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碑一世界》 新书发布感言 新书《一人一碑一世界》第一章审核通过,当天五更。 之后,一天一更,这本书还是稳定质量先,隔三差五,逢年过节才能加更,毕竟年纪大了,码字速度变慢,请大家见谅。 新书,已经开始上菜,各位客官,还在等什么? 吃菜! 关于最近更新 1月28-1月31每天都会两更,大年三十最少三更,如果推荐票多,可以考虑当天五更。 码字不容易,各位客官手中的推荐票,走一波啊,乘阳拜谢了。 祝诸位客官,虎年雄起。 给你虎虎的祝福,虎虎的甜蜜,虎虎的运气,虎虎的健康,虎虎的快乐,虎虎的心情,虎虎的欣慰,虎虎的顺利,虎虎的幸福,虎虎的人生! 乘阳祝诸位客官,虎年熊起,虎年财源广进。 今天已经更新两张,超过500推荐票,加更一章,超过1000,加更一章,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章 昭雪之年 嘉和十五年冬,宁州北部,寒风凛冽,风雪交加。 与往年一样,银装素裹的雪季终归到来,一时,整个宁州大地又镀上了一层浅浅的白,但此白,却白得瘆人,白得让人遐想万千,仿佛那白雪之下,尸骨遍横原野,一首首哀歌在奏起那段峥嵘岁月。 “遂阳”,宁州北部最大的边城,寓意北方的第一缕阳光。 这里终年积雪,偶尔被寒风吹得天翻地覆,四周环绕着冰川和沟壑,那沟壑静静地沿着地面流淌,一条接一条,悄无声息的往这片土地上倾泻着它的不悦。 而在西北深处,有一个叫长木村的村子,四面群山峻岭、雪林环绕,村中五十余户,三百余口人,大部分以雪槐树烧制的炭木,谋以生计。 这雪槐树啊,生长于北边这严寒之地,冬日下的它,一身素裹银光,用它烧制成的木炭,闻着携带一丝淡淡的清香,很受那些贵人喜好。 往年,大雪封山前,长木村人都会提前贩卖雪槐炭,换取粮食。 但今年大雪封山得早,加之近些年边关局势动荡,北齐这狼子野心,仓卒欲动,不断派出斥候骚扰宁州北部的村庄,村里囤积了一年的雪槐炭,一时无法运出,这让长木村的村民雪上加霜。 看到这种情况,长木村人一边寻找出山之路,一边拾起木棍、弓努、长矛,上山打猎,希望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季。 “阿娘,昭儿肚子饿了。” 声音从长木村尽头的院子里传出来,院中立着一棵巨大的雪槐树,尤其是在这个严寒的冬天,雪槐树上的花朵盛开,香气袭人,顿时让人感到心旷神怡,而在两旁,则是四间由芦苇和茅草改成的屋子。 此刻在院中,有一对母女正站在风雪中遥望,先前说话的是其中那个十五岁的少女,她的小杏脸冻得通红,眼睛里满是秋水,整齐的秀发在风雪中游荡,像一朵走着的莲花。 旁边站着一位瘦削、衣衫褴褛的中年妇人,她抚摸着少女的肩膀,安慰道:“你阿爷戌时以前会回来的,到时候阿娘一定让昭儿吃饱,好不好。” 听了这话,少女娇嫩的脸上并没有一丝喜悦,只是撅起了小红嘴,一副生气的样子。 “阿娘,你说阿爷午时前便会回来,可是阿爷他没有回来,现在又说戌时前回来,昭儿不信,阿娘分明就是骗昭儿的。” “昭儿饿了,呜~~~” 少女一边抱着女人一边嚎叫着,哭个不停。 中年妇人看着少女伤心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是有意要骗少女,她阿爷确实说的是午时前回来,他可能被风雪封山给耽搁了。 就在这时,小院里的破木门嘎吱嘎吱地从外面被推开了,妇人与少女欣喜若狂,尤是少女,尽小走而去,直到来人是一少年,少女这才止步。 少年二十岁左右,他戴着斗笠,身披白色大氅,背负破竹筐,白色大氅下披着一件破烂的淡黄色鹅毛大衣,一双深邃、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风中坐怀不乱,如同那雨后的初阳一样清澈明亮。 少年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英俊的脸,虽然他蓬头垢面,但他五官端正的样子,加上他那峻挺如山的身形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足以使许多人心慌撩乱。 “夏婶,昭儿妹妹的体寒之疾一直未愈,再经此挨饿,她的体质会比一般人差太多,到时候一副两副药材,恐怕都没用。” 说话的少年莫青宇,并非长木村人。 夏婶只记得两年前的一个晚上,村里的吕老头把她叫到家里,她一进屋,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个人便是莫青宇。 当时,他受了重伤,已经奄奄一息,幸运的是,吕老头是村里有名的郎中,加上夏婶的照顾,莫青宇这才捡回一条命。 等到莫青宇痊愈,夏婶问莫青宇是哪里人,莫青宇什么也没说,特别是他那双让人害怕的眼睛,让夏婶有点害怕。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问过莫青宇,莫青宇在吕老头家一住便是两年,渐渐地,长木村人也接受了莫青宇这个外人。 “原来是青宇呀,昭儿这体寒之疾,一直无法根治,等到明年开春,我与她阿爷一起带她去遂阳看病。” 夏婶笑了笑,对莫青宇解释道。 夏婶说的这个叫昭儿的少女,是夏婶的女儿,叫夏昭。在长木村中就属她与莫青宇的关系好,莫青宇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适才在院外,夏婶与夏昭的对话,他悉听于耳,也知道夏家的困难处境。 “夏婶,你拿这只雪兔煲汤,然后加入红枣、山药,慢慢煮半个时辰,昭儿妹妹身上的寒气就会有所缓解。” 莫青宇慢慢地放下破竹筐,拿出一只毛绒绒的雪兔。 虽然雪兔熬成的汤羹并不能治好夏昭,但莫青宇知道,雪兔乃至阳之物,加上山药性平、味甘的特性,再配以红枣,补血健脾。 用三者熬制成汤羹,对夏昭的体寒之疾一定会有所缓解,莫青宇这都是从吕鸿山吕爷爷那里学来的,吕爷爷曾说过,夏昭的体寒之疾,实属罕见,需要去遂阳找一人,那人或许能治愈她。 看着莫青宇右手提着的雪兔,夏昭咽了咽口水,夏婶则是一副从容淡定,想了一会儿,婉言拒绝:“青宇啊,你这两年帮了夏家不少忙,这大冬天的,吃食难寻,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夏婶话音未落,夏昭则行至莫青宇身前,微露喜色,唤了好几声青宇哥哥,才从莫青宇的手中接过雪兔,转身向灶房走去,一边说:“阿娘,昭儿给你烧火。” “不要忘了青宇哥哥的那份哦。” “这孩子。” 夏婶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看莫青宇,微微行礼,对莫青宇露出感激的笑容,然后走进灶房准备食物,把莫青宇一个人留在了院子里。 夏家庭中那棵风烛年残的雪槐树,莫青宇站在下面,便能闻到雪槐树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清香,那清香扑鼻而来,瞬间让莫青宇心旷神怡。 听村里的长辈说,这棵树是夏昭阿爷当年从北方带回的,它和普通的雪槐树有一点不同,普通的树只能在盛花期开花三朵雪槐花,好一点也只有五朵,但是夏家院中这棵却开花了九朵。 莫青宇不知道这花瓣开多开少,到底有何区别,但他知道在人们眼里,雪槐花带表着圣纯,神圣、纯洁的意思。 “青宇哥哥,你在想什么?” 说到这里,夏昭悄无声息地走到莫青宇身旁,她用一双奇怪的眼睛盯着莫青宇,几乎把莫青宇吓了一跳,莫青宇看着她那精致的小脸蛋,茫然地说:“我在想......” “在想我?” “......” “是不是嘛。” “青宇哥哥,你是不是在想我?” 莫青宇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昭打断了,夏昭满脸通红,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她水灵灵的眼睛瞪得硕大,好似内心胸有成竹。 莫青宇被她这么一闹,有点尴尬。 “你这个小丫头。” 说着,莫青宇转身向灶房走去,夏昭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自己的胸前,两颊绯红,像极了被冻坏的樱桃,夏昭急追莫青宇,小嘴还不忘喊道:“青宇哥哥,我哪里小了,人家明明......” “明明不小,要不你......” 夏昭这话说得,差点让莫青宇把早饭都喷了出来,他刚才只是无意中说了一句,并不是说她那......夏青宇使劲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他现在对这个小丫头无言以对,在他无可奈何的时候,夏婶从灶房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进来坐下,雪兔羹马上就好。” “好啊,夏婶。” “青宇哥哥......” 莫青宇哪里还想管夏昭这个小丫头,赶紧跑进灶房,夏昭跟在后面。 很快,香喷喷的雪兔羹,铺满了灶房,完全掩盖住外面雪槐树上飘来的阵阵清香,灶房的炕几上,夏婶、夏昭、莫青宇三人筵地而坐,夏婶一直在给夏昭和莫青宇盛雪兔羹,两人也毫不客气的一碗接着一碗的继入腹中。 三碗过后,莫青宇没有忘记赞道:“夏婶,您做的雪兔羹,当乃长木村一绝。” 听言,夏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然后回答道:“青宇,你要是喜欢喝,以后夏婶天天给你做。” 这时候的夏婶,已经被莫青宇的夸赞冲昏了头脑,她完全忘记了家中无粮,好在夏昭聪明伶俐,她看了夏婶一眼,小声说:“阿娘,别忘了给阿爷留一点。” “你这孩子,阿娘肯定忘不了,早就给你阿爷留好了。” “夏婶,夏叔是什么时候走的?” 莫青宇一边喝着雪兔羹一边问道。 只见夏婶双目微微一定,好似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夏婶面带微笑,心平气和地说:“你夏叔,应该是卯时前往衢岭以东打猎,他只告诉我午时前便会回来。” 应该? 莫青宇低下头,喝着雪兔汤,连残羹也都喝完了,这才抬起头来,抬头的那一瞬间,他眉目皱起,眉目下面是一双锐利而又深不可测的眼眸。 “你是谁?” 第二章 凉风一阵 “我是谁?” “我是你夏婶啊,青宇。” “阿娘,青宇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懂?” 这时,夏昭张开小嘴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停地眨着眼睛,在想青宇哥哥与阿娘刚才说的话,什么你是谁,什么又是你夏婶,她怎么都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看到夏昭脸上的疑惑,夏婶笑着解释道:“昭儿,我只是与你青宇哥哥闲聊几句而已。” “雪兔羹怎么样?要不要阿娘再给你舀一勺。” “好~” 夏昭点点头,把碗放在一边,夏婶舀了一勺,莫青宇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夏婶的眼睛,特别是嘴角露出的笑容,让莫青宇愈发觉得面前这个夏婶,好似陌生,又好似熟悉。 今日,他从雪山狩猎回来,一路上并未见到夏叔他们的身影,长木村人皆知衢岭以西是村中猎户狩猎区,但衢岭以东是北齐与琅琊有争议的边境,那地方有来无回,人们一般都不敢进去。 夏叔,他们怎么会不记得衢岭以东是个凶险之地? 夏婶连自己郎君几时出发的,都只能用应该两字,而且夏婶言语间那份从容与淡定,让莫青宇觉得有点怀疑,也就是这份淡定,莫青宇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 “夏婶,您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来的长木村吗?” 莫青宇试探性的问夏婶。 他以之前的事情为先导,就是要确定面前这个夏婶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夏婶,那时候自己在长木村出现,而且身受重伤,只有吕爷爷和真正的夏婶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此时的灶房,既没有发出声音,只能听见夏昭偶尔轻微的咀嚼声,二人脸上各自微笑,可唇角却是各自苦涩。 听了莫青宇的言语,夏婶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拿起木勺,往夏昭的碗中舀了半碗雪兔羹,看夏昭吃的津津有味,夏婶的脸上更多的是和蔼慈祥的母爱,莫青宇看着这一幕,他的内心那是一个五味杂陈。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莫青宇心里嘀咕着,有些自我怀疑。 隔过了一会儿,夏婶放下木质汤勺,嘴角微微上扬,对莫青宇说:“青宇啊,你来的那日,是嘉和十三年巧月的一个晚上,那日,你躺在吕老头家里,浑身是血,当时老身走进来,被你吓了一跳......” 夏婶言语间,莫青宇只是冷眼相望,凝视着她,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当天晚上,吕老头便抓了两幅药,一副口服,一副外敷,老身替你换的药,昭儿帮你熬制的药羹,那半个月老身都在身旁照顾你,几天后你从昏迷中醒来,终于活了过来。” 莫青宇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夏婶说的和当时发生的完全一样,事实也是如此,但是让莫青宇觉得很奇怪,夏婶说的字里行间并不是很自然,而是好像事先写好了,然后照着念。 根据莫青宇的猜测,如果他继续试探,夏婶可能都会一一答出,莫青宇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他也只是怀疑。 “青宇,你今天怎么了?难道是夏婶做的雪兔羹不好喝?” 夏婶一脸疑惑的问莫青宇阿姨,莫青宇犹豫了一下,勉强的笑了笑,嘴角微微弯曲。 “夏婶您误会了,夏婶做的雪兔羹那可是长木村一绝,怎么可能不好喝,夏婶您再给我来一碗。” 夏婶轻轻点了点头,拿起木勺,从瓦罐里舀了一勺,放在莫青宇的碗里。 “阿娘,我也要。” 这时,夏昭把碗递过来,楚楚可怜的样子,莫青宇望着她,然后又看了下夏婶,双目知会间,夏婶已经明白莫青宇的心思。 莫青宇是在担心夏昭,因为饥饿,这几天夏昭的身体越来越差,所以暂时不能吃太多的雪兔羹,如果吃多了,她的身体就会更冷,反而会令她的体寒之疾愈发严重。 “昭儿,你不能再喝了。” 听到阿娘如此说,夏昭的脸色瞬间变了,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她说:“阿娘,你先前说的,你一定要让昭儿吃饱,现在昭儿还没有吃饱。” “阿娘,你又骗昭儿。” “呜~~~我要吃,我就要吃嘛。” 听了这话,夏婶的脸有点挂不住,充满了尴尬。 她先前的确在雪槐树下与她说过,一定让她吃个饱,现在又不让她吃饱,确实是对昭儿不公,但为了保护她的身体,她别无选择,还好这时候莫青宇站了出来替她说话。 “昭儿妹妹,夏婶是为你好,难道你忘了自己体寒之疾吗?” 说到体寒之疾,夏昭手里的碗,哐的一声掉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夏昭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她的身体就会有一阵绞心的痛感,那痛感会一直蔓延至她全身,当她四肢麻木的时候,慢慢地,一股隐隐的剧痛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还有很多很多。 对这体寒之疾,夏昭记忆犹新。 她只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便有了这种病,阿爷阿娘带她四处求医,都无果,就连吕郎中也束手无策。 夏昭看了一眼莫青宇,她知道青宇哥哥是为她好,然后她又看了一眼阿娘,虽然夏昭脸上还是很委屈,但是她知道阿娘为了她,不知道阿娘辛苦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想了许多,夏昭最后才从小嘴中挤出一句话。 “阿娘,昭儿很听话,昭儿不喝了,都留给阿爷喝。” 夏婶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欣慰,夏昭这个孩子终于长大了。 夏婶轻轻地抚摸着夏昭的秀发,为她梳头,莫青宇看着她们,心里也为她们高兴,看着他们那么温暖,他想起了自己。 自己从小是个孤儿,无阿娘,更无阿爷,悉是师傅抚养长大,和师傅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然有一日,师傅不辞而别,他又开始感到孤独,那时候,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失去了唯一的倚靠。 从那时起,他浪迹江湖,变得冷漠孤僻,直到两年前来到长木村,他冷漠孤僻、沉默寡言的性格被夏昭、夏婶还有整个长木村的人所感,自此,他的心境就发生改变,因为他......再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夏婶,等下我上山找寻夏叔,夏叔他们可能是大雪封山,在路上耽搁了,夏婶不着急,青宇会带夏叔安全回家的。” 夏婶一边收拾案几上的脏东西,一边回道:“青宇,你在路上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这次大雪封山,路不好走,切记不得以身犯险。” “阿娘,我也去,我也要和青宇哥哥一起去找阿爷。” “你不能去。” 夏婶对夏昭低声严肃了一句,话中有一点责备,一个姑娘家的,身体又有寒疾,在荒山野岭里,要是着凉,万一再有三长两短,叫她下半辈子怎么过活。 “青宇哥哥,昭儿知道你最好啦,你与阿娘说说,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夏昭见自己的言语对阿娘无用,就转向莫青宇,可怜地哀求。 她知道莫青宇不会带自己去,总归要试一下,万一青宇哥哥答应了呢。 莫青年看了看,眉头微皱,想了一会儿,莫青宇正要说话,忽然他脑袋打一寒颤,一阵凉风袭来,莫青宇觉得窗外有一股莫名又熟悉的气息。 那股气息在两年前,他时常都会碰见,猛然间,莫青宇双目一定,张嘴便吼:“趴下!!!” 莫青宇纵身一跃,直接把夏昭扑倒在地,此等凶险来得太快,他半响才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准备去救夏婶,这时候已经迟了。 窗外,那是一根晶莹剔透,透着银白色光的箭支,它已经刺破窗户纸进入灶房。 箭支在灶房中央盘旋,正准备射向夏婶的头,莫青宇反身一跃,想抓住那根箭支,可箭支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莫青宇看见那箭支已经射入夏婶的太阳穴,夏婶双目狰狞,“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吐出,吐在了莫青宇脸上。 “夏婶!!!” 莫青宇嘶吼。 第三章 神秘男子 “夏婶!!!” 被莫青宇扑倒在地的夏昭,耳边听到莫青宇呼唤自己的阿娘,她转过头去,突然,双眼猛地一狰,她竟看到阿娘满嘴的鲜血,脑袋上还插着一根箭支,鲜血从她右肩向下,一道深深的血痕破开衣裳,很快浸染了半边衣裳。 夏昭身躯颤抖,内心撕裂般地痛苦,她哭喊:“阿娘!!!” 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姑娘气节了,生生跪下、匍匐着,一路爬到夏婶面前,夏婶的尸体已经被鲜血浸透,夏昭抱着她那失去生机的躯体,眼泪从脸颊一路流下,脸都哭花了。 在她身边莫青宇,看着这一幕,眼睛空空的,脸上一片空白,他跪在地上,嘴角一直嘀咕:“我刚才明明可以抓住的。” “我刚才明明可以抓住的。” “我刚才明明可以抓住的!” 连说三声,他这是在自责,他刚刚如果反应再快一些,手在快速一点,他是有可能抓住那根箭支的,可是......危机来得太快,连他都没反应过来。 莫青宇懊悔的流下了眼泪,他看着夏婶的尸体,内心满是憋屈与失落。 就在莫青宇失落的这一刻,他听见屋外传来呼喊声、尖叫声,整个长木村遍地哀嚎,有的叫唤阿爷,有的叫唤阿娘。 莫青宇这才打起十分精神,耳观四路,他清晰听到几声沉稳的脚步声,那脚步不紧不慢、铿锵有力,不像寻常百姓的脚步,反而像是军中士卒。 果然,没过多久,进来几个蒙着白色面纱,身披白甲的擐甲士卒走进来。 莫青宇皱起眉头凝视着,他们白色面纱把面部全部遮掩,莫青宇看不出来人模样,但是观其擐甲质地,不像普通铜,也不像普通铁,更不像金银玄铁,他们两手各握一把银质的弯刀,纹路非常明亮,仿佛那雪槐花上的叶脉。 再观其甲,在雪的折射下发出奇怪的光泽,好似那海水,在午时日照时,海面会折射出一层又一层的粼光,现在这粼光就好似那般感觉。 莫青宇知道,天下十三州,琅琊占九,北齐、西洛、东尧、南越各占一,虽同为九州人,但五国之间的甲胄却有所不同。 琅琊各州采用的是精铁、玄铁来锻造,而南越采用的是赤铜,东尧则用的是镔铁,西洛用的销金。 北齐......北齐用的是寒铁,那寒铁呈白色,其硬度能与精铁抗衡,甚至都能比肩玄铁。 据说,被雪折射的寒铁会发出奇怪的粼光,而用寒铁制成的甲胄可以与白雪相融,如若那士卒穿上,那他在雪中就极难被人发现,这种寒铁在北齐极其稀有,据说只有北齐最为精锐的“临冬军”才有资格拥有它。 难道他们是北齐“临冬军”士卒? 当然,这只是莫青宇的猜测,毕竟他还没真正见过“临冬军”士卒,还未等莫青宇弄清这些士卒的来历,这些擐甲士卒便上前用手中的弯刀架着莫青宇与夏昭的脖子,欲往屋外走去。 “阿娘~” 夏昭哭喊,紧紧抱着夏婶的身体,双眼像血一般的漆红,她不想松开阿娘的手。 哪怕夏昭依依不舍,眼角哭花,还是被那些擐甲士卒生生扯开,莫青宇试图帮忙,奈何自己的脖子被弯刀锁住,动弹不得,两人便被几个擐甲士卒带走了。 一路上,莫青宇与夏昭看到原本淳朴的长木村村民,大多数都躺在地上,他们双目微狰,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地上那浸透地血水与白雪交织在一起,生生把长木村这安详之地撕得粉碎。 外面还在下雪,但莫青宇并不感到寒冷,而是怒视着身边的擐甲士卒。但是,在夏昭的心中,她却一直在念着自己的阿娘。 阿娘的离去,让她心里充满了悲伤,刚才她又看到村中那些长辈倒在地上,她目光一下呆滞起来,很是惊恐,内心也是痛苦至极。 还好这时莫青宇站出,他搀扶着夏昭摇摇欲坠的身躯,一边用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安慰道:“昭儿妹妹,夏婶虽然不在了,但是还有你青宇哥哥在,还有你阿爷在。” 夏昭抬起头,泪眼直盯着莫青宇,然后耸着鼻子问:“青...青宇哥哥,阿爷会不会也......” “不会的,夏叔不会的。” 莫青宇安慰她。 听到莫青宇的安慰,夏昭内心平复不少,而在一旁的擐甲士卒看不下去了,其中一个声音较为年轻的擐甲士卒对两人吼道::“刚才让你们说话,已经算是我对你们的仁慈。” “现在都给我闭嘴!” “你们胆敢再说一句,我就让你们和他们一样。” 那名擐甲士卒用手中的弯刀指着地上的尸体,夏昭看过去,缩回了眼睛,她抱着莫青宇内心很是害怕,莫青宇看了一眼那擐甲士卒欲言,但未说出来,他只是用手捂住夏昭的双眼。 在长木村村头的一片空地上,长木村五十余户,一百多口人皆聚集在一起,四周站满了擐甲士卒,这些擐甲士卒足足有百人,他们身披白甲,手里拿着银质弯刀,双目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长木村人。 当莫青宇和夏昭来到人群面前时,只见一位饱经沧桑的白发老者站在他们面前,伴着那漫天飞雪,他屹立不倒,像极了一副仙骨道风的模样,夏昭挣脱莫青宇的手,跑上前抱住白发老者。 “宁爷爷......阿娘她......” “呜~~~” 这个白发老者正是长木村村正宁鸿祯。 长木村四周皆是崇山峻岭与峡谷沟壑,村中人除了去遂阳城贩卖雪槐炭,一般很少与外界接触,今日长木村遭此劫难,他无奈,更是愁眉苦脸,白发老者看着夏昭,他没想到夏昭的阿娘也...... “唉。” 宁鸿祯轻轻叹了口气。 “宁爷爷。” 莫青宇走过来对着宁鸿祯行礼,宁鸿祯从他脸上也看到了那双自责的眼神,好生安慰道:“青宇,你和昭儿没事,我就放心了。” “有宁爷爷在,一定会护你们个周全。” 夏昭的阿娘虽然不在了,但是他宁鸿祯好歹也是长木村村正,村中百口人莫名被杀,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他必须向这些人讨回公道。 这时,从宁鸿祯前面走来一身材挺拔之人,他脸上同样罩着一层白纱,背负两把银质弯刀。再看他胸前,刻着一朵三瓣雪槐花,而那些擐甲士卒的胸纹,莫青宇之前就一直无法理解,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像雪槐花,但这个人的胸纹,分明就是雪槐花。 神秘男子眉下有着一双不太和善的眼眸,凝视之间,所有长木村人皆不敢直视他双目。 “跪下。” 神秘男子视其长木村人,轻轻唤了一声。 周围百名擐甲士卒上前,村正宁鸿祯把夏昭与莫青宇保护在他身后,示意其跪下,他们俩很不情愿的跟着宁鸿祯跪在雪中。见宁鸿祯跪下,身后的人也是一脸无奈的跪了下来,只有两三个比较刚正的长木村人,挺着胸脯,不愿受此侮辱。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凭什么让我们给你下跪!” “你又不是圣人!” 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向长木村的其他村民喊道:“大家都听我说,都别下跪,你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着。” “三娘,三娘你一定要听我的。” 看着这些人在一个个劝说,那神秘男子不但没生气,反而露出一种享受的眼神。 过了一会,他脸上的面纱僵凝,他眼睛变得凶狠起来,那些站着的人立刻就被擐甲士卒包围,擐甲士卒用手中的弯刀,划破刺骨的空气,生生把那些人的身躯划穿,几人当场毙命。 瞬间,场上传来尖叫声,神秘男子又是一凝视,所有长木村百姓便鸦雀无声,纷纷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上。 神秘男子这才点点头,好似很满意的模样,那几名擐甲士卒退了出去。而那毙命的几人,尸体浸在雪地中,周围的长木村人只能偷偷看一眼,并不敢去收敛尸首。 只因那神秘男子,有着一双令人胆寒的目光。神秘男子扫视众人,僵凝的面纱轻飘在风中,他缓缓开口言道:“还有人反抗吗?“ 第四章 杀人诛心 “既然没人反抗了,那便把他们带上来。” 把他们带上来? 莫青宇听言,微微皱眉,凝视着神秘男子,好似他猜到点什么,神秘男子所说的他们,莫非是...... 夏叔他们? 果然没过多久,十几名穿着白甲的擐甲士卒,押着几个身披灰色大氅的人走了过来,那些人鼻青脸肿的,嘴角都还留着结扎的血渍,莫青宇抬头看向这几人。 凝视之间,那里赫然有夏昭的阿爷夏鞍还有自己的阿公吕正阳! 之前听夏婶说,夏叔他们是卯时前往衢岭以东打猎的,难不成他们与这北齐的临冬军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为何阿公吕正阳会在其中? 莫青宇心中想的这个吕正阳,便是夏婶嘴中说的那个吕老头,平日莫青宇都会随阿公一同上山采药,但昨日阿公与他说,他要去北邙山寻找一草药,顺便见故人,不需莫青宇陪同,莫青宇索性就没有跟去。 吕正阳去的是北邙山,那是在衢岭以西方向,而夏叔他们去的衢岭以东,两个方向截然相反,他们又是如何被擐甲士卒一起抓住的,难不成这长木村四周皆是擐甲士卒? 再说这大雪封山的,如此多的士卒又是如何进来的,就算进来,也必会饿死在这荒山雪林中,除非......除非他们是那北齐的“临冬军”,此事就能说得通了。 北齐“临冬军”是北齐国最神秘、最精锐、战斗力最强横的军队,他们擅长于雪原作战,在寒冷的天气里,他们用自己独特的身体体质适应寒冷的天气,就像那雪狼,有时细而柔美,有时暴戾凶残,群起攻之,猎物伏尸百万,更是流血千里。 他们便是雪中之王,只有琅琊国的“北境军”才能与之抗衡,莫青宇已经确信面前的擐甲士卒就是那北齐的“临冬军”。 “阿爷。” 这时,莫青宇听到夏昭的呼喊声,只见夏昭从宁鸿祯身后站起,向着夏鞍的方向跑去,夏鞍见状,连忙焦急的喊道:“昭儿,别过来!” 但为时已晚,从神秘男子身边走出一擐甲士卒,一脚就蹿在夏昭的腹部,那力度很大,夏昭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在半空中翻滚,然后又在地上滚了两圈,浑身是土,她站了起来,忍着疼痛,眼里更是含着泪水地哭喊:“阿爷,阿娘她......” 夏鞍听见夏昭呼唤阿娘,他瞠目结舌,脸上更是面无表情,他隐约感到不妙。一时间,他悲痛万分,但看到夏昭还好好的,他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对着夏昭身后的莫青宇,焦急的说道:“青宇,你赶紧带昭儿下去。” “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莫青宇听言,微微额首,上前搀扶住夏昭欲往后退去,而神秘男子沙哑的声音又在众人耳边开始徘徊。 “我让你们下去了吗?“ 神秘男子走来,站在莫青宇与夏昭跟前,他仔细打量着莫青宇,从他身上他感觉到了一股怯懦,他偏偏就喜欢这种懦弱的人,因为从他们身上他能寻到一丝乐趣。 这时,先前那名脚蹿夏昭的擐甲士卒,从他背上拔出两把锋利的弯刀,试图要杀了莫青宇与夏昭。 他还没来得及走近,就看到神秘男子那凹陷的眼睛在盯着他,他噶然止步,低下头。 “我说杀,你才能杀,我没说杀,你便不能杀。” “你知道规矩的。” 听到神秘男子的声音,那擐甲士卒不寒而栗,毫不犹豫的拿起弯刀对着自己左臂,就是一挥,他整个左臂被弯刀划断,鲜血喷涌而出,他强忍着剧痛,不敢知声,因为他知道神秘男子所说的规矩。 “下去。” “是。” 断臂擐甲士卒轻轻偌了一声,向后退下。神秘男子继续用那双锐利的双目,注视着莫青宇与夏昭,这令他们二人更加的害怕了,他们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还好从他们身后走出一人,及时替他们解围。 “这位将军,刁难两位小辈可不是什么君子。”来人正是村正宁鸿祯,他脸上有些憔悴,他还是屈躬向神秘男子行了行礼。 “哦。”神秘男子淡然的回道。转瞬间,他锐利的双目变得诡异起来,他轻声问道:“君子?” 神秘男子咯咯地笑着,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蔑视和讽刺,过了一会,他诡异般地挥了挥手说道:“把他们两个杀了。” “什么!!!” 宁鸿祯、莫青宇、夏昭,以及身后的长木村人都惊呆了,只是一言,这神秘男子便要杀人,他眼中的人命真的如那草芥吗? 而且还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神秘男子要杀之人,竟是夏鞍与吕正阳。只见,站着他们身边的擐甲士卒,捂着夏鞍与吕正阳二人的嘴,拔出弯刀,狠狠刺向二人的胸膛,“噗通”一声,二人便倒在了雪地中,他们的身体甚至都没有挣扎,留下的只有怨愤。 “阿爷!” “阿公!” 夏昭和莫青宇齐声喊着他们的名字,但宁鸿祯含着泪水捂住了二人的嘴巴。他知道刚刚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害死了夏鞍、吕正阳。他不能再犯错误,把夏昭、莫青宇害死了,夏昭和莫青宇试图挣脱出来,还好长木村几个身强力壮的人走上前抱住了他们。 这时候神秘男子缓缓说道:“你不必捂住他们的嘴巴。” “因为我就是喜欢你们这些人的声音。” “尤其是那般撕心裂肺,那般悲痛欲绝的声音。” “这种声音......会让我感到舒心。” 此话一出,原本众人悲痛的神情在一时间逝去,转而是满脸的愤怒,这神秘男子视人命如草芥,把他们玩弄于掌间,每个人紧握双拳,他们恨不得生吞了他。 当他看到所有人脸上的那般愤怒,神秘男子竟笑了:“哈哈哈~” “就是这种感觉,你们再愤怒一点。” 听了这话,大家都张目结舌。而且所有人皆知道神秘男子越是这么说,那接下来,一定会发生更为悲痛的事情,指不定他又要杀人了。 所有人低着头,不敢看他那可怕的眼睛,就算是夏昭,她也连声响都不敢发出,整个身子在瑟瑟发抖,异常的害怕。 人群中只有一人,此刻还敢盯着神秘男子,他就是莫青宇。 莫青宇挣脱开众人粗壮的手臂,径直向神秘男子走去,只听得“扑通”一声,莫青宇双膝跪在雪地上,那清脆的声响,让所有长木村人都为之惊讶。 “求求你,放过他们。” 莫青宇低头,轻声说道。他声音有些沙哑,他在乞求面前的神秘男子,希望他放过所有人。 让神秘男子没想到的是,一个看似弱不禁风,又如此怯懦的人,竟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还敢知言。神秘男子双目俯视着他问道:“你难道忘了我说的规矩?” 第五章 疑邻窃珠 规矩? 莫青宇固知神秘男子所说的规矩。 先前他就是用这规矩,使那擐甲士卒自断一臂,他也知道接下来肯定还会出事,因为在这个神秘男子的眼里,即使他们不说话,即使他们忍容,即使他们向这个神秘男子屈服,他也不能放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莫青宇觉其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把他杀了。”神秘男子愤怒言道,然后轻蔑地指着身后一个胖胖的长村猎猎户,那人便被擐甲士卒斩首而死,他又看向莫青宇,低声说:“你还求我放过他们吗?” 神秘男子凝视莫青宇,在他的规矩面前,他倒想看看这少年如何的刚正不阿,莫青宇抬起头来,目光沉稳,身子微微一沉:“求你放过他们。” “把他们都杀了。” 神秘男子又是一言,剩下的那几个瑟瑟发抖的猎户,瞬间被斩下头颅,头颅撒出的鲜血与飘雪融于一起,这一幕如此令人震惊和悲惨,以至于长木村的人们害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莫青宇看了看神秘男子人,想再说什么,可是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温柔,变成了可怕的愤怒,尤其是那双又宽又黑的眼睛,让人觉得有点害怕。 神秘男子看着莫青宇的眼睛,下意识地抓住了背后的弯刀,后退了半步。 还好这时候,夏昭、宁鸿祯和长木村百姓走上前来抱住了莫青宇,宁鸿祯捂其嘴巴,夏昭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球状的东西进了莫青宇的嘴里,莫青宇顿时觉得自己的嘴腔已经感受不到味蕾的存在,那些长木村百姓则把他五花大绑抬了下去。 他们不想再听莫青宇哀求的声音了,刚才被杀的猎户,其亲人,他们皆有杀莫青宇之心,但是他们也知道莫青宇是在帮大家。 神秘男子看着被五花大绑抬走的莫青宇,觉得很可笑,可是他刚才看到的那双可怕的眼睛,使他后退了半步,竟能使他感到一丝害怕。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一个看起来如此的懦弱的人,怎么可能会他感到害怕。 神秘男子在心里嘀咕着,过了一会儿,他恢复了镇静,继续露出他那邪魅般轻笑声,接着神秘男子眼睛扫视着长木村人。 “长木村人给我听着!” 闻其言,所有长木村人皆跪在地上,他们颤抖着,不敢视其双目,他们都害怕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他们以为神秘男子又要杀人了,结果神秘男子道出一言,尤让他们震惊。 “我北齐天纵皇帝,不日前围猎于石门,你们这些刁民,竟敢闯入我北齐疆土,还把我天纵皇帝掌中之物,九凤朝阳珠给窃去。” “之前杀你们百人,只算小惩,如若不归还九凤朝阳珠,长木村人皆死。” 他们果然是北齐士卒,莫青宇的猜测并没有错,只是神秘男子所说的北齐天纵皇帝掌中的那什么珠子被窃,他不知真假,但是他说的长木村人皆死,这一定是真的。 听到神秘男子说长木村人皆死,周围的长木村人当中,立马就有几人站了出来,然后四周更多长木村人加入其中,他们纷纷指责那些毙命猎户的家人。 “你们谁要是偷了那什么珠子,把它拿出来好不好。” “大伙的性命都在你们手中。” “是啊是啊,你们要是拿了,现在就拿出来吧,大伙也不会怪你们的。” 这时候另一个魁梧的长木村男子站了起来,指着他周围的猎户家人。 “因为你们窃了人家一颗珠子,我阿爷没了,你们赶紧拿出来,要是不拿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又有一八岁孩童站在一中年妇人面前,他用稚嫩的小手拍打她着那人的脸。 “呜~~~,你们还我阿娘,你们还我阿娘。” 此刻,长木村已经乱哄哄一片,不少人更是对那些猎户的家人动起了手,有些人被揍得鼻青脸肿,有些人被打在地上翻滚,更有些人拿起在雪中掩埋地石子,朝他们的头颅砸了过去,一时间,呻吟声,击打声,骨折声不绝于耳。 神秘男子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那逝去的愉悦,好似又回来了。 在长木村东南方向,这里有一条河,河面上结着一层薄冰,就像给它穿上了晶莹透亮的“冬衣“一般。 而在河流的对岸,有一座山,山中密布陡峭不可攀岩的悬崖,悬崖壁缝之间,河流在它面前平静流淌甚是古怪,往上看,有一道狭长的缝隙直上云霄,它藏在云雾中,怕是有好几十丈高,看上去幽深,也不见丝毫光芒。 在那狭长的缝隙中,有一块黝黑地悬空石,石头两面撑着岩壁,而在其上,却站着两人。 这二人,皆披银甲,但此银甲却不同于北齐士卒身上的银甲,而是用玄铁锻造而成的,玄银甲,他们头戴兜鍪,一条白缨垂下,身后背着一把令人胆寒的巨剑,尤其是他们面容上那张银色面具,面具狰狞不说,表面刻有的虎纹,却是那么的栩栩动人,让人能产生一种畏惧。 这时候,右边的银面人对着左边之人问道:“将军,难道我们就要亲眼看着这个村子里的百姓都被杀?” 那人回道:“不是亲眼,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一个小小的村庄,能让北齐最为精锐的临冬军出手,看来此事非同寻常,就算你我有心相救,没有那圣人的手谕,这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已。” 右边的银面人继续问:“将军,您可否请圣人手谕?” 那人听言,当即摇了摇头,从这里去中州皇城,能否请到圣人手谕不说,就是那迢迢千里的路程,一来一回少说半月,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此刻的他神情冷峻,目光深邃,一副惋惜的模样。 过了一会,他看右边那银面之人未言,他缓缓言道:“此事我会上报给圣人。” “至于这个村子的生死,尤看天命,但是......他们的命,不会白死,将来在沙场上,我会带着所有人的愤怒,用手中的剑,全部倾泻于北齐人的脑袋上,让他们的心碎成一地,连渣都不剩,让他们的子孙后代替这些无辜的人,世...代...跪...拜。” 说完,他弓起身子,对着深邃的峡谷,纵身一跃,他轻盈地、没有声音的消失在漆黑的峡谷中,另一个银面人双目中,虽透出一丝不甘,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就如将军所说,皇城之路,迢迢千里,他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身而下。 第六章 惊弓之鸟 第六章惊弓之鸟(定稿) 此刻的长木村中,莫青宇身上皆是污泥与雪渍,他不停在地上翻滚,眼神极为焦虑,现在他就如那热锅上蝼蚁,只见他对着几个长木村百姓喊道:“不许你们动昭儿妹妹。” “你们要杀要剐,便朝我来!” 莫青宇双臂绷紧青筋,欲使力挣脱麻绳,刚才他看到几个长木村百姓,似乎准备把怒火燃烧到夏昭身上。 夏昭先是失去阿娘,然后又失去了阿爷,内心悲痛忧伤,她手臂紧抱双腿,闭着双眼盘缩在雪地上瑟瑟发抖,异常的害怕。 莫青宇对那些长木村百姓嘶吼,声嘶力竭,嗓子都吼哑了,可是无用,那些人依旧油盐不进,直着身躯朝夏昭走去,满脸皆是怨愤,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还好村正宁鸿祯出现在莫青宇身旁,及时替他解绑。 宁鸿祯拍了拍手中的污泥与雪渍,对着莫青宇说:“青宇,是宁爷爷......” 宁鸿祯话未说完,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扒拉在他脸上,那手,苍劲有力,他的身躯在这股莫名袭来的怪力下,不由自主的倾斜,“哐啷”一声,他半个身子已经陷进了雪中,他看到一道身影朝夏昭的方向冲了过去,是莫青宇。 “各位阿叔,阿婶,请你们手下留情。” 这时候的莫青宇,已经挡在了那些人的身前,他张开双臂,死死护着夏昭。 “昭儿的阿爷阿娘都已离开人世,还请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放过昭儿。” 莫青宇竭力地劝解,但是看到他们眼中依旧还是那双怨愤的神态,其中有一妇人指着莫青宇的鼻子,毫不留情的骂道:“莫青宇,你还好意思挡在夏昭这小丫头的身前,你与夏家的关系,村中无人不晓。” “要不是夏昭她阿爷带着村中人山猎,我们长木村岂能死这么多人?” “还有我那刚成年的儿,死得那么不明不白,都是因为你们!” “还有你阿公!!!” 我阿公? 妇人言语间,干皱的脸上热泪盈眶,莫青宇看着她,她分明就是在血口喷人,你儿死了,与我阿公有何干系?好像这事,她还怪在了我们头上。 莫青宇看着她那老泪纵横的脸颊,解释道:“昨日,我阿公便去了北邙山,他与我说,去北邙山采药,顺道见一故人,怎么可能会窃取那九凤朝阳珠。” “再说,你们都与我阿公相熟,知道他为人和善,他为了你们,哪怕自己年迈体衰,但他依旧还是坚持去采药,就是为了不让你们受到病痛的折磨。” 莫青宇极力的解释,其中就有人缓缓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自责,但是那妇人却视之不听,脸上依旧是那副怨愤的神态。 “莫青宇,那我问你,吕郎中为何会与夏鞍他们出现在一起?” 此言一出,那些低头之人又纷纷看向莫青宇,莫青宇膛目结舌,竟无言以对,这妇人之言倒是把莫青宇给问迷糊了,莫青宇怎么会知道自己阿公为何会与夏叔出现在一起,这事他也想知道,只是......只是阿公被他们给杀了,说到这,莫青宇内心皆是哀愁与悲愤。 这时,那妇人依旧不依不饶,继续问道:“莫青宇,正如你所说,吕郎中此时应该是在北邙山采药,或是在见他那故人,而不是与夏鞍出现在一起才对。” 听言,莫青宇当即哑口无声,他不知如何回答中年妇女的疑惑,这中年妇人说的并无错,阿公此去北邙山采药,不应该与夏叔一起出现才对,可偏偏这一东一西的两个人就是出现在了一起,莫青宇现在有点懵头转向、浑然无知。 之前他有过猜测,猜测长木村四周皆是临冬军士卒,但是现在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北齐天纵皇帝丢了一颗九凤朝阳珠,只是手中玩物,他不太可能派出整个北齐最为精锐,有着一万五千人的临冬军来对付他们这种小百姓,他们只需派出寻常北齐士卒即可。 而且,到底是不是夏叔他们窃取的九凤朝阳珠,他们都只是听神秘男子一人之言,无从定论。 莫青宇看着不远处那屹立在雪中的神秘男子,他还是用那双邪魅的眼神扫视着长木村众人,而他手下的临冬军士卒,却在搬运夏叔、阿爷,还有那些猎户的尸体,他们把尸体搬到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屋中,其中一临冬军士卒抱来干柴,看样子,像是要毁尸灭迹。 莫青宇欲继续阐明,耳边顿时传来妇人怨愤的声音。 “既然你无法解答,那休怪老身了。” “给我打!” 中年妇人一巴掌扇在了莫青宇脸上,莫青宇瞬间感到自己头晕目眩,一股疼痛涌上心头,这刻,从中年妇人左右两侧走上几人,个个身强力壮,满脸皆是怨愤,莫青宇立马转身,死死抱住夏昭,低语:“昭儿,哥哥会保护你。” 莫青宇团团抱着夏昭,越抱越紧,先是一拳,然后是一脚,四周长木村人疯狂的踢打着莫青宇,他们那拳风刚劲,脚风铿锵,莫青宇感觉自己的身子骨欲散架,浑身皆传来剧痛,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莫青宇不吭不卑,用自己的身躯,竭力的保护着夏昭。 “噗嗤”一声,莫青宇猛吐一口鲜血,鲜血喷在夏昭的脑袋上,沿着夏昭的发丝顺流而下,夏昭感受到了外界的异样,她缓慢睁开双眼,正好一张熟悉的脸颊,那是青宇哥哥。 “青宇哥哥......” 夏昭说话比较低声,那声音中夹带着一丝无助,又好似带着一丝希望,莫青宇嘴中不停的涌出鲜血,但还是用尽全力为她遮风避雨,去安慰她。 “没事的,昭儿,有哥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阿爷阿娘的离去,夏昭她很害怕,她想过去救阿爷,可是那些坏人却不让她去,然后她看到村中的阿叔阿婶,一个个变成坏人的模样,她更是惊惶,她一直都盘缩在雪地中,闭着双眼,她在思念阿爷阿娘,想着过去自己是怎么淘气,惹阿娘不开心的事情。 直到......直到她看到青宇哥哥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 “哥哥,是昭儿不对。” 莫青宇听言,心中起疑,昭儿妹妹这是怎么了? 然后,他便感受到夏昭用自己柔弱的小手推开莫青宇的身躯,那小手也不知道哪里的力气,一下就把莫青宇推开,他只看到夏昭眸子里不再是那股无助,转而是满眶愤怒。 “凭什么让我们赔你儿的命,我阿爷阿娘的命谁来赔?” “青宇哥哥阿公的命,谁又来赔?” “你来赔吗?是不是你来赔?” 夏昭指着那种年妇人,然后又指了指周围那几个身强力壮的长木村男子,继续说道:“只要你能让阿爷阿娘活着,你儿的命,用我夏昭的命来偿!” 此言一出,周围几人纷纷被镇住,他们没想到,在他们眼中,一直弱不禁风的夏昭,竟有如此胆量,她的话更是字字浸透其心,他们亦知道,错不在她。 那中年妇人,看四周的人都被镇得哑口无言,她恼羞成怒,勃然大吼:“你个小......” “行啦行啦。“ 这时突入一只大手捂住她嘴巴,直接把她摁了下去,她很愤怒,直到他双眼看见来人是村正宁鸿祯,她心头的愤怒,这才平息三分。 “李家阿娘,夏昭、青宇都是后辈,你一妇孺,应当有自己的主见,怎能把窃珠之事怪在他们头上。” 这时,更多的长木村百姓朝这边走了过来,除了几个躺在地上的人,还有几个照顾他们的,基本都已围绕在四周,其中便有人责备这李家妇人。 “李家阿娘,你叫二柱他们几个殴打两个后辈,把青宇打成重伤,你自己要不要点脸?” “我长木村人,世代攒下的颜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是啊是啊。” 李家妇人被他们说的一愣一愣的,四周皆是指责,可是她何尝不是无奈,自己的儿,死得那么的不明不白,她去讨个说法,难道有错么? 听言,李家妇人怒火中烧,异常的气愤,她指着四周的长木村人,竭力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 “刚才我还看见你们打了那些猎户的家人,你们敢说自己没动手吗?” “你们敢说吗!!!” 面对李家妇人的质疑,四周的长木村人个个无言以对,他们有些人手中还留有血渍,分明就是动过手的人,村正宁鸿祯站在一旁,慢摸胡须,却也是知字未言。 “曹沧,你是站哪边的?” 李家妇人对着一身材魁梧的长木村男子吼道,那男子听到李家妇人对着自己吼,低着头,慢慢的走到了她身前。 这时候,四周很是安静,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既然你们无法找出窃珠之人,那便用这个找出来。” 所有长木村的人听到此声音,如坐针毡,纷纷下跪,只有那李家妇人,以为是村中哪个不长眼的小子在说话,她欲言,直到自己双目看见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这才惴惴不安的跪倒,匍匐着。 神秘男子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几把庖丁菜刀,几把铩虎铲,那些庖丁菜刀与铩虎铲出现在众人面前,莫青宇顿时感觉不妙,内心更是惶惶不安,他毫不犹豫的看向神秘男子,莫青宇看到的,却是他眸子里的那抹亢奋。 只见神秘男子轻蔑的说:“只给你们一刻钟。” “一刻钟之内不能给我答案,所有人......皆死。” 听言,莫青宇身体微微一颤,他面部逐渐凝住,眼神闪过一丝复杂与忧愁,当他看到地上的庖丁菜刀与铩虎铲,瞬间明白了神秘男子的用意。 他分明就是要长木村人自相残杀,他所需要的答案,一定不是那九凤朝阳珠,而是......长木村所有人的性命在他掌中被玩弄的感觉。 莫青宇环视众人,四周格外宁静,空气都好似凝固一般,下一秒,便有人上前抢夺庖丁菜刀与铩虎铲,顿时,莫青宇内心忐忑不安,因为他看到这其中便有那李家妇人,还有那些差点被人殴打致死的猎户家属。 拿到刀铲的人,人人脸上充满怨愤,那些没有拿到的,就如同那惊弓之鸟。 第七章 危如累卵 莫青宇看着那些拿刀铲的人,他们缓缓站起,双目紧盯四周,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而那李家妇人与曹沧,则用一种狞笑看着莫青宇。 “大家切勿动手,皆是长木村人,怎能对自己人下手啊。” 村正宁鸿祯正在劝阻众人,但并无一人听,他们现在脸上的怨愤,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村正能阻挡得了的。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一长木村男子看到四周皆是盯他之人,他猛然站起身来,焦急的说道:“只要你们答应不杀我,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那人言语之间,还不忘偷瞄莫青宇,莫青宇被他这么一瞄,顿感不妙,隐约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村正宁鸿祯也从那人眼神中看出,此事一定与莫青宇有关,连忙让其闭嘴,但是为时已晚了,站在不远处的李家妇人与曹沧当即应允了那长木村男子。 “今日,我亲眼看到莫青宇辰时去的山猎,未时回来的,他回来之后便去了夏家,好似那竹筐中还有一只雪兔。” 此言一出,众人躁动,有人在想,所有去山猎的人皆死了,他莫青宇怎么还活着?更是有人在想,这莫青宇只字不提,隐藏这么深,难道是他窃取的九凤朝阳珠? 种种疑问,种种困惑,皆上众人心头,莫青宇与夏昭还有宁鸿祯,却开始担忧起来,尤其是莫青宇,额头上满是冷汗。 “莫青宇,你要怎么辩解?” 这时,李家妇人拿着手中的庖丁菜刀指着莫青宇。 莫青宇真想把那人的脑袋按到雪中,你什么时候不说,偏偏这时候说,你要我怎么解释,你难道真去跟那些拿刀的人讲道理? 而且莫青宇看李家妇人的嘴角,露出一抹诡笑,那分明就是笑里藏刀。见此情景,莫青宇拉着夏昭冰冷的手,把她护在身后,对其说:“昭儿,有青宇哥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夏昭微微点头,她知道青宇哥哥一定会保护自己,哪怕这时候宁鸿祯还在极力的劝阻众人,皆已无用,那些人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起来。 下一秒,原本寂然不动的众人,刹那间,纷纷拿着手中的刀铲刺入身边的人,更是有人被砸得七窍流血,四周尖叫声、呼喊声,震耳欲聋,那声响划破天际,一副惨绝人寰的景象。 “还我儿的命来!!!” 李家妇人手持庖丁菜刀对莫青宇嘶吼。他身侧的曹沧也是一脸的愤怒,他们二人朝莫青宇冲来,见状,莫青宇紧握拳头,身后的夏昭没有丝毫紧张,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哥哥。 宁鸿祯见此危机,连忙阻挡住李家妇人,希望他们二人能放过莫青宇以及夏昭。还未等他说出口,结果李家妇人直接拿庖丁菜刀,朝宁鸿祯的腹部捅了一刀,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 “宁老头,你敢挡老娘的路,那就先拿你的命,慰我儿在天之灵。” “宁爷爷!” 莫青宇与夏昭焦急地喊了出来,只见宁鸿祯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好似李家妇人的那一刀,并未刺中其要害,李家妇人斜视莫青宇,脸上露出诡笑,她紧盯宁鸿祯,嘴角顺道说了一句:“这就是挡老娘的下场。” 说完,李家妇人紧握庖丁菜刀直朝宁鸿祯胸口刺去,夏昭对着宁鸿祯焦急的大喊:“宁爷爷!” 听到夏照那凄凉的嘶喊声,李家妇人嘴角那抹诡笑愈发的狰狞起来,就在她要得逞的那一刻,突然,李家妇人感觉自己右侧袭来一股凉风,那凉风嗖嗖,顿时让她心生余悸。 “谁!” 她惊恐的叫道。转瞬间,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出现在她眼前,而手却抓其刀背,李家妇人使劲全身力气,她也不能往下挥动半分,那庖丁菜刀就好像在半空中静止一般,李家妇人视看来人,那人怒目圆睁,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怎么会是他? 在场外观望的神秘男子,连他都没想到,这是一个让他很是意外的人。 没错,这个人便是莫青宇,一个他们皆视为懦弱的少年。 “有意思。”神秘男子看着莫青宇,微微点头说道。 这个人简直太让他意外了,从一开始,神秘男子就以为莫青宇软弱,除了乞求还是乞求,像这种蝼蚁般的人,随便一抓一大把,更是被其轻易玩弄于手掌间。 只是让神秘男子没想到的是,这看似软弱的人,却有着如此鬼魅的身法,真有点让他另眼相看。 “莫青宇。”李家妇人恶狠狠的盯着莫青宇。 远处的夏昭,则是眨了眨双眼,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刚才她看到青宇哥哥嗖得一下,对,就是嗖的一下出现在李家阿娘的面前,青宇哥哥好厉害。 “你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过来帮我杀了他!!!” 李家妇人对着不远处正在发愣的曹沧吼道。看来曹沧刚才也被莫青宇的身法所镇住,但是听闻李家妇人的声音,曹沧身形一震,双手握着铩虎铲,如同一头猛虎奔向了莫青宇,一边跑着还一边大喊:“拿命来。” 看到曹沧冲过来,李家妇人满脸皆是得意的笑容,她冷笑道:“莫青宇,你死定了。” 然而在莫青宇的眼中,他其实并不在意,现在莫青宇的双眼,犹如那冰封的利刃,正在一刀,一刀,寒冷又无情的划破着她那最后的自信。 转瞬间,曹沧已冲至莫青宇身前,他挥舞着铩虎铲朝莫青宇脑袋挥下,突然,一道寒光闪过,曹沧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只是......这一闭,是他最后的安息。 莫青宇转身,仰头叹息:“我曾经说过,不再杀人。” “而你们......却不依不饶。” 莫青宇言语间,嘴角露出冷笑,双目却看向了那神秘男子说道:”为何非得这样?” 似乎此言是说给那神秘男子听的,而莫青宇身后的李家妇人与曹沧还在闭着双眼,他们身躯静止不动,停滞在半空,李家妇人手中的那把刀,依旧是那把刀,却倒下了。 “噗通”一声,李家妇人与曹沧纷纷倒下,而在他们脖子处,有一道血痕,转眼间,从那血痕中,一股细而粗大的血泉从缝隙处喷薄而出,他们二人身躯就此一僵,生机已断。 “你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神秘男子看着莫青宇,心中甚是激动。他没想到此子竟隐藏的如此之深,然后神秘男子看了他一眼,继续言:“只要你把他们都给杀了,我保证留你个全尸。” 结果莫青宇却是冷冷瞟了他一眼,并未鸟他,而是半蹲身躯,用手捂住宁鸿祯的腹部,夏昭也跑了过来,刚才莫青宇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李家阿娘和曹沧给杀了,长木村那些手持庖丁菜刀、铩虎铲的人,并不敢对夏昭对手,她这才安然无恙。 神秘男子见莫青宇对自己如此的嚣张,瞬间勃然大怒,他吼道:“只要你们把这个莫青宇,还有这个少女一起杀了,我便让你们活命。” 神秘男子知道莫青宇最关心的是什么,他最关系的无非就是这个叫昭儿的少女。 听到“活命”两字,长木村百姓纷纷看向莫青宇这边,他们虽说现在只有几十人,但是这两字在他们心中那就是救命稻草,哪怕莫青宇再厉害,他也不可能同时对付几十人,杀了他,危机过去,杀了他,大家活命。 看着四周皆是豺狼般的眼睛,下一秒莫青宇必会被撕碎,这一幕,正是神秘男子想要看到的。 这时,天空还在下的素雪,突然停滞。那顶上的乌云,如同海水般向四周涌动,随风翻飞,如雾霭一般的虚无,而在那清冷之风后,一缕阳光穿透缝隙,用力挤出,一不小心就洒在这昏暗的大地上。 沉睡的大地,瞬间苏醒,所有人皆抬起头来仰望,那金色光斑在他们脸上闪烁,特别的温暖,而在他们耳边,却徘徊起一首熟悉的曲乐。 “小溪伴着小村庄,老的与少的插秧忙。” “一边挑水边擦汗,从来不觉日子难呀难。” “一口一口粗茶香又香,一家一家忙着去做饭转又转。” “一碗一碗亲口地尝一尝,我的家我的乡,一天一天地盼呀盼......” 那是夏昭的声音,看着她哭花的脸颊,所有人停顿下来,手中的庖丁菜刀与铩虎铲皆掉落在地上,就如那曲乐所言,这是我的家,我的乡,我一天一天所期盼的。 而莫青宇,却在这时候做了一个决定,他拿起夏昭带有余温的小手,让其按在宁鸿祯腹部,自己则站起身来走到神秘男子面前。 神秘男子看着他诡异的举动,下意识去摸了摸身后的弯刀,结果......只听见“噗通”一声,莫青宇双膝跪在地上。 “放过他们,用我的命来偿。” 这一刻,神秘男子竟有点惊惶失措。 第八章 怪石磨剑 这莫青宇刚让他提起点兴趣,他也以为真正的可以对他另眼相看了,刚才他内心中甚至还在想莫青宇死后,给他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不受世人所打扰。 结果,下一秒他就跪了下来,眸子里,依旧是那个哀求的眼神,依旧是那个让他一开始就觉得怯懦的少年,只是言语中并没有乞求二字而已。 “哈哈哈哈~~~” 神秘男子口中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笑声,刺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在这刺耳的嘲笑下,剩余的长木村百姓不禁微微发抖,只那片刻间,众人跪倒在地,他们不敢抬头看神秘男子那锐利的双目,就那么僵直的跪着。 隔了一会,他们缓慢抬起头,他们目光如炬,双瞳如水,就如那水中明镜般,只见他们用低沉的声音,恳求道:“放过他们,用我的命来偿。” 每一个人脸上都惨淡无光,每一个人脸上更是坚贞吁请,这便是这个家,这个乡,这个村子所有人期盼的。 莫青宇、夏昭、以及宁鸿祯,看到彼时长木村百姓脸上那副众志成城的决心,他们很是欣慰,但是,挡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你们......” 神秘男子咬牙切齿,很是气愤,他没想到这群刁民,这群如蝼蚁般存在的人,竟敢违逆他的号令,可恶。 “我给了你们生,你们却选择死,既然这样,那便......死吧!” 神秘男子疾首蹙额,扫视众人,然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莫青宇,冷言讥讽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神秘男子用手指着莫青宇,莫青宇依旧是那副哀求的目光,他知道时间不多了。最后莫青宇看了眼夏昭以及宁鸿祯,还有四周的长木村百姓,夏昭与莫青宇四目对视,对着他微微颔首,宁鸿祯则是一副和蔼的笑容,而那些长木村百姓的脸上,一个个坚贞、顽强,丝毫不惧死亡的那般气节。 他们都知自己斗不过神秘男子,哪怕所有人一同反抗,哪怕莫青宇有着精妙绝伦的身法,那也只能对付普通人罢了,而在这群豺狼般的临冬军将士面前,莫青宇不过是昙花一现,注定着失败。 与其这样,不如一起赴死。 莫青宇昂着头,然后谈笑自若地粲然一笑道:“这才是我想看到的。” “我满足你。” 神秘男子耸了耸肩,脸露处之泰然的神色,周围十几个临冬军将士走上前,一边走着,一边从身后拔出两把令人胆寒的银色弯刀,这其中就有那断臂男子。 断臂男子单手紧握弯刀,双目微微狰狞,他提刀在手,只见一银光闪烁,那背厚刃薄的弯刀顺势劈下,劈在了一个长木村百姓身上,那长木村百姓顿时发出尖锐的叫唤声,下一秒,他头颅便被断臂男子砍飞,当场毙命。 他所到之处,四周皆是尸横遍野,他更是用嘲讽的眼神玩弄着莫青宇,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正是夏昭那里。 莫青宇知道那断臂男子是来报先前的断臂之仇,连忙对着不远处的夏昭安抚道:“昭儿别怕,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夏昭微微点头,她并不害怕,有青宇哥哥,还有宁爷爷在,还有这么多阿叔阿婶在,她不害怕,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阿爷阿娘了,她那悲痛的内心,似乎有一丝怡悦。 看到这一幕,神秘男子感叹的望着天,说:“有时候,活着,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死了,却能享受这世间不能给你带来的那份安宁。” 这时,天空传来两声异响,闻声,像是烟火的声音,众人徐徐望去,在正北与正南两个方向,分别有一朵璀璨的亮光在半空悬浮,那亮光尤是刺眼,转瞬间,有红色,有黄的,有绿的,有蓝的,四色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幅气象万千的图画。 正北那副,显的是三山五岳,气吞山河之势。 正南那副,显的是五湖四海,海纳百川之魄。 两幅烟火组成的图画,彼此遥望,彼此呻吟,呼啸着,那刺耳的呼啸声,传遍整个九州大地,一时沸沸腾腾的。 “你在做什么?”神秘男子俯视,脸上露出瞠目结舌的神色问道。 此刻,他看到莫青宇站起身来,然后从雪下翻出一颗黝黑的石头,抛了抛,斟酌了下份量。 莫非他是要拿石头砸自己? 神秘男子看到莫青宇这奇怪的举动,十分无语,都在这个节骨眼上了,长木村所有的人都要死完了,这小子竟还有心思干这般愚蠢的事情。 不过,下一秒,他看到莫青宇把那块黝黑的石头放在雪上,然后伸手进袖口中,掏了掏,从里面掏出一门环的物件。 准确地说,这是一件形似门环的物件,它全身呈褐色,质地轻薄,外面满是锈斑,而里面是何模样,根本看不清,只看见那锈斑之下,留有一环又一环的缝隙。 “这是何物?” 神秘男子问莫青宇,莫青宇看其一眼,然后冷笑:“剑。” 剑? “哈哈哈,你把它说成是剑?” 神秘男子口中爆发出雷霆般的嘲笑声,这是他迄今为止听过最为荒唐的事情,这个生锈的门环,莫青宇竟然把他们说成是剑,这要是剑,那他们手中的弯刀岂不成了木棍? 不单单他在嘲笑,就连断臂男子,还有那些临冬军将士纷纷发出笑声,似乎都在讥讽莫青宇。 现在,长木村只剩下十几个人,其余人皆被临冬军士卒杀死,断臂男子砍下身前一中年妇人的头颅,抹上其鲜血于白色面纱上,似乎是在告知莫青宇,你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然后径直走向夏昭。 就像那死神一般,摇摇摆摆,一步一步让人感受到恐惧与绝望。 莫青宇先是抚摸了一下那所谓的剑,嘴中轻轻念道:“老伙计,两年未见,你不会真生锈了吧?” 然后莫青宇轻轻拍打了一下褐色门环表面,猛然弹出一剑柄,他顺势一拉,一挥,一震,一把三尺长剑赫然在手。 “你不会真以为拿一把生锈的剑,就能杀人了吧?” 神秘男子觉得很好笑,因为莫青宇拿出的是一把生锈的剑,刚才他的确被莫青宇给惊到,就莫青宇那袖中藏剑的方式,也不得不让他佩服,但是......但是他拿的却是一把生锈的剑。 莫青宇拍了拍剑柄的锈斑,不露声色地冷笑道:“能不能杀人,等下你便会知道。” 他左手划出一道弧线,顺手抓起一把雪,往其一撒,剑在左右手交替,左手紧握剑柄,右手按在其上面,往那块黝黑的石头上,就是那么一滑,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嗞嗞声,长剑上的锈斑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然后莫青宇又是左右手交替,又是一滑,又是一声刺耳声,剑首里那通透的质地显露无疑,紧接着,一抹寒光显出,众临冬军将士惊呼。 “还真是剑。” 第九章 一剑之任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莫青宇当真拿了一把剑出来,而且这把剑,在他手中不停的、反复的摩擦,剑首上刻有的古朴花纹原形毕露,那花纹形似波浪,一圈一圈的水纹向四周涌动,栩栩如生,显是一件历时已久的珍品。 “这把剑我要了。” 神秘男子看到眼前这把剑,内心狂热,就如同那饿狼饥虎般。 “你想要,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拿。” 莫青宇看着神秘男子,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这笑容似曾相识,神秘男子好似从他眼神中能看到自己。 这时,从莫青宇身后传来一声音,是那断臂男子:“莫青宇,杀了她,我便会亲手杀了你。” 断臂男子擦了擦刀上的血迹,一手拿着弯刀向夏昭砍了过去,夏昭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已经准备好赴死,去见泉下的阿爷阿娘了。 就在那弯刀挥至一半时,莫青宇诡异的身法再次出现,他双脚一蹬,如狂风一般席卷而去,猛然出现断臂男子身旁。 断臂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莫青宇提剑至跟前,顺手一划,他那右臂与手中的弯刀皆掉落在地上,顿时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啊!!!” “莫青宇!!!” 神秘男子也惊讶了,这莫青宇先前斩杀两个普通人,只觉得他是运气,或是身法奇特而已,但是要想轻易斩杀他那个属下,不太简单,毕竟连他自己都不能做到一刀毙命,更何况是莫青宇。 但此时莫青宇展现出来的实力,着实让他惊讶到,这少年,隐藏得太深了。 莫青宇看到躺在地上痛苦绝望的断臂男子,对其冷漠的说:“你踹昭儿那一脚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如若是被踹的那个人,结局又会如何?” “你难道就没想过自己阿爷阿娘吗?” 那断臂男子忍着剧痛,双眼中恶狠狠的,但是莫青宇分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触动,转瞬间,那触动便已消失。 莫青宇四处张望,发现长木村已无活口,再看向夏昭与宁鸿祯,宁鸿祯因失血过多已经昏迷,而夏昭则是瞪大眼睛,盯着莫青宇,她眼神中既没有激动,也没有震惊,反而是一抹斥责。 “昭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 “青宇哥哥这就把他给杀了。” 莫青宇问夏昭,正欲提剑杀了那断臂男子,结果耳边当即就传来夏昭一连串的责问声:“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救阿娘?” “为什么不救阿爷?” “为什么不救这么多白白死去的阿叔阿婶们?” “你本可以救他们的,哪怕是死,我们也可以死一块,为什么你就是不救他们?” 说着说着,夏昭嚎啕大哭起来,她眼睛红红的,连脸蛋也哭红了,而且满脸皆是泪水。听到夏昭一连串的责问与责备,莫青宇其实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只是那苦衷,他不能说出来,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用剑。 两年前,莫青宇踏入北齐与人决生死战,战酣日暮,打得鬼啼狼嚎,最后他败了,那人要他起誓,放了他一命,莫青宇身受重伤的落荒而逃,从此之后,他便伏剑袖中,誓死不用剑,不动武,江湖的事,江湖自解,而他匿于山林,从此销声匿迹。 他却怎么都没想到,这彷如世外桃源般的长木村,竟会陷入危机,为救宁鸿祯,他动其身法杀二人,他亦明白离死不远。 当年,他发下誓言,才得以苟且一世,即便他现在不死,那人也会踏入九州大地取他性命,顺便杀万人,杀他身边所熟知的一切,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更是抹掉莫青宇在世间的经过。 人间沧桑,来过去过皆有其身影,若无其身影,那便只能是孤魂野鬼。与其成为孤魂野鬼,还不如与长木村阿叔阿婶们共同赴死,死得其所。结果南北两境天空绽放出烟火,他不得不出剑,再次立於江湖,只因这背后的天下黎明百姓,这便是这个江湖。 莫青宇深情的望着夏昭,轻声说道:“昭儿,哥哥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并不是哥哥不想救夏叔夏婶,是救与不救结局都会一样,你懂吗?” 夏昭听言,满脸愤恨,她对着莫青宇吼道:“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你不配做我哥哥。” “你曾说过保护我,可是你却没想过我没有了阿爷阿娘,活着还有意义。” 夏昭极度不满,情绪更是激动,她气愤不平的继续说道:“你就会在乎自己,你就是个自私的人,是个混蛋!!!” 莫青宇顿口无言,他感受到了夏昭内心中的憎恨,夏昭说的并没错,自己就是个自私的人,如若自己一开始便救夏婶夏叔他们,或许他们能多活几天,或许他们还能从那人手中获得一线生机。 总之,这一切都是他莫青宇的过错,也是他一手酿成的。 “哈哈~~” 这时,那断臂男子看到莫青宇与夏昭争执起来,异常的兴奋,他狞笑,结果下一秒,他眼前抹过一道寒光,自己脑袋便身首异处了。只见“哐当”一声,断臂男子的头颅抛洒在雪上,鲜血四溅。 “杀了他!” 神秘男子看见断臂男子被杀,顿时火冒三丈,指着莫青宇怒吼,四周上百临冬军将士纷纷抽出弯刀朝莫青宇冲去。 莫青宇看到这群人来势汹汹,沉着的对着夏昭说:“昭儿,照顾好宁爷爷,等哥哥杀了他们再与你来解释。” 莫青宇提剑,看着四周那群瞋目切齿的临冬军将士,显然刚才他杀断臂男子,已经犯了众怒,但是......他丝毫不惧! 转眼间,临冬军士卒冲至莫青宇三丈,先锋三人,更入一丈之内,双刀在其手挥洒自如,六把弯刀如同六盏明月,顿时寒光四起。 莫青宇沉着冷静,身躯微侧,躲其刀锋,然后反手一甩,剑尖微微弯曲,点在来人的胸口上,顺势又点在另外两人胸口,三人身体凝滞,下一秒便重重摔在地上,生机已断。 众人惊愕,莫青宇手中的长剑未占一丝血迹,他是如何做到的瞬杀三人? 场上的气氛就此骤然紧张了起来,四周的临冬军士卒不惧生死,纷纷围绕莫青宇朝他劈砍,莫青宇则提剑,如狂风般肆虐人堆,他左刺一剑,右手拂剑,剑在其手,急若流星,长剑所划过的弧线,四面皆是血肉横飞。 夏昭惊讶,她没想到莫青宇这么厉害,只要那些人靠近她一丈之内,便会出现一道寒光,她知道那是莫青宇的剑,剑速极快,那些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当场毙命。 一同与他震惊的还有那神秘男子,神秘男子视莫青宇杀他临冬军将士,意愤激膺,他双手振栗,将悬挂的弯刀拔了出来,然后暴喝一声,双脚猛地一蹬,手中两把弯刃划过冷风,有那破空之势。 莫青宇是他一手所为,他曾笑其蝼蚁,而他却以剑杀之兄弟,这个人必须他来杀! 第十章 泗水剑君默言 莫青宇独战百人,眼神不屑,他无所畏惧。 纵观那些人实力不俗,但是在其面前,一切都是往日烟云罢了。他守夏昭一丈之内,无人以近,须臾之间,遂斩三十余人。 “一起杀了他!” 四个方向的敌人聚集在一起,莫青宇鬼魅的身影从人群中闪过,他剑首一吷,便倒下一个临冬军士卒,那些人不顾性命纷然向莫青宇劈去,他们内心更是在嘶吼。 他们堂堂北齐精锐,怎能败在这少年手中!!! 不管他们怎样围住莫青宇,莫青宇脸上依旧是那份从容与淡定,他持剑御敌,一剑接着一剑刺出,更多的临冬军士卒在他面前尸横遍野,鲜血四溅。 鲜血从石头的裂缝中流出,与长木村百姓的鲜血混合在一起,仿佛是在安抚他们的怨气。 突然,莫青宇脊背一冷,感觉身后有一把极快的刀朝他袭来,其锋干寒,所及之处皆呼啸。 莫青宇急侧,只见弯刀迎风而下,在雪地里“啪”的一声,生硬的劈在雪上,从余晖中,莫青宇看到了那个人刻有三瓣雪槐花的胸甲,他就知道是那个神秘男子。 “你终于动手了。”莫青宇冷冷的问道。 神秘男子并未搭理莫青宇,而是发出了一连串的尖叫声,几乎把莫青宇的耳膜都震破了。莫青宇揉了揉耳朵,使劲晃了下脑袋,突然的感觉很不好,他的脚猛地往下一拉,整个人腾空而起。 神秘男子左手横刀,弯刀划破长空,在半空中停住了,他皱着眉头看着莫青宇,眼中露出敬畏的神色。 莫青宇缓缓落下,持剑站在他身前,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神秘男子问莫青宇,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这个年轻人,一刻钟便杀了他半数将士,而莫青宇出手皆是一剑,剑首还未有血迹。 如此手段,岂是寻常人? 听言,莫青宇淡然笑道:“我叫莫青宇。” 神秘男子愣了一下。 这说与不说,有何区别? 他知道他叫莫青宇,他只是想问他以前是何人。 莫青宇翻了翻眼皮,似追溯过往,然后抚摸着下巴说:“哦......不,不,我以前有个名字。” “好像是叫......君默言。” 好像是叫? 君默言? 神秘男子人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五国中是否有这人,他想了良久,也未曾听闻过君默言这号人物,而在江湖中,江湖中......好像也没有君默言这人,但是少年说的是以前...... 一年前......两年前...... 突然,神秘男子眼睛一紧,身子颤抖起来,紧张地指着莫青宇说:“你你你......你是泗水剑君默言!” “你不是死了吗?” 传闻,琅琊国第一剑师君默言孤身踏入北齐,与当时名震天下的北齐第一高手申屠乌于沽南山决一死战,而那君默言用的剑,便叫“泗水剑”。 申屠乌有着上九品(武侯)的实力,君默言虽是江湖中人,但他也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绝顶高手,足以匹敌那拥有上九品(武侯)实力的申屠乌。 那一战,二人打得沙土飞扬,打得昏天黑地,从朝至暮,足足打了三日三夜,直到君默言死于申屠乌之手,申屠乌也因此身受重伤,从那之后,他便辞官于家休养至今日。 此事,人尽皆知,甚至他们还替君默言惋惜,尤其他手中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泗水剑,一剑如四剑,见光不见血,行如流水。 神秘男子看着莫青宇,眼中露出惊恐之色,他先前还笑人家蝼蚁,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蝼蚁。 “前辈,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既然前辈在此,那我们速速离去。” 神秘男子用无辜的眼神望着莫青宇,拱手一挥,便和临冬军士卒一起退去,其中有两个临冬军士卒先行一脚,一道寒光掠过,两个人的头“啪”地一声掉在了雪地上。 “难道你不知道规矩?”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神秘男子以及那些临冬军士卒不敢轻举妄动,神秘男子更是想起了先前自己说的规矩。 我说杀,你才能杀,我没说杀,你便不能杀。 这是他的规矩,同样也是莫青宇的规矩。 他们在说什么,夏昭是看不懂,也听不懂,只能模糊地看到神秘男子眼中的恐慌,既然神秘男子那么害怕莫青宇,莫青宇为什么不救救她的阿爷阿娘呢? 想到这里,夏昭脸上的恨意越来越浓,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莫青宇说:“莫青宇。” “我不管你是叫莫青宇,还是叫君默言,你为何就是不肯救我阿爷阿娘?” “为何不救!!!” 夏昭很讨厌他,当初阿娘救了他,他不懂得知恩图报,他要是早出手,那长木村怎会遭此大难?而如今,长木村被人灭口,只剩下了她和宁爷爷,还有莫青宇,她倒想看看莫青宇如何回答。 “昭儿,我......我......”莫青宇支吾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敢说出来,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这里面涉及到太多的事情,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只能等他处理了面前这些人,他在亲自与夏昭解释。 莫青宇无奈的看了看夏昭,随即盯着神秘男子,神秘男子看到莫青宇盯着他,恭恭敬敬的问道:“前辈,为何苦苦相逼?” 苦苦相逼吗? 莫青宇一听,觉得好笑,他之前何尝不是在逼自己,逼长木村的人。 “我求过你三次。” “第一次,我说求求你放过他们。” “第二次,我又说求你放过他们。” “第三次,我还说放过他们,用我的命来偿。” “难道你忘了?” 莫青宇字里行间,愤怒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盯着神秘男子,即使是那余光也足以将他吞噬。 神秘男子知道莫青宇的三声恳求,但他当时不知道莫青宇就是君默言,如果他知道莫青宇就是君默言,那长木村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杀。 “前辈,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愿意用他们的命交换我的命。” 神秘男子恳求着莫青宇,然后指着身边所有的临冬军士卒,那些士卒没有胆怯,因为在神秘男子眼中,他的命令就是圣旨一般,君要其死,其不得不死。 神秘男子又说:“到时候,你想怎么杀都可以,即使是活埋,即使是火烧,只要你高兴,他们都可以满足于你。” “只要你放我离去。” 莫青宇看到神秘男子如此轻率地对待自己手下人的性命,脸上的怒火更是深了三分,莫青宇不得不佩服他,到了这一步,他还想活下去。 当然,莫青宇也佩服这群临冬军士卒,他们的生死在莫青宇手中,他们的眼神依然那么坚定,淡漠。 “可以,我与你做这个交易。” 神秘男子听了,大喜过望,只要他还活着,管他什么君默言,管他什么长木村,回了北齐,那就是他的地盘,只是......他又听到莫青宇的声音。 “只要你告诉我你们是何人,来这里有何目的,还有那九凤朝阳珠,我就同意这笔交易。” 莫青宇看着神秘男子,他眼神很坚定,但是莫青宇知道这只是表面,在他内心深处,他绝对是混乱的。 当然,莫青宇也很想知道这个长木村,到底为何惹上这北齐的天纵皇帝,为何惹上这北齐“临冬军”,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目的。 第十一章 剑来 “前辈,我们只是畏士,没有目的,那九凤朝阳珠确实是被长木村人给窃去。” 莫青宇闻言笑了起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九凤朝阳珠应该是你们的一个借口。” “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说,看看这个。“说着神秘男子从宽大的甲胄里取出一卷管状绫锦织品,上面饰有祥云和瑞鹤的图案,两端各有一个银龙纹身,这显然是北齐的圣旨,神秘男子双手捧过头顶,然后把其平放在雪上,行了个礼。 莫青宇上前,弯腰拾起北齐圣旨,他眼睛一凝,仔细打量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辅国公之女,申屠婉,娴熟大方,品貌出众,太后与朕闻之甚悦。 今皇三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特命申屠婉和皇三子,与朕一道,于石门围猎,如若二人心心相印,便许配皇三子为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户部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莫青宇看完,心中大惑不解,这圣旨说的辅国公之女,申屠婉,还有三皇子和天纵皇帝一起在石门围猎,并没有说到丢失的九凤朝阳珠啊。 过了好半晌莫青宇才开口问道:“这与丢失的九凤朝阳珠有何关系?” “诏书颁布后,九凤朝阳珠便被盗,而失窃之事,北齐已查明,九凤朝阳珠就是在这长木村中,而且我国已呈国书于琅琊解释此事。” 莫言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眼中冷电一闪,令人心惊肉跳,随即又把诏书交给了神秘男子,淡淡的问道:“既然你们都已查明九凤朝阳珠在长木村中,那为何还要杀他们?” 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找九凤朝阳珠,然后离开长木村,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让长木村人互相残杀。 如果把他们都给杀了,对他们寻找九凤朝阳珠,并没有任何帮助。 听言,神秘男子把莫青宇递给他的诏书放进了甲胄里,然后对其拱手道:“前辈,我们无权质疑上面的决定,我一个百夫长,只是依令行事而已。” “如果没有上面的命令,我们北齐士卒可不敢踏入这琅琊境内,毕竟这里可是还有一支与我们实力相当的“北境军”。” 这个神秘男子并没有声称自己是临冬军士卒,但他说,与他们旗鼓相当的“北境军”,那就表明他是临冬军的一份子,而且还是临冬军的百夫长。 神秘人看着莫青宇,眼神深如墨玉,一脸担忧的问道:“前辈,那我们之间的交易......” 神秘男子恭恭敬敬地看着莫青宇,他只想活下去,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你放心,既然我答应与你交易,我一定会尊重承若。“他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狡黠之色:“这样吧,再告诉我一件事我就放你走。” 神秘男子沉吟了片刻,道:“前辈请说。” “我阿公吕正阳,去的是衢岭以西的北邙山,而那些猎户去的衢岭以东,他们为何会一起出现?”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莫青宇,他不知道阿公是怎么和夏叔在一起的。 听闻,神秘男子的眼睛闪烁着难以辨认的光芒,他缓缓开口:“丢失的九凤朝阳珠,是我王心爱之物,当日我王震怒,便派遣三千畏士从石门出发。” “衢岭以西有十几个村庄被烧毁,长木村是最后一个。” 说到此处,那神秘男子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毕竟,我王的震怒需要这些人来平息。” 话音落地,一阵沉寂,莫青宇微微点头。 他现在是明白了,长木村之所以惹上这灾祸,都是因为九凤朝阳珠,而九凤朝阳珠虽未被找到,但是北齐已经下了国书于琅琊,在琅琊宫中的卷库,必定有那相关的卷宗,到时候莫青宇只需溜进去,查阅一番,长木村的事情便一目了然。 从神秘男子的口中,莫青宇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北齐三千畏士从石门出发,琅琊国这边是肯定知道的,他们都在默许北齐屠杀这十几个村落,应该是为了安抚天纵皇帝,毕竟这些年来,两国边界时常发生摩擦,谁也不想发动这场战争。 只有这样,两国才能相安无事,只是......这神秘男子知道的未免多了一些? “你可以走了。” 莫青宇淡然说着,神秘男子转身带着手下朝村外走去,还没走几步,一个鬼影出现了,寒光一剑,四个临冬军士卒当场毙命。 神秘男子又惊又怒的问道:“前辈,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说让我们走,为什么还要阻拦?” 莫青宇看了眼地上长木村人的尸体,淡淡的回答道:“我是让你们走了,但是他们不肯。” 他们? 神秘男子向莫青宇看的方向望去,看到地上到处都是长木村人的尸体,他就明白莫青宇在耍自己,他们从一开始知道莫青宇的身份,就已经注定死在这里。 神秘男子非但没有乞求怜悯,反而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们的。” “既然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们,那你为何还求饶?”莫青宇淡然的笑了笑。 “真的是求饶吗?” 神秘男子说着,那抹诡异的笑声又回来了,他笑声刚落,两个临冬军士卒从他身后的人群中走出来,用刀架着那个人的脖子,那个人正是夏昭,至于宁鸿祯,看来已经凶多吉少了。 莫青宇脸色大变,紧握拳头,他没想自己把夏昭给忘了。 刚才他只顾与神秘男子闲聊,一直以为夏昭还在,在他保护的那个范围内,结果,那神秘男子一步一步地把他引开,不惜牺牲手下人的性命,就是为了分散莫青宇的注意力,然后他们就趁机把夏昭绑起来。 现在,夏昭在他们的手里,莫青宇不管多么厉害,都不能拿夏昭的生命冒险,他心中开始有了一丝担忧。 看着莫青宇那担忧的神色,神秘男子如同一条被激怒的毒蛇,轻蔑的笑道:“哈哈哈!” “你以为你棋高一筹,结果却是满盘皆输。” “莫青宇啊莫青宇,就算你是泗水剑君默言,也无济于事。” 听了这话,莫青宇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神秘男子冷笑道:“你此刻不会想立即杀了我吧?或者要挟我?如果你想这么做,那就大错特错了。” 神秘男子摆了摆手,作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他继续说:“我死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要是动我,那这个少女,便会死。” 说完,越来越多的临冬军将士聚集在这个神秘男子的身后,围住了夏昭,即使莫青宇再厉害,一剑如四剑,他也不可能一下子杀死几十人,只要他们还有一人活着,那夏昭就肯定会死。 神秘男子已经抓到了莫青宇的软肋,莫青宇看着其他临冬军士卒都聚聚集在夏昭周围,他知道自己手中的泗水剑不足以对付他们,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缓缓的问:“你想怎么样?” 听了这话,神秘男子笑了笑:“我当然想看你死。” 莫青宇紧握手中的泗水剑,然后猛的往身前雪地上一插,对着神秘男子说道:“如你所愿。” 说完,几个临冬军的士卒从那神秘男子身后走来,他们从旁边找来绳子,把莫青宇绑起来,让他跪下。 莫青宇跪在雪中,心里暗骂自己太大意,他现在也不想反抗了,毕竟夏昭在他们手中,自己如若有一点反抗,这些人必定会杀了夏昭。 唉,都怪自己太大意了。 “你,你去杀了莫青宇,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神秘男子用手指缓缓地伸向夏昭,夏昭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莫青宇看着她惊恐的眼睛,安慰她:“昭儿,你必须听他的话,杀了我。” “只有杀了我,我才能无愧于夏叔夏婶和长木村的所有人。” “如果我的死能平息你的愤怒让你活着,我会的。” 莫青宇真诚地看着她,夏昭听了,却很激动的说道:“青宇哥哥,我不想,我不想你死。” “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打情骂俏。”神秘男子愁眉锁眼,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对夏昭说道:“来人,把她给我带过去。” 这时,几个临冬军士卒把夏昭押到莫青宇身前,其中一个人从地上捡起莫青宇的泗水剑,放在她的手里,夏昭看了看泗水剑,然后又看了看莫青宇。 夏昭虽然很恨莫青宇,但是她的小手还是在发抖,她根本下不去手,哪怕莫青宇没有救她阿爷阿娘,哪怕莫青宇没有救长木村的所有人,她也不可能杀莫青宇,这并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那天纵皇帝。 夏昭知道自己有时会无理取闹,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是清醒的。 “现在莫青宇的命,掌握在你手中,杀与不杀,都在你一念之间,如果......” 说到这里,神秘男子忽然顿住,无声无息间,一缕阴森笑意爬上他的嘴角:“如果你不想杀他,那就只能我亲自动手,然后我会折磨他,让你亲眼看着他怎么被我折磨致死。” 夏昭心中一惊,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结结巴巴的说道:“青宇哥哥,我......我......” 莫青宇看着她,眼里流露出一丝混乱,就知道她下不了手,但是莫青宇却出奇的平静,尤其是脸上那抹从容。 他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好像在暗示夏昭,他说:“昭儿,杀了我,一切都结束了。” 夏昭闻言一愣,随即又是狂喜起来,她以为莫青宇真的会让她这么做,她还以为自己要失去他了呢。 因此,她看到莫青宇给了她一个眼色,一个暗示,特别是莫青宇说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就全明白了,这是一个只有她和莫青宇才能读懂的暗示。 当莫青宇看到夏昭紧握泗水剑,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他确实暗示了夏昭,神秘男子让夏昭这弱女子拿起剑的那一刻,莫青宇便在想尽一切办法暗示她,因为,只要夏昭走出人群,他就毫无顾忌了。 莫青宇知道,摆在夏昭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用剑杀死神秘男子,另一条是用剑割断绑在莫青宇身上的绳子,夏昭不会选第一个,她只能选择第二个。 所以,这盘棋,他并没有输。 看着夏昭双手握着泗水剑,缓缓向莫青宇刺来,莫青宇和神秘男子的脸上都是笑容,这场棋局,终究是谁棋高一筹,又是谁满盘皆输,都在......剑中。 第十二章 逝去的昭雪 这时,泗水剑的剑锋已临近莫青宇,莫青宇已经感受到了心中那股愤然,只待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瞬间把他们都杀了。 突然,夏昭手中的泗水剑剑刃一转,只见夏昭拿着泗水剑往自己胸口就是那么一用力,整个泗水剑半截插入了她的胸膛,顿时她感受到胸口传来冰凉的触感,紧接着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四周寂然无声,每个人都张大嘴巴看着夏昭,更没有人想到夏昭会自尽。 “昭儿!!!” 莫青宇用尽全身力气挣脱绳索,猛地击出两掌,身边那两个临冬军士卒便被打倒在地,他没想到这绳子竟能这么轻易的挣脱开,先前他还尝试过,但是没用,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莫青宇飞快的冲向夏昭,抱起她那摇摇欲坠的身躯,眼里噙满泪水,说道:“昭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我......” 莫青宇想说,明明自己给过她暗示,她为何还要这样做,真是出乎莫青宇的意料,此刻莫青宇的内心那是悲痛至极,他在自责,他刚刚就不应该暗示夏昭,要是莫青宇知道夏昭会这么做,那还不如让莫青宇他自己去死。 夏昭的自尽,同样出乎神秘男子的意料,这盘棋,都输了,他下意识的带着手下的人悄无声息的往后退去。 还没走两步,四周就传来恐怖的尖叫声,神秘男子被吓得浑身发抖,只因他看到莫青宇那鬼魅般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临冬军士卒被莫青宇一掌,两掌,三掌......生生按进雪下。 神秘男子僵住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被莫青宇屠杀,一些临冬军士卒试图反抗,但是在莫青宇绝对武力面前,他们无论如何挣扎都无用,只能看到莫青宇那双令人害怕又恐怖的双眼,然后他的身体便出现一个窟窿,双眼一闭,离开了这个人世。 不久,数十名临冬军的士卒皆被莫青宇杀死,莫青宇将其中两人的尸体扔到一边,愤怒地对着神秘男子喊道:“给我滚过来!!!” 听了这话,神秘男子身体颤抖起来,他跪下,一直爬到莫青宇的跟前,不敢说话。 莫青宇抱着夏昭,泪水沿着他的面颊流下,看着夏昭苍白的面容,他伤心地说:“昭儿,哥哥......” 莫青宇想解释,但夏昭用她那沾满鲜血的小手捂住莫青宇的嘴,脸上强挤笑容,对着莫青宇安慰道:“哥哥不哭。” “昭儿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哥哥再担心我,那样的话,哥哥就会一直开心的活下去。”夏昭说完,将头埋进莫青宇的怀里,莫青宇看着她微笑的脸庞,泪水从眼角滴落在她的脸上,却痛在他心中,而且还是那般绞心的痛。 莫青宇温柔地抚摸着夏昭的秀发,轻声说:“如果你们都走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了亲人,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这里,夏昭慢慢地摸着他的脸颊,对他说:“哥哥,你活着是有意义的,不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为了我阿爷阿娘,为了长木村所有的人活着。” 莫青宇紧紧的握住拳头,指甲刺入肉里,鲜血淋漓,可是却感觉不到痛感,夏昭安慰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 “只有你活着,一直走下去,我们的心才会幸福,我们也会一直守护着你,为你祈祷。” “昭儿很开心,因为马上就会见到阿爷阿娘了。”说完,她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看到莫青宇那悲痛欲绝的眼神,柔声安慰道:“哥哥你别难过,一切都过去了。” “只是......只是哥哥再也听不到昭儿的歌声了。” 夏昭喃喃自语,她抬起头看着天空刺眼的阳光,泪水顺着苍白的面颊往下流,莫青宇紧紧抱着她,回想起每次夏昭被人欺负时,她都扑到莫青宇的怀里,哭啊哭啊,一直哭到眼泪干了,这才罢休。 但是呢,每次夏昭被人欺负完,莫青宇都会找那些算账,次数多了,村中的同龄人也不敢欺负夏昭了,因为他背后有一个护犊子的青宇哥哥在。 只是......只是这一次,莫青宇却没能保护好她。 莫青宇用手擦试右脸的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干,他懊悔不已,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夏昭清新脱俗的弦歌之声。 “小溪伴着小村庄,老的与少的插秧忙。” “一边挑水边擦汗,从来不觉日子难呀难。” 那是怀中夏昭的声音,现在她闭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唱着那所有长木村人皆会唱的歌,她似乎是在告诉莫青宇,这个家,这个乡,虽然没了,但是我们,会在彼岸看着你,守护者你,你必须为我们而活,而且还要替我们好好活下去。 这是她的信念,同样也是所有人的信念。 “一口一口粗茶香又香,一家一家忙着去做饭转又转。” “一碗一碗亲口地尝一尝,我的家......” 歌声在他耳中徘徊,渐渐地越来越小,直到终止,那终止瞬间,躺在莫青宇怀里的夏昭失去了呼吸。 这时候,仿佛大地在与她共鸣,阳光匆然逝去,阴霾天笼罩在大地上,寒风更是躁动起来,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素雪飘零而下,拍打在莫青宇的脸上,不痛,不痒,心却,已...碎。 莫青宇呆滞,两眼无神,他看着失去生机的夏昭,然后仰望天空,猛地吼道:“为何!” “为何非得这样!!!“ 莫青宇在嘶吼,那周围凝聚的空气,瞬间被震破,一时间,仿佛大地在颤抖,仿佛那白雪之下遍地哀嚎,似乎他们在告诉莫青宇,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站在这个舞台的中央,到了那时,你便可以用自己的怒愤,对着天,对着地,对着世人来诉说你的不公!!! 莫青宇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夏昭,低着头,含着泪,一动不动。 时间,过去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戌时,天将黑又未黑,但那天地昏黄,万物朦胧,却显露无疑。 神秘男子看着已经接近癫狂的莫青宇,他心惊胆寒,哪怕他双膝麻木,但是他不敢动,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动一下,那莫青宇必会杀了他。 他堂堂临冬军的百夫长,在北齐谁见他,都要带着敬畏的眼神,今日,他却三番五次的受这奇耻大辱。 他很无奈,但是他没得选择,因为他还要活着回去,只因他是...... 就在这时,神秘男子的颈背感到一阵寒意,他转睛一看,双眼猛地一惊恐,那那那......那是莫青宇的泗水剑! 他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那泗水剑在昏沉的天空下,被白雪折出磷光,尤其的寒冷,让了看了都觉得阴森恐怖,而那泗水剑滴答滴答,血从剑上滴落的声响,更让他内心惶恐不安。 神秘男子朝泗水剑剑柄处看去,在昏沉的夜色中,他看到了一双令人发麻的双眼。 “前前前......前辈,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北齐......” 他话还未说完,就感觉那冰凉的脖颈瞬间被什么东西割开,随后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顺着他的甲胄往下流去,直到整个甲胄被染红。神秘男子看着脖颈那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但是,这惨叫,却无声,有的,只有那色如死灰般的狰狞面目。 第十三章 日暮途远 次日,天刚蒙蒙亮,外面依旧下着雪。 那北风呼啸,着肌如刺,像往年这个时候,村中的百姓都会起早去贩卖雪槐炭,村中一辆辆马车更是被货物裹得严严实实的,而今日,那喧闹的景象,却不复存在,到处一片冷清清的。 在长木村以北的一座凸起的小山上,到处都是写着长木村死者姓氏的棕色木牌,昨日夜里,莫青宇在长木村中收集了三百多人的尸体,其中包括被临冬军烧焦的夏婶她们。 这时,莫青宇正跪在一块无字的棕色木牌前,他用泗水剑,一笔一剑,行如流水地勾勒出字样,上面写着“夏昭之墓”。 莫青宇看着棕色木牌,面无表情,过了许久,他才说道:“昭儿,你说要我活着,可我并不想活,你说要我替所有人活着,我也肩负不起。” “我本想着杀了那神秘男子之后,便下去找你们,可是......哥哥要食言了,因为咱们长木村还有一个人没在这里。” 莫青宇含着泪,朝棕色木牌拜了三下,然然后站起身来,愤怒地看着长木村。 昨夜,莫青宇在收敛尸体的时候,发现宁鸿祯的尸体不在其中,他隐约记得,当时宁鸿祯替夏昭挡了一刀,然后受了重伤昏迷过去,夏昭也一直陪在他身旁,就算他死了,他的尸体也应该在附近才对,可偏偏他的尸体不见了。 他左思右想,疑虑不安,当时就觉得很奇怪,直到他找寻到宁鸿祯家里,从房屋里的床榻上发现一个紫檀色的四方木盒,看到那个紫檀色的四方木盒,他心头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皆云消雾散。 莫青宇从旁边拿出那个紫檀色的四方木盒,放于夏昭墓前,那紫檀色的四方木盒,四面各刻有一银龙纹饰,而在上面,四角分别点缀着几朵祥云,中间是一朵八瓣雪槐花,这四方木盒明显不是九州之物。 莫青宇看着刻有“夏昭之墓”的木牌,问道:“昭儿,你是不是也在想,这木盒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之前莫青宇看过那饰有祥云和瑞鹤图案的北齐圣旨,很明显,这是北齐的皇族之物。莫青宇轻轻打开四方木盒,里面便飘来一股淡淡的幽香,那木盒中有一块金黄色的绫锦,而在铺平的绫锦中间,赫然有一块圆形凹状的印痕。 看着这圆形凹状的印痕,莫青宇瞋目切齿,赫然而怒,他很是气愤的说:“这就是那装有九凤朝阳珠的木盒,只是九凤朝阳珠并不在其中。” 当时,莫青宇进入宁鸿祯的屋里,从床榻上发现这个被遗落的木盒,他就猜到那人走时很是匆忙,而且种种痕迹都已指向宁鸿祯,这北齐天纵皇帝失窃的九凤朝阳珠,一定是宁鸿祯拿的,而且他还活着。 既然他还活着,那莫青宇就有了方向,不管宁鸿祯在何地,他都会找出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长木村,然后踏上那北冰之路,一路往南,先去紫云峰,再去中州“长安”。 莫青宇看着所有的棕色木牌,就像见到了他们本人一样,他微微鞠躬,然后对着他们承若道:“既然他还活着,那我莫青宇便不能现在死,我也要活下去。” “哪怕追到天涯海角,哪怕那北齐第一高手追杀于我,我也会奋力反击。”说到这里,莫青宇龇牙裂嘴,拳头紧握,继续愤然的说:“我也要把他给带回来,我一定要他跪在你们面前,问他为何这样做!” 一个长木村的村正,竟然为了一颗珠子,把所有人的性命置之度外,莫青宇就算杀了他,也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一定要让宁鸿祯跪在所有人的面前,来平息他们心中的怒火。 莫青宇将泗水剑藏于袖中,然后他戴上斗笠,披着白色大氅,拾起地上的木盒,放进破竹筐,一双深邃、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风中坐怀不乱。 他看了一眼夏昭,又看着所有人,莫青宇向他们鞠了一躬,那熟悉的房屋,熟悉的树木,熟悉的气味,久久徘徊在他脑海中,那一幕幕温馨的画面更是在眼前闪过,看似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 他这一世,本想着安于此地,没想到最后,他还是要拿起手中的剑,立于世人面前,只因......活下去,替他们活下去。 这时,几片小小的雪花如柳絮般盈盈地旋转落下,然后越来越密,越来越大,最后酿成鹅毛大雪,原本缤纷绚烂的长木村,一时间被覆成冰封雪雕的琉璃世界。 莫青宇站在雪中,纹丝不动,他微微拉低斗笠,整个面容陷入黑暗中,只听一声轻叹,便见他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外面依旧下着鹅毛大雪,那刺骨的寒风都能把人吹成冰雕。而在长木村的入口处,上千名手持环柄刀,身着赤黄色锁甲的士卒,正源源不断的从村外涌进。 当他们进入长木村那片空地时,所有人呆若木鸡,静静的在那里看着,脸上更是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因为有一百多名北齐临冬军的士卒正躺在他们身前,有的被斩首,有的手臂断裂,更有的胸口被破了一个大洞,这景象惨绝人寰,而村中的百姓却不见一个。 这时,从他们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众人一听,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道,转眼,十几匹枣色的马,伴着扬起的雪泥从村口飞驰而来。 为首的是一穿着赤黄色锁甲,头戴兜鍪的中年男子,他体型伟岸,一杆錾金虎头枪在他手中甚是威风,身后的红缨顺着兜鍪垂下,在风中飘摇,好似又很张扬,眉下那双忧郁的朗目,更是让他尽显脸颊的沧桑。 他是遂阳城城防校尉彭安国,昨日夜里,他接到遂阳太守季猗的调令,说是北齐小股军队犯他遂阳西北边境,然后彭安国便带着千多弟兄,踏入了这广袤的雪林中。 今年不同于往年,今年大雪封山得早,山路早已被积雪覆盖,能见度更是只有三丈,到了子时,他们来到第一个村子,村子被烧毁了,到处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想想背后那惨不忍睹的景象,瞬间让他们愤愤不平。 之后,他们赶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村子,那些村子都与第一个差不多,也是被焚烧,空气中也是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他们收拾好那些百姓的残肢断臂,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村子,到了辰时,才抵达最后一个村庄“长木村”。 而看到的景象,却与之前有所不同,地上躺着不是长木村百姓的尸体,而是一百多名身穿白色甲胄、手持银质弯刀和白色面纱的神秘士卒,他们死时很狰狞,很绝望,看似经历了一场屠杀,准确来说是被屠杀。 彭安国下马,用手中的錾金虎头枪挑开其中一神秘士卒脸上的面纱,那面纱之下,是一张令人恐怖,令人记忆犹新的面孔。 “北齐临冬军?” 彭安国喃喃自语,他刚才第一眼看到这些神秘士卒,便已猜到是那北齐国最为精锐的临冬军,他挑开白色面纱,只是为了确定是不是,他毕竟与北齐交手这么多次,也是头一次见到北齐最为神秘的临冬军。 在白色的面纱下面是一张干瘪皱巴巴的脸,尤其是浓密的皱纹,扭曲在一起,令人胆寒,他的五官模糊不清,只有看到死者的眼睛、鼻孔以及嘴巴,看到这,彭安国已经确信它们就是临冬军。 传言说,北齐国有一支神秘的军队,叫做“临冬军”,其战斗力不逊于琅琊精锐。 当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便会入伍军中,然后伍长会烧掉他们的面容,因为从那一刻起,他们不再是普通百姓,而是北齐皇帝身边的畏士,他们脑海中也只有七字“君要臣死,臣必死”,为了陛下,他们无所畏惧,这就是北齐临冬军。 彭安国看着死去的临冬军士卒,内心那是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这些曾经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刽子手,竟会折在这小小的长木村中,从这些人身上的伤痕来看,杀他们的人,一定是一个高手。 “启禀校尉,属下在村庄北部发现一片墓地,里面埋的人都是长木村百姓,而且那些墓,也都是新筑之墓。” 这时,从他身后走出一遂阳士卒,他对着彭安国拱手言道。听到这里,彭安国皱了皱眉头,然后抚着下巴,他缓缓地问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那遂阳士卒,拱手回道:“启禀校尉,属下派了五十骑在村子周围搜索,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但是那新筑之墓,肯定是在几个时辰之前筑的。” 废话,彭安国肯定知道这墓是在几个时辰之前筑的,那个高手消失在了茫茫雪林中,痕迹早已被大雪覆盖,即使彭安国想去询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无人可问,看来,又是一桩悬案。 彭安国叹了口气,然后对遂阳士卒吩咐道:“你即刻派人把长木村给烧了,一定要像之前的村庄一样。” “是。”遂阳士卒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才走半步,身体顿了顿,好似想到了什么,就拱手问彭安国:“校尉,地上的人怎么处理?” “一同烧了,不要留痕迹。” 说完,彭安国便上马离开了长木村。 第十四章 云鼎山庄 嘉和十六年春,宁州南部,乌云密布,大雨滂沱。 春季至时,那豆大的雨滴都会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下,雨越下越大,不久便会聚成小溪,从小溪中传来那“咯咯”的欢快笑声,像是一孩童勇敢的向前奔去,他每跑一步,都会一把珍珠撒在平静的河面上,河水瞬间泛起涟漪。 而在这涟漪的背后,是一片广阔的田野,那翠绿的稻草,仿佛给这个春季抹上了一丝色彩,面前那昂然挺立的大山,高而雄广,山上那茂密的树木,高耸入云,更是神秘又惊叹。 与此同时,在河边的小路上,一老人赶着一辆牛车往南走,而在装满稻谷的牛车上则坐着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男子。 “公子,前面便是九尧山脉了。” 听言,那身着蓑衣的男子,抬起挡在脸前的斗笠,露出一张英俊的脸,他便是莫青宇。 离开长木村后,他先去了遂阳城,骑马往南走了五十里,便进入了那北冰之路,在那北冰之路上,道路崎岖坎坷,马匹也摔下了悬崖,之后他只能翻山越岭,用了两月,才抵达进入宁州腹地的第一座城“山武”。 莫青宇在山武城休息数日,便继续往南,途径州府“临安”,再经“临威”、“临台”、“临泰”三城,花了一月有余,终于到达了九尧山脉北麓,这时候已是早春之季。 “阿公,这几日辛苦您了。” 莫青宇跳下牛车,从腰间取出十两雪花花的银子,递给赶牛的老人,那老人见了,连忙推辞的说:“使不得,使不得。” 还没等他想好推辞,莫青宇就已经把那十两银子放在老人的手中,他按着老人颤抖的手,面带微笑的说:“阿公,这十两银子不是给您的,而是给彤儿的,将来彤儿出嫁,算是莫大哥给她的礼金。” “钱不多,还请阿公收着。” 听到这里,老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莫青宇说起了彤儿,彤儿是他的孙女,身子骨一直不好,一路上,莫青宇与他闲聊,只要说起彤儿,莫青宇的脸上都会带着一丝笑容,很是温馨,或许......这是彤儿的因缘吧,得到贵人相助。 老人颤颤抖抖的收起银子,他抬起头来,莫青宇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了,然后他向九尧山脉的方向看去,莫青宇的身影刚好消失在雨中,老人含泪为他祈福。 这九尧山脉,有着一个悠久的传说。 传闻,在亿万年之前,这固蒙大地上的中、宁两州到处肆虐洪水,有一个自称九尧的仙人,腾着紫云而来。 他为了帮助百姓抵御洪水,用自己的脊柱化作山脉,横在宁州与中州之间,两面的洪水瞬间被拦腰截断,然后他用身躯托起整个固蒙大地,那肆虐的洪水,往外翻滚,这才退去。 从那之后,百姓为了祭拜九尧仙人,把他化作的那条山脉叫做了“九尧山脉”,而九尧山脉中最高的那座山峰,便叫“紫云峰”。 当地还有一个有关于九尧仙人的传说,说九尧仙人死后,在人间留下了自己血脉,在几千年前,那些人还居住在这九尧山脉中,只是后来与九州人发生了几次大战,他们一路往东逃窜,一直退到东州以南,再一直退到一个叫“巨源”的小岛上。 这便有了现在的“东尧国”。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可信度不高,但是那东尧国的尧族人,却一直说自己是正统九州人,还说现在的九州人都是夷人,他们总幻想着某一天,能真正回到自己的家乡。 此刻,莫青宇已经深入九尧山脉腹地,虽然道路险阻,但是他却能轻松面对,只因他那穿梭在林间的鬼魅身法,莫青宇轻巧的踏在一块巨石上,抬头,凝视上方,前面便是紫云峰峰顶了。 他之所以来紫云峰,都是因为那日正北与正南同时爆开的烟火,那烟火,寻常人见着,并看不出异样,但是他莫青宇却能看出来,因为......那是江湖中人才知道的“子午令”。 所谓“子午”,以“子”为正北,“午”为正南,贯通南北,指此江湖。 而“令”,便是江湖中人的使命。 “子午令”浮现,便代表整个江湖危机显露,更关系到所有江湖之人的安危,所以,不管你在何方,不管你在何地,不管你在做什么,只要你是江湖之人,就必须前往紫云山。 莫青宇双脚一蹬,整个人如同鬼魅般,飞快地向着紫云峰峰顶而去。 在紫云山上有一座气势磅礴的山庄,叫做“云鼎山庄”。 云鼎山庄占地极广,房屋无数,每间屋子都是用巨石砌成,一些屋檐,墙壁,门楼皆是用玄铁与黄金打造,而它的抵御能力,即使是一支万人军队,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破它,它的奢华,更是丝毫不逊那长安城的皇宫。 只因它的主人叫......丰四海。 江湖人称丰四海为“丰掌柜”,他是整个九州最富有的人,为人礼善,更是喜欢结交江湖豪杰,只要是江湖之人来到他的云鼎山庄,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走之前,还送你十金做为盘缠,如此阔绰的手笔,只怕只有他丰四海一人能做到。 此刻,莫青宇正拿着他的斗笠和破竹筐站在云鼎山庄门口,而在他身前站着几个衣冠楚楚的人,他们身着白浅色织锦蟒袍,一条麒麟色的龙凤纹带系在腰间,尤其是左腰系的那把刻有金色凤雕的佩剑,剑长2尺1寸,剑身皆有玄铁铸造,里面还透着淡淡的寒光,显得无比威严。 莫非这就是凤翎宝剑? 江湖中传言,这凤翎宝剑砍铁如泥,锋利无比,甚至比一些高手的佩剑还好,莫青宇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云鼎山庄,没想到一见面,这些人个个配的都是凤翎宝剑,这云鼎山庄的丰四海,不得了啊。 “什么人!” 这时,莫青宇身前一佩戴凤翎宝剑的俊俏男子,对着莫青宇问道。听言,莫青宇淡定的回道:“江湖中人。” 那俊俏男子继续问:“什么事!” “江湖大事。” “手势!” 莫青宇竖起两根大拇指,那个俊俏男子才满意点点头,这个是子午令浮现,江湖中人才会的暗语,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搞了一个这种暗语,你暗语就暗语,你还搞什么手势,关键还竖大拇指。 俊俏男子拱手对着莫青宇说:“这位少侠,还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江湖侠客莫青宇。” 莫青宇从容的回答,他现在的确是叫莫青宇,以前那个君默言,早就在北齐死了。 听到莫青宇说自己是江湖侠客,那俊俏男子脸上露出嫌弃的目光,像他这种侠客,最近来云鼎山庄的多了去了,蹭吃蹭喝不说,还白拿十金,也不知道庄主是怎么想的。 俊俏男子领着莫青宇踏过门槛,往庄内走去,嘴中还不忘念道:“莫青宇莫少侠,下房一位~~~” 第十五章 九门 下房一位? 莫青宇听这话,怎么感觉很是别扭,好似那俊俏男子是在嘲讽他,莫青宇拍了下他的肩膀,礼貌的问道:“这位兄台,请问这下房......” 莫青宇还未说完,只见俊俏男子冷哼一声,没有搭理莫青宇,而是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婢女吩咐道:“你们可要睁大眼睛瞧瞧,可不能让那闲杂人等进入四方殿。” “是。” 那些婢女屈身行礼,目光却在莫青宇身上,莫青宇被这些人看着,似乎又感受到了讥笑。这时,俊俏男子露出得意的笑容,边走边说道:“莫少侠,是这样的,我们云鼎山庄房屋虽多,但是呢,你也知道最近江湖人士齐聚紫云山,这上房自然已经住满,就算有,那也是给那些高手住的。” “所以,只能委屈莫少侠住下房了。” 莫青宇微微点头,他知道俊俏男子是在嘲笑他江湖侠客的身份,但是他不恼怒,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江湖侠客莫青宇,与那些住上房的高手相比,身份自然差远了。 在江湖中,先是普通武者,然后便是侠客,侠客分为九流,从九流侠客到一流侠客,之后便是俊俏男子口中所说的高手,高手同样也分为九流,先是不入流高手,再是九流,八流......最后到一流,一流高手之上是顶尖高手,顶尖高手更有那绝顶高手。 这是整个江湖之人的实力划分,而划分他们的,便是那九门共同撰写的“武榜”。武榜也称江湖武林榜,是记录所有江湖侠客、江湖高手、顶尖高手、以及那绝顶高手排名的榜单。 莫青宇当年,虽是琅琊国第一剑师,但他也只能排在武榜第十的位置,现在他的身份,不再是当年那个叱咤江湖的君默言,而是长木村那个懵懂少年莫青宇,所以,他被俊俏男子嘲笑,很是正常。 俊俏男子领着莫青宇一路往西,穿过九曲回廊,又穿过了几座宏伟的大殿,便到了一个宽敞而又别致的庭院。二人跨过宅门,入庭中,映入眼帘的便是院中那棵桂树,这桂树上的年轮清晰可见,莫青宇估摸着应该有上百年了。 然后左右两边各有一厢房,正房一间,莫青宇被俊俏男子安排在了西厢房,然后便离开了。 一进门,莫青宇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那香味扑鼻而来,顿时令他心旷神怡,身体还有种莫名的舒服感。他看了看房间内的摆设,富丽堂皇,不染一丝纤尘,那精美的瓷器摆在四周,独显其美轮美奂的情致。 丰掌柜就是丰掌柜,一间下房也能装饰得如此奢华,那这上房......岂不是要逆天了? 莫青宇嘀咕着,他根本就不敢想象那上房会奢侈到何种程度,这时候,他脑袋里传来阵阵困意,他伸了伸手,简单的梳洗了一番,然后便关上房门,脱下鞋子,睡着了。 一直睡到午时三刻,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莫青宇这才从睡梦中醒来,他穿上黑色直裰,打开房门,便看到一少年站在门口。 那少年身躯修长,目光如炬,身着白色的鸟纹绮直裰,腰间系着宝石蓝的师纹腰带,他那清秀的脸颊,加之腰间挂的那块龙形玉佩,更是凸显他那气器宇轩昂的风度。 莫青宇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他拱手对着少年问道:“你是?” 听到莫青宇询问的话语,少年赶忙拿出一乌金木做的食盒,然后便对莫青宇解释的说:“是这样的,先前云鼎山庄的婢女过来送午饭,见兄台不在,便把食盒交给了在下。” “等了许久,也不见兄台回来,在下以为,兄台应该并未出门,而是在屋内歇息,所以这才过来敲门。” 哦,原来是这样。 莫青宇看了一眼东厢房,见门开着,然后微微颔首,便看到那乌金木做的食盒,此刻他肚子咕咕作响,确实有点饿了。 “谢了,兄台。” 莫青宇很是客气的回道,然后接过他手中的食盒,便转身往屋内走去,刚走半步,耳边就传来少年的声音:“兄台,其实在下......也未吃。” 听言,莫青宇身子顿了一下,他总感觉这少年不安好心,原来他是过来蹭饭的,蹭饭还蹭到我莫青宇的身上,咱们似不相识,这少年脸皮也太厚了点吧? 莫青宇很纳闷,这偌大的云鼎山庄,肯定是少不了他的饭,他就算是要蹭饭,蹭谁的不行,他非得蹭我的,莫青宇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只能强挤笑容对着少年说道:“无妨无妨,反正我一人也吃不完。” 听到莫青宇的话,那少年脸上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毫不客气的跟着莫青宇回到了屋内。 在屋中,精致的案几上摆着三菜一羹,其中有鱼有肉,这可是莫青宇最近吃得最丰盛的一餐,虽然饭菜有些凉,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二人的食欲。 莫青宇大块大块的吃着肉,那少年倒是很斯文,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口中,然后慢条斯理地咀嚼,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好香啊!”少年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释放出那种难以让人理解的目光。 只是这目光,却被莫青宇尽收眼中,这货不是没吃饭,分明就是没吃饱,莫青宇已经看出这少年,就是一个典型的吃货。 很快,两个人就把食盒内的饭菜清扫一空,少年从上衣的开襟处拿出一金丝手帕,擦了擦嘴,然后拱手对着莫青宇说道:“谢谢兄台的款待,在下玄天门陆景山,下次兄台去琅州,陆某一定让兄台吃上那琅州的上等水席。” 玄天门陆景山? 这琅州的上等水席虽诱人,但比起那玄天门,莫青宇倒是对后者有浓郁的兴趣,毕竟玄天门可是那“九门”之一。 宁州七星门,中州青焰门,沧州阎罗门,滨州真武门,崇州风魔门,武州贯清门,琅州玄天门,泰州白鹤门,东州大衍门,这便是九门。 九门高手如云,每个门派几乎都有一个,甚至两个绝顶高手坐镇,就连强大的琅琊国也不得不忌惮他们,毕竟十几个绝顶高手在一起,那可是堪比一个北齐国。 琅琊国一直与江湖中的九门和睦共处上千年,便有了那句“江湖事江湖管,国事一起管。”,所以,琅琊国才会在九州傲然屹立几千年,那外夷四国更是不敢指染九州,毕竟这强盛的琅琊国背后还有一个更为强大的“江湖”。 莫青宇以前便被九门所邀,甚至还许诺他副门主,但是莫青宇都一一回绝了,毕竟那时候的他,追求不是物质上的东西,而是剑道极致。 “兄台怎么了?” 适才说到玄天门,莫青宇的眼神颇为深沉,陆景山连忙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很好奇陆兄为何会住在下房而已。”莫青宇回陆景山的话,玄天门人在云鼎山庄应该是贵客才对,为何会出现在这下房中,确实很奇怪,不过这又打消了莫青宇另外一个疑虑,这少年的身份果然不简单。 陆景山微微点头,随即他便委屈的解释道:“兄台,陆某随师傅一同前来,奈何自己实力不够,只能住在这下房之中。” 看着陆景山那委屈的神色,莫青宇总感觉他在说谎,这陆景山的实力,确实不高,但是他玄天门的身份,怎么都不可能住在这下房之中,除非他是在躲避自己的师傅,然后趁机吃便云鼎山庄的美食,这应该是他的目的。 莫青宇看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拱手言道:“陆兄,下次有美食,我一定会留一份给你。” 听到美食二字,陆景山两眼都冒着金光,果然如莫青宇所料,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云鼎山庄的美食,只见他淡然的回道:“其实,也不用留一份,留一丁点就好啦。” 说到这里,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沉寂一会,陆景山拱手问道:“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宁州莫青宇。” 莫青宇对着陆景山回礼,然后继续说道:“子午令浮现的那一刻,莫某便快马加鞭从宁州北部赶来,结果马匹摔下悬崖,在路上耽搁了三个月,今日才抵达的云鼎山庄。” 原来是这样,陆景山微微点头,然后询问道:“那莫兄应该不知道这三个月所发生的事情吧。” 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 “陆兄,可否告知一二?” 看着莫青宇诚恳的态度,陆景山微微额首,他抚着下巴,像极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只见他缓缓的说道:“子午令浮现,九门高手便聚集于紫云山,没想到刚走到半路,宗门便出事了。” “出什么事?”莫青宇疑惑的问道。 陆景山挥了挥手,竖起食指,对着莫青宇回道:“朝廷。” 朝廷? 这九门出事,与那朝廷有什么关系? 紧接着,他便听到陆景山解释的话语,只是......有点骇人听闻。 “朝廷派出飞羽,龙吟,无相,赤阳等四支精锐军队,外令诸州官兵一道去剿灭九门,九门竟然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九门损失惨重,只有极少数的人活了下来,而九门幸存下来的高手,不过百,绝顶高手也只剩三人,至于那江湖侠客,更是在各州被官府通缉,传闻至少有十万侠客死在官府手中,要不是丰掌柜及时出子午令,恐怕......整个九门,整个江湖皆已灭亡。” 莫青宇狰了狰,张大嘴巴,有点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琅琊国竟然会先发制人,对江湖门派动手,而且还杀了十万江湖人士,这得有多大的仇恨,这背后又到底隐藏着什么惊天大事? 第十六章 唇印寻人 既然琅琊国能快速的拔除九门根基,那就说明此事他们早有预谋,而在这个预谋中,江湖就如同一盘散沙,他们就算组织反抗,在短时间内也起到不了什么作用,毕竟敌人的刀,已经插在了他们心脏上。 “朝廷为何要对江湖中人大开杀戒?” 莫青宇很是疑惑的问陆景山,他从宁州北部一路赶来,一路见到官兵巡查普通百姓,他还以为只是例行检查,原来他们是在查江湖中人,还好那些人以为莫青宇是猎户,这才放过了他。 陆景山看着莫青宇深思熟虑,微微皱起眉头回道:“莫兄,朝廷为何要对江湖中人大开杀戒,这事......哪是我一个玄天门外门弟子能知道的。” “你真不知道?”莫青宇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见莫青宇这种表情,陆景山缓慢的点头说:“真不知道。” “既然陆兄真不知道,那便算了,如果陆兄下次还蹭我饭,休怪我不客气。” 莫青宇恶狠狠的看着他,脸上露出气愤的神色,陆景山听到饭字,那态度都变了,他连忙解释道:“莫兄,还真不是陆某骗你,我师尊虽是玄天门门主,但是他嘴巴可严实着呢,什么都不肯与我说,如果莫兄真想知道,陆某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莫青宇瞪大眼睛看着他,陆景山思索片刻,然后淡然的回道:“溜进四方殿。” “那四方殿中,只有顶尖高手的身份才能进去,只要莫兄溜进去,那这朝廷屠杀江湖中人的事情不就全知道了?” 听言,莫青宇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他摇头,是因为陆景山说的办法,是蠢办法,他难道就不知道这四方殿外戒备森严么? 谁能悄无声息的溜进去? 要是真能溜进去,那朝廷早就派人溜进来了,但是陆景山倒是提到了顶尖高手,这让莫青宇突然想到一人,说不定那人也来了。 “陆兄,你有没有带胭脂?” 这时,莫青宇岔开话题,询问起陆景山有没有带胭脂,听到胭脂二字,他身子顿了顿,很是尴尬的回道:“莫兄,我怎么可能会带女子的东西在身上。” “真没带吗?” 莫青宇又是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看到这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莫青宇那狡猾的双眼,连忙从上衣的开襟处拿出一白玉胭脂盒,垂头丧气的说:“你一男子,你要胭脂干嘛?” 听言,莫青宇反而笑了,他笑道:“那你为何要在身上带胭脂盒?” “我.....我我......我可是特意托人买的,这次回去准备送给小玉的。”陆景山支支吾吾的回道,莫青宇听了,内心大喜,因为他知道了陆景山的秘密,疑惑的问他:“小玉是谁?” “莫兄,你到底要小玉,还是要胭脂。” “呸呸呸,我是问你要胭脂还是要小玉。” 说完,陆景山在那里愣住了,他在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好似乎说错话了,莫青宇看着,脸上皆是笑容,他没想到陆景山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莫青宇伸手拿过陆景山手中的白玉胭脂盒,然后打开,从里面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香味,那香味闻多了,还有一丝愉悦的感觉,果然是好东西,莫青宇让陆景山伸出他的右掌,他从白玉胭脂盒里面拿出一点粉色胭脂涂在陆景山掌心,立马就听来“咯咯咯”的笑声。 “好痒。” 听言,莫青宇一顿尴尬,继续涂抹着,最后他涂抹出一个唇印的痕迹。 看到这里,陆景山又是害羞,又是惊讶的问道:“莫兄,你难道喜欢我?” 莫青宇真想一巴掌抽疯他,他面不改色的解释道:“你拿这个去四方殿找一女子,那女子叫红俏,你只要把这个给她看了,她自然明白。”莫青宇一边说着一边把胭脂盒盖上,递回给陆景山。 “哦。” 陆景山点点头,只要莫青宇不是喜欢自己就行,莫兄啊莫兄,叫你溜进去,你偏不溜,现在都这个时候了,江湖危机啊,你还有心思找女人,唉......要不是看在先前蹭你饭的份上,我才不会答应去。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去也不行。 说完,陆景山便拿着簦夺门而出,寻找女人去了,他一路沿着庭院外的小径往东行去,路的两面皆是栽上了桂树,远远就能闻到一丝香气,加之那四周又是云雾缭绕,人行其中,就如同那画图一般,方自赞妙。 陆景山穿过几座宏伟的大殿,然后又穿过九曲回廊,一直往北走了一刻钟,终于到达了那四方殿外的宅门,而此时宅门紧闭,四周更是戒备森严,最少有上百名身着白浅色织锦蟒袍,手持凤翎宝剑的云鼎山庄护卫在附近巡视,他们淋着雨,在雨中孤独的行走。 陆景山刚往宅门处一站,立马便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那目光中夹带着一丝锋利,似乎是在告诫陆景山,只要你敢往里走一步,他们手中的凤翎宝剑,顷刻间便能在你脖子上留下一道痕迹。 “原来是陆公子。” 这时,从宅门右侧走来十几个佩戴凤翎宝剑的护卫,其中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径直走到陆景山跟前,他左脸刻有刀疤,双眼敏锐,见到是陆景山,他连忙挥手,示意身后的人继续去巡视。 “武兄。” 陆景山对着刻有刀疤的中年男子行礼,这个人他认识,好像叫武正青,是那丰掌柜的护院武师,见陆景山行礼,武正青客气的回了礼,然后问道:“不知道陆公子来这四方殿有何事?” 像寻常人来这四方殿早就被他轰走了,但是眼前这个陆景山陆公子,他可不能随意轰走,毕竟老爷吩咐过,九门以及江湖中的顶尖高手都是云鼎山庄的贵客,不能有丝毫怠慢,更是不得对他们无礼。 “武兄,在下想......想进去找师傅,有玄天门的要紧事与他商量。”陆景山面不改色,淡定的回道,他本想说进去找女子的,然后想了想,发现不妥,这才说找师傅有要紧事商量。 听到这里,武正青皱着眉头,然后缓缓的点了下头,他抱拳回道:“既然陆公子是找尊师有要紧事,那武某自然不会阻拦。” “来人,打开大门,让陆公子进去。” 武正青对宅门内吩咐了一声,然后耳边便听见嘎吱嘎吱的响声,那声音很是浑厚,四方殿的宅门从外往里被人拉开,然后陆景山对武正青拱手表达谢意,便朝里面走去,那宅门也在那一刻被关闭。 刚一走进四方殿,他就感受到四周那华丽而又古朴的气息,他抬起头,凝视着面前这宏伟而又壮观的四方殿,这气派丝毫不逊那皇宫大殿,尤其是中间摆的那五座盛满水的青铜鼎,虽说它锈迹斑斑,但那鼎壁刻有的凤纹,却是那么的栩栩如生,就好像这一刻,只要有阳光照在上面,它便能翱翔九天一样。 再观那青铜鼎,中间的那个水面平静,而它四周的青铜鼎却是浑浊,它们鼎壁都有一个狰狞而又古朴的龙头,它吐息着鼎内浑浊的水,沿着地面的缝隙向着四个不同的方向流去。 看到这,陆景山明白了,这所谓的五座鼎,加上这四方殿,其实就是江湖中人常说的一句话“五湖四海,皆兄弟。”,想不到这丰掌柜还有如此的豪情逸致。 “山儿,你为何会出现这里?” 这时,还在自我陶醉的陆景山,突闻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转头便看到了自己师傅那严厉的面容,陆景山赶忙拱手,解释道:“师傅,山儿是来寻一女子的。” “不是不是,山儿是帮人寻女子的。” “不对......” 陆景山伸出左手食指,脑中在斟酌,他现在有点说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寻还是帮人寻,为何说哪句,都还是那么的别扭? 站在陆景山面前的是一身着暗橙布依锦长袍的老者,他那双清澈明亮的虎目里面,带着一丝锐利,一头飘逸的白发垂在脑后,更是凸显他那脸上的沧桑,他就是玄天门门主,江湖十大高手之一,陆景山的师傅白滁,江湖人称“上苍剑”。 白滁看着自己徒儿,脸上尽是尴尬,他摆着手,淡然的说道:“行了行了,你赶紧找到女子,离开四方殿。” 陆景山听言,微微点头,正准备离开,然后又听到白滁问道:“山儿,你要找哪个女子?” 陆景山瞪着眼睛,内心在嘀咕,师傅问这个干嘛? “回师傅的话,山儿要找一个叫红俏的女子。” 结果,白滁听到陆景山说到红俏二字,他诧异的睁大眼睛,不经意的看了下陆景山的下半身,然后说了一句:“这个女子,你得悠着点。” 说完,白滁往青铜鼎背后门楼走去,陆景山站在原地,一脸的迷茫,刚才师傅说的话,到底是何意? 就在这时,突然从前方的门楼里传来一女子的声音,那声音甜美,但......言语却很吓人。 “玄天门的雏儿,你找老娘有何事?” 第十七章 红俏 老娘? 莫兄不是叫自己帮忙寻一女子吗?怎么变成老娘了? 陆景山吓了一跳,听了那女人的声音,他想赶快离开,还没来得及转身,就从青铜鼎后面的门楼中,走出一婀娜多姿的女子。 那女子上身穿着深蓝的江陵锦襕衫,下身则是暗花细丝褶缎裙,披了一件白色的华纹锦鹤氅,显得纷华靡丽,耳上挂着一对辉石耳珰衬托着她的美,尤是那娇嫩的鸭蛋脸上,有着一双脉脉含情的大眼,细细看去又有一丝倾国倾城。 走路间,她胸前拱起的锦襕衫,都会随着身姿的舞动而抖动,一瞬间,陆景山血脉喷张。 她就是莫兄说的红俏姑娘? “玄天门的雏儿,老娘可不吃嫩草哦。”一个妖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美艳的女子已经来到陆景山身前,陆景山与她双目对视,说不出话来,他只要看到美艳女子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内心就会躁动不安。 师傅先前说悠着点,难道是与这个有关? 陆景山涨红了脸,摇晃了下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右手掌心露出那唇印给女子看,转眼间,那女子身子颤抖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景山的手,她强作镇定的问道:“他...他在哪里?” 陆景山听了,确定了这个女子就是莫青宇要找的那个红俏姑娘,不由的笑道:“他在下房。” “下房?”红俏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下房,想了一会儿,焦急地吩咐道:“带我去见他。” 莫兄要找的女子,是找到了,但是陆景山感觉这女子,怎么比莫兄还着急,难道他们真想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江湖危机之时,做那种事情吗? 陆景山无奈的点了点头,唉,这也算是成人之美吧,然后他带着红俏姑娘往四方殿外走去。 现在屋外的雨越下越大,白雾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一时间,云鼎山庄仿佛成了一片仙境。陆景山打着簦在红俏头顶,与她一同行走,那红俏的脚步,却越走越快,内心更是越来越焦急。 她一走进院子,就在西厢房的里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莫青宇。 她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心中不禁有些欣喜,她小跑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了莫青宇,哭哭滴滴的说道:“兄长,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 莫青宇他知道是红俏来了。 “那日你说,你一定会回来看我,但我日思夜想,最后听到的却是你死了,我找寻了整个北齐,都未找到你的尸首。”红俏一边抽泣着,一边把头埋在莫青宇怀里:“两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莫青宇看着红俏,触目兴叹,没想到她会为自己付出这么多,这时,陆景山不声不响的帮他关上了房门,离开了。 红俏这女子,出身贫寒,小时候她就被阿爷卖到了长安城的怡香院,在怡香院中,她总是被人欺负,那时候她就暗暗发誓要改写自己的命运,之后,她学习琴棋书画,成为了怡香院的头牌花旦,更是成为了长安城的第一花魁。 而她的名声,在一夜之间风靡了整个长安城,那些达官贵人不惜万金与她见一面,在她面前,这些人只配给她提鞋,这或许就是她想要的命运,但是呢,她也得罪了不少人。 有一日,她在往返长安城的官道上,遭到埋伏,护卫皆死,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莫青宇刚好经过,救了她。后来,红俏不再见客,反而盘下了整个怡香院,自己做起了掌柜。 每次莫青宇去长安城,都会在她那里落脚,久而久之,他就教她用剑,红俏天赋异禀,很快成为了一流侠客,如果莫青宇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了。 但是莫青宇与她之间,从来就没有非分之想,彼此都是知己...而已。 莫青宇从身边拿起一块金丝手帕递给红俏,扶她坐下,莫青宇便讲起了,两年前的事...... “两年前,当我得知易风死于申屠乌手中时,我便离开了长安,然后踏上北齐与他决死战,可是......那一战我倾尽全力,我却不能奈何申屠乌,面对他霸道的九剑,我的泗水剑法竟显得那么的狼狈不堪,最后我身受重伤,败了。” 莫青宇说到此处,脸色黯淡下去,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既然兄长与申屠乌决死战,那他一定不会让兄长活下去,那为何......”红俏擦干眼泪,眼神很是疑惑的问道。 莫青宇点头:“没错,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申屠乌并没杀我,反而要我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我一路往西,走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还是倒在了雪中。” “我以为自己活不了了,结果老天爷不收我的命,恰巧路过的长木村猎户把我救起,从那之后,我便伏剑袖中,从此销声匿迹,毕竟申屠乌说过,如果我再次用剑,他会杀了我认识的每一个人。” 莫青宇脸上露着笑容,他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过了一会,他又讲起了在长木村那两年发生的趣事,还讲起了夏昭,包括后面发生的长木村惨事。 听到这里,红俏内心很是悲痛,她没想到曾经的琅琊国第一剑师君默言,竟会意气激昂,慷慨捐生,与长木村的百姓一道赴死,最后子午令浮现,他又不得不为了这个江湖,再次执剑,别人不懂,她红俏却懂。 红俏咬着牙,缓缓地安慰道:“我相信所有的人,在将来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他们都会明白,兄长这么做是有自己的苦衷。” “我同样相信易风兄长,就算与我们阴阳两隔,他也不会怪罪于你。” 莫青宇看着她,眼神中很是欣慰,红俏嘴中所说的这个易风兄长,同样也是莫青宇的兄长,他之所以去北齐复仇,皆是因为他。 曾经的易风,手持晨昏剑,挑战无数高手,很快便成为了江湖排名前三的绝顶高手,但是他却输在了排名第十的莫青宇手中,在那一刻,他们的命运紧紧相依,心意投合,两个孤僻的人也成为了至交,一年后,他便听到易风死在北齐的消息。 说到易风兄长,莫青宇内心满是遗恨,他强作镇定,脸上挤出微笑,对着红俏说道:“我也相信易风兄长不会怨我,但是这个仇,我一定得报!” 莫青宇咬牙切齿,他深知申屠乌九剑的厉害,但是只要他踏入九州,那他面对的可是整个江湖,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与此同时,在宁州北部的长木村,一白袍之人,背负九剑,看着烧焦的长木村,然后望着天说道:“我说过,你敢执剑,我必会杀了你认识的每一个人。” “既然你用剑了,那便等着我的怒火来焚烧你心中最后的希望。” 说完,他便踏上了九州之路。 第十八章 凉凉 “哦,对了,这是那装有九凤朝阳珠的木盒。” 莫青宇从破竹筐中拿出那紫檀色的四方木盒,放于红俏面前,红俏只是打开看了眼,便用布包好,轻声回道:“放心,此事就交给我了。” “只要宁鸿祯带着九凤朝阳珠出现在九州内,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兄长。” “嗯~” 莫青宇点点头,然后又听到红俏问道:“事情我都替兄长办了,小女子可是要每天担惊受怕,怕那申屠乌来杀我哦,兄长你是不是得付出点什么?” 听到付出,莫青宇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你要什么都可以。” “我要你。” 红俏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嘴角浮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莫青宇听到这三个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他尴尬的回道:“这个不行。” 看到莫青宇脸上那般黯然失色,红俏笑着说:“行啦行啦,红俏不逗兄长啦,兄长就当欠红俏一个人情。” 红俏的话让莫青宇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答应红俏点什么,到时候自己不应呢,又对不起她,要是应了呢,他又对不起自己,还好最后只是欠她一个人情,无妨。 “兄长,红俏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这时,红俏皱起眉头问道。莫青宇觉得她皱起眉头的样子很是奇怪,连忙回道:“你且说来听听。” “这些事情,兄长你不觉得有一丝巧合吗?” 巧合? 莫青宇同样皱起眉头,内心很是疑惑,他把所有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慢慢地,他双眼微微凝固,好似红俏的言语触动了他。 接着,他又听到红俏说:“这北齐天纵皇帝手中的九凤朝阳珠失窃,这个在皇宫的卷宗里,便能找到答案,而且只要那宁鸿祯出现,真相也能浮出水面。” “但是......红俏觉得,子午令出现,太过于巧合。” 莫青宇看着红俏深思熟虑的目光,小声问道:“怎么个巧合?” “首先,子午令浮现,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哪怕它早一刻钟出现,或者晚一刻钟出现,结局都会不一样,可它偏偏在长木村只剩下昭儿和宁鸿祯的时候出现。” “恰巧这宁鸿祯又是那窃珠之人,那兄长有没有想过,当时身受重伤的宁鸿祯,是如何做到在你眼前消失的?那兄长是否又想过,如果那宁鸿祯不是那窃珠之人呢?” “毕竟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越是表面有嫌疑,那这背后一定还存在着另一层秘密,当然这都只是红俏的感觉,兄长日后到了那皇宫查看长木村的卷宗,自然水落石出。” 听言,莫青宇沉思了一会儿,红俏说的也不无道理,长木村的事情,到长安城皇宫查看卷宗,他便一目了然,但那子午令出现的时机,却恰到好处,他当时也有此等感觉,感觉很多事情太过于巧合,但是又无从说来。 莫青宇之前听陆景山说过,子午令是丰掌柜丰四海放的,那他现在只要找到丰四海,询问一番,既能知道他为何要在那个时间释放出子午令。 说到这里,莫青宇平静的问道:“红俏,能否带我去见丰掌柜?” 红俏拿起紫檀木盒,站了起来,她知道莫青宇要做什么,她说:“兄长,那你现在是以君默言的身份去见,还是以莫青宇的身份。” 莫青宇耸了耸肩,淡然的回道:“当然是莫青宇,曾经那个君默言两年前就死了,毕竟当年君默言的面容,可是没有几个人见过。” 红俏对他笑了下,然后打开房门,刚一打开房门,她和莫青宇就看到对面东厢房门口正坐着一人,是陆景山。 此刻他坐在太师椅上,一只手托着下巴,不停的点着头,一副明察秋毫的模样,见莫青宇与红俏出来,他连忙站起身,走过来笑着说道:“莫兄,比预想的晚了一刻钟,不错不错。” 莫青宇额头冒冷汗,真想一巴掌把他扇到九天去,反倒是红俏,没有丝毫的在意,而是装作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问道:“兄长,他是在说什么呀?” 莫青宇看着红俏问自己,更是无语,你明知故问,还问我他在说什么。 红俏打闹了一番,很是识趣的拿起一旁的簦,欲往院外走去,她回头嘱咐莫青宇:“兄长,等下在四方殿外汇合。” 莫青宇点点头,她便离开了。然后陆景山疑惑的说:“莫兄,刚才陆某应该没听错,红俏姑娘是在称呼莫兄为兄长?” “嗯~” 莫青宇应允了一声,便从旁找出两把簦,他刚一转头,就看到陆景山那兴奋的目光,尤其是脸上那抹激动,莫青宇呆滞的问:“怎么了?” 陆景山脸腮下陷,微微额首的回道:“没事。” 莫青宇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陆景山自己却很明了,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竟然是莫兄的妹妹,那她与莫兄的关系,肯定不是那种关系。 那自己是否能与她成为红颜知己呢? 陆景山在自我陶醉,睁开眼睛一看,莫青宇已经走了,然后地上的簦也只剩下一把,他拿起簦,连忙对着院外喊道:“莫兄,等等我!” 半个时辰后,莫青宇与陆景山已经站在了四方殿外的宅门处,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而武正青则带着人挡在莫青宇与陆景山身前,站在他一旁的还有那俊俏男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俊俏男子疑惑的问道。看着这下房之人出现在这里,尤其是莫青宇这种蹭吃蹭喝的侠客,他就恼羞成怒,大声斥责道:“你一个侠客,竟敢出现在四方殿外,难道忘了云鼎山庄的规矩?” “武正青,把他丢出云鼎山庄!” “是,叶管家。” 武正青欲带人把莫青宇丢出云鼎山庄,莫青宇不动声色,脸上异常的镇定,他没想到,时隔三月,又听到了规矩二字,看来今日这云鼎山庄,又要成为下一个成木村。 “谁敢动老娘的人!!!” 这时,从众人身后的黑夜中传来更为斥责的怒吼声,那声音中带着愤怒,愤怒中带着讥讽,来人正是红俏。 见红俏走过来,所有人鞠躬行礼,尤其是那叫叶管家的俊俏男子,忐忑不安的拱手言道:“见过红门主。” 红门主? 莫青宇眨了眨眼,红俏什么时候又成了门主了? 陆景山也是一头雾水,他刚还想与人家成为红颜知己,没想到这姑娘吼了一句老娘,他就被镇住,而且她那身份似乎很不简单。 红俏走到叶管家和武正青跟前,面露微笑的问道:“刚才我可是听到了,你要动老娘的人,你动一个试试!!!” 一个小小的管家,也敢动她的兄长,他简直是活腻了。 听到红俏愤怒的言语,叶管家直接跪了下来,磕头之礼,颤颤抖抖的说:“回红门主的话,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红门主与莫公子勿与小的一般见识。” 武正青见叶管家跪了下来,他欲带着人一同跪下,便听到红俏说:“行了行了,你们好歹也是丰掌柜的人,要罚也是丰掌柜罚你们。” “开门。” 武正青吩咐里面的人打开宅门,莫青宇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叶管家,低声对旁边的陆景山说道:“这人叫什么?” “叶凉。” 叶凉? 接着,他沿着红俏的脚步往四方殿内走去,陆景山边走边指着叶管家说:“你凉了,你彻底凉凉了。” 第十九章 会飞的鸟儿 一进四方殿内,莫青宇就感受到了五座青铜鼎所散发出来的古朴气息。这股气息,让莫青宇想起了一种东西,一种曾经只有传闻没有见过的名字。 九州鼎。 莫青宇瞳孔一缩,眼露惊骇之色。他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亲眼见到这传说之物。 有传言说,九州鼎诞生于数万年前的尧帝时期,那时候天下十三州,共有百个诸侯国,那些诸侯国之间连年纷战,百姓更是颠沛流离。 当时固蒙大陆有一个叫“靖川国”的小国,他们国君靖武公命令手下从十三州收集天外陨石,用它打造了五座鼎。然后又派人从东南西北四海中取出海水,放于四座鼎中,中间那座鼎则是盛着固蒙大陆最大的湖泊“望凌湖”的湖水。 靖武公造这鼎,其实就是想这纷乱的十三州,从此国泰民安,可是他至死都没有看到。后来,靖武公的孙子靖桓公,他带着靖武公的遗愿,整甲缮兵十余年,历经上千次大战,终于一统九州,建立了强大的“琅琊国”,更是成为琅琊国第一代圣人。 虽然他没有实现靖武公一统天下十三州的理想,但是他却做到了靖武公那心中祈望的太平盛世,之后,那五座鼎被他取名为“九州鼎”,寓意“五湖四海,国泰民安。”。 莫青宇没想到是,这九州鼎竟然会出现在丰掌柜手中,难道这琅琊圣人就没有收回去?毕竟这是琅琊圣人先祖打造的,又或许,这丰掌柜与琅琊圣人之间,有着某种交易? 莫青宇心中虽然有种种疑惑,但丰掌柜能成为九州最富有的人,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他也不好多想此事。 红俏领着莫青宇二人走过青铜鼎,往青铜鼎背后的门楼里面走去。 一入门楼,首当其冲便是四根金柱,金柱上刻有凤纹与那青铜鼎上的凤纹有所不同,青铜鼎的是一只翱翔的玄凤,而这金柱上的却是狰狞的赤凤,从赤凤的双目间,莫青宇能感受到一股俯视苍生的气息。 四根金柱撑着圆形的金顶,那金顶上刻着一朵朵若隐若现的祥云,中心则是一颗带刺的太阳,哪怕它在黑暗中,但它时刻却保持着耀眼的光芒。 而它底下,是一类似拜将台的地方,一张张金凤龙椅整齐的围绕着拜将台摆放,足足有上千张,它四周的半空中则悬挂着一幅幅带着灯笼的山河图画,山河图画下吊着铃铛,随风而响,随遇而鸣。 这时,两个身姿曼妙的婢女走了过来,屈身行礼,轻声说道:“奴婢见过红门主,见过两位公子。” 红俏点点头,玉脸泛起微笑,对着其中一个婢女问道:“他们还没来吗?” “回红门主的话,老爷他们还在紫霞阁用晚膳。” 其中一长相比较美艳的婢女回道。陆景山看着她胸前微微隆起的纱巾,再加上那杨柳细腰的身材,低声对莫青宇说:“莫兄,这云顶山庄的婢女,怎么个个都这么美艳啊?” 莫青宇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搭话,因为红俏的余光此时正盯着他。过了一会,红俏收回目光,然后对着两个婢女吩咐道:“那我们便坐下,等着丰掌柜他们用完晚膳回来。” 两个婢女应了一声,便转身带着红俏三人走向最前面的三张金凤龙椅,而这时候,红俏三人刚坐下,立马就从四周走来几个长相清秀的婢女,她们低着头,手中端着茶与点心,一样样的放在三人右边的桌几上。 “贵客请慢用。” 说完,她们便退下了,包括之前那两个身姿曼妙的婢女。 “这丰掌柜可不简单啊。”莫青宇心中暗道。坐在莫青宇右边的红俏见莫青宇在发愣,不禁问道:“兄长,你在想什么?” 莫青宇听言,这才回过神来,他笑着对红俏说:“没什么,就是在感概有钱真好。” “兄长,你不会是想以后也找几个美艳的婢女吧?” 红俏用生气的眼神盯着莫青宇说道,听到这里,莫青宇很是从容的回:“怎......” 么字还没说完,他就听到左边的陆景山在替他解释:“红俏姑娘,你是不知道,莫兄要是真如丰掌柜那样成为最富有的人,他哪里只会找几个婢女,最少找一堆。” “真是这样的吗?”红俏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莫青宇的脸颊,莫青宇冷汗都出来了,陆景山啊陆景山,我用得了你解释么,我才跟你认识不到半日,你懂啥懂,你还懂我心里怎么想。 莫青宇使劲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欲哭无泪着地说:“红俏,你别听他胡编乱造,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就在这时,陆景山又开口道:“莫兄,你肯定不是那种人。” 莫青宇与红俏双目中同时露出了狐疑之色,一个在困惑,一个疑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莫青宇越看越觉得红俏会把陆景山说的话想歪。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行了行了,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我莫青宇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如若我真是那种人,那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童男。” 说完,莫青宇皱着眉头,感觉自己说漏了什么。他一提到童男二字,周围的空气遽然凝固,瞬间静止了。突然,陆景山与红俏爆发出雷霆般的笑声,陆景山更是指着莫青宇笑道:“莫兄,原来......原来你还是个童男。” “兄长,想不到认识你这么久,你原来还是个雏儿呀。” 莫青宇看着红俏说自己是个雏儿,满腔愤怒,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那气息直接让红俏与陆景山二人,神经绷紧,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 红俏眨了眨眼,解释道:“兄长,红俏刚才说的雏儿,是那会飞的鸟儿。” 会飞的鸟儿? 莫青宇很是疑惑,他只听过鸟儿出生前是叫雏鸟,并不是叫雏儿,这时他又听到陆景山在旁边附和:“莫兄,红俏姑娘说的没错,陆某觉得那鸟儿会飞,就说明他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 他们是在说什么? 莫青宇暗暗想道,内心更是一片困惑,他怎么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看似两人对话一唱一和,游刃有余,但是莫青宇又感觉他们各持己见,在胡编乱造。 这时,莫青宇身上的那股恐怖的气息消散,他从旁边的桌几上拿起一块绿豆糕,轻轻咬了一口,轻声说道:“真甜。” 红俏与陆景山绷紧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他们长舒一口气,一人从桌几上拿起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还没吃两口,莫青宇的声音又出现在他们二人耳中。 “红俏,这子午令背后隐藏的危机到底是什么?” 第二十章 子午令秘闻 听了这话,红俏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地开口道:“三月前,长安城蒙家满门被杀,一起死的还有那蒙固。” “蒙固?”莫青宇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蒙固是何人,他只听过固蒙大地。倒是陆景山,他露出惊叹之色,震惊地说道:“蒙固不是那琅琊国右相么?” 琅琊国右相? 红俏点点头,然后又说道:“你说的没错,蒙固确实是琅琊国右相,他还是统领九州百万兵马的飞羽大将军。” 红俏言语间,带着一丝惋惜。莫青宇虽不知蒙固是谁,但是红俏提起右相,他就觉得此事不简单了。 琅琊国,自开国起,便设左右相,乃琅琊圣人的左膀右臂。左相,又称为左尊,朝廷中人称为左尊相,站在琅琊圣人左边的第一人,也是文官之首,他管辖着吏部,礼部,户部,工部,邢部。 而右相,也称为右尊相,是站在琅琊圣人右边的第一人,他是武官之首,管辖兵部,更是统领着天下百万兵马。 让莫青宇觉得疑惑的是,这右相与子午令背后的危机有何关系? 红俏看着莫青宇愁云满面,平静地解释道:“蒙固这一生,忠孝节义,更有赤诚的心,而他用这颗心,一直守护着九州的安宁。” “可是......三月前的一天夜晚,子时刚过,数百黑衣人突入府中,屠蒙家数百口,最后蒙固也惨死在黑衣人刀下。” 听到这里,莫青宇与陆景山接连叹息。蒙府数百人死于黑衣人之手,这事搁在谁心里,谁都会难受,都得替其惋惜,但这与子午令背后的危机还是无关啊。 莫青宇刚想片刻,依旧很疑惑,他又听到红俏解释的声音:“那天晚上,城防军在附近巡逻,闻蒙府尖叫声,他们便冲了过去,却在途中遇到另外一伙黑衣人,城防军与他们兵戎相见厮杀起来,却没能及时赶到蒙府。” “等他们赶到蒙府的时候,为时已晚了,蒙府数百人皆被黑衣人所杀,地上除了蒙府的人,还有上百具没能带走的黑衣人尸体,事后刑部查明,这些死去的黑衣人皆是......江湖中人。” 皆是江湖中人? 莫青宇与陆景山一下愣住了,他们眼神呆滞,好似不敢相信红俏所说。但是既然红俏敢说出来,那他一定是知晓此事,此刻莫青宇与陆景山无比的震惊,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过了一会,两人几乎同时问道:“难道他们说是江湖中人就一定是?” 两人用狐疑的目光看着红俏,红俏倒是风轻云淡,一副镇定的神情,她缓缓回道:“当时闻此事,红俏亦不信,但是......若你们知道这些死去的黑衣人里面有三个九门门主,那你信还是不信?” “九门门主?” 莫青宇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红俏的话,陆景山亦同。然红俏却冷笑着说道:“这三个门主分别是沧州阎罗门门主萧庆,崇州风魔门门主伏泗,东州大衍门门主武星海,想必兄长你应该认识?” 莫青宇点头,这三人他的确认识。阎罗门门主萧庆与他有过一战,但是败在了莫青宇手中,那魔门门主伏泗则与他有过节,至于大衍门门主武星海,这人倒是个随和的人,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过节,也没有渊源,只能算是相识一场。 这时候,红俏又开口说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当日西洛国在长安的质子也死了,刑部的人在他院中发现了另外一个九门门主的尸体,他是武州贯清门的苏鸿远。” “次日,西洛国皇帝便向琅琊国递呈了国书,要琅琊国七日内查明真相。琅琊圣人为了安抚西洛皇帝,便派出飞羽,龙吟,无相,赤阳等四支精锐军队,外加诸州官兵一道剿灭九门,这都只是安抚西洛皇帝而已,至于琅琊圣人的怒火,则是用十万江湖侠客的性命来平息。” 之后的事情,莫青宇从陆景山那里都已听说。只见红俏拿起一旁桌几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虽茶水冷,而心却滚烫。 莫青宇与陆景山仰在金凤龙椅上,甚惊,又叹息。 难怪子午令会浮现,难怪江湖会遭遇危机,原来九门的四个门主把琅琊国右相以及西洛质子给杀了,还灭了右相满门。这事,琅琊圣人不恼怒才怪,如果换做是莫青宇,他说不定也会这样做。 红俏安慰道:“兄长不必沮丧,毕竟这事蹊跷,你想想我们这些人为何要聚集在这四方殿中?不就是为了找寻其中的真相,只有真相找出,琅琊圣人自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就算找到真相,那死去的十万侠客呢?他们的命,又如何偿?”莫青宇沉声问道。 红俏怔住了,她不知道如何回复莫青宇。莫青宇说的没错,他们这些江湖人一直都在找寻真相,可是找到真相之后又如何,难道要琅琊圣人偿命吗? 红俏脸上黯然无光,就那么呆滞的坐着,旁边的陆景山替红俏解释道:“莫兄,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公道必须讨还。” “只有讨还了这公道,将它昭示于世人眼前,那些死去的亡魂,才能得到安息。” 莫青宇与红俏一起看向陆景山,他们没想到,一吃货竟能讲出这至理名言,真是令他们刮目相看。结果下一秒,陆景山又说:“陆某觉得莫兄说的也并无错,红俏姑娘,找到真相之后,我们该如何办?” 此话一出,莫青宇开始替陆景山祈祷,他侧头看着红俏,红俏那黯然无光的脸颊,一下子胀红,她愤怒的吼道:“你敢说老娘!” 红俏站起身来,四周冷风呼啸,瞬间,她提掌朝陆景山的脸上呼啸而去。莫青宇暗暗窃喜,总算是有人能治这小子了,陆景山则是张大嘴巴,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 突然,莫青宇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只见一个人影从门楼处,飞快行至,他伸出右臂,直接挡住了红俏的掌风。 那掌风发出的破空声,在整个四方大殿响亮。一时间,几个人互相对视,红俏则看着他,冷笑道:“白老头。” 此人正是陆景山的师傅白滁。 白滁收回右臂,对红俏拱手言道:“陆景山口出狂言,惹怒了红娘子,老夫替他赔个不是,但是红娘子扇他,可是在扇老夫的脸哦。” 听言,红俏哼了一声,丝毫不在意他的道歉。这时,莫青宇站了起来,他看着白滁,白滁也看向了他,良久过后,白滁惊恐的问道:“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此言一出,陆景山茫然若迷,他内心震惊道:师傅他在说啥?他怎么说莫兄死了? 听到白滁说自己死了,莫青宇怒发冲冠,对着他吼了一声:“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红俏在旁边捂着小嘴笑了起来,白滁则是一脸的无辜,被莫青宇一顿痛骂,他老脸都丢没了,他就只是惊讶的问一下,你也用不着这么骂老夫啊。 白滁愁眉苦脸说道:“君......” 君默言三字还未说出,红俏就在一旁岔开他的话,笑着说:“白门主,他叫莫青宇,只是宁州一侠客。” 侠客莫青宇? 听言,白滁更是愁眉苦脸起来,但是过了一会,他明白了红俏所说,连忙客气的回道:“原来是宁州莫青宇莫少侠,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今日一见,果然是那人中龙凤,真令老夫汗颜呐。” 莫青宇真想一巴掌扇飞他,果真是有什么徒弟,就有什么师傅,接着他又听到白滁说:“莫少侠,如此年轻,就能成为江湖侠客,真是我辈楷模......” “行啦行啦,别说啦,大家静一静。”莫青宇很不耐烦的说道,然后坐下吃起了点心。红俏与白滁凝视了一眼,彼此坐了下来,陆景山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师傅,自己则坐在他的左手边。 四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吃着点心,品着茶。没过多久,他们便从门楼处听到碎碎的脚步声,那些脚步慢慢悠悠,不慌不忙的样子。 应该是丰掌柜他们从紫霞阁用完晚膳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丰掌柜 听那碎碎的脚步声,不一会,便有一穿着桔黄色锦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那人身体肥膘,脖子鼓囊囊的像个肉肠,手指更是肥满鼓胀,就如那春日的幼芽,揠苗助长,此人正是云鼎山庄的庄主,丰掌柜丰四海。 见红俏与白滁两位门主坐在前面,他肉脸挤出笑容,挪动着两条粗短的腿,腆着一个圆圆的大肚子,一摇一摆的朝这边走了过来。而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那些江湖高手与九门中人。 很快,原本冷清的金凤龙椅上便坐满了人,那鸦雀无声的四方殿,更是人声鼎沸起来。这时,丰四海已腆着个大肚子走到众人面前,他对着红俏拱手言道:“听青焰门的弟子说,有贵客来访,红门主难道不引荐一下吗?” 这时,丰四海眼角的余光已经落在了莫青宇身上,从此子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懦弱的气息,但他空洞的眸子里,却是透出一丝顽强。 “丰掌柜,多有失礼,还请见谅。”红俏嫣然一笑,便伸出左手说道:“这位是宁州侠客莫青宇。” 宁州侠客莫青宇? 丰四海同样露出白滁那种惊讶的神情,只不过,转瞬间,那惊讶便消失,转而是一副随和。丰四海对着莫青宇抱了抱拳,微笑道:“原来是宁州莫少侠,久仰久仰!” “丰掌柜太客气了,我只是与红俏认识罢了。”莫青宇站起身来,浅浅一笑道。他却没注意到丰四海复杂的目光,只见丰四海眼神闪烁不定,心里却暗自猜测着什么。 “既然是青焰门红门主的贵客,那自然是我丰四海的贵客,以后这云鼎山庄,莫少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说完,丰四海又朝远处一秀气的婢女吩咐道:“叫叶管家过来。” “是,老爷。”那秀气婢女屈身行礼,便出了四方殿内。 莫青宇倒是没听见丰四海在吩咐何事,因为他脑袋里皆是青焰门门主。他与陆景山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红俏,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厉害,先前那叶管家就很是害怕红俏,莫青宇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红门主,给个尊敬罢了。 没想到,他们二人从丰四海的嘴中听到了青焰门三字,他们瞬间恍然大悟,原来......红俏真的是门主,而且还是九门之一,青焰门的门主。 红俏看到莫青宇以及陆景山在发愣,很是困惑的问道:“你们在想什么?” 这时候,红俏改口,不再称呼莫青宇为兄长,毕竟丰四海面前,她不可想丰四海知道莫青宇与她的关系。莫青宇与陆景山同时摇摇头,轻声回道:“没什么。” 红俏的身份太过于骇人,他们哪敢多说。不一会儿,远处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俊俏男子脸色慌张,很是匆忙的走了过来,他站在丰四海面前,屈躬抱拳道:“老爷。” 丰四海淡然的说道:“叶掌柜,这莫公子可是我云鼎山庄的贵客,千万不能怠慢,等下你便安排一间雅阁给莫公子。” “嗯......就安排莫公子住在碧云阁吧,这样离红门主也近一些。” 叶凉偷偷看了一眼莫青宇,然后小声的回道:“启禀老爷,现在碧云阁中住的可是段公子,如果莫公子住进去,那段公子......” 听闻,丰四海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是否还有其它雅阁?” “回老爷的话,雅阁都已住满。” “丰掌柜,真的不用了,莫某初来乍到,这下房其实还挺舒适的。”莫青宇客气的说道。听到这里,站在一旁的红俏,顿时火冒三丈,她满腔愤怒的指着叶凉说:“我不管碧云阁中住的是什么李公子,还是段公子,总之莫公子不能睡在下房。” “就是,你让莫兄睡在下房,那不是践踏着红门主的颜面嘛。”陆景山一听也附和道。随后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白滁,委屈的说道:“师傅,您说徒儿讲得对不对。” 一直在品茶的白滁,听到陆景山在叫唤自己,差点把刚喝的茶水喷了出来,他尴尬的回道:“徒儿说的对。” “丰掌柜,老夫觉得莫公子就应该住在碧云阁,让那段公子换个上房吧。” 听了红俏与白滁的话,丰掌柜微微额首吩咐道:“叶管家,就按照两位门主说的去办。” “是,老爷。”叶凉屈身行礼,往后退去,走的时候还不忘看莫青宇一眼,似乎是在告诉他,你惹了不该惹的人,等下一定让你吃个好果子。 莫青宇看其眼神,轻飘云淡的笑了一下。他亦知叶凉想做什么,他无非就是想把那什么段公子搬出来,让莫青宇难堪罢了。殊不知,莫青宇压根没把叶凉放在眼中,至于那什么段公子,他更是不屑。 “莫公子,丰某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于是,莫青宇听到丰四海自谦的声音。莫青宇连忙回道:“丰掌柜客气了,莫某初来乍到,不识云鼎山庄的规矩,属实莫某之过,还请掌丰柜见谅才是。” 叶凉那是市井之徒,而此丰四海却不同,他温文尔雅、礼贤下士。莫青宇再怎么,也要给他一个颜面,毕竟人家可是这云鼎山庄的庄主。 丰四海点点头,好似很满意面前的这个少年。此子能被两位九门的门主同时看中,注定不凡,也许将来他能成为那叱咤江湖的绝顶高手,与其现在得罪于他,还不如与他交个朋友,毕竟善始善终,才能持之以恒。 莫青宇不知道丰四海内心在想什么,但是从他的圆润的脸上,他能看到一丝 亲善,也就是这亲善,日后的丰四海与莫青宇之间,才能真正成为良师益友。 莫青宇抱拳,对着丰四海一礼,言道:“丰掌柜,有一事,莫某不明,还得请教一下。” 听到这里,红俏、白滁、陆景山都靠了过来,生怕自己听露了什么。红俏是知道莫青宇想问什么,但白滁与陆景山纯属凑热闹。 “莫公子,但说无妨。”丰四海见众人都围了过来,也不好推脱。莫青宇微微张嘴,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他恭敬地问道:“丰掌柜,冒犯了,莫某就是想问一下,那日丰掌柜为何会选在申时释放子午令?” “为何会选在申时释放子午令?”丰四海诧异的说道。然后不慌不忙、从容自若回道:“莫公子,你可能不知,那日并不是丰某释放的子午令。” “不是丰掌柜?” “那是何人!”莫青宇激动的问。丰四海欲言,但一旁的白滁站了出来,解释道:“莫公子,这事老夫知道,因为当日老夫也是目睹之人。” “老夫记得那日是丰夫人的生辰宴,当日云鼎山庄宾客如云,不单单来了江湖人士,还来了诸多的达官显宦。丰掌柜见我们这群江湖人与朝廷显宦之间无话可言,便把我们安排在了龙凤阁品茶。” “结果......”白滁说着,叹了口气。莫青宇疑惑的问道:“结果什么?” 白滁继续解释道:“结果那礼部侍郎上水若善闯了进来,他一进门,便与上水青衣打了起来。这一打不要紧,要紧的是上水若善当时说漏了嘴,他说上水青衣,你可是沧州河西上水一族的族长,现在你沦落为江湖人士,我可以不管,但是你们江湖人惹怒圣人,我不得不管,因为你背后牵涉到上水一族数千人之命。” “然后二人歇手,上水青衣与上若水善谈数句,便去。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之后,上水青衣叫上了老夫,又有丰掌柜,还有那七星门的段琛,我们共见上水青衣释子午令,碍于上水若善与上水青衣的关系,此事对外就称作是丰掌柜释的子午令。” 白滁一口气说完了事情经过,口有点干,连忙从旁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又说道:“这事,老夫、丰掌柜、上水青衣、段琛皆目睹之人,至于上水青衣为何有子午令,这个......江湖人尽皆知,因为他一年前便已成为了武榜第一。” 武榜第一? 莫青宇内心在嘀咕。上水青衣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二年前便已为武榜第二,而莫青宇坐第十。 尝有黑风之夜,上水青衣挑战莫青宇,那时的莫青宇披黑袍,戴面纱,负泗水剑,及其神秘。当时武榜的十大高手皆不敢挑战莫青宇,更是惧怕于他,只因其泗水剑下满是亡魂,除了那晨昏剑易风外,无一人生还。 那次上水青衣挑战他,也败了,而且败得很彻底,从他的眼中,莫青宇看到了那个曾经自己,那般孤独、那样无助,于是莫青宇放过了他。 自那之后,上水青衣脱胎换骨,以己之勉,于一年前成为武榜第一。而为武榜第一,他便足以笑傲江湖,但是......他肩上却多了一副重担,那便是子午令。 唯江湖第一人,才得子午令。因为......这是上一个江湖盟主的寄托,同样也是江湖盟主的延续。 第二十二章 江湖第一人 想到这,莫青宇心中叹息。虽子午令之事基本明了,一切皆是因那上水若善与上水青衣争执,然后上水若善为救上水一族才说漏的嘴,这看似丝丝入扣,无隙可乘的说辞与事实,如果是以前的莫青宇,他还真信了。 但是自从红俏与他说过,凡事皆不能只看表面,表面越光鲜亮丽,就说明越有问题,而且这光鲜亮丽的背后必定存在着另一层秘密,只是这秘密,现在还未浮现罢了。 莫青宇低头微露感激之情,对丰四海以及白滁拱手谢道:“谢过丰掌柜还有白滁前辈,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谅解。” “莫公子客气了,既然莫公子心中的疑惑已解,那丰某先行告退了。”丰四海向众人躬身行礼,然后引去。四人又静坐,食点心,品茶,好似刚才的事情未曾发生过一般。 少间,红俏躺在金凤龙椅上,胸上纱巾微拱,一副千娇百媚之状,她托着下巴,楚楚动人的望着莫青宇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听言,莫青宇耸肩,镇定自若地回道:“去长安城。” 子午令之事,看似无隙可乘,但是又让他重新陷入了一片疑云中。这疑云的背后,就如那红俏所言,里面是否存在着巧合,而他用这个巧合去观望所有的事情,愈发觉得这背后,暗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首先,长木村是因为窃取九凤朝阳珠才遭此横祸。其次,他本可以与他们一道赴死,偏偏这时候子午令恰到时机的出现了,他可以不拔剑,可以不为这个江湖的,但是......所有江湖人皆可以视之不见,他却不能,只因一个人。 而这个人,便是他的师傅左丘北。莫青宇从小便是个孤儿,师傅收养他,教以文房四艺,而莫青宇并不喜好这些,他一心只想成为一个拥有侠肝义胆,救世济民之心的江湖侠客。 那时候师傅却与他说,成为侠客不难,但是想有一颗侠肝义胆则难于登天,如果你真相入此江湖,那你便答应为师一件事,子午令浮现,不管你在何地,不管你再何方,不管你做甚,你都必须赶过来,因为这关系到所有九州黎明百姓的安危。 莫青宇答应了师傅,然后师傅便教了他一套净心剑法,并替其铸了一把剑,名“泗水”,自那之后,江湖就多了一个救世济民的侠客。 师傅不辞而别,莫青宇找了他五年,他就像在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可以说这子午令,是他对师傅的承诺,也可以说是师傅对他最后的寄托。 既然师傅找不到,子午令也找不到其中的那丝巧合,那便从子午令之前的右相府灭门惨案着手,只有去长安城,方能从无隙可乘的事实里找到可乘之隙,那真相自然会浮现。 莫青宇深深呼吸,仰卧在金凤龙椅上,看着那金顶上刻有的祥云,内心舒适了不少。他目光移到了中心那颗长满荆棘的太阳上,一根根倒刺肆无忌惮地穿过祥云,甚是阴森,而那太阳里面,则有着一环又一环,足足有上千个凹进去的方块。 莫青宇甚是疑惑,之前他还未仔细看过这金顶,原来这金顶上还有此等别有洞天。这时,从他左侧传来陆景山兴奋的声音:“太好了,莫兄,我就知道你我这缘分,还未尽啊!” 莫青宇被陆景山突如其来的一言,给吓了一跳,他一脸蒙圈的看向陆景山,你在说什么? 坐在一旁的白滁侧头,粲然一笑道:“莫小友,哎呀,老夫又口误了。” 这一言,惹得莫青宇与红俏一顿尴尬,接着白滁又说道:“山儿不日前便打算前往长安,不念莫公子也赴长安,亦可顺道同往。” 陆景山附言:“莫兄,师傅说的没错,明日莫兄亦可与陆某一道前往长安。” “嗯。”莫青宇点了点头,隔了一会,他又皱起了眉,脸上露出满腹疑团的神色询问道:“今朝廷可是四处在清剿江湖中人,这长安城只怕进不去吧?” 此言一出,陆景山与白滁捧腹大笑。在莫青宇右侧坐着的红俏,那脸上更是挂满了春光之色,她捂着红唇小嘴,浅笑嫣然,然后她放下吹弹可破的小手解释道:“莫公子,在两月前,朝廷便已撤下对江湖人士缉捕的榜文。” “朝廷撤下对江湖人士缉捕的榜文?”莫青宇脸上微微一愣,满腹狐疑地询问道:“那就是说,朝廷已经不再清剿江湖中人?” 红俏点点头,嫣然一笑道:“莫公子现在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无人敢阻拦,但是公子去了长安,一定要来怡香院找我哦。” 莫青宇闻见,面上骈然。红俏那一笑百媚,惹得四周的旁人皆投过来异样的目光,白滁小声的说道:“红门主,老夫可是听闻怡香院乃长安第一坊,那些名公巨卿、达官贵人更是挤破脑袋都想进去,老夫......也想去。” “白门主,您这身子骨......”红俏瞪圆了眼,脸上露出谈笑自如的神色,开怀大笑道。莫青宇以及陆景山则露出吃惊的表情看着他,他们想不到白滁还有如此的 闲情雅致。 看到三人都盯着自己,白滁胀红了脸,激动的说道:“你们可别小瞧了老夫,老夫虽至暮年,但身子那依旧生龙活虎,偶尔奔驰千里轻轻松松。” 看着白滁一副激动的神色,还用手笔画着什么,莫青宇三人都不禁笑了起来,这时,有一道深沉而又熟悉的声音传至众人耳中。 “诸位因何事而笑?” 闻声,众人身躯微微一震,红俏、白滁、陆景山三人急忙站起身来,对着身后言语之人卑躬回道:“见过盟主。” 陆景山给莫青宇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站起来,结果莫青宇从容的撇了他一眼,不但没站起,反而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小口,那冰冷的茶水入腹,瞬间让他感到不悦,只见他勃然大怒的对着四周喊道:“来人,给我换一杯热茶。” “小子,你竟敢无视盟主,真是活腻了。” 从莫青宇身后传来另外一人愤怒的声音,莫青宇并未搭理他,而是专心等着自己的热茶。惹得一旁的红俏与白滁都想笑,奈何碍于面前这人的颜面,他们才强忍欢笑。 陆景山不知莫青宇的真实身份,心中有些许担心,但红俏与白滁那就再熟悉不过了,他们丝毫不担心莫青宇会被他人欺负,反而担心面前这人,他要是惹怒了莫青宇,那可惨着呢。 身后之人缓缓走到前面,莫青宇抬头,面露微笑的凝视着他。 第二十三章 上水青衣 那人体型消瘦,一席白色裰衣凸显了他那俊美的面容,而在这面容之下,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当真面如冠玉。腰间系着的那条冰洋蓝的金丝带,更是让他富贵逼人,一头鬓发如云的长发静静流淌,好似那高山流水遇知音。 他便是武榜第一,江湖盟主“上水青衣”。 而在他旁边则站着两人,皆穿着刻有星案图画的织锦蟒袍。左侧那人较为年轻,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右侧那人则是一满脸横肉的中年人,模样甚是凶恶。 上水青衣双目俯视着莫青宇,之前从未见过这少年,但是从他眸子里,他看到一股懦弱,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你是何人?” 上水青衣疑惑的问道。陆景山连忙替莫青宇回道:“回盟主的话,这位是......” 陆景山之言未毕,则见上水青衣那双空洞、又令人害怕的眼睛正盯着他,他身子顿了顿,上水青衣双眉深,严厉地说道:“我没问你,我是问他是何人。” 观其锐利的眼神,陆景山不敢言半字。红俏与白滁欲言,上水青衣那锐目又落其身上,他们并不惧怕,而是想了想,内心在替其叹息。 是时,一秀丽婢女帮莫青宇覆以热茶,莫青宇当着众人面,扬付一口,然后放下茶杯,仰天叹道:“爽。” 这一声爽,直接让众人颜面无处安放,那懵懂无知的少年,直接破口大骂道:“小子,你竟敢三番五次的挑衅盟主的威严,今日我段良绝对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四方殿。” 听言,莫青宇站起身来,依旧无视这段良,而是抱拳对着上水青衣说:“在下宁州侠客莫青宇,刚才一直沉浸在这古香古色、沁人心脾的茶水中,多有冒犯,还请......盟主勿怪。” 莫青宇言语中,刻意言慢了盟主二字,他就是想让上水青衣猜一猜自己是谁。上水青衣皱着眉头,面前这个少年,他观察了许久都未从记得在哪里见过,但是他总感觉这人似曾相识。 还未等他想到莫青宇是谁,他左侧便站出一人,是那满脸横肉的中年人,他愤怒的说:“臭小子,你敢夺我儿的碧云阁,那便是骑在我段某人的头上,今日我七星门可不会放你离开。” 七星门? 他应该就是七星门的门主段琛了,莫青宇心中嘀咕。他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叶凉那小子所使的阴招,便是这七星门的段氏父子,他就是想用段氏父子来对付自己,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莫青宇。 “哦?七星门不让莫公子离开。”红俏听到他们的言语,嫣然一笑的冷哼道:“那老娘,也不会让你七星门的人离开。” “老夫也想与段门主会一会。”白滁笑着说道,站在他一旁的陆景山昂然挺胸。 岁余,悉四方殿内所有目光皆聚集过来,他们见一陌生少年正与江湖盟主上水青衣相拒,一边站着七星门的段氏父子,另一边则站着青焰门、玄天门的两位门主,众人都在嘀咕,有好戏看了。 “你我是否见过?”上水青衣凝视他,淡然说道。莫青宇听言,面带微笑:“似曾见,也未见。” 似曾见,也未见? 上水青衣很是疑惑,这少年他未曾见过,只是好似熟悉而已,他为何会说似曾见,也未见?莫青宇倒是没有骗上水青衣,因为以前上水青衣确实只见过他一次,而且那一次他还只是看到莫青宇披着黑袍,带着面纱,根本看不清其面容。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固,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三个九门门主,一个江湖盟主,外加莫青宇、陆景山,这要是打起来,这四方殿必会毁于一旦。 还好这时候,丰四海挪动着两条粗短的腿,腆一圆腹走了过来,他对着众人客气的说道:“诸位贵客,给丰某一个薄面,请勿动手。” 见来者是丰四海,众人收敛那股凌厉的气势,对其拱手言道:“丰掌柜。” 丰四海看了一眼众人,然后走到上水青衣的身前,小声的说:“盟主,从长安那边传来密报,右相府当日死去的黑衣人中确实有一活口,而且现在就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中,至于身份......” 丰四海又看了一眼众人,更是小声的说:“金臂刀王喉。” 金臂刀王喉? 虽丰四海之言细小,但莫青宇他们依然听到了,闻丰四海言金臂刀王喉之名,众人瞬间木楞,此事他怎会参与在其中? 金臂刀王喉其名,莫青宇颇为熟悉,五年前这人便是武榜第一的绝顶高手,后因妻子为仇人所杀,他执刀灭其百人,遂避江湖,销声匿迹。 然而,一隐退之人,五年后竟参与了轰动整个江湖的右相府灭门惨案,众人无一人不震惊,这要是让所有江湖中人知道,只怕也是大惊失色、瞠目结舌。 “此事千真万确?”上水青衣脸色微变,露出不动声色的神色问道。 听其言,丰四海微额,示意千真万确。然后上水青衣冷冷的看了莫青宇一眼,乃与那丰四海一道立于四方殿之石台,众人皆坐回金凤龙椅,四周万籁俱寂。 上水青衣侧身凝视众人,四面千张金凤龙椅上的江湖中人齐瞻之,只见他徐徐说道:“诸位,右相府之事,朝廷未曾给我们一个说法,那死去的十万侠客,数千九门弟子的冤魂,我们无处替其伸冤,那是我的失责,也是我们所有江湖之人的失言。” 上水青衣说着,不少人皆落下泪水,莫青宇亦为所动。 接着,上水青衣又继续说道:“朝廷虽撤下了对江湖中人缉捕的榜文,但此事并没有过去,得长安密信,除三个九门门主外,还有一人,也是右相府灭门之事唯一的活口,想必大家皆认识。” “曾经的江湖盟主,金臂刀......王喉。” 此言一出,全场喧然,不少人瞠目结舌,不少人大惊失色,更是有不少人不敢相信自己所闻之言。 这两月,自从他们知道右相府灭门惨案背后还有一活口,且一黑衣人,每日便提心吊胆,恐其黑衣人往整个江湖栽赃,至琅琊圣人再一次愤怒,江湖必完矣。 及闻,那活口是金臂刀王喉,彼此惊恐万状。 见众人惊恐,上水青衣安抚道:“诸位勿惊,王喉销声匿迹五年,早就隐退江湖,他已不是江湖中人,怎能代表整个江湖?” “盟主说得对,王喉早就隐退江湖了。”这时,从下面闻一中年男子激动的声音。又有一老者说道:“王喉做的事情,与我们江湖中人无关,诸位请宽心。” 众人点点头,他们说得没错,王喉隐退江湖,便不再是江湖之人。 上水青衣看到众人的惊恐被平复下来,他握拳,从容不迫地大声吼道:“但是,右相府灭门之事,他是唯一的活口,也是唯一目睹事情经过的人。” “现在他就关在长安的刑部大牢中,我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必须让他跪在我们所有江湖人面前,替那些死去的十万侠客,还有那数千九门弟子忏悔,你们知道该如何做!” 说完,除了莫青宇四人,其余江湖中人皆站起身来,舞着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怒声喊道:“劫狱!!!” “劫狱!劫狱!劫狱!” 莫青宇看着他们,有点茫然费解,低声说道:“这不是找死么?” 第二十四章 王霸之气 金臂刀王喉可是被关在刑部大牢,那里戒备森严,有上千城防军把守。先不说如何进去,就算进去了,那也是徒劳。只因在半刻钟内,四周的数千城防军便会蜂拥而至,彼时长安的十二座城门会立即关闭,劫狱者就如那瓮中之鳖,插翅也难飞。 如若他们藏在那些坊中,也能轻易被找出,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无一处是他们的藏身之所,因为这就是名扬天下,德被八方的“长安城”,还是那震撼寰宇的琅琊国神都。 莫青宇为何知道,那是因为他曾经去过,没有人能比他更熟悉那里了。说着,他喟然长叹,这时,从他右侧嘈杂的人群中传来愤怒的指责声:“谁!谁说我们找死!!!” 莫青宇身后有个藉藉无名的江湖高手,立马指着莫青宇这边激动的说道:“是他们,就是他们说的。” “老夫也听见了!”又有一江湖老翁指莫青宇四人。 彼时,四方殿内,肃然无声,诸人皆朝莫青宇这边看来。他们万目睚眦,一副吃人像,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更是握紧。 “杀了他们!”段良在人群中吼了一句,顿时四周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们挥舞着兵器,一声一举,震人心魄。丰四海见这般处境,内心在嘀咕,怎么又是他们,他欲言,但感其上水青衣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他畏惧的气息,他退缩了。 上水青衣凝视着莫青宇四人,冷冷的说道:“又是你们。” 闻上水青衣之言,众人皆停止了嘶吼,他们齐齐看向莫青宇这边,只要盟主敢下号令,下一秒无数把兵器绝对会插入他们的胸膛。看到众人如此的凶神恶煞,红俏缓缓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眼笑眉飞的神色回道:“不是我。” 上水青衣淡然的哦了一声,然后俯视白滁与陆景山,白滁小眼眯成一条线,冁然而笑地说道:“也不是老夫。” “那是谁?”上水青衣疑惑道。只见红俏、白滁、陆景山三人立刻伸出手指着莫青宇言道:“他。” 听到这里,莫青宇身子顿了顿,一脸的茫然。四周可是有上千人,那些人凶巴巴的,一副豺狼般的模样,红俏三人不帮自己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出卖他,简直......太不像话,也不厚道。 莫青宇在心中嘀咕,骂了他们数遍。然后昂首挺胸的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长气,他低声说道:“盟主,刚才并不是莫某所言,听声音很是清脆,似那段公子的洪亮之声。” 段公子? 段良? 莫青宇这是唱得哪一出,上水青衣甚是困惑。红俏、白滁、陆景山三人则在那胁肩谄笑,这时,众人皆往段良那看去,只见他正瑟瑟发抖中,段良拂目结舌激动地说道:“盟盟盟,盟主,你别,别听他胡说八道。” “段公子,你别激动,既然说了便说了,大丈夫可屈可伸,莫要怕。”莫青宇露出镇定自若的神色,口若悬河说道:“诸位,我们江湖中人,向来行善乐施、重情重义,我们来给段公子壮个胆。” 莫青宇右手紧握成拳,猛地往半空一挥,吼道:“段公子,威武!” 他再一挥:“段公子,霸气!!!” 红俏三人也跟着挥舞拳头,随着莫青宇一同喊道:“段公子,威武!段公子,霸气!!!” 在场的江湖人士,有些人被莫青宇的言语所感动,他们纷纷扬起手中的兵器,一同叫唤。丰四海听其言语,看向莫青宇,他微微颔首,嘴角竟露出一丝笑容。 突然,丰四海两眼凝神,顿感不妙。只见七星门门主段琛从人群中挥出一掌,掌风甚速,一瞬至莫青宇身前,而红俏与白滁都未曾反应,段琛带着轻蔑的眼神笑道:“小子,这便是惹怒我儿的下场。” 任何人见着段琛这一掌,皆毛骨悚然,望而生畏,可是......他面对的人,却是莫青宇。这时候的莫青宇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反而眯着小眼,从容的说了一个字:“哦?” 段琛的掌风已贴近莫青宇胸膛三寸之内,刹那间,所有人张目结舌,只见莫青宇身体如同鬼魅一般,倏地向左侧疾掠而出,他右手成拳,猛地往段琛背部就是那么一击,只听“咔擦”一声,传来清脆悦耳的断骨声。 段琛整个身躯被莫青宇凌厉的拳风击倒在地,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段琛肝胆俱裂,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堂堂江湖中的绝顶高手,竟然被一侠客给打成重伤,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顷刻间,段良怒发冲冠,携七星门的两个长老持剑冲至,莫青宇见之,口角微露笑容。 “都给我住手。”立于台上的上水青衣终于开口了。是时,段良哀求道:“盟主,这小子打伤了我父亲,今日他必须死在这里。” 说完,他气愤的看着莫青宇,而在四方殿门楼的角落处,叶凉站在那,脸上露出狞笑,他低声说道:“莫青宇,这次你死定了。” 叶凉从一开始,就是想让莫青宇惹上那段氏父子,到时候他就算有再大的能耐,哪怕有青焰门和玄天门的两位门主撑腰,那都无用,因为段氏父子的背后是......江湖盟主上水青衣。 “江湖人皆知道,段氏父子是我上水青衣的恩人,你对我恩人动手,便是在辱我。”上水青衣冷冷的看着莫青宇说道:“用江湖规矩。” 用江湖规矩? 这所谓的江湖规矩,莫青宇很是清楚,无非就是决生死战,他这一生,决的还少吗? 听闻决生死战,立于上水青衣一旁的丰四海,面露忧愁地小声说道:“盟主,这是不是过了点。” “过了点?”上水青衣突然大笑起来,转瞬间,脸色一变对其吼道:“我上水青衣才是江湖盟主,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任何人都不许违抗!” 言语间,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恐惧的气息,那气息生生把丰四海给畏退。不止是丰四海,四方殿内大多江湖人士都被这股气息给心殒胆破,丰四海无奈的摇了摇头,欲往后退去,他还不忘看了一眼莫青宇,内心替这个少年惋惜。 当他抬起双目凝视莫青宇的那一瞬间,莫青宇也在看着他,只见莫青宇微微露出笑容,脸上散发出一副处之泰然的神色,丰四海叹息了一声,然后便离开了四方殿。 “莫青宇,你死定了。”段良持剑指着莫青宇嘲笑道。而一直在旁观望的红俏三人,却异常的淡定,他们喝着茶,举止泰然,丝毫不担心莫青宇。红俏与白滁是知晓莫青宇的身份,但陆景山为何那么淡定? 只见陆景山,品着茶,满嘴都塞满了点心,挥拳叫唤道:“打!打!!!” 一边说着,嘴巴里塞满的点心一边喷了出来,纷纷扬扬的,如那仙女散花。众人见状,一顿尴尬,他们暴跳如雷,真欲一巴掌扇死他。 听言,莫青宇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他瞪圆了眼,狞视上水青衣,沉着冷静地问道:“你确定要用江湖规矩来解决?” 上一个与他这么说的人,便是那北齐临冬军的神秘男子,早已被莫青宇割喉。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规矩”二字,难道就没人知道他痛恨规矩吗?难道就没人知道这规矩,把他的妹妹夏昭给害死了? 上水青衣不知莫青宇为何这样问,明明自己大难临头,还一副处之泰然的神色。但刚才从莫青宇的言语中,他又感觉到了那一丝熟悉的气息,他还是想不起莫青宇到底是谁。 彼时,众人皆视于莫青宇,他们不恤其死生,只想亲眼目睹一下上水青衣名震江湖的“月洛剑法”。 传闻上水青衣的“月洛剑法”,共十三剑,每一剑它都蕴含着上水青衣对剑道的悟解,尤其是十三剑中的最后那一剑,那一剑遇风随风,遇水柔水,冥昭瞢闇,谁能极之。他靠着最后一剑,曾斩杀无数高手,更是成为江湖第一人。 他引此为傲,江湖人称他为盟主,更称他为“闇冥剑”上水青衣,因为他代表着昏暗,同样代表着死亡。 上水青衣那双高傲的眼睛环顾四周,看到众人那仰慕的神色,他内心无比的舒畅。当他看到莫青宇时,他一脸踌躇,因为莫青宇此刻正张大嘴巴对他眨了眨眼,然后耳边便听到他的声音:“你真的想死?” 真的想死? 这五个字一直徘徊在他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忽然,他终于想起这句话在何处听过,他身体怔住,内心很是焦躁,他……他……他终于想起了是谁,怪不得那么熟悉,原来他是......君默言,曾经那个让他痛不欲生,并一直深埋在脑中的噩梦。 是他,曾斩下自己的尊严,是他,给了自己一条生路,是他,造就了现在的自己。 上水青衣以为其死了,自己的世界就得了到安宁,他没想到这个噩梦,又回来了。 他身体颤抖,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上水青衣惊愕地看着他说道:“你不是死了吗?”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莫青宇气愤的回道。此刻上水青衣盟主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红俏他们三人看到如此发憷的上水青衣,颇觉好笑,先前干嘛去了?不是挺威风的嘛,不是挺傲娇的嘛,现在竟怕成了这样,真替他丢脸。 台下那些江湖人士也察觉到了上水青衣的变化,他们没想到堂堂一个江湖盟主,竟会怕一侠客,而且身体还抖成这样。 段良领七星门二老提剑杀了过去,这时,上水青衣淡然地说道:“如果你们想死得快点,那便去吧。” 听到这里,他们三人身躯中道而止,段良未尝闻上水青衣言如此气馁之言。既然上水青衣敢如此说,那便说明此事很诡秘,他又不傻,他吩咐七星门二老抬下昏迷的段琛,然后脸上留有一抹怨恨的神色,缓慢退去。 见段氏父子退下,上水青衣长舒一气,彼时耳畔又传莫青宇的声音:“从你做盟主的那一刻起,你肩上便有了江湖这副重担。你做什么,我不会插手,但是......如若你把所有江湖人的性命置之度外,不顾其死生,那时,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莫青宇已经很给上水青衣颜面了,他并没有说自己是谁,他也不想杀了上水青衣成为那江湖第一人,只要上水青衣以及那些江湖人士不与朝廷作对,把整个江湖推入深渊中,他便可以安心的去长安,让那背后的真相皆浮现出来。 说完,他看了一眼红俏、白滁、以及陆景山,他们三人识趣的站起身来,随同莫青宇一起离开了,唯留一脸恐惧的上水青衣,犹有一群茫然的江湖高手。 第二十五章 炫富 “莫兄,你太厉害了,你就那么一说,便把上水青衣给镇住了。”陆景山轻声说道。他一直觉得莫青宇的身份并不简单,青焰门的门主,红俏姑娘呼他为兄长,师傅对他更是以礼相待,能如此被两位九门门主所看重,身份岂能简单? 所以,当时,他又喊又打......并不惧怕,都是因其背后有神秘的莫兄撑腰。 莫青宇微笑点头,他不知道陆景山在想什么,但观其脸上那抹得意的神色,莫青宇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任由其眉飞色舞、自我陶醉。 这时,他们已走出门楼,站在五座青铜鼎前面。借着四壁灯笼里那通透的亮光,只见几个佩着凤翎宝剑的护卫慢慢地拉开了四方殿那厚重的宅门。 从门缝中,莫青宇他们看到,彼时的宅门外有一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那人身体肥膘,脖子鼓囊囊的像个肉肠,他一转身,面露震惊与佩服的神色,看向莫青宇的眼神也不禁多了几分敬意。 今外已至亥时三刻,莫青宇几人走出四方殿内,身后的宅门缓缓闭紧,他们拱手言道:“丰掌柜。” “莫公子,红门主,白门主,陆公子。”丰四海面露敬意,对其四人一一回礼道。隔了一会,丰四海又面色凝重地解释道:“之前丰某还真替莫公子捏一把汗,现在见莫公子相安无事,丰某这就放心了。” 听到这里,莫青宇内心很是欣慰。他没想到丰四海还会担心自己,如此谦谦有礼又重情重义之人,他莫青宇何德何能,莫青宇双眼微微阖目,带着一丝敬意的说道:“丰掌柜这一言,可是让莫某在江湖中多了三分薄面,有此薄面,莫某行于江湖,又有何所惧。” 莫青宇面带微笑,而丰掌柜听之,脸上也徒然多了一抹喜色,他缓缓说道:“想必诸位也饿了,丰某已命人在碧云阁备好筵席。” 闻筵席二字,众腹皆响,其夕膳未食,就靠那桌几上的茶水与点心撑着。这时,丰四海面露笑颜对着莫青宇问道:“莫公子,你这位主人是不是......” 主人? 俗话说主次亦不分,目中更无人。丰四海是云鼎山庄的主人,但莫青宇却是碧云阁的主人,丰四海之言,令莫青宇茅塞顿开,当即说道:“诸位,那今日便在碧云阁,不醉不归。” 说完,众人皆露笑容,陆景山更是先行一步,至碧云阁。 此时,夜色已深,寒冷的春雨皆停,透着微弱的夜光,到处雾蒙蒙一片。偶尔看见那残留在屋檐上的雨水,顺着檐沟淌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和着春夜温暖的气息,一片诗情画意的模样。 他们漫步在长廊中,神情各异,有的惊叹,有的眉头深锁,有的自我陶醉,就好似徜徉在这画中,何其洒脱,何其开怀的那般感觉。随着阵阵微风袭来,又令他们心旷神怡一番,愈发的妙不可言。 很快他们几人,便出廊穿林,跨桥下阶,通过一道洞门,方才进入碧云阁的院中。那碧云阁,楼高五层,外观骄横跋扈,内饰金碧辉煌,甚是精雅华美。远处亭台水榭,婢女忙碌其中,近处秀苑奇林,良木佳石摆于四周,独显那内中的别味千秋,此番威严景象,令众人无不惊叹。 见莫青宇几人到来,远处亭台里的叶凉,立马笑盈盈的迎了上来,他卑躬言道:“叶凉见过老爷,见过诸位尊客。” “叶管家。”除了丰四海,众人还是象征性的回礼。叶凉满面笑脸,向着莫青宇俯身施礼道:“莫公子的行囊,在下已命人拿到卧房中,公子今夜就可在主卧歇息。” 听言,莫青宇微微颔首,谦和的回道:“有劳叶管家了。” 然后叶凉屈身行礼,领着众人往亭台走去。一进亭台,里面摆着五张用梨花木制成的炕桌,那炕桌雕花精美,手工精细。在其上方,则放着四菜一羹,每样菜都精致考究,每样器物都酌金馔玉,闻之香气扑鼻,看之穷奢极欲。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莫青宇环顾四周,看到四周皆是美艳清秀的婢女。他的目光转到左侧,便看到陆景山正坐在左侧第二张炕桌上,狼吞虎咽中,他满嘴流油,手中的掐丝团花金杯被旁边的婢女,一杯接着一杯的倒满,他也毫不吝啬的送入腹中。 见陆景山这般模样,白滁瞬间火冒三丈,对其怒道:“陆景山,在丰掌柜面前,你还这般模样,真是气煞老夫也。” 白滁欲上前痛骂他一顿,在一旁的丰四海,则是笑着对其说道:“白门主,无妨无妨。陆公子喜云鼎山庄吃食,那可是令云鼎山庄蓬荜生辉啊,丰某还怕陆公子食不习惯,毕竟他那张嘴,可刁钻着呢。” 说完,众人皆相视而笑。过了一会,丰四海彬彬有礼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轻声说道:“莫公子,请上座。” 莫青宇身子微微一顿,然后客气的回道:“丰掌柜,这可真是折煞莫某了,丰掌柜贵为云鼎山庄庄主,莫某呢,只是一江湖侠客,岂有上座的道理。” 丰四海又说道:“莫公子,你是碧云阁的主人,理应上座。” 听言,莫青宇脸上露出雨泣云愁的神色,一本正经的说:“丰掌柜,你可是九州最富有......” “行啦行啦,你们不饿,我们还饿着呢。”站在一旁的红俏,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是没事找事,忍不住的说了出来。 说完,她便坐于右侧第一张炕桌上。白滁则坐在了左侧第一张,莫青宇把最后一张给占了,剩下的就只有主座了。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腹中实在饥肠辘辘,有点力不从心。 丰四海看着,脸上强挤一抹尴尬,只好坐于主座。他一坐下,便立马摆摆手吩咐道:“都退下吧。” “是,老爷。”叶凉与众婢女屈身行礼,退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丰四海举起手中的掐丝团花金杯,笑言道:“感谢诸位到临鄙庄,真令鄙庄蓬荜生辉,丰某再敬诸位一杯。” 众人举杯,纷纷把杯中那芬芳馥郁的琼浆吞入腹中。白滁那老脸面露红润,他也是个好酒之人,这一壶酒下肚,已然有了醉意,只听他哈哈大笑道:“我白滁生平最爱喝美酒,今日多谢莫公子的盛情相邀,才喝到丰掌柜这上等仙露琼浆,老夫敬莫公子一杯。” “白老头,你不就想趁机多喝几杯,干嘛给自己找说辞,丰掌柜又没说不让你喝了。”红俏在一旁翘起樱桃小嘴,一副生气的模样。 席间,白滁这老头,为了贪图那丰掌柜的美酒,多喝几杯,便不停的灌莫青宇。红俏当然看着来气呀,那可是自己的兄长,要是被你灌醉了,伤到身体怎么办。 真是的,老大不小的人了,学学自己的徒儿在那里默默无闻的食,多好,别老欺负她兄长。 红俏的嘴巴翘得老高,心中已经把白滁骂了无数遍。莫青宇见状,连忙安抚道:“莫某的酒量,那可是千杯不醉,请红门主勿担心。” 听言,红俏直接冷哼一声,侧头过去,不想管他,好似很生气的模样。 莫请宇提杯,看着掐丝团花金杯里的琼浆,轻轻摇晃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白门主,您应该敬丰掌柜一杯才是。” “为何?”白滁面露疑惑的问道。听到这,莫青宇笑言:“这杜康酒啊,是长安最上等的琼浆。它需稻皮清蒸,以此利酒质纯正,然后配料润料,按方进行混合,浸润疏松酒醅,再蒸馏糊化,施量冷却后入窖发酵,如此繁杂的工序,才能酿出这上等的杜康酒。” “传闻,这杜康酒一两便值百金,莫某察觉这酒内,似有一丝浑浊,味又稍作甘甜,所以这应该是百年份的杜康酒,一两至少值万金,能与这百年份的杜康酒所比的,估计也只有那宫中的龙涎酒了。” 听闻,白滁、红俏、陆景山三人为之震惊,刚刚三人皆喝了一壶,岂不是轻轻松松喝了十万金?陆景山张大嘴巴,一副愣头愣脑的模样,他在想,要是这十万金都买吃食,他能食多久。 丰四海见众人脸上皆露出悔恨莫及的神色,他笑道:“想不到莫公子还懂杜康酒。” 说实话,莫青宇他并不懂酒,这些都是从阿公吕正阳那里学来。阿公他一直好酒,但是一生呢,他也就喝过一次杜康酒,每次说起那事,他都会自我陶醉,更是会提起杜康酒的酿酒工艺。 想到这,莫青宇又想起了阿公,又想起了长木村那些逝去的人。他叹息了一口气,耳边顿时传来丰四海的声音:”丰某实话实说吧,这杜康酒确实是百年份的,而且还真值万金,但是......诸位莫怕,今日百年份的杜康酒管够。” 好大的口气。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百年份的杜康酒管够,恐九州无人敢说此言,这丰四海也太富有了吧。 接着,丰四海缓缓举起掐丝团花金杯,他淡然的说道:“此杜康酒只是丰某的一个小产业,所以,诸位可以尽情的享用。” 小产业? 听言,莫青宇差点把刚才吃的美味佳肴给喷了出来,之后他又听到丰四海说:“哦,对了,莫公子说的那龙涎酒,其实也是丰某的一个小产业。” 此言一出,众人哑口无言,皆目瞪口呆,他们在想,这丰掌柜莫非是在炫富? 第二十六章 造孽 炫富也就算了,他竟然还说这些都是小产业。 莫青宇虽不知杜康酒与龙涎酒到底价值几何,但一旁的红俏却是无比的震惊,如果用杜康酒的酒肆,或是杜康酒的酿酒作坊来换她的怡香院,红俏估摸着能换一百个怡香院,不,应该是一千个之上,关键这还只是人家的一个......小产业。 红俏皱着眉头,震惊至极。人家在炫富,他们几个在干瞪眼,她看向丰四海,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笑了笑:“丰掌柜,您就说笑了,您这家大业大的,哪能是小产业呀。” “哎呀,红门主,你是不知道这一百个小产业每天都使我多么的烦恼。”说罢,丰四海便将自己的苦楚向红门主诉道:“有时候丰某想丢弃,但是呢,想丢,又丢不掉,丢了,反而来得更多,我真的很苦恼啊,红门主要是不介意的话,这杜康酒的产业我就赠送给红门主了。” 听到这里,其余人眼睛真勾勾的,一个个心中不由暗想,如果自己能够拥有杜康酒的产业,岂不是自己也能成为富有之人? 红俏很是识趣地推辞道:“丰掌柜,您这小产业,在红俏眼中那可是价值连城,红俏可受不起。” “别啊,红俏姑娘,你如果都受不起,那就更没有人能受得起了。毕竟,这是丰掌柜的一番好意,你就帮丰掌柜排忧解难吧。”陆景山激动的说道。他可不想这到嘴的肥肉,就这么轻易的溜走了,只要在场的人中,有一人得到这杜康酒的产业,那他一辈子就有喝不完的上等琼浆。 见徒儿都如此,此等好事,他白滁怎能不掺一脚,他红着老脸笑道:“老夫觉得红门主理应接受,毕竟丰掌柜的烦恼皆是大家的烦恼嘛,众人替其排一排,也正常。” 红俏听完,脸色微微一沉,她看向莫青宇,眼神充满了复杂之色。此刻莫青宇正在喝着琼浆,见红俏那副愁容满面的表情,他如坐针毡,当即就是一楞,然后避其目光,低声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我绝对不是那种人。” “嗯~”红俏微微点头,好似很满意莫青宇的回答,莫青宇那惴惴不安的内心,这才放了下来。 只见红俏起身,莫青宇顿感不妙。红俏对丰掌柜深施一礼,然后脸色一变,双手叉腰,看着陆景山以及白滁破口大骂道:“你们一大一小,一个小匹夫,一个老匹夫,竟敢劝老娘!老娘受与不受,那是老娘的事情,关你们何事!!!” 红俏话音未落,陆景山和白滁差点齐声惊叫出来。而莫青宇与丰掌柜看之,额头满是尴尬,他们二人怕引火上身,互相楞眉横眼,然后举起酒杯,你一杯我一杯,噤若寒蝉。 陆景山面露惊慌之色,白滁则是面露恐惧之色。看到二人的表情,红俏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们是不是食多了,肚子胀?要不要老娘给你们疏通疏通?还是说那琼浆喝少了?老娘可以在里面给你们添点佐料,这样你们喝起来,会感觉不一样哦,老娘保证你们明日看不着那西边的太阳。” 白滁闻言顿时吓得浑身哆嗦,连忙摇头。陆景山反而脸上那惊慌之色全无,他站起身来,轻声说道:“红俏姑娘,没事,西边的看不到,陆某可以看东边的,有时候,陆某觉得日出反而比日落更美一些,唉......可惜啊,此等美景,需美人相伴。” 看着陆景山那抹自我般的陶醉,红俏脸上的寒霜更浓,冷笑道:“是吗?” 此言一出,众人顿感不妙,丰四海连忙站起身来,对着红俏拱手道:“红门主,看在丰某的面子上,请勿生气。” 丰四海这话说的是诚心诚意,但是却入不了红俏的耳。见此情景,莫青宇也站了起来,他面带微笑的说道:“红门主,看在丰掌柜和我莫某的薄面上,还请放过陆景山。” 言语之间,莫青宇使劲的朝陆景山使眼色,陆景山没看懂,旁边的白滁却懂了。当即,他用自己八二年的崇州脚,一脚踹在了陆景山身上,疼得他哇哇大叫,陆景山拿起掐丝团花金杯,声泪俱下地说道:“红俏姑娘,皆是陆某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陆某一般见识。” 说完,他从上衣的开襟处拿出一个白玉胭脂盒,放在红俏手里,伤心地说:“区区薄礼,尚请红俏姑娘笑纳。” 陆景山热泪盈眶,他很伤心,并不是因为红俏欺负他,而是因为这个白玉胭脂盒是他精挑细选,要送给小玉的。当红俏看到这白玉胭脂盒,脸上的寒霜立刻消失了,她打开白玉胭脂盒,闻了闻,然后把它收起来,喜笑颜开地说:“哎呀,看在丰掌柜的份上,老娘今日就饶过你啦。” 一听这话,众人既尴尬又长舒一口气,他们纷纷席地而坐。莫青宇刚坐下,手中的掐丝团花金杯都没捂热,就听见红俏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叫你坐下来了吗?” 莫青宇听了这话,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好像陆景山他们的事与自己无关啊,红俏为何要生自己气? 只见,红俏把自己手中的掐丝团花金杯递给莫青宇,轻声细语地对他说道:“你把这杯饮了,我就不生你气。” 莫青宇二话不说,端过红俏手中的掐丝团花金杯,仰头将满杯喝尽,他刚饮完,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莫青宇两鬓通红,笑容满面。他看着红俏,红俏眼眸里流露出温柔之色,莫青宇欲再举杯,结果全身乏力,脑中还传来阵阵睡意,莫青宇顿感不妙,脸颊浮现慌张的神色,他心中更是暗暗叫道:这酒有问题!!! 这掐丝团花金杯是红俏的,酒也是红俏的,既然酒有问题,那一定是红俏想害自己。 “哐当”一声,莫青宇手中的掐丝团花金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使出浑身解数想站起来,可是力不从心,他仰头向后倒去。最后眼前一片蒙胧胧的,他隐约看见红俏、丰四海、白滁、陆景山他们四人皆站在莫青宇身前。 而红俏的嘴角,则是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次日,沉冥的春日,漫起薄薄霜雾,日光隐在山峰后始终不面露那薄弱的光线。突然,那天空乌云翻滚,顷刻电闪雷鸣,好像整个心脏都要破裂开来。 伴随着雷鸣逝去,层层薄雾向旷野中漫开,曙光依稀照地,似是暮春提前到来,又似是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意,着实令人起无尽的遐思。 而此刻的紫云山,好似与这天地共鸣一般,它拨开层层薄雾,显得那么的沉寂而又神秘。随着天边微呈灰蓝,白雾慢慢地变薄,薄得像一层轻纱,不一会儿,天边升起的红色霞光,把山顶的云鼎山庄照得异常耀眼。 “造孽啊!” 这时,从云鼎山庄传来一哀天叫地的嘶吼声,闻声之处,好似是山庄东北方向的一阁楼,而此阁楼便是碧云阁,那嘶吼之人,当然是莫青宇啦。 此刻莫青宇正坐在床榻边一副哀哀欲绝的模样,他双目无神,上半身赤裸,下半身仅剩下一条亵裤。只见他哭哭啼啼的说道:“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而在他身旁,则有一女子,背身躺在床榻上,她肌肤莹洁光滑,肌骨更是如同冰玉一般,尤其是那纤细的柳腰。 闻哭啼之声,那女子醒了,她微微触动了下美艳的躯体,然后从莫青宇身后一把抱住了他。当即,莫青宇感受到软软的东西顶住他的后背,一时间,他哭啼声戛然而止。 那女子伸出头,压在莫青宇的右肩上,眸子里清澈,脸上却是春风满面,她,便是红俏。 “红俏,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莫青宇问道。红俏看着他的样子,笑着说:“你不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莫青宇内心在嘀咕,他昨日夜里饮多了酒,之后便昏迷了,至于后面做了什么,他完全记不起来。想到这,莫青宇终于想起昨日是喝了红俏那杯酒才昏迷的,他赫然怒道:“你昨日是不是在酒里下了药?” 红俏微微点点头,示意确实是自己下的药。然后莫青宇又继续问道:“你串通丰掌柜他们也就算了,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言语间,莫青宇故意张开手臂,就是想让红俏看到自己赤裸的上身,还有那仅剩的一条亵裤。他就是想知道,为何要这么对自己,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一定非要得用这种庸俗的方法。 听到这里,红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嫣然一笑道:“兄长,你难道不开心嘛。” 此言一出,莫青宇呆若木鸡,他仰天哭啼:“造孽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第二十七章 水云间 嘉和十六年春,中州北部,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敲打着晶莹的汉白玉,在斑斓的光照中,地上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大道上一辆马车从北方疾驰而来,马车四面皆被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金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究竟这里面的贵人。 车上坐着三人,两男一女,女子娇媚动人,男子英俊不凡。而中间那男子,身穿锦袍,头戴玉冠,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实是翩翩美公子,而这美公子便是莫青宇,在他一旁的则是陆景山与红俏。 他们匆匆与丰掌柜辞行,皆是因陆景山要尽快赶往长安城,至于何事,陆景山一直未说。莫青宇倒是从白滁那里打探到一个消息,那便是陆景山的父亲病重了,看他回家心切的模样,莫青宇自然不好过问太多。 反正莫青宇也是要去长安的,既然皆是去长安,便一同顺道了。至于白滁,江湖事未了,盟主可还在云鼎山庄,他身为玄天门门主可不能走。红俏则把青焰门的事交予了长老,即与莫青宇离开,她可不畏那江湖盟主上水青衣,毕竟她背后可是有个兄长......莫青宇。 “想不到兄长换一身着装,竟如此的英俊。”红俏眨巴着眼睛,妖娆的身躯依偎在莫青宇怀中。莫青宇虽说换了一套行装,帅气逼人。 但是这几日,从云鼎山庄出来后,红俏一直依偎在他怀中,他很尴尬,又很无奈,每日脸上都是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 见到莫青宇这般模样,陆景山则是笑言:“莫兄,你有此福气,已是羡煞旁人了,你要懂得知足,方能顶天立地。” 听言,红俏一笑百媚,在旁微微点头。莫青宇真想一巴掌扇飞陆景山,还顶天立地,昨夜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到现在都未想明白,他只感觉自己好孤独,二十余年的操守,就这么没了。 莫青宇轻叹一声,不想回他们的言语。红俏见他愁云满面,轻声说道:“兄长,现在这个江湖,就如同一盘散沙,你有心把它捏成石块,但它也会支离破碎,因为它本身就是沙。沙,不可能成为石块,就好似那海底捞针,你海底都进不去,你捞什么针。” “那右相府之事又迷雾重重,你就算拨开一层又一层的迷雾,那又如何,真相换不了命,所以,接下来这条路,可不好走。” 听到红俏说这些,莫青宇脸上的愁云变成了乌云。他重现江湖,皆是为了师傅当年那个承诺,可是在这个承诺面前,却是一盘散沙的江湖,而且这个江湖随时都可能在上水青衣的手中覆灭。 他现在又不能杀了上水青衣,毕竟他是这江湖盟主,他的背后指不齐还有多少个七星门这样的存在。如果现在杀了他,会更加的挫败江湖人的士气,也会让江湖两败俱伤,说不定,这便是朝廷最想看到的结果。 现在,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在谜团中,到底里面隐藏着什么目的,这些人又为何会牵涉到其中,无人知晓,只有到了长安,才能把这层面纱揭开。 所以,他......要给自己找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所有江湖人皆信他的机会。 想到这里,莫青宇脸上露出了笑容,心平气和的对着红俏说道:“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是,不好走也要走,毕竟我并不孤单。” 莫青宇轻轻叹了口气,红俏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脸颊露出一丝红晕。她知道莫青宇心中所想,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慰着他,一边柔声细语地说道:“兄长,你不必难过,红俏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竭尽全力的帮助你。” 莫青宇微笑着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窗牖外,看到那轮艳阳高挂天空,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淡淡的悲哀。这时,坐在一旁的陆景山忽然开口说道:“莫兄、红俏姑娘,听你们交谈许久,陆某竟没听明白。” 莫青宇闻言回过神来,看了看陆景山,问道:“你哪里不明白?” 陆景山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如果江湖如同一盘散沙,那朝廷便是人心涣散。” “此话怎讲?”莫青宇皱起眉头,疑惑的问道。不单单他,就连身边的红俏也感觉到了一丝困惑,陆景山轻声叹息了一下,说道:“自九门被朝廷膺惩,江湖便一蹶不振,看似江湖在让步,其则是教廷独木难支。” “那朝中大臣各抒己见,派别又错综复杂,加之西洛、北齐这等虎狼之国,步步紧逼。”陆景山接着说道:“于是乎,在此局势下,琅琊圣人只能丢卒保车,保一方之安宁,却不能保一世之安稳。” 说完,陆景山长吁了口气,然后将目光移向了窗牖外的景色。莫青宇与红俏听着,很是惊讶,他们看到陆景山望着景色发呆,似乎有心事一般,莫青宇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原来,你不是饭桶。” 莫青宇一直都以为陆景山只是一饭桶,但他此番言语,此番见解,着实让莫青宇和红俏惊讶到,也让他们对其另眼相看。陆景山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食,固然是人的本性,但陆某并不是饭桶,而是食得比常人多一些罢了。” 食得比常人多一些? 莫青宇、红俏听了,不禁相视而笑。陆景山也是一脸的笑容,红俏见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便问:“你食得比常人多一些,不是饭桶是什么呀。” 陆景山一听这话,顿时气得浑身直哆嗦。但还好,他毕竟是一知书识礼之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只见他转头看向红俏,沉声道:“还请红俏姑娘不要说陆某是饭桶,昨日诸位并不比陆某食得少,如若陆某是饭桶,那诸位岂不也是饭桶?” 红俏听了,当即掩口而笑,随之那一笑倾城的背后,露出一双可怕的眼神。莫青宇和陆景山见状,大感不妙,只见红俏狠狠地瞪了陆景山一眼,怒道:“哼!你竟敢骂老娘是饭桶!!” 此言一出,二人瞬间傻眼,莫青宇更是没想到,刚夸你陆景山有那般见解,下一秒你便去惹红俏,你这不是找死吗。 莫青宇尴尬的咳嗽几声,然后对着陆景山使了个眼色。陆景山见此,立刻会意的上前跪了下来,他哭哭啼啼的说道:“对不起,红俏姑娘,皆是陆某的错,陆某不该惹红俏姑娘生气。” 依偎在莫青宇怀中的红俏,缓缓的坐立起来,她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怒火,一副吃人相。这一神色,立刻让莫青宇与陆景山两人同时脸色大变,他们更是惊慌失措,二人迅速的离开马车内,看着二人狼狈的样子,红俏反倒笑了。 这时,从纱帘外传来莫青宇的声音:“红俏,前面便是驿站,我们今日在此歇息如何?” 一连兼程几日,舟车劳顿,红俏也感到了一丝劳累疲倦,当即便回道:“红俏听兄长的。” “那好,今日我们便在此歇息。”莫青宇闻言笑着点头。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进入了一峡谷,峡谷两壁光滑细腻,犹如刀削斧劈般,上面刻满了奇形怪状的花纹,显然是被这大自然所雕琢出来的。谷间,绿植丛生,鸟语花香,空气清新,颇有那几分仙境之感。 而谷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两株高达十余丈的白玉兰树,它正散发出淡淡清香,使得整个谷内充斥着浓郁的仙气,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莫青宇他们行走在谷中,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威压从四周传来,他们皱起眉头,抬头望着远处的天际,那真是一个壮观。 在马夫的鞭策下,马车在两旁万紫千红的花圃中疾驰,最后停在一片极为宏伟壮丽的驿站前。那驿站大门口,左右两边各插着一“驿”字的旗帜,在其顶上悬挂着一张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水云间”。 第二十八章 镇店之石 “公子,这里便是驿站了。”马夫指着水云间说道。莫青宇点点头,翻身跳下,马夫连忙从旁边拿出一个马扎,放在左边,陆景山和红俏慢慢从马车上下来。 等众人都下了马车,那马夫在原地等着莫青宇的吩咐。莫青宇看着他,淡然道:“你先回去吧。” 说罢转身就要往前走,那马夫急忙上前一步拦住,低声问道:“公子,请等等,老爷吩咐过,一定要送诸位公子与小姐安然前往长安,老朽回去只怕不好交代。” 莫青宇皱眉看着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元宝放在他手中,解释道:“这里离长安只有一日路程,明日我们在驿站买马,便可在半日内到达长安,请老翁回去转告丰掌柜,莫某会在长安等他。” 老翁接过金元宝,脸色微变,迟疑了良久方才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了莫青宇一眼,这才驾着马车离开。莫青宇见老翁离去,与红俏、陆景山一道,径直往驿站内走去。 一进驿站,里面便传来阵阵喧哗之声,随之而出的是几位身穿官服、腰佩长剑的中年男子。看到这些人,莫青宇不禁想起了那久违的长安城,不由得感叹万千,心头更是涌起无限振奋之意。 这水云间不同于寻常的驿站,它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三层阁楼,里面皆摆满了精美绝伦的瓷器与字画,还有几十间不同大小的卧房,这些卧房皆是供来往的行商歇宿之用。而在正前方,则是一高耸入云的牌坊,上书“永乐膳”三个苍劲有力的金色大字! 在其后,是一间正堂,左右两边又分为左室与右室,从外往里看去,能看到客堂里摆满了餐几,还有十几间不同格调的雅间。 这时,一小厮急忙走到众人跟前,躬身问道:“诸位客官,是食饭还是住店?” “废话。”陆景山冲着小厮低吼了一声。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一锭金元宝丢给小厮,说道:“准备三间上等客房,然后上一桌你水云间最好的酒菜。” 那小厮见到手中的金元宝,脸上竟没有露出兴奋之意,反而摇了摇头,恭敬的回答:“诸位客官,你们有所不知,这十金在水云间只够住一间普通客房。” 众人听言,当即惊到大牙,陆景山给小厮的可是十金。这要是在长安,也能住三间上等客房,吃上一桌山珍海味,他水云间莫非是黑店? 陆景山见状,连忙跑去驿站门口,看那马夫有没有远去,结果看了半会都没看到其身影,这才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 莫青宇皱眉问道:“那要多少金才能住客栈?” 听言,那小厮笑了笑:“上房三间,一间一百,一桌水云间上等的酒菜,一桌五百,总计八百金。看诸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水云间,小厮自己做主,客官给六百金便好。” 六百金? 众人张目结舌,满脸皆是震惊。你一小小的水云间,不过是一驿站,你张口便六百金,这不是黑店是什么? 现在他们三人,便是那强弩之末。莫青宇吩咐马夫回了云鼎山庄,马上便要天黑了,现在他们在这荒山野岭的,回头都看不到岸。 “好,麻烦你稍等片刻。”莫青宇客气的对着小厮拱手言道。然后拉着红俏,叫上陆景山走到一旁低声细语起来:“把你们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丰掌柜送的那十金,我都给那小厮了。”陆景山微微皱起眉头说道。他想了一会儿,对着莫青宇问道:“丰掌柜给你的那十金呢?实在不行,今日我们便住两间普通客房算了。” 听言,莫青宇一脸的尴尬,他支支吾吾的回道:“丰掌柜......给我的那十金,我给马夫了。” 听到这里,陆景山很是无语,莫兄你真是财大气粗,十金就这么轻易送予了一马夫。他叹气了一声,然后侧头看向红俏,问道:“红俏姑娘,不会你的那十金也?” 红俏倒是很镇定,莫青宇与陆景山看到她脸上那份镇定,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只听红俏嫣然一笑道:“我没拿。” 此言一出,莫青宇与陆景山身体微微顿了一下,互相对视,呆若木鸡。这时候,那小厮走了上来,他恭敬的问道:“想必诸位客官是没钱了?” 莫青宇掏了掏袖口,陆景山见状,对着小厮吼道:“谁说我们没钱了?我们像是那种没钱的人吗?等一下我们就拿钱砸......” 你字还未说出,陆景山张大嘴巴看到莫青宇从袖口中拿出雪白的银子,那银子,足足有六两。陆景山那愤怒的脸色一下变得暗淡无色,皆是尴尬。 “只有这么多了。”莫青宇客客气气的说道。亲手把六两白银放在小厮的手中,还拼命的握着他的手,好生客气了一番。 见到莫青宇诚恳的态度,那小厮脸色露出感叹之色,他轻声说道:“诸位客官,我们这水云间,并不是黑店,之所以这么贵,皆是云掌柜的,定下的规矩。” 这还不是黑店? 众人脸上强挤笑容,他们又听到小厮解释道:“云掌柜说过,只要有客官能让门口摆的那块石头亮起,那诸位在水云间的一切消费,皆免。” “哦?”众人心头一喜,还有此等好事。陆景山急忙问道:“那石头在哪?” 然后那小厮指着水云间各阁楼中间的一片空地上,那里正摆着一巨大无比,黝黑的石头,那......不应该叫石头,应该叫巨大的石块。 那黝黑的石块,长七尺,宽六尺,高约四尺。上面布满了细小的纹路,这些纹路之中,远远能闻见一股淡淡生机,仿佛这石块诞生于天地间,如那天地初开般的浩瀚,让人沉迷其中。 望着那漆黑的石块,莫青宇眼瞳顿时微缩起来,他能够感觉到,里面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在吸引着他。小厮带着众人走上前,红俏与陆景山在旁观察了一会,然后摸了摸,并没有什么异样,那小厮也是垂头丧气,连连摇头,一脸的失望。 只剩下莫青宇一人了,莫青宇目光闪动,旋即便是伸出手指轻点了上去。然而,就在指尖触碰到那黝黑石块的刹那,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突然自莫青宇的心底弥漫开来。 这时候,莫青宇才猛地意识到不妙,他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已经晚了!轰隆隆!就仿佛雷电击中了一般,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石头之中传递而出,那黝黑石块上的纹路,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怎么会这样?”莫青宇心中暗暗叫道。他脸色剧变,身体急忙后退,可是依旧慢了半拍,那吸力已把他身躯所有的力气吸收完,他就只能干瞪眼,静静的看着那黝黑的石块。 在一旁的红俏与陆景山也发现了莫青宇的异状,他们过来帮忙,结果......当自己的手按在莫青宇身上,他们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顿时身体的力气全无。 也就是在这刹那间,那黝黑石块上的扭曲纹路,慢慢变得清晰。紧接着,那些纹路呈白色,如同丝状一般向整个石块蔓延,很快,整个漆黑的石头便被这白色包裹起来。 顿时,释放出耀眼的强光。那强光遮天蔽日,整个峡谷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色中。站在莫青宇身旁的那小厮,眼中满是兴奋之色,他大叫道:“终于有人了。” 第二十九章 免单 说话间,那耀眼的白光好似与他共鸣一般,竟消失不见了。转而,它恢复如初,依旧还是那漆黑的石块,静静的躺在那里。 那小厮疑惑道:“为何会这样?” 莫青宇哪里还能管那小厮在说什么,他将自己的手拿开,三人的身体力困筋乏,不听使唤的瘫倒在地上,他们脸上更是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然后,莫青宇使劲全身力气站起,一步一步地向那漆黑的石块走去。他又伸出手按在石块上,那石块纹丝不动,并没有任何异样,他心中暗暗想到,刚才为何会冒白光? 陆景山在一旁说道:“莫非里面藏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巨大的夜明珠?”莫青宇半信半疑,他从未见过石块会发光。像陆景山所言的夜明珠,他亦有一丝相信。而红俏也连连点头,他也是从未听闻这等奇事,除了想到夜明珠,他们甚至想不到任何能与之相似的东西。 这时,整个驿站里的人皆走了出来,脸上都是那副疑惑不解的神色。而从人群中,走出一老者,他身形高大魁梧,满头白发,面容慈祥,看起来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但是......他却穿着棉麻宽袖,那宽袖上还刻着三个字“水云间”。 莫青宇三人看向那老者,心中嘀咕道:莫非他就是水云间的云掌柜? 只见那老者,走到小厮面前,然后说了一声:“退下吧。” 那小厮听言,惊恐万分,然后头也不回的往阁楼里跑去。众人看着小厮惊恐的模样,都忍俊不禁,那老者对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笑话他,然后转过身来,对着莫青宇缓缓说道:“你虽然开启了这道门,但他们却不接受你,或许,在这个世界,你还有所留念。” 说完,老者转身往驿站外走去。众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人好生奇怪,什么开启了这道门,又什么不接受你,这老者到底在说什么? 那老者之言,众人皆没听懂。只见那老者轻轻跨过驿站下的横木,消失在众人眼前,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身体皆颤抖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这才有人回过神来。人群中,有一中年男子艰难的开口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又有一浓妆艳抹的女子怯怯地说了一句:“刚刚人家明明......明明......” 这浓妆艳抹的女子明了半天,都没想明白。这时,又有数人跟着附和,显然刚才那浓妆艳抹的女子所言,让他们也觉得好生奇怪,他们也都在问自己,自己明明是在屋内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漆黑石块附近的人估计有二十多人,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只见一小厮从阁楼里走了出来,他对着众人笑着说道:“诸位客官,晚膳已准备妥当,还请移步阁内。” 话音刚落,众人抬头看了下天色,那夕照西下,余辉照在峡谷之上,将周围染成桔红色。估摸着时辰,已是近黄昏,众人纷纷往阁楼内走去。 这时,站在那漆黑石块前的莫青宇,彼时他正对着石块发呆,然后眨了眨眼,顺便又挠了挠头,一副茫然若迷的样子,只听他身后传来陆景山的疑惑声:“你在干什么?” 莫青宇转身看去,他看到不远处的地上,陆景山与红俏倚靠在一起,红俏还用那吹弹可破的小手紧紧的握着陆景山的右臂,脸上露出一副紧张的神色。 莫青宇讶异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这里,陆景山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他侧头看向紧紧抱住他手臂的红俏,问道:“红俏姑娘,你在做什么?” 面对莫青宇与陆景山的质问,红俏有点哽咽,说不出话来。她其实也想问,自己在做什么。 红俏眨巴着眼睛,好似在回顾先前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她想了片刻,也未想明白。她只记得,下了马车之后,便进了驿站,然后就在这里抱着陆景山的手臂。 红俏摇了摇头,脸上那紧张之色逐渐消散。过了一会,露出一副怨愤的神情,她瞪了陆景山一眼,说道:“老娘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需要你过问吗?” 此言一出,莫青宇与陆景山心中大感不妙,莫青宇连忙上前搀扶起红俏,陆景山则站起身来,抬头仰望着天空,感叹道:“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的,还能见到如此美的夕照。” 话音刚落,只见红俏狠狠的踢了他一脚,疼得他哇哇大叫。红俏这时候还想踢第二脚,还好一小厮走到他们身边,缓缓说道:“诸位客官,是食饭还是住店?” 莫青宇他们三人听到这小厮之言,总觉得好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不过他们仔细想一想,也并不奇怪,毕竟他们去过许多客栈,那些小厮言语间,其实并无多大的差别。 这时,陆景山冲着小厮低吼了一声:“废话,你去准备三间上等客房,然后上一桌水云间最好的酒菜。” 陆景山说完,然后便用手去摸了摸腰间,发现那腰间空荡荡的,他疑惑的问道:“我那十金呢?” 听言,莫青宇与红俏一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陆景山在原地呆滞了许久,他也没想明白自己那十金到底去哪里了,他问莫青宇:“莫兄,你那十金呢?” 莫青宇一愣,随即回答说:“我......我那十金给马夫了。” 陆景山又侧头看向红俏,红俏回眸一笑道:“我没拿。” 三人就这么尴尬的互相瞪着眼,谁也不想多言,总感觉好累。过了好一会,陆景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转身走向那小厮,轻声问道:“这三间上房,外加一桌酒菜,需要多少银两?” 需多少银两? 那小厮闻言,脸色微变,但还是恭敬地答道:“公子,这上房三间,一间一百,一桌水云间上等的酒菜,一桌五百,总计八百金。看诸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水云间,小厮自己做主,客官给六百金便好。” 莫非这是黑店? 众人心头一惊。小厮看到他们脸上那震惊的神色,他连忙笑道:“诸位客官,如果身上没带银两,其实也无事。我们云掌柜说过,只要有人能让门口摆的那块镇店之石亮起,那诸位在水云间的一切消费,皆免。” “哦?还有这等好事。”莫青宇三人皆看向那小厮所说的镇店之石,那是一块的黝黑的石块,但让他们三人都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只见他们三人缓缓的走过去。 莫青宇一边走着一边看了下四周,两侧各有一个三层阁楼,里面皆摆满了精美绝伦的瓷器与字画。 正前方则有一牌坊,上书“永乐膳”,其后是一间正堂,看着这截然不同的驿站,莫青宇内心闪过一丝困惑,好似乎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莫青宇带着疑惑,与红俏、陆景山二人站在了那漆黑的石块前。他们二人用手去抚摸,结果那漆黑的石块并无反应,最后轮到莫青宇,他伸出右手按在上面,那石块也无反应。 正当他们纳闷的时候,那小厮走了过来。只见他从腰间掏出一夜光石,然后拼命的往石块上擦拭,他反复的摩擦,那夜光石粉尘皆遗落在了石块上,转眼间,那石块上面竟带着一丝亮光。 莫青宇三人很是惊讶,他们不懂这小厮在做什么。过了一会,那小厮收起夜光石,然后对着莫青宇他们恭敬的笑道:“恭喜三位,你们成功点亮了水云间的镇店之石,诸位在水云间的一切消费,皆免。” 此言一出,莫青宇三人目瞪口呆,这也行? 第三十章 手段 莫青宇他们愣了半天,看到小厮的所作所为,竟有点舌桥不下。他一个水云间的小厮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莫青宇心中暗暗想到,不管了,既然那小厮之前说点亮石块既免单,那便免吧,反正他们现在身无分文,有免白不免。 “小二,前面带路!”莫青宇喜笑颜开,客气的说道。那小厮应了一声,众人相视而笑,然后便领着他们向永乐膳的正堂走去,小厮一边走着还不忘吩咐下人去搬三人的行李。 一进正堂,他便轻声叫唤了一声:“雅间,三位!!!” 此刻驿站外,夕照落山,山谷里颇有的那几分仙境之感,也在此时被蒙上了一层白白的薄雾。即使它绿草茵茵,鸟语花声,亦挡不住这夜幕来临前的宁静与安逸。 伴着一丝寒冷,那些原本附带生机的绿茵花草,在这股寒气之下,慢慢的披上了一层白霜。随着谷中那荡起的“嗖嗖”声,只见在夕照落山的谷口处,出现两道身影。 他们身披黑袍,蒙着面,哪怕天边还尚存一丝夕照的余光,但那余光照在他们二人脸上,露出却是一双狰狞的瞳孔,显得异常的阴森恐怖。 “想不到这水云间的酒菜,竟能如此的香鲜至极。就说这鱼,看似普普通通,其肉却香甜而又细腻,鱼肉入腹中,刺激味觉,那般香味四溢,真的妙不可言。”陆景山一边轻尝慢咽,一边赞叹道。 看着陆景山脸上那般陶醉的神色,红俏嘴唇微张,点头附和道:“确实味道极佳,只怕那異风楼的八珍玉食也得逊色于它。“ 而在一旁的莫青宇,则是狼吞虎咽。红俏所说的異风楼,他也有所耳闻,那異风楼是长安城最有名的客栈,那些达官显贵,富商巨贾都喜在此消遣。 虽说莫青宇常混迹于长安,但異风楼这个地方,一桌简简单单的美味佳肴,便要百金,对于莫青宇来说,实在承受不起。 这水云间的酒菜,再怎么好,再怎么美味,对于他来说皆是果脯而已。说起酒菜,莫青宇突然想到三人一进雅间,那小厮便一直上菜,却未曾见酒,莫青宇不禁疑惑地朝雅间外唤道:“小二,我们的酒为何还未上来?” 这时,从雅间外走进一身着暗绛红棉布长袍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他面色白净,眉清目秀。手中持有折扇,那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朝众人缓步而来。 看到这中年男子,众人皆停止了言语,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那人身上。只见那人恭敬的说道:“在下水云间掌柜云一,让诸位客官久等了。” 他便是那小厮嘴中所说的云掌柜? 他话音刚落,便有三个穿着华丽,端着酒壶与满玉酒杯的婢女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身材娇小,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长相清秀可人。另外两人妖娆多姿,长相更是美如冠玉,陆景山看到她们,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但莫青宇却是面无表情,因为红俏一直都在盯着他。只见那些婢女席地而坐,坐在三人身旁,纷纷把满玉酒杯斟满。 水云间的云掌柜见众人手中的酒杯皆满,他也让婢女给自己斟满一杯,幽幽而道:“诸位客官既然能让镇店之石亮起,那便是水云间的贵客,这云露酒,贵客自然要品一品了。” 说完,他举起满玉酒杯,对着三人敬道:“在下敬三位一杯,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云掌柜客气了。”莫青宇笑着回道。众人端起手中的满玉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醇香入心,顿时令人神清气爽。 “好酒!”莫青宇赞叹一声,他也喝过不少美酒,但像眼前这样的佳酿却是从未品尝过。 “想不到这云露酒,竟如此的醇香入口。”陆景山与红俏在一旁附和。他们也是未曾喝过这等佳酿,像那百年份的杜康酒与它比起来,只怕也得逊色它三分。 陆景山又叫婢女斟满一杯,轻抿了一小口。他端着手中的酒杯,反复的观察,片刻后,面带疑惑的问道:“云掌柜,恕陆某之言,这云露酒,陆某从未听闻其名,为何此酒的醇香,要比那闻名遐迩的杜康酒还香醇三分?” 听到陆景山如此询问,云一微笑不语,他知道众人会问及云露酒的来历,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云一清飘淡然地说道:“这云露酒,诸位不知,亦正常,因为它来自无量山。” 无量山? 莫青宇眉头微皱,仔细想了一下,并未找到任何关于无量山的蛛丝马迹。但一旁的陆惊山则是一脸惊讶的问道:“云掌柜,你说的无量山,莫非是那定海山?” 云一微微点头,回道:“不错,就是定海山。” 陆景山张大嘴巴,脸色地惊讶瞬间变成更深。这可把莫青宇和红俏吓得不轻,他们到现在还是一团雾水,完全不知道陆景山所说地定海山在哪里。 看着莫青宇二人脸色那迷茫的神色,陆景山解释道:“莫兄,红俏姑娘,这座定海山其实也叫无量山,只是叫法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莫青宇面露疑惑。 “九州人谓之无量山,东尧人谓之定海山。”陆景山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之所以有两个名字,都是因其屹立在海中,九州人取其名为无量山,其实就是大海无量。” “在东尧人的心目中,那无量山屹立海中亿万年,依旧不被海水淹没,犹如那定海神针般,所以东尧人便把它叫做定海山。” 听到这里,莫青宇和红俏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无量山叫定海山,都是因为琅琊国与东尧国两国百姓的叫法不同,所以才会有两个名字,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无量山竟坐落在海中。 此时,陆景山并不在乎意莫青宇二人脸色那震惊之色,只是侧目看着云一,平静的问道:“云掌柜,陆某有一事不明。” “何事?”云一淡淡地回答道。 “云掌柜之前说这云露酒取自无量山,但陆某很是不解,难道说这万里之外的无量山上有水云间的酿酒工坊?”陆景山狐疑的问道。 陆景山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无量山并不在固蒙大陆上,而在莽苍大陆的白令海上。这白令海是东州以西、武州以南的一片海域,它距离固蒙大陆,还有数万里呢! 这么远的距离,先不说云掌柜是如何去的无量山,就是去了那无量山,那他又是如何上去的? 要知道那无量山,可是一座火山。难不成在这火山里面喷发的不是岩浆,而是云露酒?又或许云掌柜派人在那里建了酿酒工坊? 面对种种疑惑,陆景山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然而,他一说完,莫青宇和红俏皆愣住了,过了片刻,他们纷纷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云一,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结果那云一,脸色却露出一副谦和的神态说道:“诸位尊客,此事,恕云某无法回答,因为这是我们水云间的秘密。” 莫青宇他们三人就知道这云一会这样说,这云露酒到底是不是来自无量山,都只听他一人在说辞,谁也不知道其中的真假。 也许,这是水云间的一种揽客手段。 第三十一章 血光之灾 “好了,我知道你们心中有疑惑。但是此事,云某还真做不了主,如果你们想知道,改日来水云间,说不定你们能碰见大掌柜,到时候自然可以询问一切。”云一看着莫青宇等人那期待的目光,解释道。 “大掌柜?”莫青宇等人有些惊讶地望向云一,他们从进一进门,便只知道一个云掌柜,何来的大掌柜?难道云掌柜不是这水云间的主事? 云一看到众人脸上的困惑,马上明白了他们在想什么,他笑着说:“天下十三州,每一州,皆有一水云间。云某只是中州水云间的掌柜,而在我们十三个掌柜之上,则有一大掌柜,他叫白武,我们都称之为白大掌柜。” 白大掌柜? 原来,水云间不是一小小的客栈,难怪莫青宇他们一开始就觉得这水云间不简单。 听到这里,众人皆点点头,一旁的陆景山打趣的问道:“云掌柜,这白大掌柜与四海商行的丰掌柜相比,谁富有一些?” 此话一出,惹得莫青宇和红俏二人哭笑不得。这丰掌柜可是九州最富有之人,他白大掌柜再厉害,也不可能与丰掌柜相提并论,毕竟二人的富有,不在一个层面上。 云一看着陆景山,手中的折扇轻轻扇了几下,回道:“尊客,您说笑了。这丰掌柜的四海商行可是九州最富有的商行,其人更是九州最富有之人,白掌柜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 说完,他抿了一口酒,道:“诸位尊客,云某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先行告退了。如果尊客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门口的小厮。” “有劳云掌柜了。”众人抱拳道。 云一笑着点头,转身而去。等他走后,莫青宇他们吩咐那些婢女也退了下去。这时,陆景山问道:“你们难道没发现什么吗?” 莫青宇与红俏皆摇着头,然后陆景山继续问道:“你们难道就没发现那云掌柜脸上的神色,有点过于冷静吗?” “而且那些婢女,从一开都未曾言语,好似她们经历过......” 陆景山话还未说完,他就看到莫青宇与红俏二人正在喝着酒,并未听他言语。而且他们的脸上,陆景山能看到一丝刻意的嘲笑,陆景山这才意识到他们早就知道云掌柜和那些婢女有问题了,他们不说,只想看看自己尴尬的样子。 陆景山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样子,他只能拿起手中的云露酒,多饮几杯了,不......应该要多饮几壶。 很快,莫青宇三人便用完晚膳,离开了正堂。水云间的小厮帮他们一人安排了一间上房,莫青宇被安置在东边的阁楼,红俏和陆景山则被安置在西边。 莫青宇问小厮为何这样安排,那小厮只说了一句,今日客人较多,所以只能委屈诸位尊客,莫青宇也只好这样了。 他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 “好浓郁的药香啊!”莫青宇有些惊叹的说道。房间中摆着一个巨大的丹炉,里面散发着浓郁之极的药气,而之前莫青宇闻到的那股清香,便是从这丹炉里传来的。 莫青宇被这丹炉里飘出的香味所吸引,不由得走了过去,他伸手想要触摸那丹炉上方的盖子。然而就在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传来阵阵睡意,眼皮一下沉重起来。 莫青宇脱掉身上的衣服,躺在床榻上,疲惫的双眼紧闭。 一直睡到子时,感觉自己耳边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迷糊间睁开双眼,从旁拿出一件睡袍披上,不紧不慢的打开房门。 他一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粉色亵衣的性感女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红俏。莫青宇疑惑的问道:“红俏,这么晚了,你怎么......” 莫青宇是想问,她为何这么晚,穿着性感的亵衣站在自己门口,莫非她......又想入非非了? 听言,红俏脸上一红,低头轻声道:“兄长,红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莫青宇一怔,随即又笑了起来:“别开玩笑啦,大晚上的。” “兄长,是真的,红俏真的闻到一丝血腥味,而且就在这水云间中。”红俏声音颤抖着道。莫青宇眼睛微眯,身躯猛地震了震,双目之中,竟然闪过一抹骇然:“你确定?” 红俏点点头,莫青宇倒是有几分担忧起来,他与红俏相识这么久,他是知道红俏的第六感,如果她说闻到一丝血腥味,那便注定着要有血光之灾出现。 “放心吧,就算发生什么,兄长也会保护你。”莫青宇轻笑了一声。旋即目光望向前方不远处的走廊尽头,从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人好似很是着急。 莫青宇手掌紧握,眼神坚毅,心中更是疑惑,难道真出事了? 果然,只见一小厮匆匆忙忙的走上阁楼,喊道:“不好啦不好啦,有人死了!!!” 有人死了? 红俏说有血腥味,果然便出现了。从那小厮焦急的面容上来看,应该出事不是他们所在这栋阁楼,有可能是西侧阁楼,莫青宇和红俏猛地一惊,心中暗暗想到:莫非是陆景山? 莫青宇面无表情的问道:“陆景山在哪里?” 听到这里,红俏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陆景山的下落。 “我们去找他!”说罢,莫青宇拉着红俏的手就朝阁楼下走去。阁楼下面,四周灯火通明,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莫青宇看到水云间的小厮来去匆忙,脸上皆是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心中那份担忧,更是加深三分。 直到两人来到西侧阁楼的正堂,看见陆景山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们的紧张才平静下来。 “怎么了?”莫青宇和红俏站在他身边,轻声问道。陆景山听了,摇摇头,眼睛却望着不远处的地上。 莫青宇二人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三具已无生机的尸体。那三人脸上苍白,从表面看,身躯没有任何伤痕,但是三人那狰狞的面目,着实让莫青宇吓了一跳,因为他们皆睁开着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见到三人的面容,莫青宇又是一番惊讶,这三人不正是昨日走进水云间里见到的那三个腰间系着长剑,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吗? 第三十二章 银蛇草 他们怎么死了? 莫青宇很是不解,周围的人也很疑惑,他们纷纷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有些围观的人,脸上露出惊恐,更是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人群的后面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水云间的云一。 云一见到我们之后,先是向着我们微笑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又转过身去对着那些围观者说道:“诸位,今日有三位贵客遭逢祸患死在水云间,是云某的失责。” 云一感到内疚,当着众人的面拱手赔罪。过了一会,他又看了看众人,说道:“云某虽说不能让三位死去的贵客起死回生,但是云某绝对要找出杀害他们的凶手,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闻言,围观的人皆点点头。这三人死在水云间,又死得不明不白,云一作为水云间的掌柜,自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且水云间的责任可大着呢,因为这死去的三人,皆是官府之人。如果处理不当,只怕水云间会惹来滔天大祸。 看到这一幕,莫青宇想说话,但身边的红俏捏了捏他的手,疼得他侧脸望了过去。莫青宇问红俏在干什么,红俏在耳边低声道::“兄长,你先看看。” 莫青宇无奈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云一。云一一脸严肃的看着身边的小厮问道:“云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掌柜的话,是这样的......”那叫云福的小厮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云一。 原来,在子时一刻的时候,云福去给走廊尽头的灯上油。走到半路,一个声音便从三人的房间里传来,起初他认为是三人在说梦话,因此他没有理会。 过了一会儿,他给油灯上完油就往回走,这时又听到微弱的声音。云福觉得不对劲,就敲了三人房间的门,敲了很久,发现没有人理会,这便推开房门,结果他发现三间屋子里的人,皆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云福伸出手,看到他们已经没有了生机,当场就被吓得尖叫起来。之后,他的尖叫声引来了其他客人,他们看到这一幕惊慌失措。 一时间,阁楼里一片混乱,每个人都在逃命,生怕下一个躺在阁楼上的便是自己。还好,一个叫云恒的小厮及时阻止了这一切,这才避免了悲剧再次发生。 接着,云恒和其他人一起把三具尸体搬了下去。他想查明这三人到底是因何而毙命,查了许久,都未查出原因,他只好快马加鞭的去通知刑部的人前来。 听到这里,众人皆点点头,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基本情况。 “你去通知水云间的所有人,一定要守住大门,不要让任何人出去,直到云恒回来。”云一吩咐道。 “小的这就去办。”云福说着就朝外面走去。然后云一又看向另外一小厮,平静地说:“你去拿账簿,对着上面的人名,一个个排查,凡是在戌时至子时离开的,皆要记录下来。” 那小厮领命而去。接着,云一又看向了众人,恭敬的说道:“诸位,在刑部的人没有到来之前,还请诸位配合一下,留在屋内。” 听云一之言,尽管他们不愿意呆在屋里,但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凶手极有可能就在他们这些人里面,云掌柜这么做,就是防止那凶手逃脱。 众人只只得点头应允了,纷纷回屋。待所有的人回到屋内,云一便吩咐了几个手下将门关上,而他环视了一下正堂,却发现莫青宇他们并未回屋,还站在原地。 “三位尊客,为何不回屋内?”云一看着他们问道。 莫青宇抱拳说道:“云掌柜,莫某觉得云掌柜这么做,并不能找出凶手。” “此话怎讲?”云一笑吟吟的问道,脸上带着几分戏谑之意。莫青宇虽是尊客,但比起办案,他还是略显稚嫩。 莫青宇听出他语气中地讽刺,但是未勃然大怒,反而微笑着说:“云掌柜,可否让莫某先检查一下尸体?” 云一点点头,示意莫青宇可以随意查看,他倒想看看莫青宇能查出什么。 “你真有把握?”红俏问道。云一想了想,点头道:“我只是怀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要试试看吧。” “莫兄,你试可以,要是没试出个究竟,只怕那云掌柜会生吞了你。”陆景山闻言心头一动,因为他已经看到云一那副恶狠狠的表情。 莫青宇淡淡的说道:“这事我自有分寸。” 说罢,莫青宇便走上前,不多时,已将三具尸体翻了个遍,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最后终于长叹道:“果真如此!” 话音刚落,众人都惊呆了,云一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你发现了什么?” 莫青宇沉声道:“之前,莫某走进正堂,远远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当时,我就怀疑有人在房间里放了某种香料。” “但现在走近闻了闻,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三人的房间里面一定放着某种香料,而且这香料便是杀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香料?”云一很是诧异。 在水云间的上房,基本每个房间都会放置一个大香炉。这些大香炉不是通常的炼丹炉,它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它里面要放置一种由各种香料制成的丹药,这种丹药被称为沉香丹。 沉香丹在九州随处可见,深受那些达官贵人的喜爱。正因为如此,它含有的那一丝独特的香味,偏偏受那些贵人的喜好,而且人要是闻之,不单单有助于睡眠,次日醒来,更是会令人神清气爽。 “莫非是沉香丹有问题?”云一皱起眉头,这种事情他也没有想到,水云间的沉香丹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莫青宇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沉香丹。” “不是沉香丹,那是什么?”听到这句,云一的脸色瞬时变得难堪,呼吸都似乎变得停顿许多,莫非这人是在框自己? 他一会说香料有问题,一会又说没问题,云一总感觉这人有点那么不靠谱。 在一旁的陆景山附和道:“莫兄,你就直说吧,我与红俏姑娘在旁看着,很是着急呢。” 莫青宇看着他们几人脸上那副心急火燎的神色,笑了一下,然后便说道:“水云间的沉香丹是没问题,但他们三人房间里的丹炉绝对有问题,而且莫某敢断定,一定有人往里面加了银蛇草。” “银蛇草?”听到这个名字,众人一头雾水,这银蛇草又是何物,他们怎么从未听闻过。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莫青宇身上,等着他回答。云一欲言,结果阁楼的门突然给推开了。 只见外面走进一身着暗红色锦袍的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他满脸横肉,双目如那铜铃般,一视一凝之间,都会让人感到窒息。尤其是他腰间系着的那把环首刀,在光照下,反射出令人心寒的光芒,更显他那大义凛然、正气浩然的样子。 在他后面,进来了十几个人,他们也穿着红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环首刀。其中一人,亮出令牌,那为首之人轻声说道:“我乃刑部缉查司执事,童嗣。” 第三十三章 刑部执事童嗣 这人言语很细微,但是却传遍了整个正堂。众人听闻,脸上露出惊讶、诧异的神色,刑部缉查司,那可是刑部六司之首! 刑部设六司,即缉查司、秋审司、减等司、提牢司、赃罚司、赎罪司。而缉查司之所以称为刑部六司之首,主要负责的任务是查案、办案、抓捕。 至于这缉查司执事,众人倒不知是何官职,只知道来头应该不小。 “刑部办案,尔等为何还不速速下跪?”童嗣身旁那手持令牌之人喝道。 “林华,没事,不知者不罪。”童嗣摆了摆手。众人微微动容,犹豫片刻,便都跪了下来,齐声道:“小人见过官爷。” 看到众人跪下,童嗣点头,示意大家起身,然后看向莫青宇,平静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银蛇草的?” 童嗣的声音不大,但莫青宇却字字听在心中。原来,刚才自己所说之事,他皆知道,莫青宇拱手对着童嗣一礼,回道:“回官爷的话,小民从小生活在宁州北部那酷寒之地。而小民的阿公便是村中有名的郎中,他通晓各类药草的习性,自然在他身边,小民学到了不少与药草有关的学问。” “那时候,阿公便与我讲过,这银蛇草生长在北境之地,其生长周期长,而且还会散发出一种令人昏迷的清香。” “此物,得以善用,便能炼制那颇受贵人喜好的沉香丹。如果用的不妥当,那便会致人于死地,因为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归元丹。” 听到这里,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都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莫青宇。他们没想到一直被那些达官贵人青睐的沉香丹,竟还有着另外一名字,他们更是没想到莫青宇还知道这么多其中的隐秘。 众人连连惊讶,童嗣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也没想到这个少年竟会懂得这么多。他更没想到这少年的阿公,一郎中竟会知道银蛇草、归元丹这等罕见之物,看来这少年的背后不简单。 如少年所说,银蛇草确实是炼制沉香丹的一味草药。如果被那些穷凶恶极之人所用,便能炼制出让人在半个时辰内所毙命的归元丹。 童嗣看着他,凝视间,只见眼前这少年双目炯炯有神,眼中精光闪动,显是对药草的理解到了一种出类拔萃的地步,他心中又惊又喜,当即问道:“既然你知道有人对他们使用了归元丹,那是否又知道凶手是何人?” 听言,莫青宇直摇头,回道:“回官爷的话,小民不知。” 莫青宇暗暗想到,他怎么可能知道凶手是谁,能知道银蛇草与归元丹,那也是多亏了他阿公吕正阳。 “等下我便让你知道谁是凶手。”那童嗣笑了笑。众人一脸的震惊,这刑部办案效率有这么快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童嗣可不能信口开河,到时候丢的可不是他一个人颜面,而是整个刑部的颜面。只见童嗣看着莫青宇四人,轻声问道:“谁是这里的掌柜?” “回官爷之言,小民云一便是水云间的掌柜。”云一恭敬的回答道。 “嗯。”童嗣微微颔首,随即又道:“带我们去案发地点。” 云一屈躬行礼,然后领着众人往阁楼二层走去。童嗣走在后面,从一开始听闻莫青宇讲解银蛇草,他的目光几乎都放在了莫青宇身上,所以就没有注意他身旁站着的两个人。 借着灯笼的光,他看清楚了莫青宇身旁的两人。那两人,一男一女,女子穿着粉色亵衣,很是性感,她脸颊细腻而洁白,眼眸如星辰般明净。 至于那男子,俊俏的脸庞上有着一抹淡笑。童嗣看着男子的脸颊,突然猛地一狰狞,他面容微怔,旋即眼中掠过一丝震惊,问道:“陆少爷?” 正堂响起了童嗣的洪亮之声,这个声音传到了陆景山的耳中,犹如雷鸣一般,令得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众人停步,皆疑惑的看向陆景山。 “什......”陆景山瞪大眼睛看着童嗣,脸色涨红,双目圆睁,似要喷出火焰,却是说不出话来。 童嗣见状,连忙上前,他刚走到陆景山的跟前,便看到那女子清晰的面容,瞬间他脸色一变,紧张道:“红俏姑娘?” 看到二人,童嗣有点蒙头转向,内心更是疑惑,这陆少爷与红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小的水云间? 红俏就不用说了,曾经怡香院的头牌花旦,长安城的第一花魁。自从她掌管了怡香院之后,虽说不再待客,但其认识的达官显宦,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让他丢掉这缉查司执事的饭碗。 至于那陆少爷,那更不用说了,因为他...... 童嗣话还没说完话,陆景山便打断了他的话,低声说道:“官爷,您一定看错了,小民怎么可能是那陆少爷。” 言语间,他还特意的向童嗣眨了眨眼。童嗣张大嘴巴,一副茫然若迷的神色,他敢肯定眼前的这个少年,一定就是陆少爷,他不可能忘记。 只是他为何这样做? 童嗣很是疑惑,转即一想,陆少爷这么说,那就是刻意在告诉自己,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 既然这样,童嗣也只好顺水推舟,顺着他的意。 “可能是童某看错了。” “哎呀,官爷,你也看错民女啦。”红俏附和。 听言,童嗣愣了愣,面带负疚的说道:“这位姑娘,还真是童某看错了,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红俏点点头,然后对着众人说道:“既然是误会,那咱们还是去案发地点吧。” 说完,众人转身往阁楼上走去,但他们却忽悠了一个人,那便是莫青宇。 从一开始,他看向陆景山,莫青宇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两人。红俏的身份,莫青宇是知道的,不管童嗣如何帮红俏开脱,那都无用。 至于陆景山,在陆景山与童嗣的交谈中,莫青宇能看到童嗣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激动,很明显,他已经确实了陆景山便是他熟知的那个陆少爷。 但是陆景山反而作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令这事更加奇怪了。莫青宇想了想,从认识陆景山开始,他的身份一直都是一个谜,莫青宇早就有过猜测,觉得陆景山那玄天门弟子的身份,只是一个给他人看的外表。 而且从他匆匆忙忙离开云鼎山庄的模样,再焦急的赶往长安城,此事便已说明,陆景山的身份在长安城一定不简单。 陆少爷? 莫青宇还是满怀期待的等着他身份揭晓的那一天,他倒想看看陆景山到底是何身份,能让缉查司执事都这么忌惮。 第三十四章 天一道 此刻,阁楼二层戒备森严,处处可见刑部的人。他们双目警惕着四周,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立时便会有人抽出环首刀将其拿下。 屋内,摆着一个巨大的丹炉,里面散发着浓郁之极的清香,众人若有所思的围绕在丹炉旁。 “果然是归元丹。” 莫青宇半蹲身躯,从丹炉未燃尽的沉香丹上捏出一小块。而这一小块沉香丹,遇到空气之后,立马变成黑色。 “为何会这样?” 陆景山看着那块黑色的沉香丹,心中有些不解。 莫青宇解释道:“归元丹与沉香丹看似一样,其实却有着天差地别。因为归元丹遇空气之后,便会呈黑色,而沉香丹并不会。” 莫青宇把整个未燃尽的沉香丹拿了出来,果然,遇到空气之后,那沉香丹立马变成了黑色。 “虽说这样很容易分辨出沉香丹与归元丹,但是常人却忽悠了最为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温度。” “当温度超过五十度,那黑色的归元丹便会与沉香丹一样,呈棕色。从气味,从外表都很难分辩出其中的不同。” 说着,莫青宇把黑色的沉香丹放回丹炉。随着炉内温度的升高,黑色的沉香丹果然变成了棕色。 看到这种情况后,众人皆是满脸惊讶地看向莫青宇。 “如果归元丹与沉香丹只是在颜色上所有不同,其他并无差异,那为何他们三人会因其而毙命?”云一疑惑地问道。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莫青宇说过,这三人皆是因归元丹而毙命。既然归元丹与沉香丹并无不同,那为何他们三人还会因其而丧生? 此事就有点说不通了。 众人接连点头,复议云一所说。莫青宇欲言,一旁的童嗣争先说道:“这归元丹其主要成分确实是银蛇草,但是其中还有一味药,便是水灵草。” “水灵草,无色无味,成熟后的水灵草,用其碾碎成粉末,当一味药入归元丹中。闻入者,身体并无异议,但是如若饮水入腹,身体的五脏六腑皆会停歇,当场毙命。” 闻童嗣解释,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归元丹中还有一味能致人死地的水灵草。 听到这里,云一惊恐的问道:“官爷,他们三人之所以丧生,皆是因为饮水入腹,然后激发了水灵草的药性,这才当场毙命。也就是说,水云间的所有人皆有可能都闻了归元丹的清香,只是大家并未饮水入腹而已?” 童嗣微微点头,云一问的并无道理,水云间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闻了归元丹。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轻松瞬间黯然失色,他吩咐林华和云一:“林华,你带着缉查司的人,与云掌柜一起到所有的房间去,别让他们饮水入腹。” 林华和云一点了点头,转身带着缉查司的人离去。 “林华!”童嗣叫住林华。林华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童执事,还有何吩咐?” 童嗣道:“你飞鸽传书长安,叫他们快马加鞭的送解药过来。” “属下立马就去办。”林华退下。 房间中便只剩下童嗣与莫青宇三人,陆景山则在房间中转悠,好似在寻找点什么。倒是莫青宇,双目紧盯童嗣,其眼中还时不时闪过一丝疑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童嗣轻声说道。莫青宇很是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自己确实想问他一个问题,只见童嗣缓缓说道:“刑部之所以有解药,那是因为我们曾经对付过一个邪道,而归元丹便是这个邪道炼成的。” “邪道?” 此话令莫青宇更加困惑了,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曾经来的邪道。在他一旁的红俏皱了皱眉,她好像知道点什么,红俏立马问道:“莫非是那天一道?” “嗯。”童嗣点点头。 说到天一道,莫青宇顿然醒悟,这个天一道他自然知晓,当年他还杀过他们不少人。 这个天一道,信奉的是五谷丰登,四季之神。而且,他还记得当年那个天一道,在短短两年,便在九州内聚集了百万道徒。 他们蛊惑着百姓,蛊惑着那些道徒去反抗朝廷,随着他们声势越来越浩大,更多的百姓加入其中。最后要不是江湖门派与朝廷联手对抗天一道,只怕琅琊国已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莫青宇心中的疑惑并未释解。因为他好像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莫青宇问道:“天一道在数年前便被江湖门派和朝廷一起联手灭了,此地又重现归元丹,难不成这天一道又死灰复燃了?” 童嗣听了,脸色依旧阴沉。莫青宇倒是点醒了他,归元丹再次出现,这天一道极有可能死灰复燃了,如果真如莫青宇所说,那么他一定要尽快通知缉查司主事,或者面见琅琊圣人。 “天一道灭迹多年,不可能死灰复燃。就算有天一道的余孽还活着,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觉得是有人借着天一道的名头在行事。”红俏在一旁插了句嘴。 “借着天一道的名头?”童嗣脸色顿时黯然下来。红俏说的也并无道理,天一道灭迹多年,死灰复燃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当年童嗣可是参与了剿灭天一道的计划,那次天一道被连根拔起,掌教虞鸿等人皆被朝廷所杀。就如红俏所言,此事也有可能是有人借着天一道的名头在行事。 “童执事,你想想,这死去的三人皆死官府之人。那为何杀他们的人要以天一道的名义行事,这已表明,他们的身份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红俏又说道。 童嗣听后,沉吟了片刻,点点头:“红俏姑娘说的没错,回长安后,我将动用缉查司的全部力量,一定要把这群人揪出来。” “童某倒想看看,这群人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 红俏和莫青宇都点了点头。就在这时,陆景山走了过来,只见他手中拿着一画卷,递给童嗣,说道:“童执事,你看看这个。” 童嗣接过画卷,轻轻打开,那画卷上画着一男子,陆景山解释道:“这是我在帛枕底下发现的。” 莫青宇一把抢过那画卷,仔细打量起来,只见上面描绘着一位身材高挑、气质儒雅的男子。那男子手中拿着一把剑,全身裹着黑色长袍,头纱蒙面,很难看出其面目。 莫青宇眼睛一定,内心惊讶的说道:这不是自己吗? 这男子的打扮,不就是当年自己行走江湖时的着装吗?为何自己的画像会出现在这三人的房间中? 莫青宇面色微沉,很是疑惑不解。在一旁的红俏发现莫青宇的脸色变化,当即也看了过来,当她看到上面画的人是莫青宇,脸色立刻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莫兄,红俏姑娘,难道你们认识画卷上的人?”陆景山皱着眉头,看向了莫青宇二人。 “不认识。”莫青宇从容的回道。而一旁的红俏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认识,她虽然知道画卷上的人就是莫青宇,但是她不能说,因为这画卷上画的是以前的莫青宇,曾经那个叱咤江湖的君默言,而现在的莫青宇,可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莫青宇和红俏表现的虽然很从容,却躲不过童嗣的眼睛,童嗣从二人的脸上,早已看出他们是在撒谎。 童嗣敢肯定莫青宇和红俏一定认识画卷上的男子,但是他并不能多问,因为陆景山和红俏的身份,着实令他忌惮,他可不能因为一画卷,把这两位祖宗给得罪了。 童嗣当即笑了下:“诸位不要因为它,伤了和气。说不定这画卷,只是水云间的小厮放在这里的。” 说完,众人一脸的疑惑,心想哪个水云间的小厮会把一画卷藏在帛枕底下,这简直就是在胡扯。过了一会,陆景山见大家都不知道这画卷上的黑衣人是谁,他只好把画卷放在旁边的案几上。 然而,他刚放下,莫青宇、红俏、童嗣的余光皆盯着它,生怕它会离开他的视线。这时,一名缉查司的人走进屋内,他恭敬说道:“启禀童执事,长安密信。” 第三十五章 画卷 听到长安密信,童嗣皱了下眉头。只见那缉查司的人从怀中掏出一木质圆筒信笺,递给童嗣,便退下了。 莫青宇三人看到那圆筒信笺上印着一个奇怪的图案,那图案好似曲谱中的某个符号,但仔细看去,又像一朵花,他们从未见过这奇怪的图案。 童嗣慢慢地打开信笺,从里面掏出一张白纸。莫青宇他们三个都很惊讶,不是因为信笺里装的是白纸,而是因为童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白纸,好像白纸上有字似的。 过了片刻,童嗣才抬起头来看向众人。他把木质圆筒信笺和里面的白纸都丢进了丹炉,使其焚烧干净。 待信笺烧成一堆灰烬,童嗣神情肃然,对着众人说道:“童某已知道凶手是谁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听在耳中仿佛能够将人震晕过去,莫青宇三人当即惊讶的问道:“谁?” “天一道。”童嗣看着莫青宇,眼睛里露出了狐疑的光芒,继续说道:“酉时,有两个天一道的绝顶高手潜入水云间,偷偷把他们三人屋中的沉香丹换成了归元丹,然后便离开了。” “至于他们有何种目的,这个不得而知。但是,此事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 说完,他看了一眼案几上那画卷,童嗣觉得此事一定与这画卷有关,而且他还隐隐觉得与这莫青宇、红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童嗣之言,莫青宇和红俏当即瞠目结舌。这天一道不是灭迹多年了吗,他们又是如何死灰复燃的? 为了杀这三人,他们动用了两个绝顶高手,更是不惜暴露身份,就只是为了杀他们。就如童嗣所言,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是莫青宇却觉得此事与自己有关,就因那画卷。 “童执事,这三人是何身份?” 莫青宇恭敬地看着童嗣,希望从他嘴里知道三人的身份。只有知道这三个人的身份,他才能找到画卷的线索。 因为莫青宇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持有自己的画面,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而他也知道童嗣知其身份,否则他不会说凶手是天一道的人。 那白纸上,一定写着三人的身份。 童嗣用深沉的眼神看着莫青宇,轻声说道:“既然你很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这三人乃兵部之人,而且都有着中九品(武侯)实力。”言语间,童嗣一直盯着莫青宇,莫青宇面部的表情有任何变化,他都能察觉。 中九品(武侯)? 众人听言,倒吸一口凉气,面色骇然。要知道琅琊国的中九品(武侯),可是堪比那江湖的中的顶尖高手,与以前的红俏实力相当。 当然,现在红俏贵为青焰门门主,实力应该早已跨入了那绝顶高手的行列。但是他们三人还是很震惊,三个顶尖高手,持有莫青宇的画像,而且还被天一道的两个绝顶高手所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这三人是来杀自己,然后天一道的人帮自己把他们给杀了? 莫青宇想了一会,觉得杀自己又不太可能。毕竟他与兵部和天一道没有任何瓜葛,如果他们真想杀自己,那一定知晓自己的面容才对,那为何还要带着画像? 紧靠一卷画像,可不能确定莫青宇就是那画卷之人。莫青宇叹息了一声,种种谜团,无从疏解,他绞尽脑汁都未曾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童嗣看着满脸一惊一乍、反复无常的莫青宇,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 “别这么紧张,毕竟这些人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童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是吗?”闻言,莫青宇笑了笑。他知道童嗣并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试探他,莫青宇假装镇定的说道:“童执事,这些人的死与莫某无关,但是却与水云间有关。” “莫某今日便要去长安,可不想因为这事,耽误太多的时间。到时候陆公子没能及时赶到长安,只怕......大家都不好过?” 莫青宇搬出陆景山,是想让童嗣转移视线。因为他慢慢的发现这童嗣很不简单,尤其是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得越深,发现的疑点就会越多,离真相自然越近,他可不想被童嗣抓入刑部大牢。 当然,他也是在试探童嗣,只有从他的口中他才能得到更多关于陆景山身份的信息。至于那什么天一道,或是死去的兵部之人,都无关紧要,毕竟他们有何目的,没人知道,而且仅凭一卷自己曾经的画像,并不能代表什么。 莫青宇看着童嗣,童嗣同样看着他,他亦猜出莫青宇在想什么,童嗣从容的说道:“既然凶手是那天一道的人,那诸位皆洗脱了嫌疑,还请早些歇息,明日辰时,童某会派人送诸位去长安。” 说完,童嗣作了个请的手势,他们三人只好往屋外走去,但是莫青宇和红俏眼睛还在那画卷上。只见,童嗣叫住莫青宇,莫青宇以为他要把那画卷给自己。 结果,童嗣只是询问了一句:“这位公子,可否告知童某尊姓。” “在下宁州莫青宇。”莫青宇回道。 然后童嗣又问道:“莫公子,有没有兴趣入仕?” 虽然他知道莫青宇身上的秘密很多,但是又有陆景山和红俏在身旁,他还是可以放心的。因为此子精通医道,事情分析透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正是他们缉查司所需之人。 莫青宇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入仕的念想。他此去长安,也只是找寻长木村的卷宗,了解那真相,仕途对于他来说,还不如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见到莫青宇回绝自己,他也不好相劝,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于是只能说道:“既然莫公子无心入仕,童某就不相劝了。如若哪天莫公子想入仕途,你可持着这块令牌来刑部找我。” 说完,他从衣袖里掏出一枚令牌扔给了莫青宇。那令牌是用紫檀木做的,全身呈紫红色,上面刻着“刑部缉查司”的字样。 莫青宇接过令牌后,有点狐疑,如此贵重之物,他岂能接受,当即便准备送回去。结果,站在他一旁的陆景山露出惊讶的神情,说道:“莫兄,这可是缉查司的执事令牌,有了此令牌,你便可以随时出入......” 听到这里,莫青宇知道陆景山在想什么。有了这枚令牌,他便可以随时出入刑部,而且还可以进入那刑部大牢,到时候与金臂刀王喉见上一面,便可知晓整个右相府的经过,同样也能知道金臂刀王喉为什么参与到其中。 只有这样,才能还江湖一个清白。 莫青宇勉为其难的把那枚令牌收入袖中,然后恭敬的对童嗣说道:“多谢童执事,将来莫某如果有心入仕,一定会去刑部。” 童嗣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们三人离开了屋内。他知道莫青宇和红俏都想拿那画卷,奈何有他在,所以他们才不敢拿。 童嗣慢慢地走到案几旁,拿起上面摆放的画卷。这时,从他背后走来一人,正是林华。 林华对其拱手言道:“启禀童执事,水云间所有的沉香丹,小的都已查验,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嗯,此事不用再查了。衡音坊已来密信,此事与他们无关,皆是那天一道所为。”童嗣淡淡的说道。 “天一道?天一道不是灭迹......”林华很是惊恐,他言语未完,便被童嗣打断,只见童嗣面色凝重,沉声说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是属下多嘴了。”林华赶忙低头认错,他可不敢引起童嗣发怒,到时候就算自己有着天大的本事,那也小命不保啊! “好了,你先出去吧!”童嗣挥手示意他离开。林华低着头,往后退去,结果刚退到半路,便听到童嗣呼唤自己,他忐忑不安的又走了回来。 “你把这个交给衡音坊,要他们查出这画卷上的人。还有,顺便要他们查一下宁州莫青宇。” “属下遵命。”林华恭敬的应道,顺手接过童嗣手中的画卷,便转身离开了。 童嗣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屋内,一副凛然正气、不恶而严的样子,但他的嘴角却露着一抹淡然的微笑。 第三十六章 天赋异禀 次日,阳光明媚,天气晴朗。 陆景山正在院中练功,他一手拿着长剑挥动不停,一手拿着酒杯,好似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日出东方莫问明的那般洒脱。 忽然听得一声娇叱,忙转过头去,却见一袭雪白罗衫的红俏从旁挥剑而来,直刺他背心。陆景山身形不动,任由长剑刺至,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似是漫不经心的点了一下。 “当”地一响,宛如金铁交鸣之声,长剑荡起,差点儿脱手飞出去。红俏右掌拍中他胸口,左掌再次击出,正中其背心。这一掌,轻描淡写,看上去平实自然,但陆景山已倒在了地上,酒杯更是摔碎一地。 “红俏姑娘,你弄疼我了。”陆景山生气地说道。他的身上还留着红俏刚才那两巴掌的印子呢!她明知道自己不是她对手,她还用这么大的力气。 “好啦,不欺负你了。”红俏见陆景山一副痛苦模样,也觉得自己刚才下手重了。 就在这时,莫青宇从阁楼里走出来,他听到了红俏与陆景山之间的对话,当即叹息的说道:“红俏,你下手未免有些重了。” 陆景山的实力,说的好听点,名震江湖的九流侠客。说不好听点,就是比常人厉害一丢丢,红俏可是那顶尖高手,对付陆景山这样的九流侠客,如振落叶。 “呵呵......”红俏笑了起来,然后她又撇了撇嘴,看着陆景山说道:“要不要给你换个对手?” “换对手?” 陆景山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精神抖擞,眼里充满了不屑的目光。只要不是红俏做自己对手,任何一个人都得败在他剑下,他一定要找回之前的颜面。 看着陆景山那副轻蔑的模样,红俏倒是想嘲笑他。想了一会,还是算了,还是给人家留点自尊吧,红俏指着莫青宇,对陆景山说:“他做你的对手,如何?” 话音刚落,陆景山和莫青宇皆愁眉苦脸起来,一个目瞪口呆,另一个唉声叹气。 陆景山可不想莫青宇作为自己的对手,他清晰的记得,在云鼎山庄的时候,莫青宇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疾掠而出,然后一拳一击,七星门的段琛,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如此恐怖的实力,还让江湖盟主上水青衣所忌惮,这样的对手,他可不敢触碰。 “怎么了?”看到两人面色皆不太好,红俏淡然一笑道:“要是你怕了,你可以选择后退,然后把剑放在地上,永远不要踏入江湖。” 陆景山皱起眉头,听到红俏的话语,他有所触动。而莫青宇听这话,内心也是此起彼伏,因为这句话,他曾经对红俏说过。 莫青宇看着红俏,脸色露出笑容。他知道红俏是在磨砺陆景山,既然如此,莫青宇当然不会阻止她的决定。 “如果你赢了,你要我做什么,我皆可答应你。但是,如果你输了,你便唤我为大哥。”莫青宇凝视他,语气中透着坚定的意味。 “这......”陆景山略一沉吟,有些犹豫。他知道莫青宇已经给足他面子了,但是他亦知道,自己不是莫青宇的对手,不管他如何应对,终究是失败。 莫青宇看着他复杂的神情,当即又说道:“你放下手中的剑,永远不踏入江湖,此事,并不可耻。” 莫青宇是在激陆景山,听到这话,陆景山那愁眉苦脸,顿时烟消云散,反而露出一双阴狠的眼睛看着莫青宇。只见他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丝笑容道:“莫兄,陆某虽说只有九流侠客的实力,但是毅力却不输于常人。陆某倒想领教一下,不知莫兄赐不赐教?” “哦?”很明显,莫青宇的言语对他起了作用,但是他没想到陆景山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对手,还硬着头皮赐教,看来红俏没有看错人。 “来吧。” 莫青宇站在原地,气势凌然。陆景山提剑,既然莫青宇选择赤手空拳对付他,他亦不怕,长剑在手,剑光如雪,直取莫青宇的咽喉,一时间剑影纷飞。 莫青宇和红俏看着来势汹汹的一剑,顿时皱起了眉头。虽说二人功力相差巨大,但是陆景山这一剑,莫青宇差点分了神,因为他从这剑法中看到了红俏飘雪剑法的影子。 难不成刚才陆景山与红俏只是对了几招,便学会了飘雪剑法? 不可能!莫青宇内心惊讶。陆景山这一剑来得很快,莫青宇下意识的向左一闪,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地躲开剑尖,但是他却看到了陆景山正在看着自己。 顿时,莫青宇内心就有一个奇怪地念想,莫非这陆景山是在窥探自己的身法?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自己修炼十余年的身法,历经多少苦难才修炼而成。他一九流侠客,不可能一蹴而就,轻松学会。 莫青宇身形一侧,手如横刀,急速劈下。“砰”的一声,陆景山感觉到了手关节的疼痛,手中的长剑一声脆响,掉在了地上。 他没想到莫青宇竟然这么快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既然这样,那他便只能徒手应付了。陆景山一拳挥舞过去,却被一股巨力挡了回来,不由得脸色微变:“好快的身法!” 他已经觉得自己的拳风够快了,结果莫青宇比他更快,眨眼间便捏住了他的拳头。他只感觉自己的手使不上力气,好似脱臼一般。 这时,莫青宇松开他的拳头,往后退了几步,轻声说到:“你若是我的仇敌,只怕已死在我手中数次。但是你要记住,凡是不能过于急躁,只有自己方寸不乱,相时而动,然后奋力一击,敌人才会乱作一团。” 莫青宇所言,陆景山亦明白。他是在告诉自己,刚才自己的拳风很凌乱,只有相时而动......想到这,陆景山找准莫青宇言语的间隙,右手握拳,猛然击出。 莫青宇冷哼一声,他没想到自己刚说相时而动,陆景山这小子便动了,而且还是如此的草率。但,不管怎么样,既然红俏有心教他,那自己得让他吃点苦头,否则以后这小子会因为自己的草率而丢了性命。 莫青宇同样一拳挥了过去,拳风相对,近在咫尺。突然间,陆景山身形一侧,莫青宇张大嘴巴,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讶,他怎么都没料到,陆景山还会有如此身法,而且从他身法中,他还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难道他先前真的是在窥探自己的身法? 莫青宇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能不信。他以为陆景山只是一纨绔子弟,在玄天门混吃混喝,没想到他天赋异禀,悟性惊人。 第三十七章 兄弟相称 这才片刻间的功夫,就达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这是何等恐怖的天赋? 陆景山侧过身,收缩拳头,欲肘击莫青宇左腰。还好莫青宇眼明手快地闪到他背后,一个回旋踢,将其踢飞出去。 陆景山被这突然袭来的力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捂着肚子痛苦地叫道:“好疼!” 红俏在一旁看着,都惊呆了。她上前扶着陆景山,眼里露出愤怒地神色对着莫青宇说道:“兄长,你先前还说红俏下手重,你看看你,你是如何对人家的。” 听了这话,莫青宇显得有些尴尬,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刚才他的确是下手重了,要不是因为陆景山突然闪到他左侧,令他产生一丝危机,他才不会给他来一脚回旋踢。 莫青宇面带歉意的看着陆景山,抱拳对其一礼:“陆兄,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看到莫青宇脸上的歉意,陆景山虽然浑身不舒适,还是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他还是强忍着疼痛,回敬道:“莫兄,不必道歉。既然陆某输了,便是输了,陆某以后便称莫兄为大哥。” “莫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说完,陆景山跪了下去。莫青宇见他这般,连忙伸手扶起:“你们兄弟相称便是,不必如此多礼。” 陆景山抬头看向莫青宇,却发现莫青宇也用深邃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两人皆是一愣,然后相视一笑。 “陆小弟,你可别把我给忘了。”红俏微笑着说道。 陆景山闻言点头一笑,然后拱手对其说道:“红俏姑娘唤莫大哥为兄长,那以后景山便唤红俏姑娘为姐姐,如何?” “红俏姐姐?”红俏愣了一下,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陆景山看其面色黯淡,不由心中一软,叹了口气说道:“嫂夫人!” 他这声嫂夫人叫的温柔婉转,语气中带着几分敬意,更有几分不情愿。他从第一次见到红俏开始,便对她有了一丝爱慕之心,没想到红俏与莫大哥已经那个了,他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 听到陆景山唤红俏为嫂夫人,莫青宇一脸懵,有些摸不清状况。见莫青宇如此愁云苦脸的神色,红俏反倒抿嘴轻笑,风姿嫣然地回陆景山的话:“这还差不多。” 看来,红俏很喜欢嫂夫人这个称呼。她才不管莫青宇一脸懵不懵,反正她开心就好。 这时,水云间的云福走了过来,向众人行了个礼:“云福见过三位尊客。” “三位尊客的箱笼,小的已命人抬上了马车,诸位尊客,可随时前往长安。”云福面带微笑的说道。 听到这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离开水云间前往长安了,昨日夜里童嗣便赶回了长安,只留下几人,一来是把长安送过来的归元丹解药分配给众人服用,二来是护送莫青宇等人回长安。 “有劳了。”莫青宇三人对其行礼。云福面露微笑的回礼,他欲离去,却被陆景山叫住:“且慢!” 云福转身问道:“不知尊客还有何吩咐?” 陆景山一听,急忙问道:“陆某想问一下,云掌柜在哪里?” 从辰时一刻,他们便在院中,未曾见到云一。云福回道:“回尊客的话,云掌柜昨日夜里便与兵部的人一起去了长安,至于有何事,云掌柜并未交代。” 听到这里,陆景山与红俏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心中有数,于是他们了解彼此的意图之后,陆景山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在下找云掌柜,并无要紧事。只是今日我们三人便要前往长安了,也不知何事能来水云间,所以......想与云掌柜讨一些云露酒。” “云露酒?”云福皱了下眉头。陆景山想要讨一些云露酒,这个......他并不能做主,因为云露酒涉及到一些水云间的秘密,加之产量极少,如果没有云掌柜的吩咐,他可不敢。 云福面带歉意地说:“各位尊客,如果你们想要这云露酒的话,还得云掌柜吩咐,小的无法做出决定,还请诸位见谅。” 看着云福拒绝自己的要求,陆景山心中有些恼怒,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着红俏说道:“嫂夫人,我就说了这样行不通。” 红俏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莫青宇倒是明白了,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临走之前非得顺一点水云间的云露酒,现在吃了闭门羹,一个个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还好这时候,云福说了一句话,让众人沉重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不少。 “如果诸位尊客实在是想喝云露酒,等云掌柜回来,小的一定禀报于他。只要云掌柜同意,小的立马会派人把云露酒送到各位府上。”云福恭敬地说道。 众人皆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云福只是水云间的一小厮,做不了住,很正常。陆景山走上前,轻轻在他耳边言了一语,然后便退了回来。 见众人脸上不再愁眉苦脸,云福微微一笑,道:“那小的先告退了。” “多谢。”众人拱手回道。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云福离开了,看着远去的背影,莫青宇将目光投向了陆景山,淡声问道:“你刚才与他说了什么?” 陆景山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莫大哥,我就告诉了他到时候把酒送到......” 他还未说完,莫青宇就在一旁兴奋的问道:“快告诉我,送到哪里。” 陆景山撇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而是翘起了嘴巴,慢悠悠的往驿站外走去。惹得莫青宇一顿尴尬,他看向红俏,问道:“红俏,你难道就不想知道?” 听言,红俏当即摇了摇头,替他叹息,她轻声说道:“兄长,陆景山的身份,你到了长安城自然会知。” 说完,她便离开了。 莫青宇顿了顿,看着红俏,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疑惑,难道红俏一开始便知道陆景山的身份?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这些事情令他想不通。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一开始莫青宇并未问过红俏,陆景山的身份,原来蒙在鼓里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莫青宇沉默了片刻后,对着驿站外说道:“你们等等我。” 随即便转身离开了水云间。 第三十八章 琅琊王城 嘉和十六年春,中州南部,碧空如洗,春和景明。 申时,窗牖外的阳光已经开始西斜,大地渐渐显露出淡金色。一时间,窗牖外变得安静无比,只有那些马蹄发出的清脆响声,在耳边盘旋而过。 莫青宇看着窗牖外那亮丽的景色,内心忽然涌出强烈的悲痛感,他颤抖的紧握舆角,却怎么握都握不紧。 看到这春意盎然、百花齐放的景色,他想起了昭儿。莫青宇记得夏昭曾经和他说过,将来的某一日,她一定要离开长木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她却看不到了。 一想到这,他眼角的泪水,夺眶而出,却依旧忍不住的让它落了下来。莫青宇呆滞的望着窗牖外,内心开始自责起来,更是悔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夏昭。 红俏看到莫青宇留着泪水,满脸皆是那愧疚之色,她当即便明白莫青宇在想什么。她拿出一丝制手绢,递给莫青宇,安慰道:“兄长,马上就要到长安城了。” 莫青宇接过手绢,擦干眼中的泪水后,对红俏说道:“谢谢你。” 说完谢谢,莫青宇便还了手绢。红俏一定知道自己在想长木村的事情,所以她才会说马上到长安城了,因为只有到了长安城,所有的真相才会水漏石出。 “莫大哥,你到了长安,有何打算?”陆景山一手执书,另一手抚着莫须有的八字胡须,神情沉静淡然,他这般模样,自然是在思索事情。 莫青宇微笑道:“那当然是去长安城最有名的怡香院走一遭。” 说完,众人哄然大笑,一时之间,马车内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说真的,我还真是去怡香院。”莫青宇一脸认真地说道。陆景山听到莫青宇这话,很是震惊,他没想到自己刚认的莫大哥,竟喜欢去这等风花雪月之地。 一旁的红俏,看到了陆景山神色变化,打趣的问:“难道兄长就不能去怡香院哦?” 红俏露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对着陆景山眨巴眨巴几下,陆景山顿时感觉不妙,当即回道:“当然可以,莫大哥想去哪里便去哪里,那怡香院笙歌鼎沸,美女如云,景山只是担心莫大哥被那些样貌皆万里挑一的女子给......” 陆景山话还未说完,红俏便在旁气愤的说道:“他敢!!!” “红俏,我是不敢,但是......景山叫你嫂夫人这就过分了,我与你之间并没什么,我莫青宇行得正,身板也直,一直都把你当作妹妹看待。” 莫青宇说到这里时,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开始哽咽起来,他知道,红俏帮了他许多,但是,就算帮了这么多,他也不可能称他为嫂夫人啊,毕竟自己还没同意。 莫青宇的话,并没有刺激到红俏,反而令她低下了头,脸上有些羞涩,她支支吾吾的说:“那日,兄长你可是......” 红俏一说起那日之事,莫青宇脸上又露出那呆若木鸡的模样,他对着窗牖外仰天哭啼:“造孽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顿时惹得陆景山和红俏哭笑不得。 “行啦行啦,兄长,那日之事,不要兄长负责,都怪红俏把兄长给......”红俏还想继续说,却被陆景山制止了,因为他看到此刻的莫青宇已经嚎啕大哭起来。 陆景山连忙劝道:“嫂夫人。” “啊呸!” “红俏姐姐,你放过莫大哥吧,在这么下去,只怕莫大哥会疯掉。” 陆景山的话音刚落,红俏便看向了莫青宇,眼神里透着几分怜惜。顿时,她安慰道:“兄长,不要哭啦,都怪红俏,下次红俏一定提前通知兄长。” 说罢,陆景山和莫青宇皆看了过去,一脸的惊讶,他们内心更是在想:还有下次? 看着二人那呆滞的目光,红俏翘起了嘴巴,一副很是得意的样子。 陆景山只好岔开言语,说道:“莫大哥,那我亥时去怡香院找你,红俏姐姐别忘了留最好的雅间,到时候一切开销都算我的。” 莫青宇点点头,反倒是红俏,笑逐颜开的说道:“你放心,姐姐一定把怡香院的头牌花旦杉月姑娘留给你。” 杉月姑娘? 陆景山心中一喜,那可是现在长安城烜赫一时的怡香院头牌花旦柳杉月。多少达官显宦都想与她见上一面,都未曾见到,红俏轻轻应允一声,便把她留给了自己,一想到柳杉月那绝美的面容,还有那妖娆的身躯,他内心无比的兴奋。 当即,他便说道:“那景山先谢过红俏姐姐了,不!应该是嫂夫人。” 听其言语,红俏迷之一笑,很是满意。倒是一旁的莫青宇,又要开始啼啼哭哭起来。 还好这时候,从马车外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诸位公子和小姐,前面便是长安城了。” 一听到长安城三字,莫青宇那哀哀欲绝的心情,一下欣喜若狂起来。他用手拨开前面那淡金色的绉纱,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名扬天下,德被八方的琅琊王城“长安”。 这里每一片花草、砖石,都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沧桑、繁华似锦的岁月。每一个琅琊国的子民世世代代皆为了这富丽堂皇、雄伟壮观的城池洒下了自己的血液,在他们心中,长安城便是一座永恒的丰碑,是他们对于生活的寄托,同样也是九州人,人文精神的体现。 长安城,一共有五座门:西门、南门、北门、东门和中央大街。又分为十八座小门,西为开远门、金光门、延平门。 东为通化门、春明门、延兴门,南为安化门、明德门、启夏门。 北为光化门、景耀门、芳林门、玄武门、安札门、至德门、重玄门、左银台门、丹凤门。 而其中最高的一座建筑却只能称得上“楼”字,它便是琅琊王宫。琅琊王宫内有两条宽阔的御道,从东向西贯穿整个宫殿区域。这些御道全部铺满了青玉白瓷的石板路,在石板路的尽头则是一座巨大的牌坊,上书“神武门”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牌坊下面是一条长达数十米、宽约二百余米的水渠,渠旁种植着成片的荷花,远远看去,就像一幅美丽的水墨画卷。 而在宽阔的御道两旁,有建筑全为木结构,屋顶覆盖琉璃瓦,飞檐翘角,古朴典雅,气势恢宏,每一块砖都雕刻有精致的浮雕和人物故事。 在王宫外围还设置了许多亭台楼阁,如五蕴池、清心桥等,其中最具特色的当属“万寿无疆”四个大字,高三米,宽两米,由上个琅琊圣人,天武皇帝轩辕骅亲笔题写。 再往后,便能看到一片宫殿,每个宫殿都有着不同的风格。这些宫殿都是由木材搭建而成的,上面雕刻着各种精美的花纹图案,看上去气势恢宏,给人一种高贵典雅之感。 通常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身份尊贵的皇族子弟,妃子或是公主,每一个将来都有可能权倾天下,成为那万众瞩目之人。 这便是琅琊王城。 第三十九章 怡香院 在琅琊王城外,便是那些名公巨卿、达官显宦、黎民百姓所居之地。这里有着无数的坊,每个坊之间又都有一座桥相连。桥上有人来往穿梭,桥下流水潺潺,河面清澈见底。 如此繁华的景象自然吸引了不少外夷人前来,他们并未用嘲笑和鄙视的目光看待长安城,反而是露出惊讶和羡慕。他们皆在感叹这琅琊国,不愧是十三州最富有的国家。 在这些坊里,最引人瞩目的,当属那东市与西市。东市是长安城内外最大的商业区域,也是全国各地客商云集之处,坊周围多是皇室子弟,达官显贵的第宅,街上更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在这里,除了四方珍奇,你还能买到丝绸、茶叶、珠宝首饰等奢侈之物。而西市周围多是平民百姓的住宅,衣、烛、饼、药等常生活品,在这里皆能买到,而且价格还比较低廉。 因此,西市便成为了长安城最大的集散地。洪武年之后,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商业贸易的繁荣,西市逐渐演变成了一个重要的文化娱乐场所。 每年农历五月初一至十六日,都有许多戏曲艺人云集于此,进行各种形式的演出和交流。其中,尤以元宵节期间最热闹,观看者络绎不绝,盛况空前。 莫青宇一行人从延平门进入长安城内,先是在西市登记,拿到路引,然后便分道扬镳。莫青宇和红俏坐着马车,在缉查司的护送下一路往东,终于到了怡香院。 “辛苦各位弟兄了。”莫青宇拱手,对着缉查司的几人说道。说完,他便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发现并无银两,转头看向红俏说道:“红俏......” 莫青宇言语未完,红俏便懂他的意思,当即吩咐怡香院的侍女从账房中取来十金。莫青宇接过红俏手中装有十金的荷包,然后交给缉查司一面红耳赤的中年人。 “这一路舟车劳顿,有劳兄弟们的护送。这十金,是莫某的一点心意,还请兄弟笑纳。” 那缉查司的中年人,见莫青宇这么谦逊,也不好再推辞。他接过莫青宇递过来的荷包,对着莫青宇和红俏,恭敬地说道:“莫公子,红俏姑娘,这十金,我王深便笑纳了。如果以后有用得着我们兄弟几人的地方,尽管吩咐。” “有劳了。”莫青宇和红俏微笑地点点头。缉查司的几人帮他们搬下箱笼,一阵寒暄之后,便拱手告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旁的红俏突然轻笑道:“兄长,你又欠我十金了。” 听言,莫青宇微微一愣,道:“红俏,欠你十金便是十金,为何又欠十金?” “红儿,帮莫公子好好算算。”红俏唤了一声那侍女的雅名。那叫红儿的侍女,当即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几张陈年的黄纸,看着上面写有的数字,她念了出来。 “嘉和十一年夏,莫公子借了五金。嘉和十二年春,莫公子又借了十金,嘉和十二年冬,莫公子......” “莫公子一共欠东家三百二十五金七两三钱。” 看着红儿把那些陈年旧账,都念了出来,莫青宇心里不由得一阵疑惑,我有借这么多吗? “兄长,你怎么了?”红俏看着莫青宇脸色有点难看,笑着问道。他知道莫青宇是因为欠自己钱才这么难受,但是她就是想挖苦一下兄长,谁叫他一直欺负自己呢。 这话要是被莫青宇知道,他非得气死去。这一路上,尽是红俏欺负自己,哪里能轮到他欺负红俏。 “没什么!”莫青宇勉强笑了笑,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等我有钱了,别说区区三百金,就算三千金,我莫某也照样还。” 红俏淡然的说道:“兄长,你其实可以选择不还。只要你娶了我,别说我是你的,这怡香院也同样也是你的。” 听到这里,莫青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怎么样?这笔买卖可是很划算的哦。”红俏见他的脸色如此的沉重,知道他心中肯定在挣扎,她穷追猛打,一举拿下兄长。 结果,她耳边便传来兄长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充满着磁性。 “还是算了,我还是还那几百金吧。” 红俏笑了笑,她知道莫青宇一定会这么说,当即吩咐红儿:“红儿,这么多年,莫公子一分钱未还,黄纸上是不是该改一下了?” 听言,红儿连忙点头,在黄纸上写道:“莫公子欠东家五百金。” “不对,应该是八百金。” 红俏点了点头,而莫青宇则是一脸苍白,自己不就欠了三百二十五金七两三钱,怎么又变成了八百金? 算了,好男不跟恶女斗。 “我们走吧!”莫青宇一脸无所谓地说着,然后往怡香院走去。 怡香院,乃是长安城最为奢华的地方之一。这里,掎裳连袂、红飞翠舞,远听歌声悠扬,近闻乐音悦耳,在此,人们可以尽情享受琅琊盛世带来的无穷魅力。 怡香院是一处由三进建筑群组成的古典园林式建筑,它位于西市区北侧的水月桥畔。整个建筑依湖而建,错落有致,布局严谨。 前面是高耸入云的牌坊和雄伟壮观的御街,两侧是富丽堂皇的楼台亭阁,正门上悬挂着“怡香院”匾额,下联“玉树临风”则是诗人徐兴昌所作。 据说当年洪武皇帝登基后,曾到过此地。见此地荒芜,他便命人挖土填湖,并将其改名为“望月湖”,湖中建有一阁楼,每逢夏季,荷花盛开,他都会携着妃子在此赏玩。 可是好景不长,琅琊国与外夷四国之间,战乱频繁,加之九州各地天旱无雨,国库更是空荡。在此情景下,洪武皇帝便把望月湖卖给了一富商,以换得银两来填补国库。 而那个富商为人奸诈,他将望月湖买了过去后,又将其转手卖给了当朝的礼部侍郎严慈,从中牟取暴利。这件事层出不穷,最终引起朝野震动。 于是洪武皇帝命令刑部尚书竺衡前往江南调查,结果发现礼部,工部,还有不少朝廷命官皆参与到了其中,都是为了从中牟取财物。 在此国难危机之时,这些人中饱私囊,洪武皇帝一气之下,把所有参与的人皆打入了刑部大牢。然后洪武皇帝早些年在江湖中与一风尘女子有过一夜之缘,他便把这望月湖赏赐给了这风尘女子,而那女子便叫怡香。 这才有了怡香院的由来。 第四十章 潜入琅琊王城 在怡香院的大堂里,一位身穿红衣、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在弹奏古筝。那琴声优雅,其旋律悠扬而婉转动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于她的音乐世界中。 “杉月姑娘,好琴艺啊!”一个粗犷的声响从左侧传来。 那女子并未搭理他,不管周围那些客人如何惊讶,她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动作,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依旧全神贯注地拨弄着琴弦。 莫青宇一行人走上阁楼,那女子却用灼灼地目光看了一眼红俏,顺便瞟了一眼莫青宇,当看到莫青宇时,她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初。 等三人到了红俏的屋中,红俏挥了挥手,吩咐道:“红儿,你先下去吧!” 红儿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下。这时,大堂里那优雅的琴声散去,片刻后,一身材窈窕、容貌倾国倾城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她穿着红色纱衣,裙摆随风轻拂,看起来就像是仙女一般。 她走进屋内,轻轻关上房门。便对着红俏与莫青宇二人屈身行礼,说道:“杉月,见过姐姐,见过默言公子。” 原来这女子,是怡香院的头牌花旦柳杉月。 “杉月妹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红俏温声道,眼神柔和的望着她。柳杉月明眸中波光流转,宛如清澈地水面被投下一块儿石头,在其上荡漾开来,她轻声回道:“妹妹不辛苦,只要能替姐姐分担,妹妹任何事情都愿意做。” 听到这里,红俏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知道杉月是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对了,默言公子现在的身份是宁州侠客,以后你便称之为莫青宇莫公子,此事不得告诉任何人。” 闻言,柳杉月微微点头,只见红俏从箱笼中翻出一紫檀色的四方木盒放在柳杉月手中,问道:“此物是否熟悉?” 看到柳杉月轻轻打开木盒,莫青宇想上前解释这木盒的来历,谁曾想柳杉月当众解释了起来:“这木盒四面的纹饰,并不是九州之物,而是那北齐皇室之物。杉月从中闻到了一丝霖木的气味,如果杉月没猜错的话,这盒子皆是用百年霖木做的。” “这霖木,在北齐与雪槐树一样的神圣,只有北齐皇室一族才能拥有,所以这盒子,杉月敢肯定是北齐皇室之物。至于这盒子里,观那绫锦上留有的凹痕,应该是一颗珠子。” 柳杉月能这么快分析出盒子的来历,确实让莫青宇有些意外。他记得柳杉月两年前还只是红俏身边的侍女,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为了怡香院头牌花旦,还替红俏分担了不少怡香院的琐事,真可谓是巾帼须眉。 “杉月妹妹,此物便交给你了,你务必帮莫公子找到珠子,还有那持珠之人。” 红俏的话音刚落,柳杉月微微点头,将紫檀色的四方木盒用布包裹起来。一旁的莫青宇拱手谢道:“谢过杉月姑娘。” 柳杉月红俏谦虚地回道:“莫公子不必言谢,这本是杉月份内之事。杉月的命都是姐姐给的,姐姐交代的事情,杉月一定倾尽全力。” 说完,柳杉月将包裹好的木盒抱在怀中,红俏帮其开门,二人寒暄了几句后,柳杉月就走了,红俏返回屋内,随手关上了门。 “想不到你身边的侍女,经过两年的沉淀,竟然成为了怡香院头牌花旦,还真是厉害!”莫青宇看着柳杉月离去的背影赞叹道。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红俏微红,娇喝了一声道。 “哪里的话!我怎可能看上人家,我只是觉得这女子能得到你的青睐,不简单。”莫青宇尴尬地笑着解释道。 这反而惹来红俏阵阵急促的怨愤声:“兄长,你这话红俏就不喜欢听了,人家好歹是怡香院头牌花旦,多少达官显宦不惜花重金想与其见上一面。你倒好,还看不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莫青宇闻言,身子顿了顿,他内心那是一个愿望,怎么这些事情只要扯到红俏的嘴中,永远都会变味。 唉,莫青宇叹息的摇了摇,一脸的无奈。 “行啦行啦,别生气,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红俏撇了撇嘴,没有再继续问道此事。而是转身走到屋内东南角的柜子前,捣腾了片刻,便从中拿出一白色的卷轴走了回来。 她把白色的卷轴递到莫青宇面前,轻声道:“兄长,这是你要的琅琊王城图纸。” 莫青宇接过卷轴,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又抬头看着红俏,沉默良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拿这个到底想做什么吗?” 红俏知道他要拿这个去皇宫找那长木村的卷宗,但是他是否有其它目的,红俏自然不知道。 当即,红俏便摇了摇,回道:“兄长想做什么,红俏不会多问。但是兄长一定要记住,琅琊王城可不是那江湖,你就算在江湖中叱咤风云,到了那里,你还得多小心才是。” 红俏的话,莫青宇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他不知道红俏跟自己说小心,到底小心什么,总感觉她很奇怪。但是红俏既然这么说,那他自己便多加注意,毕竟琅琊王城不同于江湖,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莫青宇点点头:“嗯,我会多加小心。” 红俏见状,也没再多说,只是对着莫青宇轻笑了下,随即准备转身离去。离开前,她不忘嘱咐莫青宇:“兄长,等下我会吩咐侍女送来晚膳,你记得按时吃。” 说完,她就走了。莫青宇关上门,然后仔细打量起那琅琊王城的图纸。 这个地方真是不简单啊!莫青宇心中感叹这琅琊王城何其之大,他记得穿过怡香院北边的两间坊,翻过那堵十尺高墙,便可进入琅琊王城。 没想到这琅琊王城里面的复杂程度,竟不亚于外城这些坊,莫青宇心中在嘀咕,看来需要早些出发了。 到了戌时一刻,天色渐渐暗去,那薄薄的雾气从四周散开,顿时令大地昏沉。而这怡香院却是灯火阑珊,四面人声鼎沸,丝竹之音不断,更有歌舞升平的场景,让人看着就想入非非,心里更是浮起一股子欲望来。 莫青宇戴上黑色的面纱,遮住其面容,又披上一件漆黑的斗篷,隐藏在昏沉的灯光下,他纵身往窗户外一跃,人影消失的夜色下,无影无踪。 第四十一章 谁才是最强的男人? 坊下的街面上,行人络绎不绝,一派繁荣景象。而在他们的头顶,一道黑影正在屋檐间穿梭,其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根本就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很快,黑影便到达了那堵十尺高墙,他轻身一跃,一脚踩了上去,整个人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的向着墙头落下。 在他落地的刹那,一股强烈的阴冷之气扑面而来。他环顾四周,竟察觉到一丝死亡的味道,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莫青宇。 “有意思,看来这琅琊王城里,有着高手。”莫青宇在内心中嘀咕。刚才那股阴冷之气,并不是空气所凝聚而成的,而是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个人就在东北方向。 观这股气息,他的实力一定与自己不相上下。这时候,莫青宇回想起红俏的话,这琅琊王城可不比那江湖,一切都要小心为妙,看来红俏说的没错,只是让莫青宇觉得奇怪的是,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莫青宇有些疑惑,但是现在又管不了这么,他轻轻一跃,便跳到了宫殿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在琅琊王城东北方的一屋檐上,有一身着金甲,头戴金冠,手执长戟之人。他左手握着酒杯,面容皆被金色面具所掩盖,他不停的点着头,好似对这杯中酒很满意。 “喝了这么久的龙涎酒,却品不出其味道,倒是令人有些失望。”说着,金面之人摇头笑了笑,举杯一饮而尽,颇为豪迈。 就在他轻抿嘴唇,回味甘甜的那刹那间,忽然感觉到一股懦弱的气息涌至,他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直,手中的酒杯,也在这一刻被他捏碎。 “如此懦弱之人,也敢独闯琅琊王城,说你是胆量过人,还是不知死活?难道世人都忘了我龙胤的存在吗?” 金面之人,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他一直都镇守着这琅琊王城。可以说,他是琅琊圣人手中的利刃,也可以说他是这琅琊王城的定海神针,他便是......琅琊国禁军统领,上九品(武侯),龙胤。 “小子,你的命,就留在这琅琊王城吧。”龙胤淡淡的说道,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朝着莫青宇的方向掠去。 远处的莫青宇也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压力,不过他并没有退缩,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东北方向,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这个人,他必须先解决掉,只有解决掉这个尾巴,他才能潜入翰林殿,找到那长木村的卷宗。 莫青宇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跑着,一边从袖口中抽出泗水剑。很快,两个人便同时出现在一宫殿的屋檐顶上,莫青宇看着龙胤,龙胤也是看着他。 二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只能听见宫殿内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就这么相凝视了好久,良久后,龙胤才开始说道:“小子,单枪匹马便敢闯琅琊王城,胆子不小啊!” 莫青宇微微一笑,恭敬地说道:“将军过奖了,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查看一物件,并非有意冒犯将军,还望将军放行才好。” 他话音刚落,抬手按在剑柄上,一股森寒的杀机骤然迸发出来,莫青宇想让这人知难而退。不曾想,龙胤反而勃然大怒,喝道:“竟敢在我龙胤的面前放肆!那便把命留在这里!!!” 龙胤? 莫青宇一惊,面前这金面之人,是龙胤? 龙胤这个人,他有所耳闻,琅琊王城的禁军统领,上九品(武侯),足以比肩那江湖绝顶高手的存在。 他守卫着琅琊王城,护着这一方水土的安宁,外夷四国,江湖刺客皆不敢动弹。江湖曾有人说过,如果对上龙胤,九死半生,意思就是,只要对上龙胤,就算你有十条命,其九条命已死,那半生,便是半辈子都生活在恐惧中。 这种感觉,让莫青宇很清楚自己面临的压力和危险。但是,他并不后悔!他再强也不过强过那申屠乌!!! 一瞬间,龙胤身形一晃,便朝莫青宇冲了过来。莫青宇见状,也毫不犹豫的紧握泗水剑,迎向了龙胤。 两人交手数招,龙胤虽占据了上风,但是,却没有取得胜利。刚才几招,面前这黑衣人的剑法实在太诡异,竟能一剑幻四剑,虽然他极力的阻挡这四剑,但是其盔甲上还有留有剑痕。 这时,只听莫青宇冷哼一声,突然,他脚下用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龙胤射来。龙胤心中微惊,他没想到此子的身法也如此之快,就连他也看不清楚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只感觉眼睛里一花,便见他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了,龙胤脸色大变,连忙拿起手中的长戟阻挡,可惜已经晚了,莫青宇已出现在了侧后,在此危机之时,龙胤一拳击打在了莫青宇的胸口上,莫青宇反刺他一剑,正中其胸口。 “轰隆”一声巨响,莫青宇被龙胤打得倒飞而出,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那黑色面纱皆被鲜血染红。龙胤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不由大笑了起来:“哈哈!小子,敢偷袭我,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龙胤虽说嘴上狂妄,但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心惊胆战,刚才要不是金甲替其挡住长剑的锋芒,只怕这一秒,他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面前这黑衣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尤其是那诡异的剑法,还有那身法,着实令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不允许自己败在一个懦弱之人的手中。 说罢,他持着长戟,再次向莫青宇扑过去。 此时莫青宇已经无法躲避,他知道自己如果硬抗下这致命一击,那今日自己便会葬身在这里。就算龙胤的实力,强横又如何?他丝毫不畏惧,因为他知道,只要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者。 莫青宇脸色一变,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手中的泗水剑,再次挥舞而出。他一剑如四剑,直接刺向龙胤的胸口,而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然而,龙胤面对莫青宇极快的剑法,并没有闪开,他依旧选择硬撼,谁死谁活,下一秒便能分出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