 而那些离开徐家寨、幸存的妇孺并不受曾经的家人的待见,她们无处可去,受人指点,只好一起搬回黄银山附近安家。 山匪的后代终于还是绵延了下去,可诡异的是,若生的是男孩,他的身上总带有残疾。 先是眼瞎,后是耳聋,再是腿瘸,这个诅咒一直如影如风的跟着。 这就是关于徐家寨、徐清明和于琪琪所有前因后果了。 唐玉斐默默听完,忍不住吐槽,居然还是个前世今生的剧本。 第四百九十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六十六 看来徐清明已经恢复记忆,想起了他徘徊人世久久不入轮回的原因。 在不合适的时间与不合适的地点出生,生父凶残喋血,生母满心恨意,他短暂且压抑的活过,死后不得超生,被迫永远困于黄银山。 唐玉斐心情复杂地看着徐清明,前世的于琪琪死后不知多久,徐清明因为某些原因失忆了,并且从黄银山走了出来。 他独自度过一段时光,孤独游荡过一些地方,不知有没有体会到尘世冷暖、有没有学会什么。 只是如今再回忆起在黄银山的一切,他会是什么心情? 似乎没人理解的了。 现在徐清明面无表情地将他的身世叙述一通,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若不是他眸中偶尔不受控制涌现的丝丝情绪,唐玉斐甚至会觉得他还是当初黄银山那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怨魂。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不知听到了多少,此时弹幕区是出奇的安静,大概是还没有从巨大的信息量里反应过来。 良久,屏幕里才滚过了唯一一句话:“有没有家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徐清明在说什么啊?” 前世今生?黄银山徐家寨?母子煞怨魂? 脑子快要不够用了,这是灵异空间站写的剧本吗? “原本那个东西和我是同一个魂魄,直到二十多年前他脱离我的控制杀了第一个人,我们就‘分开’了。”徐清明按捺着性子继续说道,“我失去记忆,所以离开了徐家村,可他记着所有的事,也有我所有的情绪感知。” 怨恨、愤怒、痛苦,还有迫切和偏执,诸多混杂。 唐玉斐想,所谓“那个东西”应该就是另一个双生怨魂,至于二十多年前的杀人事件,应该就关系到当初来修路的那支建筑工队了。 她默默在心里比喻了一番,徐清明这种情况大概是压抑、自闭的太久,精神开始分'裂,这么一想就差不多能理解了。 徐清明沉默了,而魏子羲盯着他,用着一副十分惊奇的表情眨了眨眼,半天没吭声。 于是唐玉斐慢慢、慢慢将视线挪到魏子羲脸上,徐清明也看着他,眉毛缓缓、缓缓地打结。 “不好意思,你有点惨。”良久,魏子羲才用一种十分同情的语气说道。 徐清明的脸色略略阴沉。 “这么说,徐家村的村民就是当初徐家寨的山匪之后,因为煞局未破,他们死后还是无法投胎转世,难怪我在那楼里看到这么多怨魂。”魏子羲表示自己有认真在听,继而提出疑问,“拥有记忆和感情的另一个你选择留在徐家村,目的是什么?” “还用问吗?”徐清明露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表情,他冷冷地笑了,吐出两个字:“报复。” 五百年前他该是痛恨着那群山匪的,所以他们的后代他也一并痛恨,这恨意他从来不懂,也无法感知,可另一个怨魂明白。 这恨意就如同诅咒一般,即使过去百年也无法被时间消抹。 “不过他暂时还做不到。”徐清明哼了声,“他从我身上脱离出去后力量大减,只有‘吃了’我才能夺走我身上的力量,这也是他引诱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唐玉斐恍然,果然男女主走到这里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大概在灵异空间站提出这个打卡任务时剧本就已经在收网了。 魏子羲再度疑惑:“照你这么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他的目的,这时候走的远远的不就he了吗?” 随后他语带惊奇地:“你逃,他追,你们都插翅难飞。” “......”唐玉斐是真的很想告诉跟他,女主还在这里,男主是不可能一个人离开的,因为剧本不允许。 不过魏子羲很快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凝视着徐清明,眼神陡然转深:“你该不会跟他抱有相同的目的吧?” 徐清明冷冷地盯着魏子羲,终于再度开口:“我只恢复了记忆,没有那些情绪。” 言外之意,他对徐家村的村民毫无想法。 “我可以不信。” “如果他魂飞魄散,我就能投胎转世,反之我会消失。”徐清明说道,“我要第一种结果,这也是我找你合作的目的,你是道士,你有办法。” “要是我不答应呢?” “那我也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徐清明的语气骤然冷了八个度,眼神如刀似要杀人。 魏子羲却反而缓和了神色,回到那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模样:“行了,不逗你了,我答应合作。” 他说罢看向唐玉斐,正欲开口,唐玉斐抢先一步:“我也答应。” “我不答应!”魏子羲立即反驳,瞪她:“你就待在......” 话说一半卡壳了。 唐玉斐微笑,反问他:“魏道长,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孤零零的待在坟地里吗?” 魏子羲当即眉毛打结,一边要去拉唐玉斐的手,一边头也不回的冲徐清明丢下一句:“你还是等会儿吧,我先把她送回去。” 这次徐清明的脸彻底黑了,他甚至懒的发作,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大有老子自己去的架势。 唐玉斐拍了一下魏子羲伸过来的爪子,不让他拽:“好了别闹了,于琪琪还在徐家村吧?时间紧迫。” 说罢灵巧地绕过他先去追徐清明。 魏子羲有些生气,迈开长腿去追:“唐玉斐你给我站住,你信不信我现在给你妈打电话让你妈教育你?” “你打呀,看我妈信不信你。”唐玉斐回头给他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还有,这里是坟地,你这么喊我的全名是叫魂呢?” “你......气死我了。”魏子羲看着她脑后随着动作幅度摆动的马尾,心怀恶意的很想去揪一把出气。 小时候还总黏着他奶声奶气地叫哥哥,现在翻身做大爷了,果然丫头还是小时候可爱。 去往徐家村的路上三人决定了具体计划——先从徐德下手,毕竟必须先抢回魏子羲的随身装备。另外,徐德手里有摄魂铃和招魂铃,这两样东西对三人极为不利。 徐清明认得回去的路,三人速度很快。 不过再度站在徐家村门前时,唐玉斐和魏子羲的脸色都有些怪异。 魏子羲扭头看徐清明,脸色似笑非笑地:“这又是整哪一出?你的另一半真的只是想报复这么简单?怎么看起来是想抱娃呢。” “......” 这次徐清明抿紧了唇没吭声,没去看魏子羲,说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此时的徐家村大门敞开,铁门两侧分别挂了一盏点亮的红灯笼,烛火映照着红布,在地上投下一剪暧昧又诡异红影。 红地毯很长,从村外直往里延伸,可以看到远处每隔一段路就挂着成对的红灯笼,像是黑夜里一只只猛兽的眼睛,给人以不寒而栗的危险感。 直播间又恢复叽叽喳喳。 “这场景怎么像是要结亲啊,怪吓人的。” “是我脑洞太大了吗?新郎是不是另一个徐清明,那新娘还留在徐家村的......于琪琪?omg剧情开始脱离我的掌控了。” “既然那个怨魂带着徐清明的记忆和执念,那他现在要做的事其实就是徐清明内心深处想做的事喽?包括娶于琪琪?” “前世的于琪琪陪了徐清明这么久,他肯定对她产生了一些不可告人的感情,所以说这是一场跨越两世的爱恋,还是替身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六十七 三人,不,两人一鬼心照不宣地摸黑进了徐家村,徐清明在前,魏子羲断后,唐玉斐不知不觉竟被夹在了中间。 或许是因为有徐清明这只厉鬼带路,这次唐玉斐和魏子羲前行的速度格外快,如轻巧敏捷的狸猫在黑夜中迅速蹿行。 他们原本打算去徐德家逮人,谁知还不等找到地方,徐德一家就迎面撞了上来。 前方传来好几道零碎的脚步声,有轻有重,看来是有大人和小孩。同时,红灯笼的光影下,大小身影模糊显现,跑的磕磕绊绊。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鬼鬼祟祟在徐家村内夜行时看到其他活人。 一侧小孩似乎是走路不利索,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倒在地,年幼的男声几乎是下意识响起:“妈——”短促而急厉,随后戛然而止,可在这寂静黑夜中却也足够刺耳。 窸窸窣窣的声音大了起来,那几个人似乎有些乱了,而与此同时的,徐清明已经朝着他们飞速闪了过去。 他几乎只是片刻就撞上其中一个人影,随后砰地闷响,是肉体与水泥相撞的声音。 唐玉斐和魏子羲随后而上,朝着另外一大一小人影扑了过去。 徐德家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徐小盈一个是徐小磊,徐小磊年纪尚小且腿脚不便,唐玉斐直接将目标放在姐姐徐小盈身上,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与双肩。 “别动,否则你的手臂会脱臼哦。”唐玉斐俯身在她头顶阴森森地说道,随后感到徐小盈身体一僵,抬起头看自己。 灯笼红光落在徐小盈脸上,令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恐怖,她瞪着瞳仁漆黑的双眼,正近距离看直播的观众朋友们直呼咒怨现场。 “姐姐,你快放开我呀。”徐小盈的眼中有慌乱和不敢置信,可她竟然没有失声尖叫,反应过来后努力对唐玉斐扯出笑脸,“你是不是想要你的手机呀?你放开我,我把手机还给你。” 观众们纷纷在评论区扣字。 “这小女娃年纪不大,怎么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的,早就看出她不安好心。” “这么小就是个阴阳人了,可惜演技不过关,我才不会相信她呢!” “可恶,好想穿进屏幕教训她一顿,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学会了骗人害人。” 唐玉斐则挑眉哦了一声,低声说道:“原来我的手机在你身上,谢谢提醒了。”她轻松将徐小盈两只手的手腕都攥着,在她的大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果然一左一右都分别摸到了手机,是唐玉斐和魏子羲的。 徐小盈的脸更白了几分,知道自己说错了,不吭声了。 反倒是魏子羲没这么好运了,他抓的是徐德的老婆,那个如老鼠般阴暗的女人此时如发疯了一般在挣扎,甚至试图扭头去咬,力气大到魏子羲差点要控制不住,一来二去的有些狼狈。 似乎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不能发出太大声响,徐德的老婆呼哧喘着气,却愣是不吭一声。 就连徐德也是一样,徐清明力气极大,徐德挣脱不开,一次次地被砸回墙上,听着都疼。 “于琪琪在哪?”徐清明掐着他的脖子,又一次将挣扎的徐德按回墙上,语气极度不耐。 想来徐德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快就返还,在这个时候将他们一家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在哪里?” 徐清明发怒了,黑夜里谁都看不出他周身不受控制地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同时他的指甲缓慢增长,逐渐刺进徐德的脖子。 徐德终于开口:“我不知道。” 可那尖锐冰冷的指甲还是寸寸变长,脖子的剧痛感更加强烈,徐德冷汗都要下来了,继续急促而低沉地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也是逃出来的!” 眼看徐清明还是不信,他急了:“是真的!徐清明要报复整个徐家村,他答应只要我替他做事就会放过我们一家,至于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徐清明稍微顿了顿动作,语气森冷:“说清楚。” “徐家村很快就要变成死村了,今晚过后没人能活下来。”徐德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眸中是深深的恐惧,“不仅活人活不下来,死人也不能到阴曹地府去报案,永生永世要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或许是因为信息闭塞,徐家村还比较迷信,自然也有人懂些风水之术,比如徐德。 徐家村的后代中凡是男孩总带有残疾,不可能没有人觉得奇怪,徐德更是早就察觉其中问题。 原本他妄图凭一己之力破除这个所谓诅咒,可他努力了多年才发现,他那末三流的道行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 而终于在某天深夜,有个年轻男人很突兀地坐在他家中,对方惨白的脸上竟然挂着笑容,犹带好奇地、正在打量房屋四面。 这不是人,是怨鬼,彼时尚且年轻的徐德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吓得直接愣在当场。 对方的眼睛如鹰如狼,盯着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果然,你能看见我,整个徐家寨你是唯一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徐德的身体抖的如筛糠一般,周遭阴冷的空气几乎要让他无法喘息,他一动都不敢动,因为他知道眼前不知道行几深的怨鬼轻而易举就能杀了自己。他不由得想起之前来这里修路的施工队,以及那个莫名其妙死去的人,他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之后,徐德被迫同意了一桩交易。 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妥协。 他为这个名为徐清明的男人竖起牌位,答应用家人的精气去供养,同时替他办事。 原本他心不甘情不愿,可在知道徐家村背了这样一段孽债后,徐德有了自己的考量。 徐清明答应会放他们全家一条生路,他想逃,尤其老来得子后,这个想法在徐德心中更是迫切。 逃,必须逃,只要一家人能逃脱,徐家村的人如何又与他何干? 于是他跟着徐清明精心密谋,也终于得到了徐清明的信任,对方交给他三个铃铛,一个能摄魂,一个能招魂,还有一个能控尸。 从那之后他苦修邪道,炼尸养魂,一场局布了多年,也瞒过了徐家村所有的人。 “至于那个于琪琪,我不明白徐清明要对她做什么,更不知道现在的布局是何意义,我只知道再不逃就来不及了。”徐德说到这里,语气不免又急促了起来。 原本他带着家人小心翼翼逃跑,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生怕被发现,可谁能想到明明已经被活埋了的人还能跳出来,突然阻断他的计划。 “现在你能放我们走了吧?我只是想保全我们一家人,我也是被胁迫的!” 徐清明冷笑:“把铃交出来。” “铃在包里,你不要杀我,我交给你就是了。”徐德缓慢抬起手,指了指身上的包。 魏子羲抬眸瞄了一眼,终于看清楚了,惊呼道:“这不是老子的胸包吗?” 那里面装着的可是他此次所有的装备! 徐清明没搭话,冷眼瞧着他的动作,只要徐德敢反抗他就立即掐死他。 可他没料到的是,徐德却突然出声喊道:“小磊!摇铃!” 唐玉斐悚然一惊,几乎和魏子羲同时将目光转向最小的男孩,他悄然溜到一边,手里不知何时攥了个漆黑且古怪的铃铛。 下一刻铃音大作。 铃铃铃——铃铃铃——杂乱无章。 唐玉斐只觉脑子嗡地一声,宛如被砸了记重锤,疼痛骤然袭来,随后就陷入茫然空白,然而这感觉竟然只持续了一瞬,铃音骤停。 是徐清明出手了,他将已经失去意识、不知是死是活的徐德丢到一旁,转而掐住了徐小磊的脖子,将他提向空中。 徐小磊手中的铃铛啪嗒落地,被徐清明一脚踩碎了。 他摇错了铃,徐德的本意是让他摇招魂铃控制徐清明,可他摇成了摄魂铃。 徐小磊的脸很快就涨成了猪肝色,两条腿在空中乱蹬,他的口袋里又落出一个铃铛,同样被徐清明踩的稀碎,徐德竟将这两个铃铛都放在看起来最没有威胁的小儿子身上。 “还有一个。”徐清明脸色阴沉,声音冰冷,可徐小磊根本说不出话。 “他没有铃铛了,放过他!”徐德的老婆终于嘶哑着嗓子大喊,“最后一个铃铛不在他身上!” “在哪里?” 可就在这时,突如其来锵的一声锣响,宛如夜里惊雷。 所有人都不由得远远望向出声的地方,徐德一家眸中更是露出惊恐又绝望的神情。 徐家村大门被无形的力道猛然推开,红色轿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悄无声息,四个角竟还有四个单薄的人影抬着。 紧接着又是一声锣响,那四个人影抬着轿子就这么飘飘忽忽的靠近。 轿子来了,新娘来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六十八 大红色的轿子被抬进徐家村的大门,唐玉斐看到轿子后面还跟了两列人影,同样的单薄,仿佛没有重量般飘忽着、摇晃着,手里似乎是拿着锣、鼓、唢呐等等乐器。 这些人影看起来有气无力,可轿子接近的速度竟然格外的快,转眼间近了大半。 唐玉斐听到身侧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她诧异地扭过头望去,却发现是站在一侧的徐小磊满脸呆滞地望着喜轿接近,他的目光麻木恐惧,身体还在不停地打着抖。 声音就是他身上来的,他年纪尚小,神神鬼鬼的事显然给了他太多的阴影,居然直接吓的失’禁了。 同样还是小孩的徐小盈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乎已经被吓呆了,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像哭似的单音节:“妈......” 魏子羲率先反应过来,立马从徐德身上把自己的胸包取回来,他拉开拉链摸了摸,脸上难得露出大感宽慰的表情。 随后他从里面摸出一支阴烛,用打火机点燃了。 绿莹莹的光挣扎着亮起,照亮黑暗一角,同不远处的红灯笼光一对比,红色加绿色简直诡异的不行。 “不想被发现的话马上离我近一点,等喜轿路过的时候屏住呼吸,千万不要喘气。”魏子羲说着顺手将唐玉斐拽到自己身边,然后目光瞟向徐清明,“你就不用了,一边待着去吧。” 徐清明面无表情地看了魏子羲一眼,果然没动,视线转向不断靠近的喜轿。 徐德的老婆慌了一瞬,只短暂的犹豫就拉着儿女躲到了魏子羲身后,一手一边捂住了两个孩子的口鼻。 这时唐玉斐扯魏子羲,有些疑惑地低声问:“点阴烛干什么?它不是招鬼吗?” 魏子羲也压低声音:“你看着就知道了。” 下一刻阴风拂面,刹那间唐玉斐觉得阴冷的气息由四面八方从毛孔钻进来,她忍不住要打哆嗦,喜轿和人影几乎是瞬间走到他们近前。 唐玉斐终于看清楚了,这人影不是活人,亦不是死人,而是纸人! 难怪会这么单薄。 这些纸人有男有女,煞白的脸上涂了鲜艳的腮红,黑瞳大睁,猩唇带笑,眉间皆有一点红。 于是唐玉斐了然了,纸人非活物、无灵识,只靠一口“气”支撑着行动,若是在途中感知到生人的阳气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意外来。 而魏子羲点燃的阴烛能掩盖他们的阳气,因此纸人没有察觉异常。 所幸没出意外,纸人抬着沉重的喜轿飘飘忽忽从他们跟前经过了。徐小盈和徐小磊吓得身体打摆,眼中含泪,苍白的小脸又因憋气涨地通红,眼看就要背过气去,却愣是忍住不敢吸气。 幸亏它们速度很快,众人眼看轿子走远,顿时浑身一松,开始大口喘气。 可还不等回过神,徐清明已经迅速追了上去。 魏子羲灭了阴烛,他看着徐清明远去的背影,半挑着眉毛啧了声,表情半是戏谑半是无奈地说道:“我们也追。” 唐玉斐点头,刚迈出一步却突然想到什么,她又扭头看向徐德一家人,语气淡淡:“徐家村的大门就在不远,你们要是能逃出去就尽快逃吧,今晚之后徐家村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能保证。” 当然,就算逃出去,能否逃脱徐家村的诅咒也是个未知数。或许他们终究斗不过黑化的徐清明,得了个be结局呢。 这话唐玉斐没说出来,免得魏子羲喷她晦气,他们也紧追着锣鼓声而去。 锣鼓震天,纸人抬着花轿一路往前,最后竟然在那棵老槐树前停了下来。纸人将花轿稳稳落地,随后像是提线木偶失去操控般轻飘飘地倒地了。 周围突然又陷入浓重的寂静,黑夜的云雾翻涌,血月大盛,连带着远处的红灯笼似乎都亮了几分,让树影投下一层红蒙蒙的影子。 毫无预兆的,老槐树下出现一道人影,他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停至花轿前。 藏在黑暗中的脸终于显露出来,那是张同徐清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眸中少了几许寒冰,更多的是浓到化不开的阴暗。 若说失去记忆的徐清明是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冰冷,那么这位滋生于怨念和恨意的双生子就是所有邪恶欲念的化身,阴暗且危险。 唐玉斐和魏子羲借着夜色隐匿在不远处,知道此时徐清明也在附近,他们紧张又好奇地等着后续发展。 每个人都有一颗吃瓜的心,尤其此时剧本三角恋的主角都集齐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的模模糊糊,但是这一点不妨碍他们冲破天际的脑洞。 “接下来会是三角恋的经典戏码吗?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黑化版徐清明看起来好带感,我突然有点磕了。” “磕尼玛,网上妈妈我好爱,现实就是警察叔叔救救我,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百年怨鬼,危险的很!” “清醒一点好不好,这不是电影电视剧,这是现场直播!我很担心老魏和唐老司能不能解决问题全身而退,毕竟我感觉过去对付的怨鬼都没有这次的厉害。” “真的好紧张,一点睡意都没有,只能希望四个人都好好的吧......” 黑化徐清明竟然穿着喜服,艳丽的颜色将他的皮肤衬得越发苍白如纸。 他抬手掀开花轿的帘子,随后唇角扬起笑容,眸中是欲’望被满足的贪婪和火’热,他似是自言自语道:“离上次见到你,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随后他伸手将里面的人抱了出来。 于琪琪同样穿了身大红喜服,轻巧的流苏从腰间滑落,随之滑落的还有盖头。她的头发太短,戴不了什么饰物。 然而下一刻,黑化徐清明的笑容凝固。 他怀中的女孩突然有了动作,猛然抬起手朝他招呼,黑化徐清明猝不及防之下中了招。 于琪琪的手里似乎是拿着利器,竟然狠狠刺进对方的脖子。 随后她就被狠狠地抛了出去。 令人意外的是,于琪琪竟然借机一个翻滚卸去不少力道,之后动作敏捷地站了起来。 虽然狼狈,可她仅仅只是擦伤。 “我们应该还是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吧,当初在徐家寨你还没有自己的身体。”于琪琪的目光不同于往日,其间是前所未有的冷厉,她语气笃定:“你杀过人。” 唐玉斐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眼睛,于琪琪这话...... 难道说,她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我都快忘了,摄魂铃本就是你的东西,对你根本不起作用。”黑化徐清明摸了摸被刺伤的脖子,没有鲜血,只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他的表情没多少惊讶,半晌才抬头回答于琪琪的话:“你说错了,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见面,我就是徐清明。” “我认识的徐清明可不是你。”于琪琪面无表情,“如果当初在徐家寨内是你这样的厉鬼,我不会花费这么长时间破除母子煞,只会干脆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黑化徐清明却阴冷一笑:“你应该最清楚,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所做一切都是他想做的。” “所以,我就是你在徐家寨养了这么多年的厉鬼,你应该到死都没有想到吧?” 意外的是,于琪琪的面色却是出奇的平静,她微抿着唇看着对方,黑眸中冷光闪烁。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而冷:“母子煞虽难,但也不至于让我一辈子无法破除。可一旦诅咒解开,被剥离七情六欲、成为无感无知的行尸走肉的徐清明会变成什么样,还需要我还说吗?” 这次,黑化徐清明微愣,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的眸中头一次流露出疑惑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 第四百九十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六十九 “嘶——惊天大反转!是我理解的那层意思吗?所以于琪琪才是最大幕后,一切都是她设的局?!” “我靠我靠我靠,于琪琪该不会是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吧!这也太魔幻了吧!谁来告诉我我真的是在看现场直播。” “楼上的兄弟我告诉你,这确实就是一场直播......不过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这直播间从一开始就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不是么?” “有一说一,如果前世的于琪琪才是碟中谍局中局,那她上辈子比这辈子厉害的不止一点两点。” “原来冥冥中是没有天意的,这就是你我本无缘,全靠我下套?” 于琪琪的一句话,不仅是让直播间炸开了锅,现场另外的两人两鬼都是大吃一惊。 原来还有这样的隐藏剧情,唐玉斐想,所有人都小看了前世的于琪琪,他们最终回到这徐家村不是黑化徐清明的设计,而是前世的于琪琪早就定好的必然结局! 一旦诅咒解开,被剥离七情六欲的徐清明会变成什么模样?看看这个黑化版的徐清明不就明白了么。 懂得了所有的怨恨且失去了禁锢,徐清明定然会成为厉鬼绝煞危害一方,到那时于琪琪只能将它打的魂飞魄散。 前世的于琪琪是对从小被利用的徐清明心生怜悯,这才想了一个两全的法子,使得既能破除黄银山徐家寨的母子煞,又能驱散小怨鬼身上的怨气,为他超度,送他入轮回。 这个法子就是——将徐清明的所有怨恨都剥离出来放置到另一个容器内,然后除掉它。 所以,于琪琪完全知道那些年黄银山徐家寨有个恶鬼在慢慢孕育着,她不着急,只无声中再推它一把、助他一把,等待真正干干净净的徐清明走出来。 “上辈子我知道自己无法完成超度,因此我立了誓,这辈子的我终究会回到这里,继续我未完成的任务。”于琪琪盯着黑化徐清明的脸,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只可惜我没想到,这恶胎过去这么多年竟然有了自己的神志,还变得这么棘手。” 听到这里,黑化徐清明的嘴角抽了抽,当然,也可能只是他脸上的肌肉颤了颤。 唐玉斐想,这恶鬼十有八’九是喜欢着于琪琪的,而这时听到人家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是真正徐清明的嫁衣,出现即是为了消失,那不炸了? 果然,就连魏子羲都语气充满担忧地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是为了印证魏子羲的这句话,黑化徐清明的身体竟然在瞬间涌出大量黑气,仿佛身上着火了一般,他的眼白逐渐被黑色侵蚀,苍白的脸上浮现黑筋涌现,开始向完全的恶鬼转化。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杀我,为了救他?”黑化徐清明的嗓音都变得格外粗噶,徐家村内的红灯笼无风自动,身后老槐树那茂盛的树叶陡然发出巨大的沙沙响声。 于琪琪退后两步,眼前的恶鬼绕是她也有些惊惧,她皱眉喃喃道:“有因必有果,这是报应。” 魏子羲几乎是即刻就将早已捏在手中的大铜钱掷了出去,他知道这厉鬼极不好对付,出手也毫不含糊。 “就是说,为什么于琪琪一定要把这些事解释出来激怒人家呢?这不闹挺。”魏子羲从包里抓出一把符咒,就这种时候他还要争分夺秒的吐槽一句,心里是已经无语到了极点,就差把于琪琪是不是怕他们打不过说出口了。 唐玉斐在心里默默跟了一句,没办法,剧本安排,这不是要给观众朋友们做旁白解读吗? boss不黑化哪里科学。 讲真,闹挺。 魏子羲在冲出去前将手里的符咒一分为二,其中一半一股脑塞进唐玉斐怀里:“也不指望你先溜了,你就藏着看机会出阴招吧。” 而几乎是同时的,黑化徐清明无法控制地率先攻击离他最近的于琪琪,他几乎快要被滚滚黑气包围,随后这旋转的黑色龙卷风速度极快地袭向于琪琪。 于琪琪脸色一变,她刚要躲避,眼前毫无预兆地出现了熟悉的身影,竟与这龙卷风生生撞在一起。 “清明!”于琪琪的声音且忧且喜。 同时撞在黑化徐清明身上的还有魏子羲抛出去的那枚大铜钱,可饶是如此,对方只退后两步步,徐清明却退后了四五步。 徐清明死死盯着那黑风,身上涌出相同的黑气,也开始黑化了。 只可惜,气势上输了对方一大截。 “他身上的怨气太重,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还杀过人,你对付不了他的。”于琪琪有些着急地出声。 “只要我吃了他,这世上就只剩我一个徐清明了。”粗噶的声音再一次从黑风中传出,黑化徐清明再次暴起攻击。 而就在这时,明黄色的几道符箓破空而来,在空中就自行燃烧,明亮的火焰一瞬间将周围照的大亮,之后迅速没入黑风之内。 可惜,这些符箓仅让黑风的速度缓了一瞬,对方根本不躲不避。 魏子羲当然也知道,普通黄符对这样的恶鬼不会有什么效果。 “你走。”徐清明将于琪琪护在身后,头也没回地对她说道。 “走什么,走不了。”魏子羲远远朝于琪琪丢了个东西,颇有几分冷眼的意思,“来者皆是劳动力,她不也是个道士么?我们唐老司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园丁呢。” 于琪琪抬手接过,原来是一把精致小巧的桃木剑。 听到这话的徐清明看向魏子羲,冰冷的脸上似是有些怒意。 魏子羲却看都没看他,他手速极快地将一把铜钱丢出去,丢在前方的各个方位迅速结了个小铜钱阵,竟暂时困住了黑化徐清明。之后他手中黄符不要钱似的打出去,一张张没入黑风之内。 “他说的没错,这是我种的恶因,这恶果也需我来食,我不能走。”于琪琪攥紧桃木剑,将自己累赘的嫁衣衣袍割断,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坚毅。 上辈子的账,这辈子该清算了,她一定要将清明的业障恶念全部清除干净,然后送他去轮回! “魏子羲,恶胎有胎心,只要能找到他的心脏所在,就能尽快除掉他。” “我可不懂他的心。”魏子羲淡淡回了一嘴。 “给我一张黄符,我有办法。” 话音刚落,困住黑化徐清明的那些铜钱剧烈颤动起来,随后被风刮的四散,叮叮落地声传来,小铜钱阵竟然这么快就破了! 魏子羲脸色一变,他不多废话了,飞快丢了一张空白黄符出去。 仅仅这么一瞬间的动作,黑化徐清明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这次仍是早已在戒备状态的徐清明去挡,却直接被撞的跌退好几米远,甚至身上的黑气都被撞散一大半。 此时此刻的唐玉斐已经趁乱一路摸到黑化徐清明身后,可她万万没料到,这一直沙沙作响的老槐树内竟然再次探出无数如海草般涌动的手臂。 再然后,这些手臂就像树叶掉蛆般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第五百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七十 那些断臂掉在地上后还在不停地蠕动,真宛如白胖的蛆虫一般,数量又密集,总之是密集恐惧症难以接受的一副画面,让近在咫尺的唐玉斐和直播间观众们都被狠狠恶心了一把。 不过想来也是,这些手臂若是只能在树上迎风招展那才奇怪呢。 此时这些手臂宛如受到了指令般,五指抓地,一股脑的往魏子羲等人方向蠕去,就像是片苍白的浪潮。 “替我争取时间,我可以画寻找胎心的符。”于琪琪急声说道,随后她竟直接用桃木剑的剑锋划破右手掌心,鲜血顿时涌出。 她跪地,同时将那黄符放在地上,鲜血顺着手掌指尖滑落,在食指凝结成一颗滚圆的血珠子。 带有徐清明所有怨念业障的恶鬼可以说是于琪琪一手孕育,她知道这恶鬼的弱点所在,黑化徐清明最不该做就是让于琪琪恢复前世的记忆,如今她同样回忆起对付他的办法。 前世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为来世的自己布局的同时还在恶胎胎心上下了咒,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以自己的血为引,找到那胎心。 这符极难、极耗费心力,于琪琪努力回忆着,手指移动的速度很是缓慢。 另一边,魏子羲不再用手里的黄符对付黑化徐清明,转而抛向地上的断臂。 腾高的火焰几乎快要烧到老槐树的树叶,那些被烧到的断臂扭曲翻腾着、连烧一大串,随后化作黑烟融入夜色。 断臂数量极多,观众们看着眼前的情况暗自心焦,恨不能让魏子羲长出三头六臂来。 当然,最大的威胁还是黑化徐清明,凝聚的黑风倏然消失无踪,下一刻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于琪琪身后! 他本就是恨意的凝聚体,现在似乎是有些失去理智,对于琪琪也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所幸徐清明一直护在于琪琪身侧,牢牢将她圈在保护圈内,两个恶鬼速度极快的对峙厮杀,浓厚的黑雾在瞬间几乎要将黄符的火焰都吞噬。 唐玉斐看得出来徐清明已经越来越吃力,他的动作逐渐缓慢,偶有几次现出身形,模样狼狈了不少。 不能再待着了,唐玉斐想,反正也偷袭不了黑化徐清明。 于是她将手里黄符抛向魏子羲身边的断臂,踩着空隙往他身边跑去,同时喊道:“魏子羲,我来解决这些手臂,你去帮徐清明。” 魏子羲听见她的声音,慌忙间抽空朝她看去,手上的动作都乱了几分,不过随后就恢复镇定。他也不多言,直接将黄符全塞给了唐玉斐。 “这些断臂是徐家村怨鬼的怨念所化,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是数量多又阴毒,不要被它们影响了心智。” 唐玉斐自然不会大意,立即着手收拾这些手臂。 魏子羲得了空,从包里取出八只小巧的明黄色令旗。 直播间有魏子羲的老粉看到这些令旗,顿时发出惊呼。 “这是老魏的八卦旗吗?要是没记错的话,上次见还是两年前他夜闯女子宿舍的时候,当时有个鬼婴闹的可凶!” “不错,当时那个鬼婴儿来无影去无踪,狡猾的很,我根本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过几次,老魏当时用上了这些八卦旗。”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老魏说:鬼魂本身是存在于天地这个大型磁场中的小磁场,如果我们借由工具改变它周围的大磁场,它就会受到影响和限制!” 这边粉丝们叽叽喳喳的替游客新粉做着科普,另一边魏子羲已经动作极快地将八只八卦旗摆放在对应的八个方位上。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乾三连西北开天,坤六断西南八地,兑上缺西方双泽......” 他低声念了口诀,或许是因为脖子上那颗舍利子的缘故,那些怨念所化的手臂不能轻易伤害他,魏子羲一路有惊无险。 放完最后一只八卦旗后,不知是不是错觉,所有旗面竟然微微发亮,与此同时,两个徐清明之间的形势也瞬间有了反转。 原本徐清明被黑化徐清明处处压制,可倏然间他觉得对方的动作大减,就连鬼气都减弱了几分。 于是他以手作爪,五指漆黑,趁机狠狠往对方胸口抓去。 嗤的一声轻响,对方的黑气顿时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魏子羲从怀中取出三清铃,低声嘟囔了句:“哥也是有小铃铛的。” 铃铃铃,三清铃的声音于黑夜中响起,不同于摄魂铃和招魂铃的诡异阴寒,正气清脆的铃音使得人灵台清明,精神一振。 八卦旗的旗面越发明亮,地面都仿佛泛起隐隐的金光,黑雾如有恐惧意识般节节败退,被驱散、被净化。 铃一直摇,包裹着黑化徐清明的黑雾终于逐渐淡化至消失,显露出他的身形来。 他站于不远处,阴鸷怨毒的目光一转,落在了魏子羲的身上。 那件喜服被映照成鲜血般的红,胸膛处被撕扯开巨大豁口,还在往外冒着黑气,黑色的筋纹几乎要将他整张脸都覆盖,形容可怖。 不过徐清明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神色比对方要狼狈的多,就连身体都淡化了几分。 旗阵有利有弊,两个徐清明都会被影响,毕竟都是鬼。 而最关键的于琪琪似乎是卡壳了,她画符的右手悬于半空微微颤抖着,额上冷汗涔涔,几缕短发被浸湿贴在脸侧,此时黄纸上的血色痕迹只蔓延至一半。 脑中的线条混乱'交'缠,她不敢再画下去了,若是出错,这张符就前功尽弃。 毕竟上一世,她只画成功过一次。 “你行不行啊?”魏子羲看着于琪琪这幅样子很有些担忧地问出声,他的眉毛紧皱,眉骨和鼻梁的轮廓将眼窝勾勒出深深阴影。 “再给我一点时间。”于琪琪咬牙,指尖血迹已经干涸,她拾起地上的桃木剑,在掌心又划了一道。 画出来,一定要画出来。 唐玉斐刚好侧目看到这幅画面,她眼神微凝。看来前世的于琪琪比这一世要坚强刚毅许多,也更加充满了人格魅力、更具有大女主风范。 可黑化徐清明显然不会让他们这么顺利,他竟然也从袖中取出一只铃铛,随后摘了卡在里面的棉花。 糟了,唐玉斐心中一惊。 摄魂铃和招魂铃已碎,唯一剩下没有找到的就是......操控僵尸的尸铃!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尸铃已经打乱了三清铃的节奏,而与此同时,似乎有异样的响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咯吱咯吱,咯吱咯吱,是骨头关节摩擦的声音。 沉重的脚步声几乎是立即就清晰了起来,来去神秘的尸群在这一刻再度出现,呈包围之势从黑暗中涌出,铺天盖地的腐臭味跟着蔓延而来。 魏子羲能对付怨魂,却不能再分心对付这么多僵尸;于琪琪的符很重要,也没有对付僵尸的能力;黑化徐清明虎视眈眈,需要徐清明去牵制。 唐玉斐一瞬间明白眼前局势,有余力去对付尸潮的似乎......只有她了! 真是,闹挺! 第五百零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七十一 “妈妈呀!又是僵尸!我的头皮已经开始发麻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难怪徐德身上找不到尸铃,这恶鬼还给自己留了一手。就是说,多少怨魂老魏都能对付,可是这么多僵尸......得需要超人啊!” “我魏哥的八卦旗阵怎么办?僵尸潮冲过来还不立马给这块地踩平了?!” 直播间观众们的心又瞬间被高高吊了起来,看着屏幕里密密麻麻的僵尸在发愁。 魏子羲的脸色也顿时像吃了屎一样难看,有多难看这里就不多描述,他显然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若是不顾八卦旗阵去对付僵尸,徐清明就没办法对付自己的老伙计;若是横条心只对付那恶胎,那僵尸潮怎么办?这么多僵尸踩都能踩死他们了。 也就是这时,唐玉斐的声音响起:“魏子羲,僵尸我来挡着,你只要专心帮徐清明对付恶胎就行。” “你挡着?”魏子羲脑子没多想就高着嗓子反问了一句,声音都因着急有些变了调,“你是超人还是钢铁侠,还是会影分身之术啊?” 这小女娃是怎么能说出这句话的?他忍住骂娘的冲动,生生把肚子里一堆教训的话吞了进去。 唐玉斐沉默了,没跟他呛声,因为尸潮已近。 她又不是脑子有问题,当然知道自己挡不住僵尸潮,不过拖着几分钟不让于琪琪和他受到伤害还是能做到的。 此时唐玉斐的手里拿了一把锋利的斧头,这是她刚才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用“虫洞”幻化的,毕竟总不能赤手空拳去打,只能希望大家不要去深思她哪来的斧头了。 眼看魏子羲身后的僵尸最近,唐玉斐先一步提着斧头冲过去。 最近的那几个僵尸已经烂的骨头森森,几乎看不清面部全貌,唐玉斐不多犹豫,直接俯低身子照着他们的膝关节砍去。 噗嗤一声,切西瓜般的声音后,两三个僵尸倒地,还连带着绊倒后面好几个。 “魏子羲,我能拖四到五分钟。”唐玉斐没停歇,又砍出一斧头,她飞速瞄了魏子羲一眼,迅速地对他说道。 她的意思是,四五分钟内,他们要想办法毁掉尸铃! 魏子羲微微一愣,然后似乎是懂了,专注起口中的咒来。八卦旗面瞬间亮起金灿灿的光,随后无风自动,全部转向,旗尖尽数指向了黑化徐清明。 于琪琪周围同样有僵尸靠近,徐清明不免要分心去对付,结果就被黑化徐清明钻了空子,腹部硬生生挨了一拳。 徐清明跌退几步,面色变得异常恐怖。 黑化徐清明也不好过,受到了旗阵的影响,他脸上的黑色筋纹宛如虫子般蠕动,颜色深一阵浅一阵,似乎要消失。 “别分心了,于琪琪暂时不会有危险。”魏子羲说道。 话音落下,这边唐玉斐已经拿着斧头气势汹汹而来,开始切菜。 徐清明看了唐玉斐一眼,上次在秀场他见识过她的身手,倒是可以放心,于是他也就二话不说去对付黑化徐清明了。 之前有说到,幸亏这些僵尸不像电视剧里的能跑能跳有异能,只是些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有部分甚至烂的连身体哪是哪儿都看不出了,难为还要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路长途跋涉至此。 不过他们力气很大,指甲锐利,可能还会咬人,加上数量庞大,唐玉斐要特别小心不能中了尸毒,否则这里没有糯米,处理起来很麻烦。 原本唐玉斐还尽可能去砍僵尸的膝关节,断了他们的行动能力,到后来她干脆就是一通乱砍,哪个近砍哪个。 斧头插'进脑袋后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浓臭的尸液飞溅,唐玉斐也顾不上躲避。 只能说,臭肉腐骨砍多了也很有难度,唐玉斐已经觉得手腕麻痹,斧头几乎要脱手而出了。尸体的臭气熏的她晕头转向,几欲呕吐。 不过,她当然没有忘记最重要的目的——尸铃。 只是要接近黑化徐清明简直太难,如今她都分身乏力,唐玉斐暗暗着急。 在僵尸潮的威胁下,魏子羲和徐清明都怀着一种“我赶时间”的紧迫心情,配合竟然出乎意料、前所未有的默契。 八卦旗的金光将黑雾尽数驱散,那些怨念所形成的断臂也都被净化了个干净,徐清明抓着恶胎,对着自己那张脸毫不犹豫就是一顿揍,三清铃和尸铃仿佛在较劲,铃铃铃的闹个不停。 黑化徐清明显然有些吃不消了,开始节节败退,身上冒黑气的豁口越来越多,他神色怨毒地看向地上的八卦旗阵,知道是这些东西妨碍了自己,正想着去破坏。 当然,徐清明不会给他机会,在对方靠近的时候挡在面前。 可随后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黑化徐清明直直撞在徐清明的身上,腹部又挨了一拳的同时竟然紧紧扣住了徐清明,随后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之后,一缕肉眼可见的黑气从徐清明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体里! 徐清明面色剧变,显然是不敢置信,立即狠狠将对方推了出去。 难以察觉的,他的身体淡化了几分。 黑化徐清明阴冷地笑了,看着他就像是看着猎物美食,眸中尽是贪婪之色:“我说过,我会吃了你,这世上只能有我一个徐清明。” 他手中铃音陡然大作,几乎是瞬间盖过了三清铃的声音,变得极为尖锐,仿佛要将这尸铃摇碎。 而那些僵尸则犹如受了刺激般发狂,动作竟然更快、力气也更大了! 猝不及防之下,体力被消磨大半的唐玉斐挨了一胳膊肘,那一下实打实地砸在她背上,砸的她气血翻涌,喉头一甜,那口气差点就没上来。 巨疼! 也就是这时,尸潮涌来,竟然踩倒了一面八卦旗! 旗阵破了! 直播间大片哀嚎,满屏的不要啊不要啊。 唐玉斐也是心里一紧,握着斧头的手心里已满是冷汗。 谁知又生出另一变故,这般紧急的时刻,于琪琪带着狂喜的声音蓦然响起:“符,我画出来了......” 她用血迹已经干涸的血手捏起地上的黄符,其上复杂纹路已经成型,用它就能找到恶胎的胎心! 两人一鬼几乎是立即就将注意力落到她身上,唐玉斐惊喜,徐清明复杂,黑化徐清明很是阴森怨毒,还有些紧张。 为什么说是两人一鬼呢?因为这时候的魏子羲趁着不远处的黑化徐清明分神,竟然直直对着他扑了过去,一人一鬼在地上滚了几圈,随后魏子羲就被狠狠掀开了。 “愚蠢。”黑化徐清明毫发无伤,不屑冷笑。 “说自己呢?”魏子羲同样冷笑,表情比对方还不屑,他从地上爬起身,稍作用力就捏碎了手中一个漆黑的小东西。 那是刚刚从对方手里抢来的尸铃。 第五百零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七十二 尸铃破碎的声音在某一刻被放的格外大,只因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僵尸群宛如被施放定身咒般骤然陷入完全的静止状态,之后砰地一个接一个倒了。 像是木偶被抽去了提线,一些腐烂严重的尸体更是四肢散架,各处的肉块散落满地。 直播间欢呼声一片,屏幕瞬间被绽放的烟花霸屏了。 “老魏好棒!害人的三个铃铛终于都不能再作妖了,没有僵尸群四打一还是问题吗?” “这些人也是可怜,活着受诅咒代代残疾,死后灵魂不入轮回,就连尸体都不能入土安葬。” “于琪琪的符咒终于画好了!她再拖下去我都要急死了,赶紧把这个恶鬼解决了吧!” “我们唐老司拖着这么一大群僵尸,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独独看不到她真是好可惜啊。” 此时魏子羲的脸上还噙着一丝笑容,他松开五指,将掌心被捏碎的铃铛都丢在地上,好像是为了让对面的黑化徐清明看个清楚。 对方的脸色果然变得铁青,眼神恨不能直接生吞了他。 唐玉斐则终于松了口气,她感受着背后直贯胸口的火辣辣的烧痛感,再多一会儿,她可就要撑不住了。 黑化徐清明仅仅只在原地愣神了片刻,他眼神阴霾,周围的黑气陡然浓郁,戾气比方才加深了不少,随后身形在原地消失不见。 徐清明感知到了他的意图,毫不犹豫地朝于琪琪的方向而去,而于琪琪则攥紧了手中的符,她想去捡地上的桃木剑。 然而下一刻,于琪琪连带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徐清明一起往后倒飞了出去,一人一鬼在地上摔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下。 饶是徐清明护住了于琪琪,可她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撑起身后没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 她钗发散乱,脸上还有血珠子滚落,是磕到了脑袋。 “把符给我!”似乎是受到的打击太大,黑化徐清明心中喷涌而出的怨念让他的攻击倏然凌厉,出手狠辣,可唐玉斐和魏子羲都注意到,他胸口的豁口愈发扩大,涌出的黑气也越来越多。 两人都清楚,他已经受到了重创,也快要到了临界点。 现在是击败他最后的时机,如果失败,他们就别想活着离开徐家村。 于是唐玉斐收了斧头,捡起地上于琪琪还来不及拾起的桃木剑,朝着黑化徐清明冲去。 魏子羲好不容易从腐尸碎肉里找到了他的八卦旗,结果悲催的发现旗杆居然断掉了,旗阵已经不能再用了...... 所幸他捡回了之前丢出去的大铜钱,魏子羲脸色凝重地,又从胸口已经干瘪被掏空的包包里拿出了最后的东西——一张符咒,通体金黄。 并非黄符,而是金符,其上符文复杂无比,仿佛还流通着隐隐金光。 他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小心翼翼地将大铜钱包在金符里,开始折叠。 如果这时候有人凑近,可以听见魏子羲正碎碎念的是:“就这么一张宝贝,今天就要交待在这儿了,好心痛好心痛好心痛......” 于琪琪强撑着站起来,她一把扯掉头上的钗子,满头黑发披落。 徐清明和黑化徐清明早已缠斗在一起,两鬼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宛如普通人的搏击般,一拳又一拳。 这次徐清明对付起来更加吃力,几乎是被迫在防守,因为对方已经近乎疯狂了,如今唯一的好处就是方便唐玉斐在背后捅冷刀子。 可饶是有唐玉斐帮着骚扰,徐清明依旧是越来越难以招架。 “既然有了我,你也没有继续留在世上的必要了,把你的力量都给我!” 黑化徐清明额上黑筋暴突,他嘶吼一声,十指指甲变长,连带着手指都变得漆黑,随后狠狠刺入徐清明的肩头胸膛。 徐清明的脸色变得苍白,有黑气自他身上往对方身上涌去,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变得寡淡。 他要“吃”了徐清明。 “清明!”于琪琪嘶声叫道,她的神色带了一丝仓皇。 可仅仅只是一瞬,她的目光定了定,摊开手中的符,嘴中念起前世死死铭记的咒语。 符咒迸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随后腾空而起,金光大盛后如一颗彗星般朝着远方划去,指向恶胎心脏所在的地方。 另一处又是道金光亮起,于琪琪愕然,却发现那道金光竟直指两个徐清明呼啸而来,速度极快。 黑化徐清明意识到威胁,可要闪躲时徐清明却狠狠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是魏子羲抛出的宝贝金符,它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黑化徐清明的身上。 “啊——”黑化徐清明发出惨叫,黑雾宛如雪花触及火焰般瞬间被消融,随后将他的身体紧紧包裹。 刺入徐清明身体的食指消失,徐清明匆忙跌退几步,差点要被波及。 惨叫声未停,黑化徐清明面目狰狞,他扭头恶狠狠地瞪着魏子羲。 金色的火焰仿佛烧至他体内,那一刻他连眼瞳都冒起火光,随后他的身体虚化,被金光彻底烧尽了。 “胎心不灭,金符居然只能烧掉他的实体。”魏子羲的脸有些肉痛,不过还是抓紧时机捏起手中黄符:“我控制住他,你们抓紧时间,去找到他的胎心。” 这话是对于琪琪和徐清明说的。 几道黄符抛出,唐玉斐看见一道虚化的身形被禁锢其中,正是已经变回灵体的黑化徐清明。 换句通俗的话来讲,那道金符烧毁了他的身体,也几乎将他百年来的修为毁尽,这时的他已同普通怨魂相差无几,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可就在这时,令人最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人在那里!”有女人尖锐的声音传来,还有踏踏的脚步声。 这是......活人?三人一鬼都愣住了。 一直以来徐家村除了白天都安静的像个死村,唐玉斐还以为晚上这里是空的,谁知不知从哪里涌出大帮村民,将他们围堵了。 这些村民手里拿着菜刀、镰刀、木棍等等东西,脸色阴沉眼神怨恨,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什么情况?唐玉斐心里陡然升起很不好的预感,这些村民面对着满地尸体竟然无动于衷,直视着他们。 “我们差一点就可以自由了,都是他们害了徐家村!” “徐德这狗’娘养的,全家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还引来了外人。” “杀了他们,把那个女人绑回来!” 那个尖锐的女声再度响起,唐玉斐立即捕捉到发声的人,是个中年妇女,她的手指直直指向于琪琪,面部表情因为愤怒、怨毒、恐惧、期盼和贪婪等等浓重的情绪而变得狰狞无比。 唐玉斐认出,徐德带走于琪琪的时候,这个女人也曾在其中。 有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成型:难道说,整个徐家村的村民都是知情者,也都是黑化徐清明的帮凶? 不,不该是这样,唐玉斐的脑子飞速转动,她琢磨着这些村民的话,目光却瞟到了被符咒困住的黑化徐清明身上。 明明被囚禁,对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又得意的笑容,森冷无比。 她陡然一个激灵。 破除诅咒?分明黑化徐清明不死,诅咒就不会消除。 有没有可能,徐德一家真的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而这些村民被误导,以为帮着徐德或是黑化徐清明完成他们需要做的事,徐家村也就可以逃离世代相传的诅咒?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徐家村无论发生多大动静,这群村民都消失无踪没有动静的原因么?他们并非不在徐家村,只是在装聋作哑而已! 唐玉斐突然觉得有些冷意,更觉得这个闭塞的村庄可怕至极。 这是一群被诅咒、被洗’脑的人。 “糟了!”魏子羲突然叫了一声,脸色大变。 趁他们不注意,黑化徐清明竟然从禁锢着他的黄符里溜了出来,转眼就混进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随后人群中响起一道充满恶意的声音:“别让他们活着离开徐家村,这是我们的仇人!” 他附身了其中一个村民! 第五百零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七十三 黑化徐清明一句话,让本就充满怨恨的徐家村村民彻底失去了理智,提着手中伤人的利器就朝着唐玉斐等人冲来。 此时此刻,唐玉斐毫不怀疑这些村民会杀了他们。 可突然的,有阵刺骨阴风拂过,黑夜中作为唯一照明工具的红灯笼们居然尽数熄灭,是徐清明动的手。 周围陷入漆黑一片,吵闹声、咒骂声倏然响起。 “愣着干什么呢?跑啊!”魏子羲早已挪到唐玉斐身边,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地提醒一句,随后拽起她就跑,地上的八卦旗也不收了。 他紧紧拉着唐玉斐,一边护着她一边动作有些粗鲁地从混乱的人堆里往外挤。 徐清明反应也不慢,鬼魂的行动比常人更加方便,而于琪琪被带着跑出几步才反应过来。 他们对付多了怨魂,这是第一次受到活人的围攻,那瞬间于琪琪差点忘了,这是她两世驱鬼经验都不能对付的。 可当他们堪堪挤出包围圈时身后就亮起了光,有村民随身带了手电筒,更有甚者直接划着了火柴往满地的尸体上丢。 尸体上残余的布料、失去水分的肉块滋啦一声,竟也能烧起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 那道充满恶意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们往那边跑了!追上去。” 这变故令直播间当即炸开了锅。 “那怨鬼实在是太可恨了,他究竟给徐家村的人下了什么蛊!琪琪他们在怨魂攻击下九死一生时我都没有这么紧张害怕过!” “果然是应了那句话,最可怕的是人心!老魏解决了这么多怨魂、帮了这么多人,最后不是栽在怨魂手里,却是被这些蠢货给坑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们老魏吉人自有天相,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真的细思极恐,如果不是这场直播,他们几个人在徐家村真出了什么事的话......怕是都没人知道吧?”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法不责众......如果他们真有意外,这群村民真的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楼上的都不要乌鸦嘴,我已经报警了!!!” 又是皇冠大粉的霸屏大字,报警二字刷出来后弹幕区短暂的空白一阵,随后就被淹了。 报警?真的有人报警了?!那一刻几乎是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毕竟这个直播间、甚至是灵异空间站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这世上还是不信鬼神的人更多些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众人的想法,有个潜水老号直接发了张现拍图出来:“忘了说明,我就是个警察。” “卧槽这号,不是魏哥的老粉丝儿吗?这大哥居然是个警察叔叔,有种次元壁被打破的感觉......” “确实该报警了,不然真要出人命了。” “老魏唐老司于琪琪徐清明,坚持住啊!” 现在的唐玉斐等人根本没办法得知直播间内观众们的动态,正忙于逃命,身后徐家村的村民穷追不舍,他们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甚至已经有部分人绕去另一头围堵。 唐玉斐眉毛紧皱着,没多久呼吸就开始紊乱了。她刚刚挨了僵尸一下,这会儿跑起来胸闷气短,胸口阵阵疼痛。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魏子羲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他说道:“我背你。” “不......”对方根本就没有要跟她商量的意思,唐玉斐嘴里刚蹦出一个字,魏子羲已经冷不丁放慢了速度,在她身前一绊。 猝不及防,唐玉斐几乎是摔在了他的背上,之后魏子羲托起她继续跑,也只耽误了两三秒而已。 “魏子羲,这样我们撑不了多久。”唐玉斐愣了半晌才凑到他耳旁说道,她能感觉到他的喘息声加重了几分。 “我知道,不管怎么说,别忘了我们来徐家村的目的。”魏子羲边跑边说道,扭头望向了于琪琪和徐清明二人,“既然已经画好了符,就一定能找到恶胎的胎心吧?” 于琪琪一愣,随后脸色难看地点头:“可是,那胎心在另一个方向。” “我们引开这些人,你们去找胎心。”唐玉斐当机立断道,随后紧了紧搂着魏子羲脖子的手。 于琪琪愕然:“什么?” 魏子羲意外的没有反驳她,他默契非常地说道:“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哥没兴趣插手三角恋,身上的小道具也快用完了。”说着再次不给人反应的机会,背着唐玉斐脚步一拐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你们。”于琪琪吓了一跳,她下意识不想同意,可随后又想到,确实杀死恶胎才是最紧要的事。 只有解决恶胎,他们才都有一线生机。 何况,那是她两辈子的执念,不能再拖了,必须要完成! “清明,去找胎心。”她加重力量反握住徐清明的手,往符咒指引的、灵符的方向跑。 她摸出从徐德一家人手中拿回的手机,再次打开了直播间。 几乎是立即的,于琪琪的粉丝们都发现她的直播间重新打开了,纷纷惊呼,随后涌了进来。 “对不起大家,失联了这么久,先报个平安,我没事也没有受伤。”于琪琪将手机挂在脖子上,一边跑一边喘着气说道,“我现在打开直播间是想向大家求助,我们在徐家村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我们被徐家村的村民围堵了。” 于琪琪的粉丝们叽叽喳喳地评论着直播过程他们都看见了,也已经有人报警了,想必警察叔叔正在赶往徐家村的路上。 而另一边,魏子羲背着唐玉斐往另外的方向跑时从口袋里艰难地摸出了最后几张黄符。 一张黄符自燃,亮起火光。 几乎是立即的,不远处就有声音响起:“他们在那里!快追!” 随后踏踏脚步声从不止一个方向响起,逐渐靠近。 而谁也没注意到的,混乱人群中有某道身影倏然顿住,即使被身后推搡的人群撞了好几下也能保持着静止不动,这是个穿背心的寸头大汉。 徐家村的男人都是跛脚,可这个村头大汉一路跑起来十分利索,仿佛根本没有腿疾。 他盯着村民跑往的方向,眼睛里闪过凶戾的光,随后转身。 这正是被黑化徐清明附身的人,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魏子羲似乎是背着唐玉斐跑进了死胡同,肉眼可见不远处哪儿哪儿都是徐家村的村民围拢而来,根本躲不开。 他靠在屋墙一侧时,唐玉斐说道:“魏子羲,放我下来。” 而魏子羲也立即放下了她,让她站好,说道:“你且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 唐玉斐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同样的方法不用再对我用第二次,我们都在徐家村,逃不出去的。” “你听我说,我想的是,再给他们拖一些时间。” 魏子羲瞳孔微缩,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随后没意识地紧了紧拳头。 他理解唐玉斐的意思,再给于琪琪和徐清明拖一些时间,解决恶胎是最重要的,身为道士,对此他没话说。 可同时他内心充满了烦躁,还有些生气。 他想,于琪琪和徐清明有因果,他有责任,可凭什么要让唐玉斐跟着一起拖时间啊? 最让他不爽的是,这句话还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第五百零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七十四 “你要怎么拖时间?拿自己的命去拖吗?” 魏子羲的语气带了些怒意,他反握住唐玉斐的手,有些话脱口而出,“其实现在想想,对他们我们已经做的够多了,我倒也没有这么大义,说到底就算他们最后没能成功,诅咒也轮不到我们身上。况且这世上还有数不清的恶鬼怨魂等着我,除哪个不是除?”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死心眼干什么?在我看来,分头的那一刻就代表着,接下来只需想办法让自己安全离开就够了。” 唐玉斐呆了呆,她没料到魏子羲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还记得,在原剧本中魏子羲为了追查男女主最终落得的下场,直到前一刻她都觉得这个平日里说话不靠谱的人是个一心道义还死脑筋的笨蛋。 好像哪里不知不觉的变了。 看着魏子羲眉毛紧皱、恨不能戳着她脑门骂她的样子,唐玉斐轻声说道:“魏子羲,你会安全离开的。” 事情总不能朝着更糟糕的事情发展,她绝不该让魏子羲真栽在这里。 魏子羲噎了噎,呼吸都加重了几分,更生气了。 “考虑考虑我,你再这么不听话,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阿姨、跟我妈交代?”魏子羲握着唐玉斐的手微微用力,声音却在这一刻低了下去,满是恼意:“后悔了,我怎么会带你掺和这些事的,我真是被你下了蛊了......” 看着他满脸后悔和自责的样子,唐玉斐却突然释然了。 魏子羲说的没错,在他们分开的那一刻就代表了些什么。 剧本轨道已经悄然改变,男女主有气运在身,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只有魏子羲还身陷困境,等着和她一起平安离开。 于是她露出笑容,清明的眼中闪烁微光:“魏子羲,一年三班的孩子们还在等着我回去呢,接下来不去考虑徐清明和于琪琪了,我们想办法逃出去。” 这次魏子羲没再接话了,唐玉斐眸间有信任与期盼的光芒,笑容柔软,居然让他有些酸鼻子的冲动。 他忍住将她拉进怀里抱一抱的冲动,只松开她后用力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围堵他们的村民越来越近,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他们无法再趁黑趁乱溜走,魏子羲按了按自己的胸包,里面还剩最后一支阴烛。 “什么东西都没了,希望有点用。”魏子羲的脸色有些沉,他第一次觉得活人比死人还要难以对付。 他记得徐家村内有极多无法入轮回的怨魂,这些怨魂的怨气是前所未有的重,如果这些怨魂集结起来,肯定连这群活人的阳气都可以压一压。 如今他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让徐家村的冤魂去对付徐家村的活人,给他们可逃之机。 魏子羲点燃阴烛,幽绿的火焰静悄悄燃起。 可火焰刚要成型,又倏然灭了。 绿光消失,魏子羲彻底愣住,他不死心,又去燃了一次,却还是同样的状况。 一缕烟雾徐而又缓的腾空,阴烛无法点燃。 “这是怎么回事?”唐玉斐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情况。 “活人太多,生气和火气太重,阴烛没法点燃。”魏子羲的脸色有些苍白,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在这样的情况下点燃阴烛,没想到,不行。 “人在那里呢!都堵死了,别让他们再溜了!”徐家村的村民带着满腔恨意越来越近,“或许杀了他们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能停下,唐玉斐抬眸四下望了望,拉起魏子羲就往一处方向跑,往那里去就是老旧小区般的房区,躲起来更加容易些。 另外,从那边来的人最少,而且男人更多,他们都是跛子。 两人几乎是同那些徐家村的村民直面撞上了! 唐玉斐想也不想先踹出一脚,狠狠踹向最近那个要挥镰刀的男人,他踉跄着退后几步,踩到身后的人的脚,压着三四个人摔了。 魏子羲身侧是个举棍子的女人,她力气小,砸来的棍子被魏子羲一把攥住后夺了过来,用来自卫。 若不是有些村民手里拿着锋利的刀具,他们根本不是唐玉斐和魏子羲的对手。 “你们给我去死!去死!”有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尖叫着冲了上来,她手里竟然拿了颗大石头,沉沉地砸了过来。魏子羲抬手去挡,接着剧痛感从小臂和手肘处传来。 随后那女人还扑了上来,试图用指甲抓挠、用嘴巴去撕咬,唐玉斐只能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拖着甩开,对方发出尖锐的嚎叫,然后是恶毒咒骂。 人会越来越多,他们不能耽误。 魏子羲和唐玉斐意识到这点,硬生生从这些人中突破了过去,往楼区跑。 然而就在两人刚跑进暗处时,黑暗中有道人影窜了出来,随后是有东西破空而来的声音,短暂急促。 那一刻跑在前面的魏子羲几乎是条件反射将唐玉斐推开了,紧接着唐玉斐听到砰地一声响,这声音让她的心脏颤了颤。 “看你们还往哪里跑。”这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他一直躲在暗处,下阴手得逞后他嘿嘿笑了。 他手里拿了粗木棍,刚刚就是他用这木棍砸向魏子羲的脑袋。 唐玉斐的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她看到魏子羲额头有血在流,过了眉骨,盖过右眼,瞬间就侵染半张脸。 难以想象,如果挥来的是刀具...... 那男人还想砸第二下,胸口腾起怒意的唐玉斐这次直接一脚踢向他的下’体,刁钻狠辣。 男人惨叫一声,丢了棍子捂住自己的某处倒在地上抽搐惨叫,身体弓的像只虾米。 “魏子羲,你没事吧?”唐玉斐去扶魏子羲,他的身形有些摇晃。 魏子羲还说不出话,他只觉得贴近唐玉斐的那只耳朵在嗡鸣,一只眼睛也疼的厉害,看不清东西。 “先走。”那群村民还在追,唐玉斐咬牙,扶着魏子羲扭头进了身侧洋楼。 而此时此刻,于琪琪和徐清明正以最快的速度往另一个方向跑,他们已经跑出了徐家村,正在崎岖的山路上赶。 远处隐隐有道金光在闪,那便是恶胎的胎心所在! “有人在追我们。” 冷不丁的,徐清明开口说道。 于琪琪脸色一变:“是那些村民追上来了吗?” “不是,是另一个‘我’。”徐清明似乎能隐隐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清明,再快点!” 身后追赶着的确实是黑化徐清明附身的寸头男,他速度奇快,根本不受黑夜和山路所阻,在一点点拉近双方的距离。 终于,徐清明和于琪琪先一步找到了地方。 很多人觉得熟悉,这竟然就是那处乱葬岗,唐玉斐和魏子羲差点被活埋的地方!徐清明的孤冢就是在这里。 随地丢放的棺材内部空空,里面的尸体都不见了,大概都被尸铃控制,乱葬岗狼藉且空荡。 徐清明有些愣,他没料到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这里,那符咒已经失去力量,好巧不巧的就落在他的孤冢前! 观众们都觉得戏剧,早知道恶胎的胎心就在这里,一开始岂不是就能直接解决了?! 于琪琪还不知道徐清明曾来过这里,她跑到孤冢前蹲下,低声喃喃:“难道是在这下面。” 这孤冢还是她前世所立,只是上面的字迹变了,熟悉且陌生。 “我来。”徐清明说道,他走上前,直接用指尖发黑的双手去挖。 意外的是,并没有多久他就挖到了东西——一个黑匣子。 看到这一幕的直播间观众几乎要尖叫了。 “这是!这是!是魏子羲徐德家带出来的黑盒子?!” “别告诉我这里面装着的东西就是恶胎的胎心,不然我真的会吐血身亡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徐德在试图活埋唐老师和魏哥的时候顺手把东西埋在这里的吧,毕竟如果没有那张符,谁能找到这个地方?” 徐清明将黑匣子挖出来,交给于琪琪。 于琪琪头也没抬,定定地看着手中的黑匣子。说实话,她还不知道恶胎的胎心会是一件具体的什么东西。 而就在这时,有道阴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响起:“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第五百零五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七十五 于琪琪几乎是条件反射攥紧了手中的黑匣子,满脸戒备地将目光转去。 穿着背心的寸头大汉悄无声息的出现,他脸上布满阴霾,眼睛里充斥着幽魂的黑光,如今在这乱葬岗出现,竟毫无一丝人气,活脱脱就是个索命的恶鬼。 不知何时,他的手里拿了一把剖鱼尖刀,其上寒芒闪闪。 徐清明面色一沉,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看向于琪琪的视线,打算做最后一搏。 可那怨魂就如同没看见徐清明一般,似乎是能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于琪琪:“黄银山的寨匪厌恶我,生我的疯女人利用我,现在,就连你也要背叛我?” 他语气中带了恨意和怒意,顶着这样一张陌生大汉的脸说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这般赤’裸裸的控诉和怨念,于琪琪微微一怔,恍惚间觉得真是那个上辈子照看一生的“徐清明”在跟她说话,但是她即刻回过神,只说道:“你不该杀人,那样也就不会生出自我意识。” 他的存在,本就是为徐清明投胎转世所制的容器。 不过不知为什么,于琪琪这次没能将这话说出口。 “既然有了我,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黑化徐清明冷冷一笑,眼底按捺着疯狂,“如果不是我杀了那些人,你又怎么能等来今天?” “凭什么我要死,我也是徐清明,我就是徐清明,甚至我是更加完整的徐清明。”他攥着手中尖刀上前一步,倏然提高了音量,“恨、怨、痴、缠都是我在承受,这些都是你教给我的,包括我对你的喜欢,也是拜你所赐。” “他呢?他算什么?他什么也不懂,他什么也不记得,到底谁才是你所知、所要救的徐清明?!” 黑化徐清明抬手一指,尖锐的刀锋直指徐清明的心脏位置,对于琪琪发出歇斯底里的质问。 他恨不能现在就解决了他。 于琪琪的脸色陡然苍白了几分,十指不自觉用力,骨节竟隐隐泛起青白之色。 “承认吧,他只是你的美好幻想,是你不肯面对现实。”黑化徐清明唇角笑容愈发扩大,似是在蛊惑于琪琪般,“黄银山镇守的最后一个恶鬼,怎么会是善良之辈?” “不用听他的话。”徐清明见于琪琪脸色有异,第一次主动握住了她有些冰冷的手,“谁该死谁该留,你的心里早就有所决断了,不是么?” 于琪琪看向徐清明的脸庞,瞬间的恍惚后眼神又逐渐恢复了清明,她低声说道,似只是在自言自语:“上辈子,我是为破除徐家村的母子煞,让无辜受困的生魂早登极乐;是为解救黄银山那个出生不幸的孩子,帮他洗脱罪孽,重入轮回。” “这辈子,也一样。”她的脸色逐渐坚定起来,“从头到尾都是一样。” 黑化徐清明唇角的笑容倏然凝固,他没有再说任何一个字,攥着尖刀冲了上来。 天上不知何时飘来大朵的乌云,将唯一的光源月亮遮住,乱葬岗响起了呜呜的风声,像是有孩子在呜咽。 眼前的一切忽然就看不清楚了,徐清明没料到对方的动作会变得这么快,他试图去挡,谁知对方力气竟然奇大无比,一下就将剪刀刺进了他的胸膛,还将他逼退好几步。 徐清明闷哼一声,有种身上的力量都随之破口逃离的感觉。 “我没了百年修为,你又比我好多少?”恶毒的声音响起,尖刀又被一把拔出,发出轻轻嗤的一声。 他再次铆足了力要继续刺,徐清明却一把攥住刀刃,生生将它止在了胸口之前。 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徐清明发狠般一点一点将攥着的刀尖转向,他双手颤抖,额角暴起青筋,如果这时于琪琪看得见,就会发现有血迹从徐清明的眼角、口鼻、耳朵流出。 七窍流血,黑化徐清明说得对,徐清明同样已经到了极限。 “清明,必须将他从活人的体内逼出来。”于琪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清明动作微顿,随后对方却倏然放开了刀,猝不及防的惯性令徐清明后退几步。 而他,迅速的闪过去,冲向了于琪琪。 于琪琪意识到危险,刚要躲开,却忘了这里是乱葬岗,她在黑暗中被地上的棺材盖绊了一下,随后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在她的胸口。 那一刻她痛的几乎要叫出声,喉中腥甜,身体不由自主倒退。 可是,在意识到对方要抢夺她手中的黑匣子时,于琪琪立即死死将它抱在了怀里,随后一起摔滚在地上。 尖石木屑划过她裸露在外的脸颊脖子,轻易划破皮肤。 徐清明再次扑了上来,用手臂扣住了黑化徐清明的脖子,令他动弹不得。 若是活人,这时候早该呼吸困难脸色痛苦了,可他毫无所觉,抬手掰住了徐清明的脸和下巴,竟然是意图将他的脖子给扭断! 一时间,两个恶鬼僵持不下。 这时,被遮挡住的月亮又出来了,眼前微微一亮。于琪琪爬起身,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灯光将眼前的情形照的一清二楚。 她披散的短发凌乱不堪,沾染尘土草屑,带着尸体的腐臭味,脸上也摔出了淤青伤口。 “各位,这是我曾经欠下的债孽,今天是时候还了。”于琪琪低声喃喃,她手里攥着起身时从地上捡起的石头,这块石头有个尖锐的棱角,刚才就是它划伤了她的脸。 于琪琪就用这块石头再次划开了自己受伤严重的手心。 石头终究迟钝,不及刀刃锋利,于琪琪划的慢,只感觉到一股钻心剧痛,疼的她眼角忍不住渗出了泪,几乎要叫出声,可她还是强撑着,用它一点点破开刚凝结的伤口。 手机摄像头正好对准这一幕,观众们纷纷呼痛,心疼不已。 “琪琪不要这样,你的右手会废掉的啊!” “天呐好痛,这一幕我暂时不敢看,她想干什么啊?” 再一次有新鲜的鲜血流出,浸染了于琪琪的手心手指,她走向被控住行动的黑化徐清明前。 他的眸中露出一丝惊慌:“你要干什么?” 于琪琪不答,只用沾血的手指在他胸口衣服上缓缓画出了血色的符文,符文成型的那一刻似有血光闪过,随后寸头大汉发出一声惨叫,随后软软晕了过去。 “别忘了,我上辈子也是个道士。”于琪琪冷冷说道。 黑化徐清明的魂已被逼出寸头大汉体内,他有些慌乱地想要再回去,奈何触碰到那具身体就会被一层血色弹回。 他终于意识到应该逃跑,却被徐清明掐住了脖子。 徐清明的身上不可遏制地溢出黑气,几乎也已经现出恶鬼的模样,身形也逐渐淡薄。 “不要!我不该死!”黑化徐清明困难至极地吐出这两句话。 于琪琪终于打开手中的黑匣子,露出里面的东西——一截小指骨。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看到了这个东西,一时间哀嚎声四起,居然真的是这截小指骨!这就是那恶胎所谓的胎心吗?! 可恶啊,本来得来全不费工夫,也就不会再有后面的这么多事了,这就是那该死的命吗! 然而于琪琪却愣住了,她没有料到恶胎的胎心最终会是这个东西。 她当然认得,这是......她的小指指骨。 当初她孤零零死在了黄银山,独自躺进了自备的薄棺中,那时连个掩埋的人都没有,尸体就随其自行腐烂。 这截小指骨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是谁? 第五百零六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七十六 黑匣子中的小指骨没有丝毫损坏,冰冷的白色,骨节纤长,虽然时隔两世,可于琪琪一眼就认出它的模样。 她有些犹豫,却还是用手指轻轻碰了碰。 冰冷的触感仿佛裹挟了一丝极微小的电流,几乎是立刻的,于琪琪立即将手缩了回来。 不是幻象,这确实就是她的小指骨。 尸体早就该腐烂干净了才对,这恶胎是将她的小指骨保存下来,作为他的胎心一直藏匿到现在么? 于琪琪抬眸,有些不敢置信。 黑化徐清明被扼住喉咙,他似乎是变得非常虚弱,无法挣脱。他见于琪琪已经打开了黑匣子,漆黑的瞳仁中顿时流露出不知是什么的表情。 期许、祈求、巴望,他就像只偷惯了肉的坏流浪狗却碰到想要领养它的人,期盼的同时小心翼翼藏好了自己卑劣的爪子,又忍不住露出可怜至极的渴望,全是可笑的别扭。 “你的身体烂掉了,我留下一根手指,作为我的心脏。”大概是知道了于琪琪在想什么,他艰难地说道。 似乎是希望借此打动她,他愈发藏不住脸上的哀求和祈盼。 于琪琪直播间内的一些女粉丝有些心软了,竟然都微微动摇。 “真没想到,恶胎的胎心是琪琪前世的小指骨,他肯定是很喜欢她呀!比起来,其实我一直觉得陪在琪琪身边的徐清明对她态度不温不火的,总是一副很冷淡的样子。” “藏起你的骨头,连带着藏起我满心见不得光的爱意,从此我与你永远不得分离,呜呜呜好浪漫啊。” “姐妹们不要被恶鬼卑劣的手段欺骗了,他是从徐清明身上分离的,他有的爱也都是曾经徐清明对于琪琪的爱啊,别忘了他残忍的手段!” “可作为‘徐清明’,为什么死的是他呢,总觉得这样很不公平,既然恶胎有了自己的神志,带走了所有的情愫,那他才是爱着于琪琪的徐清明。” 到底哪个徐清明更该留下?评论区大半的人几乎是深陷这个问题,分成两拨在互说自己的看法,当然,站一直陪在于琪琪身边的徐清明的粉丝要多很多。 而于琪琪沉默着,同样在思考些什么。 她从未去想这个恶胎会做什么事。 她从未想过他会喜欢她。 对于前世的她来说,徐清明只是个身世可怜不懂情绪的小鬼,她如教导孩子般教导着他,到死都没想到他对她产生了爱慕之情。 前世的于琪琪不会在乎,只会坦然一笑,任由这份情愫发展,将它作为徐清明理解“爱”的一环。 可今生的于琪琪不一样,她无法洒脱,因为她喜欢徐清明。 这恶胎的感受,她竟能理解许多。 那一刻,于琪琪觉得自己的心在微微疼痛,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在激烈斗争。她们分明相互融合,却又隐隐排斥,在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于琪琪有一瞬间的茫然。 黑化徐清明见于琪琪沉默了,唇角似乎欲扬起一抹笑,可笑意未达,脖子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徐清明略微拔高了音量,开口:“琪琪。” 于琪琪回过神,看到的是徐清明一贯冷漠的脸,可此时他的眼里似是有火,在烧。 他没再说什么,亦不催促她。 “既然是不该存在的东西,就不要继续留下了。”半晌,于琪琪低声说道,平淡的语气无悲无喜。 黑匣子啪嗒落地,于琪琪将冰冷的小指骨捏在手心里,鲜血将它染上一层红,她没有抬眸,嘴里轻念着咒语。 “不!”黑化徐清明陡然攥紧了徐清明的胳膊,凄厉惨叫过后,他的身体竟逐渐雾化,缠绕在徐清明身上。 “我跟他本就是同源一体,我死了,他也不会好过!”他的声音充满了恨意和疯狂。 徐清明被紧紧缠绕着,那黑雾直往他的七窍里钻。 于琪琪手心内闪过红光,她略一用力,再次张开手掌的时候那截小指骨化作风沙,在乱葬岗的阴风中飞扬不见,半点不留。 黑化徐清明最后的反扑没能掀起多大的水花,黑雾恐惧地团成一团。 “为什么要死的是我啊?姐姐,你不是说永远不会像他们一样丢下我的吗?”最后一刻,那团小小的黑雾凝聚出了小孩模样,他眼神哀怨,写满了控诉。 “明明一直喜欢你的是我啊。” 这才是徐清明死前的模样,黄银山那小小怨鬼。 于琪琪没有说话,黑雾凝聚不了多久,终于是须臾间尽数散去。 轰隆一声,漆黑的天空竟划过白紫色的闪电,粗壮如树干,就近在头顶,随后才是滚滚雷声。 漆黑夜幕的被撕开,乱葬岗的嚎哭声似是被雷霆击的粉碎,尽数消失不见。 淅淅沥沥的水珠砸落,下雨了。 雨势不小,几乎是顷刻间就将于琪琪淋的湿透,她睫毛轻颤着,脸上雨水蜿蜒,徐清明就站在她前方不远,他的身体已经变得愈发虚淡。 徐清明朝她走了两步,抬起手悬于她的头顶,大概是要为她挡雨的意思,他低头看着她,没有开口。 “怨魂已散,母子煞已解,徐家寨的诅咒终于结束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于琪琪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看向徐清明,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而清明,你的业障怨念已除,终于可以去转世投胎了。” “只是那恶胎说得对,他跟你同源一体,我的做法本就有违天道,会有一些惩罚落在你身上。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怪我。” 徐清明动了动唇,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嗯,我快走了。” 他不在乎所谓惩罚,他只知道自己辗转于世多年,想走时走不得,想留时留不了,如今时间无多。 于琪琪默了默:“你......多保重。” 一时间,不知道同他对话的人是前世的于琪琪,还是今生的于琪琪。 徐清明却突然上前两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自相遇到现在,这是他头一次同她有这样出格的亲昵,无法遏制,不想控制。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于琪琪也紧紧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怀里。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 于琪琪不语。 “我欠你一份爱。” 他同样耿耿于怀,如今的他什么都懂,他知道自己一直深爱着眼前人,可那份爱远离了他,如今已经消散。 她是为了他,亲手抛却了那份爱。 “爱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的,只凭心甘情愿,忘了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了吗?”于琪琪微微摇头,闷闷的声音夹在雨中。 她很快从徐清明的怀中挣脱出来,别过头去:“你走吧。” “就算忘记一切,我也可以回到你身边,重新爱你。”徐清明轻声说道,他的额发被浸透,雨水渗落,漆黑的眸子却被洗的发亮,“或许从始至终,我都是这么做的。” “我还你。” 于琪琪呆住,微微瞪大了眼睛。 徐清明抓起她的手置于自己胸口的位置,可于琪琪的手径直穿透了过去,宛如直接攥住他的心脏。 “琪琪,再等等我,等我回来。” 他俯身在她的唇上吻了吻,仅仅片刻,眼前的虚影就消失不见,快的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触碰到。 于琪琪还呆愣在原地,不知淋了多久,直到下一道突兀的惊雷响起才回过神来。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想咧一咧唇角,眼泪却先一步被雨水带了出来,又哭又笑。 怎么在最后留了这样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清明。 第五百零七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七十七 唐玉斐觉得庆幸,楼底下的正门没锁,她扶着魏子羲摸进其中一栋。 这栋楼里的尸臭更加浓重,就像是鼻子前捂了一块烘热的陈年臭袜子,味道直击灵魂,唐玉斐差点干呕出声,她毫不怀疑在这里待久了会中毒。 被她扶着的魏子羲脚步一个趔趄,差点跌楼梯上去。 他好像缓过神来了,哼哼了两声,有气无力地说道:“愣是给我熏精神了......” “魏子羲,疼的很厉害吗?”唐玉斐停在原地,压低声音问他。 “搞偷袭,他玩不起。”魏子羲抬手去轻碰了碰自己沾染了血的侧脸,“眼睛难受,隐形好像碎在里面了。” “上去两层,我帮你看看。”唐玉斐让他半倚靠在自己背上,腾出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后楼梯间顿时亮了起来,显露出肮脏破败的模样。 楼里没有尸虫的声音,很安静,唐玉斐扶着魏子羲一点点往上走,这样会更安全些。门外是徐家村村民们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来。 唐玉斐扶着魏子羲走到三楼,再次用口袋里的曲别针开门,进去后再即刻反锁。 眼前果然是同之前那栋楼一模一样的情况,四方徒壁,全只砌了最简单的水泥,中央停放了一处木制棺材,正对着放了一块灵位。 唯一不同的是,这副棺材的棺材盖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 房间内有腐尸臭味,说明是停过死去不久的尸体的。 唐玉斐没去想这么多,她让魏子羲靠着墙壁坐下,用手机手电筒去照他的脸。 “嘶,我要瞎了。”魏子羲忍不住被刺的别过头去。 “你忍一下。”唐玉斐又把他的脸扳回来,凑过去撑'开他沾血的眼皮查看,同时嘴里还仔细叮嘱道:“接下来不要乱动,不然我一个不小心,你可能就要做瞎子了。” 魏子羲的这只眼睛也被血渗染,总之他单用这只眼睛看的话,眼前是血蒙蒙一片的。 唐玉斐让他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擦干净自己的手,细细寻找他眼睛里破碎的那些软膜片。 过程中魏子羲好像僵住了,别说动,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找了半天只能找到碎得最大的一块,中途唐玉斐让魏子羲转转眼珠,眼睛也眨了又眨,可还是看不清楚。 她不敢乱来,剩下的只能作罢,又撩起魏子羲额前的头发看他的伤口。 外伤看起来倒不是很严重,就是一开始血流的有些恐怖,现在好像已经逐渐凝固。 不过,内伤的可能性会大一些,可能会脑震荡,还很有可能要破相。 魏子羲坐直身体,将另一只眼睛里的隐形眼镜也取了出来,皱眉:“戴的太久,已经看不清楚了。” 唐玉斐忍不住想起魏子羲是个重度近视的事。 “别担心,包里还有备用的,我找一找。” 他说着从怀中的包包里掏,结果掏了半天,脸色大变:“......为什么没有,丢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唐玉斐说不出话。 “等等等等,刚刚那个还能不能戴?”魏子羲拍遍自己的胸包,确实是已经干瘪的空无一物了,他又想起刚刚被自己随手丢掉的最后一只隐形,下意识就要去地上摸。 “算了魏子羲,肯定不能戴了。”唐玉斐很无奈,“反正现在对我们来说,外面的村民威胁更大。” 可魏子羲的脸上竟然有几分慌乱,他还不死心地摸了半天,还真从地上找到了那只脏兮兮、黏满了灰尘的隐形眼镜,之后忍不住将它凑到眼前,吹了吹,擦了擦,结果是越擦越干越擦越脏。 “不戴的话......我看不见。”最后,他将已经不能用的隐形眼镜捏在手指间,神色挫败地低声说道,“这楼里可能不干净,如果有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他似乎有些情绪,两人凑得很近,唐玉斐看到他用力抿了抿唇。 所以半晌,魏子羲又开口道:“对不起,拖累你了。” 声音里早没了惯有的玩笑,他是真的觉得担忧且愧疚,还有浓浓的不安。 “魏道长,这可不像你。”唐玉斐却扬起淡淡的笑,故意调侃他,“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抱紧我的大腿,求我好好保护你才对吗?” 闻言,魏子羲抬眸有些幽怨地瞟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其实唐玉斐想说,就算看到脏东西又能如何,他怕是忘了,他们身上的符已经丢空了,这时候只能祈祷自己没这么背了。 而就在这时,楼下一道带了怒意的男声突兀响起:“不可能逃出去,肯定是进楼里了,一个个找!” 人应该就在楼下,声音清晰地落在唐玉斐和魏子羲的耳中,两人都是面色一沉。 他们藏身楼里,若是真的被发现,就是瓮中捉鳖了。 该怎么办? “警察叔叔们到了没有啊,我真的好着急,厕所都不敢去上,生怕一回来就看到老魏和唐老师出事了。” “徐家村地处偏僻,哪里能这么快到啊,警方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或许徐家村那群笨蛋根本找不到这栋楼呢,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啊!” 几乎是这条评论刚发出来后,那道男声再次响起:“我们就去这栋楼里找,你们去其他楼里,至少要十个人一起,剩下的就在门口堵着,这些外来人狡猾的像狐狸一样,不能再让他们溜了!” 至少有十个人,唐玉斐的心有些沉,她几乎是即刻起身,走到门后。 手摸在腕间的“虫洞”上,唐玉斐的脑子里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蹦出三个字——要杀人。 这些村民奔着杀死他们的念头而来,肯定不会手软,带的也一定都是利器,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对付,也就极有可能会走到那一步。 或许,到时候需要关闭直播间。唐玉斐目光沉沉,脸上是一闪而过的烦躁戾色。 无论如何,她要保护魏子羲。 “唐......”身后,魏子羲突然开口叫她,似乎是想念出她的名字,想到不可以后又生生停住了。 他站起身,快步朝她走来,拉住了她一只手。 “别做傻事。”他低声说道,表情凝重。 唐玉斐觉得他好像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魏子羲,我们要平安离开徐家村。”唐玉斐同样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回他。 “我知道,我知道。”魏子羲点头,拉着她的手越发用力,微微粗糙的手掌紧紧贴着她的手背,带着惊人的热度。 他继续说道:“或许你有这个能力,但是不要这么做,你还只是个小姑娘。” 此时魏子羲心跳极快,快到隐隐有些发疼。 他在着急,喉咙干哑且在发烫,像是有细小的火苗在灼烧。 他很想发泄,却硬生生忍着。 如果他有足够的工具,他有办法让徐家村的村民找不到他们,然后他们报警等待救援。 可是没有这么多如果,现在似乎没人能救他们。 “我不该带你来这里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唐玉斐想摇头,什么小姑娘,他忘了他也没比她大多少吗? 她要开口安慰安慰魏子羲,毕竟跟来徐家村是她自己的意愿,怎么能怪他,却听到他格外严肃且认真地说道:“所以我来,我来做。” 第五百零八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七十八 “一会儿听到声音,我会打开门往上跑,你就往下跑,这段时间内留在外面的人应该没几个,你可以对付。” “当然,如果对付不了就快跑,找个地方藏好。” “直播间还开着吧,麻烦能听到我说话的观众朋友直接报警。”魏子羲的目光落在唐玉斐的锁骨位置,微型摄像头就紧紧卡在她的领口处。 他顿了顿,复而说道:“当然,到了那时候如果真的迫不得已,你做出什么都只是自保而已。” 这句话是对唐玉斐说的,也是对直播间内所有观众说的。 等他说完,唐玉斐终于能开口反驳:“魏子羲,这时候我要是丢下你,你十有八’九就回不去了。” 魏子羲显然清楚这一点,他想也不想:“不用管我。” “怎么能不管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向我妈、向阿姨交代。”唐玉斐皱眉,他被人堵在楼上就更没法逃了,难道要跳楼么? “有什么好交代的?我一个大男人,就算真出事难道还要怪在你头上吗?小姑娘能顾好自己就足够了。”魏子羲急了,他吸了口气压了压情绪,“不要再跟我争了,来不及了,你就按我说的做行不行?” 几乎是这句话刚说完,片刻的寂静中,他们都听到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响彻在楼梯间。 是那些村民上来了。 “我现在都算半个瞎子了,就算出了这栋楼也是你的拖累,听话。” 魏子羲捏了捏唐玉斐的手,这才松开她,随后就真的打开'房门摸黑走了出去,甚至都不等唐玉斐答应。 门一打开,楼下声音就更加清晰地传了上来:“真会跑,妈的,别让老子找着他们。” “把棺材都打开,一个个查清楚,没准就藏在里面。” 楼道间突然有灯亮了亮,仅仅只是一瞬。 短暂的寂静后,有男人喝骂出声:“靠,刚刚你们看见没有?那灯差点就打老子脸上了,人肯定就藏在这楼里!” “赶紧上去看看,都堵着楼梯,别再让人跑了。” “别挤老子,一个个上。” 脚步声愈来愈近,唐玉斐侧过身去藏在门后,从门缝间看到好几个打着手电的瘸腿男人步步往楼上走去,直接路过了她所在的房间。 一个,两个,三个...... 唐玉斐大概数了一下,至少有四个人手里拿着镰刀、菜刀之类的利器。 她的背部紧贴冰冷的墙壁,闭了闭眼睛,腕间“虫洞”几乎是即刻变成一把锋利的匕首,刀柄被她紧紧攥在手中。 丢下魏子羲一个人离开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一个选择。 另一只手里是手机,唐玉斐想到魏子羲刚才的那些话,在行动之前打开了一直开着的直播间。 此时,评论区正以飞快的速度刷新。 “啊啊啊啊不要啊,老魏不能出事啊,看了老魏好多年了,他真是像我朋友一样的存在。” “谁来救救他们呜呜呜,于琪琪和徐清明都已经逃出去了,为什么就剩我们魏哥和唐老师留在危险的徐家村啊,他们真是太难了。” “警察叔叔到底什么时候到啊!要出人命了啊啊啊!!!” “各位,我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往徐家村赶,预计会在二十分钟内到达。” 或许是命运终于眷顾到魏子羲身上了,就在唐玉斐打开直播间的那几秒钟,粉色大字再次将整个屏幕都占据。 原来早在徐家村村民暴’动的时候,观众们就已经报警了! 警察在赶来的路上,最多二十分钟,他们就会抵达徐家村! 前一秒还在考虑求助直播间还是屏蔽直播间的唐玉斐眼睛一亮,她看到了希望。 也就说再撑一会儿,顶多半个小时,他们就可以得救! 知道这个消息后唐玉斐立即收了手机,她想了想,手中的匕首换成了一个钝器。 下一刻,她脚步轻盈,身形如影子般从房内出去,之后贴着墙壁往楼上走,藏在漆黑和阴影之间。 走在最后的男人手里提着把厨用菜刀,他正仰着头,全神贯注地盯着上方,根本没发觉身后悄然多了个人。 手背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什么贴住了他的手,随后有股力道要夺他手上的刀。 男人一个激灵,刚要出声,后脑勺冷不丁传来剧痛,随后脑子嗡的一声,耳鸣眼花,瞬间失去了意识。 唐玉斐一手托住男人,一手拿住了菜刀,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墙角,之后往下一个目标走去。 此时魏子羲正藏在楼顶右侧房间的门后,他手里是提前拿好的灵牌。 手电筒的光倏然照进来,拉开一地冷白色的光,最后黏在对面的水泥墙上。 在魏子羲看来,那只是团模糊的光斑。 “妈的人呢?”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乍一眼没看到人,低咒了声就往房内走来。 几乎是人刚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魏子羲手起碑落,木制灵牌狠狠砸在了男人头上,男人痛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妈的,人藏在门后面!”后面的人喊了一声。 魏子羲想去夺男人手上的东西用作防身,谁知他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手也捞空了。 一个悲催的重度近视眼,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啥也看不清。 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声:“草!”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把隐形镶眼珠子上! 左侧有响声,魏子羲几乎是下意识躲开,结果一脚踩在了地上男人的小臂上。 那男人再度惨叫一声,魏子羲差点扭到脚,而要偷袭他的人扑空了,在空中往前挣扎扑腾了两下,同样被躺在门口的人绊倒,重重摔在他身上。 “靠,都他妈傻'逼。”后面跟着的男人愣了会儿,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绕过地上的两个人朝着魏子羲包围而来。 魏子羲被手电筒的光照的睁不开眼,只大概能看出是三四个人的样子。 比想象的要少,他微微松了口气。 有风朝着门面扑来,魏子羲往后急退两步,似乎是刀锋擦着他的鼻子过去了,差点惊出他一身冷汗。 可他没注意到右眼盲区的位置有人,右手胳膊挨了一记闷棍,整条手臂顿时麻痹,根本提不起劲。 魏子羲皱紧眉毛,抿着唇愣是没有吭声,往另一侧闪。 “这小白脸还挺硬气,可惜我带的不是刀,不然肯定掉他一条胳......”下手的男人嘿嘿冷笑一声,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随后是砰地闷响,如重物倒地。 “还有一个藏着?!” 有人惊叫出声,随后又是砰地闷响。 “魏子羲!”是唐玉斐的声音。 魏子羲愣了愣,那一刻吓得脸都白了几分,眼睛里几乎填'满了不敢置信。 气死他了,这不听话的死丫头! 第五百零九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七十九 “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倒在地上哼哼的男人还试图去拿菜刀,唐玉斐毫不留情地从他的手上踩了过去,在他又要发出痛叫的同时击晕了他。 她走到魏子羲近前,要去碰他那条垂在身侧的右臂,进来的时候她恰巧看到他挨了一记闷棍,不知道骨头有没有断。 “我不是让你往外跑么?你上来干什么!”魏子羲忍着疼,用另一只手拽她,语气火急火燎,“现在下去,赶紧跑。” 唐玉斐就站原地不动,向他解释:“魏子羲,直播间有观众早就报警了,警察在赶来的路上,最多半个小时,我们就会得救的。” 魏子羲微微一愣,随后摇头:“半个小时太久了。” 现在的情况,一分钟都拖不得。 “你这小姑娘,怎么就是不肯听一次话?”魏子羲发现自己拽不动唐玉斐,又不想对她用蛮力,内心的担忧和着急让他冒出火气。 忍了又忍,他深吸口气,眉毛却死死皱着松不开:“非要惹我生气是不是?这一路我一直让着你,该不会让你觉得我脾气很好吧?换做平常任性些也就罢了,可现在我没法保护你,我......” 话说到这里,魏子羲倏然熄声了,他抿紧了唇。 从他们见面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对她发脾气,用这样苛责的语气说话。 其实说到底还是他的错,是他让她身陷危险。 妈的,说不下去了。 魏子羲沉了脸,开始疯狂在心里骂自己。 早知道不掺和这些事了,天下这么多恶鬼,为什么非得缠着个徐清明、非得好人做到底,每天去第六希望中学接她下班吃铁板烧不好吗? 突然再也不想做道士了。 “赶紧走,找个安全的地方等警察来。”他不对她生气了,语气却还是硬邦邦的,别过头去不看她。 然而刚才的响声惊动了楼外守着的村民,楼道间有说话声伴着脚步声从一楼传来:“什么声音?你们在上面怎么回事?” “该不会人就在上面吧?上去看看。” “都抄上家伙!” 糟了,魏子羲脚步骤停。倒是唐玉斐眼疾手快,直接把门口瘫着的人踢出去,砰地锁上了门。 “已经走不了了。”唐玉斐背靠着门说道。 “你......”魏子羲说不出话了,他又四处看了看,想找个什么地方可以让唐玉斐藏身,可他就算视力不好也能知道,这些房间都四面徒壁,唯有一口棺材。 总不能让她躺棺材里,这可能会更加危险。 一想到之前在乱葬岗像开盲盒般在一副副棺材里刨她,魏子羲立即扼除了这个想法。 “魏子羲,两个人待在一起才有可能都平安无事。”唐玉斐语气认真地说道,“警察就快来了,这点时间我们可以一起撑过去的。” “不是说了,我现在就是个累赘,你一个人走安全的可能性会大更多、大很多!”魏子羲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摸索着用左手拾起地上一把柴刀,又泄气般踩了脚身侧男人的手背。 幸亏对方已经晕过去了,否则又是一声杀猪叫。 魏子羲走到唐玉斐身侧,冷着脸,声音很低:“到后面去,我来堵门。” 他的右臂还麻着使不上劲,只能用左手攥紧刀背,顿了一会儿,复又说道:“不用关直播,如果我杀了人还侥幸活下来了,我就去吃铁饭碗。” 之后还自顾自喃喃了句:“最好有的吃。” 这话唐玉斐觉得有些好笑,而好笑之余,更多的却是感动。 他眼睛不便,身上还带伤,怎么好让他保护她? 于是她上前扯了扯魏子羲的衣角,放轻了声音:“魏道长,其实这时候你可以躲在我后面抱我的大腿,我有六成把握能保护好你。”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魏子羲的眉毛皱的更深:“谁要你保护,你别说话......” 然而话未说完,唐玉斐倏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她微踮着脚,几乎是半靠在他怀里,两个人贴的很近,魏子羲的唇触到了她掌心的温度,还有隔着手的、她呼出的热气。 望着眼前陡然凑近、变得明晰许多的脸,魏子羲微微睁大了眼睛,瞪着她。 之后他就听见她微叹一声,语气带了几分好笑的无奈:“说实话,现在两个你加起来都打不过我,眼也半瞎,手也半残。” 魏子羲:“......” “嘘。”唐玉斐又对他嘘声,她看着魏子羲的眼睛,用轻软的气声向他保证:“你相信我,我们可以等到警方抵达的,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这时候听唐老师的话就好了,魏同学。” 说罢,唐玉斐缓缓松开了手。 魏子羲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刚才一瞬间他好像很清楚看见了她双眼中的神采,里面蕴藏了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他情不自禁的要跟着相信。 “这门怎么锁上了?不应该啊。”有脚步声停在门外,随后是砰砰的粗暴推门声,站在外面的人咒骂了句。 “见鬼了这是,上来的人都他妈不见了,那几个外来人肯定就藏在里面!” “真的假的?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他们?” “妈的,把门砸开不就知道了?多叫几个人上来把门口堵死了,老子就不信他们还能从窗户飞下去!” 几乎是话音刚落,房门哐当一声被狠狠撞击,嗡鸣着颤动着,紧随其后又是一下。 “操,踹不开,用斧头。” 这次是锋利的斧头砍在门锁上的声音,金属的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或许用不了多久,这扇门就会被迫打开了。 而危险越是迫近,唐玉斐反而越是冷静下来了,她面无表情地贴墙站着,呼吸放的轻而悠长。 在门被破开的那一瞬间,她会率先出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倒是直播间的观众急得如热锅蚂蚁,心跳地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去。 “我好怕我好怕,我他妈忍不住想到闪灵里的经典一幕了,同样是斧头砸门,可这比恐怖片还要吓人!” “这真是现场直播吗,和谐社会为何要让我看到这样的一幕,唐老师和老魏千万不要出事啊,我真的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警方能不能再给点力啊!我恨不能一头钻屏幕里去。” “楼上的你钻进去也没用啊,根本打不过徐家村这群神经病!” 房门已经发出脆弱哀鸣,仿佛下一秒就会承受不住,唐玉斐攥着“虫洞”幻化而成的钝器,手心已经不自禁渗出黏腻的汗。 另一侧,魏子羲紧抿着唇,他努力想让自己的右手恢复力气,颤抖着努力要将五指攥成拳,下颌线绷出笔直的线。 突如其来轰隆一声巨响,可这不是破门发出的声音,天空陡然劈下惊雷,几乎让所有人的心都是毫无防备的一抖。 紧接着有白光闪过,倾盆大雨也毫不停歇地跟上,唐玉斐几乎是立即就想到——徐家村的诅咒破了,男女主成功了! 可她还来不及替男女主松一口气,就看到藏于昏暗光线中的墙壁宛如水波般隐隐晃动了起来,之后竟探出一张张惨白的人脸,就如活人皮肤上生出的颗颗脓包般可怖! 第五百一十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八十 唐玉斐的心咯噔一下,猛然下沉。 她对鬼魂能造成多大影响其实没有太明晰的概念,可她清楚,诅咒已解,被迫一直停留于徐家村、多年无法投胎转世的怨魂们该有多大的怨气?这时候出来,怕是要卷起一场天翻地覆的劫难。 眼下形势已经足够严峻,如果这群怨魂再闹上一闹,恐怕他们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怨魂们并非面无表情。 唐玉斐抬起视线环视一圈,墙壁上、天花板上浮现出的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脸上带着各种各样的神色,有大张着嘴神色痛苦宛如在哭嚎的、有嘴唇咧开极大弧度像是狂笑的、还有眼神空洞神色却扭曲的。 众生万相,活脱脱误入人间炼狱的场景。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惊骇和焦躁,偏头看了一眼魏子羲,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他们已经被数不清的怨鬼给包围了,而且这次数量多到她数不清,甚至于还在继续冒出,仿佛他们成了唯一的目标。 砰地一声,是斧尖凿向木板门且穿透而过的声音,门锁附近的木头已经被砍烂的不成样子。 或许是下秒,或许是下下秒,门外的人就要进来了。 原本唐玉斐还想着再等等,可随后她用余光看到,魏子羲后方的墙壁上,一张人脸下方竟然伸出了手和腿!似乎就要破墙而出! 唐玉斐瞳孔骤缩,她确认自己没看错,于是她不再犹豫,左手拉门锁,直接打开了门! 门外,堵成一团的村民们还盯着门锁,正对着她的男人举起斧头正欲落下,谁知门在这时会突然被打开,他措手不及,愣在原地。 唐玉斐却没有犹豫,她直接抬脚踹向那男人某个部位,他痛呼一声,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狰狞,手里的斧头掉落砸在脚背上,然后向后倒去。 “草他妈的!”门外拥挤的楼道顿时乱成一团,好几个男人在破口大骂。 “别挤我,你先上啊,你拿着刀怕什么!” “妈的就一个女人,给你们怕成那副孙子样。” 还有个没反应过来的人是魏子羲,他呆了几秒,没搞懂唐玉斐的动作,随后就被她一把拉住往外扯。 他猝不及防之下趔趄了几步,随后跌跌撞撞的跟上她。 唐玉斐几乎要将右手钝器杵到面前人的脸上,哐当将他砸晕,之后直接用身体推着他往另一人身上撞,继而眼疾手快打落另一个人手里的刀具。 一时间,楼道里叫声骂声不断,手电筒的光束到处乱挥。 屏幕前的观众们看的心惊胆战,可其实镜头破碎,什么东西都不成型,只飞速闪过,然后画面陷入天旋地转中。 “啥也看不见,好混乱,老魏他们该不会受伤吧,我现在手心满是冷汗。” “各位,警方已经到徐家村了!终于终于!快点去救人啊!” “警方动作太慢了,要找到他们也需要一点时间吧,可是你们看看现在这个情况,我感觉是凶多吉少了......” “楼上别瞎说啊,虽然看不见但是还听得见声音的,我都听见老魏说话了!” 事实上,屏幕之所以滚了好几圈,是因为唐玉斐心一狠,借着楼道里堵着的人直接拽着魏子羲从上面翻了下来,相当于是压着这些人肉地垫滚下了半层楼,否则在上面不是被利器伤到就是从顶楼被推下去。 当然,两个人还是摔的不轻。 唐玉斐记得魏子羲头上有伤,所以是将他牢牢护在怀里后倒了下去,而在魏子羲的视角就是稀里糊涂的摔了个七荤八素,脑子嗡嗡的。 他好不容易咬牙撑着站起来,眼前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耳边都是哎哟哎哟的哼哼声,是男人发出来的。 “唐玉斐,你在哪里?”魏子羲小声叫她,心里有些慌,他伸出手去够,摸到一侧冰冷的水泥墙,脚下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他吓了一跳,急忙弹开,听到是男人的痛呼声才舒了口气。 “这里。”唐玉斐的声音从后下方传来。 魏子羲循声蹲下,之后一只温软的小手抓住了他胡乱摸索的手。他急忙回握,同时努力抬起还麻着的右臂,顺着摸到了唐玉斐的脸,很粗糙,因为满是灰尘。 “我什么都看不见,你有没有受伤?”他用还在颤抖的手心轻轻蹭着她的脸,替她把脸上的墙灰石屑都清理掉。 “腿部韧带拉伤了。”唐玉斐轻声说道,此时她靠坐在墙角,一条腿屈膝,一条腿无力地放着。 刚刚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那条腿,稍微用力就是难忍的疼痛,不强烈,却瞬间抽走腿部所有的力气,应该行走困难。 除此之外,身上大概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磕伤碰伤,总之浑身都像散架了一样。 唐玉斐拿出手机开锁,发现屏幕裂开一条细长的缝,页面还在直播间,她看到评论区说警方已经抵达徐家村。 “魏子羲,警方已经到了。”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或许是此时的雷雨声太大,掩盖了警笛声。 然而—— 下一刻,楼里的光线瞬间被抽的干干净净,不知道是因为雷雨还是某些原因,周围温度骤降,空气变得湿冷又黏腻,仿佛要让你的肺部长满青苔。 手机闪烁了两下,屏幕暗了。 唐玉斐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却又不是完全、纯粹的漆黑,她仿佛还能看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摇晃、在移动。 他们是被徐家村的怨魂包围了吗? “啊——”不远处有尖叫声响起,随后是一阵混乱的窸窣。 “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 “别过来!别过来啊!” 声音响了不多会儿就戛然而止,楼道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雷雨声都听不到了。 魏子羲似乎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样子,他轻声说道:“我背你走,你替我指路。” 说罢他在唐玉斐身前蹲下来。 而唐玉斐没动,自顾自地说着话:“警方从村口往里走,他们会控制暴’动的村民,所以现在从这栋楼里出去后安全同他们回合的几率很大。” 她又推推他,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己在思考:“魏子羲,你从这里走到徐家村村口需要多久?” “走不到。” “嗯?” 魏子羲背对着她:“我什么都看不见啊,你不替我看着路的话,我就是半个瞎子。” 末了又补一句:“再加半个残废。” 唐玉斐有些哭笑不得,而在黑暗中,她也真的牵起唇角笑了笑。 可她还没有放弃,仍在想办法,最后她将“虫洞”化作一只手电筒塞到魏子羲的手中。 一束暖黄色的灯光打了出去,只照亮几步就被黑暗吞没,可这就足够了。在魏子羲看来,眼前出现了模糊的光斑。 “这不就看见了吗?”她语气带笑地说道。 “你先去和警方回合,之后再回来找我,我感觉我或许需要一个担架。”唐玉斐很淡定地还在开玩笑,“我在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怕魏子羲会反驳,她嘴没停,继续碎碎念:“不过你动作要快,免得其他村民先一步发现我。还有,千万要回来啊,可别把我丢在这里不管。” 她心里已然有了打算,把“虫洞”交给魏子羲,她就什么依仗都没有了,同时也做好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 腿有不便,现在她是魏子羲的拖累了。 况且,她还记得自己八字太轻,很容易招惹脏东西,或许这些怨魂是冲着自己来的。 让魏子羲同她分开,活下去的几率大一分是一分。 事到如今,她就赌他能安然逃走,能安然活下去,只要他现在肯听她的话,乖乖离开。 于是唐玉斐又轻轻推推他,语气像是带了几分抱怨地:“魏子羲,你听见了没有?” 可魏子羲静默许久,竟关掉了手电筒,转过身来。 明明一片漆黑,唐玉斐却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凝视着自己,魏子羲的声音很近,他问她:“你是不是在骗我?” “骗你什么?”唐玉斐佯装不知。 “我又不是白痴。”魏子羲将手电筒塞还到她怀里,同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低沉的嗓音带了几分喑哑,“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你就算跟我说,现在我头顶站了个厕鬼我都相信。” 第五百一十一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八十一 虽然看不见,可魏子羲也能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他好歹当了多年的道士,这点敏觉度还是有的。 更何况,明明是夏天,他的后脖子却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阴风,像是有人就凑在那里吹气,冷入骨髓,让他起了浅浅的鸡皮疙瘩。 这感觉太熟悉了,他想起刚来徐家村探楼时见到的一切,不多用脑子就能明白——这楼里有怨魂,且应该不止一只。 他说的认真,唐玉斐却失笑:“哪来的厕鬼,其实我什么都没见着。” “撒谎。” “真的。” 魏子羲却不搭腔了,他抽回手,随着一声细碎的动静后重新俯过身来。 唐玉斐觉得他的气息倏然逼近,从四面八方包裹了自己,随后他粗糙温热的指腹划过她颈部的肌肤,在锁骨间落下一个小小的东西,暖暖的。 她有些愕然地摸了摸,圆滚滚的,很光滑,是魏子羲脖子上的舍利子,犹带他的体温。 在018路公交车上交换的舍利子被黑化徐清明踩碎了,他现在摘下来的是之前从她手里要回去的那一个。 “虽然是残次品,不过聊胜于无。” 魏子羲替她戴好舍利子,却还保持着靠近的姿势,唐玉斐觉得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扫过脸侧。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后,眼前似乎笼罩着一片黑蒙蒙的浓雾,她的视线错过魏子羲,直直落于他身后。浓雾里有数不清的身影在奔跑,在哭嚎,在向他们逼近。 若是要逃,时间不多了。 唐玉斐用指尖摩’挲着这圆滚滚的小珠子,轻声说道:“魏子羲,舍利子我戴着了,你走吧。” “听到刚刚的雷声了吗?徐家村的诅咒应该已经破除,那些几百年不入轮回的怨鬼几乎都聚过来了,现在的我们......对付不了。” 别说他们现在一张符咒都没有,就算是最好的状态,眼下碰到的也是前所未有的危险处境。 “我行动不便,你先逃出去找人帮忙,或许我们还能有一线生机。再说了,我戴着你的舍利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吧。” 见魏子羲还是不吭声,也没动作,唐玉斐的语气不自觉带了几丝急切:“你再不走,我们就都要凉在这儿了,到时候连个向我妈交代的人都没有。” 她就是真死了也没什么,可她希望他活着,毕竟是她护了一路的人。 魏子羲的结局,分明是可以有转机的。 男女主已经了结因果,他没有受伤,道心亦没有被挫败,就差这么一点了,差他一点就是he结局,怎么可以再因为自己就前功尽弃?这不是白忙活一场么? 可魏子羲就像是没听见一般,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在唐玉斐就要按捺不住的时候,他又开口了,声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小丫头,你为什么不害怕?” “什么?”唐玉斐差点没能反应过来,随后下意识地皱眉。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魏子羲的目光注视前方,仍旧是一片漆黑,他语调不急不缓,像是在问她,但又不像,“我们被徐家村的怨鬼包围了,他们长什么样?数量有多少?离我们有多近?” “我什么都看不见,可你什么都能看见,你怎么都不害怕?” “老早就想问问你了,只是个小姑娘,看到这么多脏东西,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说到这里,魏子羲似乎低笑了一声,“明明小时候,胆子小的很啊。” 唐玉斐微微发愣,魏子羲仍在继续说。 “你从小八字轻,容易被脏东西盯上,所以动不动就哭,大人都觉得你是个娇气包。那时候我妈还没离婚,咱们两家住的很近,所以你妈经常带着你来玩。” “可奇怪的是,娇气包每次一到我怀里就不哭了。所以,明明当时我也还是个孩子,却要学着抱娃娃,每天还要唱歌哄你开心。” “那时候,真以为你这丫头从小就觊觎上了哥哥的美貌......” “......”唐玉斐听到了魏子羲真切实意的叹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真有他的,这种时候还能让她这么无语。 “现在想想,大概是多亏了我命里带来的一身正气,能驱邪祟,还能避凶煞。” 魏子羲说罢,啧啧两声。 唐玉斐的嘴角抽了抽,最终幽幽吐出一句:“小时候的事情,记不清了。” “记得清才怪,还是个小豆丁,话都说不清楚的奶娃娃。”魏子羲的声音逐渐放低放软,语调染上了几许温柔的追忆,像是娓娓唱着歌的老磁带,莫名的让人觉得怀恋和舒服。 说来也是不敢想,分明待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他们竟还能闲聊着天。 周围的空气似乎越来越湿冷,还带着一股黏腻的土腥味,可此时两人挨得很近,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眼前鬼影幢幢,唐玉斐终于能再度看到这些怨鬼的脸,看清他们的表情,苍白,丰富。 “你明知道我八字轻容易招来脏东西,说不定徐家村的怨魂八成是冲着我来的。魏子羲,刚才你要是听我的话,真的可以逃出去的。”唐玉斐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顷刻间将情绪都送走了。 魏子羲却轻哼一声,像是故意报复她:“谁让你刚才不听我的话。” 唐玉斐无可辩驳了。 他们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丝丝凉意从裸露在外的手臂窜了上来,向身体的其他地方蔓延,唐玉斐微微一个寒颤,下一刻就被拥进温暖的怀抱。 魏子羲紧紧地抱着她,将她护在怀里。 他的下巴枕在她肩头,抬起那尚且麻木的右手抚上她的后脑,轻轻梳过她的头发。 没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就算过去这么多年,娇气包已经长大了,身手和嘴巴都变得很厉害,他也不可以丢下她。留她一个人在这样黑漆漆的地方,肯定会害怕的。 而且,他也已经跑累了,所以哪儿也不去。 魏子羲闭上眼睛,心想,也罢,凉了就凉了,反正他从小就学会在这丫头的淫’威下忍辱负重了。 真要论因果,那一定是上辈子欠她钱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欣慰的时候—— 他突然又开口,在唐玉斐的耳侧轻声问:“你知不知道你刚学会说话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是什么?我骂你了吗?”唐玉斐笑了一声。 “没有骂我,当时你开口,就说了一个字,你说的是‘喂’。”魏子羲也笑了,似乎还挺开心,“你第一次说话,没有叫爸爸也没有叫妈妈,天天在喊‘喂’,逢人就喊。” “那时候我觉得,这个小丫头长大了一定特别没礼貌,后来想想,我妈每次要揍我的时候都叫我的全名,结果被你偷听去了。” “不是‘喂’,是‘魏’,魏子羲的魏。” 是么?唐玉斐觉得惊奇,唇角的笑容不自觉扩大,双手同样环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肩上。 她也闭上眼睛,冷不丁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魏子羲。” “嗯。” 唐玉斐动了动嘴唇,没能发声。 其实是想告诉他,刚才她交到他手里的手电筒是很重要的东西,那是她的“虫洞”。 不过,都无所谓了。 “没什么。”她轻轻呢喃。 似乎有呼呼风声,将她最后的话卷走了。 四周寂静无人语,唯有怨魂游离、鬼魅横行,围了一圈又一圈,两人在这样的包围圈里,却是满心安然。 这一刻,唐玉斐和魏子羲都以为是必死无疑的局面,他们闭着双眼,愿意坦然接受,却没有看见这些围着他们的怨魂并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只默默盯着相拥的二人,苍白的脸上落下行行血泪,或是哭泣或是大笑的神色下,竟是解脱后的感激。 这是死去的村民们第二次流下血泪,第一次是痛苦的求助,第二次是感恩的释然。 唐玉斐只觉有一刹那耳边风声大作,将她的所有感知都遮蔽,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她本以为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谁知这样的感觉没能持续多久,她的感觉又逐渐回来,耳边慢慢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警笛声,吵闹人声,脚步声,雨声。 有水滴落在她身上,一颗又一颗,密如针脚,却没有寒意,这是夏季的雨。 “唐玉斐,能听见我说话吗?”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唐玉斐觉得雨似乎是停了,她缓缓睁开眼,竟然看到于琪琪举了把伞站在她身侧,脸上的焦急在见到她睁眼后瞬间转为惊喜。 她略一侧目,眼前的场景让她险些没反应过来。 到处是穿雨衣配警棍的警察,他们举着对讲机,神色肃然,远处是拉开的警戒线,徐家村的村民们团在一起,面色慌张又恐惧,与之前凶神恶煞的模样全然不一样。 唐玉斐此时躺在担架上,正要被送进救护车中,红蓝色的灯光晃到了她的眼。 “我怎么在这里?”唐玉斐觉得身体被掏空,全身的骨头都像被人拆装了一遍,声音也有气无力的,尤其胸口后背挨过僵尸一捶的地方疼的厉害。 “之前警方四处在找你们,一直搜寻无果,后来发现你们竟然就躺在徐家村的村口。”于琪琪长舒了一口气,神色仍有些后怕,更多的是庆幸,“幸好你们都没事,真好。” 唐玉斐心中微动,问道:“魏子羲在哪里?” “在那里,他头部受伤晕过去了,现在也没有醒,不过没有生命危险的。” 于琪琪指向一侧,唐玉斐偏头,顺着她的指引望去,果然看到魏子羲闭着双眼躺在另一副担架上,正被送进另一辆救护车中。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漂亮的嘴唇唇色很淡,唇角仍是天生带着的微扬,宛如在笑。 仅仅只能看到一眼,可唐玉斐放心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没事,唐玉斐很是感叹。 “真的,很谢谢你们。” 在被抬进救护车之前,唐玉斐听到于琪琪郑重的道谢。 “一句话不足以表达,可是真的......谢谢,谢谢。” 她已经浑身湿透,短发黏在脸上,身上披了件男士警服外套,更显地身姿单薄。明明这么狼狈,像是刚哭过,眼眶还带着微红,可她的眼瞳却这么亮,燃着浓浓希望。 男女主的故事应该会有后续吧,唐玉斐心想,不过已经不关他们的事了。 魏子羲同他们短暂交接的因果,已然尘埃落定。 第五百一十二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八十二 天刚翻出鱼肚白,朝阳已经迫不及待地显露一层红晕。 救护车的行驶十分平稳,身侧的医生护士在替唐玉斐检查伤势,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在极有规律的频动中安然昏睡了过去。 一夜的奔波加上身体需要自我修复,唐玉斐彻底进入深度睡眠,连梦都没有做。 再一次恢复对外界的感知时,唐玉斐感觉到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滴落在嘴唇上,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即睁开了眼睛。 猝不及防地,她直直对上了魏子羲的视线,对方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猛然退后两步,左手举着的纸杯差点脱手,正满脸的惊慌。 “你不要吓人啊,我现在很敏感......” “你在干什么?”唐玉斐转头看他,嗓音沙哑,喉咙干涩,说话有些困难。 短暂的防备在见到他后再度卸下,唐玉斐彻底清醒了,随之而来的是浑身上下的不适感,她发现自己一时间居然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尤其隐隐在抽疼的那条腿变得又沉又闷,像是被什么压着,估计是裹上了药和纱布。 当然,身前的魏子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头上缠着绷带,头发被裹的乱七八糟,右手打着石膏挂在胸前,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扣子还扣错了,一侧笔直的锁骨半露不露,脚上趿拉着一双屌丝拖。 看来他们在医院,这间病房只有两张病床,魏子羲现在是她的病友。 “想喂你喝点水,你睡一天了,不渴吗?”魏子羲举了举手中的纸杯,表示我是个好人。 经他一提醒,唐玉斐这才发现此时竟已是黄昏时刻,病房内亮着灯。她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唇,上面留了圈水渍,可仍然干涩的厉害。 睡了这么久,头却反而更加昏沉了。 “渴。”力气在缓慢恢复,唐玉斐撑着坐小心起身,言简意赅一个字,对魏子羲招手。 于是他下意识上前两步将水杯递给她,唐玉斐接过去,几乎是一口气喝干,之后还他一个空杯,看着他说道:“还要。” 魏子羲点点头,之后唐玉斐眼看着他走到床边柜前,那上面放了只热水壶以及排列整排的纸杯,有几个还在冒热气。 他挨个摸了一遍,最后将中间那杯取回来。 “那些是什么?”唐玉斐有些奇怪。 “都是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我把开水倒杯子里等着了。”魏子羲再次把杯子递给她,“这杯温度刚好。” 唐玉斐心中微动,说道:“谢谢。” “都是生死与共的人了,怎么还跟哥哥这么客气。”魏子羲咧嘴一笑,刚要伸手去拍拍她的头。 唐玉斐面无表情躲开:“别摸,没洗。” “......” 喝了三杯水唐玉斐才觉得舒服了,她掀开被子,想看看自己包扎的那条腿,魏子羲则搬了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 “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说了,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用那条腿,回头我给你买副拐杖,轮椅也行。”魏子羲说着露出思考的神色,似乎已经想象到自己推着唐玉斐出行的画面,竟然隐隐有些向往。 唐玉斐不想跟他深入探讨轮椅的事,转而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一圈:“还好吧?” “早醒了,不用担心,右手臂只是轻微骨裂。”魏子羲回答,倒是摸了摸自己绕过额头的绷带后,露出了一种如同感慨般的神色,“还有,我终于脑震荡了。” ???唐玉斐脸上冒出三个问号。 你为什么一副很欣慰的样子? 她不由得想起当初李家姐妹事件后,魏子羲怀疑自己得了脑震荡、非要去医院做ct一事,难道有脑震荡让他觉得很开心? “对了,你饿不饿,离饭点还有一会儿,我去给你买?” “不饿。”她喝了三杯水,现在有些水饱,暂时不想吃东西。 唐玉斐的目光又瞄到了另一个柜子上,上面放了一只精致的果篮。 魏子羲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等她问就向她解释:“我的小粉丝送的,就上次那个领队,这次来徐家村也是他带队出的警。” 原来如此,唐玉斐微微点头:“直播的事......” “已经结束了,下午我的账户上收到一笔汇款,金额不小,除了报销打卡来回的钱,可能还有不低的慰问金吧。”话题终于还是回到这次的直播打卡上,魏子羲的脸色微微肃然,低声说道。 “这笔钱之后再处理吧。”他迟疑一瞬:“等过几天,我还要回徐家村一趟,这次你绝对不许跟过来。” 唐玉斐皱眉:“回去?” “徐家村的诅咒已解,我要回去看看这些怨魂是否离开,总得有始有终。”或许是笃定主意不再让她参与,魏子羲也没打算瞒着她。 “毕竟我们能活着出来,还得多亏了他们。” 唐玉斐默然。 现在想来,徐家村这些无法超生的怨魂从头到尾都没有攻击过他们,相反,若不是它们出现及时,他们连能不能躲开村民的围堵都是个未知数。 她不由得想起第一次探查居民楼时这些鬼魂看似莫名的流泪,原来那是无声的求助。 想到这里,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两人愣了一下,随后房门被小心打开。 来人竟然是于琪琪。 她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短发别在耳后,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只是眼眶下带了层浅浅的青色,脸色仍很苍白。 “我能进来吗?”她手里提着漂亮的果篮。 “当然。”唐玉斐点头,魏子羲不得不让出了自己的椅子。 于琪琪将果篮放在另一只果篮的旁边,却没有坐,在两人的注视下,她神色有些复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徐家村的事......很抱歉把你们牵扯进来,你们的伤严重吗?” “比预想的要好很多。”唐玉斐瞄了魏子羲一眼,这才答道。 “很抱歉,差点你们就回不来了,你们的医药费我会付的,我想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了。以及,非常谢谢你们。”于琪琪说着深吸口气,竟然向两人九十度鞠躬,唐玉斐和魏子羲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忙,最终结果不知道会怎么样,过程也会更加坎坷,清明不在了,我替他、还有我自己谢谢你们。” 她这么诚恳,反倒是唐玉斐和魏子羲手足无措了。 默了一阵,魏子羲说道:“我是个道士,没法不管,况且那样的厉鬼要是放出去会造成很大危害,最后因果报应很可能还会回到自己身上。” 于琪琪直起腰,神色认真:“不管怎么说我都必须要谢谢你们。” “还有就是,其实你不用再回徐家村,留在那里的鬼魂都已经被超度去轮回了。”于琪琪又转向魏子羲,随后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刚才在门口恰好听见了。” 魏子羲和唐玉斐被带走后,她独自留在徐家村,念了一晚上的超度咒,直到看着最后一只鬼魂也顺利入了轮回才离开。 她当然不会等到麻烦魏子羲,毕竟人家已经帮了她足够多了,这是她上一世没能完成的任务,这辈子总算由她亲手了结。 虽然很累,可她心底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在这之后,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去做她想做的了。 “其实我今天同时是来向你们道别的,我马上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于琪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虽然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认可我,可我希望能跟你们成为朋友,所以想见一面、好好说了再见再走。” “你要走?”唐玉斐有些惊讶,她其实有点点好奇男女主在这之后还会有什么样不解的因果。 “嗯,我要去找他,我有预感,我还会见到他的。”说到徐清明,于琪琪的脸上露出几分失落和怅然的神色,可更多的是柔软的坚毅,她随后释然一笑,“我打算去打卡全国各地有灵异事件发生的地方,毕竟我是个灵异爱好者嘛,你们还会在直播间看到我的。” 她和徐清明的初遇就源自一场灵异直播,或许再见也会是以这样的缘分。 当然,这句话藏在心底,于琪琪没有说。 临走前,她看向唐玉斐和魏子羲,由衷感叹:“真羡慕你们,重要的人就在身边,哪儿也不用去。” “将来你们结婚的话,人我不一定赶得上,但是随礼一定会到。” 唐玉斐愕然了,不知道怎么回她,为什么话题转的这么突然? 倒是魏子羲眼睛微亮,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唐玉斐,似乎是对于琪琪的话感触颇深,本就微扬的唇角勾勒出更深的笑意,沁出点点温柔。 这世界由不同的悲欢构成,有遗憾就会有希望,有些人能朝着心之所向一往无前是种幸运,而有些人的幸运是,他们的心之所向就在身边。 如他所想,她就在这里,所以他哪儿也不用去。 真好,魏子羲敛眸,压了压唇角。 “后会有期。”于琪琪留下最后的这句话,终于洒脱离去。 或许是经历了徐家村一事,或许是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也或许是知道在未知的地方有个人一定会等着她,原本柔弱的、需要保护的这一世于琪琪的灵魂也在悄然成长,变得坚毅且勇敢。 她坚信那个人的话,一定会再相遇,只要能无畏地迈出脚步,往前,再往前。 第五百一十三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八十三 接下来的几天,唐玉斐和魏子羲安心在医院躺尸,因为约的各项检查还需要排队。 避免身体留下什么健康隐患,等一等还是有必要的,所以唐玉斐很不好意思地再一次向学校请了假。 “小唐,受伤了就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带她的林老师倒是很好说话,“而且你已经提前做好了部分工作,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真不好意思林老师,这几天我会提前备好下周的课。” 挂断电话,唐玉斐这才拄着拐杖慢慢地往病房走,同时咬了口另一只手里的糖葫芦。 她刚做完一项检查,觉得病房太闷,特地出去溜达了一圈才回来。拐杖是魏子羲网购的,如果不是她有力抗争,差点就要是一把轮椅了。 “唐玉斐!你去哪了,不是说了韧带拉伤不要多走动么?” 刚拐到病房所在的走廊,唐玉斐一眼就看到在门口徘徊的魏子羲,对方应该是听到了拄拐“哒哒”的声音,正皱着眉毛朝自己走来,脸上是大写的管教二字。 只不过,他手臂打着石膏额头缠着纱布,形象顿时大打折扣。 “我出去透透风。”唐玉斐咬着山楂,含糊不清地说道。 “干嘛不叫我一起去。” “太吵。”唐玉斐把山楂咽下去,咬字清晰地吐出这两个无情的字,之后绕过魏子羲往病房走。 魏子羲觉得自己一颗芳心破碎,语气很不敢置信:“你居然说我吵?有你这么没良心的小丫头吗,亏我还特地给你买了副拐杖,否则你连病房都跳不出去你......” 唐玉斐没搭理他,又默默咬了颗山楂球,内心叹气。 从徐家村出来后,魏子羲的话更多了,不,何止是多,简直已经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 本来就很吵,现在干脆成婆婆妈妈了。 “算了,我不说你了,吃不吃苹果?我特地给你削好的。”魏子羲见唐玉斐根本没搭理自己,只好换了个话题。 刚走到门口的唐玉斐一听,动作僵了僵,果然看到床边柜上摆了个光溜溜的苹果,削的坑坑洼洼的,还没有氧化的痕迹,看来还很新鲜。 可能是闲出病了,这两天魏子羲迷上了单手削苹果,成品都塞给了唐玉斐,一开始她还能欣然接受,现在...... 想到这里唐玉斐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反胃了,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忍住打架的冲动:“魏子羲,不要再削苹果了!” “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你自己怎么不吃?” 魏子羲的脸上带了几分尴尬:“吃恶心了。” “......” 唐玉斐根本不想看那个苹果,她在自己的床上坐下,将拐杖搁置到一边。 这时,柜子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紧接着微信消息声连响了几声,她下意识瞟了一眼,恰好看到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 是个微信群,名字是——快乐一家亲。 这不是......唐玉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动作却比脑子还快,已经伸手去够柜子上的手机。而几步远的魏子羲也是下意识地要去拿,神态还有些紧张。 两只手几乎是同时抵达,然后唐玉斐抢到了手机,魏子羲则把苹果抓在了手里...... 提示音还在响,唐玉斐看到备注是“阿姨”和“老妈”的两位微友在群里聊的火'热,文字夹杂着语音刷的飞快。 唐玉斐终于想起来了,她爸妈和魏子羲的妈妈都在群里,唯独将她踢在外面,刚刚她似乎看到某个备注“唐叔叔”的在说她坏话。 “唐老师,这好像是我的手机。”魏子羲见她脸色微妙,很紧张的要来抢,唐玉斐一个转身避开了。 然后指纹解锁。 她记得之前魏子羲将她的指纹录入过,如果还没改就可以打开。 魏子羲又伸长左手手臂,试图去够回自己的手机,唐玉斐再次避开。 两秒过后,手机解锁。 “不许看!”魏子羲急了,抢手机的动作更快,语气都变得凶巴巴,看起来像是炸毛了。 唐玉斐觉得有鬼。 “之前不是说我可以窥屏。” “......这次不行!” 魏子羲恨自己的右手现在挂在脖子上不能用,他的左手臂差点就要把唐玉斐圈在怀里了,两人的距离越挨越近,最后避无可避的唐玉斐直接将手机举过头顶背到身后,身体不受控制往后倒。 而魏子羲也已经倾出极限弧度,终于撑不住压着她直直压了下来,左手慌忙撑在她身侧才没有真的摔在她身上。 砰地轻声,身体在一瞬间压紧被子,同时手机也被唐玉斐压在身下,魏子羲的鼻尖紧紧挨着她的鼻尖。 两张脸贴的极近,在大眼瞪小眼。 那一刻,魏子羲几乎是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是不是姿势原因,他觉得自己的脸像是溅上颗火星子,哗地就烧了起来。 心里陡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要是不做点什么,是不是都对不起现在的形势? 就连打着石膏的手臂都能感觉到他胸腔内那颗怦怦直跳的心,魏子羲喉结微动,垂下眼睫,没有起身,反而又鬼使神差地贴下去几分。 唇上有隐隐的触感传来,像是羽毛擦过,痒痒的,勾人的很,似撩非撩。 于是魏子羲的脸更红了,浑身就像触电般僵硬,他看到唐玉斐直勾勾的视线。 仅一秒就不敢再跟她继续对视了,魏子羲终究是没敢吻下去,在最后一刻侧开了脸,从唐玉斐的唇角擦了过去,留下一阵令他颤栗的痒。 魏子羲转而躺倒在了唐玉斐的身侧,抬起左手臂压在自己的脸上,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病房内静默了一阵,唐玉斐先开了口,声音犹带着几分诧异:“你刚刚,是要吻我?” 魏子羲的手指蜷了蜷,没接话。 “我看到你脸红了。” 仍没接话。 唐玉斐转过头,恰好就看到他烧得通红的耳朵:“耳朵也很红。” “......” “你别说话。”魏子羲把头别了过去,干脆将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在唐玉斐看不到的地方,他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心里是掩不住的慌。 冲动过去了,现在魏子羲又是后怕又有点可惜,忍不住忐忑:她会怎么想?会不会从此开始疏远自己?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魏子羲?” 唐玉斐一手支起脑袋,又对着他的后脑勺叫了一声。 看他一动不动的想装死,她心中的诧异更甚了,他原来这么怂的吗? 半晌,魏子羲才慢慢慢慢地转过头来,他还是借手臂盖着半张脸,仅露出那双混血儿似的深邃的眼睛,如今眼角眉梢都因情动被染红,漆黑的眼瞳都因为心慌沾了丝丝雾气,看上去就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他偷偷瞄着唐玉斐的脸色,对方面容平静,眼神清澈,唇角还勾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根本看不出是羞是恼。 “你是不是想说,对不起我们还是做朋友吧?”魏子羲小心翼翼地问,眼角眉梢又红了几分,蔓延的一发不可收拾。 唐玉斐眉毛一挑,也没开口,好像是故意吊着他。 于是魏子羲心里成功开始提水桶,七上八下七上八下。 “我......刚刚鬼迷心窍,可能是脑震荡引起的。”他唯唯诺诺。 “你别生气,我还是个脑子有病的病人。”他继续唯唯诺诺。 “......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短短时间,内心已经天人交战无数回合的魏子羲终究是硬着头皮问出了这句话,比起凌迟,他更愿意来个痛快。 然而不等唐玉斐回答,床上的手机突然叮咚叮咚地疯狂响起微信提示音,还嗡嗡震动个不停。 两人将目光投向手机屏幕,看到界面竟然在聊天群里,除了魏子羲之外的三个人在疯狂发消息刷屏。 唐玉斐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将界面往上滑,果然看到一条绿色的语音条,时长有一分多钟,好像是她刚刚躺着的时候压到的,然后一起身就发出去了。 那刚刚他们说的话这三位家长听到了多少? 唐玉斐看了一眼魏子羲,对方呆了三秒,随后缓缓瞪大眼睛,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 “我刚刚有说什么不得了的话吗?”唐玉斐神色凝重地,突然开口。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手机屏幕一转,魏子羲的亲妈拨来了语音电话。 魏子羲慌忙挂断,立即坐起身,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然而没过几秒,电话又来了。 他咬牙再次挂断,想自杀。 于是魏子羲的手机沉寂了,接着他看到自家老妈在群里发了个死亡微笑,紧跟着就是一句:魏子羲,长本事了,敢耍流'氓,还敢挂我电话。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这次不是魏子羲的,是唐玉斐的。 唐玉斐看了来电人,果然是她妈,然后她也神色坦然的挂断了。 对这个意外她不想解释,解释起来麻烦,况且她妈也不会相信的。 “我会解释清楚。”魏子羲攥着手机,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轻声说道。 “解释什么?”唐玉斐故意反问他。 “跟你没关系,是我......” 唐玉斐抢过话:“是你单恋我?” “是。”魏子羲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愣了愣,觉得自己好像是暴露了什么。 有一瞬间他很是手足无措,唐玉斐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绷紧了下颌线。 可之后他又缓缓放松,轻吸了一口气才敢看向唐玉斐的眼睛,魏子羲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声音轻轻地、低低地:“是我单恋你,我......我喜欢你。” 第五百一十四章 有个道士做主播八十四 连着做了几天针对性的运动训练,唐玉斐的腿已经可以慢慢行走,疼痛感也减轻了很多,所以她在学校没有拄拐杖。 再次回到第六希望中学,语文老师和林老师见她慢腾腾的挪进办公室,很惊讶。 “小唐,你的腿这是伤哪儿了?严不严重啊?” “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唐玉斐微笑着说道,“已经好很多了,不耽误工作。” “怎么这么不小心,幸亏办公室离教室不远,否则真是很不方便。” 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很热心,唐玉斐一边笑着跟她们聊一边在自己的办公位坐下,却看到自己的课本上放了几张五颜六色的小卡片,她有些惊讶。 一个个打开看,每张卡片里都写了话,字迹稚嫩,还画了可爱的表情,竟是孩子们给她写的“慰问信”。 “唐老师,快点好起来,我们等你回来。” “小唐老师,战胜病魔,加油!” “一年三班永远和唐老师在一起。” ......唐玉斐看完了这些小卡片,无力扶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好笑。 林老师应该是跟三班的学生们说了她需要住院的事,可能在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心里,需要住院就是很严重的病了,其实她就是受了些伤。 不过唐玉斐还是把这些小卡片都整理好,郑重地放在了自己的柜子里。 正好早上最后一节就是思想品德课,她要去旁听,于是在铃声响起的前一分钟唐玉斐就抱着书慢慢往一年三班走。 她刚好从后门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时,三班还没有彻底安静下来,孩子们听到动静都不安分地扭头看,看到唐玉斐后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唐老师,你回来啦!” “唐老师的身体好了吗,我还以为要住院很久。” “唐老师!” 孩子们很兴奋地跟唐玉斐打招呼,唐玉斐则是对他们比出一个嘘声的手势,微笑着暗示大家现在是上课时间。 于是前面的林老师也故意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都安静:“大家别担心,唐老师就是腿受伤了,接下来还是会跟大家一起上课。” “好耶!” 一年三班的孩子们闹了一小会儿,很快慢慢安静下来进入上课状态,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翻书声。 唐玉斐坐在最后排的位置,听着讲台上的林老师讲课,时不时做点笔记。偶尔她也开小差,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摇动枝桠的麻雀被声音惊扰,迅速飞走。 日上中天,有几缕阳光被筛落在课桌上、课本上,金闪闪的迷人眼,唐玉斐无意识地去捉了捉,微眯起眼睛。 果然在学校上课比奔波着去抓鬼要轻松多了,她想。 自从上次魏子羲将学校内逗留的怨魂超度后,第六希望中学平和了许多,至少白天看来已经没有了阴森森的气氛,充满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下课铃声冷不丁响起,打断了唐玉斐逐渐神游的思路。 孩子们一窝蜂地涌到唐玉斐身边,好奇又关切地看着她。 “小唐老师,你的腿要是不方便的话,中午我们帮你去食堂打饭。” “唐老师,你的腿骨折了吗?是不是要坐轮椅回家?” “唐老师,魏哥哥会来学校接你吗?” “你们交往了吗?”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话题越问越奇怪,唐玉斐有些难以招架了:“我的腿只是韧带拉伤没有骨折,走路会有些疼但不需要坐轮椅,放学后我会打车回家,大家快去食堂吃饭吧都中午了。” 好不容易把这帮孩子们劝走,唐玉斐终于松了口气,又慢吞吞地回办公室。 结果她刚坐下,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班上的几个小男生探头探脑的。 “你们有什么事吗?”唐玉斐问道。 “唐老师,我们帮你打了饭。”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他们推推搡搡地进来了,其中一个有些脸红地将手里的盒饭递给唐玉斐。 唐玉斐愣了愣,有些感动,于是接过来后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们呀,快去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 他们连忙点点头,红着脸一个个逃的比兔子还快,老远唐玉斐才听到他们的嬉闹声传来。 于是她笑了笑,这才收回目光。 她的学生们也很可爱。 夏天天黑的晚,唐玉斐走出学校时天边还是大簇大簇的火烧云,热烈缱绻地蔓延大片。 空气中仍带有太阳的余燥,唐玉斐拿出手机想滴辆车,却好巧不巧看到对面的马路牙子上蹲了个人,穿着黑色短袖和长裤,右手吊在脖子上,白色的绷带格外显眼,左手攥了个煎饼果子。 虽然有刘海遮掩,可还能看到他额头贴着药,露出下方挺正的眉骨,然后是深邃的欧式大双,笑唇似勾非勾。 旁边是卖铁板烧的大哥,滋啦一声油烟就顺着风徐徐往天上飘,从他的头顶绕了过去,画面竟然异常的和谐。 晒了半天的魏子羲面无表情,捏着煎饼果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其实一张脸都看不清。 他觉得腿很麻。 唐玉斐慢吞吞地走到他跟前,知道他没戴隐形,估计人畜不分。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魏子羲抬头看着她茫然了一瞬,从口袋里摸出眼镜戴上。 “你蹲在这里干嘛?”唐玉斐皱眉。 “来接你下班。”魏子羲看清她的脸了,咧嘴一笑,露出闪亮的白牙,“感动不?” “......”唐玉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掉头就走。 “等等我,你吃不吃煎饼果子?” 魏子羲慌忙起身,可是蹲久了之后两条腿就像安上去的假肢一样不受他控制,歪歪扭扭地往唐玉斐身上扑,手里的煎饼果子毫不留情地拍在了她背上。 唐玉斐猝不及防被他暗算到,腿一软差点摔了,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伤腿开始疼痛。 “魏子羲。”她咬牙。 “对不起,我腿麻了,我不是故意的。”魏子羲立即忍着腿麻老老实实地站好了。 旁边的铁板烧大叔皱着眉毛,眼神很震惊很复杂地看着魏子羲,将手里的鱿鱼串翻了个面后嘟囔了一句:“世风日下啊。” “唐老师,煎饼果子你还要吗?”魏子羲跟在唐玉斐身后,看了看手里不成样子的煎饼果子再次小心地出声。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我特地给你买的诶。”魏子羲觉得很可惜,然后选择自己咬一口。 他也放慢了脚步,默默地跟在唐玉斐身后半步远,默默地盯着她。 周围的空气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唐玉斐听见魏子羲再次开口了:“唐老师,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嗯?”唐玉斐顿了顿脚步,偏过头看他,觉得很突然,“为什么?” “我长得帅,跟你在一起你会很有面子。”魏子羲很认真地在向她解释,“而且我昨晚算了一下,我们八字很合,我不克妻。” 唐玉斐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理由?” “光是帅这一点还不够有说服力吗?”魏子羲瞪大了眼睛。 半晌,他见唐玉斐脸色都没变,又放低了声音,紧张道:“其实,我有时候也还挺可爱的吧。” ???唐玉斐的脸又被巨大的问号占据。 “等等,还有个很重要的理由。”魏子羲见她要走,伸手勾住了她的衣摆。 他深吸一口气,在唐玉斐的注视下,郑而重之地吐出三个字:“求你了。” ......唐玉斐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魏子羲尴尬地站了一会儿。 “算了,这件事一会儿再说。”他突然想到某件事,右手勾着煎饼果子,左手则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带吊绳的小木牌子,递给唐玉斐。 “这是什么?”唐玉斐伸手接过去。 “雷击枣木,这是我压箱底的宝贝,很难才能得到一块的。”魏子羲说道,“你脖子上的舍利子效果不够好,换成这个吧,能辟邪祛秽,脏东西就无法近身了。” 唐玉斐摸到了木头上的雷纹,心中有些讶然,她知道真正的雷击木确实可遇不可求,是很贵重的东西。 “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我向你妈要来了你的生辰八字,你明年气运可能不太好。”魏子羲指了指这块雷击木,“本道长亲自为你刻的紫微讳,给别人用可就不灵了。” “所以你那天死活不让我看你的手机,是因为这个?”唐玉斐突然想到这一茬。 魏子羲轻咳一声,别过头去,嘴里含糊地应了声。 唐玉斐盯了他一会儿,将这块雷击木收下了。 “那再回到刚刚那个话题,唐老师你能做我女朋友吗?”魏子羲锲而不舍,“我长得帅,听话又懂事,还是个百万粉丝的颜值主播,领出去不丢面的。” “嗯,也不是不可以。”唐玉斐语气很冷静地回了他一句。 “而且我......等下,你说什么?”魏子羲的絮絮叨叨戛然而止,对唐玉斐的话不敢置信。 唐玉斐觑他一眼:“这周末我要回家一趟,我妈叫我带你一起回去,她说很久没见你了。” 魏子羲更加震惊:“这这这是见家长吗?会不会太快了?长大后我跟阿姨还是网友关系啊。” “......你可以不去。” “我去!”魏子羲当即话锋一转,随后问她:“所以你是答应了吗?” 唐玉斐看着他期许又紧张的样子,挑了挑眉,扭头继续走,故意没再回答他。 于是魏子羲急了,他碎碎叨叨地跟上:“你们人民教师可要言而有信啊,否则会带坏小朋友的,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不能反悔的!” “知道了,不反悔。”唐玉斐无奈。 “我不信,除非你跟我拉钩钩。” “......” “你跟我拉钩钩。” “......” “唐老师?唐玉斐?” “闭嘴,回家。” “哦。”魏子羲摸了摸鼻子,很识趣地不说话了。 但是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弯出月牙般的弧度,赤橙色的火烧云暖和了他的眉眼,暖出一抹令人心动的温柔。 是......答应了吧。 ps:这个位面结束了,就不拖了,颤抖,对不起老魏,对不起大家。 关于我这段时间渣更的原因,是因为上半年一直忙着论文毕业和实习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空更新。后来稳定下来就全身心投入工作,小说比重小了很多,再加上打工确实不如大学闲,晚上回来要么是吃了饭倒头就睡要么是更不动,所以基本没怎么写。果然是年纪大了身体那方面不行了可恶,而且我都快忘了我写到哪里了...... 总之拖了这么久很不好意思,震惊居然还有家人们一直在等我,何等坚毅的道心。下个世界许愿勤奋一点点吧,还是想把重心慢慢挪回来,做自己喜欢的事。 弃坑是不可能弃坑的,但是对于那些传我是个太监的话,我在这里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希望大家就这么宣传我,然后我就可以顺势摆烂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一 依旧是进入剧本世界时熟悉的下坠感,唐玉斐闭着眼睛,身体放松,等待失重过去。 耳边由远及近传来滴答滴答、有规律的响动,像是摆钟发出的声音,随后猝不及防的,炸响一道刺耳的铃声。 有够吓人的,唐玉斐眉毛微微一皱,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场景令她有一瞬间的怔楞。 她现在身处极其宽敞的客厅,正靠坐在单人沙发上,脚下是柔软的地毯,头顶是精致如艺术品般的吊灯。不远处的壁炉余火未熄,火星还闪着明明灭灭的光,而正上方正是一座木制摆钟,仍在滴答滴答地左右摆动。 让唐玉斐惊讶的当然不是这里装修的有多奢华舒适,而是她一眼看去,这大到离谱的客厅里竟然还分散坐着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年龄各异。 他们似乎也是刚被那阵铃声吵醒,睁开眼睛后俱是满脸茫然,客厅逐渐吵闹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唐玉斐身边的中年男人先疑惑开口,他身材微胖,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语气倒还算镇定。 “你们都是谁啊,我记得我明明在家里睡觉啊。”穿着毛绒兔子睡袍的女生蜷缩在沙发一角,神色惊恐。 “这简直就是个极度恶劣的恶作剧,我不管是谁在跟我开玩笑,我需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干练又精瘦的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脸上露出不耐烦和怒意,“知不知道我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很可能会让我损失千万!” 然而没人可以回答他,因为大家都很疑惑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所有人对此都没有任何的记忆。 真是见了鬼了。 唐玉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现在的她不过是众多人当中的一员,存在感极低,没人注意到她。 于是她利用“虫洞”联系小秘书:“我已经在剧本世界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剧本内容了吧?” 这一次,唐玉斐事先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剧本,也不清楚它的难度等级,就这么脑袋空白的进来了。 听起来有些鲁莽,但是唐玉斐此时更多的好奇,因为小秘书拍着胸脯向她担保,这是个很特殊很好玩的剧本,她绝不会希望被剧透的。 “当然唐姐,我现在就讲解一下剧本的大概情况还有你的处境,以及你在这个剧本中需要完成的任务。”小秘书清了清嗓子,语气神神秘秘的。 “你现在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客厅里对吧,身边还有二十几个年龄、职业各一的人。” “请注意请注意,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这一切都是幻境。” 幻境?唐玉斐愣住了,她属实是没想到这一出。 周围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实,每个人脸上都变化着情绪,这都是假的? “在这份剧本中,唐姐你的任务对象名为宋恕,一个18岁的大一学生,从小父母双亡并曾患有重度自闭症,6岁时被父母好友的家庭所收养,最亲近的人是大他一岁的姐姐。” 小秘书说到这里时嘿嘿笑了两声,声音抑扬顿挫地像是在说书:“从小失去亲情的小男孩,将自己完全囚禁在封闭的世界里,任谁也走不进来,是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给予他温暖,帮他打开心扉,一步步成为正常人。” “而正因如此,宋恕对姐姐的独占欲已经偏执到了一定程度,任何意图伤害甚至接近他姐姐的人都没有好果汁吃!不过他善于伪装,在姐姐面前一直是乖巧小白'兔人设,所以他姐姐从没怀疑过他,谁知道切开来比啥都黑!” 唐玉斐说道:“我明白了,我就是他心中唯一的白月光姐姐,要阻止他黑化。” 小秘书愣了愣:“不是啊唐姐,白月光姐姐是女主,你是喜欢男主的恶毒女配,整天给女主使绊子,最后要被白切黑弟弟给整死的。” “......听起来是你会给我塞的剧本没错了,不过就这样的话也没什么新意。” “刚刚说的只是剧本缠缠'绵绵的四角恋关系嘛,唐姐你不要打乱我的思路!”小秘书严肃批评了唐玉斐的抢白行为,在唐玉斐表示绝不插话后才继续讲解。 “意外发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因为唐姐你总是欺负女主,一心护姐的宋恕终于忍无可忍,趁着社团活动出去野营时把你约到了没有人的小树林里,想那个那个。” 唐玉斐:“......” 你在说些什么? “宋恕想把唐姐你推下坡后伪造成一起意外事故,但是唐姐你竟然识破了他的美男计、看穿了他的意图。一番争执后,你们双双踩空,从陡峭的高坡上摔了下去,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所以,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宋恕的潜意识所构造的梦境世界,他如今就徘徊在这里,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唐姐你的任务就是让他从梦里醒来,只要他醒了,你的身体也会随之苏醒,否则就一起当植物人哦。” “他要是没醒,就判定任务失败对吧?”唐玉斐问道。 小秘书点头:“是的,还有,梦境里的人都是有真实可依的,可能是宋恕身边的人,比如人群里的男主和女主,还有唐姐你。或者是他不经意间见到过的人,被他的潜意识记住后再呈现出来,比如那个穿睡衣的美女,好像是个女主播诶。” 唐玉斐消化了小秘书所说的内容,继续提问:“剧本内容走向是什么?” “问到关键点了唐姐,这也就是我不让你提前看剧本的原因。”唐玉斐脑中传来小秘书打响指的声音,“自闭的孩子可能比较聪明吧,昏迷中的宋恕用他的潜意识构建了一个庞大、精彩到变态的精神世界,唐姐你之后就会明白,什么样的变态才会有什么样的内心。” “而剧本的核心、这个梦境世界的根本走向是——游戏。” 游戏?唐玉斐的眉毛缓缓皱紧,显然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她要跟这群人一起玩游戏?那是玩赢了能让任务男配醒来,还是玩输了能让他醒来? “唤醒植物人需要的是刺激,所以唐姐你需要在游戏中给予宋恕一定程度的刺激他才能苏醒哦。当然,是什么样的刺激我也不知道。”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听好了。” 说到这里,小秘书突然严肃了语气:“因为宋恕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所以现在的他根本不认识周围的人。” “比如他姐姐,他可能看着有几分亲切,再比如唐姐你,他可能看着特别讨厌,但是他不会想起你们的身份,也不会记得你们之间的恩怨纠葛。这是个突破点,唐姐你要抓紧。” 唐玉斐幽幽地说道:“一看我就很讨厌,那记不记得具体有多大仇还重要吗?” 现实世界的小秘书额了声,尴尬地挠了挠头,心想好像还真不重要了,第一眼就讨厌的人必须弄死。 不过她继续说道:“然后矛盾点就是,在游戏中不断被刺激的话,他可能会一点点地夺回梦境世界的掌控权,逐渐脱离被动局面,到时候‘活着’的人是绝无法抵抗他的。” “毕竟他是梦境的缔造者,这个潜意识世界的主人,他想让天是红的就是红的,想让人在水里呼吸就在水里呼吸,想让谁挂掉谁就挂掉。” 唐玉斐捕捉到某个敏感词,倏然喊停:“等等,你刚刚说,‘活着的人’?” “没错,游戏的具体危险性不可透露,可能会有挂掉的可能哦。”小秘书微微一笑,“不过这是个虚假的世界,任何在游戏里因淘汰出局而挂掉的人在现实世界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不过呢,为了让唐姐你不至于太过被动,执行者会有一项特权:那就是不会被梦境缔造者直接影响。”小秘书话锋一转,“这样一来,他想让你挂掉的时候你就不会原地挂掉,是不是很实用啊?” “......谢谢,还算有一点人性。”唐玉斐刚想说,如果宋恕在这个世界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那她这个任务还执行个头啊,人家一个念头就能将她抹杀。 “人”与“神”斗,斗不过斗不过。 小秘书见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了,于是说道:“唐姐,大概就是这样了,为保证你的游戏体验,游戏内容我是一点都不会透露的,你求我也没用。” “那接下来就祝你,游戏愉快!” 这句话后,“虫洞”再无声响,看来是联系已经断开了。 唐玉斐轻轻突出一口气,怪不得是个不能剧透的剧本,要玩游戏么? 她被小秘书勾起了好奇心,很想知道宋恕的内心世界会给她以怎样的震撼,接下来的游戏会是什么,又要如何进行。 具有一定危险性的游戏,总不能是你画我猜吧? 此时唐玉斐有紧张,更多的是热血澎湃,这更像是一场精神的博弈,她表示非常期待。 好好享受游戏,似乎还挺不错的。 思绪到这里就被打断了,因为耳边猝不及防传来一阵极大的音响啸叫声,刺耳异常,所有人都皱着眉毛捂紧了耳朵,唐玉斐也不例外。 近十秒的时间啸叫才结束,客厅里已经有人开始骂出声了,然而随后客厅又回荡起清麦的声音。 滋啦滋啦,回声中伴随着冰冷的机械人声:“欢迎各位玩家抵达唯一的游戏据点,游戏将于15分钟后开始,接下来的时间里请各位玩家调整呼吸放松心情,确保拥有最佳的游戏状态......” ps:还记得当年写完一个世界还没想好下一个的局促,当了太监后屯了好几个世界来不及写,挑了这个。 不知道大家对玩游戏有无兴趣,玩不好要被恕恕b掉的(*?▽?*) 至于为什么又是阴间时间发,因为我又睡着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二 大到离谱的客厅内,机械人声重复了三遍,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在寻找音响设备,想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然而这么多人找了半天,结果是一无所获。 “妈的,这门打不开,谁手上有工具?”几个人围在玄关处的大门前,其中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满脸怒气,狠狠踹了一脚紧闭的大门,问道。 “赶紧找找,把门砸开。” “谁有手机能报警?我的手机不见了!” “谁没想过报警?我们的手机都不见了,而且我找了一圈,这里连个电话都没有,窗户也打不开,我们是被困死了!” 唐玉斐还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她知道其余玩家十有八’九会认为自己被什么神秘组织“绑架”或是“挟持”了,只有她清楚的知道,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更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宋恕的潜意识所为,就算凭空出现哥斯拉都不足为奇。 她的视线在客厅内慢慢转移,探索式地掠过各位玩家,猜测着他们可能的身份,同时在寻找她的目标。 并不是所有人都盲目的在客厅里找声音源头,比如那个穿毛绒兔子睡袍的女主播,她还十分胆小地坐在沙发一角,目光很不安地左右乱瞟。 比如半遮在窗帘后、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圆脸小男孩,他背着破旧的书包,裤脚上带有泥点子,仿佛上一刻还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正茫然地瑟缩着。 还有,唐玉斐的目光锁定在五米远的另一处休息区,三座小型沙发围着一只小茶几,左侧沙发上坐了个黑长发的女生。 她穿着黑白格的衬衫,宽松的牛仔裤,挽起的一截袖口露出微暖的健康肌肤。 五官并不算特别出众,可都长得恰到好处,加上面部轮廓格外柔和,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是看上去就很阳光积极、十分有亲和力的女生,大部分人都会愿意与之亲近的类型。 唐玉斐知道她的身份,剧本的女主角陶月。 此时她正皱着眉跟对面的男生低声交谈,那男生在唐玉斐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微微前倾的背影,他双手交握置于腿上,是让陶月放松的对话姿势。 这是剧本的男主梁添。 不愧是男女主,冥冥中就有着异样的吸引力,这么会儿的时间就已经认识了。 之后,唐玉斐的目光微转,直直落在了壁炉旁。 那里倚靠着一个男生,穿着奶黄色的连帽衫,外面还套了件宽松的白色薄外套,牛仔裤是极浅的水洗蓝,脚上是干净的白球鞋,全身上下的色调温和的像一轮毫无攻击力的小太阳。 他的头发有些蓬松,如同猫咪柔软的绒毛,发尾微卷,还带着微微的栗色,就连那双极亮的眼也是棕栗色的,夺目生辉。 看上去就是乖巧温暖的小少年而已。 唐玉斐愣了愣,她还以为宋恕会是那种......皮肤苍白却穿一身黑,眼眶发青满脸阴森、一看就是变态的人,结果这么人畜无害。 脚旁的火星明明灭灭,宋恕安静地站在壁炉旁,目光直勾勾地放在陶月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唐玉斐在看他。 十五分钟很快就流逝干净,吵醒众人的刺耳铃声再次响起,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下一刻,玄关处的大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一条缝隙。 “门开了!我得赶紧出去。”刚才的西装男也在门边不远,此时露出几分喜色,径直朝大门走去。 然而当他将门一把拉开后,他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震住了。 门外连接的是个宽敞的电梯,没有出口。 “这......这是什么构造?哪有门一打开就是电梯的?”有人不敢置信地出声。 沉寂许久的机械人声再一次响起:“游戏通道已打开,请所有玩家在两分钟之内进入电梯前往第一个游戏场所,本据点即将摧毁!本据点即将摧毁!本据点即将摧毁!” “有本事出来说话,绑架这么多人是不是想要钱?我要跟你当面谈判!”西装男有些暴走了,抬头怒吼道,脖子上竖起几根青筋。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机械人声也沉寂了下去。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且心中惴惴,虽然犹豫过后个个都十分警惕地往电梯靠拢,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他们都在等,等某个人去确认电梯是否安全。 混在人群中的唐玉斐同样没有轻举妄动。 “现在该怎么办?我不想玩什么游戏,我想回家。” “这一定是个恐怖活动,我们所有人都是被绑架了!” “那这电梯到底要不要进去?谁倒是进去一个啊。” “哼,你叫这么响自己干嘛不进去?怕电梯吃了你?” 电梯前越发吵闹,个别戾气重的甚至隐隐有要动手的趋势,而就在这时,有人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它刚刚说这里要被摧毁,是什么意思?” 开口的是那个女主播,她身材娇小,站在角落时甚至难以注意到她。 “据点摧毁——” 似乎是在回答她的问题,机械人声冰冷无情地吐出这四个字后,客厅上方毫无预兆地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轰的一声,所有人都是一个趔趄,同时墙壁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在这群人吵闹的时间里,两分钟已经到了! 粉尘连带着碎石哗啦啦地落下,站在外层的人几乎是即刻就落了满头白灰,同时,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天花板上的裂缝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小心啊!” 不知是谁大喊出声,一块比成人拳头还要大的石头毫无预兆地往人堆里砸落,而最有可能被砸中的人是——陶月! 关键时刻,梁添拉了她一把,将她护在了怀里,这才免于头破血流。 从唐玉斐的角度可以看到,陶月的脸当即就白了几分。 同时,所有人都明白了继续留在这客厅的危险性——他们是真的会死的! “电梯!快进电梯!” 刚刚还在犹豫的人这下拼命地往电梯里挤,生怕慢上一秒就要被坍塌的天花板活埋了。唐玉斐被推推搡搡的宛如陀螺,她是被后面的人挤’进电梯的。 几乎是最后一个人冲进电梯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大的碎石砸在电梯前,电梯门则缓缓关上了。 许多人惊出冷汗,哪怕慢上一秒...... “怎么会这样,这么大的客厅说塌就塌了,还有刚刚的声音......上面是装了炸弹吗?我们刚刚一直跟炸弹待在一起?!” “是不是谁惹上什么人了,刚刚的情况是真的会死啊。” “反正不可能是我,我就是个开滴滴的,谁也没有得罪过!” 电梯还没有动静,里面又是吵嚷声一片。经过刚刚的惊吓,有的人心有余悸,安静了许多,可也有的人更加恐慌了。 幸亏这个电梯足够大,唐玉斐再次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用力呼吸时肺部都会隐隐抽疼。 她只好再次连接小秘书询问缘由。 “唐姐,现实里的你是个体弱多病的女配,就是因为身体常年不好才对活力满满的女主更加讨厌和针对,任务男配估计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也给了潜意识里的你一具不太好的身体吧。”小秘书想了想,解释道。 “......有需要体力和耐力的游戏吗?” 小秘书陷入了沉默,心里则是呐喊:答案当然是有啊唐姐! 唐玉斐切断了联系。 电梯门宛如镜子,能清晰地映照出所有人的模样,唐玉斐挪了又挪,终于能看到现在的自己是何模样。 镜面那头的女孩很瘦很瘦,偏偏还穿着深色的长袖长裤,隐隐有几分形销骨立的模样。或许是常年不见阳光,皮肤是病态的苍白,抬起手腕就能清楚看到蓝色紫色的脉络。 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削,眼睛却很大,黑眼珠子直愣愣地看着你,眼眶还泛青,画面别提有多惊悚了。 唐玉斐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这幅尊容,这简直就是她想象中宋恕的模样,比起温温柔柔的女主,男主男配会喜欢她才怪......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 当然,样貌如何她并不在意,还是这具脆弱的身体给她造成了一些困扰。 “这电梯怎么还不动,该不会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吧?!”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恐慌情绪瞬间蔓延开来,也就是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这电梯内竟然连楼层的按键都没有,仅有一个漆黑的小屏幕! 有人上前疯狂地拍电梯门,还试图将两侧门从中拉开:“快放我们出去!” 眼看又要在电梯里闹起来,那小屏幕却突然亮了,一个甜美的女性ai真人形象出现在画面中。 “各位通往第一个游戏场所的玩家们,接下来由我来介绍第一个游戏的游戏规则,要竖起耳朵仔细听哦!”屏幕内的游戏npc嘴巴一张一合,表情生动,就连声音都很甜美。 深蓝色工作服的男人上前,大声道:“人是活的还是死的?活着就赶紧放老子出去!” “这位玩家,请你安静一些,要是不听清游戏规则的话,可是会死的哦。” 游戏npc仍是甜美的笑容,竟然还会与真人互动,而这句话刚说完,立即有人将工作服男人拉了回来。刚刚这么大一个客厅说塌就塌,他们现在对“死”这个字格外的敏感。 “先听听她怎么说,现在轻举妄动是不明智的行为。”之前坐在唐玉斐旁边的白衬衫男人沉稳地说道,“我是一名语文老师,大家先别急,我们人多力量大,肯定能想到回去的办法,先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白衬衫男人的脸色还算镇定,不少人点了点头,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注意力再次落在小屏幕上,游戏npc见大家都安静了,这才拟人化地清了清嗓子,用甜美的嗓音说道:“第一个游戏名为《弥诺陶洛斯的迷宫》” “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希腊神话呢?” “故事中,统治着克里特岛的弥诺斯王没有给海神波塞冬送去允诺的祭祀公牛,因而触怒了海神,他附身在公牛身上,引诱了弥诺斯王的王后,王后生下了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名为弥诺陶洛斯。” “为了不让丑事外传,弥诺斯王找来最优秀的木工建造了一座迷宫,将怪物弥诺陶洛斯困在里面,传说他是以童男童女为食的哦。” “各位玩家都是初次见面,相信这个游戏能帮助大家尽快互相认识。”游戏npc说到这里,眼中是很人性化的兴奋。 “游戏开始后,玩家要从不同入口进入迷宫,同时游戏会随机抽取一名玩家扮演怪物,而其余普通玩家需要在躲避怪物追捕的同时找到迷宫出口成功逃离,游戏时间为两小时。” “要是被怪物抓到或者没能在规定时间离开迷宫的话,就判定游戏失败哦。”说到这里,游戏npc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吐了吐舌头,示意死亡,“当然呢,怪物也不是没有危险,猜出怪物身份的玩家可以直接通关,怪物则游戏失败出局。” 随后游戏npc露出思索的模样,表情有些小小的纠结:“再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吧,怪物是唯一一个知道迷宫出口的人哦。” 第五百一十七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三 “等等,要怎么样才算是猜出怪物的身份?”游戏规则解说完毕后,自称是中学老师的男人突然发问。 “当然是要大——声地喊出怪物的名字啦。” 众人脸色一变,有人直接失声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可能叫出怪物的名字?这根本不合理!” 游戏npc微笑:“很简单呀,现在互相告知名字不就认识了吗?那么这位玩家,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说话的那人却沉默了。 万一,他抽到了怪物呢? 也就在这时,电梯突然微微震动,随后失重的感觉传来。而这感觉没持续多久,叮的一声,这是电梯抵达目的楼层的声音。 “哎呀,迷宫到了。”游戏npc讶异一秒,随后恢复甜美笑容:“那么就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哦。” 可就在这时,梁添突然站了出来,盯着屏幕中的游戏npc问道:“如果不参与游戏会怎么样?还有,要怎么才能放我们回去?” 这个问题似乎让游戏npc感到困扰,她歪过头:“现在是game time,不玩游戏怎么行?态度消极的弃权者,当然是直接判定出局啦。” “你口中的出局是什么意思?”梁添目光沉沉。 “刚刚你们不是经历过一次了吗?如果之前有人没能成功离开游戏据点走进电梯,也是直接出局哦。”游戏npc的话音落下,屏幕就直接黑了,不再给其他人发问的机会,更是没有回答梁添下一个问题。 唐玉斐想,这可能是因为游戏设定本就没有要放人离开的意思吧。 梁添的脸色有些阴沉,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按照这个意思,所谓的出局......难道就是死吗? 开什么玩笑,莫名其妙被抓到这个地方参加所谓的游戏,竟然还是以性命为赌注,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然而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电梯门缓缓打开,所有人内心都很恐惧不安,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 一束阳光直直地打在脸上,站在电梯最外层的人都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睛,待看清眼前一切后,他们缓缓张大了嘴,脸上写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远处是高耸的围墙,绵延两侧,一眼望不到尽头,简直就是沉睡中的庞然大物。 而正对着他们的墙壁上是并列的一道道方正的门,那就是迷宫的入口。阳光被围墙遮挡,入口内光线晦暗,视物不清,让人心头极为压抑,仿佛进去就是被这庞然大物吞掉一般。 天很蓝,没有一丝云,太阳很亮,却不能带来多少热度。 从电梯里走出来后,所有人都被这座迷宫震慑的久久不能回神,一时陷入寂静。 他们确定脚下踏着的是实打实的土地,头顶也是真正的蓝天和太阳,可是这怎么可能?电梯往下移动,而上一层分明是在屋内啊。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脸色一直阴沉的西装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低语。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而就在这时,不知谁惊呼一声:“电梯呢?电梯不见了!” 众人回神,纷纷扭头看去,带他们下来的电梯果然凭空消失,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人群再一次乱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要回家,谁来救救我。”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人堆里的校服女生突然崩溃抽泣。 “屏幕里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吗?如果不进迷宫真的会死吗?我不相信!如果我们都不配合,总不能把我们全杀了吧?还有,如果我失踪太久,我家人肯定会报警,警方一定会介入调查,然后找到我们。” “你觉得这里的情况还能用常理来解释吗?说炸就炸的楼,消失的电梯,还有眼前的这一切。”梁添看了开口的那人一眼,语气沉沉,“各位,我想我们可能是卷进了某起高科技犯罪,对方既然能把这么多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来这里,肯定也能轻易杀死我们并逃过警方的追查。” 陶月也站出来,安抚众人:“不错,现在敌暗我明,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有多少手段,更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威胁到我们的家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先配合他们的规则,再寻找逃生的办法。” 男主梁添的眉眼刚毅且富有正气,线条硬朗,是看上去就极有安全感的男人,而女主陶月也生了张令人亲切的脸,再加上他们说的话很有道理,在场不少人都暗自点头。 可也不乏反对的声音,脸带戾气的工作服男冷笑一声:“说的这么玄乎,你怎么不先进去?还有,敢不敢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们?” “我叫梁添。”梁添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工作服男,低声对身侧的陶月说了声小心,随后径直朝着迷宫其中一个门走去。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工作服男仍很不服地嗤了声。 陶月微愣,下意识想追上去,却有几个人以更快的速度跟上了梁添。 唐玉斐知道他们的想法:如果大家都从一个入口进去,不就可以抱团了? 可事实证明不会有这个可能,梁添率先迈步进入迷宫的同时,迷宫一侧竟有石墙缓缓推上了,之后那块墙壁光滑无痕,根本看不出这里有过一道门,更是无从推开。 被堵在门外的人傻眼了,一道门只容一个人通过! 陶月没多犹豫,走进了旁边的那道门。 “各位,一直站在这里是肯定不会有离开的方法的。”那位中学老师也跟着说道,“还记得我们有游戏时长限制吧?或许已经开始计时了。” 说罢他也挑了个门进了迷宫。 游戏时长四个字点醒了还在犹豫的人,于是不少人也咬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进入迷宫,一个接一个。而剩下还在担忧和恐惧的那批人则是受不了身旁的人越来越少,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到最后,迷宫外还站着两个人,唐玉斐和宋恕。 等着他们的门在两个方向的尽头。 唐玉斐偷瞄宋恕一眼,他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似乎是在思考,眼里却藏有几分冷淡,更像是对这场关乎性命的游戏兴致缺缺。 他看都没看唐玉斐,往迷宫走去。 这时的唐玉斐也不多想,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十几秒后,所有门全部关闭,成了一道毫无缝隙的迷宫围墙。 进了迷宫后就觉得两侧高耸的围墙壁极有压迫感,连阳光都被遮蔽了。迷宫道很宽,笔直向前,不远处就是两个岔路口。 唐玉斐在墙上看到一只电子表,正在倒计时,还剩1小时47分钟,看来从他们全部迈出电梯的那一刻起游戏就已经开始了。 她将电子表戴在手腕上,往前走去。 不知道游戏是怎么随机抽取怪物玩家的,不过很显然,她不是。 那么,会不会是宋恕他自己呢?唐玉斐不确定。 她停在第一个岔路口,分别看了看左右两条路:同样在不久后就面临着第二个拐角。 四面的墙壁都一模一样,盲目乱走肯定会被困死在这里,在这个关于迷宫的希腊神话中,仅有一位王子靠着棉线成功走了出去。 很猝不及防地,有女性尖叫声突兀在身侧响起。 “你......你不要过来!” 唐玉斐怔了怔,没想到自己刚进来不久就出现状况。这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仅一墙之隔,是有人碰上了怪物玩家么? 仅犹豫了几秒,唐玉斐直接选择了右边那条岔路,她得尽可能离怪物玩家远一些。 耳边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唐玉斐甚至可以想象到一个女生无助奔逃的画面。不过眼下她帮不了对方,她的身体很差,一旦被怪物玩家追捕,十有八’九是逃不掉的,只能躲。 幸好,哭声越来越远,渐渐就听不到了,唐玉斐松了口气。 又走过一个拐角,她顿住了脚步。 因为前路不通,仅有竖起的高墙。 不过她并不着急,退回最近的岔路口,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唐玉斐并不是在瞎走,她记得一种最简单的办法——不管是什么迷宫,只要沿着它的一侧墙壁一直走下去,走出去只是时间问题。刚才她选择了右,那么接下来她就会一直贴着右侧墙壁走。 唯一让她担忧的是这座迷宫会大到出乎她的意料,毕竟游戏是有规定时长的。 这么想着,她加快了脚步。 不知走了过久,习惯了周围安静的唐玉斐又听到了细碎的动静,而当她走过最近的岔口,竟然猝不及防就碰到了人! 女主陶月! 这条路不远是个死胡同,陶月背贴着墙壁,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些发白。因为在她身前不远,背对着唐玉斐站着一个穿着黑袍戴着头套的人。 牛首人身的怪物,弥诺陶洛斯! 黑袍人的身量比陶月高出不少,极有可能是男性,而他的手里竟然攥了把斧头。 这就是怪物玩家么?那他淘汰其他玩家的方式是......杀人? 唐玉斐被这干脆直接的方式惊到了,正常人真能下得了手吗? “你真的要杀我?”陶月努力压抑自己声线中的颤抖,不想让对方听出自己的害怕情绪,“难道之前你是这么淘汰其他玩家的吗?还是说,我是第一个不幸的人。” “你这是犯罪。” 怪物玩家没有回答,亦没有动作。 陶月的脸色还算冷静,继续说道:“迷宫里的人都互不认识,也没有仇怨,我相信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出手伤人,更遑论是杀人。而且,在游戏规则里你也不是非要杀死其他玩家才能通关,不是么?” 拿着斧头的怪物玩家还是没有动作,一动不动像是定住了。 这让陶月的内心更加紧张,掌心都出了冷汗,她完全没办法猜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而怪物玩家的身后,看到这一幕的唐玉斐打算不再逗留,要悄悄溜走。 她很庆幸的是,这是宋恕潜意识缔造的梦境世界,一切都是虚假的,就算男女主挂掉也没关系,不需要她拖着病体舍身相救,否则她真的要吐血了。 然而令唐玉斐万万没想到的是,怪物玩家似乎是被说动了,根本就没有要伤害陶月的意思,直接转身,接着就看到了她...... 唐玉斐僵在了原地。 她想,刚刚女主说了这么一大堆,对方应该被感化了,不会砍她的吧? 可她失算了,怪物玩家盯着她看了几秒,居然举着斧头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第五百一十八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四 那一刻,唐玉斐心里简直mmp,扭头就逃。她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真的对自己下手,但是对方提着斧头气势汹汹,跑就对了。 开始唐玉斐的心里并不是太慌,没有忘记找方向,可跑了一段路之后,胸口时不时传来阵阵刺痛,就像藏于棉絮中的针,让她难受的猝不及防,步伐也不可遏制地缓了下来。 她皱紧眉毛,忍不住抬起一只手紧紧按着胸口。才跑了没多久就已经呼吸困难,身体也太差了。 而最让唐玉斐警惕的是,她的步子已经慢了很多,别说是个男人,就算背后是个小女生都能追上了,可她身后的脚步声仍不疾不徐,就这么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 就像是在故意恐吓戏弄她一般,为的是让她体力耗尽、感到绝望。 着实是有点恶劣。 想到这里,唐玉斐干脆慢下了脚步,压着心口轻轻、长长地吸气呼气,缓解身体所带来的痛苦。 可也就是这时,身后的脚步声倏然近了! 唐玉斐猛然转身,恰好看到牛头面具近在眼前,她瞳孔微缩,闪亮的斧头擦着她的耳侧直直劈了过去,斩断几根发丝。 她仰着头,迷宫内的阳光被高耸的墙壁遮蔽,对方的黑袍如黑洞般将她吸纳其中,脖子旁边是能取走她性命的斧刃。 牛头面具下,一双棕栗色的双眸看着身前的女孩一动不动、面色发白的样子,有些恶劣地在想,她是不是已经被吓傻了,可他还没有玩够。 若换成其他女孩可能真的要绝望了,可他不知道的是,唐玉斐脸色苍白单纯是因为身体不好。 眼看着对方再一次举起斧头,唐玉斐突然开口:“我知道你是谁。” 对方的动作丝毫没有被影响,诡异的牛头面具盯紧了她,斧头高举。 “如果我现在高喊你的名字,你就会淘汰出局,而我直接通关。” 斧头朝着她的脑袋直直落下。 唐玉斐突然勾了勾唇,看着他低声吐出两个字:“宋恕。” 斧刃悬在了她的头顶,带起一阵凌厉的轻风。 果然......唐玉斐面色不变,心底却微松了口气,她猜对了。 所有玩家互不相识,对方却像猫抓老鼠般戏弄她,不是变态就是故意的,可他放过了陶月。唐玉斐有七成把握怪物玩家就是宋恕,毕竟小秘书说过,虽然失去了记忆,可宋恕内心是十分讨厌自己的。 唐玉斐在迅速思考,若是对方再有要动手的打算,是她喊的快还是他的斧头落得快?而且他是梦境缔造者,游戏规则对他来说真的有用么? 不然还是趁现在先踹他的裆下比较保险?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宋恕同样在心里计较着,是不是直接杀死她来的更省事。 可他有些好奇,对方为何会认识他,自己却对她毫无印象。 不对,倒也不是毫无印象的......那双棕栗色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透出几分渗人的冷意。 她这张脸让他看着格外反胃,恨不能掐住她细瘦的脖子,看着这张脸满是痛苦地慢慢涨成猪肝色,这也是他追了她一路的原因。 “住手!” 就在这时,宋恕身后有人厉声喝道,几道脚步声迅速由轻到响地逼近。 唐玉斐偏头看去,发现是男主梁添,他正面色阴沉地朝着两人跑来,而他身后的是陶月,除了他们还跟着三个人。 梁添将唐玉斐护在身后,眼神平视身前穿黑袍戴面具的宋恕:“怎么能对女生下手?游戏可没有怪物玩家必须淘汰其他玩家的规定,出了迷宫摘掉面具,你就是杀人凶手。” “你没事吧?”陶月将唐玉斐拉到身旁,眼神还带着关切,“幸好我在赶来的路上碰上了梁添他们,你别怕。” “我们有六个人,不用怕他。”跟着梁添来的三个人也将宋恕围了起来,眼神不善。 “他知道走出迷宫的路,不如直接逼他带我们出去,这样不算违规的。” 唐玉斐不动声色地站在陶月身侧,被四个人围住的宋恕仍一动不动,可她却隐隐感觉到宋恕的视线落了过来,似乎是在看她旁边的陶月? 随后,宋恕手中的斧头哐当落地,缓缓抬起双手。 就在众人还心怀警惕的时候,他却将牛头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过分清秀的脸,蓬松柔软的头发微微卷,像是炒香的熟栗子,透着一股子暖和甜腻的少年气。 没想到牛头面具下的人会是这般模样,也或许是和丑陋的面具对比所带来的冲击太大,所有人都愣了愣。 “姐姐,我没想伤害她。”少年扬唇微笑,露出右侧一枚可爱的小虎牙,棕栗色的双眼弯成月牙的形状,看起来人畜无害。 他无视周围的四个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陶月,笑意中带着几分特意营造的亲近,极具欺骗性。 陶月也愣住了,她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不自觉地想去相信这个男孩说的话。 “我不会伤害她。”宋恕重复这句话,“刚刚我不是也没有对你下手么?” 身侧有人冷哼一声:“骗谁呢,刚刚我们要是来晚一步,谁知道那女孩会怎么样?” “我要是想做点什么,你们也没有机会拦着。”宋恕笑容不变,说出来的话却不自觉带着讥诮,“动作太慢了。” “你这小子,我看你是......” 话未说完就被宋恕打断了:“况且游戏规则里也没有强制我淘汰其他玩家,我没必要这么做,不是吗?” 用他们的话反来堵他们的嘴,宋恕身旁的几人果然噎了噎,一时间想不出他还有其他动机。 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宋恕又主动摘了面具,他们也不好动手。 “你有没有其他心思,问问她就知道了。”梁添却突然开口说道,他指的人是唐玉斐。 宋恕眸中一冷,表情不变,视线落在唐玉斐身上,有些寒。 所有人都看向唐玉斐,等着她的回答。 宋恕针芒般的目光刺在脸上,唐玉斐自然能注意到,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城府还真深。 他现在的举动估计是为了讨好陶月吧,她记得,在现实生活中宋恕也是个妥妥的白切黑,在姐姐面前只是个乖巧阳光的小白’兔弟弟。 “他没有伤害我。”唐玉斐迎着大家的目光,语气平静地说道。 梁添皱眉,陶月松了口气,其他人则有些不解。 宋恕感到意外,眸光更是沉了沉,谁知唐玉斐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说出下一句:“不过,我知道他的名字。” 他们还要继续游戏,唐玉斐可不想早早搞僵双方关系,免得他时时刻刻都想做掉自己。 不过,他刚刚戏弄她,她还是要讨回来的。 “你们认识?”梁添有些意外。 “不认识,是猜出了怪物玩家的身份。所以我可以直接通关,而他淘汰出局。”唐玉斐缓缓说道,她又笑了笑,主动牵住陶月的手,“不过我自己通关也没用,谢谢你们帮我,让他带我们出去吧。” 她将笑脸转向宋恕时苍白的小脸上俱是给陶月的真诚,唯有细细的眉毛微挑,那是对宋恕的挑衅。 话里是威胁,不带路就淘汰他。 宋恕盯了唐玉斐一瞬。 “我是知道出口在哪里,既然这样,我带你们出去就是了。”宋恕说道,随后捡起地上的牛头面具,重新戴了回去。 陶月忍不住露出笑容:“太好了。” 她看向唐玉斐:“我叫陶月,你叫什么名字?” “唐玉斐。”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我的身体不太好,刚刚跑的太久。” 梁添走过来,主动蹲下'身:“我背你走。” 唐玉斐没有拒绝,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于是从善如流地趴在了男主梁添宽厚的背上,由他背着自己出去。 从梁添的面相来看,他在剧本里应该是个刚正负责且乐于助人的形象,与女主陶月一样是温暖向上的存在,也同宋恕和自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陶月多看了两人一眼,倒也没多想,宋恕却唤她:“姐姐,跟着我走吧。” “你为什么叫我姐姐?”陶月有些疑惑。 “因为你跟我姐姐长得很像。”牛头面具下的声音隐隐有笑意,带着若有若无撒娇的意味,“不,几乎一模一样。” “这样啊。”陶月没发现,自己对宋恕并没有多少防备。 几人跟在宋恕的身后往迷宫的出口走。 唐玉斐趴在梁添背上,竟慢慢落到了队伍的最后。 “他刚刚真的没想......杀了你?”梁添悄声问唐玉斐,犹豫了半晌才说出杀这个字,他仍对宋恕不放心。 “他没有伤到我。”唐玉斐也低声回答他,答得话却故意意味不明。 是想耍尽兴了再杀,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梁添不说话了,似乎是在思考。 队伍最前方,宋恕仅先陶月半步之遥,似乎是想跟她贴近距离,而陶月也没有发现,只是好奇地在问对方口中的“姐姐”。 她问一句,宋恕就乖巧地答一句,看起来博取了许多好感度。 唐玉斐就这么眼神淡淡地看着。 她在想,要怎么在接下来给予宋恕足够的刺激,离间他们姐弟让陶月讨厌他如何?他这么喜欢他姐姐,应该会发疯吧? 之后再让陶月发现自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梁添,让宋恕求而不得,给他狠狠一击? 唐玉斐还在心里敲着小算盘。 她刚刚是故意这么回答梁添的,为的是让他先对宋恕心存警惕。 在出迷宫的路上,他们竟然还时不时碰上其他的玩家,他们见到戴着牛头面具的宋恕本想逃,却被陶月喊住了,知道原因后满脸庆幸地加入其中。 这支队伍越来越庞大,人数越来越多,已经有十几个人了。 不知走了多久,在唐玉斐感觉困意上涌的时候,她看到了阳光和荒原。 前方是出口,她精神一振。 所有玩家顺利踏出迷宫的那一刻,有人已经不自觉地欢呼了起来:“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此时距离规定时间还有超过半小时,梁添将唐玉斐放下来,唐玉斐就站在原地休息。 一群人在荒原上等待着,等待两小时结束后会发生的事,谁也没想去探查这片荒原上有什么,因为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而令众人意外的是,就在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迷宫里竟然又走出了一队人,为首的就是自称中学老师的男人。 他很惊讶地望了一圈:“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会有很多人留在里面。” 唐玉斐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数了一圈,发现竟然几乎所有的玩家都出来了,她还以为迷宫会淘汰一批人的。 不多不少,刚好少了一个。 她不由得想起初入迷宫不久听到的声音,那个玩家,该不会是被宋恕......想到这里,唐玉斐瞄了一眼不远处色调鲜亮的身影,此时的宋恕已经把黑袍和面具脱掉了。 “贴着迷宫的一侧走就能走出来,我们都是在迷宫遇见的,保险起见就一起走了,也幸亏时间赶得及。” 中学老师的话音刚落,所有人手上计时的电子表都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时间到了。 下一刻,迷宫的出口有门缓缓推上,之后发出叮的一声,又再度打开。 里面是片四方空间,消失的电梯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五 “恭喜各位玩家成功通关第一个游戏《弥诺陶洛斯的迷宫》,稍作休息之后,我们就会进入第二游戏场所哦。”电梯里的小屏幕再次亮起,声音甜美的npc表情生动,露出夸张的星星眼,“现在各位玩家一定更加了解彼此了吧?迷宫果然是个适合交朋友的游戏呢~” 刚刚还在庆幸的玩家愣住了,怎么还有第二个游戏? “喂,到底什么时候放我们离开?为什么还要继续游戏?”工作服男脾气暴躁,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 “就是啊,我还以为走出迷宫就好了,到底还会有多少个游戏啊。” “我想回家......” 这次,npc笑着回答道:“只要通关所有的游戏就可以离开哦,所以,接下来只需要认真享受游戏就行啦。” “那一共有多少个游戏?”中学老师赶忙发问。 可是这次npc却不回答他了,自顾自地介绍起了第二个游戏的内容及规则:“第二个游戏名为《美杜莎之眼》” “相信大家都听说过古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美杜莎吧?凡是看见她眼睛的人或动物都会被石化,而勇敢的英雄佩尔修斯借助雅典娜给予的盾牌、利用反光找到她的位置,最终斩下了她的头颅。” “抵达第二游戏场所后,各位玩家会看到一栋楼,楼里有许多一模一样的房间。其中,某个房间放有美杜莎的挂画,你们需要在一小时之内找到那副挂画并且将它烧毁。注意,如果你很幸运地找到了那幅画,千万不要直视画中美杜莎的眼睛哦,否则就会变成石头呢。” 屏幕中的npc竖起食指,神秘地笑了笑,声音故意放低:“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所有人都会淘汰出局哦。” 话音落下,屏幕猝不及防陷入了黑暗,甚至不给一点提问的时间。 电梯内陷入沉默,最后那句话像是压在脆弱神经上的重石。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电梯门打开,一栋四层高的楼出现在众人眼前,每层有4个房间,规规整整地宛如切好的豆腐块。 前方代表入口的大门已经敞开,在迎接众人的到来。 “游戏已经开始计时,不要浪费时间了,想回去就必须通关。”梁添举起左臂,手腕上的电子表展露在众人眼前,上面的数字已经产生了变化,写着59:46 果然,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倒计时就开始了。 众人像是突然惊醒,纷纷离开电梯,毕竟这次的游戏时间缩减了一半,他们必须抓紧! 唐玉斐跟在梁添和陶月的身后走出电梯,却没有注意到宋恕慢吞吞地落在了最后。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他才最后一个迈出电梯门,指缝间轻飘飘地落下一张纸,恰好留在了电梯里。 随后门缓缓合上,电梯消失不见。 除了他没人知道,这是他从上一个游戏中带出来的、独属于怪物的迷宫规则:怪物玩家至少要淘汰一名玩家才能顺利通关,否则会永远留在迷宫内。 唐玉斐的猜错没测,唯一没走出迷宫的那位玩家是被宋恕淘汰的,所以他才能没有犹豫地答应带着其他人离开。若不是唐玉斐知道他的名字,加上陶月的存在,折在迷宫里的玩家或许会更多。 电梯消失,所有玩家都踏进了游戏楼,开始打探楼里的布局。 绕了一遍后众人都发现,这栋四方形的楼四面都设有大门,而正对着大门的是条一通到底的走廊,房间排列两侧,每两间房之间还间隔有一条走廊。 无论从哪个门进去,看到的布局都是一模一样的。 同时,所有房间都是独立存在的,像是大片种菜地被分割成各个区块,且每个房间也设有东南西北四道门,并都挂有房间独属的编号。 4层楼,每层楼有16个房间,共64个房间。 有人舒了口气,语气显然地带上几分轻松:“还以为游戏有多难,设计成这样我也不至于迷路啊。” “我们一共有二十几个人,平均下来每人搜两三个房间就能找到那幅画了,一个小时绝对来得及。” 随后身侧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唐玉斐默默跟在梁添和陶月身边,看着梁添打开了手边房间编号为01的门,这是一楼最左侧的房间,他们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这里。 房间不大不小,刚好完全暴露在视野中,正中央放置着一副长沙发,底下垫着毛毯,还配了方小茶几,而小茶几上放着一套倒扣着的茶具。 三人走进房间,环视一圈。 每扇门旁边都放了个三层高脚柜,上面摆了盆插花,米色的墙壁上是繁复且规律的线纹,宛如层层堆叠的山岩,没有窗户,也没有看到美杜莎的壁画。 “不在这个房间。”陶月摇摇头,询问两人,“去下一个吧?” “等等,我记得游戏规则里有处细节,我们必须将美杜莎画像‘烧毁’。”梁添突然开口说道。 唐玉斐点头,她的视线还在房间内缓慢而细致地搜查:“所以我们需要借助能产生明火的物件,比如火柴、打火机,或许能在房间里找到。” 梁添赞同地看她一眼:“嗯,我也觉得房间里应该会有为游戏玩家准备的工具。” 于是三人首先将唯一可能放东西的四个高脚柜都搜查了一遍,结果是没找到。 陶月又去翻看高脚柜上的花瓶:“难道会藏在这里面吗?” “不,在茶几上。”唐玉斐将所有倒扣的茶杯都翻过来,其中一个茶杯底下扣了只小打火机。 “游戏npc说过,楼里的房间都是一模一样的,那会不会每个房间都藏有一只打火机?”陶月问道。 “应该会是这样,不过有一个就够了。”梁添说道,“去其他房间找画吧。” 说罢他去开右侧的房门,旁边是02号房间,而好巧不巧的是,这个房间有人,且同样刚好打开了门。 宋恕一手揣在外套口袋里,一手握着门把,他的目光掠过梁添、忽视唐玉斐,极有目的性地落在了陶月身上,并露出亲昵的笑容:“姐姐。” 梁添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是你啊。”陶月也对他回以笑容。 “这个房间我找过了,没有画。”宋恕说着,手里大大方方地将门打开,行为自觉且乖巧。 陶月不疑有他,点点头,随后若有所思:“现在大部分玩家都在一楼,房间应该被找的差不多了,不如直接去楼上吧?” “我叫宋恕。”宋恕终于正眼看梁添和唐玉斐了,他脸上的笑容扩大几分,露出那颗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虎牙,“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梁添盯着他看了两秒,淡淡说道:“可以。” 唐玉斐也道:“我没意见。” 自迷宫游戏后,玩家们已经初步分成了各自的阵营,梁添和陶月很有默契地走到了一起,宋恕则千方百计的往陶月身边凑,现在的梁添即使对他隐隐有防备,却也不会直接拒绝。 而唐玉斐么,自然要跟在这三个人身边。 她和宋恕各怀鬼胎。 “对了,我刚刚在房间里找到了这个。”宋恕从口袋里拿出一面小圆镜,递给陶月。 “镜子?”陶月惊讶。 宋恕嗯了一声:“‘所有直视美杜莎的人和动物都会变成石头,所以英雄佩尔修斯是借用盾牌的反光来寻找美杜莎的位置’,游戏npc应该是故意提到这一点,所以我发现这面镜子后把它留了下来。” 梁添和陶月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这一层,但是宋恕说的不无道理。 “你是在哪里找到镜子的?”梁添问道。 “地毯下面。” “原来地毯下面还有东西,我们在茶杯下找到了打火机。”陶月微微睁大了眼,随后把梁添提出的想法告诉他,“既然是你找到的,你拿着就是了,我们可以去下一个房间找。” “好。”宋恕又听话地把镜子收了回去。 唐玉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估计梁添也清楚的知道,宋恕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拿出镜子并交换信息的,双方各取所需,还能让他尽快融入。 毕竟在这种时候,谁能拒绝一个有用的队友呢? 四人之间暂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而仅一秒,异变突生。 整栋楼毫无预兆地震颤了起来,同时唐玉斐觉得脑子嗡地一下,身体竟生出令人不适的恶心感。 怎么回事?是地震? 震动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再度归于平静,那股不适感也全然消失。 唐玉斐缓过神,发现其他人的脸色也是一样的难看,看来这种感觉不是只有她才有。 所以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的目光打量着两侧走廊,完全没有变化,耳边倒是响起其他玩家惊慌失措的声音:“这栋楼该不会也要塌了吧?” “会不会底下也装了炸药,时间一到就把我们活埋?” 这时,楼上突然响起高分贝的叫声。 “快来人!出事了!” “我们也过去看看。”梁添脸色微变,这声音就在他们的头顶,说罢他第一个迈步往楼梯走去。 楼梯就在楼层的最左侧,距离他们很近,唐玉斐刚要跟上他们,余光却冷不丁看到某样东西,她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等等。”她提高分贝。 陶月回头看她:“怎么了?” 梁添和宋恕也停下脚步。 “房门号变了。”唐玉斐紧盯着房门,她皱紧眉毛,目光落在那两个数字上。 她记得很清楚,梁添推开门的时候,门上的数字是01,可现在这个数字竟然变成了13! “什么?”三人似乎一时间没有明白唐玉斐话里的意思,他们又折返,在切实看到房门上的数字后都不自觉皱起了眉毛。 陶月伸手摸了摸这个数字:“我之前没看花眼吧?我记得我们进的是01号房间......” 她越说眉毛越紧:“难道是因为刚刚的地震?” 唐玉斐三人没吭声,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刚刚的地震太诡异了。 梁添深吸一口气:“这个游戏没有想的这么简单,可是为什么要改变房间的房门号,为了混淆视听?” “不。”唐玉斐摇摇头,表情有些凝重。 她抬手将半关的门完全推开,指着不远处的茶几,声音沉沉:“不是房门号变了,是整个房间都变了。” 第五百二十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六 其他三人看向唐玉斐手指的方向,茶几上是一套倒扣的茶具。 梁添和陶月的脸上浮现愕然之色,因为他们记得,之前唐玉斐找打火机的时候分明把所有茶杯都翻过来了。 宋恕若有所思地走进房间,在毛绒地毯上踩了踩,随后蹲下’身掀起一角,从下方取出了一面小镜子,同他口袋里的一模一样。 似乎还有些不信邪,梁添又把倒扣的茶具一个个翻过来了,其中某个茶杯下果然安静地躺了只小型打火机。 “也就是说......这真的是13号房间。”陶月忍不住出声打破了沉默,语气是连自己都能听出来的荒唐,“可是这怎么可能?” “在地震的那几秒,01号房间被替换成了13号房间。”宋恕语气冷静地说道,随后安抚陶月,“姐姐,从我们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再用常理来判断,你忘了吗?” “可是......”陶月还是很震惊,毕竟她不久前才从“这间房”里走出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梁添脸部的线条绷的笔直,眉毛深深皱紧,黢黑的眼瞳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如果这些房间继续变化,楼里的玩家有可能下一刻就能找到美杜莎的画,也可能永远找不到。” 运气差的话,会反复错过。 这么看来,一个小时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他们要面对的可不只是64个房间,而是无数个! “这太犯规了。”陶月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焦色,“不知道其他玩家有没有察觉到。” “换掉的房间肯定不止01和13。”唐玉斐肯定地说道。 梁添回过神:“这个游戏跟迷宫不一样,所有玩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没能在规定时间内找到画所有人都要淘汰出局。所以,必须互相帮助、把知道的信息都集合起来,现在我们搜查的太分散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迅速做出反应:“去楼上,人应该都在那里,我们需要合作。” 三楼最左侧、也就是最靠近楼梯的房间外,几乎所有的玩家都聚这里,围成一个圈,吵吵嚷嚷的。 走廊上躺了两个人,他们紧闭着双眼,身体僵直,脸色灰白。 有人蹲在他们身边,分别探了探他们的鼻息、脉搏,然后面露疑惑地捏了捏他们手臂和大腿。 “虽然他们的瞳孔涣散,呼吸和脉搏也变得很微弱,但是人还没死。”蹲在地上的人说道,“奇怪的是,他们的身体变得很僵硬。” 说罢他再次使劲按了按某个人的手臂示意大家看,竟然一点印子都没有。 中学老师也上前按了按,深吸口气:“是真的,肌肉变得很硬,就像......”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就像变成了石头。”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石头?游戏规则中说的‘变成石头’是这个意思吗?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看到美杜莎的画了?” “这间房我们不是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哪来的挂画?” “刚刚谁在附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先发现他们的?” 嘈杂的交流声持续了好一阵,在后头的唐玉斐耳尖,听到有个又轻又弱的女声:“是我......是我先看到他们的。” 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一般。 身旁的梁添三人也察觉到了,于是梁添高声示意:“大家都安静。” 继而他找到出声的人,竟是那位穿着毛绒睡衣的女主播。 她很胆小,此时四下都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她,她竟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 “别怕,没人会对你怎么样,是你先发现他们的对吗,能不能说说当时的情况?”陶月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地安抚道。 女主播点点头,努力提高了音量,声线颤抖地说道:“之前我们在一楼找了几个房间,结果发现经常会串房,所以我们打算直接去三楼开始找。” “当时我进的是35号房间,他们进的分别是33和34,可是我搜完出来后没看到他们,之后就发现......发现他们在33号房内昏迷不醒。再然后,再然后整栋楼就剧烈震动了起来,我的脑子也变得很不清醒。” “我......我很害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慌乱又羞愧地四下看了看众人,睫毛颤动,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陶月连忙又轻拍了拍她的背。 又有人解释道:“我们在楼梯上遭遇了地震,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傻站着,刚才是我喊的。” 而此时此刻,唐玉斐的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了房间的门上。 房门大开,她的角度刚好正对着门上的数字,不是33,而是05。 踏进这栋楼后,他们第一时间先摸清了房间的布局。 这栋楼一共64个房间,一层是01~16号,以玩家进来的大门定位,由外向内、由左至右排列,比如他们之前搜的01号房间在最靠近大门的那排房间的最左侧,再往右数分别是02、03、04。 同样,往里第二排的房间从左到右则分别是05、06、07、08,以此类推。 01号房间变成了13号,33号却变成了05号,为什么? 唐玉斐不自觉皱起了眉毛,既然是游戏,肯定有规律可循,但是她现在所有的信息太少了。 正想着,身侧的人却开口了:“你是在房间里看到他们的?” 说话的人是宋恕,他就站在身材娇小的女主播身后,此时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柔和,语气也放的很轻。 女主播转身时差点要撞进他的怀里,对上了那双仿佛带着栗子甜香的棕栗色眼睛后竟然红了脸。 “对,之前是在房间里。”女主播慌忙退后一步,别过了头,之后唐玉斐看到她的耳垂都迅速地泛起一层粉色。 啧,唐玉斐在心里咋舌。 不过这倒是让她确定了一点:房间改变的同时,在房间里的人是不会随之移动的。 难怪这些房间都是一模一样的,你走进这个房间却是从另一个房间出去,同时自己毫无察觉,想想有些细思极恐。 “按照游戏规则,他们一定是直视了美杜莎的眼睛才会变成这样,接下来大家搜查房间时一定要小心。”中学老师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毕竟......接下来他们是死是活谁也不能保证,对此我们别无办法。” 死这个字一出口,现场默了默。 “还有半个多小时,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如果不烧了那幅画我们都会死的。” “我可不想死,妈的。” 眼看人群要散开了,梁添忙叫住众人:“等等,难道没有人发现这些房间的顺序被打乱了吗?” “什么意思?” “我!我发现了!”背着书包的小男孩费力地从人群里钻出来,举着手,小脸涨得通红,“这根本不是33号房间,门上写着05!” 直到这时,众人才把注意力落在那毫不起眼的门牌号上。 果然,上面写的数字是05。 “这是怎么回事?谁把门牌号换了?” “咦?05在一楼啊,我之前还找过的。” 甚至还有人不信邪地上去摸了摸那个数字,黏的极紧,不可能被人动过手脚。 “各位,我想这两个人确实是看到了美杜莎的画,不出意外的话,它就在33号房间里。而之所以我们没能找到,是因为刚才的地震后,33号房间已经变成了05号房间。”梁添继续说道。 “这栋楼里的房间规律大家都清楚吧?不止这个房间,一楼的01号房间变成了13号。” “或许不止这两个房间,可能会有更多。” 有人喊停:“等等,你的意思是这里发生了空间扭曲?” 梁添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 “这也太荒唐了,你以为这是科幻片吗?”嗤笑声响起。 “我之前也不信,可事实就是这样。”陶月站出来,同梁添并排,“再说,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消失的电梯和那个大迷宫,你还能说这很荒唐吗?” 刚才的人不说话了。 “等等,我可以证明这是不是05号房间。”之前说自己搜查过05号房的人站出来,“我记得地毯下有面小镜子,我把它踩碎了,然后没管它。” 中学老师听罢,将信将疑地走进房间,当着众人的面掀开了地毯。 下面果然是一面碎裂的镜子。 “我靠,真是我踩碎的啊?!”那人惊呼。 “没准就是个巧合,可能是他俩其中某个人......” 人群里还有反对的声音,可随后那个穿校服的女生憋不住开口了:“其实我也发现了,二楼对应的这个位置的房间本来是17号,地震后我听到楼上有动静,匆忙跑过来时发现变成了09。我应该没有看错的,可以再去看看......” 立即有人跑到楼下去看了,随后惊呼声响起:“我靠,真是09啊!他妈的09号也应该在一楼啊,我之前看到过的。” “这栋楼真的会空间扭曲?也就是说那幅画的位置会变来变去?那我们要怎么找到它?” “这样一来难度也太大了,如果我们没发现,岂不是稀里糊涂的就被淘汰了?那下一次地震在什么时候?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趁着它还没发生赶紧找到那副画。” “我们一共才二十多个人,现在又要从头开始找了,你觉得能来得及吗?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发生地震。”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死定了?” 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 梁添似乎是料到这一点,他做出噤声的手势,沉声说道:“各位,要想在剩下的时间内找到那副画,我们就不能再这么分散搜查,必须统一所有的信息、互相配合找到33号房间。” “那你说怎么配合?”开口的仍是戾气很重的工作服男,他似乎是跟梁添抬杠上瘾,此时双手环胸,满脸是不耐和不屑地表情。 “你有办法?” 第五百二十一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七 梁添的脸色沉了下来,对方一次次的挑衅,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不过眼下时间紧迫,他忍了又忍,别过眼不看对方,选择再次无视。 “我有个提议,但还不太成熟,各位不妨听一听。” “房间的变换一定存在着某种规律,我们需要搜集更多的信息来支撑判断。因此,所有玩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必须尽可能提供每次地震后楼内的房间分布。” 说到这里,梁添深吸口气,语气坚定地提出了自己的假设,“我想,只要我们能摸清游戏规律,到最后就不需要被动寻找,而是可以预判33号房间下一次的出现地点!” 工作服男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又一次开口:“你的想法是以‘有规律’为前提的,那如果这些房间根本就是瞎变、毫无规律可言呢?那你岂不是让所有人跟着你白白浪费时间?” “是啊,你又不能保证这其中一定有规律,说不定真的是随机。” “他说的也有道理啊......” 对于工作服男的话,人群中不乏赞同的声音。 而梁添提高了音量,直接盖过了这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所以,我们只能赌,赌一定有能让我们找到的游戏规律,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赢的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真的是随机,那我们能靠的就只有运气,一切只能听天由命!这样你们甘心吗?” 他的眸中带了几分厉色:“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接下来也只能盲目寻找,不是吗?” “与其这样,还不如赌一把。” 或许是被梁添的神态镇住,也或许是被他的话所打动,非议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陶月再次第一个赞同梁添的想法:“既然是游戏,就一定会留给玩家破解的方法,我宁愿选择试一试。” 梁添有些动容,忍不住看了陶月一眼,两人视线相对,都察觉出对方眸中自然而然的信任与默契。 唐玉斐似乎看到陶月的脸微微泛红,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瞄了宋恕一眼,想看看对方是何神态。 只见宋恕面无表情地盯着梁添和陶月,有阴影落在他脸上,显得那双棕栗色的眸子暗沉沉的。 不过随后他走到陶月的另一侧,勾起浅浅的笑容,乖巧道:“我听姐姐的。” 唐玉斐当然也同意,梁添的想法跟她差不多。 目前看来男女主还是很可靠的,何况,有人出头再好不过了。 “我也同意。”一道弱弱的女声响起,竟是那位胆小的女主播。 之后陆续有人举手表态,到最后少数服从多数,算是答应尝试。 毕竟他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与其继续瞎摸索,不如试着找找解决的方法! “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尽可能地找出被替换的房间,当然,能直接找到33号房间最好。”中学老师似乎是为了缓解众人的紧张,说到这里笑了笑,“说不定我们的运气很不错呢,不过要记住,千万不能直视美杜莎的眼睛。” “关于这点,我们还有些信息可以提供。”陶月看了眼梁添,在得到点头后将打火机和镜子的用处告知其他玩家。 大半的人都露出恍然的表情,显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些细节。 穿校服的女生小心问道:“那个,我还有问题,我们该怎么传递房间信息,还有,谁来负责集合统计呢?” 这时,唐玉斐默默举起了手:“我的身体不太好,体力上的行动可能会拖各位的后腿。” “你行不行啊?” 面相带了些刻薄的西装男本想做统计的活儿,谁知被唐玉斐半道截胡,他十分怀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弱脸色苍白、浑身还充满了阴郁的女孩,眼底有些许不屑。 而大家似乎更看不惯西装男的态度,圆脸小男孩从自己的书包里摸出写字本和有些钝的铅笔,直接递给唐玉斐,怯生生地说道:“姐姐,你来记吧。” 唐玉斐摸了摸他的寸头,对他回以笑容:“好。” “行了,都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分散开。”人群里有谁这么提醒道。 然而,他们耽搁的时间还是太久了。 大楼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剧烈震颤了起来,晃的所有人脑子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等到震感消失,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完了,楼又变了。” “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了,我们真能来得及吗?” 梁添厉声喝道:“各位,赶紧行动吧,一旦发现房间号不符合我们进来时的规律分布,都大声报给我!” 说罢,他先往楼梯跑去。 “对对,我也去楼下。” “记得都找个房间拿镜子和打火机,万一谁运气好,能直接发现33号房间呢?” 脚步声四散,楼道里响起踏踏的回音。 身边的人一下子走的干干净净,唐玉斐干脆背靠着墙蹲在门边,并将写字本放置于膝上,开始记录这栋楼内房间的初始排列以及第一次地震后改变的房间编号。 她先把正对着大门的那一面所有的房间号都列了出来,随后在原来的房间号旁边写上了改变后的房间号。 他们所知的、第一次地震后改变的房间仅有三个,01号房间变成了13号房间、17号房间变成了09号房间、33号房间变成了05号房间,都是每层楼最靠近楼梯的房间。 一列往上,唐玉斐把第四层楼靠近楼梯的房间打了个问号,她觉得这个房间十有八’九也改变了,可惜无法验证。 她盯着已知的那三个房间号,右手不自觉地转动着铅笔思索。 5、9、13,很有规律的数字,巧合的是它们刚开始都在第一层楼最左列,而唯一漏掉的房间就是他们曾搜查过的01号房间。 会不会,01号房间就换到了第四层楼最靠近楼梯的房间? 刚想到这里,她的思绪被楼下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乱了,全乱了!” “这几个房间的编号也变了,28号、44号、60号......什么鬼,完全是乱来啊!” 唐玉斐抓起本子起身,从三楼往下望,闹腾的声音几乎都在一楼,好些玩家在一楼吵吵嚷嚷地议论着,隐约间她听到好几个数字。 干等许久,梁添跑回来了。 “一楼的房间几乎变了大半,我现在报给你,你赶紧记下来。”梁添有些气喘,急促地说道。 唐玉斐点点头,听着他继续说道:“左数第一列的房间号由前至后分别变成了13、29、12、61,前数第二排的房间号从左到右分别是12、28、44、60,其他不变。” “你把这些数字也给我一份。” 于是唐玉斐撕了张纸给他,梁添站在她身边,对着那些数字皱眉。 变的很有规律,一时间却又无法说出规律在哪里。 “梁添,唐玉斐。”陶月跟着梁添之后回来,宋恕则像个小尾巴一样离她不近不远。 陶月凑到梁添身侧去看他手里的那张纸,小声问道:“怎么样了?” “一楼现在的房间分布,能看出规律吗?”梁添将纸递给她。 而宋恕隔了两步远站在陶月的另一侧没有动弹,他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眼神直勾勾地落在陶月和梁添身上,眉宇间扫过淡淡的不悦,稍纵即逝。 唐玉斐抬头的时候恰好撞到他的微表情,她扬了扬手里的本子,问他:“要看看吗?” 她已经把这些数字记在了脑子里,有没有都无所谓。 宋恕这才舍得将视线转向她,停顿了这么两三秒后慢吞吞地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本子。 “谢谢。”他不咸不淡地说道。 话音落下的同时,唐玉斐觉得脚下一软,这栋楼竟然再次开始震动了! 怎么会这么快?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身前宋恕的胳膊来稳住身形。 而等震感过去后,唐玉斐又立即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松开,生怕对方会多想。 “不好意思,手滑了。”她干脆默默退后半步跟宋恕拉开距离。 宋恕将她一系列的举动收于眼底,毫不掩饰地又往另一边走了两步,这才垂下眼睫继续面不改色地看手里的纸,唇齿间似是惫懒似是不耐地应付了声:“嗯。” 陶月手里的纸被揉'捏的皱巴巴的,她眼底的焦虑更甚:“地震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了,难度也越来越大。” 她还死死地盯着这些数字,像是要将这张纸烫出一个洞来。 “可惜第一次地震我们所知的信息太少,否则不会这么被动。”梁添指着其中的数字,“如果把这栋楼铺成六个平面,这些房间就是从这个平面的最左列被翻转90°到了这个平面,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平面的其他房间没有动。” 平面?翻转?梁添的话让唐玉斐隐约间摸到了什么。 四层楼、每层四排四列的房间,方方正正,规规矩矩,从哪面看都一模一样,就像是个......魔方?四阶魔方? 脑中蹦出这个东西的董事,唐玉斐心头一跳。 如果这栋大楼是个魔方,那第一次的地震是把最左侧的平面向后翻转了? 唐玉斐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的手里有个魔方。 如果自己的假设正确,那么第一层楼最左列的房间号有前至后应该是13、29、45、61,可是刚才得到的数字是13、29、12、61,45号房间被替换成了12号房间。 为什么?是因为第二次翻转转动了那个横面? 所以,那一排的数字都发生了改变,变成了12、28、44、60? 可万一她的假设是错的怎么办?万一,那都是第一次翻转的结果呢?她又凭什么可以认为,这些数字是两次翻转得出的?唐玉斐在心里反问自己。 依据,这些房间的翻转是以什么为依据...... 游戏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烧毁美杜莎的画。 美杜莎的画! 33号房间! 唐玉斐猛然睁开眼睛,翻转都是以33号房间为节点的!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第一次是竖翻,第二次是横翻! 那么第三次翻转呢?是横翻,还是竖翻? 她还需要更多信息! 此时此刻唐玉斐的心情有些激动和急切,而似乎是为了给她这个机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四楼又有人发现被‘石化’了! ps:最近睡得早啊哈哈哈,这个游戏会有些枯燥,速速结束开始跟男配互动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八 听到呼声后唐玉斐等人第一时间赶了过去,这次出事的房间在四楼前数第三排最右侧,门口站着两个人,他们手足无措,脸色都很不好看。 房门开着,唐玉斐跑进后一眼就看到了门口躺着的人,竟然是给她递纸和笔的圆脸小男孩,他的肩上还背着破旧的书包,所以倒地的姿势很是别扭,看起来很不舒服。 陶月惊道:“是刚刚那个孩子。” “跟之前那两个人是一样的情况,全身都硬的像石头!” “33号房间已经不在这里了,一定是刚才的地震又发生了改变,他既然都找到了,怎么不叫人。” 见有人来了,这两个人语气不安地说着话,其中的埋怨、焦虑情绪表露的一清二楚。 唐玉斐没理会他们,伸手去探这个孩子的脉搏和鼻息,果然都变得十分微弱,而且肌肉僵硬,真的如同“石头”一般。 可是人还没死。 她觉得,如果能游戏通关,这些被“石化”的玩家或许还能醒过来。 于是唐玉斐轻轻托着他的脖子将他转了个方向,好让他躺的更舒服些,这才抬头看向房间的门牌号。 36。 那么与之相邻的、呈一列的房间编号是......唐玉斐扭头向后望去,第二排最右侧的房间房门紧闭,她一眼就能看到上面的数字——20! 唐玉斐眼睛一亮。 “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破解这些数字中的规律。”梁添看了一眼腕间的电子表,抚了抚眉心不自觉皱起的纹路。 陶月点点头,拿着唐玉斐给的本子和笔继续演算,她把能想到的一切可能都推演了一遍,然后又逐个排除。 四楼出了事,越来越多的人往这里跑,到后来玩家们又聚拢到一块。 “可恶,刚才怎么没人去四楼找找,全都堆到一楼去了!” “不是已经说了烧画的方法了,怎么还被石化了,真是没用,要是让我找到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找游戏规律吗,我们刚才忙活了这么久,忙活出什么来了?” 玩家们把目光落在了梁添和陶月身上,脸上充满了质疑。 梁添则举起手里单薄的纸张:“目前所有已知的线索都整理到这张纸上了,但是我们暂时还没能解开这些数字之间的规律,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不如都试着解解看。” “先给我看看,我数学好!”人群里有人第一个嚷嚷道,随后拿走了梁添手里的纸,身边一群人也都跟着凑上前去。 “13、29、12、61,数字怎么乱成这样了?” “喂,你看出点什么没有?” “谁有笔和纸,让我抄一份。” 玩家们吵闹了一阵,这次很快回复平静。 一部分人看着那些数字在思索,一部分人没头绪,只站在一旁左看右看,还有几个人干脆在附近转悠了起来,试着碰碰运气,看看能否直接找到33号房间。 唐玉斐也在四楼打着转,她需要证实内心的假设。 她先是查看了第四排最右侧的房间,之后绕过36、20号房间走到了第一排最右侧的房间门前,这个房间的编号是04。 所以说,四楼房间最右侧一列的房间号分布为04、20、36、52,那么她可以确定了,第三次翻转是竖翻! 竖翻、横翻、竖翻,那么第四次极有可能就是横翻。而且她发现,每次的翻转方向都是相同的,分别为向后和向右。 那么,她或许已经知道33号房间在哪里了! 唐玉斐忍不住露出微笑,她看了看电子表上的倒计时,还有将近20分钟,很充足。 她转身打算往回走,可谁知这时,身后20号房间的房门竟然被打开了。 唐玉斐愣了愣,转而看向来人。 竟然是宋恕。 他的目光先是从她的头顶越过,之后才缓慢地聚焦在她脸上,同她视线相对。 宋恕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太瘦了,几乎是瘦到脱相,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显得尤为突兀,此时正一瞬不动地盯着他,令他无端升起一股厌烦的情绪。 他的内心很准确地向他传达出一条信息:他讨厌这张脸。 “哈喽。”唐玉斐干巴且敷衍地打了声招呼,这个时候她不想跟这位任务男配有过多的接触,打算速速离开。 谁知宋恕动作更快,攥住她的手臂后轻而易举地将她拽了回来。 唐玉斐走得急,只觉胳膊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没忍住嘶了一声,眉毛也跟着皱紧。 “你有事?”她微微冷了语调,回头问他。 宋恕拉着她的手,向她迈了一步,略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着急走什么?” 唐玉斐没作答。 他又缓慢地向她逼近一些距离,随后俯下’身,侧过脸盯着她,嘴唇有意无意地靠在她耳畔的位置,像是存了戏耍的心思,唐玉斐的身体不自觉僵直了几分。 耳边有些痒:“你很怕我?” “为什么怕你?”唐玉斐知道不能露怯,别过头直视他的眼睛,“这又不是迷宫游戏,难道你还想杀了我?” 两个人近的险些鼻尖相触,若不是同样面无表情的脸和锐利相对的锋芒,远看他们的姿势就像是亲昵无间的恋人。 宋恕直起身,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当然不会。”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我对你可是全无印象。” “哦,我们是同校生,不过不是一个专业。” “是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可宋恕直接绕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在找什么?” “找房间。”唐玉斐随口糊弄了一句,又反问他:“那你呢?你又在找什么?” 陶月可不在这里,他不是一直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陶月的身边么。 可随后她突然想到宋恕开门时的视线,莫非......他也发现了? “我看过那些数字了,整栋楼就像魔方一样在翻转,不过,翻转的只有33号房间所在的那一个面。” 令唐玉斐意外的是,宋恕竟然真的在向她解释。 “先竖后翻,再横右翻,然后还是竖后翻,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测。”宋恕语气缓缓地说道,他抬眸扫了一眼唐玉斐身后的房间,门牌编号是数字04,“看来我猜对了,所以现在的33号房间就在二楼第四排最右侧。” 唐玉斐瞪大了眼睛:“既然你发现了规律,为什么不去告诉其他人?” 在这里跟她搞什么飞机? 宋恕唇角的笑容缓缓扩大,说话时露出那颗虎牙:“因为时间还早。” “什么意思?”唐玉斐皱眉。 这次宋恕没有回答她了,他脸上依旧是极具欺骗性的笑容,手中的力道却紧了紧,不让唐玉斐离开。 他低头俯视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压下来,棕栗色的眼中满是同笑容不符的警告和威胁,大有你敢开口我就灭口的意思。 卧槽!神经病啊。 唐玉斐低下头不看他,生怕被他看到自己因为吐槽而扭曲的脸。 对方手上力道极大,自己根本挣脱不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唐玉斐看看自己的鞋尖再看看腕表,还剩15分钟,10分钟,5分钟,4分钟...... 煎熬许久,很突然的,宋恕打破了沉默,说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你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想出来了没有?”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好奇和恶意。 下一刻,这栋大楼再度震颤了起来,第四次地震来了! 等震感过后,宋恕终于松开了攥着唐玉斐的手,而唐玉斐几乎是立即飞奔着远离这个神经病。 如果真的没人发现,他再耽搁一会儿,玩家们就要团灭了,难道他不怕陶月跟着一起挂掉? 算了,暂时还猜不明白他的心思。 刚跑出几步的唐玉斐觉得自己吃了个大亏就这么走了未免太不平衡,于是她站定脚步,回头对宋恕比了个高傲的中指。 你个傻叉,她比着口型对宋恕一字一顿地说道,随后甩头走人,管他有没有看懂。 唐玉斐没时间去叫其他玩家,希望后头的宋恕至少可以拉上梁添和陶月,她已经第一时间直奔一楼,因为现在33号房间在一楼第四排左数第二个房间。 安安静静的走廊里有脚步的回声,当唐玉斐终于看到33这个编号后,她微微吊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她的假设是正确的。 于是她顺了顺气,从口袋里拿出镜子和打火机,低头推开了房门。 入眼是一块块不规则的地砖,青白色交加,密密麻麻,就像是蛇鳞一般,唐玉斐心中默念不抬头不抬头,只死死地盯着手里的镜子,用它来寻找美杜莎的画像。 镜子小小一面,照过去竟全是这样的鳞片砖,从地板蔓延到墙壁上,给人极大的心理压迫感,唐玉斐觉得自己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直到她终于从镜子里看到许多细长地、吐着信子的小蛇,茂密如头发般,而中间就是娇艳邪魅的女人脸。 蛇发美女,那是美杜莎,她找到画像了! 在天花板上...... 唐玉斐傻眼了,她烧不到啊。 她再次看了眼倒计时,仅剩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宋恕呢?他该不会没去叫人吧...... 唐玉斐突然想到这个可能,难道他真不怕陶月也挂掉? 幸好,下一刻浅色的水洗蓝牛仔裤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是宋恕打开另一扇门进来了。 唐玉斐简直大喜过望。 “你,过来。”这回换她扯住宋恕的手臂,将他一把拽了进来。 “画在顶上,你搭我上去,快。” 第五百二十三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九 宋恕轻扫了一眼遍布整个房间的鳞片砖,最后视线回到自己的手中——手里的那面小镜子上。镜面倒映出天花板,蛇发美女美杜莎面容妖冶,那双眼睛像要透过镜子勾走人的魂魄。 唯有33号房间是不同的,这里没有放置任何家具,没有可以垫脚的东西。而其他房间的家具都定死了位置,根本无法挪动,就像是为了保持绝对的一致般。 所以唐玉斐的意思是,既然现在有两个人,不正好叠个罗汉? 可宋恕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面无表情且专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小镜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冷的唐玉斐默了一会儿,又转而用略带狐疑的语气问他:“你有通知到其他玩家吗?” “没有。”宋恕很冷淡地甩出两个字,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按了又按。 打火机是按动式的,手一松就灭了。 “......”唐玉斐凝了一瞬,排除他想让所有人都凉在这一关的可能性,该不会是不想让陶月冒险吧? 唐玉斐很好奇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故意拖时间,又故意不告诉其他玩家33号房间所在。从迷宫到魔方,他看起来似乎很享受在游戏中冷眼旁观其他玩家情绪化的模样,难道是梦境缔造者冥冥中的感应? 想到这里,她不动声色地瞄了对方一眼。 短短几句对话,时间又浪费了一些,唐玉斐将注意力转回眼前的局面上。 她的目光瞟到了宋恕那件宽松的白色薄外套,脑子里横生出一个想法:把它点了再往天花板扑,是不是更容易点火? 念头刚冒出来的那一刻,唐玉斐已经不由自主地把手里的打火机伸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楼上隐隐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很远。 唐玉斐精神一振,有人解出来了? 不过,时间估计来不及了。 手指缓缓按下打火机,唐玉斐已经预备惊讶地对宋恕说出那句:呀!你的衣服怎么着火了? 然而下一刻她的手腕被精准地攥住了,力道大的像是要捏碎她的腕骨。 宋恕眯了眯棕栗色的眼睛,神色头一回露出些许阴郁:“你要干什么?” “不愿意搭把手就贡献一下外套吧,再不烧画时间就来不及了。”唐玉斐吃痛地咧嘴,语气却还是很冷静,“到时候所有玩家都要淘汰,陶月也是。” 宋恕盯着她不说话,而唐玉斐抬起另一只手给他看倒计时:“只剩一分钟了。” 除非他有其他办法,不然他就帮帮忙,唐玉斐肯定他会为了陶月妥协。 楼里的脚步声逐渐变大,有一大帮人在哗啦地往这个方向涌来。 时间又过去大半,宋恕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竟转而搂住了她的腰。 宽松的衣服被手臂一箍,显出腰肢因瘦弱而纤细到过分的轮廓。 唐玉斐一脸??? 随后她就被宋恕轻松地托了起来,很怀疑人生地坐在了他一侧的肩膀上,愣住了。 一条胳膊就就就把她抬起来了?是她太轻还是他的臂力太强?所以他是怎么被病弱的原主拉扯、摔下高坡的?! “27。” 就在唐玉斐愣神的时候,宋恕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数字。 “嗯?”她尚且没反应过来,低头瞅他。 “23。” 唐玉斐恍然,他在念倒计时! 于是她按动打火机,将稳稳拉长的火苗凑近头顶的画,刚刚好可以够到。 高举着手臂,唐玉斐低头看着手里的小镜子,镜子中是火舌舔'舐美杜莎的侧脸的画面,被舔'舐出一块焦黑的痕迹,之后迅速蔓延、扩大,往整幅画扩散。 刷的一下,热浪冲刷毛孔,唐玉斐觉得脸上的绒毛都被烫卷了。 画中的妖冶女子似乎有灵性,那张脸仿佛都变得狰狞可怖了起来。 吵闹的说话声几乎是瞬间涌至近前,先到达房门前的果然是男女主梁添和陶月,他们原本满脸紧张,在看到房间内的场景时都愣了愣,随后眸中迸发出喜色。 “唐玉斐,宋恕,原来你们已经解出来了!”梁添紧绷的面部倏然放松,轻舒了一口气。他手里还攥着那张写满了数字的纸条,掌心黏腻的冷汗几乎要将它打湿。 身侧的陶月轻拍着胸口,闭了闭眼睛。 “太好了,赶上了,赶上了。” “差点我就以为我们没救了,呜呜呜。” “怎么解出来了不早些告诉我们,刚才我真是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其他玩家俱是放下了高悬的心,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表情一下子就轻松了。 为了破解这栋楼的变换规律,有几个高学历玩家甚至是列举了许多高难度算式,稿纸演算了好几张,思路却是越来越打岔,也离最终答案越来越远。 最终,竟然是那个中学女生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栋楼看起来像个魔方。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想的太过复杂,却忘了这只是个游戏。 在倒计时结束的时候,美杜莎的画像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众人小心翼翼地等着随后的情况。 这算是烧成了吧? 叮的一声,33号房间右侧的门打开,竟然出现了通往下一个游戏场所的电梯! “电梯出现了!”有人高声欢呼,“我们通关了!” 不少人跟着欢呼起来。 而宋恕在看到陶月的那一刻就觉得肩上的重量让他十分不悦,他强忍着等唐玉斐烧完了画,在电梯出现后一个猝不及防的撤步,直接将唐玉斐从肩膀上摔了下去。 没人知道宋恕的心思,再加上他的动作幅度不大,甚至还装模作样的伸出手做出想要去接她的姿势,这让旁人看来就像是唐玉斐自己没有坐稳般。 梁添和陶月都是一惊,再要去扶却来不及。 不过,唐玉斐倒是没有宋恕想象中的摔个狗吃屎。 她落地后仅仅往前趔趄了几步就站稳了,回头眼神轻飘飘地瞄了宋恕一眼。 早知道宋恕看她不顺眼,她一直防着他。 宋恕脸上是一副慌乱且愧疚的模样,眸子里却是风平浪静的,眼底一派冰凉,唯有接触到唐玉斐眼神的那一刻,他的眉心不自觉跳了跳,包装完美的面部表情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没事吧?”梁添主动上前,关切地问唐玉斐,同时眼神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宋恕。 他对宋恕一直怀有戒心。 “我没事。”唐玉斐微微一笑。 “姐姐。”宋恕则轻轻地叫陶月,脸上的表情是恰到好处的微妙。 陶月见唐玉斐没事,也没有多想,只笑着对宋恕说道:“你们真厉害,我都没能解出来,这栋楼真的是按照魔方在转的吗?” 宋恕轻嗯了声,点点头,一副很乐意多说几句话的乖巧模样。 而梁添则说道:“大家快进电梯吧,去下一个游戏场所。” 于是众人哗啦啦地涌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 “嘶——” 人群里有人轻哼一声,竟然是之前被“石化”的人醒了。只因他们还没有死,有好心的玩家提议把他们也背上。 唐玉斐想的没错,果然通关之后他们还能醒来。 “恭喜各位玩家成功通关第二个游戏《美杜莎之眼》,稍作休息之后,我们就会进入第三游戏场所哦。”小屏幕亮起,依旧是熟悉的开场白,游戏npc脸上的笑容也始终保持在完美的弧度。 “有人好奇第三个游戏是什么吗?” 电梯里安静了下来,这次没人说话,似乎都适应了游戏,一边休息一边等着游戏npc主动说明规则。 游戏npc人性化的瘪了瘪嘴:“真没意思,一点也不配合人家呢,那我要开始讲解第三个游戏了哦。” “接下来你们要参与的第三个游戏名为《特洛伊木马》” “特洛伊城是个十分坚固的城市,希腊人攻打了9年也没能拿下,直到第十年,希腊一位多谋善断的将领奥德修斯想出了一条妙计——他命希腊人建造了一座能容'纳许多希腊战士的、极大的木马。” “当特洛伊人把这座奇特的巨大木马拉进城里并失去警戒的时候,木马内全副武装的希腊战士一个个跳了出来,杀死熟睡的守军,打开了特洛伊城的城门。” “所以说,希腊人造的礼物可是很危险的哦。”游戏npc加重了语气,“接下来,你们需要在下一个游戏场所里找出暗藏的‘特洛伊木马’,具体是什么东西我就不透露啦,游戏场所内或许会有一些小提示哦。” “我只告诉你们,那里面可藏有威力极大的炸弹哦,如果你们不能及时找到它,那么......”游戏npc摆出一个夸张的姿势:“这次游戏时长是5个小时。” 话音一落下,屏幕直接陷入了黑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都没能明白这次的游戏是什么意思。 “什么啊,所以到底什么是‘特洛伊木马’?” “说了等于没说,不过这次游戏时间好长,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就在这时,电梯门再度打开,一个意想不到的场所出现在众人眼前——前方竟然是游乐园! ps:焯今天成功跑毒了,松了口气,过年尽量多写点 第五百二十四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十 太阳西斜,时间估计在下午四点到五点之间,众人走出电梯门,有些迟疑地缓步往前方空无一人的游乐园走。游乐园的大门敞开着,做出欢迎的姿势迎接玩家的到来。 而最让人感到震撼的是,游乐园内所有的设施都做成了木马的形状,木马状的摩天轮座舱、木马状的碰碰车、木马状的大荡船等等,甚至于房屋建筑都是一座座匍匐姿势的木马。 “我的天呐。”陶月微仰着头发愣,整座游乐园不知道有多大,这样的设计若是放在现代城市,肯定也是个很吸引人的娱乐景点。 有人惊呼一声:“你们快看,这里有张告示!” 众人将视线聚焦过去,售票亭的窗户上贴了张纸,上面印着几串文字: 1.可能在高处,也可能在水里,不一定是大木马,它可能很小 2.炸弹被找出后就会停止计时,否则整个游乐园都会被夷为平地 3.小心巡逻的希腊联军 中学老师推了推眼镜,说道:“这应该就是给我们的线索,前两句我可以理解,但是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希腊联军代表什么?这个游乐园内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么?” “第一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这座游乐园内任何东西都有可能藏着炸弹么?这算什么线索?”西装男刻薄的冷哼一声,脸上却显而易见焦虑的神色,“就算我们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可是要翻遍整座游乐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炸毁整座游乐园的炸弹,体积应该不小吧?”有人接话道。 夹在人堆里的中学女生犹豫半晌,鼓起勇气提高了音量:“那个......我觉得肯定跟上一个游戏一样是有规律可循的,这三句话肯定是至关重要的线索,或许我们可以多多揣摩它的意思。它不是特地提到了高处和水里,我们可以着重去这两个地方找的。” 工作服男瞟了她一眼:“能有这么简单?你可不要因为误打误撞猜出了第二个游戏就太过自信了,只是个初中生而已,以为这是语文阅读理解?” 中学女生的脸因为尴尬和紧张腾的红了起来,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回怼了一句:“我只是提出了我的想法而已......” 陶月鼓励道:“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告示上特地提到了,肯定是重要线索。” 说罢她扭头看向唐玉斐三人询问意见:“你们的想法呢?” 宋恕想也不需要想就点头,微笑着恰到好处地露出侧边的小虎牙,语气乖巧:“我觉得姐姐说得对。” 唐玉斐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唇角,好心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陶月跟前刷好感度。 梁添同样表示赞同,并说道:“大家还有什么想法的都可以提出来,人多力量大,这次我们可以不急着进去盲目寻找,先尽可能整合优势。” “我觉得,既然门口有线索,那游乐园内其他的地方会不会也贴有提示?” “有没有可能它提供的线索是假的,就是为了误导我们?我之前玩过一些悬疑推理的游戏,有很多迷惑玩家的假消息,浪费了我很多时间和精力。” “这么大的游乐园要是还提供假消息,那难度就太大了,不会这么缺德吧?” 众人又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 十分钟过去,梁添看了看电子表,示意大家安静一下:“各位,现在我们对游乐园内的情况一无所知,但是一开始还是要抱有最积极的心态,也就是相信这些线索都是对我们有利的。不要犯了和上一个游戏一样的错误,有时候关心则乱。” 唐玉斐暗自点头,讨论的差不多就行了,一群人再发挥些想象力,这个游戏都要无法进行了,还是需要切身去打探。 男主的人格魅力所在再加上前两个游戏的配合,大部分玩家们已经隐隐有以梁添为主心骨的意思了,他说的话大家都愿意听上一听。相比起来陶月的影响要弱一些,但是她的亲和力也不容忽视。 而宋恕和唐玉斐么,本是两个bug所在,可一个只关心陶月,一个低调游戏,即使是他们通关了第二个游戏,存在感也没多少。 一番商量后,玩家们初步拟定了这次游戏的通关计划。 因游乐园面积大,这次分1~2人为一组,分别前往划分好的各个分区。 门口清晰巨大的游乐园俯瞰图前,梁添在中学老师的协助下圈定了好几个重点排查的位置,基本都是比较高的和带水的娱乐设施。 同时,每个人都带了个绑着小东西的气球作为信号使用,既能让它稳稳上天,又能确保它不会被风吹的偏离方向。 等到唐玉斐四人分组的时候,宋恕径直走到陶月身边:“姐姐,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陶月有些发难,她其实是想跟梁添一起走,谁知与此同时的,梁添竟主动对唐玉斐说道:“你体力不够,跟着我吧,能轻松一点。” 梁添的心思很单纯,他想尽可能的照顾身边的人。 另外,他对宋恕不放心。 唐玉斐一开始埋下的怀疑一直梗在梁添心里,他总觉得宋恕对唐玉斐隐隐有些不对劲,却又抓不到究竟是怎样的不对劲,所以就尽可能让他们分开。 可陶月并不知道梁添心中的想法,她看了看梁添,又看了看唐玉斐,眼底闪过一丝小小的失落。 不过,唐玉斐委婉拒绝了梁添的提议,说道:“我们搜查的地方有三处,有两个人单独行动的话效率会更高,树屋的搜查难度最大,大荡船和水上飞车的难度比较小,所以树屋安排两个人去吧。” “还有,不用特殊照顾我,只要不进行剧烈运动我没有问题的。”唐玉斐故意板正了脸,一副我很认真的在提意见的样子,“树屋在水上飞车和大荡船的中间位置,其实我更推荐陶月姐和梁添哥你们一起去搜查,毕竟你们的配合最默契,行动也会更有效率。我和宋恕分别去两侧的水上飞车和大荡船,你们结束搜查后可以迅速来支援我们。” “你们觉得可以吗?”说罢,她看向梁添和陶月。 唐玉斐肯定不会让宋恕一直粘着陶月,再加上她刚刚将陶月的失落纳入眼底,所以顺势将她和梁添凑到了一起。 同时为了安全起见,她的提议直接把宋恕和自己分的远远的,一个南一个北,免得他又突然发神经搞偷袭。 反正梦境中要刺激他也是陶月去刺激,只要她不停撮合男女主就一定能把他气个半死。 唐玉斐的话听起来很为大家考虑,梁添心底的顾虑也被打消,于是同意了。 陶月的脸上带有一丝小小的雀跃,心跳也忍不住加速,因为树屋其实是个探险类游戏,里面光线不足,而她要跟有好感的男人在里面独处...... 可随后她就觉得自己现在有这样的想法不对,只能略显懊恼地稍微埋下了头,遮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陶月以为自己将情绪藏的很好,却不知道只有大直男梁添没有注意到,一直关注着她的唐玉斐和宋恕可以说是将她的小女儿情态尽收眼底。 “好,我之后去找姐姐汇合。”宋恕没有过多纠缠,怕陶月会不开心,他只能面无表情地同意了。 不过,仔细听就能察觉出他语气中的不满和生硬。 他看得出陶月喜欢梁添,这让他觉得不舒服极了,他原本不想让这两个人待在一起。 还有唐玉斐...... 宋恕扫了唐玉斐一眼,眼底溢出些许暗色。 临分别前,梁添特地嘱咐了唐玉斐一句:“小心些。” 唐玉斐对他扬了扬笑脸,先往水上飞车的方向走去了。 宋恕慢慢往大荡船的方向走,眼看着梁添和陶月走远,他脚下步子一顿,竟然原路返回,之后跟着往水上飞车的方向走去。 唐玉斐的步子不紧不慢,她在细细打量沿途的一切,不放过任何能获取线索的机会,不过她倒没有多紧张。 游乐园内除了没有人,一切都是正常运转的,比如路边的娃娃机还闪着灯,关东煮的九宫格冒着热气,冰淇淋车唱着歌,空气中还有一股炸鸡的香味。 也就是这时候唐玉斐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按照正常情况来看,所有玩家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梦境里也需要进食么?这么想着,唐玉斐往不远处的奶茶店走去。 没人管着,也不需要付钱,唐玉斐取了杯珍珠奶茶,又去附近几个小推车上装了一盒章鱼小丸子顺便包了只炸鸡腿,边吃边走。 这里还真是从房屋形状到餐车图案全是木马,统一到让人惊叹的程度。 走到水上飞车门口时唐玉斐刚好吃完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后,她推开闸门走了进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宋恕一直遥遥跟着她身后,走的悄无声息。 他两手揣在薄外套的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的唐玉斐在各个餐车间走来走去,那个闻闻这个瞧瞧,最后抱了一手大吃特吃。 等到她走进水上飞车的场地,那双棕栗色的眸中才隐隐露出一抹讥诮,跟了上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十一 唐玉斐沿着人造河一路往前走,人造河的中间铺着轨道,再往前是挖空大石建造的隧道,而飞车就停在人造河的最上游,果不其然也做成了木马状。 要怎么找出炸弹呢?唐玉斐边走边想,如果炸弹埋在某个娱乐设备的里面,那难度可就太大了,难不成要把每个设备都拆开来看看? 想到这里,唐玉斐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了远处最高的摩天轮,自己都失笑,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她还是比较倾向于某位玩家的说法:游乐园内的其他地方还藏有另外的线索。 “可能在高处,也可能在水里。”唐玉斐喃喃低语,她脚边是水,飞车的站点又很高,这两处地方会有提示吗? 下一刻,唐玉斐蹲在人造河边,仔仔细细地去看藏在浅水下的轨道。 接近傍晚的太阳不再刺眼,落在被风吹起鱼鳞纹的水面上,闪着细细碎碎的光。轨道看不真切,仔细辨认一番却也能知道,上面除了一些斑驳锈迹什么也没有。 唐玉斐正看的入神,身侧埋在草坪里的小音响却突然传出音乐声,吓了她一跳,随后她愕然地发现,站点里的飞车竟然缓缓动了! 什么情况?幽灵鬼车? 她站起身,看着不远处的飞车逐渐加速,随后穿过隧道,再朝她直直地冲了过来。 不是幽灵鬼车,第一排位置上是有人的。 那人套了层透明的一次性雨衣,遮的非常严密,整张脸仅露出五官,等到愈来愈近了,唐玉斐才看到他的唇角隐隐勾了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 糟了,待看清上面的人是谁后唐玉斐才回过神,急急忙忙往远处跑。 可是她的动作比飞车要慢,飞车从高处俯冲而下,进入平缓的、埋在水下的长轨道,高速碾压原本平静的水面,将其碾压成细碎密集的水滴,随后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跑到一半的唐玉斐无处可躲,被笼罩而来的水雾泡了个彻底,身后伴着音乐声还传来一道肆意又恶意的笑声。 “宋恕!”她转过身,咬牙切齿地看着飞车一刻不停地缓缓驶走,飞车上的少年同样笼罩在水雾中,正扭头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他的双眸愉悦地眯起,笑时像得逞的小恶魔般露出侧边的虎牙。 欣赏了一番唐玉斐气急败坏的模样,宋恕收回笑容,被飞车带回了站点。 唐玉斐站在原地,看着飞车离开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这才低头打量自己如今狼狈的模样。 虽然跑远了些,可她的棉质衣裤仍是吸饱了水,丝丝缕缕的凉意像蛇般逐渐往她的皮肤贴去。唐玉斐清楚自己的体质弱到离谱,到时候风一吹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凉。 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人,不去自己要排查的位置,特地来甩她一身水,就因为她给男女主助攻了一把? 唐玉斐将黏在脖子上的头发往后拢了拢,默默安慰自己,迟早会连本带利收拾回来的。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去站点看看。 等唐玉斐走到飞车站点的时候,宋恕已经不见了,第一排位置的侧边有未干的水渍,估计是他脱雨衣的时候抖落的,接连着的还有几个脚印。 唐玉斐绕着飞车走了几步,竟然真的在飞车最尾端的看到一角白纸,因为飞车绕了一圈回来后稍微偏离了上次停靠的位置,所以它露出来了。 她俯身凑过去瞧,白纸上的黑字因为水渍开始晕染,不过还是能清楚的辨认,上面写的是:很遗憾,这不是希腊联军留下的木马。 唐玉斐眼睛一亮,很清楚明确的提示。 也就是说,炸弹不在这里! 如果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提示,那排查起来就容易了很多,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发现这点。 也就在这时,不远处慢慢飞起一只绑着挂件的气球,稳稳当当地升空了,这是示意集合的信息。 于是唐玉斐小心翼翼地把纸揭下来,起身往气球的方向赶去。 升起气球的竟然是那位胆小的女主播,她要搜查的地点是云霄飞车,此时正站在入口处,玩家们从各个方向匆匆赶来,她的神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紧绷。 “发现什么了?怎么还不说?” “人都到齐了吧,别浪费时间了。” 到的早的玩家已经等不及了,女主播则细声细气地说道:“再等一等,还有人没来。” 终于,梁添、陶月和宋恕姗姗来迟。 梁添和陶月是一起来的,唐玉斐惊奇的发现陶月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红晕,就连步子都比梁添要快上一步。 这神态看上去就有些意味深长了,唐玉斐秒懂,一定是在树屋内发生了什么。 宋恕自然也捕捉到了陶月的面部表情,他动了动嘴唇,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连带着脚下的步伐顿缓,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 随后他又看到了人群里的唐玉斐,眼神阴沉沉地从她的脸上扫过去。 唐玉斐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有把“姐控活该”这四个字写在上面吗? 女主播在看到宋恕后眼睛微微一亮,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在众人的催促声中从睡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叠好的白纸。 这张纸展开后上面仅有一句话:很遗憾,这不是希腊联军留下的木马。 “我在云霄飞车的底下找到了这个。”女主播说道,“这是不是就说明,炸弹不会藏在云霄飞车里?” 果然,不止她发现了这条线索,于是唐玉斐也拿出了口袋里半湿不湿的白纸:“水上飞车也有,同样藏在飞车底下。” “我们也找到了。”意外的是,梁添也开口了,他同样从口袋里拿出白纸,“不过这是在树屋终点的宝箱里发现的” “我就知道!果然不止游乐园门口有提示!这么一来我们就能逐个排除各个项目,最终确定炸弹地点了!”有人欢呼道。 然而—— “我搜的地方就没有贴,难道炸弹就藏在那里吗?” “我找的地方也没有啊,里里外外都看遍了。” “我也没看到。” “我也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发现,找到的白纸仅有三张。 “这......你们真的都认真找了吗?会不会是遗漏了啊?”之前欢呼的人傻眼了,仿佛被迎头泼下一盆冷水。 西装男第一个不满:“你在质疑我?我找的绝对仔细,没有就是没有。” “难道说线索总共只有这么多吗?”中学老师喃喃说道,可他眉毛紧皱,显然不死心。 “可能是藏的太过隐蔽才没被找到,如果不是我坐了云霄飞车,根本不会看到这张白纸的。”女主播小声说道。 被人质疑,西装男冷眼看向女主播:“你胆子这么小,还会玩云霄飞车?” 女主播不服气道:“我只是习惯了在镜头前说话所以一时间没办法应对这么多真人而已,我很喜欢刺激的游戏项目的!” “谁问你喜欢什么,这种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去玩,还真是猪队友。”西装男干脆别过眼睛,看上去就像翻了个白眼,惹得女主播顿时气闷。 唐玉斐却突然想到,如果不是宋恕故意开飞车溅了她一身水,她大概率是不会去玩的,那么飞车就不会偏离原来的位置,自己也不会看到这张白纸。 会不会线索是必须要玩过所在的项目后才能发现的? 恰巧这时,陶月试探着说道:“我们的线索是在参与了树屋游戏后、在奖励玩家的宝箱里找到的,这会不会是触发条件?需要去玩一遍才给出线索。” 不愧是女主,还是很有关键作用的,唐玉斐当即替陶月点头。 “很有道理啊,再去试试看吧!”中学老师眼睛一亮,显然也受到了启发。 西装男的脸色有些不耐:“幼稚,还要我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有人回怼:“都卷进这种事了,还说什么浪不浪费时间的,能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这回西装男不吭声了。 于是众人商量一番,又换了个游戏思路。 中学老师取出随身携带的地图,在已经确定没有炸弹的地方画了个叉,之后每个人都被重新分配了搜查地点,定好一个小时后再回这里集合报备情况。 所有人对这个安排都没有异议,并再度分开。 陶月没有急着走,她疑惑且担忧地看向唐玉斐:“刚才不方便问你,你怎么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说着她捏了捏唐玉斐的袖子,捏到一手冰凉的水渍。 “出了点意外。”唐玉斐幽幽说道。 “虽然天气不冷,但是太阳马上要落山了,容易感冒。”陶月眉毛轻皱,她穿着衬衫,帮不上忙。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转向宋恕。 “阿恕......”陶月自然而然地喊出这两个字。 宋恕原本站在原地冷眼旁观,他一点也不想把外套借给唐玉斐,尤其这件事还是他干的,不过在陶月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神色略有松动。 然而下一刻,梁添已经脱下外套并罩在了唐玉斐的身上,他语气认真地说道:“这场游戏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注意不要让自己病了,否则对自己、对大家都是麻烦。” 唐玉斐明白梁添话中的意思,没有矫情拒绝,只郑重道:“我明白,谢谢。” 她的身体本就不好,要是病了,游戏的难度绝对是成倍增长。 另外,宋恕的外套她可不敢要,万一这个冤种又追杀过来搞什么幺蛾子呢? 可随后唐玉斐就看到了陶月不自觉绷紧的嘴唇,虽然仅仅片刻,可她相信一定逃不过宋恕的眼睛。 果不其然,当唐玉斐再度把余光落在宋恕身上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他刚阴转多云的脸又打雷了。 ......救命,唐玉斐缓缓埋下了头,表情发苦。 虽然被陶月误会些什么她非常乐见其成,也更容易刺激到宋恕,可她的头还是好大啊。 第五百二十六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十二 一个小时后,搜查行动结束,玩家们再一次聚集在云霄飞车入口前。 “费了一些心力才找到这张纸,游乐园对我这种上了年纪的老男人真是不太友好。”中学老师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一边自我调侃着一边递出手里被攥地皱巴巴的白纸。 他再次拿出游乐园地图进行排查工作,然而新一轮的搜查结束,能排除的娱乐设施仅有七个,剩下未知的范围说大不大,仔细找起来却也十分困难。 “其他人呢?”中学老师在地图上添了几个叉叉,随后抬头。 背着书包的圆脸小男孩第一个举手回答:“叔叔,滑梯我都玩了好几遍了,没有找到纸。” “我搜查的是旋转木马,把每只木马都检查了三遍,也没有找到。”中学女生跟着说道。 “还有我,我也是仔细找了一整个小时。” ...... 没找到白纸的玩家们你一句我一句,场面顿时乱了起来,梁添的眉毛缓缓皱紧,再次向他们确定道:“所有人都仔细找了吗?”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去找,或者再换人重新搜一遍,反正我是尽力了。”最侧边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长椅上,正用手锤着自己的小腿,一副再也不想起来的样子。 有人问道:“会不会是因为这些地方本就没有贴有线索呢?” “我就觉得这个游戏不会这么好心到替我们把所有没藏炸弹的地方都排除,别让我知道是谁设计了这个游戏,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中学老师把地图举起来,说道:“大家都安静一下,所有可以排除的位置我都已经标注出来了,一共是十个。” 地图不大,所有人都凑上前聚成了一团,其中云霄飞车、水上飞车等娱乐设施都画上了加大加粗的叉叉,而除去这些,还剩下十三个娱乐设施是未知的。 不过,游戏并没有规定炸弹必须藏在某个大型娱乐设施里,没准它就在垃圾桶或者灯罩里。在没有更多提示的情况下,以整个游乐园为搜查范围还是太大太大了。 唐玉斐细细地看过一个又一个画叉的点,十个位置分散地在地图上铺开,乍一看毫无规律可言,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人造河边上聚集了四个叉。 有河就有水,它们都在水边,那么其他的娱乐设施呢? 跳楼机、摩天轮、大摆锤...... 陶月突然眼睛一亮,语气略带激动地说道:“我有个发现,大家还记得门口那张告示上的第一条线索吧,‘可能在高处,也可能在水里’,再仔细看看这些放有额外线索的娱乐设施,它们不是建在水边就是特别高。” “真的,我也发现了,除去河边的那几个都是大型娱乐项目呀!” “对对对我也刚想说,看来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也立即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那树屋呢?我记得那些树并不高。” 梁添指着地图角落的坡度警告说道:“树屋本身不高,但是它所处的地理位置是最高的。” 众人恍然,再盯着地图细细一琢磨,越发觉得陶月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尤其剩下的娱乐项目并不符合“水边”和“高处”这两个特点。 中学女生备受鼓舞,因为她一早就提出过这个想法,她激动到小脸有些泛红,再次积极地说道:“第一条线索还有后半句呢,难道炸弹会藏在剩下比较小型的娱乐设施里吗?” “不一定,前半句的意思也并不是那里藏有炸弹,而是为了暗示这些地方藏有另外的线索。”陶月摇摇头,“不过,我们也必须留意这点。” 中学老师赞同地点点头:“还有什么发现吗?能不能关联上告示的第三句话?” 众人沉默了,只瞪着眼睛干看地图。 很显然,对于第三句关键线索,大家完全没有头绪。 “光看也看不出来,既然这样就重新组队再去找一遍吧。”梁添看了看倒计时说道,“天快要黑了,到时候更加不好行动。” 经他一提醒,众人这才惊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刻,太阳完全失去热度,半个小时过后夜幕就会飞速降临。 于是玩家们再度分开,展开第三次搜查。 “我们要去的是360°转椅和娃娃城,那分组......”陶月说到这里时声音弱下去几分,她不敢抬眸去看梁添,生怕会被他发现自己的一些小心思,“我和阿恕一起走,梁添你和玉斐一组吧。” 宋恕眼睛微亮,脸色肉眼可见地开始明朗。 梁添语气上扬,嗯了个单音:“要换搭档吗?” “嗯......反正再一次打乱了搜查组,换个搭档或许会有意外收获呢。”陶月语气含糊,微微别过了脸。 唐玉斐看了看面带疑惑的梁添,再看了看有些别扭的陶月,同样是女性的她立即就明白了陶月在别扭什么。 梁添先是要求跟自己一组,后又主动借给自己外套,想必陶月是觉得梁添对自己有些好感吧。 说起来,现实世界里原主之所以会喜欢上梁添,就是因为两次巧合下梁添都给予了她帮助,这让原主立刻就认定了梁添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这次唐玉斐没有再反驳陶月的提议,毕竟三番两次跟队友抬扛不是什么好事,还会让梁添误会自己是在抗拒他,反正继续三角关系对她有利无害。 于是唐玉斐面上不显,实则欣然点头。 直男梁添压根没想这么多,反正只是组个队而已:“那好,我和玉斐去娃娃城吧,她应该不适合进行刺激的娱乐项目。” 看着梁添和唐玉斐并肩走远,陶月的心里微微有些堵,虽然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可是喜欢一个人的情绪不是她说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他好像很照顾唐玉斐,本来我想和姐姐去娃娃城的。”宋恕站在陶月身侧,语气似是撒娇地说道。 “我去哪里都一样,玉斐身体不好,要是在这种时候出了状况就麻烦了,我们应该多照顾她一些。”陶月摇了摇头,决心不再看那两人的背影,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宋恕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步子紧紧跟上。 娃娃城整齐地摆放着二十几座娃娃机,透明橱窗里装着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偶,红蓝绿色的灯光闪烁着,仿佛是在向游客招手。 唐玉斐想,幸亏里面装的不是木马,否则真有些丧心病狂了。 按照惯例,他们需要进行游戏后才能得到线索,门口的吧台可以兑换游戏币,因为没有人管理,唐玉斐和梁添干脆把沉甸甸的一整盒都搬了出来。 梁添走到最近的一台娃娃机前,试着投了两枚游戏币,随着轻快的bgm响起,他能用摇杆操控爪子了。 他的目标是躺得最高的那只海绵宝宝。 梁添聚精会神地操控摇杆,爪子在海绵宝宝的头顶前后左右晃了半天才定好位置,随后按下按键,下降的爪子牢牢将海绵宝宝禁锢。 “抓到了!”看着海绵宝宝同爪子一起上升,梁添面露喜色,谁知爪子在碰到机顶的那一刻松了松,海绵宝宝又掉了回去。 梁添笑到一半,脸僵住了。 他不信邪,连着试了几次,却还是没能把这只海绵宝宝抓出来。 “我好像不太擅长这个。”梁添脸带挫败地说道,开始头疼。 “我来试试。” 唐玉斐说着挑了个动物主题的娃娃机,里面的公仔虽然小但是数量可观,材质看起来也很好抓,最上面一层东倒西歪躺着几只小动物。 她丢了两个游戏币进去,bgm一响,爪子就可以动了。 不像梁添小心翼翼地调控方向,唐玉斐摇摇杆的幅度很大,爪子在机顶晃晃悠悠的,发出砰砰的声响。 直到倒计时快要结束,唐玉斐才按下按键,爪子朝着公仔堆里的一只毛绒松鼠探去。 梁添看的着急:“这个藏的太深了,抓不上来的......”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摇晃的爪子竟然分毫不差地从松鼠头顶的挂钩穿了过去,随后爪子上升,这股力道直接将松鼠从玩具堆里提了上来,之后稳稳移动,爪子松开的那一刻松鼠完美掉进了出口。 “......”梁添瞪大了眼,这是什么操作? 唐玉斐弯腰取出了那只松鼠,将它挂在了腰上。 “再来。”她正在兴头上。 梁添也学着唐玉斐的方法做尝试,但是他觉得用爪子去勾公仔比直接夹难度要更上一层楼,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用掉了多少个币,手里却只拿着可怜的三个娃娃。 再反观唐玉斐,在各个机子间穿梭,手里的娃娃多到已经拿不下,干脆找了个麻袋装。 于是梁添放弃了,默默跟在唐玉斐旁边,替她拿着战利品。 从360°转椅赶来的陶月和宋恕看到的就是梁添和唐玉斐贴在娃娃机前的身影,梁添身上挂满了毛绒玩偶,手里还拖了个麻袋。 他没注意到有人来了,正语气着急地给身侧的唐玉斐打气:“再左一点再左一点,偏了偏了......这样差不多,下勾子!上来了!” 然后梁添激动地蹲下’身去取娃娃,嘴里还问道:“这是第几个了?” “不知道,数不清。”唐玉斐甩了甩左手,摇杆摇的太久,都有点抽筋了。 陶月远远站着,心里有些失落,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怎么出声去打破那两人的氛围。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上梁添了,可是梁添好像不喜欢她。 “姐姐,他们玩的很开心呢。”宋恕察觉到陶月的情绪,唇角微勾,故意这么说道,“该不会都忘了来娃娃城的目的了吧?” 陶月压下心头的低落,摇摇头,轻声说道:“不会的,我们过去吧。” 梁添将新出炉的娃娃丢进麻袋,问唐玉斐:“还要继续吗?” 唐玉斐看了看时间:“不了,时间差不多了,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提到线索,梁添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我把所有娃娃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特殊的地方,只是普通的玩具。” “这样啊。”唐玉斐没了兴致,“先回去集合吧,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新发现。” “那这些你还要吗?”梁添指了指麻袋,问道。 唐玉斐失笑:“拿着这些累赘干嘛?我有松鼠就够了。”她说着从腰上取下第一个夹到的松鼠玩偶,炫耀似的对梁添扬了扬。 “宋......鼠?”梁添愣了愣,他听岔了。 朝着两人走近的宋恕脚步微顿,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唐玉斐手里捏着的那只松鼠身上,皱起了眉毛。 松鼠? 第五百二十七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十三 “嗯?等等?”捏着毛绒松鼠的唐玉斐突然顿了顿,手在松鼠的大尾巴上使劲按了按,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梁添的神情有些紧张:“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里面好像有东西,我看看。”松鼠的尾巴捏起来似乎有异物感,不过有棉絮的阻碍,唐玉斐不确定里面是否藏有东西。 看了一圈,松鼠的屁股底下竟藏有拉链,能开一个小口子,唐玉斐将手指探进去,费力地摸索到尾巴的位置。 “梁添,玉斐,你们找的怎么样了?”此时陶月和宋恕已经走近。 梁添回头看到二人时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娃娃城了?360°转椅有什么发现吗?” “抱歉,我们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正好快到集合的时间了,顺路来娃娃城看看,你们果然还在。”陶月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忧心,“你们呢?娃娃城有线索吗?” 两人简单交换信息时,没发现身后的宋恕眼睛一刻不离唐玉斐,看着她提着松鼠的尾巴、满脸认真地正摸索着什么。 “这个玩具。”梁添指了指唐玉斐,眼神藏了一抹期待。 片刻后,唐玉斐将尾巴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同时扯出几缕棉絮。 这是一张卷成柱状的便签纸。 “快打开看看,是线索吗?里面写了什么?”梁添和陶月激动了。 唐玉斐小心翼翼地铺开便签纸,其他三人走近一步。 里面的内容逐渐显露,写了四个小字:“小心黑夜。” 也就是这一刻,周围倏然亮了起来,陶月抬起头才发现是游乐园内所有照明设备都亮了,因为夜幕就要来临,而游戏时间也已经过去五分之三。 梁添先打破沉默:“现在我们完全没有头绪的一条线索是小心巡逻的希腊联军,现在又多了一条小心黑夜,难道说希腊联军会在黑夜出现?” 唐玉斐将便签纸放进口袋,边给松鼠拉上屁股上的拉链边说道:“在特洛伊木马这个神话故事中,希腊联军就是在黑夜从木马里出来的。” “也就是说,天黑后我们只要找到希腊联军,就有机会找到特洛伊木马、找出炸弹!”游戏思路明朗后的陶月眼睛发亮,之后看向其他三人,“是吗?” “我觉得是这样。”唐玉斐微笑赞同。 梁添也点点头:“从之前的游戏看来,作为游戏背景的希腊神话总是起有关键性的作用。” 宋恕则对陶月露出笑容,看起来腼腆而乖巧,嗯了一声。 “阿恕你的话太少了,不用这么拘谨,如果有什么发现可以及时告诉大家。”陶月轻拍宋恕的肩膀,脸上是姐姐般的关怀,“上一个游戏是你和玉斐救了大家,你们可以多交流。” 多交流?唐玉斐的眼角抽了抽,她似乎不是很想呢。 “知道了姐姐。”宋恕的笑容中又添了几分真情实感的愉悦,然而他的眼神落在唐玉斐身上时却是凉飕飕的。 陶月满意点头,这才低头看向梁添手里的麻袋,表情吃惊:“这么一大袋娃娃都是你们抓的吗......那里面会不会还有其他提示?” 梁添看向唐玉斐,眼神古怪:“都是玉斐抓的。” 这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内他可是亲眼看着的,她抓中的几率是十分之六七,已经很变态了。 “应该不会有其他线索,我都检查过了,不过你们可以再看看。” 递到梁添手里的娃娃他都看过,唯有唐玉斐抓到的第一只松鼠被她随手挂在了腰上,谁知线索就藏在那里面。 最终四人再次将这些娃娃检查了一番,直到确认没有其他线索才小跑去集合。 “怎么又是你们?动作太慢了。” “真烦,非要等所有人都回来,我早就搜完了,在这里干等半个多小时,天都黑了!” 部分玩家回来的早,已经在云霄飞车门口等了一段时间,看到唐玉斐四人终于回来,抱怨声顿时大了起来。 “不好意思各位,我们来迟了。”梁添真诚地道歉。 然而一句抱歉难以平息某些人的恼火之情,语气依旧尖酸刻薄:“我说,你们这两男两女的,该不会是去谈情说爱了吧?” 中学老师立即出言制止:“大家别吵了,都少说两句吧。现在天也黑了,当务之急是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陶月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们为检查那堆娃娃超出了原定时间十分钟,虽然迟到理亏,但这样无礼的话无疑像是一盆冷水,将他们找到线索的激动情绪浇灭大半。 “迟到是我们不对,我们道歉,不过我们是因为发现了重要的线索。”唐玉斐从口袋里拿出便签纸,递给中学老师,目光却是看向所有脸带不满的玩家,语气平缓又冷静,“这是从娃娃城的一只娃娃里找到的线索,能将功补过吗?” 一时间带有震惊、惊喜和不敢置信的声音从各处爆发:“什么?找到新线索了?是什么!” 中学老师也略有激动地接过便签纸,将上面的字念了一遍,陶月则说出了四人的想法。 “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们接下来需要先找到所谓的‘希腊联军’!” “真的是很关键的线索啊,某些人也别摆张臭脸了,就算没耽搁你的时间,瞎找一通也是无功而返罢了,还不得谢谢人家?” “但是到底什么是‘希腊联军’?” 中学老师主动和梁添讨论了一番,这才说道:“各位,接下来的安排还是分散搜查,一旦有发现就发信号。至于希腊联军,如果我们不能讨论出结果的话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或许看到后就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要注意,这次我们不是以娱乐设施为搜查单位,而是要具体到每条路。” 他又看了眼倒计时:“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明确的线索,那也不需要再回到这里集合了,时间已经不多,这一次我们必须要通关游戏!” 刚刚还在兴奋的玩家们冷静了下来,是啊,剩余时间已经不到两个小时,对这个偌大的游乐园来说实在算不得充裕,若是不能找到的话...... “可是天已经黑了,气球升空不一定能发现呀。”有人问道。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这次出声的是圆脸小男孩,他高举着手,提高声音,“那边卖玩具的小推车上有冷光棒还有发光手表,可以绑在气球上!” 说罢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冷光棒,当着众人的面折了几折,冷光棒亮起莹黄色的光,在黑夜里会很显眼。 似乎生怕大人们会驳回他的提议,他的脸色看起来很紧张。 西装男下意识皱了皱眉毛,没多想就说道:“小孩子就是麻烦,这时候还有心情去玩玩具。” 圆脸小男孩被说的脸红,很是不安地捏紧了手里的冷光棒。 他年纪尚小,来到游乐园自然是兴奋的,更会被其他东西吸引注意。 “但是不可否认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推车就在附近,能节约很多时间,不然你说说其他想法也行。”唐玉斐头一次对西装男呛声。 西装男愣了愣,这才正眼打量唐玉斐。 一个很瘦的女孩,仅有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却很大。 虽然知道是唐玉斐通关了第二个游戏,但是西装男并没怎么关注过她,因为这个女孩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他下意识就忽略了。 除了她还有个男生,叫什么宋恕的。 反应过来的西装男有些发恼,他在业界算是精英干部,被一个小姑娘落了面子让他很生气。可唐玉斐已经懒得看他了,这让他一肚子火没处发,重重哼了一声。 “行,就这么办吧。”中学老师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于是立即有玩家去取东西。 而之后不久,圆脸小男孩悄悄挪到唐玉斐跟前,递出一只崭新的发光手表,有些害羞地说道:“姐姐,这个给你。” 随后急忙补充了一句:“这个是我买的,我有付钱。” 唐玉斐疑惑:“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之前......之前在第二个游戏的时候,虽然我变成了石头,可是还是醒着的,还有刚才......”小男孩说的支支吾吾,眼睛也不敢看唐玉斐。 下一刻他向唐玉斐深深鞠了一躬,动作幅度大到书包滑落,砸到了脑袋:“谢谢姐姐!”然后撒开脚丫子跑远了。 唐玉斐明白了,先前她见他摔倒的姿势别扭,好心替他挪了挪。 玩家们最后一次分散开,幸亏这次没有唐玉斐头痛的组队环节,为了扩大搜查范围,所有玩家单独行动。 “我往餐厅的方向走,再绕去这里。”陶月拿了四份地图,递给其他三个人后规划剩下的路,“你们呢?” “我还是去娃娃城方向,哪里比较远。”梁添说道。 他还没有意识到,娃娃城方向跟餐厅方向是相对的,他和陶月会越走越远。 陶月眼里的光黯了黯。 不过某个人开心了,宋恕微笑着指了指:“那我去这里。” 他指的是个中心位置,四面连通,哪里都有路可走,唐玉斐觉得他大概率是想去找陶月。 “那我去剩下的鬼屋。” “玉斐,你去鬼屋会不会觉得害怕?”陶月关切地问道,“不然我跟你换吧?” 唐玉斐摇头:“我不怕这个。” “那就好。”陶月点点头。 “那就好。”说这句话的竟然还有另一个人,宋恕偏着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唐玉斐,脸上同样是关切的表情,笑容却很微妙。 唐玉斐??? 你好什么好? 第五百二十八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十四 鬼屋建在地下,是个简易的迷宫,唐玉斐从入口进来前瞄了一眼墙壁上的地图,岔路都很短,仅有一条主路通往出口,她打算把所有岔路都走一遍。 楼梯下方仅有一盏昏黄的照明灯,温度明显低了下来,还伴有点点湿意。 唐玉斐摸着左侧打磨粗糙的石壁一步步往下走,片刻后就看到一条仅容三人并排通过的甬道,墙壁上放了盏烛台,应该是给游客照明用的。 取了烛台后唐玉斐小心往前走,鬼屋内格外安静,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手中的烛火偶尔会晃动,因为有风。 令她意外的是,鬼屋里并没有突然响起诡异的音乐,更没有跳出扮鬼的npc追着她啃,一路走来都静悄悄的,反而会让人有些密闭孤寂的恐惧感。 同时她注意到,石壁上刻有粗糙的壁画,有建筑、有军队,唐玉斐将蜡烛贴过去看,看到了一只极大的木马,随后是一群穿戴着盔甲的人跳进木马的画面。 这些壁画似乎是描述了特洛伊之战的过程。 唐玉斐伸手敲了敲画着木马的那块石壁,实心的,没有所谓机关。 在鬼屋内绕了大半天,除了壁画什么都没有,这鬼屋的氛围更像是博物馆。 确定这里不会有线索后唐玉斐打算出去了,而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另一道脚步声,缓慢而规律,正在朝她逼近。 该不会真的有npc吧?唐玉斐迅速吹灭了手里的蜡烛,周围陷入黑暗,她的身体贴向冰冷的石壁,压低呼吸的同时眼睛在努力适应黑暗的环境。 然而脚步声下一刻就消失了,仿佛刚才都是她的错觉。 唐玉斐不着急,她很有耐心地继续等待着。 可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身后的石壁都带上了她的体温,那脚步声却再也没有响起过,唐玉斐皱眉,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真的听错了。 于是她试着继续往出口走。 谁知刚走没两步,她清晰地听见耳边又叠出另一道脚步声。 唐玉斐确定了,她身后确实有东西! 这回她不再犹豫,加快脚步摸着黑往出口赶,而那脚步声比她更快,并越来越近。 就在临近出口的时候,唐玉斐猛然刹住了车,开始悄然往回走。 那脚步声似乎还没有觉察,又逼近了几分,直到唐玉斐看见黑暗中隐隐出现一道轮廓,她抡起手中的烛台就砸了过去。 这次的反击猝不及防,即使对方反应迅速也避之不及,被烛台砸了个正着,黑暗中有人嘶了口冷气。 唐玉斐没吭声,就站在原地,听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黑暗中亮起莹蓝色的冷光。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捏着冷光棒,手背和指骨节上的伤口往外渗着血,唐玉斐看着手的主人将伤手抬到唇边,用舌'尖舔走滑落至手背的血珠子。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漆黑的眼瞳中也燃着幽蓝的光。 “宋恕,你跟着我来鬼屋干什么?”看清眼前人,唐玉斐觉得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你真有这么无聊?还是说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宋恕捏着冷光棒朝唐玉斐走近几步,唇角勾起虚情假意的笑,语气自然的仿佛刚刚因跟踪被打的人不是他。 唐玉斐差点把放屁二字蹦给他,话在舌'尖转了转,她觉得自己这时候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有点太假、太不正常了,于是她的脸上升起几分戒备:“三番两次针对我,你到底想干嘛?我没有哪里得罪过你吧?”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警惕,宋恕靠近她,两人的距离拉近,唐玉斐因为身高被迫仰着头看他。 他换另一只手拿冷光棒,抬起那只伤手捏住了唐玉斐的下巴,染血的大拇指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过她的下唇,留下斑驳血迹。 “没办法,你这张脸怎么看都很讨厌。”宋恕低声说道。 他动作轻柔,语气轻柔,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相反。 唐玉斐一把拍掉他的手,很嫌弃地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下巴,冷笑:“长了张让你讨厌的脸,可真是抱歉。” “不过,既然觉得讨厌你不能不看吗?还非要在我前面蹦跶,这不是有病?” 或许是这里环境太暗,宋恕也撕开了在陶月面前的伪装,他把玩着手里的冷光棒,收回了唇角,语气冷冷:“你太碍眼了。” 宋恕觉得自己不是情绪用事的人,这个唐玉斐没有主动招惹过他,相反,她处处避让他,按理来说,他完全可以忽视她的存在。 可偏偏每次看见她的脸都会让他心里滋生出某些阴暗的想法,仿佛她曾经错过什么让他觉得很无法忍受的事,可一整天以来他想了又想,又实在想不起这号人。 他不想在唐玉斐身上思考太多,既然讨厌了,那他就会做点什么。 “我可以让梁添心甘情愿跟你离开。” “离开?”唐玉斐扬了扬眉毛,他是要将四人组拆分成二人组? 让他觉得碍眼的人都走后,剩下的就只有他和陶月了。 她可不同意他的如意算盘。 “没必要,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宋恕的眼神闪了闪,面色又冷了几分。 唐玉斐知道他不高兴了,这里环境不利,她不能跟他继续纠缠,因此加重了语气:“时间不多了,他们估计已经搜查完毕、在赶来鬼屋的路上了,你还要继续耽误时间吗?或者,你有别的目的?” 下一刻她主动靠近宋恕,故意用力按住了他的伤手,同时贴近他的耳朵:“嫌我碍眼,下次记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这里可不是下手的地方。要是让陶月姐知道了,你也装不下去了不是吗?” 说罢,她抽走了宋恕手里的冷光棒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出口走去。 表面上气势很足,其实唐玉斐心里还是虚的,要是宋恕非要在这里对她下手,那她能抵抗的概率很小。 黑暗中,宋恕看着那抹莹蓝色的光晃晃悠悠地远去,眼底涌出一抹暗色。 他想看到她后悔今天自作聪明的模样。 靠近出口时唐玉斐总算松了口气,可与此同时,她隐隐听到地面上传来远远的脚步声,很有规律、也很沉重。 她加快脚步回到地面,却惊愕地发现外面竟然起了极大的雾,游乐园内的能见度变得很低,远处的灯光模模糊糊。 怎么还会起雾?这么一来游乐园内的玩家们岂不是没办法传递信息了?唐玉斐呆了呆。 可随后,她再一次听到了脚步声。 于是她直接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仔细听了听,这脚步声顿时沉重了起来,就像古时战场的行军。 唐玉斐几乎是立即想到了希腊联军。 没有犹豫地,她努力辨别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并追了过去。 游乐园内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其他玩家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大雾浓的仿佛将你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唐玉斐觉得现在的游乐园比之前的鬼屋还要恐怖一些。 不知道追了多久,脚步声逐渐近了,她也依稀看到了前方一列人影,而同时,她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躺了个人。 一个不太眼熟的男人,他的胸口立了支长矛,已经失去了呼吸。 他死了,淘汰出局。 这就是小心希腊联军的意思么?唐玉斐的脸色凝重了几分,动作也更加小心。 希腊联军身穿铠甲,手里拿着长矛和盾牌,从背后看几乎每个人都一模一样,沉重的脚步声果然是他们发出的。 唐玉斐跟了半天,发现这些希腊联军宛如拧了发条的机器人般只顾往前走,同时扫除前方的障碍,他们走的是一条笔直的直线。 跟着跟着,唐玉斐突然发现同样在跟踪的还有两个人,她定睛一看,竟然是梁添和陶月! 她有些意外,梁添也注意到了她,他脸色微变,动作敏捷地跑到她身侧,捂住了她的嘴:“千万别出声,不要让他们发现你。” 唐玉斐点头,比出一个ok的手势。 “你们跟了多久了?”唐玉斐小声问道。 “快半个小时了,我们是去鬼屋的路上遇见他们的,可是到现在也不知道特洛伊木马在哪里。”陶月看了看电子表,脸上隐隐焦灼,“对了玉斐,你有看见阿恕吗?” 唐玉斐淡定地答:“从鬼屋出来后没见到。” “希望他没事,这一路上我们已经亲眼看到他们杀死了好几个玩家。”陶月语气沉沉。 而这时,梁添眉毛一皱:“糟了,他们要出游乐园了。” 果然,现在他们已经可以隐隐看到游乐园大门了,而这群希腊联军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特洛伊木马明明在游乐园内,他们怎么出去了? 唐玉斐盯着游乐园的大门思考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假如这是从特洛伊木马里走出的希腊联军,那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你的意思是,要去他们来时的方向找?”梁添抬眸,看向雾气包围的另一个方向。 “倒也简单......他们走的一直是直线,只要我们朝着相反的方向笔直的走就好了。”陶月也跟着说道。 “不过我并不能确定,时间不多了,一旦错了我们就输了。” “我觉得你的想法有道理,赌一把吧。”梁添咬牙,“既然一直在赌,就一直赌自己赢。” 陶月点头,表示赞同。 打定主意后三人急匆匆往来时的方向赶,梁添体力好速度快,所以他跑得最快,陶月第二。 唐玉斐跑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呼吸困难眼冒金星,她摆了摆手,示意陶月跟上梁添先走。 倒计时还剩十几分钟,唐玉斐终于路过鬼屋,谁知好巧不巧地又碰上了宋恕。 唐玉斐无语了一阵,没好气地抬手一指,说道:“陶月和梁添往那个方向去了,炸弹应该就在那里。” 宋恕冷冷瞧了她两眼,没吭声,扭头就往唐玉斐所指的方向走。 “等下!”唐玉斐出声叫住他,宋恕面无表情地回头,唐玉斐却加快脚步朝他小跑而去,随后猛地扑到了他的背上,勾住了他的脖子。 宋恕条件反射就要把她摔下去。 “带我一起过去。”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胳膊死死箍住了宋恕的脖子,两腿'交叉卡在他的腰上,挂的很紧。 唐玉斐喘着气,其实她现在觉得肌肉发软,她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她这么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和奔走赶路,所以她绝不放过宋恕。 “快点,十万火急,要么一起去要么就在这里耗着。”唐玉斐用凶巴巴发号施令的语气催促道,“我告诉你,时间不到十分钟了,要是他们找不出炸弹,所有人都完蛋,包括陶月。” 话音落下,宋恕反抗的动作果然停了,并且看似认命地背着她走。 唐玉斐无良冷笑,她就知道陶月是他的死穴,刚刚在鬼屋跟踪她恐吓她威胁她,现在就小还一下利息吧。 第五百二十九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十五 或许是因为陶月身处危险中心,宋恕完全不同于上一个游戏时的散漫态度,全程紧抿着唇闷头赶路,而唐玉斐紧紧挂在他背上,脸上的绒毛被扑面而来的层层白雾打湿。 娱乐设施和建筑逐渐远去,隔老远才立有一盏路灯,这感觉像是被慢慢剥离了与世界的联系。 终于,在快要走到游乐园的边界时,唐玉斐隐隐看到正前方出现了一块不规则形状的黑影,她睁大了眼睛。 宋恕的脚步明显加快,等走近后,黑影的轮廓渐渐清晰,显露出熟悉的木马状,而他们终于认出这黑影是什么东西——观光车。 难道那些希腊联军就是从这辆观光车上下来的? 不等唐玉斐多想,观光车内有对话声和敲击声传来,唐玉斐看到观光车上有人在移动,除了陶月和梁添外竟然还有第三个人。 “你们快看!有人来了!”这第三个人正是女主播,她率先注意到了两人。 彼时她独自在迷雾中行进,恰好遇见了梁添和陶月,随后就跟着两人了。 她看到宋恕后面上露出喜色,随后注意到了他背上的唐玉斐。 陶月和梁添见到宋恕背着唐玉斐过来时也是微微一愣。 “姐姐。”宋恕朝着陶月走近两步,随后就意识到自己背上还有个累赘。 “你可以下去了。”碍于陶月在场,他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然而目光很冷。 于是唐玉斐从他的背上滑下来,顶着梁添有些古怪的眼神询问:“有什么发现吗?” 观光车内的座椅被人为破坏过,应该是他们为了寻找炸弹暴力拆毁的。 “这里只有这辆观光车,再往前就是围墙了,可是情况你也看见了,这辆车都快被我们拆了,还是找不到炸弹在哪里。”梁添虽然对唐玉斐和宋恕抵达之前的经历有些存疑,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 见唐玉斐的状态没有问题,他低头看了一眼仍在倒数的时间,有些焦灼地说道:“倒计时还在继续,还有6分49秒。” “会不会是找错了,或许炸弹不在观光车上?”陶月问道。 女主播额前的汗打湿了刘海,她也顾不上打理:“可是这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呀,要不再找找,没准藏在轮胎里?也可能......埋在车底下呢?” 唐玉斐想了想:“虽然雾气重重,但是游乐园内有许多显眼的标识,既然我们都找到这里,方向肯定没有错。再往前就是围墙,炸弹总不会藏在游乐园之外。” “我下去看看。”梁添迈着大步下了观光车,他现在想把这四个轮胎都拆下来看看,或者真的掘地三尺,如果时间允许的话。 陶月跟上他,与宋恕擦身而过:“我也一起找。” 女主播没有立刻跟着一起下车,而是小心翼翼地问宋恕:“你的手受伤了,没事吧?” 她的视线落在宋恕的伤手上,凝固的鲜血染透了他半只手。 宋恕站在原地,紧抿着唇,唐玉斐心想,这会儿陶月满心找出炸弹通关游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受伤了,估计他心里郁闷的很吧。 “没事。” 宋恕的心情果然不好,脸色说沉就沉,就连语气都冷的像是冰碴子,正眼都未曾给女主播一个。 女主播张了张嘴,不敢再同他搭话,也匆匆下车了。 车上就剩唐玉斐和宋恕两个人,宋恕又将危险的视线移到唐玉斐身上,唐玉斐冲他无谓地耸了耸肩,转去研究这辆观光车了。 她从头到尾将线索和思路都重新梳理了一遍,觉得最终可能还是在这里。 难道真要把这辆车都拆干净了才能找出炸弹?可他们没有工具,也没有时间。 车身微震,响起了砰砰的闷响,那是梁添在敲击观光车底部的铁皮,听得出来他的情绪有些暴躁。 唐玉斐想了一阵,想不出来,皱着眉毛又把目光落回宋恕身上。 “喂,你不去帮忙找吗?”她戳了戳宋恕的胳膊,对方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正死死盯着车外的人不放,这会儿陶月和梁添挨得很近,就连脸上认真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时间不多了哦,再找不出炸弹所有人都会淘汰,这次我也猜不出它藏在哪里。” 唐玉斐干脆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来,微仰着脸注视他的表情,话里话外地试探他。 “你这么在意陶月姐,不会不在乎她的死活吧?” 对方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还在自顾自闹脾气。 “宋恕,你该不会已经知道炸弹在哪里了吧?” “不过你再磨蹭会儿,它就要爆炸了。” 这回宋恕总算有所动作了,唐玉斐眼看他沉着脸走到车头的位置,用力将挂在前方的小木马饰品扯了下来,随后狠狠地砸在地上。 大概是陶瓷制品,随着哗啦一声响后被摔的稀碎,里面某个小物件一路打滑,滑到了唐玉斐的脚边。 她立即捡起来,发现这竟然是块迷你电子钟,屏幕上有4个小小的数字,同倒计时时间一模一样。 而倒计时已经停止了,时间卡在00:28 还有38秒,五个小时的倒计时就结束了。 唐玉斐惊讶了,这东西应该不是炸弹吧,就这么点大,能炸毁整个游乐园? 不过...... 她抬眸扫了宋恕一眼,他果然知道怎么通关游戏。 是因为整个游戏都是他的潜意识所构建,所以他冥冥中就有所感应吗?那他慢慢也会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有着绝对的主导权,这对她可不利。 此时此刻,观光车外的三人几乎已经陷入绝望,他们还没发现倒计时已经停止不动了,女主播甚至害怕的哭了起来。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想回家,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鬼地方!” 这次陶月无法再安慰她,她脸色苍白地闭了闭眼,已经放弃挣扎。而梁添愤怒地一拳砸在观光车铁皮上。 看着等死的这三位,唐玉斐默默出声打破他们绝望的气氛:“那个......找到炸弹了。” 梁添猛然抬头,陶月也睁开眼,女主播还在流泪,身体颤抖着。 唐玉斐将手里的电子钟递出窗外:“宋恕从车上的挂件里面找到的,倒计时已经停止了。”她环顾四周:“否则这会儿游乐园应该已经爆炸了吧?” “在挂件里?!”梁添接过电子钟,对比着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不敢置信地看了看。 他又迅速回到车里,并注意到了地上的陶瓷碎片。 “真的......没有爆炸。”陶月还处在恐惧和绝望中没能反应过来,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死里逃生,她看向宋恕扯出一个似是要哭的笑容,微颤的声音里满是感激:“阿恕,谢谢你。” 唐玉斐看到宋恕的目光动了动,似是心软了。 女主一句谢谢,他就消气了?唐玉斐又感叹了一遍姐控的力量。 之后五个人谁也没说话,他们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确定过了时间,而游乐园也没有爆炸,他们这才相信是真的通关了。 良久,梁添才嗓子有些发哑地问道:“这应该不是炸弹吧,或许是类似开关一类的东西,反正游戏规则说了,只要我们找到它倒计时就会停止。” “可能吧,没准整个游乐园底下都是炸弹呢。”陶月将双手置于胸口,隔着胸腔感受心脏剧烈的跳动,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看向宋恕,问道:“不过阿恕,你是怎么找到的?” 宋恕默了默:“只是随手一扯。” 他们要找的东西会藏在这里,在线索不足的情况下,是个正常人都想不到,刚刚的举动确实是他脑子里突然蹦出的念头。宋恕自己也觉得奇怪,无法给出答案。 “这样啊。”陶月没再多问,“不管怎么说,我们真的通关了。” 还红着眼眶的女主播终于出声:“那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呢?”随后她就惊讶地提高了音量,指着某处问道:“你们看,那是不是信号?”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白雾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大半,夜空中有几个东西在发光,还只是小小一点,看不真切,应该是冷光棒。 “是正门方向。”唐玉斐站起身,“游戏通关,应该是电梯出现了,我们过去吧。” 不少玩家都已经聚集在游乐园的正门处,这次没人说话,看来倒计时的最后所有人都经历了一段濒死的绝望时光,心情都不太好受。 售票亭的门打开了,里面正是电梯。 聚集的人在变多,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到确定没有玩家会赶来后再一看,人数比起之前少了三个,应该是运气不好地撞上了希腊联军。 而同魔方游戏不同的是,这些被淘汰的玩家回不来了。 梁添强打起精神向其他玩家解释了前因后果。 经过前两个游戏,玩家之间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情,突然少了三个人,不少人还觉得恍惚,一时间不能接受他们被淘汰的事实。 等到精神恍惚地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后,所有人才意识到那三个人是真的回不来了。 死亡的阴影更加切实地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同样的问题反复冒出:这场游戏还会持续多久、还要淘汰多少人,而自己能否成功离开、知道这个地方的真相。 “恭喜各位玩家成功通关第三个游戏《特洛伊木马》,大家都辛苦了哦。”小屏幕果然亮起,“接下来会有8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毕竟养好精神才能好好游戏。所以,下一个游戏等时间到了我再公布哦。” 屏幕又暗了。 不知是谁长出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让他们24小时不停歇地进行游戏,否则他们一定会累死在这里。 幸亏电梯内部的空间足够大,一整天的游戏让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姐姐,你可以靠着我睡。”宋恕小声对陶月说道,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关切。 然而陶月摇摇头,对他疲惫一笑:“不了阿恕,你也很累了。” 宋恕想说自己不介意,可陶月已经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梁添,看了两眼后就闭上了眼睛。 他没再说话了。 梁添特地问了唐玉斐,在抵达观光车之前的路上她和宋恕发生了什么,对方有无异样。 唐玉斐避重就轻地搪塞了过去,表示自己没事,梁添这才放心,也闭眼了。 电梯内没了说话声,随之响起的是各样的呼吸声以及几道醒耳的呼噜声。 唐玉斐同样很累,可她闭了半天眼睛,被呼噜吵的实在睡不着,睁眼就看到宋恕窝在角落里,木了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道是发现什么了?唐玉斐心中一跳,她清楚对方比她想的还要敏感的多。 下一刻,宋恕发现了她的注视,抬眸时目光朝她扫过来。 两两对视,唐玉斐没有挪开视线,而是神态自然地对他咧嘴一笑。同时她抬手示意,嘴巴一张一合比着口型,问他:“你的手怎么样啦?” 宋恕别过视线不理她,唐玉斐觉得他应该是看懂了。 她想了想,悄声朝对方爬了过去。 第五百三十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十六 小心避开电梯里躺地东倒西歪的玩家们,唐玉斐挪到了宋恕旁边,两人中间隔了有半个人的距离。 宋恕的脸上同样是掩不住的倦容,他脸色微白,发干的唇却意外的泛着嫣红之色,那双棕栗色的眼睛微微耷拉着,似乎有些没精神,偶一抬眸时能看到其间反射着冷色的电梯灯光,里面是空荡荡的平静。 他受伤的手就放在身侧,正好是陶月看不见的位置,血迹已经干涸,他甚至于懒的去清理。 唐玉斐浅瞄了一眼,她砸的不轻。 “宋恕,要不我们讲和吧?”唐玉斐用气声同他交流,电梯内的呼噜声将其遮蔽的很好,“你泼我一身水,我砸伤了你,双方算是扯平了,行不行?等游戏结束后,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你要是不多此一举,我或许会考虑。”宋恕闭上了眼睛,压着嗓子吐出来的声音发哑,带着一贯的讥诮。 “就这么讨厌我?”见他一副不想看她不想理她的样子,唐玉斐又凑过去一丁点,试图说服他,“应付未知的游戏已经很难了,要是我们再闹出乱子,很容易影响到梁添哥和陶月姐哦。” 宋恕皱起眉毛,语气有了几分不耐:“那就走。” “这种时候,多一个人不是多一分生存的机会吗?”唐玉斐心说,走是不可能走的,男女主总会走到一起,宋恕又像个跟屁虫似地跟着陶月,那她就还得做个中间者,横插一脚。 “你要不再换个要求?我能做到的话。” 对方不答话了,唐玉斐只好悻悻然闭嘴。 她没有再坐回对面去,因为突然犯懒,不想动弹。 说来也怪,明明电梯内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她居然还能清晰地听见身边人有规律的呼吸声。 很催眠,让她昏昏欲睡。 听了一阵,在意识快要陷入迷糊时唐玉斐突然发觉不对,宋恕的呼吸声有点重,还有些急促。 她看向对方,宋恕紧闭着眼睛,连个姿势都没有变过,脸色越发苍白,唯有嘴唇是异样的嫣红。 唐玉斐忍不住将手探了过去。 在触碰到他面部肌肤的同时,宋恕猛然睁开眼,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眼神冷地吓人。 “你在发烧?”唐玉斐的语气充满了惊讶,她没想到自己这幅体质尚且安然无恙,宋恕竟然先病了。 宋恕松开她的手:“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说?” “说了有什么用?这里有药?”宋恕冷冷地反问她。 唐玉斐尬住,她的意思是,他不是应该告诉陶月然后趁机博取关心吗?这时候怎么反而自己一声不吭地坐着了。 她把他当绿茶,他把她当白痴? 见唐玉斐的视线落在身后的陶月身上,宋恕先是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陶月还继续睡着,这才语气很凶地警告唐玉斐:“别让她知道。” “好好好。”唐玉斐无语。 平时姐姐长姐姐短,真有什么事了反而憋着不说。 明明希望陶月发现,又不想主动告诉她,这是什么别扭的性格? 可随后唐玉斐又突然想起,这个表里不一的白切黑姐控,小时候还是个重度自闭症。 狠狠纠结了一把,唐玉斐在心底微叹口气,终究选择脱下'身上的外套丢给他。 “干什么?”宋恕愣了一瞬,之后就是嫌弃和抗拒。 “你不觉得冷吗?盖着会好受一些。”唐玉斐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明显比她的要高上许多,“敢丢回来我就叫醒陶月姐。” 宋恕的动作顿住,他眼神古怪地看了唐玉斐一眼,最后还是皱着眉毛不情不愿地接受了梁添的外套。 唐玉斐看见他又满脸别扭地闭上了眼睛,到嘴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就当是这一刻可怜可怜他吧。 衣服早就干了,唐玉斐也不觉得冷,抱着膝盖蜷在一起,将脸埋进去后也迷迷糊糊地盹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不踏实,耳边的呼噜声就没断过,睡梦中还有什么东西紧挨着她、紧箍着她,勒得她喘不上气,差点窒息在梦里。 总之很难捱。 烧得头昏的宋恕突然惊醒,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似乎是做了梦,但是他又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膈着他。 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几乎是整个人都趴在唐玉斐瘦弱的身子上,她紧紧蜷缩着,自己则像抱颗球一样抱着她,并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 宋恕彻底清醒了,他猛然松开她,下意识往后挪了挪,随后视线下移。 膈着他的是唐玉斐别在腰上的毛绒松鼠。 唐玉斐没有醒,她睡的毫无动静,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单薄的长袖衫下隐约可见她微凸的一节节脊骨,他还有压在上面的触感。 宋恕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将盖在身上的外套丢还给她,觉得头疼欲裂。 他的鼻尖还萦绕着她头发丝间藏着的味道,挥之不散。 不等到8个小时时满,玩家们陆续醒了过来。 唐玉斐被动静吵醒,动了动后发现自己的双腿彻底麻痹,一股牙酸的感觉让她猛然清醒。 她龇牙咧嘴了一会儿,眼尖瞧见了脚边熟悉的外套,她扭头一看,宋恕已经坐远了,背过身去没有看她,在跟陶月讲话。 “你怎么到这边来了?”梁添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她身边,语气疑惑,随后见她脸色有异,又蹲在她身前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的腿麻了。”唐玉斐僵坐着不敢动弹。 “时间快要到了,慢慢站起来,我扶你。”梁添拉着唐玉斐的胳膊,动作很慢的扶她起来。 唐玉斐嘴里嚷嚷着慢点慢点,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这个过程十分煎熬。 宋恕见陶月突然不说话了,且脸色有异,也扭头看去。 从他们的角度,看到的是唐玉斐几乎被梁添半抱在怀里的画面。 而这时唐玉斐和梁添根本不知道那两人想歪了,还在跟麻痹的双腿斗争,梁添一边有些好笑地拽着她一边说道:“腿上使劲,麻过一阵就会好的。” “我在使劲了,你先别松手。”感受到电梯里的视线,唐玉斐脸上有些烧,很尴尬。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睡着的时候没有换姿势,就像是被噩梦魇住了一般。 终于在唐玉斐勉强适应这双腿的时候,电梯内的小屏幕亮了,又一场游戏要开始了。 “叮咚,时间到了,大家都休息好了吗?马上要开始紧张刺激的第四个游戏了哦。”画面中出现npc的脸,这次她的声音格外兴奋,“现在我要说明游戏规则了!” “第四个游戏呢,名为《月神之箭》” “希腊神话中,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和海洋之子奥利温相爱了,然而这件事遭到了她的兄弟太阳神阿波罗的反对,于是阿波罗设计让阿尔忒弥斯用箭射杀了恋人奥利温。阿尔忒弥斯知道后则痛苦不已,并且再无法原谅阿波罗,所以每当太阳升起,月亮就会落下。” “接下来你们会被分成两队,分别走上两座悬崖上的独木桥,你们要做的,就是用弓箭射下对面的一位玩家并且成功走到对岸去。” 有人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什么叫射下对面的一位玩家,如果摔下悬崖那不就根本没办法活下去了吗?你是要我们自相残杀?” “因为射杀了自己的恋人,所以月神的箭又被称为背叛之箭哦。”npc甜美的脸挂着笑眯眯的表情,“所以各位要做的就是背叛自己的同伴通关游戏呢。” 中学老师沉着脸,声音罕见的有些气愤:“我们是靠合作才通关了前三个游戏,你现在却要我们彼此背叛,简直太过分了!” “哎呀,只是个游戏而已,毕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嘛。”npc不为所动,电梯内的温度却陡然降了下去。 现在所有玩家都无比清楚的知道一点——被淘汰就代表死亡。 也就是说,他们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就必须“杀死”另外一个人。 因为前三个游戏刚刚建立起的几分情感在这一刻倏然断掉,猜忌和防备之心横亘在所有人心间,甚至已经有人悄悄拉开了与他人之间的距离。 唐玉斐的脸色也有些沉,万一分组不太妙,可就不好办了。 毫无防备的,电梯门打开了。 一阵劲风吹来,吹的不少玩家都打了个抖。 眼前果然出现高耸的悬崖,岩石的颜色深到近似黑色,对岸极远,崖底极深,仿佛大地被强大的力量劈成两半,而风就是从大地裂隙中吹上来的。 两座没有围栏的独木桥突兀地横亘在悬崖中间,一条蓝色,一条红色。 不远处的地上放了两个桶,一个放弓,一个放箭囊,而对岸的山壁间嵌着一扇门,那是通关的电梯。 玩家们木着脸从电梯内出来,一时间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也就是那一刻,所有人都发现戴在手上的电子表屏幕一花,随后分别出现了红蓝两色,这是被分组了。 “太可恶了,玩弄我们很有意思吗?” “我们谁都不攻击别人,直接过去不就好了?” “可是npc说了,淘汰一位玩家也是通关条件之一,如果没有做到......应该也算作淘汰吧。” “开什么玩笑,难道我们真的要!要......”说话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我......我想活下去......”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有第一个人走了出来,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压力取了弓和箭囊背在肩上,接着颤颤巍巍地往崖边走去。 随后又走出了第二个人。 第三个、第四个......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进行游戏,他们想活下去。 第五百三十一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十七 唐玉斐四人还站在原地,梁添和陶月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四个人,二红二蓝,陶月和宋恕为红色,唐玉斐和梁添为蓝色。 这个分法大概只有宋恕会觉得开心了。 想到这处,唐玉斐微抬了眸,却意外撞见宋恕正盯着她看,唇角甚至若有若无地牵着一缕浅笑,只是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一贯将自己的情绪藏的很好。 唐玉斐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盯着她笑干嘛? “你们要小心。”梁添深吸口气,语气头一次带上了些艰涩,想来也是无法接受这次的通关条件,“至少我的箭不会指向伙伴。” 他嗓音低沉,目光却是看向陶月:“希望我们都可以通关,抵达悬崖对岸。” “梁添,玉斐,你们也小心。” 陶月脸色微白,她犹豫一瞬,终究上前用力地各给了唐玉斐和梁添一个拥抱。 四人一起往弓箭和箭矢的方向走去,随后分开。 唐玉斐将箭囊背在身上,取了一张弓试着拉了拉,她的手臂力气太小,若要完全张开非常吃力。 梁添说道:“你紧跟在我后面,小心别掉下去。” “谢谢,梁添哥。”唐玉斐对梁添报以由衷的感激,不过到时候,她绝不会拖累别人。 独木桥大约有一米宽,让一人通过绰绰有余,可他们面对的还有高空、深渊、冷箭和崖风的威胁。 不知是不是体质太差的原因,一上来唐玉斐就觉得脑子有些晕眩,冷冽的风从脚底直窜头顶,脚下轻飘飘的,身体条件反射的开始大口呼吸。 她稳住心神,顺带狠狠攥紧了手里的弓。 一开始,红蓝双方相安无事,没有玩家使用弓箭,都在小心往前走,慢慢地,第一个上独木桥的玩家就快要走到独木桥正中间了。 唐玉斐瞄了一眼脚底下黑黝黝的深渊巨口,随后立马缩回了头,选择专心致志地盯着梁添的背。 “怎么停下了,快点走啊?”感觉到行进速度越来越慢的唐玉斐听到前方突然有人这么说了一句。 “我......我有点恐高。”走在最前方的男人身材矮小瘦弱,此时他的双腿颤抖,脊背也微微佝偻着,仿佛随时都要一屁股坐下去,那模样就像是风中瑟瑟发抖的老鼠。 “你恐高你走这么前面干什么!我们要赶紧过去啊!” 被迫停下来,后面的人都开始不安、着急:“快走啊,你看另一边都走这么远了。” 紧跟在他后面的女人压力最大,她甚至已经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在挤她,于是她狠心推搡了一把前面的男人:“你要是不走就先让我过去,别挡着我啊。” 男人踉跄了一下,腿一软就蹲下了身,要手脚着地才能安心。而女人深吸一口气,试图从他身边绕过去。 然而刚要走至并排,一支箭悄无声息地擦着女人的头皮划了过去。 她惊叫一声,双腿不受控制地要闪躲,随后就从独木桥上翻了下去! 但就在这危急时刻,女人手忙脚乱间抓住了蹲着的男人,连带着将他都拽翻,随后吊在了空中。 “救救我!救救我!”尖锐的叫声在山崖间回荡。 所有人都呆住了,手脚霎时间冰凉。 唐玉斐往另一座独木桥看去,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正拉扯着手里那张弓,是他射出了第一支箭。 察觉到周围的目光,他抬高音量压下内心的惶恐不安,色厉内荏地骂道:“都看着我干什么?游戏规则不就是这么说的?你们有本事都别用手里的弓箭!” 说罢他又抽出箭囊里的箭搭上,用极不标准的姿势拉着弓,箭尖再一次指向还未掉下去的女人。 “你放开我啊!这样我也会跟着一起掉下去的!”老鼠般的矮小男人此时肝胆俱裂,吓得眼泪鼻涕一齐往外冒,他死死地扒着独木桥的边沿。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救我!” 因为独木桥的构造,后面的人就是想去帮忙都有心无力,只能僵立不动。最贴近的一个人犹豫再三想要伸手,却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小心!” 一支箭矢破空飞来,竟不偏不倚刺进了他的胳膊上! 不等他痛叫出声,紧接着就是第二支箭!第三支箭! 自第一支箭射出后,红方独木桥上的玩家就打破了这短暂脆弱的和谐,率先发动了攻击。 蓝方独木桥上的玩家们被打的措手不及,为躲避箭矢有一瞬间的混乱,甚至好几个人在独木桥的边沿摇摇欲坠,梁添大喊道:“所有人冷静!尽量分散开!” 而这时,吊在空中的女人因为力气不足,惨叫着坠落崖底,消失不见。 “妈的!”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很可惜地骂出脏话,此时他脸色涨红,脖子上暴起青筋,目露凶光。 原本那个女人摇摇欲坠,以她为目标是最有可能达成通关条件的,可惜他射不中。 而蓝方独木桥上的人被擦出火气,在短暂的慌乱后也开始了反抗,他们尽可能地分散开,并纷纷抽出了箭囊里的箭矢。 一时间两座独木桥间箭雨一片,你来我往。但因为玩家们准头不行,再加上崖底的风,这些箭大多被对面的玩家们险险地避了过去。 唐玉斐和梁添暂时都还没有使用弓箭,他们因为站在偏后方的位置,不会被作为首要目标,反而没什么危险。 梁添离她仅有一条手臂的距离,而此时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对面的陶月,面色紧绷,似乎是怕她会被伤到或摔下去。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唐玉斐精准地找到了对面的陶月和宋恕,宋恕跟在陶月身后,与她始终保持着小小的距离,不会让她被后面的人挤到。 然而就在这一刻,仿佛是有所觉般,宋恕的目光竟然转了过来,并且精准捕捉到唐玉斐的视线,与她四目相接。 他的脸上带了抹意味不明的神情,不知怎么,唐玉斐想到他上桥前对自己露出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心中不好的预感,宋恕举起了手里的弓箭,剑尖对准唐玉斐的方向。 他该不会是要趁机对自己下手吧? 唐玉斐的脊背僵了僵,觉得不无可能,这完全是宋恕能干得出来的事。 可她昨晚好歹把外套给了他,要翻脸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隔着老远宋恕就能看到唐玉斐微微瞪大的眼睛。 那一刻,他发觉自己的内心沾染上了些许莫名的快意,因她而来的烦躁感被压退,就连头疼都缓解不少,他不自觉勾起唇角,露出陶月绝不会有机会看到的笑容。 想到在自己一次次的威胁恐吓后唐玉斐还能毫无压力地坐在他身旁,宋恕在举起弓箭的时候有些想问她,这一次,你会知道害怕吗? 手臂一拉一松,箭矢破空而去,气势凌厉。 唐玉斐浑身紧绷,她忍不住想,是宋恕的箭快还是她躲的快。 眨眼间那支箭就近在眼前,死亡的威胁让唐玉斐下意识退了一步,刚巧踩在独木桥的边沿,她的身体晃了晃,那支箭擦着她的手臂而过,划破她的衣服,带起一阵凉意,随之而来的是阵阵刺痛。 身侧有人眼疾手快拽了她一把,帮助她更快稳住身形。 “我没事。”唐玉斐说道,虽然危险,但她还不至于摔下去。 只要宋恕不再立即向她射出第二支箭。 倒是梁添被吓到了,在他看来唐玉斐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他嘱咐道:“站稳了,千万别摔下去。” 唐玉斐无声点头,梁添没有看见那支箭的主人是谁。 不过她暂时也说不出话了,因为现在她心跳的速度极快,呼吸声也更加重了。 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唐玉斐看向对面那个害得她差点摔下独木桥的罪魁祸首。 刚刚她死死盯着那支箭,也清楚地看见——那支箭在半空以不可能的姿势微微偏移了轨道。 所以,她仅仅只是擦伤。 当时唐玉斐的想法是在不伤及身体要害的情况下,哪怕硬生生挨上那一箭也不会摔下去,可它竟然偏航了。 这比中箭伤还要糟糕,宋恕会不会也发现了这一点? 与此同时,对面的宋恕垂下手臂手臂,他微低了头,皱着眉毛、目光疑惑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弓。 方才在箭矢逼近唐玉斐的时候,宋恕明显看到了她脸上的惊慌之色,她确实也会害怕。 而察觉到这点后,宋恕的内心居然冒出了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想法:他反而不希望那支箭就这么将唐玉斐从独木桥上击落了。 也就是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他眼睁睁看见直直飞向唐玉斐的那支箭在半空转向,堪堪擦着她的手臂划过。 就像是听从了他内心的想法般。 宋恕感到不可思议,他的眉毛越皱越深。 可他也没有多纠结,只片刻就猛然抬起头,再一次举起了手里的弓箭。 这一次,箭尖还是对准唐玉斐。 毫不犹豫地,他将弓弦拉满,箭矢又飞了出去。 这一箭来的更加突然,唐玉斐虽然早有准备,锋利的箭头却仍是擦着她的手臂划了过去,仿佛就是要跟她开个玩笑,如果不是她的衣服和皮肤又多了个口子的话。 唐玉斐的脸黑了黑,她看见宋恕的眉毛缓缓舒展,眼里闪烁着旁人读不懂的神色。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第五百三十二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十八 “集中注意力,跟紧我。”蓝方独木桥上的队伍又开始动了,梁添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唐玉斐没跟上,回头语气严厉地对她喝了一声。 唐玉斐回神,朝他走近了些,余光却不敢离开宋恕。 一支箭再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视线里,唐玉斐汗毛竖起,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可那支箭再次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偏离轨迹,擦着她的小腿肚过去了。 无论她怎么避,这些箭都会像长了眼睛似的找到她,且每次只会给她造成轻伤,如同对方态度嚣张地告诉你,你是他戏弄于掌间的猎物。 小腿火辣辣的疼,唐玉斐一个趔趄,顿觉恼火。 还没完了是吧! 她忍着内心骂娘的冲动,毫不犹豫地直起身搭了箭,并用力拉开弓弦,进行了第一次反击。 崖底的风吹散了箭矢的力道,却没有吹歪它的准头,箭尖如小兽般顽强地、呼啸着前进,狠狠地咬在了宋恕的左肩一角。 宋恕被带地退了半步,他没有料到唐玉斐会这么快做出反应。 此时的唐玉斐还保持着持弓的姿势,宋恕看到她的眼里燃着怒火,亮的惊人,唇角挑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阿恕!你受伤了!”陶月注意到宋恕停下了,她回头望去,顿时有些慌了神。 “我没事,姐姐。”宋恕向她微笑,给予她宽慰的神色,然而握着弓的那只手在一点点收紧。 他没能注意到,这次他并没有完美地藏住自己的情绪,在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隐隐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到达对岸之前不要拔掉这只箭,你先忍忍。”现在处境尴尬,陶月别无办法,只能这么嘱咐他。 宋恕点头,却对她说道:“姐姐,你再不动手,就无法达成通关条件了。” 直到现在,陶月都没能举起手里的弓箭,梁添也是一样。 陶月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我......” 知道她在犹豫,宋恕朝她走近一步,在她身后放轻声音低语道:“那些人可不是伙伴,是对手。”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落在蓝方独木桥的某个身影上,眯起了眼。 “我明白。”陶月深吸口气,在主动说服自己。 她不想伤害别人,可如果活下去必须这么做的话,那她会选择自私一回。因为她隐隐有预感,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或许会越来越残酷,如果她现在过不了心里的坎,迟早会被淘汰。 这是场游戏,玩家之间合作的时候她会尽己所能的帮忙,可若是他们站在对立面,她也扮演好阵营角色。 似乎是心有灵犀,梁添几乎是同时结束了内心郁结,抽出一支箭。 两座独木桥间的箭雨还在持续,受伤的人逐渐增多,两队玩家间产生的怨念也越来越大,箭尖指向的位置更是越发毫不留情。 除了一开始掉下去的女人外已经有三个人在躲避箭矢的中途踩空坠崖,响彻悬崖的惨叫声令玩家们心里发憷,更加激发了他们想活下去的欲'望。 而此时的唐玉斐身上已经挂了六处彩,遍布在手臂、腰间、腿上,无一例外都是宋恕所为,他每一拉弓她就毫无意外地会多添一道伤。 唐玉斐咬了咬牙,忍着手臂酸软试图第四次拉开弓。 她的身体素质太差,根本没有连续拉满弓的力气。额头不知不觉间蒙上一层虚汗,手指颤抖,无法控制好方向,箭矢的力道也是逐渐变小。 再一次松手,箭矢脱弦。 然而这回甚至不需要宋恕费力气去躲,箭矢被风吹歪了,斜斜的撞在独木桥上,随后坠落。 见状唐玉斐收了手,不打算再继续了,她将弓背回去,打算休息一阵恢复力气。 对面的宋恕神色从容地站着没动,他将唐玉斐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似是心情愉悦地扬了扬眉毛,随后又缓缓搭了一支箭。 唐玉斐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不去管他。 情绪已经平复,跟宋恕之间的对峙也就结束了,总归在这个属于他的世界自己是斗不过他的,能在第一箭让他吃些苦头就够了。 如果他只是想戏弄她,那她暂且受着,毕竟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做。 她必须在走到对岸之前一箭达成通关条件,唐玉斐正在寻找目标。 “你怎么浑身是伤?”梁添抽空回头看了唐玉斐一眼,被她的惨状吓了一跳。 唐玉斐穿着深色的衣服,即使受伤流血也难以看出来。 只因往她腰部而来的箭将腰部的衣服划开一个大口子,稍有动作就能露出白皙的皮肤和渗血的伤口,梁添这才发现她受伤了,再仔细一看伤口竟还不少。 “怎么不跟我说?”梁添拧着眉毛,脸上带了些许歉意,唐玉斐一直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他以为她是安然无恙才没顾得上她。 同时他还有些惊诧,这么多伤,她一个女孩竟然都没有呼痛。 “只是轻伤,不要紧。”唐玉斐摇摇头,“当务之急是先走下这座独木桥。” “你到我前面去,这样我能看着你一些。”梁添的素养当然不会任由她继续跟在自己后面,他扶着唐玉斐的胳膊,打算直接把她提到自己跟前去。 毫无预兆的,一支箭朝着两人迎面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唐玉斐比梁添先做出反应,她就着他的手将他往前一推,自己则顺着力道往反方向退,那支箭险险地从两人中间穿过了。 可还未等她站稳,又一支箭如幽灵般出现,实打实地钉进了她的右手胳膊。 唐玉斐觉得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就被逼的踉跄着退了两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人在陷入危险的时候会觉得时间变的极慢极慢,周遭的一切变化都格外清晰。 所以有一瞬间唐玉斐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地剧烈跳动,她缓缓睁大了眼睛,眼瞳中恰好倒映出不远处还保持着射箭姿势的宋恕,以及他脸上仿佛被定格的愕然之色。 这一箭是宋恕动的手,他还真是会挑时候。 她该不会要game over了吧?唐玉斐想。 身体失重,直直地往下栽落,可梁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胳膊,以至于连他都差点被她拽的翻下去。 “另一只手给我!”梁添干脆趴倒在地,冲她喊道。 唐玉斐逼自己尽快做出反应,求生的本能让她迅速朝梁添伸出另一只手。 “玉斐!梁添!”陶月被唐玉斐此时的危急情况吓得牙关都在打颤,恨不能自己也飞到对面的独木桥上拉她一把。 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红方独木桥上的玩家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果不其然,就如同对待最开始跌落独木桥的女人一般,红方独木桥上的玩家也立即将唐玉斐作为了目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陶月急得脸色苍白,却根本做不了什么,她手脚冰凉,害怕地闭上眼睛,生怕会看到两人摔落悬崖的一幕。 宋恕第一次没能出声安慰陶月,面色有些阴沉。 她还不知道,就是他造成了眼下这幅局面。 可那一箭本来也只是会贴着唐玉斐的手臂擦过,给她造成一些轻伤罢了,是她行动的太突然,他没能再度调转箭的轨迹。 想到这里,宋恕的心里莫名有些发恼,他死死地盯着那道悬空的身影。 红方独木桥上大部分玩家都对着唐玉斐和梁添集中了火力,两人周围的人原本还想帮一把,这时都选择明哲保身,远远地躲开了。 唐玉斐费力将两条胳膊压在独木桥上,正努力往上爬,身侧一支又一支箭险而又险地贴着她过去,她有些汗颜,这时候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别太差。 “手臂使点劲,我数一二三,我把你拉上来。”梁添的语气还算冷静,可唐玉斐能感觉到他拉着自己的手甚至在出汗。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等梁添用力将她往上拽的时候也使出吃奶的劲儿做引体向上。 谁都没注意到,一支箭正朝着唐玉斐心口的位置飞去,凶险无比。 就在它距离唐玉斐仅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又是一支箭以更快的速度横空而来,竟精准无误地击打在它身上。 力道相抵后,两支箭轻飘飘地往崖底坠落。 终于,唐玉斐半个身子都上去了,她一个翻身,将两条腿都收了回来,趴在独木桥上大口呼吸。 “谢谢。”唐玉斐表示她快被男主的光芒折服了,多亏有他。 “是你先救了我一命。”梁添也是大松口气,好不容易才起身,并对唐玉斐伸出手。 唐玉斐觉得腿软,借着梁添的力道站起身,两人也成功调换了位置。 梁添见她状态糟糕,不放心地问道:“能走吗?” “能。”唐玉斐重重点头,随后递给梁添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吧,一定要通关。” “好。”劫后余生,梁添的语气亦坚定几分。 他们要活下去。 陶月在看到唐玉斐和梁添都平安无事的时候忍不住鼻子一酸,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太好了阿恕,他们都没事,太好了。” 她的目光紧紧追着那两个人,没能注意到宋恕正面无表情地垂下持弓的手,并收回了视线。 “走吧,姐姐。”宋恕语气平静地对陶月说道,一瞬间他将所有情绪都收敛的干干净净,那双棕栗色的眸中再难以看出任何破绽。 第五百三十三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十九 梁添和唐玉斐重新爬上独木桥后,针对他们的箭果然数量骤减。 两人暂时松了口气,不过也没能好受到哪里去,唐玉斐右臂上的伤比较严重,只稍微一动,箭头附近的皮肤和肌肉就传来钻心剧痛,所幸应该还不至于伤及骨头。 而梁添在趴着拉她的时候的大腿后方中了一箭,导致他走路姿势都有些颠簸。 唐玉斐忍着疼小心将箭杆折断,之后随手将它丢向崖底深渊。 梁添也学她折了箭,却不小心触动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他忍不住对唐玉斐说道:“其实你很多时候都出乎我的意料。” “什么意思?”唐玉斐不解。 “难以想象你可以这么冷静的应对。”梁添指了指她手臂上的伤,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管是这次,还是之前。” “虽然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不过我还是想说,你很聪明、很果决、很有魄力,也很坚强。”他的语气很真诚,还带了些许感慨,“游戏前后,你让我对你的印象完全改观,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不如你。” 唐玉斐偏头看他,认真问道:“比如抓娃娃?” 梁添被她噎住,脸上浮现一抹无奈:“倒也没错。” “我只是适应的比较快而已,与其战战兢兢地去恐惧,还不如试着享受这个游戏。”唐玉斐话毕瞟见了梁添疑惑的神色,知道自己多言了,他不能理解自己。 毕竟对其他人来说这是个性命攸关的未知之处,只有她是在游戏中和宋恕博弈。 于是她收回了视线,背对着他:“我不希望给大家添麻烦,我的身体不太好,你们照顾我很多。” “不,你是个非常好的队友,我们很幸运。” 唐玉斐只回了一句谢谢就不再说话了,因为独木桥上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不知是谁失声:“我......我的箭用完了。” 又有人往背上的箭囊摸去,却摸了个空,着急道:“我也没有了,怎么办,可是我还没有达成通关条件啊。” 或许是计算好的,箭囊恰好拿完,每人一个,都公平地放有12支箭。经过前几波箭雨,大半玩家都用完了箭,此时面露焦急之色,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在唐玉斐前面的女玩家正是其中之一,她面色发白地慌了一阵,扭头将求助的目光落在唐玉斐身上:“你可不可以给我几支箭?我看你还有很多。” “不可以。”唐玉斐还未作出回答,梁添已经先一步说道。 刚才两人落入危险中时,她本有可以拉一把的机会,但是她远远躲开了。虽然知道当时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有选择自保的权利,但还是有些心寒。 梁添正直但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做以德报怨、吃力不讨好的事。 唐玉斐自然也没这个打算,干脆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也需要用。” 女玩家动了动嘴唇,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也是为刚才的事情有些心虚,转而求助他人了。 可独木桥上逐渐乱了起来,不能达成通关条件就会被淘汰,谁都不想死。 “我都说了,给我两支就行了,刚才要不是我扶了你一把,你早就摔下去了!” “喂,你真不要脸,怎么抢小孩手里的东西!每个人拿到的箭数量都是一样的,用完了就是用完了!” “只要我能活着出去,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你别不识好歹!” 各种各样的争吵、怒骂声响起,甚至有两个男人直接在独木桥上动起了手,红着眼一拳拳挥的极用力。 站在他们前后的玩家们生怕被波及,连忙退开。 其中身材强壮些的男人几乎是撵着另一个男人在单方面殴打,一边打嘴里还神经质般的重复着:“我让你不给我,我让你不给我!我活不下去,你也别想活下去!” 被迫挨打的男人终于无法忍受,大吼一声狠狠撞向对方。 悲剧发生,两人惨叫着双双摔落独木桥。 因为这个变故,争夺箭矢的玩家们僵住了动作,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崖底直冲头顶。 再闹下去,他们或许也是这样的下场。 “我受不了了!”走在最前端、原本因为没能达成通关条件还在独木桥上徘徊的玩家尖叫道,随后加快脚步跑到了对岸,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不仅是他,好几个内心濒临崩溃的玩家也选择走下独木桥,只有踏上实地才能让他们的内心得到一丝丝安全感。 当然,也有玩家不死心,还在试图讨要或者争夺其他人手里的箭。 陶月再一次举起弓箭,箭尖缓缓转向,最后确定了目标——一个正拦着身后的人讨要箭矢的男人,大有不给他就不让所有人通过的架势。 在现实世界中,梁添和陶月都是反曲弓爱好者,两人在大一时就兴趣相投成立了弓道社,但因为活动的危险性比较高,就严格限制了报名条件和人数,社团一直不温不火。 第二年,各怀心思的宋恕和唐玉斐成功进了弓道社,之后就有了四人的情感纠葛,也是这一切的开端。 所以说,梁添和陶月在射击上有一定基础能力,这次的游戏他们很有优势。 虽然崖底风大,可不能范围移动的人靶比起箭场的靶子容易很多,陶月深吸口气,咬了咬牙,弓箭脱手。 这一箭没能达到预期效果,可还是扎在了男人的小腿上,他痛的踉跄了两下,第二支箭接踵而至,又钉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痛呼出声,自独木桥上滚落。 与此同时,梁添也挑中了红方独木桥上的目标,利落的一支箭解决了。 两人不约而同将剩余的箭都丢下了悬崖,心情有些沉重。 至于宋恕,他不会心慈手软,早已达成通关条件,于是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落在了唐玉斐身上。 “我在大学的社团是弓道社,会一些射击,可以带着你。”梁添没见过唐玉斐射击,担心她不会,“你的手受伤了,手臂不要绷的太紧,可以借我的力。” 他绕到唐玉斐身后,站在一个有些危险的角度把着她的手臂,同她共拉一条弦,两人的距离很近。 宋恕微微凝了眸,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眼底有些讥诮。 他下意识看向陶月,想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可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肩上的伤口突然嚣张作疼,疼的他烦躁无比地皱起了眉毛。 下一刻,他竟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狠狠将这支箭拔了出来。 伤口二次崩裂,连带着喷涌出一串血珠子。 陶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抬手去捂他的伤口,失声叫道:“阿恕,你这是干什么?” “姐姐,我疼。”宋恕面无表情地说道。 肩头很快被血染红一片,连带着宋恕的脸色都苍白了几分,那双棕栗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陶月,像是要在她身上寻求安慰。 “疼也不能拔箭啊,不是跟你说了。”对着这样一双眼睛,陶月说不出更重的话,“必须止血,你再忍一忍,等到了对岸再想办法。” 梁添和唐玉斐同时松手的这一刻,注意力同样被陶月和宋恕的情况所吸引,这只箭很顺利地击落一个原本就被吓得摇摇欲坠的人,而唐玉斐没去关注,在揣测那对姐弟又发生了什么。 看了几秒,唐玉斐觉得自己大概是悟了。 陶月替宋恕捂的那处箭伤是她造成的,她印象深刻,如今那支箭没了。 看着陶月惊慌失措的表情,唐玉斐想:他该不会为了博取陶月的同情和关心,硬生生把箭拔了吧? 姐控,真是个狼灭。 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 很快,独木桥上的所有玩家都用完了手里的箭,剩下的人不管有无达成通关条件都只能走到对岸去。 踩上实地的那一刻,唐玉斐才发觉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风一吹还有些冷。 玩家数量明显减少了许多,不过也没有到对半折的地步,毕竟大部分人都没能成功射下另一座独木桥上的玩家,而没能过来的玩家里甚至有一半都是各种原因失足摔下去的。 众人无言,拖着满心的疲惫和一身的伤认命地朝着电梯走去。 “梁添!玉斐!”陶月还在替宋恕捂着伤口止血,远远对梁添和唐玉斐叫了一声。 两人朝着陶月走去,梁添的目光在她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阵,见她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嗓音有些沙哑地说道:“都下来了就好。” 唐玉斐注意到宋恕在看她,眼神锐利到她无法忽视。 难道是因为没干掉她心情很不爽?唐玉斐想到这里,挑衅地对宋恕翻了个白眼,干脆走到梁添的侧后方,挡住了他的视线。 宋恕的眼神更加晦暗不明。 这时候,不知是谁惊呼:“电梯里有伤药!” 等所有人都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了,唐玉斐看到角落里果然放置着三个超大号医药箱,里面很完备地放着生理盐水、碘伏、绷带、抗菌软膏等等东西。 “伤药是有了,可我们不会用啊。” “我来。”一个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走出来,并简短地做了自我介绍,“我的职业是护士。” 玩家们大喜过望。 电梯内的小屏幕亮了,npc的脸伴着鼓掌声再次出现:“真是一场紧张刺激的游戏呢,我很满意大家对游戏的积极性哦~哎呀,看来很多玩家都受伤了,那就给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吧。” “另外,要恭喜走到这里的玩家们,你们都通关了第四个游戏《月神之箭》哦,撒'花撒'花。”小屏幕里弹出喷发的礼花,笑容甜美的npc做出加油的姿势,欢欣鼓舞。 “我们都......通关了?!”原本因为没能达成通关条件而忐忑不安的玩家们在听到这句话后纷纷瞪大了双眼,语气充满不敢置信的惊喜。 穿蓝色工作服的男人不乐意了,抬手一指:“我说,这几个人可都没有成功用箭射下另一座独木桥上的玩家,怎么就算成功通关了?” npc却嘿嘿一笑:“我可没有说过,用箭击落玩家是必需的通关条件哦。” 众人愣了。 “什么意思?”短暂的死寂过后,梁添忍着怒意质问道,“这是你之前亲口说的游戏规则,否则我们怎么会攻击他人、自相残杀?” “哎呀,你们还没有理解这个游戏的真正意义哦,月神之箭既然被称为背叛之箭,在你们用箭指向曾经的友军时,不就已经达成了‘背叛’的条件了吗?” 电梯内,npc的声音慢悠悠回荡着,此时她的笑容宛如诡计得逞的恶魔,很是狡诈和快意:“毕竟,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会用箭射杀自己的爱人,本来就是阿波罗的阴谋呀。” 第五百三十四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二十 “所以说,你是在骗我们?”梁添的脸上阴霾密布,咬牙问道。 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个npc并非单纯中立的游戏讲解者,反而以戏弄他们为乐。 “我只是为了增加游戏的趣味性呀,如果玩家之间不多一些‘互动’,游戏不就显得很枯燥无味了吗?”npc歪着头,做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仿佛因为梁添误解了她的心意在委屈。 然而下一刻,她飞速转变笑脸,补充道:“再说了,你们也完全可以选择不攻击其他玩家。最差的结果嘛,顶多是从游戏中淘汰出局罢了。这明明是你们自己做出的选择呀,不能怪我~” 有人气愤地喊道:“谁知道被淘汰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你会让我们回去吗?” “之前被淘汰的人都死了,我想活下去,有什么错?分明就是你在戏弄我们!” “实在是太可恶了,拿我们所有人当猴耍!” “魔鬼,它是魔鬼,它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玩家们个个愤懑不已地骂出声,可npc丝毫不为所动,只冲所有人做了个鬼脸,随后小屏幕再度陷入黑暗。 梁添攥紧了拳头,却又无可奈何,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们明知道对方在以玩弄他们为乐,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被迫服从。 陶月将他拉了回来,低声劝道:“你冷静一些,虚拟人物没有自主思维,表达的是幕后主使的想法。他既然费尽心思将这么多人带来这里进行所谓的游戏,又怎么会轻易让我们通关离开?” “我气自己到最后根本无法辩驳她的话,毕竟确实是我主动说服了自己去攻击其他玩家。”梁添叹了口气。 “这是个绝不公平的选择题。”陶月摇摇头,“现在我承认我是自私的人,因为我想逃离这个地方。” 梁添微愣:“我没有要责怪其他人的意思,包括你。” “我知道。”陶月冲他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先去处理伤口吧,我们只有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好。”梁添深吸口气,看向她时脸色逐渐柔和。 唐玉斐坐在电梯一角,护士玩家正在给她处理右臂上的伤口,中学老师则在旁边帮忙给轻伤的玩家们消毒上药,圆脸小男孩和中学女生乖巧地替他找药品。 中学老师此时的心态很放松,他大概是独木桥上唯一一个没有用箭的玩家,相反,他一直努力保护着前后两个孩子。 他是老师,就算不在学校,他也会本能的去爱护学生。 护士玩家的动作轻柔却利落,嘴里叮嘱唐玉斐:“药箱里没有麻药,你忍着点。” 唐玉斐点点头,煎熬地等对方替她取箭、消毒、缝合上药和包扎。等结束后,她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脸绷的有些僵硬。 “好了,下一位。”护士玩家同样长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 唐玉斐起身让位,回头时视线内闪过一抹鲜亮的奶黄色,她略一抬眸,近距离看到了宋恕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 他脱了白色薄外套,卫衣左肩处破了个口子,鲜血将那处浸染成暗橙色,看来伤的不轻。 这家伙从下了桥起就一直是这么副怨种相,就这么不爽没干掉她?亏她之前还因为他发烧小小的心软了一下。 想到这里,唐玉斐从宋恕身侧路过时,顺带“很不小心”地撞了他一下,逼得他忍不住退了半步,甚至皱起了眉毛,她的心情才舒爽了一点点。 反正跟这个无可救药的姐控没办法讲和了,不想方设法让他难受都对不住她这一身伤。 宋恕回头瞟了她一眼,紧抿着苍白的唇,眼底深深,一副要将她这张脸记死的样子。 不过陶月随即跟过来了,面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心,于是宋恕立即收敛情绪,又开始装纯良无害。 唐玉斐找了个空的地方坐下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恕在陶月轻柔的劝说下将衣服褪了一半。 他的皮肤比一般女生还要白,身材略显瘦弱,骨骼线条却很漂亮。 左肩上可怖的血窟窿很刺眼,周围的皮肤如蛛网般碎裂,有血迹沿着肌理绽开一朵血色的花。 伤口果然严重,再偏一点就能穿透他的锁骨了。 护士玩家皱紧眉毛,脸色犯难,她语带责备地说道:“你自己把箭拔了?会造成二次伤害不知道吗?你这伤很严重,肯定伤及骨头了,这里药品数量和种类有限,我只能给你做简单处理,后续如果感染发炎的话我没有办法。” “嗯。”他冷冷淡淡地嗯了声就算回答了。 倒是陶月歉意地说道:“麻烦你了。” 接着就是一连串清洗消毒处理的工作,护士玩家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清他的伤口,以免有木屑残留。 宋恕低垂着眼睫一声不吭,但或许是疼的狠了,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就连身体都微微有些颤抖。 中途陶月忍不住抬手替他擦了两次汗,眼底满是对弟弟的关切和爱护。 唐玉斐全程看得有滋有味,虽然她的手臂也很疼,但是看到宋恕比她更疼,她觉得自己这伤也不算啥。 同时她还注意到,那个女主播就坐在宋恕不远处,也在偷看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宋恕的伤处理了半个多小时,时间比唐玉斐的伤多了一倍,护士玩家揉着眼睛做暂时的休息,陶月向她道谢的同时,宋恕穿好满是血污的衣服起身。 唐玉斐眼见他走到距离自己最远的斜对角处坐下了,随后闭目养神。 女主播犹豫再三,终究是磨磨蹭蹭地过去了,蹲在他身边脸色害羞地说了句什么。 然而宋恕眼都未抬。 她涨红了脸,以为他是没听见,又张嘴说了一句。 就在她忍不住要抬手去推推宋恕的时候,他终于睁开眼睛,眼神冷冷地看着她。 “离我远点。”他声音喑哑,充斥着不耐烦。 “我......我是关心你的伤,没想做什么。”女主播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她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她确实是在担心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没好气。 况且,她长了张清秀可人的脸,在镜头前收到的从来都是礼物和夸奖,如今被这样赤'裸裸的嫌弃,她有些狼狈。 “不需要。” 女主播不再继续热脸贴冷屁股了,估计是一颗芳心破碎,也怕被人瞧见了尴尬,红着脸瘪了嘴起身躲远。 一旁目睹了全程的唐玉斐在心底啧啧两声,摇头。 谁知宋恕像是心有所觉般,锐利的目光在下一刻朝她投来,将她看好戏的神情全收眼底。他们虽然坐的远,却是一抬眼就能对上视线的尴尬角度。 唐玉斐也不收敛,无声地扩大了笑容,露出洁白的牙,根本不怯。 这时,梁添在她身边坐下了:“在笑什么?” 他刚包扎了腿上的伤,动作很小心。 但是顺着唐玉斐的视线看去,在看到神色阴沉的宋恕后,梁添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唐玉斐先是找了圈陶月的背影,发现她在帮着替其他玩家处理伤口,给护士玩家一些休息的时间。 “在游乐园里,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梁添压低音量问唐玉斐,他可还记得迷雾中这两人出现时,宋恕背着唐玉斐。 要知道,在之前的游戏里,宋恕对唐玉斐的态度可绝对称不上友好,如今他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古古怪怪的。 是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 唐玉斐想了想:“我跟他啊......应该算是互相帮过对方一次吧。” 他背了他一回,她借了他外套。 当然,使绊子的次数更多。 “不过我们的关系没有丝毫缓和,他好像看我不太顺眼。”唐玉斐作摊手状,补充道。 梁添对宋恕一直隐隐有些不放心,他拍了拍唐玉斐的肩膀,意有所指:“接下来的游戏里,我们随时可能站在彼此的对立面,到时候要小心。” 唐玉斐点头:“我会的,你的伤怎么样?” “不碍事,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帮她们。”慰问了唐玉斐,梁添指了指陶月的方向,起身。 他的话让唐玉斐不得不去思考另一个更加头疼的问题,宋恕在游戏《月神之箭》中操纵箭矢偏离了轨迹,他会慢慢取得对梦境的掌控权,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到时候她想跟他斗就难如登天了。 必须抓紧时间,可问题是,宋恕现在察觉到什么程度了呢? 当你偶然间发现自己拥有了操控物品的能力,一定会在其他地方进行反复试验,所以从下一个游戏起,她必须格外留心宋恕周边的异常。 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结束,npc再一次出现。 “铛铛铛!时间到啦!下一个游戏即将开始,所有玩家都竖起耳朵听好啦!”屏幕中npc的脸上依旧是熟悉甜美的笑容,眼神发光,然而此时的玩家们身心俱疲,她充满活力的声音听着反而有些刺耳。 玩家们不情不愿地起身,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第五个游戏名为《杀死丘比特》”npc直接开始了游戏介绍,“爱神丘比特,想必没有人不认识吧?” “从前有个国王,他有三个女儿,其中小女儿普绪克最为美丽。但是她的美丽引起了爱与美之神维纳斯的嫉妒,于是她求助儿子丘比特,让他设法使普绪克爱上一个丑陋的怪物。可丘比特见到普绪克的第一眼就深深爱上了她,他违抗了母亲的命令,将她秘密带到了自己居住的辉煌宫殿,并娶她为妻。” “不过,丘比特不能让凡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只在晚上与普绪克相会。” “普绪克终于无法忍受这一点,请求丘比特让她的两个姐姐来宫殿与她见面,可她的姐姐们在对普绪克的生活心生嫉妒的同时,告诉普绪克她的丈夫可能是个可怕的怪物,并给了她一把匕首,怂恿她趁她的丈夫睡着后偷看他的真面目,若真的是怪物,就用这只匕首杀了他。” 故事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npc摇摇头:“故事的后半部分不重要,只是简单做个背景介绍。总之,接下来你们会前往第四个游戏场所,那里放有一副身份牌,每个玩家都要抽取一张牌,由它决定你们在游戏中要扮演的角色。” “这些牌分有三个身份:夫牌、妻牌和平民牌,每个身份数量不定。其中夫牌中藏有一张‘丘比特’牌,妻牌中藏有一张‘普绪克’牌,而平民牌中藏有一张匕首牌。” “要让你们知道的第一个关键点是:平民除外,抽到妻牌和夫牌的玩家,只有一方能通关哦~” 第五百三十五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二十一 虽然知道接下来的游戏会越来越残酷,但玩家们在听到又是一方淘汰后心底还是忍不住颤了颤,气氛也显而易见地紧绷了些。 “三个身份牌,却只有两个身份择一淘汰,那只要抽到平民岂不是就能相安无事了?”有位盲生发现了华点,语气惊喜地低声说道。 然而,npc竟然极具人性化地给出了回应,双臂举在胸前做成交叉的姿势,小脸严肃:“某位玩家,我听到你的悄悄话了哦!我要告诉你的是,想在游戏中浑水摸鱼是绝不可能的,请耐心听我讲完游戏规则。” “抽牌之后你们将会在第五个游戏场所内度过五天六夜的时间,夫牌方以‘丘比特’牌为王牌,需要找出持有‘普绪克’牌的玩家并淘汰它,妻牌方则反之。双方中哪一方的王牌先被淘汰,就代表那一方游戏失败。” “但是呢,如果五天五夜的时间过去,双方王牌依然安然无恙的话,那么持有匕首牌的平民会得到游戏道具匕首,并在最后一个夜晚将匕首交给持有‘普绪克’牌的玩家,由它去‘刺杀’持有‘丘比特’牌的玩家。若是刺杀成功,妻牌玩家胜利;若是刺杀失败,夫牌玩家胜利。” 说到这里,npc像是生怕有人会表达不满般,加快语速补充了一句:“别问我为什么匕首要交给普绪克,因为故事中就是她用匕首对丈夫丘比特出手了哦。” “而第二个必须记住的关键点是:游戏期间,任何玩家都不得透露自己持有的身份牌属于哪一方,否则直接作淘汰处理!” 这次游戏格外复杂的规则让好些玩家的脑子都转不过弯来,有玩家急声喊停:“等等,如果我们都不能说明身份的话,我们怎么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万一选错了怎么办?还有,具体的淘汰方式呢?” “具体淘汰方式,等进了游戏场所后会有指示。至于不能说明身份这点,让一切都蒙在神秘的色彩中才有游戏的乐趣不是吗?”npc说到这里,无厘头地问了一句,“对了,你玩过狼人杀吗?” 那位玩家愣了愣,下意识回答道:“没......没有。” npc抱胸,啧啧啧地摇头:“那你可要小心说话、小心行事哦。” “那平民呢?没有抽到匕首牌的普通平民有什么用?” “怎么没有用呢?平民的意见可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呢。”npc眨了眨眼睛,模样俏皮,可随后她的脸色陡然转变,语调也随之沉了下来:“但是,如果夫牌方和妻牌方一直没能淘汰对方的王牌,从第二天开始,每到夜晚就会随机淘汰一位平民玩家,最多会淘汰四个平民玩家。” 电梯里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随机淘汰?! “这不公平!什么都没干却要被淘汰也太冤了吧!”抗'议声果然响起。 “所以说,平民要做好正确的选择,游戏尽快结束的话,就不会有这样无故的淘汰了。”npc不以为然道:“再说了,往好处想,就算你抽到了平民牌,被淘汰的人也不一定是你啊,那最后妻牌方和夫牌方不管哪一方失败你都是安全的。” “总之,每一方都有好处和风险性,只能在尽可能保证公平的同时......”npc说及此处,张开双臂做出环抱的姿态,音调都高昂了几分,“争取让游戏的刺激程度达到最大!” “叮!游戏开始喽!祝各位好运~” 在所有玩家茫然和无措的表情中,电梯门突然打开,而小屏幕刷的就黑了下去。 全新的游戏场所出现在众人眼前,玩家们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我还没理解这次的游戏规则怎么办?”中学女生和圆脸小男孩都跟在中学老师的身边,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尽是茫然和焦急,他们年纪尚小,游戏难度远比其他人要大。 中学老师同样皱着眉毛,神色暗含忧虑,不过还是安慰两个孩子:“出去看看,她不是说了之后会另有提示的吗?” 这次的游戏场所又是室内,电梯门刚好设在大门位置,路过玄关后入眼是极为宽敞的客厅,两侧是长长的走廊,每隔一段距离就是带有门牌号的房间。 客厅中间放了张巨型圆桌,摆放了足够所有人入座的椅子,桌边放了一副黑金扑克牌。 众人还没来得及落座,目光就被一侧漆黑的墙壁吸引了,上面用金粉刻了几行字,写着的正是npc没有细说的游戏玩法。 1.抽牌后,请玩家们根据牌面上的数字选择房间对号入住。 2.游戏期间,个别玩家会不定时拿到任务卡,请务必完成任务卡上的任务 3.玩家自由活动的时间为9:00~21:00,其余时候不得踏出房门 4.每天早上9点后需要在客厅圆桌进行投'票并淘汰一名玩家。‘丘比特’牌被淘汰则夫牌方全部淘汰,‘普绪克’牌被淘汰则妻牌方全部淘汰。 5.若是游戏持续进行,第二天开始每天晚上随机淘汰一名平民玩家在,最多淘汰四位。(注:不会淘汰持有‘匕首牌’的平民玩家,但若是该玩家在投'票时不小心被淘汰出局,‘普绪克’将不会得到刺杀‘丘比特’的武器) 6.被投'票淘汰的玩家需在自己的房间内度过接下来的游戏时间,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扰游戏的正常进行。(注:被淘汰的妻牌玩家或夫牌玩家在己方获得游戏胜利后也可通关游戏,平民除外) 7.任何玩家都不得透露自己持有的身份牌信息,否则淘汰处理 8.可以随意使用游戏场所内的一切物品 有了这份详细的游戏解说,许多玩家渐渐理解了这次游戏的玩法。 简单来说,他们只需要做好被要求的事,比如完成任务卡上的任务,每天9点后参加投'票,不在晚上9点后踏出房门。 可若想顺利通关就显然没有这么容易了,这是一场逻辑推理和心理博弈兼备的游戏,同时还有神秘的任务卡,想来那会是推测其他玩家身份的关键。 “各位,先抽牌吧。”梁添将游戏玩法仔仔细细地读了几遍后适时地出声提醒众人。 于是玩家们拉开圆桌旁的椅子落座,围成一个圈,每两个人中间都有空间合适的间距,不会让对方看到自己手中的牌。 中学老师主动开口:“就由我来洗牌发牌吧。” 说罢他起身取了那副黑金扑克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手法有些笨拙地洗了牌,随后沿着圆桌一张张将牌倒扣着放在玩家面前。 先拿到牌的玩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来看了,随后又故作平静地扣了回去。 所有人都清楚,这时候绝不能泄露自己的情绪让旁人猜出些什么。 一张黑金牌落在了唐玉斐的面前,她将手覆在牌面上,还未拿起来,余光极为隐蔽地落在隔了几个位置的宋恕身上。 如果她是宋恕,她一定会率先在这些牌里试验。只要他想,应该就有能力决定玩家们拿到的牌是什么身份。 可惜,宋恕神色正常,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唐玉斐根本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正好,中学老师已经走到了宋恕身后,将他的身份牌扣在了他面前。 唐玉斐这才很可惜地收回目光,揭开了自己的牌。 黑色的牌面上用金粉绘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西方女孩,她的卷发如海藻般浓密,遮蔽了她赤'裸的身体,可露出的部分却更加引人遐想。她的脸极为美丽,却画上了忧郁悲伤的表情,眼角有泪水滑落。 女孩的头顶写着“9”,是数字“9”的意思,而底下...... 唐玉斐看到了一串漂亮的花体英文——psyche 她抽到了妻牌中的王牌,‘普绪克’牌。 不动声色地将牌扣了回去,唐玉斐面色不变,实则已经陷入了思考。 自己会抽到这张牌是单纯的运气,还是宋恕动的手脚?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而唐玉斐想了一会儿,选择将它从自己的脑中丢出去。 聪明会反被聪明误,她若是一直纠结宋恕插手的可能性,很容易会影响到自己在接下来游戏中的判断。所以从这一刻起,唐玉斐决定忘记这场游戏的开端,将自己作为单纯的游戏参与者,全身心去应付接下来的五天六夜。 此时,宋恕也已经看过了自己的身份牌,并面无表情地将牌扣了回去,他一抬眸恰好就能看见唐玉斐的侧脸,她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人看到他微不可查地牵了牵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所有人都拿到自己的身份牌了吧?”中学老师到最后才有些紧张地看看了自己的牌,“牌面上的数字应该就是我们对应的房间号。” 随后他看向另一面墙,这面墙洁白干净,只挂着大圆钟。 “距离晚上九点还有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们可以多了解了解这个地方。” 玩家们纷纷起身,迫不及待要去寻找自己的房间。 “只是说房间号应该没关系吧?”唐玉斐四人又暂时聚在一起,陶月小心问道,“我住在17号房间,应该在右侧走廊,你们呢?” 梁添回答:“我是13号,在左侧,距离客厅很近。” “我住9号,也是在左侧,好像在走廊尽头。”唐玉斐偏头往左侧走廊看去,通过房间顺序大概猜到自己对应房间的位置。 “阿恕,你在哪号房间?”陶月又转而问宋恕。 在三人好奇的目光下,宋恕吐出两个字:“8号。” 唐玉斐:“......” 她抽了抽嘴角,然后迅速摆出惊讶的表情:“好巧,就在我隔壁诶。” 虽然已经自我暗示过不要多想,可此时此刻唐玉斐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md,真有这么巧? 第五百三十六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二十二 “是巧。”宋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在隔壁。” 陶月没发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点了点头,特地对宋恕嘱咐道:“既然这样,阿恕,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就麻烦你照顾玉斐了,她身体不好。在不暴露身份牌的前提下,玩家之间应该不会有太大局限的。” “而且你们身上还有伤,在接下来的游戏里更要小心。” ......唐玉斐想说,她也不是很需要被照顾。毕竟被照顾着照顾着,她可能就悄悄地去世了。 “知道了姐姐。”宋恕在陶月面前乖乖地点了点头,并对唐玉斐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棕栗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伪装出无可挑剔的少年模样。 唐玉斐也回他一个假到不行的微笑。 接下来四人将整层楼转了个遍,除了足够的玩家房间外,还有三个厨房,厨房用品应有尽有,冰箱里也塞了足够的新鲜食材。另外还有一个健身器材室和一个公共卫浴,公共卫浴内设有五个隔间。 当然,在发现房间里都备有单独卫浴后,玩家们都松了一口气。 而随后玩家们更是发现,房间内不仅有独卫和齐全的家具,衣柜里竟然还有没有摘取吊牌的新衣服,还备有小医药箱等等。他们想到的、没想到的,竟然都准备好了。 可以说,这里的东西几乎能解决玩家们目前所有的窘境,有一瞬间甚至让人误以为他们是过来度假的。 唐玉斐进了9号房间,从衣柜里挑选了一套尺寸合适的衣服,先去洗了个澡。她原来的衣服已经满是破口,用力拉扯就会坏,身上也尽是血污。 等清洗干净后,她又小心翼翼地重新处理了自己的伤口,这才舒服地躺倒在大床上。 意外的是,玩家们的房间竟然都有单独的阳台,唐玉斐在阳台上观望的时候,发现他们正在一栋大楼的最高层。 一眼望去,周围尽是林立的高楼,然而这些楼内一个人都没有,倒是马路上车水马龙,偶有鸣笛声模糊地传来,还有如蚂蚁般大小的行人在移动,远到根本看不真切。 开始还有玩家试图联系外界,只是将整层楼找遍了才发现这里什么都有,唯独缺少通讯设备,他们被隔离在了高空。 所幸他们也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只能作罢。 通往阳台的玻璃门被唐玉斐打开一半,有风吹进来,凉凉地拂过她半干不湿的头发。 唐玉斐正陷在柔软的床上昏昏欲睡,却突然想到,宋恕就在隔壁,他好像可以从隔壁阳台翻到她的阳台,然后进房间谋杀她。 问题来了,在宋恕不知道这个世界由他掌控的情况下,他从这么高的楼摔下去会死吗?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大堆疑问,唐玉斐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周围很安静,因为玩家们都急需好好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唐玉斐突然醒了,入眼是漆黑一片,仅有门缝外透进一束光。 她打开门,听到最近的厨房有噼里啪啦的声响,走廊里弥漫着一股香味,这是有人在做饭。 唐玉斐过去一看,惊奇地发现做饭的人就是陶月和梁添,帮忙的人还有中学老师、中学女生以及圆脸小男孩,就连宋恕也系了一块围裙,正安静坐在一旁择菜,见到她来只冷淡地抬了抬眸。 桌上已经摆了两盘冒着热气的家常菜,看着还挺不赖的。 唐玉斐顿在原地,她刚睡醒,这和谐欢乐的气氛让她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玉斐,你醒啦?一会儿就能洗手吃饭了。”陶月瞟见她了,微笑着招呼道。 大家都洗过澡并换上了新衣服,看起来精神多了, 陶月换下了黑白格衬衫,改穿一件亚麻灰的宽松衬衫,她好像格外喜欢衬衫。黑色的长发绑在脑后,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模样。 而梁添穿了件白色短袖,正热火朝天地挥舞着锅铲。 至于宋恕,他也穿了件黑色圆领短袖,肩头处白色绷带外露,绑的并不是很好看,是他自己的手笔。 “游戏进行了这么久,大家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想必把我们带来这里的人也不想让我们饿死,所以第五个游戏环境才会这么特殊,那我们当然要好好利用。”中学老师语气和煦,他依旧穿着白衬衫,正挽了袖口在处理一条鱼。 唐玉斐了然,并问道:“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她的目光扫视一圈,两个洗菜剥蒜的孩子却像护崽子一样把手里的活儿护住了,一时间没有她能打下手的事。 “那一起择菜吧。”中学老师怕唐玉斐干站着会觉得不安,很体贴地给她安排了工作。 宋恕手里动作一停,抬头看向唐玉斐,唐玉斐也看向他,两人沉默着大眼瞪小眼了一阵,之后宋恕将桌上的菜往前一推,没再鸟她。 唐玉斐只好在他对面坐下,觉得自己好像在上学期间被老师安排给最讨厌的那位同学做搭档,偏偏还什么都不能说。 两人闷头择菜,清理好的菜丢一边,不能吃部分的丢另一边,期间甚至没有抬头看对方一眼,都当对方不存在。 直到陶月投来视线,惊呼:“够了够了,再多就吃不完了。” 唐玉斐和宋恕同时抬头,这才发现菜已经摞的老高了,于是停手。 最后,大家还算和谐地吃了顿饭,总算是把空虚的胃填'满了。 不过轻松的气氛很快到此为止,唐玉斐刚帮忙收拾完了厨房,走廊内突然响起急促的铃声,众人毫无预兆,都吓了一跳。 梁添第一个反应过来,面色微变:“好像已经到9点了。” 游戏规定,晚上21点之后到第二天早上9点之前是不能踏出房门的,这铃声是警告他们,该回各自的房间了。 舒缓的神经再一次紧绷,玩家们从短暂的放松里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还在游戏中,于是都脚步匆匆地回房间。 很快,走廊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倒是有点像宿舍楼的熄灯铃。 唐玉斐开了房内的灯,将阳台门的窗帘拉紧,她刚睡醒不久,现在很精神。 床头柜上有个小书架,上面斜斜地靠着几本书,她取了一本,打算随便翻翻打发时间,谁知好巧不巧地,封面后轻飘飘地掉落一张黑色卡片。 唐玉斐将它捡起来,看到上面用金粉写了一段话: “普绪克住进了漂亮的宫殿,可这里的仆人却因为多出一个莫名的女主人心怀不满,总是在白天、趁着男主人不在的时候故意为难她。善良又可怜的普绪克没有向丈夫告状,只默默地忍受着,直到有一个仆人看不下去帮了她,可仆人却也因此受到了排挤。普绪克不希望她的处境因为自己变得糟糕,决心反过来帮助她。” 这是......任务卡吗?唐玉斐将这段话来回读了好几遍,有些惊奇,没想到任务卡会是以这种形式出现的。 唐玉斐又将其他的书都抖了一遍,没有再掉出什么东西。 自己持有的身份牌是普绪克牌,代表的就是普绪克,那么任务牌中需要她完成的事情就是帮助这个曾经帮助过她的仆人。 会是谁?又该怎么帮呢? 现在被困在房间里,也无法得出结果,唐玉斐很乐观地没有多做纠结,她相信等明天能自由活动后情况就会明朗起来的。 夜逐渐深了,困意再一次上涌,唐玉斐将任务卡连带着自己的身份牌都夹进书里,放回了小书架上,之后入睡。 或许是因为太累,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是被手臂上的箭伤疼醒的。 唐玉斐清醒后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疼,连抬胳膊和起床都觉得费力,身上的伤口更不用说。 她起床后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小闹钟,距离9点刚好是足够洗漱的时间。 又是突兀地一阵铃响,到了圆桌投'票的时间了。 唐玉斐开门出去,隔壁8号房间的房门也好巧不巧的开了,她和宋恕撞了个正着。 他似乎没有睡好,眼眶微红,面色有些发沉。 宋恕看了唐玉斐一眼,扭头就走。 正好唐玉斐也没有要跟他打招呼的打算,默默跟着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梁添和陶月起得早,已经在桌旁坐下了。 桌上,每个位置都摆放了纸和笔,应该是投'票用的。 唐玉斐和宋恕分别坐在了梁添和陶月的身侧。 玩家们陆陆续续地赶来落座了,然而十分钟过去,还有几个位置是空着的。 “怎么这么慢?”中学老师看了眼大圆钟,忍不住皱起眉毛,对某些玩家的不守时感到不满。 又过了十分钟,磨蹭的玩家们才慢吞吞地过来了,其中就有态度很不好的工作服男和刻薄又傲慢的西装男。 有玩家不满出声:“都快要9点半了,你们怎么才来?让我们所有人都干等着。” “就是,这么不守时,还摆什么业界精英的架子。” “来都来了还废什么话?游戏又没有说不能迟到,也没有规定投'票必须在几点结束。”工作服男蛮不讲理地回道,最后重重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客厅内的气氛顿时静了静。 而工作服男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似乎不屑与其他玩家对话,他的头发梳的极为精致,甚至还打了发蜡,想必时间都浪费在了这些不必要的事情上。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要开始第一轮投'票了。”中学老师不想再浪费时间,干脆进入正题,“我们要在接下来的投'票里淘汰第一位玩家。” “怎么个投'票法儿啊?”工作服男歪着眼睛,突然抬手指向梁添,问道:“我现在就投他出局行不行?” 第五百三十七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二十三 工作服男显然是恶意挑事,梁添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中学老师同样皱了皱眉,语气冷淡地说道:“可以,这是你的自由,不过同样的他也可以投你出局。” “切。”工作服男咧嘴,不屑地切了声,“我随口一说,这么紧张干什么?赶紧开始吧,别再耽误时间了。” 在场大部分的玩家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有嘴快的更是忍不住回怼:“还不知道是因为谁浪费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呢,就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工作服男眼睛一瞪,刚要张口骂人,中学老师语气严厉地厉声喝道:“都安静,还要不要继续游戏了?” 两人冷哼一声,都闭了嘴,倒是还有人不服,在底下小声嘀咕了一句:“就他这态度,不怕得罪大家被投’票淘汰啊,真是蠢得要死。” “首先,请大家把自己的号码写在纸上,这样折叠后立在桌前,投’票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直接记玩家号码。”中学老师说着将纸对折,呈三角状立在桌上,“在纸上写下你要淘汰的玩家号码,票数最多的玩家淘汰出局。如果出现票数相同的情况,我们就再对票数相同的号码进行二次投’票。” “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投’票不需要实名制,写完后我会把纸收回来并当场计票,有问题吗?” 没人说话,对这个投’票的方式没有异议。 中学玩家扫视一圈:“那可以开始了。” 客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玩家们亮出自己的号码后左看看右看看,脸上都带着犹疑,暂时还没有人落笔。 第一轮淘汰,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让谁出局,毕竟选谁都没有理由。而就算是在上一个游戏中有些恩怨的玩家,考虑到自己想淘汰的人可能是己方王牌,又犹豫了。 “随便写一个数字吧,反正最后总会选出一个票数最多的。”有玩家犹豫着说道,“到时候不管这个人是谁,都只能自认倒霉了。” “那如果要淘汰的人是你,你会自认倒霉不?”他旁边的玩家语带讥讽地反问道,对方顿时不说话了。 梁添开口提醒:“别忘了游戏目的是为了先找出某一方的王牌,尽快结束游戏。” “你这么着急,难道抽到的是平民牌,怕晚上被随机淘汰吗?”工作服男持续针对梁添。 “如果你是想套我的话,那就免了,我没有你想的这么蠢。”梁添冷笑,“还有,现在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会影响其他人的判断和游戏走势,不想太快被淘汰的话,我的建议是带上脑子继续游戏。” 工作服男不干了,猛地拍桌子站起身,骂道:“你他妈说谁没带脑子?” 然而这次还未等梁添说什么,好几个早就看不惯他的男性玩家都站起身。 “这几场游戏下来,老子最烦的就是你,自私自利没素质,跟你待在一个客厅都觉得不舒服!” “想打架是不是?我们奉陪。” “信不信我们全部投你,让你第一个出局?” 这下色厉内荏的工作服男有些虚了,不过还是梗着脖子放狠话:“想投我出局是吧?你们就不怕我是你们的王牌?那你们就跟着一起淘汰好了!要死一起死,总能多几个垫背的,我也不亏!” “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怎么?不敢了是吧?有本事你们就联合起来投我啊!”他们一犹豫,工作服男顿时又恢复了底气,神色得意地放话道。 这次没有玩家劝架,有些心眼的都不动声色地坐着,并悄悄分析他们说的话,试图揣摩出更多的信息。 工作服男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没准还真手持一张了不得的牌。当然,也可能是故意这么说。 唐玉斐同样在观察,她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在前几次游戏中,工作服男虽然一直都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刺头,但也不是没长脑子。 这个游戏性质特殊,自己的去留由其他玩家来决定,所以任谁都清楚不能太过高调,且不能乱说话引起有心人的猜疑,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不是真的蠢得厉害的话,那就是故意的。 也或者,他是受到了某个指示,比如任务卡?唐玉斐心中一动。 那几个男性玩家终究坐了回去,或许都隐隐想到了什么,第一场投’票的硝烟早就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了。 “要不我们还是直接写号码然后计票吧?反正也才第一次投'票,影响应该不大的......反正我们现在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有人再一次提议。 “或者我们猜拳也行,谁输到最后,谁就淘汰出局。” 西装男突然嗤笑一声,极为不屑道:“愚蠢又没有效率的办法,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 中学老师适时开口:“你的意思是你有更好的办法?” “条件不足,我当然没有办法。”西装男理所当然地说道,可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谁?” 下一刻,西装男竟然将手指指向了唐玉斐,点名道:“她。” 所有人都看向唐玉斐,唐玉斐也愣了愣,很是不可思议,不明白西装男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发难。 不过她也不紧张,指向自己的鼻尖问他:“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我昨晚拿到了一张任务卡,上面有明确的提示让我投9号,我猜你的身份牌一定不简单。”西装男一边说着一边当着众人的面在纸上写下了数字“9”,随后折叠,“如果有人想跟投的话,我也不介意。” 听到任务卡三个字,许多玩家都表现出吃惊之色,看着唐玉斐的眼神顿时充满了猜疑。 梁添和陶月则有些紧张,西装男这个意思,岂不是让大家将矛头指向唐玉斐? “什么任务卡?能不能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毕竟谁也不知道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梁添沉声开口。 西装男冷笑:“当然不能给你们看,谁能保证你们会不会从任务卡上的信息推测出我拿到的是什么身份牌?那我可就有透露身份牌信息的嫌疑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那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你说的话的真实性了,没准你根本就没有拿到任务卡。”陶月也说道。 然而西装男却突然提了音量:“急什么?我只是说我不能给你们看任务卡上的内容,可没说我拿不出任务卡啊。” 说罢,他用食指和中指从西装裤的口袋里夹出一张黑色卡片,神色轻蔑地在陶月和梁添面前晃了晃,黑色卡片上隐隐可见一行金色的小字。 西装男很快就将卡片收了回去:“都看清楚了吧?这可不是身份牌。” 原本还想仔细辨认任务卡上的内容的唐玉斐没想到对方这么敏觉,只好有些可惜地放弃。 那张任务卡应该是真的,毕竟跟她手里那张一模一样。 不过,说到自己那张任务卡,上面的意思难道就是指眼下这个处境? 唐玉斐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了一圈,圆桌之前,几乎所有人的表情和动作都能一览无余。 果不其然,她看到有两三个人动作飞快且隐蔽地在纸上落笔,似乎是跟投了。这会儿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西装男身上,很难注意到旁人的小动作。 她抽到的是普绪克牌,那么现在针对她的玩家或许就指代任务卡上的“仆人”。 陶月见唐玉斐还没有开口,有些替她着急,再一次说道:“如果游戏这么简单哪里会需要五天六夜的时间?你们忘了上一个游戏我们被npc耍的团团转的事吗?你的任务卡若真的给了这么明确的提示,反而有问题吧?” “这位女士,这不是适合夹带私人感情的游戏,你们不是一方阵营的几率更大。”西装男毫不为所动,甚至出言讥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帮9号说话有更大的可能对你没好处。” 唐玉斐面向西装男,突然开口问道:“请问,你拿的是王牌吗?” 这个问题问的突然,西装男正是得意的时候,心情很松懈,下意识就要回答:“我......你套我的话?” 西装男很快就反应过来,语气暗恼。 虽然他的表情管理很迅速,可一直盯着他的唐玉斐还是看出了端倪。 他的眼底并没有紧张之色,是因为她说错了。 实际上,唐玉斐是想知道西装男的身份牌是不是平民牌,因为她刚刚在想,自己的任务卡上描述的仆人会不会是指“平民”?如果真的是,那她那张任务卡可以帮她明确好好几位玩家的身份。 之所以没有这么问,是因为她还需要应付眼前的情况。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别紧张。”唐玉斐微笑,“毕竟你先怀疑了我,我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 “哼,我看你是心虚。”西装男的语气显然恶劣了很多,表情也隐隐有些绷不住,因为刚才下意识的反应,他确实很着恼。 唐玉斐神色平静,丝毫不慌:“我有什么好心虚的?相比起来,你看起来倒是很紧张。” 因为刚才那一诈,在其他玩家的眼中,西装男的模样确实比唐玉斐狼狈多了。 她接着说道:“而且,不是只有你有任务卡,我也有。” 下一刻,唐玉斐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小卡片,学着西装男的样子晃了晃后飞速收了回去。 今天早上她觉得不放心,又把夹在书页里的身份牌和任务卡取了出来,并一左一右放在两侧口袋里,竟然真的用上了。 西装男瞪大眼睛,没想到她还有这一出。 “很不巧,我的任务卡也提示我,你有问题。” 第五百三十八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二十四 “你怎么也会有任务卡?”西装男下意识问道,随后立即要反驳唐玉斐的话,“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能有什么问题?我可是......” “诶。”唐玉斐出声打断他,看似是善意的提醒:“冷静点,可别说出不该说的话,透露出身份牌的信息哦。” “......”西装男只好将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反复咀嚼,脸色却更加难看。 唐玉斐是故意不让他解释的,这么一来,连同她之前故意诈他的问题,足以让一些多疑的玩家将矛头转向西装男,猜测他的身份牌。 疑心一旦起了就不好收场了,没准他才是抽到了王牌,这会儿正贼喊捉贼呢? 西装男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刚刚他条件反射就要反驳唐玉斐,明明自己只是张普通的平民卡,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所以他认为唐玉斐的任务卡一定是假的,或者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可他当然不能自爆自己的身份,就只能哑巴吃闷亏把这些话咽回去,也正合了对方的意,自己落于尴尬的劣势。 一来一去,可能已经有玩家对他的身份牌产生怀疑,要再想把局势扭转回来可就非常难了! 想明白后,西装男气的狠狠咬牙,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耍了。 好歹也是在生意场上磨练了几年的人,西装男迅速做了调整,冷笑一声:“想不到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冷静,不知道是真的聪明还是早有准备。不过,就算你诈我两句又能怎么样?但凡有些判断力的玩家都能看出你是故意的。” “原本我还有些怀疑,你的反应倒是让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言多必失,西装男不敢再跟唐玉斐争辩下去,直接将折叠好的纸一推,“这张票我是不会改的,我就要投9号。” 唐玉斐微眯了眯眼,见西装男板着脸故意不看自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她也作罢,只勾了勾唇角,语气淡定:“我投15。” 15就是西装男的号码,唐玉斐刷刷落笔,之后也将纸折叠好推了出去。而紧随其后的,又有几位玩家默默将纸叠好,显然是已经想好了。 “既然已经有不少玩家都投了票,那其他人也抓紧时间吧。”中学老师打破了沉默,出言提醒道。 于是玩家们纷纷拿起笔,若有所思。 唐玉斐能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应该是在做抉择。 她的脸色始终淡定,心里却难免有些紧张。 至于西装男,他仍是一副极有把握的模样,可唐玉斐注意到他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笔,握笔姿势就没有动过,笔尖已经在桌子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印。 很快,玩家们陆陆续续将写有号码的纸都折叠好了,最后由中学老师站起身一一收走,当着众人的面计票。 “我来公布结果吧。”中学老师统计完后,先是惊讶了一瞬,随后眼神透露出些许无奈,“13号1票,21号6票,9号6票,15号6票,还有一张空票。” 听到这个结果,所有人都愣了愣,三个号码竟然平票了? 工作服男听到这个结果忍不住骂出了声:“我有6票?哪几个孙子真的投了我?!” 他就是21号,因为梁添莫名其妙的一票和一张空票,现在工作服男、西装男和唐玉斐的票数持平了。 西装男同样脸色铁青,回头狠狠瞪了唐玉斐一眼。 “请问这张空票是谁的?”中学老师举起一张空白的纸。 圆桌前沉默了一瞬,玩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有道声音淡淡响起:“是我的。” 唐玉斐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又是宋恕。 他又搞什么飞机? “因为现在情况特殊,刚好缺了这一票......”中学老师说话间有些犹豫,他投的不是唐玉斐,因为在他的判断中,相比起唐玉斐,另外两个人的举动显然更加可疑。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要说的话不太公平,有些难以启齿。 “等等!”西装男陡然抬高了音量,语气有些激动和愤慨,“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他现在把票补上吗?谁不知道他们四个人关系好,之前的游戏都跟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现在投’票结果都已经出来了,这不是帮她作弊吗?” “这位先生。”陶月再一次开口了,她向来语气温和,这次难得带上了些嘲讽,“我们在之前确实互帮互助过很多,可这又不是适合夹带私人感情的游戏,帮9号作弊对我们可不一定有好处。” 她将西装男之前怼她的话尽数奉还。 西装男果然噎了几秒,干脆梗着脖子不理会陶月:“空票就是空票,之前说好的,如果出现平票的情况就再进行一次投’票!” “是针对平票的玩家再进行一次投’票。”有玩家阴阳怪气地补充道,“反正还是你们三个人,说不定又是一样的结果。” “你着急什么呢,这不是有三个人吗?就算他不会投9号,也不一定是你啊。” 这回轮到工作服男急了,狠狠瞪着说话的那位玩家:“找抽是吧?重新投!必须重新投!” 那位玩家也不甘示弱,回讽道:“我说,投给13号的该不会就是你吧?现在倒是着急了?” “妈的......” 工作服男三两下就被激起了火气,正欲破口大骂,宋恕突然开口了:“这张票。” 众人看向他,工作服男也硬生生将嘴里的话憋了回去,看着宋恕的眼神充满威胁。 而宋恕没看到般,目光飘飘然地越过陶月和梁添,落在唐玉斐脸上来回打转,若有所思。 唐玉斐谢了,她也想重开,在她看来宋恕最可能投的人是她。 不过......如果陶月也在妻牌一方的话,就不一定了。 宋恕似乎是看出了唐玉斐的紧张,他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似乎犹豫这么几秒能让他心情愉悦。 “我还是选择弃权。”他继续说道。 好些人松了口气。 陶月在底下扯了扯宋恕的衣摆,用眼神表达了疑惑,不过宋恕用一个茫然无措的笑容就搪塞了过去。 投’票只好重新开始,这一次唐玉斐三人无需再参与投’票。 第二次计票后,结果出来了。 “票数最多的是......21号。”中学老师再三确定后才说道,“也就是说,21号玩家淘汰出局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二十五 最终被淘汰出局的竟然是21号,也就是工作服男,这是个令大半玩家都感到意外的结果。其中,参与投'票的玩家还剩17位,而唐玉斐、西装男和工作服男的票数分别是5票,5票和7票。 唐玉斐和西装男暗自松了一口气,可西装男心里还有些不甘,他更加希望被淘汰的人是唐玉斐。 暂时让你逃过一劫,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西装男冷冷地瞟了唐玉斐一眼,这么想到。 从来都是他给人下套,怎么会闷声吃了这个亏? “有没有搞错?我怎么会有7票?”工作服男手臂一伸,将所有的票都扫到自己面前一张张数完。 看到自己确确实实票数最多后,他大发雷霆,差点要将桌子都掀了:“你们有病?都投我干什么?” “你、你、还有你,我猜就是你们几个。”他的食指直直地落在梁添脸上,“还有你,老子知道里面肯定有你一票。” “不行,这次不算,我不接受!”工作服男粗着嗓子说道,“分明是他们两个人有问题,凭什么要把我牵扯进去?一个个的脑子都有坑是不是!” 然而游戏显然不会听他的,话音刚落,房内突兀地响起了在游戏据点时听过的机械人声:“第一轮投’票结束,21号玩家淘汰出局,两位王牌仍隐藏在剩余的玩家中,游戏继续。” 这是承认了第一次投'票的结果。 而听到两位王牌仍隐藏着,所有人的心都往上提了提,第一反应都是低头看桌子上的号码牌,避免对视。 “听到没有?老子根本就不是王牌!投我有什么用?”确认自己真的被淘汰出局后,工作服男怒极反笑,“妈的,可惜老子不是,不然还能多拉几个一起倒霉。” 然而就在玩家们以为他会大闹特闹时,他猛地站起身,狠狠将椅子踹开之后,骂了几句国粹扭头走了。 众人愣了,就这么......走了? 唐玉斐看着工作服男离开的背影,眸中划过思虑。 总觉得他在投’票前后的某些行为有些反常,或许她先前的猜测没错,他也拿到了一张任务卡,并且是不能说出来的那种。 不过,就算他现在被淘汰了,只要不是平民牌,游戏最后他所属的那方王牌获胜的话,他仍可以通关。 总之,第一次圆桌投’票结束了。 “阿恕,第一轮投’票的时候你怎么是空票?”陶月终于逮着机会,不依不饶地追问宋恕。 “因为我没想好要投几号。”宋恕的语气里满是无辜。 梁添皱了皱眉毛,刚要说话,唐玉斐则先一步开口:“陶月姐,梁添哥,谢谢你们刚才帮我说话。不过,你们就不担心我才是需要出局的那位吗?” 唐玉斐说的是实话,差一点这场游戏刚开始就结束了。 “就算你跟我是敌对阵营,也不应该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被淘汰出局。”陶月说道,“15号这么欺负人,我们不帮你算什么朋友?” “我记得在之前的游戏里15号玩家跟你毫无交集,突然针对你显然不对劲。他手里的任务卡应该是真的,可那些话我不相信。”中学老师在一旁坐下了,说着自己的猜测,“只可惜,最终淘汰的竟然是21号。” “嗯,我也这么认为。”梁添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不过在第一轮结果出来后,第二轮我把票投给了21号。” “理解,毕竟一开始谁都没想到21号会有这么多票,在当时的情况下,大家反而会去揣测本不会注意到的点。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是多疑了。”中学老师说罢,又有些歉意地看向宋恕,“还有,我刚才的做法不对,是我没考虑清楚,我得向你道歉。” 宋恕露出礼貌官方地微笑:“我没在意。” “还是小心应付接下来的情况吧,现在所知信息太少,我对其他玩家的身份还是没有思路。还有,玉斐,你要小心15号玩家。”陶月看向唐玉斐的眼神有些担忧。 唐玉斐点头,西装男不会是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接下来肯定会想着怎么对付自己。 第一次投’票结束后,玩家之间的气氛便微妙了起来。即使在饭点,大部分玩家也都选择将自己闷在房间里。 因为有两个还要长身体的孩子,中学老师不打算让他们随便对付着吃饭,准时系上了围裙开始忙里忙外。唐玉斐等人也没受到太大影响,跟着在厨房帮忙。 陶月从冰箱里取出新鲜的鸡腿肉,打算剔骨,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厨用大剪刀,于是打算去另一个厨房拿。 可她走了没多会儿,隔壁就传来不锈钢盆落地的哐当声响,在略显安静的走廊内如炸雷般惊耳。 原本持续闷头择菜的宋恕第一个起身,往发声点走去,唐玉斐也立即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紧随其后。 另一个厨房不远,唐玉斐刚踏进去就看到摔在地上的陶月以及站在她身前不远的西装男,不锈钢盆盖在地上,一地水渍。 宋恕想也不想,上前狠狠推了一把西装男,力气大到西装男在猝不及防之下,后腰狠狠撞在了灶台上,他的脸顿时就绿了。 “陶月姐,你没事吧?”唐玉斐小心翼翼地去扶陶月,她皱着眉毛,似乎是在忍痛。 “我没事,就是磕到了手肘。”陶月顺势起身,撩起衬衫袖子一看,手肘处果然青紫了一块,可见是摔的狠了。 还系着围裙的梁添甚至没能放下手里的菜刀,先是查看了一番陶月的伤后,面色沉沉地朝西装男走去:“居然对女生下手,你还是不是男人?” 西装男见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尤其梁添手里还拿着刀时,他的脸色由绿转紫,顿时就怂了。一边抽冷气一边口齿不清地替自己辩解:“我......我就是路过这里......” “谁会信你的鬼话?” 梁添正要给他补上一拳,陶月却出声了:“大家冷静,应该不关他的事,是我没注意到后面来人先撞到了他。” 随后又去唤面色不善的宋恕,对他摇了摇头:“阿恕,算了。” “先去处理你的伤吧。”中学老师也说道,随后让初中女生去取医药箱。 西装男还僵立着不敢大喘气,宋恕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听陶月的话放过了他。 唐玉斐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盆和水,以及陶月掉在远处的鸡腿肉,陷入了沉思。 她想到了自己的任务卡,这个帮助了自己又反被欺负的“仆人”,难道就是陶月?她拿到的是妻牌么? 第五百四十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二十六 在梁添和中学老师的坚持下,陶月顺从地去上药,而落在后面的唐玉斐捡起地上的鸡腿肉,打算拿去洗洗。 她还在思索“陶月是妻牌”的这个猜测,并且越想越觉得可能。 除去任务卡给到的提示,如果陶月不是妻牌的话,早上投’票的时候宋恕完全可以一票送她出局了。毕竟,唐玉斐觉得以宋恕的性格,他肯定会想办法知道陶月拿到的是什么身份牌。 唐玉斐的眼睛亮了亮,虽然还无法得知宋恕拿到的是什么身份牌,但是陶月跟她在一个阵营,至少宋恕不会对她搞小动作了。要是她被淘汰,陶月也会跟着一起淘汰的。 此时西装男仍脸色很不好看地贴着灶台站着,因为腰疼的厉害,他浑身僵硬。 似乎是想到自己刚刚憋屈的模样,他眼神恨恨地看着在他面前慢吞吞捡鸡腿肉的唐玉斐,心里越发的来火。 可唐玉斐这时候心情好,捡了鸡腿肉毫不在意地在他面前甩甩水,唇角好像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西装男觉得唐玉斐是在嘲笑他,瞬间就被这个笑整破防了,表情崩裂。 他刚要开口骂人,走到门口的宋恕却突然回头,眼神阴鸷地扫了他一眼。西装男有点被吓到,到嘴的话卡喉了,头皮隐隐有些发麻。 可随后他更加火大,对方就是个毛头小子,自己怎么就被他吓到了? 妈的,有机会看他怎么治他。 很凑巧,唐玉斐也看到了宋恕的眼神,看来西装男要倒霉了。 午饭过后,众人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除了必要的碰面时间减少与其他玩家的接触好像成了所有玩家之间的默契。 唐玉斐坐回床上,小心地从口袋里取出任务卡和身份牌,又另找了纸和笔。 投'票的时候,她把几位疑似是平民的玩家号码都记了下来,现在一一写在纸上。游戏时间越长,能推测出的玩家身份就越多,最后就能找出持有丘比特牌的玩家。 之后,她把这张纸夹在书页里,而身份牌和任务卡又塞回口袋里,还是要贴身带着才安心。 晚上九点,走廊里准时响起铃声。 唐玉斐给右手臂换了新药,随后收拾药品,要将它们放回医药箱去。 刚把药罐码好,她冷不丁看到另一卷纱布下压了个黑色的东西,唐玉斐心头一跳。 不会吧? 一将纱布取出,莫名躺在医药箱底的任务卡果然显露出来,唐玉斐满脸惊讶地将它捡出来一看,卡的背面用金粉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丘比特终于发现妻子被仆人欺负的事,愤怒的他狠狠惩罚了仆人,并细心安慰了普绪克。漆黑的房间内,普绪克虽然无法看见丈夫的容貌,但是他动听又迷人的嗓音让她充满了安全感,普绪克的心怦怦直跳。然而,有位一直爱慕着丘比特的女仆别有心思,她特地换上崭新的黄裙子企图引诱丘比特。幸亏丘比特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将她赶出了宫殿。” 新的任务卡上又藏有两个线索,一是丘比特惩罚了欺负普绪克的仆人,二是有位穿黄裙子的女仆被赶出了宫殿。 唐玉斐皱眉,这两张任务卡都像是有预知能力般,在向她透露着明天将会发生的事。 当然,预知是不可能的,所以唐玉斐怀疑,这一切都是游戏设计好的。就比如,恰好这个时候某位玩家会收到任务卡,上面写着:明天请穿黄色的裙子。 那这么一来,游戏最后的结局就是定死的,最终哪几个人能留下、哪几个人会被淘汰,全是一早被决定好的。 而最让唐玉斐担心的是,设计这一切的是游戏本身吗?会不会宋恕已经干预了游戏呢? 十一点,唐玉斐关了灯打算入睡,却从窗帘的缝隙看到阳台一侧透来光亮。 她出去一看,隔壁8号房没有拉窗帘,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室内的情况。 背对着门站的宋恕仅穿了件宽松长裤,赤着脚,正在拆绷带,唐玉斐靠着围栏,甚至能清晰看到他劲瘦的腰身上有两处腰窝。 她的视线一路往上,目不转睛地欣赏宋恕一层一层揭开白纱,像是在拆礼物,直到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完全展露于她眼前。 不得不说,之前宋恕在电梯里脱衣服的时候唐玉斐就看出,对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他的骨骼和肌肉线条都很流畅漂亮,肩宽腰窄且皮肤很白,换做40岁的富婆在这里一定会很有欲'望。 高空的冷风一吹,唐玉斐有点小激动,边看边点评。 直到拆完绷带的宋恕有所察觉,扭头目光凌厉地往门外看。 室内有反光,他模糊看到隔壁阳台有人探出半个身子偷看,知道他发现了竟然还向他挥了挥手,随后扭头走了。 宋恕的脸骤然冷了下来,第一反应是恼怒,下一刻他想起这个房间的人是谁了。 唐玉斐,那他甚至不需要看清楚,就可以知道刚刚她脸上是副什么表情了。 奇异的是,发现被人偷'窥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很快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难言的情绪。 宋恕伸手拉上窗帘,暂时没有给伤口上新药,反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微垂了眼睫,露出思考的神情,正饶有兴致地在想接下来要怎么给唐玉斐使绊子。 唐玉斐对此一概不知,她看完就走,回房之后顺带把阳台门锁上了,这样就不担心对方从阳台爬过来打她了。 第二天,9点铃声准时响起,几乎是同时的,各个房间的门纷纷打开。 唐玉斐再次同宋恕打了个照面,这次她脸色淡定地装没看到,加快脚步往客厅走去。 宋恕不紧不慢地跟着,目光落在唐玉斐的背影上,他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眼神隐隐有几分期待。 西装男在看到唐玉斐和宋恕的那一刻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的后腰现在还在疼。 然而等到所有玩家都落座的那一刻,机械人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15号玩家淘汰出局,15号玩家淘汰出局。” 玩家们神色各异,目光落在了西装男的脸上。 他们还没忘记,晚上是会随机淘汰平民玩家的,结果第一个淘汰的就是昨天险险留下来的15号,还真是倒霉透顶了。 西装男也愣了,他刚想着怎么对付唐玉斐和宋恕,下一秒自己就被淘汰了? 他不愿接受。 “有没有搞错?我被淘汰了?我他妈的就这么被淘汰了?”西装男瞪大眼睛。 唐玉斐很快反应过来,她想到第二张任务卡的内容了。 她忍不住看向宋恕的位置。 是他干的吗? 第五百四十一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二十七 在唐玉斐拿到的第二张任务卡上,第一条线索就是丘比特会惩罚欺负普绪克的仆人。而夜晚过后,西装男就作为第一个随机淘汰的平民玩家被淘汰出局了。 不过也证明,她先前猜得没错,西装男拿到的果然是平民牌。 那么淘汰西装男的会不会是宋恕呢?毕竟他昨天欺负了陶月,宋恕肯定会报复回去的。 可若真的是宋恕的手笔,就代表他已经完全干预了游戏,那她收到的、具有明显提示的任务卡又怎么解释呢? 或许,他真的手持丘比特牌,并且知道自己是普绪克牌。为的是兜兜转转到游戏的最后,将她耍了一通后淘汰出局?可陶月极有可能在妻牌阵营,若是她淘汰,陶月也会淘汰。 游戏规则摆在那里,就算宋恕想了什么办法,在陶月的主观意识那块可不好圆。 在短短的时间内,唐玉斐的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她面上不动声色,眼睛暗戳戳盯着宋恕,恨不能将他滴水不漏的表情戳出窟窿来。 没有人注意到唐玉斐看宋恕的眼神,包括宋恕,因为这时候的西装男还在发飙,玩家们很难挪开注意力。 “凭什么淘汰我?凭什么淘汰我?”西装男表情崩溃,他是平民牌,也就意味着没有再翻身的机会。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他猛然看向唐玉斐,五官狰狞,甚至眼球添了几条红血丝,语气充满恶狠狠的意味,“一定是你干的,就因为我昨天揭穿了你!” 唐玉斐很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刚要开口,西装男却又转向陶月:“还有你,我昨天撞了你,所以你怀恨在心是吧!” 最后抬手指向宋恕的面门,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你!我想起来了!昨天你看我的眼神就很不对劲,一定是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让我淘汰出局!” 见他这幅发疯的模样,唐玉斐闭了嘴。对方情绪过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这时候开口反而会给自己惹一身骚。 陶月也没想着解释什么了,宋恕冷冷地看着他,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小丑的眼神。 “说够了没有啊,神经病吧?淘汰了就是淘汰了,哪来这么多话。”终于有玩家不耐烦地开口,“再说了,你又不是第一个被淘汰的,昨天21号被淘汰的时候你还在偷偷笑呢。” “就是,他们哪里会有淘汰你的能耐,你是被迫害妄想症吧?既然淘汰了就不能参加投’票了,赶紧回去吧。” 西装男双手猛拍桌子,口水四溅:“你们懂什么?老子是平民牌!老子就是个平民牌!” 其他玩家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被淘汰了也没办法,你走不走了?” 与此同时,机械人声再一次响起:“按照游戏规则,被淘汰的玩家必须在房间内度过接下来的游戏时间,并且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扰游戏的正常进行。请15号玩家迅速回房,否则严肃处理!请15号玩家迅速回房,否则严肃处理!” 西装男深吸口气,拍红的手掌紧紧攥成了拳头,半晌才冷笑一声:“昨天平票的三个玩家出局了两个,两个王牌却还隐藏着,你们说剩下的9号会不会问题最大?” 他说罢看向唐玉斐,露出一个称得上是森冷的笑容,随后扭头走了。 唐玉斐冷冷瞥眉,对方还真是不依不饶,被淘汰了也要拉她下水。 可惜,西装男漏算了一点,他临走前对玩家们的提示也算是干扰了游戏的正常进行。 就在玩家们思索着他的话时,机械人声毫不客气地说道:“15号玩家违反游戏规则,言语干扰游戏的正常进行,因此游戏将对9号玩家启动保护机制,本次投’票不能再投9号玩家。” 这下剩下的玩家们都傻眼了,还有这种操作? 本来还在思考对策的唐玉斐愣了愣,差点就要惊喜地笑出声了。不过她硬生生忍住,转而做出一副我完全没想到会这样的表情。 还真是谢谢西装男那句话了,他要是还在现场,估计会气死。 圆桌前,玩家们满脸复杂地看着唐玉斐,而唐玉斐眼神无辜,没有开口,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措。 宋恕抬眸飞快地扫了她一眼,看到唐玉斐的表情,他轻轻从鼻间哼了声。 倒是挺会装的,他想。 不过宋恕到底没有开口,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唐玉斐会怎么继续演。 “各位,那就开始今天的投’票吧。”中学老师开了口,“其余人不能投9号,但是9号自身是可以参与投’票的。” 话音落下,有人看似开玩笑般地嘀咕了一句:“真的是,9号该不会真的是王牌吧?”眼神看向唐玉斐,里面分明是满满的试探。 唐玉斐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这点我无可奉告。” 可也有人说道:“但是反过来想想,出局的两个都是普通的牌,说不定她也是一样。我觉得昨天闹的那一出完全就是个坑,为的就是引导我们往错误的方向想。经过独木桥游戏后,我也觉得背后的人就是以玩弄我们为乐。” “越是可能的越不可能,总之这场游戏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的。” 对于这点,不少玩家都暗自点头,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们今天要怎么投?总不能又随便写数字揪个冤大头出来吧?昨天还有没有谁又收到任务卡的,赶紧说说。” 一时间没人说话。 ——直到圆脸小男孩很突然地举起了手。 中学老师很惊讶:“你收到任务卡了?” 圆脸小男孩摇了摇头,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眼神看起来有些不安:“我没有收到任务卡,我就是有件事要说。” “还举手,你是要报备上厕所吗?”见开口的是个小孩,有玩家忍不住取笑。 中学老师警告般看了那人一眼,这才语气温和地对圆脸小男孩说道:“你说,是什么事?” 圆脸小男孩鼓起勇气说道:“昨天晚上响过铃声后,我听到3号房间的人出来了,这不是违反了游戏规则吗?” “小弟'弟,我不认识你,你怎么针对我?”3号玩家立即开口,随后狐疑地质问道,“看你年纪这么小,是不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 所有人都看向3号玩家,是个脸型微胖的女人,年纪不到30岁,相貌中等,一双别致的狐狸眼却长得有些勾人。 比起其他人的惊讶,唐玉斐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3号玩家一出现她就注意到了,因为对方穿了一身黄裙子,很显眼,她就是任务卡的第二条线索。 唐玉斐觉得,按照任务卡的意思,这次投’票这位会被淘汰出局。 “我就住4号房间,在你隔壁,所以你开门的时候我听见了,那时候我还没睡着。”圆脸小男孩语气认真地说道,“没有人让我这么说,我就是听见了。” “你听错了吧?9点之后是不能出来的。”3号玩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然而这时,2号玩家开口了:“说实话,昨晚11点多我也听到了隔壁有开门的动静,本来觉得这事儿不可能,但是既然不是我一个人听到的话......” 2号玩家顿了顿,又语速飞快地蹦出一大段话:“先声明,我是个夜猫子,不到凌晨3点不睡觉的那种,晚上我很精神,不存在幻听。我跟3号玩家也没什么交集更没有仇,她也不欠我的钱,我也没收到任务卡,不是故意诬陷她也并非需要完成什么任务,我就是讲述一个事实。” “然后,要是谁有什么疑问的话,我也无可奉告哦。哦,有什么情绪我也不能照顾。” 玩家们:“......” 这是何等可怕的求生欲。 不过,3号房两侧的人都说听到了动静,其余玩家有些相信了。 “等等,就算真的开门了又怎么样?只是开门声而已,又不代表我出去了,可能我听到什么动静开门看了一眼而已。”3号玩家立即解释,她皱起了眉毛,“还是说你们亲眼在外面见到我了?难道都违反规定在晚上9点之后跑出来了?” 圆脸小男孩知道不只是自己有这个发现后声音大了一些,语气也很确定:“门缝会透光,我看到影子了,我肯定没有看错的!” “你不要胡说,我没事大晚上出来干什么?这没道理。”3号玩家呵地笑了一声,脸色不太好。 “其实,昨晚9点之后我也从门缝看到有人经过了。”唐玉斐突然开口,脸色严肃地说道,“当时时间不早,原来这么多人都发现了啊。” 陶月和梁添惊讶地望向唐玉斐。 3号玩家恼了,猛然看向唐玉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的房间在走廊另一头,我根本不可能路过,你故意的是不是?” 第五百四十二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二十八 “为什么不会路过我的房间?你去的是厨房还是公共卫浴,或者是健身器材室?”唐玉斐饶有兴致地问道。 3号玩家拔高了音量,声音逐渐带上尖锐之意:“你这是故意给我设套?我告诉你们,我哪儿也没去,更不可能在9点之后离开'房间,这会违反游戏规则。” “至于我说不会路过你的房间,这完全是下意识的想法。这层楼除了玩家房间外就只有这三处地方,如果要活动也只可能在这些地方活动,我相信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接着她扭过头,对其他的玩家们说道:“各位,你们好好想想,如果我违反了游戏规则在9点之后出门,游戏肯定会惩罚我的。” 这点让不少玩家都暗暗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毕竟这可是游戏明文规定的啊。 然而2号玩家忍不住嘟囔道:“谁说的?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比如拿到了任务卡什么的。” 说罢又立即补充了一句:“那个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啊,我就是提出了我的想法。” 3号玩家快要气炸了,她强忍着怒意,胸口急剧起伏着:“你还说没有针对我?!我知道了,你们是串通好的,真不知道我之前哪里得罪了你们。还有,4号平常跟9号走的很近,这话一定是9号唆使的!各位,我也觉得9号一定有问题。” 圆脸小男孩想反驳她,一道怯怯的女声先响起,声音小的仿佛随时都能被3号玩家的余音击碎:“你说9号有问题也没用,因为今天的投’票她是安全的,但是我们可以投你。” 说话的人竟然是女主播,她看起来精心打扮过,褪去先前的狼狈和疲惫后,模样很是甜美可人。 只不过因为她性格胆小,平常几乎不会开口说话,只默默缩在角落里,所以从第五个游戏开始到现在,唐玉斐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她。 “今天早上出门后,我在13号房间的门口捡到一张纸条。”她说着拿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看起来犹豫了许久。 她住12号房间,就在梁添隔壁。 3号玩家的脸色陡然大变,紧张不安地站起身,厉声说道:“那是什么东西?不关我的事!” 而梁添满脸雾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这又是怎么扯到他身上去的:“我的房间门口?” “嗯。”女主播点头,“当时我还以为是废纸,可捡起来一看,发现上面有内容,我觉得应该是3号原本夹在你的房门门缝里,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飘出来了。” 说罢女主播将纸条遥遥递给梁添,让他先看,旁边的玩家伸长了脖子,脸上难掩好奇。 “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这是3号玩家递出去的纸条?”中学老师问道。 “因为纸条下面署了一个数字‘3’。” “就算下面写了个3又怎么样?意思还可以是3点钟、3个人,你怎么就认定是是我?”3号玩家疾言厉色,那双原本有些妩媚的狐狸眼睁大后,显得有些凶狠。 女主播摇摇头,不说话了,脸上的意思很明显:看过这张纸条就知道了。 梁添将纸条展开,陶月和唐玉斐立即凑过去看,看到一排娟秀的小字:今晚9点后来我房间,有个很秘密必须要让你知道,不用担心会违反游戏规则! 下面果然有个数字“3”。 梁添将这句话念了出来,随后才发觉不对劲,怎么感觉有歧义?什么叫今晚来我房间? 他茫然地抬头,看到陶月欲言又止的脸色后倏然回神,连忙摆手:“你别这么看着我,这跟我没关系。” 男性玩家们的眼神顿时变得暧昧了起来,尤其是几个上了年纪、看着文化程度不会太高的男人,他们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看向3号玩家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轻浮。 当场被人撕开脸皮子后,3号玩家的脸色刷的雪白,表情很是难堪。 但是更多的是显而易见的紧张感,她咬紧下嘴唇,眼里慢慢爬上了慌乱。 2号玩家哦了一声,看向3号玩家:“也就是说,你真的有9点之后自由活动又不影响游戏规则的方法啊?能不能也跟我说说?” “我都说了,就算下面写了个数字3也不能代表是我。”3号玩家还在试图辩解,但是她的心理素质显然不过关,没办法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声音显而易见颤抖之色,“我又不认识13号玩家。” 唐玉斐看着她的样子暗暗摇头,要是她有宋恕的演技,那圆的能说成扁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这张纸条还真不能构成什么威胁。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3号玩家为什么是给梁添递纸条。 难道说持有丘比特牌的人......其实是梁添?一直以来她都猜错了? 唐玉斐感到疑惑,忍不住盯着梁添细细地看。 梁添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以为她也误会了,于是很无奈地扫了她一眼,眼神警告唐玉斐别多想。 见他满脸写着尴尬,唐玉斐笑了笑,暂时收回目光坐直了身体,结果她看到陶月另一侧的宋恕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不善。 这是什么表情?她活着呼吸又抢他空气了?唐玉斐懒的多想,干脆别开了视线。 宋恕眼神一冷,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是我?”梁添看向3号玩家,表情疑惑,“我们互相不认识,有什么秘密是能共享的?” 3号玩家的脸由白转红,最后又像被风吹凉了那般变得铁青,她冷冷地别过头去:“无可奉告。” 一向直男的梁添无法揣测3号玩家的心理,只觉得疑惑。 他原本还想再问,可3号不再理会他了。 这一次的投’票没有意外地、几乎所有的玩家都投了3号,随后机械声再一次播报:“第二轮投’票结束,3号玩家淘汰出局,两位王牌仍隐藏在剩余的玩家中,游戏继续。” 玩家们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竟然也不是王牌之一。 3号玩家没有再说什么,默默起身离开了。 原本玩家们想从她的嘴里问出更多的东西,但现在结果已出,她说什么都会变成“干扰游戏”,随后游戏就会想办法补足这个bug,只好作罢。 “到底是怎么在9点之后出来又不违反游戏规则的呢?”2号玩家好奇地抓耳挠腮,还在喃喃自语。 “我说,王牌该不会是13号吧?”有玩家看着梁添,“不然她为什么要偷偷和13号接头。” “不好意思,这件事我跟各位是同时得知。”梁添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 第二次的投’票结束,玩家们正欲起身离开,机械人声却第二次响起。 “为了增加游戏的趣味性,任务卡的任务难度会有所提升,另外,游戏规则的限制也会适当放开。” 玩家们愣住,中学玩家抬头环视,赶紧追问道:“哪些游戏规则的限制会放开?” 然而没有了回应,对方只是通知他们。 不过很快,唐玉斐就体会到了“难度提升”的意思。 当天晚上,她收到了第三张任务卡。 “从未见过丈夫真容的普绪克渐渐对他起了好奇之心,从仆人的口中了解到,丈夫除了见她外,其余时间都是独自待在书房中。然而,没有得到丈夫的允许普绪克无法进入他的书房。于是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决定在今晚夜深后悄悄潜入丈夫的书房一探究竟。” 任务卡上还有所谓的书房的位置信息,唐玉斐发现,它的描述完全可以跟这层楼的布局相对应。 然后她数了数,发现丘比特的书房竟然是......宋恕的房间? 第五百四十三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二十九 唐玉斐一个毛骨悚然,仔仔细细回想了这层楼的房间布局,又一次同任务卡上的信息对了对,最后得出一个切实的结论:今晚夜深,她要去宋恕的房间溜达一圈。 最最致命的是,任务卡下方还给出了时间要求,她要在宋恕的房间内停留十分钟以上。 ......唐玉斐面无表情地、一把将任务卡倒扣着盖了回去,内心被千万句骂娘的弹幕疯狂刷屏。 什么坑爹的任务啊,居然要她夜探玩家的房间。 人家只是睡熟了,又不是死了,她稍微弄出点动静就会被抓包的,那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更遑论她要去的是宋恕的房间,唐玉斐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她觉得头疼,能不能不去啊?任务卡的任务是必须完成的吗?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纠结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唐玉斐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越来越清醒。直到看到时针已经指向12,她认命地爬了起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唐玉斐摸黑打开了阳台门,夜风吹的她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她赤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寂静无声。 屏息听了会儿隔壁房间的动静,确定安全后,唐玉斐轻巧地翻上阳台,随后站上了窗框,一点点地往8号房间挪去。 想起之前自己还脑补过宋恕翻阳台来暗鲨她,结果现在先翻阳台的人是她,唐玉斐表示心情复杂。 她已经想好了,现在黑灯瞎火的,进去后她就藏进宋恕的床底下,十分钟后再出来。 万一她真的背到家,宋恕在中途有醒来的迹象,她就干脆在他的床底下待一晚上,等到第二天9点他离开'房间后,她再翻回自己的房间,从房间里出去。 最后唐玉斐成功站在了8号房间的阳台上,她的手脚已经被夜风吹的冰凉。 唐玉斐轻轻推了推阳台门,成功推开了一条缝,门没有锁,她心中一喜。 滚轮的润滑做得很好,推门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唐玉斐仅打开够她侧身进入的缝就迅速挤了进去,再轻轻关上。 她屏住呼吸,即使赤脚踩在地板上几乎听不到声音,可她还是放缓了动作,小心再小心。 这可是宋恕的房间,她一点不敢放松。 刚走至床边,她正欲往床底下钻,突然觉得不对劲。 她怎么没有听到床上的人的呼吸声? 想到这里,她立即探出手,想要摸摸床上的人。 被子有起伏,底下却摸了个空。 床上没人!唐玉斐头皮一炸,扭头就要跑,一道修长的身影却从角落里闪出,动作敏捷如同神秘莫测的狸猫,他伸长了手臂,从身后扣住了唐玉斐的脖子,一把将她拖回来。 唐玉斐喉间发紧,被他带的往后跌去,就干脆顺着回去的力道狠狠地朝对方的胸口送了一个肘击。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手肘被撞得瞬间麻痹,对方也果然发出闷哼声,可他的手还是死死地勒着唐玉斐的喉咙。 两人被捆绑着一阵趔趄,脚步凌乱,最后唐玉斐的额头砰地撞在了阳台门上,宋恕的身躯从后覆了上来,甚至一手箍住了唐玉斐的腰,让她挣脱不得。 “想跑?”宋恕阴冷地声音在唐玉斐的耳畔响起,他不太好受,嗓音嘶哑,语气间透露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唐玉斐不吭声,却没有放弃抵抗,抬手狠狠揪住了宋恕的头发,同时用脚后跟使劲去蹬他的脚背。 可惜她赤着脚,杀伤力实在不怎么样,唐玉斐恨不得自己的脚能变出一双高跟鞋来。 宋恕没想到她竟然用这些刁钻无赖的方式,心中恼火不已的同时,他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窒息的感觉让唐玉斐头脑发胀,可她咬着牙,用另一只手发狠般去攻击宋恕的腰侧。 宋恕吃痛,只能松开她的腰,转而抓住她的手,并狠狠地将她压在了玻璃门上。 “唐玉斐,你要是想死的话,我现在就掐死你。”头皮被撕扯的剧痛让宋恕有些失去了理智,他说完这句话后,鬼使神差地一口咬在了唐玉斐的耳朵上。 为展现他的报复,力道是一点也不小。 唐玉斐痛的生理性飙泪,因为脖子被掐着,她无法喊痛,只发出一声低低地呜咽,却还是不肯松开宋恕的头发。 她实在没想到宋恕大半夜没睡觉不说,居然还蹲点逮她,而她猝不及防之下被对方制住了。 不过此时的唐玉斐已经无法去想宋恕为什么能提前蹲点,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被掐死之前,她要把他揪成地中海! 两人僵持了一阵,极度缺氧的唐玉斐肺部发紧,脑子混乱一片,手上的力道逐渐变小。 宋恕见他真的要掐死她了,冷哼一声突然收回了手,退后两步。 新鲜空气疯了一般地涌进肺部,唐玉斐被呛地剧烈咳嗽,贴着玻璃门的身体摇摇欲坠。 待脑子清醒一些了,她的第一个念头还是溜。 然而宋恕先一步开了口:“敢踏出阳台门一步,我就把你从楼上丢下去。” 唐玉斐转过身,身体有些无力地靠在门上,好不容易吐出五个字:“你想怎么样?” “这话该我问你,大半夜进我的房间有什么目的?”宋恕盯着她,唐玉斐模模糊糊能看见他的脸,那双原本呈现棕栗色的眼瞳因为光线昏暗而变得尤为深邃。 “你最好老实回答我,否则......”宋恕的语气变得危险,“我会好好考虑把你从哪扇门丢出去。” “我在完成任务卡上的任务。”唐玉斐没有遮掩。 “什么任务?” “进你的房间。” 宋恕眯了眯眼,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然后呢?” “没有然后。” 宋恕朝她迈近一步,冷笑,显然是认为唐玉斐不够配合。 对方的压迫感瞬间重了许多,唐玉斐倒也没觉得惊慌,用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脖子,淡淡回答道:“你爱信不信。” “不过,不管你要把我从哪扇门丢出去,我都不会让你太好过。” 唐玉斐的思绪已经逐渐清明起来,开始琢磨刚刚没办法细想地问题。 是她进来的动静吵醒了宋恕,还是任务卡有诈? 她知道他是个很警觉的人,可一个人的自我防护真的能严谨到这种程度吗? 还是说,她就是运气太背了,宋恕今晚刚好想看看星星不想睡觉,结果刚好撞见翻阳台进来的她。 再或者......他也同样收到了一张与她相对的任务卡。 “你以为你能威胁我?”宋恕终究没有更近一步,只是语气越发的冷。 “刚刚你没有掐死我,现在你想再做些什么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唐玉斐呵地笑出声,她的姿势看似懒洋洋的,实际上已经戒备到了极致。 空气陷入安静,宋恕盯着她,两人僵持了许久,他突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冰冷的笑:“我知道你的身份牌是什么。” “哦,我也知道你的身份牌是什么,明天要看谁先淘汰出局吗?”唐玉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宋恕刚要开口,门外的走廊内却极为突兀地响起说话声,打断了他。 这时候会是谁在外面说话? 宋恕顿了顿,唐玉斐却冷不丁冲他扑了过去,宋恕被撞地摔倒在地,下一秒坐在他腰上的唐玉斐狠狠咬在了他的肩头。 吃痛的宋恕紧紧皱起眉毛,可唐玉斐却不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就立即松了口,随后起身,打开阳台门溜了。 十分钟终于到了,她溜了溜了。 唐玉斐的动作轻巧而敏捷,翻阳台回去的速度极快,随后立即将阳台门反锁,一气呵成。 宋恕呼吸微微急促,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好半天,被肩头的剧痛拉回思绪。 门外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已经惊动了不少玩家,甚至有开门声响起。 宋恕站起身,开灯走进浴室,巨大的半身镜倒映出他苍白的脸和肩头逐渐浸湿衣服的血迹。 他将上衣脱了,肩头的伤口早已崩裂,鲜血染透了纱布一角。 同时,他清晰看到颈窝处有一道极深极狠的牙印,也在往外丝丝渗着血。 宋恕盯着那道牙印盯了半天,面无表情地抬手碰了碰。 很疼,尖锐地疼。 第五百四十四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三十 已经回到自己房间的唐玉斐顾不上多想,先竖起耳朵去听门外的动静,大半夜的走廊上怎么会有说话声? 但不得不说,多亏了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她才能最快从宋恕的房间逃出来。 走廊上逐渐多了更多细碎的声音,是玩家们都被惊醒了。唐玉斐也打算开门听个真切,毕竟游戏只是规定不能出门,没规定不能开门。 可不巧的是,唐玉斐的手刚落在门把上,玩家们的行为竟然触发了警告。 机械人声头一次在休息时间响起,语调淡漠地说道:“警告,警告,普通玩家在21点之后以任何形式试图获取房间外信息的行为都将视作违规,违者将淘汰处理。” “重申一遍,玩家在21点之后......” 隔着门,唐玉斐陆续听到有关门的声音响起,走廊上的动静渐渐消失了,然而两次警告播报结束后,第三句话却让人意想不到。 “19号玩家违规出局。” 19号?唐玉斐想了想,对这个数字没太多印象,只记得是个年纪不大的男性玩家,这是被杀鸡儆猴了? 而那些缩头动作快的玩家无一不是暗自庆幸,还真是分毫侥幸都不给,差点就要被淘汰了! 所有人都以为之后要安分了,走廊内却突然响起了啪嗒啪嗒的沉重脚步声,略显急促,清晰可闻其主人的怒意。 “妈的,淘汰了是吧?那老子就偏要趁现在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故弄玄虚!” “警告,请19号玩家迅速回房,否则严肃处理!请19号玩家迅速回房,否则严肃处理!” 冰冷的机械人声持续不断地响起,然而19号玩家怒气冲冲地大吼一声:“给老子闭嘴!搞明白是谁在瞎叫唤就回去了,否则我是不会甘心的!反正现在其他人都出不来,我能影响谁?” 奇异的是,他吼完之后,播报声竟然真的沉寂了下去。 随后不久,暴跳如雷的骂娘声以及有物什被砸碎的哐当碎裂声响起:“他妈的,是个录音机!谁他娘的在这里放了个录音机?!” “一个个的都在门后听着是不是?谁干的这缺德事,老子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挖坑等着别人跳?我呸!” 随后是一连串骂骂咧咧的声音,知道自己是被人摆了一套才淘汰出局,19号玩家显然是气疯了。 而得知真相后,门后偷听的玩家们都心惊肉跳,各怀心思。谁都清楚的知道,接下来的淘汰会愈发暗藏锋芒,毕竟就连夜晚都无法平静了。 19号玩家闹了一阵,终究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房间,夜晚再度陷入平静。 当然,没有玩家能睡得着,每个人的心里都筹算着什么。 唐玉斐打开浴室的灯,从半身镜里她看到自己的脖子上有几处明显的指印,宋恕掐她脖子的时候用的力气可不小。 同时,她看到自己被咬的耳朵上有个明晃晃的牙印,正疼的厉害,渗出的血迹已经凝结了。 实在想不到,在男女力量相差悬殊且她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宋恕竟然会用牙齿攻击她,还真是阴险又小心眼。唐玉斐也骂骂咧咧的,拿出医药箱处理外伤,万幸之前拜他所赐受的箭伤没有崩裂。 这时候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并且在脑中复盘今晚和宋恕的斗智斗勇。 思来想去,唐玉斐排除了自己的运气实在是背这个微小的可能。 她觉得宋恕的伏击一定是提早就预料到了什么,要么是收到了与她相对的任务卡,比如午夜后某某会夜闯他的房间,你要抓住她;要么她的任务卡干脆就是他下的,他早就窥透了她的老底。 可之前的那一连串质问又让唐玉斐觉得他不太像是后者,宋恕的演技是好,但是那种情况下他还要掐着她的脖子同她演戏么? 唐玉斐砰地扣上了医疗箱,仰倒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皱着眉毛沉思。 在陶月身边的这些年,宋恕将自己的性子和脾气收敛的极好,心思诡谲,短短几天的接触唐玉斐根本摸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性格,她唯一能确保正确的思路就是将事情往陶月有利的方向去想,这样准没错。 当然,她还记得宋恕同她说的话,他说他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牌。 难道说......唐玉斐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宋恕就算知道自己可以改变游戏也并没有窥探太多,他其实是同她一样在享受游戏追逐的过程呢? 她眼睛微亮。 想了一晚上的唐玉斐最后撑不住眼皮子打架睡过去了,时针指到9点时,铃声照例响起。 唐玉斐特地挑了件衬衫,并且用遮瑕膏仔仔细细的盖住了脖子上的痕迹,最后披散头发盖住了耳朵。 在确定伤痕不会露出后,她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到的比较迟,宋恕、陶月和梁添都已经坐好,圆桌前陆续有玩家落座,气氛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唐玉斐不动声色地瞟了宋恕一眼,对方耷拉着眼睫,眼眶下有些发青,脸上的憔悴感和疲惫感重的竟像是一夜没睡。 难道是因为没杀了自己耿耿于怀?他半夜该不会还翻阳台了吧?唐玉斐有点想多。 宋恕再一次敏感地捕捉到了唐玉斐的视线,然而他刚抬起头,这视线就被陶月挡住了。 此时陶月偏过头,将声音压的极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宋恕:“阿恕,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出了什么事吗?” “姐姐,我昨晚不小心让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很疼。”面对陶月的关心,宋恕回答的很积极,他牵起一个无奈又苍白的笑容,脸上心虚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被姐姐发现无法自己照顾好自己、需要依赖的弟弟一般。 “怎么这么不小心?”陶月果然皱眉,“有没有好好上药包扎?” “嗯,换了新药。”宋恕轻点了头。 陶月还想说他两句,但她知道时候不对,她只好用充满警告地瞪了宋恕一眼,暂时收回目光。 昨天晚上又淘汰了一位平民玩家,号码播报出来后,对方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满脸死灰色、魂不守舍地离开了圆桌。 圆桌前,所有玩家都没有开口,周围的人在日渐减少,没有人不替自己捏一把汗。 “昨晚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是有人故意将录音机放在外面。”中学老师率先语气沉沉地开口,“干这件事的人目的不纯,身份牌或许也不简单,所以单单针对这件事而言的话,你们谁有可疑人选?或者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我觉得8号有问题。” 中学老师的话音刚落下,唐玉斐的正对面,穿着白衬衫戴着黑框眼镜且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女玩家语气冷厉地开口了。 宋恕闻言抬了头,神色淡漠地看向对方。 唐玉斐则立马坐直了身体,开始看戏。 面对众人的注视,这位女玩家面色十足镇定,逻辑也很清晰:“昨晚不仅我们睡不着,想必放录音机的那个人会更加心虚难以入睡。” “8号,我想问问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一副彻夜未睡的模样,之前我观察你们每一个人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正常的。在事发的第二天,你的状态让我很难不怀疑你,放录音机的人是你吗?” 第五百四十五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三十一 一经这位女玩家的提醒,所有玩家都立即注意到了宋恕不太好看的脸色。 “没睡好。”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宋恕的回答仅有短短三个字,他脸上的表情没多少变化,更看不出紧张之色。 女玩家却有些不满地皱起眉毛,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就这样?你不准备再说点什么吗?为什么没睡好?” “昨晚太吵,所以我没睡好。”宋恕的语调不急不缓,“单这一点还不足以把昨晚的事情怀疑到我头上来,还是说,你亲眼看到我做了什么?” “我当然没有看见,但正是在没有确切线索的情况下,我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我觉得可疑的地方。”女玩家面色坦然,“再说,我有没有足够的证据并不重要,这是个投’票裁决的游戏,只要我们都觉得是你,就能让你出局。” 陶月立即开口替宋恕解释道:“阿恕在上一个游戏受了很重的箭伤,昨晚他的伤口又开裂了,所以没有睡好。” 伤口开裂了?唐玉斐看向宋恕的眼神不规矩地游离了几分,落在他的肩头。显然,昨晚不好受的不只是她。 想到这里,唐玉斐的心情又舒爽了几分。 而曾在电梯内为大家包扎的护士玩家这时也点点头:“这点我有印象,他肩上的伤口是所有人里最严重的。” “伤口裂开了?怎么会这么凑巧?” “你该不会还要让他当众脱了衣服,让他证明没有撒谎吧?”陶月脸色不愉。 “不。”那位女玩家依旧不依不饶,语气越发的笃定,“这个游戏是目前看来舒适度最高的,也没有什么危险性,伤口怎么会无端开裂?是因为昨晚干了什么牵扯到了伤口对不对?” 陶月死死地拧紧了眉毛,不过她聪明的没有再开口,只是将目光落在宋恕的脸上,等着他的解释。 在她看来,虽然认识宋恕不久,但她却对他有着莫名的亲近感,是真的将他当弟弟,并且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他。 不过,也有其他玩家持有不赞同的意见:“我说,你这么咄咄逼人的追问反倒让我觉得你有问题了,该不会你才是昨晚动手脚的人吧?” 有人附和道:“那这招叫什么?祸水东引?” 女玩家冷哼一声:“你们可以怀疑我,我也可以怀疑他,我只是在求证而已。” 她并不慌乱,而且多数玩家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8号,我在等你的说法。” “你想知道我昨晚做了什么?”宋恕蓦地扬了扬眉毛,棕栗色的眼瞳中添了几分玩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噙了几分笑意。 见他神态有异,女玩家微皱了眉毛,不过还是肯定地点头:“当然,你能证明昨晚放录音机的人不是你吗?” “可以,昨晚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宋恕说着语调顿转,“我有人证。” 说到这里,宋恕唇角的笑容确实的真切了起来,他暂时按住话头,看向唐玉斐,眼里闪过恶意的玩味,仿佛在说:我就是故意要拉你下水。 唐玉斐拳头硬了。 她隐隐猜到宋恕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她恨不能现在就找胶布把他的嘴捆起来。 “昨天晚上我跟9号待在一起,你想知道我的伤口为什么会开裂,不如去问问她?”宋恕面带微笑,挂着一副少年纯真和羞涩的神态,表情管理的毫无破绽,嘴里丢出来的话却让唐玉斐除外的所有人都呆了呆。 什么叫昨晚跟9号待在一起?这话说的......很有歧义。 陶月和梁添不敢置信的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事情的发展开始魔幻了。 追问宋恕的女玩家不理解:“什么意思?你昨晚在9号房间?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游戏规则只要求玩家不能在非自由活动时间踏出房门,并没有具体规定要在哪个房间,我并没有违规。”宋恕摊手,“还有,你说错了一点,不是我在9号房间,而是她主动来我的房间。” 宋恕故意咬重了主动两个字。 梁添和陶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唐玉斐,眼神千言万语,尤其是梁添,就差在脸上写着:你要是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唐玉斐想到自己脖子上和耳朵上的伤口,觉得解释不清,觉得人麻了,她知道宋恕肯定有别的办法摆平其他玩家的怀疑,他就是想借机坑自己一把而已。 不过,他这么做不担心陶月误会吗? “你的意思是,你们昨晚一直待在一起?她什么要去你的房间?你们是什么关系?” 略带急促的一连串追问从女主播的嘴里吐出来,她盯着宋恕的脸,双手有些紧张地交握在一起。 随后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太对劲,又牵强地多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们的行为很可疑。” “你说呢?昨晚你为什么要来我的房间?”宋恕直接将问题抛给了唐玉斐。 于是压力给到了唐玉斐这边。 唐玉斐轻吸了口气,浅浅勾起一个害羞的笑容,她故意微微偏过头,露出恋爱中的小女孩羞态,掐着嗓子反问道:“阿恕,真的要我来说吗?” 两人的眼神隔空斗了一场,唐玉斐当着宋恕的面故意瞟了陶月一眼。 随后她就察觉到宋恕的笑容微微一凝,原本真心的愉悦瞬间沉寂了下去。 这回换成唐玉斐的笑容真实开心了,恶心她是吧?那她只能将计就计了。 没等宋恕回答,唐玉斐抬手撩开了耳侧的头发,耳朵上一处牙印清晰地展露在众人面前。 不仅如此,唐玉斐还用手指胡乱擦了擦脖子上的遮瑕膏,她故意“半羞半怯”的遮挡着,脖子上略带青紫的指印模糊不清,看上去像是暧昧的吻'痕。 客厅内顿时静的只能听见玩家们的呼吸声。 唐玉斐想笑,她知道自己若是反驳宋恕的话,他下一秒就会来掀她的头发,那还不如让她自己动手先恶心回去。 不就是比谁更会演? “阿恕,玉斐,你们?”陶月满脸不敢置信,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宋恕和唐玉斐的态度一直有些微妙的不对付,她甚至特地想办法要拉近两人的距离,让他们放下隔阂。 结果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 唐玉斐放下头发,再看向宋恕时,他脸上的笑容果然已经不见了。 怕他开口,唐玉斐又向陶月面带愧疚地补充了一句:“陶月姐,其实他的伤口开裂跟我有关系,对不起啊。” “你们真是......”陶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压低音量:“这件事我们私下再谈。” 玩家们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唐玉斐大概能猜出他们的意思:现在这种情况,你们居然还有心思谈恋爱?还敢做些这么一言难尽的事情? 女主播看看宋恕,又看看唐玉斐,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她咬着下唇,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你们怎么能在21点之后待在一个房间里?可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女玩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她显然被唐玉斐和宋恕在违规边缘疯狂试探的行为震惊了,但是嘴上还不肯放过。 宋恕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冷了八个度,神态也不耐烦了:“还要我具体告诉你,昨晚我们做了什么?” 女玩家闻言,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只得悻悻然闭了嘴。 所有玩家都嘘声了,现在在他们看来,唐玉斐和宋恕完全就是两个看不清情况的恋爱脑小青年。 因为这个话题敏感,所有玩家都识趣地避开不谈了。 中学老师开始圆场,他将被摔碎的录音机都拿了出来。圆桌前,一群玩家七嘴八舌的分析、怀疑了一通,最后也没能确定究竟是谁,毕竟,昨晚谁都没能出门一探究竟。 最后,大家都讲的口干舌燥,也终于到了投’票环节。 所有玩家的眼中都藏着算计和猜疑,遮遮掩掩地写下数字后,都飞速地折叠交了出去。 “所有的票我都收到了,现在我要开始计票了。”中学老师将票逐一展开,最后报出了一个数字,被票选出局的竟然就是为难宋恕的女玩家! 她呆住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开口:“是我?” “怎么会是我?这不可能!”女玩家失去了之前的镇定,但也不是撒泼般的胡闹,只是满脸的不相信。 就连唐玉斐也觉得奇怪,她听了全场,玩家们在争论中又扯出两个有些嫌疑的人选,她还以为投'票结果会是其中择一,结果是这位出局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其他玩家的表情,发现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些惊讶。 然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多说什么,纷纷选择了沉默。 唐玉斐觉得,这次投’票的结果有问题。 第五百四十六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三十二 “明明有两位更有嫌疑的人选,我的票数怎么可能比他们都多?”女玩家眼神锐利地扫视一圈,似乎是想从玩家们的脸上找出答案,“都有谁投了我?” 两位有嫌疑的人选平票了,而这位女玩家的票数刚好比他们多了一张。 “喂,你是不是输不起?之前你针对8号玩家的时候不是说的很起劲吗?怎么,现在是气急败坏了?” “就是,出局了就是出局了,计票过程我们都是亲眼看着的,难道还有假不成?” 那两位有嫌疑的玩家见淘汰的人不是自己后都大松了一口气,随后开始出言指责女玩家。 女玩家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并不做理会:“我觉得投'票有问题,我想知道都有谁投了我。” “不好意思,这个要求无法被满足。”中学老师面露为难,但是语气很是坚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一开始就决定好投’票不采用实名制,游戏不能为你破例,你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机械人声响起,播报了女玩家被淘汰的事实,她满脸不甘和怀疑,可终究无可奈何。 同时,因为昨晚淘汰的玩家正好是平民牌,就没有二次淘汰另一位平民玩家,这让剩下的、还隐藏着的平民玩家们都松了一口气。 当然,两位王牌仍然隐藏着。 等其他玩家都离开了客厅,梁添四下望了望,确定不会有人听见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投’票结果有问题。” “为什么?”陶月惊讶。 “计票的时候,我发现没有我写的号码。可那些票是我们亲眼看着收拢到一起、再一一展开计票的,根本不会有被动手脚的机会。”梁添说到这里,眉毛皱紧,满脸的不理解,“若要硬说谁最有可能做小动作的话,应该就是计票的人了。” 唐玉斐微微凝眸,果然,她的猜测没错,这次的投’票不对劲。 是宋恕,他改变了原定的结果,让那位女玩家淘汰出局了。 陶月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是在怀疑......” 梁添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这手法得厉害到什么地步才能躲过这么多双眼睛?我的票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其实,我有一个猜测。” 他说到这里,将声音压的更低,神态更加谨慎,唐玉斐和陶月微微凑近了些,这才听见他说道:“其实我觉得这场游戏是被一只手推着进行的,结果如何早已定好。当然,我没什么证据,只是联想到上一个游戏我们吃的亏。” 闻言,陶月和唐玉斐都露出震惊之色。 陶月是震惊梁添的猜测,唐玉斐是震惊梁添在巧合下竟然能推测出这个结论。 她抬起头,装作不经意地看了宋恕一眼,对方做认真聆听状,面部表情天衣无缝。 不过这时,他突然开口,语气镇定地问了一句:“你写的是什么号码?” 这回梁添默了默,有些尴尬地说道:“8号,我投了你。” 宋恕微微点头,神态未变,没有因梁添对他的怀疑多说什么,只是眼瞳深了几许。 陶月欲言又止,却也清楚这个游戏特性如此,两相为难,终究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很生硬地转开话题:“对了玉斐,你和阿恕是怎么回事?” 唐玉斐后背一僵,话题转她身上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姐姐,我......” 宋恕下意识要向陶月解释,谁知陶月回头打断他:“你先别说话,让玉斐来解释。” 他只好闭上嘴,而在看到唐玉斐眸中闪过的一抹幸灾乐祸后,宋恕的脸色沉了下来。 唐玉斐在心里呵呵冷笑,让他刚才乱说话故意坑她,现在害怕陶月误会了? 可惜,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收不回来,她也不想帮他圆。 “陶月姐,昨天晚上确实是我主动去了他的房间,因为我拿到了一张任务卡。”唐玉斐缓缓说道,“至于任务卡的内容,这个我不能说。” “有没有被人看见?还有,昨晚放录音机的人不会是你吧?”梁添追问道。 唐玉斐摇头。 梁添和陶月都松了口气。 “那你耳朵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陶月的目光落在唐玉斐的脖子上,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任务卡总不会给这种任务吧? 唐玉斐轻咳了一声,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偏过头,借头发遮住了脖子上的指印,她怕陶月和梁添仔细观察会看出端倪。 “当时太黑了,可能有些误会......”唐玉斐故意说的含糊不清,随后又语气隐隐急切地补充了一句,“总之,陶月姐,你别怪宋恕。” 陶月眼神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样的,梁添的脑子里也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测。 深更半夜,唐玉斐怎么能进到宋恕的房间去?是他自己同意开门的? 或者,要是唐玉斐用了什么方法偷偷潜入,宋恕设防,那也不该留下这种暧’昧的痕迹呀。 这也太古怪了。 总之,梁添和陶月想来想去,最后也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都保持了诡异的沉默。 尤其是陶月,当她看到唐玉斐“故意保护”宋恕时脸上的关切,觉得一瞬间都明了了。 于是她当即转过头,对宋恕说道:“阿恕,向玉斐道歉。” “姐姐?”宋恕脸色迟疑,有些不解。 “你是男生,不能伤害女孩子,道歉。”陶月语气严厉,不容拒绝。 唐玉斐看着宋恕脸色难看、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心里暗爽,但是嘴上却非常绿茶地说道:“陶月姐,他肩上的伤......” 陶月瞪着宋恕:“不怪你,况且男孩子哪有这么娇气,吃点苦头而已。” 无奈之下,宋恕只能语气硬邦邦地向唐玉斐道歉:“对不起。” 他面无表情,盯着唐玉斐的那双眼睛甚至能擦出火星子,写满了心不甘情不愿。 此时的陶月和梁添都盯着宋恕,没能注意到唐玉斐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她知道现在这两位恐怕都认为她和宋恕之间有些什么了,不过没关系,对她并没有太大影响。 不过,让唐玉斐有些头疼的是陶月放过她了,梁添又悄悄拉住了她,趁着只有二人时顶着一脸“你遇人不淑”的表情看了她半天。 终于,在唐玉斐被盯的有些发毛时,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事我不太懂,更不好说什么,总之,你要记住你是女孩子,任何时候都要优先保护好自己。” “还有,不要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先告诉我。” 唐玉斐知道他仍是对宋恕有些不放心,但是刚才碍于陶月在场不好说什么,于是点头:“我知道,谢谢你梁添哥。” 梁添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忍住,问道:“你真的喜欢他啊?为什么?” 唐玉斐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白,随口回了句:“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梁添很无语地看着她,很是不能理解,“这是什么理由?” “女孩子的想法你当然不能明白啦,那你知道陶月姐为什么喜欢你吗?”唐玉斐反客为主,开始试探梁添。 谁知梁添的耳朵说红就红,眼神有些慌乱:“乱说些什么,小心被她听见。总之,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告诉我就是了。” 说罢他有些狼狈地转身,打算离开。 唐玉斐见他害羞,还故意追问:“梁添哥,陶月姐你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梁添回头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许再问。 他的反应让唐玉斐觉得好笑,不过还好,梁添虽然是个大直男,倒也不是一窍不通,他们的感情发展或许就差点契机去推一波。 要怎么推呢? 唐玉斐思索着,转身打算回房间,谁知一抬眸,还未淡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她看见宋恕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你很开心?”宋恕朝她走近,眼神微眯,脸上挂了几缕嘲讽。他在面对唐玉斐时不屑于做任何伪装,赤'裸裸地将自己的恶性暴露在她面前。 方才梁添和她的对话他都听见了,此时的他想冷笑,又有些恼火。 她还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面对他的时候牙尖嘴利,动起手来更是毫不手软。可笑梁添竟然吃了她讨好卖乖的那一套,还真信了她喜欢他。 喜欢? 宋恕唇角的冰冷越发扩大,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用这个词将两人联想到一起。 还有,她是故意对梁添说,姐姐喜欢他的。 唐玉斐彻底收敛了笑容,同样回以他一个挑衅又讽刺的笑容:“看到有人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当然开心。” 宋恕走到她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前的女孩瘦弱的过分,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浑身上下都是他熟悉的阴郁。 完完全全是他讨厌的样子。 他的目光向下,落在她纤细的脖子上,那里隐隐可见青紫色的指印,让他想起昨晚掐在上面的感觉。 再稍一用力,就可以拧断。 可他却不只想起这些,脑海中接踵而来的还有那天在电梯里,他发着烧趴在她背上时,长衫下一节节脊骨的微妙触感。 “你还真是会耍小聪明。”宋恕仅仅恍惚了一瞬,他冷笑着凑到她耳畔,低声说道,“狡猾又愚蠢的普绪克。” 第五百四十七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三十三 没想到宋恕会这么直接地说出她的身份,唐玉斐的心微微一颤。 不过她面上不显,更没有推开宋恕,而是同样凑到他耳畔,吐出一句:“当我是小孩,随便就能套话么?” 两人距离极近,几乎要贴在一起,宛如交颈缠'绵的天鹅,能感觉到彼此呼吸所带来的温度。 唐玉斐抬手触上宋恕的肩,落在他的伤口上,那里还有一处她咬的牙印呢。 “有空来找我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跟陶月姐解释我们俩的事情,现在的误会可大着呢。”唐玉斐十分幸灾乐祸地说道,尾音上扬,语气暧昧,像是挑'逗,更像是挑衅,“你就不着急?” 说罢,她不等宋恕回答,手上陡然用力,一把将他推开了。 宋恕只觉得肩上的伤被她推的一阵剧痛,他情不自禁皱紧了眉心,退后两步,脸色阴沉地看着唐玉斐心情不错地离开了。 他的眼底有一丝恼意,不是因为唐玉斐的态度,而是因为他竟然认同了她的话,像是刚从梦游中惊醒一般。 干嘛要找她浪费时间说这些话?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想办法向姐姐解释才对。 而另一边,不知道宋恕是什么表情、有什么想法的唐玉斐脚步飞快的回房反锁,心情放松地呈大字型倒在了床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心情愉悦,至于接下来宋恕要怎么跟陶月解释,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游戏过去三天三夜,之后迅速进入第四个夜晚。 唐玉斐知道一定会有任务卡等着她,果不其然,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张黑色卡片。 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是:“打算偷偷溜进丈夫书房的普绪克没能成功,她被人发现了,只好返回房间。” 唐玉斐:“......”玩儿她呢? 她继续往下看。 “可是普绪克对丈夫的身份越来越好奇,强烈的好奇心折磨着她。夜晚,还未入睡的普绪克再一次走出了房间,独自在偌大的宫殿内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她在地上发现了两片洁白的羽毛。”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她要出去寻找羽毛?唐玉斐忍不住吐槽,希腊神话内的普绪克在姐姐到来之前好像也没这么不安分啊。 有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玩家们的警惕性都提高了不少,所以唐玉斐先睡了会儿,等到凌晨两点才悄然打开了房门。 这个点应该都睡的差不多了。 走廊内隔一段距离就亮着照明用的led灯,光线不强,但是足够视物。 为了尽可能将脚步声降到最低,唐玉斐特地只穿了袜子出来,走在冰凉的地板上又轻又滑,也不会有太大的摩擦。 她一边走一边仔细寻找羽毛,同时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 这层楼很大,想找到两片不知掉落何处的羽毛可不容易。不过幸好,任务卡内明确写着普绪克是在“地上”找到羽毛的,万一藏在厨房冰箱里或粘在健身器材室的天花板上,唐玉斐觉得自己还是直接淘汰来得痛快。 怕自己找漏了,唐玉斐特地从距离自己更近的走廊尽头开始搜,打算就这么一路搜到另一个镜头。 唐玉斐拐进第一个厨房,仔细搜了一遍后无果,复又出来。她的眼睛没有放过地上的任何一处,速度却也不慢,她知道耗时越久就越不利,万一有人起夜发现了门外的动静呢? 另外,心理压力也蛮大的。 唐玉斐走进第二个厨房,还未出去,却冷不丁听到一丝细微的动静。 很轻,有规律,并且感觉越来越近。 这是脚步声!外面还有一个人在! 唐玉斐后背一凉,对方的脚步声掩饰的没有她好,但是也极为轻微,显然不想让其他人发现。 怎么会这么巧,她刚出来没多久,又有一个人出来了,她最近是太背了吗?还是说......另一个人的出现根本就是同她有关? 想到任务卡上的第一句话,唐玉斐陡然警醒。总之,不管对方是谁、需要完成的是什么任务,她绝对不能被发现。 脚步声就快要到厨房了,唐玉斐听的更加真切,她迅速蹲到了冰箱一侧,那里刚好是个狭小的死角,光线不足,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可以躲过去。 下一刻,果然有人踏进了厨房,往唐玉斐的方向走来。 不过唐玉斐发现,对方的脚步很迟疑,且步子迈的越来越小,最后竟然草草看了几眼就转身走了。 她舒了口气,看来是个胆子小的。 唐玉斐跟出去一看,看到对方的背影,是个长发女生,应该年纪不大,不过具体是谁她无从辨认。 等对方一路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另一个厨房,唐玉斐立即往反方向跑去,闪身进了健身器材室,加快速度寻找羽毛。 再度搜寻一圈无果后,唐玉斐又从健身器材室悄悄探头,等了会儿,看到那个女生又走进了那头的厨房后,她再迅速转去客厅。 两人就这么一找一躲,宛如躲猫猫般,唐玉斐愣是没让对方发现自己。 不过那个女生的速度比唐玉斐要快得多,她翻了一圈没找到人显然急躁了起来,来回折返的频率就更加频繁了,唐玉斐躲的险而又险,甚至后背都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该不会要一直找到天亮吧?唐玉斐心想,她可不可以现在回房避避风头,等过个把小时再出来?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估计自己一回房间就会被判定任务失败。 此时,她又躲在厨房的冰箱旁,梅开二度。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唐玉斐火速起身,拔腿就往公共卫浴跑。那是最后一个地方,再找不到羽毛她就要重新开始了,那可太刺激了。 她卡点闪进公共卫浴,这里的光线更加暗,唐玉斐没有照明的工具,只能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蹲找。 而当她半蹲着身子打开最后一个隔间虚掩的门时,她竟然看到了......一双脚。 那一刻,唐玉斐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往头顶冲,身体骤然僵住不动了,脑子里像弹幕般刷过一大堆草泥马。 有鬼!唐玉斐的脑子里最先蹦出两个字,随后就否定了,鬼没有脚,对方是人。 没想到会有第三个人藏在这里,也是冲着她来的吗? 而这些想法只在一瞬间闪过,唐玉斐知道绝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于是电光火石间,她扭头就要跑,谁知身后竟然有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回拖。 这时候脚上的袜子就成了败笔,唐玉斐反拽着对方的胳膊,调动背部和腰部的力量,试图给对方一个过肩摔,谁知对方的反应也不慢,立即曲起一条腿扣住了她的腿。 两人互相使着吃奶的劲儿,一时间竟然僵持不下。 不过,身后的人是个男人,力气显然要比唐玉斐大许多,她的身体素质太弱,因着惊吓撑个几秒已经是极限,很快就处于弱势。 而就在她思考有什么阴招可出时,身后的人却突然放松了力道,迟疑地开口:“玉斐?” ......熟悉的声音让唐玉斐愣了愣,也下意识松开了他的胳膊,反问道:“梁添哥?” 第五百四十八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三十四 几乎是互相认出对方的下一刻,两人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随后对方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没想到会在非自由活动时间遇见,还是这样一个狭小'逼仄的地方,两人都有些心虚。 最后梁添先开口了:“我在完成任务卡上的内容,具体是什么我不能说,不过你放心,对你应该没有影响。” “我也拿到了任务卡。”唐玉斐答道,随后迟疑一瞬,“应该也跟你没啥关系。” “......” 两人再度同时沉默,这次唐玉斐先语气坚定地抬眸:“就当我们今晚没有碰见过,马上从这里分开。” 梁添立即点头:“我走。” “外面还有一个人在,你要小心。”唐玉斐见他扭头就迈出一大步,连忙出声提醒道。 梁添脚步一顿,语气震惊:“还有一个?”随后将脚步放的轻而又轻,小隔间内就只剩下唐玉斐一个人。 唐玉斐轻舒口气,余光却看到地上黏了一块白色的东西。她心中一跳,立即弯腰将它捡起来,果然是羽毛。 她惊喜非常,又弯腰找了一圈,隔间里果然还有另一片,刚刚它们就在梁添脚下! 而就在这时,唐玉斐耳尖听见走廊内传来三声鞋子落地的声音,略显急促且更加沉闷,是梁添。 大概是差点被外面的女生发现,他躲的着急,不小心暴露了脚步。 不过,梁添去的方向跟她的房间相反,这对她反而是个机会。 唐玉斐出去时先探头看了看,发现长发女生果然追着往另一边去了,于是她火速溜回了自己的房间,任务完成。 天很快就亮了,进入游戏第四天。 可令所有玩家猝不及防的是,九点的铃声并没有准时响起,一条播报取而代之:“18号平民玩家淘汰,请所有玩家前往健身器材室。” 冰冷的广播响了两次,各个房门纷纷打开,每个玩家都一头雾水地往健身器材室走去。 唐玉斐落在后面,很快就听见前方响起一道惊呼声,随后堵在健身器材室门口的玩家一片骚乱。 “我的天呐,躺在地上的这人不是18号吗?他住我隔壁,我对他有印象!” “流了这么多血,该不会是死了吧......唉后面的别推我啊,你们谁上去看看。” “大家都让一让,我是护士。” 玩家们都为护士玩家让开一条路,而唐玉斐也宛如一尾游鱼,从闹哄哄的玩家堆里窜到了最前面去。 随后,她一眼就看到健身器材室的地上倒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像是脑部受到了重击,地上还留有暗红色的血迹。 另外,作为凶器的哑铃被丢在旁边。 “我们不是刚刚才出门吗,18号玩家怎么躺在这里,这么说他昨晚在外面?” “不止他一个人,说起来我昨晚确实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呢!” 玩家们嘀嘀咕咕,护士玩家在替18号玩家检查,而梁添则悄悄地挤到了唐玉斐的身侧,两人心有灵犀地互相对视一眼,并且看懂了对方的眼神。 看来,昨天晚上外面挺热闹的。 “出来后我一路溜回房间,险些被发现。”梁添趁机飞快地对唐玉斐耳语道,“不过外面的那个女生......” “你怀疑是她干的?”唐玉斐回以他一个了然的眼神,“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过,不管是不是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卡需要下这样的狠手? 走到两人身边的陶月看到了唐玉斐和梁添反常的举动,有些疑惑地低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猜测是谁干的。”唐玉斐率先开口解释道。 “我的房间离健身器材室最近,今天早上六七点的时候我好像在梦里隐隐听到了一些动静。只不过我当时困得很,也没当回事。”有位玩家就站在几人身后,闻言也回忆道,“而且18号玩家已经淘汰了,就算他能醒来也无法告诉我们是谁干的。” 唐玉斐和梁添点点头,都有些心不在焉。 而站在陶月侧后方的宋恕看了他们一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光芒。 下一刻,有人惊呼:“等等,他口袋里有个什么东西?” 几乎是话音刚落下,这人就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翻了18号玩家的口袋,从其中抽出一张黑色的小卡片。 在场几乎所有的玩家都目露震惊,这是任务卡! “这可是我自己发现的,应该不算他干扰游戏吧?”发现任务卡的玩家先是一愣,随后得意洋洋,仔细看任务卡上的内容。 广播声没有响起。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变了。 “上面写了什么?”有性子着急的玩家直接将任务卡抢了过来,念出声:“夜晚工作的仆人发现了普绪克可疑的身影,他悄悄跟上前,想要一看究竟。” “也就是说,攻击18号玩家的人拿着普绪克牌?所以只要找出下黑手的人是谁,妻牌方就输定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有些凝固,玩家们各怀心思。夫牌玩家们则精神一振,不过,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来。 有玩家轻咳一声:“不如我们找找这里有没有其他线索吧,事情都发生了,我们放任不管也不合适。” 身侧立即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口了:“这么迫不及待,你是夫牌?” 对方不甘示弱,同样冷哼一声:“反应这么大,你是妻牌?” “你们看,这里有几根长头发。”刚才发现任务卡的玩家还徘徊在18号玩家的附近,他的眼睛在地上左瞄右瞄,迫不及待地想再找出些什么。 最后,他竟然真的从地上拾起了几根纤长的发丝,宛如发现新大陆般惊喜地叫道。 “下手的是个女人!”他肯定道。 “这可不一定啊,没准是刚刚掉的。” “可是从我们发现18号倒在这里起,除了护士并没有别的女性近距离接近过18号。” 捏着头发的玩家将目光转向护士玩家,而护士玩家犹豫了一会儿,打量着他手里的头发。随后她将盘在脑后的头发松绑,黑色长发垂落,她摸索着扯了一根下来。 “你手里的头发比我的要长,这不是我的头发。”她说道。 然而唐玉斐和梁添看着她,眼皮子都是微微一跳。 这么一看的话,还挺眼熟的...... 几乎是同时的,他们想到了昨晚走廊里的背影。 原来是她? 两人忍不住再度互相对视一眼。 “在场的女玩家有几个?都过来比一比头发。”捏着头发的玩家对护士玩家打消了疑虑,高举起手,对所有人说道。 妻牌玩家心中着急,可这时候又不好明显发作,同时,已经有想排除嫌弃的女玩家主动走上前了。 “我是短发,这头发太长了,肯定不是我的。” “仔细看这头发还有点儿黄,谁染头发了?” “10号不就是黄头发吗?” “别胡说,我这是橘红色!” 唐玉斐同样面色镇定地上前看了看,这几根头发丝果然发根带黄,她仔细多看了几眼,觉得这头发可能会是她的。 几乎没有人知道,原主因为身体不好,头发也是隐隐干枯发黄,而原主觉得太丑,特地将头发染的漆黑。 如果是新长出来的头发,发根肯定是带些黄色的。 第五百四十九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三十五 “我是黑头发,没有染过。”唐玉斐脸色淡定地重复上一位女玩家说过的话,“头发长度也不对。” 所有女玩家都否认头发是自己的。 捏着头发的男玩家急了:“就你们几个是长头发,这个说不是那个说不是,总不能是我们男玩家留下的吧?” “凭两根头发怎么能认人,又不能做dna鉴定,这方法根本不靠谱。” “谁会承认这头发是自己的,这里除了10号没人是黄头发,我看十有八’九就是她的。” “等等,你们就没想过这可能是行凶的人故意设置的圈套?为的就是针对女玩家。”陶月突然开口道,“没有人规定拿到普绪克牌的就一定是女玩家,万一这头发是某个男玩家之前就收集好的,是在偷袭了18号玩家后故意留下来的呢?” 中学老师点头:“不错,丘比特牌并非一定在男玩家手里,普绪克牌也并非一定在女玩家手里,有些玩家大概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这样的固定思维吧?” “也就是说,没准普绪克牌是男性玩家,我们是被故意误导了。” 在场一些原本在看热闹的男性玩家脸色微变,开始紧张了起来。 “喂,这头发该不会是你的吧?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捏着头发的男玩家眼神狐疑地看着陶月。 这时梁添开口了:“她只是说了个合理的猜测罢了,倒是你,从一开始就积极的寻找线索,引导所有人一步步往你的思路上走,该不会有什么不明意图吧?” “任务卡是他找到的,头发也是他找到的。”宋恕破天荒接过了梁添的话头,看来是怕其他人怀疑到陶月身上去。 而唐玉斐知道对方手里捏的是自己的头发,这时候不介意将水再搅的更浑,又补了一刀:“两根头发这么细节的东西都能找到,或许是早就知道放在这里。” 这一连串的攻势下来,玩家们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纷纷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捏着头发的男玩家身上。 “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真的很有问题。” “依我看,任务卡和头发都是他放的,所以才能一下就找到,我们都在被他牵着鼻子走,没准他的身份牌就是普绪克牌!” 那男玩家慌了,急得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舌头都有些打结:“你们胡说什么!我还好心办坏事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们这些线索了,等死吧!” 这时,护士玩家已经替18号玩家简单处理了伤口,并说道:“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什么时候能醒来我不确定,这里条件有限,我也没办法做更深入的检查。一会儿麻烦大家做个简易担架,先把他送回房间吧。” 于是玩家们先将18号送回去,又陆续集中到客厅,开始今天早上的圆桌会议。 “18号玩家给我们留下了重要的线索,昨晚攻击他的玩家很可能手持普绪克牌,这是游戏的突破口。”中学老师说道。 中学老师身侧的玩家忽而眯了眯眼,开口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倒是挺好奇你拿的是什么身份牌,大概率是平民吧?否则怎么会有这么中立的态度,而且一直是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你误会了,我只是帮忙计票而已,其余跟你们都是一样的。同样,我也有发表自己看法的权利。”中学老师不咸不淡地回应,“这个游戏已经进行了四天四夜,难道你们不想快点结束吗?” “当然想,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很可疑,过去几天你一直装着老好人的角色,我早就怀疑你了。”那玩家冷哼一声,“往往你这种人才是最有问题的,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谁知道心有多黑。” 中学老师顿了顿,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些无语,不过还是说道:“请便。” 有人又指向刚才找出任务卡和头发的男玩家,说道:“还有,刚才那位玩家也很有问题。” 不少人点头附和。 “不过,反过来一想,如果是我们想多了,那真正的王牌可就又逃走了。” 而这时,护士玩家突然开口了:“其实我也认为,攻击18号玩家的应该是位女性玩家。我查看了18号玩家的伤口,击打的力度比较轻,出血量也不算多,女玩家力气小,显然更符合。” 被怀疑的男玩家顿时精神一振,连忙接话道:“对对对,你们听见了没有,这可是专业的。” 染着橘红色头发的女玩家也立即开口了:“别怀疑我,那头发分明就是黑色的,我反而应该算是排除了嫌疑才对。” “那我反而觉得17号很有问题了,既然她怀疑我,我也同样可以用反向思维来怀疑,她刚才就是故意引导我们往错误的方向想吧?”那男玩家继续说道。 而唐玉斐看见护士玩家的眼神扫了一圈,悄然将每个女性玩家都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了陶月的脸上。 她的眼中似乎闪过几分挣扎,随后却开口:“对不起,我也有些怀疑17号,头发长度也很相似。” 陶月面色微变,正欲说些什么,桌底下,梁添按住了她的手。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梁添,而梁添没有开口,亦没有扭头,只是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原来的地方的同时,动作幅度极小的将陶月的手翻过来,在她的手上写下一个数字。 这数字正是护士玩家的号码牌,陶月有些疑惑,而余光将这些都收进眼底的唐玉斐转过头,飞快地对陶月使了个眼色。 陶月有些讶然,似乎懂了,接着又反应过来梁添的手还与自己的手贴在一起,掌心传来的痒意让她陡然微红了脸,就连神态都隐隐不自然。 不过,她选择装作不知道,没有将手缩回来。 三人的小动作宋恕也都看见了,他微抿了唇,眼神有些凉。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梁添和陶月的手上,半晌才抬眸看向唐玉斐。 唐玉斐觉得宋恕那个眼神是在质问,不过更像是吃醋了,没准肚子里正憋着什么坏主意呢,那肯定也不会在乎自己在表达什么。 于是唐玉斐将头扭了回去,决定不带他玩儿,省的自讨没趣。 宋恕见她决绝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郁结,脸色不自觉沉了下来。 第五百五十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三十六 三人间隐秘的互动将自己排除在外,宋恕的脸色不太好看,尤其他不想承认的是,他好像因为唐玉斐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更加烦躁了。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原本以为陶月会主动对他说些什么,结果没有。 此时的陶月微微僵硬地坐着,感受着梁添和她之间难得逾越的亲密互动,脑子有些乱,哪里注意得到宋恕的脸色。 宋恕内心郁结,两只修长的手绞在一起,骨节苍白,眼睫也垂了下去。 不用他们说,他也已经看出他们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陶月现在被护士玩家带头怀疑,但是投’票出局的人是谁还真不一定,毕竟18号玩家的任务牌上提到了普绪克牌,妻牌玩家肯定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再加上唐玉斐等人之间通过气,他们一致会把票投给护士玩家。 早在几天前唐玉斐就知道陶月是妻牌,至于梁添,她不确定,不过他的任务对自己没有威胁,或许也是妻牌一方,那便皆大欢喜。 投’票环节开始了,而第一次计票的结果竟然是陶月、中学老师和护士玩家平票了。 护士玩家的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不过鉴于之前的经验,她按捺着内心的情绪没有多说什么,可唐玉斐明显看出她的眼神有几分焦灼。 而怀疑陶月的男玩家没多思考就开口了,指着堆在一起的写着护士玩家号码的票问道:“怎么是三个人平票?她有什么好怀疑的?” 梁添慢悠悠地说道,“近距离接触18号玩家的就只有你们两个人,既然你们都怀疑是女性玩家下的手,那有玩家会怀疑她也是情有可原。” “不是说了17号玩家更有问题,况且人家可是......” 对方话未说完,唐玉斐就抬手打断了她:“正是因为她的职业敏感,我们才更加有怀疑的理由啊。” “18号玩家真正的伤势如何我们并不清楚,只有她的一面之词,万一她是在撒谎呢?而且,如果下手的人刚好就是她的话,那她岂不是可以完美隐瞒自己偷袭的事实?” 说到这里,唐玉斐顿了顿,故意放慢了语速:“或许,18号玩家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没有撒谎,18号玩家肯定会醒!”护士玩家立即替自己反驳道。 有玩家恍然般哦了一声,语气怀疑:“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最清楚的知道击打什么部位能让对方陷入昏迷而不致死吧?” 护士玩家的语气顿时冷了几个度:“我的职业是救死扶伤。” “但求生更是生而为人的天性。”梁添示意对方稍安勿躁,“每个人都有被怀疑的可能,在圆桌前我们只能尽可能的去考虑每一个可能性,争取尽快结束游戏。” 一句话堵的护士玩家再不能说什么,只能眉毛紧皱。 平票的三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投’票,看得出来玩家们都有些犹豫,因此迟迟没能落笔,半天才磨磨蹭蹭地将纸条推出来。 中学老师再次当着众人的面计票。 而最终出局的人果然是护士玩家,陶月微微松了口气。 护士玩家的脸顿时就白了,她腾的站起身:“不可能!被淘汰的人不可能是我,你们......” 话未说完,突然响起的播报声打断了她,护士玩家生生将未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眼眶发红,死死地盯着唐玉斐等人,脸上满是不甘之色,咬牙切齿道:“这绝不可能......你们!你们根本就不想让游戏结束!” 对方笃定的神态让唐玉斐有些疑惑,她不着痕迹地微皱了皱眉毛,很难不联想到又是宋恕动了什么手脚。 两位王牌玩家仍然隐藏着,也就是说,游戏还在继续。 这下,余下的玩家们顿时有些焦躁了,而唐玉斐等人也成了众矢之的,即使不去特意观察,唐玉斐也能察觉到玩家们看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玉斐。”唐玉斐刚从圆桌前起身,梁添叫住了她。 “梁添哥,什么事?” 梁添看着她,欲言又止:“你该不会......”随后他拍了拍唐玉斐的肩膀,意有所指地丢下一句:“她出局了,但是王牌玩家还藏着。” 唐玉斐闻言,故作无辜地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点点头,一副很可恶很可惜的样子。 梁添倒也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唐玉斐刚要抬脚,身后又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是宋恕。 唐玉斐刚抬起来的脚又生生落了回去,不耐烦地转头,皱眉,语气冷硬:“你有事?” 同与梁添对话时的态度是天差地别。 宋恕见她这幅样子,垂落于身侧的右手手指忍不住蜷了蜷。他可真想再一次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她脸红窒息、想办法从他手中挣扎求生的模样。 他眸中是隐没不现的狠厉,心中闪过一个又一个阴暗的想法。 良久,他才勾唇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对她说道:“我等你来。” 这句话让唐玉斐感到莫名其妙,她也没有多想,朝宋恕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神经病。 宋恕跟在她身后,眼神一点点失去温度。 他单手揣进裤子右侧的口袋,指尖触到里面那张薄薄的卡牌,这个游戏马上就会结束了。 这是最后一个会淘汰平民玩家的夜晚,唐玉斐等着游戏再给她布置惊险刺激的任务,然而令她意外的是,今晚她无论怎么翻都没有翻到任务卡。 最后唐玉斐有些不确定地躺回床上,接受自己今晚居然没有任务的事实。 这一夜似乎平静地过去了,然而第二天一早,还未等玩家们离开'房间,接连两道广播声响起。 “1号玩家淘汰出局,4号玩家淘汰出局,两位王牌仍隐藏在剩余的玩家中,游戏继续。” 竟然接连淘汰了两个人?1号玩家唐玉斐不熟悉,但是4号玩家......不正是圆脸小男孩么? 她匆匆束了个马尾出门,其他房门也陆续打开。 可就在这时,18号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18号玩家顶着头上的纱布跌跌撞撞地出门,随后迎面撞上了陶月。 那一瞬间他瞪大眼睛,指着她:“你......” “18号,你已经淘汰了,不要干扰游戏。”唐玉斐立即打断他要说出口的话。 “我已经淘汰了?”18号玩家一脸的不信,“不可能,我昨晚......”他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随后摸到了纱布,并感觉到了疼痛。 其他玩家也开口说道:“现在是游戏第五天。” “第五天?!”18号玩家还想说些什么,广播声再一次响起,声声勒令他即刻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不仅如此,走廊的另一头响起了吵闹声,一向儒雅的中学老师正揪着一个男玩家狠狠挥拳,往他的脸上招呼,嘴里还骂道:“你真不是个东西,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无耻之徒!” 第五百五十一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三十七 斗殴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中学老师同那位男玩家扭打在一起,但仅仅片刻他就落于下风,梁添立即上前劝架,和另一位男玩家一左一右将两人分开。 “你冷静一点,发生了什么事?”梁添扶正中学老师,问道。 中学老师的衬衫被撕扯的凌乱不堪,纽扣都崩掉了一个,他戴好眼镜,总算冷静了几分,语气愤怒地说道:“他故意套小志的话,让他说出自己的身份牌。” 小志就是圆脸小男孩的名字。 而男玩家就是昨天怀疑中学老师的那位,他冲地上呸出一口血水,冷笑道:“原本我想套的是你的信息,谁知道他这么蠢,几句话竟然把自己的身份牌都暴露出来了。” “他还是个孩子!”中学老师又被对方挑起了怒火。 “孩子又怎么了?现在这个情况我管他是谁,老子只想尽快回家。反正多淘汰一个人,找出王牌的可能性就多一分。”他环视一圈,抬高了音量,面带得意地对周围其他的玩家说道,“一个个的都不出声,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没准都觉得我做得很对呢?” 说罢竟然还嚣张地笑了几声。 陶月深深地皱眉,冷声说道:“你错了,虽然我们被卷进这莫名其妙的游戏,但不代表我们可以失去底线。” 梁添点头,脸部刚毅的线条好像更加凌厉,透着肃正的冷冽:“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其他玩家都没吭声,只是默默盯着男玩家。 男玩家被盯的恼羞成怒:“别装的这么仁义道德,老子就不信你们没一个人心里头偷着乐!底线这种东西,早在上一个游戏就已经丢干净了!你们怕是忘了你们是怎么活着走到这里的!” 此话一出,玩家们的眼神顿时躲闪了起来,脸色都不太好看,写着明晃晃的心虚。 在独木桥游戏中,为了活下去,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人出手了。 “我们当时没得选,还不是被骗了......”有人喃喃道。 “你想当圣人,自己去死不就好了?”男玩家冷笑,“别给我惺惺作态。” 这时,4号房间的门打开了一条虚缝,圆脸小男孩探出半张脸,他的表情是不加掩饰的不安和害怕,对门外的中学老师小声说道:“叔叔,是我太笨了,你别生气了。” 中学老师更加自责,可他别无他法,只能安抚道:“小志,我不是在生你的气,你别担心,只要不是平民牌就还有机会。接下来的时间你乖乖呆在房间里,知道了吗?” 圆脸小男孩点点头,又把门关上了。 事已至此,剩下的玩家们只能去进行最后一次的圆桌会议。 玩家们不到半数,围着圆桌稀稀拉拉的坐着,偌大的客厅内更加安静。 中学老师情绪不稳,没了计票的心思,于是这份差事落在了梁添的头上。 “各位,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投’票,今夜也不会再淘汰平民玩家。”梁添开口道,“所以,慎重对待这最后一次的投’票机会。” 按照游戏规则,若是两位王牌隐藏到了最后,那么游戏的最后一个夜晚,持有匕首牌的平民玩家会将匕首交给普绪克,由她去刺杀丘比特。 那位男玩家不耐烦地说道:“直接开始投'票吧,我心里有人选。” 有人附和道:“我也怀疑某个人。” 唐玉斐若有所思地看着剩下那几个玩家,虽然不明显,但是他们似乎有眼神交汇,这是达成共识了? 他们要投的是谁? 唐玉斐的视线从宋恕、陶月、中学老师和梁添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陶月的身上。 最后一次的投’票速度极快,最后,所有的票都到了梁添的手上。 “17号,1票。” “17号,2票。” ...... “17号,5票。” 梁添抬起头,票数最多的人是17号,陶月。 除了他们几个人,剩下所有的玩家都投了17号。 他们可能是夫牌,也可能是想尽快结束游戏的平民牌。 陶月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个可能,她捏着手里的笔,半晌才开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本来我就怀疑你,今天早上18号玩家对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你更加可疑了!”昨天跟着护士玩家一起怀疑陶月的男玩家洋洋得意地说道,“虽然不知道昨天的投’票出了什么差错,但是今天你跑不了!” 陶月沉默了几秒,反问道:“你就这么自信我的身份牌是一方王牌?万一是你错了呢?” “不可能。”对方一口否定,脸上隐隐透出些迫不及待的神色,看起来是已经等不及听到王牌被找到的播报声了。 而唐玉斐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宋恕,陶月被票选出局了,他怎么一声不吭? 下一秒,机械人声果然响起,然而说出的话却是:“17号玩家淘汰出局,两位王牌仍隐藏在剩余的玩家中,游戏继续。” 几个原本还在得意的玩家顿时呆了,像是挨了当头一棒,脸上是不敢置信的同时,眼睛里不自觉透出了茫然和疑惑。 陶月轻轻吐出一口气,勾起微笑,略有些嘲讽:“不好意思,我提醒过你们的。” “......早知道不听你的了,现在好了,最后一次投’票也没找出王牌!”有个女玩家当即出声,语气尖锐地抱怨道。 “真是晦气死了,明明没把握还装什么啊。” 那男玩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顿时不乐意了:“你们什么意思?关我什么事?我也没拿刀架着你们的脖子逼你们淘汰17号吧?” “投她是你们自愿的,现在倒是全怪上我了?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那几个玩家不吭声了,嘟囔着恨恨离桌。 男玩家呸了一声,低声骂道:“王牌都藏着,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其中之一?装的倒是挺真!哼,看你们有没有活着出去的好命。” 其余人走后,梁添上前安慰陶月:“你别担心,还有机会。” 陶月点点头,很勉强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但愿吧,希望我们抽到的不是一个阵营的牌,免得全军覆没。” 梁添瞟了唐玉斐一眼,本想多安慰陶月两句,终究是止住了。 而唐玉斐没注意到梁添的眼神,她心里有事在琢磨。 终究是等到最后的夜晚了,宋恕是不可能被淘汰出局的,而她也不可能被淘汰出局,那今晚的刺杀活动要怎么进行?不如跟宋恕友好的谈谈? ......怎么友好的起来。 她突然想到宋恕之前丢给她的那句“我等你”,后背顿时一阵恶寒。 另外,今晚过后,不管怎么样都势必会让宋恕更近一步的发现他在这个游戏中是bug般的存在,这对她很不利。 也不知道他现在摸索出了多少。 唐玉斐兀自出神,慢吞吞地走着,直到有人路过她时故意撞到她的肩膀。 她抬头看到宋恕同她擦肩而过,对方的唇角似乎带着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眼神冰冷。 第六个夜晚格外的安静,但是唐玉斐清楚,所有玩家都没睡,估计都竖着耳朵在听门外的动静呢。 同时,唐玉斐也拿到了最后一张任务卡:普绪克见到了来探望她的姐姐,她们猜测她的丈夫是可怕的怪物,交给她一把匕首,让她在夜晚趁着丈夫熟睡时偷看他的真容,若他真的是怪物,就用这把匕首刺穿他的心脏。 然而让唐玉斐惊讶的是,要同她接头的平民竟然是13号。 这不是梁添么? 原来他就是持有匕首牌的平民。 第五百五十二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三十八 唐玉斐给伤换了新药,穿好衣服后静悄悄地出了房间,她走到13号房门前,里面的人仿佛有感应般适时地将门打开一条缝。 随后梁添的脸出现在门缝中,他的眼神带着严肃和关切,唇部线条绷紧。 他看到唐玉斐站在昏暗的光影中,依旧穿着深色长袖衫,肩膀瘦削到能隐隐看到骨骼的凸'起,锁骨是明显又笔直的一条。 两人静默了半晌,唐玉斐也没催他,梁添终究是朝她递出了一把精巧的匕首,拿在手里冰凉且有分量。 唐玉斐接过匕首,看到梁添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小心。 她点点头,这才转身。 慢吞吞地走到了8号房间的门前,唐玉斐盯着门把,有些出神。 拿着丘比特牌的玩家果然是宋恕,在确认的那一刻,唐玉斐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提了口气。 她早已为此做了准备,所以在来之前,唐玉斐已经构思好一套逻辑上大致没有问题、且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能够说服宋恕的说辞。只要能让宋恕听进去,她觉得两人暂时保持和平、一起结束《杀死丘比特》游戏的可能不是没有。 毕竟陶月是宋恕的软肋,而眼下站妻牌一方的陶月被淘汰了,只有自己赢了,才能带着陶月一起出去。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宋恕不知道自己拥有绝对权利,可以随意操控游戏结果。 这点唐玉斐愿意相信,他还没能这么快知道。 心神一定,唐玉斐毫不犹豫地转动门把手,推开了8号房间的门。 怕宋恕会偷袭,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唐玉斐就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时刻警戒着黑暗中的动静。 宋恕的房间漆黑一片,一点儿光都不透,唐玉斐特地停顿了两秒,这才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与狼共舞,还独处一室。 唐玉斐贴着冰凉的墙壁站着,紧攥着手里的匕首,因为视觉受限,耳朵就变得格外灵敏。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有道轻微且绵长的呼吸声极有规律地响着,平和到让唐玉斐的心里十分不合时宜地升起一个问号。 他这是......在睡觉? 有没有搞错,游戏的最后一个夜晚,在明知道自己要被刺杀的情况下,他竟然睡得这么香? 事出反常必有妖,唐玉斐更加警惕,竖起耳朵努力去听更加细微的动静。然而她听了半天,耳边确实只有宋恕均匀的呼吸声。 唐玉斐微皱着眉毛,小心翼翼朝床边挪近。 她已经适应了房间内的黑暗,在睁大眼睛的情况下隐隐可见依稀的轮廓,床上有个鼓包,能知道确实躺着一个人。 犹豫了会儿,唐玉斐继续朝宋恕靠近,一点点往他挪去,甚至超越了安全范围。 唐玉斐朝着宋恕贴近,故意试探他的反应,他的呼吸声近在耳边,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只不过她手中的匕首置于胸前,抵在两人之间,若宋恕有威胁到她的动静,她就能飞快反击。 存着挑衅宋恕的心思,唐玉斐简直是胆大妄为,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甚至伸出手揪着一缕宋恕的头发在打结。 她看不到宋恕埋在阴影中的脸,不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闭眼,同样盯着眼前这个漆黑的轮廓,不知道正在计较着些什么。 如果这时候打开灯,两人会发现他们早已对视良久。 “唐玉斐,我给过你机会。”也不知道唐玉斐玩了多久,宋恕很突然地开口了。 他一直装睡不动,是想看看唐玉斐会趁着他睡着做什么,如果她毫不犹豫地拿那把匕首捅他,那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可她凑的这么近,揪着他的头发玩,将他的头皮扯的又痒又疼,像个神经病。 他忍不了她了,她比他想的蠢多了。 “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下去呢。”唐玉斐的语气波澜不惊,手里松开了宋恕的头发,“腿都站麻了。” 下一秒,宋恕猛然攥住了唐玉斐的手腕,他知道对方手里有匕首,将她往身侧扯。 而唐玉斐顺势扑倒,在床上一滚,不等宋恕压制就已经灵活地滚到了床的另一边,摔在了柔软的地毯上,随后动作飞快地起身。 几乎是起身的那一瞬间,有个重物砸了下来,接着咕噜噜撞到了床,发出极响极闷的一声。 唐玉斐啧了一声,这要是砸到她头上,那不得破个窟窿?兔崽子下手还是一如既往的狠。 “宋恕,不如我们谈谈吧,我有办法让我们一起和平通关这个游戏。”黑暗中唐玉斐看到有人影逼近,唐玉斐弯腰就躲,不过她对房间的布局不够熟悉,脚踢到了立式衣架,将它踢翻了。 立式衣架横在两人中间,于是唐玉斐继续说道:“如果我出局了,陶月姐也就出局了,她可是妻牌,你不会不在意的吧?” “游戏的开始npc没说,其实在希腊神话中,普绪克杀死丘比特后十分后悔,之后她经受了维纳斯的三重考验并重新赢得了丘比特的心,这个故事是圆满结尾。” “我觉得npc是故意没有把故事说完,你想想上一个游戏,她为的就是看到我们自相残杀,所以这个游戏规则同样有盲点,只要我们......” 唐玉斐边退边说,察觉到有危险逼近,她即刻朝另一边逃。 口中的话及此,身后有只手扯住了她的头发,将她往回拽,唐玉斐挣扎了一下,反而摔在了沙发上。 她的右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踹了出去,且刚巧重重踢到了宋恕。 这次唐玉斐可是穿着鞋的,对方肯定不会好受,之后她手里的匕首一挥,利索割断了被拽住的头发。 宋恕捏着手里的断发,额角突突的跳。 想杀了她。 他早就想杀了她了。 这次她说什么他都不想听。 至于姐姐,他会想其他办法。 宋恕握住她的脚踝,一把抽了沙发垫,还坐在沙发上的唐玉斐跟着一屁股滑到了地上,摔的龇牙咧嘴。 察觉到对方伸手要抓她,唐玉斐连滚带爬地躲开,在黑暗中磕磕碰碰很是狼狈。 “宋恕,你聋了还是哑了?”唐玉斐浑身疼,憋了一肚子的火,也不继续劝了,开口就是骂,“不想合作是不是?不想合作就让我杀了你,这样你最重要的姐姐才能通关!” “要不是怕你死了陶月姐会伤心,我至于跟你浪费这么多口水?” “陶月会怎么样你都不在乎?” 她不信! 黑暗中,唐玉斐听见对方冷笑一声,宋恕终于舍得再次开金口,低哑的嗓音十足危险:“杀了你,我也能想办法让姐姐通关。” 唐玉斐的呼吸微不可查地一紧,随后故意嗤笑出声:“不可能,你以为游戏归你管?” 别说,这游戏真的归他管。 此时唐玉斐和宋恕就像躲猫猫,两人在房里打滚摸爬,互相追逐又谁也不让谁沾边。唐玉斐估计自己已经磕出了不少伤口和淤青,但是宋恕肯定不会比他好受,因为唐玉斐是摸到什么能用的器物就朝着他砸。 房间内乒乓声四处响起,这么大的动静其他玩家肯定听见了,不过她也顾不上这些。 今晚过后,游戏就结束了。 她只是有些恼,今晚的宋恕油盐不入,像是疯了一样,这是铁了心要杀她。 早知道前两天不对他翻白眼比中指了,或许他今晚还能冷静点。 “宋恕,你说我们这么大的动静,其他玩家肯定都听见了吧?陶月姐也会知道我们的身份牌是王牌,更会知道今晚我们干了什么。她这么善良,无论我们谁出不去,她都会难过很久的。” “况且她不是还误会我们的关系......” 躲来躲去,终究又绕了回来,唐玉斐输在对这个房间不了解,在别人的地盘上失误再次踩到了地上的沙发垫,宋恕弯腰一扯,唐玉斐就摔了。 偏偏手肘磕到了麻筋,唐玉斐一时间用不上力,根本起不来。 宋恕压倒在她身上,双膝跪在她的腰肢两侧,再一次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嗓音阴冷:“你以为你能利用姐姐的善良让我心软?” 一手掐着唐玉斐的脖子,一手制住了她攥着匕首的那只手,有一瞬间宋恕好像听到了身体内血液沸腾、山洪呼啸的声音。 他喜欢这个感觉,掐着她纤瘦而细弱的脖子,只要他一用力,她的命就会断在他手里。 自那天晚上之后,他连做梦都想要掐死她,无论她走在哪里,他的视线都会落在她的脖子上。 宋恕的呼吸急促,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生出了类似于兴奋的情愫,他还以为自己早就失去了这种感觉。此时此刻,他要用尽全力才能克制自己的手不去使劲。 这时候的唐玉斐要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肯定会痛骂一声变态。 可现在她只觉得这滋味难受的很,她在等自己的手恢复,这需要十几秒的时间。 “唐玉斐,我说过我给过你机会,你没能杀的了我,那就轮到我了。” “切......你真以为我是杀不了你?”唐玉斐轻哂,心里则暗骂。 她哪里是杀不了他,她是不能杀他。 要是有的选,她再不济都能在宋恕的菜里下毒放针,早早就噶了他! 然而,就在这时,另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游戏再一次发布了指令。 npc甜美的嗓音突兀地从广播中传出,像是从地狱响起:“各位玩家,这个游戏快要结束了哦~不过我看的很不尽兴呢,所以在结尾时刻,我决定再给玩家送出一些福利。” “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已经被淘汰的玩家只要找到一个“替罪羊”,就可以得到复活机会哦。通往下一个游戏的电梯将会在3个小时候打开,到时候这些玩家只要能代替胜出的玩家走上电梯,就可以成为胜利者。另外,也请两位王牌抓紧时间,如果3小时内你们还能分出结果,那所有人就都留在这里好了。” 她甚至愉悦地哼起了歌,唱道:“普绪克啊普绪克,快快杀死那只怪物吧!” 第五百五十三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三十九 广播静默不到十秒,npc的声音再度回来,特地强调着补充道:“对了对了,我可以再给已经被淘汰的玩家一些友好提示哦。要想走出这个游戏,只要让你们找到的‘替罪羊’失去走上电梯的能力就好了,不管是让他睡着、砍断他的双腿或者是杀了他,在这个游戏里都是允许的哦~” 这句话说完,广播打开时轻微的电流声彻底熄了。 真的是疯了,唐玉斐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的脖子被掐着,只觉得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从这一刻开始,这个游戏已经是让玩家们彻底将人性踩在脚下,完完全全变成一个杀人游戏。 有之前的独木桥游戏做铺垫,玩家们很快就会代入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开始自相残杀,更何况,这层楼还有几个不安分的定时炸弹在。一旦拖的时间久了,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们必须尽快分出胜负,但是,输的人绝对不能是她! 想到这里,唐玉斐猛地提了口气,用那只还自由的手狠狠打在宋恕的腰侧。他吃痛,身体下意识地弓起,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大半。 唐玉斐见状,紧接着又往他的腰侧来了一拳。 “唐玉斐!”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唐玉斐头顶上方响起,宋恕忍不住俯低了身,同时他不得不松开唐玉斐的脖子,转而去抓她那只手。 但是唐玉斐显然不会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直接咬牙给他来了个头槌。 这一下估计是磕在了宋恕的下巴上,撞的唐玉斐脑壳子嗡嗡的,而宋恕则直接松开了禁锢着她的两只手,转而痛苦地去捂自己的下巴。 唐玉斐推开他,又欺身而上,两人的身位一个反转,变成唐玉斐跨坐在宋恕的腰上,手中匕首抵在他的喉间。 黑暗中,唐玉斐轻喘着气,刚刚一番挣扎已经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呼吸时胸口带起阵阵刺痛。 她差点就忘了,她身体不好。 手臂的麻劲虽然已经过了,但还是微不可查地在发抖,她攥紧匕柄,向宋恕示威。 “现在你能安分了一些了吧?”唐玉斐深吸了口气平复呼吸,“时间不多了,再折腾下去外面会出乱子,我们必须马上分出胜负,但是我不能输,你也不能死。” “我相信我杀了你肯定不会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所以,你有没有别的想法?”唐玉斐盯着大概是宋恕的脸的方向,问道。 这个游戏是宋恕的潜意识构建的,所以在之前的游戏里,他往往能“很凑巧”的发现游戏的突破点所在。 唐玉斐相信,只要他愿意想办法,那这个办法就绝对能成为游戏的另一个结局。 “难道是有三个隐藏任务?”唐玉斐试探着问道。 对方半天没有回应。 “宋恕,你是死了吗?”唐玉斐又把冰冷的刀刃往前递了递,语气凶狠道,“果然我还是杀了你吧,你死了,陶月姐或许会很难过,可能也不想走出这个游戏了。” 话音刚落下,唐玉斐听到门外出现了几道脚步声,有一道格外的近,最后竟然就停在距离这房间不远的地方。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敲门的人格外粗暴。 “给老子开门,你肯定没有被淘汰吧。”男声就在隔壁响起,有些耳熟,但不多,唐玉斐在脑中飞速回想了一阵,这才想起说话的人好像是一早就被淘汰的西装男。 同时,她听出对方敲的正是自己的门。 这是来报仇了?这得是多小心眼且睚眦必报的男人? 敲门声更响更密集了,甚至可以说是在砸门:“他妈的在里面装死是不是?赶紧给老子把门打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随后响动戛然而止。 没过多久,重物砸门的声音持续响起,随后门板被砸碎了,唐玉斐能分辨出木屑哗啦落地的声音。 “没人?” “别找了,9号是王牌,你要想找个替死鬼还是把算盘打别人身上去吧。”又有一道女声在近点响起。 “王牌?妈的,你们一开始就听老子的这游戏早结束了。”西装男往地上呸了一口,语气狠厉地说道,“结果老子现在还要想别的办法从这里逃出去,他妈的,总之老子是绝对不会在这个鬼地方待着的。” “难道你真的要杀人?” “杀人?那又怎么样?”西装男冷笑一声,声音渐远,可唐玉斐还是依稀听见他说道,“在这里就算是杀了人,外面也不会有任何人会知道。” 门外的响声变得杂乱了起来,唐玉斐觉得是其他被淘汰的玩家开始行动了,而同时响起的还有女玩家们的惊呼声,听的人心惊肉跳的。 外面要乱了。 唐玉斐紧皱着眉毛,凝重地开口:“15号玩家找不到我,下一个肯定会找陶月姐。” 果然,宋恕终于开口了:“让开。” 很显然,他在紧张陶月,陶月终究是他的软肋。 思索了会儿,唐玉斐选择放了他,起身。 宋恕起身后摸着黑三步并做两步地往门口走,然而他使劲转动门把,这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唐玉斐也摸索着,直到终于找到房间内的灯的开关。 突然的灯光很是刺眼,唐玉斐眯了眯眼睛,总算看清这已经乱的一塌糊涂的房间,宋恕还在试图开门,然而这门就像是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宋恕打不开门,猛然转过身。 他头发凌乱,眼神阴鸷,下巴红了一大片,下唇甚至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迹,这是被唐玉斐撞的。 唐玉斐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以为他这是要杀人灭口了,却发现对方根本没理会她,而是在找东西砸门。 眼看着宋恕直接拎起台灯,一下又一下地往门把砸去,直至台灯碎在手里,门把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他丢了台灯,再找其他东西。 “没用的,分不出胜负,我们走不出这个房间。”唐玉斐忍不住开口道。 但是同时,唐玉斐的心里又隐隐觉得疑惑,宋恕若是真的想离开这个房间,难道会没有办法么? 现在他对这个游戏到底掌控在什么程度啊? 然而正这么想着,下一刻宋恕转身,眼神幽暗地盯住了她。 ......唐玉斐噎住了,早知道不说话了。 砰砰砰,房门突然从外被人敲响,这次响起的竟然是陶月的声音:“阿恕!阿恕你在里面吗?你的房门为什么打不开?” “姐姐?”宋恕的神情舒缓了几分,一秒切换弟弟角色。 “阿恕,你还好吧?你......你真的是丘比特牌吗?”陶月在门外问道,语气听得出很是复杂和犹豫,“那玉斐呢,她是不是也在里面?” 这次宋恕不说话了,没有回答。 “怎么会这样......”陶月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们......你们该不会......” 她又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怎么只有你在跟我说话,玉斐呢?难道她已经?!” “没有。”宋恕略微提高了音量,立即否定陶月的猜测,“她就在我身边。” 说罢扭头看向唐玉斐,语气冷硬:“你说句话。” 唐玉斐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眼神里的意思是:你在教我做事啊?然后摊了摊手,故意一声不吭。 “唐玉斐,你说话!”宋恕有点急,眉毛紧皱。 “他们在那里!”外面有人喊道。 梁添略带焦急声音也跟着响起,看来他跟陶月在一起:“我们先找地方躲躲,他们冲着我们来了。” “好,阿恕,你要小心。”陶月说道,“还有玉斐,不管你们谁不能走出来,我都......” 她的声音逐渐模糊,最后的字眼唐玉斐没能听清。 第五百五十四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四十 哐哐哐的砸门声不断,之前被淘汰的玩家此时像是要把积压已久的怨气一股脑发泄出来般,楼里闹声一片。 梁添带着陶月躲进了健身器材室,却发现已经有两个女玩家举着哑铃瑟瑟发抖地藏在角落,见他们进来后面色恐惧地惊叫了一声,甚至做出了攻击的动作。 “我们不是已淘汰的玩家。”陶月连忙解释道。 “关门,你们快点关门,别让他们发现这里。”其中一个女玩家着急地说道。 梁添闻言已经眼疾手快的关门,并且拿了个沉重的杠铃堵在门边。 健身器材室里的人多了,且有了个男性,这两个女玩家的心稍稍定了一些,其中一个小声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通往下一个游戏的电梯门还有三个小时才会打开,这三个小时他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才不要留在这里,我想回家。”另一个女玩家披头散发,肩头的衣服也被扯开,且没有穿鞋,状态看起来不太好,说话时隐带哭腔。 “你还好吧?”陶月问道。 女玩家贴着墙角坐在地上,无助地抱着自己的双膝:“这鬼地方根本无处可躲,他们都疯了。” “嘘,别说话,外面有声音。” 一直站在门边的梁添做出嘘声的手势,他将耳朵贴近大门,听到有三道又轻又乱的脚步声往这里逼近。 半晌,健身器材室的门被推了推,门把也动了,梁添听见中学老师在门外小声问道:“门打不开,里面是不是有人?” 随后远处又有人喊道:“那里有两只羊,抓住他们!” “叔叔,我们怎么办啊,要躲到哪里去?”两个孩子吓的脸色发白。 梁添听到这里,二话不说推开杠铃开门。 两个女玩家紧张的浑身紧绷,其中状态不好的那位更是声音尖锐地喊道:“你干嘛?!”随后她们站起身,并条件反射地举起了手里的哑铃。 门外的三人先是一惊,在看到梁添后面上露出惊喜之色,还来不及说话,梁添沉声催促道:“快进来。” 中学老师闻言连忙带着两个孩子进去,梁添立即关门,而外面的人也已经发现他们躲在健身器材室:“我说怎么一个个都找不到,原来都在这里躲着呢!都给我抄家伙!” “快点搬东西,把门堵住。”听到门外的动静,一个杠铃显然不够,梁添和中学老师分头挪动其他器材去堵门,陶月也带着两个孩子帮忙。 健身器材室的门很坚固,再加上有重物堵着,外面的人一时间进不来,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不过,这道门能不能撑过三个小时是个问题,三个小时后,他们还必须想办法出去,走上电梯。 那两位女玩家仍缩在角落里没有起身,门外的动静让她们心惊肉跳,忍不住出言指责梁添:“都怪你胡乱开门,让他们发现了我们躲在这里。况且本来就是我们先来的,谁允许你们擅自放人进来的!” “健身器材室又不是你们的房间,凭什么我们不能进来?”原本内向的中学女生见梁添因为他们被指责,压抑的情绪爆发了,“而且,现在他们在砸门,你们怎么不来帮忙?” 这两个女玩家一时间说不出话了,不过也梗着脖子不动。 外面的玩家还在砸门,谩骂,什么污言秽语都说出来了,吵嚷一片。 “里面那个小鬼,你已经被淘汰了,想活命就把门打开放我们进去,你是我们这边的人。” “是啊,你跟着他们,他们反倒偷偷防着你,你是被那个伪君子给利用了。” “想办法帮我们,我们带你一起出去,怎么样?” 圆脸小男孩脸色发白,下意识望了一眼中学老师,眼神有些发怯,而中学老师则拍拍他的头安慰道:“小志,捂住耳朵,别去听他们说了什么。” 然而那两个女玩家炸锅了,指着圆脸小男孩问道:“他已经被淘汰了,你们还带他进来干什么?” 中学老师皱眉:“小志还是个孩子,不会威胁到你们。现在外面这么危险,怎么能放他一个人留在外面?” “可他跟我们不是一伙儿的!”一个女玩家急得跳脚,“他已经被淘汰了,外面的人不会拿他怎么样,危险的反而是跟他待在一起的我们!他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陶月也有些不满地说道:“你们没必要对一个小孩子这么防备,这么多人在这里,他根本做不了什么,也不会想做什么。外面闹的这么厉害,有些玩家已经失去了理智,让他待在外面难保不会受伤。” “谁知道他是不是藏了什么坏心思?你问问他,让他死在这里,他甘心吗?” “我不是平民牌,叔叔说了,我不一定会被淘汰。”圆脸小男孩有些倔强地开口。 女玩家冷哼一声:“总之,我们不放心他,他不能跟我们待在一起!” 梁添也有些不耐烦了:“你们的意思是要我现在把门打开,然后让他出去?” 开门?那怎么行?两个女玩家脸色大变,噎了半晌其中一个才说道:“你们想个办法把他跟我们隔开点儿,找个绳子捆住他也行,不要让他随意活动。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叛变,万一结果出来后他还是躲不过被淘汰的命运呢?” 中学女生一脸怒容地还想说些什么,陶月一把拉住了她,随后她也找来一个一公斤重的哑铃,手一松就砸在了健身器材室的中间。 “这是界限,你们在那头,我们五个人在这头,双方互不干涉,也不能越界。”哑铃落地的闷响让那两个女玩家微颤了颤,陶月则冷眼看着她们,“还有意见吗?” 意思是,之后就算哪一方遇到困难另一方也不需要帮忙。 两个女玩家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但是终究还是咬着牙,拉了一张脸一声不吭地坐了回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陶月终究是听到了这么一声嘀咕,不过她根本不屑去理会。 而8号房间内,宋恕和唐玉斐面对面站着,呈对峙之势。 “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宋恕的语气很冷,看向唐玉斐的眼神同样冰冷至极。 唐玉斐丝毫不惧他,挑眉说道:“装哑巴,谁不会呀。” 宋恕冷笑:“既然你想让姐姐误会,那就让这个误会成真好了,我现在就杀了你。”说罢,他抬脚朝唐玉斐走来。 但是唐玉斐动也不动,且神色很是幸灾乐祸地说道:“别激动啊,你没听陶月姐最后说了什么吗?我们两个人谁出事她都不会好受的。我要是死在这里,就算你真有别的办法让她出去,她肯定也会难过愧疚一辈子,并且跟你慢慢疏远。” 接而唐玉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陶月姐这么善良,她知道你是被迫无奈,只会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没有管顾好弟弟、没有保护好我。” “唉,她会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宋恕的脚顿在原地,神色逐渐凶狠了起来,甚至垂在身侧的手也缓缓攥紧了拳头。 唐玉斐偷偷瞄了一眼他的神色,补充道:“所以,还是听我的,想想其他办法吧。” “你所谓的办法?” “我没办法......”你刚刚没听我说话吗? “......” 突然陷入了沉默。 不过唐玉斐又眼带希冀地看向宋恕:“我没办法,但是你可以有,我能想到的这个游戏的盲点都告诉你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你觉得我们可以怎么做?” 说罢就真的一一举例,将npc话里话外的坑和自己的猜测都一股脑倒给了宋恕。 末了,她问道:“我说完了,你觉得呢?” 宋恕冷眼看着她,染血的薄唇动了动:“没有。” “你仔细想想,别错过你的第一直觉,想想你之前是怎么找到美杜莎画像和特洛伊木马的,灵感就在一瞬间。”唐玉斐继续鼓励道。 “没有。”宋恕盯着她满怀期待的脸,无情地重复这两个字。 唐玉斐不信:“怎么可能会没有?被撞的是你的下巴,又不是你的头。” 这个冷笑话宋恕没搭腔,唐玉斐不死心地又换了个问法:“要不你说说你现在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杀了你。” “......” 唐玉斐皱紧眉毛,有些头疼:“这样吧,我们把所有的任务卡都拿出来,或许里面会藏有线索。” 见对方不为所动,她催促道:“为了不让陶月姐愧疚一辈子,你配合点。” “我没有任务卡。”宋恕看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卡片,面无表情地说道。 “没有?”唐玉斐扭头,惊讶,“那天晚上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你房间的?你别跟我说你当时是刚好没睡且刚好在伏击我。” 宋恕不语,面对唐玉斐的追问,他连眼神都晦暗了几许。 为什么会知道?如她刚刚所说,直觉,他早知道她会在那天晚上会来他的房间,就像他直觉特洛伊木马所在、直觉美杜莎画像所在那样。 一次也就罢了,两次三次就代表这不是巧合,尤其是他知道自己可以在这个游戏中改变某些细节的那一刻开始。 但是这次他没有骗她,他脑子里除了一些杂乱的情绪之外,别无想法。 不过,宋恕盯着她的脸,他有些想知道最终她会怎么做。 第五百五十五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四十一 宋恕站着不动,唐玉斐盯了他半晌,知道从他的嘴里是套不出什么话了,就懒的再追问,转而仔细打量自己的任务卡。 “既然你没有,就一起看看我的任务卡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她将任务卡按时间顺序一一排开,然后皱眉思索,老僧入定。 宋恕垂眸,目光落在那些黑色的任务卡上,他这个距离本不能看清上面的金色小字,可意外的是,那些字却像是主动钻入他脑海那般,清晰异常。 看完普绪克所有的任务卡,他最终将视线转到了唐玉斐身上,他端详着唐玉斐认真思索的脸,心中陡然升起一个恶意的想法。 “那三重考验是什么?”他开口问道。 “嗯?”唐玉斐微怔,随后反应过来宋恕这是开始配合她了,于是她转过脸,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背叛了誓言的普绪克为了重新赢得丘比特的心,她求助了丘比特的母亲维纳斯,可仍旧心怀嫉妒的维纳斯给了她三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要她一晚上把混在一起的麦子,豆子,大米等许许多多的种子分开;要她从毒龙守护的守誓冥河中取一盏水;要她从冥后手中要来一天的美貌。” 宋恕安静地听她说完,轻轻嗯了声,垂下了眼睫。 唐玉斐等了他几秒才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的身份牌落在客厅了。”宋恕没回答她的问题,却没来由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唐玉斐不解,没吭声,脸上写着明明白白的三个字:所以呢? 宋恕不急不缓地说道:“你要去把它拿回来,交到我手上。” “为什么?”唐玉斐先是下意识地反问,随后眼睛微亮,有些恍然地一拍大腿,“你的意思是这是通关游戏的另一个方法?确实有隐藏的任务?” 可她又眼神狐疑道:“你为什么会把身份牌丢在客厅?这方法行得通?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这次宋恕没回答,眼神里似乎是你爱信不信的意思。 “......好吧。”最终唐玉斐选择妥协了,又继续问道,“把身份牌交给你之后呢?还有其他任务么?另外,房门被锁了,我们出不去。” “那边。”宋恕指向阳台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不是很擅长么?” “能出去吗?”唐玉斐直接忽略他的嘲讽,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利落起身,谁知阳台门竟然一拉就开,她真的可以从阳台翻到其他地方去。 可客厅在楼层中间,而宋恕的房间却接近走廊尽头,这段距离绝对算不得近,她要沿着窗沿一路走过去,危险系数极高。 同时,若是途中被其他玩家发现的话...... 唐玉斐有几分踌躇,可游戏npc却像是一直监控着他们的动态般再一次按捺不住了,广播中传出她略带冷意的声音:“普绪克,你似乎没有按照游戏规则去做呢,是不想通关游戏了吗?” “我突然觉得3个小时有些太长了,我要将时间缩短到一个小时,那么倒计时就从现在开始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骤短,可npc的异常却让唐玉斐对宋恕的话多信了几分,或许就是察觉到了他们的企图才故意再次加大了难度呢? 唐玉斐再一次问宋恕:“你说,我把你的身份牌取回来后,游戏结果会是什么?” 宋恕默了会儿,这才开口淡淡的说道:“谁知道,或许是所有人都能通关游戏。” “最好不过。”唐玉斐点头,“你在这里等我,一个小时内我会回来的。”说罢她真的毫不犹豫地翻上了阳台。 宋恕见状,跟着朝阳台走了几步,这个角度足够他看见已经站在窗沿上的唐玉斐,她紧紧贴着窗户,并且一点点地往前挪去。接下来她要翻过好几个房间的阳台抵达客厅,拿到他的身份牌后再折返回来。 可......唐玉斐从视线中消失那一刻,宋恕将手放进口袋,从中挟出一张轻飘飘的黑色卡片,他垂下头,将这张卡片在修长的手指上翻转把玩着。 这是个骗'局,她居然真的信了。 宋恕想笑,这一刻他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他勾起唇角,笑容不自觉间扩大,露出那颗尖尖的虎牙。 当时她若是多怀疑他几分,他可能就要告诉她真相了。 这个女人总是在他不设防时透露着精明,可当他高看她一眼后,她又变回蠢笨而不自知的模样了。 真蠢。 而此时此刻,听到新的游戏规则后,被淘汰的玩家们更加躁动了,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除了藏在健身器材室内的梁添等人,躲在其他地方的玩家已经被找到了大半,他们或是被捆住手脚动弹不得、或是直接被打晕锁在了房间里。 而健身器材室外已经围了好些玩家,他们举着椅子柜子等东西疯狂地砸着门,门内的器材也被一点点推开,梁添等人无法堵住他们求生的疯狂。 “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梁添说道,“得想办法逃到另一个地方去。” “他们就堵在门口,我们能躲到哪里去?!”那两个女玩家吓得浑身颤栗,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梁添的目光在室内打量一圈,最后落在了窗户上:“趁着他们进来之前从窗户翻出去,我们沿着窗沿到其他房间去。” “你疯了?这里是高楼!摔下去的话会死的!”两个女玩家疯狂摇头,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看梁添。 可梁添不再理会她们,他已经认定要用这个方法逃脱,于是率先走到窗边,用力扯下几块窗帘:“一会儿我先过去,你们就能拽着窗帘走,会更安全些。” 初中女生和圆脸小男孩脸色苍白,他们看向中学老师,中学老师眉头紧皱,也低头看了看这两个孩子,最终还是咬牙说道:“这两个孩子先过去,我最后走。” “不,我断后。”陶月开口,语气冷静地说道。 梁添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向陶月,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里是分明的担忧和不赞同。 “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你忘了吗,我也已经被淘汰了呀。”陶月朝梁添笑了笑,仿佛很轻松的样子。 听到陶月的话,那两个女玩家呆了呆,似乎这时才想起来去仔细端详陶月的脸。 “你骗我们?!”一个女玩家尖锐地指责她。 “不行,我们要第二个走!” 她们从一开始的百分百抗拒到立即走到窗边,语气强硬地说道。 陶月冷冷地瞄了她们一眼,似乎不愿意同她们多说。 而梁添已经利索地绑好了窗帘,他走到陶月身边,皱眉说道:“你不是平民牌,淘汰了不代表你就不能离开了。” 陶月摇头,微微别过了脸:“你们先走吧,至少没有淘汰的三个人要抓住离开的机会。而且......我现在心里很乱。” 自从知道唐玉斐是普绪克牌,而宋恕是丘比特牌后,她的心上就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无论如何都无法喘过气来。 可梁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陶月吓了一跳,有些无措地回眸瞪着他。 她没能把手抽出来,因为她撞进了梁添坚毅的眼神中,那一刻她微微有些眩晕。 梁添沉声说道:“无论怎样,你的第一任务都是保护好自己。等通往下一个游戏的电梯出现了,你就往电梯里跑,知道了吗?” “我......” 陶月本还想说什么,可梁添紧了紧她的手,不容分说:“你答应我。” 门前堵着的器材又被撞开了几分,陶月这才有些着急地催促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快点走吧。” “好。” 梁添松开她,他走到窗边,将绑成长绳的窗帘系在自己的腰上,并一个跨步站在了窗沿上。 他回头看了陶月一眼,深吸口气,迈出第一步。 此时的陶月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最后赢的是夫牌一方,他会把走上电梯的机会让给陶月,选择让自己留在这个游戏里。 所以他必须好好保护自己,毕竟他是陶月的救命底牌。 第五百五十六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四十二 身体悬在窗外的那一刻,梁添觉得自己的后背瞬间僵硬,细密的鸡皮疙瘩从尾椎骨一路递上脖子,他的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怎么会想出这么个危险的主意来? 楼高的让他有种想跳回去的冲动,可他闭了闭眼,愣是克服了心底的恐惧,硬着头皮又艰难地往前迈了一步。 梁添的手死死地抠着石壁,一点点往侧边房间的阳台挪去,此时的他恨不能变身壁虎紧紧吸附在墙上。 他紧咬牙关,下颌绷紧,强迫自己不去往下看,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不近也不远的阳台,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 终于,在他额头的冷汗就要淌到鼻子上时,他一只脚踩在了阳台上,并借力跃了过去,随后在阳台腿软地滚了一圈。 还来不及多想,梁添就强迫自己起身,他将腰上的窗帘系在阳台门的门把上后对健身器材室的窗口喊道:“你们扶着窗帘过来吧。” 那两个女玩家见他已经抵达,脸上露出大喜之色,她们先后迈上窗沿,却又立即腿软掉了回去。 “不行......我做不到,要是不小心摔下去可是会死的。”其中一个低声喃喃道,还没走气就泄了半截,小腿打颤。 她这个状态,吊在半空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而另一个女玩家看了她一眼,仿佛是从对方狼狈而又窝囊的模样中获得了勇气,竟然深吸口气再一次爬了上去,然后就紧紧拽着窗帘往另一边走。 过程缓慢,但是还算顺利。 眼看着同伴马上就能获救,掉队的女玩家又心有不甘,也立即跟上了。 “姐姐,你先上去吧。”圆脸小男孩对中学女生说道。 中学女生只当他是害怕,安慰道:“好,我走在你前面,你跟着我就是了,别怕。” 然而等中学女生上去后,圆脸小男孩却扭头对陶月和中学老师说道:“叔叔,接下来你上去吧,我不过去了。” 中学老师皱眉:“怎么了小志?你是害怕吗?” 圆脸小男孩摇摇头,他挪到了陶月身边:“我都已经淘汰了,他们抓住我也没用,我在这里陪姐姐,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一个半大的孩子留在这里能干什么?胡闹。”中学老师急了。 圆脸小男孩闷了张脸没吭气,表情写满了倔强,那一刻陶月仿佛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于是拉起他的手,对中学老师说道:“那他就留在这里跟我待着,你快走吧,现在他们的目标是还未淘汰的玩家,你们的处境要危险多了。” 中学老师显然不放心,可此时窗外传来了中学女生的惊呼,他脸色一变,立即匆匆过去了。 “我不行,我不行!”那个女玩家刚走到一半,心理防线却突然崩溃,死活都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 她的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着,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抱着窗帘,这也就直接影响了后面的中学女生,她也跟着身体不稳,在半空中晃着,两人仿佛随时都能摔下去。 中学女生不敢大叫,却也吓得不轻,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 “别多想,别往下看,赶紧过来!”梁添见事态不对,厉声冲女玩家喝道。 然而对方却像是没听见般,仍吊在半空中打着摆子。 梁添脸色铁青,盯着她开口道:“你不能过来也就罢了,不能影响后面的人。早知道自己会这么害怕,还不如一开始就选个痛快的方式。” 女玩家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梁添的眼神看得她后背发凉。 “你......你想做什么?” “我给你半分钟时间,要么过来,要么就下去。”梁添走到系着窗帘的门边,一副要解开的样子。 而此时此刻,唐玉斐正在大楼的另一面爬阳台,速度比梁添等人要快上不知多少倍。 她已经成功翻过了三个房间,还看到一个被绑在房间内挣扎不断的玩家,但这时候的她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悄无声息地路过。 距离客厅还有大半距离,这会儿唐玉斐觉得自己对翻阳台一事已经得心应手,渐渐也不再害怕了。 或者说,她已经麻了,因为横竖都得走这么一遭。 等到她手心被石壁蹭的红肿破皮,指甲也抠的凹凸不平时,她终于翻进了客厅,抵达圆桌前。 这里空无一人,所有的闹声都聚集在另一边。 唐玉斐从走廊往那头望去,玩家们聚集在健身器材室前,疯了般在踹门、砸门,嘴里骂骂咧咧的,肮脏的骂词一个接一个。 很显然,剩下还未淘汰的玩家都躲在那里,梁添和陶月应该也在里面,而且看起来那扇门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她必须加快速度。 不再多想,唐玉斐抓紧时间在客厅搜寻宋恕的身份牌。 她弯腰俯身,将桌脚椅脚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没找到。 唐玉斐皱眉,直接将椅子一把把拉开,地面瞬间空旷了许多,但她还是没找到。 她又直起身扫了一圈,桌面上空空如也。 这客厅虽大却很空旷,仅有圆桌和椅子,其实一览无余,若是有什么东西掉在这里,肯定一眼就能找到。 此时唐玉斐的心里已经冒出了一个不太妙的想法,不过她忍着没发作,心想或许是掉在了通往房间的走廊上呢? 于是她猫着腰,趁那帮玩家没注意,又小心地沿着走廊搜查了一圈。 结果还是没有。 现在她不得不确定,自己是被那小子耍了,他的牌根本就没有丢! 唐玉斐深吸口气,拍拍胸口告诉自己要淡定,同时脑子飞速转动着。 她是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宋恕居然还有心思耍他,但反过来一想,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宋恕是真的有其他办法通关游戏? 唐玉斐倚在圆桌前,如果她是宋恕,她会想到什么?如果她是构造这个游戏的人,又会留下什么盲点所在? 大楼的另一侧,在梁添的逼迫和威胁下,那濒临崩溃的女玩家最终是成功走到了另一侧阳台,并软倒如一滩烂泥,哆嗦的怎么都无法站起来。 而不久后,健身器材室的大门也终于被破开,外面的玩家蜂拥而入,看到的却只有陶月和圆脸小男孩两个人。 陶月牵着圆脸小男孩的手,面色镇定,圆脸小男孩有些害怕地躲在陶月侧后方,紧紧靠着她。 西装男在看到陶月的那一刻露出一个算得上是狰狞的笑容,仿佛感到十分解气:“真没想到还能看到你,这是被吓傻了?” 陶月刚嗤笑一声,西装男身后就有玩家说道:“她好像已经被淘汰了,这两个人对我们都没用,其他人呢?” “你被淘汰了?”西装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陶月点点头,轻飘飘地说道,“这里就我们两个,都被淘汰了。” 西装男的脸霎时间黑如锅底,有种一肚子火无处发的感觉,他最想报复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王牌他动不得,一个已经被淘汰了。 他盯着陶月,脑子里闪过几许阴暗的报复想法,他不介意再给这个女人一些教训,但是他还要找其他的玩家,不能在她身上多浪费时间。 有翻身的机会,他必须走出去! “其他人呢?藏哪里去了?”西装男问道。 陶月不吭声,没搭理他。 有玩家喊道:“这里就这么大,人能躲到哪里去?窗户开着,他们是从这里翻出去了?” 说着几个玩家狐疑上前,站在窗边往外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就在刚才,所有人都到达另一侧阳台,陶月则飞速解了窗帘,被梁添收走了。 “游戏场所应该就是这层楼才对,他们没其他地方可躲,我们再回头去找!时间不多,一定要抓住他们!” 被淘汰的玩家们都心知肚明,走上电梯才算是赢了,而他们抓到的替罪羊还不够所有人复活,到最后关头肯定要互相使绊子。所以,趁着这时候他们要合力去抓未被淘汰的玩家,增加离开的名额。 “等等,我觉得这个女人肯定会坏我们的事,不能让他们加入我们。”西装男盯着陶月的脸,再一次语气森冷地开口道。 在游戏的开始,他还是个西装革履看起来体面非常的商业精英,一副对所有人不屑一顾的样子。可现在他早已被撕去傲慢的面具,完全将心胸狭隘和睚眦必报暴露了出来,将自己最黑暗自私的一面写在了脸上。 “你们也不想再多两个竞争对手了吧?其实除了找到更多的羊,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不合群的同伙撵出去。” 第五百五十七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四十三 “你想干什么?!” 陶月脸色微变,第一反应是将身侧的圆脸小男孩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放心,你对我没有价值,我也没空跟你浪费时间。”西装男说着取下挂在皮带上的麻绳,这是他们用来捆住那些未被淘汰的玩家、防止他们逃跑的工具,此时他盯着陶月冷笑道,“但是,我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你,更不会让你再有机会坏我的事。” 陶月面色发沉,下意识环顾了一圈,想找个能逃的路径。可是健身器材室只有一个出去的门,已经被这帮玩家堵死,更遑论她现在还带着一个孩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陶月的心思,西装男嗤笑:“我劝你还是老实点,你逃不了。” 其余玩家也都紧盯着陶月,似乎她稍有动作就会一拥而上,眼神中满满都是对游戏通关和离开这里的渴求。 最终,陶月和圆脸小男孩被反绑在固定器械的两侧,这帮人走后甚至锁上了健身器材室的门,那些原本拿来砸门的东西都堆在门口成为了堵门的工具。 “其他人肯定是躲到隔壁房间去了。”西装男带头砸开了隔壁房间的房门,随后就看到阳台门敞开着,地上躺了一条捆成长绳状的窗帘,却不见人。 “不在这里?可是我没看到有人出来。” “你们看地上的东西,刚才他们肯定是翻到这里来的。”几个玩家疑惑地嘀咕着。 西装男走到阳台,眼神阴沉地朝其他房间的阳台打量了一圈,却没发现其他可疑的踪迹。 而就在这时,身侧的衣柜内突然响起一道像是憋不住的抽气声,西装男猛然转头,冷笑着说道:“原来是藏在这里。” 说罢他快步上前,伴随着女人尖锐的尖叫声打开了衣柜的门。 “他们跑去那边的房间了,你们放过我吧!只要你让我通关,我可以给你钱,我爸很有钱,你放过我......”她缩在一堆衣服里,瑟瑟发抖、语句破碎地说道,似乎是急切地想表达自己的价值。 这是之前停在窗沿上崩溃的女玩家,她在爬到这间房后说什么都不敢再爬,腿软的根本无法站立,于是其他人走了,她一个人藏进了衣柜里,自我催眠这样就能躲过其他玩家的搜查。 “钱?那都是后话了。”西装男面无表情地扯着女玩家的头发,将她从衣柜里拖了出来。 头皮被撕扯的剧痛让女玩家惊恐不已地尖叫着,她试图挣扎,可又上来几个玩家按住了她的手脚,她被五花大绑并塞住了嘴,随后重新丢进了衣柜里。 身后有玩家发出一声欢呼,因为多一个人就说明他们多了一个通关的机会。 “现在就差那个叫梁添的和他带着的几个人,接下来我们分开找,抓紧时间,把这层楼再彻彻底底地翻一遍。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长翅膀飞走不成。” 于是这帮玩家分散开,在楼内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 房门被一个个踹开,乒乒乓乓的响声不断,然而奇怪的是,时间过去十几分钟,没有一个人高喊找到人了。 距离电梯出现的时间越近,西装男的内心就越焦躁,他着急的不仅是通关一事,更是着急报复这几个让他吃了亏的人。 他心怀怨气又打开一扇门,这个房间他之前来过,一个玩家被捆住手脚蒙着头固定在了床脚,此时正呜呜乱叫乱动,却怎么都无法挣脱开。 西装男冷笑着踹了他一脚:“叫唤什么,扭来扭去你就能挣脱绳子了?省点力气老实待着吧。” 被一脚踹翻的玩家听到他的声音后挣扎的更加剧烈了,他似乎很迫切地想说些什么。 西装男不想去理会,可他刚要转头,脑部却突然一阵剧痛,随后他眼前模糊,眩晕感袭来,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晕了过去。 梁添举着台灯从他身后出现,他反锁了门之后用脚尖踢了踢西装男,发现对方一动不动,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翻到另一间房后发现了一位被捆的男玩家,并替他解开了绳子,随后他们意识到一直躲来躲去反而会让这帮人更加猖狂,他们必须反击。 知道他们最大的劣势是在人数上,于是梁添等人开始解救其他房间内被抓住的、还未淘汰玩家,并且在那群人分头行动后开始下黑手,逐一击破。 梁添垂眸,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还在呜呜乱叫的玩家,这其实是上一个走进这间房的人,而真正被这帮人抓住的玩家早就逃脱了。 不过,梁添等人不知道的是,现在还没有回8号房间的唐玉斐同样在做这件事。 在想通了某些点之后,她并没有急着回宋恕的房间,而是也开始着手解救其他玩家。 所以现在楼内的情况很混乱,好些玩家甚至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而正在积极寻找替罪羊的那帮玩家也已经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这栋楼内似乎越来越安静了,身边的人似乎悄无声息的减少了。 直到终于有人喊道:“这只羊跑了!快来人啊!” ...... 宋恕曲着一条腿,窝在房间的单人沙发上,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坐在一片乱七八糟之中。 房间因为之前的打闹乱的不行,地上的棉布里藏着碎片,水渍浸透了书页,他毫不在意,就像是没看见,转着手里的身份牌,似乎在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门大敞着,没有其他动静。 唐玉斐还没有回来。 宋恕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继续转牌,游戏没有播报,那她肯定不是中途掉下去摔死了。 还以为在发现自己耍了她之后,她会怒气冲冲的回来找他算账呢,原本他在期待那一刻,可她拖的时间太久,他等的有些烦,兴趣也灭的差不多了。 不过,不管磨蹭多久,她终究都要回来的。 想到这里,宋恕微微抿了抿唇,露出一个似乎是笑的弧度。 方才他脑中动过一个想法,那就是让唐玉斐在爬的时候失足摔下去,但是这个想法没有像他让那些箭调转方向一样生效,唐玉斐还是活的好好的。 于是他又想,让唐玉斐现在就回到这间房。 结果还是没用。 宋恕觉得有些无趣,或许他的想法只能改变游戏的某些部分,并不是全部,而至于具体哪些可以、哪些不可以,他尚不清楚。 至少,到现在他也没想到这个游戏的通关方法会是什么,并没有像在其他游戏时一样,脑中会自然而然的涌出想法,就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现在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一团雾挡着,让他无法看清。 如果唐玉斐知道宋恕竟然在她爬窗户的时候这么认真的咒她去世,她肯定要再感叹一遍幸亏这个游戏给执行者套了一层不会被任务男配直接影响的buff。 楼里的情况越来越乱,她为了避开麻烦,更多时候都是极其危险地吊在大楼外的。 她看出了梁添的意图,就花了些时间去帮他,同时也给其他玩家多一分求生的机会。 不过她没有出现在梁添的面前,因为这个游戏的最终结果还没出来,还需要她去解决。 唐玉斐看了一眼某个房间内的闹钟,距离电梯出现不到半个小时,她得回去了。 而此时此刻,楼里的情况确实已经混乱不堪,双方玩家已经起了好几次肢体冲突,甚至楼道里也满是打斗的痕迹和凌乱的碎片,还隐隐可见血迹。 为了能出去,几个平民玩家已经红了眼。 直到—— 某个厨房内冒出滚滚浓烟,随后轰的一声,爆炸声伴随着尖叫声、带着砖块碎屑和刺鼻的气味一股脑喷发。 爆炸过后,楼道陷入短暂的死寂。 梁添和中学老师脸色难看地看见厨房内走出一个人,那人穿着西装皮鞋,打过发蜡的头发被烧的焦曲,脸上也脏污一片,甚至西装内的白色衬衫上还有血迹。 这是中途醒来的西装男,他不知用什么方法走出了房间,并且引发了这场爆炸。 不仅如此,他一只手拖了条正在燃烧的窗帘,另一只手里捏着打火机,脸上满是疯狂。 “谁也别想拦着我,否则我就烧死你们!” 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好几个房间里冒出来,不少玩家脸色大变,这里根本无处可躲,若是火势大了,单是滚滚浓烟都能让所有人窒息。 可现在要灭火,根本就是有心无力。 “你疯了!”梁添冷声喝道。 西装男笑了:“谁疯了?再过一会儿电梯就要出现了,我只要一个位置,要不然,你替我去死?” 梁添还要说话,身后又是轰的一声,另一个厨房也爆炸了! 巨大的爆炸冲击将一位还来不及走远的玩家瞬间吞没,他被埋在了破碎的墙壁和大门之下。 所有人趴倒在地上。 外面的一切根本影响不了8号房内分毫,这扇大门仿佛能隔绝一切,除了声音。 宋恕在听到外面的爆炸声后结束了发呆,他忍不住站了起来,一时间心脏揪紧了几分。 他想到了陶月,以及还在外面的唐玉斐。 她要是死在外面,应该就算输了吧? 宋恕忍不住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个而不是姐姐的安危。 可在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他觉得很是索然无味,还可疑地有些烦躁,宋恕忍不住朝着门迈了两步,身后却传来了动静。 他猛然回头,看到唐玉斐跃下阳台,轻盈落地。她除了形象有些狼狈外,却是完好无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还以为你摔死了。”宋恕的眉心狠狠跳了两下,嘴里却已经忍不住吐出讥讽的话来,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喑哑。 “多谢关心,我还没这么倒霉。”唐玉斐轻描淡写地说道,她盯着宋恕,朝他走来,“更何况,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 下一刻,唐玉斐的袖中露出了那把匕首,匕刃寒光凛凛。 “你知道吗?就在刚刚,我觉得我想通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四十四 宋恕垂眸看着唐玉斐手中的匕首,原本脑中那些纷乱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了,他的脸色亦是一寸寸冷了下来,眼神中再看不出任何波动。 也是,他骗了她,为的就是看到她到最后无法通关游戏,撕开面具、狗急跳墙时的丑陋模样,现在如愿以偿了。至于那些可笑的情绪,或许是生怕她中途死了,他看不到这一幕吧。 装模作样演了半天,什么想办法一起通关、不想让姐姐难过,全是惺惺作态。 “你的身份牌其实根本就没有丢吧,所谓的通关方法也是假的。”唐玉斐早就看到了宋恕手中的身份牌,面色沉静地说道,“你不愿意配合,那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 宋恕讥诮至极地说道:“难道不是如你所愿?” 这样她就能心安理得的杀了他。 唐玉斐没去细想他话里的意思,她手执匕首,陡然朝宋恕冲了过去,眸中是坚毅的冷光。 ...... 门外,因为爆炸和失火,楼内满是碎石和浓烟,一片狼藉。几个女玩家缩在一边,因为极度的恐惧发不出声音。 被淘汰的平民牌玩家原本是没有任何通关希望的,所以他们抱团了,开始用暴力大肆破坏,想尽一切办法让其他人走不出去。 梁添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没有见到陶月,她和那个孩子应该还在健身器材室里,可刚刚的爆炸几乎阻断了去健身器材室的路。 他得回去找她,二十分钟之内,他得想办法把他们带出来。 “他们不要命了!我们会死在这里的。”一个捂着耳朵的男玩家红着眼睛说道,刚刚他离爆炸的厨房不远,一块飞来的铁片割去他一小块耳朵,疼的他浑身颤栗。 或许是飙升的肾上腺素给了他勇气,他抓起地上一块砖头,对其他玩家吼道:“只要我们先杀了他们,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我要活下去,我必须要活下去......我杀了你们!”他一边颤抖一边神经质的念叨着,几乎是面目狰狞地攥着砖头朝西装男冲了过去。 又有一个男玩家拾起地上刀刃打卷的菜刀,也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很快,这几个人扭打成了一团。 中学老师护着中学女生,他已经摘下已经长满裂痕的眼镜,别在了衬衫口袋上,原本拿粉笔的手同样从地上拾起一条断裂的桌腿。 他语气决然地对梁添说道:“你找机会回去找陶月和小志。” “叔叔,我们该怎么办......”中学女生吓得发抖,而随后谁都没能预料到的广播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中学女生的话。 “哇哦~恭喜持有普绪克牌的玩家完成任务,妻牌方玩家全员复活,可以继续进入下一轮游戏。另外,作为你的奖励,普绪克,你可以选择带离一名玩家离开这里。”npc再度恢复了甜美的语气,她声调略高,仿佛在惊讶,又仿佛是故意搞怪。 “游戏已经分出胜负,那玩家们可以前往电梯、去下一个游戏了哦~”npc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够,特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刚刚我说的那些通关条件也是算数的。” 她话音刚落下,走廊的另一头,所有人都远远看到他们曾经进来的地方又出现了电梯。叮的一声过后,电梯门正缓缓打开,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玩家们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原本这帮玩家打算一鼓作气,先控制住平民牌玩家,可游戏结果出来了,夫牌方玩家全员被淘汰。 一瞬间,楼内的形势完全变了。 面露狂喜之色的妻牌方玩家率先往电梯奔去,可刚刚还并肩作战的夫牌方玩家反手就砖头砸在了妻牌方玩家的身上,引发了楼内再一次的混战。 “拿夫牌的玩家是谁,真他妈是废物!凭什么的老子的命要交到他手上啊!” “别想过去,我不能通关你也别想通关!” “刚刚是我救了你的命,你不是很谢谢我吗?现在把你的通关机会给我好了。” 在一片混乱中,梁添已经回头,悄悄往健身器材室的方向去了,陶月和那个男孩都是妻牌,他们是可以通关的。 8号房内,宋恕仰倒躺在床上,有些怔楞地看着上方的人,眸中是显而易见的困惑之色。 有血滴落,落在他的衣服上,晕开了一小朵一小朵的花。 唐玉斐屈了条腿,一只手撑在他的身侧,几乎是趴在宋恕身上的姿势。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她手中的匕首恰好落在宋恕的心口位置,脸上是有些得意的、胜利的微笑。 “你......为什么?”良久,宋恕才开口问她。 抵在他胸口的是匕首的刀柄,他毫发无伤,而唐玉斐的手攥着刀刃,她的掌心被割破,在汩汩流血。 宋恕没能理解,她费尽心思、千辛万苦的想扳倒他,每个动作都下了狠手,没有一点留情。可在她真的找到他的破绽时,她竟然将匕首翻转,用刀柄来攻击他。 到最后她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杀他了,因为我的丈夫丘比特不是怪物。”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打算攻击他的时候,他手中薄薄的身份牌已经化为刀片般锋锐的东西,正落在她的脑袋上方,只差一点点就能断送她的命。 那一刻,宋恕顿住了,就在他还为她的举动感到不解时,游戏通关的广播声响起来了。 唐玉斐看着没能成功表情管理的宋恕,非常满意于他脸上震惊、困惑、茫然等等神情交织的样子。 她有些精疲力尽的松开匕首,翻身同他并排躺倒在床上,抬起手,用小臂盖住了眼睛,一边喘着气一边非常酷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猜吧猜吧,反正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 现在唐玉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不是酸疼的,她实在是太累了,想趁着这会儿恢复一些力气,毕竟等这扇门打开后,外面的状况还有够乱的。 其实她刚才也在赌,背叛丈夫的普绪克到最后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恳请丈夫原谅自己,那她从一开始就选择坚定的相信自己的丈夫就好了。 她的丈夫丘比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怪物,而是神。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宋恕的决定对游戏走向是有冥冥中的决定作用的,所以她选择了一种他猜不到的、意料之外的通关办法,赌能得到他潜意识里的认同。 还好,她赌赢了,反正如果不赢的话她也会找机会把那一刀捅下去的。 至于宋恕,她故意不解释的话,说不定还能赚个人情。 宋恕支起身,皱着眉不依不饶地推了推她,动作甚至有些粗鲁:“唐玉斐,说话。” 唐玉斐直接背过身去,咳嗽了几声后说道:“别吵,让我休息会儿,那个名额给你。” 她的语气冷淡又疲惫:“外面的情况估计挺不好的,你有空烦我,不如先去找陶月姐。” 宋恕的动作一顿。 他有些焦躁地抿了抿唇,胸口还有被匕首按压的感觉,仿佛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他胸口无端升起一股闷气,不上不下,堵得他难受。 最后,唐玉斐听见宋恕冷哼了一声,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他打开了8号房间的门。 梁添正在清理健身器材室门口的杂物,玩家们用来砸门的东西以及爆炸落下的石块将健身器材室的门卡的死死的。 梁添越清越是着急,忍不住喊道:“陶月,你在里面吗?” 然而里面并没有人回应。 身后突然有异响,梁添戒备地转身,恰好看到一个女玩家扑了过来。他避而不及,两人同时滚在了石堆里,梁添只觉腰部一阵尖锐的疼。 这是他之前从某个房间救出来的女玩家,现在她竟然反过来攻击他。 梁添忍着疼想要起身,可摔在他身侧的女人一把攥住了他,瞪大眼睛乞求道:“我是夫牌,你就再帮我一次,让我出去吧?我有老公还有孩子,我孩子才满周岁......” “抱歉,我无能为力。”梁添语气冰冷。 他有些恼火,救她不是他的责任,不是有一次就非要有第二次。况且,她不该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为什么?你救了我,你就不能不管我!”女玩家不肯放过梁添。 梁添深吸口气,脸色很难看:“我尽量不打女人,所以我希望你现在就放开我,去找别人。” “你不肯帮我是不是?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的孩子才周岁,她不能没有妈妈!”女玩家有些歇斯底里,她再一次攥紧了身下的砖头,打算下手。 然而下一刻,她被人从身后提着衣领子,粗鲁至极地、直接拖拽着丢到了一边去。 宋恕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地俯视着梁添:“我姐姐呢?” 梁添看着他,愣了几秒,随后立即起身:“在这里面,帮我想办法打开这扇门。” “为什么没跟她在一起?”宋恕眼神愈发的冷,他死死地盯着梁添,质问他,“你没保护好她。” 梁添默然,之前的情况,他不知道怎么跟宋恕解释,况且眼下时间紧迫,他也没空跟他细说。 然而下一刻,宋恕直接出手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梁添被揍的猝不及防,跌退了半步,险些再一次摔倒,半边脸都疼麻了。 “宋恕!”梁添有些怒了,可宋恕不再看他,低头清理卡在门口的石堆。 梁添做了几次深呼吸,拳头紧了又松,终究是选择先忍了。 而其实在健身器材室的陶月能听到外面的状况,但是她被反绑着,嘴里还堵着东西,说不出话也无法挣脱,只能干着急。 正在她焦灼不已的时候,她听见窗户被人敲响,陶月猛然回头,竟然看到唐玉斐贴着窗户,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她不敢置信又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第五百五十九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四十五 唐玉斐快步走到两人身边,替他们解绳子,陶月惊喜又感激的眼神追随着唐玉斐,而在她看到唐玉斐手上的血迅速染红了麻绳之后,她脸上的表情转为担忧。 脱困后,陶月拉住唐玉斐的手,她的掌心有一道笔直的刀伤,伤口不浅,皮开肉绽,一直在出血。 除此之外,还有大片绵密的擦伤蹭伤。 “玉斐,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阿恕他......”陶月抬眸再一次看向唐玉斐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愧疚。 这样的伤,看着就疼,她担心是宋恕对唐玉斐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即使是在游戏世界里,她的潜意识还是将宋恕真正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会为他做出的、伤害他人的事而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看顾好他。更何况,她同样把唐玉斐当朋友。 “是我自己伤的,我们两个人都没事。”唐玉斐轻描淡写地说道,当然,这也是事实。 同时她还安慰陶月道,“游戏判定是妻牌一方赢了,不过我得到了随机带离一名玩家离开的机会,我会带宋恕一起通关。” 陶月怕弄疼唐玉斐,松开了她的手,又是感激又是心疼的说道:“谢谢你,玉斐。”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唐玉斐转身去拉开健身器材室的大门,而陶月带着圆脸小男孩紧跟其后。 梁添和宋恕刚好将堵门的障碍清理了大半,门突然被打开,两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梁添,他抬起头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身前的唐玉斐,他愣了愣,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里面?” 之后又看到了她身侧的、完好无损的陶月,梁添总算是舒了口气。 宋恕在看到唐玉斐的那一刻,目光微凝,他的眼神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下移,下意识看向唐玉斐被血污浸的右手。 然而唐玉斐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宋恕讨厌她这幅装成无事发生的脸,他微抿了抿唇,将脸转向了陶月,仍是用那讨好卖乖的语气关切地询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陶月看着宋恕,欲言又止,最终只说道,“我们先想办法通关吧。” 跟在陶月身侧的圆脸小男孩没能见到中学老师和中学女生,他有些茫然且紧张地左右望望,小声问道:“叔叔在哪里?” ...... 前方是笔直的走廊,火势引起的浓烟已经越来越大,熏的人眼睛干疼,喉咙犹如火烧,更无法看清烟雾那头是什么样子,但是唐玉斐等人可以听见惨烈的斗殴声。 几个人从最近的房间翻出几件衣服,用水打湿后披在身上,并且捂住了口鼻,这才弯着腰贴着墙缓缓地往前走去。 中途,陶月也从地上拾了把锅铲作为武器。 走到放有圆桌的客厅时,梁添听到了支离破碎的痛吟,他扭头一看,桌底下趴了个男人,他的双腿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都已经断了。 在唐玉斐等人出现的那一瞬间,这个人也注意到了他们,他抬起被熏黑的脸,一双写满疯狂和痛苦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了梁添。 下一刻,他用尖锐到恐怖的嗓音大叫:“羊都在这里!有五只!” 梁添脸色大变:“糟了,快跑!” 然而去往电梯的路已经被堵死,烟雾中冲出来好几个玩家,迅速的将唐玉斐等人包围了。 他们目露凶光,手里皆拿着极具攻击性的武器,脸上满是凶狠和求生的渴望。 这次不同,他们不会再选择将玩家困住,而是会直接让玩家失去行动的能力,断绝他们进电梯的可能。 一个玩家直接向最好对付的圆脸小男孩冲去,陶月就站在他身边,在对方的手就快要抓住圆脸小男孩时,她白着脸,一鼓作气狠狠地挥出手里的锅铲。 那玩家痛叫一声,抬脚就往陶月踹去,梁添急忙护了护她,替她挨了一脚。 梁添眉毛紧皱,脸色微微苍白,似乎在忍着极大的痛苦,没人看见他腰后的衣服被鲜血缓缓浸染。 唐玉斐还拿着刺杀丘比特的那柄匕首,只是她的体力透支的厉害,加上右手掌受伤,应付起这些人很是艰难。 再者,她的身体本就不好,天知道分出胜负之前她是怎么强撑着翻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的,现在她的脸色比梁添还要雪白几分。 闹得动作越大,围过来的玩家就越多,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唐玉斐等人应付起来也逐渐力不从心,尤其在他们还要护着一个孩子。 唐玉斐攥着匕首的手在发抖,她的眼眶被烟雾熏红,视野里糊了一层生理性泪水,喉咙也干涩难忍。 她的胸口急剧起伏着,忍不住想大口呼吸,可呛鼻的烟味和口鼻遮挡物的水分挤走了空气。 渐渐地,唐玉斐觉得自己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也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她其实很迫切、很迫切的需要休息一会儿。 后背突然传来剧痛,她硬生生的挨了一棍子。 她闷哼出声,踉跄着扑到了身前的人的怀里,不过本能让她迅速挣扎着起身,后背这份痛意也让她强打起几分精神。 撞到的人是宋恕。 宋恕在下意识地扶住她时,唐玉斐正好警觉地抬头,他近距离看清了她的眼神。 疲惫、茫然和疼痛,已经没有几许清明之色了。 但那种状态也仅是一瞬间,她就迅速回过神,并且抽离他身畔。 宋恕心中微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幅样子,唯一一幅他不算讨厌的样子。 在那之后,甚至连他都没有发觉的,他的脚步从陶月身侧,慢慢、慢慢地往唐玉斐偏离而去。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机会突围。”梁添也有些体力不支了,他狠狠咬牙,喉咙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护好孩子,你们跟紧我。” 他这是打算强行突破一个口子,冲到电梯里去。 就在梁添作出决定的下一秒,npc的声音透过烟雾,带着浓浓的戏谑感再次传来:“大家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慢呀,电梯可不会一直等你们哟,我决定把时限设为十分钟。十分钟过后,电梯就会通往下一个游戏,没有成功上来的玩家全数淘汰哦。” npc一次次的推波助澜让唐玉斐等人通关的阻力更大了,甚至走廊上其他受伤倒地、无法再起来的妻牌玩家也找机会紧紧拖住了梁添的腿。 他们已经无法通关,却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其他人丢下他们通关,人的恶意就是这样。 梁添也是发了狠,他手里的武器是钝器,所以毫无压力地往对方头上敲,敲晕一个是一个。 可这帮玩家为了争夺离开的机会,比起唐玉斐等人只会更加发疯。只要他们没有失去意识,他们就会用尽一些办法去阻挠他人前进,其中包括用他们的断肢、牙齿和指甲。 几个人身上都布了多多少少的伤,但他们也确实在一点点的朝电梯挪近。 “倒计时三分钟,电梯就要关上喽。” 梁添已经能看清藏于黑烟后的走廊尽头了,而同时,他还看到电梯里拿着武器的几个人影。 他心下一沉,对面的人却似乎也认出了他。 “梁添!”中学老师的声音响起,“是你们吗?” “你们放心过来,电梯里的都是自己人!” 说罢,中学老师咬咬牙,又从电梯里冲了出来,要来帮他们脱困。 梁添拽过被他们圈在中间的圆脸小男孩,将他丢给中学老师,用被烟雾熏到嘶哑的嗓音吼道:“先带孩子走!”说罢剧烈地咳嗽着。 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圆脸小男孩扑过去,刚好被中学老师一把抓住,他二话不说,抱起圆脸小男孩就往电梯送。 而就在梁添已经带头冲出包围圈时,越来越落后的唐玉斐终于撑不住,她脚下踉跄,瞬间就跟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宋恕有些惊怒的回头,看见唐玉斐跪倒在地,之后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她缩在地上,双臂护着头,还在淌水的外套包裹着她瘦削到可怜的身体,整个人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浓烟吞噬。 “玉斐!”陶月在发现唐玉斐掉队后,惊恐地大喊她的名字。 因为她看到,一个提着菜刀的男人脚步不稳地站在了唐玉斐的身后,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却也能看出曾是件体面的西装,他另一条手臂毫无知觉地垂在身侧,已经断了。 西装男站的摇摇晃晃,看起来伤的很重,可正是如此,他的眼神也更因为疼痛和欲'望变得癫狂,他狞笑着看着身前似乎任他宰割的唐玉斐。 “臭婊’子,可算让老子逮到你了!”西装男一脚踩在唐玉斐的头上,他咧着嘴,朝唐玉斐举起刀。 “不要!”陶月尖叫。 宋恕瞳孔骤缩,那双棕栗色的眼倒映出唐玉斐苍白脆弱的模样,宛如快要枯死的一片残叶。下一刻,她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那个人的手里,死在他眼前。 “不。”宋恕张了张嘴,吐出一个连他都没有听清的字。 不应该这样。 轰的一声,又是突如其来的爆炸,形成的火焰和冲击波攀着走廊四面的墙壁怒哮着扑来,瞬间就西装男和唐玉斐等人笼罩。 关键时刻,梁添将陶月护在了怀里,两人几乎是翻滚着撞进了电梯。 ...... “还有三十秒,二十九秒,二十八秒。” 电梯门还未关上,小屏幕却已经亮起,场景内是坐在一把豪华软椅上的npc,她翘着纤长的腿,一手托着腮,正微笑着倒计时,仿佛将一切和人心都尽收眼底。 “阿恕?玉斐?他们人呢?”陶月只觉得鼓膜刺痛,短暂的失去了听觉,同时她头疼欲裂,眼前也阵阵发黑。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走廊内的情况。 第三次爆炸过后的走廊如同废墟,一地残垣,整层楼摇摇欲坠,被大肆破坏的钢筋水泥已经支撑不起其间的重量。 “十八秒,十七秒......” 梁添终于回神,眼前的场景令他眼神灰败。 他几乎已经认定,唐玉斐和宋恕是回不来了。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时,宋恕竟然稳稳地从废墟里站了起来。甚至,他的怀里还抱着因爆炸陷入昏迷的唐玉斐。 他微垂了头,蓬松的发间簌簌落下尘土,洒在了唐玉斐身上。而唐玉斐无意识地倚靠在宋恕怀里,贪婪地抓住了这难得的休息机会,所以也并没有为自己被弄脏了而生气。 宋恕只看了一眼,在倒计时最后一秒前带着唐玉斐走进了电梯,随后电梯门关闭。 第五百六十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四十六 “哎呀,通关的人数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呢,大家都很努力呀。”电梯门关上的下一刻,小屏幕中的npc蹭地从豪华软椅上起身,将脸凑近,似是有些惊奇和遗憾地撅了噘嘴。 不过很快她就又露出甜美的笑容:“没关系没关系,游戏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如果通关的人数太少,我反而也会苦恼哦。” “喂,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有下一个游戏吗?”工作服男粗声粗气地问道。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的玩家,这源于他的狗屎运:他抽到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任务卡中清晰地给他指明了道路,第一轮就被淘汰,躲过后续一系列的麻烦后作为妻牌方复活,之后轻松地走上了电梯。 对此,工作服男得意非常。 “当然了,我还没玩够呢。”npc像是个撒娇的小女孩般偏过头,满脸理所当然。 随后她又将视线移到另一边:“啊哦,看来我们的普绪克是将随机通关的机会给了丘比特,真是感人的爱情呀~不过,她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呢。” 此时的宋恕背对着npc,正动作轻缓地将昏睡不醒的唐玉斐平放在地上,梁添陶月等人则围绕在周围。 “慢点慢点。”陶月有些紧张地提醒宋恕,随后用手小心翼翼地擦掉唐玉斐脸上、头发上和衣服上的落灰。 见这帮人都不理会自己,npc觉得有些无趣,同时还有些不满。 她哼了一声,重新坐回软椅上,并高傲地翘起二郎腿,语气有些慵懒地说道:“各位,你们要感谢普绪克做了正确的选择哦,因为她在结局时的做法让我很惊讶,所以我非常好心地给了她另外一条通关的道路。” “不过,如果她没有把通关机会坚定的留给丈夫丘比特的话,在我的计划里,你们所有人都要留在《杀死丘比特》的游戏中。” 所有人都是一怔,似是没想到居然还留有这样的陷阱。意思是如果上来的人不是宋恕,那他们的自相残杀和自我拯救岂不都成了笑话? 梁添这才扭头,正眼看向npc,语气没什么波澜地问道:“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都是凭你的意向说了算?你还想玩弄我们到什么时候?” npc见自己终于受到重视,略略坐直身体,脸上显而易见的露出了几许开心之色,她辩解道:“所有游戏都有属于它的规则,我是个善良的npc哦。” 说罢,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善良,npc歪头想了一会儿,拍板道:“良好的体质才能拥有更好的游戏体验,既然玩家们的健康状况都不太好,那就给你们24小时的治疗和休息时间吧!” 电梯门又打开了,电梯内苟延残喘的玩家们有些麻木地抬头往外看去,眼前的场景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干净到纤尘不染的地板反射出金属般冰冷的色泽,偌大空旷的空间内整齐地排列着一张张病床,每个病床周边都有一圈可以拉上的、代表隐私的帘子,床边是用来挂吊瓶的支架。 像是个简易的住院部,只是空气中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在玩家们发愣的时候,突然跑出一帮推着病床式医用推车的护士,她们防护严实,训练有素,护士帽下的头发盘的一丝不苟,就连长相都极为相似。 护士们首先将昏迷中的唐玉斐搬上了推车推走了,之后在玩家们或是惊疑或是庆幸或是抵制的态度中,所有人都躺上了推车,被送去各个病床,开始处理、包扎伤口。 一时间,这层楼内仅有护士们走来走去时有条不紊的脚步以及医用推车的轮子滚动的声音,偶尔也会有某个玩家吃痛的呼声传来,拉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回音。 各个病床间的帘子都被拉上了,没人知道其他人在帘子后是什么状态。 开始还有玩家尝试着向这帮护士打听情况,会向他们求助、讨要一部手机等等,但是护士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玩家们。她们不知从哪里变出各个药品和工具,机器般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 所以到后来玩家们都放弃了,安心治疗和休息。 唐玉斐醒来的时候,看着天花板发愣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她的大脑还处在宕机状态中。直到身体后知后觉地传来各种程度的疼痛,确认自己还是任务进行中的状态后,唐玉斐吐出一口气,开始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她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过量运动和缺氧环境对唐玉斐来说完全是致命的,所以她现在是唯一一个吊着水还戴着氧气罩的玩家。 至于她失去意识前的那场爆炸......在巨大冲击波将她彻底震晕的前一刻,她知道有人护住了她。如果她成功通关了第五个游戏的话,想必也是这个人带她走进了电梯。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看到的衣服和鞋子很熟悉...... 唐玉斐不敢往下想了,因为觉得相当离谱。 那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呢?这个环境,应该不是在新一轮游戏里吧? 想到这里,唐玉斐忍着浑身似是要散架般的疼痛坐起身,缓了缓后,她拉开了一侧的帘子。 隔壁床上仰躺了一个人,对方将右手胳膊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似乎是在出神。在唐玉斐拉开帘子后,他将脸扭转了过来,那是一张没有透出任何情绪的脸。 唐玉斐同他对视了几秒,默默把帘子拉回去了,拉的一点缝隙不留,然后慢吞吞地躺了回去,再顺便自己把氧气罩重新戴上了。 她确定了,爆炸时护着她的人就是宋恕,那不是幻觉。 但是,她不李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睡醒之后的唐玉斐虽然还很虚弱,但是脑子清醒异常,状态比起之前好了许多。 不过没过多久,npc的声音又仿佛广播一般从四处扩散而来:“24小时的治疗时间到喽,该继续下一轮游戏了!请各位玩家在五分钟之内上电梯,否则后果自负哦~” 各个病床前的帘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护士们拉开,她们无声地催促玩家们离开。 而在听到npc的话后,所有玩家的神经瞬间高度紧绷,没人敢多耽搁,都忍着伤痛迅速从病床上起身,前往电梯。 五分钟时间刚到,电梯门就关闭了。 “玉斐,你感觉怎么样,身上的伤还疼吗?”陶月拉着唐玉斐,目露担忧的上下打量她,梁添则站在她的另一旁,同样是用关切的眼神盯着她。 “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唐玉斐对陶月露出笑容,示意她别担心。 其实谁都清楚,站在这里的玩家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而这些伤不是24小时的休养就能痊愈的。就比如唐玉斐现在还是浑身哪儿哪儿都疼,呼吸的时候甚至呼吸道都火辣辣的,但是游戏还得继续。 陶月的眼眶有些发酸,再一次郑重地向唐玉斐道谢:“谢谢你,把通关的机会给了阿恕,不然我们都走不了。” 随后,她向唐玉斐讲述了她昏迷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而唐玉斐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因为她此时有点不合时宜且不受控制的在默默脑补宋恕将她从废墟里抱出来的画面,然后觉得实在有点想象不到。 不过在陶月说出npc最后给她挖的坑后,唐玉斐觉得自己略有些明白了,宋恕将她带出来十有八’九是为了自己和陶月能顺利通关,毕竟他是绝不可能折在游戏里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对方是想直接还她人情。 这么看来,他们好像又两清了。 想到这里,唐玉斐微微偏过头,忍不住去看站在陶月侧后方的宋恕是什么表情。 在发现对方也盯着自己后,唐玉斐很不尴尬地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的甚至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宋恕盯了她两秒,一副非常不待见她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 唐玉斐习以为常。 “所有玩家都回血了是吗?那我们就要进入正题喽。”npc终于开始说话了。 “首先还是要祝贺各位成功通关第五个游戏《杀死丘比特》,接下来你们要进入的第六个游戏名为《水仙花倒影》” “美少年纳西索斯是希腊最俊美的男子,无数少女爱慕着他,可他是个傲慢又执拗的人,谁都不能打动他。直到有一天,纳西索斯无意中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他深深地、无法自拔地爱上了水中的自己,并日复一日地在水边望着它。” “终于有一天,纳西索斯实在无法克制自己的爱慕之心,于是赴水求'欢,却溺水而亡。而众神出于同情,让他死后化为水仙花。” npc说到这里故意放缓了语气,言语中透露出蛊惑:“这是见之即亡的倒影,因为它能映照出对你来说最危险的事物,可能是罪恶,可能是恐惧,也可能是诱'惑。如果是你,你能成功从中脱离吗?”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电梯门应声而开,眼前是无边夜色,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可奇怪的是,这个空间竟然十分明亮。 脚下是一片微微起伏的沙地,一面面巨大的、平滑的、清晰无比的镜子以各种角度斜插在沙子中,将眼前的空间分割成密集的碎片。 很容易想象,人一旦走进去,就会看到千千万万个自己,而在这片恍若没有尽头的镜子中,人很容易就会在一个个“自己”中迷失。 “游戏规则很简单,每个玩家挑一个缺口进入这片镜林,只要能在规定时间内走到终点就算通关。” “放心,镜子里没有吃人的怪兽也没有计时的炸弹,并且我保证,无论选择哪一个缺口进入游戏都能让你们在同一时间抵达终点,这可以说是目前走来最最最安全的游戏了!”npc张开双臂,做出夸张地、类似环抱的姿态。 她的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给予每一位玩家善意的提醒。 “只要你们不曾迷失自己。” ps:忙忘了忙忘了,垂死病中惊坐起 第五百六十一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四十七 脚下的沙地氤氲着暖意,柔软而温热,就像踩在庞然野兽的背上。 等最后一个玩家也踏上沙地后,电梯消失了。 “刚刚她说‘每个玩家挑一个缺口进入镜林’,意思是不是我们不能从同一个缺口进去?”在众人开始行动前,中学女生向梁添等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还不等梁添等人有所反应,某道不和谐的声音率先从别处响起:“啧,哪来这么多门道,这些镜子的空隙这么大,不管从哪个缺口进去还不都一样。” 唐玉斐偏过头,发现出声的竟然是工作服男。他正用右手小拇指剔着牙,脸带不屑地说道。 工作服男这时穿的不再是工作服,而是件肥大的花衬衫,下'身的牛仔裤勾勒出粗壮短小的小腿线条,脚上则是一双崭新的切尔西靴。除了身上没有大金链子,完全就是暴发户的打扮。 因为在上一个游戏中没吃什么苦头,他的衣服很干净,神态也是颇为得意。 “一帮没胆儿的,几面镜子有什么可怕的?npc不是亲口说了,这个游戏是最安全的。”似乎是因为之前的好运气,工作服男的语气迷之自信,很是狂妄,“只要像走迷宫一样,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不就没问题了?” “梁添,我看你也就这样,不如这次我来做这个领导者,你们都跟着我好了,说不定还能少吃些苦头。”工作服男说罢还挑衅地看了梁添一眼,说罢率先大摇大摆地往镜林走去。 有两三个玩家急忙迈步,真的打算跟着工作服男,甚至其中一位男玩家边走还不忘对其他玩家招呼:“赶紧跟上啊,我们都别分开。” 可下一刻,这些前后脚踏入镜林的玩家就像是被风吹散的沙粒般,转瞬间消失无踪了。 唐玉斐眨了眨眼睛,果然,游戏机制不会给出这种谁都能想得到的破解方法的,看来是不想让玩家们抱团行动了。 其他冷眼旁观的玩家也没多惊讶,显然对npc口中的“绝对安全”根本不感冒。 “你们有没有看过一部都市怪谈的电影?”怯怯的女声突然响起,唐玉斐朝那人看去,发现是那位社恐胆小的女主播。 唐玉斐有些惊讶,这位一直表现的胆怯而柔弱的女生竟然从上一个游戏里出来了,不过她的存在感实在很低,不出声的话唐玉斐都没能注意到她。 玩家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咽了咽口水,还是有些紧张:“我......我之前也说了,我很喜欢一些刺激的东西,所以一个人在家会看恐怖片。我记得有部片子讲述的是一个关于镜子的实验,内容是让实验者每天在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问‘你是谁’,并且这样持续30天。” “然后呢?实验结果是什么?”有玩家追问。 “结果是没有结果,实验第30天,实验者失联了。”女主播皱着眉毛回忆,“后来人们观看他实验期间留下的录像,实验最后几天实验者的精神状态已经变得很不正常,他表情诡异眼白上翻,甚至时不时抽'动,而镜子里的他却完全不会动......就像完全是另一个人。” 众人听完这个故事有些恶寒,女玩家轻抚手臂,似是在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场面陷入短暂的静默,未知往往更加令人恐惧,玩家们再看向这些镜子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这个实验名为格斯塔崩溃实验,在现实世界中是真实存在的。”唐玉斐冷静地开口说道,“它确实会对实验者的心智产生影响,但是电影里加了许多恐怖元素。游戏刚开始,大家最好不要给予自己这类心理暗示、产生不必要的内耗。” “搞什么啊,突然说这么个恐怖故事。”有人低声抱怨了一句。 女主播有些尴尬:“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想着或许可以给大家一些提示,没有别的意思。” 梁添圆场道:“既然如此,那现在就提前给自己暗示,告诉自己这些只是普通的镜子,并不会伤害自己。” 对此,玩家们表示赞同,纷纷表情凝重地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进入镜林。 “玉斐,待会儿一个人没问题吧?”陶月拉过唐玉斐询问道。 “不是体力游戏都没问题。”唐玉斐对她笑笑,难得是个对她来说算友好一些的游戏。 陶月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宋恕,目光里的担忧重了几分:“阿恕,还有你。” 她说到这里微顿,然后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担心你,总感觉里面会有对你不好的事情。” “别担心姐姐,我会安全走到终点的。”宋恕对陶月露出一个漂亮到无可挑剔的笑容,眼底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又变成了只想讨姐姐欢心的小少年。 唐玉斐看向宋恕,若有所思。 “别只顾着关心别人。”梁添突然抬手,略带了几分力道地按了按陶月的头顶,不同于朋友之间单纯的嘱咐,也不似恋人之间宠溺的拍抚。 陶月抬手捂住自己的头顶,脸颊微红地瞪了梁添一眼,语气却弱了几分:“我当然会小心。” 看到两人的互动,唐玉斐突然开口打趣道:“陶月姐,怎么唯独不关心梁添哥?” 陶月微抿了抿唇,“他哪里还需要我提醒。” “怎么不需要?”这次还不等唐玉斐开口,梁添先反驳了。 被打直球的陶月怔了半晌才说出一句:“......那你也小心。” 就在陶月和梁添心照不宣的磨蹭时,宋恕已经绕过两人面无表情地进入了镜林,随后消失无踪,唐玉斐也紧跟着进去了。 到最后发现只剩自己二人的陶月红着脸瞪了梁添一眼,急匆匆地同他拉开了距离,脸上挂了点傻笑的梁添则是最后一个进去的。 踏入镜林后,唐玉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各个镜子前直视着自己的镜影,她试着抬了抬手,并且对镜子做了个鬼脸,镜子里无数个她也回以她同样的动作。 唐玉斐有些好笑,因为女主播的那个故事,她第一反应真的是想看看镜子里的她是否是自己,现在看来,它们只是普通的镜子而已。 她随便挑了个方向,散步般懒懒散散地往前走。 反正npc说了,无论选择哪一个缺口进入游戏都能同一时间抵达终点,想必怎么走都是一样的结果。 所有人都消失了,唐玉斐才发现这个空间有多么的安静,脚一深一浅地落在沙地上,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眼前远远近近永远有无数个同样的你在等着你。 可没过多久,唐玉斐突然发现周围镜子上的自己有些看不清了,就像是镜子内部冉冉升起迷蒙的雾,故意将画面遮挡。 大概就像在浴室里、在蒸腾的水汽中看镜子的效果。 随后,可以模糊看到镜子里的画面慢慢变了。 唐玉斐的脚步慢了下来。 慢慢的,她看清镜子里的画面了。 背景是在一间狭小阴暗的房间里,狭小到塞了张小床就显得拥挤不堪,然而另一小半空间还分别放了一个木质衣柜和一个立式晾衣架,晾衣架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厚重的冬大衣,这些东西拥挤地像是要把房间内的空气都赶走。 完全就是个杂物间。 小床上躺着年龄不超过十岁的女孩,除了头以外,她全身都被压在厚重的棉被下,棉被上还乱糟糟的丢了一堆大人的衣服,她露出的小脸窝在这片混乱中,骨瘦如柴,颧骨分明。 女孩紧闭双眼,脸颊通红,艰难粗'重地喘着气,似乎下一秒就要因为窒息昏死过去,就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可怜猴子。 唐玉斐认出来了,这是小时候的她,或者说是曾经的原主。 她是个早产儿,出生后就体弱多病,感冒发烧不断。 若是从小好好调养,身体也是能慢慢好起来的,但是她有着不太富裕的家庭和不太负责任的家长,他们对这个孩子逐渐失去了耐心。 所以到后来,每当她生了不大不小的病或是哪里不舒服,她都得像这样咬牙熬过来。 衣柜充当简易的小桌,桌上放了一杯水,水早就凉透了,大概是要倒给自己喝的,可她已经烧的意识模糊,鲜少有清醒的时候,更别提自己起来喝水了。 过去的十几年里,这样的情形不知重演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这女孩是怎么熬过来的。 唐玉斐看着镜子里的人,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胸口开始闷痛起来,呼吸也随之不顺。 眼前骤黑,唐玉斐的脑子嗡声一片,身体突然冷的厉害。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就躺在了那五指山下。 小房间外吵吵嚷嚷的,有玻璃器皿摔碎的声音和大人粗鄙的骂声,她因病体饱受折磨的时候,她的父母约了帮酒肉朋友正在外面胡吃海喝,这些大人在酒精上头后开始粗暴地破坏,脏话也不绝于耳。 原本烧得脑子不清的唐玉斐实在受不了吵闹,所以挣扎着醒来了。 房间内连扇窗户都没有,仅有门开了条小小缝隙,客厅挤'进几束零散到可怜的灯光,夹杂着孩子无法忍受的酒味和烟味。 烧得浑身滚烫的唐玉斐盯着黢黑的天花板,黑色斑驳成了五彩的、跃动的粒子,它们同唐玉斐一起挤在这小得可怜的房间内。 这些东西肆意变换着,抽长又扭曲,像是魑魅魍魉在她胸口狂舞,一脚一脚踩的她差点再度昏死过去,而耳边那些嘈杂的噪音也像极了他们的尖声惊笑。 这些都是被大人丢下的、病重孩子的幻觉,她恍然间以为自己是被扔在了没有阳光的黑窟窿里,周围爬满了要伤害她的妖怪,所以恐惧漫上心头。 这是她小时候的噩梦,是她最为害怕的事。 是黑暗,是孤独,是触手可及的死亡。 第五百六十二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四十八 唐玉斐烧的厉害,门缝中透进来的烟酒味更是令她本就没有进食的胃一阵阵绞痛,嗓子也是干渴到要冒火。 这感觉就像还在上一个游戏的火场中。 幸好,唐玉斐现在的意识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是被镜子里的镜像迷惑了,如果不能从这片镜像里走出去的话,肯定是被淘汰的结局了。 于是她强忍着恶心深吸口气,手脚使劲从厚重的棉被下爬了出来,然后扶着墙一点点让自己坐起身。 光是做完这些动作,唐玉斐就觉得脑子晕的厉害,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黑暗中的怪物都消失了,唐玉斐哆嗦着拿起杯子,一点点喝干了里面的冷水。 胃部绞痛更甚,喉咙也照样疼,可她需要水分。 接着,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打开门。 门外几个大人还在喝酒碰杯,嚷嚷的脸红脖子粗,酒瓶子散乱一地,夹杂着星火闪动、余烟未灭的烟蒂,如此时的唐玉斐般在苟延残喘。 “妈,我发烧了。”嘶哑又娇弱的女声很快就被大人的吵闹声吞没。 唐玉斐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一个酒瓶,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在地上。 砰地一声,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这些大人吓了一跳,总算发现她了,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朝她看来。 唐玉斐倚在门边,小脸烧的通红,眼神却是清明的,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沙发上穿吊带睡裙的女人,她的妈妈,此时正满脸惊愕和不解地盯着唐玉斐。 “带我去医院。”唐玉斐再次重复,“我快病死了。” 她妈妈回过神了,下意识皱紧眉毛,嘴里骂骂咧咧地站起身:“赔钱货,发个烧能烧死你不成?家里有客人呢,你懂不懂礼貌?” 女人的眼里满是厌恶,完全忘了眼前的女孩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骨肉,她想把唐玉斐拖回房间去。 “脸红成这样,你家女娃子看着烧的不轻啊,赶紧送医院看看吧?”倒是其中一个客人替唐玉斐说了话,还走到唐玉斐身前,伸手来摸她的额头。 “我去,这温度,烫手了都......还不送你闺女去医院啊老唐,一会儿脑子烧傻了,那可费多少钱都治不好喽。”这客人只轻碰了一下就很夸张地收回了手,还嘘了一声。 唐玉斐被这客人嘴里的烟酒味熏的睁不开眼睛,差点儿仰面摔倒。 而想到女儿会变成傻子,唐玉斐的爸爸狠狠抽了口烟,嘴里一边咒骂一边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 唐玉斐看着这位上身仅穿了条背心的男人朝她走来,身体本能的感到畏惧,小腿也抖的更加厉害了。 可就在这时,眼前黑了黑,画面变了。 等到视野恢复清晰时,身处的场景已经变了样。 唐玉斐发现自己浑身湿透地坐在厕所一个隔间内,旁边是侧翻的垃圾桶。 窗外的路灯透过厕所的窗户拉出一块方正的残影,天早就黑了。 唐玉斐刚要扶着门起身,门却轻轻一推就开了,她毫无防备地从隔间内滚了出去,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是原主高一被霸凌的场景,她性格孤僻又体弱多病,偏偏成绩很好,因此时常被老师们开小灶,体育课和劳动课也会搞特殊。渐渐地,同学们就开始排挤她了。 不过,欺负她的人并不是同班同学,而是其他听闻过她不合群事迹的、多管闲事的学生们。 人们真的会单纯因为好奇和恶意就欺负一个本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唐玉斐慢吞吞地爬起来,她只穿了件短袖,被浸湿后清晰可见内'衣的轮廓和颜色,胸口处还有一块被晕染开的、脏污的痕迹,这是鞋印子。 她想上厕所,结果被身后的人一脚踹进厕所隔间并晕了过去,连晚自习都没有参加,现在唐玉斐又冷又疼,身体好像被水泡麻了。 她走到窗边望去,高一那栋教学楼已经黑了,同班同学都已经晚自习下课离开,但是没有人向老师报告她不见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都将她当透明人处理。 唐玉斐一瘸一拐地下楼了,她转去高三部教学楼,满身狼狈地敲响了教务处的门。 她知道霸凌她最多的那帮学生是哪个班级的、长什么样子,原主清楚父母不会为自己出头,再加上从小苟且偷生的经历,她选择次次忍耐,但是唐玉斐不会忍。 所幸她成绩好,老师们对她的学习还算关切,她要报告教务处并一个个去指认,否则就报警。 然而唐玉斐这次甚至还没等到教务处的门打开,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她明白了,只要镜子无法勾出它们想要看到的情绪,场景就会消失,并将你转至下一个场景。 ...... 此时此刻,年仅6岁的宋恕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片火海中。 房内的家具们因为高温,仿佛巧克力般熔化了。烟雾熏黑了宋恕原本白净的小脸,唯有一双棕栗色的眼睛是干净且冷漠的,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某个角落。 那里,一对夫妻双双蜷缩在一起,他们已经死了。 这不是普通的火灾,而是一桩入室抢劫案,在折磨完这对可怜的夫妻并搜刮完房内所有能带走的财物后,绑匪们引燃了这个家。 年幼的宋恕就躲在床底下,眼睁睁地看着爸妈被突然闯进家里的歹徒们折磨。他们在默默忍受的途中甚至不敢将目光落向宋恕的方向,生怕绑匪们会发现宋恕,而他们更是没想到,绑匪们走之前还放了把火,并锁死了门窗。 十几年前的这个时候,小宋恕哆嗦着从床底下爬出来,他没有求救,而是站在父母的尸体前默不作声地摇晃着他们,仿佛这样就能把他们从这场永恒的梦境中摇醒。 直到他快要窒息的时候,大门才被破开,之后获救的宋恕就被陶月的家庭收养了。 可目睹这一切的宋恕患了自闭症,且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他每日每夜地躲在床底下不肯出来,更不愿意睡觉,只是大睁着眼睛死死盯着房间的某个角落,直到实在撑不住陷入昏迷。 他的身体一度孱弱到几近死去,在失语的那两年,高强度的心理和药物治疗紧紧拉住了他的性命。 幸运的是,陶月家庭的温暖让他挺了过来。 再次回到儿时的梦魇,宋恕站在原地许久才踏出第一步,如当年一般动作僵硬地朝父母的尸体走去,他的手仿佛有自我意识般颤抖起来,可他的眼睛依旧是平静的、冷漠的,仿佛神魂剥离。 这次,宋恕没有再去摇晃他们,而是将颤抖的手覆在他们的脸上,缓缓替他们阖上了眼睛。 画面一转,转到他正躲在床底下的时候。 床外,同样趴在地上露出一张小脸的陶月目光担忧地盯着他,她的手里还攥了一颗奶糖。 “阿恕,你出来的话,姐姐就把这颗糖给你吃。”陶月声音稚嫩地说道。 “不只有这一颗,还有好多好多颗,你出来好不好?” 宋恕在看见小陶月时愣了愣,认出她后,他冷漠的眼神略略回暖。 梦境游戏里的他并不记得陶月跟他的关系,只记得自己确实是被收养的孩子,他以为陶月出现在这里是镜子使然。 不过,看见陶月宋恕就会莫名觉得温暖与亲切,于是他没多犹豫,在陶月惊喜地目光中慢慢地朝她爬去。 然而等到他钻出床底坐起来时,陶月的脸却突然变了,变成了一个面容枯瘦头发发黄、一看就影响不良的小女孩,她的眸子黑漆漆的,完全倒映不出光彩。 对方飞快地将手里的糖缩了回去,并狠狠地推了宋恕一把,在拉开距离后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被一把推翻的宋恕愣了愣,他眼里的暖色淡去,转而变成了几分不耐。 不难认出,眼前的女孩是唐玉斐,某一瞬间宋恕有些抗拒,似乎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过,在想到这一切都是那些镜子的把戏后,他也就释然了。 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唐玉斐就算是变小了也这么惹人厌,他真是从头到尾的讨厌她。 两个孩子凶神恶煞的盯了会儿,宋恕突然扑了过去,唐玉斐则宛如炸毛的小猫般试图伸出自己的利爪,两人成功扭打在一起。 这一架打的昏天地暗,宋恕没想到唐玉斐出招这么阴,他一点儿便宜没占到,反而挂了不少彩,直到他们终于被闻声而来的大人们拉开。 宋恕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吐掉嘴里唐玉斐的头发,大人们护在他身前,唐玉斐却是一个人站在对立面。 她本就稀疏发黄的头发被宋恕扯的乱七八糟,脸上也多了几道血淋淋的指甲印,可她没哭也没闹,从头到尾一声没吭,随后在宋恕的皱眉中她神色漠然地将奶糖拆吃入腹,并且露出了一抹贪婪的神情。 就像是第一次吃奶糖那样的意犹未尽。 宋恕的眉毛皱的更紧了,对唐玉斐无耻的态度露出了一丝嫌恶。 所以下一刻,唐玉斐就被站在宋恕面前的大人们狠狠教训了,并且惩罚她今晚不许吃晚饭。 可在唐玉斐冷漠离开后,宋恕被大人抱了起来,他们耐心地哄了他几句后带他去处理伤口。 宋恕有些好奇他们为何是这样的态度,尤其是在知道他是被唐玉斐家收养后。 为什么明明他才是别人家的孩子,可大人们都向着他?就像唐玉斐根本就不被她的父母爱一样。 是因为可怜他过往的遭遇吗?可怜他没有了父母吗? 宋恕不爱说话,他沉默的在这个家庭里生活着,而介于他可怜的过去,大人们从来不会觉得他沉闷无趣,反而总会抽时间逗他玩一会儿,并给他零食。 可家里还有一个比他更加沉默的孩子。 这里的唐玉斐完全没了游戏里狡猾的心思,倒是更加愚蠢了,蠢到完全不知道应该藏起自己的爪牙。 每当宋恕拿了零食,她就伺机而动要上来抢,被大人打骂就一声不吭地去领罚,然后下次还敢。 总之,原本该是姐姐的唐玉斐没有一次让过宋恕,反而变着法儿的抢占他的东西,她更不会主动跟宋恕说话,两人的关系比陌生人还要糟糕。 而在寥寥几次的、和唐玉斐同桌吃晚饭的餐桌上,鸡腿永远是宋恕的,唐玉斐啃着嘴里没有肉的鸡爪和翅尖,眼神一往如常像狼那般静默地盯着宋恕的碗。 贪婪、愚蠢又死不悔改,但报复心重这一点跟游戏里的她一模一样。 宋恕觉得这时候的唐玉斐更滑稽可笑了,偶尔也会觉得她有些可怜。 不过,在这种名为可怜的情愫刚刚升起时,宋恕就会猛然惊醒,然后觉得自己变态。 唐玉斐不好过关他什么事? 可是,宋恕很不解,为什么在幻境里他会一直看见唐玉斐? 从幻境的时间来看,他也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可为什么还没能出去? 第五百六十三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四十九 这是宋恕在镜子幻境内的第十年,他和唐玉斐在同一所高中读高二。 十年过去,他已经能淡定的跟唐玉斐“和平共处”,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唐玉斐还是老样子,身体一直不好,自私贪婪又护食,不被所有人喜欢。 在镜子里待的时间太长,有时候宋恕会恍惚以为这才是他原有的生活,所谓的游戏才是梦境一场。 幸好,他还足够清醒。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从教学楼内涌出来的学生们在路口处分为两批,大部分朝宿舍楼走去了,少数则转向另一边。 宋恕踩着路灯和人影走出校门,在小巷拐角看到了早已等在这里的、满脸不耐的唐玉斐。从家到学校仅有一条街的距离,所以他们不住校,每天一起上下学。 当然,这是家长要求的。 唐玉斐白他一眼:“磨磨唧唧的。”随后扭头就走。 宋恕注意到她背上的书包极为臃肿,像是怀孕海马的肚子,于是他直接伸手拉开她的书包拉链,想看看唐玉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唐玉斐反应神速,在察觉到宋恕动作的同时就抽身一甩,结果就因为这个举动,书包被拉开的空隙里蹦出一只被踩扁的空易拉罐,duang的一声砸在地上。 “唐玉斐,你来上课还是来收破烂?”宋恕的语气很冷淡,眉毛微皱,表情有几分嫌弃。 “关你屁事。”唐玉斐淡定地捡起地上的瓶子,宝贝似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塞回了书包里。 这次她将书包反背在身前,并快走几步,同宋恕拉开了距离。 宋恕顿了半晌才跟上她的脚步。 “家里又不是不给你零花钱。”他朝唐玉斐的背影说道。 唐玉斐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不到你的一半,不够用,要不你分我点?” 刚出巷子,有辆小'三轮从宋恕身前擦着过去,他退后两步,干净的白鞋却还是溅上了几个泥点子。他皱了皱眉毛,抬头时看见唐玉斐已经熟练地在对面废品站倾倒书包,里面哗啦啦掉出一大堆易拉罐,然后称斤卖钱。 臃肿的书包一下就瘪了,这回唐玉斐随随便便将它斜挎在肩上,嘴里还哼着歌。 宋恕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漠的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这是他们的安全距离。 直到,他发现唐玉斐的步调突然慢了,随后晃荡着晃荡着就偏离了回家的方向,挪到了一间礼服出租店前。 这家礼服出租店的店面很小也很旧,宋恕十年前就见过它,毫不起眼地挤在街道一角。店里橘黄色的灯光不明亮,却很温暖,两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礼服,但大多是用尼龙和纱制作的,看起来夸张且廉价。 唯有橱窗前躺在人体模架上那件白色晚礼服裙很是独特耀眼,优雅的像逃出仙境后迷路的天鹅,唐玉斐看的就是它。 宋恕记得,这件衣服只卖不租,价格昂贵。 唐玉斐瞧了好几眼才磨磨蹭蹭地走开。 “你卖瓶子攒钱是为了这个?你是脑子进水了?”宋恕看着身上校服都洗到泛白的唐玉斐,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唐玉斐抠到平时连零食都不舍得买,总是半夜三更偷他的,怎么会愿意出一大笔钱买这么件无用的晚礼服裙。 宋恕是真的觉得她看了什么偶像剧,脑子抽了。 唐玉斐终于正眼瞧宋恕了,她瞪了他一眼后将同样的话骂出第二遍:“关你屁事。” 随后又死皮赖脸地补充道:“有种借我钱,下次发零花钱还你。” “我借了你两次,你没还过。”宋恕面无表情地说道。 唐玉斐的字典里就没有羞愧和尴尬二字:“我是你姐,你孝敬我点儿钱,天经地义。” “傻'逼。” 这次轮到宋恕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了。 这条街很快就走完了,再穿过一条小巷就是他们的家。夜风微凉,吹在宋恕的脸上,顺带吹起他额前的几缕头发,棕栗色的眼瞳在灯光映照下折射出玻璃珠子那般清透的光彩。 其实宋恕觉得自己才有病,因为他居然已经可以这么心平气和地跟唐玉斐说废话了,这些年来他好像习惯了她又蠢又坏又傻'逼的事实。 他再不从这面镜子里走出来,他要疯了。 被困的越久,这无声的烦躁情绪就越是在心底疯长。 一周后,学校宣传栏贴出了即将到来的艺术节的主持人名单,这是校方钦定的人选,宋恕在上面看到了唐玉斐的名字。 说来也怪,唐玉斐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时不时请假住院,但是她的成绩莫名的一直很好。 宋恕半抱着胳膊站在宣传栏前,心想凭她的人缘,其他主持人肯定不会带她一起租裙子。 也难怪她要买那条晚礼服裙,唐玉斐嘛,一向心贪,会靠自己去争取最好的。 不过,如果这时候自己肯借唐玉斐一点钱,那她会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宋恕想到这里,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上课铃响起,他转身离开,余光擦过烙印在红榜上的、唐玉斐这三个黑字时,他的左眼毫无预兆地跳了跳,宋恕没去在意,安然回去上课。 高中的内容宋恕早已熟知,随随便便就能考高分,他趴在最后一排百无聊赖地看着教他们班物理的教导主任正唾沫横飞地讲课,之后注意力就不自觉偏向了操场的方向,如果没记错的话,唐玉斐这节是体育课。 看着看着,原本平和的操场突然乱了,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涌去,团成越来越大的圈,宋恕的左眼皮又跳了跳。他抬手去压,眼皮却跳的更加嚣张了。 讲台上的教导主任还在沉浸式讲课,直到有老师敲门匆匆打断了她,把她叫走了。 班级从开始的安静到出现各种窃窃私语,不少学生站起来朝外张望,也不知是谁先发现了操场上的动静,班级里闹哄哄的。 但是很快有新的老师跑来压场子,并告诉他们接下来两节课都需要在教室里自习,这才勉强压住了好奇的学生们。 再不知过了多久,救护车的呜呜声响起,而操场上的人早已散开。 眸中难以言喻的情绪席卷了宋恕的心头,他豁然起身,不顾老师的呼喊冲出了教室。 走廊的公用电话能用亲情卡拨号,宋恕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居然在发抖,他好不容易将卡插‘’进去,话筒内却只有忙音,亲情卡上的两个号码谁也没有接听他的电话。 “有个女学生,在体育课上突然休克了,听说身体素质一直很差,不知道为什么要跑1500米体测。” “运气太不好了,任课老师打了120,结果救护车暂缺,多等了半个小时。” “好像还是个尖子生,叫唐玉斐是吧,我教过她们班,有些印象......” 不远处就是男厕,有两个男教师在通风口处抽烟聊天,或许是站的位置不对,那些话随着丝丝缕缕的烟雾一起,被风吹到了宋恕的耳中。啪的一声,宋恕将话筒砸回了电话座机上。 突然的动静吓了两个男教师一跳,他们有些莫名地看着不远处静默立在电话前的男生。 唐玉斐死了。 她不仅不受人喜欢,就连上天也对她少了几分怜惜,因为错过了黄金救援时间,她终究没能再醒过来。 唐家为她举办丧礼,宋恕也跟着请了一周的假。 这些天唐家人来人往,多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们几乎不认识黑白照上一脸冷漠的女孩,都只匆匆看了一眼说了些安慰的话就走了。 当然,唐家人也没表现的太难过,唐玉斐的父亲沉默不语,唐玉斐的母亲红着眼眶,可最终宋恕也只听见她说了句:“白养这么大了,不孝女。” 宋恕冷眼看了半天,突然觉得头一阵猛烈的疼,他忍不住想,这场闹剧本该与他无关才对,他为什么要被牵连着喘不过气来。 唐玉斐已经死了,那他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镜子里出去? 这人怎么就这么烦,这么阴魂不散? 他几乎是怒气冲冲地闯进唐玉斐的房间,这狭小的天地还满是唐玉斐的气息,以及她鲜少的遗物。 “唐玉斐,你他妈真是傻'逼,我受够你了。”宋恕一脚踹翻书桌前的椅子,并将她桌上所有的物件扫落一地,除去课本和练习册,那些宋恕以往碰都碰不得的、唐玉斐搜刮来的宝贝东西,现在全不值钱地躺在地上。 宋恕胡乱破坏了一通,他气的眼尾泛红,直到最后眼尖看到被搁在角落的书包。于是他一把将那个书包提了起来,扯开拉链后朝地上倾倒里面的东西。 哗啦啦的几声,书包里掉出两把钥匙、一本用了大半的彩色便签纸、一支圆珠笔、几张面额不等的纸币以及一些硬币,圆溜溜的从宋恕脚下滚到了床底下。 宋恕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倏然顿住了,就像所有的恼怒在这一刻都随着这些东西被倾倒的干干净净。他低头盯着这些东西盯了许久许久,久到他差点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差点没发现自己正站着,或许是麻了。 刘海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终于,他的嘴唇动了动。 “傻'逼,现在谁还存现金。” “本来打算借你钱的。” 眼前的场景突然黑了,等再次清晰时宋恕已经回到了镜林前,他脚下是柔软的沙地,头顶是漆黑的幕布,没有一颗星子,四周却很明亮。 他手里什么也没有,眼前雾蒙蒙一片,宋恕抬起头看向镜子时根本看不清自己是何模样。 直到有不知名的风吹拂,宋恕的视线才逐渐变回清晰,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眶红的不像话。 此时的宋恕很平静,好像在走出镜子幻境的那一刻里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里面曾有过的一切情绪也在瞬间烟消云散,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继续走,一直走。 终于,他看到镜子里的画面再一次变了,一半映出的是他,另一半映出的是个穿长袖长裤的瘦弱女孩,她定定地站在镜子前,像是被镜子里的世界迷住了。 宋恕没有停顿,直到他终于站在了真正的唐玉斐的身后。 第五百六十四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五十 唐玉斐沉浸在幻境中,而宋恕就站在她身后,看完了镜子里的世界。 看着她好几次病的快死了却挣扎着活了下来、看着她因为没能考到满分就被饿上一天一夜、看着她在中学校园因为不合群被欺负、看着她因情绪抑郁面无表情地站在天台的边沿。 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是唐玉斐在某次长跑体测上休克,随后躺在重症监护室内昏迷不醒,心电图上的波澜就像一只小鱼在广阔湖面上吐的气泡,微不可见。但她还是挣扎着挺过来了,她求生的意志出乎意料的强大。 镜中世界仿佛是有意填补他错过的剧情,这次宋恕站在手术台前,看着除颤器一遍又一遍的下去,就在所有医护人员几乎要放弃时,心电图猛地颤了颤,随后就是越来越强有力的起伏。 这才是唐玉斐,即使手术室的大门外没有人为她祈祷,她也会拼命的活下去。 讨厌的人就应该像打不死的小强那样,永远令人讨厌的活着。 唐玉斐也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了多少个场景,总之,等她再一次看见清晰的画面时,她已经回到了沙地上。 镜子里完好地映照出她自身的模样,然后后面...... “卧槽?”唐玉斐悚然一惊,猛地回头,宋恕果然就站在她背后,这不是幻境!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还以为镜林中各个玩家是不会相遇的,结果对方跟鬼一样出现在她身后......如果刚才宋恕在她背后捅刀子,她岂不是噶的莫名其妙? 唐玉斐眉头紧皱,悄悄地又往后挪了一步。 “这个游戏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啊,我没招你。”话刚说完,唐玉斐突然想到她在进入镜林前故意打趣梁添和陶月的行为。 好吧,招了。 然而唐玉斐兀自警惕了半天,宋恕居然一声不吭,就这么神情冷淡地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看。 他安静的让唐玉斐觉得诡异,不过仔细看来,她觉得宋恕的神态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眶有些红。 风沙太大迷眼睛?或者,他是已经从镜子幻境里走出来了,那应该是见过了他所恐惧难过的事情。所以,该不会她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无法被原谅的倒霉角色吧?! “唐玉斐。”宋恕突然开口叫她,声音有些哑。 “嗯。嗯?”唐玉斐的思绪都快飞到外太空了,被宋恕拉了回来。 宋恕看着眼前神情不断变换的唐玉斐,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细微动作都落于他眼中,是他在镜子内的十年早已熟知的一切。 他忍不住吐出两个字:“傻'逼。” 唐玉斐??? 这一刻,宋恕突然觉得很轻松,好像有什么难熬又沉重的东西瞬间从他的身体里飞走了。他骂完这两个字之后,对面宛如被雷劈了一样的唐玉斐让他觉得很好笑,于是他就没忍住,真的弯唇笑了笑,这是一个很快、很浅的笑。 不是以往给唐玉斐的讥讽和不屑,也不像面对陶月时溢出言表的乖巧和依赖,只是单纯的、宋恕的笑。 唐玉斐沉默了这么几秒:“你没事儿吧?” 他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受到的刺激这么大吗? 算了,唐玉斐不想跟他计较,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远离莫名其妙的宋恕。 少跟这人接触才是最稳妥的法子,虽然他好像在上一个游戏里救了自己......哦,上一个游戏起就不正常了。 于是她警惕地瞟了宋恕一眼,扭头就走。 谁知宋恕不声不响地跟上来了,唐玉斐回眸瞟他一眼,悄然加快了脚步,两人在镜林间绕来绕去。 她快,宋恕也快,她慢,宋恕也慢,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么不近不远的距离。 唐玉斐刚要发作,却突然听到某个方向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响,哗啦啦的碎片落地宛如下冰刀子一般锋利,她立即循声而去。 “佳佳,你做了什么?”走近后,唐玉斐听见有人说话了,中学老师略带颤抖的声音传来,语气中是明显的不敢置信。 还未走到人前,唐玉斐已经从镜子的影像中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一个男人毫无生机地躺在大片玻璃碎渣中,能看到好几块锋利的玻璃碎片扎进他的皮肉里。他浑身是血,鲜血染透了他遮挡肚子的那块布料,并往他身下的沙粒间渗透。 他的身侧跪着穿中学校服的女生,她埋着头,浑身颤抖,满是鲜血的手上攥着什么东西。 “佳佳,你说话啊,这是你干的吗?”唐玉斐看到中学老师同样半跪在中学校服的女生身前,攥着她的肩膀问她,“你告诉叔叔,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唐玉斐跑到现场,终于认出躺在地上的男人是穿得像暴发户的一样的工装男,他的胸口处被一柄宛如无柄匕首般的碎片豁开一个大口子,唐玉斐已经探不到他的鼻息了。 虽然工装男浑身都是玻璃碎片扎出来的伤口,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不是恐惧或痛苦,而是一种异样的、扭曲的快'感,这种情绪强烈到他面容扭曲,奇丑无比,想必他到死都还沉浸在镜子的幻境里。 中学女生的名字就叫佳佳,显然,是她杀了工装男。 唐玉斐注意到她发抖的越来越剧烈,牙齿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她额头的冷汗和飞溅的血液混合黏住了散乱的头发。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中学女生的肩膀,见她没有剧烈反应,这才动作缓慢地半拥住了她,同时她抬头给宋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外套脱下来,毕竟这里就他穿了外套。 宋恕看着已经粘上血污的唐玉斐,没多犹豫就把外套脱了,在唐玉斐满意的眼神中递到了她手里。 “没事了佳佳,你抬头看看,我们在你身边。”唐玉斐将外套裹在中学女生肩上后再度抱住她,似乎这样就能止住她发抖的趋势,同时嘴里柔声安慰道。 她一遍一遍地说着,像是唤魂一样,终于把中学女生叫离了自己的世界,抬起头来。 中学女生抬头的那一刻,唐玉斐看到了她眼中蓄满却迟迟不落的泪水,还有浓烈的惧怕和恨意。 “我杀了他,我杀人了。”中学女生手上一松,手里掉出一块被染红的玻璃碎片,她的手也被割裂出极深的伤口。她继续低声喃喃道:“不,他不是人,他是个畜生。” “你还好吗?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杀他吗?” 中学女生似乎是很努力才克制了发抖,逐渐平静下来,说话也稳定了不少:“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三个月前失踪了,到现在也没能找到,警方推测她是遇害了。” “我不信,他们都没找到她,凭什么说她不在了?” “可是刚才,刚才我在他的镜子里看到她了......我看到他在一条小巷子里侮辱了我的朋友,然后杀死了她,甚至,甚至还......”说到这里,她连声干呕了好几次,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反胃的东西。 她好不容易止住干呕,带着哭腔地突然喊出来:“难怪没能找到她,因为她早就不是完整的人了,还被丢进了化粪池里!” “我这样就像是亲眼看着她被害死却什么都不能做,所以我只能杀了这个禽'兽,这个畜生!” 说罢,中学女生又满眼恨意地看向工装男的尸体,她宛如自言自语般说道:“对不起叔叔,我做了错事。因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回家,万一我无法通关这个游戏而他通关了呢?我一定要亲手为我的朋友报仇。” “佳佳。”中学老师听到这里,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沉沉地说道,“你别怕,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会知道你做了什么。” “在这个游戏里不会有人去判定你的是非对错,你只要好好的,安全离开这里安全回家就好了,知道了吗?” 中学女生有些怔楞:“叔叔,我杀人了。” “游戏开始我们就走上这条路了,我本来不希望你这样,是我们这些做大人的没能保护好你们。”中学老师目光沉痛,轻拍了拍中学女生的脑袋。 他的脸色不太好,神情里有叹息。 “可是,我已经没法从这个游戏里出去了。”中学女生突然埋下头,低声喃喃道。 第五百六十五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五十一 “佳佳,你说什么?”中学女生的声音很小,中学老师没有听清,他皱着眉毛凑近了一些,再次问道。 中学女生却抬起头,挤出一个不能算笑的微笑:“没什么,我没事了叔叔,我们走吧。” 可唐玉斐听见了,她盯着中学女生看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开口。 她扶着双腿还在打颤的中学女生站起身,对方脸色苍白,神情却已不再恍惚,再次看向地上的尸体时,她的眼中是一瞬而过的冷漠和漠视,仿佛在看的是一个从未拥有过生命的物体。仿佛短短时间内,她的心智瞬间从豆蔻女孩老了好些岁。 几人沉默着、盲目地走了一段路。 “你们都已经见过镜子里的幻境了吗?”中学老师率先打破安静,询问唐玉斐和宋恕。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脸上的表情带了些心有余悸,“这些镜子太可怕了,居然能根据你曾经的记忆制造更加可怕的幻境,我险些没走出来。” “几年前,我带的班上有位身患抑郁症的学生,因为跟室友闹了些矛盾,他一时想不开,竟然半夜趁着宿管不注意偷偷从宿舍溜了出来,然后从最高的实验楼一跃而下。” “我是第二天一大早被电话吵醒才知道这件事的,那位学生已经离开人世了。而我随后也才了解到,他并不是当场摔死的,他从楼顶落下来的时候先被楼下的树缓冲,之后躺在地上迟迟没人发现,是活活疼死、耗死的。” “这件事一直是我的遗憾,好好一个孩子。”中学老师的语气里满是叹惋。 “结果,我在镜子里目睹了这件事的全过程,我就像个幽灵一样跟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他溜出去,一步步走上楼顶,再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寒冬腊月,那孩子就穿了件单衣,他砸在树上的时候我甚至听见他骨骼和内脏破裂的声音,然后看着他一点点断气,实在是太煎熬了。” 中学老师说到这里,抬头看着唐玉斐和宋恕苦笑了一声,脸色并不太好。 “我觉得我在镜子里熬了很久很久,可是实际上才过了几个小时。死者已矣,几年前我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在意的多是这孩子的家人该怎么办,那个跟他闹矛盾的孩子下半辈子又该怎么办。可是在镜子里的时候,我想的只是这么漫长又难熬的几个小时,他是怎么孤独又绝望的走向死亡的?天这么冷,他该有多疼,如果我能在他走之前多关照他一些,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三人都没有出声,只默默听着中学老师的回忆,显然,这件事会成为他更深更深的遗憾。 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重,他又扯开话题:“不好意思,影响到你们的情绪了,已经是过去很多年的事了。” “镜子里的时间似乎跟外面的时间不太一样,你们在里面待了多久?” 唐玉斐没多思索,答道:“没有确切的时间,我的镜子幻境像走马灯一样,只是把过去不好的事情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以前过的不太好么?”中学老师关切地问。 “可能有点。”唐玉斐龇牙一笑,接着又转向宋恕,很好奇地顺势打探道:“诶,你呢?你在镜子里待了多久?看到了什么?” 宋恕微微扭了头瞟她,唐玉斐脸上的笑容还未淡去,脸上是好奇又八卦的神情,像是嗅到什么好闻味道的、狡黠的猫,总之一看就不单纯。这让他有些恍神,脑子里不由得冒出那十年,唐玉斐在能与他和平共处、并且对他露出这种神情时候的场景。 小时候他拿到了零花钱或是糖果零食,一贯对他爱答不理的唐玉斐就会凑过来,也用这种装作好奇的表情忽悠着问他:“宋恕,你把吃的藏哪里了?” 后来他上学期间被女生们的追求扰的烦不胜烦,她又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追问他是不是收到了甜点奶茶。 “十年。”宋恕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剩下三人都是一愣,显然对这个数字有些没概念。 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在镜子幻境里度过了十年? “十......十年?怎么会这么久?你在里面都经历了些什么?”中学老师的脸上满是匪夷所思,就算知道幻境世界里的时间不同,可他还是不能同十年这两个字的分量划等号。 “没什么特别的。”宋恕的语气平淡至极,“很无聊的十年。” 唐玉斐显然不信,她觉得宋恕变得很奇怪,因为他现在对除了陶月之外的人都很有耐心,甚至于连对她都心平气和。 难道是因为老了十岁,年近三十岁的宋恕格局打开了? “我没有见过镜子里的幻境。”一直沉默的中学女生这时候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我进来后没多久就碰见了那个人,看到的只有他镜子里的画面。” 四人走着,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出很长一段路后,再次听到其他方向传来了动静。 无处不在的镜子已经率先映出了来人的倒影,居然是陶月和梁添互相依偎着走来,他们手牵着手,两个人的脸上是难言的亲昵和默契。 唐玉斐惊讶,这是捅破那层朦胧的窗户纸了? 在双方碰面之前,陶月和梁添显然也已经看到唐玉斐等人了,所以当他们真正站在唐玉斐等人的面前时,他们稍稍分开了一些,不过他们的手还是紧紧相握。 这时唐玉斐注意到,梁添的脸色很苍白。 “梁添哥,陶月姐,你们这是?”唐玉斐故意抬了抬嗓音,以一种惊讶且揶揄的语气开口了。 陶月的脸微微一红,但她性格大方坦然,率先说道:“我们......在一起了。” “谁主动的呀?”唐玉斐追问,“发生了什么?” 梁添见她兴致勃勃地八卦,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是我主动的,至于发生了什么,不告诉你。” 他早就知道了,唐玉斐看着老实,实际上蔫儿坏,她早就知道他们互相喜欢并且时不时的撮合了。 “梁添哥,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受伤了吗?”唐玉斐也没有追问,而是迅速转了个话题。 她心情非常好,一想到宋恕眼看着陶月喜欢上别人,两人在他面前如胶似漆你侬我侬,心里不得酸死?姐控黑化倒计时喽。 想到这里,她状似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宋恕,宋恕站在距离几人稍远的地方,盯着几人的方向,眼神笼上了一层阴霾,周身的气压都有些低。 仿佛一瞬间,刚才在她身侧心平气和聊过天的宋恕都是假的。 对了,这才是宋恕该有的样子。 “没事,上一个游戏受的伤还有些疼。”梁添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感受着自己后腰的伤口,实际上疼痛难忍,应该又开裂了。 “伤势严重吗?” 梁添张了张嘴,刚要回答她,砰地一声炸响,他身侧的那面镜子居然毫无预兆地爆裂碎开了。紧急之下,他手忙脚乱地将身侧的陶月推开,自己则吃了一身的玻璃碎片,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多了几道细长的伤口。 这突然的变故谁都没能预料到,陶月反应过来后急急地唤道:“梁添,你没事吧?” “没事,它怎么突然就碎了。”梁添有些狼狈地配合陶月抖落身上的玻璃碎片,又紧张地问她,“你没事吧?有伤到吗?” 唐玉斐下意识看向宋恕,对方果然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怀疑又是他搞的鬼。 偏偏碎的是梁添身侧的那一块。 “我们先出去再说,或许还有其他未知的风险。”唐玉斐开口。 众人都同意,于是加快了步伐,这次,宋恕与其他人的距离又远了一步。 这片空间不再寂静,就在众人赶路时,时不时还有或近或远的镜子碎裂声响起,仿佛是沙地在愤怒,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 终于,他们看到了镜林的出口,也看到了其他玩家。 “叔叔!你们都没事,太好了!”圆脸小男孩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露出了笑容,很是兴高采烈地向他们招手。 玩家们纷纷从镜林里出来了,通往下一个游戏的电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大家几乎是下意识地数着人头,除了工装男,所有人都走出来了,这个游戏并没有困住他们。 就在所有人往电梯走时,中学老师突然顿住了步伐,他面带疑惑地回头望着镜林的方向:“佳佳,你为什么不出来?” 众人回过头,果然看到中学女生默默地站在镜林之中,并没有踏出那片范围。她眼神幽幽的,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眼看着众人越走越远。 “叔叔,我走不出去了。”中学女生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但她却嘴角上扬,“你要带小志出去,然后替我看看我爸妈,我不见了,他们会着急的。” “佳佳,你在说什么呢?别闹。”中学老师有些不解,还有些气愤,试图上前去拉她。 然而中学女生摇摇头:“你别过来了,我没有通关游戏,我出不去的。” 也就在这时,npc的声音在夜空响起:“她说的没错哦,她并没有走出镜子的幻境,所以很遗憾,她已经淘汰出局了。” “她根本没有见过镜子里的幻境,为什么要被淘汰?”中学老师急了,抬头吼道。 “谁说幻境一定存在镜子里?你们就没有想过,这整个镜林都是我为你们缔造的幻境吗?”npc咯咯笑着,她的笑声依旧甜美,却只让所有人觉得不寒而栗。 下一刻,整个镜林连带着中学女生都消失无踪,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沙地。 “别忘了我曾告诫过你们的话,千万千万,不要迷失了自我哦~” ps:大家最近要做好防护呀 第五百六十六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五十二 “佳佳?佳佳!”中学老师急得往前跑了几步,他的眼里倒映出漫无边界的沙地和夜空,脸上是不安和茫然。 “通往下一个游戏的电梯已经打开了,希望各位抓紧时间,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下一趟了哦。”npc开始催促玩家们了。 玩家们回过神,仅踌躇了一瞬,还是选择迅速往电梯走去。 梁添和陶月互相看了一眼,立即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要把中学老师拉回来。 “佳佳还在这里,我得带她一起出去,我承诺过要把她平安送回家的!”中学老师皱紧眉毛,站在原地不肯动,严厉的语气里写满了执拗和抗拒,梁添和陶月一时间竟然都拉不动他。 唐玉斐没有上前跟着劝,因为她在听到中学女生的喃喃自语后就知晓了这个结果。 想来中学女生也清楚,她在镜林里失控杀了人,就意味着她输了这场游戏,但是她心甘情愿。 不过现在想来,工装男是否真的就是伤害中学女生朋友的凶手呢?或许这一切也只是镜林故意捏造的幻境,其实真相根本就不是这样。 唐玉斐不愿再细想,她宁可中学女生是真的替自己的朋友报了仇。 npc的声音懒洋洋的,却透出几分不耐烦:“各位,倒计时半分钟哦,我的耐心有限,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变卦的。” “叔叔!”圆脸小男孩站在离中学老师不远的地方,焦急不安地去唤他,小脸上写满了踌躇。 最终,他也小跑过去拽着中学老师的衣摆哭着说道:“叔叔你进电梯吧,快来不及了。” 听到他的声音,中学老师因为抗拒而弓起的身体倏然僵住,他低头看着还没自己胸口高的圆脸小男孩,牙关咬得紧紧地,脸上满是痛苦的挣扎之色。 “小志......” “如果你不走,我就陪你留在这里。”圆脸小男孩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挂出的眼泪鼻涕,再狠狠吸了吸鼻子。 npc冷不丁开始倒计时。 “再不进来我就要关门了哦,十,九......”电梯里其他的玩家都目光紧张地盯着唐玉斐等人。 中学老师狠狠咬牙,一把抱起圆脸小男孩,喝了一声“走”,选择扭头往电梯跑去,陶月和梁添反应过来后也立即跟上。 最终,在电梯门要关闭的前一刻,所有人都安全进去了。 小屏幕亮起,npc穿着甜美的泡泡袖公主裙,踩着纤细的小高跟坐在豪华单人沙发上,姿态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王,神情颇为倨傲地看着电梯内的玩家们:“这才对嘛,游戏就是要人多才好玩,不要为一些已经淘汰的玩家感情用事哦。” 中学老师没有再冲npc发脾气,他独自靠在电梯一角,神情似乎很是疲惫,眼里是深深的颓败。 见电梯内没人接话,npc的态度反而截然一变,突然又热情高涨了起来:“气氛别这么沉重嘛,刚刚那个游戏不好玩吗?既然这样,接下来就安排一个轻松的游戏吧。” “没有人反对的话,那我开始说明游戏规则了哦!”npc自顾自地将话题接了下去,玩家们早已习惯她的做派,干脆默默地等着她的下文。 “第七个游戏名为《冥界之音》” “希腊神话中,太阳神和缪斯女神的的孩子俄耳甫斯具有杰出的音乐天赋,传闻他的演奏出神入化,也因此得到了欧律狄刻的青睐。然而命运弄人,二人婚礼那天,欧律狄刻被毒蛇咬伤,当场倒地去世。” “俄耳甫斯无法接受命运的捉弄,于是他下地府,试图寻回新婚妻子。冥王和冥后被他的音乐所感动,同意他将欧律狄刻带回去。但是有一个条件,在走出地府前,俄耳甫斯绝不能回头看自己的妻子。” “正好剩下的玩家是双数,所以接下来你们会两两组队,一起离开‘地府’。而游戏的禁忌也跟故事中冥王冥后给出的条件相同,在游戏通关之前,扮演俄耳甫斯的玩家绝对绝对不能回头看扮演欧律狄刻的玩家哦,否则两个人都无法通关。” 话刚说到这里,立即有玩家开口提问:“等等,两人组队的话,谁会成为哪个角色是随机决定的吗?这是否对欧律狄刻玩家太不公平了,她什么都没做,通关与否的决定权却在另一个玩家身上。” 好几个人对这个游戏设定也产生了疑义:“是啊,欧律狄刻没有任何的主动性吗?那这样谁会愿意当这个角色。” npc挥手:“安静安静,既然都不愿意的话,那谁会成为欧律狄刻就由我来决定,至于游戏规则,这可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哦。” 说罢她勾起唇角狡黠一笑:“因为我觉得这样会更有意思,而且就在刚刚我已经想好了组队安排。如果是具有情感羁绊的两个人组队的话,那一定会精彩加倍。” “当当当,注意看屏幕!” 屏幕画面一转,出现了组队名单。 第一对赫然是梁添和陶月,唐玉斐点点头,赞这个队组的好,可目光往下一瞄,紧随其后的居然是她和宋恕。 唐玉斐的表情凝固住了。 她,和宋恕? 互相讨厌也算是情感羁绊吗?如果她运气不好是欧律狄刻,岂不是要交代在这个游戏里了? 黑幕,一定有黑幕!这该不会也是宋恕动的手脚吧! 电梯内的议论声逐渐多了起来,显然,成为欧律狄刻的玩家都有意见。 npc的脸又回到了屏幕上:“各位,对你们的搭档还满意吗?” “不满意,能不能重新组队?”这次唐玉斐第一个举手发言了,她不想落到宋恕手里,决定挣扎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唐玉斐,唐玉斐将视线挪到了梁添的脸上,对他使眼色。 梁添几乎是立即就读懂了唐玉斐的求助,他还记得宋恕对唐玉斐的恶意。 虽然在第五个游戏中是宋恕将唐玉斐从爆炸中带了出来,可梁添还是看不透宋恕,于是他也说道:“欧律狄刻太被动了,如果能自由组队的话,游戏的平衡性才会更高。” 仿佛被挤出包围圈的宋恕一直盯着唐玉斐,在她主动将目光落在梁添脸上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显而易见的沉了下来,唐玉斐的举动让他觉得不悦。 宋恕眉毛紧皱,双唇不自觉地抿紧,眼神冷冷地注视着唐玉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再过于关注姐姐和梁添走的很近这件事了,反倒是唐玉斐,他不自觉间将这两人私底下的小动作从头看到了尾。 一开始,他就觉得唐玉斐是喜欢梁添,所以才三番两次的故意吸引梁添的注意,偏又表现出要撮合他和姐姐的样子。 她这样自私的人,怎么会表现出大度? 想到这里,宋恕的眼神更加冷了,心里也烦躁了起来。他的右手揣在口袋里,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捏着里面某个柔软的物什。 这种感觉很陌生,甚至于比梁添靠近姐姐时带给他的不满还要强烈,在镜子里的十年,唐玉斐从没有跟其他男生走近过。 “不能。”npc突然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双臂交叉,在胸前比出拒绝的姿态,注视着屏幕前提出异议的唐玉斐。 电梯门应声而开,外面是一个无边的漆黑世界,安静的仿佛所有声音都被吃了。 从电梯下笔直的长出一条漂亮的发光小道,锋利地劈开了这黑暗,并一路往前。可不远处这条小道就宛如大树的枝干那般分叉无数,通往黑暗中各个未知的角落。 “冥界的路是有尽头的,一直往前走就能抵达人间。” “刚刚的组队安排上,前面的玩家是俄耳甫斯,后面的则是欧律狄刻,请严格按照游戏规则来哦。”在玩家们踏出电梯门之前,npc继续说道,“另外,俄耳甫斯必须全程牵着欧律狄刻的手,如果松开了也算作双人淘汰。” 第五百六十七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五十三 听到npc最后的那句话,唐玉斐险些把刚伸出电梯的那只脚收回来。 总跟宋恕玩夫妻档游戏就算了,还得拉拉小手啊?这游戏的剧情怎么越走越偏了呢。 梁添递给唐玉斐一个无奈的眼神,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了。 “阿恕,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看,哪里不舒服么?”陶月终于分出精力看一眼自己的便宜弟弟了,见宋恕一直紧绷着脸,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宋恕没答,轻轻摇头。 陶月走过去,拍了拍宋恕的肩膀后压低声音问他:“你喜欢玉斐是不是?要把握好机会,臭小子。” 喜欢?宋恕皱了皱眉毛,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反驳,然而陶月拧了拧他胳膊上的肉,根本不打算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别急着否认,姐姐早就看出来了。你呀,不要总臭着一张脸,也别总是欺负她,没有姑娘会吃这一套的。” “gogogo,请玩家们速速开始游戏,每组挑一条岔路走,不得重复。每条岔路都可以抵达人间,但是所需要的时间是不同的,这就要靠你们的运气了。”npc一边催促着一边临时补充条件,“另外,通往下一个游戏的电梯会在两个小时后准时出现在人间,如果你们不能及时搭乘,那就永远留在地府,视作游戏淘汰。” 玩家的抱怨声再次响起:“怎么还有这么多规则,万一我挑了条五个小时才能走完的路怎么办?” 这次npc没有再回答了,所有人都走出电梯后,电梯消失了。 按照npc给的名单,玩家们开始两两分组,唐玉斐也不情不愿地走到宋恕旁边,抬脚踢了踢宋恕的脚后跟:“喂,走哪条?” 宋恕还在陶月那句“喜欢唐玉斐”里没能回过神来,他扭头看了一眼唐玉斐,眉毛皱的更紧了,几乎是下意识就升起否定的想法。 他喜欢唐玉斐?不可能。 他分明是从头到尾都讨厌唐玉斐。 而这时的唐玉斐正好抬起右手臂松散的摇了摇,脸上扬起一个笑容,眼神却没有看他。宋恕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梁添也对她挥挥手示意道别,随后牵起陶月的手,他们已经选好走哪条岔路了。 “看够了没有?”宋恕突然冷声问道。 唐玉斐收回目光,有些无语地看他:“你这酸溜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不就多看了两眼,吃什么飞醋。再说了,我不是问你走哪条路了?” “......你在说什么?”宋恕的心跳突然狼狈地快了几拍,身体因为某种紧张的情绪微微紧绷,他眼神惊愕地看着唐玉斐,她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吗? 谁在吃醋?吃什么醋? 而唐玉斐不知道宋恕心中某些隐秘的小心思,她只以为是自己多看了两眼陶月,宋恕的占有欲就开始作祟了。不过她懒得跟宋恕多说,只是觉得他从镜林起就变得有些古怪。 “没什么,快走吧,别浪费时间了。”唐玉斐朝他伸出手,她是个接受能力良好的人,已经无所谓跟宋恕再次扮演夫妻档一起通关游戏了。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就走离他们最近的这条岔路:“你不选的话,就这条吧。” 宋恕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唐玉斐朝她伸出的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唐玉斐就干脆上前两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宋恕的指尖有些凉,但是掌心很温暖,总的来说温度比她的手要高,捏起来很清瘦,骨节很长。 感觉那只手挣扎了两下,唐玉斐攥地更紧了,有些紧张地说道:“你别动,你别动,拜托适应一下吧,这可不能随便甩开啊。” 万一开始游戏了他把自己的手甩开,那她会输的比窦娥还冤。 “宋恕,我们打个商量吧,让我无惊无险地通关这个游戏,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唐玉斐死死捏住宋恕的手,看着他的时候满脸真诚,“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们短暂的和平共处一下,抛开过去所有的恩怨,好吗?” 末了,唐玉斐无比心酸地补上一句:“求你了!” 宋恕瞧着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刚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其实他原本是没打算甩开的,只是......很不适应。 他想起在镜子幻境中的那十年,初二时他曾牵过唐玉斐的手。 这件事他印象极深,那天放学后她被几个女混混堵在女厕,偏偏又第一次来例假,等宋恕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蹲在洗手池旁,肚子疼的面白如纸,裤子上也染了血渍。 也就是那时候唐玉斐第一次向他服软,拽着他的衣角几乎是低声下气地求他:“宋恕,我肚子好疼,你能不能带我回家?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疼的几乎要站不起来了,力气也极小,宋恕随便就能挣脱她拽着他的手。 本来宋恕是很讨厌她的,可是看着她苍白又虚弱的样子,他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她,之后将她扶起来,牵着她一路走回了家。 唐玉斐的手很小,不软,掌心有粗糙的茧子,因为家里的家务几乎都是她在做。 在唐玉斐握住他的时候,宋恕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了她手上那些茧的磨砺,眼前的人同幻境中的人重叠了。 “好。”他应声了。 于是在唐玉斐惊喜非常的目光中,宋恕牵着唐玉斐的手,步伐略微僵硬地沿着她挑选的那条岔路往前走。 其他玩家们已经先行一步,他们是最后才出发的。从电梯里看的时候,这些发着光的小道组成了一颗巨大的荧光树,它们枝桠繁密,充满生气。 可一旦进入其中就会发现,这些岔路之间越离越远,很快他们就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了,所有人都隐没于巨大的黑暗中,就像是真的落入了安静而不见天日的地底世界。 唐玉斐跟在宋恕身后,心想这个地方竟然能听得见彼此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她很难不在心里数节拍。 宋恕走在前面,步子大一些,她跟在后面,行动仍旧有些警惕和小心,步子更小更快更轻,大概就是宋恕走四步她走五步的节奏。 两人安静地不知走了多久,唐玉斐觉得有些累了,步伐更是慢了下来。倒是宋恕频率不减,唐玉斐懒散散地跟在他后面,一步一晃,有点像是被他拖着走。 “宋恕,你无聊吗?不如我们来玩真心话吧,双方轮流问对方问题,必须要回答真话。” “我先来,你在第四个游戏《月神之箭》里是怎么做到箭箭都能射中我的,你练习过弓箭吗?” 不等宋恕答应,唐玉斐已经直接丢出了自己的问题。 “没有。”宋恕答。 唐玉斐等了会儿,疑惑:“就没了吗?” “你这是两个问题。” “......好吧,你玩的挺认真的,那这次换你问我。” 宋恕没吭声,拽着唐玉斐继续往前走,步伐很稳,似乎没因为她拖后腿而觉得累。 就在唐玉斐以为宋恕懒得理她的时候,他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青椒?” “啊?”唐玉斐满头问号,“不太喜欢,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宋恕语气淡淡的,“你是不是有病?” 唐玉斐呸了声,语气不满:“玩游戏就玩游戏,你骂人干嘛?”随后她脑子劈'叉,突然想到自己问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奇怪的问题的话,这岂不是又算一个问题? 宋恕的步伐顿了顿,唐玉斐凑近了点儿,能感觉出他的背影很无语。 她伸出食指戳住了宋恕的背,像是施定身法:“有话好好说,你可千万不能扭头啊。” “我没骂你,我想问你的身体。”宋恕深吸口气,换了个说法,“是不是有点问题?” “我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因为我是个早产儿,不过我命硬,能活很久。”唐玉斐回答完了又反问他,“你是不是在我的镜子里看到了?” “嗯。” “我怎么发现你变得有些奇怪,宋恕,这是能说的吗?”唐玉斐觉得宋恕好像情绪还挺稳定的,对她也算是很有耐心,于是抛出留存了许久的疑惑,“你没发现你对我的敌意减少了很多吗?现在的你对我的态度简直算得上是和蔼可亲,比起之前那些恶劣行径要好太多太多了。” 宋恕冷冷淡淡地:“哦。” “所以说,你在镜子幻境里到底看了些什么啊?你说你在里面度过了十年,那十年我是不是也在场?咱俩关系好吗?” “还有。”唐玉斐恶趣味地问道,“如果算上这十年的话,你今年多少岁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五十四 宋恕很想回头白唐玉斐一眼,但是他忍住了,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走。 “你说话呀,我们的关系很恶劣吗?”唐玉斐又伸手戳了戳宋恕的后背,现在的宋恕好说话,唐玉斐的举动也大胆了起来,“镜子里的幻境都是假的哦,万一我在里面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啊,知道了吗宋恕?” 然而宋恕冷笑出声,回她:“你倒是猜到了,你很恶劣。” 唐玉斐脑壳一痛,不是吧?还真没什么好形象啊。 “那我都干了什么事?情节严重吗?”唐玉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难免有些好奇。 “为了抢零食咬我、偷我的零花钱去买玩具、撕碎我的新课本、故意踩脏我刚洗完的衣服、以我的名义私下接收女生送的奶茶巧克力、替我报名3000米长跑,趁我睡着剪掉我的头发。”宋恕想也不想地报出来一大串。 唐玉斐听呆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听起来是很恶劣没错,但是为什么跟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幼稚的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不过,这都不是最严重的。”宋恕话锋一转,语气倏然低了下来。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这条笔直向前的荧光小道,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他后知后觉地走进太平间、盯着白布下的人时的场景,以及唐家为唐玉斐举办丧礼时发生的一幕幕,一言不发的唐家父母,虚情假意的几个同学。 唐玉斐意外去世后,好像没有人为她的离开有太多的难过,包括那时的他。 可在那七天里,宋恕的七情六欲像是短暂消失又慢慢的回来了,如同麻醉药效淡去,浑身的痛一点点迸发出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接受不了。 她最严重的不是抢走他的零食偷偷用掉他的钱给他找无尽的麻烦,而是未经过他的允许、不言一词随随便便地就死掉了,这样她欠他的就永远不用还了。 果然是唐玉斐,这般刻在骨子里的自私。 “宋恕,你抓的太用力了。”宋恕抓着唐玉斐的手越来越使劲,像是要揉碎她的骨头,唐玉斐疼的皱眉,却不能直接甩开,出言提醒道。 实在是太好奇了,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的情绪波动这么大,却又没有直接掐死她。 唐玉斐觉得,或许也不会是太过无法原谅的事吧? 宋恕因她的声音回神,松开手上的力道。他动了动唇,到嘴的抱歉却无法说出口,又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的唐玉斐,他本应该讨厌她的,可是因为镜子里的那十年,他好像对她多了些难懂的情愫。况且,其实他已经可以自然的与她相处,但她会觉得奇怪。 “你继续说呀,更严重的是什么?我做了什么事?”唐玉斐继续追问。 然而宋恕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忘了。” 那是只有他会记得的事,这个唐玉斐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唐玉斐切了声,觉得无语,她迟早可以套出来的。 “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好歹你没有见到我就想弄死我,说明我也还不算这么十恶不赦吧。这个游戏结束之前呢,我们还是队友,一切要以和平合作为主。”唐玉斐从善如流地转开话题,笑嘻嘻地给宋恕灌输对自己有利的理念,“之前的事情如果有什么不对的话,我就先跟你道歉喽。” “其实说起来我们也没什么太大的矛盾,我伤了你,你也戳了我好几箭。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我们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唐玉斐一边在宋恕耳边絮絮叨叨,一边百无聊赖地偏头看向某侧的黑暗。不经意间,她的余光瞥到了某个可怕的事情。 她猛然回头,这才清晰地看见身后的荧光小路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黑暗就像一张大嘴,慢慢蚕食了他们的来路。 “宋恕,我们后面的路消失了。”唐玉斐的语气略微紧张了起来,“你别回头看啊。” 宋恕愣了愣,明白了她的意思,问道:“消失的速度快吗?” “不快,但是比我们走的要快。”之前一直专注看着前面,根本没发现这茬。果然,每个说是最安全无比的游戏都不会这么轻松让他们通关的,肯定会整出些幺蛾子。 “跑。”宋恕没多想,牵着唐玉斐加快了脚步。 唐玉斐边跑边回头,却发现身后的路随着两人速度的加快也消失的更快了! “等等。”唐玉斐没有将头扭回去,拉停了宋恕,随后就发现身后的路消失的慢了些,它好像永远保持在比他们快一些的频率上。 她将这一发现告诉了宋恕,它们快不过这条路消失的速度,也就是说,如果这条路足够长的话,他们迟早会一起被黑暗吞噬。 “其他玩家应该也碰见了一样的情况,npc不是说过了,每条路抵达人间的时间都不一样,也就是说这些路的长度其实是不同的。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在这条路被黑暗吞噬殆尽之前,我们就可以抵达人间了!” 宋恕沉默了一瞬,回她一句:“这条路是你选的,我不认为你的运气会好。” 那十年里,唐玉斐的运气就没有好过。 “......那我们快点走吧,快点通关游戏。” 于是两人一改之前悠闲散步的架势,在这条荧光小路上慢跑起来。 宋恕的速度并不算快,可以说是半拖着唐玉斐在跑,他不自觉地在克制自己的脚步,因为他始终记得唐玉斐在镜子里是怎么死的。然而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和唐玉斐忽轻忽重的气喘声,他的心像是被一条细线越悬越高,甚至于连手指都开始发凉。 他的脑子里再次如同走马灯一般浮现唐玉斐死后的一幕幕,他脑子里某个想法越来越强烈:他想回头,他想看看她。 他怕身后的人是个幻觉,他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会再一次让她永远的留在这里。 这里可是地府,是与人间阴阳相隔的地方。 “宋恕,你怎么了?”唐玉斐有些奇怪,开口催促道:“我还能跑的再快一些,你怎么停下来了?” “放心吧,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弱,不会拖你后腿的。”唐玉斐生怕是宋恕觉得她跑得太慢太麻烦,加快了步子。 “唐玉斐。”宋恕突然语气严肃地开口。 唐玉斐疑惑:“怎么?” “拉紧我的手,拉紧。” 第五百六十九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五十五 唐玉斐觉得,她有点被宋恕的话吓到了。换作平时她一定会满脸匪夷所思地摸摸他的额头问他:你没事儿吧? 但是这时候她也没有多思考,宋恕的语气让她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他的手,两人相握的手心有些黏腻,不知道是谁出的汗。 脚下的荧光小路像一条不知尽头的细线,而他们就是细线上缓慢爬行的蚂蚁,黑暗无边无际,蚂蚁永远爬不出这个二维世界。 黑暗悄无声息、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他们,唐玉斐觉得他们已经跑了很久了,可是一回头,她身后的路仍是只有这么长,不,实际上是短了一些。 “不好意思,可以休息一会儿吗?”唐玉斐觉得胸闷的难受,她的步伐渐渐地乱了,已经在咬牙强撑。 宋恕的动作倏然停住。 “跑得太久我有些吃不消,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太好,麻烦体谅一下吧。”唐玉斐看不到他的表情,以为宋恕会觉得她太过拖后腿,然后不耐烦,厚着脸皮解释道。 “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一边说着,唐玉斐一边原地调整自己的呼吸,用另一只手轻抚自己的胸口。 腿颤抖的厉害,还有些发麻,唐玉斐怕抽筋了,分别用劲蹬了蹬。 如果可以她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但是怕自己一坐下去就站不起来了。 虽然游戏中途npc给了他们短暂的休息和恢复的时间,但是游戏中造成的伤害和损耗都是不可逆的。唐玉斐现在的身体状况就像这条被黑暗吞噬的荧光小路一样,如果游戏时间足够长,她迟早会被耗死。 得尽快结束这个游戏,增加宋恕和陶月梁添的相处时间。 想到这里,唐玉斐直起腰,催促道:“我们继续走吧。” 然而宋恕紧紧攥着唐玉斐的手,同时以很强硬的动作坐下了,唐玉斐被他一拽,不得不跟着坐在他身后。 “再休息一会儿,拽着你跑了这么久,我很累。”宋恕背对着唐玉斐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甚至有些冷漠。 “......好,辛苦你了。”这话唐玉斐无法反驳,她生怕惹毛了这位大爷,坐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多喘。正好,她也需要多休息一会儿。 稍作调整,宋恕就不由分说地拉着唐玉斐起来了,两人继续小跑。同时唐玉斐注意到,两人身后的荧光小路已经缩短了一半,剩下的距离看起来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 这次宋恕没有停歇,唐玉斐也没说一句话,两人牵着手在漫漫小路上闷声往前跑,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纠缠起伏。 直到,唐玉斐逐渐沉重的步伐一乱,踉跄着跌撞在宋恕的背上。 她手忙脚乱间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宋恕的腰,阻止自己摔倒的趋势。 “唐玉斐?”宋恕的声音透着慌乱,他下意识就想回头托住她,幸亏,他硬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 他背对着她,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状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贴在他背上,透过衣料传来的温度好像能灼伤他的皮肤。 唐玉斐无法回答宋恕,她的嗓子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且两腿发软,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清晰地传达出一句话:不能再跑了,她会死的,因为她的心脏已经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唐玉斐,你没事吧?回答我!”宋恕的语气变得急促,他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会发生自己担心的事情。 “......抱歉。”唐玉斐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她靠在宋恕的背上,费力地扭头往后望去,黑暗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地府的路真的有尽头吗?这个危险系数最低的游戏好像是故意要让她折在这里一样,她实在是跑不动了。 可是她还不想认输,还有宋恕,他是梦境的缔造者,他肯定有办法带自己通关,只要他肯帮忙。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肯帮自己?虽然他最近对她的态度算是很不错,但是他讨厌她,这是事实。 唐玉斐长长地吐了口气,嗓子艰涩:“对不起宋恕,拖你后腿了......” 可下一刻,令唐玉斐愕然的事发生了,宋恕竟然慢慢地蹲在了她身前,不容分说:“上来,我背你走。” “啊?”唐玉斐的脑子宕机了一瞬,撑在宋恕的肩头没动作。 “上来。”宋恕的声音很冷,语气很硬,可如果唐玉斐能看到他的脸,就会发现他眼底的忐忑和别扭,宋恕的心同样跳的很快。 他抿了抿唇,怕唐玉斐不肯,又脱口而出一句:“别耽误我的时间,我不想留在这里。” 唐玉斐不多说了,宋恕愿意帮她正合她意,于是乖乖趴在宋恕的背上。 唯一有些尴尬的是,因为宋恕只有一只手,他不能扶着唐玉斐的大腿,只能托着唐玉斐的屁股才能不让她掉下去...... 不过,这时候的唐玉斐状态不佳,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一只手紧紧搂着宋恕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休息。 宋恕觉得脖子处有些痒,唐玉斐的气息像是羽毛在他的敏感处轻抚,他忍不住小小的打了个哆嗦,随后咬紧了牙关强行绷紧身体。 唐玉斐睁开眼睛时,看到宋恕的耳垂白里透红:“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你很热吗?” 出于对队友的关注,唐玉斐的语气还挺亲切的。 “......”宋恕没理她,继续沉默着往前走。 他的步伐很快,却很平稳,根本没有颠到唐玉斐,反倒让她有些昏昏欲睡,好几次眼皮打架。 但是唐玉斐也没忘了观察身后的路,不可避免的,黑暗越来越近了。 宋恕的体力同样有限。 唐玉斐能感觉得到,宋恕托着她的那只手越来越僵硬,她于是只好将两条腿紧紧箍在宋恕的腰上,减轻他的负担。 “宋恕,路快没了。”黑暗越来越近,唐玉斐不免有些焦灼,因为他们身后的路已经不到十步,唐玉斐觉得自己好像往后伸伸手就能触到黑暗。 “我们该不会回不到人间了吧?” 宋恕托着唐玉斐的手紧了紧。 “能出去。”他说道。 唐玉斐精神一振:“你有办法?” 宋恕默了默:“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其实没有别的办法,不然也不会背着她走这么久,但是他想通关这个游戏,想把唐玉斐带回人间,他们必须出去。 “等一下,你......你为什么要背我?”唐玉斐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宋恕背着她走了这么久,确实是出于好心......不能够吧?他居然这么有仁义道德吗? 就算有,也不该用在她身上啊。 唐玉斐一边想着,一边凑上前想去观察宋恕的表情。这一路都看不到他的脸,这让唐玉斐太难受了。 “别乱动唐玉斐!”宋恕被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很是不自然地想要别开,谁想就这么几个小动作,差点让唐玉斐滑下去,他急忙将她往上托了托。 手臂已经酸疼的不行了,她再乱动就会摔下去,他现在已经连蹲下再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宋恕咬牙切齿:“你要是掉下去的话,我不会捞第二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动了。”唐玉斐老实了三秒,还是不死心,“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愿意背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你应该希望我留在这里才是......该不会是想到最后把我丢下去,让我体验什么叫绝望吧?” 唐玉斐想说,她也不想把宋恕想的这么坏,但是实在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宋恕呵呵冷笑了一声,语气有些恼:“唐玉斐,你当我喜欢活受罪?” 背着她走了这么久,目的怎么会是为了在最后一刻把她丢下去?亏她说得出口。 不愧是唐玉斐,没良心,如果可以真想现在就把她丢下去, “宋恕,你该不会真的是出于善良和对我的同情吧?”唐玉斐的语气充满了惊奇。 唐玉斐的这些话让宋恕觉得脑仁突突的疼,他胸口积了团郁气,偏偏又发作不得,赶路的速度反而快了起来。 他懒的搭理唐玉斐。 而这时候的两人没能注意到的是,身后荧光小路消失的速度变缓缓了,宋恕走多少,它就少多少,身后的路永远保持着同一段距离,再没有近上分毫。 第五百七十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五十六 “宋恕,我们好像安全了。”闭麦许久的唐玉斐缓过劲了,她终于发现身后的黑暗徘徊在不远处,再也没有靠近他们。 于是她说道:“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你确定?”宋恕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尾音里似乎带了些讽意。 唐玉斐肯定地点头,她的心率平复了许多,体力也恢复了些,独立行走是肯定没问题的。 结果在她刚点头的下一刻,宋恕直接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唐玉斐从宋恕的背上滑了下来,下巴还在他的背上磕了磕,疼的她连忙用手捂住。 “你的动作就不能小心一点吗?”唐玉斐差点没站住,靠在宋恕背上捂着下巴抱怨道,那一刻她差点就要甩开牵着宋恕的手了。 宋恕没回答,只轻不可闻地、冷冷地哼了一声。 唐玉斐揉着自己的下巴,眼神有些幽怨地盯着宋恕的后脑勺,不明白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的情绪究竟是为什么这么阴晴不定捉摸不透啊,明明一路过来对她的态度都还算友好啊。 心里犯嘀咕的同时,唐玉斐又下意识地扭头看一眼,结果却发现身后的路突然短了一大截,黑暗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生命般在迅速朝着他们逼近! 唐玉斐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是腾地跳老高,再次扑到了宋恕的背上,连声催道:“快跑快跑快跑!” 可万万没想到,在唐玉斐跃上宋恕的背后,这迅速逼近的黑暗又停了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幕是错觉。 唐玉斐嘴里的话卡壳,只剩下满脑的狐疑。 她想了想,又从宋恕的背上滑下来了。 果然,身后的路又开始变短。 她不假思索地、又跳到了宋恕的背上。 宋恕:“......” 他强忍住才没说话,下意识抬手托住了唐玉斐。 “宋恕,你发现了没有,只要你背着我,路就不会继续变短。”唐玉斐没动了,老老实实地待在宋恕的背上,“这又是npc恶趣味的设定吗?” “不清楚。”宋恕半晌才蹦出这三个字回她。 唐玉斐没多思索,从善如流地搂紧宋恕的脖子,语气笑眯眯的,像专去坑蒙拐骗的商人:“那就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只能麻烦你一路背着我走出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搓搓搂紧了宋恕的脖子,以一种要勒死他的架势,半是恳求半是威胁地说道:“毕竟,你也不想我们在这关被淘汰吧?” 宋恕忍无可忍:“够了,闭嘴,不然就把你丢下去。” “好!”唐玉斐麻溜儿的闭嘴。 宋恕将她往上颠了颠,调整了一下姿势,背着她继续慢慢往前走。这次唐玉斐在他背上很老实,一动不动,只有轻轻的呼吸气流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耳廓。 她很轻,很瘦,甚至瘦的有些过分了,他一直没说的是,她膝盖的骨头膈得他的腰侧都有些疼。 但是,背着她走了这么久,他竟然都不觉得累。 不知道走了多久,宋恕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唐玉斐能一直这么乖的话,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可似乎是故意不想让他好过,唐玉斐又嘟嘟囔囔地开口了:“......宋恕,我一直想问,你这里有什么东西一直膈着我。”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探。 宋恕被她的动作惊到,耳朵微微发烫,急得抬高了音量:“唐玉斐,你别乱动!” 感受着那只不老实的手在他的身上胡乱摸索,他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四个字:“你要干嘛?” 唐玉斐终于找到宋恕的口袋,成功从里面摸出她想找的东西——一个毛绒松鼠。 “这不是我夹来的娃娃吗?怎么会在你那里?”唐玉斐有些呆愣地看着手里颇为眼熟的公仔,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记得多久没看见它了,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丢了却没发现...... “你没发现它不见了?”宋恕没好气地开口。 唐玉斐额了一声,没发现,她本来就是随便挂着的。 宋恕见她这个态度,突然有股无名火起,呵地冷笑一声,闷头走路没再说话了。 攥着毛绒松鼠的唐玉斐收回去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送你了?” 对方沉默,她又喂了一声:“宋恕,你说话呀?” 宋恕还是不理会她,唐玉斐就不问了,强硬地把毛绒松鼠重新塞回宋恕的口袋里,说道:“送你了,你叫宋恕,它叫松鼠,很般配,就当做是你带我通关游戏的谢礼吧。” “唐玉斐,这是我从爆炸后的楼道里捡来的。”宋恕咬牙切齿,语气阴沉沉的。 在杀死丘比特的游戏中,他将昏迷的她抱回电梯时,顺便把掉在地上的、染的灰扑扑的毛绒松鼠也捡起来了。 宋恕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做,或许是觉得唐玉斐很喜欢这只毛绒松鼠,所以故意拿走想看看她着急的模样,虽然他根本没有再还给她的想法。 谁知道她根本没想起这只毛绒松鼠丢了,还用这种欠揍的方式赠与他。 唐玉斐理所当然道:“你捡到的也不算是你的东西了呀。” “丢了。”宋恕冷冷地说道。 他不要了。 唐玉斐想问宋恕你难道就喜欢强抢来的东西吗,这又是什么毛病。 但是这时候显然不能说这种话,于是话到嘴边,唐玉斐改口了:“它这么可爱,为什么要丢了呀?让它留在这里多可怜。” “我很喜欢这个毛绒公仔的,这可是我在第一个游戏里抓到的第一个公仔,一直陪在我身边,是因为很谢谢你才愿意送给你的,宋恕~”唐玉斐把宋恕的名字叫的七拐十八弯,有点被自己恶心到了。 原本以为宋恕会很嫌弃,谁知他这回沉默了会儿,吐出一个字:“哦。” 之后没有下文了。 哦是什么意思?唐玉斐皱眉,装作不经意地去窥探宋恕的微表情,然后发现他的脸色好像没有这么难看了...... 这是错觉吗? 唐玉斐震惊,他该不会就吃这一套吧? 颇感匪夷所思的唐玉斐闭嘴不语,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宋恕也没再开口,两人各怀心思,在诡异、尴尬又融洽的微妙气氛中,两人保持前进的姿态。 直到,他们终于看到荧光小路有了尽头,那是一团微微刺眼的光芒。 “宋恕,那是出口吗!”唐玉斐精神一振。 走了一路,有些疲惫的宋恕同样不自觉地唇角挂上几分笑意,他轻轻嗯了一声:“我们要通关了。” “那你可千万别回头哦。”唐玉斐语气雀跃地、一把按住了宋恕的脑袋,教育道:“希腊神话最后,俄耳甫斯就是快要带着妻子走到人间时忍不住内心的喜悦回头了,所以他的妻子最终也没能成功回到人间,从此人间只剩俄耳甫斯的哀乐。” “你想多了唐玉斐,我没有这样的喜悦。”宋恕一点儿也不给面子,毫不留情地、语气冷淡地说道。 “......也是哈,我又不是你老婆。”唐玉斐有些悻悻。 背着她的宋恕听到她这吃瘪的声音,唇角又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地又深了几许。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内心平静地走向眼前的光团,光晕刺的他微微眯起眼睛,在背着唐玉斐穿过去的那一刻,他的脑子倏然放空,身体一瞬间变得很轻。 那一刻,宋恕觉得很轻松很轻松,仿佛有什么一直以来压着他的、沉重的东西突然离去了。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终于将你带回人间了,唐玉斐。 第五百七十一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五十七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冥界之音》可是无敌放松又仁慈的游戏,一个人没少哦。”电梯内的屏幕上,npc懒洋洋地说道。 “玉斐,阿恕。”四人又在电梯内碰面了,陶月大大方方地牵着梁添的手,笑意盈盈地看着唐玉斐和宋恕。 唐玉斐觉得她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顺着低头瞄去,发现宋恕居然也牵着她的手,从走出游戏再到走上电梯,他都没有松开。 显然梁添也是注意到了这点,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对了。 唐玉斐轻咳一声,淡定地火速把手抽了回来,冲宋恕道了声谢:“谢了哈。”然后随意将手心往裤腿上蹭了蹭,握了一路了,掌心有点汗。 殊不知她这些动作落入宋恕眼中,他的脸色控制不住地沉了沉,眸中隐有几分恼火,随后微不可闻地冷哼了声。 就这么着急要避嫌?好像他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脏东西似的。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出了什么岔子吗?还是伤口又疼了?”陶月关切地询问她。 “是有点疼。”唐玉斐点点头,从善如流。不知道其他人在游戏内是什么情况,反正她过的可不太轻松,又是跑又是磕的,不过总归是平安通关了。 “喂喂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当我是空气呢?!”电梯内嘀嘀咕咕满是说话声,陶月原本还想细问,npc不耐的声音蓦然拔高了几分,尖锐地打断了所有人。 玩家们这才将目光投向她,电梯内一时寂静。 npc甜美的脸上勾起冷笑:“看来是我的宽容让你们有所误会,这样轻松的氛围可不利于下一个游戏呢。不过既然大家的状态都很好,那就直接开始吧。”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npc直接冷酷地开始宣读下一个游戏的规则:“第八个游戏——《深海宝藏》” “涅柔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海神,传说他在海底囤积了无数宝藏,你们的任务就是潜入海底,趁他不在的时候,盗走他的宝藏!” 缩在一角的女主播有些不敢置信:“海......海底?我有深海恐惧症。” 更有玩家惊呼:“我连游泳都不会,怎么敢潜水!” “疯了吧,我们怎么可能去海底。” “这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npc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有12小时的游戏时间,而涅柔斯每隔两个小时就会回来清点宝藏,所以你们每次下水搜寻的时间都要卡控在这个范围内,如果被他发现的话,小心永远也回不到岸上。还有,尽可能早去带回宝藏,若是发现失窃的宝藏太多,海神可是会发怒的。” 话毕,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腥咸的海风。 唐玉斐往门外看去,电梯外的世界已近黄昏,脚下是海滩,潮汐宛如地球的脉搏,一呼一吸间极有规律地拍打在细石细沙上,海面泛着如鱼鳞般细碎斑斓的光,鱼背蔓延至远方天际。 “就......没了吗?这次的规则就这么简单吗?”玩家们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神色多是忐忑伴随着茫然。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抱歉,规则就是这些。”屏幕内的npc又坐回她的豪华单人沙发上,纤细的腿'交叠,“哦,你们要是没听够的话,我额外跟你们说个八卦,涅柔斯有个美丽的女儿安菲特里忒,她被大海主宰波塞冬抢去,成为他的妻子。” npc愉悦地笑了两声,可玩家们的心情显然不似她轻松,走出电梯的步伐有些沉重。 电梯消失了,玩家们站在海滩上,不远处有与人数相对应的深潜装备,从防寒衣、潜水靴、浮力调节背心到气瓶等等一应俱全,还放有使用说明书。 腕上的电子表已经开始倒计时。 玩家们沉默地看了会儿深潜装备,又沉默地看了会儿大海,不合时宜地有些发呆,这次的任务触及陆地生物从未真正征服过的领域,一切小聪明都显得苍白。 “你们说,这海有多深?”有人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飘忽,“天快黑了,水下的能见度会越来越低,我们越是下去,大海的黑暗、寒冷、压强和未知的危险都能轻易杀死我们。更何况,我们不是深潜专业人士,装备使用不当的话,很容易就会溺死。” 陶月拢了拢袖子,不知道是寒意还是害怕,她的胳膊上起了一串细小的鸡皮疙瘩:“这些装备都有说明书,12个小时还算宽裕,我们不着急下水,可以多花时间去仔细研究一下,保证装备使用规范。” “有人试过潜水吗?有没有熟悉的?”有玩家希冀问道。 没人回答,显然所有玩家都是新手。 “花两个小时的时间去熟悉和适应,试着下水看看。”梁添看了眼电子表,说道,“我想宝藏的深度应该不会太离谱,毕竟所有人都死在这里的话,接下来的游戏也无法进行了。” 众人沉默着走向那堆装备,捡走之后就地坐下,木着脸开始研究。 唐玉斐打开说明书的第一页,入眼却是面海图,月牙状的海滩圈出中间一块海域,其间零散地分布着许多红点,想必就是宝藏的位置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每一处位置都标注了海深,最深的是130米。 梁添的猜测是对的。 然而玩家们的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要知道百米海深的压强已经相当于4个200斤的胖子压在一块饼干上。休闲水肺潜水的深度大概只能到40米左右,高压下的氧气若呼吸时间太长很容易造成氧中毒。即使气瓶中是含有氮气的混合气体,潜到60米的海深,潜水者也会因为黑暗、寒冷和恐惧等原因导致氮醉,更别说还有肺部挤压伤甚至炸肺等危险。 不过,若选择自由潜的方式,在不进行气体交换的情况下,专业人员是可能在数分钟内抵达百米海深并上来的,当然这里没有人能做到。 唐玉斐微叹了口气,潜水不是目的,找到宝藏才是,如今他们对海底一无所知,或许需要多次下水摸索。 另外,抛开气瓶内的气体存量不谈,她更担心她的身体。 万一肺没炸,心脏先炸了呢?想到这里,唐玉斐下意识抬手抚上胸口。 两个小时时间过去,即使再不情愿,玩家们都已经穿好了防寒衣,而此时的太阳也收尽最后一丝余晖,月亮升起。 大海愈发神秘莫测,没人知道漆黑的海域下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说明书上的海图都看到了吧?这些红点应该就是宝藏位置,远远多于玩家人数,距离海滩近的大部分更深,远的反而浅,这四个地方相对容易。”梁添拿着海图,用手指了指那四个红点向唐玉斐三人示意,刻意压低了音量。 “其他玩家应该也有人盯着这四处宝藏,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拿到,时间拖的越久变故越多。” 陶月面色凝重点头:“还有,我很在意的一点是,涅柔斯每隔两小时就会回来巡视,但是npc并没有告知我们具体的时间点,说明书上也没有任何线索。” “或许每个宝藏点的时间都是独立设置,从我们下水的那一刻开始计时,最多两小时时间来回。”唐玉斐若有所思道。 “只能这么想,也最好是这样。”梁添说道,“不过,还是要小心,我们还有9个多小时的时间,发现不对就先回来。” 宋恕突然开口:“气瓶内的气体存量最多只够深潜两次。”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浅潜了几次去适应,这已经是最大估计。 “npc没有规定玩家之间不能合作,也可以帮别人取宝藏。我们四个人之间如果有人先拿到宝藏,气瓶余下的气体也可以继续使用。”陶月说到这里,似是担忧唐玉斐的身体情况,向她安抚一笑,“玉斐你别怕,实在勉强的话,就留在岸上吧。” 唐玉斐同样对她报以笑容:“陶月姐,我会量力而行。” 宋恕轻瞄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但未开口。 或许是玩家们都心照不宣想要拿最容易的宝藏,在热身后陆续寻找合适的点位下水。 唐玉斐不需要换位置,穿戴好潜水装备后直接下水,等海水一寸寸没过她的身体、就快淹没口鼻时,她戴好呼吸器和护目镜,打开照明灯后一头扎了进去。 海水托着她的身体,伴随着失重感,在冷意包裹中,唐玉斐想象着自己是一尾游鱼,慢慢往水下潜游。 说明书被她挂在胸前,在眼前飘飘忽忽。 放轻松,唐玉斐心中默念,平静自己的心绪并舒展身体,刻意让自己去忽略被防寒服压迫的伤口。幸好水下有许多鱼群和海龟作伴,波澜壮阔的海底景观让她不至于太孤单害怕。 柔软的水逐渐变得沉重,密不透风地贴紧了她每一处肌肤。 唐玉斐硬着头皮继续下潜,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眼前竟然出现一片巨大的“湖”。 这是海底,自然不会有“湖”,只是因为这湖内的水漆黑如墨,同唐玉斐周遭的海水有着明显的分界,水下照明灯都无法穿透。她无法看到湖水下是何种情形,藏匿着什么样的危险。 这是海沟,是藏于水下的、地球的豁口,长不见底、深不见底,在它面前,人类渺小的甚至忘记了何为恐惧,一般潜水者见到应该会立即绕行。 它就这么横亘在唐玉斐身前,一望无边际,就像海底巨兽张开的巨口,等待充满好奇的猎物自动送上门来,唐玉斐甚至不用进去,光看海水的颜色就能想象到进入后如被水泥浇筑的窒息感,周围连鱼群都不见了。 唐玉斐苦笑,她的运气显然不是很好,要找的宝藏竟然在海沟内。 第五百七十二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五十八 哗啦一声,唐玉斐浮出海面,边走边摘护目镜和呼吸器。 独自贸然前往海沟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她宁可换个更深的宝藏点,也好过托大去应对海沟内未知的危险,况且她的身体也已经超负荷,于是果断原路返回。 呼吸间胸腔内是绵密如针的刺痛,再加上身体逐渐回暖,外伤也开始叫嚣,唐玉斐觉得很不好受。原本她的身体是绝不能做潜水这类刺激运动的,体力差、气喘和疑似心肺方面的问题,每个都足以致命。 唐玉斐卸了气瓶,坐在海滩上休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却挪了过来。 是那个女主播,她的潜水服干燥,显然是待在原地没动过。 “喂,你叫唐玉斐是不是,npc没有规定必须玩家亲手取回宝藏,你......你可不可以帮我拿个宝藏?”似乎知道自己的请求不可理喻,女主播语气尴尬。 因为久处镜头前,她的表情拿捏很到位,如果抛开她眼底完全无法遮掩的恐惧和讨好的话。 唐玉斐没法再装作没看见她了,很是莫名其妙地问道:“为什么?” “我有深海恐惧症,完全没办法一个人前往海底,你可以帮帮我吗?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可以给你十万。”女主播希冀地看着唐玉斐,语气急切,“而且,而且后面的游戏说不定会有你需要我的时候,到时候我也不会拒绝的。” “为什么找我?”唐玉斐深感费解,她无数次在反光的电梯内壁看到过自己的尊容,可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样子。 女主播嗫嚅:“因为前几个游戏你表现的还挺厉害的。” 她从小就擅长察言观色,再加上出挑的外貌,一直是吃着各种红利长大的,做主播更是如鱼得水,顺顺利利收获了大票粉丝不说,赚的也是盆满钵满。这也是她没有什么出挑技能却能顺利通关之前的游戏的原因,她知道什么时候该依附,什么时候要站队。 一直以来她都想加入唐玉斐四人组,可惜他们之间仿佛有着莫名的磁场,根本无从下手。 另外,她之前担心会让宋恕反感她。 而这次之所以这么急迫,是因为确实碰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 想到宋恕,女主播不自觉咬了咬下唇,脸上浮现不甘。 其实她原本是希望宋恕可以帮帮她,哪怕只是陪着她一起下水,可他一直以来都对她视而不见,就连之前她鼓起勇气想要拦下他,也被他冰冷且不耐的眼神骇退了。 可她有些不服气,她长得漂亮,一直以来就算男人对她没有爱慕之心,多少也会对她投以目光,偏偏宋恕......这人就像有两幅面孔一般。 随后她看到了上岸的唐玉斐。 “抱歉,我帮不了你。”唐玉斐语气平淡的拒绝,随后扯了个谎,“我有心脏病,自身难保,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什么?”女主播皱眉,觉得唐玉斐拒绝她的理由极为荒谬。 她想反驳,然而她看着唐玉斐那双黑黢黢的眼睛,那双在瘦削到过分的脸上显得空洞且病态的眼睛,她又觉得对方似乎没在说谎,总归是一副很容易就死掉的样子。 女主播抱着自己的装备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脸色不太好。 唐玉斐没多在意这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抖了抖泡了水的说明书,重新找合适的宝藏点并规划路线。 休息一阵后,她再次下水。 有了第一次下潜的铺垫,这次唐玉斐抵达同样深度时无论是用时还是耗气量都更少,一个人在深海的紧张感也去了大半,唯有身体上的不适更加明显,所以她不打算再有第三次。 配备的潜水仪表是少见的四联表,能显示气瓶压力、所处深度,还有指北针和温度计。 水下10米,她经过了美丽的珊瑚群和珊瑚礁鱼群,看着海龟在头顶缓慢游弋,可惜的是此时的它们都失去了灿烂的颜色,在照明灯下泛着幽幽蓝光。水下30米,途径峭壁,她已经在自然下沉,并察觉到手脚的温度开始流失,心跳加速。水下40米,她碰到洗衣机流,差点被甩的迷失方向,幸好成功挪了出去。 唐玉斐一路在心里自问自答,强制让大脑专注。 3+3等于多少?等于6。他们通过了几关游戏?7关。宋恕一共长了几条胳膊,目测两条。 很好,脑子清醒,没有氮醉。 她尽可能做到小心谨慎,每下潜一定深度就会稍作停留并排出肺内的气体,检查自己的状态并给予积极的心理暗示,也会关掉照明灯看发光的鱼群、看微生物,听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想象自己仅是个夜潜爱好者。 甚至她还乐观地吐槽了句:海水真是太特么咸了。 然而随着身体的自动下潜,窒息感和孤独感还是随之而来,而更让唐玉斐担忧的是,她能感觉到海水温度下降的很快,此时温度计显示在15°,她记得第一次深潜的地方水可没有这么冷。 要知道,身体在水中的冷却速度会比在空气中快得多,在深海中低温比缺氧更要命。 快了,她这次的目标是海下90米,比梁添替她挑好的潜水点要深许多,已经是她将生死悬于钢丝之上、拼尽全力的极限了。 似是有所察觉,唐玉斐再次关闭照明灯,身下竟亮起一片盛大的蓝绿色荧光,神秘僻静,美丽且危险。 下方是一艘庞大的海底沉船,如酣睡的巨兽匍匐在地上,而发光的正是盘踞在各处或漂浮着的水母群,它们同沉船一般似在沉睡。 唐玉斐为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番,沉了口气悄然往沉船摸去,小心翼翼地穿过水母群后从某个破损的舱门漂进了船内。 沉船锈迹斑斑,散落着各种东西,大多能看出原本的样子,甲板上吸附着大大小小的带壳类生物,间隙间长出了漆黑的海草。 唐玉斐的潜水靴虚踩在甲板上,在海水的浮力中一跃而前,身体从这些沉睡的海底生物旁滑过时只带起一串小小水流,像是轻盈且手法高端的窃贼,意图敲开国王的坟墓。 游戏并没有说明涅柔斯的宝藏是什么,但是唐玉斐在一片蓝绿中看到船内某处有红光闪烁,她就是奔着这个去的。 船舱的布局并不复杂,呈回形结构,红光就在最底层,唐玉斐自上而下潜去,很快在某个房间看到了一只巨大的蚌,蚌壳一开一合间,露出里面躺着的拳头大的血红色珍珠。 唐玉斐手臂一捞,将珍珠取了出来。 她正要往上游,右脚却被什么缠住,唐玉斐以为是海草,动作利落地用潜水刀割开,回头仔细看时却发现这些海草很是细密,竟像人的头发。 想到自己一路上看到的这些所谓海草,唐玉斐觉得头皮发麻,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立即加快速度打算离开沉船。 浮出舱门的那一刻,唐玉斐明显感觉到海底的水流乱了,随后她就看到沉船周围不知何时来了许多上身赤'裸、下'身鱼尾的“人”。它们的皮肤呈青白色,上半身虽是人的样子却各处布满鱼鳞,手臂间生了鱼鳍,细看就能发现脖子处开合的鱼鳃。 这是......人鱼? 它们或是站立或者趴着,翻白的眼瞳无一例外,都对唐玉斐虎视眈眈。 唐玉斐心中暗道不好,攥紧了手中的潜水刀,心跳骤然加速的同时负面效应随之而来,她晕了晕。 在海底,人类可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可她不明白,明明她下潜到现在不到两个小时,这些人鱼为何出现?难道他们的猜测一直以来都是错的? 还是说,在这期间已经有很多玩家拿到了宝藏,所以海底的危险也随之增加? 来不及细想,也无法细想,唐玉斐唯有一个念头——逃! 她摘了辅助下潜的配重块,身体陡然一轻,不顾胸腔要爆炸的风险拼命往上游。 然而人鱼们速度极快,比人类的速度快的多,唐玉斐很快就被人鱼们拦截在中间。 它们的头发极长极密,像生出意识的触手朝着唐玉斐包裹而来,唐玉斐挥动着手里的潜水刀,一次又一次将缠着她四肢的头发斩断。 可头发源源不绝,根本斩不完,唐玉斐因为大幅动作呼吸越来越急促,脑子竟然隐隐产生兴奋的感觉,差点忘了自己正在海底、在人鱼们的包围圈里。 这次她毫不犹豫丢了手里的珍珠,任由它往下沉去。 可人鱼们却像是没有看到般,它们并没有散去,围着唐玉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唐玉斐甚至看到它们扬起指甲锋利的手。 唐玉斐觉得头晕耳鸣,强烈的窒息感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她在水中束手无策,想不到一点生还的办法。她强撑着朝最近的人鱼捅了一刀,锋利的潜水刀穿过漆黑的头发扎中人鱼的身体,却仅仅刮落几片鱼鳞,扬起的血雾很快散在海水中。 人鱼被她激怒,张嘴吼了一声,朝唐玉斐拍来。 唐玉斐发现突然间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仅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砸在她腰上。没有疼痛,是短暂的温热,随后就是冷彻骨髓的寒意。 估计是耳膜穿孔了,潜水服也破了。 好像要死了,唐玉斐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一只冰冷大手狠狠攥住,骨骼和内脏咯吱作响,随时都会被捏爆。 还有冷,极度的寒冷,从腰部传递四肢百骸。 唐玉斐意识模糊,脑子昏沉,镜中视野逐渐被黑暗浸染,可下一刻,眼前人鱼的脸竟然变成了宋恕的脸。 他仅穿了件白色单衣,被水流扬起的衣摆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身,唐玉斐甚至能看见隐约的青筋脉络。那双棕栗色的眼瞳泡在海水里,一直以来伪装的暖意被尽数洗去,无悲无喜地注视着唐玉斐,如同海神注视着突然到访的陌生来客。 唐玉斐张了张嘴,嘴里吐出一串细小的气泡。 她在说:真见鬼了,这只人鱼长得跟宋恕一模一样。 第五百七十三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五十九 人鱼们恭敬且惶恐的散开,给这位长着双腿的人类少年让开路,它们低着头颅收拢鱼尾,摆出谦卑的姿势。 包围圈放出一个口子,宋恕看到在其间漂浮的唐玉斐,她双眼半阖,已是意识模糊。 宋恕手臂一捞,卸了她的气瓶将她半抱在怀里,然后去摘她的护目镜和呼吸器。 怀里的唐玉斐强撑着几分清醒去推他的手,同时将头撇到另一边去。 与宋恕本人一样歹毒的人鱼,她现在有死路两条。 “别乱动。”唐玉斐听不见宋恕的声音,但能从他的口型辨别出来,她有一阵长时间的怔忪,脑子还无法去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的装备都被卸走了。 唐玉斐惊地立即呛了口水,腥咸的海水霎时间漫进鼻腔,杀入肺部,她翻了个白眼。 宋恕皱眉,他明明允许,可她为何不能同他一样呼吸? 眼看唐玉斐快溺死了,宋恕伸出一只手指触了触她的脸,海水立即隔开了唐玉斐的面部,形成一个透明气泡般的圆球。 新鲜的空气猝不及防涌进来,唐玉斐咳嗽吐水,贪婪地吸了好几口,脑子也跟着清明了几分。 海底可怕的低温和压强都消失了,她现在就像泡浴在温水中那般舒服,只有脑子和肺还如针扎般折磨着她,被人鱼抓伤的地方也在疼。 她有些惊恐地扭头看向身边人,宋恕正从一只人鱼的手里接过海草,他一手抱着她,一手将海草如纱布般缠过她腰上的伤,并动作轻柔地打了个结。 “宋恕?”唐玉斐犹疑。 “嗯。”宋恕回望,他不知道她此时听不见。 “真是你,这是怎么回事?”唐玉斐喃喃。 其实她猜到了,宋恕没有带任何潜水装备,在海底如同在陆地上那般通畅无阻,自由呼吸,这些海底生物视他为王,臣服于他。他无视自然规律和法则,像创世神那般轻松自在,百无禁忌。 因为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所有的规则都由他制定。 唐玉斐的心狠狠沉了,她不知道宋恕是什么时候发现他能改变这个世界的秘密的,那接下来她又该如何跟神对抗? “不知道,我只是突然发现,只要我想,就能。”宋恕淡淡说道,他随手一指,沉船四周安静睡觉的水母群竟同时动了,它们摆动柔软的身体,极有节奏规律的游弋徜徉,如同手拉手打着节拍跳舞的小精灵,蓝绿色的光将他们包围。 人鱼们也散开,在水母群中尽情舒展自己或是纤细柔美或是充满力量的身体。 唐玉斐听不到,但能看到,她震撼地看着这海底奇观,这一切都是宋恕安排的。不过随后她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宋恕怀里,她扭头回望,发现宋恕正低头看着自己,唇角含笑,眼里星星点点是水母群的荧光。 这表情......太不对劲了,唐玉斐悚然一惊,别说宋恕对她从未好脸色相待过,这种柔和的表情,跟他看向陶月时的又很不一样。 她立即推开了宋恕,很是戒备地同他拉开了距离。 宋恕脸色骤冷,笑容收回,下一刻唐玉斐就被冰冷汹涌的力道攥紧,原本温暖无害的水再次成了杀人利器。 唐玉斐又无法呼吸了,她痛苦地挣扎着,伸手去够宋恕。 这人说翻脸就翻脸,她错了还不行么? 宋恕既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应,只是待在原地等唐玉斐的手勾住他,用眼神可怜地看着他、乞求他。 她快死了,只有他能救她。 见宋恕只是静默地看着她,无动于衷,唐玉斐一着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整个人抱住了他,攀附在他身上,随后狠狠地去吻他的唇。她掰他的下巴,磕到他的牙齿,冰冷的舌头拼命去撬开他的嘴。 既然他不动,她就自己去夺他肺里的空气! 宋恕有些诧异地看着怀里凶狠瞪他的唐玉斐,她抱的很紧很紧,好像如今她的身体受到了多大的压力就要用多大的力气偿还给他,唇齿间蔓延开一股铁锈味。 他同样用力去回抱唐玉斐,在她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就在唐玉斐吃痛的间隙,他缓缓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与唐玉斐又吸又夺的不同,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唐玉斐觉得自己才是被吸走氧气的那个,她四肢僵硬,脑子里已是翻天覆地,只瞪大眼睛看着宋恕放大的脸,觉得自己氮醉的不轻。 不对,应该是出现死前幻觉了。 宋恕。 在吻她?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 两人的唇间升起一串暧’昧的小气泡,唐玉斐在脑子里他了半天,他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宋恕察觉到她的异样,睁开眼睛。他淡定地离开她的唇,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唐玉斐离他的脸太近了,他眸中分明是情动的色彩。 宋恕喜欢她,千真万确。 “要试试再推开我一次吗?”宋恕轻抚唐玉斐的头,将气泡还给她。 唐玉斐听不见,只抱紧了他的脖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宋恕这才满意地笑了,露出那枚熟悉的虎牙,神色是肉眼可见的得意愉悦。 他抱着唐玉斐没撒手,唐玉斐亦不敢乱动,安静地靠在他肩上,汲取他的温暖。 宋恕并没有立即带着唐玉斐回岸上,反而抱着她向下潜,拉着她静静地坐在沉船的桅杆上,人鱼替他们找回了那颗血红色的珍珠。 唐玉斐其实有一大堆问题想问宋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他让人鱼们攻击她等等,但是她一向猜不透宋恕脑子里想什么,如果再加一个他好像喜欢她的前缀的话,唐玉斐更是觉得cpu要被'干烧了。 他不是喜欢陶月么?不是姐控么?为什么会喜欢她?她跟陶月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啊。 而且,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她? 唐玉斐想不通,但回想之前种种,似乎又觉得有迹可循,宋恕对她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忍耐力也随之上升...... 宋恕一声不吭,唐玉斐神游天外,两人安安静静待了许久,直到唐玉斐终于回过神,并开始为这份安静煎熬。 她好几次看看时间,忍了又忍,终于是斟酌着语气问道:“我们还要坐多久?” “等到我想走为止。”宋恕瞟她一眼,倒是有问必答。 他只是觉得待在这里很安静很舒服。 唐玉斐从来不会心平气和地一直坐在他身侧,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是不大愉快的,因为双方都不怀好意,随时可能使阴招。唯有在《冥界之音》里,他卸下所有防备,将背部交给她,而她也全身心地依赖着他。 不对,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那时候的他们只是互相利用的盟友,而在这里不同,唐玉斐无法对他做什么,她的命完全交由在他手里。 他喜欢这样掌控着她的感觉,很早就想了。 可唐玉斐还是眼巴巴地望着他。 宋恕察觉不对,迟疑着开口:“唐玉斐?” 唐玉斐面色茫然,她不知道宋恕方才答了什么,她只知道他们已经在水下待了5个多小时了!都能将她泡成巨人观了! “宋恕,再不回去陶月姐会担心。”唐玉斐搬出陶月,再接再厉。 宋恕这才发现唐玉斐好像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 唐玉斐见宋恕像是答应了,并朝她伸出一只手,她立即紧紧攥住,由他拉着她往上方游去。 他的速度不快,唐玉斐看不到他的脸,但知道他必然神色轻松,但唐玉斐不一样,即使现在的海水对她来说温和无害,可一路过来她的身体受到的伤害太多,已经处于某种临界值。 越是往上,随着她的心情逐渐轻松,身体的沉重感和疲惫感就随之而来,一开始她还能借力,后面完全是任由宋恕拖着她。 大脑昏沉,胸腔是密密麻麻的疼,她用另一只手轻压着腰上的伤口。 在出水的那一瞬间,唐玉斐双腿一软,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宋恕眼疾手快将她横抱起来,往岸上走去。 唐玉斐靠在宋恕怀里,急促地呼吸着,只觉得眼皮沉重。她看到宋恕低头对她说着些什么,但是她什么都听不见,也已经懒得去仔细辨别他的唇语。 余光看到远处的海滩上有好几个人,有两道身影在接近他们,似乎是梁添和陶月。 唐玉斐舒了口气,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一次恢复意识,唐玉斐试着动了动,一只温热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陶月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玉斐,你醒了?” 唐玉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在电梯里、并枕在陶月身侧休息,身上身下都盖了外衣。 她动作一大就牵扯到了腰部的伤,神色痛苦地皱眉。 陶月小心将她扶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游戏结束了吗?”唐玉斐说罢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惊奇地摸了摸耳后的助听器。 “早就结束了,你睡了快15个小时,本来你不醒我们也要叫醒你的,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梁添的声音响起。 唐玉斐坐直身体,发现电梯内竟已经没几个人了,叫小志的圆脸男孩靠在梁添身上睡觉,脸上脏兮兮的满是泪痕,眼睛肿的不行。 没找到中学老师的身影,唐玉斐的心微微一沉。 缩在角落的女主播接触到了唐玉斐的视线,两人对视一瞬间,女主播有些狼狈且心虚地别过了头。 唐玉斐觉得有些异样。 她睡了太久,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要问问清楚。 只是......有道视线太过明晃晃,唐玉斐硬着头皮躲闪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恼火地瞪了回去。 宋恕靠坐在她对面,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平放,双眼没遮没拦地落在唐玉斐脸上,一点不掩饰。他神色平静,目光却裹挟着某种强烈的情感,想不让人看出什么都难。 唐玉斐眼尖地注意到,他的唇上有处伤口。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同样有个已经开始结痂的伤...... 陶月和梁添显然是早就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梁添率先忍不住:“你们消失的那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唐玉斐不敢正眼瞧梁添,脑子里把海底的某些社死画面翻了一遍又一遍,试图组织语言开展糊弄文学。她知道这两人肯定没从宋恕嘴里套出话来,但不知道他具体会鬼扯些什么,万一对不上口供呢? 社死的事一律不能说,宋恕的能力同样不可透露,要不就说自己晕的早,什么都不知道? “我......” 唐玉斐忍不住向宋恕使眼色,可对方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就是想看看她又会扯出什么谎来。 幸好,电梯内的小屏幕及时亮起:“各位,休息时间到喽~” 第五百七十四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六十 “少了这么多玩家呀,好可惜呢,接下来的游戏该怎么办呀。”npc将脸凑近屏幕,像是观察笼子里的小鸡。 “你还想玩到什么时候?你根本就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对吧!”女主播的情绪却突然激动了起来,嗓音尖锐,“等所有人都死了,你就满意了!” “你别激动嘛,有些话说破就不好玩了。” npc故作生气地嘟了嘟嘴,看到剩余玩家们的脸上浮现出绝望之色,她似乎觉得无趣,又改了口:“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再陪我玩一会儿,我会让最后的胜利者活着离开。” 女主播反唇相讥:“没人会信你的鬼话!” “好难过,人家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嘛。”npc向女主播眨了眨眼睛,语气天真无辜,“说不定就是你哦亲,上个游戏亲的表现很出彩,我看好亲哦。” 女主播像是被她的话噎住,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再不吭声了。 “ok,进入正题了,第九个游戏名为《伊卡洛斯的飞行》” “各位还记得第一个游戏《弥诺陶洛斯的迷宫》吗?这个迷宫正是由伊卡洛斯和他的父亲所建造,他们费尽心血造好这个孤岛上的迷宫后却发现,迷宫不仅困住了怪物,也困住了他们自己。为了逃脱,他们想尽办法,最后用散落的羽毛和蜜蜡制成了两对翅膀,借此飞离这座孤岛。” “如果飞的太低,翅膀会被大海的潮气侵蚀,但如果飞的太高,太阳的热度又会融化蜜蜡。伊卡洛斯正是在飞行中忘却了自我,越飞越高,最后蜜蜡融化、翅膀散架,活生生摔死了。” “所以,你们的任务也就是寻找羽毛用蜜蜡制成翅膀,成功飞到彼岸,游戏时间是5小时哦。” 这次的游戏地点仍在海上,玩家们被放置于孤岛,岛上是成群的植被,四周是海水。 “遵从游戏规则,我们去找羽毛吧。”陶月提议道。 女主播踱到梁添身边,小心开口:“那个,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这个游戏不存在竞争关系,更是允许合作的吧?” 她看出宋恕不好说话,将目标转向了梁添。 还不等梁添回答,圆脸小男孩从一侧跳出来,怒瞪着她大声道:“走开!我们不跟你合作!” “你懂什么?”女主播很是不服,“人多力量大,能找到的羽毛就更多。” “都是因为你叔叔才没有通关!你的宝藏是叔叔找到的!坏女人!” 女主播有些心虚,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不愿被一个小孩指责,反驳道:“你别诬赖人,宝藏是他自己给我的,我没偷没抢。而且他没能上岸怎么能赖我,海这么大,我也没办法啊。” 圆脸小男孩急得又开始掉眼泪,陶月立即拉过他,一边安抚地拍他的头,一边语气冷淡地对女主播说道:“不好意思,这次游戏虽然无需竞争,但也没有合作的必要。” 而梁添干脆闭口不语,几人不再理会女主播,径直往岛内走去。 趁着陶月哄圆脸小男孩的功夫,唐玉斐悄悄凑到梁添身侧,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不敢深潜,在上个游戏中到处找玩家交易取宝藏,只有那位中学老师心软答应帮忙,把自己的宝藏交给她后再次下水,但......没等到他回来。”梁添声音很低,生怕被孩子听见。 “当时快到时间了,既然她手里拿着宝藏且另一个人没有回来,上电梯也不为过,但小志死活不同意她带着宝藏通关。而且,大家全程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愧疚的神色,她只是不安自己会因此被其他人谴责。” 梁添沉默一瞬后拍了拍唐玉斐的肩膀,眉宇间有疲惫:“人人都是想活下去,我们也不是多高尚的人。” 唐玉斐了然,她知道梁添的心情很是微妙,那位中学老师或许是游戏中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他人成全自己的人,但他死在了海里。 兔死狐悲,他们心里终究有些不舒服。 两人没再说话,都在神游,唐玉斐没注意到落后一步的宋恕盯着她和梁添挨得极近的肩膀,目光有些冷。 孤岛虽然不大,但羽毛太小,找起来也很费力,众人商议分头行动,一小时后原地集合。 唐玉斐在路上捡到一根笔直的木棍,用它开路,不紧不慢地找着。杂草间满是潮气露水,很快她的裤腿就变得沉重,泅着湿意。 但走了半个小时唐玉斐都没发现什么羽毛,她不禁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理解错npc的意思了。 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出几声动静,唐玉斐回过神,以为是有蛇,谁知有只鸟从里面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随后落在不远处的矮树上。 唐玉斐眼睛一亮。 这鸟体型庞大,通体雪白,羽毛蓬松又漂亮,更像是炸毛的鸡,难怪飞不高。 难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羽毛? 唐玉斐动作安静地捡了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后眯起一只眼睛,屏住呼吸,快准狠朝着那只鸟丢了过去。 “嘎”的一声,白鸟哀鸣着从矮树上摔了下来,唐玉斐急忙奔过去。 谁知地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见鬼了?唐玉斐骇然。 她原地转了个圈,冷不丁看到宋恕站在不远处,手里提了只肥壮的鸟,正是被她砸晕的那只。他唇角噙着弧度,眼里却没有笑意,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唐玉斐,就是在等她发现他。 “宋恕,把鸟还给我。”唐玉斐头疼。 自下了电梯起唐玉斐就有意无意地在躲着宋恕,一是因为他如今能操控他们所处的世界,唐玉斐觉得麻烦;二是唐玉斐必须更改任务方式速战速决,这么多场游戏,她也差不多尽兴了。 “它在我手里,你怎么证明是你的?”宋恕讥讽一笑,等着唐玉斐向他靠近。 唐玉斐皱眉看了他许久,突然叹了口气,埋下头说道:“我证明不了,求求你把它给我。” 宋恕反而愣了。 于是唐玉斐趁机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白鸟,并火速退后两步:“现在是我的了。” 宋恕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脸色陡然一沉,他看着唐玉斐充满戒备和护食的模样,下一秒,唐玉斐只觉手里一空,那只白鸟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了。 唐玉斐表情僵硬,她就说不想跟宋恕碰面,否则一切都是徒劳功。 宋恕扭头就走。 知道自己现在最不能得罪的人是他,唐玉斐立即追了上去,充满讨好地说道:“我错了,我不跟你抢了还不行吗?” 对方一声不吭,连个回眸都不屑于给,唐玉斐再接再厉:“时间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再拿不到羽毛我就没法通关了。宋恕,你就别跟我计较了行吗?” 宋恕腿长,步子又大,唐玉斐到后面就差小跑着去追,幅度越大,每每牵扯到她腰上的伤,她就疼的抽一口冷气。但她好说歹说了一路,宋恕还是不理会她。 “这鸟本来就是我发现的,小岛这么大,你怎么非要跟在我后面走?”伤口太疼,唐玉斐猛然住了脚,有些不耐,“小心我把你的秘密告诉陶月姐。” 宋恕也停住脚步,回头时他的眸中有风雨欲来的寒意:“唐玉斐,你对我的耐心就只有这么点?” 明明对梁添的时候,她总是不设防的、是笑着的、态度很好的。 从头到尾都是。 “你喜欢梁添?”他直截了当地问。 嗯?唐玉斐被宋恕这来势汹汹的质问问懵了,她微偏过头,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大大的问号。 陶月和梁添正心意相通,走路都要手拉手,宋恕他是看不见吗? 不对啊,一切都不对啊。 她一直以来都致力于促成梁添和陶月,反反复复恶心宋恕,怎么现在变成宋恕喜欢上她,因为她去吃梁添的醋了? 唐玉斐想不通,但她发觉自己好像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她没有回答宋恕的问题,忽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宋恕,你是不是喜欢我?” 宋恕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可唐玉斐怕他再一次扭头就走,她上前攥住宋恕的衣角,用半是鼓励半是好奇的目光看着他,脸上是不减的笑意:“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镜林里待的那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里面有我对不对?” 这个问题她曾问过,但宋恕含糊其辞,她当时也并不感兴趣。 但她一路仔细想来,宋恕对她的态度似乎是从那之后就有了明显的转变。 唐玉斐觉得,在那十年里,她一定是处于某个很关键的位置。 而镜中幻境并非凭空而生,是根据玩家的亲身经历或内心隐藏的某种隐秘情绪缔造的,既然宋恕能在里面见到她,那么她能不能厚脸皮的认为——其实宋恕早就认为她很是特殊了。 或许镜林中的十年是让他认清了自己的情感,但他心机太深,不显山不漏水,即使知道也一直藏着,直到在海底...... 唐玉斐不知道,她几乎猜的全对,但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宋恕其实并没有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在那之后,他一切刻意针对梁添的举动都是因为她而非陶月。 宋恕当然知道陶月和梁添互相喜欢,他有些烦,但也只是冷冷看着,可每每发觉唐玉斐和梁添之间有种无形的默契时,他就会产生无法遏制的冲动,甚至有不顾队友情谊让梁添永远留在这里、别再来碍眼的想法。 就算真的这么做了,那又如何呢?他毫不在意地想。 “是。”宋恕干脆的承认了。 “那我......”唐玉斐眼睛一亮,还要继续问。 可宋恕冷冷地打断了她:“你死了。” 他面色平静,吐出来的话很是冷漠,他的眼里有无尽风暴,酝酿着恐惧失去或是失而复得的疯狂。 那十年,她很重要。 他们一起生活一起长大,互相厌弃也互相依赖。 可唯独喜欢不是相互的,她还自私的抛下了他。 他痛恨这样的感觉,因为在他6岁时、在那场大火里他已经深切感受过了,那天他失去了父母。 所以他要不顾一切地将她留在身边,他要她也喜欢他。 第五百七十五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六十一 唐玉斐和宋恕一前一后回到集合点时其他玩家都已经在了,梁添不知道从哪里拿到几个蜂巢,玩家们配合着用树枝、石头和叶子搭建了简易的锅,将蜂巢加热融化,正在制作蜜蜡。 等唐玉斐走近时,有个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发出咕嘟的响声,翻出许多泡沫和蜂尸。 梁添一边用树叶仔细撇去水上漂浮的杂质,一边意味深长地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都超时了。” 他们原本约定好了集合时间,梁添见唐玉斐和宋恕没有及时回来,怕会出意外,本打算去找找,然而陶月说再多等十分钟。 本来梁添很不放心,他一直记着游戏开始时宋恕对唐玉斐的敌意,然而他忽然又想起这两人之间越来越奇怪的氛围和唇上同时出现的伤,他鬼使神差觉得这次应该听陶月的。 果然,两人一起回来了。 唐玉斐觉得梁添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许哀怨,好像在说:你瞒得我好苦,一点不讲义气。 “......找羽毛费了点时间。”唐玉斐轻咳一声。 她好说歹说,总归是把宋恕的毛给抚顺了,他这才同意把羽毛给她。 自己对梁添从头到尾没有过别的想法,唐玉斐很干脆地表明自己不喜欢梁添,宋恕的脸色这才阴转多云。 蜂蜡制作完成后,玩家们用它将羽毛黏合,努力做成翅膀的形状,并且尽可能做的够大、够密。 从人体构造来看,想要用它起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游戏规则说能飞应该就能飞。 最终,玩家们都背着奇形怪状的翅膀站在孤岛边沿,面朝大海,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三小时,他们要起飞的时间恰好接近正午,是日头最大的时候。 海风有些大,唐玉斐忍不住怀疑翅膀会直接被吹散架。她尝试着挥了挥翅膀,谁想背上的翅膀竟如同拧了发条般被激活,随后有了自主意识,带着唐玉斐扑腾着起飞了。 唐玉斐的身形晃了晃,很快就在空中掌握了平衡,其他玩家们也都摇摇晃晃地起飞,往海上飞去。 海域辽阔,平静安宁,从上往下看是一片深蓝的画卷,所有人都觉得飞行体验很新奇,但心里并不轻松。玩家们谨记着npc的话,不能飞的太低,免得翅膀被潮气侵蚀,也不能飞的太高,高温会将蜜蜡烤化。 一开始,飞行之旅还是平静的,因为翅膀自己扇动,玩家只需要控制好方向就行了,并不费力。 然而飞了有半小时左右,前方突然出现一条黑线。 陶月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脸色大变:“那是鸟吗?” 黑线逐渐放大,逐渐被分成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点,玩家们也终于看清是一群不知名的鸟朝他们飞来,速度非常快。 “糟了,游戏果然没这么简单。”梁添皱紧了眉毛,“我们绕行,避开它们,注意不要被冲散了。” 众人立即更改飞行路线。 然而翅膀自主飞行的弊端也在这时显现了,他们甚至无法操控它飞的更快,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速度,而鸟群却眨眼间已经近的能清晰看到它们的相貌。 这些鸟的体型比海鸥更大,喙比海鸥更长更尖锐。 鸟群数量太多,仍是有一小半他们避不开,扑面而来。 “啊——”女主播惊叫一声,她第一个遭殃。 好几只鸟撞在她的翅膀上,扇的她东倒西歪不说,尖锐的鸟喙狠狠啄向她,在她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伤口。更要命的是,翅膀上的羽毛被啄的簌簌掉落。 “大家都往上飞!飞高一些!”梁添大喊。 玩家们多少被鸟群波及,拼命往上飞。 “不能再高了,太阳太大了。”天上万里无云,太阳正值当头,唐玉斐甚至感觉到一丝燥意。 “救救我!救救我!”女主播的翅膀显得有些残破,怎么也飞不高,哭的满脸是泪,眼神惊恐。 梁添终于是看不过眼,下去拉她一把,谁知女主播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抱着梁添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撒手。她越是扑腾,连带着梁添的翅膀也扑腾不起来,落入鸟群之中。 “你松开我!”梁添甩不开她,有些恼火,两人被鸟撞的险些掉进海里去。 更要命的是,他之前后腰受了伤,原本已经结痂了,在挣扎的过程中他发觉伤口再一次崩裂。 陶月着急道:“去帮帮他们。”说罢第一个朝着梁添飞去。 圆脸小男孩也跟着下去拉他俩,这下梁添才能稳住身形。 唐玉斐原本也想帮忙,却看到宋恕先过去拽住了陶月,有他在,那些鸟像是无形中受到了指引一般,从他们身侧绕行,再没有攻击他们。 见此唐玉斐松了口气。 危险过去后,女主播才抽噎着放开了梁添,向他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只是太害怕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害死他?”陶月尤在后怕,疾言厉色地呵斥道,“如果不是你胡乱挣扎,他的翅膀就不会损伤这么多。” 经历过鸟群之后,梁群的翅膀不可避免地掉了不少羽毛,同样飞不高了。 而女主播的翅膀更是称得上残破,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喘着粗气在艰难蹒跚,摇摇欲坠地好几次险些没能带动她的身体,吓得女主播泪水不止,用眼神向大家求救。 但如今大家心有余悸,都不愿意再帮她。 万一再来一次鸟群呢? “求求你们了,我的翅膀快不行了,我不想死。”女主播颤抖着哭腔,眼里满是恳求,她又一次差点掉进海里,如果翅膀沾了海水,就无法再飞。 陶月扶着梁添没看她,宋恕眼神冰冷,其他玩家直接装没听见。 就在女主播快要绝望的时候,圆脸小男孩竟然开口:“我能拉你,不过你要是乱动,我就把你丢下去!” 所有人都很惊讶,毕竟自上一个游戏后,圆脸小男孩是最讨厌女主播的人,谁知现在又是唯一愿意帮她的人。 果然,孩子仍是纯真善良的,虽然讨厌,但终究不忍。 女主播惊喜非常,陶月却皱眉,想要劝阻。 而就在圆脸小男孩要去拉她的时候,唐玉斐抬手拦住了他:“我拉她,我力气更大。” 说罢她一个俯冲,拎着女主播的领子将她提了起来。 这个姿势很不雅观,也是真的随时能松手将她丢下去,女主播涨红了脸,但愣是一句话没敢说。 众人继续往前飞,飞了一个半小时,终于看到了远方与海水相接的地平线,皆是精神一振。 可就在大家以为能平安抵达的时候,平静的海面竟然无风起浪,卷起一层层高高的浪墙。 浪墙来势汹汹,玩家们再一次拼命往上飞。 其他玩家尚且轻松,但扶着梁添的陶月和拉着女主播的唐玉斐却不能飞这么高,显得有些吃力。 巨浪像是势要将他们打下来,一浪比一浪高。 女主播被唐玉斐带着在巨浪中逃生,翅膀已经被打湿,颓败地垂落,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海水呼啸而来,脸色煞白,直接被拍懵了。 手里的人越来越重,女主播的衣服和翅膀都沾了水,似乎知道自己已无力逃生,呆愣的如同木偶一般。 唐玉斐知道自己管不了她了,咬咬牙松开了手。但她还是慢了一步,打在女主播身上的巨浪随之冲击到她,巨大的力道让唐玉斐不可避免地往后翻滚了几圈。 腰部的伤口疼痛异常,她弓起身子,背上一片黏腻,不知是水汽还是冷汗。 而女主播落入浪中,悄无声息地被淹没了。 另一边,扶着梁添的陶月同样觉得越来越吃力,梁添扭头一看,他被鸟群啄坏的翅膀竟开始散架。所以两人不仅逐渐下降,飞行速度也随之减缓,在海浪中飘忽。 圆脸小男孩想去拉梁添一把,但他的身体太瘦小,受到的影响更大,整个人像朵风中的蒲公英飘来摇去,翅膀也不可避免地被打湿。 剩余玩家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必须尽快上岸,翅膀在海浪中已经撑不了多久。 “阿月,你松开我吧,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梁添下定决心。 “不行,我不会放开你的。”陶月眼眶红了,却倔强摇头。 “我的翅膀快飞不了了,一对翅膀是支撑不了两个人的重量的,听话。” 陶月咬着唇没吭声。 梁添见她脾气倔,下一瞬松开揽着她的腰的手,并将她往上用力一推,而自己也借着这股力道往下摔去。 他的翅膀像垂死的鸟儿发出哀鸣,有一侧已经完全化作羽毛在风中散开了。 “阿添!阿添!”陶月惊恐地瞪大眼睛。 梁添觉得自己要死了,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谁知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服,愣是提秤砣般将他吊住了。 “别装死,另一边翅膀好歹拍两下。”是一直落于后方的唐玉斐,她脸色惨白,额上满是冷汗,已经是咬着牙在说话。 “你......”梁添先是一愣,随后着急道,“你别管我,赶紧松开!” 唐玉斐艰难道,“你别乱动,我腰上的伤口裂开了。” 梁添闻言,果然看到唐玉斐腰间的衣服透出血迹,他不敢乱动了,心里却急得不行。 “海浪马上会过去的,就像鸟群一样,我们只要熬过这几波浪就行了。”唐玉斐说道。 梁添和女主播不同,他是男主,更是一直以来患难与共的伙伴,他们已经互相帮助了许多次,唐玉斐无法像丢下女主播一样丢下他。更何况,人都被吹到她面前了,唐玉斐往前一捞就接住了。 但他们的处境显然远不如她嘴上说的轻松。 唐玉斐下意识去寻找宋恕的身影,如果他愿意,梁添和她都不会有事。 烈阳当空,唐玉斐在最高处看到了宋恕,他低头俯视着她,面上落下一片阴影。他们离得太远,唐玉斐看不清宋恕脸上的表情,对方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一个念头就能掌控他人生死。 神冷眼看着她救助了他不喜欢的人,似乎是要让她自食恶果,无动于衷。 第五百七十六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六十二 高处的身影一动不动,宋恕并没有帮忙的想法。 或许这夺命的海浪也出自他的手笔呢,唐玉斐苦笑。 不过她还不打算放弃,正如她所想,海浪过一阵就会消停,只要他们能挺过去,哪怕是尽可能的离海岸线更近一些,说不定能游到对岸去。 唐玉斐死死拽着梁添,拼命往高处飞,而梁添仅剩的半边翅膀同样努力扇动,在浪墙之间,他们渺小无力的令人心惊胆战。 但腰上的伤一直往外渗血,唐玉斐四肢发麻,觉得自己随时能一头栽进海里去。幸亏在她就要力竭时,陶月和圆脸小男孩终于赶来,一左一右拉住了她和梁添。 身体瞬间卸力,就连胳膊都软软地垂落,丝毫提不起劲来,此时的唐玉斐已经完全是靠着背后的翅膀和陶月的力量在飞行。 “玉斐,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对岸了。”陶月虽担心梁添,但她发现唐玉斐的状态更是不对,她的脸苍白到不像话,眼瞳都有些失去焦距,陶月一阵骇然,慌忙唤她。 似是又想起什么,陶月焦急地四处张望,喃喃道:“阿恕呢?阿恕在哪里?” 唐玉斐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实在太疼太累了,却看到眼前一层海浪竟生生又拔高了无数,几乎遮天蔽日,如同海神愤怒的咆哮,将所有人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海浪席卷而来,脸上是绝望。 轰隆一声响,海浪如山岳倾塌,随后万籁俱寂。 海面逐渐平息、恢复宁静,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几只海鸟飞掠而过,一点看不出方才这里经历过什么。 宋恕停留于半空,洁白翅膀安静地扇动,阳光落在他漂亮精致的面孔上,美好的像降临人间的丘比特。 如果刚才的灾难不是出自他的手笔的话。 ...... 唐玉斐猛地咳嗽两声,呛出好几口水。她浑身湿透沾满泥泞地躺在海滩上,像条搁浅的鱼,翅膀早已在海中化作羽毛被冲散。 梁添、陶月和圆脸小男孩都倒在不远,他们陆续醒来,脸色皆是茫然,而其他的玩家竟都没能抵达对岸。 耳朵混沌一片,几乎听不到声音,唐玉斐摸了摸耳后,助听器果然不见了。 所有人都很狼狈,唯有宋恕干干净净,他在唐玉斐挣扎起立的时候径直将她横抱起来往不远处的电梯走去,动作算不上温柔。 唐玉斐知道,他们能莫名其妙被冲回岸上是宋恕还没想团灭,他神情很冷,看起来似在生气。 两人沉默不语。 距离游戏结束恰好还剩一分钟,梁添搀扶着陶月起来,又拉上圆脸小男孩,火速进了电梯。 “只剩下我们了,但好在我们都活下来了。”陶月低声喃喃,努力挤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梁添拥着她,两人互相靠着取暖,仅有五个人的电梯显得格外空荡。 “只剩五个人了呀,看来游戏快要进行不下去了呢。”小屏幕开机,npc的声音回荡在电梯内,她打了个响指,似乎是灵机一动,“不如我们休息会儿,来玩个好玩的吧。” 刚关上不久的电梯门再次打开,眼前已不再是汪洋大海,而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有几个黑影伫立于白雾中。 “这是我为各位准备的、用来休息的椅子,共有五把。不过,其中四把都是普通的椅子,唯有一把是由古希腊神话中的锻造之神赫菲斯托斯所铸造的王座,坐上去后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哦。” “那么这第十个游戏就称呼它为《赫菲斯托斯之王座》吧,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会抽中呢。” npc说罢屏幕就熄灭了。 梁添等人有些绝望,此时的他们已是身心俱疲,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但宋恕已经抱着唐玉斐迈步走出了电梯,他们也只好跟上。 唐玉斐其实根本听不到npc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宋恕将她抱进了这个白茫茫的世界,她很快就看清这些伫立的黑影是什么,是一把把精美漂亮的座椅。 它们皆由黄金打造,镶嵌着美丽的宝石,椅子上有雕刻精美的花纹,是荆棘和玫瑰。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的唐玉斐根本不知道梁添和陶月正警惕地看着四周,他们讨论着该如何分配这些椅子,猜测万一坐上那把王座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白雾越发浓重,粘稠的如浆糊一般,唐玉斐觉得自己甚至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宋恕的脸。而宋恕走着走着,唐玉斐惊愕的发觉不知何时梁添等人都不见了。 宋恕抱着她走到一把椅子面前,唐玉斐试图挣扎,他的力气却大的出奇,狠狠将她按在了黄金椅子上,随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你想干什么?”唐玉斐倒是冷静了,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她知道宋恕不惧怕任何游戏规则,因为他就是规则。 “我现在可听不见。” 话毕,唐玉斐发现这把黄金椅子上的花纹就像是活了一般开始流动,荆棘生长,玫瑰开放,它们竟真的从椅子上长了出来。 黑压压的荆棘缠绕过唐玉斐的手脚,顺着她的四肢蜿蜒而上,尖刺划破她的皮肤或扎进她的血肉,最后停留在她纤细脆弱的脖子前。娇'嫩欲滴的玫瑰热烈盛放,遮盖了她因被荆棘划伤流出的血,也盖住那些危险的尖刺,营造出唐玉斐只是被花丛包围的假象。 美丽之下,隐藏的却是致命的利刃。 唐玉斐觉得很疼,她若执意反抗,高悬的尖刺就会刺破她的脖子,扎向她的动脉。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静静看着,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让唐玉斐觉得比任何一切都要危险。 宋恕将不知从何而来的助听器动作轻柔地替唐玉斐戴上,于是他的声音也清晰地落入唐玉斐的耳朵:“这是专为背叛之人打造的黄金王座,就算是神被这些荆棘缠绕也会神力尽失,无法脱身。” “你喜欢吗?” 唐玉斐很想问他是不是有病。 她忍了又忍,挤出一抹冷笑:“要不你自己试试?” “梁添应该死在第九个游戏里,可你宁可自己送死也要救他。”宋恕语气冷冰,“唐玉斐,这让我很讨厌。” “我只知道梁添救过我,且不止一次,我没理由放弃他。”唐玉斐的声音同样冷,“况且他如何死了,陶月会痛苦自责,更会失去继续游戏的求生欲'望,你难道能冷眼看着陶月去死?” “姐姐不会死,她出去后可以慢慢忘记他。” 宋恕毫不犹豫,唐玉斐盯了他半晌,没有回答,只呵了一声。 她觉得好笑,明明宋恕才是这个世界里情感最偏执的人,可他却笃定的认为别人能轻易放下,这简直是个悖论,就像荆棘和玫瑰原本无法共生。你所看到的美丽,皆是披着伪装的尖刺。 陶月对他而言很重要,他要杀死陶月喜欢的梁添,他说喜欢他,却用荆棘将她绑在这里。 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就算他得到他想要的,那也是残缺的、破碎的。 到最后,他真的能心满意足吗? “为什么不说话?”宋恕拧紧了眉毛,逼问她。 唐玉斐不愿看着他,这让宋恕有些恼意,于是他捏着唐玉斐的下巴,强迫她同自己对视。 “你要怎么做?杀了梁添,让陶月和小志离开,那我呢?”唐玉斐问他。 “留在这里。” “留到什么时候?” 宋恕静默了一瞬:“我在镜林里看到过你的一切,就算出去也不见得比这里好,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世界。你喜欢山,我就给你高山,你喜欢海,我就给你大海,天上月海底珠,我都能轻易得到。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能确定,只要在这里,我就无所不能。” “是啊。”唐玉斐笑了,又似乎叹了口气,“你甚至能用荆棘缠住我,甚至能随时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 “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没有。” 宋恕隐隐觉得,只要从这里出去他就找不到唐玉斐了。 他不愿承认,从游戏开始到现在,他看清了其他人的伪善与纯真、贪婪与无私,却看不清唐玉斐,就连在镜林内朝夕相伴的那十年,他也没能真正走近她。 在他想要接近她的时候,她总是毫不留情离开。 他不给她机会,是因为她也从没给过他机会,他绝不愿重蹈覆辙。 “你放他们离开,包括梁添。” 宋恕盯着她,似乎是想找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半晌,他冷冷一笑,唐玉斐身上的荆棘又紧了两分,疼的她脸色越发苍白。 唐玉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要不你还是让我死在这里吧,我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亡了。” 她说罢闭上了眼睛。 宋恕的脸上笼了一层阴霾,他松开捏着唐玉斐的手,她的下巴有个明晃晃的红印子,衬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直到唐玉斐发觉身上的束缚陡然一轻,荆棘消失,只余玫瑰。 她的身体也随之脱力,却倒在温暖的怀抱里,宋恕拥着她遍体鳞伤的身体,将头枕在她颈间。 他们在黄金王座上、在玫瑰花丛中紧紧依偎,宋恕代替了原本的荆棘,狠狠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她的心跳、她血液的流动,似乎要将她缠绕至死,将她化为自己生长的养料。 唐玉斐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他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怀里因为疼痛不可避免地颤了颤,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 “唐玉斐,你还是这么狡猾可恨。”他贴在她耳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五百七十七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六十三 唐玉斐做了个很难熬的梦,她梦见宋恕变成一条巨蟒,冰冷黏腻的身体死死缠着她,还对她吐信子,边吐边说:“还敢不敢跑?再跑就打断你的腿,用铁链把你栓起来。” 鳞片刮过唐玉斐的身体,又痒又疼,唐玉斐很怂地说:“不敢不敢,求你把我放下来吧。” 旁边有个管家打扮的男人叹息道:“少爷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这是什么霸道巨蟒的逃婚小娇妻剧情吗? 唐玉斐记得自己在梦里拼命挣扎,最后巨蟒终于松开她,她一摔到地上就吓醒了。 从病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唐玉斐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干净整洁的病房,柔软洁白的床铺,身上的伤都已经被包扎好了。 她下了床,打开病房的门出去。 过分瘦弱的身体撑不起宽大的病号服,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偌大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唯有她的脚步声回荡着。 “宋恕?”唐玉斐边走边试探着叫道。 身后有敲击墙壁的声音。 唐玉斐回过头,宋恕倚在墙边看着她,眼神称得上柔和,唇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在我后面,干嘛不出声?” “我在数你的脚步。”宋恕语气平淡,“你走了十一步才叫我的名字。” ......唐玉斐装没听懂,扯开话题:“他们人呢?” “还在第十个游戏里。” “会不会有危险。”唐玉斐皱眉。 宋恕朝她走来:“你放心,那个游戏里最大的危险就是我,他们只是在里面好好休息罢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们离开?”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宋恕垂眸看她。 唐玉斐噎了噎,无奈道:“我留下来陪你。” 他停在唐玉斐身侧,朝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挽起的袖口露出漂亮的手腕:“等我心情好了。” 唐玉斐握住他的手,由他牵着自己走回病房,病房的餐桌上不知何时被放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光是闻到就让人食指大动。 许久没有吃过正经食物的唐玉斐瞬间就被勾起了食欲,她也没客气,安然自若地坐下吃饭。 宋恕倒是没动筷子,只是坐在她对面,一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在她的脸上就没有挪开过。 唐玉斐吃不下去了,瞪他:“吃饭就吃饭,你看我干什么?” 谁知宋恕勾起一抹久违的笑容,慢悠悠地开口:“我要吃你碗里的。”他长了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起来时总是露出那枚小巧的虎牙,即使知道他是故意撒娇也拿他没办法。 只可惜,唐玉斐每次看到他这副表情时都代表他要干坏事了,她没好气道:“我碗里的跟桌上的有什么区别?” 宋恕笑容不变,但是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她。 唐玉斐在心里劝自己,别跟他过不去,先顺着他。 于是她把自己的碗推给他。 但唐玉斐不知道的是,宋恕在镜林里同她一起长大的那十年里,他们曾这样吃过无数顿饭。她从不会把自己碗里的食物让给他,甚至会为了跟他抢最后一个鸡腿故意在桌下踹他的脚,然后眉飞色舞地咬着战利品。 宋恕的脸色不见得有多高兴,他又把碗推回给她,然后给她夹了一块最大的青椒。 这是什么服从性测试吗?唐玉斐记得宋恕曾经问过她是不是不喜欢吃青椒。 唐玉斐没说什么,很淡定地把青椒吃了。 然而宋恕却突然站起来,冷冷地说道:“别吃了。” 说罢转身就走。 “喂?”唐玉斐莫名其妙,她都这么听话了,又是哪里惹他不开心了? 宋恕头也不回。 唐玉斐冲上去拽他:“你突然又闹什么脾气?” 宋恕甩开她,唐玉斐再抓,他又甩开。 她恼了,一下跳到宋恕的背上,用胳膊锁住了他的喉咙,质问他:“你让我把碗给你我就给你,让我吃青椒我就吃青椒,你还想怎么样?故意的是不是?我答应留在这里陪你,但不代表我要一直哄你。” “你干脆说清楚,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没逼你,你不喜欢可以不吃。”宋恕没挣开她,顿在原地面无表情地说道。 唐玉斐冷笑:“逼没逼有区别吗?宋恕,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你喜欢我的方式跟你讨厌我的方式又有什么区别吗?难道说你也会这么去对待陶月?” 宋恕不说话了。 他不会这么去对待陶月,陶月对人一向关怀亲切,他面对她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收起爪牙,藏起自己所有的阴暗面,从而装出一副单纯的模样。他从没去想过为什么,习惯的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但唐玉斐不同,他曾经很讨厌她,于是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本性展露无遗。直到现在,他还是会赤’裸裸地将自己的自私、恶劣都给她看,也只给她看到过。 他其实并不是故意想为难她,他只是想让她知道,自己从始至终都不是那副虚伪的样子。 撕破那层伪装,真正的宋恕喜怒无常且阴晴多变,不择手段又睚眦必报。 可他卑鄙地希望唐玉斐喜欢的宋恕就是这样的宋恕。 宋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些话说给她,唐玉斐勒的他很紧,她的身体却没有什么重量。 花园里有一朵玫瑰,它张扬恣肆地展示自己的花瓣,却阴暗地悄悄在花茎上长出锋利的刺,等它吸引来它一直等待着的摘花者,却让摘花者在摘下它时也被扎的一手伤痕。 骄傲的玫瑰不在乎,曾经的宋恕不在乎,镜林里的宋恕也不在乎。但摘花者因为受伤丢弃了被采摘的那朵玫瑰后,玫瑰失去了供养它的土壤和水分,也失去了阳光和爱,它奄奄一息,后知后觉,似乎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摇曳花枝。 宋恕也似乎才开始明白,他这样毫不克制的直白会刺的唐玉斐转身离开。 所以那十年里,在唐玉斐死后,他静静的在角落里枯萎凋谢。 良久,宋恕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唐玉斐怀疑自己听错了,宋恕竟然向她道歉? “你......又是什么意思?”唐玉斐不安了,警惕了,她趴在宋恕背上的姿势顿时犹豫了起来。 原想从宋恕背上下来,宋恕却主动托住了她,他再往前走时,周围的一切开始土崩瓦解,然后风吹砂砾般渐渐消融,化作白茫茫的雾气。 唐玉斐不动了,惊奇地睁大眼睛。 雾气中显现出一轮高悬皎洁的月亮,脚下化作沙滩,雾气涌作潮汐,鲛人跃出海面,它们爬上礁石,唱着动人的情歌,婉转悠扬。 之后远处升起层层高山,斗转星移,月亮坠落,太阳更迭,沙滩变为土壤,土壤上找出茂盛的林木,高耸入云,层峦叠翠。山涧有泉水,泉边是桃林,搭成桥的喜鹊衔来最鲜嫩的种子,落在唐玉斐手中。 白雾复又喷涌,地面崩裂,像是被巨斧劈开,一分为二化作峭壁,脚下是盘旋的秃鹫和雄鹰。宋恕背着唐玉斐安稳地走在峭壁边沿,唐玉斐能感受到崖底自下而上吹来的凛冽的罡风,她的病服被扬的簌簌作响。 不多久,天上竟飘起雪花,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将整个世界都装点成银白。 雪厚厚地积在唐玉斐和宋恕身上,几乎要将他们埋成雪人,但唐玉斐并不觉得冷,只趴在宋恕的背上新奇地看着远处逶迤的雪山。 天地寂静,她伸手鞠一捧雪,恶意将它塞进宋恕的衣领里。 “宋恕,你现在就像个白毛老头。”她随口打趣了一句。 宋恕也没恼,只背着她一路慢慢地走着,世界沧海桑田、风云变幻,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高楼塌。他们仿佛走在时间的洪流里,光影变换,岁月如梭,但无论如何,脚下的路总是笔直而坦荡的。 一直往前,不知年岁,不曾停歇。 这些都是他想给她看的风景。 “我说过会给你想要的世界,唐玉斐。”宋恕的声音很柔和,他们脚下最终化作广袤无垠的花田,数不清的玫瑰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它们正是盛放的时候。 宋恕终于将唐玉斐放下来,唐玉斐发现这些玫瑰花竟都没有刺。 “它们为什么不长刺?”唐玉斐摸了摸其中一朵玫瑰,它的花茎很光滑,在唐玉斐的手中显得无助又羞怯。 “因为花刺会扎伤人。”宋恕看着她平静地说道,他的眼里似乎包含了些其他东西,“这里的每朵玫瑰花,你都可以随意采摘。” 唐玉斐笑了:“不长刺的玫瑰还叫玫瑰吗?” 宋恕却皱眉:“你不喜欢?” “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唐玉斐低着头,专心抚'弄手里那朵玫瑰,“你知道玫瑰花为什么要长刺吗?因为它们的香气太过浓郁,它们需要长出尖刺来保护自己、抵御飞鸟和虫子,这些尖刺还能保持水分,让它们即使在干旱环境下也能多一些生存的希望。” “玫瑰就是玫瑰,有了尖刺才是玫瑰,它们可不会因为需要被人采摘就将刺退化掉。” “是吗。”宋恕的眉梢眼角倏然软化了下来,轻声说道:“只有我能让玫瑰不长刺,你不一样。” 他自愿的。 “哪里不一样?”唐玉斐不知道宋恕心里在想什么,没能理解他的意思,疑惑道:“况且它们好好的长在这里岂不是更好,为什么一定要摘?” 然而宋恕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拗,再一次问道:“你一朵也不喜欢吗?” “宋恕,你是小王子吗?”唐玉斐哭笑不得,“为什么要对玫瑰花这么执着?” 面对唐玉斐的嘲笑,宋恕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他别过头,面无表情、语气硬邦邦的:“我是玫瑰。” 唐玉斐:“......”不理解,好难懂。 “可以摘一朵做纪念。”唐玉斐无奈道,说罢随手摘了一朵玫瑰,就当是安抚他了。 果然,宋恕这才将头转回来,唇畔也随之扬起一抹纯粹的欢喜笑容,比他以往伪装出来的乖巧都更加明媚,霞光照在他的脸侧,染红了他白皙的耳朵。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宋恕脸上,看的唐玉斐甚至愣了愣,此时此刻,连玫瑰花似乎都要暂避锋芒。 他下意识朝着唐玉斐靠近几步,直至走到她身前,脸上却现了踌躇,似乎在纠结些什么。 半晌,宋恕在唐玉斐不解的眼神里木着脸,冷冷命令道:“抱我,我带你去见他们,然后送他们离开。” 语气非常的不客气,但唐玉斐习惯了他莫名其妙的要求,很顺从地抱住了他。 她没觉得一个拥抱有什么的,也无法看到宋恕回抱她时的表情,他感受着她的体温,眼里倒映着漫山遍野无限芬芳。 第五百七十八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六十四 梁添等人在第十个游戏里已经滞留超过24小时,这里很安静,除了白茫茫的雾气和这三把黄金打造的座椅外别无他物。 在发现唐玉斐和宋恕消失不见后他们慌乱了一阵,连忙在雾气中寻找,结果绕了半天始终绕不开这三把椅子。 同伴的失踪让梁添等人心生警惕,以为是npc又坑了他们,但神经紧绷了许久什么事也没发生,反倒是疲惫和困意一阵阵袭来。 三人不知不觉间在黄金椅子上睡着了。 等到醒来时,他们觉得精神和体力恢复的很好,白雾也已经散了,电梯出现在不远处。 梁添等人立即往电梯走去,电梯门打开,他们看到了里面的唐玉斐和宋恕。 “你们怎么会在电梯里?”梁添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 “雾太浓,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们已经走散了,好在都没事。”唐玉斐看着他们微笑,“你们看起来状态不错。” “npc倒是没骗我们,除了休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梁添正说着话,站在唐玉斐身侧的宋恕却面无表情地牵起她的手,他盯着梁添,像是在宣告主权。 梁添后续的话卡了壳,很是莫名奇妙。 陶月则略带疑惑地看向宋恕:“阿恕,你怎么了吗?”她发现宋恕越是到后面的游戏就越沉默,像是藏了什么心事,再不复原本温暖单纯的模样。 当然,她不知道,那些本就是宋恕装给她看的表象。 “姐姐,我没事。”面对陶月,宋恕的态度柔和了许多。 电梯内的小屏幕亮起:“我当然没有骗你们啦,说了是福利就是福利,都休息的差不多了的话,我们就要开始最后一个游戏了哦。”npc甜美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表情很是愉悦。 梁添等人皆是精神一振,而唐玉斐则是递给宋恕一个疑惑的眼神,不是说放他们离开,怎么还要游戏? 宋恕瞄了她一眼,抓着她的手没放。 “最后的游戏名为《众神的惩罚》”npc继续说道:“西西弗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一位国王,他曾绑架死神,让世间没有了死亡。他的行为惹了神怒,众神为了惩罚他,要求他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但那块巨石太重了,每次还没到山顶就会滚回去,于是他只能永无休止地重复这件事。” “你们需要代替西西弗斯,将巨石推上山顶。这个游戏没有时间限制,只要你们做到了我就让你们离开,但是玩家之间是不允许互相帮助的哦。” 圆脸小男孩心直口快,立即抛出问题:“你都说了,西西弗斯根本不能把巨石推上山顶呀?” “你真的愿意放我们离开吗?不会是要把我们永远困在这里吧?”梁添也紧皱着眉毛追问道。 没有时间限制、不能互相帮助、永无休止这三个条件听起来可都不是什么好话。 “你们猜呢?”npc嘻嘻一笑,却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小屏幕灭了,电梯门再度打开。 门外,有座山挡在他们面前,山脚下分别放了五块巨石。 虽然很忐忑。但这是最后一个游戏,结束之后,他们就能活着离开这里。梁添等人内心怦怦直跳,迈步出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有一个游戏?”落在后面的唐玉斐低声询问宋恕。 宋恕则淡淡地说道:“结束这场游戏,他们不就可以顺利离开了么?” 他牵着唐玉斐往前走,唐玉斐皱眉,不知道宋恕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幸好这座山并不高,有条山路蜿蜒盘旋,直通山顶。 五个人分别走到巨石前。 圆脸小男孩愁眉苦脸的,这块巨石比他人都大,他怎么可能推得动? 他伸出短小的胳膊试着推了推,谁知这石头竟像泡沫一般轻,被他一下推动了,他惊喜地大喊:“石头超轻的!” 其他人都推了推,果然发现了其中玄机,皆露出笑容。 他们推着石头一路往山顶走去,山路很是平缓,没有什么石头沟壑,走的竟相当轻松。 不出一个小时,他们就快要抵达山顶了。 陶月露出惊喜的笑容,没想到这么轻松就通关了!他们可以离开游戏回家了吗! 她正欲开口,谁知梁添的石头像是被风吹动了,一不留神就从他身侧往下滚去。 梁添脸色大变,着急的要去抓,石头却如灵活的皮球,一路往下摔,哐当一声落回了山脚。 “阿添!石头掉了。”陶月惊慌失措地喊他,有不好的预感。 “你们先上去,我再去把石头推回来,不用管我。”梁添的脸色很不好看,急匆匆地下山了。 陶月等人很担忧,但还是先将自己的石头推回了山顶,npc说过不能帮忙,他们只好在山顶上等梁添。 这次,梁添花了一个半小时才重新走到众人的视野里。 然而他像是被什么绊了一跤,石头再次脱手而出,又一次滚落! 梁添有些愣了,他怔了半晌才抬头望去,陶月正面色担忧地看着他。他不明白,其他人都成功将石头推到山顶了,为什么只有他的石头会滚回去? 他只能再一次折返。 唐玉斐却明白了,这是宋恕搞的鬼,她不想让梁添轻松离开游戏。 梁添回到山脚下,重新去推自己的石头,可他却发现这块石头已经不再像前两次这么轻,他推着走了一会儿,竟觉得有些吃力。 他咬了咬牙,慢慢往山上走去。 果不其然,明明就快要到了,他的石头又狡猾地滚了回去。梁添有意去拦,石头下落的力道却异常大,若不是他收手及时,恐怕也要被推下山。 陶月焦急不已,不敢置信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的石头就是推不上来?” 她和圆脸小男孩在山路前眼巴巴地等着梁添。 “已经第三次了,差不多可以了吧?”唐玉斐看着梁添已经来回折腾了四五个小时,低声说道。 “我同意让他离开,但不代表我不讨厌他了。”宋恕说道。 言下之意,放他走可以,但绝不会这么容易。 梁添觉得石头每滚回去一次都会变沉,到后来他每推几米都要休息一阵缓口气。天早就黑了,他浑身大汗,手心被石头磨破,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吃力和艰难。 他的心里逐渐涌出无力和绝望,觉得这条山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就像是他真的触怒了神一样。 可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数不清第几次回来,他远远地听到陶月带着鼻音的声音:“阿添,我来帮你。” “不行!”梁添喘着粗气,厉声拒绝她,“游戏规则不允许其他玩家帮忙,你们老老实实待着别动。” “可是,可是......”陶月的内心是无尽的焦急,正常人怎么能无休止地推着巨石上山,他会累死的呀! 而就在这时,山顶竟出现了电梯,电梯敞开,似乎是在说:只要进来,你们就可以永远离开这里。 陶月慌忙喊道:“阿添,电梯来了!” 梁添愣了愣,他神色复杂地抬头。 “......你们先出去吧。”他语气艰难地开口。 说完这句话后,一股难言的孤独和恐慌弥漫在梁添的心头,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眼眶微热,几乎要流泪。 这意味着,其他人都离开后,他将一个人留在这里,继续这场不可能结束的游戏。 梁添是个正常人,他也会害怕。 宋恕面色平静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扫过陶月的身影,还扫过下方的梁添,似乎在思忖他们接下来会如何抉择。 陶月仅犹豫了一会儿,咬牙拉起圆脸小男孩:“阿恕,玉斐,你们带着小志先走。” “姐姐。”圆脸小男孩有些慌,忍不住拉紧了陶月的手。他确实很想回家见到爸爸妈妈,但是又觉得不该就这么抛下同伴离开。 “我们一起走吧姐姐。”宋恕看着陶月,“走进电梯,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他将出去两个字咬了重音,似是劝说,似是蛊惑。 陶月笑的有些勉强:“我再等等他,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上不来的,姐姐。”宋恕的语气却骤然一冷。 陶月脸色发白,却没有同宋恕争辩:“你们快走吧,带着小志离开。其他人都死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 宋恕没动作,只这么盯着陶月,脸如暮色沉沉。 “阿恕!”陶月似是有些生气了,她的声音都拔高几分,随后又看向唐玉斐,“玉斐?” 僵持半晌,宋恕最终将目光落在圆脸小男孩身上,极冷地吐出三个字:“你进去。” 圆脸小男孩却被他的表情吓到,有些害怕地下意识看向陶月,陶月小声催促了一句。 他这才一步一回头地走进电梯。 “姐姐,你不想离开这里吗?因为他?”宋恕问陶月。 陶月咬了咬唇,神色哀伤:“阿恕,你不要劝我,我喜欢他,但不光是喜欢他,他救过我。如果我现在抛下他走了,我这辈子都无法从自责和愧疚里出来,但是我也不想拖累你们。” 唐玉斐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皱眉,去拉宋恕的袖子,低声说道:“你玩够了没有?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这是在逼陶月做出选择吗?可他们一开始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陶月不理解唐玉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此时满心都在担忧梁添。 “我要去帮他。”她突然语气决绝,转身欲走。 她想的是,如果自己帮了梁添,那她也会因为违反了游戏规则无法通关,其他人也就无可奈何。 “站住。”宋恕的声音陡然响起。 陶月惊愕的发现,她的身体竟然不能动了。 即使知道这里的世界不能用常理去判断,可她还是不敢置信,她目光慌乱,最后落在了宋恕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陶月有些恍惚。 “宋恕,他快坚持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唐玉斐皱紧着眉毛,似是完全无法将眼前的他和那个给她看玫瑰花的宋恕联系在一起。她加重语气,缓缓问道:“你就这么固执吗?” 唐玉斐觉得自己甚至能听见梁添力竭的喘气声,急促而沉重,他的肺里藏着破旧的拉风箱,听的人心惊胆战的。 梁添手里的巨石变得沉重无比,他每推动一次都要用尽全力。 等佝偻着背的梁添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时,他整个人似从水里捞上来一般,沾满沙土和血迹的手指甚至无法弯曲。 这已经是他推的第十一趟。 巨石没有再落回去,梁添成功将它推到山顶,身体如面条般软倒了,他视野发黑,几近昏厥。 “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宋恕对唐玉斐轻声说道,“现在,你就当我是个小气又卑鄙的人吧。” 第五百七十九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六十五 陶月终于能动了,她急忙去把浑身颤抖的梁添搀扶起来,眼眶里含着泪。 “我没事,我们走吧。”梁添强撑着说道。 怕陶月力气不够,唐玉斐也上前搭把手,两人一左一右搀着梁添,唐玉斐却将目光落在了宋恕脸上,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陶月也像是模模糊糊察觉到什么,她的眼里藏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叫道:“阿恕。” 宋恕让开半步,语气平淡:“走吧。” 唐玉斐和陶月将梁添扶进电梯,她自己却退了出来,同宋恕并肩而立。两人一个面色平静,微有些漠然,一个目光关切,似有些惆怅,并没有要一同离开的意思。 “你们为什么不进来?”梁添总算是缓上来气了,讶异地问道。 “陶月姐,你带梁添哥离开吧。”唐玉斐微笑,她答应了宋恕会留在这里,还不能走。 “玉斐......”陶月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可唐玉斐的笑容温和有力,像是在鼓励她,堵住了她询问的心思,她最终向宋恕嘱咐了一句:“阿恕,你别伤害她。” 宋恕微点点头,电梯门关上后消失不见了。 见到男女主终于离开游戏,唐玉斐舒了口气,眸光闪闪,似在出神。 原本,是想借由他们打碎宋恕的梦境,将医院内的宋恕唤醒,谁知一路到现在,竟变成了这样。 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发展。 “你在想什么?”察觉到宋恕的气息自侧后方传来,打断了唐玉斐的思路。他去拉唐玉斐的手,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呼吸若有若无地撩她的耳垂。 他似乎很喜欢肢体上的亲昵举动,同时不满唐玉斐不看他时发呆的样子。 “你要反悔吗?”宋恕的语调没有起伏,手指却由摩'挲她的手心到一根根穿过她的指缝,同她十指相扣,“我不会放你走。” “我当然不会反悔。”唐玉斐轻笑一声,她微转过头,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撞到一起,“我刚刚是在想,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样的世界吗?那就由我来构建我想要的世界好不好?你能做到的吧。” 她笑意盈盈,原本病弱的阴郁气息早已散的一干二净,如同一轮温和皎洁的月亮落入他眼里。 宋恕也忍不住弯起唇角,眉上积蓄的薄雪消融,化为甘冽的清水,他嗯了一声。 “那就,回到你在镜林里见到的那场幻境的模样吧。” 在第九个游戏中唐玉斐曾问过宋恕,他在镜林里经历的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宋恕说的不多,但也概括的十分清楚。唐玉斐知道,在那里宋恕失去双亲后被她的家庭收养,两人结伴长大。 眼前的世界如积木被打乱重组,宋恕一眨眼,自己竟又缩在床底下,一个昏暗狭窄的小角落。 他平静地从床底下爬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缩小版唐玉斐,她的头发还是枯黄如同杂草,身材瘦弱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房门被人打开,大人走进来,见宋恕竟主动从床底下出来,脸上的担忧化作讨好,手里递出颗糖给他:“小恕,不要害怕,吃糖。” 宋恕接过他手里的糖,却站起身走到唐玉斐面前,递给她。 唐玉斐接过糖,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拆开糖纸吃掉。 “你这孩子,又不是没吃过糖,怎么还抢小恕的东西。”大人正板着脸数落,却惊疑的看到小小的宋恕也露出愉悦柔和的笑容。 他本来就生的好看,白皙的小脸粉雕玉琢,刚被送过来的时候明明阴沉木讷的像个刚做好的人偶,这时竟能露出这样生动鲜活的表情,大人噤声了。 唐玉斐和宋恕再次生活在了一起,但是这次,他们的关系不复镜林幻境中那般糟糕。 宋恕什么都让着她,吃的喝的、玩具、零花钱,他什么都给唐玉斐。 他像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就算唐玉斐抢走他碗里最后一只虾,他也只是默默把虾剥好了重新塞到她嘴里。 原本以为年纪尚小的宋恕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会一蹶不振很久,但他不哭不闹,比成年人还要沉稳淡漠。原本其他人看着还心惊胆战的,生怕他是受到的刺激太大魔怔了,但见他和唐玉斐相处愉快,并无异常,渐渐的也就安下心。 唐玉斐从小就是个不被喜欢的孩子,又因为宋恕的遭遇实在可怜,大人们都会多疼他一些,从而忽略唐玉斐。 然而每每这样,宋恕就彻底冷了脸,神色霜冻如冰,阴沉沉的比骤雨天还要可怕。 这下大人们也知道了,他们对唐玉斐不好,宋恕也会跟着不开心。他事事向着唐玉斐,像个影子般围绕她左右。 两人互相陪伴,慢慢长大。 唐玉斐的身体虽然先天不足,但这些年宋恕将她照顾的很好,她也不再是那副苍白瘦弱的模样。那双原本像骷髅骨架上豁开的黑洞般的眼睛如今大而有神,像莹润的黑葡萄般明亮,少女尖削的下巴和单薄的身材更是让她如春天抽芽的柳枝般舒展。 于是两人刚上高中唐玉斐就收到了学长的情书,至于宋恕,他走到哪里都是吸引人的存在。 长河渐没,初蝉乍鸣,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走读的学生们踩着夜色从学校涌出,迫不及待要回家。 宋恕在小巷拐角等唐玉斐,他身量抽长,已经如小青松般挺拔笔直,柔顺的头发在暖黄的路灯下泛着麦芽糖的色泽。他眉眼微凉,早已完全看不到曾经跟在陶月身后时温暖乖巧的模样,冷冷清清地站着,像是完全注意不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 直到他看到唐玉斐背着书包脚步轻快的出来,他的眉梢唇角初雪稍霁,现出一抹柔和。 但唐玉斐刚走出校门就被三个男生拦住了,他们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推搡着其中一个脸色害羞的男生,嬉笑打趣间充盈着少年人的活力。 宋恕的脸顿时如暮色般沉了。 这三个男生一路跟着唐玉斐,要替喜欢她的朋友问个联系方式,然而没走几步,却看到巷子的阴影里走出一个面色冷漠的少年。少年眉眼精致,长的很好看,眼底却覆了层层寒霜。 他们没来由的感到害怕,同时发现嗓子就像是被掐住了般说不出话,身体也动不了。 三人眼中皆是骇然之色。 “宋恕。”唐玉斐似是察觉到了异常,走向他时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眉,语气淡淡道:“我说了我不喜欢这样。” 即使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可两人都清楚,这个世界是假的,宋恕随意一个心念就能让它天翻地覆,只不过平常他们都默契的不去提这件事。 “好。”宋恕嗓音喑哑,吐出这个字后伸手将唐玉斐拉了过来。 他在唐玉斐的唇上轻吻了吻,少女的体温传递过来,他才像被安抚了般松口气。 “喂,你们这帮人在干嘛呢?”不远处,似乎是察觉到不对劲的保安大吼了一声。 三个男生的眼神惊恐地像见了鬼,他们终于能动了,立即逃窜离开。 而唐玉斐也已经习惯宋恕的小动作,她拉紧他的手,说了句:“快跑。”然后牵着宋恕往小巷内跑去。 两人一路跑回家,像个普通的高中学生般吃饭洗漱写作业,直到将近半夜才彻底放松下来。 唐玉斐没睡意,坐在阳台的地毯上吹着风。明天大概是个阴雨天,能看到沉沉的乌云从远方而来,将夜幕划出明显的分界线,也根本看不到纳藏的星光。 见到宋恕也从房间里出来,坐到她身边,唐玉斐没说话,他们房间相邻,阳台是相通的。 宋恕伸出胳膊轻轻拥着她,将头枕在她肩窝里,明明已经是初夏,空气中浮动着几许燥热,但宋恕皮肤微凉,唐玉斐不觉得他靠着自己让自己难受。 夜很静很静,静的有些异常的,就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当然,也确实是这样。 宋恕心念一动,天上的乌云散去,露出浩瀚灿烂的星空,明明暗暗,交相辉映。 “宋恕,我要星星。”唐玉斐突发奇想,懒洋洋地说道。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但她很平静。 最闪亮的那颗星光冷不丁灭了,宋恕的手里出现一抹银白冷萃的光,他低声说道:“星星落下来,那就是陨石了,我把它的光摘给你。” 唐玉斐噗嗤笑了,没有伸手去接,轻声问道:“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九年。” “那你岂不是马上就要四十岁啦?这可不能不作数的。” “嗯,那就四十岁。”宋恕倒是很平淡,在这里,时间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 “那你准备在这里留多久呢?你从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宋恕手中的星辉灭了,他抬起头,沉沉地注视着唐玉斐,一字一顿道:“没有。”似乎是很抗拒这个问题,宋恕的语气甚至不自觉间带上了几分焦灼。 “唐玉斐,我喜欢你。” 这些年宋恕几乎没再将这句话宣之于口,他们亲密相伴,如家人,如朋友,如恋人,亦是这世间唯二存活的灵魂,是苍茫暮色间亮着的如豆灯火。 但他清楚,他喜欢她。 当时间的流逝对他来说毫无意义,那么还屹立其间岿然不动的就是他对她的喜欢,就如同山岚倾聚又坍塌、沧海泛滥又干涸、世界变换时他们脚下那条永恒不变的坦途,那是唯一同他们一样真实存在的东西。 镜林中驻留十年的宋恕喜欢唐玉斐,此后在这里又停滞了快十年的宋恕还是喜欢唐玉斐。 唐玉斐却轻轻笑了,她叹了口气,挪开目光:“却并不信任我。” 即使过去这么久,他还是要将她困在这个地方,似乎只有将她整个人、连带着生命都掌控在手里,才能让他有些安全感。 宋恕看着唐玉斐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他不想出去,他只是害怕,像是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旦出去,所有一切都将倾覆。 可他不敢说。 “唐玉斐,我......”宋恕有些慌张,唐玉斐伸手抵住他的唇畔,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随后,她第一次主动在他的额上吻了吻,如蜻蜓点水一般。 她将怔忪的宋恕抱在怀里,像是安抚害怕孤独的雏鸟,轻柔地一下又一下抚过他的头发。 就当做是感谢你这些年来的陪伴和喜欢吧,唐玉斐默默想到。 第五百八十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六十六 与镜林幻境中不同的是,唐玉斐在学校里的人缘很不错。 她的成绩永远名列前茅,因为身体不好,课间基本待在教室里,不怎么接触太阳的皮肤白的宛如瓷上覆的薄霜,仿佛一触就会碎,完全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样。 女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像对待瓷娃娃一样小心照顾着她,总是叽叽喳喳地围绕在她身边问题目聊八卦。 宋恕对此有些不高兴,他不喜欢唐玉斐身边围着太多人。他甚至有时候想着,还不如大家都不喜欢唐玉斐的时候呢,只有他喜欢她,这样她就有更多时间陪着他了。 当然,他也只敢这么想想,他知道唐玉斐会不高兴。 随后他心底隐秘地冒出一个念头:幸好这些人都是虚幻的。 回字形的教学楼内,坐在窗边的宋恕望着对面一间空荡荡的教室正在出神,这是他的私心,每天他一转头就能远远看到唐玉斐。 马上就要到艺术节了,宋恕知道唐玉斐会当选艺术节的主持人,虽然这次其他人肯定会很乐意带上唐玉斐一起去租裙子,但他早就已经替她买好了。 只要唐玉斐一到家,就会看到放在她床上的那件纯白色晚礼服裙。 他终于可以看到她穿上那件裙子的模样,想到这里,宋恕的唇角扬起柔和的笑。然而他的右眼皮却在这时,极其不合时宜地狠狠跳了一下,远处似乎传来警笛呼啸的声音。 这警笛声被风吹的稀碎,却引得教室里的学生们隐隐躁动。 宋恕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怔了怔,随后猛然起身,不顾身后老师的呼喊如风般从教室里冲了出去。 唐玉斐这节是体育课,镜林幻境里她就是在体育课上休克死去的。 但是......不可能!这些年他将她养的很好,她的身体虽然先天不足,但绝不会再次突然死亡。 宋恕面色阴沉,他跑的很快,到操场的时候甚至连人群都还没有散去。 他精准地抓住一个慌张无措的女生,正是唐玉斐的同桌:“唐玉斐呢?!”他原本棕栗色的眼瞳此时亮的吓人,手上的力气也大的吓人,似要将对方的腕骨捏碎。 女生痛呼了一声:“玉斐她好像是低血糖突然晕倒,被送去医院了。” 只是低血糖,宋恕大松口气。 可去往医院的路上,那股萦绕心头的焦躁并未散去,他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宋恕发觉垂在身侧的手竟有些发抖,于是他攥紧了拳头。 他没能在医院里找到唐玉斐,他追问了一路,却被告知她已经离开了。 宋恕打了一路唐玉斐的手机,却一直显示无人接听。 她没有主动给他打电话,也没有接他的电话。 宋恕脸色有些发白,他跌跌撞撞的回家,推开唐玉斐的房门。 房内空无一人,似是还萦绕着少女身体乳的清香,窗户半开,有微风和阳光钻进来,落在床上那件洁白的礼服上,散开的裙摆如天空坠落的流云,被禁锢在这个小房间里,如梦似幻。 这件裙子,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而它的旁边安静躺着一部手机,屏幕还亮着,正显示有人拨来电话。 宋恕的心狠狠一抽,他的胳膊无力垂落,手里一直传出嘟嘟声的手机落在地上。 唐玉斐的手机没有设密码,它的界面停留在短信编辑页面,上面有一段话: 很抱歉宋恕,我隐瞒了你一件事,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而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场游戏,它名为《阿波罗的月桂树》 在古希腊神话中,太阳神阿波罗惹恼了小爱神丘比特,于是丘比特将渴望爱情的金箭射向了阿波罗,并将厌恶爱情的铅箭射向了名为达芙涅的少女。阿波罗深深爱上了达芙涅,可达芙涅却十分厌恶阿波罗,千方百计躲避他热烈的求爱。 然而,达芙涅逃不开太阳神阿波罗的追逐,她精疲力竭,最后绝望地倒在河边。 河神听到了她的求救,他用神力将达芙涅变成了一颗月桂树,她的头发化为树叶,双臂变成枝干,双腿则成为树根扎于土壤。 游戏规则很简单——找到我。 宋恕僵直着站在床前,时间似乎在他身上静止了,他紧攥着手机,不敢置信地一遍又一遍读着这几行字,漂亮的眼睛泛着骇人的红。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狠狠地将唐玉斐的手机砸在墙上,像是丢一块将他灼的满手水泡的烙铁。 手机被砸的四分五裂,哗啦碎响后,宋恕却倏地笑了。 他浑身颤抖,被欺骗和背叛的不甘与愤怒几乎是像火一样将他点燃。 唐玉斐。 唐玉斐!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你怎么敢骗我! 明明他才是这个世界的神,他才是游戏的创造者,她凭什么!凭什么把这场游戏给他!宋恕越笑越大声,似乎是真的碰见了全世界最最最为好笑的事情,笑的他通红的眼角都滚出一道生理性的泪水。 良久,宋恕才止住笑声,挺直脊背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间。 客厅内的挂钟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陷入死寂,所有鸣喇声、叫卖声、风声、落叶声都消失无踪,就连天空都变得灰蒙蒙的。 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唯有他和唐玉斐是真的,所有他缔造的人、飞鸟和游鱼都会成为他的眼睛。他会找到她的,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她根本无法从这里离开,哪怕上天入地,只要她还躲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有办法将她揪出来。 到那时,他会将她牢牢地、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哪怕荆棘痴缠、铁锁加身,哪怕将她刺的千疮百孔,他也不会再放过她。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这个世界就像卡壳的齿轮般不转了,鱼儿浮于水面,水滴悬停在空中,太阳失去热度,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动作驻留着。宋恕每走过一处,他身后的一切都会如冰凌遇水般消融,最后化作一片虚无,脉分线悬,劈裂两半。 他像是知晓猎物已经落网的猎人,慢慢往早已布好的陷阱走去,并不着急。 他想象着猎物在陷阱里将会是怎样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猎物无处可逃,他每一步的逼近都是对她的煎熬。 他卯足了耐心,只为让她在里面彻底磨平自己的利爪、磨伤自己的血肉,最后将逃亡意志也消磨殆尽。 这是驯服野兽的过程,让她最后只能乖乖臣服。 可宋恕没能成功。 他走了许久许久,他的世界里没能有一只眼睛告诉他唐玉斐的下落,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唐玉斐陪在他身边的这将近十年的光景似乎是将他的心思摸地一清二楚,她藏在了他永远想不到的角落里,让他毫无办法。 到后来,宋恕有些生气了,他由走变跑,像个疯子一样在这个虚无的世界大喊唐玉斐的名字。 “唐玉斐!你在哪里?” “唐玉斐!你给我出来!” “唐玉斐!唐玉斐!唐玉斐!!” 宋恕的声音远远散开,不知道传了多久,终于撞到这个世界的边界,又慢悠悠地回荡回来,于是天地间都充斥着他的呼唤。 这个世界就如同一口被撞击的闷钟,钟声杳杳,回荡不息,每一下都化作唐玉斐的名字。 宋恕知道,唐玉斐一定听到了,可她就是不出来,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如果可以,他应该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直接命令唐玉斐出现在他身前,可他办不到。 曾经在海底时他就发现了,他能操控一切,却无法直接操控唐玉斐、让她在水里呼吸,最后也只能给她戴上气泡。她是个特例,生来就是忤逆他这个造物主的存在,他如果早些杀了她就好了,可他偏偏喜欢她。 他不顾一切将她困在掌心,却终究还是困不住她,让她溜了出去。 宋恕喊了一声又一声,他生气、不甘、甚至有些恐慌了,但是最后他还是用嘶哑的嗓子软了声音、放下姿态去轻声诱哄。 “唐玉斐,你出来好不好?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我不该不信任你,一意孤行要将你绑在我身边,是我太自私太自负了,完全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你要是出来,我就带你出去好不好?你不是一直很想出去吗?” “我不怪你了,我现在不怪你了,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你都藏的够久了......” 宋恕絮絮叨叨地念着,他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话,数不清自己找了多久,这是他的世界,可他却觉得这样空旷、这样陌生,就像走在当初那条冥府的道路上一样,根本看不到头,也看不清周围。 可那时候他背上背着唐玉斐,他们还要去往人间,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他怎么会找不到她? 他怎么会找不到她呢? 一想到这里,宋恕就觉得牙关打颤,浑身都哆嗦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怕还是因为恨。他的喉咙好疼,像含服了一块炭火,烧的他心肺滋啦作响,脑子里烟熏雾缭,呛的他眼鼻发酸。 可唐玉斐还是没出现,她铁了心,冷眼旁观这一切,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第五百八十一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六十七 宋恕一路走一路找,他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直到愤怒和恨意终于烧尽了他的理智。 他停下了,胸腔起伏,呼吸急促,双眼瞪的极亮,仿佛燃了一簇火。 “唐玉斐,我这么求你,你都不出来。”宋恕的嗓音喑哑的可怕,几乎是怒极反笑,蛮狠的威胁和卑微的乞求她都视而不见,就只剩满心报复。 于是,世界泛起滔天洪水,就像是创世纪中那场势必要摧毁一切的神罚,天空电闪雷鸣,如同琉璃瓦般碎成一块块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太阳、月亮和星星也随之一个个坠落,在空中燃成硕’大的火球,地面水火交融。 可这还不够,大地开始震动,崩开无数黢黑的裂痕,火山喷发,浓热的岩浆排山倒海滚滚而落。所有灾难一齐发生后,这个世界像是被暴力破坏的积木,扭曲变形、七零八落,似乎在发出痛苦的哀嚎。 宋恕就待在这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光景里冰冷大笑,他的头发长长了,衣服破败,连鞋都没穿。 神费尽心力创造了这个世界,却因为受到伤害与背叛,所以要毁掉这一切。 “唐玉斐,你再不出来的话,就死在这里吧!”宋恕神色癫狂地看着这一切,满眼都充斥着报复的快意。 “你再也不可能出去了!”他语速极快,像是说给自己听,“我给过你机会的。我给过你机会的!” 宋恕的声音逐渐化作喃喃低语,最后彻底被山洪、海啸、天崩、地裂所掩盖。 太阳月亮和星星都坠落后,天空陷入彻底的漆黑,大地不断的崩裂分离又撞击嵌合,最后还是长满疮痍地被缝在一起,像七零八落的碎布。 直到重归寂静后,一场下不完的大雨仿佛将世界带回40亿年前的冥古宙,高温,缺氧,苍茫,寂寥,也虚无,没有任何生命痕迹。 水,到处是水,无尽的水。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雨停了,缓慢降低的水位才终于探出一块小小的地面。 它曾是陆地的最高'峰。 有一道显得极微小、极微小的身影坐在山峰上,他抱着膝盖瑟缩着,目光茫然地看着填埋一切、将他包裹着的苍茫无尽的水。 这里很黑,很安静,他悄悄的、突兀的出现,像是世界初生时孕育出的第一条生命。 宋恕浑浑噩噩的想,唐玉斐已经死了,因为他没让任意一株浮萍或一缕风活下来。 他的心在经历喜、怒、悲、哀后,终于落回了死寂。如今这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了,像孤魂野鬼一样飘摇着,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孤独。 太黑了,太安静了。没有光,没有声音。 只有他了,只剩他了。 那他怎么办呢?他该怎么办呢? “我......我输了。”宋恕像是婴儿正牙牙学语,说的艰难,随后水渍爬满了他的脸,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输了,我找不到你,我认输了......” 阿波罗最终也没能追上达芙涅,他眼睁睁看着达芙涅为了躲避他变成了月桂树,而他也像阿波罗一样永远失去了唐玉斐。如果一开始不曾追逐就好了,是他自私的逼迫令他永失所爱,阿波罗抱着月桂树哭泣的时候一定悲痛万分、懊悔万分吧。 是神的力量和权利太大了,所以他也生出了卑鄙贪婪的心。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太孤单了,他无法一个人留在这里。 宋恕低声喃喃着,拼命道歉,眼泪像极了那场永远下不完的雨。他将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将自己禁锢在这片小小土地上,他的世界在这一刻终于分崩离析。 ...... 病房内,少女静静地睁开了双眼,正细细打量着四周。她的眼睛很大,偏偏脸又小又瘦,眼眶下还泛着圈青黑色,这一睁眼像诈尸般惊悚。 所幸病房内并无他人。 她悄无声息地从病床上下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地差点摔倒,待缓过气后就扶着墙壁慢吞吞地一步步往外挪去。 走廊里空调恒温,灯光明亮,护士行色匆匆,偶有几个病人打量一个路过的、瘦脱相的少女,宽大的病号服罩在她身上更添几分形销骨立之感。 这是唐玉斐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世界,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四肢都有些不听使唤了,所以走的有些艰难。 拐角处有说话声传来。 “阿月,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食堂买两份午饭回来,你连早饭都没吃。” “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阿恕他......暂时也醒不过来的。”女声温和,并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落。 “好,那一起去。” 唐玉斐下意识贴紧墙壁,看见拐角处走出一男一女,他们并排往走廊另一头的电梯走去了。 女生的身材被男生衬的娇小,她微微低着头,很明显情绪不佳,而男生则将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正低头安慰着些什么。 她知道,那正是梁添和陶月。 唐玉斐目送这二人走进电梯,这才走过拐角,走进他们方才出来的那间病房。 一个漂亮如画的少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他呼吸平稳,如果忽略那苍白的脸色似乎只是睡着了,随时就会睁开眼睛。而唐玉斐知道,那会是一双棕栗色的、色泽温暖的眼睛。 在走近他时,唐玉斐不自觉放轻了脚步,似乎怕会打扰到他。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宋恕。 在那场梦境里,直到最后他也没能见到她。 但她却能看到发生的一切,也能听到他说的所有话。 她看着宋恕因她的离开和背叛生气愤怒,看着他拼命的寻找自己,看着他毁灭一切。 她听到他的威胁,听到他的诱哄,最后也听到了他的道歉。 只是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只能沉默对待,直到他彻底崩溃。 唐玉斐并没有死,因为她清楚的知道,阿波罗最终也没能抓住达芙涅。 世界不是骗'局,所谓的游戏才是骗'局,在宋恕答应会去找她的一瞬间,他就认同了这个游戏的存在,成为了游戏的参与者,同时潜意识被阿波罗和达芙涅的结局所影响。 这就是唐玉斐抓到的漏洞,只要他找不到她,她就永远不会死,永远在逃亡、永远在被追逐。 当然,也多亏了小秘书给她的那项特权,让她不会被梦境缔造者直接影响。 但......终究是要来说一声抱歉的。 抱歉他两度陪着梦境里的唐玉斐十年都没能见到她穿上那件裙子的模样。 毕竟,人在一个坑反复跌倒两次,想想也是蛮悲催的嘛。 在他们朝夕相处的那些岁月里,她不是没有过动容,也曾真切的感受到过他热烈而诚挚的喜欢。 初入梦境的宋恕喜欢上了唐玉斐。 在镜林幻境里与唐玉斐朝夕相伴十年的宋恕喜欢唐玉斐。 之后喜欢着唐玉斐的宋恕,又在梦境里陪她度过了近十年。 只是他的喜欢太过偏执、太过自私也太过自负,于是唐玉斐利用他这份情感,给了他一场他永远也赢不了的游戏。与追逐达芙涅的阿波罗一模一样,那轮太阳灼伤他人后最终也烧毁了自己。 到最后,伤痕累累的宋恕被逼的退无可退,她也终于如愿以偿将他从梦境里拉了出来。 少年似乎是睡的不大舒服,悄悄皱起了眉毛,面色不虞。 “虫洞”微微亮了亮,小秘书的声音自脑海中传来:“唐姐,你已经醒了,宋恕也马上就要醒了,你在临走前要见他一面吗?” “不了吧。”唐玉斐轻轻一笑,她伸出手,动作温柔地替宋恕抚了抚眉心,一如曾经那般抚顺这只炸毛的猫咪,“现实中他对我好像还蛮有敌意的,可别把病人又气晕过去,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做了场梦而已。” 她想了想,又语气笃定的补充道:“一场噩梦。” 不过,她由衷的希望他不要记得太多这场噩梦的内容。 “继续做玫瑰吧。” 唐玉斐说罢哼着歌转身离去。 她走出病房的瞬间,病床上的少年终于动了动眼睫,似有苏醒的征兆。 一滴透明的泪水悄然漫出来,滚滚而落。 ps:额这个世界终于拖沓又仓促的结束了(良心+1),最近比较闲。因为中间耽搁太久内容有些记不清了都,不过写完了心里是舒服多了嘿嘿。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有在看这本书的朋友,我承认诸位的道心是真坚定,码字这种事一旦搁置了就完全想不起来了,这些故事在我自己的电脑里都落灰了。最后,许愿我今年稍微勤快一些吧。 第五百八十二章 仙君不打工一 唐玉斐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小秘书正坐在椅子上翻看手里的剧本,她抖着二郎腿,嘴角快要咧到天上去了。 “什么内容这么好笑?”唐玉斐一边拉开办公椅坐下,一边奇道。 “唐姐,这个剧本~” 小秘书故意将话头念的一波三折,同时笑容猥琐地将手里的任务剧本递给唐玉斐。而唐玉斐扫了眼任务剧本的名字,微挑了眉:“这不是前段时间陆安安接手的任务么,砸了?” “没有直接判定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不过这个结果对执行者来说可以当失败处理了。但是,陆安安不打算再执行第二次了,还将这份剧本让了出来。” “为什么?” “嘿嘿,其他任务者怕是个坑,特地去旁敲侧击过,唐姐你猜陆安安是怎么说的?”小秘书嘿嘿一笑。 唐玉斐觑她:“别卖关子。” “哈哈哈哈陆安安说这个任务男配太摆烂了,她实在是看不惯,怕自己再见到对方那张脸忍不住要动手!”小秘书乐不可支,笑的发抖,似乎是见过陆安安说这句话时的样子。 “唐姐你也知道陆安安的人设,女强人、工作狂、莫得感情战斗机器,除了必须的休假一直在高频做任务,自从接替首席执行官后就更拼了。估计这次是真心觉得任务男配跟她八字不合,被他气的不轻,所以才会把已经到手的任务剧本放出来。” 小秘书说到这里,忽又瞧着唐玉斐,若有所思:“不过唐姐,你以前也是这样的,想在幻世坐稳这个位置谁又不是个拼命三娘呢?说起来自从你重新开始后好像松弛了不少啊,这莫非就是返璞归真?” “总之,现在这份任务剧本到咱们手里啦,咱干是不干?” 唐玉斐想了想,上下唇一碰,吐出单个音:“干。” 说干就干,唐玉斐将那块流光溢彩的玉石攥进手中,阖上了眼睛。 熟悉的下坠感后,磅礴的信息涌入脑海。 这是个背景架构庞大的修仙世界,仙界、魔界、人界三界并存,界与界之间设有结界壁垒,互不干扰。其中仙界有灵气,魔界有魔气,而人界气脉微弱,无法修行。仙界仙门林立,大小宗门不胜其数,以白玉京为首。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这白玉京有十二座山头,据说是十二位开山老祖坐化的地方,此后脉脉相传,如今有十二峰主和内外门弟子三千,其中外门弟子占多数。 能被第一仙门看上并收下已是修炼中的佼佼者,而能入白玉京内门、成为十二峰主座下弟子的人更是几十年一遇的天才。 这个剧本的女主是当世有着剑道魁首、白玉京十二峰首座、修仙第一人之称的不疑仙尊殷不疑座下唯一的弟子,主修太上忘情道。 唐玉斐寻思,怎么又是这个修仙界最热门但毕业率为0的专业? 但这位女主有些特殊。 她是个重生者。 唐玉斐的身份、也就是原主,是个跟女主桑晚菀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两人结伴进入白玉京并成为了朋友,一起通过仙门大比,一起获得进入白玉京内门的资格。 原主仙根奇佳,是个奇才,在仙门大比中就展露出无与伦比的修仙天赋,于是被不疑仙尊破例收下,而桑晚菀当时则是入了另一座山峰。 桑晚菀性格纯善,虽然天赋不及原主,但也没有过嫉妒,只勤勤恳恳修炼,两人继续做朋友。不过原主并没有将这位朋友放在心上,而是将桑晚菀当做绿叶来衬托自己这朵鲜花,后来在一次秘境试炼中毫不犹豫抛下桑晚菀,让她惨死。 被好友背叛惨死的桑晚菀重生后,直接将原主丢进魔渊,一人入白玉京,夺仙门大比魁首,代替原主成为了殷不疑的弟子。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殷不疑已经换了个人。 这是命定的安排,女主重生后,快要飞升的殷不疑却修炼走火入魔,修为不进反跌,一人悄然离开了白玉京。同时受了重伤的魔尊——也就是男主殷景初混入白玉京,代替殷不疑留在了不疑峰,同女主朝夕相处并产生感情。 殷景初是殷不疑的双生弟弟,两人的相貌几乎一模一样,再加上不疑峰本就鲜有人来,殷不疑本人十多年不露一面也是常态,白玉京根本没人发现不疑峰的主人已经被调了包。 当然,也没人能想到谁竟有这个胆子,在白玉京冒充不疑仙尊。 至于殷景初和殷不疑的关系,就要追溯到上一代人的故事。 三百年前,魔界突然破坏结界发起突袭,没有修为的凡人率先遭殃。人界生灵涂炭,于是同仙界联手,两界一同抵御来犯的魔修,爆发仙、魔、人大战。 这场战争旷日持久,当世的剑尊敛华仙尊重伤垂危后被一位凡人姑娘所救,此后两人相知相爱,在人界结为夫妇。 可凡人姑娘其实是个魔修,两人的相遇始于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于是被魔修骗身骗心、险些让仙人两界溃败于魔界的敛华仙尊斩断情根,自此断情绝爱,天涯海北的追杀昔日妻子。 这一追就是一整年,当敛华仙尊在仙魔边界找到她时,她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丢给他,并自散修为和命魂修补结界。据说那魔渊就是当初敛华仙尊挥出的夺命一剑所留下的,时至今日仍魔气外溢,有魔物蠢蠢欲动。 结界已补,剿清两界内潜藏的魔修非短时间内能完成。大战结束后,仙人两界休养生息,敛华仙尊将这个孩子带回白玉京,取名殷不疑,此后再不出峰。 他将一身剑术传给殷不疑,几十年后于白玉京坐化。 世人并不知,魔修生下的其实是对双胞胎,双子中的弟弟殷景初被封于魔界,由他母亲的旧部带大。魔界的人将他的母亲视作叛徒,他自小在魔界中阴暗生存、艰难求生,凭借绝对血腥和残酷的手段一路爬上魔尊的位置。 但即使如此,魔界中依旧有许多人不服他,阴谋暗算背叛层出不穷。 殷景初知道自己有个同胞哥哥留于仙界白玉京、留在他们的父亲身边,在他被人追杀时,在他明日不得窥时他的哥哥殷不疑却被好好保护着教导着,享尽自在,继他们的父亲后成为又一任剑尊,为众人仰望。 他恨。 他恨极了两人截然不同的命运。 也正是怀着对他母亲、父亲和哥哥的恨意,他才能活下来,才能坐上现在的位置。 剧本写到,殷景初在被心腹暗算后自封一身魔气,突破封印于魔渊中爬出。彼时正逢白玉京仙门大比,他阴差阳错下混入白玉京,借不疑峰养伤。 而重生后的桑晚菀有了心理阴影,一心变强,或许是看到了曾经的影子,殷景初竟真的认真教导着她。而桑晚菀除了一心信赖的师尊外也再不交朋友,两人一来二去,这份怜惜和依赖变了质。 女主的人设自然是正义的,桑晚菀原是从魔修手里逃生的孤女,她痛恨魔修,修仙为保护自己更为保护苍生。在知道自己的师尊并非殷不疑而是魔尊殷景初后,她陷入了愤怒、痛苦和自责中。 殷景初破坏结界,让当年那场大战再现,桑晚菀更是毅然决然站在了殷景初的对面,爱人成敌人。 两人在爱恨中反复拉扯,最后殷景初还是被桑晚菀感化,放下仇恨。而桑晚菀也坦然接受了自己对殷景初的爱,自此化无情为有情,修为大进,两人达成he结局。 就挺,迂回曲折七拐八弯的,唐玉斐心想。 既然男女主她都了解了,那不得不将目光放在她这次的任务男配身上了——那个修为大跌后悄然离去的修仙界第一人殷不疑。 殷不疑是剑尊之子,天才中的天才,修炼天赋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世人皆知他三岁筑基,七岁结丹,十六岁入元婴,如今三百岁不到的年纪已经修为大成,即将羽化飞升了。 额,如果没出意外的话。 他自小得了剑尊真传,并后来居上。意气风发,荡平妖邪,少时可追鲲鹏,剑下魔魂无数。 人人都说不疑仙尊尚不能言时便已学会拿剑,别人学剑时他就能自创剑法,有他坐镇白玉京,白玉京仙门第一的名号便无人敢置喙,甚至放眼整个仙界,只要有不疑仙尊在,魔界想有所动作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大半修仙问道之人之所以这么向往白玉京,有一层原因就是想亲眼一睹不疑仙尊的风采。 不过这么个口口相传的传说级人物,后来却如烧尽的流星般迅速黯淡,急转直下。 原剧本中殷不疑修为大跌后离开白玉京隐没山野,直到殷景初冒充他的事被揭发,修仙界人人寻找他的下落。待他被带回白玉京时,一身修为都快跌没了。 魔界虎视眈眈,殷景初威胁犹在,另十一峰峰主想尽办法要替殷不疑恢复修为,天材地宝各种堆砌却不得法。最后结界大开,魔修肆虐,修为不复当年的殷不疑被殷景初亲手杀死。 生来荣华无限的不疑仙尊,死的却格外轻飘飘。 待到后来,世人再说起这位曾经的第一人时都是阵阵唏嘘,曾经峥嵘皆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终究泯然众人矣。 唐玉斐被这尤为庞大的信息量刺激的头疼,谁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站在一把飞剑上,因为分神,剑身晃了晃,带着她从高空跌了下去。 “......草。” 骂声被呼呼风声掩盖。 原主的运气实在好,被魔渊附近一个小宗门的宗主救下,好歹是捡回一条命。只是彼时的她已经魔气入体并失了记忆,此后就一直在小宗门内修炼。 这魔气也在原主身上留下隐患,让她死于突破元婴时的雷劫之下。 唐玉斐调动体内灵气,好歹是没让自己高空坠落摔死,最终同灵剑滚落在某处密'林内,吃了一嘴巴湿泥。 “呸呸呸。”唐玉斐灰头土脸地坐起来,她体内真气紊乱,身上还有不少伤。 她追着一尾魔蛇而来,这魔蛇实在狡猾,好几次就快被她斩杀却都逃脱了,眼下正是被她逼入这林内藏匿了行踪。 蛇性狡诈,若唐玉斐今日不杀了它,它必会伺机报复。 唐玉斐盘膝坐下,抓紧时间调理内息。 然而她发现,这具身体于修炼一途的天赋实在是太好了,只是在小宗门内修炼,竟已是金丹中期,明明也才十八岁的年纪。 不愧是能被修仙界第一人看中并收为徒弟的人,唐玉斐有些悲催的想,可这是不是说明她离死也不远了? ps:缓慢开新世界,佛系更新,后面估计又会忙,大家就有空看看吧嘿嘿,保证比去年勤奋一点点点点(#^.^#) 第五百八十三章 仙君不打工二 将体内灵气梳理一通,唐玉斐提剑起身。 这密’林树繁枝茂,叶子一张便可遮天蔽日,颇有些阴森之感,风中隐约有股难闻的腥味儿。唐玉斐如今嗅觉灵敏,能闻出这是蛇腥味和血腥味混合的味道,看来那魔蛇被她打伤后也并不好受。 林中无法御剑,唐玉斐敛了周身气息,沿着这股腥味追去。 空气中的味道越来越重,宛如凝成实质,令人作呕。地上杂草倒伏,像是被重物碾过,土间有道蜿蜒的痕迹,夹杂着臭气熏天的血滴。一路追来,甚至有动物的尸体残肢碎块。 直到察觉到灵气和魔气的波动,唐玉斐目光一凌,轻矫的身姿如游龙般在树间飞掠,衣袂翻飞。 临近一处断崖,唐玉斐终于看到自己追了一路的魔蛇。对方伤的不轻,下'身已化作原型,现出粗壮斑斓的蛇尾,蛇尾上剑伤纵横,鳞片散落,血肉模糊。 “灵器倒是个宝贝,只可惜你修为太低,甚至无法发挥它一半的力量。”魔蛇冷笑一声,男女莫辨的嗓音尖锐,粗壮的蛇尾一勾一甩,砰地砸在不远处灵气形成的保护罩上。 “我劝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不如乖乖让我吃了,少几分痛苦。” 保护罩被蛇尾一砸,像是感觉到疼痛般簌簌地颤,灵气随之更弱了几分,一副随时要破碎的样子。 魔蛇知道后有追兵,迫不及待要生吞了这修仙者,下手越发狠辣。 罩子里盘膝坐了个穿葛布长衫的男人,一头长至腰际的黑发由木簪束着,此时正闭目调息。他的衣服破了几处口子,唇际有血,看起来亦是受伤不轻,但面容平静,无波无澜,任魔蛇说什么都懒得抬一下眼皮子。 他身前放置着一盏古朴的烛灯,大概就是支撑这罩子的法器,微弱的焰火猛跳几下,终于是灭了。 说时迟那时快,唐玉斐捏了个剑诀朝魔蛇攻去,身如闪电。数道凌厉的剑光织就一张密网,自上而下罩去。当然,这不是真正柔软的丝绳,若是被这剑网击中,蛇体必会被分切成数十块。 这魔蛇本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若一开始就硬碰硬唐玉斐并不是它的对手。当初追捕它时,唐玉斐蛰伏观察了十余天才等到它松懈的时刻,于是发动偷袭,重创了它。 只可惜,无法一招致它于死地,让它一路逃至这里。 方才魔蛇的注意力一直在男人身上,于是唐玉斐果断发起第二次突袭。 魔蛇也察觉到了这凌厉的杀气,看到唐玉斐的那一刻,它愤怒地尖啸一声,蛇尾竟将那男人一卷,拖至身前。 唐玉斐暗道糟糕。 “仙友!” 男人也知道魔蛇的意图,他调动体内灵力,试图再次撑起一个灵力罩,只可惜这次的罩子还未成型就像气泡一样消散了。 唐玉斐傻眼。 男人冲她歉意一笑,漫天剑网落下,他眉目淡然,倒也没有赴死的恐惧。 唐玉斐自不能让无辜之人死于自己的剑下,她只好驱使灵剑飞至上空,替男人挡去那些剑招。剑网被她破出一个大口子,余下的都落在了魔蛇身上,痛的它又是几声嚎叫,嘴巴越张越大,咧至耳后根,硕’大且泛着腥臭的蛇口朝男人的脑袋咬去。 而男人被蛇尾卷的脸色发白,骨骼咔擦作响,好像快晕了,半分不得抵抗。 唐玉斐心里着急,朝蛇头挥出裹挟灵力的一掌,但魔蛇也不愧金丹后期的修为,即使伤成这样还能用蛇尾勉力接下。 眼看它的尖牙都快碰到男人了,电光火石间,已经飞至魔蛇身前的唐玉斐喝了一声:“死的妙!” 魔蛇的动作微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瞬间的分神。 谁知这时,一柄寒光凛凛的短剑自唐玉斐身后射出,仿佛长了眼睛般直直刺向蛇嘴,捅进魔蛇的喉咙。 腥臭的魔血四溅,魔蛇只觉那短剑在自己体内横轧乱刺,它喊不出声,痛的在地上胡乱翻滚。它的身躯已经完全化作蛇体,击打间地面崩裂,石摧树折,扬起尘尘沙土。 唐玉斐唤回灵剑,朝魔蛇的魔核刺去。 可魔蛇一个翻滚,终究是避开了要害,它将男人往崖外一甩,并散作无数小蛇朝四面八方溃逃。 又是这招!唐玉斐皱眉,这次却没法再追,她收回“死的妙”,御剑朝山崖下飞去。 崖下,男人居然很好运气地被拦挂在崖壁横生而出的一棵树上。唐玉斐见他四肢健在,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好歹是没死,于是将他抓了上来。 魔蛇早已不见踪影,只有血迹和碎肉以及满地的疮痍宣告着此处有过一场恶战,唐玉斐将男人放在地上,先自行调息治疗内伤。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男人轻哼一声。 “你醒了。”唐玉斐听到动静,也结束了调息。 男人睁开眼睛,一双清凌的眼睛在短暂的失神后迅速回归清明,他看向唐玉斐,唇角含笑:“多谢仙友相救。” 说话间他的唇角溢出血丝,男人似是被血呛到了,猛地咳嗽几声。谁知越咳血就溢的越多,将领口都染了个透,他神情痛苦地皱紧了眉毛。 唐玉斐怕他咳死了,忙朝他体内打入几道灵气,这男人才筑基期的修为,也不知道自己来之前被魔蛇虐了多久。 对方同是修仙者,自是懂地调息疗伤之法,于是也强撑着坐起来,由着唐玉斐这几道灵气的牵引去调整。 好半晌,男人的面色才和缓几分:“给仙友添麻烦了。” “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那魔蛇还没死,应该还藏匿在这山林内。” “怪我。” “本就是我先招惹它,后一路追赶让它逃来这里,与你无关,说来还是我牵连了你。”唐玉斐摆摆手,站起身,“走吧,我带你离开,之后再找出那魔蛇杀了它。” 男人不动。 唐玉斐疑惑:“仙友?” “我的腿......折了。”男人似是有些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又是歉意又是坦然地朝着唐玉斐看去。 ...... “我背你。” “那便多谢了。” 唐玉斐俯下'身,背上猛地一沉,她咬牙走了几步,发现这男人虽看着瘦如松鹤,身姿清朗,却实在不轻啊。 “还没问仙友名讳。”男人趴在唐玉斐背上,明明声音有气无力,竟还听得出语调轻松,犹带着几分笑意。一双修如梅节的手无力地垂落于唐玉斐身前,皮肤比她还要白皙。 “我叫唐玉飞,你呢?”唐玉斐随口应道,为图方便,她在外一向是男人打扮,连名字也改了。 “殷不疑。” 唐玉斐脚步一顿,很不可思议地偏头,男人如悬如刻的鼻梁近在眼前。似是察觉到唐玉斐的异常,他又笑问道:“怎么?” “......仙友的名字不简单。”唐玉斐压下心底的骇浪,面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第一仙门白玉京的那位剑尊、传闻中修仙界第一人就叫殷不疑,你这修为要是在外面说自己也叫这个名字,怕是会挨白眼。” 背上的殷不疑哦了一声:“家住山野林间,几乎见不到什么修仙者,无妨。” 唐玉斐背着殷不疑朝山下走去,由他指路,终于在天黑前看到几盏灯火。她惊讶这么个地方竟然还有个小村庄,同时想到那逃匿的魔蛇,心头微沉。 它受了重伤,既逃不远,肯定会对活人下手。 “殷仙友,这附近可还有其他村子?” “只这一个。” “那村子内可还有其他修仙者?” “只我一人。” 唐玉斐不说话了,陷入思考。 刚进村子,一个怀里饱了两只水灵灵嫩白菜的农妇急急忙忙迎上来:“小殷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山路难走,踩空了。”殷不疑语气温和,“是这位小兄弟救了我。” “我叫唐玉飞。”唐玉斐礼貌地朝农妇颔首。 “唐小兄弟,多谢你救了小殷,你叫我琼姨就行,眼下天色都晚了,你就先在村子里暂住一晚。”琼姨说罢又看向殷不疑,目光关切,“小殷啊,这是琼姨家里刚长好的白菜,本要给你送去的,谁知这么晚了才等到你回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白菜你先拿着,琼姨回家给你拿伤药,再给你们送晚饭去。”琼姨不由分说将两只大白菜往殷不疑手里一塞,风风火火地往自己家赶去。 殷不疑手忙脚乱地接了白菜,神色无奈。 “你们村的人还挺热情。”唐玉斐打趣了句。 “唐仙友见笑,前面就是我家。” 唐玉斐终于背着殷不疑走到一间农舍门口,推开门后是方小院子,院子里有栅栏,里头圈了只老母鸡,正抱蛋安睡。再往里是间收整干净的小屋子,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墙上有斗笠蓑衣,还有一竹筐。 小屋背靠竹林,有山风打着旋儿进来,又从门打着旋儿出去了。 还真是......家徒四壁,两袖清风,有够穷的了。 殷不疑倒是对自己的贫困极为坦然,面上没有半分羞窘之意,他被唐玉斐放在椅子上后从袖中摸出那盏古朴的烛灯点亮,温暖的烛光霎时间笼罩了整个小屋。 唐玉斐认出这烛灯就是能抵御金丹后期魔蛇的法器,只是它并无半分灵气流露,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那魔蛇也说了,当时的殷不疑甚至没能发挥出它一半的威能,大概是个不可多得的极品灵器。 “我腿脚不便,麻烦仙友替我去后院砍截柱子做拐杖。”殷不疑坐在烛光下,笑容温和地对唐玉斐说道。他衣衫破败,坐在这清贫的小屋内却祥和安然,古朴的烛灯焰火葳蕤,眼前人同周遭融为一体,和其光,同其尘。 唐玉斐欣然应允,替他砍了截竹子,还贴心地修去倒刺,将竹身打磨圆滑。 她前脚刚进屋,后脚院门就被人推开。 提着竹篮的小姑娘脚步急促地窜进来,嘴里喊道:“殷大哥!殷大哥!我看你来了,我娘让我给你带饭食和伤药,你伤的严不严重?” 见到唐玉斐后,小姑娘嘴里后半截话生生被咽了回去,转而警惕道:“你是谁?怎么这么晚了还在殷大哥房里?” 说罢急冲冲上前,挤到两人中间,如同母鸡护犊般将殷不疑挡在身后,插了腰上下打量唐玉斐。 第五百八十四章 仙君不打工三 “丹丹,这位唐仙友是我的救命恩人。”被挤在一边的殷不疑虚弱地咳嗽两声,“不可无礼。” “就是他?”丹丹睁大一双猫眼,对唐玉斐的警惕少了许多,但嘴里还是小声嘀咕道:“看起来年纪不比我大多少呀,骨瘦如柴,长得也像个女孩儿......” 这小姑娘不知自己的吐槽一句不落地进了唐玉斐的耳中。 “你也叫我丹丹好了,多谢你救了殷大哥。” 丹丹将竹篮往桌上一放,从里面取出一碟馒头,两碟小菜和伤药摆着,随后目露关切地对殷不疑说道:“殷大哥,你伤哪儿了?我给你上药,今晚我来照顾你。” 唐玉斐原要咬馒头的动作顿了顿,看向殷不疑。 “......不必,我自己来。天色不早,你快回家去,别让你娘担心。” “殷大哥,你都伤成这样了,家里没个人照顾怎么行?我不走,我今晚就留这儿了!” “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唐兄弟不是好好在这儿站着么?”殷不疑似乎早已习惯了应付丹丹,依旧是语气温和地拒绝。 丹丹一时间无话可说,随后她气鼓鼓地瞪了唐玉斐一眼,扭头跑了。 院门被哐地拉开又被哐地关上,哒哒哒的脚步声远去了,殷不疑的声音这才在静默的小屋内响起:“仙友莫怪,她年纪尚小,不懂事。” “没事,没事。”唐玉斐无所谓地摆摆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你是修仙者,凡人的药没多大效用,吃这个吧。” “多谢。” 殷不疑服了药,盘膝坐于床上开始调息,唐玉斐就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瞅着他。 她的修为已是金丹期,其实并不需要进食,但唐玉斐有个管不住嘴的师父,宗门上下一日三餐皆跟着凡界来,唐玉斐也就习惯了。 许久,殷不疑结束了疗伤,睁开眼看着唐玉斐。 唐玉斐被他瞧的莫名,不解道:“怎么?”随后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抓了碟中最后的那只馒头,另两碟小菜不知不觉间都快被她吃完了。 于是她默默把馒头递给殷不疑,低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吃饱了。” 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同一个筑基期抢吃的,说出来也是不光彩的。 殷不疑接过馒头,只掰了一小块,将大的那半又递还给唐玉斐,唇角似乎带了抹笑意。 ......唐玉斐别过头:“我真吃饱了。” “无妨,筑基期修士吃多了凡界凡食,体内会堆积杂质,不利于修炼。”殷不疑平淡道。 “你既知道,为什么还要吃饭呢?”唐玉斐只好将馒头接回来,看殷不疑慢条斯理地撕开馒头放进口中,问道。 “让身体适应进食的习惯。” 唐玉斐点点头,也默默吃馒头。 对方即使伤成这样,坐在这赤贫的小屋内吃着馒头,但动作仍是不急不缓,斯文优雅,颇具观赏性,那双修长如梅枝的手拈着的仿佛是块无暇白玉。 殷不疑倒也不介意自己被人盯着,屋内一时间没人出声。 “有个问题。”唐玉斐突然开口,“我今晚睡哪儿?” “柜中有被褥,唐仙友若不介意就在地上凑合一晚吧。” 唐玉斐起身的动作顿了顿,看向殷不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是客人,对方怎么就让她在地上凑合一晚了?就算受了伤,好歹意思意思说句你睡床、我睡地上吧,然后她再有礼貌的拒绝。 像是看懂她心中所想,殷不疑坦然道:“夜间地凉,唐仙友修为更高,想来影响不大,我又受了伤。” ...... 唐玉斐走到柜前,一把拉开柜门,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叮的一声敲在地上。借着烛光,唐玉斐看清那是柄修长通透的剑。 她将剑捡起来细细观察,剑身有波纹鱼纹,寒光冷彻,似泅了层海蓝色的光晕。那鱼活灵活现,像活生生贮在海里,夜风擦过剑身时,耳边似有涛声回响。 但同样的,这柄剑也没有丝毫灵气流动的迹象,否则自己不可能没发现它在柜子里。 这样的材质外形,不可能是柄普通凡剑,唐玉斐认出来了,这是殷不疑的北冥剑。 世人皆知不疑仙尊少时追鲲鹏,从北冥至南冥花费七天七夜,终于将那心高气傲的仙兽收服,并用鲲之鳞鹏之骨和其内丹打造出一柄极品灵剑,此后斩妖除魔伴他左右。关于这柄剑的模样,世人多有描绘,亲眼见过的却没几个。 唐玉斐几乎是到现在才能完全确定,这住于无名山野一间农舍内的筑基期修士就是修仙界第一人殷不疑。 她只是没敢相信,对方的修为竟跌的这么快? 难怪说吃饭是让自己的身体提前适应,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回到炼气期去了。 “那是我的灵剑。”殷不疑平和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只是我的灵力无法长时间御剑,再加上山内一向平和没有魔物,平日里用不上,我便收起来了。” 唐玉斐几乎是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盘膝坐于床上的人,从修为第一跌至筑基,他看起来居然还很平静,换成其他人早就疯了吧? 仙界之人大多对殷不疑又敬又怕,但觊觎他的人和结下的仇家亦不少,他如今没有自保之力,明明待在白玉京内才是最妥帖的方式,也是找回修为希望最大的地方,为何要独自离开? 还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修为大跌至此呢?仅是走火入魔四个字就可概括的吗? “是柄好剑。”唐玉斐看似很喜欢地摸了摸剑身,这才将剑收回柜中,抱了被褥出来。 她将被褥铺好后和衣躺下,果然地板透心凉,幸亏她灵气护体,并不在意。 “委屈唐仙友了。” “修仙之人没这么娇气,有床被子就很不错了,伏杀魔蛇的这几天我都是在树上睡的。” 说起魔蛇,唐玉斐的语气凝重几分:“明日我要去搜寻魔蛇的踪迹,它受伤极重,跑不了多远,只是它定会想办法吞食血肉恢复修为。附近只这一个村庄,我担心魔蛇发现后会打村民的主意,殷仙友也是修仙者,麻烦你明日就留在村内照看,并通知村民们先不要入山入林。” “好。” 说罢,床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殷不疑递出一个东西,唐玉斐伸手接过,触手温热,发现是块通信用的玉牌,形质极佳。 “若有需要,用此物传信于我。” 她接过玉牌,两人没再多话。 第二日一早唐玉斐就御剑离开了村子,沿着记忆去往那处山崖寻找魔蛇的踪迹。那时受了重伤的魔蛇散作无数小蛇分头跑了,若有似无的魔气去往四面八方,几乎要将整座山头都覆盖,唐玉斐一时间无法辨认出哪个是本体。 山内还有新的野兽残肢出现,唐玉斐判定魔蛇还在这山内并未离去,只能一路找一路搜。 于是一整日,唐玉斐都耗在这山内,直到天色将晚,太阳将倾。 唐玉斐披星戴月地飞回殷不疑的小院,见屋门敞开,温暖的烛光透出院子。殷不疑正搬了椅子坐在院里,他的身前架着火堆,火堆上的锅汩汩冒着热气,殷不疑持了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那只老母鸡从栅栏里走出来在他身边打转,他就时不时丢颗干玉米喂它。 “唐仙友,你回来了,可有受伤?”唐玉斐落地的瞬间,殷不疑也抬起头,隔着锅中水汽看向她。 “我没发现魔蛇的踪迹。”唐玉斐微微摇头,面色不算太好看。 “它总会出来的。”殷不疑淡淡道,丢了手里最后一颗干玉米,说道:“先吃饭吧。”随之飘飘然起身,先将老母鸡赶回栅栏,接着去取碗筷。 唐玉斐坐在桌前,等着殷不疑给自己盛了碗汤。干净的小木碗里头浮沉着白菜鸡蛋和小葱,青是青白是白,模样煞是好看。 她吹了吹,喝了一口,皱起了眉毛。 怎么......吃起来怪怪的?甜不甜咸不咸,还带股蛋腥味儿。 唐玉斐瞄了眼殷不疑,对方吃的面色平静,从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于是她又挑出碗里的鸡蛋咬了一口,却嘎嘣作响地吃到了没剔干净的蛋壳和没融干净的糖块和盐块,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 “唐仙友是烫到了?”殷不疑总算发觉唐玉斐面色不对了,此时唐玉斐含着嘴里的东西,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于是他转而替她倒来一杯清水,推到她面前。 对方目光灼灼,唐玉斐终究是没法当着他的面把东西吐地上,只好艰难地咽了下去。 “殷仙友,你吃不出问题么?”她斟酌着开口。 “什么问题?”殷不疑面露不解,“这白菜是昨晚琼姨给的,应当没坏,鸡蛋是刚捡的,小葱也是不久前去地里现掐的。” “我不是说食材不对,我是说......味道不对。” “味道?”殷不疑怔了怔,“那该是什么味道?” 唐玉斐不知道怎么说,虽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口味,但这应该也不单是口味的问题了,殷不疑显然是不会做饭。他三岁便已筑基,该是早早辟谷,而在白玉京内门的都是些不需要再食五谷杂粮的修士。 他估计在离开白玉京之前根本没吃过凡人的食物,也是知道自己的修为很快会跌落筑基之下才开始做饭吃饭。 唐玉斐叹了口气:“那殷仙友觉得,昨晚琼姨给我们的饭食......”刚开了个头就觉得不对,昨晚那两碟子菜都让她吃完了,殷不疑就啃了几口馒头。 殷不疑依旧盯着唐玉斐的脸看,似乎是在等她解释,原本淡色的唇被汤水润过,衬在如莲如玉般干净的脸上,如美人桃般艳丽。 “无事,味道很好。”唐玉斐重新低下头,三两口将碗里的汤喝完了。 殷不疑想了想,甚为体贴地指向屋外那口大锅:“唐仙友若喜欢,锅里还有许多。” “......不用了吧。” “无妨,是特意为唐仙友做的,我吃的本就不多。” 许多修士即使辟谷后也会保留曾经的习惯,吃吃普通饭食,想来这位唐玉飞就是这样的人,何况他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金丹期修士已经驻颜,容貌不会再随之衰老,到元婴期才可自行更改容貌。十七八岁的金丹中期,修炼天赋已经称得上骇人,即使在白玉京内也会备受关注。 但他是殷不疑,并不觉得惊诧。 不过,殷不疑略一抬眸,看着脸色为难的唐玉斐,目光微动。 他能清晰看到对方眉心命宫处笼了层极淡的魔气,像是从血脉里生长出来的那般。这并非是受那魔蛇影响,而是已经在对方体内贮藏了许久,甚至于与本人的灵气相融合。 这魔气会随着灵气的修炼越发壮大,若是不早日根除,要么心生魔障,要么死于天道雷劫之下。 第五百八十五章 仙君不打工四 “真的不用了,我本就不需要进食,浪费殷仙友一番心意了。”唐玉斐不知道殷不疑在想什么,只看着那口大锅露出一脸便秘的神情,她吃东西是为享受的,不是为遭罪的。 谁知殷不疑忽地问道:“很难吃吗?” “......” 唐玉斐见他神色认真,只好委婉回答,“确实不太好吃。”如果让她师父知道有人这么糟蹋粮食,肯定要骂个三天三夜,额前提是他老人家敢骂的话。 “那便算了,还是倒掉吧。”殷不疑淡淡道。 唐玉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见他继续低头慢慢地把汤喝完,这才迟疑道:“要不明天换我来做饭吧,魔蛇还未找到,我暂且不会离开这个村子,还得叨扰殷仙友,总不能白吃白住。” “唐仙友会做饭?”殷不疑有些诧异。 “我们宗门情况特殊,像凡人那样一日三餐,大家都会做饭。”唐玉斐说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尤其我的大师兄,他原本是个厨子,算是被我师父拐上宗门的。” 殷不疑放下碗筷:“一直未曾问过唐仙友,出自哪个宗门?” “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宗门,算上我共只有五人,殷仙友想必并未听过。” “小宗门?金丹中期的修为在修仙界虽算不得什么,但唐仙友看起来年纪不大。”殷不疑缓缓道,“这样的修炼天赋,只是小宗门的弟子么?我听闻白玉京每五年都会开启仙门大比招收内门弟子,若是唐仙友愿意,想必进入并非难事。” 他说着顿了顿,似是斟酌几许才又开口:“白玉京,或许更适合你。” 唐玉斐总觉得对方话里隐含深意,他看着自己,却不像是盯着自己的眼睛,反而是盯着自己的印堂处? “我师父对我有恩。”唐玉斐摇头,“我小时落于魔渊,生死一线,是我师父将我捡回来的。” 去白玉京?想都别想!唐玉斐默默腹诽,她跟女主可是结仇结怨的,若是桑晚菀知道自己没死还又回来了,不得对她下死手?巴巴跑到男女主跟前,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虽然她体内魔气在白玉京或许能得到解决,但眼下唐玉斐还是决定另想办法。 “原是如此。”殷不疑低语一声。 “不过殷仙友,你也是修仙者,你出自哪个宗门?听你方才的话,似乎不像是山野散修。” 殷不疑微微一笑,收拾碗筷起身:“我确实出自一个大宗门,但因为天赋不佳,终生只能在外门修炼。再加上我的名字......总归在宗门内过的并不太好,于是离宗来到此地。” 唐玉斐见他转身去了屋外,正打算处理那锅汤,于是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胡扯,鬼信。 一连七日唐玉斐都逗留在这个村子里,白天她上山寻找魔蛇,赶在天黑之前回来做饭,然后由殷不疑收拾碗筷,晚上两人一个睡床一个睡地铺,相处和谐。 这山内也算是灵气浓郁,是个修炼的好去处,但唐玉斐根本没见过殷不疑修炼,每次她回来只看到对方悠闲的打水、喂鸡、摸蛋、清扫院子,甚至还用后院的竹子替唐玉斐做了把新椅子。 丹丹倒是隔两日就来,时而送药时而送菜,还带了针线要替殷不疑缝补衣服,但被他三言两句回绝了。 只是,唐玉斐在山上发现的动物残肢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些掉落的蛇皮,她觉得有些不妙。难道那魔蛇知道自己在找它,打算强行蜕皮进阶?怪不得自己最近感受不到魔气,魔修没有雷劫一说,届时自己绝不是元婴期的对手。 但它短时间内若想成功进阶,需要吞噬大量血肉,尤其是修仙者的血肉,可不是这些野兽能填补的。 唐玉斐回到小院时有些心事重重。 殷不疑拿了件衣服坐在烛灯前,正在自行缝衣服,见到来人,他语气温和:“回来了。” 唐玉斐拿起桌上殷不疑给她备好的清水喝了几口,却见他手里的衣服被他缝的乱七八糟,实在不雅观,于是皱着眉将衣服扯过来,说道:“我帮你。” 她用剪子将殷不疑缝的针脚全拆了,之后动作娴熟地重新缝。 坐在身侧的殷不疑细细看了半晌,语气微讶:“唐仙友,你还会针线?” “男人就不能会缝衣服?”唐玉斐瞟他一眼,嘴里随意道:“我们小宗门的孩子早当家,从小师父就教育我们要勤俭。新衣服向来都是师父穿完大师兄穿,大师兄穿完三师兄穿,三师兄穿完了,最后才轮到我,所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殷不疑第一次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唐玉斐没想到他是真信了,她乱说的......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说正事吧。”唐玉斐想到自己今天的猜测,有些忧虑地叹口气,“那魔蛇似乎是打算蜕皮进阶,元婴期我打不过,回来的路上我已经传信给我师父他老人家了,希望他能尽快过来一趟。它进阶需吞噬大量血肉,这几日我们多加小心一些。” 殷不疑点头,眸中露出深思之色。 “殷大哥!殷大哥!”院门忽地被人推开了,丹丹眼眶泛红地从院外跑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况先是愣了愣,随后才带着哭腔对殷不疑说道:“殷大哥,我爹好像出事了。” “怎么了?”殷不疑语气和缓,示意她慢慢说。 丹丹缓过气,这才颤颤道:“前两日,我爹偷偷进山里了,不过......不过他只是在山脚下转了转,并没有深入。晚上他回家时带回一块漂亮的蛇皮,说能在隔壁镇子上卖个好价钱,但是自他第二天走后就没再回来。” “今天我娘也去镇上找我爹了,眼看天都快黑了。殷大哥,我知道你是修仙者,会法术,你去找找我爹我娘好不好?” “蛇皮?”唐玉斐的脸色倏然凝重了,她放下手里的衣服。 “镇子在哪里?” 想必是那魔蛇蜕的蛇皮,丹丹身上并无魔气,应该没有同魔蛇接触过,或许魔蛇已经逃到镇子上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你,你,往西三十里就到了。”丹丹还没反应过来,慌乱无主地看向殷不疑,“殷大哥。” “殷仙友,你在这里看住村民,小心是那魔物的计策。”唐玉斐说罢提剑就走,“若发现不对立马传信于我。” “唐仙友。”殷不疑在身后出声唤她。 唐玉斐回头,却看见他微皱着眉,最终说了句:“小心。” 她点点头,御剑离开。 这次唐玉斐几乎是用着最快的速度赶往镇子,天色已晚,等她落于镇子的街道上时却发现没有一处人家亮着灯,街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安静到有些吓人了。 身后不远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唐玉斐匿了身形,发现是两个老更夫。他们走的战战兢兢,似在恐惧什么。 唐玉斐掠至他们身前:“请问......”却不想话刚出口,其中一个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噶了声就晕了过去。 另一个看着唐玉斐张大嘴巴,模样活像见了鬼,唐玉斐怕他大喊,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我是仙门弟子,天黑才不久,这镇子怎么这般安静?” 老更夫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支吾几声,等唐玉斐放了手,这才万分恐惧地说道:“仙家!仙家!我们镇子上有魔物!前日晚上,我们这儿最大的人家,就是庄家,里面传出了怪叫声,好些人都听到了,这声音实在是太瘆人了。” “第二日,庄家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我们也不敢贸然进去,谁知昨天晚上那怪声又传出来了!还,还听到了惨叫声。” “我们都是普通人,大家晚上都不敢出门,我也怕得很啊!仙家可是附近宗门的人?是来我们镇子上除魔的吗?” 唐玉斐想了想,又询问道:“前两日'你可有见过一个男人来镇子上卖蛇皮?” “听说过听说过!那蛇皮漂亮的很,就是被庄家人买去了。该不会......该不会那男人就是魔吧?!”老更夫吓的老脸惨白,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庄家,你们先行回去,别在外面逗留了。” 别了老更夫,唐玉斐一路找到庄家,偌大的庭院静悄悄的,竟没有一点脚步声和说话声,像是根本没有活人。虽然没有魔气,但唐玉斐确实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蛇腥味。 她悄然落于院内,四处漆黑,唯有一间房竟亮着灯,在这夜里就像海上飘摇的孤舟,实在太过明显了。 知道其中有诈,但也不得不进去,唐玉斐面色冷然。 轰的一声,两扇房门被灵气砸开,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散落在地。唐玉斐走进屋内,鼻尖传来一股女子兰香混着蛇腥和血腥的恐怖味道,令人作呕。帷幔重重的床上坐了个身姿曼妙的人影,隐约可见是个赤’裸上身的女子。 她背对着唐玉斐,一动也不动,却先出声了。 “官人,我的尾巴在哪里?” 女人声音幽怨,如泣如诉,恍若厉鬼般自唐玉斐耳畔炸开。 唐玉斐没作答,但金丹中期的灵力猛然爆发,周遭空气骤冷,寒意爬进屋内,地板墙壁竟结起寸寸寒霜。手里的剑像闪电般劈了过去,结冰的帷幔瞬间被轰成渣滓,现出床上人的真实面貌,是个眉目如画的女子。 令唐玉斐没想到的是,床上的女子没有躲闪,她这雷霆一剑竟直直刺在了她胸口,捅出个大窟窿。 真是大窟窿,因为里面是空的。 没有内脏也没有鲜血,只是一层皮。 女子似乎感觉不到疼,她弯唇露出个诡异的笑容,再一次开口:“官人,我的尾巴在哪里?”随后整个人像漏了气的囊袋般逐渐干瘪了。 唐玉斐一把掀开盖在她腿上的锦被,竟是条粗壮无比的蛇尾,有成人这么粗,且鼓鼓囊囊,自床上垂下后又盘在了梁上,一圈又一圈。 这是魔蛇褪下的蛇皮,它本尊早已不在这里。 唐玉斐脸色难看,她用剑尖挑破蛇尾,里面哗啦啦掉出一堆残肢碎块,有人的有兽的,臭气熏天,唯有一个人还是完整的,竟是琼姨。 琼姨浑身泡在粘液中,脸色青白死灰,唐玉斐探了探她的脉搏,微弱至极,但好歹还没死,便立即往她嘴里递了颗丹药。 庄家的人和丹丹她爹,估计都已经在蛇腹内消化了。 而就在这时,唐玉斐发觉怀中有东西在发烫,是那块玉牌。 她急忙将它取出来,羊脂般的玉牌上现出两行字:魔蛇袭村,烦请速回。 第五百八十六章 仙君不打工五 收到玉牌上的消息后,唐玉斐便火速往回赶,但她背着个琼姨,速度不免慢了许多。 远远地,唐玉斐看到一个淡金色的灵力罩如金钵倒扣般将整个村子都盖在下方,她有些惊异,想不到那烛灯的保护范围竟能放得这么大。 不过,既然灵力罩没破,那他们是不是没事? 唐玉斐正要飞往殷不疑的小院,却眼尖瞧见村口站了个人,刚好被隔绝于灵力罩之外,模样有些眼熟。 “师父?” 是个身材瘦小的老头,满头白发束的很凌乱,衣服上也打了许多补丁,手里还杵了根翠碧的棍子作拐杖,乍一看邋遢的宛如路边乞丐。 老头见到唐玉斐,有些欣喜地用脏兮兮的手拉过她左看右看,嘴里啧啧两声:“乖徒,许久不见,瘦了,还黑了。” 随后将脸一板:“怎么是金丹中期了,为师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修炼这么快,容易打击老年人的自尊心?” 唐玉斐不吃老头这套,她一个修仙者,哪里会瘦会黑?问道:“师父,魔物呢?” “嗨,为师我可是收到你的传信就马不停蹄赶来了,谁知还是晚了一步,让它给跑了。”老头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跑了?”唐玉斐略皱了眉,“您是元婴后期,就算魔蛇强行进阶至元婴,杀它也是轻而易举,怎么会让它跑了?” 老头指指灵力罩:“喏,为师赶来时远远就看到有阵法的灵力波动,魔气也很快消失的一干二净。至于这个灵力罩可不是凡品,不过想将其打破也不算难事,这不正好你来了么?” 说罢老头凝神竖起一指,一道精粹的灵力由指尖迸射而出,击在灵力罩上。接连两次,灵力罩宛如被锐物刺中的蛋壳般生出无数大小裂缝,随后哗啦碎了。 唐玉斐刚飞至小院,脑后响起破风声,一根竹棍朝她狠狠地砸了下来,随之还有女孩的尖叫。 这是没有掺杂任何灵力的攻击,唐玉斐用手轻松接了,发现是她做给殷不疑的拐杖。 丹丹砸出那一棍后似乎被抽干了全身气力,双腿打着摆子,浑身哆嗦如筛糠,但她总算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是唐玉斐。 “你......你......你还活着?” “殷仙友呢?”唐玉斐放下琼姨问道,漆黑的小院内只有丹丹一人,那殷不疑呢? “娘!娘!”丹丹朝昏迷不醒的琼姨扑了过去,泪水哗哗地落了下来,大声嚎哭。 “女娃,你哭什么,你娘还活着呢。”跟进来的老头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丹丹似乎愣了下,随后哭势稍收,抽噎道:“我......我不知道殷大哥去哪儿了,不久前殷大哥让我在屋里守着烛灯别让它灭了,之后独自出去了。我等了许久,就在刚刚,烛灯它突然灭了,我心里害怕......” “殷大哥他是不是出事了啊?”丹丹说着嘴巴一咧,抽噎声又大了起来。 老头抬手掏了掏耳朵,似是被哭声扰的有些心烦:“哎呀女娃,你快别哭了,老头子耳朵都要让你哭聋了。”说罢对唐玉斐使了个眼色:“乖徒,你跟我来。” 唐玉斐想了想,从怀里取出瓷瓶,倒出一丸丹药递给丹丹:“若你娘一个时辰后还没醒,就喂她吃下。” “等等!”见唐玉斐要走,丹丹急忙出声唤她,“唐,唐大哥,我爹呢?” 唐玉斐正欲御剑的动作稍顿,没有作答。 丹丹眼底的希冀倏然灭了,脸色霎时间惨白,她低下头,半晌才嗫嚅一句:“你能不能,救救殷大哥?” 耳边风声夹杂了一道剑鸣,丹丹再抬起头时,漆黑的院内已空无一人。方才,她似乎听到那人说了声好。 ...... 唐玉斐跟着老头飞入山林,踏着月色落于一口荒废许久的枯井前,枯井上覆满青苔,周边散了一地乱石。 “乖徒,为师就是在这个方向看到有阵法启动,这处枯井应当是阵眼。”老头边说边用手里的棍子打落枯井旁的杂草,果然露出几个生涩难懂的符号,“果然是传送阵,不知是谁人设下,已经损毁严重,承受不了太大力量,元婴之下勉强可行。” “这么看来,那魔蛇或许没有成功进阶,还在金丹。”老头若有所思道。 “师父,这阵法还能启动吗?” “只要被传送者的修为在元婴之下,阵法约莫不会出岔子。” “那阵法通往何处?” “这不清楚。” “那您能开启阵法吗?” “这当然......”老头一愣,“乖徒,你这是想干嘛呢?” “村子里有个筑基期的修仙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打开了阵法,将自己和魔蛇一并传送走了,我得去找他。” 老头断然拒绝道:“不行,这传送阵不知通往何处,万一是个极凶极险之地,你小小金丹过去不是送死么?为师不干。”说罢挨着井边一屁股坐下了。 唐玉斐就站在老头跟前,默不作声地盯着他,气氛一时间静默下来。 僵持良久,老头突然一蹦三尺高,来到唐玉斐身前朝她的脑袋狠狠敲了一下,骂道:“逆徒,你个倔驴脾气都是跟谁学的?你若一个不慎死了,以后谁给为师养老?我养你长大是为了让你跟为师对着干的?那筑基期修士说不准早死了,还找什么?” “师父,他既能开启这阵法离开,说不定是留有一线生机。”唐玉斐无奈道,“况且,我不能弃友人于不顾。” “什么友人,你先跟我说说,这人莫不是个男娃?”老头将手里棍子狠狠杵了杵地面,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好好好,我早说过不能由着丫头在外面野,鬼迷了心窍了!” 硬的行不通就来软的,唐玉斐挽着老头的胳膊开始撒娇:“师父,您有办法开启传送阵对吧?如果真是险地,我会想尽办法保全自己的,打不过的时候我还不会跑吗?我若是死了,回头谁来给您养老。” 她一阵软磨硬泡一通好说歹说。 老头终于烦不胜烦,没好气地拍掉唐玉斐的手:“得得得,为师还有你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不缺你一个。”接着又拉长了老脸:“你确定了?为师可不能跟你一起过去。” 唐玉斐点点头。 “罢了罢了,这个你拿好,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站过去吧。”老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葫芦丢给唐玉斐,之后用棍子敲了敲井壁。 这是个防护类灵器,效果或许跟殷不疑那盏烛灯差不多。 唐玉斐站在井沿,老头理了理周边的乱石,将它们东一个西一个地搭起来。明明是无风的夜晚,唐玉斐却突然感到了阵阵凉意,这是从井底传出来的。 老头嘴里嘀咕着什么,只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灵力注入这些石头,阵纹亮起,连接石头并延伸至井边,随后发出强烈的光芒。井口'爆发出强大的吸力,唐玉斐几乎是瞬间就被扯入其中。 耳畔似乎刮过老头的呼喊:“先给为师传信啊!” 一阵天旋地转后,唐玉斐才终于又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周围狭窄漆黑,她抬头一看,巨大的血月凌空而立,她正处于井底。 唐玉斐飞出井外,发现这是个荒废的小院,井边已是杂草丛生。 她推开腐朽的门出去,入目是一片断壁残垣,街不成街巷不成巷,空无一人,这地方似乎已经被废弃很久了。 而最令唐玉斐感到诧异的是,这个地方竟没有丝毫灵气波动。 怀中玉牌在这时再一次隐隐发烫,唐玉斐将它取出来,玉牌上竟生出一道虚虚的灵力丝线,几乎微不可查,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难道殷不疑给她的玉牌还能感应寻踪? 于是唐玉斐顺着这丝线的方向赶去。 这地方古怪,唐玉斐不敢贸然御剑,更不敢耗费过多灵气,脚程并不太快。她略一估计,只觉自己应该已经赶了两个时辰,但天上的血月仍高高悬挂着,一动未动,仿佛不会落下一般。 血月、无昼、没有灵气,唐玉斐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是知道自己被传送到了哪里。 传闻中的仙罚之地,仙界中唯一一个永不会有灵气、根本无法修炼的地方。这里没有约束、没有律法,也没有明天,因为在这里的人随时都会失去性命。但同时,仙罚之地充斥的暴乱和自由也是不少人的天堂,不少杀人屠宗的罪人都逃往这里,依然逍遥。 除此之外,这里还收容着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如颠沛流离之人,俗世不容之人,罪大恶极之人,甚至远离尘世之人。 总之,群魔乱舞,果真应了老头那句“极凶极险”。 殷不疑如今只有筑基期修为,他在这里要如何能活下去? 唐玉斐心中忧虑,只能加快步伐,直至看到不远处华灯万巷,城墙高立,耳畔传来人声沸鼎。她走到巨大的城门前,看到城楼上写了“无生”二字。 仙罚之地的无生城。 城门口的两个黑衣守卫神色漠然地站着,似乎对进城的人并不感兴趣,唐玉斐看不出他们的修为,想来远在她之上。 她入了无生城,看到一派繁华极乐之景。街道上商贩遍地,叫卖不绝,火树银花,笙歌阵阵,有穿着风'流的男子揽着妖艳'舞女当街而过,也有妇人打扮的女子牵着小孩买糖葫芦。连片的房屋皆挂满彩灯,将仙罚之地的永夜渲染的如同白昼一般。 若是忽略当空的血月,这里看起来与凡间夜市无异。 唐玉斐混在人群中,身边不知路过几个她看不透修为的人,便越发小心。她跟着这丝线一路找,最后停在城中湖前。 湖中有座装潢华丽的巨大画舫,共三层,每层都摆满了灯笼鲜花,香风拂面。船上站着许多风格迥异描眉画眼的男子和女子,在湖边众人的起哄声中洒下花瓣或金粉,也有男人女人走进画舫,向门口的美艳女人递了些什么后上去了。 唐玉斐一看这画舫上的题字:娈仙阁。 这么露骨的名字再加上眼前这光景,唐玉斐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殷不疑,在这里头? 第五百八十七章 仙君不打工六 画舫四角都站了两个小厮,竟都是金丹初期的修为,若是贸然动手,唐玉斐讨不到好,尤其仙罚之地没有灵气补充。 她想了想,随着前往画舫的人’流一起,慢慢朝画舫靠近。 前方不远有两个结伴同行的男人向门口揽客的美艳女人递出一个小瓷瓶,那女人长了双狐狸眼,露着两条洁白的藕臂,臂弯挂着披帛,此时当着两个男人的面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四颗小球,一举一动皆媚态横生。 而唐玉斐清楚的看到,那四颗小球灵气充溢,竟是生生将灵气压缩后炼制而成。 女人收了瓶子,这才放行。 “哟,这位客人瞧着面生,也是来我娈仙阁寻'欢吗?只要交了入场费,阁内的公子姑娘随意挑,只不过他们愿不愿意还得看客人本事。”女人瞧见唐玉斐,扭了纤腰上来了,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 唐玉斐在这香气中隐约味道一股狐臭味,她面上不动声色,装作好奇地问道:“入场费需多少银两?” “银两?”女人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掩唇咯咯笑了几声,眼神上下肆意打量着唐玉斐,“客人你是刚来这里吗?我们无生城不用银两,只收灵丸。” 灵丸,大概就是方才那两人给出的东西。 “瞧你这样也拿不出灵丸,这样吧,一个金丹期的客人,我只收你三成灵力,如何?” 收她的灵力? 唐玉斐沉吟一瞬,点头:“好。” 女人直接从胸口衣襟中摸出块黑色的玉石:“往里注入灵力,记住,要三成。” 唐玉斐依言伸出一只手捏了黑色玉石,缓缓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待到恰好注入三成时,那玉石闪了闪,女人这才满意地将玉石重新塞回衣襟,让开了道。 “客人若是头回生,我倒是能给你介绍介绍,只是不知,客人你要姑娘......还是要公子?” “我要男人。”唐玉斐想了想,“干净的。” 女人又是弯唇一笑:“干净的?阁内二楼西侧的厢房内都是新来的公子姑娘。不过我可提前说好,我们娈仙阁只讲求一个你情我愿,他们愿不愿意得看客人自己。” 唐玉斐刚迈步进了画舫,两个姑娘就迎了上来。 “公子可需要我们陪?” “不必。”唐玉斐摆手,丝线一路延伸,果然去往画舫二楼。 她们却不依不饶,伸手要摸唐玉斐的脸:“公子,我们姐妹一个擅琴一个善画,保证让您满意~” “抱歉啊姐姐们,我喜欢男人。”唐玉斐侧身避开,躲过魔爪。 那两个姑娘却登时变了脸色,就差把晦气写在脸上,怏怏走开了。 唐玉斐避开揽客的公子姑娘走上二楼,却发现丝线不是往西侧厢房延伸,反而拐去了东侧,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门内仅有一个脚步声,唐玉斐推门而入,屏风后有个人影,似乎正在换衣服,听到动静后有道女声不耐地响起:“谁这么无礼,也不敲门?”而唐玉斐清楚看到,桌上放着的正是殷不疑那块玉牌。 屏风后的人也不管自己衣裳半解就走了出来,满脸不虞:“你怎么还......”说话一半,一柄寒光凛凛的短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要干什么?娈仙阁不得闹事,这是规矩。”冰冷的触感令她慌了神,眼前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身量不高,年纪也不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很是冷静。 “桌上的玉牌是哪儿来的?” “是我从一个新来的小倌的厢房内捡的。” “哪个厢房?” “西侧左数第三个......” “不许出声,不许喊人。”唐玉斐将短剑紧了紧她纤细的脖颈,低声威胁,“今天你若踏出这个房门,我随时都能杀了你 。” 男人神色认真,她打了个寒颤,只得点头。这无生城内多得是修为高深的罪人散修,但像她这样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只有少管闲事才能活得久些。 唐玉斐见她安分,这才收了玉牌离去。 她走到西侧左数第三间厢房门外,靠近门听了听,却发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是没人。 唐玉斐刚进去把门关上,突觉脑后有嗡鸣之声,剑招裹挟着灵力奔涌而来,直指命脉。她立即抽剑回身,叮当一声,两剑相撞,她终于看清来人。 男子身上松垮的白衣曳地,露出领口一片肌肤,黑发散落,风霜冷冽的气息随着剑尖扑面而来。他的眉眼似也被霜雪浸染,整个人惨白到通透,淡色的唇紧抿着,姿仪无双,霜华绝色。 两人一时静默。 “殷仙友?” “唐......仙友?”似有些不敢确定,殷不疑开口迟疑。 “你怎会来此?” 殷不疑收了剑,却不知是不是刚刚的剑招用足了气力,掩唇咳嗽了起来,双颊也晕起浅红色,身形颤抖。他想退后半步,却一时忘了自己的腿伤未愈,差点跌倒。 唐玉斐上前两步搀住他,搭上他的脉搏。 他体内灵力紊乱,受伤极重。 “还剩最后两颗。”唐玉斐将瓷瓶递给他,让他全部吃了,同时往他体内打入几道灵力。 只可惜这里没有任何灵气,殷不疑无法调息疗伤。 “......多谢。”殷不疑被扶着坐下,闭了闭眼,神情难辨。 过去未曾想过,他会有这样的时候。 “山内的传送阵是你开启的吧,连通的竟是仙罚之地。”唐玉斐说着将他那枚玉牌摆在桌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殷不疑神情微愕:“当时情况危急,一时忘了将它留下。” “仙罚之地内的阵眼不止一个,我将魔蛇引去山内开启传送阵后独自出来了,想必它是被送去了另一个阵眼。只是当时我的灵力已不足以开启第二次传送,无法回去,之后......”殷不疑说到这里顿了顿,“之后被带来这里,身上的东西被连同这枚玉牌皆被取走。” “唐仙友,是我的疏忽,只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真会来?” 殷不疑略点了点头。 “我去了隔壁镇子,但留在那里的已是块蛇皮,除却琼姨,其他人皆已被魔蛇吞食消化。”唐玉斐转而说道,“我和我师父都晚来一步,所幸村子里其余的人无恙,丹丹她让我来救你。” “唐仙友不必为我犯险。” 唐玉斐却笑了:“殷仙友,我当你是朋友,哪有弃你不顾的道理,再说我来都来了,眼下我们还是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况且,你现在待的地方可很是不妙啊。”唐玉斐的脸上露出几许揶揄之色。 殷不疑面色无奈:“那唐仙友,你可有灵丸?” “......没有。”唐玉斐瞅他,“这儿我第一次来。” “画舫内有八位金丹初期,一位元婴初期,如今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你将我赎身。”赎身这两个字殷不疑说的倒是坦然。 元婴初期?是门口那位揽客的女人?这里的老'鸨?唐玉斐总觉得对方有些不寻常。 “可我没钱赎你,又打不过他们。”唐玉斐两手一摊,“不如这样,我们用点最古老最传统的法子,我打晕一个客人,你换上他的衣服,我们光明正大的从画舫走出去?只是殷仙友这脸,未免过于引人注目了些。” 唐玉斐探头在房内打量一圈,果然看到不远处的梳妆台上有妆匣,这就是青楼的好处了。 于是唐玉斐将妆匣拿来,打开。 殷不疑静默一瞬:“唐仙友,我认为此举不妥。” “我也认为不妥,但姑且试试吧,总归没什么损失。”唐玉斐取画笔蘸了蘸,欲往殷不疑脸上比划,“这画舫立于湖上,四周都是水,我不认为我带着你能一路游出去,就算要打我也要在岸上打。”话音落下,手中画笔也落在了殷不疑脸上。 冰凉的触感贴于面部,殷不疑眼皮一跳。 这样冒犯的举动几乎是让他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唐玉斐的手腕。 “唐仙友。” 手中的腕骨却格外纤细,就连骨节和指甲都形状漂亮。 但筑基期如何也撼动不了金丹期的力量,唐玉斐灵巧地挣开,将他的手按了回去。 殷不疑这回有些认命地闭上了眼。 “唐仙友,你们宗门,还教描妆画钿吗?” “嗯,我们小宗门太穷,什么手艺都会点,平常会接点活计赚些银两回去补贴家用。毕竟魔物不是天天有,也不太可能找上我们这样的小宗门,你们大宗门不懂的。” “会不会太过荒废修炼了?” “哦,只是跟我师父顺手学的。我师父以前想给我们找个师娘,希望能每天能给她画眉涂妆,谁知道打了一辈子老光棍。”唐玉斐一边在殷不疑脸上涂涂画画,一边胡言乱语。 “......” 摆弄了好一阵,唐玉斐这才满意收笔。 其实她化妆技术还是不错的,只是将殷不疑的眉毛涂的粗一些,嘴巴改的大一些,皮肤改差了些,再修了修脸部轮廓。但他的骨相还是太过优越,一站起来仍比常人更引人注目些。 唐玉斐又裁了块纱帘覆在他脸上,之后就果真潜入其他房间,找了个身量同殷不疑差不多的男人将其打晕,扒了他的衣服。 她又将老头给她的小葫芦塞进殷不疑怀里,这才半搀半扶地带他往画舫大门走去。 门口的女人果然拦在二人身前,神情似笑非笑:“客人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是对我们娈仙阁的公子姑娘不满意?而且,分明进去时是一个人,怎么出来就成了两个?” “你们这儿不是讲究你情我愿么?没有公子姑娘喜欢我。”唐玉斐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至于这位,是我好友家的相公,我那好友说她相公日日流连青楼,花天酒地不知返家,还患上了花柳病,特地求我帮忙将她家相公带回去,这不恰好在这儿找着了。” 殷不疑朝唐玉斐看了一眼。 唐玉斐没受影响,仍盯着女人的眼睛。 “客人莫要说笑了,这阁内每个人的气味我都认得,包括新来不久的。”女人敛了笑容,眼神逐渐冰冷了下来,“客人若是想赎他走也行,只是要交足了赎身费。” “要多少?” 女人复又笑了,似是将她打量一番,这才轻声说道:“我要你的全部灵力。” 全部灵力?唐玉斐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毛。 袖袍下,殷不疑敲了敲唐玉斐的手心。 “有点太贵了吧?”唐玉斐干笑一笑,“这人瞧着病恹恹的,就算赎回去也不知道能服侍我多久呢,我还是在这里玩玩得了。”于是立即将没来得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第五百八十八章 仙君不打工七 两人再度折回房间,殷不疑这才开口:“唐仙友,方才你若答应用全部的灵力赎我出去,我们就都走不了了。” “我还没这么傻,这交易自然做不得。”唐玉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别说无生城了,估计连娈仙阁都走不出去,我看还是给我师父传个信,让他老人家想想办法吧。” 殷不疑却摇头:“仙罚之地与外界无法通信。” “殷仙友似乎对这地方很了解啊。”唐玉斐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盯着殷不疑被她涂涂画画过的脸,“说起来,你居然能在山内发现传送阵,还能利用它带走差点晋升元婴的魔蛇,大宗门就连外门弟子都如此不凡吗。” 面对唐玉斐的诘问,殷不疑先是不疾不徐地给自己也倒了杯水,轻抿一口,这才淡淡道:“我曾来过这里,当初便是先发现了山中的传送阵,后才居于附近村庄。” “至于个中缘由。”殷不疑双眸一抬,漆黑的眼瞳沉如幽'谷,“唐仙友,谁又没些秘密呢?” 看来殷不疑早就想到以后会有需要它的时候,只是魔蛇让他使用的时机提早了。 唐玉斐无所谓地笑笑,只说道:“好,殷仙友既比我了解这里,就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说。” 殷不疑放了茶杯,思忖半晌,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了:“仙罚之地设有禁制,若想来去,除了找到传送阵外只能强行将禁制打破。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此地没有灵气无法修炼,更无法与外界通信,所以一般修士不会来此。” “与之相反,常人不来,为常人所不容的人就想尽办法进来,这样的人多了,也就有了无生城。” “此处对普通人来说与外界无异,但对修仙者来说,唯有依靠灵丸才能继续修炼,若想获得灵丸,可以受无生城雇佣、为其效力,也能杀人夺物。但前者有个条件——须签订无生城的灵契,永远隶属这里,不再出去。” “至于后者,在这里杀人不需承担任何后果,只需小心下一刻会有比你更强的人为同样目的杀了你。” 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声如流水,涓涓细淌,透着股漫不经心的随意感。 唐玉斐静静听完,无奈扶额,她怎么会签这劳什子灵契:“如此说来,赚取灵丸的法子行不通。” “不只是这样,娈仙阁既张口要唐仙友全部灵力,替我赎身所需灵丸的数量必不会少。”殷不疑一句话,似乎替唐玉斐把后面的路也断了。 “殷仙友,你现在是故意要让我知难而退吗?” “唐仙友不必介怀,你已救我一次,我不过几日粗茶淡饭相还,如今更没想将你牵扯进来。我既来过这里,说不定会有别的法子脱身呢?”殷不疑淡色的唇弧度微扬,语气仍是平和的,说出来的话却显得疏冷,“相识一场,后会有期。” 这是劝她二人就此分道扬镳了。 唐玉斐自然相信对方还有其他手段,他可是殷不疑。 他既曾以“殷不疑”的身份来过仙罚之地,又能将仙罚之地作为脱身后路,就说明如今的处境他仍有转圜余地。 但,一旦分别,想再找到殷不疑可就是件极为麻烦的事了,她不想将之后的时间都放在找人上,也不喜欢这期间万事不可控的感觉。更何况,自己离元婴期的雷劫已经不远。 所以这次,她非要阻断殷不疑计划之内的路,让他去走另一条。 唐玉斐起身走到窗边,将原本紧闭的窗户打开一条缝,从这里可以看到画舫下方的场景。喧闹鼎沸的人群,静谧无波的湖水,流光溢彩的灯笼,角落巡守的小厮以及远处那位身姿袅娜千娇百媚的老’鸨。 血月悬挂于漆黑长河,倒映进唐玉斐黑白分明的眼中,她的面色如湖水般平静,却仿佛正在出神,思索着什么。 “殷仙友,你说要何等修为才能打破仙罚之地的禁制来着?”唐玉斐突然出声。 “出窍期修士的五成功力。” “那不巧了,我只是个小小的金丹,又不通阵法,能来这里是我师父开启的传送阵,如果没有殷仙友替我开路,我可没办法出去。”唐玉斐回头,冲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殷不疑微愣,似没想到她就这么莽撞的进来了。 唐玉斐兀自说了下去:“八位金丹不联手,我逐个杀死他们并不难,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在那元婴修士发现之前尽可能多的减少威胁。我虽然肯定打不过元婴期,但一心要逃的话未尝没有机会,待他们都被我引走后,你再从这里出去。” 殷不疑看着唐玉斐,脸上神情莫辨,困惑,不解,还隐了分清寒冷冽的锐意。 这次他许久才开口:“为何如此?” “我说了,我既来了这里就不能弃你于不顾,谁知道你嘴里的别有法子是不是为了让我安心离开故意骗我的。”唐玉斐像是没察觉到他暗藏的试探,还以他灿烂的笑容,“区区外门弟子,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反倒我这么好的修炼天赋,要是因你背上莫须有的业障,到时滋生心魔无法飞升怎么办?” “......”一说到这个,殷不疑无法反驳。 他自然不是什么大宗门天赋很差的外门弟子,对方身藏魔气也根本不可能飞升,这些话落在他耳中实在荒唐。 “元婴初期的修士是不是门口揽客那位女子?” “是。” “那便好了。”唐玉斐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殷不疑理解不了唐玉斐话里的意思,见她抽出腰间佩剑,竟是真打算这么做了。 他微叹口气,诚心劝道:“唐仙友,太过心善,不是好事。” “殷仙友说错了。”唐玉斐手执灵剑行至门边,待推门而出的前一刻她神色认真地对殷不疑说道:“我并非心善之人。” 房内突然落静,察觉对方的气息已经远去,殷不疑这才低下头久久凝着手边的杯子,似乎在思考一件令他困扰颇久的事。 唐玉斐直接从画舫另一侧跳了下去,她没告诉殷不疑自己如今只剩七成灵力,这些灵力用一分少一分,之后是根本不可能从元婴修士手里逃脱的。 她也没想逃,因为就在刚刚,唐玉斐似乎确定了某件事。 于是她决定赌一赌。 画舫一角,两个小厮打扮的男人百无聊赖地盯着湖面上灯火的倒影,金丹初期的修为让他们将里头酒盏相碰和男女暧’昧之声听的一清二楚。或许是平静持续了太久,他们已经有些懈怠,其中一个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两位小哥,茅厕怎么走?” 年轻嗓音带着十足的慵懒自后方冷不丁响起。 “茅厕在里面,自己找去。”掏耳朵的小厮甚至没有回头,想随口将人打发掉。 然而脚步声却离他越发近了。 “听不懂人话是吧?”小厮怒而回头,对上一张单纯又灿烂的笑容。同时,他觉得腹间骤疼,随后凉气倒灌。 一柄剑不知何时已经洞穿了他的丹田。 “你......” 他身旁的小厮嗅到危险的气息,几乎是立即要有所动作,可耳畔又响起低而短促的三个字:“死的妙。” 短剑势如闪电,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几乎是瞬间就将他的丹田也捅了个对穿。 两个金丹初期修士的身体软软地靠在画舫的围栏上,脸上还保留着生前的表情,眼神却逐渐灰暗。他们扮作小厮干了十几年,第一次有人在娈仙阁杀人,死的就是自己。 唐玉斐未作停留,立即往另一侧奔去。 这两个小厮却并不松懈,同样的招式行不通,于是唐玉斐没有打草惊蛇,她将手里的剑丢入湖中。 “何人?” 察觉到有人靠近,其中一名小厮直接拔剑出声喝问,另一个也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唐玉斐并未作答,手一挥,湖中扬起大片水珠,哗啦啦朝他们拍去。 那二人自然受不了被人挑衅,身体皆亮起一抹光,灵气护体,轻松就将水珠挡住了,并未沾湿衣袍。 “找死?” 小厮脸色骤冷,正要出剑教训唐玉斐,却不想被挡开的水珠洒落地面后竟结成了冰,他一个踉跄。而就是这瞬间的破绽,已经足够高他一个小境界的唐玉斐杀死他。 身后哗啦作响,方才被唐玉斐丢进湖中藏匿的灵剑飞出,朝他轰杀而来。 灵剑带着势如破竹的慑力穿透木板,同时钉穿对方的心脏,而针对另一个人织成的小剑网也已就绪,剑光坠落如流星,白光闪耀,没有给出丝毫喘息的机会。 可另一个小厮似有什么保命手段,剑光将他砍的遍体鳞伤,甚至斩断他的右臂,却让他逃了。 唐玉斐暗道不妙,正欲追击,一道汹涌磅礴的气息突然而至,惊的唐玉斐立即改换招式,灵气护体,换攻为守。 “胆敢闹事者,死!”阴冷的女声在唐玉斐耳畔响起,元婴期可以短距离瞬移,那美艳女人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唐玉斐身侧。 虽然早有准备,可唐玉斐还是觉得仿佛有块巨石砸在了自己的胸口,将她打的倒飞出去,并连续撞毁了两扇木墙才止住身形。 喉间腥甜,唐玉斐生生将其压了回去。 “区区一个金丹中期,也敢不将我娈仙阁放在眼里了。”美艳女人面如寒冰,嫣红的唇勾起讥讽的弧度,居高临下地看着唐玉斐。 “好久没闻到过这么大的血腥气了。”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不过,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杀死三个人,倒也有几分本事,那就赏你......将灵力都抽干为我所用吧。”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人已经出现在唐玉斐近前,女人披帛如练,朝唐玉斐狠狠抽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 仙君不打工八 两人的修为差了个大境界,因而美艳女人的攻击极为蛮横粗暴,一点技巧都没有。她冷着脸,臂间披帛一扬一抽,如即将踩死一只蝼蚁般冷漠。 唐玉斐知道这看似柔软的披帛若是落在身上,必然十死无生。她不敢怠慢,疯狂调动体内灵气,意图将它们都注入到自己的灵剑内。 剑身发出嗡鸣,似承受不住般轻轻震颤了起来,剑身随之出现一道极其微小的裂纹。 这柄剑只是普通灵剑,随着她的修为越来越高,已经不再适合她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用你使出这套剑招了。”唐玉斐眸中露出惋惜之色,像是在告别自己的老朋友。 灵剑似是听懂了唐玉斐的话,铮然发出嘹亮凄厉的剑鸣之声,响彻云霄。 以画舫为中心的湖面激荡起圈圈涟漪,随后无风起浪,湖水被翻卷倒灌而起,自半空落下,细密的水珠瞬间变成锐利的冰锥。 唐玉斐自画舫上一跃而起,衣摆猎猎,一股令人心惊的剑意轰然浩荡。 她剑尖直指对方心脏,似惊雷劈落,而灵剑哀鸣着,如同战场上赴死的将军,裹挟着苍茫肃杀之气,没有给自己留半分退路。空中冰锥被这汹涌剑意所感染,也随之化作千万柄利剑,悲壮地朝着美艳女人杀去。 画舫上的人早在美艳女人外放元婴期威压时就开始四处逃散,在仙罚之地,这样的事情几乎天天发生,稍有不慎就会被强者的争斗所波及,并且殒命。 凌乱的脚步声和女子的尖叫声,以及杯盏瓷器破碎声、窗框木墙破裂声、物件落水的扑通声让娈仙阁闹作一团。 当然,也有不少或在明或在暗的修仙者漠不关心的看着,只当是看场闲暇的乐子。 毕竟事不关己,他们早已习惯。 而画舫二楼,着寻常便衣的男子站在窗边,黑发如流云垂落于腰际,他眉眼疏淡,漫不经心,如雪中探出的一株新梅,半分没受周遭的情况影响。 不远处搁置的北冥剑发出嗡鸣,殷不疑扫了它一眼,眸中闪过丝丝惊讶,又回头望向夜空中那道隐约的身影。 “哟,可不要将灵气耗光了,娈仙阁已经许久未有修仙者送上门来了。”美艳女人舔了舔唇角,话中依旧是无限讥诮,神情却多了几分凝重,她确实有些小看这金丹修士了。 灵剑率领冰锥抵达的那一刻,女人一甩披帛,将它罩在身前,挡住攻击。 无数冰锥接触披帛的瞬间就消失无踪,如蜉蝣撼树,就连灵剑也被挡住,它挣扎着想刺穿这块披帛,那道极小的裂纹却仿佛引发连锁效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 撕拉一声,披帛裂开,而灵剑也随之破碎。 美艳女人冷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凝固了,剑上的灵力并未散去,这些碎片瞬间将她的身体刺的千疮百孔,皮开肉绽。 “你......你竟然伤我这具身体!”女人勃然大怒,杀意喷薄而出。 如果说她方才因想要拿到唐玉斐的灵气而没下杀手,现在她因愤怒真正起了杀心。 唐玉斐因身体快要被掏空,从空中跌进水里,不远处的女人很奇怪,她的身体满是剑痕,却未见鲜血流出,反而周身缠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 美艳女人身影一动,直接以手为爪,要捏碎唐玉斐的喉咙。 然而还差半尺之时,有股极为强大恐怖的气息自不远处陡然袭至,一柄铁剑破碎虚空而来,极为突兀地钉在了美艳女人的胸口。 “啊——”女人凄厉的惨叫一声,黑色玉石从破碎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一男一女于岸上缓步而来,二人皆身着白衣,飘然出尘。 男人身形挺拔,广袖翻飞,面若寒霜,虽生了张极好的脸,气质却太过阴寒沉郁,仿佛冻结千万年的寒冰。他周身波动的气息更是让无生城的人都远远退避,不知修为已至何种境地。 只是这张脸太眼熟了,唐玉斐远远看到,唇角一勾,接住黑色玉石立即遁了。 她在剧本中了解男女主的故事时,看到在桑晚菀不要命式的修炼、差点没捱过金丹期雷劫后,殷景初曾逼问她为何要这么拼命,而桑晚菀也是第一次揭露自己的过去,告诉他自己是魔修手中逃生的孤女,她拼命想让自己变得强大,想要复仇。 桑晚菀倔强的眼神打动了殷景初,他费了不少心思查到当年灭桑家满门的魔修是狐狸修成,并藏匿在仙罚之地无生城。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魔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自己套进一副修仙者的皮囊内,此后竟能披着这具身体掩人耳目,并借助世间罕有的“聚灵石”修仙,修为已至元婴。 等它修为大乘,这具身体就会彻底与它融合,它会真正脱胎换骨,届时谁也无法知道它的真实身份。 而殷景初答应带桑晚菀复仇,两人实际上已经在无生城待了有段时间,一直在寻找魔狐的下落。方才唐玉斐破坏了那具皮囊,魔气外溢,身为魔尊的殷景初几乎是立即就察觉到了。 狐臭,嗅觉,元婴期,黑色玉石,将这几个线索串联起来,唐玉斐才决定去赌一赌。 运气很好,她赌赢了。 桑晚菀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魔狐身上,并未注意到唐玉斐,而唐玉斐也无需理会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她要尽快找到殷不疑将他带走。 画舫损毁严重,已经开始下沉,殷不疑却还待在房内,他倚靠于窗边,正若有所思地眺望远处。 血红色的月华落于他苍白的面庞上,勾出浅淡的胭脂色,唐玉斐虽为他上了妆,但依旧瑕不掩瑜,风华无双。这个角度看去,男人鼻若悬胆,眸似寒星,身姿如利刃,高寒若霜雪,虽然看着仅有筑基期的修为,却莫名令人心惊。 这是一种极为古怪复杂的感觉,如遇崖上花,如见石中剑。 唐玉斐想,他应当是看到殷景初了,心里会想些什么呢? 没人有胆子冒充白玉京的不疑仙尊,仙罚之地这么多修士,肯定有见过他的人,何况修为足够就能看出对方并未更改面貌,确实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唐仙友,你可还好?”殷不疑听到动静,回过神来。 唐玉斐摇头,唇角勾起:“我们运气还挺好的,那元婴期修士竟是个魔物,如今有人替我出手,我们就趁机快溜吧。”她灵力几近枯竭,现在连烘干衣服都觉得费劲。 对方浑身都湿透了,衣服紧贴身体,现出单薄的骨架,唯有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还算精神。 殷不疑却沉吟半晌,上前两步,脱下外袍后将它罩在了唐玉斐肩上。 布料传来微微暖意,想来是对方的体温,唐玉斐也没拒绝,顺势将它裹紧,笑道:“谢啦。” 唐玉斐带着殷不疑趁乱离开了娈仙阁,殷不疑来时的阵眼亦在无生城外,离得并不远,是座民宅,同样久未有人居住。 两人行至后院,唐玉斐却鼻尖微动,闻到股腥燥味。 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想要行动却灵力空空。 千钧一发之际,唐玉斐只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随后急速退远。 粗壮斑斓的蛇尾砸在两人方才站的位置,唐玉斐和殷不疑虽然避开攻击,但他们本就有伤在身,脸色都很不好看。 “等了这么久,你们终究还是落到我手里了!”魔蛇阴冷的声音响起。 它循着那男人的味道找到这里,总算将他等来了,没想到曾重创它的那个修士也在。如今它半只脚踏入元婴,若能将他们吞吃入腹,那它便能真正进阶! 想到这里,魔蛇再一次挥动蛇尾朝二人袭来。 殷不疑仍将唐玉斐护在怀中,在蛇尾就要落在两人身上时,淡淡的光晕自他们周身亮起,竟将攻击都挡住了。 是老头给的保命葫芦。 魔蛇没想到他们还有后手,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神色癫狂,这声音落于唐玉斐耳中如针扎般难受。 她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如今她灵力不足,剑也没了,情况糟的不能更糟了。 “唐仙友,我能拖住它十息时间,你戴上它逃回无生城。”殷不疑取出葫芦递给她,即使危在旦夕,他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此处仍是仙界,魔修现身,自有人杀了它。” 唐玉斐却没接,她眼眸晶亮地、定定地看着殷不疑:“十息之后,你会如何?” 殷不疑神思恍然,被那双眼睛看的一时无言。 两人挨的极近,唐玉斐几乎是靠在殷不疑的怀里,两个男人这样的姿势实在有些怪异。尤其殷不疑嗅觉灵敏,鼻尖一直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雅花香。 约莫会死吧。 以他如今的修为,能拖住十息已是常人难以企及之事。 但若真的死在这里,他倒不惧。 “我不同意,我不会独自离开。”唐玉斐却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将他的手推开,神色也镇定了下来,“我有办法。” 她从怀中摸出那块黑色玉石,传闻中的“聚灵石”。 乍一看,这玉石模样普通,仿佛天然形成未经雕琢,但它灵气充盈,隐约可窥其间隐藏了多么庞大的灵力。 殷不疑在见到聚灵石的那一刻,脸色倏然变了。 唐玉斐却已经将手放了上去,只不过这一次,她改输送为吸取,要将聚灵石内的灵力全部吸取过来! 第五百九十章 仙君不打工九 干涸的丹田仿佛渴久之人忽遇甘霖,开始贪婪地大口喝水,唐玉斐的身体几乎是自行运转,疯狂地吸取聚灵石中的灵气。 一成,两成,三成,直至经脉内灵气充盈,身体再一次充满力量。 但这还不够,仅仅是金丹中期还不够,唐玉斐的眸中隐隐闪过决绝之色。 千日防贼难,她必须在此地杀死魔蛇,永绝后患。 “你要做什么?”殷不疑察觉到唐玉斐的意图,试图阻止她,可唐玉斐捏着聚灵石的手极为用力,如今她皮肤发红滚烫,手背上青筋鼓起,殷不疑碰到时甚至指尖有细密的灼烧之感。 这样疯狂的举动,竟让殷不疑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灵气太过庞大,稍有不慎,你会经脉爆裂而亡。” 唐玉斐额间满是汗水,紧咬着牙,无法回答殷不疑。 她能不知道这危险吗?如今她的经脉剧痛难忍,仿佛有一团火在行走,行至全身后落于丹田处,险些要将她烧死。可她还是强撑着理智,在她爆体而亡之前努力将这些灵气一点点炼化。 耳边似乎响起一声轻叹,殷不疑伸出两指,点了几处她身上大穴,唐玉斐竟觉得灵气游走的顺利了些。 老头给的保命葫芦没能撑太久,咔擦碎了。 它与烛灯不同,只是一次性的保命灵器。 魔蛇的攻击再次落下,唐玉斐还无法行动,却是殷不疑再次带着她避开攻击。 他反应极快,但修为相差太大,蛇尾还是重重砸在了他的背上,殷不疑吐出一口血来。 也就在这时,唐玉斐体内内丹发出轻响,吸纳灵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百倍,身体陡然轻松,脑中已是无限清明。 她突破了。 魔蛇的攻击比起先前仿佛慢了数倍,唐玉斐扶着重伤的殷不疑轻松避开,她用灵力包裹着拳头单纯地轰出一拳,拳风呼啸,那魔蛇竟不敢硬接,而是狼狈避开。 “你突破了?这怎么可能?这里分明没有任何灵气。”魔蛇不敢置信地大叫。 唐玉斐目光冰冷地看着它:“你说,金丹后期和半步元婴,哪个更强?”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你突破了又如何,我的境界还是比你高,你赢不了我。”魔蛇喃喃自语,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它已经半只脚踏入元婴,为何要害怕眼前这个修仙者? “殷仙友,借剑一用。”唐玉斐放下殷不疑,拾起他的北冥剑。 冰凉的剑柄入手,海蓝色光晕如水波般荡了荡,剑身凝霜,像是有几分抗拒。它是鲲之鳞,是鹏之骨,天与海皆束缚不了它,怎能被旁人掌控? 但唐玉斐气势凛然,反而用力将它捏紧了,像是揪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出乎意料的,北冥剑嗡了下,竟安分了下来。 殷不疑看着这一切,心中微讶。 北冥由仙兽鲲鹏的内丹打造而成,本就极具灵气,伴他身侧多年早已生出剑灵,此刻居然乖乖待在了眼前这位金丹后期的修仙者手里。 魔蛇神色阴沉地看着唐玉斐,兽的本能竟让它感受到恐惧,不知是恐惧这个人,还是恐惧那柄剑。 它几乎是瞬间就做出决断,再一次化作满地小蛇,四处溃散。 唐玉斐冷笑一声,伤了人就跑,哪有这个道理? 她指尖拂过北冥剑,几乎是瞬间就将灵气注入剑身,随后手腕一翻。 海蓝色剑气如海啸翻涌,剑意过处,所有阴暗无所遁形,皆被吞噬。漆黑的天幕霎时间被点亮,恍若海天倒悬,奔雷逐电。 满地的蛇都被这剑光荡平,堙灭如粉尘。 唐玉斐收回剑,看看这一地狼藉,再看看北冥,脸上满是惊叹和不敢置信之色,她总算是明白干仗的家伙有多重要了。 谁懂,她好想要这柄剑。 但唐玉斐强行将这个念头压了下来,并恋恋不舍地将北冥剑还给了殷不疑:“殷仙友,你还能开启传送阵吗?” 殷不疑收回北冥剑,点点头。 他被唐玉斐扶着起身行至后院空地,这里的石板纹路复杂,唐玉斐依稀辨认出几处同枯井纹路相同的地方。又见殷不疑寻了枯枝,将它们一一摆放好,往阵眼注入灵力。 光芒亮起,将两人包裹其中,唐玉斐却突然想到殷不疑说的两人会被传送至不同阵眼的可能。 趁殷不疑反应过来之前,唐玉斐立即抓住了他的手。 殷不疑眼角一跳,扭头看她,对方抓的很紧,手心很烫,还有握剑生成的茧。 唐玉斐的脸上有抹得逞的笑,下一秒,强大的吸力将两人吸入阵中。 眼前白光久久不散,唐玉斐才反应过来此时正是白天,他们又回到了山林内。腕间一沉,有黑影倾压过来,唐玉斐连忙用空出的那只手去扶,却发现殷不疑双眼紧闭,已然昏迷。 他本就受伤极重,想来一直在强撑,开启传送阵已经耗尽他的力气。 唐玉斐略加思索,将昏迷的殷不疑往背上一扛。 先回宗! 仙界与魔界的交界处有处魔渊,据说是当年敛华仙尊挥出的惊天一剑形成。不知是仍受剑气影响还是魔渊中偶尔溢出的魔气影响,距魔渊百丈之内土地贫瘠,寸草不生,没有生物,附近也只有涧山宗一个宗门。 至于为什么涧山宗会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头说他师父的师父当年就是在这里开山立派的,所以他徒弟的徒弟也要让宗门在此地发扬光大。 听闻祖师爷极擅阵法,他留下的护宗大阵还能隔绝魔气,聚拢灵气,所以涧山宗所在的山峰草木葱郁,灵植灵泉无数,并终年灵气充盈,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唐玉斐带着殷不疑飞回宗门时老远就听到了大师兄冷明远的大嗓门:“老头,这才刚过晌午不久,你怎地又来厨房偷吃!” “为师就是来厨房走走,什么偷吃!” “你嘴角的酱汁都没擦干净,还说没偷吃?” “逆徒,这是你跟为师说话的态度吗!” 瘦小的老头身手灵活地从饭堂内窜了出来,后面追了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男人发觉自己追不上,就愤愤然朝老头的背影丢了根黄瓜。谁知老头却极为不要脸地回头接住了黄瓜,然后放嘴里大嚼特嚼。 男人似乎很生气,又回头从饭堂里揪出另一个身着蓝衫的少年:“整天疏于修炼不干正事,我让你练习挥拳一千次你做了没有?” “哎哎哎大师兄,你放开我耳朵,是师父他让我来放哨的,你们别都欺负我呀!” 蓝衫少年龇牙咧嘴,远远就看到了空中飞来的黑点,瞬间惊喜地大喊道:“小师妹!救我!大师兄他杀人啦啊啊啊!” 冷明远和老头闻言都回过头,唐玉斐也正好收剑落地。 “三师兄,我都离开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未结丹?” 蓝衫少年比唐玉斐大一岁,是她的三师兄萧明珠,家中富甲一方,锦衣玉食,只是生来就先天不足,老头将他带回宗里后用灵药调理好他的身体,引他入道修仙。 只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萧明珠显然被老头带坏了。 “你你你你什么修为了?”萧明珠瞪大眼睛,俊美的小脸蛋陡然煞白。 “金丹后期。”唐玉斐微笑。 萧明珠两眼一翻,差点晕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萧明珠这个年纪半步结丹也算天赋极佳了,只可惜碰见个年纪相仿又修炼神速的唐玉斐,这些年没少被老头数落。 “我,我去修炼了。”萧明珠备受打击,脚步虚浮。 “小师妹回来了,历练可还顺利?”冷明远也冲唐玉斐露出笑容,他看起来三十多的年纪,长相粗狂,性子火爆,跟名字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可他很快又皱起眉毛:“怎么背回来个男人?”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唐玉斐的背上。 确实是个男人。 一个筑基期的男人。 一个筑基期但长相极好的男人。 一个筑基期但长相极好可已经晕过去的男人。 萧明珠面露惊恐,喃喃道:“夭寿了,小师妹下山抢了个男人回来,要出事,要出事......” 冷明远敲了他脑袋一下:“说什么屁话?” 老头却在这时蹦了过来,他嘴里咬着黄瓜,脸色有点臭:“乖徒,这就是你执意要去救的那小白脸?他怎么还活着?” 唐玉斐此时只能庆幸自家宗门偏僻远离尘嚣,大家又不太出门没什么见识,没见过殷不疑。只是不知道殷不疑若是醒着,听到自己被称呼小白脸会是什么感受...... “不对啊!为师前两日见你还是金丹中期,怎么突然金丹后期了?”老头也瞪大了眼睛。 “大师兄,他伤的很重,麻烦你先带他去疗伤。”唐玉斐不理会咋咋呼呼的老头,将背上的殷不疑交给最靠谱的冷明远。冷明远一探他的脉搏,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凝重,于是点点头,将人背起来走了。 “乖徒,为师问你话呢,那传送阵通往何处?这男人是哪个宗的,姓甚名谁?”老头不依不饶。 唐玉斐顶着老头和萧明珠幽怨的目光,淡定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就先不说了,我有点累,而且好几天没洗澡了,先不奉陪了哈。” 说罢人影一闪,下一秒已经消失不见。 若是让老头知道她被送到了仙罚之地还强行突破至金丹后期,肯定免不了一通骂,趁着老头发现端倪之前,她必须先将体内灵气都炼化,稳固修为。 第五百九十一章 仙君不打工十 聚灵石不知在魔狐身边待了多久,其间蕴藏的灵力实在恐怖,唐玉斐将积压的灵力炼化完毕后觉得有些不妙,她似乎隐隐触碰到了突破元婴的那条线。 虽然这种感觉只有一瞬,但唐玉斐心中依旧警铃大作,压制住了自己的修为。 结丹之前她根本察觉不到体内那缕魔气的存在,后来也只成了内丹上的一个小黑点,但如今这个小黑点越发扩大,唐玉斐就是想不注意都难。 这件事其他人不知道,但瞒不过将她从魔渊捡回来的老头。 唐玉斐住的院子有处灵泉,是老头特意为她挑的。这灵泉有净化魔气的功效,虽然效果极慢,但聊胜于无,可以说来涧山宗后的十多年她都是泡在灵泉内度过的。 老头追杀上来时神情极为严肃,他抓了唐玉斐的脉搏一探,随后脸色铁青地将她踹进了灵泉里,骂道:“逆徒,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为师跟你说的话全当耳旁风,不是让你慢些修炼?” 泉水哗啦作响,唐玉斐弱弱地从水里冒出一颗脑袋:“师父,当时情况紧急,我若是不尽快突破,恐怕都没法回来给你养老送终了。” “我呸,为师只让你养老,何时让你送终?咱俩谁送谁还不一定呢。”老头骂骂咧咧,“你先跟我说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老头脾气上来了,唐玉斐知道瞒不下去,只好将仙罚之地的一切全盘托出。 当然,只拣了些能说的。 老头越听脸越黑,到最后活像饭堂那口烧了十几年的大铁锅,阴阳怪气地冷笑道:“我涧山宗弟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为师活了几百年还没见识过无生城。” 唐玉斐心虚地将那块聚灵石摸出来,瓮声瓮气:“徒儿知错了。” “知错?你还能知错?你知不知道你但凡修炼的慢一些,那缕魔气就能在壮大前被灵泉彻底净化?”老头夺过聚灵石,指着唐玉斐的鼻子怒骂,骂到最后却熄了火,眼神很是复杂,“真不知道你这修炼天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命保不住,还要这修为作甚?” 唐玉斐没接话了。 她当然清楚,魔界与仙界之间本就有壁障,因为这魔气,晋升元婴的天道雷劫会将她当作魔物劈死。 看着这尚且稚嫩的脸庞,老头又心中不忍,长叹口气:“这事为师替你想办法,好不容易养你这么大,一天福没享。”临走前,他还不忘回头瞪唐玉斐一眼:“好好泡着,晚饭前你就别想出来了!” 待到红日西坠,最后几缕霞光还未消退之时,殷不疑的眼皮微颤了颤。 几乎是恢复意识的瞬间他就察觉到身侧有陌生修仙者的气息,心念一动,离他不远的北冥剑破空而来,迸射出海蓝色的剑光。 冷明远一个不留神,剑尖竟已经逼近咽喉,骇然之下立即将全身灵力都聚往一处,护住脖子。 叮地一声,冷明远被这剑逼退两步,他有些恼怒,嗓门极大地喝道:“小师妹带你回来让我替你医治,你竟出手就是杀招?” 然而回头看去,却发现床上衣衫微乱的男人将将坐起,黑发有些松散地拢于肩头一侧,睡眼犹带惺忪。 方才那攻击,竟像是他下意识为之。 只一个筑基期修士,会有这么高的警惕性和这般纯粹的剑招? 男人眨了眨眼,面上表情似困惑茫然,问出一个令冷明远有些莫名的问题。 “小师妹?” 虽因喉咙干涩而嗓音喑哑,仍是难得的好听。 不等冷明远回答,清醒过来的殷不疑却已经想明白了。 针线,涂妆,纤细单薄的骨架和萦绕鼻尖的花香,这些天自称“唐玉飞”伴他左右并救了他多次的人是个女子。 眼前人明明修为不及自己,还重伤未愈,可冷明远想到方才那一剑就浑身不自在,半天才脸色不好地丢下几句:“你身上的伤还需调养几日才能痊愈,桌上有干净的衣服,门外不远有处泉水。马上要到饭点了,换洗好就来饭堂吃饭。” 说罢也不管对方知不知道饭堂在哪里,拔腿就走。 余晖散尽后,涧山宗逐渐笼罩于夜幕中,这里离结界太近,似乎月亮都不肯多作停留,比寻常夜晚还要黑上几分。 饭堂内透出温暖明亮的光,驱散了阴霾,炊烟冉冉升上高空,里头一派热闹景象。 唐玉斐来到饭堂的时候,冷明远正系着围裙炒最后一个菜,二师姐丹翠替他打下手,萧明珠则很自觉发碗筷,顺便盯着优哉游哉坐在一旁的老头不让他偷吃。 “小师妹。”丹翠听到动静,从厨房钻出来,高兴地拉着唐玉斐的手左看右看,温柔端庄的脸上露出笑容,“早听说你回来了,一下午没见人影。” “师父罚我泡澡呢。”唐玉斐也嘿嘿一笑,乖乖站着任由丹翠瞧。 在涧山宗,冷明远和丹翠更像是真正的家长。至于老头,听到唐玉斐的话后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 “吃饭了。”冷明远将一盘色泽晶莹的红烧肉摆在最中间,转身去脱围裙。 一群人闹哄哄的坐下。 丹翠一脸慈爱地往唐玉斐碗里添菜,关切问道:“小师妹在外面可有好好吃饭?” “二师姐,你偏心!”萧明珠撇了撇嘴,“小师妹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鸡腿。”说罢伸长了筷子要去抢。 唐玉斐倒也不介意,她确实吃不了这么多。 可萧明珠刚夹起鸡腿半路就杀出个程咬金,老头一筷子敲上萧明珠的手背,萧明珠吃痛,鸡腿又掉回盘子里。 “师父!你这是为老不尊!” “逆徒!懂不懂尊师重道?” 冷明远烦不胜烦:“都别吵了,红烧肉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吗?一天天的有完没完?” 一老一小还在争论不休,唐玉斐却突然觉得余光处暗了下来,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饭堂内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都扭过头去看向来人,一时静默。 男人穿着最寻常不过的宽袖素袍,身姿冷峻,宽肩细腰,薄唇挺鼻,一双眸子既淡而远。 他立于门外,像是涧山宗不可多得的几缕月华化身成人,朗朗皎皎,半明半暗,莫名令人觉得疏冷和心惊。 众人看得愣神。 “殷仙友,原来你已经醒了啊。”唐玉斐咬着鸡腿挥了挥手,猝不及防将这平静打破了。 殷不疑迈步进了饭堂,灯光和烟火气息将他笼罩,那份疏冷顿减,众人这才觉得回过神,局促感消散许多。 “我......再去拿副碗筷?”萧明珠弱弱出声,还趁机回头又瞄了殷不疑一眼。 这人之前见到的时候已经长的很好看了,怎么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好像更了不得了? “坐啊,一起吃饭。”唐玉斐拍了拍身侧的空位,招呼殷不疑坐下,等萧明珠替他放了碗筷,又向他介绍起涧山宗其他人,“别紧张,我们涧山宗就这么多人,都很热情好客的。” 谁知老头和冷明远各自冷哼了声,热情好客的谎言不攻自破。 唐玉斐干笑两声。 幸好殷不疑也并不在意,略一颔首便安然落座了。 “你的伤势如何了?” “已无大碍,唐仙友不必担心。” 唐玉斐闻言点点头,夹走方才老头和萧明珠争抢的鸡腿放进殷不疑碗里:“我大师兄的厨艺很好,你尝尝?”说着又给他夹了块红烧肉。 直到今天唐玉斐还记得殷不疑做的那锅汤的味道,她迫不及待想让他知道,吃饭不只是要能填饱肚子这么简单! 她目光殷切地盯着殷不疑,没注意到老头和萧明珠的目光顿时幽怨了。 唐玉斐夹的菜都偏油腻重口,殷不疑过去没尝过,略感新奇地细看两眼,这才将鸡腿撕了一小块吃下。 他动作优雅,竹节般的手执着筷子,像是根本察觉不到周围紧盯着他的几道视线。 “如何?”唐玉斐细问他吃后感。 殷不疑眨了眨眼睛,缓缓道:“味道......不错?”同他做的确实有不小的差别。 “没骗你吧,再尝尝这个。”唐玉斐笑眯眯地又指指红烧肉。 虽面上不显,但唐玉斐能看出殷不疑似乎挺感兴趣,于是又夹了其他菜放到他碗里,殷不疑也一一吃了。 “吃饭同修炼不同,不单是枯燥的习惯。”唐玉斐意有所指道。 这话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懂,殷不疑回眸看她,唐玉斐正一手支着下巴,笑意盈盈,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是明亮的。 说来也怪,她的装束比起之前并未有多大差别,但今晚所见,她确确实实是个女子。朱唇粉面,明眸皓齿,一头乌发只用细长的树枝簪着,像是来时从路边随手折的。 但又与在涧山宗外时有所不同,如今的她看起来像是玩倦后归家的猫,眉目间写尽了随性与疏懒。 与此同时,殷不疑注意到她印堂处的魔气越发浓郁,她体内的魔气显然随着修为的增长也茁壮了。 一旁的老头看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拿筷子叮里当啷地敲敲碗。 在他眼里,这来路不明的小子当着他的面吃他的鸡腿、跟他的乖徒眉目传情,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呢?再想到之前还骗他的乖徒只身犯陷,如今性命堪忧,老头顿觉气不打一处来。 长着好皮相的男人就没一个靠谱的,他的乖徒年岁尚小,容易遭骗。 “我说,你哪个宗的,姓甚名谁师承何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个筑基,比我们明珠都不如。”老头冷眼看着殷不疑说道。 而萧明珠无辜躺枪,有些茫然地睁大眼睛指指自己。 我吗? 第五百九十二章 仙君不打工十一 老头一张嘴,饭堂内的气氛顿时压抑不少,萧明珠装作耳聋,管自己低头扒饭。 丹翠怕小师妹会觉得难堪,轻声劝道:“师父,来者是客,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吧。” “还不是怕我这涧山宗庙小,招待不起大佛?”老头不依不饶,呵了一声,“再说,饭不都已经吃了吗?” 丹翠还要开口,身侧的冷明远却在桌下轻按她的手,对她使了个眼色。 殷不疑放下筷子,眼眸微抬:“在下殷不疑,并无师承。” 萧明珠突然猛咳两声,饭粒险些从鼻孔里出来,手上的碗没扶稳,啪嗒落在桌上。 这人说他叫什么? 饭堂内再一次寂静。 涧山宗再地处偏僻他们再没见识,也不是真的对外界全无所知,何况殷不疑这个名字在仙界如雷贯耳,他们又怎么会没听过? 当世剑道魁首,修仙界第一人,白玉京的那位殷不疑啊! 可是不对啊,眼前这人分明只有筑基修为,看上去连萧明珠都打不过。 只是同名么?这名字未免太敢起了! “别太紧张了,同名而已。”唐玉斐一脸淡定地搬出殷不疑糊弄她的那套说辞糊弄大家,“他本是个大宗门的外门弟子,如今已经离宗,没有师承也不奇怪。” 殷不疑微微一笑:“是这样。” 众人了然点头,这才对,这才对嘛。 只是,分明有着同样的名字,一个惊才绝艳,一个却...... 萧明珠看向殷不疑的眼神难免带了些怜悯、叹息、惺惺相惜,这种感觉他懂啊,不过这位殷不疑既已脱离了原本的宗门,现在又被小师妹带了回来,难道说...... 他一拍额头,似是恍然大悟,却不小心把心里的话念出了口:“这约莫是......入赘?” “咳......”这回轮到唐玉斐喷饭了。 “嗯?”殷不疑脸上笑容未改,只是向萧明珠投去一个意味难明的眼神。 萧明珠头皮发紧,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明明修为不咋样,也算好说话,却莫名让他有点发怵。 “我,我近来话本看的有点多,方才想起一段......” 冷明远立即皱眉,粗着嗓门呵斥:“让你练拳,你给我看话本?” 唯有老头问完话后若有所思,他看了眼殷不疑,眼里闪过困惑之色,又低头默默咬自己碗里的鸡腿。 一顿饭毕,老头闪身就溜,显然是偷懒不想收拾,唐玉斐帮着刷了碗筷,留到最后关上饭堂的灯和门才出来。 涧山宗头顶的月亮总比别处暗一些,唐玉斐倒也习惯了,她踩着漆黑的夜路,走出不远却看到殷不疑在前方站着,似是在等她。 “差点忘了,殷仙友还不认得回院的路吧?我送你。”唐玉斐加快脚步,同殷不疑并肩。 “唐仙友,无生城一事还未向你道谢。”殷不疑轻声说道。 “不谢。”唐玉斐客气摆手,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只是出来后殷仙友重伤昏迷,我就自作主张把你带回来了,你的伤还需调养,就先待着吧。” “也好。” 殷不疑腿伤未愈,走的并不快,唐玉斐也就放慢了脚步等着他,两人像是在简单的散步谈心。 “殷仙友,我师父和大师兄的脾性有些急躁,你别介意,我们宗门太久没有外人进来了,他们难免防备。”唐玉斐还是决定给自家宗门挽挽尊。 殷不疑沉吟半晌:“今日我醒来时,险些伤了你那位大师兄。” 唐玉斐一愣:“难怪。” 老头看殷不疑不顺眼的原因她知道,却没想到大师兄那儿还有这么一出。 “放心,我大师兄不记仇,明日我同他解释。” 殷不疑却垂眸看她:“有件事我一直不解,唐仙友为何如此信任我?” 唐玉斐闻言毫无预兆地顿住脚步。 “事到如今,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吧,我之所以把殷仙友当作重要的朋友,事关我的一个秘密。”唐玉斐长叹了口气,她垂着脑袋,殷不疑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 “什么秘密?”殷不疑也停下,目露疑惑。 唐玉斐铮地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剑,握在手里比划,剑身雪亮锐利,折射出冰冷剑光。 “这柄短剑名为‘死的妙’,是我外出历练重要的杀招,每当我接近对手却行动被制时,我就会大喊‘死的妙’的名字,他们就都以为我疯了。”唐玉斐说着抬起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打架最忌分神,所以我的对手会瞬间被‘死的妙’一剑封喉,这招我百试百灵。” “......” 殷不疑沉默了。 他此生未有败绩,祭出北冥时,皆是真正的“一剑封喉”。 但是现在,他觉得心底某个东西隐隐有了崩塌之势。 唐玉斐收回“死的妙”,也收回了自己的表情,语重心长:“当初我用‘死的妙’对付魔蛇的时候你不都看到了吗?既然被你知道了这个秘密,你就是自己人了。不过,你千万别把这件事透露出去,杀招外泄可就不灵了,连我师父都不知道呢。” “......既是杀招,唐仙友又为何要告诉我?” “奇怪了,不是你要问的吗?” 殷不疑又不说话了,似乎还很是无奈地轻叹口气。 唐玉斐憋着笑:“放心,我不会杀你灭口的,我们涧山宗弟子不仅多才多艺能身兼数职,还最是单纯善良诚信守诺。” “诚信守诺?”殷不疑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显然很有疑义。 “当然,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确是师父从魔渊里捡回来的。”唐玉斐又边走边随意讲述道:“大师兄以前是酒楼的小厨子,因为做饭好吃,被我师父骗来宗门拜了师入了道。二师姐是乞儿,当时天寒地冻她又无家可归,师父便不忍让她真冻死了。” “还有三师兄,他家中倒是富裕,只是患有不足之症,容易早夭,就也被师父带回来了。” “宗内没有其他人,师父又不可能面面俱到,大家都是相互照应,久而久之就学会了许多技能,针线只是其中之一。” “至于描眉涂妆......那都是顺带的。”唐玉斐说到这里时才有些心虚,当时她胡诌一通好像顺带抹黑了老头,希望他老人家不要介意。 殷不疑没想到唐玉斐会轻描淡写将涧山宗内的情况告诉他,更没想到涧山宗原是个这样的宗门,比起泾渭分明、恪守宗规的白玉京,这里像凡界一个普通的家。 他微微失神,好半晌没了言语。 “殷仙友,到了。”唐玉斐出声提醒,殷不疑这才回神,发现已经走回他暂住的小院。 或许是涧山宗太黑,院中小屋内已有烛火自行亮起,温暖橙黄的光柔和了两人的眉眼,融着暖意。 “说起来,你那烛灯还留在村子里,需要我去帮你取来么?还是......” 殷不疑语气淡淡:“就留着吧。” 他不会再回去了,同一个地方,他不会待的太久。 “哦。”唐玉斐也就点点头,“殷仙友休息吧,今晚我也有床可睡了。”前些日子她可是都打着地铺,睡着冰凉凉的地板呢。 闻言,殷不疑不禁忍俊。 唐玉斐刚走出几步,复又回头,冲他一笑:“对了,我叫唐玉斐,斐然的斐,殷仙友可千万不要听错了。” 她故意咬重了听错二字,如同耍赖,说罢才心满意足离开。 殷不疑一路看着纤瘦挺拔的身影走远,直至没入黑暗,唇畔尚未察觉的弧度才逐渐收起。 他抬头望向某处天空,神色又回到了以往的清淡,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时隔多日,唐玉斐再度回到自己的小院。难得有床可睡,老头又嘱咐她近段时间切莫修炼,她本来还想好好赖回床,谁知大清早就被萧明珠那咋咋呼呼的喊叫声吵醒。 没办法,她和萧明珠的小院挨得很近。 冷明远天还没亮就将睡梦中的萧明珠揪起来练拳了,萧明珠苦不堪言,被打疼了就惨叫不断,闹腾的唐玉斐根本没法睡。 想到接下来每天都会如此,唐玉斐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起床了。 先自行泡了三个时辰的灵泉,唐玉斐又跑去书楼查有关祛除体内魔气的法子。只是涧山宗的书楼内多是各式各样的阵法书,他们的祖师爷当年图个一劳永逸,光研究怎么将魔气阻隔于宗门外,对已经入体的魔气却也一窍不通。 知道希望渺茫,但唐玉斐还是每日斗志高昂地出入书楼,持续两周后她嫌麻烦,干脆将相关的书都搬了回来,之后就整日整日地泡在灵泉里看书打发时间。 接连好些天,唐玉斐都没看到老头的身影,估计也是替她找法子去了。 灵泉里,看累了的唐玉斐有些心烦地将书丢到一边,身体往水里沉了下去,闭着眼睛轻揉眉心。 实在不行的话,真要去趟白玉京么? 这是最没方法的方法了,毕竟她和桑晚菀、殷景初和殷不疑,最好还是永远别见。 脑子里的思绪尚未理清,耳畔传来脚步声。唐玉斐睁开眼,见一道颀长身影踩着晨光缓步而来,青色的衣袍敛去他不少冷清的气息,发丝柔软,眼眸清浅,眉宇间似含着朝露。 “殷仙友,你怎么来了?”唐玉斐还懒洋洋地缩在水里,只露出个脑袋,像看书一样肆无忌惮地打量殷不疑那张分外好看的脸。 殷不疑却愣了愣,觉得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幸亏灵泉并不清澈,他无法看清什么。 他顿住脚步,背过身去。 这下唐玉斐不解了,她就露个头,况且还穿着衣服呢,有什么好非礼勿视的? “这灵泉对我的身体有好处,师父把我从魔渊捡回来后我每天都要泡上三个时辰。”她解释道。 殷不疑了然,背对着她说出自己的来意:“唐仙友,可否陪我去个地方?” 第五百九十三章 仙君不打工十二 唐玉斐和殷不疑离开涧山宗后御剑一路向南,穿过结界附近的大片荒地,脚下逐渐出现星星点点的绿意。又不知飞了多久,终于看到山峦河流,林木葱郁,景色一派生气。 两人速度不快,时不时聊上一两句,唐玉斐甚至还兴致极好地薅了一朵崖上开着的外形奇怪的花,如出游般轻松自在。 将手里的花把玩一路,唐玉斐才终于有些腻味了,抬头问殷不疑:“殷仙友,飞了好几个时辰了,我们是要干嘛去?” 殷不疑轻笑:“我差点以为你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本来说好是陪你走一趟,去哪里都不打紧。”唐玉斐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但这不是飞累了么?” 毕竟长途御剑可是件枯燥的事情。 殷不疑垂眸往下方看去:“正好,差不多到了。” “到了?”唐玉斐精神一振,见殷不疑御剑向下,剑尾拖出一道漂亮的剑光,也立即跟了上去。 眼前是高耸轰鸣的瀑布,于山脉之间飞流直下,巨大的水声荡气回肠,汇聚底下一汪深潭中。 都说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这深潭浓绿发黑冒着寒气,恍若深不见底。周围石壁连成一片,将瀑布和潭水尽数锁住,如囚龙之井。 两人悬停于深潭之上,唐玉斐却微微皱起了眉,似是想到了什么。 瀑布、深潭...... 殷不疑稍作沉吟,这才开口:“唐仙友,你应当知晓你体内有缕魔气,它与你的灵气相伴相生,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也越发茁壮,如今已深入血脉丹田。若不拔除,天道难容。” 唐玉斐一愣:“是,我小时落入魔渊,我师父将我捡回来时已经魔气入体,我院内每日要泡的灵泉便是为压制我体内魔气,但是......”她疑惑地看着殷不疑:“你是如何得知?” 殷不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道:“我能看到。” 他的五感随着修为提升变得格外敏锐,如今虽修为尽失,但五感尚在,自然能看到她眉心命宫处缠绕的魔气。 “我曾暗示过你,白玉京内或许能找到替你祛除魔气的办法,但你晋升的比我预想的要快。”殷不疑说到这里,微微摇头,“说来,这也有我的责任。” 唐玉斐眼睛一亮:“所以,你有办法?” 殷不疑含笑点头:“太初真水。” 传闻中太初真人留下的、能炼化一切杂质的太初真水? 唐玉斐脑中灵光迸射,她想起来了!难怪这地方让她觉得熟悉,这不正是剧本中所描写的太初秘境外的景象么?也就是曾让桑晚菀丧命的地方。 仿佛为了印证唐玉斐心中所想,天空隐约雷鸣,竟然盖过巨大的瀑布声直击灵魂,随后山峦簌簌,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冒出来。 瀑布之水像被一刀砍断,半途截停,深潭迸出刺目的光,唐玉斐下意识眯起眼睛,看到水下竟出现琼楼玉宇、海市蜃景。 秘境打开了! 唐玉斐终于知道殷不疑带她来此的目的所在。 此时天现异象,霞光万道,飞鸟齐鸣,想来不少宗门与修士都已察觉并在赶来的路上了。只是太初秘境早开始坍缩,极不稳定,只能容'纳元婴期以下修为的修士进入,所以白玉京只将它作为宗内弟子的一场试炼。 远方天际遥遥传来几道灵力波动,并愈来愈近,殷不疑淡淡地扫了一眼,说道:“唐仙友,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 唐玉斐点头,两人先后扎进水中。 短暂的窒息感过后,唐玉斐睁开眼睛,却看到风沙乱石,一片荒漠,满眼疮痍破败之景。 额,跟秘境外所见的幻象有半点关系吗? 似乎是看到唐玉斐微微失落的表情,殷不疑弯了弯唇,温声解释道:“太初秘境是太初真人坐化前所留,他将此生所得各类秘籍法宝都藏在了里面。几百年来秘境已开启多次,或是时隔太久,或是受后来修士损害,秘境已逐渐坍缩退化,开启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 “如今这秘境大概只有元婴以下的修士可安然进出,唐仙友如今修为,应当不会有太大危险。” 唐玉斐闻言很是赞同的点头,她如今金丹后期,元婴之下无敌手! “不过,太初真水真的存在吗?” 无数修仙者都是奔着太初真水而来,但迄今为止都没人找到过,已经有不少修仙者怀疑这根本就是太初真人的谎言了。 “在太初真人坐化的主殿中。” 殷不疑神色淡淡,话语间却是平静而笃定的。 唐玉斐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问道:“那主殿在哪儿?” “在秘境最深处,我们只需往里走就好。” 荒漠内黄风呼啸,不时有卷起的乱石落下,脚下还有隐藏的流沙。但荒漠中或有许多灵兽,贸然御剑飞行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打斗还会引来其他修士。于是唐玉斐设了个小灵力罩将两人护在里面,慢慢往内走去。 走出这片荒漠后,脚下的植被多了起来,前方出现被白雾笼罩的林子。 这林子唐玉斐有印象,桑晚菀重生前与原主进了这林子后,两人不小心惊扰了沉睡的树精,之后原主果断抛下桑晚菀离开,桑晚菀就死在这里。 刚踏入这林子,白雾立即黏了上来。奇怪的是,这白雾没有攻击性,居然能穿透灵力罩,如有生命般在周围晃荡来晃荡去,挡人视线。 林中白茫茫一片,十分寂静,这就显得脚踩在泥土枯叶上的沙沙声格外的响。唐玉斐不敢撤掉灵力罩,反而将它加固了几分。 殷不疑走在唐玉斐身前半步,回头嘱咐她:“白雾太浓,唐仙友莫要走散了。” 唐玉斐闻言,扯过他的衣袖牢牢攥在手中。 殷不疑见此只一笑,倒没多说什么。 他似乎对秘境内的情况很熟悉,时不时就会变换方向,唐玉斐也不多问,扯着他的袖子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走着,这一路他们没遇见任何危险,走的很平静。 但林子极大,白雾也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他们走了约莫两个时辰,隐隐听到打斗的声音。 空中波动着各种灵力,将白雾搅动浑浊,能见度也随之增高了些,远处好几个年轻男女正合力对付一棵巨大的枯树。 枯树树干粗壮,大概需要五人合抱,树皮干裂,枝干上更是一片叶子都没有,像早已死去多年。但它却长出无数翠绿色的藤蔓,这些藤蔓仿佛有灵性般正攻击那帮年轻男女。 这帮人的修为都在筑基期,他们身着统一的白衣,唐玉斐认出这是白玉京的弟子服。 这或许就是杀死桑晚菀的树精,这些白玉京弟子不知怎么将它唤醒了,这会儿应付起来手忙脚乱。 唐玉斐想了想,轻声问殷不疑:“要帮忙么?” 毕竟是他们白玉京的弟子。 殷不疑却淡淡道:“不必,我们绕开。” 而这时,有个被藤蔓卷住腰身拖向半空的弟子却看到雾中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他立即扬声大喊道:“前辈,烦请帮帮我们!我们是白玉京的内门弟子!” 可那两道人影却像是没听见般越行越远。 那弟子极为焦急,以为他们是没听见,声音更加凄厉地喊道:“前辈!前辈别走!救救我们!” “我们真要见死不救?”唐玉斐扭头看向殷不疑,白玉京内门弟子可都是好苗子,折一个都是不小的损失。 “那几个弟子里有两个是火系灵根,火能克木,只要他们能冷静下来合力攻之,并无性命之忧。” “若他们没想通这一层呢?” 殷不疑脚步稍顿,同样回过头看她,那双清冷淡漠的眼似凌霜的冬梅,并无多大情绪:“若没想通,最多也只能活两个。” “那树精虽有着金丹初期的力量,却终究不是人,并不难对付。他们既敢来到这里,就该明白并不是谁都会看在白玉京的面子上向他们施以援手。” 唐玉斐笑了:“好,那就不帮。” 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既然殷不疑自己都没兴趣帮忙,她也懒得做老好人,白玉京可不关她的事。 殷不疑收回目光,他没有说的是,唐玉斐看起来不比那几个弟子大多少,但论心境,却差得远。 杀魔修,入无生城,强行突破,既胆大到莽撞,也有冷静睿智的抉择。 白玉京,或许将他们保护的太好了。 不过...... 若他还是当初的他,应该会选择出手救下那几个弟子吧。 腰间的北冥似乎感受到他的心绪,轻轻地颤了两下,像是安抚。 那几个白玉京弟子已经被树精打的遍体鳞伤,越是慌乱害怕,出手就越是不成章法,力也无法往一处使。 在唐玉斐和殷不疑走后不久,又一个穿着白玉京弟子服的少女手执雪白长剑赶到,纤细的手腕翻转间,剑光纵横,将缠着这些弟子的藤蔓尽数斩落。 看着眼前的枯树,少女眼神复杂,攥着长剑的手握得极紧。 “桑......桑师叔,幸亏你来了。”一个弟子语气虚弱,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桑师叔已经结丹,对付这树精肯定不是问题! 其他弟子也都这么想,他们急忙起身,聚拢到少女身后,却不敢靠的太近。 这位桑师叔天赋极高又修炼刻苦,整日待在不疑峰上,平日并不与他们交好,也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再加上她是不疑仙尊唯一的弟子,他们都有些害怕她。 “我一个人对付它足以,你们想办法先出去吧。”桑晚菀冷声说道。 “可是试炼......” “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们伤成这样,如何继续试炼?” “是。”弟子们急忙应声。 桑晚菀深吸口气,她隐约能察觉到不远处有一股极其微弱的陌生灵力,刚才似乎有其他人来过,且修为比她还高。这个人肯定能对付树精,但选择了见死不救。若非她及时赶到,这帮弟子恐怕九死一生。 她知道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旁人身上,旁人也没理由出手相助,不落井下石已是极好。 但,她打心底里厌恶见死不救的行为,因为她知道孤立无援有多绝望。 收回思绪,桑晚菀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的树精,轻声说道:“这次,就由我亲手来铲除你吧。” 第五百九十四章 仙君不打工十三 绕开树精后,唐玉斐和殷不疑又陆续碰到好几拨打斗的动静,或是人和灵兽,或是人和人,他们无一例外都避开了,毕竟他们这次进来的目的只有太初真水。 当然,若是恰好碰上了灵植什么的,唐玉斐也不客气地收了。 林子终于走到头,两人迈出去的那一刻,眼前视野陡然清晰。再回头看去,林中景象也是一览无余,哪里还有什么白雾? 但前方又是片巨大的荒地,断壁残垣连绵成片,看起来确实有过宏伟宫殿的痕迹,只不过现在只剩乱石残藉。 唐玉斐皱着眉,半晌憋出一句:“这主殿,不会早塌了吧?” 主殿若真塌了,里面的东西估计也都埋入地底了。 但殷不疑却含笑摇头,迈步上前。 他沿着破败的石墙缓缓走着,似乎正在找什么东西,直至走到某处空地,用脚尖点了点,这才俯下'身,以指为笔,又写又画。 唐玉斐好奇地看去,殷不疑留下的符号像是某种晦涩难懂的文字,大概是阵纹。 眼看他这处画完,起身又行两步,分明步子从容,须臾之间却已行出数丈,换了个位置继续写画。 如此换了五个方位,这才回到唐玉斐身侧。 殷不疑伸出两根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指尖迸射出一道灵力落于阵中,低声道:“起。” 那五道阵纹随即亮起五色的光,光芒如线般汇聚交错,脚下的荒地也如水般流动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地面上的一切都吞了进去。 一座辉煌巍峨的宫殿自虚空中出现,并在光芒中逐渐凝实。 这宫殿全由白玉雕砌而成,通体晶莹剔透,基高三层二十七阶,三重檐庑殿顶,高处悬挂的牌匾上提了两个端庄正气的大字,曰:太初。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主殿,之前那些只是伪造的假象罢了,怪不得过去没有修士能进入其中,竟是要进入秘境最深处并懂得破阵之法才能找到。 “走吧,进去看看。” 太初殿内有十根粗壮的柱子,分别雕刻了外形不同的灵兽,各个怒目圆睁,栩栩如生。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副棺椁,鹤发童颜的男人紧闭双眼躺在里面,面容安详,像只是睡着了。 他身侧放了个晶莹剔透的小玉瓶,隐约可见里面装了些淡绿色的液体。 这便是太初真水么? 唐玉斐步伐小心地走到棺边,殿中并没有机关。 她又仔细瞧了会儿棺中的男人,感受不到任何气息,这应当只是太初真人的尸身。 刚要伸手去拿小玉瓶,谁知男人竟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睛。 一股浩荡的灵力自棺内弹出,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与此同时,太初殿门口落下一个雪白的身影,桑晚菀刚要迈步进入大殿,猝不及防被一股极强的灵力砸中。她脚步一顿,双眼便失去了焦距。 唐玉斐只觉得那一刻灵魂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中,随之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但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无事发生。 “看来你并无心魔。”耳边似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唐玉斐有些莫名,拿出小玉瓶攥在手里,却见站在身旁的殷不疑眼睫低垂,目光无神,像是被魇住了一般。 “殷仙友?”唐玉斐低声唤他,对方却没有动静。 这太初真水果然没这么好拿,是陷入幻境了么?唐玉斐皱眉,伸手去轻推殷不疑,谁知刚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刻,她眼前一花,眨眼间已置身于另一方陌生天地。 鹅毛般的大雪簌簌而落,脚下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殷不疑手执北冥剑在雪中缓缓行走。 这里于他很熟悉,这是不疑峰。 方才他心神恍惚,眨眼间便回到了不疑峰,太初真人竟在自己的尸身内藏了一缕幻境。 不知走了多久,雪中出现一间小屋,屋前有个年仅四五岁的白衣小男孩正在练剑。剑有些大,他用布条将剑柄同自己的手缠在一起,正在枯燥地不停练习挥砍的动作。 挥剑,收剑,挥剑,收剑,如此反复。 男孩眉目如霜,面无表情,仿佛不知疲倦,若不是额间不断渗出的汗水,真如提线木偶一般。 殷不疑站在男孩身后,目光沉寂地看着他。 他知道,这是儿时的自己,剑尊这名头不是虚来的,他虽天赋异禀,却也需要反复的锤炼打磨。 男孩一直练剑到天黑才转身进了小屋,殷不疑也看了整整一天,待布条解开后,他的掌心已是鲜血淋漓。 之后他清洗伤口,简单地上药包扎,洗漱后和衣而眠。 谁知梦中的场景同样出现在殷不疑的脑海中。 是个很简单的梦,殷不疑也早已知晓内容。 梦里有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一袭白衣修为卓绝,一剑可排山倒海,斗转星移。他踏山川,平江海,反剑所指处,奸佞邪祟皆无所遁形。世人将他推上仙界第一的位置,对他又敬又畏。 各种景象如走马灯般闪过,男人从意气风发到逐渐沉稳内敛,一人于山峰枯坐百年。 只是某一天,三界壁垒被再次打破,魔界进犯,仙凡两界血流成河。于是男人便以身殉道,拯救苍生,让三界重归安稳。 殷不疑紧抿了淡色的唇,攥着北冥的手逐渐用力,这不是普通的幻境,这是由他心魔而生的幻境。 无人知晓,不疑仙尊殷不疑早已心生魔障。 他此生只做过这一个梦,正是在他四五岁时。 彼时他并未将这个梦放在心上,直到他慢慢将修为炼至无人可及的地步,梦中的景象也随之越发清晰,如影随形,梦中人的脸也同他的脸逐渐重合。 不道哪天他忽然醒悟,所谓梦中人,便是他自己。 他会成为剑道魁首,会成为仙界第一,也会为拯救他人身死魂消,这是他早就注定好的一生。 可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他非要为拯救苍生而殒命,又是谁替他规划好了他的命运,他一定要这么一步步走向他既定的结局吗? 常年来,他独坐不疑峰,无人可问,无人能答。 只要有他在白玉京,白玉京第一宗门的位置就无人可以撼动,他即是白玉京最锋利的剑、最稳固的盾。只有他知道,他的道心早在反复扪心自问时动摇,这样的动摇如以己为剑刺向己成的盾,无疑是在自毁。 可他知道,他并没有这么爱苍生,也没这么无私。 或许曾经的他会为所谓的大义低头,但在知道梦中人就是他的那一刻,他不愿意了。 彼时他修为早已臻至大乘,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飞升,万般不得解,于是叩问天道。 幻境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思绪转到这里的那一刻,天空现出万道金光,祥云瑞彩,仙乐鸣唱,金光化作通天坦途,落于殷不疑身前。 九天之上,是紧闭的天门。 殷不疑抬眸望去,那金光便也洒落于他眼中,映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他形单影只,在天门前渺小如沧海一粟。 这是他曾在不疑峰上见过的场景,如今又在这幻境中重现了。 威严浑厚的声音回荡于天地,也落于殷不疑耳中,是无法驳逆的谶言:“献祭汝躯,汝之宿命。” 天道振聋发聩,殷不疑沉寂许久,眼睫微颤,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愿。” 落地有声。 当初,他便是回应了天道这两个字,境界反跌,修为尽失,这是他欲逆天的惩戒。但即便再来一次,他还是这个回答。 不愿。 幻境中的天道似被他激怒,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八个字,声音也一次比一次浩大,仿佛要击穿人的耳膜,击碎人的灵魂,击破人的坚持与执妄。 “献祭汝躯,汝之宿命。” “献祭汝躯,汝之宿命!” “汝之宿命!” 双耳猝不及防间触到了温热的暖玉,殷不疑愕然回神,却是有人将手捂在了他的耳朵上,让他不再去听这些扰人的声音。 唐玉斐捂着他的耳朵,嘴里是没轻没重的调侃:“殷仙友,你的心魔很了不得哦。” 殷不疑怔怔地看着她,想不到她从何而来,也不知她为何在此,一时忘了言语。 唐玉斐也没想到,在触碰到殷不疑的那一刻,自己也随之进了他的幻境、见到了他的心魔。在这里,凡殷不疑所听所见她皆能感同身受,也明白了他修为大跌并离开白玉京的真正原因。 不疑仙尊殷不疑本该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却像个工具人般为拯救苍生而活,为平殷景初心中不甘而死。他叩问天道,抛其过去所得、弃其此生所有,只为窥得一线生机。 只可惜他挣扎无果,最终还是走上了命定结局。 但,从现在起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此后她会与他并肩而行,去寻另外一条路。 汝命归汝。 不愿就是不愿。 殷不疑仍在发愣,唐玉斐笑着对他解释道:“放心,我非幻境。” 天道仍在发怒,巨大的回响似要将这方天地震碎。 唐玉斐拉起殷不疑微凉的手,牵着他往不疑峰下走去,天崩地裂前,她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别被心魔影响了,只是幻境而已,皆为虚妄。”唐玉斐走在殷不疑身前,语气平和,但她的声音却能压制天道,一字不落地落于殷不疑耳中,“天道不过外者,当你信不过它的时候就一个字都别信,我们修仙可不是为了顺应它的。” “听过一句话吗?死道友不死贫道,见势不利溜之大吉,天塌下来自有高个顶着。” 唐玉斐说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妥,殷不疑好像是这仙界最高的个儿了......管它呢,都已经跌到筑基了,成熟的天道要自己学会换第二高个顶上。 殷不疑有些恍然地被唐玉斐牵着走,听着她絮絮叨叨,两人相握的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热度,让他在终年覆雪的不疑峰也有了几分温暖。 他的眸中似带着懵懂,仿佛被洗去一切重回稚儿后从头开始被教诲着。 她说的不过些再寻常不过的道理,或许显得自私,但世事不如意时,每个人都是这么劝慰自己的,就连世人眼里高不可攀的不疑仙尊也不例外。 可差不多的话,换做旁人对自己讲述出来,得到的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天命无定端。 独我知何真。 原本空茫无依的心逐渐安定下来,殷不疑缓缓用力,回握住那只温暖的手,也抓住那一线生机。 心魔不惧,便幻境不再。 第五百九十五章 仙君不打工十四 数九寒天,桑晚菀浑身颤抖地躲在水缸里,嘴唇冻得发紫。 可她不敢呼救,因为此时的桑家早已尸首遍地,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打探,却正好看见长了条狐狸尾巴、周身黑气缠绕的女人以手为爪,剖出她父亲的心脏,鲜血将女人惨白的手指染得通红。 这一幕几乎让桑晚菀尖叫出声。 可她却不知怎么突然冷静了下来,像是身体被冻僵后,连脑子都麻木了。 她的心底只盘旋着一个念头:活下去。 水遮掩了她的气味,那只魔狐没发现她,待到外面久无动静,冻得奄奄一息的桑晚菀才从水缸内爬出来。她跌跌撞撞地找遍桑家,看到了所有相识的人的尸身。 一夜之间,桑家覆灭,独她苟活。 桑晚菀无法将他们的尸身埋葬,她收拾了些盘缠银两,对着桑家大门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后含泪离去。她要变强,她要修仙,她要拜入修仙界第一宗门白玉京为桑家人报仇。 此时的桑晚菀不过六七岁年纪,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但幸好她成功找到了白玉京,还在路上结识了一个年龄相仿的朋友,名为唐玉斐,她们一起拜入白玉京内门。 唐玉斐的修炼天赋比她要高许多,她是千年难遇的天才,无论桑晚菀多努力都追不上她,为此桑晚菀时常有些黯然神伤。为了追赶唐玉斐的脚步,她只能更加勤勉,更加没日没夜的修炼。 后来,她们一起进入太初秘境试炼,不小心唤醒了沉睡的树精。可桑晚菀绝不会想到,危难关头唐玉斐竟然丢下她独自逃了! 桑晚菀被藤蔓紧紧缠绕,骨骼嘎吱作响,身体随时要裂成几块,她震惊,难过,愤怒,不敢置信,目眦欲裂。 极度的痛苦换来的却是脑中清明。 不,不对!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桑晚菀了,这树精绝无可能再杀死她一次!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恍若惊雷劈下,眼前天地连带着身上的藤蔓瞬间消失无踪。可双眼重新聚焦的瞬间,桑晚菀却再次见到了那张早已被她死死刻入脑海的脸! 唐玉斐! 数不清的质问在心底澎湃着,情绪被幻境挑拨至极点的桑晚菀身体先过大脑行动了,她手执雪白长剑,想也不想就朝着眼前人狠狠刺了过去! 刚走出殷不疑幻境的唐玉斐一个激灵,浓烈至极的杀气已经将她笼罩,她来不及反抗,只能狼狈侧身。 剑身划过她的胳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 双眼微微泛红的桑晚菀将身一转,改刺为削,却击在一柄海蓝色的剑上。 两剑相抵,擦出细小的火花,桑晚菀撞进一双清淡无波的眼中。挡在唐玉斐身前的男人容貌昳丽,峻拔而冷淡,他微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杏林里乍起的风霜。 待看清眼前人,桑晚菀身形猛颤,理智也跟着回了笼,她失声惊呼:“师......师尊?!” 这分明是在不疑峰上同她朝夕相对的脸,她的师尊——不疑仙尊殷不疑! 可师尊怎会在此?他又怎么会挡在唐玉斐身前,还对自己......拔剑相向。 桑晚菀一时心乱如麻,继愤怒过后,心底喷涌而出的是不解、茫然和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委屈。 相比桑晚菀的大惊失色,殷不疑只淡淡道:“我不认得你。” “什、什么?” “也非你师尊。” “......” 桑晚菀小脸煞白,僵在了当场。 此时此刻,殷不疑身后的唐玉斐无力扶额,内心无语极了。 不愧是女主,气运极强,太初秘境的主殿刚出现不久她就找来了。 可现在是什么剧情,桑晚菀应该在这时候撞见殷不疑吗?他们虽是名义上的师徒,桑晚菀拜师之人却根本不是真正的殷不疑,殷不疑也从不知道自己座下有个徒弟,这是个天大的乌龙。 幸亏殷景初不在这里,否则真是猝不及防的修罗场了。 桑晚菀却已经冷静了下来,眼前的男修虽然有着与师尊一模一样的容貌,但以师尊的修为绝不可能进入太初秘境,这男修也仅是筑基。 她急退两步,抬剑指着眼前人,寒声道:“你是何人?冒充不疑仙尊有何目的?” 以她金丹初期的修为,竟看不透这筑基期修士的真实面容,他脸上没有任何灵气波动,没有修改的痕迹,好似确确实实生来就是这般模样。 可惜,不疑仙尊就是她师尊,她不会被骗!这修士身上定藏有能修改面容的法器。 唐玉斐从殷不疑身后走出来,在他身侧站定,语气不咸不淡:“这位仙友,我们好像不认识吧?你出手就想要我的命,如今又咄咄逼人,是在幻境里头疯了么?” “唐玉斐,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你认得我?”唐玉斐故作惊讶,还装模作样回想一番,随后盯着桑晚菀说道:“我是师父从魔渊里捡回来的,醒来后就失去了之前的记忆,我们曾经有什么仇怨么?可那时我也才七岁,应当只是个普通孩子。” 桑晚菀却沉默了。 这是她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的秘密,她重活了一世。 前世她和唐玉斐是好朋友,她们皆是白玉京的弟子,可唐玉斐背叛了她,害她惨死。这一世她在入白玉京前找到唐玉斐并将她丢进了魔渊,可她没想到唐玉斐竟能从魔渊活着出来。 真要论起来,这一世的唐玉斐从未伤害过她,反而是她对唐玉斐下了杀手。 如今,唐玉斐也根本不记得她。 桑晚菀垂下眼眸,睫毛盖住了她眼中的情绪,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只能察觉到她周遭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冰冷。 不,唐玉斐若活着,她前世那条命该怎么算? 之后的某一天,唐玉斐是否会像前世那般置她于险地? 唐玉斐见势不对,皱起眉毛:“你给不出解释?却还要动手?” 话音刚落,桑晚菀却已经动了,无数道剑影自雪白长剑中脱飞而出,并从四面八方朝着唐玉斐的面门袭来。与此同时,唐玉斐发觉桑晚菀周身的灵力明显比方才更加浑厚深重,隐隐让她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竟原地突破了?唐玉斐惊讶地挑了挑眉。 她推开殷不疑,从腰后抽出“死的快”,打算用它进行接下来的战斗。 自从原先的灵剑毁在无生城,她一直都没来得及去找一把真正契合她的新剑,仅背了把铁剑作御剑用。 毕竟挑剑如挑媳妇儿,这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 “殷仙友,交给我对付,她打不过我。”唐玉斐抬剑迎敌,抽空向殷不疑嘱咐道。她黑白分明的眼中一片清明,身形以比剑影快上数倍的速度动了,在空中留下虚影。 剑影纷纷刺在虚影上,而唐玉斐已经用“死的快”精准砍中了桑晚菀真正的剑,力道极大,震地桑晚菀虎口骤麻。 一来一回间,两人的身影已交错无数遍,仿佛势均力敌,难分上下。 桑晚菀面色越来越冷,她刚从幻境中脱身,此时正是对唐玉斐恨意最重最浓的时候。她找到空挡,抬腿踢向唐玉斐的右手手腕,趁着唐玉斐避开时急速退后同她拉开距离,并疯狂调动体内灵力。 下一瞬,桑晚菀连带手中剑在唐玉斐面前消失不见。 唐玉斐略感不妙,虽说桑晚菀修为不及自己,但毕竟是女主,还是心狠手辣的魔尊亲自教导出来的,她并不敢掉以轻心。 一旁的殷不疑却突然开口,他轻声说道:“上面。” 剑锋带着明亮刺目的白光突然出现在头顶,太初大殿中的微末如细雪般纷纷扬起。唐玉斐只觉耳边忽然一静,霎那间心神恍惚,周身陷入某种真空地带,唯余头顶一轮太阳砸下,誓要将她的身体碾成粉末。 桑晚菀以为自己就要杀死唐玉斐了,可剑尖就要触到她时,唐玉斐的身形也凭空消失了。 剑突然失去目标,桑晚菀先是茫然,随后大惊。 短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抽来,拍在她执剑的胳膊上,致使她胳膊骤然麻痹,长剑也叮当落在白玉地板上。又一道劲风袭来,重重拍在她丹田处。 桑晚菀狼狈地退后几步,唇畔溢血,气息紊乱。她的右臂虽未受伤,却无法动弹,更没力气再去提剑。 待到唐玉斐再度出现时,额头也布了层薄汗。 该说幸好是殷景初教导桑晚菀吗?刚才的剑招虽霸道,却少了几分剑意,再加上殷不疑提醒,被她险而又险的避开。 她虽然比桑晚菀高出一个小境界,却不能对她使用杀招,再这么僵持下去于她很不利,所以她当机立断打落了桑晚菀的武器。 然而令唐玉斐没想到的是,桑晚菀即使失了剑也不肯停下,赤手空拳朝唐玉斐再次发起攻击。 唐玉斐青筋一跳,急忙退后,嘴里喊道:“喂?你有完没完了?咱俩有死仇?” 拳头包裹着灵力一拳拳轰来,桑晚菀面无表情,眸中却是极为醒目的杀意。她手腕细瘦,看似纤弱,轰出的每一拳却都带着呼呼的破风声,结结实实。 所以说,用剑不是魔尊的熟悉领域,纯粹的肉体对打才是对吧?瞧瞧把桑晚菀的体魄都练成什么怪物了?唐玉斐毫不怀疑,就算是筑基修士毫无防备挨上这么一拳也会被打爆脑袋。 唐玉斐一边躲避一边疯狂吐槽,可面对没有武器专注近身攻击的桑晚菀,她却彻底没了辙。 她不能杀了桑晚菀,却被桑晚菀绊住了,如今陷入僵局。 要不直接将她打晕丢出秘境得了? 正苦苦思考对策时,余光却见殷不疑手臂微抬,他似乎是看出自己的困境,打算出手了。 灵力注入后,北冥剑也随之寸寸亮起,海蓝色的剑光如海波汹涌,温暖包容,却又浩荡肃杀,殿内的白玉霎时间被蓝光尽数浸染。 唐玉斐急忙出声:“等等等等!” 第五百九十六章 仙君不打工十五 北冥剑的威力唐玉斐是领教过的,如今赤手空拳又受了些伤的桑晚菀半点讨不到好。何况,两人好歹是名义上的师徒,殷不疑这一剑劈下去,日后可就难办了。 “这位仙友,你确定要跟我在这里死磕吗?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已经处处留情。”唐玉斐试图劝桑晚菀停手,可谓是苦口婆心,“若真以命相搏,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就算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伤了我,又如何确保自己能安然从太初秘境里出去?” 桑晚菀却冷笑一声:“假惺惺。” 唐玉斐是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冷漠自私,口腹蜜剑。上一秒还以最好的朋友自居换取她的信任,下一秒就能毫不留情地抛下她,任她惨死。 前世她好不容易自魔修手下逃脱,历尽千难来到白玉京,还没来得及替桑家上下报仇,就以这样憋屈的方式死在了太初秘境。 她太不甘!太恨了! 眼看桑晚菀不为所动,出手越发狠辣,她唇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显然使出的每一招对她来说都消耗极大。 唐玉斐觉得头疼极了,说实话她完全能理解桑晚菀对自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理由,这丫头显然固执、重情义且认死理,否则在发现殷景初是魔尊后也不会痛苦自责、并与他相爱相杀这么久。 但,前世的唐玉斐间接杀了她,关这世的唐玉斐什么事?她可不愧疚。 在她看来,目前的情况就是有个女修一看见她就嚷嚷着要杀了她,可她压根儿不认识人家,简直莫名其妙。 “你再不停下,我可要还手了啊。”唐玉斐声音骤冷,当桑晚菀又一拳挥来,她下腰翻身,扭转身体后右脚踹向桑晚菀的胸口,将她踹飞了出去。 桑晚菀摔在冰凉的白玉地板上,哇地吐出几口鲜血,本就白如冰雪的小脸更是半分血色都无,看着楚楚可怜。 可她却盯着唐玉斐,勾唇冷笑。 唐玉斐似有所觉,空中遥遥传来两道破风声,又两个穿着白玉京弟子服的男修落在太初殿门口,竟皆是金丹后期。 “桑师叔?!” 这两个男修的年纪看起来都在二十五六,相貌酷似,应是兄弟,他们一个去搀扶桑晚菀,一个抽出长剑挡在二人身前,神色不善。 “原来你是在拖延时间?”唐玉斐微眯了眼,她竟不知道桑晚菀是以何种方式传信出去的。 桑晚菀摇晃着起身,声音冰寒:“有人冒充不疑仙尊,必须将他们带回白玉京。” 那两个男修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筑基修士,脸色都是大变。他们在白玉京修行多年,也曾遥遥目睹过不疑仙尊的尊容,自然认得他的相貌。 短暂的惊骇过后,二人皆面容发沉。 “桑师叔,你在一旁歇息,交给我们就是。” “此事非同小可,一个小小筑基竟敢冒充剑尊,真是胆大包天。”其中一个冷笑道,“待我们将他捉拿回去,交由峰主们好好审问。” 唐玉斐退至殷不疑身边,小声问他:“你认得他们吗?” 殷不疑盯了他们半晌,眼底浮现出些许茫然。 他平日里根本不下不疑峰,白玉京内能认出的只有十二峰主,对普通弟子没任何印象。 “两个金丹后期,不好办呀。”唐玉斐嘟囔一句。 她可以对白玉京弟子见死不救,却不能真的动手杀了他们,那白玉京与她、与涧山宗定会结仇。 看来只能跑路了。 正思索间,殷不疑却将北冥剑递到她手里。 “你不怕他们认出来?”唐玉斐讶然。 “我正有此意。”殷不疑微微带笑,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温和。 唐玉斐瞬间安心了,她握紧北冥剑,也对他展颜一笑,说道:“你放心。” 至于放心什么,只他们二人知晓。 “嘀嘀咕咕,不知在商讨些什么。”另一男修也抽出了腰间的剑,他们二人堵在大殿门口,一个剑身凝霜,寒气外溢,一个剑身火红,如烧红的烙’铁。 分明是相冲的属性,可他们站在一起时竟爆发出极为强大的气场,直逼元婴。 唐玉斐面色凝重,对方显然是非常自信才这么不慌不忙,于是换她率先出招。 纤瘦的身影伴着海蓝色光晕倏然逼近,而那一霜一火的剑光也化作两条盘旋纠缠的蛟龙,迎面直捣而来。周遭的空气一半燥热无比,凝结出水汽,一半酷寒冻结,让人连行动都迟缓几分。 北冥嗡鸣着,似乎是因为被区区蛟龙挑衅而极度不满,激荡出一股古朴苍茫的剑意,如神之莅临,分毫不让。 砰地巨响,三道灵气悍然相撞,唐玉斐只觉迎面而来的罡风刺的她身体发疼,冰火两重天的体验更是不好受。 可那二人万万没想到,手中剑在这一刻竟萌生了退意。 “等等!这是......北冥剑?”霜剑男修盯着唐玉斐手里的剑,失声喊道。 “仙尊的北冥剑,这怎么可能?他竟连北冥剑都能复刻吗?” 火剑男修的内心同样是惊涛骇浪,他们兄弟二人见仙尊的次数寥寥无几,见他使出北冥剑的机会更是只有一次,可就这一次也足够他们永生铭记且难以忘怀的了。 虽然使出的威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这剑的模样,这熟悉的剑意,分明就是他们曾在北冥剑上感受到过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北冥剑。”火剑男修喃喃自语,额间渗出冷汗。 霜剑男修喝道:“别多想,将他们带回白玉京后,峰主们自有定夺。” 火剑男修立即回神,暂时将心底杂乱的念头抛开,冰火之势更加猛烈。 可不远处的桑晚菀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却微微埋下了头,心底冰凉一片。 一个极为荒唐的念头横亘在她脑海中。 她自然知道师尊的佩剑是北冥剑,在不疑峰上时,她有两次大着胆子提出想要一睹北冥剑的风采,可当时师尊都借口推脱了。 不仅如此,这些年她从未见过师尊带着北冥剑,他腰间只配有一把毫无灵气的铁剑,就连他带她去往仙罚之地时亦是如此。 过去她没觉得有什么,或许是师尊剑术卓绝,早已不拘泥于手中武器。 可......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模一样的脸,师尊没有的北冥剑......谁是真?谁是假? 红、白、蓝三色灵力短时间内已交接数百次,剑影纵横,身形闪烁,三个金丹后期每一次的交手都会在殿内引发极大声响。而与此同时,秘境似有些承受不住他们的灵力,上空竟卷起道道飓风,如万鬼哭嚎。 唐玉斐也很不好受,她修为不够,压制不住不管不顾的北冥剑,后背逐渐沁出冷汗。 北冥剑虽生出剑灵,但终究是兵器,被那两条蛟龙激怒后战意昂扬,已经将自己视为主导疯狂地汲取她体内灵力,更是好几次险些从她手中脱飞而出。 她一边制衡北冥剑,一边要抵抗眼前默契至极、显然已配合无数遍的霜火双剑,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这两人也显然是意识到再斗下去会导致秘境崩塌,打算速战速决。 清亮的龙吟声响起,霜剑和火剑的温度分别达到了极致,红光与白光在空中糅合,两条蛟龙合并成真正的五爪巨龙,龙息喷吐,面目威严。 剑招既成,瞬息而出,巨龙咆哮着,巨大的威压令整个白玉大殿从中间裂开,剑气直冲云霄,似要斩裂苍穹。 这是他兄弟二人的成名之技,只此一招,可抗元婴! “我们并无意伤你性命,现在收手,随我们回白玉京。”霜剑男修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说道。 唐玉斐却轻笑一声,她看着身前的巨龙,眸中是无限放大的灼'热战意。 足够了,如今她终于感受到死亡威胁了。 这一刻,唐玉斐不再刻意压制自己的修为,因战斗而空虚的丹核疯狂运转,吸收秘境内为数不多的灵气,而她炼化聚灵石内灵气时曾感受到的元婴一线,终于再一次切切实实地摸到了! 白玉大殿内的玉砖寸寸破裂、瓦解,粉尘石块簌簌落下,随之崩裂的还有秘境的苍穹大地。巨大的漆黑裂隙随着天地震颤生成,飓风呼啸,草木倒伏,荒地崩裂,无数可怕的景象昭示着秘境即将崩溃。 霜火双剑只觉得有股恐怖的气息自唐玉斐身上溢出。 “你疯了?居然要在这里突破元婴?这秘境根本承受不了元婴期的力量!”火剑男修心中大骇,急忙出声,试图制止唐玉斐。 他们没想到眼前看着才十七八岁的少女居然在打斗中参悟,以他们为媒介去突破,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赋,何等胆大的心境,何等鲁莽的举动! 她这是疯了不成?! 二人心绪复杂,脑子乱哄哄一片。 “不好意思,我本就没打算跟你们耗在这里。”唐玉斐扬唇一笑,笑里只有运筹帷幄的自信与桀骜,似乎早就知道会达到这个结果。 逃跑嘛,她还有另一个法子。 她果断收剑回身,瞬间折返到殷不疑身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下一刻,秘境空间撕裂,竟生生将拥有元婴气息的他们排斥了出去。 秘境还在崩塌,霜剑男修只能收了剑招,咬牙道:“快逃,秘境要撑不住了。”对方如此决绝,除了暗自恼怒外,他心底竟莫名其妙升起一抹敬意。 纵使再心有不甘也没有办法,霜火双剑带着受伤的桑晚菀御剑往秘境出入口争分夺秒地飞去。 第五百九十七章 仙君不打工十六 自秘境脱身的那一刻,唐玉斐带着殷不疑化作流星往远方天际疾驰而去。 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御剑所过之处,脚下密'林内的一切生物似感到畏惧,蜗居巢穴不敢出来,连虫鸟鸣声都消失无踪。 不仅如此,天空越来越黑沉,隐有紫弧跳跃,黑压压的乌云逐渐聚拢,声势浩大,绵延百里。 这里还不行,要再远一些。 唐玉斐沉着脸,极力压制体内汹涌的灵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在这里突破的话,肯定会被秘境中出来的白玉京弟子发现。 不知逃了多远,唐玉斐总算寻得一处山洞,她将殷不疑推了进去:“你在这里暂避一番,我先会会这雷劫。” 说罢不等殷不疑答话,唐玉斐身形一动,须臾之间已离山洞数丈远。她盘膝坐下,同时掏出怀中的小玉瓶,一股脑将淡绿色的液体都灌进了喉咙。 希望这太初真水真的有用,唐玉斐心底仍有些忐忑。 幸好,淡绿色液体喝下去的那一刻就化作雾蒙蒙的灵气散开,随后沿着她的血液流通全身,将她的经脉尽数包裹,还有部分包裹在她生着黑点的金丹上。 她的血液都泛着淡绿色灵气,体内那缕魔气如水触到烧红的铁板,滋啦作响间,化作雾气消散。 起效了!唐玉斐心中一喜,而与此同时,盘旋于上空的劫云终于忍不住,无数道电弧在她头顶聚集,汇作一道足有水桶粗的紫色雷电劈落。 轰隆一声。 唐玉斐被这劫雷一劈,只觉浑身皮开肉绽般的疼,她倒吸一口凉气。 不,简直就是剥开她的肉身,直击灵魂,突破金丹时的雷劫比起现在根本就是小儿科。 雷劫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道比方才还粗的雷电劈下。 紧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唐玉斐被劈的险些坐不住,紧咬着牙疯狂调动灵气去修补自己的身体,耳朵被炸到耳鸣。 她总觉得这雷劫不厚道,像是掺杂了些额外的恩怨。就算是突破元婴,老头也没说雷劫会这般毁天灭地啊?如今她体内的魔气还未祛除干净,这死天道该不会还是将她认作异类,要将她就地抹杀吧? 晋升元婴共需扛天雷五十四道,可如今唐玉斐才捱了不到十道,就已经有些意识恍惚、外焦里嫩了。 牙关已紧咬出了血,鼻尖甚至有股烧焦的味道。唐玉斐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一遍遍去数落下的雷。 第十七道,第十八道......第二十三道,第二十四道......第,三十一道...... 唐玉斐此时看不见也听不着,唯一被放大无数倍的就是随时能让她惨叫出声的疼痛。 渐渐地,她被劈的意识模糊,不由自主地想着这玩意儿真不是人受的,她干脆就这么倒下得了。 痛,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靠一口气顽强地撑着,如今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她绝不能让自己死在元婴雷劫之下,只要熬过去,她就会获得崭新的人生,接下来的道路就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了。 凭她的天赋,她会在仙界挥洒恣肆、大放异彩,会让老头放下一直不安的心事。她会给老头养老,会让大师兄、二师姐和三师兄,乃至整个涧山宗都以她为傲。 还有,她会陪着殷不疑摆脱天道宿命,摆脱必死的结局,让他依照自己的意愿去活。 ...... 殷不疑走出山洞,抬头望向天空。 百里劫云黑城压顶,骇人的雷电每一道都带有毁天灭地的气息,混乱的爆响,仿佛在压制什么即将破土而出的怪物。 这般恐怖的劫云,竟只是一个修士要突破元婴造成。 他远远看到劫云之下那个正盘膝而坐的微小身影,在这恐怖的雷劫面前,她看起来如蝼蚁般渺小,分明已经被劈成血人,却始终硬撑着不肯倒下。 殷不疑身影一闪,面色平静地迈步走进了雷劫范围。 雷劫察觉到有入侵者,毫不留情地朝他劈了下去,然而声势浩大的雷电落在殷不疑身上时却瞬间弱化百倍,仅让他的步伐顿了顿。 殷不疑并不在意,继续朝前方的血人行去。 这举动似激怒了雷劫,它又生出数道雷电劈头盖脸地朝殷不疑砸下去,但殷不疑只皱了皱眉,之后就已然适应,顶着这些雷电硬是走到了唐玉斐身边。 眼前人似乎已经失去意识,她紧闭双眼,若非殷不疑能察觉到她鼻尖有微弱的气息尚存,看起来真像是死了一般。 他没有触碰唐玉斐的身体,只是站在她身前,眸色浅淡地看着乌压压的天空,像是在同天道对视,而原本要继续落在唐玉斐身上的劫雷都被殷不疑悉数挡下,转而落在他身上。 这作弊一般的行为让雷劫气愤无比,它生出更多更为粗’壮的雷电一股脑劈下去,可无一例外的,雷电落在殷不疑身上就瞬间弱化了。 像是要照顾到他仅仅筑基期的身体,这些雷电只能让他感到疼痛,却不足以让他受伤。 殷不疑深知天道所想,它早已为他安排好了死法,定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而除了天道替他选定的结局,死在哪里殷不疑都无惧。 他的脸色因持续不断的疼痛逐渐苍白,面上却还是疏淡的、冷凝的,大风扬起他宽大的衣袖,如流云般猎猎作响。 冷峻的身影挡在唐玉斐身前,腰身笔直,岿然不动,像是对峙,像是威胁。 雷劫拿他没办法,五十四道天雷劈完后,一缕金光破开劫云,洒落在两人身上。 这璀璨金光以一种锐不可挡的强硬气势将原本漆黑的劫云都染透,于是金光漫天,灿烂无比。 唐玉斐的眼睫轻颤了颤,疼痛无比的身体突然落入一丝久违的温暖,暖流汇集于丹田,将金丹化作元婴。 意识模糊间,她似察觉到一股极为奇异浩渺的气息,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遁入混沌之中,耳畔响起一道威严浑厚的声音。 它问:“汝修何道?” 唐玉斐唇畔微动,发出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我修......天道。”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吾即为天道,汝如何修之?” 她答:“我为天道,只管一人。” 耳畔陷入长久的沉寂,那声音没再说什么,似乎已经离去,她的意识也随之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唐玉斐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却被圈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殷不疑知道唐玉斐方才是进入到了问道的状态,她与天道二问二答,之后天道离去。 只是...... 天道在前,她却欲成天道,这答案未免太过大胆了些。 “只管一人。”殷不疑轻声呢喃,眸中似有什么逐渐松动,随后苍白的唇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其间颜色将这漫天灿烂的金光都压了下去。 总是这么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举动。 胆大,冒失,肆意,鲁莽,令他也为之动容。 可是否只有这样的人,才敢与天道争锋? 殷不疑将外袍罩在唐玉斐身上,抬手细细擦去她脸上的血污,并动作轻柔地将她横抱起来,往山洞行去,之后将她放在一块干燥干净的地方,由她安睡。 如今她修为已至元婴,正在吸取天地灵气自行疗愈,身体会慢慢恢复。 直到此时,殷不疑才像是真正松了口气,放心下来。 他坐在唐玉斐身边,倚靠在石壁上,如霜雪般清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疲倦的神色,并缓缓阖上了眼睛。 不知沉睡了多久,唐玉斐终于醒来。 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她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再没有任何伤口和疼痛。丹田处盘踞着的已不再是金色的丹核,而是真正的元婴。 她成功扛过雷劫,进阶了?!唐玉斐眨了眨眼睛,有些新奇地感受着体内的强大力量。 但下一刻她就回神,扭头看向身侧。 面色苍白的殷不疑就靠坐在她边上,应该是他将自己带回山洞的。此时他正闭着双眼,眉心微蹙,看起来休息的并不好,仿佛承受着什么痛苦一般。 而最让唐玉斐震惊的是,殷不疑身上已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的修为,全跌没了? “殷仙友?殷不疑?醒醒。”唐玉斐皱着眉毛,轻轻去摇他。 殷不疑总算被她惊醒,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殷不疑自然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如今的他,是前所未有的孱弱。 但他似乎早就有所预感,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见唐玉斐醒来,也只语气温和低声道:“你醒了。” “嗯。” 秘境一行,变数太多。 事到如今,他们才终于有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聊聊,梳理前因后果。 但除了这句简单的问候外,他们都没有再开口,山洞内一时静默。 或许,有些事情本就无需多言,他们心知肚明即可。 两人对视良久,唐玉斐却展颜笑了。此时夜幕四合,唯有几缕明亮的月光照进山洞,清清冷冷地洒落在二人身上,他们也不知睡了多久,更不知如今是何时候。 “饿了吗?我们回去吃饭吧。”唐玉斐说道。 殷不疑如今只是个凡人,自然要一日三餐的。 她站起身,微笑着向殷不疑伸出手。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如星辰。 “好。”殷不疑轻声答道。 他触到她温暖的肌肤,之后两手相握。 第五百九十八章 仙君不打工十七 元婴期修士可以短距离瞬移,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回到了涧山宗。 要不说突破了就是方便呢,唐玉斐由衷感慨道。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股令她毛骨悚然的气息,连带着的是老头阴恻恻的声音:“从哪儿回来的?” 唐玉斐一个哆嗦,火速转身。 小老头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正眼神幽怨地盯着她。几日不见,他本就破烂的衣衫更褴褛了,罩在身上显得邋遢可怜,霜白的头发和胡须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也不知道在这里蹲了多久。 唐玉斐目露震惊:“师父,您这是从哪儿逃难回来的?” “逃你个头!”老头站起身,看着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只觉得胸闷气短,“老子还不是为了你?”骂完又瞬间肃了脸色,上下打量她:“何时突破的?” “大概就在不久前?” “手伸出来。” 唐玉斐乖乖伸出手,老头搭上她的手腕,细细感受了好一阵,脸色慢慢阴转多云又转晴,万分惊讶道:“你体内的魔气祛除了?怎么办到的?” “去了趟太初秘境。”唐玉斐嘿嘿一笑,“师父,您以后不必担心我的身体了。” “太初真水?合着太初秘境崩塌是你这逆徒搞的鬼。”老头冷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丢给她,“早知道你这么能耐,为师就不白忙活了。”话是这么说,老头眼底的笑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只此一颗,虽然现在也用不上了,就先留着吧。” 唐玉斐接了瓶子一看,竟是清神丹,效果虽然比不上太初真水,但也能克制魔气。 拿到这清神丹显然不容易,唐玉斐知道这些年老头一直挂念自己体内魔气的事,如今又是这么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她心中微暖:“谢谢师父,徒儿让您操心了。” “唉,可怜为师这老胳膊老腿,奔波几天也没吃上顿正经饭。”老头立即装模作样咳嗽几声,却半句不提这些天的风险。 待目光瞥到站在一旁的殷不疑,他又皱起眉,拉长了老脸:“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能把修为倒着练的,前几日还是个筑基,这会儿怎么一点灵力都没了?” 殷不疑不答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唐玉斐,模样看着竟有几分无辜。 唐玉斐咳了声:“师父,他体质特殊。” 老头吐出一个长长的嚯字,脸上表情摆明了写着:你管这叫体质特殊? “哎呀师父,您出门这么些天一定累了吧?大清早的,有话咱之后再说。”知道这事解释不清,唐玉斐推推老头,又去拽殷不疑,“我就先带殷仙友去休息了。”说罢又是一个闪身,遁了。 老头发作不得,气地杵了杵木棍。 将殷不疑带回他住的小院,唐玉斐说道:“你再睡会儿,午饭的时候我叫你,我刚突破,还得回去修炼稳固修为。” 她说罢正欲转身离开,殷不疑却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 殷不疑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可否......给我加床被子?” 唐玉斐这才注意到殷不疑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她一拍脑袋:“对哦,如今你没了修为,应该会觉得冷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修仙者不惧炎热寒凉,有张床就能睡觉,涧山宗并没有屯厚被子的习惯,唐玉斐就把自己床上的薄被给殷不疑搬过来了。 她很贴心地替殷不疑铺好,拍了拍:“好了,你可以睡觉了,明天若是太阳好,再把被子取出来晒晒,会更暖和。” 一转头,就见殷不疑站在身侧安静地听着,他神色认真,模样竟莫名的有几分......乖巧? 唐玉斐新奇地反复打量他两眼,忍不住心想:大名鼎鼎的仙尊,应该是第一次做凡人吧? 于是临走前她柔和了语气,嘱咐一句:“乖乖睡觉。” 待人影走远,殷不疑这才熄了烛火,依言上床躺下,他确实很疲惫。 只是,黑暗中他的嗅觉更为灵敏,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花香味。 很轻,很淡,若有若无,如小勾子一般,是从被子上传来的。 这是她自己的被子么? 等到鼻子彻底习惯,再也闻不到被子上的味道,殷不疑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唐玉斐回到自己的小院后就开始打坐修炼,一直到日上中天。 喝下太初真水后,她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血液中氤氲着的淡绿色雾气并没有消散,一直温养着她的经脉,也让她的神识也更加清明。 总归是好事,唐玉斐便不去多管。 饭堂的方向飘起炊烟,看来是到饭点了,她心念一动,下一秒已经出现在殷不疑的小院。 唐玉斐走到门前,敲了敲:“殷仙友,你起来了么?” “嗯,进来吧。” 门一打开,灿烂和煦的阳光也就照了进来。 殷不疑坐在桌前,满头青丝如流水般垂泻而下,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透出如蜜糖琥珀般润泽的微光。他似乎是觉得这光有些刺目,微微眯起眼睛,颜色略淡的唇轻抿着。 唐玉斐注意到他的眼下布了层浅浅的青色。 她有些诧异:“没睡好么?觉得冷?” 殷不疑摇摇头,却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去回答。 他其实......没太睡着。 “那是饿了?”唐玉斐又问。 殷不疑迟疑了会儿,选择点头。 唐玉斐这才放心地笑了,说道:“正好,可以吃饭了。”说着转身去床上抱起那两床被子。 “为何要带被子?”殷不疑有些不解。 “不是说了吗?被子要晒晒太阳才暖和。” 唐玉斐抱着被子走出门,挑了棵高大的树,将被子一扬一甩,让它们牢牢挂在粗壮的枝干上,之后细心将褶皱理平,又拍拍打打一番。 其实她完全可以用灵力将被子熨一遍,但殷不疑如今是个凡人,她也就用凡人的方式,一切亲力亲为。 “看到了吗?每隔一个月就这么晒一次,晒上一个时辰就够了,先去吃饭吧。” 饭堂内,丹翠已经将碗筷摆好,见唐玉斐进来便笑着招呼道:“师父说你回来了,特地让大师兄按你喜欢的偏辣口味烧了几道菜,快来尝尝。” 唐玉斐往桌上看去,盘内皆是红艳艳一片,辣椒量放的很足,只有一盘翠绿的青菜可怜兮兮地被排挤在角落。 涧山宗弟子都不忌口,唐玉斐、老头和萧明珠尤其喜欢多麻多辣的菜,因为下饭! 说来,今日竟不见萧明珠的身影,唐玉斐疑惑地问道:“三师兄人呢?” 老头埋头干饭,头也不抬地含糊道:“回家看望他爹娘去了,估计今晚回来。” 唐玉斐哦了声,点点头,动作自然地往殷不疑的碗里夹了块水煮肉片。 这肉被红汤浸过,闻着有些呛鼻,殷不疑夹起来,放嘴里咬了一口。 “咳咳......”从未感受过的霸道味道在口腔炸开,辛、麻、辣、冲,刺激的舌'尖微疼,殷不疑被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鼻尖、耳垂、眼尾都咳红了,嘴唇更是艳丽如剔透的红玉一般,白皙清雅的面庞瞬间腾起一片胭脂粉色。 “哈哈哈哈。”唐玉斐看着他这幅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丹翠忙给他倒了杯凉水,有些歉意道:“快喝点水,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吃不了辣。” 殷不疑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见一旁唐玉斐笑的前仰后合,这才知道她是有意捉弄自己。 他呼吸仍有些急促,没有说话,横她一眼,眼底却还带着方才呛出的泪意,似叠了片溶溶秋水。 冷明远看着他们,莫名把刚要说出口的那句“要不我重新炒个不辣的”给咽了回去。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你涮过清水再吃,这样就不辣了。”唐玉斐收了笑,又给殷不疑倒了杯清水,然后很殷切地将角落里的青菜挪到他面前。 殷不疑却垂着眸不再看她,一言不发继续吃饭。 除唐玉斐外的三个人悄悄将目光落在殷不疑身上,看他将唐玉斐夹给他的菜拨到一边,又夹起一块肉片放在清水里仔细涮过才吃下。只是他全程微蹙着眉,看起来实在有些勉强。 之后,他似乎是放弃了,转而夹了片青菜。 三人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吃自己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种集体虐'待远嫁而来的小媳妇儿的感觉...... 冷明远想,晚饭还是做点清淡的吧。 今天轮到丹翠收拾碗筷,唐玉斐吃完下桌,追上走在前面的殷不疑,偏头看他的脸色:“生气了?” 殷不疑没什么表情地瞟她一眼,依旧不语。 完了,真生气了,唐玉斐心中暗道糟糕。 往日在白玉京谁敢戏弄不疑仙尊,如今他刚没了修为自己就欺负他,不会想不开吧? 唐玉斐立马摆出一副诚恳的态度:“我错了,我不该故意捉弄你,我向你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别生我的气了行不行?” “......殷仙友你说句话啊?” “殷仙友?殷不疑?殷仙尊!” 殷不疑脚步猛然一顿,扭过头,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原来要叫仙尊才给面子?”唐玉斐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又满脸讨好地凑到他跟前,故意拉长了尾调喊他:“不~疑~仙~尊~” “够了。”殷不疑终于开口,轻声喝止她,却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目光。 只是往常听惯的称呼而已,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殷不疑知道,她又在故意逗他,偏偏他无可奈何。 不知是不是没了修为的缘故,他觉得自己如今的心境实在有些不稳,短短一天就把过去几百年没体验过的滋味都尝遍了。 唐玉斐怕又将他惹恼了,立即做封嘴巴状:“我不说了。” 殷不疑缓缓吸了口气,待心绪平稳,这才看着她简洁地吐出三个字:“收、被、子。” “遵命!” 第五百九十九章 仙君不打工十八 唐玉斐自知理亏,很狗腿地替殷不疑收了被子重新铺好,确保他是真的不生气后才离开。 待夜色笼罩涧山宗,唐玉斐才看到隔壁小院亮起烛光,是萧明珠回来了。 “师妹!师妹!”不久后,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萧明珠抱了一大堆东西兴冲冲地跑来唐玉斐的小院,并一股脑堆到她桌上,“这些是我爹娘让我带给你的礼物!” 都是些女子的衣裙、首饰和胭脂水粉,但唐玉斐平时里素面朝天,一身简装,根本用不上。 萧明珠嘿嘿笑道:“我都跟我娘说了,我师妹力大如牛不会打扮,比男人还男人,肯定不喜欢这些东西。但她不听,非要我带上,你就收着吧。” 唐玉斐目光幽幽的:“三师兄,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向你爹娘描述我的?” 察觉到危险气息的萧明珠猛退两步,咽了口口水,讪笑道:“误会......我师妹美若天仙,英姿飒爽,根本不需要刻意打扮。” “我看你是太久没被大师兄收拾,皮痒了,想跟我过过招吗?” 说到过招,萧明珠却自豪地挺起胸膛:“这些天我隐隐摸到金丹期的门槛了,想必不日就会结丹,到时候再跟你打!” 等他也结了丹,金丹对金丹,总不会被揍的太难看吧? 然而唐玉斐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三师兄,你猜我如今是什么修为?” “诶?”萧明珠刚想入非非,听到唐玉斐的问题后愣了愣,他这才发现自己如今已完全看不透她的修为了。 “我已经突破元婴了哦。” “......” 萧明珠呆住了。 元......元婴?那不是跟师父在一个大境界了?可师父活了好几百年才元婴后期,小师妹比他还小一些,还未成年呢! 这特么是什么鬼天赋?还有天理吗?! 萧明珠觉得自己才凝聚没两天的自信,这回彻底被击溃了。 他摆了摆手,笑容发苦:“不打了,再也不打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再这么下去我肯定会滋生心魔的。” 然而说到心魔二字,萧明珠却突然脑中恍神,胸口升起郁燥之感。 “三师兄?”唐玉斐见萧明珠突然发起了呆,以为是自己将他刺激狠了,出声唤他。 萧明珠被拉回思绪,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又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对了师妹,我这次下山还有别的收获,你跟我去我的院子看。” 他神神秘秘地拽着唐玉斐去他的院子,只见房门大开,地上躺着几块碎肉。 “完了,它不会跑出去了吧!”萧明珠着急地在屋内找了一圈,还翻看了床底,大声叫道:“毛毛?毛毛?” “什么毛毛?” “我从外头捡回来的小猫啊!这么小一只,白色的。”萧明珠边说边比划,“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师妹你快帮我找找。” 唐玉斐有些头疼,只好大晚上替萧明珠找猫。 而与此同时,房内的殷不疑忽闻门外有些细碎的动静,像是动物的脚步,而似是验证他的猜想,院子里响起喵喵两声。 他打开门,果然看到门外站了只白毛小猫,模样有些脏兮兮,眼珠碧蓝。 这小猫根本不怕人,门一开就立即从殷不疑身侧窜进屋里,轻盈地跳到了床上,干净蓬松的被子立即落了几处灰不溜秋的梅花脚印。 “你......”殷不疑微蹙了眉,想起猫不懂人话,于是闭了嘴上前两步,打算将它赶下来。 小猫悠闲地舔着自己的毛,待到殷不疑走近,如炮弹一般撞进他的怀里。 殷不疑手忙脚乱地去接,衣袖却撕拉一声,被它用爪子挠破了。 同时,他才注意到它的爪间萦绕了几缕淡不可见的黑气。 这时的萧明珠和唐玉斐终于找来殷不疑的院子,两人一进来就看到殷不疑有些无措地抱了只白毛蓝眼的小猫。 萧明珠顿时眼睛发光,大喊一声:“毛毛!原来你在这里啊!” 殷不疑回身,一眼看到扑过来的萧明珠眉心处有团黑气。 魔气入体。 萧明珠喜滋滋地抱着毛毛,殷不疑却忽然开口问他:“萧仙友,你是从哪里找到这只猫的?” 唐玉斐发觉殷不疑的神情有些凝重。 “在外头找到的啊,离咱们宗还挺近的。”萧明珠不明所以,老实回答道,“这附近什么也没有,我想它肯定找不到吃的,就顺道儿一起带回来了。” “抓它的时候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还把我的手都挠破了。”萧明珠说着满不在乎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果然有道抓痕。 唐玉斐问道:“怎么了吗?” “它的爪子上,沾染了些许魔气。” “噶?!”萧明珠撸猫的手僵住了,茫然又惊恐地瞪大眼睛。 唐玉斐终于明白殷不疑为何语气严肃,这猫的爪子上有魔气,而萧明珠又被它抓伤了。殷不疑能看见她体内的魔气,显然也能发觉萧明珠的异样。 她想起老头给她的清神丹,舒了口气,将它从怀里摸出来递给萧明珠,沉声道:“萧明珠,把这个吃了。” “啊?哦,哦。”小师妹突然连名带姓的喊他,两人又都这么严肃,萧明珠不敢多问,立即将小瓶内的丹药吞了。 唐玉斐又指着萧明珠怀里的毛毛,迟疑着问道:“殷仙友,难道它也?” 殷不疑摇摇头:“只在爪子上。” 唐玉斐这才放心,如果这只猫也被魔气侵蚀,肯定是留不得了,那她单纯又心软的三师兄一定会难过死。 “走,去我院子的灵泉里打些水,先将它洗干净。”唐玉斐招呼萧明珠,萧明珠立即老实跟上。 待两人走后,殷不疑才关上房门,在烛前坐下。 他掀起衣袖,却见手臂上方才被划破衣袖的位置多了道细小的划痕,已经见血,一缕极淡的魔气萦绕在划痕上。 殷不疑静静看了半晌,神色平静地将衣摆放下。 刚要起身,却突如其来一股极强的眩晕感,殷不疑闭了闭眼,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零乱的画面。 此时的唐玉斐和萧明珠打了泉水,一人按着毛毛,另一人清洗,折腾了半天才将它搓干净。 萧明珠还特地从桌上拿了件衣服包着毛毛,怕它受凉了。 “师妹,反正这衣服你也不要,不会介意吧?”萧明珠一边给毛毛擦脸一边问,连头都不舍得抬。 “你都拿去得了。”唐玉斐用灵力烘干衣服,面无表情道。 “那不成,这是给你的礼物,一件就够了。”萧明珠宝贝至极地将毛毛搂在怀里,“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噢?” 唐玉斐这下话都懒得回了,挥挥手示意他滚蛋。 于是萧明珠抱着毛毛乐滋滋地走了。 唐玉斐刚要回房,但她如今视力极好,遥遥看到殷不疑的院子还亮着光。 不知怎的,她觉得有些不放心。 “殷仙友,你睡了吗?”再度站在殷不疑房门口,唐玉斐敲了敲门,问道。 房内无人回答。 然而仅隔了一扇门,唐玉斐能听到微微急促的喘息声。 她一把推开'房门,看到殷不疑趴在桌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倦怠。烛光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深深的阴影,使他看上去有些脆弱、单薄。 “殷仙友,你怎么了?”唐玉斐略感不安。 殷不疑却没有回应她,他一如之前在山洞时看到的模样,像是承受着什么痛苦,如今情况更甚。 唐玉斐突然注意到他的衣袖上有被爪子抓破的裂口。 心底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唐玉斐抓了他的手,掀起衣袖。 “你被抓伤了?”唐玉斐眼瞳微颤,心却沉了下去。 太初真水被她喝了,清神丹让萧明珠吃掉了,那殷不疑怎么办?他如今凡人之躯,魔气入体,只怕死的更快。 唐玉斐呆了半晌,待回过神后咬牙将殷不疑背了起来。 瞬移回自己的院子后,唐玉斐将他放在灵泉内。 他分明没有意识,在入水的那一刻却不知是觉得冷了还是疼了,竟皱着眉毛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并慢慢往水底滑去。 唐玉斐吓了一跳,只好也跟着跳进去,抱住他的腰托着他。 她能感觉到,殷不疑在发抖。 泉水冰凉,他的身体却是异样的滚烫。 他哆嗦着,从唇畔低低地溢出一个字:“冷......” 唐玉斐一边紧紧抱着他,一边往他体内注入灵气,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生病的孩子:“你再忍忍,马上不冷了。” 好半天,殷不疑才停止了发抖,靠在唐玉斐肩上没了动静。 “殷不疑?”唐玉斐轻声唤他。 他没有回答。 唐玉斐没法放开他,只能持续不断地给他输着灵气。但她知道,这灵泉水并不能彻底祛除魔气,光是泡在这里是救不了殷不疑的。 该怎么办?师父还能有办法吗?唐玉斐有些茫然地想。 他说过,清神丹只那一颗。 如果殷不疑真的性命垂危,她得带他回白玉京,十二峰主会有办法救他的。 只是,昔日风光无限的不疑仙尊定不会希望白玉京那些人见到他这幅狼狈的模样。 “殷不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唐玉斐同样靠在他肩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如果我说,我现在要带你回白玉京,你答不答应?” “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不去,但......你要是不回答我,我就要当你默认了。”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话毕后也是极有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此时的唐玉斐在心底默数,等她数到十,她就带他去白玉京。情况危急,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救他的办法。 一。 二。 三。 ...... 八。 九。 待数到九时,殷不疑却似乎颤了颤,他喃喃着说出两个字:“不愿。” 唐玉斐深吸口气,半晌才无奈开口:“......好。” 第六百章 仙君不打工十九 终年覆雪的不疑峰上金光漫天,仙乐齐鸣,通天坦途落于殷不疑身前,然而阶梯尽头,九天之上的那道门却紧闭着。 殷不疑站在天道下,意识有些恍惚,直到那道威严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汝之宿命。” 他眼睫低垂,容色倦怠,脊背也不复以往挺直,似乎是觉得累了。可他动了动唇,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屈服的话。 天道的声音一遍遍催促着,似乎是因为他的犹豫生出不满。 殷不疑挣扎无果,干脆神情冷淡地闭上眼睛,可他却突然想到另一个人曾说过的话。 “我为天道,只管一人。” 是了,如果因果已经更改,那么这天道应该束缚不了他才对。 他睁开眼睛,眸中是流转的轻柔微光。 “不愿。” 唐玉斐抱着殷不疑泡在泉水里,听到他说出这两个字,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 早知道就数到三了。 可不去白玉京,她该如何救他? 唐玉斐再度往他体内注入一道灵力,却猛然想到自己身体在喝下太初真水后产生的变化,她的血液中至今还有那淡绿色的雾气。 曾经,她是亲眼看着这雾气将魔气祛除的,那她的血是否也能有些太初真水的效果? 一想到这里,唐玉斐的心紧张地加速,她将殷不疑扶好,往自己手腕上划出血痕。 趁着血珠滴落之前,唐玉斐将手腕贴在殷不疑的唇上,于是血液顺着他的唇落进他嘴里。 一滴两滴三滴。 殷不疑的眼睫似乎动了动,唐玉斐欣喜地看着他终于睁开眼睛,可他的眼底却仍是一派茫然。 “殷不疑,醒醒。”唐玉斐声音很轻地唤他,却没能驱散他眸中的迷雾。他动了动微凉的唇,似乎是贪恋那一抹温热,停顿半晌才无意识地探出舌'尖轻舔了舔。 唐玉斐被他的举动惊得差点将手缩回来。 他知道自己正在喝她的血吗...... 可殷不疑并不给唐玉斐抽回手的机会,他攥住她的手腕,修如梅骨的手指在她腕间留下一片湿漉漉的水渍。 他抬了眸,用空茫的眼神盯着唐玉斐,饮她的血。温热的呼吸一阵阵落于她手臂上,原本浅淡的唇沾染鲜血后殷红一片。 不仅如此,殷不疑的眼尾、耳垂都开始透出淡淡的红。 这别样的颜色让他看起来低落且靡丽,像是梅花瓣被风吹落在地上,被尘土染脏了,与他清醒时清冷自持的模样全然不同。 唐玉斐觉得自己该死,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能想偏。 可当她再一次对上殷不疑那双脆弱无辜的眼神,她鬼使神差地,竟然将靠近他脸侧的手抚上了他的耳垂。 殷不疑的身体轻轻一颤,耳垂的温度瞬间烫的像着了火。 他的眼神也随之恢复清明。 此时两人泡在水中,身体挨得极近,如同相拥,湿透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殷不疑发觉自己攥着唐玉斐的手腕,正在...... “我们这是......在干什么?”殷不疑嗓音低哑,问的有些艰难。 他想要退后,后背却已经抵着石壁边沿,他松开唐玉斐的手,却注意到她腕间落下一串血迹。 殷不疑的脑子混乱一片,他气息不稳,动作罕见地出现几分慌乱。 唐玉斐急忙向他解释道:“殷仙友,你被毛毛抓伤了,有魔气侵入你的体内。” “魔气?”殷不疑觉得他此时的大脑分外迟钝,他怔怔地回想。 是了,他被抓伤了,随后就失去了意识,应该是她发现后将他带来灵泉,她说过这灵泉的泉水能压制魔气。 可他......他为什么...... “喝了太初真水后,我发现我的血液里留有几分太初真水的灵力。”唐玉斐轻声道,“这灵泉水并不能彻底祛除魔气,所以,我就用我的血试试。”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原来如此。 殷不疑似乎松了口气,他闭了闭眼睛,失衡的心跳却无论如何都平复不下来,呼吸也早就乱的一塌糊涂。 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我还好。” 可唐玉斐并没有被糊弄,她轻皱起眉毛:“还好是什么意思?我不确定我的血是否与太初真水有一样的效果,若只有一两分,那恐怕不够,你再看看你手臂上的伤。” 殷不疑却没有动作。 指尖唇上还有她皮肤的温度,鼻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他想让她稍微离他远一些,他们如今的距离有些太近了,可他却不知怎么将这些话说出口。 对方的言语中满是关切,似乎根本没有多想,唯有他心猿意马,落入窘境。 他实在......难以启齿。 唐玉斐眼睁睁看着殷不疑的耳垂逐渐红的像要滴血一样,就连疏冷白皙的脸也慢慢红了。 他眼尾轻颤,胸口微微起伏。 “你真没事吗?”唐玉斐吓了一跳,不确定对方是害羞了还是太难受,立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果然,烫的厉害。 唐玉斐心中仍有些忐忑,她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不知道她的血能否有用。难道殷不疑虽然清醒了,但情况反而更加严重了? “我带你回白玉京。”她担忧道,这次语气分外笃定。 然而殷不疑垂着眼,轻声说道:“不必,我很好。” “你别骗我,如今你没有修为,即便是极微小的一缕魔气也难以抵抗。” 殷不疑总算同她对视,他的眼睛再次回复到了以往的平静冷彻,只是,在某个深处似乎压抑了些令人看不透的情绪。 他轻叹口气,从水里抬起手臂,露出那道小小的伤口。 已经结痂了,但魔气并没有被完全祛除干净,或许真如她所说,血液中的灵力只能达到太初真水的几分效果。 但殷不疑无论如何都继续不下去了。 唐玉斐却已经看出他的迟疑,恍然道:“果然没有痊愈,但确实是有效果的对吧?” “要不你再喝两口?”她说着又往他的唇边凑了凑自己的手腕。 殷不疑:“......” “开玩笑的,你都醒了,我也不用这么喂你了。水冷,我先拉你出去。”唐玉斐飞出泉外的瞬间就用灵力烘干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将殷不疑也拉出来,顺带烘干了他的衣服。 如今他看着依旧很没精神,唐玉斐扶着他瞬移回小院,关切道:“你睡会儿?” 殷不疑点点头。 天已经亮了,唐玉斐自是不用睡,却盯着殷不疑乖乖躺下。 他静静地看着她,黑眸澄澈且剔透,似能折射出柔和潋滟的微光。 唐玉斐心念微动,她不知道殷不疑曾经是什么样子,但她在他的心魔幻境中见过他常待的不疑峰,他孑然一身站在皑皑白雪中时,冷冷清清的模样似要同那片天地融为一体。 昔日惊才绝艳、剑术卓绝的不疑仙尊,应当符合所有人心中对“修仙界第一人”的想象。如今修为尽失,却反倒拥有了更多的烟火气。 唐玉斐替他拢了拢头发,又替他掖好被角,这才轻声道:“睡吧。” 之后起身,替他熄了烛火,悄声离去。 殷不疑很快沉沉睡去,几百年来,他本只在四五岁时做过一个梦,却又在这时做了第二个梦。 梦中他和唐玉斐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他们混迹于人群中,就像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画面一转,他们坐在屋檐上,头顶是皎洁浩大的月亮,脚底下是烟火人间。唐玉斐正笑着说些什么,神采飞扬,眉目如星,可他却并没有太仔细听,只微微笑着、专注地看着她。 直到,他在她略显惊讶的目光下,在她的眉心落下轻轻一吻。 殷不疑心跳微乱,随后睁开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是做梦了,可心跳并没有平复下来,反而越发热烈与雀跃。 他深吸口气,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却不知道这样的情绪叫什么。 曾经的梦能预知未来,那么这一次呢? 落入房内的光已是橙红一片,殷不疑往窗外看去,发觉自己竟一觉睡到了黄昏。他目光一转,被桌上的食盒和陌生小瓶吸引了注意力。 他起身披了外袍,行至桌前,拿起小瓶后打开。 暗红色的液体带着血腥味,这是唐玉斐的血。 殷不疑盯着小瓶看了许久,这才仰头将它喝下,甜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然而,他脑中却不可控制地想到他们在泉水中的那些画面。 唇边的瓶子......立即不对劲了起来。 殷不疑将瓶子放回原处,这才去碰一旁的食盒。东西不知是什么时候放的,里面的饭菜被灵力温着,依然冒着热气,看着俱是颜色清淡。 唐玉斐知道殷不疑清醒后肯定会感到尴尬,更不会愿意当着她的面喝下她的血,于是趁着他睡觉把东西都一并送过去了。 顺带......她自己也有些心虚。 毕竟当时她趁人不备摸了人家的耳朵,这不是摆明了轻薄人家、占人家便宜么。 唐玉斐打算躲殷不疑几天,她将自己关在小院里修炼,并每天告诫自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于是一连几天,唐玉斐趁着殷不疑休息或是不注意时将饭菜送过去,再把原来的食盒带出来,她仗着自己修为高,愣是没有露过一面。 第六百零一章 仙君不打工二十 殷不疑变回凡人后就像走下雪山的高岭之花,全然不像仙界之人口口相传的样子。 休养几日后,他日日进出书楼,一待就是许久,会时不时挽起袖子抚'弄院子里长出的野花,还去过一次饭堂虚心向冷明远学做饭。每日清晨和黄昏,涧山宗的小径会落下他的脚印,他一袭素淡白袍,如一片朝云、一团清雾,缥缈清雅。 唐玉斐暗中观察了好些时日,确认他体内的魔气确实是清除干净了,这才安了心。 只是,她总觉得殷不疑有心事。 虽然他看着悠闲安然,如往常一般平静,但唐玉斐好几次撞见他呆呆地坐着,望着虚空出神。 她知道这肯定跟自己脱不了干系,或许殷不疑还接受不了自己被人轻薄的事实。 彼时已是夕阳,很快涧山宗就会彻底陷入黑暗。殷不疑手执书卷,踩着余晖树影缓缓往小院的方向行去,他的衣摆透出黄昏浓重的金光,挥动起来时如玉石般熠熠生辉。 唐玉斐敛了气息坐在远处一棵树上,殷不疑刚走到小院门口时,有道雪白的影子轻盈窜到他身旁,翘着尾巴绕着他的脚来回走着。 殷不疑弯腰将它抱入怀中,动作轻柔而熟稔,并不在意袖间落下的灰印子。 毛毛很喜欢殷不疑,时常溜到他的小院里撒娇翻肚皮,等殷不疑抱起它摸摸它的脑袋,它就很配合地发出一声呼噜。为此萧明珠很吃醋,好几次向唐玉斐抱怨毛毛偏心,明明是他捡回来的,却总对他爱答不理。 在殷不疑怀里蹭了会儿,毛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找个舒服的位置安睡了。来涧山宗这些天它已经明显被喂胖了一圈,连毛发也被灵泉水洗的雪白发亮。 殷不疑没有回房,他抱着毛毛在竹椅上坐下,似乎又发起了呆。 天色很快彻底黯淡,树丛间有星星点点的萤火,夜露深重,风中透着层层寒意,殷不疑却仍是一动不动,眉眼间似笼了些许郁色。 一件外袍落下来,罩在他肩头。 殷不疑回过神,身侧树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影,面目在暗中看不真切。 “怎么不回屋?”唐玉斐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主动开口,“你现在是凡人,着凉会感冒的。” “一时忘了时间。”殷不疑只觉已经许久未听见她的声音,愣神之后低声答道。 指尖下意识抚上这件外袍,殷不疑看向唐玉斐的眼神带着几缕读不懂的情绪,他的声音很轻:“我以为你这几日不在宗里。” 唐玉斐有些心虚地干笑两声:“忙着修炼,忙着修炼。” “是么。”殷不疑的声音却更低了下去,若非唐玉斐听力好,还真听不见这后半句。 “不是故意避开我么。” 知道殷不疑说话向来直接,但这语气听着怎么好像、似乎、隐约,有几分委屈?唐玉斐讷讷半晌,干脆从树上跳下来,走到殷不疑身前。 她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其实,我确实是有意躲着你。” 自己是脸皮厚没错,可她担心殷不疑见她如见洪水猛兽,考虑到对方的心情,她才想着消失一段时间让他先缓缓。 唐玉斐咳了声:“之前......实在是有些冒犯,我这些天已经狠狠反思过自己的行为,你能不能也别放心上了?” 这些天瞧着人都抑郁了,唐玉斐实在心虚。 “好。”殷不疑低声应道,但他眉眼低垂,看着仍是恹恹的。 见效果不对,唐玉斐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或者我要怎么做,你才开心?” 殷不疑黑眸沉沉地望着虚空处:“我......很明显么?” “......”就差把幽怨写在脸上了。 唐玉斐总觉得殷不疑现在有点像被抛弃在深闺里的怨妇,那渣男肯定是她。 “总之摸也摸了,要不我让你摸回来?”唐玉斐心一横,上前两步拉起殷不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殷不疑的手有些凉,唐玉斐察觉到他的身体有瞬间的紧绷。他的手被按着抽不回来,只微微别过头,耳垂不自觉泛起浅浅的红。 完了,她现在简直是深夜调戏良家妇女的采花贼。 两人一时谁也没动,倒是殷不疑怀里的毛毛被惊醒了,喵喵两声后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悠闲地去捞头顶的萤火虫。 “仙尊?”唐玉斐灵机一动,轻声唤他。 殷不疑的手颤了颤。 “不疑仙尊?” “别这么叫我。”殷不疑的神情仍是平淡疏倦的,但唐玉斐能清晰地看到他耳垂上的红色愈来愈深,并隐隐有向脖子蔓延的趋势。 唐玉斐轻啧了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他不仅对这个称呼格外敏感,好像多哄哄就会好,就像......就像毛毛一样,顺着毛捋一会儿就开心了。 于是唐玉斐胆子大了,她蹲下'身,抬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去捉殷不疑的眼神:“仙尊,我知错了。” 殷不疑现在没有修为,反抗不了,只能坐在竹椅上任她由她。唐玉斐一边在心底小声唾弃自己的行为,一边很是兴致勃勃地逗着他。 “仙尊,你看看我?” 面对这样无赖的举动,殷不疑终于还是低叹口气,将脸转了回来。他的神情里罕见地露出一丝狼狈,但几日来一直笼罩着他的郁气被这么一闹却悄然消散了。 “你没做错什么,我为何要怪你?” “那你这几日为何总发呆?身体不舒服?”唐玉斐这才放开他的手,抱着膝盖认真地问道。 殷不疑语气无奈:“我每日无事可做,发发呆都不行么?” 唐玉斐听着倒是点点头,若有所思:“这倒也是,我们宗人少,确实无聊了些。” 老头每日神出鬼没,其他人也忙着修炼,唯有吃饭的时候最热闹,修士的生活一向这么枯燥乏味的。 “那你在白玉京时是怎么过的?”唐玉斐又问,“我在你的幻境里见过的,覆雪的山头,上面有座小屋,你一直是一个人么?” “嗯,我父亲尚在时偶尔会来见我一面,检查我的剑术是否有所长进。”殷不疑淡淡地说道,“我早已辟谷,每日只需练剑和修炼即可。” 他的父亲,敛华仙尊?这还是第一次听殷不疑提起他。 “那你记得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吗?”唐玉斐有些好奇,当年敛华仙尊与魔修相恋生子的事,仙界可鲜少有人不知道的。 “并不清楚,几十年来,我只见过他五面。” “啊?”唐玉斐愣了愣,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可是他自散命魂的妻子留给他的唯一的儿子,竟然一共就见了五次? 殷不疑看着她,轻声道:“第五次见我时,他说我已剑术大成,那便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后来,我独自出白玉京历练,一路行山踏水,清剿了不少遗留的魔修。” “再后来,就回去了。” 这个唐玉斐知道,走出白玉京时的殷不疑已修为高深、剑术卓绝,彼时的他擒鲲鹏,铸北冥,一路斩妖除魔无数,仙界于他的传闻便是这时候盛行而起的。之后他回到白玉京,独坐不疑峰,几十年难见一面。 “那你一个人在不疑峰的时候,不会觉得冷清吗?” “小时会,不疑峰每隔十年会飞来一只琅鸟,那时......我会同它说说话。” 唐玉斐噗嗤一声乐了:“仙尊,你知不知道世人皆传你清心寡欲不染世俗,心属三界之外,原来你一个人在山上跟鸟说话呀?” 殷不疑没答话,唐玉斐兀自笑着,指了指一旁还在捉萤火虫的毛毛:“现在在跟猫说话。” 毛毛似乎是察觉到唐玉斐在笑话它,跳回殷不疑怀里,冲她哈气。 殷不疑垂眸摸了摸它脑袋上、背上的毛以示安抚,声音似乎要融进夜风里:“十年之期,琅鸟未曾失信过,兽亦有灵,我当它是挚友,猫也一样。” “有它们陪我,不会冷清。” 唐玉斐的笑一下就被堵了回去,这话里话外的,好像是在计较她不如琅鸟和毛毛啊。 她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地小声嘀咕:“不是不生气了吗......” “我还以为是我做错了,你才不愿见我。” 殷不疑抬起头,夜风吹乱了他垂落的黑发,洋洋勾起几缕,毛毛伸长了爪子想去抓他也不在意,只定定地看着唐玉斐。他淡色的薄唇轻抿着,向来冷清的眉眼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忧郁倦色。 这几日见不到她,但他知道她仍在涧山宗,那便是有意躲着他了。他并未觉得她那时的举动算作冒犯,真论起来,他的一时意动,才真真要刻上冒犯二字。 或许正因如此,他才第一时间想到是自己的问题。 她躲着他,那他便不去扰她。只是,会担心她感到困扰。 唐玉斐听着他的话却眨了眨眼,感到茫然:“你做错什么了?”一个没把持住耍流'氓的人不是她吗? “我之所以躲着你,只是怕你会尴尬,让你一见到我就想到那时的......” 唐玉斐一边说着,一边却忍不住想起被魔气侵蚀时的殷不疑在泉水里的模样,彼时他眼尾、耳垂和鼻尖都透着胭脂色,薄唇染血,衣裳湿透。 所谓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挨得太近,她也就顺手摸了摸耳朵。 “还有,我不是故意仗着你没有修为轻薄你的,实在是人者食色性也。” 唐玉斐打量着殷不疑的脸色,语气逐渐理直气壮:“仙尊,你可曾听过一句话?人间无此姝丽,非狐即妖。我随性惯了,当时想了也就做了,就摸了摸那狐那妖。” 她抱着膝盖梗着脖子瞪他,就刚刚那么一瞬间,她已经彻底将自己的说服了。 好看,摸了。 冒犯了,也道歉了。 要怪就怪吧,下次她注意。 殷不疑怔忪在原地,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如何去回答,他缓缓地眨了下眼睛,眼底又浮现出茫然和无辜之色。 许久,他才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我......并未怪你。” 唐玉斐狐疑:“我摸了你,你当真不生气?” “嗯。” “那我还能不能再摸摸......” 殷不疑这才重新夺回思绪,静静地看着她:“什么?” 第六百零二章 仙君不打工二十一 “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想再摸摸你的剑,北冥。”唐玉斐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一脸正经地看着殷不疑。 似乎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殷不疑微愣,点点头:“好。” 他起身回房取了北冥剑,将它递给唐玉斐。 唐玉斐有些激动地接过,北冥剑入手冰凉沉稳。长剑出鞘,修长冷彻的剑身流畅又锋利,熟悉的海蓝色光晕如梦似幻,仿佛藏着一缕汪洋的精魄。 虽然用过两次,但一直未曾有机会仔细欣赏把玩过,她忍不住摸了摸剑身上的纹路,并再一次感慨:真的好喜欢! 好剑有市无价,同修士契合的剑更是可求不可得,要靠自身机缘。自从她的灵剑碎掉之后,老头又给她找来几把新的,但均不合适。她的剑意劲烈霸道,一般灵剑难以承受。 如果能有一把这样的剑就好了,唐玉斐感慨道。 似乎是察觉到唐玉斐略显痴迷的眼神,北冥在她手里震了震,在表示嫌弃。 “北冥伴我许久,早已生出剑灵,它脾性傲,不会容许一般修士触碰它。”殷不疑看着她,唇角微弯,“但它并不排斥你,你的剑心很纯粹。” 唐玉斐撇了撇嘴,将北冥递还给他:“算了吧,它分明就很看不起我,之前在秘境的时候,我险些压制不住它。” 若北冥剑的主人是她,估计在碰到敌人前它们就会掐架到两败俱伤了。 喜欢归喜欢,唐玉斐也就是看看摸摸解解馋而已,她的剑一定要听话懂事,太熊的不要。 殷不疑收了北冥,语气温和:“彼时你修为不够,压制不了它。” “是呀,毕竟它的主人是当世剑尊,有着修仙界最高的修为,看不上我也是应该的。”见北冥一回到殷不疑手里就老实了,唐玉斐冲它轻哼一声。 殷不疑却垂了眸,静静看着手里的剑,修长漂亮的手指一点一点抚过剑身,半晌才轻声开口:“那是曾经。” 如今的北冥在他身边,不过蒙尘而已。 唐玉斐怕他失落,出言安慰道:“它既认你为主,就永远会是你的剑。天道能夺走你的修为,但有些东西它无法夺走。” 殷不疑心中微动,他抬起头,看向唐玉斐的眼神很柔和:“我拿到北冥时,曾了悟一套剑招,你想看吗?” 剑招?唐玉斐连连点头:“想看想看!”说罢她迫不及待拖着竹椅闪到一边,给殷不疑腾出位置,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这可是剑尊的免费教学时刻,一般修仙者没机会的! 殷不疑冲她微微一笑,拿着北冥随意地挽了个剑花,雪白的衣摆在夜风中如白浪流云般潇洒。但下一刻,他提剑起式,气势陡然一变,北冥散发出的气息也随即危险了起来。 浓重夜色下,唯有皎月一轮,萤火数粒,殷不疑手执北冥,起手之间简洁凌厉,身影如风。 他的剑招看着随性雅致,赏心悦目,却又招招致命,暗含杀意。沉肩,甩腕,屈肘,转腰,点、刺、劈、挂、截、砍、崩、撩,包罗万象,融合巧妙。 唐玉斐认认真真地看着,努力将他的一招一式都刻入脑海。同时,她不由得想起曾在幻境中见到过的、雪中练剑的小殷不疑,他执剑多年,即使没有了修为灵力,剑与他也早已浑然一体。 月色朗朗,眼前人一袭白衣如谪仙,风姿绝世,似遥不可及。 许久,殷不疑收了北冥,将它背于身后,扬起的尘土也重新归于寂静。 唐玉斐很是捧场地对他鼓了鼓掌,同时眼眸晶亮地问道:“这剑招叫什么?” “身如微末,剑比鲲鹏,此间无尘,一点浩然。”殷不疑向她缓步走来,呼吸比之刚才乱了几分,“但剑招无名,只是一时悟得。” 他说着再度将剑递给唐玉斐,温声询问:“都记住了吗?” “你是在教我?”唐玉斐微微睁大眼睛,她本来在偷学来着。 “如今我无法将剑招直接传于你,只能这般演示。”他说着顿了顿,“这也是天道夺不走的东西。” 唐玉斐接了剑,有些兴奋道:“记住了!”此刻每招每式都盘旋于她的脑海中,她正好想试试。 殷不疑的眸中是笑意和鼓励,他坐回竹椅休息,看着唐玉斐将他的剑招一一复刻出来。 第一遍时,她的动作尚显生涩,有不对的地方,殷不疑便温声指正。 有剑招的主人指导,唐玉斐的悟性又极高,第二遍时便能流畅地使出这套剑招。 她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兴味正浓,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练着,直至将它练至行云流水。殷不疑也从一开始的稍作提点到不再出声,只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目光温和。 唐玉斐正沉浸其中,转身前刺时,她下意识动用了自己的灵力。 北冥剑身乍亮,有一瞬间将夜色渲染的如白昼一般,原本蹲在不远处的毛毛尖叫一声跳进殷不疑怀里,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与此同时,剑尖遥遥所指的方向,爆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坏了......唐玉斐的动作骤然僵住,有些呆滞。 那个方向好像是......老头的院子...... “谁他妈干的?!” 果然,老头裹挟着元婴期修为的怒吼在涧山宗上方响起。 唐玉斐立即一个闪身,飞速将北冥剑塞回殷不疑手里,蹲到他身后。 下一秒,老头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院子里。他怒目圆睁,白发白胡须乱糟糟一团,同时从衣服上抖落下不少粉尘碎石。 更要命的是,他手里的竹棍明显断了一截。 老头怒视着坐在竹椅上没有半点修为的殷不疑,殷不疑此时拿着北冥,神色无辜且无奈。 “唐玉斐!逆徒!你给老子滚出来!”老头刚习惯性地要用竹棍杵向地面,随即回过神自己的棍子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剑气炸断了。 “你以为躲他后边老子就看不到你了?大半夜不睡觉,谋杀亲师是不是?” “你也不看看你如今是什么修为,元婴!元婴!你是想把涧山宗的山头都削平吗?!” 唐玉斐很心虚地从殷不疑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眨巴着眼睛迎接老头的怒火:“师父,我错了。” 老头冷笑:“既然你这么有精力,滚出来跟为师比划比划。” 唐玉斐不动:“别了吧师父,您一把年纪了都,老胳膊老腿的还折腾啥?” “少废话,你给老子滚出来,躲在没修为的人后面算什么事?” “我不。” “滚出来!” “我就不!” 唐玉斐缩在殷不疑身后,似乎是料定老头碍于殷不疑在场不会动手,很不要脸地冲老头做出得意洋洋的嘴脸,差点将老头气了个倒仰。 而与此同时,被动静惊扰的冷明远、丹翠和萧明珠也赶来了。 一旁人闹哄哄地聚集在殷不疑的院子里,又是不解又是好奇地盯着殷不疑和他身后的唐玉斐。 饶是殷不疑一贯处变不惊,此时握着剑的手也不由得紧了几分,身体也随之微微紧绷。 他在白玉京时,从未体会过这种名为紧张的情绪。 殷不疑本想起身,却被唐玉斐一把揪住了袖子,她在他耳后小声说道:“别起来!” 他一起来,老头可就要动手了! 温热的气息如蒲公英的绒毛般轻抚而过,殷不疑果然乖乖不动,那只耳朵却悄悄红了起来。 “师妹,你大晚上不睡觉在殷仙友的院子里干嘛呢?”萧明珠疑惑问道,目光一转,却看到殷不疑怀中的毛毛,他顿时醋味大发,“好你个毛毛!小没良心的!我今天才喂了你小鱼干,居然又跑去找别的男人了!” 他说着又看看殷不疑,恍然大悟,眼神悲愤:“我知道了!你们!你们一个个都胳膊肘往外拐!” 唐玉斐:“......” 冷明远抬手就敲了萧明珠一下,骂道:“瞎说什么?” 萧明珠很不服气:“没天理了,长的好看了不起啊,我也好看啊!二师姐你说是不是?” 丹翠仔细打量他被打疼有些扭曲的脸,语气依旧温柔:“明珠,殷仙友更好看些。” 萧明珠:“......” 师姐你不用这么实诚,骗骗他还不行么。 “到底怎么回事?方才那动静是什么?”冷明远皱眉问道。 唐玉斐这才瓮声瓮气道:“我练剑不小心炸到师父的院子了。” 冷明远、丹翠、萧明珠:“......” 难怪他老人家发这么大火,院子都被炸飞了。 老头还在原地跳脚,不依不饶:“逆徒!你先出来!” “师父,我不出来!” 唐玉斐打定主意不出来,心安理得地蹲在殷不疑身后装鹌鹑,让他去面对一切。 顶着四道视线的殷不疑感觉到唐玉斐在背后玩他的袖袍,而怀里的毛毛什么都不懂,还若无其事地趴着。 他轻吸口气,闭了闭眼。 眼不见,为静。 老头虽然有心想揍唐玉斐一顿,但有个凡人挡在中间,他一个不慎就会伤到他,根本动不了手。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眼前面容如玉的男人即使坐着也依旧身姿如竹,气质清雅出尘。面对他时,连声音都不自觉会小上几分。 几人在院子里干瞪眼,最后丹翠出声打圆场:“好了,明天天亮了给师父修院子,今晚师父就先去明珠的院子睡吧。” “啊?为什么师父要睡我院子啊?”萧明珠不解,并脱口而出。 老头睇来一个冷眼:“怎么,睡不得?” “不不不不不。”萧明珠立即摆手,“那我睡哪里啊?” “睡什么,修炼,不是马上要突破了吗。”冷明远冷声道,说罢一把揪住了萧明珠的衣领。 萧明珠挣扎无果,就这么被拖走了。 第六百零三章 仙君不打工二十二 丹翠劝了一阵,总算将老头支走了。唐玉斐舒口气,蹲累了,干脆直接往地上一坐。 殷不疑回过头看她,黑眸平静,似乎是在等她先开口。 唐玉斐尴尬地笑了笑:“嘿嘿,不好意思啦,我现在还打不过我师父呢。”她一个元婴初期跟元婴后期的老头比划,那指定会被揍的很惨,尤其老头还正在气头上。 殷不疑没接话,目光一转,落在他的袖袍上,那里被唐玉斐扯的有些皱。 接收到他的眼神,唐玉斐立即意会,忙替他将褶皱展平。待匆匆理完了,她还仰起头,对殷不疑露出一个讨好又狗腿的笑容。 唐玉斐正练完剑,额角和鼻尖都沁出一层晶莹的薄汗,黑白分明的眼睛像被水洗过一般澄澈干净。尤其这时她坐在地上,脑袋刚好与椅背持平,看上去竟莫名有些乖巧。 殷不疑不由得弯了弯唇,眼神看上去比刚才更要柔和几分。他伸出手,做出一个两人都意料之外的动作。 他揉了揉唐玉斐的脑袋。 两人都愣住了。 唐玉斐有些呆呆地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毛毛在他怀里喵了一声,殷不疑这才收了自己的手,重新落回毛毛身上。 “你......”唐玉斐犹疑着出声。 这是把她当成毛毛撸了? “抱歉。”殷不疑移开视线低声说道,他面上没有表情,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隐隐发热。 这个举动,实在唐突了。 唐玉斐不说话,盯着殷不疑仔仔细细地看着,直到看得殷不疑摸毛毛的手逐渐失去章法,这才突然开口道:“不对。” 殷不疑的耳朵也太红了。 难道说...... “什么?” “没什么。”唐玉斐收回狐疑的目光,一手撑着膝盖支着下巴,重新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今天他借她摸了北冥剑,又教了她剑招,还是先不逗他了。 于是她转了话题:“对了,你既教了我剑招,按照你们白玉京的宗规,我难不成也要唤你一声师尊?” 殷不疑摸猫的动作一顿:“不必。”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唐玉斐懒洋洋道:“那就不叫了,说起来,你已经有徒弟了。太初秘境的那名女修,她叫桑晚菀。” “你如何得知?” “那可是白玉京不疑仙尊收的第一个徒弟,仙界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了,我们涧山宗是孤僻了些,但这事一查便知。” 殷不疑揉了揉眉心,语气淡淡:“收她为徒的人不是我。” 那女修天赋尚可,但,他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会收个徒弟。不疑峰孤寒,多年来只他一人,他向来觉得没人能受得住。 何况,早在那次仙门大比之前,他便已经离开白玉京。 “但她却认得你,你还记得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吗?”唐玉斐盯着殷不疑的脸,语速放慢,小心问道,“其实当初在无生城,我见过她,那时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人,与你长的一模一样,你应当也看到了吧?” 见殷不疑神色平静,唐玉斐才继续说下去:“白玉京另十一峰主皆不是等闲之辈,若这人是用什么秘法变换了容貌,一定会有人察觉。可仙界从未有传闻你离开白玉京一事,那日白玉京其他修士见到你,更是震惊。” “所以说,一直以来白玉京都有个人在冒充你,而你也早已知晓。” “那人不知身份来历,更不知有何目的,让他假借你的身份一直留在白玉京,你不担心吗?” 殷不疑静静听她说完,这才开口:“我如今没有修为,做不了什么。” “但那日在秘境,你还是让我用了北冥剑。” “白玉京总会发现我不见了。” 唐玉斐眉心一跳,忍不住再度伸手揪住了他的袖子,神情似乎微微紧张:“所以,你打算回白玉京?什么时候?” 殷不疑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眸中溢出浅浅的笑意,温声答道:“下一次的仙门大比。” 唐玉斐不懂,这关仙门大比什么事? “你不是想要一把契合自己的新剑么。” 唐玉斐闻言,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白玉京会有契合我的剑,只要我赢了仙门大比,就能够得到它?” 白玉京每五年就会举行一次仙门大比,优秀者可拜入白玉京,而已有宗门且不愿离开的修士则可以带走一件灵器作为奖励。 殷不疑含笑点头:“以你如今的修为,夺魁应当很容易。” “那是,未满十八的元婴修士,放眼整个仙界都找不出几个。”论天赋修为,唐玉斐很自信。 “既然我要拿剑,你又要借机回白玉京,那我让师父替涧山宗报名,去会会这次白玉京的仙门大比。” 算算日子,仙门大比一般在冬天,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她得抓紧时间修炼了。元婴初期放在同龄人里出类拔萃,但比起白玉京峰主和魔尊殷景初显然不够看。 殷不疑说得对,白玉京迟早会发现如今不疑峰上的不疑仙尊是个冒牌货,他无法一直藏下去。 更何况,在秘境时他让她用了北冥剑,那日在场的白玉京修士定然有所怀疑,并将此事上报。桑晚菀也不是个傻子,她在不疑峰同殷景初朝夕相对,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她肯定会发现端倪。 或许殷景初的身份被识破后,没有修为的殷不疑留在白玉京才是最安全的。 但不管如何,她绝不会让他走向天道替他定好的结局,不管是被殷景初杀死还是为苍生赴死。 如今,她才是他的天道。 唐玉斐将要去参加白玉京仙门大比的事告诉老头后,老头立即表示同意,也不再生院子被炸的气了。按他的话来说,这是为宗门争光的好事儿,乖徒有心,他这个当师父的哪能不答应? 再说了,小徒弟的天赋他再清楚不过,白玉京是第一宗门又如何?这些年来也没见出过比他徒弟还好的苗子,他们涧山宗这次不拿个第一怎么行? 但令唐玉斐没料到的是,老头报名的时候大手一挥,把萧明珠的名字也写上去了。 萧明珠知道这事后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结结巴巴地问:“师、师父,为什么只有我和小师妹去参加这仙门大比,大师兄和二师姐呢?” “你大师兄和二师姐志不在此,有你俩去就行了,夺个第一回来光耀宗门。” “可是,有师妹在第一肯定稳拿,那我去干啥呀?” 老头看着一脸懵懂的萧明珠,露出阴险险的笑容:“你去挨揍啊。” 萧明珠:“?” 老头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乖徒,这些年你一直待在宗里没怎么出门历练过,所以修为距你师妹越来越远。为师这次是为了让你知道,真正厉害的修士都是打出来的,不是修出来的。” 于是,唐玉斐抓紧修炼的期间,隔壁萧明珠的院子时不时传来哀嚎声,这是冷明远揪着他在训练。 期间,涧山宗上劫云滚滚,萧明珠终于在反复挨打中突破了金丹。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待到出发前一天晚上,涧山宗众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老头还让冷明远加私厨,说是白玉京那帮人刚拜进门就要辟谷,根本不吃人饭,想来仙门大比时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招待。 于是一晚上,冷明远快要将锅铲抡出火,为大家准备了各种口味的饭菜,并让丹翠细心打包好,皆用灵力温着了。 当然,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也是为了照顾没有灵力的殷不疑。他们不吃东西没什么,殷不疑却不能在白玉京饿着。 准备好一切后,第二天一早,涧山宗所有人启程,前往白玉京。 白玉京作为仙界第一宗门,仙门大比是仙界难得的盛事,各宗都会派弟子来参加。一方面,这是替自家宗门打响招牌的好时候,另一方面,宗门也能趁机看看有没有好苗子能纳入宗内。 每到这个时候白玉京都山门大开,广迎来客,殷景初也就是趁这时候混进白玉京的。 涧山宗距白玉京遥远,冷明远、丹翠和萧明珠三人还需御剑,等他们赶到白玉京地界时已是傍晚。 白玉京群山连绵,每座山峰都由曾经或现在的峰主命名,他们得先去往主峰华荣峰。 华荣仙尊是白玉京如今的掌门,据说修为已至渡劫期,是白玉京除殷不疑外修为最高的人。 众人落于山脚下,唐玉斐抬眸望去,眼前高山巍峨,云雾缥缈,如丝如带。太阳逐渐没入最高的华荣峰后方,将山峰渲染成金黄一片,就连云彩的颜色都浓烈如壁画一般。而若是云雾散去,山下的人便隐约可见山峰上的巍峨宫殿,神圣庄严若仙境。 不愧是第一宗门,修仙者人人向往的地方,气势非凡。 萧明珠更是仰着头看半天,嘟囔道:“比起来咱们涧山宗还真是寒酸又寒酸呀。” 待老头的眼神刀过来之前,他又很惜命地接了一句:“不过,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窝,我最爱涧山宗了,我超爱的。” 山下有白玉京弟子把守着,负责初步筛查,老头上前报了宗门名号,白玉京弟子这才在尾页找到涧山宗的名字,给几人发了进山令牌。 其他人的令牌皆是木制,唯有唐玉斐和萧明珠的令牌是玉制。 待白玉京弟子放行后,涧山宗众人才重新御剑上山。 而身后,那帮白玉京弟子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没听过名号的小宗门,一个老头,想来便是宗主了,还有几个年轻男女,修为看着倒是不错,有三个都在金丹。不过他们白玉京天才林立,这个年纪突破金丹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唯一古怪的是,其中一个覆着面具,看不到面貌但明显气度非凡的男人,他似乎年纪并不小,身上怎么一点灵力都感受不到? 能来白玉京参加仙门大比的,就算是稚童,身上多少会有些灵力波动。像这样的,他们还是头一回见。 第六百零四章 仙君不打工二十三 实际上,唐玉斐在进入白玉京地界前就压制了自己的修为,让她看起来处在金丹中期的样子。 她这个年纪的金丹期在白玉京或许有很多,但元婴期就有些引人注目了,要不说她是能让殷不疑挑中、成为他座下唯一弟子的人呢。金丹和元婴是个分水岭,元婴之后每一个大境界的提升更是艰难无比。 不过,若非唐玉斐进入过无生城拿到过聚灵石,想必也没这么容易突破。 同时唐玉斐让殷不疑戴上了面具,免得白玉京有人认出他的相貌,提早惹上麻烦。毕竟,眼下她需要顺利参加仙门大比,拿到契合的灵剑。 来到华荣峰顶时,华荣殿前偌大的广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涧山宗一行人的到来并不起眼。 唐玉斐解了一直随身背着的包袱,取出一件厚实的白狐裘衣递给殷不疑,说道:“峰顶太冷了,你穿上这个。” 殷不疑有些惊讶,随后微微颔首,接过裘衣穿上。 萧明珠则眼神古怪:“师妹,我说你一路背了个什么东西,这么大一包,原来是给殷仙友带的衣服。” 一旁的冷明远抱着胳膊,扫了萧明珠一眼:“说小师妹干什么,你包袱里头又装了什么东西,一直动来动去的,古古怪怪。” 萧明珠闻言立即解开包袱,毛毛刚轻巧地从里头钻出来,被峰顶的冷风一吹,立即打了个喷嚏。 “仙门大比还带宠物,你真当是来玩儿的?”冷明远瞪大眼睛。 “宗里人都走完了,毛毛要是跑丢了怎么办?”萧明珠刚一脸宠爱地要去抱毛毛,毛毛却已经避开他,往殷不疑脚边蹭去。 于是殷不疑俯身将它抱起来,萧明珠扑了个空。 见毛毛舒服地在裘衣绒毛里滚来滚去,萧明珠咬牙:“师妹,你还有衣服没,给我也来一件。” 唐玉斐一摊手:“没了。” 萧明珠嗷地一声:“这不公平!师妹,你以前明明最疼我了!”说着又向丹翠哭诉:“二师姐,你看她!” 丹翠笑容慈爱地安抚他:“明珠,你又不怕冷,穿什么裘衣呀。” “这不一样,她们都偏心!” 萧明珠还欲嘤嘤嘤地控诉,前方迎来一个相貌二十多岁的女修,她身着白玉京弟子服,面容冷艳,语气平淡且客套:“烦请要参加仙门大比的仙友随我来一趟。” 唐玉斐拽着萧明珠跟上她,女弟子将两人带入殿中,另两个女弟子站在其间,其中一个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了块造型奇特的青石。 女弟子指示道:“仙友请将手放在青石上。” 唐玉斐依言照做,青石在被她触碰的那一刻微微亮了亮,等萧明珠将手放上去时也是同样的反应。 带路的女弟子这才向他们解释道:“按照规矩,超过三十岁的修士是不得参与仙门大比的,这青石能检验年龄,唯有三十以下的修士触碰才会发亮。二位没问题,接下来我带你们前往住处。” 说罢她又领着唐玉斐和萧明珠出了华荣殿,并带着涧山宗其余人御剑往另一座山峰去了。 这山峰专门为各宗门提供暂住的居所,规规矩矩地建造了许多院子,宗门之间互不干扰。 涧山宗众人推开院门进去,里面竟恰好是六间房。 “大比这几日'你们就歇在这里,若有需要时往令牌内注入灵气,会有弟子前来。” 老头突然出声询问道:“这里有吃食么?” “吃食?每个房中各备有灵果。” “只有果子?” 女弟子有些不解:“你还要什么?这些灵果灵气充裕,于修炼有益,外面要买也是价格不菲。” 老头闻言,长长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萧明珠却抬手拦住她,俊秀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眼神满是天真好奇:“这位姐姐,方不方便透漏一下,你们这仙门大比要怎么比呀?” 女弟子看他一眼,见他年纪尚小,应当是第一次来,语气和缓几分:“仙门大比是由十二峰主轮流定制规则的,但一般情况下比试内容大差不差,皆是武艺切磋,这不是秘密。唯有个别峰主性格奇特些,就比如十年前的那场,只是最简单的灵根测试。” 她说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不过今年是掌门主持,应当按老规矩办。” 唐玉斐却心中一动,十年前那次的仙门大比就是原剧情中她和桑晚菀一起拜入白玉京内门的时候。 该说是女主的气运么,若是实打实的对打,以她们当时的年纪和修为,能留在白玉京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毕竟一路过来,唐玉斐已经见到好些个要参与大比的金丹修士了。 而偏偏桑晚菀找来的那次,某个不靠谱的峰主提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大比方式。 难怪啊。 女弟子走后,涧山宗众人纷纷挑了自己要住的房间。 房间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二椅,桌上果然放了盘翠碧小巧的果子,洗的干干净净。唐玉斐顺手取了一颗丢进嘴里,甘甜的汁水裹挟着浓郁的灵气在口腔中迸开,果然是好东西。 明日大比就开始了,唐玉斐也没打算再修炼,绕去隔壁殷不疑的房间。 房内的温度并不比外面高多少,所以殷不疑还穿着裘衣,但覆面的面具已经摘了,正放在桌上。 他此时端着茶壶倒水,修长如玉的手指比白瓷还要细腻几分,晶莹清透的水自壶嘴中灌入瓷杯时,泛起的丝丝寒意便萦绕于他指尖。 唐玉斐按住他托杯的动作,触到他的指尖,果然冰凉。 她叹口气,用灵力热了杯中水,这才松开:“你们白玉京怎么连热水都没有。” 殷不疑将瓷杯握在手中,汲取其中的温度,微笑说道:“这里都是修士,并不在意这些。” 他如玉的脸庞被裹在一圈柔软的狐绒中,本就略淡的唇色因为低温更显几分苍白,整个人如同雪雕一般。垂眸喝水时,杯中氤氲的热气便点点沾湿了鸦黑的长睫。 唐玉斐盯着他看了会儿,轻声问道:“冷吗?” “还好。” “把手给我。” 殷不疑放下杯子,依言伸出手。 唐玉斐握住他,将温和的灵力缓缓注入他体内。 指尖的肌肤温暖而柔软,还带有常年握剑形成的茧,殷不疑静静地看着她,感受到体内的寒意被一点点驱散。 “这样是不是好多了?”唐玉斐松开他,“待会儿让白玉京弟子送床厚被子过来,总不能连这个都没有吧?” 殷不疑微微沉吟:“外门应当有许多没有修为的杂役弟子。” “那就好。”有普通杂役,肯定会有厚衣服厚被子的。 唐玉斐说着又捞起盘子里一颗灵果送到殷不疑唇边:“吃这个,灵果对你身体有好处,味道也不错。” 灵果近在咫尺,殷不疑犹豫一瞬,似乎觉得再伸手去接有些不妥。他迟疑着微张了嘴,就着她的手将灵果吃进嘴里。 这灵果在白玉京内算得上常见,但他已经忘了上次吃是在什么时候。 汁水甘冽,略带清香,比他印象中的要好吃。 “好吃吧?”唐玉斐笑眯眯地问他。 殷不疑顺着她的话答道:“好吃。” 心底却弥漫出一丝古怪的感觉,她似乎......照顾自己有些照顾的太过了。即便他现在没有修为、凡人之躯,但也不是毫无自理能力,更不是真如瓷娃娃般脆弱,其实没必要这么事无巨细的顾着。 换做从前,他是绝想不到会被人这么对待的。殷不疑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有些无奈,甚至觉得有丝丝荒谬。 但......她又好像乐在其中,他也只好顺从着,无声纵容。 殷不疑不知道的是,对唐玉斐来说,照顾和教导第一次做凡人的仙尊是件很新鲜的事。况且在她眼里,如今的他确实很孱弱易碎,得小心呵护的那种。 天黑之前,唐玉斐将灵力注入令牌,让一名白玉京弟子送来了厚被子。众人又聚在一起吃了自带的晚饭,这才心满意足地各自回房了。 第二日,仙门大比正式开始。 天光乍现时,各宗门的修士们纷纷御剑,跟着白玉京弟子前往大比的场地。 场地所在的山峰呈碗状,中间是平坦广阔的空地,四周则是砌好的看台。同时,空中分散高悬着十二块锥型巨石,巨石上方打磨光滑,这是十二峰主的位置。 修士们闹哄哄地找位置坐下,唐玉斐一眼望去,看台前排全是色调统一的弟子服,红橙黄绿挨个排列着,泾渭分明,应该都是有名的大宗门。 他们涧山宗就不一样了,根本没有弟子服。 涧山宗众人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耳边传来周围修士的议论。 “这次大比应当会有些看头了,据说各宗门新收的弟子质量都不错啊,可别像上次一样,来的都是些筑基。” “上次也还好了,上上次才真是白跑一趟,我费老劲儿大老远过来,就看了大半天的灵根测试。” “好像是位最不靠谱的峰主定的规则,不过,那不疑仙尊座下弟子不就是那次仙门大比的魁首么?那小姑娘当时才七岁,据说天赋极高。” “这事谁不知晓?叫桑晚菀是吧,听说她这次也会参加大比。” 唐玉斐耳力极好,正听着八卦,人群中却突然爆发出小小惊呼声。她抬眸望去,看到一队雪白人影御剑而来,落于对面看台。 这些都是白玉京弟子,个个腰身挺直,器宇轩昂,坦然迎接着众人的视线。而为首的女孩容貌清丽,身材纤瘦娇小,看着年纪是最轻的,不过十七八岁,但她面容冷肃,其他人皆落后她两步。 那正是桑晚菀。 几个月不见,她的修为比在秘境时更深厚了些,不知是否突破金丹后期了。 唐玉斐眉头一挑,她要夺魁,便免不了同桑晚菀打一架了。 第六百零五章 仙君不打工二十四 “白玉京弟子来了,看他们的年纪修为应该都是内门弟子,果然个个不凡!” “喏,为首那位就是桑晚菀,年纪最小修为却最高,看来这次仙门大比的魁首又是出自白玉京了。” “这位仙友此言差矣,仙门大比的优秀者可是能获得进入白玉京内门资格的,以白玉京的地位资源谁能拒绝?就算比前不是,比后不就是了吗?” 修士们打趣几句,皆笑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看,峰主们来了!” 高空的锥形巨石上不知何时多出几道人影,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灵压自头顶上方笼罩而下,方才还有些吵闹的看台霎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抬起头。 为首那块巨石站了位穿着金纹白袍的中年男子,浓眉虎目,威势逼人,这股灵压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这便是白玉京的现任掌门华荣峰主。 唐玉斐细细看去,十二块巨石只站了六位,有男有女。 “怎么只来了六位峰主?”唐玉斐凑近身侧的殷不疑,同他咬耳朵。 殷不疑温声向她解释道:“是否出席仙门大比全凭意愿,总有峰主正在闭关或不喜吵闹。若是有意收徒,最后一天到场看比就好。” 唐玉斐恍然,比试第一天确实是最没看头的,参比的人太多,修为相差太大,会比较混乱。 “那往常你会来吗?” 殷不疑略摇了摇头:“一般不会。” 他不喜热闹,也没想收徒,对于其他人来说的盛事对他来说同在不疑峰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 “诸位远道而来,参加白玉京五年一次的仙门大比,乃我宗之幸。这次仙门大比由我华荣主持,那么按照老规矩,比试内容还是武艺切磋,胜者夺魁。前三名可入我白玉京内门,如有不愿者,则可以带走一件灵器作为奖励。” “但有一点,仙门大比仅限切磋,并非死斗。参比者不得使用阴损招数,更不得伤人性命。” 华荣峰主声如洪钟,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简单过了几句场面话后直切正题,开始宣读大比规则。 仙门大比共五天,参比宗门六十二个,参比弟子二百余位。第一天是最简单利落的淘汰制,所有参比者一同下场混斗角逐,直到剩下六十四位。 之后就是抽签决定一对一的比试,六十四进三十二,三十二进十六,以此类推,直至最后的魁首出现。 “那么,本次仙门大比正式开始,请携玉令的参比者入场。” 华荣峰主话音落下,峰顶响起三道磅礴的钟声,而伴随着这钟声,一道道身影自看台上飞下,落入场中。 “我们先下去啦。”唐玉斐同众人打了声招呼,揪着萧明珠轻盈一跃。 而丹翠对他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笑着说道:“明珠,实在打不过就认输,随便比比就好,可别伤着自己。” 原本心中紧张又激动的萧明珠听到这句话后:“......” 有这么鼓励人的吗!他好歹也是个金丹啊! 唐玉斐带着萧明珠落地时钟声恰好结束,场地边沿升起一道金色的灵力罩,或许是怕打斗产生的灵力误伤到看台上的人。并且两人发现,来自同一宗门或相熟的人都是三三两两抱团的,各个小团体之间则警惕地隔开不少距离。 “这不是人多欺负人少吗?”萧明珠扫视一圈,小声嘀咕道,“那边穿的跟个绿螳螂一样的是什么宗啊,怎么有六个人?!” “不知道。”唐玉斐顺着萧明珠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统一穿着绿色弟子服的宗门果然很显眼,一是衣服太亮,二是人数太多。 “师妹,你说师父为什么不跟我们讲讲这参比的都有什么宗、分别使什么路子的招数,如今我们一概不知,很吃亏啊。” 两人说话时已经有人开始动手了,唐玉斐勾唇一笑:“现在不正是我们了解的机会么?还是近距离观察的那种。” 他们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萧明珠金丹初期,唐玉斐看起来是金丹中期,并不好惹,所以不是最先被攻击的目标。于是果然如唐玉斐所说,他们缩在一旁,看起了其他宗门的攻击路数。 那帮绿螳螂中有一个是金丹中期,一个是金丹初期,其他皆是筑基期。他们袖摆一扬,竟然抖出大片的绿色浓烟,被笼罩在浓烟中的人皆脸色痛苦。 唐玉斐颔首:“这帮人会用毒。” 另一边,三个红衣女修一人拿着把乐器,古琴、洞箫和琵琶,声声和鸣,靠近他们的筑基期修士立即像被抽走了魂般双眼空茫,丢了武器放弃抵抗。 萧明珠严肃脸:“她们是乐修。” 还有五个紫衣筑基修士,正一人一个方位结阵抵抗,外面的修士一时间无法打破此阵。 唐玉斐再道:“阵修。” 两人一边看一边默默记下。 此时场地内各色灵力此起彼伏,各路招式层出不穷,又是毒烟浓雾又是催耳魔音的,一时间混乱极了。但这一切都被灵力罩阻隔着,看台上的人并没有受到半分影响,个个看的兴致勃勃。 殷不疑垂着眸,目光遥遥落在唐玉斐的身影上,如春日雨雾般柔和。他听不到两人在嘀咕什么,却能猜到她如今的想法,藏在面罩下的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当然,期间也有一些修士盯上唐玉斐和萧明珠,但唐玉斐带着萧明珠如游鱼般在场内灵活的闪来闪去,对方抓不到他们,还要应付其他来偷袭的人,只要先作罢。 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场上修为较弱或没有金丹修士帮衬的筑基修士已经被解决了个干净,并被华荣峰主弹出灵力罩。人数少了一半多后,场内越发显得空旷了。 唐玉斐和萧明珠终于将其他人的攻击路数瞧了个遍,同时,也不再能如之前那般轻松摸鱼了。 身后忽有掌风劈来,萧明珠一个哆嗦,被冷明远打出的肌肉记忆让他迅速拉着唐玉斐避开攻击,却发现他们已被三个小宗门的人盯上了,其中有三个金丹初期。 唐玉斐的面色镇定极了,她突然向萧明珠传音:“三师兄啊,来之前师父跟我说要多锻炼锻炼你。所以接下来你能打就打,不能打时我再帮你。” “记住,先解决修为低的,解决一个不亏,解决两个就赚。” 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的萧明珠:“?”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唐玉斐身形一动,竟已经脱出了包围圈,就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了。 “哈哈哈,还以为要先合力对付那个金丹中期,谁想她居然选择了明哲保身,将你丢下了。”其中一个金丹初期的男修见唐玉斐走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对萧明珠讥讽地笑了起来。 “你虽然是个金丹,只可惜第一天是混战,哪个宗人多哪个宗就有优势。” 萧明珠却深吸口气,冷静了下来:“叨叨什么呢,你是嘴修啊。” 说罢他将灵力运至腿部,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那金丹初期的男修......身侧的筑基修面前,随后挥出一拳。 师妹说了,先挑软柿子捏! 那筑基修士显然没反应过来,慌忙要去抵挡,萧明珠的拳头却已逼至他胸口,随后砰地一声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说起来,萧明珠因为从小身体不好,进宗后每天被冷明远拉着挥拳练拳锻炼体魄,实际上他的身体力量是全宗门最强的那个。 “你他妈找死!”那金丹初期的男修反应过来对方在挑衅了他后还当着他的面淘汰了一个同宗兄弟,他面色陡然阴寒,并展开了攻击。 出其不意的法子只能用一次,萧明珠瞬间落于包围圈。 唐玉斐在一旁看着,包围着萧明珠的共有十个人,三个金丹初期,七个筑基期。 这些筑基期对萧明珠来说不是问题,但他们会使绊子。萧明珠本就难敌三个同修为的修士,即使身手再敏捷,拳法再强横,也很快力不从心,受了些小伤。 不过,这十个人终究也不是一伙儿的。 唐玉斐从袖中摸出三枚翠碧小巧的灵果,这是她早上出门时顺手揣的。 一个金丹修士刚朝萧明珠劈来一剑,唐玉斐看准时机打出一枚灵果,击中他的剑身,剑劈出的轨迹陡然歪向了另一个金丹修士。 那金丹修士本就一直警惕着外人,见状立即抬剑格挡,面上泛起冷笑。 而同时,他身侧的筑基修士丢出一张符箓,唐玉斐又掷出一枚灵果,将符箓打向剩下那个金丹修士的面门,符箓瞬间炸开一团火花。 一来二去,这三个本就各怀心思的小宗门立即互相攻击了起来,萧明珠压力骤减。 他连忙退出中心地带,游离于这帮人周围,看准时机又送走一个筑基修士。 因为唐玉斐又向他传音了,她说:“看机会补刀。” 这帮人正打的热火朝天,唐玉斐的身后却冷不丁出现灵力波动,她将最后一颗灵果打出去,砸中它的是柄巨大的铁锤。 那铁锤被灵果的力道一撞,硬生生回弹落回主人手里,竟是个金丹中期的强壮女修。 那女修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唐玉斐,她是看对方背门失守才选择发起突袭的,谁知自己这千斤重的大锤竟被一个不知名暗器轻松打回来了,而自己却连对方使的什么暗器都没看清。 唐玉斐站定在原地,并没有动弹,只回头瞧了对方一眼。 这一眼又敷衍又随意,就像身后有只蚊子飞过,而她只漫不经意地看看而已。 铁锤女修却皱起了眉毛,即使看着境界相同,可对方这么轻松自信的态度,只能说明对方有极大的自信和把握。 直觉告诉她,不要招惹眼前这个看着很年轻的女修。 第六百零六章 仙君不打工二十五 在萧明珠不要脸地又送走三个筑基修士后,这三个小宗门终于受不了了,选择再一次合伙对付他。 而这次唐玉斐也终于出手,她拿着“死的妙”,以快到根本无法看清的速度用剑柄拍掉了他们的武器、击中了他们的丹田。凡是被打中的修士都惊骇不已的发现他们的丹田受到阻塞,一时间再无法聚集灵气。 对方分明也只是个金丹中期,他们三个金丹初期联手,竟连对方的动作都看不清? 金丹期小境界的差距有这么离谱吗?! 但他们还来不及细想,便已经被灵力罩弹了出去,淘汰出局。 萧明珠回到唐玉斐身边时有些灰头土脸的,他的发尾被符箓炸糊了,外衣被剑割破了,白皙俊秀的脸上还有一道细长的划痕。 但他目光兴奋,邀功似地说道:“师妹,我淘汰了五个人,赚大了吧?” 唐玉斐笑道:“很不错。” “嘿嘿,想不到我们第一次配合就这么默契,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萧明珠刚要松口气,却再次听到唐玉斐冷漠无情的声音:“还没结束呢,师兄你体力还够的话,我们去下一处?” 随后领子被唐玉斐一揪,下一秒萧明珠又落入另一个包围圈内。 萧明珠:“......”不带这么玩的吧? 当然,唐玉斐自己也没闲着,她若是表现的太轻松肯定会被注意到,于是也跟着萧明珠一起加入了混战,象征性的比划几下。 两刻钟不到的时间过去,钟声再度响起,停止混斗的人都松了口气,场内已经只剩六十四位参比者。 华荣峰主的声音响起:“比试结束,场内六十四位参比者进入明日的一比一回合制。今日诸位就先行疗伤修整,伤药由我们白玉京提供。” 说罢,巨石上的身影逐个消失不见。 峰主们一走,看台的议论声顿时大了起来,吵闹如同凡间的菜场一般。各宗门之间或是欢喜或是忧,正在教育自家弟子。 唐玉斐的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雪白身影,独自站定的桑晚菀收了剑,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 两人飞回看台。 唐玉斐没有受伤,甚至没有出汗,萧明珠倒是挂了不少彩,丹翠便扶着他。 方才八卦的修士们也正好三三两两结伴往回走,路过唐玉斐和殷不疑身侧时,恰好有个女修遗憾道:“唉,今年大比不疑仙尊也不会出席吗?我可是为了一睹他的仙容才来的,看样子又要扑空了。” 有人接话道:“这次仙尊的徒弟桑晚菀也参比了,或许他最后一天会来?” “仙尊向来淡泊惯了,别说我们外人,就是白玉京弟子也大多没见过他。方才我一直注意着桑晚菀呢,她一直单打独斗,那手段那气势,今年魁首十有八’九就是她了,不疑仙尊又何必为已经确定的事多跑一趟?” “哈哈,可惜上上次的仙门大比你们缺席,我可是有幸见到仙尊本人了!当真是姿容无双,人间绝色啊~” 一行人边说边御剑飞走了,唐玉斐的步伐却慢了下来,她有些憋笑,扭头看向殷不疑。 而殷不疑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慢下脚步,并微垂了头看向她。裘衣上的绒毛被风扬起,摇摆出柔软的弧度,面罩中露出一双温润清淡的黑眸。 “仙尊魅力不小,这看台上有大半的人都想一睹仙容呢。”唐玉斐压低声音对他说道,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揶揄之色。 谁知道不疑仙尊不仅来了,还一直跟他们坐在一处看比试呢? 殷不疑轻笑一声,也打趣一句:“那你真是赚了。” 唐玉斐哈哈笑了两声:“赚大了!” 闻言,殷不疑没有再接话,唐玉斐看不到他面罩下是何表情,却能瞧出他眸中显而易见的笑意。 回院后白玉京果然有弟子送伤药来,外敷内用皆有,效果极佳。萧明珠本还想借着受伤多哼哼两句,这伤药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第二天的比试有两场,由抽签决定对手,六十四个人排了长队逐个取签。 唐玉斐从签筒中取出一支木签递给面前的白玉京弟子,对方看了一眼,说道:“三十七号,对三十八号。” 她转身,却恰好迎上一道视线。 桑晚菀就在不远处,正神色冷冷地看着她。不过,她的眼神中似有几缕难以辨别的情绪。 发现她了呀?唐玉斐冲桑晚菀挑了挑眉,随后就如同没看见般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待六十四位参比者抽完了签,地面轰隆隆颤动起来,石块间纵横交错出现几道深深的裂隙,将地面如棋盘格般分开,化为十六处小比试台。 萧明珠抽到了八号,先一批上场,唐玉斐便回了看台。 “这小子也是运气好,抽到个筑基后期的对手。”老头靠在看台上晒太阳,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说道。 冷明远和丹翠知道萧明珠肯定能打过对方,也都是神色轻松。 唐玉斐目光一转,落在另一处比试台,同桑晚菀对战的是个红衣乐修,用古琴的那位。 那三个乐修都是金丹初期,合奏时估计能打赢金丹中期,但如今单打独斗,以桑晚菀的修为肯定能轻松赢下她。 随着钟声响起,十六处比试台上的参比者都发动攻势,桑晚菀也面无表情地抽出了腰间的雪白长剑。她对面的红衣乐修如临大敌,已经先一步开始了弹奏。 乐声传到桑晚菀耳中,桑晚菀的步子顿时出现几许凝滞,眼神也跟着呆了呆。 但只是一瞬,她很快就回过神来,雪白的剑光挥出,径直劈向古琴。 “你觉得她的剑招如何?”唐玉斐遥遥指向桑晚菀的方向,偏头问殷不疑。 殷不疑淡淡道:“有形,无神。” 在秘境中时他已清楚看到过这女修的剑招,她每次出剑都像是一招一式从剑谱上复刻下来的,形式完美,动作规整,挑不出丝毫错处,却少了自己的剑心,似乎不得要领。 唐玉斐一手托腮,笑眯眯道:“毕竟不是剑尊真正的弟子,相比起她的剑,她的体能似乎练的更胜一筹。” 她又突然问:“你猜冒充你的人会是何方神圣?” 殷不疑微微摇头,声音清浅,似乎也在思索:“不知。” 两人谈话间,桑晚菀已经用剑挑断了红衣女修的琴弦,两人至少有一个小境界的修为差距,桑晚菀不受琴音干扰,近身搏斗的话那乐修毫无胜算。 场下白玉京弟子高声喊道:“十三号,白玉京桑晚菀胜。” 桑晚菀收了剑,下意识往唐玉斐的方向看了一眼。 唐玉斐也不惊讶,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倒是桑晚菀,在看到她身侧那位雪白裘衣的覆面男子时,身体僵了僵。 上半场比试陆续结束,萧明珠这回赢的还算轻松,他回到看台时,唐玉斐起身了。 三十八号参比者落在对面,唐玉斐看着那绿油油的弟子服,陷入沉思。 竟恰好是绿螳螂里最强的那位,金丹中期的修士。 “哟,是个金丹中期的小姑娘,相貌倒是不错。”对面的绿衣男子目光轻佻地在唐玉斐脸上打量一圈,笑时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齿,“只可惜,我这毒就是同境界的修士也抵抗不了,碰到我算你倒霉。” “是吗?”唐玉斐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绿衣男子冷哼一声,似乎是觉得受到了轻视。他不再言语,一抖袖袍,绿色浓烟弥漫而出,将唐玉斐笼罩其中。 唐玉斐这才发现,这浓烟竟是由密密麻麻的绿色小虫组成,看的她胳膊都起了串鸡皮疙瘩。 怪恶心的。 这些虫子将她包围,唐玉斐陷入一片绿色世界中。 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面,唐玉斐这才不紧不慢地伸出一只手掌。 磅礴的灵力如飓风席卷,绿衣男子甚至还未将脸上的冷笑收回,浓烟和他就瞬间被狂风抽飞了出去。 唐玉斐施施然甩袖,回看台了。 远处的白玉京弟子似乎也没想到这里的比试就这么结束了,愣了下才高声喊道:“三十七号,涧山宗唐玉斐胜。” 萧明珠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妹,你这招叫什么?能不能教我?” 唐玉斐瞟他一眼,故意语气神秘地问道:“想学?” 萧明珠用力点点头。 唐玉斐微笑:“这招叫作......元婴。” 没有任何技巧,纯粹的修为境界压制。 萧明珠觉得自己这是在自讨没趣,翻了个白眼不再理她了。 唐玉斐不知道是,锥形巨石上的视线在她爆发灵力的时候就盯上了她。华荣峰主虎目微亮,脸上也露出一抹惊讶之色:“元婴?这个年纪竟已至元婴修为?” 华荣峰主附近的一块巨石上,一位身着白衣,白纱覆面身段袅娜的女子轻声说道:“天赋比桑晚菀还要好些,白玉京外竟还有这样的好苗子,难不成......” 话刚说完,她的目光追随着唐玉斐落于看台,也看到了她身侧的人。 白衣女子杏眼微睁,呼吸倏然乱了几分,就连声音也微微抬高:“华荣。” 华荣峰主同样注意到了那道身影,他皱起眉毛,选择了传音:“淑云,稍安勿躁,不可妄动。” 白衣女子稳了稳心神,轻吐出一口气后将目光收了回来,秀眉却轻拧着,似乎在瞬间就对底下的比试没了兴趣。 修阳和修寒都是华荣峰主大弟子的弟子,他们自太初秘境中赶回后便将秘境内的情况一五一十都汇报了上来。 他们和桑晚菀在秘境内遇见一位手持北冥剑、同殷不疑长的一模一样的筑基期男修这件事,暂时还只有几位峰主知道,华荣峰主和淑云峰主便在其中。 其他峰主认为是外面有人伪装殷不疑,毕竟以殷不疑的修为和白玉京峰主们的实力,谁敢冒替他待在不疑峰?即使有秘宝变换容貌,他们也能一眼认出。更何况,秘境内那人仅仅是个筑基。 但华荣峰主却留了个心眼,并借故去了两趟不疑峰。 不疑峰上那位殷不疑果真没有北冥剑,但也确实没有变换容貌,而这才是令华荣峰主最为疑惑的地方。 他同殷不疑的生父敛华仙尊乃是故交,敛华仙尊将殷不疑带回白玉京后,他几乎是看着殷不疑长大的。所以即使两人容貌相似,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不过,他尚未将心底的异样表露出来。 “先继续比试吧。”华荣峰主沉声说道。 第六百零七章 仙君不打工二十六 六十四位参比者胜出三十二位后,今日的第二场比试再度开始。如今场上剩下的三十二人皆是金丹修士,看台上的人显然更加兴致高昂。 唐玉斐这次抽到的对战方是个金丹初期的男修,对方面庞凹陷,骨瘦如柴,背后背着一黑一白双刀。不过,他的眼神令唐玉斐有些不适,那是种常年蛰伏地底的眼神,透着森森寒气。 第一天的混斗唐玉斐曾注意到过这男修,彼时他从头到尾只用了白刀,而被白刀砍中的修士似乎会被吸走体内部分灵力,因此他的灵气源源不断,一直撑着他直到比试结束。 而这次,对方似乎是忌惮唐玉斐的修为,一上来就将两把刀都抽了出来。 “这次大比中,你还是第一个见识我另一把刀的人。”双刀男修的目光如毒蛇般盯着唐玉斐,眸中隐有几分贪婪之色。 而唐玉斐取出“死的妙”,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或许也是最后一个呢。” 对方呵的冷笑一声,讥讽满满,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黑刀冒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雾气迅速变浓,遮挡了唐玉斐头顶的阳光。 所有人都看到那雾气中凹凸着多张奇形怪状的人脸,或是长着兽耳,或是龇着尖牙。这些人脸都痛苦扭曲,嘴巴大张,并有无数道令人脊背发凉的嚎叫声传出。 看台上许多修士皱起了眉毛,觉得很不适,其间有认出这刀的人惊呼道:“这是用魔修的魔丹打造的刀!他是黑冥宗的弟子!” 听到黑冥宗三字,不少修士皆倒吸一口冷气。 传闻黑冥宗修士抓到魔修后会生生掏出它们体内的魔丹,将其淬炼成刀,之后继续用这把刀杀死魔修后,魔修的精魂便会永远被困在刀内,并让刀的力量越来越强。 这算是变相在使用魔修的力量,再加上黑冥宗的人杀魔修的方式并不正道,皆为虐杀,在仙界风评极差。 “这小姑娘危险了,魔修内丹铸成的刀阴毒至极,他们的招数也极为诡异,很难对付。” “不会吧,一个初期一个中期,这刀真有这么厉害?” “仙友有所不知了,你看刀内魔修数量已有十几个,想必威力不容小觑啊。” 而此时的唐玉斐只是地注视着那把黑刀,有些好奇,更多的是反感,并未听到看台上那些修士的议论。 这刀看起来是有些奇异,但,她不是真正的金丹中期,而是元婴期。它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跨越大境界的鸿沟。 眼前的黑冥宗修士手执双刀砍来,白刀上没有任何灵气波动,宛如死物,而黑刀带着黑雾、鬼脸和哀嚎由远及近,将两人所在的小天地渲染的如同鬼域,但凡心志不坚的修士撞见,都会因为此情此景心生恐惧。 唐玉斐握着手中的“死的妙”,目光沉静,不动声色。 在旁人看来,她完全是被吓呆了。 黑冥宗修士显然也是这么认为,他咧着嘴,表情疯狂而嗜血:“跟我的刀斗,你还太嫩了些,回你的宗门去再练个几十年吧。” 然而他的两把刀都扑了个空,因为目标突然消失不见了。黑冥宗修士还没找到唐玉斐的位置,下一刻,鲜血自他的手腕和脚踝喷涌而出,他的双腿竟支撑不住身体,直直地朝地上跪了下去。 哐当一声,他手中双刀落在了地上。 看台上,或是看好戏或是替唐玉斐着急惋惜的修士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置信。 不是说黑冥宗修士厉害的很吗,怎么打斗还没开始就跪下了?攻势呢?招数呢?这是在跟他们开玩笑吗? 当然,也有些修为高深的修士目光奇异地看着再度出现的唐玉斐的身影,心思各异。 “这小姑娘根本不止金丹中期的修为,好一招扮猪吃老虎。” 唐玉斐站在黑冥宗弟子身后,黑雾尽数散去,她一袭素袍,袖子只随意地叠了两层,挥动时会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浓墨般的长发用一根发带松松绑于脑后,浑身透着一股闲散随意的气息,就像只是在自家后院走了一遭。 手中“死的妙”锋利异常,她轻甩两下,挑断对方手脚筋时沾染的血迹便如珠滚落,刀锋依旧雪亮。 黑冥宗弟子的眼睛瞪的极大,状似骷髅,他不敢置信地嘶吼着:“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明明只是金丹中期,为什么我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面对对方的歇斯底里,唐玉斐只淡淡道:“你输了,白玉京的伤药能恢复你的筋脉,赶紧回去治吧。” “死的妙”入鞘,好半晌,白玉京弟子的声音才迟疑着响起:“涧山宗,唐玉斐,胜。” 人群一片哗然,爆发出极大的议论声。 “一招就将金丹初期的黑冥宗弟子解决了?这小姑娘实力非同小可,比起白玉京内门弟子也是不逞多让!” “涧山宗?是个根本没听过的宗门啊,哪儿冒出来的?莫非是什么隐世大宗?” “你们是没看到,前一场她也是一招制敌,我根本没来得及看她使的什么招数,人就已经飞出去了。” “想不到这次仙门大比还有这样的黑马,这般天赋,若是能招入我宗该多好!” 唐玉斐坐回殷不疑身侧时才发觉众人的视线有些过分炙热了,连带着落在殷不疑身上的目光也更多。他本就气质出尘,再加上是这里穿着最多的人,又神秘地戴着面罩,引得其他修士猜测纷纷。 “我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唐玉斐低声嘟囔,“应该多过两招的。” 殷不疑却根本不在意被人打量,他听到唐玉斐的话,只低低笑了两声。 “本就是来夺魁的,峰主们应该已经看透你的真实修为了。” “也是,一点神秘感都没有。”唐玉斐撇了撇嘴,下意识抬头望上方看去。 这一看,她的视线却落在了之前不曾多注意过的白衣女子身上。 那白衣女子看着很年轻,周身似有云雾缭绕,如仙气氤氲,而云雾中是如水一般的身段和盈盈一握的腰肢。不过,距离过远,对方又白纱覆面,无法看到真实面容,但肯定是个大美人。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有短暂的交接。 唐玉斐却觉得,对方似乎并不只是在看她。 “那位美人峰主是谁?”唐玉斐好奇地问殷不疑。 殷不疑往上看去,阳光碎在他的眸中,将他的瞳色映的浅了些。他似乎是回想了一番,这才答道:“淑云峰主。” 唐玉斐却凑近殷不疑的耳朵:“你们熟吗?我觉得她好像在看你,会不会是认出来了?” “有过几次交谈,并不熟。” 殷不疑说完这句话却轻轻咳嗽起来,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时有些闷。 唐玉斐收回视线,看向他:“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殷不疑止住咳,嗓音低哑了几分:“有些乏。” “不会是感冒了吧?你们白玉京确实好冷。”唐玉斐皱眉,去拉殷不疑的袖子,“三师兄有师父他们看着,我带你回去休息。” 唐玉斐同涧山宗三人打了声招呼,先行带着殷不疑离开了。 他们暂住的山峰温度更低,说话时都能哈出寒气,唐玉斐拽着殷不疑回到他的房间,让他摘下面罩透气。 而这时她这才发现,殷不疑原本白皙如玉的面颊更添几分苍白,隐约可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如同一樽易碎的琉璃器。 唐玉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倒是正常,但他的眼睑比起往日没精神地耷拉了些,面上也浮现几许倦容。 “哪里不舒服?”唐玉斐用灵力温了杯水递给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殷不疑接过水慢慢喝完,这才扬起一抹轻笑:“只是觉得乏,我想休息一会儿。” “鼻子呢?能透气吗?” “方才有些闷,摘了面罩后好多了。” “好,那你睡会儿,我守着你。” 殷不疑轻眨了下眼睛:“守着......我?” “嗯。”唐玉斐催促道,“乖乖躺下,盖好被子休息,总归我今日的比试也已经结束,之后没什么事。” 殷不疑见她神色认真,便点点头,依言脱了裘衣。在他缓缓将手伸向外袍的腰带时,唐玉斐很自觉的背过身去,衣扣响起咔擦轻响,随后是一小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待唐玉斐再次回身,殷不疑已经躺好。 似乎是真觉得累了,他原本清凌透彻的双眸微阖,睫羽盖下来,落下小片阴影。 唐玉斐怕他冷,将裘衣也盖在他的被子上,这才轻声说道:“睡吧。” 殷不疑闭上了眼睛,并很快睡着了。 他睡的很沉,这依旧是无梦的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恍惚间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同时,额头上落下某个冰凉柔软的东西。 唐玉斐叫了好几声殷不疑才有反应,他睫毛微颤,睁开眼睛时尚还有些迷离。他扭头看向床畔的唐玉斐,似乎还未转醒,眼底犹带几分水色,看着竟有些呆。 “你发热了,起来喝点水。” 殷不疑这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屋内点着烛火,他一觉睡到了晚上。 “我这是......病了。” 他的唇有些干涩,吐出的声音更是沙哑。 脑中终于清明了些,随之而来的还有昏沉和疼痛,殷不疑这才明白自己真如普通凡人般染上了风寒,难怪又困又乏,浑身无力。 他正要起身,唐玉斐却伸手轻轻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是什么?”殷不疑迟疑着伸手,触到了盖在他额上的东西。 原来不是梦。 “巾帕浸了凉水后覆在额头上,能降温,小心别让它掉下来。”唐玉斐一边说着一边将杯子递到他唇边。 “白玉京没有凡人的药,我担心丹丸的药性你的身体难以承受,就干脆用这种简单粗暴的降温法子了。幸好你发热不严重,出出汗就会好。” 殷不疑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耳朵尖也红着,他的耳朵似乎过分敏感了。低头喝水时,他的呼吸落在唐玉斐的手指上,气息明显比往日要灼'热许多。 “对了,下午下雪了,很大的雪。” 第六百零八章 仙君不打工二十七 “这两日或许会更冷,不如我给你弄个火盆子烤烤?” 唐玉斐说的认真,殷不疑毫不怀疑她真能从哪里找来一个火盆,他略感无奈地笑了笑:“不用,我不冷。” 被子已经够厚了,只是不知怎的就病了,看来他对凡人身体的孱弱还是了解的不够清楚。 “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喝完水后,喉咙的干涩缓解许多,殷不疑的声音低而哑,目光中有歉意。 他额头的温度热了巾帕,传到唐玉斐的指尖,她就将巾帕取下来重新浸过凉水,边拧边轻声笑道:“怎么会,既然是第一次做凡人,当然要什么都体验过一次才好,万一再生病你就知道该怎么对付了。” “天冷要添衣,注意保暖却不能捂着,病了就多喝热水,谨记休息足够。嗯......再有不懂的,我都会一一教你。” 殷不疑靠坐在床沿,他的身体微微发热,脑袋也仍有些昏沉,但说不上太难受。过去他也曾多次受过或轻或重的伤,相比之下这小病实在算不得什么。 何况,他现在很心安。 他目光温和专注地看着她的动作,烛光如绘笔般在他脸上落下弧度优美的线条,由眉骨至下颌,藏了一半在阴影中。或许是因为病着,那双黑眸含着水汽,波光粼粼,竟透出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好。” 唐玉斐重新拿了冰凉的巾帕过来时,觉得他生病坐在床上等她的样子有些呆,她故意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然后伸出手覆在他头上。 殷不疑缓缓眨了眨眼,面上的表情似有些困惑,却听见唐玉斐笑出声:“乖。” 他的头发柔软顺滑,摸起来如绸缎般舒服,唐玉斐怕揉乱了,动作很轻地一下又一下顺着,就像他平时替毛毛顺毛那样。 怪不得都喜欢摸摸头呢,她想。 殷不疑终于理解她的意图了,他轻抿了唇,原本就发热的脸更有些燥,却乖乖坐着没动。直到唐玉斐再次将巾帕贴在他额头上,冰凉的触感瞬间让他的脑子清明许多。 “饿不饿啊?大师兄给你留了饭,要不吃点儿?” “我不饿。”殷不疑摇摇头,却将目光转向紧闭的窗户,轻声道:“我想出去看看。” “出去? 雪还在下,很冷的。”唐玉斐表示不赞同,“你还病着呢。” “不可以吗?”殷不疑似乎叹了口气,纤长的眼睫微微垂了下去。 唐玉斐见他失落,想到他已经十几年未见过白玉京的落雪,顿时有些心软。 或许是想起不疑峰了吧。 “那就出去看看,不过你要拉住我的手。” 帮殷不疑穿上裘衣、确认他裹的严严实实后唐玉斐才打开门,寒风裹挟着细雪从门扉飘进屋内,烛火跳了跳,指尖瞬间缠上几缕寒意。 地上已经覆了层薄薄的积雪,整个院落都像盖在一块素洁的白纱中,安静,纯洁。 白玉京的月亮同涧山宗的月亮不同,又近又大,银辉将院子照的很亮堂。两人牵着手走出院门,穿过曲折回廊,步入一片梅林。 梅花树上覆了层冰霜,在月光下如晶矿般熠熠生辉。 唐玉斐的灵力源源不断传到殷不疑体内,他丝毫不觉得冷,静静地看着周遭景色。 落雪匿进柔软洁白的狐绒,落在两人的头发上。或许是氛围使然,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只有靴子踏在雪上的小小吱嘎声。 两串脚印一路延伸。 “一直没问你,这里离你的不疑峰远吗?”待远离他们暂住的院子后,唐玉斐才问道。 殷不疑抬手遥遥指向远处,轻声道:“在那里。” 那是最远的山峰,远到恍若遗世独立,只能见到一片与皎月相融的雪白,让人心中难免孤寒。 唐玉斐微仰着头,轻声感慨了一句:“还没真正去看过呢。” 她只在殷不疑的幻境里见过不疑峰的模样,只是殷景初此时还在那里,他们不能贸然靠近。 殷不疑正欲开口说话,却呛了口冷风,他轻皱着眉,以手握拳抵着唇轻轻咳嗽起来。唐玉斐不能放开他,只能绕到他身前用另一只手替他拍拍背顺气。 两人几乎额头相抵,乍一看如同相拥。 淑云峰主瞬移到山峰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她刚要迈出的脚步倏然顿住,身体也微微僵硬。她脸上依旧覆着白纱,露出的那双美目里是显而易见的惊愕和犹疑。 远处穿着白裘的男子终于抬起头,露出她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那张本该疏淡出尘的脸此时透着一抹不自然的红,就连眉梢眼角都是红的。细雪停留在他纤长的眼睫上,黑眸中水汽蒙蒙,如湖面上的薄雾,勾的人莫名想去探寻薄雾之下会是怎样一番旖'旎曼妙的景色。 淑云峰主看不到背对着她的那名女子的模样,只是殷不疑的唇角含着浅笑,目光极为柔和。 本该无情,却是有情。 两人在梅花林中依偎而立,如点缀在画中的绝笔。 见两人似乎又挨近了些,淑云峰主呼吸微乱,顾不上脑中纷乱轰鸣的思绪,身形一动。 周遭倏然寂静无声,连风都停滞了,唐玉斐察觉到这是有人在他们周遭设置了结界。 “是谁?”她悄然运足灵气,清喝出声。 唐玉斐并不紧张,这里是白玉京,有十二峰主坐镇,不会有人蠢到在这时候对来参比的修士动手。 面前五步远的地方显现出白衣女子的身形,女子白纱覆面,仅露出一双眼睛就已经美得惊人。 只是,那双眼里的情感有些太过复杂了。 淑云峰主? “淑云峰主深夜到访,还特地设置了结界,可是有事?”殷不疑没有戴面罩,唐玉斐知道对方肯定是认出他了,她面上不显,镇定开口。 “不疑......仙尊?”淑云峰主却没有回答唐玉斐的话,她的目光直直落在殷不疑的身上,即使竭力保持平静,唐玉斐却还是捕捉到她声音中有丝颤抖。 殷不疑微微颔首,语气极淡道:“淑云峰主。” 同过去一般无二的语气,礼貌、淡漠、疏离,更与他方才的样子全然不同。 可这才是淑云峰主记忆中的殷不疑。 “真的是你,那么不疑峰上的......你的修为呢?为何我丝毫感受不到你体内灵力?”淑云峰主险些忍不住要向他走近,亲自一探他的身体情况,可一看到殷不疑的神情,她又生生止住。 唐玉斐将淑云峰主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微一抬眉,对方的某些情绪实在是外露的太明显了。 看来这其间有故事啊。 然而,殷不疑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般,依旧简短礼貌地回道:“我因故修为尽退,如今已是一介凡人。” “怎么会这样?平白无故,怎么会一身修为都消失无踪?”淑云峰主拧紧秀眉,轻声喃喃道。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找我们商量?华荣肯定会替你想办法的!” 对方的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着急,可殷不疑只冷冷淡淡地回绝道:“不必。” 这话实在出乎淑云峰主的意料,她终于忍不住朝两人走近两步,语速渐快:“你原本的修为已臻至大乘,离飞升仅一步之遥,突然跌落至此,你难道不会感到恐惧吗?况且,你的修为不仅事关你一人,还关乎到白玉京、关乎到整个仙界,若是你修为尽失一事传出去,对整个仙界来说......” “淑云峰主。”清脆的女声冷不丁响起,打断了淑云峰主的话。 唐玉斐面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卑不亢地看着她。 “你又是谁?”淑云峰主回过神,似乎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她这才将目光落在殷不疑身侧的女子身上,眸中是审度和探寻,还有些被人打断的不满。 这女子她认识,毕竟她和华荣都在大比上注意到过她。天赋是极好,但还太过稚嫩,如今只是个元婴而已。 思及此,淑云峰主目光下至,又落在两人从始至终交握相叠的手上。 “涧山宗唐玉斐。”唐玉斐唇角微勾,态度看着很是端正有礼,说出来的话却不是。 “峰主今夜只是为了叙旧吗?” 淑云峰主的眉毛皱的更深,她心中不快,可还未有所动作,却见殷不疑迈了半步,像是将那女子护在身后。 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分明已经没有了任何威压,可淑云峰主还是觉得心尖一颤,败下阵来。 “华荣的两位徒孙从太初秘境出来后,将秘境中发生的事告知了我和华荣在内的几位峰主。在白玉京,华荣与你算是最为亲近,得到消息后他就借故去了两趟不疑峰,却发觉如今在白玉京上的殷不疑有些不对。” 她微垂了眼,低声道:“不疑,那人虽有着与你一般无二的容貌,可我知道,那才是假冒的。” 殷不疑略感不解:“你为何能肯定,我即是我?” “我当然能认得出你!”淑云峰主急了。 唐玉斐轻咳一声,趁机轻轻捏了捏殷不疑的手。 这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原来淑云峰主一直在暗恋殷不疑啊。 淑云峰主也察觉自己失言,竟然将多年来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她有些慌张和羞怯地抬起头,一颗芳心七上八下,她想辩解,却又故意忍住了没去辩解。 她只想知道殷不疑会是什么反应。 殷不疑自然也能听出她的话外之音,他面上有一秒的诧异,但随后又归于平静。 只是,他下意识扭头将目光落在了身侧的唐玉斐身上。 淑云峰主一直紧盯着殷不疑,见到他的动作后,原本略带期许的心便一点点沉落谷底,目光也如寂灭的星辰,陡然黯淡。 一直以来,她和殷不疑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两人甚至算不上相熟,她只比其他人多见过他几面而已。 他对她同其他峰主无异,可他却从不知道,她已暗慕他许久,久到每天只需抬头遥遥看一看那座由雪满山头的不疑峰就会心安的地步。 若是没见到方才那一幕,她本从未奢望过什么的。殷不疑就是殷不疑,那个永远淡漠疏离、高高在上的殷不疑,身无牵挂,心无旁骛。 可原来,他也是会动情的,原来他动情会是这般模样,原本他根本不是世人和她所以为的冷淡无情之人。 淑云峰主苦笑一声。 第六百零九章 仙君不打工二十八 殷不疑微蹙着眉心,正欲开口,淑云峰主已陡然拔高音量打断他:“够了,你什么都不必说。” 她是白玉京峰主,她有她的自尊与傲气,今日能当着他的面表露心迹已是她最大的迈步,如今她不想听他亲口说出拒绝的话。 淑云峰主长长吐出一口气,藏于袖间的双手早已悄然紧握,静默许久,她的声音才重新恢复平静。 “白玉京绝不姑息冒充顶替不疑仙尊之徒,既然不疑仙尊已经归来,我会向华荣告知此事,等时机一到就动手。”淑云峰主冷冷地说道。 言毕,她不等殷不疑回答,也不再看两人一眼,凭空消失不见,同时结界也被解开了。 唐玉斐望向殷不疑,白狐裘衣将他裹的严严实实的,几乎要同天地雪色融为一体,唯有露出的那张白净出尘的脸因病染上薄红,原本淡色的唇更是如雪中梅一般,浓墨重彩的红。 啧啧啧,唐玉斐感慨着,看了又看。 殷不疑察觉到她的视线:“为何这般看我?” “仙尊真是姿容绝世美不胜收,也难怪......”唐玉斐说到这里突然警惕地凑近殷不疑的耳畔,将声音压的很低很低,“也难怪连淑云峰主都会喜欢你。” 耳尖微痒,殷不疑轻声道:“我与她,并不相熟。” 唐玉斐装作了然地哦一声,故意打趣道:“原来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她正要缩回去,殷不疑牵着她的手却紧了几分,语气带上一丝紧张:“你可在意?” 清润的黑眸倒映出些许忐忑之色。 唐玉斐笑吟吟的,故意模棱两可地问道:“仙尊是想让我回答在意,还是想让我回答不在意?” “我......”殷不疑的面上闪过一丝迟疑。 若是在意,她可会不开心? 若是不在意,那他...... “看也看够了,时候不早,我们还是回去吧。”唐玉斐却突然转了话题。 殷不疑怔了怔,他轻启了唇,却终究还是闭上了。温润的眉眼低垂,鸦睫盖住了眼底的情绪,黑眸也不再似方才那般清亮。 他轻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儿的。”唐玉斐压着笑意,讨好般晃了晃他的手,语气也不自觉软化了许多,毕竟殷不疑这模样实在是太委屈了。 “我不在意,我一点也不在意。” 殷不疑却更加迟缓地、再次点了下头,好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一个单音节:“嗯。” 唐玉斐见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被寒风一吹,霎时间整片天地都是她愉悦的笑意。 “你不要这样,我会忍不住想欺负你。” 知道这人不禁逗,可每每露出的这些小表情都让她有些心痒痒,让她忍不住使坏。尤其他现在没了修为,这种反差让唐玉斐在暗乐的同时还有种奇异的罪恶感。 论仙尊变为凡人后天天被她欺负这件事。 唐玉斐伸手轻轻梳了梳殷不疑垂落在肩头的黑发,拂落几片雪花,语气缓缓:“仙界倾慕你的女修数不胜数,我怎会在意这种事?你忘了,天道将我们绑在一起,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 “我与你,是特殊的。” “我的道为你而择。” 温柔而坚定的话语落入耳中,使得殷不疑原本就昏沉的头更是有些发晕,让他恍若身在梦中。 他丝毫没察觉自己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过分专注了,他脑中一片空白。此时白雪骤停,风声渐消,向来五感敏锐的他如今只看得到面前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庞。 “突破元婴的那日我虽然重伤,但还是能感知到外界的,你替我挡了十六道劫雷。”唐玉斐微笑着,眼中的柔和似要化作一泓清泉,缓缓、缓缓地流淌出来。 殷不疑的呼吸微窒,就连握着她的手都不禁多了几分力气,她都知道。 他僵立原地,一时无法言语,似忍耐,似克制。 终于,他阖上眼睛,倾身下去。 柔软的唇化作飘零落梅,碰在了唐玉斐的唇畔,带着颤抖的热度和风雪的湿意。 真挚,滚烫,热烈。 轻柔,小心,专注。 半晌,待殷不疑离开,唐玉斐才又摸了摸他发红发烫的耳垂,笑着问道:“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殷不疑嗓音微哑,月光照进他的眼中,如风吹散湖上薄雾。 他答道:“好。” ...... 第三日十六进八的比试依旧是抽签选定对手,唐玉斐抽到了六号,她的对手是二号,依旧不是桑晚菀。 她的视线在场内其余的人身上绕了一圈,终于看到有人捏着二号签,正脸色复杂无比地遥遥看向她。 唐玉斐微讶,没想到还是个熟面孔,比试第一天偷袭过她的铁锤女修。 她也抬手扬了扬六号签,向对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至于萧明珠么,他的运气不太好,抽到的也是唐玉斐的老熟人——当初在太初秘境内的霜剑男修。 萧明珠看到修寒那张冷冰冰的脸后觉得有些腿软。 “过个一招半式的,差不多就得了,别伤着自己。”唐玉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知道了师妹......”萧明珠哭丧着一张脸,这可是金丹后期,他想赢过对方的话,恐怕要在场上自爆金丹了。 当然,这是不被允许的。 钟声再次响起,所有参比者落入场中。 关注唐玉斐的修士数量显然比上一场还要多得多,尤其这场比试中两位参比者的身形差异太大,很难不引起注意。 那铁锤女修身材强壮,显然精于炼体,露出的两条胳膊肌肉虬劲,充满力量。而她手中千斤重的铁锤快要赶上她人高了,光是手握铁锤往那一站,就是尊庞然大物。 相比之下,对面的唐玉斐纤细笔直,让人忍不住怀疑她那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住一锤子。 只是,钟声响过后,两人都迟迟未动。 对方修为不如自己,唐玉斐没有先动手的打算。而铁锤女修眉头紧皱,面色凝重,却像是在警惕和挣扎。 “你不动手吗?”终于,唐玉斐率先出声问道。 铁锤女修深吸口气,迈开右腿,做出扎马步的姿势。 她的目光死死凝视着唐玉斐,握着铁锤的手却陡然发力,双臂鼓起青筋。 看台上的修士们精神一振,皆睁大了眼睛等待着。 伴随着厉喝,铁锤女修一个转体,蓄力过后手中铁锤脱手而出,朝唐玉斐掷了过来。 这一击的威力不容小觑,铁锤如陨石炮弹般砸来,与空气甚至摩擦出了滋啦火花。 巨大的铁锤几乎是瞬间抵达唐玉斐的头顶,遮蔽了日光,将唐玉斐笼罩在一块圆形阴影之下。 修士们不自觉放轻了呼吸,只见唐玉斐站在原地未动,伸出一只手。 “她这是要硬接这铁锤吗?莫非这涧山宗弟子也是个体修,可看着不像啊?” “这女娃娃别是托大了,就算她的实力不止金丹中期,可这铁锤蕴含的不仅有灵力,还有纯粹的力量,怎么能这么接呢?” “我倒觉得这女娃不是个蠢人,且看着吧。” 元婴与金丹确实是鸿沟,虽然铁锤气势骇人,可唐玉斐丝毫感受不到铁锤的威胁。 她确实只用一只手就轻飘飘的接住了铁锤的攻击,铁锤到来时她借势缩臂,及柔克刚,随后像打太极般将这铁锤怎么来就怎么打了回去。 借力打力。 那铁锤女修也像是料到唐玉斐会有这举动,只见她将马步蹲的更深,抬起两条裹满了灵力的胳膊,将砸来的铁锤接在怀里。 只是,她显然没有唐玉斐这么轻松,而是被铁锤砸来的力道硬生生击退了十几步,等铁锤终于安静下来,她手臂上的灵力也全然散尽。 但只有铁锤女修自己知道,她的胳膊已经在微微发抖,方才那一击,她其实已经用尽全力。 根本不是试探,而是孤注一掷。 “我输了。”铁锤女修冷冷开口,随后提着铁锤转身离开。 她的直觉向来敏锐过人,第一天照面过后,她本不想过早招惹这女修的,奈何运气不好。 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可当着仙门大比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愿不战而败,所以有了方才那全力一击。 如今结果已晓,胜负已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她再挣扎也是徒劳。 看台一片哗然,这场比试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几十秒的时间。许多修士还未理解,那铁锤女修看着厉害,竟就这么认输了? 而唐玉斐却是微微一笑,心中明了。 铁锤女修倒是心思通达,能进能退。原本她金丹中期的实力在参比修士中已算突出,再加上那身肌肉的强度,对付起来会极为难缠。若不是早早碰到她,肯定能进前八。 她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白玉京弟子身上,那白玉京弟子目光复杂,再次通报了她的胜利。 而与此同时,萧明珠那场也飞快结束了。 修寒根本还没使力,萧明珠就跟个猴一样在场内上蹿下跳,一边嘴里嚷嚷着完了完了一边跑来跑去。正当他有些不耐烦打算速战速决、尽快解决这金丹初期的修士时,对方却先一步认输了。 这让修寒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憋屈非常,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冷哼一声后,他干脆地御剑飞走了。 萧明珠输了比赛,老头倒没说什么,本来也就是让他来历练历练。 就是这徒弟没挨上打让他有些不得劲儿。 萧明珠回来时有些怕冷明远的黑脸,便躲在丹翠身后小声说道:“不是我不想打,是师妹说过过场就行了,反正我也赢不了金丹后期,受伤了反而得不偿失。” 冷明远闻言点头:“嗯,受伤了治起来麻烦。” ......果然还是搬出小师妹有用啊。 第六百一十章 仙君不打工二十九 第三日还有下半场,便是八进四的比试。 殷不疑的病快好了,但在唐玉斐的要求下,他并未前来观比,而是继续待在房中休息。 照唐玉斐的话来说,她赢是板上钉钉的事,也没什么悬念看头。 只不过,唐玉斐竟然抽到了修阳,太初秘境那位火剑男修。 唐玉斐没想到这双子竟然真是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不愧为白玉京内门弟子。只是,他们只有二人在一起时才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单打独斗的话,威力要减弱许多。 “终于等到你了。”修阳抽出火剑,目光灼灼,战意高昂,“上次让你逃了,这次我们就正面较量一番。” 唐玉斐勾唇:“正面较量?不是要把我抓去问罪吗?” 修阳面色微恼:“这里就是白玉京,我还抓你干什么,峰主都在上面看着呢!” “再说了,当日的事情我们都已上禀,之后也自有峰主们定夺。既然峰主们没给我们下指示,我今天只需安心参比就好。” 他说着往看台某个位置看了一眼,可没看到想看的人。 修阳有些失落,他们其实早就注意到唐玉斐和她身边酷似不疑仙尊的男子了。这几日他们实在好奇,疯狂揣测这人到底是谁。 只是,他今日没来。 “你知道的,我已经突破了。”唐玉斐神色淡定,语气意味深长,“更别提当初在秘境中,你二人联手也没打过我。” “只是让你侥幸逃了!谁知道你会用这种神经病法子!”修阳皱眉,对唐玉斐的话很不服。 当时对方显然已经力不从心,肯定是接不住他兄弟二人的联手一击的。 可一想到对方如今已是元婴境的修为,修阳凝了神色:“既然站在这里,我白玉京弟子便不会退缩,无论如何都要打上一场!” “不过,你要让我先出招!” 唐玉斐:“......”其实你直接出招就好了,不用事先打个招呼的。 这话出口,修阳的脸有些红,却还是色厉内荏地瞪着唐玉斐。他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毕竟他二人都不在一个境界! “等等,你的剑呢,你应当也是个剑修吧?” 唐玉斐微微一笑:“我的剑还落在你们白玉京呢。” 修阳不理解唐玉斐话中意思,但他已不再回答,干脆地提剑出招。 火剑雷霆一动,势如长虹,嘹亮的龙吟声响起,火红蛟龙朝着唐玉斐的面门袭来,熟悉的炙热高温让唐玉斐面上的汗毛都微微卷曲。 唐玉斐却已熟知修阳的攻势,她同样抽出短剑“死的妙”,灵力催发之下,“死的妙”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散发出幽幽寒气。 对唐玉斐来说,无论是对上修阳还是修寒都无所谓。 若是火剑,她只需用寒意来破;若是霜剑,她也会用更寒的寒意来压制。 蛟龙靠近领域的那一刻,唐玉斐手执“死的妙”正面相迎,灵力在空中凝结出无数冰刃。这是她曾在无生城对付那魔狐的剑招,只是没有灵剑,用“死的妙”威力会小上许多。 但在仙门大比上,足矣。 蛟龙与冰刃相撞,炎热与深寒相撞。 盛大的光芒在场内迸发,看台上修为稍浅的修士根本看不透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唯有龙吟声响彻不绝,仔细听去还有些痛苦。 半晌过后,光芒减弱,场内的情况再一次显现。 修阳身上被冰刃划出无数个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血口子,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散落,弟子服也损坏的不能看。 蛟龙已经缩回他身边,颜色已经淡化到几乎看不见,近乎奄奄一息。 唐玉斐气定神闲地站在修阳身前,那柄短剑就凌空架在修阳的脖颈处。 “涧山宗,唐玉斐,胜。”报备战况的白玉京弟子表示,他已经麻了。 想不到这年纪轻轻的女修竟然连修阳师兄都打得过,速度还这么快。 这涧山宗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出来的弟子比他们白玉京还要质量吗? 唐玉斐喊道:“死的妙。” 修阳愣了愣,险些骂出声:“我都这样了,你还咒我死?” 架在他脖子上的短剑慢悠悠地飞回唐玉斐手里,唐玉斐将它收回剑鞘,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谁咒你了?” 修阳呆了:“......” 那柄短剑叫“死的妙”?什么鬼名字啊。 看台上倏然爆发出热烈的笑声,更有性格洒脱的修士冲着唐玉斐吹起了口哨。 “好名字!以后我的剑就叫‘打不过’!” 唐玉斐嘿嘿一笑,趁着这会儿人多,让她的“死的妙”也亮个相。反正现在殷不疑不在,根本不会知道她所谓“一剑封喉”的秘密杀招都是胡诌出来的,其实涧山宗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短剑叫“死的妙”。 “白玉京那位修阳竟然败了,他可是金丹后期啊,他和他哥哥修寒在桑晚菀来之前可是白玉京天赋最强的弟子,唐玉斐使的究竟是什么招?” “这唐玉斐了不得,仙界何时竟出了这样一个绝顶天才,还不是白玉京弟子。若不是仙门大比不让超过三十岁的修士参加,我都要以为是什么高手来欺负新弟子了。” “她看着跟桑晚菀倒是差不多年纪,你们说,若十年前那场仙门大比她也参加了,不疑仙尊会选谁做弟子?” “涧山宗宗主何在!我要报名加入涧山宗!” 随着某位修士这么喊了一声,在场顿时有无数灼'热的目光投向涧山宗众人的位置,看起来已是蠢蠢欲动。 老头:“......”老子只是想让徒弟出出风头,没想扩大宗门啊,他哪里会管理弟子。 冷明远:“......”把宗里的韭菜割完都不够给这帮人包顿饺子的。 丹翠:“......”这么多人,下山一趟得买多少食材? 萧明珠:“......”好烦哦,他们是不是想拐跑我的毛毛啊。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默契的同时起身,火速遁了。 他们涧山宗庙小,养这么几个人已经很吃力了,如今又多了个赘婿,吃不消吃不消。 而另一边,被丢下的唐玉斐顿时傻眼了。 到了晚上,丹翠礼貌送走第三十几个意欲加入涧山宗的修士后火速锁上了院门。老头立即软了骨头般靠在椅子上叹气,老脸又沧桑许多,他今晚连饭都没吃香。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涧山宗地偏物贫,哪里养得起这么多人?你们看到方才那男修没有?生了这么大一张嘴,肯定很能吃。” 冷明远深表赞同的点头:“还有那五十多岁的女修,只有筑基期修为,灵根也是最低等,估计寿数都不长。” 萧明珠小心翼翼地开口:“师父,我看他们不会死心的,估计还会再来,要不我们收拾收拾,连夜回宗吧?” 唐玉斐指指自己:“那我呢?” 她还没参比完呢。 “你就留着继续参比呗。”萧明珠说着指向殷不疑怀里的毛毛,“先说好,毛毛也得跟我走。” 丹翠幽幽跟了句:“父母和离后,孩子要跟谁。” 殷不疑闻声抬头,给毛毛顺毛的动作也顿住了。 而接触到对方视线的萧明珠心尖打了个突突。 师姐!这笑话太冷了吧! “慌什么,明天闭院不出,只需最后一天到场看乖徒拿下魁首就行,之后我们就立马回宗,再也不来这个晦气的白玉京,正好带来的东西也都吃完了。”老头拍板道。 于是第四日就真的只有唐玉斐御剑往大比场地飞去,就连殷不疑也被留下了。 为此,殷不疑只能对唐玉斐投来一个无奈至极的眼神。 而唐玉斐表示,她一定会速战速决,并且绝不会把麻烦带回来的。 今日参比的四人逐个抵达场地,各个都引发不小的轰动。如今的比试已到白热化阶段,看台上的人比前三日还要多,显然许多人都只看大比的后两日。 “快看呐,唐玉斐来了!你们说她今天还会不会赢?” “场内只有四个人了,估计至少都是金丹后期,谁能胜还真不好说。” “除了唐玉斐外,其余三个都是白玉京内门弟子,那唐玉斐也极有可能会进入白玉京了吧。” “说到这个,白玉京我或许进不去,但是涧山宗我认为我有机会!昨日我可是特地登门拜访了,那涧山宗宗主可真是仙风道骨、老当益壮,不愧是能教出唐玉斐这般徒弟的修士!” 若是唐玉斐听到有人这么评价邋遢老头,估计会当场笑出来,可惜她现在在抽签。这场四进二的比试,她的对手是修阳的哥哥修寒。 唐玉斐有些无奈了,兄弟俩挨个跟她碰啊。 修寒显然比修阳要沉稳许多,落入场上后,他冲唐玉斐态度郑重地抱了抱拳:“唐仙友。” 于是唐玉斐也向他回礼。 谁知对方下一句话就是:“昨日'你和修阳的比试我看到了,我打不过你。” “所以呢?你要认输?” “不。”修寒摇摇头,“比试还是要比的,只是我想问问唐仙友,你可有意愿加入我白玉京?仙友这般天赋,只有白玉京的资源和庇护才能让你以最快的速度安全成长。” 感情这是个推销打广告的? 唐玉斐见对方神色认真,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将吐槽的话都吞回肚子:“这件事,等我赢了比试后再议不迟。” 修寒点点头,也不再废话。 对方是个聪明人,知道在这里不能议论殷不疑的事。 唐玉斐看着他抽出那柄结霜的长剑,周围的温度便瞬间低了几分,蛟龙也同时出现在他头顶。 他的招式路数和修阳本就是相辅相成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修寒知道自己对付不了元婴修士,所以一上来就用出了自己最强的招式。 而唐玉斐心中谨记速战速决的原则,周身瞬间爆发出更为强大的寒气,几乎要将修寒的蛟龙都冻僵。 狂躁刚烈的寒风刮过,蛟龙结冰,随后寸寸破碎。 修寒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和剑上都结满了冰晶,他金丹后期的身体竟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你,你......有必要一上来就这样吗。”他说话打着哆嗦,眼神罕见地露出幽怨之色,方才的冷静淡定全无。 他只是想输的体面一些而已啊! 唐玉斐默了默,知道自己有些用力过猛了,这才道歉道:“抱歉,我有点赶时间。” 修寒:“......” 简直狂妄!简直欺负人! 他跌跌撞撞的转身,险些没让剑飞起来,愤愤然御剑走了。 ps:上次把死的妙写成死的快了哈哈哈,给整忘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仙君不打工三十 趁着看台上的修士反应过来之前,赢了修阳之后的唐玉斐化作流星火速离开了。只不过临走前她特地看了一眼桑晚菀的比试台,同她比试的另一位白玉京弟子显然已经竭尽全力,连招式都有些乱了,桑晚菀赢下比试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与她料想的没差,她会在最后对上桑晚菀,桑晚菀才是自己夺魁的最大对手。 当然,她丝毫不以为惧。 涧山宗众人休息的院门还紧闭着,唐玉斐推不开,便敲了敲门。 “谁啊?”萧明珠警惕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唐玉斐缩回敲门的手,脑中不合时宜地想到某个片段,开口道:“明珠,开门,爹地。” 门后的人似乎默了默,之后门被打开,露出一脸心梗模样的萧明珠。 唐玉斐便火速闪身进去,利落锁门。 不远处其他人都已经走出房间,老头探头探脑地问道:“乖徒,没人跟过来吧?” “跟来了,好多呢。”唐玉斐脚步轻快,心情颇好地回道。 于是老头也露出一脸心梗的表情。 唐玉斐招呼众人打起精神仔细应对,随后当着他们的面牵起殷不疑的手,两人进了他的房间后,她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萧明珠目瞪口呆,他俩现在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师父师兄师姐,你们管管她!” 三人此时根本懒得理会他,满脸苦大仇深地看着远方天际飞来的好些黑点,如临大敌。 房内,殷不疑被唐玉斐拉着坐下,他温声问道:“今日的比试如何?” “自然是赢了。”唐玉斐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明日夺魁的对手是桑晚菀,你名义上的徒弟。” 殷不疑点头,并不惊讶:“她打不过你。” “嘿嘿,当然。”唐玉斐放下手中杯子,又拉过他修如梅节的手根根把玩,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在一起,摩’挲过柔软的指腹。 殷不疑并未反抗,只垂着眸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的动作。 唐玉斐又问道:“你说我打败了她,会不会有损你仙尊的威名?” 殷不疑低声笑了,温柔的眸中流光溢彩:“不会。” 复又想起什么,唐玉斐突然叹了口气,感慨道:“幸亏她不是你真正的弟子,若是你将那套剑招传授给她,我可能要吃苦头。” “明日,你可以用这套剑招。” “真的?”唐玉斐微微睁大了眼睛,“可以吗?没问题吗?” 殷不疑面上笑意不减:“当然没问题,见过这套剑招的人无几,况且就算是认出来了,也没什么。”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柄适合我的剑是何模样呢,我到时候要怎么找啊?” 殷不疑却眨眨眼,故意卖了个关子:“你到时候便知晓了。” 唐玉斐倏然凑近他的脸,两人几乎鼻尖相触,那张清润卓绝的脸被放大:“仙尊,你学坏了。” 少女的气息近在脸前,连带着还有那熟悉的、幽幽的香气,殷不疑耳朵微红,眼眸清浅,其间流淌着柔软温暖的色泽。 他轻声道:“近朱者赤。” 唐玉斐忍不住轻笑起来,真会说话呀。 于是她偏过头,在殷不疑微凉的面颊上亲了亲:“好的可以学,坏的不能学。” 殷不疑似乎怔忪了一瞬,随后才柔和地顺着她道:“好。” 仙门大比最后一日,看台上早已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来的人比前四日都要多。 涧山宗众人本想鬼鬼祟祟地找个角落待着,奈何殷不疑气质出尘,再加上那身特殊的装束,想不被发觉都难,他们几乎是刚露面就被修士们注意到了。 “快看,涧山宗的人来了!待会儿我一定要找个机会拜师!” “看着修为都不算太高啊,真是什么隐世的大宗吗?” “爱信不信,待会儿别挡着我拜师的路就行了。且不说他们修为如何,就唐玉斐如今展现的天赋来看,涧山宗将来的发展能差到哪里去?懂什么叫深谋远虑吗?” “那邋里邋遢跟个乞丐似的老头就是宗主吧,看着也不像什么世外高人......” “放你的狗屁,我们宗主这是放浪形骸,不拘小节!” 涧山宗众人听着这些议论,个个不愿抬头,只觉得弯了两日的腰在这会儿也终于是断了。 他们来之前怎么没料到会有这种事呢? 幸好,上空的锥形巨石上,华荣峰主再一次出现并且发话了。 “诸位仙友,今日便是此次仙门大比的最后一日,魁首也会从今日参比的两位小仙友中诞生。”华荣峰主端正威严的脸上此时也浮现出浅浅笑意,眸中隐含赞许,“白玉京桑晚菀,涧山宗唐玉斐。” 两道身影几乎是同时落入场中。 桑晚菀俏脸寒霜,气质是一贯的冰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相比之下,唐玉斐就是截然不同的状态,从容,松弛,连头发都是临出门前随便束的,只为不在打架的时候被对手薅到。 两个年纪相仿气质不同的漂亮女修争夺魁首,修士们显然爆发出空前的兴致热’潮。 锥形巨石上依次显现出几道身影,竟是前几日没来的峰主们都来了,看来这唐玉斐要抢手了呀! 而就在这时,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道雪白流星自天际闪耀而来,落在华荣峰主身侧那块一直空着的巨石上。 身姿修长、雪衣乌发的男子自巨石上缓缓走出,宽大的袖袍徐徐波动,发丝无风微扬,并露出一张姿容绝世气度出尘的脸,叫人看一眼就无法忘怀。 看台终于爆发出有史以来最大的惊呼。 “不疑仙尊!不疑仙尊果然来了!他是为桑晚菀最后一日的比试而来吗!” “那是自然,毕竟是他唯一的弟子,不看她要看谁?” 桑晚菀也抬头望去,在见到那抹白色身影的时候,她原本冰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动容的波澜。 巨石上的男子似乎一直在看她,两人的目光遥遥相接,随后桑晚菀略显慌乱地低下了头,眸中情绪看不真切。 “不疑,你来了。”华荣峰主的面上一直是微笑的,看不出任何异样。 殷景初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在巨石上盘膝坐下。 另一侧,淑云峰主看了他一眼,薄纱下的唇微微抿起,神色随之冰冷了许多。 再一次见到殷景初的唐玉斐不由得感慨,他们兄弟二人还真是长的一模一样。若真要说差别的话,便是殷景初的气势更加凌厉沉郁,同殷不疑的疏冷淡然是不同的,这是他在魔界日复一日磨练造就的。 只不过,这细微差别若非相熟,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但,此时此刻,有几个人却有着同所有人都不同的复杂心情。 冷明远、丹翠和萧明珠三人在殷景初出现的那一刻就露出一副刚被雷劈了的表情,他们呆呆地望着高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长的一模一样啊?”冷明远下意识看向一旁安静坐着、面罩覆面的殷不疑,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难怪自打上了白玉京师妹就一直让他戴着面罩,他原本还以为是师妹护食,担心会有人觊觎殷不疑的容貌。现在看来,这其间的问题大了啊! “他他他说他叫殷不疑啊,不不不是吧?”萧明珠大着舌头,险些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丹翠也无法再保持淡定,迟疑道:“或许、应该只是巧合?” 哪有这样的巧合啊! 殷不疑察觉到他们的视线,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面罩下的黑眸是一贯的平静,并没有因此显现出任何特殊情绪。 冷明远正欲开口询问,却被老头制止了,他皱着眉毛说道:“干嘛呢,专心看比。” “师父,师妹知道这件事吗?”于是冷明远压低声音问老头。 老头远眺着唐玉斐的背影,轻哼一声:“担心什么,那丫头鬼精的,做事有自己的章法。” 萧明珠声线颤抖:“那师父您也早就知道?” “老子又不是先知,知道什么?”老头转头瞪了萧明珠一眼,“咋咋呼呼的,都给我坐下,有什么事比完再说。” 三人闻言,只好强压下满腹疑问,挨个坐下了。 只是,他们的视线还是控制不住地往殷不疑身上飘去。 老头自然也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殷不疑一眼,他与这三位弟子不同,活了几百年,见识和心思自然也多一些。 那日饭堂殷不疑说出自己的名讳时他就已经有所怀疑,再后来亲眼见到这人带着唐玉斐从太初秘境回来后修为倒退,便越发印证了他心中的某个猜想。 只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他始终是不敢确认的,就连现在,他也还是不动声色地保持观察。 原因无他,他相信唐玉斐。 他的小徒弟虽然随性,却心思通透,有脑子的很。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他便不会多过问,做师父的,只需要看着徒弟茁壮成长就好。 再说,这人对他小徒弟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在挑人的眼光这方面,他也是相信他的乖徒的。 总而言之,他乖徒什么都好,让他省心又放心,若是有需要,她也会直接开口。 随着钟声响起,看台上的骚动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修士们也再次将目光转向唐玉斐和桑晚菀,脸上的期待比之方才更甚。 这次的仙门大比可是十二峰主齐聚啊,多少年没出现过这般盛况了! 桑晚菀深吸口气,抽出长剑:“唐玉斐,我知道今日的对手会是你。”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唐玉斐的修炼天赋,唐玉斐会站在这里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或者说,她就是为了在这里见到她才拼命努力的。 上一世她一直比唐玉斐差上一截,这一世的她想知道,她究竟能否胜过她。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待很久了。 “哦?”面对桑晚菀庞然的战意和夹杂着的浅浅恨意,唐玉斐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依旧岿然不动的淡定,她慢吞吞地抽出“死的妙”。 “桑仙友,你不会在比试中偷偷下杀手吧。” 桑晚菀嗤笑:“我不是你,不会那般小人行径,我只要堂堂正正地赢过你就行。” 唐玉斐微微一笑:“想赢?那可不行。” 她可是为着魁首来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唐玉斐再不刻意压制自己的修为,元婴的威压轰然扩散! 第六百一十二章 仙君不打工三十一 “卧槽,唐玉斐竟然是元婴境?这个年纪入元婴的,近几百年来除了她就只有不疑仙尊了吧?” “原来她一直压着修为扮猪吃老虎呢,早亮出这个修为谁敢招惹她!” “今年仙门大比不得了啊,天才频出不说,竟还有个未成年就入元婴的女修,恐怕这会儿白玉京那帮峰主要眼馋死了吧。” “我决定了,我势要加入涧山宗!” 唐玉斐不再压制修为后,看台上的修士们沸腾了,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灼’热。 这个年纪的金丹后期虽然稀少,但白玉京也是有好些个的,元婴期才是真的凤毛麟角,百年难遇。以往就算是有也都出现在白玉京,而如今这位,竟师承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宗门。 锥形巨石上的那帮峰主们也都将目光落在了唐玉斐的身上,开始盘算起来,要怎么才能让这孩子拜入自己峰下。 桑晚菀身形一动,须臾之间已经逼近唐玉斐身前,长剑刺出。 唐玉斐提起“死的妙”格挡,雪白长剑叮的一声刺在短剑上,力道之大,竟让唐玉斐的虎口微微一麻。于是她将灵力灌足剑身,薄薄的白霜顺着剑瞬间往桑晚菀的长剑弥漫,同时唐玉斐的周身浮现数道冰刃,一齐往桑晚菀的面门刺去。 可桑晚菀根本没打算接,迅速拉开距离后将身体扭转成一个不可思议的柔软弧度,避开了冰刃的攻击。 唐玉斐微讶,看来桑晚菀的修为比她想的还要高一些,估计已经摸到元婴的门槛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她的身体强度比之在太初秘境时又上升了一个境界。 破空声再度袭来,桑晚菀的剑尖寒光大作,细雪铺面,寒气刺的唐玉斐双目微眯,一时看不清她的动作。 不过,她直接灵气化盾罩住全身,以元婴的修为硬抗。而桑晚菀见一击不成,再次退离唐玉斐十步远,如同游鱼般在场内游走,并不纠缠。 倒还挺聪明,知道修为不及她,就不选择正面对抗的方式。 但,她偏不如她的意。 桑晚菀刚现出身形,唐玉斐已经主动出击,出现在她身后。 短剑劈砍,招式极快,桑晚菀立即转身格挡,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有千钧重量自腕间压了下来。这还没完,唐玉斐同时旋身扫腿,将桑晚菀踢的倒退出去。 唐玉斐并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再度追击,桑晚菀无奈之下只好再度提剑相迎。 长剑与短剑兵刃相接,一挥一抵,之后便是纯粹的身法搏击。两人见招拆招,乒铃乓啷,缭乱剑光中夹杂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死的妙”虽然比桑晚菀的长剑短了一截,但唐玉斐的剑招一次比一次狠厉,她面色冷然,手中沉稳。在境界的压制下,桑晚菀额头已经渗出汗水,节节败退。 锥形巨石上,华荣峰主看着底下对战的情况,感慨道:“金丹后期和元婴初期,听着是一个小境界之遥,却也是大境界的跨越,差距还是太大了。” “估计不过一会儿就会见分晓,看来今年的魁首不在我们白玉京了。” 其他峰主闻言也是赞同点头,可惜的同时兴致盎然地紧盯着唐玉斐。 一旁的殷景初目光未动,却冷冷地说了句:“未必。” 只见桑晚菀借着被唐玉斐再次打飞的同时一个急退,她果断丢了手中剑,眉心亮起一道雪白符文。这符文如同活物般顺着她的皮肤蔓延至全身,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一层浅白色的淡淡光晕中。 华荣峰主有些惊讶了:“炼体之术?没想到你的弟子心性竟如此坚毅,如今已经很少有弟子愿意炼体了。” 桑晚菀屈膝微弓,肌肉发力,如迅猛的猎豹般朝唐玉斐弹射而来,裹满符文的拳头也带着骇人的音爆之声砸了过来。 轰的一声,唐玉斐避开了她的攻击,桑晚菀的拳头砸在场地上,地面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 看台上的修士们均倒吸一口冷气,满脸不敢置信,白玉京其他弟子们也都目瞪口呆。 没想到他们桑师叔看着娇小纤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是个体能怪物。 这一拳头下来,金丹以下恐怕直接就成肉末了吧? 桑晚菀速度极快,锁定唐玉斐招招不断,这时候唐玉斐再拿着短剑就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了。于是她也当机立断丢了“死的妙”,将灵力裹至全身,与她拳头相搏。 这些拳头虽然伤不到唐玉斐,但落在身上也是不太好受的。更让唐玉斐无语的是,她的拳头落在桑晚菀身上就像是击打在金石之上,桑晚菀毫无所觉。 “金丹后期的修为加上炼体之术,竟能与元婴初期抗衡,不愧是不疑仙尊的亲传弟子。” “怪事,不疑仙尊乃当世剑尊,是用剑高手,怎么会教徒弟炼体呢?” “或许是人家正有这个天赋,所谓因材施教罢。” 修士们看的正在兴头上,场上议论热闹不绝,纷纷叫好。 唐玉斐已经被桑晚菀慢慢往场地边沿逼去,对方脸色冰冷,招式分毫未乱,目的却很明确。 “你是想以这种方式将我逼出场地外,让我输掉比试?”唐玉斐倒也不着急,一边接着桑晚菀的攻势,一边还有闲心同她聊两句。 桑晚菀攻势未减,并不作答。 “啧,你这样顶多会让我在短时间内陷入被动,可我一旦将时间拖久,待你的体力和灵力耗尽,你就输了。” 桑晚菀依旧不为所动,专心自己手下的攻击。 唐玉斐见对方铁了心要将她打出去,突然笑吟吟道:“我有些好奇,你身为剑尊的亲传弟子,居然不是用剑打败对手。” “桑仙友,能说出你的故事吗?” 桑晚菀终于抬眸,同唐玉斐对视了一眼。 “你懂得扬长避短,我也不是傻子,肉体相搏并非我的强项。我的强项......可是剑啊。” 话音落下,唐玉斐忽地极速后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距离飞出场地仅半步之遥时才顿住脚步。随后唐玉斐遥遥朝某个方向伸出手,袖摆飞扬间,她高声喝道:“仙友,借剑一用!” 看台某处噌地飞出一柄最为普通的铁剑,这铁剑如生了灵智般,稳稳落在唐玉斐手中。 有人惊叫一声:“哎呀,我的佩剑!” “桑仙友,提醒你一句,这招你的身体可是接不住的。” 唐玉斐微笑,心念乍起的瞬间,灵力已经注满剑身,原本朴实黯淡的铁剑像被星华灌洗,竟生出灿烂夺目的光辉,一股势不可挡的锋锐剑气激荡溢出。 乌发恣肆,衣摆张扬。 磅礴剑意喷薄而发,如九天银河自天际垂落! 桑晚菀的身体倏然僵住,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她立即闪身后退拾起了自己的剑,剑柄在手才能让她感到一些安心。 场中细雪飞扬,是桑晚菀也面色凝重地使出了曾经在太初秘境中用过的剑招。 可在这涛涛剑意中,那细雪如川上蜉蝣,根本难以行动分毫。桑晚菀只觉得自己像是落入沼泽泥潭,连呼吸都滞缓了。 她心中不由得出现茫然和慌张,她从未见过有人能使出这样庞大的剑意,让她连剑招都险些用不出来。 在桑晚菀紧咬着牙勉强使出剑招的同时,唐玉斐的攻击也到了。 一道炽烈炫目的白光爆发,刺的场上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像是天地倒转,太阳坠落,万千星辰拔地而起。 只有修为更高的修士才能看到,一柄剑自灼灼光辉中刺出,与日、月、星辰并肩,如天罚般朝着桑晚菀的方向席卷而去。 唐玉斐自天际坠落,身影如海上鲲、天上鹏,逍遥肆意,洒脱优美,却又锐利不可抵挡。 而与此同时,巨石上的华荣峰主却目光一凛,瞳孔微震。 桑晚菀的剑招如白雪遇见阳光般瞬间消融,毫无反抗之力,她面色苍白地看着直逼而来的剑尖,神情竟出现一丝恍惚,某些尘封的记忆不合时宜地苏醒了。 白玉京,桃林遍布的弟子苑内,有两个同样穿着白色弟子服、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其中一个正抱着另一个的胳膊小声撒娇。 “玉斐,你说仙尊今日教了你剑招,可否让我看看?” “当然不行,这是我师尊教我的,怎能外传?”被撒娇的那个不耐烦道。 “你知道的,我不如你聪明,就算看一遍也学不会,我只是想看看仙尊的剑招究竟有多厉害,我发誓!” 唐玉斐皱眉想了想,说道:“那好吧,让你开开眼也行。” 于是她便抽出腰间佩剑,当着对方的面略显生涩地舞起了剑,林中落英缤纷,一旁观赏的桑晚菀睁大眼睛,脸上满是羡慕之色,看的如痴如醉。 毕了,唐玉斐收了剑,骄傲道:“我师尊说了,这剑招是他偶然悟得的,就顺便教给我了,都还没起名字呢。” 脑中的身影同身前逼近的身影逐渐重叠起来,只是对方的面部轮廓早已褪去当时的稚嫩青涩,多了几分凌厉。 微风拂过,尘土飞扬,桑晚菀闭上眼睛,剑尖却堪堪停在了她身前一寸。 唐玉斐的身形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手中铁剑已经承受不住剑意寸寸皲裂。她下巴微抬,神色淡然,黑白分明的眸如点缀夜空的最亮星辰,其间是不可摧磨的绝对自信。 最后关头,唐玉斐收了势,细雨化春风,并未伤到桑晚菀分毫。 “你输了。”唐玉斐轻声说道。 桑晚菀眼睫颤抖,呼吸不稳,她想不到这一世的唐玉斐还是学会了这无名剑招,而她也败在了这无名剑招之下。 她输了,她还是输给了唐玉斐。 可这一刻,惨败的痛楚竟没有这么难以忍受,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已经清晰地确认了一件事—— 不疑峰上,那位同她朝夕相处的师尊,真的不是殷不疑。 第六百一十三章 仙君不打工三十二 “涧山宗,唐玉斐,胜!” 随着浩大的钟声再度响起,这一次的仙门大比终于结束,看台上的修士们也为这精彩的比试爆发出欢呼声,高喊着涧山宗和唐玉斐的名字。 魁首唐玉斐,仙界年轻一辈的天才翘楚,实至名归! “这趟可真是来值了,想不到这次仙门大比这么精彩,让我都想起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啊!” “方才那剑招叫什么名字,我好想学!” “加入涧山宗!加入涧山宗一定就能学会了!从今天起,我也改修剑道了!” “想不到唐玉斐年纪轻轻,这剑已经使地出神入化,啧啧,假以时日,说不定她会成为比肩不疑仙尊的存在。” 桑晚菀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她将自己的剑收回剑鞘,看着唐玉斐低声说道:“我输了。” 唐玉斐扬起唇角,将手中铁剑朝着来处丢了回去,高声道:“不好意思啊仙友,你的剑被我用坏了,我赔你一把。” 周围声音太大,佩剑的主人冲唐玉斐声嘶力竭地喊道:“不用你赔!只是一把不值钱的凡剑而已!” 这铁剑能折在仙门大比的最终比试中,能折在这样惊艳绝伦的剑招之下,也算不枉剑生了! 唐玉斐也不多客气,冲那人抱了抱拳后将目光转向了看台的另一处,那里是涧山宗的位置。 老头笑的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苍老的脸上满是红光,显然很高兴,冷明远、丹翠和萧明珠与有荣焉,纷纷咧着嘴冲她竖起大拇指以表赞赏。 而他们身侧,穿着雪白裘衣的殷不疑安静坐着,面罩下的目光同她遥遥相接。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唐玉斐知道,他一定是在笑的。 于是她也向他扬起大大的笑容,并比了个口型,说的是:我赢啦。 殷不疑读懂了她的唇语,眸中光芒愈发柔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竟也随着周围的欢呼热’潮轻快跳动着,这是在以往的仙门大比上从未感受到过的。 华荣峰主自锥形巨石上走出,他看着唐玉斐的脸上亦有赞赏,同时心底还有一抹难以捕捉的惊异。但他面上不显,只微笑着说道:“诸位,仙门大比的魁首已经出现,胜者,涧山宗唐玉斐。” 淑云峰主看了面无表情的殷景初一眼,轻笑一声,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听着还有些冷。 “不疑仙尊失算了,你的徒弟并未获胜。这次的魁首,果然不是出在我白玉京。” 殷景初像是没听见,却自巨石上站了起来,随后凭空消失不见。 华荣峰主抬手一挥,又出现三块锥形巨石,分别落在唐玉斐、桑晚菀和修寒身前,他们便是这次仙门大比的前三名。 “请三位小仙友上来吧。” 三人依言跳上巨石,巨石缓缓升上高处,同其他巨石比肩。 “晚菀,修寒,你们已经是我白玉京内门弟子,这次就从宝阁挑选一个趁手的灵器吧。” 桑晚菀和修寒分别行礼道谢,而桑晚菀抬头的同时忍不住看向殷景初所在的巨石。发现上面已经空无一人后,她轻咬下唇,神情显然有些复杂低落。 华荣峰主又将视线转向唐玉斐:“想不到这一辈竟出了个天赋甚佳的小仙友,小小年纪已经突破元婴境,我且问你,你可愿加入我白玉京内门,成为我白玉京弟子?” 唐玉斐还来不及说话,其他巨石上的峰主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小仙友可要入我峰下?我名下如今只有三名弟子,你若愿意,我会将最好的资源都给你。” “去去去,你们峰条件清苦,谈什么资源?不如来我峰下,我这丹药秘籍应有尽有,你可以随意取用。” “这小仙友用的是剑,你俩一个音修一个丹修把人要过去也是浪费,争什么争!唐玉斐,还是来我峰下!” 峰主们吵吵嚷嚷,看着唐玉斐的眼神像是狼群盯上了肥美的肉,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抛开身份开始抢人了,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这天赋好就是抢手啊,没见峰主们都快要干起来了么? 然而当峰主们希冀期盼的目光落在唐玉斐身上时,唐玉斐却朝他们行了个礼,朗声道:“多谢峰主们抬爱,只是我已有宗籍,不会再拜入白玉京。” 下方的修士们一片哗然,居然会有人拒绝第一仙门,这可是白玉京啊! 莫非,这涧山宗真是个牛逼去处? 峰主们显然也不敢置信,还要再劝,而华荣峰主见唐玉斐意已决,便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先安静。 “既如此,按照定好的规矩,你们三人便随我入宝阁带走一件灵器吧。” 华荣峰主话音落下,空中金光乍现,竟凭空出现一座金光闪闪的巍峨宫殿,缥缈若海市蜃楼。 当殿门打开,宝气珠光外溢而出,看的其余人皆是心头火'热。 下一刻,唐玉斐等人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而又温和的灵力包住,瞬息之间已经进入了白玉京宝阁之中。 宝阁偌大空旷,一眼望不到头,其间整齐罗列着许多灵石打造的架子,许多外界难以一见的绝世灵器被灵力包裹着漂浮在架子上,安静地等待来人的唤醒。 “这里的灵器你们可以任意挑选,一刻钟后,我会带你们出去。”华荣峰主说道。 唐玉斐只是有些好奇地看了周围的灵器们几眼,就专注地寻找她想要的剑了。殷不疑说她进来就会知道适合她的剑在哪里,可这里有这么多灵器,要如何找呢? 于是唐玉斐悄悄放出自己的一缕灵识,往宝阁内行去。 灵识飞快地越过一排排架子,飞速地行进着,不知找了多久,唐玉斐突然寻到一抹微弱熟悉的气息。 这好像是......北冥剑的气息? 唐玉斐心中微动,下一刻已经出现在灵识停滞的架子前。那里,一柄熟悉的长剑安安静静地漂浮着。 真是北冥剑?唐玉斐心中惊讶,但细细看去,却发现这柄剑同北冥剑又有所不同。 它比北冥剑短一些、细一些,更像是女剑,其上的海蓝色光晕也更加含蓄内敛,仿佛锋芒尽藏。 可唐玉斐却莫名觉得,此剑一旦出鞘,便会如猛虎归山般张扬地释放出自己的全部爪牙,如今的沉稳和乖巧只是迷惑他人的伪装。 在伸手触到灵力罩的那一刻,剑身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之声,灵力罩应声而破。这柄剑像是熟悉唐玉斐身上的气息,绕着它亲昵地飞行一圈后,自己落在了唐玉斐的手中。 握住它的那一刻,唐玉斐便与这柄剑心意相通,同时感受到了它的讨好与喜悦。 唐玉斐当然也很满意,一人一剑有种相亲成功的感觉。 “此剑名为南冥,是由铸造北冥剑后余下的材料所打造。鲲鹏乃世间仙兽,傲气非常,它便一直未曾择主。”华荣峰主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唐玉斐身后,“但它选择了你,这也是缘分。” “华荣峰主,这剑我可以带走吧?”唐玉斐问道。 “当然。”华荣峰主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 于是唐玉斐迫不及待地让剑滴血认主了,而南冥剑也十分配合,或许是她身上有着北冥剑的气息,南冥剑恨不能倒贴上来。 总之,一个愁娶,一个恨嫁。 华荣峰主看着喜上眉梢的唐玉斐,突然说道:“此剑与北冥,乃是对剑。” 唐玉斐微微一愣,就......情侣剑呗。 她点点头。 也不知道殷不疑究竟知不知道这说法,但北冥剑不排斥她,他便清楚南冥剑一定会适合她的,她也真的很满意。 “唐小仙友,你放才那剑招是从何处习得?” 唐玉斐终于将目光从南冥剑上收回,看向华荣峰主反问道:“峰主认识那剑招?” 华荣峰主未答,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比试结束后,你可否愿意在白玉京多留一些时日,我想见见这几日'你身旁那位戴着面罩的人。” “峰主的话我会传达,但他见不见你不是我能决定的。” 华荣峰主点点头,不再言语。 一刻钟到,华荣峰主带着三人离开宝阁,再次出现在巨石上。 唐玉斐特地朝桑晚菀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的是个古朴小钟,看不出究竟是干嘛的。 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她出来之后,不远处淑云峰主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在看到唐玉斐拿着南冥剑出来时,淑云峰主怔了怔,随后眸中是显而易见的失落自嘲之色。 今年的仙门大比正式结束了,来参比和看比的宗门纷纷启程离开白玉京,涧山宗众人也忙着收拾东西,打算在被那帮拜宗狂热分子逮到之前逃走。 唐玉斐拦住老头,示意要跟他单独聊两句。 “师父,我可能要白玉京多待几天。” 老头白了她一眼,却是了然:“是因为那凡人小子?” “嗯......这件事说来话长。”唐玉斐斟酌着措辞,正想着要怎么跟老头解释。 谁知老头挥挥手打断她:“说来话长就别说了,为师这时候哪有闲工夫听你说。你要待就待吧,照顾好自己就行,反正无论什么时候回宗,我们都等着你。” 唐玉斐微抿了抿唇,迟疑道:“可是师父,倘若我会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回宗呢?” 老头默了默,语气淡淡:“你如今已是元婴期,为师我修炼了几百年也不过停留在元婴后期。为师知道你这丫头天赋好念头通达,打小就爱出门历练,迟早是会有这一天的,一直待在涧山宗反而是耽误了你。” “但你要记住,涧山宗不是你的终点,却是你永远的家。不管走出去多远,你都要记得回来。” “师父......”唐玉斐微愣,没想到老头竟会说出这些话,鼻尖突然有些酸。 她一直知道,老头虽然永远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他信任她,支持她,也给足了她尊重与自由。 涧山宗,是她的家,涧山宗的所有人,都是她的家人。 “行了行了,整这煽情的一套,好像为师立马要入土了一样。”老头摸摸鼻子,又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也是为师能力不够年纪又大了,帮不到你。放心吧,为师好歹是个元婴,寿数还长着呢,你们这几个逆徒早些让为师享到清福就好了。” 房门突然被砰砰敲响,门外响起萧明珠急促的声音:“不好了师父,那帮要拜宗的人快杀过来了!” 老头面色大变,如旋风一般冲出门去,朝唐玉斐丢下一句“别让人欺负了”,一把揪住萧明珠的领子瞬移离开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仙君不打工三十三 涧山宗暂住的院门外此时是一片兵荒马乱,脚步声剑鸣声不绝。 “涧山宗的人往那边跑了!赶紧追!今日我势必要拜宗成功!” “有哪位仙友知道涧山宗在何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在宗门处堵着他们不就好了?” “这道理谁人不知晓?问题是没人知道涧山宗的位置在哪儿,老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闻涧山宗的名号。” 于是这帮人又火急火燎地朝着冷明远和丹翠御剑飞奔的方向追去了,院门外好久才消停,重新陷入安静。 唐玉斐这才悄悄打开门,确定是真的没人了才转身进入殷不疑的房间。殷不疑果然也淡定地在桌前坐着,连面罩都没带,见她过来,眼神微动,扬起温和浅笑。 “仙尊倒是淡定。”唐玉斐一见他就起了坏心,上前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 殷不疑的眸中瞬间露出无奈之色,再配上如今的表情,顿时惹得唐玉斐笑出了声。 “对了,我拿到灵剑了,华荣峰主说,它叫南冥。” 唐玉斐终于放开殷不疑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微红的捏痕,随后带些小得意地抽出腰间的南冥剑。南冥剑一经出鞘,锃亮的海蓝色剑光就迫不及待地发散出来,如同开屏的孔雀。 ......她的剑怎么这么不矜持沉稳,一点不像她。 殷不疑便也转身取出一直被搁置在房内的北冥剑,它们被放在一起的那一刻,两柄剑几乎是同时震颤起来,频率相同,如同一个人的心跳和脉搏,息息呼应。 “你很喜欢北冥剑,北冥剑也不排斥你,我便想到了无主的南冥剑。”殷不疑温声道。 “只是这样吗?”唐玉斐凑近他,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华荣峰主告诉我,北冥剑和南冥剑乃是对剑,不知仙尊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殷不疑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却没吭声。 唐玉斐这下明白了:“原来你根本不是跟我学坏的。” 殷不疑轻笑起来,清冷的眉眼便如初雪融化,他嗓音低柔,其间是无限包容与柔和:“是不是对剑都无妨,只是觉得,你会喜欢。” “喜欢,南冥剑我很喜欢,剑招我也很喜欢。”唐玉斐说着话音一转,如狐狸般狡黠地笑眯起眼睛,“仙尊,我也可以很喜欢。” 殷不疑微怔,随后脸上似乎泛起浅浅的胭脂红。他专注地看着她,微微倾身,却在靠近她时又僵着不动了。 这是害羞了? 于是唐玉斐主动补全了剩下的距离,在他被自己捏红的脸上带些恶意地重重亲了一口,那处地方就更红了。 又是欺负仙尊的一天。 “华荣峰主想见你,你要见他吗?”唐玉斐问道,“他认出你教我的剑招了,你让我在大比上用出这套剑招,是已经想到这一层了吗?” 殷不疑嗯了一声:“迟早要见的,他应当在华荣峰等着我。” 唐玉斐点点头,替他将面罩重新戴好,带着他瞬移去往华荣峰。 其余宗门的人都离去后,白玉京恢复了以往的清静寂寥,连绵群峰和巍峨宫殿也越发显得空寂和肃穆。华容峰大殿外仅有两个筑基期弟子在做洒扫,并未注意到唐玉斐和殷不疑的到来。 两人径直落于大殿外,等在这里的不只有华荣峰主,还有淑云峰主。 华荣峰主的目光直直落在殷不疑身上,殷不疑一袭白裘缓缓走来,乌发微扬,风姿绝尘。然而现在的他比之华荣峰主记忆中的不疑仙尊却少了几分疏冷,多了些清润与烟火,像是最漂亮无害的温玉,而不再是高高矗立雪山的寒石。 他不一样了,这是华荣峰主脑中第一个念头。 “不疑,是你吗?”华荣峰主忍不住率先出声,眉宇间罕见的有些忐忑。 殷不疑摘了脸上的面罩,露出那张对方相熟的脸。 只是......华荣峰主和淑云峰主几乎是同时看到了他脸上一处不合时宜的红痕,眼神都古怪了起来。 华荣峰主忍不住瞄了不远处的唐玉斐一眼,突然不知道酝酿好的话该怎么说了。 殷不疑毫无所觉,微微颔首:“华荣峰主。” 是了,在见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华荣峰主才终于确定,这才是真正的殷不疑。 他与敛华仙尊是故交,他见殷不疑的次数比敛华仙尊见他要多的多,如今也终于清楚见不疑峰上那位“殷不疑”时的不对劲在何处了。 那位“殷不疑”见他时并不是淡然,而是冰冷,他眼底没有任何感情在。 “你的修为真的都消失了?怎会如此?”华荣峰主眉头紧皱,上前探查殷不疑的身体,却发现他体内果真是空空如也,一丝灵力踪迹都无处寻。 殷不疑淡淡道:“惹怒天道,修为尽退。” “惹怒天道?你做了什么?”华荣峰主的脸上露出一丝震惊和不敢置信。 殷不疑却没说话。 华荣峰主见他不愿回答,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一定会替你找到恢复修为的办法,至于现在不疑峰上的那位......” 说及此,华荣峰主的语气倏然冰冷了几度:“我同其他峰主已在不疑峰周围布好缚仙大阵,今晚就会将他生擒,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人,混进白玉京藏匿多年有何目的。” 然而殷不疑却说道:“华荣峰主,我今日来是想告知你,不必想办法替我恢复修为,我也不会再留在白玉京。” “胡闹,你原本已修至大乘,难道真要做个凡人?”华荣峰主浓眉紧皱,庄严正气的脸上满是不赞同之色。 “况且你要知道,凡人的寿数仅有不足百年!” “若是你修为尽退一事传出去,你会很危险。” 殷不疑眉毛微皱。 “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今晚你......”华荣峰主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唐玉斐,“你们先留在敛华峰,待我们处理了冒充你的人之后再从长计议。” 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瓶丹药塞给殷不疑:“这丹药能延你寿数保你容貌,敛华不在了,我理当照顾好你。” 殷不疑似乎略感无奈,轻叹了口气。 华荣峰主向来说一不二,尤其面对殷不疑时,他更像个长辈,殷不疑知道自己一时劝说不了他。 于是他收了丹药,转身离开。 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淑云峰主看着两人并肩行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本欲说些什么,却发现嘴边空空,什么话都不适合说出口。 同以往一样,她看着那人渐行渐远,却没有任何理由将他留下,让他驻足。 这次,他是真的远去了。 淑云峰主压下心头酸涩,闭了闭眼。 出了大殿后,唐玉斐微垂着头,同样眉毛紧皱,有些出神。 察觉殷不疑的视线过来,她才抬起头轻声问他:“敛华峰在何处?” 殷不疑指向远处某座山峰:“那座便是。” “那我们就去那里吧,今晚不会太平。” 殷不疑却伸手触上她的眉心,指尖轻柔抚过,他轻声解释道:“我小时,华荣峰主常来看我,在白玉京,他亦师亦友,亦兄亦父。” “我只是有些担心,若你留在白玉京,之后的情况便不可控了。” 若华荣峰主强行让殷不疑留下,要替他恢复修为,那岂不是同原来一样了?她如今还只是元婴境,无法对抗峰主们。 该怎么做呢? “放心吧,不会。”殷不疑柔声安抚她,眸中是无限温和。 唐玉斐见他丝毫不着急,又是自己安排好走到这里的,或许别有打算,于是松了神色,轻点了头。 两人移步去了敛华峰,也就是殷不疑的父亲,敛华仙尊的故居。 令唐玉斐意外的是,敛华峰入目是无尽荒野,寸草不生,风拂过时甚至会扬起细碎的黄沙迷人眼,疮痍破败极了,任谁看到都会在心底升起荒凉之感。 踏上这片土地,仿佛能感受到山峰曾经主人的心境,满目哀戚,充满绝望。 “敛华峰......一直都是这样吗?” “我也未曾来过。” 殷不疑神色淡淡地抬眼望去,想到他独自待在不疑峰时,他的父亲敛华仙尊应当也是一人枯坐在这里。 两人默默往前行去,在沙土中留下两串深深浅浅的脚印。走了不久,眼前竟然出现一棵枝繁叶茂的苍天古树,古树旁是座破败的小木屋,这处绿意便是敛华峰唯一的生机了。 古树孤独地立在山峰上,一如耄耋之年的老者,苍茫孤寂。舒展的枝叶遥遥指向远方,不知是在追忆哪位故人。 当两人走近,唐玉斐惊讶发现这古树的枝干上竟搭了一处秋千,只是秋千上未有任何痕迹,像是根本没人坐过。 唐玉斐推开小木屋的屋门,阳光照射进来时,她看到空中漂浮的灰尘。屋内只有一张木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敛华仙尊不知是多少年前坐化的了,如今来到他的故所,竟找不到丝毫有关他存在的痕迹。 或许,他将念想都留在了人界某个地方吧,那处他曾经和一位“凡人姑娘”相依相伴的家中。 唐玉斐清了木榻上的灰尘,对殷不疑说道:“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吧,幸好敛华峰不冷。” 殷不疑微微点头,唐玉斐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或许有些复杂,便也没有再说话。 她挨着殷不疑在木榻上坐下,轻轻牵住了他微凉的手。 殷不疑回握她的手,目光隔着微尘落在屋外的翠绿上,神情微微恍然。 第六百一十五章 仙君不打工三十四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散尽余热的圆日还未完全匿入华荣峰后,敛华峰已经先一步落入阴影中。 四周很快伸手不见五指,唐玉斐没想到,敛华峰竟是个连月亮都照耀不到的地方,这片方寸之地像是被遗弃了,安静的可怕。 殷不疑微微侧着身,身体的重量有一部分倾压在唐玉斐肩上,两人的发丝在木榻上勾缠。他眼睑低垂,面上有淡淡的疲倦之色。 “累了吗?要不要睡会儿?”唐玉斐小声问他。 黑暗中,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呼吸声和心跳声也近在咫尺,此消彼长。 殷不疑轻摇了摇头,久未开口的嗓音带着几分喑哑:“无事,我不累。” “是在想不疑峰上那位?峰主们应该也快要行动了吧。” 唐玉斐知道,峰主们今晚的行动注定是会失败的。 殷景初身为男主、殷不疑的双生兄弟,在殷不疑的修为跌落后,他就是武力接近天花板的存在,缚仙大阵最终没有困住他。 只不过,今晚过后,他魔尊的身份也会被揭露。而峰主们在知道魔尊已潜入仙界且有着这般强大的实力后,一定会更加着急地要替殷不疑恢复修为。 想到这里,唐玉斐心中微叹口气。 殷不疑嗯了声:“只是不解那人为何与我有着相同的容貌。” 唐玉斐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耳朵却冷不丁捕捉到屋外传来一些细碎的动静,好像是靴子踩在沙土上的声音。 有人来了? 这时候谁会来敛华峰? “嘘。”唐玉斐对殷不疑比了个嘘声,“外面有动静。” 南冥剑出鞘,她匿了身形,眨眼便瞬移出去,果然看到有道人影往小木屋的方向行来,看着还是个女子。 “谁在那里?”那女子猛然驻足抬头,一柄长剑已警惕地握在手中。 她并未察觉到唐玉斐的靠近,而是发现了木屋中的殷不疑。 来人居然是桑晚菀。 唐玉斐有些惊讶,她怎么会来敛华峰?难道也是华荣峰主安排的? “这么巧啊桑仙友,又见面了。”唐玉斐在桑晚菀身前不远现出身形,语调懒散地打招呼。 “唐玉斐?!”桑晚菀正提着十二分的警惕,突然的熟悉声音令她愣了愣,随后脸色不自觉沉了沉。 “你为何在此?” 见是唐玉斐,桑晚菀却并未将剑收回去。 太初秘境一行,她亲手破了心魔,又再次对唐玉斐下了杀手,虽然未能成功,可一直以来郁结于她心底的恨意和怨怼却淡化许多。 之后回到白玉京,她更加拼命的修炼。修身,更修心。 如今桑晚菀也清楚这一世的唐玉斐与她并无任何仇怨,对方有着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她没有理由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唐玉斐动手。 可不会再杀她,却不代表她不再讨厌她。 唐玉斐像是根本没看到桑晚菀眼底毫不遮掩的冰冷与厌烦,微挑了眉:“你为什么来,我就为什么来。” 这话答了像没答,轻巧地将太极又打了回来。 桑晚菀深吸口气,心想:是因为环境不同么?这一世的唐玉斐同前世的唐玉斐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 前世的唐玉斐骄傲自负,自大自私,从不将他人放在眼里。而眼前这位唐玉斐却永远一副随性模样,脾气似乎是好了许多,但说出来的话却总莫名地让人恼火。 反正一样讨厌就是了。 “仙门大比已经结束,涧山宗其余的人都离开了,你留在白玉京有何目的?” “我不是说了吗?你为什么在这儿我就为什么在这儿。” “我是白玉京弟子,当然应该在白玉京!” “可这里是敛华峰诶,桑仙友何时改了师门了?” “你!”桑晚菀冰冷的脸瞬间破了道裂缝,眸中隐有怒意。 唐玉斐很不给面子地当着桑晚菀的面扬唇一笑,挑衅道:“干嘛?想打架啊?白天没输够?” 桑晚菀恨恨咬牙,就在她欲挥剑劈过去时,听到吵闹声的殷不疑从小木屋内走了出来。 “师......”桑晚菀的动作骤然僵住,一句师尊险些脱口而出,但随后就意识到眼前这人并不是她认识的那位不疑仙尊。 桑晚菀的表情瞬间有些尴尬和复杂了起来,她确实是奉华荣峰主的命来敛华峰的,却没想到这两人也在此,一时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若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殷不疑,那她该称呼他为什么呢? 唐玉斐咻地蹭到殷不疑身旁,嬉皮笑脸打趣道:“仙尊,你徒弟来了。” 知道来人是谁后,殷不疑便心下了然,他略带无奈地看着唐玉斐:“应该是华荣峰主的意思,今晚她亦不能留在不疑峰。” “你说,华荣峰主这么安排,不会是要借这个机会让你们师徒相认吧?” 听到他们对话的桑晚菀心中莫名一紧,并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的一句话:“什么意思,为何我今晚不能留在不疑峰,华荣峰主要做什么?” “你猜啊。” 唐玉斐回的随意,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桑晚菀面部的细微表情。 这时候的桑晚菀应该已经喜欢上殷景初了吧? 今晚过后,极恨魔修的桑晚菀就会知道殷景初是魔界魔尊,男女主的相爱相杀也就真正开始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感弥漫心头,桑晚菀总觉得他们隐瞒的事对自己极为重要,她顿时失去了耐心。唐玉斐不告诉她,那她现在就去找华荣峰主问个明白。 她心烦意乱地转身,刚要御剑,身后响起清喝:“南冥。” 海蓝色的剑光快如一道细线,叮地将桑晚菀的佩剑击落,随后南冥在半空转了个弯,又回到了唐玉斐手中。 “唐玉斐!”桑晚菀这次真的怒了,她比出剑指,一股精粹的灵力朝唐玉斐的方向迸射而来。 而唐玉斐早有准备,瞬间撑起灵力罩,将自己和殷不疑护在其中。 灵力轰在灵力罩上,强大的余波向四面荡开,化作劲烈狂风,扬起阵阵黄沙。古树上的树叶被灵力之风吹的簌簌作响,而令人没想到的是,碧翠的叶子被灵力吹过后竟片片亮起微弱的光。 这光芒沿着树叶的经络行走,使得原本漆黑的敛华峰一时光芒大盛。 突然的变故令三人注目。 光华流转间,古树下渐渐现出一个虚影,化作一位身着白袍、面容清俊的男人。男人闭着眼睛,身形淡而缥缈,仿佛再来一阵风就会将他吹走。 而仔细看去,男人眉眼间的神态同殷不疑竟有几分相像。 殷不疑神色微怔,唐玉斐面露惊讶,桑晚菀则愣在原地,有些惊疑不定。 待光芒凝实后,男人徐徐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极为空洞、寂寥的浅色眼睛,其间无物,一丝神采都无。可同它对视的瞬间,却让人感受到了一股浓重到近乎窒息的悲戚和枯槁。 男人双目聚焦,像是看不到桑晚菀和唐玉斐,视线落在殷不疑身上,他的唇边露出极浅极浅的微笑:“不疑,你长大了。”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对视了半晌,殷不疑才终于开口唤他。 “父亲。” 这突然出现在古树下的男人,竟是早已故去的敛华仙尊。 “我已陨落多年,如今出现在这里的,仅是我在树中留下的一缕精魂。” 敛华仙尊背过身去,将虚幻的手掌轻轻贴放在身侧古树的身躯上,如真能触碰到一般。有一瞬间,他的神色温柔了几许,并露出淡淡的追思之色,连带着周身萦绕的那股悲戚就淡化了些。 “自你母亲死后,我虽独活,却也渐生心魔,灵力枯竭。我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于是向天道立誓,待我死后,命魂精魄一并融入结界之中,与她永远相守相伴。” “之所以还残存一缕精魂于此,是有件事需亲口告诉你。” “不疑,你有个双生弟弟。” 殷不疑闻言怔了怔,眸中露出讶色。他似是感到困惑与陌生,喃喃着重复道:“双生弟弟?” “殷若她,为我背叛了魔界,也被仙、人两界所不容,她一边躲避三界追杀苟延残喘,一边独自生下了你们。”敛华仙尊抬头望向葱郁的枝桠,眼底满是痛楚,他指尖发颤,神情凄凉,“彼时她身受重伤心力不济,只能将你们其中一个带出,另一个却留在了魔界。” “之后她当着我的面自散命魂修补结界,当仙魔两界再次相隔,这场大战才得以休止。” “不疑,你的姓氏冠自你母亲之名,她名为殷若。” “我敛华此生最恨之事有二,一是被愤怒蒙蔽内心,没有选择信任我的妻子,反而重创于她。二是生前未能寻回另一个孩子,让他在异界孤苦求存,生死未卜。” “我为你取名不疑,是在时时刻刻警醒我此生犯下的过错。” 敛华仙尊言罢转过身来,空寂枯槁的浅色眼眸中是满盛的哀痛:“若他还活着,或许能走过由我和殷若命魂所修补的结界,你们兄弟也会再有重逢之日。” 殷不疑目露沉思,不再言语。不远处的桑晚菀则是满脸震惊,显然也想到了某种可能。 会不会如今不疑峰上那位冒充者,就是殷不疑的双生弟弟? 敛华仙尊说完这一切,将目光转向身侧的秋千架。他抬起一只手,怀着无限眷恋与柔情牵动绳子,空无一人的秋千架便随之轻轻摇晃了起来。 他目光幽远,仿佛能跨越时空,忘却恩怨,再次看到曾经坐在秋千架上的人,那是他永远回不去的珍忆。 “殷若......” 虚幻的身影逐渐化作流萤散去,唯余一抹若有若无的轻叹。 古树的光华随之黯淡了下去,那缕精魂是维系它的命脉。它走后,古树如逢寒冬,树叶迅速凋零,化作枯骨,纷纷扬扬地盖在了缓缓停滞的秋千架上,物是人非。 敛华峰陷入彻底的黑暗与寂静,也再无生机。 唐玉斐看向流萤飞去的方向,心中叹惋。 想不到阴差阳错之下,他们竟然在这里召出了敛华仙尊的精魂,以这种方式得知了殷景初的真实身份。 只是,敛华仙尊知不知道他的妻子殷若为另一个孩子所起的名字呢? 殷不疑。 殷景初。 只应曾经不疑。 只因景色如初。 第六百一十六章 仙君不打工三十五 桑晚菀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远方山峰却倏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强悍霸道的灵力。 只见漆黑的天幕升起数道粗壮的金色锁链,如灵蛇般将不疑峰层层缚住,同时隐约可见几道人影高悬于空中,正在合力布阵。 桑晚菀脸色大变,几乎是失声叫道:“这是......缚仙大阵?” 回想起今晚华荣峰主莫名命她来敛华峰一事,桑晚菀瞬间就明白,峰主们是发现如今不疑峰上那位不疑仙尊是假冒的了。 “唐玉斐,你早已知晓此事?”桑晚菀惊疑不定地问道,身为白玉京弟子,她自然知道缚仙大阵的厉害,更何况是峰主们联手布下。 唐玉斐同样遥遥看着远方金光,语气并无波澜:“你觉得呢,桑仙友?” 是了,真正的不疑仙尊一直待在她身边,她自然知道真相。如今她又和殷不疑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华荣峰主的意思。 待到不疑峰只留下那个假冒者,合力围剿之。 “峰主们抓到他后......会如何?”桑晚菀沉默一瞬,开口问道。 她此时心乱如麻,语气末梢竟不自觉带了几分微颤。 那个人不知是如何瞒天过海混入白玉京成为“不疑仙尊”的,他确实骗了她,可他也真的悉心教导她多年,多次救她于危难,甚至替她寻出灭桑家满门的魔修让她亲手报了仇。 对她来说,那人于她有恩,是她真正的“师尊”。所以即使发现他的异常,她也选择了缄口不言,并未上报。 若峰主们要取他性命怎么办?她无法做到坐视不管。 思及此,桑晚菀快步行到殷不疑身前行了个礼:“仙尊,方才敛华仙尊的精魂所言你我都看到了,不疑峰上那位冒充者,是否会是您的双生弟弟?” 殷不疑似乎这时才从恍思中回过神来,他垂眸看向桑晚菀,答道:“尚不确定。” “若他真的是,可否烦请仙尊替他求个情?至少不让峰主们伤他性命。”桑晚菀微微俯身,语气有些急,“他虽然冒充您,却并未用您的身份行任何出格之事,他......他......” 桑晚菀却卡了壳,她突然发现,自己对那人知之甚少。 这十几年来她一直将他当做殷不疑来看待,他沉默且凌厉,面上鲜少有表情。 开始,他是一副高不可攀难以接近的冰冷之姿,对她并不理会,可在知晓她身负家仇后却认真带她修行,教她炼体。他偶尔会静静听她说话,会因她急功冒进不顾自身而动怒,会为她撕开封印前往仙罚之地无生城。在这孤寒的不疑峰,只他们二人相伴。 可对他自己,他却从未透露过只言片语,她甚至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他在来白玉京之前是何人,更不知他潜入白玉京冒充不疑仙尊有何目的。 桑晚菀的眼底有过瞬间的茫然,可旋即就化作坚定。 至少他对她的好都是真的,这一世,她桑晚菀没有朋友,却有一个好师尊。 然而不待殷不疑回答,远方的缚仙大阵却如受到重击,不疑峰传来轰然巨响。随着一股黑气冲天而起,金色锁链竟被寸寸消融。 “区区阵法,还困不住我。”寒意森然的冷哼声响起,滚滚黑气越积越多,自白玉京上方弥漫开来,将满天星辰和皎洁月色尽数遮盖。 白玉京内,九道浩渺庄严的钟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中砸在每一位白玉京弟子的心上。 九道钟声乃是迎敌之兆, 那黑气,是魔气。 桑晚菀被魔修屠戮满门,自然对魔气异常敏感,她呆呆地望着天空,脸色苍白如纸。方才所言,如同笑话。 此时白玉京各处山峰均亮起火光,显然各处弟子都进入戒备状态,峰主们的身形被这庞大的魔气遮掩的虚虚实实,如海中一粟。 华荣峰主向天拍出一掌,气势万钧,魔气便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如破天之相。 豁口中现出一道雪白身影,他面色冰寒,高高在上俯视底下众人,随后同样以掌相接。灵力与魔气在空中相撞,双方俱是一步未退。 “白玉京峰主不过如此。” 那人满含讥诮说道,却在其他峰主发动攻击之前再次隐没身形,等峰主们驱散魔气后就寻不到那身影了。 白玉京乃第一仙门,护宗大阵自然也是强悍无比,却没想到竟有魔修能在众人毫无所觉时出入,一时间弟子们心中皆是惶惶。 不久后,华荣峰主脸色阴沉地出现在敛华峰上。 他浓眉紧皱,满目威严与沉肃,在看到桑晚菀后说道:“正好,你也在,这件事你该知道。” “华荣峰主。”桑晚菀有些恍惚,甚至忘了行礼,她有些恐惧对方接下来即将说出的话。 华荣峰主疾步行至殷不疑身前,语气沉沉道:“没想到那人是个魔修,他在白玉京逗留十余载,我等竟一无所觉!” “缚仙大阵没能困住他,这魔修实力深不可测,方才那一掌,我与他看似旗鼓相当,但我知道他尚有余力。一个修为比我还高的魔修,唯有魔界魔尊。” 桑晚菀像是被人凌空敲了一记闷棍,呆傻在了原地。 魔尊...... 她平生最恨魔修,可与她朝夕相伴多年的师尊,是魔界魔尊。 一时间,桑晚菀只觉手脚冰凉,心底升起无法言说的隐痛,复杂无助的情绪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我不知他是如何越过结界的,但魔尊侵入仙界,我们需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华荣峰主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显然对此事愤怒非常,“我会昭告仙界所有宗门进入戒备,或许仙魔大战,还会再临。” 华荣峰主又转头看向桑晚菀:“桑晚菀,今夜你先居于弟子苑,不必再回不疑峰。” 桑晚菀却怔怔然立着,恍若未觉。 华荣峰主见她出神,眉心皱痕更深几分:“桑晚菀?” “在......”桑晚菀像是从噩梦中被惊醒。 见她尚且年幼的脸上满是惊惶,华荣峰主考虑到她的情况,便软化了些语气:“你与那人相处时间最长,明日我还有些事要问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桑晚菀木然转身,捡了地上的佩剑后步履艰难地往峰下行去。 待桑晚菀走远,华荣峰主才又对殷不疑说道:“不疑,接下来我会想办法尽快替你恢复修为,只有你回到全盛时期,我们才能真正无惧魔界。” 殷不疑却面容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如今白玉京内紧张的气氛。 “华荣峰主,有件事需告知于你。” 他绕开修为一事,转而将方才他们三人见到敛华仙尊残留精魂及其所言之事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 华荣峰主脸色震惊,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双生弟弟?敛华他从未跟我提起此事。” 随后便陷入沉默。 自敛华仙尊带着殷不疑回到白玉京后,他身如槁木,心如死灰,变得更加寡言少语。过去两人是亲密无间的至交好友,可自那之后,他终日呆坐于这棵树下,只偶尔去看望殷不疑,两人也鲜少交流,华荣峰主发觉他的生气在日渐衰弱。 对此,华荣峰主心焦不已,可他无法挽留一个心死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身死魂消。 照殷不疑所说,那人自魔界长大,能越过结界,又有着与殷不疑几乎相同的容貌,他极有可能是敛华另一个孩子。 可......对方那样子,并非是个善茬。 他看得出,对方对仙界有恨。 华荣峰主闭了闭眼,长叹口气:“都是曾经的孽。” 就算真是敛华的孩子,可他也是魔尊,他身为白玉京峰主,不能任由他危害其余两界。 “这件事我会先瞒着,敛华已故,我不能让世人再因此事对他多加非议、扰他安息。对外界,我只会说是魔尊幻化作你的容貌,今后你待在白玉京,在修为恢复之前切勿踏出宗门。” 华荣峰主来去匆匆,魔尊侵入仙界,他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当务之急是先安抚白玉京弟子,并召集峰主们商议。 敛华峰上只剩下唐玉斐和殷不疑两人。 唐玉斐长长舒出一口气,今晚的变故有些多啊。 她问殷不疑:“你如何打算?” 殷不疑面上却全然看不出愁绪,他展颜露出温和的笑容,对她一眨眼,轻言问道:“想不想同我回不疑峰看看?” 唐玉斐微愣,点了头:“想啊。” “走吧,如今上面应该没人了。” 于是两人牵起手,身形几个闪烁,落在了一片素缟的不疑峰上。 不疑峰灵气充足,是个修炼的极佳之地。可这里太过寒冷寂静,终年落雪永不停歇,地上也早已积了极厚一层。 放眼望去,方才的大战似乎对这里毫无影响,依旧是天地同白,目光几乎找不到焦点。 唐玉斐眯了眼,虽说在殷不疑的幻境中来过一次,但亲临还是有些不适应。 “太白了,对你的眼睛不好。”她说道。 “无妨,这里我很熟悉,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殷不疑浅笑,说着便真的阖上双眸,闭眼牵着唐玉斐涉雪往前行去。 在白雪积满两人的头发前,唐玉斐终于看到前方出现黑点,是间小屋。 但与幻境中不同的是,临近那间小屋不远的地方又多盖了间更加精致些的木屋。十多年来,殷景初和桑晚菀一直待在不疑峰,这里自然也多了两人生活的痕迹。 殷不疑睁开眼睛,却并未看那两间小屋,只是精准指着峰崖上探出的几条枯枝说道:“那只琅鸟每次过来,都会停在这里。” 他说的是每隔十年会飞来不疑峰的琅鸟,每当它来,殷不疑都会同它说话。 “上次它来时,我不在此,但距离下次它过来,还需三年。”殷不疑看着那处枯枝,眸中透出一缕遗憾。 第六百一十七章 仙君不打工三十六 殷不疑忽然走上前去,伸出修长的手,折了一截枯枝。 “可否帮我清掉这片雪?”他指了指前方空地。 唐玉斐点头,手臂一挥,灵力拂去地上积雪。随后殷不疑蹲下’身,以手中枯枝为笔,在地上画起了阵。 土壤已经被冻的有些板结,需得用些力道才能落下痕迹,殷不疑画阵的速度比之往日慢了许多,不过一会儿他漂亮的指节就已冻的发红。 但他神色专注,腕间依旧沉稳有力,笔触行云流水,不紧不慢,唐玉斐便也蹲在一旁,一手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 待他收了最后一笔,唐玉斐这才出声问道:“这是什么阵?” “小聚灵阵。” 阵成的那一刻,唐玉斐便清晰感觉到周遭的灵气都前赴后继往阵中汇聚,即使站在阵旁也能感觉到厚重浓郁的灵气如山间清泉流淌过丹田,传达至四肢百骸,令人舒畅到忍不住喟叹。 “你真要留在这里修炼?”她惊诧地问道。 殷不疑丢了枯枝起身,将手拢回袖中,扭头笑问:“若真是呢?你当如何?” 唐玉斐想了想,正色道:“我对付不了峰主们,但能对付得了你,我会先把你打晕然后找机会带你离开白玉京。” 殷不疑轻声道:“那你会受到白玉京甚至整个仙界的追捕。” 唐玉斐无所谓地笑笑,眼睛如洗濯过的黑曜石般澄澈透亮:“逃一时是一时,再说,我相信我总会找到办法的。” 殷不疑因她直白的话语轻笑起来:“不必这么麻烦。” 他走近至唐玉斐身前,动作轻柔地替她拂去头顶积的细雪,语气温和:“不必费力将我打晕,我跟你走,我本也无意留在这里。” 唐玉斐没好气地捏了一把他白皙的脸:“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计划了?” “仙界四处是白玉京的眼线,藏不了多久,但,我们可以去人界。” “人界?”唐玉斐微微皱眉,“可三界之间都是有结界阻隔的,难道你有办法?” 殷不疑依旧扬着唇角,嗯了声:“跟我来。” 他推开小屋的门,月华落入昏暗的小屋,照亮其中一角。 屋内同幻境中见到的模样并无太大不同,木床,木桌,木椅,一壶二杯,只是角落里还放了把寒光锃亮的普通铁剑。唐玉斐认出这是殷景初在无生城用的那把,他大概根本就不擅用剑,所以也没带走。 但细看之下,唐玉斐却注意到床沿桌角乃至墙壁某些地方都刻有浅浅的阵纹。 这些阵纹看似分布散落,毫无章法,可若将木屋拆开平铺就能发现,它们是被折叠的联结完整的传送阵。 唐玉斐恍然大悟:“你当初就是这么离开白玉京的?” 殷不疑笑而不语,他上前将木桌木椅都挪换了位置,并将两个杯子各扣在房间一角。唐玉斐这才看到,茶杯的背面也是画着细密的纹路的。 这么一来,原先的阵法就产生了变化。 唐玉斐觉得有些眼熟,但来不及细想。阵纹亮起,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唐玉斐忙伸手去拽殷不疑的袖子,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两人吞没其中。 短暂的眩晕后,唐玉斐和殷不疑再次踏上实地,头顶依旧是漆黑夜幕,一轮硕’大的血月高悬于空。 “这不是仙罚之地吗?”看到那熟悉的月亮,唐玉斐语气微讶,“你方才改了阵法?” “见到过,就记下了。”殷不疑似乎轻舒了口气,“没出差池。” 唐玉斐啧啧两声:“可惜了,那位冒充者不懂阵法,不然更加来去自如,但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很少有人知道,仙罚之地其实介于仙界与人界之间。若想从仙界破开结界去往人界,在这里能找到结界最为薄弱的地方,以你现在的修为也能强行打开。” “原来如此,仙尊果然见多识广。”唐玉斐说着却突然咦了声。 她看到两人之间有道细细的灵力丝线勾连着。 唐玉斐从袖中摸出一块通信玉牌。 “说起来,殷仙友可还记得我们上次来仙罚之地的事?” 她突然换回之前的称呼,殷不疑微微一愣。 随后唐玉斐捏着玉牌,故意长长叹了口气,语调阴阳怪气的说道:“想当初我一介小小金丹,为了救你只身潜入无生城娈仙阁,谁知道殷仙友并不领情呢。” 殷不疑:“......” “你当初都说了什么来着?让我想想。” “‘唐仙友不必为我犯险’、‘谁又没些秘密呢’、‘相识一场,后会有期’。” 殷不疑听的耳尖微红,面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唐玉斐故意仰头去捉他避开的眼睛:“殷仙友还真是不近人情,你且跟我说说,都藏了些什么秘密啊?” 殷不疑躲不开她的视线,耳朵更红。他轻咳一声,有些无奈地低声道:“华荣峰主应当已经察觉我们离开时传送阵的灵力波动了。” 唐玉斐故意轻哼一声,实则是在努力憋笑,她当然不是真的计较。 但殷不疑却以为她在介意,又轻声解释:“我只是不愿你为我犯险。” 那时的她于他来说,确实仅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 他修为倒退独自离开白玉京,不愿拖累任何人,又因心魔对干涉他的人心生抵触,说的那些话都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罢了。谁知她真的没有为自己留任何退路,每一步走的都是险招。 “好啦好啦,我都知道。”唐玉斐换上笑脸,“所以你当初的退路就是去往凡界喽?” “嗯,无生城内找个元婴期修士并不难。” “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结界最薄弱的地方,免得华荣峰主追来了。” 这次,唐玉斐并没有吝啬灵力,不停地用瞬移赶路,在不久后终于抵达仙罚之地与凡界接壤的边沿。 不远处,无尽的混沌阻隔了仙罚之地的永夜天,漆黑天幕被拦腰斩断,前往茫茫未可知。 唐玉斐走近结界,果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禁制之力,但用她元婴初期的修为全力一击,应该是可以破开的。 “想好了吗?”在动手之前,唐玉斐问殷不疑。 魔尊潜入仙界,仙魔之战或许会再次爆发,而他身为白玉京不疑仙尊、曾经的仙界第一人,抛下自己的职责与天命,选择离开。 此事若被世人知晓,他定会背负无尽骂名。 殷不疑缓缓点头,眸中是无限平和。 “好。” 唐玉斐凝神静气,调动全身剩余的灵力汇集于掌心,随后向着身前的混沌迸射而出。 原本令人压抑的禁制之力在灵力攻击下骤减,混沌如被大手撕裂的布帛,粗糙的裂缝中现出一块漆黑的豁口,其间隐有细小的电弧微闪跳跃着。 唐玉斐回身抱住殷不疑的腰,带着他跃入豁口。 而被打开的豁口在两人进入后便瞬间合上,再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穿越结界的过程并不好受,仿佛跌入高崖,一直在下坠。 罡风刮体,耳边闪着电弧噼里啪啦的声音。唐玉斐被吹的睁不开眼睛,只能将殷不疑牢牢护在怀中,尽可能让他少受些伤害。 她被罡风刮的头昏脑涨,意识都有些迷糊,并没看到淡淡的灵气自两人周身凝结而出,并缓缓结成一个罩子,将他们护在其间。 在一片虚无与混沌中,殷不疑睁开眼睛,目光平静。他一手揽住了唐玉斐的腰,一手轻轻托住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灵力罩急速下坠。 待到唐玉斐再次恢复意识时,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落日孤烟,长河渐没。 她躺在一处叮咚作响的溪流旁,抬眸便可望到山脚下排列整齐的农田与房舍,炊烟袅袅升起,在天际隐没不见。 人界与仙界不同,这里的天道有禁制,灵气稀薄,无法修炼。 唐玉斐此时丹田空空,元婴期的修为也已经被压制到只有炼气期三四层的样子。 但她并不在乎,坐起身寻找殷不疑的身影,落入凡界时,他们被分开了。 幸好,唐玉斐看到他安然躺在不远处,身上并无伤痕。 殷不疑眉眼是一贯的平静温和,落日为他白皙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如沉睡的山野精魄般令人不忍打扰。 “殷不疑,醒醒,我们到人界了。” 殷不疑听到她的声音,眼睫轻颤,在唐玉斐的注视下缓缓睁开双眼。 落日的光如同被揉碎的金粉洒在他略微湿润的眸中,其上是淡而远的眉,如层峦山峰,薄雾轻罩,唐玉斐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殷不疑坐起身,同唐玉斐并肩在小溪旁坐着,两人皆是略带好奇地看着人界景色。 其实人界同仙界并无多少差异,但此刻他们心中唯有安宁与奇妙。 “殷不疑,我们找个小城住下吧。山野农家虽好,但晚上太过安静了些,没什么好玩的,日常采买也不方便。”唐玉斐说道。 人界无法瞬移,也无法御剑,他们得入乡随俗,用最原始的车马出行。 “好。”殷不疑应她。 “我们没有钱,接下来还得找个谋生的活计?你会什么?” 殷不疑想了想,犹豫道:“用剑,画阵。” 唐玉斐:“......这可不行。” “算了,先起来,我们边走边想就是了,今晚还得找个地方落脚呢。” 一路上,唐玉斐絮絮叨叨地讲个不停,语气中满是新奇和笑意,殷不疑则安静认真地听着,眉眼温和,时不时顺着她答上一两句。 两人牵着手并肩往山下行去,相依的身影被斜阳拖的极长。 第六百一十八章 仙君不打工三十七 此时的人界正值初夏,太阳将地面晒的微微发烫。 他们落脚的地方气候干燥,仅是待了两天,脸就都有些起皮。唐玉斐用殷不疑穿来的白狐裘衣换了些盘缠,两人简单买了些必用品后打算坐马车一路南下,去名为江城的傍水小城安居。 马车足够宽敞,内里却不太精致,连个软垫都没放,他们要赶上两天一夜的行程,唐玉斐已经预感到屁股会很痛了。 殷不疑换了身浅青色竹纹的衣衫,正适合现在的温度。衣服是唐玉斐挑的,因为她觉得殷不疑穿着很好看。 青色柔和了他的眉眼,使得他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温润如玉的江南公子,身姿飘逸,清雅出尘,这天气光是看着就能清凉些许。 此时殷不疑在马车内安安静静坐着,马车迟迟不肯出发,唐玉斐正在跟马夫理论。 “姑娘,两个人跑一趟可不值当,总还得再加几个。” 唐玉斐皱眉:“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呀?” 马夫狡猾地辩解道:“我哪儿知道你是要包车呀,那可是另外的价钱。再说,出门在外跑生意就讲一个诚信,昨天都跟人家说好了,人家也都付过钱了,总不能给人丢下吧?” 唐玉斐按着心头火气,问道:“那还要等多久?这都快半个时辰了。” “哎,这不来了吗?” 不远处,几个身材略显臃肿的大娘一边高声招呼一边往这边小跑着,手里个个都提着大包袱,看的唐玉斐目瞪口呆。 大娘们本来还咋咋呼呼的在聊着,车帘子一掀开,却见里头坐着个好看的像仙人似的年轻公子,顿时眼睛都直了。 “公子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也是要去江城吗?” “公子可曾婚配?我家有个侄女刚满十六,模样是邻里街坊都出名的水灵,与你相配的很!” “公子在江城可有落脚之处,不如来我家坐坐。” 这几个大娘争先恐后地找殷不疑身旁的位置坐,再加上包袱不少,原本宽敞的马车立即显得拥挤了起来。 唐玉斐最后才挤上马车,接到了殷不疑有些无措的视线。 眼看殷不疑快要被这帮如狼似虎的大娘生吞了,她急忙开口:“他是个哑巴!” 正欲开口的殷不疑默默闭上了嘴。 大娘们个个噎住,脸上都露出了惋惜之情。 模样生的这么好,竟是个哑巴,太可惜了。 有个大娘还不死心:“哑巴也......” “他与我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的。” “......” 没想到已经定过亲了,大娘们深表遗憾,总算是歇了心思放过殷不疑,转而同唐玉斐聊了起来。 “你们也是要去江城?” “是啊,听说江城有个大夫医术高明,没准能治好他的哑病。” “哪位大夫?兴许我们认识呢。” 唐玉斐胡诌道:“不甚清楚,好像说是姓王......” 大娘们皱起眉毛,其中一个说道:“姓王的大夫遍地都是,没听说哪个治哑病厉害,这可不好找啊。” “总归是要试一试的,不过,反正他都哑了这么久了,就算治不好,我也不嫌弃他。”唐玉斐说着,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 大娘们顿时心疼不已,纷纷出言安慰她。 “哎呀姑娘,你看开些,他虽然不会说话,但好在生的俊俏,每日看着心里头也是舒服的。” “是啊,男人个个心思不正,没准哪天趁你不注意就去勾搭别人家小娘子。他是个哑巴也好,省了许多事端。” “我看你俩这亲事也趁早办了吧,他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你又对他用情至深,多好的姑娘。” 唐玉斐笑的不见眼睛,一一应了。 殷不疑不能开口,全程默默听着,看着唐玉斐的眼神似乎隐带了些许的幽怨。尤其听到那句“年纪不小”时,他注意到唐玉斐的肩膀颤了颤,显然是真的听笑了。 一马车的女人叽叽喳喳聊到天黑方才停下,大娘们终究是年纪大了,精力不如唐玉斐,个个歪着头打起了呼噜。 唐玉斐这才悄悄挪到殷不疑身侧,憋着笑凑到他耳畔小声道:“这两天就委屈你当个哑巴了,千万别开口啊。” 殷不疑轻轻嗯了声,却问道:“我看着......年纪很大吗?” “不大,但凡人的寿数不过百年,二十多岁的男人基本已经婚配,有些连孩子都有了。” “原来如此。”殷不疑点了点头,对人界年龄的说法有了新的概念。 在仙界,修行本就是件极为漫长枯燥的事,修为至金丹时,有五百年寿命,到元婴时,有千年寿命。修为越是高深,寿命就越长。凡人的区区百年,天赋差者,可能连金丹都突破不了。 不过,唐玉斐如今尚未满十八,相较之下,他确实年长她许多。 “路程还远,我们也睡会儿吧。”唐玉斐说着打了个哈欠,她本是不需要睡眠的,但这一路也说的口干舌燥,再加上修为压制,她有些累了。 说罢不等殷不疑作答,她头一歪,就这么靠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 殷不疑僵坐许久,感受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缓而悠长,这才轻轻挪了挪位置,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两天一夜的行程在同大娘们的唠嗑中倒也不显得无聊,就是唐玉斐觉得自己的腰快要断了,屁股也一阵阵发麻。 等到了江城,大娘们陆续同唐玉斐依依惜别,并热情的给了自家地址邀请唐玉斐和殷不疑上门做客。 这一路她们已经同唐玉斐聊出了感情,只觉得这姑娘模样性情皆好,落落大方又健谈,她们喜欢的紧。 唐玉斐和殷不疑最后才下马车,她焉头巴脑的,觉得两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你怎么一点事没有?”唐玉斐满脸狐疑地打量殷不疑,只见对方依旧风轻云淡身姿轻盈,她原本还以为会看到仙尊屁股开花龇牙咧嘴的模样呢。 殷不疑唇角轻扬,眸中缀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温言问道:“需要我扶你吗?” “不用了,还能走的。”唐玉斐摆摆手,慢腾腾地往城内挪去。 他们到时正是中午,日头晒的很,唐玉斐拉着殷不疑先找了个客栈落脚,转头就去向店小二打听哪里能买宅子。 “宅子?”小二一听,立即叫来了自家掌柜。 身材有些发福的掌柜从后头小跑出来,殷切地问唐玉斐:“是姑娘要买宅子?” “你们还做这买卖?”唐玉斐目露警惕,别是看她是个外乡人,要坑她吧。 “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了,是我家正好有处祖上传下来的宅邸空着,正找人买呢。”掌柜露出憨笑,一时倒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们预算不多的。”唐玉斐说着比了个数, 谁知掌柜瞥了一旁的殷不疑一眼,连连点头:“够了够了,我家这宅子也不大,但你们小夫妻住着正好!” 有这么巧的事?唐玉斐越发狐疑了。 “姑娘要是有兴趣,我随时可以带你们去看!” “过两个时辰吧,这会儿太热了。” “好嘞!”掌柜立即同意了。 唐玉斐在客栈内稍作休整,等到外头没这么热了,就将信将疑地拉着殷不疑跟着掌柜去看宅子。 地方离客栈倒是不远,掌柜说了一路好话,终于带着两人停在一处宅邸门前。 没想到竟是座二进二出的宅子,虽说久未人居,已经长满了杂草藤蔓,地上也满是枯枝落叶,但位置朝向都好,房屋看着也很新。 唐玉斐将宅子里里外外外外里里地绕了一圈,越看越觉得没任何毛病。 但没毛病就是最大的毛病,这么好的宅子,居然卖的这么便宜? “掌柜的,你这宅子确定只要这个数?”唐玉斐紧盯着掌柜略显肥胖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掌柜被她黑白分明的眼瞧的有些心虚,脸上顿时腾起一抹愁云,咬牙说道:“哎呀......算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这宅子哪儿都好,原本当然不止这个价格。可我前头已经卖出过三回了,买下的人家都没住过三个月,说宅子里头不干净。”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邻里街坊都知道了,我这宅子就卖不出去了呀,我这不也是着急么。”说着掌柜摸了摸鼻子,别过头不敢看唐玉斐的眼睛。 唐玉斐一听倒是放了心。 闹鬼啊,怪不得便宜呢。 但她最不怕闹鬼。 于是她爽快道:“你这宅子我买了!” “真的?”掌柜本以为又要黄,谁知这姑娘竟就这么拍板应了,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他犹豫道:“姑娘,我可事先都跟你说过了啊,这宅子恐怕不干净,你既执意要买,日后就不能再因为这理由退了。” “当然,不过钱我得明日再给你,到时候你把房契什么的一并带来。” “好好好!”宅子终于卖出去了,掌柜喜笑颜开,乐滋滋地走了。 待掌柜走远,唐玉斐才忍不住扬起大大的笑脸,拉着殷不疑兴奋非常道:“殷不疑,我们捡到大便宜了!这宅子好划算!” “方才我转的时候,感受到院子里那颗老树有灵力波动,应该是年岁久了成了气候,这宅子原先的主人估计是因为它才觉得闹鬼。” 殷不疑见她开心,唇角也勾起浅浅笑容:“你喜欢就好,不过,路上盘缠都用的差不多了,我们如何买下这座宅子?” 唐玉斐摸出那块温玉做的通信玉牌,有些尴尬道:“当了这个就有钱了......不过,这玉牌是你给我的。” 殷不疑微愣,随后领会了她话中意思。 于是他从袖中取出他那枚玉牌,递给她,轻声说道:“这个也给你,你看看还需要买些什么。” 唐玉斐也不客气,将他那枚玉牌收了:“等我们赚了钱,再将它们当回来。” “好,听你的。”殷不疑含笑点头。 第六百一十九章 仙君不打工三十八 唐玉斐当了两块玉佩,将买宅邸的钱交给掌柜后换回一张房契,之后她请了两个做临时洒扫的婆子一起整理这座宅子。 她替殷不疑系上襻膊拢住衣袖,露出两条匀称修长的小臂,如今的他已经完全看不出白玉京仙尊的模样了。 之后唐玉斐将一柄镰刀递给他,说道:“你去将院子里的草除了,墙上的藤蔓和爬山虎不用清理,衬着白墙很好看。” 殷不疑微微颔首,方才她已经示范过镰刀怎么用了。 唐玉斐拎着扫把要去清扫落叶,临走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他一句:“别伤到自己啊。” 殷不疑神色无奈,他自小握剑,如今不过是除个荒草而已。 请来的两个婆子收拾房间,唐玉斐和殷不疑则分别负责打扫内外院。内院一角有棵苍天古榕,郁郁苍苍,在院中投下大片浓荫。 这便是那成了气候的古树,唐玉斐能感觉到它体内有浅浅的灵气波动,站在底下都比别处要凉快些。 要知道,在这灵气匮乏的人界,修行是件极为不容易的事。 天气闷热,唐玉斐没扫多久身上出了层薄汗,脸颊也透着绯红,她这时才深刻明白没了灵力有多不方便。 院子很大,落叶很多,于是唐玉斐扫一会儿就蹲在树荫下歇一会儿,等不这么热了再起来继续扫。 她刚扫了一半,将落叶堆成一堆,却见殷不疑提着镰刀进来了。 “你已经除完草了?这么快?”唐玉斐震惊,而更让她惊讶的是,殷不疑看着清清爽爽的,居然一滴汗都没出。 这人都不怕热的吗? “你过来。”她向殷不疑招手。 殷不疑依言走到她身前,唐玉斐就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摸他的手臂。 触手的皮肤竟带有凉意,宛如质地温润的白玉般舒服。唐玉斐松了扫把,将两只手都搭在殷不疑的胳膊上,等到一处被她焐热了,就换另一处。 于是殷不疑白皙光洁的小臂上留满了灰灰的指印子。 “这是干什么?”殷不疑不解。 “好热。”唐玉斐叹了口气,她的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发丝一缕缕黏在额头上,看着神情萎靡,像被晒蔫儿的小草。 没有灵力护体,她很怕热的。 “那我来扫,你待在树底下别出来。”殷不疑双唇含笑,替她将贴在脸上的头发丝拨到一边,弯腰去捡被丢在地上的扫把。 唐玉斐得空偷懒,连连点头,由殷不疑将余下的落叶清扫干净。 他给唐玉斐搬了把椅子,又不知从哪间房里找出把蒲扇给她,让她在一旁坐着歇息,之后继续去忙。 殷不疑过去从未做过这些活,但他学的很快,干起来也是动作伶俐,居然像模像样的。 唐玉斐打着蒲扇靠在椅背上纳凉,看着殷不疑在跟前进进出出,时而带起一阵凉爽清冽的风,心中直呼好贤惠。 待到天色发暗,整座宅邸才终于收拾完,唐玉斐结了那两个婆子的银钱,送她们离开。 宅子打扫干净后焕然一新,就是空旷了些。 “当玉佩的钱还剩了些,我们明日再去添置点家具如何?”唐玉斐问殷不疑,“这椅子若是久坐对腰椎不好,我们去买两把更好的。” “门口要挂上灯笼,这样大家就知道这宅子住人了。” “房内也还差些细软,床下垫了褥子睡着才舒心,还得买两副蚊帐,夏日会有蚊虫的。” 殷不疑静静听着唐玉斐一一细数,见她又扭头看向内院的大片空地,秀眉蹙起,作思考状:“不过,这院子里太空了些,用来干什么好呢?” “等我片刻。”殷不疑向她一眨眼,语气竟透出些神秘。 只见他从院中捡了个小小的尖头石块,并以此为笔,之后在院内画出个阵法。 唐玉斐瞧了半晌,觉得这很像殷不疑在不疑峰上画的小聚灵阵,但笔触又是逆着来的。 阵纹中有光华流淌,浓郁至极的灵气如泉水般自地底下喷涌而出,唐玉斐原本干涸的丹田如逢甘霖,主动运转起来。 她惊喜不已:“好浓的灵力,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改了阵法,将小聚灵阵和传送阵连在一起,如今传送而来的,是不疑峰上的灵力。”殷不疑微笑道,“但这阵法不可传送活物。” “怪不得你当时要画个阵法再走,原来是这样。” 殷不疑含笑点头:“如此,你在人界也可以继续修炼了。” 唐玉斐却忽地眼睛发亮,激动道:“我知道这院子要拿来干什么了,将它用作药田种植药材吧。这里灵气充裕,种出来的药材品质会非常好的。顺带,我们还能种些瓜果自己吃。” “既然这样,我就做个小医师好了。我大师兄和二师姐都懂得简单医术,我跟他们学了些,再加上灵气灌溉的药草,用来治凡人的小病肯定没问题。” “好。”殷不疑自然是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本来我想的是,我这么能打,可以做个镖师什么的。”唐玉斐看向殷不疑,眉眼笑的弯弯,“不过做镖师肯定要三天两头在外奔波,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也会孤单的。” 家这个字,对殷不疑而言很陌生。 但此刻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他的内心被融融暖意包裹着,只觉得很安宁。 从此之后,这里是他们的家。 殷不疑的眼角眉梢俱是轻软温柔的,他轻声道:“确实会孤单。” “所以呀,我不会走远的。”唐玉斐被他看的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再碰碰他的脸。 太阳落山后,晚间便起了微风,吹散了白天的暑意。殷不疑的皮肤摸起来还是很舒服,指尖有种被清澈的溪水浸泡的感觉。 唐玉斐碰着碰着就不老实了起来。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脸往后滑,触到他的耳垂时,她感觉到殷不疑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后耳朵的温度便明显升高。 殷不疑没动,唐玉斐也装作不觉,她突然很好奇,殷不疑能顺着她到什么地步。 于是手指贴着他漂亮的颌骨继续下滑,慢慢落于他的下巴,之后一点一点往他的喉结行去。 殷不疑只觉得脸颊酥酥'痒痒,唐玉斐指尖的温度有些高,像携着一簇小火苗,只随意的撩'拨就能片刻燎原。可偏偏她不疾不徐,像慵懒的猫儿在院内闲庭信步,这份难耐便被无限拉长。 手下的人明显呼吸微乱,而在唐玉斐摸到殷不疑微凸的喉结时,他闭上眼睛,抿紧了唇。 可饶是如此,那只作妖的手还是不肯就此罢歇,越发嚣张地从脖颈滑至锁骨,探到了他的衣襟。 殷不疑终于忍不住轻轻攥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睁开眼睛时,原本透彻的黑眸明显暗了几许,其间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殷不疑似乎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再一次松开了唐玉斐的手,并静幽幽地注视着她。 就好像,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唐玉斐忍不住轻吸口气,一边对自己的举动心怀罪恶,一边又实在觉得不做些什么都对不起殷不疑现在的眼神。于是她扑上去,抱着他的脖子,用力吻在他微凉而柔软的唇上。 鼻尖传来他清香冷冽的味道,如林间青竹,很好闻。 不过,这一吻实在有些粗鲁,因为唐玉斐正怀着点欺负他的心思,最后还嫌不够似的在他的唇上咬了咬。 等到松开时,唐玉斐看到殷不疑的唇微微发红发肿,她这才略感心虚地轻咳一声,淡定起身:“忙了一天出了不少汗,我先去洗个澡。” 说罢火速逃离。 殷不疑看着她亲完就走的背影,抬手轻轻碰上被她咬过的地方,如今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与温度。 他驻足原地,微微出神。 城里那座闲置许久的闹鬼宅子卖出去了,这件事不过两日就在邻里街坊间传遍,不少路过的人都看到宅邸门口已经挂上两盏灯笼。据说,买下这宅邸的是两个外乡人。 知晓这事的人都悄悄议论这宅子主人不道德,都说这里不干净,怎么还专骗外来人呢? 不过,大家也都有些好奇买下宅子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江城内小河许多,房屋皆是临水而建,粉墙白瓦。等到天色晚了,凉风渐起,江城的人家就会在河堤旁散步乘凉,看着河内有渔船小舟慢悠悠划过,一派安然舒适。 不少好奇的人借着散步,在这宅子附近绕了好几圈,等了许久,终于是见到两道人影由远及近慢慢走来。 那男子身着浅青色的衣袍,身姿清隽,行走间墨发微扬,衣袖如流风回雪。 他身旁是位身材纤瘦的年轻女子,穿了件颜色更深些的绿色衣裙,袖口叠了两层,却没露出手腕,发间仅簪着素簪。 那女子眼眸如星,顾盼神飞,正低声说着什么。而身旁好看得如谪仙似的男子则略微侧过头,认真听着,唇角含笑,浅中带柔。 两人就这么打河畔走过,这绿意如山林竹间刮过的一阵清爽的风,令人暑意顿消。 周围的路人看的挪不开眼睛,直直目送他们进了那座宅子,暗自咋舌。 想不到买下那座宅子的两个外乡人长的这么好看,看着像是对夫妻眷侣,活脱脱是从画本子里跳出来的,连带着那原本阴气森森的宅子都漂亮了许多呢。 第六百二十章 仙君不打工三十九 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炎热的酷夏早早降临于江城,唯有清晨太阳还没出来时方能寻到些微凉意。 唐玉斐总算将宅邸都布置好了,两人也在江城正式安了居。 粉白的墙壁上满是翠碧的爬山虎,外院中间放置了古朴的大鱼缸,里面养着好几条活蹦乱跳的红白锦鲤。每日阳光洒落时,波光粼粼的水面会将光影投射在墙上,斑驳浮沉,暗影幽幽。 内院中有一片独属于唐玉斐的小药田,她找匠人从附近河道挖了小渠引水,这样就无需日日去河边提水浇灌药材了。她还在药田旁搭了个丝瓜架,剩余的地方便随手撒了些番茄种。 至于宅子里其他显得单调的地方,殷不疑就抱了几盆花草来作点缀。唐玉斐知道他在涧山宗时便会抚花弄草,或许是不疑峰没有这些,他很感兴趣。 每日早晨和傍晚,唐玉斐都会出门在河畔支起医药摊子。但她年纪轻轻,又刚来不久,江城来找她看病的人并不多。 唐玉斐也不着急,有人来就照例问诊开药,在家时便细心照看她的药材们,顺便修炼。 院中的古榕如今日夜浸泡在浓郁的灵气中,枝叶更是繁茂翠绿的如同翡翠,树身遒劲连个虫眼都没有,入眼生机勃勃,精神抖擞。 殷不疑曾问过唐玉斐,会不会觉得树下太空了些,如果她愿意,可以搭个秋千让她玩。 但唐玉斐想了想,觉得秋千不太合适,便让人打了一张石桌和两张石凳放着。石桌上刻有棋纹,她和殷不疑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坐着对弈几局。 另外,她也不想让殷不疑看见秋千想起敛华峰上的景象。 而比起唐玉斐的清闲,殷不疑就要忙上许多,他在附近一家学堂做了教书先生。 唐玉斐初闻时觉得惊讶,但细想之下,又觉得确实挺适合他。 殷不疑褪去仙姿后本就像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充满书卷气的模样令邻里街坊很是信赖。他在仙界活了几百年,其所见所得教这帮刚要识字的孩子一点问题也没有。 不过,唐玉斐也是第一次知道,殷不疑的字写的非常惊艳。 他握笔如执剑,静心凝神时,眉宇间专注到不自觉透出几分凌厉,而他笔下的字也如碑帖一般,笔力遒劲,端正大气。 学堂里有饭堂,但唐玉斐偶尔闲着没事干会下个厨,午时把温热的饭菜给殷不疑送去。若是下雨了,她会收了医摊给他送伞,之后两人一道回家。 当然,学生们闹腾,殷不疑不是每次都能准时放课的。 学堂不远的地方开了家冰饮铺,唐玉斐偶尔贪凉也会去买,或是酸梅汤,或是蔬果汁,或是清香的花茶。她慢悠悠喝完,还会装一份放进随身携带的小水壶里带去找殷不疑。 路旁盛开着一丛丛茉莉,洁白小巧的花瓣散发出清雅馥郁的香。 已是放课时间,唐玉斐还未走到学堂门口,已经听到里头闹哄哄的声音。 “先生,我还没做完课业,可否再等我一会儿?” “先生,这考卷一定要我阿娘签字吗?我若是考得不好,会挨揍的。” “先生我肚子疼,想去恭房。” “先生先生......” 唐玉斐透过学堂一侧的支摘窗,看到殷不疑被一帮不及他腰身高的学生包围着,一个个扯他的袖子。 虽然这景象已经见过几次,但唐玉斐每次都忍不住笑。 谁能想到仙界一个徒弟都不收的不疑仙尊,在人界突然有了这么多学生呢? 唐玉斐在学堂外站着没动,殷不疑却仿佛察觉到什么,扭头朝窗外看来。 他眉目间依旧是一派温和模样,只偶尔对着调皮捣蛋的学生会露出几分严厉。见她在外面等着,殷不疑便板起脸,一一答了学生们的问题,将他们遣散放课。 下了学堂的孩子们飞奔出来,见到唐玉斐时挨个礼礼貌貌地打招呼:“师母好!” 唐玉斐也已经习惯,都笑着应了。 最后一个出来的才是殷不疑,他执了两卷书和一叠卷子大步行来,问道:“等了很久么?” 只站了这么会儿,唐玉斐的额角已经渗出些薄汗,殷不疑便从袖中取了随身绢帕,替她细细擦了。 “没有,我刚来。”唐玉斐说着摘下腰间的小水壶递给他,里面装着的是酸梅汤,酸甜解暑。 “喏,给你带的,还冰着呢。” 殷不疑接过之后小抿了两口,又将水壶递还给她。 他不贪凉,也不贪嘴,只是唐玉斐有兴趣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唐玉斐也知道他就是尝尝,再把水壶接回来说道:“来时已经喝了一大份了,迟点再喝吧,肚子都撑了。” 殷不疑便笑着点点头。 两人并肩往回走,唐玉斐会同他说些今日出诊碰到的趣事。 谁家小孩腹疼不止,肚子鼓了个包。家人还以为是生了恶疾,谁知是只进不出,腹中杂质堆积太多了。 谁家姑娘胳膊上生了疹子,三五日都没好,奇痒难耐,她便用药草替她调制了盒药膏,让她日日涂抹。 殷不疑静静听完,这才开口跟她讨论学堂里的事。 “明日放课会晚一些,你不用来接我。学生刚小考完,有个家长会。” “家长会”这一说法是唐玉斐提出来的,同学生的父母定期交流一次,能让他们知晓自家孩子在学堂里的情况如何,课业如何。 当然,考卷要让父母签字也是她给的建议。 江城人家都很关注自家孩子的课业,对“家长会”一事也很看重。 唐玉斐点头应好,又挨的离殷不疑近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靠近殷不疑的时候,夏日的酷暑也能减弱许多,她觉得很舒服。 两人回到家时天色未暗,殷不疑还要批改卷子,就换唐玉斐去厨房做饭,之后两人直接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吃了。 饭毕后,殷不疑点了盏烛火温书,唐玉斐就在一旁安静修炼。 数月来的每一日都是这样平静安和的度过,一如江城普通人家。 而听闻这宅子不干净的人本以为他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但偶尔开门时,他们见原本荒凉的宅邸已经被二人打扮的十分漂亮温馨。待到种下的丝瓜和番茄熟了,唐玉斐还会亲自登门,送去给周围邻居。 他们一个是先生,一个是医师,又都相貌极好,性格温和,同傍水而居脾性如水的江城人很合得来,江城人也很快接纳了他们。 南方多水,时常会逢阴雨天,隔天下午乌云便笼罩江城上空,遮盖了炎炎烈日。 不久后便是细雨绵绵,如毫如絮,清凉的雨丝给晒的发烫的地面带来几许凉意。 学堂放课后,学生们从堂内出去,个个有些忐忑地站在廊中,而他们早已等候在外的父母便找到自家孩子的位置坐下。 殷不疑将小考的考卷一一分发下来,逐个讲述学生近段时间的情况。 他语气温和,谈吐文雅,向来是鼓励和夸赞居多,家长们听的连连点头,神情也放松不少。 待到家长会结束后,屋外的雨势反而更大了些,使得光线有些昏暗。 一些不急着走的家长便在学堂内稍作停留,几个妇人打扮的女子牵着自家孩子,略带好奇地同这位温和有礼的先生聊起了天。 “殷先生,你家夫人今日没来接你吗?你可带伞了?” 殷不疑轻点了头:“带了的,今日放课晚,我便没让她来。” “你家夫人年纪轻轻,医术却了得,药用着比别家医馆更好,收的诊金还便宜。” “我的脸皮干燥,你家夫人特地给我用丝绢裁制了面贴,我用了几天,觉得好多了。” 凡是夸唐玉斐的,殷不疑都面带微笑仔细听着。 其中一个妇人又八卦道:“殷先生,你跟你家夫人成婚多久了,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殷不疑愣了愣。 “是啊,你们如今在江城安居,之后的孩子也会留在这里吧,你家夫人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看还是女孩好,我家男娃太调皮了些。” “殷先生和夫人长的这么好看,生下的孩子也一定很俊俏吧。” 妇人们言辞大胆,边说边笑,殷不疑却听的没了声,白皙的脸上隐隐有些红。 “殷先生,你怎么还害羞了呢?先成婚后生子,这都是常事。” 殷不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们的话,成婚,生子,这些都是他未曾考虑过的事。 如今被人提起,犹如醍醐灌顶。 自相遇起,他和唐玉斐便一直在一起,也会做些亲密之事。他曾问过她的心意,她说他们是天地间独一无二且密不可分的存在。 修仙之人性情淡泊,对俗事亦看淡许多,并不拘泥于一纸契书。但人界对名分一事像是极为看重,他们如今一同生活,若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是否不合适? 殷不疑缓缓皱起了眉毛,是在认认真真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不管是做道侣还是做夫妻,他都得问过唐玉斐是否同意。 见殷不疑不说话了,神情也显然比之方才要更加严肃。妇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熄了声,不知是不是哪句话让先生不高兴了。 谁知殷不疑沉思半晌,这才抬起头,斟酌着问道:“你们这儿,成婚有何规定?” 妇人们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个个面露不解。 殷不疑见她们像是没明白,又换了个问法:“就是......要如何让一个女子嫁给你?” 妇人们瞪大眼睛,语气间带着不敢置信,表情也略微奇怪了起来:“殷先生,该不会,你跟你那位夫人其实还未成婚吧?” 第六百二十一章 仙君不打工四十 未婚男女同'居一堂说出来或许太过惊骇,殷不疑默了默,又捡起唐玉斐当初的说辞:“我与她自小就定好了亲事,但因一些缘故,家中长辈都已不在,所以没能成亲。之后,我们便来了江城。” 这么一说,妇人们的脸色略微松动,看向殷不疑的眼神也带了些许同情,只将他们当成了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怪不得还未成婚,原来是长辈都不在了。 “殷先生,我们江城没有特别的风俗,要成婚,无非就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六礼。不过既然你们家中长辈不在,又打小定过亲,前头一些琐碎就都可以免了。” “是呀,男方下聘,女方回礼,之后定个良辰吉日,新郎就能在那天迎新娘回家拜堂了。” “这婚书本该是男方父亲来亲写,但......殷先生你自己来写就好,到时连着聘礼一起送去。若是新娘没有自绣的婚服,就去卖婚服的成衣铺买一件。”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给出的信息难免有些零散,但殷不疑敛着眉眼,微微颔首,听的极为认真。 待到屋外雨势渐小,乌云渐散,她们才堪堪说完。 “殷先生你放心,我们都是过来人,住得也近,若有需要,我们定会来帮忙的。” 殷不疑闻言,庄重地向她们行礼道谢,之后才抬起头温声说道:“成婚之仪我已知晓了,但我还需回去问问她是否愿意嫁给我。” 见他神色认真,妇人们皆是善意地笑了。 “你放心吧,你家夫人定会同意嫁给你的。” 唐玉斐在廊中放了把藤椅,正靠躺在上面打着蒲扇等殷不疑回来吃饭。待到外门被人打开又关上,随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时,天色已经全然黑了。 殷不疑的步伐一向是平缓而有力的,只是唐玉斐细心听出,他今天的脚步比往日更加迟缓温吞,像是有心事。 待他进了内院,唐玉斐坐直身体问道:“怎么了?学堂内出了什么事吗?” 殷不疑摇摇头,却没开口,而是一路向她走来,然后屈膝半跪着挨在她藤椅旁边。 这样一来,他便是以仰视的姿态看向她。 唐玉斐发觉他今晚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看她的目光似乎格外专注柔和。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看我?”唐玉斐忍不住有些好笑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都这么些时日了,他一点没被她养胖。 殷不疑细致地注视着她,终于开口:“我们如今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会不会不合适?” 唐玉斐不解道:“怎么不合适?” “今日,学生们的父母问我,什么时候同你要个孩子。我告诉她们,我们其实还未成婚。” “然后呢?” “然后,我便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殷不疑同她说话时的语气向来是温和的,只是说出求婚的话时更加轻声细语,仿佛生怕会让她感到压力。 唐玉斐愣了愣,随后勾起唇笑了,原来是因为这事。 “我愿意啊。” 她答应的太快,仿佛本就该是如此,一切水到渠成,就差谁先提出来。 “你都这么问我了,我哪能不愿意。”唐玉斐忍着笑意说道,她视线下移,看看他不经意单膝跪地的动作,倾身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像是安抚,像是鼓励。 殷不疑心中的紧张和忐忑都在一吻中尽数抹平,逐渐安定。他唇边有笑,眸中流光溢彩,倒映出她的模样,还带着不同于往日的热烈情绪,坦荡又直白。 “你还是先起来吧,成婚一事我们慢慢聊。” 唐玉斐拉着殷不疑起身,带他回屋面对面坐下。 “你知道人界要成婚得准备些什么东西、走什么流程吗?” “大致知道,我一一询问过她们了。”殷不疑说着轻轻皱起眉,语气迟疑了几许,“只是,我该备些什么聘礼?” 他在白玉京有许多珍贵的灵器典籍,但在人界,他只是个普通教书先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他们的婚礼,或许会有些简陋。 想到这里,殷不疑眉眼微垂,看着有几分歉疚和失落。 “不是都有了吗?这宅子是用你给我的玉佩买下的,里面所有的布置家具也都是用剩下的钱买的,这些其实都是你的。”唐玉斐笑道,“有个家作为安身之处,其实已经很好了呀。” “还有院里的药草瓜果,不都是借由你引来的灵气长大的吗?” “这么说来,该烦恼的应该是我,我根本没什么可以回礼的。” 殷不疑便也轻轻笑了,握住她的手说道:“宅子是你买下的,房契也在你那里,你将它作为回礼好了。更何况院中一切是你亲手置办的,药材瓜果也都是你照顾长大的。” “哈哈哈。”唐玉斐没忍住,心情很好地大声笑了起来。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这样一来,聘礼和回礼就都齐全了。” 殷不疑含笑点头:“嗯,就差婚服和首饰了。” “那明天就去买,然后定个良辰吉日,我们就成婚。” “好。” 两人商议好后,就认认真真开始为成婚的事张罗。唐玉斐的诊金和殷不疑的束脩都是唐玉斐保管的,正好明日殷不疑不用去学堂,两人一早便带上钱去买婚服。 买婚服要找哪家铺子殷不疑也问过了,说是街东边有家成衣铺,做出来的衣服漂亮舒适,价钱也合理,唐玉斐就是奔着那里去的。 “两位客官是要买衣裳?” 一进门,掌柜就迎了出来。 “我们要买婚服,不过预算不多,简单些的就好。”唐玉斐坦然道。 掌柜是个女子,她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眼,相貌气质皆是上佳,看着分明像是富家公子小姐。 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想了想,从里间拿出几套婚服摆到两人面前:“这些都是价钱相对便宜些的婚服,你们看看可有喜欢的?” 唐玉斐仔细看了,拿起其中一套。 手里的婚服虽然样式不算太新颖,也少了些点缀,但胜在简约大气,看着不会差。正好她一向不喜欢繁琐的衣裙,简单些最好。 婚服嘛,就当天穿一回,不用太纠结。 “客官要试试吗?” 唐玉斐用眼神询问过殷不疑的意见,说道:“今天先不试了,成婚当天穿就好,我们就要这套。” 掌柜愣了愣,没见过有人挑婚服这么干脆随便的,以往来的男女都是反复挑选和试衣,货比三家后才定下来。 这对新婚夫妻是真心要成婚的吗? “那,那你们随我来量体吧。” 巧合的是,唐玉斐挑中的婚服他们二人的身形都刚好合适,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于是唐玉斐当即付了钱,在掌柜有些异样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带着婚服和殷不疑离开了。 之后唐玉斐又拉着殷不疑直奔饰品铺,很快买下了一副钗子和一只手镯。 反倒是殷不疑被她带的有些晕头转向,只觉得这一切都快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半天时间,他们已经把婚服和首饰都买好了。 人界成婚,这么简单吗? “好了,我们回家吧。”唐玉斐轻快道。 “没什么需要的了吗?”殷不疑问道。 唐玉斐想了想,哦了一声:“待会儿路过冰饮铺,我想再买杯西瓜汁,这一路跑的有些口渴了。” 殷不疑:“......” “怎么,你还想买什么吗?银钱还有剩余的。” 殷不疑迟缓地嗯了一声:“有。” “要买什么?我们现在去?” “不必了,你去冰饮铺坐着等我就好,日头太晒,你不是说皮肤会晒黑吗?” 唐玉斐嘿嘿笑了声,现在修为不够,自然是麻烦些的。 主要是殷不疑的皮肤很白,她可不想比他黑太多。 “也成,那你自己去一趟吧。” 走到冰饮铺后,唐玉斐买了杯西瓜汁坐下歇息,将剩下的钱都交给殷不疑。 待到一杯冰凉的西瓜汁慢慢饮尽了,唐玉斐又坐了会儿,才见殷不疑的身影远远出现在街道上,他一手执了把伞,一手托了个小匣子。 一路走来,他还是一滴汗不出,唐玉斐很是羡慕。 雪峰上长大,就是冰肌玉骨吗? “买了什么,我可以看看吗?”唐玉斐盯着他怀里的匣子,满脸好奇地问道。 殷不疑正要将匣子递给她,临出手时却又犹豫了:“现在还不能看。” “那好吧。”他不同意,唐玉斐就忍住好奇心不再提。 她知道殷不疑偶尔也会卖个小关子,就像让她自己去寻得南冥剑一样。他暂时不愿意说,那她就不去追问,反正到时候总会知道的。 小惊喜嘛,正是维持感情的利器,她相信殷不疑清楚什么是她喜欢的。 “那我们回家去吧,正好吃了饭还能睡个午觉,今天起的有些早。” 唐玉斐说着倦倦地眯了眯眼,她家院子里灵气充沛,比外头凉快多了,也没有蚊子干扰,她可以一边午睡一边修炼的。 “不过我懒得走了,你得背我回去。” 殷不疑怔了怔,随后抿着唇轻笑起来。 唐玉斐接过他手里的伞,待殷不疑背对着自己微微俯身时跳到了他的背上,并一手勾住了他皮肤微凉的脖子。 “果然,跟你待在一起就好凉快啊。”她将脸贴在殷不疑颈侧,忍不住感叹道。 “夏天要是离开我的小院的话,一定要把你带在身边。” 唐玉斐打开伞遮在两人头顶,殷不疑一手托着匣子,一手托着她,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步子迈的极稳。 日光照下来,在地上落下一个圆圆的伞印。 “那冬天呢?” “冬天当然是待在我身边才比较暖和呀,这还用说吗?”唐玉斐轻晃着垂落的小腿,笑意愉悦:“殷不疑,原来我们是冬暖夏凉啊,还挺般配的。” 第六百二十二章 仙君不打工四十一 两人将成婚的日子敲定在三个月后的一个吉日,那时的天气穿上婚服也刚刚好。他们将婚服首饰和之后陆续采买的东西暂放在书房内,唐玉斐往柜中添了些香丸,防止婚服受潮。 对唐玉斐来说,他们在人界成婚是自然而然的事,她并未感到紧张,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美好。倒是殷不疑在人界待的越久,厨艺也越发精进。一开始唐玉斐没少拿当初那锅怪味汤取笑他,到后来就直呼不能再吃了。她现在动的少,腰身长胖了可就得改婚服了。 不过,殷不疑每日待在书房里的时间都更久了些,有时直至深夜还未休息。 唐玉斐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但她识趣的没去问,大概是跟他那日捧回来的匣子有关。正好,她也打算往回礼里再添些东西。 关乎成婚前的小秘密,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日子一天天过去,待到江城的余热终于散尽,茉莉的清香换成丹桂的馥郁,秋叶渐黄,雁过留声,成婚之日也要到了。 宅邸内的一切都是两人亲手布置的,灯笼被换成大红色,门窗上贴了端方的囍字,房外系着红绸,房内挂着香袋和斗帐,就连院中的丝瓜架都系上了红绳。 按照俗礼,成婚前一天新婚夫妇是不能见面的,免得冲了喜气,于是唐玉斐前一晚便暂住在一户姓吴的人家中。吴家的孩子也是学堂学生,吴娘子本是做喜娘的,正好能替唐玉斐上妆打扮。 此时许多妇人热热闹闹地聚在吴家,聘礼已经被送来了,连带着还有唐玉斐的喜服头面。 “聘书聘礼到啦!” 吴娘子喜气洋洋地将放在聘礼最上方的系着红绳的卷轴拿给唐玉斐,妇人们便也好奇地一同挨过来看。 这卷轴由黑犀牛角和蚕丝制成,触手柔软冰凉,极有分量。在众人的注视下,唐玉斐将绳子解开,徐徐展开了卷轴。 聘书 身如孤灯,结局既定。幸得一人,恰逢因果。 今殷不疑,凭日月为盟,昭天地为鉴,求娶唐玉斐为妻。 此生奉其为天道,长伴若星月,唯愿千万年之静好,暮暮与朝朝,岁岁不老。 如若无她,三界除名,身死道消。 此证 殷不疑 ...... 身后一同看完这聘书的妇人们都安静下来,并有些困惑与不解地互相看了眼。 这聘书怎么写的有些怪?她们不太看得懂。况且,将死字放在里面,会不会显得不吉利了些? 倒是吴娘子率先反应过来,笑着圆场道:“殷先生不愧是读书人,写的聘书也这么......与众不同,想必是直抒胸臆,喜欢极了你。” 妇人们立即点头称是,也跟着夸赞了几句。 而唐玉斐一时没有言语,神色有些怔怔然。 指腹轻轻在清隽凌厉的字迹上抚过,她逐字逐句地将这封聘书再看了一遍,仿佛能透过这早已干透的笔墨见到殷不疑一笔一笔写下它们时的模样。 这聘书,唯有他们二人能看懂。 一字一句,是请愿,也是不留余地的天道誓言,他自愿将他的魂、他的命、他的道都给她。 这是否也算聘礼的一部分呢? 见唐玉斐不说话,吴娘子还担心她是不满意这聘书,却见唐玉斐已将聘书放到一旁,面上带着欣悦的笑容,轻声说道:“看看聘礼吧。” 跟着送来的是一个木箱和一个不大的锦盒,唐玉斐先打开锦盒,看到了里面躺着的房契和两块玉佩。玉佩正是殷不疑和她曾经戴着的通信玉牌,如今又被他赎回来重新给她了。 盒里还有许多归类包好的新鲜药种,不贵重,但却是她喜欢的。 唐玉斐仔细收好锦盒,又去开木箱子,这里面放着的应该就是她的婚服和头面了。 她将箱内大红色的婚服取出,起身展开。 站在身旁的吴娘子忍不住呀了一声,其余妇人们也都个个睁大了眼睛。 连唐玉斐也愣了愣,这婚服,大不相同了。 火红柔软的裙面用金线绣上了绵延群山,用银线绣上了浩瀚川海。这山海绣纹从胸口绵延至腰际,腰身像被流水环绕,盈盈一握,还缀着许多晶莹圆'润的珍珠,走动时浪花起伏,如闻涛声。 不仅如此,山上还有缥缈云烟,其间是翱翔的鹏鸟,海中还有逍遥自在的灵鲲。一针一线,竟都被绣的栩栩如生,极具灵性,使得原本略显单调的婚服光彩耀人,叫人喜欢的挪不开眼睛。 这些......该不会是殷不疑自己绣上去的吧?唐玉斐惊愕不已,原来他每天待在书房里是在给她绣婚服? 可刺绣是精细活,非一朝一夕能练成,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的? “这婚服真别致,以往都没见过。” “是啊,从前见的向来是绣些花啊草啊鸳鸯的,如今绣上山和海,竟然格外的好看。” “可不是,这刺绣看着是用了心的,连我都想再成一次婚了。” 妇人们围在婚服边上,目露惊艳和赞叹地议论着。 “唐医师,你穿上这婚服必定好看!” “等到了明日,就该真正改口叫殷夫人喽!” 唐玉斐被周围的笑意感染,唇角的弧度也一点点扩大,她满目柔和地看着手中婚服,只觉得有许多话迫不及待要同殷不疑说。 这还是他们来人界后第一个分开的夜晚,也不知他是否紧张,是否能睡得好觉呢? 第二日,天还未亮,唐玉斐已经被吴娘子唤醒梳洗打扮。 绞面,敷粉,画眉,点脂。 待妆成的那一刻,唐玉斐站起身,吴娘子顿时看的痴了。 眼前人雪肤乌发,向来随性只簪素簪的头发如今挽上了繁复的发髻,并戴上了金玉缀珠的冠面。珠帘颤动间,露出艳若桃李的一张脸,如花照水,如柳扶风。 回眸一笑百媚生,顾盼生辉间,满室生光。 “本来长的就像画里的人,如今更像是天上仙女下凡了,殷先生定会喜欢的。”吴娘子好不容易回过神,笑着替唐玉斐盖上盖头。 门外已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早站了不少观礼的人,唐玉斐便在这热闹中由吴娘子牵着上了喜轿,伴着一路的吹吹打打来到了宅邸门口。 学堂的学生们都穿上了最新最漂亮的衣裳,发上系着红色发带,手里提着装着喜糖的竹筐。凡是他们见到的人,都会被分到喜糖。 同样身着婚服的殷不疑正站在宅邸门口,腰封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红色衬得他原本淡而远的眉眼反而添上几分惑人的昳丽,漂亮的让观礼的客人险些挪不开目光。 而殷不疑恍若未觉,只目光专注地看着缓缓而来的喜轿在他身前落了地。 一向疏冷自持的仙尊,在人界的成婚之仪中,手心竟微微渗出了汗水。 他上前两步,掀开轿帘,朝轿中人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轿中人如今盖着盖头,看不到她的模样,只是将手放入他的掌心,温顺地由他牵着走出轿子。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啦!” 在众人的注视下,唐玉斐和殷不疑缓缓步入堂内。 “一拜天地!” 两人牵着手向天一拜。 “二拜高堂!” 唐玉斐依旧是带着殷不疑朝天拜了拜,向她远在仙界的师父,以及殷不疑已经身死魂消的父母。 “夫妻对拜!” 两人转身,迎面弯腰。 “礼成!新郎可以揭盖头喽!” 在客人们善意的起哄声中,殷不疑两手各捏住红盖头一角,将它缓缓掀了起来。 盖头下,是唐玉斐巧笑嫣然的脸。 她上了妆,肤如凝脂,唇红一点,向来灵气充盈的眼睛此刻亮如星辰,殷不疑能清楚地看到其间倒映出自己的脸。 他说不出话,只觉得眼前人极美。 心尖轻颤,昭示着此刻无尽的欢愉。仙界数百载,他从未有过一刻如现在这般满足快乐。 她是他的妻。 唐玉斐见殷不疑有些呆愣地站着,没忍住轻笑出声,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不说话?” 殷不疑回过神,白皙的耳朵和面颊上顿时泛起浅浅的胭脂红。 “哈哈哈,新郎害羞啦!” “新郎新娘真漂亮呀,般配极了。” 客人们哄笑出声,学堂学生们也都从一旁探出小脑袋,看看漂亮的新娘子,也看看他们先生难得窘迫的模样。 礼成之后,两人招待客人们入席参宴,这份喜庆热闹一直持续到日头将影子拉长一大截才渐渐散去。 唐玉斐牵着殷不疑的手走进他们早早布置好的喜房,斜阳透过窗扉,落在双层斗帐上,在喜被上投下如晚霞般绯红旖'旎的阴影。 两人坐在床边,唐玉斐这才将一个小木匣递给殷不疑,说道:“这是我的回礼。” 殷不疑打开匣子,里面躺着的是两只红色剑穗。这剑穗是唐玉斐亲手做的,打上了同心结,可以挂在他们的对剑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我很喜欢。”殷不疑温声道,温和的眉眼噙满了笑意。 “不过比起你给我的,这剑穗好像算不得什么了。”唐玉斐一手托腮,同样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是怎么想到在婚服上刺绣的?” 殷不疑道:“她们说,女子出嫁的婚服是亲绣的。” 关乎成婚之仪的每一句话,他都仔细记着。 他们买婚服时银钱不多,挑的也是最简洁的款式,唐玉斐不会刺绣,他便在成婚前熬了许多个日日夜夜,亲手将这些空白都填'满了。 一针一线,只是想尽可能的让她圆满。 “绣的很好,很漂亮。”唐玉斐捏捏他的脸,笑着夸赞道。 她就知道,殷不疑会懂她的。婚服还是原来的婚服,不会让她穿着觉得繁琐,这些山川河海的绣纹也都是她喜欢的。 “其实......一开始绣的并不好。”殷不疑轻声说道。 学刺绣要比学剑招难上许多,他买了绣帕,得空时就在书房练习,练到觉得满意了才敢用她的婚服。直至成婚前一天,他才堪堪将婚服绣好,并小心装进木箱里送去给她。 “谢谢你,殷不疑。” 唐玉斐向他贴过去,在他的唇上轻吻了吻,却没有急着离开。 风从支起的窗中送进帐内,挂在床角的香囊暗香浮动,幽幽沁人。两人鼻息勾缠,唐玉斐的发丝自肩头垂泻而下,有几缕落在殷不疑的手背,带着轻微的痒意,勾在他心尖上。 他眼睫轻颤,如蝴蝶扇动翅膀,于花丛中翩然翻飞。 两人目光相接,鼻尖轻触。 “知道新婚男女这时候该做什么吗?”唐玉斐贴在他唇边,轻声呢喃道。 第六百二十三章 仙君不打工四十二 她的双唇像最轻柔的羽毛,扫过他的脸颊唇畔,殷不疑的身体微微有些紧绷,疏冷如雪的脸上不知何时泛起一抹薄红。 对于男女双修一事,他自然是有过了解的。阴阳颠倒,真源反复,有些宗门更是以此为修炼功法。 唐玉斐却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缠了一缕他的发丝在指尖打转,轻声解释道:“在人界,男女之事无关修炼,只因心意相通,所以骨血相融。” 殷不疑看着她,那双清凌的眼如今似笼了层细密的江南雨雾,水汽蒙蒙间透出一抹无辜与茫然之色。 像是风雨前夕的海棠花,开的越是艳丽,就越是让人想知道它被摧残后落下的一地残红会有多靡丽。 唐玉斐总有种在教坏他的感觉。 她并没有着急,而是徐徐吻过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喉结,手指也由把玩他的发丝到探进他的襟口。 殷不疑不自禁抬手搭上她纤细的腰,在她的唇即将再一次离去时伏下了头,与它紧紧相贴。 他们已经吻过许多次,但从未有如这般深入热切过。殷不疑将修长的手指插入唐玉斐的发间,托住她的脑袋,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感受着她的气息。 唇舌勾缠,鼻息相融,她像一壶醇酒,浅尝辄醉,让他有些发晕。 这是带着潮湿气息的、极长极长的一个吻。 一吻毕了,两人皆是呼吸不稳,唐玉斐的口脂将他们的唇染上一抹姝丽惑人的红。 殷不疑领口的衣襟被她扯乱,露出白皙的皮肤和一截笔直的锁骨。柔和的黑眸如今透出一抹更显深晦的色彩,像静谧流淌的暗河。 分明是想征求她的同意,可殷不疑语气轻柔,带着哑意低声询问:“能教我吗?” 唐玉斐轻点了头:“我说过,这些都会一一教你的。” 她任由殷不疑动作温柔地替她取下头面,并一点点松了她的发髻,乌发倾泻而下,连着落下的还有双层红罗斗帐。 衣带解开,腰封落地,仅剩的几寸斜阳艰难地透过斗帐爬进来,星星点点落在唐玉斐的肩头颈侧,描摹出世间最动人的画。 修长微凉的手扶在她的腰上,殷不疑的动作轻柔且虔诚,目光专注而认真,细细流连过她的每一寸。倒是唐玉斐被他的眼神看的忍不住面上发烫,抬手一勾他的脖子,将他拽低了些。 香袋的香气沉在两人身侧,流淌于两人的发间、唇齿间、指缝间。 殷不疑的长发如泼墨般披散在身后,鬓间缀着细密的汗珠,他的眼角眉梢尽数沾上熟悉的绯红,写尽情动之色,眼底是流光浮动的点点湿意。 恍惚间,唐玉斐吻上他的耳垂,同他十指相扣,感受着天地间至纯至简、灵魂交融的欢愉与快乐。 ...... 待到唐玉斐再睁眼时,帐外已是日头大盛,伴有几道清脆的鸟鸣。 昨夜折腾太晚,她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殷不疑永远是温柔且温和的,她的身体也并不脆弱,但人界待久了,唐玉斐难免变得懒散了些。 她起身时,房门恰好被推开,随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斗帐被掀开,阳光刺的唐玉斐微微眯眼,随后一道阴影落下,穿戴整齐的殷不疑站在床头,正眉目温和地看着她。 “醒了,肚子饿吗?” “当然饿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唐玉斐就想起自己昨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腹中空空。她如今可是被天道压制到只有炼气期的修为,需要一些食物补充能量的。 殷不疑语带笑意道:“已经做好饭了,要在这里吃吗?” “不用,我要起床,有些躺累了。” 话音刚落下,殷不疑已经从一侧衣柜取出她平日穿的衣裙,在床头坐了下来。 “我帮你穿。”他温声道。 唐玉斐默了默,见他神色认真,一点没有其他意思,这才有些迷迷糊糊地靠在他怀里让他替自己穿上衣裙。 怎么感觉,她和殷不疑的身份倒置了?像是她娶了个宜室宜家的贤惠妻子...... 不过这个念头冒出后不久唐玉斐就坦然了,本来家里的一切杂活琐事也都是殷不疑去做的,她只负责照顾药草瓜果和摆摊修炼就好。 填饱了肚子,唐玉斐喟叹着靠在椅子上,浑身疏懒。 本来想帮着一起收拾的,但殷不疑说这种小事不必两个人去办。 “你今日不用去学堂授课吗?” “嗯,成婚事忙,这段时间学堂有其他先生代为授课。”殷不疑抬眸看她一眼,唇畔带笑,“正好,我也想多陪陪你。” 唐玉斐闻言歪过头,笑问他:“那你要怎么陪我?” 殷不疑却轻轻皱了眉。 怎么陪,他倒是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只是两个人待在家中,他日日看着她、伴着她便很好了。 唐玉斐却有了点子,从椅子上正坐起来,兴致盎然地说道:“殷不疑,我们出去玩吧,这几日离开江城,出趟远门如何?” 殷不疑愣了愣,随后自然而然地同意:“好,你想去哪里?” “我还没想好,待我仔细琢磨琢磨,现在的天气不冷不热,正好适合出游。” 打定主意后,唐玉斐真的研究起要去哪里玩上几天。书房内有几本山水游记,她快速翻阅一圈,将地点选定在最为繁华热闹的云京。 两人向来随性,既然已经确定了,当晚只收拾了些衣物银两,第二日一早就轻便出发。 这次唐玉斐依旧挑了便宜实惠的马车,他们不着急赶路,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停下来歇歇脚,顺便看看当地风景,屁股也不用再受折磨。 两人手牵着手,只如寻常夫妻,用足步丈量过人界一处又一处。 待到第五日,他们终于慢悠悠抵达云京。 云京没有江城这样多的水,唯有一条护城河围绕在外,街道入目皆是高大华丽的房屋,鳞次栉比,飞檐斗角,倒有些像无生城。 当然,云京不是永夜,也没有那轮硕’大的血月。 唐玉斐和殷不疑找了家客栈住下,他们挑了三楼最里侧朝西的一间房。房间西北二面都有扇大窗,一打开满室亮堂,也能看到楼下热闹的街景,唐玉斐很喜欢。 “我看游记上说,有家酒楼的桂花酿特别好喝,我们等天黑了再去。”唐玉斐此时就站在窗边,兴致很好地看看楼下吆喝叫卖的小摊贩们,又扭过头向殷不疑说道。 殷不疑当然点头,表示一切听她安排,想如何都行。 他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坐着,抿唇轻笑,神色是一派缱绻温和。日光落在他的面颊上,仿佛玉石生光,美的看不到分毫瑕疵。 唐玉斐突然对楼下的街景没兴趣了,三两步蹦到殷不疑身边,并坐到了他腿上。 殷不疑下意识环住她的腰,让她稳稳坐好。 “云京口味也是偏重的,你吃的惯吗?” 他上次吃辣还是第一次在涧山宗吃饭的时候呢,辣的脸都红了。 这次,殷不疑的回答有些迟疑:“我可以陪着你,但......” 他能不能不吃?总归一顿不吃也没什么。 唐玉斐明白他的意思了,勾着他的脖子摇头,唇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不行,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你也要一起。” 殷不疑的神色略显无奈,但还是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真乖。”唐玉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殷不疑的体温总是微凉的,肌肤也是柔软的,唐玉斐似乎觉得不够,又捧着他的脸在眉骨上、脸颊上、嘴唇上啄了又啄,随后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殷不疑,你真好欺负。”唐玉斐笑的身体轻颤。 “你现在哪里还有仙尊的模样,以后若是回了仙界,恐怕华荣峰主都不敢认出你了。” 殷不疑抱着她,唇畔亦是带笑的:“我还是我。” 只不过对他来说,不管是曾经白玉京上遗世独立的仙尊殷不疑,还是如今人界普通的教书先生殷不疑,都要往“唐玉斐的丈夫”这层身份之后靠靠。 与她在一起,他满心欢愉,所以怎么样都可以。 欢愉是真,他也是真。 唐玉斐抱着殷不疑一时不舍地分开,殷不疑便倾身捉住她作乱的唇,将她的笑声都堵了回去。 他唇齿温柔,徐徐图之,对唐玉斐来说像泡温泉一般舒服,两人都很是沉浸其中。直到过去好些时候,两人才黏黏糊糊的分开。 新婚燕尔,总是想时时亲昵的。 殷不疑直直地看着她,眸光潋滟。 唐玉斐接收到他的意思,轻咳一声:“这里是客栈诶,或许隔音不太好。” 殷不疑轻笑一声,也不纠结,指尖轻轻擦过她微微发肿的唇瓣,温声说道:“那我们回家再说。” “你现在真是被我教坏了。”唐玉斐轻叹一声。 两人在客栈内静静待了一下午,待到街上早早亮起灯笼,唐玉斐便拉着殷不疑出门了。这家酒楼生意好,若是去晚了可能就排不上座儿了。 酒楼门口有小二迎客,将他们领进去。唐玉斐一进门就听到琵琶与琴音的弹唱,婉转悦耳。 这酒楼的设计很独特,同样是三层楼,呈回字形,中间镂空,底下是一方台子,声乐便是从这里来的。 店小二将两人领到二楼的小间内坐下,唐玉斐先要了两壶桂花酿,之后捧着写了菜名的小册子细细看起来。 这些菜名起的文雅,什么火花翻浪、红玉满堂、水中赤莲,但唐玉斐翻完一遍,根本猜不透都是些什么菜,唯一能看出来的是必定很辣。 于是她随意点了几道招牌菜。 不多会儿,一盘盘夺目的火红就被端上来了。 ps:宝宝们儿童节快乐,看他俩干点儿童不宜的事(*^▽^*)(本来没想写车的奈何这个世界结婚太早) 第六百二十四章 仙君不打工四十三 唐玉斐一道道菜看去,原来所谓的火花翻浪就是毛血旺,红玉满堂是辣子鸡丁,水中赤莲则是剁椒鱼头。凑得近些,辛辣的味道就直冲鼻腔。再看看其他小间内的客人,个个吃的满头大汗,看来是真的很辣了。 “你能行吗?”唐玉斐倒了杯凉水,推到殷不疑面前。 殷不疑看了半晌,有些迟缓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可以试试。 “那先尝尝红玉满堂吧,这个看着最好接受。”唐玉斐夹了块鸡丁放在他碗里。 殷不疑照例将鸡丁放在凉水里涮了涮,这才吃进嘴里。 唐玉斐紧盯着他的脸,果然看到他的眉毛缓缓皱起,但还是安静吃完了。 于是她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 殷不疑扫她一眼,顺从的继续吃。 唐玉斐再接再厉,再夹了块泡着红汤的鸭血给他。 “咳咳。”殷不疑用手掩着唇,控制不住地轻咳起来,显然是被辣到了。 唐玉斐故意给他倒了杯桂花酿,问道:“喝点?” 殷不疑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入口甘甜馨香的酒在喉间倏然变得辛辣。他艰难地咽下去,却被呛到,咳的更厉害了,白皙的脸颊立即烧起晚霞般的红,眼里也渗出星星点点的泪意。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吃了,已经可以了。”唐玉斐强忍笑意,伸手轻拍他的背替他顺气,重新倒了杯凉水让他喝了。 这人还真是吃不了一点辣。 殷不疑喝完凉水,轻轻嘶了一声,舌'尖被辣出的痛意才稍有缓解。 他眨了眨眼睛,睫毛也不自觉沾上湿气,看起来模样有些无辜和委屈。 唐玉斐亲亲他的脸算作安抚,也不再逼他吃了,转头自己对付起桌上的菜,大快朵颐。 江城的口味也是偏甜偏清淡的,前几个月的天气又热,唐玉斐虽然不挑食,但许久没吃辣口的菜难免嘴馋,如今正好过把瘾。 殷不疑依旧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么辣的东西,但见她吃的开心,很体贴地替她续上杯中酒。 唐玉斐抽空用左手举杯,含糊着说道:“干杯。” 瓷白的酒杯轻轻一碰。 填饱了肚子,桂花酒也恰好空了一壶。唐玉斐的鼻尖已经渗出细细的薄汗,觉得身体的温度也徐徐升高。 “还有一壶酒,我们出去喝吧?这里好热。” 唐玉斐往殷不疑身边蹭去,抓起他两只微凉的手贴在自己因酒气而滚烫发红的脸上,然后舒服地眯起眼睛。 殷不疑点点头,他们结了账,买下这壶酒,唐玉斐带着他几个轻跃,两人趁着夜色落在了酒楼的屋檐上。 周遭的空气瞬间舒畅清新了起来,微风徐徐,带着令人舒服的凉意。 唐玉斐拉着殷不疑直接坐在冰凉的瓦片上,舒服地伸展过四肢后,她端起酒壶直接就着壶嘴饮了一口。 冰凉入口,在喉间便发热发烫,桂花的馥郁和酒液的醇厚在舌'尖味蕾萦绕着,使得人口鼻生香。 “好香。” 唐玉斐惬意至极地咂嘴,将酒壶递给殷不疑,殷不疑便也喝了一小口。 “你知道吗?我们宗门的人除了我以外都喝不了酒。”凉风一吹,酒劲上来,唐玉斐便觉得有些微醺,脑袋也跟着晕乎乎的,话也随之多了起来。 她往殷不疑身侧挪了挪,半靠在他身上:“我和三师兄刚来宗内不久,他从饭堂内偷了一壶师父放的烧刀子,硬是拉着我们一块儿喝,谁知道他们只喝了一杯就不行了。” “二师姐还好,她喝晕了躺在院子里就睡着了。大师兄倒是醒着的,但他一声不吭回了饭堂,一晚上剁了八百多个萝卜,将它们码成萝卜丝用灵力烘着。” “三师兄酒品最差,抱着我的胳膊大哭说想他娘了,他打小身体就不好,怕自己会死在宗里见不到他娘最后一面。当时他把眼泪鼻涕全都蹭我衣服上了,我嫌弃的不行,又推不开他。后来他哭的太大声,把师父给招来了,我们挨了好一通骂。那之后连续三个星期,我们被罚吃完大师兄切的萝卜丝,三师兄如今再也不吃萝卜了。” “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师父自己喝完了剩下的烧刀子,结果醉的走路撞到墙,额头起了个大包。打那时起,我们宗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酒了。” 唐玉斐说着忍不住笑起来,眉眼都弯成月牙。 殷不疑的唇角也勾着柔和的笑,他静静地听着,并未出声打扰。 “不过,我偶尔下山历练的时候会偷偷喝上一次。”唐玉斐说着歪头看向殷不疑,发现他的眼神依旧是平静透彻的,并没有犯迷糊。 她咦了一声:“你居然没醉,还以为能听到你酒后吐真言呢。” “什么真言?”殷不疑笑问,“我没瞒过你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都说喝了酒后说的话最真,我想听听。” 唐玉斐神色慵懒,饭饱酒足后语调也软软的,像是在撒娇。她说话时的鼻息也是桂花味的,比那壶桂花酿还要香甜。 “我的过去很无聊,你听着会睡着的。”殷不疑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说道。 “白玉京不疑峰是我停驻最久的地方,但那里除了雪什么也没有,我也只需日复一日的练剑和修炼。至于离开宗门的那段时间,我虽走过很多地方、杀了很多魔修,但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 回顾过去数百载,他如同世间过客一般,所做的事唯有修炼、练剑、除魔。随着他的修为越来越高,同这个世界的维系却也越来越淡。 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平静而枯燥的,修士的时间如流水,一淌而过,他分不清自己是水中的一株浮萍,还是沉在水底的一块石头。他对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没有太多感情,从他人口中听到的自己也只觉陌生。 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就被天道写好了结局,他的存在注定是要为了众生而消亡的。如今回头望去,他一无所有,连记忆都模糊,直至遇见她,他的每一天才真实且鲜活起来。 她将他从水里捞出,带他从天道宿命中脱离,自那之后,他才真正活的像殷不疑。 殷不疑眼睫低垂,似乎在出神,表情带着些令人心疼的茫然与孤寂。 唐玉斐凑上去亲亲他的唇角,又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他,连带着将自己的温度也一并传递给他:“那我们不说了。” 察觉到她的安抚,殷不疑回抱她,在她的额上落下轻柔的吻。 他轻声低语:“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唐玉斐在他的怀里闷声笑,抬起头看他时眼眸晶亮,折射出天上皎月的辉光,“能否再说两句好听的呢?你好像到现在都没有说过喜欢我的话。” “殷不疑,你喜欢我吗?心悦我吗?爱我吗?” 殷不疑也低低笑开,他将头枕在她的颈侧,感受着她的柔软和体温,鼻尖满是她的味道。 “不止是喜欢。” “不止是心悦。” “不止是爱。” 他们太特殊了,没有任何一种关系能轻易描述,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懂他们之间的牵绊。 她将他同这个世界联结,给予了他过去从未有过的最真切的满足与欢愉,因为有她,他才得以存在。 他已经将她奉为自己的道,他的生命,他的魂灵,他一切的一切因她而生,因她而消亡。天地日月皆是他们的见证,这世间没有任何阻碍能将他们分开。 皎皎月色下,浮沉烟火间,两人紧紧相拥。他们似乎融入人世一角,又似乎从中摘脱出来,遗世独立,自成天地。 曾经的梦境直至这一刻尽数化作现实,积压许久的厚重情感却奔涌而发,汹涌泛滥。 唯愿千万年之静好。 暮暮朝朝。 岁岁不老。 ...... 或许是酒劲未过,也或许是今晚互诉衷肠,回到客栈后,唐玉斐抱着殷不疑的脖子,吻上他的眉眼,再顾不上什么“客栈隔音不好”。 房间的门窗紧闭,屋内却是暗流涌动。 唐玉斐的颈侧、肩头、锁骨上落下点点梅花,眼神有些迷蒙地看着殷不疑,她的长发散落在床榻上,织就一张如梦境般旖'旎的网。 情到深处,殷不疑在她小巧精致的踝骨上落下温凉却又庄重的吻,眸中是浓到几乎喷薄而出的依恋。直到街道上的灯火尽数熄灭,再听不到除风声外的任何动静,唐玉斐才枕在殷不疑的怀里沉沉睡去。 而事实证明,客栈的隔音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两人第二天出来碰见隔壁的房客时,他们没有投来异样的目光。 云京确实是热闹繁华的,景色也江城大不相同,两人在这里待了五天,已经吃遍了有名的小吃,也逛遍了好玩的店铺。 唐玉斐突然有些想念他们的家了,也不知道她之前种下的莴苣和小白菜这些天长的怎么样,会不会被虫蛀了。隔壁阿婶的腰椎每隔半个月都要找她换新的药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一想到江城的家,唐玉斐便归心似箭。 他们买了些礼物,打算回去后送给街坊邻居和学生们。第二日便收拾好东西,离开客栈踏上了返程。 第六百二十五章 仙君不打工四十四 将从云京带回来的礼物送出去后,唐玉斐和殷不疑又回到以往平静的生活,一个去学堂授课,一个去摆摊行医。 如今天气凉快了,吃过晚饭后,他们也会去河堤旁散散步,吹吹晚风。唐玉斐顺带收集了些桂花,打算自己做桂花酿,同时分出一半清洗后铺在院子里晒着,以后用来做桂花糕和桂花圆子。 她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悠闲,每日除了替人看病就是照顾药草蔬果。殷不疑不在时,她也会去隔壁串串门,同江城的妇人们一同坐着唠会儿磕。她们的手里几乎都拿着针线布帛,一边聊着一边手中绣着,替家中人做来年的新衣裳。 唐玉斐也好奇地跟着学了一阵,想知道殷不疑是怎么绣的那件婚服,但很快就放弃了。 她不是这块料,只能绣的马马虎虎,更何况刺绣需要耗费许多时间和精力,她宁可将这些时间都放在修炼上。虽然在人界的天道压制下,她的修为看着一点都没有提升,依旧是处在炼气期。 不过,她晚上的自由时间少了很多。 原因无它,两人如今同睡一屋,唐玉斐要休息时,殷不疑每每以一句“对人界夫妻之事还有些不懂,需得请教”为由,闹的她没法早睡。偏偏这人总是一副温和认真的表情,就算被她狠心拒绝也不会纠结,只单纯地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哄她入睡,这反而让唐玉斐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她有时回房,看到殷不疑安安静静地靠在床上温书,洁白的里衣轻轻软软地贴在他的腰腹上,执着书卷的手修长若梅骨,指节甚至在灯下泛着莹莹光泽,就换成她有些按捺不住了。 唐玉斐有时兴致上来了,也会像其他女子一样去买些胭脂水粉,但都用在了殷不疑的脸上。 她还记着在无生城娈仙阁替他化妆的事,当初他便能这么配合的让她实施漏洞百出的计划,如今就更加听话和顺从了。只要唐玉斐想,他就会到她身前乖乖坐着,让她在自己的脸上涂涂画画。 唐玉斐的技术自然是不错的,化了几次后就更加得心应手。 殷不疑的皮肤又白又软,看着没有一点瑕疵,只需敷上浅浅一层粉就够了。他的模样已经生的极好,唐玉斐就故意将他的五官柔化,将他当成一个女子来打扮,还会替他描上花钿。 “最近研究的新妆容,你快看看。”唐玉斐收了笔,忙不迭将镜子抱到殷不疑面前给他看。 镜中人墨发披散,白衣如琼,清凌的眼被拉长了眼尾,睫羽低垂,如水遮雾绕,唇上只点了极淡的口脂,看着像带了几分病气。 唐玉斐又特地修了殷不疑的棱角轮廓,若是不出声也不站起来,一时还真有些男女莫辨。 “很好看。”殷不疑点点头,一如既往地夸赞唐玉斐。 唐玉斐当然也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但随后就有些惋惜地说道:“可惜没有适合你穿的女子衣裙,否则我肯定要让你换上试试!” 殷不疑:“......” 若是真有,他换是不换? 唐玉斐又转到殷不疑身前,屈膝压在他腿上,整个人几乎快要贴进他怀里,同时用指尖去勾他的下巴,语调轻佻:“美人,笑一个。” 殷不疑一手搭上她的腰,面色无奈地看着她。 唐玉斐却越看越觉得喜欢,这幅清清冷冷的病弱模样,竟让殷不疑看着有些脆弱和娇弱,让她很想蹂躏一番。 于是她猝不及防地低头,咬住了他柔软的唇。 殷不疑吃痛,眉毛轻轻皱了一下,但还是微微抬起下颌去回应她。 幸好唐玉斐也不舍地让他痛了,随后就松了牙齿,认认真真地同他亲吻。 唐玉斐的双手攀在他肩上,姿势也变为跨坐在他的腿上,两人的胸膛近的几乎要贴在一起。殷不疑搭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用了几分力道,眸中流淌着不太清澈的深晦色彩。 一吻毕,殷不疑嗓音轻哑,低声说道:“我去擦脸。” 唐玉斐却勾唇一笑,根本不打算起身:“不用了,就这样。” 殷不疑愣了愣,随后就抱着她起身往床榻走去,唐玉斐也顺势将腿勾在他劲瘦的腰上。 夫妻之乐罢了。 天气逐渐转寒,转眼便临近过年。 江城很难见到雪,今年却纷纷扬扬地落起了零星几片雪花。同白玉京的雪不同,江城的雪柔软而晶莹,落在肩上便化了。 到了夜里,雪势竟越来越大,待到第二天一早,院内已经铺了层厚厚的白。 唐玉斐早早给药草们搭了个小棚子保暖,老榕树依旧绿叶常新,灵气充溢,如今白雪压枝,偶有飞鸟稍停,院中就会响起簌簌的落雪声。 比起天地同白的不疑峰,人界的雪像是给大地覆了层松软的棉被。唐玉斐告诉殷不疑,待到来年开春,天气回暖时,化雪后的水会汇入河流、滋养植被、灌溉庄稼,祈佑来年五谷丰登。 学堂已经放假,江城人家也都在为过年做准备,两人打着伞出门,去买红灯笼和对联等等要用的东西。 不过唐玉斐看了一圈,觉得还不如让殷不疑亲自去写,于是他们只买了红纸回去,用剪刀仔细裁了。 写完对联,将它们放在书桌上等待墨迹干透,两人又去将买来的肉用调好的调料腌制了,制成腊肉。院里的小白菜唐玉斐也摘了许多,将它们一同积在小缸里腌着。 之后他们又花费整整一天的时间,忙活着将宅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意喻驱除病疫,新年安康。 待到除夕那天,唐玉斐将红灯笼一左一右挂在宅子门口,又让殷不疑将对联贴上。如今的江城也是到处张灯结彩,一派新年气象。 按照惯例,今天应该守岁吃年夜饭的,两人一早买好了食材,到下午就开始在厨房内忙活。 殷不疑做饭的手艺已经非常好了,唐玉斐就在一旁替他打下手,择菜洗菜,偶尔还要闹一闹他。这么一来,做饭的时间就被拖长不少,一直到天将将黑了,他们才将做好的饭菜都端上桌。 仙界对时间没有太细的概念,年味也很淡,要做的菜式都是唐玉斐提议的。清蒸鲈鱼意为年年有余,白斩鸡意为吉祥如意,红烧蹄髈意为步步高升,还有油焖笋,四喜丸子。 唐玉斐也取出桂花酿,还做了一锅桂花圆子。 酒酿的时间还不够久,味道并没有云京酒楼里的好,但两人都不介意。倒是桂花圆子一个个饱'满小巧,玲珑可爱,还散发着阵阵清甜的香,让人很是喜欢。 唐玉斐替殷不疑盛了一小碗,示意他快吃。 殷不疑以为她是想让他先尝尝味道,结果刚吃了第一颗,他的眉头就轻皱了皱,这小圆子里竟然包裹着一颗圆’润的小珍珠。 唐玉斐惊叹:“殷不疑,你运气真好,居然第一颗就吃到了!” 说着她又扬起开心的笑脸:“这样你明年也会好运的。” 殷不疑将珍珠吐出来,说道:“我把好运吃掉了,那你怎么办?” “没事啊,我藏了八颗进去,都是从成婚时用的头面上摘的,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殷不疑看了看碗中还有不少的桂花圆子,陷入沉默,突然觉得有些牙酸。 两人吃完年夜饭,唐玉斐又拿出白天买回的炮仗,拉着殷不疑出门玩。 街上已经聚了好些半大孩童,也在打烟火丢炮仗。 殷不疑显然有些好奇,在唐玉斐的示意下用火柴燃了引线,引线滋滋冒起火花,越烧越短。 唐玉斐连忙催他:“快丢出去呀!” 于是殷不疑立即将手里的炮仗往前一丢,谁想用的手劲有些大了,竟然丢到了那帮孩子的脚边,随后砰地炸出不小的声响。 孩子们尖叫一声,立即作鸟兽散了。 殷不疑愣了愣,有些无措地看向唐玉斐。 唐玉斐也有些心虚,拽着他去另一处玩。 虽然是晚上,但炮仗噼里啪啦的响着,连带着还有不少欢声笑语,除夕夜的江城很是热闹。 两人待到炮仗都放完了才回家,今晚要守岁,他们干脆就在房檐上坐着看星星。冬风凛冽,两人共同挤在一件柔软温暖的大氅内,身体紧紧依偎着。 令唐玉斐没想到的是,殷不疑从袖中取出一个红封递给她,温声说道:“压岁红包。” 唐玉斐微微睁大眼睛:“这都是小孩才收的。” “我已经几百岁了,确实年长你许多。” 于是唐玉斐开心地接过红封,说道:“那我以后还要活千千万万岁呢,也能每年都收到压岁红包吗?” 殷不疑含笑点头:“嗯,岁岁不老。” 漆黑的夜空升起绚烂的焰火,炸出璀璨的花,唐玉斐攥着压岁红包,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高声欢呼道:“新年快乐!殷不疑!” 殷不疑同样向她回以祝福:“新年快乐。” 他的眸中看不到冬日烟火,倒映出的唯有她温暖喜悦的笑脸,即使他日日都能见到,但还会觉得看不够。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年,而往后的每一年,他们也都会彼此相伴。 第六百二十六章 仙君不打工四十五 新年的春节,不少学堂学生和他们的父母上门拜访,唐玉斐做了桂花糕用来招待。 在殷不疑面前,孩子们异常乖巧,一个个安静地往嘴里塞着软糯的糕点。倒是妇人们笑意盈盈的,顺便带来了许多晒干的红枣。 “之前我就问过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生一个还是两个,男孩还是女孩?” 唐玉斐接了红枣,被她们瞧的神色有些窘迫。 孩子......她暂时还没想过,如今他们两人在一起过的就很好。 “生个女儿吧!女儿好,一定会像你一定聪明漂亮的。” “儿女双全也不错呀,一个孩子多寂寞,看我家这两个每天闹哄哄的,家里也热闹。” 谈到孩子的话题,妇人们便一个个来了兴致,拉着唐玉斐说个不停。唐玉斐脱身不得,向殷不疑投去求助的目光,谁知殷不疑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平静,左手食指在桌上幅度极小地叩了叩,这是他出神放空或是思索的状态。 唐玉斐不知道,殷不疑如今正在认真思考刚刚那句“生个女儿会像唐玉斐”。 又是敷衍又是搪塞的,总算让她们聊尽兴才离开,唐玉斐长长出了口气。 孩子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她还想多过几年逍遥日子的。 见殷不疑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唐玉斐没好气地轻踢了踢他的腿:“想什么不该想的,你也想要孩子了?” 衣摆上落了个灰印子,殷不疑坐着没动,语气温和:“都听你的。” 其实有没有孩子他都无所谓,有她便够了。总归生也是她生,一切都要问过她的意愿才行。 唐玉斐轻哼一声:“现在不想。” 殷不疑便赞成道:“那就不要,人界灵气稀薄,也并不合适。” 唐玉斐这才满意点头,她今天做的桂花糕数量很多,还有一小半在厨房的灶台内温着,她取出来后用自己买来的礼盒装了。 今天她和殷不疑要去拜访来江城时在马车上碰见的那几个妇人,将糕点给她们也送去些。之前他们成婚,也是将喜糖给她们分去了的。 那些妇人住在江城的另一头,并没有这边的消息,她们收到喜糖并发现殷不疑的“哑病”被治好后,都激动地连连夸赞这姓王的大夫真是妙手回春,成全了一对佳偶。 但令唐玉斐没想到的是,这趟过去又被催着要孩子了......简直是落荒而逃。 幸好大家也是有分寸的,在知道他们二人打定主意不想生孩子后,也就不再多提了。在江城,他们只过着轻松惬意的二人生活。 但唐玉斐清楚,江城虽好,却注定是待不了多久的。 他们的容貌多年未变,周围的人却已经在岁月流逝中逐渐衰老,鬓角生了白发,眼角也长出细纹。待到来江城的第十五年,他们必须要离开了。 这时的江城人还未察觉出太多异样,这对夫妻容色绝佳,本就都长的很漂亮,或许是上天垂怜美人,老的慢些也是应该的呢。 在知道他们要离开后,相熟的人家个个都很是不舍,甚至有些交好的已经红了眼眶,打听两人要去往何处,得空了定要多回来看看。 唐玉斐其实还没想好下一个地方要去哪里,也知道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了,她只能答应待到定居后,会经常跟他们书信往来。 这座二进二出的宅邸陪伴他们多年,唐玉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已有了感情,她一处一处细细瞧看过后才收拾了要带走的东西,并让殷不疑顺便将院中的阵法也解了。 老榕树跟着吸收了十五年的灵气,再活个几百年也不是问题,他们已经将这宅邸转卖出去,希望后来的主人也会善待它。 马车停在宅邸门口,唐玉斐和殷不疑几乎没多少包袱,如来时一般轻便。 学堂的学生们和唐玉斐医治过的人家前来送行,十五年过去,这帮学生们有些已经成家,有些则入了仕途。在江城,唐玉斐和殷不疑几乎是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的。 学生们看着教导了他们多年的先生扶着师母上了马车,随后眉目温和地向他们微微颔首,道了一声珍重。岁月像是从未在他面上有过停留,他们已经变为大人,这位先生却依旧年轻俊美,温良如玉。 待到马车慢慢动了,唐玉斐掀起帘子,探出脑袋向他们摇了摇手,示意他们不必再跟。她的眼眶也微微有些红,眼底尽是感慨。 众人眼睁睁看着马车远去,直至变为一个小点,这两人如同一阵风,刮来江城后稍作停留,又往远方行去了。 待到马车行出江城,再看不到熟悉的景色,唐玉斐也将帘子放下,轻叹了口气。 “百年之内是不能再回来了,万一碰见熟人,他们已经变成老头老太太了,我们却还是现在的模样,要被当成妖怪的。” 殷不疑见她神色有些萎靡,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难过吗?” “当然会有些难过,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唐玉斐说道。 “凡人的寿数不过百年,对我们仙界修士来说真的太过短暂了,难怪人人都向往长生。可一想到在乎的人和物都在时间中逝去,唯有你孤单的活着,如飘萍般居无定所,这长生便成了折磨,不要也罢。” 殷不疑俯身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轻柔:“我会陪着你。” 唐玉斐也已经收拾好心情,回以他粲然一笑:“嗯,这次我们去哪里?南方小城已经体验过了,带你去北方吧。” “北方人热情豪爽,会骑马高歌,射箭围猎,大口饮酒,大口吃肉,这些你都没试过呢。” 她说的有趣,殷不疑自然也乐意,能同她在一起做许多新鲜不同的事,对他来说都是无与伦比的美好的。 “好,那就去北方。” 于是马蹄阵阵,轿帘轻晃,两人一路北上,去往下一个能安居的地方。总归只要他们陪在彼此身边,何处都是家。 两人最终在一处名为临疆的地方落了脚。 临疆多草地,极少见河,但有面广阔清澈的湖泊。这里气候凉爽干燥,姑娘们也都穿着长裤马靴,身上或是披着兽皮做的小袄子,或是戴着兽牙兽骨做的装饰。她们的皮肤晒成小麦色,脸上有些小雀斑,目光像湖水般坦然而明亮。 对于远道而来的、还穿着长衫的漂亮夫妻,临疆人都很是好奇。这两人长的太白净了,看着就像朦胧缥缈的江南烟雨,与这里的广袤烈阳格格不入。 本以为两人只是来这里游玩,甚至会吃不惯这里带着膻味的羊奶和熏得呛鼻的羊肉,但这对夫妻却在这里住了下来。 他们穿上当地的衣裳,长发束起,骑着快马在草原上驰骋。 那女子性格爽朗,身姿矫健,笑起来时眉眼比天上的星辰还明亮,一点看不出南方的婉约,很快就能跟临疆的姑娘们玩到一起。而她的丈夫看着寡言少语气质疏冷,有些难以接近,箭术却是一等一的好,就连高空翱翔的苍鹰都能射中。 临疆的汉子崇尚强者,个个按捺不住地上门讨教,这才发现对方温和有礼,极好说话。 他们很快就将这对夫妻当成自己人了。 但同在江城时一样,唐玉斐和殷不疑在临疆住了十五年,再次离开搬去另一个地方。 如今,唐玉斐和殷不疑居住在一个临海的边陲小镇上,这里的人大多以捕鱼为生。 他们已经在人界度过七十余年,也做了七十余年的寻常夫妻,体验过人间各处风土人情,尝试过世间一切有趣事物。相比起来,这小镇平平无奇,甚至称得上贫瘠。 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这是靠结界最近的地方。 他们离开仙界太久,不知道这些年仙界如何了,但唐玉斐清楚,殷景初的计划是一直在推进的,他一直想打破结界,重现三界战乱。 三年前,唐玉斐便感觉到结界松动,或许不久后就会有魔修再一次踏上人界了。 海上升起明月一轮,映照着漆黑的海水,海浪拍击在礁石和海滩上,涛声经久不绝。 小镇很安静,渔民们都睡下了,唐玉斐站在海边,轻皱着眉心眺望远方天界。 虽说在天道压制下,她修炼了这么久看上去也还是没到筑基期,但她五感通透,能看到漆黑的天幕之后是一片扭曲的混沌。那处混沌如今已经很脆弱了,随时都会被撕裂。 殷不疑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伸出双臂轻轻拥住了她。 唐玉斐搭上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叹了口气说道:“结界若是被打破,人界不会再安宁。” 她不想殷不疑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去,所以才会与他来到人界,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的平静,或许快要结束了。 殷不疑静默许久才开口道:“是该回去了。” 唐玉斐敛了眉眼,轻声说道:“我宁可你永远当个普通人。” 哪怕抛弃所谓的责任无所作为,哪怕因此背负骂名,哪怕会以一种荒唐的方式悄然死去,也好过为天下苍生做垫脚石,为桑晚菀和殷景初的爱情做工具人。 殷不疑只该是殷不疑,她想让他依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人界不是你的归处,我们迟早要回去的。”殷不疑低头靠在她的颈侧,在她的耳畔说道,他的语气轻柔却坚定,带着某种无法撼动的力量。 “所以你到哪里都会设下小聚灵阵,让我不荒于修炼,还告诉我人界不适合有孩子。”说到这里,唐玉斐语气稍顿,“原来你一早就想好了以后。” 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歉疚,殷不疑太了解她了,在她执意扑向他、千方百计要替他摆脱天道宿命时,他也同样在替她考虑,并总是能顺势替他们铺好归路。 他一直知道,在人界的这些年,她很想念涧山宗的家人。 涧山宗就在结界附近,老头肯定不会抛弃宗门逃走的,其他人也不会。若她真的不管不顾,此后都会活在愧疚中。道心有阻,修为也不会再精进。 天下苍生对殷不疑来说并不重要,但唐玉斐是他的一切,唐玉斐在乎的就是他在乎的,唐玉斐的家人亦是他的家人。 他该回去的,这也是他的意愿,并非天道替他做的决定。 不为天下苍生,只为她一人。 “我即是我,不疑此生,从来不疑。” 因为有她,他做所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有半分怀疑和动摇。 第六百二十七章 仙君不打工四十六 这趟人界之行,终究是该结束了。 既然是殷不疑的意愿,唐玉斐当然会选择尊重,何况他如今回去也不算重蹈覆辙。人界七十余年的平静已经足够,他们是时候回真正的家了。 “我如今只有不到筑基期的修为,要如何回去呢?”唐玉斐问殷不疑,她知道他肯定会有办法。 殷不疑微微一笑:“我来。” 说罢,在唐玉斐惊诧至极的目光中,殷不疑抬起修长的手虚虚一挥,隐藏于黑夜中的混沌便被轻松撕裂。在罡风与电弧落入人界之前,殷不疑揽着唐玉斐的腰,两人飞进结界的缝隙中。 结界合上,两人再一次掉进混沌虚无,周身有淡淡的灵气涌出,上次唐玉斐没看到的灵力罩再次将两人牢牢护在其中,混沌中的一切便再不能伤到他们分毫。 被压制的修为在一点点复苏,力量再次回到体内,但唐玉斐目前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她睁大眼睛,一瞬不眨地瞪着殷不疑。 他有灵力?他哪来的灵力? “这是怎么回事,你恢复修为了?什么时候的事?”唐玉斐紧张地一把揪住殷不疑的衣襟,开始盘问。 “离开仙界去往人界时。”殷不疑抱着唐玉斐,唇角含笑,眸中竟也会罕见地露出狐狸般的狡猾,“脱离仙界天道后,我的修为便开始慢慢恢复了,但并非全部。” 唐玉斐呆了呆,脑中迅速将这七十多年来殷不疑的可疑之处都回想了一遍。 原来他一直是有修为的,只是装的柔弱! “你的意思是,这些年你一直都在瞒着我?”唐玉斐危险地眯起眼睛。 以前还说没什么事瞒着她呢,结果这么大的事一瞒就是七十多年,她是看他老实才没起过半分怀疑的! “也不算是瞒着,我同样是会受到人界天道压制的,同你的处境差不多。”殷不疑眨眨眼睛,又露出那副略显无辜的表情。 “日夜处于小聚灵阵中,我的丹田也会自行吸纳灵气,方才那一击是我在人界积攒的全部力量。如今我们离开人界,压制的效果已然不复存在。” 他说罢低头与她额头相贴,如同轻哄般蹭了蹭。 “可是你为什么会恢复修为呢?”唐玉斐依旧不解。 “约莫是如今仙界天道已经无法再束缚我。” 一开始察觉到体内再次有灵力涌动时,殷不疑先是惊讶,随后便有些忧虑,他不想唐玉斐担心,便没有告诉她。 他并未主动修炼过,可随着唐玉斐日复一日的修炼,他吸纳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体内灵力也跟着日益增多。 后来他才慢慢明白,或许在她为他修天道、他以己身为聘娶她为妻时,他便不再受原先的天道宿命所束缚,也已经脱离命定的轨迹。 换言之,她越强,仙界天道越是奈何不得他。他越是爱她,便越是他自己。 殷不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唐玉斐后,唐玉斐皱起的眉这才松开,并轻轻舒了口气:“这么说来,还是件好事。” “嗯,是好事。” 过去他不需要这身修为,但如今他能护她无虞,这很好。 如此,他便不再是为所谓的拯救天下苍生而修炼,而是为她而修炼。只要他们在一起,他便百无拘束,百无禁忌,能够想他所想,做他想做。 话音落下,下坠感消失,眼前豁然一亮,他们再次踏上实地。 感受到空气中充沛的灵气,唐玉斐这才确定,他们是真的回来了。 只是,她的修为此时正在疯狂攀升,从原先的元婴初期突破到元婴中期,再突破到元婴后期。这还没完,还在继续升。 头顶苍穹风云变色,乌黑压迫的劫云聚拢而来,蓝紫色的电弧滋啦作响。 唐玉斐目瞪口呆,她在人界修炼了七十多年,因为受到压制,一直不曾知道自己的真实修为如何了。 她向来清楚自己的修炼天赋非常好,但......这是要直接突破到化神期了? “我大概是要渡雷劫了。”唐玉斐仰头望着大片乌压压的劫云,轻声呢喃道,想不到刚回仙界,仙界就给了她一份这么大的惊喜。 她又转头,神色郑重地向殷不疑说道:“这次你不需要帮忙,我一个人扛就好。” 在人界过的太过安宁,连带着她的骨头都懒散了,如今正好让这化神期雷劫淬炼淬炼,毕竟之后要应付的事还多着呢。 殷不疑清楚她的想法,微微颔首道:“我在外面守着你。” 说罢他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百丈开外。 唐玉斐神色凝重,在原地盘膝坐下,丹田运转,开始吸收天地灵气。 头顶的劫云已然成型,比元婴期劫雷还要粗上许多的闪电朝着唐玉斐当头劈下。 唐玉斐浑身一麻,随后便是传达至四肢百骸的剧痛。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她险些被第一道劫雷劈的痛骂出声。 紧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 身体每每刚修复完就再一次被劫雷劈的不成样子,直到后来修复的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劫雷劈落的速度和威力。在生生扛了二十余道后,唐玉斐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连指尖都抬不起来。 但痛归痛,这次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如今她体内没有魔气,这劫雷便是正常的渡劫劫雷,虽然看着声势浩大,倒不会真的如抹杀魔物般将她往死里劈。 于是唐玉斐闭上眼睛,紧咬着牙,强撑着在劫雷劈完后也没有晕过去。 待到劫云散去,天上再次出现万丈霞光,已经成功突破至化神期的唐玉斐大松了口气,身体往后一仰,倒在熟悉的怀抱中。 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她身边的殷不疑动作轻柔地抱着她,眸中是无限赞许和怜惜。而唐玉斐安心地靠在他怀里,任由自己的丹田疯狂运转着,她这会儿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动弹了。 另一股灵力缓缓送'入她体内,帮助她修复身上的伤势。 她在突破元婴时便已立道,所以这次天道并未出现。 “等我休息一阵我们再回去。”唐玉斐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同殷不疑说道,随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殷不疑小心翼翼地细细擦去她脸上的污秽,并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头发,拥着她静坐在原地等她醒来。 待到身体修复如初,唐玉斐神思清明地睁开眼睛时,入目已是漆黑长河万里繁星。 她有些新奇地感受了一番化神期的修为,被压在炼气期太久,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体内充斥着力量的感觉了。 唐玉斐在殷不疑怀中支起身,扬起下巴给他一个安抚的亲吻,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我怎么还是看不出你的修为,你现在究竟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殷不疑圈着她的腰,温声道:“化神后期,只比你高一些。” 唐玉斐恍然点头:“那看来我还要抓紧修炼了。” 殷不疑轻笑出声,叹息着说道:“不到百岁的化神期,仙界已经罕有人至。” “跟那时候的你相比呢?”唐玉斐又问。 他略作思索,答道:“应当差不多。” “看来我们还会是仙界天赋最强的道侣。” 两人相视而笑,拥抱着耳鬓厮磨腻歪了会儿,随后才站起身。唐玉斐环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轻皱眉心,迟疑着说道:“这是哪里?我们该怎么回宗?” 他们这次是直接从人界返回仙界的,并非先到达仙罚之地再由转送阵回来,如今根本不知道身处何处。 “无妨,等遇到人了,再问问就好。”殷不疑宽慰道。 唐玉斐便也点点头:“也是,总归已经回到仙界了。” 于是两人随意挑了个方向,若是运气好,天亮后或许能碰见个村子或者宗门,到时候问个路就行。 但唐玉斐又想到,殷不疑再次悄然离开白玉京,华荣峰主肯定会派人出来寻的,若是被白玉京的眼线发现,估计对方很快就会找上来。 也不知道这些年仙界都发生了些什么,殷景初的计划已经到哪一步了,待碰到其他修士得一并问问。 两人并肩走了许久,四周一直都安静。直至晨光熹微,殷不疑和唐玉斐一前一后察觉到远方山谷有几道魔气追逐着一道灵力往他们的方向行来。 有修士正在被魔修追杀,而那修士似乎也发现了两人的存在,正在朝他们靠近。 唐玉斐顿住脚步,因为这道灵力有些熟悉。 雪白流光闪烁着疾驰而来,眨眼间便已临近两人身前。 是个元婴中期的女修,她身上的白衣被鲜血浸透,远远看去已成血人,就连她面上也满是血污,模样十分落魄狼狈。 “两位仙友,请帮帮我!”那女修显然身受重伤、灵力枯竭,使出这几次瞬移已是用尽全力。 她身形踉跄,朝着前方的一男一女嘶声喊道。 唐玉斐嚯了一声,心道这孽缘还真是不浅,被追杀的女修好巧不巧,正是桑晚菀。 她刚回仙界,还来不及见到涧山宗的家人呢,居然先碰见她了。 桑晚菀如今生死一线,在全力奔逃发现附近有两道修为莫测的灵力波动时,她想也不想地就朝这个方向来了。 这两人的修为定高出她许多,而她身后追着的那帮人都是元婴期。哪怕对方不愿意出手相助,也能起到震慑作用。 可待到离得近了,看清这两人的面容时,她瞬间呆住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仙君不打工四十七 “唐玉斐?!怎么是你?”再见到唐玉斐和殷不疑,桑晚菀的眼中满是惊愕。 这两人消失这么多年,竟在这里突兀地出现了,唐玉斐的修为也已经到了她无法看透的地步。 “桑仙友,你的处境看起来不大妙啊。”唐玉斐微挑了眉,看向桑晚菀身后,那几道魔气的主人已经在他们不远处现出身形。 但令唐玉斐意外的是,这帮人并非魔修,而是仙界修士,只不过他们个个身着黑袍,脸颊凹陷且目露凶光,手中武器渗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 桑晚菀适时出声提醒道:“他们是黑冥宗的修士。” 唐玉斐想起来了,当年的仙门大比上她曾打败过一个操使黑白双刀的黑冥宗修士。黑冥宗以魔饲器,手段阴损,走的并非正道路数,仙界人人为之不齿。 这几个黑冥宗修士最高也是元婴后期,察觉到桑晚菀身侧那两人修为莫测后,他们已经警惕地顿住身形。而在看清殷不疑的面容时,其中一个皱了皱眉,嗓音嘶哑地吐出三个字:“殷景初?” 随后他迅速反应过来:“不对。” “走!”那人喝道,那帮黑冥宗修士竟瞬息四散,往数个不同的方向奔逃。 而唐玉斐和殷不疑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抽出了南北冥剑。 剑柄上两只红色剑穗划出锋利的圆弧,随后是如出一辙的海蓝色剑光。红蓝交错间,数道凛冽至极的剑气分别往黑冥宗修士的方向袭去,宛若惊雷一闪。 化神期同元婴期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这帮黑冥宗修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纷纷被剑气击中,惨叫着落地。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身负重伤的桑晚菀以手中剑作拐才勉强站立着,她愣愣地看着眼前默契至极的两人。一样的剑穗,一样的剑招,无需言语,只需一个眼神,便可心意相通。 她竟......有些羡慕。 这些年,这两人应当是一直在一起吧?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桑晚菀的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之色。 黑冥宗修士暂时被打晕了,唐玉斐收了剑,转而看向桑晚菀,问道:“黑冥宗的人为何要杀你?” “你们不知道吗?黑冥宗早已背叛仙界,与魔修为伍。”桑晚菀奇怪地看了唐玉斐一眼,并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她伤的极重,连带着意识都有些涣散。 没想到,救她的人竟是唐玉斐。 唐玉斐面色平静:“你长话短说,告诉我这些年仙界发生了什么。” “魔尊殷景初勾结黑冥宗,还聚集了仙界如今残余的魔修,这帮人行踪诡谲,四处作乱残害仙界修士和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桑晚菀断断续续地说道,她虽看着面无表情,却将字尾咬得极重,显然心绪并不平静。 “几年前,他强攻白玉京窃走了能破坏结界的法器界引,还重伤了几位峰主。” “如今仙界众多宗门以白玉京为首结成阵营,为共同抵抗魔修、夺回界引,剿杀黑冥宗修士和......殷景初。”说到这里时,桑晚菀的唇角不断溢出鲜血,点点滴滴落在她的血衣上。 “而我追踪一个黑冥宗修士的下落时误入此地,不想遭到了他们的埋伏。” 唐玉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她便知道了。 这些年殷景初之所以迟迟还未用界引打破结界,是因为爱上桑晚菀而心生犹疑。而同时,黑冥宗已经察觉到殷景初对桑晚菀的感情不一般,意图暗中杀死桑晚菀。 或许桑晚菀追踪的黑冥宗修士是他们的诱敌之计,而桑晚菀又恰好碰见了他们。 唐玉斐还欲再问,却发现桑晚菀已经晕过去了。 于是她转头向殷不疑说道。“殷景初......看来魔尊十有八’九就是你那位双生弟弟了。” 而殷不疑神色淡淡,说到殷景初时面上并没有多少反应。所谓的双生弟弟,对他来说同陌生人无异。 “要将她一并带走么?”他指的是桑晚菀。 唐玉斐略有些无奈:“总不能就这么将她丢在这里,她恐怕活不下去。” 桑晚菀当然是不能死的,唐玉斐往她体内打入几道灵力,替她止住血势后将她一把扛在了肩上。 “先把她也一起带回宗好了。” 唐玉斐踢醒一个黑冥宗修士,用了些手段问出此地方位,随后殷不疑的指尖迸出一道凌厉的灵力,在几个回旋间毫不客气地割断了这帮人的喉咙。 两人带着昏迷的桑晚菀施展瞬移离开,留下几具了无生机的尸体。 待再次见到魔渊旁贫瘠的无边荒野时,唐玉斐竟有些想念,她情不自禁加快了速度,直至抵达涧山宗上空。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涧山宗竟打开了护山大阵,茫茫白雾覆盖了整座山,只间错着露出零星几点绿意,如同池中抽出的荷叶尖尖。 唐玉斐还记得自己曾向老头吐槽过,这么空旷的荒原起这么大片雾,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任谁都会注意到的。 但老头只摆了摆手,无所谓道:“这护山大阵是祖师爷留下的,你有问题找他问去。” 于是唐玉斐点出一指,用了三成灵力击在护山大阵上。 像是一块巨石落入浪花中,灵力将白雾破出一个口子,露出底下的样貌。但随后白雾就翻涌着将灵力吞噬,几息过后,再度恢复风平浪静。 唐玉斐有些惊讶,想不到祖师爷留下的护山大阵还真有点东西。 而下一刻,熟悉的、带着元婴后期修为的反击自白雾下朝着她的方向袭来,随后就是老头的冷哼声:“哪个宗的这么没礼貌,用这种方式上门拜访?” 唐玉斐轻松接下老头的招式,忍不住笑出声:“涧山宗,唐玉斐!”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随后脚下的白雾逐渐散去。 当唐玉斐和殷不疑落于涧山宗山头时,老头的身形突然出现在眼前,朝着她的脑袋就是个暴栗,嘴里骂道:“逆徒,谁允许你攻击护山大阵的?你皮痒是不是?” 唐玉斐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待转头时,发现冷明远、丹翠和萧明珠都在。 “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我回来了。”时隔七十多年再次见到亲人,唐玉斐忍不住放轻了声音。 丹翠的眼眶有些红:“小师妹,这些年你们上哪儿去了,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 萧明珠的身量又拔高了,皮肤也更黑了些,看起来比之当年沉稳不少,但他一开口就是哼哼唧唧的抱怨:“师妹,毛毛孙子的孙子的孙子都老了,你知不知道你走了多少年啊!” 随后又如同见鬼般惊讶地喊道:“你居然穿裙子了?!” 而积蓄了一大堆话的冷明远张了张嘴,最后只欣慰地说道:“回来就好。” “哟,还知道回来呢,再晚上两年,老子就要坐化去世了。”一个暴栗下来,老头显然还觉得不解气,又重重冷哼了声,随后看向一旁的殷不疑,“还有你!咦,你体内怎么又有灵力波动了......” 老头愣了愣,随后板着脸继续呵斥:“别以为有修为就不敢说你了。” 语气却显然弱了几分。 而殷不疑敛了眉眼,并未接话,一副无害的样子同唐玉斐一起虚心挨骂。 唐玉斐顶着众人的视线,有些心虚地咳了声:“说来话长,我们去了趟人界。” “人界?三界之间有结界相隔,你们怎么去的?”萧明珠眼睛发亮,显然很感兴趣,随后又疑惑道:“说起来,你背上这死人是谁啊?你往宗里捡男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捡回来一具女尸?” “......”唐玉斐这才想起尚在昏迷的桑晚菀。 “白玉京桑晚菀,我在回来路上发现她被黑冥宗修士追杀,顺手就将她带回来了。人还没死,但伤势很重。” “桑晚菀?好像听过嗷。”距离仙门大比已经过去七十多年,一直宅在宗内的萧明珠思索半晌,终究是没想起来这是哪位。 丹翠面色微凝,上前扶过毫无意识的桑晚菀,说道:“我和大师兄先带她去疗伤。” 冷明远和丹翠先将桑晚菀带走了,唐玉斐这才问道:“师父,这些年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把护山大阵都打开了?”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老头瞪她一眼,没好气道。 唐玉斐表示疑惑,她干啥了? 萧明珠则凑到她身侧小声道:“师妹,你不记得了吗?从你仙门大比夺魁之后,很多修士要拜入咱们涧山宗,师父烦不胜烦,直接让我们把护山大阵打开了。” “......就这?”唐玉斐有些不敢置信,她还以为是宗门遭袭了。 “什么就这,你不知道那帮人有多恐怖!这些年来没日没夜地在门口蹲守,平日里我连宗门都不敢出。”萧明珠蓦然拔高了音量,“你说他们拿这份毅力去修炼,不早就突破元婴了吗?” “不过,这些年魔渊内也常有异动,保险起见,护山大阵就一直开着了。” 几人一路走着,萧明珠的话匣子被打开,一直絮絮叨叨地同唐玉斐说着。大师兄总训他,二师姐说笑话太冷,毛毛孙子的孙子的孙子又不会口吐人言,小师妹不在时,他过的可寂寞了。 话说半天,萧明珠又暗搓搓问道:“对了师妹,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在人界是不是荒于修炼了?” 他如今已经突破元婴,是宗内继唐玉斐之后第二个突破的,冷明远和丹翠都还在滞留在金丹后期。 萧明珠话太多,唐玉斐一开始还认真应着,到后来开始放空走神,冷不丁被他一问,下意识便答道:“我回来时刚突破化神期,怎么了?”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 梅开二度,萧明珠闭嘴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仙君不打工四十八 回到涧山宗后,唐玉斐接受了大家里里外外的盘问,于是她将这趟人界之行简明扼要地说了,连着已经同殷不疑成婚一事。 萧明珠愤愤然一拍桌子:“师妹,你出门在外到处说我们都死绝了?” 唐玉斐对萧明珠这个抓重点的能力深感无语,扶额道:“......总归你们也确实不在人界,我就只好这么说了。” 老头、冷明远和丹翠显然还难以消化这件事,他们纷纷扭头,神色各异地看向殷不疑。 这人现在真如萧明珠所说,成了他们涧山宗的赘婿了? “等等,我还是没捋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冷明远紧皱着眉,眉心挤成川字。当初老头不让他们问,可如今这人都跟小师妹成婚了,他们总不能还这么不明不白的。 殷不疑则从容起身,俯下头端端正正地向几人行了个礼。 “白玉京,殷不疑。” 他们是唐玉斐的家人,如今自然也是他的家人。 冷明远、丹翠和萧明珠倒吸一口冷气,顿时觉得这个礼受的浑身别扭。 虽然早有猜想,但听到对方亲口承认,他们还是觉得有些魔幻。 “你你你真是那个殷不疑?你俩是怎么......你又是为何......”萧明珠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说话都结巴了,分明有一大堆问题,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老头则一副头很痛的样子,两手按着太阳穴轻揉,同时嘴里喃喃道:“还好还好,没给我抱个徒孙回来已是万幸。” 小徒弟背着自己在外面跟野男人成婚已经是天大的打击了,他年事已高,承受不了这么多。 唐玉斐转了话题:“师父,你可知黑冥宗背叛仙界一事?我听说,仙界许多宗门已结成阵营共同抵抗魔修,咱们涧山宗没参与么?” 老头停住揉脑袋的动作,没好气道:“参与什么,结界就在家门口,魔渊里的动静有谁比我们更清楚?” “......也是。” “麻烦没找上我们,我们何必去自找麻烦,守好自家一亩三分地就行了,真有什么事还能指望我这元婴期的老头和你们这帮没爹没娘的孤儿?” 七十多年的时间过去,萧明珠的爹娘也早已离开人世。大道无情,尘缘皆断,如今涧山宗内众人真的只有他们彼此了。 唐玉斐对老头的精神状态深表赞同。 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他们又不是什么热血冲动的二愣子,每天想着荡平魔修恢复三界和平,这种事旁的人会做,他们好好苟着过平静的生活足矣。 “不过,这小子是白玉京的人,他有何打算?”老头又斜睨向殷不疑,一副老丈人看女婿哪儿哪儿都不满意的眼神。 唐玉斐自然无比地接话道:“都成婚了,当然是听我的。” 而殷不疑的唇角扬起一抹欣愉的笑,丝毫没觉得唐玉斐的话有哪里不妥。他微点了头,眼神专注地看着唐玉斐,柔和道:“都听你的。” 四人齐齐露出牙酸的表情。 他们以后要一直承受这些吗? “师妹,你这次回来,不会再离开了吧?”一直安安静静听着的丹翠忽然出声问道,面上皆是关切。 唐玉斐含笑点头,幽了一默:“不会再走了,还得生几个徒孙给师父养老送终呢。” 老头:“......” 他是不是得立个宗规,就写“不是没爹没娘的人不得入我涧山宗”? 盘问结束后,唐玉斐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刚推开院门,一只花色斑斓的猫自她脚下窜过,随后敏捷地跃至墙头,又圆又大的猫眼警惕地看着她。 不仅如此,院内还有好些猫,或是白色或是花色,或是站着或是趴着,目光都紧盯着她这位不速之客。 唐玉斐愣了愣,余光看到自己的小院内竟用木板搭了三座大小不一的猫窝,其上分别用剑尖刻下“招财”、“进宝”,“来福”三个名字,字迹很熟悉,是萧明珠写的。 她不在的这些年,他拿她的院子来养猫了??? 而与此同时,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的萧明珠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但他一时没能想起来,就抛开杂念继续修炼了。 待到明月高悬,夜露深重,萧明珠修炼完毕后哼着歌回房。谁想左脚刚迈进门,冷不丁就对上了无数只大大小小、绿光幽幽的眼睛。 “啊——”萧明珠惊叫一声,踉跄着跌退几步,随后才想起自己是个元婴期修士,也看清了此时趴在他床上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终于想起来被自己忘掉的事是什么了。 当年给毛毛配种后,它的孩子又生了孩子,大猫小猫满山头的跑,他就想着找个地方给它们安家。正好小师妹不在,那院子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将猫窝搭在里面了。 而如今小师妹回来了,毛毛孙子的孙子的孙子们也就都被送回他的院子了。 萧明珠欲哭无泪,都趴在他床上,那他今晚上要睡地板啊? 隔壁院子的唐玉斐自然也听到了萧明珠的叫声,她冷漠无情地勾唇一笑,随后熄了烛火,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 刚闭上眼睛不久,门外果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唐玉斐翻了个身,随后就被拥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她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殷不疑含笑的双眸,于黑暗中闪动着柔和潋滟的微光。 “怎么了?”唐玉斐压着笑意,故意问他。 “一个人睡,不太习惯。”殷不疑将脸埋入她的颈间,收紧缠在她腰间的手,透出来的声音便有些发闷。 成婚之后,他们向来是同衾共枕,如今回到涧山宗却要分两个院子睡,他很是不适应。 “那就一起睡吧。” 唐玉斐本想往里面挪挪,谁知身侧的人将她抱的很紧,她动弹不得,也只好伸手反拥住了他,两人几乎是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 其实她也不习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比她独自待着的时间要久的多了。 良久,殷不疑抱够了,这才从她颈间微仰起头,语气似有些委屈地轻声说道:“你师父好像不太喜欢我。” 不被她的家人认可,他有些紧张和无措。 唐玉斐轻笑出声,想起白天老头临走前冲殷不疑翻了个大白眼的那一幕,他果然很在意。 于是她在殷不疑微凉柔软的唇上啄了一口,替他出主意:“要想抓住我师父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老头最喜欢的就是吃,以殷不疑如今的厨艺肯定能拿下他的。 “那你的师兄师姐们都喜欢什么?” 唐玉斐略一思索:“大师兄是个厨子,研究新菜式就是他的爱好,二师姐平日会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至于三师兄,他对那些猫咪最上心了。” 说起来,殷不疑在人界这些年最常做的事就是给她做饭和养花弄草,简直同涧山宗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她安抚地轻拍了拍他的背:“放心吧,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殷不疑欣然接受了唐玉斐的提议,第二天一早就往饭堂去了。 冷明远一开始其实不太想让殷不疑帮忙,因为他还记得这人当初糖盐不分、将厨房弄的一团糟的事。白玉京不食人间五谷的仙尊哪里会懂得做饭? 然而这次殷不疑的表现让他大感惊讶。 殷不疑的刀工已经很是娴熟精湛,每份切片都厚薄均匀,恰到好处。随后是从容的下锅、翻炒、颠勺,甚至连摆盘都一丝不苟且极富美感。出锅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他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仅如此,殷不疑走遍人界许多地方,会的菜式也极多,到最后冷明远干脆放任他忙活,自己蹲到一旁学习。 他忍不住想,这人该不会是被小师妹骗去人界当了七十多年的厨子吧?不然哪会学得这些啊? 待到饭堂的炊烟升起,老头和萧明珠又是最先闻着香味儿杀过来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是那帮大大小小的猫。 在涧山宗,连猫都养成了闻香而动的好习惯。 见到殷不疑,老头又是鼻孔朝天,一声冷哼,随后一屁股在饭桌前坐下。 萧明珠盯着饭桌,惊奇道:“大师兄,你又从哪儿得了新菜谱了?” 冷明远摇头,指了指殷不疑:“不,今天的午饭是他做的。” 萧明珠刚要动筷的手一顿,面上露出狐疑之色。 白玉京向来只喝露水,他做的饭能吃吗? 但闻着是挺香的...... 两人还在矜持,正巧唐玉斐也已经抵达饭堂,施施然落座了。 桌上,殷不疑早已替她摆放好了碗筷,并在她身侧坐下。 “一早就放炉子里烤了,你前些日子不是念着要吃么?”面前就是一整只香喷喷的烤鸡,殷不疑连皮带肉切了一块给她,黄金脆皮还滋滋冒着油,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唐玉斐就着他的筷子直接吃了,满意地眯起眼睛:“好吃!” 这烤鸡是从某个南方小镇的酒楼私厨里吃过的,在人界时,她每去一个地方、每喜欢一道菜,都会让殷不疑学着做,方便她想吃了就随时能吃到。现在看来,她果真是有先见之明的。 随后唐玉斐疑惑地看了一眼老头、冷明远和萧明珠,含糊道:“你们盯着我干什么?二师姐还没来吗?” 老头嘀咕着情人眼里出西施,撕了只鸡腿塞进嘴里大嚼特嚼。 嚼着嚼着,他的目光倏然一顿,随后在萧明珠犹豫着朝另一只鸡腿伸出手前,抢先一步一并带走了。 “师父?!”萧明珠不满了,他都还没尝呢,怎么又抢腿啊! 老头不搭理他,埋头吭哧吭哧地啃着,甚至丢了骨头后还嗦了嗦自己油光发亮的手指头。 萧明珠一看自家师父这架势,连忙也撕了块肉塞进嘴里,随后眼睛一亮。 他娘的,好吃! 这两人不出意外地又在饭桌上斗了起来,而唐玉斐面前的盘子早被殷不疑事先装得满满的,她一边被投喂,一边看着老头和萧明珠的筷子在桌上桌下舞的虎虎生风。 没想到的是,重伤的桑晚菀这时竟已经顽强的醒了,正好被照看她的丹翠一同带来了饭堂。 第六百三十章 仙君不打工四十九 桑晚菀一迈进饭堂就被眼前的场景震了震,萧明珠和老头还在用筷子打架,一只被啃得很干净的鸡骨头咻地飞过来,砸在她脚边。 见有外人到来,饭堂内静了静,所有人都暂时停下动作,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冷不丁被这帮人盯着看,桑晚菀一时有些无措,清冷的小脸下意识绷得很紧,看着仍是那副面无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师妹,这位桑仙友醒了,她伤势未愈却执意要辞行回白玉京,我就将她带来了。”丹翠面上有为难之色。 “唐玉斐,谢谢你们救了我。”桑晚菀依旧以长剑做拐站着,她动作缓慢且艰难地向唐玉斐和殷不疑行了个礼,语气听着还有些硬邦邦,“如今我已经醒了,也不欲再在这里打扰诸位,我须回白玉京回禀黑冥宗修士的动向。” 唐玉斐微皱了眉:“你站都站不稳,要怎么回白玉京?” 不等桑晚菀答话,萧明珠三两口将嘴里的东西咽了,接话道:“是啊,万一你在路上出了什么差池,白玉京的人追查起来,将锅扣到我们涧山宗头上怎么办?” 桑晚菀愣了愣,她着急回去,一时没想到这一层。 而萧明珠显然没去留意桑晚菀面上的尴尬之色,他趁老头没注意,眼疾手快夹走了他碗里的肉,同时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说道:“养几天伤再走呗,白玉京离了你又不是不会转了,能碍什么事儿啊?” 桑晚菀:“......” 这人说的话没错,但听着为什么有些许刺耳? 丹翠适时点了点头,含笑说出那句堪称经典的话:“来都来了,先吃饭吧。” 说罢,她拉着桑晚菀在饭桌前坐下。 “吃......饭?”桑晚菀局促地坐在桌前,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她仔细看过了,桌上的饭菜都是普通食材做的,并非灵食,他们是真的在吃饭,就像普通凡人那样。 这涧山宗怎么这么奇怪,修士不都已经辟谷了么?就连......桑晚菀忍不住抬眸望向唐玉斐身侧的殷不疑,对方低垂了眉眼,目光专注且平和,正细致地在替唐玉斐剥虾壳挑虾线,修长透白的指尖此时沾染了些许汤汁。 这还是白玉京那位不染凡尘的仙尊吗?桑晚菀感到匪夷所思,同她印象中的模样全然不同。 她正迟疑着没动筷,桌下,一只雪白的小奶猫喵喵叫着走至她脚边,用脑袋轻蹭她的靴子。 桑晚菀大惊失色,连人带椅子退后半步,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出粗噶刺耳的声响。她直愣愣地看着这只小奶猫,满脸戒备的模样仿佛她才是炸毛的那只。 而小奶猫并不惧人,同她大眼瞪小眼,一人一猫短时间内僵持住了。 “桑仙友,原来你怕猫啊,不好意思,它们每天都是跟我们一起吃饭的。”丹翠向她歉意一笑,伸手抱走小奶猫,也剥了只虾喂着。 “我,我不是......”桑晚菀尴尬到面上爆红,方才的失态让她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她当然不是害怕猫,只是她修仙以来接触到的都是强悍邪恶的魔修,猝不及防见到这样柔软脆弱的生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们弄死了。 “桑仙友,这里不是白玉京,你不用这么拘束。”唐玉斐看着桑晚菀这副如临大敌、百般禁忌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还很有些幸灾乐祸地打趣她,“也不用每天拉了张脸,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样。” 面具被人戳穿,桑晚菀猛然抬头瞪向唐玉斐:“你什么意思?” 但她此时受伤病弱,脸上可疑的红晕也并未褪去,看着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唐玉斐耸了耸肩,不与她多作纠缠。 桑晚菀本就不是冷面冷情的人,只是因为上一世被好友背弃死于非命,这一世才会将自己裹在冰冷的躯壳里,再不敢同人交心。 每天以面具示人,也挺累的。 桑晚菀见唐玉斐不再理会自己,一股气憋闷在心里却又发作不得。 天道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也从曾经热心赤忱的桑晚菀变成如今心口不一的桑晚菀,可也正因如此,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人却什么都不知情,上一世的唐玉斐和这一世的唐玉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桑晚菀对如今的唐玉斐已经没有任何恨意了,有的仅是无法说出口的复杂。 冷明远刚伸手舀了碗汤,地面却倏然一震,随后上下左右晃动起来。他手里的碗一时没拿稳,连带着汤啪地摔碎在地上。 萧明珠大惊失色:“地震了!” 老头冷着脸赏他一个暴栗:“震你妹,有人在攻击护山大阵。” 同唐玉斐闹出的动静不同,这次看着像是要来真的。 此时的涧山宗外,白雾如同被烧滚的沸水般翻滚涌动着,虚空悬浮着一道修长人影,黑袍猎猎,无风而动,兜帽下是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来人竟然是仙界遍寻不到的殷景初,对方黑眸如墨,裹含着摄人的肃杀之气,漆黑长袍将他的肤色衬得几近惨白,如尸体般阴冷,寻不到一点人气。 曾经的殷景初还能混入白玉京、同殷不疑以假乱真,如今这二人天差地别的气质却再不会有人认错了,简直走向了两个极端。 “交出桑晚菀。”殷景初冰冷至极地说道。 方才那一击用上了他近半的功力,白雾如同被塞入无法消化的庞然大物,挣扎许久,护山大阵终究是被打破了。 然而殷景初视线一顿,落在了同他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上。 他像是感到愉悦般低笑出声,面色却寸寸阴沉了下来:“殷不疑,这些年你原来躲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早知道你修为尽退,如今这化神后期的修为,我要捏死你简直是易如反掌。” 殷景初说着抬起右手,其间有魔气聚集,他危险地眯起双眸:“多少年了。” 殷不疑同殷景初遥遥对望,眸中是无波无澜的平静,眉心却微微皱起。 北冥出鞘,海蓝色的剑光如浪潮般翻涌,霎时间将半面天空都浸染成海水般的蓝,磅礴汹涌的剑意直冲云霄。 双生兄弟的第一个照面便是剑拔弩张,两个模样酷似的人,气场却截然不同。 而就在这时,另一柄雪白长剑破空而出,剑尖直指殷景初,桑晚菀的身形也自虚空中显现。 “殷景初,你竟还敢出现。”她眼眶微红,咬牙切齿道。 “晚菀。”殷景初见到她,先是一愣,神色却软化许多,随后他低声道,“随我离开。” “离开?我?和你?” 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桑晚菀冷笑起来,因为方才牵扯到伤势,她的身体忍不住发颤,新鲜的血色再次渗透新换的衣裳。 “仙魔自古两立,我桑晚菀最恨的便是魔修!” 殷景初却紧紧盯着她身上化开的血痕,语气带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你受伤了。” “拜你所赐!” 桑晚菀不想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软弱,即使浑身剧痛也将腰身挺的笔直,她厉声道:“殷景初,今日'你若敢在我面前伤我仙界之人,我桑晚菀便是寻遍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你要杀我?”殷景初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像是要在她的脸上找到迟疑之色。 “是!”桑晚菀咬牙,“你是魔界魔尊,这些年来勾结黑冥宗、召集魔修伤我仙界之人,又盗走界引意图挑起三界大战,我身为白玉京弟子,有什么理由不杀你?” 殷景初眸色深晦:“你我之间,仅是如此么?” 桑晚菀微怔,沉默半晌才答道:“你于我有教养之恩,又曾救我性命,若你肯将界引归还并随我回白玉京,所有刑法罪责,我都与你同受。” 两人旁若无人般一问一答,就连神经再大条的萧明珠都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师妹,我想起来了,桑晚菀不是殷不疑的徒弟么?”萧明珠努力在用有限的信息理解背后的真相,“之前白玉京传出消息,说魔界中人这些年借用殷不疑的相貌为非作歹,这桑仙友不会是认贼作师了吧?” 唐玉斐点了下头:“可以这么理解,之前白玉京内的并非真正的殷不疑,而是殷景初。” “那师徒就师徒,他们说话怎么跟对怨偶似的?” “......”这也没错。 “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谁又知道呢?”唐玉斐咳了一声,含糊道。 不过看这架势,像是打不起来了。 桑晚菀的话一出口,这回轮到殷景初自嘲般笑了笑:“归还界引,随你回白玉京?桑晚菀,我以为至少你能懂我,可我珍视的那段时光让你引为耻辱,我从头到尾都让你觉得不堪。” 他收了魔气,将手背在身后,语带讥诮道:“你对我,从未有过半分真心实意。” 殷景初盯着桑晚菀的眼睛,像是肯定,却又更像求证。 桑晚菀的身体猛地一颤,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煞白。她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没能吐出一个字。 殷景初见她不答,怒极反笑,半晌后才再度将视线转到殷不疑身上,冷冷地说道:“你们仙界中人向来自诩正义,既然如此,我便打破结界,让魔界再度踏平其他两界,将如今的安宁搅个天翻地覆。我倒要看看,你们该如何。” 他的母亲自散命魂修补结界,却将他独留在了魔界,而等他好不容易成为魔尊,带着满腔恨意来到仙界时,他那父亲也早已陨落。 这两人成全了所谓的大义,殷不疑也过得很好,那他呢?他凭什么连活着都要这般小心翼翼? 他能走到这里,唯一的信念就是将这些人所在乎的东西一一撕碎。 殷景初很期待这帮人会如何反应,可谁知殷不疑依旧是一副平淡至极的神色,他修长的手臂稳稳执着北冥剑,海蓝色的光晕一直将这帮人护在身后。 而其他人也只是冷眼看着,那邋遢至极的老头听到他的话后甚至朝天翻了个白眼。 第六百三十一章 仙君不打工五十 唐玉斐很庆幸老头这时候识趣的没接话,万一他说出句“干你屁事干我屁事”,恐怕殷景初就真要动手了。对方如今修为莫测,他们讨不了好。 涧山宗众人一声不吭,倒是桑晚菀语带急促地拔高了音量:“殷景初!” 她一激动,嘴里就哇地吐出口鲜血来,瞬间染透了衣襟。 “你若真的这么做,那我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桑晚菀大睁着眼睛死死盯着殷景初,尾音是竭力掩饰都无法压抑的颤抖。 他分明知道桑家上下都死于魔修之手,他分明最清楚自己的痛苦,却要将这份痛苦带去给其他无辜的人!他怎能如此! 得到界引后他迟迟未有动作,她曾有过希冀,以为他会犹豫、会心软。 桑晚菀攥紧手中剑,眼神倏然变得坚韧且冰冷:“我知道今天我留不住你,但从此以后,我会不遗余力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殷景初闻言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死不休,倒也不错。” “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疯子,我不该信任你的。”桑晚菀深吸口气,手腕翻转,锋利的剑刃割断一缕长发。随后她一扬手,断发飞扬,顷刻间就被吹走。 “从此以后,你我师徒情谊就如这头发,一刀两断。” 殷景初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随后魔气翻涌,瞬间消失了。 涧山宗众人只觉得很是莫名,这魔尊气势汹汹的来,跟桑晚菀掰扯几句后又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这到底是演的哪出啊? 老头看了眼脚下,痛心疾首地嘟囔道:“老祖宗的护山大阵啊。” 桑晚菀却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软软地就要倒下,幸亏丹翠眼疾手快,御剑上前扶住了她。 待落回地面后,桑晚菀原地盘膝坐下,勉力调息。 好不容易将体内乱窜的灵力平息些许,桑晚菀咽下喉中血沫,睁开眼睛时却对上了涧山宗众人八卦的视线。 萧明珠忍不住好奇问道:“桑仙友,你跟那人究竟有何恩怨?” 桑晚菀愣了愣,随后面上浮现黯然失色,她低声道:“殷景初......算是我的师尊,在他潜伏白玉京的那些年,我一直将他当成不疑仙尊来看待,只是当时他同样悉心教导我,并未露出破绽。” 萧明珠点点头,一副我果然没猜错的表情:“他如今身份都败露了,为何还要顶着别人的脸?” 唐玉斐则在这时出言解释道:“倒不是顶着别人的脸。” 她说着指了指殷不疑:“他们是双生兄弟。” “什么?!”萧明珠等人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听到了件极为不得了的事,连带着老头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魔界魔尊和白玉京仙尊,是双生兄弟? 于是唐玉斐将当年在敛华峰上的所见所闻都言简意赅地同他们说了。 冷明远一手抚着下巴,眉心又浮现出川字:“这么说来,他从小被丢弃在魔界,独自长大,也难怪戾气这么重、对仙界有这么大的敌意了,倒也是个可怜人。” 说到这里,三人都纷纷抬眸看了眼殷不疑,心想相比之下,这位确实是幸运许多。 殷不疑敏锐地捕捉到这些视线,自然也能知道他们此时心中所想,他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若换作以前,他不会多作谈论,也不会多作感想。 但如今,他觉得自己确实是幸运的,因为他遇见了唐玉斐。 曾经他出三界如风,如今能找到心之定所,居于一处,实乃他之万幸。 心念刚动,手就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唐玉斐站在他身侧,两人相顾一眼,心底便是万般宁和与释然。 倒是老头听完这句感叹,冷眼斜睨,语气讥嘲:“你们这帮没爹没娘的说谁可怜呢?一个童工,一个乞丐,一个天生早夭命,一个是老子从魔渊里捡回来的小残废,老弱病残,全在我这涧山宗集齐了。” 唐玉斐、冷明远、丹翠、萧明珠:“......” 也是哈,师父说得好有道理。 “你们......都不着急吗?”桑晚菀呆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这帮人的松弛感同自己格格不入,她忍不住再度提醒道:“殷景初若是打破结界,三界便再无安宁。” “着急什么?老弱病残能做什么?我们没叛变已经是不给仙界添麻烦了,路是他自己走的。”老头说罢大手一挥,抬腿就走,“饭还没吃完呢,回饭堂。” 桑晚菀由丹翠扶着,有些虚浮地再一次被带回饭堂,此时桌上的汤碗还冒着热气。 发生这样的变故,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继续心平气和地吃东西了,可这帮人却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就连殷不疑都是一副淡定至极的模样,仿佛仙界如何根本不关他们的事。 桑晚菀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真实感,方才殷景初带给她的痛楚和恐惧仿佛都要被这份诡异的平静熬干了。 这帮人,怎么会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桑晚菀就在涧山宗暂住了下来。 一来她确实伤势过重,自短暂的清醒后又陷入了反反复复的昏迷中,二来她内心深处其实是在逃避回白玉京告知峰主她遇见殷景初的事。 她修的是太上无情道,却已经不可控制地爱上了殷景初,道心不稳,煎熬浮沉间,连带着浑身灵力都不太安定,从而引发高热。 丹翠和冷明远怕人真的死在涧山宗,连夜轮番照看着,又用了许多灵药,总算是将桑晚菀的伤情稳住了。 而萧明珠这些天正忙着替猫咪们建新的猫窝,顺便帮唐玉斐修缮她的小院,殷不疑搬过去与她同住,原来的院子便显得有些小了。 涧山宗众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两人已是夫妻的事实,反正他们之前就挺腻歪的。 冷明远照顾桑晚菀的时候,殷不疑就接手了涧山宗的一日三餐,老头对他的态度也日渐和颜悦色。虽然嘴巴还是不饶人,但他每每吃完饭都会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上一句:下一顿我要吃这个那个,殷不疑便都含笑着欣然应允。 而丹翠没空打理的院中花草也都由殷不疑帮忙照看着,每日将它们搬出来晒晒太阳,偶尔浇灌新鲜的晨露。 得空时,殷不疑用萧明珠穿不下的旧衣服给猫咪们裁制了置放在窝中的软垫,萧明珠拿到手之后简直心花怒放,一声声妹夫喊得比谁都热切。 如此这般,三人不由得感叹:找夫当找贤,小师妹目光果然长远!更何况殷不疑不仅贤惠,生的也好看,脾性也好,修为也高,同小师妹般配极了! 当然,最终让老头彻底满意的是,殷不疑将涧山宗的护山大阵也修复好了。 他本就精通阵法,之前在涧山宗时又时常出入书楼,将祖师爷留下的各式各样的阵法书都读了个遍。他甚至在原先的护山大阵上做了改动,不仅增强了阵法力量,还撤了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雾气,彻彻底底将涧山宗隐蔽了起来。 老头表示,老祖宗留下的阵法这帮逆徒们没一个能参透的,反倒是让殷不疑都学会了,这就是缘分,他合该入他们涧山宗。 萧明珠为此还偷偷吐槽过一句:他觉得师父接受殷不疑肯定是因为他也没爹没娘。 每日唐玉斐修炼时,殷不疑就在屋里安静地坐着,将她不小心被剑尖划破的衣裳都用刺绣精巧地掩盖了。她的衣摆时而纹着翠碧的修竹,时而落下层叠的红'梅,抬剑时袖间一扬,还会露出“吾妻玉斐”四个小字,一针一线间皆是爱意。 有时她也会坐在殷不疑身旁,一手支着下巴看着他绣东西打发时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这般一坐就是一下午。 殷不疑穿针引线时丝毫不显得女气,同执剑握笔没什么两样,他眉眼专注,温情脉脉,并不觉得替妻子绣衣服有什么不对。 唐玉斐趁机打趣他,当初两人刚认识时,他还将衣服缝的乱七八糟,人界走一遭竟连女红都会了。 殷不疑便回以一笑,将绣好的衣服递给她,轻声说道:“是你教得好。” 她教他当凡人,教他做殷不疑,教他为人夫,他也都学得很好。 到后来,涧山宗众人反而觉得殷不疑将唐玉斐宠的有些过了,他们觉得若是唐玉斐一日三餐都想躺在床上吃,走路都要人背着,殷不疑肯定也是同意的。 老头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唐玉斐的脑门,骂道:“你都懒成什么样了?每日除了睡就是吃!” 萧明珠在一旁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成婚了也不能这样啊。” 唐玉斐捂着额头无奈道:“师父,我每日都在修炼啊,我一个修士不修炼能做什么?” 老头噎了噎,又将话头转向殷不疑:“还有你,你好歹也是白玉京峰主之一,平日里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没个正经样子。” 殷不疑莫名其妙挨了训,有些迟缓地眨了下眼睛,问道:“那我......该做什么?” 老头想了想:“听说你剑术卓绝,每日带明珠练剑一个时辰吧。” 萧明珠:“?” 为什么莫名其妙又扯上他啊? 殷不疑微微颔首,没多想便同意了:“好。” 老头满意了,特地嘱咐道:“不必太手下留情了,否则难以激发出他的潜力,这些年他在宗里过的太安逸了。” “师父,大师兄每日都会跟我练拳啊,我哪里安逸了?”萧明珠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抗'议道。 开玩笑,对方好歹现在也是化神后期,还不给留手,那他不是纯纯的被动挨打么? “你大师兄还是金丹后期,你都元婴了,他的拳头对你来说不是挠痒痒么?就这么说定了。”老头轻哼,临走前还丢下一句,“对了,今晚吃铁锅炖大鹅,我前些日子刚外出抓回来的,就养在饭堂后头。” 第六百三十二章 仙君不打工五十一 桑晚菀高热昏迷时梦魇缠身,根本不得安宁。 她时而梦见上一世,时而梦见这一世,错落纠缠间,她已经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活在什么时候。 无数画面如走马观花般闪过,弟子苑桃树下刻苦练剑的桑晚菀、同唐玉斐携手游玩的桑晚菀、被树精藤蔓缠绕至死的桑晚菀、在不疑峰磕头拜师的桑晚菀、在无生城一剑斩杀魔狐的桑晚菀、冰天雪地间挥拳如风的桑晚菀,每个都是她,每个都不是她。 她像是一缕游魂,以旁人视角看过自己短暂的两世,最后的最后,目光却驻足于那道朝夕相伴的熟悉身影上。 殷景初不喜待在屋内,总是在崖峰旁坐着,再往前两步便是万丈深渊。 十几年来,他总是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铁剑则被随意地丢在身侧。他的肤色是毫无温度的透白,比不疑峰上的雪都要冷肃几分。桑晚菀刚到不疑峰时,见到的总是这样一个背影,就连她磕头拜师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 前世她未曾接触过殷不疑,只当传闻中的不疑仙尊一直是这般冷性,也没有太感失落。之后,她按照前世的记忆自行修炼,时常会去找些剑谱典籍来看。 那时的不疑峰上明明有两个人,却谁也没有开过口,唯闻簌簌落雪声。 直到她在筑基期的某一次修炼时行错了气,浑身灵力逆行,险些震断经脉,殷景初才终于回眸,右手虚抬,并指一点,瞬息将她体内的灵力安抚平稳。 那时她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也看清了那双沉渊似的黑眸。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睛,冰冷凛冽,毫无感情,看她就像看一块毫无价值的生肉,让只有筑基修为的她突觉遍体生寒,牙关打颤。 可奇异的是,她并未觉得恐惧。或许是对方出手帮了她,也或许是出于对第一仙门的信任。 自那之后,她开始每日向他报备今日所学,殷景初从未回应过,却破天荒给了她炼体之法助她强壮骨骼筋络。如此她便知道,她说的那些话他其实都听进去了。 她终日埋头刻苦修炼,不疑峰也终于落下结丹雷劫。 三十六道劫雷,一道比一道狠厉,她被劈的血肉模糊、骨头尽碎,几乎是死死吊着一口气才终于捱过去。奄奄一息间,她看到殷景初皱着眉,神色冷晦,犹带讥诮。 他第一次主动同她说话,他说,仙界修士拼命修炼,天道却落下雷劫阻挠,意义何在? 她不明白他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清楚所谓天道法则,她只知道,她要变强,如此才能不依靠任何人活下去。何况,她还有家仇要报。 当她说出“活下去”三个字时,殷景初眼神微动,她竟从里面看到了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情绪。 那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而令她大感意外的是,殷景初竟然替她找到了杀害桑家满门的魔修,带她撕裂结界去往仙罚之地并由她亲手斩杀宿敌。 大仇得报的那一刻,她双手颤抖,又哭又笑,第一次在旁人面前情绪外泄。 此后她又恢复了在不疑峰上日复一日的枯燥修炼,可冥冥中又有什么被悄然改变了。 她向殷景初例行报备时他有了情绪和反应,时而会点头,时而会目露不满,觉得她做得不够好,又重新教她一遍。她经常外出历练,偶有两次遇到危机时,殷景初竟总能及时出现在她身旁,帮她化险为夷。 这一世的她原本不想依靠任何人的,可她再怎么伪装坚强冷漠也还是个小姑娘,有人这么教导她、帮助她、保护她,她很难不依赖。 她长大了,身姿抽条,初现少女风采,行事也越发稳重,却渐渐不敢再直视殷景初的眼睛。当他指导她挥拳的动作时,冷透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手背,她像被烫到般缩回了手,心悸难抑。 这些年她谨遵师徒之仪、男女之仪,不敢有半分对殷景初的玷污之想,可在一个月明星疏的夜晚,殷景初却先一步逾距了。 桑晚菀站在房中一角,看着眼前这幕并未亲眼见到过的场景。 小木屋里,她双眼紧闭,安静地躺着,似是正在熟睡。但她知道,当时的她意识格外清醒。 殷景初站在她床头,他面无表情,修长苍白的手指却像是怕惊扰到她般轻缓地抚过她的面庞,如世间最为柔软的羽毛,不着痕迹。他的指腹在她脸上停驻许久,最后俯下'身,薄唇在她的眉弓上粗浅地碰了碰。 冰冷的触感让装睡的她浑身发僵,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不敢让他发现异样。直至殷景初离开她的小屋也没敢乱动,就这么僵直着身体苦熬到了天亮。 对于此事,她装作不知,殷景初也依旧态度冷漠,仿佛那晚的一切只是她大逆不道的绮梦。 眼前的画面逐渐停滞,桑晚菀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终于从这光怪陆离的梦魇中苏醒。 她坐起身,直愣愣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好半晌才完全拉回思绪,也反应过来自己正身处涧山宗,距离不疑峰上同殷景初相处的时光已经过去七十多年。 这七十多年来,魔尊殷景初受全仙界通缉,他们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也总是站在对立面。 白玉京弟子都以为她桑晚菀是为三界安宁不遗余力地追查黑冥宗和魔修的下落,可没人知道,她还私心想要见到他。她知道殷景初不是天生的魔尊,他是敛华仙尊的孩子,若是他能放下谋划、弃暗投明,他并非全无退路可走的。 可殷景初犯下的杀孽太多了,仙界惨案一桩桩,上及仙门修士下及普通人,残活之人声声泣血,他们与殷景初已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桑晚菀也越发感到无力。 以至于就在不久前,她还亲耳听到了殷景初毫不留情的话,于是她只好挥剑斩发,彻底断了两人最后的情分。 深深的疲惫和茫然席卷了桑晚菀的内心,她再一次发觉原来自己是这么弱小,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如今的她无力对抗殷景初,而以往所有的希冀,全都是记挂在殷景初对她那层虚无缥缈的感情上。 多么可笑。 桑晚菀下了床,有些踉跄地走至桌边,去取桌上的雪白长剑。她蜷了蜷五指,却发现无力的胳膊一时无法拿动它。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端着药碗的丹翠看到正站在桌边出神的桑晚菀时愣了愣,随后便有些惊喜地轻唤:“桑仙友醒了啊,你伤势未愈,还是先不要下床为好。” “我没事......”桑晚菀刚开口就被自己嘶哑粗噶的嗓音吓了一跳,她顿了顿,这才问道:“请问,我睡了几天了?” “你发热昏迷六日了,幸好现在伤情已经稳定,对你日后修炼也不会有影响。”丹翠上前将药碗递给她,“先把药喝了吧。” “多谢。”桑晚菀接了碗,将黑浊苦涩的药液一饮而尽。 丹翠又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布囊,里面是几颗滚圆金黄的蜜饯,她取了一颗递给桑晚菀:“这药很苦的,以前明珠半碗都喝不下,快吃些甜的压一压。” 桑晚菀微微一愣,她想说修仙之人哪会这么矫情,可话到嘴边,看到丹翠和煦温暖的笑脸时,她却鬼使神差地将这蜜饯接下并含在嘴里。 压在舌底喉间的苦涩瞬间被甜味冲淡了,桑晚菀没来由想起一段遥远模糊的记忆。小时候她不肯喝药,阿娘也是一手药碗一手蜜枣哄着她的。 那时她年岁太小,修仙的时间也已经远大于做普通人的时间,这些细枝末节她都快要淡忘了。 或许是这位涧山宗的师姐太过温柔,让她下意识就想起了早已死去的阿娘。 “对了,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话刚问出口,丹翠瞬间回过神,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瞧我,宗内餐餐不落的,都忘记修士其实根本不需要吃饭了。” “谢谢。”桑晚菀将蜜饯压在腮边,有些含糊不清地再一次低声道谢。 随后她郑重道:“救命之恩桑晚菀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会还上这份人情的。” 丹翠闻言却怔了一瞬,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们白玉京弟子都这样老成正经么?分明看着跟明珠玉斐差不多大。我们救你,一来是小师妹的嘱托,二来你这般年纪这般修为,坏了根基实在可惜。” 桑晚菀却倏然抬起头,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有些急切地问道:“唐玉斐......她现在在哪里?” “小师妹在她的院子里。” “我想去见她。” “现在?”丹翠目露讶异,“你不便行走,我叫小师妹过来就是了。” 桑晚菀却有些固执地摇头,她憋着气一把抓了佩剑,随后步履摇晃间匆忙将它拄在地上,大半身体的重量也随之靠了上去。 “我去找她,她的院子在哪里?” 丹翠有些不解地看着突然面露急色的桑晚菀,半晌才无奈道:“我带你过去就是了,你别着急。” 第六百三十三章 仙君不打工五十二 院前的枣树熟了,滚圆的小枣子沉甸甸地累在枝头,压弯了枝桠,红的娇艳,风一吹似乎还能嗅到隐约的醉人甜香。 唐玉斐正坐在树杈上摘枣子,她先摘了颗最圆最红的,随便用衣袖擦了擦后尝了,确定是真的很甜才一把一把地往底下丢。 殷不疑站在树下,双手撑了件外裳接着,很快手中就分量沉沉。 他仰着头,含笑道:“够了,你再丢就要拿不下了。” 靠近唐玉斐的这片树梢已经被她薅秃了,唐玉斐这才尽兴收了手,向殷不疑说道:“还有一颗大枣子,腾出手来接一下。” 于是殷不疑将枣子包好放在一旁,向树上的人张开双臂。 唐玉斐纵身一跃,裙摆飞扬间,像只白簌簌的蝴蝶般扑进殷不疑的怀里。 殷不疑稳稳托住了她的腰,两人亲昵地碰了碰鼻尖,看向对方的目光中皆是笑意,他这才说道:“接住了。” 桑晚菀来到唐玉斐的小院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唐玉斐略显慵懒地趴在殷不疑怀里,将头枕在他肩上,垂在两侧的腿还在悠哉哉地轻晃着,似乎是不肯下来。而殷不疑唇角含笑,舒展的眉眼也在笑,他的神情似是有些无奈,但还是紧紧将唐玉斐抱在怀里,白皙如玉的脸上蒙了层浅浅柔柔的光。 两人衣摆交错,长发勾缠,阳光穿过树梢细碎地披落在他们身上,美好和谐地令桑晚菀不敢打扰。 她顿住脚步,盯着殷不疑疏淡隽永的侧面轮廓,想到的却是那双阴沉的眼睛。 桑晚菀这时也后知后觉地想到,殷不疑和殷景初,如今就算两两站在面前,也不会有人认错了。 “桑仙友见笑了,他们一直是这样的,毕竟已是夫妻了。”替她带路的丹翠自然也看到了,摇着头也在笑。 “夫妻?”桑晚菀愣住,将这两个字压在舌底轻轻重复了一遍。 这一世的唐玉斐和殷不疑,竟是夫妻。 丹翠以为桑晚菀是纠结夫妻和道侣的称呼,便特地解释道:“是啊,他们在人界成了婚,但还没有在仙界结契,所以以夫妻相称。” “原来这些年,他们去了人界么?” “是啊,一去就是七十多年,快急死我们了,也正是他们回宗的那一天将你带回来的。” 桑晚菀轻轻点了点头,这才重新迈步向那两人走去。 唐玉斐注意到桑晚菀时丹翠已经识趣地先行离开了,她面色坦然地从殷不疑怀中下来,问桑晚菀:“你醒了啊,找我有事?” “我......”这个问题却将桑晚菀问住了,她有些茫然地吐出一个字,随即哑然。 方才的着急情绪都在来时路上平息了,桑晚菀尴尬无措地拄着剑站在原地,这才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来见唐玉斐。 唐玉斐细细瞧了她半晌,突然拉过殷不疑对他耳语了几句。 殷不疑迟疑地看她一眼,随后点点头,走开了。 没了旁人,唐玉斐径直往地上一坐,并拍了拍身侧地位置说道:“坐下说吧。” 等到桑晚菀拢了裙子坐下,唐玉斐又将方才收的枣子拖到两人面前,抓起一个咬了一口。 咔擦一声脆响。 桑晚菀没碰这堆枣子,却也没开口说话,她垂着眉眼,睫毛在因伤重失血而苍白的脸上压下两片阴影。 唐玉斐也没催她,兀自悠闲地吃着枣子,目光远远地落在不远处的小径上,似乎在出神。 两人就这么呆坐了一个时辰,唐玉斐吃枣子早就吃饱了,最后干脆托着腮面无表情地发起了呆。 桑晚菀没想到,唐玉斐会愿意安静地陪她坐这么久,毕竟这在上一世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前世唐玉斐并不只有她一个朋友,她天赋高,又是殷不疑唯一的徒弟,白玉京自然有许多弟子愿意同她交好。而自己忙于修炼,很难得才见上唐玉斐一面。 两人独处的时光她向来格外珍惜,但唐玉斐总是表现的兴致缺缺,甚至有些不耐烦。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太过无趣,所以总是费尽心思找些新奇好玩的东西同唐玉斐分享,谁知唐玉斐是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只将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跟班来利用。 可......大概是因为唐玉斐是自己两世以来唯一的朋友吧,也是或许这一世的唐玉斐很不一样,如今她茫然无助,能想到的竟还是只有她。 “你师姐说,你和不疑仙尊成婚了......新婚快乐。”桑晚菀深吸口气,终于干巴巴地开口了。 唐玉斐等的差点要睡着了,她知道桑晚菀现在正是迷惘的时候,需要一个人来开解,但等到她开口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她和殷景初都是大写的别扭,也难怪要虐恋这么久。 唐玉斐打了个哈欠,语调疏懒地说道:“我们在人界已经成婚七十余年了,你该祝福我们金婚快乐。” 桑晚菀:“......” 她刚牵起的话头,差点就这么被唐玉斐按了回去。 桑晚菀默了默,细声说道:“我以为像仙尊那样的人,是不会懂得尘世爱恨的。” “那样的人?哪样的人?”唐玉斐略作沉吟,回想了一遍过往种种,随之下了定论,“可爱贤惠又容易害羞的人。” ......桑晚菀想说,这些词能用在仙尊身上么?唐玉斐会不会是搞错了。 “那你们是怎么......怎么......” 唐玉斐瞟向她,语气微讶:“不是吧,你是来找我打听八卦的?” 桑晚菀顿时涨红了脸:“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仙尊为何会在涧山宗,不疑峰上的人又是何时变成殷景初的。” “在你拜入白玉京之前吧,殷不疑因修炼走火入魔离开了白玉京,所以那年仙门大比收你为徒的人是殷景初,不是他。”唐玉斐缓缓说道,“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十七岁那年追杀一尾魔蛇时无意间遇见他,就顺手将他捡了回来。” 桑晚菀突然不敢再看唐玉斐的眼睛。 唐玉斐本该也要去参加那次仙门大比的,而她重生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唐玉斐丢进魔渊复仇,她们的命运轨迹也从此改变了。 桑晚菀再一次陷入久久的沉默,良久才鼓起勇气说道:“你不问我为何第一次见你就要取你性命吗?” 她心中忐忑,手指下意识绞紧了腰间的绦带,像是在等待宣判。 若是这次唐玉斐真的问了,她想,她会告诉唐玉斐真相。 可唐玉斐无所谓道:“问什么,你修为不及我,根本杀不了我。哪怕你曾在凡俗与我有过渊源,可我没有记忆也已入了仙途,如今尘缘尽灭,涧山宗就是我的家,我在乎的人也都在我身边。” 桑晚菀没想到唐玉斐会这么说,她愣了愣,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失落。 她小声喃喃道:“真好。” 前世的唐玉斐是天之骄子,诸多光环加身,还有大把的人追捧她。而这一世她即使在小小的涧山宗,也依旧是年轻一代的魁首,有许多关心她的亲人,更有心仪之人相伴。 桑晚菀鼻尖酸涩,忍不住想,唐玉斐真厉害啊,两世都能活的这么精彩。而她即使在这一世抢占先机,并刻苦百倍的去修炼,仍是追不上她。 她忍不住说出两世都不曾说出口的话:“我其实......很羡慕你。” “羡慕我?”唐玉斐微微睁大眼睛,抬头环视一圈涧山宗杂草疯长、林木拦路的野蛮环境,下意识感慨道:“我们小宗门偏僻又清贫,要灵器没灵器要典籍没典籍,每天都在艰难讨生活,还有个不靠谱的邋遢师父。你这个第一仙门的精英弟子,说羡慕我?” 她说的夸张,桑晚菀却听笑了。 还有个古怪的地方,这一世的唐玉斐有着前世没有的诙谐和幽默。不仅是她,连带着整个涧山宗都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这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人心生喜欢,倍感轻松。 小小的涧山宗,不像仙门,像家。 原来唐玉斐一直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着,也难怪她变得这么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不久前离去的殷不疑又回来了。他鬓发未乱,衣角却似乎沾染了些许风尘,手里还提了个红封陶罐。 唐玉斐眼睛一亮,宝贝似地将陶罐接过来,同时压低声音问道:“没让师父发现吧?” “没有。”殷不疑微微摇头,随后语气略带迟疑地问道:“确定要喝吗?” “放心吧,我有分寸。” 唐玉斐又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再一次退开了,女孩子聊天他在场可不合适。 “这是什么?”桑晚菀看着唐玉斐手里的陶罐,有些好奇。 唐玉斐当着她的面揭开红封,醇厚的酒香便幽幽地荡了出来。 桑晚菀第一次闻到酒味,觉得有些呛鼻,她正要开口,唐玉斐却已经食指抵唇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我们宗禁酒。” 说罢却已经仰头先灌了一口,随后就是流畅地眯眼、哈气。 就这个烈度爽! “尝尝。” 唐玉斐将酒递给桑晚菀。 桑晚菀却一时犹疑着没去接,她从未饮过酒。 “我的伤还没好。” “小酌不伤身,不必担心,总不能就这么坐着干聊吧?” 桑晚菀不好再拒绝了,她接了陶罐,也尝试着喝了一口。 冰凉的酒液在入口的瞬间就变得无比刺激,像是有柄小刀滚过喉咙,桑晚菀下意识紧皱了眉毛,被这辛辣冲鼻的味道呛地连连咳嗽起来。 “怎么会这么辣......”咳嗽牵动伤势,桑晚菀的脸色有瞬间的扭曲,险些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辣才够劲啊,酒可是好东西,能解千愁,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唐玉斐伸手拍了拍桑晚菀的背,笑的像只狡诈的狐狸。 第六百三十四章 仙君不打工五十三 胃里像是有一团小火炉在徐徐燃烧着,桑晚菀克制着没用灵力去化解,这火很快烧到了她白皙的脸上、脖子上,让她的气色看起来红润许多。 没多会儿,桑晚菀觉得脑袋有些晕,身上的痛楚也被麻痹了,就连心中的积郁都被冲淡不少。 原来这就是酒。 “如何?”唐玉斐含笑看着桑晚菀。 桑晚菀又喝了一口,这次她没有被呛到了,但还是不适应。 “你不是说你们宗禁酒么?我们在这里喝没事吧?” “在师父发现之前喝完然后把东西处理掉就行,再说了,不喝两口你要怎么把接下来的话问出口?”唐玉斐将桑晚菀怀里的陶罐拿回来,免得她现在就醉倒过去。 桑晚菀的脸颊上飞着两抹红晕,如同少女轻扑的胭脂,让她难得有了些姑娘含羞带怯的明媚,看着比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讨喜多了。只是她此时眼睑微垂,眸中布着根根血丝,神情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与惘然。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桑晚菀被酒精浸润过后的嗓音有些喑哑,“我是白玉京弟子,理应以除魔修、护三界为己任,可殷景初于我来说,先是师尊,再是魔尊,他帮过我,也救过我。” “如今他对仙界威胁甚大,我绝不能有任何愧对白玉京的举动,若有机会,我须不遗余力地杀了他,永绝后患。” 说到这里,桑晚菀苦笑一声,将长剑丢于一旁,两手手心向上,有些茫然地盯着掌间纹路:“我反复告诫自己,我能做到,可如今我的灵力已经先一步背叛了我。” 唐玉斐自然能感受到桑晚菀体内紊乱的灵力,道心不稳,灵力自然也不稳,这已是走火入魔前的征兆了。 “对不起,突然对你说这些可能会让你困扰,毕竟我们也算不得朋友,我只是......” 她只是将这些话藏了太久,太想有个人可以倾吐了。自殷景初魔尊的身份败露后,她每天都像紧绷的弦,内心被架于危险的境地。 若是在白玉京,她定然会遵从峰主们的指示,逼自己不去多想、负好责任。可这里是涧山宗,他们与白玉京的人全然不同,所以她才敢说出这些话。 其实连桑晚菀自己都没察觉,两世以来,她内心深处都将唐玉斐放在应该仰望的位置。所以如今遇到问题,她才会不自觉地向她认定的“强者”靠拢,希望唐玉斐能够想到办法。 “我们确实不是朋友,但听听你的烦恼也是应该的。”唐玉斐一本正经地说道,“毕竟,我算是你名义上的师娘。” 桑晚菀:“......” 她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虽然真正教导她的人是殷景初,可在世人眼中,殷不疑才是她的师尊,那么唐玉斐......真是她师娘。 或许是那两口酒起了效用,桑晚菀觉得自己这会儿的脑子有些木,一时难以接受前世的好友如今变成长辈的事实。 唐玉斐见她一副宕机的表情,嘴角抽了抽,好不容易才将笑给压下去。 “我想想啊,如果换成是我,假如殷不疑是个大魔头,我师父估计会带着我们宗集体叛变魔界。”唐玉斐托着下巴作深思状,满脸淡定地说出在桑晚菀听来简直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话,“总归涧山宗就在结界附近,只要让结界再往里挪上数千丈,我们宗就可以归入魔界范畴了。” “毕竟,我们家园情怀还是比较重的。” 按老头的意思来说就是:不管外界如何风云动荡,他们涧山宗,要做永远的钉子户! 桑晚菀微张着嘴愣了半晌:“你是要我背叛仙界和白玉京?” 她果断摇头,态度坚决:“不可能,我做不出与魔修为伍、残害同胞之事。” 魔修杀害她桑家满门,她最是清楚生离死别有多痛,所以才会走上仙途,为的是斩妖除魔,守护苍生。 唐玉斐却冷不丁问道:“桑晚菀,在你看来,殷景初是十恶不赦、须得除之而后快的恶人吗?” “你之所以犹疑,仅是因为他与你有过师徒情分,亦或者一些别的情愫。”唐玉斐语气微妙,“还是说,在你心里,他与其他魔修不同。” 在听到那句别的情愫时,桑晚菀的心跳有些快,她掩饰般取过唐玉斐怀里的酒又喝一口。 “你我都知道,他是敛华仙尊的孩子,若是没有被独留在魔界,他或许是跟不疑仙尊齐名的存在。” “不知你是否相信,我其实能理解他。”桑晚菀抿了抿唇。 若非前世惨死,她也不会变成这样的桑晚菀,在知晓殷景初身世的那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露出觉得两人同病相怜的眼神。 在成为魔尊之前,他也曾无助过、彷徨过、嫉妒过、恨过吧? 彼时她大仇得报,终于能哭出声、笑出声时,一旁的殷景初又在想什么呢? 她不接受他的做法,却能懂他,也正因为懂他,才会犹豫。 “在我看来,他有些可怜。” 她至少有殷景初相助,可殷景初从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桑晚菀思及此处,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这种沉闷的、哀戚的痛意远远比身体上的痛楚来的要深切绵长,于是她又情不自禁仰头灌了一口酒。 唐玉斐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桑晚菀,她显然是渐入佳境了,但这个喝法......酒空了一半不说,估计明天也别想起来了。 话未聊完,猝不及防的,两人身前突然出现一股灵力波动,竟是循着酒香瞬移过来的萧明珠。 “师妹!桑仙友!你们居然背着我喝......” 唐玉斐一个眼神瞪过去,萧明珠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大嗓门,将最后的“酒”字咽了回去。 但他看向唐玉斐时,脸上写着的是“不讲义气”四个大字。 “没见我们在聊正事儿吗?下次再带你喝。”唐玉斐没好气道,对这位不速之客表现出明确的不欢迎。 “聊什么啊?我不能参与吗?刚才我都听见了。”萧明珠显然没有其他人的自知之明,竟然硬生生挤在唐玉斐和桑晚菀中间坐下了,随后满脸热切地看着桑晚菀,俨然一副热心长辈的慈祥模样。 “桑仙友,你危险了。常言道,可怜一个人是一切情感的开端,你既可怜对方,就会关注对方,就会在意对方,就会喜欢上对方。” 桑晚菀呆了呆,而萧明珠瞧着她的反应,动作浮夸地捂着嘴啊了一声:“你完蛋了,你已经喜欢上他了!” “我......” “别说了,喜欢就去大胆追求,你看小师妹,已经越过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先一步成婚了。” 桑晚菀此时酒劲上头,面色酡红,整个人都飘忽忽的,竟想也没想地接话道:“不,我们道不同,立场不同,我跟他没办法......” 萧明珠一拍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却顺势将她手里的酒端了过来,美滋滋地往嘴里倒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立场不同咋了,立场不是可以改变的吗?你若是不想改变自己的,那就改变他的。你们白玉京的人真麻烦,不像我们宗门一向拒绝内耗。我跟你说啊,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 “改变他的立场?我试过了的......”桑晚菀醉酒后的神色认真中又透着一丝懵懂,她盯着萧明珠,似乎正在咀嚼他话中含义。 “是啊,这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我妹夫不也离开白玉京,不做他那仙尊,日日在我们涧山宗做饭养花?我再跟你说啊,迂回从之,徐徐图之,过刚则易折,欲速则不达。” 唐玉斐满脸无语地看着这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也就桑晚菀能被萧明珠忽悠了。 萧明珠又将陶罐推给她,豪气万千道:“来,喝!有情饮水饱,真爱抵万难!” 桑晚菀呆呆地接过来,也真的顺势又灌了一口。 唐玉斐忍不了了,朝萧明珠的脑袋来了一下:“三师兄,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萧明珠捂着脑袋,委委屈屈地说道:“我哪里是话本看多了,你和殷不疑不就是这样的么?整日腻腻歪歪不知天地为何物。” 唐玉斐:“......” 这场谈话,因为萧明珠的乱入已经歪到不知哪里去了。这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将陶罐喝了个溜干,唐玉斐甚至拉不住。 萧明珠絮絮叨叨地说,桑晚菀认认真真地听,两个人嘴里都哈着酒气,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还清醒着。 到最后,萧明珠醉眼迷蒙,扯着唐玉斐的袖口哭唧唧地说道:“娘,儿出息了,如今已经是元婴期修士了,不仅可以长命百岁,还能万岁万岁万万岁。您泉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 而桑晚菀也爬到唐玉斐另一边,东倒西歪地躺在她腿上,语气执拗:“玉斐,我们是好朋友吗?” “......”唐玉斐表示,她不是很想哄两个醉鬼。 “为何不回答我?你是不是在怪我?还是说依旧看不起我?”桑晚菀打了个酒嗝,去拉唐玉斐的袖子,“我虽然修为还是不及你,但如今也是白玉京弟子第一,难道还不够资格吗?” 唐玉斐按着眉心:“是是是,是朋友。” “那就好。”桑晚菀满意了,唇角也扯出满意柔和的笑来,随后又期期艾艾地问她,“我若是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你会不会笑话我啊?” “不会不会。” “你不许敷衍我!”桑晚菀豁然坐起身,利索地完全看不出伤重的模样,还险些撞上唐玉斐的额头。 她控诉道:“你总是这样敷衍我!” 桑晚菀紧盯着唐玉斐,眼睛亮的吓人,一时竟无法分辨她此时的意识是清醒还是糊涂。 唐玉斐拗不过她,于是想了想,同样神色认真地对她说道:“能与一个人感同身受,理解他的痛楚、懂得他的喜乐,是一件极难得、极微妙的事。酒逢知己尚且难寻,何况心有灵犀一点相通。我不会笑话你,因为这是人人追求的幸事。大道无情,人却有情,修仙者即使以身入道,赤忱之心也应与凡人无异。” 她轻叹口气:“九死不改初心,虽千万人吾往矣。” 按照原剧本发展,殷景初会打开结界,同桑晚菀相爱相杀许多年。但如今唐玉斐却是希望桑晚菀能更早明白自己的心意,在以后的路上尽可能少一些苦楚。 毕竟,若是她能先一步感化殷景初,就能有许多无辜之人活下来。 唐玉斐承认自己有私心在,她没兴趣守卫三界和平,也不希望殷不疑以身殉道,涧山宗更是只想过好平静安乐的生活,但三界能少一些战乱鲜血也是好的。 桑晚菀是女主,重任都放在她身上,之后的路需要她自己去走,自己能帮的不多。 她和殷景初,应是相互的救赎。 第六百三十五章 仙君不打工五十四 话音落下,桑晚菀的眼睛越来越亮,如同豁然开朗。 “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然而,上一秒她还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下一秒竟然朝着唐玉斐的方向直挺挺倒了下来,猛然扎进她的怀里。 唐玉斐嘴角抽了抽,开始反思今晚让她喝酒究竟是对还是错。 而桑晚菀两手箍紧唐玉斐的腰,有些闷闷的笑声自她怀中透出来,唐玉斐能感受到她笑声中的欣悦:“玉斐,我好开心啊。” 桑晚菀抱着唐玉斐,有些迷迷糊糊地想到,上一世她们明明是朋友,却从来没有拥抱过,也没有过这样的谈心,这一切竟在这种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了。如果唐玉斐一直是这样,她真的很愿意跟她做朋友。 唐玉斐真好,唐玉斐真厉害。 “你能不能再让我看看仙尊教你的无名剑招?就是在仙门大比上打赢我的那套。”桑晚菀突然又扬起通红的小脸,殷切地看着唐玉斐。 可还没等唐玉斐回答,萧明珠又从一旁贴过来,抱着她的胳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她是谁啊!你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吗娘!” “我知道了,你已经转世投胎了对不对,你已经有其他孩子了呜呜呜。” 唐玉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正欲发作,萧明珠却突然卡了壳,两眼一翻后毫无预兆地晕倒在地。 殷不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方才就是他一掌拍晕了萧明珠。 幸好,吵着要看剑招的桑晚菀也在她怀里醉晕过去了,否则唐玉斐真要就地舞剑了。 她大松一口气。 将昏睡着的桑晚菀小心放倒在地上,唐玉斐苦笑道:“幸亏你来了,差点应付不过来。” 他们宗还是继续禁酒吧,尤其是萧明珠,这辈子别想再碰了。 “聊的可好?”殷不疑轻飘飘地瞟了萧明珠一眼。 “应当算顺利。”唐玉斐点点头,虽说中途杀出个萧明珠,但该说的话总算是都说明白了。 唐玉斐刚要起身,却发现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腿都麻了。 殷不疑看出她的窘境,于是将她横抱起来,眸中有几缕好奇:“都说什么了?我能知道吗?” 唐玉斐仰着脸笑:“说你了。” “说我什么?”殷不疑饶有兴致地问道。 “说——”唐玉斐特地拖长尾音,卖了个关子。 而殷不疑眨了眨眼睛,耐心地看着她。 唐玉斐这才勾住他的脖子,笑意盈盈地继续道:“说你很好。” 殷不疑也笑了,他缓缓低头,吻上她的唇。 唐玉斐的唇柔软而温热,犹带酒香,而殷不疑动作轻柔,在她的唇瓣上细细描摹,像是在品尝方才那壶没能喝到的烈酒。 长久的一吻后,两人皆是面色微红,气息紊乱,已然微醺。 殷不疑抱着她转身回院子,唐玉斐急忙出声道:“他俩还在地上躺着呢!” 而殷不疑步履未停,轻声说道:“无妨,一会儿你师兄师姐就过来了,会将他们送回去。至于地上的酒罐,我之后就去处理。” 唐玉斐这才放下心来。 萧明珠和桑晚菀不胜酒力,两人几乎是到第二天晚上才一前一后地捂着脑袋醒来。萧明珠还好,就是头一直在抽抽,一点儿不记得自己醉酒后的丑态了。 倒是桑晚菀,不仅浑身伤口都在疼,在短暂的断片后,连同唐玉斐谈话的一幕幕都想了起来。 她呆若木鸡地坐在床上,快要被一种名为羞耻的情绪吞没。 昨天,她竟然抱着唐玉斐、向她撒娇,还承认自己喜欢上了殷景初......她喝醉后怎么会是这幅样子?! 桑晚菀懊恼地抱住自己的脑袋,闭着眼睛将脸埋在膝上,心跳的很厉害。 可待到冷静下来后,她又忍不住牵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若能再来一次,她还会选择喝下那坛酒的,至少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而且,这一世她和唐玉斐,应该能做真正的朋友了吧? ...... 自醉酒后,桑晚菀开始还有些别扭,见到唐玉斐时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但见唐玉斐神色无异,她又悄悄松了口气。 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涧山宗餐餐不落的日常,并且在饭后执意帮冷明远刷锅洗碗,之后在丹翠的督促下把极苦的药一口气喝个干净。 多亏殷景初给她的炼体之法,她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很快就能再次握剑运气了,这让冷明远和丹翠都忍不住惊叹她恢复的速度简直离谱。 于是,也到了该辞行的时候。 众人将桑晚菀送至涧山宗门口,冷明远递给她一份简易地图帮她认路。 桑晚菀背着长剑,一步三回头。 分明只在这里待了短短数日,可心底竟有浓浓的不舍,或许是涧山宗的氛围让她久违地感受了家的温暖。 但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她必须找到殷景初,阻止他继续错下去。她要肩负起白玉京弟子的职责,不让桑家的惨案继续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桑晚菀的目光又落在唐玉斐身上,她犹豫半晌,小声问道:“唐玉斐,之后如果有机会,我还能来这里找你吗?” 唐玉斐微微颔首:“当然,我们涧山宗很热情好客的。” “那就好。”桑晚菀由衷地露出笑容。 萧明珠却在一旁挥了挥拳头,打岔道:“桑仙友,加油啊!” 他向桑晚菀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有明说加什么油。 桑晚菀点了点头,随后掐诀瞬移离开。 待人走了,萧明珠这才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去,同时还忍不住凑到唐玉斐身侧小声探听八卦:“师妹啊,你知不知道桑仙友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啊?就她那副古板老成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动了凡心都算大逆不道、有碍修行了?” 唐玉斐没看他,随口道:“殷景初喽。” “谁?”萧明珠脚步一顿,失声大叫。 殷景初?! 原来他真相了?! 冷明远和丹翠奇怪地看他一眼。 “不是,这瓜确实有点难扭了吧......” 白玉京弟子,喜欢魔界魔尊? 想想那日两人对峙的场景,萧明珠的面色有瞬间的扭曲,他甚至觉得殷景初一张口就能把桑晚菀吞了。 “别发愣了,今日的剑还没练呢。” 见萧明珠还傻愣在原地,冷明远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萧明珠猛然回神,谁知抬头时殷不疑也恰好微笑着回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笑如冰雪初霁,格外的疏朗和煦,可萧明珠却有些腿软,并且不太想回去了。 假象,都是假象,这人如今是比从前生动多了、温和多了,可挥起剑来毫不留情,每次都是将他往死里打的。 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啊!!! 之后的日子,涧山宗依旧平和如昔,然而仙界其他地方却不甚太平。 黑冥宗与魔修的动作越来越多,他们行踪奇诡出手狠辣,又在暗处,仙界各宗门防不胜防,各有死伤。 不仅如此,魔渊内的异动也越来越多,是魔界的魔修们在集体攻击结界。为此,白玉京甚至派出不少修为高深的弟子前往魔渊驻守,以防不测。 本来涧山宗就在魔渊附近,若是能将涧山宗拉入阵营、作为据点,肯定会便利许多。可当其他修士再一次来到原先涧山宗所在的地界时,却发现这里唯有平地荒漠,原先矗立着的山头竟不知何时凭空消失了。 这下修士们不得不猜疑,这涧山宗莫非真是什么实力强劲的隐世大宗?如今仙界动荡,若是能拉涧山宗入伙,肯定是对抗魔修的一大助力呀! 但想归想,他们还是找不到涧山宗所在。 唐玉斐在这段时间内虽然没有离开过宗门,却还是默默关注着桑晚菀的动向。 一个月前,桑晚菀和其余内门弟子奉命前往疑似黑冥宗修士据点的地方打探,果然遭到了黑冥宗修士的埋伏,彼时桑晚菀拼尽全力将其他弟子保下,自己却失去了踪迹。 据那些返回白玉京的弟子们上禀,桑晚菀消失的地方有很强的魔气痕迹。 之后白玉京出动三位峰主,带着一些灵力高深的修士将此地残存的黑冥宗修士尽数剿灭。之后,他们又将这块地方查了个天翻地覆,却并未发现桑晚菀的尸身,也不知道她如今是死是活。 桑晚菀是白玉京内门天赋最高的弟子,这个年纪已是元婴中期,若她真的死了,对仙界是个极大的打击,众人宁愿相信她还活着。 唯有唐玉斐确定,桑晚菀确实没有死,而是被殷景初带走了。 她很聪明,知道要找到殷景初的下落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于是用置自己入险地的方法逼殷景初主动现身。 殷景初爱着桑晚菀,不管当时两人闹得有多难看、翻脸的有多绝情,却不会眼睁睁让她死去。 桑晚菀的目的达到了,她成功接近殷景初,并且会想办法待在他身边进行她的下一步计划。 唐玉斐在心底默默替她打了个气。 但不久后,涧山宗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华荣峰主和淑云峰主。 第六百三十六章 仙君不打工五十五 护山大阵挡得住普通修士,但华荣峰主的修为已至渡劫,自然能看破阵法所在。当那股熟悉而庞大的灵力威压笼罩至涧山宗上空时,宗内所有人就都察觉到了。 华荣峰主依旧穿着金纹白袍,眉宇间的冷肃之气却比先前所见更加凝实,双目不怒自威,他身侧是白衣白纱、袅娜若轻烟的淑云峰主。 两人显然是冲着殷不疑来的,在唐玉斐和殷不疑出现在涧山宗地界时华荣峰主便已得到消息,彼时他忙于宗内事务,直至今日才得以抽身。 “不疑,你的修为恢复了?”见到殷不疑的瞬间,淑云峰主的美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惊喜之色。 而华荣峰主嗓音沉沉:“你返还仙界已有月余,却还是不肯回白玉京?” 殷不疑神色从容地向华荣峰主行了一礼,并未作答,态度却已是显而易见。 华荣峰主皱了浓眉,像是料到殷不疑会有此反应:“我一向干涉不了你的决定,但至少让我知道原因。” 先前殷不疑只交代了句“惹怒天道,修为尽退”,之后再次离开白玉京、杳无音信数年,华荣峰主显然没料到他是真的能弃了那一身修为。 他如今来这一趟,自然没打算再让殷不疑糊弄过去。 殷不疑略作沉吟,向身旁的唐玉斐低声耳语一句,随后缓步向前。华荣峰主拂袖撑起结界,隔绝了三人间的对话声。 不知道殷不疑同他们二人说了什么,华荣峰主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深深地拧紧了眉心,而淑云峰主最后将视线定定地落在唐玉斐身上,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疑与复杂。 半刻钟的时间过去,华荣峰主沉着脸撤去结界。 他动了动嘴,未出口的话最后化为深深的叹息:“如此,我便不再逼你了。” “多谢。”殷不疑微微颔首。 “但我有一个请求。”华荣峰主说这句话时,目光却是转向了唐玉斐,“我希望你们能尽可能帮助仙界。” “这几十年来,黑冥宗修士不知用何种方法避开了突破雷劫,靠着吸食修士和魔修的修为提升境界,速度已经远超寻常修士。还有蛰伏许久的黑冥宗宗主,十年前我与他交手时他的修为就已同我不相上下,如今怕是更难对付。” “仙界动荡,不少无辜之人正在受魔修侵害,我虽有心,但终究分身乏术,更何况如今界引还落到了殷景初手里。” 被殷景初重伤的几位峰主仍在闭关,华荣峰主又必须坐镇白玉京,四处奔走铲除异党的重任自然大半都落在了白玉京弟子和其他仙门身上,造成的死伤也是逐日递增。 一个化神后期,一个化神初期,对仙界来说也是不小的助力。 这个要求唐玉斐没理由拒绝,于是她当即应了。 华荣峰主向唐玉斐略一点头以表谢意,也不再多言,正欲告辞离去,身旁的淑云峰主却静立未动。 她定定地看着殷不疑,眸中有过挣扎,但最后是孤注一掷的决然:“当初我们察觉到不疑峰有传送阵波动,一路追查至仙罚之地时,却失去了你的气息。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便是你撕裂结界去往了人界。” 似乎是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淑云峰主迟疑片刻,改口问他:“这些年你在人界过的......可好?” “游历数十载,得吾爱相伴,并不虚此行。” 在说这些话时,殷不疑的脸上终于浮现几许动容,他清隽的眉眼间皆是柔和,语气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劳淑云峰主挂心。” 巧合的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微风拂过,轻轻牵起唐玉斐的衣袖,露出袖间极小的字样绣纹。 但以淑云峰主的修为,想不看清都难。 吾妻玉斐。 她怔忪一瞬,待反应过来时,唇间已经溢出苦涩的笑。 淑云峰主略有些狼狈地挪开了目光,避免同殷不疑对视,将难堪之色掩藏了起来。 华荣峰主轻叹口气,手臂一挥,带着淑云峰主消失在原地。 对方既尊重殷不疑的决定,唐玉斐自然也愿意为仙界尽些绵薄之力,帮忙清剿肆虐各地的魔修,顺带着,她还能打听打听殷景初和桑晚菀的消息。 但意外的是,老头却让她将萧明珠也一并带上。 当时老头的原话是“这逆徒每日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饭量只增不减,实在心烦,带他也出去见识见识”。 唐玉斐清楚,萧明珠天赋好,老头又特意让殷不疑日日带着他练剑,显然是不想让他止步于涧山宗的。 于是两人捎上萧明珠一道出发了。 三人一路笔直地向东行,唐玉斐和殷不疑一如在人界游山玩水时的态度,很是从容随性,萧明珠则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待到路上遇见作妖的魔修或是黑冥宗修士,他们会顺道铲除。 不对,是先将萧明珠推出去让他对付,实在打不过时才会出手帮忙。 萧明珠不仅吃不好睡不好,还得日夜警惕以防偷袭,不出三个月就瘦了一大圈,还晒黑了几个度,原先还有些肉感的脸如今轮廓分明,就连修为都硬生生从元婴初期拔高到了元婴中期。 不过,这一路行来见过因魔修残害失去亲人朋友的普通人,见过许多宗门被灭、流离失所的修士,萧明珠终于懂得了涧山宗平和的来之不易与幸运。 他罕见地沉默了几天,随后便不再叽叽喳喳地吵着回去之后要让大师兄给他做好吃的,也不再抱怨这一路太过辛苦,而是尽己所能自愿去帮助更多的人。 对此,唐玉斐表示欣慰。 待到第五个月,他们意外来到了殷不疑曾经隐居过的小村庄。 黄昏时分,夕阳橙红,微风疏朗,山脚下的小村庄内挂着炊烟,一方淡金色的灵力罩渗透于余晖中,交相辉映,一时竟难以辨别。 这是殷不疑留下的烛灯,也正是有它,村子才能免受侵扰。 殷不疑捏指成诀,灵力罩消融一角,三人迈步进去。 路旁,肥壮昂扬的家养鸡悠闲地在鸡圈外散步,偶尔拍动翅膀,扑腾着去抢地上的谷粒,村头还偶有几道犬吠声。 他们走至殷不疑当年居住的小院前,几个半大孩童正蹲在地上丢小石子,见到生人才警惕又好奇地站起身。 眼前这三个陌生人虽风尘仆仆,但都相貌漂亮、身姿清越,又各自佩着长剑,看起来像是传闻中的仙人,他们并不感到害怕。 “你们是谁?是仙宗的仙人吗?”其中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胆子最大,率先眨巴着黑亮的眼睛问道。 唐玉斐觉得这小姑娘长的有些眼熟,她微微一笑,答道:“是啊。” 小姑娘眼睛一亮,扭头就往院内跑去,同时嘴里喊道:“阿嬷,有仙人来啦!有仙人来啦!” 拐杖驻地的声音自院内响起,随后传出一道苍老的女声,语调缓慢而带着宠溺:“哪来的仙人呀?” “真的是仙人,他们跟阿嬷说的一模一样,肯定会踩着剑飞哩!” 唐玉斐见小姑娘拽着位年迈的老妇人从屋内走出来,那老妇人本还垂着眼笑着,待抬头看到院门外站着的三个人时,她瞬间僵立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脸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眼前人虽已风烛残年,但唐玉斐还是认出了她的五官,正是当初情窦初开、暗恋殷不疑的丹丹。 丹丹似乎觉得是在做梦,目光一瞬不动地紧盯着殷不疑,半晌才试探着喊出记忆中快要模糊的三个字:“殷大哥?” 殷不疑含笑点头,显然也是认出了对方:“丹丹。” 一听到熟悉的呼唤,丹丹长满皱纹的眼中霎时间蓄出泪花:“真的是你,想不到你一点也没变。” 她随后又被殷不疑身侧的唐玉斐吸引了目光,似是不敢确定,语气更加犹疑:“你......你是......” “唐玉飞。”唐玉斐同样回以善意的笑容。 丹丹年纪大了,盯着唐玉斐的脸想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当初男装打扮的“唐兄弟”是个女子。当年,正是她带回了自己的娘,也果真将殷大哥平安救了回来。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丹丹猛然转过身,急促地杵着拐杖进屋,随后端了盏正燃烧着的古朴烛灯再次出来。 “殷大哥,你是来取烛灯的吧?我还好好地给你留着呢。” 丹丹颤颤巍巍地将烛灯递到殷不疑身前,抬高的手臂已经克制不住的在颤抖,她如今快要九十岁,在凡人中已是高龄。 “这院子一直闲置着,后院的荒草和圈里的鸡没人打理,所以我干脆搬了过来,还能守着这烛灯。” 丹丹知道殷大哥留下的烛灯不是凡物,认定殷不疑总有一天会回来取,却不想一等就是几十年之久,让她从豆蔻少女等成了如今的迟暮老人。 殷不疑却没有伸手去接,只语气温和地说道:“这盏烛灯于我无用,留在这里吧。” 说罢他看了丹丹身侧面露疑惑的羊角辫小姑娘一眼,小姑娘终于反应过来,懵懵懂懂地将丹丹手里的烛灯接过去,捧在双手中。 “记住,不要让烛火灭了。”殷不疑向小姑娘轻声嘱咐道。 小姑娘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殷不疑看。 “这是我的孙女。”丹丹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语气和蔼,随后又有些忐忑地问道:“殷大哥,你们要进来坐坐吗?不过,家里没什么东西。” “不必,我们只是顺道路过。” 这院子在殷不疑漫长的寿数中,只保留有零星一点的记忆,他并无牵扯,只是没想到故人还活在世上。但修士与普通人的寿数相差太大,他们还保留着原先的容貌,故人已是耄耋之年。 三人并未在这里多作逗留,告别离去。 丹丹牵着孙女的手,眯着浑浊的老眼费力眺望,却见那三人走出不远就如风烟散去,不留一丝痕迹。 羊角辫小姑娘兴奋地惊呼:“阿嬷,他们真的是仙人吗?会上天入地,长生不老?” 她抬头看向丹丹,小脸激动的泛红:“阿嬷认识仙人!” 丹丹用满是皱纹的手再次揉了揉小姑娘满是乌发的脑袋,声音幽远,似在追忆:“是呀,那就是阿嬷跟你说过的仙人呀。他们会使仙法、善用长剑,四处游历,斩妖除魔。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阿嬷和你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仙君不打工五十六 落霞群山壁立千仞,下临无地,危峰隐没于层层流云之中,唯有旭日破晓时山外的人才能窥见峰顶一角。最高的那座山峰上有个小宗门,名为落霞宗。 因为地势原因,落霞宗的修士鲜少下山,几乎不怎么出现在其他仙门的视野中。然而就在不久前,白玉京收到了落霞宗的求助传信,说是遭到了黑冥宗修士的突袭,领头的那位有化神中期的修为,落霞宗宗主不敌。 这消息抵达白玉京时已经过去两天,这时候再派人赶去显然为时已晚,而恰好唐玉斐三人此时距落霞宗不远,华荣峰主便拜托他们走一趟。 三人几个瞬移间登顶山峰,踏上了落霞宗地界。 两天时间过去,这里的魔气和血腥气竟还未散去,地上有许多断剑碎片,石阶旁写有落霞宗三字的宗石被恶意摧毁,而不远处躺着一具浑身干瘪、面目模糊的尸体。 将整个落霞宗搜查了一遍,三人又陆续看到不少具死相相同的尸体,这是被黑冥宗修士吸干了浑身灵力。 “来的太晚了。”唐玉斐微叹口气。 如今整个落霞宗已找不到任何活物,就连花草茂木都因为魔气侵蚀而凋零枯萎,四周静默的可怕。 这一路行来,三人已经见过不少灭门惨状,萧明珠熟练地去刨坑,之后他们将这些死去的修士们填埋。 “看看这附近是否有凡人居住的村庄,他们或许还未走远。” 受魔气侵扰,黑冥宗修士越发残暴嗜杀,连没有任何灵力修为的普通人都不放过。若是这落霞群山附近有普通人的村落,他们肯定会继续屠杀。 此时某处山谷溪涧旁,六个穿着相同宗服的年轻弟子聚成一团,均是手握长剑、瞪着发红的眼睛怒视着围堵他们的黑冥宗修士。 这几个年轻弟子最高也不过元婴初期的修为,现下已经个个负伤。 他们是落霞宗天赋最好的新代弟子,当宗门遇袭的那一刻,宗主当机立断将他们送出了山,可他们还没跑出多远就被黑冥宗修士追上了。 这谷底本有个村庄,如今村庄内的凡人村民都被黑冥宗修士控制,当着他们的面挨个虐杀。鲜血流入溪涧中,已经将大片溪水都染成淡粉,透出烟霞般惨烈的颜色。 落霞宗弟子们目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这帮黑冥宗修士中有个化神中期,他们就算是自爆也无法对他造成多少伤害。 对方并不干脆杀了他们,而是用这种凌'辱折磨的手段反复摧残他们的道心,并以此为乐。 “他们都只是没有灵力的凡人!放了他们,冲着我们来!”其中一个落霞宗弟子嘶声大喊。 “捏死你们当然是轻而易举,但这样未免太无聊了。”身前不远,黑袍男子讥讽地笑着,正在细细擦拭着手中染血的白刀,与此同时,那双阴冷的眼睛如毒蛇般扫过这帮弟子年轻的脸,似乎正在思考要怎么咬死猎物才能给予他们最大的痛苦。 黑袍男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将白刀收回去,又从背后拔出另一把冒着森森黑气的黑刀,饶有兴致地说道:“有了,也不知道凡人被这柄刀砍中会怎么样,我还未试过呢。” 说着,黑袍男子的视线落回那帮村民上。他向前走去,在村民们瑟瑟发抖的目光下提起被藏在一对夫妇背后、身子抖的像筛糠的五岁女童。 “求求你,别杀我女儿,要杀就杀我们吧!” 那对夫妇满眼惊惧,下意识就伸手要去阻拦,可黑袍男子面无表情地朝男人的胸口踢了一脚。 男人被他踹出十几米远时才狠狠与房屋相撞,他胸口凹陷,喉结滚动着溢出破碎的内脏和血沫,之后身子像块破布般软绵绵地倒下,目光也失去了生机。 “啊——”女人凄厉地哀嚎一声,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便已经被另一个黑冥宗修士刺穿了胸口。 惨叫声戛然而止,其余村民麻木和呆滞地看着,不知下一个死的是否就是自己。 黑袍男子手里的女童似乎已经吓傻了,张着嘴巴却忘了呼吸,小脸憋的通红。 眼看他要用黑刀刺上女童的身体,落霞宗弟子大吼一声,想要再次做拼死挣扎。 而就在这时,黑袍男子的动作却突然顿住,随后迅速闪身,一束海蓝色流星嗡地一声落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荡开的气息令所有人都心有畏惧。 待他看清了,才发现这所谓的流星是柄剑,剑身嵌入地面,豁出几道绵延的深缝,冰冷的剑身映照出他凹陷的面颊。 黑袍男子清楚这剑主人的修为与自己相差无几,若是他刚才的动作再慢上一分,定会被这剑所伤。 竟是仙界有帮手来了,黑袍男子沉下脸,将手中女童一丢。 周遭的空间有一瞬的扭曲,随后女童被突然出现的蓝衫青年接入怀中,正手忙脚乱地替她顺气,怕她真的要把自己憋死了。 这蓝衫青年仅有元婴中期修为,黑袍男子甚至懒得看他。 长剑拔地而出,落入女子纤细的手中。 “原来是熟人。”唐玉斐悬于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手执黑白双刀的黑袍男子,语气冰冷,面无表情。 她认出这是仙门大比败在她手中的黑冥宗修士,彼时她已是元婴初期,而对方才金丹初期,没想到不足百年,他的修为一跃至于化神中期。 也难怪黑冥宗修士会给仙界造成这么大的威胁了,这境界提升的速度简直是逆天而行。 而对方的模样相较从前也更加的不人不鬼,宽大黑袍下的身体在行走间甚至能看到骨骼的形状,完全就是皮包骨头,一架会动的骷髅。 “是你。”黑冥宗修士面色阴冷地看了唐玉斐一瞬,显然也认出了她。 但随后他就哈哈大笑,笑声如破风箱般难听:“当年仙门大比夺魁的天才,如今不也才化神初期吗?你这么着急赶来,是特地要来喂我的刀吗?” 黑袍男子看着唐玉斐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贪婪之色,甚至更甚:“先前我就很好奇,天才体内的灵力是否跟常人有所不同?” 他话音刚落下,黑刀魔气大盛,下一瞬就出现在唐玉斐近前,朝她劈来。 唐玉斐提剑格挡,南冥霎时间暴起剑光,即使两人之间有一个小境界之差也是分毫不让。鲲鹏乃仙兽,最是厌恶阴邪之气,这些由魔修魔丹炼成的兵器让它很是暴躁。 又一柄白刀拦腰横斩,唐玉斐急退几步避开攻击,黑影却紧逼不让。空中仅余两道虚影,两人在分秒间已来回数十招。 这段时间唐玉斐的修为虽然没有再度突破,实战经验却提升极多,再加上灵剑和剑招的强大,一时间能同黑袍男子打的不相上下。 “仙友小心!这人的白刀也阴邪的很,会吸人灵力!” 见有强大的援兵相助,底下的落霞宗弟子们顿时精神大振,也同周围其他的黑冥宗修士缠斗起来。而萧明珠抱着女童护在村民们前面,将试图靠近的黑冥宗修士斩杀。 黑袍男子觉得有些不妙,他倒是不惧唐玉斐,但担心对方是在故意拖时间,之后还会有更强大的仙界修士赶来。 他不打算再将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哼,今日先饶你一命,好好苟活着吧,你这身灵力迟早是我的。”黑袍男子冷哼一声,如沼泽般粘稠的黑雾自黑刀中铺天盖地地蔓延而出,无数魔修的阴魂阴笑着、尖叫着、厉吼着,像是咕嘟冒出的气泡、毒疮中生出的浓脓,令人恐惧和恶心。 黑雾遮盖了黑袍男子的身体,将他裹在其间。 他刚朝着唐玉斐露出讥诮的怪笑,却丝毫没有察觉他身后的虚空突兀地行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握着长剑手白皙漂亮,轻而易举地穿透黑雾,像是刺透黑暗的一束光,随后轻轻划过对方藏在黑袍下的脖颈。 这行云流水的一剑看似随意,甚至没有散出丝毫的灵力波动,黑袍男子还保留着生前的表情,却已是身首异处。 黑雾散去,黑袍男子连带着一黑一白两柄刀落在地上,而与此同时,唐玉斐也已经清理完了剩余的黑冥宗修士。 这帮乌合之众不过元婴和金丹修为,她像切菜般一剑一个。 落霞宗弟子和余下的村民们有些呆呆地仰着头,看着那虚空中走出的男子。 对方白衣胜雪,皎皎若月,面貌和气质比普通修仙者更像是仙人。分明看着温润如玉,却能毫不留情地一剑斩杀那黑袍男子,修为深不可测。 萧明珠怀中的女童回过神来,终于哇地大哭出声,萧明珠总算松了口气。 这孩子太小,若是不发泄出来,恐怕会被先前残酷的一幕吓到痴傻。 “你们快起来吧,他们都死了,已经没事了。”萧明珠回身向村民们说道。 村民们这才如梦初醒,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却个个沉默,并没有劫后余生的惊喜,反而神色哀戚,因为家人亲友的尸身都在不远处躺着。 分明在不久前他们还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有说有笑。 村子遭受这样的横祸,这对普通人来说无异于毁天灭地般的灾难。 第六百三十八章 仙君不打工五十七 “落霞宗弟子拜见几位前辈,不知前辈们可是白玉京的人?”这几个弟子不眠不休逃了两天,又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如今站立都是勉强,但还是向三人行了个端正的礼。 他们年岁尚小,唐玉斐因仙门大比夺魁而名噪一时时还未出生,自然是不认得她的,更没见过仙界传闻的不疑仙尊。 而先前宗门遇袭时宗主向白玉京求助过,他们下意识以为是白玉京派来的人。 “不,我们是涧山宗修士,正好游历路过落霞群山,白玉京华荣峰主接到消息后让我们前来相助。”萧明珠向他们回礼,同时讶异问道:“你们竟是落霞宗弟子?” 几个弟子没听说过涧山宗,茫然了一瞬,态度依旧恭恭敬敬。只是在提起自家宗门时,个个神情悲凉。 “是,两日前宗门遇袭,宗主拼尽全力才将我们送出来,可他自己却......”开口的弟子低着头,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哀恸,“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又当着我们的面随意屠戮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幸亏三位前辈及时赶到,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前辈们可曾到过我们落霞宗?如今宗内可还有其他同门活着?” 话间藏有微乎其微的希冀,落霞宗弟子言毕抬眸,却见唐玉斐缓缓地摇了摇头。 虽然早料到这个结果,但亲自求证后,落霞宗弟子的面色还是瞬间衰败下去。他紧咬牙齿,生生压住了喉间的呜咽声,眼眶却已是通红。 不知是太累还是伤势太重,亦或者是难以承受这份悲痛,这弟子在下一刻竟当着三人的面晕了过去。 有第一个人倒下,其他同样是强弩之末的弟子也纷纷晕倒,佩剑落在地上,丁零当啷响了几下。 村民中走出一位头发花白、驼背拄拐的老者,正欲带着存活的村民们向唐玉斐等人跪下磕头。 萧明珠连忙将老者扶住了,对方这个年纪,这一跪下说不定就再起不来了。 “仙人们的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老者老泪纵横,说话却还是清晰的,“那几个小仙人受了伤,今晚就先暂住在我们村里吧,望仙人们莫要嫌弃。” 老者又向他们深深低了头,随后被村民搀扶着走向地上堆积成一座小山的尸体。 之后的时间,唐玉斐三人帮着村民们在山谷不远的地方刨了一处大坑,将这些尸体一并填埋了。死的人太多,如今也不分究竟是谁家妻、谁家父。 萧明珠特地找了块石头,用剑削磨平整作墓碑,之后殷不疑用剑气一一刻下死去之人的名字。 余下尚存的村民们在墓碑前静立着,直到这时才有人呜呜哭出声来。哭声不大,却深含无力与哀伤。 将黑冥宗修士的尸体直接焚毁后,三人在村内暂留一晚。如今村里多出许多空房屋,村民们虽内心悲痛,但还是妥善安置了昏迷中的落霞宗弟子,并送上了干净的纱布和药材。 这村子里有个懂些医术、熟知药草的妇人,她与唐玉斐一起替落霞宗弟子的外伤做好包扎,之后唐玉斐再一一喂他们服下丹药。 一切处理妥当后,妇人才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去,但唐玉斐却细心捕捉到,当妇人的目光扫过殷不疑的脸时,眼底露出几许不解与困惑。 唐玉斐以为她是有话要说,但对方终究未发一言地走了。 萧明珠就住在隔壁屋里,他先前又是三天三夜没合眼,虽然睡眠以他如今的修为来说不算太必要,但一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他立即就打起了呼噜。 村中灯火俱灭,静的能听到谷中虫鸟偶尔发出的动静。夜凉如水,唐玉斐和殷不疑并肩坐在溪涧旁,脚下是静静流淌的水流。 殷不疑将手穿过流水,映着月华,仍能清晰看到掌间流淌过的、还未散尽的薄红血气。 他眼睫低垂,眸中是被流水剪碎的细碎微光。 唐玉斐知道他在想什么。 此番行来,他们见到太多因魔修造成的悲戚与离散,生命太过单薄脆弱,而安宁又太过可贵与难寻,不仅是萧明珠心有戚戚,他们也为之动容。 “还未与你说过,数百年来,我只做过两个梦。”殷不疑收回手,轻声开口,“一个是天道之梦,一个是人界之梦。” “我在不疑峰梦见天道所托,拒了天道;又在涧山宗梦见人界之景,去了人界,彼时所做所想,皆是为摆脱既定宿命。散尽修为,远离仙门,不求大义,不为苍生。” 殷不疑指了指溪底一颗因流水冲刷而时不时滚动几圈的石头,似是轻叹一声:“苍生二字太过缥缈又太过沉重,成为凡人后我才隐隐懂得其间含义。” 从前不疑峰太高太冷,这世间于他太远太淡。直到人界游历七十余年,他知冷暖、懂爱恨,如今再回仙界,对于这些同样在尘世浮沉的人才会心生感触。 他生来出世,形单影只又孤高独立,此后因唐玉斐入世,才逐渐沾染人气。 像是化作飘萍,落于万千飘萍在水上所聚成的绿意中,殷不疑觉得,他与这个世界的维系好像又深了些。 唐玉斐拿食指碰了碰他微凉的唇,嘘了一声,同他笑道:“这话可别被天道听去了,免得再来问你一遍:‘可愿献祭自己,拯救苍生?’” 殷不疑抬眸,微微一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回答她:“不愿。” 因为不懂,所以不愿。因为懂得,所以不愿。 他既为沧海一粟,便只想如普通凡人一般,牢牢守护他在意的一切。 殷不疑非仙,得道而不飞升,只因有颗凡心。 “见过颠沛流离,才懂小家珍贵。”唐玉斐也洒然一笑,握住他沾染着水渍和血痕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只做力所能及之事,无关大义,也无愧于心,人间小满胜万全。” 落霞宗弟子在第二天纷纷转醒,他们服用过丹药又睡了一觉,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也已经可以自行调息疗伤了。 但这伤势并非朝夕之间便能痊愈,修为低些的弟子甚至无力御剑飞上宗门,于是萧明珠自告奋勇,提议将他们送回去再走。 辞行时,村民们前来送行,拄拐的老者牵着失去双亲的女童站在最前方。 唐玉斐正要御剑,昨夜同她一同包扎的妇人却叫住了她。 她将唐玉斐拉远了些,避开其他人:“仙人姑娘,我有件事要告知你。” 妇人吞吞吐吐的,目光还忍不住偷偷瞟向不远处的殷不疑:“不久前我上山采药时似乎见过你身旁那位穿白衣的仙人,当时他穿的是黑衣,身旁却跟着别的姑娘。” “昨日我琢磨了一晚上,心想自己会不会是看错了,毕竟细想起来,那日的仙人和现在的仙人似乎又有所不同。但仙人那样好看的脸,我见过一次是决计不会忘的。” “唉,我如今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冒犯了仙人们......” 妇人显然也很犹豫,昨晚她本已经忍住了,可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唐玉斐这件事。她知道,仙人中也是有始乱终弃的。 唐玉斐没告诉她,殷不疑其实是可以听到她们的对话的,并且也投来了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做出沉吟的样子,郑重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那两人应该就是殷景初和桑晚菀了,几个月来,她终于再次有了这两人的消息。 当落霞宗弟子们再一次回到宗门、见到原本熟悉的地方已被摧毁的面目全非,他们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抱头痛哭起来。虽然落霞宗本就不大,但他们也有师父和许多同门,如今却只剩他们六个人了。 萧明珠带他们去埋有落霞宗修士尸身的无名坟茔,六人'流泪叩拜,个个发狠似地磕着头。 待到好不容易止住哀痛的心情,看着最年长的弟子红着眼睛向唐玉斐三人说道:“对不起,我们宗如今这副模样,也无法招待前辈们。” 萧明珠摆手道:“你们好好将宗门收整一番吧,好歹你们还活着,落霞宗也不至于是被灭门了。” “落霞宗弟子再次拜'谢诸位前辈的救命之恩,大恩无以为报,但只要我们六人还在,落霞宗就在。”那弟子猛然朝三人跪下,朗声说道,“自今日起,落霞峰会立下新规,若有朝一日涧山宗有能用上我们落霞宗的地方,落霞宗弟子必会全力以赴!” 说罢,他身后另外五个人也随之跪下,算是共同承认了这个誓言。 之后在三人的注视下,落霞峰弟子运剑劈落一块巨石,再次落在了原先宗石所在的深坑里。他们纷纷以长剑划破掌心,剑身染血,此后对着巨石挥出数道剑气。 巨石面向山下的一侧逐渐被削的如镜面般平整,而血色的“落霞峰”三字也随之落下。 人在宗在,这鲜血是为了提醒他们今日的血海深仇,他们会好好修炼,今日所失一切,他日都会从魔修身上讨回来。 破晓金光落在六人稚嫩却坚毅的脸上,昨日的落霞宗是毁灭,今日的落霞宗是新生。 生命脆弱,幸好传承不死。有宗门覆灭,也总有宗门幸存,苍生何须由天渡,苍生自渡。 第六百三十九章 仙君不打工五十八 唐玉斐三人离宗数年,几乎将仙界走了大半,剑下的魔修邪修不知凡几,救下的凡人和修士更是不计其数。 渐渐地,仙界流传起有关他们的传闻。 据传这三人都长的丰神玉骨,风姿天成。其中的白衣男修和唯一的女修手执对剑,挂同心剑穗,就连剑招都如出一辙,乃行侠仗义的神仙道侣。而跟着他们的蓝衫男修虽然修为差些,遇事却总冲的最快,打起架来也能以一当十。 走过的地方太多,自然也有修士认出殷不疑和唐玉斐的相貌,毕竟他们一个是白玉京赫赫有名的仙尊,一个是在仙门大比中艳惊四座的天纵奇才。 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关的人走在一起,仙界纷纷猜测起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何故事渊源。 有人说正是七十多年前那场仙门大比,不疑仙尊红鸾星动、铁树开花,爱上了十几岁便能修至元婴的唐玉斐,毕竟天才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有人说涧山宗真是隐世大宗,而唐玉斐实际上早就与不疑仙尊有过婚约,两人在一起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当然,也不乏有将殷不疑错认成殷景初的,此行多少曲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至于萧明珠,认识他的人不多,关于他的猜测就有些离谱了,甚至有人怀疑他是殷不疑和唐玉斐的早生子。 而碰巧听到这些话的萧明珠险些被气的连夜收拾东西回宗去。 什么早生子,你全家都是我师妹的早生子! 传闻传的广了,也就落到了桑晚菀耳中。 回到白玉京后,她便计划找到殷景初,但殷景初修为高她太多又行踪不定,若是她主动去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于是她决定让殷景初主动现身。 待到伤愈后,桑晚菀便能再次外出执行任务,碰巧有外门弟子勘察到一处疑似黑冥宗修士据点的地方,于是她领了命,带着另几个内门弟子共同前往。 这地方是一处毒瘴林,含有剧毒的瘴气终年不散,毒虫遍地,修为差些的修士甚至无法靠近。 白玉京弟子们灵力护体,小心翼翼地往林内行去。 走了许久,他们没有发现半点可疑之处,最后被一处巨大的沼泽挡住了去路。 这沼泽咕嘟冒着气泡,蒸腾出带毒的热气,即使掩着口鼻也还是能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 “桑师叔,我们还要往里面走吗?”桑晚菀身后的一个女弟子紧皱着眉毛,已经被毒气熏的有些晕头转向。 另有一个弟子则疑惑道:“先前勘察的弟子说是在林外发现有黑冥宗修士出没的痕迹,可我们都找了这么久了,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再说,这地方哪像活人能待的?” 桑晚菀略作沉吟,谨慎地说道:“先原路返回吧,我们在林子附近搜搜。” 白玉京弟子们皆松了口气,正欲行动,沼泽却在这时砰砰砰炸出几个气泡,随后数道黑影朝着他们的方向袭来。 “不好!有埋伏!”有弟子惊呼道。 没想到黑冥宗修士竟藏在沼泽下面! 身穿黑袍的黑冥宗修士们如同地底爬出的恶鬼,身上还流有带着腥臭的泥浆,瞬间就将白玉京弟子们包围了。 但这帮内门弟子训练有素,也并不怯战,仅是惊了片刻就默契无比地配合结阵,一时间林中刀光剑影,杀气四伏。 这帮黑冥宗修士都只是元婴期,并不算难对付,但他们低估了这林中的毒气。 没过多久,白玉京弟子们就觉得头昏脑涨、动作迟缓,手中剑也变得越来越沉,运起灵力时十分吃力和阻塞。 桑晚菀察觉不妙,敌人显然已经习惯了毒气,行动根本不受影响,于是她当机立断道:“大家想办法出去,不要恋战!” 于是白玉京弟子们背面相对,围成一个圈,慢慢往林外挪去。 但黑冥宗修士显然打算利用毒瘴林的优势将他们一网打尽,招式越发凌厉了起来,很快就有弟子不幸负伤。 “桑师叔,毒气越来越浓了!”先前出声的女弟子嗓音嘶哑,只觉得喉咙和眼睛被毒气刺激的疼痛难忍。她体内气血翻涌,就连心境都暴躁了起来。 桑晚菀咬牙道:“你们先撤,我来掩护!” 她说着从队中脱离,而其他弟子瞬间换位,填补了她的空缺。 桑晚菀将灵力灌足剑身,催使剑招。霎时间毒瘴林中下起细雪,这细雪裹挟着灵力,落在弟子们身上时,难得让他们的灵台有短暂清明。 白玉京弟子们不敢有任何怠慢,在桑晚菀的掩护下咬牙杀出突破口,而桑晚菀却腹背受敌,陷入困境。 林中雪白剑光不断,偶有黑冥宗修士朝她背后偷袭,被桑晚菀回身一拳以纯粹的肉体力量打了回去。 但面对这么多元婴修士,桑晚菀也撑不了多久,臂上、腿上、腰上逐渐被砍出血淋淋的伤口,因为吸入过量毒气,眼前的视野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可这一刻桑晚菀的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镇定和清醒。 她是故意让其他弟子们先走、让自己落入危险境地的,她要借此赌一把,赌向来能在她遇险时出现在她身边帮她化险为夷的殷景初这次也会出现。 若是演的不真,他又怎么会相信? 桑晚菀被一刀砍中膝窝,鲜血迸射间,她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并看到不远处一个黑冥宗修士以手为爪,面目狰狞地朝她心口挖来。 她睁着黑亮的眼睛冷冷看着这一幕,握着长剑的手却不自觉缓缓用力。 眼前的人影被无限拉长,动作也变得无限缓慢,桑晚菀的瞳孔一点一点缩小。 就在爪子快要碰到她的那一刻,千钧一发间,漆黑的魔气瞬间将她包裹,桑晚菀如愿以偿感受到了来人熟悉的气息。 他果然来了。 桑晚菀心弦骤松,并立即放心地让自己晕了过去。 待到醒来时,桑晚菀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漆黑干燥的山洞内,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只是体内毒气未散,四肢依旧麻木。 身旁并没有殷景初的身影。 她顾不上伤势,急忙提着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待看到崖峰边迎月而坐的熟悉身影时,桑晚菀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殷景初在她醒来时便有所察觉,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微微侧目,露出黑袍下一角冰冷苍白的皮肤。 桑晚菀对上他冷漠无波的双眼时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上次挥剑断发的尴尬还历历在目,如今再见,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殷景初显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他等在这里,本就是希望桑晚菀醒后能对他说些什么,但桑晚菀没有。 长久的静默令殷景初心烦,他起身欲走。 “等等!”桑晚菀终于叫住他。 殷景初顿住脚步。 “谢谢你......又救了我。”略显干巴的道歉一出口,桑晚菀很是懊恼,她打算主动求和,却说不出好听的话。 殷景初果然没回答她,继续不管不顾地往前走。 桑晚菀有些慌乱地喊他:“殷景初!”说着踉跄着朝殷景初的背影追去,伸手想要去够他的衣角。 殷景初闪身避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张口就是讽刺道:“你想说什么?让我把界引还给白玉京?” 桑晚菀微愣:“不是。” 界引自然是要拿回来的,但现在还不成时候。 她想起先前同萧明珠讨论的时候,萧明珠断言殷景初肯定也是喜欢她的,否则怎么会主动亲吻她?而对付一个心中本就有你的男人,那就再好办不过了,只需稍作主动勾勾手,对方就会忍不住朝你靠近。 唐玉斐还告诉她,两个人之间需要一个能打破僵局的主动方。毕竟,若是都别扭到一块儿了,那要怎么进一步? 桑晚菀脑中百转千回,苦苦思索。 就在殷景初有些不耐烦时,桑晚菀突然跌坐在地上。 她面色有些僵硬地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地方,特地放轻了声音:“我,腿疼......” 短短三个字已经足够让桑晚菀觉得羞耻,她低下头不敢去看殷景初的眼睛,面上发热。 她从未对人展现过这种类似撒娇的示弱,是因为见过唐玉斐懒得走路向殷不疑撒娇时的画面,才会有学有样。 但随后她就有些失落地觉得这种方法行不通,只有殷不疑会温和又无奈地将唐玉斐背起来,之后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回去。可换作殷景初,即使她对招时累到精疲力竭,他也只会冷冷地叫她站起来,告诉她不可倒下。 殷景初显然愣了一瞬。 桑晚菀坐在地上,几乎将脸埋到胸口,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觉得这时的她显得格外单薄与柔弱。 距离她上次在他面前露出这般毫不设防的姿态时,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于是在桑晚菀极度惊诧的目光中,殷景初竟然返身朝她走来,随后以一种极为粗鲁又不礼貌的方式一手将她拎了起来,再度往山洞走去。 她这是......成功了?桑晚菀有些不敢相信。 殷景初依旧没同她说话,可神色比起先前似乎柔和了一些,神色也没有这么冷了。 桑晚菀不知道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她只知道,唐玉斐和萧明珠说的果然没错。 第六百四十章 仙君不打工五十九 桑晚菀借受伤为由留在了殷景初身边,她没有带任何丹药,也没有运气疗伤,甚至还会故意加重伤口,延缓它愈合的速度。 她不知道殷景初是否有所察觉,毕竟她修炼了他给她的炼体之法,肉体力量本就很强悍。但殷景初什么也没说,桑晚菀也就乐得装傻。 接下来近两个月的时间,两人一同默默待在这个地方。 桑晚菀在山洞里休息,殷景初同样哪儿也没去,就在崖峰旁日复一日的坐着。每当桑晚菀走出山洞就会看到殷景初的背影,这让她甚至生出了他们仍在不疑峰时的错觉,好似整处天地只剩下他们二人,谁也不会来打扰。 殷景初以为桑晚菀会着急离开他回白玉京,但桑晚菀没有;桑晚菀也担心殷景初会抛下她继续杀戮,但殷景初也没有。 两人心照不宣,缄口不言,直到这份平静突然被打破。 本是寻常的一个夜晚,桑晚菀却冷不丁察觉到一股令她难受心悸的恐怖力量悄然笼罩了整个山峰,她浑身发寒,几乎是下意识收敛了自己的全部气息。 殷景初身侧悄无声息地落了个人,同样穿着黑冥宗的黑袍,却将全身都包裹严实,似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桑晚菀没能在他身上察觉到任何气息波动,若非他开口说话了,她险些要以为这是具尸体。 “殷景初,界引已经拿到,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很难想象,这样粗噶难听又死气沉沉的声音是从人的喉间发出的。 殷景初坐着未动,只是递给对方一个冰冷阴郁的眼神:“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 黑袍人呵呵笑了两声,似乎并不因为殷景初的话着恼:“万事俱备,我只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别忘了,如今黑冥宗势力越发壮大,我答应你的事可都已经做到了。” 他抬高音量,略显高昂的语气让桑晚菀听出黑袍人奇异的期待:“届时结界一开,魔界再临,仙界便是腹背受敌,沦陷的速度会比上一次三界大战还要快!” 殷景初却没回答,面上依旧毫无表情,也看不出他心底所想。 然而黑袍人却突然朝着桑晚菀的方向投来一个眼神,突兀问道:“山洞里的女人是谁?” 桑晚菀霎时间浑身僵硬,对方修为太高了,她再怎么隐匿都不管用。 殷景初却站起身,掌心瞬间溢出浓黑的魔气,他危险地眯了眼:“不该问的,就别问。” 他比黑袍人高出许多,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威压。 “我对女人可没兴趣,好奇罢了,既是你的人,那我就不问了。”黑袍人狡猾地说道,“不过,你总要给我个期限,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殷景初冷嗤一声:“看我心情。” 黑袍人显然对他这个回答不满意,可殷景初却已经对他动手了。桑晚菀只觉得眼前一花,黑袍人已经闪开数十丈外,同时他身上的黑袍被灼了大半,露出藏于其中的躯干。 那是一副漆黑的、找不到血肉的骨架。 “看来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黑袍人的语气也寒了几分,伴着一声冷哼,令桑晚菀不适的气息终于消失了。 桑晚菀再次放松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已是冷汗涔涔。若她没猜错,这黑袍人大概就是修为莫测的黑冥宗宗主。 殷景初突然向她看来,并步步逼近。 “你想干什么?”桑晚菀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但随后就站定了。 殷景初走到她身前,从袖中取出一方玉印,眼底有几许讥诮:“你久不离开,应该也是为了它吧?” 桑晚菀呼吸一窒,是界引! “我知道你不会把界引给我,我也打不过你。”桑晚菀有些僵硬的别开目光。 殷景初冷笑:“你既知道,却还是不肯死心?” “我是白玉京弟子,当然不会放弃阻止你们打开结界。”桑晚菀瞪他,又鼓起勇气说道:“我确实是为了界引,但也不只是为了界引!” “什么?”殷景初皱眉。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早已拿到界引,却迟迟不动手。” 殷景初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我说了,看我心情,界引在我手里,我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桑晚菀却沉默了。 她略略低下头,殷景初并不能看到她此时纠结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用比起方才更小的声音问道:“那你现在......心情如何?” 殷景初愣了愣,并不能理解她话中意思。 “先前你让我跟你离开,你是要带我去哪儿?” 殷景初一时回答不上来。 他在知道桑晚菀被黑冥宗修士设伏暗杀赶去时,桑晚菀已经被唐玉斐和殷不疑带走了,他追去涧山宗一是为确认她的安全,二是为将她放在身边牢牢盯着。至于去哪儿......放眼整个仙界,哪里有他的容身之所? 但他只是冷冰冰地说道:“那日'你已与我斩断情分,现在又问我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总归你还没这么做,我们便还不到不死不休的局面。”桑晚菀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我是说过你我师徒情分已尽,所以从此你只是殷景初,我只是桑晚菀。” “我打不过你,但我会盯着你,我不能让你这么做。若你执意要挑起大战,在动手的前一刻先杀了我吧。” 殷景初的眉心跳了跳,只觉得她的话又是荒诞又是好笑又令他气恼。 “凭你一个元婴中期?” “是,就凭我桑晚菀。”桑晚菀梗着脖子,大言不惭。 她说这话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想起唐玉斐耍无赖时的模样,彼时她总是因唐玉斐那副无所谓的态度窝火,但如今......殷景初会不会感同身受呢? 从前她将殷景初认作师尊,对他向来是恭敬的,如今真像是“以下犯上”了,桑晚菀心底有股奇异的感觉。 殷景初显然是被她说的无言以对了,他薄唇紧抿着,冷冷地看着她,并不置一词。 “你不知道去哪儿的话,我有个地方想去。”桑晚菀再接再励,又一次打破了沉默。 “你想去哪儿关我什么事?”殷景初丢下这句话后扭头就要走,不欲再同她说下去。 可桑晚菀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 那一刻,桑晚菀觉得自己是抓了块千年玄冰,他的手太冷了。 殷景初的身体僵了僵,一时竟忘了将手抽回。 “殷景初......我想回家看看,回我在凡俗的家。”桑晚菀轻声说道,“你能陪我去吗?” 殷景初背对着她,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 但最后,桑晚菀还是带着殷景初踏上了回家的路,她相信他会愿意陪她的。 原本殷景初可以带着她以最快的速度瞬移回去,可桑晚菀却说她已经忘了回家的路了。那时她才六七岁,走出家门后不知辗转几何、历经多少坎坷才来到白玉京,又在白玉京待了这么多年,她连有关桑家的记忆都模糊了。 于是她干脆边走边想,用最慢最笨的方法回家。 两人穿过高原荒漠密’林,不用瞬移,只偶尔御剑赶一段路。若是探查到其他灵力波动,桑晚菀必须远远带着殷景初避开。 殷景初之前从未体验过御剑飞行,他踩在剑柄上的时候,对飞剑的速度露出了深深的唾弃。 路上偶尔碰到魔修危害村子,桑晚菀会出手相助,殷景初也并未阻止她。 而当桑晚菀将魔修斩杀后,村民们都会真心实意地对两人表示感谢,并且用村子里最好的食物招待他们。 殷景初对此冷眼相待,也极为不适应,可桑晚菀硬拉着他同村民们围坐在一起,并试探着让他吃些凡人吃的食物。 桑晚菀在涧山宗体验如凡人般一起吃饭的感觉,轻松又温馨,她希望殷景初也能体会到这份感觉。 可殷景初从头到尾都冷着脸,他并不理解这群凡人一起分食食物的意义何在。 村民们因为有他在,动作拘谨,偶尔看向他时的目光都透着不安和害怕。 殷景初骤然起身离开。 村民们瞬间停下动作,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桑晚菀向村民们表达了歉意,连忙去追他。 “殷景初!”桑晚菀皱着眉毛,满脸不解,“你怎么了?只是吃饭而已,为什么要生气?” 殷景初冷冷地说道:“我小时候经常生吃兽肉,讨厌极了满口鲜血和毛发的感觉。进食时,身旁也不能有任何人在,免得对方趁你不备抢走你的食物或是趁机杀了你。” 桑晚菀愣了愣:“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 殷景初却顺势嘲讽道:“你知道什么?” 是啊,殷景初了解她,可她对殷景初的过去还是一无所知,他几乎不会主动提起他在魔界的曾经。 “那你能告诉我吗?”桑晚菀迎着他冷漠的目光,尽可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让你不高兴,但你若能告诉我,我可以尽量避开的。这一路上我们和平共处,不要吵架也不要置气,好吗?” 第六百四十一章 仙君不打工六十 从那之后,桑晚菀经常会同殷景初没话找话聊,也说些自己小时候的事。 其实她自己都快忘光了,但为了从殷景初嘴里套出更多的话,她硬是将脑子里的记忆搜刮了一遍又一遍。 “我小时总被蚊虫咬,我娘亲手用药草给我做了个香囊戴着,香囊上还挂着铃铛,每次听到铃铛声,我娘就知道我来了。” “有一次我从墙角的狗洞偷偷钻出去,险些让马车撞了,幸亏我娘及时顺着铃铛声追了出来。” “我第一次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是我爹教我的,他握着我的手,我握着笔,然后我们一起写下‘桑晚菀’这三个字。” “爹说,我本该是在春天出生的,可是那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晚,我娘还没等到天气回暖就生下我了,所以我叫‘晚菀’,菀是草木丰茂的意思,代表春天。” 说这些话的时候,桑晚菀用剑作笔,在地上写下端正的“桑晚菀”三个字,指给殷景初看。 然而殷景初看了半晌,冷冷地说道:“我不识字。” 桑晚菀啊了声。 殷景初冷眼觑她,嗤笑:“魔界之人向来过的朝不保夕,只有生与死,识字有何用?”所以他知道自己叫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写,也不明白这些字代表的含义。 “等等!”桑晚菀又用剑认真地在地上划下“殷景初”三个字,说道:“这应该就是你的名字。” 殷景初皱着眉毛看看“桑晚菀”又看看“殷景初”,只觉得这些笔画复杂又莫名,于是吐出一句:“鬼画符,难看。” 桑晚菀略感无奈,一板一眼地教育他:“名字就是名字,哪里有好看与难看之说。” 这段时间下来,桑晚菀有些摸清了殷景初的脾气。 或许是魔界环境使然,不会有人告诉他何为“道理”,在殷景初的概念里不存在礼仪尊卑,也无甚多弯弯绕绕,他修为高深,一切令他不满不快的除掉便是。 她有时觉得自己是在应对一个不讲道理又蛮狠无理的十岁小孩,对方冷漠强硬、满身是刺,就连说话也处处讥讽,稍有不合还会冷上她许多天。所以她须得顺着他的脾气,用他能接受的方式同他相处。 桑晚菀本也是个别扭的人,可为了殷景初,她努力将自己的棱角一一磨平了。但这并未令她感到难堪与负担,她用着最柔软安全的姿态接近他,只希望他能卸下心防,与她坦诚相待。 “你的名字......是你娘起的吧?” 殷景初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你对你娘可有印象?”桑晚菀试探着问道。 然而殷景初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显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桑晚菀立即收回接下来的话,并迅速改了口:“魔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杀人。”殷景初言简意赅地说道,眸中再次露出了熟悉的寒意与冷肃,“杀掉所有想杀你的人,你才能活下去。” 桑晚菀抿着唇,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殷景初的生活她无法想象,虽然她遭遇被魔修灭门的横祸、也尝过被好友背叛惨死的苦恨,但其实她在白玉京的日子是绝对的平静与安全。尤其这一世,因为有殷景初在,甚至可称顺遂。 心底又密密麻麻涌出名为酸胀的情绪,她喜欢殷景初,所以会觉得心疼和心酸。虽然殷景初说的轻巧简单,可桑晚菀知道那会是一条极为艰难又血腥的漫长道路。 “幸好你把他们都杀了。”桑晚菀扯了扯唇角,压下心底的情绪,努力给他一个笑,“没人能欺负的了你了。” 殷景初愣了愣,他嘴唇微动,下意识就想嘲讽。 他是魔界魔尊,人人只能惧怕他,何来欺负二字? 可对上桑晚菀的眼神,他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桑晚菀走上前,动作小心又轻柔地用手去触殷景初的手,对方没动,她这才大着胆子轻轻握住了他冷冰冰的手指。 仅是牵个手而已,却用上了她前所未有的巨大勇气,桑晚菀面上发烫,心如擂鼓,就连脑子都一片空白。 两世以来,她没有过同男子相处的经验,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殷景初同样浑身僵硬,桑晚菀的手纤小柔软,指尖并不算细腻,还带有她常年执剑留下的茧。可她的触碰像因风招摇的花枝,乖顺却雀跃,令人意动。 他的内心告诉他,他渴望被她这样触碰。 “我......我也会帮你。”桑晚菀磕磕巴巴地说道。 她想说,只要殷景初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有人伤害他,她也会像他保护她一样站在他身前。可她嘴巴笨拙,又羞于启齿,终究词不达意。 桑晚菀不敢抬头,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脸此刻肯定红的吓人,也不知道殷景初能否明白她的意思。 下一刻,殷景初反将她的手用力攥紧了。 桑晚菀被他的动作吓到,猛然抬头用受惊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他,同时也暴露了她红扑扑的脸。 殷景初心头一跳,略别开了视线。 两人似是都觉得有些尴尬,气氛沉默,但牵着的手却再未松开。 近百年的时间过去,不仅是记忆会出差错,世间许多事物都已面目全非,桑晚菀寻家的路途也格外的艰难,但幸好殷景初始终都陪着她。 一开始,殷景初并不信任桑晚菀。 他会用言语激她,会故意拿出界引观察她的反应,甚至有一次向她露出了完全不设防的状态,但桑晚菀都没有任何动作。 于是殷景初不再试探她了。 察觉到殷景初终于对她放心,桑晚菀也暗自大松口气。 在唐玉斐三人游走仙界的时间里,殷景初和桑晚菀同样走在寻找桑家故址的路上,享受了许久的独处时光。 小时候的故事讲完了,桑晚菀就有意带着他同凡人接触,让他知道何为最微小最寻常却又最脆弱最可贵的幸福。她希望殷景初能明白,若是三界和平被打破,对这些普通人来说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可殷景初始终冷冷淡淡,这让桑晚菀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用错了方法。 但幸好,殷景初对她的态度日渐柔和,也不抗拒她手段拙劣的接近,两人有时甚至像刚刚互通心意的爱侣,局促间又透着小小的甜蜜。 桑晚菀觉得这是她这些年来过的最开心快乐的日子。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桑晚菀终于找到了曾经的桑家,再次踏上了故土。 桑家所在的镇子原本不算太繁荣,可时过境迁,入眼已是截然不同的光景。这里的街道比之从前更加宽阔平坦,房屋更加高大气派,人人安居,热闹平和。 凡人渺小而坚强,杀死她全家的魔修没能摧毁这里,反而一切都比之前更加好了。 两人的到来受到了不少好奇的注目,但桑晚菀没去在意,她努力循着记忆去找桑家的位置,却发现那里格格不入地立了座破败的小庙,庙里还横七竖八地躺了三五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显得十分萧瑟和败落。 站在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桑晚菀驻足原地,眼神茫然。 殷景初眼看着她的神态急转直下,从热切化为落寞,他有些不舒服,下意识想去安慰,说出口的话却是:“人死了,你原本的家自然也早就没了。” 桑晚菀闻言朝他看来,表情是空茫和无措,殷景初这才发现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一副要哭的模样。 他心中郁结,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 “......再找找吧,或许是错了。”殷景初努力挽救的话依旧很生硬,可桑晚菀已经沉默着走进了破庙。 殷景初闭了嘴,默默跟在她身后。 桑晚菀在破庙内转了几圈,又从破庙的后门出去,像找不到巢穴却能嗅到熟悉气息的幼兽在附近不停的打着转转,恨不得将这片土都翻上一翻。 破庙内一个浑身长疮的老乞丐见桑晚菀穿的干净整洁,腰间又佩了剑挂着玉佩,浑浊的眼睛咕噜转了转,翻身坐起来。 原本他以为是这破庙附近还藏着没被发现的宝器金块,可盯了半天对方也只是像无头苍蝇般原地绕圈,老乞丐有些不耐了。 “喂,这里的东西早些年就已经被捡的一点不剩了,找不出值钱货的。” “我看你穿的挺体面,也来这里挖宝贝?那你别想了,前几年地里最后一个铜盆都让别的乞丐挖走卖了,只剩这么座漏风漏雨的破庙喽。”老乞丐坐累了,又躺回去。 “你可知,这里曾有户人家?”桑晚菀疾步朝老乞丐走来,问道。 “是啊。”老乞丐翻了个身,伸出脏污的手挠了挠背上的烂疮,“听说从前是有户还算不错的人家,只不过一夜之间人都死绝了,你难道不是冲着那户人家留下的值钱玩意儿来的?” 桑晚菀急切问道:“那户人家后来怎么样了?这里什么时候立的庙?” 老乞丐却没回答桑晚菀的问题,转而狡猾地问道:“你带吃的没?” 一旁的殷景初走上前,他面无表情,眼神冷的像柄开刃的刀,在这破庙内折射出摄人的冷芒:“回答问题,不然就死。” 老乞丐被他盯的浑身血液发凉,喉咙也像被手擒住。 他立即麻利地起身跪在两人面前,态度卑微成一滩烂泥:“我说,我说。嘿嘿,我也是听以前在这破庙里的老乞丐讲的。” “这儿从前是有户姓桑的人家,有几十口人呢,结果一夜之间都让邪魔给杀了,那血味儿啊,隔老远都能闻到。”老乞丐说着往破庙外一指,“喏,外面这些树都是吃人肉喝人血才长出来的。” “那邪魔在这儿杀了不少人,后来来了几个穿白衣的仙家子弟,把它给打跑了。至于死的人,好像是刨了个坑草草就埋了吧,那帮仙家子弟说了,这户人家是横死的,怨气太大,得修个庙压一压,顺带超度他们。” “都近百年了,这庙如今也破成这副德行了,不过好在一直没人拆,还能让我们住住。” 第六百四十二章 仙君不打工六十一 老乞丐说着小心翼翼地抬高眼睛,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吹捧道:“说起来,那几个仙家子弟的打扮跟这位姑娘差不多呢,又是白衣又是佩剑的,姑娘该不会也是仙家来的吧?” 殷景初厌恶地皱起眉毛,高高在上地睨着脏污邋遢的老乞丐,声音恍若从地底寒潭传出:“再敢乱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了。” 老乞丐吓得又立即将头埋地极低,干枯的身体也瑟缩在一起。 桑晚菀却怔怔地看着前方,眸中空空,她轻声呢喃道:“穿白衣的仙家子弟......” 原来在桑家灭门后不久就有修士赶来,并且保住了这个镇子。若她当初还在,说不定就能碰见他们,也能好好将她的家人们埋葬,而不是老乞丐嘴里说的“刨个坑草草埋了”。再然后,她去往白玉京的路也不会这么艰难。 一时间,桑晚菀脸上的表情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眼里终于蒙上一层泪意。 殷景初看着她,眉间未松。 于他而言,他没有家人,无法共情她如今的心绪,可看到她难过的神情,他的心也跟着揪紧。 殷景初不禁想到她在白玉京拼命修炼时的模样,想到她硬抗雷劫气息奄奄时的模样,想到她在仙罚之地一剑斩杀魔修时的模样。 彼时他能教她炼体之法,能找出她的仇人让她杀之而后快,可如今她家人已故、大仇已报,她这时的难过他该做些什么好? 殷景初伸手按在桑晚菀的肩上,指节微微用力,冰冷生硬地吐出一句:“别哭。”就像曾经桑晚菀对招之后精疲力竭地似要倒下时,他皱着眉说的那句“好好站着,不可倒下”。 在魔界,一旦你表露出软弱之态,隐藏于暗处的敌人便会趁虚而入,要你性命。而桑晚菀也果真死咬着牙,每每硬撑着站住了。 然而这次,桑晚菀在听到他的话后泪眼朦胧地朝他看了一眼,清澈的泪线却像是突然决堤的水,汹涌流淌。 殷景初:“......” “你,你别哭。”殷景初再次强调,语气却不复方才强硬,而是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伸手去擦桑晚菀的眼泪,想要将她的难过和软弱之态都擦去,让她变回以往坚韧顽强的桑晚菀。似乎用的力气有些大了,桑晚菀白皙的脸上竟被他擦出一道醒目的红痕。 桑晚菀的眼泪越擦越多。 殷景初眉心急跳,似是终于想明白自己用错了方法,他黑袍一扬,将桑晚菀裹在里面,盖住了她。 老乞丐只觉得头顶有股冷风刮过,待到再次颤颤巍巍地抬头时,那两人早已消失不见。 桑晚菀躲在殷景初的黑袍里放肆地大哭特哭,似是要将两世以来的委屈无助都哭干净。 旁人面前的冷静镇定都是假的,她只是个被困在家仇己恨、一无所有里孤苦无依的桑晚菀而已。她拼命修炼只为让自己强大,只为让自己不靠任何人也能好好活着,可修仙近百年,依旧没能彻底断尽她内心深处的惶恐与不安。 她是真的很羡慕唐玉斐。 上一世羡慕唐玉斐的天资和强大,这一世羡慕唐玉斐的恣肆与豁达,更羡慕她有涧山宗的家人,羡慕她与殷不疑两情相悦,同风共道。 殷景初僵立在桑晚菀身旁,他紧抿着薄唇,被她哭的有些无措,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竟能有这么多眼泪。 家和亲人对她来说这么重要吗?分明在她漫长的寿数里,这些只占了极小极小的一部分而已。 殷景初不懂。 他的生母殷若是魔界中人,与敛华仙尊的结合本就为两界所不容。她自散命魂修补结界,还以三界和平,可留给他的就只有殷景初这个名字以及无休止的劫难。 魔界人人说他是叛徒之子,他们将对仙界和殷若的不满都加诸在他身上,他每天考虑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如何活下去。 殷若的旧部一个接一个死了,到最后就只剩他一人,可就算他最终成为魔界至强,身边也依旧无人可信,连所谓心腹都在觊觎他的位置。 而他一直都知道,他还有个同胞哥哥留在他的生父身边,他们好好的待在仙界,过着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平静日子。 他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唯有鲜血,唯有杀戮。 在魔界的那些年,他全靠恨意活着。 但他不会哭。 眼泪是最无用最惹人厌的东西,那些人往往只有在临死前才会跪俯在他脚旁流下虚情假意的眼泪。 可桑晚菀的眼泪不同,并不会让他觉得厌烦,反而让他的心紧紧悬着,跳的沉闷。 殷景初不自觉地靠近她,像是受到本能驱使般动作生硬地将桑晚菀拥进怀里,他不懂得安慰,只是嗓音低哑地说道:“放心吧,除了我不会有人看见。” 若她想哭,那就哭吧。 隔着衣料,桑晚菀只觉得自己被圈在一个冰冷却有力的怀抱里,像是苦海中的小舟突然靠了岸。 哭声渐渐熄了。 桑晚菀挣扎着掀开黑袍,白皙的小脸如一捧新雪般落入殷景初幽深的双眸中,她刚哭完的眼睛还微微肿着。 将情绪都发泄出来后,一直压在桑晚菀心上的石头似乎骤然轻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殷景初怀里,一时间有些害羞和慌乱。 “你......你先放开我,我没事了。”桑晚菀动作轻轻地推了推殷景初,声音细如蚊呐。 从殷景初怀里退出来,桑晚菀手忙脚乱地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随后背过身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或许是重回故土,再加上殷景初那句“别哭”,方才的情绪势如山洪,她根本无法收敛。 “你是因为想起了故去的家人才哭?”殷景初情绪莫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不全是。”桑晚菀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哭过后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只是觉得这世间的安排有太多阴差阳错和无法预料。” 桑晚菀转回身,对他扬起极淡的一个笑:“若是没有那魔修,我爹娘就不会早早惨死,我也不会踏上修仙之途,而是只做普通的桑晚菀,会相夫教子,会儿孙绕膝,最后化为一抔黄土。百年对于修士来说仅是弹指一瞬,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漫长一生。” “你知道我是怎么走到白玉京的吗?”她轻问道。 桑晚菀的目光落于远处,回想曾经时,她的声音也幽远起来。 那时她才六七岁的年纪,只是个半大孩子,她瑟瑟发抖地踏出这方小镇,对偌大的世界满怀恐惧和陌生。 她走错过路,被人骗过钱,还险些被自称神仙的人贩子拐走。她曾摔的浑身是伤,连脚也磨的全是血泡。 包袱丢了,她没有钱,身上的衣服满是尘土汗渍,到后来根本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脏臭无比。她偷过馒头,喝雨后泥洼的积水,躲在船舱的货箱里偷渡,若是生病了,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蜷缩起来睡一觉硬捱过去。 所幸她也碰到过许多善意,有好心的夫人丢给她家中孩子不要的衣裳,虽然不合身,却是干净的。 有车夫见她的鞋破的不成样子,同意免费捎她一程。有瘸腿瞎眼的乞丐将冷硬的饼分她半块,还有一次被行医的大夫捡到,治好了她的咳病。 当然,最让她开心的是,她在路上遇见了同样要拜师求道的唐玉斐。 有人相伴,她就再不孤单害怕了。 殷景初默不作声地听着桑晚菀讲述她还是凡人时的经历,这次,他能够懂得桑晚菀的感受了。 或许对于他来说,摔破皮磕破头不值一提,可他也明白了桑晚菀同他一样,是靠着一腔信念咬牙走到至今的。 他有恨,桑晚菀亦有。 讲到最后,桑晚菀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神色认真地看向殷景初:“现在想来,那一路也不全是磨难,若非碰到这么多好心人,或许我到不了白玉京。” “这世上有庸碌之人,就有天骄,有善意之人,就有邪恶,诸般若相,才是众生。正是因为有阴邪黑暗,才能凸显出正道光明,有人能轻易摧毁世间幸福安宁,才显得它难能可贵。” “我受过这些苦,知道它有多难熬,所以不希望再有更多人受其折磨,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桑晚菀一样幸运。” 殷景初被她眸中的坚毅刺的心中一烫,像是久处黑暗中的人突然窥见一丝光芒。 他下意识别开了视线,并未所答。 可桑晚菀却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这些苦楚不及你万分之一,你或许无法这么快接受,可我说过了,我会盯着你的,不会再让你做错事。”桑晚菀的语气坚定却温柔,“你只需要答应我,我一日不回白玉京,你一日让我跟着。” 殷景初知道,她从未放弃她的目的,可如今,她只是要求能陪着他。 这样的话,让殷景初无法拒绝。 他闭了闭眼睛,手指沿着桑晚菀的指节间错缠绕,随后同她十指相扣。 腕间微微用力,殷景初突然将桑晚菀拉进怀中,按着她的头抵至胸口,感受着两人同频共振的心跳。 他从未感觉两人之间有如这一刻般接近过。 原来,相似的恨意是可以相抵的,相似的两个人是可以相互可怜的。 “我答应你。”他说道。 第六百四十三章 仙君不打工六十二 听到殷景初的回答,桑晚菀倏然缓下紧绷的身体,心脏落定的同时还泛起小小的甜蜜。于是她轻轻环住殷景初的腰,加深了这个拥抱。 若他们能这样一直互相陪伴,那她不回白玉京又何妨?天下至大,他们可以一起四处流浪。 这一刻,桑晚菀终于能理解唐玉斐和殷不疑的做法了,他们在人界的那些年该是怎样一段悠闲轻松的时光? 桑晚菀脑中灵光一闪,或许......他们也可以去人界。 据说人界天道会压制修士的修为,彼时他们就如同一滴水汇入汪洋,旁人再也无法找到他们了,殷景初也无需再躲藏。 想到这里,桑晚菀猛然抬头:“殷景初,你愿意陪我去人界吗?” 原以为殷景初会犹豫,可他竟想也不想就答道:“可以。” 反倒是桑晚菀愣了:“你不问为什么吗?” 殷景初垂眸看着桑晚菀,黑沉的眸子似能将她吸附进去,他说道:“只要你不骗我,不背弃我,永远陪着我,什么要求都可以。” 桑晚菀被这句如同恋人间亲昵的情话砸的面红心跳,连双脚都有些虚浮。她急急忙忙松开殷景初,咬着唇避开他的目光,羞于让他看到自己发窘的模样。 她眼神飘忽,恰好落到远处卖糖人的小摊上。脑子还未转过来,桑晚菀已经听到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响起:“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我请你吃糖人。” 说罢不等殷景初回答就小跑着往小摊奔去,发带飞扬,连裙摆也开出一朵雀跃的纯白小花。 殷景初看着她的身影,忽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发觉自己竟然在笑。 原来发自内心的笑与手刃仇敌时的冷笑是全然不同的,此刻他的心很满,里面装着的全是桑晚菀。 不知何时,他对她那分见到同类时的可怜已经变成了喜欢。 他想,只要她没有骗他,那他也愿意换个信念去活。 殷景初从袖中取出那方玉印,待用它打开去往人界的结界后,他会把界引给她。 喧闹的街道上,几个年幼的孩童正闹哄哄地朝着殷景初的方向跑来。 最前面的男孩戴着粗糙的獠牙面具,正迈着小短腿奋力跑着,而他身后几个略高些的男孩正张牙舞爪地追赶着他。 “我乃第一仙门白玉京的剑尊,你这个大魔头今日绝对逃不出我的手心!”跑得最快的男孩手里举着木头短棍,嚣张且兴奋地大喊着。 他们很快就追上戴着面具的男孩,并将他团团围住。 “大魔头,你已无路可逃,乖乖受死吧!天下没有人能逃出我的剑!” 男孩逃脱不得,摘了獠牙面具往地上一丢,瘪着嘴委屈地说道:“不玩了,每次都让我扮魔头,我也要当剑尊。” “你跑的最慢,连女孩子都追不上,怎么配当剑尊?”自称剑尊的男孩显然是将手里的木棍当成了宝剑,洋洋得意地挥舞着。 “我不要当魔头,否则我再也不跟你们玩了。”男孩的语气略带哭腔。 可其他男孩却哄笑一片:“大魔头要哭喽!” “大魔头上次还被吓得尿裤子了,羞羞脸!羞羞脸!” “哪有剑尊会尿裤子的,丢死人了。” 男孩被他们说的又羞又急,一时恼怒,竟然用力推了举着木棍的男孩一把,并且恶狠狠道:“谁要当大魔头就谁当吧!我才不稀罕!” 他说着扭头就要跑,谁知没走几步,竟一头撞在了殷景初腿上。 举着木棍的男孩当众被推了一把,心中不禁恼怒,他抬手就要去抓对方的后衣领,同时嘴里嘲讽道:“你们看他这么笨,居然还想当剑尊,如果剑尊这么没用,早就被大魔头杀死了!” 可刚伸出的胳膊突然被另一只冰冷有力的大手擒住了,用力之大,让木棍男孩瞬间痛叫出声。 他抬头对上了殷景初面无表情的脸。 “喂,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木棍男孩色厉内荏地喊道,竟然下意识就用木棍去打殷景初的手臂。 可一棍砸下,对方纹丝不动,就连神色都没有半分变化,唯有看着他的目光骤冷。 男孩终于觉得害怕了,对方越来越用力,好像要将他的胳膊生生扭断。 “你快放开我!娘!娘!”他吓得忍不住哭叫出声。 其他男孩都面色发怵地呆站着,恐惧地盯着这个穿黑袍的奇怪男人。 殷景初的指节腾起一缕微不可查的魔气,有一瞬间,他想杀了这个小孩。 所谓剑尊,不正是殷不疑么,在仙界就连无知幼童都将他和殷不疑作比。 但随后殷景初就想到了桑晚菀说的那些话,若是他杀了无辜凡人,她定不会原谅自己。 于是那缕魔气在即将触到男孩胳膊的前一刻被收回,殷景初缓缓松开手指。 然而下一刻,身后遥遥响起一道厉喝:“大胆魔修!” 两柄利剑带着锐急的剑鸣呼啸着朝着殷景初的背部刺来。 殷景初目光骤冷,劲烈狂风毫无预兆地拔地而起,瞬间将周围的几个孩童吹飞,而已经近在咫尺的两柄剑竟也生生被劲风吹的倒伏反弹。 两道雪白身影几个瞬移,将被吹晕的孩童接下放至安全的地方,这才在殷景初身前不远现出身形,竟是修寒和修阳。 街上的人乱作一团,尖叫四起。 而修寒修阳在看清殷景初的瞬间,心皆是一沉,脸黑的像是能滴出墨。 他们本是追查黑冥宗踪迹来到此地,没想到会碰见魔尊殷景初,殷景初修为莫测,别说他们,就是两个峰主站在这里也打不过。 幸好,这次来的还有不少其他仙门之人。 修寒当机立断拿出玉牌传信,而修阳已经手执火剑再次出手,并且毫不犹豫地用上了自己的最强杀招。 火红蛟龙怒吼着腾空而起,如今他们二人皆已突破元婴境,剑灵的模样已经越发像真正的龙,威力也更上一层楼。 可他们面对的是殷景初。 殷景初的眼神冷得如同看待死人,他甚至站在原地未动,只抬起一臂,掌间漆黑的魔气翻涌着扑过去,以摧枯拉朽之势破了修阳的剑招,随后如实物般撞在修阳身上。 仅是瞬间的交锋,修阳就被打的倒飞出去。 “修阳!”修寒目光惊骇,却见一道熟悉的人影突至,在半空生生接住了修阳。 “桑师叔?!你果真没死!”修寒先是惊喜,但随后面色却更加凝重。 他吼道:“桑师叔,你带着修阳先走!我已传信给其他仙门修士,他们不久后就会赶来!” 虽然知道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可修寒还是打算替他们二人争取逃走的时间。 然而桑晚菀惊叫一声:“不要!” 修寒正欲提剑起势,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后才发现桑晚菀这话竟是对殷景初说的。 殷景初果真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桑晚菀,眼底似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们是我的同门,你放过他们。”桑晚菀扶着已经失去意识的修阳落在修寒身边,目光祈求地看着殷景初。 “桑师叔,他可是魔界魔尊,你求他作甚?你忘了他打伤峰主夺走界引,这些年还伙同黑冥宗修士残害仙界吗?”修寒紧皱着眉毛,对桑晚菀的态度有些不解,但随后他又语气沉肃道,“如今殷景初现身,仙门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待他看到殷景初另一只垂落的手时,修寒目光一顿,忍不住惊呼:“界引?!” 桑晚菀怔了怔,顺着修寒的视线朝殷景初手中看去。 他是因为方才答应了要跟她去人界,所以拿出了界引么? 一时间,桑晚菀的内心又是苦涩又是煎熬,她张了张嘴,待对上殷景初冷透的视线时,对方却先开口了。 “你不惜耗费心思带我来此,又甜言蜜语让我放松警惕,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殷景初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起伏波澜,可桑晚菀却能从中读出他无比的愤怒和讥诮。 桑晚菀心底蓦然升起浓重的惶急,她立即摇头,语气不敢置信:“当然不是!” 她根本就不知道修寒修阳二人为何在此,也从未骗他,这一路上所言所行,皆是出于她的真心。 可殷景初遥遥伸手递出掌间之物,看着她怒极反笑道:“桑晚菀,你差一点就成功了。” 方才,他是真的很高兴。 他还以为这世间也能有一个人值得他去信任,值得他心甘情愿放下一切。他本是真心要同她去往人界,也是真心要将界引交给她的。 “我说过,我最恨别人欺骗我、背弃我。” “我没有骗你!”桑晚菀忍不住拔高音量,可声音中的颤意也更加明显,“殷景初,难道仅凭眼前一幕,你就要否决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将它们都当成虚情假意吗?分明我一言一行皆在你眼皮子底下,我又何时联系过白玉京的人?” 她不明白,分明先前还好好的,他们已经互通心意,并且马上就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如今买好的糖人掉在地上,已经沾满灰尘,她和殷景初再一次站在了对立面。 桑晚菀心中又是悲愤又是难过,她没想到殷景初会如此武断多疑,三两句话就将她的真心尽数否决。 信任她,就这么难吗? 第六百四十四章 仙君不打工六十三 修寒被桑晚菀一番话震得满脸惊愕,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桑、桑师叔,他胁迫你了是不是?” 他没想到桑晚菀生死未卜的这些年竟是跟殷景初在一起,修寒是断不可能相信桑晚菀会背叛仙界和白玉京的,那问题只可能出现在殷景初身上! 然而桑晚菀摇头:“不,他没有胁迫我。” “你......你真与魔修为伍?”修寒一噎,眼神顿时复杂了起来,“桑师叔,先前殷景初冒充不疑仙尊在白玉京潜伏数年,只为伺机夺走界引,魔界之人生性奸邪狡诈,你莫要被他骗了。” 他知道这两人做了十多年的假师徒,桑晚菀或许是对殷景初还留有些师徒情分,所以才心存犹豫。 “我永远不会忘记白玉京弟子的职责。”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她所在意之事而已。 桑晚菀绷着脸,眼神一瞬不眨、几近执拗地盯着殷景初,她恨不能扒开殷景初那副冷漠的面具,看透他内心真实所想。 只要他愿意信她,她会即刻同他一起离开,哪怕这么做会让她被整个仙界唾弃和不耻,她也无怨无悔。 狼藉的街道上,殷景初面无表情地站着,通身寒气令他如一柄出鞘失控的利剑,苍白的肌肤衬得他的眼瞳黑到渗人。 “堂堂魔尊,竟被一个元婴期女修耍的团团转,殷景初,你还真可怜呐。” 殷景初脚下的阴影悄然蔓延开来,像是阴沟里的污水脏染了地面,一团浓黑的影子在他身后逐渐现出人形,同时耳边响起充斥着嘲讽的低语。 “她痛恨魔修,可你也是魔修,你们根本不是同类,她说的那些话又能有几分真心?” 黑冥宗宗主悄无声息出现在殷景初身后,吐出的话像是饱含剧毒的毒汁。 “仙界之人向来虚伪,他们说你欺骗了她,可她又何尝不是在欺骗你?口腹蜜剑构建出的虚假温柔乡,可是要置你于死地的。”黑冥宗宗主故意挑拨着殷景初本就紧绷的心弦,“殷景初,别再犹豫了,这样灵气充盈的世界怎么能让他们独占?打开仙魔结界吧,我可是等你足够久了。” 在黑冥宗宗主现身的那一刻,桑晚菀瞳孔骤缩,极度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那是什么?”修寒看着那团似人非人的黑色东西,惊愕于自己从它身上竟感受不到半点活物气息,那完全就是从地上站起来的影子。 可桑晚菀已经无心回答修寒的问题,她猛然将修阳推到他怀里,化作雪白流光朝殷景初的方向疾射而去。 “殷景初!”她忍不住喊他的名字,伸手想去抓他。 可她还是慢了,在即将触到殷景初袍角的那一刻,殷景初漠然看了她一眼,随后与黑冥宗宗主一起消失不见。 桑晚菀最终只抓到一缕冷凝的气息,她僵立在殷景初站过的地方,指尖无意识发颤。 他不肯信她。 方才,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太多情绪,失望、愤怒、冰冷、讥诮,每一种都让她心痛。 她早知道这条路会很难的,她也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明明她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所谓阴差阳错,是天道不想让他们在一起吗? 伴随着胸口阵阵尖锐的疼痛,桑晚菀茫然站在原地。 玉斐,我该怎么做? 她该怎么做? 一想到唐玉斐,唐玉斐曾经对她说的话似再次在她的耳畔响起。 “大道无情,人却有情。” “以身入道,不忘初心。” 一声又一声,如佛陀吟诵,古钟撞鸣,瞬间驱散了桑晚菀心中的阴霾,使得其再次拨云见日,得见霞光万丈。桑晚菀垂下手,并缓缓攥紧,眼神重新有了焦距。 还有机会,她不该在这时候难过,须得抓紧时间。 从选择这条路开始,她就不想着回头了,她早已不是曾经怯懦的桑晚菀了。 身后陡然响起修寒急促的喊声:“桑师叔!小心!” 桑晚菀猛然抬头,手已经条件反射抽出腰间长剑,她四周不知何时出现许多隐匿气息的黑冥宗修士,如今杀机毕现,皆是向她而来! 原来如此。 桑晚菀的眼睛在这一刻亮的惊人,其间似有团火在灼灼燃烧。 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黑冥宗宗主的手笔,他早已不知何时潜藏在他们附近,并故意引来仙门修士挑拨她和殷景初。 修寒顾不上修阳,立即前往相助。 两人皆是毫无保留地使出了最强杀招,这帮黑冥宗修士修为不俗,出手又狠辣,他们不敢心存侥幸。 越到危急关头,桑晚菀的内心反而越是镇定,她目光冷凝,从未觉得手中剑与她这般契合过。 但她还需快一些!再快一些! 幸好修寒早已传出消息,没过多久,其他仙门的修士终于赶到。 ...... 几日后,仙门纷纷得到消息,仙界各处都出现黑冥宗修士的身影,他们像是得到统一号令,不再刻意隐匿行踪,正朝着魔渊的方向聚拢。 饶是界引已经被夺走许久,各大仙门也早就准备,但这个消息依旧让不少修士心惊胆战。 当年那场三界大战是不少人不想去回忆的噩梦,甚至过去这么久,仙界也还潜藏着那时的余孽,若大战再次爆发,不知又会是如何生灵涂炭。 华荣峰主当即号令仙界众多仙门共赴魔渊,阻止殷景初。几位峰主强行结束了闭关,白玉京弟子也几乎是倾巢而出。 事关重大,仙界上空流星荟萃,无数流光闪耀不绝,汇作洪流。 殷景初和黑冥宗宗主的身影出现在魔渊上空,结界后的魔修们似有所觉,正暴动着撞击结界。原本驻守在这里的仙门子弟早已被黑冥宗修士以极为残忍的方式屠戮干净,地上的尸体残破干瘪,均被吸干了。 殷景初冷冷地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沟壑,当初他遭魔界心腹暗算,就是在这里自封魔气穿过结界死里逃生。 而这道魔渊,是他的生父敛华仙尊为斩杀他的生母殷若所留。 “啧啧,殷景初,你感受到结界后那些力量了没有?仙界之人早已过惯了安逸的生活,恐怕会轻易被魔修们撕碎。”黑冥宗宗主猖獗笑道,似是心情愉悦极了,“事不宜迟,催发界引吧。” 可殷景初迟迟未有所动作。 黑冥宗宗主转过头,用面部对着他:“怎么,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吧?堂堂魔界魔尊,在仙界待了近百年,难不成还对这里有了感情?” 殷景初并不觉得好笑,却是忽然开口问道:“你为何会在那时出现。” 黑冥宗宗主闻言哈哈大笑:“你心系女人,不会是一点都没察觉吧?这些年来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 殷景初闻言,突然抬手掐住了黑冥宗宗主的咽喉,隔着黑袍,他抓住的仅是一条细细的骨架。 “你也配窥探我的行踪?”殷景初危险地眯起双眸,毫不掩饰自己对黑冥宗宗主的杀意。 然而对方不恼也不惧:“殷景初,界引留在你身上,你却打算一走了之,若非我多留了个心眼,你莫不是想让我白忙活一场?” 殷景初却缓缓皱起了眉毛,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浑身寒气直冒,眼底迸射出的情绪令人心惊肉跳。 “废话少说,仙界的追兵可要来了。”黑冥宗宗主打断他接下来要问的话。 随着话音落下,华荣峰主的声音如滚滚惊雷般响彻天际:“殷景初,如今仙门集结,你已无处可逃。” 浩瀚灵力化作威压,头顶的云雾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殷景初和黑冥宗宗主当头拍下,这是华荣峰主先出手了。 殷景初冷哼一声,同样以掌相迎,漆黑的魔气与雪白的云雾两相对撞,竟是黑色更胜一筹。 但随后,殷景初周身的空间被撕裂,迎面而来的就是数道迥然不同的杀招,而黑冥宗宗主却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殷景初像是早就料到对方会有这番举动,他面无表情,被围杀并不足以让他心生波澜,毕竟除去华荣峰主略显棘手外,其他峰主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周身魔气暴涨,将周遭数道人影裹挟其中。 修为到了这个境地,每招每式都会引起山河变色。霎时间,魔渊上空天光昏暗,无边荒地飓风呼啸,远处的仙门修士们则纷纷止步,若是再往前一些,他们会被这些灵力撕碎。 不过几息之间,其余峰主纷纷败落。华荣峰主暗自心惊,他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殷景初的实力,恐怕已在渡劫之上。 他盯着那张极为熟悉的脸,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早已死去的故友。 殷景初和殷不疑,不愧为双生兄弟。 两人的动作皆迅疾如风,每一次的对招都会爆发出能震破耳膜的轰鸣声。华荣峰主拂袖之间驱散了周身如影随形的魔气,他语气沉沉,眼神是复杂的:“殷景初,你可知如今这结界是何人所护?” 他不说还好,殷景初的脸色骤然阴沉,抬眸时终于坦然地露出了无比的杀机和恨意。 “我当然知道。”殷景初勾起嗜血而冰冷的笑,以比之方才还要快上数倍的速度一拳打在了华荣峰主的胸口上。 华荣峰主只觉浑身灵力都被这一拳打的凝滞,殷景初肉身力量极强,竟生生轰碎了他的护体之术。气血翻涌间,周遭魔气如怒海惊涛般咆哮着将他包裹吞噬,似要将其吸食殆尽。 突然,华荣峰主眼神惊骇地看着殷景初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界引,随着魔气侵入,玉印逐渐散发出点点星辉,其间蕴含着惊天动地的威能。 殷景初眼神阴沉,语含戾气:“这是他们欠我的。” “不可!”华荣峰主喉中腥甜,但他生生将血气咽下,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殷景初和黑冥宗宗主修为甚至在他之上,没有殷不疑,他不是这二人的对手。来之前他已做好准备,并安排好宗门一切事宜,他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殷景初,哪怕是用自爆的方式毁掉界引。 可界引还未催发完毕,自爆结印也还未成,一道被飓风吹得支离破碎的呼喊遥遥而来。 “景初!景初!” 第六百四十五章 仙君不打工六十四 荒漠尽头,一道雪白的身影如飞鸟般乘风而来,可这风并不能助她翱翔,而是如利刃般切割着她的身躯和羽翼,瞬息之间就让她遍体鳞伤。 “桑师叔,前面危险!”修寒惊恐地看着桑晚菀摇摇晃晃地往前飞去,如雪白衣很快就生出数道触目惊心的淋漓血痕。 这可是渡劫期以上的灵力风暴啊,里面的那两人已是仙魔两界的顶尖修士,可她一个元婴境竟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进去了,她会被卷成齑粉的! 修寒想去将桑晚菀拉回来,她在同黑冥宗修士的对战中就受了伤,这几日又是不眠不休的赶路,浑身灵力已是消耗无几。可他刚瞬移数丈,内脏和骨骼被生搅碾压的剧痛就让他再不得前进半步。 仅仅靠近边缘,修寒便已七窍出血,体内灵力乱窜。他瞪大眼睛望着桑晚菀的背影,面上全是不敢置信。 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桑晚菀一点点朝着远处那道身影靠近,飓风吹散了她的发髻,灵力割破了她的衣裙,如今她披头散发,血衣破败,像一朵开至荼蘼的残花,早已分辨不出原本清冷孤傲的模样。 令人发疯的疼痛无孔不入地侵蚀她的理智和神魂,直到最后,桑晚菀再无法凌空飞行,而是摔在地上如同凡人般靠着双脚蹒跚前行。 鲜血浸染了双眼,她眼前的世界血红一片,所行的每一步也都像是踩在刀山火海之上。 可桑晚菀还是奋力地往前挪动着,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景初......”分明已经重伤垂危,她依旧一遍又一遍呼唤殷景初的名字,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殷景初瞳孔骤缩,看着那朝他行来的小小血人时,心脏像被尖刺扎穿般疼痛无比。他蓄起一掌狠狠拍向华荣峰主,打断他企图自爆的动作,几乎是怒吼出声:“给我停下!” 华荣峰主倒飞出数十丈才止住身形,他皱眉望着已经没有人形的桑晚菀,终究止住了体内灵力,而四周暴动的灵力也终于停歇。 殷景初的身影下一瞬就出现在桑晚菀身前,他眼中有痛楚,一贯的冰冷和漠然也全然不复存在。 分明前几日还因为她失望愤怒,可如今看到她气息奄奄的模样,殷景初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惊和慌乱。 桑晚菀再支撑不住,栽倒在殷景初怀中。 “晚菀,我在这里。”殷景初方寸大乱,他紧握着她的手,企图修复她残破的身躯,却更怕她如今的身体根本受不住他的魔气。 就算她真的骗他弃他,可他不想让她死。 桑晚菀费力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古朴小钟,她面上满是血迹,模样甚至称得上可怖,但还是努力向殷景初露出一抹安心的笑。 低沉而悠长的钟声在天地间响起,而对于其他人来说,随着钟声杳杳而至,一同带来的还有一股浩荡至极、蔑视天地的威能。 风忽止,声暂熄。 桑晚菀原本乌黑的发间悄然爬上寸寸白霜。 这是她当年从白玉京宝阁内带出的法器,桑晚菀想,她果然是幸运的,虽然那次仙门大比输给了唐玉斐,却让她如今能以一缕命魂为代价,向天借得半刻时间。 原来,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周遭一切突然静止,唯有桑晚菀加速了衰败,殷景初的声音里藏着压抑不住的惶惑。 桑晚菀咳出喉间的血沫,低声说道:“我没有骗你,我对你所说的所有,皆是真心实意,我是真的想永远陪着你。” “我早知道你是敛华仙尊的孩子,你与那些天性残忍嗜杀的魔修不同,生在魔界非你所愿,手染鲜血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或许你来到白玉京别有所图,收我为徒又是阴差阳错,可对我来说,却是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幸事。” 因为伤重,桑晚菀的声音很虚弱,却又极为清晰。她努力回握殷景初的手,由衷笑言:“桑晚菀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是殷景初给了我一往无前的底气和依靠。” 她来到白玉京时懵懂,唯一清楚知道的是,她是无根的飘萍,被斩断去处,载着家仇的水,不知会漂往何方。 两世为人,曾经真心错付,她已如惊弓之鸟,再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的善意。 独行的路艰难不易,可她遇到了殷景初。他冰冷、寡言、尖锐,却总能在她迷茫无助、受伤危难之际出现在她身后,替她斩断荆棘,护她安全无虞。 或许对旁人来说,殷景初是人人憎惧的魔尊,可于她而言,他是曾教导她变强的师尊,是与她相互取暖的同类,更是她可遇不可求的倚仗,她依赖他,也心疼他。 过去她所得太少,所以才要不顾一切去抓住。也正是因为懂得他曾经苦楚,她才能理解他的心境,知晓他的愤怨。 如今她学会卸下防备,坦诚以待,只希望能以真心换真心,望他不要再入歧途。他们所受一切,不该再带给其他人。 涧山宗宗主说得对,路是自己走的。 “景初,若是你真的这么做了,就再不能回头了,我不愿与你不死不休,只想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清泪自桑晚菀眼中涌出,顺着脸颊,从斑驳血迹中滚出一道清澈的湿意,“过去种种,只当是我们相遇所需的代价,此后你只是殷景初,我只是桑晚菀,只要我们彼此相伴,这世间再不会有任何劫难能将我们摧折。” “你可否信我一次?我如今所言并非只是可怜,而是因为......我爱着你。” 泪水洗濯了桑晚菀被血染脏的眼睛,将其冲刷的越来越亮,漆黑的眼瞳清晰倒映出殷景初的模样。 此时此刻,她能看到的唯有他一人。 殷景初睁大眼睛,浑身颤栗着,不知是因为想起了不堪的过往,还是因为桑晚菀这番话。 发红的眼眶中似是也有泪光在涌,他紧攥着桑晚菀的手,如同抓住唯一能解救他的那线生机。 曾经,他对殷若背弃同族、为爱自戕一事深感不屑和厌恨,可如今,他在生父挥剑劈下的魔渊旁、在生母以命魂修补的结界下,真正懂得了这份情感。 爱能填补过去,能消弭伤痛,能让他心甘情愿将心中恨意都随尘烟散去。 她爱他,他亦爱她。 “晚菀,晚菀......” 他俯身抱住桑晚菀,喉间呜咽,冰冷的嘴唇颤抖着吻上她霜白的鬓间。 “我答应你,我信你,你不弃,我便永远不离。” “这一次,我们是真的说好了。”桑晚菀轻轻闭了闭眼,泪珠滚滚而落,却是笑着的。 停滞的风再一次流动起来,修士们个个从钟声中回神,茫然四顾。 他们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荒漠上相拥而泣的两人。一如两只离群的候鸟落入孤寂荒野,千难万险得以相见,交颈依偎,相互慰藉。 金光劈开云雾,落下万丈辉芒,为桑晚菀的白发镀上灿烂的色泽,夺目而耀眼。天道庄严肃穆的声音响起,清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汝修何道?” 桑晚菀似有所悟,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派静谧和安然。 她望向高处,轻声说道:“以身入道,不改初心,方能细查微毫,体会众生苦乐。” “大道有情,我亦有情。” 天道言:“吾已知晓。” 漫天金光悉数照在桑晚菀身上,一时间刺的殷景初睁不开眼睛,可桑晚菀却觉得身上的痛意减弱许多,浑身暖洋洋的,很是舒适。 待天道离开,她紧拉着殷景初的手就这么睡了过去。 殷景初满目柔和地再一次吻了吻桑晚菀染血的眉眼,仙界并非没有归处,有她陪着他,哪里都行。 可当他刚抱着桑晚菀起身,腰腹间倏然传来一股凉意,随后就是难忍的剧痛。 殷景初神色僵住,似有些疑惑。 远处的修士们个个瞪大眼睛,疑惑、不解且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就连华荣峰主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哈哈哈,殷景初,你竟为了一个女人心门失守,我果然没白等!” 黑冥宗宗主再一次现出身形时,裹着他右臂的黑袍已被鲜血染透,而他的手中拿着两样东西——泛着森森魔气的魔丹和界引。 方才,他趁着殷景初毫无防备生生用手穿透了他的丹田,将他的魔核摘了出来,并且拿到了界引。 “我黑冥宗以魔饲功,可魔修中又有谁的魔丹比魔尊的魔丹更好?有了这魔核,我的功法终于能大成了。届时我再打开结界,这天底下所有修士都会成为我的养料。”黑冥宗宗主大笑着说道。 仙界众人恍然回神,直到这时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 殷景初的唇角溢出血线,剧烈的疼痛和失去魔丹的无力令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倾倒,他努力将桑晚菀护在怀中,眼神阴冷地盯着黑冥宗宗主。 是他被恨意蒙蔽,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替这阴险小人做嫁衣。 “殷景初,我知道你一直没将我放在眼里,也多亏了你的自大自负,才能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想要的一切。”黑冥宗宗主洋洋得意地说道。 下一刻,裹着他的黑袍瞬间生出无数漆黑的触手,朝着殷景初和桑晚菀的方向袭去。 殷景初立即将桑晚菀推远,随后因疼痛不可遏制地发出一声闷哼。他的胸膛四肢皆被这些触手洞穿,扎出无数血洞来。 待触手抽离,殷景初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第六百四十六章 仙君不打工六十五 “真是可悲啊,没了魔丹,你也不过废人一个,就算不伤及你的要害也很快就会流血而死。” 黑冥宗宗主不再理会殷景初,而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吸食手中魔丹。 浓黑的魔气疯狂涌入他的身体,黑袍下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而出,他散发出的气息也越来越可怕。 华荣峰主喝道:“阻止他!” 其余峰主几乎是闻声而动,瞬间从各个方向朝着黑冥宗宗主袭去,黑冥宗宗主动作未停,黑袍间生出的触手却能同时制衡这几人。随着吸食的黑气越来越多,这些触手还有越来越壮大的趋势。同时,远处的黑冥宗修士也展开了攻势,与仙界修士陷入厮杀。 可毫无预兆的,仙门之间突然乱了。 原本共同迎敌的师兄弟有一方忽然将剑刃指向同门,原本孝顺听话的弟子突然暴起偷袭师门长老,这样的混乱越来越多,被袭击的修士猝不及防,非死即伤。 待华荣峰主察觉到仙界阵营的乱象时,他寒气直冒,盯着黑冥宗宗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怒道:“想不到仙门中有这么多你安插的奸细!” 黑冥宗宗主的身躯已经极为臃肿,黑袍底下凹凸不齐,如同一块可怖的毒瘤,他的声音也越发的尖细难听。 “哈哈哈,能同时将仙界和魔尊玩弄于股掌之间,也不枉费我几百年的谋划了。” 话音落下时,黑冥宗宗主手中魔丹也已吸食殆尽,周身的触手如条条巨蟒,似是有着自我意识。如今的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纯粹的怪物,阴邪气息令所有仙界修士都为之恐惧。 他舒畅至极地喟叹一声:“大乘之境,我终于是突破了。” 华荣峰主面色骤然大变,眸中已是骇然,可心神失守的那一瞬,他腹中剧疼,待到低头看去,不知从何而来的细长触手竟自背后洞穿了他,又从他身前狰狞地探出黢黑的尖端。 察觉到被暗算的同时,华荣峰主只觉体内的灵力正在被这条触手吸食,速度之快,他甚至连自爆都来不及。 下一秒,华荣峰主立即用剑劈断了触手,阻止它继续吸食自己的灵力。他踉跄着跌至地面,温热的鲜血从伤处汩汩涌出,他眼眶赤红,额角青筋鼓起,骂道:“你真是卑鄙至极!” “华荣峰主,幸亏你刚才对殷景初用了这一招,渡劫期修士的自爆,对我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啊。”黑冥宗宗主显然将卑鄙这个词当成了夸奖,触手狂舞着,以同样的方式击败了其他峰主。 但不是所有人的反应都这么快,有两位峰主被吸食了全身大半的灵力才得以斩去触手,短短几息时间过去,他们已长出白发和皱纹,身体枯槁,像是瞬间老了几千岁。 华荣峰主的内心已卷起滔天骇浪。 这是什么功法,竟能同时吸取灵力和魔气化作自身养料、供以修炼,这简直是逆天而行! “白玉京,不过如此。”黑冥宗宗主高声讥讽道,为的就是让天下修士都看看这些峰主狼狈的一面。 第一仙门又如何?没人是他的对手! 果然,原本还在奋力厮杀、抵御邪修、防备叛徒的修士们在看到重伤的白玉京峰主们时,心中皆是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和无力之感。 连白玉京都对付不了黑冥宗,他们更不过是负隅顽抗而已。 难道今日,他们真要死在这里么? 亦或者,他们也可以投靠黑冥宗......若是真的天下大乱,三界战起,他们为求自保,只能加入更为强大的阵营。 念头升起的刹那,某道年轻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修道是为了匡扶正义,而非滋长邪恶,今日我就是散尽这一身修为、拼尽这一身血肉,也绝不背叛仙门、违背道心!” “生是仙界修士,死是仙界勇士!” 几乎是瞬间,原本不少修士心中刚生出的怯懦、阴暗的念头都被这声音狠狠地拍了回去,他们恍然醒悟,并感到羞愧。 是啊,他们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修道太久,他们险些要忘了入道时的初心了,不止是为了寻求通天坦途,也是为了斩尽天下邪魔,守护一方太平啊!若是真的加入这丧尽天良的黑冥宗,他们如何对得起曾经的自己,如何对得起多年的祖训,如何对得起被黑冥宗屠戮的仙友和凡人,就是死后灵魂也不得入轮回啊! “我血阳门虽只是个小小门派,可创立至今只为惩恶扬善、锄强扶弱,今日在此立下天道誓言,就算宗门只剩最后一人,也要守护弱小!” “我飞鹰派也立下天道誓言,守我仙门!” “还有我巨灵宗!愿随仙友们战至最后一刻!” “还有我们!” ...... 随着第一道血性高昂的嘶吼声响起,各处纷纷传来回应,到最后这些声音竟汇成怒吼的波涛,一浪推着前一浪。无数天道誓言立下,代表各仙门和无数修士的决心,他们攥紧手中兵器,双目圆睁,内心皆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若失己道,毋宁死! 无边荒漠剑影重重,各色灵力漫天,修士们怒吼着,一步不退。 然而那道年轻的声音并未停歇,还在继续慷慨激昂地喊着。 “邪恶终究战胜不了正义,黑暗永远盖不住光明,只要我仍有余力,定会坚守最后!” “仙界是我家,我誓死追随它!” 修士们:“......” 已经可以了吧,再说下去,好不容易起来的气氛都要没了......而且这人说的话为什么越来越奇怪,听着有些荒谬...... 黑冥宗宗主显然是察觉到仙门士气未退,反之更加高昂,他停下动作,略有些不解和疑惑地向人群中扫去。 但随后他就不屑至极地冷嗤一声:“小小蝼蚁,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反正结局已经注定,他们不过死的更快些罢了。 黑袍下又长出一条胳膊粗细的触手,其上卷着的正是从殷景初那里夺走的界引,一角的墨色越来越浓,逐渐将玉印染成浓厚的漆黑。 结界后的躁动也愈发激烈,这是魔修们感受到结界开始薄弱,已经迫不及待伸出了兴奋的爪牙。 “快了,快了,马上三界之战就要重演。”黑冥宗宗主激动地喃喃道,语气中尽是迫切和贪婪。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条卷着界引的触手倏然凭空断裂,像是被什么利器切割,断口平滑整洁,而界引也凭空消失了。 黑冥宗宗主一愣,似乎没能反应过来,但随后他猛然催动所有触手,怒不可遏地朝着虚空中某个方向刺去。 “是谁?!胆敢坏我好事!” 数道海蓝色剑光纵横闪逝,分影错落间,轻易将这些触手悉数斩落,并化作脓水落回地面。 一道清隽的身影破碎虚空走出,卓然而立。男人温润如玉的面庞上似有清辉流转,冰雪雕砌而成的白衣干净无瑕,唯有长剑上一抹鲜红的剑穗飞扬夺目,如水墨画上落下的朱丹。 华荣峰主遥遥望着那抹白色,先是怔楞,随后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惊喜和不敢置信。 他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喃喃念出那个本以为不会出现的名字:“不疑!” “是你?怎么可能?!”黑冥宗宗主失声大叫,无法相信对方一招就破了自己的攻势,他分明已经吸收了殷景初的魔丹,修为已迈入大乘,这天底下应当再无敌手才对! 殷不疑手执北冥凌空而立,一双黑眸淡而远。他周身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一派平和间,似已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闻言,他长眉轻挑,淡然回道:“怎么不可能?” 这变故猝不及防,修士们呆呆看着空中那道人影,不知是谁率先激动地喊出声:“不疑仙尊!是不疑仙尊!” 所有人像是如梦初醒,眼中均爆发出强烈的、希冀的光。 是啊!不疑仙尊乃仙界第一剑尊,剑术超凡卓绝,据说修为更是早就突破大乘之境,他才是这仙界至强的存在呀!虽然这百年来不疑仙尊销声匿迹,再无半点消息透露,可他也没有飞升离开呀。 有他在,定能打败黑冥宗宗主,仙界有救了! 就在修士们狂喜不已时,人群中又一道略显无奈的女声突兀响起:“三师兄,求你别再念了,都说了平时少看些话本,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随后修士们就惊奇的发现,最先那喋喋不休,开始胡言乱语的男声终于闭嘴了。 又一人影遥遥而至,同样氤氲着海蓝色剑光的长剑,同样鲜红的剑穗。唐玉斐踩着虚空瞬移而来,精准地揪出了混在人群中的萧明珠,她抿着唇,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嘿嘿,我这不是为了鼓舞士气吗,效果还是挺好的吧......”察觉到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的一众视线,萧明珠略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已经够了,再念就要起反效果了。”唐玉斐无语。 人群中,有修士认出了唐玉斐,惊讶道:“这是唐玉斐?十七岁突破元婴、几十年前仙门大比上夺魁却不入白玉京的那位?” “就是她!那场大比我也在场,她如今的修为......她如今是什么修为了?我怎么看不破?” “那次仙门大比后她就再无消息,我还以为所谓天才也只是昙花一现呢。” “天呐这位仙友,你竟不知道么?这些年唐玉斐和不疑仙尊四处游历,斩魔无数,仙界早已传闻四起了,你们宗消息如此不灵通么?果然,不疑仙尊出现了,唐玉斐也定会出现!” 第六百四十七章 仙君不打工六十六 这两人的突然出现令修士们皆是精神大振,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殷不疑。毕竟唐玉斐虽天赋极高,终究年岁不足,如今还对付不了黑冥宗宗主。 不过,有这样的人在,无疑是为修士们注入了新的希望,尤其在看到唐玉斐长剑飞刺,眼疾手快就将人群中几个混入寻常仙门、正欲偷袭的黑冥宗修士一击毙命时。 不禁有修士发出惊叹,这是何等出神入化的剑招,那年仙门大比的惊鸿一瞥,可是令不少人念念不忘。 唐玉斐几个瞬移,将这些叛徒或是奸细清扫一空,附近的修士终于压力骤减,纷纷遥遥向她抱拳道谢。 “师妹,接下来到哪一步了?我该做什么啊?”萧明珠怕唐玉斐飞远了,急忙喊道。 “三师兄,你不用回宗了,就在这里随众仙友一起杀敌吧。毕竟在外历练这么些年,你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唐玉斐回首说道。 萧明珠啊了一声:“又要杀人啊?” 唐玉斐闻言指了指远处的黑冥宗宗主:“你要是想去对付那个也行。” 萧明珠:“......我在这里就挺好。” 他是神经粗又不是神经病,小小元婴哪里打得过那团东西,交给妹夫才对。 萧明珠经过这些年的生死磨练,实战经验早已远远强过普通修士,行走之际游刃有余,只要对方境界不超元婴期,他无论如何都能全身而退。而唐玉斐慧眼如炬,一旦有修士有所异动,迎接他的就是南冥封喉。 明明只这两人,效率之高,居然让修士们产生了有一个宗门相助的错觉。 但黑冥宗酝酿谋划数百年之久,暗中培养的修士数量甚多,所修功法又奇诡无比,光靠他们二人也是无法尽数解决的,仙界修士的处境依旧艰难。 就在众修士苦苦支撑之时,唐玉斐掐着时间,突然向着远处遥遥喝道:“起阵!” 裹挟着灵力的声音散开,不知最终传达何处。 众人不解,随后却发现某处光芒大盛,地上的乱石间竟隐藏着繁密复杂的阵纹,而这阵纹还无比巧合的就在黑冥宗修士的脚下! 不,不止一处,各色阵芒一道接一道亮起,五光十色,晃人视线,不少离得近的修士们不禁抬手挡住眼睛。 有阵修惊呼道:“风雷阵、离火阵、四门斗底阵、北斗七星阵、九锁困龙阵......还有些我在书中都未曾见过,这到底是哪位大能设下?” 能布下这么多阵法已是离奇,更遑论这些阵竟全都在黑冥宗修士的阵营一派,如困羊般将他们圈在了里面。 唐玉斐微笑着出声提醒道:“诸位仙友退后,小心受到波及。” “大家小心,那风雷阵是雷系阵法,据说是某位仙友受过雷劫后突然顿悟所创,共能引来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后来又被另一位阵修大能加以修改,并入狂风,威能增强百分百!” “而那离火阵,离火在典籍中乃是祥兆,可在这阵中却代表比寻常火焰还要炙热千百倍的地心紫火,若是落到你头上,那真是交了大运了。” “还有后面那些复杂的阵法,听着名字就知道厉害了,我都不想说......” 最先认出这批阵法的阵修显然所通不少,修士们闻言皆额生冷汗,往后狂退,生怕不慎遭殃。至于阵法威力究竟如何,恐怕只有被锁在阵中的黑冥宗修士们能知道了。 “仙友们莫急,稍作调息,先处理宗门叛徒,待到黑冥宗修士被这些阵法磋磨的差不多了再去取他们性命不迟。”萧明珠在这时蹭地掠至众人头顶,出言解释道。 修士们神色激动,连连点头,然而萧明珠下一句话却是:“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本人萧明珠,乃涧山宗弟子,唐玉斐如假包换的三师兄,不是什么早!生!子!” 他面上带笑,说到这里时却咬牙切齿:“别让我知道这么离谱的传言是谁传出来的,请大家勿信谣勿传谣,携手共创和谐友好的仙界。” 众人:“......” 到底是谁惹他了? 无语归无语,依萧明珠所言,这些阵法显然同涧山宗脱不了干系,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宗门啊? 而此时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老头、冷明远和丹翠皆神色萎靡、毫无形象的在地上坐着躺着,满脸生无可恋。周边散乱着无数阵法典籍和图纸,他们如今根本无力去收拾,只觉得神魂耗费严重,脑仁疼的像是有根针在突突直跳。 这些大多是涧山宗老祖留下的阵法书,过去一直在书楼里发霉生锈被虫蛀,他们是碰都不碰的,谁知唐玉斐三人游历归来后,让殷不疑带着他们恶补一通,硬是逼着他们学了,还让他们将这些阵法一一设在魔渊附近。 画阵需要耗费大量心神,更是需要天赋,他们显然不是这块料,虽然只是依样画葫芦,只懂些简单的,可还是觉得费劲极了。 “老子今晚......一定要吃顿全羊宴补一补。”老头两眼放空,嘴里喃喃道。 地上的冷明远翻了个身,眼里无光:“不行了,挥不动锅铲了。” 而丹翠无力地靠着把椅子,一副已经学疯了的样子:“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虚空之上,黑冥宗宗主的黑袍终于被底下鼓胀的东西撑破,露出的竟然是一块块漆黑的肉状疙瘩,这些疙瘩像心脏般跳动着,令人恶心无比。 先前被殷不疑斩断的触手蠕动着,飞快再生。 眼看底下的形势生出异变,黑冥宗修士反被压制,黑冥宗宗主气得不轻,尖锐的声音将地面都震出几道裂缝。 “不可能,不可能!什么涧山宗,一个闻所未闻的小宗门,为何提早设伏,坏我大计!” 殷不疑向远处看了一眼,待捕捉到那抹意气风发的身影时,他勾起浅浅柔和的笑意,眸中尽是赞许,同时漫不经心将早先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怎么不能?” 他的妻子是仙界千年难遇的天才,总是这么出其不意,令人惊讶。 所以,她做出什么都是应当的。 “还有你,殷景初分明说你修为尽退,你为何还有力与我一战?!” 殷不疑眼神未动,面上依旧笑着,并再次轻飘飘回以一句:“怎么不能?” 只要待在她身边,他便无所不能。 黑冥宗宗主气急败坏,几欲抓狂,殷不疑这漠不关心的态度,他只以为是对方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就算我们境界相同,你也未必能赢得过我!”黑冥宗宗主冷哼一声,不再多说,重新长好的触角再一次张牙舞爪地、以奇快无比的速度朝殷不疑袭去。 殷不疑也终于回神,提剑起势。他的动作看上去从容不迫,速度却比那些触角还要快上几分。 北冥剑现出几道残影,随后这些残影竟凝成实质,化作无数柄一模一样的北冥剑。数道冲天而起的海蓝色剑光将天际渲染的如同碧波,连荒漠都似乎映照出波纹的影子,随后一一朝着这些触手飞刺而去。 流星坠地,神光赫赫,气势惊人。 黑冥宗宗主只当这些残影威力不如本尊,却不想待离得近了,他竟从每柄剑上都感受到相同的惊人剑意。惊骇之下,他不得不暂避锋芒。 可已经晚了,他的每一条触手皆被刺中,钉在地上,连带着生生将他从空中拽了下去。 “啊——”黑冥宗宗主痛叫出声。 殷不疑的剑招同他或是淡然或者温和的外表向来不同,风疾雷动,奔逸绝尘,剑意所过之处,便是无往不利,无坚不摧。 白玉京剑尊,可并非浪得虚名。 眼看殷不疑身形一晃,下一瞬就已出现在近前,黑冥宗宗主心头大震,当即咬牙自断触角,企图躲避。 不,不可能。殷不疑并未飞升,他只是大乘之境,可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同一个境界的差距会有这么大吗? 他不是怪物,殷不疑才是怪物! 黑冥宗宗主脱困的那一瞬间,身上的肉瘤再一次涨大,竟隐隐浮现出人脸的轮廓。他遮挡面部的黑袍也被剑意撕碎,如今露出一张只能称之为肉团的东西,连五官都没有。 他以这肉团对着殷不疑,不知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殷不疑,你坏我大计,伤我肉体,我定要杀了你!” 肉瘤上的脸同时露出狰狞的表情,随后这些脸竟破体而出,一个个如同鬼影般朝着殷不疑飞射而来。 鬼影数以千计,几乎遮天蔽日,使得魔渊上空黯淡无光。它们大张着嘴巴,似要生啖其肉、噬其魂魄。 殷不疑略一抬眸,神色平静,可他手中的北冥与他心意相通,能察觉他此时心中战意。于是北冥剑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震动嗡鸣着,像是其间的鲲鹏之魂也要冲破而出,要将这些阴邪之物一一撕碎。 在这铺天盖地的漆黑鬼影前,殷不疑的身形显得渺小,只是一点白,仿佛随时会被淹没。可在修士们看来,那一粒微芒所散发出的光亮却能赛过万物,就连日月都不敢与之争辉。 一剑起,一剑落。 魔渊迎来极昼,黑暗无所遁形。 而直到那时,仙界众人才知晓唐玉斐曾经在仙门大比上用过的剑招来自何处,这剑招由殷不疑施展出来时又是何等模样。 身如微末,剑比鲲鹏,此间无尘,一点浩然。 剑招无名,但其间剑意深入人心。 第六百四十八章 仙君不打工六十七 风雷阵内天雷滚滚,离火阵内焮天铄地,而九锁困龙阵内的金石锁链洞穿了黑冥宗修士的身体,将他们如糖葫芦般串在一起。 哀嚎声连绵不绝,阵内的人逃不出去,到最后为了自保竟将魔爪伸向了身边人,开始自相残杀,其场景之混乱凶残,令无数目睹的修士们为之胆寒。 显然,黑冥宗修士早已泯灭人性,同魔修没有任何区别。 待到阵灭,这帮黑冥宗修士死的死伤的伤,残兵剩将已不成气候,他们眼看大势已去,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仙界修士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纷纷暴起,向着溃散的黑冥宗修士杀去。 唐玉斐在顺路斩杀了几个溃逃的黑冥宗修士后飘然落在了殷不疑身旁,原本的庞然怪物已不见踪影,地上唯有一块散发着恶臭、流着漆黑脓水的肉块。 这肉块还在不停往前蠕动着,其上的疙瘩隐隐浮现人脸轮廓,一道裂口张张合合,正口吐人言。 “我不可能输,我谋划了数百年,没人能战胜我才对......” “把界引还给我,只差最后一步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唐玉斐打量两眼,啧了声:“这就是黑冥宗宗主?修炼这么久,把自己炼成一个怪物。” “我不是怪物!他!他才是怪物!”当殷不疑走近时,肉块上的人脸竟露出了类似惊惧的神情,不进反退,同时它疯狂怪叫着,“殷不疑,我有世上最强的功法,还吸取了殷景初的魔丹,为什么还会败在你手中!” 肉块簌簌直抖,模样竟有几分滑稽,唐玉斐一牵唇角,微微俯身,很恶趣味地对它轻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知道什么叫修仙界第一人吗?” 恢复修为的殷不疑就是三界至强的存在,他永远打不过。 不知此时的黑冥宗宗主作何感想,但随着殷不疑挥出手中剑,一线蓝光闪过,刺耳的声音终于戛然止住,肉块瞬间融化成一地黑水。 北冥剑嗡了嗡,似乎对这东西嫌弃的不行。 而待到殷不疑收剑入鞘,唐玉斐又拉过他,上下打量。 “我没有受伤。”殷不疑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出言解释道。 “不是,我是想看看你的衣服有没有弄脏,这玩意儿怪恶心的,粘上了不吉利。”唐玉斐说着又指挥道,“转过身去,看看后面。” 于是殷不疑听话地在她身前慢慢转了两圈,直到唐玉斐终于满意点头。 “早知这样......为何特意让我穿白衣出门?”殷不疑略感不解。 唐玉斐冲他一眨眼,语气神秘:“自然是为了人设。” 既然他们要管这一趟,当然面子里子都要拉满,白玉京不疑仙尊在仙界修士们心中是白衣胜雪不染尘埃的模样,那就得让他们继续这么以为下去。这样的殷不疑当着所有修士的面一剑惊鸿、杀死黑冥宗宗主力挽狂澜,此后仙界提起他便唯余尊敬与景仰。 他们本可以不做,但做了,该得到的就要得到。 唐玉斐又朝着荒漠远处尚还躺着的两个血人走去。 殷景初双眸紧闭,面色惨白,身下黄土已被鲜血染透。他浑身上下毫无气息,像是一具早已凉透的尸体,而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便是昏迷熟睡的桑晚菀。 唐玉斐动作轻轻地将遍体鳞伤的桑晚菀抱起来,撩开她因鲜血凝结而粘在面上的白发,再用袖袍替她将脸擦干净。 她语气欣慰,轻叹一声道:“辛苦你了。” 桑晚菀以险些丧命为代价,终于如原剧本中所说感化了殷景初、让他放下仇恨,而自己也终于闻道,化无情为有情。如今她受天道恩泽,甚至突破了一个小境界,体力灵力也正在自我修复伤重的身体。 只是,失去的这一缕命魂要修补起来还需不少时间。 这一路行来不易,但幸好,她终究能爱她所爱,得偿所愿。 华荣峰主瞬移至两人身前不远。 “不疑,幸而你修为已经恢复,否则待黑冥宗宗主打开结界,仙魔大战在所难免,届时又会是一番腥风血雨。”华荣峰主身上带伤,模样有些狼狈,但他神色郑重,朝着唐玉斐和殷不疑低头行礼,“也幸亏你来了。” “还有唐小仙友,黑冥宗余孽众多,若非你与涧山宗施以援手、早早布下阵法,恐怕仙界还要折损不少修士,你们帮了仙界大忙。” “峰主言重,仙门间为铲除黑冥宗一事各有付出,涧山宗也只是行力所能及之事。”唐玉斐抱着桑晚菀,无法回礼,只得冲华荣峰主点点头。 黑冥宗伙同魔修作恶多年,遭殃的普通人数量甚多,仙门付出的代价亦是不少,许多尚未成长的天才早早夭折,仙界元气大伤。如今大局已定,此间事了,也总算是还以仙界甚至人界一个太平,更给予各宗门休养生息的时间。 仙界代有人才出,相信百年过后,又会培养出一批新秀。 殷不疑则是将界引递还给华荣峰主,嗓音清润:“后续诸多事宜,还要劳烦峰主来主持大局。” 华荣峰主点点头,接了界引收入袖中,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殷景初身上时,神色惊疑:“他竟还没死?这是......” 他走近两步,面色却变了:“命魂之力。” 殷不疑和唐玉斐并不惊讶,他们早就注意到了,殷景初的心脉处覆着一层如流萤般浅浅的光,这光华他们都曾在敛华峰见到过。 这缕命魂是从结界上落下来的,或许来自殷若,也或许来自敛华仙尊,亦或都有,终究是吊住了殷景初最后一口气。 “他果真是敛华的孩子。”华荣峰主的面色复杂至极,他仰头望向魔渊处这层隔绝两界的结界,眼中浮出点点悲戚之色。 唐玉斐问道:“峰主,可否将此人交给我们?” 华荣峰主闻言皱起眉毛,似在思索,半晌后才缓缓说道:“殷景初伤了不少仙界修士的性命,他既没死,本该扣押白玉京。但如今他魔丹被挖,一身魔功尽废,对仙界已没了威胁......也罢,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对外,仙界修士都亲眼见到他已丧命于黑冥宗宗主之手。” 他说罢转头看向殷不疑:“若他尚有异心,由你看着也是最妥当的。” 唐玉斐轻舒口气,含笑点头:“多谢华荣峰主。” “就当是已亡故友所托。”华荣峰主长叹口气,目光幽远,“若非这命魂之力,他便真的死了。” 魔尊殷景初已死,这才是给天下修士最好的交代,而如今一息尚存的只是敛华仙尊与殷若的孩子殷景初。 殷不疑略一抬指,指风托起浑身是血的殷景初,待到再眨眼,四人已消失不见。 唐玉斐和殷不疑回到涧山宗时,原本还像死鱼一样躺着的老头、冷明远和丹翠三人皆是一震。冷明远咽了口唾沫,嗓音甚至有些颤抖:“师妹,阵法没出岔子吧?”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师父、大师兄、二师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唐玉斐被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了,显然这段时间已经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于是她安抚道:“放心吧,以后不需要再学阵法了。” “那就好,那就好。”丹翠浑身一松,总算又活过来了。 唐玉斐又转向老头,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试探问道:“不如今晚吃全羊宴?” 老头闻言一个激灵,立即精神抖擞地蹦起身,咳了两声后老神在在道:“难得乖徒有事相求,区区阵法而已,小事一桩,对为师来说算不得什么。” 几人正说话间,犹带满身血腥气的萧明珠也回来了,远远就听见他兴高采烈的高呼声:“师妹!师妹!我回来了!” 甫一落地,就迎上了老头、冷明远和丹翠三人杀气腾腾的视线。 这段时间就这小子不需要学阵法! 萧明珠顿住脚步,很是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啊?” 随后又兴冲冲地朝唐玉斐报备道:“余下的黑冥宗修士都清理完了,一个不留。你们都不知道,方才好几个修士拉拢我,他们还没歇了要拜宗的心思呢,甚至有阵修要跟我探讨阵法,我哪里懂这些啊,幸亏我机灵,找机会溜回来了。” 他边说边朝着虚空中浮着的人走去,随后好奇地揭开黑袍一角:“这谁啊......卧槽。” 萧明珠瞪大眼睛:“师妹,你怎么把他都捡回来了?!咱不是说好了宗门不得捡尸了吗?” “人还没死,想办法救救吧。”唐玉斐有些无奈道,烂摊子是捡回来了,后续还得麻烦她大师兄和二师姐,“虽说他被挖了魔丹,没了修为,但这一身肉体还是耐抗耐造的,也不需要照顾的太小心。” 话音刚落,托着殷景初的指风被收了回去,而离得最近的萧明珠猝不及防之下,竟手忙脚乱地将殷景初抱了个满怀,直面那张冰冷如铁的脸。 萧明珠:“......” “这人就麻烦大师兄和二师姐了,我先带桑仙友去休息。” 殷不疑唇角微扬,面上挂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轻拢了袖袍跟上唐玉斐,只留下一句:“今晚我来做饭。” 而萧明珠呆若木鸡地看着两人走远。 不是,这人就让他这么抱着了啊?他不嫌晦气的吗?! 第六百四十九章 仙君不打工六十八 自魔渊一役后,界引物归原主,仙界最大的威胁黑冥宗被连根拔起,百年来压在仙界众人心头的大石总算卸下。此后清缴剩余潜逃魔修的收尾一事,也在徐徐进行。 而回顾当日场景,在场修士皆言,彼时白玉京十二峰主不敌魔尊,是白玉京弟子桑晚菀用灵器至宝拖住了他,为峰主们争得一线生机。谁料黑冥宗宗主突然反目,偷袭杀死了殷景初,也暴露出其惊天阴谋。 黑冥宗暗中谋划多年,势要挑起仙魔大战,在场修士本已抱着必死决心。绝境之际,涧山宗唐玉斐和萧明珠赶赴救场,牵引诸多大阵将黑冥宗修士打了个措手不及,扭转乾坤。 据说这涧山宗乃是守护结界多年的隐世奇宗,具体'位置无人知晓,宗内弟子俱是英才。尤其唐玉斐,十七突破元婴,百年得入化神,夺白玉京魁首而不入,修炼天赋与白玉京殷不疑不相上下,两人更是一对神仙眷侣。 此后十年间,涧山宗一跃成为“修士最想拜入的宗门”榜榜首,人气碾压白玉京。 仙界众说纷纭、议论纷纷,殊不知“隐世奇宗”的饭堂内日日鸡飞狗跳,“英才”们能为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吵的不可开交。而老头听到这些传言,乐得好几天睡觉都要笑醒,那段昏天黑地研习阵法的日子总算没白捱。 当然,最为津津乐道的还是殷不疑那惊天一剑。 以至于数百年后,在场修士们向稚嫩的新弟子们谈论起来时仍目露神往,直言那一剑气势恢宏,可颠倒阴阳、回天返日,其神通造化不可谓不登峰造极。能将剑练至此境,千百年来也只殷不疑一人而已,就连其父敛华仙尊都稍逊一色。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仙界平和保障有二,其一是结界,其二便是殷不疑。 而说到殷不疑,自然也有不少人议论“盗用”殷不疑面容作恶多年的魔尊殷景初,那日他当众死于黑冥宗宗主之手,也算是恶有恶报,大快人心。 唐玉斐将桑晚菀带回涧山宗的第三日,桑晚菀终于伤势痊愈,悠悠转醒。 她起身时,几缕白丝垂落至身前,在日光下映出霜雪般的色泽。 桑晚菀怔看半晌,这才抬头打量四处,发觉自己是睡在曾在涧山宗养伤的房里时,没来由的一阵心安。但随后她就慌忙起身,披头散发地跑出门去。 屋外,丹翠正在给院中花草浇水,听到动静抬头时也不惊讶,善解人意地笑道:“桑仙友醒了,小师妹在她的院子里。” 此时的桑晚菀犹带几分初醒的茫然,急急问道:“丹翠师姐,我睡了多久?殷景初呢?他......他可还好?那日之后发生了什么?” 自她晕过去到醒来的这段时间一片空白,桑晚菀心底有太多的疑问,也不知白玉京可否愿意放过殷景初,仙界和黑冥宗又如何了。 “你只睡了三日。”丹翠见桑晚菀惴惴不安,一副想知道答案却又不敢细问的样子,不由得安抚道,“别着急,去找小师妹吧,殷景初如今也在她院子里。” 桑晚菀一时也顾不上丹翠,又朝着唐玉斐的院子跑去。 此时唐玉斐搬了张躺椅在院中晒太阳,殷不疑则坐在她身旁,正在沏一壶新茶。他们依照人界的习惯在院中打了副石桌石椅,两人一躺一坐,茶香四溢,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但煞风景的是,不远处的灵泉内泡着紧闭双眼的殷景初,他满头墨发散在水中浮浮沉沉,衬的肤色是毫无人气的惨白。唐玉斐和殷不疑当他不存在,兀自推杯换盏,偶尔低语两句,场面有种诡异的和谐。 殷景初肉身强度惊人,不过三日外伤就已尽数愈合,但奇怪的是他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该用的药材都用了,冷明远和丹翠没办法,唐玉斐就干脆先将他丢在这口灵泉里泡着了。 桑晚菀跑到唐玉斐的院子里时,一眼就看到了泉中的殷景初。 “景初!”桑晚菀跑至泉边才察觉殷景初气息微弱,似是对外界毫无感知,体内也没有丝毫能量迹象。若非他还有些低低进出的气,她差点以为他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桑晚菀唤他不醒,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嘴唇发颤。 她红着眼眶抬起头,满脸求助地望向唐玉斐,沙哑的嗓音甚至带上了几分哭腔:“玉斐。” 唐玉斐被她可怜的模样看的心软,忍不住暗叹真是对苦命鸳鸯,于是坐直身体指了指另一边的石椅,让她过来坐,之后又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推至她近前。 桑晚菀听话地过来坐下,却实在没兴致喝茶,只眼巴巴地看着唐玉斐等她开口。她无意识将茶杯握在手中,丝毫没察觉杯壁上传来的灼烫感。 唐玉斐斟酌几许,这才开口说道:“黑冥宗宗主已死,黑冥宗修士也被尽数剿灭,结界未破,你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仙界无恙。” 本以为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惊心动魄的话,可唐玉斐言之简扼,三两句就将她昏迷后黑冥宗宗主反水、重创殷景初,最后被殷不疑杀死,数百年谋划功亏一篑的事都概括了。 桑晚菀听的发懵,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且顺利,可见唐玉斐态度平静,语气又是轻描淡写,她莫名就很信服。 “至于他,魔丹被挖,魔功散尽,幸得一缕命魂护住心脉。”唐玉斐说着朝殷景初的方向微扬了下巴,“那缕命魂之力来自结界,源于他的生父生母敛华仙尊和殷若。华荣峰主知晓此事,并且答应替我们隐瞒,如今他已彻底摆脱魔尊之名。” “不过,虽然外伤已愈,他却一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这个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话已毕,桑晚菀却迟迟没能回神,茶水蒸腾的雾气袅袅直上,濡'湿了她的双眼,隐约可见其间水光。 虽然唐玉斐没有明说,可桑晚菀却明白,是唐玉斐和殷不疑成全了她和殷景初。 最终,她含泪起身,向两人郑重行礼。 桑晚菀一头白发压的极低,声音里还藏有明显的鼻音:“玉斐,仙尊,谢谢你们。” 千言万语道不尽她内心复杂,只能感谢。若非有他们帮忙,恐怕一觉睡醒她和殷景初会是截然不同的境地。 “看上去灵泉水于他也没有任何效果,你把他带回去照顾吧。” 唐玉斐没说出口的是,院子里杵了这么大个人也挺膈应的,她又不是真的睁眼瞎。 桑晚菀点头,心总算落回实处。她动作飞快地擦了擦眼角,眼中唯余一片坚定。 她会守着殷景初,直到他醒来。 涧山宗同意让桑晚菀待着,桑晚菀就将殷景初抱回了自己住的院子里,日日给他净面,轻声细语地同他说话,偶尔还会带他晒晒太阳。 殷景初的面色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或许是阳光照的多了,他眉间的阴郁之气逐渐散去,呼吸平稳,看上去像是在做一个很长的梦。 但转眼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他依旧没有醒来。 桑晚菀并不着急,每日心怀期望地重复这些事,唐玉斐却看不下去了。 她好不容易促成的cp,总不能要以殷景初变成植物人为最终结局吧?于是她特地让殷不疑找来华荣峰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荣峰主皱着眉毛细查许久,最终说道:“命魂之力虽保他不死,但那日他身受重创,一身魔血近乎流干了。” “要唤醒他其实也简单,只需同源之血而已。”说及此,华荣峰主面色略有为难。 流着殷景初同源之血的人,如今不只有殷不疑了么? 三人闻言皆是一愣,而桑晚菀下意识咬住了唇。 殷不疑和殷景初虽是同胞兄弟,可殷景初向来对殷不疑敌意深重,两人过去界线分明,未来最好的结果也是互不干扰。唐玉斐和殷不疑已经帮她许多,她绝不能开口。 那一瞬间,桑晚菀打定主意,哪怕殷景初永远都无法再醒,她也不会抛下他。 殷不疑将目光转向唐玉斐,等待她的决定,而唐玉斐有些紧张地问华荣峰主:“需要多少?” 总不能一身血两人各得一半吧?那殷景初当个植物人也挺好的。 幸好,华荣峰主自袖中取出巴掌大的小瓷瓶:“装满即可。” 唐玉斐顿时舒了口气,还好,当无偿献血得了。 于是她朝殷不疑使了个眼神,点点头。 殷不疑接收到她的意思,二话不说以指为刃割开手掌,鲜红的血凝成珠后一滴滴落于瓶中,直至装满。 桑晚菀瞪大眼睛,心中满是羞愧不安,鼻尖也酸酸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时候感谢的话实在苍白。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唐玉斐和殷不疑帮她的理由,可他们却处处帮她。 唐玉斐没给她这个机会,她满脸心疼且小心翼翼地捧着殷不疑的伤手,一边嘴里说着“我们去上药,不留疤不留疤啊”,一边带着殷不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华荣峰主施术时,桑晚菀在屋外等着。她心中思虑太多,不知不觉间竟发起了呆,直至华荣峰主再度开门出来才拉回她的思绪。 “进去吧,过不了多久他就能醒了。”华荣峰主看着桑晚菀,语气轻叹。 桑晚菀有些不敢直视华荣峰主,端端正正地行礼谢过他,这才心怀忐忑地进了屋,走至殷景初身旁。 殷景初的模样看不出任何区别,依旧像是睡着,桑晚菀就轻轻坐在床边,眼睛一瞬不眨地注视着他。 屋内寂静,桑晚菀能听见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一坐就是许久,一直到日落西斜,桑晚菀终于看到殷景初的睫毛动了动,随后睁开眼睛。 第六百五十章 仙君不打工六十九 “景初。”身旁传来很轻的呼唤声,似是怕惊扰到他。 殷景初循声偏过头,见到桑晚菀就在他身侧坐着,整个人泡在夕阳的余晖中,白发上圈了层金黄光晕,温暖又朦胧。 他以为这是梦,因为他记得自己已经死了。魔丹被挖,一身血液流尽,死在了他们约定不离不弃的那天。 殷景初一瞬不眨地凝视着桑晚菀的脸,努力描摹着她的眉眼,想将她的模样深深刻入脑海。他又失约了,若是能入轮回,下一世定要循着这份记忆找到她。 桑晚菀见他没反应,语气不由得带上几分紧张:“是哪里还疼么?还是不能开口?” 却见下一刻殷景初费力地抬起手,冰凉苍白的指尖触上她的脸,一点点游移。 桑晚菀不由得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半晌,她终于听见殷景初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这不是梦。” 她是温暖的、柔软的、鲜活的、实质的,她真的就在他眼前。 “这当然不是梦,我就在这里。”桑晚菀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她握住殷景初的手,让他将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她的温度,眼泪却也随着这份笑颗颗砸落了下来。 殷景初不由得皱眉,低语道:“晚菀,不要哭。” 他不喜欢眼泪,尤其不喜欢见到她的眼泪。 “对不起,我现在忍不住。”桑晚菀含笑看着他,肩膀微微颤着,无声流泪。 直到他如今清醒着、好好的在她面前同她说着话,她才终于有种一切尘埃落定,她得以从噩梦中苏醒的感觉。 真好,真好。 “我以为我死了,我没有失约么?”殷景初指尖微动,似是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漆黑的眼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分明已经感受不到体内有任何力量存在,可他竟还能醒着见到她。 “差点就死了,是你的父母敛华仙尊和殷若,还有不疑仙尊救了你。”桑晚菀轻声说道。 殷景初愣住:“殷不疑?” 桑晚菀带着鼻音嗯了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稳,随后细细同殷景初讲述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是敛华仙尊和殷若留在结界上的命魂之力护住了他的心脉,之后再由殷不疑的同源之血唤醒了他等等。 殷景初静静的听着,面上做不出任何表情,眼神幽沉。 桑晚菀知道殷景初现在心情复杂,但她正了神色,语气严肃地说道:“景初,敛华仙尊和殷若前辈给你了第二次生命,至于不疑仙尊,他本就从未亏欠过你什么,甚至愿意不计前嫌帮你。你我,都该谢谢他。” “不仅是他,还有唐玉斐、华荣峰主,以及涧山宗所有人。多亏他们,过去的魔尊殷景初已死,你现在可以只做自己,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殷景初听完,半晌都没能开口说话。他缓缓转头望向窗外,脑中思绪紊乱,眸中翻滚着诸多不知名的情绪。 他本是恨着他们的。 恨敛华仙尊和殷若将他丢弃魔界,恨殷不疑有着同他截然不同的命运。 他恨所谓亲人,恨所谓仙界,他是由恨意催生长大的,即使答应桑晚菀放下一切,过去所受的诸多不公依旧是他心底积压腐烂的沉疴。他愿意放下,却无法忘却,可如今桑晚菀告诉他,给他苦难的人替他斩断枷锁,予他伤痛的人赋他新生。 这一刻,殷景初心中陡生一股前所未有的荒唐感,觉得这一切兜兜转转、因果循环间,实在好笑。 若是不曾遇到桑晚菀,他定然不屑接受,也不会对他们有半分感激,甚至会厌烦厌恶。伤害既已造成,迟来的弥补对他来说分毫不值,他也根本不需要。 可他在这之前先有了桑晚菀的爱,又先有了同她相伴一生的约定。 殷景初此生从未受过半分善意,唯一所求,不过桑晚菀而已,那是从始至终都未曾背弃他、坚定选择了他的人。如今他们给他的,便是他最需要的东西,一个同桑晚菀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和以后。 夕阳下的涧山宗出奇的安静,流云缓缓,轻风阵阵,落影斑驳,沙沙作响的叶间伴有一两声蝉鸣,院中的花幽幽地吐着甘醇的清香。 殷景初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身体变得轻盈,像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抽离而去,如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许久,他突然低声问道:“晚菀,一个靠恨意存活的人,若是离开了恨,会变成什么样?” “会变得更好。”桑晚菀在他身后轻声说道,同时她也仰起头,顺着殷景初的目光望向窗外景色,眸中盛满柔和。 这份改变,她最是能理解,此后也能慢慢告诉他。 “景初,我一直会陪着你,教你成为更好的人。以后,你只需做殷景初就好。” 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殷景初也能感受到她话中的坚定与释然。 殷景初不由得低笑一声,他们果然是能相互理解的同类,他信她。 “好。” 涧山宗的饭堂外,唐玉斐牵着殷不疑未受伤的那只手,两人踩着夕阳并肩而行。身后,萧明珠迎着风火急火燎的跑着,身后跟着一帮花色不同大大小小的猫,他双眼睁的晶亮而有神,眉梢间皆是喜色。 “生啦生啦!毛毛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出生啦!一窝五个,一只白毛四只花毛,都很健康!” 某个东西自饭堂内咻地飞出来,从唐玉斐和殷不疑的头顶抛过,往萧明珠脸上呼去,同时传出的还有老头不耐烦的声音:“孽徒,一把岁数了还咋咋呼呼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萧明珠眼疾手快接住,随后得意地嘿嘿一笑:“师父,我也是元婴期,你暗算不到我的。” 但他鼻尖动了动,猝不及防闻到一股子辛辣味儿。定睛看去,丢来的东西居然是半颗洋葱,于是萧明珠连打两个喷嚏。 他嫌弃地捏着洋葱冲进饭堂,就见老头抖着二郎腿,满脸幸灾乐祸:“还元婴呢,跟老子斗,你还嫩了点儿。” 但他随后就皱着老脸看向桌上的菜,冲还在内厨忙活的冷明远喊道:“你做这些清汤寡水的是要喂兔子呢?说好的红烧肘子呢?” “是我特地让大师兄做的。”恰好这时唐玉斐和殷不疑也迈步进来。 唐玉斐含笑道:“大病初愈,该吃点清淡的。” “大病初愈?谁?他?”老头指着殷不疑缠着纱布、打着蝴蝶结的手,不满地拔高音量,“不就划了道口子吗?多大点事儿!” 萧明珠瞬间忘了洋葱的事,跟着附和道:“是啊师妹,正所谓吃啥补啥,伤了肘子就该吃点肘子补补才对。” 殷不疑则看着他,温温和和地笑道:“无妨,只是小伤,还拿得起剑。” “......其实前两天吃肘子吃的也有点腻了,正好刮刮胃。”萧明珠一缩脖子,不站队了,因为他谁都惹不起。 唐玉斐坐下后解释道:“不是他。” 正说着,冷明远和丹翠也过来坐了,桌上多放了两副碗筷,而此时小径上走来两道相依相携的人影,竟然是桑晚菀和殷景初。 萧明珠瞪眼:“他怎么醒了?”随后压低声音:“不是师妹,桑仙友也就算了,你把他喊来干嘛呀?” “来者是客,我们宗在外的口碑一向是热情待人的。” 丹翠跟着说道:“没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冷明远也表示同意,连连点头,他们宗这张饭桌最是有容人之量,不管是仙尊魔尊谁来了都能坐坐。 当桑晚菀和殷景初踏进饭堂的那一刻,所有人同时噤声,行以注目礼。 殷景初的神态依旧是冷的,分明没了修为又是刚醒,可他身上那份迫人的气场依旧强大。而桑晚菀目露犹豫,若非唐玉斐特地嘱咐过,她是不敢带着殷景初在这时候过来的,生怕会让其他人不高兴。 “坐啊,人都到齐了,可以开饭了。”唐玉斐说道。 桑晚菀这才鼓起勇气,拽着殷景初在唐玉斐身侧空着的两个位置坐下了。 殷不疑和殷景初隔着两个人,全程没有丝毫的目光接触,同样视对方为空气。 而老头、冷明远、丹翠和萧明珠四人暗戳戳地正在拿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扫视,并且同时暗叹:真是一模一样又全然不一样啊!这两人真是双生子啊?! 桑晚菀略有些尴尬,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实在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打扰大家了。” 老头心想,自己毕竟是一宗之主,这时候必须站出来撑场子,于是干笑两声:“客气客气,我们涧山宗一向这么的善良淳朴热情实在乐于助人。” 谁知桑晚菀更加不自在了,连带着声音也弱了几分:“我......我还未正式谢过不疑仙尊!” 她说着深吸口气,猛然站起身,朝着殷不疑就是郑重一拜:“先前已经给仙尊添了不少麻烦,今日取血一事,感激不尽。” 众人被她的动作惊了一跳,桑晚菀兀自低着头,迟迟未抬。 而在老头等人更加惊恐的目光中,殷景初竟然也站起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殷不疑,殷不疑也终于抬头看向他。 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一个疏淡自持、温和内敛,另一个冰冷沉肃,气势尖锐,两人目光交汇之时,如无声的交锋,燃起没有硝烟的战火。 冷明远突然有些不自信了,他俩不会下一刻就把饭桌给掀了吧? 第六百五十一章 仙君不打工七十 四人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殷景初朝殷不疑走近,他每走一步,他们的心也就跟着颤一下。 但随后他们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殷景初如今分毫修为都不剩,在场哪个都能轻松打过他,他们为什么要紧张? 预想中的掀桌场景并未出现。 殷景初在殷不疑身前站定,随后在众人惊讶万分的目光中,同桑晚菀一样低下了头。 殷不疑稳稳当当地坐着,眼神很淡。而殷景初沉寂半晌,额角青筋微鼓,闭上眼睛,几乎是从牙缝中艰难地蹦出一个字:“谢......” 要将感谢的话说出口对殷景初来说还是太难了,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他的极限。 唐玉斐以手托腮支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桑晚菀果真没让她失望,殷景初都学会说谢谢了。 当然,他们也该向殷不疑道谢。 萧明珠怀疑自己听错了,扭头满脸狐疑地问:“师父,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个谢字?” 老头则掏了掏耳朵:“不确定,没听清。” 而殷不疑终于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你们谢错人了。” 这两人是生是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们之间有何渊源他更没兴趣了解,所做一切,不过是因为那是唐玉斐希望的。 见目的已经达到,唐玉斐微微扬唇:“不用谢了,菜要凉了。” 隔壁的一宗之主立即紧跟着打圆场:“别谢来谢去的了,都坐下都坐下,先吃饭。” 萧明珠煞有其事地点头,语气是难得的认真:“是啊,你们站着我师父也不好动筷子啊。” 老头:“......”他有时候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孽徒。 桑晚菀恍然,又拉着殷景初重新落座。 一顿饭吃的格外沉默。 桑晚菀知道殷景初反感与旁人一起吃饭这件事,来之前特地叮嘱过,幸好,他虽然几乎没动筷子,全程却也安安静静的,她暗松一口气。 饭桌另一头,冷明远和丹翠全程默默盯着自己的碗,偶尔喂喂脚底下的猫。而老头和萧明珠表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师慈徒孝、文明和谐却又非常做作的饭了。 最轻松自在的还得是唐玉斐和殷不疑,涧山宗众人表示折服,不愧是能做夫妻的人,心理素质同样强大。 待到这顿煎熬的饭结束,涧山宗众人该收拾的收拾、该刷碗的刷碗、该溜的溜了。 而事后再回想起来,这是殷不疑和殷景初这对同胞兄弟第一次同桌而食,但不确定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殷景初已不再是魔尊,他对仙界、对殷不疑也不再抱有敌意,两人对彼此之间的关系皆是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想点破。是不在意,也是没必要。 他们虽是一胞所生、还有相同的相貌,却从出生起就有着全然不同的命运。 在殷若腹中时,他们曾是最亲密相连的存在,此后相隔两界数百年,也短暂相会过。修士寿数千万载,不过寻道一条而已,如今他们都已找到自己的道,互不干扰已是最好。 但如今殷景初体内也流着殷不疑的血,未来种种,因缘际会,尚不可知。 三日过后,桑晚菀向涧山宗众人提出辞行,她和殷景初伤势痊愈,也就没了继续留下叨扰的理由。 她没打算回白玉京,而是想带着殷景初游历仙界,到处去看看,仙界中人皆认为殷景初已死,他们也就没有逃去人界的必要。再者,她如今已经择道,多走走对她的修炼也有好处。 “华荣峰主已经准许我离宗历练,顺便追剿仍逃逸在外的魔修,这一去或许会很久,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回来拜访诸位。”桑晚菀向众人行了行礼,目光诚挚。 萧明珠亮着雪白的牙,同桑晚菀挥手道别:“桑仙友一路保重,若真路过我们涧山宗,记得要带礼物来啊。” 桑晚菀也笑了:“一定。” 她又看向唐玉斐,神情踌躇,似是不舍与羞涩,却又故作轻快道:“玉斐,我走啦,下次再来看你和仙尊。” 唐玉斐则回以洒然一笑:“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 众人目送桑晚菀拉着殷景初离开,可还未走出多远,桑晚菀却突然回身,在众人愣神之际,她三两步朝着唐玉斐跑来,像阵小旋风似的,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 唐玉斐猝不及防间被她抱的有些发懵,却听见桑晚菀附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谢谢你,玉斐......其实我有个秘密,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说罢她立即松开唐玉斐,御了剑带着殷景初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这回是真走了,可方才谁都没错过桑晚菀瞬间通红的脸。 唐玉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仰头望向那弧略显慌乱的剑光。 朋友间的小秘密啊。 “师妹,桑仙友好像没有从前古板严肃了,我居然觉得她还挺可爱的。”萧明珠用自认为很有故事感的侧脸对着唐玉斐,并感慨问道:“是因为扭到了瓜吗?” 唐玉斐施施然回身,并轻飘飘落下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扭到了瓜,但我觉得,你是真瓜。” 萧明珠:“......”呜呜呜干嘛又攻击他啊。 而此时,飞出大老远的桑晚菀依旧脸热心跳,双唇抿得紧紧的。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抱唐玉斐,还当着大家的面......也不知道唐玉斐会是什么反应,她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 但唐玉斐说过,她们是朋友。 想到这里,桑晚菀呼出胸中憋着的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缓缓放松下来,唇角也不禁扬起小小的、甜甜的弧度。 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临走之前,她真的很想抱抱她。 桑晚菀兀自发怔,根本没察觉到身后的殷景初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凝视着桑晚菀红透的侧脸,神色有些莫名。 殷景初忍不住抬手,冰凉的指尖朝之一碰,很烫。 桑晚菀却像被电了一下,身子打了个抖,刹那间心神不稳,连带着脚下的剑都落了几丈,险些带着殷景初一起摔下去。 “你干什么?”她慌忙稳住剑身,这才扭头瞪殷景初,脸比方才还要红。 “你的脸一直很红。”殷景初身形未乱、语气平静,眼神却是直勾勾的,像是在探寻什么,“你在紧张?在害羞?” 她过去鲜少会露出这幅样子,他觉得奇怪,也有些不解,是因为抱了方才那个名叫唐玉斐的女修吗? 他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可桑晚菀和她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否则为何会抱她,又为何脸红了一路? 殷景初不由得皱眉,他以为自己和桑晚菀之间已经是全然知根知底,可没想到还有一块是空白的。她和唐玉斐之间的事,她从未向他提起过,这人对她而言很特殊吗? 桑晚菀脑子还有些木的“啊”了一声,下意识抬手盖住自己的脸。 殷景初不依不饶地问道:“唐玉斐是什么人?” “玉斐是我的朋友。”桑晚菀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 “未曾听你说起过。” “因为之前我们还不能是朋友。” “为什么是朋友又不能是朋友?” “这......我一时间解释不清。”连桑晚菀自己都觉得跟唐玉斐之间的情况很复杂,如今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向殷景初说明了,于是强调道:“总之玉斐是我的朋友,好朋友,唯一的朋友。” 唯一这两个字令殷景初有些不舒服,他侵身靠向桑晚菀,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目光带着几许难言的侵略性:“晚菀,一个人不能有两个唯一。” 换言之,她只能有他一个。 两人踩在小小一柄灵剑上,本来就挨的很近,如今桑晚菀更像是贴在殷景初怀里,连四周吹来的风都充斥着他的气息。 桑晚菀沉'沦在他眸中失神的那一刻,脚下的剑终于直直坠了下去。 几息过后,桑晚菀略有些狼狈地带着殷景初踏上实地,脚畔落着她的灵剑。这么一闹,从离开涧山宗到现在,他们根本没飞出多远,如今还在魔渊附近。 桑晚菀暗自庆幸自己是元婴期,可以瞬移,否则两人摔下去就要变成肉饼了。而令她无奈的是,殷景初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那不一样。”桑晚菀只好同他解释,“玉斐对我很好,她帮助我、鼓励我、教会我很多,我羡慕她、仰慕她、也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她很好!对桑晚菀来说,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想到世上还有个更加优秀的唐玉斐在,就会永远充满斗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但是你......你......”桑晚菀说到这里,声音却倏然小了下去,她不由得埋下头,“我不能与你相隔天涯,只要你在我身旁。” 朋友是即使不在眼前、一想到就会心生温暖的存在,可换做是爱人的话,就恨不能每分每秒都在一起。 头顶的人迟迟未语。 是听不懂吗?桑晚菀疑惑抬头,谁知下一刻唇上就落下冰冷柔软的气息,殷景初的黑眸近在咫尺,纤长的鸦睫几乎要触到她的眼睛。 桑晚菀的脑子瞬间陷入空白,什么朋友啊爱人啊全都不复存在。而殷景初的另一只手也顺势掌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无法逃离,似是要连她的呼吸都尽数吞没。 魔渊下吹出阴凉的风,卷起荒漠上的黄沙,自两人的脚畔拂过。可桑晚菀浑身发烫,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了唇上一点。 她闭上眼睛,睫毛轻颤着,微微启唇。 由他索取,一同沉'沦。 第六百五十二章 仙君不打工七十一 两人都没学过亲吻,但显然在这件事上殷景初比桑晚菀更有天赋。 待到殷景初终于舍得放开她,桑晚菀脚步虚浮,呼吸急促,眸中盈着水汽,两人的手不知何时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殷景初用大拇指轻轻抚过桑晚菀红肿的唇瓣,动作是与方才那一吻截然相反的轻柔。 略显粗糙的指腹令桑晚菀头皮一阵发麻,心中又是羞又是甜。 殷景初眼波微闪,喉结滚了滚,似是食髓知味。 桑晚菀气还未喘匀,察觉到他的想法后想要退后,可殷景初紧牵着她。 “晚菀,我不做什么。” 虽然目光深晦,殷景初却克制着终究没有下一步动作。 在他年幼时,还对付不了魔界强大的兽类,为了活下去,他会将目标转向它们的孩子。幼兽尚且单纯,不能用对付成年兽类的方式对待,反要诱哄。 待到它们被一点点引出洞穴,失去警惕,好奇地凑近他时,他会将它们一击毙命,拆吃入腹。 方才桑晚菀那样的眼神,殷景初早已见过许多次,他几乎是本能的就知道该怎么做。 沉下心,沉住气,等她完全卸下心防,一点点朝他走来。 桑晚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殷景初当成了势在必得的猎物,她稳住心神,似是想起了什么,向他说道:“景初,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之所以知道你的身世,是因为我曾在白玉京敛华峰见到过敛华仙尊留下的一缕命魂。” “敛华仙尊他......自殷若前辈死后就身枯心竭,不久后也坐化了。而他死后,命魂同样归入结界,与殷若前辈在一起。” “你能穿过仙魔结界,也是因为如今的结界是由你两位至亲的命魂修补而成。先前我多次想告诉你,可每每提起他们你总是表现的很抵触。” 桑晚菀目光复杂:“景初,你遗落魔界是他们的遗憾,敛华仙尊他......死后仍在懊悔。” “那时魔界肆虐,仙界与人界都饱受战乱之苦,他们身处局中,已经尽力。”她环住殷景初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心口:“他们给你留下了回来的路。” 殷景初愣愣地站了会儿,这才回抱桑晚菀。 他埋下头,双臂一点点收紧。 “晚菀,我比他们要幸运。” 在仙界百年,他从偶然所闻的只言片语中补全了对敛华仙尊和殷若的了解。 敛华仙尊修为高强,对那时的魔界来说是极大的威胁,也是他们统一三界最大的阻碍。在他伤重落入人界时,魔修殷若本该趁机要了他的命,可她却救了他、照顾他、并爱上了他。 情之一字太过玄妙,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让魔修殷若背叛同族,爱他爱的一发不可收拾。那时的敛华仙尊对殷若的来历一无所知,只当她是普通凡人女子,他们在人界相爱、成婚。 可他们的感情以欺瞒为前提,也终究不得善终。 那份爱是弱水、是流沙,载不了乱世殇。 他们之间阻隔太多,他们的结合也得不到祝福,他父亲更不愿再信任他母亲。可幸好,他爱的人一直坚定地站在他身旁,他也没有酿成更大的过错。 殷景初想,他不恨了。 到这一刻,他才真正能理解敛华仙尊和殷若,甚至有些可怜他们。因为他们的失去,他明白了拥有。 也正是殷若自散命魂修补结界,如今仙界和平,世间无恙,他和桑晚菀才能相守。如今,他也在这结界的荫蔽之下。 殷景初吻了吻桑晚菀的发旋,脑中回忆起她一笔一划写下他名字时的场景,那时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他解释,说他的名字是景色如初的意思,他的父母大概都很珍惜那段初遇的时光。 可现在他却理解了更深一层的含义,殷若是惦念着小家的幸福,才更加懂得了和平的可贵,所以才会毅然决然选择了牺牲、奉献和成全。 景色如初,景色如初,他父母成全了所有人,也成全了他们。 在桑晚菀看不到的地方,殷景初牵起唇角,竟释然的笑了笑,像是呢喃,像是叹息:“原来,他们早已予了我光明。” 桑晚菀忽地在他怀里抬起头:“对了,华荣峰主告诉我,你既是仙魔所生,没有了魔丹,还能修仙。往后你得跟着我一起修炼,否则再过几十年你就要老了。” 殷景初眼神温柔,应她:“嗯,一起修炼。” 他不会再失约了。 仙界甚大,两人并没有目的,只是单纯的四下游历。殷景初既和殷不疑是双生兄弟,修炼天赋自然不差,两人一道相伴同行,遇魔杀魔。而同时,桑晚菀也从旁人口中更加清楚的了解到魔渊一役的前后经过。 原来一切并非唐玉斐说的那般容易,若非有殷不疑出剑、涧山宗设阵,仙界恐怕死伤更多,黑冥宗宗主的谋划也许真的会得逞。 彼时桑晚菀和殷景初正坐在某处茶楼靠窗的位置,这位置雅致幽僻,有一扇屏风相隔。而屏风外面,正是南来北往步履匆匆的各派修士。 其中一张桌旁坐了好些个年轻弟子,他们穿着不同的宗服,桌上搁着店里最便宜的稀酒。或许是年纪相仿、意气风发,这帮弟子们相见恨晚,聊的不亦乐乎,面上都带了层薄红。 “说起宗门,就不得不说如今最为神秘的涧山宗,据说涧山宗宗主就是如今仙界最强的阵修,有未卜先知之能,所以才在魔渊设下七七四十九处大阵。唉,我也是个阵修,若是能得到他的指点就好了。” “这位仙友你想的太美了,这些年想拜入涧山宗的修士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天赋卓绝者,可还不是个个连涧山宗的宗门都找不到?” 其中一个小弟子闻言得意大笑:“哈哈哈,我师父可是见过涧山宗宗主的!” 身旁几人顿时瞪大眼睛:“仙友此言当真?在何处见得、宗主长什么模样?” “唐玉斐你们知道吧?她参加的唯一一次仙门大比,当时我师父作为弟子也跟过去看了。他说涧山宗宗主看着虽然年岁不小,但身量伟岸、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真就是一派高人的模样!” 众人皆露出羡慕的神情,心底恨自家师父不争气,没能去成那次大比,随后又忙不迭追问:“那唐玉斐又是何模样?” 小弟子故意吊着他们的胃口,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才故作老成地长叹口气:“要说这仙界天才啊,真如过江之鲫,可新代就没有第二人如唐玉斐这般,成就一介传奇。十七元婴,百岁化神,仙门大比夺魁而不入白玉京,又是侠肝义胆、斩妖除魔,于魔渊率领各宗......” 有人急急打断他:“停停停,这些谁不知道?我是问你她长什么样。” 这帮弟子到底年少,对这样一位传奇女修多了份好奇与向往。 “害!白玉京不疑仙尊都认识吧,他的相貌可早几百年前就在仙界传遍了,端的是琼枝玉树、轩然霞举、天人之姿,所谓神韵为骨玉为魂。而唐玉斐与他站在一起,珠联璧合两两相配,并不掩没其风采,这还不够清楚明白的吗?” 小弟子说罢语带嘚瑟道:“我师父告诉我,那场仙门大比决战之际,唐玉斐对战白玉京天骄桑晚菀时手无兵刃,于是向场中借剑。哎呀,好巧不巧,相中了我师父那柄平平无奇的铁剑,如今那剑还在我们宗里挂着呢。” 弟子们听罢闹哄哄的打趣一阵,再开始互相倒酒劝酒。他们丝毫不知道,这些八卦其中一人正在身后坐着,听的也是津津有味。 桑晚菀在听到这帮弟子描述涧山宗宗主“身量伟岸”时,险些将嘴里的茶喷出来,但随后她又觉得心底暖洋洋的,身在他处时能听到故人消息,其实是件很好的事。 不过,涧山宗可没有外界传的这么神乎其神,若是这帮小弟子有机会见到涧山宗众人最真实的模样,恐怕会惊掉下巴。 可那是个难得舒适又可以偷懒的地方,如世外桃源般隐没仙界一角,任谁有幸接触过都会心生向往,宗里的人虽说有些不着调,却个个都很好。 也正是这帮不着调的人拯救了整个仙界,现在也继续过着舒适偷懒的日子。他们虽然每天嘴里说着“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可仙界有难时,仍会站出来。 这世间多数人都是说得多做得少,可涧山宗的人不同,他们说的少做得多。世间大道无数,修士亦可放浪形骸,不拘小节,所谓道义,自在心中。 当然,涧山宗这帮人也最是懂得量力而行、打不过就跑的。 这要是由涧山宗宗主来概括,可能会是一句“粗中有细、雅俗共赏”吧。 思及此,身侧的人又将不安分的手伸了过来,揽上她的腰肢,桑晚菀也不再害羞,而是顺势往他怀中一靠。 屏风外的弟子们凑了些钱,又叫来两壶酒,趁着时候正好、艳阳高照,继续把酒言欢,胡吹海侃。 “说起来再过两年就又是白玉京仙门大比了,也不知届时会有多少英才天骄出现。” “啧,我看各位仙友各个骨骼精奇,也俱是人中龙凤啊。” “仙友会云多云!不如下次我们就在大比上好好过招,切磋切磋!” 酒杯清脆一碰:“一定一定啊,那便说好了,下回就在白玉京大比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