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饮酒微醉》 第一章 我叫叶小柔 我叫叶小柔，今年32岁。未婚。 目前在一家电商公司做客服，日子过的乏味枯燥。空下来的时候会煮一杯红茶，窝在租房阳台，看着自己养的花花草草，一杯茶，一下午。 恍然想起我的前半生，就像喝了酒未醉的时光，发酵不了岁月，徒留恼人的味，入骨也无解。 一切都从高三那年冬天的遇见说起。这是一个伤感的故事。 我家在农村，四面环山，只有一条盘山路出入的大山里。父母均在外打工，我和弟弟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那个时候的交通工具是三轮车，初中之后的学生是需要寄宿的，每个去学校的日子，附近的学生都会带足衣服，赶往出山的路口。人数凑够一车就开一车出山。四面透风的三轮车，载着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学生，摇晃着奔向大山外。 司机师傅为了多跑几趟，车子总是开得飞快。 那次我去的晚了，坐在车尾。盘山路转弯的时候，一个惯性使我稳不住身子快要掉出车外，这时一只冰冷彻骨的手猛地扯住我的衣服拉住了我。 回头，一张距离过近青涩的脸映在我的瞳孔里。 他就是我的劫数，赵小虎。 赵小虎跟我一个学校的，还是同一个班级。 我呢，用大家的话说我就是一个差生，学习差，不爱说话，经常逃课，上课也经常睡觉。 老师们也不管我，因为我的存在感太低了。大多数学生都是活泼的，毕竟是学校的尖子班。我是个例外。 我能进来是因为高一刚进校被同学拉着进了个文学社，要求写文章，莫名的我随意写了篇，登了文刊上，一鸣惊人。 大家都喊我才女。 走在路上的时候，经常会有同学指着我说：看，那个就是叶小柔。 可是实际上，高一高二两年，除了那篇文章，我再也没有写过什么了。 大概因为太过低调就是高调，同学们看见我的时候还是会很惊讶激动的样子。 高三分班的时候，惜才的班主任破格录了我，然后发现我是扶不起的那种类型。 早读课不来，班主任找我谈话我说我起不来。班主任问你家长的电话有吗，那个时候座机还是一种稀罕物，自然是没有的。 有次英语课睡觉，老师喊我罚站的时候晕倒了，所以我想老师是没有办法也不太想管我的了。 赵小虎就是在高三，在我浑浑噩噩的时候转班进来的。 当然我是不知道的，我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小说。 那次三轮车上他拉住我之后，我才认识他。之后每月一次的换座位，根据考试成绩每人可以自行选择座位。赵小虎成绩比我还差，他在我后边进来，走到我的旁边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是无所谓同桌是谁的，全班我是唯一一个小说摆在课桌上的学生。那个时候迷上了诛仙，就是后来的电视剧青云志。 10块钱押金外边书店租回来，每天三毛钱的租书费。我看书的时候，外边打雷下雨都是不知道的。 有天我一个同村女伙伴李露，在吃饭的时候问我：“你跟赵小虎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我因为长时间看小说脑袋还是有点迷糊的，所以我看着她表示惊讶：“你怎么会这样问？” 李露说；“大家都这么说。”我说:“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们怎么就知道了。” 第二章 阿尔卑斯牛奶味棒棒糖 然后我才知道，赵小虎是大家公认的校草。 个子高，长得帅，不怎么笑，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很迷人，很阳光，有若隐若现的小虎牙。 喜欢他的女生有很多很多，他跟我做了同桌之后，大家都跑去质问他，说什么之前他都是男同桌，现在怎么跟个女同学做同桌。 赵小虎怎么回答的李露不知道，话是我们邻村赵小虎的好朋友王洋说的。 王洋说赵小虎跟叶小柔只是朋友关系。还警告那些花痴女不要来打扰我。 然后李露就咬着手指甲问我：“小柔，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隔壁村子跟我们一般大的孩子就这么几个，小时候满山跑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玩。” 李露继续说：“只是那个时候赵小虎还没现在这么帅，跟在一群伙伴中间也不起眼，后来你爸妈出去打工，你每天要照顾你弟弟不怎么跟我们一起玩，后来赵小虎他们就也不来玩了。” “再之后小学跟初中我们不是一个班，赵小虎学习不好进不了重点班，你以前成绩很好的。” “就是高中你就这样了。我记得那个时候很多男生给你写情书，后来听说他们被人打了，警告他们不许影响你学习。现在想想，怕不是赵小虎打的吧，以前他老爱打架了。” 话说过了我就不记得了，日子还是那样。 我每天依旧含着一颗棒棒糖看我的小说。 我的课桌里满满都是棒棒糖，阿尔卑斯牛奶味棒棒糖。 自从有了才女的称号后，很多外班慕名的同学，写不出语文老师交代的作文的时候，就会来问我可不可以帮他们写作文。 我说好。 他们问：“要钱还是要什么？” 我就说一篇文章一颗阿尔卑斯牛奶味棒棒糖。 自此高中三年我没有断过棒棒糖。 我的牙齿不好，自小就不好，现在都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因为牙疼嚎啕大哭的样子。那个时候没有什么牙疼看医生的说法，饭都吃不起了，家里是想不起来也不会给我看医生的。 虽然吃糖牙疼，我就是喜欢那种甜丝丝的味道。痛并快乐着。 我们的语文课代表还有班长，找过我很多次，大意就是我是个聪明的，不能这样埋没了。 那么多人来找我写作文，老师的一个题目，我要不同观点写出自己的道理来，他们觉得这样很厉害，虽然有点像流水文，但总归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不然班主任也不会特意去找高一高二班主任打听了。 高一的班主任教数学，跟我的班主任说：“我记得叶小柔，开学很久了，从不肯认真听课，有次考试的时候，有道题目比较难，全班只有十几个人答对了，叶小柔是其中一个，但是她不是用的高中知识解题的，她用的初中的计算公式。可见底子是好的。” 刚好历史老师也在，接着话说：“我也记得她，第一次考试，她几乎考了满分，发完卷子，我准备拿她的卷子做讲解，跟她要的时候，她从课桌抽屉里拿出来皱巴巴的一团，问她了，她说，我以为59分是不及格。把我气的，我说满分是60，那叶小柔就低头不说话了。再之后她安静的感觉没这个学生了。” 班主任也是着急的，每次想跟我谈话的时候，我就低着头安静的站着。因为班主任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文人风采十足，也一直都是县城的文化艺术类代表。我想这就是他对我无限容忍并恨其不争的原因吧。同学们都喊他老刘。 换同桌后老刘把我从教室喊出去，看着我就自己叹气，说：“男女同桌我是不肯的，但是因为有些学生都是人情托关系进来的，人数方面就有了不平衡。” 老刘顿了顿说到：“既然这样了你们也要好好学习，你还小，现在好好读书，以后就会懂老刘对你们的期待。” 我点头沉默不说话。 老刘每次都是叹气走的。 第三章 这样这个冬天就不冷了 赵小虎也是个合格的同桌，我们从不说话，彼此不打扰。 偶尔会自己伸手拿我抽屉里的棒棒糖，我望向他的时候，就会对我笑。 赵小虎的笑是那种治愈系的笑，有阳光温暖的感觉。我想这也是他被称为校草的原因吧。 只是，不是说他不爱笑么，我怎么觉得他经常笑的，一定是传言有误，毕竟是传言嘛。 有时候觉得吧，帅也蛮好的，最起码养眼。 大概我发呆的样子取悦了他，他就每次我看他的时候就对我笑。 我只能心里默默翻个白眼。 他也不白拿我的糖，偶尔会带一点我没有吃过的零食放在我课桌里。我会拿起来看，研究下这个是什么，但是我不会去吃。 因为很多我都不认识，我怕用错了吃的方式会闹笑话。 比较多的时候，就给前桌后桌分一点，赵小虎也不管我吃还是送人，依旧欢快的填满。 事情的缘起是一次考试，我又睡着了。 交卷子的时候醒了擦擦口水，写上自己名字。 老师下来收卷子，准备交的时候，赵小虎在旁边轻声笑：“你确定这样交上去吗？” 迷糊的我望着他，他指了指我的卷子，我瞄了一眼顿时就一身冷汗。只见卷子的空白处我写着：我喜欢张小凡，不喜欢师姐，张小凡好可怜，再之后就是我对张小凡的一片思慕之心。 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整个卷子。 我把卷子放在他的卷子下边，交给老师。 赵小虎趁着老师一个转身的时候抽出了我的卷子。 之后的我依旧迷糊的。 过了两节课班主任过来找我：“怎么没有你的卷子。” 我说：“我给你了。” 赵小虎一本正经的说：“我可以作证，交给老师了。” 班主任想了又想，大概是自己记错了吧，说：“那我回去再找找。”摇了摇头走了。 我还在发呆，想着这样欺骗老刘貌似不太好。就听见赵小虎说：“这样的爱情不好。” 我扭头看他，他就轻声笑。 冬日温暖的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 我能看见他眼睛瞳孔里呆萌萌的我，还有他脸上青涩的细小的绒毛。 我猜我是因为窗户外边的太阳晒红了脸，而不是因为他的笑迷了眼。自那之后，我喜欢的张小凡，鬼吹灯，安妮宝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课桌里一些轻松欢快的书，可是我看不下去。 赵小虎说爱情是让人感到轻松快乐的，伤感的不是爱情。 所以他就收了那些书，换了他认为好看的书给我。 我什么话都不想说，不想解释不想争执。 这么多年，因为爷爷奶奶的偏爱，弟弟的任性使我每次都挨骂挨打。时间久了练就了一脸平淡无波的表情。 我只是逃课去了书店。 赵小虎在后边跟着。路过一个饰品店的时候，他突然拉着我，进了店里，选了一条天蓝色的围巾付款围在我脖子上。 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纠结要不要挣脱的时候，就被脖子上的围巾吸引了目光。 父母常年在外，爷爷奶奶已年迈。天冷的时候也是羡慕别人围着的围巾的，有时候会盯着看，猜想围巾的温暖是什么样。 也想自己买个，但是我的生活费是比较紧张的，不然也不会为了吃糖，每天写超多的作文。 但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下，得到了一条围巾。 我觉得这样不合适，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想还给他。 赵小虎说：“已经买了，人家也不给退钱了，不然你就留着吧。” 我一个犹豫的时间，被他拉着走了。 我摸着脖子上天蓝色的围巾，盯着他牵我的带着手套的手，脑袋是空白的，走路就有点磨蹭了起来。 赵小虎就笑：“我记得你是很勇敢的，怎么，这就怕了？” 我眨啊眨的看着他。 他说什么、说我勇敢？这个词是我可以用的么？ 他笑了笑，然后俯身，帮我整理了一下围巾。 我像被猫抓一样跳了起来。 他在那里笑：“这样这个冬天就不冷了！” 第四章 未来 我们一起努力吧！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满脑空白的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大概就是赵小虎说伤感的书还是不要看了，就拉着我回了学校。 再之后，赵小虎跟王洋说他决定了，要好好学习，以后争取跟我一个大学。 王洋大嘴巴跑去跟李露说了。 李露跑过来问我：“小柔，现在谈感情不好的。” 我说我知道。然后我就把那天张小虎买了围巾的事情讲给了李露听。 李露说：“大家都是老乡，你家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围巾也不是很贵。你可以留着的。只是现在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虽说我们学习差，还是要努力一下的，你要加油，不然的话你爸妈肯定不会让你读大学了。” 我才想起自己更加偏爱弟弟的父母，上次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在跟爷爷奶奶说以后我下学后找个有钱的婆家，以后也能帮衬着弟弟。 大概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每个女生都只能做着一个公主梦，实际却是被父母衡量价值的一个存在。 心里暗落落的叹了口气，不想跟李露讨论赵小虎这个话题。 李露说：‘我们一起去报考到武汉吧，我们一起。好的学校我们考不上，差点的我们一起作伴，还有孟兰。” 孟兰是邻村的，跟我们同岁。我们不在同一个高中，孟兰的学习也是不好不坏的。人长的很漂亮，平时安安静静的一个人。 那个时候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很普遍的。 孟兰跟我一样有个很小的弟弟，平时弟弟哭了闹了被责骂挨打的总是她。我也是这样，对于这样的弟弟，心里实在是生不出疼爱之心的。 李露还好，她姐妹三个，她弟弟就比她小一岁，很懂事的娃，我们经常会羡慕她。而且李露家里条件也会好点。 我点了点头说：“好，一起到武汉。” 学校每半个月有两天时间可以回家。那天是回家的日子，下午只有两节课。赵小虎在吃过午饭的时候就跟我说放学后一起走。 下课的时候，我背着我的行李，赵小虎说：“拿来给我吧。” 他一个人背着两个人的行李，我两手空着晃晃悠悠的跟在他身边。 他就看着我笑：“你应该属猫。” 我：“？” 赵小虎就说：“只是帮你拿行李，你看你像不像一只快乐的猫，走路都是欢快的。” 我有点懵。 赵小虎看着我的样子就笑着说：“你真的是特别容易满足。” ？我有说什么做什么了么？ 我们坐着公交车到了乡下，等三轮车的时候，小伙伴们陆续就到齐了。大家一起约好第二天去爬山。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我就起床了。出村子到镇子上还是有段距离的。等我到的时候，大家都到了。 我，李露，孟兰，赵小虎，王洋。五个人。山是镇子上的，七百多米高，不费什么功夫就到了。 山顶风有点大，我围着那条天蓝色的围巾。孟兰柔柔弱弱的说：“好漂亮啊。“ 王洋在旁边咋呼：“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送的。” 旁边传来赵小虎开心的笑。我闹了个大红脸。 山的旁边有很长一段连绵的山脉，上边很长一段石头垒成的半米高的墙，老人喊古长城。我们跑到了那里，大家都在开心的玩。 高三的学习生涯是紧张的，即便我们学习再差，也是重点高中的学生，说不紧张是假的。难得放松一下，大家都玩的欢快。 赵小虎从手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在古长城的石头上刻字。 王洋在旁边念：“叶小柔一定要等着赵小虎。一起读大学，一起工作，一起努力奔向未来。” 我瞬间脸红心跳加速，不知道是尴尬的还是怎么了，莫名有点生气，却也有点开心。 大家都看着我们。 赵小虎看着我说：“小柔，我知道，现在我们都还小，读书重要，我不会影响你的学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赵小虎说着停了下来，组织了下语言，看着我小心翼翼的道：“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小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漂亮，经常跟在你身后远远的看着你。你爸妈在你小的时候出去工作，你因为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受了很多委屈。” 他说：“我不喜欢你整天都是沉默的样子，不喜欢看你不开心。现在都还记得你小时候骄傲的像个孔雀一样的样子。” 他说：“小柔，我会努力跟你上一个大学，以后你所有的快乐就交给我来制造吧。所以，小柔，未来我们一起努力吧。” 说完他很紧张的看着我，我承认我被那些话感动了。眼泪哗哗的掉。李露和孟兰揽着我说：“小柔，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我没有说话，重重点了点头。赵小虎开心的大声笑起来。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转的我头晕乎乎的。之后到下山一直都是晕乎乎的。 那个时候我是开心的甜蜜的，那些书中描写的画面真实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伙伴们大声的取笑我俩，赵小虎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棉衣口袋里。低下头看着我笑：“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看着他羞红了脸。 孟兰问：“只是一条围巾就收买了你吗？” 我想了想回答她：“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心扑通扑通的跳，喜欢这种感觉，热情的，热烈的。” 是的，就是热烈的。 我感冒不肯吃药，因为城市的药店，跟农村的药店完全不一样，药也不一样，我不敢进去。 平时学校放假我不想回家的时候也不出去玩，因为城市的马路很干净很宽阔，很多路口，很多人，很多车，我怕迷路。 我就缩在学校的宿舍里，看着同学们兴高采烈的结伴而行。听着她们分享今天去了哪里遇见了什么好玩的。我是羡慕的，也是懦弱的，自卑的。 因为我没有跟她们一样的漂亮衣服，也没有跟她们一样的父母疼爱。自然也没有她们肆意欢笑的勇气。 我所有的勇气就是用来看书了吧。 一个人缩在角落听着叶子唱孤单是一群人的狂欢，看着安妮张小娴笔下凄美的爱情故事。 可是赵小虎出现后我的世界就变了。 第五章 一封匿名信 感冒的时候赵小虎会带我去咨询医生买感冒药，开药的时候跟医生说太苦的药不要。 我在旁边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赵小虎带我去吃各种口味的麻辣烫，各种面食，带我去吃冬天的糖葫芦，我一口咬下去，甜甜的糖葫芦带籽，崩掉了我半颗牙，满嘴的血。疼的我眼泪都出来了，赵小虎满眼的担心，可是我脸上还是带着笑的，傻呵呵的笑。 赵小虎带我去城市的公园，很多小孩子在玩滑冰鞋。耍的贼帅了。 我满眼都是小星星，他看我喜欢，带我去溜冰， 然后我又不好意思说怕，很勇敢的松了他的手，结果一个踉跄，我尖叫着摔了下去，额头出了血。 赵小虎心疼的带我去药店，说：“不怕不怕，我在呢。” 我问他：“会有疤吗？” 赵小虎就笑：“不会的，就算有也不怕，因为以后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我不会嫌弃你的。” 我就羞红了脸。 赵小虎在不上课的时候带我去网吧。 我迷上了劲舞团，这个是我接触电脑的第一个游戏。 那个时候的网游大概就是劲舞团和三国之类的。赵小虎怕我无聊给我介绍了这个游戏。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好玩又紧张，可是没有音乐细胞的我找不准节奏经常玩到手抽筋，赵小虎一直取笑我。 我迷上了胡歌的仙剑奇侠传，赵小虎陪我三个夜晚通宵看完。 每次我都看得哭的稀里哗啦，好喜欢赵灵儿和李逍遥啊，为什么他们没有在一起呢？ 那个时候的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有爱，只要心里彼此有对方，是一定可以在一起的呢。 赵小虎就轻轻的笑，扶正我的脸让我看他：“以后我不会让你哭。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跟李露孟兰在一起的时候，李露问：“你和赵小虎怎么样了？” 我就说：“很好，赵小虎带我做过很多我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孟兰问：“这就是爱情吗？” 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了其实我是自卑的懦弱的，赵小虎就像光一样照在我的心头，驱散那些笼罩我的阴影。 带我去尝试各种我不敢的东西，像勇士一样守护着我。 我喜欢看他对我温柔的笑，喜欢看他牵着我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喜欢这种有人呵护有人疼爱的感觉。每次梦里我都会笑醒。 所以，这不是爱情的话，那是什么呢？ 那个时候的我们都以为这就是爱情。 李露问：“那你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听说好多人都是毕业就分手了呢。” 孟兰说：“大家家都这么近，应该可以在一起的吧，那些分开的人应该是因为家离得远了。” 我想了想说：“赵小虎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呢，所以应该会的吧。” 赵小虎带我出去玩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偶尔会跟王洋李露孟兰一起。 李露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有她在的地方，总是鸡飞狗跳的。但是不缺热闹。 李露的性格真的很好的呢。 赵小虎就轻轻笑着，看着我们疯。 孟兰却安静的像个天使一样，跟在我身边，不怎么说话，就是看。 很多时候吧，看着她让人感觉心疼。 孟兰偷偷跟我说，她好羡慕我，有这么知心的朋友。 我就跟她说：“你有我们也很好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一直在一起的么，所以我的快乐就是你的快乐啊。” 王洋偷偷拉着我问：“小柔，孟兰有没有男朋友啊？” 我捂着嘴看着他笑的欢快。 王洋这个人呢，有点喜欢玩闹，有好多流言蜚语说他跟某某某班谁谁谁在一起之类的。 所以我是不太认可孟兰跟王洋在一起的呢，孟兰这么信任我，总要把她保护起来才好呢。 王洋看到我眼里的不信任，着急了。王洋发誓说：“我是认真的。” “嗯，我相信你是认真的，可是孟兰要好好学习考大学的呢。”我淡淡回复。 之后过了一段时间，班主任把我喊到他家里。 我兢兢战战看着师娘在做饭，饭菜摆在桌子上。 班主任说：“坐下吃吧。” 我看着满桌的肉食，看着班主任和师娘还有他们几岁的小女儿，一点没有把我当做外人的意思。 看着他们一家饭桌上轻松愉快的相处，我是羡慕的。我家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的呢。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不敢抬头，也不敢吃多，因为我奶奶会骂我：“死丫头骗子吃那么多，喂猪呢？” 所以我从来不敢夹肉，那是我弟弟的权利，也不敢吃饱。 看着师娘不停给我夹菜，饭菜堆了一大碗。我猜我那个时候哭了。 因为我看见师娘脸上的心疼。 饭后，班主任喊我过去一起坐着，说：“我听说你跟赵小虎谈朋友了？” 我有点害怕的摇了摇头。 班主任说你解释下吧。我想了想说：“我没有，只是朋友。” 师娘说：“你这样会吓到孩子的，还是我来吧。” 班主任摸了摸鼻子，坐到了一旁。 师娘看着我，有点不解的说：‘你现在也是大孩子了，很多事情自己心里也是有判断的，老刘说你平时话比较少，我想着话少，不代表心里不明白。你们这个年纪，很容易处感情，但是要知道，人生才刚刚开始。” 师娘说：“前段时间关于你的传言出来后，老刘本来想着敲打一下就好，结果教务处接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讲的是关于你和赵小虎私下来往的事。” 师娘看了看我的脸色。继续道：“信里说了很多比较隐私的事情，而且信被贴在教务处的宣传栏，这样一来事情就到了明面处，处罚是少不了的，还得是重罚。” 师娘缓了一口气继续道：“老刘想着给你家里打电话问下的，托人联系到你父母后，你爸妈意思是交给学校处理。你们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这是人生的一个重要关口，任何的处罚都会影响你们高考，而且举报者也比较恶意。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是谁写的举报信，现在来问问你，想听听你的想法。” 第六章 赵小虎退学了 我问师娘：“我可以看看信上写了什么吗？” 师娘说：“可以，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是用随处可见的练习册写成的信，娟秀的字体，很是好看。大概写信的人也没有想到我可以看到这封信，所以对于自己的字不加掩饰。而我，看见这封信的第一眼就知道是谁。 那个时候的初中老师特别喜欢黑板报，学校字体最好的学生，每天都要负责黑板报的内容，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用粉笔写好黑板的。大部分人都是歪了斜了大小不一样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张静。 不仅是黑板报，每个学科的老师，总会有一些自己私藏的卷子，拿出来让写字好的同学抄在黑板上，然后其他学生就抄写下来。初中跟她同班了两年，看了她两年的字，甚至以她的字为临摹目标，所以即便隔了几年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些娟秀干净的字，此刻组成了一封恶意满满的信呈现在我眼前。我没有看完，只看了开头，愤怒使我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师娘赶紧拿走信，问我：“你知道是谁写的信？” 我点点头，班主任老刘也紧张的看着我。 我说：“我的初中同学，跟我不是一个高中，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封信，她为什么针对我，但是我知道所有的都是假的，我跟赵小虎什么都没有，就是朋友。” 班主任用他教书育人的人格给我做了担保，此事不了了之。但是赵小虎再也没来过学校。那个回家的假期，我用家里才安装的座机，给赵小虎家里打电话。 我问他：“你怎么了？” 赵小虎说：“你有没有再听你喜欢的那个电台？” 我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了，是你说的那些伤感的音乐不要听。” 赵小虎就笑：“真乖。”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赵小虎说：“好好学习。” 他挂了电话，之后我就再也打不通了。后来王洋告诉我，张静一直喜欢赵小虎。一直关注着赵小虎。知道我们在一起后，就去找了赵小虎让他跟我分开，赵小虎不肯。 张静就写了那封举报信。赵小虎去找张静的时候，张静说可以不再针对我，要求赵小虎跟她处朋友。之后他们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赵小虎退学了。 以前的我是浑浑噩噩的，赵小虎的出现就是一束光，照亮了我过往的阴暗。我开始变得自信起来，也会跟同学们互动了。可是他走了。带走了我的那束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光明。 我是迷茫的。甚至有种错觉，是不是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从来没有过温暖，不然为什么会消失的呢。阳光会消失的吗，就像每天的太阳升起落下一样？可是太阳是会天亮升起的呢，赵小虎却从此杳无音讯。 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每天我都要回忆好多遍。每次我都会笑着掉眼泪。赵小虎走了，带着那束光走了。留我一个人原地体会黑暗再次笼罩。之后我变得更加沉默。 有时候看见别的同学在一起说说笑笑我就莫名掉眼泪。这是不是早恋我不确定，但是我真的舍不得。这样一个温暖的人，在我孤寂的生涯里带给我不可磨灭的光。就算不是早恋，就算是友情，我也是舍不得的啊。 不管怎么样，我换了同桌。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女同桌。我们相安无事。但是很多时候，拿起棒棒糖吃的时候，耳边总会响起赵小虎的话，他说：“小柔，你牙齿不好，少吃点糖。” 心里那么那么的痛苦，只有吃糖才会觉得好点，但是却甜不到心里了。 明明说好了一起读大学的，现在这样中途退出算什么呢。 我答应了赵小虎会好好读书的。于是我化悲愤会力量，开始认真了起来。于是老刘很欣慰的看着我开始奋发努力的样子。 后来我知道了其实赵小虎跟张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张静只是用这么阴险的手段让赵小虎不再跟我做朋友而已。而赵小虎因为担心举报信会给我造成影响，主动退了学。就这样过了几个月，还剩下一个月就要高考了。 孟兰来学校找我：“小柔，我想去网吧，你陪我吧。” 我蹲在马路边，说：“你总要说清楚的，不然我不会带你，你是大家眼中的乖乖女。“ 孟兰学我一起蹲在马路边：“我爸妈让我不要读大学了，说我弟弟还小，让我下学后就在附近找份工作，供弟弟读书，然后挣钱买房给弟弟娶媳妇。” 我听了没有说话，去找小露。我们三一起蹲马路。 小露说：“我还好吧，让不让读书都无所谓的了，不过我爸妈应该不会让我下学的，可是如果以后你们都不读书了，我一个人要怎么办啊。” 小的时候我们的世界就是村子里的打面场，那是我们玩耍的地方，那里承载了我们童年时期的所有欢乐，还有对于远方的期待。 那个时候的我们说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那个时候的我们说一定要走出大山去看看外边的世界。 可是实际上呢，高中离开村子到了城市，这对没有出过农村的我们而言，一切都是陌生的害怕的新奇的。 曾经被家乡老师期待风光回乡的我们，如今腿麻了，坐在马路边，看着周围的车水马龙，放眼望去都是迷茫。 之后的半个月，孟兰晚上跟着我去网吧通宵，白天回学校上课。 赵小虎不在身边了，我才知道那个时候女孩子去网吧很少，所以孟兰的小白兔形象，引起了很多不同学校的男生注意。 我们俩不想回宿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可怜兮兮的缩在网吧的座位，目光盯着面前的屏幕。因为对面，旁边总有不同的打量的目光，调戏的，吹口哨的。那个晚上，不堪骚扰的孟兰终于爆发了。 出去买了一包烟买了一只打火机，点着烟放在嘴里，对着那些人大喊着别惹老娘。我看着哈哈大笑，孟兰完美演绎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这句话。 可是，笑着笑着我就痛哭了起来。我想赵小虎了。以前赵小虎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每次赵小虎都是笑眯眯的看着我，每次我满眼只有他的笑。 孟兰大喊之后跟我一起哭，网吧老板以为有人欺负我们，警告那些学生不许闹事。这之后孟兰就回学校了。 小露依旧学校里大大咧咧的，只是某天哭着来找我，说自己一直有好感的一个男孩跟别人告白了。她去质问那个男孩，那个男孩说小露性格跟个男孩子一样，做做兄弟还好。 这话听的我笑喷了。 小露说：“马上高考了，要毕业了，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相见，所以现在大家都在拼命告白。” 我的心莫名就痛了一下。抬起头望天，书上说这样的姿势，眼泪并不会留下来。可是实际上眼泪还是会流出来的呢。 小露取笑我跟个傻子一样。 第七章 不是清华北大就不要去了 某天班长喊我：“叶小柔，有你的信，在传达室。”信是赵小虎写的，来自武汉。他说：“我知道你跟李露商量好了要来武汉读书，我等你，我在武汉。”我抱着信哭的稀里哗啦的，心里喊着：“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武汉的。” 然后我就开始熬夜临时抱佛脚。李露跟孟兰也开始紧张了起来。我们三个因为不同的原因，奔着相同的目标，开始了倒计时的冲刺。 之后高考，到了。大家所期待的所忐忑的所抗拒的，终归是揭开谜底摊开在每个人面前。 高考结束那天，小露，孟兰，我们三个网吧待了通宵。到点后三个出来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坐在网吧旁边的台阶上。 孟兰带着哭腔问：“小柔，以后怎么办呢？”小露转了转眼珠，指着我哈哈大笑：“初中老师说叶小柔就是一团泥巴，不是蹲就是坐。孟兰你看她像泥巴吗？” 孟兰就笑了起来。我们三个一起笑，笑着笑着就都哭了。她俩也挨着我坐下来。大家不说话的抬头望天。仰望天空，蓝蓝蓝蓝的远。远远远远的蓝。我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习惯了赵小虎在身边，习惯了赵小虎不在身边。习惯了去思念一个人，当思念成了一种习惯，习惯也是种折磨。 谁能知道以后怎么办呢?有人可以告诉我们答案吗？答案自然是没有的。那个时候的我们，青涩，单纯，无知，也无助。 之后我把孟兰送回学校。再之后我们收拾行李回家等成绩下来。爸妈问我考的好不好，我低头说不好。妈妈说：“不要太难过了。” 我还是很开心妈妈这样说的，心里想着我是不是以前误会了妈妈，才觉得妈妈不关心我，现在看来妈妈还是很关心我的呢。 之后在家安静待了一段时间。王洋来找我。王洋怂恿着我带他一起找孟兰玩，刚好我也想孟兰了。就一起去她家玩。 孟兰看见我的时候眼睛亮晶晶。中午的时候孟兰挽起袖子，放面粉，放水，和面。我问她这是做什么。孟兰说中午我们吃面条。 我跟王洋就不说话，也帮不上忙，就在旁边看着孟兰忙的汗津津的。孟兰爸妈回来的时候，淡淡的打了招呼。 孟兰偷偷跟我说：“小柔，你要少说话，我爸妈觉得是你把我带坏了，学习不好了，所以不太喜欢你。” 我：“......” 孟兰做好了饭菜，她爸妈还有弟弟加我们一大桌子。我在旁边，一想到被人家嫌，真的是坐立难安。看着面前的饭碗，难以下咽。 回来的时候心里好难过，原来孟兰在家要做这么多活的呢，我虽然也不被家里喜欢，可是做饭都是奶奶做的，因为弟弟觉得我做的不好吃。只是她爸妈怎么会不喜欢我呢，孟兰学习怎么就怪我了呢。 王洋也不说话了。 我问他：“你怎么了？” 王洋沉默了一会，说：“我可能不能再喜欢孟兰了。” 我：“？” 王洋说：“我家里条件也不好，孟兰爸妈是不会同意的。” 我感到惊恐的看着王洋。王洋就苦笑：“我不打算读书了，家里让我相亲，我想先来看看孟兰。” 我说：“那现在你看到了什么。”王洋没有说话。之后没过几天，我就听李露说王洋订婚了。对象是邻村的一般大的，说名字我没有印象，但是人我知道，初一好像一个班级的。李露说他俩一起出去打工了，刚好满18岁。 李露抱着我胳膊害怕的说道：“小柔，我们一定要读书啊，现在就结婚生小孩，我觉得好恐怖啊。”我也感到害怕，连忙点头。 填志愿的时候是小露帮我填的，武汉。我在家照顾弟弟。放假的小孩子总是活力十足的，爸妈就不让我去学校，所以是小露帮我填的。 再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过程。 通知书终于下来了，下来的时候，妈妈看着武汉那么远，就皱了眉头，去村里打听有没有人知道武汉这个大学。村里唯一有电脑的人百度后说：“大专，不是好大学。”妈妈说：“不是清华北大就不要去了，一个人那么远家里也不放心，找个活去做着吧。” 我说我想去武汉啊，可是没有人理我。不管我是绝食也好，哭闹也好，离家出走也好，爸妈似乎铁了心不让我去武汉。 某个夜晚，我哭着给妈妈写了一封信，放在妈妈起床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我祈求妈妈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去读书。妈妈果然看到了，然后喊我进她们卧室，问我：“你想读书我同意，但是那么远是不可能的。回头我们去打听打听城里有什么技校。”我大哭着喊：“我要去武汉。” 妈妈很坚决的回道：“不可能。” 我一路哭着，跑到镇子上，奔着那座山，一口气不停歇的跑上去。 跑到那个时候赵小虎在石头上刻字的地方，看着依稀可见的：未来，我们一起努力。 哭的歇斯底里。赵小虎，我终于要失去你了吗？你的笑我每天回忆千万遍。可是怎么办，我没办法去武汉了呢。我没有办法履行承诺，再也看不到你那么阳光温暖的笑了呢，怎么办？ 小露报了武汉，孟兰报了陕西。她们准备去学校的时候来找我。 我问孟兰：“为什么是陕西呢？” 她说：“我想去的远远的，锻炼自己，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我要读书，以死相逼，家里再不愿也没有办法。” 可是我却不行，我怎么做妈妈都不肯松口。 即便以死相逼，妈妈说：“你良心都去哪里了，死？你死了对得起我这么多年养你这么大么？” 我除了哭，再也做不了什么。就像心有灵犀，我们突然意识到，下次再见面遥遥无期，我们三个跟家里请了假说要出去玩。 我们要在分离前好好纪念一次。 于是我们去爬山，在赵小虎写字的地方，我们三小只头抵着头，抱住彼此。大声哭闹，歇斯底里。 孟兰哭着说：“我讨厌这里，讨厌大山，讨厌重男轻女，讨厌不被重视的，讨厌女生赔钱货这样的说法，讨厌这样无止境的压迫，我要为自己搏一条出路。我要让爸妈后悔这样对我。” 李露点头，大声说道：“孟兰说的对，我要去城市，我以后要嫁到大城市去，哪怕撞的头破血流我也不会后悔。我要努力挣钱，以后要有大本事，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打脸，我要做女强人。” 我也大声哭着说：“我们以后一定要保持联系，我已经找不到赵小虎了，你们不能再离开我了。” 小露抽泣着说：“可是小柔，你留在家里的话，很快就会被相亲被结婚的啊。” 我脸色苍白的望着小露，小露说：“是真的，孟兰村子里的很多同龄人都被家里安排相亲了。” 孟兰抬起难过的脸，认真的看着我说道：“是这样的小柔，我夜起的时候听到爸妈说要把我指给三十里外的一户人家，说那家有钱，给的彩礼多，可以给我弟弟镇子上买房子。” 孟兰后怕的说道：“所以我才以死相逼，你们看我的手腕。” 我们才看清，孟兰瘦弱的手腕上，一道道血红的伤口。 第八章 再见了 各自奔跑吧姑娘们 孟兰难过的说：“我用菜刀划得，一刀又一刀，流了很多血，爸妈吓坏了，才松了口。” 我们面面相觑，哭的不能自已。分开的时候，我们约定qq就是我们的联络基地。 我说：“祝你们梦想成真。”孟兰李露彼此对望一眼，看着我认真的道：“再见了！” 这之后到现在，再也没有和孟兰见过面。孟兰留着的qq，再也没有回应过。如果那个时候我们知道分开意味着下次见面遥遥无期，我想我们一定会更加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候。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等我跟孟兰有了联系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后的事情了。而孟兰，同我一样过着支离破碎的生活。李露，我们见过几次面，只是最后变成了陌生人，一言难尽。 我的学生生涯就此结束了，我以为我的读书时代是痛苦的，最后才发现，那个时候才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自此我的人生，变得再也看不懂。每次我以为是惊喜是幸福的时候，现实就会啪啪打脸。 爸妈托人联系的技校，听说需要很多学费，就不了了之。爸妈要出去工作，弟弟还小，爸妈让我在家照顾弟弟。减轻爷爷奶奶的负担。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情绪低落的。 奶奶找了算命的给我算命，算命的说我现在可以结婚。家里天天都是媒婆在跟奶奶窃窃私语的样子。而我，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大概就是认命了吧。也会听话去相亲。几乎每一个人都对我满意，可是我看着他们跟我一样青涩，却故作成熟的脸，总是会想起赵小虎。 已经很久没有赵小虎的联系了呢。那些说不出的思念，说不出的痛，忘不了的那个某某某。 镇子里有座寺庙。空了的时候我会去寺庙，一坐就是一下午。 那年秋天，寺里来了一位年轻的方丈。 跟方丈的第一次对话，是在银杏叶子落满的偏殿里，那里有颗银杏树。高大的枝丫，抬头望的时候，满眼都是金黄。随风摇摆的叶子，像极了我的心情，高高低低没有着落。 而我就是那个时候，看着方丈逆光而来。他问我：“你是这附近的人吗？” 方丈的房间很宽敞，左边的墙上，有一副很大的画，梅花，红色的梅花。满眼都是那么热烈的颜色。我一时看呆了。 方丈旁边说：“那是我闲暇时画的，跟一位大师学的，并不算什么好的作品。” 我转身，呆呆的看着他，又回头望向那满目的热烈，瞬间泪流满面。 方丈在准备茶具，他说：“有客来，自然要有茶。” 方丈泡茶的样子，宁静，让人不由自主就放松了心情。 我坐在旁边，看着阳光下他在泡茶。泡好后，跟我说：“这是山上野生的金银花，我把它挖出来种在寺院里，现在开花时节，尝尝看。” 方丈说：“你为什么哭呢？” 我跟他讲，我想读书。 方丈听了后，缀了一口茶，才道：“应该读书的，不读书至少要后悔十年的。” 方丈问我是否愿意跟他习字，说是这样可以让我静心，可以思过。 这之后我每天都来，银杏叶依旧缓缓飘落，毛笔字慢慢写出，听着寺庙钟声，念经声，终是平复了那股因为不能读书造成的愤怒不甘的心情。 天气越来越冷，赵小虎送我的围巾，被我放在柜子最里边，再也没有用过。 我怕我会难过的哭出来。我也怕看见围巾就想起赵小虎。我把它深藏，就好像这样就不会再难过不会再记起一样。 某天方丈问我，他可以举荐我去北京佛教大学，不需要出家，只是给我一个读书的机会。 问我是否愿意去。 我喜极而泣，连连点头。 回家打电话告诉爸妈，妈妈连夜赶了回来，跑到寺庙对方丈一顿骂。说什么拐卖人口。 那个时候我真的想一头撞死算了。方丈那么高洁如画的一个人，却要被如此对待。方丈打了个佛号，始终没有解释。自此，我再也没有了读书的心思。 妈妈说：“不要净出些幺蛾子，你弟弟以后读大学需要钱，结婚也需要钱，你自己说，是相亲嫁人还是出去挣钱。” 我没有思考脱口而出：“那就出去打工吧。” 于是最后我随着家乡打工的人去了广州，没有跟爸妈在一起。妈妈觉得广东会挣钱点。我被人安排在一个小超市里做着营业员。 陌生的城市，我带着方言发音的普通话一直被嘲笑。包括我土里土气的穿着打扮，土里土气的说话做事方式。那种感觉很无助很茫然。 不友好的同事，被孤立的人生。大城市的冷漠，不是我这个刚出校门的人可以体会的。 我的工作是做理货，每天就是不停的整理整齐架子上的商品，空了的时候去仓库补货，登记数量，有空缺就上报给仓库主管。 每天就是这样的重复，一日又一日。我不禁开始感到迷茫。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吗，这样一眼就看到头了么。那些曾经的信誓旦旦说着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的话就真的只是童言童语么。那些读书时代的回忆就真的只是成了回忆了么。 我迷茫无助。 一位做榄菊牌子的推销大姐，看我年级小，特别照顾我。她问我：“小小年纪为什么不读书了呢？”我说：“学习不好。”大姐就叹气，跟我讲了她的故事。 大姐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很多男孩子追求她。她现在的老公那个时候是她的同学，天天晚上在她窗外，偷偷爬到她房间外，给她买好吃的，给她写情书。她的学习就这样被耽误了。 大姐叹口气说：“读书其实就是为了以后可以有个好的工作环境的。可是很多人不懂，以为年轻就是玩乐的，该读书的时候没有好好读书。” 大姐说：“以后谈了男朋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未婚先孕，真的以后会后悔死的，” “就算现在你不懂，以后也会懂的，但是那个时候怕是已经晚了。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大姐的话。” 我懵懂的点了点头。但是想想，也确实如此啊，且不说我没有谈恋爱。读书的确是应该好好读书的啊，不然呢，不好好学习，就成了我现在这样的状态了。 跟我一般大的，有一个湖南的姑娘，非常漂亮。我跟她同一个班次，有次看见她胳膊上有块青紫的伤疤，就问她怎么了。 她说是她男朋友打的。我嘴巴张成了o型。 她说：“读书的时候，没有好好读书，下学就跟着他一起出来了，没有学历也挣不到什么钱，他又喜欢出去玩，没钱了就打我。” 然后我就觉得好恐怖啊。 再次后悔没有珍惜读书的时光。只是哪怕我学习再好爸妈也是不会同意的吧，清华北大我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呢，所以结局大抵还是这样的呢。 第九章 再遇赵小虎 我去网吧，在qq上给其他两小只发消息。三小只的群里，她俩头像都是暗着的。有小露的留言，说着大学是什么样子，说着她的新室友，还有班级里帅帅的导师。 小露选的园林设计，说了一堆专业术语。不明觉厉，心里很羡慕的。 大概没有读过大学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吧。我给她们留言我的生活，身边的人。把榄菊大姐还有小美女同事的故事讲给她们听。 日子就这么晃悠悠的过着。一开始的无所适从不甘到迷茫到现在的随遇而安。只是随遇而安真的就是这样理解的么，对此我深深感到怀疑。 某天上网的时候，看见王洋的头像是亮的。跟王洋聊了起来，他说他现在也在广州。 王洋自嘲的笑着：“以前村子里总是说广州好，可是有什么好的呢？” 大概村子太穷了，所以才会觉得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很高很高了。 王洋说他跟他的相亲对象在一起，她人很好，也很漂亮。有一头齐腰的长发，喜欢笑，个子高高。王洋说起她的时候，幸福感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我就看着他打字，一边看一边笑，心里替他高兴。 王洋说：“小柔，小虎在沈阳，喊我一起去沈阳，我打算跟萍萍，就是我女友，我们一起去。”他问：“你去吗？” 看见小虎的名字，脑袋空白了几秒钟。那些记忆遥远又清晰的呢，心隐隐作痛隐隐有所期待。看着自己联系人那里赵小虎黑着的头像，我问：“他怎么联系你的？” 王洋说：“我打电话给他家里，他家里给了我一个电话，不是小虎的。” “打过去跟人家说找小虎，小虎告诉我的，说了个地址，小柔你要去吗?” 我说我去。拿着自己仅有的工资买了一款便宜的手机，买了张广州的全球通。我想着以后爸妈问起来，打电话的时候，看到是广州的卡，就不会知道我去了哪里。这样应该会少很多麻烦的吧。 就这样辞职，买了火车票去沈阳。第一次一个人坐火车，不怕是假的。但是想着马上就可以看见小虎了，心里特别激动。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奔向的是幸福，却不知那是我人生败笔的开始。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小虎瘦了很多。我看着他，还是熟悉的那副眉眼。脸上的笑还是我熟悉的笑，笑中带泪。当他向我走来的时候，那个瞬间仿佛回到以前，那个他说我可以坐这里吗的时候。 我哭的说不出来话。赵小虎拥我入怀：“小柔，我好想你。”久别重逢的心情让我们久久不能平静。王洋跟他女朋友萍萍比我先到，此刻跟赵小虎一起接的我。王洋说：“这应该是这段时间最开心的一天了。” 我狂点头。随后王洋介绍了他女朋友给我认识。果真是长发及腰，亭亭玉立。萍萍应该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了。性格很好。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赵小虎带我们回他住的地方，路上跟我们解释，因为房租比较贵，所以很多人住在一起，有点乱，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看向王洋，却发现王洋跟萍萍对视了一个我看不懂的眼神。到了才发现，果真是很多人。男男女女有十几个吧。两室一厅。女的住一间。男的住一间。 虽然奇怪，但是阅历不深的我并不清楚这代表什么。也就随遇而安了。毕竟，赵小虎在这里呢。一位自称是小组经理的人接待了我们，说：“欢迎你们啊，只是我们条件比较简陋，还望不要见怪啊。” 真的很客气的人呢，好有礼貌啊。我心里想着。赵小虎说王洋我们三个的工作，他们会安排的。让我们先跟着大家培训。 第二天早上，我就跟着大家伙，去听课。讲解的人，在台上让我们做了简单的介绍，随后开始介绍公司。我才知道是一个做保健品公司的。有很多自称是经理的人，介绍产品的性能，让我们熟记这些知识。 讲课的内容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有很多人很热烈的响应着。我偷偷跟小虎说我听不懂。小虎说以后时间久了就会知道了。 讲课结束以后，赵小虎带着王洋去做别的事情了。我跟萍萍就附近公园玩。沈阳的马路边有很多很高的树，真的是我见过的最高大最笔直的树。我就坐在公园里看着不同的风景想着赵小虎。 萍萍喜欢听歌，带着耳机听，手机是一款很漂亮的音乐手机。萍萍分我一只耳机，里边放的是张靓颖的想你在零点零一秒。真的超级好听。 萍萍很安静，话不多。我们聊起家乡，才知道我们是一个乡的，不过不是一个村。萍萍说她跟王洋打算年底的时候结婚，让我一定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我表示一定会的。心里盘算着等工作了攒钱包个大红包给他们。现在刚入夏，等到过年还有很久呢，应该是够的了。 随后的几天，每天早上去不同的地方听课，有时候是讲解产品，有时候是讲解公司流程。发展下级的模式，让我们熟记流程。有的时候就是讲利润分红。我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他们说的可以挣很多钱的样子。 我问赵小虎：“这个很挣钱吗，以前我打工一个月才几百块呢。” 小虎说：“是很挣钱的。” 我说：“这么好的工作，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以前不是在武汉吗？” 小虎说：“也是村子里的人介绍的，说是挣钱，所以就过来了。” 我问：“那你挣了多少钱了？” 小虎说：“不是很多呢，我要攒很多钱，以后风风光光去你家提亲。” 我就感觉好甜蜜啊，傻乎乎的笑。随后小虎就诉说着这一年他的经历，我安静的听着。听他说着在武汉的时候，因为想着我等着我，一点也不觉得苦。后来知道我没办法来武汉，他就跟着村子里的人来了沈阳，一心想着挣钱，然后找到我。 我们两个静静相拥。我想，书上说的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都是这样的呢。只是永远到底有多远的呢，这不是我这个小呆萌可以想象出来的呢。 有一天跟我们住在一起的那个经理，在吃饭的时候说有话要说。 至于吃饭，因为人太多，没有可以坐得下的吃饭桌子，所以大家都是席地而坐。饭菜也很简单，就是土豆，白菜之类。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早就应该看出这个是多么不正常的现象。可是那个时候的我，满眼就是赵小虎，其他的东西是看不到的了。后来才知道，王洋跟萍萍是心里有数的，可是小虎是他们的兄弟。王洋明知道这是个坑，还是一头扎了进来。以至于此后一生，我都无法释怀此间种种。 经理说：“现在有个很挣钱的机会，非常难得，大家有比较要好的亲朋好友可以一起介绍过来发财的呢。” 我问小虎：“真的有这么好的么？” 小虎说：“是的。” 我说：“那我要告诉小露和孟兰。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好事自然要一起分享的呢。” 第十章 小露来了又走了 那个时候刚好放暑假了，小露也买了手机。 手机qq上我跟小露说有好事情，小露二话不说就买了火车票来了。我们一起去接的小露，刚见面小露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小露，好久不见了呢。”我看着小露，一边哭一边说。 就像我来的时候一样，大家给小露做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随后就是跟我一样每天听课。赵小虎依旧每天不见踪影。 王洋萍萍小露我们四个每天讲课结束后，就是到处疯着玩。小露会跟我们讲她大一的生活。每次这个时候，我们三小只就会很羡慕的看着她。小露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洋洋得意。 我虽然还是后悔没有读书，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么强烈的难过情绪，顶多就是遗憾。提到孟兰，大家就都是唉声叹气的。孟兰到了大学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我们所有的消息她都不回复。 王洋看我们不开心，就说以后他回家了会托人打听孟兰的状况，有消息就会告诉我们，让我们不要担心。我们一起约好等过年就一起回家，参加王洋跟萍萍的婚礼。 小露说：“我要做你们的伴娘。” 我跟萍萍面面相窥：“伴娘是什么？” 小露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是了，咱家乡是没有伴娘的说法的呢。我听我大学同学说，城里结婚都是有伴郎伴娘的呢。” “哇！”我们的惊叹声，又满足了小露，小露露出霸气的笑，对我们吼道：“我决定了，以后我结婚，小柔萍萍还有孟兰，你们都要来，做我的伴娘。我要有一个不一样的婚礼。” 王洋狠狠的打趣着小露：“哈哈哈，好的呢。这么小就惦记着结婚的啊。” 我们几小只笑成了一团。 随后的某天，小露偷偷的跟我说：“小柔，我害怕。” “怎么了？” “我的行李箱被人翻弄了，很多东西都乱糟糟的。” “那有没有丢东西？” “这个没有，但是很害怕。” “那我们去找小虎。” 我们没有找到小虎，他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们就只好找到了王洋，将事情说给他听。王洋听了后，跟萍萍对视了一下，问小露：“你什么时候开学？要大二了吧。” 小露说：“还有一个半月呢。” 王洋说：“你明天就跟小虎说，你要回家了，放假这么久没有回去，家里着急了呢。” 我一听就着急了：“这怎么行，我还没有跟小露待够呢。” 小露看着王洋萍萍严肃的脸色，点了点头：“好，我回家，你们照顾好小柔。” 我一脸糊涂的看着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严肃的样子？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小露第二天就回家了。 小露走后我情绪低落，王洋萍萍每天都陪着我。我们来到这里，好几个月了一直都没有工作。每天不是听课，就是压马路。 小虎会给我们生活费，说这已经是工作了，怕我们累，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每天玩着，开心就好，挣钱的事情他们会做的。 我虽然担心，但是小虎说了没事。所以我根本没有往深处想。王洋跟小虎一样开始变得天天不见人影。只有萍萍陪着我。我跟萍萍已经熟悉了这个地方的每一条巷子，每天都去找好吃的。但是时间久了总觉得莫名不安。 每次我问萍萍，他俩去哪的时候，萍萍就不说话。 然后有天我们回去的时候，楼道口堵着好几个大妈，问我们：“你们是住在几楼几零几的人吗？”我感觉害怕，萍萍也是。我们彼此牵着对方的手不敢回答。 那些大妈很大声的用家乡话说话，我们也听不懂。但是看得懂她们的白眼。她们走的时候，有个大妈登着我们用普通话说：“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做传销，你们这些人就应该报警抓起来。” 传销？是什么？报警抓起来？说的是我们吗？ 我们两个也不敢上楼了，坐在其他楼道口，给赵小虎和王洋发信息。让他们快回来。 小虎跟王洋回来的时候，我和萍萍已经在小区瑟瑟发抖的待了很久。 看见小虎那一刻，不安的心才安静下来。 我泪眼朦胧看着小虎：“小虎，这究竟怎么了？” 小虎跟王洋对视一眼，对我说：“小柔，别怕，没事的，我们明天就回家。” 王洋摸了摸萍萍的头发，俩人默契的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回到房间，大家都在收拾行李。房间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我们打包好行李，连夜去了火车站。路上连个交流的时间都没有，小虎一直跟据说是领导的人在一起。 到了火车上，王洋跟萍萍说有点事，让我自己待着。我看着他俩在不远的地方商量着什么，萍萍脸色有点难看，最终还是点点头，走了回来。 我问萍萍：“到底怎么了。”萍萍艰难的笑了笑，：“没事，小柔你不要担心。” 后来小虎过来，给我火车票。我看着火车票，上边写着安城。 “小虎，这不是我们家乡啊，我们要去哪里？” “小柔，不要怕，没事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呢。困了就睡会吧，我陪着你。” 我睡不着。我知道肯定有什么发生了，可是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好受，可是我看着小虎紧皱的眉头，实在不愿再去吵他。 小虎看我看着他，就说到：“小柔，我可能做错事情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虎就又说：“我现在不能给你答案，但是你放心，过段时间我肯定什么都告诉你。” 看着小虎疲惫的样子，我选择了接受。 一眨眼我们在安城待了两个月，除了城市不同，其他的都跟在沈阳的时候一模一样。小虎跟王洋在外边呆的时间越来越久，甚至彻夜不归。 想到之前大妈说的报警，我的心也越来越不安，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每天我都焦虑的睡不着。 萍萍明显知道什么，除了陪着我，其他一个字都不肯说。只是却越来越沉默。萍萍沉默的样子我看了更加害怕。 某天qq提示音响起，小露发了消息过来。她说：“小柔，我来到学校了，大二除了比大一繁忙些，其他都差不多。” 小露拍照她上课的教室，拍照新的教学楼给我看。 我看着她说着她的生活，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如果我当初也读书了，现在应该和小露一样，听着教授教课，做着笔记，期待着未来了吧。 可是我现在，再次感觉到了茫然。 小露说：“小柔，我跟同学打听了下，把之前在沈阳的事情讲给同学听，他们说这个是传销，是犯法的。” “他们就是上级发展下级的模式，说是可以挣钱，一个人要交3000费用后才可以给产品。当然钱交的越多越好。” “会让跟自己的亲朋好友说有好的项目，让他们一起加入，加入的这个3000，会给你一部分抽成，这个就是他们的收入。不停的鼓动亲人来给钱，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公司什么商品，只是靠花言巧语吸引人骗钱。” 我看的目瞪口呆，心神一片惊恐。这说的是小虎在做的事吗？小虎他们在骗人？ 第十一章 像个迷路的孩子 小露继续说道：“我听他们说了之后，才知道电视上新闻上到处都在抓这样的组织，赵小虎跟王洋他们肯定是被骗了，你要早点脱身才好。” 过了一会，小露继续说：“我同学说，这样的事情不发达的城市和农村特别多，因为这些地方的人单纯好骗。小柔你不要太难过了啊，小虎他们肯定不是故意的呢。那些人要我交钱的时候，小虎说他会处理的，但是之后小虎并没有跟我提什么交钱，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我拿着手机哭的撕心裂肺，心疼赵小虎跟王洋。我们其实就是个孩子啊，还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些人为什么要骗我们呢。小虎又为什么要跟着一起骗人的呢？ 萍萍也看到了手机里的消息，跟我一起哭。她说：“小柔，我跟王洋完了。”我抬头望着她：“什么叫完了？” “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王洋他们做的就是传销，一直联系家里的人给他们打钱，骗家里说自己生病了。”萍萍哭着说：“王洋跟赵小虎他们已经跟家里借了好几万块钱了，还喊了他们的小兄弟一起过来的，只是没有跟我们在一起。” “那些小兄弟打电话回家要钱的时候，说漏了嘴。现在家里已经发觉不对了，有些人已经知道我们是进了传销窝了，现在我们名声已经臭了，家里都在骂我们说我们是骗子，没良心的崽骗村里人的血汗钱。” “我爸妈已经去找了王洋家里理论了。已经取消了我们的婚事。” 我听的胆战心惊。 萍萍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绝望笼罩着她年轻的脸庞。这丫头心里居然瞒了我这么多事情。她说什么？他们要分手了？骗了家里很多钱？ 我慌了，不停的哭，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们俩坐在陌生的街道马路边，哭的像个迷路的孩子。 也确实是迷路了啊。 小虎跟王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眼睛红肿的我们。不等我说什么，萍萍就道：“小柔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赵小虎瞬间就一拳捶在了墙上，一拳又一拳。我扑上去拦着他，看着他出血的手，心疼到说不出话来。 王洋抱着萍萍说：“我们回家，我会跟家里讲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去你家，哪怕下跪也要求得你爸妈的原谅。” 王洋说：“我不能没有你。” 冷静下来后，小虎看了看四周，看没有人注意我们，就带我们上了楼。 到了房间后，其他人不是在洗澡就是在打牌。小虎跟王洋对视了一眼，说：“你俩洗洗睡吧，我们还有事先去忙了。” 萍萍拉着我回房间，旁边有人跟了进来。。刚好有人洗好澡。萍萍说：“小柔我们一起去洗澡吧。”我在思考王洋萍萍的那个手势，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道：“好。” 萍萍就拉着我去洗澡。平时洗澡不到十分钟，今天萍萍拉着我硬生生洗了半个小时。外边有人一直在敲门，让我们快点，别人也要洗澡的。 萍萍就喊：“快好了，再等等。” 每次我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萍萍就很大声的说些别的话打岔。我也渐渐品出了味，就很配合她。直到外边开始砸门，我们才慢悠悠的出去。 门外的人怀疑的看着我俩，萍萍很自然的披着湿头发回了房间。 到房间后，其他的人因为都在等洗澡，有了脾气，对我们就横眉冷对。我才发觉平时看着对我们友好的人，其实并不是的啊。只是我心里只有小虎，看不到其他一些事了。 她们喊我一起打牌。萍萍头发长，还在用吹风机吹头发，所以我就出去看她们玩。没过多久，萍萍出来了，对她们说：“吹风机坏了，我头发吹不干。麻烦帮我看下能不能修好。” 那个男的经理骂骂咧咧的说：“事情真多，我去看看。” 然后他发现没有办法修好，就说：“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去买个。” 萍萍讨好的笑了笑，：“那怎么行的呢，我的头发长，你看都还在滴水呢。”说着话，萍萍看了看他们这一轮打牌刚开始，就说：“不然你玩吧，我跟小柔出去看看有没有的买。” 经理皱眉看了看我们身上的睡衣，就说：“快去快回。” 萍萍说：“好的。” 说着就拉着我出了门，一边走一边问我：“小柔你说什么颜色的吹风机好看啊？”我说：“白色吧。” 我发觉萍萍的手是抖得，正想问她怎么回事。萍萍就捏了我一下，大概是她紧张，捏的我特别疼。 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所以就默不作声跟着她走。 小区门口的超市，灯光还是亮着的，萍萍站在门口，对着超市老板喊：“老板，有吹风机卖的么。” 老板说：“有的。” 我俩就进去了。进去后，萍萍问了位置就拉着我往里边走。这个超市是老房子改造的，有个窗户，推开就是小区后边。大概是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所以也没有什么防盗设施。 萍萍走到窗户边，看了看没有什么人注意我们，推开窗户，对我说：“小柔，快，跳。” 我没有时间犹豫，因为萍萍已经紧张的快哭出来了。我踩着货物爬上窗户，跳了下来。接着萍萍也跳了下来。拉着我就弯腰沿着小巷子不说话的往前冲。 转弯处，一个黑影窜了出来，我吓得一声尖叫。萍萍赶紧捂着我的嘴。我才看清是王洋。 没时间说话，王洋递过来两条短裤，一条给了萍萍，一条给了我。萍萍快速换上了裤子，睡衣下摆扎进裤子里。我有样学样。换好后，王洋拉着我们往小区另一个出口跑去。速度很快，我和萍萍几乎是被半拖着跑。 到了门口，小虎坐在一辆出租车里，王洋拉着我们直接就钻了进去。小虎说：“好了，人齐了，麻烦师傅您快点开呢，我们赶车的呢。”师傅说：“好嘞，放心的吧，肯定不会迟到的。” 萍萍我们坐在后排，趁着司机不注意的时候，萍萍从内衣里边掏出了我和她的身份证。我看的一脸懵，才想起来，当初来的时候，那个经理说要帮我们安排工作，所以收走了我们的身份证。一直没有给过我们，我也没有在意过。 小虎转身，和王洋对视了一眼，看得出来他们整个人放松了很多。 我是有多傻多迟钝，才会看不懂他们平时紧皱的眉头。萍萍总是那么的安静，我却以为这就是她的性格。实际上呢，他们背负着那么大的压力，面对我的时候却总是一副笑脸。 他们三个人一起把我保护了起来，我天真的愉快的玩耍着，却不知道自己所有的快乐都是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之上，他们用自己不宽阔的肩膀，为我构筑了一个城堡，一个天真无忧无虑的城堡。而萍萍，这个坚韧的姑娘从头到尾都做着陪伴我的角色，哪怕她眼里沧海桑田风云变幻，却从未让我知道过。 第十二章 终于是逃出来了 到了火车站，在买票大厅，小虎找了个靠后的地方。让我们坐下后，说：“终于是逃出来了。”没等我缓口气，小虎就带着我们身份证排队，买了回家的票。 火车上，我捂着还在急速跳动的心口，说：“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么？”小虎揉了揉我的脑袋，说：“好。” 王洋萍萍安静的坐在一旁，同我一样看着小虎。所以我想大概他们也不知道小虎做这些的初衷的。小虎组织了下语音。就开始了讲述。 事情要从小虎在武汉的时候说起，那个时候小虎在一个洗车行做洗车工，一个月500块钱。管吃住，钱也不是月结，而是压半年。 所以那个时候小虎除了给我写了一封信是没有办法跟我们联系的，即使是有qq，却没有钱去网吧。因为是老家人介绍的，他也没有办法。 后来我不读书了，小虎知道家里肯定是会给我安排相亲的。所以他着急。着急挣钱着急找到我。 有次跟同事聊天的时候，同事说，有人介绍了一个挣钱的项目，但是在沈阳。他要去，问有没有人一起去，一个月好几千块钱的呢。但是要有本钱才可以投资赚钱的。 小虎就动了心。算了算自己的工资大概也有几千了，就问那个人他可以的吗。那个人说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个时候的我们刚离开学校，是无法学会分辨一些事情的。小虎一心想着要挣钱好回家向我家提亲，所以他义无反顾的辞职，拿着攒了很久的工资。来到了沈阳。 经过那些人的洗脑，无从分辨的小虎很快就加入了他们。一开始小虎也确实拿到了分红，还不少。所以小虎就信心满满准备大干一场。 他听从那些人的安排，跟家里借了钱，说要投资做项目。说跟家里借的钱，会付利息。一开始村子里也确实尝到了甜头，也来了不少人加入。 之后就是王洋我们一起过来。王洋听小虎的话的，所以没有多分辨就一样开始了跟家里借钱拉人过来。 事情出现变化是隔壁乡的一个孩子，家境比较贫寒，听说要3000就想回家。然后那些人就囚禁了他。断了跟外界的联系不说还不给吃饭。那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咬破指头用血写了字在衣服上，打破玻璃仍在了楼下。 每一个城市都一样，最不缺的就是楼下成群聊天的大爷大妈。有那么几个认识字的就报警了。 这是一个后来在电视上新闻上不断报道的消息。不出意外的，那个窝点被端了。也就是我们换城市的那个时间，大家仓皇逃离了沈阳。 再之后就是家里都知道了。知道他们在骗人做违法的事情。曾经借钱的人就开始要钱了，小虎没有钱给家乡那些人。那些人就堵在小虎和王洋家门口。小虎爸妈气坏了。小虎爸爸一病不起，让大家找小虎自己要钱，说从此以后小虎跟家里没有任何关系。 王洋家里被堵的时候，因为王洋爸爸是个酒鬼，整天就没有清醒的时候，王洋妈多年在外工作是没有在家的。因为要不到钱，那些人就去了萍萍家里。说既然孩子订婚了就是一家人，让萍萍家里还钱。萍萍爸妈气的不行。去王洋家就退了亲事。与此同时萍萍家里也给萍萍打了电话。萍萍不接电话，她爸妈就去找了王洋家，让他们王洋把萍萍还给他们。 村长没有办法联系了王洋妈妈，王洋妈说她儿子回来的时候她会回来解决这些事。 萍萍和我手机没有被他们控制，是因为小虎跟王洋跟他们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跟家里联系。那些人监视了一阵我们的手机，就放心了。而且小虎跟王洋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也替我们交了入伙费。 再后来就是小虎跟王洋扛不住家里的压力想回家，但是那些人看管的很严。他俩身份证也被扣押的。 小虎跟王洋说要用身份证做抵押贷款，那些人就给了他们身份证，说好了会第二天一起无办贷款。身份证先给他俩是因为要拍照什么的。 大概那些人知道他们不会独自逃跑，毕竟还有我和萍萍的身份证在他们手里。 就在李露告诉我事情真相那天晚上，他们拿到了身份证。我跟萍萍的身份证，被我们宿舍的女组长锁在行李箱里的。 萍萍早就知道了这些事，一早就在女组长开行李箱的时候就记住了密码，虽然女组长都是背着人开箱子的。但是萍萍是偷偷用手机拍了录像，一遍遍慢放，才知道了密码。 然后趁着他们洗澡打牌的时候，偷出了身份证，用枕头包住吹风机使劲摔，这之后我们就逃了出来，就是现在。 小虎讲完后，我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颤抖的我，像惊弓之鸟一样打量着四周。生怕被那些人赶来抓住我们。 小虎拥着我说：“现在不用怕了，他们追不上来了。” 小虎说：“小柔，对不起。我没想过事情是这样的。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无法脱身了。我跟王洋计划了很久，才有了今天我们顺利的出逃。” 我哭着说：“可是回家后，要怎么办，怎么面对村里人？” 这个问题问出来，大家都是茫然对视，都是无措的。 王洋咬着牙说：“我跟萍萍是一定要回家的，家里的事必须解决，不然我跟萍萍就很难再在一起。” 萍萍早就眼中含泪，沉默不语。王洋抱着萍萍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跟我一起担惊受怕，是我的错。” 萍萍只是摇头哭泣不说话。 我看着小虎他们三个垂头丧气的样子，看着周围火车上其他人的喧嚣。心里呐喊为什么会这样的呢，这都是什么事啊。 小虎说：“现在的情况是，王洋萍萍是要回家的，我也是肯定要回去的。但是小柔不必。” 我望着他，小虎帅气的脸庞已经被扭曲替代，可见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为什么？”我问道。 “你来的时候是没有人知道的，你的广州电话卡真的是买对了，所以现在你的父母不会想到你也我们在一起。而我们跟家里联系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你，所以你现在是安全的，没有必要跟我们一起回家。” “可是......” 王洋打断我的话道：“现在这样是最好的，能保住一个就是一个。” 小虎点点头，“是这样的，我们回家还不知道会面对怎么样的****。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但是肯定是不容易解决的。” “小柔，我已经想好了，你去厦门。就在那里等我。欠的那么多钱，我肯定要出来挣钱的，到时候我出来后就会去厦门找你。你的电话如果换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回家后我会买个手机卡，现在的卡我扔了，王洋的也是。qq我会重新申请一个。你的电话跟qq我都有，这次无论如何不会再跟你断了联系的。” 第十三章 就这样 我留在了厦门 我看着他们，我的心，跳动的速度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我已经说不出话了，我怕我一旦说话，心就会跳出喉咙。我的想法此刻已经不重要了。大家都沉浸在回家的未知里，恐惧，悲伤。 那个晚上，中途我就跟小虎一起下了车，重新买了去厦门的车票。而王洋萍萍直接回家，去面对他们该面对的问题。来不及告别，大家都是心事重重。约定好了以后再联系。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就是一个转身的距离。我们以为离开是为了下次的重逢，可是却忽略了，重逢也是有时间的。有些人一旦分开就真的再也无法遇见了，而且是此生不见。 年轻的我们在这趟回家的列车上各奔东西，有种感觉叫无力感，是的，就是无力感，笼罩我们每一个人。王洋说的信誓旦旦，可是他心里明白，萍萍，怕是此生无缘了。萍萍也明白的吧，我看见萍萍眼里丝毫没有隐藏的不舍和绝望。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我以为的爱情的样子。就是那些书中写到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实在不该被这样对待。我真心希望他们可以顶住压力在一起，可是也只是心里希望，面对这样的情况，我是什么都做不了的。看着他们眼中对于未来的迷惑，我的内心充满了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我和小虎一夜无眠，也没有交谈，彼此拉紧的手诉说着我们的紧张。就这样一夜无话，火车很快就到了厦门。 出了车站，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潮湿的，充斥着南方城市独有的发霉的味道。我想我是不喜欢的，可是小虎为什么会让我来厦门的呢。我想问小虎，可是小虎一直都是一种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我想问的话始终没有问出口。 这之后小虎去打车，跟司机说：“师傅，带我们去厦门最繁华的地方。” 师傅打趣道：“我们厦门很多繁华的地方呢，你们是来旅游的吧，带你们去好玩的地方吧？” 小虎没有心思应付师傅的话，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下车后，小虎拉着我满大街的转。我问我们这是做什么。小虎没有说话，紧抿着唇。 后来在一个很大的连锁酒店门口，小虎停了下来。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如家连锁，滚动屏上写着招聘前台。 小虎让我看着他，很认真的对我说：“小柔，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害怕，可是我没有时间陪你，王洋一个人不可能抗住的，我得去跟他一起面对。留你一个人我是不忍的，可是我没有办法。” “这家酒店是连锁的，一般连锁的对员工就都还好。他们写着管吃管住，所以你现在去应聘。成功的话你就跟他们说你今晚就搬过来。然后安排好一切后出来找我，我带你去买点衣服，把你安顿好，我就连夜回家去。” 来不及说什么，我就被小虎推进了酒店。酒店前台响亮的欢迎光临打断了我要出口的不。就这样硬着头皮我去找他们咨询。 事情很顺利，我很快就被告知可以第二天上班，晚上可以入住宿舍。 晕乎乎的我出来，小虎紧张的看着我，我点了点头。小虎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去附近的衣服店买了两套衣服给我，他很着急，买了衣服给了我留了一百块钱。就打听哪里有可以去火车站的公交站，之后去了公交站等车。 小虎说他没有办法给我再多的钱了，他现在就剩下了回家的路费，让我安心在这里，平时哪里都不要去，安心等着他回来。 我甚至来不及说什么，开往火车站的公交车就到了。小虎用力的抱了抱我，在我耳边轻声道：“只要向着太阳奔跑，就会与温暖共存，小柔，你要勇敢。”然后转身就跳上了车。厦门的人真的好多啊，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我就看不到小虎了。我开始大哭，泪眼朦胧里依稀看到小虎趴着车窗挥手。 车很快就开走了，我追着跑了几步，被附近的协警拉住胳膊，“小姑娘，这样是危险的，注意安全啊。”退到站台上，我蹲下来就哭。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一种被放手的感觉，一种被放逐的感觉，一种绝望的感觉。我哭的撕心裂肺。 依稀可以听见周围的人关切的问候，步行街的协警站在我旁边问是否需要帮助。我起身飞奔，沿着人行道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再也没有路了，才发现我到了一个码头。牌子上写着鼓浪屿。可以看见对面鼓浪屿明亮的灯光。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我像没有骨头的人一样，瘫软在地上。 周围很多人，有喝茶的，有卖唱的，有观鼓浪屿夜景的。我就坐在那里，眼泪一颗一颗一颗。蜷缩着身子，紧紧抱着自己。脑海里全是小虎走的时候，跳上车的那个背影。 我想回家啊，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想跟小虎在一起啊。为什么要留下我，这个城市是陌生的啊，为什么不是广州，而是厦门。我连个躲藏的角落都没有。 不敢大声哭泣，身边都是人，都是一群快乐的人，我怎么可以哭的很大声吵到他们呢。不敢抬头看，因为他们脸上的笑真的好刺眼啊。 我就那样像个鸵鸟一样缩在那里，孤单无助。我多么的希望此刻小虎在我身边陪着我。可是他走了。 心里一遍一遍的喊着小虎的名字，一遍一遍回忆着他的笑，回忆着说他说小柔不怕的样子。我想说我很怕，我想说不要留我一个人。我想说的话很多，可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有一直没有停过的眼泪。 小虎说过不会让我哭的，可是现在这是哪样的呢。 就那样待到了很晚很晚，周围的人也少了起来，我感到害怕，毕竟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站起身努力分辨方向，我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一步一打量着四周。就这样走走停停，一旦身边经过的人大声说话我就控制不住的跳起来。我想我是真的怕极了。 好不容易找到酒店，擦干眼泪揉揉脸，扯出一个不算僵硬的笑，跟前台说很抱歉啊我来晚了。夜班同事很热情的带我去宿舍，我什么用具都没有，洗脸刷牙床上用品都没有。 一位自称客服领班的大姐看我空着手，就给我说先用她的东西。我想了想，抽出小虎给我的一百块钱说：“太麻烦您了，这点钱您看着哪些能给我的就给我吧，当我买的，不够的话以后发工资了还你。” 在领班客气的话语中，我躺在给我分配的一个上铺上，用不太新却很干净的棉被捂住脑袋，眼泪又流了下来。 最后还是昏睡过去，最近一连串的事情，让我身心俱惫，梦都没有做一个。早上是被领班叫醒的，拿了工服给我，说我最近都是早班，要跟着学事情的。匆忙爬起来收拾整齐穿上工服就去了前台开始了我的酒店工作生涯。 第十四章 没文化真的是很可怕的呢 比起以前在广州超市理货员的工作，这份工作我还是喜欢的，同事都是一群年轻人。经理居然是一位刚大学毕业的学生，他说他毕业就被安排在这里做事，没多久就是经理了。让我不要有压力，好好学习，说连锁企业晋升空间还是很大的，跟我讲了很多。 我一边手忙脚乱记着他说的工作流程，一边羡慕他的大学生身份。我想小露和孟兰了。她们以后大概也是会工作很顺利的吧，我这样想着。 店长也是很年轻的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也是大学生毕业分配过来，经理做上来的。我就又开始羡慕了。 之后我发现其他同事都是大学生，只有我一个高中生，心里就有深深的自卑。可是没有时间允许我感慨，因为真的很忙啊。 用大家的话说，厦门现在是旅游旺季，酒店自然就天天爆满，冬天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忙了，所以我一开始忙乱是正常的。感谢他们的宽容，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做，不然被开除的话，小虎以后就找不到我了。 快中午的时候，店长问我会不会做饭，食堂做饭的阿姨最近请假了。我说不太会。店长说这里就我一个稍微会做饭的，所以就辛苦我做一阵子的饭菜，不要求好吃只要熟了就可以。 所以第一天上班我就做了一餐自己都吃不下去的饭，随后就是大家就都喊了外卖。店长还贴心的给我也点了一份，我想说没关系，难吃我也可以吃下去的。店长依旧是给我点了一份。 真的好尴尬啊，同事们哈哈大笑，说真的是不一般的难吃的。虽然被取笑，可是感觉他们人真的很好啊，这就是他们说的大家庭么，感觉不错，我跟着他们傻乎乎的乐呵。 因为工作是一直站着，他们体谅我一开始受不了腿疼就会让我抽空休息下，真的是满心的感激的。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晚班的同事们来了我们就可以下班了。大家都出去玩了，我一个人呆在宿舍。心里是乱糟糟的。第一天上班的紧张感还没有过去。洗了澡，躺在床上翻手机。宿舍有无线，我打开手机一边听歌，一边翻看手机。 有小虎发来的短信，他说他是用车上的人的手机给我发的短信。让我安心，不要怕，要勇敢等着他。qq里三小只的群孟兰从来没有出现过。小露说她最近忙，等忙过了就找我聊天。敲了消息分别问王洋和萍萍怎么样了。 然后带着耳机，揉着发酸的双腿，单曲循环张靓颖的想你在零点零一秒。一种悲伤的情绪弥漫心头，含着眼泪想着小虎缩着身子进入了梦乡。 每天努力的好好工作，很快我就转正了，开始了晚班。而qq，小虎李露萍萍都是没有消息。我多次联系她们，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就这样，在对她们的担心和对新工作的认真中，我开始了厦门的打工生涯。 在酒店工作的时间我是开心的，每天接待不同的客人。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每个人都会很友好的对我们。晚班的时候，一些出去玩回来晚的客人，会跟我们分享他们的所见所闻，我会努力学习他们的各种谈吐。也有很多旅行团，很多人。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冲淡了我的很多思绪。 大家会跟我咨询厦门好玩好吃的地方，一开始我是不知道的呢，闹出了不少笑话。后来做足了功课，虽然说我没有亲眼见过，没有亲自吃过，但是我绘声绘色说的话没有人相信我没有去过那些地方，没有吃过厦门的特色小吃。 每次他们玩的尽兴回来跟我道谢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感动，心里满足感很强。所以那个时候，小虎他们为什么会遇到那样不好的人的啊。我遇到的人都很好的呢。店长很关心我，有时候看我不开心就会跟我讲很多笑话逗我开心。 有次店长问我：“你说你不读书也没有多久，怎么看起来好像你经历很多事情一样的呢。” 我就把小虎他们被骗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认真思考后告诉我：“你们其实还算是好的了，能安全脱身。” 他说：“我没有经历过，可能无法理会你们的心情。但是说简单了，这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没有能力去思考身边遇到的事情，过于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了。” 我感慨道：“是啊，没文化真的太可怕了呢。” 店长说：“也许很多人会说，没文化有什么好感慨的，很多成功的人一样没什么文化，但是他们一样做了很多成功的事情，日子过得很好。” “实际不是这样的，那些成功的人只是一少部分。大部分不读书的人都是碌碌无为的。大学可以开阔大家的眼界，眼界提升了格局也就大了。大学类似于一个平台，让学校跟社会接轨了起来的平台。” “大三大四的时候，学校就会安排实习，给了学生一个慢慢接触社会的机会。不至于出了学校大门就俩眼一抹黑，被骗被欺负。大学学历就是一块很好的敲门砖，保证了学生实习的起点，不会像没有学历的人一样，只能做各种底层的工作。” “有了这块敲门砖，有了学校提供的各种公司实习的机会，毕业后找工作起点就高了很多，因为有经验有学历，很容易就知道自己以后的工作方向是什么，很容易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然后只要努力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就好了。” “可是不读书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只能靠自己的努力，靠工龄。也会有成功的人，但是需要很多时间。”我听的很认真。店长这些话，如今的我依旧铭记于心。我会把这些话记下来，讲给每一个对于读书迷茫的人，希望可以帮到他们。 店长理了理思路道：“而且大学讲师也是很认真负责的，会根据每个学生的自身情况给指导意见，虽然没有什么捷径，但是不至于让大家走弯路。而不走弯路其实就是捷径了。” “不要去相信那些大学毕业了，有很好工作待遇的人说的，大学有什么的呢，有没有学历那些不重要之类的话，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在最底层，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店长语重心长的跟我说：“小柔啊，不是说离开学校了就不可以读书了的，学问是定棺盖论的事，但是学习可以是一辈子的事。你空的时候就多看看书。我们酒店很多管理类的书，你可以看，我们也有自己的酒店大学，你只要努力就可以去考。” 另外提起了一个同事，是个四川的姑娘，初中没有读完就出来了。可是她只要有时间就去参加培训班，学英语。而且讲的很好，现在已经被调到总部去了。所以现在还不晚，让我好好读起来。 店长给我讲了很多酒店同事的励志故事，很多人一开始也是什么都不懂，但是社会就是一个大舞台，只要肯努力，找对方向，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闪光点。 第十五章 万一有更好的人来说亲呢 接下来的日子，经过认真的思考后，我觉得没有道理我就这样认命了，跟店长打听了附近靠谱的培训班。 我想学会计，因为我看酒店的财务每次来查账的时候，敲计算机的样子很迷人，店长很靠谱很负责的介绍了几个培训班，包括地址和费用都一一讲给我听，并帮我敲定了其中一家。费用前期只要800块钱，我开开心心的去报了名，遇到学习班上课时间跟工作时间冲突的时候，同事们就很好心的为我调班。 日子就这样在学习与工作中飞快溜走，常常有种做梦一样不真切的感觉。经常会想起跟小虎在一起的时光，还有跟小露孟兰一起蹲马路的场景。也会想起萍萍，那个长发及腰的聪慧女子。每天的忙碌充实着我的内心，虽然想着大家，却没有时间伤感，多是怀念。 很快大半年过去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之前爸妈就打电话过来，让我回家过年。并给了我一个银行账号，让把我的工资打在他们的卡上。 社会在快速发展，老家镇子一天一个变化，很多大山里的人都搬出来了，在镇子上买了地皮建了房子。现在再也不是以前的靠山吃山的年代了，他们都要走出大山。爸妈说早点建房子，这样以后弟弟说媳妇也比较好说。 我是没有办法反驳的，跟店长说要回家过年，请了年假。出发之前去银行把这半年工资打回家里，然后收拾一下行李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我是期待回家的，这样就可以见到小虎了。也是担心的，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我知道他们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一个消息都没有的呢。 小露已经回家了，之前就给我发了消息。说会来接我。小露说等我回来后一起去孟兰家打听一下。见到孟兰一定要问问这个狠心的丫头，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一去两年没有消息。下火车的时候，下雪了，很大的雪。小露衣服上已经有不少雪花了，看见我就挥手大喊：“小柔，小柔，小柔。” 我就跑了过去，俩人抱着哭了起来。小露说：“好了不哭了吧，眼泪也是水啊，超级冷的。”然后就一起大笑了起来。天气太冷了，我需要早点回家，稍微聊了一会，我就走了。 小露送我到镇子上，她家夏天的时候搬到镇子上了。约好第二天去孟兰家之后，我一个人开始找车回村。找了一辆面包车，打听了下价格。车费是一年比一年贵了，加上下雪路滑，师傅狠狠宰了我一笔，但是没有办法，家总要回不是。 于是在师傅小心翼翼开车的情况下，在时不时的刹车声中，心惊胆战的我下车腿都是软的，毕竟山路大雪天很滑的呀，也就很能体会大家想搬出大山的想法。到家已经下午了，家里没有留我的午饭。我就自己烧水煮了面，吃完才感觉到浑身热乎乎的。 弟弟穿着他的新衣服在玩雪，奶奶责怪他要弄脏新衣服的，妈妈就在旁边笑着说没事的，买了俩套的，随他玩。我就在旁边默默听着。妈妈看着我说：“没有买你的衣服，你明天自己去看着买吧。” 我说好，心想正好明天要去孟兰家，这下不用找借口出门了。 妈妈随后说：“买个好看点的，后天跟人去相亲，不能穿太寒碜了。” “什么，相亲？” 我一听就急了，准备反驳。妈妈白了我一眼：“过了年你就20了，很多跟你一般大的女孩子早就好几个娃了。早点相亲早点结婚。” 我急忙说道：“我还有工作呢。”妈妈没好气的翻了翻我道：“又不是什么好工作，这么久了才打回来这么一点钱，打个电话说辞职不就好了，多大点事。” 然后妈妈就去陪弟弟玩了。我回到我的房间，看着已经被堆满了杂物的房间，心哇凉哇凉的。很多都是弟弟的书本，旧衣服什么的。翻了床单出来铺好床，把自己仍在枕头上什么都不想去想。抬起头就看见了被我翻出来的那条围巾，找床单的时候，把它翻出来了。 现在面对旧人旧物说不清楚是种什么心情了。这半年店长教会了我很多，更多的是我学到了坚强，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勇敢的去面对，也许这就是长大吧。 我对着那条安静躺在角落里的围巾说道：“小虎，我现在学会了坚强和勇敢，你也会开心的吧。”但是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下的不是么，相亲，那是什么鬼，我还要学会计，会计不香么，相亲比会计还香么？ 所以吃晚饭的时候，我就跟爸爸说：“爸，我明年还想出去工作的。” 妈妈一听就急了，张嘴就要说话。爸爸打断她道：“先听听孩子想说什么吧，快过年了争吵不吉利。” 妈妈就不说话了，但是还是依旧瞪着我。 感激地朝爸爸笑了笑，刚要说话就被爸爸打断了：“不要以为我是向着你。不管你要说什么，最好都是考虑清楚了的，我们没有什么心思为你操心，明年我们就不出去了，镇子上的房子建好是正事。所以有些话，想好了再说。” 我瞬间就泄了气，但是为了不被相亲不被结婚，为了小虎，我还是鼓足勇气说道：“我在工作的空余时间，报了会计培训班，培训我们的老师说了，学好了他们会给我们安排工作，一个月不说多了最起码拿个五六千是可以的。这点我的同事们都是肯定的，不用担心是假的被骗。所以我想明年接着去读，而且我已经学了好几个月了。” 说着我看了看爸妈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就赶紧接着道：“我保证很快就可以拿到会计证，然后去上班。以后弟弟的学费什么的，我的工资就够了，剩下的就给爸妈你们攒起来给弟弟以后娶媳妇用。” 听我这样说，爸妈才忍着没有发火。 妈妈想说什么，顿了顿，又想了一会，妈妈才说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我已经答应了人你会去相亲，所以别起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去相亲。至于你说的学会计，这个我倒是听说很挣钱的工作，村里的会计看人都是拿鼻孔看人的，你想去学也可以，但是这事我要跟你爸商量后再说。” 妈妈缓了缓继续道：“而且媒婆说那户人家条件是很好的，学会计的事以后再说，真相成了，那家不差你那一份工资，你就好好家呆着，结婚后你想学什么我们都不管，只要你婆家同意。” 听我妈话的意思就是我能不能脱身就看这次的相亲结果了。我就忍不住问了句：“那万一媒婆说了假话，实际上那家人条件并不是很好呢。万一以后有其他更好的人要来说亲呢，难道就这一次就要同意吗？” 爸爸妈妈面面相窥。爷爷冷哼了一声说道：“吃饭吃饭，都赶紧吃饭，再不吃还能热乎吗?” 于是这次谈话就这样结束了。我心里却是开心的，果然是人只要勇敢起来，什么都是不怕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把那条围巾放在枕头边。仿佛可以触摸到小虎的笑一样。安心的睡了起来。 第十六章 被拒门外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了，因为着急见到孟兰呀。这么多年的毫无音讯，真的是让人担心又生气。不过一想到要去她家，她父母不是很喜欢我，心里多少有点怯场的。 但是不管怎样，今天孟兰家是必须要去的，害怕是没有用的。我深知这一点，所以老早起床把自己打扮整齐，本来就不讨人喜欢了，总不能穿的邋遢再给人个坏印象，那样的话我估计孟兰妈会直接拿个扫把将我赶出门的吧。 没来得及吃早饭，匆匆忙忙去村口，看看有没有车出山。 在村口，已经有很多人了。大家都要去赶集，每年的腊月就是农村最热闹的时候，很多外乡的人会在镇子上摆摊，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腊月都是可以看到的，还有戏班子支着很大的台子，从腊月唱到过年，年后继续唱到二月二龙抬头。村里人要去买年货买新衣，脸上都喜气洋洋，小孩子拿着只有过年大人才会买的摔炮玩的欢快。 村口家里有拖拉机的就一车一车的凑够人数就出山了，我也跟了上去。拖拉机一路喝着冷风到了镇上。大冷的天，下着雪刮着风，将近两个小时的拖拉机，这滋味这酸爽说来一言难尽，反正谁坐谁知道。 下车是大家相互扶持着下车的，腿都是木的，是颠的，也是冻的。小露就在镇上等着，看见我冷成这样，就说：“不然改天吧，你这样会感冒的，马上就过年了，回头感冒家里就又要说了。” 我哆嗦着说：“没关系的，下次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等我蹦跳一会就好了。” 说话我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感觉自己快要哭了。今年的雪比往年大了很多，加上刮风，真的是冒鼻涕都会被冻住的。 我在原地蹦了一会，感觉身子不是那么僵硬了。就跟小露说：“你快帮我看看头发有没有乱，衣服还整齐吗？” 小露一头雾水望着我。我就把之前孟兰跟我说的她父母不喜欢我的话跟小露说了。 小露为我打抱不平：“怎么可以这样认为的呢？我们这些从小到大待在山里的孩子，就算以前学习再好，去了城市受到不同的生活环境的冲击，学习下降是很正常的啊，怎么能怪某一个人的呢？” 我说：“就体谅下做父母的吧，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内心太过脆弱，只是环境的冲击就可以让我们乱了心境。” 小露点点头道：“我去大学的时候，你们不在身边，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学校，比高中还让我感到害怕。大学真的很大很大的。手足无措的我报名那天就哭了起来，因为是我一个人去的，站在学校门口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他同学都是父母亲人相伴，只有我一个人是例外。” “不过那个时候也是幸运的，很多大二以上的学姐会帮助我们，看我哭泣就主动帮我安排好了一切，宿舍带我去，教学楼也带我去。所以那个时候我虽然无助但是也觉得还好。”小露吸了吸因为冷有点感冒的鼻子说道。 她继续道：“现在大山里的人想出来，也是很好的选择。社会发展太快了，一直窝在大山，什么都跟社会脱轨，我们这些孩子被大山养大，却不得不说城市是更好的。” 到孟兰家没有公交车的，因为偏僻也没有三轮车去，路不好。之前我去的时候是个夏天，王洋骑着摩托车带我去的。所以这次小露跟人借了辆电瓶车，我俩说完话就出发了。 走之前去商店买了一箱方便面，那种一箱24包的规格，买了一箱饮料。总不能空着手去的吧，就算不待见我们，也不至于真的就把我们赶出来，小露笑我跟上战场一样。 可惜我们还是太单纯了，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这次去孟兰家的遭遇至今的我依旧记得，也更加心疼孟兰，更加痛恨农村的封建和固执思想。 一路的寒冷让人直打哆嗦，风呼呼的吹着，小露开一会就跟我说手僵了。我俩就轮流开，真的是乡下小路啊，一点都不好走，弯弯曲曲高高低低，又窄路又滑。很多次因为路滑总是冲进旁边的沟里。等我俩一身狼狈的站在孟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候了。 我们彼此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用力哈着手指，小露冻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们缓了一会就开始敲门。门是开着的，敲了一会孟兰妈妈从屋子里出来了，看见我们问：“你们找谁？” 我跟小露对视一眼，小露示意我说。我就提着礼物说道：“阿姨，我们是孟兰的同学，现在要过年了来拜访下您跟叔叔。” 说着就想进门的，孟兰妈妈摆摆手阻止我们没有让我们进门，隔着门对我们说：“我知道你，你叫叶小柔。我家孟兰有今天就是因为你。” 我跟小露面面相窥，我们知道可能会被为难，可是没想到这么直接啊，门也不让进，还这样说冷刀子一样的话。这是闹哪样？ 小露着急要反驳，我拉了小露一下。孟兰妈妈看见小露一脸愤怒的样子就冷笑一声道：“怎么，我冤枉你们了吗？我家孟兰自小成绩好，就是因为初中认识你们之后才变了。到高中开始就一点话都不听家里的。她高中成绩那么差，你们敢说不是因为你们吗？一直跟她说不要跟不好的人在一起玩，她就是不听，好的大学考不上，让她老实家里待着相亲，居然跟我闹自杀，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教坏了我们家孟兰。” 我们也不敢说什么了，孟兰面还没有见到，得罪孟兰妈妈的话，是真的有可能不让孟兰出来见我们的。所以我们就低着头听着孟兰妈妈的数落。 只听她继续道：“那年不让她上大学，她说你们都要去读大学的，说她不读的话就会被你们看不起。哼，看不起，你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家孟兰。你叶小柔上大学了吗？你还不是一样早早就出去打工，凭什么教唆我们孟兰去读书？早点相亲结婚不好吗？就是因为你们这群人的误导，孟兰才跑了那么远去读书。” 我虽然被骂的难堪却也还是赶紧解释：“对不起啊阿姨，我不知道我们会误会这么深，您可能对我们有什么误解，我们这次来是想来见见孟兰的，拜托您就让我们见见孟兰吧。” 孟兰妈妈气急道：“见孟兰？你叶小柔还好意思说出口这句话？你还有脸来我家，我家有今天全都是你害的。你脸皮是多厚还敢来我家？你就应该早早结婚去祸害婆家，你妈为什么不早点把你嫁出去？现在还来我家做什么？来看我们笑话吗？”孟兰妈妈说着火气就越来越大，语气也越来越急，说完就大步对着我们走了过来。 我跟小露吓得跳起来赶紧后退，只听哐的一声，孟兰妈妈直接关起了大门。然后就听见重重的脚步声和难听的咒骂声越来越远进了里屋。 第十七章 以死相逼的真相 我跟小露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茫然与惊恐，手足无措。我们猜到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尾啊，看着孟兰家紧闭的大门，我跟小露寒风里瑟瑟发抖。两小只像走投无路的蚂蚁一样原地跺脚，却是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事情怎么会这样。 我看到隔壁人家门开着，一个阿姨伸出头来全程围观了一切。另外一家一个阿姨在平房上扫雪，也是全程目睹了一切。 小露咬咬牙道：“不管了，今天一定要见到孟兰，小柔我们大声喊孟兰吧？万一孟兰出来了呢？” 我赶紧说：“千万别。” 然后我拉着小露去隔壁目睹这一切的阿姨家门口，提着礼物很讨好的小声道：“阿姨，我们可以问您点事情吗？” 阿姨看了下孟兰家紧闭的大门，对我们笑了笑，让了让身子道：“进来吧。” 然后我们就进了院子，阿姨带我们进了里屋客厅。房子也是农村随处可见的格局，进门正对客厅，客厅两边是卧室。客厅烧着煤炉，很暖和。阿姨先给我们倒了热茶，然后给我们搬了小板凳让我们坐在暖炉旁暖和暖和。我和小露捧着热乎乎的茶，虽然就是白开水，却也感动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连连道谢。 这个时候刚才平房扫雪的阿姨推开大门走了进来，笑着跟主家打了招呼。坐下后跟主家道：“瞧这倒霉孩子，有啥好哭的，不值当，快擦擦眼泪。”然后好奇看着我们：“你们是孟兰的同学？听孟兰妈的意思，初中高中你们都是好朋友那。” 我跟小露对视一眼，苦笑着跟两位阿姨解释道：“阿姨，孟兰我们初中在一个学校，高中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也是经常有来往的。” 顿了顿我道：“我们是好朋友，但是阿姨，孟兰学习不好真的不是因为我们......” 两位阿姨对视一眼挥手就打断了我的话。 主家阿姨道：“有些话不说我们也知道的。很多事怪不到你们身上，所以不用解释。叫我李婶就好，这位是王婶。” 王婶点点头对着我们说：“就是这么个道理，我们识字不多，没什么文化，但也是知道一些道理的。孟兰妈是不分好歹了些。我们这个村子很偏僻，路不好，你们这么远过来怕是还没有吃饭吧？” 李婶赶紧接话道：“我去给你们煮碗面。” 我跟小露连忙摆手：“不用了李婶王婶，我们就是打听下孟兰就回去了。” 李婶摇头道：“这些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完，这天太冷了，你们这么小，饿坏了就不好了。这样，你们先暖和着，我和你们王婶去煮面，一会就好的。不介意的话就用你们拿来的方便面给你们煮吧，好吃还快。” 说着就跟王婶拆了三包方便面，就要去煮面。我跟小露连忙起身说：“我们帮您。” 两位婶子直接摆手：“不用，你们好生待着就是。” 她们出去后，小露就哭了起来，我连忙问：“怎么了这是？” 小露说：“孟兰怎么会有这样一位妈，骂我们那么难听。小柔我替你生气啊，凭什么这样说我们。” 我也是糊涂的。学习的事情就算怪我们，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消气吗？这么大的气劲呢，俗话说远来是客，我们虽然只是大人眼里的孩子，可是我们也成年了啊，都是有脸有皮的呢，被这样对待我也是有脾气的，总觉得孟兰妈有点上纲上线了，面对着小露我却只能反过来安慰小露。这丫头看着冲动也是有主意的人，不怕她冲上去吵，却怕伤了孟兰我们的情谊，总归一会就知道孟兰妈如此的原因，所以我小声安慰着小露，耐下性子等待着。 没多久面就好了，李婶王婶一人一碗端了进来放在暖炉旁的小桌子上，对我们道：“快吃吧，趁热吃才暖和。”我跟小露道了谢之后就开始了狼吞虎咽。小露还好，我早饭没吃就出来了，饿了这么久，一路大雪，加上受了一肚子气，早就扛不住了。我俩龙卷风一样把两大碗面连汤吞了个干净，吃完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王婶在旁边笑：“饱了没，没有的话再煮点？” 我们忙说饱了饱了。然后在两位婶婶的劝阻中执意洗了碗。洗好后我们进来重新坐下。 李婶把家里买的过年接待客人的瓜子和糖拿了出来，撒了一把生花生在铁板上，提着板子放在煤炉上。对我们说：“吃着吧，都是新鲜的。” 然后对王婶道：“你去看看把她们骑过来的电瓶车推进院子吧，不要摆我门口，不然以后孟兰妈真的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婶推了车子回来后，就坐下来。李婶跟我们讲孟兰妈妈这样对我们的原因，王婶在旁边附和加补充。我和小露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听的一阵唏嘘。 事情从孟兰高中毕业拿到录取通知书说起。 孟兰家里给孟兰说了门亲事，是孟兰姨妈村子的一户人家。姨妈做媒，说那家条件很好，孟兰妈妈也是知道那家的，觉得不错，谈的彩礼也很多，足够孟兰弟弟读完书还有剩余。所以在孟兰大学通知书下来跟家里说要读大学的时候，她们因着读书还是相亲发生了争执。 孟兰妈的强硬，自然是不会理会孟兰的，所以争执很快就消停。但是孟兰没有得到结果因此晚上睡不好，夜起的时候听到她父母在说话，听到提她名字，她就听了墙角。 她爸妈已经收了人家彩礼，因为孟兰反对，所以两家决定不定亲直接结婚，而且是很快就结婚。日子就定在暑假结束前。现在孟兰通知书已经下来了，所以没多少时间了。他们打算现在先不跟孟兰说，到了那天就是绑也要把孟兰绑过去。也跟那家通了气，嫁过去后先把孟兰关起来，等大学开学后孟兰就没有办法去读书了，时间久了自然就死心了。 孟兰听到后直接就喊出了声，道：“你们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嫁人。你们想把我卖了，那就拿着我的尸体去吧。” 等她父母匆忙起来的时候，孟兰已经在厨房拿了菜刀，用力的划在手腕上。瞬间就血流模糊。 她爸妈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小孩子闹别扭而已，就呵斥孟兰让她放下菜刀，回去睡觉。孟兰看他们无动于衷，于是开始一刀又一刀的划了下去，刀刀见血。孟兰妈就尖叫了起来。 那个时候是暑假，夏天，因为天气热，很多人家都是睡在院子里或者平房上。孟兰那句大喊很多人都听到了，再加上孟兰妈此刻的尖叫，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有人慌忙喊了村子诊所的医生，还喊了村长过来。 大家要孟兰放下菜刀，孟兰不肯，谁过来就喊着：“别过来。”菜刀依旧放在手腕上，孟兰说：“你们不要过来，过来我就砍下来，今天我就要个答案。” 孟兰妈妈对着孟兰破口大骂，村里人纷纷怒目而视让他俩闭嘴不要再刺激孩子。 第十八章 孟兰的大学状况 医生过来后孟兰还拿着菜刀，左手腕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医生喊了村长出来，嘀咕了一会，村长出面对她爸妈说：“你家的事我们都知道的，现在就是问你们到底还要不要这个闺女，要的话我就让人救她，不要的话随你们。但是你们要想好了，这样以后一辈子你们家就要背上逼死闺女的恶名，你们儿子想找好人家的姑娘是不可能的了。” 村长看着周围不停附和着的村民继续道：“你们想女儿嫁的好帮衬家里大家都理解，但是闹出人命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孟兰大喊道：“我不要嫁人我要读书，你们现在就要答应我。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放下刀。” 大家就都看着孟兰爸妈，对他俩说：“孩子都这样了，就答应吧，不然出了人命就真的不好了。”有人附和着：“就是就是啊，多好一孩子啊，平时听话懂事的，我们都不知道有多羡慕，可是现在看看你们把孩子逼得，这就不是为人父母干的事啊。”有人也说道：“就是啊，谁家没个孩子啊，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逼孩子。” 看着围着他们家的村里人，大家脸上都是对他们家的愤怒，面对着这些指指点点，孟兰爸妈绷不住了，俩人面面相窥。最终咬牙道：“读去吧，我看你以后有什么出息，等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我看你怎么办。不要脸的死妮子真是丢死我家人了。” 医生连忙扑过去开始给孟兰包扎，本来医生是说要送医院输血是最好的，孟兰爸妈无动于衷，所以医生只是包扎后带着孟兰去诊所打吊瓶。还好菜刀是钝刀，看着血肉模糊却也没有伤到筋骨，但是疤痕是不会好的了，往后余生都会带着这些疤痕。所幸孟兰如愿可以去读大学，终归是有惊无恐一场，没有酿成大的灾难。 这就是后来我们看到孟兰的时候，她血肉模糊的手腕的原因。那个时候孟兰只是轻淡描写的告诉我们她是以死相逼，实际并没有告诉我们此间的种种凶险。 我跟小露听的泪流满面，满心都是对孟兰的心疼。这个温柔话不多的丫头，到底受了多少委屈，用了多大的力气去完成了这件事情，做为她的好朋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事情。 孟兰爸妈就这样被迫同意了孟兰去读书，但是不肯给学费。后来在村长的调解下，就给了孟兰大一的学费，其他再多的就没有了。村长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家都难，是没有办法帮衬孟兰，再说这也是孟兰的家事，村里人也不能过多干涉。 就这样孟兰带着一年的学费，头也不回的去了陕西，从此再无音讯，逢年过节也没有电话回来。大一结束后孟兰回来办贫困生证明，他爸妈打骂着将孟兰扫地出门，是村长收留了孟兰。 村长帮了孟兰这么多，所以在村长的询问下，孟兰如实讲述了她在大学的生活。但是因为话传了很多遍，过了很多人的嘴，具体情况不详细，此时只能说大概。 孟兰大一开始每天要做三份工。一份是早餐店，在学校门口，四点就去帮忙到八点的样子，早餐就在店里吃，下工就去学校。一份是学校中午食堂，在这里钱不多但是可以有午饭，这样孟兰不至于饿肚子，虽然有些同学会笑话孟兰，但是孟兰是不在意的，跟那些嘲笑相比，活下去才是孟兰唯一的目的。 一份是晚上下课后去学校附近的音乐酒吧，并没有什么杂乱的环境，只是端端盘子擦擦桌子什么的，没有电视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场面，所以孟兰待着也还好。加上寒假就去找其他兼职，工作收入加起来刚好够孟兰学费，至于生活费方面孟兰几乎没有什么开支。 学校了解她的情况后，给她申请了贫困生补贴，孟兰回来就是办这个的。孟兰说办好后她就会走的，趁着暑假假期时间长，可以找一份时间长的工作挣钱。 热心的村长办好这些手续后，就号召全村开了个会，呼吁大家能帮的就帮一把。都是大山里的人，本质是好的热心的，这年头出个大学生不容易，大家就五块十块的凑了钱。孟兰先是不肯的，知道大家都不容易，但是架不住村里人的热情，于是含泪下跪跟村里人道谢。 只是孟兰爸妈去大闹了一场，不许孟兰拿钱。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大意就是谁给钱就是跟他们家过不去。村子里都觉得孟兰爸妈过分，但是孩子是人家的，并不能多说什么。再说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处的尴尬了终归是不好。 孟兰就没有拿一分钱走了。走的时候村长给了孟兰一部手机，是村里人用过的旧手机。让孟兰逢年过节跟村长保持联系，有什么困难就跟村长说，村长会尽力帮助孟兰。孟兰走的那天是自己一个人哭着走的。 听到这里，小露我们早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李婶王婶也是双目含泪，说道：“村里的娃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孟兰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家务，不到三岁就会做饭了，每天去山上拾柴，洗菜做饭，够不到灶台就搬个小板凳。后来读书，早上一早就去刨地，晚上放学就去田地除草，每天野地里采两大箩筐草回来喂牲口。星期天的时候就跟她爸妈一起下地干活。那是个懂事到极点的姑娘，我们这些外人看着就是心疼的。孟兰学习也好，次次考试都是村里第一名，那个时候很羡慕孟兰妈有这么懂事的姑娘，我们总是以孟兰为榜样教育自己的孩子。” 两位婶子整理了下情绪，对我们说：“村里是很苦的，一方面想着女娃子早晚是要结婚，读不读书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说个好婆家给多彩礼。一方面也是盼着你们有出息的。大家盼着你们有出息，却也都是有自己的难处。学费什么的也不是小数啊。” 缓了口气婶子接着道：“所以你们也不要怨恨父母，都不容易，但凡日子好过点，谁又愿意这样跟子女离心呢，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会疼的啊。” 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孟兰的村子。我们没有要到孟兰电话，李婶王婶都不知道，只有村长知道的。但是村长去乡里开会了，所以走的时候我们留了李婶电话，说好了以后有孟兰的消息了就告诉我们。 礼物李婶不要，执意要我们带走。我们哪里会肯，我跟小露跳上电瓶车一声轰鸣就跑了。 走了很远我回头看，孟兰家的平房上，孟兰妈妈站在那里目视着我们。我无从揣测孟兰妈的心情，但是李婶说的对，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都是会疼的吧。 开了一半再次开进沟里的时候，小露扔了车子抱着我哭的稀里哗啦。我也很难受，一边哭一边安慰小露。 第十九章 小露终归是跟以前不同了 我们这个年纪承受了太多不属于我们的痛苦。如果这是成长的代价，我真的不想要。年少的时候以为长大就会好了，长大了就会离开大山，离开大山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家务和父母无休止的打骂。 可是很多事真的只能等长大了才会知道，长大其实才是一切苦难的开始。弱小的我们，看不清事情的真相，看不透前方的路。 此刻站在已经望不到孟兰家的小路上，我在心里对自己打气：“不怕不怕，一切都会好的，说不定下次相遇，孟兰过的很舒心快乐呢。”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看不见的村子，心里默默祈祷：“远方的姑娘啊，祝你依旧勇敢，祝你一生平安顺遂。” 我们回到镇子上已经很晚了，打电话告诉妈妈晚上不回去了，妈妈不耐烦的道：“明天的相亲不许出幺蛾子，地方你知道的。”我答应着。 小露说：“明天你要去相亲啊，那如果成了你就要结婚吗？虽然我们这里很多很早就结婚的人，但外边的人，那些城市的人都是二十七八才结婚的呢。” 我摇了摇头道：“不会让相成的，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么早就结婚，一想到结婚后很快就要有小孩，我就要抓狂。真的无法想象自己怀里抱一个，腿上挂着俩的情景。” 小露就哈哈大笑，说：“那样的话我就不喊你小柔了。”我说：“不喊名字喊什么？” 小露就打趣道：“喊你某某丫头的娘啊。” 我们俩就笑成了一团，然后就决定趁着腊月集市收摊晚，看看能不能捡漏。我打算买个棉服，厦门的气候冬天一个毛衣加外套就可以了，但是在家是明显不够的，家里比较冷。家里以前的旧衣服还是可以穿的，这几年我个子也没有长，还是一米五八的样子。所以只买个棉袄好了，新年新气象嘛。 于是我们就奔着卖棉袄的摊位走去，晚上的集市人还是很多的，那些摊位老板晚上会适当降价，所以此刻大家依旧热情高涨的进行每天最后的买买买。我跟小露挤进去就开始挑选衣服，农村衣服是没有什么太好看的款式，保暖就行。 小露帮我选好后羡慕的道：“不读书其实也是有好处的吧，最起码过年可以买新衣服。” 我问：“你没有吗？” 小露说：“没有的，爸妈没有提起过。也就没有给我钱去买衣服，所以好羡慕你啊。” 我就道：“那你也买吧，我给你买。你喜欢哪个款式就去试试吧。” 我能说我后悔了吗，小露买了好多啊，棉大衣，裤子，毛衣，保暖衣，靴子。而且是各两套！看的我好心疼啊，我的工资都给了爸妈，自己没留下多少，所以我就买了一件棉衣有个换洗的就好。小露这一通买下来，基本我就没什么钱了。 但是看着小露欢喜的神情，我咬牙付了钱。我问她：“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小露狂点头道：“要的要的，小柔你不知道啊，每次我看着同学们穿的好漂亮就很羡慕。可是我只有两三套衣服，天冷的时候洗了不会干，一个星期只能穿一套，虽然没有人笑话我，可是还是觉得自卑的。” 好吧，我觉得只要小露开心就好，钱没了我再去赚就是。 然后去小露家。小露爸妈不在家，打工还没有回来，说是除夕夜之前才会回来。她大姐早就结婚了，听说婆家很有钱。小露说起大姐的时候没什么感情。我有些奇怪就问为什么。 小露说：“大姐看不起我，总是说大学读下来就是老姑娘了，看我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婆家，最好不要是穷的，她虽然是姐姐，也不会有闲钱帮衬我这个妹子的。” 我听得一阵无语。小露弟弟在同学家玩，晚上不回来的。提起弟弟小露就又是一阵咬牙切齿，我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小露就说：“你没有听说过吗，那句关于家里三个孩子的谚语，老大疼，老三爱，不疼不爱是老二。” 我就说：“这话我也听过，但是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你看看我，看看孟兰，你是咱们三个中最好的那个好吧，不要这么不知足了。” 小露就失落的道：“可是我的同学们提起自己家人的时候，都是开心幸福的，很多武汉本地的学生，总是带我去她们家里玩，她们父母对她们很好，从没有因为是女孩子就冷眼相待。她们有很多零花钱出去吃好吃的，有时候会分给我一点，真的好好吃啊。所以以后我一定要嫁到城市去，而且一定要是个有钱人，我也要过有钱人的生活。我要证明自己不比她们差，甚至比她们更好。我要让她们也羡慕我，要让她们整天也围着我转。”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次再见面，小露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我没有多想，人都是会长大的呢，肯定是跟小时候不一样。不想自己过得不好也不是什么错，看着别人穿的比自己好，吃的比自己好，过的比自己好，羡慕也是正常的。 吃饭的时候我问小露想吃什么，我们做点自己喜欢吃的菜。 小露就看着我说：“小柔，你现在有钱，我们出去吃好不好。我从来没有下过馆子的呢？好不好嘛？” 小露拉着我胳膊撒娇，没多想我就同意了。我也从来没有去过馆子吃饭，工作的时候都是工作餐。偶尔同事们会买点好吃的，大家aa。 特别是同事生日的时候，店长会送蛋糕过来我们给同事庆生。到现在我都还记得第一次吃蛋糕的时候，甜甜的奶油，入口即化，感觉舌头都要被我吞下去了，那种幸福感，真的是热泪盈眶。 自此我就总是盯着同事们的生日，吞着口水数日子。他们会笑我，但是不是取笑嘲笑。有时候他们出去玩的时候，也会给我打包点好吃的回来，跟我说尝尝看。其他酒店同事过生日，如果我的同事有参与的，就会带回来一块蛋糕给我。他们给人家解释：“我家小师妹爱吃蛋糕。”每次我都吃的甜蜜的不行。此刻想起来大家，还真的是有点想念了。 但是到了饭馆我就发现我还是草率了，小露一脸狂热的喊着：“我去点菜。”然后我就听见，红烧猪脚，爆椒牛肉，水煮肉片，肚丝汤。我看的几次想打断她跟老板的对话，说太多了，但是小露每次都装作没有听到。 点好后小露拉着我找了个坐在门口的位置，给我拉了椅子让我坐好，殷勤的给我倒了茶。小露说：“小柔，坐这里没有问题的吧，你冷不冷，赶快喝口茶，暖暖身子。肯定很饿了，一会就好了，不要着急哈。”我看着这么殷勤的小露感到惊恐。我要说的话就这样咽下了肚子说不出来了。我想只要小露开心就好吧，毕竟我也是要吃的。 等菜的时候，有路过的行人不经意间看到小露，就很惊讶的走了进来说：“这不是李家丫头吗？这是哪里发财了啊，下起馆子来啦。不过你不是在读书吗？” 第二十章 赵小虎的消息 被邻居认了出来，小露脸上的笑容极其灿烂。 小露笑着打招呼道：“嗯啊，读书也可以挣钱的啊，跟同学一起做项目赚了点钱，我爸妈没有回来没人做饭就出来吃饭啦。”我看着小露撒谎不打腹稿的样子感到震惊。那人接着道：“这是你同学啊？” “是啊，这不她家山里的比较远，晚上就住在我家，所以我就带她出来下馆子吃饭啦！”小露像个骄傲的孔雀一样说着。 那人走后，我就看着小露不说话。小露不敢看我，跑去找老板催菜。 我想，小露终归是跟以前不同了。被山外的世界迷了眼的孩子太多太多，很多时候都是听说，很多的故事，很多的版本。 有的女孩子出去后被人家骗到怀孕，大着肚子回来，家里也是打不得骂不得，匆忙下嫁，男方对她好那就还好，不好的话日子过的麻木不仁。有的女孩子为了钱嫁给比自己父母年纪还大的人，甚至可以做自己的爷爷，然后为了不被娘家指责，一直给家里钱，娘家也是拼命要房要车。有的女孩出去后就再也没有了联系生死不知，山里人也没有想过报警，能怎么办呢，就当自己没有生过这样的闺女好了。也有很多人嫁到了外地，几年才回来一次，回来跟着几个娃带着姑爷，天南地北见面遥遥无期。 而那些男孩子出去后，有的是去了女方家做了上门女婿，有了孩子后自然不再回来，自此跟家里不再来往。大多人是打工几年就回来老实结婚，有的是外边领回来的女孩，随便打骂任劳任怨，因为没有娘家撑腰，男方大多都是肆无忌惮的。有的是本地相亲的女孩，类似于现在说的闪婚，没有感情的婚姻，没有磨合，结婚后生活也是鸡飞狗跳。 也有那么几个日子过的好的，但都是少数。大部分都过着一眼就可以看到头的生活。 爸妈每次说起来这些都对我一顿耳提面命。大意就是说不要学那些人，不然就是给家里丢脸，自己丢脸就算了，连带着弟弟也不好说媳妇。如果觉得父母是关心我的，那可就想错了。因为他们的下一句是就算要学，也学那个嫁给有钱人的，家里房子车子钱都有了，才不会去管你嫁的有多老，也不会介意你过的好不好。 以前的我是把这些当故事听的，从来没有跟自己挂过钩，可是如今看着小露，我感到无力。小露也要走其中一条路了吗？小露是读了大学的，见了世面开了眼界，行为做事有自己的道理的，甚至可以说小露比我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该怎么做，用什么样的话去点下小露的呢。 虽然作为朋友我不愿看着小露这样，可是我没有立场去指责小露什么，大家都渴望以后过好日子不是吗？我一样也是如此，况且我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本可以拿去点醒小露，我也只是个在社会上摸滚打爬的人罢了。 大山养育的孩子出人头地的很少，那些有本事的人大多都是去了城市，基本没有听说他们回来过。大山是孤独的，是委屈的。所以大家都是卵足了劲，要出去要出人头地要再也不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 饭菜很快就好了，小露吃的津津有味，我却心事重重，面对满桌的美味也是难以下咽。四个菜吃不完，小露就让老板帮忙打包带回家第二天吃，然后我们回去小露家。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明天还有事，我是打算早点睡觉的。 小露却磨磨蹭蹭不肯去睡觉，我就问她怎么了。小露讨好的看着我笑：“小柔，我们这么久没有见面了，晚上我们不睡觉，谈心吧，我们说一晚上的话。” 我一听就笑了，这还是以前的那个姑娘啊，还是我的朋友小露，所以我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然后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只听小露又道：“我同学她们晚上不睡觉谈心的时候，但是买一大堆零食，一边吃一边聊的，可是我家没有零食。”小露说完就咬着手指歪头看着我。 好吧，我收回刚才心里的话，果然是变了的小露。认命的我被小露拉着出去买了一袋又一袋的零食，我的钱这下是全部没有了。 买回来之后小露就迫不及待的一袋袋撕开，往嘴巴扔了一大把薯片虾条后跟我说：“小柔你也吃啊，好好吃的。” 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感觉，觉得难过。小露现在这个样子，那孟兰呢，孟兰会变成这样吗？我问自己却也没有答案。 小露一边吃一边道：“你跟赵小虎王洋还有联系吗？” 来不及伤感我就立马问她：“你知道他们的消息吗？” 小露说：“我回来的早，早就听说过了。” 我拉着小露说：“快点告诉我啊，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小露拆开一包辣条，吃了一口，才说起了他俩。 小虎跟王洋回来后就被要债的人上门堵了去，他们要小虎给个说法。小虎说他会出去打工还钱。那些人不信的，说：“你以后出去跑了怎么办？现在就还钱。” 可是小虎家没钱，他们就拆了小虎家，但凡值钱的就都拿走了，说这是利息。小虎爸爸本来就被气病了一直没有好。现在一看家不像家，气的床上爬起来拿起扁担就对小虎一阵毒打，小虎小腿被打的骨裂。 后来村长来劝解，说这事他会跟小虎谈谈，之后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不然人就算打死了钱也拿不到钱不是。小虎打着绷带躺在诊所，村长就坐那里说：“崽啊，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啊。村里情况你是知道的，那都是血汗钱啊，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小虎疼的一身是汗说：“叔，我说自己也是被骗了大家谁都不会相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知道我做错了事，这也不是我本意，现在只能跟大家道歉。我不求大家原谅，也没脸让大家原谅。但是现在事情出来了，就需要去解决。” 缓了一会疼痛，小虎继续道：“钱我现在拿不出来，还要麻烦您通知大家，我写下借据，等腿好了我就出去打工还，一家一家还。我肯定会还清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大家可以加利息，我肯定按照大家说的数去还。” 村长说：“理是这么个理，我把各家当家的喊来，一起说道说道吧。” 人来了之后，就围坐在诊所院子里，满满都是人头，二十多家，一家三千，加起来七万的样子。这在那个时候的农村，真的是一大笔钱了，也不怨大家想生撕了小虎的心。 村长站起来说：“崽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我相信他也是被骗了，不是故意骗你们钱。我知道你们都很生气，但是事情总要解决的。你们一家一家报上来金额，我写字据，赵小虎跟他爸一起签字画手印。等孩子腿好了就让他出去打工慢慢还。” 有人大喊着：“要是他跑了呢？” 很多人就附和起来了。场面一时变得乱糟糟。 第二十一章 签字画押 欠债还钱 村长是村子里最有威严的人，说的话就等于是圣旨，现在有人跳出来喊话，村长就觉得是自己的威信受到了侮辱和挑战。 飞了一记眼刀给那人，说：“觉得我的话听不进去是不，你们自己有什么出息，被骗了还在这里大呼小叫，不嫌丢人吗？你们要是不给钱，崽就是拿把刀架你们脖子，你们也不会给的。现在跳出来，早干嘛去了，一个个都是脑门被驴踢了，天上掉馅饼的事也会相信，崽年轻被骗可以理解，你们这么多年干饭都白吃了吗？” 一番话说的大家哑口无言。是啊，没人逼着自己，还不是听信了可以赚大钱的话，果然是被驴踢了啊，不然是为什么的呢？ 有人站起来说：“村长，我们不是不听您的话，这么多年来，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从没有反驳过。这次大家也是气坏了，一时说话难听了点，我们没有针对您的意思。现在您说，我们听着。但是您也知道，那都是我们的血汗钱，都是一分一分攒起来的，现在没了那真是晚上唉声叹气睡都睡不着，心头那个堵啊，所以如果没有个让人信服的说法，是真没办法咽下这口气。” 大家都点头，但是还好场面没有失控。村长看了看满意的道：“我来就是给你们解决问题的，不然我来干嘛呢，有什么说法大家一个个表态就是了，又不是娘们吵吵闹闹跟菜市场一样，传出去闹笑话的。” 大家陪着笑脸，有人眼力劲比较好的，给村长又是递烟又是递茶的。 村长喝了口茶，拿起烟，旁边有人递了火，点着后村长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圈浑浊的烟雾。慢条斯理的道：“你们也不要着急，钱肯定是少不了的，说什么怕老赵家跑的，他家祖坟都在这里，往哪里跑？祖祖辈辈都是山里人，动动你们的脑子，他们能跑去哪里，老赵家的脊梁骨不要了啊。一群无知的人。” 村长摇了摇头，把抽了一口的烟递给别人，点起自己的大烟杆旱烟袋说：“还是这个好啊。” 抽了一口继续道：“现在喊你们来，就是听听你们的说法，崽跟我说过了，等他腿好了就出去打工，以后一家一家还，当然你们觉得不解恨的话可以加利息，加多少你们商量着来，但是也别太过分了，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把人逼上绝路。钱你们写下字据，算他老赵家借的。所以现在你们好好商量吧，不要跟个泼妇一样闹，人家诊所还有其他病人呢，不要影响他们看病。” 赵小虎拄着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扑通一声扔掉拐杖跪在大家面前，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因为腿伤额头都是汗，忍着疼痛颤抖着声音道：“是我对不起大家，我知道大家不会原谅我，也不敢祈求大家原谅。我知道你们很想打死我出气，很感谢大家留我一命。我在这里表态，我会按照你们商量好的去还钱，一家都不会少，一分都不会少。” 旁边有人拉小虎起来，给他一个椅子扶他坐了下来。说：“事情成这样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我们先商量，你坐着听吧。” 然后大家就开始小声的商量了起来。小虎旁边低着头，年轻的脸上满是泪痕。 估计事情发生后，大家没有少商量，所以很快就有了结果。他们选了一个代表出来跟村长还有赵小虎说：“我们商量了下，利息的话是一家500，这里一共23家，加上利息是八万零五百，每家3500。” 村长琢磨一会，觉得一家500利息是有点高的，就说道：“利息也太高了，你们也真能开的了口，按我说就一家一百得了。这么多钱，崽成家都耽误了，能少点就少点吧。” 赵小虎旁边等村长说完就接话道：“叔，五百可以的，本来就是我亏欠大家，只要大家消气，我可以的。” 于是村长就没有说话，那人看小虎同意了就继续说道：“不是我们不相信老赵家，这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到镇子上都可以买一套很不错的房子了。所以我们商量了下，大家平时都是在广州那边打工，这次都是请假回来的，马上就又要回去了。过完年赵小虎腿肯定就好了，到时候就跟我们一起去，一个月厂子做的好了有个两千块钱的。工资卡我们拿着，管吃管住赵小虎也不需要其他开支。我们会商量着还哪家钱，先紧着缺钱的还。” 村长一听就急了，开口就骂道：“一个月两千？亏你们说的出口，你们谁有两千一个月了？一千多还差不多，拿工资卡我不反对，要崽一个月至少还两千，你们要他命吗？啊？” 大家互相看了看说道：“小虎是村子里长得最好的孩子，他出去容易讨得工厂那些人欢心，万一被人看上，万一谈个女朋友愿意替他一起还钱呢？” 村长一听就举起旱烟袋打人，骂道：“你们这些人就该被骗，心都是黑的吧，这么作践孩子。” 那人一边躲一边道：“八万多啊，这可不是小数目，一个月一千，那要还多少年啊，七八年了要，我们等不起。就算我们等得起，家里的崽也等不起啊。” 村长停下打人的手，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家里的娃现在都在读书，一年两年还好，七八年是肯定等不起的，那个时候结婚早的娃需要钱娶媳妇的。所以村长看着小虎，不好再说什么。 小虎也明白这点。山里的孩子结婚早，很多都是初中读完，过个一两年就结婚了，很多十七八岁的时候已经两三个娃满地跑了。所谓的法定结婚年龄，在大山是没有人会遵守的。所以小虎点了点头就道：“我都同意，大家现在就写字据吧，我画押。” 那人就又道：“你要想清楚了，别到时还不上，我们对你翻脸不认人，那个时候可没有村长给你做主。” 小虎点了点头。小虎心里明白，今天不答应这些人这些条件，事情怕是又要扯很久了，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没有时间怎么去赚钱还钱的呢，再说也的确是自己做错事在先，如今能用钱解决其实就再好不过了。家里现在这情况也拖不起，自己爸还病着，也需要拿钱去吃药，家里马上就秋收了，还有很多地要翻要种，现在这情况，别说骨裂，就是断了也要爬起来的。 那些人还在商量，总有些人想狮子大开口，村长就在旁边敲敲打打的，让他们都消停些，不要想着这是个赚钱的机会，往死里整人。让他们好好商量，钱拿回来就行了，不然以后传出去说他们黑心，那些别的村的姑娘不敢嫁进来耽误其他人说亲，那些说不来亲事的人家肯定会跟他们拼命的。 好说歹说那些人才就这样作罢，不再添加其他什么附加条件。小虎明白，就这些条件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的，以后的路不往下走，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暂且走一步是一步吧。 第二十二章 事情很快就敲定了 大家商量好都没有意见之后，村长拿来事前准备好的笔纸红泥写字据，按照名字金额一点都不含糊的写。写好后每家手里一份，然后大家排着队，每家代表签字画押，之后是小虎画押。 小虎爸病的厉害，也就打小虎的时候起了床，大概用光了所有力气，现在还在家躺着起不来，全程都是小虎一个人不停的签字画押按手印。村长作为证明人也写上自己的名字。 小虎忙完这些事，对着村长道谢，送走了大家就等着吊瓶打完。旁边围观的人也都散去了，有些也在打吊瓶的人就看着小虎取笑，说：“可以的啊，这下小虎你就是我们村子的名人了，虽然是个骗子的名号，也出名了啊。不管咋样，胆子是够的，脑子是有的，虽然没成功，但也是不错的教训了，以后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哪天就真的是大老板了。发财的时候可不要忘了我们啊。” 小虎只能是陪着笑，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事情不出在自己身上，就都可以不痛不痒的开着他人玩笑，完全不去管那些话在人伤口是戳刀子还是撒盐。 打完吊瓶小虎就拄着拐杖回了家。小虎妈妈是个很典型的农村妇女，相夫教子，老实寡言，心疼小虎却也没有办法。只是扶着小虎到了他爸床前，然后就去做饭了。不管怎么样，饭总是要吃的。 小虎跪在他爸的床头，把签字内容告诉他爸，他爸流泪不止，说：“老赵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以后我死了都没脸见老赵家人啊。”小虎悲泣说道：“爸，对不起，给我几年时间。”之后长跪不起。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露已经吃光了一大袋零食，准备去拆第二包。我还没有从这些话里缓过神来。小露也不管我自顾自的吃着。 先是骨裂，之后是两千一个月的还款。一个接一个，听的我目瞪口呆。 我脑海里的赵小虎，那个阳光帅气，笑起来隐约小虎牙的人渐渐与在沈阳时那个每天紧皱眉头的人重叠，又与现在骨裂拄着拐杖背负巨债的赵小虎重叠。然后不停换来换去。 我发现我再也寻觅不到赵小虎的温柔了，不管我怎么回忆，都似乎只是回忆，模糊又遥远。如果赵小虎没有进入我生活，如果他没有对我说未来我们一起努力，如果分开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我想我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心痛到无法呼吸。就像愈合不了的伤口，我痛着赵小虎的痛。 我们曾做过朋友会做的事，彼此陪伴。我们曾做着恋人会做的事，石上刻字。我人生中第一束光是赵小虎带给我的。是赵小虎教会我只要向着太阳奔跑，就会与温暖共存。是赵小虎教会我做人要勇敢。这大半年的没有联系，我汲取着赵小虎所给我的力量，在厦门过的风淡云轻，而我不知道的是他在家过的生不如死。 冬夜寒冷的风拥抱着我，我感到无法呼吸。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被对待。那是我所心生向阳的所在啊，怎么可以被这样对待。眼泪肆意流淌也没有去擦，我们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多想现在就在小虎身边啊，哪怕什么话都不说，陪着他就好。 小露白了我一眼，不等我缓过神就继续说起了王洋和萍萍。 王洋跟萍萍回来后，各自回了家。萍萍到家就把房门反锁，谁敲也不开门。萍萍绝食不吃饭，说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嫁给王洋。她很小的弟弟就趴在她门口哭：“姐姐，你不要我了吗？你不吃饭我也不吃。我陪你一起饿着。” 萍萍爸妈是村子里少有的开明的人，对萍萍也特别好。但是对于这件事，俩人达成了一致，认为有一就有二，王洋在明知道是坑的情况下还是带着萍萍跳了进去。讲义气不可怕，可怕的是连累身边的人。萍萍爸妈认为不成熟的人才会这样诠释义气二字。所以他们认为王洋是不可靠的人。 他们让萍萍死心，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他们早就联系了媒婆，重新给萍萍物色一户人家。他们提前已经看过了，觉得甚好。对方人品家世都是清清白白的。男方比萍萍大两岁，还是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目前在城里上班，是吃国家饭碗的。 这次他们保证自己是擦亮眼睛看清楚那户人家品性，还说对方也保证会对萍萍好，不会欺负萍萍。对方就这么一个儿子，老大女儿已经嫁人了，保证萍萍嫁过去会把萍萍当亲生姑娘对待。而且对方城里也买了房子，专门做新人新房用的，就等萍萍结婚当天搬过去，这样萍萍嫁过去就是城里人了。所以萍萍爸妈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 这样的爸妈是多么的好啊，这就是我们期待的父母情吧。遇到事情真心会为我们考虑，而不是去算计对方有没有能力帮衬自家兄弟。 萍萍在房间哭着喊：“我谁都不嫁，再好都不嫁，我就是愿意嫁给王洋。” 萍萍爸妈说：“现在也许你不懂并且怨恨我们，但是这个恶人我们愿意做，以后总有你明白的一天的。” 萍萍爸妈拉着她弟弟的小手说：“既然你不愿吃饭执意要嫁给王洋，我们也拿你没有办法的，打你骂你你疼我们也会心疼。你不吃饭是吧，好，我们全家陪你。”就这样萍萍爸妈拉着她弟弟在她房间门口待了一夜加一上午。萍萍弟弟早就又饿又困，但是还是用虚弱的声音劝慰着从小就疼爱自己的姐姐。 萍萍隔着窗户看着自己父母以前满头黑发，如今因为自己两鬓隐约有了白发，看着自己弟弟虚弱的看着自己，满眼的关心。萍萍再也忍不住，跑了出来抱着父母弟弟哭成了一团。 就这样萍萍回来第二天就答应了父母相看这户人家。对方是接到萍萍父母电话后直接请假包车过来的。男方加上父母三人，带着满袋子的糖，穿着合体的衣服，带着开心欢快的笑容来的。并没有因为萍萍之前定过亲被骗而轻视萍萍。 对方其实早就打听过萍萍了。萍萍父母是少有的明白人，养出的闺女自然也是不差的，对方一个供出了大学生的家庭，对于儿媳妇自然首先看中的是全家的品性。 以前就托人联系媒婆来提亲，媒婆还没有来，就听说萍萍已经定亲，只能遗憾收场。现如今又能做一家人，真的是特别的巧，特别的有缘分。所以他们来的时候很是高兴。 事情很快就敲定了，那个时候是农历十月初，逢双定亲，日子就选在十月初六定亲，十八结婚。 萍萍连见王洋一眼都做不到，手机也被爸妈没收了。事情定好的当天，萍萍全家就一起来了城里男方家里。 萍萍爸妈选的这户人家确实是不错的。房子是三室一厅的，已经装修好了。对方说因为提前装修好了，怕萍萍不喜欢，所以接下来的家具和婚房的布置就全部萍萍说了算。 第二十三章 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接下来的日子，萍萍全家都住在城里，跟那家人挤挤住在一起。大家都是为了萍萍考虑，怕她回家就有情绪，所以暂时就这样彼此都懂的一起商量着婚事的细节。 他们马不停蹄的奔向各个卖场，商讨着买什么家具，摆在哪里合适，商讨着婚房怎么布置，完全就是以萍萍喜好为主，看得出来那户人家是真的喜欢萍萍。萍萍妈满意的同时，看着萍萍不言不语的样子也是长吁短叹。 萍萍一直不说话，不发表意见。大家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大家吃饭她也吃饭，大家休息睡觉她也休息睡觉。就像一个木头人，萍萍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没有灵魂的人一样。 而男方也没有介意过萍萍的沉默，也都很好心的照顾着她的情绪。大家讨论事情也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全程都是萍萍爸妈做主，自己女儿的喜好，做父母的肯定都知道的。所以尽管萍萍全程沉默，事情也是顺利进行着。 彩礼给了一万六，定亲的首饰是另外买的不算在彩礼内。买了三金，家乡的风俗就是耳环，戒指，项链。在那个时候这样的规格已经算是多的了。大部人人家就是几千的彩礼，首饰含在彩礼钱里，想要首饰就自己彩礼拿去买，钱都是父母直接拿走了，基本不会有什么首饰，所以萍萍虽然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婚事是完全没有被影响的，相反得到了更多。 定完亲选好家具，萍萍爸妈就回来开始通知亲朋好友并加选嫁妆什么的，虽然男方说了一切不用准备，男方会准备好，但是萍萍爸妈还是觉得自己闺女自己怎么样都不能亏待了。 于是当一辆三轮车拉着一台大彩电和一台电脑回来的时候，全村的人都知道萍萍要结婚了，都过来看热闹。萍萍爸妈去王洋家退他们家的彩礼，一共是5000块钱。村子里很多人就一起去了，坐满了一辆拖拉机。 路上大伙很有眼力劲的不去提王洋家的事，提了不是添堵吗，人家闺女马上就要结婚了，再说这不正在去王洋家的路上嘛，一会肯定有热闹可以看的。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一路上的气氛还是很愉快的，大家都在恭贺萍萍家人。 对于萍萍婆家的情况，虽然也有人打听，但是萍萍妈并没有多说，是个比较低调的人。就这样到了王洋家，到的时候门口正热闹，那些欠钱的人正堵着王洋家要钱。所以萍萍妈一群人就跟看热闹的人一起站在旁边看。 王洋同小虎一样回来就被他爸一阵打。王洋爸喜欢喝酒，清醒的时候少，经常烂醉如泥。王洋妈在王洋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打工了，常年在外，几乎是不回来的。王洋有个妹妹，读完初中就离开了家跟着她妈妈一起在外边。 村子里很多关于王洋妈妈的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都是些很难听的话。但是不管怎么样，王洋妈至少养大了王洋和他妹妹，至少他爸爸的生活费用，吃饭的钱喝酒的钱，还有王洋跟萍萍的定亲钱都是王洋妈妈给的。 这次出现这样的事情，王洋妈没有回来，只是给村长打了个电话，说等他儿子回来，她会回来解决这件事。所以现在王洋家，一家四口人都在。那些要债的人一开始也是堵在门外的，王洋门都出不来。王洋妈回来后找了村长，村长出面，大家写下字据，一家一家凭字据为证。约好某一天来王洋家拿钱。 今天是说好了还钱的日子。村里有威望的人出来组织，那些被骗钱的人家，一家一户拿着字据，一个一个排队。王洋妈就坐在王洋家门口，门口支了个桌子，王洋妈回来的时候是带着钱回来的，所以此刻桌上放着钱。 村长坐在桌子前，收到一张字据，就摊开摆在桌子上，王洋妈拿钱数钱点数，点好后交给村长，村长点好后交给那家人，他家也点好后，当面撕去字据。此事结清。 王洋这里人没有小虎多，一共11家，也就是三万三的样子。没有谈利息，但是王洋妈之前说了，她已经跟村里的饭馆子打好招呼了，到时候村长会带着这11家去吃饭，抽烟喝酒点菜随意，王洋妈会出钱，当给孩子赔罪。 这可比利息划算多了，试想啊十一家，谁家没个几口人啊，所以五十个人要有了，再者，说好了烟酒菜随便点的，男的多拿条烟多点瓶酒拿走，女的多点点菜拿回家，这样算下来王洋家还是大出血。 村长之前跟王洋妈谈过，没这个必要的，一家100利息就好了。王洋妈就笑了笑，说：“接下来王洋能不能顺利说亲，就看能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了。”村长想了会点头道：“难得你是个明白的。”如果那些人拿利息，那就只有一百。如果他们去吃饭，酒菜加烟随便拿点一家两百以上要了。 给利息说明王洋家低声下气，请客吃饭才是王道啊，我家王洋是骗了钱，但是现在还了啊，这不也请你们吃饭了嘛？这年头难得下馆子一趟，而且还是敞开了吃，提前几天饭馆老板就烟酒肉大车小车的从山外拉回来。 村里不管谁问起来，老板都说是王洋家请客吃饭，看着这样的大手笔，谁还会说王洋什么。人自古就是欺软怕硬的。王洋爸是不怎么管家，但是王洋妈有钱。就算名声不好，有什么呢，这年头，有钱就是王道。 事情忙好，王洋妈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萍萍妈。俩人远远对视一眼，像多年老友一样，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要说的话要做的事。王洋妈走过来，萍萍妈迎上去。一个伸手递过定亲当天的礼盒，一个伸手接过，然后各自转身离去。 村子里的人看的惊讶无比，这么平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好了来看热闹吗，所以，热闹呢？虽然王洋家也是真的热闹哈。萍萍妈喊着拖拉机师傅，然后就离开了，村里人一起跟着回了村。 村长让其他人都散了，该去饭馆的去饭馆，该回家的回家。王洋家门口顿时清静了起来。王洋妈坐在桌子边，看着那个礼盒，思绪散漫似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王洋跟他妹妹从里屋出来，他妹妹看了看门口的一地狼藉，拿起扫把开始打扫。王洋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礼盒，红了眼喊了声：“妈。”王洋妈回神招手让王洋坐下来，推过盒子在王洋面前。王洋颤抖着手打开，里边是定亲的时候，他家送去的五千块钱。所以他跟萍萍这是婚事解除了吗？ 王洋抬头，最近没有睡好的他，眼睛血红血红的，他问：“我跟萍萍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王洋妈淡淡点了点头。王洋吼道：“为什么你不阻止，你明明可以阻止的啊，为什么不喊我出来，萍萍呢，萍萍有没有来，萍萍去哪了?我还没有见到萍萍，我不相信，我不接受。” 第二十四章 王洋家也举办了婚事 面对自家儿子的质疑，王洋妈什么话都没有说，没有解释。所以王洋自此心里有了一丝对自家妈妈的怨愤，且在多年后爆发。王洋不懂，不懂他妈妈的沉默。实际上呢，王洋妈跟萍萍妈是发小，很少有人知道。 王洋妈为了生计所迫被迫离开家，臭了名声后就跟萍萍妈不再往来。萍萍妈是懂她的，都是他人妇，都是为人母，即便不联系彼此也是懂的。所以俩家会结亲，也所以很多人不解，认为王洋家高攀。 与小虎相比，王洋是幸运的，没有背上那么多的债。这件事情解决后，王洋妈妈也没有走，而是留在家里。一边联系媒婆，一边在镇上买房。是的，买房。王洋妈为了自己的儿女考虑，认为只有搬出去，王洋才可以开始自己新的生活，所以没有买地皮建房，而是直接买的别人家的二手房。 事情进行的很快很顺利，在萍萍结婚前一天，王洋家举家搬迁。这之前萍萍结婚的消息传来王洋要去找萍萍。他妈妈问他：“以后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你要学会分辨。萍萍结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现在去闹，你让萍萍以后怎么做人，以后她婆家不待见她你来负责吗？” 王洋咬牙道：“我会负责，我会娶她，以后的以后我都会对她好。” 王洋妈妈笑了下，问：“你拿什么对她好？感情吗？她以后的老公不会对她好吗？物质吗？萍萍现在是嫁到城里去，你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吗？不要忘了萍萍跟着你的时候吃了不少苦，你能保证以后就不会让萍萍吃苦了吗？” 王洋妈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儿子道：“感情有的时候不是说一定就要在一起，拥有不一定是对她好。要看情况的，不懂放手就是自私，放手也是一种成全。你放手了萍萍才可以去拥有更好的生活。” 王洋妈打断王洋要出口的反驳继续道：“你若真的在乎她，就不要让她再一次站在风口浪尖。你要明白萍萍爸妈是不会再同意你们了。你去闹，萍萍就是被退婚的那个人。定亲还好，还可以悔，但是结婚就不一样了啊，以后谁还敢娶她，你这是逼着萍萍一定要嫁给你，然后跟你风餐露宿吗？没有父母的祝福，你们可以走多远的呢？” “就算你们顶着所有的压力结婚了。你忍心看着萍萍一辈子被指指点点的吗？大山的风言风语是会逼疯一个人的，你忍心萍萍一辈子抬不起头像你妈妈我一样背井离乡像无根浮萍一样一辈子就这么终老吗？萍萍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忍心逼迫她吗？就为了你这会的难分难舍，就要萍萍一辈子为你的决定买单吗？” “你是我的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难道当妈的会害你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拿起男子汉的担当，去找萍萍好好告别，让萍萍好好经营以后的生活，而不是因为你的自私，再次让萍萍立于危墙之下。你妈妈我读书少，这么多年在社会里摸滚打爬学到的经验道理还是有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毕竟路我不能替你走，如何抉择你自己想清楚了再说。” 王洋妹子在旁边插嘴道：“哥，女孩子结婚就是一场赌注，赌输了一无所有，赌对了一生顺遂。我要是萍萍，我不会让我父母难过，生养之恩大于天。我要是你，我不会让女孩子跟我在一起成为一场豪赌，无法看得到的未来我不会要的。” 王洋听到这里已经是哭出了声，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事情，大概就是真的不好的吧。 王洋说：“我去找萍萍，我会跟萍萍告别。”之后王洋洗了把脸，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去找了萍萍。 到了萍萍家，门是开着的。很多人在为萍萍出嫁的棉被忙碌着。有人看见王洋在门外，就对旁边的人努努嘴，大家就都用一种耻笑的眼神望着王洋。这一刻王洋才彻底明白妈妈的话是对的，他不愿某一天萍萍被这样的目光对待，那样他会心疼死的。大概真的放手也是一种成全吧。萍萍妈看到王洋，静静看了一会王洋，王洋抬起头大胆对视着，坦荡磊落。萍萍妈点点头，对旁边玩耍的小儿子道：“喊你姐出来就说来朋友了。” 王洋一个苦笑，真的就是朋友了啊，那就这样吧。只要萍萍过的好，他别无所求。 萍萍出来看见王洋的时候就泪流满面，周围的窃窃私语她全听不到，眼里全都是那个思念许久的人。萍萍出来后与王洋走到旁边的安静处，萍萍泪眼朦胧的问：“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王洋摇了摇头，看着萍萍眼里散去的光浮起的绝望，王洋感到自己的心都是碎的，但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王洋说：“萍萍，你是我这辈子都放不下的人。”萍萍捂着嘴道：“不，我不想听。” 王洋抬手拭去萍萍的泪，滚烫的温度让王洋一样泪流满面。 王洋说：“我要走了，我来就是跟你说，以后好好生活，你一定要幸福，这样我才心安。” 萍萍摇头道：“没有你，我不会幸福的。” 已经有人对这边指指点点的了，王洋转身道：“就这样吧。我走了，你保重。” 萍萍崩溃大哭道：“王洋，我诅咒你永远都会幸福。” 王洋一个踉跄没有回头狼狈的逃离了大家的视线。 王洋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屋子里，不吃饭也不跟家里说话。他家里也没有打扰他，搬家那日才打开了门，他妹妹给他收拾好衣服，就举家离开了村子。 而萍萍第二天就风风光光的出嫁了。虽然萍萍哭成了个泪人，但是没有人奇怪，哭嫁也是种风俗。萍萍出嫁的场面是很壮观的，男方接亲的时候来了七八辆车，虽然不是什么好车，但那个时候在大山是头一份殊荣。男方也很会事，喜糖花生香烟洒了一路，全村老少都出来看热闹，小孩子欢快的抢着捡喜糖。萍萍家一时风光无俩，过了多年依旧被人津津乐道当天的场面，萍萍爸妈又是哭又是笑的送别萍萍。 自此，那个长发及腰的聪慧姑娘，穿着大红的嫁衣风风光光的走出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此生再无相见。 王洋搬家后，媒婆来的欢快，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王洋妈的大手笔的。王洋妈对媒婆说女方条件任意提，房有了，车不是问题，钱也不是问题，彩礼随意提，要求就是尽快完婚。所以王洋的婚事不是一般的快。尽管王洋抗拒相亲，抗拒家里的安排，但在他放弃萍萍那一刻，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王洋妈很快就敲定了一户人家，结婚很快就提上了日程，最后在王洋认命的妥协中，在萍萍结婚后的第二个月，在天气渐冷秋叶见黄的时节，王洋家也举办了婚事。王洋妈大手笔的包下了镇上最大的饭店，十里八乡随不随礼都可以去，自此王洋家在镇子上扎了根。 第二十五章 相遇 在小露准备拆第三包零食的时候，我听完了小虎王洋萍萍三个的故事。 我感到极度困惑。那些说着永远在一起的人就这样分开了吗？所以誓言的意义呢？所谓的誓言，难道就是为了某时某刻，让大家信誓旦旦说着自己都相信了的话，然后在某天某个时刻啪啪打脸么。 王洋萍萍就这样分开了，王洋终究是丢了萍萍。那我和小虎呢，以后会怎样的呢，会冲破一切障碍在一起续写下半生，还是一样被迫分开的呢？ 这个冬日的夜，真的太冷了。连呼吸都是冷到会痛。 我问小露：“既然王洋家搬到了镇子，应该离你家不远，我们毕竟认识一场，可以去见一面吗？” 小露翻了白眼道：“最好不要。”不等我问小露就继续道：“王洋妈真的是个很冷的人，不跟大家串门，王洋结婚后她就出去工作了，带着王洋和他妹妹一起走的，就王洋媳妇跟他爸在家。他爸是个酒鬼，讨人嫌的那种，大家就都不爱跟他们家说话。现在过年他们倒是回来了，但是平时他们一家就闭门不出的，现在还真的不熟不好贸然打扰。” 我问：“就没有办法见一面吗？” 小露吃着辣条，一边辣的吐舌头一边还是努力往嘴巴里塞，嘴里嘟囔着：“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在我抓狂的目光中，小露才咽下口中食物继续道：“你见人家做什么的呢？睹物思人，睹人也是会思人的。你想让王洋看见你回忆起萍萍然后痛苦着过年吗？再说王洋媳妇早就怀孕了，这小子也是厉害的，刚结婚媳妇就有了，所以那些说着忠贞不渝的人大概是没有的了。现在他媳妇怀孕都好几个月了，你去了是打算刺激他们谁，万一有个好歹，小柔你怎么收场。” 我无话可说了，也确实是无话可说。人家现在就算再不愿那也是一家人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不能回头那就只有向前，所以我去算是什么一回事的呢。就算见了又能做什么？去说不要难过了一切往前看？这样的话我是会鄙视自己的，时间是最好的愈合良药，所以这都是什么事，我抓狂的想到。 伤感后，我就开始同小露一起胡吃海喝起来。毕竟都是我的钱买的，不吃点也太对不起自己了。然后就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欢快吃着，最后太困了，双双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们起的很晚，相亲的人约好的就是镇子上，大概十点的样子，在镇政府门前见面。所以我们九点左右起床，小露拉着我一通鼓捣，说头发怎么扎好看，眉毛怎么画好看，还给我涂了有颜色的唇膏，说学校里大家都这样打扮的，拗不过她就随她折腾了，收拾妥当就出发。 我是认为我一个人去就好的，小露也觉得她跟着不合适，所以她去逛集市，我一个人去跟人见面。很快就接到了媒婆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我说我也在了，然后大家没怎么寻找就见到了。 之前妈妈就说过，男方跟我一般大，家庭条件很好，家是城里的，爸妈在国企单位上班。因着家庭教养不错，所以男孩看起来很是爽朗礼貌。如果忽略他满脸的痘痘的话。 媒人接到我，就跟我们说要去赶集市，让我们自己相处着。所以我们互相介绍了后就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感觉有点尴尬，对方就提议去逛逛集市，我欣然同意。 腊月集市真的是很热闹，平时很宽阔的街道，如今是人挤人，很难下脚，所以我们选了个相对安静的街道慢慢逛着。过了最初的尴尬男方此刻也开始健谈了起来，通过他的讲述我知道了他在父母的安排下，如今在粮食局上班。 我感到奇怪，小时候村子是有交公粮的，镇子上接收粮食的单位我还是知道的，但是后来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是取消了交公粮这件事的。他就跟我解释，虽然交公粮取消了，但是粮食局还是存在的，只不过乡下的分部是没有了，现在只有城里才会有粮食局，跟我说以后有机会带我去他上班的单位看看。 我自然觉得这样的工作是不错的，属于大家口中的金饭碗。之后他问我在做什么。我就如实回答目前在学会计。他很惊喜的看着我说现在的女孩子下学后一般就是打工或者嫁人，很少会想着去学点技能知识什么的。他对我是满意极了的，开始说着以后结婚了等我学成后他会让家里父母给我安排工作之类的话。 这就有点尴尬，节奏也太快了点，所以我就不再说话而是四处观望。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看到了赵小虎，真的是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这样相遇了，他跟王洋他们一起。 我跟相亲男方说遇到了朋友，让他等我一会。不等他点头我就向赵小虎走去。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看见了我，我们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了呢。小虎大概腿已经好了，笔直的站着，那个时候的男孩子还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他就穿了件大衣，还是我熟悉的那个笑，看见我的时候，满眼都是久违重逢的激动。 看着这个朝思暮想的人，激动的我一时难以开口。小虎也是这样，我们就这样对视着。 王洋一声轻笑率先道：“小柔，好久不见了。”我点点头，控制情绪打招呼道：“听说你现在住在镇上，一直想去见见你的，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 王洋道：“我家就在中学旁边很好找的，随时可以去。”说着话王洋看了看小虎继续道：“你俩先聊着，我在旁边等你们。” 然后就剩下我跟小虎了。小虎看了看不远处相看的男孩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家里安排相亲了吗？”我也看了眼相看的男孩道：“没回来几天。我妈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你知道的。” 小虎就轻声笑。真的是久违了的笑啊，一晃神就像回到了高三那年，笑的就像冬日阳光，让人浑身暖洋洋。还好，经过了这么多，小虎在我面前依旧初心不改，依旧是那个我熟悉的人。 小虎说：“这么久没有跟你联系，不要怪我，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我点了点头道：“我都知道了。” “已经知道了啊，这样也好，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毕竟那么丢人的事。” “小虎，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的呢？” “过完年，我就会去广州，跟村里人一起去他们打工的工厂，暂时就留在那边了。” “那我也去，我们一起。” “厦门不去了吗？我想着厦门有大海，你会喜欢这个城市的，所以让你去了厦门，在那边怎么样了，还好的吧？” “厦门很好，可是没有你啊。我想跟你在一起，什么地方都可以。” “不着急，我现在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跟着我怕是没有未来的。” “所以你这是放弃了吗？你曾说过未来我们一起的，所以现在你要放弃我了吗？” 小虎笑着摇了摇头，说：“你是我永远都无法放手的人。我只是怕你跟着我吃苦。” 我说：“不怕的，不管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就好了，所以明年我们一起吧？” 小虎告诉我他现在的电话和qq。让我好好在家待着过年，他会随时告诉我他的情况，让我不要着急不要担心，安心等待便是。这之后小虎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我也没什么心思应付相看对象，草草打发了离开，跟小露告别后就回了家。 第二十六章 一些趣事 到家后妈妈问相看的怎么样了，我说人家眼光高怕是相不中我。 妈妈不信就给媒婆打电话问，媒婆很高兴的告诉妈妈说人家男方对我很满意，如果我们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的话事情就可以定下来了。 妈妈跟奶奶在那里嘀咕，我听到奶奶说不着急再看看万一有更好的之类的。所以我现在就像待价而沽的货物了吗？虽然不开心但是只要不这么快结婚我都是可以接受的。 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手机调到静音，给小虎发qq：“我到家了，你到家了吗？” 很快小虎就回复了：“还没有，过年要置办的东西有很多，估计今天要很晚才会回去。” “那你要小心点啊，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还不到一百天，所以还是要多注意的。” “会的，就算是为了不让你担心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嘴巴真甜，是吃了糖了吗？” “你以为跟你一样吗，小馋猫。” “我怎么就是小馋猫了啊。” “难道不是吗？爱吃棒棒糖的小猫。” “嘻嘻。那你喜欢这样的小猫吗？” “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不知道就算了吧。” “讨厌，人家想听你亲口说的嘛，快点快点。” “叶小柔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从小就喜欢了。” “哈哈，开心。” 我像个傻子一样抱着手机笑的欢快。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只要有空就钻进自己房间拿着手机给小虎敲字。小虎有时候忙，但是空下来的时候就会回复我。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六。 这天是王洋妹妹结婚的日子，小露得到消息后就问我要不要去，我问小虎，小虎说他去怕是不合适，怕王洋爸妈会有意见，但是我可以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当去玩玩了。 所以这天我很早就到了镇子上，因为酒席是在王洋家办的，跟小露汇合后就去了王洋家，随礼五十块就够了。小露没钱，所以她那份也是我出的。我俩带着钱找到登记的地方随了份子钱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王洋家院子很大，小露说这里以前那户人家城市买房了，所以这里就被王洋妈妈买到了。不得不说王洋妈是有眼光的，这院子前前后后加起来怕是有三百平了，所以在家里办酒席完全是可以坐下这么多人的。 任何地方都不缺扎堆聊天的人，山里也好镇上也好，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和小露坐下后，就听到一桌的人在聊天。她们说王洋妹妹只有16岁，虽说乡下结婚早这也有点太早了。然后就有人说她知道原因的。 王洋妹妹嫁的那户人，也是镇子上的，知根知底放心嫁是其一，关键是那家姑爷是个大学生，目前在郑州上班，一个月好几千块钱，有钱是其二，最最关键的是王洋妈想让王洋也去郑州大城市发展，所以就让他妹子赶紧结婚，过完年就让王洋跟他妹夫一起去郑州。这才是关键的其三。 我跟小露对视一眼，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闪婚吗，要知道王洋他们本就是腊月才回来的，这才不到一个月定亲加结婚不是闪婚是什么？ 话说王洋结婚也是这样的快的，王洋一家人都在院子里招呼客人，我听到旁边人聊天知道哪个是王洋媳妇，就细细打量了起来。白白净净的一个人，个子高挑，因着冬天又有身孕所以看起来很是臃肿。此时在帮忙招呼客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看起来很顺眼，属于耐看的那种人，越看越好看。大概是即将为人母的原因，笑容看起来很温和。 我和小露都觉得王洋是好福气的，这姑娘看着就是个旺家的。我们都替王洋开心。 此时王洋也看到我们了，就摆摆手喊我们过去。带我们进里屋，屋里她妹妹在，互相介绍了后就让他妹妹陪我们，然后就出去招呼客人了。小露是个自来熟的，拉着王洋妹妹就聊起了天。我听到她很直接的问那小姑娘这么小怎么就想着嫁人呢。 我伸手摸了摸鼻子，想着小露也太直白了点，哪有人家办喜酒的时候这样问人家，这么敏感的话题是现在问的吗？那姑娘就腼腆的笑说没办法啊，家里的安排说是为了他哥哥好。我跟小露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明白的，这就是家乡大多数姑娘的命运，没的选择。 我跟小露就安慰她也许日后很幸福的呢，不要想太多。那姑娘就笑了笑说：“我嫂子那个时候是因为家里弟弟生病了要看病没钱所以才嫁给我哥，她过的也很好啊，所以我想着也是没关系的吧。” 小露就问道：“那你见过你以后老公吗？” “没见过。我妈说是不错的。”小姑娘低声道。 我跟小露这下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在旁边干坐着陪着她。很快王洋媳妇就进来了，看我们干坐着，就笑着道：“我去给你们倒茶喝点暖暖身子。” 我忙站起来说：“没关系的。”然后就跟着她一起去提水倒茶，完了又端了很多瓜子糖来，说：“你们吃着吧，外边忙，我出去看看。” 我和小露连忙说道：“没关系你随意啊。” 小露说：“王洋媳妇看着很好的一个人呢。” 王洋妹妹接话道：“我不觉得我嫂子好。” 我跟小露面面相窥，这姑娘当着我们面说她自家嫂子坏话，不太好吧。小姑娘继续道：“我哥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她结婚跟我家要了很多钱。都是我妈我们辛苦挣的钱，她一下子就要走了全部。” 这话我们就不知道怎么接了，我岔开话题道：“听说是后天二十八嫁过去，你的嫁妆衣服什么的都备齐了吗？男方那边准备的都怎么样了啊？” 这个话题出口我就后悔了，看看小姑娘是怎么回答的，只听她说道：“他们准备的不让我满意，我就不让他们顺心的过年。” 好吧，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聊天了。过了年我跟小露就20了，小姑娘过了年也才16，这四岁的代沟不是一般的小啊。 再之后就开了酒席，我跟小露回到位置上，只是随后我就开始了目瞪口呆，是我太久没有回来的缘故吗，她们这些大妈现在是什么鬼操作，不等菜上桌就一人一只塑料袋准备着，送菜的人过来老远她们就伸手去抢盘子，等到盘子到桌子上基本就空盘了。我跟小露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切。 这还不算我看到有人将酒席上的糖和瓜子直接倒进自己口袋，得亏冬天棉袄口袋大，不然这怎么装得下？还有人将桌子上的葡萄酒直接拎到自己脚边，还有人因为看中了某个菜没有抢到破口大骂。所以半个小时过去了，我跟小露还是大张着嘴看着这些大妈卖力的表演着，至于吃饭，想都别想了，除非我们牙口好可以咬盘子。 扭头看了看四周，基本女桌都是这样的，男桌还好点，却也差不多。因为现在放假很多孩子，那些孩子估计知道女桌的情况，所以基本都在男桌，那些菜基本在他们碗里堆得老高老高。有的孩子堆了一碗后带着碗找到自己妈妈在的地方倒进食品袋就又嗷嗷叫着冲回了战场。 王洋看到这种情况就过来把我们带到他爸妈那桌，介绍到是朋友。他爸爸没正眼看我们，他妈妈媳妇妹子倒是很友好的打了招呼。然后我们就坐了下来，随便吃了点。 酒席很快就散了，散后我们跟王洋告了别就离开了王洋家。 第二十七章 只因无知也 这之后我就回家，到家就发消息给小虎，把酒席上的事讲给他听，给他绘声绘色形容着那些大妈的表演。 小虎全程都是静静听着，完了跟我说习惯就好了。 这之后就是过年，除夕守岁是大人的事，我早早就躺在被窝里跟小虎聊天，给小露发了拜年信息。王洋现在的联系方式我是没有的，看着孟兰从没亮起过的头像，心头酸涩。 敲字告诉小虎现在孟兰的情况，小虎就安慰我说耐心等待总有一天是会相遇的。然后问我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有什么打算。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大年初一去镇子上的寺庙上香拜佛，然后爬山，就是以前我们经常玩的那座山。这个小露我们早就说过了今年还跟往年一样，小虎就说他去不了。 小虎说他过完大年初五就要出发了，日子定在初六，让我不要着急，他先过去上班，会一直跟我保持联系的。我大概是要过完十六才可以，之前已经给厦门酒店说了要辞职，大家都很惋惜。 我们有一个同事群是微信的，除夕晚上店长还发了红包给大家抢。店长私聊跟我说工资他会按时打我工资卡里，让我不管在哪里都要保持学习的心，不要放弃一切可能学习的机会。我含泪点头答应。 我把厦门的一切敲字告诉小虎，说了好久好久，告诉他我喜欢那里的同事想学会计。小虎就说以后我们还会遇到更好的同事，会计哪里都可以学，让我不要想太多。 聊了很晚很晚，最后抱着手机睡着了。大年初一早上天还黑着就到处都是鞭炮声。我也老早就起来去帮妈妈煮饺子。每年除夕夜跟大年初一早上都要吃饺子，而且是肉馅。平时是舍不得的，只有过年才可以有的待遇。 吃好，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爷爷奶奶给了弟弟一个十元红包。然后是爸爸妈妈，妈妈给了弟弟一个百元红包。听着弟弟惊讶的大声笑，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我就说：“弟弟你给姐姐磕头拜年，姐姐也给你大红包。” 弟弟二话不说就磕了头，我笑咪咪的给了他十块红包，弟弟欢快的跑出去玩了。然后我给爷爷奶奶爸妈每人五十红包，说以后有出息了就都每年都给，并且越来越多。 妈妈笑着说有心就好了，然后背过身擦眼泪。我的笑就僵在脸上。 爸爸使了个眼色把我喊出去，对我说：“过了年你就20了。” 爸爸扭头看了看还在擦眼泪的妈妈，然后继续对我说：“你也不要怪我们以前对你太苛刻，实在是山里太穷了。以后挣了钱，给家里一部分其他的你就留着吧。家里事情不用你操心。” 我惊讶到了极点，爸妈这是怎么了，从没有过的温柔啊。不是还指望着我说个好婆家好帮衬弟弟吗，不是还指望着我挣钱给弟弟娶媳妇用吗？ 妈妈从屋里出来，看到我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就翻着白眼道：“别以为50块钱就把我收买了，以后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奶奶在旁边笑：“这么多年，你是村里唯一一个过年给家里红包的妮子，头一份。”爷爷接话道：“可不是吗，现在我们家是越来越好，女娃子也能挣到钱。现在钱够用了，明年你爸妈不出去，镇子已经买好地皮，开春就建房。下次你回家就在镇子上喽。” 然后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开心的笑了起来。真的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的过年了，明白过来的我又觉得心酸。其他出去打工的姑娘，所有的工资都是要上交的，所以即便有点钱也是自己偷偷藏起来一分都不肯多给家里的。我已经好了很多，爸妈平时没跟我要过钱，过年的时候才会开口。 现在的钱，是店长给我结清了工资，所有手头有剩余，之前问过妈妈，妈妈说再出去就不给我路费了让我自己留着。 我问爸妈，我说：“那我的工资你们怎么都没有全部拿走啊，别人都是一个月给一次家里的。”爸爸就道：“你爸我虽是山里人，有些道理还是懂的。你是老大，是你弟弟以后的亲人，我们百年后还盼着你多帮衬你弟弟，所以首先是你要过的好，不然你怎么帮衬你弟弟。” 妈妈跟着说：“不然你以为你为啥现在还没有结婚，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愿结婚，你不愿我们也不强求，该相看的时候还是要相看的，真的有那条件不错的，我们自然是不会错过的，你再不愿也得结婚。” 我就笑：“上次那个条件还不好啊，那妈妈你想要什么样的条件？可千万别说百万富翁那种，那种的咱真不行。” 妈妈就骂道：“那个媒婆没说实话，家里兄弟两个呢，这是个小的。这样以后是要分家产的，你能争得过城里人吗，那都是些玩心眼的，你个死丫头又笨又蠢怎么斗得过。” 这个新年过的心里甜甜的，我知道爸妈也是心里有我的，这种不孤单的感觉真好，话一旦说开，全程一幅父慈子孝的样子，真的是新年新气象。 爸妈也是没办法的，弟弟还小，家里也想在镇子上建房子，过几年弟弟还要说亲，所以都是生活硬生生将淳朴的亲情变得不再美好。如果生活过得去，谁又愿为难彼此的呢，活着本就不易。所幸现在我还能感受到家的温暖，还好。 去镇上跟小露汇合的时候，我把早上爸妈说的话敲给小虎听，我说这么多年习惯了他们的强硬态度，原来他们这么容易满足的啊。仔细想想父母也确实不容易的呢。小虎就回我说父母的心愿无非就是子女过的好，现在我家也攒够了镇上建房的钱，弟弟还小，结婚还有很多年，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就不会跟以前一样紧巴巴，就没有必要再对我小里小气。不然以后就成了仇家了，那些结婚后跟娘家不再来往的女孩子还少吗？所以我父母已经算很好的了。 仔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了。我是不幸的，出生在艰苦的大山里，同时我也是幸运的，遇到心里啥都明白的父母。到了寺庙，我先去见了方丈。方丈房间现在没有挂红梅，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的毛笔字，都是装裱好了的，挂了满满一屋子。 方丈还记得我，笑着点头打了招呼。很多人都在房间的房间里跟他求字。那些人都是外地的吧，反正衣着光鲜亮丽，不是我们这里的特征。方丈送走他们对我说：“那些施主是郑州那边过来的，连夜开车一早就到了。也有一些是市里的，都是慕名而来，你看看你有喜欢的字也可以带走的。” 想了想，我对方丈道：“等今年我家搬到镇子上了我就来跟您拿，现在拿回山里我怕有损伤。”方丈就笑道：“不错，搬出来也是出路。” 我道：“以前的事对不起啊，我妈她不是故意的。”方丈摇了摇头：“因爱生嗔，怕你最后出家，由此可见你家里是在乎你的。” 我不解的道：“既然在乎，为什么不让我读书的呢？还说什么不是清华北大就不要读了。” 方丈就笑了，走到桌案前，摆好镇纸，研好墨，提笔写到：只因无知也。写好就吹干墨，卷好放进我手里。 第二十八章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虽然不懂方丈的意思，但是能得到馈赠还是很开心的。之后方丈就去忙客人去了，走之前给我留了他的电话，给了我一本金刚经，一串108颗珠子的佛珠。 然后我带着这些东西找到小露，小露打开字看了下，口中念道：“只因无知也。”然后翻了翻送我的东西道：“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然后就准备走，带着这些东西是无法爬山了，准备回家。这个时候看到很多人围着方丈往偏房走去，小露转了转眼珠子，拉着我就一起过去了。 到了之后看到偏房不大的样子，里边有一只大狗，旁边是一窝出生没多久的小狗，很多人在跟方丈说想领几只回去。小露就跟我说：“小柔我也想要，你帮我去要几只啊。” 我很无语的看着小露道：“你并不是喜欢小动物的人，要了你也不会养的啊。” 小露没理我，拉着我挤了进去，对方丈道：“师傅，我们也要。”方丈看了看我就笑道：“那就给你们一人一只吧。”然后小露拉开棉服拉链，直接选了两只最大的放在怀里，转身就走。 我连忙跟方丈道谢，然后追了出去。小露没等我说什么就道：“先说好这两只小狗都是我的，不许跟我抢。抢了就不是好朋友啊。方丈已经给了你这么多好东西了，我什么都没有，你都不知道给我也要点。” 虽然感觉小露的想法有些莫名其妙，我还是尽力道：“我不跟你抢，但是这么冷的天，不好养加上你是真的不会养，我家里一直都有养猫和狗，我奶奶会养的，方才我听人说这小狗还没有满月，我让我奶奶养大点就给你。” 小露说：“不行，想都别想，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还给我。”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在原地发了会呆，然后就在寺庙里转悠，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敲字给小虎。跟他说我对小露的疑惑。小虎回我说很多人都是会变的，做好自己就好了。问他在做什么，小虎说陪着爸妈看春节晚会，除夕夜睡的比较早，所以这会才看。 这之后我就下山到了镇子上，等到回村的拖拉机坐满了人，就跟村里人一起回家了。到家家里人出去玩还没有回来，我就自己躺在床上，把那副字打开挂在墙上。只因无知也，方丈想表达的意思是因为父母本身没有读过书，所以潜意识以为只有清华北大才是好大学，其他都不行的么。 拍照发给小虎看，说了我的疑惑。小虎想了想说不止是父母，我们很多时候也都是无知的，所以才会犯很多错误。以后做事的时候，多想想这句话，也许会少走很多弯路。 心里想着小虎说的也蛮有道理的，爸妈回来后一家人围着吃了简单的晚饭，就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初二就是各家各户走亲戚，我和爷爷奶奶在家招待来家里的客人，爸妈带着弟弟带着礼物开始拜访各家亲戚。第一天去的是外婆舅舅小姨家。 说到小姨，我也是想小姨了想去看看小姨的，但是很明显今年是没有机会，只能等以后了。我有三个姨妈，大姨二姨已经去世。大姨是个命苦的人。我只见过大姨几面，还都是很小的时候，基本是没什么印象的。但是大姨悲惨的一生我想只要是听过她故事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大姨14岁就结婚了，嫁给了外婆隔壁村子的一户人家，大姨夫多年在外，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大姨隔年一个孩子，18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背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脚边跟着一个。 大姨前两个都是女儿，受尽了婆家娘家白眼，认为大姨是不会生儿子的赔钱货。老三是个儿子，有了老三之后，婆家稍微对大姨好了点，但是大姨夫因着多了两张口吃饭的赔钱女儿，认为自己倒霉娶了大姨才会是这样的局面，对外婆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所以外婆就更加各种不喜大姨。 大姨夫常年不在家，大姨就经常回外婆家。大姨是一个木讷的人，寡言少语，外婆因着不喜欢她，所以大姨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的时候，外婆就总是会指使她们娘几个做很多农活，从来不会给大姨带孩子。 外婆村子有一户人家十分可怜大姨，觉得三个孩子一个人养大已经很辛苦了，现在还要回娘家受蹉跎，看着她们娘四个大的大小的小还要干活就觉得不值。看不过眼的时候，那家的男主人就会跟外婆吵几句嘴。外婆就更加讨厌大姨。 一个寒冷干燥的冬天，那年特别冷，雪很大，大姨老大没有什么过冬的衣服，那户人家看不过眼就给了大姨一件旧棉袄，让大姨拿回去改改给孩子穿。外婆就破口大骂那户人家多事，并让大姨扔掉那件衣服。大姨自然是不肯的，所以就带着孩子回了婆家。 事情的爆发是在过年，大姨夫回来了，带着大姨一家人来拜年。外婆看着依旧不给他好脸色的大姑爷，看着老大身上改过的旧棉袄，一时急了眼口不择言就骂姨夫，说他常年在外，管不好自己的婆娘，自己儿女是不是自己的种都不知道，看看三个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外边的野男人给的，给别人免费养儿女，说他就是傻子都不知道别人背后是怎么议论他的。 大姨夫气的把外婆家里能摔的都摔了一边，拉扯着大姨就走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大姨跟她的三个孩子。就在那天，就在那个冬日寒冷的晚上，大姨家着了火。那个时候的房子是茅草屋，一旦起火，加上冬天的寒冷干燥，火势起来一瞬间就湮灭一切。 等到村子人惊醒的时候，大姨家已经被烧没了。那个时候的家家户户隔着是有距离的，所以其他家没有损失，大家站在已经是一堆残骸的大姨家门前面面相觑。有那胆大的，拿着长长的棍子，站在堂屋门口，挑起灰烬找到了一把大锁。 农村的格局就是进门就是院子，之后是堂屋，堂屋基本是并排三间，进门客厅，客厅两边两道门，一边一间屋子，一间孩子住，一间大人住，只有大厅一个出入口。锁是老式的铜锁，就是大门一边一个环，一根锁杆右边有个孔，要锁门的时候锁杆穿过门两边的孔，铜锁对着锁杆的孔锁上就可以。在家的时候在门里边插销插上，出门的时候堂屋外边锁上铜锁。 所以此刻大家看着那就算大火烧过依旧可以看清是锁着的大锁，甚至此刻那大锁连着锁杆还挂在两个门环上。有人就小声说今天是她们回娘家的日子，也许在娘家没有回来吧。大姨家是跟公婆分家了的，不住在一起。有人喊了大姨公婆过来，他俩就哭着说晚上就回来了，都是在房间睡觉的。 村长知道事情有蹊跷就让几个年轻小伙子连夜去了镇子上的派出所找人。 第二十九章 都是命运弄人 派出所接到消息到了村里，不费什么功夫就在一堆灰烬里找到了大姨和她三个孩子的残骨。 大姨夫身高马大，大姨个子较小，三个孩子更加好认。所以派出所的同志经过仔细核查后就告知村人，大姨及孩子全部遇难。问大家大姨夫人呢，人人都说不知道。派出所看过那明显是被人外边反锁的铜锁，认定是凶案。 这时有人说晚上的时候听到大姨夫家里有争吵声，那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听了几嘴，似乎大姨夫认定大姨在外偷人，孩子不是他亲生的。还说大姨夫说这话是大姨娘家妈亲自说的。自此派出所下发了对大姨夫的通缉令，认定大姨夫有杀妻杀子的重大嫌疑。只是自此再也没有了大姨夫的消息。 那个时候我还小，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大姨。 二姨我没有见过，我刚出生没多久她就不在了。以前妈妈跟我说过个大概。那个时候外婆为了高额彩礼把二姨嫁到现在的镇子上。那户人家在二姨夫结婚后就分了家，没有给房子，就是两间茅草屋，外婆就天天骂二姨嫁个没出息的，只是她也不想想，明明是她自己把女儿嫁过去的。 二姨夫是个知道疼媳妇的人，因着他多年在外打工，手头是有积蓄的，不忍媳妇一直被丈母娘骂就决定盖个房子。邻居也想盖房子，所以两家商量了下一起建，就并排建了八间房共四户院落，一家两户，还是两层的那种。两间房算一户，楼下厨房跟餐厅，楼上卧室跟客厅。这也是二姨夫在外看多了其他地方的格局后仔细设计的。 那户人家钱不多，房子下来跟二姨夫借了不少钱，又因着自己两个儿子，都结婚了，所以两户不够住了，就跟二姨夫商量，他家暂时借住一户连带楼上共四间房，等以后二姨夫有需要就腾出来。 二姨夫是个心善的人，想着大家都是邻居，给他们一户，自己还有一户的呢，四间房他跟二姨够住了，于是就答应了。二姨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什么意见的。房子建好后俩人就出去打工了。 外婆去镇子上赶集的时候看着二姨夫家并排的楼房是羡慕的，就有那多事的人跟外婆说，两户随便拿一户出来给外婆外公住心里都是美的。说外婆生了个好闺女，都是羡慕她的。时间长了听得多了外婆就动了心思。 于是在二姨夫过年带着二姨回娘家拜年的时候，外婆就开了口，提出要二姨夫给一户房给她。二姨夫没有答应，因为房子现在借给邻居住了，现在又是过年，不好贸然做这个决定。外婆一气之下就不管二姨夫如何哀求，执意把二姨关在家里不让二姨回婆家。 二姨夫没有办法就去找了邻居，邻居是个不太好说话的人，就反驳说当初说好了借住几年，现在搬出来去哪里去，加上过年，两家就闹了不愉快。二姨夫担心二姨在娘家受委屈，就天天去邻居家提这件事。日子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这天邻居终于松口了。 二姨夫就高高兴兴的去外婆家告知了消息，说那家人马上就搬家，之后外婆就可以住过去了。然后接回了二姨，准备在家过十六。那个时候镇子上有钱的人家是会在十六的时候放烟花的，特别漂亮，二姨夫就想让二姨一起看看开心开心。 所以第二天十六的晚上，镇子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家家都在自己院子看那升到天空爆炸的烟花，没有人注意到二姨夫家发生了什么。这之后外婆在家等了几天没有等到二姨夫来接她去镇子上住，看着自己已经收拾好的行装，外婆想着怕不是被二姨夫骗了，就全家人气势汹汹的来了二姨夫家。 外婆到了二姨夫家的门户后看着门是里边反锁的，就开始敲门。敲不开就开始砸门，砸不开就开始撞门。外婆始终是认为自己被骗了，所以撞开门后，一家人蹬蹬瞪的就冲上楼到了二姨夫卧室，房门关着的，打开后看清楚门里的情况，外婆一下就晕倒了。 那是怎么一种场景啊，满屋子都是干透的血迹，床上，家具上，墙上，到处都是。外公报了警，派出所同志很快就来了。看了看满屋的血迹跟大开的卧室窗户，认定凶手是从窗户爬进来行凶的。勘测完后就通知外婆一家二姨夫二姨俩人怕是已经遇难了，这么多的血迹完全符合两个成年人全部的血量。 但是不管派出所同志怎么搜查都找不到二姨夫跟二姨的尸首，只是认定凶手作案工具是类似斧头一样的工具，那个时候乡下的破案手段有限，根据这些仅有的线索很难锁定凶手。因为二姨夫是有积蓄的，家里却没有了钱财，所以认为是遇到了抢劫。 派出所同志走访了大量的邻居，始终得不到线索，最后以失踪结案。那一阵子镇子上人心惶惶，大家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家有贼人闯入，一时人人自危。 外婆缓过来之后第一时间不是去派出所打听消息，而是跑到了二姨夫邻居家，要求邻居家搬出来，说这是自己女婿的房子，他们不能再住了。邻居就跟外婆讲他们家是十五的时候从二姨夫手里买到的房子，已经付了钱立了字据。外婆自然是不信的，因为十五那天二姨夫接二姨的时候并没有这么说。邻居就拿出了有二姨夫画押的字据，上边写明了房子卖于邻居家。 外婆就开始怀疑邻居了，去派出所讲了这些事情。派出所就去了二姨夫邻居家搜查，但是没有任何结果。因着没有证据，邻居又拿出来了买卖字据，所以房子此后就邻居一直住着。 二姨夫家的房子，即便是过了三十多年，也是无人问津，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是破败不堪。外婆那个时候是有心搬过来住的，但是总有那不缺热闹的人，闲话说是因为外婆想要女婿的房子才惹出来这些事，说凶手肯定是邻居，杀完人不知道把人埋哪里了，那些什么字据肯定是死人写的，说外婆去住了肯定会做噩梦的。 外婆大概心里也是犯嘀咕的，所以再怎么想去镇子上住，也是不敢住到二姨夫家的。搬家的事就此不再提起。 那个时候我才刚出生没多久，对二姨自然是没有印象的。再之后几年过去了，大姨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外婆连着两个女儿都是悲惨的，风言风语从未停止过，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是说外婆逼死了女儿。备受折磨的外婆看着待嫁的小姨，一时狠心把小姨嫁去了一百多里远的地方。 小姨小时候生过一次肺炎，医生说人估计不行了，外婆就听之任之，没想到小姨坚强的活了下来，就是烧坏了脑子，智力始终不及同龄人，却也没什么大的影响。小姨还没有嫁过去的时候，经常来我家抱我，带我玩，所以我跟小姨是很亲的。 小姨结婚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去送小姨，真的是很远的地方，走路加坐车需要半天多的时间。之后我就读书了，放暑假的时候小姨会回来把我接过去玩耍。小姨夫个子不高，人看着也很好。他在的村子里，附近有很大的一个玉石批发市场，村里人都是做玉石生意的，他家也是，所以家里条件自然不差，我替小姨感到高兴。 第三十章 一听就炸了 大概在我读小学二年级暑假的时候，小姨有了第一个孩子，男孩子。我妈特别高兴，因为在农村头胎是男孩子的话代表着生孩子的人很厉害，家庭也越来越旺盛，妈妈带着我去小姨家照顾她坐月子。 小姨公婆都是非常老实本分的人，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欢迎。因为家庭条件不错，每天给我准备很多零食，我就天天吃着零食看电视。不得不说小姨家条件是好的，我家还是黑白电视，小姨家就是彩电了。所以那个暑假村里很多小孩子都来小姨家看电视，我们一起玩的很愉快。 那个时候放的电视是周迅演的红高粱，特别好看。我记得有一幕是周迅演的角色的大嫂，被人拉进玉米地做坏事，我们小孩子都捂着眼四处乱瞅不敢看，这个时候我发现小姨夫在门口不远处也在看电视，看到电视里的这幕看的津津有味。 后来开学我就回来了。之后过了一年，就听我妈说小姨闹离婚，小姨带着孩子回了外婆家，那个时候人们结婚，办结婚证都是很晚的，孩子大多都是好几岁了要读小学了才想起去办结婚证上户口什么的，所以小姨这带着孩子走，小姨夫家就算不要小姨，儿子肯定是要的，以后麻烦少不了。外婆怕麻烦所以是很生气的，让小姨回婆家去。 小姨虽然不太聪明，却是个敢说敢做的人。小姨就跟外婆说如果敢赶她们娘俩走，就会跟前两个姐姐一样让外婆再次失去一个女儿。外婆大概对于之前两个女儿的事情，心理阴影比较严重，所以听到小姨这话就不再反对，默许了小姨留在家里。 有一天小姨出去放羊的时候，突然感觉心慌，想起自己放在家里的两岁的儿子，羊也不管了，撒开腿就跑回了家。到家正好看到小姨夫破门而入此时抱了孩子正要跑。小姨一声尖叫就冲了上去，大概之前在家俩人没少打架，还都是小姨打赢了的，所以小姨夫看见小姨母老虎一样冲了过来，顿时俩腿发软。小姨饿虎扑食一样扑过来抢过儿子就对小姨夫一阵拳打脚踢。 后来还是邻居怕出人命，拉住了小姨，小姨夫落荒而逃。小姨就带着孩子来了我家，说是躲一阵子。我妈就问她到底是什么原因要离婚。小姨就咬牙切齿的说小姨夫趁她在家奶孩子，跑到外边偷人。那人还在小姨偶尔出门的时候，对小姨冷嘲热讽的。小姨的暴脾气回家就拿着菜刀砍小姨夫，小姨夫吓得那是魂都没了，若不是邻居拼命拉着小姨，估计小姨夫是要受伤的了。 这之后小姨夫保证再也不敢了。但是一段时间过去了，小姨发现小姨夫又偷偷的跟以前那人好上了。小姨就什么话都不说，拿着棍子把家里能砸的全都砸了，包括那个彩电。然后带着孩子就跑了回来。 我妈听得是唏嘘不已，但还是劝和不劝分的对小姨说小姨夫终归是孩子爸，日子能过还是过下去的好。小姨就是铁了心的，说不可能，就算是他下跪我都不会再回去，儿子我自己带，谁都别想抢走。 小姨在我家住的时候，小姨夫偷偷摸摸的又来了，半夜翻墙进来的，等到快天亮才摸摸索索的找到小表弟，抱着就跑。我家那个时候只有猫，没有养狗，所以没人听到动静。小姨因为孩子的事也是睡不踏实的，没一会就醒了，看见孩子不见了，就慌忙喊醒我爸妈。 我爸大嗓门喊醒了整个村子，大家说这里山路环绕小姨夫肯定是跑不远的，于是整个村子都出动开始找，有人家有自行车，就骑着自行车去大山出口找，最后在出山的地方找到了小姨夫。小姨夫又是跪求又是磕头的，想让大家让他带孩子走。大家怎么会肯。 淳朴的乡里人是特别痛恨这种在自己媳妇怀孩子的时候出轨的人，孩子出生继续出轨那就不可原谅，如果出轨没人知道或者就算知道没闹出来大家就都当做不知道，但是现在事情被捅了出来，大家自然就不会客气，所以看见小姨夫那真的是往死里打的，没人会手软。 小姨接到消息跑过来抱回孩子，也是扑上去一顿打。村长怕出人命就让大家放了小姨夫。 自此小姨就我家住一段时间，外婆家住一段时间，防着小姨夫找到她跟孩子。后来小姨夫带着他爸妈和村长来找外婆，说是孩子还是认祖归宗的好，孩子他们是不会放弃的，所以想着能不能好好商量解决此事。 外婆就问小姨怎么办。小姨夫爸妈就说这样的悍妇他家是不会要的，外婆一听就再也不讲情面，发挥她能言善道的本领，把小姨夫一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姨夫大概也是知道说情是行不通了，所以再之后还是偷偷摸摸的来。每次都是抢孩子失败，每次都被狠狠打一顿。小姨跟小姨夫这样你找我藏的过了两三年，小姨夫大概是死心了，再也不来了。 小姨就安安稳稳的在外婆家住了下来。外婆虽然嫌弃小姨两个人吃饭，但是小姨才不会去管外婆脸色，该吃吃该喝喝，饭量还不小，把外婆气的心肝肺都是疼的，暗地里就四处打听合适的人家要把小姨嫁出去。 很快外婆就如愿了。那家是在离镇上十几里远的一个村子。家里兄弟四个，前三个都结婚了，爸爸不在了，剩下一个病重的老母亲，三个媳妇都不愿照顾，所以现在老母亲是跟着老四的。 老四一个人照顾母亲也是苦不堪言，就去找三个哥哥理论。三嫂是个脑子转的特别快的，就跟老四出主意说娶个婆娘回来就有人照顾他老娘了。 老四自小被哥哥们欺负惯了，也没得法子反抗，现在加上三个嫂子，一个人是无论如何斗不过六个人的。所以很快就有收了外婆好处的媒婆前来说媒，婚事很快就定下来了。 老四去外婆家定亲，外婆就说了自己女儿的情况。老四是个极孝顺又性子软的人，就对外婆说只要小姨对他老母亲好，他自然会善待小姨，至于小姨的孩子，结婚后就是他的孩子，他会将其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来疼爱。外婆是满意的，于是小姨就这样嫁给了现在的小姨夫。 小姨也是个心肠很好的人，对病重的婆母照顾的无微不至，端屎端尿没有丝毫怨言。婆母临去前，对小儿子交代要好好对待小姨，小姨是极好的。小姨夫对小姨也是很好的。小姨不会做饭，平时小姨夫没有出去打工在家的时候都是小姨夫做饭洗衣服。 小两口不说日子过的多好，总归还是像模像样的，小姨夫大嫂就看不下去了，跟邻居们坐在门口闲话聊天的时候就说小姨坏话，大意就是作为一个媳妇不操持家务，是不贤惠的，还带着一个儿子，小姨夫也是傻的，免费给人养儿子，还自以为娶了个宝什么的。 就有那好事的来敲小姨家门，看笑话一样将这些话讲给了小姨听。小姨一听就炸了。 第三十一章 又是高兴又是头疼 小姨卷子袖子拉开门就冲了出去，小姨夫拉都拉不住。那大嫂还在人群里大说特说，二嫂一直是跟着大嫂的跟屁虫，大嫂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此刻也是不停附和大嫂的话。小姨到的时候正好听到大嫂在那里很大声说小姨就是个傻子，脑袋不好使的傻子，连带着小姨夫也跟着傻了。二嫂附和着老大在那里说就是就是。 小姨二话不说冲进去先对着二嫂就是一大巴掌甩了过去。然后抓住已经懵掉了的老大，手腕挥动，左右开弓，一会功夫大嫂就成了个猪头。大嫂二嫂反应过来就开始对着小姨撕打，说到打架，小姨可是从没有怕过谁的。所以很快就手抓住大嫂头发撕，脚踩着二嫂头踹，手脚齐动，打的两位嫂子是丝毫没有还手余地。 这时旁观的人反应过来开始拉架，被拉开的小姨，完美演绎着什么叫泼妇，一大串不输于外婆骂人的脏话嗖嗖嗖的往外冒，外婆骂人可是会把人骂哭的，不输于她的小姨此刻看着痛哭流涕的两位嫂嫂，说：“以后我再听见你们长舌，别怪我打的你们爹妈都认不出你们来。” 自此大嫂二嫂就跟小姨夫家不再来往，自然也就没有了纷争，相安无事。三嫂是个脑子活络的，看到老大老二家的这个下场，一边耻笑着一边开动脑筋想着怎么才能好好搓一搓小姨的威风，让大家知道她老三家的才是最不好惹的那个。 三嫂把主意打到了姨夫身上。天天逮着机会就跟小姨夫说小姨的坏话，小姨夫对于小姨打架的行为心理也是抵触的，所以三嫂的话他几乎全部听了进去，之后就开始对小姨冷淡起来，动不动就找茬。 忍无可忍的小姨，终于在小姨夫又一次的阴阳怪气话语中爆发了，把门关起来对着小姨夫就是一顿打。小姨夫高声骂着：“怪不得三嫂说你不好，你连我都打，不是不好是什么。” 小姨一听打的更起劲了，骂道：“我把你老子娘送走，端屎端尿的，现在说我不好。我不好你三嫂好是吧，那你去跟你三嫂过啊。” 然后拎着姨夫就去砸老三家的门，砸开后就开骂，说：“三嫂你不是说我不好吗，天天跟你弟弟说我坏话，你们这么好那你来跟你弟弟过啊。我给你们让位。我的床给你们睡。”三嫂听得目瞪口呆，小姨夫听的脸色通红，老三在旁边听得气的抬手就给了自家婆娘一个巴掌，然后对小姨不停道歉，说会管好自己的婆娘。 那个时候马上就过年了，小姨夫带着满头满脸的伤来给外婆拜年，我妈也在。小姨夫就对外婆和我妈开始了哭诉，诉说着小姨的种种，说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小姨了。 我妈就淡淡回了一句：“我家小妹不好，那你去跟你三嫂过吧。”外婆接着道：“不分好歹耳根子软，打你都是轻的。”小姨夫一听脸涨成了猪肝色，灰溜溜的就离开了。 各家各户都在热热闹闹过年，三嫂看着过年也不给自己好脸色的自家男人，看着小姨家表弟在门外捡鞭炮玩的欢快，就对自家孩子招了招手，然后娘几个窃窃私语。之后她家孩子就跑出去一通呼朋唤友，然后一大群孩子朝着表弟就围了过去。 小姨正在家准备中午客人要吃的饭菜，小姨夫在堂屋招待客人，这时表弟推开门哭着跑了回来，小姨一看表弟这满脸的伤就急了，拉住表弟一通安慰后也问出了事情的原委。三嫂家的孩子带着一群孩子欺负表弟，还骂他野种，说他不配跟他们一个村子生活，也不配随他们村子姓。 小姨一听就知道是三嫂又在捣鬼，这是知道拿她没办法，就拿孩子做文章了。小姨擦擦洗菜沾上的水，拎起砧板上的菜刀就出了门。 小姨夫跟客人也是听到了表弟的哭诉的，看到小姨拿着刀，慌忙跟着出了门。三嫂家因为有客人在，门是开着的，他家孩子此刻正在院子里跟自己妈妈要表扬。小姨拿着菜刀进去就听见三嫂夸自家孩子做的好。 小姨冲上去对着两个孩子一人就是一脚，然后拿着菜刀就去砍三嫂。三嫂看着小姨这股疯癫样，顾不得看自家孩子有没有事，一声尖叫就往堂屋跑。 这时候小姨夫跟他家客人也到了，老三跟客人听到吵闹也从屋里出来了，三嫂被堵在堂屋门口进不去，小姨挥着菜刀就劈了下来。三嫂一声尖叫就尿了裤子，大家慌忙拉住小姨，还好小姨用的刀背，钝刀加上冬天衣服也穿的厚，劈在胳膊上，三嫂没什么事，只是被吓晕了。 老三怒吼小姨道：“青天白日你要造反吗？” 小姨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望着他道：“今天你家不给我个说法，我非要闹的你们家破人亡。”老三瞪着小姨夫道：“老幺，怎么回事你来说。” 小姨夫慌忙就把事情说了，老三一听拎起自家在哭的孩子就问道：“你妈让你们去欺负小叔家孩子了？” 小孩子已经被吓破了胆，此刻自家老爹问什么自然是答什么的。于是大家就都知道三嫂为了出之前的那口气，怂恿自家孩子带着村子里的孩子去打小姨孩子。 老三气的狠狠一脚踹到三嫂身上，三嫂立马就醒了。然后没等她开始嚎，老三就是一耳光接一耳光打了下去，骂道：“你个坏良心的，崽那么小，你个做长辈的真是不要脸至极了，丢死我家人了。” 之后就是大家拉着劝，老三一再跟小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表弟虽说不是小姨夫亲生的，但总归是叫自己爸爸的，三嫂居然怂恿孩子们打表弟，小姨夫心里也是气极的。想想以前因为听了三嫂的话对自己媳妇孩子不好，小姨夫心里特别自责，往后就远离了他三个兄弟，对小姨和表弟也是越发好了起来。 日子变好之后，没那么多糟心事，小姨很快就有了身孕，给小姨夫生了个大胖儿子。小姨夫高兴的合不拢嘴。表弟看着自家的小弟，也是开心极了。自从那件事发生后，自家老妈威名远扬，虽然小孩子们不太敢和自己玩，但是这些年他也懂事了，知道自家老妈不容易，虽然是后爸，但对自己的好是没话说的，如今看着有了弟弟后，依旧疼爱他的爸爸，真心觉得开心。 然后就像开了挂一样，小姨再次怀孕，依旧生了个儿子。就相差不到一年时间。小姨夫又是高兴又是头疼。高兴的是小姨太能生了，一下俩个男孩，抱出去别人第一反应是双胞胎，可把小姨夫高兴坏了。头疼的是如今家里五口人了，吃饭问题越来越迫在眉睫。家里钱不够了啊。 小姨夫就跟小姨商量以后不要孩子了，小姨意思是再生个女儿，儿女双全。小姨夫担心还是儿子的话，以后读书成家娶媳妇真的是要了老命了。所以俩人商量后决定不要孩子，小姨在家带孩子，小姨夫出去打工挣钱寄回来补贴家用。 就这样，小姨夫去了上海，做了一个园林工，平时负责上海城市街道花草的维护，管吃管住，工资待遇也是极好的。每月都给小姨打钱回家，小姨带着三个孩子在家日子过的风生水起。 然后很多年过去了，小姨把孩子带大后，小姨夫给小姨买了个小的三轮车，小姨学会后就开始带着孩子们跟外婆和我家走动，一晃神就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