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世界被退学》 第1章 简历上写着英雄的伙夫 蔚蓝大陆,人族领地,晚秋的太阳极尽自己能力的散发着余热,没化土的秋蝉也歇斯底里的嘶鸣着,好像整个世界都步入了中年一样。 “西南哥,你怎么又在这里偷懒,学院里的姑娘再好看,你天天趴在这里看也会看腻的吧。”一个面色黝黑的少年,对着眼前的人说道。 眼前的青年名叫罗西南,身材颀长,但是脸上一股掩盖不住的病态苍白。一手抱着一本瀛洲画本,另一只手里捏着半截黄瓜啃着,嘴里却说道:“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工口”二字打头的瀛洲画本,剑仙白离的诗集,白花花的银子,还有这些年轻姑娘的大长腿,那是一辈子都看不够的。当然,‘白花花’这个形容词,不仅适用于银子。” 说到这里,罗西南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狠狠的咬了一口黄瓜。 黝黑的少年有些羡慕的看着罗西南:“也不知道为什么柱子大叔从来不管你,明明你也是咱们伙房的员工,却能随便偷懒,还经常偷吃黄瓜。” 罗西南用黄瓜在两个人中间比划了一下,好像真的能在这空气里划出来条线把俩人隔开似的。罗西南笑了笑说道:“咱们可不一样,我可是天才,曾经的大天才。” 在伙房的工龄比罗西南还要长的少年撇了撇嘴,指着罗西南说道:“是啊,我的大天才,昨天杀猪的时候,被猪蹬了一脚,现在腿上还打着石膏。本来想到你腿脚不方便,让你过来削几个土豆,然后你居然偷吃了一下午的黄瓜。” 顺着少年的手指看去,罗西南的右腿小腿之上,确实打着一层厚厚的石膏,上面杂乱的缠着一层绷带。腿搭在一个小木凳子上,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悠闲。 被少年点破之后,罗西南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连着啃了几大口黄瓜,手里残留的一指长的黄瓜柄指着黝黑少年说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收拾了!” 黝黑少年哇呀呀的跑了出去,这伙房里的人和罗西南平日里打闹惯了。罗西南笑了笑,也没有回头,就随手往一丢,将那个黄瓜柄丢进了厨房角落里的一个小篓子。 然后罗西南就老老实实的一路蹒跚走到储物间,开始削土豆。罗西南此人虽然喜欢偷懒耍滑,但是每次安排给他工作,基本都能在用料之前完成标准。就算有时候会低于要求数量,最后也能够刚好够用,这倒是让伙房里一堆员工觉得十分有趣。 “咚咚咚”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传来。 罗西南喊了一声:“白焰,进个杂物间就不用敲门了吧。” 门外依旧在“咚咚”的敲着,罗西南翻了个白眼,大喊道:“进来吧。” 门被缓缓的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穿红衣的高挑女子。能把红衣穿的高冷的女人不多见,面前的女子就是一个这样的,一双丹凤眼,双眉好像要斜飞入鬓,冷不可言。女子望着罗西南,面无表情的说道:“看来,有一个名叫白焰的姑娘,喜欢敲门,经常来找你。” 罗西南看到眼前的女子,有些头痛,但是不敢将头痛表现出来,干笑了几声说道:“呃,原来是徐苑同学,你这是没找到食堂么?怎么跑我们后厨来了,用不用我给你带个路?” 名叫徐苑的姑娘盯着罗西南看了很久,最后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你,请我吃饭。” 罗西南一脸崩溃的说道:“拜托,徐大小姐,我们伙夫不像你们学生一样,有各式各样的补助,食堂的饭对我们而言很贵的好吧。尤其是你爱吃的那些东西,真要我请的话,一顿就得要我一个月的工钱吧。” 徐苑冰霜一样的脸似乎有些解冻,颇为满足的点了点头:“看来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罗西南憋了半天没敢接话。 半个小时之后,罗西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道:“不得不说,咱们学校食堂做的饭可真香。” 徐苑看罗西南似乎没怎么吃饱,将自己面前摆的那一盘精制的肉排递到了罗西南的面前,罗西南摆了摆手,指着自己面前的一个什锦冷盘说道:“我吃点蔬菜就够了,可不能见着油星,容易上瘾的。这羊排你还是自己吃吧,一会儿饿了再点一份的话,我下个月的工钱都要透支了。” 徐苑没有接罗西南的话,而是自顾自紧紧的盯着罗西南说道:“唐国现在缺一批年轻官员,我可以托人给你留一个名额,空缺大多是从九品京官或者从八品的地方官。当然,你要是想进人族联军当个军官,也只需要点点头,学院都会帮你的。” 罗西南脸上的表情不正经惯了,一时间居然忘了怎么收敛,愣了好一会儿,才给徐苑做了个鬼脸说道:“我现在都是个修行废物了,要我去做什么官员?” 徐苑的声音再次冷淡起来:“你是勇者学院的学生,学院在你身上倾注了五年的时间,不能修炼如何?你放在外面不论做什么,都是超一流的人才。” 罗西南从怀里掏出一根胡萝卜,狠狠的咬了一口:“你可别忘了,我在学院里主修的科目是《魂力与天地元气微观层面的干涉》,选修的是魔族语。修行者‘成住坏空’四境的区别我背的滚瓜乱熟,只可惜和从政治国没半文钱关系。你现在让我去当官?这不是祸害唐国老百姓么。” “你入学五年以来的测试,政科数科都是甲等成绩,怎么做不了官?如何不能为国为民?” “从业经历你让我往简历上写什么?勇者学院食堂后厨一小工?”罗西南挑了挑眉,每当他想要激怒徐苑的时候,这样的表情总能让他事半功倍。 徐苑却罕见的没有生气,依旧冷静的拿出一张纸,是一个文书的抄录。放在桌子上,缓缓的推到了罗西南的面前。 “罗西南,勇者历4097年生,唐人,从业经历,英雄。”徐苑简短的说道。 里面有一栏如是写着:“勇者历5017年,作为勇者学院编号94737号小队的领队,深入劫渊,与魔族激烈斗争,斩杀住境高阶大恶魔一只,其余普通恶魔三十余只。” 罗西南的手拿着那份文书僵硬了很久,最后又将那份文书放到了桌子上,只是之前握着的地方已经有些发皱。罗西南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里隐约可见几根血丝的说道:“就因为我还活着,所以这一切就成了我的功劳?” 徐苑摇了摇头:“这和你是否活着无关,砍下那个住境高阶大恶魔和其他恶魔脑袋的人是你,这个功劳自然就是你的,你没什么理由去拒绝这份荣誉。” 罗西南“登”的站了起来,徐苑却没有被吓到,只是轻轻的一抬手,空气就仿佛凝固了一般,往罗西南的肩膀上坍塌。罗西南的脸瞬间变的涨红,身体不堪重负,瘫坐在了椅子上。 罗西南有些艰难的开口道:“胖子,小马,阿文,要不是他们拼了命的保护我,我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一支小队,整整三十六人,要不是他们拿性命消耗掉了那个大恶魔的所有力气,我拿什么去杀死它?你们把这份所谓荣誉加给我,只会让我觉得耻辱!” “当然是拿冰海晶了。”徐苑说道:“缴获冰海晶不报,强行服食冰海晶,拔高了一个境界,杀死了那个大恶魔,这确实是你罗西南做事的风格。事后导致魂力系统崩溃,奇经八脉崩溃,变成修行废物。拒绝学院的安排,拒绝英雄称号,拒绝英雄待遇,自愿当个伙夫,这样的事情除了你罗西南应该也少有人能做出来。” 别揭了心底伤疤的罗西南,好像个护犊的母狮一样,身体往前探着,似乎要狠狠的咬徐苑一口。但是罗西南的身体刚越过大半张桌子,还没等触及徐苑,徐苑挥了挥手,罗西南整个人就趴在了桌子上。 罗西南那张还有几分英俊的脸,狠狠的砸到了徐苑面前的小羊排之上。溅出来的酱汁,被隔绝在一道透明的空气墙之前,并未落到徐苑身上。包间外面的侍者,看到趴在桌子上的是后厨的熟人,对面则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学生,心中暗叹了一句人心不古之后,悄悄的又退了出去。 徐苑的身体往前探了探,罗西南感觉头顶和脖子的压力骤减,猛的一抬头,就看到了徐苑那双极富侵略性的眼睛。四目相对,距离不过一拳,徐苑的眉梢稍微的柔和了起来。 罗西南的身上多了一股巨力,整个人好像要倒飞出去似的,再次回到了椅子上。 徐苑说道:“我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这样的距离,不是要打架,就是要接吻。” 罗西南不语,身体像一滩烂泥塌在了椅子里。 徐苑从一边拿了条毛巾,走到了罗西南的身后,轻轻的帮罗西南擦拭着脸上的酱汁,罗西南则像个死人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你是个有精神洁癖的人,这个我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忘了你是个勇者学院的学生,你一生都应该为了成为新的勇者而奋斗。说实话,你现在这幅颓废的样子,对不起学院对你的教导,对不起那些为你死去的战友,也对不起你自己。” “不能修行也没关系,你可以努力学习当个学院理论课的教习,或者去联军从一个校尉开始做起,历史上不能修炼的名将多了去了。实在不行你可以去经商,你数科成绩那么好,一定能赚的盆钵满盈。” “当个教习,当个名将,当个富家翁,能够杀死空境的魔族统帅么?”罗西南主动开口道。 “那你把自己缩在这个小小食堂里又能有什么作为?”徐苑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罗西南推开徐苑正在给他擦脸的手,有些别扭的站了起来,扶着那条被猪踹伤的腿,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外面走去。 罗西南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徐苑的嘴唇发抖,整个人冰冷的气质崩塌掉,极为愤怒的将手里的毛巾丢到了罗西南的后背上:“整天端着一本瀛洲画本,像个废物一样在自己的房间里虚度余生,你对得起那些为你死去的战友么?” 罗西南的身形停滞了一下,手下意识的摸向口袋,那里是那本他常看的,此时被卷起来的瀛洲画本,手指抽搐了几下,便头也不回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往前走去。 徐苑喊道:“94737号学员罗西南!” 罗西南的身体僵住了。 “勇者学院的校训是什么?”徐苑问道。 罗西南在校的五年里,每年勇者学院都要举行几次宣誓,例如招新,或者人族取得重大胜利的时候。而在这个时候,每个身为勇者学院的学生,都要面对着劫渊,也就是魔王和勇者曾经战斗的地方所在的方向背诵他们的校训。 这个校训,也是传说中的那位勇者,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段话。 每一个勇者学院的学生,都对此烂熟于胸,罗西南也在此时脱口而出。 “勇者被冠以勇者之名并非因为他曾与魔王交战,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徐苑就这么看着罗西南毫无感情的诵完这段话之后,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包间,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后厨储物间。 头也不回。 第2章 相信你会成为勇者的姑娘 食堂里的日子说起来是有点烦闷的,除了一天到晚的洗菜切菜就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 说实话,修行者只要进入住境高阶,基本可以靠天地元气维持体内的代谢。但是几千年前的那位勇者大人,堪称蔚蓝大陆有史以来第一老饕。 勇者除了打败了魔王,创建了魂力修行系统以外,最为人称道的功绩,就是创造了那著名的八大菜系。 “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这十个发音复杂的字眼,除了唐国人能够准确发音以外,可是让其他国家的厨师愁白了头。 天知道这个勇者大人,在哪本古籍里找到的这几个完全联系不到一起的发音。 尤其是把辛辣的大葱和蒜入菜,还有那种张牙舞爪,一身铠甲两只大鳌名为螃蟹的生物,这些想法简直天马行空。火红的辣椒和花椒做成的火锅,明明让人大汗淋漓,舌尖麻木不堪。更别提几千年无人敢尝试的,红艳如魔王心脏,一看就毒性非常的西红柿。很多后世的美食家都怀疑,勇者可能有过被魔族收养的经历。 但是这几个美食体系,确实让那些早已不食人间烟火的空境修行者,都重新拾起来他们降生后第一个掌握的欲望。 一个巨大的嗓门儿响起。 “费五!你速度点儿把菜洗好,后厨等着开工呢,做不好小心你丫今天的晚饭!” “噢!该死的梅西!你为什么还没有切完菜?如果今天的晚宴无法完成,我发誓我会用我的靴子狠狠地踢你的屁股!” 这个说着人族通用语,一会儿操着唐国口音,一会儿又变成日不落风格的人,正是罗西南他们的主厨——柱子。 柱子也是唐人,出身穷苦,就入了行伍。早些年唐国和霓虹国开战,柱子在战场上自己酿造的一壶“地瓜烧”,征服了他所在军营年轻将官的心。 后来这个将官进了勇者学院进修,成为了学院的副院长,还对柱子的地瓜烧念念不忘,就把柱子调到了勇者学院当食堂负责人。 学院的最高领导人就是副院长了,因为院长已经死了,就是那位勇者大人。 和罗西南一起洗菜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姑娘,长相说不上多么的倾国倾城,只是长相各方面都让人很舒服。 葱白一样的手指,黛眉远山一般清淡,脸颊却很像是刚刚被揉捏过。嘴唇在讲话的时候会显得略微丰满,沉默不语的时候又薄如蝉翼。鼻子很好看,有些英气,可是夹在其他略显清淡的五官里,好像也跟着清淡了起来。 姑娘叫白焰,焰字放在名字里,明明是个气焰十足的字眼,可是和白字放在一起,就让罗西南想起了烧杯里的化学反应,很清淡的那种。 等等,烧杯是什么,化学反应是什么? 罗西南对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两个字眼有些诧异,随即又把这个疑问甩在脑后,因为柱子又在催了。 “罗西南,你和白焰帮着梅西这个笨蛋切下菜,我的天,我恨不得把梅西也给切了。” 白焰清脆的声音在罗西南耳边响起:“呐,罗西南,你说柱子大叔是不是很烦啊,明明有法器可以切菜,可是柱子大叔非要让我们用菜刀。” 罗西南把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端着看的瀛洲画本塞到口袋里,抬头瞥了一眼白焰。白焰长的清淡,笑起来也清淡,是个盐系的小姑娘,可是吐槽的时候,表情意外的很甜。 罗西南没有在意为什么自己脑子里会突然蹦出来“盐系”和“吐槽”两个词,只是想要逗逗白焰:“其实吧,柱子大叔是个隐藏的空境刀客。” 白焰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 三秒之后,白焰的小嘴才合上,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被逗了,又羞又觉得好笑,花枝乱颤,手里切菜的刀不停的冲着罗西南比划道:“你个坏人,就知道骗我!” 罗西南生怕这姑娘手一抖,自己下半辈子就交代在这儿了,赶紧握住了白焰拿刀的手,趁着柱子去“关照”那个笨蛋杰克的功夫,继续对白焰忽悠。 “我可没骗你啊,我这里面是有推理的。首先,你想想,柱子大叔是谁介绍来学院的?那可是我们的副院长大人,副院长大人可是空境巅峰,号称勇者以后的人类第一强者。这种强者介绍的人,可能一点本事没有么?”罗西南说道。 白焰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罗西南继续忽悠道:“这就结了,你在想想,为什么柱子大叔要我们天天切菜,而且有魔导器也不让我们用?” 白焰想了想:“难道是为了省下来驱动法器的晶矿?” 罗西南摇了摇头:“晶矿供给这种东西是定量的,省下来做什么?贪污嘛?要知道,柱子大叔上次在红袖招门口犹豫了半天,都没舍得进去喝杯花酒。” 看到白焰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罗西南自知失言,赶忙说道:“这就说明,柱子大叔真的是个隐藏的高人。你还记得勇者大人当初写的那本《重生弑神之血帝狂魔灭苍天》么?” 白焰点点头:“你是说,柱子大叔就是书里那个隐世高人,让我们切菜其实是为了传授我们绝世武功打基础?” “对了!”罗西南打了个响指。 白焰悚然,顿觉手上这把刀,不是已经生了些铁锈的菜刀,而是传说中的勇者之剑,抑或学院大师兄所持的那把斩魔无数的宝剑,变得神圣了起来。 不过,白焰貌似发现,自己白皙的手腕上,好像多了一只湿漉漉的手,白焰的小脸瞬间变得滚烫。 罗西南这也才察觉到,从一开始,自己好像就攥着白焰的手,一开始是防止自己被砍死,现在好像就有些耍流氓的嫌疑了。 罗西南赶紧松开白焰的手,白焰也有些慌张的半转过身去,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切起菜来,好像菜板和菜刀碰撞的“哒哒”声能掩盖这种尴尬。 白焰切菜切的格外用力,也不知道是真信了罗西南的鬼话,想让柱子大叔发现她的努力,收她为徒,还是因为害羞。 正切着菜,白焰突然低声问道:“罗西南,你怎么连勇者那种堪称黑历史的恶俗小说都看过啊。” 罗西南听见白焰和自己搭话,心想可算是结束了刚才僵硬的气氛,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来了勇者学院之后,我就对勇者的一切特别感兴趣。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很感兴趣。” 白焰问道:“这就是人们说的狂热追求者么?” 罗西南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说道:“我也不清楚,好像勇者对我很亲切一样,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 白焰掩嘴轻笑:“你也太自恋了,还和勇者大人熟悉。” 罗西南老脸一红。 白焰对罗西南说道:“不过,你一定要加油啊,勇者大人不是说过嘛,只要努力,每个人都能成为勇者的。” 罗西南的表情停滞了一下,随即又像是平日里习惯的那样插混打科道:“那可真是要借您吉言咯。” 一旁的白焰,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红色绳结没有扎紧,垂下来的几根发丝轻掩着笑容,罗西南歪头看去,如同雾里看花。 第3章 需要写检讨的罗西南 时间缓缓的流逝,罗西南已经在食堂工作了小半年。前线传来捷报,新一批前往魔族战场的学生已经归来,正在进行受勋仪式。 此时,罗西南干完了手上的活计,就开始抱着一份学院内部的资料在院子里看了起来。 这份资料是从柱子大叔那里偷来的,柱子听说前线大捷,高兴之余喝了二斤地瓜烧,如今还醉的不成人形。 这份资料,一部分是关于这次大捷的战报,因为是内部资料,所以记录比较详细。听说这份资料是柱子找到学院后勤部门用“勇者大人说过,最高明的菜品是用心做出来的。我要了解他们的英雄故事,心理活动,做出来让他们感动的食物”这样类似瀛洲画本里的中二台词换来的。 当然,罗西南最关心的,是资料的另一部分——这次大捷之后,解封的部分去年学生试炼不利的原因…… 这次的战场主要集中在劫渊附近,双方围绕着一个新发现的晶矿脉进行争夺,如果能够拿下这个矿脉,人族后勤的压力会减小很多,具有不小的战略意义。 由于这个矿脉发现不久,双方在这一区域的布防并不严密,人族虽然有着领先魔族的制度和行政结构,但是魔族天性的狠辣与不惧死生弥补了这些不足。 双方对于附近驻军的调动几乎是相同的速度,所以,最关键的,还是当地驻军的争夺。 这是包括学院高层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学院大师兄星夜赶赴劫渊,魔族也派出了他们的“天行者”。 本来双方势均力敌,但是没想到学院几个天才领导的小队居然私自汇合,然后一路向西展开了一次斩首行动。 高层怎么博弈是他们的事儿,大师兄和天行者能三天赶到边境,大军又赶不到。再者说他俩是老对头了,打上十天半个月也够呛结束。 这几个学院的天才都是住境的巅峰,而这附近的魔族统领,是个已经入坏境三年的老魔头。坏境这个名词,已经代表着个体可以影响一个小规模的战争了。 资料为了保护这几个天才学生的秘密,没有暴露他们用了什么手段,但是几个住境巅峰斩首一个坏境这种事儿实在是匪夷所思。 就好像几个步兵徒手拆了一架坦克一样…… 等等,坦克是什么? 罗西南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最近好像脑子里经常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名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如果费力去想,就会头痛无比。 还是不去想了。 关于大捷的另一部分资料,就没什么太大的价值了,好比一出戏,配角再怎么亮眼,结尾那一场决战肯定也不如主角光芒万丈。 罗西南看着自己手上的材料,沉默了很久,走到储物室里掏了三根晚上拌凉菜要用的胡萝卜啃了,反正那些学生嫌这东西不好吃,多半挑拣之后丢掉的。罗西南早就不是那种可以依靠吸收天地元气,代替进食的修行者了。 擦干净手上的水分,罗西南深呼吸了几口气,最后还是翻开了这份资料。 “勇者历5016年,魔族统帅墨菲东进。” “唐国剑仙白离北上,同劫渊十三位人族空境截杀墨菲,重伤墨菲,斩魔族大将莫丹,人族陨落三位空境。” “劫渊空虚,魔族大举进攻。” 用三个人族的空境,魔族战场局部接近一年的颓势,换掉一个可能成为首脑级的大恶魔,和一个首脑级的恶魔重伤,是人族一次伟大的胜利。 个人英雄主义,除非有着勇者或者魔王那样的力量,或者高深如勇者学院创始人孔素王那样的智慧做背书,才有扭转局面的可能。 总之和自己没有半文钱关系。 罗西南再次掏出了自己经常捧着的那本瀛洲画本。 画本的第三十六到七十二页明显和其他部分不一样,第三十六页上有两个扭曲如蛆虫的字符,用魔族通用语翻译过来,就是《神经》。 几千年前孔素王创建勇者学院的前身学宫,那时候的人族修行界存在一个毛病。 你比如说随便去路边上买一本修真,那时候主流修炼体系之一的修真功法。这本修真功法,撰写之人的水平顶多金丹境界,也就是现在的住境高级,却敢取名什么《八荒六合无敌神功》或者什么《宇宙剑法》,《斗牛气功》。 据统计,同时期功法名字里,有“神”,“魔”,“血”,“灭”等字眼的,超过百万种。 这种风气并不好,不能准确的表达功法的方向和功用,孔素王竭力的抵制这种风气。所以现在人族的功法都变成了这种画风——《御风决——论元气的矢量喷射,以及魂力屏障结构与流体之间的相互影响》。 魔族没出过勇者姬博,孔素王这种大牛,所以魔族的功法还是浮夸风。又或者说,魔族这种天生脑子缺根弦的种族,懒得在起名字上费功夫。 魔族自称神族,而功法之中最高明的可以称作“经”。诸如《道经》,《心经》,《圣经》之类的,勇者历以降,人族甚至只有一本《坛经》能够称“经”。既然是“神族”的功法,若是堪称经典,自然被称作《神经》。 若是堪称经典…… 这是罗西南缴获的战利品,从一个大恶魔手中。那个大恶魔的强大让罗西南至今想起来都会冒冷汗,明明和自己同样的修为,明明自己队伍里有七个和他相同位阶的修行者,明明自己一行人都是勇者学院出身的精英修行者。 可是这一切在那个大恶魔面前却如同土鸡瓦狗,要不是队友的死换来了那个大恶魔的筋疲力尽,要不是罗西南最后服食了冰海晶这种剧毒,强行把境界拔高到了住境的巅峰,根本没办法杀死那个大恶魔。 作为勇者学院的精英,作为那支小队的领袖,虽然最后罗西南在那次交锋中活了下来,但是罗西南知道这将是自己一生的耻辱。付出了数倍于对方的代价才杀死对方,学院最后还是决定给予自己英雄的称号。 罗西南自认担当不起,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个修行废物。 除非,自己能修行一种从未修行过的功法,不依靠魂力的修行方法,比如……魔族的功法。尤其是罗西南通过翻译这本《神经》发现,里面的概论指出,《神经》的修行者,是可以完美遮蔽自己的气息的,不管是功法类别还是修炼等级。有这种功能的功法很多,这说明这种功能很实用,尤其是对于现在的罗西南而言。 回到学院之前,罗西南早就规划好了一切。回到学院的这段时间,罗西南也一直在隐忍——与以前的一切关系划清界限,尽量避开所有人的关注,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已然彻底颓废。 勇者学院有着人族最多的资源,不光是有关修行的一切物品,还有无尽的知识储备,这些都是从未接触过魔族功法的罗西南所必备的。不管是唐国的官员身份,还是联军的军官身份,都无法保留罗西南勇者学院在读生的身份,罗西南也就没法接触那些资源。 而且一个勇者学院的学生修行魔族功法,是为世间所不容的,所以一个伙夫的身份,可能更适合罗西南。 唯一的风险,可能就是修行魔族的功法,会对人族的心智产生影响。其实魔族也是个普通的物种,但是物种之间感应天地元气的方式不同。打个比方,如果让一个人类和平头哥交换视角,因为生理构造会导致人类觉得世界上所有东西都很弱小,那人类肯定成不了万物灵长。 不过,罗西南觉得,大仇不得报自己还是个废物,这么下去的话,自己肯定最先变态了,还管他什么心智的影响。 罗西南脱掉自己的上衣,胸口有一个纹章,纹章金灿灿的,上面仿佛流淌着熔岩。这是罗西南用了大部分任务结束,学院分发的赏金,甚至几个已经死去,但是没有亲人的战友的抚恤金换来的。 用剔骨刀沿着自己的肋骨划了几道,纹章光芒闪烁,不一会儿伤口就愈合了。魔族功法的修行一定会带来很大的反噬,罗西南这条命不光是他自己的,他要好好珍惜。 罗西南合上那本伪装成瀛洲画本的《神经》,上面的内容罗西南早就烂熟于心。罗西南深呼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开始按照上面的记载感知天地元气。 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了推门的声音。罗西南一惊,体内血液好像沸腾了一样,一股杂乱的天地元气开始涌入体内,没有经脉的束缚,四处乱窜。 推开门的是柱子大叔,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神呆滞。此时,罗西南的体内好像一团浆糊,内心也紧张万分。柱子大叔指了指罗西南胸口处的那个纹章说道:“年轻人想要纹身,应该去正规的场合,别自己对着自己动刀子,多残忍啊。” 罗西南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边还有个剔骨刀,胸口的纹章确实很符合有些人的审美。好在柱子大叔这种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中年死咸鱼,对纹身什么的流程不了解,这倒是让罗西南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罗西南嘿嘿一笑,没有说什么,倒是柱子大叔面色严肃的走到了罗西南的面前。罗西南刚放下的那颗小心脏再次提了起来,体内那股乱窜的天地元气也开始不老实,身体变得更加僵硬,汗水顺着锁骨滑落。 柱子走到了罗西南面前,嘴里嘟囔了一句:“就是这纹身看上去眼熟了些……” 罗西南还没反应过来,柱子的手已经朝着罗西南抓了过去。罗西南大惊,也不知道是因为做贼心虚还是什么,竟然浑身动弹不得。 更令罗西南惊骇万分的,是柱子的手并非想要摸摸他“眼熟”的那个纹身,而是朝着自己的右手抓取,要知道,刚才罗西南就把那本伪装成的瀛洲画本放在了自己手边。 罗西南紧张的眼睛都闭上了,但是意料之外的是,柱子叔的大手并没有拾起来画本,而是握住了摆在画本一边儿的剔骨刀。 罗西南微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发现柱子叔手里提着那把剔骨刀对自己神情严肃地说道:“罗西南,这刀可是学院的公共财产,不拿学院一瓢一盆,这是咱们食堂创建以来的规矩。” 罗西南可算是泄了气,冷汗下来,像是刚从水里被捞上来似的。同时也郑重的对柱子叔表示:“柱子大叔,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晚上再给您一份三千字的自我检讨。” 柱子摆了摆手就离开了罗西南的房间,罗西南感觉一股力气泄了下去,整个人瘫软在了床上。 忽的耳朵中一股轰鸣声,胸口处的纹章光芒大盛,又像个漩涡似的被吸入了体内。罗西南感受到了一股剧痛,跪坐在床上,双膝紧紧的顶着胸口,头恨不得扎进床里。呕吐物从嘴巴涌出来,滑落到鼻孔里,几乎要堵塞罗西南的呼吸。 手臂不能动弹,罗西南狠狠的咬着自己的舌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过了好久,那股潮水一般的疼痛感才逐渐消失。 罗西南再次瘫在床上,没有半分力气去清理身上的污秽。 好在,这魔族功法的第一次修炼,成了。 第4章 插旗少女和拔旗少年 罗西南十分努力,用了小半年的时间,让自己的境界重新回到了成境和住境的边缘。当然,摆脱了成境这么个和普通人区别不大的“废境”,不代表罗西南已经不是个废柴。 每天除了畏畏缩缩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修行魔族功法,就是泡图书馆,做食堂的工作,还有调戏白焰。 白焰最开始信了罗西南的鬼话,当真以为那个胡子邋遢,天天醉酒的柱子大叔是什么空境高手,隐士高人,天天工作的十分卖力。日子长了也就反应了过来,愤怒之下也把罗西南好一阵折腾。 一天,罗西南正在后厨溜达。 这些天罗西南一直很头疼,因为修行遇到了瓶颈。人族因为修行魂力,所以一般只有大境界之间会存在桎梏。但是魔族的修行方式与人族不同,似乎是夺天地造化这种事情容易遭天谴,除了每个小境界之间存在障碍,大境界之间更是形同天堑,难以突破。 成境到住境是个打基础的时候,也是一个修行者修行生涯中最重要的阶段,也是限制了最多魔族修行者的阶段。 魔族的功法很直白,宏观理论上没有什么可以突破的地方,细节之处值得推敲的地方明显很多,但是罗西南境界不够,不敢随意更改,万一修行出个岔子就是原地爆炸的下场。 脑子里思考着这些东西,罗西南失神的朝着门口走去,刚要出门,只觉得一个柔软的身躯撞到了自己的怀里。 罗西南的第一反应就是举高双手往后退了一步,罗西南书读的比较多也比较杂。除了两族各国风俗人情,语言文化,修行要理,各种杂书,瀛洲画本也看过不少。 什么《我妹妹是龙骑士少女》,《我和我的空境美女导师》,《勇者大人年轻时候和我祖母的二三事》什么的,罗西南对这些套路烂熟于胸。 要是自己贸然伸手推开,指不定就和那些烂俗小说的主角一样,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部位。 呵呵,现实不是小说,自己没有主角光环,做出来这种事情,怕是要被乱刀砍死。罗西南是个生存欲望很强的人,能拔掉的flag,绝对不让它立着。 罗西南低头一看,果不其然是白焰。白焰正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 “罗西南,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硬?”白焰不满的吐槽。 罗西南听到白焰这么说,险些就来了个口花花。但是白焰一句话倒是让罗西南抓住了一丝灵感,对啊,魔族以天地元气改造肉体,那肉体自然…… 还没等罗西南顺着这个思路思考下去,白焰的声音再次响起。 “罗西南!你为什么撞了人还不理人!”白焰这下真的有些生气了。 罗西南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额头确实有些发红,神态也有些生气的白焰,指着自己的胸口,也就是刚才和白焰的脑袋相撞的地方说道:“还都怪你,一不小心走进了我的心里,我正在回味。” 白焰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红的就像罗西南屁股后面那根生猪肘子上面的瘦肉。 “你……你……你……”白焰被罗西南刚才那句话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罗西南笑了笑,揉了揉白焰的脑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准备各种配菜么,怎么来了后厨?” 两个人关系十分要好,因为食堂里就他们两个年轻人是唐国的,白焰就像是罗西南的跟屁虫妹妹一样,所以时不时的这些小动作倒没什么不寻常。 说到这里,白焰的小脸耷拉了下去:“唉,别提了,前些天一直纠缠我的那个人,今天又来了。” 这段时间,白焰除了帮着准备各种配菜以外,有时候也去前厅帮忙。比如去售菜窗口帮着卖卖东西,或者传个菜之类的。按理说寻常的饭馆与食堂,后厨和前台比较忌讳搅到一起去,毕竟一个归掌柜管,一个归大厨管。好在白焰长得讨喜,与人相处比较单纯,从后厨到前台没有不喜欢白焰的,也就由着她去做了。 女孩子嘛,都喜欢热闹,老是呆在后厨和一堆生猪肘子,萝卜白菜作伴总不好。 但是两个多月以前开始,有个学生就经常蹲在白焰常去的窗口,而且白焰不来,这个学生就不点菜。一开始没觉出来什么,可是越到后面白焰就越觉得不对劲了。 白焰开始尝试和这个学生交流一下,言谈之间,这个学生表现的比较羞涩,但是还是表达了对白焰的好感。 白焰很单纯,不是那种傻白甜,而是赤子一般的单纯。白焰并不觉得自己是个食堂后厨帮忙的就配不上这些高高在上的学生,她不在乎这个。 比较关键的一点是,这个学生。 是个女的。 白焰已经很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一些观点,但是架不住那个名叫山芊芊的姑娘始终坚持的是“爱一个人爱得是灵魂”这种观念,对白焰始终不放弃。 山芊芊倒是很礼貌,不对白焰死缠烂打,表达了对白焰的好感之后,也只是时常“远远”的看着白焰,不打扰白焰的生活。可是怎么说呢?一个人天天泡在你工作的地方,一蹲就是十几个小时,确实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吧。 罗西南没见过山芊芊,但是不管是挺白焰对那个姑娘的相貌描述,还是听食堂里其他的员工说,那个山芊芊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 白焰弄了弄自己被拨乱的头发,看着眼前的罗西南眼睛一亮。罗西南突然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赶忙摆手道:“别别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让我假扮你的男友?这种腐臭的恋爱喜剧的感觉我可不喜欢。再说了,我不希望到时候假扮你男朋友的事情传出去,对我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白焰倒是没想到罗西南居然拔的一手好旗,但是求生欲望驱使之下,白焰也只好死缠烂打:“怎么就对你造成不好影响了?搞得就像我配不上你一样。” 这话罗西南不好接,或者说,不管罗西南怎么接话,气氛都会朝着一个暧昧的方向发展。但是罗西南是个聪明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罗西南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不懂,我喜欢的是熟女,熟女你懂么?就和柱子叔暗恋的那个,学院澡堂子里那个扫地的翠花大娘一样。” 翠花大娘?那个身高一米八腰围一米八的大妈?这算哪门子熟女?白焰心想道。不过罗西南这么一说,白焰倒是有些较劲了。自己想要罗西南假扮自己的男朋友不过灵光一闪而已,又没想着真的要去做。倒是这个家伙,一上来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瞧不起谁呢! 白焰问道:“你喜欢熟女,和假扮我男朋友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对熟女的定义是什么?” 罗西南上下打量了一圈白焰,看的白焰面红耳赤的,这才说道:“我要是真的假扮了你的男朋友,你信不信有人会觉得我是个恋童癖?至于你要问我我什么喜欢熟女,熟女的定义是什么……” 罗西南面色一变,一脸正义的说道:“熟女的胸大屁股大!” 白焰气不打一处来,刚要怒斥一番罗西南,脸上的表情却突然一滞。 随后白焰的表情变得如沐春风,两只眼睛眯成了月牙,好像能掩盖住眼里的星星一样,一根水葱白似的手指戳了戳罗西南胸口:“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故意套我话呢吧是吧!” 罗西南一脸懵逼,眼前女人的脑回路不知道拐到了劫渊的哪个位置。 白焰说道:“按理说呢,你刚才说了那样让人生气的话,我下一句应该接‘我的胸和屁股也不小啊’。这要是那些瀛洲画本里的套路,我应该反应过来,十分羞涩,然后就成就了暧昧的气氛,甚至有种打情骂俏的错觉。罗西南,你很坏哦,这样套路我,还说你不喜欢我?” 要不是罗西南最近修行了魔族功法,身体强度有所增长,白焰这一番鬼逻辑还不给他气的吐血?不过出于一向的怜香惜玉的心态,罗西南还是有些可怜的看着白焰。这姑娘和自己呆久了,嘴巴刁脑子也能拐弯,以后要是成了家,还不得气翻婆家一个户口本。 败下阵来的罗西南,无可奈何的说道:“得得得,假扮男友这件事就算了,我帮你劝劝那个姑娘?” 罗西南知道,自己要是不帮这个忙,估计白焰能到自己房间堵门,到时候撞破了自己修行魔族功法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魔族功法修行的时候,天地元气那种恶心的颜色,时不时出现的腐臭尸体的味道,不是傻子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焰又不是真想让罗西南假扮自己男朋友,只是变着法的让罗西南帮自己忙罢了。白焰和罗西南相处了一年,和罗西南已经变得十分熟稔,也知道罗西南这个人,做不到的事情是万万不会答应的,但是一旦答应了的事情是拼了命也会做到的。 罗西南平日里鬼点子多,食堂里的什么人偷懒耍滑了,求着罗西南帮忙应付柱子大叔的时候,罗西南可从未失手过。 想到这里,白焰兴奋地抱着罗西南的一条胳膊。 罗西南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柔软,低头瞥了一眼,心中暗道:“别说和翠花大娘相比了,就是在同龄人里,白焰你也还差得远呢,哼,合法萝莉而已。” 等等,萝莉是什么?为什么这两个奇怪的音节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罗西南摇了摇脑袋,修行了魔族功法之后,好像自己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些奇怪词组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第5章 不喜欢学猫叫的少年 从今早起床开始,罗西南就嘴里叼着一根胡萝卜,傻乎乎的在食堂门口蹲了两个多小时,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一直在纠缠白焰的姑娘。 别说山芊芊了,连个来食堂吃饭的学生都没有,食堂后厨也人去楼空,偌大的食堂就剩下罗西南一个人。这不禁让罗西南感到奇怪,难不成是魔族战线又推过了劫渊? 这个罗西南还真不了解,这一年里面,他每天的生活都是工作和修炼,寝室内外的生活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没有任何了解外界八卦的空余时间。就像个被困樊笼的鸟儿,起初还想着逃出去,久了就连呼救都有些懒得做了。 看来是学院里有什么大事儿。 什么事儿这么重要?副院长突破到了勇者境界?魔王复苏?大师兄终于找到了女朋友? 狠狠的把胡萝卜咬下来一截,罗西南回了自己寝室,修炼了一会儿魔族功法,感觉那个瓶颈还是结结实实的存在,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百无聊赖的罗西南就干脆躺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约么下午两点多钟,有人敲了敲罗西南宿舍的门。罗西南睡眼朦胧的从房间出来,看到了一脸失望的白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罗西南问道:“讲真我还以为我穿越了呢,话说你们今天都去哪儿了?” 白焰推开罗西南,还没等到罗西南开口阻止,就径直坐在了罗西南的床上。 还真是不见外啊,罗西南心道。 还没等罗西南开口,白焰就说道:“原来你们男生的房间都是这样子的啊。” 罗西南上去揪住白焰的衣领,把白焰丢到一边的凳子上,然后自己坐在了床上说道:“想学那种瀛洲画本里的御姐女主说话,建议你先找柱子大叔要点木瓜补补。” 白焰狠狠的白了罗西南一眼,罗西南不动如山。 白焰倒是也不怎么生气,而是问道罗西南:“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穿越是什么意思?” 罗西南愣了一下,这俩字就这么跑到嘴边了,天知道是什么意思,大约自己习惯性的口胡了吧。罗西南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白焰:“不是我不想帮你忙啊,今天我在食堂门口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你说的那个山芊芊。” 白焰噗的掩嘴轻笑:“笨蛋,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怎么可能有人会来食堂。你就没注意连柱子大叔都不在么?” 罗西南思来想去,还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白焰看罗西南这幅样子,开口提醒道:“今天可是十年一届的,勇者之剑挑选主人的日子啊!” 说到勇者之剑,简直是蔚蓝大陆最具传奇性的物品。 顾名思义,勇者之剑是当年打败魔王的勇者的佩剑,之所以取了这么个恶俗的名字,是因为除了勇者本人以外,从来没有知道这把剑真正的名字。但是勇者的一律物品都被视作圣物,倒是没人自大到敢给勇者的佩剑命名,所以就一直这么叫着了。 这个世界传说中的物品很多,比如修行者传说中的“剑琴钟鼎”四件神器,或者玄女教供奉的神龛。但是传说毕竟是传说,而勇者之剑是现实存在的。再说了,就算那些东西真的存在,也没见人族生死存亡的时候这些东西被用来拯救世界。 关于勇者之剑的来历和用途,众说纷纭。 有人说它是勇者的妻子以身铸剑;有人说是用魔王之血血祭诞生的。有人认为,勇者之剑里面藏着突破魂力四境的钥匙,是勇者力量的传承;有人认为这把剑对魔族有莫大的杀伤力,是个种族歧视严重,一点不政治正确的武器;更有一部分人认为,这把剑会在将来魔王苏醒的时候解开封印,成为杀死魔王的钥匙。 反正不管哪种说法,只要得到勇者之剑的承认,似乎就有一条成为新的勇者的路摆在面前。 不过,几千年来,人族惊才绝艳的妖孽如过江之鲫,却没有一个能够得到勇者之剑的承认。 古时有修为通天彻地,创建学院前身的孔素王,号称最接近真仙的玄女教教宗摩西,法家集大成者罗梭,近来有诗酒双绝的剑圣白离,有勇者学院的现任副院长。这些人年轻的时候,都曾尝试过成为勇者之剑的主人,可惜勇者之剑从未被打动过。 人族没有放弃,一直将勇者之剑放在勇者学院里,供世人敬仰,每十年举办一次盛会,邀请世界上所有的天才,和勇者学院的学生来瞻仰圣物,希望勇者之剑能够找到自己认可的人。 说起来,罗西南曾经也很憧憬天赋相对他人而言比较普通的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拔出勇者之剑,然后脱胎换骨,成为新的勇者,杀进魔族都城,把魔王从封印里拖出来暴打一顿。 不过那都是年少轻狂时候的幻想罢了。 而今,盛会如约而至,如今勇者学院的师生,外来受邀的那些天才,仍然激动万分,幻想着自己成为那个幸运儿。别说是勇者学院的师生和那些天才们,就连学院里的伙夫,清洁工,学院附近的小摊小贩,不能修行之人,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见证一个勇者的诞生。 想一想,六七十年后,手里拿着新勇者的魔法影像对自己的小孙子说:“看,当初你爷爷就是看着勇者大人把剑拔出来的。” 应该是个值得唏嘘的事情了。 全世界都在疯狂热闹,只有罗西南这里有些冷清。他不再是勇者学院的正式学生,不再修行魂力,但是和那些不准备走修行之路的普通人相比,又有些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意思。被梦想狠狠抛弃的痛苦,远远超过从未有过梦想的狼狈。 好像那些大龄剩女,太厉害的贵公子高攀不上,太普通的屌丝又不想多瞧一眼。又好比那些死肥宅,瞧不起整天只会《学猫叫》的白痴,自己也欣赏不来德彪西神经质一样的印象主义。老老实实的听自己喜欢的,不俗不雅不好不坏的acg或流行音乐,反倒会被听佛系少妇和柴可夫斯基的人群一起嘲笑。 就是这种夹在中间的感觉,让罗西南有些委屈,甚至潜意识有些自我保护意味的,忘记了今天居然是勇者之剑挑选主人的日子。 勇者之剑啊……与自己无关吧…… 罗西南笑了笑,问道白焰:“我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发生什么事情了?该不会是在看热闹的时候碰到那个山芊芊了吧。” 白焰一手托腮,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会,学院这么大,哪有那么巧。只是,今天去那里,本就是想见见大师兄的。可惜,一去就听到消息了,大师兄这一届还是不准备参加。大师兄居然没来,啊啊啊啊,我的男神啊!” 罗西南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大师兄行事向来不与常人一般,这种十年一遇的盛事他没有参加,倒是不会让人感到太吃惊…… 白焰突然睁大了眼睛:“对了,罗西南,你怎么不去看啊?今天可是去了很多的名人啊,什么大泽国暴风城的安度因王子,岛田家的少主岛田根基,呃,你好像对帅哥不怎么感兴趣。美女也不少唉,什么天堂岛的戴安娜,外号黑寡妇的女刺客李嘉斯之类的。” 罗西南笑了笑说道:“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伙夫,这些天才和我有什么瓜葛,不看不看,看多了眼红。” 白焰突然好奇宝宝附体,问道罗西南:“对了,你还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是什么人呢?” 罗西南愣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自己,笑道:“我?我就是罗西南啊,如你所见,一个普通的小伙夫,虽然相貌比寻常的伙夫英俊了一点。” 白焰摆了摆手:“我说的不是现在啊,我说的是以前,你当伙夫之前是做什么的呢?” 罗西南说道:“先别说我,你先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啊。” 白焰露出一副很苦恼的表情:“以前的事情啊……以前的事情,我好像记住的不是很多了啊……” 罗西南心头一震,他是个最怕和任何flag扯上关系的人,听这起头的叙事手法,指不定白焰背后有些什么故事呢。 flag这种东西,能插就能拔。罗西南赶紧摆了摆手说道:“得得得,想不起来咱就不想了。这样吧,你去找点东西吃,我去会场那里转转,说不定能遇见那个山芊芊呢。” 白焰的嘴巴很不满的鼓了起来:“罗西南,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在你的房间里待着么?” 罗西南指了指白焰坐着的椅子:“《花花少爷》这本杂志你知道吧,我每晚上都是在这张椅子上看的。” 《花花少爷》这本杂志白焰在柱子大叔那里听说过,说白了就是刘备刘玄德——皇(huang)叔(shu)。 本来看《花花少爷》这种事……也不算什么…… 可是罗西南这么着重指出来,就让白焰不禁一股恶寒升起,总觉得罗西南在这椅子上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罗西南看见白焰的身子僵住了,但是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罗西南的眼睛不住的往白焰裙下裸露的光洁小腿不住的瞟,嘴上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如果你在这椅子上多座一会儿,我觉得我今晚上看《花花少爷》的时候会更起劲儿的。” 白焰慌不择路的跑掉了。 罗西南看到跑远的白焰,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学院的后山。 后山是学院向世人展示勇者之剑的会场。 罗西南心道:“既然刚才给白焰说了,要去那里找那个山芊芊谈谈,那就不得不过去走一趟了呢……” “才不是什么……不甘心的……去看什么勇者之剑呢……” 第6章 反复购买特价商品 勇者学院很大,单独培训和试验的场地面积,恐怕不比一个小国家小多少。就是核心的住宿交流区域,也有十六万亩之多。 说来也奇怪,勇者之剑这种人族信仰所寄之物,理应找个高堂,漆几面红墙,弄几根象牙柱,杀几只大恶魔以皮做鼓,香火不断的供养起来才对。 但是从勇者学院建立以来,勇者之剑就一直被丢在几片宿舍之间,竖直插在地面,旁边一个看上去有些简陋的小喷泉。硬要说这里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有几棵柳树常青,但那几颗柳树也早就虫蛀了不知道多少口子,看上去破败的很。 罗西南也是入学第二年才知道,原来自己当初每天路过的那个地方,那把一直立着的破剑,就是勇者当初用过的兵器。 勇者学院的学风一向很随意,今日这种人族天才齐至的盛典,连几个维持秩序的执事都没派出来。 罗西南不想离人群太近,毕竟学院有很多熟人。罗西南此时穿着一身食堂里伙夫常穿的衣服,有些尴尬。罗西南不害怕有人会嘲笑甚至欺负自己,勇者学院的学生品行很好,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罗西南害怕的是,有人会跑过来安慰自己,同情自己,这更让人难过。 罗西南还是上了一旁的一栋小楼,从怀里掏出一根洗干净的水萝卜,慢条斯理的啃了起来。罗西南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尤其是那个身边经常围着一堆同龄人的一袭红衣。 勇者之剑认主的过程很随意,勇者之剑就插在地里,上去随便折腾就行。拔出来用火烤用水冲之类的都无所谓,反正空境修行者都破坏不了这把剑,魂力呼应,元气灌注更是常用的手段。 但是一定要注意,从地里拔出来之后一定要按照原样插回去,这是对后面的人的尊重。再就是,禁止对勇者之剑做一些侮辱性的动作。 比如你用水系道术攻击可以,但是往上面吐痰就不对了。体修可以尝试弯折勇者之剑,但是丢到地上,垫块石头用脚踩就很过分了。 一个人限时十分钟,来这里的都是人族天才,大家都是讲究排面,有素质的人,插队或者重复测试拖延时间这种事儿,一(yong)般(zhe)来(xue)说(yuan)不(xin)会(bi)发(jiao)生(da)。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已经有20多个人测试完了,没有一人成功。 中间有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得了满堂喝彩。这老人是唐国长安城的一个老艺人,一路卖艺赚路费来到的勇者学院。老人是个表演吞剑的,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表演一次吞勇者之剑。 今年可算是圆了梦,老人家当场激动到心梗,送到了校医院治疗。梦想值得称赞,就是排在老人顺序后面的三个勇者学院女学员,看着勇者之剑上的口水(或者是胃酸?),直接放弃了尝试认主。 罗西南看的有趣,不一会儿把带来的水萝卜都吃完了,便想着回食堂后厨再取他几根胡萝卜解瘾。柱子大叔最近好像发现水果蔬菜大量失窃,把东西藏得比较深。偷胡萝卜的时候还弄了一身泥,罗西南又洗了个澡。之前的衣服因为修炼魔族功法洗髓,都脏成了一团,是没法再穿了。 罗西南纠结了好久,无奈之下还是穿上了以前的学生制式长袍,这便花去了好多的时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女生正在和一个学生争吵。 修炼了魔族功法,恢复的耳聪目明的罗西南可以看到那个学生衣服上的标识,是勇者学院佛学系(简称佛系)的学生,和性情直接的武道系学生相比,佛系学生一般都很佛系,唾面自干大多是基本操作,和人争吵这种事情几乎难以见到。 最主要的是,罗西南发现这姑娘有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蔚蓝大陆上的人基本都是黑发,这种发色可不常见,要是有个这样发色的学生,在学院估计应该很出名的,自己不会不认识。思来想去,罗西南能够想到的有关酒红色长发的消息,也就是白焰和自己说过的,一直在纠缠白焰的那个山芊芊姑娘了。 这就十分有趣了,要解决的麻烦却自己碰到了麻烦,罗西南不禁想要上前一睹。 躲在人群里听了会儿,罗西南了解到了大致的情况:原来是这个女生已经是第三次来排队了。 勇者之剑和一个人产生共鸣,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剩下尝试次数再多也是徒劳,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勇者学院的人大多很骄傲,不会做这种无意义还浪费他人时间的事情。要说一次不行过会儿又来试一次,周围的人估计也懒得计较,无伤大雅。 可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这个姑娘两次没有引起勇者之剑共鸣了,这才过去多少工夫,还想要试第三次。第三次试验已经有人表达了不满,几个心直口快的学生将那个姑娘批判了一番之后,这姑娘居然还当场出手打人。 这确实很过分,难怪一边的佛系学生都忍不了了——勇者之剑是人族圣物,岂能容你这般耍无赖? 从学院制式长袍就能看出来,这些和疑似山芊芊的女生一起吵架的学生,大多是一二年级的新生,也就那个佛系学生是个入学三年的。确实,学院的老生一般比较照顾新人,这种时候也喜欢把机会留给学院的新人先去尝试。(其实就是让这些愣头青先去试试水) 罗西南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五年生,啊,不对,应该是六年前入校的那一届学生的袍子,有些哑然失笑。 大步走进了人群里,边上的学生看到一个身穿六年级生的袍子的人,纷纷给罗西南让开了路。 学院是四年制,修完所有的学科之后可以选择进修,进修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三年,再之后还可以选择留校。六年生已经算是老生了,这个年级的老生多半都跟着导师去各国做各种实习任务了,呆在学校的还真不多。 罗西南毫不介意的接受了学生们尊敬的目光洗礼,站在人群中,还有那个姑娘的面前,淡然的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喧哗?” 那个佛系的学生立马对罗西南告状道:“师兄,就是您眼前的这个玄女教的女生,插队不说,居然还打了咱们学院的人,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罗西南轻轻的“哦”了一声,转眼看向那个女生问道:“这位同学……我们学院和你们玄女教的关系一向有往来,彼此视作同源,我就叫你一声师妹吧。我说师妹啊,在我们勇者学院闹事不太好吧,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我有必要找你们玄女教的师兄师姐们聊一聊了。” 这幅做派那叫一个风轻云淡,看的旁边一群低年级的学生眼中满是小星星。 谁知道眼前的女生看着罗西南,表情冷酷,声音也十分冷酷的说了一句:“滚。” 罗西南楞了一下,这和白焰的描述不太相符啊,白焰不是说这姑娘性情温婉么?罗西南心道可能是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强硬,吓到了这个小姑娘? 罗西南说道:“师妹,你放心,我没什么恶意,就是想要你解释一下,如果你确实做得不对的话,就确实要道歉不是么?就好比,一个特价商品限购,你一遍又一遍的买完重新排队,这样有点不道德吧。” 说完,下一秒。罗西南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拦腰撞在了一棵柳树上才停了下来。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在地上因为疼痛半天爬不起来的罗西南,满脸的惊讶,几个脑子转得快的,不禁开始想到——这个六年生的师兄,该不会是四年制学生,但是成绩太差留级到了现在吧。随便一脚就被踹飞那么远,这也太弱了…… 有几个正义感强的学生却开始职责女生:“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随便出手打人!我现在就要去找学院的执事!你也太无法无天了!” 下一秒,冰凉的剑锋就架在了这个学生的脖颈之间。这女生居然就这么拔出来了勇者之剑,架在了这个学生的脖子上。虽说勇者之剑没有主人,但是坚硬度肯定要超过血肉之躯的。 周围一群人寒蝉若噤,不敢作声。女生冰冷的说道:“记住,我叫山芊芊。” 随后,山芊芊皱了皱眉,将剑刃从那个吓傻了的学生脖子上撤下来,低声自语道:“果然没法认主么……” 然后就想丢垃圾一样,将这把荣耀无限的勇者之剑丢到了地上,洒然离去。 一众人都愣在原地,甚至都忘了去搀扶一下还趴在地上的罗西南,而罗西南的心中更是惊骇万分。 罗西南曾经也是住境,眼光尚在,自己现在修行了魔族功法,修为在成境和住境的边缘。但是经过掩饰,别人的眼中,自己肯定只有普通人的水平。 那些新生应该会认为自己的隐藏了气息,根本不可能摸准自己真实的力量。可是山芊芊踹自己那一脚,力道明显是成境巅峰所能够承受但是不受伤害的极限。 也就是说,山芊芊绝对看出了自己的真实修为,这就相当于看清了自己修行的本质。也就是说,山芊芊有极大的可能性,知道自己修行的是魔族功法! 如果让人知道自己修行的是魔族功法,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罗西南咬了咬嘴唇——看来,白焰的麻烦,此时对于自己而言,会是个更大的麻烦…… 不想办法解决都不行了。 第7章 绝对领域 罗西南站在一栋红色的小楼前,有些孤独的徘徊着。这里是勇者学院后山,和训练场地交接,罗西南几年前经常来,现在看来也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来往的一些路人有几个认出了罗西南,目光也不自觉的闪躲着。他们内心是尊敬罗西南的一些作为的,但是也知道和罗西南打招呼,可能会让气氛有些尴尬。 罗西南也有些拘束的啃着一根白萝卜,眼神不自觉的瞄着地上。 红色的小楼终于打开了一扇窗子,一盆清水从里面泼了出来,罗西南躲闪不及被淋成了落汤鸡。小楼的主人似乎没有探头,也没有发现下面的情况。 罗西南舔了舔嘴巴上滴落的水——嗯,洗脸的,和徐苑常用的胭脂香味差不多。 有些无奈的让天地元气在体表运行,想要烘干自己身上的水分,却听到了小轩窗里一声清脆的咳嗽。 罗西南抬头,红墙朱窗,窗中是红衣。罗西南楞了一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原本被包裹在水里的胭脂香味散发出来,又让罗西南打了个喷嚏,两行长长的鼻涕径直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徐苑一开始板着一张脸,看到这一幕还是没忍住笑出来。原本还有几个路过的人见到罗西南之后有点好奇,不远的看到徐苑冰雪解冻的样子,居然吓的拔腿就跑。 徐苑倒是没有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只是看着罗西南傻傻的用粗布袖子擦着鼻涕,身上又没有带手帕草纸,只能这样不雅了。 徐苑丢下去一张手帕,罗西南接好了,只听徐苑笑道:“还真是稀客啊,上来坐坐?” 罗西南低声脱口笑道:“噗,这话怎么说的和老鸨子似的……” 声音很小,但是徐苑可是学院术道系的尖子生,最是耳清目明。听到罗西南这一句口花花,秀眉一横,手在空中随手一挥,罗西南身上还在滴落的水分就被抽离出来,在空中化成了一柄水剑,直指着罗西南的鼻子。 很少玩梗的人突然玩梗会很奇怪,而有的梗是只能玩不好或者不必接的。 罗西南的手指在水剑上一敲,水剑就咕噜咕噜的颤抖了几下,最后变成了一个水球,啪的摔到了罗西南的脸上。罗西南一脸幽怨的看着徐苑,徐苑却颇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冷声说道:“上来吧。” 罗西南吐了吐舌头,小碎步跑到小楼前,然后手指熟练的在门上几个位置点了几下,门豁的开了,罗西南又熟练的跑上了楼梯。 二楼的客厅很空旷,除了几个装满了书的等身书柜,只有中间一张小圆桌,桌上摆着两杯茶,边上是两张椅子。罗西南看了一眼,徐苑坐在一张椅子上,而另一张椅子上,已经有些蒙尘了,显得和周围清静整洁的环境有些不搭。 罗西南走过来很随意的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尘。 罗西南咬了咬嘴唇,他也知道这个凳子的异常,和平日里徐苑的习惯不相符,多半是做给自己看的。徐苑很少做这种小女儿态,这时候这样做也确实让罗西南有一点不适应的感觉。 “你怎么直接把水泼在外面,也不怕行人经过么?”罗西南坐下,如是问道徐苑。 徐苑的目光离开书本,抬头看了一眼罗西南,她刚刚洗完脸和头发,脸上的胭脂,还有一些发油精油之类的东西都融进了水里,现在是素面朝天。虽然刚才凝水剑把罗西南的身体弄干了,但是一些油渍就留在了衣服上,晕出一个又一个小团。 徐苑上下打量了一番,将书本放在桌上,去了另外一个房间。站起身来的时候带起来袅袅香风,罗西南忍不住嗅了嗅,奈何今天鼻子不是那么通畅,声音稍微大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徐苑听到了,罗西南胳膊抵住的桌子突然变软,罗西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女人都是老虎没错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徐苑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丢给罗西南一套劲装,材质很好,手抚上去有种滑腻的感觉,但是质地很厚实。通体玄色,有些红色的云纹,让罗西南心中不禁嘀咕穿这样的衣服去唐国会不会犯忌讳。 徐苑说道:“先去把身上这身衣服换掉,然后再和我说,去客房换,敢进我卧室我就让你双脚离地着出去。” 罗西南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又熟练的溜到客房换好了衣服。衣服有几个细节之处并不是很合身,罗西南见过徐苑的父亲,一个英武的男人,体型比罗西南稍大一些,想必这应该是徐苑父亲的衣服。 罗西南的身材颀长,穿上这一身确实显得很英气。徐苑家里红色的东西很多,即使是客房也是这样,罗西南从一个角落扯了一截红带子,简单的把头发扎了扎,省的一会儿出去,又要被徐苑说什么。这样搞了一番之后,看着镜中和刚才厨房伙计完全不同的自己,罗西南也有些感慨万千。 罗西南走出门来,徐苑倒也没有多看几眼,让罗西南觉得有些无趣。徐苑问道:“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罗西南也习惯了徐苑的样子,便毫不介意的说道:“我说你泼水都不用看外面有没有人的么?” 徐苑再次抬头看了一眼罗西南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学院里的学生平日里喜欢围着我转,但是真正见了我哪个不和耗子见了猫一样的?敢在我家楼下随便转悠的,除了你也没有别人了。” 罗西南听到徐苑说“耗子见了猫”的时候,不禁多看了几眼徐苑,心里觉得这个女人确实骄傲如猫。 罗西南又问道:“你是怎么察觉道我在楼下的,你又没有看我。” “我是术道系阵法班的,主修的科目是局部环境信息的转换与处理,你在下面想要用元气蒸干衣服,我自然能够感受到。”徐苑答道。两个人这么一问一答却不显尴尬,其实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难得的默契了:“让我有些惊讶的是,你的修为现在回到了住境的边缘。” 罗西南说道:“我当初也算一只脚入了住境的巅峰,怎么就不能在成境巅峰徘徊。住境以下,不须沟通天地元气,只要引元气入体就好。我虽然魂力系统崩溃,但是这些简单的操作还是做得到的。” 说道这里,罗西南看了几眼徐苑,低声道:“当然,和你们这种真正住境巅峰的天才没得比。如果你说这话是为了羞辱我,是不是没什么必要?” 徐苑的眉毛一挑,罗西南捏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将茶杯捏破。他这话说的着实无理了些,比起来那些恋爱中的未成熟少女还要无理。不过,他要是不这么刺激徐苑,恐怕自己修行魔族功法的事情会被徐苑窥见蛛丝马迹。古时候耕田打猎的事情虽然多是由男人完成,可是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任何一个女人都不逊色于最优秀的猎手。 徐苑冷笑一声,罗西南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徐苑冷声道:“哼,羞辱你?罗西南,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刚入学的时候是怎么羞辱的我了?” 罗西南不是傻子,不是什么话头都能接的。当年那件往事,再翻出来提一遍,说不定徐苑真能当场给自己骟了。 罗西南赶忙打断道:“得了,咱们能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么,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儿的。” 徐苑的眉眼逐渐的舒缓了下来,声音也些微轻和的说道:“怎么,想通了?” 罗西南楞了一下。起初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徐苑的态度转变如此迅速,态度变得如此温和,居然让罗西南有些猝不及防。暗骂了自己几句贱骨头,受不得好,再稍微一转脑子,罗西南就有些头痛的想到了一件事情。 果不其然,徐苑一招手,一张纸便落到了徐苑的手中。徐苑说道:“我知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想要为人族效力,也并不是只有修炼一个途径。我拜托了我父亲,你可以去联军那里从一个文书做起,我相信……” 罗西南挥了挥手说道:“不好意思,徐苑,我不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 徐苑的手里还捏着那张印着联军字样的文件,有些呆滞的看着罗西南:“那你是为了什么?” 罗西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我这次找你来,是为了和你打听一个人。” 徐苑继续呆滞的看着罗西南,下意识的问道罗西南:“什么人?”。 罗西南依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答道:“没什么,一个姑娘……” 沉默了三秒,伴随着一声冰冷的“滚”字,罗西南屁股下面的椅子好像加了火箭助推器一样,直勾勾的把罗西南弹射到了窗子上。罗西南修行了魔族功法之后,身体的强度是绝对过硬的,直接撞碎了檀木的阑槛,飞到了红楼之外。 罗西南的屁股落地的时候,听到了清脆的骨裂声音——和上次他杀猪的时候,被猪踹到小腿是一样的声音。 得,尾巴骨儿铁定断了,这些天又只能干干削土豆这类的活计了…… 就在罗西南心里崩溃,手用力的撑着地准备爬起来的时候,一袭清风从罗西南鼻尖略过。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罗西南耳畔响起:“这位学长,你怎么了?” 罗西南抬头,看到了一双拢在白裙中的圆润光滑的小腿,再往上看,是同样圆润光滑的大腿,白皙而紧实,却又透着些类似婴儿的丰满。脑子有些乱的罗西南好像意识进入了另一个熟悉的世界,眼前出现了一个场景,一种过膝的白色长袜,和短的令人高呼圣人教化不再的短裙之间,那种被白袜勒的凸出浅浅的肉的,在袜与裙之间的绝对领域…… 在往上看,罗西南看到了一条白色的亵裤…… 罗西南的目光定格在了那条亵裤之上,又是约么定格了三秒。原本温柔的声音的主人似乎反应了过来,声音变得十分尖锐,然后就是一只小巧的脚狠狠的踩在了罗西南的脸上。 在彻底昏厥,失去意识之前,罗西南本着学术的心态认为,这只脚的主人,绝对是个住境中阶以上的修行者。 第8章 精分少女? 罗西南苏醒之后,天色已经略微沉了下来,罗西南感觉鼻尖有一股熟悉的桂花香味,香味有些温热的感觉,让罗西南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春梦。 罗西南虽然不是喜欢贪小便宜的人,可是难得做这种梦,要是不多做一会儿,那岂不是有负天下男同胞之性情根本? 罗西南用力的嗅了几大口,气流窜过鼻孔的时候,甚至发出了呼呼的声音——罗西南不愧是修行魔族功法的,体魄强大,现在的肺部,起码比寻常人多了一两个大气压。 在罗西南颇有些猥琐的品味那股气味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在说道:“别拦着我,让我砍死这个登徒子。” 罗西南惊了一身冷汗,有些勉强的,绝望的睁开了一点眼角,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拉着一身红衣的徐苑,徐苑的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寒光闪闪。 罗西南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在哪是在做什么春梦,明明是晕厥的时候被徐苑带到了她的房间。自己刚才呼吸那么大的声音,还有那猥琐的笑容,估计都被徐苑看了去。 此时罗西南只想高呼一句:王师西破魔族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只是想到自己年纪还小,别扯什么膝下无子,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今天就要交代在徐苑的手里了。对不起自己没有相关记忆的爹娘,对不起学院的栽培,对不起自己死去的战友…… 徐苑的呼吸变得很凝重,但是还是缓缓的把剑放下了。罗西南等了半天没等到死神到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罗西南睁开眼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倒不是徐苑怎么样,而是刚才那个一直在劝阻徐苑的声音的主人。 罗西南印象很深刻,前些天这个人一脚踹去自己半条命。此时看上去则是圆圆的苹果脸,一双罥目似烟,惹人怜爱,清纯的样子,除了那头红发格外惹眼——正是山芊芊。 罗西南先确认了一下山芊芊的衣着,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亵裤的主人正是山芊芊。(此处应有吐槽:确认过眼神,是看过胖次的人)罗西南心一凉,此女极有可能知道自己修炼魔族功法的事情,刚才自己无意之间又做出了轻薄之事,只怕…… 还没等罗西南的脑洞转移到自己会是如何死法这个问题上的时候,徐苑就用很不善的语气对山芊芊介绍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白痴罗西南。” 罗西南心又凉了半截儿,跌破了零度——徐苑这个猪队友,怎么就把自己的名字供出来了?自己在蔚蓝大陆铁定没有立足之地了。 然后罗西南就眼睁睁看着徐苑这个并不知情的人,对自己说道:“这就是你之前想要认识的山芊芊,玄女教圣女候补。” 听到玄女教三个字,罗西南的半截身子都麻木了,一脸绝望的望向山芊芊。 玄女教是个神奇的地方,据说当初魔族降世,有天神下凡惩戒魔族,但是部分天神将人族视作牲畜。之后勇者横空出世,高呼“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的硬核口号,将天神封印。唯独九天玄女留了下来,并且成为了勇者的红颜知己。 然后魔族被打退之后,玄女隐退,勇者也不知所踪。人们崇拜勇者和玄女,就创建了玄女教,日夜虔诚供奉。因为九天玄女是天神,拥有无尽寿命,人们相信九天玄女一定还活着,并且人类可以得到她的庇佑。 如果硬要说魔族的最大敌人是勇者学院,那除了勇者学院之外,世代坚守对抗魔族宏愿,并将之发扬光大的,就是玄女教了。眼下自己跟前就有个玄女教圣女候补,今天罗西南这条命要是还能保住,那除非勇者大人喜欢女装,那个恐怖的魔王是个gay佬。 等等,gay佬是什么意思,最近怎么脑子里总是蹦出来这种奇怪的词语,罗西南心道。 出乎意料的。 山芊芊走到罗西南的面前,伸出一只手,一脸柔和微笑的对罗西南说道:“你很想认识我么?我还以为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呢,真让人开心。第一次见面,你好,罗西南,我是山芊芊。” 罗西南呆呆的握住山芊芊柔软的小手摇晃了几下,又好像触电似的松开。罗西南瞳孔放大,失去了焦距,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第一次见面!? 罗西南此时确实是被震惊等情绪冲昏了头脑,可是这种愣神,在山芊芊和徐苑眼中就是一脸猪哥相。山芊芊一脸的尴尬,但是似乎很害羞。徐苑倒是很直接的,走到罗西南身后,给了罗西南一个暴栗。 罗西南吓得打了个哆嗦。 被一个陌生男人盯了很长时间,然后这个男人突然打了一个哆嗦。山芊芊倒是没有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罗西南却因为这一哆嗦,没有人发觉的,脑后有一股黑色的雾气,钻进了罗西南的身体,若不是罗西南的瞳孔漆黑,说不定能看到这股雾气在其间闪烁了一下。 罗西南突然站起身来,把身后的徐苑也给吓了一跳。 罗西南突然转过身,双手郑重的放在了徐苑的肩膀上,这倒搞得徐苑身体突然僵硬了,不知道罗西南要干什么。罗西南回头看了一眼山芊芊,山芊芊被罗西南奇怪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不禁后退了几步。 徐苑发觉罗西南的动作,不禁有些恼火。正在徐苑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罗西南突然转过头来面对着徐苑郑重的说道:“今晚在家等我,我会来找你。” 徐苑瞬间面红耳赤,山芊芊的表情也差不多。但是随即罗西南又甩头看了一眼山芊芊,山芊芊又一次顿觉心里发毛,奈何身体已经退到了墙上,只能平移了几小步。 罗西南就这么什么没说快步跑下了小楼,门口有个眼熟的青年男子抱着一把长剑倚在墙上,罗西南都没顾得上多看几眼。 跑回了伙房,罗西南看到白焰正在切菜。罗西南大喊一声:“白焰,咱们在一起吧。” 白焰被罗西南下了一跳,差点儿切到手指,转过身来红着脸一脸惊恐的看着罗西南,嘴巴张大什么都说不出来。 罗西南像是有些等不及的样子,一言不发的走到白焰的后面去,狠狠的掀了一把白焰的裙子。 白焰反手就是一耳光,转过身来看清楚了是罗西南之后,又气又羞的拿着菜刀就要像罗西南的头上砍去。罗西南赶忙叫停,然后对白焰说道:“你把眼睛闭上!” 白焰听罗西南这么一说便更来气,挥舞着菜刀叫到:“罗西南你这次杀猪的时候被猪踢到脑袋了么?” 罗西南着急了,走上前去捂住了白焰的眼睛,白焰以为罗西南要做什么猥亵之事,拼命挣扎,奈何不是罗西南这种修行了魔族功法的体能怪物的对手。谁知过了几秒钟,罗西南突然松开手问道:“刚才我掀你裙子你还记得么?” 回答罗西南的是又一记清脆的耳光。 罗西南似乎没感觉到自己脸上又多了一个巴掌印儿,反而很急切的问道:“快回答我,我是谁?” 白焰这下反而被吓坏了,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罗……罗西南……?” 白焰的眼眶都有些红了,泫然欲泣。罗西南却突然松了一口气似的,顺手抄了一根黄瓜,快步跑回了自己的宿舍。白焰留在原地,手中还握着菜刀,如坠云雾。 罗西南回到房间后,长出了一口气,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未洗的黄瓜,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道:“看来,看了女性的内裤,并不能导致女性失忆……” 那为什么今天那个山芊芊好像没有见过自己一样? 自己是个小人物不入玄女教圣女候补的法眼不错,可是修行魂力有天赋的人,记忆力超群是必然的。说山芊芊天赋不好,罗西南打死都不信。那天平白给自己一脚,山芊芊就是再贵人多忘事,也不可能那样温柔羞涩的对自己说一句初次相见。 给徐苑面子这种可能性是零,徐苑家里的背景罗西南清楚一些,徐苑的面子是很大,但是人族没有任何能大过修炼魔族功法之罪的东西。 难不成,这个山芊芊,是个精分少女? 总不能是个妈的智障,罗西南如是想到。 第9章 夜闯女同学门 罗西南现在很慌,真的很慌。今晚说要去徐苑的家里,但其实罗西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如果现在收拾细软跑路,说不定还有机会流浪天涯。万一路上遇到什么盗贼追杀,然后跳崖进山洞什么的,也不是没有成为空境大修行者报仇的机会。但是如果山芊芊真的知道了什么,并且告诉了徐苑,那罗西南就彻底机会破灭了。 山芊芊是住境中阶以上的修行者没错,但是罗西南拿着那一大笔抚恤金和奖金,做的准备也不少,如果山芊芊执意抓他,他自信跑路有机会。但是徐苑是勇者学院百年难得一见的阵法天才,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成境巅峰,来个初入坏境的人都未必能短时间内突破徐苑的封锁。 不过有的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 临行之前,罗西南想起来今天傍晚对白焰做的事情,似乎不是一般的不好。 在宿舍楼子门前待了很久,除了不远处一个青年一只脚站在树枝上,像是拣尽寒枝不肯栖乌鸦一样,实在有些招眼。话说,从几年前罗西南入学的时候,就经常在学院的各个角落看到这个家伙,这家伙好像也成了校园传说之一。这个等待的过程着实有些煎熬,罗西南想要上去搭个话,可是又怕被当成神经病——被神经病当成神经病更难受。 权衡了一番,罗西南还是偷偷的敲了敲白焰的门,想要等白焰出来给她道个歉。 白焰推门,看到了罗西南肿了半边儿的脸之后,毫不犹豫的让罗西南的两边脸变的十分对称。 罗西南有些紧张的一步步踱到了徐苑的红楼之下,到了门口,一种紧张而又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自己现在修行了魔族功法,是人族公敌。一个男人,一辈子总会有一个或者几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那个人见到自己不好的样子。 脚有些无力的踢着石头,平日里的勇者学院生员习惯了的昂头挺胸的样子也不再,反倒显得有些猥琐。不知道走了多久,罗西南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有的人即使身在水沟,也不忘仰望天空。 罗西南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就看见披着一身红纱,散着头发的徐苑正趴在红楼上看着自己,发梢不知道是不是沾上了夜间的露水,折射着月光,闪烁着美轮美奂的光泽。 罗西南定睛看了看,自嘲了一番,徐苑又不是星星,是个活生生的美女,自己在想什么呢。 罗西南小声问道:“站了多久了?” 徐苑笑了笑,没回答罗西南的问题,反而没由来的说了一句:“你把腰挺直了,这样不好看。” 罗西南听到徐苑的“命令”,下意识的挺了一下腰板,像个接受女王检阅的士兵。徐苑看到罗西南仓皇样子,没有说话,而是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对罗西南招了招手。 要是罗西南现在飞身上楼,一定是浪漫到只有喜剧中才能出现的场景,可惜罗西南现在是个成境巅峰的废柴。 老老实实的走上了楼梯,徐苑等在门口。罗西南进门打量了一眼徐苑,然后一双眼睛就疯狂的往里探。徐苑一侧身子,问道:“看什么呢?” 这个女人说话不会用娇嗔的语气,冷冷的,却很温柔。 罗西南很诚实的回答:“那个山芊芊没有等我么?” 徐苑白了罗西南一眼,薄薄的嘴唇抿了抿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学院大师兄,还是咱们副院长?人家好歹是玄女教候补圣女,分分钟上万黄金白银的身家,能为了你一个无名小卒等半天?” 听这个这个女人讲着自己以前常玩的梗,罗西南心情复杂。 自顾自的做到了凳子上,罗西南问道:“山芊芊和你说过什么么?” 徐苑冷笑一声:“见面到现在,你就在问一个女人另一个女人的问题,我觉得这不礼貌,是一种情商很低的表现。” 罗西南盯着徐苑的眼睛看了很久,确认这个女人不是在吃飞醋,而是在恨铁不成钢的心疼自己的情商。心中些许宽慰的说了句实话:“可是现在山芊芊对我而言很重要。” 徐苑的身体突然往前凑了凑,罗西南如一颗老松扎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眼睛稍稍的眯了起来。徐苑很聪明,罗西南也很了解徐苑的聪明。这个女人很擅长利用自己女性的优势让对方感到紧张,而且她一定察觉到了自己有什么不对劲,才会用这种带有明确心理压迫的体位来靠近自己。 果不其然,徐苑问道罗西南:“山芊芊对你到底有什么意义?很重要么?” 罗西南笑了笑说道:“也不是很重要。” 徐苑的嘴角突然挂起一抹坏笑问道:“那我对你重要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你对我也不重要。” 徐苑纳闷儿道:“那什么对你重要?” 罗西南郑重的说道:“没有她,对我很重要。” 徐苑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罗西南答道:“姜文电影里的台词。” “姜文?电影?什么意思。” “我忘了。” 徐苑也没有追问,罗西南从刚认识她的时候,就经常嘴里冒出来一堆不知所谓的词汇,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徐苑早已习惯罗西南的抽风。而且徐苑可以断定罗西南没有说假话。只能说明,罗西南失去的记忆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吧。 只是罗西南的话明显不像是随口玩梗。 徐苑走到床边,倾泻而下的月光洒在半边的身子上,光影中间的徐苑,月光如奶油般流淌在象牙般的肌肤之上,有种充满神圣感的真实。 “我知道,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你一直很沉沦。而且你很怕见到我,见到曾经不如你,后来和你一样,而今比你优秀的多的我。这种落差感很多人都经历过,我也知道那种滋味。但是我不觉得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我,山芊芊和我很熟悉,如果你想知道关于她的什么事情,我满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起码要让我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急切的去了解他。说的不太好听,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圣女,和你扯不上关系,师出反常必有妖,我很好奇。我学的是信息管理,不过我是个懒人,但是,这是关于你的事情。” “不过,这是关于你的事情。” 罗西南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有种深入灵魂的触动,甚至想要脱口告诉徐苑一切。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修炼了魔族功法之后的压抑和孤独,还有见到山芊芊之后的恐惧。 但是徐苑是恒星没错,只是离自己太近。自己在臭水沟里,徐苑的温度可以照亮自己,却也会让自己身上的污泥固化龟裂,更难以抽离。而且,徐苑有着罗西南自认为无法企及的道德标准,他是了解徐苑的。 罗西南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徐苑撇了撇嘴,默默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说话。 罗西南往墙角望去,客厅的角落一件衣服有些杂乱的堆在一些杂物上面,是第一次罗西南和徐苑见面时候穿的。浅浅的黄色,像是幼鹅的毛发一样。 徐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穿这种大红衣服的呢?罗西南也有些记不清了。 徐苑应该忘记了,罗西南很久没来她家,上次来的时候,虽然罗西南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山芊芊身上,但也没忘打量徐苑的家里布置。如果徐苑再刻意添上些什么东西,罗西南还是能够发觉的。 罗西南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庆幸刚才没有和徐苑说的太多。 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什么想什么,山芊芊不在这里,徐苑也没有表现出来敌意,罗西南的心情也有些平静,闭着眼睛,手指有节奏的扣在膝盖上。 嘴巴有些干,肚子也有些饿,罗西南循着记忆走到了徐苑家的厨房,却发现已经改造成了一个杂物间。也是,像徐苑这种姑娘,本来就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将所有努力都放在自身的修炼上,为了人族和魔族未来的巅峰比拼做贡献。 这个外卖发达,女性平权的年代,想在一个年轻的单身姑娘家里,找根黄瓜,果然麻烦。 不一会儿,罗西南从杂物间出来,看到端坐在凳子上的徐苑,闭目养神,手边放着一沓纸。 罗西南走到徐苑的面前坐下,徐苑把一个小吊坠和那一沓纸丢在罗西南的面前。 葱白似的手指点在两个物件中间:“二选一。” 罗西南的眉毛挑了挑:“不给我介绍下这是什么东西么?” “一份是记忆晶石,装着关于山芊芊我所能够搜集到的所有资料,你受过高等教育,应该知道怎么用。另一个,是一份调令,学院每年都会派往大唐一些低级官员,这个你应该知道。你怎么说也是勇者学院的在编学员,应该为学院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我要是唐国的帝王,一定不会允许一个世外的势力安排进国家机器的每一个零部件中,对世俗皇权的威胁太大了。天知道我们伟大的唐帝,到底是个傻瓜,还是个怂包。” “唐帝国始终站在人族对抗魔族的第一战线,也是除去勇者学院以外对抗魔族的最大功臣。”徐苑的眉毛挑了挑,带着点威胁的说道:“你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好。” 罗西南呵呵一笑。 徐苑说道:“我知道你是在故意激怒我,不过选择权在你手里,决定权在我手里。你要是觉得,你能把这个记忆水晶从一个主修局部环境信息的转换与处理,而且两年就修了300学分的修炼者的面前弄走,你尽管可以试试。” 罗西南知道,这不是单选题,而是选或不选的问题。 罗西南笑了笑:“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全都要。” 好吧,我全都要这四个字,其实就是选项之一。 第10章 圣女 蔚蓝大陆受到“天道”的庇佑,每千年都会发生一次伟大的修行变革。最开始的元气修行,后来的魂力修行皆是如此。 如果非要定义一个勇者第四纪元,也就是勇者历四千年以后最伟大的变革,那一定是信息技术的处理。第四纪元末期,第五纪元初也被成为“信息时代”。这些通过将元气转变成信号,然后通过不同信号的响应有规律的操控天地元气的修行者,被称作阵师,也就是阵法师。 记忆水晶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内部储存的元气通过一个简单的阵法转换,可以在信号和具象之间转变,也就是可以储存人的记忆,供别人赏阅,也可以进行修改。因为是个阵法核心是圆盘状,加上输入端和输出端,又有些形似日不落帝国的字符“u”,所以记忆水晶又被称作u盘。 罗西南看了看,这个记忆水晶是阵法巨头家族金家一位名叫金士顿的大师亲手制作的,储存和读取速度蔚蓝大陆无人能出其右,能够储存的记忆量也超过其他的记忆水晶很多。光这一块记忆水晶,就够罗西南三个月的工钱了。 此时的罗西南的心情很复杂。 就好像别人问你一个问题,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一个是更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离开勇者学院是罗西南所不希望的,而那份自己已经签了字的入职文书,早就进了勇者学院的数据库。要是读取记忆水晶,无非就是再一次感受到山芊芊背后的玄女教是个多么宏伟的组织,再次体会那种无力感。 看了看那份入职文书的首页,上面写着日期,离自己正式踏上旅途,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头疼,头疼的不想再继续看下去。 罗西南只能摸出来记忆水晶,抠了抠鼻子,出了血之后,往上抹了点儿血,注入了一丝元气,算是让这个记忆水晶认主了。说真的,罗西南挺佩服那些小说和画本里的角色,每次滴血认主都要咬破手指,手指上的神经不是最密集的,痛感也是最强的嘛? 等等,神经是什么?自己脑子里怎么又出现这种奇怪的词汇了。 将水晶捏在手里,脑海中有一股清凉的感觉,然后就有一些信息映入眼帘。 山芊芊:年龄18,性别未知。 罗西南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记忆水晶从手中掉落,潮水般的信息从脑海中抽离。 性别未知? 这份记忆水晶里的情报是真的?不会是徐苑编出来逗自己玩的吧,就像那些万恶的资本家空手套白狼,让自己签了一份卖身契? 就算不是这样,那自己那天惊鸿一瞥的那条亵裤…… 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就算是心智一贯坚定如罗西南,情绪也小小的波动了一下。 罗西南静了静心,继续用手握住记忆水晶,然后灌注元气,准备看看山芊芊的详细资料。 山芊芊的母亲是前任玄女教的圣女,后来和当时的主教结亲之后,生下山芊芊后几年郁郁而终。 玄女教是人族抗击魔族战线的主要组成部分,其内部的教义也是信仰光明,以善良仁爱的态度面对世人。但是那天在勇者之剑面前见到的山芊芊,却让罗西南感受不到任何正面的情绪。 似乎显得有些……孤僻……? 那这种孤僻,是不是和山芊芊幼年丧母的经历有关系?罗西南看过太多的小说,瞬间脑补了一千三百出大戏。 这种幼年时候的刺激,确实很容易导致人精神分裂,那就能证明为什么今天自己在徐苑家中见到的山芊芊那么温柔。 罗西南继续往后翻阅山芊芊的资料,介绍的基本都是山芊芊的一些兴趣爱好,甚至还有修炼的功法什么的,上面赫然写着“住境巅峰”几个字。 18岁的住境巅峰,这种进境就是徐苑也做不到。诚然徐苑修炼的是最难修行的阵师,但是山芊芊的天赋确实称得上惊世骇俗。资料显示,山芊芊修炼了一些罗西南只在传说故事,还有学院典籍里记载的一些术法。 有一部分功法甚至是闻所未闻的,看到这些让罗西南觉得手中的记忆水晶有些烫手。徐苑还真是实诚又大胆,这些隐秘的东西都敢给自己。 从名字上推理,山芊芊有个天赋能力,是来自玄女神的传承,名为心眼。顾名思义,心眼可以看到寻常人看不到东西。对于这一点,罗西南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可能成为现实,那就是自己修炼魔族功法的事情,很有可能被山芊芊看穿,只是为什么山芊芊不揭露自己的原因还未可知。 再就是一个很具有古典修行气息的名字《一气化三清》,其他功法的具体功效倒是可以根据名字推理一番,唯独这门功法,让罗西南琢磨不透。 罗西南不禁想起了今天自己和徐苑谈的那些条件,自己不准备去唐国担任基层官员,而是担任勇者学院的“采风人”。 “一个成熟的文明,绝对不会将所有的资源倾斜于自己已知的渺小世界。” 这是勇者大人在五千年前提出的理论,那时候的人族还只有“政体”而没有“文明”这个概念,勇者大人的宏大视野,让人不禁觉得勇者真的是天外的来客。 学院的前身学宫创始人孔素王是勇者的坚实拥趸,所以勇者学院从学宫阶段,就设置了一个特殊的职位名叫“采风人”。 古修炼时期,每个门派都有名为“天下行走”的阶职,主要是为了互相交流促进自身。天下行走是一个门派的脸面,所以一定是门派中最优秀的那个人。 采风人和天下行走不同,他们是一个组织,组织之中未必每个都是能够越阶挑战的龙傲天。虽然肩负代表勇者学院风貌的责任,为的却是记录人族文明,具有很大的意义。 因为罗西南没有担任徐苑想要的职位,所以徐苑给罗西南的资料也是不完整的。 罗西南根据徐苑给的记忆水晶推理出来的东西,到底是否符合现实还未可知。但是有个道理罗西南还是清楚的,那就是实践出真知。 只有自幼丧母的人才能够理解自幼丧母的人的悲伤,以及这之后对自身造成的影响。 罗西南自己是个孤儿,可惜以前的事情怎么也记不起来了,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存在人世没人清楚。 思来想去,好像身边自幼丧母的,也就白焰一个人了。 第二天一早。 罗西南走到了白焰的宿舍,刚想推门进去,整个人的身体却愣在了原地。 他再次想起,昨天白天对白焰做的事情,好像很过分呢……不对,是真的很过分! 自己是怎么做到,这种时候还如此平静的,恬不知耻的来找白焰呢? 罗西南从兜里掏出来本来打算讨好白焰的几个梨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吃了起来。罗西南思考的时候,眼中的黑色雾气再次一闪而过。 这些天让人感到头痛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原本平静的生活,就这么被什么东西彻底打乱的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这种无力感,不由得让罗西南生出了一种自我否定的意味。 就在罗西南打算着明天先不顾什么背叛种族,玄女教圣女的事情,先去给白焰负荆请罪的时候,白焰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罗西南愣在了原地,这也真是巧了。 看到罗西南的时候,白焰的小脸上挂满惊恐,一盆水下意识的泼向了罗西南。 罗西南大老远就看到了那盆水,昨天早上刚被徐苑泼了一身,此时心里自然有些慌张。手下意识的一抬,天地元气就在指尖凝结,然后化成一堵墙挡住了那盆水。 巧就巧在,那堵强度不高,却刚好能挡住水的元气墙,刚好出现在白焰的面前。元气不同于任何物质,它不是牛顿流体也不是非牛顿流体,也不属于已知的任何结构。元气墙自身还具有一定的弹性,水接触元气墙的时候并没有形成张力,而是被反弹了回去。 要是自己昨天掀了裙子,今天再泼了一盆水到白焰的身上,估计白焰拼了命也会骟了自己。 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柱子大叔教白焰骟猪的场景,还有白焰这个厨娘一脸有所获的模样,惶恐至极。 不自觉的,罗西南的身体动了起来,一个爆炸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后脑勺发麻,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着他的体内,每个细胞从未如此的活跃。 鞋子发出了破裂的声音,但是罗西南的身影却如同鬼魅一般,闪烁到了白焰的身前。几乎是下意识的,罗西南紧紧的把白焰抱在了自己的怀中,而今天刚晒干的那一身衣服,再次吸满了少女刚用过的洗脸水。 白焰用力的一把推开罗西南,眼眶通红,泫然欲泣。 罗西南不知道为什么白焰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张大了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白焰用有些哽咽的声音说道:“原来你是修行者……” 罗西南点了点头,他记得自己好像和白焰说过自己是天才修行者,就是白焰不信罢了…… “所以你就觉得,你只要像小说里隐藏起自己真实身份的富家公子一样,去接近一个贫穷少女,就能够博得他的好感么?” “等等,白(chu)莲(yu)花(xun)女主这种人设还是有很多人讨厌的吧,你这样形容自己不太好……” “你闭嘴!” “……” “你……你……”白焰气结,走上前去,再次用力推了一把罗西南:“我是有点喜欢你没错,因为一开始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你确实和别人不一样,勇者学院都是一群高尚的梦想家,唯独你的想法这么残忍!” 听到白焰脱口而出有些喜欢自己的时候,罗西南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白焰说完这些,就羞愤不已的离开了。当然,以白焰这种脾气的,临走之前也没忘再给罗西南一巴掌。打完这一巴掌之后,白焰捂着自己的有些痛的手掌,又啐了一声厚脸皮。 罗西南等到白焰回宿舍关上门,这才有些脱力的坐在地上,不远处地上还有两个梨子,罗西南却没有兴趣了。 刚才为了防止白焰被泼水,罗西南那种“超越生死”的恐惧,亦或是信念打破了,居然让罗西南突破了桎梏,跨过了成境到住境的那个门槛。 只是罗西南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眼中的黑色雾气也越来越浓郁。 ps:祝我生日快乐 第11章 君子 细数了一下,这些天和白焰之间的纠结,还有自己修炼魔族功法的事情,还有罗西南最不愿意面对的,和徐苑之间的那些若即若离的可能性,再一次被徐苑抓紧。 这些事情的根源都在那个名叫山芊芊的红发女孩儿身上。 这些天罗西南基本都在勇者学院校区内转悠,学院很大,罗西南就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好在罗西南经历了那次变故之后,好像是消耗了不少的坏运气,现在的运气着实不错,碰到了山芊芊好几次。 一次遇见山芊芊的时候,山芊芊板着一张小脸儿,和之前在勇者之剑面前见到山芊芊一样。罗西南猜测山芊芊有精神分裂,要是真的是处在那个人格之上,罗西南毫不怀疑自己上去搭话的话,会被一脚踹开。 罗西南现在是入了住境没错,可是碰到一个能一眼看穿自己修为和功法的人,罗西南觉得自己也只能当个皮球的角色。 还有一次罗西南倒是见到了满是笑脸的山芊芊,只不过那是山芊芊又一次在纠缠白焰。说实话,山芊芊的事情解决之前,罗西南是没脸再见白焰了。反正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要是贸然当着白焰的面上前,被揍还好说,要是被白焰当成自己是在邀功请罪,那就更让人感觉难过了。 昨天罗西南见到了山芊芊,只是盯着山芊芊一整天没敢上前。 好在今天运气依旧不错,罗西南坐在龙眼湖边,啃完了第七根黄瓜,太阳都要落山的时候,终于又看到了山芊芊。 龙眼湖是勇者学院一个比较标志的地点,勇者学院校区建设走势如龙,湖在龙眼处,故称龙眼湖。勇者学院文气浓厚,湖周围四季如春,常年有杨柳依依。 第一眼望过去的时候,山芊芊背后跟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腰间佩一柄长剑,默然的跟在身后。山芊芊走到湖边,烫金色的晚霞把杨柳染成了和山芊芊长发一般的颜色,二者融在一起,美不胜收。 罗西南有种不好的预感,按理说自己这样的,人生经历过重大变故的,要是再有一段丢失的记忆,简直就是那些小说里的主角模板。对于自己这种人而言,美女二字是和麻烦挂钩的。不过算下来,这个麻烦好像很早就找上自己了。 罗西南揉了揉脸,调整了一个不算轻浮的表情,准备上前和山芊芊搭话。刚伸出一只手,就听见耳边风声呼啸,下一秒一个持剑的男子就站在了自己的跟前。手握长剑,眉毛如剑,整个一剑人合一。 “你来做什么?”男子问道罗西南。 此人应该是山芊芊的护卫,罗西南知道这种面冷的,有宗教背景的护卫,一般都不太好说话,不过罗西南还是神色平常的说道:“我找圣女殿下,我们曾在徐苑小姐家有过一面之缘。” 男子皱了皱眉,罗西南直接这么叫圣女殿下有些不合礼制,毕竟山芊芊只是候补圣女殿下。但是考虑到那个因素……男子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什么。 男子点了点头:“我在徐苑小姐家见过你,当时你对候补圣女殿下,很无礼。” 罗西南想起来,自己貌似真的在徐苑家楼下见过这个男子一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前两次见到山芊芊的时候,这个男子没有跟在她身边,罗西南就没有在意。 至于他说的无礼,罗西南倒是反驳不了,毕竟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也难怪,这个男子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时候,手就一直搭在剑柄之上。 罗西南还在尴尬之中,山芊芊好像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便往这边看来。眯了眯眼睛,察觉到自家护卫的举动之后,山芊芊赶忙提着裙子跑了过来,口里还在喊着:“君梓,你这是在干什么,这位罗西南公子我们是有交集的。” 君梓?这倒是个有趣的名字,罗西南如是想到。 君梓音同君子,按理说这是儒教修行者的称呼,罗西南是武道专业的,却也上过儒学系的选修课。要说儒学讲究敬畏鬼神,却也不喜语怪力乱神,一个有玄女教的护卫起这么一个名字还真是奇怪。 这么想着,君梓已经把手收回了身后,山芊芊也跑了过来,手合在身前,轻柔的问道罗西南:“罗公子,真是巧了呢,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 说着,山芊芊又有些惊讶的说道:“这几天不见,罗公子居然已经突破到了住境,真是值得庆贺。” 罗西南默然,自己刚才没有运行元气,山芊芊就看出了自己突破到了住境。魔族功法与人族功法不同,人族体质封闭,再加上《神经》本身的特殊性,就是一个空境修行者站在自己面前都未必能够这么轻松的看穿自己的境界。 除非对方能够看到自己的元气运行…… 罗西南之前的行径是很容易被当做变态的,不过今天山芊芊对待自己的态度来看,人家不愧是圣女候补,果然是有教养的。 罗西南清了清嗓子说道:“是啊,真是巧了呢,刚好,我最近对贵教的教义比较感兴趣,又深感玄女对世人的关爱,有皈依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让圣女殿下指点我一番” 这种低劣的搭讪手法,也就罗西南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能够脸不红心不跳,一边儿已经把手背到身后的君梓,再次悄咪咪的把手移到了剑柄上。 山芊芊似乎没反应过来,罗西南能冒出来这么一出儿,但是愣神过后,还是表现出了一个高级宗教人员的修养说道:“罗公子叫我芊芊就好,罗公子既然想要皈依,那自然是好事。不过指点什么的,倒是谈不上。玄女教义流传五千年,其中卷帙浩繁,我虽为圣女候补,但是也不敢说能指点别人。” 说道这里,山芊芊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只要罗公子自强不息,关爱世人,且记住大千世界化为微尘数的布施,也不如日行一善,默念玄女之名的功德,自然会得到玄女的庇佑。” 不愧是圣女,拒绝人的同时,又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不舒服。 就是如此熟套的言语技巧,让罗西南感觉和山芊芊给他的印象不太一样……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让罗西南觉得山芊芊的气质,还有年龄什么的,总是和刚才的表现有种落差感。 不过罗西南不想就此作罢,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了,就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倒也是,不过我实在是对贵教的教义疑惑不少,不知道这一段时间里,我如果有什么不解,可不可以找圣女……啊不,芊芊你询问一下?” 这是要比刚才还要不要脸又低劣的搭讪了。 山芊芊意义不明,又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君梓,然后充满歉意的对罗西南鞠了一躬说道:“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了,罗公子,芊芊过段时间就要回玄女教总部梵城,实在是……” 要回梵城? 罗西南楞了一下,明明可以百分百确定,山芊芊看穿了自己修炼魔族功法的事实,难道就这么放任自己这个“人族公敌”不管? 还是说,山芊芊准备回梵城,回玄女教总部搬救兵收拾自己?不至于吧,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么……话说高射炮是什么……算了,不管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罗西南神色复杂的看了君梓一眼,君梓的眼中顿时多了几分警戒。罗西南硬着头皮对山芊芊说道:“芊芊,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您看看我,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山芊芊脸一下子红了,身体也有些僵硬,一个男子对一个少女说这样的话,确实是容易让人误解。 君梓一下抽出腰间的长剑,吓得山芊芊赶忙制止。罗西南也不顾许多的拨开君梓的剑,对着山芊芊说道:“芊芊,我知道,只有你能看见,你好好仔细的看看,我知道你看得见的。” 罗西南这种疯狂自爆的行为称得上很有胆气了,罗西南可不想让这个麻烦事儿,解决在那个看上去就很麻烦的冷酷性格,或者更加麻烦的百合魂之上。 只是罗西南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君梓就怒喝一声:“竟敢对候补圣女如此无礼!” 说着,君梓的长剑就直指罗西南的肩部,不蕴含杀气,但是明显是想要制服罗西南。从君梓一瞬间的气息流露来看,少说也是个一只脚踏进了坏境的修行者,罗西南初入住境,肯定是躲不过去。 但是下一秒罗西南又感觉眼前一阵眩晕,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前已经多了一个高挑的身影,一身的红衣十分明显。 罗西南愣在了原地。 君梓说道:“徐苑小姐,之前看在您的面子上,已经让候补圣女殿下在勇者学院逗留了一段时间,现在您又想干什么?” 徐苑笑了笑,没有接君梓话的意思,而是对山芊芊说道:“芊芊,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你就安心在这里再待几天吧。” 说完,对君梓柔柔一笑,君梓握在剑柄上的手动了动,徐苑身上的红衣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君梓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被一个自己曾经……总之,被女人这么明显的保护,让罗西南很不爽。 罗西南还在不爽中,刚刚结束了和君梓气息对冲的徐苑回过头来,冰凉的手指在罗西南的额头上点了点:“笨蛋,人家芊芊现在接近失明,你这么和人家说话,君梓不生气才怪呢。” 第12章 欺之以方? 这是罗西南始料未及的。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除了勇者学院这种开明的学术中心,有些渊源历史的国家或者势力之中,都有这种思想存在。自己刚才说的话,嘲讽值简直满分,罗西南心再大也知道现在先道个歉,然后保持闭嘴是最合适的。 当然,罗西南还是不由得高看了一眼徐苑。当着山芊芊的面点破人家接近失明,不禁山芊芊依旧保持微笑,君梓似乎也没有动怒的意思。至于这样做到底礼貌不礼貌——人家徐苑是在帮自己,罗西南又不是圣母婊,考虑这个有点多了。 当然,罗西南现在有一百个问题,就是场合不对没法问出来而已。 罗西南走上前去说道:“芊芊,真不好意思,我们相识比较短,我不太清楚这个情况,今日冒犯了你,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没想到徐苑却走上前来,拍了拍罗西南的肩膀说:“这可是你说的啊,有什么忙芊芊随便开口?” 罗西南楞了一下,你在路上要饭呢,马云突然跑过来说回头问你借点儿钱,这话说是说出来了,但是不也就那么一说嘛。当然,日后罗西南假如如果可能万一也许真的比山芊芊还要厉害了,罗西南也不会推辞。 等等,马云是谁,这个世界的首富不是葛家嘛…… 罗西南点了点头,又冲着山芊芊微笑了一下,笑完才反应过来,山芊芊眼睛不好,够呛能看清自己的小动作,于是乎就显得有些尴尬。倒是一边儿的君梓看了自己的尬笑之后,有些嗤之以鼻的样子。 令在场三个人都有些意外的是,徐苑突然说道:“那好,罗西南同学,我代表山芊芊申请加入你的采风人考核,以外援的身份,你是否同意?” 话音刚落,几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有趣。 山芊芊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让人甚至可以忽略这是个接近失明的人。罗西南觉得这个逻辑有点儿奇怪,一般不都是参加考核的时候,自己主动寻找外援嘛,哪有外援申请加入这回事儿的?还是这种圣女级别的外援。 就好比你出门要饭的时候,马云突然过来,拉着你说:“兄弟这个钱你就收下吧,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 话说马云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老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啊喂,这是修炼魔族功法的后遗症吗? 突然,罗西南放飞的思想被什么打断了,愣了好一阵子,罗西南才反应过来,然后立马对徐苑说:“话说采风人什么时候有考核的啊!你是不是又坑……” 罗西南这句话的宾语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君梓无情的打断:“等一下,徐苑小姐,候补圣女殿下这次来到勇者学院只是出于学术交流和访问旧友的目的,这次回去之后就要接任圣女的职位了,希望您不要节外生枝。” 话说你插嘴的时候,可以趁我刚才放飞思想和愣神的时候啊,为什么飞要等我说话,话没说完你再打断啊,显得你十分有戏么年轻人!罗西南内心默默吐槽道。 好在徐苑知道出门在外要给男人面子,先对罗西南解释道:“采风人嘛,一部分采风人喜去人烟不存之地,这毕竟也是蔚蓝大陆文明的一部分,不作死就不会死,所以这两年采风人的伤亡率有点高,学院就搞了这么一个考核,保证采风人们有足够的生存能力。” 罗西南还没来得及估算这个一部分到底是多大一部分,有点儿高到底是多么高才能让学院单独设置考核,徐苑已经把话锋转移到了君梓身上。 “我说君梓啊,这也不是什么节外生枝,芊芊嘴笨,不善言辞你也知道,我只是替她说了心中想法而已,不信你问芊芊。” 被人说成嘴笨不善言辞,但是山芊芊依旧很开心的,一个小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着。 君梓脸上几条黑线不由得生长了起来,过了一小会儿,君梓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我来就是带殿下回去的,还请徐苑小姐不要有多余的想法。至于让殿下成为这位罗公子的外援的事情,我看就算了吧。” 徐苑懒得理君梓,而是回头问道罗西南:“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嘛!” 罗西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徐苑转过身来对君梓说道:“不好意思,勇者学院采风人事关蔚蓝大陆文明传承,神圣不可侵犯,文明的重要性,勇者大人当年可是强调过无数遍的。” 君梓知道,徐苑这娘们儿今天纯粹是来捣乱的,眼角的青筋肉眼可见的突起了。君梓很有风范的说道:“我知道勇者大人的教诲是神圣的,但是我玄女教的圣女选拔,同样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众人都没有察觉到的,罗西南眼中又浮现了黑色雾气,罗西南声音不大不小的吐槽了一句:“玄女当年不还是被勇者大人睡了,非要拿这东西说事儿的话,勇者和玄女生存的那个年代,女人还讲究三从四德呢。” 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平凡之人,罗西南这番话在他们耳朵里如同惊雷一般。 就算是一向胆大包天的徐苑,此时也嘴角不停地抽搐。罗西南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看着盯着自己的众人,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徐苑的身后,徐苑的身体不自由的扭动了几下,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却是他们连评价都不敢的。最重要的是,罗西南所说的话,似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罗西南这么插了一嘴,倒是把君梓的忍耐推到了极限,忽略过了罗西南还有山芊芊,君梓对徐苑说道:“徐苑小姐,我尊重您的身份,可是就是联军方面,也无权插手玄女教圣女的选拔,您知道如果因为您耽误了圣女的选拔,将造成多大的危害么?” 徐苑才不会吃君梓这一套,不咸不淡的说道:“我这也是为了帮你们选一个更好的圣女出来,你以为就芊芊现在的样子,真能够担当圣女的职责?” 山芊芊被徐苑这么无情的批判倒真是有点可怜,罗西南偷偷瞥了一眼山芊芊,这个傻姑娘居然还一脸崇拜的看着徐苑。 君梓咬了咬牙说道:“徐苑小姐,您不要逼我,将圣女带回去是我此行的职责。” 嘿,合着剧情还有转折,原本的忠犬(导盲犬???)男仆实是带调皮大小姐回家的?罗西南不禁再次好奇的看了一眼山芊芊。只是这目光被君梓发现,君梓额头的青筋再次崩出几根,但是依旧保证了良好的素养说道:“罗公子,非礼勿视。” 徐苑走上前去,拉住山芊芊的小手说道:“芊芊,你先和君梓去学院学务办三号办公厅等我们一下,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山芊芊点了点头。 君梓一直被徐苑忽视的怒气终于到了顶峰,手按在长剑上,整个人的气势飙升,凝结成实质的元气在头顶盘旋。 方正,凛冽,但是内部是一种能令理科生高潮的极度和谐与自洽,这是君梓给罗西南的感觉。果然罗西南一开始估计的没错,这个君梓的修为,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坏境。 山芊芊惊呼道:“君梓,不得无礼。” 徐苑的身后出现了一些复杂的符文,流淌着汇聚到一起,组成一个繁杂的阵法,透露着金属的质感,漂浮在徐苑的身后,不停的转动着,好像带着经幢下凡的菩萨一般圣洁。 君梓的眉毛愈发的拧到一起,似乎徐苑背后这些缓慢转动的符文与阵法,给了他莫大的压力。君梓的身板挺的越发的直,元气汇聚散发出来的气势也越发硬朗。两股气息对冲的时候,让罗西南承受了莫大的压力,但是这些压力却转瞬间被另一股柔和的气息冲散。 罗西南看了一眼,是山芊芊身上散发出来的,玄女教独有的柔和气息。 这不禁让罗西南更加迷茫,难道山芊芊真的不知道自己修炼的魔族功法?这种时候还不忘了保护自己。 另外一个让罗西南极其疑惑的是,明明徐苑给自己的那份资料上写明了,山芊芊现在的修为是住境巅峰。但是现在山芊芊展示出来的修为,明明也就住境高阶。虽然只是一阶之差,但实际上住境高阶和住境巅峰之间差的太多了。 一个象征着在住境这个境界已经有了无比深厚的积累,而另一个,则是已经开始触摸坏境的门槛了。 两股气息的对冲越发激烈,山芊芊也往后退了几步,罗西南看着山芊芊稍微远离了徐苑还有君梓,又忍不住上前搭话道:“我说芊芊啊,你真的看不出来我的什么特别之处么?” 山芊芊哪知道罗西南这种时候还会上来和自己搭话,结结巴巴的,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说道:“虽然芊芊看不清……但是……但是罗公子应该特别……英俊吧……” 罗西南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要不是一边儿的一声巨响吸引了罗西南的注意力。 七八颗碗口粗的柳树被君梓拦腰撞断,身体则摆在一个被拦腰撞断的树墩上,君梓的身边还有一个尚未来得及消散的阵法,由金属色变成了半透明的琥珀色。站在罗西南身后的徐苑,手上不停地勾画着,各种束缚阵法不要钱似的往君梓身上丢。 君梓怒喝:“徐苑小姐!你居然偷袭。” 徐苑丝毫没有羞耻心,反而是有些怜悯和嘲弄的看了一眼君梓,然后随手丢了一个缄口阵法,封住了君梓的嘴巴。然后继续不要钱似的,往君梓身上丢着束缚阵法。君梓的身体,从最开始的不断挣扎,到现在像是和那个柳树墩融为一体似的,成了个植物人。 罗西南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至圣先师诚不欺我。 山芊芊倒是没想到徐苑这么不拖泥带水,和自己以往认识的徐苑姐姐似乎不太一样,但是小脸红扑扑的,有种迷之兴奋。 听到罗西南的掌声之后,徐苑回过头来对山芊芊说:“芊芊,这些花花草草的被砸断了,也蛮可怜的,你一会儿别忘了把他们治愈一下,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就好。” 山芊芊用力的点了点头,而君梓内心的os是:难道我就不可怜么? 似乎是听到了君梓的心声,徐苑回头,再次用那种嘲弄与可怜兼具的表情,复杂一笑,低声道:“君子可欺之以方。” 罗西南亲眼看到,已经变成植物人的君梓,眼皮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徐苑揉了揉山芊芊红扑扑的,接近她发色的脸蛋说道:“芊芊,乖,等君梓挣脱我的阵法之后,来学务办三号办公厅找我和罗西南哦。” 罗西南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未知的考核等着自己,君梓这个中二屌少年,被腹黑的徐苑克制之后带给罗西南的爽快感荡然无存。 第13章 脏 一路上跟着徐苑来到了学院办公厅,徐苑丢到君梓身上的那些阵法基本都是学院前贤一次次修改打磨过的,虽然比较基础,可以不是君梓一时半会儿能够挣脱的。 看来山芊芊和君梓一时半会儿是没法过来了。 默不作声的走了一路,又在办公厅这里站了好久。过往的学生和路人认识徐苑的倒是不少,毕竟徐苑不仅仅是勇者学院生徒会的会长——勇者学院的花副院长就是一名阵师,未来挑选继承人的时候,阵师要占到很大便宜,而偌大勇者学院很难找到一个阵法天赋比肩徐苑的人。 说实话,和这么优秀的徐苑站在一起,给罗西南的心理压力还是挺大的。就是再怎么不苟言笑,不问世事的学霸与学究,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多少也会用奇怪的目光看上一眼。 为了避免继续尴尬下去,罗西南只得向徐苑搭话:“山芊芊的事情,我觉得我被你误导了。” 徐苑冷笑一声:“那你可真是后知后觉。” 罗西南恨不得摔三个问号到徐苑的头顶,女人都是这么诡异的生物么?刚才保护自己的时候倒是一副盖世英雄,绝世好攻的模样,现在怎么又…… 罗西南咳嗽了几声:“怎么说我们也是签订了合约的人,我觉得你要是想要我把事情做得完善一点,你可以多给我点提示之类的。” 罗西南说这话着实有些不要脸,人家徐苑是为了罗西南的前程考虑,才拿这种无聊的东西和罗西南交换的。好在徐苑和罗西南相识多年,早就习惯了罗西南这幅不要脸的模样了,淡然的回道:“给你点儿提示倒也不是不行。” 徐苑把自己的脸往前探了探,然后在自己额头点了点。 罗西南愣在了原地,心情复杂——难道自己真的具有传说中的龙傲天属性,是个女人都要对自己投怀送抱么?要说自己对徐苑一点儿想法没有,这几率比勇者大人是个女人还小。 不过没想到,徐苑平日里冷若冰霜,没想到真实的徐苑这么开放啊,大庭广众的向自己索吻…… 可是自己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正人君子…… 身为一个正人君子……要是不满足徐苑这个弱女子的小小要求,那还是人么!? 罗西南老脸一红,腆着脸,嘟着嘴巴靠近了徐苑。当罗西南凑近了徐苑的身体,鼻尖被徐苑身上隐隐的芳香缭绕,心情居然莫名的平和了下来。 不过,下一秒,罗西南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啪。” 又过了一两秒,罗西南才反应过来,是徐苑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没用力也没什么感觉,倒是让罗西南清醒了过来,一脸无辜的看着徐苑。 徐苑脸上的冰霜解冻,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道:“谁让你亲我了,我是提醒你,你额头有东西!” 说着,徐苑的手在空中一划,水汽凝结成一面镜子,星星点点在水镜后面凝聚成银白色,镜中清晰的展现出罗西南此时的样子。 原来,罗西南的额头上,画了一只小乌龟,四脚朝天的样子,生动诙谐,十分有趣。当然,也傻得很。 罗西南这才知道自己刚才会错意了,人家徐苑根本不是让自己亲她额头,而是提醒自己额头有东西,看来自己最近还是憋太久了,脑子都憋成…… 等等! 今天碰过自己额头的,应该就是刚才救了自己一把的徐苑吧!当时徐苑转过身来点一下自己额头的样子超帅的!山芊芊看不清自己额头上多没多东西,君梓那个老古板自然不会提醒自己…… 难怪他喵的,刚才路过的人都用那么古怪的眼光看自己,合着跟自己和徐苑站在一起没半毛钱关系? 罗西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就要对徐苑施加猛烈的暴行。徐苑倒是丝毫不惧的说道:“还想不想我给你关于芊芊的提示了?” 罗西南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有一点情趣的女人。” 徐苑假装没听到,然后一脸狡黠的说道:“我再给你个提示,芊芊不禁双目接近失明,而且有十分严重的洁癖。其实呢,我要你参加这个考核,也是为了让你帮助芊芊克服这个洁癖,最好能用刺激疗法什么的。” 罗西南心道这点小事儿你自己也就做了啊,便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徐苑说道:“我还以为你挺聪明的,这点小事儿都不理解。” 罗西南细想一下也是,徐苑家里是人类联军的高层,具体高到多高,罗西南也不清楚。但是肯定高到天上去了就是,不然不至于和玄女教候补圣女这么熟络。这种身居高位的人行事多有不便,何况所谓刺激疗法,对于这些千金之子而言,也不是很容易去做,容易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罗西南还在疯狂脑补中,徐苑打断道:“别想多了,想克制洁癖的刺激疗法肯定很脏,我好歹是个女子,见不得更碰不得脏东西。这种事儿找你来最合适了,反正你只是一个臭不要脸,没心没肺的臭男人。” 讲道理,罗西南对于徐苑形容自己的时候,一连说了两个臭字表示很不满。 罗西南刚要出声,便听到不远处的一声冷哼,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罗西南看见了抱着剑走过来的君梓,和在君梓身边似乎是不停的安慰着的山芊芊。 罗西南刚举起手来寻思打个招呼吧,人家山芊芊看不见,君梓更不会接受,罗西南只得讪讪的把手又放到了背后。 徐苑往前走了两步,君梓很明显的脚步漏了一拍,但是还是一副正经模样的走了过来——要是君梓此时走路不顺拐的话,看起来还是蛮正经的。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的落山,虽然月亮还半隐半现的在云中迷茫着,不过地面上已经撒上了一些清白的光芒。君梓走到了罗西南的面前,紧紧的盯着罗西南看了一会儿,看的罗西南心里发毛,随后君梓又冷哼了一声,罗西南只得默默在心中鄙视一番这货。 徐苑倒是不见外的拉着山芊芊往办公厅走,罗西南默默的跟在两女后面,君梓皱了皱眉,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跟着三人走了进去。 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办公桌。 这年头招生质量越来越好,勇者学院的学术水平也越来越高,很多课题的研究都到了瓶颈,一个立项做三年五载也正常。学生和先生都沉迷学习无法自拔,学务办这样的行政机构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一个干瘦的老头鼻子上架了一副老花镜,看着四个年轻人走进来,倒是也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几份文件,然后看着徐苑说道:“怎么,徐家闺女,今天跑到这里来又要接什么外派任务?你说你也得给咱们学院的其他人留点赚生活费的门路吧。” 看得出来,徐苑还是这里的常客,接的还都是外派任务,难怪罗西南颓废在学院的这两年,见到徐苑的次数不多。 徐苑指了指身后的罗西南说道:“先生,这次不是我来接任务,而是这个罗西南同学申请成为采风人,要通过生存考核。” 老头扶了扶眼镜框:“修为隐藏的不错嘛,我都看不出来你的境界。说说吧,年级,修为水平,考核期间是否要请外援。” 罗西南羞涩的笑了笑:“学生不才,今年是入院第六年,修为是住境初期……” 老头有些惊讶的说道:“入院六年了修为还是住境初期,确实挺不才的!” 罗西南羞愤难当,老头赶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比较直。” 罗西南自然不能和学院先生计较这些,只能无奈的说道:“考核期间外援的话……” 罗西南突然想到,自己请外援的话,外援实力要是超出自己太多,这场考核不就没有意义了么?以学院治学的严谨来说,这应该是不符合章程的。山芊芊应该是住境高阶或者巅峰的境界了吧,自己要是点名了这一点,然后被这个先生拒绝了考核,是不是就不用完成徐苑给自己定下的计划了? 那还不是美滋滋。 罗西南一副想走后门又十分担心的样子,故作猥琐的说道:“先生,外援自然是想要请的,就是这外援的实力确实高出我不少,您看能不能给通融一下,放她帮我一忙。” 那先生必定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十分豪迈的说道:“这个没必要担心,请外援嘛,能请来就可以了,实力高低什么的无所谓的。道理很简单嘛,你在外和人打架,或者要去探险的时候,要是能一个千里传音摇来十马车坏境高手,那也是你自身实力的一部分嘛。小伙子,放心吧,学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死板。” 罗西南差点儿一口老血吐这先生脸上。 先生却不紧不慢的掏出两张纸来:“来来来,你第一次来我这儿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先填个表儿吧。” 罗西南强忍着堵在喉咙间的一口闷血坐下填表,老人突然问道徐苑:“徐家闺女,他要请的外援是你么?对外援也是要有要求的,除了个人实力达标以外,还要确保有能随时支援的能力啊。” 徐苑把山芊芊往前一推,山芊芊很羞涩的稍微一躬身行礼,然后徐苑就一脸淡定的介绍道:“先生放心,这是玄女教圣女候补,随时支援一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人玄女教家大业大,别说一个千里传音摇十马车坏境高手了,只要候补圣女殿下乐意,五十马车都行。” 山芊芊满脸通红不敢接话,倒是那个先生知道山芊芊是圣女候补之后,倒是没有露出太大的惊讶,反倒是用一种略带怜惜的目光看了一眼山芊芊,这目光被一直用余光注视着这里的罗西南发现,不禁内心涌起诸多的疑惑。 那先生盯着山芊芊看了一会儿说道:“得了,你也来填个表吧。” 山芊芊细若蚊蝇的“嗯”了一声,接了先生递过来的一支笔,坐在那里和罗西南一起奋笔疾书。 罗西南看了一眼表格上的条目,外援人那一条写着“山芊芊”三个字。 方才几人的谈话,倒是让罗西南了解了一下这个“外援”二字的含义,是真正要在“采风人”外出历练的时候,可以提供支援的人才行。 玄女教候补圣女,这可是一条粗的不能再粗的大腿,居然被徐苑这么轻描淡写的安排给了自己。想到这里,罗西南再次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徐苑。 徐苑什么都好,就是明明喜欢一副讨厌罗西南的样子,却又事事不忘了给罗西南留些好处…… 第14章 不认识? 弄好了一切的事项,具体的任务还要等待学院分配,徐苑把那个先生叫到一边去,私底下和先生聊了几句便把考核的一些内容敲定了。罗西南不禁有些佩服徐苑,明明只是个六年生,却能够插手学校这些一般事务了。 一行人一起走出学务办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君梓一脸的不爽,他在玄女教中的地位着实不低,但是在另一个体制内,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夸耀的光环,自然也没有得到他认为该有的尊重。 山芊芊一路上倒是很平静,也不知道她和徐苑的关系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居然这么死心塌地的相信徐苑会帮她。 罗西南倒是时不时的想要像徐苑搭话,可是徐苑压根不理罗西南,只是牵着山芊芊的小手,像领着个闺女一样。有时候罗西南想要故意问几个关于考核的相关事项,在场也只有徐苑了解,但是徐苑也只是一句到时候会下发材料,材料上面都有搪塞过去。 倒是山芊芊有时候觉得罗西南如此尴尬,实在有些不忍心,所以也在尽自己可能的活跃气氛。可惜从小生长在神圣庄严的玄女教的芊芊同学,嘴巴实在有些笨,经常搞得另外三个人哭笑不得。就连徐苑都有些无奈,有好几次被山芊芊逗得直揉她的脑袋。这样一来,气氛倒也稍稍活跃了起来。 走到了食堂附近的宿舍楼子,山芊芊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顺着山芊芊的眼睛看过去。 最惊讶的是罗西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短衫的姑娘,手里环抱着一个木盆。头发上沾染着水汽,看上去晶莹剔透的,小小的身躯在秋夜的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罗西南有些结巴的说道:“白……白焰,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焰看上去格外的紧张,徐苑的手牵着山芊芊,而罗西南又和徐苑靠的很近。其实从刚才白焰就发现了这一行的四人,好像从一开始,罗西南就在不住的,不厌烦的和徐苑搭着话。徐苑似乎没有回答罗西南什么,但是眼中似乎也含着浅浅的微笑。 同为女生,白焰读的懂笑里的温柔和含蓄。 山芊芊一直在追求白焰,白焰自然知道山芊芊的身份不普通。罗西南前两天也展示了他其实是修行者的身份,和自己这种普通姑娘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就像在食堂工作的时候一贯懒散的罗西南,和这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说有笑的,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白焰望向刚才罗西南不断讨好的徐苑,看着徐苑即为硬朗的面部线条,那一双斜飞入鬓的眉角,一袭红衣,白焰心想,这姑娘可真好看啊,和仙女似的。 白焰咬了咬嘴唇对罗西南说道:“刚才,柱子叔说今天刚杀了几头猪,让我把猪下水洗了洗,明天小炒那边做菜要用。花的时间比较长,伙房热水停止供应了,我就去宿舍那边弄了点热水。” 罗西南看了看,白焰身上的短衫确实有些脏污,只是他外出执行任务那些年,吃睡在泥沼里的时候多了去了,一时间没有在意到什么不对劲。 笑了笑,罗西南发现白焰的身上有些灰色的点点,估计是猪下水里的东西,便从兜里掏出来一块手巾,走上前去说道:“你看你这脸上都弄脏了……” 天知道为什么罗西南此时有些不自在。 白焰往后稍稍退了半步说道:“不用不用,一会儿还要继续干活,现在擦了也没用……那个……我先去了你们慢慢聊。” 说着,白焰偏过头来对山芊芊笑了笑说道:“芊芊,明天你不用等我了。” 说完,白焰就抱着木盆子小跑着离开了。 不约而同的,众人都静静看着白焰离去的背影,过了一小会儿,君梓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殿下,您认识这个姑娘么?” 问完之后,君梓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迅速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像说错了什么似的。 徐苑冷冷的看了一眼君梓,真的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因为伴随着徐苑的目光降临,君梓周身都结起了一层冰霜,只不过君梓没敢反抗。 山芊芊的眼睛不好,自然看不见此时君梓已经被徐苑挂上了几层debuff,还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不认识呢……不过刚才的那个姑娘……很干净!” 干净? 不认识? 罗西南好奇的看了一眼山芊芊,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风一样朝着白焰那边跑了过去。 徐苑看着罗西南离开的背影,回想着白焰这个名字,想到之前自己去找罗西南的时候,也听过这个名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罗西南一路狂奔,虽然他脚力远胜普通人,但是白焰已经跑远,大庭广众的罗西南还真是不敢轻易动用魔族功法,跑到食堂后厨的时候,白焰的手里正提着一串猪大肠清洗呢。 罗西南走到跟前去,撸起来袖子,一把把猪大肠抢了过来,按进水里,然后捏住一头,用力的一撸,里面的脏东西就被撸出来了。白焰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罗西南,本来洗猪大肠这种东西,就应该翻过面来慢慢清洗,罗西南的手劲儿太大,这肠子算是被撸坏了。口感不对,就不能做菜了。勇者学院的食宿待遇一直很好,自然不能拿不好的东西糊弄学生。 罗西南嘴里还抱怨着:“柱子叔也真是的,这种脏活累活怎么能叫女生来干呢?” 白焰听罗西南这么说,倒是也不好说些什么了,这猪大肠也不值钱,到时候只能从她工钱里扣了。 白焰不说话,气氛就这么尴尬了起来。西南手里还在撸着猪大肠,以前的罗西南从来不碰任何肉类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白焰突然有些担忧的看着罗西南。 罗西南看着白焰手上的活停下了,抬起头来看着白焰,白焰有些慌张的又把头低下。 罗西南有些无奈的问道:“对了,白焰……” 没等罗西南说完,白焰又猛的一抬头,倒是吓了罗西南一跳,手上的水溅到了白焰身上。白焰有些羞涩的缩了缩身子,身上穿了个短衫本就不好见人的。 罗西南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对了,白焰,你刚说让山芊芊明天不要找你了?” 白焰有些呆萌的点了点头,不知道罗西南问这个做什么。 罗西南有些察觉就说道:“就是……之前的事情有些对不起你,我就想着能不能帮你解决这个麻烦,这不,这两天我都在蹲她的点儿,希望能找她聊聊,今天刚找着机会……” 白焰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过了一小会儿才说道:“啊,看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罗西南说道:“嗨,我这不刚知道嘛,以前的一个朋友,和这个山芊芊原来是好友,正好学院指派了一个任务,我就拉她入了伙儿。” “学院指派任务?”白焰问道。 罗西南点了点头:“嗯,其实我是咱们学院的学生,一直保留着学籍呢,之前有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儿,来食堂锻炼一段时间……” 白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看来,白焰不知道山芊芊的真实身份,应该把山芊芊当做了勇者学院的学生。 罗西南顺着这个话接了下去:“你说让她明天不用等你了,难道这两天她一直在等你么?” 白焰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些天芊芊经常来咱们食堂帮我忙,我还在想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工作也不做。其实这些天和芊芊相处下来,感觉她人挺好的,就是那什么……我有点接受不了,但是这不妨碍我们成为好朋友的我想。” 罗西南老脸一红。 这些天自己天天翘班,也不知道素来吃惯了火药的柱子叔是不是最近吃了冰棍儿,居然没有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不在,食堂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顶班,劳动力自然不好协调,白天白焰肯定也有事儿要忙,自己的活计就只能交给自己组里其他人了。怪不得白焰还要留下到这么晚,干这些脏活累活。 估计是帮自己顶了包。 罗西南赶忙说道:“你快回去休息吧,这些猪下水又脏又臭的,你一个姑娘应该洗的香喷喷的才是。” 白焰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的,你别看这些下水虽然现在不好看,可是如果做成菜肴的话就又香又好吃了。我们不要一直想着他现在的样子嘛,应该多想想经过厨师的手烹调,热火热油的炙烤之后的样子才对啊。” 罗西南倒是忘了,这个姑娘以后最大的梦想可是做个厨娘,天知道白焰对于做菜的兴趣为什么这么大。 罗西南的手指在白焰的头顶上揉了揉说道:“小小年纪,讲的话还这么多大道理啊。” 白焰惨叫一声:“啊,我的头发!这都是柱子叔和我说的……” 白焰捂着头出去了,罗西南的手上指不定沾着猪粪呢。 罗西南喊了一声:“回去洗个头早点睡吧,这些活我就做了!” 罗西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白焰应该是不生自己的气了。不然的话,刚才两个人聊天的时候气氛没有这么轻松,现在倒是像极了以前的样子。 想通了这里,罗西南的大脑稍稍放松了一点,但是随即想到一个事情,又让罗西南有些头痛。 刚才白焰说了,这些天山芊芊一直在食堂帮她的忙。就算今天自己正好没赶上,昨天自己可是盯了山芊芊整整一天,为什么没有看见白焰的影子呢?而且昨天山芊芊也不是在食堂这一块区域走动的啊。 还有,君梓明显不认识山芊芊,而且看刚才的表现,似乎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最重要的是,山芊芊也说,自己不认识白焰! 罗西南的手在水中一搅,一股元气从体内迸发,冲刷着盆子里的猪下水。 一分钟之后,罗西南站起身来,把那些心肝脾肺肾和大肠码在了菜板上,盖上一层冰块保鲜,罗西南抓着那些内脏的时候,感觉格外的熟练。元气再度从身体上涌出,散掉了身上的腥臭味儿。 有些事情还是找徐苑问个清楚的好。 第15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罗西南在龙眼湖畔等了很久,山芊芊却迟迟没有到来。无聊的罗西南点了点背包里的东西,学院标配的制式长剑和短刃,两瓶伤药,还有几张清洁用的灵符。 几千年前勇者曾经写过几本小说,流传比较广泛的几本,诸如《斗穿苍穹》和《凡人修行传》里面,都曾提到过一种空间储备法器的概念。经过人族几千年的研究,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技术,但是暂时还只是应用于人类联军的粮草输送,并没有普及。 快到晌午的时候,山芊芊终于姗姗来迟,君梓自然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依旧忠犬一样跟在山芊芊的身边。 罗西南招了招手,山芊芊似乎是感应到了,脸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正午过后的阳光有些柔和的洒在山芊芊的一头长发上,罗西南发觉,山芊芊的这头红发确实很好看。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就是最贴近自然的东西。龙眼湖畔,不管是晌午还是傍晚,湖水和金柳似乎都和这头红发很配。 看着山芊芊从容皎洁的样子,罗西南不为人知的叹了口气,他想起了昨天深夜里徐苑和自己说的话。 “我现在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玄女教之后的圣女选拔的三个候选人,其实都是芊芊自己。” “一气化三清”么,罗西南再次在心底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提前知道考题的考核没有意义,对于勇者学院的高材生而言,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准备,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也是,校风如此,毕竟勇者学院连魔王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搞死。 君梓目送二人去了应试地点,准备去学院后山接受考核。待到二人消失在目光之中,君梓转过头来,看到了一直隐藏在空气中的徐苑。 君梓淡淡的说道:“玄女教的圣女选拔每三十年才会举办一次,徐苑小姐,我很怀疑您这次的举动,会直接影响到圣女的选拔。您父亲是联军大统领,您身为人类高层之一的家属,应该知道破坏圣女选拔的后果。” “人类高层么?”徐苑咀嚼了一下这几个字的沉重,然后一脸不屑的说道:“我不是你们这些狂热的宗教信徒,也不是什么高尚的理想主义者。芊芊过得不开心,我身为芊芊的朋友,就要让芊芊开心。玄女教?玄女教又怎么样?要是一个以爱为旨的教会,需要以牺牲一个人的终生为代价,背后充满了苟且,那这个教会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听到徐苑如此贬低玄女教,君梓瞬间变了脸,一脸严肃的说道:“徐苑小姐,您说我教背后充满了苟且,当您说出这种言论的时候,您应该考虑到后果。” 徐苑冷笑一声:“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你刚才也说了,我是什么‘人类高层’。年轻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当然,就算你知道了,我也希望你会把这些东西烂在肚子里,可以么?” 明明年纪比徐苑大得多,却被叫成年轻人的君梓并没有针对这个话题讨论下去。 秋天已经露出了尾巴,像是午后被落雨惊醒的猫一样。柳叶还在蓬勃的抽动着,水面泛起的淡淡波纹在秩序和混乱之间更迭。君梓只觉得湖畔带着水汽的风拂过面颊的时候,丝丝的凉意和这一派温柔气象有些落差。 君梓躬身道:“徐苑小姐,不管我们玄女教有什么事情,您刚才的那种想法……那种关于‘小’与‘大’的想法都很危险。” 徐苑这才正眼看了一眼君梓,然后低声说道:“看着吧,这些想法,其实都是他教给我的。” 君梓抬头,早就不见了罗西南和山芊芊的背影。 …… “芊芊,我看你怎么空着手就来了啊?”罗西南说道。 当然,罗西南并不是在埋怨山芊芊来他家不带东西,此时二人正行走在学院后山的兑区。 学院后山共有八个大区,分别对应远古时期人类先贤提出的天地间的八种概念,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兑为泽,天降雨泽之像。又因兑像属金,金为西方之地,多盐卤,故称刚卤。 兑区雨水比较多,又有大片的沼泽地,抽到这个地方确实是二人的运气不好,这次的考题是要他们击杀一头“来兽”。 六三,来兑,凶。来兽是一种凶兽,多生在大泽之地,最为阴柔污秽。这些来兽的修为水平大多在住境中阶到高阶,罗西南应付不来,可是叫上山芊芊这么一个从小修行各种超级功法的住境高阶的话,就不要太轻松了。 想到这里,罗西南不得不再次惊叹,徐苑确实有本事。原本以为徐苑和那位先生商讨的是一些细节事项,原来连考题都是徐苑定下来的——这自然不用多想,之前徐苑就说过,要用什么刺激疗法解决山芊芊的洁癖。 山芊芊摇了摇头说道:“罗公子,我们玄女教的修行手段和外界不同。至于我所修行的一些功法大多数不用借助外力,而是依靠术法,所以芊芊这次没有携带太多的东西。” 这一点罗西南自然知道,毕竟山芊芊从童子功一直到现在修炼的什么功法,都被徐苑告诉自己了。不过,看着山芊芊行走在大泽地里,魂力和不要钱似的撒出去捕捉元气形成屏障,不光给她自己套上了屏障,还帮罗西南也加了一份屏障。这样的操作,在行伍之间待过一段时间的罗西南实在不能接受。 大泽之地容易滋生污秽之物,一路上遇到的成境甚至踏入住境的凶兽和妖兽也不少。不过罗西南发现,这些刚刚入门的妖兽,别说近身了,就连山芊芊用来阻挡污秽的屏障都穿不过。 当然,想到山芊芊一路上都保持这种功率的魂力输出,罗西南惊叹之余,还是觉得十分浪费。 罗西南旁敲侧击的说道:“芊芊,咱们能不能把这屏障撤了。你看我是来考核的,考核也是修行的一个过程,你说你这样帮我一路顺风的通过了考核,那多没意思。好歹,你也得让我练练手对吧。” 山芊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撤掉了罗西南身上的屏障。罗西南呼吸了一口气,发觉怪不得山芊芊从进入大泽之后就一直张着这个屏障,原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不像是瘴气,可是也能让人魂力受到轻微的影响。 不过罗西南无所畏惧,反正自己魂力系统全部崩溃,这就和考试一直排倒数第一,这次依旧交了白卷的人,谁还在乎这次考试排名会不会下降了。 手里握着学院的制式长剑,掂了掂,熟悉的分量熟悉的手感。罗西南心道这次自己出去当采风人,在这边宰点妖兽弄点皮毛和妖晶换点盘缠倒是不亏。 罗西南笑了笑,剑指前方说道:“咱们走,芊芊!” 山芊芊用力的点了点头,却没想到罗西南的身体突然倒飞了出去。 地面上的泥污溅了起来,山芊芊凝结的元气屏障被泥污挂满,山芊芊赶忙又丢出去一个净化的术法,就看到罗西南的身体以超越了同境界修行者极限的速度,手持长剑刺向了不远处的一只小兽。 山芊芊丢了一个探测的术法,代替自己的眼睛捕捉到了小兽的外形,是一只可爱的仓鼠。 这大沼泽里找棵树都找不到,哪里来的仓鼠,想都不用想肯定有问题。山芊芊的手中再次凝结了一个攻击术法,想起罗西南的话才没有动手。 那只仓鼠尖叫一声,地上的污泥汇聚,凝成了一个类人形状,看上去像是一个战甲一样,头上张着一个短小的犄角,身上是棕色和银色的花纹。 罗西南的长剑还未刺中这个“战甲”,就有一道刺眼的光芒爆发出来,战甲的手中有一道剑刃似的光芒凝结,然后居然挥洒出了十几道剑气。 罗西南低哼了一声,脚用力的踩在了地上,一道元气凝结成的冲击波将一堆淤泥扬起,形成一个微妙的拱形,和剑气撞到一起,拱形被割裂,剑气也被抵消。只有漫天的淤泥四溅,还有些蛇虫被撕碎,场面十分恶心。 罗西南笑道:“这种名为‘战甲’的妖兽,我之前看过记载,刚才你所见到的小仓鼠才是他们的本体。别看这些仓鼠外表可爱,实则最喜屠杀和抢夺,境界是住境初期,当诛!” 说罢,那个战甲在半空中身形扭曲着,以螺旋的方式朝着罗西南撞了过来。罗西南的身体再次化作残影,脚腕用力的一拧,身体侧着滑了过去,手中的长剑精巧的刺中了“战甲”胸部以下的位置。 元气喷发,战甲倒飞至天上,罗西南的另一只手用力的拍了一下地面,溅起泥水的同时,身体也跟着飞到了天上。那个战甲的手臂用力的朝下砸去,罗西南身体一侧,用胸口硬接了一记,长剑也甩了出去。 往地面落下的时候,罗西南的手臂展开,扯了一把那个战甲,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短刃,在那个战甲胸部以下的位置连续刺了十几下,如手术刀一般灵巧。 落地之际,罗西南的膝盖顶在了战甲的腹部,手臂揽住了战甲的脖子,腰腹一拧,反过来骑到了那个战甲的身上。短刃抵在战甲的鼻梁之间,另一只手狠狠一砸刀柄,然后用力一撬,这个“战甲”就被掀了头盖骨,露出了里面的小小仓鼠。 战甲再次化为淤泥,融于大地之上。 罗西南笑了笑,看着手里捏着的小仓鼠,仓鼠不停的尖叫着。 “滴滴啵叽嘀嘀啵啵吔”,仓鼠说着人类听不懂的语言。罗西南把短刃收回去,手指在仓鼠的脑门上弹了一下,那个小仓鼠就晕过去了。 罗西南活跃了一下筋骨,时间长了不战斗,现在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罗西南有些邀功似的走到了山芊芊面前,扬了扬手里的仓鼠。这种仓鼠体力非凡,据说已经有成熟的技术,可以把这种仓鼠装到一个圆形的笼子里,在仓鼠跑步的时候汲取天地元气,催动法器,所以最好是活体。当然,仓鼠十分可爱,作为宠物也是可以的,不少女生比较喜欢。 山芊芊的脸色变了变,但是还是很勉强的冲着罗西南一笑。 罗西南这才注意到,刚才迅猛的战斗过程中,自己的身上已经全是淤泥。山芊芊的洁癖据说很严重,罗西南这幅样子自然不受待见。 罗西南不禁想起来,昨天身上还有汗水猪血和油脂的白焰,被山芊芊说成“很干净”。 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16章 来兽 要找到来兽并不难,或者说,让来兽找上门来并不难。 罗西南和山芊芊所在的区域是学院定点投放的,这里最强的妖兽就是来兽。而山芊芊因为洁癖的原因,随时随地的散发着驱散性质的魂力驱散周围的邪秽力量。 讲个笑话,老师给两个学生钱让他们把屋子装满,第一个学生丢了一袋面粉进去,屋子里都是粉尘,老师摇了摇头。第二个学生默默的掏出一支蜡烛和一根火柴,老师慌的不行。 火柴划着的一瞬间会粉尘爆炸,屋子都会被掀掉。而山芊芊带有驱散性质的魂力,就是点燃这片天地元气的那点火星。举着火把在山洞里行走,不惹得蝙蝠来扰才怪。 说实话,来兽给二人的第一次冲击,还是来兽的长相。 罗西南见多了恶心的场景,魔族受到天弃,除了一部分类人的魔族,剩下的都是奇形怪状,罗西南亲自斩杀的不在少数。但是眼前的来兽,确实有些超出罗西南的想象。 首先,我们先确定一个量词,比如形容狼的时候,我们通常用一匹,形容猪的时候,通常用一头。但是形容来兽的时候,罗西南绞尽脑汁,最后觉得还是用“一坨”比较合适。 就好像风吹日晒过后的大便和鼻屎赶上了阴雨天,在湿重的空气中发酵软化,最后一场淋漓大雨浇透了,变成了粘液性质的存在,但是依旧褪不去那种屎黄和乌黑交织的颜色。从体型上来看,确实像是一坨堆叠在一起的肥肉。 罗西南以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人家都说整天只知道看瀛洲画本的肥仔恶心,见到了来兽之后,罗西南终于相信了——肥仔真恶心。 妖兽的修行法则千年不变,比起魂力这种高级的修行方式,他们还是吸取天地元气修行。从体表溢出的天地元气已经给人很大的压力了,山芊芊维持的防护罩,在这坨来兽的气势压迫之下,正在逐渐的缩小。 从这一点来看,妖类的战斗方式实在是粗糙,和山芊芊一样挥霍元气太不明智了。 罗西南曾经也是进入过住境高级的人,对于这一个境界的元气波动还是比较敏感的。趁着山芊芊和来兽的气息对冲的时候,罗西南就已经在暗自酝酿元气了。 还是来兽的耐性比较差,终于按捺不住,准备动手。或者说,罗西南看着山芊芊一直站在那里,好像脚都有点麻了,有点动弹不了,这个该死的天然呆。 来兽化作一滩粘液,带着呼啸的声势朝着山芊芊压迫过来,罗西南心想要是自己的话,肯定会将元气或者硬化了的自身化作锥形。山芊芊的指头有韵律的在空中律动,像是一个钢琴家一样,用魂力沟通着天地间的元气,将元气构造成术法所需的容器。 一张无形力量编织成网包裹着来兽,在来兽扑到山芊芊之前瞬间收缩,元气无形,编织成的细线极具杀伤力。罗西南的元气还未凝聚成形,来兽就被元气网分割成了碎块儿。 罗西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似的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嘴里还嘀咕着:“这个考核我可是纠结了很久,不曾想居然这么轻松的就完成了。芊芊,你这让我觉得很没有仪式感啊。” 嘴里这么说着,罗西南往前走着。 突然听见山芊芊一声惊呼:“罗公子小心!” 就在罗西南走出山芊芊的元气护盾的时候,地上的几滩淤泥突然化成了锥形朝着罗西南刺来。罗西南不被察觉的眼睛一亮,双手元气汇聚。他本是勇者学院武道专业的,自然学过不少的顶尖武道。 “拈花指。”罗西南低声喝道。 手指紧并,捏住了超罗西南射来的一只粘液化作的锥子,然后在山芊芊惊诧的目光中,那只锥子居然在空中旋转了一下,依旧附着在罗西南的手指上,捅进了罗西南的腹部。罗西南倒飞出去,手指尖的元气消散,整个人也被这个锥子带的倒飞出去。 剩下的锥子撞到山芊芊的护罩的时候都被强大的魂力净化,但是刺中了罗西南的那一只仿佛才是隐藏的杀招,从罗西南的背部透出的一股至刚至强的,完全不像这个来兽能够拥有的元气撞在了山芊芊的防护罩上。 如同金锤撞玉璧一般,一声低沉的轰鸣响起,山芊芊的护罩轰然破碎。山芊芊伸出一只手臂,揽在了罗西南的腰际。罗西南闷哼了一声,一口血喷在了山芊芊的身上。 山芊芊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此时她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血污。但是此时已经不是顾忌这些脏污的时候,山芊芊的手指连点,一股柔和的力量浸入罗西南的体内。另外还有魂力从体内透出,将山芊芊身上的血污升华。 罗西南感受到那股力量正在修补自己的身体,狠了狠心,一股纯净的元气和山芊芊的输入体内的魂力撞到了一起。 魔族功法不依靠魂力驱动元气,本质类似热力学定律。打个比方,在一个地方制造一个真空区,周围的元气就会自然往那里流动,当然,这只是一种最简单的控制元气的方式。 罗西南此时用的这种运行方式,就是制造体内的元气真空区。当罗西南的体内魔族属性的元气和山芊芊带有净化的纯净魂力碰撞的时候,罗西南体内原本稳定的真空区就开始发生轻微的爆破。 罗西南的身体是个容器,元气构筑的容器内壁,元气在其间流通。真空区形成的“元气气泡”爆炸的时候,就是不断损伤容器内壁的过程。混乱的状态下,罗西南体内的容器产生了“穴蚀”。暴躁的元气从容器内壁的缺口上冲刷着罗西南的身体,修行者能用元气割裂金石,劫渊当初就是魔王和勇者打斗产生的。 罗西南虽然比不了那些大修行者,但是他的元气想要摧毁血肉之躯还是十分简单的。就因为这么简单的元气对冲,罗西南的身上瞬间出现了十几个血洞,飙出来的血液直接染透了山芊芊的身体。 罗西南的实战经验自然要比山芊芊多,刚才罗西南又哪是真的以为来兽已经被山芊芊秒杀,只是想要给山芊芊压力而已。刚才罗西南控制着来兽的攻击,将攻击牵引到罗西南的身上,用自残的方式撞上了山芊芊被来兽攻击消耗了力量的护罩。那股至刚至强的力量,其实是来自罗西南的——一只妖兽怎么可能那么聪明。 当罗西南的血液浇到山芊芊身上的时候,山芊芊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原本就没有多少神采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泽,身体僵硬了起来。 山芊芊还以为她的魂力和来兽留在罗西南体内的元气产生冲突才会这样的,这让山芊芊无比的自责。在这之余,她因为一些过去的经历导致的洁癖,又给了她十足的精神压力。 山芊芊的眼前开始浮现一些画面。 带血的手掌,女人痛苦尖锐的哭声,孩童的叫喊,一声声的咒骂,山芊芊的魂力开始暴走。 地上的淤泥再次汇聚到一起,来兽只是个住境的妖兽,并没有多少智慧。他的大脑不足以弄明白刚才的状况,但是不妨碍他酝酿一次攻击。 来兽高声嘶吼着,来兽的身体开始撕裂,从裂口那里生出了灰蒙蒙的利齿,利齿之间酝酿着黑色的元气。当声音的频率到达了顶端的时候,一股接一股黑色的冲击波朝着二人涌来。 罗西南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不然不会这么肆意当二五仔针对山芊芊,但是当冲击波离二人越来越近的时候,罗西南突然觉得不对劲了。 山芊芊依旧愣在原地。 第一波冲击波被罗西南竭力抵挡住了,但是山芊芊的身体就这么被吹飞了,如同落叶一般飘到了远处。 罗西南反应过来了,大骂了一声:“该死!” 元气运转,肌肉绷紧,身上汩汩冒血的血洞瞬间被封住。当初斩杀的那个大恶魔就在战斗中展示过这种技能,同样修炼过《神经》的罗西南自然也能做到。罗西南自然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外伤看起来恐怖,但是对与罗西南的影响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罗西南纵身出去接住了山芊芊,背后刚好有一股冲击波袭来。 罗西南暗骂一声,要是自己此时是住境中级,可能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扯开腰带一揽山芊芊的身体,罗西南用自己的身体硬接了一道冲击波,然后二人就倒飞了出去。 来兽这淤泥构成的身体,实际上行动速度并不快,只要罗西南…… 就在这时候,罗西南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伴随着一句“滚开”,罗西南只觉得身上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飞到了来兽的身边,骨头和散架了一样。 第17章 被解决的问题? 这就是做二五仔的报应么? 罗西南被来兽身上出现的几根触手包裹住,然后就看着不远处的山芊芊,双手上沾满淤泥,身上带着血污,低头看着双手。 除了山芊芊,刚才没人能把罗西南一巴掌拍这么远。 当然,场上最为懵逼的还是来兽,这只来兽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了,遇到一些行动较为灵敏的猎物的时候,他就无法捕捉。这两个狡猾的人类刚才借助插入图片 自己的冲击波飞出去的时候,来兽还以为自己又放跑了两个猎物。 谁知道其中一个猎物一巴掌把另一个猎物送到了自己的身前,这算什么?机会像雨点一般冷冷的在脸上胡乱的拍? 刚才山芊芊的一掌蕴含浓度极高的魂力,而且她本身就是玄女教圣女,这种光明圣洁的力量本身就和魔族功法不容。不含敌意的时候,罗西南能够微操一下,制造些小场面。但是当山芊芊真正的想要攻击的时候,罗西南没被这一巴掌拍死,已经算他生命力顽强了。 此时那股山芊芊的力量还在体内乱窜,罗西南的有几根肋骨已经断了,又被一个高出自己两阶的妖兽纠缠住。罗西南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力量正在往自己体内渗透,让身体感到麻痹。 想都不用想,罗西南知道自己此时正在被来兽“消化”。 好像这次遭遇的场景,比上次斩杀那个住境大恶魔还要让人绝望,出师未捷身先死,罗西南居然觉得有些造化弄人,想笑的感觉。 来兽感受到不远处的那个猎物身上有股力量在暴走,它就是再没脑子,也知道现在的山芊芊不是好惹的。与其现在上去触霉头,倒不如先消化了罗西南,吞噬了罗西南的力量再想办法搞定山芊芊。按照山芊芊此时的状态,暴走不超过十分钟,就是山芊芊身上带了十几个充电宝都不够她浪费的。 就在罗西南绝望之际,山芊芊的身体突然动了。 正在消化罗西南的来兽都被吓了一跳。 下一秒,山芊芊就在疯狂的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扯破那些脏污的地方。嘴里还不断的说着:“不……芊芊不脏……芊芊不是污秽之物……不要打芊芊……” 罗西南虽然整个人和嗑了二斤麻药似的,但是山芊芊的声音还是听得很清楚。此时再去追溯什么山芊芊的小故事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罗西南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唤醒山芊芊,那自己两个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罗西南学着君梓的腔调大喊道:“候补圣女殿下!跟我回玄女教!” 山芊芊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神采,但是下一秒山芊芊就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一副即为痛苦的样子,身上元气暴走的速度更快了。 罗西南此时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芊芊,你醒醒吧,你再不醒我们都死在这里了。” 山芊芊此时像是个伤心极了的小女孩儿一样无助的哭了起来,来兽依旧专心致志的消化着罗西南,山芊芊身上元气暴走结束的时候,就是两个人同时被消化的时候。 不过罗西南还是让来兽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人类体内似乎有一股阴冷和刚强并存的力量,让他的“消化系统”有些疲倦。好像一个老人啃一块儿极硬的骨头似的,要不是再三的确认山芊芊此时确实是掉线的状态,它还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消化罗西南。 罗西南已经很尽力的在释放自己体内的元气了,《神经》修炼出来的元气有两种极端的属性,这两种属性很融洽的汇聚在一起,让人捉摸不透的同时,却确实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功效。更何况罗西南还刚被山芊芊重创,来兽也高他两阶,《神经》再精妙十倍,也救不了罗西南,只是拖延些时间而已。 临死之前,不少的画面都在罗西南的眼前滚动,总是喜欢一身红衣的徐苑,牺牲自己让罗西南活下来的战友,在勇者学院课堂上意气风发的样子,还有一些隔着一层雾似的,看不清的场景。 罗西南的眼中渐渐被一层黑雾蒙上,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是那晚罗西南上头之后掀了白焰的裙子。 人之将死了,罗西南嘴里有些释然的说道:“想不到白焰的胸不大,屁股倒是挺翘的。” 勇者学院食堂后厨的白焰打了个喷嚏,罗西南不远处的山芊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罗西南感受到不远处的元气暴动结束,也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打死罗西南罗西南也想不到,听到了白焰的名字之后,山芊芊居然恢复了正常。山芊芊不再在乎身上的脏污,而是伸出一只手,一股金黄色的元气汇聚,受到魂力的牵引朝着来兽喷涌而来。 正在消化罗西南的来兽反应不及,被这股元气撞到,松开了对罗西南的束缚。 罗西南用仅有的力气往外一滚。 来兽嘶吼一声,地上冒出来一堆尖锐的刺,山芊芊的身体飘到空中,没有击中山芊芊,倒是有几根刺把翻身不及的罗西南大腿捅了个对穿。 山芊芊脚下的几根刺突然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朝着空中的山芊芊刺去。山芊芊在半空中,辗转腾挪自然不如陆地上灵活,手臂被刺中了。 山芊芊娇喝一声,罗西南感觉天地间的元气再次汇聚成网,只是这次“网眼”的密度要更大。来兽被“网”纠缠住,但是吃过一次亏的来兽已经长了记性,身体的表层好像普通的鼻屎变作了风干的鼻屎一样,变得无比坚硬。 山芊芊的手臂还在流血,面色涨红,但是还在拼尽全力的用魂力挤压元气网,来兽感受到了压力,硬化的外壳开始出现缝隙,但是还是在尽力的抵抗。 “快!动手”山芊芊喊道。 标准的人族官话,还是唐国长安城的雅言,这话自然不是说给来兽听得。 罗西南眼睛眯到了一起,想到山芊芊早就看穿了自己修炼魔族功法,罗西南也不再顾忌,口中的鲜血蒸发,一股血气被再次吸入体内,罗西南伸出手掌,顺着来兽身上的裂缝,热刀切牛油一样切进了来兽的体内。 元气爆发,内外交加的元气摧毁了这个来兽的机能,来兽当场去世。 山芊芊脱力一样从半空中坠落,罗西南一瘸一拐,半走半爬的来到了山芊芊的身边。山芊芊的眼神再次失去了神采,口中低呼着一些混乱的话语。 罗西南往山芊芊的胸口瞄了瞄,然后十分不自信的喊了一句:“胸不大?” 也不小啊,罗西南心中嘀咕道。 只是听到这句基本所有女生听过都会爆炸的话之后,山芊芊没有任何反应。 罗西南思考了一小会儿,绕到山芊芊后面观察了一下,这次比较有自信的喊了一句:“屁股倒是挺翘的?” 山芊芊身上的魂力又开始暴走了,几乎凝结成实质的魂力让罗西南感到皮肤像是被割裂一样痛苦。 罗西南咬了咬牙,死马当活马医似的说出了白焰的名字,然后紧盯着山芊芊。 山芊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悠悠的转醒,低声说道:“白焰是谁……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很干净的姑娘……” 山芊芊紧紧的盯着罗西南,罗西南自然浑身不自在,也不敢动弹,毕竟刚才他才对一个少女做出了一半公正一半不公正的评价。过了一会儿,山芊芊将手放在了罗西南的胸口上,一股魂力在罗西南的体内游走,治疗着罗西南的伤势。 身上传来的暖洋洋的感觉,罗西南第一次感觉到身体每个角落都无比的饥渴,想要吞噬着周身的天地元气。虽然修行魔族功法不久,但是罗西南知道这是要进阶的体现。 就在罗西南准备吸收天地元气的时候,山芊芊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罗公子……请不要乱动……” 罗西南感到体内山芊芊的魂力抖动了一下,就这一下抖动,让罗西南痛苦万分,好像内脏进行了一次整体的位移。 罗西南的额头一滴冷汗冒了出来。 他以为山芊芊是为了帮自己治疗,所以任由山芊芊的魂力进入身体。要知道,现在山芊芊想要罗西南的心脏骤停,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罗西南苦笑一声:“芊芊,你这是做什么……” 山芊芊说道:“罗公子,你修行的是魔族功法。” 罗西南沉默了一小会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你说的是另一个我么?”好像暴露了什么似的,山芊芊的表情楞了一下,然后又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罗西南。 罗西南看着山芊芊微小的表情变化,居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自己的性命握在她的手上,却还这么紧张。 罗西南吐出一口浊气,进阶就这么被打断了,说实话有些难受。但是罗西南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没错,你的其他人格早就知道了,所以我觉得在你面前暴露没什么……” 没等罗西南说完,山芊芊就指正道:“不是其他人格,是另一个我!” 罗西南盯着山芊芊的眼睛看了很久,山芊芊低下头去说道:“你什么也别问。” 罗西南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虽然我修炼的是魔族功法,虽然……这是我的考核,但是刚才我要是不出手,我们两个都会死,你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摇了摇头,山芊芊说道:“修炼魔族功法的,都是人族的叛徒。” “我可做过什么对不起人族的事情?我只是失去了修行的能力,但是想要再上战场,多杀几个魔族而已。”罗西南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低声嘶吼着。 “为什么不杀我?”罗西南有些逼迫似的问道,眼中也再次蒙上一层黑色的雾气。 为什么不杀罗西南,山芊芊陷入了沉思。 黑色的雾气从眼中褪去,罗西南恢复了神志,突然清醒过来的罗西南反应过来,世界上最信不过的东西就是女人的脑洞,赶忙说道:“你刚才失去意识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山芊芊的手一抖,魂力的输出功率有些轻微的变化,罗西南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山芊芊又有些慌张的修补着罗西南的身体——这样一边被伤害一边被治疗的感觉真难受。 过了很久,山芊芊的头低了下去,罗西南隐隐的听到了啜泣的声音。 这下罗西南更慌了,他一是见不得女孩子哭,而是山芊芊这姑奶奶哭着急了,手想擦下眼泪,离开了罗西南的身体,魂力的功率变化太大,说不定罗西南就瞬间嗝屁了。 过了好一会儿,在死亡边缘跳了一整首《霓裳羽衣曲》的罗西南精神极度疲惫。就在这时,山芊芊终于抬头了。 眼眶通红,原本圆润干净的脸蛋此时沾满污迹,好不可怜。山芊芊用颤抖的声音对罗西南说道:“罗公子,我相信你,那么能不能请求你,忘记今天芊芊的一切表现?” 说着,罗西南感觉到体内山芊芊的魂力潮水般退去,离开了罗西南的身体,山芊芊也收回了自己的手。刚才过了那一会儿,罗西南的体力也有所恢复。 罗西南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当然,这么沉默着,让罗西南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啊啊啊,最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了,不怎么会读空气,但是喜欢没话找话的罗西南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之后想干什么?” 山芊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自然是回玄女教做圣女。” 那多好啊,罗西南心想道。 “那我修行魔族功法的事情?”罗西南问道,他也知道这是提出这个事儿的最好时机了。 山芊芊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既然另一个芊芊没有揭发罗公子,芊芊相信一定是有理由的,芊芊也绝对不会和任何人说起这个事情的。” 似乎是想要安慰山芊芊,又想到了山芊芊失去意识时候所说的话,罗西南说道:“芊芊,其实你真的是个很干净,很善良的女孩儿。” 听到这句话,山芊芊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忙的低下头去,眼眶中似乎又有泪水在酝酿。 当然,罗西南并没有察觉到山芊芊的变化,此时他只觉得胸口的万斤巨石落地,但是又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困扰了自己很久的事情就这么被解决了? 这还真是…… 还没来得及抒发内心的感慨,罗西南突然看到眼前的山芊芊倒下了。 罗西南没来得及扶住,就这么倒在地上的山芊芊,气息微弱的低声说道:“罗公子,回去后请让徐苑姐姐帮芊芊梳洗一番……还有刚才罗公子的夸奖……芊芊这里谢过了……” 山芊芊就这么晕了过去。 罗西南摇着头叹了口气,原来刚才的山芊芊一直在硬撑,其实早就脱力了。不知道为什么,罗西南并没有为如何回到学院教学区发愁,更多的感受只是单纯觉得眼前昏厥了的女孩儿有点可怜。 第18章 怎么是你 学院配给的伤药还是很有用的,都给山芊芊服用了之后,罗西南在原地打坐了很久,恢复了体内的元气平衡之后,启动了学院给的灵符。 灵符开启之后,只要一段时间不受到打扰,就会将信息传递到学院内部,然后有先生或者高年级生员过来将他们接回去。如果随随便便遇到危险就使用这种灵符的话,那勇者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未免少了点儿血性——勇者学院每年都有一定的伤亡指标的。 恢复元气的过程有些紧张,罗西南不敢随时随地肆意恢复元气。万一学院的教习赶到,被他们发现自己修炼魔族功法,且不说罗西南有没有这个实力,他总不能杀人灭口。 强行吸纳了元气之后,罗西南开始修复自己体内“容器内壁”上的创口,原本润物无声的过程被罗西南弄的这么生猛,纵然《神经》无比精妙,他的身体也被元气锤炼了一段时间,还是让罗西南觉得有些痛苦。 远处传来了破空声,罗西南强行终止了修复过程,内里传来的压力让罗西南再次闷声吐出一口鲜血。这样受到的伤害,比刚才的激烈战斗还要严重一点。 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落地,罗西南定睛看去,不禁有些无奈的说道:“怎么是你们。” 来者正是徐苑和君梓,两个人虽然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对付,但是此时眼中却是同等的焦急。 君梓第一时间俯下身来观察了山芊芊的情况,发现山芊芊受了些不轻不重的内伤之后,不禁对罗西南怒目而视。但是看到罗西南身上还有血渍,旁边摆着两瓶伤药。君梓知道是罗西南受伤之后将自己那一份的伤药也给了山芊芊,这才没有发作。 徐苑走到罗西南跟前,没有说出什么慰问的话语,而是轻轻的敲了敲罗西南的头,说道:“做的不错嘛。” 说完,徐苑就走到了山芊芊的身边,一把推开君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从瓶子里小心翼翼的倒出一滴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水滴,然后滴在了山芊芊的上唇,山芊芊的呼吸暂时停止了,身体各项机能也进入了一个稳态。 徐苑拦腰抱起山芊芊,回头看了一眼罗西南问道:“能跟上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颇有些恬不知耻的指着君梓说道:“动不了了,他背我吧。” 君梓的眉毛倒竖,眼看就要发火,但是看到徐苑的手指又捏了一个不知名的法决,老老实实的走到了罗西南的身后将罗西南挎在了肩上。 两人都是住境巅峰的修行天才,修行到了坏境就能够凌空虚渡,住境巅峰倒是也能做到操控元气浮空,再加上二人修行的身法都是勇者学院和玄女教搜集千年的顶尖身法,带上一个人飞行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惜了,罗西南修行的是武道,和术法与阵师不同,不到坏境没法凌空,此时倒是羡慕的很。 回到了学院之后,三人也没管罗西南,而是带着山芊芊去了学院的医所。临走之前,罗西南自然没有忘记叮嘱徐苑山芊芊告诉自己的事儿。 回到宿舍之后,确认了一番所有的门窗都已经锁好,之前购置的一些屏蔽气息的灵符也贴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罗西南在床上一直坐到深夜。回味了一番之间即将破镜的那种感觉,罗西南有些悲催的发现,那种战斗中的顿悟是可遇不可求的。 有些无奈的摸进了食堂的后厨,这个时间点自然没有人在。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个月,罗西南就要离开勇者学院,外出做采风人了,以后在想要随时随地啃黄瓜就没这么简单了。 心中如是悲痛的想着,罗西南又找到了备菜的地方,摸出来几根黄瓜咔哧咔哧的啃着。 心满意足的解决了三根黄瓜,两根水萝卜两根胡萝卜之后,罗西南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奇怪声音。 罗西南听了听,好像有人在隔壁翻箱倒柜。 罗西南的嘴角上挑,没想到有人偷东西偷到勇者学院来了,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小蟊贼。这食堂的东西可是供给学院的学生们,天之骄子,人族未来吃的。自己好歹保留了学籍,平日里偷吃点儿就算了,这些小蟊贼居然如此不知死活。 如是想到,罗西南从橱柜里翻出来一把菜刀,决心教训一下这个小偷。 …… 白焰今天晚上又来到了后厨,这些天她有些心烦意乱的。 人类都是有好奇心的,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他们都对未知的事物充满着兴趣。从白焰第一天来到食堂工作的时候,就深深的喜欢上了勇者学院这个陌生的环境。 当然,白焰只是一个梦想成为厨娘的后厨实习工,虽然柱子大叔还有阿姨们都很照顾她,但是白焰也知道,学院里那些学生虽然和自己是同龄人,但是这些天之骄子和自己之间,还是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从唐国一个偏远小镇来到这里的时候,白焰接触的第一个让她觉得无比新奇的人就是罗西南。罗西南似乎总是喜欢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不过罗西南这个人真的很有趣。 不可否认的,白焰初入学院的新奇劲儿过去之后,是诞生了一些对新环境的恐惧。罗西南是话痨,食堂不少人都受不了他,但是白焰在最孤单的时候,好像找罗西南倾诉是最好的。 两个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罗西南在看待一些问题时候的角度,还有他一些奇怪的思维,让白焰这个涉世不深的姑娘有了很大的转变。 只是单纯的白焰似乎没有发现,并不是罗西南因为在勇者学院待着所以特别,而是罗西南本身就很特别。罗西南的这种“特别”成为了白焰对于一个新奇环境的概括和象征,自然地罗西南就成为了她想要模仿的对象。 当你幻想着成为一个异性的时候,那你对他的感情就会变得很复杂。(当然,这里的成为异性不是让你们去女装) 前些天罗西南突然掀她的裙子,这是说什么也不能原谅的,但是之后自己还是狠不下心来沉底不理罗西南,所以这些天白焰真的很烦躁。 柱子大叔在白焰第三次切到自己手的时候,已经找白焰谈过话了。本来柱子叔想要安排白焰去洗菜,但是白焰死活不同意,无奈之下,柱子叔找了块儿石头…… 当然,这石头不是为了敲白焰的,而是为了取代两本垫桌子的书。柱子大叔对白焰说,这两本刀谱是当初战场上他用一壶地瓜烧和当时他的顶头上司换来的,他当时的顶头上司,如今已经成为了学院的副院长,这本刀谱也算得上是来历不小。 柱子叔希望,白焰能够好好的参悟里面的刀法,最起码,最起码不要再切菜的时候切到手了。而且柱子叔也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两本“绝世刀谱”。 虽然柱子叔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凝重,但是鉴于桌子角留在刀谱上的压痕,白焰还是对柱子叔保持十分的怀疑。 用着这些刀谱里的招式平日里切菜估计会被当成神经病,而白焰的宿舍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谱,还有一些日不落帝国那里出产的毛绒玩具,地方太小实在是施展不开,所以只能来食堂后厨,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练习一下。 白焰倒是不觉得自己能练出来什么成果,不过柱子大叔说了,白焰一般不会考虑太多就去做的,她不擅长拒绝别人。 但是就在刚才,白焰听到了隔壁传来“咔哧咔哧”的声音。 白焰有些慌张,她知道这肯定是招贼了。食堂的工作人员不会这么晚回来,罗西南倒是有三更半夜进来偷吃东西,然后被醉酒后睡在后厨的柱子叔抓获的前科,但是听罗西南说这些天他要去参加一个考核。 白焰虽然不是修行者,但是那些关于修行者的小说看了倒是不少。哪有什么考核是一天就能结束的,又不是去城中村旅游,当天去当天回来。 说实话,现在白焰怕得很,虽然她练习这两部“绝世刀法”已经接近半个月了,可也没见白焰平日里切肉的时候快上多少。想要喊人捉贼,又想到这么晚了,恐怕喊来的人还没到,自己就已经成了人质。 着急的都快哭出来了,白焰只能咬着嘴唇,抓了一把菜刀,走到了了门口那里,浑身颤抖着,祈祷那个贼不要进这个屋子。 可惜,祈祷并没有那么好用,下一秒,门就被一脚踹飞,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 白焰尖叫了一声,然后猛的把刀劈了出去。 …… 听到尖叫的一瞬间,罗西南已经反应过来了,隔壁根本不是什么小蟊贼,而是白焰。 罗西南刚把菜刀收到身后,就看见一把菜刀朝着自己劈了过来。要是抵挡住这普通金属制作的菜刀倒是不难,但是估计罗西南的元气护体开启,能够把白焰的手腕震碎。 为了不伤害到白焰,罗西南咬了咬牙,用了个“贴”的身法,手轻轻的拍了一下白焰的手腕,身体整个靠了上去,白焰手中的菜刀被振飞,整个人的身体也陷进了罗西南的怀抱中。 沉默了两秒钟,白焰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抬头,发现自己在罗西南的怀里,这下白焰总算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焰的脸红的像是橱子里摆着的西红柿一样,嘴不停的嗡动,娇躯颤抖着,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昏厥似的。 罗西南也发现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是有些暧昧,于是有些尴尬的稍微退后了一步。 罗西南的一只脚刚往后伸了一下,就感到一只手掌覆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下一秒,罗西南的身体倒飞出去,砸烂了两张桌子。与此同时,耳边还响起了白焰的尖叫。 透过几根纤细的手指,罗西南有些惊恐的看着这个把膝盖顶在自己腹部,还有用一把菜刀抵在自己下体,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脸让自己无法动弹的女子。 “怎么是你!芊芊!?” 第19章 情缘 “芊芊也是你能叫的!?”山芊芊说着,手上再次发力,罗西南背后垫着的一块木板发出了呻吟,似乎就要破碎。 一旁的白焰智商已经掉线,完全理解不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只能长大了她的小嘴,呆滞的看着这一切。 “你先松开我!”罗西南吼道。 “白日做梦!”说着,山芊芊再次发力,罗西南身下的木板终于支撑不住,彻底破碎。 “你松不松手!” “不松!” “到底松不松!?” “不松!你居然趁我不在,过来轻薄白焰!不可饶恕之人!” “你信不信我舔你手掌心!?”罗西南的下限很低,此时山芊芊的手就按在他脸上,罗西南说道自然也能做到。 山芊芊倒是没有出现预想中的脸红,而是将握着菜刀的那只手轻轻动弹了一下。罗西南穿在外面的袍子,遮住裤裆的那一部分被刀割破。罗西南盯着山芊芊的脸,山芊芊冷笑着,罗西南丝毫不怀疑只要山芊芊一用力,这辈子罗西南就丧失生育的能力了。 菜刀是普通金属的没错,可是还没听说谁能把那里修炼到金刚不坏的…… 这时候,白焰终于神志回归,大喊道:“芊芊!你快住手啊,都是误会!” 山芊芊回头看了一眼焦急的白焰,确认不是罗西南有什么白焰的把柄之后,才缓慢的从罗西南的身上爬了起来。 白焰有些慌张的跑到罗西南身边,确认罗西南没有吐血之类的,然后用有些责备的眼神看着山芊芊。但是白焰又突然反应过来,山芊芊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样做的,而且山芊芊出现这么及时,很有可能经常在暗中守护自己。想到这里,白焰又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山芊芊,担心自己刚才的表现会不会让山芊芊伤心。 山芊芊看到了少女接连变化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白焰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山芊芊推开门出去了,白焰有些难过的把头低下。 罗西南此时云里雾里的,罗西南捧起白焰的脸说道:“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罢,不忘揉了揉白焰的脑袋,就追了出去。 山芊芊走在夜晚的学院里,寒鸦掠过夜空,留下几声凄惨的回响,远处的山风呼啸,穿过学院里的亭台楼阁,人间万象之后,又像被驯服一般变得无比温柔。月光撒在无人的街道上,像是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白雾一样。 罗西南的叫声打破了这寻常的平静:“等等,芊芊你等下。” “谁允许你叫我芊芊了。”山芊芊回过头来盯着罗西南说道。 罗西南的脚步有些尴尬的停下,他也知道这个山芊芊肯定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人格。罗西南往四周望了望说道:“君梓不在么?” 山芊芊冷笑一声:“他?他跟着的是另一个山芊芊。” “另一个?”罗西南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表情变得很精彩。 “好吧,我知道,以现有的人们熟知的修炼体系中,这样的事情似乎很难接受。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一门功法叫一起化三清,之前徐苑姐应该告诉过你我的信息。”山芊芊说道。 一气化三清……真的能化三清……? 罗西南有些惊恐的看着山芊芊,他虽然是勇者学院的高材生,但是也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自己理解不了的神奇法门。只是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看,确实想象不到这种事情。毕竟创造人类这种事情,就是勇者大人重新出现也做不到啊。 罗西南问道:“可是,你怎么知道徐苑把你的信息告诉我了?明明经常和徐苑在一起的那个芊芊不是你……呃,是你,但是……另一个你……” 说到这里,罗西南的逻辑也有些混乱了。 山芊芊冷笑道:“她的事情我们全都知道,但是我们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清楚,毕竟……” 说到这里,山芊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她只是个瞎子而已。” 明明是山芊芊在自己骂自己,但是罗西南却莫名的不爽了起来:“芊芊没有完全瞎!”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维护我自己了?”山芊芊挑眉看着罗西南,月光洒在一头红发上,让罗西南有种张扬的错觉。 看到罗西南愣在原地,山芊芊不屑的说道:“放心吧,你修炼功法的事情,除了我以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玄女教圣女才能掌握的能力,除非勇者和玄女复生,不然就是勇者学院副院长也看不透。” 罗西南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们不会说出去?” 山芊芊瞥了罗西南一眼说道:“这个就不用你管了,你只需要把心放下来就好,我……和另外两个我说到做到。怎么,你不放心我,还要我起个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罗西南自然不会让堂堂的玄女教圣女起誓,他有几斤几两,他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山芊芊既然这么说了,罗西南也就真正的放心了。 “另外,我的事你不要插手。不管徐苑姐怎么说,如果你插手的话,我保准你会死的很惨的。”山芊芊一本正经的警告道。 罗西南不会怀疑山芊芊有能力让自己死的很惨,且不说她远高于自己的修为和势力,只要她张嘴说出自己修行魔族功法的事情,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山芊芊的周身就有金色魂力浮现,整个人带着些许的缥缈气息,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罗西南长叹一声,觉得事情复杂了起来,但是既然山芊芊都用这种理由要挟自己不要再管山芊芊的事情了,罗西南自然不会自讨无趣。 麻烦本身在迫切的甩掉自己,自己为什么还要往麻烦上凑呢?没道理嘛。 想通了这个关节,罗西南的心彻底的平静了下来,又想起白焰还在后厨等着自己,罗西南又赶忙往回跑。 罗西南回去的时候,看到白焰正吃力的打扫着刚才自己和山芊芊战斗……啊不,确切的说是山芊芊吊打自己的过程中诞生的糟乱现场。 细密的汗水在额头上,一头长发拢成马尾扎在身后,有几缕头发就这么垂了下来,却丝毫不显乱,只是让人看了有种心境祥和的感觉。 罗西南走到白焰旁边,很是自然的接过来白焰手中的打扫工具,嘴上也十分自然的说着:“我回来了。” 好吧,自然个屁,罗西南就是故意调戏白焰的。 果然,听到罗西南这样的语气腔调,白焰的小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的半天才扭捏的问道:“还有多久就走了……” 罗西南清扫着地上的东西,心中计算着这次要赔多少钱,自己当采风人那点可怜的补贴要超支几个月,嘴里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差不多一个月吧,最晚的话。” 白焰也看不出来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双手捏住工作时候穿的短衫的下摆,将那块可怜的布料揉搓成一个又一个的形状。过了好一会儿,白焰才咬了咬牙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等会儿过来。” 罗西南愣了愣,点了点头,就看见白焰一路小跑出去了,心道这场景似曾相识。 待到白焰离开后,罗西南的身影在小小的后厨辗转腾挪,武道系的学生虽然不擅长控物这种东西,但是身法不是其他学派能比的,不到三分钟,后厨就已经被罗西南清理干净。方才白焰在这里,罗西南总觉得,要是自己用了修行者的能力,就好像和白焰之间有什么隔阂似的。 没过多久,白焰就推开了门,看到罗西南靠在墙边抱着手等她,身形停滞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背后掏出来那两本被白焰保养的不错的刀谱说道:“这是之前柱子大叔给我的两本刀谱,我觉得反正我也学不会,不如就交给你吧。” 罗西南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恐:“难道我真是传说中的实锤预言家,说什么是什么,柱子大叔真是传说中的空境刀客?” 说起来这个,白焰又想起那次被罗西南忽悠的经历,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把把罗西南袖子里藏着的两个西红柿取了出来,罗西南顿时一脸的委屈。 白焰解释道:“什么空境刀客,你忘了柱子叔是学院副院长以前的下属,这两本刀谱是副院长大人给柱子叔的,应该很厉害吧。” 学院副院长花恪忧,人类第一强者,世家子弟,军旅出身,出道以来无一败绩。这样的龙傲天模板,就算是随手掏出来的垃圾,也能让罗西南受用不尽了。 罗西南摇了摇头把两本刀谱推了回去:“你自己也得好好学学防身啊,你想想,我要是不在了,食堂里别的伙计欺负你怎么办?” 说到这里,白焰有些难过的说道:“难道你以后不回来了么?” 罗西南说道:“怎么可能不回来!以后一定给你带一百本菜谱,五百个漂亮嫂子回来!” “噗!”白焰笑了出来:“谁能娶五百个老婆啊,笨蛋。” 白焰再次把这两本刀谱推到了罗西南的面前说道:“还是你留着学吧。” 罗西南有些纠结,说实话,罗西南现在会的武技不少,但是真正厉害的一个没有。自从修炼了魔族功法,以元气为核心构筑修炼体系,魂力的各项被推演到极致的用途和体系就彻底抛弃了罗西南。 现在罗西南会的,不过是一些作为参考资料的,勇者历之前的一些修行手段和武技。说白了,这两本刀谱教给白焰白焰说不定还能防防身,给罗西南自己,就完全没用了。罗西南本来就有愧于勇者学院,要是再带走这两本对自己没用,但显然不会太差的刀谱的话…… 罗西南于心有愧。 罗西南取了个折中的意见,从兜里取出来一个记忆水晶,就是之前徐苑给的那个。将里面关于山芊芊的信息删除干净,又用罗西南那点儿微弱的魂力将原谱子上的东西转录到了记忆水晶中。 反正山芊芊的东西,以后和自己彻底无关了,删除了就删除了。 转录信息的时候,罗西南瞥了一眼两本刀谱的名字,一本名为《情缘》,一本名为《春秋》。 第20章 刀与剑 手里拿着《春秋》和《情缘》两本刀谱,罗西南有些不自在。 他也就是略微的读了一下最开始的序言,就发现这两本功法并不简单。 余自出山,所历之战三百有余,未尝一败。今日一战,竟有不敌之相,得幸勇者英灵护佑,临阵破境毙敌,获此刀法二本。人族修行上启远古神明之胄,中承勇者开天辟地,精妙之处远胜魔族。然我学院之风,修行之人,观万物,体会万族众生之所长方能传承不息。见此二刀法玄妙精深,心有戚戚然,故留此二本刀法,略加修改,师魔族长技以制魔族——人类联军唐国部骠骑将军花恪忧所录。 现在早就流行人族通用语了,以当初和勇者关系最好的唐国语言为基础,书同文车同轨。而今的唐国雅言,被一群史家称作大白话,不过让他们自己用文言文讲话,也没几个能讲利索的。 看副院长用这半生不熟,让人看了就想笑的中二学生才会写出来的不标准文言文给这两本刀谱做序,罗西南都有些忍俊不禁——看来当初的副院长也是个骚包。 话又说回来了,罗西南最开始觉得,这两本刀谱既然是出自副院长之手,哪怕是副院长年轻的时候,必然也是基于深厚的理论功底,但是又天马行空,常人思维所不能及。就算自己学了这种功法也没什么用,不如留在学院。 但是!这两本刀谱原本就是魔族功法,是副院长缴获的。 副院长是他们那一代中最为顶尖的天才没有之一,就连玄女教那一代的圣子,也就是如今的玄女教宗,来两个都不一定是副院长的个儿。副院长都说了这两本刀谱玄妙精深了,那这两本刀谱肯定不是简单的牛x二字可以形容的。 就算副院长修改过又怎么样。 想要彻彻底底的改变一样东西的本质太难了,副院长创造的人族功法,罗西南无力将其变成魔族功法。就是副院长这种奇才,想要把一本精妙的魔族功法变成人族功法,肯定也会留下很多痕迹。毕竟,能够修改完毕,不论进度和质量,本身就可以称之为奇迹了。 想要逆推这两部刀法需要时间,但是通过罗西南过往修行人族功法的经验来看,明显是《情缘》这一部更适合初学者奠基。 情缘刀法一共有六式,分别是纸条,言语,眉眼,剪烛,登对,白头。 名字起得很有新意,倒不像是魔族那些粗蛮之辈能够想出来的名字。具体修行的过程,要罗西南自己先逆推原本的刀法,然后再进一步修行。当然,想要进一步修行,肯定还要进行实战。 闭上眼睛,罗西南将这部《情缘》的所有细节都记在了脑海里,然后起身打开了一个柜子,取出来了里面所有的银票,还有两根金条,算了算大约有一千七百两。一两纹银能换400文钱,一本瀛洲画本也就十文钱,一个大肉包子也就一文钱,一千七百两倒不是个小数目。 出去做采风人,每个月可以领到学院的补助,虽然不多,但是在外的一切花销都足够。不过既然外出自然要准备一些装备,买几本武技备着。魔族功法不好找,但是远古时期人族的功法和魔族功法比较像,可以想想办法买几本。不过现在的远古人族功法基本都成了学术研究的材料,想淘换一些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罗西南倒是认识个徐姓富婆,不过问徐苑借钱这种事儿他还做不出来。 花一千五百两采购装备和武技应该够了,剩下二百多两银子…… 学院实战练习场地的使用资格应该是一百两一次,场地修建三百六十度百分百模拟真实战场,更有优秀阵师可以给场地施加各种特效,保准所有生徒来了还想来,使用满意度高达百分之一百二。 那就去一次吧,等着临走的时候,怎么也得给徐苑和白焰留下点礼物什么的。 罗西南突然想到了山芊芊,听山芊芊说,她就要回玄女教了,梵城路途遥远,自己如果不去相送……算了,山芊芊自己都说了,不要再和她有瓜葛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罗西南把记忆水晶往床上一丢,下来开门之后,站在门口的是徐苑。 徐苑今天穿的一身很素,但是还是少不了她最喜欢的红色,不远处不少食堂的员工都在盯着这个绝美的姑娘,叽叽喳喳的,罗西南都不消得运用元气增强耳力,都能猜到他们在讨论什么八卦。 罗西南笑了笑说道:“真亏你能找到这里,进来坐吧。” 徐苑也丝毫不见外的走进了房间里,房间不大,除了中间一方桌子,周围几个橱子,就剩下一个卫生间和一张床。徐苑进门就看到了罗西南丢在床上的记忆水晶,金士顿出产,蔚蓝大陆最好的记忆水晶,是上次徐苑给罗西南的。 徐苑走到床边拿起记忆水晶,输入了一道魂力之后,发现里面关于山芊芊的资料都被抹掉了,只有两本刀谱。 徐苑笑道:“这两本刀谱你哪里来的?” 罗西南自然不在乎徐苑看不看这些东西,做个阵师比做个武者有前途多了。罗西南也不想说出白焰的名字,只是随口说道:“别人送的,还可以么?” 徐苑将记忆水晶丢回床上说道:“岂止可以,副院长年轻时候的主要武技之一,不过这一套《春秋》原本是剑法,被副院长改成了刀法之后,就少了原来的那么点儿韵味了。” 罗西南咋舌:“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徐苑说道:“你好久没和我说过话了,连我被副院长收做记名弟子都不知道。” 罗西南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接这番话。徐苑瞥了罗西南一眼,颇有些得意的说道:“你本身就是武道专业出身,虽然不能再有寸进……但是好好修炼不会吃亏的,你知道上一个修行这两本刀谱的是谁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徐苑笑道:“上一个是咱们大师兄。” 勇者学院只有一个大师兄,或者说在蔚蓝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提起来“大师兄”三个字,无论魔族还是人族都会不约而同的想起同一个人来…… 罗西南缓缓的走到床边,慢慢的坐下,深呼吸了一口气——看来这次自己真的捡到宝了,白焰的运气也真是好到爆啊…… 徐苑看到罗西南这幅样子,便说道:“你记得你以前是用剑的,要不回头我将这部《春秋》修改一下,改回原来的样子,再加点自己的理解。” 徐苑已经是住境巅峰,接近坏境的修行者了。罗西南在外人看来是个魂力系统崩溃,经脉尽碎的废人,能够进入住境已经是玄女保佑了。徐苑要是加入点儿自己的理解,自然够罗西南用一辈子了。 罗西南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算了,我以后准备改用刀了。” 看着徐苑不解的眼神,罗西南解释道:“你还以为我是当年的白衣翩翩少年,一人仗剑走江湖么?那不过是少年时候的想象而已。采风人要去大陆各个角落,斩荆棘劈柴火,见不平之事,斩恶毒凡人的脑袋,相比剑这种兵中君子,还是刀好用一点儿。” 徐苑觉得眼前的男孩子变了,变得成熟了,只是每一个男孩子成长成男人的时候,多半都会让一个或者几个女人心疼。 “对了,来找我什么事儿?”罗西南见到气氛有些沉默,便问道徐苑。 徐苑说道:“芊芊那边,需要你的帮忙。” 罗西南的记忆回到了学院后山,那个红发的姑娘那种想要抛弃自己的绝望。沉默了一会儿,罗西南说道:“她的事情我不想管了,她的什么事情和底细我也不想了解了……我们之前约定过,采风人我会去做,但是我们的这个约定,到此为止了。” 徐苑有些难以理解的看了罗西南一眼,罗西南似乎有些不敢迎接徐苑的视线,只能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记忆水晶。似乎这个u形的储存工具,有什么别具一格的地方似的。 罗西南的手上传来一股温热,睁开眼睛,发现徐苑将手搭在了自己的手上。罗西南抬起头来想要看徐苑一眼,但是徐苑的手已经离开,还拿走了罗西南手上的记忆水晶。 徐苑闭上眼睛,一股魂力注入到了记忆水晶里,然后将记忆水晶交还到了罗西南的手中:“等你改变了想法,就看看里面的东西。或者说,里面的东西,能够让你改变想法。当然,如果不愿意的话,你也可以等芊芊离开之后再看,也不枉你之前一直追问我她的情况。” 罗西南不了解山芊芊,但是徐苑很了解,这里面肯定有很多和山芊芊相关的东西。但是徐苑不会骗自己,这里面的东西,说不定真会让罗西南改变主意。所以罗西南也打定了主意,最起码也要等到山芊芊离开之后再看。 罗西南站起身来说道:“你去忙吧,我得去趟演练场地,试试这套刀法。” 徐苑摇摇头说道:“反正我也不忙,和你一起去吧。” 罗西南说道:“我挺好面子的,现在只是个小小的住境初期,各种东西粗糙的很,说不定连个丁级傀儡都打不过。要是让你看了,我会不开心。” “有什么不开心的?” “因为是你。”罗西南微笑着说道。 徐苑脸难得的一红,像是她最喜的红衣一样,红的,很好看。站起身来,徐苑什么也没说,步伐有些匆忙的离开了食堂宿舍小楼。 第21章 纸条和言语 学院的训练场地很大,一片足有一个帝国行省大的地区被划做训练区域使用。其中自然不可能都是真正的各种修行者和妖兽,这样的资金投入,即使是唐国和日不落这种庞大的体量都无法支撑。 好在随着阵师这一门修行的发展,幻术等术法的上限变得越来越高,实用性和工业水平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这样的修行圣地的构想才得以实现。当然,就算过去万年,一百两一次的实战训练也不可能收回成本。 拿出那枚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的校徽,校徽之上是一轮烈日和一把长剑,看上去粗制滥造的很,因为这意象实在普通。 但是越是普通的地方,其实往往越显得珍贵,就好比你玩个腾讯游戏,要是有人能起个id叫我是麻花藤,那必然是内测大佬无疑了。 校徽除了能够彰显生徒身份,还能够起到借记和办理各种学生业务的作用。比如哪个学生要是想要在资料库里查阅某位空境大佬手书的论文,就需要用到校徽。罗西南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过正常的学生生活了,这次重新握紧校徽,心中居然有些异样的情感。 办理了登记业务,阵师帮助罗西南设定了虚拟对手的等级,罗西南可以选择一些增值服务,比如虚拟对手会用的各式武技,或者一些战斗细节。这样的设定还是很有用的,因为有时候功法上出了一些毛病,找一个可以完美针对自己缺陷的对手,往往是克服一个缺陷的最好办法。 不过罗西南没那么多钱,只能找个“混沌”属性的虚拟对手了。 虚拟对手的等级设定在住境中期,比罗西南高出一个等级。帮助罗西南办理业务的阵师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眼光——勇者学院里也有天之骄子,但是这是在勇者学院,勇者学院随便一个普通学生,放到外面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天之骄子。 这里的学生是骄傲且充满浪漫主义的,无法越级挑战这种铁律,每天都在有人想着用各种方法打破。 办理业务的阵师帮助罗西南调整了一下阵法之后询问道:“是否要开启数据收集的功能?” 这些年,几个顶级阵师提出了一种“大数据”的概念,就是搜集实战信息,创造一种理论上来讲完美的功法或者武技,或者找出一个修炼或者战斗上“万能公式”。当然,这种大数据的体系建立,就要求如山般的信息作为理论研究的充分条件。 当然,这种数据收集的好处也是双向的,一方面可以给学院提供实战素材,另一方面也确实可以指出学生实战时候的各种不足。 不少的修行者还是比较保守的,毕竟谁还没个压箱底的本事,一般情况下阵师们也不会询问这些。不过这个阵师看罗西南没有带自己的武器来,就觉得罗西南有可能是收集战斗数据,为打造武器做准备的,便多问了一句。 罗西南思考了一下,对阵师说道:“记录一下我的情绪数据。” 人的情绪是可以通过很多项体征表现出来的,当将人体各项体征数据收集起来,用这个综合结果确定人类的情绪变化走向,还是比较可信的。 一切调整完毕之后,罗西南办理了个“共享兵器”的业务,取了一把学院的制式长刀。共享兵器的兵器质量一般,但是绝对各项性能都比较中庸,用来锤炼新学的武技还是十分合适的。毕竟用这种武器的时候,是真正的在磨练武技本身,而不会因为兵器某项特别优越的性能,导致对武技本身某方面优劣的误判。 对手,住境中期。混沌属性,也就是不掌握武技,但是因为阵法对于环境的信息掌控和应变能力远超普通修行者,所以那种返璞归真的战斗意识,还是可以给修行者很大压力的。 看着那个和罗西南同样的身材长相,同样穿着,拿着同样制式长刀的虚拟对手,罗西南紧了紧手中的长刀。 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想着情缘刀法第一式纸条的细节。 “纸条”一式,根据魂力催动元气的运行方式,就能够逆推出魔族功法修行者的元气构筑方式,这也是情缘六式中最简单的一式。 纸条是情缘的初始,就好像两个学生在课堂上传递纸条一样,纸条虽小,却能够承载很多的情绪。私下所藏,无影无踪。以刀为载,又可以让人传递,也就是借力为之。虽然只是一式刀法,却也有诸多玄妙之处。 要传纸条,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藏”。 藏的不好,就会被教书先生发现,被发现之后就要罚站或者打手板。但是要是教书先生发现不了,就可以肆意为之。罗西南的心底默念了一声:“纸条。” 罗西南的气息瞬间隐匿,好像瞬间变成了一个不通魂力的普通人。手背到了背后,长刀紧贴后颈,让人猜不出罗西南会如何出手。歪打正着,罗西南修行的魔族功法本身就不是以魂力为基础的,隐藏起息更加方便。 当然,这只是针对人族对手而言的,但是,身为勇者学院的一名生徒,罗西南曾立誓不将剑锋指向人族。 就在罗西南还在体会着纸条一式藏字诀的玄妙的时候,罗西南对面的虚拟对手身形一动消失在了原地——虚拟对手率先发动了攻击。 “藏”好了之后就是“传”。 传纸条的过程中是花样最多的过程,可以丢到脚下,然后将笔杆丢到地上,假装捡笔的时候顺手捡起来纸条。更有个中高手,传纸条只讲究一个“快”字——抓住教书先生的视觉死角,以灵活的手腕,绝妙的角度,适当的力度将纸条递出去。当然,这也需要应对之人的随机应变和与之匹配的实力。 罗西南在心底默念一声:“纸条,传。” 手腕翻转,长刀像是一条游蛇一般从腋下滑了出来,带着一股锋锐之气斩向了罗西南的身侧。 传纸条说到底,不是看你怎么传,而是看教书先生怎么盯。罗西南在武道专业上过弓道选修课,那个瀛洲来的,名为岛田半藏的弓术讲师就曾经说过“自己射的好不如对手接的好”,“自己准头到了不如对方缘分到了”这种话。 罗西南第一次在脑海中模拟这一式刀法的时候就知道,最大的重点不在于自身藏匿的这一刀,而是对于对手气机的锁定。 一刀斜劈出去,空气中迸发出一股清脆的响声,有些刺耳,却又转瞬消逝,如同雨夜掠过耳边的一声蜂鸣。 第二声蜂鸣响起,第三声蜂鸣响起。转瞬间像是棍子捣翻了马蜂窝一样,蜂鸣声四起,空气中闪烁着火星,罗西南的手开始出现了残影,看得出来罗西南的颈部已经起了青筋,但是眼神依旧冷静。 元气释放的功率和吸取元气的速度是存在偏差的,除了空境大修行者,没人能做到真正的川流不息。就在罗西南的体内元气出现空虚的一瞬间,罗西南的身形一闪,速度和力量都远超罗西南的虚拟对手却早就出现在了罗西南的上方,双手紧握刀柄,狠狠的朝着罗西南劈了下来。 毕竟是阵法自行运算构造的虚拟生命,这种战斗意识和续航能力爆发力,实在是超越了普通修行者的极限。 第二式——言语。 二桃杀三士,舌战群儒,又有纵横家一人挂六国相印,人类历史上最锋锐的东西不是刀剑,而是笔锋和言语。 罗西南的气息陡的一变,好像两军阵前,羽扇纶巾,相爱相杀数十年的对手,一人伏在一人耳侧,低语一声“你儿子不是你亲生的”一般潇洒写意,羚羊挂角。 言语从来不是无端——它是恶魔头上的一根角,它是凄烈风雨中的一块雹,它是涌于厚重表面的轻浮,也是治愈厚重的药。 元气在体内凝成一点,周身的元气受到牵引而汇聚,罗西南借了元气汇聚的这一段“势”,带着磅礴的意象冲着虚拟对手的胸口刺去,潇洒写意,羚羊挂角。 下一秒,罗西南倒飞出去。罗西南的刀还未刺中虚拟对手,虚拟对手已经在关键时刻变刀为掌,一掌将罗西南拍飞。 罗西南败了,修为境界,元气量,还有很多方面罗西南和虚拟对手都差的太远了。 罗西南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走出了训练场地。 这一百两银子花的可真快,怪不得有先贤说过,他以前觉得做个修行者不用花多少钱,后来机缘巧合成为了修行者,他的家人一开始以为他抽大烟。 罗西南手放在一块灵石之上,这个灵石改造成了一个大型的记忆水晶,刚才罗西南情绪监控的结果,就被记录在这里面了。 罗西南看了看自己情绪变化的曲线,心中自嘲道,自己把一门《情缘》刀法练成了“无情刀”,效果还不如用些野路子,或者罗西南以前学习过的,两族适用的基础武技,这要是能打得过虚拟对手就有鬼了。 不过罗西南并不气馁,刚开始用photoshop的时候,肯定觉得这东西不如美图秀秀方便,但是真的到了一定水平之后,美图那点儿东西是不够攀登巅峰的,修行也是如此。 等等,photoshop是什么,美图秀秀又是什么?罗西南挠了挠脑袋,最近脑子里又开始动不动冒出来一些意义不明的词语了。 第22章 你吃过么 这些天罗西南一直在推演练习情缘刀法的前两式,不夸张的说,虽然只是前两式,但是够罗西南在住境这一个大境界里吃遍了。 现在的罗西南,从最开始的时候使用情缘刀法还不如凭借战斗本能,最后将刀法推演到已经能够和自己使用其他的技巧一般熟练了。虽然现在也只是比从未学习过情缘刀法的罗西南强不了多少,但是现在充其量只是入门,等到融会贯通之后,罗西南相信自己的战斗力会有长足的增长。 距离采风人考核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听说山芊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明后天就走了。罗西南刚从后山回来,接了一个小任务,奖励不怎么丰厚又不能折现,倒是也能起到一点儿练习的作用。 剩下的时间,罗西南基本都在躲避徐苑中度过的。徐苑是个骄傲的人,既然罗西南说了不会再插手任何和山芊芊有关的事情,徐苑也不会在这事情上纠缠罗西南。只不过就要离开学院了,罗西南本着能避免就避免的想法,不希望搞出来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狗血乌龙。 手里拿着一本《山家清供》,罗西南自己找了些彩纸什么的将这本书包了起来。之前做的任务是斩杀一个住境初期的妖兽,这种级别的妖兽随随便便就碾死了,奖励只能用于兑换个选修课教材。 罗西南也没多想,就直接换了个菜谱出来,就是此时手中的《山家清供》了。说到选修课教材,这又是勇者学院的一大亮点。身为全大陆最开明的学院,勇者学院认为,自家学生每个都是有成为绝世高手的潜力的。 绝世高手就要有绝世高手的排面儿,虽说穿着一身乞丐服抠着脚吃叫花鸡的也有可能是绝世高手,但是正常的高手还应该是那种白衣渡江,古剑青丝的神仙人物才对。要是全学院都是一身脏兮兮的乞丐服,手里捧个叫花鸡,那勇者学院干脆改名“丐帮”好了。 所以勇者学院的选修课有很多,比如人文礼仪,论文写作的方法,幸福的方法,各种酒类的品鉴,甚至还有《要成为留名青史的女侠你必须熟知的100种穿搭和妆容》这种课。 这就当做走的时候给白焰留下的礼物了,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从来不吃肉类的罗西南,送给白焰的这个菜谱,里面的菜肴多是素菜。 当然,罗西南在包装礼物的时候,也没忘翻了翻里面的内容。为什么深夜发美食视频或者图片的都叫放毒?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有这种感受的。所以罗西南给这本菜谱的包装就显然有些仓促了,包完之后,随便往怀里一揣,罗西南就跑到了白焰的宿舍敲门。 如果罗西南没算错的话,今天白焰是轮休的。 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白焰有些头痛的说道:“罗西南,怎么又是你!?” 这些天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徐苑,罗西南基本把自己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个遍,最后还是认为白焰家里是最安全,也是最舒适的地方。有个性格软萌的妹子可以调戏,妹子还会做菜,宿舍整洁温馨又不会被赶出去,太爽了。 罗西南也知道自己天天跟屁虫似的跟在白焰后面,白焰也有些恐慌。但是罗西南还是摆出了教科书似的微笑说道:“白焰,怎么样,最近山芊芊没来纠缠你吧。” 白焰愣了一下,不止怎么的,有些许失落的说道:“芊芊最近真的好久没来了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我还想着送送她呢。” 从来不知“脸皮”二字如何书写的罗西南,就趁着白焰失落的这一瞬间,推了一把门,挤进了白焰的房间。白焰义正言辞的说道:“你真的觉得你这样随便进出一个单身女孩子的房间合适么?” 罗西南扬了扬手中彩纸抱起来的书,彩纸本身就没包好,一扬直接落了下来,罗西南倒是不觉尴尬,而是颇为自得的说道:“《山家清供》勇者历4983年复刻版,更有当代名厨林小薰亲手注释,想不想要?” “爷,等我给您沏茶去。”白焰行了个礼。 给罗西南倒了点热水,白焰这里也没什么好茶,但是有些白焰自己采的花,然后加了些蜂蜜之类的腌过或者发酵过的花茶,味道倒是蛮不错的。 罗西南一边喝着花茶,一边翘着二郎腿儿,倒像是个工作了一天回来的一家之主似的。看着白焰在一边儿十分欣喜的捧着那本山家清供在读,罗西南不由得觉得这样的白焰十分可爱。 他倒不觉得白焰用两本极其有来头的刀谱和自己换了本菜谱,有谁亏或者赚了,谁心里都有一杆秤,人类的高贵和愚蠢之处都在于,不全以客观价值作为评定一切的标准。 读着读着,白焰突然把书本往桌子上拍了一下,罗西南吓得身体一抖擞,差点儿花茶洒了一裤子。 难不成自己是换了本盗版书然后给白焰送来了?这就麻烦了,话说勇者学院不至于这么坑爹吧。 白焰突然微微一笑,用看待试验品的目光看向了罗西南,然后温柔的说道:“罗西南同学,你现在肚子饿了么?” 罗西南露出了某新闻中被七八名少女轮流猥亵的大叔的痛苦表情,转瞬间又故作镇定的说道:“是有点儿。” 白焰拉着罗西南进了白焰自己开出来的小厨房,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两根鲜藕和几颗莲子,就这还是前些天试验菜品剩下的。白焰毕竟不是罗西南这种不要脸的家伙,身为后厨人员,即使有一部分使用食材的权限,但罗西南不像白焰等人将那些食材用做锻炼烹调能力,而是都进了肚子。 多半时候,白焰试验一些菜品都是在后厨进行的。 白焰对着眼前的东西想了想,突然问道罗西南:“对了,罗西南,你吃过玉井饭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他之前翻山家清供的时候,也只是随手翻了翻,哪能记住什么东西,里面的东西也别说吃过了。 白焰笑了笑,找出一小袋粳米,淘洗干净之后,找了一个砂锅,闷上了一小锅米饭。闷米饭之之前,白焰往米饭里加水的时候,还用手指试了试水深。人类是自然的宠儿,身体的很多地方都很奇妙。 比如,煲米饭的时候,水没过米的高度,有花季少女一个指节那么深,煮出来的米饭的口感恰好是最合适的。 罗西南调侃道:“你用手试水,煮出来的米饭里不就带着手上的汗了么?” 白焰知道这货喜欢满嘴放炮,什么也没说,而是拿起那根圆柱状的鲜藕,一刀剁成了两段。罗西南见状,心中收回了对白焰“软萌”的评价,并且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白焰的刀法很好,此时却不紧不慢的将鲜藕切成了小块儿,给那些莲子又破了壳,取出了莲子中间青黑色的小梗泡在了水中。罗西南打眼看过去,这才知道这道菜叫做“玉井饭”。 藕中有心眼,切成一个小方丁的时候,正好是方中有圆,如同水井。 等到米饭稍沸的时候,白焰将藕丁和莲子放了进去,稍微搅拌了一下,便盖上了锅盖,稍微闷了一会儿。 罗西南终于还是没忍住吐槽道:“这就是玉井饭啊,我以为多复杂呢,不就是莲藕炖米饭加点儿莲子么?要我说加点萝卜黄瓜丝儿什么的也好,好歹有些颜色,增加食欲。” 白焰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懂什么,这是追求原汁原味。” 罗西南吐了吐舌头,拿了一颗未去壳的莲子,指甲略微一划,那层硬化了的表壳就碎裂,丢进口中嚼了嚼居然发出了一些声音。 “人家追求的原汁原味是用的新鲜莲子,壳是软的,里面的莲子也是软的,你这些莲子都多久没用过了。”罗西南指出来。 白焰笑道:“莲子千年不死,别看这些莲子老了,但是丢进池塘没多少年,又是一一风荷举。当然,关于你说的,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啊。” 一一风荷举,罗西南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梦想着做厨娘,每天工作是洗菜杀猪的女生,随口居然扯一句古诗词。 罗西南还在疑惑着白焰说的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白焰已经跑出了厨房。 很快白焰就回来了,手上捧着一个小罐子,里面正是刚才给罗西南喝的花茶。白焰说道:“新鲜的莲子中自带一股清甜的味道,但是干瘪的莲子即使用水泡发,也找不到那种味道了。就像人老珠黄的女人,无论如何打扮,也不如我这种青春靓丽的美少女。” 罗西南目瞪口呆的看着此时如同化身邪恶反派女王的白焰,感受着这如同月下三兄贵对jojo说“你的下一句话是xxx”这种反派占据上风的恐怖气氛,心中不断的吐槽道:你这番话很吸引仇恨啊喂!而且一旦涉及到做菜,你的性格好像就有扭曲的趋势啊喂! 白焰自然没法读懂罗西南心中的吐槽,而是扬了扬手上的花茶说道:“这花茶里面的一部分是荷叶茶,还有些莲花瓣是我用蜂蜜渍过的。莲是最清高的植物,本身除了藕叶花子一脉相承的清香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香味。” 说着,白焰将几块荷叶的碎片,还有蜂蜜渍过的莲花瓣丢到了刚出锅的米饭之上。 罗西南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缭绕在米饭周身的雾气,正在软化荷叶和莲花内部被白焰用烘干蜜渍等方法保存住的香气,还有很少的,来自于蜂蜜的那种干净的甜香也升华着,然后被雾气带走,最后,这些香味统统缓慢的渗透到了米饭当中。 白焰满意的捧着这碗米饭,眼睛眯着,小小的脑袋有些骄傲的扬着,像是展示自己糖果的孩子一般开心的问道:“想吃么?” 罗西南看着这幅场景,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23章 勇之方也 玉井饭虽然清淡,但是入口却有一股柔香。蜂蜜的甜味和莲花的淡淡香气只有很少一部分被蒸汽提炼出来,却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藕很鲜,即使在砂锅里闷了一小会儿,依旧有种清脆的感觉。罗西南不知不觉已经吃光了一整碗饭,刚准备抬头,白焰就又给罗西南添了一碗。两个人就这么极有默契的,一个吃,一个填。过了一会儿,罗西南抬起头来看白焰的时候,白焰正笑眯眯的,一脸满足的看着罗西南。 罗西南望向锅里,连一点底子都不剩。罗西南老脸一红,对白焰说道:“对不起,实在是太好吃了,我都忘了给你留……” 白焰摇了摇头说道:“只要食者觉得满意,就是对我最大的赞赏了。” 罗西南点了点头,白焰这种心思很单纯,但是也很让人钦佩。白焰突然说道:“对了,你知道这玉井饭的含义么?” 罗西南哪里知道这么多,这饭叫做玉井饭的原因倒是可以猜到,但是背后的含义…… 看着罗西南疑惑的表情,白焰噗的笑了出来:“我给你讲哦,藕切成丁,方圆相间如井,色泽润白如玉,故称玉井饭。传闻玉井饭和一个叫玉井的地方有关,玉井这个地方曾经住着一位强大帝国的公主,她白日喜欢在井边梳妆,井下有千垛白莲,食之可以升仙。” 罗西南叹道:“好奢侈啊,要是这些白莲能够送到人类联军中,对抗魔族的前线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白焰被罗西南这突如其来的脑洞打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白焰才轻轻的拍了拍罗西南的脑袋说道:“笨蛋,传说而已,你那么认真干嘛。再说了,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战争,还有美还有生活。” 罗西南笑了笑,白焰说的确实有道理。 白焰说道:“玉和莲都是两种很美好的东西,在远古时期呢,人们都把玉和莲比作君子。玉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尃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桡而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技,洁之方也。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是君子之花。你知道,我最喜欢君子的哪一德么?” 罗西南倒是没有回答白焰的问题,而是问道:“话说你都是什么时间看的这些书,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白焰小脸一红:“我经常搜罗一些古菜谱,你也知道在那个浪漫的年代,最受尊敬的不是修行者而是诗人。有时候一本普通菜谱通篇下来都是引经据典的,我就经常搜罗一些资料,渐渐的就对这些东西有了点儿兴趣……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怎么老是打断别人的话?” 罗西南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表示自己再也不插嘴了。 刚才他这么一闹,此时白焰也没心情再让罗西南猜什么了,而是直接说道:“君子五德之中,我最喜欢的是仁德,其次是勇德。” “仁嘛,就是一个人一个心,连起来就是人心。古代先贤讲了太多的关于仁的说法,仁厚,仁义,宽仁,成仁。不过在我看来嘛,仁是很简单的,一共就两点,推己及人,善以待人。以前呢,我刚来到学院的时候,本以为自己就是个乡下姑娘,什么都不懂,和你们聊不来,可是那时候你丝毫不在乎别的,耐心的和我接触,说真的我挺感激的呢。那时候我就想,你肯定是个热心肠,不管别人有什么困难你都会耐心帮助。说实话,你这样的男孩子,很容易讨女孩子喜欢的,因为给人的感觉……嗯,很暖。” “不桡而折,勇之方也。其实有很多时候,人是不清醒的。就像有时候炖菜的时候,明明不能掀开盖子,容易跑掉味道,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看看——现在菜是不是好了呢?菜还有多久才能好呢?” 罗西南叹道:“那一锅菜炖出来不就不好吃了嘛。” 白焰苦着脸点了点头:“对啊,所以说啊,很多东西,其实都是需要勇气的。克制是勇气,面对困难也是一种勇气。当然,我说的克制不是逃避啊,我说的是那种恪守本心的克制。” 罗西南点了点头,摸了摸白焰的脑壳,头发的手感还是那么好。罗西南说道:“真是难为你了,给我做了一顿饭,还给我讲了这么多东西。” 白焰甩了甩头,摆脱了罗西南的魔爪,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不是有点话痨啊。” 罗西南笑道:“那怎么会。” 说着,罗西南拍了拍脑袋说道:“对了,你之前送我两本刀谱,今天还给我做了这么好吃的玉井饭,我怎么也不能吃白食啊。这样吧,趁着我还没走,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出来吧,我一定满足你。” 听到罗西南说自己就要走了,白焰的眼睛突然有点黯淡,然后白焰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你都要走了,要不……就留点东西给我纪念好了……这样吧,你就把你现在带在身上的东西挑一样给我吧。万一要是带的银票什么的,你可不要心疼啊!” 听白焰这么一说,罗西南撇了撇嘴:“我有这么小气嘛。” 说着,罗西南伸手在袖口里掏了掏,却发现自己身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记忆水晶,就是那个徐苑给自己的,后来存储了有关山芊芊的东西的记忆水晶。说来也巧了,本来罗西南来找白焰就是带着蹭饭的心思来的,银票碎银子之类的也没有带。这颗记忆水晶按理说对此时的罗西南也不重要,但是罗西南却选择了随身携带。 罗西南有些犹豫的将记忆水晶掏了出来,转念一想,反正山芊芊和自己没关系了,便有些释然的准备交给白焰。 白焰虽然不是修行者,但是记忆水晶这种大名鼎鼎的东西还是知道的,尤其是这块记忆水晶做工精致,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肯定价值不菲。这里要提一下,即使和自己专业无关,但是女人对于奢侈品价格的嗅觉,确实是寻常物种不能比拟的。 白焰有些着急的摆摆手说道:“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罗西南掰开白焰的手指,塞到白焰的手心说道:“没事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东西和我无缘了,交给你我也放心,你就收下吧。” 说着,不等白焰回绝,罗西南就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说罢,罗西南就站起身来离开了白焰的宿舍。白焰盯着手里的记忆水晶看了一会儿。白焰的记忆力很好,这一点连罗西南都不知道。那天白焰无意中在柱子叔桌子上,发现了一张记载着吐纳气息,修行魂力方法的口诀。不过白焰一心成为一个厨娘,对修行之类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现在……白焰有些好奇的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意识便变得轻飘飘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体内无形的脉络,延伸到手指,进入了记忆水晶,白焰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 回到自己的宿舍中,罗西南盘坐在床上,那记忆水晶给了白焰之后,罗西南却有些不轻松。 倒不是心疼这东西的价格,而是…… 白焰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一直在罗西南的脑海中反复——“恪守本心,推己及人”,“你肯定是个热心肠,不管别人有什么困难你都会耐心帮助”,“不桡而折,勇之方也”…… 罗西南想到了山芊芊,那份水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有些罗西南原本可以猜到,但是刻意忽略了的隐情。现在自己避之如虎的甩开了这个麻烦,而白焰又说以前的自己是个勇敢的,又喜欢帮助别人的人,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罗西南的心态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呢? 罗西南的眼中又有黑色的雾气在翻滚,体内传来一股压迫感,罗西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封闭了自己的感官。 罗西南不知道的是,当他封闭了自己的感官的时候,他渐渐的陷入了沉睡。而就在罗西南陷入沉睡的时候,自己体内的元气开始涌动,之前在考核中触摸到的那个门槛,再次被翻涌的元气所接近。 元气像是个胆怯羞涩的孩子,一下又一下的叩着门。那道门却铁面无私,始终紧闭,元气尝试挤进去,又不断的吸引着外界的元气。 有几丝元气挤进了那个门,但是又被门无情的赶了出来,这些元气直接被挤出了罗西南的身体,然后取代了原本那些游离在空气中的无根元气,成为了被罗西南体内元气吸引的对象。 就这样,一个微妙的循环在罗西南体内和体表诞生。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罗西南宿舍门口驻足了很久的白焰,终于心一横准备敲了敲门,但是手指刚碰到门板,门就自己开了。 罗西南今天有些烦闷,居然都忘了关门。 看到罗西南躺在床上陷入了沉睡,白焰揉了揉在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睛,跪坐在罗西南的床边,看着罗西南的侧脸。 最后,白焰伸出了手想要抚摸罗西南的头,但是手停在了半空中。 白焰手里捏着记忆水晶,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最后,白焰将那颗记忆水晶放在了罗西南的胸口处,然后便快步离开。 白焰没修炼过,无法察觉元气流动,她不知道的是,罗西南身上那个微妙的元气循环,在她离开之后,开始浸入那块记忆水晶。 第24章 化三 罗西南进入了一片梦境,梦境之中是一片漆黑,偶尔会传来几声呜咽。 一个衣衫不整的红发女子坐在角落,周围是以圈光鲜亮丽的装饰,天花板之上的浮雕和绘像带着神圣的感觉,和那个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极富冲突意味的场景,让罗西南有些呕吐的欲望。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有些模糊,那个衣衫不整的红发女子,腹部有了一点隆起。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双目无神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个五官十分立体的男子半跪着出现了,手里捧着盛满鲜血的碗,若是仔细观察,会发觉这个男子的皮肤十分苍白。 男子和红发女子开始满头大汗,衣衫被汗水浸透,开始变得有些透明。半透明的衣衫被乱风吹破,罗西南觉得眼睛有些干涩。罗西南极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但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男人粗暴的喘息和女人绝望的哭喊。 等到罗西南的视线再次变得清晰的时候,女人再次换成了毫无光泽的瞳孔,嘴角诡异的微笑,还有更加隆起的小腹。 一次次的轮回,一次次隆起的小腹,最后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微弱,唯一一次爆发是红发女子正在用剪刀剪掉婴儿生出来的红发。 “肮脏”,“污秽”这样的字眼本不应该和初生的婴儿扯上关系,孩子是纯洁的。但是当婴儿靠近红发女子的怀里的时候,身上就会生出蛆虫,五官七窍胸腹之间会有血液渗透出来,会染红红发女子的胸口。 这个时候,红发女子就会将婴儿远远的抛开,然后蹲坐在角落里,双目无神,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有的时候,红发女子还会用沙哑的声音,极富韵律的腔调,朗诵一首玄女教的礼赞诗歌。 婴儿开始直立行走,她的身边也汇聚着越来越多的光芒,似乎想要将这个世界恢复原样。 这时候,那个五官立体的男子又出现了。他身着华丽的服饰,一颗硕大的宝石就在他的顶冠之上,像是第三只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睛,神圣而威严。 男子面向着婴儿,面向着无限光明,但是男子的背后却是黑暗,他站在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之中,红发女子就在黑暗之中啜泣。 有一天,男子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女子像是发了疯似的,扑向那个已经成为孩童的婴儿。女子的红发变得干枯,如同劫渊战场之上燃烧殆尽的草根,她的牙齿和指甲已经脱落。她似乎才是幽暗的核心,当她朝着孩子扑来的时候,孩子周身的光芒轰然破碎。然后,那个女人疯了似的,开始扭打那个孩子。 孩子跌落深渊,女人再也不会朗诵礼赞的诗歌,而是高呼着恶毒的诅咒。 罗西南突然感到困倦,但是他还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女人咒骂着孩子,揪住孩子的一头红发,用力的拉扯着。被扯断的头发落在地上,鸿毛般轻盈,却让这个世界不住的颤抖着。 孩子还在哭,哭声越来越响亮,然后又变得十分微弱。眼里流出来的泪水变成血水,又结成痂,挂在脸上丑陋无比。 黑暗是一切的原生,光明也在内,然后有一个孩子从孩子的体内出走。孩子的周身似乎又有了一些光明,那些光明好像让女人觉得痛苦。当第二个孩子从孩子的体内出走的时候,孩子终于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光明映照在女人的脸上,映照出了女人丑陋的模样。女人疯狂的咒骂着三个孩子,两个原本生长在孩子体内的孩子似乎没有听到,却变得愈发漆黑,但是一开始的那个孩子,却始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女人因痛苦而尖叫着,跑到了最开始罗西南见到她的那个房间,继续蹲在角落里。 女人听到了礼赞诗,神情变的恍惚。那个五官立体的男人的影子再次出现在女子的面前,女子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剪刀,是她曾经剪掉婴儿红发的剪刀,然后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三个孩子都哭了,那两个漆黑的孩子好像更容易融进黑暗,她们朝着女人奔跑着。身上带着光芒的孩子,因为光芒过于微弱,不能照亮前路,一路上磕磕碰碰。 就在那个光明的孩子最后一次摔倒的时候,倒进了女人留下的血泊中。女人看着两个朝自己跑来的孩子,嘴角再次挂上了那种诡异的微笑。 可是,就当第三个孩子从地上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一头红发,还有稚嫩的脸庞都染上了女人的血。女人有些惊恐,有些害怕的低声说了一句:“走开,肮脏的东西……” …… 罗西南从床上惊醒。 他的修为也从住境初期进入了住境中期,但是这种进境只能算是伪境,稍有不慎就会跌落,需要长时间的打磨才能坐稳。 罗西南从床上跳了下来,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块儿原本应该已经送给白焰了的记忆水晶。 罗西南怒骂了一声:“他妈的!” 一脚踢碎了床板,罗西南蹲在地上,双手紧抱着头部——罗西南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那个五官立体的男子,蔚蓝大陆基本都认识,或者见过他的画像,罗西南身为勇者学院的高材生,就更不用说了——那个男人,是玄女教的上一代教宗,一代大修行者,一代圣人,死于魔族前线,死前连毙空境大恶魔三十头,人族英雄,轰轰烈烈。 一气化三清,一个人变成三个人,三个人的性格截然不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或者说这么牛的功法?唯一的解释就是修行者自愿赋予的人格。就是勇者和魔王也不可能凭空创造灵魂,但是高级的修行者可以分割自己的灵魂。 难怪山芊芊会有洁癖,因为她从小就被最亲近的人视作污秽,因为她的诞生,在被伤害过的人眼中看来,就是肮脏的。 怪不得什么狗屁圣女选拔,到最后只有“一个人”参加。 罗西南全明白了。 罗西南答应了山芊芊,不会管她的事情,甚至山芊芊还用自己修行魔族功法的事情威胁自己。 罗西南倒了一大杯水,一口饮尽,却止不住心里的狂跳。他想起了白焰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推己及人,帮助别人什么的。 罗西南又倒了一大杯水,一口饮尽。他又想起白焰说的那些话,不桡而折,勇之方也,克己守心,克制自己。 没错,罗西南要克制自己。 山芊芊不是普通人没错,山芊芊很悲哀没错。但是这个世界上,终究是不普通的人比普通的人多,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罪恶之事的起源都是来自魔族,只要自己好好修炼,哪天消灭了魔族就好了。 罗西南不能去找山芊芊,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山芊芊遭遇的那些苦难,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如果罗西南这么做了,他会死,如果他死了,那些背负的仇恨怎么办? 不知名的勇者学院编号94737号小队,胖子,小马,阿文这些人的死,还有这之前的记忆……罗西南极力的寻找着失忆之前,进入勇者学院之前的记忆,他觉得这些记忆能够帮他更好的下定决心不去管这些事。可是头很痛,罗西南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好的修行,争取将来成为一个空境大修行者,杀死更多的魔族,将更多的人从魔族的阴影之下解脱…… 该死的,该死的,罗西南不断的在内心痛骂着,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这个无耻的世界。 徐苑不该将这些东西用尽手段的透露给自己,白焰不该把记忆水晶又还给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睡梦中破镜了,说不定也不会知道这里面的…… 等等,自己破镜了? 睡梦中破镜,听上去是很轻松的一件事情。 自己睡了多久? 罗西南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手指不自觉的发力,捏碎了手中的瓷杯。 外面的天是黑的,罗西南记得自己睡觉的时候,天也是黑的。 好像那个诡异梦境中的黑暗延伸到了现实一样,罗西南打了个寒颤,他有些急躁的冲出宿舍门,跑到隔壁宿舍去,疯狂的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罗西南有些暴躁的一脚踹开了门。 隔壁的小伙计手里捧着一本粉色封面的瀛洲画本,剩下一只手缩在被窝里,罗西南扔出几两银子说道:“这是给你修门的钱,今天是几月几号?” 小伙计愣在了原地,罗西南怒吼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小伙计被吓得瀛洲画本掉在了地上,身体也哆嗦了一下,有些结巴的说道:“勇……勇者历5018年,十一月一号……” 该死的,自己是从十月三十号开始睡觉的,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了。 罗西南疯狂的往徐苑的红楼那里跑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这时候找徐苑。 跑到一半的时候,罗西南突然想起来,山芊芊年纪比自己小得多,但是修为却比自己高,要是山芊芊能够健康成长的话,将来就能打败更多的魔族了。 这该死的理由——自己连山芊芊的修为都比不上,现在自己赶过去干什么?从那个比山芊芊还厉害的君梓手里抢人?抢一个板上钉钉的玄女教圣女?抢一个人家自己都决定回梵城的姑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罗西南加快着脚步。 第25章 死斗 红色的小楼静静的伫立在校园里,夜风呜咽着。罗西南望去,不远处勇者学院校园传说之一的那个人站在夜风的树上,单薄的树枝支撑着那个人挺直的腰板,整个夜晚多了分肃杀的气息。 罗西南跑到门前,用力的敲了敲门,但是没有任何回应。罗西南闭上眼睛,此时身为魔族功法的修行者,他相比于修行魂力的人族功法修行者,对元气的感知更为敏锐。罗西南能够感觉到,里面有两股清楚的气息。 罗西南高呼道:“徐苑!你开门!” 罗西南一次次的呼喊,但是没有任何回应。罗西南咬了咬牙,一脚将木门踹碎,下一秒,小楼里面传来一股巨量的元气流,将罗西南吹飞。 当罗西南努力的从元气流中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了令罗西南极为震惊的一件事。 徐苑站在大厅中央,几个身穿洁白云丝织成的华袍面具人,似乎在和徐苑角力。站在面具人身前的是君梓,山芊芊盘膝坐在两人中间,眼睛紧闭着。 这是什么情况? 今晚不是山芊芊就要走了么?眼前的景象难道是……开打了? 罗西南向前走了两步,君梓忽然睁开了眼睛,身后那几个面具人,面具底下发出了诡异的极富韵律的声音。罗西南能够感受到,空气中有元气在汇聚。 元气外放,在身外形成护盾。空气中传来了“簌簌”的声音,如同落叶飘飞一般,罗西南的元气护盾无形之中破碎,身上的袍子出现了好几道缺口。下一秒,暴躁的元气如同虫蚁一般钻出罗西南的皮肤表面,几股鲜血飚飞。 罗西南半跪在了地上,这些面具人未免太过猖狂,居然敢在学院内部动手。空气中又传来那股律动,罗西南的身体往后翻滚,身前的土地寸寸崩裂。元气在体内流动,封住了伤口,十根修长的手指元气灌注,外放体内,双手合并。 一把元气凝结的长刀形成,罗西南低呼一声:“言语。” 言语,有时候是最有效的保护手段,没有什么是不能通过诡辩解释和躲避的。发出了铿锵的声音,没人知道有多少道饱含杀气的元气无形消弭于空气中。 罗西南见招拆招,由于刚刚破境,罗西南体内的元气流动速度加快,对于情缘刀法的掌控明显更为成熟,若不是凝结元气长刀需要一定的元气输出,刚才抵挡这些攻击完全不用耗费多少元气。 罗西南边用情缘刀里的言语式抵挡攻击,另一方面不停的后退。罗西南不停的咒骂着,勇者学院身为继承勇者意志的人类圣地,居然能够容忍这些狗屁权贵在学院里面闹事。 刚破境的罗西南,体内气息并不稳固,突然有一段元气的运行有些混乱,罗西南的脸部被一道没有完全防御的元气割伤。脸上飚出一道血液,瞬间就被封住伤口。但是渗透到口鼻之间的元气,却让罗西南脑子突然清醒,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罗西南高呼一声:“请求暂停!” 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地,轻而易举的捏碎了朝着罗西南飞来的几道元气流,然后那个高大的身影一根手指点在罗西南身上,罗西南一口鲜血呕出,湿透了胸前的一片。 这个高大的身影,正是刚才不远处站在树枝上的那个校园传说,原来,他就是…… 罗西南捂住自己的胸口,恭敬的说道:“见过先生。”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叫我苏先生就好。刚才给你的一指,是因为刚才别人对你进行的攻击你无法抵御,但是因为你叫了暂停,我帮你抵挡了那些攻击。相应的,为了维护死斗的公平性,我需要给你施加伤害。” 死斗,是勇者学院的一项传统,由双方同意之后就可以挑选任意地点进行死斗。死斗自然是不死不休,但是过程中如果一方投降的话,会有先生出面制止打斗。勇者学院的学生多半都是心高气傲之人,死斗中途投降的倒是不多。 罗西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判定进入了死斗之中,问道:“苏先生,为什么那些人能够对我施加攻击?我并没有签署过任何的死斗协议。” 苏先生摇头说道:“刚才你对徐苑的门进行攻击,而且试图进入战场核心,带走死斗成果,从规则上来讲,你已经被自动视为加入死斗。” “死斗成果!?” “没错,死斗成果就是玄女教圣女候补山芊芊,由学院公证处公证,以学院作为背书。”苏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 徐苑是阵师,阵师的家中总是有常人,甚至普通修行者想象不到的各种陷阱埋伏。那些面具人的修为都在住境高阶,不然刚才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远距离戏弄罗西南如同戏弄玩物。可是别忘了,君梓和徐苑都是一个阶层,住境巅峰,接近坏境的修行者。而且君梓本身也不是吃素的,接受过玄女教悉心培养的君梓,在同阶之内很难找到对手。 时间长了,徐苑必然很危险。 罗西南想到了一点,赶忙对苏先生说道:“苏先生,我请求终止死斗,死斗规则仅限于学院的生徒,而他们不是本校的……” 苏先生打断道:“不,他们是学院的生徒。” 说道这里,苏先生的表情有些复杂的说道:“我出于个人感情,可以告诉你,为什么玄女教圣女候补这样的人物,被带回梵城的时候,只来了几个住境高级,还有一个住境巅峰的修行者。玄女教家大业大,而圣女对他们重要无比,这次就是出动几个空境也不奇怪。就是因为他们惧怕学院阻拦,所以才做了一条保险线,企图让这些学院生徒身份的人,通过死斗的方式,破解学院这边的压力。” 罗西南目瞪口呆的听完了苏先生的讲解。 难怪,这次来的只是一些住境的修行者,明显和山芊芊候补圣女的身份不符合。学院确实有不少的外派学生,在人族各大势力中工作。学院毕竟是学院,不是那些有严格的等级和细分部门的组织。学院创造的初衷是为人族提供高级人才,那么有些暂时在玄女教实习,还保留着生徒身份,未毕业的人也是正常的。 罗西南看向苏先生,苏先生却摇了摇头:“我不能再说了,再说多了就坏了规矩了。” 罗西南深呼吸了一口气,对苏先生说道:“苏先生,我现在是个一辈子只能呆在住境的废物,就在这之前,我还决心打死都不会掺和这件事情。但是就在刚才,我改变了主意,我找了很多很傻的理由给自己,最后我还是来了。您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入学的第一课,我们先生就告诉我们,人类所践行的正义就是保护弱者。山芊芊修为比我高,背景比我大,我就是穿上女装也不如她好看,但是在我看来,她也是弱者。要是学院不帮助山芊芊,那我们学院践行的正义在哪儿?” 苏先生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规矩,就是规矩。” 罗西南语塞。 苏先生抬起头看了看月亮,有些惋惜的说道:“暂停的时限到了,这次场地的设定是整个宿舍区域,外加和龙眼湖相接的一部分。给你个忠告,你和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刚才你施展的刀法很精妙,抵挡他们的攻击应该不难。” 说到这里,苏先生咳嗽了一声:“我稍微破坏一下规矩提醒一下你,场地设定的区域内,被他们布下了一些阵法,明天就会被学院工作人员拆除,但是今晚上用来击杀你却很简单。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疯狂的逃跑。因为我知道,你是不会投降的。如果你能跑出圈地范围,也足以证明你的实力,即使输了也不算丢人。” 罗西南还想要说些什么,苏先生却说道:“好了,现在暂停时限到了。” 说到这里,苏先生身形一晃,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一根树枝上面,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几道元气飞刃朝着罗西南飞来,罗西南仓皇出刀,但是还是有几道躲避不及,腿部受了不轻的伤。罗西南撇了撇嘴,表情复杂的喊出了那个熟悉的编号:“勇者学院94737号学员罗西南,请求共享兵器支援!兵器种类——刀!” 从天而降的一个一米多长的方盒落到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方盒伸展开来,打开的方式如同莲花绽放,极为工巧,一看就是学院天工部的手笔。 一柄闪烁着淡紫色光芒的长刀在罗西南面前浮现,在罗西南申请了共享兵器到现在,没有一道攻击冲着罗西南飞来。那些人应该都是罗西南的学长,虽然此时是为玄女教打工的,但是也有着勇者学院生徒的尊严。 罗西南知道,自己的手握上长刀的时候,就是下一道攻击来临的时候。罗西南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不远处的苏先生,这柄刀明显不是普通的共享兵器,而是已经进入了法器的范畴。想都不用想,能够拥有这种权限的,也只能是在场的先生了。 苏先生一动不动,依旧是那个平日里扮演校园传说的雕像模样。 罗西南想起来苏先生刚才和自己说的话:如果你能跑出圈地范围,也足以证明你的实力,即使输了也不算丢人。 罗西南的手握上长刀,空气中已经隐约有元气汇聚,在罗西南拔刀的一瞬间就会斩向罗西南。罗西南的汗毛竖了起来,对方有七八个人,而且每个人修为都比自己高一级,虽然他们被徐苑牵制,但是戏耍自己还是很简单的。要是他们真的下定了决心要扑杀自己,刚才那几道斩中了自己的元气飞刃,对准的就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的脖子了。 罗西南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局,唯有逃跑才有机会破局,但是前提是放弃山芊芊的未来…… 沉默了几秒。 罗西南突然放声长笑:“里面徐苑一个娘们儿都敢在那里一个打好几个,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要是就这么跑了,以后还有脸泡徐苑这个野妞儿?” 罗西南拔刀,斩向身前。 第26章 嘴臭 罗西南口出狂言倒不算是什么,但是里面的几个罗西南的师兄,也都是勇者学院的学徒,就算已经去了玄女教实习,可是当年毕竟是在学院修习过的。 徐苑的大名可是不少人都听说过——家里传说有着人类联军的高层背景,自身是修行天才,还是十分难以修行的阵师,被不少人私底下称为冰山校花,又是勇者学院的生徒会长。学院在蔚蓝大陆上地位超然,虽然只是一介生徒会长,但是也有权力见到世俗权贵不拜。 罗西南刚才居然称呼徐苑为野妞儿,还要泡她!? 徐苑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控制着提前刻在家中每个角落的阵法,魂力的输出功率维持在一个机械一样精准的状态。但是那几个面具男的魂力输出,却因为罗西南的话语,有一瞬间的波动。 徐苑抓住他们失神的机会,压制了这些人一瞬间。而罗西南,也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空隙。 汇聚全身的力量往前斩出一记,元气几乎在空中凝结成实质,就要显形。罗西南默念一声“纸条”,整个人的气息隐匿起来。 房间里的人视觉上并不能捕捉罗西南,只能凭借散播在空气中的魂力丝线感受罗西南的存在。空中凝结的元气开始分流,一部分捕捉罗西南斩出去的刀光,另一部分开始在空中交织成网状。 罗西南身形变换,苏先生的眼中流露着几分赞许。他本身就是学院教授身法的先生,手底下也有不少优秀的学生,但是罗西南的身法功底,相比他教授过的同级学生,确实很扎实。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地上出现了一层交织的阵法符文,各式符文闪烁着不同的光泽。罗西南的脚落在地上,符文变化,连成无数条细线。细线如蛇般游走,舞动着,似乎有无数双灵巧的手在操控着。 这些细线将罗西南缠绕在中间,然后空中的元气再次涌动。地面上出现了裂缝,元气像是熔岩一样喷涌而出,又将空气中的元气点燃。罗西南的身体倒飞入空中,口中喷出一大口血,火箭似的。 苏先生的手指一动,似乎想要出手,但是还是按捺住了冲动,想要看罗西南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罗西南眼中光芒闪烁,喷出来的血液有一部分不为人知的挥发,化作一口精纯的元气再次进入罗西南的体内。罗西南的身体螺旋着,长刀将空中被点燃的元气割裂,然后罗西南的元气将周围的破碎元气填充,再强行收回。 强行吸纳这些元气也给罗西南造成了不轻的内伤,造成了一片元气的真空区。苏先生有些惊叹,以住境修为,竟然能将元气操控的如此纯熟。罗西南只能强行压制着内伤不敢表现出来,若是让苏先生看出来自己做到这些考的是魔族功法,苏先生应该会第一时间出手将罗西南击杀。 因为地面上喷涌出的元气更有压力,所以这些元气很快的就将罗西南造成的真空区填满。当然,这些并不会影响整个阵法的运行,只会让那些戴面具的人和君梓认为,罗西南在单纯的反抗阵法。 罗西南就接着这一股元气流,被喷射到半空中。 角度不错,罗西南在空中观察之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下一秒,罗西南就像个炮弹一样,狠狠的砸碎了红楼二楼的窗子。 上一次撞碎这个窗子,是被徐苑丢了出去,而且出门被山芊芊踩晕。没想到这一次却要为了山芊芊,又要走这一遭。 罗西南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当初他最喜欢调戏徐苑,进徐苑的家门比进自己家门都熟练,那时候的徐苑也不是冰山。不过身为一个阵法天才,徐苑要是想要阻拦罗西南,还是有很多手段的。 如果罗西南没记错的话…… 罗西南一拳砸向墙壁,然后猛的低头,一道火焰喷射而出,擦着罗西南的头皮废了出去,灼热的气浪将不远处正在凝结的元气飞刃冲散。罗西南记得那一次,自己可是被烧秃噜了半边儿的头发,被同学笑话了足足一个月。 罗西南笑了笑——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 罗西南快步冲上前去,一共连踩了十六步,身体也开始鬼畜起来,不断的扭成各式各样奇怪的姿势,躲避着被触发的十六个不同机关。想当初,罗西南连续十六天换了十六双鞋子,就是在这二楼得到的成果。 空气中爆破的声音接连响起,罗西南没有抬头去看,而是疯狂的触发着徐苑家里的阵法。阵师毕竟是阵师,一生布下最多阵法的地方,就是他的家里。这一点,倒是和那些奇幻小说里的法师塔差不多。 一会儿摔碎几个瓶子,一会儿大喊出几个关键词。当初徐苑可以诱导罗西南做一些事,或者说出几个关键词,作为阵法启动的指令,借此坑罗西南,罗西南本人都见怪不怪了。此时就连下面那些带着面具的人,都有些难以置信,罗西南一个普通的住境初级,啊,不对,气息上已经进入了住境中级的家伙,如何能在他们的攻击之下支撑这么久。 罗西南一边触发着这些阵法,一边又有些唏嘘:自己中间有三年没来徐苑家里了,这三年里这些阵法居然没有丝毫的改变,也就是说,徐苑这三年里,居然没有第二个可以肆意玩笑的人。 一番折腾之后,除了罗西南有些记忆不够深刻的地方,吃了点小亏,其余的和他预想的计划没什么出入。 走到了楼梯处,罗西南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折返跑了回去,手中长刀对准地面狠狠的插了下去。 从天而降的碎木屑还未落地,罗西南的身影已经从里面蹿了出来,横刀向君梓斩去,君梓笑而不语,魂力轻描淡写的扫过罗西南身在的空间,就有一股元气将罗西南撞飞。 借着这股力量,罗西南的身体朝着山芊芊飞去,罗西南的脸上也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微笑,却没发觉一群人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罗西南。 罗西南的手朝着山芊芊的腰际搂去,想要顺势将山芊芊带离这里,但是手刚接近山芊芊的时候,山芊芊身上的元气开始暴走了。一个金色的泡沫诞生在山芊芊的身上,泡沫有一部分已经凝结成了实质,好像滴了一滴油在水面上一样,泡沫的体积几乎是在一瞬间胀大,罗西南就这么被硬生生的顶了出去。 罗西南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把自己从墙里面抠出来,看着墙上露出的人形,有些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候,徐苑突然喊了一句:“暂停一下!” 君梓和那些个面具人有些讶然,但是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徐苑也没有偷袭,而是一本正经的对罗西南说道:“芊芊刚才主动进入了意识封闭的状态,现在一切都在凭借本能驱使,包括自我保护。不光你一个人,任何人现在接近芊芊都会被攻击的。话说你的魂力难道感受不到现在芊芊的变化么?白痴!” 君梓和面具人们突然想要吐槽,原本一本正经,压力山大的死斗,被徐苑喊了暂停,原来就是为了给罗西南扮演下解说,话说你是齐贝林家族的么? 随即,君梓等人就将这份怨念转移到了罗西南身上,忍不住也吐槽了一句:“白痴……” 说完,君梓给了徐苑一个“可以开始么”的眼神,徐苑点了点头,两边开始继续毫无技术含量的对波。好在这次罗西南已经进入了对波的中心,好像风暴一样,从外围进入很难,但是风暴中心却无比平静。 当然,君梓的表现还是让罗西南的眼珠子差点儿蹦出来,要不是打不过君梓,说不定现在罗西南就操刀上去了。话说罗西南也很无奈啊喂,他修行的是魔族功法,魂力感知怎么可能那么细腻。而且这一点还不能说出来,说出来的话,估计两边会立刻对波结束,然后调转炮口。 不过,徐苑刚才也确实给了罗西南一个提示——现在山芊芊只是在意识封闭的状态、 对于修行者而言,意识封闭是很常见的。当然,这要分两种情况,一种是良性的,也就是俗称的闭关;另一种则是恶性的,和普通人一样受到重大的刺激或者创伤,会导致自我意识封闭。山芊芊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属于主动进入,但是其根源上和上述的情况没什么区别。 修行者意识封闭的时候,庞大的魂力会自己逸散出体外,魂力是可以感知天地的,甚至可以超过眼睛的功效(那些修炼眼睛的功法不算)。也就相当于,眼睛还睁着,只是大脑强行过滤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信息。 那么,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被过滤的。 比如戒烟十天的老烟枪,旁边垃圾桶里的一个烟屁股是他无法拒绝的。又或者一个月厨,上历史课讲到亚瑟王,不联想到某娘化角色是不可能的。有很多信息是植根于人心底的,根本没法过滤的。 罗西南喊道:“芊芊!君梓十天没换内裤了!” 君梓一直以来冷酷的脸瞬间变形,愤怒的吼道:“你说谁十天没换内裤!?” 甚至还因为君梓情绪波动,魂力出现波动,导致徐苑占得一点小便宜,借机施压,让君梓受了点内伤,吐出一口老血。 罗西南像是没听到君梓所说似的,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芊芊有洁癖,按理说我这样喊了,芊芊现在应该苏醒了才是啊。” 君梓听了罗西南的话,脸上的愤怒渐渐的消失,而是变成了一贯的嘲讽模样说道:“不要做些无畏的挣扎了,候补圣女殿下固守本心,自然不会为这些言语所动。” 想到罗西南滑稽的样子,君梓的心情大好,眉毛都有些上挑,魂力输出的功率都不自觉的加大了不少,让徐苑倍感压力。 谁知道,罗西南仿佛依旧没听到君梓的话,继续自言自语道:“应该是刚才说的不够恶心……” “芊芊!我刚才说的君梓十天没换内裤的意思,是君梓一般把内裤穿脏了就翻面再穿,这次是十天没有翻面。你别误会啊,因为他一般一年才换一次内裤啊!” 这次别说是君梓了,就是徐苑和那些面具人都有些绷不住,小小的房间里,除了罗西南和山芊芊,响起了整齐而清冽的吐血声。 ps:不知道这章会不会引起不适……如若引起不适请略过…… 第27章 榆木脑袋 看到徐苑吐血,罗西南有些担心的上前,掏了掏兜里也没掏出一张细绢。毕竟不是女孩子,不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徐苑压力颇大,有些抱怨的说道:“先别管我了,先想办法唤醒芊芊。” 罗西南冲着一脸怨怒的君梓做了个鬼脸,然后走到山芊芊的身前。其实元气暴走的自动保护这种东西,就和玩moba游戏时候的防御塔似的,你只要不进入范围内,它是不会攻击你的。 罗西南知道,要想唤醒山芊芊,只有一个办法。深呼吸一口,罗西南低声说道:“白焰你来了。” 山芊芊睁眼,罗西南跨步上前,一手提刀,在众人的惊诧之下,一把抓住了山芊芊的手。罗西南凝聚元气,低呼一声“纸条”。一刀向房间壁斩去,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墙壁在一瞬间出现了十几道裂痕。 没人能想到罗西南居然能这么快将山芊芊唤醒,君梓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刚才罗西南是在戏耍自己。徐苑的反应比较快,一只手拍在地上,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像是藤蔓般生长在罗西南的背后。 山芊芊还未完全清醒,罗西南一刀向着山芊芊的头顶砍去。这一刀很朴实,只是最简单的元气灌注,然后挥刀,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武技。山芊芊比罗西南的修为高上一阶,下意识凝聚出来的元气护盾,将这一刀轻而易举的抵挡住。 罗西南的身体向前一蹭,淡金色的阵法已经成型,喷吐出一道元气流洗刷着山芊芊凝聚出来的元气护盾。元气护盾被这分散的元气流吹飞,撞上了罗西南的身体。罗西南的刀用力往后一刺,刀光乍现,如同十几道白色的匹练在方才已经出现裂痕的墙上开了一个大洞。 二人的身体就从洞里滚落出来,罗西南的手揽上山芊芊,虽然摔了罗西南一个七荤八素,但是山芊芊却没什么。 山芊芊根本不明白刚才惊险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刚要开口,就听到屋内传出了一声巨响。山芊芊愣在了原地,眼泪从有些空洞的眼睛中流淌出来,颤抖的叫了一声:“罗公子……” 罗西南也不在乎屋内的声响,他向来是信任徐苑的。所以罗西南依旧神情坚定的抓住山芊芊的手,抓着山芊芊往远处跑去,只丢给山芊芊一句:“别废话了。” 就在这时,罗西南突然感应到背后有微弱的元气流动,将山芊芊往前甩了一把,体内的元气循环有些青黄不接,便用身体硬抗了一记元气飞刃。 山芊芊尖叫了一声,冲了上来,空气中再次有元气汇聚,转瞬间就被山芊芊体内爆发出来的光芒震碎。山芊芊冲上来手颤抖着抚摸着罗西南的伤口,任由血污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一股魂力进入罗西南的体内,山芊芊早已知道罗西南是魔族功法的修行者了,罗西南自然没有再向山芊芊隐瞒的必要,就任由山芊芊治愈自己。山芊芊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罗西南的脸上,带着微弱的哭腔说道:“罗公子,我刚刚明明可以自己避开的……” 罗西南挠了挠头说道:“不好意思,习惯了……” 山芊芊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徐苑姐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那种……” 山芊芊话没说完,就被罗西南抓住了手腕。因为这次抓手腕有些猝不及防,而且罗西南手上还带着黏糊糊又温热的血,山芊芊吓了一大跳。刚要把手擦干净,但是又想到正在帮罗西南治疗。虽然……不怎么干净,但是这血是刚刚罗西南为了救自己而流的。 山芊芊还在陷入一个人的心情复杂的时候,罗西南说道:“现在,快跑。” 山芊芊下意识的停止了魂力的输送,罗西南就已经一把抓起了山芊芊。两个人边跑着,罗西南说道:“芊芊……对不起,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山芊芊楞了一下,脚步慢了几分,但是罗西南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一样,脚步依旧,手上的力气也半分没有削减,山芊芊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好在她也是住境高阶的修行者,这才没有失礼。 “罗公子,你们勇者学院的人,意志都这么坚定么?” “芊芊,虽然你知道我的那件事,但是我知道如果我这次不来帮你,我的心永远不会平静的。” “罗公子,芊芊刚才被他们封印了一部分能力呢。不过就算没被封印,我肯定也不如你和徐苑姐啦,你们不会因为任何事心境混乱,芊芊很佩服哦。” “芊芊,今天晚上的月亮挺好的呢。” “罗公子,那棵树确实很直呢。” 罗西南停止了奔跑,随手挥刀斩碎了几道因为施法者距离比较远,所以威力大减的元气飞刃。然后罗西南的手抓住山芊芊的袖口,用力的撕下了山芊芊的半截衣服,结束了刚才二人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的对话。 春光乍泄,露出一个洁白的肩膀,一条象牙般的手臂。 但是罗西南只是毫无邪念的看着山芊芊身上的那些伤疤,这些伤疤像是无暇艺术品上,被时光雕琢的永远消失不了的痕迹一样,十分扎眼。罗西南低声说道:“你的能力被封印了,所以连这么简单的伪装都做不到了么?我记得我第一次在你裙子底下看你的皮肤的时候,觉得你的皮肤很好。” 罗西南带有猥亵意味的粗鄙话语并没有让山芊芊羞恼,山芊芊低声抽泣着,手指想要遮掩露出的肩膀上的伤痕。山芊芊手指纤细,如葱段一样,是一双很美的手,但是这么细的手捂不住这么多的疤。 山芊芊用力的扣着那些疤,把自己的肩膀都抓出了血,似乎想要将这些伤痕给揭下来。 罗西南抓住山芊芊的手指,不让山芊芊继续伤害自己,另一只手将长刀插进地里,用空出来的手轻轻的揉了揉山芊芊的头。山芊芊的红发看上去很张扬,但是此时却很柔软,像灰色的兔子一样,不可爱,但是很柔软。 山芊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罗西南知道那不是因为羞涩。因为在山芊芊的记忆里面,罗西南曾经见到过,她的母亲在一次像正常母亲一样抚摸了山芊芊,等山芊芊卸下了心理防备,像个普通的孩童一样靠近母亲。最后的结局,却是身上多了好多的伤疤。 罗西南有些怜惜的说道:“玄女教的功法多半都有治疗功效,你身为圣女,却治愈不了身上的伤痕……我知道的,是因为魂力由心生,你的心上有治不好的伤痕,更别说治愈自己的身体了……” 山芊芊失声痛哭,罗西南看了看徐苑红楼的方向,又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瞄了一眼食堂宿舍楼区的方向。最后还是没敢做出让山芊芊扑进自己怀里这种事,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用袖口给山芊芊擦了擦眼泪。 然后,山芊芊就哭得更厉害了。 看着山芊芊满脸鼻涕眼泪,一点不像当初一样可爱,罗西南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不哭了不哭了,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罗公子,圣女需要回梵城。” 罗西南将山芊芊揽在自己身后,看向不远处。君梓的嘴角滴血,一条手臂也无力的垂着,似乎已经骨折。 罗西南从地上捡起来长刀,君梓也没有趁机偷袭。罗西南没有回答,只是将长刀横在身前,意味十分明显。 君梓冲着罗西南鞠了一躬说道:“罗公子,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我也知道候补圣女殿下有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清楚,圣女对玄女教很重要,也对人族很重要。” 说着说着,君梓对山芊芊的称呼,好像已经从“候补圣女殿下”变成了“圣女”。 罗西南冷声道:“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其实我今天不想来,真的不想来。毕竟你们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把我打个半身不遂,而且你们玄女教家大业大的,我一个升斗小民自然斗不过你们……” 说道这里,罗西南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君梓的眼睛说道:“可是我来都来了,你总不能叫我回去吧。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上过魔族战场,劫渊附近,最惨烈的地方。你只要进入了那种地方,回头永远要比向前冲死的快。” 君梓说道:“罗公子,不管你信不信,我很敬佩你。你应该知道了什么秘密,这个秘密应该是徐苑小姐给你的。我想不到什么秘密能让你一个平日里看上只是个无赖的人,爆发出这样的勇气。然而从你刚才的表现上我终于知道,不是徐苑小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魔力,而是你本身就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其实,今天到这里执行任务的人,包括我在内,没人知道圣女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圣女她自己也不愿意回去,这个秘密,我们不许知道,也不须知道。” “走狗。”罗西南不屑的吐出两个字。 君梓的脸上毫无怒容的说道:“孔素王说过,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君梓毕生奉行此理,罗公子不要试图激怒我,没什么用的。” 顿了顿,君梓说道:“按理说,你应该叫我一句师兄。今天来到这里的,也都是你的师兄,我们勇者学院的学生从来不会给谁当走狗,包括勇者学院本身——我们只为人族奉献。圣女是玄女教在人间的信仰,圣女关乎玄女教的根本,玄女教是我人族对抗魔族的根基之一。罗公子,今天来到这里的我们不是走狗,也不是为了任何的功劳和封赏,我们是为了最崇高的理想。” 君梓的脸上瞬间布满虔诚:“一切为了人族。” 说完,君梓伸出一只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好像下一秒就要再重复一遍“圣女跟我回梵城”。 罗西南作为本书主角,自然不能如此违背道德底线,让作者一次次的用同一句话水字数。 于是没等君梓说话,罗西南就已经抽刀冷声道:“榆木脑袋!” 第28章 却之不恭 下一秒,罗西南的身体化作流星飞向了远处。 君梓继续保持着伸着一只手的状态说道:“圣女,请和我一起回梵城。” 山芊芊抓着自己衣襟的下摆,另一只手挡住露出来的香肩。神情一直在变换,嘴角颤抖着,却什么话说不出来。 君梓劝诫道:“您既然身为圣女,就理应担负起对抗魔族的大任。只有您回去继承了圣女的位置,万千玄女信徒才能坚定信仰,您也能成为人族的终极力量之一。不要忘了,您的父亲是人族的英雄,您应该继承他的遗志。” 听到父亲两个字,山芊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一般半走半爬过来的罗西南走上前去踹了君梓一脚,但是君梓身上出现的一层护体元气,将罗西南又反弹了出去。 罗西南飞到了山芊芊的脚边,山芊芊的眼泪再次止不住掉了出来,上前忙着给罗西南治疗。罗西南得到了山芊芊的治疗之后,恢复了些许体力。罗西南不忍看山芊芊的可怜模样,就转过头来对君梓说:“你可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断了一条胳膊还这么有劲。” 君梓眉头一皱:“我叫君梓,小强是谁?” 罗西南想了想,他也忘了小强是谁了。所以罗西南就跳过了这个话题说道:“别老是说着什么为了人族献身什么的,你连个人的意愿都不尊重。你要是真的想表现一下的话,不如你给自己一刀什么的?证实下你的牺牲精神。” 君梓点了点头,四指并做手刀,干干脆脆的捅进了自己的肩部,抽出,血涌成泉。 罗西南沉默了很久。 君梓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依旧很有耐心的对罗西南说道:“个人的意愿是神圣的,但是放在大势的面前也不可阻挡。罗公子,你和我都可以任性——如果不违背我们的道德准则的话。但是圣女既然身为圣女,接受万千信徒的供奉,享用无数的资源,她自然就要做出相应的牺牲。如果圣女任性,那就是人族的巨大损失,损失超过了一定的量,那就是罪。” 罗西南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理想分子,不然的话人族早就灭亡在魔族的铁骑之下了。君梓的话其实他也认同,大局观,集体的重要性,这些思想从他开学之后就在不断的被吸纳。不管是参军的经历,还是历史课上先生所讲的人族王朝兴亡,还有一族之运,也充分的证实了这种理念的正确。 罗西南刚才充其量在无理取闹的诡辩,苍白的很。当然,君梓没错,但是君梓有些偏激的理性还是让罗西南感到不舒服。 罗西南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知道,别说我只是个勇者学院的普通学生,就是今天副院长,大师兄,剑仙这些大人物来了,结局还是不会更改的。芊芊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继承这个圣女的位置,其实,徐苑和我一样,我们并不是想把芊芊留在学院里和我们一起。” 罗西南抓住了山芊芊的手腕,表示自己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罗西南站起身来,再次将长刀横在身前,然后缓缓的说道:“其实徐苑就是想帮芊芊解开一个心结而已。” “什么心结?”这话不是君梓问的,而是罗西南背后的山芊芊。 罗西南看了一眼君梓,将刀放下,君梓见状转过身去。罗西南用元气施展一些小术法还是没问题的,随手捏了一个隔绝声音的术法,山芊芊看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在罗西南几个施术节点上点了几下,修改了一下罗西南的术法。罗西南老脸一红,果然理论这方面还是比不过人家专业的。 罗西南盯着山芊芊,山芊芊不敢抬头看罗西南,罗西南问道山芊芊:“芊芊,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想过反抗么?” 山芊芊眼神迷茫的抬起头来,看着罗西南,罗西南无奈的笑了笑。 是的,从罗西南第一眼见到山芊芊的时候,他就不记得山芊芊主动反抗过什么。那个性格暴虐的山芊芊不说,自己眼前这个“本体”的山芊芊,罗西南窥过山芊芊裙底,也按在墙上过。就在刚才,罗西南还把人衣服扯破了。别说罗西南了,就是七侠镇上一霸,人称唢呐夺魂好捕快的燕小六,当初撕郭芙蓉衣服的时候,都被他师父一顿好揍。 看裙底那次,山芊芊只是下意识的踢了一脚,两人修为差距太大,罗西南晕过去正常,虽然罗西南真的不是故意的。之后罗西南就再也没有受过什么伤害,每次徐苑和君梓要帮山芊芊出头的时候,山芊芊还主动阻拦。 罗西南可不觉得山芊芊对自己有什么超越朋友的感情,每次发生了这种意外,她都在暗自娇羞。 罗西南问道:“芊芊,你身上的封印是谁给你的?君梓和那些个戴面具的应该没这个本事吧,难不成是徐苑?毕竟也就她是主修阵师的。” 山芊芊摇了摇头:“是君梓他们给芊芊下的封印,芊芊终归是要回梵城的,芊芊……想让他们放心。” 罗西南有些怜惜的想要摸一摸山芊芊的脑袋,但是又突然想起这事儿不怎么合适。且不说别的,那边儿的君梓虽然脑袋转过去了,但是谁知道这货后脑勺长没长眼睛。罗西南说道:“你可真是个小圣人啊,什么事情都逆来顺受么?” 山芊芊摇摇头:“芊芊……可能确实有些逆来顺受,性格软弱……但是芊芊知道,自己很重要,对于玄女教,对于人族都很重要。就算芊芊再害怕,芊芊也得去接受一些东西。其实,罗公子,有的痛苦,当你经历的久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山芊芊苦涩的笑了笑,玄女教圣女自然冰雪聪明,罗西南为什么冒着被自己揭发的危险过来找自己,山芊芊不会猜不到。 罗西南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平衡。” 山芊芊不知道罗西南什么意思,只能睁大她那双视力十不存一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罗西南。 罗西南缓缓的说道:“人要自私一些。我是勇者学院的学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修行魔族功法么?因为我的魂力系统崩溃了,所以我需要一种不用魂力操控元气的手段,帮助我成为修行者,就算我永远沉沦在黑暗之中,但是只要我能够为对抗魔族贡献一点力量,我觉得都是值得的。” “这并不自私,罗公子。”山芊芊说道。 罗西南摇摇头:“不,这很自私。人类之躯修行魔族功法没有先例,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成为一个怪胎,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哪天精神失常,变成人族的隐患,这些没人知道。其实,我可以做个文职官员,我接受过学院的高等教育,我也可以为人族,以另一种方式做贡献。但是我有执念,这份执念让我不得不站在人族的对立面,当然,也是魔族的对立面,我这就是一种自私的反抗。” 山芊芊沉默了,君梓刚才也说了,她反抗的后果,和罗西南君梓这种人反抗造成的后果不一样。而这和罗西南所说的一对比,又明显是冲突的。 “罗公子,你为什要劝芊芊反抗呢?”山芊芊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罗西南考虑了很久说道:“前两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最近修行出了些岔子,精神有些不稳定,掀了白焰的裙子。” 山芊芊脸“簌”的红了,罗西南接着说道:“然后白焰给了我一个耳光,嗯……可能不止一个。我觉得,那才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样子。” “你那个王八蛋父亲死了,你不负责的,又软弱又可怜又可恨母亲也死了。”罗西南毫不介意的揭着山芊芊的伤疤:“你反抗不了他们了,当然这不是你的错。因为你母亲是上一任圣女,你父亲是教宗,又是人族大英雄,没人帮你反抗,更没人敢教你如何反抗。但是我看不惯,所以我就要说出来。该死的命运,已经发生了的我们改变不了,但是现在我们能做的,为什么不去做呢?” “我知道,你身上责任重大,你也自愿回到梵城。凭什么君梓他们像是把你绑回去似的?我就不信偌大一玄女教,你早晚回去一天能有什么区别?还是说玄女教连个飞行妖兽都租不起。” “海洋妖兽学的选修课上老师会用实验材料给你们做东西吃,蓝点马鲛馅儿的水饺,香煎高眼鲽你都吃过过么?大陆第一美男子,勇者学院大师兄,人族所有女子的梦中情人,你见过么?你是来玩的还是来走个过场的。玄女教老不死的多了去了,轮不到你一个小孩子来这里搞什么政治任务吧。你爹妈都活着的时候,你是个……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应该活成你自己的样子。” “你早晚要成为圣女的,你要来见背景深厚的徐苑他们让你来了,不高兴了就要封印你的能力绑你回去,你是圣女么?你连个吉祥物都不如。芊芊,要是我是玄女信徒,知道了这些东西说不定我就改信飞天意面神教了。” 山芊芊总算是插了个嘴:“飞天意面神教?芊芊怎么没听说过?” 罗西南楞了一下:“我也忘了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了……芊芊,你需要的是一个平衡,你需要反抗,你要做的反抗不应该和我一样极端。你还是要成为圣女的,而且你一定要成为一个好圣女,为你的信徒,为人族好好做贡献。但是如果你的圣女身份来自你自己的意愿和努力,那你就是人族的英雄。如果你的圣女身份来自别人的安排甚至胁迫,那你就是自己的耻辱。” 山芊芊低声说了句:“我们这不是无力取闹么……” 罗西南摇摇头,山芊芊低头不语,就在这时,罗西南创造出来的隔音术法被君梓打碎。 罗西南见山芊芊依旧低着头,扭头看向君梓。君梓说道:“不好意思,没有我,徐小姐那边,其余的人坚持不了多久。圣女殿下真实之眼的能力看穿一切,能够成为你的助力,我需要留出充足的时间,才能够拿下你们。” 真实之眼?助力? 罗西南回头看向山芊芊,山芊芊面带微笑的说道:“罗公子,芊芊懂了。” “你懂什么了?” “把他们打趴下,罗公子可愿助芊芊一臂之力?” “西南却之不恭。” 第29章 欺之以方! 山芊芊的手搭在罗西南的肩上,问道:“罗公子,你能放心将你的视野交给我么?” 罗西南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股魂力进驻了罗西南的体内,罗西南的眸子也被染成了金色。然而就在这时候,罗西南的灵魂深处有一股黑色雾气正在弥漫,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山芊芊差点儿惊呼出声。 但是山芊芊看着罗西南坚定的背影,还是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紧闭着双眼,将真实之眼的力量嫁接到罗西南的体内。 君梓向前一个跨步,罗西南的眼睛睁开,一道金色的光芒爆发。罗西南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虚幻了起来,就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线条一样。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没人说得清楚,但是每个不同的物种,或者更细致一点的,不同的修行体系的人,甚至有些微的基因差别,对待世界的看法都是不同的。一个苹果在普通人的眼中是红色的,但是在色盲的眼中却有可能是绿色的。 如果哪天色盲的视觉,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恢复了正常,可能他对世界的认知就会发生偏差——为什么原本“红色”的苹果变成了“绿色”? 其实,苹果还是那个苹果。 罗西南终于知道,为什么徐苑说山芊芊的眼睛不好。因为在山芊芊的眼中,世界是模糊的。这种模糊不是随便一个眼镜就能解决的,蔚蓝大陆上有眼镜这种东西,玄女教不会买不起。事实上,蔚蓝大陆上修行众多,还有各种法器。修行者制造高纯度的玻璃,甚至比地球上制造玻璃的成本还要低,精度也是地球上的机床不能比拟的。 等等?地球是哪儿?罗西南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又跑偏了。 山芊芊眼中的一切与人不同,那些线条更像是复杂的元气结构公式中的某些漏洞。就好像一个当了几十年老师的人,一眼扫过一张卷子,可能不会第一时间扫出具体的哪个题有错误,但是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人都有这种能力,就是满口“给我看看照片”,“现在拍一张不行么”,“我还是喜欢素颜”的钢铁直男,见了女神换了个口红色号,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也知道肯定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山芊芊的眼中,这些“对劲”和“不对劲”之间的界限被模糊了。她眼中的世界被删减了一些东西,一些没用的,“虚假”的东西。打个简单点的比方,就是从极致色彩的amd显卡,变成了曲面细分的英伟达gtx。 所以山芊芊眼睛的能力被称作“真实之眼”。 不愧是玄女教圣女,光是这一双眼睛的价值,就让罗西南有些胆战心惊。不远处的君梓已经到了罗西南的面前,手中有一柄元气凝结的长剑。 罗西南看不清君梓的剑,但是罗西南看得清一些线条交织的地方,似乎有些混乱。罗西南几乎是下意识的超那个地方刺去,口中呢喃着:“纸条。” 空气中兵刃相接的声音连续爆发,罗西南的速度明显要慢上不止一筹,而且力量也比不上比他高出两阶的君梓——虽然只是个受伤了的,可能现在的战斗力只停留在住境高阶的君梓。 十几秒之后,罗西南的身体倒飞出去,但是罗西南的身体做出了一个很诡异的姿势,因为他发现,自己体内的元气正在被梳理。 就好像一个普通的2jz发动机,日常状态下的马力应该只有300多匹。可是如果将这个发动机修改一下呢?换上铸铁件,直线六缸,加上涡轮增压,调整气道,就有可能能达到丧心病狂的1200匹! 最恐怖的是,因为罗西南自身也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真实之眼就连罗西南自身都能看穿,将罗西南的元气运行调整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也就是说,把罗西南比作一辆汽车,此时的罗西南不仅吸收和释放元气的过程由机械喷油变成了电控,传动结构也做了修改,甚至还做了个一整套的动力平衡处理。 就算对面是个境界在住境巅峰,魂力消耗到只有住境高阶的修行者,罗西南也相信自己有一战之力。 二人化作一道残影撞到一起,空气中发出了无数声爆响,直到二人分开,地面上才开始出现稀稀拉拉的裂缝。 罗西南畅快的挥动了一下双臂,上一次有这种力量的感觉,还是在战场上服了冰海晶这种剧毒。 长刀插入地里,在罗西南的眼中,就好像地上有一团线条,被罗西南用筷子卷了起来一样,像极了小时候吃面条的动作。然后罗西南用力一挑,这个地方原本被玄女教这些人布设的阵法就被搅乱。 本来不是什么高级阵法,但是被罗西南轻松看穿了节点之后,又灌注了大量元气,这些阵法也开始爆发。暴躁的元气将地上的土石卷起,像是掀起一层浪一样,朝着君梓压了过去。 君梓有些无奈的说道:“本来不想用这招的。” 罗西南楞了一下,眼中的君梓就变成了纯粹的白色,下一秒,君梓的身体被拉长,好像有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和君梓沟通了起来一样。君梓看着朝自己翻涌来的“巨浪”,口中轻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阵法卷起的土石,像是经受了时间静止一样,停在了原地。下一秒,土石轰然倒塌,内里的元气像是被抽空一样,在罗西南的眼中变得模糊。 君梓笑道:“罗公子,山不来就我。”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是危墙又必然会倒塌,君子也快到了危墙之下,那就让危墙提前倒塌是么? 好霸道的能力。 君梓继续说道:“罗公子,你这能力的暴涨,毕竟是来自圣女殿下的,并不是你自己修炼得来,得之不正。孔素王曾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罗西南只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了他,而山芊芊嫁接在他体内真实之眼的力量开始减弱,被这个世界排斥一样。 罗西南敢确定,如果君梓的能力彻底发动,没了真实之眼辅助的自己,一定会被君梓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种依靠言语,唇枪舌剑的能力,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你有言语,不代表我就没有言语了,罗西南如是想到。 “言语”,罗西南低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身体如轻飘飘的羽毛一般飘向君梓,手中的长刀也开始颤抖。君梓不慌不忙的吐出一句:“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本来蓄势待发的一记情缘刀,居然被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使了出来,而且空中的元气突然变得粘稠,罗西南这一记情缘刀堪堪将粘稠的元气劈散,还未到君梓跟前,就已经失去了大半的威势,被君梓挥手之间拍碎。 远处的山芊芊自然不会有人伤害,但是她也察觉到,罗西南体内属于真实之眼的力量正在被干扰。 山芊芊紧咬贝齿,开始加强真实之眼在罗西南体内的发挥。但是就在这时候,潜伏在罗西南灵魂深处的,就连罗西南自己都没发现的那股黑色雾气突然出现,将扎根在罗西南体内的真实之眼撼动。 罗西南吐出一口鲜血,山芊芊也被反噬,吐出一口黑血。 罗西南察觉了山芊芊的变化,冲着君梓怒吼道:“你个该死的混蛋!” 倒不是罗西南在耍赖皮。 君梓也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眼山芊芊,但是转瞬间还是恢复了冷静的表情,对山芊芊鞠了一躬,以示歉意,然后又对罗西南说道:“罗公子,对不起,你刚才不应该说脏话。” “不知礼,无以立也!” 罗西南轰的一声,成了一个大字型,整个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无以立也,合着弄了半天是这么个“立”!? 罗西南很绝望,真实之眼毕竟只是一项比较逆天的能力,像这样逆天的能力,这些从小接受最高等教育的人,多少都有三五门压箱底。更何况,他是取巧将战斗力提升到住境高阶,和本身就在住境巅峰的君梓确实没法比。 只是有些可惜了。 罗西南满怀歉意的看向了山芊芊,而君梓也不慌不忙的朝着罗西南走来。接下来,只需要在罗西南后颈上敲一下,不需要多大的力气,甚至不用动用魂力,君梓就能让罗西南老老实实的睡上好几天。 就在君梓接近罗西南的时候,罗西南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君子……可……欺之以方……” 这个声音是哪里来的……好像……是从不远传来的……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罗西南揉了揉眼睛,不远处是君梓朝自己迈着脚步的一双腿,再远处是山芊芊,山芊芊满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君子……欺之以方? 君梓已经走到了罗西南的身边,手刀敲在罗西南的后颈,罗西南的意识险些一下子昏迷,但是罗西南的眼睛和额头处开始发烫,有一股温热的力量正在恢复着罗西南。君梓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什么罗西南还能保持清醒,刚准备给罗西南再补上一记。 山芊芊大声喊着:“君梓,够了!停手!我和你们回去!” 罗西南再次听到了“君子……可欺之以方……” 这次因为罗西南的意识有些模糊,所以听得更加清楚,而且,罗西南感受到,这个声音,好像是从额头传来的。 额头传来的!? 罗西南突然想起,当初徐苑在自己额头点的一直,留下的那个让人嘲笑了一天的翘腿儿王八的简笔画。此时,那里正散发着淡淡的温热,而真实之眼被嫁接到体内的那部分力量开始融化,修复着罗西南的躯体。 君子欺之以方啊。 从君梓刚才的做法来说,君梓似乎是将这些先贤流传下的大道理,给处理了一下,变得更加……呃,更加……直观? 既然如此的话…… 罗西南刚才掀起的土石里,就有学院用来铺地的…… “梆!” 世界安静了起来。 君梓一只手捂着自己被砖头敲出血的脑门儿,罗西南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半截红方砖,远处的山芊芊此时的感知被调动到了巅峰,也看得清这里的状况,此时也用手捂着可以放进一整个鸡蛋的小嘴。 罗西南的反应比较快,毕竟是曾经上过战场的人。 罗西南瞄了一眼,勇者学院基建还真不错,一地的砖头,又红又方,保质保量。 罗西南冲着脑门儿流血的君梓“嘿嘿”的傻笑了一声。 君子可欺之以方。 古人诚不欺我。 第30章 凋零 一开始君梓的一句“不知礼无以立也”,确实给了罗西南很大的压迫。但是罗西南一砖头之后,君梓就陷入了懵逼的状态。当君梓再想要用这种言出法随的力量压制罗西南的时候,罗西南已经开始疯狂用地上的砖头对君梓进行攻击。 什么东西的输出功率都有个额定值在那儿,君梓毕竟不是坏境修行者,魂力用之不尽,招架着罗西南的砖头,就没法再用那种变态功法了。 而罗西南既然找到了克制君梓的诀窍,就不会在乎这种手法是不是有风度。 一时间,罗西南砖来砖往,君梓招架难当。罗西南一向喜欢口嗨,既然抓住了这个机会,就不会放过从心灵上打击君梓,所以垃圾话与剑气齐飞,红砖共伤口一色。 罗西南就像个基建破坏者一样,反正提出决斗的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玄女教来的这些家伙,财大气粗,到时候拆掉的路面有他们赔,罗西南也不心疼。 虽然砖头这东西克制君梓,但是君梓毕竟有着超出罗西南很多的实力,就算罗西南心灵和物理上双重对君梓进行着攻击,情势上还是略微处于下风,被君梓步步紧逼。 罗西南虽然脚步不断的后退,但是罗西南的脚每次接触地面的时候,脚上都像是带了个磁铁一样将地上的方砖拉出来,然后冲着君梓的脑门甩去。毕竟罗西南主修的科目是《魂力与天地元气微观层面的干涉》,对于元气的本质比其他的专业了解的更为通透,也掌握了很多小技巧。 君梓则有些疯狂似的,开始不顾忌损耗的压迫着罗西南,甚至丝毫不在乎罗西南的砖头一块块的劈到自己脸上。罗西南一开始觉得这货绝对是疯了,但是想到人家在玄女教任职,玄女教治愈能力天下无双,人家挥霍也有挥霍的本钱,便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一直到罗西南被君梓逼到了一个墙角,罗西南才发觉不对——这个面瘫男平日里冷漠惯了,刚才怎么也不至于因为自己敲了他两砖就丧失了理性。 “地上已经没有砖了,你还能跑到哪里去?”君梓一脸冷漠的说道。 罗西南摇了摇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能够赢你,毕竟你是住境的巅峰,我充其量是一个刚入境,境界都没稳定的住境中期。我想,今天就是勇者大人重生,面对这样的差距也很无力。” “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其实我这些年在勇者学院,学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坚持,有时候坚持什么是不回去考虑理由,不回去考虑收益的。恋人之间不在乎家族的矛盾也要相会,人族灭族之际依旧有无数英豪站出来对抗魔族。这些坚持说起来有些傻,但是这个世界总归是需要这样的坚持的。”罗西南边调节着气息边说道。 君梓不在乎罗西南是在借机恢复力量,因为君梓的境界本身就比罗西南高,就算刚才他强行透支了力量,他的恢复速度也远胜罗西南。其实拖得越久,对罗西南就越不利,君梓也相信罗西南是在认认真真的,耐心和自己讲道理。 君梓是君子,所以,君梓甚至放慢了自己恢复魂力的速度。 罗西南说道:“你不在勇者学院的时间应该挺长的,前段时间有人承包勇者学院宿舍楼区的工程,偷工减料被举报了。不巧,举报的人就是我,因为那时候食堂的猪圈被大水冲倒了,我四处找红砖垒猪圈的时候,发现这些楼房的材料和我们垒猪圈一样的。” 说罢,罗西南的手刀敲在了墙壁上,手上因为元气分布量过于稀少,一道血飚了出来,但是那堵墙也轰然倒塌。 君梓皱了皱眉:“刚才你调节气息,是因为你的元气已经彻底消耗光了?” 罗西南点了点头:“你是君子,是勇者学院和玄女教共同的天之骄子,我只是臭水沟里的一只老鼠而已。虽然,我蛮喜欢仰望天空的,但是我从没忘记自己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君梓不了解罗西南的事情,他觉得罗西南这番话说的莫名其妙。因为在他看来,罗西南虽然天赋不怎么样,但是心智十分强悍,未来的成就应该不会低。 罗西南的眼中充满了金色的光芒,远处的山芊芊紧闭双眼,有血泪流出。嫁接到罗西南体内的真实之眼彻底燃烧起来,化作精纯的元气填充着罗西南身体的每个角落。 罗西南一跺脚,被轰碎的墙壁被拆解成碎块,里面的红砖整齐的罗列在半空中,也被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雾气。 君梓的一根手指指向罗西南,口中缓缓的说道:“我此举并非无礼,只是施展武技的动作而已,罗公子不要见怪。” 罗西南已经为山芊芊做到这样的程度,就连君梓都有些些微的佩服。 就在两人都在酝酿自己的最终一击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住手!” 一道乳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上接天穹,与地面相接的地方星星点点,光柱缓缓的收缩,最后散去,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就站在光柱消散的中心。 罗西南只感觉自己体内暴涨的元气被挤压回去,心头一惊的时候,有一个声音进入了自己的耳朵:“放心吧,罗公子,我已经用真实之眼帮你掩盖了真相。” 老人走到了罗西南的身前,一边的君梓想要说话,老人身上爆发出来一股气势,君梓好像身上丢了个十几吨的担子一样,一下子被压垮了。 老人走到了罗西南的面前,罗西南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老人。 罗西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魔王重生,有谁敢在勇者学院的校区内闹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了罗西南的身前,衣带飘飘,正是监督这场死斗的苏先生。 苏先生朝着眼前的老人鞠了一躬:“见过凋零剑主。” 凋零剑主,应该是这个老人的称号。每个强大的修行者基本都有自己的称号,比如唐国剑仙本命不可能姓剑。只要罗西南想要,自己也可以给自己起外号,什么九天十地菩萨怕怕什么的都可以,就是讲究个认可度的问题罢了。 勇者学院的先生都恭敬的称呼对方的称号,相比眼前的老人不简单。罗西南不为人知的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依旧直视着这个老人。 凋零剑主对苏先生说道:“小苏,我也不是想要插手战斗,只是这次圣女候补作为他们死斗的最终奖励,提前被揭开红纱,似乎不太太符合规定。” 老人一声冷哼,罗西南感觉体内空了一下,差点儿腿一软倒在地上。然后罗西南就看见一道金色的光芒落入了不远处的山芊芊体内,山芊芊低着头,不敢看罗西南的眼睛,缓缓的走了过来。 “凋零剑主!学院死斗神圣不可侵犯,就算您是医者分院的副院长,也不能插手死斗!”苏先生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凋零剑主,似乎要喷出火来。 医者分院,是和武道专业,术师专业,佛学专业,阵师专业之类的专业类似的东西,都属于勇者学院,但是分开管理,一般被称作分院。这些分院里都设有院长和副院长,统立分院事务,也接受总院的管辖。 一个副院长,是可以面见世俗帝王不拜的存在,几乎没有一个不是空境…… 如果说刚才真实之眼的力量被强行抽离体内,让罗西南有些脱力,险些坐倒在地。在得知了这个凋零剑主的真实身份之后,罗西南真的有些腿软了。 苏先生向前走了一步,意味明显,若是凋零剑主要强行插手死斗,苏先生即使不敌,也一定会维护死斗的神圣。 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老东西还要不要脸?”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一只手臂垂着,明显已经断掉,眼角还有血迹,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徐苑正朝着这边走来。山芊芊看到徐苑的惨状,忙着想要上前帮徐苑恢复伤势,但是罗西南看见凋零剑主指尖一动,山芊芊便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罗西南咬了咬牙,最后挺着的脊背还是松弛了下来,带些恳求意味的说道:“凋零……副院长阁下,徐苑嘴上无德你不要见怪,但是我希望您本着医者仁心的理念,不要阻止有人给徐苑治疗……” 罗西南话还没说完,徐苑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徐苑一张好看点的脸蛋已经出现在了罗西南的跟前,罗西南愣了一下,徐苑淡淡的说道:“你闭嘴。” 罗西南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是关心则乱,徐苑是阵师,别说只是一手一脚受了伤,就是被削成一根棍子,就留一个脑袋,也是最强大的阵师。 只是,就算徐苑没受伤,这么和一个学院分院副院长说话,徐苑简直是…… 罗西南还没想好怎么形容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就看见徐苑一脸不爽,如同看路边狗屎的眼神似的,不屑的说道:“老东西,你到底要不要脸?” 苏先生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然后赶忙将徐苑推开,将徐苑互在身后,颇为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凋零剑主。 凋零剑主看苏先生这么一副护犊子的样子,视线绕苏先生,看向身后的徐苑,缓缓的说道:“徐家闺女,你父亲就没教导过你尊重长辈,还有嘴上留德四个字么?” 说罢,凋零剑主冷哼一声,徐苑一口血呕了出来。 罗西南赶紧搀扶徐苑,出乎意料的,徐苑像只家猫一样在罗西南怀里蹭了蹭,这些罗西南险些忘了他们是在紧张的对峙,脸红成了一个猴屁股。 徐苑嘴角带着阴谋得逞的笑容,看似嫌弃的推开了罗西南。 罗西南有些懵逼,但是刚才凋零剑主如此欺负一个小辈,还是让罗西南十分生气。此时反正也站在了凋零剑主的对立面,罗西南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讽刺道:“医者分院的凋零剑主不愧是凋零剑主,性情如秋天肃杀凋零,冷酷无情。就连攻击方式也像秋意早来,阴鸷的很,凋零二字,名不虚传。” 徐苑往罗西南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罗西南呆滞的看向徐苑,不知道徐苑为什么要打自己。 徐苑捂着脑袋,有些无奈的,用只有罗西南一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叫你当初入学的时候不好好看学生手册,上面不是有我们学院的师资力量的配置,还有高等教师的介绍么?你这讽刺人起码也按照事实依据来啊,这不是丢人嘛!” 罗西南楞了一下,也悄悄的问道:“难道凋零这两个字不是因为这糟老头子阴险无赖的很?” 徐苑说道:“凋零这个老头是学院毕业的,当初结业考试的时候,教他们剑法的先生领着学生上了一座桃山,要他们不许用魂力,只能用剑意斩桃花,然后以桃花凋零的数量结算成绩。” “结果呢?”罗西南问道。 “当年成绩倒数第二的人,你应该听说过,现在是日不落帝国那边比较著名的游侠,外号凋三十六。” “凋零是这么个凋零!?”罗西南瞪大了一对儿大眼珠子:“这老头子难道是传说中的主角模板,以前什么都不是,但是莫欺少年穷,后来突然逆袭的种类?还有那个班级好奇怪啊,为什么当初成绩越差的人,现在混得越好呢?努力无用论,这一点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吧。” 倒数第二名的人用剑意凋去三十六朵桃花,这货居然凋了零朵……话说“凋零”这个称号,真的不是用来讽刺他的么? 罗西南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徐苑表情不是很好看的说道:“自然不是用来讽刺他的,因为凋零剑主最喜桃花,不喜杀生。那日凋零剑主上山,只用剑意,一剑出,被学生凋了一山的桃花重回枝头,重新盛放,春色满山。” 第31章 坐下 罗西南手一哆嗦。 不用元气,剑意摧花本来就非住境巅峰不能为。也就是说,当初凋零剑主那个班里,最差的学生都在第十年进入了住境巅峰……这还真是生猛。 当然,再生猛也不如眼前目光威严的小老头子。 剑意催生一山桃花,那一年毕业的学姐们,还有当初观看结业礼的学妹们估计这辈子忘不了这浪漫华丽的一幕,这糟老头子这个b装的实在是清新脱俗,我辈楷模…… 咳咳,思维暴走了。 罗西南早该想到的,凋零剑主既然参加了结业考试,说明没有直升到本校当先生。剑意富含生机,能够治愈,又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蔚蓝大陆之大,恐怕也只有玄女教这个主修净化和治疗的地方能够容得下凋零了。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现在的凋零剑主是勇者学院的分院副院长,却要不顾风度的帮助君梓他们。 “芊芊,跟君梓回梵城。”凋零剑主说道。 徐苑往前走了一步,罗西南发觉徐苑这一步走的似乎有些艰难。徐苑的眼睛眯了眯说道:“凭什么,死斗还没结束。” 说罢,徐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山芊芊,山芊芊像是要把自己的衣角扯烂一样,提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别在喉咙间,怎么也吐不出来。徐苑和罗西南见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怜惜。 凋零剑主摇了摇头:“不,死斗已经结束了。” 苏先生上前一步,梗着脖子说道:“凋零剑主!就算您身居副院长之职,也不能越过我这个监考先生,直接宣判死斗的进度!这事儿,就算闹到副院长那里去,我也敢这么说!” 凋零剑主是个分院的副院长,苏先生只是个普通先生。但是听到苏先生提到“副院长”三个字的时候,凋零剑主还是皱了皱眉。但是凋零剑主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慌张,而是转过头来,面对着君梓说道:“君梓,你说,这次死斗结束了么?” 君梓以手拄剑,单膝跪地,沉默不语。 凋零剑主冷哼一声:“君梓,我问你,这次死斗结束了么?” 君梓握剑的手关节发白,似是有些吃力的说道:“剑主……君梓……” “不要忘记你的职责,一切为了人族。”凋零冷声道。 君梓闻言,咬了咬牙,将长剑平放在身前的地上。然后身体缓缓的伏下,头也不抬,用沉闷的声音说道:“这次决斗是君梓输了。” 山芊芊的眼泪突然滴落,然后上前用力的将君梓拉起来,但是被封印了大半力量,刚才又差点儿燃烧了自己真实之眼的山芊芊,已经无力拉动君梓。 徐苑和罗西南二人的表情倒是如出一辙,看向凋零剑主的眼神越来越冷。 罗西南率先开口道:“凋零剑主,既然君梓已经认输,那么芊芊的归属就属于我们了。” 徐苑好看的眉毛皱了皱,果然,凋零剑主平静的说道:“我知道,所以现在,我要向你们索要这个权力。” “我不给。”罗西南咬了咬牙说道。 “我也不给。”徐苑有些满意的看了一眼罗西南,然后接着说道:“看来你是真的豁出去这张老脸了。” 凋零剑主的表情依旧古井无波,但是凋零剑主还是有些粗暴的将山芊芊拉到自己的身边。凋零剑主拉山芊芊的时候,罗西南和徐苑,甚至苏先生都动弹不得。这就是空境大修行者,就是徐苑这种修行天才,还有苏先生这种坏境修行者,面对将魂力修炼到了极致的空境,也像面对神一样无力。 山芊芊心疼的看着一旁单膝跪地不愿抬头的君梓,又看着不能动弹的罗西南和徐苑,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凋零剑主说道:“我身为学院的先生,又身兼医者分院的副院长,今日向学生威胁索贿,不容于院规,自当辞去一身职位,于藏书阁底镇压学院文气三十载。”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藏书阁是勇者学院最重要的建筑之一,原是勇者亲手开辟的一个空间,当初孔素王选择学宫之址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片空间。藏书阁有书院文气,所谓文气是一个比较缥缈的概念,但是镇压文气着实是一件比较痛苦的事情。 对待犯了院规但不至死的那些修行高手,若是找个监狱关起来,实在是有些浪费资源。现在别说修行者,就是唐国和日不落帝国的监狱都开始施行所谓“人权制度”,将监狱或收为国有然后外包,要么干脆卖给私人,利用廉价劳动力,提供巨大的社会效益。 镇压文气自然要比这个惨,提取并利用大修行者的魂力,将魂力分解成最原始的状态。所谓魂力不过是人思考时候诞生的力量,溯本求源之后,这种纯粹的力量最能够激发学子的文思。 说的不好听点儿,就是个人形充电宝,还是谁都可以插的那种。 勇者学院分院副院长级别的人事变动,造成的影响已经堪比小国家的皇权更替了,更何况这次还是凋零剑主主动请辞。而且镇压藏书阁文气三十年,就要经历三十年不能饮水进食,三十年不见天日,三十年所有的思维念头被撕扯的痛苦。 凋零剑主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就是关我一辈子,做出这样为人不耻之事的我,也应该毫无怨言。但是虽然人人称我为剑主,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修的是命。我约么还有三十年的阳寿,这我是能看到的,我想留点有用之身,临死前多杀几个魔族。” 勇者死前独创魔宫,一去不还,后世多有人效仿。 “其实,我和你们这些小辈想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人族。只是老头子我经历的比你们多,所以看待问题的角度和你们有些区别。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将一切导向人族蓬勃发展的方向上,不论手段有多卑鄙,我们都得硬着头皮去做。” “你们还是孩子,心思纯净,想到的,更多的是守护人族的尊严。我知道人族的尊严不是只在一个人身上体现的,你们只是不愿意将来人族的代表之一,是这样被操纵的……或者说,对你们而言,每一个个体的尊严都很重要,很神圣。” “孩子,你们还年轻,以后任性的机会还很多。老头子我也知道,不论结果如何,芊芊还是会和我们回去的。谁也心疼芊芊这个孩子,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哪天顶在芊芊身后的那股力气卸了,芊芊就真的一泻千里了。这是逝者造的孽,老头子们也不敢赌,所以,对不起了。” “徐家的闺女,收起来你的玉钗吧,我知道里面封印的力量可以帮你抵挡一个空境修行者十分钟。但是,老夫刚才说的是‘老头子们’,你破不了这局的。” 徐苑闻言,天际倒垂下十几道乳白色的光柱,如同凋零剑主现身时候一般的炫酷。光芒消散后,是十几个穿着玄女教主教服饰的老人,从这些老人不输刚才凋零剑主的气息上来看,每一道光柱都是一个空境高手。不远处有鎏金色的阵法在浮动,符文交织,透露着金属的质感,每一次转动似乎都很沉重。 这些空境高手加起来共有十八位,人族已知空境不过三百名,没人知道人族是不是还有些未展露出来的底蕴,但是眼前的十八个空境,已经是能够打一场灭国战役的主力了。勇者学院毕竟是个学校,玄女教想要安插一些力量过于简单。 徐苑的手终究还是垂了下来,贝齿紧紧的咬着红唇,高傲的头颅居然有些颓废的低了一些。 罗西南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空境高手,现在紧张到过度的情况下,居然脑子轰的一声之后恢复了平静。面颊有些涨,耳朵也是滚烫的,这些感觉从未如此清晰。罗西南看向山芊芊:“芊芊,你愿意现在回去么?” 山芊芊的娇躯颤抖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罗西南想骂人,但是一旁单膝跪地的君梓他骂不出口,因为君梓为了人族放弃了很多东西。眼前的凋零剑主他也骂不出口,因为凋零剑主为了人族不惜镇压藏经阁文气三十年。而凋零剑主背后的十七个空境大修行者,罗西南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敢发出凋零剑主这样的宏愿。 难不成骂山芊芊?罗西南知道山芊芊的事情,山芊芊的确是软弱,但是将心比心,罗西南不忍心再说出什么让山芊芊会难过的话。 心中有不平气! 罗西南大骂了一声:“他妈的!” 君梓抬起头来,一脸痴呆的看着罗西南。徐苑转过头来,也有些惊讶的看着罗西南。凋零剑主,还有凋零剑主身后十七个空境大修,也有些哑然的看着这个心性让他们颇有些赞许的孩子。表情最古怪的,颇有些佩服的,是那个当考官的苏先生。 山芊芊则是看着罗西南红涨的脸,眼泪继续连成串儿的往下掉。 罗西南连骂了五六遍“他妈的”,确实,这是一个无论如何破不了的局。或者说,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没有要破的必要,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甚至,一开始就想着如何破局的罗西南,很幼稚也很小气。 但是罗西南就是不爽,很不爽,说不出哪里来的不爽。 好像有一个声音在罗西南耳边低语,罗西南眼底深处的黑色雾气再次弥漫,只是这次罗西南低着头在讲脏话,没人看得到罗西南眼底的的变化。 罗西南突然扭头跑远。 在场掉了一地的眼球。 徐苑,山芊芊,十八位空境大修,君梓,苏先生,都看着罗西南飘忽的,有些怨怒的,疯狂奔跑的背影。他们有些哑然,不知道罗西南想做什么。 因为接受不了,所以选择逃跑? 在场没有一个人会接受这种可能性,罗西南的事情他们或多或少的了解,都很欣赏罗西南的心性,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罗西南一路狂奔,跑到了龙眼湖边,顺手就从地上抄起来一把看上去破破烂烂,就要招锈,好像是哪个雕像的一部分的一把长剑。罗西南的思维有些混乱,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把那把长剑举过了头顶。 一瞬间,不远处用来遮挡十八位空境大修行者气息的阵法全部破碎,被分解为最精纯的元气。 一股不屈的意志,像是逆转时间中的流星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没有太大的波动,也没有凝成实质的元气显露。 但是,整个勇者学院所有师生,都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带领着人类击败了魔族,英勇的和魔王战斗,创造了魂力体系的勇者的气息。勇者来的清白走的清白,给后人留下的智慧和知识以外的财富,只有一把勇者之剑。 虽然从未有这种设定,但是人族为了感念勇者,代代相传的一条守则便是——勇者之剑,号令人族。 那股气息无比玄妙,不论修为高低,甚至不论是不是修行者,上到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的副院长,下到食堂的柱子大叔,还有无数的师生。 不管是在训练的,还是在打架的,在读书的,在吃饭的,在幽会的。甚至在造人的,在这一瞬间,都统统受到这股气息的感染,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从书桌前离开,从饭桌前离开,从床上滚下来,有的躬身行礼,有的干脆直接跪拜在地上,准备倾听勇者的教诲。 “都给我坐下!” 勇者之剑气息的源头,一个声音如是说。 勇者学院数十万师生,都愣在了原地。 当然,最惊讶的还是徐苑,山芊芊,十八位空境大修,君梓,苏先生这些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罗西南愣头青一样举起来那把无限荣耀的勇者之剑,然后说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罗西南盯着徐苑小声说道:“徐苑,准备抢人。” 徐苑愣住了,她似乎隐约的猜到,罗西南应该还没反应过来,他手上举着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份量……这倒是怪不得罗西南,只要是个人族修行者,遇到这种时候,肯定都不敢想象自己就是那个主角。 罗西南不自觉的将自身融入到那股气息中去,声音也就随着那气息传播到了学院每一个角落。 “我说了,都给我坐下!!!” 勇者学院几十万教职工和学生都懵逼了,对这个声音的源头产生了眼中的怀疑——你要是听见一个人说话的时候,为了加重语气,还要在结尾重复“感叹号”三个字三遍,你也会怀疑他是不是神经病。 但是,几十万人还是同时落座,有的身边没有座位的,干脆席地而坐。 几十万人里,只有徐苑和罗西南站在这片传承千年的学土之上,天地一片寂静。 徐苑面色潮红,双手有些颤抖的走到山芊芊的身前,将红着眼睛,席地而坐的山芊芊一把拉了起来:“芊芊,你愿意回梵城做圣女么?” “我愿意,这次……是我自己愿意的……”山芊芊用力的点了点头。 二女对视,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激动。一十八位空境大修士纷纷叹气,开始反思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错的无药可救。 然后下一秒,罗西南的身躯轰然倒塌,睡着了一样。长剑叮当响的滚落在地上,像是哪个收破烂的翻了三轮车,没有收拾干净的遗留一般。 第32章 红药还是蓝药? “你是谁?”罗西南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 一个似乎是为了刺激幽闭恐惧症的人创造的空间里,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正盘腿坐在罗西南的面前。 “你是,罗西南?”男子问道。 “嗯,我是罗西南,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罗西南只觉得口干舌燥,大脑也有些晕沉,但是这个怪异的空间,和看起来普通的男子,却让罗西南十分的好奇。 男子摇了摇头,似乎不急于回答罗西南,而是说道:“你先不要管我是谁,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罗西南在自己胸口摸了摸,他忘了自己昏迷之前做了什么事情,只是隐约记得当时来了十好几个寻常人一辈子见不到的空境大修行者,然后…… 罗西南的脸色一变,突然有些紧张的问道:“徐苑和芊芊怎么样了?” 男子笑了笑:“你说那个小姑娘,还有玄女后人?放心吧,你们赢了。” “赢了?”罗西南不太清楚这个赢了到底该怎么定义,但是想来就是破局的意思,罗西南叹了口气,但是仍是难掩眼底的激动问道:“徐苑用了什么手段?” 男子表情不变的指了指自己:“和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没什么关系,是你自己破的局……不对,确切的说,是我帮你破的局。” “你帮我?” “没错,我帮你。” 罗西南挠了挠头,想不通这里面的关节。眼前的男子似乎也不着急和罗西南解释什么,就这么淡定的看着罗西南。约么过去二十分钟,罗西南猛的一拍脑袋,然后趴在地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还请师父指点,难道我失去的那段记忆里,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我猜猜,我是勇者后人?还是唐国遗失的皇子?” 男子的眉毛跳了跳,有些无奈的:“你和我的老主人,还真是有些相像……” “难道是忠仆*少主系列的走向?话说忠仆最后都得以生命为代价成为主角成长的动力吧,看来我是要好好对待这个人了呢……”罗西南自言自语道。 听到罗西南的自言自语,男子不禁问道:“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大的脑洞?” “脑洞这东西自然是……”说道这里,罗西南稍微楞了一下,然后用极其不自信的声音说道:“自然是时常习读勇者大人的著作养成的,我最喜欢的就是勇者大人写的《雨中悍刀行》还有《祝余年》,啊!感觉《将晚》和《战罗大陆》也不错。” 男子摇了摇头:“勇者大人的信徒遍布天下,这些作品更是脍炙人口,妇孺皆知,为何整个蔚蓝大陆只有你是这样的。你不觉得,你经常会冒出来一些甚至连你自己都不懂的词汇,而且脑洞不同寻常么?” 罗西南低着头想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用人畜无害的眼神看着男子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对我这么清楚?” 男子笑道:“收起你那点儿小心思吧,放心,我没有囚禁你的欲望,也不是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至于我到底是好人是坏人……首先说明我并不是人,而且按照我老主人的说法,我应该是中立善良这种派系的。况且,我要是真的对你心怀不轨,你也没什么反抗的能力就是了。” 罗西南老脸一红,被人彻底看穿的滋味确实有些尴尬。 但是听到中立善良这个名词的时候,罗西南还是有了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脑海里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个九宫格的图片。 男子见罗西南陷入了沉思,便走上前来说道:“其实,有些事情忘记并不一定是坏事,只是看你如何选择了。我这里有两颗药丸,你准备怎么选?” 男子掏出两枚晶莹剔透的丹药,并无药香,但是十分精致,一颗是红色一颗是蓝色。就在男子掏出药丸的瞬间,这个幽闭的空间突然变得十分有压迫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的场景,一个男子一手一个不同颜色的药丸,罗西南的记忆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罗西南想起来前些天在徐苑那里做的那个选择,试探的问了一句:“我能全都要么?” “你又不是徐锦江。”男子说道。 “徐锦江?演海王的那个?”罗西南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下一秒,罗西南的身体抖了一下,一滴冷汗在额头凝结,罗西南的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他突然想到——海王是什么,徐锦江又是谁…… 平常的日子里,罗西南也确实动不动就冒出几个谁都不知道意义的词汇。可是就在刚才,罗西南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意识飘忽。联系到不知名男子说的“记忆”和“选择”什么的,罗西南觉得自己身上好像真的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 这让罗西南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担忧。罗西南活了这么多年,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秘密这两个字的正确解释,就是麻烦。 天大的秘密,就是源源不断的麻烦。 “最起码,你要告诉我,选了这两个药丸之后,各自有什么后果。”罗西南直勾勾的盯着男子的眼睛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那这个选择将毫无意义。”男子说完这句话,身影渐渐在罗西南的视线中淡去。 罗西南骂了几声,天晓得以前还算素质的他,为什么最近好像有说不完的脏话。 红色药丸,蓝色药丸。 这个场景罗西南好像见过了无数遍,脑袋像是一个厚厚的茧,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嗜咬,想要破壳而出。一股刺痛传来,罗西南不由得捂住了脑袋。 红色还是蓝色? 罗西南紧咬牙关,但是却没有任何感觉,这里是他的识海,是精神所在,与物质的关联没有那么简单,或许只有空境大修行者才能够窥见这里的奥秘。 罗西南嘴里念着自己也不知道意义的音节,这段音节好像是从他灵魂深处涌出来的一段信息:“。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过了好久,罗西南脑海中的刺痛才渐渐消退。 罗西南看着眼前的两粒药丸,心想着自己还是和红色有缘一些——徐苑喜欢红衣,山芊芊的红发,还有白焰脸上经常出现的一抹飞红…… 罗西南伸手向红色药丸抓去,将药丸捏在手里,还未送入口中,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you have to let it all go, fear, doubt, and disbelief。 free your mind。” “you ever have that feeling where you"re not sure if you"re awake or still dreaming?” 脑海里又开始浮现无意义的句子了,该死的! 罗西南将红色药丸丢出去,身体却变得沉重起来,一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反正这里是精神的世界,时间的流动速度和外面完全不同,兴许罗西南在这个世界里面就算待上很久,外面也只过去一刹那呢? 想到这里,罗西南干脆躺在了地上,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思考了起来。 刚才脑子里突然出现的两个句子是什么呢?从文字上看有些像日不落那边的语言,但是还是有着不小的区别。奇怪的是,罗西南居然知道它们的读音。 “油海无图莱特”什么什么的。 反正也不着急出去,干脆在这里想想假如出去之后该做些什么……该死的,罗西南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那个男人说了,芊芊那边,已经破局了,但是罗西南相信,他们这次动静不小的“叛逆”行为过后,山芊芊一定还会回到玄女教总部梵城继任圣女。另外两个山芊芊……对啊,另外两个山芊芊怎么样了,罗西南有些好奇。 这次出去,怎么也要给山芊芊准备个送别礼物吧,虽然山芊芊成了自己采风人的外援,但是两人还是差距太大,兴许这辈子也没什么相遇的机会了。 准备个什么好呢?人家是玄女教圣女,玄女教家大业大,信徒遍布整个蔚蓝大陆,真金白银,奇珍异宝应该是不缺的。 罗西南想起来自己以前认识的一个师兄,那人后来死在了魔族战场上。此人生前是个花花公子,让罗西南羡慕不已,死后来参加葬礼的有九成是年轻女子。 那个人曾经对罗西南说过,对于女人这种生物而言——“包”治百病。 这里的意思是说,对于女人而言,一个包包,一支法兰帝国出产的口红,绝对能让任何女人欣喜若狂。这一条铁律,无论御姐萝莉,下到十七岁少女,上到一百七十岁的空境老妖婆,无人能够违背。 包包没见山芊芊带过,估计人家身份尊贵,可能有玄女教从军方购买的空间法器吧。口红胭脂什么的……呵呵,罗西南可不是傻子,当初徐苑可是教育过自己,想要送女生口红,买错色号不如不买。 让罗西南手绘一幅魔族战场前线使用的最新型战车的晶石-元气转换核心的进气管线或者传动结构,推导一下微观层面下的魂力和元气作用的公式,罗列出人族联军各兵种的制式武器特点,罗西南轻松写意。 背过并默写口红色号?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还是送个装饰物吧,什么发带啊,眼镜啊之类的。 对了,送一幅眼镜不错嘛,虽然山芊芊的视力不是因为近视造成的。不过红发眼镜娘这种设定……想想还是蛮带感的。 眼镜……眼镜…… 罗西南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眼镜! 罗西南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带着连镜片都是黑色的眼镜,五官极为立体的短发男子,身穿一个近身的黑色长袍,只是那种衣服的款式,罗西南从未见过。 这个男子是谁? 罗西南习惯性的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在精神世界中不需要呼吸。 精神世界中,一切都是可以通过想象来完成的,罗西南想象了一下,手里多出来一些胡萝卜还有黄瓜之类的东西,罗西南像极了一个啮齿动物不断的啃着手里的东西。 黑色眼镜……黑色……黑……黑客…… 黑客帝国!? 黑客帝国是个什么玩意儿?罗西南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you ever have that feeling where you"re not sure if you"re awake or still dreaming……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你不知道自己是在清醒着,还是在梦里……” “you have to let it all go, fear, doubt, and disbelief。 free your mind……你的恐惧,怀疑,你拒绝相信的那些东西,把这些杂念丢掉吧,解放你的思想……” 罗西南用力的嚼着嘴里的一根胡萝卜,汁水都溅到了衣领上而不自觉。 黑客帝国……丢掉杂念……清醒和梦里…… 黑客帝国的场景!红药蓝药的选择!屈服虚拟还是追求真实! 罗西南全想起来了——他的眼睛睁开,飞速的爬到了自己丢掉的红色药丸面前,然后一口吞下,闭紧了双眼,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巨量的信息涌入罗西南的脑海中,而那个男人也出现在了罗西南的身前,有些欣慰的笑了。 待到罗西南睁眼的时候,眼前的男子看着罗西南脸上精彩的表情,有些兴奋地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果然选择了继承真实,选择了面对你应该面对的东西,担当你应该承受的担当……” “闭嘴!”罗西南低声吼道。 “我知道,刚刚恢复作为穿越者的一部分记忆,你的心情很复杂,这个可以理解。”男子似乎一点儿不着急,心平气和的对罗西南说道:“我窥探过你的内心,你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不愿意和任何事情有牵扯,只愿意做你自己想要实现的东西。这是一种控制欲,也是一种执行力,只不过我不怎么欣赏。万幸,你还是做出了自己应该做的选择,这出人意料,也让我惊喜,因为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会选择蓝……” “闭嘴!”罗西南这次的语气有些重,再次打断了男子的侃侃而谈。 男子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男子又有些无奈的说道:“到底怎么了……” “谁说我想选红色的,谁说我想选真实的?”罗西南双眼通红,除了愤怒以外,好像下一秒就要有眼泪从中落下。 罗西南极其委屈的说道:“红色药丸和蓝色药丸的效果……我他喵的记反了!” 男子:“……” 第33章 我不是人 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罗西南有些无助的坐在地上,男子倒是有些可怜他。毕竟在一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有天突然知道自己其实是个穿越者,这种事还是很难为情的。就像罗西南前世看过的一个段子,一个内蒙的哥们儿在上学的时候读的是汉族班,每次和隔壁蒙古族班摔跤的时候,都是汉族班里唯一的尊严。 直到有天这人知道了自己其实是蒙古人,只是户口本上改成了汉族而已——任谁都会有种蛋蛋的忧伤的吧,就是出场自带音响的乔峰乔大侠,知道了自己其实是契丹人的时候,不也抑郁了一阵子么。 沉默了好久,罗西南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手指着那个男子。男子一愣,心道莫不是这人要将穿越的事情怪罪到自己头上,找自己泄愤? 罗西南开口说道:“你说我是穿越者我就是穿越者?” 男子回道:“你可以不信我,可是你脑子里那些记忆怎么解释?” 罗西南撒泼一样摇头晃脑的说道:“我不信!我绝对不是什么该死的穿越者,我是根正苗红的蔚蓝大陆唐国人!这些记忆都是假的,都是你塞给我的!” 男子觉得,是时候用些猛药,让罗西南认识到自己真是个穿越者的现实了。男子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卢本伟……” 罗西南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涌出,罗西南面对这种欲望的时候居然如同滔天巨浪下的一叶扁舟,沉沉浮浮,任由其压顶,无力反抗。罗西南只能用力的捂住嘴巴,甚至咬住自己的手臂,企图用疼痛克制那种欲望。 男子叹了口气说道:“不愧是穿越者,两世的经历,让你的意志力无比坚定——可惜,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承受连续两次……” “我卢本伟。”男子风轻云淡的说出那句话,带着一丝怜悯,如同恶魔的低语在罗西南耳边响起。 罗西南哭嚎着,像是被十几个大汉按住的小姑娘,无力的放任自己说出了那四个字,那压抑在灵魂深处,一旦触及,就必须得到释放的四个字:“没有开挂!!!” 男子沉默一会儿说道:“这种灵魂深处的冲动,是靠植入记忆无法做到的,现在你该相信你真的是个穿越者了吧。” “你说我一个好好的大学生,怎么就到蔚蓝大陆当勇者学院的学生了呢?”罗西南蹲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挠了挠脑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些东西。 男子走到罗西南的面前,拍了拍罗西南的肩膀。罗西南猛地一抬头,倒是把男子吓了一跳,罗西南问道:“我是穿越了,可是我的父母呢,谁给他们养老?” 男子愣了一下:“你上辈子不是孤儿么,哪来的父母?” 罗西南眼睛眯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的事情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男子站起身来,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用一个比较严肃的表情说道:“确切的说,我不是人。” “不是人你是什么?” “我是剑。” “剑人!?” 下一秒,罗西南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但是还有两道血从指缝间流出来。 男子收回自己的拳头,然后指着自己说道:“我是剑,是勇者之剑。” 罗西南呆滞的看着男子,然后闭上眼睛,手上出现了一个胡萝卜。罗西南咽了一口口水,能够凭借想象创造东西,这是精神世界里没错啊,那自己总不能是在做梦。 自称勇者之剑的男子有些无奈的伸出手指在罗西南的脑袋上点了一下。 一个孤高的身影站在大地之上,腰间配着一把普通的长剑,就是自己常在龙眼湖畔见到的那把勇者之剑。之间那个孤高的身影长剑一指,大地怒吼着张开了滔天巨口,时间流逝,形成劫渊。 罗西南的眼睛开始发白,似乎就要失去意识。 罗西南突然感觉周围的空间在塌陷,虽然站在原地却有种失重的感觉,像是一层层的坠入无底深渊。罗西南昏迷,也就是进入这个精神世界之前的事情涌入了罗西南的脑海,像是上帝视角一样,罗西南清晰的看到自己出刀的每个瞬间。 罗西南闭嘴不语,尽力的让自己适应那种感觉,然后以一个上帝视角观看自己和君梓的战斗,完善自己对情缘刀法的理解。 自称勇者之剑的男子看到罗西南如饥似渴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从他老主人那个世界来的人,好像都有这种天赋…… 过了一会儿,罗西南和君梓的战斗结束,罗西南记忆滚动到了凋零剑主等人搅局,自己举起了勇者之剑的场景。 看得出来,罗西南的脸上虽然有些释然,但是也有些欲求不满的样子,意识尚未从记忆中脱离。自称勇者之剑的男子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顺便送你一场造化吧。” 记忆开始回滚,重复播放了好几遍罗西南和君梓的那场战斗。而且这场战斗是以勇者之剑的视角观看的,有很多细节是罗西南自己无法发觉和体会的。罗西南重温了一遍又一遍那次战斗,男子走到罗西南的面前,罗西南打了个哆嗦,然后十分感激的对男子说道:“多谢您,帮我稳定了境界。” 自己举起勇者之剑之后就昏迷了,还有那个气质超脱的男子的形象不是可以随便模拟出来的,除非真的长久陪伴过在人族危难之际力挽狂澜,智慧通天,修为超脱空境的勇者——那么只能说,眼前的男子真的是勇者之剑。 勇者之剑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很多问题,你一个一个问吧,我尽量解答。” 罗西南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抛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当初勇者魔王的战斗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形,如果您是真的勇者之剑的话,您应该亲身经历过吧!” 因为是精神空间里,男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罗西南的眼睛里冒着小星星。勇者之剑扶额,他倒是忘了罗西南堪称勇者的脑残粉,本来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自己都准备好答案了呢…… 勇者之剑咳嗽了几声说道:“那场战斗不是你能理解的,硬要我解释我也说不清楚。我倒是可以把那场战斗用信息的方式放在你的脑子里,但是如果你的魂力修行不到空境的话,估计你的脑子会瞬间爆炸。嗯,样子应该就像王牌特工特工学院里面,那些反派被爆头似的。” 罗西南吞了口唾沫,有些疑惑的问道:“勇者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你身为他的佩剑,却好像对那个叫地球的世界很熟悉的样子……难道勇者大人用穿越者的灵魂做了剑魂?这有点儿不人道吧。” “那个叫地球的世界。”勇者之剑说道:“你好像对那里很陌生似的。” 罗西南点了点头:“确实,以前看小说的时候,那些穿越者提到地球就怎么怎么样,还有人说什么‘你一个区区三万年修为的老怪,也敢和我华夏五千年文明的精华对抗’之类的。但是毕竟从我有了记忆开始,我就生长在蔚蓝大陆。地球上的很多东西都很有趣,吃喝玩乐,各种文学还有影视作品,还有地球上的音乐什么的。地球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个梦幻一样的地方,是个值得纪念的故乡,但是我回不去了,那也只是个会变得越来越陌生的念想而已。” 勇者之剑听得出来,罗西南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中还是有一分阴郁。将话题转移到之前的话题上说道:“至于你刚才说的人道的问题,我想说那倒不至于,我本是天地生养的,老主人只是将我打磨一番,真正的体现了我存在的价值罢了。老主人也知道,他不容于这个世界,有些话只能和我这把剑说,就算是……” “九天玄女也不能说?他俩不是姘头么?” “老主人说的没错,八卦是普通人唯一能够和空境之上的境界对接的渠道……话说你们这些凡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研究一下老主人是如何修炼,如何成为勇者的,净研究这些没用的东西,让人来保持理智果然是一种奢望,我真的对你们人类很失望……” “九天玄女长得怎么样?是不是特俊?” “废话,肯定俊啊!那腰,那腿,那屁股,哎嘿嘿嘿……” “哎嘿嘿……”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时发觉自己此时用一个猥琐的姿势蹲在了地上,表情也无比猥琐,笑声十分同步,然后对视一眼,老脸一红。 罗西南咳嗽了几声,然后问道:“听你刚才说的,你知道的这些东西都是勇者告诉你的,也就是说,其实勇者才是真正的穿越者?” “没错。”勇者之剑点了点头说道:“老主人确实是穿越者,其实在这个有元气的蔚蓝大陆,几万年前就出现了破坏力堪比热核武器的大修行者,寿命甚至能够接近三百年。但是地球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地方,那里的思想像病毒一样,只要任何一个文明沾染上,那个文明都会变得狂热,生长的很狂热。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主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会变得这么强大。” 说道这里,勇者之剑的手指在罗西南的胸口点了点:“而你,带着和主人一样的思想来到了这个世界,我觉得,有的重担是要放在你身上的。” 罗西南有些无奈的低下了头:“勇者大人也真是的,明明战胜了魔王,却还要给人族留下一个这么大的麻烦。都已经把魔王封印了,当时集人族之力未必不能真正斩杀魔王,那就不用……” 勇者之剑带着奇怪的笑容说道:“罗西南同学,你把勇者学院的校训背一遍。” 罗西南楞了一下,这校训是勇者亲口说出来的,勇者之剑应该比自己熟悉的多,怎么此时还要自己…… 不过罗西南也没想那么多,勇者学院的校训早就被所有的学生刻在了骨子里:“勇者被冠以勇者之名并非因为他曾与魔王交战,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勇者之剑依旧用那种奇怪的表情看着罗西南说道:“老主人当时说这段话的时候,说的是与魔王交战,可没说自己战胜了魔王……” 深呼吸一口,勇者之剑说出一句如果流传到人族,就会引发整个人类社会信仰崩溃,引发无数人的三观甚至整个文明崩坏的话。 “当年的战斗,是勇者败了。” 第34章 剑名字 罗西南腿脚一软险些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说道:“前……前辈……您可不要开玩笑……这么大的事儿!您怎么能开玩笑!?!?” 勇者之剑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开玩笑,魔王死了,但是勇者也输了。” “魔王死了……”罗西南反复呢喃着这句话,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用力的把头抬高:“那为什么您还说,当初的勇者魔王之战,是勇者输了?难道是魔王有后继者传承者?怪不得勇者大人临死前还要深往魔族腹地,原来是……” 勇者之剑摆摆手说道:“你不要猜了,这不是你能接触到的东西。你是个有天分的人,而且和老主人一样,气运不加身,一生多艰难坎坷,但是如果能熬住不死,到最后前途不可限量的。如果有一天,你修为到了空境,或者你愿意放弃修行,弃刀从政,位极人臣,差不多也就到了可以接触当年的秘密的时候了。现在就算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明白的。” 听到勇者之剑提到自己的修为,罗西南的心脏还是漏跳了半拍。修行魔族功法,这是为世人所不容的。勇者之剑一生斩魔无数,如今的罗西南站在代表人族最高荣耀和正义的勇者之剑,就好像一个阴秽之中化生的邪性小鬼儿,见到了九天十地威力无限的大势至菩萨,自然惴惴不安,怛然失色。 勇者之剑倒是面目和善的说道:“至于你修行的魔族功法,我早知道了,你也不用在意。” 罗西南只觉得一根刺直直的没入胸腹,心脏没由来的抽搐一样的刺痛。看到罗西南如筛糠的样子,勇者之剑摇了摇头,但是还是俯身宽慰道:“放心吧,我真的不在乎。不瞒你说,虽然世人所修行的魂力都是由老主人创造的,但是老主人本身的修行方式也匪夷所思。” 勇者之剑将罗西南扶起来说道:“别看你们人族把我吹捧的有多厉害,但是我说白了也不过一把佩剑而已。我老主人勇者能用我斩魔,若是魔王将我从主人手里夺了去,自然也能用我杀人。主人说过,世间一切兵刃功法武技符阵,不外乎器也。你来自地球,这些道理应该比我更能理解,我愿意和你见面,想要提点你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把你化解这个危机。” “什么危机?”罗西南有些惶恐的看着勇者之剑。 勇者之剑笑道:“你真的以为,你修行魔族功法的事情,可以瞒过所有人?” 罗西南低头不语,《神经》确实精妙无比。魔族功法到现在还像万年前一样,好的功法是大势力大宗族的不秘之传,就算在这些大势力里,也要受到各种限制。但是在人族却没有这样的忧患,除了有些禁法因为天怒人怨,或者极少适合人修行被封存以外,人族的所有功法都是面向研究者们开放的。 神经修炼起来,能让罗西南的各项素质不输同境界,修炼比元气更高等级力量——魂力的人族修行者,这说明神经在魔族也是那种最顶尖的功法。毕竟魔族生来具有各种天赋,身体也远比人族强大。 神经中提到,修行神经之人,如果愿意,可以将自身气息隐匿于无形,这话自然不是吹嘘。不然的话,罗西南修行情缘刀法第一式“纸条”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得心应手,更不会这么快就开始修炼“言语”。 似乎是猜到了罗西南心中所想,勇者之剑说道:“你这功法确实神妙,我观察过你体内的元气运行方式和能量构架,高屋建瓴,深入浅出。现在这门功法威力不显,但是等你到了坏境,虽然比不上人族最顶尖的那些天才,却也不会相差太多。创造这门功法的人,估计是个空境巅峰的修行者。” 罗西南只觉得空境巅峰四个字有些振聋发聩,要知道,现在整个蔚蓝大陆,也只有两个空境巅峰,一个是隐藏在魔宫的那个人族都不愿意面对的恐怖角色,掌控魔族命脉。另一个,就是他们勇者学院的副院长。 创造武技很简单,但是创造一门功法,基本是临死之前,一个超级高手对自己一生修行的总结,换句话说,就是现在的副院长大人,也没创造过一门功法。 这何止是捡到宝了,简直是捡到一张高达驾驶资格证啊! 不过…… 罗西南心中一紧说道:“前辈说的没错,山芊芊就曾经看破过我的功法是魔族功法,但是……山芊芊是玄女教圣女,有着玄女传承的真实之眼,能看穿自然很正……” “你想说很正常?”勇者之剑笑道:“若是让你去地球上一个城市,这城市却有几个武力高强的法外之徒,法律管不到他们。城市里人很多,你觉得一时半会儿你不会被他们抽奖杀掉,但是说实话,你愿意在这种城市生活么?” “我知道了!”罗西南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说道:“您是在黑漫威的复仇者联盟!您是在黑纽约!” “废话!”勇者之剑恶狠狠的说道:“复联三战斗力体系崩坏,人物也和走马灯似的没几个有亮点的饱满点的,你是不知道我当初有多期待,现在我不黑他黑谁!?” 空气沉默了几秒,只听见一声巨响,勇者之剑收回拳头,罗西南用袖子擦着鼻血。 勇者之剑说道:“你正经点,你修行魔族功法的事情,确实有很多人瞒不过。那个传承玄女的小姑娘,还有你们那个副院长,还有一些你轻易接触不到的人,甚至包括我,都能看穿。” 罗西南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前辈能帮我么?” 勇者之剑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你可别忘了,我是什么时候被创造出来的。” 罗西南楞了一下:“您自然是魔王勇者之战的时候被创造出来的……等等!您的意思是!” 勇者之剑眯着眼睛说道:“没错,魂力这种修行方式是老主人临死前不久才创造出来的,而在这之前,人族和魔族的修行功法,其实是有共通之处的。” 罗西南挺起身来,又深深鞠了一躬,说实话,现在刚接受了地球上的记忆,罗西南一时还做不到跪拜这种事情…… 勇者之剑摆了摆手说道:“你和主人是老乡,往后让你打打我的名义做些事情倒是没什么。再说了,你体内藏着一股魔性,除魔也是我本身的职责。” “魔性?”罗西南好奇道。 勇者之剑点了点头,两指并做剑,身上一股磅礴的剑意爆发出来,罗西南一瞬间失神。 这股剑意不像是罗西南在那些小说里,或者勇者学院那些高手先生身上见到的那种,似乎要天崩地裂,云海翻涌那种感觉,只是简简单单的让人失神,下一秒,这份剑意就如同照耀万物的太阳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的融入到其中——和其光。 一股半透明的黑气,烟雾凝实之处,可以看得出罗西南的轮廓,好像是一幅技法高超的素描画被拉扯成了3d的形态,从罗西南体内被生生的拽了出来。 勇者之剑手里提着那股黑雾变作的人形,向着罗西南丢了过去。 罗西南一惊,心意一动,手中出现一柄长刀,那黑影张开獠牙,身子被扯成一条线,只有一个斗大的脑袋,看上去十分骇人,正朝着罗西南奔去。 罗西南知道这是勇者之剑在考验自己,当即用出了情缘刀法,与黑影拼在一起,三十招过后,勇者之剑打了个响指,那个黑影再次化作人形,跪在地上抱头,一副痛苦的样子。 罗西南手颤抖着,长刀落在地上,深呼吸了几口气,最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是前辈,我已经死了。” 勇者之剑没有安慰罗西南而是说道:“过会儿你走吧,留在我这里,外面会有人为你担心的。这股魔性我已经替你提炼出来了,你的身体我早就帮你改造好了,一些细节方面,只要你按照我给你构架的体系去修炼,是不会有人看出来你修炼的是魔族功法的。当然,我现在也没多少力量,若是有朝一日你入了空境,再全力爆发的时候,神仙也遮掩不住你的气息。不过我想,你虽然天赋不高,悟性不强,心性繁杂,但是终究运气不会太差,到那个时候,你也有自保的能力了。” “那我的魔性呢,前辈?”罗西南问道。 虽然没感觉最近身体有什么异样,但是罗西南已经能够猜到,之前自己做出的一些反常的举动,包括修行和战斗中发生的一些难以预料的情况,多半和自己的“魔性”有关。 勇者之剑说道:“等你离开勇者学院的时候,再来我这里一趟,到时候打败了魔性,我会帮你铲除他。别想着为什么我不帮你灭掉魔性,魔性死了,你也就死了,只有你打败了他之后,他才真正不属于你。” “您说,要我临走之前来找您?”罗西南两眼一亮,有些期待的问道。 勇者之剑嘴角抽搐了几下:“你脑子里关于地球的记忆并不完整,这个我早有预料。不过我真的怀疑你上辈子是不是只知道看网络爽文,难道你想让我当你戒指里的老爷爷?想得美,我还得留在这里镇压人族气运呢,送你一场造化就算了,你不要太贪心!” 被点破心思的罗西南没有脸红,而是厚着脸皮嘿嘿笑道:“您这种大人物,随便漏出来点儿东西,传授点什么,就够我吃一辈子的了。咱们好歹算是半个老乡,老乡见老乡,您说您能不给晚辈点儿见面礼么?” 勇者之剑嘴角抽搐着,在罗西南的额头点了一下:“出去之后,去这个地方,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但是我想应该对你有帮助。至于传授你什么东西,人类社会都进步了几千年了,以前小姐是真的大户人家的小姐,现在的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么?很多东西名字和使用方式早就天翻地覆了,我能传授你什么!就是牛顿突然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纪,随便来个高中生背出来个e=mc2,估计就能把牛老爷子问倒吧,社会在进步,自强才能不息啊少年!” 罗西南自知勇者之剑也很无奈,但是还是认真的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前辈……为我自己谢过,也为人族谢过。” “行了行了,走吧走吧,往后没事儿别来烦我就好。”勇者之剑摆了摆手。 罗西南感觉到一股压力正在往自己身上施加,像是要把自己排斥出这个空间,罗西南赶忙问道:“对了,还未请教前辈的名字。您是宝剑,将来我有了孩子,说不定取个和您一样的名字呢,都说剑名字好养活啊!” 白光一闪,罗西南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焰熟悉的惊喜的脸。 没来得及考虑为什么照顾自己的会是白焰,罗西南脑海里还回荡着勇者之剑送自己出来之前说的那几个字。 “油嘴滑舌的小子,记住了,不要外传——吾名显赫。” 第35章 奖励 白焰只见罗西南醒了过来,却双目无神的样子,眼睛瞬间红了,赶紧对门外还没走远的山芊芊和徐苑喊道:“罗西南醒了!” 木门打开,两个身影闪入罗西南的房间。不知为何,白焰和山芊芊好像心有灵犀似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徐苑,然后悄悄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罗西南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焦距,看着眼前三个明显有些不自在的姑娘,咳嗽了几声,有些陌生的说道:“嘿嘿,都在啊。” 徐苑不说话,山芊芊柔柔的说道:“罗公子,你可算是醒了,之前的事情,芊芊在这里谢过了……” 白焰也说道:“刚才芊芊和这位姑娘把你送回了宿舍,还准备帮你申请学院里的先生查看你的情况呢。我刚好路过,就顺便照看你一下。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还没等罗西南挽留,白焰就转身要走。罗西南赶忙伸出手来,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记忆水晶,就是那天白焰趁罗西南睡觉给他送回来的那个。罗西南招了招手说道:“等下,白焰你的东西没拿!” 白焰低着头不说话,罗西南将记忆水晶丢了过去,白焰有些措手不及的接住,罗西南笑了笑说道:“等会儿给我弄点儿素菜吃吧,材料费你和柱子叔说,从我工钱里扣就好。” 白焰点了点头离开了,山芊芊似乎察觉气氛有些不对,深深的看了一眼白焰,便跟了出去,不知道有没有走远。 徐苑待到白焰二女离开之后,才冷冷的说道:“拿我的东西送人,你还真是大方。” 罗西南指着自己说道:“这次被你坑的丢了半条命,那个记忆水晶就当送我了呗,回头再还你个更好的。” 点了点头,徐苑说道:“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虽然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但是你能够唤醒勇者之剑,确实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现在的你,可是整个学院的大红人。” “红人?”罗西南有些惊讶,这事儿怎么传的这么快。 徐苑瞥了瞥好看的嘴唇说道:“全学院可都记得,那天晚上有人让他们坐下,一坐之恩,哪那么好忘记。” 罗西南的额头一滴冷汗流出,他好像想起来了,那天自己脑门儿一热,就喊了一句坐下,哪知道…… 还没等罗西南开始乱想,徐苑就说道:“跟我走吧,副院长想要见你。” 罗西南差点儿被自己一口口水给噎死,然后有些结巴的问道:“那……那天晚上……副……副院长也坐下了!?” “何止啊。”徐苑细数道:“咱们副院长,武道分院院长副院长,佛学院院长副院长什么的,只要在学院的,都因为你那一句话坐下了。话说那晚天工院的院长正在做实验呢,一种给联军那边提供的烈性炸药,刚把不同的药剂混合到一起,然后就坐下了。药剂混合的时间过长,自然引爆了,据说周围十几间实验室的防御阵法都被摧毁了,院长实验室直接被夷为平地。当然,运气不好的是,实验室里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一接触到爆炸,就发生了连锁反应。” “然……然后呢……”罗西南慌了。 “然后也没啥啊。”徐苑说道。 罗西南听徐苑这么说,可算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徐苑缓缓的说道:“天工院院长乃是空境高手,就算发生了如此剧烈的爆炸,也只是断了一条腿,修养个三五天的就好了。哦,忘了告诉你,天工院院长的实验室就在学务办附近,学务办的几个先生的办公室可没有防御阵法,直接被推平了。” 罗西南险些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行了行了。”徐苑也不想再逗罗西南了,伸手将罗西南拉起来说道:“跟我走吧,副院长他们等着见你呢。” 罗西南愣在原地,徐苑还以为罗西南身上有什么暗伤,赶紧将手放在了罗西南的额头上,一股温和的魂力涌入罗西南体内。几秒之后,徐苑有些疑惑的说道:“不对啊,你的体内怎么充满生机,还自然有一股力量在运转。你的经脉已经全断了,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罗西南一慌,赶忙解释道:“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人告诉我他给予了我一份传承,而且我往后不出意外可以照常修炼了。” 徐苑闻言似乎十分激动,虽然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但是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鼻翼都有些颤抖。罗西南的心一软,好像知道自己能重新修炼了之后,徐苑比自己还要开心,真是难为了这个傲娇了…… 罗西南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副院长他们为什么要见我?是为了给我穿小鞋么?” 徐苑深呼吸了几口,白了一眼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说道:“你以为老师有多猥琐,至于为这点事儿给你穿小鞋。你莫名唤醒了勇者之剑,事关人族,他们肯定有些问题是要问你的。你刚也也说了,有人给了你一份传承,我想那是勇者之剑的剑魂大人,这份传承肯定也是十分有研究价值的。” 罗西南才想起来徐苑是副院长的记名弟子,当着徐苑的面黑了一把副院长,之前兴许还没事,这次估计死透了…… 出门之后,两人看见山芊芊就俏生生的站在门口,看到罗西南有些疑惑的眼神,山芊芊说道:“这次罗公子毕竟是为了芊芊才这样的,而且芊芊身为玄女教高层,自然也是未来人族代表人之一,自然有资格旁听这次事关人族的会议。” 罗西南挠了挠头,这都上升到“会议”的程度了么? 谁知道徐苑却十分直白的说道:“这次芊芊你尽可能的,给这个穷鬼捞些好处吧,省的外出做采风人的时候,饿死在半道儿上。” 罗西南有些惊讶的看着徐苑,徐苑说话虽然不怎么好听,可是当着自己的面儿这么直白的维护自己,可真是翻天覆地头一遭。 山芊芊也不知道怎么的,听到捞好处三个字之后,双眼发亮的点了点头。罗西南不禁疑惑,勇者学院和玄女教有这么大仇么,听到挖学院墙角,玄女教未来圣女这么开心——真让罗西南为人族未来感到担忧。 三人来到了一个办公楼前,罗西南看着这栋普通的楼子,心中有些感慨。勇者学院不愧是传承了勇者理念的圣地,在蔚蓝大陆上,随便一个高手,哪个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见面的时候里三层外三层的。更何况他们的副院长是人族第一高手,跺跺脚蔚蓝大陆都要抖三抖的那种。 可是在学校里,虽然副院长还是保留了一定的神秘感。可是这里连个侍卫都没有,和自己前世的大学一般,在这个修行组织和封建政体共存的世界,做到这一点实在是难得。 罗西南在徐苑的带领之下来到一个大厅,也不怎么奢华,只是一张红色的方桌,桌子很长,周围围着一圈老头子。 罗西南环视了一周,果不其然除了天工院的院长,还有凋零剑主以外,各个分院的院长和副院长都在。当然,罗西南以前也没见过这些大人物,只不过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自己的职务和名字罢了。 这种神奇的场景为什么让罗西南有种回到地球的错觉!? 当然,至于为什么天工院院长没来…… 这事儿罗西南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进来之前的紧张一扫而空,除了首座上的副院长和副院长身边的学务办先生以外,这里的院长副院长,基本都是以研究学术著称,最后当上院长的。这种学术研究优先于行政体系建立的理念,是源于勇者的一句:“修行技术的进步是第一生产力。” 这要是以前的罗西南,想起勇者这句话,禁不住要赞叹勇者的广阔视野。现在脑子里恢复了一部分地球的记忆之后,想到这句话的时候,罗西南总感觉怪怪的。 徐苑将罗西南带到了下首的位置,山芊芊也毫不避讳的坐在了罗西南的旁边,徐苑刚准备离开,首座上那个一直半眯着眼睛的小老头,也是他们的副院长缓缓的说道:“徐苑,你是生徒会长,就在一边儿旁听吧。” 罗西南坐下,发现在座的诸位高层都面无表情,罗西南这才打起精神来,仔细的观察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族第一强者。 身着金红色云纹的玄色袍子,一头打理的很好的银色长发,身体有些干瘪,毕竟是要常年勾勒阵法的阵师,身体的机能不如其他的修行者。一双眼睛微眯着,似乎提不起来什么精神似的。眉眼间倒是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副院长应该也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只是,龙傲天也有老去的那一天而已。 副院长发觉了罗西南在观察自己,也饶有兴趣的睁开了眼睛,开始紧盯着罗西南看。罗西南被这个人族第一强者看的心里发毛,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副院长倒是不知为何,嘴角勾起一抹不知名的微笑,让余光瞥到这一幕的罗西南有点发慌。 罗西南这才想起来自己自从进了这议会厅之后,还没有和各位大佬行礼过,赶忙站起身来说道:“学生在这里见过各位院长副院长了,刚才进来的时候忘记行礼了,诸位先生不要责备。不知道将学生叫到这里来,是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副院长摆了摆手示意罗西南坐下,然后对一边的学务办先生说道:“唤醒勇者之剑,按照学院的制度应该做什么奖励,张先生你给这孩子说一说吧。” 张先生一本正经的说道:“按照勇者离世后,人族共同协定以及学院的规定,凡是唤醒勇者之剑者,乃是有人族大气运之人,应当给予高度的赞扬和表彰,并赋予以下四项权力和奖励——” 罗西南心脏一提,终于到了发奖的时候了么?这说不定是一波暴富啊!毕竟都牵扯到人族共同协定了,能是小事儿么? “其一,见帝王不拜!” 罗西南一惊,见帝王不拜,这排面快赶上在座的各位学术大牛和超级强者了。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但是作为一个从下生长在红旗下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习惯跪拜的穿越者,这个奖励罗西南还是挺满意的。 “其二,学院内宅邸一套!” 罗西南有些无奈,自己当了采风人之后,就没多少回学院的机会了,学院里又没有所谓租房子之类的业务,更不可能卖给学院外的人,这个奖励相当于白搭。 “其三,必要时刻,可以申请学院分院副院长级别的安保!” 罗西南楞了一下——那自己以后出门儿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学院副院长级别的安保啊,想想就带劲儿好不好! 似乎看出来罗西南很兴奋,山芊芊有些于心不忍的趴在罗西南耳边说道:“勇者历4315年的时候,那一代的勇者学院副院长和各国首脑协商,提出了学院高层以及世俗政权高层的廉政规定,要求吃穿用度不得超越界限。比如讲师级别的先生,还有世俗政权知府一级的官员,不得乘坐价值五千两以上的马车,马车的动力阵法核心不能超过六个……” 罗西南脸一黑,然后悄声问道:“你的意思是……” “因为勇者学院各分院副院长本身都是超级高手,用高规格的安保就属于浪费资源,严重了是要被双规的。所以现在的副院长安保工作,说白了就是保姆工作。”山芊芊解释道。 意思就是请个保姆还得要申请呗?罗西南黑着脸看着围坐着一圈儿的学院大佬,诸位大佬都是空境大修行者,岂能听不到罗西南和山芊芊的耳语,但是大佬就是大佬,心境沉着,修为深厚,此时都眼观鼻鼻观心,表情不变,一言不发,彻底的无视了罗西南怨念的目光。 好在还有最后两项,刚才说的都是权力,现在该给物质奖励了吧。学院毕竟是人族圣地之首,每年各国的资金调配数目堪称恐怖,财大气粗的很,总不会给什么没有价值的东西吧。 “其四,奖励标准成色和重量的灵石万枚!” 罗西南险些哭了出来。 不是一夜暴富的激动,而是因为无法言说的悲伤。 灵石这种东西,放到几千年前,也就是这个规矩刚制定的时候,绝对是值钱货。可是这些年随着修行技术的进步,人造灵石早就不是幻想,而是真正成为了一个工业产业。别的不说,要不是柱子大叔任性,现在食堂里切菜都是用法器加灵石供应能源的。而且现在的灵石不论是质量要求还是重量标准,都远超几千年前。那时候的标准成色和重量,放到现在渣渣都不如啊喂! 送罗西南灵石万枚,这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有人送了罗西南二百度电一样。 不对,按理说应该挺值钱的——因为一现在发达的人造灵石制造业的工业水平,想要做出来那种垃圾灵石反而很难,就像用误差0.0001mm的机床刻意的去把零件的余量做到一厘米,是要调整机床数值设定的。估计要人多次操作,人工费少不了的。 罗西南总算是明白了,还说自己那一句“坐下”没得罪学院的大佬,还说他们不会给自己小鞋穿?罗西南望向站在副院长身后的徐苑,看到徐苑幸灾乐祸的样子,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罗西南声音因为痛苦而颤抖,弱弱的,用燃烧尽生命残烛的最后一丝力量问道:“能折现么?” “可以啊,早帮你算好了,白银四千八百八十九两。” 第36章 凋零已凋零 白银四千多接近两……说实话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按照一两银子能换400文钱,一文钱能买一个素包子的价格来算,拿到地球上,也能换接近二百万了。 这年头的修行者固然烧钱,但是像罗西南这种位阶比较低的修行者,四千多两银子绝对够罗西南很长一阵时间的开销了。经济这个东西自是有它的个性和规则的,培养出来一个在地球上堪比热核武器的空境巅峰修士,花费的资源必然不少,可是也不会太过分。 罗西南虽然看了不少勇者从地球搬到这里来的爽文,但是对于里面各种崩坏的经济体系,动辄千万亿两黄金白银的结算手段,自然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地球上的战斧导弹也就一百五十万美元一枚,这接近五千两银子,倒是能给罗西南换一把够用到坏境的兵刃了。 想到这里,罗西南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对学院的感谢。 看到罗西南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的样子,就是一边的山芊芊都有些忍不住掩嘴轻笑。学院的诸位大佬们也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就连从一开始半眯着眼的副院长都饶有兴趣的观察起来罗西南的表情。 罗西南有些不爽的努了努嘴,心中却早就对最后一项奖励不抱什么期望,与其在这里和这些大佬相处,还不如去白焰那里蹭点好吃的。罗西南问道学务办的那个先生:“张先生,不知道这最后一项奖励是……?” 张先生笑问道:“你想要什么?” “身为勇者学院光荣的一名学生,我辈自然是秉持着拯救人族,对抗魔族的初心,为建设更好的蔚蓝大陆奉献自我燃烧自我。以勇者主义和孔素王思想作为行动指南,领导和团结人族各势力,以自我修炼和自我充实为基准,不忘个人道德的培养,共创人族的伟大崛起!在实现自我价值的实践中放飞青春梦想,在为人族利益的不懈奋斗中书写人生华章!自然是学院给学生什么,学生就接受什么。”罗西南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如是说道。 “这小子。”副院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话说的倒是十分漂亮嘛。罢了,我们也不卖关子了,学院的武库中,你自己挑选一件趁手的兵器吧。按理说勇者之剑认可了你,你就有使用勇者之剑的权力,毕竟勇者之剑剑魂虽然沉睡多年,但是本着人道的思想,凡有自我意识之生灵,学院不可生杀予夺,他想跟谁走是他自己的事情。” 副院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只是这偌大的勇者学院,还有人族需要勇者之剑镇压气运,所以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使用学院提供的武器,不要轻易将勇者之剑带走。罗西南,你觉得如何?” 罗西南点了点头,勇者之剑说过自己要镇压人族气运,他自然不能坏了人族的根本,那可就是千古罪人了。再说了,勇者之剑固然强大,但要是给了罗西南,相当于把神威太湖之光借给一个小学生玩超级玛丽,实在是浪费资源。 突然,罗西南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的问道:“副院长,要是学生捡了个什么大漏,学院不会反悔吧!” 此言一出,反而是旁边的山芊芊第一个笑出了声,站在副院长身边的徐苑无奈的捂着自己的脑袋。那些学院的大佬平日里不怒自威,这时候眼中也带上几分笑意。 天工院的副院长解释道:“你还能捡什么漏?武库里的武器都是我们天工院设计打造的。有些古修士流传下来的武器,为了改造成更适合魂力而不是元气体系的样子,也都经过我们的改造。难不成你指望有那么几届院长副院长,设计了把惊天动地的武器,然后藏在一个角落等人发现——谁会做这种恶作剧啊。再说了,学院哪有你想象的那么小气,再值钱的兵器,还能值钱过勇者之剑么?” 罗西南的表情逐渐僵硬——这就是玄幻爽文看多了的下场啊,思维逐渐“爽”化。 徐苑实在是有些顶不住,罗西南在这人族最神圣的议事厅里各种耍宝,她这个和罗西南同届的生徒会长压力也很大。 徐苑说道:“老师,还有诸位院长,既然奖励已经宣告结束,我这就把罗西南带回去吧。之后生徒会和学务办会协同给罗西南同学发放奖励,事后也会按照规矩召开表彰大会,由生徒会主办。” “至于挑选武器的事情。”徐苑对那个学务办的张先生说道:“先生,虽然这是学务办的职能所在,但是我希望这次您能把这个任务交给生徒会,然后请几名天工院的先生进行指导……” 徐苑看向罗西南,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个白痴,要是不帮你把个关,说不定你还真把武库里的笤帚当什么隐藏密宝了。” 天工院的副院长恨不得举双手赞成,罗西南炸了他们院长的实验室,这时候不找补找补,那不是他们天工院的风格。 罗西南看着天工院副院长一脸的兴奋,顿时有种这不是什么表彰会议,而是批斗会的错觉。 狠狠的瞪了罗西南一眼之后,徐苑说道:“对了,我再补充一点,罗西南同学说,他在和勇者之剑的剑魂交流的时候得到一份传承。希望学务办能够找几个先生调查一下,因为罗西南同学的情况比较复杂,这份传承比较神奇” 似乎是不想提及罗西南的伤心事,徐苑说道:“具体的情况之后我会安排生徒会的人送到各位院长的手上。不过,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份传承是否有用,毕竟那时候的修行体系与现在不同,当然,这份传承一定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就是了。老师,我汇报完毕了,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离开了。” 徐苑现在是副院长的记名弟子,她口中的老师自然就是副院长。 副院长点了点头,徐苑看了眼罗西南,罗西南站起身来就要离开。一边的山芊芊自然不会呆在这里,也跟在了罗西南的身后。 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副院长突然将罗西南叫住:“对了,罗西南同学,你见过勇者之剑的剑灵了,那你知道勇者之剑的真名是什么么?” 罗西南转过身来有些无奈的说道:“副院长,学生答应过剑灵大人,那次谈话的内容不得对外人透露,他的真名也要保密。” 副院长脸上露出一分无奈,但是也没难为罗西南,招了招手,三人便离开了会议室。 走在路上,罗西南问道徐苑:“大姐头,你说副院长为啥这么想知道勇者之剑的真名?” 想到以前罗西南给自己起的那些外号,此时叫自己一声大姐头,徐苑居然不是很生气,而是耐心的答道:“这倒不是老师八卦,而是似乎几千年来,你是唯一知道勇者之剑真名的人。应该不止老师他自己,而是整个人族都会关心这种事情吧。” 罗西南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想不到自己还顶着这么一个殊荣。 不过徐苑还是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我想,老师这么关心勇者之剑的真名,应该还是和大师兄有关吧……” 罗西南听到了大师兄三个字,十分激动:“你说什么!?” 徐苑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事儿你将来应该会知道的。” 罗西南把疑惑的眼光抛向山芊芊,哪知道山芊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徐苑,竟然一点儿不好奇的样子。鉴于山芊芊的一个人格之前有过喜欢白焰的经历,罗西南眼中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对徐苑也有什么想法。 罗西南有些无趣的瞥了瞥嘴,世界上有两种人最讨厌,一种是说话说一半的人,另一种是…… 三人走出办公楼,却发觉凋零剑主站在门外,旁边是站的笔挺的君梓。凋零剑主如同一根老木,站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那种,君梓的气质,有时候倒是像一根笔直生长,孤高孑孓的高树。若是要罗西南结合之前他们做的事情和想法,描绘一下两人站在人群中的样子,想必也就四个字——两根木头。 凋零剑主将君梓拖到三人身前,先向山芊芊行了一礼,然后对罗西南说道:“罗小公子……” 话还没说完,罗西南打断道:“凋零先生,您别这么称呼我,这可就折煞我了。您是分院的副院长,在学院里,我们乃是师生之间的关系,您尽管把我当自己的学生就好了。” 罗西南这话倒不是嘲讽,而是很真诚的这么说的。凋零剑主和君梓的所作所为不好评价对错,罗西南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魔族,也没什么绝对邪恶的存在。只是立场不同,或者行事的手段,还有行事之前的考量不同而已。 说一点抱怨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即使是到现在,罗西南也依旧对凋零剑主有些不满,但是这份不满,不能把一个人彻底的否定。 不管怎么说,凋零剑主的所为也是为了人族的终极利。还有,就冲事后凋零剑主准备献身为学院镇压文气这个选择,对于凋零剑主本人,罗西南还是很敬佩的。 凋零剑主读得懂罗西南眼中的真诚,虽然他身为长辈,但是此时还是有些感激的说道:“那我叫你罗同学好了,这次我来,主要是给你道个歉的。我们这些人老了,考虑事情未免就复杂起来了,和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有冲突,或者干脆走了极端,好在这次被你纠正了。我在这里,谢过了。” 凋零剑主行礼,罗西南坦然受之——闻道先后,三人行必有我师这种道理和精神,早就镌刻在了勇者学院每一个师生的骨子里,这也是为什么勇者学院能够成为圣地的重要原因之一。 凋零剑主说道:“罗同学,君梓也算我的半个学生,败在你的手里实在是他修行不到家。他的修为尚浅,言出法随的能力还停留在表面,不然也不会被几块方砖头就被你拐到了‘欺之以方’里。” 这倒确实,君梓的修行方式实在特殊,一般极其特殊的能力,在修行初期都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bug。那日能用方砖把君梓揍成这个样,除了能力特殊的后遗症,罗西南实在找不到别的解释。 说着,凋零剑主将君梓拽到身前来,按着君梓的脑袋说道:“给罗同学道歉。” 君梓的眼睛有些红,但是还是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罗公子,对不起。” 罗西南有些奇怪,按理说君梓不是那种在这方面倔强的人啊,之前和自己战斗之前,虽然觉得君梓是个榆木脑袋,但是这人的风度着实没得说啊。 凋零剑主的手从君梓的脑袋上收回来,但是似乎还是有些不舍似的,又将手伸到了君梓的脑袋上揉了又揉,像是揉自家小孩儿的脑袋一样熟练。谁知道,这个简单的动作做完,君梓一个七尺男儿,居然开始掉眼泪了。 徐苑不语,山芊芊却有些慌张了,君梓当了她不短时间的“忠犬”,她此时自然十分担心君梓。 罗西南不解的看向凋零剑主,凋零剑主笑道:“这孩子小时候是我带大的,我要去为学院镇压文气了,他只是有些不舍得而已。真是个不争气的家伙,这么多年圣贤书白读了,哭哭啼啼的不像话。”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凋零剑主还是伸手揉了揉君梓的脑袋,样子像极了不善言辞,但是又想安慰孩子的父亲。 罗西南本以为,事情圆满解决之后,凋零剑主没必要再做这种事情了。闻言赶忙说道:“先生!您留在学院教书育人,救死扶伤,对人族的贡献会更大的!” 说到这里,罗西南才想起来山芊芊是这一切的症结,赶忙问道山芊芊:“芊芊,你应该不会生凋零先生的气对吧!” 镇压文气之时,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眼耳鼻舌身都没有了作用。唯一的感受,就是每天灵魂被扯碎的痛苦,比所谓的十八层地狱还要痛苦。 山芊芊自然知道镇压文气是多么痛苦的事情,而且山芊芊对凋零剑主之前有怨恨,但是这种事情也是可以体谅的。一切,不过立场不同而已,说到原罪,应该是她过世的父母才对。 山芊芊赶忙点了点头说道:“凋零先生,我知道您也是为了我好,芊芊没有记恨您。” 凋零剑主摇了摇头:“此身无非许人族而已,我是医者,医者最重品德,圣人教诲,以诚为本,不敢违背。殿下,凋零做错了,险些苦了圣女一生,生平救死扶伤之功德,那一日已经散了个精光。凋零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是徐苑同学,罗同学,殿下,还有君梓你们的。凋零本就年岁已高,倒不如用自己的微薄魂力,为年轻人提供些奇思妙想,这倒是个赎罪的好办法。” 看到徐苑也要开口劝阻,凋零剑主摆摆手说道:“驴子这种东西是越年小的越犟,人可不是驴子,正好相反,越老的越犟。凋零是个老东西,可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说一不二的风流人物,风云人物……哈哈,和你们说这些干嘛,不说了。” 摸了摸君梓的脑袋,凋零剑主说道:“君梓,好好侍奉圣女殿下,好好为人族做贡献。” 凋零剑主又看向徐苑:“徐苑同学,这次谢谢你和罗同学了。” 看向山芊芊的时候,凋零剑主只是很简单的行了一个玄女教内部的礼节,山芊芊却莫名的有些眼红。 最后,凋零剑主在罗西南的额头点了一下,罗西南感觉自己脑袋一股清凉。看向凋零剑主的时候,凋零剑主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罗西南知道,凋零剑主给了自己一个魂印,说不定将来可救自己一命。想到这里,罗西南看向凋零剑主的眼睛里,除了敬佩又带了半分感激。原本对于凋零剑主的那些不满,这一刻也全部消散了。 做完这些,凋零剑主背着手离开,初秋的风已然有股萧瑟的意味,枝枯叶落,人却不像垂垂老矣的样子。 远处,一棵树的树枝上,勇者学院的校园传说之一的苏先生笔直的站着。 他望向远处,两个少年和两个少女表情各异的目送一个老人离开,老人一去的背影丝毫不苍凉。虽然是秋日肃杀之际,红叶凋零,但是他走过的地方,树木却有新芽抽出,原本枯萎的花朵似乎又恢复了生机。 苏先生想起来传说中凋零剑主成名的那一日,也是目及之处,尽是春色。 念及此,苏先生也不由的一阵唏嘘。 苏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喝了一口,不禁长叹:“他们医者院不是早就证实了,是花的雌蕊授粉之后,花又变成果子的,树叶凋零也是为了保存养分。这花好不容易要变果子了,老先生又重新把它们变成花。到了今年学生照例偷果子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有些难受。这老头子,真不叫人省心……” 第37章 松黄 梵城那边传来消息,山芊芊被允许延后一个周离开勇者学院,一切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这些天山芊芊就时常跑到食堂这边找白焰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到了罗西南也将要离开的时候了,徐苑却安稳下来了,每年忙着修行或者处理生徒会里的工作,偶然遇见罗西南的时候,也是一幅冷漠的样子。 另外两个山芊芊依旧不知所踪,就连那个取向百合的山芊芊,最近都没有来找过白焰。私底下罗西南也找山芊芊问过,白焰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山芊芊给罗西南的解释,也只是白焰是个很干净的姑娘。 罗西南想不通,也干脆不去想。 这些日子除了去白焰那里蹭饭,顺便逗逗山芊芊之外,罗西南就每日躲在宿舍里。不练刀,也不着急找学院兑现承诺,给自己一把好武器。 关于自己体内的魔性,罗西南十几天之后就要去做一个结论。之前和魔xing交手的时候,罗西南确信魔性的修为和自己一模一样,都是在住境中期。魔性精通自己精通的一切功法和武技,但是因为自己心有杂念,总归不是一个类似机器的对手。 就是学院真的给自己一把神兵,相信罗西南也没法把那把神兵带到精神世界里,所以,罗西南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刀法。 所谓武技其实是个很玄学的东西,硬要形容的话,其实武技就是一种数学模型。一些修行者将一生的经历,实战经验整合到一起,然后归纳出一种最适合元气或者魂力运行的方式,契合于道,便成了武技。 情缘刀法的来历不明,但是就连大师兄都修行过这套武技,罗西南相信这不是什么便宜货。只是情缘刀法的修行十分玄学,重的不是对于“数学模型”的领悟,而是修行者的意境。 所以这些天,罗西南一直在看书。 佛门经典,剑仙的诗集,甚至勇者留下的那些爽文,瀛洲画本,罗西南都一概不放过。情缘情缘,有情才是情缘,无情的话就叫忘情刀而不是情缘刀了。 看了会儿书,罗西南将书随意一丢,然后仰头倒在床上。心想自己方才这般随心所欲,是不是也是人间情欲之一? 想到这里,罗西南又忽的坐了起来,心道这样想还是太刻意了。情这种事情,哪有刻意去做的。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罗西南又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像极了以前自己在教室上自习的时候,明明有时候学不下去,却还硬要抱着书读,记不住没关系,好像这样就能给予很大的心理安慰。 学院给的奖金已经发放到位了,罗西南心想反正现在有些闲钱,不如再去次训练场,找几个同阶的虚拟对手出出气。 一百两一次,换算到地球上也就四万块钱,记得当时有个堂哥考公务员,报个七天的面试培训班就三万多呢。 手里操着一把制式长刀,和四个与自己同阶的虚拟对手打的有来有回,之前和君梓战斗的时候就有一些领悟。后来借助勇者之剑,哦,或者说显赫的视角观看了一遍战斗,算是将情缘刀的前两式沉淀下来了。再说这虚拟对手和人本身就有不小的差距,罗西南一时半会儿取胜不得,却也不会轻易输掉。 换了约么四百招,罗西南有些疲惫,便收敛了刀式,往后退了十几步。那四个虚拟对手终究是为了学生参悟武技而设计的,此时也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积蓄着力量。 罗西南心神空明,几个虚拟对手没有灵智,所以弱点往往比真正的人类更难寻到。但是依照纸条里记叙,罗西南依旧能在脑海中构造出,四个虚拟对手之后的出招和自己应该做的应对。 低喝一声,罗西南的身体如同一张飘摇的纸条,落到了四个虚拟对手中间。 三个虚拟对手的脖颈间出现了裂隙,然后身体化为基础的元气粒子飘散在空气中,第四刀停在了最后一个虚拟对手的双眉之间,而虚拟对手手中的长剑已经刺进了罗西南的心脏。 白光一闪,罗西南被阵法送了出来。 一边帮忙开启阵法的阵师走了过来,将一份报告递给罗西南,是罗西南要求记录的几项指标。罗西南将指标塞进怀里,脸色不是很好看。 那个阵师说道:“这位同学,同阶的虚拟对手一战四,还能反杀三个,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住境的战斗中,四个住境中级的修行者,都可以围攻一些比较普通的住境高级了。” 这么说起来,罗西南的实力,其实站在了住境中级和高级的门槛之上,甚至已经可以和普通的住境高级(速成鸡)战斗不落下风。 但是罗西南本身就入过住境高阶,所使用的武技也是上乘,实战经验丰富,再加上勇者学院的精英教育——却还只能和那种速成鸡式的住境高阶媲美,这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看到罗西南似乎还有些犹豫,那个阵师又开导道:“不能越级挑战倒也没什么,学院里天才云集,不能越级挑战了多了去了。再说了,越级挑战也没那么大的意义。打个比方,都是开杂货铺的,京城里的杂货铺,家底肯定比小城里的杂货铺殷实。但是杂货铺子就是杂货铺子,就是小城市里的地主,也比京城里的杂货铺掌柜有钱不是?” 这个阵师不知道,罗西南听了这句话之后就更难受了,魔族功法本身就比人族功法进境要慢,谁叫魔族寿命普遍比人族长呢。 但是罗西南还是把郁闷压制起来,冲那个阵师行了个礼说道:“多谢这位兄弟了。” 回去以后,罗西南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个衣服。 学院许给自己的宅子不要白不要,这可是学区房。虽然勇者学院的学区房没有那么值钱,但是身为地球上z国穿越过来的年轻人,对学区房三个字还是很敏感的。 只可惜,学院说了,不能亏待罗西南,一定要在后山给罗西南盖一套好点儿的。罗西南预计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就要离开了,这房子临走前估计是住不上了,还得在宿舍呆着。 洗完澡之后罗西南发觉有些饿,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山,这时候去食堂正是人最多的时候。算了算今天又是白焰轮休的日子,从床底下掏出一盒胭脂,罗西南再次厚颜无耻的准备找白焰蹭饭。 罗西南一直觉得,之前送给白焰那本《山家清供》,绝对是这辈子做的最划算的一笔买卖了。白焰手艺本来就不差,山家清供中素菜样式又多,罗西南简直赚疯了。 敲了敲门,白焰推开门看到罗西南,已经无奈至极。 罗西南扬了扬手里的胭脂说道:“我来给你送点儿小东西,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些嘛。” 白焰将罗西南迎进来之后,有些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书桌,袖口被卷上去,露出一段洁白的手腕,煞是可爱的说道:“你要是想蹭饭就直说,我也没非要你的东西。再说了,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送我些小东西也就算了,你能不能别每次都送同一牌子同一款式同一色号的?” 顺着白焰的目光看去,桌子上是六盒包装一模一样的胭脂盒。 罗西南当时图个简单,直接从学院补给处那边换了一小盒。罗西南还是有些疑惑道:“可是送女生胭脂口红的时候,不是一定要挑对色号么?” 白焰扶额:“你见过哪个女生每次出门都化一样的妆?除了懒癌直女。” 话说懒癌直女这个词,还是白焰从罗西南那边学来的。 罗西南自知有错,嘿嘿一笑,转移话题道:“芊芊今天怎么没来找你?” 白焰找了条毛巾擦了擦手的水说道:“芊芊之前说,另外两个她有事找她,这些天估计都见不到芊芊了呢。” 罗西南注意到了白焰擦手的小动作,眼睛虽然疯狂的往厨房那边瞄,但是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嘴里继续着话题:“话说你也算半只脚牵扯进了玄女教选圣女这种事情里,而且一下子出现三个一模一样的人,你不会觉得奇怪嘛。” 白焰无奈的说道:“这个问题你都问了我二百遍了好嘛,我说了,芊芊是我的朋友,他的事情我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我知道你们这些修行者和我们普通人有不一样的地方,可是说白了大家都是人嘛。” 白焰发现罗西南好像听的心不在焉的,也循着罗西南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罗西南目不转睛的瞄着厨房。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干脆去做神探好了,听说唐国出了个叫狄仁杰的修行者,干这一行可出名了。” 罗西南知道,这种时候只要傻笑就好了。 看着罗西南露出两排大白牙,如同恶(er)犬(ha)的笑容,白焰气鼓鼓的走进了厨房,拿出一个小篮子,掀开上面的白布,露出一些可爱的小圆饼说道:“早就知道你会寻上门来,算了,本来也是想着到你走的时候带上些,好在路上吃的。” 罗西南拈起来一个,丢进嘴里,一股浓郁的松木香味,带着些微酸甜的感觉充斥了整个口腔。罗西南口齿不清的说道:“这东西自然是热乎的好吃啊,到我走的时候你再给我做点儿呗,我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好不容易咽下去,罗西南又拿了一个出来,有些感叹的说道:“这个饼叫什么名啊,这么好吃。” “这个啊,叫松黄饼。”白焰说道。 第38章 松黄和蜜蜂 “松黄饼?”罗西南问道:“难道和松树有什么关系?是不是用松果和面粉做的,而且我尝到了一股蜂蜜的味道啊。” 白焰摇了摇头,也捏起一个松黄饼送入口中,嚼了几小口,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然后解释道:“这松黄饼可没有用一点儿面粉,而是全部用松花制成的。” 罗西南想到了松花的样子,那簇在一起像是毛毛虫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很难产生食欲。而且那东西到处透露着一股木质的感觉,为什么入口却全然品不出来? 似乎是看出了罗西南的疑惑,白焰解释道:“这松柏岁寒不凋,松花也是裸露在外面的,花粉还很多,所以格外受有的蜜蜂的喜爱。学院后山有不少松树,之前柱子叔请几个熟悉的学生,去后山历练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了些松花。松花酿的蜂蜜倒是不好买,好在前些日子后厨从唐国进了一批食材研发新菜,里面有各式蜂蜜,我就让柱子叔给我留了点儿。” 罗西南听得入迷,手上的动作都停止了,白焰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自己没吃完的那块松黄饼送到了罗西南的口中。罗西南顺嘴叼了进去,两个人一个听得入迷,一个讲的开心,居然谁都没察觉这动作有些许暧昧。 “你应该尝的出来,这松黄饼有些微酸。其实,蜂蜜本身就是蜜蜂的涎水制成的,所以有很难察觉的酸味,如果是没加工过的蜂蜜,就更容易尝出来了。不过,因为松花的香味很特别,所以能够将这种酸味彻底的催发,这样一来,松黄饼就与普通的点心有着很大的区别。”白焰说道。 罗西南嘴里嚼着松黄饼,两只手拄在下巴上,有些含糊的说道:“那我回头也去趟后山帮你采些松花吧。” “好啊,松花也是花啊。”白焰小声说道。 罗西南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白焰小脸一红说道:“没什么……对了,你不觉得老吃松黄饼一样东西有些腻嘛。” 罗西南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味道挺独特的,第一次吃,怎么会觉得腻。” 白焰站起身来说道:“我之前做了一些东西,现在估计也到时候了,我去拿给你尝一尝。” 听到还有好吃的,罗西南点了点头,他今天去训练场那边,经历的战斗虽然短暂,但是还是耗费了不少的力气,现在吃再多也吃得下的。 白焰端过来一个小瓦罐,从里面挑出来一些腌菜,然后细碎着切了,根茎用刀改成细条,像是玉笏似的,盛在小碟子里,给罗西南端了过来。 白焰说道:“正好前些天我看学院供给处那边促销打折,这个瓦罐挺便宜的,就买了想着做些腌菜等到冬天吃。我看你总是吃素,一点荤腥不沾,素菜的味道还是清淡了些,正好这些菜也腌了一段时间了,味道也刚好,你可以尝尝。” 罗西南吃了些腌菜,果然觉得口中十分爽利,松木的醇厚香气和蜂蜜本身的甜腻被一扫而空。白焰笑眯眯的把腌菜的瓦罐抱起来,有些吃力的往小碟子里倒了一些腌菜汁水,对罗西南说道:“这腌菜汁一般人就倒了,可是你知道么,在很久以前,人族战事艰苦,后方吃紧,普通的百姓吃不起菜,连这些腌菜汁都要当成宝贝。” 罗西南尝了一口被汁水浸润的腌菜,想不到味道更加浓郁了。不由得感叹道:“这就是伟大的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白焰掩嘴笑道:“你说话怎么听着像是勇者大人似的。” 罗西南楞了一下,也笑了起来,有些东西白焰不知道,还是蛮有意思的。罗西南问道:“古人也像我们现在这样吃么?” 白焰摇了摇头:“不是啊,那时候的人可是直接喝的呢。” 罗西南大惊,这汤水虽然有滋味儿,可是嘌呤也多吧。 看到罗西南惊讶的表情,白焰解释道:“本来其实也就贫苦家庭会喝这腌菜汁,只是后来出了个雅人,一次天降大雪,醉酒之后,跑到院子里想要寻水喝,看到院子里的几个瓦罐,就抱起来喝了个痛快,没想到这一喝居然就醒了酒。然后便对这腌菜汁日思夜想,还给它起了个外号叫‘冰壶珍’,人们竞相模仿。后来嘛,因为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渐渐地这道称不上菜的菜就没落了。” 说到了这里,白焰突然想到什么,慌忙解释道:“我让你这样吃不是害你啊,你是修行者,应该不会因为吃了腌菜汤就搞坏身体吧。” 罗西南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明明是用来解酒的东西,你也不酿点儿酒先让我醉上三分。” 白焰红着脸说道:“你觉得你在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喝醉酒是什么好事儿嘛!” 罗西南嘿嘿一笑。 不过白焰还是说道:“酒其实我之前也酿了一些,不过我不是很能喝酒,所以准备的不多。你到时候要外出游历了,我就给你带上一些,到时候给你挑个好看些的壶。我看的那些画还有书里,不都是翩翩公子一手捉刀持剑,一手饮酒嘛,妈呀想想就好帅啊!” 罗西南指着自己:“你是说我帅吗?” 白焰啐了一口:“我是说人家画里的公子,谁说你了。不过你既然要出去,总不能苦了自己,潇洒些也不至于被那些女侠少侠瞧不起啊……” 听着白焰细细的数算着自己出门后,顾忌里子还要顾忌面子的场景,倒像是个小媳妇儿似的,可爱的紧。 罗西南说道:“这文艺作品还是文艺作品啊。” 罗西南指着白焰放松黄饼的那个小篮子说道:“少侠和女侠行走江湖的时候,总是要去荒无人烟的地方吧。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身上脏乱又提着个篮子,我看样子不像女侠,倒像是农村里买菜的大妈吧,哈哈哈。” 事实自然没有罗西南说的那么夸张,一般的修行者出门都会带些符箓用来清洁的,不过谁也难保发生什么意外。 白焰一时语塞,但还是尽力维护自己心中那潇洒的形象:“那也可以装包裹里嘛!” 白焰描述着她见过的那些插画,带着斗笠,怀中抱剑的公子,悲伤一个行囊跨在肩上,样子是如何潇洒。罗西南却打破了白焰的幻想:“这松黄饼外皮焦脆,内里松软,放在包裹里,骑着妖兽或者马匹跑两圈估计就挤成面团了。”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从军的那些日子,罗西南有些缅怀的一笑道:“行走江湖啊,食物的味道什么的就没什么追求,结实顶宝就好。还是用冷水泡着面饼,躲在山洞古庙里的凄惨日子多一点。” “再说到酒壶。”罗西南丝毫不在意的打破着少女的幻想:“酒壶你说随身带着的话放在哪儿,除非是空境大修士吧,不然谁敢说自己在外碰到的对手没有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到时候打起架来,怀里的酒壶啪叽碎掉,酒液留到裤裆上,估计第二天就被人把消息传成了——某某少侠与人争斗的时候居然尿了裤子。” 白焰恨不得咬罗西南一口,可是想到自己不是这货的对手,只得恨恨的作罢,然后说道:“要是哪天我成了女侠,说什么也得带点儿调料什么的出门,就是就地取材也有很多东西可以做着吃啊,顿顿啃面饼我一定受不了。” 罗西南凑到白焰跟前去,鼻子抽动,嗅了几下。没有任何味道,好像白焰不存在一样,干净的很,让罗西南有些奇怪。因为就是徐苑的身上,总会有些胭脂水粉的味道,还有微弱的少女特有的体香。 不过因为罗西南是修行者,气息绵长有力,声音未免有些明显,白焰红着脸把罗西南推开:“你干嘛啊!” 罗西南笑道:“我在想你出门那些瓶瓶罐罐什么的打碎了几个在身上,还不弄的一身油盐味道,哈哈哈。” 白焰的两个腮鼓了起来,有些不满的说道:“难道在外面真的就那么无聊嘛!” 罗西南点了点头说道:“那肯定啊,人活着本来就是这样,忙碌来忙碌去。忙多了就变得和机械一样,谁也说不上来谁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 (解释一下,蔚蓝大陆虽然是东方玄幻背景,但是一些简单的机械结构也是存在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白焰摇了摇头,抓起来一个松黄饼说道:“那照你这么说,这松树四季不枯,与严寒抗争也很累啊,每天兴许一寸都长不了,难道它们活的很机械啊。还有蜜蜂家族,我之前在食堂前台帮忙,听人闲聊的时候讲过,蜜蜂家族酿造蜂蜜的叫工蜂,它们连意识都没有,可是你能说它们很机械吗?” 罗西南摆了摆手:“难道不是么?如果每个蜜蜂都有自己的意识,那谁都想着做蜂王蜂后,谁还会踏踏实实酿这么好的蜂蜜。当然,集体意识也是意识的一种体现……咳咳,如果松柏真的有意识,为了更好的生存,我觉得他们没必要一年四季常青啊,明明可以活的猥琐一点,长的更茁壮一点。” 白焰不同意罗西南的说法:“照你这么说,人类要是也这样,那现在的人族不就和飞禽走兽没有区别了嘛。” 罗西南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这种痴傻一样的坚持很可贵么?” 白焰又捏起来一个松黄饼说道:“我是做菜的,在我眼中,松树最珍贵的不是人家说的什么品格之类的。拿这个松黄饼来说,我觉得它最珍贵的就是松花。蜜蜂来说,我觉得最珍贵的就是他们酿出来的蜂蜜。” “痴是要的,傻也是要的。没有这些痴傻就没有松花这么特殊的香味,没有痴傻也没有蜂蜜酿出来。之前柱子大叔说过,我们虽然只是小小的食堂里的员工,但是我们也是……那个话怎么说来的,好深奥啊……” “有机大环境中的一份子,一个小小的三寸钉。这话其实最早是勇者提出来的,被柱子叔化用了而已。” “对啊,一份子。但是松花是会凋谢枯萎的,蜂后也是很聪明的,人族也有大师兄,剑仙大人那种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埋着头生长的松树很傻也很可爱,松花开了又谢也很好。哎呀,反正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清醒啊又是昏迷啊什么的,你们讲话好难懂啊。” “总之,你要说是松花不清醒也好,要说松树不清醒也好,其实哪有什么清醒不清醒,或者说清醒不清醒都好,再说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而且我不是忽略松树的努力啊,但是我更喜欢松花一点。” 说到这里,白焰好像有些头疼似的,逻辑开始衔接不上,也不能自洽了。有些赌气的抓起来一个松黄饼狠狠的咬了一口:“因为,松黄饼很好吃。” “你呀,这是个人英雄主义,不可取。”说着,罗西南用手指点了一下白焰的额头。 罗西南的手上还有刚才吃松黄饼留下的松花粉,弄到了白焰的头上,白焰羞恼的,恶狠狠的瞪了罗西南一眼。 罗西南笑了笑,看了眼窗外,灯光逐渐的亮了起来,接过了白日的火把烘托着月亮。一栋栋错落有致的楼子,白墙上蒙了一层灰纱似的,星光把天空染成幽蓝色。罗西南的脑袋里发生了一次爆炸,就像醉酒之后猛灌了一口冰壶珍一样,脑子里一些关于情缘刀的想法开始如松般生长。 “天黑了,我该走了。”罗西南转过头来说道。 白焰点了点头,罗西南站起身来,很自觉的帮白焰收拾了收拾桌子,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第40章 病娇刀法 两道身影分开,空气中隐隐有几声轰鸣响起,像是沉闷夏季的隐约雷声。 雷声过后,便是嘈嘈切切的雨落声音。罗西南施展出言语一式,苏先生手中捻着一截树枝,和罗西南手中的长刀不断碰撞到一起。 快一点,再快一点。罗西南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意识沉浸下去,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刀锋与树枝碰撞,明明是学院天工院铸造的制式法器,削铁如泥,可是苏先生手中的树枝如同钢铁肤质的草蛇一般,灵活无比,刁钻无比,每次都能将罗西南的刀芒弹开。 第三百次碰撞过后,罗西南一跃到空中,周身的气流被元气扰动,变得粘稠,随着罗西南飞身上到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 “纸条。”罗西南低声喝道。 罗西南的气息隐匿起来,手中的长刀背到了身后,体内的元气流转,灌注到长刀里。一时间刀芒乍现,几声空爆响起,苏先生长袖一挥,半空中的刀芒破碎。 苏先生大喊一声:“不对!”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罗西南的身体停滞在半空中,手中藏好的一刀纸条却下意识的劈了出去。苏先生手中的树枝点在罗西南的手腕上,一阵酥麻的感觉侵袭了罗西南的半边身子,罗西南倒飞出去,撞在了树上。 苏先生抬眼,一股精纯的魂力灌注到罗西南的体内,罗西南半边身子的酥麻感觉瞬间消失。 罗西南站起身来,低声说道:“是我不够快。” 罗西南扯破自己的衣袖,露出半截手臂。手臂上的筋肉分明,皮肤倒是不像脸那般白净。手臂上的大筋跳动了几下,罗西南的身体像是被弹射出去,如同炮弹一般。地上原本有些落叶,在罗西南行进的途中都被搅碎。 落叶的碎片之中,罗西南冲杀出来,这一刀纸条要比刚才快上三分,已经接近了肉眼捕捉的极限。然而,罗西南的耳边再次响起了苏先生的声音:“还是不对!” 罗西南再次倒飞出去,这次苏先生的木枝点在了罗西南的心窝。一股血液倒流上来,罗西南运转神经,想要将淤血逼出来,但是苏先生却动了。 虽然将修为压制在了住境中阶,但是苏先生毕竟是入了坏境的高手,除非是徐苑君梓这种从小接受最尖端教育的天才,就是住境巅峰,已经半只脚踏入坏境的高手来了,也不敢说能够稳赢这个状态下的苏先生。 罗西南抬手去格挡,苏先生手中的树枝却轻轻一抖变幻了形状,轻巧的如同布匹,缠绕在了罗西南手中的长刀上。一股震动从长刀上传来,罗西南手中的刀险些脱手。罗西南运足刀势,使了个千斤坠的手法,将刀往下一压。 刀芒划破了罗西南的裤子,但是也纠缠住了苏先生的树枝。罗西南将刀一甩,牵动了苏先生的身体。 苏先生一惊,他没想到罗西南居然有这么强的肉体力量。早就听说罗西南得了勇者之剑的神秘传承,寻常的修行者的臂力,就算到住境巅峰也未必有罗西南的水平。当然,魂力才是修行者的根本,罗西南的臂力令人吃惊,但也只是令人吃惊而已。 苏先生被压制在住境中期之后,力气并没有罗西南大,但是苏先生的身体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朝着罗西南倒去。罗西南反应过来,将苏先生用力的往自己身边拽来。两个人的距离越小,也就意味着苏先生施展的空间越小。 然而,苏先生的动作却出乎罗西南的意料,罗西南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血涌了上来,但是下一秒就有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顶在了喉咙处,生生的将那股淤血封在了自己的胸口。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罗西南眼前一黑。 苏先生一记鞭腿,罗西南再次倒飞出去。 苏先生慢步朝着不远处的罗西南走来,罗西南现在说不出话来,胸口那股灼热的感觉,让罗西南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挤压。这种生理上的不适很快就占据了罗西南的意识,罗西南从那种空灵的境界中跌落。 这更像是那些医者常说的身体闷热,是为肝火——罗西南肝火大动。那股淤血堵在胸口,渐渐的灼热感遍布全身,肾部隐隐作痛,五心烦热,怒火涌上心头。 趴在地上,用力的呕吐了几下,罗西南仅留的意识告诉他,如果不把这口淤血吐出来,自己就无法重回那种空灵的境界,那自己出刀就会变的杂乱,就会带有情绪,就会…… 等等,带有情绪? 罗西南像是醉酒之后,冰天雪地里大饮了一口冰壶珍,头脑瞬间清醒。身体那种不适还在蔓延,但是罗西南的眼睛恢复了清明。这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将罗西南割裂成两个人,一个在狂热的表现自己,另一个在冷漠的旁观。 狂热么? 不对,这种情绪不对,罗西南知道刚才苏先生说的不对是什么意思了,不是出刀不对,不是用力不对,不是应对方式不对,是情绪不对。 罗西南的意识开始缥缈,常青的松柏上招摇的松花,忙碌的蜂群,还有和树枝和大地融合到一起的苏先生。 融合到一起……怎么融合到一起……把什么融合到一起…… 罗西南耳边苏先生的脚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好像前世趴在桌子上睡觉被老师突然叫醒回答问题。这种感觉很奇怪,就算板书上写的问题自己都会,但是这种时候罗西南已经无心作答。 紧张,啊,没错,是紧张,现在的情绪是紧张。 这种情绪对了么?不知道,罗西南的手再次握住了长刀,罗西南也不知道这一刀劈出去之后对还是不对。正因为不知道对不对,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所以罗西南觉得很紧张。 紧张怎么办,但是又一定要把这一刀丢出去。就好像单纯的少年将心事写在纸条上,要不要递出去呢?如果递出去会不会被老师发现呢?如果递出去之后姑娘不答应怎么办? 很多种紧张,很多种担心,边上的人说什么也听不见,喧闹听不见,嘲笑听不见,喊你回家吃饭的妈妈的声音听不见。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手中攥紧的那张小小纸条。 空灵?是空灵。 紧张?是紧张。 苏先生的剑落了下来,罗西南的刀却没有劈出去。 苏先生笑道:“这次对了。” 苏先生解开身上的封锁,境界再次回归到罗西南看不清的地步,苏先生的手抚在罗西南的胸口,罗西南的淤血被逼出来,吐得衣领前全都是。 罗西南却没有整理的心思,赶紧站起身来,对苏先生说道:“多谢先生指教!” 苏先生笑着摆了摆手:“哪里,你要是想谢的话,就谢谢咱们副院长吧。” “对啊,是副院长叫我找个机会教教你这套武技怎么用的,刚好今天你找我讨教,只是想不到一套剑法被你改成了刀法而已。这套武技本身十分玄妙,我也只能把副院长教授给我的一些东西,结合我自己的理解想你表达出来而已。不过这套武技我也只是粗浅的看了几遍,然后又看副院长演示了几遍,但愿不会有什么差错。”苏先生说道。 罗西南彻底愣住了,原来副院长这么关注自己?说真的罗西南还真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勇者学院副院长这个称呼,蔚蓝大陆每个人族都会铭记,罗西南从小接受的教育中,副院长也是个很神圣的存在,这种感觉和穿越者的自负无关。 副院长亲自给苏先生演示这套《情缘》,然后让苏先生教授自己这套武技的真谛? 这么做会不会有种被钦定的感觉? 苏先生想起那晚自己被当成沙袋,供副院长大人演示这套武技的时候的凄惨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虽然身为学院的先生,但是苏先生也没有过和副院长这个人类第一强者私下打交道的机会。 那次是有些受宠若惊没错,但是副院长用行动证明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类第一强者”之后,苏先生再见到副院长的时候,也只剩下一个“惊”了。不过,能够接受副院长亲自指导这种事情,确实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难得的机遇就是了。 看到苏先生有些走神,表情还逐渐痛苦的样子,罗西南有些担忧的问道:“苏先生,您怎么了?” 苏先生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想,最后刹那,你应该看透了我的招式,其实是虚招吧。” 罗西南倒也没有在意,用力的点了点头:“没错,学生到这时候才领悟到纸条的真谛。递纸条的真谛,不是看你递的好不好,快不快,而是看你这张纸条什么时候递出去。躲过对方的明察秋毫,躲过对方的钓鱼执法,在最关键的一秒递出去,这就是最好的纸条。” 苏先生赞许道:“没错,这一式纸条确实玄妙,世间一切武技,所谓变幻莫测者,无非是虚实结合而已。但是我从未见过任何一套武技,能像这一式纸条一样,将虚实看的如此清晰。或者说,这一式纸条没有超强的攻击力,没有如龟甲般的防御力,但是只是看穿虚实这一天,就足以位列世间一流功法,只是这功法修行起来也未必太难了些。” 罗西南好奇道:“可是苏先生只不过看了几眼就掌握了啊。” 苏先生咬牙切齿——被副院长揍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不敢动弹,再掌握不了这些最基础的东西,还教什么书,回去种红薯得了。苏先生也知道,副院长揍得自己下不来床,是因为那晚自己没能阻止凋零剑主插手死斗,这是对自己的惩罚。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那晚上苏先生的表现,最起码做到了公正,只是实力不济受人欺压而已,所以副院长也借这个机会传授给了苏先生一些很珍贵的东西。这一罚一赏之间,自然是副院长的大智慧。 苏先生自然不能和罗西南说这些悲惨经历,不然选自己选修课的人就更少了。苏先生对罗西南解释道:“我其实也只是掌握了一些皮毛而已,不过借着坏境对住境的境界压制,才给了你这么大的压力。” “其实,这套武技挺邪乎的。”苏先生说道。 “怎么邪乎?” “寻常的武技都是以提升自己,或者发挥自己为最终目的。唯有这套武技给人的感觉,不像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别人创造出来的,这简直是个开天辟地程度的革新。我只学了第一式,可是后面的几式我也粗浅的看了看,感觉像是要让你了解敌人,爱上敌人,敌人变成爱人之后,把爱人变成和你自己同一个人……最后再杀死这个人……”苏先生说道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虽然只是仲秋,而且罗西南修行魔族功法之后,体质更是异于常人,冰天雪地之中赤裸浸入深潭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听了苏先生的描述之后,罗西南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南无三!这是何等样的病娇刀法! 第41章 劝君更尽一杯酒 罗西南离开的倒数七天,也是山芊芊要离开的日子。 几个熟人聚在龙眼湖畔,徐苑今天还是穿了一身大红的衣服,有些萧瑟的秋风里,离人之中算是一抹明艳。君梓身上穿着一身宽松的袍子,站在山芊芊的身后,山芊芊的红发简单的束了起来,用一根红色的丝带系着,好看的很。 白焰没过来,说是有些受不了这种离别的场景,罗西南倒是惊讶于为什么之前和白焰接触的山芊芊不是这个山芊芊,两人却这么简单的熟悉了起来。 另外的两个山芊芊据说早就踏上了回梵城的路,罗西南这次也没见到她们两个。虽然见面说不定要挨揍,不过能见一面也挺好的。 罗西南手里拎着一壶酒,又变戏法似的掏出几个杯子,分给三人一人一个,君梓也不例外。 君梓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的说道:“圣女禁欲,罗公子你却劝殿下喝酒似乎不太好吧。” 徐苑也狠狠的在罗西南的腰间拧了一把,顺手用一个简单的阵法封锁住了罗西南的声带,让罗西南无法叫喊出声。徐苑低声说道:“芊芊还是个小孩子,你怎么回事。” 山芊芊眼睛不好,但是耳朵却十分灵敏,听到了徐苑的话之后,撒娇似的拽住徐苑的手臂说道:“徐苑姐,我已经成年了啊,今年我都十八岁了!” “十八岁怎么了,十八岁不去做十八岁该做的事情,做十八岁才能做的事情,你觉得这是正确的选择么?”徐苑板着一张脸教导道。 山芊芊不敢违背徐苑,只能冲着罗西南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突然想到这好像不符合自己一贯的娴静雅致,温柔可人的形象,赶紧收敛了表情。 罗西南倒是平日里没把山芊芊当小孩子,而是当做同龄人对待,这时候才想起来山芊芊的萝莉身份,自然不能再叫山芊芊喝酒。罗西南刚要把山芊芊手里的杯子接过来,徐苑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今天就允许你破个戒吧。” 君梓还想说什么,在被徐苑瞪了一眼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是龙眼湖毕竟是勇者学院气运钟会之处,岸两旁的杨柳依旧如同春日一般,慵懒的抽着新条,随着清风缓缓的舞动着。 又一阵风掠过,将山芊芊的发带吹走,罗西南这些天好不容易领悟了真正的情缘刀,没日没夜的在屋子里练刀,练得有些魔怔了,看到被吹飞的发带,身形一闪便要伸手去探。 谁知道平日里伺候山芊芊惯了的君梓也第一时间飞身上前,两人撞在了一起,手中的酒杯酒壶一齐飞了出去,好在徐苑伸手一招,那酒壶和酒杯悬在了半空中,没有掉进龙眼湖里。 “男人果然都是白痴……”徐苑无奈的说道:“你们这是打算把这个酒倾尽江湖里,赠饮学院人么?” 两个之前还打生打死,互看不爽的男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山芊芊上前把罗西南拉起来,然后不顾一旁还躺在地上,一脸幽怨的君梓,把罗西南拽到了一边。君梓邀宠不成,只能灰溜溜的走到一边,接过徐苑递过来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罗西南被山芊芊拉到不远处,他们倒是也知道一边儿的君梓和徐苑一定不会偷听。罗西南问道:“怎么了,芊芊,神神秘秘的把我拉到这里干嘛,有什么想说的么?” 山芊芊轻声问道:“罗公子,我能叫你西南哥哥么?” 啧啧啧,一个两世为人,记忆加起来有四十多岁的大叔,听到一个萝莉这么问,自然是一脸带着不可描述的笑容,甚至有些欣喜的答应了。 “西南哥哥,芊芊想问你个问题。”山芊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道,其实,解开了心结之后,山芊芊的眼睛就恢复了神采,据说过不了多久,就能完全适应真实之眼,拥有正常修行者的视力了。 “嗯,你说吧,我知无不言。” “你是不是喜欢徐苑姐姐啊。” “噗!”罗西南险些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要说这妞儿喜欢我还是有可能的吧,我对她的话……唉,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嘛。” “说好的知无不言的……”山芊芊小声嘀咕道。 然后山芊芊又抬起头来问道:“那你一定是喜欢白焰姐姐咯?” 罗西南老脸一红,这小萝莉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净是些连罗西南自己都没想过的东西。罗西南板起脸来说:“我和你白焰姐姐还有徐苑姐姐都是好朋友……这些话你可不许对她们说!” 山芊芊眨了眨眼问道:“那西南哥哥,你喜欢的就是芊芊啦?” 罗西南一脸猥琐的揉了揉山芊芊的脑袋:“哎嘿嘿,哥哥最喜欢芊芊了。” 谁知道罗西南这样做了之后,山芊芊身为一个标准萝莉,居然没有浑身恶寒,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小脸还红了一瞬间。只是这一瞬间太短,全程保持猥琐笑容,心底也乐的有些找不着北的罗西南并没有发现。 山芊芊的手指在罗西南的额头上点了点,然后说道:“西南哥哥,之前你为芊芊做了那么多,芊芊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听说你这就要入学院武库挑选兵器了,芊芊可以把真实之眼借给你用一下。我知道学院武库的标准很严格,相同区域的兵器质量上不存在差别,但是总归要挑选一个最适合你的。” “那就谢谢芊芊了。”罗西南倒是没有太把山芊芊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伸手揉了揉山芊芊的脑袋,软软的很舒服。 两人回到湖边,徐苑给两人斟上满满一杯,然后四人碰了个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罗西南看着河岸的垂柳说道:“在我的家乡有首诗很有名,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三人听罗西南念了这首诗,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但是那种质朴的足以传承千年的感情却让气氛有些伤怀。 罗西南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物件,三个人的视线聚焦上去,却发现是一只小仓鼠。 仓鼠用力的挠着罗西南的手掌,奈何罗西南修魔之后体质着实有些炸裂,任小仓鼠任何折腾都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滴滴啵嘀,嘀嘀啵啵吔!”仓鼠叫着,说着无人能理解的语言。 罗西南有些不耐烦,用力的在仓鼠的脑袋上弹了一个脑瓜崩,仓鼠晕了过去。罗西南不顾其余三人有些惊恐的目光,低声在仓鼠耳边说道:“叫你成天想着卡bug看莲妈的奶子。” 罗西南将已经昏过去的可怜仓鼠递给山芊芊:“芊芊,还记得么,这是那次咱们在学院后山做任务的时候我抓的。你也知道我要出远门了,可能没法照顾它,你就帮我养着它吧,也当我送你的临行礼物了。” 山芊芊接过仓鼠,揉了揉仓鼠的脑袋,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西南哥哥,它有名字么?” 听到“西南哥哥”这个称呼,徐苑和君梓同时看向罗西南。 谁知道罗西南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恶趣味之中,没有发现两人饱含杀意的目光,而是露出了难以描述的笑容说道:“仓鼠嘛,哈哈哈,我给它起了个日不落帝国那边的名字,就叫excaliber吧,你平日里叫它咖喱棒就好了。” …… 山芊芊和君梓走了,学院十里之外有玄女教的坏境高手接引,去梵城虽然路途遥远,但是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罗西南摸了摸眉心,山芊芊说把真实之眼借给罗西南一次,罗西南却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陪着徐苑绕着龙眼湖走了几圈,徐苑也不说话,罗西南倒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仲秋之际的昼夜温差还是很大的,一阵细风吹来,罗西南打了个哆嗦,回过头来看着徐苑:“徐苑,你冷么?” 徐苑难得的脸红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摇了摇头说道:“不冷。” 罗西南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修为高,不会觉得冷的,要不你把衣服借我穿会儿?” 下一秒,一个金色的阵法在罗西南的脚底形成,和罗西南体内仅存的那点儿魂力发生了反应。阵法塑造出来的力场在半空中形成一个整体将罗西南包裹在一个柱状中,然后分阶段吸引着罗西南,罗西南像是电磁炮中的子弹一样被弹射出去。 过了十几秒,罗西南才从龙眼湖中探出头来,头顶着一把水草,样子极其狼狈。 徐苑看到罗西南的凄惨样子,掩着嘴笑了笑,然后露出了一副冰冷的表情,对罗西南说道:“明天上午,和我去学院武库,给你挑武器。” 第42章 图南 学院武库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 自从勇者降世,将新的修行手段和修行理念传播到人族各个地方,修行者们对于所谓“法器”的追求并没有以前那么强烈。 “强大”的远不如“合适”的,这已经成为了所有修行者普遍的认知。所有分院中,天工院每年得到的经费是最多的。因为在魔族前线,除非是空境修行者,否则很难通过几个个人实力出众的修行者引领战争的走向。 再者说,就是空境的修行者,也不敢说能够随便接下学院研制的对城级法器歼星弩或者神机炮。这些真正的战争怪兽,才是学院武库的压轴。 今天恰好有人族联军的代表来武库采购新的制式装备和对城法器,罗西南和徐苑大老远就看见一群杀气四溢,修为高深的修行者在一堆奇形怪状,但是体型都十分巨大的装备面前参观。 罗西南看了看眼前挂着“学生用品”牌子的区域,这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着实没什么气势。 徐苑似乎对联军那边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而是很专注的在学生用品区域仔细的帮罗西南挑选着合适的武器。罗西南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徐苑家里是联军高层,都说将门虎女,徐苑小时候肯定没少见这些东西,自然兴致平平。 说起来,虽然是学生用品区域,但是眼前的东西确实琳琅满目,罗西南真的静下心来挑选的时候,着实被学院这些年的底蕴震惊到了。 勇者历第五纪元什么最贵?是人才。 这一片区的东西,基本都是天工院的师兄们留下的优秀毕业作品。基本每件兵器都灵性十足,而不像学院外常见的那些所谓神兵利器,充满匠气。可以看得出来,天工院的工业水平,已经自成一体。这些早就毕业的师兄们进入人族各个角落的时候,为人族的发展做出了怎样的贡献。再加上立校三千年,天知道学院的兵器铸造理论已经到达了什么样的高度。 每件兵器下面都有一个量产型的记忆水晶,记载着这件兵器的详细信息,这里成千上万的神兵,也就是成千上万的记忆水晶。不说别的,就是这些记忆水晶,虽然是低级的量产型,但也是不小的手笔了。 由于兵器实在是太多,就算罗西南已经笃定选一把长刀,将挑选范围缩小到了十分之一,依旧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觉。若是真的一个一个记忆水晶检索过去,估计到罗西南离校也挑不出来适合的。 徐苑身为副院长的弟子,虽然主修阵法,可是也接触过《情缘》这套武技,罗西南转剑练刀,以徐苑的眼光,倒是帮上了不小的忙。几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罗西南不过筛选了十多把武器,徐苑已经看过了三十几把了。 罗西南只得心底无奈的吐槽了一句,自己到头来还不如别人了解自己。 闷着头继续检索的时候,罗西南看到不远处一个眉心有处伤疤的青年,身后跟着两个杀气腾腾,人高马大的军士走了过来。青年身材虽然不如背后的两个军士那般夸张,但也称得上雄伟健壮,脸部的线条十分硬朗,那处伤疤倒像是第三只眼睛一样,看上去霸气的很。 勇者学院的毕业生遍布人族各个势力,想来这也是个从学院毕业的师兄,难不成这个师兄在这还有什么未了心愿? 罗西南还在胡乱猜测的时候,青年径直走了过来,身上极具压迫力。罗西南稍微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青年和罗西南擦肩而过,走到了徐苑的面前,一张霸气无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有些违和的温柔笑容说道:“小苑,好久不见。” 徐苑手中正拿着一把长刀在研究,虽然青年身上的气势很恐怖,但是徐苑的周身却有一个真空的区域,似乎所有的狂风暴雨进入那个区域之后都如春日朝雾一般柔和。 手指在长刀上弹了几下,和记忆水晶中的那些信息关联着思考了一下,徐苑摇了摇头,有些不满意的将长刀放下,好像这才腾出来工夫看了一眼那个青年,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怎么来了?让开点。” 青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徐苑就好像没有察觉青年的表情变化似的,将青年推到一边去,拿起青年背后的一把长刀研究了起来。 罗西南见势头不对,赶忙跑的徐苑的身边,拉着徐苑的袖子说道:“走,徐苑,这边我想没什么好东西了,我们去里面看看吧。” 徐苑还没说话,那个青年男子脸上就露出了极其不愉快的表情,对罗西南说道:“小子,把手松开。” 一股气势朝着罗西南压迫而来,这男子看样子就是行伍出身,而且肯定是在魔族前线摸爬滚打许多年的那种。罗西南的手抖了几下,这男子的修为目测在坏境,反正捏死自己和捏死只小蚂蚁一样。 不过就算是蚂蚁,也是学院的蚂蚁,学院不点头,就是联军大元帅也不敢在学院随便动手。罗西南丝毫不畏惧的看向青年男子:“我为什么要放手,你和徐苑很熟么?” 虽然语境上好像是出现在正常小说里,男主牵着女主手,然后被猪头富二代未婚夫围追堵截的时候。不过以徐苑的脾气,借给罗西南十个胆儿罗西南也不敢牵徐苑的手就是了。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看了一眼徐苑,徐苑不说话。男子的眉头皱了皱,肌肉牵动了眉心处的那道伤疤,就好像第三只眼睁开了似的,骇人的很。 男子冷冷的说道:“我和小苑熟不熟的,又与你何干?叫你放开你就放开,你和小苑什么关系,竟然敢如此放肆!” 罗西南仰起脖子,不过憋了半天还是没憋出来个答案,他和徐苑什么关系,这个青年问他,他问谁去? 罗西南的性子做滚刀肉也惯了,顺着徐苑的袖子抓住徐苑的手,徐苑的手颤抖了一下,却也没有甩开。罗西南冲着男子瞥了一眼,二话不说带着徐苑朝着学生用品区域深处走去。 然而,罗西南刚刚转身,就有一只手搭在了罗西南的肩上。 罗西南回过头来,发现那个男子的眼睛如同一头凶兽一般,紧紧的锁在罗西南身上。罗西南差点儿又打了个哆嗦,他在魔族前线那边见到的穷凶极恶的魔族也不少了,可是这个男子的目光,简直比那些魔族还恐怖。 手的主人并不是青年的,而是青年背后一个壮硕如熊类妖兽的军士。 罗西南松开徐苑的手,看了一眼徐苑,徐苑依旧不说话,罗西南对眼前的情景有了个差不多的猜测。心想,徐苑虽然家中是联军高层,但是想必身为一个女子,也有很多无奈的事情。就是山芊芊身为玄女教圣女,不一样有很多身不由己么。 当初认识徐苑的时候,徐苑的性情可不比现在明媚,罗西南也早就觉得徐苑身上也藏着什么故事,只是徐苑一直不说罢了。今日见到这个情形,罗西南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罗西南早已做好打算,今天就算是得罪死了这个男子又能如何,到时候自己外出做采风人了,一方面受到学院保护,另一方面天高地远,这人去哪儿找自己去。 罗西南推掉了那个军士的大手,那个军士的修为差不多在住境的高阶,看着罗西南轻描淡写的就将自己的手推开,军士的脸上倒是无比的惊讶。他天生神力,但是罗西南明明比他修为还矮一阶,为什么自己的力量居然会比不上罗西南。 罗西南没有在意那个军士,而是看向领头的青年男子说道:“看你们的样子,是联军那边过来的吧。怎么,想要在我们学院里伤人?我想你们是来错地方了吧。既然来了学院武库,我想你们身上一定带着采购任务。” “你知道么?我的老家那里有个职业名叫‘碰瓷’,就是说有人卖瓷器,有行人经过,或者正在把玩瓷器的时候,他故意把瓷器碰倒摔碎,然后问人索取赔偿。瓷器这东西,价格不好说,你一口咬定是自己祖传的宝贝,漫天要价也没人能说你什么。” 罗西南指了指自己:“在下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都说美人如玉,咱虽然不是大师兄那种如玉美人,但是俊美如瓷也称得上吧。你说你要碰坏了我,我往这里一躺,能讹你多少东西?你这次采购的任务还能办的顺利么?” 听到罗西南说自己是俊男的时候,青年男子的表情已经有些挂不住了,看向徐苑说道:“小苑,你怎么会和一个这样的无赖关系如此密切?简直让我痛心!” 这人这么说,罗西南就有些不乐意了:“你和徐苑什么关系啊,轮得到你为人家痛心?” 男子冷冷的看了罗西南一眼,目光犹如在看一只蝼蚁:“我和小苑什么关系还用不到你来管,看在小苑的面子上我不愿意和你纠缠,我劝你不要自讨无趣。” 罗西南这暴脾气的,还没想好如何继续怼这个男子,男子已经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红色的吊坠,一个水滴形状的水晶被镶嵌在一个升腾火焰似的金属框架中,被几个小齿啮住,若是有个显微镜,能看到水晶的表面是密密麻麻的阵法。 “小苑,这是我出来前,父亲特意给我,让我过来送给你的。”男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温柔一些,对徐苑说道。 徐苑总算说话了,只是声音冷淡无比:“空间法器?很少见的东西,可惜我用不上,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 男子解释道:“你放心,这不是军用的空间法器。而是之前后勤订做了一批空间法器,准备用于运粮。只是在量产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差错,有一部分不符合军需的被淘汰了下来。后来联军请了一些雕刻师进行打磨之后,放到民用市场中售卖用来止损。这里面的空间也不是很大,而且来路很干净,你放心用就是了。” 瞧瞧,送个东西都能扯这么多东西,罗西南真的有些忍不了了。 结合刚才的语境,罗西南已经对事情有了一个明朗的认知,忍耐也到达了极限。 罗西南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徐苑的身前,直视着男子说道:“我忍你很久了。” 男子的眼睛眯起来看着罗西南,似乎心中已经对罗西南宣判了死刑。 “又是所谓的大家族的什么政治联姻?”罗西南丝毫不惧的将事情挑破,看得出男子对徐苑唯唯诺诺的,想必家里的势力远远不及徐苑,罗西南也就不用担心会不会给徐苑惹上什么麻烦:“一口一个‘小苑’的叫着,我都没这么叫过呢,哥们儿你可真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听到“政治联姻”几个字的时候,徐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男子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罗西南看到了二人的神态,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再者说了,就算你真的喜欢徐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喜欢徐苑的人多了去了,学院里一抓一大把。送个东西还要说是你老爷子让你送的,怕徐苑不收所以编出来这种理由么?说自己送的又怎么了,送不出去又怎么了,起码心意表达出来了啊。你知道这种行为在我们老家叫什么?叫舔狗,舔狗没有(不得)房子(house)懂么?” 男子手上的骨节已经开始发白,看样子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但是罗西南丝毫不畏惧的说道:“麻烦你,你难道没看出来么,从一开始徐苑就不愿意搭理你。你倒好,一个劲儿的往上凑很有意思么?” 说到这里,罗西南又抓住了徐苑的袖子,回头对徐苑说道:“走,徐苑,咱们不理这种烦人的苍蝇了,咱们继续挑学院给我的奖励去。” 罗西南倒是也怕这个男子被自己刺激的失了神智要动手,顺嘴提了一句自己是来这里挑选学院给他的奖励的。能够得到自主挑选武库奖励,这种事情并不多见,而且是学院让罗西南来挑选的,就意味着罗西南来这里挑选武器也是学院的“公事”,这就有了学院作为背书,这个男子做什么事情之前,自然要好好掂量掂量。 “小子,松手。”男子的声音很低沉,但是好像暴风雨前铅云之中的阴雷一般。 罗西南冷冷的回道:“你算什么?我凭什么搭理你?” 男子的手微微抬起来,却又缓缓的放下。主辱臣死,男子身后的两个军士却率先受不了这种屈辱,从男子的身后闪出。 “回来!”男子有些愠怒的对两个手下说道。 两个壮汉的动作像是时间暂停了一般收住了,然后面无表情的回到了男子的身后。罗西南有些感叹,令行禁止,必定是精锐中的精锐了,可惜跟了这么个人。 男子狠狠的看着罗西南:“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小苑,你告诉他我是谁。” 罗西南撇了撇嘴:“我知道,无非是什么青梅竹马之类的,剧情曲折点儿就是未婚夫之类的,你想表达什么?” 徐苑的声音在罗西南的背后幽幽的响起:“他叫徐图南,其实,从血缘上来讲,他是我同父同母的哥哥……” 第43章 这安利你必须吃 罗西南觉得自己活成了段子,要是穿越回去,把经历po到知乎微博,一定能拿到高赞。 徐图南,一个很有名的名字。 三年前毕业于勇者学院,还是六年级生的时候,就已经进入联军实习,从基层做起。勇者历5015年,魔族大举进犯,魔族统领之一的月魔布下大阵导致人族先锋部队迷失方向,被魔族军队绞杀。 彼时徐图南不过是一个住境巅峰的百夫长,因为在学院中精修天象学,巧妙的利用星辰变动推导出了正确的突围方向,成功与援军接洽,一战成名,被破格提拔为千夫长。后因战绩突出,被允许建立一支特殊的部队,擅长突破各种战略级阵法进行刺探,甚至执行斩首行动。 天象学不是一门简单的学科,早在万年前就有圣贤提出“万有引力”,人间潮汐涨变,大风起落,都与星辰牵引之力有关。说白了,天象学研究的不是星斗之数,是所谓“大势”。而徐图南是天象学天才中的佼佼者,也是人魔两族将天象学完美应用在军事中的第一人。 有着过人的才能,却愿意从底层一步步做起,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徐图南人如其名,这样的战略级天才,名满人族自然是常事。 当然,徐图南还有一个比较著名的身份——他是人族联军大元帅的独子。 怪不得,虽然一开始罗西南的表现跳的很,但是自始至终徐图南都没有真正的将罗西南看在眼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徐苑刚才说,徐图南是她的亲生哥哥,也就是说——徐苑的父亲,确实是联军高层,是最高层,高的没法再高的人族联军大元帅徐武宁!? 罗西南看向徐苑的眼神有些惊恐。 罗西南倒不是害怕徐苑,或者说以后对徐苑的态度会因为徐苑的身份发生什么转变。只是当你发现一个你身边早就熟悉了的人,其实背景大到天上,任谁都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吧。 徐苑察觉了罗西南的表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对罗西南说:“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来这里不是帮我赶苍蝇的,也不是和人斗气什么的,是给你自己挑选武器的。” 被自己亲妹妹形容成苍蝇的徐图南,嘴角抽搐了几下,但是依旧不敢和自家妹子发火。和所有的妹控(妹奴?)一样,徐图南愤怒的目光聚焦在了自家妹妹旁边的男人身上。 罗西南额头一滴冷汗滴落,然后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表情,讨好似的对徐图南说道:“哥……” “谁是你哥?”徐图南吼道。眉毛一挑,那个伤疤如同竖眼一样,罗西南顿时觉得有三只眼睛盯着自己,感受到的压力是寻常凶神恶煞之人给自己的1.5倍。 徐苑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着徐图南:“谁叫你在学院武库里大声喧哗的?” 虽然“大声喧哗”这四个字此时在罗西南听来很有喜感,但是徐图南顿时蔫儿了下来,只得举起来手里的那个吊坠说道:“小苑,我其实就是顺道来给你送个东西而已……” 徐苑从徐图南手里把那个吊装样式的空间法器接了过来,徐图南看到自己妹妹接受了自己的东西,不由得笑逐颜开。谁知道下一秒,徐苑就把那个空间法器趁罗西南不注意,塞到了罗西南手里:“送你了。” 罗西南哪里敢接,赶忙要塞到徐苑手里,谁知道徐苑此时却像个调皮的小姑娘似的,耍赖一样把手背到了身后。来让我们想象一下,如何能抓住一个姑娘背在身后的手? 罗西南觉得,自己要是当着徐图南的面做出类似抱住徐苑的动作,那今天就不是自己来挑武器的了,而是武器挑自己——这武库里的任何一把武器都有可能出现在自己的身体里。 别说这武库里也有棍棒之类的武器,徐图南是坏境高手,谁说没有枪头就没法捅人。 罗西南脑门一热,就想着把这吊坠给徐苑挂到脖子上。下一秒,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徐图南背后的两个熊妖一般的壮汉目瞪口呆的看着罗西南,徐图南也被罗西南的动作搞得精神出现了短暂的短路。就是徐苑发觉了罗西南的动作之后,也少见的身体僵硬,睁大了眼睛,红霞染了双颊,眼中像是有云烟汇聚。 徐图南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罗西南的手腕。 下一秒,罗西南也反应过来了。 当着人家哥哥的面,做这种动作,这也太…… 徐图南的手抓住罗西南的手腕,微微的发力,却发觉这个小小的住境中阶,肉身的力量居然不比自己这个入了坏境一年多的人差太多。当然,是没有魂力增幅的情况下,虽然这也很惊人了。 罗西南感受到了手腕上传来的力量,也不敢反抗什么,毕竟自己理亏在先。而且罗西南毕竟是修行魔族功法的,虽然勇者之剑已经说了帮罗西南掩盖,但是体内流动的不是魂力而是元气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再加上罗西南本身还是有些心虚,就将元气从手腕附近撤走了,只用单纯的身体承受徐图南的压力。 好在当着徐苑的面,徐图南也不敢用魂力针对罗西南。徐图南发觉自己全力施力,这个小无赖居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恨得牙痒痒。 大概十几个呼吸过后,徐苑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徐苑推了一把徐图南,奈何徐苑是阵师,身体素质比不上徐图南这种军队里出来的大老粗,徐图南的身体像是一座巍巍高山一样,没有任何的摇动。 看得出来,徐苑恼了。 “多大的年纪了还磨牙!还是在公共场合磨牙!懂不懂礼貌?熊大熊二!给我把这货拖出去教育教育!”徐苑对徐图南身后的两个军士说道。 熊大熊二,虽然现在被人抓着手腕,而且情形也比较紧张,但是罗西南对这两个熊妖一般的壮汉的名字,还是止不住的怨念。 不过听上去,徐苑好像和徐图南的这两个护卫很熟悉的样子——看来,徐图南没少麻烦徐苑啊…… 已经被罗西南在内心的评价从“妹控”升级成为“妹奴”的徐图南赶忙挤出一张笑脸来,忙松开罗西南的手。谁知道,因为之前罗西南撤走了元气的缘故,现在放松下来,元气裹挟着血液朝着罗西南体内的元气稀薄处奔涌去。 也就是说,因为元气的自然流动,罗西南的手腕“捎带”着的充血了。 看上去,就好像是被徐图南捏的充血了一样。 徐图南是用力了没错,但是寻常的修行者有魂力护体,只要元气运转不出现过大的亏空,维持身体的稳态是很轻松的,不至于被随意一捏就捏到充血。 徐图南心里恨不得当场锤死罗西南——说这货不是搬运气血到手腕上,卖可怜给徐苑看,然后让自己把罪过落实谁信? 罗西南脑子转的也不慢,看到徐图南的表情,瞬间就想通了一切,确认自己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个美妙的误会。但是这个误会事关自己修行魔族功法,罗西南是没法解释的。 果不其然,徐苑看到徐图南握过的,罗西南充血的手腕,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徐苑娇艳的红唇在收缩,在军队中因为需要,精修过唇语的徐图南知道这个还未出口的字儿多半是个“滚”字。 徐图南咽下血泪,率先出口道:“对了!还未请教这位兄弟的高姓大名?” 罗西南看到徐图南的狠辣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也十分紧张的迅速回答道:“在下罗西南!” “巧了!”徐图南看徐苑又要开口的样子,赶忙大声说道:“我名字里也有个‘南’字,而且我与兄弟一见如故,不如今天我们就在这里……” “义结金兰?”罗西南接了个话。 徐苑也愣住了,熊大熊二也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的老大。 徐图南咳嗽了一声:“不如我今天就在这里帮你个忙吧,我看你们刚才挑选的是刀,想必罗兄弟你也是练刀的吧!巧了!我……” “也是练刀的?”罗西南觉得自己可牛x了,再穿越回地球,可以拜到德云社当个捧哏了。 “我是练枪的,不过我常年采购军备,对于兵器还是有一些自己的见解的,我可以帮你挑一把适合你的刀啊!”徐图南此时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机智了。 果然,此话一出,罗西南看向徐图南的眼神中多了些感激,徐苑看向徐图南的目光也缓和了许多。 徐图南的眼睛看得出十分刻意的往罗西南手上的吊坠瞄了几眼,罗西南很识趣的将那个吊坠交还到徐图南的手中。 徐图南嘿嘿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从这看似憨厚的笑容中,罗西南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徐图南说道:“其实要说这武库里,好东西确实不少。但是想必罗兄弟不是寻常之人,既然非常人,就自然不能用非常之器。” 阴谋的味道越来越强烈,罗西南赶忙说道:“其实西南也只是个拥护学院的纲领,遵守学院的章程,履行学院生徒的义务,执行学院的决定,严守学院的纪律,保守学院的秘密,对学院忠诚,积极修行,为人族战胜魔族的伟大目标奋斗终身的普通学院生徒而已啊!” “罗兄弟这就不对了。”徐图南摇摇头说道:“身为新纪元的学院生徒,认真贯彻执行人族进步的基本路线和各项方针、政策,为人族发展和进步艰苦奋斗,在修行、执行任务、学习和社会生活中起先锋模范作用是一方面。但是永远不能缺少进取的精神,不能妄自菲薄啊。切实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勇于揭露和纠正学习和修行中的缺点、错误,坚决同消极思想作斗争,这些都是没错的。但是也要承认自身的优点,不断成熟自信,要相信自身先进性,做一个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先锋,更重要的是要在不断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努力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充满为人族大业而奋斗终身的信心和勇气啊!” 毕竟是世家子弟,这政治觉悟果然非同寻常,饶是一贯口舌伶俐的罗西南,此时也想不出什么词儿来反驳徐图南。 第44章 欧冶 看到罗西南此时脸都涨红了,徐图南赶忙说道:“我也是咱们学院出来的,我有一个师兄名叫欧冶,你可听说过?” 欧冶算是勇者学院的一个传奇师兄,虽然不及学院大师兄那般出名,但是普天之下的修行者基本都听过这个名字。 欧冶是天工院的超级天才,据说在校期间就天赋异禀,更是胆大包天。以前天工院实验室的保护阵法,一般都是标准的一千两百道铭文,足以防止一些实验事故的发生。但是欧冶在学校呆了三年,就成功的将实验室建造标准中的保护阵法一项的要求,提高到了三千六百道铭文。 而现在的欧冶,虽然年纪还不到四十岁,但也成了蔚蓝大陆上首屈一指的炼器师。一些老牌的炼器师,固然拿出了很多的尖端成果,但是欧冶本人每次发表的论文,基本都为下一次炼器业的发展指引着方向。 这样的一个明星师兄,罗西南自然不会不知道的,所以徐图南问起来的时候,罗西南也是带着略微崇敬的目光点了点头的。 徐图南说道:“你应该知道吧,欧冶师兄已经很多年没有亲手炼制法器了,现在主要做的是理论研究。” 罗西南点了点头,这个他倒是知道。勇者历之后,炼器师不再像以前一样,世代相传,讲究全面的天赋,而是真正进入了工业时代。一部分炼器师主要精研炼器手段,试图制作出更强大的法器,另一部分修行天赋欠缺的就做理论研究,为炼器业的进步提供理论支持。就像地球上的工科与理科,齐头并进,工理两开花。 “那么问题来了。”徐图南说道:“如果欧冶师兄以前做的就是理论研究,又是如何将当年学院的实验室建筑标准提高三倍的?” 这一点,别说是罗西南,就是徐苑都有些不理解。 确实,理科中也有实验这一门学科,很多尖端理论的研究,也是在实验室里进行的。可是如果只是配合实验手段,做这种理论研究,应该不会具有多大的破坏力。 徐图南说道:“答案就在学院武库里,据说,欧冶师兄上交的毕业作品,就被评定为优秀毕业作品,由学院武库保管。在做出这件武器之后,欧冶师兄居然觉得炼器一途已经走到了尽头,实际的炼器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才转做的理论研究。” 徐图南笑了笑说道:“巧就巧在,这件武器就是一把刀。据说欧冶师兄原本喜欢铸剑,但是当初欧冶师兄年少轻狂,立志要做世间第一神兵。不过毕竟勇者对人族有再造之恩,有勇者之剑在前,欧冶师兄就改做了一把刀。” 什么刀,能厉害到让一个可能是人族历史上最具天赋的炼器师觉得,炼器一道已经走到了尽头? 难不成欧冶当年以一个勇者学院学生的身份,鼓捣出来了堪比勇者之剑的神器? 龟龟,这不太可能吧。要说将来有一个超级天才能完成爱因斯坦都完成不了的统一场论,也不是不可能,今人不一定不如古人贤。但是要是说,将来完成统一场论的那个天才,做出这项伟业的时候,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那就百分百是扯淡了。 罗西南震惊的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咳咳,确切的说,以魔族功法修行者的皮肤延展性,塞下一个鹅蛋也是可以的……跑题了…… 罗西南有些口吃的问道:“这……这把刀到底有多厉害?” 徐图南的眼睛眯起来,表情很诡异的说道:“其实,这把刀没有那么厉害,毕竟虽然现在人族的炼器水平没有达到那个程度,但就算是勇者之剑,也不是炼器真正的巅峰。” “难道说……”罗西南和徐苑同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难道那把刀能够自我进化!?” 对于自家妹子和一个自己第一次见的陌生男子如此默契这件事,徐图南表示十分痛苦。但是毕竟徐苑也是那个提问者之一,徐图南还是耐心的解释道:“这么说倒也可以,但确切的说是这把刀的研发理念——寻常的武器,自身的坚韧程度,锋锐程度什么的,是决定这件武器的根本。” “可是……”徐图南话锋一转说道:“不要忘了,人才是使用武器的,也是决定武器的最重要因素!” 确实,就是把eva里的高能振动粒子刀给一个普通修行者,恐怕也不如勇者手里的一根振动棒强。 徐图南说道:“所有你们能够想象到的能力,什么无坚不摧,削铁如泥,难以损坏,甚至自我修复,这把刀都有。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把刀有着世间所有武器都没法比拟的适应性!” “给厨子切菜用也很顺手,给住境坏境的修行者用也顺手,甚至给勇者大人用,勇者大人都会觉得顺手。这就是这把武器的强大之处,如果将来真的出现了堪比勇者大人,甚至比勇者大人还要强大的修行者,那这把刀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兵器,甚至超越勇者之剑!”徐图南说道这里的时候,情绪都有些难以自抑。确实,欧冶的这份理念很狂傲,但是最容易打动徐图南这种自信甚至的天才。 听到这里,一贯风轻云淡的徐苑都有些不平静。 罗西南狠狠的骂了一句:“真牛批嗷!这他妈都上升到哲学层面了!” “那么问题来了。”罗西南和徐苑异口同声的问道徐图南:“这么厉害的刀,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找到主人呢?” 徐图南说道:“其中一个原因呢,是这把刀非常难认主,而且具有部分自我意识。寻常人想要征服这把刀,十分困难。” 罗西南摇了摇头,这肯定不是主要原因。勇者学院中的天才一茬接一茬,蔚蓝大陆上,就算是魔宫也没有勇者学院这么高的天才密度,想必能够征服那把刀的天才,就算少,也不至于没有:“那另一个原因呢?” “因为这把刀不符合实际。”徐图南说道。 “想必你们也知道,天工院铸造兵器的时候,除了那些毕业的师兄们自己的奇思妙想以外,还有一个依据,就是现在人族比较流行的功法门类。” “打个比方吧,现在修行界最热门的几个方向。高档魂力化形的信息采集应用,特高压魂力运行及魂力的增量适配,当然,还有局部环境信息的转换与处理。绝大部分的武器都是根据这些类别的修行者的功法特征,以及广义上的使用习惯铸造的。不排除会有一些冷门功法的修行者,但是学院这么多年的积累下来,再冷门的修行者也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武器。” “可是这把刀不一样,他被创造出来的初衷就是,它能够适应世界上所有的修行者。他能够涵盖世界上所有的修行种类,或者说,这把刀并不能称为一把武器,他是一个修行者的手足,是修行者的一部分。” “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厨师在切菜的时候,要用菜刀呢?”徐图南微微一笑。 武器的意义就是武器,武器能够成为手足的延伸,但是绝对不能成为手足本身。如果成为了手足本身,那武器就失去了意义。因为他没法发挥一些手足无法做到的事情,为手足进行某个方面的增幅。 通俗点说,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欧冶铸造的这把刀,通而不精。 罗西南想通了这个关节,不由的沉默下来。徐图南看到罗西南的表情,对罗西南说道:“你现在想要去尝试下征服那把刀么?我知道那把刀在哪儿,毕竟这么有趣的东西,我当年也动过心思。” 罗西南还没说话,徐苑已经对自己这个刚刚一直在忽悠罗西南的哥哥很不爽了。徐苑说道:“你知道罗西南就是前些天引动勇者之剑的人了?” 徐图南点了点头:“没错,让玄女教吃了个不小的瘪,还接受了勇者之剑的神秘传承。我想不只是我,在人族最顶尖的圈子里,应该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不过说实话,学院的保密工作确实是世间一流。就是我,今天不是罗兄弟自报家门,再加上他说学院给他奖励,我也猜不到那个引动勇者之剑的人就是他。” 徐苑冷冷的看了一眼徐图南,徐图南讪讪的笑了笑。 徐苑对罗西南说道:“算了,我们继续挑吧,那把刀不适合你。我知道,勇者之剑的传承很特殊,在这里找到适合你的武器不轻松。不过我想,就算让天工院专门给你打造一把武器,学院也不会拒绝的,你没必要退而求其次。” 罗西南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这么想过,因为只有专门为修行者量身打造的武器,才是最适合修行者的武器。传说远古有妖人(人妖?),是人族和妖族的混血(这之前发生了何等重口的故事?),一半妖族血脉一半人族血脉的妖人是最强大的,因为他们兼具人和妖的特点。少一分妖族血脉就弱了三分,多一分妖族血脉就不能被称之为人族。 量身打造的武器,就是要完美适应使用者的功法和特点之外,还要进行最大程度的增幅。取了这个完美平衡之后,就是真正的好兵器,虽然做到这点很难。 不过这也是要讲究余量控制的,如果彻底变成了使用者的附庸,那还不如稍微偏制式一点,毕竟武器对使用者的增幅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可惜,罗西南现在身怀的功法不是什么勇者之剑的传承,而是一门极其神秘的,空境巅峰创造的魔族功法《神经》。 找人为自己打造适应魔族功法的兵器? 还不如直接跳龙眼湖淹死来的实在。 罗西南摇了摇头:“我就要这把刀了,图南大哥,您告诉我这把刀在哪儿。” 徐苑还要出口劝诫,罗西南扭过头来说道:“我都已经弃剑练刀了,虽然得到了勇者之剑的传承,但是此生与勇者之剑无缘,自然就要挑一口有着最强潜力的刀做武器。做过的事我也不会更改,可是有些机会我不想失去第二次。” 徐图南用异样的眼光看了一眼罗西南,就在刚才他猜到罗西南就是得到勇者之剑认可的那个人之后,徐图南依旧没有将罗西南真正放在心上。可是罗西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徐图南看向罗西南的眼神中,明显的带上了半分赞许。 徐苑还想要说什么,徐图南和罗西南却异口同声道:“这是男人的执念,你不懂。” 徐苑楞了一下,好像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在统一战线反驳自己。 徐苑也难得的,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吐槽了一句:“果然男人都是幼稚的。” 第45章 拟人 徐图南将罗西南和徐苑带到了学生用品区域东边的一个片区里,对罗西南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些兵器里面了,你自己找找吧。” 罗西南强忍着给徐图南那个已经笑出来褶子的脸来一拳的冲动,将目光转向眼前的几大捆兵器。 没错,几大捆! 这个片区的武器,基本都是冷门的兵器,因为可能十几年来都没人挑选,所以学院自然不可能将这些兵器和其他的优秀毕业生作品一样供起来。就算徐图南所说的那把刀是欧冶师兄留下的传奇作品,也不会有什么特殊优待,毕竟欧冶师兄又没捐什么经费,学院武库也不是什么博物院。 这些冷门兵器也按照等级分类,一小部分依旧挂上了有详解的记忆水晶,剩下的那些被判定为这辈子不会有人挑选的冷门武器,就被丢到这里,用妖兽筋捆了起来。 当然,这个“捆”并不是小数字,毕竟有的妖兽体长数十米,体内的大筋经过处理能够有上百米长。 这些冷门兵器一捆约么四米高,被堆成了小山,这十几捆武器弄成的小山,天知道里面有多少把武器。让罗西南从这么多武器里挑出来一把从未见过刀,估计也要挑到天荒地老了。 罗西南充满怨念的看向徐图南,徐图南无辜的摆了摆手。 得,罗西南自认倒霉了,徐图南从一开始,连那把刀的名字都不知道,自己就不应该听他忽悠! 罗西南只能从这些武器里专门找那些造型奇特的,毕竟不普通的武器,肯定有个不普通的外形。不过这些优秀毕业生作品既然都是冷门东西,本身就意味着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造型一点儿也不普通。 罗西南甚至还挑出来一把有着勇者盖了章,目测是出自勇者之手的武器,虽然强度不怎么高,也就够初入坏境的人用,想必也就是个玩具吧。勇者当年随手制造出来的东西多了去了,八大菜系都是勇者发明的,所以这种随手造出来的玩具倒是没什么价值。 不过罗西南发现,这把刀是逆刀刃的,而且刀柄上刻着“影打”两个字,结合勇者是穿越者的身份,罗西南十分笃定,勇者大人穿越之前一定看过《浪客剑心》。 徐图南看着罗西南这个刚才一直在占自己妹妹便宜的混小子在兵器堆里爬上爬下的,内心暗爽,甚至叫自己的手下熊大熊二给自己搬了两个凳子,泡了一壶茶在一边儿看着。 只是徐图南要扶着徐苑坐下的时候,却再次被徐苑无情的拒绝。 徐苑就在一边站着,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图南就在身边的原因。不过罗西南倒是不好意思开口叫徐苑帮忙,依旧一个人累死累活的挨个找武器灌注元气。 虽然罗西南体内元气绵长,可是这么做实在是有些耗费精神,罗西南走到徐图南边儿上,顺手摸了个茶杯,喊了一声“谢谢哥啊”之后,就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解渴。 徐图南笑道:“我看罗兄弟啊,要不你就放弃吧,看你找了这么久也没成果,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我记错了位置,再说了,说不定你和这刀无缘呢?” 罗西南有些无奈,但是依旧不愿意放弃:“有没有缘的,现在放弃才是真的彻底无缘了呢。” 徐苑想了想,还是对罗西南说道:“虽然我是学阵师的,对你们武道专业不是很了解,但是我觉得既然兵器是你们手足的延伸,那你何不尝试一下用心交流呢?魂力也是心灵的延伸啊。” 罗西南可不能说自己其实体内那点儿微弱的魂力,连开启个记忆水晶都嫌麻烦。不过,徐苑这倒是提醒了罗西南。 魂力是心灵的延伸,兵器是手足的延伸,也就是说,想要找到合适自己的兵器,需要用“心”去找。这是个很玄乎的说法,但是别忘了,山芊芊临走之前,可是说要把真实之眼借给他一用啊! 罗西南赶忙看向徐图南:“徐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兵器都分离开来?” 徐图南愣了一下,刚才罗西南还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难道现在突然拿出来主意了?徐苑冷冷的看了一眼徐图南:“愣着干嘛?” 罗西南说啥倒是无所谓,可是徐苑的军令徐图南可不敢不从。毕竟是坏境的高手,徐图南的手遥遥一指,那十几大捆兵器就不断的从筋绳中抽离出来,悬浮在半空中。这么多兵器共同飞舞,场景也着实壮观。 罗西南闭上了眼睛,将元气向眉心汇聚,就在这时,罗西南突然发现,自己的眉心,居然有两处光源。罗西南一开始想到了凋零剑主,但是凋零剑主乃是空境大修士,他种下的魂印必然藏在更深处,而且眉心处的两点光源居然有着相同的气息,这气息都是来自山芊芊。 自己若是用掉了山芊芊借给自己的一次真实之眼,也能再补给罗西南一次,可同一个山芊芊不可能同时给自己两次真实之眼啊。 除非…… 对了!那天在食堂后厨! 罗西南突然想起来,那天在食堂后厨,其中一个山芊芊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脸,将自己按倒在地,难道就是那时候…… 生长在神圣冰冷的玄女教,从小没有人关心的山芊芊,突然得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关心,虽然嘴上那个山芊芊对罗西南一百个不爽,可是还是给了罗西南一个不小的馈赠呢。 想到这里,罗西南笑了笑,元气涌入罗西南最熟悉的那个山芊芊留给他的一次使用真实之眼的机会。 山芊芊是唯一知道罗西南修行魔族功法的人,所以罗西南根本不需要用魂力激发,只要用元气就好,这真实之眼开启之后的能量供给用的也是元气。 一股暖流涌入脑海之中,好像冰雪之中即将冻死的人才会有的一瞬间的如春般的温暖,但是这种温暖在此时罗西南的平静之下,又显得不是那么真实,有些虚幻的味道。伴随着这股暖流,罗西南好像自然而然的掌握了真实之眼的某些真意。 当罗西南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世界已经变成了线条和各种浓烈的色彩,色彩和色彩之间不论是渐变还是相撞,都十分的细腻。第二次接受从amd变成nvidia的感觉,依旧是那么的刺激。 徐图南察觉罗西南身上气息的变化,也吓了一大跳:“这不是芊芊那个小妮子才会的那个什么来着?这小子怎么也会这个!?” 徐苑干脆懒得理这货。 罗西南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雾气,这些雾气逐渐的挥发到空气中又好像化作了冰霰,星星点点的。 每一粒光芒都落到了一把兵器上面,罗西南的脑海中也流淌着这些武器的基础信息。当然,这些基础信息罗西南自己也是可以评估的,只是需要多花一些时间。大量的信息涌入罗西南的脑袋,罗西南却没有感到不适。 真实之眼之中一切皆为真实,那些无用的信息早就已经被过滤掉了。打个比方,一部1080p的100分钟电影可能要4个g,可是如果这个电影的分辨率是360p,就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容量。 也就是说,看起来一瞬间罗西南接受的信息多了,其实真正的传输量还是没有变。 当然,这只是真实之眼最简单的一种使用方法,接下来罗西南要做的,才是真实之眼最为独特的能力。 “拟人化,发动。”罗西南吐出这么几个字。 …… “你能想象出来一条狗么? “当然可以。” “你能想象出来黑色么?” “当然可以。” “你能想象出来一条黑狗么?” “当然也可以。” “那五彩斑斓的黑……” “再见!” …… 以上是个有关设计师和甲方爸爸之间的一个段子。 有五彩斑斓的黑么?有的,只是不存在我们这个维度。 而在真实之眼的视界之中,所有的存在都不属于我们既定的认知。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没有完全掌握真实之眼的山芊芊,在他人眼中如同盲人。 我们想象出来的黑色的狗,可能和现实中每一条黑狗都不一样,但是我们能够百分百确信我们想象出来的那个东西,就是条黑狗。 因为黑狗是个概念的东西,并不是以某个特定的形态存在的。就好像古时候的人,将几颗星辰连在一起,就能想象成各种动物或者器具一样。这些连接在一起的星辰,就是所谓的“骨架”,也就是“真实的点”。 漫画中也有这些技巧,将几个特征表达出来,可能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哪个名人。如果将这些特征,用真实之眼的角度来看待,就成了一个完整的,在真实之眼的视界中存在的生命。 罗西南是人,所以在用真实之眼的这种拟态的时候,模拟出来的事物的特征,也是用人来表现的。 放眼望去,这些兵器好像都具有了人格。 罗西南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不去看漂浮在空中的那些兵器,而是在脑海中想象出了白焰的形象。罗西南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山芊芊对于白焰又那样的执念,以至于有一个人格居然对白焰一见钟情。 罗西南脑海中出现的白焰的形象,那个形象逐渐的融化在了真实之眼构造的世界中。逐渐消失的是线条,线条消失了之后,那些没有线条束缚的色彩也溢了出来,溢满了整个世界,绚烂多彩。 当罗西南再看向白焰的形象的时候,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罗西南突然明白了,原来山芊芊说白焰很“干净”,是真的很干净…… …… 罗西南再抬眼看那些兵器,有的是半抱琵琶的美人,有的是如泣如诉的怨妇,有的是富态可掬的老翁,有的是白衣青锋的侠客,有的是面带凶光的恶人,甚至还有的,像是罗西南穿越之前,隔壁精神病院里整天蹲在地上数蚂蚁的二傻子。 罗西南扫过这些人物的群像,像是走过了一条嘈杂的街巷,里面众生百态,难免让人有些感慨。 罗西南的意识游走到了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小乞丐,低着脑袋,罗西南走上前去,手放在小乞丐的肩膀上,小乞丐抬起头来看着罗西南。 好像觉得罗西南长得有点高,小乞丐有些不开心似的,挺直了腰,用力的踮了踮脚。 罗西南往后退了几步,蹲下来,想让自己和小乞丐保持平行,和哄孩子一样。小乞丐面露不满,但是眼神却充满野性,好像自己有天能长得和罗西南一样高一样。想到这里,小乞丐原本踮着的脚却放了下来。 罗西南笑了笑。 这个小乞丐,面黄肌瘦,脊骨如龙。 在徐图南和徐苑的眼中,罗西南走上前去,拥抱住了一把玄青色的长刀。 第46章 小城野生 终南国的西北行省,红豆城中,一个小酒馆中有几个穿着长衫的人坐在酒桌旁,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短衫客,膝盖上放着厚厚的冬装,坐在一边的长凳上呷着酒。外面已经起了风雪,酒馆因为空间狭窄,只有一方小火炉,但是却意外的很暖。 火炉上煨着一壶酒,酒气挥发到半空中,和小炒还有一些坚果的香味混合到一起。 “你们听说了么?最近有一男一女两个侠客不知怎么的来了咱们红豆城附近,据说前些天城郊那边林子里的那个住境妖蟒,被这两个侠客给手刃了。好家伙,我去看了看,那妖蟒的脑袋有灯笼那么大,听说之前城防军那边派人过去剿过,后来也没了音讯。这不那一对侠客杀了那妖蟒之后,城防军去清理妖蟒的尸体,从肚子里刨出来两身军衣。”有个长衫客喝了几杯酒之后,红着眼圈,压低了嗓子对桌上的其他客人说道。 “住境的妖蟒啊,咱们城防军的赵统领就是住境中期,难道赵统领没有出手么?”有人问道。 那个长衫客又呷了一口酒,不紧不慢的捏起来一粒蚕豆送入口中,腮帮子紧了紧,好像要把这已经干了的蚕豆吸出水来一般,等到咂了几口,将蚕豆上的香料味道吸干净,才嚼了几口,然后又抿了一口酒,将蚕豆吞服下去。 旁边的人早已等不及,纷纷盯着长衫客,长衫客卖够了关子,这才缓缓的说道:“咱们赵统领是住境中期的修行者不错,可是那妖蟒可是半只脚进了住境高阶的大妖啊。虽然平素里赵统领兢兢业业的,但是最近赵统领在城郊置了三百多亩良田,就等后半辈子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日子过得多舒坦。你说他怎么敢冒着这个风险,去降妖除魔呢。” 众人无奈的喝了几口酒,各人表达了各人的意见。有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客人说道:“咱们终南国还是不比唐国这种大国啊,境内国泰民安,无人敢犯。听说前年魔族入侵,终南国派往联军的一批精锐部队损失殆尽,国内城防空虚,这才有妖孽作祟。唉,听说南边有几个行省都遭了兽潮,但愿咱们红豆城没事就是了。” 众人听了老人所言,都纷纷点头,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几息过后,就是缓缓的喝酒声音此起彼伏。 角落里一个青年刀客,看衣着不像是本地人,脸被堆到一起的冬装挡住了,怀里抱着一口刀,肩上隐约有水迹。想必是冒着风雪赶过来的,进来好一会儿雪水化掉了。此时在角落里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还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时间已经不早了,月影都渐渐的被风雪遮挡的时候,小酒馆里就再也没有进的客,只有出去的人了。 等到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了,店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小厮和角落里的青年刀客。 小厮趴在柜台上等了会儿,见青年刀客没有醒来的意思,便端了一杯温酒走上前去,拍了拍青年刀客的肩膀。那青年刀客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朦胧。 小厮说道:“这位客官,小店素来是不赶人的,不过我们这小店也就落足片刻还行,也没有床铺什么的。您看眼看着雪就要大了,您要是再不去找个旅店住下可就麻烦了。我给您温了点酒,您喝点暖暖身子,不要钱,送您的。这附近有个客栈,一会儿我给您指指路,您还是赶紧过去问问有没有空房吧。” 青年刀客起来道了声谢,将酒杯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丢了一粒碎银子到桌上,向小厮道了声谢。 小厮找给青年几枚铜钱,青年揣进了怀里,想了想又留下两大枚赏了小厮。 青年站起身来,刚要和小厮一道往门口走去,门就被推开了,风雪涌了进来,小厮骂了一句,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门口,发现门口的是一个穷酸书生。 这么大的风雪,书生的手脚已经冻的发紫,脚上只有一双草鞋,看起来编的还算精致。手里捧着半卷书,书上一些字已经模糊了。书生就站在那门口,身体颤抖着,肚子里却也没什么东西供给他能量用来发热了,书生便一言不发。 最后,书生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摸出来一文钱,缓缓的放在桌子上。 小厮骂骂咧咧的找了一张油纸,将桌上一些残羹冷炙倒到纸上,混杂在一起的各式菜肴被油纸包起来,小厮又顺手揉搓了一番那油纸,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已经混杂成什么样了,还能不能入口。 将油纸包丢给那个书生,嘴里还在骂到:“本就是喂狗的东西,给你这个赔钱的东西吃了,狗起码还知道叫两声摇摇尾巴呢,你这东西倒是的,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屁来。罢了,就算是小爷发了发慈悲。” 书生的眼睛一直盯着青年刀客桌子上的酒杯,里面还有半杯酒。 青年刀客将那半杯酒举起来,书生微微躬身说道:“谢谢。” 青年将酒收了回去,对书生说道:“我请你喝杯新的吧。” 小厮赶忙说道:“客官您这是干什么啊,他这种人哪里配喝什么新酒,就让他喝了您这半盏残酒,已经是他天大的福分了。” 书生点了点头,很不见外的从青年手里拿过来酒杯饮尽,张开干裂的嘴唇说了声:“谢谢。” 说完,书生将那包着些饭菜的油纸包塞进怀里,便转身离去,小厮回过头来,看青年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小厮赶忙解释道:“客官您不要见怪,那书生名叫何书,早些年家中也有些底子,据说还会些修行的法门,只是后来落魄了。他倒是做过一些帮人代写书信的活,而且模仿人的字体有一手。只是后来被人给利用了,用他写的信做了些不好的事,他干脆连代写书信的事也不干了。小店铺面小,总不能天天养着他吧。我当店小二多少年了,南来北往的人也见多了,有好些升米恩斗米仇的。你若是给他好脸了,他天天过来,那小店还不赔死了。” 青年笑了笑说道:“恐怕不止这个吧,我请他喝杯酒也不用你小店买单,多用几张纸给他包点吃食也不算什么,何况你还要故意将东西混在一起,弄得泔水一样。恐怕还是怕他是来蹭吃蹭喝的吧,若是真的穷极了饿极了的人,是不会在乎入口的东西好吃与否的。常言道救急不救穷,你那般辱骂他,多半也是为了激他,实际上还是可怜他的。” 小厮叹了口气说道:“客官您慧眼。” 青年将怀里的刀别在腰间,小厮想着送青年出门,顺便帮他介绍个客栈,青年却摆了摆手自己出门去了。 …… 穷酸书生何书蹲在一个小巷子里吃了些东西,看起来也是饿极了,也不管那些混在一起的食物是个什么味道,用力的往嘴里塞着。 吃完之后何书又捧了一小把雪抹了抹嘴边的油污,甩手的时候却发现有一点米粒混在雪中。何书捏起米粒放入口中,仔细咀嚼过后,喉咙看上去用了很大的力气在收缩,喉结上下抖动了几下,这才将那粒冻硬了的米咽下去。 吃完东西的何书往城郊走去,风卷着雪花砸到街巷之间,有些窗纸都被弄破了一层,何书的身躯瘦弱,在这风雪中走的也摇摇晃晃。 走了一小会儿,风雪好像小了些,只是树枝上和屋檐上承不住的雪还是会砸下来,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音。 走到城外的时候,原本凹凸不平的土路,此时因为积雪,踩上去居然厚实的多了,何书的脚步也逐渐加快。 何书找了棵树靠着,从怀里掏出来最后一点食物,送入口中缓缓的咀嚼,这个过程好像能让这点食物的热量发挥的更加充足。 但是这风雪越来越大,何书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看上去倒像是要昏厥的样子。 就在这时,风雪中传来了呜咽的声音,何书打了个哆嗦,眼睛惊恐的看着四周。听说最近终南国边缘行省里有不少妖邪作祟,这声音像是婴儿哭喊,可这白茫茫的大雪地里怎么会有婴儿。 一道黑色的光芒闪过,何书扭头便跑,却被脚下一截树枝绊倒。 那黑影冲着何书扑了上去,何书闭上了眼睛像是等死一般。下一秒,却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泼在了何书的脸上。 何书睁眼一看,方才在酒馆遇到的那个青年刀客正在将一把玄青色的长刀入鞘,地上则是有一只妖兽的尸体,妖兽长得像虎豹一样,背上有两个肉瘤,眉心处有一个孔洞,正汩汩的冒着血,看样子极其恶心。 何书喉咙里斯斯的,像是有口浓痰一般,嘴里喊着:“翠……翠……” 不一会儿,何书居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 第二天何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一旁一个青年正在洗脸。 何书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你是谁……” 青年擦了擦脸,从一边的架子上取过那把玄青色的长刀别在腰间,也不着急回答,就这么看着何书。 何书盯着青年的那把刀,那把刀造型独特,居然没有刀镡,握柄的末尾处有些弯曲,柄首也不显眼,刀刃即使放在刀鞘中,也流露出让人看上去感觉很舒服的线条。不过这刀又细又直,看上去倒像是把单刃剑一样。 青年用手晃了晃那把刀,说道:“它是一把刀,名叫野生。” “顺便自我介绍下,我叫罗西南。” 第47章 翠翠 没错,这个青年刀客正是罗西南,取了刀之后,罗西南在给刀铭印的时候,得知了关于这把刀的一些事情,也知道了这把刀的名字叫做野生。 因为送过山芊芊离开,罗西南也知道离别的滋味,所以临近离开校园的时候罗西南没有通知任何人,悄悄的一个人背着行囊离开了。后来打开行囊的时候,罗西南才发现徐苑早就知道自己要不辞而别,将那个徐图南送给她的空间法器塞在了他的行囊里。 罗西南这段日子一路向北,从仲秋到大寒,罗西南都不知道自己赶了多少路。临走之前去看了看勇者之剑,三刀结果了自己的魔性,可是从头到尾勇者之剑的剑魂都没有露面。 罗西南这段时间只是凭着脑海里的指引赶路,罗西南知道这是勇者之剑留给他的印记,指引他去当年勇者留下的遗迹。 外放做采风人虽然只有不到三个月,但是这段时间里罗西南已经将境界彻底稳定在了住境中阶,开始朝着住境高阶努力,见了不少地方的风土人情,世间百态之后,罗西南的心性也平缓了很多。 就在昨天,罗西南刚赶到这红豆城,一路上隐姓埋名从未出手,谁知道昨晚见到这个可怜书生,稍微动了动恻隐之心,便想跟着看看,谁知道居然碰到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便出手将何书救了下来,带到了客栈,化了点儿自己从学院带出来的丹药的药力给他。 何书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赶忙问道罗西南:“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睡了多久?” 罗西南说道:“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居然睡了一天一夜还多,现在已经是我见到你的第三天了。我说你好歹也是个修行者,底子不是很好,只有成境,但是也不至于……” 罗西南话还没说完,何书就高呼着:“翠翠啊!我的翠翠!” 何书趴在枕头上,用手疯狂的打自己的头部,罗西南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用野生刀的刀柄撞了何书的后颈一下,何书的声音立马断绝,就这么昏了过去。 过了会儿,罗西南从那个名叫花叶的空间法器里取出来一瓶丹药,倒出来一粒,用野生刮下来一小点,放在指尖上揉碎了,用元气化开将其升华,又把手指放在何书的鼻子下面,不一会儿,何书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之后,何书似乎想通了不少事情,眼睛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罗西南,不一会儿两行泪从眼睛里流了出来。罗西南端坐在一边,没有说什么。 不一会儿,沉默着的何书站起身来,走到罗西南的身前跪下,伏下身子说道:“多谢恩公。” 罗西南没有阻拦,若有所思的看了何书一眼,待到何书起身,再次冲着罗西南行了一个读书人之间的礼节。罗西南这才起身回了一礼,行礼之后,何书转身推开门离去。 大雪过后就是艳阳天,北方的天气往往是这样的。白花花的日光按在身上,让人肌骨之间有些酸痛,何书之前被绊到了腿,这时候走着也是一瘸一拐的。 何书回到了城中自己的家,却不知道罗西南就跟在何书的身后不远。罗西南借了两次山芊芊的真实之眼,虽然这种不秘之传非玄女后人不能修炼,罗西南至今不能解其中三味,但是视力也长进了不少。再加上罗西南修行魔族功法,本身对体质就有所提升,所以不用跟的太前,也能看的清楚。 何书的家门墙上积了不少的灰,不过也不是太过于落魄。之前那个小厮说过,何书家破败之前,还是有些资本的。 过了会儿,何书从家里出来,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那身衣服有些破旧,样式应该是在上学堂的时候穿的书生衣服。蔚蓝大陆上最厉害的书院就是勇者学院,但是除此之外,各国也建立了本国甚至各个行省的书院,招纳各种人才。 罗西南现在的境界扎实,有了野生刀,又领悟了情缘刀里纸条一式的真谛,寻常的住境高阶,甚至住境巅峰罗西南都有信心能打能跑。当然,徐苑那种超级天才的住境巅峰,罗西南是不敢想的。 何书的修为在成境巅峰,不过说白了,所谓成境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罗西南当初在成境的时候身体也算强健,不过那是因为罗西南已经入了一次住境,而且接受了最高级的教育。一个普通人保养的好一点儿,到七老八十了都有可能到成境巅峰。成境里面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多了去了,说到底还是“开窍”两个字。 跟踪一个修为不过成境巅峰,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的何书,若是还被发现,罗西南当初选修的《前线军情刺探隐匿学》和《隐匿学进阶》,就不至于得到九十分的好成绩了。 何书来到了一个高大的宅子门口,宅子上写着赵府二字,罗西南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酒馆小厮那边听到的城防军统领,好像也是姓赵。 这赵府的宅子看上去很大,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没有门卫,想来这种小地方不会有什么真正的豪强吧。何书在赵宅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努力的仰着脖子,视线却终究逾越不了高墙。 几声叹息过后,何书转身离去,途中何书路过了一个当铺,等到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剩了一层薄衫。过了会儿又去了一个肉铺买了一小挂肉,用荷叶包了起来。 罗西南跟了何书半天,发觉何书来到了一个井前。这个井倒是有些特别,位置比较偏僻,接近城郊,离着何书家不远。周围明明有一圈积雪,可是井边却十分干燥。除非找修行者过来用魂力操纵元气烘干,不然就算有人清理过也不会这样。 何书在那井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纵身一跃,一头栽进了井中。 罗西南飞身上前,一脚跺在地上,一股柔和的波动随着大地传导过去。这股波动传入井中,井内的空气震颤着,好像固化了一样,何书的身体就停在了空中半秒。 这种技巧是那天苏先生传授罗西南情缘刀的时候,罗西南学会的,只是不知道名字而已。这半秒的时间对于罗西南而言是很足够了,罗西南一只手探进了井口,提着小鸡一样将何书抓了上来丢到一旁。 何书手上用荷叶包好的那一小挂肉却掉到了井底,只是没有发出落水的声音,想来这井应该深的很。 罗西南有些好奇的看着何书,问道何书:“你既然也是个读书人,那你应该知道,我救了你意味着什么吧。” “恩公既然救了我,那我这条命就是恩公的。” “那你的命既然是我的,你怎么敢自己随意损毁?”罗西南的野生刀抵在了何书的脖颈间。 刀没有出鞘,但是没出鞘不意味捅不死人。周围有些路过的人见状赶忙低着头离开,光天化日之下佩刀的人本来就没几个好惹的。再加上看罗西南的服饰应该是外地来的,而且不是什么普通人,就是当街杀人他们也招惹不起。 “恩公既然想把何书这条命取了,何书自然不敢违背。” “你不怕死?” “……” “你怕不怕死?” “不……不怕……” “那好,我成全你。”罗西南收刀,刀离鞘,这一切发生的如同电光火石。 罗西南的眼中爆发出一抹凶光,当初在战场上,罗西南山手刃的魔族不知多少,只是平日里这股杀气不显露而已。长刀举过头顶,何书一个穷酸书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两股战战,嘴唇也不断的哆嗦着。 罗西南的刀劈了下去,何书两行泪再次从眼角滑落,口中有些不甘的喊了一声:“翠翠啊……” 刀停在何书的鼻尖。 罗西南收刀,往井口的台子上吹了几口,便大大咧咧的坐在井口处,问道何书:“说说吧,这个翠翠是什么人。” 第48章 赵统领 原来这个何书家里原来也是个大户,家里不少人精通修行。母亲因为生他难产而死,后来父亲去了魔族前线,战死沙场,抚恤被家里的远亲侵吞,那时候的何书年纪尚小,无力反抗。 再到后来,何书的那个远方亲戚干脆住进了何书家中,名义上是为了照顾何书,实际上是看中了何家的宅子。 本来何书家有好几个宅子,这井边有几套房子都是何家的产业。不过何书的远方亲戚嗜赌,赔光了何书父亲的抚恤不说,连带这一片的宅子也输了进去,最后只留下了何书现在居住的那个小房子。 可能也是老天有眼,何书那个恶毒的远亲最终还是因为欠下了巨额的赌债,被放贷的追上门杀了,死相凄惨,心肝肺都裸露在了外面。 那时候何书还是有书可念的,毕竟侵吞何书的家产,他那个恶毒远亲也要把面子上的事情做足了。那一日从学堂归来的何书,见到了那亲戚的死相被吓傻了,在学堂的功课一落千丈,也被教书先生赶了出来。 何书家中的一切金银财务都被上门讨债的掠走,何书却不计前嫌的帮着他的那个亲戚入殓。求爷爷告奶奶却借不到一分钱,最后是何书的青梅竹马,也是同一个学堂里的赵家小姐赵翠翠偷偷的接济给何书一些钱,让何书买了口薄棺。 也因为这个事情,何书和赵翠翠一来二去相恋了。 接下来就是最为俗套的剧情了,何书因为家世落魄,不被赵翠翠的父亲赵统领接受,一对儿苦命鸳鸯就想着私奔。到了约定的那天,何书恰好去了一趟酒馆遇上了罗西南,随后便赶夜路去城郊准备和赵翠翠见面。 但是因为遭遇了那头妖兽,何书昏迷过去,错过了和赵翠翠私奔的机会。 心灰意冷之下,何书就想要投井自杀,没成想又被罗西南救了。 事情搞明白了,何书带着感激的目光对罗西南说:“恩公这么及时的将何书救下,是因为一直跟着何书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何书又要跪拜,罗西南赶忙将何书拦下说道:“算了,这种事情虽然俗套,可毕竟俗套往往才是生活的常态。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情其实我没法管。不过谁叫我碰上你了呢,这样吧,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最起码,给你一次和赵翠翠见面的机会吧。” 何书闻言,又要跪拜,罗西南有些无奈的将何书抓住。心中想着,要是徐苑在这就好了,随便丢两个阵法到何书身上,就不信他膝盖还能弯下去。 罗西南想着,去人家家里登门一趟,自然不能空着手去。学院给的接近五千两银子,加上自己之前的一些积攒,给徐苑买了本阵法相关的书籍花了一千五百两,又给白焰留了五百两银票。 倒不是罗西南厚此薄彼,只是白焰也确实没有什么用不到钱的地方。当然,这二女知道罗西南给她们东西他们自然不会要,罗西南偷偷放好就离校了。 出门这一趟,罗西南用钱很少,之前的军旅生涯,以及上的学院的一些选修课,让罗西南的野外生存能力超乎一般人想象,也让罗西南对于物质方面反而没有那么大的需求,现在算了算身上还有三千多两银子…… 第二天,罗西南给了何书二十两银子,这二十两足够买八千个包子了。当然,上门自然不能买包子这种东西,罗西南对于此事也不擅长,便信手由何书去做了。罗西南倒也不担心何书会跑路,一个一心求死的穷酸书生,别指望会因为二十两银子轻移死志。 何书自己去买了些东西,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的住所找到罗西南。如果没有罗西南领着,估计他也进不了赵宅的大门。虽然和罗西南素不相识,不过光是罗西南手上那把长刀看上去就价值不菲,再加上罗西南出手过,看得出来,罗西南的修为,不比那个赵统领差多少。 来的时候二人路过一家胭脂铺子,铺子门口的人看到何书之后冲着何书笑了笑。罗西南问了一句:“其实你可以买点儿胭脂水粉之类的,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个么?” 何书摇了摇头,似乎不想进去。 罗西南知道,自己一个暖男是理解不了这种钢铁直男的,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走了。 二人来到赵宅,罗西南突然问道:“那个赵翠翠的爹不是城防军统领么,他现在应该在军部吧,我们是不是要去军部找他们?” 何书说道:“这些天红豆城经常出现各种妖兽,城防军那里忙的鸡飞狗跳,我估计赵统领此时应该在家躲清闲。” 罗西南心中不由得吐槽了一句这个赵统领,身为城防军统领,保一方太平,在家躲清闲是什么神仙操作…… 敲了敲门,过了好久才有个家丁满头大汗的来推门,何书的身体蜷在罗西南身后,那家丁倒是没有注意到何书。 罗西南虽然不是什么极其英俊的人,但是好在在人族最高学府进修这么多年,修为也是住境中阶,甚至进入过高阶,在这些寻常人眼中,也称得上气度不凡了。 “这位公子找谁?”那个家丁问道。 说完这句话,这个家丁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赶忙说道:“现在赵府里有些忙,我家主人应该没时间见客人,公子还是请回吧。” 罗西南有些好奇的问道:“贵府上出了什么事情?我找赵统领有要事相商,如果有什么急事还请告知,我这边也好规划。” 家丁明显的楞了一下,一般这种公子哥,或者什么大人物到赵府上,哪个不是趾高气昂的。像罗西南这样彬彬有礼,对待一个下人还这么语气缓和平易近人,甚至还有耐心解释的,几十年都没见过一个。 其实这也和罗西南是穿越者有关,毕竟罗西南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就算有诸多不好,但是在人权平等这方面,比蔚蓝大陆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可能是罗西南的态度确实让这个家丁有些受宠若惊,家丁想了想说道:“不瞒您说,我们府上的小姐翠翠,前些天不见了……” “什么!?翠翠不见了!?”听到这话的何书冲上前来,抓住了家丁的衣领,冲着那个家丁吼道。 来往有些路人见状,纷纷驻足观看。 “你xx的,你个xx的在一边偷听什么?xxx这下人都知道了,爷少不了挨一顿板子。我看小姐就是让你这xxx的骗走了吧,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癞蛤蟆吃天鹅肉的xx。”那个家丁看上去也愤怒极了,脏字儿不停的往外飚,让罗西南都有些汗颜。 不过罗西南自然不能看着这家丁暴揍何书,何书这货这两天寻死觅活的,身体和精力都损耗太大,这家丁身强力壮,估计两拳下去,何书就魂归西天了。 罗西南上前去,捏住家丁的手腕,手臂轻轻一抖,家丁转了三个圈被甩出去好几米,却站的稳稳当当,没什么感觉也没受伤,好像一下子腾云驾雾了似的。 那家丁定睛一看,反应过来死罗西南出手,也顾不上刚才罗西南的好态度了。 应该是根据刚才罗西南出手,猜到了罗西南的修行者身份,家丁冲着大门里面喊道:“来人呐!有人在门口闹事儿了!” 门口驻足观看的路人作鸟兽散,何书也一脸的惊恐,但是眼中依旧焦急。 罗西南走上前去,家丁往后一躲,没成想罗西南的动作看上去慢,却稳稳的捂住了家丁的嘴巴,然后对家丁说道:“别喊了,我说不定能帮你们解决问题。” 罗西南刚说完这句话,赵宅里就出来一个中年人,身材高大,鬓角有些苍白,对罗西南怒目而视。 还未等罗西南开口解释,中年人看到罗西南身边的何书之后,结束了对罗西南的打量,大吼了一声:“来人,把我的枪拿来!” 罗西南愣了,想不到这赵统领的脾气还挺暴躁。眼神也不错,居然一眼就看出来自己不好拿下,要动用武器了。罗西南赶忙上前想要交涉:“您别误会,我们来不是闹事儿的。” 赵统领也往前踏了一步,空气中隐隐传来了几声沉闷的轰鸣,罗西南有些无奈的往后跳了一小步,身前的地面上出现了几道裂纹。 罗西南苦笑一声,推了一把何书,何书就倒飞出去七八米。 有个行动迅速的家丁递上一把大枪,长足九尺九寸,赵统领提了枪之后,枪尖对着罗西南说道:“来我赵府闹事儿,我想你是来错地方了。” 罗西南心道莫不是穷山恶水多刁民?怎么就不听人解释,也不能讲讲道理呢? 不过又想到赵统领丢了女儿,心情肯定十分焦急。在加上自己虽然没有伤人,可是刚才也确实对家丁动手了,再加上何书就在自己身边,想不被人误会也不行。 看来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了。 总不能先把赵统领打服了之后再慢慢解释吧,罗西南的手伸进怀里。 第49章 验尸 毕竟是勇者学院的学生,罗西南当初在联军实习的时候,领的是把总的军衔,理论上要比百夫长高半级,手底下可以有四百兵丁。当然,罗西南挂这个衔,却并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只是对学院学生的一种优待而已。之后因为斩杀住境大恶魔,这个军衔就得以保留。 人族联军对各国军队有直接管辖的权力,也就是俗称的“见面高半级”。红豆城只是个小城,城防军里也不过百余人,加上护卫民兵之类的,数量也不会超过五百。所以算起来,罗西南要比赵统领高半级。 罗西南临走前将代表军衔的令牌带着,毕竟这一路上有这个身份,行事会方便很多。 就在罗西南伸手向怀里准备掏令牌的时候,远处却突然有人跑来,口中高呼着赵统领。 罗西南的手停在了怀中,赵统领往后退了一小步,担心罗西南掏出什么暗器来。那人走到赵统领的耳边汇报着,但是罗西南耳力过人,那汇报消息的人说的什么罗西南也听得清楚。 “赵统领,城内肉铺的老板被杀了,衙门仵作验尸过后,说是被妖兽所杀,然后要求城防军过去捕杀妖兽。”那人说道。 赵统领想了想问道:“那妖兽留下什么痕迹了没有,知不知道那妖兽是什么位阶的?” “回统领,应该是住境中期的妖兽。”那人答道。 罗西南看赵统领的脸上露出一分犹豫,脑海里灵光一闪说道:“赵统领是吧,在下罗西南,其实我这次来找您,就是为红豆城的妖兽横行这件事来的。” 赵统领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罗西南,罗西南双手放在身前,表示自己没有偷袭的意思,然后对赵统领说道:“不知道统领大人可不可以过来一下,我给您看一样东西。” 罗西南释放出一丝气息,赵统领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眼前的青年刀客也是住境中期,和自己修为一样。这个年纪就有住境中期,已经是很厉害的天才了。再说了,一个能潜入城中杀人不被发现的住境妖兽,自己大开大合的枪法恐怕不好针对它,眼前的青年既然是个刀客,如果真的没有恶意,说不定能够帮自己除妖。 想通了这个关节,赵统领和罗西南走到一个角落里。罗西南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牌子,赵统领惊呼一声:“原来你是!” 话还没说完,罗西南一把捂住赵统领的嘴巴。按理说,同境界的修行者的反应差不多,正常情况下,罗西南捂赵统领的嘴巴,赵统领肯定会反抗的。但是此时赵统领居然连一个修行者正常的条件反射都被克制了,只能说明罗西南给赵统领看的东西,很好很强大。 罗西南松开手,赵统领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体内释放出一股魂力将两人包裹起来。但是赵统领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放心似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原来罗公子是学院的生徒,是赵某之前无礼了。” 没错,如果只是联军的令牌,还不会起到这种效果。如果非要找一个能够让整个人族都感到敬重乃至敬畏的身份,可能只有勇者学院的生徒身份了。 赵统领眼中的沉重意味散去了一点,对着罗西南说道:“罗公子,还望一会儿您能同我一起去除妖,最近这红豆城也不知怎么了,三天两头就冒出妖兽来。上边虽然说过段时间要派坏境大修行者来检查,但是估计还有些时日。” 然后,赵统领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罗西南问道:“另外,罗公子,赵某还有一事相求……” 罗西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何书,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是你的女儿赵翠翠吧,放心,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一定会尽力的。” 赵统领十分感激的给了罗西南一个眼神,但是当众又不能道谢,毕竟敢把赵翠翠丢了这件事随便往外传的红豆城居民,想必没有几个,他自己就更不愿意这事儿有多少人知道了。 罗西南给了何书一个手牌和一个小盒子,叫何书去自己住的那家客栈先待着,之后罗西南会去找他,顺便给了何书十几文钱让何书先买点东西吃了。赵统领自然注意到了这个之前追求自家女儿的穷酸书生,说起来当年他们两家的关系还算不错。只是这何书胸无大志,文武都不成,且不看家世,赵统领也不可能同意他和翠翠的事。 赵统领有些担忧的问道罗西南:“罗公子,您和这何书的关系……” 罗西南笑了笑:“放心,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是为了他来求情的。我说了,我来着红豆城,只是单纯的为了调查妖兽频出的事情,这何书不过是我在这红豆城顺手找到的向导而已,当时也是看他可怜。” 赵统领点了点头,找人牵来几匹马,又差人通知了他的副官和几个已经入了住境的修行者,让他们赶紧去肉铺。 赵统领也是担心,他们几个围剿一个擅长潜伏的住境中阶妖兽,万一被那妖兽逃跑怀恨在心,那红豆城只会变得更乱。当然,要是罗西南此时已经到住境高阶,赵统领就不会有这种担忧了。 虽然心中知道罗西南是勇者学院的高材生,不可用常理度量,但是始终是没见过这等人物,心中自然没底,不过罗西南也懒得解释就是了。 一行人到了肉铺里,尸首已经开始腐烂,呈现一股奇怪的黑色,胸腹之间有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都破裂了,心脏却不翼而飞。 罗西南问了问在执的仵作,肉铺的老板是昨天死的,只是不知道这妖兽有什么奇怪之处,杀死的人的尸首居然这么快就腐烂到这种程度了。 罗西南走上前去,没有用野生,而是向赵统领借了一副手套和一把匕首,将肉铺的老板下体豁开,扶起来尸体,在尸体的后腰点了一下,一股元气注入进去。 罗西南站起身来,将手套丢掉,有些疑惑的说道:“按理说,喜欢吃人心脏又能吞食精气的妖类当属狐妖,此人阳元未失,想来不是狐妖作祟。看他尸体腐烂的程度不正常,体内也没有元气残留,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罗西南叫过来仵作说道:“他胸腹间的创伤是什么导致的?” 验尸之类的,罗西南倒是选修过类似的课程,不过那种课上要求人观看花式死法的影响,罗西南有些承受不住,也就成了罗西南唯一逃过课挂过科的课程了。 仵作有些疑惑的说道:“看上去,这个创口形成的过程,应该是刺伤。之后却是用钝器剖开的,做到这一点,却对尸体不造成太大的撕裂,着实让人感到奇怪。” 钝器,十分“锋利”的钝器? 罗西南想到一种妖兽,可是随即又摇了摇头,那种妖兽按理说早就灭绝多年了。 罗西南对赵统领说道:“这具尸体的各项情况都记录完毕的话,就找他家里人将他安葬了吧。死者为大,最起码以现在的条件看来,这尸首没什么研究的价值了。另外,取一些生石灰来,这肉铺本身就常年有血腥,这人死了这么久,死状又奇怪,要是惹了瘟疫就不好了。” 赵统领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了,两个副官和几个修行者看找统领对罗西南这么言听计从,不禁对罗西南的身份感到几分好奇。 罗西南围着肉铺勘察了一番,正准备和赵统领问问他女儿翠翠失踪之前的一些情况,却听到外面一声巨响。 一个城防军的士卒身体像个破烂风筝一样飞进了房间。 罗西南跃起,手抵在了那个士卒的腰际,然后甩到了赵统领那边。抽出野生刀,罗西南闭紧双眼,感受着周边的气息。 赵统领看着自己怀里那个口鼻间满是鲜血的士卒,试了试颈动脉,发现已经没有跳动,然后将手放在腹部,没想到却像按个面团一样,十分轻松的按了下去。 赵统领大喊一声:“罗公子,内伤,已经死了!” 罗西南的眉毛抖了抖,转过身来大喊一声:“赵统领,快松手!” 赵统领愣了一下,那士卒的身体里突然钻出一道黑影,冲着赵统领的面门奔去。赵统领毕竟也是军中之人,虽然已经来城防军养老多年,但是身体的一些反应还在。 那杆九尺多长的大枪像是牙签一般灵巧的格在面门,将那道黑影撞飞出去。赵统领后退一大步,边上几个副官和修行者手里结起了印,一股魂力波动朝着黑影涌去。 黑影发出一声尖啸,空气中燃起一团火焰。 罗西南没有回头看,而是一刀劈在了身前的空气,空气中传来微弱的一声“啵”,肉铺里一些肉纷纷闪动着绿色的光芒。 罗西南冷笑一声,自己是武道修行者没错,可是要用阵法对付自己,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人了。 别忘了,徐苑是这个世界上最天才的阵师之一,虽然境界还没有那么高深,但是徐苑布阵时候灵气逼人,就连人类第一强者副院长都愿意收徐苑做弟子。 罗西南这些年,可没少和徐苑斗智斗勇,布阵不会,可是破过的阵,能绕这红豆城里三圈外三圈。 “纸条。”罗西南心中默念。 罗西南眼中闪过一丝金芒,倒不是罗西南动用了真实之眼,而是凭借运行《神经》提升自己对元气的感知力。野生刀在空中接连划过,罗西南体内的元气迸发出来,填充了这些在罗西南眼中十分粗陋的阵法。 所谓阵法,就是利用元气压力自身永远趋向于平衡的特点,通过制造元气之间的压力落差,进行复杂的编码。这些复杂的编码,又可以依据修行者本身的力量,或者一些特殊的道具,进行元气的各种束缚或对元气施加各种作用力,然后由此制造出各种神奇的效果。 也就是说,罗西南的元气在对这个来的莫名其妙的阵法进行填充的时候,会改变它原有的“主线”,导致整个阵法不能自洽,变得不可控,甚至失去能力。 但是越是深奥的阵法,各种能够发挥主要功能的“主线”都被隐藏在一堆复杂且无用的信息中间。或者干脆有各种备用机制,即使一条主线被摧毁了,也不会影响阵法本身,这种阵法是最难破解的。 而此时试图包围罗西南和赵统领的这个阵法,比罗西南穿越前,班里那些小女生的电脑系统更无防备。 第50章 疑团渐现 罗西南身前每次闪过一道刀芒,这阵法就会有一条主线被拆解。 那些红豆城衙门请来的修行者,还有赵统领他们几个,也想着帮罗西南破解下阵法,只是他们没接触过什么太高端的教育,也只能用蛮力破解罢了。 令他们感到惊异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阵法的力量居然在不断削弱。没吃过猪肉但是也见过猪跑,阵法步完初期都是十分脆弱的,威力要分阶段,有过渡的释放。这个阵法的威能变动明显不符合常理,也只能说对抗这个阵法的主力罗西南,也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了。 罗西南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多,他在拆解阵法的过程中,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好比一个姑娘的大长腿,要是穿上日系那种阔腿裤,或者到了大冬天穿上三四层,是没法看出来到底是曲线玲珑曼妙无比,还是不忍直视的粗腿的。但是到了夏天,只穿一条短裙的时候,这腿到底能打八分还是三分,就很容易判断了。 罗西南现在扒掉这么多层裤子,可是还是猜不到里面白花花的大腿到底什么粗细,这确实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寻常妖兽能够布置阵法已经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了,这种粗陋之下明显暗含深意的阵法,绝对不可能出自妖兽之手。 罗西南将这个疑惑压在心底,并没有对罗统领等人透露。要想强行打破这个阵法,罗西南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赵统领,护我周全!”罗西南喝道。 赵统领是军人,斩妖除魔的事情也没少做,和他那几个副官,更是配合默契。那几个住境修行者还没反应过来,赵统领已经和两个副官站了一个三才位。 阴阳即立,三才位矣。三才象征天地人,这三才位算是军中最基础的战阵,当然,基础也就意味着平稳。 罗西南将野生刀收在身后,身上一股莫名的气势爆发,又陡然隐匿,像是坐过山车一般。赵统领三人围在罗西南外围,而罗西南的气势也在三人站定之后彻底消失。 这种感觉很奇怪,赵统领三人明显感觉罗西南就站在自己身后,可是却好像背后只是一团空气,甚至让人忍不住朝那里捅一枪。 之前的罗西南拆解了大半个阵法,此时这个阵法中的“势”早就已经被导向罗西南。罗西南的气息陡然隐匿起来,阵法失去了目标,就开始无差别的攻击。 肉铺中的柜台桌椅被无形的元气拍碎,赵统领三人也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应对空气中无形的攻击。而被三人包围的罗西南,却迟迟没有动静。 纸条最重要的,就是看破虚实。 这阵法既然虚虚实实,用纸条堪破自然合适无比。 “基础枪法4099版本第二十五式!”赵统领大喊道。 高深的武技在这个信息开放的年代,普通修行者不是学不到,而是学不会。所以那些什么《基础枪法》,《基础剑法》,《基础刀法》之类的武技,就成了最多人修习的武技了。不过修行之途不断进步,这么多年下来了,那些基础武技也不知道再版了多少遍。有的超级高手没钱花的时候,也会对基础武技进行一些修改,然后再版出去,赚一波稿费。 所以这些武技喊出来的时候,缀词就显得格外多。 赵统领这一招的全称,其实应该是基础枪法4099版本第二十五式之长河落日备注关于水力流动时的位变加速度的推导。 当然,这么长的句子,不适合在紧张刺激的战斗中喊出来。 魂力如水,在半空中汇聚成流,恍惚间若有一条魂力的河流吞吐着元气凝结的日月。河流贯穿了罗西南周身的空间,落日因为光芒被元气折射,导致看起来有些扁,但是极度凝实的元气确实让那些针对罗西南的攻击都落空了。 罗西南的手腕在刀芒离体的时候急速的抖动,因为这个抖动给挥出去的力施加了一个侧面的作用力,导致刀芒可以拐弯,这也是刀法的技巧之一——刀斗术。(此处纯属玩梗,有误导嫌疑,如有高中生请慎重观看) 刀芒就这么从落日长河中间的夹缝,如游鱼般灵巧掠过,飞行的速度并不慢,但是在空中却歪歪斜斜的做着布朗运动,阵法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启,罗西南感受到阵法中“势”在不断的移动。 罗西南冷笑,对付阵法这种无意识的东西,投石问路算是最简单的一种办法了。 让阵法感受到威胁,当它启动自我保护机制的时候,会第一时间保护最重要的核心部分。这好比在大街上看到警察掉头就跑的人,不是逃犯也是惯偷,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那不打你打谁。 “言语。”罗西南轻呼。 就好像考试的时候,一个纸条丢到考官脸上,考官大怒下来找凶手的时候,考官视觉盲区的罗西南悄悄回头说了一句“第三题选c”一样,目的达成。言语一式于平地处起惊雷,轰的一声过后,天地清明。 罗西南一脚踹碎了肉铺的门,手中还握着长刀,将外面的路人吓了一大跳。这些人也听说肉铺里死了人,没想到一个刀客直接从里面窜了出来,确实有些吓人。 当路人们看到从罗西南身后窜出来的赵统领之后,表情才稍微恢复了些正常,但是也没有一个愿意惹是生非的,纷纷快步离开。 罗西南和赵统领眼神纷纷沉了下来,一个副官说道:“统领,罗公子,看这些民众的表情,似乎不知道肉铺里发生了战斗。” 赵统领有些担忧的问道罗西南:“罗公子,我看我们还是向就近的朝廷或者一些势力申请一下,请他们调些高级修行者来吧,这次的对手似乎预谋已久,而且实力超群。” 说罢,赵统领突然表情一变,脸上浮现出一层悲痛的色彩。罗西南看到了赵统领的表情,猜到他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罗西南安慰道:“赵统领先别想那么多。” 赵统领抬眼看罗西南,目光中有一分怨气。确实,你罗西南是勇者学院生徒又怎么了,人家现在女儿丢了,你说让人家别多想人家就不多想了么?真以为自己是一身王霸之气的主角了? 罗西南理性的给赵统领分析道:“我对阵法比你们了解一些,之前也和很多高明阵师打过交道。刚才这个阵法确实处处透露着诡异之处,但是施法者并没有高明到哪里,最多也就是住境高阶。以城防军的实力,再加上和朝廷的联系,我想这个施法者不至于主动挑衅你。之所以挑肉铺动手,并且布下这个阵法,我想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实力。” 赵统领听了罗西南的分析,心里好过了许多,但是他注意到一个细节,随即有些诧异的问道:“等等,罗公子,你刚刚说……施法者?难道布这个阵的,是个人类!?” 罗西南点了点头,还未等罗西南解释,就听到有人远处高喊着:“罗公子!罗公子!不好了!” 罗西南好奇的看着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何书,何书气喘吁吁的停在了众人面前,赵统领虽然看向何书的眼神不怎么和善,但是还是好奇的看着何书。 罗西南在何书的肩部拍了拍,一股元气注入了何书的体内,何书的气息变得平稳。罗西南说道:“出什么事了?” 何书从怀里逃出来一张灵气尽失的符箓,跟罗西南说道:“刚才我待在您叫我去的客栈,突然有一团黑雾涌了进来。当时我有些不知所措,幸好您给我的那个方盒子里涌出来一股元气,让那黑雾不敢靠近。只是我也修行过,知道这符箓的力量早晚有用完的时候,我有些害怕,便跳窗逃了。” 罗西南看了一眼这个符箓,力量消散起码过去了接近两个小时,罗西南问道:“你这一路上腿脚也不方便,那黑雾有没有追赶你?” 何书劫后余生似的,有些庆幸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黑雾没有追赶我。” 这时候的何书才想到罗西南所说的自己腿脚不方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已经肿的像个馒头似的。何书“嘶”的一声半跪了下来,手捏住小腿,不敢碰脚踝上的伤,额头的冷汗疯狂的往外冒着。不过穷酸书生虽然人后过得惨,实际上胆子又小,但是人前还是十分好面子的。 看上去这腿是扭伤了,不过就算何书因为剧烈的痛苦牙床不断的碰撞,却没有哀嚎出声。 罗西南笑道:“你这个反射弧可真是够长的。” “反射弧?”在场有几人听到了这个怪异的名词,问道罗西南。 罗西南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说着,罗西南从怀里取出来一枚丹药,指尖在丹药上弹了一下,丹药被分成两半。罗西南将其中一份交给何书,让何书吃掉,这学院制式的伤药确实对疼痛有很大的缓解。 罗西南交给何书二两银子,对何书说道:“要不你先去看看大夫吧,我们回旅馆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何书咬牙不语,但是似乎有些不敢拒绝罗西南的样子。 罗西南见状说道:“放心吧,那团黑雾应该不是冲着你去的,你也不用担心它会再次追杀你。算了,如果你实在觉得不放心,就跟着我们好了。” 何书点了点头,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赵统领和其余几人倒不会因此对何书产生鄙夷,生死本身就是大恐怖,这个谁又能免俗。 “这接二连三的事故,真的不是在挑衅我们么?”赵统领有些担忧的问道,面带愁容,想必是担心他女儿成了被针对的目标。 罗西南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你女儿现在出了什么状况,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不至于被当成目标。我想这背后应该还有很多很复杂的东西,但是事态不至于超出掌控。如果赵统领不放心,就和朝廷联系下吧,但是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既然出现了阴毛……啊不阴谋,我们当然要顺着这个阴谋,将背后的人揪出来。” “放心吧,罗公子。”赵统领点点头说道:“只是不知道罗公子,能不能和您上面的请示一下,支援一下红豆城?” 赵统领肯定想要,要是学院里,或者学院毕业的高手能来红豆城,那肯定什么魑魅魍魉都被摆平了。当然,赵统领也知道这种规格的调度,不是一个小小的红豆城的疑案发生,就可以随意启用的。果不其然,罗西南摇了摇头,表示了拒绝。 不过,罗西南还是对赵统领说:“麻烦赵统领和我一起去我之前待过的客栈看看情况,顺便路上和我讲讲您女儿的事情。” 听到罗西南终于提及自己的女儿,赵统领脸上露出了一分欣喜。 虽然赵统领和罗西南境界一样,都是住境中阶的修行者,罗西南也不敢说自己要多少招,才能拿下赵统领。但是蔚蓝大陆上的所有人族都相信,只要是勇者学院的学生,一定是无所不能的。 第51章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赵统领对罗西南详细的说明了一下赵翠翠失踪的情况,一行人就这么来到了罗西南之前租过的客栈。 向客栈老板询问了一下情况,除了何书以外,没有人发现异常。 罗西南等人来到租过的房间,罗西南闭上眼睛,感受了下屋内的元气波动,又观察了一下屋内的情况,眼睛眯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罗西南从怀里挑出来几道符箓。这次罗西南身上这种符箓也没带多少,都是学院里分发的一些辟邪符箓,算是采风人的标配。但是这种辟邪符箓的功效并不强,也只是方便采风人处理一些小麻烦而已。 罗西南在符箓上铭了魂印,虽然罗西南魂力修行只有成境修为,但是只要不是超远距离的感应,还是不难做到的。 将那些符箓交给何书之后,罗西南叮嘱何书好好呆在房间里,若是发生什么意外他会感知到,而且这些符箓也能保证一般的邪魅一时半会儿不能近身。 罗西南又对赵统领等人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自己带了刀准备在城内游走一圈。毕竟城内普通人很多,结合之前的经历,若是真的有不少妖兽潜入了城中,那绝对是一场噩梦。 罗西南进修过很多侦查类的学科,自身的功法也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可是在城内转了一圈,却没有任何发现。罗西南有些疑惑,以他的水准,只要不是什么特殊妖兽,住境巅峰以下的,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难不成有坏境大妖? 不太可能,红豆城只是一个小城,这样的地方若是坏境大妖想发动一次兽潮侵城,红豆城根本没法阻挡。一个手下有一批妖兽的坏境大妖,面对区区几百城防军,和仅仅两个住境中阶的修行者,直接碾过去就是了,这其中必然存在什么蹊跷。 想到这里,罗西南突然想到之前自己比较怀疑的几个地方,然后揉了揉脑袋,决定先找个地方补充点能量。随便去了个小酒馆,点了几道素菜,要了一壶酒。 罗西南对就这种东西其实是抱有可有可无的态度的,可是在外奔波这些日子里,一路辛劳,倒是时不时的喜欢小酌两杯解解乏。 吃了点素菜之后,罗西南又找店小二要了几根黄瓜,坐在一边啃着。一只手不停的蘸在茶杯里,用茶水在桌子上勾勾画画。在旁边的人看来似乎有些奇怪,因为罗西南用茶水在桌面上勾画完之后,水迹似乎能够瞬间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迹。 过了一会儿,罗西南看着空无一物的桌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长袍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手中抱着一本古书品读着,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书生。青年看到罗西南的时候似乎有些惊讶,想了想,坐在了罗西南旁边的位子上。 罗西南的指头在桌子上叩了一下,书生再次往这边侧脸,和罗西南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没有说什么。 青年看衣着,条件似乎不怎么样,点菜也只是点了一个最便宜的小菜,然后央求店小二添满一壶茶,好像立志饮茶饱腹似的。吃了一点菜,青年便安静的坐在罗西南旁边的桌子上看手里的书,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就连罗西南不断扫在他身上的视线都好像没有察觉。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又走进来一个让罗西南眼皮一跳的少女。 少女张着一副看上去很嫩的面孔,十分漂亮,只是略显幼齿。大冷的天却穿着一身看上去十分华贵的紫色长裙,美丽冻人。同样是紫色的发带上隐隐带着魂力波动,罗西南咂了咂嘴,刚才进来的那个青年,和这个少女,二人的修为最起码不比自己弱。 果不其然,少女的目光狠狠的盯着罗西南身边的青年,但是转眼间却发现了坐在青年身边的罗西南。少女的眼皮跳了跳,一言不发的坐在了罗西南的另一侧。 罗西南的嘴唇也抖了抖,事情好像变得复杂了起来。旁边的青年男子看书的时候十分入迷,气质中透露着一股淡泊的感觉,对元气波动比魂力修行者更加敏感的罗西南,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男子在读书的时候,周身的元气自然凝结在头顶。但是罗西南敢肯定,这个男子绝对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魂力。 至于那个少女,虽然长了一副萝莉脸,身材也是萝莉的平板身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向那个少女的时候,罗西南总觉得这少女的体内好像居住着一个绝世凶兽,似乎要随时随地张口将人撕碎一样。 从一些小细节方面,罗西南基本可以断定,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即使在勇者学院这种天才云集的地方,也是出类拔萃的。也就是说,这两个单抓出来一个,都比领悟纸条一式真谛之前的罗西南强不知道多少。 红豆城这个小小的鱼缸,怎么来了这么两条巨龙的。 想了想,罗西南还是决定离开这个小店。可就在罗西南站起身来的时候,那个少女突然将罗西南叫住:“喂,那个高个儿,你等等。” 罗西南环顾一圈,虽然自己的身材比较平常,也就一米八多些。但是在红豆城这穷乡僻壤,大部分人营养不良的地方,罗西南似乎也算得上“高个儿”了。 罗西南看了一眼那个,突然觉得恐怕在这个少女眼中,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算高个儿了吧。当然,罗西南自然不能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而是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那少女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你。” 少女赶忙从座位上起来,有些提防似的看了一眼正在读书的青年,然后将罗西南拽到一边去。 少女这一拽,罗西南吓了一大跳。要知道,罗西南可是修行魔族功法的,以罗西南现在的体质,肉身力量可以把普通的住境巅峰修行者吊起来打。可是刚才这个少女没有动用魂力,轻轻一拽差点儿把罗西南拽的双脚离地。 这就很恐怖了哇!这个少女体内莫非真的住着什么绝世凶兽,或者说这个少女本身就是一个人形凶兽? 罗西南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了一眼少女,虽然少女体内隐藏着什么难以言明的气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少女身上的魂力波动中正平和,是百分百的人族没错。 少女也没有在意罗西南的打量,更像是没注意到自己刚才随手的一拽有多么恐怖,而是悄悄对罗西南说道:“高个儿,我看你这刀不错啊,怎么样,有出手的意思么?” 罗西南楞了一下,野生刀里确实有一个秘密,但是这个秘密也是自己给野生铭印之后才得知的,就连当时在自己一边儿的徐苑和徐图南都不知道。难道这个少女发现了野生的秘密?不可能啊。 不过罗西南还是苦笑一声说道:“我不叫高个儿,我叫罗西南,随便你怎么称呼我,别再叫我高个儿了,听着别扭。至于这把刀,不好意思,这刀对我而言比较重要,是不能出手的。” 少女似乎没有想到罗西南这么干脆的自报家门,略一思索说道:“我叫于蔓,怎么样,有兴趣和我一起混么?” 罗西南本以为名字叫于蔓的少女还会继续在野生的问题上和自己交流一下,没想到于蔓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罗西南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要跟你混呢?我能有什么好处么?” 于蔓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说道:“好处什么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能肯定,未来你跟着我,一定能吃香的喝辣的。” 罗西南打量了一下于蔓,笑道:“哦?可是我看你也不像是能带我吃香的喝辣的的样子啊。” 于蔓小脸一红,然后有些结巴的说道:“怎么不能?我……我可是……很有钱的啊!” 还没等罗西南说什么,于蔓突然有些不爽的手一指那个在一边儿看书的青年:“那你不用跟着我混了,你帮我个忙,条件什么的你可以提,我能做到的尽量做到。” 罗西南顺着于蔓的指尖看过去,瞟了一眼青年,青年有察觉似的抬头和罗西南对视一眼,就又把头底下,继续读书。 罗西南收回目光,小声对于蔓说道:“弄他?” 于蔓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是面上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没错,只要你和我一起弄他,条件你随便提。” 这微小的表情逃不过罗西南的眼睛,但是罗西南还是很配合的问道:“为什么要弄他?为什么要找我帮忙……对啊,既然你找我帮忙弄他,是不是就是说明你弄不了他?” 于蔓突然想到这段时间的憋屈遭遇,有些怨怒的大叫一声:“才不是呢!” 小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于蔓的身上,于蔓察觉自己的音量似乎有点大,赶忙压低声音对罗西南说道:“怎么可能弄不了他。” 随后,于蔓反应过来,这种话似乎大声说出来,才能对那个青年造成心理压力,顿时又有些后悔刚才压低了声音。 罗西南一直注意着名为于蔓的少女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女的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笨蛋吧。 这时候,那个青年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柔和的对罗西南笑了笑说道:“你好,葛生。” “你好,罗西南。”罗西南也伸出手和名叫葛生的青年一握。 于蔓看到两人握手,瞬间有些提防的后退了一小步,然后紧紧的盯着二人。罗西南看向葛生,葛生眼神清明,和罗西南对视。 一瞬间,罗西南判断出来,二人也是住境中阶。 罗西南笑了笑,走出了小店。 第52章 神秘人与凶手 罗西南没有再回客栈,而是将野生刀收进了空间法器花叶中,用了些易容的东西改头换面一番才入了城。 第二天,罗西南直奔赵宅,凭借罗西南的隐匿和反侦察的能力,罗西南入赵宅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 赵宅不小,但是之前就听闻过,赵统领只有两房小妾,连侧室都算不上,而正妻在生下赵翠翠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一般来说,最大的那间女性闺房,应该就是赵翠翠的房间。 潜进了赵翠翠的房间,房间很简单,虽然赵宅算是这红豆城中最有势力的家族之一,但是毕竟在这穷乡僻壤的,很难飞出来什么金凤凰。依罗西南来看,赵翠翠的品味,确实很一般。 如果罗西南没记错的话,赵翠翠失踪的那天,自己在酒馆喝酒,也是那天结识了何书。而那天刚好下雪。红豆城位于终南国西北部,这里的降水有微弱的酸性。如果在那之后或者过程中进入赵翠翠房间的话,脚上应该带着雪水。罗西南从花叶里取出来一些药粉,吹拂在地上,地上显出了一点脚印。 杂乱的脚印中,女子的脚印很多,遍布房间各地,但是男子的脚印却只有区区三排。基本可以判断,赵翠翠的房间没有被动过。 桌子上摆着几瓶胭脂水粉,罗西南打开检查了一下,又观察了下房间的每个角落,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想。就在罗西南考虑着如何去验证自己的这些猜想的时候,却瞥见角落里有几个存放化妆品的小匣子,罗西南打开,发现了里面有一封书信。 书信上写着城郊外的地点,罗西南只看了一眼,就将书信揣到了自己的怀里。因为此时,空气中隐约传来了几声轰鸣。罗西南撇了撇嘴,捏起拳头用力的向身后砸去。拳头上裹挟着元气流,撞在了铁壁一般的空气上。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就这么站在罗西南的身后。 罗西南一脚踹飞了房门,身体轻灵的如同一只鹞子,飞身越过了何书可能终其一生都望不过的高墙。几道漆黑的弯刃在空中汇聚,罗西南的手指在空中点了几下,那几道弯刃就随即破碎。 这时候,因为罗西南踹门的动静太大,已经引起了不少赵宅家丁的注意。在加上罗西南在大街上突然动起手来,不少路过的行人都尖叫着跑开。有些就近的人干脆躲进了家中,然后紧紧的将门插上。 空气中又有黑刃凝聚,只是这次的目标不是罗西南,而是朝着一侧的民居飞去。 罗西南骂了一句“卑鄙”之后,脚在地上跺了跺,一股厚重的元气波动将罗西南和大地相连,那些打好了地基,站在了地上的屋舍好像不容易发现的颤抖了一下。当黑刃劈中了那些屋舍的时候,本应该切土石如切豆腐的黑刃,却直接撞碎在了墙壁之上。 罗西南的脸色有些潮红,这样的招式用起来,实在是有些耗费元气,他的元气补充速度快的很,但是这样确实是超负荷的。那斗篷人的战斗方式十分灵性,察觉了罗西南这一招的损耗不小的时候,居然采取了贴身短打,身形一闪就来到了罗西南的身前。 只是这斗篷人的近身战斗能力和罗西南还是有些差距,虽然少见的每一招没一式都十分精炼,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是奈何罗西南实战经验富足,一时间也拿不下罗西南。那斗篷人突然的向罗西南的胸前一掏,却也露出了一个空档,看起来是想和罗西南以伤换伤。 因为罗西南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远处好像还隐藏着一股强大的气息在窥伺,好像藏在阴影里的人偷偷的望了自己一眼,让罗西南寒毛倒竖。既然有帮手,这斗篷人换伤的时候自然无所畏惧。 不过,罗西南还是冷笑了一声——真拿空间法器不当法器了是吧,造价这么昂贵的东西,随便施加一点儿防御功能,都够在住境中阶里面吃遍天了吧。 罗西南的拳头印在斗篷人的胸口,斗篷人的手指变作爪状也抓在了罗西南的胸口。斗篷人倒飞出去,罗西南胸口处的衣衫也被撕裂。 罗西南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和眼前的神秘人纠缠下去,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心念一动,罗西南尝试着用出了情缘的第三式——眉眼。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眉眼之间,便有山水。 脚尖点在地上,罗西南的身体拔地而起,两只手并在一起,结了一个修行者之间基本人人都会的聚灵手印。只是普通的修行者聚的是魂力,而罗西南聚集的是有些狂暴的游离元气。 虽然少了刀做媒介,但是游离的元气被罗西南释放出去的时候,犹如相爱之人对视时的,浓烈的化不开的温情,变作洪水倾斜下去。 情缘一共六式,六式之间无论高低。眉眼是最温柔的,却也是最粗暴的一式。一眼望去就能渡去一湖秋水,眉头一簇就是压顶青山。 带着斗笠的神秘人在厚厚的长袍下结了一个手印,空气变得粘稠起来,罗西南一指渡去的秋水遇到了极大的阻力。罗西南眯着眼睛,肺部翕张,吞吐的巨量元气让罗西南的肺部有些纠结似的痛楚。 那湖秋水终于渡了过去,可是神秘人的身前却像是有一个刀锋,将流水劈开,罗西南释放的元气洪流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而且虽然之前罗西南一拳将这人打飞出去,不过现在看起来,这家伙好像一点事儿没有,想必对方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吧。 罗西南知道,除非自己动用什么底牌,不然的话还真有可能不是眼前的人的对手。 既然如此…… 那就跑路好了。 论逃跑的功力,罗西南自信这小小的红豆城中无人能比得上自己。勇者学院的必修课里,前五年的课程是教你怎么逃跑,后五年是教你如何在掩护队友撤离的时候帮助队友挡刀。 罗西南的身影闪转腾跃在红豆城中,一时间鸡飞狗跳。那斗篷人的速度却丝毫不落下风,这让罗西南有些疑惑。 如果这个斗篷人就是之前所发生的一切的真凶的话,那这个斗篷人的身份应该就是…… 可是还有一个点解释不了…… 不对,这个斗篷人不是真凶! 罗西南脑中灵光一闪,随即又摇了摇头,有些不解的往下一跺脚,便从一个屋顶中沉了下去。斗篷人怕因为视觉落差导致罗西南成功逃跑,催动魂力瞬间追了上去,赶到屋顶的坑洞的时候,坑洞里丢了些砖瓦出来。斗篷人有些不屑的随手劈开砖瓦,却不想罗西南在丢出去砖瓦的时候,将手上藏的一些爆裂符箓,还有些辟邪符箓贴在了上面。学院制式的,虽然杀伤力不大,但是出其不意的时候使用还是很有效果的。 斗篷人看见自己被炸破的一些袍子,挥手驱散了半空中辟邪符箓释放出来的元气,再看向罗西南的时候,罗西南已经和斗篷人之间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通过他对罗西南暗中的观察,罗西南性情比较直接,所用的功法武技也很直白,为何出手的时候总是带这些阴诡的气息呢? 想到这里,斗篷人突然抬起手塞进斗篷里闻了闻,再低头看了一眼屋顶上的大洞。 果不其然,这瓦片是从厕所里扒出来的。 斗篷人叹了口气,不过,该做的,他应该都已经做到了。 …… 罗西南奔向城郊,手在胸口一摸,果然那写着地址的纸条已经被扯走了,不过,好在罗西南的记忆力还不错,能够记住那上面的内容。只是,那张纸条上的字,让罗西南隐约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不知道为什么,当罗西南踏上城郊的土地的时候,罗西南突然觉得背后窥伺自己的目光变多了。 罗西南仍然不在意,径直朝着那个纸条上写的位置奔去。 跑到那个地方,罗西南的面前是一个山洞。 山洞中的气息有些阴冷,一般来说,在画本或者小说里,这种地方没有反派的埋伏才怪呢。不过对于隐藏在暗中的对手,罗西南已经有了个大体的认知了。 丝毫不惧的往山洞深处走着,温度却下降的越来越厉害。 好在修行魔族功法之后,对于温度的变化罗西南比较耐受,当走到最深处的时候,温度已经下降到了粗略估计有零下三十度的水平了。 蔚蓝大陆的结构如同一只蝴蝶,中间为劫渊,两边惊人的巧合一样,是对称的,现在一半属于魔族一半属于人族。终南国在蝴蝶翅膀的上半部分,但是即使是这里的冬天温度,也不过零下十度左右,而一般这种山体内部的山洞,往往都是冬暖夏凉的,这山洞着实古怪。 罗西南闭上眼睛,体内的元气按照“纸条”的走势运转,眼中流淌着金色的光芒,罗西南堪破虚实。虽然这个动作描述起来很长,但实际上在外人看来只是眼睛一眨而已。 罗西南有些惊讶,这里果然藏着一个阵法,阵法的作用很简单,除了降低温度以外,就是起到一个障眼法的作用。但是这个阵法却粗陋到让人看了都觉得头疼……怎么说呢,就像同样是电脑软件,做成老版本的ie浏览器给你用,你头疼不。 罗西南一眼望过去就找到了阵眼,估计要是徐苑那种级别的阵师看到这种阵法,凭借本能,不动用魂力都能破上百八十遍的。罗西南的手指放在阵眼上面,却不想阵法自动停止了。 罗西南看向这个阵法的内部。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靠在一张椅子上,旁边是一张石床,石床上有血迹,血迹旁边还有一些被撕碎的布条和亵衣。 女子的脖颈上有一道勒痕,而且胸口间没有起伏,嘴唇是紫色的,却被口红遮掩,虽然遮掩的不是那么完全。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女子已经死了。 再结合那张石床上的那些东西,可见这个女子是被强x之后杀死的。 女子的脸上化着妆,可是这妆容并不好看,相反十分粗陋。凶手应该是个变态,奸杀女子之后,居然还给女子化了妆,又布下这么一个阵法降低温度,用来保存女子尸体的容颜。 罗西南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他看过这个女子的画像。 这个女子就是赵统领的女儿赵翠翠。 罗西南苦涩的笑了笑,他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眼中的怒火和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赵统领,还有一边在捶胸顿足的何书。而两人的旁边,站着脸上是十足恨意和蔑视的少女于蔓,还有手中抱着一本书和一个斗笠的青年葛生。 葛生的手指在空中敲了敲,空气中隔音用的魂力消散。原来,刚才罗西南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有人了,而且这些人在背后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罗西南都没有发现,是因为葛生用魂力隔绝了声音。 罗西南对葛生说道:“你不会认为,我是凶手吧。” 葛生揉了揉眉心说道:“我会给你机会解释的……罗西南!” 第53章 体修 罗西南被点破身份,却没有觉得什么不合适,淡定的从怀里取出来一瓶药水。这药水价值五十多两银子,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色。滴了一滴在手心,然后揉搓一下,将脸上的易容术消掉。 葛生揉了揉眉心:“没想到你还有空间法器,现在技术不成熟,绝大部分都在军方,你居然能搞到。” 罗西南有些惊讶,这个葛生好眼力,自己从怀里取东西的动作不容易被看破。若是葛生这么轻易的就能看破,说明葛生应该也曾使用过空间法器。看来这个葛生,背景想必不简单。 倒是于蔓狠狠的低声说了一句:“该死的有钱人。” 听到“空间法器”几个字的时候,赵统领握着大枪的手也颤抖了一下。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城防军小统领,不出意外的话,一个空间法器的价格,就能培养一支千人以上的精锐军队了,这样的人平日里是赵统领想都不敢想的。但当赵统领看到石床上的血迹,还有自己女儿被梳妆打扮过后的模样,赵统领的眼底再次被怒火侵据。 “请二位今日一定要除掉这个魔头。”赵统领高大的身躯弯了下来,冲着葛生和于蔓请求道。 于蔓用力的点了点头,小拳头捏紧,目光直视着罗西南。这是罗西南第二次见到于蔓,是于蔓第一次将身上的气势彻底爆发。罗西南感觉自己眼前的不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萝莉,而是一条人形暴龙。 葛生刚要说什么,只听见一声巨响,于蔓消失在原地,而与慢啊之前脚下的地面已经碎裂。罗西南等人清晰的听到山洞中回响着爆炸的声音,地面甚至传来了一股震动。罗西南一惊,双手灌注元气顶在身前。 罗西南仓促释放出来的元气护盾撞上于蔓的小拳头,像是一张纸四边被固定着,然后在中间用力一按似的,变形,被撕碎。罗西南左手在前,下一秒,于蔓的拳头和罗西南的手碰到一起。 在修行者之中,只论肉身的力量,罗西南自信自己的体质超过任何同阶天才,轻轻松松平举千斤的物品,罗西南都不知道自己全力爆发的时候极限在哪里。但是下一秒,罗西南的身体被印在了墙里,一整条左臂都垂了下来,左手变形的十分厉害。 “等一下,于蔓!”看到于蔓毫不犹豫的要上前补刀,葛生制止道。 于蔓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凭什么听你的。” 空中有刀芒乍现,于蔓伸手干脆的将刀芒捏碎,但就在于蔓伸手接刀芒的时候,罗西南的身体已经离开了石墙。刀背敲在于蔓的腹部,于蔓感到一股剧痛,但是从小在各种凶恶环境中成长出来的于蔓早就有着无与伦比的战斗直觉。 一双手敲在了刀柄处,却不想罗西南察觉于蔓的动作之后,很果断的松手。刀柄被砸,失去了平衡,却因为重心的原因,在空中打了一个转。于蔓察觉到这把造型奇特的刀不简单,又担心罗西南有什么后手,身体在空中弯曲的像是一只虾。 头发因为惯性甩到了前面,刀很轻松的将发带斩断,罗西南抬脚提向于蔓的颈部。谁知道于蔓一歪头,居然就将罗西南灌注了元气的一条腿给架住,甚至动弹不得。于蔓的手抓住了罗西南的脚腕,将罗西南像丢个布偶一样丢了出去,再次印入墙中。 罗西南从墙里出来的第二次,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居然是传说中的体修。” 于蔓倒是没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不正常的,从容的指着罗西南说道:“刚才你砍我肚子的时候用的是刀背,所以刚才我也没有打断你的腿。其实,你就算用刀刃也伤不到我的,不过,你居然想着对我手下留情,我很好奇。” 罗西南的脚尖抵在地上,脚腕转了几圈。虽然于蔓说手下留情没打断自己的腿,但是刚才抓住自己腿的那一瞬间,罗西南也感到了一丝剧痛,想必被捏过的地方已经红肿了。罗西南都这样,赵统领已经看呆了。 传说中的体修,据说体修在远古时期都很少见到,而且极其难以修行。后来勇者改制,魂力修行崛起,就更没有人在修行的时候选择炼体这一条路了。 打个比方,罗西南的前世,为什么当年有人要提出取消汉字?因为世界上大多数,甚至某些领域绝大多数的文献,都是用其他的语言书写的。也就是说,在这个缺少远古修行体系的生产资料,还有各种功法的情况下,依旧选择炼体的,只有可能是那种隐士高人的传承。 这种人,即使放到勇者学院里,也是佼佼者。 一旁的何书因为心上人身死,已经悲痛欲绝昏迷了过去。而得知于蔓是传说中的炼体修行者,超级天才,心中极度悲伤的同时总算有些亮色。 女儿,终于有人能帮你报仇了。 于蔓的身体微微前屈,身上那股气势再次爆发出来。罗西南也摸不准于蔓的肉身要到什么强度才能说出即使用刀刃也伤不到她,而且体修虽然修行难度高,但往往略胜同境界的魂力修行者,只能用放风筝之类的打法一点点的将体修磨死。 这个山洞的体积不大,算是个密闭环境,这样的环境里面,就是住境高阶的修行者,估计也要被于蔓锤得亲妈都不认识。 “于蔓,等一下!”葛生再次冲着于蔓喊道:“有些事情还没有确认!” 于蔓虽然看上去极度讨厌葛生,而且第一次见罗西南的时候,还请求罗西南一起“弄他”。但是听到葛生这么说,又想到刚才罗西南用刀背斩她腹部的事情,于蔓捏紧的拳头缓缓的松开,站定对罗西南说道:“好,我也同意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赵统领的心情犹如从天堂跌落到地狱,此时赵统领也顾不上荒废多年的自己,是不是勇者学院里出来的高材生的对手了,九尺多长的大枪冲着罗西南突刺而去。 罗西南有些无奈,赵统领说什么也是住境中阶的高手,虽然走的路子大开大合适合战场,而不适用于修行者之间的私斗。可是刚才于蔓给自己造成的伤害确实不小,一时间难以恢复到巅峰的状态,又废了一条左臂,想要制服赵统领着实麻烦。 当然,这个麻烦是说,如果自己和赵统领缠斗在一起,于蔓和葛生其中一个人趁机偷袭的时候,罗西南将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二人出现在这里,想必一开始罗西南在红豆城小酒馆里听到的斩杀住境妖兽的“一男一女两个侠客”,就是葛生和于蔓了。罗西南咬了咬牙,他相信自诩为侠的人,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偷袭自己。更何况,实在不行的话,自己还有一次使用真实之眼的机会,这也是罗西南眼下的底牌。 元气遍布全身,甚至呼吸都暂停,体内形成了一个静态的平衡。这样的状态即为耗费元气,却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应对此时赵统领的方式。 赵统领枪出如龙,野生刀磕在了大枪的侧面,罗西南早就算好了赵统领的动作,身体一扭,还没什么大碍的右臂夹在了大枪之上。 赵统领怒吼一声,魂力疯狂涌入枪中,和外界的元气进行着沟通。枪身猛的一抖,罗西南一口血甜到了喉头,但是身体也借势往下一压。 通体精钢打造的枪就这么被罗西南生生的压弯,像是被拉成满月的长弓一样。枪有硬枪和弹枪两种枪杆,军旅出身的赵统领自然用的直来直去的硬枪,此时却被罗西南搞的弹枪一样。 赵统领一身魂力灌注在枪中,压弯的枪身中居然传来了一股吸力,像是强行和赵统领“人枪合一”了一般。 这也是那晚苏先生指教罗西南的时候,罗西南的领悟。既然人能通过“波动”和树木融为一体,不从树上掉下来。那反过来想,这种波动能不能将其他两样东西强行吸附在一起,以此克制对手。 罗西南此时,用的就是这种技巧,因为是依靠波动。所以刚才罗西南在电光火石之间灵光一闪,将苏先生传授的这种技巧起名为“波纹疾走”。 因为这期间存在误会和阴谋,而赵统领自身是无辜的,所以罗西南不可能用野生刀伤害赵统领。或者说,情缘刀中的任何一式,都不是此时因为情绪激动掩盖了理性,而且已经受制于罗西南的赵统领能接下的,罗西南放水都不行。 罗西南的脚尖点在赵统领的腹部,罗西南口中也高呼道:“山吹色波纹疾走!” 脚尖尚未触及赵统领的时候,已经有金色的元气爆发出来,撞在了赵统领的腹部。 腹部有章门穴,属于足阙阴肝经,罗西南的元气透过体表钻进赵统领的体内。赵统领只感觉一股淤气上升,胸肋胀满。罗西南再用力的一按赵统领的大枪,断开波动和赵统领的链接。赵统领的上半身因为惯性,狠狠的往地上撞去。 罗西南的手指点在赵统领的期门穴,身体在半空中一摆,稳稳落地,脚尖点在了赵统领的脚踝内侧的中封穴,将赵统领这条经脉贯通。野生刀调转,刀柄点在心口,一口淤血吐出,赵统领倒飞出去。 罗西南将尚未被衣服吸收的血液拂去,然后对赵统领说道:“我将你的肝火泄了出来,我知道你刚知道自己的女儿过世,但是我希望你现在能够冷静下来。” 赵统领怒吼着,口中含血再次冲向罗西南。世界上有的愤怒,是无法靠医学,靠生理上的冷静能摆平的。因为这种愤怒,往往来源于执着,还有爱。 只是这种状态下的赵统领,彻底被愤怒还有挫败感冲垮了意志,和一个只会释放魂力的符箓没什么区别了,罗西南的身体一侧,手刀敲在了赵统领的后颈。 赵统领的身体倒下,但是还是抽搐了几下才昏迷过去。 罗西南看到这个执着又悲痛欲绝的父亲的生理反应,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对于蔓和葛生说道:“这样吧,你们先说说,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是杀害赵翠翠的人。” ps:这一卷应该是这本书埋坑最多的地方了,希望大家能够耐心看下去,可能前几章有些不能理解,但是情节展开大家就清楚了。 第54章 驳 “刚才你进了山洞,第一时间就开启了阵法。”葛生说道:“当然,这是有疑点的,因为我知道你应该接受过很好的教育,而且一定掌握着一种能够提高判断力的武技,这一点在你和于蔓还有赵统领交手的时候体现的很好。所以,不排除你瞬间看穿阵法,然后找到阵眼开启阵法这种可能。不过,这里面存在一个疑点,就是你开启阵法的时候,分明不是暴力破解的,而是自然开启阵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勇者学院的学生吧。”葛生摸了摸鼻子问道。 罗西南对葛生展现出来的判断力和理性很惊讶。 罗西南向前走了几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对于蔓和葛生说道:“你也说了,这里面存在疑点,你也不能确认。而且我觉得,你们不能单凭这一点,就将我视作凶手,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比如,那张纸条。” 葛生点了点头,头脑不是那么灵活的怪力萝莉于蔓则有些不懂二人的意思。不过,听到罗西南是勇者学院的学生之后,于蔓也很惊讶,而且看向罗西南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样。因为在任何一个人族的心目中,勇者学院的学生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 罗西南叹了口气说道:“我想,我们与其在这里争执这个,不如先将赵统领叫醒,让他带人将赵翠翠安葬了吧,死者为大。” “那我们拿什么来祭奠赵翠翠,让她九泉之下能够瞑目呢?”葛生问道。 罗西南手指着何书:“自然是拿他。” “那好。”葛生点点头,袖口中滑出一柄长剑。罗西南有些惊讶,果然,他没猜错,葛生也拥有空间法器。 葛生一剑刺在了何书的大腿上,于蔓尖叫一声:“你疯了!?” 细剑从何书的大腿里抽了出来,一股血柱飚起。罗西南的眼中透露着一些无奈:“不如你们闪开一点,让我给他一刀如何?” 看上去很温柔的书生似的葛生耸了耸肩,于蔓则是彻底被两个云里雾里的人搞得一脸懵逼。 看得出来,葛生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所以罗西南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将我这些天的遭遇与你们说说吧。” 然后,罗西南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逐条念了起来。 于蔓表示很震惊,因为她第一次见一个人,将自己和别人的谈话细节;每天早饭吃的什么;嚼了几口才咽下去;甚至在路上见到的好看的姑娘穿了什么衣服,冲他笑了一下,都如流水账一般记得如此详细。而且,罗西南的语速不紧不慢,这让于蔓听的昏昏欲睡。 足足念了接近一个小时,就连赵统领都缓缓的醒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的赵统领,看到背对着自己的罗西南,眼中再次布满血丝,双手冲着罗西南的喉咙捏去。罗西南不回头看赵统领,一脚将早就被罗西南卸了半身力气的,封住了几条经脉,导致现在十分虚弱的赵统领踢飞到了端坐着的赵翠翠那边。 赵统领抱住自己女儿的尸体,居然一时间痛哭了起来,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扼住咽喉的绝望。 罗西南回头看了一眼赵统领,眼底也有些怜悯。但是还是转过头来对二人说道:“因为我的脑子没那么够用,所以为了不出错,我就讲这些天的事情都记下来了。”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可能是赵统领的哭声让于蔓有些承受不了,于蔓自身也有些崩溃,所以于蔓高喊道。 葛生说道:“这里面的疑点太多了,如果一个判断存在这么多的疑点,那判断是不能被成立的。” “家里做捕头的?还是经商的?”罗西南有些好奇的问道。 葛生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而是伸手将什么事情都没搞懂的于蔓拉到了一边去,于蔓用力的甩开葛生的手,葛生险些被于蔓丢飞出去。 葛生摸了摸鼻子对于蔓说道:“力气不小,真好。” 于蔓小脸一红说道:“谁让你碰我了,我告诉你,我将来可是要嫁入豪门当阔太太的。被你占了便宜,我要是嫁不出去了怎么办。” 葛生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罗西南:“先说说你的看法吧。” “首先,疑点最大的地方,就是我们去肉铺的时候,何书第一时间来通知我们。其实,我给他的辟邪符箓里面,藏了我的魂力印记,我能感应到,辟邪符箓里的印记确实一直在客栈里,消散的时候也是在客栈里。” “但是何书没有想到,你当时也在他的体内种了一个印记。虽然这种印记因为要种在修行者体内,并且不能被发现,所以无法用于追踪,但是这个印记可以和你留在辟邪符箓里的印记呼应。而你感觉到了,何书体内被你留下的印记和另一个印记的呼应,消失的早了许多。所以你怀疑,书提前提防着你离开了客栈,或者去见了什么人。那么我提出一种假设,有没有可能是辟邪符箓和何书口中的黑雾出现的时候,隔断了这种反应。” “不可能,你要相信,我在学院里选修的《铭印方式初解》和《铭印方式进阶》的成绩都在八十分以上,这种基础的判断我是不会出错的。” “原来是优等生啊,失敬失敬。”葛生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葛生嘴里说出来,好像没有半点儿敷衍或者讽刺的意思。 “过奖过奖。”罗西南也一点儿不谦虚的接受并说道:“再就是肉铺的老板,心脏不翼而飞,据我所知,何书的那个远方亲戚也是五脏被人取走了。肉铺老板的尸体因为被阵法催化导致身体腐烂的情况不明,我想最有可能的就是为了掩盖死亡时间。” 于蔓在刚才罗西南念流水账的时候没怎么听进去,但是听到二人讨论的时候,还是尽力的转动她的小脑袋说道:“先等等,你刚才说了,何书确实从客栈里跳窗跑了,而且他腿都差点儿骨折了也肿了。如果你真的怀疑何书提前提防着你离开了客栈,或者去见了什么人,他跑不了这么快啊。” 罗西南说道:“他可以自己把腿弄伤,只要模拟普通人从楼上跳下来的冲击力,跺脚的时候用力一点就可以了,嗯,我的意思是,很用力很用力那种。至于伤势我其实当时看过,但是鉴于肉铺老板的尸体腐烂程度加速,我可以认为有种阵法可以对人体造成这方面的影响,所以一个小时之前的伤恶化到像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伤一样,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疑点我提一下,你之前说听到肉铺有妖兽作祟,虽然赵统领女儿失踪了,心中正着急,可还是放下了这件事去处理公务。这说明他说的赵统领因为一点公务在家躲清闲,完全是不成立的。而何书来到赵宅的时候很肯定的说赵统领一定在赵宅,说明他一早就知道赵翠翠失踪了,赵统领一定在家着急。”葛生说道。 于蔓觉得罗西南的说法毫无说服力:“我不信,自己跺脚跺到腿接近骨折?人怎么可能对自己这么狠?” 罗西南指了指何书:“你别急,如果我的假设成立的话,他应该是个心志坚定,而且修为不止成境的修行者。可是刚才葛生刺了他大腿动脉一剑,他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他此时是在装晕的话,那他的心狠可能还超过你的想象。” 于蔓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死尸一般的何生,虽然心底不信罗西南的说辞,但是还是没有来的心底涌上一股寒意,打了个哆嗦。这次都没用葛生拉她,于蔓自己就跑到了离何生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了。 “至于我给何生钱去买东西上赵宅的时候,我看了何生买的东西,用的钱和找零确实能有二十两银子。但是我想,这里面取信于我的成分还是很大的,因为即使何生那晚遇到我的时候,沦落到去小酒馆讨饭的情况,也不排除有存款的可能。” “你提出来存款的意思是?” “赵翠翠尸体脸上的妆,恕我直言,这种粗糙的化妆水平,恐怕只有男人能做出来。” “赵翠翠来这里应该是为了私奔,据我所知,女为悦己者容,也有可能是赵翠翠提前化好妆来的这里见情郎。”葛生说道。 “另外我觉得你的推断依据不合理,什么化不化妆的,有区别么?”葛生补充了一句话,罗西南瞬间给葛生打上了钢铁直男的铁标签。 “这你就要问问于蔓了,因为我看她的样子,买不起什么好化妆品,但是化的妆一点儿也不难看。”罗西南说道。 一个女人有没有化妆,化了什么妆,说实话男人很难分辨出来的,要不是之前动不动送白焰一些胭脂水粉什么的,罗西南被白焰一次次的批评教育,罗西南也没现在的水准。但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即使生下来就没见过化妆品,也能第一时间判断出另外一个女人有关妆容的全部细节。 “嗯,虽然我买不起什么好化妆品,但是……你才买不起好化妆品呢!信不信我弄你……好吧,我承认,这个状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正常女人能化出来的。”于蔓抱头,有些痛苦的说道。 “假设杀人的就是何生,他杀人之后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给赵翠翠化了妆呢。”罗西南说道:“之前我要和何生去胭脂铺子,他很不情愿,开始我以为他是直男来着,但是不排除他是为了降低我怀疑的可能。” “因为这些胭脂水粉和你之前路过的铺子是同一个款式,而你之所以做出判断,认为何书有可能去过胭脂铺子,是因为胭脂铺子门口的店员冲你们笑了。”葛生说道:“也不能说狗眼看人低,但是红豆城这个小城里,几乎没人不知道何生是个穷光蛋,没上进心的废物。你经过了这一路,只有胭脂铺子的店员冲着何书笑了,说明何书之前在那里消费过,以至于店员认为何书是潜在顾客。” 于蔓的反射弧有些长,还在回顾一开始罗西南和葛生所说的,关于肉铺老板被取走内脏的事情,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对啊!怎么就那么巧高利贷就把欺负何书的远方亲戚杀了取走了心脏?再说了,谁知道那个高利贷到底存在不存在?” 罗西南点了点头:“何书跳井的时候,手里提着肉用荷叶包着,而且体积不大。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何书太穷,买不起多少肉。不过我很久没吃肉了,所以鼻子对肉的味道很敏感,当时我的感觉,荷叶里包的肉的味道,不像是猪肉。” 说道这里,罗西南自嘲似的笑了笑:“真正挨过饿的人都会有一种习惯,就是从来不浪费一点儿粮食,即使出于意外浪费了粮食,也会无比的心痛。可是当初那块肉在跳井的时候落到井底了,何书已然被我救了上来,却丝毫没有心疼那块肉,这一点,很奇怪,也是最奇怪的。” 葛生问道:“你挨过饿?和你不吃肉有关?” 于蔓问道:“那你觉得何书丢了肉不心疼的原因是什么?” 听到葛生的问题,罗西南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所以罗西南避而不答,选择了回答于蔓的问题:“只有一种可能,他这块肉,或者说极有可能是肉铺老板的心脏,本来就是要丢到井里的。” “一口有东西掉进去却不会响起水声,也不会有东西落地声音传来的井?”葛生说道。 罗西南点了点头:“没错,那口井在大雪天,周围的泥土却是干燥,明显是红豆城风水所在之地,这样的地方元气浓郁,介质复杂,更容易传递声音上来。尤其是狭窄环境,井壁这种表面光滑的地方,声音很容易反射的,所以不至于没有任何声音传上来。” 于蔓有些听懵了,问道:“你的意思是?” 罗西南冷笑,手中的野生刀指着何书说道:“自然是井底有东西。” “什么东西?”于蔓问道。 “自然是妖邪。”葛生说道。 罗西南摇摇头:“不对。” 一阵声响传来,罗西南,于蔓还有葛生看着原本应该处于昏迷状态的何书,就这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于蔓愣在了原地,葛生和罗西南却丝毫不吃惊的,紧紧盯着连眼白都已经变成了纯黑色的何书。 罗西南和何书一字一顿,异口同声的说道:“井、底、的,是、驳、兽。” ps:当然,我之前说的坑并不是这些,真正的坑还在后面,大家耐心看就是了~ 第55章 逃 葛生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计。而一旁的于蔓则完全跟不上几人的节奏了,弱弱的问道:“驳兽是什么?” 罗西南解释道:“勇者和魔王开战的时候现于人间的一种马,是天神下凡之后带到人间的,那天神名叫西王母,传说是最强大的天神之一。驳兽长着神龙的尾巴,头上生有独角,取下之后便能化为奇石,炼制成刀剑,能断金刚。而驳兽本身强大无比,以猛兽心脏为食。” 驳兽整个人间只有一头,就是西王母带到人间的那一头。罗西南有些疑惑的问道身上充满邪魅气息的何书:“驳兽按理说在几千年前就灭绝了,当初魔王弑神,天神一族只有玄女活了下来,据说驳兽也战死了,为什么如今又现世了?” “因为我命不该绝。”何书冷冷的说道。 葛生举起一只手来表示要发言:“等等,你刚才说的是‘我’?难道你是驳兽的化身?” 于蔓瞪了一眼葛生:“我读书少你别骗我,驳兽不是马么,这明显是个人,不是个畜牲啊。” 罗西南插嘴道:“人有时候可比畜牲畜生多了。” 于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被众人忽略的何书发出了一声怒吼,身上的衣衫撕裂,露出赤裸的上半身。罗西南最初救了何书的时候,帮何书治疗过身上的伤势,自然见过何书的上身赤裸。当时何书的上半身满满的是伤疤,甚至还有些冻疮,当时联想到何书的身世,罗西南见他可怜,之后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可是现在,何书的心脏位置有一根独角插在上面,那根独角的附近有黑色的雾气缭绕。而这些雾气正在不断的向那根独角汇聚,何书心脏附近的几条大动脉已经将皮肤顶起,像是裸露在外的青筋一般,但却是黑色的,看上去十分骇人。 仵作检查肉铺老板的尸体的时候说,是刺伤,被剖开却是用的锐器,想必就是这根兽角。 罗西南望向葛生,从刚才葛生的表现来看,葛生好像懂得很多。察觉了罗西南的目光,葛生对罗西南解释道:“不出所料,驳兽应该是大战之后背叛了西王母,当然也有可能是站前退怯,不然我想西王母也不至于这么轻松被魔王杀死。” 何书,又或者说是驳兽高声喊道:“你住嘴!!!” 暴力萝莉于蔓飞身上前一脚将驳兽印入了石壁之上,罗西南看了之后啧啧称奇,看来之前和自己动手的时候,于蔓并没有尽全力。 葛生冲着于蔓比了一个大拇指,于蔓一脸不屑的回过头去。葛生有些无奈的看向罗西南,对罗西南说道:“罗公子,要不我们边跑边说?” 罗西南点了点头,第一个掠出山洞。脚下灌注元气,用出了波纹疾走,和大地相连,这也让每次罗西南的脚下发力的时候更加稳当,对地形的适用性也暴涨。 葛生看起来平平淡淡的在丛林中穿行,但是速度居然丝毫不比罗西南逊色,罗西南眼睛一瞥,葛生的腿上贴上了两道符箓。粗略的估计了下,这符箓的价值快赶上之前自己唤醒勇者之剑,学院给自己的现银奖励了。 于蔓跑起来就霸气多了,每一步都能跃出去七八丈远,而地面上都会留下一个深坑,这估计还是于蔓没有用全力的水平。 于蔓还是有些不懂:“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葛生虽然在全力奔跑,但是气息很平稳,语气也很淡定的对于蔓解释道:“这驳兽早就从神兽变作了妖孽,以人心为食,而独角是它的精魂所在。我想,之前罗公子说的那口井,应该就是他的居所。因为现在玄女在人间香火鼎盛,驳兽身为神族背叛者,一旦现世就会被人间香火抹杀。现在它和何书即将融为一体,何书就是它,它也是何书,就能行走于大地之上。” “驳兽不是以猛兽心脏为食么,怎么又变成以人心为食了?”于蔓不解。 葛生回道:“猛兽就是最强大最残暴的动物,人是万物灵长,但是本质上也是一种动物。焚林而田,竭泽而渔,杀鸡取卵……当然,这里的杀鸡取卵是字面意思。蔚蓝大陆生灵万千,人族不就是猛兽中的猛兽么?” 罗西南细数着:“他的远方亲戚代表贪欲,那个屠户代表杀孽,何书自己……呃,就是个变态吧,代表淫邪。驳兽吃了这些人的心脏,现在的驳兽,恐怕妖兽都算不上了,已经称得上是魔兽了吧。” 点了点头,葛生说道:“所以我们才要跑啊,根本打不过啊,我估计何书和驳兽彻底融合的时候,实力应该有住境巅峰。有着曾经作为神兽的眼界,虽然人体他一时半会儿未必能适应,不过我觉得我们几个加一起也不够它打的。” 于蔓突然想到,罗西南的左手被自己打骨折,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想必应该会影响罗西南战斗力。小脸一红对罗西南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啊,你的左手……” 罗西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么没关系的,你也是出于善意,只是被何书欺骗了而已。” 说道何书,于蔓突然涌上来一股怒气,愤愤的说道:“谁说不是啊!他当时给我们看了那张纸条,做了那样的解释,我当时一生气就信了!” 罗西南叹道:“我也是之后才反应过来的,怪不得那张纸条上的字迹有些熟悉,原来是何书的字迹中掺杂了一点儿我自己的笔迹。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我模仿何书的笔迹引诱赵翠翠和我私奔,然后将赵翠翠奸杀。” 于蔓问道:“他是怎么做到模仿你的笔迹的,难道你给他写过什么东西么?” 罗西南说道:“红豆城的客栈要住的话,是需要登记签名的,想要找到我的笔迹应该不难,毕竟我之前安排了何书在我的房间住着,想必客栈的人认为我们是一起的。至于模仿笔迹这种事,我第一次见到何书的那个小酒馆,和店小二聊天的时候他说过,何书家道中落之后,他曾经帮人代写书信或者誊写一些东西赚钱,模仿笔迹有一手的。” 于蔓这才了然:“他这样做之后,料到你已经猜到赵翠翠身死了,但是为了给赵统领希望,所以故意做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就是搜寻一些关于赵翠翠的情报的时候,也要悄悄潜入赵宅。” “对,当我拿到纸条的时候,会将纸条作为情报带走。这时候只要何书找到你们,并且见证这一切,你们会认为,我是为了取走罪证,以免自己暴露。因为笔迹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出和我相似的神韵的,虽然第一眼确实是何书的笔迹。”罗西南补充道。 葛生说道:“确实,彻头彻尾模仿一个人的笔迹和神韵很难,但是自己写字的时候加入点儿别人的手法,简直临摹字帖一样简单。尤其是这样做的效果,反而更好,真的是不错的想法呢。” 说道赵翠翠的时候,于蔓突然想到了她被罗西南打晕的那个爹。有些担心的说道:“我们把赵统领丢在那里,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罗西南摇摇头:“赵统领是个复杂的人,他滥用职权置了几百亩良田,但是对待公务却十分上心。他有些势力的拒绝了何书,但是却从来不用暴力手段试图拆散何书和赵翠翠。其实,以赵统领在红豆城的势力,不可能不知道何书在追求他女儿。对待肆虐城外的妖蟒有些贪生怕死,可是为了自己女儿,不惜向他眼中我这个杀人凶手挑战。” “驳兽以前吃的是猛兽,现在变成了妖兽甚至魔兽之后,吃的未必是坏人,比如那个屠户,但也都是大凶大恶的人。赵统领这种人,虽然手中有些微末权势,但是小心翼翼,兢兢业业,贪生怕死,一点纯良。这种人,太普通了,普通到驳兽对他不会感兴趣。” “毕竟‘普通’两个字不是罪。”罗西南说道。 “普通和平凡不是罪么?”于蔓问道。 罗西南和葛生心有灵犀似的对视一眼,然后都很郑重的说道:“不是!” 葛生想了想说道:“另外,我想我们三个人,对于驳兽而言,应该是比较有意义的。否则也不至于利用何书引诱我们双方攻讦,你之前说的你们在肉铺遭遇的阵法,应该和我戴着斗篷和你战斗时候所布下的阵法风格很像吧。” 罗西南点了点头,何书的意图很容易发现,想要让他和葛生还有于蔓敌对。当然,看样子,葛生不是那种容易上套的人,所以何书宁愿将大部分精力用在拖自己下水上面。 就在三人一路逃跑一路扯皮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股强横的气息,似乎来自蛮荒一般,带着古老的意味。 三人的脚步停了下来,葛生的眉头皱了皱。 一个猿身人面的巨大怪物从林间走了出来,身高有一丈多,五米左右。猿类一般手臂长而腿短,可是于蔓的个头连这个怪物的肚子都达不到。怪物白头红脚,葛生和罗西南都算是见识比较多的,一口就喊出了这个妖兽的名字:“朱厌!” 罗西南想到那天在城郊自己杀过一头偷袭何书的妖兽,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联想到眼前同样是应该早就灭绝了的妖兽朱厌,当初所杀的那妖兽应该是传说中的穷奇。 看来,应该是为了取信自己,那穷奇就做了驳兽的樊於(这个字念wu一声哦,感觉好多人会念错呢)期。 眼前的朱厌身上的气息虽然霸道深远,但是实际的修为也就在住境高阶。应该是玄女教香火的原因,当初的无论凶手还是神兽,苟延残喘至今的,修为都被削弱到了最低点。而最为强大的神兽之一的驳兽,更是连踏足人世都做不到了。 不过驳兽必然有些手段,能让这些远古时期的神兽或者凶手为它卖命。 果然,朱厌用生涩的人族唐国雅言对三人说道:“老大不让你们走,我想,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吧。” 于蔓撇了撇嘴:“就凭你?” “就凭我们……”一声凄厉的猿鸣之后,又有两头朱厌从远方奔来。 第56章 眉眼 罗西南有些头疼。 确实,一般的文艺作品中,都有小萝莉或者小正太,甚至是女主角作为拖油瓶,多少次险些坑死主角。不过于蔓的战斗力实在是强悍,不夸张的说,罗西南不动用任何底牌的话,于蔓可以把罗西南吊起来打。这样一个人形暴龙,怎么也有这么一副乌鸦嘴体质呢? 朱厌是猿类凶兽,身上的白毛代表白玉,红毛代表赤铜。猿类凶兽或者妖兽往往行动敏捷超出同境界的人族,更别提这朱厌的境界,比在场的三个住境中阶高整整一阶。 罗西南悄悄的对另外两人说道:“他们虽然身形敏捷,但是想必动起手来消耗很大,不如我们先消耗一下他们的力量,然后趁机逃跑,没必要和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三头朱厌听到了罗西南的话,从皮毛下面抓出一块白玉,含在口中。脖子如同黑社会老大似的,左右晃动了两下,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当然,也露出了皮毛下面的赤铜环。 朱厌传闻生于小次之山,小次之山就是白玉和赤铜组成的。这三头朱厌口含白玉,颈带赤铜,如同回归母胎,气息绵长。估计三人就算边战斗边嗑药,也累不死这仨畜生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打架了。 罗西南缓缓的抽出野生刀,一记纸条正在酝酿中。于蔓的身体缓缓屈起,似乎在积蓄力量。葛生的表情也带上了些许的凝重,细剑从袖口中缓缓的滑出来。 三头朱厌的眼睛变得血红,然后极为暴躁的敲打着自己的胸部,发出震天的吼声,然后分别冲着三人狂奔过来。 冲向罗西南的朱厌是最晚出现的那一头朱厌,也是三头朱厌中最瘦小的一头。不过这头朱厌虽然身材比另外两头小一点儿,但是眼中的赤红之色是最为浓烈的。远古时候的凶兽最有血性,看来这头朱厌也是三头之中最残暴的。 那头一开始出现的朱厌是最高大的,应该也是体质最为强横的,此时选择了于蔓做自己的对手。而对上葛生的那头朱厌,则是身材中等,但是体内的气息最为浑厚的那头。 罗西南的身体纹丝不动,纸条一式就是如此,敌不动我不动,直到对手露出真正的破绽为止。 于蔓这边的战斗场面就十分刺激了,身为近乎绝迹的体修,于蔓可是能手撕罗西南元气护盾的暴力存在。而朱厌身为远古凶兽,生长于铜玉之间,气血强大,身体更是如精钢一般。 两人碰撞到一起,掀起来一层气浪。朱厌的拳头比于蔓的脑袋大得多,身高有五米多,而于蔓也就一米五几的身高,还不如人家腿长。但是两个拳头结结实实的碰撞到一起的时候,却发出了金石交接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场面也定格在那里,极富艺术效果。 下一秒,于蔓脚下的土地寸寸龟裂,像是干旱了数十天的河道一般。下一秒,如同地下的流沙塌陷,以于蔓为中心,一个圆形的地域沉降下去。 于蔓一声娇喝,手肘微微一屈,似乎在酝酿第二道力。而和于蔓的拳头接在一起的那头朱厌也发出了一声怒吼,声音彻底盖过了于蔓,虽然有毛发遮掩,但是还是看的出来手上的肌肉暴涨,大筋虬结在一起,视觉冲击力很强,能让直男瞬间高潮。 二人同时发力,五米多高的朱厌居然就这么倒飞到天上,而顶飞了朱厌的,是只有一米五几身高,身材娇小的于蔓。当然,于蔓的情况也不怎么样,她的一条膝盖已经半跪在了地上。 于蔓一跃而起,双手环抱起一棵大树,手臂发力,居然将这棵树连根拔起。落到地上,于蔓将树在地上滑了一圈,不知道撂倒多少灌木丛。下一秒,一米五几高的于蔓,居然就抱着这根高度足有七八米的大树飞身到天上,然后将那巨大的朱厌像是棒球一般的拍飞出去。而那颗被于蔓当做球棒的大树,因为和朱厌撞到一起,居然拦腰断掉。 与此同时,葛生却闭上了眼睛,手中的长剑向身前一指。和葛生敌对的那头朱厌的双手拍在地上,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土刺,齐齐冲着葛生刺去。 葛生睁开眼睛,身体十分灵巧的在突刺之间腾挪,体态如同蝴蝶一般优雅。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个的符印,剑身微微颤抖,符印之间相互呼应,一股元气流就汇聚在了一起,带着沉重的气势涌向那头朱厌。 罗西南感受到了这边的气势,他这才知道,原来葛生是一个术道修行者。所谓术道,就是修行一些术法,凭借对魂力的优雅精确的控制,呼应元气制造出各种神奇的效果。比较奇怪的是,明明身为术师,葛生却用剑。 罗西南突然想到了什么! 葛生的身体再次消失在了原地,那头朱厌正在吞噬着葛生召唤出来的元气流,试图将葛生的攻击无效化。却没想到有几分瘦弱的葛生直接出现在了朱厌的身前,手中的细剑挽出一个剑花,刺向了朱厌的眼睛。 居然是术师与剑客的结合!这种修行者就是上古修行时期所谓的“剑仙”,精通各种术法,又能以术法配合剑术。当今天下中年一代的最强者,也有可能是人族第二强者的剑仙白离,走的就是术剑双修的路子! 那头朱厌的身边有一股金属的锋锐之气凝聚,而身体也变得厚重,这是朱厌一族的天赋能力,能够赋予元气特定的属性。果不其然,朱厌动用了天赋能力之后,葛生的剑花被弹开,甚至有几道锋锐气息冲着葛生奔去。 葛生低语道:“剑域。” 所谓剑域,就是术剑双修的修行者最高天赋的代名词,又号称“方寸之内无敌”。当然,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无敌,勇者之剑都说勇者没有战胜魔王。但是剑域本身,确实有着令所有修行者羡慕的能力。 所谓武技其实就是一个数学模型,可是再厉害的数学模型,往往能解决的问题也是特定的某个方向的。像罗西南的《情缘六式》,都是针对一些本源的问题进行延展,这种武技就是世间最一流的武技,所以罗西南一直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而剑域就是一个天赋卓绝的天才塑造出来的一个领域,他们往往精通各种武技和术法,而且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堪比阵师的运算能力。 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不管是武技也好,术法也好,他们能够完美的掌控自己施法的时机和种类。不管是御敌也好,还是用来制服对手,他们就是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在这个小范围内,他们相比其他的修行者,有着太大优势了。 罗西南终于知道,为什么如此天赋卓绝,同境之内难寻敌手,基础无比扎实的于蔓和葛生,为什么境界相对来说这么低了。当然,二人和罗西南年纪相仿,甚至有可能比罗西南大一两岁。这个年纪到达住境中阶在寻常人眼中已经十分厉害了,甚至勇者学院中也有一部分人的进境如此。只是看这两人的其他方面展露出来的优秀,境界低下反倒成了他们的拖累。 于蔓还好解释,体修号称入门世间最难,因为要打破人体极限,不然也不会濒临绝迹。当然,打破了某个极限之后,真正入门了,进境就会和其他修行者差不太多了。 而葛生之所以境界只有区区的住境中阶,恐怕就是因为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塑造剑域之上了。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句话用在修行一道上自然没错,但是有胆魄这样做的人,一定有着绝对的自信和天赋。 罗西南对上的那头朱厌已经来到了罗西南的面前,野生刀劈出一道璀璨的刀芒。刀芒的速度很快,角度也刁钻异常,直接在那头朱厌的胸口炸开。 罗西南的攻击力在三人里是最强的——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情缘刀将对手视作情人,情人之间,往往伤人最深。 刀芒在朱厌的胸口带起一蓬血花,但是由于受伤,这头本身就最为凶戾的朱厌眼中的红色光芒更盛,一股精纯的元气,在双手之间汇聚。这股元气汇聚的时候,锋锐之气和厚重之气同时汇聚,居然发生了排斥,变得无比狂暴。这狂暴的元气居然在朱厌的双手之间割裂出无数细小的伤口,而朱厌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的痛苦,双手抱拳狠狠地朝着罗西南锤去。 “言语。”罗西南刀身一挑,刀尖直直的刺入了朱厌的双手之间。 朱厌手中的元气爆发开来,像是磁石一般将野生刀紧紧的锁住。朱厌的双手举起,看样子想要将罗西南活活摔死,这凶兽不愧是凶兽。 然而,罗西南在野生刀被夹住的时候,已经用出了他刚开始学习,并不纯熟的“眉眼”一式。 眉如远山,目如秋水,一刀渡去,山水一般淡泊清雅。 山水可以厚重暴虐,也可以怡然自得,全看人的心境。而眉眼刀法也有不同的极端意境,看的自然就是带刀人的心境。 野生刀上爆发出来一股柔和的元气,如水一般梳理着朱厌双掌之间的狂暴元气,润物无声。 野生刀从朱厌的掌中滑了出来,罗西南的身体贴上了朱厌,如同情人之间的依偎一般。刀没入朱厌的胸口,罗西南如同青山坠落,气势万钧,在朱厌的腹部划出了一道恐怖的伤口。即使以朱厌强大的生命力和气血,都不能忽略这道巨大的伤口。 眉眼一式便是如此,最是有情也最是无情,最是温柔也最是粗野——好像相爱的人遥隔山海对望一眼,是沧海桑田,是水滴石穿,是行僧撞翻了家猫存粮的碗,然后一去经年。 第57章 滴滴 三人虽然只是区区的住境中阶,但是对上了曾经是远古凶兽,有比他们高出一阶的三头朱厌,居然稳稳的占据了上风。但是这三头凶兽气血旺盛,精力充沛,明明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战斗却迟迟未能结束。 罗西南知道,只是因为世间玄女香火不断,所以这三头朱厌不可能发挥全部的实力。此时的它们,比起同境界的人族修行者也强不了太多。 三人都想着速战速决,因为一旦驳兽彻底和何书融为一体,一个住境巅峰,又有着人族躯体,不受这个世界限制的远古神兽,它们绝对不是对手。 然而,就在这时,还在与三头朱厌缠斗的三人,却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轰鸣声。一开始那些声音好像雨点一般细碎,但是渐渐的大了起来,居然如同雷鸣一般。 罗西南脸色一变,难不成是兽潮? 用出言语,刀芒封住朱厌狂暴的进攻,罗西南的身体喷吐出元气,倒飞出去。半空中,罗西南看到了远处有黑压压的一条线,脸色大变。 葛生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开始动用超负荷的魂力,剑域过载,压制了和他对上的那头朱厌。葛生对罗西南还有于蔓喊道:“你们两个快跑,我想办法拖住他们,放心,我有手段能够脱身。”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葛生和于蔓这还只是第二次见面,可是罗西南居然十分欣赏二人,想要与其结交。而此时葛生喊出来的这句话,也让罗西南十分感动,在心底彻底认可了葛生。 十分感动的后果,一般是拒绝。罗西南前世在地球的时候也做过女神的舔狗,知道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定理。 所以,罗西南也拒绝了葛生:“我们不能退,这是兽潮,如果我们退了,红豆城,还有红豆城附近的几个城市,将无一活口。” 终南国本身就是个小国,更何况红豆城所在的西北行省除了省会之外,又多荒瘠之地,根本没什么坏境及以上的大修行者驻守。这次兽潮来势汹汹,想到罗西南之前所杀的穷奇和眼前的三头朱厌,这次的兽潮极有可能也是由驳兽引来的,甚至可能是由一批古凶兽组成的。 古凶兽此时被罗西南三人越阶压制,但是除了罗西南以外,二人都是绝顶天才,罗西南也是入过住境高阶,有着学院教导,还被指点过情缘刀,战斗力远超同阶。但是这些凶兽要是对上普通的修行者,凭借他们的绵长气息和体积优势,恐怕比罗西南三人对上一群普通修行者的杀伤力还大。 这就好比一个百战将军单挑未必比得上一个风流剑客,但是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绝对要比剑客大的多。凶兽一族,本身就是战争中最恐怖的存在。 罗西南咬了咬牙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 葛生招架着那头朱厌,犹有余力的说道:“勇者学院的生徒,除了勇者学院以外,估计没有别的地方能培养出来你这种天赋普通,但是战斗力超群的人了。” 其实罗西南的天赋也不差,不然也不可能考入勇者学院,甚至罗西南的修行天赋在学院中也算是中上。当然,和葛生还有于蔓比起来,似乎就差的有点远了。 被叫做天赋普通,罗西南也没生气,而是说道:“其实,我除了是学院生徒以外,还有另一个身份。” “我是学院的采风人!”罗西南喊道。 “你是说……身为勇者学院采风人一生只能动用一次的……那个?”葛生沉默了一秒之后说道。 于蔓觉得听两个人聊天或者和两个人聊天,简直比和远古凶兽打架还累。但是于蔓还是很无奈的问了一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葛生递给罗西南一个敬佩的眼神,然后罗西南主动退后,撤出和朱厌交战的节奏。葛生吞下一枚丹药,身上的气息暴涨,剑域的范围也随之扩大,居然生生的将之前和罗西南交战那头朱厌也拖入了剑域之中。 葛生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将剑域开启到这种程度,同时要应付两头比自己境界高的凶兽,即使对他而言,也无比疲惫。 罗西南感受到了葛生对自己的信任,眼睛眯了起来,精神高度集中,野生刀划破手掌,元气灌注,加快了血液的流动。血液从掌心滴落到地上,罗西南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从花叶中取出自己采风人的令牌,放在圆心处,《神经》的功率运转到最大,一股浑厚的元气汇聚。 罗西南仰起头来,冲着天空怒吼道:“滴滴打人!!!” 金色的光芒化成实质,与平常的阵法塑造出来的元气流不同,这金色的光芒简直变成了固体一样的存在。光芒接引到天上,如同当时凋零剑主等空境大修从天而降一般霸道无匹。 身为学院采风人,要去往蔚蓝大陆各地采风,遇见新奇事就要提笔记录,遇见不平事就要拔刀相助。正因为采风人行走天下,所以有时候甚至要保卫一方太平。 采风人身为勇者学院学生出身,本身的修为都不低,可是万一遇到今天这种兽潮,甚至在前线遇到魔族小股部队,更有甚者,会在人族领地内遇到魔族间谍。 这些不可控的因素,有些是采风人都无法应对的。 所以学院会在采风人的令牌中铭刻空境高手的气息,制造出战斗力强大的分身,分身数量也很大,甚至能堆死坏境高手。但是制造这种令牌消耗实在是太大,成本也极高,很多采风人只要还有机会或者同伴,甚至战死都不会动用令牌,采风人身死,令牌会自动飞回学院。 正因如此,采风人其实也职掌着一次耗费资源巨大,但是也能爆发出强大力量的机会——采风人也称执剑人。 勇者大人留下的作品里,有一部很不出名的作品,这种作品描写了一个奇幻的世界,不为蔚蓝大陆人认知,甚至从未幻想过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的人不会修行也能乘坐铁鸟飞翔,大路上不是妖兽载客,而是一堆钢铁制成的东西在奔跑。高楼林立,却不是木制的楼阁,而是用钢铁和一种名叫水泥的东西制成的,最高的甚至逾越百丈。 勇者大人将其称之为科幻小说,可是人族后辈修行天才炼器天才文学天才如过江之鲫,却至今无人能解其义。 而勇者大人在里面描述了一种随叫随到的东西,名字就叫“滴滴”。 后来学院就将采风人令牌中所封印的,那种一个采风人一生只有权力动用一次的功能,称之为“滴滴打人”。 光芒散去,百多名身着金色铠甲,面容冷峻,手持长枪的军士屹立于大地之上。 三头朱厌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是脖颈之间的赤铜环散发出一道诡异的光芒,下一秒,三头朱厌的额头冒出一股红色的精气,滚滚如狼烟。 天地交接的地方如同一条黑线,那条黑线推进的时候,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结实感觉。隆隆的声响如同闷雷滚动,黑色的线逐渐变粗,横贯在天际,浩浩荡荡,天崩地裂,带着冲垮一切的气势,如同海潮。 四百多名金甲战士齐齐举枪,脚步整齐划一的踩在地上,每次落步,都让罗西南感觉大地在颤抖。 罗西南的身体在颤抖,仿佛回到了从军的那一年,第一次来到战场之上,虽然两股洪流还未交锋,但是已经闻得到空气中隐隐弥漫的血腥味道。 罗西南扯起嗓子,高声喊道:“快退!” 于蔓捏紧拳头,狂风鼓动,紫色的发带断裂,虽然身材娇小,却如同传说中的女武神一样,飞身跃起三丈多高,又从天而降。可以将精钢当橡皮泥捏的手掌攥成拳头的时候,可以轻易打碎巨石。拳头狠狠地落在朱厌的头顶,五米多高的巨猿像是被巨手按在了地里一般。地上塌陷出一个坑洞,这头气血最旺盛的朱厌,头顶上滚滚的精气居然被于蔓一拳打了回去。 而于蔓白嫩的手臂上,毛孔居然渗出了血丝,于蔓整个人也倒飞了出去,落在了罗西南身边,刚才的一拳估计凝结了她全部的力量。 葛生剑域里的符文也光芒大盛,脸色有些苍白,嘴角溢出血丝。葛生咳嗽了一声,看的出来压力很大,但是那些符文彼此之间开始串联。 水生木,木生火,水又能克火,三者之间联系微妙,这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五行理论。葛生的剑域里出现的每个符文都是复式的,都是多个细节拼接到一起的。想要将这些符文串联起来,本身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而葛生的剑域最恐怖的地方,就是所有的符文都是和多个符文串接到一起的。 串联起来的符文贴向了两头被葛生牵制的朱厌,化作封印,那两头朱厌拼命的想要挣脱符文的束缚,却一时半会儿无力破解。葛生就趁着这个机会,来到了于蔓和罗西南身边。 金甲战士的脚步越来越近,咚咚的跺地声音也愈发明显,那三头朱厌仿佛感觉到,那身着华丽无比的铠甲的战士,看似光辉又富有荣耀,可是他们却比死神还要静谧阴沉。 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体型巨大的朱厌冲进队伍中大开杀戒?还是这些金甲战士利用完美的配合围杀三头朱厌? 都不是。 站在最前面的军士高呼一声:“风!” 个人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略显凄烈,又有些单薄。 但是,下一秒是四百多个浑厚的声音同时在地面上炸起,惊雷一般,树木为之颤抖落叶:“大风!” 声音震耳欲聋,一百多根长矛抛射出去,化作金色的光影。 金色的光影直奔兽潮而去,寥寥几根和朱厌在一条直线上的,也这么径直的穿了过去,在朱厌的身上留下了好多个孔洞。 那三头朱厌的生命就这么消散,如同枪口前面端庄绽放的一朵花一般不起眼。 罗西南的手臂和脊背紧张到僵硬,但是听到那一声“大风”之后,身体瞬间变得冰凉,奇怪的是血液滚烫的在体内流动着,冰火共存的感觉让罗西南头皮发麻。 罗西南缓缓的将野生刀举过头顶,身旁却有两道身影激射出去,掠到了金甲战士的身前,如离弦之箭一般,有如同狠厉刀客的钢刀,就要插入兽潮之中。 罗西南看了一眼身边,于蔓和葛生已经上前了。下一秒,罗西南的身体也动了,只有一点声音恍惚还留在原地。 “杀!” 第58章 韭菜 兽潮中有初入住境的妖兽,也有住境中阶甚至住境高阶的妖兽,可是一旦一个群体的数量到达一定程度,个体的力量就显得微乎其微。 于蔓的速度其实应该是最快的——如果她没有抱着那棵直径有一尺多,高接近十米,粗略估计有四千斤,根部还带着新鲜泥土,明显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树的话。 葛生则是看起来最轻松的,罗西南瞥了一眼葛生这边,基本可以断定,在葛生冲进兽潮之前,他已经预计好了所有的路线。哪些妖兽凭借他的实力是可以瞬间绞杀的,秒杀一头妖兽之后,下一秒应该转向何方,又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葛生此时像极了一个杀戮的艺术家,精打细算的主妇,市侩的商人。 罗西南是三人中最后一个进入兽潮的。 当真正的进入兽潮的时候,罗西南才明白,为什么由一堆有灵智的个体组成的群体,会被赋予水这种无生命的物质专属的一种形容词——潮。 妖兽和人族不一样,人族有所谓的战阵,鸳鸯阵,四极阵,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十绝阵,甚至是配备新版学院制式歼星弩的远程部队,还要应用由学院先生共同开发出来的“三三制”。人类的部队,是有灵魂的,是个体意识凝聚成的集体意识,有手有脚有动作。 可是兽潮不一样,就好像一块烂肉打成了碎泥,然后硬生生的搅和到了一起。当你进入血肉组成的洪流之后,只能入陷入泥沼的人一般拼命挣扎。要么你杀死泥沼,然后杀死更多的泥沼,杀死再多的泥沼,杀死杀不完的泥沼。要么,你会被泥沼吞噬。 三人都是青年天才,但从未经历过这种无序的战斗。 罗西南手中的野生刀挥舞着,疯狂施展着“言语”一式,言语是最快的刀,因为他不留痕迹。最开始罗西南用的刀式还是“纸条”,可是渐渐的罗西南的意识好像回到了当时在魔族战场最惨烈的时候,那段他不愿意面对的回忆。 这场战斗,啊不,这场战争的目的,永远是有效的杀伤。因为兽潮不存在任何目的,人族也永远不可能和妖兽谈判,如同和魔族一般不死不休,是赤裸裸的,势均力敌的歼灭战。 纸条不够快,也不够凌厉,虽然纸条是现在罗西南应用的最强的刀式。 言语划过一直妖兽的跟腱,它摔倒了,后面的滚滚兽潮,会有爪子有蹄子会碾碎它。葛生似乎也察觉到了罗西南的战斗理念,也开始改变自己的战斗方式,开始节约魂力,制造一些并非彻底致命,但是能令妖兽丧失战斗力的伤势。 当然,于蔓是最暴力的那一个,她仿佛体内有个功率极大的永动机,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树木,每一棍子(?)扫出去,都会有数头妖兽筋断骨折倒飞出去,像是砸进了棋盘的一个大苹果。 不止为什么,罗西南疯狂的厮杀,但是内心却逐渐的平静下来。罗西南此时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遭遇了这些,也庆幸徐苑帮自己搞到了一个采风人的身份,让自己现在能够使用滴滴打人。 恐怕终南国的国主都没有想到,他所管辖的西北行省边缘的小城会爆发这么大的兽潮,而一个很有可能从天神下凡年代存活下来的凶兽,一直在一个名叫红豆的小城中。 三个人在兽潮中溅出来的水花微不足道,当金色的洪流和黑色的洪流对接到一起的时候,罗西南伸手抓住了一头青牛的兽角,那头青牛暴怒的甩头。野生刀旋过青牛的颈部,鲜血飚出,罗西南也倒飞到了空中。 罗西南高呼一声:“保存实力,兽潮交给滴滴打人!” 滴滴打人存在的时间具体不清楚,但是罗西南知道,从现在开始,他们的泄愤必须结束,或者说,他们不能试图帮助滴滴打人召唤出的金甲战士了。 从现在开始,他们要全新全意的,或调息,或回复魂力,或回复体力。即使从现在开始调整状态,也很难说能不能将状态调节回巅峰。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藏在阴影处的驳兽和何书的结合。 三头朱厌确实拖延了时间,在加上兽潮刚刚涌来的时候,他们根本无力突围。 现在突围有希望了,可粗略的估计一下,拖延到现在,住境巅峰的上古凶兽想要追上罗西南他们三人,已经变成了可能。这里不是修行者遍地,重军把守的唐国帝都,也不是学院或者玄女教的总部,他们暂时找不到有效的外援。 罗西南和于蔓还有葛生没有讨论过,但是他们十分清楚,如果现在逃跑,如果驳兽真的有可能追上他们,并且尽了全力追赶他们。那他们将变成死亡的化身,因为他们所行进过的城镇,都会被驳兽毁灭,凶兽多气血充足,调动天地元气的时候气势宏大,想要杀死凡人,甚至比高阶的修行者还要轻松。 那条因为于蔓受伤的左臂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当葛生和于蔓从兽潮中不怎么轻松的撤出来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到二人的脸上都带着半透支之后的红潮。 三人静默不语,默默的观望着不远处的场景。 空气中布满了血的味道,整个世界仿佛在颤抖,山崩地裂。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像是被浸泡在硫酸池里的游鱼一样,无力的翻滚挣扎。厚重的金甲和大枪撞上兽潮,从最前方的妖兽的背后透出,妖兽们的肢体崩裂着,躯干支离破碎。 妖兽陷入了群体无意识的状态,他们像是钢铁机器一样,动用着自己能动用的所有武器。血红的爪子,锋利的牙齿,迫不及待地想要撕碎身前金光闪闪,华丽无比的铠甲,撕碎铠甲里面的躯体,打开他们冷峻面孔下的脑袋,吸干里面的脑髓。妖兽们失控似的去满足自己杀戮的欲望。 有了部分地球上记忆的罗西南,再次面临战争场景的时候,承受能力似乎薄弱了几分,脸色有些苍白。文艺作品里战争场面的描写,远不如眼前来的震撼。没良心炮,前苏联的钢铁洪流这些名字突然出现在罗西南的脑海中。这些杀戮的代言词,如同阴影中的诡笑一般,渗入骨髓的阴寒。 看到罗西南的神色有些勉强,葛生突然感叹道:“真不愧是勇者学院的底蕴啊,话说,用消耗这么多资源制造出来的一个令牌,就为了给身后的小小红豆城,你真的觉得值得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说道:“没什么不值得的。” 可是这一刻葛生却好像杠精附体,没有在意一边于蔓鄙夷的眼神说道:“勇者学院采风人我知道,最多的时候,可能也就同时有百人。就算学院的空境大修行者都是学院先生,让他们制作阵法,铭刻印记,封存气息只需要一个成本价,这个令牌的造价,也要十数万两。” 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葛生继续数着:“十数万两啊,红豆城有一万多人,这里面太多的穷人和无业之人了,平均下来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生活费用,最多也就六两银子。当然,我说的这个三十两银子,是那些不怎么愁吃穿的家庭。也不知道红豆城一年的产出,能不能有一万两。” 葛生好像越说越过分了:“十几万两银子,够红豆城出产十几年了。十几年啊,婴儿长到十几岁就可以成亲了,娶妻生子之后,一茬接一茬。其实说白了,我们不守护红豆城,只是损失了一茬人而已,但是我们守护了红豆城,其实损失的也只是一茬而已。” 听到葛生的各种数字,于蔓本不擅长这个,越听越头疼,干脆不去思考,当过耳的风一样,彻底忽略了葛生。不过大体的意思于蔓却是了解一些的,她只等战斗结束之后,狠狠的弄葛生一顿了。 罗西南只回答了葛生一句:“人不是韭菜。” 但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罗西南的脸色也变得铁青。其实说白了,罗西南也知道这个道理。就像前世的时候,最贫困的地方,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用度可能也只有上千块。而大国开战的时候,随便丢一发导弹的造价都是几十上百万甚至几百万。有人戏称说,轰炸机其实丢的不是导弹,而是一辆辆奥迪a6,保时捷911,甚至布加迪威龙。 这个社会没有太多的享受,生活的成本也很低,有很多家庭因为吃不起饭都会打猎补贴家里。算起来,六两银子折合地球山的物价是两千多块,比起前世最贫困的地方要好。 上辈子穿越的时候,罗西南还在大学这个象牙塔里。这辈子穿越之后失忆了,罗西南所在的,还是勇者学院这个世界上最结实的象牙塔里。 罗西南在学院的时候唤醒了勇者之剑,学院给了罗西南接近五千两的封赏,这五千两足够这个小城上万人生活半年之久。 罗西南没必要自责,可是此时还是有些不舒服。 但是当罗西南再次看向眼前身着金甲的战士,想到了采风人的令牌,和上面的学院徽记,罗西南的心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重新燃烧起来了似的。 罗西南缓缓的说道:“我不在乎这些东西,我知道世界上存在很多不公平的东西,但是不明智的人去强行改变这些不公平,只会产生更多的不公平。我是武道专业的学生,这些事情要交给官员,交给各个国家的皇帝去考虑,和我无关。我只有手中的刀,只有我背后的学院,只有我要守护的人族。” 罗西南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红豆城的人也是人,也是人族的一部分,我见过愿为人族气运,镇压自己数十年的大修士,更多见到的,是死在劫渊的无名军卒。当我决定守护的时候,我不会计较我要守护一样东西的成本,是不是比这个东西的价值还要高……” 罗西南很认真的说道:“因为他们不是韭菜,我也不能把他们当韭菜。如果我把他们当了韭菜,那我就该被他们联合起来杀死。” 葛生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满足的笑容,然后递给罗西南一枚丹药:“说的对,我们一起努力吧。” 罗西南这才反应过来,葛生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其实是为了诱导自己说出来自己心中所想,打消心中那份莫名的恐惧和紧张。 罗西南站起身来,恭敬的对葛生行了一礼。之后罗西南吞下丹药,柔和的药力渗入那条受伤的左臂…… 第59章 谁找死 本来就接近傍晚时分了,现在接近一个小时的搏杀过去了,远远望去,早已分不清是夕阳燎起了云天,还是鲜血染红了大地。 联合起来甚至可以绞杀多名坏境大修的四百多金甲战士,终于结束了他们对于兽潮的屠戮。如果说住境修行者的破坏力是二战乃至现代的陆军装甲车,主战坦克,那坏境高手就是常规导弹,甚至是不携带核弹头的弹道导弹。更别提这些无序的,没有驾驶员的主战坦克,面对的是有组织协调的轰炸。 这是层级之间的碾压,不是数量能够弥补的。就连罗西南前世的世界,人海战术这四个字,在马克沁机枪发明出来的第一年,就已经在历史的路上找到了自己的棺材和墓碑。又在凡尔登战役的那天,安稳的躺了进去。 但是滴滴打人的力量也消耗殆尽,原本金光璀璨的铠甲和大枪已经变得颜色暗淡。 “风!” “大风!” 又是一声震天彻地的吼声,四百多名金甲战士消散在空气中,领头的那个军士,手指指向远方,金色光芒化作利箭飞向远方。然后,这最后一个军士也彻底消失了。 滴滴打人,本次服务到此结束。 一股强大的气息降临,罗西南三人站起身来,望向远方。一个背生双翼,赤裸上身,胸口处插着一根兽角的男子,正在看向这里。 正是驳兽,也是何书。 被驳兽附身的何书腹部有一个孔洞,还有金色的能量在不断的侵蚀着周围的血肉。从胸口兽角处,突起的黑色血管正在往那里注入着不知名的力量,将金色的能量压制着。 因为驳兽本身是背生双翼的马,所以何书也获得了一些驳兽的身体特征。 罗西南咽了一大口口水,回过头来对二人说道:“我一开始寻思着,这何书的面相也不差,在加上也有些书生气质让人感觉还可以。怎么现在看来,却是一张这么长的驴脸?” 葛生和于蔓干笑了几声,声音实在是没什么劲头。 其实,一般情况下,这种精神层面的打击,就算不能恶心到对手,对己方的自信也能提升不少。可是,罗西南这个不冷的笑话说出来,就连他自己也笑不出声来。 因为,三人已经察觉,现在的何书,根本不是什么住境巅峰,而是真正已经入了坏境! 什么是坏境? 空境对于世界上绝大部分修行者而言,都是一个不能理解的层次,可是前三境却是能够表达出来几番意味的。世间修行境界有四个,分别是成住坏空。 成住坏空的理念,取自古修行界的“劫”的概念,将的是一个世界自诞生到崩坏的过程。 拿魂力这个修行体系来说的话:成,就是初步出现,建造。在这个境界,修行者开始积攒魂力,但是这时候的魂力没什么作用,因为不成体系。就好比一把手枪是钢铁制造的。可是,从石矿中冶炼出来,成型,制作成零件,在彻底拼接成一把手枪的时候,没有任何作用。这就是为什么之前罗西南掉到了成境和住境之间的时候,这个境界被称作“废境”。 住,是已然建筑成功,已经稳固。好比一把手枪拼接完成了,在这个层级,你可以改造它。改造成步枪,改造成自动步枪,改造成狙击枪,甚至反器材,一个比一个强大。 而坏境,是世界崩坏的开始。什么是坏?有一种最流行的说法。这种说法一点儿不严谨,但是当做一个比喻看的话,是很贴切的——坏境,就是打破你现有的观念。换成愚蠢的地球人能理解的语言就是,你把枪造出来了,那有没有比枪更强大的东西?把枪拆掉,碾碎,碾碎至原子,甚至夸克。和枪等质量的物质,在未来可以做出来比枪强大一万倍的东西。 坏境是一种突破,如果世界是一个游戏,坏境修行者就是蔚蓝大陆ol的bug。当然,是小小的,不会被这个世界注意到的bug。就像玩育碧家的刺客信条,走着走着,人会飞到天上去。而对坏境修行者而言,这就是他们的能力之一。就算是修行武道的修行者,在坏境的时候也可以做到凌空虚渡。 最高级的坏境修行者,他们是这个世界里最顽强的bug,他们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本质影响。但是人族和魔族这个等级的智慧生命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太微不足道了,当他们能利用一些在人族和魔族眼中比较夸张的bug的时候,地球人称之为:开挂。 罗西南等人知道为什么那些金甲战士中的首领,在消散之前要往天边一指。那一道金色的能量光束,估计就是现在何书腹部的伤口。但是刚刚碾碎了一整场兽潮的滴滴打人,已经没有多少富余的能量。 它,不,应该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用最后一滴能量,为罗西南等人减轻些压力。 压力真的减轻了么? 三个人都是天才一级的,但是也只是住境中阶。若是给他们时间潜心修炼两三年,将修为提升到住境巅峰。面对一个重伤的坏境,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压力。 可是他们只是住境中阶啊。 住境的破坏力堪比地球上的坦克,但是别说m1a2了,他们连99a都比不上,最多是个t34/100.他们要面对的,是一支导弹部队。 空气变得沉重,朝着三人压了下来。 于蔓感受到的压力最小,葛生的魂力浑厚,剑域展开,许多重符文联合削减着半空中的何书给的压力。但是,葛生的剑域已经被压缩到了他周身一尺多,实力差距过于明显,葛生的自保也只能徘徊在边缘。 罗西南只能吞吐着空气中的元气,全力运转神经,将野生刀插在地上,然后运用波纹疾走才能勉强站稳。 何书的声音低沉,但是却响彻方圆几十丈:“蝼蚁。” 罗西南的脊背发出节节爆裂的声音,纸条一式的元气运转路线在体内工作着,气息被彻底的收敛起来,元气喷薄而出的欲望也到达了顶峰。 罗西南这才勉强站直了身子,然后横刀指向空中的何书:“当年你肯定也不明白,为什么天神要下凡解救一群蝼蚁,所以你背叛了天神。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就是这群蝼蚁中最强大的,最受人尊敬的那个,封印了比天神还要强大的魔王,这群蝼蚁中有无数比当年的你更强大的存在。就算是这些蝼蚁里最弱小的,他们在人间供奉起来的玄女香火,也能让你止步于坏境,永无寸进!” “你找死!” “叛逆者才该死!” 罗西南的眼中金色雾气弥漫,山芊芊还给他留有一次真实之眼的使用机会,引动这份力量之后,罗西南再次回到了那个已经有些熟悉感觉的页面。此时罗西南已经在住境中阶站稳了,还领悟了情缘刀第一式真谛,这次使用真实之眼也和前两次使用的感觉大不相同。 第一次罗西南初入住境中阶,其实和他在住境初阶的时候,区别并不大。第二次已经在住境中阶呆了几天了,而且也领悟了纸条一式,但是那时候的境界,其实也不稳当。而且,第二次用真实之眼,罗西南只是为了挑选兵器。 直到现在,罗西南游离了各地,体会了各种风土人情,曾在深山中涉足寒潭,也曾在红楼里品过温酒。这些带有凡尘烟火气息的东西,才是真正能够让修行者彻底坐稳境界的。现在的罗西南,是最为踏实的住境中阶。 这次动用真实之眼的目的,也是为了战斗! 空中的何书是罗西南视界中的一块亮斑,比周围的一切都要明亮,这说明何书周身的元气浓度,已经到了一个三人相加都不能比拟的程度。 而罗西南毫不畏惧,表情坚定的,挥刀向天。 第60章 与君生路 “你和九天玄女什么关系?”漂浮在天上的何书似乎不着急动手。毕竟对已经入了坏境的他而言,即使身受重伤,面对的三人又都是出类拔萃的天才,也不过随手之间。 罗西南笑了笑:“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自然是用嘴回答我。”何书眼中的赤色光芒闪现,却讲了个不是很冷的笑话。 罗西南回过头去,对葛生和于蔓说道:“你们先跑,我拖住它……不对,应该是——祂。” 罗西南的视界中,能够看到何书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漏斗。元气从他的体内穿过,就好像鱼落在空灵的水面,空明无所依。明明天地之间元气浩荡,而何书相对于天地元气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此时却有何书才是世界中心的感觉,超乎这个世界之外。 称呼男子要用“他”,女子用“她”,而此时的何书入了坏境,即使依旧为天地不容,但也恢复了当初一部分神兽的威势。既然是昔日西王母的坐下神兽,自然也是神祇(qi二声)的身份,此时罗西南便用了“祂”来形容何书。 葛生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罗西南,此时罗西南逞英雄似乎不是很合适。罗西南缓缓的说道:“我们三个人与其搏命,最后会有三个人交代在这里。如果你们都离开了,兴许能够跑掉。” 于蔓撅起嘴巴说道:“弄断了你的手臂是我的错,我还没来得及和你道歉呢,现在让我们再欠你一条命,我可欠不起。大不了今天就和祂拼了,我就不信,坏境又怎么了,我们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葛生抓住了于蔓的一条胳膊,却被于蔓甩开,葛生主修魂力,肉身力量和于蔓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罗西南说道:“没关系,他不过是个一生只能够停留在坏境初期的废物,除非哪天玄女道统没了,香火断了,不然他只能是个坏境初期。他为了出山,吃了人心,附了人身,可是寿命也终将限制于人躯。以你们的天赋,用不了多少年就能迈入坏境甚至空境,到时候翻遍蔚蓝大陆,自然能替我轻松报仇。” 于蔓还想说什么,脚下却出现了一层符文,葛生手中捏着长剑,剑域发动,身体被符文多重增幅之后又给了于蔓不小的压力。葛生恳求似的说道:“我们先走,不要在这里影响罗西南的发挥。” “影响发挥?”于蔓有些摸不着头脑。 罗西南大声吼道:“快走!” 烟尘以于蔓和葛生为中心扩散,二人脚下的地面崩裂,身体带起一蓬细碎的沙石。何生一惊,刚要出手,罗西南的眼中金色的光芒已经到了鼎盛的地步,拔地而起的一束刀芒如倒挂的弯月升腾。 何书伸出一只手,空中元气汇聚,将那道刀芒定格在半空中。然后咧开一张嘴,唇齿一般红艳:“雕虫小技。” 打了一个响指,平日里无坚不摧的刀芒就镜子一般破碎了。 何书另一只手遥遥一指,手臂上的血肉突然扭曲了起来,几条大筋从皮肤下面抽了出来,被扯破的皮肤飚出一道血液。何书的视线看向于蔓和葛生的时候,大筋敲在了血珠之上,血珠变作血箭,那一道血箭便朝着二人飞去。 罗西南的身形一闪而逝,皮肤上也鼓起了一些地方。魔族功法不论经脉,整具身体就是元气的容器,又号称混元一体。有了真实之眼帮助罗西南梳理体内元气,又将住境的底子打的无比厚实,现在的罗西南动用真实之眼后,单纯论元气的吞吐量和输出功率,已经不弱于住境高阶的顶峰。 何书的手掌横推在身前,祂在西王母坐下征战多年,虽然不是人类之躯,可是普通人类的所谓“实战经验”,对何书而言不过是个笑话。 指甲伸长,皮肤之下生出了一层厚厚的白毛,手指尖的质地从原本普通人类的肉质居然变成了金石的质感。野生刀和手掌撞在一起,擦出了细微的火星,何书在半空中后退。罗西南不能御空,受到反作用力已经落回地面,落到地面之前已经有数道刀芒泼了出去。 那边的血箭已经飚到了葛生二人身前,葛生脚下符文闪现,像是要硬抗坏境一击。没成想于蔓的速度远超葛生,而且一开始葛生就是在前面拉着于蔓走的。红色的光芒闪过,于蔓狠狠的撞在了葛生的身上。 葛生一口血吐了出来,却呆滞的看着趴在自己身上,气若游丝的于蔓。 虽然于蔓平日里一副不喜欢葛生的样子,还要勾结罗西南“弄他”。但是就在刚才,于蔓却用身体帮葛生挡住了那躲无可躲的血箭。葛生还在原地失神,空中的何书已经一爪捅进了自己的胸口,又一道血箭从心脏处飚了出来,冲着二人飞去。 罗西南的动作根本跟不上何书,刚斩出去一记“言语”,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根本不可能挡下何书的攻击。真实之眼虽然号称能够看穿一切,但是何书毕竟是古神兽所化,体内自成一体,位阶又和玄女相差不远。想要看穿何书体内的元气运行,恐怕还要山芊芊本人来才行。 葛生眼睛一红,手腕一抖,一枚丹药落在手中,下一秒,手腕上的一串念珠抵在了血箭之上。葛生的剑域也彻底的爆发出来,无数层的符文形成的复杂力场从最基础的层面不断的分离着血箭上携带的能量。 白色的光芒照彻,即使是空中的何书,也察觉到了这白色的光芒之中蕴含的宏伟力量,甚至起了暂避锋芒的念头。但是这白色的光芒却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何书低眉,这应该是高阶的法器破碎的时候内部爆发出来的无主元气。 当何书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已经响起了罗西南的声音:“汝所作的事,连一切隐藏的事,无论是善是恶,玄女都必审问。” 这是玄女教教典中《传道书》第十二章。 当罗西南口中称颂这句话的时候,周身的元气变得轻快了起来。罗西南仿佛能够看见,元气被分割成了最小的粒子,又坚实的组合到了一起。当元气组合到一起的时候,它仿佛有了生命,变成了精灵在他身边飞舞。 周身的元气拥抱着罗西南,如同玄女拥抱世人。何书手腕上的法器是空间法器,空间法器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炼器水平的巅峰代表,里面的每个阵法都是无数大师智慧的结晶。以至于到现在,空间法器都没能量产,只能用于人类联军的粮草运输,只是前些年流出去一些比较失败的作品而已。 当这个炼器工艺巅峰的空间法器被外力摧毁的时候,内部用来支撑那些精密阵法运行的元气都逃逸出来,就形成了刚才的白光。罗西南利用玄女教的颂词来刺激传承于玄女的真实之眼的时候,真实之眼居然将这些无主元气捕捉了一小部分。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不过对于何书而言压力也不小。何书骂了一声,胸口处插着独角的位置,皮肤下隐藏的黑色开始树枝一样的延伸。一蓬血雾爆了出来,何书的身体对驳兽而言,不过工具耳。 那蓬血雾之中,掺杂着一些黑色的粒子,不知怎么的,罗西南捕捉的元气碰到那些黑色的粒子,就被腐蚀了一样,冰雪消融不留痕迹。 然而当光芒散尽,何书再看向远处的时候,葛生已经背着于蔓奔向了远处。何生眼神一动,却不再打算追赶二人。 本来祂听了罗西南说将来葛生二人定能帮他报仇的说法,已经起了斩草除根的念头,但是祂却发现二人奔跑的方向是红豆城。 何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过了几千年,这些人类还是像以前一样白痴。 那时候明明人魔之间的战火燃烧到了最旺盛的时候,就连天神也接连陨落。不得不说人族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种族,他们之间有些惊才绝艳之辈,甚至能够超越普通的天神。但是人族中从来不乏那些顶尖天才,在未成长的时候,为了救一些没什么价值的普通人,不惜和一些高位阶的魔族对抗,最终身死道消,白白浪费了人族的资源和气运。 所以打那个时候,驳兽就对人族,和一心帮助人族的天神们失望了——这样愚蠢的种族,是没有任何未来的。 看来,葛生和于蔓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他们应该觉得,他们就这么跑了之后,何书发疯之下,会屠戮红豆城,援军赶到不及,而何书早已跑掉。 所以即使罗西南拼着命帮他们争取了时间,他们也想把这个消息传递到红豆城那边,想要疏散人群? 何书笑了,笑的很诡异。祂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何书,甚至多次附身何书,观察外面的世界,现在的世界,已经和人魔之战的时候不一样了。 何书伸手召起远处兽潮和滴滴打人战斗后留下的血液,化作一条十几米的长河,气势汹汹,如同择人而食的猛兽一般涌向罗西南。 罗西南用出眉眼,无数道细小的元气支流汇入那条河流中,元气支流的尽头有罗西南的刀芒闪过,形成了元气真空,居然如同地球上的喷射泵一般,将长河中携带的元气硬生生的引流。 当长河靠近罗西南的时候,罗西南笔直的站着,血河从侧面涌来,玄青色的长刀横着,血河就这么被劈碎,罗西南站在血河之中纤尘不染,风轻云淡。 现在有了真实之眼,对元气的调度的总量不再是问题,也就是身体能够承受的瞬时功率受到修为限制而已。 他现在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罗西南朝着何书竖起了一根笔直的中指,虽然何书不知道这来自地球的友好礼节,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何书冷笑着,舒展了一下身体,浑身的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这可是你自己不知死活,借助外力而已,你以为你真的能当我的对手?我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毕竟境界比拟高,的恢复能力是你不知道多少倍,你迟早会被我杀死的——迟早而已。而且,就算刚才跑掉了两只小老鼠,我也有很富裕的时间和你玩玩。” 何书已经打定了主意,没必要拼着付出一些代价杀死罗西南,如果僵持下去,他杀罗西南会变得更轻松。红豆城是人族的边陲小城,不会有任何人关注这里。就算用各式各样的方式传递信息,有人族高手赶来绞杀何书,起码也要两天两夜的时间,这两天两夜之后,何书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背叛了天神,勇者魔王之战结束之后都没有被审判的驳兽,怎么可能被区区人类抓住? 粗略的估计一下,将罗西南困杀,大约需要三个时辰(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将城中的人屠杀一部分在逃跑也是足够的。 何书怒吼一声,地面上那些妖兽的尸体之中冒出了蒙蒙黑气,地面上的血肉居然有了生命似的,蠕动着爬到了一处,又黏连到一起,最后朝着罗西南飞去。 ps:真的很对不起,陪家里老头子去外地看病,然后现在刚到家,已经过了12点了,只能连更两章表示歉意了 第61章 续香火 葛生已经带着于蔓跑到了城郊,脑海中传来的刺痛让葛生有些不能集中精神。 何书释放的那道血箭毕竟是坏境的攻击,就算葛生用了不少的手段,但是最后强行聚集魂力削弱那道血箭的力量,确实对葛生的意识造成了很大的透支。 葛生捏着手中的那枚丹药,他不是普通人,从罗西南开始动用真实之眼的时候,他就看出了罗西南这张底牌的来源。玄女教的不秘之传,唯一的掌控者是那个据说身世离奇,从未在世人面前出现过的圣女殿下。 既然是来自玄女的力量,必然对曾经背叛了天神一族的驳兽有压制,只是葛生也知道,罗西南并不能支撑太久。 葛生觉得自己好像陷入泥沼之中的旅人,虽然拼命的打起精神,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但是识海深处传来的疲惫感,反而将他拖向了深渊的更底层。 葛生将丹药塞进了于蔓的口中,他眼见就要失去意识了,如果有的事情不能交给于蔓去做的话,罗西南真的有可能会死。丹药这种东西,无非是压榨人的潜力,或者治愈人的伤势。葛生现在的情况是魂力透支,识海受伤,世界上没有丹药能够治愈。好在于蔓是体修,即使受伤也都是身体上的。 只可惜,已经昏迷了的于蔓无法进行吞咽的动作。 葛生看着于蔓娇艳的嘴唇,这个姑娘平日里傻里傻气大大咧咧的,有时候还有些小小的粗暴穷酸的气息。不过不得不说,于蔓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嘴唇很饱满,不像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美人的红唇一样刻薄,却也没有饱满成风格。长长的睫毛看上去像个小孩子似的,此时虽然昏迷了,却因为身体的痛楚,睫毛微微的颤抖着,惹人怜爱。 身体虽然娇小,但是像一株野草一样,似乎再大的风雨也折不断,有种坚强的信念在其中。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战斗方式大开大合的体修,却偏偏喜欢穿长裙。还有那淡紫色的发带,都快成了于蔓的标志了。 小心翼翼的捏了捏于蔓的胳膊,那双有万斤巨力,能把铁块儿当泥巴捏的胳膊,意外的十分顺滑,而且捏上去有少女皮肤独有的紧致和弹性。 葛生叹了一口气,他来这小小红豆城,只是为了了却当年的一段尘缘。之后做完一件事,便要回家接受家族的安排。只是在这路上不止怎么就遇到了于蔓,二人有些互看生厌,却也莫名其妙的一起到了现在,或许这就是玄女的安排吧。 葛生的眼神坚定了几分。 既然于蔓自己不能讲丹药吞服下去……虽然这样做不是君子所为,但是毕竟现在是非常时刻,就算于蔓清醒之后,知道了自己对她做的事,要打杀自己,葛生也无所谓了,毕竟现在以唤醒于蔓为首要。 将于蔓的娇躯横放在地上,葛生的手捧着于蔓的脸,脑袋缓缓的对着于蔓伏下…… …… 你们不要想多了!!! 葛生要做的,自然不是那些误导人的言情小说里的色情动作,什么亲吻喂食啊什么的,都是不科学的。昏迷也是分程度的,葛生又不是医者,无法判断此时的于蔓是否还有吞咽反应,要是强行喂食,于蔓说不定会呛死的。 被呛死的体修,想想就丢人好吧。 还有,这丹药是要用水送服的,万一液体反流,或者误吸入气管怎么办,引起了吸入性肺炎什么的,难道要葛生做完这些再切开于蔓的肺部排水么? 至于为什么担心于蔓起来之后知道了葛生的做法会打人…… 那自然是为了做鼻饲啊,给昏迷病人喂食的时候的做法,当年勇者学院医者分院刊行的《赤脚医生手册》和《修行者之野外简单自救须知》里面记载的很清楚啊。葛生称得上是博览群书了,这些基础的东西还是知道的。 葛生先扒开了于蔓的鼻孔,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确认于蔓之前受了内伤,鼻孔流出来的血没有凝固,将于蔓的呼吸道堵塞之后,才调动最后一丝魂力,将一根质地很软的藤蔓的皮剥下来,然后弄成长长的导管的样子,从于蔓的鼻子里插了进去,准备对于蔓进行鼻饲。好在于蔓是体修,虽然藤蔓皮很薄,但是如果是普通人的体质,这样做还真有可能导致一些感染或者损伤。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扒着人家美少女的鼻孔看半天,你说你会不会挨揍?所以说葛生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当然,葛生也绝对没有一点儿不担心罗西南会不会被何书锤死,在这浪费时间。 丹药化在水中,将药水缓缓的灌入了于蔓的胃部。 ……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于蔓缓缓的情形了过来,鼻腔中依旧有一股刺痛的感觉,体内的魂力也空空如也,就连身体也变得疲惫不堪。除了胃部有一股热流在不断的将这股暖意散发至全身各处,于蔓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否还活着。 睁眼看到的是葛生,于蔓有气无力的锤了葛生一拳。葛生却没有任何反应,于蔓不知道怎么就哭出了声,对着葛生狠狠的骂道:“你为什么要把罗西南丢下?你个混蛋,虽然我们认识他不久,但是他是个好人。他能做到舍生取义,你怎么就这么心安理得?” 葛生用力的睁开眼睛看着于蔓,确认了于蔓已经真的清醒过来的时候,葛生终于有些温柔的笑了笑,手摸在于蔓的脑袋上说道:“别哭了,罗西南还等着我们去救他呢,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现在你醒了就交给你好了……记住,去红豆城里,找一支香火。这附近所有的援助都不能及时赶到,我们也不是何书的对手。只有香火,只有玄女香火能够救罗西南,救红豆城……” 于蔓看着说完这么一长串话的葛生就这么直勾勾的倒了下来,于蔓吓了一大跳,赶紧把葛生扶起来,有些痴呆的看着葛生。 她是修行天才,虽然平日里不喜欢动脑子,但是绝对不是赤裸裸的笨蛋。葛生说的话,于蔓虽然只听了一遍,此时却也回过神来了。 原来,葛生并不是害怕自己死在那里,而是为了脱身,更好的帮助罗西南。 驳兽背叛天神一族,后来魔王败在勇者手下,玄女作为天神一族仅存的成员,自愿化身于天地之间。从此之后,镇压人族气运,还人族以福报,同时也接受人间供奉,享受人间香火。 而对于当初背叛天神的驳兽等凶兽,玄女自然是不喜的。若是能够找到一只香火,虔心供奉,引得玄女意志抹杀驳兽,也就是此时的何书,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原来罗西南和葛生之间,已经有了默契。 想到了这里,于蔓安静下来,将眼泪抹干。此时的于蔓已经没了多少力气,葛生的空间法器破碎了,那柄长剑也丢在了路上。之前受伤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尽数破烂,此时二人的模样倒是连乞丐都不如。 于蔓找了根藤蔓,将葛生绑了起来,刚在地上拖了几米,只听得“刺啦”一声,于蔓回头发现葛生的袖口又被磨破了,里面的皮肉也磨红了。 葛生虽然是个剑师,但是毕竟主修的是魂力体系,身体在没有魂力增幅的情况下,并没有于蔓那样彪悍。几米路倒是没关系,但是要是这样把葛生拖到红豆城里,恐怕葛生就废掉了。 想到这里,于蔓没有来的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她刚刚踏入修行之路的时候,为了突破人族肉身的极限,远比现在还要辛苦。但是那时候纵然苦,却也知道越过那个极限就是一番新的天地。现在的于蔓,只觉得自己早已过了那个极限,却越发的苦涩了起来。 于蔓揉了揉眼睛,不想自己再哭出来,说白了她也只是个刚出家门历练没多久的姑娘而已。 将身材比自己高大许多的葛生绑在自己的背上,然后步履维艰的向前走着。胸口处的那股暖流只能做到将于蔓的身体修复,但是体力之类的想要恢复却还需要时间,以及于蔓自己进入修行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蔓终于拖着葛生来到了红豆城外。 路过的人群看着这一对儿青年男女,像是私奔之后遭了什么难的苦命鸳鸯似的,不少人都对着背着葛生的于蔓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于蔓已经无力顾忌什么了,所有东西都没了,她此时身上没有钱,也没有能换钱的东西。只能够恳求路人,只能硬着头皮在大街上喊道:“有没有人能借我一支香?就一支香,求求你们了,如果你们不借我的话,红豆城就要被屠城了啊。” 过路的人看到于蔓的样子,脸上鄙夷的神色更重,都以为这是个疯娘们儿。 于蔓一遍遍的喊着,过往的人却更加避之不及。听说疯病是会传染的,那些带着孩子过路的人,看到于蔓就这么在路中央,恨不得上去吐上两口唾沫将于蔓撵走,省的于蔓害了他们家孩子。 红豆城里也有个傻子,被人戳着脊梁骨又骂又欺负了不知道多少年,自家的孩子可不能这样。 就在于蔓急切之下已经,声音越发的凄烈绝望的时候,过来了一个衣衫破陋,容貌也丑陋异常的年轻人。 “小娘子,你想要香火?”年轻人问道。 于蔓没预见到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心中那股绝望终于消退,紧绷着的弦儿也松了下来,身体就这么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于蔓点了点头,此人面丑心善,于蔓很是感动道:“多谢公子,公子借我香火,等事后我一定好好的感谢你。” 那年轻人脸上却露出了淫邪的笑容:“小娘子,我看你胸脯上倒是也有二两肉,难得的是,屁股挺翘的。至于怎么感谢我……当然是有借有还,哈哈,虽然是个疯婆娘……我借你一份香火,你替我们家也续一份香火自然最好不过了。” 说罢,年轻人便要伸手朝着于蔓的胸口探去。 第62章 烧不着的香是人心 于蔓本身就受了重伤,一口气全凭葛生的那颗丹药吊着,再加上把葛生背到这里,早就没了力气,又怎么比得过这年轻的混蛋。 好在于蔓当初修行的时候,常年在丛林之间和各种妖兽徒手搏斗,倒是有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狠劲儿。于蔓看到那只不怀好意的脏手,张口便咬了过去。 虽然于蔓现在没了力气,可是体质还是金石难伤。女子如水,浑身上下嘴硬的地方就是这一口银牙。若是力气还在的话,于蔓别说寻常的硬物,就是联军雕刻了量产固化阵法的制式武器,也能留下两排牙印。 一声尖叫响起,那登徒子捂住了自己的胳膊,手指缝之间渗出了些鲜血。那人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他本就是十里八乡最厌恶的那种街痞,不然也不会光天化日的对一个可怜女子做这种事情。 登徒子的手扬了起来,眉目之间也有些常年争勇斗狠培养出的恶毒气质,这一巴掌恐怕就要落到于蔓的脸上。 于蔓仰起头来,毫不畏惧的看着登徒子的手,她已经打定了决心,等到借到香火,一定要把这个人折磨一番。 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李阳,你干什么呢?红豆城区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名叫李阳的登徒子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后缓缓的落下,两个年轻的军士眯着眼睛瞪着他。这两个年轻军士一身城防军的打扮,统领去了城外,临行前要求他们协同衙门捕快一同维护城内治安,这才今天出来巡逻。 李阳看向这两个军士的目光明显有些畏惧,因为他平日里作恶惯了,自然会有人看不顺眼。这城防军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是在军中的编织,自然比起常人来有血性些。日常见到李阳作恶的时候,心情说得过去就会干涉一下。 李阳悻悻的走了之后,仿佛又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于蔓,赶忙起身抓住了那个就要离开的军士:“这位大哥,你能帮我点一支香火么?” 那军士一把将于蔓推开,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少蹬鼻子上脸。” 于蔓有些呆滞的摔在地上,那两个军士拍了拍自己身上被于蔓抓住的地方,有些厌恶的看了于蔓一眼,扭头便走了。 寻常人家不会备香火的,若是到了需要祭奠什么人的时候,才会去香火店中买些。蔚蓝大陆上香火并不便宜,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对于鬼神之事,轮回之说是比较相信的。毕竟五千年前那次人魔大战,就有天神干预。 说起来,蔚蓝大陆普遍认可的香只有一种,就是大陆各地玄女教分部所制作的香火。质地好一点的,要接近五十文钱一支。 若是于蔓只是个可怜的讨饭人,路人兴许会送于蔓两个馒头,两个馒头加起来也不过一文钱。不过若是想要讨到一柱香火,恐怕很难。 那两位军士只是看不惯这一向作恶多端的李阳纠缠一个“女傻子”,这种事情让人作呕。但是要是他们赶跑了李阳之后,这“女傻子”居然缠上了他们,便让人心生厌烦,这确是一种很普遍的心理。 于蔓的眼睛有些微红,但是还是咬了咬牙,又将葛生背到了身上,然后朝着城中的香火铺子找去。她虽然没有葛生还有罗西南那么好的记忆力,但是好在心思简单的人,往往直觉都如野兽一般准确。 于蔓路上也找了几个人试图问路,但是那些人见到于蔓披头散发,一身脏污的模样,便唯恐避之不及的跑开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卖香火的铺子,好歹是修行者,于蔓看得出来这里的香火基本都是玄女教中生产的。若是能够借到一支香火,那就有希望镇压那头驳兽。 于蔓敲了敲门,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那中年人见了于蔓的模样,和于蔓背上不知死活的葛生,一脸厌恶的要将门关上。于蔓将手伸在了门缝之间,门嘎吱的一声,却怎么也闭不上了。 好在于蔓的身体强度不会随着魂力亏空而降低,这样做虽然有些疼,却也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损伤,不过却把那个老板吓了一跳。那老板问道:“你这疯婆娘这是要干嘛。” 于蔓也不在乎这老板如何叫自己了,毕竟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确实容易被人误会——大冷的天只穿一身单薄的长裙,披头散发,浑身都是泥水和脏污。一开始身上的那些血迹干了之后,都变成了乌黑的颜色。 于蔓诚恳的说道:“老板,您能给我一支香么?只要一支,求您了,我等着这香救命呢。” “什么混账话。”老板喊道:“救什么命?神仙才吃香火,神仙的命轮得着你救么?你个疯子快滚开,别打扰我做生意,不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于蔓有些焦急的说道:“我不是救什么神仙的命,是救我朋友,还有你们的命……” 那老板做的是卖香火的生意,小店里自然也卖些纸钱纸人什么的。虽是做这一行的,却对这个字比较忌讳,听到于蔓说要救他的命,自然气不打一出来的推了于蔓一把:“你在纠缠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于蔓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来一根紫色的发带说道:“这个东西很值钱的,我先把这发带抵押在您这儿,过两天我来您这儿取行么?只要您能借我一支香。” 那老板从于蔓手中抓过那条发带,发带入手柔软,手感也很好。这老板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丝绸。不过,丝绸这东西,若是做成了衣服恐怕还值些钱,这么一根小小的发带,烧着了连个烟锅都点不上,能值几文钱? 不过这发带若是送给自己的小女儿,说不定女儿还能欢喜上一两天。贪小便宜的想法,寻常人多少回有些,这老板也不知道丝绸的价格,只想着这么根发带估计一文钱都不值。想到这里,那老板将发带塞进了怀里,然后对于蔓说道:“这么一小布条儿就像换我家的香?滚吧你。” 说罢,老板就要将门关上,于蔓涨红了脸:“你若是不借我香火,就把发带换我!” “什么东西?我怎么没看见什么发带?”老板粗着脖子说道。 这边偏远的市井之间,平日里为了三粒米都能吵个热火朝天,尤其是这些做久了小生意的人,才不会在乎为这一点便宜多和人浪费些唾沫。 于蔓这才知道眼前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便用力的推了一把门,要往里面闯去。 老板的身材不高,力气也没多大,被于蔓一推,摔了个四仰八叉。那老板惊叫一声:“来人呐!女疯子来抢东西了!” 寻常地痞流氓来收保护费的时候,红豆城里的人别说敢怒不敢言,就是凑前看看的胆子都没有,生怕殃及自己。但是听到了是个“女疯子”抢劫香火店,那些人也顾不上什么“疯病会传染”了,都凑到了一起。 于蔓总算上前,差一点儿就要抓住一炷香。但是那老板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扫帚,朝着于蔓的背上狠狠的砸了过去。于蔓本没有多少力气,被打倒在地。那老板只觉自己面前的是个疯子,顾不上什么的,抓住了于蔓的头发。 身体修炼到什么程度,也是存在罩门的,于蔓的头发不是寻常人能扯掉的,扯上去却也是一般人承受不住的疼痛。 于蔓被扯的一个趔趄,但是却紧咬着嘴唇又想要抓一炷香。那老板护财的力气就好比野兽护食一般,生出来一股比寻常打的多的力气将于蔓再次拉倒在地上。 于蔓用力的挣扎着,险些哭了出来,她长这么大倒是不曾受过这种委屈。 那老板看于蔓还在挣扎着,而且挣扎的力气也不算小。干脆又操起了那根笤帚,两步跨出了店门,朝着昏迷在店门口的葛生身上狠狠的砸了下去。 于蔓抓住一支香后,看到老板打葛生的样子,好像之前和葛生的那些小恩怨都瞬间消失了,顾不得什么的便朝着葛生的背上扑去,想要帮葛生挡住攻击。 老板看到于蔓的样子,口中大叫着:“这肯定是什么勾引了野男人从家里跑了之后,野男人在外面遭了什么难死了,这女人也就疯了,来我这里抢香火就是烧给这个死了的野男人的。” 于蔓辩解道:“明明是你抢了我的发带不还我,我那发带能买你很多的香!” 于蔓辩解的时候,身上又挨了几下老板的笤帚。藏在袖子里的香断了,掉出来一小截。那老板眼尖,看到这半截香之后,就知道被于蔓得手了。眼下这香已经断了,卖不出去了,他相当于为了贪一根也就一两文钱的发带的便宜,亏了一根五十文钱的香。 想到这里,老板气不打一出来,出手更重了,口中还骂骂咧咧道:“谁他妈要你一根破发带,我家大业大的差你这点儿东西?再说就是你真有,什么东西能值我一根香钱?” 那老板将笤帚丢到地上,扯起来于蔓,粗鲁的从于蔓的袖子里扣出来已经断成了好几截的香说道:“你还偷老子东西,勾引野男人私奔,不是东西,是个疯子就算了,还是个小偷,居然还血口喷人。乡亲们,你们说这样的混账东西该不该打死!” 于蔓推开老板说道:“我都是为了救你们和我朋友!不然我就这么一走了之了谁管你们!你们为什么就不肯信我?” 那老板楞了一下,骂道:“你还敢还手!” 然后便捡起来笤帚砸去,这个老板还是很精明的,知道制服于蔓不轻松,便朝着地上的葛生砸去。他看葛生的样子,和死人无疑。 说道他忌讳死这回事儿,那是忌讳有人把这事儿扯到他身上。要是死的是别人,说起来他好像也没那么多忌讳了。 不对,他还卖纸钱,若是别人家死了人,他应该开心才是。 于蔓惊呼一声,试图抓住那笤帚,却被老板打在了手腕上。那老板一脚踹向于蔓的腰间,于蔓伸手去挡,却忘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力能扛鼎的少女了。 于蔓再次被踹倒在地,在那老板的笤帚落下来之前,却又扑到了葛生的身上。 葛生受伤远比她重,此时陷入了龟息的状态,若是这时候受到太大的刺激,兴许会变成一个废人。 老板疯狂的打着于蔓,口中也骂骂咧咧的,骂到尽情的时候,还有几个好事的婆娘听信了老板于蔓是“勾引了野男人”之后“私奔”出来又“克的野男人遭了难”,如今良心发现了才想着“抢劫”一炷香纪念“野男人”的说辞。 一些小石子朝着于蔓砸了去。 烂菜叶子摘摘还能吃,也不会有寻常人家舍得把鸡蛋放臭了,此时用来砸人的,都是这些随处可见的石头。 倒是有几个人有些看不过眼,只是大家都在这一场狂欢之中,谁又敢站出来说什么。 狂欢持续了七八分钟,那老板手中的笤帚也挥舞的有些累了,就不再打于蔓。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根笤帚也价值七八文钱,若是打断在这臭疯子身上,今天亏的本就更多了。 老板收了笤帚,又把地上断成几截的香都拢了拢,回去若是粘一粘说不定能卖给那些脑子缺根弦的人。 围观的路人见身为事主的香火店老板都走了,便也无趣的散了开来。 只有于蔓怀中护着葛生,有些绝望的对离开的路人喊道:“如果你们不愿意借我香火也就算了,你们快跑吧,继续呆在这里你们都会死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听到于蔓这般“诅咒”他们,离散的人群里又响起了稀疏的骂声。 倒是有个孩子回过头来,有些可怜的看着于蔓说道:“庙里那么多香,你去城东的庙里寻就是了!” 于蔓的眼睛一亮,有些感激的看着那个约么六七岁的孩子。 那孩子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他一旁的母亲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在后脑勺上:“和疯子说话,不怕被传染啊!” 那孩子莫名挨了母亲一巴掌,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什么变成疯子什么的,只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孩子容易记仇,因为于蔓挨的这一巴掌,那孩子看向于蔓的眼神中,最后一丝可怜也变作了厌恶。 恶狠狠的,那孩子瞪了于蔓一眼,扭头离去,牵着他母亲的手。 于蔓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看向东边,不论如何,那孩子说的对。 这世上别的地方不愿意烧香,庙里总该有人烧香吧。 第63章 香为谁烧 庙名干净,在城东一个光秃秃的小山上,山上没什么绿色。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的场景并不存在,毕竟这小小红豆城里,能用作耕地的地方也被利用的差不多了。 庙里也很干净,只有一个老僧和几个小沙弥。 三千年前,唐国灭佛,僧人要么归隐山林要么还俗。所有的佛教典籍都由学院前身学宫整理归纳,保留了修行体系。因为学宫乃是世外之地,各国也无法插手,所以当今世上佛学最盛,佛法最深的地方也在勇者学院的佛学院里。 而蔚蓝大陆人族所属,也只有玄女教是唯一的正统宗教显学。 好在城东不远,背着葛生到城东,花去了也不到一个时辰。 “比丘能否赐我一炷香火?”于蔓气息微弱的问道庙里的住持。 “女施主是方外之人?” 老僧缓缓的说道。 修行佛法的人,多半宠辱不惊,遇事有大气度。这老僧呆着这偏远之地,一身修为在住境的初期,甚至接近住境中期,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虽然此时于蔓虚弱到了极点,却也能感觉到,老僧的修为正在突破之际。 于蔓点了点头说道:“我是修行者,今日到善知识这里,为了求一炷香火,用来拯救万民。” “烧给谁的香?” “烧给玄女的香。”于蔓如实答道。 佛门中人不打诳语,同样的,对于妄语之人,佛门中人的洞察力也远超常人。于蔓在这佛门清静之地,自然不敢说谎。不过,于蔓自信自己出发点与佛门度人的理念相符,这老僧不会为难自己的。 “你来我佛门中,给玄女烧香,又说拯救万民。我佛门的香火在几千年前就断的差不多了,而今也多半自称佛学而不是佛门。再说了,玄女教香火鼎盛,我这干净庙里,烧给佛祖的香都是玄女教做的,你为何不去玄女教中借香?” “事态紧急,弟子没有不尊敬佛门的意思。只是万民性命系于一炷香火之上,弟子从权而已,望请方丈准许。” 最开始于蔓称呼老僧为比丘,比丘就是大和尚的意思,是对佛门中人的尊称。而后又称善知识,善知识在佛门中,已经是极有慧根的大善之人。只是这老僧似乎不为所动,于蔓对他的称呼,都已经变成方丈和住持了。 “你何故称自己为弟子,你可是信女子?”老僧眉毛挑了挑。 于蔓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她印象中的佛门,好像不是这样的。 老僧又问道:“那你带来的这位还有一息残存的男子,可是善男子?” 所谓善男子信女子,可不是说男子心善,常做好事什么的。而是要时常礼佛,心思虔诚之辈,才能被成为善男信女。 于蔓虽然认识葛生时间不长,可也知道葛生是那种平日里谦谦君子,但是关键时刻杀伐果断的人。这种人虽然不是坏人,却也绝对称不上善男信女。 于蔓又摇了摇头。 老僧叹了口气:“既不是这般,那女施主还是请回吧,佛门的香是给佛祖烧的。” 于蔓已经崩溃了,若是说那些民众不肯相信她,不借她香火,甚至对她百般凌辱,她都能忍受,因为他们愚蠢。 可是眼前的老僧是个修行者,是个修为不弱的修行者,必然也是饱读诗书的人。可是他还是不能相信于蔓,不肯借给于蔓一炷香。 好像这个世界残存的那些希望,被所有人联合摧毁了,而她就在一旁旁观一样。 于蔓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只能缓缓的行了一个俗家的礼节,然后恳求道:“住持,我还有两个朋友等着我去救他们。我不骗您,这事真的关乎很多人的性命。我本来可以逃跑的,可是他们将拯救他们自己和别人的任务交给我了。我是个力气大点的女孩子,可是他们两个才是男孩子……” 于蔓因为情绪爆发,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僧打断:“女施主,这里是佛门清静地。” 说罢,老僧沉默了几秒,看着地上昏迷的葛生说道:“这就是你口中的朋友吧,我可以帮你救醒他,也算是功德一件。” 老僧手一抬,一股精纯的魂力注入到葛生体内。他在住境初期呆了三十多年,虽然魂力不如葛生于蔓,但是胜在底蕴充足,外加佛门本就擅长这方面。 葛生悠悠的睁开眼睛,可是于蔓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也没有注意地上的葛生,依旧在恳求着老僧。 于蔓还不自知,便被一双臂膀拥入怀中。 那双手臂的主人,因为魂力透支,脑海中不断传来刺痛,连同整个身躯都不自觉的颤抖着,称得上虚弱无力。 于蔓十岁的时候就能生擒虎豹,可是却从未感受过如此有力的臂膀。 于蔓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哭了出来。葛生的脸上有一丝讶然,他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女孩子。那个平素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此时暴露出来的柔软,居然让他心底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只是苏醒的那一刻,看到怀里的女孩子的那副模样,从小心思缜密平静,二十岁就修成剑域的葛生,心就再也静不下来了。 老僧轻咳几声,佛门清静之地,于蔓和葛生的行为未免有些不端。 “比丘为何不肯借我们一炷香火。”葛生安慰似的拍了拍怀里的于蔓的背,问道老僧。 于蔓感受到背上的触感,哭声戛然而止,这才反应过来,从小生长在野外,别说接触,连认识的男子都没几个的她,居然就这么钻进了一个男子的怀里。 此时的于蔓,推开葛生也不是,从怀里挣脱又动作太大,显得欲盖弥彰,可是呆在葛生怀里又太过…… 葛生感受到怀里的娇躯僵硬了起来,猜到之前自己昏迷的时候,于蔓受了不小的委屈。葛生也没想到于蔓是因为害羞,还以为于蔓害怕了,便搂的更紧。 就好像大老爷们儿之间拥抱的时候,更用力才显得有人情味儿嘛! 葛生的眼中免不了带上几分疲惫,深处却还有一丝清明的看着老僧,等待着老僧的回答。 老僧沉默不语,嘴唇嗡动也不出声,竟然毫不在意眼前的二人,在心中念起了经。 葛生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借我们香火,因为你不舍得。” 老僧不在念经,抬起苍老的额头,一双并不浑浊的眼睛看着葛生说道:“老僧如何不舍得。” 葛生指着老僧说道:“我问你,什么是功德?” 老僧这辈子读了很多经书,此时却没有引经据典,只是简单的回答道:“烧香拜佛就是功德。” “你想破境。” “老僧也是修行中人,修行者没有不想破境的,老僧想了足足三十年了。” “你犯戒了。” “没什么,无所谓。” “你这么说倒是还算有几分慧根……可惜,执念太重。” “何解?” 葛生指着供台上燃着的香火说道:“你烧了一辈子的香,烧香拜佛就是功德,狭义上说,你都算的上功德无量了。我想,要是你能多烧几炷香,突破就成了顺理成章。” 老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葛生问道:“你们这庙叫什么?” 老僧回答道:“干净。” 葛生听了老僧的回答,环视了一圈,这庙里确实干净。台上无尘,蒲上无垢,人心之上无因果,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了然似的点了点头,葛生说道:“救人是谁的功德?” “是佛祖的功德……也是玄女的功德。” “也算你的功德吧。” “算。” “所以你救了我。” 老僧点了点头。 葛生知道老僧是个聪明人,可是聪明人如果不够聪明就容易固执。叹了口气,葛生说道:“救万民于生死之际,是天大功德。” “我一个小僧,天大功德是佛祖的,我只用这一炷香的功德而已。”老僧摇头 “可是香要给玄女。” “香是给佛祖烧的。” “香是给百姓烧的。” “这香贫僧自己还要烧。” “你知道我没有必要说谎,除非你所谓的给佛祖烧,其实是为了给你自己烧。” “贫僧相信,可是贫僧只有这点功德了。” 干净庙,干净的可怜。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别的什么事,葛生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表情。然后葛生冷冷的说了一句:“好吧,说实话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守财奴……你借我一张神行符,我在红豆城中有一桩缘,能值一炷香火。” 老僧的表情有些肉疼。 葛生说道:“我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是说实话生理上的反应影响心理这种事,是很难避免的。今天我走了,可以当作你不沾我的因果,我的因果你沾染不起,这一点我相信你能看清……虽然我觉得我做出这种事的几率不大,但是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你今天不借我张神行符,我未来会把你这庙拆的比现在还‘干净’。” 老僧转身,颤颤巍巍的走到佛台后面,找出了一张神行符,递给葛生。神行符能使人身轻如燕,市面上价值有二两银子。二两银子能兑400文钱,这神行符可值八炷香。 葛生低头,却发觉怀中的于蔓沉沉睡去,身躯也缓缓的柔软起来。葛生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于蔓经历了什么,自己那颗丹药都发挥不了预计的效果。 将神行符贴在于蔓身上,于蔓的重量减小了一大半。将于蔓环抱在怀里,葛生被老僧治愈之后恢复的一小部分魂力调动起来,离开了干净庙。 庙在山上,山边有片野坟。 葛生抬眼望去,另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子怀抱着一个看不清样子的尸体,在那野坟之间。 葛生眼睛一热,眼眶有些湿润的喊了一声:“傻子!过来!” 第64章 傻子 傻子是红豆城十三村的人,没名字。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很多人没名字,有姓的倒是不少。有的人在家中排行第几,名字多半就是姓加上排行,比如姓李家中排行老二的,就叫李二。毕竟生而为人嘛,一世来免不了和人打交道,没个代号也不行。 不过傻子连代号都没有,所有人都叫他傻子。 以前有一个人能记住他的名字,那就是他娘。他娘原来是在红豆城里的大族何家做事,只是后来何家的家主战死在那人族前线,何家家道中落,她娘就带着他离开了何家。 傻子没有爹。 蔚蓝大陆上有很多国家,终南国的风气还算是开放,又有可能,终南国的贵族们,对于自家豢养的奴婢的掌控欲望没有那么强烈。所以即使没人知道傻子的爹是谁,他们还是放任傻子生出来了。 只可惜,是个傻子。 傻子四岁那年,别人才看出来傻子确实是傻子。不过傻子娘毕竟是在何家当差的,下面些人倒是也不敢说什么。就是到了后来傻子娘从何家出来了,她那泼辣的性子,一张能骂上三天三夜不带消停,能从人直系亲属骂到十九辈祖宗隔壁家养的狗的嘴,加上一根和邻居老娘们儿打架从来没输过的擀面杖,傻子七八年里没被人欺负过。 傻子娘的余威盛到,那天傻子娘为了给傻子捞河虾做油酸汤,踩了溪底的鹅卵石摔死之后的三年里面,都没有人欺负过傻子。 当然,人这种动物贱的很也可爱的很,要是单纯是因为傻子娘那泼辣性子,傻子还是会被欺负的,好多人记吃不记打。恐怕,和当年傻子娘每次做了油酸汤之后,都会给街坊邻居的孩子们分上几口。只是,傻子娘对那些孩子的家长的态度,还是那般就是了。 傻子娘做油酸汤是一绝,用肉用菜用河鲜都能做。一口酸汤进到胃里,酸到腿都打摆子,脊背都抽抽,张口一吸气,好像嚼了三天三夜的槟榔。有人说是傻子娘是南方来的人,那边气候潮湿,要吃酸才祛湿。不过这等开胃的好菜,放到北方来,依旧能够得到无数人的拥趸。 傻子娘认识字,教了傻子七八年傻子没学会。 傻子娘以前在何家的时候,谁都得赞上一句“人情练达”,出了何家的门,也从未吃过什么亏,傻子耳濡目染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学会。 不过傻子学会了做油酸汤。 不过傻子一共也没给自己做过几次油酸汤,因为他娘活着的时候,他娘给他做油酸汤。他娘死了之后,他自己一个人不敢喝油酸汤。 后来村里卖进来一个姑娘。 姑娘名叫二嬢。 二嬢不是个多么好看的姑娘,只是皮相比起村里其他的小娘白净了些,说话的声音也要细上一些。二嬢当然是好的,不过之所以能被买进来,估计还是因为长了一对儿大胸脯和那面团一般浑圆的屁股,好生养。 二嬢也说不上来哪里好,就是让人觉得和二嬢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很舒服。软软的,又懂人心思,就像城里最大家族赵家的大小姐似的,虽然赵小姐长得比二嬢好看多了。 当然,这是二嬢来十三村第三年之后的变化。 前两年里,二嬢被打了无数顿,每次的原因,无非是要逃跑。 十三村和附近几个村里,有不少人家的婆娘都是买进来的,前线战事多,除了几个大国以外,光是每几年一次的妖兽潮就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那些活着的女眷之类的,基本的出路也就只有被卖到小城小镇上去给人当老婆。 或者确切点说,是被当做泄欲的工具和生育的机器。 二嬢之前,有不知道多少女人被活活打死。 曾经有一个女人,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整个红豆城以前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据说家中原有个大官,后来因事下马,入狱,惨死狱中。然后这个女人就被卖到了红豆城,那个女人性情古怪,这附近几个村里,好像也就二嬢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是附近好几个村的村民见过性子最烈的,前前后后逃了十几次,被家里男的打断了一条腿之后,还是想尽办法逃跑。村里有时候会来些货郎之类的外人,那女人就愿意勾引他们,有时候一次和好几个外来的男人上床,就希望那些人能带她离开。 这些村民不懂,为什么那个女人宁愿和别的男人上床,被十里八乡的人骂成婊子,也不愿意留在这里。更何况,就算真的有人带那个女人离开了这里,什么也不会做,空有一副皮囊的她,在外面的下场会是什么? 饿死,或者继续做婊子。 不过,有的人就喜欢跑到外面饿死,天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后来,那个漂亮女人被打死了,被他老公活活打死了,原因是那个女人怀孕了。女人被打死之后没多久,女人的老公也死了,一次喝醉酒摔死了。 有人说,那女人的老公其实挺疼她的,结了婚之后一直没碰过她。后来又一次,那个男人喝多了酒,要强行和那个女人圆房,那女人一脚下去,男人就被踹坏了子孙根。 以前那个女人逃跑的时候,男人只是将女人寻回来,不会动手。因为男人知道,这么漂亮的女人,是不会喜欢自己的。只是被踹坏了之后,男人开始对那个女人动手了。每次逃跑过后,女人都会挨打。 因为那一脚,男人自此是要不了孩子的,可是女人怀孕了。男人听到了很多人都在传,传女人在外面和别的男的困觉。男人其实也知道,但是男人不愿意去信。直到后来女人怀孕了,宁愿踹坏自己,都不愿意和自己圆房的女人,怀了别人的种。 男人就把女人打死了。 二嬢是那个漂亮女人唯一说得上话的人,二嬢人很好,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对自己好的人,二嬢都觉得是自己的朋友。 那天男人打死女人的时候,买了二嬢那家人,把二嬢拽到了现场,让她看着那个女人被活活打死。 那女人又不认识别人,挨打的时候就这么看着二嬢。 其实二嬢出身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是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当丫鬟的时候,二嬢还不叫二嬢,那时候二嬢叫芍药。大小姐出家的时候,丫鬟要陪嫁。也不知道是不是陪着小姐读书的时候,读多了唐国那个剑仙大人的诗,心中居然向往起了自由。 陪嫁之前二嬢跑了,没想到却被人拐了,卖到了这里。被卖到这里,其实不如去大户人家做个侍妾,二嬢也很后悔,她就是不喜欢这里,才想着跑的。 不过那一天,二嬢看的真切,那个女人被打死的时候居然笑了。 笑的二嬢瘆得慌。 打那之后,二嬢再也没逃跑过,一次也没有。甚至第二年的时候,二嬢还怀孕了,怀的自然是家里男人的种。 她家男人天天下地干活都不累,二嬢的大胸脯和大屁股又好生养。 怀孕的时候,二嬢想吃酸的。酸儿辣女,农村人最信这个,二嬢一时间,居然成了买她那家人家里的宝。不过二嬢毕竟不是本地人,这里不管是山上的野梅子,还是老坛子里的酸菜,都满足不了二嬢的口味。 有人想起了,做油酸汤一绝的傻子娘。 哦,现在只有傻子会做了。 那家男人去找傻子,千般恳求,要傻子给二嬢做一顿油酸汤。但是傻子就是不答应,那个男人气急了要打傻子,没想到这傻子力气不小,比村里干农活最好的二嬢老公力气还大。 男人被傻子顶翻在地,傻子却没有继续动手。 男人气呼呼的离开了,只是没想到,到了晚上,傻子却捧着一碗热乎乎的油酸汤敲开了他家的门。男人开门的时候,傻子身上湿漉漉的,油酸汤给了二嬢,二嬢喝完之后眼睛一亮。 男人给了傻子三文钱,傻子却不要,只是傻乎乎的看着二嬢笑。 没人知道,傻子之所以身上湿漉漉的,是为了做一锅虾酸汤,去了他娘摔死那条小溪里,抓了一下午的虾。 傻子愿意给二嬢做油酸汤,是在男人走了之后,听到有人说,男人来要油酸汤,是因为他老婆怀了小娃,要当娘了。 傻子听不懂那么多话,他就听到那句话里有一个字。 “娘。” …… 那之后,傻子常常给二嬢送油酸汤,二嬢很爱喝,也很感激傻子。有时候,傻子被人揍了,二嬢会骂上几句,傻子衣服被调皮的孩子撕破了,二嬢就会给傻子补补。就连二嬢的男人,对傻子的态度也好了些。 只是没人想到,后来二嬢生了,却是个女孩儿。 二嬢被买回来,就是为了给家里添香火,生个男孩儿的。要是生出来的是女孩儿,还要她有什么用。 什么酸儿辣女,都是骗人的。 年月也不是很好,养个女孩子,男人家里便觉得费劲了。男人家要把女孩儿掐死,月子没坐完的二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要把女孩儿夺回来。 那天刚好赶上傻子给二嬢送油酸汤。 傻子平日里挨欺负的时候,二嬢总是安慰他。 傻子一开始不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可是年纪大了,好像也稍微知道了那么一点。傻子娘走了很多年,欺负傻子的人越来越多了,傻子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坏人多。不过傻子有次实在忍不住,和二嬢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二嬢和傻子说:“傻子,其实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但是这天,傻子看到有好几个人在欺负二嬢,傻子生气了——世界上明明还是坏人多,欺负二嬢的都是坏人。 当然,傻子生气不是因为二嬢骗他,而是因为二嬢被欺负。 傻子把油酸汤扔到地上,掀翻了男人家里的人。傻子笑呵呵的走到二嬢面前,二嬢苍白着脸,叫傻子别管他,抱着孩子快跑。 傻子背起来了二嬢,又抱着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傻子的力气那么大。那男人的本家,四五十号人都在一起追傻子,二嬢居然笑了。她以前跟着小姐读书的时候,读过一本勇者大人写的,名叫《三国演义》的书。 里面有个身高八尺,姿颜雄伟,白马长枪的常胜将军,怀抱幼儿,百万军中杀了一个七进七出。那时候小姐就感叹“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少年将军,骑着白马来娶我该多好”。其实二嬢当时也觉得,如果小姐要嫁的是那样身骑白马的少年将军,自己要当个陪嫁的丫鬟也挺好的。 傻子虽然是傻子,但是今天的傻子也很英勇呢,和书里说的似的。可惜,二嬢已经不是那个幻想着陪嫁对象的丫鬟芍药了,她现在是刚生完孩子就被婆家嫌弃的二嬢。 二嬢知道自己要是被追上的话,说不定也会和那年那个漂亮女人一样被活活打死。不过二嬢突然不怕了,她仿佛知道当年为什么那个女人会笑了,但是二嬢和她不一样,二嬢感受着傻子滚烫的背,有些安心。 傻子力气再大,再傻再不知道累,也不可能背着一个大人抱着一个小孩儿,跑的过这么多人的追截,眼看他们就要被追上了。 然后就像书里说的那样,一个少年剑仙从天而降,一指头戳过去,就戳倒了四五号人。 他跟前有四五十号人,也就是说,这四五十号人,他需要戳十指头,但是也不过是十指头而已。 男人本家的人作鸟兽散,男人原本因为买了二嬢这么个赔钱货,生了个赔钱的女儿,对二嬢的不满已经到了极点,这下二嬢好像又攀上了个自己惹不起的大腿。二嬢搬了出去,家离着傻子家不远,离着她男人家很远。但是这么长时间,二嬢从来没在傻子家过夜过,傻子也从来没在二嬢家过夜过。 那条大腿……啊不,那个少年剑仙在红豆城住了一小段时间,常去傻子那里讨油酸汤。 傻子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好人,一个是二嬢,另一个就是少年。少年让傻子叫自己叫“葛生”就好,二嬢却让傻子叫少年叫“恩公”。 所以,每次葛生和二嬢都站在傻子面前的时候,傻子就可怜兮兮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年丰神俊逸,飘然独立的正好少年。每到这时候,看到傻子的表情,二嬢和葛生就忍不住笑。 后来葛生走了。 后来二嬢的老公死了,死于疾病。 十里八乡的流言又多了起来。 都在传是二嬢下药害死了她老公,因为有人看见二嬢给傻子补过衣服,还有人看见傻子跟在二嬢屁股后面,要二嬢给他做婆娘。 傻子都知道什么是婆娘了,还是傻子么? 傻子其实不知道婆娘是什么,不过小时候傻子听娘说过,一个人当娘是最累的,要是能当个好人家的婆娘,这辈子才算安稳。 傻子不知道什么叫“婆娘”,其实他就是想着,“婆娘”两个字里也有一个“娘”字,那应该就是个很好的,很善良的职业吧。 可惜二嬢一直不答应傻子,不愿意做他婆娘。 直到有一天,二嬢的小娃深夜里上吐下泻发高烧。傻子跑出去十几里地请来了郎中,因为二嬢没那么多钱,郎中冷冷的丢下一句“发发汗就好了”,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任由二嬢百般请求。 看到二嬢跪在地上,傻子生气了,要揍郎中,却被二嬢拦住了。二嬢求傻子给她女儿做一碗辣点的油酸汤,能让女儿发发汗。 折腾了一晚上,果然,发了一身汗之后,女儿的病好了。 第二天傻子开门的时候,门外站了一群不怀好意的人。有个叫李阳的混混,三天两头的骚扰二嬢,被傻子揍了不知道多少次,又一次甚至想要强闯二嬢的家门。不过那次也是被傻子揍的最狠的一次,打那之后,李阳明面上就不敢骚扰二嬢了。 听说以前这个李阳胆子没这么大,不过当初那个被打死的漂亮女人到处勾引男人的时候,这李阳赚了太多的便宜,胆子才大了起来。 有了那次的经验,李阳知道让一个女人崩溃,是最好的能够得到她的手段。 李阳有些不舍的,将目光从一脸绝望的二嬢的大胸脯上收回来,李阳带着头大喊着:“二嬢和傻子困觉了!” “二嬢和傻子困觉了!” “二嬢和傻子困觉,还白送闺女给傻子了!” “二嬢闺女长大了之后,就要和二嬢一起跟傻子困觉了!” …… 二嬢把大病初愈,昏睡中的女儿放到了傻子怀里,推开人群,跑了出去,然后跳了井。 名节保住了,人没了。不过虽然二嬢这些年住在外面,但是毕竟二嬢的男人没把二嬢休了,二嬢归葬的事儿,还是她男人本家做的,归到了她男人的坟附近。 那之后,傻子好像更傻了。 罪魁之一的李阳有些奇怪,明明二嬢婆家对二嬢那么不好,二嬢还在乎的什么名节。不过虽然二嬢没了,李阳又少了个机会,不过李阳也不是那么难过。 因为以前揍过他好几次的傻子,现在傻到,什么人欺负他揍他,他都不会还手的程度了。 李阳甚至跑到傻子家里去,把傻子娘留给傻子的,能值个十几两银子的东西都摸了去,傻子都不知道。然后李阳就把傻子家的东西搬空了,什么衣服,炉灶之类的,全搬空了。 后来李阳翻到一个盒子,盒子上有三个字“葛生留”,李阳就没敢再碰。虽然李阳抬了抬试试,里面是沉甸甸的银子。 傻子自己可能永远翻不到那个盒子,这事儿要谢谢李阳。 后来有天做梦,傻子梦见二嬢被她男人打。傻子打开了盒子,用盒子里的银子,找到二嬢婆家的本家,把里面一半多的银子送给了他们。最后他们同意,把二嬢的坟从他们本家迁过来,迁到了傻子娘的坟附近。 剩下的一小半,傻子又拿出来一多半,把钱给了城里一户好人家,让他们帮忙抚养二嬢留下的女儿。 其实傻子挺喜欢二嬢的女儿的,二嬢女儿和二嬢似的,长得白净。就是之前傻子老听人说,傻病和疯病都能传染人,傻子想着,这么好的姑娘,长大了应该和二嬢一样才是,怎么能变成个自己这样的女傻子呢? 剩下的银子,傻子买了好多的香。虽然傻子留下的银子只有盒子里一小半的一小半,但是也有足足五百两银子,能买四千炷香,一天一炷都能烧十几年。听说死了的人,魂魄到了阴间,吃的是香火。 二嬢生前那么喜欢喝油酸汤,每次都能喝上满满一大碗,胃口这么好的二嬢,死后傻子怕她饿着,就只能多买些香火了。 那以后,经常有人路过那片坟地的时候,能看到一个傻子,吃着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东西,身上是满是破洞的衣服。 那傻子真是傻子,居然对着一个坟头,一天到晚的说什么:“二嬢啊,当我婆娘。” 傻子因为是傻子,所以不知道,坟里的人早死了,他再说上十年,坟里躺着的人也不会答应做他婆娘的。 今天傻子又来给二嬢上坟,看到了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破烂的衣服的葛生。 葛生叫了一声“傻子过来”,傻子就走了过去。凑近了看,傻子看见葛生怀里抱着个比二嬢还好看的姑娘,姑娘睡着觉,睡的很安详。 傻子好多年了,没这么高兴过,他终于重新见到他认为的另一个好人葛生了。 傻子激动的说着,居然口齿都清晰了起来:“葛生你这些年去哪儿了,都不来找我玩。我和你说,好多人欺负二嬢呢,不过都被我打跑了,哈哈,我厉害吧……不过二嬢死了呢,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叫死呢,都是他们告诉我的。不过娘当年也死了,我想,死了就是走了吧,就是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说到这里,傻子眼眶通红的说道:“其实,葛生,我很想你哦。我也想我娘了,就是我不敢说,怕我娘打我。葛生,傻子再告诉你一个事,这个事你别和我娘说啊,我最想的人啊,其实是二嬢……” 葛生看了看傻子的怀里那具“尸体”,哪里是什么尸体,明明是傻子自己包的草人,穿上了二嬢的衣服。身材像的很,再加上葛生没剩多少魂力,草人的头在傻子怀里,这才看不清。 说到这里,傻子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一直在叫葛生的名字,而没有听二嬢的,叫葛生“恩公”,吓的傻子赶紧看了一眼二嬢的坟头,满脸的紧张。 葛生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从眼眶里顺成一条细线滑落。又借着将怀里的于蔓放到柔然草地上的机会,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其实,他早到了红豆城几天,傻子这些年的经历,他都知道。 葛生问傻子借了一炷香,然后有些哽咽的说道:“傻子你借给了葛生一炷香,葛生要谢谢你,你想让葛生怎么报答你呢?” 傻子摇摇头,当初傻子给葛生做了碗油酸汤,葛生一高兴给了傻子一块珏,二嬢知道了之后气的打了傻子一顿,还让傻子把东西给葛生送回去。 傻子可不敢要恩公的东西。 葛生说道:“要不这样吧,我让二嬢跟你结婚吧。” 傻子不懂什么是结婚,葛生解释道:“就是要二嬢做你婆娘。” 傻子明显的犹豫着,葛生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忘了我留给你的小盒子了,那盒子我找二嬢说了之后,二嬢就同意了,你怕什么,有我在呢。” 说罢,葛生对着二嬢的坟头说道:“二嬢二嬢,你和傻子结婚吧。” 然后葛生模仿着女子的声音,尖细着嗓子说道:“好啊好啊。” 傻子毕竟是傻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他最喜欢的二嬢的声音,他都记不清楚了。 傻子毕竟是傻子,这么简单的骗局,比圣诞老人的骗局还幼稚,小孩子都骗不了的骗局,傻子居然相信了。 傻子毕竟是傻子,所以才这么简单信了葛生,因为他觉得葛生是个好人。 傻子毕竟是傻子,虽然二嬢都走了好几年了,傻子连二嬢的声音都记不起来了,但是傻子还是喜欢二嬢。 傻子把怀里的草人放到了一遍,他虽然傻,却也分得清真人假人。葛生看的难过,能让一个习惯了无忧无虑的傻子学会自我安慰,那得多难受啊。 傻子高兴的转着圈喊着:“哦~哦~二嬢结婚咯~” 葛生看着眼前的,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宝贝的傻子,只觉得好像灌了一大口让人酸的发抖的油酸汤,从脚下酸到背上,酸过了心肝脾肺,最后酸了两只眼眶。 ps:这是个接近7000字的大章,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过尧十三的《寡妇王二嬢》,这章也算是为了致敬这首歌吧 第65章 诚不欺我啊 何书盘坐在地上,面前是一个直径约么三丈的血球,外面是一层结界,罗西南就受困其中。 几条血肉混合在一起凝结成的触手深入了血球之中,吞噬着外界的元气,在内部化成攻击。而罗西南在这里面,只有方寸的封闭之地,面对攻击的时候,要随时保持神经的紧张。 罗西南没有“方寸之内无敌”的剑域,好在情缘里的纸条一式最适合速度极快的短兵相接,罗西南这才无碍。按照何书的预想,罗西南能够支撑三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住境中阶的人族修行者,在封闭环境中,魂力能够支持三个时辰的消耗,须得是那种底子无比扎实的天才。 只是打死何书都不会想到,罗西南这个“人族天才”,其实修行的是正儿八经的魔族功法。何书制造出来的血肉结界,可以污人耳目,使人耳聋目盲心发狂,魂力不能得到补充。可是魔族功法却是直接以元气为食,相反的,这些带着一丝血腥味道的元气,本身就是魔族功法最好的补品。 平日里,罗西南打死也不会吞噬类似属性的元气,因为罗西南觉得恶心。但是此时,罗西南要是不吞噬这些元气的话,罗西南估计真的就被打死了。 ——王境泽定律,即使来到这个世界也是适用的。 何书其实很早就察觉了,自己注入到血肉结界里的元气在不断的被消耗。因为魂力能够影响元气,何书猜测罗西南再用常规的破除结界的手段之一,就是从内部用魂力强行扭转元气属性,使结界内的部分元气脱力自己感知。 只是这种做法极其消耗魂力,甚至比何书维护血肉结界还要耗费力量。罗西南再怎么气脉悠长也不过一个住境,何书再怎么落魄也是个坏境,这就好比黄河即使在干旱的时候也要比小溪的水更多,这样比消耗,罗西南只会死的更快。而何书对罗西南能够支撑的时间预计,也从三个时辰变成了两个时辰。 …… 第三个时辰的时候,何书脸上的笑容已经固定了整整一个时辰。 这就好比,一个人便秘的时候,明明感觉粑粑已经到了关口处,下一秒就要如同黄河泄洪,一泻千里,舒爽无比。脸上已经准备好了笑容,迎接释放的那一刻,可是括约肌打了个哆嗦,那条粑粑又调皮的缩了回去。 但是心中还是觉得,都已经到这儿了,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吧。身体依旧放松着,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人类的意志必将战胜便秘。 然后直到马桶圈在屁股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颈椎发酸,大腿发麻,那条粑粑依旧没出来。 何书笑不出来了,祂决定用开塞露了……啊呸,祂决定不再和罗西南这样纠缠下去了。 玄女的强大,祂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直到,兴许真实之眼的奥秘,在那场大战之中有所延伸,又或者是在这几千年里有所长进。 何书的体内激射出一道血液,血液带着淡淡的金色,汇入那血肉结界之中。血肉结界像是一张锡箔突然受热一样,开始疯狂的收缩向罗西南。 一柄长刀从血肉结界中透体而出,伴随着一道耀眼的刀芒。刀芒在何书的眼前炸开,但是何书毫不在意,身前的大地裂开,雾气升腾,凝结成水幕,几乎要贴在何书的皮肤上。 水幕上以刀芒和水幕的交接点为中心,出现了一层细小的波纹,细小的波纹扩散在整个要将何书包裹的,形成整体的水幕之上,没有丝毫的力量传递到何书本身。 而在罗西南刺破血肉结界的时候,酝酿的另外一刀也已经劈了出来。 罗西南知道,就凭自己区区的住境中阶修为,想要刺破血肉结界绝对是扯淡。就是主修阵法的徐苑来这里破解,恐怕都没那么轻松。那自己这么轻易的摧毁结界,便只有一种可能——何书故意放自己出来,想要彻底的斩杀自己。 虽然和于蔓还有葛生相识不久,甚至没什么交往,但是一股莫名的自信萦绕在罗西南的心头。虽然葛生走的很干脆,但是他有种预感,只要自己支撑的够久,他们一定能救自己的,虽然罗西南并没有想到葛生所想的那个办法。 那就努力的活着吧! 罗西南眼中的金色光芒溢流出来,真实之眼被催发到了极限。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真实之眼本身就是从眼睛着手,反向作用于大脑的一种能力。那就依靠真实之眼,来强化罗西南的大脑吧! 从罗西南破开结界之前的那一瞬间,罗西南已经赌上了很多的元气,将真实之眼催发到了极限,甚至罗西南能够在结界之内感知到何书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罗西南破出的瞬间就能斩向何书。 而接受过学院高端教育的罗西南,纵使实战经验上相较驳兽化身的何书有些不足,但是意识上就未必比神兽身份的驳兽差。 一个社会结构比上古合理,管理理念比上古先进的人族,几千年的积累,怎么就比不上神明那些天生的本能了。 神兽又如何,人族从蛮荒到鼎盛,驯服了多少的兽类。今天,就是是驳兽,罗西南也要拼一把,牵着祂的鼻子走! 何书插在胸口的那根独角如同探知器一样,能够捕捉最微弱的元气波动,比人族天才的感官都要强大,毕竟生而为神明。何书催动了那根独角,已经找出了罗西南劈向自己那刀的轨迹。 不过,令何书惊讶的是,他能看的出来,这一刀,是罗西南给他的陷阱。 不对,确切的说不是陷阱,因为陷阱是阴谋,而罗西南的这一刀,是彻彻底底的阳谋。 罗西南这一刀,是明显的逼迫何书的身位,而且不出意外的话,罗西南早已经预计好了何书所有可能的躲避路线。当自己按照罗西南的路线规避的时候,罗西南还会有更凌厉的一刀等着何书。 如果此时何书身在葛生的剑域中,葛生可能不会太惊讶,因为任何试图和术道双修的剑仙比拼算力的想法都是愚蠢的。可是别忘了,罗西南只不过是个刀客而已。 这小子以前,别是个玩剑的?刀法自古以来讲究的就是一往无前,世上还有这般细腻的刀法么? 何生不禁这样想到。 不过,就算罗西南是玩剑的,连剑域都没有,他是如何做到算计修为和经验远超他自己的何书的?真实之眼恐怕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最多起个助力的作用,定然是他使用的那套刀法有什么奇怪之处。 再有一点让何生不是很能理解。 罗西南被关在血肉结界里那么久,按理说早就应该精疲力尽了,而且他展现出来的算力,如果是经过真实之眼辅助的,那必定消耗了巨量的魂力。可是罗西南这一刀中气十足,好像一口气嗑了一瓶六味地黄丸的小伙子一样中气十足。 难不成,这小子其实是修魔的?能够吞噬这种带着血腥意味的元气补给自己,才有这样的持久力的? 想到这里,何生手腕一抖,并不着急和罗西南短兵相接,而是使得身前出现了更多的触手上前纠缠罗西南。当然,何生不会再去用什么无聊的血肉结界,试图困杀罗西南了。这些触手,不过是为了拦截罗西南而已。 何书的动作确实起到了阻截罗西南的作用,但是何书却狠狠的打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一定是何书和驳兽的融合尚且不完美,何书的懦弱意志对自己造成了负面影响。 开玩笑,罗西南一个勇者学院的高材生,怎么可能修魔呢?一定是罗西南出乎意料的地方多了,让何书的懦弱意志感到了不自信,才给自己的失败找理由的,哼,自己身为曾经的神兽的尊严,怎么能允许自己这样做? 即使勇者学院的前身学宫,都是是在驳兽被封印两千年后才建立的,但是勇者学院这四个名字,早就深入了蔚蓝大陆每个人的内心。 即使驳兽融合了何书的灵魂,何书身为一个人族,对勇者学院四个字的敬畏依旧带到了驳兽的意识深层。就算曾经是神明的驳兽,也不认为那样伟大且高尚的勇者学院,会出现一个修魔的学生。 其实是血肉结界本身出了问题,自己在给自己的失败找理由。没办法,毕竟现在灵魂里多了一部分人类的性格,就是这么多毛病。不过,能够清晰的意识到自身的不足,和两个灵魂之间的冲突,并且能够对此进行反思与取舍,对于灵魂融合反倒是一件好事。 经过这次反思,暂时以驳兽意识为主导的何书,清晰的感觉何书和驳兽灵魂的融合更加融洽了。 何书又极其兴奋的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半神兽半人之躯,力大无穷,耳光扇的震天响。 吾日三省吾身,有助于身心健康,古圣贤诚不欺我啊。 罗西南不可能修炼魔族功法的,那都是愚蠢的人类的错觉啊,何书紧紧的盯着从他的攻击包围中冲杀出来的罗西南,心中再三重复道。 第66章 恭迎! 一记纸条还是送到了何书的面前,但是当罗西南来到何书面前的时候,却发觉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了。 就好像你在上课传纸条的时候,传到一半,老师大喊一声“咋瓦鲁多”,时间静止,然后缓缓的回过头来看着你。你被静止在空中,只能眼看着老师手里提着板子朝你走来的绝望。 何书的手指缓缓的朝着罗西南靠近,那根手指在罗西南的眼中无限放大。 罗西南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罗西南知道,如果自己没有什么应对措施的话,何书的指头在下一秒能够轻松的点爆他的脑袋。 脑海中有个罗西南之前尝试呼唤过很多次的印记,在此时自己动了起来。 一股富有生命力的魂力从眉心处涌了出来,隐约间,罗西南仿佛看到眼前有千万朵桃花盛放。罗西南先是心中一惊,而后反应过来,这是当初凋零剑主给自己留下的魂力铭印。 对付一个小小的初入坏境,还身受重伤的凶兽,要动用可能是人族排名前百的高手留下的人生中最后一道铭印。罗西南怎么算怎么不爽,好像高射炮打蚊子一样。不过罗西南也知道,归根结底是自己的修为不够,这样也没办法。 想到这里,罗西南便不再纠结自己是不是又浪费了什么东西,而是沉淀下心来,将真实之眼再次高频的调动起来,试图观看那道魂力铭印和何书的博弈。一个是人族最顶尖的高手,勇者学院的医者分院副院长,同时也兼任玄女教高层的凋零先生;另一个则是传说中生而为神明,可以力敌烛九阴,后成最强大神祇西王母坐骑的驳兽俯身的人族何书。 两边别说在凡人眼里,就是在普通修行者眼里都是神仙一样的存在。虽然那道魂力不是凋零先生本人,何书也早没了当年身为驳兽的力量。可是二者的眼界实在是太高了,就好比两个得过菲尔茨奖的数学家在聊天,即使他们讨论的是最简单的一元二次方程,也能给普通的数学专业学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启发。 凋零先生之所以叫凋零先生,是当年他的师兄弟姐妹凋尽了满山桃花,他一剑让满山桃花重新盛放。当初的凋零先生和人打架可是凄惨,他只会奶人不会打人,每次都是给人灌注生机,让人被旺盛的生命力搞到身体承受不住,然后爆体而亡,最残忍也是最善良。 罗西南的真实之眼中能够看到,凋零先生的影子似乎站在了他的身前,周身开出了无数的桃花,每朵桃花都艳红无比。 然而当罗西南觉得视线模糊,又将真实之眼催动的功率更高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那些艳美的桃花之下,根部如同触手一般,扎进了何书的体内。黝黑大地之下,幽闭的环境之中,永远都在发生着未知的恐惧。 ——自打凋零先生入了坏境,他便学会了逆向,既然他能赋予,为什么不能剥夺?这些桃花此时,就是在抽取何书的生命力。 而何书似乎一点都不惊慌,甚至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屑,还有痛恨。 痛恨的是,眼前这个强大到不比当初驳兽巅峰弱小多少的人族修行者,留下的魂力居然带着九天玄女的部分味道,这说明这么强大的人也是九天玄女的信徒。而不屑的人,人类就是人类,九天玄女是神明,祂驳兽也是神明,人类愿意臣服于玄女,那自己也必然能让人类臣服于祂! 罗西南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这声吼叫过后,天地间出现了一个漏斗,那是元气化为实质形成的元气云,元气如洪流般倒灌进何书的体内。罗西南脸色铁青,他最初的判断似乎有些失误,眼前的这种场景,是普通的坏境修行者能制造出来的么? 一道道锋锐的气息切割在那些桃花之上,世界上最焚琴煮鹤之事莫过于此,没有泥土溅起来,只有桃花的花瓣脱离花梗,然后花瓣本身破碎,飘洒在世间。这种迷离的破碎场景,居然有种晴雯撕扇时候的那种曼妙感觉。 罗西南的双目溢出了鲜血,他已经将真实之眼催动到了极致,就是刚才和何书战斗的时候,罗西南也没有将真实之眼催动到这种程度。可是,罗西南此时必须要验证一件事——何书的异能是什么? 什么是异能。 之前说过了,修行者但凡到了坏境,都会打破这个世界一些现有的规则,成为蔚蓝大陆ol的bug。所以他们甚至不需要元气就可以凌空虚渡,就好比育碧玩家无数次上天入地(我没黑育碧,育碧游戏没bug能玩?)。 更有甚者,可以利用游戏的漏洞获利。 比如,开挂。 开挂的定义是什么——指通过修改游戏而为玩家谋取利益的作弊程序,即利用电脑技术针对一个或多个软件,通过改变软件的部分程序制作而成的作弊程序。主要应用原理是在游戏中用封包和抓包工具对游戏本身或游戏服务器提交假参数从而改变游戏人物能力。 每个坏境修行者都有自己的异能,每个异能都能无视现有法则,但是异能的获取永远是随机的。有的人的能力是五秒时停,有的人的能力是三秒无敌,甚至有的人的能力,可以每一分钟窃取身边人一秒时间,然后塑造出一个每分钟存在一秒的量子态自我。 不过,能力之间的强弱区别也很明显,有的人的能力让自己触摸过的东西可以爆炸,但是有的人的能力不过是比较能吃辣。 罗西南想到了之前何书一指头让自己好像脑梗般身体僵硬,有想到了祂斩碎那些桃花所用的锋锐之气,然后结合真实之眼看到的场景。罗西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仿佛已经猜到了,何书的异能是什么——操控金属。 这个操控金属,因为是异能所致,所以是无视金属本身的状态的。单质,合金,化合物,甚至是离子态,只要是金属,何书都能操控。 是的,比起来一些花里胡哨的异能,何书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操控金属”,听上去好像朴实了些,没什么排面。但是,朴实两个字,有时候也意味着简单粗暴。花里胡哨的东西玩好了有很高的上限,但是能玩好的有几个? 一般情况下,简单粗暴都是可以把花里胡哨吊起来打的,就好比刚练完军体拳的大学生遇上了劫匪,一套军体拳打完,不会把对方打倒,而是自己会挨三十六刀。 罗西南想通了!为什么那些远古时期就存在的大凶兽会听从驳兽的话! 兽潮的时候,罗西南根本没有在意那些看上去乱的不行的妖兽的种类,只顾着杀敌和休息了。但是之前印象比较深的,就是自己杀的穷奇,还有被滴滴打人所杀的朱厌。 朱厌生长于赤铜之地,元气中自带那种属性,自然会被能够掌控金属的何书控制。而穷奇据说是远古帝王少昊氏的孩子,少昊乃是西方大帝,西方主金,穷奇自然也被何书所制。 穷奇这种凶兽,见到好人就要吃掉,见到坏人反倒送他食物,是种穷凶极恶的变态。罗西南一开始还以为,何书是想让穷奇袭击何书的事情,让罗西南以为何书是什么好人。 操控金属,自然本身也带有金属的属性。 所谓生命力,无非就是万物欣欣向荣之力,更多的是偏向于五行之中的木。金克木,属性上来说,凋零先生被何书克制的死死的。罗西南知道,保不齐这次就算有凋零先生的魂力铭印,自己也得凉凉了。 罗西南从空间法器“花叶”里掏了掏,摸出来一块松黄饼,临走前几天去白焰宿舍的时候,藏在袖子里带走的,因为不打算和白焰告别。 前世的时候老有人说,朝闻道夕可死矣,自己现在不仅能看神仙打架,还能吃着松黄饼看,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啊。 吃完了松黄饼,凋零先生留下的魂力铭印已经被何书斩的微弱无比了。其实,何书是初入坏境没错,但曾经的他是空境,坏境中所谓境界的限制,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吃完了松黄饼,估计自己就要等死了,但愿于蔓和葛生别想着到时候来救自己吧。何书不是普通的坏境,就算二人是超级天才,初入坏境就想要过来找何书报仇,也不过送人头而已。 就是可惜了,要让显赫,也就是勇者之剑失望了。还有那些自己战死的兄弟们的遗志,还有学院这些年的资源倾注,都到头了。 只是罗西南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何书不直接秒掉自己,而是要等自己底牌尽出才打杀自己。 他在顾忌什么? 想打这里,罗西南已经吃光了一整块松黄饼,舔了舔粘在手指上的松花粉,却还是觉得手上黏糊糊的不怎么舒服。从“花叶”里又取出来一条手帕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边沾上的松花粉,这才显得没那么猥琐。 手帕上还残存着如幽兰般的香气,还有淡淡的少女芬芳。这手帕是之前徐苑给自己用完,然后落在自己宿舍的,罗西南发誓自己只是不小心将手帕放在了空间法器里,绝对不存在什么故意留着不还给徐苑什么的想法。 不过,下一秒,罗西南脸上义正言辞的表情还是垮掉了。 老子都他喵的快完蛋了,还考虑这些东西干嘛。再说了,这里有没有别人,去他喵的君子慎独吧! 罗西南脸上露出了无比猥琐的表情,色中饿鬼一般的猥琐。把手帕放在鼻子下面,用他那比别人能多承受好几个大气压的强悍肺部,狠狠的吸进去了三万毫升的空气,闻了个够。 真香。 男人变态点有什么错。 “男人变态没错么?”一个空灵的女子声音在罗西南耳边响起。 罗西南睁开眼睛,一个扎着古典发髻,气质和相貌都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女子对自己说道。 罗西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女子充满神圣感的脸,突然又想到了刚才自己偷偷做的猥琐事情,老脸一红,红成了徐苑的红楼,红成了新娘子的盖头。 罗西南的大脑一片空白,却听见女子继续淡淡的说道:“果然,从你们地球来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也是,你们地球人自己都说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罗西南听到这句话,身体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那个眉眼之间尽是风情,却还隐隐有一丝少女气息的女子说道:“那两个女子一个给你做了点心,一个给了你手帕。一个能填饱你肚子,一个能整理你仪容。少年,要你的话,你会选择哪个?” 罗西南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那女子看到罗西南的表情,掩嘴轻笑,仿佛整个世界黯然失色。女子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向前走,留给罗西南一个完美的背影。女子对不远处的何书说道:“道友,好久不见啊。” 罗西南整个人都变得痴傻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罗西南要是还猜不出来这个女子是谁,那他这些年在勇者学院上的学真的白上了。 这个世界来自地球的,只有罗西南和曾经的勇者。和勇者如此熟稔的人不多,更别提知道这么深层次的秘密。再说了,对勇者当初有了妻子之后,还和九天玄女不清不楚这件事,有这般怨念的人,估计也只有当事人之一了。 更不用说,这个女子称呼何书,也就是驳兽为“道友”! 当罗西南从那种痴傻状态中恢复来的第一瞬间,罗西南就再也不敢耽搁,单膝跪在地上,朗声道:“弟子罗西南,恭迎九天玄阳元女圣母大帝玄牝氏壬女,重返人间!” 第67章 您配么?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正是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原本应该与蔚蓝大陆同寿的天神一族唯一的遗留,当初人魔之战唯一能够站在勇者身边和魔王对抗的绝世强者,勇者孤身入魔族之后彻底消失,据说化为蔚蓝大陆守护灵的神秘女神。 何书在见到九天玄女之后,身体居然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天神乃是天地生养,生而具有伟力,翻江倒海无所不能。而九天玄女,就是最强大的女神之一。在远古时期,人族还处于蒙昧之中,有天神下凡启蒙人族智慧。但是有了智慧的人族,却开始受囿于战争和疾病。在那之后,是九天玄女下凡教授人族的伟大领袖修行的办法,并且赋予了他们更高一层的智慧,结束了战争,打败了病魔。 这位女神,在后来又与勇者一同拯救了人族,可以说是和人族关系最为亲近的女神了。 没人知道的是,这位女神即使在神族,也算得上威名赫赫。何书,也就是驳兽,原本身为西王母的坐骑,在神界也难逢敌手,就是传说中的烛九阴,驳兽交手的时候也能不落下风。可是在神界的时候,驳兽却不止一次的被九天玄女按在地上摩擦。 罗西南感觉自己的身体周边出现了一层蒙蒙白雾,这些白雾析去的时候,却形成了一层薄膜,像个气泡一样将罗西南包裹起来。 罗西南这才反应过来,那些白雾根本不是什么雾气,毕竟连神族不能违背质量守恒的原则虚空造物。那些雾气,分明就是凝结成了物质的元气。只有变成物质之后,元气才能变得如此平静。 勇者昔日的著作《元气十问》中,对元气有着如下的论述:“元气与物质一样,依附于空间之上,也是对空间的一种抽象表达。元气的本质是能量,而能量的本质是物质运动与转换的量度,我们甚至可以假设能量是物质在更高维度表现出来的一种属性。故而,元气是一种高级的能量,是能量处在“物质”和“能量”之间的一种状态,也是上天赐予我们的,解开更高维度秘密的宝贵钥匙。” 所谓的“剑气”,“刀芒”,“冲击波”,其实都不是实质性的能量。比如燃着的火焰,我们感受到的热量是热辐射,而火焰的本体并不是所谓的“火”,而是空气和反应物产生剧烈反应时候散发的光芒,“火焰”本身是无形的。 “剑气”,“刀芒”,“冲击波”这些东西,也不过是通过空气对魂力引动元气这个过程中散发的光或热进行复杂的折射才能让人以肉眼识别。他们能够造成的攻击,其实是来源于赋予介质的动能,或者是热辐射之类的。 可是九天玄女居然让元气打破了这个界限,直接将元气转化成了物质,罗西南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来自地球,粗浅的通过网络碎片化阅读知道了相对论中很浅显一部分原理的罗西南,自然知道那个传奇公式e=mc2。 能量和物质之间,是可以进行转换的。 刚才罗西南身边的那些水雾有多重,罗西南不知道,但是要是真的按照这个公式计算的话,炸翻几个地球估计问题不大吧…… 虽然罗西南知道,玄女创造这个气泡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且这个世界的规则未必和地球相同,元气的属性也和普通的能量不一样…… 但是为什么罗西南还是有种处在几万发核弹的包围之中的错觉啊喂! 玄女并不知道罗西南心中的翻江倒海,而是淡淡的看着何书说道:“道友,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的就是人族了,现在却甘愿附身在人族身上,为什么?” 何书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金色眼睛非但没有玛丽苏小说中那样光鲜亮丽时尚无比,反倒给人一种极度冷酷的感觉。 何书说道:“我很欣赏这具身体的主人,你知道为什么么?你保护的这个小子,他一定考虑过,当初我是如何和这个身体的主人认识的吧。我猜,他们肯定认为当时何书的叔父欠下赌债,做了大恶,然后被我杀死了,取食了他的心脏。之后,被我拯救与水火之中的何书,心甘情愿的成为了我在人间的行走者吧。” 罗西南怔住了,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透过气泡看到罗西南表情的何书脸上出现了一丝嘲讽:“人类果然是可悲的生物,你们太自卑了,也太无耻了。” 罗西南听到何书的话,反正现在有九天玄女在边上护佑,罗西南也就毫无心理压力的甩给何书一个中指。 看到罗西南的手势,五千年前经常见勇者用这个手势的九天玄女,居然掩住嘴巴轻笑了起来。何书愣了下,也竖起了一根手指,然后自己看了半天,却没弄明白这手势有什么玄妙之处能让玄女发笑。 何书继续说道:“因为我在你们的心目中是个凶兽,所以你们就会认为这些事是我做的么。你从未想过,这事有没有可能是何书本人做的。脆弱的你们始终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你们是最擅长维护自己种族名誉的无耻种族,因为有一个恶,你们会下意识的忽略另一种恶存在的可能。这种思考方式上的单一性,并不是你们本身思维的缺陷,而是你们所谓的无聊人格,愚蠢的道德导致的。” “让我告诉你吧,何书的那个叔父,其实是在何书小时候,被何书亲手杀死的。何书虽然是个孩子,却拥有让伟大的神都青睐的高贵品格。他隐忍,他残忍,他冷静。我知道他内心有一团火焰,从他父亲的死讯传回来的那天开始燃烧。他是个无力的孩子,所以他只能忍受他远方亲戚日复一日的打骂,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的财富不断的流失。” “他发誓要夺回来这一切,所以,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锻炼身体,观察他叔父的生活习性。最后在一个恰当的时机,亲手杀死那个人,将他开膛破肚,再制造他杀的假象。我从来都觉得人类是愚蠢可笑又丑陋的,可是那天我见到空无一人的街巷上,那个孩子从怀里掏出来亲人的心脏,袖口和领口下藏着血污,走到我藏匿的枯井旁,天真的笑着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神族拥有的美貌,强健的体魄,有时候确实不如人类某一瞬间的美好。” 罗西南问道:“你看中了何书这一点,所以决定与他结合么?” 何书轻蔑的看了一眼罗西南,似乎没有和罗西南搭话的兴趣。刚才何书的话,其实是在抒发自己内心的感受,又不是说给罗西南听的。察觉到这一点的罗西南,有些没由来的老脸一红,却也隐隐的有些愤怒。 “所以,你终于见到了你梦寐以求的恶之花么?”九天玄女问道。 何书说道:“我早就和你们说过,要对抗魔族,就要比魔族更加心狠手辣,要更加的冷静。那个叫什么姬南的愚蠢人类,从我见到他为了救一个没有什么修炼天赋,长相也不好看,在人类完成交配的过程中都不会给人太多愉悦的小姑娘而受伤,我就知道他根本不配当……” 话还没说完,空中传来一声爆响。 九天玄女仿佛一步跨越了空间,出现在了何书面前。罗西南可以清晰的看到何书的身侧出现了一层带着金属光泽的元气护罩,而九天玄女仿佛白玉雕琢,纤长如笏的手指拍在那足以承受数十万斤巨力的护罩之上,却很轻易的将护罩纸张一样的撕碎,然后接触到了何书的脸。 九天玄女的手合何书的脸相交的地方,空气都因为受到了太大的压力,被极度压缩,变成了乳白色的气浪爆发开来。 九天玄女的声音开始变得冰冷,仿佛时刻的她才是那个高居云端,守护蔚蓝大陆的女神似的:“他的名字,你也配提?” 罗西南瑟瑟发抖:姬南,勇者的真名。 蔚蓝大陆人人都知道这个名字,但是没人敢直呼其名——魔族也没人敢直呼其名,那是对一个充当了一个种族的脊梁,又亲手打断了另一个种族脊梁的可怕存在的敬畏。 今天在这里听到勇者的真名,虽然罗西南是个穿越者,可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九天玄女冷冷的看着从地上一个深坑中爬上来,下巴彻底碎裂,半边腮都变成了碎肉,露出了稀疏且晃动的牙槽,整个颅骨都已经变形的何书说道:“我可以复原你的伤势。” 说罢,九天玄女遥遥一指,乳白色的匹练闪过,何书变得面貌如新,胸口插着驳兽独角的部分,都被新鲜的血肉代替。独角就被封在血肉里,好像独角是从里面生长出来的似的,没有任何违和感。玄女的这种手段,人间医师见了,恐怕要吓个半死。 玄女教最擅长治疗,身为他们的信仰对象,玄女的治愈能力自然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然后玄女说道:“我也可以将自己的分身力量压制在和你同样的层次。” 玄女化身蔚蓝大陆的守护灵,也就是传说中的“与天道融为一体”,自然已经没了实质,眼前的九天玄女,不过是天道的一个化身而已。 九天玄女身上的压迫力逐渐消失,降到了坏境修行者的微弱程度——当然,这个所谓的“微弱”,也是相较之前的九天玄女而言。 然后九天玄女伸出一根葱白般细嫩的手指,指着何书说道:“然后,算上在神界的时候,我要第一万三千六百二十二次把你打趴下。让你知道,很多事情,你不配。” 何书听到了九天玄女的话,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屈辱。罗西南的表情也很精彩,毕竟高高在上的玄女说出来这么有大姐头气质的话,着实有些损毁人设。话说当初勇者和这样的女子玩暧昧,还能蹦跶那么老久,真不愧是人族英雄。 “我为什么不配?”何书愤怒的问道,金色的眼睛中,已经出现了一抹赤色。 罗西南插了个嘴,虽然他也不知道当年的神族到底有什么秘辛,但是适当的时候嘴炮补刀,罗西南还是很擅长的:“您好,驳兽先生,配钥匙十文钱三把,您配么?您配几把?” 某些地球上的梗,和勇者相处过的九天玄女也是清楚的,听到罗西南这么粗鄙的话,九天玄女也稍稍脸红了一下。 但是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神界和人族官方认可的女神,九天玄女还是对着何书正色道:“最起码,爱上西王母,你不配。” 何书的眼中流出血泪,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 下一秒,九天玄女有些突兀的出现在何书的面前,玉手穿透了何书的胸膛,又缓缓的抽出。何书的身躯倒下,眼中还有着无限的疑惑。 第68章 弑神 罗西南愣住了,他原以为二者之间会有一场惊天大战,没想到只在一瞬间便分出了胜负。 何书倒在地上,夹杂着金色的血液从他的口鼻之间溢出来。像何书这种半人半神的生命其实生命力很顽强,但是九天玄女的手刺中祂的身体的时候,已经将祂旺盛的生机打散。现在的何书,其实和一个普通的碳基生命没什么区别。 “你原是神界生命,天地生养,寿元近乎无穷,天予你这么多,你为什么还要强夺天地造化呢?”玄女有些可惜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何书。 不管怎么说,神族被魔王近乎灭族之后,驳兽也是这个世界上除祂以外唯一的神明了,是祂最后的同族。 罗西南不无恶意的想到,一般的反派多半都是抱着“老子就是要逆天而行”的龙傲天心理。有着反社会人格,小嘴儿抹了蜜,一路高呼着什么“以杀正道”,“天下人负我我就杀光天下人”什么的中二语句,觉得一条路走到黑就能够证明人/神生的意义。殊不知,他/祂在年轻的时候,得到的那些礼赞和成就,都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从驳兽和何书做的事情来看,应该逃脱不了这个定律了。 何书咳出几口血,缓缓的说道:“我知道,我是个弱者,连你的对手都不是,更别说西王母了,所以,我不配。” 九天玄女摇了摇头:“不,你还是不懂。” 何书的金色眼睛又张开了,这次其中居然因为愤怒显得有些神采:“你凭什么说我不懂?我如何不懂?” 罗西南的手在花叶上摸了几把,可是花叶没有任何反应。九天玄女看了一眼罗西南,在那个透明气泡上加了一道禁制,让罗西南可以使用空间法器。罗西南楞了一下,玄女这是搞什么,囚禁play么?驳兽眼看都要死了,怎么还不肯放自己出来。 不过听说玄女全知全能,万一被玄女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估计免不了受难。罗西南摇了摇头,甩掉脑袋里那些不靠谱的想法,安心的从花叶里掏出来一个大西瓜和一袋子葵花籽。 用野生刀将西瓜分成几块,抱在手里——听故事的时候最适合吃瓜了。 九天玄女没有理会罗西南,而是缓缓的对何书说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喜欢上西王母,因为日久生情么?” 对八卦的欲望,即使身为神明,只要祂还是女性,就不可能摆脱。 何书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又缓缓的说道:“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的理由。就像当初那个混蛋孤身攻打神界,他来了,一下子把神界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罗西南手里的瓜都拿不稳了,掉在地上——没想到这反派还能说出这么有趣的话。 其实,驳兽和西王母之间没有那么多故事,什么野蛮生长的废柴遇到命定的女神,被拯救于水火中便一发不可收拾。因为西王母足够强大和美丽,所以驳兽就这么喜欢上祂了,就这么简单。 这时候,九天玄女突然回过头来问道罗西南:“少年,你觉得,如果喜欢一个人,是否会无条件的信任她呢?” 罗西南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九天玄女说道:“你看,你自始至终都不相信西王母,不相信我们能取得最后的胜利,甚至不惜背叛出神族以求全。” 何书愤怒的吼道:“我没有想要背叛!这些年来,我像条狗一样的东躲西藏,积蓄力量,如果五千年不行,我就积累五万年,五十万年。如果一颗人心不够,我就吃十颗,一百颗,一万颗,恒河沙,阿僧祇,那由他。杀光了所有的人族就好了,反正如果不是他们的愚蠢,神族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罗西南很想说一句,他这样的想法和魔王有什么区别。可是想到九天玄女也是神族的一员,罗西南便觉得这话说出来不是那么合适,继续一个人默默的吃瓜。 九天玄女说道:“其实,你和你附身的这个人类,还是有共性的。” 何书冷冷的看着九天玄女,就这么沉默着。过了一小会儿,九天玄女说道:“你不知道的是,和西王母一起捡到你的人,其实就是我。当初西王母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说你日后必然是这个世界的祸患,因为你心术不正。可是当时我看你可怜,便央求西王母收你做了坐骑。现在果然证明,我的眼光不如西王母。” “我知道你没必要说谎,可是你觉得你说这些,我会在乎么?还是你试图让我对你报恩?”何书冷笑,嘴角又溢出了几丝血。 罗西南叹道,单向的感情走向一个极端的时候,都会变态,这条定律果然就连神族都不能免俗。 九天玄女不会因为这个和何书生气,而是问道:“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杀了那个混蛋!我要重回神族,重回神界!我忍辱负重,为神族保全了一丝力量,不会向你们一样白白送死!” “可是你想要回到的神界已经没了,不光是神族,神界也没了,被你口里的那个混蛋硬生生打成了碎片。”九天玄女缓缓说道,语气平静的如同邻居家大爷今天遛弯儿,为了给车让路多走了十几步。 何书的眼中,金色褪去,只留下一片赤红。 罗西南捏紧手中的瓜,他似乎隐隐的有些理解了故事的原委。正常来说,何书为了光复神族,回归神界,先是背叛了神族,而后囿于枯井五千年。可是而今九天玄女说,神界已经不在了,相当于将何书这五千年的所有努力抹杀。 正常情况下,何书会疯的吧。 正当罗西南有些紧张的看着何书的时候,何书却冷冷的说了一句:“原来神界已经没了啊,那我倒是省心了。” 九天玄女摇了摇头:“果然,你对神界没有感情的,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我的满足。我想象不到,为什么神界会诞生你这种生灵。” 听了九天玄女的话,何书却开始冷笑了起来:“我这种生灵?你以为神界是什么?遗世独立的幻想乡?那些人族所谓的圣贤笔下,所有生灵的内外在都是完美的那种大同世界?” “别做梦了。”何书说道:“你也好,西王母也好,你们是最强大的那些神明,你们有着无尽的寿命,你们是神界规则的制定者。你们的思想,你们的神格,是那些愚蠢的人类渴望的终极标准。我也承认,你们这样的存在,占据神族的大多数。” “可是,就是废物一样的人族,都有好人有坏人。凭什么在神界,我们就必须成为像你们一样的存在?你和西王母觉得我心术不正?没错,我和你们的观念不同,所以要被称作心术不正。我想知道,如果当时不是你恳求,西王母是不是就直接抹杀我了。那个叫姬南的人类,我觉得他其实有一句话挺有道理的,这个世界是多元的。而你们从一开始,就要抹杀这种多元。” “当然,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是单纯的看你们不爽而已。” 听到这里,九天玄女突然说道:“你的想法太偏执了,我们不是要抹杀多元,可是多元并不是对恶放纵的理由。不过,我觉得你对我们的这种厌恶,不能成为你所做的一切的理由。” 何书笑了,笑的很开心,祂第一次发现,这个碾压了祂一万多次的九天玄女,其实也是一个愚蠢的家伙:“不管是人还是神,究其一生,为的不就是自我满足么?” “就好比何书,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么?他把那个人类女人杀了。那个女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她不跟何书一起私奔,本来何书是想要留她一命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了,那个人类女人是死是活,有什么区别。何书想要在交配的过程中感受活着的人类的体温,我可以用修行者的手段满足他,要是追求爱,追求将他眼中永久的美好保留下来,我可以让那个女人的尸首永远不腐败,甚至给她的尸体洗髓伐毛,让她比以前更美丽……你猜何书最后怎么选的?” “他本来可以先和那个女人交配,再杀死她,可是何书选择直接杀死她,然后和那具尸体发生关系——为了适应这种感觉,因为那时候诞生的,他人生中第一次的愉悦,将是他以后要重复体验的美妙。而他不想自己第一次的体验,和日后重复体验的感觉有什么差别,因为他太爱那个名叫赵翠翠的姑娘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罗西南眼睛通红的拔出了野生刀,劈向了何书的喉咙,可是却被那个气泡弹了回去,跌坐在地上。罗西南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仍是颤抖的对九天玄女说道:“放我出来,我他妈要弄死他。” 玄女不语,手却在微微的颤抖。 罗西南再也顾不上他眼前的九天玄女是人族最大的信仰对象,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之一,野生刀劈在了气泡上,高声的喊道:“快点儿他妈的放我出来!” 只是那气泡毕竟是出自玄女之手,恐怕整个人族也没有几个能够撼动这个气泡的修行者。 何书高声的笑着:“哈哈哈,恶之花?恶之花无处不在,神界,蔚蓝大陆遍地都是。我之前要的是光复神族,我没错,是你们太愚蠢……” 九天玄女似乎终于无法继续忍受,手指划过何书的喉咙,何书冷笑道:“你觉得我是恶毒的神明?可是我就是神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做过什么,上天又怎么会在乎?上天的眼中没有善恶!而你要是杀了我,你也还是要受到天罚!弑神之神,你才是真正的神族叛徒,哈哈哈……” 何书的喉咙裂开,血液滚滚流出,再也无法发声,斗大的脑袋垂了下去,眼中似乎还有一丝神采。 临死前的何书,仿佛看到了几十万年前的景象,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初生的小马驹,一双温柔的手握住了自己的独角,说道:“你啊,命途多舛,希望你将来的路不要走歪了。” 何书的嘴角缓缓的扬起,金色的眼眸中好像倒映出了那个遗世独立的女神的样子,灵魂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 九天玄女的指尖爆发出两道光芒,何书的眼球炸裂开来,透明的晶状体洒在九天玄女的脚边,何书终于彻底没了任何气息,死的不能再透。 九天玄女冷冷的说道:“后悔,想祂,你都不配。” 天上有乌云涌现,九天玄女弑神,弑神者必遭天罚。 第69章 五衰 天罚降临的第一时间,罗西南就屏住了呼吸。 知道现在罗西南才知道,为什么何书说出了那些混蛋话之后,九天玄女不愿意让罗西南结果祂,而是要亲自动手,将罗西南困在那个结界里。 如果没有结界,现在罗西南将和一朵花一样枯萎。 没错,枯萎。 穿越之前的罗西南也看过一些网络小说,对所谓的“天劫”“天罚”有过一些描述。无非是雷电的力量,场景宏大一些的,会说是什么绝世强者留在“天道”里的意志。身为一个工科生,罗西南有一万种方法,在这个世界制作出绝缘体,隔离雷电的力量。 如果绝缘体不行,还有终极雷电克星——法拉第笼。 现在罗西南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最先降临到九天玄女身上的,是天人五衰中的小五衰和五行劫数。乐声不起,身光忽灭,浴水着身,着境不舍,眼目数瞬,此乃小五衰劫。五行劫数则是比较容易理解,金木水火土五行,元气被天地赋予属性,对应劫者进行绞杀。 乐声不起是指,大修行者在动用魂力或者元气的时候,体内能量激荡,声音如同洪钟大吕。而天神本身就是天地的宠儿,祂们在使用力量的时候,会得到天地的礼赞,或者信徒的颂歌。而经历小五衰劫的时候,九天玄女的所谓“神性”就被抽离了,再也没有声音。 身光忽灭,是指高等级的修行者他们的力量在使用的时候,多少都会带有些属性,这个之前论述过,其实就是各种辐射,或者光芒的折射。到了坏境就可以有属性甚至异能,但是历劫的时候,力量的属性也会被剥离,回归本质,也就意味着回归平静。 浴水着身则比较难以理解,就好像以哲学的角度来说,人是有三个基本属性的,人体,灵魂,还有时间的延续。这三点构成了一个完整存在的,具有能动性的生命。乐声不起和身光忽灭主要是对于“神性”,也就是灵魂的压迫,而神明所具有的“神体”,甚至一些大修行者被元气或者魂力洗涤过的躯体,也有种种奇妙的能力。 佛家言诸天众肌肤香腻,妙若莲花,不染于水。到了历劫的时候,连浴水不着身这种最基础的能力都没了,“神体”的种种妙用自然也都消失。 着境不舍则最为难过,简单来说,这一劫并不是让人境界无法提升。毕竟传说中玄女的境界是和魔王勇者一样的,超越了空境的存在。这种境界想要提升一级,估计抽干了蔚蓝大陆的元气都不够。他的本质是,让人的修为停步不前。 人的修为是无时无刻不在增长的,呼吸,睡觉,打坐,冥想,嗑丹药,有奇遇,甚至是双修的时候,修为都是可以增长的,这之间只是有个快慢的区别而已。境界和境界之间自然有区别,不过那是量变引起的质变,很多人一辈子都可能无法达到质变的程度,比如赵统领还有红豆城东城干净庙里的老僧。 着境不舍是直接将人的“量变”都剥夺,这是从时间的延续上对人进行剥夺。 眼目数瞬则最好理解,大修行者视觉无碍,勇者魔王这一境界号称瞬目之间阅变大千世界。虽然这些都是吹逼的,不过可以理解,大修行者的“视觉”已经不是单纯的感光细胞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了。 两者从人/神性,两者从时间延续,还有一个浴水着身是从人/神体上让人应劫。 只是方圆三十三丈的空间,象征神界的三十三重天,也就是三十三个平行空间。罗西南在玄女给自己布置的结界中,却仿佛和九天玄女相隔无数个世界。而不远处的小小红豆城,则如同小家碧玉一样,静静的站在山林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 这些debuff施加到九天玄女身上的时候,九天玄女还是眉头一皱。但是回过头来看到了罗西南,九天玄女想到了什么,刚刚抬起来的手又放下了。九天玄女对罗西南说道:“你可知道修行的本质?” 罗西南想了想,一股脑的把以前看的网文和别的什么东西里的那些语录都背了出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若灭我我逆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待到阴阳逆乱时,以我魔血染苍天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jojo我不做人了、代表月亮消灭你、我想要有二段跳和抛瓦啊、快去请卢来佛祖!” 听着后面冒出来的越来越多的不靠谱东西,九天玄女一头黑线的看着罗西南,果然那个叫地球的地方,只有这种死肥宅才有穿越的机会么?时空管理局到底有什么恶趣味啊喂! 九天玄女正色道:“听好了,我不说第二遍。所谓修行,就是对元气或魂力积累与加工利用的过程。而所谓战斗,是人体结构和元气运行的数学模型的组合,战斗的各组成部分有确定的相对运动,借此,能量和动量相互转换。” “乐声不起是吧?”九天玄女一手指天,像是在挑衅老天似的。然后九天玄女的视线转向罗西南:“来,唱歌给我听,唱得好的话,我赐你真实之眼的永久使用权。” 罗西南瞪大了眼睛——天劫还能这么玩儿的? 虽然有些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不过罗西南以前听过的一些歌还是隐约记得的。尤其是地球上的基x教,朝圣歌多的很,被传教次数多了,不会唱都会溜了,你还别说有的是真好听,罗西南还循环过的,什么《spirit of the living god》,还有比较出名的《wake》,罗西南都唱了一票儿。罗西南都不管自己唱的根本不是中文,这个世界的天道能不能听懂了。 然后罗西南突然想起来,何书死了,眼前的九天玄女就是世间唯一的神明——龟龟,按照西方说法,这是从多神教进化成了一神教,是宗教体系的进步啊。一神教的主角不就是上帝嘛,而且人家上帝有三位一体,眼前的玄女可是唯一真神。而且别忘了,九天玄女可是个女神啊! 想到这里,吓得罗西南赶紧又唱了一首《上帝是个女孩儿(god is a girl)》。 罗西南唱歌一般般,但是好在吐纳元气的时候练就了一个好肺,体质异于常人,声带稳如皮带,倒是不怎么难听。让罗西南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的大脑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贴合着他的神经,在向眼睛蔓延。更令罗西南惊诧的是,自己这几首歌下来,玄女的体内居然又诞生了轻微的乐器奏鸣的声音。 九天玄女手指在罗西南双眼处点了一下,罗西南觉得眼睛有些发烫,刚要开口,却听到九天玄女又在问天:“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身光忽灭了?” 九天玄女对罗西南说道:“修行,就是将人体或者身体当成一个器具进行改造。你来自地球,那个世界我有所耳闻,你们那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名叫工业。今天,作为蔚蓝大陆的守护者,我要告诉你,修行,是将一个人视作一个工业体系。” 九天玄女咬破指尖,有一滴纯金色的血液渗出,罗西南紧盯着那滴血,心想着既然神族的血是金色的,那是靠啥运输氧气的啊,不是铜离子(蓝血)也不是铁离子(红血)……唉,怪自己当年化学没学好,不了解这些非碳基生命体的作风啊。 九天玄女周边出现了风洞,只是这个风洞所鼓动的不是空气,而是元气。罗西南眼睛一亮,似乎猜到了九天玄女的一点想法。 风洞以螺旋的状态吸收着元气,然后将元气压缩到了那滴金色血液之上。当元气和血液接触的时候,就发生了美妙的反应,从中诞生了无数的光和热。罗西南突然想到了一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来自地球上的名词——涡轮增压,压缩做功点火! 就在罗西南还在目瞪口呆的时候,玄女已经拖着自己手中的那滴燃烧着圣洁火焰的血液,抬头问道:“身光忽灭,还有意义么?” 其实天道是个很简单的东西,在它的眼中,世界是0和1构成的,玄女将0变成了1,那天道给玄女再多的0,也是完全没意义的。 玄女的皮肤上再次出现了淡淡的微光,罗西南这才知道,什么古代美女肤如凝脂,有宝光之色,原来都是修行者的骗局…… “接下来,就应该是浴水着身了吧。”九天玄女自语道。 祂倒是有几个法子破除浴水着身,不过自己的身子要是被罗西南看了去,那自己是挖了罗西南的眼呢还是挖了罗西南的眼呢。毕竟罗西南是勇者的同乡,这么做不太好。 九天玄女光洁的手掌在身前一按,周身缓慢聚集的天劫的力量颤抖了一下,好像狗偷食儿的时候被主人发现了之后,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似的——慌的不行。 同时金木水火土五行劫接踵而至,锋锐之气劈砍在玄女身上,仿佛春风拂面般温柔。玄女的生机消减,但是自体内萌发的生机要比衰减的速度快的多。土劫降临,厚重无比,不过玄女屹立于大地之上,大地不管如何厚重,只会让九天玄女站的更加稳当。之后是业火灼身,被玄女一巴掌拍散。 最后天道仿佛跟玄女开了个小玩笑,预计中的水劫没有到来,反倒有一盆水将玄女从头浇到尾。玄女都愣了,祂确定自己和天道相融的时候,勇者没有插手,这天道怎么平白多了点儿勇者的不着边儿属性…… 正所谓天衣无缝,九天玄女的衣衫是元气化生,没有缝隙。但是被水浇透了之后,反而更凸显出了九天玄女身为神明的身材,曲线玲珑,如同一件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 罗西南只看了一瞬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带着无比强大的求生欲用手挡住了眼睛,并将露出一点指缝的想法狠狠扼杀在心底。 然而,还是有两道鼻血从指缝间溜走。 玄女沉默了几秒,从罗西南的身体里拘出一团火焰来,然后默默吐槽道:“偷袭一个小辈,居然还用了欲火,天道这一手玩的也太过分了吧……” 罗西南脑子里突然一阵清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暗算了——不然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场景。 想到刚才自己脑子里出现的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场景,罗西南又是老脸一红,一行鼻血流下来…… “还有着境不舍?”九天玄女倒是没注意到罗西南这次流鼻血已经不是因为天道的“欲火”了,对罗西南说道:“借我一秒,等下还你。” 罗西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自己的力量有一秒是停滞的。 “借”了罗西南一秒之后,以罗西南的感知细腻程度,是无法体会出来玄女的修为变化的。这就好比珠穆朗玛峰最顶上,突然多出来一个原子,珠穆朗玛峰在人类眼中,甚至用非实验室仪器测量的高度,还是8848点几。 但是借了这一秒之后,天道对玄女的束缚又少了一层。然后玄女微微一笑——祂借了罗西南一秒,自然要还给罗西南。 罗西南只觉的自己的体内元气量暴涨,要不是他赶忙压制,恐怕自己能直接蹿到住境高阶去,而且是能摸到住境巅峰门槛的那种住境高阶。 罗西南一秒的修为增长不算什么,玄女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强大存在的一秒修为也不算什么。 但是这是针对他们自身而言(当然,罗西南只是单纯的弱鸡而已),打个比方,罗西南是我等普通人,而玄女是马云。 普通人一天能赚100多块钱,多的可能几百块,而马云一天能赚多少钱? 我就不信天朝这么多人口,就作者一个人做过“要是哪天马云能把他一天的收入送给我就好了”这种梦。 此时罗西南就相当于一个普通人一天突然得到了一天的收入,自然修为暴涨。 此时,小天人五衰的劫数,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眼目数瞬”。 九天玄女的眸子变成金色,神族特有的颜色,然后转过头来对罗西南说道:“应付这种考验眼力的劫数呢,就要用真实之眼了。我已经赋予你了真实之眼的使用权,你好好看,好好学。” 还不待罗西南做出什么反应,体内那些暴涨的元气突然涌向了眼睛,罗西南的眼睛变成了九天玄女一样的金色。 然后,罗西南见到了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的世界。 第70章 你能看到的 之前罗西南动用真实之眼的时候,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是由线条和色彩组成的,这个世界不受常人印象中的所谓“形态”的限制,好像一副写实画丢到了水中,大块大块的色彩晕染开来,给人强烈的感官刺激。 九天玄女说要赐给罗西南真实之眼的时候,罗西南还是有些纠结的。毕竟有山芊芊这么个现成的例子,真实之眼固然好,可是拥有真实之眼的人,此生眼前的世界都将是这副模样,说是瞎子也不为过。 真实之眼很强大,但是这种强大是要以人很珍贵的东西作为代价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战斗,除了复仇,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在被显赫之剑觉醒前世记忆之前,为自己的战友复仇,甚至不惜修行魔族功法,这就是罗西南所有的意义。 可是觉醒了前世记忆之后,罗西南才知道这世界其实还有很多美妙的东西——瀛洲的画本,精妙的刀法,白焰做的吃食,还有徐苑的大长腿。 世界上每一个美好,都是珍贵的,可遇不可求的。不过罗西南还是义无反顾的决心舍去自己的视觉,因为人除了享受生而为人的美好,更要承担生而为人的责任。 可是罗西南确信此时自己已经被玄女带动着进入了真实之眼的状态,却并未失去自己原有的视觉。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头顶有黄昏,远处有白雪,身前是死人。 罗西南看向九天玄女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让他呼吸一滞的女人。之前九天玄女给罗西南的感觉已经惊艳的无以复加,但是此时九天玄女在罗西南的眼中却更加“清晰”了。 没错,更加清晰。 罗西南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之前他看到九天玄女的时候,只会觉得这个女人,啊不对,女神很美。就是单纯的美,美的不像是凡人。 可是现在罗西南却有种错觉,他好像渐渐的能够感受到,九天玄女美在哪里。确切的说,九天玄女还是那个九天玄女,这之前和之后,罗西南眼中的九天玄女没有变化,祂没有使用什么障眼法,或者精神干扰,但是在罗西南眼中反而更美了。 罗西南突然有种明悟。 就好像前世有一首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之前的罗西南就是那个少年,登上了层楼见到了美景,舌绽莲花,口吐金句。可是年老之后,再次登上高楼的时候,胸腹之间有三千丈怨气不能吐,只得道一句天凉好个秋。 或者用这首词形容更合适: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雨还是那场雨,陆地和海洋表面的水蒸发变成水蒸气,水蒸气上升到一定高度后遇冷变成小水滴,这些小水滴组成了云。它们在云里互相碰撞,合并成大水滴,当它大到空气托不住的时候,就从云中落了下来,形成了雨。是由大气循环扰动产生的,是蔚蓝大陆水循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从玄女未生到勇者身死,蔚蓝大陆下的从来都是同一场雨。 楼还是那个楼,匠人们绘出图纸,起柱,架梁,用砖瓦泥料拼凑成一个楼,再雕梁画栋,添办家具,摆上花瓶字画,置一抚琴少女或者说书先生于大堂,后厨起灶生火,存三百斤酒,往来游客一坐一天。 可是楼是楼雨是雨人是人,雨和楼对人而言终究是一个外在的东西,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上的离别,再见都会有不同的认知。 而玄女赋予罗西南的真实之眼,让罗西南看到了最真实的“楼”和“雨”。 罗西南看了一眼,看到了强说愁,看到了好个秋,看到了红烛红袖,江风江雁,甚至“看”到了“雨滴声”。不止如此,罗西南还看到了水蒸气,看到了无数江河,无限沧海,看到了大气层。罗西南甚至看到了抚琴少女砸碎了玉篦,说书先生拍了一下惊堂木,失意秀才和丑陋妓女一起跳了楼,最后三百斤酒坛子砸碎,炉灶一膛火轰轰烈烈。眼见他起高楼,眼见它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罗西南的眼睛有些酸,他用力的揉着眼眶,可是眼中还是有泪水挤了出来。罗西南口腔中都是涩的,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眼睛用了真实之眼之后透支疲惫才会流泪,是真实的世界本来就容易让人悸动。 今日罗西南好像久盲的人重获光明,内心无限感动。 玄女的手在罗西南的头顶抚摸了几下,罗西南这才止住了眼泪。这时候罗西南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对着蔚蓝大陆一多半人的信仰对象出了洋相,闹了一个大红脸,可是心底还有些挥之不去的惆怅,一时间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玄女说道:“其实,把真实之眼赐予你,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你修行的天分万里无一,可是却远不如我的后人。或者别说我的后人了,就是你们学院里那一票儿最顶级的天才,和你也有云泥之别。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掌握之前我的后人借给你的那种真实之眼,只能把这种能力以另一种更适合你的方式交给你。” 玄女是否全知全能罗西南也不知道,但是一眼看穿自己的功法武技想必再简单不过。玄女虽然说给自己的真实之眼和山芊芊不同,但是罗西南能够体会出来,自己这种区别于山芊芊的真实之眼,其实潜力不在山芊芊之下,只是带来的战斗力提升不是那么直观而已。当然,以玄女的智慧,罗西南知道,自己这种类型的真实之眼,其实用来搭配《情缘》刀法,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罗西南赶忙单膝跪地,再次对玄女致以宗教礼节上的谢意。 九天玄女点了点头,坦然受之。 罗西南想起来什么,问道九天玄女:“元君,弟子有一事不明。” 九天玄女说道:“我知道,你是想问,为什么驳兽等了这么久,为什么偏偏你们来了之后才动手,而且一开始不直接用坏境的力量打杀你们对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 “其实,这都是因果。”九天玄女神秘的说道。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生就无因果。那你知道你在红豆城接触的这些人里面,谁身上的因果最深么?” “弟子不知道,请元君示下。” “是那个叫葛生的娃娃。他的背景很深,既然你和他联手召了我出来,那你们的因果自然牵涉到一起了。我想不久之后你可能就能知道真相,我也没必要现在就告诉你。” 和葛生的因果牵涉到一起?罗西南顿觉有些疑惑。 不过罗西南想到,自己虽然是个穿越者,就算勇者也是穿越者,可地球上那么多人口,自己和勇者非亲非故的,人家玄女也没必要放着天道不顾,整天盯着自己这么一个住境弱鸡当保镖吧。只能说明这次玄女降世,另有人谋划,想来想去,有这个魄力和智慧的,也就只有葛生了。 “因果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在凡人眼中,它常常于气运什么的联系到一起。而对于天生养的神明一族,因果是最不敢背负的东西。其实驳兽在我们族内也算是比较强大的了,可是祂受了难以逆转的伤,现在天神一族的因果都到了我身上,祂要是随便挑出来,分担到祂身上的那些因果能把祂压成一团肉酱。不过在何书很小的时候,祂相中了何书,便将自己的本源与何书结合了。” “那祂在与何书结合之后?” “自然就不用再分担我这一部分因果了,是祂自己放弃了神明的身份。这个世界没有半神的存在,祂是唯一,是全新的事物,干净程度和你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可以媲美。” 罗西南楞了一下:“没有半神?那您的后人……” 玄女笑了笑,对罗西南解释,其实山芊芊的先祖是当初祂留在人间的一枚种子,让凡躯孕育了之后诞生的,是真正的人。不过有一丝可以永恒传承,但是不能分化的神性,可以让神性持有者修行一些近神的功法,比如山芊芊的一气化三清和真实之眼。 “但是说来也巧,因为葛生家中的一些事,让葛生起了外出游历的心思。他是这世界上因果最重,气运最盛的年轻人之一。在这里,葛生遇到了一个傻子,那个傻子的母亲曾经在何书家中当婢女,和何书也有因果的牵扯。” “本来这在别人看来也不算是什么很大的牵扯,但是当葛生和傻子的关系越来越好,驳兽开始着急了,因为祂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什么问题?”罗西南好奇道。 玄女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是个有些烂俗的巧合,其实何书和那个傻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当初那个傻子的母亲在何书的父亲战死之后就离开了何家,谁都不知道傻子其实和何书是兄弟。何家人死绝了,最后一个远方亲戚也被何书亲手开膛破肚,何家的因果自然就到了何书这么一个天煞孤星的身上。” “但是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傻子,和世界上因果最大的人之一扯上了关系,驳兽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苦。祂分出去了自己的本源,可是还有些力量是无法灌注到脆弱的何书身上的,因为那份力量会瞬间把何书撑爆。但是元气也有它固有的性质,所以无主的力量很难保存,驳兽就必须分割自己的灵魂和智慧将自身的力量固定。” 罗西南插嘴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些力量泄露出去,会引来人族高手的追杀,甚至会引动元君您下凡抹杀祂吧。” 玄女赞许的点了点头,罗西南说的不错:“所以他的本源和何书结合了没错,灵魂却要接受因果的压迫,毕竟祂的灵魂是百分百‘神格’构筑的,和人格没有任何关系,葛生那份大因果,对他来说就是剧毒。时间久了,他如果再不出世,恐怕灵魂就被彻底抹杀了。” “再就是红豆城里还有个凡人叫李阳,他的父亲多年前也去参军了,后来贪生怕死出卖了情报,导致的何书父亲死在前线。当然,把人族情报出卖给魔族,魔族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李父活了下来,体内却被种下了淫毒。当初从何书远方亲戚手中骗走何书所有家产的幕后主使者之一,就是李阳的父亲。不过后来李阳的父亲发了财,便抛弃了发妻,和他妻子的妹妹,也就是李阳的小姨,他的小姨子跑了。李阳自小接受他父亲的教育,又经历了这种事,便成了一个恶人。” “李阳,何书,傻子,三人的命运错综复杂的纠缠在了一起。驳兽与何书,想要以红豆城为中心培养出一朵‘恶之花’,祂是神明作恶,是至恶,极致纯粹的恶。李阳是小恶,而傻子是至善,不过红豆城东有个念了一辈子经的老和尚,一辈子勤勤恳恳,有时候也会济世救人,算是个小善。” “因果对于凡人而言,是一个哲学上的概念。可是对于神明而言,因果十分重要,一旦有因果涉及神明,那即使是天道也会选择对其进行平衡。所以在红豆城里,因果之间形成了小小的平衡。” “不过后来葛生又回到了红豆城,这就稍微有点打破了这个平衡。这时候驳兽的灵魂已经奄奄一息,他只能放弃大部分的力量,彻底和何书融合。但这个时候,已经彻底融合了的二者,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吞噬葛生的气运。” “正常情况下,即使只有驳兽一小部分力量的何书,想要杀死葛生也很简单。但是他们没想到,一个从因果上来说堪称赤裸的人来到了这个小小的红豆城。” 罗西南瞪大了眼睛:“您说的这个裸奔……啊不对,因果上赤裸的人,不会是我吧。” “没错,就是你。”玄女微微一笑说道:“因果上来说,你是赤裸的,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实话,你的因果很重,但是都是后来积累的。神明是天生养,所以对他们有毒的因果,也只是天生的因果。你身上的因果再重,也都是野生的,你可知道天生和野生有什么区别?” 罗西南摇摇头。 玄女说道:“你想想你这把刀就知道了。” 罗西南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明悟。 玄女继续说道:“红豆城太小太干净了,一个何书一个葛生的因果放在这本身就很为难。再加上你又来到了红豆城,这之后,必然会引起因果的整合……嗯,用你们地球人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世界线的收束。” “世界线收束的过程中,必然要有傻子,葛生,何书,李阳,还有那个老僧的参与,不论结果如何。何书很猖狂,即使祂的做法很谨慎,但是祂的想法很猖狂。祂以为自己有神明本源,就能够违背因果的审判。” “祂最先跳出来,试图用看似拙劣的手段把你和葛生,还有那个叫于蔓的小姑娘绑到一起。你们自以为识破了祂的奸计,其实这个所谓计谋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何书唯一要的,就是你们的因果牵扯到一起。” “打个比方,你要卖两只鸡,但是你只有一个笼子。你要做的,是把两只鸡放到同一个笼子里,你不在乎两只鸡在一个笼子里会成为朋友,还是大打出手,你要做的,只是用笼子把它们带到市场上卖掉。” “你们绑在了一起之后,天道自然会开始平衡。比如,让那个勤勤恳恳的老僧临近突破,贪念之下,小善变小恶……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些不错的小故事,回头你可以让葛生讲给你听。但是本身这种平衡是错误的,是源于你的存在的干扰,所以,何书占据了优势。当祂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放心的露出了獠牙,释放了自己的真实实力,准备杀死你们夺取气运。” “但是何书没想到,其实他的判断也被你所干扰了,因为你身上,不小心沾上了天下……不对,应该是天上加天下第二大的因果。” 罗西南脸一紧,他自然知道九天玄女说的这个天上天下第二大的因果是谁的——他和勇者同为穿越者,又得到了勇者之剑的认可,这因果自然是来自勇者的。 不过让罗西南真正感到紧张甚至恐惧的是玄女这句话里透出来的信息——勇者是第二大的因果,那第一大的因果不就是…… 难道显赫之剑没骗自己,当初勇者和魔王的战斗,真的是勇者败了…… 九天玄女像是没有察觉罗西南的表情,继续说道:“因为你的存在,世界线收束的过程中,居然连我都搅和进来了。” 九天玄女的表情带上了一丝玩味:“不管是女人还是女神,女性这种生物,沾上了会死人的。” 罗西南想起了刚见到玄女的时候,祂提自己的那句“吃了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由的慌了。 不过玄女又莞尔一笑道:“不过因果这种东西你往后不用担心了,毕竟天地早就大变,除了我们这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生灵,因果的约束力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我渡小天人五衰的时候把你拉了进来,这对于你而言也是个不错的经历,算是我答谢你把驳兽引出来,了结了我的一桩心事吧。” 罗西南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得眼前一花,九天玄女已经不见了身影。 ps:给大家安利下我朋友的作品《异世道徒》~真滴不错哦,有兴趣的可以去宰一波~ 第71章 洋葱 罗西南有些无力的跪坐在地上,今天发生的一切有些突然。从他到这个红豆城开始根本没过去几天,却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 这一个连住境中阶都能称王称霸的小城,先是出现了一起骇人听闻,刷新下限的凶杀案,然后是由一堆远古凶兽组成的兽潮,逼得罗西南动用了采风人一生只有一次的权限。最后居然牵扯到了世上唯二的神明,勇者的气运,就连九天玄女都分身降世了。 罗西南自认神经大条,可这些随便拎出来一件就能震惊天下,发生的如此密集,事后有种梦幻的感觉,罗西南也只能理解为自己出门没看黄历了。 想起来玄女说的,葛生在这次召唤玄女的过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罗西南这才反应过来,葛生和于蔓应该还在红豆城中。和何书交战的时候,罗西南能感受到何书具备的力量,之前葛生和于蔓承受了他的攻击,现在估计不好过。如果召唤玄女下凡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现在二人油尽灯枯都是有可能的。 从花叶里找出几颗丹药,这种丹药和当初罗西南面对那个大魔头的时候使用的冰海晶效果类似,但是药效弱很多,副作用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只是需要多休养几天而已。而之前玄女还给罗西南那一秒,让罗西南现在体内有很多无处发泄的元气,倒是省下了几天的调理。 一路飞奔回了红豆城,却又看到了披头散发,双目无神的赵统领。这个男人从罗西南第一次见面,就给人一种忠实可靠的硬朗感觉。可是区区几个时辰没见,这个男人却与流浪汉一般无二,若不是城防军统领的那身衣服上有阵法加持,此时没什么污垢和破损,罗西南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罗西南走到赵统领的面前,赵统领的眼中爆发出一道光芒,整个人疯了一样的朝着罗西南扑了过来。罗西南的手捏住了赵统领的手腕,感受到赵统领手上的无力感,不由的一声叹息。 罗西南被九天玄女拖着强行经历了小天人五衰之后,得到的好处不是一星半点。身为蔚蓝大陆有史以来的最强者之一,九天玄女面对所谓天罚不过挥手之间便能解决。之所以要经历一遍,就是为了送罗西南一场造化。 现在的罗西南,想要破开住境中阶的限制进入住境高阶,没有任何的阻碍,即使是徐苑在住境中阶的时候,都未必能够压制罗西南。 不过现在不是罗西南变强了,而是赵统领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之下,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罗西南犯了难,如果这时候再给赵统领什么刺激,赵统领估计会和当初的自己一样,魂力系统彻底崩溃,变成一个废人。 罗西南后退一步,元气布满体表,任由赵统领捶打着自己。而之前赵统领那杆大枪,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思考了一下,罗西南动用了真实之眼,世界再次变得“清晰”起来。罗西南尝试着讲眼睛里的力量分化出来,只是这个过程需要催动元气经过眼睛。 眼球是个神秘的器官,冬天不会冷,夏天不会热。或许坏境空境的大修士,能将眼睛开发出种种妙用,可是眼睛上却从未有什么保护,体修也不行。当然,高阶体修的眼皮都能抵挡人类联军中的劲弩,这就暂且不说了。 元气涌入眼睛的时候,罗西南已经能感受到眼眶周围有刺痛的感觉,这和直接运用真实之眼不同。当元气离体的时候,罗西南已经有种眼球要崩溃的错觉了。元气修行体系中,住境修行者想要做到元气离体不难,但是要元气离体之后还能和修行者有关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眼眶充血越来越严重,眼角也开始撕裂,有血溢出,罗西南都想要放弃了,可是想到赵翠翠的那副样子,想到她生前所遭遇的不幸,还有眼前这个可怜的父亲,罗西南还是咬了咬牙坚持了下来。 最终,真实之眼的力量还是分化出来一丝,进入了赵统领的脑海中。罗西南不像山芊芊,可以赋予别人真实之眼的种子,毕竟他真正得到这个能力不过十几分钟。不过暂时的让赵统领掌握自己的视野还是可以做到的。 在那份力量进入赵统领的体内的之后,这头暴躁的老狮子终于平静了下来。眼前真实或虚幻的场景,让赵统领身为修行者的本能开始雀跃。罗西南捧着赵统领的脸庞,赵统领看到了出现在他面前的这副面孔。 双目紧闭,眼角开了两道大口子,汩汩冒血,年轻的脸庞还算是英俊,但是却有一种让人心静的气质。一米八出头的身高比起来身材高大的赵统领不算什么,在常人中却也算是挺拔,像一柄长刀一样。 赵统领平静了下来,紧紧地盯着罗西南。 罗西南的手缓缓的落在了赵统领的肩膀上,对赵统领缓缓的述说着这些天他的遭遇,这无情遭遇背后的,让人无奈的理由。等到罗西南提到玄女和驳兽的名字的时候,这个铁塔似的汉子,终于再次颤抖了起来。 罗西南在澄清自己,他甚至不在意,如果这个父亲恨上自己,以后的生命最起码有个虚假的依靠。不过罗西南觉得,身为无辜的赵翠翠的父亲,他有必要知道真相。 罗西南不敢详细的描述赵翠翠的遭遇,只是用自己为第一人称视角讲述。最后,罗西南说完了一切,他也不知道葛生那边发生的事情,这故事听起来有些离奇。但是当罗西南讲完了这一切,赵统领却无力的瘫倒在地。 罗西南从赵统领的体内收回了真实之眼的力量,毕竟是刚获得的力量,随便使用的损害很大,未来几天之内,罗西南的动态视觉将远不如现在的水平,不说对战,即使是生活中也会有诸多不便。 好在,赵统领相信了自己。 但罗西南却有了一份淡淡的心安,罗西南以前练得是杀人的剑,现在用的是杀人的刀,此时却对真实之眼产生了一种别样的依赖——这还真是种温柔的能力呢。 罗西南不是一个父亲,此时却也知道,赵统领需要自己的空间。 有些不舍得的,从花叶里取出来最后的几个松黄饼,还有一小壶酒,放在了赵统领的身边。又往地上丢了几张辟邪驱虫用的符箓,就继续往城中赶去。 但愿那么温柔的白焰做出来的松黄饼,能让赵统领感到一丝心安吧。 赶到城中,花了些银钱打听了一下,罗西南找到了在一个破旧房子里的于蔓和葛生。两人和一个看起来有些痴傻的人在一起,一人面前摆着一碗油酸汤。 罗西南知道,这应该就是那个玄女口中的傻子,何书同父异母的弟弟。 葛生和于蔓二人有说有笑,傻子虽然什么都听不懂,但是也在一遍陪着笑,却丝毫不给人尴尬的感觉。 傻子看到了罗西南进来,嘴里吐出来几个音节,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葛生笑着问道傻子:“傻子,可以让我朋友进来么?” 罗西南听到“朋友”两个字,脸上终于出现了柔和的笑容,有些无力的靠在了墙上。傻子看到罗西南的样子,想起了当年怀着女儿,走路都有气无力的二嬢。傻子说:“你是不是病了?郎中说过,病人要发汗,要喝油酸汤,我去给你盛一碗。” 囡囡,是二嬢女儿的小名 你看,傻子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可是囡囡生了一次病,傻子就记住了要给病人做油酸汤。 罗西南点了点头,郑重的对傻子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到一边坐下。 葛生问道:“事情都解决了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 他来时打听于蔓和葛生的事情,自然知道了今天有一个“疯女人”背着一个“死男人”到处要香火,后来被城里的人打将出去的事情。此时葛生虽然不提那些事情,可想到这里的时候,罗西南的心里就有些酸楚。 罗西南讲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除了自己和勇者的关系,还有玄女因为自己是穿越者而青睐自己的事情,就连玄女带着自己经历小天人五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罗西南犹豫了一下,把傻子其实是何书同父异母的兄弟的事情都和二人说了。 听完这些,于蔓和葛生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后,还是葛生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这次对你而言也是一次不小的历练,有了这次玄女送你的造化,对你日后的修行大有好处。何书是个怎么样的人,和傻子没有关系,傻子是个好人……” 沉默了几秒,葛生继续说道:“其实,如果我们不来,或者说我当年没有来,或许红豆城会一直平静下去。但是恶之花如果真的绽放在这片土地上,终南国无力抵抗一个真正的神明,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家庭被摧毁。赵翠翠的事情,你不要自责……” 听到葛生一直在安慰自己,罗西南知道葛生其实才是最自责的那个人,葛生一直这么侧着脸,缓缓的说着。傻子家里穷得很,当初葛生留下的银子都买了香火,和给了囡囡的养父母,冬天连炉火都生不起。 葛生的声音细弱,隔壁傻子做油酸汤的声音此时都清晰的很。 一旁的于蔓虽然不擅长处理感情,但是此时却抬起了头看向葛生,葛生心有灵犀似的和于蔓对视了一眼,眼底略微平静了一些。 罗西南缓缓的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你给我讲讲傻子的事情吧。我知道,你们是借了一炷香火,才把玄女的分身召唤至人间的。你是怎么和傻子认识的,他又哪里来的香火?” 葛生娓娓道来,一个傻子和一个被拐卖到小山村的女人的故事,葛生讲故事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和语气,单纯语言的诉说也没有文字那般的表现力,可是却有一股真实的力量在其中,让罗西南每听一句,都觉得心脏在有力的跳动一下。 于蔓其实也是第一次听傻子的故事,于蔓也有事傻乎乎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在意,既然傻子是葛生的朋友,于蔓便觉得傻子很可爱。 听了傻子的故事,于蔓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甚至忘记了做出反应。 听完关于傻子的一切,傻子刚好做完了一碗热乎乎的油酸汤端了进来。 在厨房的时候,傻子听到了二嬢的名字,出来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和刚进来的新朋友罗西南说道:“二嬢啊,二嬢你知道么?二嬢是傻子的婆娘。” 葛生是傻子的朋友,这是葛生亲口对傻子说的。葛生在傻子看来,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有这么聪明的朋友,傻子很开心。所以,葛生的朋友,也是傻子的朋友。 罗西南的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嗯,我知道,葛生刚才和我说了,二嬢是傻子的婆娘。” 从傻子的手里接过来那碗还滚烫的油酸汤,罗西南喝了一大口,酸味冲上脑袋,让罗西南直掉眼泪。 看着罗西南掉眼泪的样子,傻子笑了,之前葛生喝他的油酸汤的时候也哭了,他问葛生为什么,葛生给了他一个答案。 所以此时看到罗西南掉眼泪的样子,傻子笑呵呵的说道:“是洋葱,傻子在里面加了洋葱。” 罗西南嚼着嘴里已经软烂的,带着丝丝甜味的,其实已经失去了催泪作用的洋葱,像是举起酒碗一样举起手中的油酸汤,和葛生于蔓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大口。 傻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三人相视一笑,举起手里碗对傻子说道:“是你加了洋葱。” 第72章 无事和有事 葛生还有于蔓二人和罗西南一起结伴前行。 据于蔓所说,家里几个老头子把她放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和她交代,只是告诉她凭借自己的感觉走就好。而葛生简单的问了问罗西南的目的地,便微笑着说自己的目的地和罗西南是一样的。 罗西南隐隐有些预感,看到葛生一脸神秘的微笑,知道葛生不愿意说。不过罗西南既然打心底认了葛生这个朋友,自然也不会去追问什么。 临走之前,罗西南留下了几部学院的基础功法,学院对于功法的传播一直是持有积极态度的,不会像勇者历之前的那些宗门一样敝帚自珍。若是真的有天人族人人能够成为修行者,那反而是人族各大势力乐意见到的。 不过这几部基础功法也就是用于强身健体,罗西南用学院的一些符箓检验过傻子的体质,是修行的材料。毕竟傻子的亲生父亲就是一个修行者,只是灵智不开,只是期望傻子照着这几部基础功法练下去,身体能够强健一点,平平安安的活到百岁而已。 现在已经不是古时候的修真年代,没有了“了却尘缘”这一说,但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三人却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一股凄凉的感觉。 去了一趟囡囡的养父母家中,养父母对囡囡很好。傻子虽然傻,但是往往傻子能容易看清人心, 所以囡囡的养父母确实是一对老实本分的人。傻子给的那些钱,寻常人一辈子都用不完,囡囡的养父母除了日常的一些用度,反倒把其中的一部分存了起来,准备以后给囡囡找一个好人家,做一份丰厚的嫁妆。 去囡囡养父母家的时候,囡囡正在上私塾,囡囡很努力,也传承了她母亲的一些坚强性格,读书读的很好,将来有可能考入终南国的初级中学,成为一名真正的修行者。 罗西南三人没有打扰这个平静的小家,只是留下了几本葛生常读的书,里面有些注解。这些书和修行无关,多半是一些人生道理之类的,其实,这些书的伟大之处,未必比那些修行功法差多少。 葛生和于蔓之前透支的太厉害,想要恢复力量还需要一些时间,于蔓的那条很珍贵的紫色发带,最后还是罗西南出面去讨还的。三人本身还想去找一下赵统领,可是听说那日之后赵统领就解甲归田了,三人就没有再去叨扰。 罗西南去了店里,也没有说些什么,去买了几炷香,看到那香火店老板的女儿头上系着发带,便向老板讨要。老板有钱赚的时候,自然不顾自己的女儿是否开心,便讲发带给了罗西南。 虽然之前玄女说过,因果这种东西对于人类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可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罗西南三人险些死在驳兽的手中,连神明都牵扯其中。罗西南三个人更是没有一个是北京简单的,这老板粘上了这天大的因果,想必没多少年就要用上自家店里的纸钱了。 买来的香火几人给玄女烧了一炷,虔心祷告了一番,省下的,去二嬢的坟头烧了。偷偷干的,傻子也不知道。 最后,罗西南跑腿去干净庙里,留下了一本学院里读过的经书。 当时罗西南也算是一枚小学霸,为了学分,刷了太多的选修课,术法武道佛门的选修课都参加过,学院里的那些佛教典籍,随便拿出来一本,放在修真时代就是绝世经典。 那本经书倒是没有多么高深,只是对于自身福报有些简单的论述。 渡我,渡人,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揭谛揭谛波罗揭谛,这些概念,这本经书对其做了最简单的剖析。而这些东西,和老僧最后的那份偏执完全相悖。 老僧吃了一辈子斋,念了一辈子经,烧了一辈子香,最后发觉,香烧错了。 那日老僧还了俗,一辈子修行无果,境界跌落成了凡人。变成凡人之后,苍老之躯没了魂力支撑,恐怕也没剩几年的活头。 罗西南,于蔓,葛生三人都是修行者,要说对老僧不满确实是有的,但是痛恨谈不上。他们给老僧送去那部经书,不是为了什么杀人诛心,只是修行者的一次“论道”而已。干净庙老僧的“道”不对,所以他凉了。 …… 几人到了一个小城,名叫云方。 罗西南有些无语,这一路上于蔓和葛生算是把罗西南当了大户吃了一路。葛生的空间法器碎了,于蔓成日做着成为豪门阔太太的美梦,本人自然是一穷二白。更何况,于蔓和葛生之前的关系本身就有些复杂,她虽然成天叫嚣着要收拾葛生,却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一些细软放到了葛生的空间法器中去,此时就由一穷二白,变成了超级一穷二白。 罗西南倒不是抠门的人,就是有些哭笑不得而已。 空间法器这种东西,自然不是把一个平行空间放在小小的法器中。要知道,任何一个称得上空间的存在,其广度和深度都不是为人可知的。就算真有超级修行者能把一个空间放到实物中去,放进去的东西估计这辈子也找不出来了。 所谓空间法器,其实就是一个空间通道的启动器,将物体放在另一个空间,需要的时候发动空间法器连接两个空间节点,从空间的另一个坐标将物品取出,这是空间法器的本质和原理。所以,葛生的空间法器虽然碎了,但是里面的东西倒是不用担心损毁。不然的话,于蔓真的要把葛生弄一顿了。 这一路约么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大陆上早已开春。 云方城是比较出名的烟草产地,每年下来的烟叶被销往人族领地的各个角落,常有烟草商人来这里收购,住宿,所以还算繁华。 三人都是修行者,路上随便购置了几件衣服,一路上也不需要怎么换洗,所以初来云方城的时候,倒不像是寻常旅人那样显得风尘仆仆。 葛生生的气度不凡,有些小贩子或者掮客这一路上也没少凑到跟前来打听是否要收购烟草。 好不容易到了客栈安顿了下来,三人休息了一会儿,约定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当然,是罗西南买单。 罗西南的东西都在花叶里,说是安顿,其实也没什么要弄的。无聊之下,罗西南在屋子里拿着一支毛笔当做刀在半空中推衍着刀法,然后又在床上盘腿修炼了一会儿。之前玄女借给他的一秒收益太大了,四个多月来,罗西南无时无刻不在吸收那些元气,试图夯实自己的基础,直到现在都没有用完。 现在罗西南体内的元气厚实程度,说自己是住境高阶绝对没人不信。不过只有罗西南自己才知道,这不过是之前自己受伤留下的亏空,现在破后而立,还结合了《神经》的玄妙罢了。 外面传来一阵仓促的敲门声,罗西南以为出了什么事,便提了野生刀飞身到了门口。推开门却发现于蔓将自己的头发束成冠状,脸上的妆容也都被洗去,活脱脱一个假小子。一边儿的葛生倒是像极了平日那副淡泊样子,靠在楼梯上,表情淡定的看着手里的一卷书。 说起来,虽然葛生的空间法器坏掉了,但是葛生硬生生凭借自己的记忆力,把他之前成天抱着读的那本书默写了出来,继续看。 罗西南很不能理解这种书都已经倒背如流了,还要几百上千遍的读的行为。没错,倒背如流,于蔓也不能理解葛生的做法,所以在于蔓的逼迫之下,葛生又把那本书倒着默写了一遍。 然而几秒,罗西南就有些能理解了。 于蔓兴致勃勃的拉着罗西南说道:“西南你知道嘛,我听路上人说了,这里最出名的是什么,是烟啊,听说有条街就要烟花巷呢。我在家的时候偷听家里长辈闲聊,说什么世界上最好玩的地方,就是烟花柳巷。这里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烟花柳巷啊,咱们一起去玩吧!我找店小二打听了,有个叫莳花馆的地方很不错唉。” 罗西南一头的黑线,正在纠结于蔓的家庭教育是否存在问题,要不要帮于蔓向学院申请下《生理卫生和心理健康》选修课的旁听资格的时候,葛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去那种地方有什么意思,我想在客栈吃完饭看会儿书。” 罗西南认真的盯着葛生看了一会儿,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葛生真的是——懒得和于蔓解释什么是烟花巷,而且就算真的有人拉葛生去传统意义上的烟花柳巷,葛生也觉得不如在自己房间里看书有意思,虽然那本书他已经可以倒背如流。 罗西南犹豫了好久才和于蔓说道:“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的,于蔓。” 于蔓嘿嘿一笑说道:“我知道,女孩子不能抽烟嘛,所以那种地方是不接待女孩子的,所以我才女扮男装啊!” 这和女孩子能不能抽烟有什么关系啊喂! 罗西南面露难色,但是要罗西南和一个明明年龄比自己大两岁,却严重匮乏生活常识的无知少女解释这种东西,罗西南确实有点做不到。 好在于蔓这人比较淳(zhi)朴(zhang),比较容易劝(hong)告(pian),罗西南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对于蔓说道:“这个真的不是不想让你去,主要是你这女扮男装的水准也太差了。” 于蔓一脸的不服:“我女扮男装水平怎么差了?不要以为你是勇者学院的学生,就可以瞧不起人哦。” 罗西南是标准的学院派,听到于蔓质疑自己的判断,不屑的开始对于蔓传授自己在学院里学到的知识:“我和你说啊,在我之前上的选修课《爱情要自己追寻》里,第八节课的主题就是‘人在装作同性恋的时候容易降低异性心理防线’,还有《隐匿学进阶》里都有对异性装扮的详细解释。不要以为装作异性就是一门简单的学问,最起码在发型,神态,说话的语气,细微动作方面都有很严格的要求的。打个比方吧,女扮男装最起码你要有喉结吧,还有裹胸布……唉,你居然带了裹胸布。” 罗西南一边指着于蔓女扮男装的漏洞一边说道。 不过说到于蔓带了裹胸布的时候,罗西南的眼睛眯了一下,话都憋在了嘴里,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就连一边一直在专心看书的葛生的眼睛都抬了一下。 于蔓的脸瞬间红的滴血。 于蔓真的不知道要裹胸布这种东西,更不可能带什么裹胸布。 可罗西南居然说她带了裹胸布,于蔓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了自己的脚尖…… 整个客栈都能听到一声凄惨的“别打脸”之后,传来一声巨响。 看到暴怒的于蔓今天就要让罗西南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葛生赶紧制止道:“算了算了,实话告诉你吧,不是西南不想让你去,是因为那种地方是……巴拉巴拉……” 葛生用精准的语言给了“烟花柳巷”一个标准的定义,不过就在葛生准备举例并详细描述他所听闻的有关烟花柳巷的事情的时候,罗西南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捂住了葛生的嘴。 于蔓满脸通红的盯着眼前的两个男子。 罗西南心脏都要飞出来了,小姑奶奶近身发飙的时候,他和葛生可谁都顶不住啊。 就在罗西南半天没敢喘气之后,于蔓看向葛生的表情突然有些古怪,憋了半天之后,总算憋出来一句:“那种地方怎么了?我今天还就要去见识见识了!葛生你和我一起啊,哈哈哈,你是不是怕了?你不是对这种地方很了解么?” 罗西南顺着于蔓的视线过来,也紧紧的盯着葛生——他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有事儿? 第73章 最不容易理解的动物 其实云方城真的有个烟花巷,这倒不是什么灯红酒绿的地方。烟草也是会开花的,花以红色为多,也有白色或者浅蓝色,喜热不耐寒。云方城在唐国南境,气候湿热,长年日光照射。每年到了烟草花盛开的时候,花团锦簇的倒也好看。 也巧在这里盛产烟草,所以不说烟田,就是寻常人家门口也有些园子里种了烟草自家用,烟花巷这个名字就由来于此。 于蔓点名了要去烟花柳巷,还找店小二问到了那个“莳花馆”的名字,现在罗西南和葛生倒是不去也不行了。 莳花又称为时花,泛指花期不久且花朵繁盛的鲜花。这些歌伎/妓在花朵繁盛的时候,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但是奈何青春难驻,总是难逃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的命运。这莳花馆的名字,起的也倒是贴切。 不过好在这云方城虽然往来贸易的商人多,但是却多是些老实本分的人,毕竟在唐国境内,万事安稳,做不得什么不干不净的买卖,所以这里的花柳之地倒算不上什么一掷千金的地方。 被于蔓逼迫着写了一套完整的女扮男装的方案,于蔓又套上了一层厚厚的长衫,脖子也围了起来,遮住了自己没有喉结的漏洞,便要拽着罗西南二人去莳花馆。长衫自然是找葛生借的,罗西南身高一米八多,身材又和普通武道修行者一样极为挺拔。于蔓这小身板儿,一件上衣都能穿成连衣拖地长裙。好在葛生身材清瘦,一副无害书生的样子,穿衣服也素的很。 葛生摆了摆手说道:“去这种馆子里,哪有穿这种长衫的。” 葛生这么一说,别说于蔓了,就是罗西南都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葛生说道:“打个比方吧,同样是去做按摩,一个按摩师是个美女,另一个是个男人。美女要比男人贵上五文钱,技术也未必有那个男人好,你觉得谁的生意会好些呢?” 罗西南面露尴尬,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 看到于蔓还没反应过来,一副懵逼的样子。葛生脸上露出了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表情:“去那种寻花问柳的地方,不就是图一个肌肤相亲么,你把自己裹的这么厚实,也不怕人家把你当成衙门来钓鱼执法的么?” 于蔓这才反应过来,小脸瞬间变得通红,但是还是有些结巴的辩解道:“你你你……那万一人家进去之后再脱呢?” 葛生笑道:“这年头还是卖艺不卖身的多啊,大部分客人想的还是能蹭几下是几下。” 于蔓突然秀眉一竖,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说罢,葛生还一脸蒙蔽,于蔓已经跑了出去。看着罗西南不断的对自己竖着大拇指,葛生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西南,我刚才说错什么了么?为什么于蔓突然就生气了呢?我在和她讲道理啊明明?” 罗西南大拇指不舍得放下,就这么冲着葛生比着说道:“祸从口出啊兄弟,不过我也挺想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你真是常客?” 葛生楞了一下:“书里就有啊,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我亲自试验啊。” “书里还有这个呢?” “书里什么没有啊,《太平广记》里还有描写xx的诗呢,我背给你听——独坐书斋手……” “停停停,你别背了。这作者小心眼儿的很,你要是害得他被封号了,说不定他一气之下写死咱们两个。” …… 因污蔑某心胸宽广的作者,罗西南和葛生下楼的时候一人摔伤了一条腿,一瘸一拐走了好半天才到莳花馆。 葛生看到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生气的于蔓气呼呼的坐在莳花馆旁边,有些疑惑的拉着罗西南走上前去问道:“你在这是为了等我们?” 于蔓恶狠狠的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醉倒在地的青年男子说道:“我也想走,现在走不了了。” 事情是这样的,寻常男人进了只有男人才能进的场合的时候,往往都会有种神奇的默契。就是那种小便的时候,恰好同时结束,然后歪过头来相视一笑。又或者两个少年用捡来的身份证,去了黑网吧坐在一起,看到彼此外套里面不小心露出来的校服的默契。刚才这个喝醉了的老哥,看到裹在厚厚长衫里的于蔓在门前犹豫不敢进去,心中便有了提携后辈的意思。 好比有天一个武林宗师,看到一个孩童手里拿着木剑比划的有模有样时候,突如其来的爱才之心。这种心理是正常的,毕竟对于男人而言,酒馆和妓馆,永远是最有江湖气味的地方,无论平日里什么样的人,来到这种地方好像都要感性上不少。 老哥决心成为于蔓的领路人,带领这个“害羞的小伙子”感受一下身为男人的快乐。他搭上了于蔓的肩膀,他准备说一句“年轻人,多来两次就食髓知味了”。 他飞出去了。 在馆里打架,自然会有人制止,可是在馆外打架,就不归他们管了。 对罗西南和葛生解释了一番,于蔓气呼呼的说道:“等会儿衙门的人就要来了,怎么办啊,我第一次来唐国就要被捕了唉!” “衙门?”罗西南和葛生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于蔓:“你确定你刚才说的是衙门要来了?” 于蔓点了点头:“对啊,那人被我摔出去之后就生气了,给了路边的人十文钱让他去衙门报案,说有人在这里打架呢。” 罗西南终究定力不足,笑出了声。于蔓听到罗西南的笑声,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你怎么这样!我都要被衙门的人带走了,你怎么还笑!刚听路人说这个人家里势力很大,还是副城主女儿的未婚夫呢,和衙门关系这么好,这次恐怕不好脱身了……” 说到这里,葛生都忍不住笑了。 过了不到十分钟,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提着一把菜刀,身后跟着十几个捕快赶了过来。 酒这个东西,醉的快醒的也快,那男子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从地上跳起来拔腿跑的速度,让于蔓这个体修都觉得有些惊讶。 罗西南看了这一场闹剧,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看来这莳花馆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走,咱们进去瞧瞧。” 进门的时候罗西南甩出去一两碎银子,那小厮立马笑呵呵的带着三人进了门。 这云方城虽然是个小地方,可是莳花馆里的布置却不简单。进门处就能看到有一根檀木作梁,堂内自然是充满旖旎香气。一个比较有趣的布置是堂内有很多鲛绡帐,上面用银线绣着海棠,因为堂内有阵法,若是叠帐之间隐约有哪个女子的笑声比较高,这绡帐就兜了风似的轻微的晃动了起来。 地面上雕出了朵朵莲花,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因为阵法缘故,踩上去居然有种脚踩落叶的空宣感觉,取的是一个步步生莲的彩头。 罗西南修过有关经济学和市场学的选修课,估算一下这些布置的花费还是简单的。说实话这些布置根本用不了多少银钱,但是能用不高的成本将这个莳花馆弄的如此安逸,让人进来就感受到一股靡靡之风,骨头酥软,出手的人实在是不简单。 葛生则是偷摸的跑到了一个角落,从怀里取出来那本他倒背如流的书继续看着。罗西南瞧了几圈才发现他,看到葛生跑到这种地方来看书,罗西南不由得心生敬意。 那本书罗西南倒是瞧过几眼,句子杂乱无章,前后毫无逻辑关系,天知道葛生怎么看得进去。 虽然之前是于蔓一直吵着要来这里,可是来了这里之后,浑身都不自在的人反倒是她。于蔓手足无措的环顾了几周,确信自己不像是有立足之地的样子,这些玩乐也不是她想做能做的,最后还是灰溜溜的坐在了葛生的旁边。 葛生抬起头来,看到一边的于蔓苦着一张脸,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我记得之前勇者大人的一本杂谈里说到过,女人最喜欢的就是感情用事,往往选择了一样东西就会立马后悔,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可惜,从她们感情用事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决定了她要采取的手段必然是无理取闹的……所以,我早就料到你来了这里就会后悔,不过没关系,要是你觉得在这无聊,我可以念书给你听。” 说到这里,于蔓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扭头去找罗西南了。 葛生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明明是好心的在给于蔓讲道理,而且还决定浪费了自己宝贵的读书时间给于蔓念书听,这也算是向于蔓表达善意了吧。可是于蔓居然还生气了,而且是毫无理由的生气。 女人,果然是最难理解的东西。 想到难以理解四个字,葛生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本书,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74章 爱上青楼 罗西南也不知道于蔓和葛生那边怎么了,于蔓气鼓鼓的跑到了自己这边来。 正堂的后面是个很大的院子,女子有的在抚琴,有的在唱曲,有的翩翩起舞,还有的女子在楼阁之上对月独酌。不知怎么的,这后面的院子很大,客人却稀疏了起来,不像正堂里,罗西南带着于蔓挤进来都略嫌麻烦。 罗西南喊过来个小厮,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这莳花馆后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这里除了本地有身份的人,外来的富商若是想要来这个后院,需要缴纳一笔费用。而正堂里有很多隔间,倒是和普通的青楼经营模式差不多。 罗西南看了看自己的这一身朴素装扮,虽然来得时候没穿布衣,特意穿了身绸子,可是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模样,天知道为什么就毫无阻碍的进了这后院。罗西南再找小厮问了问,小厮却也只是说是上头安排的,要罗西南挑几位女子之后,他再帮罗西南找个房间,而且他上头的人说了,罗西南可以免费挑选五位女子陪她。 小厮这么一说,罗西南就觉得更有意思了。 不过罗西南还是觉得有些好笑,他以前在学院的时候,执行完任务会被一些师兄强行拉到青楼去。因为怕回去之后徐苑会想法子折腾自己,所以罗西南陪那些人去青楼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喝闷酒。但是对于一些青楼的常态,罗西南还是了解的。 那样进来叫上四五个陪酒歌伎的场景,多半只能出现在电视剧或小说里。莳花馆这种格调比较高的馆子,讲究的是个附庸风雅,一般也不会有人做这种暴发户似的事情。难道说,罗西南看上去很像那种暴发户么? 毕竟交流感情嘛,悄咪咪的交流感情,人多了反倒没那种情趣。 罗西南问道:“叫上两位姑娘便足够了,要那么多干嘛。” 小厮看了看罗西南一边的于蔓,然后露出了一脸坏笑。罗西南这才反应过来,这莳花馆里,不管是工作的还是来玩的,那个不是软玉温香之间长大的。就算有罗西南指导,于蔓这种小伎俩还是很容易被看穿的。 在小厮看来,罗西南既然带着一个女人,还要来青楼再找女人,那对于女人的态度,自然是多多益善的那种。想到这里,罗西南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于蔓,发现这个头脑简单的姑娘还在眼冒金星的看着那些体态优雅,妆容打扮得体的姑娘两眼放光,便有些无奈的说道:“前面带路吧,这一路上有些饿了,姑娘的事儿一会儿再说,先上些点心……要素一点的。” 小厮喊了一声“得令”,便屁颠屁颠的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和二人讲解了一下莳花馆的一些事情,不一会儿把罗西南和于蔓领进了一个房间中。 小厮躬着身子缓缓的倒退出屋子,把门关上之后,于蔓才得了解放似的,将头上的束冠摘了下来,一头长发洒落,然后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要把头发再束起来。 罗西南摆了摆手道:“不用麻烦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进来了。” 于蔓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却还是捋起袖子,从手腕上解下那根紫色的发带,将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然后好奇的问道:“刚才你不是让他们送些点心来么?” 罗西南笑着说道:“你没有发现么,那个小厮的领口有个别针,上面有远程沟通的阵法。刚才他应该在带路的时候将我们的需求传递给别人了,在我们进这个房间之前,自然就将该布置的东西布置好了。说起来,这个青楼的水准还真是高的吓人,寻常小国国都里的青楼,恐怕也就这个水准了吧。” 于蔓点了点头,说着“不愧是唐国”云云。 罗西南问道:“对了,葛生呢,他不来么?我听刚才有人说咱们可以免费叫五个姑娘,叫姑娘来都免费了,咱们喝点酒吃点东西什么的,应该也不用花钱吧。有这种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不多叫几个人来一起占,也不是什么明智举动吧!” 于蔓听到葛生的名字的时候明显有些不乐意,但是之后又听到了罗西南的说法,不由得被罗西南逗乐了。于蔓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认识这家店么,还是和这店的老板有亲戚,不然人家为什么对咱们礼遇有加?” 罗西南摇了摇头:“这地方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来的也不多,自然不会认识人……谁知道呢,有便宜我们就先占着,如果咱们真有什么别人看得上的东西,我想一会儿就有人主动来联系我们了。” 于蔓想了想也是,便毫不客气的抓起来一盘点心吃了起来。罗西南也化身饿鬼,和于蔓抢着食物。罗西南修行的是元气体系,虽然可以辟谷,但是真的吃起来,日啖一牛都能做到。而于蔓是正儿八经的体修,饭量也绝对不在罗西南之下。 这屋里有六张小长桌,每个桌子上都有三盘点心和一盘果蔬,二人横扫之下,这区区二十几盘东西,还真不放在眼里。 待到二人吃完的时候,不出罗西南所料,外面果然有人敲门。听到罗西南说有可能是自己这边有什么东西被别人看上了,于蔓反而放宽心了很多,也不扎头发了,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座位上,不变声的说了句进来吧。 一个身着宫装中年美妇缓缓的走了进来,身旁并无随从。 中年美妇的眼神落到于蔓身上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惊讶露出来,表情十分平静,似乎一早就知道自己接待的这些人不普通。中年美妇走到二人身前,罗西南正襟危坐说道:“您就是这里的主事吧,请坐。” 妇人说道:“罗公子,于小姐,妾身名唤芸娘,比二位客官年长一些,二位客官如果不嫌弃,叫我芸姨吧。” 罗西南点了点头,内心还是有些想要吐槽,果然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青楼老鸨子,名字都是差不太多的风格。 罗西南笑问道:“我也是初来乍到贵地,之前也未曾听说或光顾过莳花馆的分店,不知道芸姨为什么这般优待我们?” 芸娘说道:“罗公子和于小姐,还有在外面看书的那个葛公子,几位都是人中龙凤,三位一到鄙处,就有人跟妾身交代过了,务必好好招待几位。莳花馆的姑娘,附近的几个城里都是闻名的,如果罗公子有什么需求,现在可以和妾身提出来。” 罗西南这下就有些好奇了,一开始他以为这个芸娘看出了他和于蔓修行者的身份,有事相求。但是听说有人和芸娘交代,罗西南心想自己也没什么认识的大佬啊。 罗西南问道:“难不成莳花馆是联军的背景?” 罗西南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徐苑,芸娘摇了摇头。罗西南心道也是,徐苑要是知道自己来这种地方,不打断自己的腿就是好事了,还安排自己,做梦也不带这种做法的。 罗西南又问道:“莳花馆可是和玄女教有什么关系?” 芸娘一惊,之前那人和自己交代的时候,芸娘已经惊讶那个传说中不近人情的人,居然会承认这两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有交情。罗西南这边又提到联军,又提到玄女教,这两个地方可是人族最粗的几条大腿之一。不对,这种级别的势力已经不是什么大腿了,这简直是擎天玉柱啊。难道眼前这人的背景,深厚到了这种程度?和这两个堪称圣地的地方都有交情。 要是这人再和勇者学院扯上什么关系,那人族最粗的几条大腿就抱齐了,这人还不得上天啊。芸娘有些心悸的看了罗西南一眼,不过,芸娘又转念一想,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运气这么好的人存在,便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芸娘摇了摇头说道:“公子就不要过问了,吩咐妾身招待几位的那位大人交代过了,不希望妾身透露关于他的消息。妾身来这里,主要是看看二位是否还有什么需求。” 罗西南笑道:“这样吧,你把你们这里最好看的姑娘,弹琴最好的姑娘和唱曲儿最好的姑娘叫来,顺便把我那个在外面看书的朋友也叫来,之后再送些酒水点心就好了。我们几个人都比较喜欢安静,吩咐下不要来人打扰我们。” 之前罗西南还有些好奇,但是现在想要招待罗西南他们的那个人,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愿意透露,那罗西南宰起来那人的时候,就一点儿心理压力没有了。 芸娘的表情有些古怪:“回禀公子,莳花馆里模样最好看,弹琴唱曲儿最好的姑娘是同一个人。只是……” “哦?只是什么?”罗西南的眼里突然露出了几丝兴趣。 芸娘的眼神中有一点无奈一闪而逝,她干这一行这么多年,最懂得察言观色,罗西南刚才的表情她自然一眼就明白,自己这么一说,罗西南有些感兴趣了。 芸娘又不敢和这几个人撒谎,毕竟这几个人是…… 但是那个长的最好看,弹琴唱曲儿又最好看的姑娘,实在是不容易叫来…… 芸娘咬了咬牙,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作了最职业的那种微笑,风情万种的说道:“既然是贵客的要求,妾身自然要满足,妾身这就把那个姑娘叫过来。只是那姑娘脾气有些古怪,希望贵客多多包涵……要不妾身再叫几个姑娘来陪着吧,妾身怕那姑娘嘴笨,得罪了几位……” 罗西南笑了笑:“那倒不用了,来这种地方自然就是为了听琴听曲儿看姑娘,既然这三甲都是一人,再喊别人来也没意思了。要她一人来就是,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女子发脾气。” 芸娘告退。 于蔓像是憋了很久似的,突然转过头来问道罗西南:“喂,西南,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嘛,感觉你很熟练的样子啊。还有,你不会是对这里的姑娘有什么想法吧。” 罗西南摇了摇头:“这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我很熟悉这种地方,只是这个莳花馆有些地方比较奇怪而已……” “哦?什么地方奇怪了?”听到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她之前已经见识过,罗西南的观察力很强,即使比不上葛生那样明察秋毫,却也比寻常人强不少。听到罗西南这么说,于蔓当即很感兴趣的问道。 第75章 木芍 罗西南解释道:“从你来的这一路上,你觉得云方城如何?” 于蔓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云方城还不错啊,比起来红豆城要富庶很多。毕竟是唐国嘛,这里的居民讲话的口音让人听了也很舒服。” 蔚蓝大陆以能将唐国雅言为荣,大部分的语系都是以唐国雅言为基础的,于蔓这么说倒也没错。 罗西南点了点头:“这个云方城是相对红豆城很富庶,可是,这个莳花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简单。首先,你也知道我是勇者学院的采风人,这个云方城恰好是我此行的目的地。所以来这里的一路上我都在观察,云方城以烟草的种植和加工为主,烟草税重,但是种植业里,也就茶庄能和烟草的收入比拟,所以云方城远比附近的城池有钱。” 罗西南的眼睛眯了起来:“不过,一个单纯靠种植业为主要营收的城市,是不会诞生莳花馆这一级别的青楼的。这个世界上最赚钱的行业是民用与军用法宝的制造业和销售,一个城市的种植业可能出现寡头,但是数量有限。我估计这个城市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约么能有一百三十两到一百五十两银子的收入。云方城人不少,大约有八十万。以云方城的教育水平,物产丰富程度来算,这里一代人里大约能产出一百六十名左右的住境修行者。” 罗西南环视了一圈自己所在的房间:“虽然以那个芸娘对咱们表现的态度来看,咱们应该是最高等级的客人,咱们这个房间确实环境很好。但是管中窥豹,就算比咱们这个房间低上几个等级的房间,在云方城这种等级的城市里,也算是顶尖的青楼水准了,这很不合理。” 打个比方,地球上在一个小县城开一个三星级的饭店,每年承包各种会议聚餐,婚姻嫁娶之类的酒席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要把迪拜的帆船酒店开到小县城里,那绝对是要赔钱的。不是说小县城不存在消费得起帆船酒店的有钱人,而是小县城的产值和消费能力,满足不了帆船酒店对于经营的需求。 罗西南敲了敲桌子,于蔓看到罗西南指尖叩过的地方,居然显露出有些阵文。罗西南说道:“我有个很好的朋友是阵师,所以我对阵法也略知一二。平均三十个修行者中,大约能有一个阵师诞生,毕竟成为阵师对于修行者的天赋要求比较高。” 于蔓掰着指头算了算,有些惊讶的说道:“也就是说,云方城一代人里,也就能诞生五到六个阵师?” 罗西南点了点头:“你应该见识到这里的阵法密集程度了,这种密集程度是需要维护的。而且维护这些阵法,起码需要两个阵师。毕竟阵师自身也需要修行,不可能有太高的工作强度。任何一个修行者都是宝贝,各行各业有了修行者都如虎添翼。尤其是云方城的驻军和衙门,还有一些特殊行业。云方城这么一个不小的城市,能把仅有的五个阵师拿出来两个供给青楼的日常阵法维护,你觉得奇怪不奇怪。” 于蔓好奇的问道:“现在的阵法行业不是已经开始模块化进程了么,不是不用阵师,只要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就可以通过模块组装来修补与维护阵法么?” 罗西南笑了笑:“如果我说,这里面很多阵法中大部分铭文都是无用的,但是却能将这些阵法串联成一个整体呢?” 于蔓一惊,站起来说道:“怎么可能!” 罗西南耸了耸肩。 “对了,你说从一开始云方城就是你的目的地?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于蔓还没问完,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于蔓楞了一下,罗西南已经站起身来开门了。 于蔓气的跺了跺脚,看起来,罗西南似乎并不准备和她解释。 门外是一个抱着古琴的姑娘,琴的护轸像蕉叶的叶柄一般秀气,琴边略作波浪式起伏像叶片,这种款式被称作蕉叶式。琴身显得清瘦秀美,通体玄色。蕉叶式古琴轻便因为起伏不定,所以起初制作的时候,对于琴胚的处理就很困难。更不要提上漆之后的打磨,因为本身的形制,几乎可以让普通制琴师绝望。还有腹腔的处理直接影响到音色,但凡是这种造型的琴,就没有容易弄到手的。 单看这一把琴,就说明这个“头牌”姑娘不简单。 罗西南定睛看了看这个姑娘的脸,眼角的弧度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的意思。但是整体的脸部曲线却十分柔和,这二者的气质糅合在一张脸上,让人不由得猜想这个女子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 整体来看五官,这个女子确实不是一般的漂亮。略施粉黛就让五官显得极为清妍,却又不同于普通的小家碧玉那般青涩,而是眉眼间自带一股风情。肌肤胜雪,和玄色的古琴摆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副很有美感的构图。 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罗西南毕竟是修行者,看的出来这个女人的骨龄应该有二十六到二十七岁了。 罗西南倒是没什么,一边儿的于蔓看到这个姑娘走进来的时候,高呼了一声:“哇!这个姐姐也太漂亮了吧!” 女性和男性的审美还是存在区别的,硬要说起来,其实于蔓也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只是和眼前的女人风格不同而已。 但是对于女人而言,她们追求的是气质,是妆容的精致。女子的妆画得很淡,但是却很好的将她脸部所有的优点都体现了出来。这个女子在女人眼中看来,就是那种鹤立鸡群的高段位选手,是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 罗西南听到于蔓夸张的话还是愣了一下,对女子说道:“不知道姑娘芳名?” 然后扭过头来对于蔓有些粗暴的说道:“你别光顾着嘴上说啊,人家姑娘抱着这么重的东西,你也不说过来帮帮忙!” 于蔓吐了吐舌头,哦了一声就赶紧小跑过来,要把那个女人手里的琴接过来。谁知道女人却给了于蔓一个致谢的眼神,然后冷冷的对罗西南说道:“哼,你身为一个男人,这种事情却要让自己的女人做,而你却在这里问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男人果然都是不要脸的东西。” 罗西南一脸痴呆——这个女的怕不是仇男癌? 谁知道话刚说完,于蔓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漂亮姐姐你说我是这家伙的女人?哈哈哈,笑死我了……怎么可能……哈哈哈……” 罗西南老脸一红又一黑,毫不留情的说道:“别人把你和葛生说一起的时候光见你脸红了,你怎么不笑呢?” 于蔓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 于蔓知道,斗嘴自己不是罗西南的对手,淡然出拳打在了罗西南的小腹。罗西南的身子瞬间弯成一个虾米,刚才吃的点心也差点儿全吐出来。 于蔓小声对罗西南说道:“你是小嘴儿抹了蜜?说话好听你怎么不多说点?” 罗西南苦着一张脸,直起身子来,对那个女子说道:“见笑了,这是我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罢,罗西南借过来女子手中的蕉叶琴,琴尾刻着两个字——惹雨。 女子听了这话,看向罗西南和于蔓的眼神就更不对了——带着自家姐姐来逛青楼?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于蔓察觉了女子的表情变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在的场合。但是想到一开始是自己非要闹着来这里的,解释是肯定解释不清楚了,这种时候自然是装哑巴最好。 女子表情冷淡的看着罗西南将惹雨琴放到一个长台上,然后理也不理人的跪坐在了台前。罗西南和于蔓也坐回了客座,女子的手搭在琴弦上,手指修长灵活,一看就是常年弹琴的手。 女子坐在琴前,表情这才有些舒展,呼吸了一口气,便要开始演奏,罗西南却又问了一句:“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女子的手指扣住弦,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个男子给她的感觉很烦。 她已经很久没出来接待客人了,妈妈也知道她的规矩。可是今天不知到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妈妈居然不惜打破当初的和自己的约定,还拿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相要挟。甚至说接完这一次生意,就愿意和她划清关系,放她出莳花馆。 女子心道,这应该又是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妈妈惹不起的大纨绔。只是,妈妈在意的客人,她却未必要讨好。她这些年为莳花馆不知道赚了多少钱,那什么养育之恩早就偿还的一干二净,现在再用这个试图要挟她卑躬屈膝,未免有些无耻了。 不过女子毕竟之前也答应了芸娘,此时就耐着性子说道:“我叫木芍,随便你怎么叫我,不要太过分就好。” “哦,木芍姑娘,是韶乐的韶么?”罗西南好奇指了指女子身前的惹雨琴问道。 勇者学院前身的学宫创始人孔素王曾经有言:“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 后世琴师,尤其是女子琴师的名字中,经常有“韶”这个字。 木芍摇了摇头:“不是韶乐的韶,是芍药的芍。好了,你的问题问完了么?我可以开始弹琴了么?” 木芍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耐烦,于蔓悄悄地对罗西南说道:“西南啊,这个姐姐虽然长的漂亮,但是好像脾气不太好唉。” 罗西南的表情有些僵硬,看向木芍,木芍的表情果然变得更不对劲了。 果然,看到罗西南看向自己,木芍冷冷的哼了一声。罗西南哭着一张脸说道:“我的于蔓姐姐啊,你就没发现,这个女人也是个修行者么?” 于蔓刚才还在往嘴里塞着点心,听到罗西南这么一句话,呛的咳嗽了一声,险些被点心给噎死。好在体修体质强大,于蔓硬是把自己的喉咙撑的像是蛇进食一样,粗了一大圈,狠狠的把那些点心挤了下去,然后狂饮了一大口水。 罗西南捂脸——于蔓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不淑女。 木芍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这两个活宝。自顾自的开始弹奏起来,身上也隐隐露出一股缥缈的气质。 罗西南和于蔓都看得到彼此眼中的惊讶。 罗西南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几下,如果他没记错,以前学院附近的那些青楼,有的就布置了阵法,单向隔音,既能够听到歌伎的奏乐,这边聊事情又不会被外人听见。果然,桌子上的铭文亮了一下,然后又元气在过滤着那边传来的声音。 想到小小的云方城里的青楼居然有这种布置,罗西南更加的好奇。 于蔓问道罗西南:“你怎么知道她是修行者的,我一开始都没看出来。” 罗西南撇了撇嘴:“也就你们女人喜欢自欺欺人,觉得靠保养和化妆就能掩盖年龄,其实男人一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不过这个女人的骨龄和皮相是有差别的,这个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不然不会一上来就叫人姐姐。” 于蔓点了点头,不过她虽然看出来了,也自然而然的叫了几声姐姐,脑子缺没往这方面上拐弯。罗西南又说道:“再说了,刚才她抱着琴的时候,琴是离地的。这张琴可不轻,你我拿起来自然轻松,可一个寻常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拿起来这么轻松。可是看她的样子,像是捏着一团棉花,琴没落地都没察觉,她不是修行者谁是修行者。” 罗西南听到木芍弹奏的乐曲,不禁愕然道:“居然是《广陵散》?” 于蔓楞了一下:“《广陵散》?这个很出名啊,我也听说过。” 广陵散,相传是几千年前一名琴师所做。那琴师出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也不是修行者,却以琴技闻名蔚蓝大陆。那琴师的技艺神乎其神,传说当时竟然有魔族高层,自斩半身修为,乔装成人族,只为了来人族地界,听那琴师演奏一曲。当然,后来那个魔族高层被人识破身份,被人族高手打杀。 有一年前线失守,魔族大举进犯,琴师出生的那个小国就与边境相接,有人就拿以前有魔族高层来听他演奏的事情,污蔑他与魔族勾结,最终导致国破家亡。 那琴师性情孤高,平素里得罪了不少的权贵。再加上国破之后,琴师的家人都在战火中丧命,琴师大病一场,就此失声,便也无力和那些人辩解。 因为琴师实在是太有名,再加上这事实在是太吸引眼球,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陆,整个大陆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都在讨论这件事。一个国家毁灭这么大的事情,被压在了一个失声的琴师身上,实在是太过艰辛。后来,无知的民众将琴师送上刑场。 那一日,只有学院前身学宫的三千名太学生相送,琴师就在刑场上弹奏了一曲《广陵散》,然后从容受刑。 广陵散的曲势慷慨激昂,仿若矛戈纵横,前期怨恨,后期愤慨,最后居然带有一股杀伐之气。一般情况下,这《广陵散》都是男性琴师才能操出味道,谁知道这个女子奏起来,居然也杀气磅礴。 广陵散这首曲子,要弹出刺儿来才好,毕竟这首曲子的创作者就是遗世独立的清高人物。罗西南和于蔓都不怎么精通音律,罗西南相对来说要好些。毕竟有些选修课诸如《少侠女侠在外闯荡的自我修养和形象保持》里,就有些对音律的初始讲解,防止学生在外做出焚琴煮鹤的事情,拉低学院的格调。 不过,即使是不通音律的二人,此时也被这首《广陵散》所震撼。那女子的手指好像有魔力一样,甚至琴音中都携带上了一丝魂力。 听到中后期的时候,罗西南突然双目睁开,低声道:“住境巅峰,一只脚入了坏境!” 二十六七岁,居然就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坏境,这种修为,即使比不上徐苑和山芊芊这样的妖孽。放到勇者学院里,都能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于蔓都有些惊讶,她虽然是体修,但是寻常修行者的进度她也是清楚的。 这样的一个天才修行者,怎么会肯屈居在一个青楼里做歌女?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然而这时,广陵散中的气势高昂的正声十八段结束,已经进入了仿若复仇成功瞬间那般痛快的乱声十段。二人的心仿佛被揪了起来,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考虑这个女子的不寻常,沉浸在了琴音中。 琴声戛然而止,罗西南和于蔓吃了苍蝇屎一样,好像看悬疑剧,下一幕就要知道凶手了,却瞬间被弹幕给剧透,这种滋味难以言明。 罗西南的手按在桌子上,解除了单向隔音阵法。 那女子已经把那把名为惹雨的古琴收了起来,看样子就要离去,罗西南赶忙把女子叫住:“木芍姑娘,且慢,一曲未终,你怎么就要走了?” 木芍盯着罗西南看了一会儿,缓缓的吐出来三个字:“不痛快。” 罗西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屋内三人看向门外,不知道谁敢来这里打扰。罗西南和于蔓看到葛生从门外走了进来,有些好奇,他们可是知道葛生一看起书来就雷打不动,天知道那个芸娘怎么有本事真把葛生喊了过来。 葛生的笑容很暖:“刚才我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么杀伐果断的广陵散会是一个女子弹奏的,更没想到刚才这位姑娘会说这杀气十足的曲子不痛快。看样子,你也是个修行者,要不我们打一架,你也好一舒胸臆?” 罗西南扶额——葛生这个钢铁直男,解决问题的方式果然清奇。 只是让罗西南跌破眼镜的是,那个女子看向葛生的目光明显柔和了很多,而且居然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76章 有事儿? 就在罗西南感觉剧情有脱线之嫌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几人都是修行者,耳聪目明是肯定的,再加上对于元气的变化比较敏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外面是有修行者在动作。 门口处的葛生反应最快,身形一闪就到了楼下。不知为什么,本来与葛生约斗的木芍,看到葛生的背影之后,眼底浮现了一丝淡淡的哀伤。 既然葛生出去了,罗西南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一边的于蔓也是抱着有热闹不看是傻蛋的心思,从木芍的身边蹿了出去。 三人翻到了二楼的栏杆旁,发现芸娘的身边跟着三个壮汉,从身上的气势来看,都是住境中阶的修行者。而芸娘的对面,则是一个样貌方正,身材高大,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罗西南眯了眯眼睛,这个人的修为,连他都有些看不透。 当然,更让人疑惑的是,区区一个莳花馆,芸娘怎么有本事搞到三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住境中阶修行者为她做保镖?要知道,三十岁的住境中阶,即使在联军中都算是一把好手了。 放眼看过去,似乎是知道有人打斗,莳花馆后院的客人和姑娘们早都跑到了后院边上的楼子里观望着。就连前面正堂里,都有一堆客人挤到了后院这边看热闹。 “芸娘,你不要阻拦我。”中年男子说话很简短。 而芸娘则是苦笑着说道:“乔大人,不是芸娘有意阻拦,而是木芍她现在在接待客人,实在是不方便见您。这样吧,等到木芍接待完这次的客人,我便将卖身契还给她,到时候您可以带她走,我绝不阻拦,请您不要让芸娘为难。” 听到芸娘这么说,客人们哄闹了一阵。木芍多少年前就是莳花馆的花魁,这么多年容颜未老,琴技反而进步的有大家之风。很多年来,无数人花重金想要见一面木芍不得见,如今为了这个面向普通的中年男子,芸娘居然甘愿拿出来木芍的卖身契? 那个姓乔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有我在,芸娘不能接待别人。” 芸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挣扎,咬了咬牙还是说道:“乔大人,这次来的贵客,我惹不起,莳花馆也惹不起,莳花馆上面的人也惹不起……您,更惹不起……” 听到芸娘这么说,楼上甚至起了一声声的口哨。这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芸娘要是这么说了,这个中年男子都不急眼。但是他不急眼,客人们就看不见热闹了,自然要煽风点火一把,看了好戏,才不枉了今晚上的花销。 乔姓男子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这里是唐国,唐国我惹不起的人很多的,但是我不认为小小的云方城里有这种人物。当然,特殊的时期,真出现了我惹不起的人,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芸娘,你经营了青楼这么多年,纨绔子弟,风流骚客也见了不少,应该知道这些人争风吃醋的时候,只有一条原则吧。” 芸娘的头缓缓的低下,身后的三个修行者往前迈了一步,开始蠢蠢欲动。 楼上,于蔓好奇的问道葛生:“葛生,青楼你比较熟悉,这个人说的原则是什么啊。” 葛生耸了耸肩:“我哪里熟悉青楼啊,这是我第一次来,我觉得西南可能比较了解吧。” 罗西南尴尬一笑,他来的次数确实不算少:“这个原则很简单,没有惹不起的人,只有不敢惹的人。” 葛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于蔓则是脑袋难得的转了一次,说道:“这么说,虽然我们没和这个人相见,但是这家伙实在挑衅我们咯?哎呦,不过我之前看那些画本和戏文,好像那些在酒楼里打架闹事的事情,基本都是这种小事引起的呢。算了算了,我们还是不要触霉头了,反正他也不知道咱们听到他的话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于蔓还是打心眼儿里认为这里是酒楼,而且刚才吃的那些点心确实很好吃。 不过罗西南却饶有趣味的说道:“我们为啥不下去啊,下去大家闹一闹,说不定还不打不相识呢。” 葛生好奇道:“西南,我记得你不是这种性格啊?” 罗西南摇摇头道:“我确实不是这种性格,只是从一开始就觉得这里很奇怪。首先进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被人安排,虽然占便宜是很爽的事情,但是不明不白的占便宜,就让我有种被人在背后盯着的感觉。天知道我们背后是不是有个一天十二个时辰,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对着墙壁说话,不洗头不洗脚不刷牙的,具有十足恶趣味的死猥琐老头子在盯着?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个机会,说不定我们上去挑衅一番的时候,就能把给咱们提供便宜那个人给揪出来了呢。” 听到罗西南说的“一天十二个时辰,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对着墙壁说话,不洗头不洗脚不刷牙的,具有十足恶趣味的死猥琐老头子”,素来淡定的葛生,表情此时变得十分精彩。 罗西南和于蔓倒是没注意到葛生的表情变化,可是天性里不安分的于蔓听到罗西南这么说,又一次保持淑女形象的机会无情破灭,也开始眼巴巴的盯着下面的动静,期待着出手机会。 令三人惊讶的是,那个中年男子和芸娘的对话终止之后,中年男子身上的气势突然消失。罗西南一愣,之前他能够察觉到,中年男子表现出来的气息在住境的高阶。但是虽然没动用真实之眼,直觉告诉罗西南,中年男子的修为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此时中年男子的气势居然完全消失了! 隐藏气势这种能力,很多修行者都可以做到,像是罗西南修行的魔族功法《神经》,在隐匿气息方面绝对是集大成者。就连一开始显赫之剑没有帮罗西南掩盖气息的时候,学院里那么多天才和巨擘,都没能察觉罗西南修行了魔族功法。 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将气息完全收敛的功法?甚至让人仅凭借意念去察觉的话,会感觉那里是个透明的人! 尤其是罗西南先是修行了《情缘》刀法的纸条一式,最擅长堪破虚实,现在又有了真实之眼……于蔓突然指着楼下说道:“不对!你们看!” 罗西南和葛生顺着于蔓的指尖看去,却发现那三个住境中阶的修行者,居然开始双腿颤抖,额头冷汗如雨。罗西南三人一惊,原来这个男子不是彻底将气势隐藏,而是将气息压缩成一条线,开始针对个体! 三个人中突然有一个像是无法忍受一样,拔出了腰间的短棒,冲着那个中年男子跑去。这莳花馆是青楼,客人来是享乐的,自然不能拿刀剑之类的东西吓唬人。 不过短棒虽然无锋,但是这个修行者一看就是惯用长刀的那种类型,一根短棒挥舞起来都虎虎生风。棒影交织,好像化成了一张血盆大口,要将中年男子包围起来。 气氛之前就已经剑拔弩张,第一个人冲上去之后,后面两个修行者似乎也有些无法忍受的冲了上去。 有些姑娘本来是无意观看的,只是被客人强行拉着一起围观。此时看到那三个修行者要动手,几个胆子小些的姑娘,都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 这里有些姑娘从小是孤儿,长大在莳花馆的。她们也曾见过有的客人仗着自己是修行者,就在莳花馆里闹事生非。一般情况下,这种修行者都会被定义为“外道”,会由衙门或者玄女教分会的修行者统一抓捕定罪。 但是莳花馆,却从未因为这些事情报过一次案。 因为,他们养的这三个修行者,本身就是军队出身。别看三人都是住境中阶,他们并不是普通的住境中阶。从他们修行伊始,每个人的路线都是既定的。修炼何样的功法武技,进度如何,都是有算师提前计算过的。 这种人成长,是为了完美的配合。一旦结成某些成熟的阵法,越阶挑战,甚至越两阶都不是问题。如果罗西南三人的观察能力更进一步,甚至会发现这三人的魂力波动都极其相似,简直像是亲兄弟。当然,培养这样的三个住境中阶,甚至要比培养一个住境巅峰还难。但是这样分散的三个修行者,在商业运营或者安保业务中,往往能发挥出更大的效益。就好比一颗三十万吨当量的核弹,肯定不如三颗十万吨当量的核弹对敌国更有威胁。 足以越阶挑战住境巅峰的三人冲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男子却还没有一点动作。 就在莳花馆的姑娘和一些老客人以为,这个中年男子下一秒就会像以前那些闹事者头破血流一样,令在场绝大部分人跌破眼镜的事情发生了——三个训练有素的修行者,居然就这么摔倒在地,然后直勾勾的趴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 罗西南和于蔓都瞪大了眼睛,这就好像哪天陀思妥耶夫斯基复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写了本书名叫《小时代》。又或者柴可夫斯基复活的第一天就宣布,自己要完成生前未完成的《降e大调第七交响乐》,然后三个月之后写了一首《学猫叫》出来。 三个配合密切,能够挑战住境巅峰的修行者,结阵之后,就这么被绊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这是在开玩笑么!? 罗西南对于眼前的事情完全不能理解,因为就在刚才三个修行者发起冲锋的时候,他甚至动用了一瞬间的真实之眼。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男子那一瞬间绝对没有动用魂力,三个修行者,就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这个确实是在开玩笑吧喂! 不对,难道说…… 中年男子对于眼前的意外似乎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继续平静的对芸娘说道:“木芍在哪儿,我要见她。” 芸娘银牙紧咬,一方面不敢得罪那个大人物,另一方面打死她都想不到,莳花馆的这三个护卫居然这么不顶用。 就在芸娘浑身颤抖,就要被压力给弄晕厥的时候,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姿。 “木芍在我房间呢,怎么,有事儿?” 芸娘抬头,一个腰间佩刀的青年男子,笑呵呵的站在她的身边,对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问道。 第77章 那就破一个 乔姓中年男子紧盯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一看就是武道修行者,身材颀长,但是衣服下明显是结实的筋肉,或者用挺拔来形容更加合适。一双眼睛喜欢眯起来,但是隐约透露着一股锋芒。五官算得上英俊,配合上玩世不恭的那股笑容,让人无法心生反感。 “你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 “我叫乔边。” “我叫罗西南。” 罗西南身边又有一个娇小的身影降临,和罗西南落地时候的飘逸不同,这个娇小身影落地的时候,居然激发了莳花馆埋在地里的防护阵法,好像落地的不是一个娇小姑娘,而是一个铁坨。 名叫乔边的中年男子紧紧的盯着刚刚从地面上落下来的于蔓,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住境高阶的体修?” 这话一说出来,一边的罗西南也有些懵逼,侧过头来悄悄问道于蔓:“你什么时候进入住境高阶了?” 于蔓也一脸的疑惑:“唉,我入住境高阶都已经半个多月了啊,你们一直没有发现么?我以为你们知道了,就没有说……” 你一个体修,平日里又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你突破了啊喂! 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罗西南将趴在地上的几个莳花馆护卫推到一边,然后直起身子来对乔边说道:“其实呢,小爷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喜欢在青楼里争风吃醋的人了。你说你们要是喜欢在这种地方玩,打闹起来姑娘要受罚,搞不好自己还要吃亏,完全是赔本的买卖。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快乐,你们非要搞得不愉快,这不是白给么?” 然后罗西南又打量了一番乔边,不屑的吹了口气说道:“再说了,像我们这种年轻人,年轻气盛的搞点事情也就算了。你说你都一半截入土的大叔了,还学年轻纨绔来玩这些年轻人玩的东西,有意思么?对得起家里老婆孩子么?” 罗西南从乔边的眼神中察觉了什么,然后又呵呵笑道:“我知道了,你没有老婆孩子。因为没有老婆孩子,就只能来这种地方找乐子,但是下定了决心来这里找乐子之后,有因为自己年老体衰,没什么本事,运气还不好,人家姑娘根本不待见你,突然觉得你蛮可怜的呢。现在我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找事儿,想找找年轻的感觉。拜托啊大叔,千金买骏马,无处买青春啊。我看你要是真想学着找回青春自我,何不学着莳花馆里的姑娘买些胭脂水粉,化个年轻点的妆?” 于蔓歪过头来悄声问道罗西南:“我看这个大叔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啊,你说人家半截入土了合适么?” 罗西南一本正经的说道:“修行之路本来就是与天地夺造化,指不定哪天就走火入魔突然暴毙,大家都是半截入土啦。” 罗西南说的很有道理,于蔓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你说够了?” “你想怎样?”罗西南毫不畏惧的看着乔边。 乔边冷冷的说道:“我不想怎样,只是想替你家里人给你点教训而已。” 罗西南冷哼一声:“芸姨,关门,放于蔓。” 芸娘还没反应过来罗西南说的什么意思,于蔓已经很配合的“嗷呜”一声冲着乔边冲了上去。站在二楼没下来的葛生捂脸,面对于蔓的无节操,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蔓的动作很快,空气受到挤压之后又被于蔓撞破,发出了一声震耳的气爆声音。乔边楞了一下,于蔓的拳头已经冲着他的面门来了。 乔边面前出现了一层元气护盾,但是匆忙布置,强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于蔓的拳头撞到元气护盾的时候,手腕顺势一扭,元气护盾居然扭曲成了螺旋状,然后于蔓的拳头依旧直勾勾的砸到了乔边的脸上。 乔边倒飞了出去,撞到了立柱之上,立柱之上的加固阵法原本做的是承重考虑,此时居然也被激发了出来,乔边的身体像是个破烂麻袋一样摔到柱子上,又缓缓滑落。 于蔓的身形一闪而逝,瞬间移动似的出现在了乔边的身前,细长额腿扯的绸布长裤将腿部的美好曲线勾勒出来,又狠狠的撞在了乔边的腹部。乔边本来要从柱子上掉下来,却又被顶了上去,而那根立柱居然也出现了一道裂纹,裂纹还在不断加深。 围观的看客都发出了尖叫和口哨声,有几个胆大的还在问芸娘:“芸娘,这姑娘是新来的么?多少钱啊,小爷出了!” 也是,莳花馆里,哪有正经姑娘啊。听到有人这么一喊,于蔓的小脸一下就红了。芸娘听见有人居然好死不死的这么喊,再看到于蔓恼怒的表情,顿时眼前一黑差点儿晕了过去。芸娘赶忙说道:“这位小姐是罗公子的朋友,您不要乱讲话……” 然后芸娘有些慌张的看向于蔓,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于蔓比较单纯,看到芸娘的表情,一时间也不好发作了。 二楼上的葛生的表情有一丝冷淡,罗西南也冷哼了一声。没人看到两人有什么动作,却有一股剑气和一股刀芒横飞出去。第一个喊话的那个人还在笑着,突然觉得头顶一下,下体也一凉。 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裤袋不知怎么断掉了,露出了一条大红色的裤衩,而原本满头的飘逸长发也伴随着他的视线落到了地上。莳花馆里的昏黄烛火摇晃,光芒居然被那颗灯泡一样的脑袋反射,照的一边的姑娘连连眨眼。 而且,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今年是这个年轻公子的本命年。 于蔓看到那个人的惨样,不由得笑出了声,却听到耳边罗西南大叫一声:“于蔓小心!” 于蔓还没反应过来,扭头就发现地上躺着的乔边早就不见了身影,而那根被阵法加固了的立柱正朝着她头顶砸来。 于蔓的肉身力量在进入住境高阶的时候,已经达到了三万斤,能徒手拆爆装甲车那种,这根柱子最多不过五百斤的重量,于蔓毫不在意的随手一推。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根柱子居然没有被于蔓推动,而是将于蔓的手臂压了下去,然后狠狠的砸在了于蔓的肩上。于蔓反应不及,柱子上传来的巨力让她无法站稳,单膝跪在了地上,膝盖着地的时候,右腿长裤的裤脚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量直接爆碎。 地面上的阵法再次被激发,却直接被于蔓的膝盖顶碎,于蔓闷哼了一声,却在瞬间发力。另一只手直接搭在了立柱上面,下一秒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立柱上面的加固铭文闪烁着出现,于蔓娇喝一声,居然直接用手指将加固符文捏爆。然后于蔓的腰部用力一拧,肩膀稍稍抬起,居然直接将那根直径一尺多的立柱拧断。 空气变的凝重起来,尤其是之前口吐芬芳,被罗西南和葛生稍加惩戒的那个公子哥,居然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这里没有几个修行者,看到于蔓一拳揍飞那个乔边的时候,还都没什么感觉。但是看到于蔓生生把带有加固阵法的立柱拧断的时候,看向于蔓的眼神却仿佛在看一头人形暴龙。要知道,加固阵法能让一块豆腐把人的脑门砸出血。 这根立柱可是上好的檀木啊,就这么被拧断了?和拧小鸡崽儿的脖子似的? 这真的是人类么?这是人形妖兽吧喂! 于蔓站了起来,右腿的裤子碎了半截,露出一截光滑细嫩的小腿,属于少女的紧致弧度看上去十分诱人。但是在场的男子纷纷将视线从上面拔了下来——这样的人形妖兽,不是他们消受的起的。 那个名叫乔边的男子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而后闪到了于蔓的背后。于蔓来不及转身,这时候,罗西南动了。 腰间的长刀划过二人之间的空间,甚至没人看清罗西南是如何出刀的。言语,罗西南经历了很多战斗,修炼的时候也默默推演了这式刀法无数遍。 而现在,这式刀法总算又在实战中被用了出来。 野生刀已经四个多月没经历过战斗和厮杀了,出鞘的瞬间像是有些兴奋的在颤抖。那种细微的,手中兵刃每一个颤抖似乎都随着元气的波动传入罗西南的神经之中。 刀起,刀落,刀归鞘。 空气中传来了细微的轰鸣声,偷袭于蔓快要得手的乔边居然临时在空中变换了体位……啊不对,是姿势。变换了姿势的乔边不再面对于蔓而是面对罗西南,双手在空中横推,强大的魂力爆发出来。 而罗西南斩出去的一记言语已经开始作用。 一个浑圆的球在空中闪现,如果修炼过增强眼力的功法的修行者来看,会发现那个球是由无数道刀芒组成的。 好像是罗西南那一刀有延迟一样,刀芒如同地龙打滚般,在半空中肆虐着。 这个过程很短,仅仅过去了两秒,刀芒就消散了。 乔边眼角挑起来,冷冷的说道:“出刀的一瞬间,看似斩空,实际上是打乱周身元气排列,制造落差,让元气自行凝结成刀芒。心中有刀,远方就有刀,好刀法,只是修为太弱。” 所谓的武技,其实就是一种数学模型,罗西南刚才露的这一手,是直接对元气进行规划,如果不是可以适用任何环境,那这种刀法将没有意义。也就是说,这个数学模型,有着直指本质的那种深刻,简直匪夷所思! 罗西南笑道:“修为太弱么?” 乔边只觉得自己脸颊一痛,用手一摸,居然有血。因为罗西南的刀太快,这道有三厘米长的伤口居然此时才显露出来。 乔边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认真,然后看向罗西南。 罗西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摔倒在地。乔边又在这瞬间转头,已经快要跑到罗西南身边的于蔓,居然也摔了一个七荤八素。 罗西南动用真实之眼,消除了那种眩晕感,但是身体上的压力还没有消失。罗西南憋足了一口气,脸都有些涨红,但是依旧无法从地上爬起来,只能咬着牙说道:“没有魂力波动和元气波动,是异能,你是坏境修行者!” 周围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居然是坏境修行者! 坏境,那是一个打破了规则,拥有这个世界某个特定的bug的修行者,是强大的代言词。空境大修士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的,是作为两族底蕴被保护起来的,或是执行特殊的任务,或是进行各种研究,或者默默修炼,待到两族需要动用巅峰战力的时候为己方增加筹码。 多半情况下,在世间展示出来的最高战斗力,就是坏境,一个让世界上99%的修行者究其一生连仰望都仰望不到的门槛。 坏境和住境之间,有天壤之别,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原本在场的人以为,罗西南和于蔓二人都是那种绝顶天才,战斗力远超同级的,和这个乔边对上应该不会吃亏。 可是乔边居然是坏境了,那基本已经可以宣判罗西南二人的死刑了。 就在部分人在为罗西南扼腕叹息,所有人都觉得就此尘埃落定的时候,罗西南突然嘿嘿的笑出声来。 众人以为罗西南被吓傻了,只有于蔓和葛生的嘴角带上一抹微笑。而乔边也皱起了眉头:“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罗西南只觉得身体一轻,然后毫不在意的从地上爬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嫌我修为境界太低是吧,那我给你破个境不就完事儿了么?” 说罢,罗西南望向二楼:“葛生,你怎么想的?” 葛生无奈的笑了笑,将刚才一直抱在手里的那本书揣到怀里,缓缓的说道:“那就破个境嘛。” 第78章 大人 一股野蛮的气息在罗西南的体内生长着,九天玄女还给罗西南的一秒修为原本被封存在罗西南身体的每个角落,伴随着罗西南的一声低吼,好像有一只大手将散落的薯片划到了一起,捏成了一个团。 罗西南的意识沉浸在那个元气团中的时候,眼睛已经不自觉的变成了金色。看到罗西南眼中的金色,乔边脸上露出了一丝呆滞。 而二楼的葛生则往前迈了一步,围观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看着葛生在半空中直勾勾的走了一步,以为下一秒葛生就要掉到楼下,摔个半身不遂。 罗西南微笑,葛生也在半空中微笑。 罗西南的手平举起野生刀,指向乔边,眼中是满满的挑衅意味。而葛生却伸手勾了勾,从莳花馆的角落里,一柄细剑蹿了出来,落入葛生的手中。葛生接剑,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周身是无数的符文在转动,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魂力在空中凝结成了青色的光焰。 于蔓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罗西南丢过去一枚丹药,于蔓用手抓了,顺势丢进口中。体修就像前苏联的钢铁洪流,战斗的时候往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果你以为他的强大在于碾碎一切的粗暴,那就大错特错了。 体修真正的粗暴永远不是他们的战斗方式,他们是一台只要喝了油就能跑的卡车,永远不用担心损耗和受伤。受伤了嗑药就好,力竭了嗑药就好,他们是打不死的小强。这种战斗中的意志,才是体修最为粗暴的地方。 空气中发出一道嗡鸣,好像层层回廊尽头,九曲十八弯之外的弹铗声一样微弱却又清脆。 罗西南和葛生,同时破境入住境高阶! 葛生缓缓落地,站在了罗西南身后,身边漂浮的符文却没有消失。罗西南对乔边说道:“其实呢,我一直觉得什么装x打脸,扮猪吃虎的桥段很弱智。但是自己做起来,不得不说,真他喵的爽啊。” 葛生微笑着说道:“西南,话不要说这么满,坏境修行者都有异能,我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于蔓听到葛生这么说,不屑的吐了吐舌头说道:“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吧,你到底站在谁那一边的?” 葛生摆了摆手说道:“其实呢,我还是怕咱们几个和这个坏境修行者战斗起来,会搞得周围这一片区域很混乱。毕竟芸姨对我们还算厚道,我们反过来把人家的地盘给拆了,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葛生说完这些话之后,一开始饶有兴趣在这围观的吃瓜群众们突然想起来,他们这是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看一堆修行者战斗。别的不说,就那个住境高阶的体修小姑娘,刚才三拳两脚之间都拆了一根立柱。这要是真的打出了火气,还不把莳花馆拆了? 拆了莳花馆倒没什么,关键是他们这些人,可禁不住什么飞花摘叶的,随便一块砖头都能把他们秀逗的脑袋夯出个大窟窿。人群先是窃窃私语,随后又作鸟兽散。 葛生也看了一眼芸娘,芸娘的头低了下去,便让几个小厮扶着那几个已经昏厥的修行者一起离开了。 于蔓听了葛生的话,也不得不承认葛生说的确实有道理。 罗西南看了一眼葛生,点点头之后对乔边说:“怎么样,大叔,我们是出去找个空地打架呢,还是你和你的花酒,我们继续去找木芍姑娘?” 乔边却笔直的站在原地冷冷的说道:“今天见不到木芍,我不会离开的,如果你们想要打架,我可以奉陪,虽然我不怎么擅长打架。” 罗西南咬了咬牙,没想到今天还碰到个犟种。思考了一下,罗西南说道:“这里现在也没有人了,我且问你,你真不怕到时候我们真的打起来了,打了个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乔边沉默了很久说道:“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学什么纨绔子弟,或者仗势欺人的无脑混蛋,我只是想见木芍一面而已。” 罗西南撇了撇嘴:“要是木芍姑娘真的想见你,现在早就出来了。一开始我是有些到了破镜关头,想要找个磨刀石破开桎梏的意思。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借着自己是修行者的身份,强迫木芍接待你,我是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 葛生看了看乔边,然后回头望去,发现那个琴技很好的木芍姑娘,此时正在三楼上的阑干旁,静静的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而木芍看向乔边的眼神中,明显有一丝幽怨。 葛生说道:“可以告诉我们你和木芍姑娘之间的关系么?” 乔边摇了摇头,然后一只手伸了出来,做了个请的姿势。意味很明显,他并不想说,如果他不说罗西南三人不罢休的话,他宁愿和他们三人交手。 葛生沉默了几秒说道:“说实话本来我对这个事情的兴趣不是很大,但是现在我开始对这事情感兴趣了。” 于蔓也在摩拳擦掌的。 就在罗西南再次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野生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罗西南楞了一下,难道又是来看好戏的?不至于吧。 然而,过了几秒钟,冲进来一群穿着腰佩横刀,头顶幞头的捕快,在场四人的脸色都一变。其中以罗西南的表情最为惊讶——一般电视剧里,衙门不都是来洗地的么?什么时候办事效率这么高了?大唐公务员这么有素质么?幸好当时没听徐苑的来大唐为官。 然而,当罗西南等人看到领头的人的时候,却捂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进莳花馆之前,于蔓曾经把一个男人丢了出去,那人是副城主女儿的未婚夫,好像管的就是刑事方面的,所以能够轻易调动捕快。 接下来的故事就很好猜了,罗西南和葛生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笑——肯定是那个副城主的女儿,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来这莳花馆喝花酒,心中有不忿,便决心带着衙门的捕快来这里找莳花馆的麻烦。 唐国境内的青楼妓馆并不违法,有的甚至是官营,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莳花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是完全干净的。素来只是不查而已,真要查起来,不想让他跑,谁都跑不了。 “启禀小姐……”一个捕快对那个年轻女子汇报道。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那个被称作小姐的,应该就是副城主女儿的女子就一巴掌打在了那个捕快的头顶:“说了,我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是捕头的身份,这次是奉了长史大人的命令来彻查莳花馆的,不要叫我小姐!” “好的小姐!”捕快回禀道。 那个小姐捂脸。 捕快说道:“我们已经搜查了一番,发现莳花馆今日无一客人,所以无从调查。” 那女子一脸“喵喵喵?”的疑惑表情,这莳花馆虽然消费高的可怕,但是却有临近几个城的人,特意来云方城一睹莳花馆姑娘的风采。虽然这些年看上去净赔钱了,可是生意还算得上红火,怎么可能一个客人都没有? 就连她那未婚夫都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中间被自己教训过几次,最近终于老实了,谁知道今天怎么又来了这里? 女子抬头看去,发现一个绝美的女子站在三楼之上,静静的观望着楼下发生的一切,身边扶着一把蕉叶琴,琴身清瘦,通体玄色,正是几年前火的一塌糊涂,至今仍是云方城所有男子幻想对象的木芍。 女子看到木芍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火喷出来。怪不得自己那个好死不死的未婚夫老实了那么久,今天又跑来喝花酒,原来是木芍这个骚狐狸又重出了? 女子好像忘记了,要是木芍真的重出了,这里不会一个客人没有,而是会彻底爆满。 女子手指着站在三楼的木芍对自己的手下说道:“来人,把她给我带到衙门去。” 罗西南楞了一下,而后神经瞬间紧张了起来。从刚才乔边对木芍的态度来看,绝对是那种病娇粉级别的,要是这个女捕头真的敢在这捉拿木芍,这货不会发飙吧。 要知道,谁敢在唐国境内袭击唐国正在办案的公职人员,就会被视作藐视大唐国威,是要被大唐军方和刑部追杀到天涯海角的。别提一个坏境修行者了,就是空境大修士,也没几个敢在大唐这么放肆的啊。 这世间那么多小国,帝国,所有国家都以自己的国号相称。唯独称呼唐国的时候,会尊称一声“大唐”,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在这时,楼上的木芍突然不屑的笑了笑:“你们凭什么抓我,是他们几个修行者在他人的私邸斗殴,我只是个观看的人。我想,唐律里应该没有观看人斗殴不报者有罪这一条吧,反倒是他们几个……” 木芍突然说出来这么一番话,罗西南眯起了眼睛看向楼上。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是是因木芍而起,看得出来木芍不喜欢这个乔边,罗西南他们和乔边起冲突,木芍是占很大一部分的,甚至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是在帮木芍。 可谁知道,木芍现在居然直接咬了他们一口,要送他们去大牢。 那女捕头冷笑道:“你这算什么私邸,不过是个商铺而已。依唐律,有修行者在他人地界斗殴者,可于衙门关押五到七日……” 说到这里,女捕头继续冷冷的盯着木芍,只是木芍的表情比她还要冷淡,女捕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罗列不出来什么罪名可以加到木芍头上。强加自然是不行的,毕竟她做了这个捕头这么多年,心中有自己的职业道德。 既然木芍已经当面举报了,女捕头要是不抓罗西南他们,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只得无奈的看向他们问道:“你们谁是领头闹事的?” 乔边从怀里取出来一块牌子,递给了木芍。罗西南眼尖,看到了牌子的样式,心中凉了半截。 学院有一门选修课,就是专门介绍各国制式的令牌,甚至一些传统家族的名刺。毕竟将来都是要出门行走江湖的,万一哪天不开眼惹上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那不是给学院添麻烦么。 乔边递出去的那块令牌,是唐国侍御史的令牌,侍御史乃是京官,在有的国家,侍御史只在御史大夫之下,职能是弹劾官员,领的是从六品下的俸禄。 这个女捕快说是奉了长史的命令来勘察莳花馆,而云方城长史的职位,是正六品下的职位,比侍御史高两个小级别。理论上来说,是有权利调查从六品下的侍御史的。 但是先不说任何一个国家京官见面高半级的潜规则,御史一派的人,可是所有官员最不愿意得罪的。任何一个御史都能够直接面圣,而他们用力弹劾一个官员的时候,就是当朝皇帝都不能随便忽略他们的意见。 毕竟你要是皇帝,天天有人拿头撞你家主子,扬言要把脑浆子涂你一地,日日恶心你,你要是得罪了他就相当于得罪了言官,得罪了言官就相当于得罪了史官,得罪了史官就要遗臭万年。 皇帝表示心很累,弱小无助可怜,虽然有很多后宫…… 罗西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盯着这个行事古怪的沉默大叔乔边,没想到他居然是京中的六品大员,自己这次碰到的点子确实扎手了,恐怕不好脱身。要是今天这个女捕头真的怂了,指不定就要把自己送进去,而乔边什么事儿没有。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捕头恭敬的对乔边说道:“见过乔大人!” 女捕头身后的那些捕快看到自家头儿都这样了,一个个的也赶紧纳头便拜。罗西南三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楼上的木芍也没有任何反应。 女捕头察觉之后,脸色十分难看的转过脸来对罗西南等人说道:“愣着干什么,这是朝廷六品大员,还不赶紧来拜见!” 第79章 关押 罗西南听到女捕头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了一丝冷意。都说唐国政治清明,但是这种小地方出现这种事情,罗西南并不觉得十分意外。 只是要他拜见…… 虽然只是拜见,躬身而已,可是以前罗西南在地球的时候不兴这套,他观念上自然难以接受。再说了,就算罗西南不是穿越者,而是一个普通的学院生徒,罗西南也断然不会对这种人躬身。 罗西南有些无奈的看了葛生还有于蔓一眼,对女捕头冷冷的说道:“我不拜他。” 女捕头眉毛一挑,眼神中却有一丝慌乱,有些犹豫的问道:“在我唐国境内,见官不拜,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罗西南冷笑道:“如果我有这个资格不拜呢?” 女捕头的额头爬满了冷汗,她刚才也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之前木芍说这里发生过打斗,她有多年的刑侦经验,看现场破坏的情况,就知道起码是住境中级以上的修行者战斗,才会将莳花馆破坏成这样。 罗西南葛生于蔓三人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就有着住境中阶甚至以上的修为,说实话,这种人要是没什么背景,女捕头是不信的。但是既然已经说了这个话,女捕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如果你觉得你有资格不拜,那就把你的证据拿出来。” 罗西南的手刚要往花叶里掏,他是勇者学院的采风人,见六品及以下的官员可以不拜。再说了,他曾经得到勇者之剑的承认,理论上是见到人间帝王都可以不拜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此时罗西南可是在青楼里被抓,这时候不管拿出学院的校徽,还是学院出具的勇者之剑承认者的身份证明,都是在给学院蒙羞。 那个身份证明更是牵扯到了勇者,勇者之剑承认的人居然因为狎妓被捕?这是天大的新闻,传到魔族那边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让学院乃至整个人族蒙羞,罗西南可担不起这天大的罪责。 罗西南的手又收了回来,然后憋着一口气,对女捕头说道:“算了,你还是带我走吧。” 女捕头一脸的狐疑,因为她常年审讯犯人,对于人是否在说谎或者故弄玄虚,有一套她自己的辨别方式。刚才罗西南的表情证明,罗西南绝对不是在虚张声势,但是此时要罗西南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他居然不肯。 女捕头想到云方城最近可能要发生的一些事情,心中突然一慌,眼珠子瞪得溜圆。平复了一下心情,女捕头问道罗西南:“你可知道,如果你拿不出来证明,再加上见官不拜,你是要罪加一等,多扣押三天的。” 罗西南心里这个憋屈,自己前段时间连玄女本女都见过了,没想到在小小的云方城吃了这么一个亏。 女捕头再看向葛生和于蔓的时候,二人不知为何,对视了一眼,然后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也是有资格不拜的!” 二人似乎察觉到,这难得来的默契让罗西南看他俩的眼神有些不对,又同时转过头去:“但是证据我不能给你。” 女捕头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回去把自己那该死的未婚夫大卸八块。 几人也不知道怎么,仿佛约定好了似的看了一眼楼上,那个身为罪魁祸首的木芍姑娘。木芍似乎对罗西南等人没有半分的愧疚,目光在他们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之后就一直紧紧的盯着乔边。 如果目光是刀剑,就算乔边是坏境大修士,此时也早就被分尸了。 现在,女捕头的脸已经转到了乔边,这个此时最难处理的人身上了。他身为六品京官,侍御史的职位,是有权利弹劾他的老爹,也就是那个领长史俸禄的副城主。说起来,云方城经营烟草生意,本身赋税就重,里面见不得人的东西多了去了,说要弹劾,她父亲真不一定顶得住各方面的压力。 这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如果关押了这个乔边,这乔边出来之后肯定就记恨上她乃至她父亲了。 可是如果不关押…… 反正已经闹了矛盾,不押他岂不是又给了他一个弹劾自己老爹的理由?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这样做维护了唐国的律法尊严,到时候真的出了事,有这件事还能给自己一个不惧强权的光环,再动用关系也方便不是? 想到这点,女捕头有些破罐子破摔似的对乔边说道:“乔大人,还是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吧。虽然您的阶职比卑职要高不少,但是在职官员狎妓确实违反唐律。不论如何,今天我都要带您走。” 令女捕头心中石头落地的是,乔边看向女捕头的眼神中,居然带上了一丝欣赏。而这一丝欣赏表露出来的时候,也被罗西南给察觉。罗西南心道,难道这个乔边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是个在青楼争风吃醋,借势压人的混球,而是另有隐情? 带着这样的心思,罗西南紧紧的盯着乔边。而乔边则没有注意罗西南的目光,只是深情的看着楼上的木芍,对木芍说道:“木芍,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但是答应我,再等我几天,等我出来之后,我一定回来找你的,一定。” 听乔边这样说,罗西南不由得和葛生二人对视了一眼,看来,这里面确实存在什么误会…… 而一边的女捕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提醒道:“乔大人,您要知道,我是执法人员。在职官员狎妓这种事情,我知道以后,是不得不管的。” 女捕头的意思很明白,她知道以后是不得不管的,但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乔边是可以随便乱来的。毕竟,身为一个中型城市的女捕头,她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不会每天都呆在一个青楼门口盯人。但是乔边好死不死的居然说要出来之后再来找木芍,她已经知道了这事儿,不管就是她的失职了。 这怕是要为难死女捕头啊。 看到女捕头发自内心的绝望,葛生好心的提醒道:“之前莳花馆的芸娘一惊说了,今日木芍姑娘接待过我们过后,就将木芍姑娘的卖身契还给她,这个你可以找芸娘求证的。而现在到了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了,也就是说,木芍姑娘已经恢复了民女的身份,谁再找她,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乔边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没有猜到,这个和罗西南在一起的文质彬彬的书生,居然会帮他说话。而听到葛生帮乔边说话的时候,刚刚因为乔边摔了个四仰八叉的于蔓,很是不爽的小手在葛生的腰间一转。 不过,听到葛生这么说,女捕头还是露出了感激的表情,有些尴尬的笑了几声说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乔大人的高风亮节,乔大人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哈哈哈……” 然后女捕头大手一挥对自己的手下说道:“脚镣手铐之类的就不用准备了,乔大人乃是文官,这种粗鄙之刑不宜上士大夫。至于这几个小友,看样子也都是读书人,说不定还是个秀才哩,既然如此,也不用上刑具了,带走!” 一群捕快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头儿,这年头很多女子读书不假,可是秀才不等于学历,秀才是官府认证的功名啊,没见哪家女娃会出去考功名的。还有,葛生看上去书生气十足,说是秀才没问题。可是罗西南人高马大,虎背蜂腰的,有这样儿的读书人么? 罗西南等人就这么被稀里糊涂的带到了衙门,被“关押”在衙门的后堂。 说是关押,其实就是找了几个小房间,他们之间甚至能随意走动,而且一日三餐一应俱全,就差没找几个婢女伺候他们了。毕竟罗西南等人,那个女捕头有极大的可能得罪不起,而乔大人是既定的得罪不起。 反正唐律说的是关在衙门,衙门后堂也是衙门啊。 罗西南等人不知道的是,那女捕头悄悄的来蹲了一天的点儿,发现这些人没有一个对后堂的居住环境表示不满的。如果他们真的表现出很大的不满,估计女捕头就要考虑衙门出钱先收购一个客栈再说。毕竟收购了之后,客栈也成了衙门的产业了,那也就算是衙门了嘛。 最后量定的刑期,是统统关押八天。 这都是按照最低的量刑标准来的,首先是身为修行者在莳花馆打架斗殴,要关押五到七天。再就是乔边身为官员狎妓,罪加一等,而罗西南等人见官不拜,再加三天就是八天。 不过说起来,这衙门后堂的条件可一点儿不比客栈差。而且因为是糖果厂朝廷册封的衙门,先天有文气汇聚,气运加持,在这里修炼居然要比在外界快上半个百分点。说起来不多,但是对于修行者来说,这半个百分点,若是能争取,也是有意义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吃喝都是免费的,住宿都不用花钱。 罗西南突然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前世会有人发出“看守所里的日子比家里要好多了,个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这种言论。 当时一时兴起就拽上葛生一起破了境,虽然二人都是底蕴深厚的修行者,但是初入住境高阶之后,要是需要夯实基础,为破开巅峰,甚至进入坏境的门槛做准备。 二人在自己的房间里闷头修炼了三天,终于把自己的基础夯实,剩下的,就是一场验证自己修行成果的实战了。 因为怀疑乔边和自己想象的有出入,所以罗西南不好意思去再找乔边的麻烦。而且,自己一个人找已经入了坏境的乔边单挑,那就是不是相互切磋了,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罗西南和葛生约定了,二人之间相互切磋一下。 罗西南的底牌不少,甚至还真正得到了一个bug一样的能力——真实之眼。 可是,罗西南也不敢说自己能百分百胜过葛生。毕竟,葛生本人,是号称最强修行种类的剑仙,还有号称方寸之内无敌的剑域。 虽然罗西南不是什么武痴,但是一想到这里,罗西南就有些隐隐的兴奋。 第80章 师伯??? 于蔓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鸡腿,坐在一边看着罗西南和葛生对视。 说实话,一开始罗西南的信心还是比较足的,毕竟他的刀法最近进展很大,而且真实之眼的力量已经初步稳定了下来。 但是真正和葛生对上的时候,罗西南还是有些紧张。 罗西南手中握着刀,刀尖抵在地面上,波纹疾走将罗西南与大地沟通,以野生刀为桥梁,再加上真实之眼全开,罗西南自信对环境的掌控力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毕竟,以前经历的那些战斗,对手不会给罗西南积蓄力量的时间。 而罗西南面对的葛生,却风轻云淡的捧着一本书,那一日也不知道葛生怎么从莳花馆里搞到一把细剑还别在腰间。如果是普通人,罗西南说不定会觉得这是在托大,是一种作死的行为。可是见识过葛生的本事的罗西南,却不会这么想。 当罗西南运用真实之眼去观察葛生的时候,会发现葛生体内的魂力处在了一个极为平衡的状态。这就像是一个发动机,无论设计的多么完美,它内部的燃油都不可能燃烧充分,所以有一个词叫过剩空气系数,意思是指燃烧一定的燃油所需的实际空气量和理论空气量的比值。而这个词汇如果用到魂力-元气体系上,则应该称作过剩元气系数。 而此时的葛生,则是处在一个极为协调的状态。魂力作用的本质,就是和自然中无穷无尽的元气产生共鸣。这种状态之下,葛生体内每一丝魂力,都能和元气充分呼应,发挥出应尽的作用,葛生对于魂力的输出功率,是一个完美的动态平衡,他的“过剩元气系数”,已经达到了恐怖的1.3左右! 罗西南怎么也是勇者学院的高材生,以前走的也是魂力这条路子。罗西南以前是剑客,走的也是极为精巧的路子,但是他的过剩元气系数,也在1.9甚至2.0左右徘徊。就算现在修炼了精妙无比的《神经》,又有情缘刀法和真实之眼辅助,罗西南折换成魂力体系修行者,他的水平也就在1.6左右。 并不是罗西南弱鸡,而是普通的修行者的过剩元气系数一般都在2.5!而那些靠药物之类的提升到住境,有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甚至会达到3.0! 这个距离的缩小,远不是其本身百分比之间的差距。 1.3的过剩元气系数,已经称得上是怪物了。 两个人对视了三分四十二秒,最终还是罗西南忍不住先持刀冲向了葛生。罗西南往前踏的第十一步,已近进入了葛生的剑域之中。罗西南的表情极为认真,脚下波纹疾走向着葛生蔓延。 面对一个剑仙,最重要的就是突破他的剑域。剑域之所以被称之为“方寸之内无敌”,就是因为剑域对于任何攻击的削弱都是强制性的。不管是直接运用元气,还是通过魂力调动元气,只要这种攻击方式的本质是运用元气的相对运动的攻击。 也就是说,同等级别的对手几乎不可能战胜剑域,而就算面对的是空境大修士,剑域也能在破碎之前抵挡攻击。不管这个抵挡的过程能坚持一秒还是一微秒,在这个可能接近无限短暂的过程中,剑域就是真正的无敌。 罗西南劈出一记言语,和那日面对乔边一样,因为罗西南扰动了二人之间空间内的元气,在葛生的身边有无数道刀芒凭空出现。葛生的剑域瞬间收缩,剑域存在范围内那些青色的光焰也消失。 但是收缩之后的剑域,开始充满了锋锐之气,那些符文也将元气转变成各种复杂的形态,对罗西南进行着攻击。 罗西南的言语一式有着寻常刀法不具备的出人意料的优势,就算葛生拥有剑域,也要谨慎面对,不然在魂力不足以支撑剑域消耗的那瞬间,就是葛生落败的时刻。 各式符文和刀芒碰撞到了一起,爆发出一道炫目的光芒,一旁吃鸡腿儿的于蔓叫了一声好。 罗西南也在光芒闪烁之间,凭借真实之眼的强大能力捕捉到了葛生的坐标,然后刀一横,身体飘然向前,使出了还不是那么熟练的一记眉眼。 使用眉眼的过程中,罗西南看上去速度极慢,但是这极慢的速度却是将剑域中那些爆裂的符文和交织的魂力安抚下来,仿佛沧海之间爱人的遥望一般温柔。罗西南靠着一记眉眼刀法,又靠近了葛生大约四步。 现在的罗西南离着葛生只差五步,这正好是纸条一式的攻击范围。然而就在罗西南要劈出那一刀的时候,葛生突然伸出长剑刺向身前。罗西南注意到,长剑上已经密布了吸引元气的符文,葛生的一剑撕扯着周遭的元气,向长剑汇聚而去,空中隐隐响起雷鸣。 罗西南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进入住境高阶不可能这么简单,寻常剑仙剑域施展的时候是以‘元气’和‘符文’为主体进攻和防御的,而你却做到了‘元气’,‘符文’和‘本体’三位一体对剑域的掌控,真是少见。” 葛生在这种时候突然刺出一剑为的是,让罗西南感觉他张开剑域需要维持一个稳定的魂力输出,而自身已经无力施展额外的攻击。 罗西南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葛生的隐藏手段:“而我的‘纸条’一式,恰好最擅长的,就是隐藏。” 罗西南瞬间变招,葛生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意外,因为在他眼中,罗西南手中的野生刀劈出的两道刀芒居然出现了虚实之间的变幻。不是一刀真一刀假,而是两刀都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两刀都是假的,而罗西南手中还有一把刀,可以在他接近葛生的一瞬间劈出去。 葛生刺出去的一剑可以很轻松的击溃其中一道刀芒,另一道刀芒就只能用剑域强行削减,这样葛生维持剑域的魂力输出平衡就有可能被打破。而如果罗西南这两道刀芒都是假的,就更有意思了。 只是,论起来算计,还是葛生更胜一筹。 葛生的长剑径直的从罗西南的两道刀芒中间穿过,长剑依旧朝着罗西南刺去。剑域瞬间失衡破碎,却又在瞬间张开,剑域张开的瞬间,又向着两道刀芒压迫而去。两道刀芒如同水面铺上的宣纸一样被扯成碎片沉入水底,不留一点痕迹。 罗西南的表情有些惊喜,葛生表现出来的战斗意识确实让他惊叹。 然而,那两道刀芒还在其次,就在剑域破碎又重新开启的瞬间,罗西南已经向前迈了两步,两人之间还有三步的距离,而罗西南的手中,还有一把野生刀。 刀对剑,撞到一起,没有预想中的火花四溅,野生刀就这么轻松的将葛生手中的细剑削成碎片。 罗西南手中的剑抵在了葛生的腹部,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次是我取巧了,强行利用野生的坚固和锋锐取胜,有些胜之不武。” 葛生只是有些兴奋的看着罗西南手中的野生,幽幽的说了一句:“真是一把好刀啊,不过兵器的优势也是优势之一。我想,如果野生没这么锋锐,你制定的战术就不会是这样的,我输了就是输了。” 罗西南手中的野生刀归鞘,于蔓却丢掉了手中的鸡腿骨说道:“不对啊,你们还没打完,怎么就结束了?” 罗西南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于蔓,然后脸色一变,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释放出了波纹疾走,对周围的元气变化进行着感应。 几秒之后,罗西南目瞪口呆的对葛生说道:“你的剑域还有延伸部分!?” 葛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开始是想留着阴你一把的,但是没想到你的打法这么激进,居然选择直接搅碎我的兵器,所以最后隐藏的这部分剑域就没了什么用处。” 葛生体内的魂力开始呼应空气中的元气,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些符文,原本罗西南只以为葛生的剑域有二十步的半径,没想到实际上的半径是二十三米。也就是说,如果过程中葛生突然爆发剑域,突然增长的压迫力,可以让罗西南失衡,那时候葛生有什么手段爆发出来,此时要输的就是罗西南了。 罗西南有些闷闷不乐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黄瓜放入嘴里啃着,本来以为这次取巧赢了葛生,没想到实际上应该是个平手。甚至算起来真实战斗力,罗西南还不是葛生的对手。 看到罗西南有些小孩气似的生着闷气,葛生赶忙安慰道:“好了好了,确实是你赢了嘛,毕竟你说过你之前有参军的经历,实战经验比我丰富的多,最后你搅碎我兵器的那一招确实是我没有算计到的,你比我果断多了嘛。” 葛生这么一说,罗西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刚要开口说什么,却感觉到身边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靠近。 罗西南转过身来,波纹疾走已经第一时间潜入大地,而葛生的剑域也已经张开,这次是真正的张开了极限的二十三米。 于蔓从袖子里仓促的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上的油水,指着身上散发着强大气势,缓慢走来的乔边说道:“喂,咱们现在都进了衙门,你不会这时候想要动手吧。” 罗西南三人一个是有着超强防御力和嗑药就能继续战斗的超强续航能力的mt,一个是有着强大近战输出和破防能力的刀客,还有一个远程输出爆炸,还自带无解防御的剑仙。虽然比起来坏境修行者差了足足两阶,却也不是很虚乔边。 只是之前乔边的一些表现,让几人觉得他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就在三人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的时候,乔边却主动收敛了自己的气息,罗西南三人一愣,不知道乔边此举意欲何为。 没想到,乔边看向三人的表情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尤其是看向罗西南的时候,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狂热:“你刚才用的手段,是不是从一个姓苏的人手里学来的!” 罗西南心中一紧,难道这个乔边通过自己的波纹疾走看出了自己是学院的学生?该死的,他居然连苏先生都知道,这下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要给学院蒙羞了么? 罗西南紧咬着牙看着乔边,嘴硬道:“你管我?” 谁知,乔边居然直接释放出了自己强大的气势,对罗西南说道:“我只是问你,你这手段,是不是从一个姓苏的人手里学来的,你只要回答我就好了!” 罗西南心想,波纹疾走这个手段实在是太特殊了,苏先生本人为了修炼这个手段,都在勇者学院里成为了校园传说之一。但凡是和苏先生打过交道的,想必对这个手段都很敏感。 瞒是瞒不住了,大不了今天和这个乔边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就是了,自己现在的底蕴绝对不输人族的顶级天才,于蔓在某些领域,还有葛生更是接近徐苑那种妖孽,怕了他不成?他要是真的把自己学园生徒逛青楼的事情宣扬出去,给学院蒙羞的话,罗西南就敢仗着自己勇者之剑认可者的身份再申请一次“滴滴打人”。 罗西南的眼神十分不善,带上一丝威胁的说道:“是又怎么样?” 说完,罗西南还给了葛生和于蔓一个“准备动手”的颜色。 谁知道,乔边却哈哈大笑起来。从第一次见到乔边,乔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冷漠且偏执的中年大叔,让人一点不想接近那种,此时却笑得酣畅淋漓。别说于蔓和罗西南了,就是一向聪明的葛生,都被乔边这个笑容搞得一愣一愣的。 “你问我是又怎么样?”乔边大笑道:“如果是的话,你就要叫我一声师伯了!” 第81章 乔边的故事(上) 空气突然沉寂下来。 罗西南紧紧的盯着乔边的眼睛,确认这个一本正经的大叔确实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type。 有一种从未在乔边脸上出现的奇怪表情洋溢着,像是兴奋又有些期待着什么似的。乔边走到罗西南身前,用力的拍了拍罗西南的肩膀说道:“你早说你是小苏教出来的学生啊,这么年轻就有这般实力,不错,真不错。” 罗西南挣脱了乔边的手,然后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乔边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一脸呆滞的看着罗西南用力关门的背影。 葛生和于蔓丝毫猜不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变,对视一眼,有些疑惑的看着罗西南的房间。葛生的眼睛眯了眯,然后拽着于蔓回了自己的房间。于蔓此时少见的没有对葛生的动作发火,只是一脸懵逼的问道葛生:“西南这是怎么了?” 葛生咳嗽了几声:“正常人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师伯对喷了一堆垃圾话,在青楼里打了架,还一起被衙门拘留了,都会羞愤难当吧……话又说回来了,难怪这个乔边出身普通,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侍御史,原来他曾经是勇者学院的学生。” 于蔓好奇道:“出身普通?年纪轻轻?你怎么知道他出身普通的,而且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啊。” 葛生说道:“年纪问题,你可能不太清楚唐国的体制。六品京官绝对不是小官,如果能在没有天大背景的情况下,以四十岁的年纪坐到这个位置,真的年轻的不能再年轻了。至于出身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这个乔边的食指指尖和指甲有些发黄。据我所知,现在档次尚可的烟草作物,都是经过各种杂交,二次加工的时候也会用元气洗涤,多半不会薰黄手指。他一个六品京官,如果真有什么显赫背景,估计不至于留下这样的痕迹。” 顿了顿,葛生说道:“而且,我还推测他是云方城本地人。能够成为坏境的修行者,说明他入住境应该在十五岁以前。入了住境的修行者,体质早就不同于常人,火烤都不怕,怎么可能被烟草薰黄。只能说明,在他入住境之前就已经有了不短的烟龄了,这是他以前留下的痕迹。依照唐律男子十八,女子十六算是成年,未成年人一般是不允许吸烟的,十五岁之前就有好几年烟龄,只能是在云方城这种主要出产烟草的地方生长的。” 于蔓不知道是不是就喜欢和葛生抬杠,还是脑子灵光了一次,居然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毕竟他身为修行者,一定要去初级学院和中级学院读书的。在那种地方确实很难有抽烟的机会,除非他们身边的人的观念里,对小孩子抽烟不反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唐国生产烟草的城市也不少啊。” 葛生说:“那天在莳花馆和他交手的时候,我发现他身上有雨迹,而那天临城刚刚下雨,我猜测他应该是一路舟车劳顿赶到云方城的。而且云方城就是他的最终目的地,不过他来到云方城,似乎第一时间就来了莳花馆,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不过,他刚来云方城第一天,就认识芸娘和木芍,应该以前在云方城也有什么故事吧。” 于蔓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你一直不着急动手,原来你早就觉得,这个乔边可能真的和云方城有什么渊源?” 点了点头,葛生有些疑惑的说道:“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因为平日里西南是个蛮冷静的人,虽然有时候热血过了头,但是考虑问题还是很周到的。我觉得,在青楼里和人挑衅打架这种事,不像是西南会做出来的啊。” 于蔓扶额,有些无奈的说道:“一开始,西南应该是把这个乔边,当成了那种喜欢争风吃醋的龙套反派了。不过一开始西南就说了,他被人莫名其妙的安排觉得很不爽,老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让他心烦意乱。我想,这种心理恐怕有些影响他的判断吧。” 葛生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原来罗西南只是想单纯的找个刚好不是好人,找麻烦的时候不会有负罪感的人找找麻烦,好引背后那个人出来。 想到这里,葛生苦笑一声,然后问道:“对了,于蔓,你知道西南这次来云方城是为了什么么?” 于蔓摇了摇头:“之前我们不都是漫无目的的在游荡嘛,我怎么知道西南为什么非要来这个云方城,还惹上了麻烦。这里可是唐国唉,蔚蓝大陆所有人都憧憬的国度,谁知道我第一次来唐国,居然就进了衙门……” 葛生站起来说道:“对了,我要去找那个乔边聊聊,你自便吧。” 说完葛生就出门去了,于蔓还在回味葛生那句“自便”,十几秒后,于蔓这才反应过来,此时自己是在葛生的房间,吓得于蔓赶紧红着脸跑了出去。 葛生敲了敲门,门里的乔边用浑厚的声音说了一声:“进来吧。” 只是这声音里不无郁闷,葛生走进来,发现乔边像个幽怨少女似的,托着腮坐在椅子上。看到进来的是葛生,乔边露出了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乔边说道:“果然罗西南是不愿意来见我了吧……说起来还真是有意思,当初在学院的时候,我和小苏的关系是最好的,今天和他的徒弟第一次见面,居然闹成这样。” 葛生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说的那个苏先生,教过的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难道西南和那个苏先生很亲近?” 乔边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微笑:“小苏这门手段,修行到高深处需要锲而不舍,但是修行的时候比较……唉,如果你也是学院的人就知道了,小苏既然愿意把这门手段交给罗西南,肯定是把罗西南当做自己很重要的弟子了。” 听到乔边这么说,可算是了却了葛生的一个疑惑。然后,葛生的表情很正经的说道:“接下来,我要问您一些正经的事情,您和这个木芍到底什么关系?” 乔边的眼神一变,一双眼睛眯了起来,空气中再次出现魂力波动。葛生不紧不慢的张开了三寸剑域,将乔边的气势削弱。乔边眼神一滞,十分惊讶的说道:“过剩元气系数一点三?这样的控制力,你是什么人?” 葛生不着急回答:“乔大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当然,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回答我这个问题。没关系,我可以等,而且我觉得我等待的这个时间不需要太久。那么,在等待的过程中,我觉得我可以问你另外一个问题,你这次来云方城,代表的是唐国,还是只是为了你自己。” “代表唐国?”乔边的脸上挂满疑惑:“代表唐国干什么?” 葛生笑了笑:“乔先生,您是御史,最讲究的就是直言不讳。可能是职业病吧,您说谎的时候的微表情,果然不如那些吏部和户部的人隐藏的好。” 乔边突然站起身来,目光冷冷的盯着葛生。葛生的剑域已经从三寸扩张到了三尺,才能勉强抵御乔边的气势。葛生摆了摆手:“我又没有什么恶意,您干嘛生这么大的气。说实话,一开始知道西南的目的地是这里,我还真是有些奇怪,因为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勇者学院一方也要派人来,绝对不会只派西南一个人来。首先我先给您提个醒,如果你以为这次学院派来的代表是西南,那就错了,西南是学院的采风人,他到这里,应该是有什么别的理由。” 乔边愣了一下,似乎葛生知道这个秘密,让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次的来云方城的任务,是圣上亲自找他密谈的,说此时干系重大,万万不可告予人知。而且唐皇也提醒了乔边,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人族各大势力都会排出精英来这里。这就需要他谨慎行事,得罪了某些势力,就是唐国也会觉得头疼。因为自己是本地人,又是出身勇者学院,绝对的忠诚,才会被派到这里来的。 说起来,虽然当了两年侍御史,可是乔边见到唐皇本人也没几次,和唐皇秘密谈话这种事情,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能让唐皇亲口承认得罪了都会头疼的实力,自然首推勇者学院,其次就是玄女教。 乔边问道葛生:“你和罗西南关系那么好,难道你和那个小姑娘才是学院派出来的代表?” 葛生摇摇头:“怎么会,学院怎么可能就派三个住境中阶过来,您别忘了我们突破高阶还没多久呢。” “那你就是玄女教的人?” “不出意外,玄女教的人应该快到了,不过不是我们。乔大人不用这么执着的追问吧,一会儿您自己就知道了啊。” 乔边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葛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手,窗纱被透开,一只灵巧的纸鹤飞了进来。纸鹤的身上流光溢彩的煞是好看,葛生的手指按在纸鹤的翅膀上,纸鹤轻轻的煽动了一下翅膀,身上那些光芒就挥发到了空气中,在空气中凝结成了一个复杂的元气回路。 葛生拍了拍那个纸鹤的头,纸鹤的小脑袋在葛生的手指肚上蹭了蹭就再次飞走了。 葛生指着空气中凝结的那个元气回路问道:“我说了嘛,我等这个答案不用等太久的,现在答案已经出来了,虽然不会那么完善,但是我想真实度应该很高。乔大人,是您自己说呢,还是我直接看呢?” 乔边看到那个纸鹤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一丝明悟:“你姓葛,怪不得,原来你是……算了,既然都这样了,还是我亲口和你说吧。” 第82章 乔边的故事(下) 故事是烂俗的。 当年的乔边是意气风发的,在云方城初级学院里,乔边的成绩一直很好,再加上家里是种烟的大户,家境十分富裕。十四岁那年,乔边一脚迈入了住境的门槛,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者,成为了云方城历史上进入住境的最年轻者。 恰好被路过云方城的一个勇者学院采风人看中,将这事情汇报给了学院的一个分部。学院的分部有时候会以一些中级学院的名义存在,顺便为勇者学院搜罗人才。就这样,乔边稀里糊涂的拿到了一个考勇者学院的名额。 当时多半个云方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勇者学院的大名蔚蓝大陆没有不知道的。在蔚蓝大陆上,能进入勇者学院,在勇者历之前的修真时代,好像听说哪家修士白日飞升了一样。一时间,乔边成了最大的风云人物。 十五岁那年,乔边能参加学院的入学考试了,考试前为了放松心情,乔边和一群朋友去了郊外踏青。踏青的时候,见到了一个普通的富家少爷打着自己普通的侍女,然后乔边和他普通的朋友普通的出手教训了那个普通的纨绔。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发展,就此结束了才不普通。果不其然,那个被教训了的纨绔并不准备就此罢休,而是动用了家里的势力,试图给乔边压力。 乔边家族的势力远不如那个少爷,乔家的势力一度被打压,一连十几个铺子被衙门关闭。甚至到了最后,家族不得不开始向其他的城市转移势力。 家族里自然有人责问为什么乔边要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女去招惹那个富家子弟,也有一些同为年经人的朋友为乔边的侠义行为叫好。而乔边每日都不在乎这些,只是默默的读书修炼。 最后,乔边终于拿出了他的底牌,一个谁都招惹不起的底牌。 他考上了勇者学院。 城主副城主登门道贺,那个富家子弟被自己的父亲吊在树上用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个时辰,又给乔家送来了各式礼物。最后,乔家也不知道有没有放过那家人,这和乔边就无关了。 年少热血和英雄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乔边冷冷的看着以前教训自己的那些长辈对自己拼命讨好的样子,看着那日那个富家子弟头发花白的父亲,在他面前谄媚的感觉。 乔边突然觉得很无聊,说白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那个富家子弟放在眼里。蔚蓝大陆太大了,乔边读书以前觉得,城西边儿那座山就是世界上最高的山,最远的地方,读了书之后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瞬息之间从城东到城西来几个折返跑。而那座山的高度,在蔚蓝大陆根本排不上号。 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而蔚蓝大陆最精彩的世界,在勇者学院里。他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在里面大展身手,去到更高的地方见识更美的风景。 当然,乔边是云方城的天才没错,不过蔚蓝大陆太大了。那座云方城最高的山,在蔚蓝大陆不值得一提。云方城最大的天才,到了勇者学院也不过是一个平庸的人。 而且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平庸。 勇者学院里,有十岁入住境的超级天才,有半日观古剑就悟出来修真时代刀法的超级妖孽,还有一人一刀在劫渊猎杀魔族三年,枭魔首八百的超级狠人。甚至在乔边毕业的时候,还曾听说有一后辈,朝入坏境,夕入坏境巅峰,被天下学子尊称其大师兄。 直到毕业的时候,乔边突然体会到,这世界上有的山,是他努力一辈子都迈不过的。 他的朋友,有的决心当个任意游侠儿,有的决定留在学院任教,还有的去了玄女教之类的大宗派成为守护者或研究者,有的人为炼制出来更好的量产型法器或者高精端法器活活累死在实验室里。 乔边决心回到唐国,做个官员。 其实身为勇者学院的学生,乔边完全可以免试直接进入唐国官僚体系中。不过乔边还是决心参加科举,他想证明一下自己,即使在勇者学院中,他是最最平庸的,可是在外面,他依然是别人眼中优秀的人。 最先回到的是云方城,他的老家,乔家这些年早已经把势力迁出了云方城,十年的学期结束,曾经的传奇也不会有人再提起。 乔边将自己当做一个普通人,游走在以前熟悉的街道。 云方城开了个青楼名叫莳花馆,一日醉酒之后,乔边去了莳花馆,遇到了一个叫木芍的姑娘。 当时莳花馆和本城还有临城的几家青楼租了画船,有许多富家子弟游玩,无数平民百姓围观。那是木芍第一次见客,有路过云方城的富商一掷千金,木芍被捧成了花魁。 那天有白衣骚客临江做赋,有目盲琴师对江高歌,那些富豪一夜之间不知道掷出去多少黄白之物。 乔边一苇渡江,来到画船之上,让天边一朵烟花盛放了半晌。那时候已经毕业了的乔边,修为是住境巅峰。 乔边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木芍。 那时候的芸娘还很年轻,风韵犹存,和乔边调笑之间,顺嘴提了几句木芍的身世。 木芍的母亲原本给一个人家做侍女,后来那个人家因为木芍的母亲,招惹上了一个很厉害的家族。那个家族把木芍母亲所在的家族挤垮,木芍母亲孤儿寡母无法生存,只能卖身到青楼,不曾想一日碰到几个醉酒客人,对木芍的母亲施暴之后,木芍母亲居然由此染上了花柳病,就这么过世了。 那几个肆意妄为的客人坏了莳花馆的规矩,几日后出城的时候遇了妖兽被啃掉了半个脑袋。木芍那时候年纪还小,没有别的生路,莳花馆是附近几个城里,最正经的青楼了,芸娘心疼这个小女孩儿,就将她收养起来。 不过青楼没有吃白饭的女子,每日木芍少不了练琴,挨板子。好在木芍吃得住苦,练了一手好琴,再加上相貌出众,越是长大越是长开了,艳压群芳,就有了后来的故事。 听完了木芍的故事,乔边没有取回来那三千两的初夜费,却也没有进木芍的房间。 木芍那晚半喜半悲的,赤身裸体裹在绸子做的被子里,等着那个买了自己初夜的青年。悲的是现在的青楼女子,像这般很多事情不能自己掌握,已然成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喜的是那一晚看到的一苇渡江的青年很英俊,那晚的半晌烟花也很好看,似乎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木芍沉沉睡去,梦中似乎有人来看过自己。 …… 那晚乔边一人饮酒到半夜,受过勇者学院的教育,他搜集情报的能力很强。区区几个时辰就打听到了当年的消息,他可以确认的是,芸娘口中的木芍的母亲,就是当初自己“救”的那个侍女。 乔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 乔边觉得自己天才过,也平庸过。 他曾醉酒鞭名马,曾生怕情多累美人,曾考上勇者学院一步登天。不过那时候的乔边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因为其实他也知道,城西的那座山只是座小山。 后来乔边成了勇者学院最平庸的人之一,当他听到那个传奇后辈一日之间连破四境的消息,他也没有多讨厌自己。因为不管怎么样,别人的风光是别人的,他乔边总有属于自己的光芒,他也可以照亮别人,只是不如那些人多而已。 不过今天乔边真的讨厌自己了。 他以前一直在小山和大山之间犹豫,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山上的草木,和那些最是脆弱的蚊虫。当初借着他考上勇者学院的势,乔家踩死那个家族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事实上,也确实是那个家族做了恶,最后恶有恶报。 可是,最后还是殃及了木芍母亲这个池鱼。 乔边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去给木芍道歉。 当天晚上,乔边到了木芍的床边,看着赤裸的熟睡着的木芍,少女美好的胴体。沉默了很久,最后给木芍盖好了被子,选择了离开。 第二天,第三天,乔边每次都是轻松的潜入莳花馆,但是每次看到熟睡的木芍,都不忍心打扰。第四天的时候,失神的瞬间,睡梦中的木芍抱住了乔边的手臂。因为还算是小孩子,木芍的口水滴落到了乔边的手臂上,乔边有些不知所措,干脆就这么等着后半夜木芍松开再离去。 后来有一天,莳花馆的几个护卫发现了乔边的踪迹,竟然将乔边扣了下来。乔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普通的青楼,居然有本事请到这样厉害的修行者。 木芍跑了出来,看到乔边之后,恳请芸娘放过乔边。 乔边羞愧难当,想要离开,却被木芍叫住。 其实,这些天木芍都在装睡,她早就知道有个人会时不时的来看她,但是却从未行不轨的事情。 木芍抱住了乔边,说当初乔边买木芍初夜的三千两,芸娘只给了她五百两,要木芍还给乔边,也还不上了。 乔边没有说话,松开木芍的手,走了。 又是三天,乔边还是没忍住远远的望了一眼在街上偶遇的木芍,木芍追了上去,乔边想跑。可是人这种生物很奇怪,有时候,就算是一个住境巅峰的修行者,也未必能跑过一个年仅十六的姑娘。 乔边给木芍道了歉,木芍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对乔边说,其实当年她还小,不记事。但是她母亲临死前说的话很清楚,她母亲从未记恨过,确切的说是一直很感激那天为她出头的那个公子,因为那个公子真的是个好人,让她母亲觉得,这一辈子虽然只有那么几分钟,但是好歹活过。 这是乔边这辈子得到的最不开心的一张好人卡,乔边落荒而逃。 逃走的乔边第二天易了容去了一趟莳花馆,不是因为别的,因为第二天他就要去长安城赶考了。他的易容术学自勇者学院,小小的云方城没人能看破。 乔边看到那个名叫木芍的小姑娘,趴在了地上,芸娘掉着眼泪用一根藤条狠狠的抽着木芍的背。凝霜般的肌肤出现了道道的伤痕,如同雪上撵过的车辙一般刺眼。 芸娘从小就很心疼木芍,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姑娘。可是青楼有青楼的规矩,但凡逃跑被抓者,都要吃这一顿苦头,让楼里的所有姑娘都长一次记性。 木芍小时候练琴的时候经常吃板子,从未哭过一声。现在快成年了,早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挨打的时候还是一声不哭。 打完了之后,芸娘问木芍知道错了么。 木芍颤颤巍巍的扶着长椅,像个倔强的野猫一样看着芸娘说她没错,说她不是想要逃跑,只是想要去找一个人。 芸娘流着泪,颤抖着声音叫下人把这个不承认错误的姑娘在打十藤条。 乔边终于走了出来。 莳花馆里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这样的人,都在好奇的打量着他。只有木芍,好像再也感受不到身上的任何痛苦,明明背上的伤口还在冒血,居然几小步就跑到了乔边的面前,像个八爪鱼一样跳到了乔边身上,缠住了乔边,然后昏死过去。 乔边解除了易容,所以说这个名叫木芍的小姑娘真的很奇怪。明明性格像家猫一样懒,当初在街上却能追上有住境巅峰的自己。明明性格像家猫一样软,挨打的时候却那么倔强。明明哪方面都想家猫一样,却好像长了个狗鼻子,自己谁都看不穿的,传承自学院的易容术,就这么被她轻易看破。 乔边留下了一小瓶伤药,可以治疗木芍背上的伤口,不留疤痕。又留下了一本基础的呼吸吐纳法,让木芍用来强身健体。又回到自己本家拿了五千两银子,给芸娘,让芸娘好生照看木芍,等他高中之后,就回来娶木芍。 曾经因为乔边的考虑不够周全,导致木芍的母亲过世,乔边这次吸取了教训,将一切安排的十分妥帖。 …… 日子一天天过去,乔边到了长安,乔边中了榜眼,骑马遍观长安花的时候,有无数朵鲜花看中了乔边这匹烈马。 本来骑马看花这事,更多的一层意思是,让那些世家女子可以借机挑选夫婿。乔边是从勇者学院出来的,朝中不少大员都是他的师兄或者师叔伯,这样的履历太容易被人追捧。 有一个正二品大员家希望招乔边做上门女婿。 乔边并未答应,他还等着一切安顿下来,回云方城,去莳花馆,把木芍接到京城来。 只是乔边忘记了,他当初年少时的一次出头,就能导致十几个家庭流离破碎。有人说真理中最深刻的那种,与它相悖的,也是真理。人很坚强,人也很脆弱。 乔边算是那种坚强的,可是相对于一个二品大员,他很脆弱,木芍更脆弱。 那个二品大院家中倒是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只是乔边拒绝他家之后不久,云方城那边,传来了木芍的死讯——是病死的。 上面有莳花馆的刻印,消息是真的。 乔边最后还是接受了那个二品大员的招纳,却不愿动用那家人的关系,而是选择自己从最小的御史做起。 有一年,乔边回了一趟云方城。 乔边以前总是觉得,那些诗里的东西,多半都是强说忧愁。可是那日,乔边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近乡情怯”的滋味。 青楼女子死后葬的不敢风光,只能葬在荒郊野岭,除非被人赎身,不然连刻字的资格都没有。 城外有几百孤坟,乔边转身离开。 后来,乔边以六品侍御史的身份,参与了一场惊天大案,是关于那个二品大员,也就是他老丈人的。他写了一本奏疏,立论严正,理直气壮,语言犀利明快,节奏紧促。事昭而理辨,气盛而辞断。最后,他的老丈人就这么被拿下,参天大树轰然倒塌。 乔边毕竟是勇者学院的学生,即使是勇者学院最普通的学生,也是勇者学院的学生。 乔边找到当年学院里的朋友,自己又搜集了无数资料。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木芍没死。但是如果他表现出来他知道木芍还没死,那木芍可能真的就要死了。 这才有了当初的近乡情怯。 但是此时离他入长安已经过去了十一年。 扳倒自己老丈人的表现太精彩,这大义灭亲的举动又极具表忠的意义,当今圣上将这次云方城即将发生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理,他终于可以回来见木芍了。 只是在他扳倒那个二品大员之后的第二天,他连发了十三封家书,甚至接着这次天大功劳搏来的盛名结识了一些驿站的官员,找了各种的关系,试图让家书早些送达。 只可惜,十三道家书,无一回信。 葛生听完,第一次有种错觉,他生活在一本小说里,现实生活怎么可能这么烂俗。 第83章 芊芊来迟 今天的云方城无比热闹。 万人空巷,人都汇聚在了城关外。唐国最重边防,因为云方城在唐国的南境,与几个强国交接,所以城楼都是以高于帝国普通城墙的标准来建造的。 城墙高三丈六尺九寸,厚三尺,远远望去就有一股肃杀的气息。此时却挂满了彩色旌旗,人头攒动,连维持秩序的城防卫兵的脸上,都挂着过年一般的欣喜。而城墙经过了这番打扮之后,好像是归来的花木兰,对镜贴好了花黄,一时间也娇媚无比。 这一切,都是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玄女教的现任圣女,要来唐国讲法,中途准备在云方城暂歇。 玄女教是人族的共同信仰,当年唐国灭佛以后,玄女教更是如日中天。毕竟玄女教相对佛教那种讲究四大皆空的枯寂教义,玄女教的教义更能让人心生希望,投入到伟大的抗击魔族的事业中时,有着更大的热情。 玄女教的权力,在某些小国甚至凌驾于国君之上。就连改朝换代,新帝继位这种事情,都要得到玄女教教宗的承认。不得不承认,不少大帝国的国君都对玄女教这种权力抱有暧昧的态度,但是在社会底层的平民,对于玄女教却有着无限的好感和尊崇。 这个道理很简单,以前兴盛过的宗教,需要平民进贡香火甚至服苦役表示对崇拜之神明的尊敬。而且这些宗教往往在得到一个国家最高权力的认可的时候,可以不纳税,甚至蓄养奴婢。这就相当于在吸最底层平民的血,也在分摊底层管理者的权力。 玄女教不同,身为一个开明的宗教,玄女教的运营基本凭借自身掌握的法器炼制的尖端技术,以及拥有大量高等级修行者带来的利益,香火钱以及各种捐助只占一部分。甚至低级的玄女教修行者,平日里的消费也都是由梵城乃至各分部统一分配。他们平日里,除了供奉玄女,还以济世救人为基本准则,经常免费为平民进行治疗。 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有的国家的人,不知道自己国家君主的尊讳,却对玄女教的最高层如数家珍。 基本半个云方城的人此时都聚集在了城外,几十年前曾有兽潮进犯,但是当时的衙门和城防军都没有那么头疼。因为太多的居民聚集到一起的时候,不说有人起了歹心,就是随意发生点踩踏事件,云方城的行政系统就要从头撸到尾。 而且城中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如果此时出现偷盗的情况简直不要太正常,衙门对于安保作业的标准又提高了好几级。云方城主无奈之下,拒绝了自己小女儿求自己陪她去瞻仰圣女形容的请求,提前赶去了军部,请求指派军中的高级阵师来监管城内。 …… 而造成云方城军政系统如此大压力的罪魁祸首,已经完成了三清化一,三位一体,正式成为玄女教圣女的山芊芊,此时正在一个马车中头疼着。 山芊芊“看”着眼前目无表情的君梓,有些崩溃地说道:“完了完了,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不仅学院的师兄师姐们会笑话我,要是到时候徐苑姐姐知道了,一定没有我好果子吃。” 君梓冷冷的说道:“殿下,这次您在云方城停留,并不是什么暂做歇息,而是在您作为勇者学院交换生学习过程中完成的考核任务。这次学院里派了这么多的生徒和您一起,足见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可是学院似乎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您身份的特殊性。我想,此次有人放出消息,应该就是针对殿下来的。甚至,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消息极有可能是我们内部的人员泄露的。我建议您,立即向学院申请终止任务。” 山芊芊有些头痛,她知道和这个榆木脑袋的君梓聊天确实是个很费力的事情,但是毕竟君梓当了她这么长时间的护卫,山芊芊还是耐心的解释道:“可是学院这个任务很重要啊,而且我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如果失败了我怎么和学院交代?到时候西南哥哥回来之后,还不得笑话我么?” 听到罗西南的名字,君梓的脸部肌肉跳动了几下,似乎对这个名字的怨念不小。 深呼吸了几口气,把这个名字从脑袋里甩出去之后,君梓十分淡然的说道:“我们申请终止这个任务之后,学院自然会指派别人来完成。可是如果我们继续按照计划执行下去,您应该知道您在人族的名气,有多少人会沿路追随。而我们玄女教身为世间唯一正统教派,自然不能做出驱逐教徒的事情。可是到时候会有多少心怀叵测之人混在队伍里,玄女教各分会会协同安保,但是这并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山芊芊干脆找了个毯子将脑袋蒙了起来,不听君梓说话。君梓一头的黑线,他素来冷漠,可是面对这个一股小孩子脾气的圣女的时候,却毫无办法。君梓咳嗽了几声说道:“圣女殿下,您身为玄女教圣女,要有圣女的姿态礼仪,不能……” 山芊芊的小脑袋晃来晃去,就是不听君梓的话,君梓突然有些怀念那个把他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徐苑了。最起码徐苑在的时候,山芊芊可是一点小脾气都不敢发的。 这时候,马车突然一停,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君梓眼睛一花,山芊芊头顶上的毛毯已经平铺在了膝盖上。被毛毯捂乱的红发变得柔顺无比,从脖颈一直垂到后背,有几缕顺着耳畔落在肩上,慵懒又不失优雅的气质。 而一开始山芊芊脸上小女孩儿特有的那股调皮的样子彻底消失,脸上真正有了一个大教圣女的气质。高挺的鼻梁,淡然的眼神,凝玉般的皮肤。双手稳稳的搭在膝盖上,那表情,仿佛山芊芊不是坐在学院经费有限,连减震阵法都没有勾画,显得无比颠簸的马车里,而是坐在高高的彩云端。 然后山芊芊轻启朱唇贝齿,用空灵的嗓音和优雅的腔调缓缓的说道:“是哪位师兄师姐?请进吧。” 山芊芊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和表情神态的转变,只花了零点二秒不到的时间。君梓这条忠犬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山芊芊那副样子,反而再次在内心祷祝了起来,感叹着圣女的进步——不愧是圣女殿下,自己还停留在住境巅峰没卖出那一步,圣女的修为居然已经追上自己了,刚才的动作自己甚至有些难以看清。 车上的帘幕卷起,一个约么二十四岁的男子说道:“圣女殿下,前面就是云方城了,我们这个阵势似乎大了点儿,您看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山芊芊看着眼前的人说道:“原来是郑祥师兄,您叫我芊芊或者芊芊师妹就好,什么圣女不圣女的,现在我的身份是学院的生徒。” 这个郑祥身材比较普通,样貌还算清秀,肤色是很健康的小麦色,眉眼很细,有点弱气的感觉。郑祥是勇者学院的八期生,临近毕业了,主修的是情报专业,全称是《大数据驱动智库的数据体系建设》,是阵师和算师的综合型修行者,也是住境巅峰,同时是这次学院行动的带队人。 郑祥点了点头,一脸温和笑容的说道:“好的,芊芊师妹。” 谁知道郑祥刚这么叫了一遍,一边的君梓就冷哼了一声。小小的车厢里温度似乎瞬间下降了六到八度,郑祥站在车外都感受到了气温的变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山芊芊瞥了外面一眼,明明是春季万物繁茂的时候,可是附近却有几棵树开始落叶。而表情依旧温和的郑祥师兄,此时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额头已经有止不住的冷汗落下,双腿也微微的颤抖着。 山芊芊给了君梓一个警告的眼神,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郑祥说道:“郑祥师兄,这次会出现这样的麻烦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到的,之后我会将这件事的经过写在任务报告书里的,到时候还希望主修情报的师兄能帮我提出一些意见。毕竟以后我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难免遇到这种状况。” 郑祥听了山芊芊的话,可算是稍稍平静了一些,忙不迭的点着头。听到这个郑祥对于自家圣女好像有那么点儿作用之后,君梓身上的气息也收敛了,并且十分满意的对郑祥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君梓的眼神明显是赞许的,可是落到郑祥身上,郑祥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山芊芊趁着郑祥不注意,有些头疼的给了君梓一个警告的眼神。君梓像是做错事的二哈一样,眼中流露出一丝委屈,山芊芊又冲着君梓做了个鬼脸就不再看他。 山芊芊对郑祥说道:“既然是芊芊搞出来的麻烦,那就烦请师兄通知下各位师兄师姐,劳烦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把麻烦解决下。” 郑祥楞了一下:“师妹你要怎么做?” 这次郑祥明显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没有加上“芊芊”两个字,而是选取了比较中庸的“师妹”这个叫法。 君梓果然没有动怒,而是在回味着山芊芊之前的那个鬼脸——到底是因为自己的护卫工作出现了什么疏漏,导致了圣女殿下的不满。 山芊芊温柔的对郑祥笑了笑:“师兄在这里等会儿,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第84章 圣女驾到 君梓看见山芊芊站起身来,要自己出去,刚要出口阻止,却被山芊芊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郑祥看着山芊芊朝着城门那边走去,心道难道芊芊要过去劝阻那些狂热的信徒么?郑祥赶忙对山芊芊说道:“师妹,你这样万一出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山芊芊摇了摇头笑道:“师兄,今天来到这里的,都是玄女最忠实的信徒。玄女爱世人,吾亦爱世人,所以世人爱我。既然他们爱我,又怎么会伤害我?” 勇者学院派来的团队里,有几个师兄师姐都从后面的马车里走了出来,说道:“芊芊师妹难道要一个人去疏散人群么?不行,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真的有人心怀不轨,混在人群中根本无法辨别。” 然而,山芊芊依旧坚持的说道:“放心吧,各位师兄师姐,没关系的。” 最后,是君梓思考了一会儿,取了一个折中的意见,说道:“我们这样是无法放心的,除非你让我们跟你一起过去。” 山芊芊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然后悄声说道:“让你们跟着可以,但是你不能叫玄女教分会的人一起跟着,要是每次面见信徒都有那么多人护卫,像什么样子,那样的玄女教还值得人的尊重嘛。” 君梓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眼睛眯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山芊芊。山芊芊毫不畏惧的反过来看着君梓,最后还是君梓的目光败下阵来,无奈的点了点头。 山芊芊就这么徒步走向了城门,身后有六个勇者学院的生徒和君梓,亦步亦趋。 城外此时用人山人海形容一点不过分,几十万人脸上带着狂热的表情,几十万道目光似乎要将远处的山林都点燃。 当山芊芊的轮廓由远及近的时候,群众们开始屏住呼吸。而比这些群众更要紧张的,还是君梓等人。玄女教圣女这个身份实在是太敏感,未来是教宗继承者的主要人选。玄女教宗对于人族的意义太大了,不管是魔族安插在人族内部的奸细,还是一些小国的政治考量,某个层面来讲,玄女教宗是要比唐国皇帝更危险的职业。 而还未成长起来,此时进入住境巅峰没多久,境界都没稳定下来的玄女教圣女,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眼中,简直如同一块随时随地行走着,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肥肉。毕竟玄女教宗历来都是空境大修,别说对于一个国家,就是对于一个种族来说,消耗几个空境去斩杀对面一个空境,都是难以承受的代价。 可是杀死住境,即使是住境的巅峰,即使这个住境巅峰是天才中的天才,也只要一个坏境,或者几个坏境而已。 君梓的眉目之间带着一丝忧虑,其实之前为了不让山芊芊担心,他没告诉山芊芊的是,这一路上她已经遇到了无数的刺客。外界毕竟不像她在玄女教总部或者勇者学院内部似的,看似简单的出行,实际上都在牵动无数势力的爪牙。 从山芊芊接受这个任务开始到现在,玄女教总部派出去的保卫人员,以及各玄女教分会的协同工作人员,共牺牲一百六十名。其中修行者有九十二名,坏境修行者占十八名,里面还有六名最值钱的阵师。从一开始,君梓就觉得学院的这个决定有些丧心病狂。 尤其是,根据情报,这次人群中很有可能存在超过二十名刺客。因为玄女教圣女要在云方城做歇的消息本来就是有心之人放出去的,制造这种混乱,说不是别有用心,不会有人相信的。 不过好在,玄女教总部来的阵师,已经在君梓的体内刻下了铭文,如果真的遇到超出护卫水平的暗杀,君梓可以激发体内的铭文,释放出空境大修士的力量。当然,空境的力量太过庞大,君梓释放过一次之后,自己估计也只有化为飞灰一个下场。 想到这里,君梓的眼神中露出了无限的坚定意味,紧紧地盯着率部走在前面的山芊芊,心中低呼着:“为了人族,为了圣女……” 山芊芊步步轻摇的走在前面,神色圣洁而庄重。其实,山芊芊不傻,她也知道,自己这一行始终行走在光明之中,只是因为有人在黑暗之中守护着她。 因为站的比君梓高点,所以山芊芊大致能够理解学院和玄女教总部的意思。一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考验,二是为了借助自己的名声,将云方城背后隐藏的错综复杂的势力全部打乱。云方城隐藏的那个大秘密这么多年了,没人想要放过。 赢得一盘棋最干脆的手段,有时反而不是多年深山老林中的勤学苦练,而是直接掀翻棋桌,将对面的棋手揍趴下,揍到退赛。玄女教和勇者学院是这世界上最粗的两根大腿,有着最多的天才,天才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的,能有这样的布置,山芊芊毫不奇怪。 甚至,山芊芊怀疑,自己此行来到云方城的事情,就是勇者学院,甚至玄女教总部可以放出去的消息! 不过,山芊芊的脑海中始终回荡着临行前徐苑对她的告诫。 “芊芊,这次云方城之行,涉及到的势力太多了,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参透解决的。学院和你们玄女教总部的想法,我想你应该能够了解一二。既然你是玄女教的圣女,现在又是学院的交换生,那你有时候,就应该尝试用学院和玄女教的思维去解决问题。记住,你是高贵的玄女教圣女,你有着自己的天赋,这个天赋足以支撑你掀翻这个棋盘……” 什么天赋? 真实之眼?还是一气化三清?还是玄女教的种种秘法?还是自己这些年的修行? 走向云方城的路并不远,但是山芊芊其实在下了马车之后,内心依旧是不平静的。因为她至今也不知道,徐苑告诉自己的,自己那个足以掀翻棋盘的天赋到底是什么。 内心越是不平静,山芊芊的脸上反而越是显露出了一种圣洁的气息。 可能是源于小时候的经历。 那个时候,她已经是玄女教的候补圣女了,每天要面见来自大陆人族领域内各地的信徒。但是回到家中,山芊芊就要接受来自母亲的虐待。那时候的山芊芊,因为修行了一气化三清,反而在一些容易诞生极端情绪的情况下,感受到一股别样的平静。 而且,山芊芊发现,每次自己被打的时候不哭不闹,似乎自己那个印象中永远是披头散发,拿着一把剪刀的母亲,就会用略带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山芊芊看到自己母亲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的时候,会感到无比的庆幸,因为不用继续承担痛苦。但是灵魂深处,有时却会传来淡淡的抽泣声。 多年的训练和经历造就的那股气质越发明显的表露出来。 当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山芊芊身上再次流露出那股属于玄女教圣女的神圣气息,君梓的眼中满是狂热,但是眼底最深处却多了一丝温柔和怜惜。 郑祥等六人,原本和山芊芊亦步亦趋,此时却莫名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都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与山芊芊渐渐的拉开了距离,在山芊芊的身后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若是从上空看,就好像山芊芊背后跟着几个守护者一般。 其实,郑祥六人也都是勇者学院里的精英学生,这种级别的天才,放到一些国家去,恐怕一个行省都未必能诞生几个。人生的前二十几年中,他们觉得,天才和普通人之间,是存在无法逾越的鸿沟的。而天才和天才之间,纵使有差距,这个差距也不会太大。 直到今天,他们内心深处这种想法被他们自己彻底抹杀。 之前山芊芊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虽然表情永远是那么一本正经,充满神圣。但是因为长相的原因,还有那一头红发,给人的感觉始终是可爱的,而不存在压力。再加上山芊芊很爱笑,有时候也会找他们探讨一些问题,除了山芊芊那个名叫君梓的护卫看上去有些心理变态,让人不敢招惹以外,他们内心深处,都把山芊芊当成了自己的小妹妹。 否则,当时山芊芊让他叫山芊芊叫师妹,他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可是现在,山芊芊明明只是一个娇小的身躯走在前面,却好像有一个沟通着天地,屹立在银河中央的女神一般,让他们兴不起抬头,甚至齐目的欲望,只能低着头像个朝圣者一样缓慢前行。 郑祥始终感觉不到紧张,他的呼吸和心率处在一个极度稳定的状态,甚至身体里流动着一股暖意。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这么破碎,魂力缓缓的流动在识海之中,又从识海中流向四肢百骸。 郑祥甚至觉得,修为上困扰自己多年的瓶颈都有些松动! 郑祥确定,山芊芊此时没有动用一点魂力,就是那种久居高位,还有与神明沟通的那种高洁气质,让他感到灵魂深处的触动。 气质……气质么? 一种不以粒子或者波的形式存在的东西,完全存在于人臆想中的可笑东西! 郑祥脑海中突然炸起惊雷一样,他想起了学院前身学宫的创始人孔素王死后,他的弟子曾经留下了一本记载着孔素王思想和言行的书。 里面有一句是这样的:“素王步亦步,素王趋亦趋,素王驰亦驰;素王奔逸绝尘,而我等瞠若乎后矣。” 原来,真正的天才和天才之间的差别,要比普通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别还大…… 山芊芊终于接触到了人群,站在人群之前,人群缓慢的,自觉的分开。 每一个近距离看到了山芊芊的仪容的信徒,都带着无限的崇敬,将头紧贴在地面上,以显示自身在圣女面前的卑微。 山芊芊的周身仿佛有淡淡的氤氲色彩,凝脂一样的肌肤上,反射着如象牙一般的光泽。红发简约的垂在身后,是这些云方城的普通人从未见过的美丽。还有那高洁的气质,如果此时有人说山芊芊就是真正的玄女下凡,这些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玄女教的教义中有一个故事。 玄女为了拯救一个岛屿上的人族,要远渡无尽海域,只见玄女只是这么往前走了一步,海水就遽然分开推向两边形成高高的水墙,中间齐刷刷地展开了一条数里宽的通衢大道。又有一阵东风猛吹,大道立时风干。 今天,郑祥等人,隐隐察觉到了这个故事的由来。 几十万人组成的人潮,因为山芊芊的靠近,缓慢而有秩序的分离着。 没有一个人上前索求圣女赐予福音,没有一个人发出响动,甚至所有信徒,不论老人还是孩童又或者青壮年的善男信女,连呼吸好像都是一个节奏。 学院里的几个代表,想起自己在人族第一高校勇者学院里上课的时候,每次下课去伙房的时候,都会发生一些踩踏甚至斗殴的时间。 这可是几十万人啊!难道他们真的冥冥中感到了什么指引么!? 山芊芊的表情始终不变,就是那样的端庄,仿佛坐在云端的端庄。每到一个地方,身前三丈的人群就会自动分开,然后后退的人自觉的跪在地上,头紧贴着大地,一只手举过头顶,手心朝上,感受着玄女的光辉。 山芊芊就这么走进了城门,中途脚步没有停下哪怕一秒。整个过程中,几十万的信徒都保持着一种宗教的严肃感觉。 山芊芊在那一刻,终于知道,徐苑对她说的,她也有的掀翻棋盘的天赋是什么了。也就在山芊芊明悟的一瞬间,她的修为径直冲向了半步坏境,也就是君梓和徐苑现在的境界, 就是她自己,身为玄女教圣女的山芊芊,与修为无关。 那天晚上,玄女教分部的情报部门的密信送到了君梓的手上。 上面记载着,当天藏在几十万人中的刺客,足有四十三名刺客,其中有二十六名住境巅峰,还有十六位半步坏境,带头的修行者是坏境。 君梓有些好奇,为什么那天这些修行者没有一个人冲出来。 连玄女都敢刺杀,必定得是死士。到了住境巅峰,凌空飞行就不是什么难事了,肯定不会因为人群拥挤找不到机会。 另一个让君梓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分会能够这么确信的表明,那日的刺客就是四十三名。他倒是相信玄女教的情报能力,不过要调查的这么清楚,恐怕也需要不断的时间吧。 君梓继续往下看报告。 当日,云方城客栈内,有四十三人自杀,经过检验,都是修行者。后槽牙有毒药,证明身份是刺客,从一些迹象来看,他们也参与了那场神奇的“朝圣”,但是他们没有动手。 而且无一例外的,所有刺客自杀前都曾去往玄女教分会受戒,选择成为玄女信徒。 君梓合上了报告。 这下他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些刺客,在“朝圣”的过程中,就这么被山芊芊的气质传教,成为了玄女教的信徒,又因为刺杀圣女是任何信徒无法饶恕的罪孽,最后选择了自杀。 那可都是死亡都不怕的,没有人性的死士啊,居然只是遥遥望了一眼山芊芊,就被山芊芊传教…… 山芊芊面临的最危险,牵扯势力最多的一次刺杀,就被山芊芊用自己的气质轻易化解。就像当年玄女渡海,海自己分开一样。 这种手段,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了。 君梓闭目思考了很久,灵魂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缓缓升起,俯视着大地。 他听到了九天之上的云雾汇聚,又听到了对面房间圣女殿下的浅浅呼吸。君梓的心底升起了一丝明悟——山芊芊今天白天破局,借的是玄女教的大势! 试想一下,如果自己身处那些刺客之中,面对数十万人的虔诚叩拜,只怕也会迷失了心神。 关于“势”的这个想法涌现之后,君梓只觉得自己体内受困于半步坏境的魂力剧烈的波动。魂力修行的体系和元气体系略有不同,魂力体系有“一朝得道”的说法,也就是说对于自己心灵的掌握,或者对世界真理的理解到达一定程度,修为就能跟进。而不用像元气体系一样,重在日常修行的积累。 不过,想到了刚才无意间听到的浅浅呼吸,君梓还是把即将突破的境界压了下来——圣女还在睡觉,打扰了殿下就不好了。 第85章 救人 一早,山芊芊梳洗完之后,玄女教分部的人又来求见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睡觉的时候,山芊芊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在窥探自己似的。不过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在被窥探,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将那种感觉称之为“注视”更好,只是极为短暂。被那股莫名的气息“注视”了一眼之后,山芊芊睡的更香了,以至于起床特别早。 起床早了便发觉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训斥声音。 原本因为山芊芊的入住,这一整个院子都被腾了出来,每天六班玄女教分会的人把守,再加上对面房间又有君梓这个贴身侍卫,平素都清净的很。 山芊芊有些好奇的出门看了看,便发觉君梓在训斥昨天见到的,那个玄女教分会的会长。这会长明明是坏境高手,虽然只是个擅长治疗的奶妈,但其下辖的玄女教信徒,注册过的也有数千,没注册过的简直不计其数。甚至有人说,这云方城的二把手不是副城主,而是这个玄女教分会的会长。 可是,这个不小的人物在君梓的面前,依旧像一个五岁小孩一样战战兢兢。老老实实的听着君梓的训斥,额头冷汗淋漓,时不时的还从怀里掏出一块白手帕擦着,只是手抖的厉害。山芊芊好气又好笑的走上前去,山芊芊脚步轻灵,君梓一时也察觉不了。 山芊芊细细听了会儿,大约明白了玄女教分会长的意思。原来是副城主家的女婿不知怎么病倒了,请了附近几个城有名的医师来治疗,都没有作用。有修行者查看,说是碰了什么邪秽之物。听说这次和圣女殿下一起来云方城的,还有几个勇者学院的生徒,这分会长便想着,能不能让圣女殿下去请学员的生徒来看看。 山芊芊心中盘算着,这次学员派出来的团队里,确实有一个是医者院的生徒。不过自己怎么也是玄女教圣女啊,论起来治疗手段,谁比得上自己。想到这里,山芊芊嘴巴鼓鼓的看着那边,有种自己又被人当做花瓶的错觉。 不过,山芊芊最了解君梓的脾气,让自己去求人这种事情,君梓是不可能同意的。山芊芊就想着,等到这分会长走了之后,自己再偷偷跑出去跟上。就是需要想办法瞒过君梓的眼睛——唉,君梓的修为比自己高,这样做可是很麻烦呢。 果不其然,君梓将那个分会长骂走了之后,气呼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山芊芊偷笑了一声,身体轻灵的停在了空中,一股微弱的魂力散发出来,控制着元气让自己的身体缓缓的上浮。玄女教虽然是人族圣地之一,不过论起来各式功法和武技的收藏,勇者学院绝对是蔚蓝大陆天字一号。山芊芊在学院当交换生的这段时间,可是学会了不少隐匿的技巧。 心中这样想着,山芊芊的双脚缓缓的落在围墙上。回头瞄了一眼,君梓的房门没有任何动静,然后山芊芊纵身一跃。 山芊芊的嘴角还挂着微笑,但是几秒钟之后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山芊芊瞪大了眼睛,确认了一下自己眼中的世界是颠倒的。用力的晃了晃头,让大脑清醒了一下,山芊芊发出了一声悲鸣。 并不是世界颠倒,而是她此时被吊在了围墙上。 山芊芊扭动着腰肢,好在学院每年都有体质考核,即使是她这种术师也要每天早晚跟着新生跑圈,练就了一副好腰马。上半身好不容易翻了上来,山芊芊发觉,自己的脚腕上被一圈藤蔓缠住。 山芊芊有些绝望的放下身体,继续保持着那个倒吊的姿势,悲愤到嘴唇都在发抖。当然,身为圣女,平日里穿的常服要显得很端庄,除了各种防御符文之外,还施加了反重力的阵法,所以不用担心走光。 想都不用想,这绝对是君梓发现了自己的行动,然后这样做的。虽然山芊芊才是这对主仆关系中的上层,但是君梓生气的时候山芊芊又害怕的很。那藤蔓倒不算多么结实,山芊芊却不敢就这么解开。 等了一分多钟,君梓果然来到了山芊芊的面前。 山芊芊的嘴巴嘟起来,盯着君梓看了一会儿。君梓的眼神清明,过了一小会儿缓缓的说道:“圣女殿下,您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端庄。” 山芊芊险些被气死:“君梓你就是个猪头!” 君梓眉头一皱:“殿下,你不应该讲脏话。” 山芊芊别过头去,不看君梓。君梓打了个响指,山芊芊细嫩脚腕上的藤蔓松开,身体坠落,山芊芊也发出一声惊呼。君梓的手一伸,一股柔和的魂力拖着山芊芊的身体,山芊芊落地的身体就变得缓慢。 那些攀附在墙上的无名植物开始疯狂生长,半边墙壁变成绿色之后,还在往下蔓延。藤蔓汇聚在山芊芊即将落地的身下,那些绿色的根茎上居然生出了白花。花朵愈发的膨胀繁重,累积到厚厚的一层,就要把山芊芊缓慢落地的身体接住。 山芊芊也没想到,君梓居然冷不丁玩了这么一手。说真的,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女人,是绝对抵挡不了这种场景的。 可能是山芊芊的脑回路有些奇怪,身体在空中一扭,尖叫着落向了旁边。君梓也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圣女殿下的身体正向他砸来。 身为殿下的侍卫,如果和圣女有了什么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那君梓是万死不辞的。想到这里,君梓小小的后撤了一步,山芊芊整个人砸到了地上,甚至还因为惯性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原本华丽的衣服布满了灰尘,狼狈的很。 趴在地上的山芊芊耍赖似的不想起来,就这么趴着,直勾勾的盯着君梓。君梓只能硬着头皮将圣女殿下扶起来,然后很正经的问道:“殿下,刚才您为什么要翻身。” 山芊芊很认真的回答道:“西南哥哥说过,好看的花都是带刺的。我怎么知道你这些花上有没有带刺,扎到我怎么办?” 君梓皱了皱眉,他想起了罗西南的原话。那次罗西南和山芊芊一起去找徐苑,罗西南指着徐苑的家说“这好看的女人啊,和花似的,越是好看越是带刺儿”。当时说完这句话,罗西南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在他身边,还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看自己。当然,即使那警告意味再明显,君梓也看得出来罗西南还是很害怕徐苑的,那眼神不过外强中干。 不过,圣女殿下怎么就相信了那个该死的家伙的鬼话。 山芊芊看着君梓的眉头越皱越紧,拍了拍身上的长裙,裙子上的自动清洁阵法启动,那些灰尘星星点点的落到了地上,衣服再次光洁如新。 然后山芊芊伸出了自己白嫩的小手在君梓的额头揉了揉,君梓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连忙后退好几步说道:“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山芊芊倒是颇为爽朗的笑道:“笨蛋,我才是女孩子啊,难道你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呀。君梓你年纪也就比我大那么几岁,怎么成天皱着眉头,就不怕老了之后变成一个满脸皱纹的鬼老头嘛。” 君梓这才反应过来,山芊芊刚才的举动是为了舒展自己的眉头。君梓又想皱皱眉说些“身为圣女要注意言行举止”之类的话,话到了嘴边却又没说出口。 君梓想了想,又是一脸认真的说道:“殿下,那个罗西南的嘴最不着调了,您还是不要相信他好。再说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会陷害圣女您,君梓也会站在您的身边,这花是不可能带刺的。” 山芊芊掩嘴轻笑:“笨蛋,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只是,这么好看的话,要是就为了托着我,被压死了,那不是很可惜?圣女也是生灵啊,我摔一跤就摔一跤了嘛,没什么的。不过要是这些花死了,就太可怜了。” 君梓不语,山芊芊也不语。 山芊芊弯下腰来,靠近了君梓,然后仰起小脑袋,就这么紧紧的盯着君梓。君梓被山芊芊看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忍不住说道:“殿下这样看自己,难道是君梓今天的形容不端么?” 山芊芊还是不说话。 最后还是君梓先忍不住的说道:“罢了,圣女要是想去就去吧,不过一定要君梓陪同才可以。” 山芊芊有些难以置信,君梓居然就这么简单的答应了? 君梓看着山芊芊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君梓倒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仁爱是玄女教教义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殿下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去做的,君梓也不会阻拦,毕竟殿下有时候也是需要锻炼的。而且仁爱这种事情,也只有实践才有意义。但是本地分会的会长却不该来这般恳求殿下,他是分会长,是玄女在这个云方城的代言人,他是玄女教在这里的脸面。” 君梓的眼神有些冷的说道:“那城主家人来求也好,殿下知道了这事之后自愿前往也好。让他来求玄女,这到底是在说,唐国的官员可以指使我玄女教的分会长。还是在说,我玄女教圣女不近人情到了这种地步,需要一个分会长低三下四的求着圣女出手救人?” 冷哼了一声,君梓说道:“今天教训他,那是他应得的。” 山芊芊素来最头疼的就是这些所谓的政治寓意和潜规则,摆了摆手示意君梓打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回头我也去批评他一下,咱们现在先动身吧!” 君梓又皱了皱眉,每次自己想要通过这些事情,告诉一下圣女殿下身为未来玄女教的继承人之一,现阶段应该理解的某些东西,圣女就不耐烦,自己这个侍卫是不是做的有些失败。 山芊芊看君梓又皱眉了,生怕君梓又碎碎念,赶紧上前抓着君梓的手臂说道:“好了好了,我都记住了,咱们先去救人吧!” 君梓叹了口气,心中已经盘算着下次该找个什么样的场合再对殿下进行政治教育。山芊芊却笑着说道:“对了,君梓,你刚才操控那些花生长出来是怎么做到的啊,明明我没感觉到魂力波动啊,难道你现在的修为已经到了坏境,掌握了异能?” 君梓点了点头,依旧用那种酷酷的语气说道:“幸不辱命。” 听到君梓的回答如此简短,山芊芊有些无奈的吐了吐小舌头。然后山芊芊的眼睛一亮,又起了逗君梓的心思。 山芊芊抓住君梓的手停了下来,君梓一开始因为被山芊芊抓住导致有些僵硬的手臂终于放松了下来,君梓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就在君梓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圣女殿下要突然停下来的时候,山芊芊突然踮起了脚尖,白嫩的小手放在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的君梓的脑袋上揉了揉,将君梓束冠的头发弄的有些糟。 山芊芊嘿嘿一笑:“君梓真棒,这么早就到坏境了,摸摸头奖励下。” 说完,山芊芊像极了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少女一样,一蹦一跳的走向前去。君梓痴傻一样的站在原地,山芊芊只留给君梓一个可爱的背影。 君梓的脸上,红色如霞般,先是飞上来两朵,随后蔓延开来。 当然,君梓脸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生气。 “殿下!!走路要端庄!!!” “哦……人家知道了……w(?Д?)w” 第86章 魔种 山芊芊和君梓先去叫上了几个学院的师兄师姐,然后一行人去往了云方城副城主的家中。 云方城副城主名叫方铭,生了个女儿名叫方妃。这方妃名字虽然听上去文静的很,可是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舞刀弄枪。方铭本想着让自己女儿学学琴棋书画,礼仪女红,未来能嫁个好人家,谁知道这姑娘成年之后就女扮男装去衙门里当了捕快,而且仗着自己有几分修行者的天赋,居然入了住境初阶,现在成了云方城的捕头。 本来方铭副城主都觉得自家女儿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自己含饴弄孙的愿望也就此破灭。谁知道女儿居然和当地一个张姓大户家名叫张晚星的男子王八对绿豆,看对了眼儿。要说这个张晚星,文不成武不就,他张家家财万贯,他自己倒是没半点儿兴趣,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听琴唱曲儿。 不过这张晚星除了喜欢音律一道之外,还算老实,所以方铭也就不在乎这些,任由他们小儿辈自己发展了。谁知道,前些天张晚星居然偷着去了青楼,而且还被自己女儿逮到。张晚星生性软弱,属于那种有色心也没色胆的人。据他说,是木芍姑娘实在是太久不出山,这些年来听那些凡俗琴师奏曲实在是呕哑嘲哳难为听。当日就忍不住了,偷跑去了莳花馆。 他说的这话倒是没人不信,但是去了青楼就是去了青楼。要知道,两人订婚可没多久,发生这种事,他们方家和张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张家的家主,也就是张晚星的父亲,为了这事大发雷霆,罚着张晚星在家里祠堂跪了一个晚上。 这一跪倒好,居然跪出了毛病,那天早上张晚星的父亲去祠堂看他的时候,张晚星已经躺在了地上,嘴边有未消掉的白沫,四肢的肌肉僵硬如木头。 张晚星小时候身体贫弱,可是经过各种汤药打理,不至于这罚跪一晚上都坚持不下来。方妃知道了这个事,也放下了和张晚星赌气的事儿,梨花带雨的跑到了张家。谁知道到了张家的时候,张晚星虽然各项体征暂时稳固,但是生命却仿佛在不停流逝。 方铭就方妃这么一个女儿,看到女儿的未婚夫这样子,自然也不好受。一时间也顾不得之前张晚星做的荒唐事,跑去求了玄女分会的王会长。这王会长以前承过方铭几个大情,面对这种请求,王会长也是无奈之下才去求的山芊芊。 山芊芊来到张家的时候,张家的人确实有些受宠若惊。确实,如果哪天联合国秘书长到了一个地级市首富家里和他谈笑风生,这个地级市首富也会觉得人生如梦。 这些暂且不表。 山芊芊等人见到张晚星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奇怪。 最初听了方妃捕头,和张晚星父亲的描述,说张晚星是中了什么邪秽。山芊芊觉得,青楼这种地方,遇到什么邪秽之物也不是不可能的。刚好张家祖上出过几个人族联军的英雄,祠堂里血气旺盛,和那些邪秽起了冲突。 张晚星这样的贫弱体质,血气和邪气起了冲突,作为战场的张晚星的身体自然受不住,才会出现那种状况。可是实际看了张晚星的情况之后,山芊芊的脑子里却满是疑问。 如果真的是之前预计的那种情况,那张晚星此时昏迷应该是因为体内被破坏的严重,精气外泄。如果是这种情况,那是很好办的,毕竟山芊芊乃是玄女教圣女,只要赋予张晚星一道精纯的魂力,在辅以药物调理,绝对能让张晚星的身体变好。 但是山芊芊却发现,张晚星的精气虽然在不断外泄,骨血深处却有一股新的力量在不断的涌出。但是这股力量的属性却不同于普通人的精气,就好比为了维持一个容器内的水压,一边往外排放水,另一边加进去了另一种不是水的液体,这就是为什么此时张晚星的生命体征保持在了一个正常的状态。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这种置换持续到了最后,容器里的液体,就不是水了。 方家几人和张家几人都围在屋外,方妃作为张晚星的未婚妻站在离房门最近的地方。她也是个修行者,注意到山芊芊身上没有任何魂力波动,只是这么盯着张晚星的身体在看,没有任何动作。一时间,方妃也着急了起来,只是再借方妃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催促圣女。 一同到来的学院生徒中,有个名叫徐睿的乃是医者院的生徒。领队郑祥看着山芊芊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冲着徐睿使了个眼色。 徐睿领会了郑祥的意思,走上前去对山芊芊说:“师妹可是觉得这张晚星治愈起来有什么麻烦?愚兄虽然学的是外科医学,对这些关乎内科的精气之说不怎么了解,但是相比应该有能帮得上师妹的,师妹尽管开口就是了。” 山芊芊眼睛一亮,指着张晚星说道:“既然如此,就麻烦徐师兄帮芊芊捅他一刀。” 周围几人听到山芊芊的话,都没站稳,险些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外面围观的人更是发出了一声声惊呼,当然,这惊呼声在君梓冰冷如渊的眼神下纷纷戛然而止。 山芊芊的眼睛十分明亮的说道:“我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这个人遇见的不是什么邪秽,而是魔种。” “魔种!?” 听到这两个字,几个学员的生徒都惊呼出声。就连一向冷淡的君梓,眼中都不禁流露出几分杀气,看向张晚星的眼神如同审刑的判官。而门外的方妃,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更是险些昏厥过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甚至概念被称为魔种,但是最为出名的,便是一种千年前人魔大战中被魔族研制出来的毒药。 这种毒药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被称作毒药,因为它没法杀死一个正常的人族或者魔族,彻底摧毁人的代谢。 但是,这种毒药却在各种刑讯中大放异彩。 人魔两族开战的时候必定有俘虏,通常审讯俘虏的手段无非是严刑逼供,如果说出情报就赏个痛快。毕竟,双方都有修行者,修行者想杀死人很简单,想让一个人活着受苦更简单。据说在修真时代,甚至还有能直接搜索灵魂的秘法。毕竟人魔有别,很难依靠利益来诱使别人招供。 在这样的前提下,魔种被发明了出来。 魔种不会杀死人类,却能够依靠魔力来改变人的生命形态——也就是说,被种下魔种并催化的人,会从人类变成恶魔。 不管是出于什么——人族大的舆论环境,从小接受的各种观念,身上背负的祖先遗志,还是参加过人魔战争,见识过魔族凶恶残暴的人,他们必定对魔族有着世界上最深刻的恨意。 他们从来不惧怕死在魔族的刀下,因为他们也曾将刀刃狠狠的刺入魔族的胸膛。但是,如果让他们变成魔族,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那个种族,这简直比把他们的灵魂放在地狱受油锅烹煮更加煎熬。 确实有的人族军人被俘虏之后,因为魔种的存在,不惜出卖一些情报换取一个痛快的死亡。据说,这魔种因为太过残酷,发明这个的那个大恶魔,居然受到了天诛而死。 眼下,张晚星居然被种下了魔种! 与魔族想通之人,必然受人族共诛,虽然一般情况下不会连坐家人,但是作为家人,日后想要生存下去,也成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无论对于方家还是张家而言,这恐怕都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说这话有些惊世骇俗,山芊芊赶忙对君梓说,让君梓出去劝说下张晚星的家人,让他们放宽心,自己能处理。君梓有些不情愿,又饱含杀气的看了一样躺在床上的张晚星,这才出门。 徐睿有些发懵的看着山芊芊。 山芊芊看了看徐睿四指并做手刀的样子,赶紧说道:“徐师兄,我让你捅他一刀,不是让你杀他啊,是另有原因的,一会儿你捅他一刀,然后在我给你信号之后立即将他受损的身体组织修复,你能做到么?” 徐睿这才反应过来,就算斩妖除魔是修行者的第一要务,动手捅人这种事情,估计也轮不到自己一个医者院的来做。不过要是想要捅人之后瞬间修复伤口,恐怕就需要自己这个医者来做了。因为自己身为医者,最清楚如何制造出一个创口,却又不伤及患者的内脏和重要器官。 而且,听山芊芊这么说,难道她有什么办法解决魔种? 山芊芊也不多解释,手指结了几个印,一股玄之又玄的魂力波动在空气中散发开来。在场几人都是学院的高材生,感受到这晦涩的波动,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能力,一时间也有些感叹。学院好功法不少,也全部对外开放,就是自己有几斤几两,配不配学就是另一码事。 山芊芊这种天才,让他们这些别人眼中的天才,都着实汗颜的很啊。 魂力凝成了实体,化作金色的丝线,将张晚星的身体缠绕起来,又缓缓的沉入到张晚星的皮肤之下。山芊芊的眼睛中布满金色的光芒,如今已经半步坏境的山芊芊,全力催发真实之眼的时候,已经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了。 看到山芊芊的做法,徐睿细想之下,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知道了!” 郑祥还有一派学院的生徒都好奇的看向徐睿。 徐睿脸一红——山芊芊毕竟是玄女教圣女,勇者学院里学术交流的风气盛行,不代表人家山芊芊就愿意别人把她的功法秘密暴露出来。 令徐睿有些意外的是,山芊芊操控着那些金色丝线的同时,居然还无比轻松的抬起头来,冲着徐睿温婉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无所谓。 徐睿不得不承认,这个身为世界上最粗的几根大腿之一的玄女教圣女,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让他心动,却又有些自惭形秽。 徐睿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之前因为挂了几门课,学分不太够,就偷偷利用选课漏洞选了几门内科的选修课。有一门课叫《生灵血脉的本质》的选修课里说过,所谓的血脉、血统,其实是生灵在诞生之初就已经决定的。构成生灵的一个基础单位里,包含有一个类似‘密码’的东西,这个密码伴随生灵一生。生灵的成长,种族之间的界限都由这串‘密码’来决定。当时教授那门课的先生还说过,他推测所谓的‘魔种’,就是通过影响这个‘密码’来发挥作用的。” 郑祥等人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均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徐睿。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谁愿意相信自己其实是一个“密码”编排出来的东西? 徐睿说道:“你们别听着这理论玄乎的很,你们猜这理论是谁提出来的?” 郑祥等人摇了摇头。 徐睿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这才缓缓的说道:“最早提出来这个理论的那个人,将这套‘密码’称之为丁挨,又有古书考证,说应该称之为滴恩挨。” 郑祥等人听到这个字词之间完全没有联系,读起来又有些拗口的命名方式,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名字。 几人同时惊呼出声:“你是说勇者大人!” 第87章 为谁种? 山芊芊的身上魂力波动越来越明显,因为催发到了极致的真实之眼,连带着嗓音都变得虚幻而空灵。山芊芊对众人解释道:“医者院和玄女教曾经有过一次高层之间的联合行动,为的就是破解这套‘密码’的本质,和对我们的作用方式。最后得出结论,是这套密码根据一个复杂过程制造出一套模板,然后这个模板在刻印出来我们血脉深处的基本粒子。这套过程,被学院的先生称为‘转录’。” 徐睿是医学院的生徒,接受这些东西的时候要好过郑祥等人,有些明悟的说道:“师妹的意思是,这个魔种的作用方式,就是将这个转录的过程逆转?” 山芊芊点了点头:“没错,既然存在转录的过程,那只要将这个过程用特殊手段逆转,就能单纯凭借构成魔躯的基本粒子,逆向改造人体的基本粒子。” 山芊芊的手指抵在张晚星的胸口,另一只手捏住了张晚星的一条手臂,山芊芊的对君梓说道:“敲碎他的骨头。” 君梓点头,腰间的长剑一闪而逝,剑柄在张晚星的上臂撞了一下,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昏迷中的张晚星身体一阵抽搐。看到君梓如此干脆的动作,一干学院的生徒都有些懵,这是住境修行者能有的控制力么?难道这个面瘫鬼脸男突破了? 山芊芊指下张晚星的皮肤开始鼓起一个黑色的脓包,随着山芊芊的手指移动,那个脓包也在张晚星皮肤下移动。有些瘆人的是,脓包经过的皮肤,好像被犁过的地面一样,有一层半透明的薄皮已经脱离了真皮组织,软哒哒的趴在手臂上。 等到山芊芊两指并在一起的时候,那个黑色脓包已经来到了张晚星的胸口处。山芊芊吩咐着君梓将张晚星的其他三肢都敲碎,依次划出三个脓包,最后在山芊芊的手指牵引下来到了心脏处。 郑祥看的惊心动魄,这么邪秽的力量居然被汇聚到了心脏这个生命根本之地,山芊芊难道真的是艺高人胆大么?郑祥又怕打扰了山芊芊,不敢问她本人,只好问徐睿这个内科半吊子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徐睿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个我倒也在藏书阁的一份资料上看过相关记载,因为人体内的长骨,也就是肱骨和股骨之类的骨质中间有‘骨髓’,这骨髓的意义和古修真时代的所谓精血差不多,都是属于生灵生长的本源力量。好像还有人根据勇者大人当年提出来的一个概念给这骨髓起了个名,叫做‘造血干细胞’。” 当山芊芊将最后一个脓包和那个已经要覆盖半个胸膛的脓包汇合的时候,身上突然散发出了一股圣洁的气息,金色的魂力涌出,牵引着最开始潜入张晚星体内的金色细线将张晚星的身体包裹。 “我枉为一个外科生徒,殿下利用魂力编织成网状,潜伏在皮肤低下,形成一套‘内甲’,保护患者身体的这种手段简直神乎其技!”徐睿忍不住惊叹道。因为见识了这种手段的玄妙,徐睿连“师妹”都不敢叫了,转而开始称呼“殿下”了。 山芊芊此时已经将魂力运转到了极致,娇喝一声:“徐师兄,就是现在!” 徐睿看了一眼君梓,君梓二话不说的将腰间的长剑递到了徐睿手中,徐睿的手腕很直接的刺了出去。他们当郎中的,剑法自然比不上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但是出剑的时候却有一种很纯粹的美感。 脓包裂开,徐睿的手一抖,甩出一道残影。一个黑色的鬼面从脓包中窜出来,君梓冷笑一声:“绥之斯来,动之斯和。” 那鬼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在半空中,不得动弹,周身散发出漆黑的气息,山芊芊感受到这气息之后不由的皱了皱眉。君梓察觉了山芊芊的表情,往鬼面的身体中刺入几道魂力。 徐睿手上有几根银针也径直刺进了他刚才破开的伤口中,银针飞走于血肉之间,没有任何的滞塞。徐睿的手捏住银针在半空中打了个结,空中隐约响起了针线断裂的声音。魂力勾动元气将那伤口缝合,居然不再流血。 山芊芊深深呼出一口气,君梓的手指探动一下,鬼面体内的魂力爆发开来,居然生出了朵朵白花,悬浮在半空中。而那些白花盛放的愈旺,那鬼面就愈发干瘪。最后,那白花碎裂开来,花瓣散落,鬼面也化为了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徐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君梓,实在想不通这个平日里三棒子敲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怎么就有这么炫酷,最受女子喜欢的手法呢。 学院的一帮学院都有些敬畏的看着山芊芊,虽然刚才山芊芊的表现并没有君梓那么扎眼,但是想到山芊芊居然能将“逆转录”的那串“密码”再逆转一遍,从原理上来说,已经有些惊世骇俗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的声音,这让山芊芊等人都不由得往外看去。 一个穿着捕快服饰的男子冲了进来,方妃脸色一变,看着自己的手下说道:“混账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那捕快并不知道山芊芊等人的身份何等尊贵,虽然也知道自家上司今日请了什么神医来给姑爷治病,但是那事紧急的很,便有些焦急的说道:“小姐……” “不要叫我小姐,要叫我捕头!” “好的小姐……小人也知道这时候来打扰您实在不合适,但是您再不回衙门,那日您抓进来那几个人就要把衙门拆了!” 十分仓促的将这些话说完,那捕快才发觉,自家小姐的父亲,方铭副城主就在小姐旁边,这又是一惊,急忙跪倒在地。方妃方铭和张家一家子纷纷冲着山芊芊鞠躬,方妃对山芊芊说道:“殿下,方妃治下不力,回去必将其好生惩治,您不要介意。” 虽说她也勉强算是唐国的在职公务员,可是这玄女教圣女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比一些国家的国君还要响亮。 听到殿下两个字,那捕快突然反应过来,这云方城现在能够称得上“殿下”的,恐怕只有昨天刚跟几十万民众会面的玄女教圣女了。想到这里,又想到刚才自己的鲁莽行动,那捕快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昏死过去。 山芊芊和众人走出房间,浅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们不必拘礼,既然衙门出了事,自当应该过去看看的。不过据我所知,唐国衙门的建设,一般都是有各式阵法加固保养的吧,能把衙门拆了的,难道是修行者?需不需要我也过去看看?” 山芊芊说完这话,一行勇者学院的生徒都看向君梓。令人意外的是,君梓居然破天荒的没有阻止山芊芊的想法,而是继续一副面瘫脸的看着方家和张家的众人。 还是郑祥脑子转的快一点,有些惊讶的说道:“这魔种必然和修行者有关,难道殿下怀疑那衙门中的修行者,和魔种有关?” 山芊芊点了点头:“想要种植魔种,又不致人死亡,必然对元气或者魂力有很强的操控力。而张晚星居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被人种了魔种,想必下手之人,起码是住境高阶的修行者。” 方妃突然“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没错,我抓来的那几个人,就是住境高阶的修行者。我想起来了,晚星……啊不,官人他之前就在青楼前和人起了冲突。里面有个人是女扮男装,我一时没注意。现在想起来,我抓进去的那个人,好像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修行者!” 着急之下,方妃这还未过门的姑娘直接叫出了她和张晚星之间的爱称,山芊芊等人察觉到这个小细节,纷纷会心一笑。 山芊芊点了点头:“也就是说,那个女扮男装的修行者,和张晚星动过手么?这个你可以确认么?” 方妃那日怒火攻心,满脑子是砍死自己未婚夫,说起来那人的长相,方妃倒不是很敢确认了。 看到方妃有些紧张的扭捏样子,徐睿笑了笑:“你既然是捕头,应该学过一些拟人像之类的武技吧,用元气幻化人像之类的。你还记得你抓的那个女修行者的样子么?” 方妃点了点头:“妾身倒是在唐国初级名捕学院里修行过《美图看看》这套功法。” 徐睿说道:“那就好办,把你官人叫醒问问就是。” 徐睿猛兽捕食一样,一跃到了张晚星的房间,将张晚星的身体丢到半空中。然后一拳打在了张晚星的腹部,张晚星的身体弯曲成了一个熟透了的虾米飞身上天。 方妃发出了一声惊呼,山芊芊解释道:“方小姐不用担心,这乃是学院里的一套名为《还我健康拳》的武技,乃是在打击之间将治愈属性的魂力注入人体,还能起到活血化瘀的作用,对张晚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方妃这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着徐睿在半空中疯狂的捶打自己的未婚夫,居然连地面都没落下来,若是方妃玩过地球上一个叫《鬼泣》的游戏,一定会惊呼:“这就是传说中的皇牌空战么!” 在徐睿暴打张晚星的过程中,山芊芊还是在心底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勇者学院,底蕴果然深厚。随便一个学生就会《还我健康拳》这种晦涩的武技。而且看徐师兄的手法,应该还是传说中的医仙——东方仗助前辈修改过的《还我健康拳之不灭钻石版本》。” 一番暴打过后落地,张晚星也缓缓的清醒过来。 张晚星一脸懵逼的看着围着自己一大圈的家人,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看到方妃缓缓的朝着自己走来,张晚星被自家老爷子罚跪祠堂时候都没爆发出来的力量突然爆发,整个人在地上螺旋转圈,双膝干脆的落到地上,熟练的令人发指。 “姑奶奶,我以后再也不敢去青楼了!” 张晚星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在方妃面前的样子,一时间感慨万分,然后又看了看自家老婆,手不由得落在了膝盖上,摸了几把,心中暗道这习惯难道也有遗传? 方妃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别丢人了,快起来,你看看这个女子你熟悉么?” 方妃的手在空中挥洒出一道魂力,勾动着元气凝聚成一幅图画,赫然是于蔓的样貌。 张晚星瞥了一眼,笃定的说道:“见过,这女子前些天还揍了我一顿呢。” 徐睿插嘴问道:“你可确定是这个女子?她那晚不是女扮男装了么?” 张晚星虽然不认得这人是谁,但是想到自己这些天重病昏迷,猜到应该是家人给自己请的大夫,只是这大夫年轻了些。但是张晚星还是一脸骄傲的说道:“放心吧,我是不可能看错的,当时也就是酒喝多了些,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不知道我张晚星从十四岁就跟着家父一起逛青楼,什么装扮的女人,不用上手,一眼就能瞧个大概。”张晚星不无自豪的说道。 “砰!” “砰!” 两声巨响过后,张晚星,和张晚星倒霉的爹的身体同时印到了墙上。徐睿乃是外科医者,眼力最好。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人受了这一击,估计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了。 方妃还有张晚星的母亲同时将手收了回来,婆婆看儿媳,儿媳看婆婆,相看两不厌。千百年来延续的婆媳斗争的关系,在这一刻彻底破裂,得到升华。 方妃又恢复了淑女模样,对山芊芊缓缓的恭敬说道:“殿下,我为您指路,咱们到衙门一观吧。” 第88章 人族命运共同体 自从知道了乔边实际上是自己“师伯”之后,罗西南就开始了悲惨的生活。 没办法,谁叫自己领着两个狐朋狗友去青楼里叫了自己师伯的老相好,师伯为此动怒,自己还带领两个年轻人对长辈大打出手。 乔边是坏境修行者,在坏境初期待了很久,对坏境的理解十分深刻。而且当初从住境巅峰到突破坏境这个修行路上第一个大坎,乔边当年因为心境有瑕疵,可是足足走了五年时间才把这个坎迈过去。 和乔边切磋的过程无疑是有大用的,可是乔边似乎对自己的老朋友苏先生留下的“波纹疾走”极其感兴趣,每次和罗西南动手都会用暴力手段,在于蔓和葛生的帮助之下,将罗西南的所有手段都束缚起来,然后将境界压缩到住境巅峰。 乔边欺负他就算了,于蔓和葛生也联起手来欺负他,还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 《波纹疾走》这套功法共有三个阶段,三个阶段分别是通过液体传导,通过固体传导,和直接通过空气传导。 最容易掌握的就是通过液体传导的蓝绿色波纹疾走,这也是罗西南最初修炼的。当时吸附在树木之上,和从大地之中汲取力量,都是借助的蓝绿色波纹疾走。因为水分在树木和大地中含量很丰富。 再就是通过固体传导的银色波纹疾走,这个罗西南倒也有些掌握。平日里和人对战的时候,可以通过自己的武器传递到别人的武器,再链接蓝绿色波纹疾走的力量,可以直接对人体稳态进行扰动。 但是最强的山吹色波纹疾走,罗西南则是只知其用法,而不知其解法。 今天乔边似乎有些慵懒,简简单单的将罗西南的浑身手段封印之后,就把罗西南交给了葛生。葛生倒是比较君子,将自己的修为压缩在了住境中阶,但是身为最擅长越级挑战的“剑仙”,罗西南还是极其难受。 罗西南已经忘了多少次,被葛生将剑尖抵在了胸口,然后略带歉意的将长剑撤回来。倒是一边的乔边每次看到葛生谦让的这幅样子,都会极其不屑的看一眼罗西南。 次数多了,罗西南也被打出了火气。不知怎么的,这种憋屈感觉,让罗西南好像回到了当初让自己退出劫渊战场的那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当初的那个大恶魔,以他的实力,可以轻易虐杀他们一整只小队。 可是那个大恶魔好像抱着学习心态似的,逼得自己的战友将所学的一身手段施展到了极致,幻想着为其他同伴争取一些时间,然后惨死在那个大恶魔手中。以那个大恶魔的实力,其实完全可以在罗西南服下提升力量的冰海晶之前杀死罗西南,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罗西南有些头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些东西。 山吹色波纹疾走释放出来,空气中产生了微妙的震动,好像深巷中有琴师在奏鸣呜咽。波纹疾走和葛生的剑域交织在一起,葛生的脸上依旧是那个平静的表情。 剑域再次无情的将山吹色波纹疾走搅碎,罗西南体内的元气有些暴躁的冲出体外,化作新的波纹疾走。乔边叹了口气,罗西南还没真正领悟到波纹疾走真正的奥义,这次罗西南又要输了。 被搅碎的山吹色波纹疾走爆射出去,将周围的假山搅得粉碎,发出震天的轰鸣。乔边舔了舔舌头,他身为苏先生的师兄,自然知道一些波纹疾走的精妙。虽然罗西南之前施展的刀法很玄妙,但是师出同门,他自然更希望罗西南能更好的掌握波纹疾走,让这一门绝学发扬下去。 不过,看到罗西南瞬间爆发表现出来的破坏力,乔边还是很满意的。 乔边默默等待着二人之间简单粗暴的元气对冲的结束。 于蔓看到二人不再短兵相接,而是进行元气对冲,也有些无聊的托着腮看着二人。她本是体修,说不羡(ji)慕(du)这些术修和武修花里胡哨的武技和各式光焰纷飞的场面,那绝对是骗人的。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葛生和罗西南的元气对冲进入了一个高潮,身后的木质建筑被吹翻。因为动静闹得有些大,于蔓和乔边有些慌张的擦了擦口水,从睡梦中惊醒。 二人对视一眼,乔边看了看天有些惊讶的说道:“这都半个时辰了,这两个人的魂力储备这么充沛么?” 于蔓仔细盯着两个人,疑惑的说道:“不对劲啊,看他俩这破坏力,明显是将魂力调动到了极限。这种程度的魂力输出,就是磕着药估计也就一刻钟就萎了吧。” 乔边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于蔓,磕着药打架这种事情,也就于蔓这种体修做得出来吧。 乔边又等了十几分钟,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中掩饰不住的惊喜说道:“不对,你仔细看他们两个人之间元气运行的规矩。” 于蔓白了乔边一眼,走上前去,捏住一股二人之间激荡的元气流,然后手指一撮,像老烟枪搓灭烟头一样将那股元气归于平静。乔边看的不禁咋舌,体修果然都是怪物。于蔓感受完了二人之间的元气流动之后,也有些疑惑的说道:“他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一个是武修一个是剑仙,元气居然产生了共鸣。” 乔边有些欣慰的看着罗西南说道:“这种共鸣形成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西南绝对将波纹疾走开发出了什么新的运用方式。” 于蔓的大眼睛中满是好奇的说道:“如果真是元气之间产生了共鸣,那他们这种魂力输出就很稳定了,要是让他们继续打下去,还不得一天一夜,油尽灯枯啊。” 乔边心道也是,魂力输出维持平衡是一回事,可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葛生倒是好说,他毕竟是术剑兼修的剑仙,识海稳固,心智坚定。不过罗西南是性情刚烈的刀客,维持这种输出对他的精神确实有不小的损伤。 于蔓捏了捏小拳头,罗西南身上的封印还没解除,葛生也将力量限制在了住境中阶。现在二人好比对弈的两个棋手,想要破坏局势的平衡,最简单的方法并不是指导一方碾压对方,而是——直接掀掉棋盘! 于蔓想要冲进战局,打破这种平衡,刚一迈步却又失去了平衡。于蔓恼火的看着乔边,有这个本事的也只有他了。乔边咬咬牙说道:“你先别着急,形成这种平衡,对他们二人都有好处。你看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像不像传说中的顿悟?” 于蔓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眼中一抹羡慕闪过,心中开始盘算起来,哪天自己是不是也要和这两人打一架才是? 乔边思考了一会儿,指尖弹进去一抹魂力。这一丝魂力化作游龙,将原本混乱之间又有奇妙平衡的元气对冲掀起一丝微澜。 罗西南和葛生同时睁开眼睛,二人相视一笑,罗西南的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 葛生缓缓的说道:“这门《波纹疾走》倒确实是一门有趣的功法。” 罗西南一只手抬起,指尖是接近太阳颜色的山吹色光芒,鎏金一般煞是好看。罗西南也微笑道:“确实,我本以为,波纹疾走只是一门简单的操控物质的武技。这种武技学院里倒也多的是,什么《控鹤擒龙》,《乾坤挪移》。现在想来,是我着相了。” 葛生不再压制自己的魂力,却将一只手背在了身后,单手持剑,剑尖涌出了新的符文。剑域由原来灰蒙蒙的色彩转做耀眼的冰蓝色,多了几分凛冽的味道。空气中的水分子被剑域压缩,凝成冰晶,再汇聚一起变成剑状。 罗西南并没有出手打断葛生,而是继续缓缓的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什么银色波纹疾走,蓝绿色波纹疾走的,不过都是控制物质而已。物质确实有固液气态之分,但是实际上,固液气之间都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固体融化成液体,液体蒸发成气体,气体压缩成液体和固体,甚至固体也能升华成气体。这几者之间既然可以相互转变,那不同的波纹疾走之间,又何必在意这种差别呢?葛生兄,我问你个问题。” 葛生温柔的笑道:“知无不言。” “葛生兄你可知道,自然中的元气,来自于太阳的光芒,这些东西的本质是什么么?” “这倒是个好问题,六百多年前,学院的教授《微观元气》的皮埃尔大师,曾经提出过一个理论,他认为光是由粒子组成的。可是,几十年之后,又有另一个大师胡克提出来,光其实是一种波动。这胡克大师乃是有名的炼器大师,但是炼制的法器,也多半是具有窥探微观世界的能力的,所以胡克大师的理论也得到了不少人的拥趸。数百年来,光的本质到底是波动还是粒子,这个问题展开了无数的讨论,至今却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罗西南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说道:“葛生兄,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光的本质既是波,又是粒子。” 葛生万年不变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伴随着几分惊讶,罗西南的山吹色波纹疾走已经彻底释放出来,同时还伴随着罗西南的声音:“山吹色波纹疾走,其实是控制物质之外的,具有波粒二象性的东西的力量!” 葛生凝结出来的冰剑全部被点燃,让人有些无法理解。 葛生看到自己的剑域被点燃,反倒罕见的有些兴奋:“真是个大胆的猜测,西南,如果你的想法被证实了,那你必然长青于史册!” 世界好像变成了孩童笔下的画作,那些原本存在我们身边的不显眼光芒,此时真的变成了一道道金色的长条,落进了葛生的剑域中。葛生放任光芒灌进来,也放任这些光芒点燃自己剑域中的符文。 符文和波纹碰撞,如同浪花卷起碎石与河沙,却又轰轰烈烈的涌向罗西南,罗西南的袖口被扯碎,甚至险些开启了真实之眼。罗西南倒也知道这些训练是为了自己好,毕竟自己的底蕴相较葛生和于蔓这种超级天才差得远。乔边纵然是坏境,却也无力封印受赐于九天玄女的真实之眼。 罗西南惊呼道:“靠!原来你的元气过剩系数不是一点三!是一点二七!” 于蔓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乔边则是摸着自己的胡茬,有些怨念的看着二人,心道这都是些什么怪胎和变态,自己当初弃修从政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和这种人比简直太打击自信了。 然而就在二人的碰撞到达最激烈的时候,乔边的脸色却又忽的一变,他突然感觉衙门外传来了一股骄傲的魂力波动。这股波动的凝实程度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带着很明显的敌意。 乔边和于蔓对视一眼,二人都清楚对方的意思——现在要是罗西南和葛生二人之间加进去一个带着敌意的修行者,最大的可能就是两个人同时走火入魔。 葛生和罗西南的比拼酣畅淋漓,都没有注意二人这边的情况。于蔓和乔边的身形一闪而逝,来到了衙门口,看到几个年轻人和那天抓自己的女捕头站在一起。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那个女捕头在那群年轻人的面前,居然表现的恭恭敬敬的。 年轻人的中间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红发姑娘,那个姑娘的样貌比起木芍和于蔓来都略胜一筹,确认过眼神,是祸国殃民的人——只是这少女的一双眼睛,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红发少女轻启朱唇,用空灵的嗓音柔柔的说道:“现在,我谨代表人族命运共同体,对身为怀疑对象的你们发出邀请,希望你们能够协助我们调查。你们可以申辩,也可以反抗,但是记住,你们现在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将成为你们的呈堂证供。” 乔边面色不善,身上属于坏境修行者的恐怖气势散发出来,冷冷的说道:“你是什么人?人族命运共同体也是你能代表的!?” 红发少女仿佛没有察觉到乔边散发出来的气势,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的表情,语调优雅的说道:“不好意思,我的身份不方便透露。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姓山。” 第89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人族命运共同体由这世界上三个最大的势力构成,分别是代表世俗政权和律法的唐国为首的国际联盟,代表宗教的玄女教,还有代表修行前沿和文化传承创新的勇者学院。 山芊芊是玄女教名义上的二号人物,本来就有权力,更有责任在人族命运共同体制定的规则之外的事发生的时候,行使权力并解决问题。出现魔种决计不是小事,轻则有魔族物品流入人族领地,重则甚至有可能有魔族修行者潜入人族内部。 所以,山芊芊所说的话在情在理。 只是,于蔓的脾气却不是那么好,小时候就在山林中长大的她,并没有接受过什么正统的修行者常识教育。再加上本来被衙门从青楼里关押进来就让她有些不爽,此时听到山芊芊这么说,于蔓眯起了一双好看的眼睛说道:“你刚才,确实说了我们可以反抗的对吧。” 山芊芊点了点头,一旁的君梓站了出来,身上散发出磅礴的气势。站在于蔓身边的乔边皱了皱眉,身上也有一股气势散发出来,隐约之间居然能和君梓分庭抗礼。君梓缓缓的抽出腰间的长剑,指着于蔓和乔边说道:“跟我们走,或者以判族罪论处。” 乔边感受到君梓身上和自己不相上下的气势,心中也有些疑惑。如果真的是什么恶作剧,没必要请到坏境修行者来处理,更何况,是这么年轻的坏境。乔边也在勇者学院受过教育,自信这世界上除了玄女教和勇者学院以外,其他势力很难培养出这么年轻的坏境。 那些隐世家族或者高级势力里,这个级别的天才都是当宝一样供起来的,没必要跑到这里来戏耍自己一个小小的唐国六品官员吧。 乔边身上的气息逐渐隐匿,于蔓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乔边突然认了怂。而君梓身上的气息依旧肆无忌惮的释放着,若不是在这之前,衙门周遭的阵法都已经开启,恐怕又要引来一堆人围观。 乔边说道:“如果你们希望我和这个姑娘配合你们调查什么事情,我想,总要先告诉我们,这事与什么相关吧。” 于蔓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到乔边这么说,也冷静了下来,看着为首的山芊芊。山芊芊美目流连在二人身上,心想兹事体大,害怕引起恐慌,伸手勾画出一道隔音阵法,这才缓缓的说道:“既然我来找你们,是为了人族命运共同体的事情,那这件事自然与魔族有关。” “魔族!?” 听到魔族两个字,乔边的脸上瞬间变得凝重,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于蔓的表情都有些凝固。在蔚蓝大陆人族领地上,任何和魔族扯上丁点关系的人,最后肯定都是不死都要脱层皮。就算二人一个是正牌官员,一个是天才修行者,此时没点儿心理压力是不可能的。 乔边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魔族?我们什么时候和魔族扯上关系了,还请这位姑娘……啊不,请足下明示。” 山芊芊说道:“你倒是也不用太过紧张,从你刚才散发出来的气息来看,你的修行根底扎实,气息醇厚,不像是什么奸佞之人。只是这次这件事情和你们扯上了关系,我们必然要严密考察才是。本来你们也是这关系里的人,我也不必要瞒你们,这次的事情,和魔种有关。” 山芊芊说着,眼底那一丝淡金色的光芒缓缓褪去。 听到“魔种”两个字,乔边长出了一口气,内心那股紧张的意味却更加挥之不去。这几百年前就出现的魔种,至今仍是人族最为恐惧的物品之一,尤其是能将人族转化为魔族的作用,更让人唯恐沾上半点。 山芊芊对于蔓微笑的说道:“这位姑娘,你还要反抗么?” 于蔓摆了摆手,调查魔种这种大事,自己要是反抗,那不是和全人族为敌么?魔王和整个人族为敌都被封印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女娃算什么。 山芊芊颇有礼貌的说道:“既然如此,听说姑娘还有两位友人,那日是与这位官人一起斗殴之后才进的衙门。他们两个人也有足够的嫌疑,所以,你要将他们二人也请出来,和我们一起走一趟。” 于蔓的眉头一皱:“这是自然,不过他们两个此时修行上有了些进展,你们这样贸然进去,我担心他们走火入魔,希望你们能等一下。” 山芊芊摇了摇头:“我是愿意相信你们的,但是有些事还是要按照程序走的。我们可以不进去打扰,但是需要由阵师对衙门进行元气封锁,防止他们真的是嫌疑人然后逃跑。而且,一旦你申请了封锁之后,调查完,阵法封锁的费用你们要自行承担一部分,你同意么?” 于蔓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现在你们不能随意改变元气环境!” 山芊芊好奇的看着于蔓,但是于蔓本来就不是那种整天和各种功法还有学术论文打交道的术道修行者,只是凭直觉觉得葛生和罗西南不能被打扰,却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山芊芊将目光看向乔边,虽然之前听说那三人是和乔边打架之后才进的衙门,不过刚才这个女孩儿好像和乔边的关系不错的样子。 乔边硬着头皮说道:“不瞒您说,他们两个此时正在感悟元气微观层面的性质,以及宏观层面上元气和粒子以及波动的相互干涉。如果你们真的贸然用阵法封锁元气,确实会导致他们走火入魔。” “感悟这些东西?”君梓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嘲笑。 山芊芊先是楞了一下,而后疑惑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里面的那两个人的境界是……” 乔边咬了咬牙,继续硬着头皮说道:“他们两个人,前几天突破了住境高阶……” 君梓身后的勇者学院生徒,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嘲弄。为首的郑祥冷冷的说道:“如果想要编理由的话,没必要编个这么无聊的理由吧。前几天刚刚突破住境高阶,现在就能感应元气围观层面的性质,甚至宏观层面和物质之间的干涉?寻常的坏境中阶都不敢说自己有这个本事!” 徐睿虽然是个医者,却也在元气方面有自己的认知。要说住境高阶就能感应这些东西,那母猪都能上树了!上的还得是三十人环抱,七八十丈高的参天大树! 徐睿也冷冷的说道:“我们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们在拖延时间,为你们的同伴做掩护,让他们有机会逃脱追查!殿下,我希望你能立刻下令,对此地进行元气封锁!” 山芊芊的一双美目落到于蔓二人身上,表情依旧十分礼貌的说道:“你们也知道,你们所说的,既不符合规矩,更不符合现实。” 乔边的鬓角已经有冷汗沁出,而于蔓则咬了咬牙,面对着山芊芊,颇为倔强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刚才说过,我们可以反抗的,对吧。” 山芊芊点了点头。 下一秒,于蔓的身体已经来到了山芊芊的身前。从山芊芊的气息来看,就是个修为深厚的术修。虽然于蔓比起山芊芊低了整整一阶,甚至山芊芊在住境巅峰的基础上,还往坏境迈了半步。 但是,于蔓毕竟是个体修,二人之前的距离相距不过三丈。 三丈是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但是在这个触手可及的距离里,体修和剑仙这两个体系的修行者,占有绝对的优势。 山芊芊眼中的金色光芒闪烁,如水波一般的魂力在空中蔓延开来。于蔓则是很简洁明了的一拳刺入了山芊芊的魂力网中,像是一柄利刃划过水面,将原本水面上的波纹强行分割成两半。 山芊芊的嘴角抿了一下,对方居然是最为少见的体修,这让她觉得有些惊讶。 当于蔓终于出现在山芊芊面前的时候,山芊芊的手指鬼魅一般的点在了于蔓的额头上。于蔓愣了一下,她感觉到,山芊芊的一指并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在她瞬间爆发的时候,过载消耗掉的魂力,因为山芊芊的一指,居然恢复了些许。 于蔓的拳头还横在山芊芊的面前,旁边的勇者学院生徒和君梓,居然没有任何动静。而乔边的脸上,则是浮现了一丝绝望。 于蔓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身体有些僵硬的问道山芊芊:“你做了什么?” 山芊芊缓缓的说道:“其实,这个距离之间,你对上我还是有取胜的机会的。你是体修,体修就是利用魂力冲刷体内的杂质,用天地元气强化自身。不管是住境还是坏境的体修,他们的肉身在同级别中,都是最完美的,甚至有‘肉身无漏’这种说法。” “但是话又说回来。”山芊芊话锋一转:“好比一个杯子,正常情况下,在水满的情况下我往里面倒水,里面的水会溢出来。可是,这是杯子开着口的情况,如果,这个杯子是密封的,水没有任何跑出去的可能,那这个杯子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撑破。” 于蔓咬了咬牙:“你在‘治疗’我?” 山芊芊点了点头。 于蔓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就此罢手,第二个是放任“杯子”被撑破。 如果杯子被撑破,于蔓倒是不至于爆体而亡之类的,但是接下来于蔓只能维持自己的巅峰水半盏茶的时间。半盏茶之后,于蔓有可能会跌落境界,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于蔓是个头脑比较简单的女孩子。 所以在做这个选择的时候,于蔓也没有考虑太多。 当初罗西南为了她和葛生拖住驳兽,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如果这时候于蔓考虑的太多,是不是就有些不对劲了。 于蔓莞尔一笑,一只白皙的手掌朝着山芊芊的脸上印去…… “住手!”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第90章 初见 因为在罗西南的推荐之下,山芊芊也选修了学院的《战斗中的风(zhuang)度(bi)》这一门学科。所以于蔓那只手离着山芊芊的脸部不过一寸的距离,山芊芊依旧不紧不慢的,以一种“真汉子从来不回头看爆炸”的气质,缓缓的说道:“你很幸运。” 但是当山芊芊回过头来,看到声音的主人的时候,却张大了檀口,仿佛见了什么鬼怪。 罗西南紧皱着眉头,眼间如同劫渊化不开的千年冰雪一样凄惨。于蔓看到山芊芊看罗西南的眼神,有些奇怪的看向罗西南。 勇者学院的众生徒也面面相觑,那个站在衙门里的男子,可是勇者学院的名人。虽然学院下发了通知,要求对罗西南的样貌和身份保密,但是那晚上那一声上到副院长下到扫地大妈的“坐下”,着实让全校对罗西南感兴趣了起来。 罗西南毕竟在勇者学院上了好几年学,还是狂刷学分,业余时间都在上选修课的学霸,知道罗西南样貌的人还是不少的。再加上听说那事儿和生徒会长,也就是勇者学院校花榜排名第二的徐苑,还有玄女教圣女有关。 一时间,罗西南的肖像传遍了校园,甚至连图文版的罗西南与二女的同人小说都广为流传——当然,这个过程中最让学院生徒感兴趣的是,有名的冰山美人徐苑,得知自己的同人小说流传的时候,竟然没有怒发冲冠、手刃作者,就这么放任不管。 君梓的眼睛则像是冒出火来一样,死死的盯着罗西南。原本身上磅礴的气势渐渐的锋锐起来,让人仿佛现在才想起来,君梓是一名剑客。乔边屏住了呼吸,他突然发现刚才的君梓居然没有释放出自己的全部力量。此时火力全开的君梓,应该不弱于巅峰时候的自己——要知道,君梓看样子也就刚刚踏入坏境。 想到这里,乔边警惕的看向君梓,能有如此天资的人身份必然不简单,可是想要碰自己的师侄,那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山芊芊喊了一声:“西南哥……啊,西南公子!” 周围的学院生徒都是看过她和罗西南的本子……啊不,同人小说的,一时间都用古怪的眼光看着山芊芊,山芊芊却没有在意。罗西南听到熟悉的声音,险些掩面而泣,扭过头便跑开。山芊芊有些焦急想要追上去,却被君梓一把拉住。 山芊芊用力的甩了一把,可是术修的力气比起武修来差的太多了,君梓像是头倔驴一样纹丝不动。山芊芊又急又气的说道:“君梓,你这是干什么!” 君梓没有理会自家圣女,而是看向乔边和于蔓说道:“看来,你们对殿下调查的很深啊。从一开始,玄女教总部调查到的暗杀者名单中,大部分已经落网,可是还有一男一女两个杀手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从一开始,我就有些怀疑你们。” 听到“殿下”两个字,于蔓和乔边都楞了一下。 牵扯到了山芊芊的安危,君梓十分粗暴的一只大手按在山芊芊的脑袋上,从物理上让山芊芊冷静了下来。然后君梓说道:“殿下,如果刚才是阵法弄出来的幻象,此时要骗您过去,那您会很危险的。毕竟暗杀工作执行之前,都会对目标进行调查。而罗西南算是您最大的软肋之一,敌人不从这个弱点对您下手,反而有些不可思议。” 君梓还在冷静分析着,一个文弱的书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身上带着出尘的气质,脸上是和煦的微笑,手中捧着那本古卷。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葛生身上的气质,似乎比之前还要暖上几分,似乎刚才和罗西南的顿悟让他受益匪浅。 葛生走到了于蔓的身前,然后对君梓说道:“我见过你,以前的你,就是一个不喜欢信任别人的人。” 然后葛生凑到了山芊芊的跟前,君梓警惕的盯着葛生。葛生则不紧不慢的对山芊芊说道:“殿下,咱们以前见过的,虽然你眼神儿不太好,不过不至于认不出我来吧。” 听到有人提到山芊芊的眼神儿,君梓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头发也无风自动。山芊芊的瞳孔中一抹金色散发出来,真实之眼的力量在其间流淌,确认了一遍葛生的气息之后,也十分惊讶的说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葛生笑着指了指衙门里面说道:“这不是和西南一起来的么。西南此时确实不太想见你,要说的话,你身后这几位兄弟,气质实在是太特殊了。他也是勇者学院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自己同类的气质。” 山芊芊有些不明白,问道葛生:“你什么意思?他难道不想见到各位师兄师姐们?” 葛生一贯温润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我还以为你知道,我们是逛青楼被抓进来的呢……又或者说,西南以前在勇者学院的名声就不怎么样么?” 听到葛生的“提示”,一众学院生徒恨不得立马飞剑传书,把这个猛料爆到学院里面,到时候那个冰山一样的美女生徒会长,表情会不会很精彩? 还是于蔓最先忍不住,指着山芊芊问道:“喂,刚才他们都叫你叫殿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道这里,一向有些烂好人的于蔓有些心疼乔边,扭过头来悄悄对乔边说道:“大叔,这是不知道得罪了哪国的帝姬唉,你这个体制内工作的是不是要完蛋了……唉,真可怜,不过你放心,哪天我要是钓到什么有钱的凯子,嫁入豪门,一定不会饿死你的。” 乔边则苦笑着,压低了声音说道:“傻丫头,我是唐国官员,若是唐国的帝姬,我能不认识么?你再想想,这蔚蓝大陆上国家虽多,可是又有哪个国家的帝姬公主敢在唐国境内受人一句‘殿下’?” 于蔓其实也不是很傻,面对一个蔚蓝大陆的共识,她还是很快的把脑子转过了弯来。 好像,也就玄女教的圣女了吧…… 于蔓颇有些紧张的看着山芊芊,乔边也不再是之前那般冷淡的表情。可是山芊芊却直勾勾的盯着葛生,葛生笑了笑:“你要是想找西南说些什么,还是自己说比较好。” 第91章 阴阳化一 在君梓动用暴力手段破开了罗西南的房门的时候,罗西南已经蜷缩在了角落里,头深深的埋进膝盖。要不是衙门的地板上有加固阵法,罗西南恨不得用野生刀挖个洞钻进去。 山芊芊走到罗西南的面前,揉了揉罗西南的脑袋。罗西南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说道:“芊芊,我说我去青楼是被于蔓那个女人强迫的你信么?” 山芊芊的表情有些古怪,思量了一番还是说道:“西南哥哥,芊芊倒是觉得男子去青楼没什么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徐苑姐姐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会怎么样。” 罗西南泪眼汪汪的抱着山芊芊光滑的小腿,一边的君梓对罗西南怒目而视。罗西南视若无睹,用凄惨的声音恳求道山芊芊:“芊芊,求求你了,这事儿一定要对徐苑保密啊。你西南哥哥今年才二十多岁,还不想死,更不想做太监啊!” 君梓实在有些看不过眼,走上前抓住罗西南的衣领,提小鸡崽子一样把罗西南提了起来,然后说道:“圣女殿下会是你想的那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么?不过学院有规定,途中所遇的事情都要打报告,然后用飞剑传书到学院分部里,再由学院分部统一将信息传递给学院。你可是学院的大名人,你的那些同侪们,可巴望着看你的笑话呢。” 罗西南双目无神的瘫坐在地上,当时自己的房门被破开的时候,罗西南亲眼见到以郑祥为首的学院代表团手里捏了几个法决,是数千年前索尼大师改进的留影诀。据说这个留影法决所留的影像,超大广角,光线温和,细节饱满,甚至还能连拍和自带滤镜。 学院分部的信息传递技术所用的阵法速率很快,是基于量子层面元气的量子纠缠态所实现的量子通信,现在还在试验阶段,据说过几年就要再联军之中推行。现在的《勇者学院周报》的编辑,估计已经忙着赶稿了,标题罗西南都替他们想好了,就叫《学院荣耀还是学院之耻?震惊!得到勇者之剑承认的神秘校友居然在青楼斗殴被抓!》。 罗西南又闹了一会儿,才有些艰难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山芊芊将君梓支了出去,君梓有些不情愿的出了房间,然后给了罗西南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罗西南不要再对圣女殿下动手动脚。罗西南早感应到君梓已经突破到了坏境,对于君梓没由来的质疑,有些敢怒不敢言。 罗西南叹了口气问道:“芊芊,刚才我和葛生在悟道,所以之前你们在外面的对话我都不清楚,你们怎么会和于蔓起冲突呢?” 山芊芊倒是不急于回答罗西南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西南哥哥又是怎么和这个葛生走到一起的?” 罗西南楞了一下:“怎么,难道葛生有什么特殊身份么?我们是在一个名叫红豆的小城里认识的,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之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具体的我都写了报告书准备寄给学院了。不过红豆城在终南国,偏远地区,学院的分部还没铺设到那里,我还想着过些天跑次学院分部呢。” 听到“过命”两个字,因为小时候的经历,特别容易察觉细节的山芊芊,眉间涌上一股不容易发觉的忧郁。既然有过命的交情,那必然是遭遇了要命的危险。 不过山芊芊也不想表现出来什么,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西南哥哥以前在学院不像是喜欢交朋友的人,看起来你和那个葛生还有于蔓的关系不错。” 山芊芊美目流转,心中思量着葛生和罗西南结识的可能。不过想来想去,罗西南身上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觊觎的。而且罗西南有次去了勇者之剑那里,现在就连自己的真实之眼都看不穿罗西南修行的是魔族功法了。而且以前山芊芊以前和葛生倒也算是熟识,知道葛生不是什么坏人。既然葛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便不暴露就是。 罗西南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对了芊芊,你一说道葛生我想起来了。之前在红豆城遇到的那件事,其背后的东西居然牵扯到了玄女本尊,元君还将真实之眼赐给了我。这个事儿你就别给我传出去了,我现在是勇者之剑认可人的身份已经够扎眼的了,我可不希望你们玄女教的那些大佬们把我切片研究。” 山芊芊有些惊讶的说道:“玄女本尊!还赐予了西南哥哥真实之眼!西南哥哥能不能施展一下给我看看?” 罗西南点了点头,眼底一抹淡淡的金色在流动。山芊芊捂住小嘴,似乎十分震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居然是阴眼……” “阴眼是什么?”罗西南疑惑道。 山芊芊解释道:“真实之眼本身就分阴眼和阳眼两种,阳眼就是我所修修炼的,能够看到物质的空间位移和能量变换。而阴眼则不同,阴眼是从时间上,将所视物体不同时间线上的状态叠加。阴阳两种真实之眼,需要两个玄女后人共同修行,然后阴阳化一。据说阴阳化一的真实之眼能够堪破万法,听说这其中还有达到空境巅峰的秘密。” 说到这里,山芊芊的语气也有些激动:“只不过,这几代玄女后人都是一代单传,所以一直不得其法。没想到西南哥哥居然得到玄女本尊所赐的阴眼,这实在是天大的造化,是玄女教天大的福分。西南哥哥,恕芊芊这次不能听你的了,这事情必须报告给玄女教本部,这实在是太重要了,甚至关乎到未来的人魔之战的走向。” 罗西南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因为空境巅峰这四个字。虽然以罗西南的资质,这辈子能摸到空境的边儿就已经是踩了一吨重的狗屎才能有的运道。另外别说空境巅峰了,就是空境巅峰之前的空境高阶,罗西南想都不敢想。 不过但凡是个修行者,谁能抗拒这种诱惑? “请问这么好的东西,哪里可以买到……啊不,我的意思是,如何才能融合呢?” “生个宝宝就好啊。”山芊芊脸色通红,十分直接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却又双手紧紧的搓着衣裙的前摆。 罗西南受到惊吓,差点儿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自己口水呛死的住境高阶修行者。 “芊芊,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啊!”罗西南声音颤抖的说道。 听到罗西南的语气,看到罗西南的表情,山芊芊一双好看的眼睛中流露出十分明显的怨念,颇为不爽的说道:“人家没和你开玩笑啊!这确实最简单的方法啊!难道西南哥哥就这么不喜欢芊芊么?” 听到山芊芊的话,罗西南反倒松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就是麻烦一些?” 山芊芊颇为无趣的说道:“用彼此的眼泪擦拭眼睛,每月进行一次,十五年之内就能得到一颗阴/阳真实之眼的种子。” 罗西南这才松了口气,地球上的生物知识表明,眼泪中水分含量并不多,更多的是盐分和蛋白质。或许那些神秘的蛋白质,才是真实之眼真正的奥秘吧。 罗西南用力给了自己鼻梁一拳,然后靠元气操控着眼泪缓缓飞向山芊芊。罗西南说道:“我这些眼泪你先用着,不过要一个女孩子打自己脸,这种事也太没风度了。反正空境离我还远呢,你的眼泪以后再说吧。” 山芊芊一脸懵逼的看着罗西南,然后有些犹豫的从手腕上的空间法器里掏出一颗洋葱,在手上抹了一点儿,然后揉了揉眼,也分出了几滴眼泪,弹到了罗西南手中。 罗西南目瞪口呆:“你一个圣女,怎么空间法器里会装洋葱这种东西?” 山芊芊说道:“这是徐苑姐姐教我的,要是君梓不听我的话,或者我做了什么错事,君梓批评我的时候,就抹到眼睛上。徐苑姐姐说了,西南哥哥你和君梓这种人被称作钢铁直男,最见不得女孩子掉眼泪了。” 罗西南嘴唇嗡动,却没说出来什么反驳的话,只得问道:“那你用这个手段真的把君梓制住了么?” 山芊芊有些幽怨的说道:“君梓的鼻子比旺财还灵,哦,旺财就是大主教叔叔家养的那条狗。我那次用洋葱抹眼睛被君梓闻出来了,罚我一晚上没吃饭。” 罗西南一脸黑线:“对了,说正事,你们到云方城来,不会也知道了勇者留下来的那个东西的秘密吧。芊芊你这次是代表学院,还是代表玄女教?” 山芊芊说道:“芊芊现在既是玄女教的圣女,也是学院的交换生,自然是同时代表两个势力来的。毕竟勇者遗留的东西,是人族共同的宝藏。” 罗西南长出了一口气,显赫之前告诉他来这里取勇者的遗物,没想到这个秘密不止显赫一个人……啊不,一把剑知道。不过好在这人族最大的两个势力派来的人,是和自己关系这么好的山芊芊。乔边是京官,来云方城应该不只是为了会自己老情人,应该是唐国派来的。算起来乔边确实是自己的师伯,看来这次行动可能轻松的很。 山芊芊说道:“对了,西南哥哥,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这次我们又和一样东西扯上了关系,而且这东西化解起来虽然简单,尤其是西南哥哥你化解起来,更简单,但这东西牵扯到的方面确实不少。” “什么东西?” “魔种。” 听到“魔种”二字,罗西南的一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这东西可是象征了人族一个时代的黑暗。罗西南情绪也有些激动的问道:“魔种?在哪里发现的?” 山芊芊有些沉重的说道:“于蔓,乔边,葛生,还有西南哥哥你身上,都被人种下了魔种。” 第92章 有趣有情 罗西南的表情凝固,过了好久才缓慢的说道:“芊芊,你确定你没有在开玩笑么?” 山芊芊点了点头说道:“芊芊有着真实之眼的阳眼,这种事情还是不会分辨错的。不过好在魔种这种东西,虽然是以魔族血肉作为根基,再灌注魔气制成的。但是西南哥哥本身就是魔族功法的修行者,而且修行的魔族功法精妙无比,想要化解魔种再简单不过了。” 罗西南的表情一变:“芊芊,你说魔种是以魔族血肉作为根基的?” 山芊芊点了点头,和罗西南讲解了一下魔族血肉的本质。好在罗西南在学院的时候上的选修课足够多,在加上前世九年义务教育加三年高中,也学了不少的生物知识,这些还是能够理解的。 解释完毕之后,山芊芊安抚道:“西南哥哥只要将魔种中的魔气化解干净,魔种自然就会失去活力,变成一团死肉。在人体代谢的过程中,这些死肉都会被排出体外的。” 山芊芊本以为自己这样说完,罗西南就不会再担心。但是没想到,山芊芊话音刚落,罗西南的脸上就露出了不正常的潮红。山芊芊察觉到罗西南体内的元气有些紊乱,有些慌张的问道:“西南哥哥你怎么了,难道之前的顿悟出了什么差错么?” 罗西南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山芊芊赶忙伸手扶住罗西南。罗西南的嘴唇苍白的说道:“没有什么,只是吃素久了,现在要我消化血肉,有些不适应而已。” 说完这句话,罗西南的眼睛一闭,体内的元气流动形成了一个闭环,但是又在几个复杂的节点处遭遇了堵塞,就这么直勾勾的昏了过去。 …… 勇者学院,副院长办公室里。 忽略人类第一强者的身份,勇者学院副院长花恪忧是个普通的小老头,虽然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很有威仪,但是私底下看来却与常人没什么区别。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光环吧,就像地球上一部名为《教父》的电影。里面商场上的小贩,即使喊破喉咙也无法阻止街头发生的枪击案。但是那个穿着一身西装,声音沙哑的小老头,却能让一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噤声。 花恪忧看着眼前自己最骄傲的女弟子,手中拿着一份报告。一只手指习惯性的在桌子上敲打着节奏,一双不似平常老人那般浑浊,反倒十分精神的眼睛半眯着,只有抬头的时候才能看到其中露出的光芒。 “徐苑,其实以你的天分,想要进入坏境很简单,在咱们学院里,你的天赋应该仅次于你们大师兄了。是我之前一直要求你压制进境,希望你能夯实基础,所以现在你前几日才突破到半步坏境。不过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要告诉你,由半步坏境入坏境这一步,需要的铺垫比你想象的多。我还是希望你能夯实在这一境界的基础之后,再外出做任务,寻找突破坏境的机缘。” 徐苑,这个勇者学院学生中,光芒仅次于大师兄的明星生徒。刚入学的时候名声不显,毕竟学院招收的都是各方面的天才,俊男美女在勇者学院里最不值钱了。但是后来的几年中,徐苑连破几境,境界直逼比她高好几个学年的师兄师姐们。 更何况,徐苑修行的还是所有修行种类中,进境最慢,却也是最强大的阵师。再到后来,成为勇者学院生徒会长,成为副院长大人的女弟子也是闭门弟子,若不是历史上还从未有女性副院长出现,再加上还有一个妖孽一样的大师兄,这简直是要培养下一任副院长的节奏。 徐苑今天还是一身鲜艳的红衣,在校长办公室不穿校服,也倒也算是生徒会长的特权之一了吧。在自己的老师面前,徐苑明显将自己身上的冰冷气质收敛了一些,脸上十足的恭敬。 “老师,我知道您给我制定的培养计划,绝对是最符合我的修炼路线的。不过这么长时间一直呆在学院里,实在是让我有种闭塞的感觉。勇者大人曾经说过,修行之路就是历劫之路,成住坏空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四个劫,如果能理解这四劫,就能看到修行的尽头。学院是有着蔚蓝大陆最完备的资料,最丰富的资源,最优秀的先生。但是在这个象牙塔里,我怕我会逐渐失去动力,所以,希望您能批准。” 其实徐苑说的这番话很没有根据,对于阵师而言,修行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枯燥机械的。又不像那些术修或者武修之类的,需要遵从感悟,形而上学。徐苑的这个选择,就好比一个双院院士放弃自己的实验室,想要去一个年产值十几万的小机械厂当临时工,体验生活一样。 花恪忧思考了很久,最后缓缓的说道:“其实,勇者大人这话说的未必对。” 花恪忧语不惊人死不休,勇者大人自从那次和魔王决战,封印魔王之后,就成为了人族最大的信仰。勇者学院的学生唯一的信仰是真理,但是任何一个学院的学生,都将勇者视作站在真理尽头,或者最接近真理尽头的那个人。勇者的每一句话都被人族奉若圭臬,提出“勇者未必对”这句话的,却是本该最为“虔诚”的勇者信徒,勇者学院的副院长。 花恪忧的指尖在报告上点了一下,留下了一抹人族第一强者的气息。然后说道:“其实啊,世界上最大的劫,不是成住坏空。” 徐苑楞了一下,而后说道:“这倒也是,老师已经是空境巅峰的极限强者,早已历经成住坏空四劫。我想,在老师眼中,只有四境过后的神秘境界,才是最大的劫吧。” 花恪忧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历经四劫,我身在空劫中,还在应劫罢了。这份报告我同意了,不过你要跟我讲实话,你这次出去,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磨练一番自己?” 徐苑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红晕,花恪忧有些为老不尊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一方面,你是担心山芊芊那个小丫头的安危,毕竟这次要她执行的任务牵扯太多。另一方面,恐怕和学院里最近在传的那个学院之耻有关吧。” 徐苑难得露出一抹小女儿神态,撇了撇嘴,然后从花恪忧手中抢过来那份报告,埋怨似的说道:“老师年轻的时候,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罢,徐苑虽然还是步履轻盈,体态优雅,但是速度明显加快了好多分,离开了副院长办公室。花恪忧乃是人族第一强者,第一阵师,自然看得出来,徐苑刚才往自己的身上施加了四十多个加速阵法。 徐苑离开之后,一个身材高大,表情刚毅的男子从阴影中出现。 男子生的虎背熊腰,手背上露出的青色大筋,还有将宽大衣服撑的紧紧的肌肉,很容易让人误解为一个体修。男子不怎么见外的坐在花恪忧座位的对面,看着徐苑离开的背影,一双虎目中居然露出了一股温柔的表情。 “武宁,行了行了,别看了别看了,明明是一家子人,有些话还喜欢憋着不说,有意思么?”花恪忧的脸上露出几分明显的不屑。 坐在花恪忧对面的,就是当今人族联军的唯一统帅,徐武宁,也就是徐苑的父亲。 按照级别来算,人族联军的统帅阶职不比学院的副院长低,但是徐武宁面对花恪忧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恭敬:“老师,您不要拿这个取笑我了,早晚有天,您也会遇到这种情况的。” 令人惊讶的是,徐武宁居然也是花恪忧的弟子。 听到徐武宁这么说,花恪忧的表情一变,然后又露出了那副为老不尊的无赖表情说道:“武宁啊,我觉得你这话说的有道理。果然弟子不必不如师,闻道有先后。这样吧,一会儿为师和你谈完,咱们去训练场开个包间,我们互相学习一下。” 指挥过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的大兵团作战次数比罗西南一天到晚吃的黄瓜还多,手刃的大恶魔不知几何,劫渊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徐武宁,听到老师的话之后,铁塔似的肩膀居然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徐武宁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花恪忧,然后无奈的说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不过老师,那个学院之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恪忧想了想说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好说。如果非要我给一个评价的话,应该是个有趣的人。” “有趣的人?” “没错,有趣的人,正因为他很有趣,所以这次小苑历劫的时候,说不定会很麻烦。好在小苑现在还年轻,修为也浅薄,即使历劫出了什么差错,也是可以弥补的……” 听到自己老师的话说到最后居然有些低落,徐武宁这个戎马半生的武夫,此时的眉目间也有了几分忧郁。 他知道自己老师的心中所想——世界上最难历的劫,是情劫。 这点花恪忧很有体会,毕竟和花恪忧最亲近的几个人,当初都是在情劫中或是殒命,或是修为停步不前。花恪忧本人,也囿于情劫不得挣脱,虽然花恪忧本身已经到了修行的极限。就连徐武宁自己,这些年的修为进步缓慢,其实也与情之一字有关。 花恪忧缓缓的说道:“沈婉的忌日,又快要到了吧,那颗枇杷树……” 徐武宁的表情不变:“长得挺好的,就是图南和小苑都长大了,那棵树再也没有人爬上爬下了,孤单了些。不说这些了,老师,还是和我说说那个学院之耻的事情吧,要是这小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趁早收拾了他,小苑的劫没必要非应在他身上。” 花恪忧苍老的身子站了起来,越过不算宽的桌子,手在徐武宁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徐武宁沉默不语。 花恪忧笑道:“虽然你现在日理万机,但是小苑毕竟是你女儿,想必你收集的他的资料不比我少。这样吧,为师给你讲一个事情,这事我想在资料上应该很难见到。” 徐武宁点了点头:“敢问老师,是什么事?” 花恪忧说道:“他不吃肉。” 徐武宁不知道自己老师是什么意思,关于罗西南从不吃肉这条,他在资料上见过。他也看过罗西南的学习资料,罗西南选修过佛学院的很多课,而且成绩都不错,徐武宁以为,这是罗西南不吃肉的原因。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吃肉么?他在联军实习的时候,曾在劫渊附近遭遇魔族前锋部队的突袭。因为情报差,还有指战员的失误,最后粮草断绝。你知道在飞鸟不渡,寸草不生的魔族战场,包括那小子在内的所有士兵是靠什么活下来的么?” “吃肉”徐武宁的表情淡然的回答道。 壮志饥餐胡虏肉,这句话听上去似乎很慷慨激昂,但是现实中却是一件很惨烈的事情。据史册记载,五千年前,人魔之战最惨烈的时候,有一个魔族部落打败了人族的部队之后,俘虏了两万多名人族女子。白日奸淫,晚上就开膛破肚,当做吃食,还给那些可怜女子取名做“两脚羊”。 只要提到战争,徐武宁就是最冷酷的分析师。弹尽粮绝,结合劫渊战场的情况,一群修为不足以辟谷的人族士兵,唯一的活路,就是吃那些魔族尸体的肉。魔族有的近似人种,有的却和半妖类似,有的甚至直接就是妖种,甚至有些低阶魔族没有半点人族和妖族的特征,就是一坨会行走的肉。 花恪忧说道:“那个小队最后等来了援军,当初活下来的一部分人疯掉了,还有一部分人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最后修为突飞猛进,这些年甚至有好几个作战勇猛的,得到了联军三等功勋。” 徐武宁不知道自己老师想表达什么,因为根据罗西南的资料来看,他的战绩在之后的增长很稳固,和上述的人完全不同。不过徐武宁知道,那些罗西南的队友,疯了的就是疯了,那些所谓的破后而立的,也变成了“战斗疯子”。 “罗西南没疯,也没有经历所谓心境上的破后而立。他只是从那天开始就不吃肉了,一直持续到了现在,老老实实的活到了现在。” “这有什么有趣的?”徐武宁问道。 “这难道不有趣么?”花恪忧反问道。 思考了很久,徐武宁才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又行了一遍弟子礼,对花恪忧恭敬道:“多谢老师教诲,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师要把《情缘》传授于他了。” “因为这小子,是个有情人啊。” 第93章 再上青楼 恍恍惚惚的醒来,罗西南体内的魔种已经被化解。想来也是,罗西南修行了《神经》之后,同阶修行者里,元气厚重过他的没几个,只是神经所修炼出来的元气太过醇和,没有其他功法那诸般妙用就是了。 罗西南知道自己肚子里还有块魔族的肉的时候,心境大乱。刚刚顿悟的波纹疾走,本就是魂力法门,和心境有关,这才险些走火入魔。若是罗西南早料到这些,提前恪守心门,倒也不至于这样。 不过体内乱窜的带有魔族属性的元气,还是直接魔种化作了血食吞噬,罗西南体内的魔种连渣都不剩。 罗西南手心跳动着赤日般色彩的光芒,半透明的,像是手中捧着一蓬霞光,煞是好看。脑子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似的,罗西南揉了揉脑袋,知道这是后遗症,也便没有太在意。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是山芊芊。 看到山芊芊走进来,罗西南有些疲惫的说道:“我昏迷了多久?” 山芊芊缓缓的说道:“一天一夜而已,中间葛生他们想要过来帮西南哥哥检查身体,被我推脱了。西南哥哥不用担心,你的情况不会有人知道的。” 罗西南这才松了一口气。 山芊芊问道罗西南,要不要将葛生等人叫过来,罗西南摇了摇头说道:“算了,魔种这件事情,他们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这魔种因为我一次走火入魔就被化解,想必不是什么太正宗的东西,在他们的体内的活性也未必有多强。过个两三天,我的身体调节好了之后,找个借口和他们切磋一下,顺便帮他们化解了就是。” 山芊芊点了点头:“我是相信你的,而且既然玄女都认可了西南哥哥,我也不相信这魔种会与你有关。西南哥哥,你有没有什么怀疑的人。毕竟勇者留下来的这个东西,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人魔两族交战这么多年了,魔族留下些什么后手谁也不知道。” 罗西南点了点头,对山芊芊说道:“这样吧,今晚你化个妆,陪我出去一趟。” 山芊芊的脸突然窜上一抹红色,有些羞赧的说道:“不知道西南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妆容……芊芊这就回去打扮……” 罗西南一头黑线的说道:“我让你回去女扮男装!” 山芊芊一双好看的眼睛瞪得铜铃大小,有些惊诧的说道:“西南哥哥你……原来喜欢这种调调……?” 扭捏了几下,山芊芊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咬了咬牙说道:“不过,如果是西南哥哥的话,芊芊是可以接受的……” 罗西南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敲在山芊芊脑壳上,这丫头在别人面前端庄如仙佛,到了自己面前怎么就变成了个白痴:“你这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用不用我和你徐苑姐姐说声,叫她教育教育你?我是要你乔装打扮陪我去青楼,又不是和你去约会。” 山芊芊泪眼汪汪的捂着自己脑袋上的小包,罗西南这些日子敲于蔓的脑壳习惯了,一时间没收住力气。但是山芊芊还是竭力反驳道:“你尽管和徐苑姐姐说啊,我就不信见了徐苑姐姐的面,你还有说话的机会?” 说着,山芊芊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个剪刀的动作。罗西南看到山芊芊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下体传来一阵阴寒的感觉。 …… 晚上,二人又去了莳花馆,山芊芊身材瘦小,再怎么打扮,看上去也就是个面色粉嫩的小孩子,罗西南便让山芊芊扮成自己的小书童。而罗西南现在的一身横练体魄,就算比起住境初期的于蔓也不逊色多少,调节些尺寸细节倒是轻松加愉快。略一改变面部的肌肉和大致身材,一般人便无法认出来。 今日的莳花馆热闹非凡。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时隔多年,当初的莳花馆花魁木芍又出山了。 干青楼这门行当,说起来也有不少的辛酸。有句老话说得好,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韶华易逝,尤其是常年熬夜酗酒的青楼女子,青春最为短暂。这个世界,寻常男子十六岁就要婚配,十三四岁的女子在地球上叫萝莉,在这世界就是人妻。 本来木芍出山,倒也没有多少人期待。毕竟虽然莳花馆大多数女子打着的是卖艺不卖身的旗号,可是来这种地方的,有几个是真的为了听琴的? 但是那日木芍亮相,还是有些青年书生去凑了个热闹。文人嘛,究其一生讲究的就是个营销。什么是营销?做了别人没想到的,别人不愿做的事,那就是营销。人家都觉得木芍年老色衰,我就偏偏要过来捧场,体现一下我追求艺术的信念,这行为就是艺术本身。 可是木芍出场伊始,就惊艳了整个莳花馆的酒客。所有人见到木芍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子是一座远山,看上去清淡的很,但是却坚定不移。有文人说女子是水做的,青楼的女子更是水做的。当然,这个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别的东西。 所以,当男人们第一次见到山一样的女子,这些男人就像是他们成年后第一次见到女子那样,疯狂了。 这些天,莳花馆光是卖门票便不知道补了多少以前的亏空。莳花馆的馆主芸娘这些日子倒是成天愁眉苦脸的,只是莳花馆中,她也只待木芍如女儿,所以她心里那些忧愁,也只有木芍猜的到半分。 今天木芍要弹奏的曲子名叫《雉朝飞》,古贤人闲散半生,无妻无子,一日见雉鸟双飞,触景生情做了这曲子。后人为此歌曰:“雉朝飞兮鸣相和,雌雄群飞於山阿,我独伤兮未有室,时将暮兮可奈何,嗟嗟,暮兮可奈何。” 罗西南以前身上的五千两银子折成地球上的物价,也有个两百万了,不过比起来山芊芊这个富婆还是差得远。赶走君梓这个跟屁虫之后,从君梓身上搜刮了一笔钱。给葛生等人留了个口信,说要找个清幽,元气充沛之处帮罗西南梳理修为。 不管是学院代表,还是云方城本地人,又或者葛生他们,或许各有长处。但是论起来治疗一个人的内科根本,调理修为,山芊芊认第二,天下坏境以下没人敢做第一。所以二人找的这个理由,倒是没有人怀疑。 二人花钱买了个上座,罗西南解释为了掩人耳目需要叫上几个貌美的姑娘来作陪。但是山芊芊表示,她确实对于罗西南逛青楼这件事表示无所谓,但是自己有义务帮徐苑看住罗西南不做坏事。 二人多番协商无果,罗西南只能和自己面色粉嫩的“书童”坐在了一起。唐国风气开放,不少大户人家都喜欢豢养娈童,二人坐在这里,不少人见罗西南带来的“小男孩儿”模样俊俏,倒是有几个胆大的,上前向罗西南打听了一番有没有转手的意思。 山芊芊全程保持着笑容,罗西南却亲眼看见山芊芊手上掐着留影诀,这几个人的模样被山芊芊估计记得一清二楚,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不一会儿,木芍出场,还是那把熟悉的,名为惹雨的蕉叶琴。看到这方琴的时候,山芊芊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虽然童年比较悲惨,但是山芊芊小时候接触的东西,还是不是一般人能接触的。 打个比方,山芊芊现在就是突然丢了玄女教圣女的身份,去给人鉴定古董都不会饿死,甚至会比一些七八十岁的老学究眼光更好。毕竟那些人学了半辈子的东西,就整天摆在山芊芊的卧室里。 见到木芍,不知怎么的,原本哄闹的大堂里,陡的安静了下来。这最富喧闹烟火气的青楼,一时间好像变成了地球上金碧辉煌的音乐厅,来的那些不屑掩饰嘴脸的风流骚客,此时也都成了衣冠禽兽了。 木芍开始演奏,琴音袅袅,山芊芊在一边听的津津有味。罗西南的鉴赏品味自然比不了这种打小培养的,他这辈子和音乐最大的交集,估计就是前世大学的时候,为了泡妞吃了一个月泡面,花了150块钱买了把二手吉他,和一本名叫《一个月速成民谣吉他》的教材。 曲毕,木芍转身,玉手横抱起惹雨琴,另一只手挽起珠帘,款款的走到后面。珠帘落下,在场的男子都痴了,虽然木芍的背影离着他们有二十米远,每个人却都有种能隔着珠帘闻到木芍脖子上的香味的错觉。 山芊芊的眼睛有些泛红,那首《雉朝飞》好像弹在了她的心上。年少的女子,最听不得这样的故事了。 山芊芊眼睛朦胧的看向罗西南,罗西南的手在山芊芊的头顶按了按:“小孩子,还不懂事。” 山芊芊撇了撇嘴没说什么,芸娘缓缓的从幕后走道台前说道:“这几日的规矩,想必诸位客官都了解了,今晚出价最高者,能与木芍姑娘共饮三杯酒,起价是……” 芸娘话还没说完,罗西南扬起一只手喊道:“一千两。” 一言如石入水,惊起波澜,周围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罗西南。这又不是买个青楼花魁的初夜,一千两银子不是疯了是什么。这与木芍共饮三杯不过是个噱头而已,谁都清楚,到了木芍这种程度的花魁,人家这三杯酒愿意喝多久,就喝多久。前些天拍出来的最高价码,不过一百三十两,而且那人在木芍房间待了也不过半盏茶。 看到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罗西南,山芊芊还以为罗西南喊的价格太低。毕竟那个女子的琴技确实神乎其神,以她的艺术鉴赏力来看,一千两银子真的很少。 所以山芊芊又补充了一下:“一千两不够么?那黄金呢?” “一千两黄金。” 这话出口,罗西南的腿都险些吓软。 第94章 有鬼(上) 好在罗西南是个住境高阶的修士,对身体的控制力非同寻常,但是还是将声音压缩成一条线送到山芊芊耳朵里:“芊芊,你这个报价,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山芊芊好奇的看了一眼罗西南,而后说道:“这有什么的,能者多得嘛。” 黄金和白银差不多价值相差十倍,折合成地球上的物价,一千两黄金就是整整400万,二线城市市区一套房就为了和一个青楼花魁喝三杯酒,罗西南以前做梦都没敢这么想过。不过,对于山芊芊这个未来掌控人族命脉之一的人而言,金钱真的只是个数字而已。 周围有些人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他们一开始听到罗西南的一千两报价,已经觉得罗西南是在无理取闹了。然而这还不算完,罗西南身边跟的那个小小书童,居然又加了黄金两个字,把报价提高了十倍。 罗西南掏空家底也掏不出来一千两黄金,但是还是装作镇定的对山芊芊说:“把银票交上去吧。” 山芊芊身上倒是也没有这么多的黄金,毕竟一开始也没考虑到来个青楼能花费这么多。便从怀里掏出来一只珠钗丢到了台前说道:“木芍姑娘乃是天人,送些黄白之物岂不是污了木芍姑娘的眼睛。我家公子这次出门,为的就是寻访蔚蓝大陆各色佳人,带的也都是些首饰。这珠钗虽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去各大当铺换个千二百两黄金还是不成问题的。那一千两黄金归木芍姑娘,剩下的二百两,就当我家公子帮在座的各位结个账了。” 芸娘接过珠钗,开青楼的和珠宝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少,珠钗入手,芸娘就试探出了价格,和山芊芊说的一般无二。随即芸娘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山芊芊所说。 罗西南老脸一红,所以说撩妹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有个高素质的僚机。山芊芊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场的男子眼神全部变作羡艳。纷纷觉得这小书童本就生的好看,丝毫不吃醋,还说话滴水不漏的帮自家公子撩妹,这样的娈童哪里找。 只可惜,只有罗西南知道,自己这个僚机,其实是个女人。 最后,在一帮人羡慕的眼神中,罗西南和山芊芊走到了后堂。 进了房间,木芍面前摆着那张惹雨琴,还有三杯清酒,头也不抬的抚弄着。罗西南对着木芍说道:“昨日一到云方城就听说了木芍姑娘的事情,沉寂数年,一鸣惊人,今日见到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木芍抚琴的手停了下来,端起一只杯子,另一只手用宽大的袖袍遮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罗西南的表情有些尴尬:“木芍姑娘这是何意?在下还未和木芍姑娘说过话,姑娘一杯酒已经喝了。照这个速度,那在下岂不是待不了一盏茶的时间?” 木芍的眼睛明亮的看着罗西南,然后缓缓的说道:“因为你说谎了,所以我喝了第一杯酒。如果之后的谈话里,你继续说谎,我还会继续喝酒。你有三次的机会,好好珍惜。” 山芊芊疑惑的问道:“不知道木大家如何知道我家公子在说谎?” 木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说道:“云方城是唐国最大的烟草产地之一,外人察觉不出来,可是在云方城常住的人能够感觉出来,待久了的人身上都会有烟草的香味。这个小公子估计到云方城没多久,但是这位公子,来了应该有半旬了吧。” 罗西南没想到木芍还有这项绝技,只得无奈的说道:“木芍姑娘果然是个妙人,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们没什么恶意。只是这么说来,我倒是有些好奇,我了解到,这些天进了姑娘房间的人,似乎没有一个待了超过一盏茶时间的人。难道说,这云方城的男子,都是说谎成性的么?我想不至于吧。” 木芍有些轻蔑的看了一眼罗西南:“想不到,你们男子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天下难道还有喜欢对女子说实话的男人么?尤其是在这风月之地。良辰美景说些甜言蜜语就不算说谎了么?虚伪!” 不知怎么的,木芍这话仇男癌的意味十足,听着却有些可怜。 罗西南指头夹起来一块糕点,对木芍说道:“姑娘这话说的极是,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安安静静的听会儿琴吧。近来曾听一位琴师奏过一曲《广陵散》,感触颇深,不知道姑娘能否再为在下奏一遍?” 听到广陵散三个字,木芍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罗西南,然后问道:“不知道公子前些日子听得那首《广陵散》,琴师是男子还是女子?” 罗西南有些疑惑的“哦”了一声,然后笑道:“怎么,难道这个琴师的性别还有关系么?” 木芍淡然说道:“这广陵散是千古名曲,凡奏着,琴音必然随着演奏者的心境变化。木芍是个女子,若是给公子演奏的那位琴师是位男琴师,木芍所奏的,公子未必喜欢。所以,那日给公子演奏的琴师,到底是男是女?” 罗西南笑着端起木芍面前的一杯酒,然后递给木芍说道:“姑娘还是喝酒吧。” 木芍从罗西南手中接过酒杯,眼睛紧紧的盯着罗西南,看不出来在想什么。最后还是莞尔一笑,接过了罗西南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放在一旁,缓缓的演奏起了那千古名曲《广陵散》。 山芊芊听得入迷,罗西南由此就能看出来木芍的功底有多深厚。山芊芊在玄女教的时候,那些演奏圣歌,或者开坛祭祀的乐手,哪个不是最顶尖的一批,可是木芍还是能让山芊芊入迷。 一曲终了,山芊芊情不自禁的从桌上端起酒杯对木芍说道:“敬木大家一杯。” 罗西南的手拍在山芊芊的脑袋上,山芊芊吃痛,险些洒了酒水。木芍则笑道:“看的出来,这位小公子是个喜好音律之人,也懂得欣赏。书上说,古有琴师俞伯牙,与樵夫钟子期为至交好友。千金易得而知音难觅,能有知音者,是一个琴师莫大的荣幸,这位公子不要怪罪,这杯酒就当木芍请的就是了,不算在那三杯里。” 罗西南咬牙切齿的传音给山芊芊道:“你个小孩子还喝起酒来了是吧?你看我回去不给君梓说。” 山芊芊一脸愁苦的看着罗西南,试图萌混过关,奈何罗西南不吃她这一套,直接扭过头来。 罗西南看向木芍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木芍姑娘不愧是大家风范,刚才姑娘演奏的时候,在下能够感受到有细微的魂力波动触摸我的感知,恍若置身昔日那琴师临刑高歌的壮烈场景之中。看来,木芍姑娘是个修行者,还是个修为不低的修行者。” 木芍笑容温润:“有幸入了住境而已,只是木芍对修行也不怎么精通,只是会些抚琴弄箫的伎俩,难登大雅之堂。” 罗西南站起身来,又一把把山芊芊抓起来,对木芍说道:“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带我在这莳花馆中转转?你也知道,周边几个城的青楼,很少有像莳花馆这样的。” 木芍点了点头,横抱起惹雨琴,罗西南很自然的想要将琴接过来,但是拽了一把没有拽动,有些后知后觉的说道:“都忘了,木芍姑娘是个修行者,体魄胜于常人。不过我们只是在楼里转转,没必要抱着把琴吧。” 木芍摇摇头说道:“这房间本不是妾身的住处,待我把琴放回住处,再陪公子在莳花馆里走走。” 罗西南点了点头,木芍缓缓的抱着琴离开。山芊芊刚才干了一杯酒,此时面上有些红晕,身体看上去也有些虚浮。罗西南叹了口气,在山芊芊的背上敲打了几下,一股元气注入体内,化解了酒气,山芊芊这才清醒过来。 罗西南一把抓住山芊芊的手,山芊芊的脸顿时变红:“西南哥哥,你……” 罗西南一只手比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指了指天花板,缓缓的说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木芍姑娘的琴技果然不一般。” 山芊芊脸色一变,她方才喝了酒,倒是没什么感觉,现在酒醒了,放出魂力稍微一探查,发觉屋里还存在一些魂力的细丝。这倒不是山芊芊反应迟钝,只是从木芍一开始演奏,这些魂力细丝就存在,山芊芊还以为是辅助客人感受她的琴音的。不过罗西南提了一句“余音绕梁”,山芊芊就明白了。 罗西南攥住山芊芊的手,指尖却在山芊芊的手背上敲打着。勇者学院有一门必修课,名为密码学,基本是每个学生都要掌握的技巧。山芊芊既然现在是学院的交换生,这门手段自然也会。 根据罗西南指尖敲打山芊芊手背的频率,山芊芊能够知道,罗西南想要告诉她的是:“一会儿帮我打个掩护,拖住她。” 山芊芊点了点头。 第95章 有鬼(中) 在房间里等到木芍回来,罗西南不忘帮山芊芊的化妆施加了几个术法,看上去更加逼真。毕竟木芍是个半步坏境的修行者,难保被她发现什么。 木芍不一会儿就换了一身素白的装束,脸上的妆容都卸掉了,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不过化妆这种东西,真是比空境大修士搓出来的术法还厉害的东西。木芍这么一卸妆,居然变了个人似的。罗西南做了个请的姿势,木芍款款踱步,领着二人出去。 三人在楼下随便找了个位子,看得出来木芍对罗西南和山芊芊表现出不小的兴趣,所以并不着急喝那第三杯酒。 自木芍记事起就在莳花馆长大,而且小孩子也喜欢去些角落里玩耍,对莳花馆再熟悉不过了。以前刚认识徐苑的时候,徐苑是个闷葫芦,后来被罗西南一点点的影响,最后变成了个小话痨。虽然后来随着罗西南的心灰意冷,徐苑又变成了那副冷淡的模样。但是正常情况下,罗西南确实是个最好的听众。 山芊芊只负责卖萌,乖巧的坐在一边,罗西南时不时的说几句话,木芍就这么讲解着莳花馆里的一些布置。讲到最后,居然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罗西南也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意思。 似乎木芍也很久没有和人做这么多的交流,说到最后的时候,呆呆的看着罗西南,有些犹豫的说道:“女子最傻的地方,就是很容易喜欢上能听她说话说到最后的男子。你这样的男子,应该有不少女子喜欢吧。” 如果不是听葛生跟自己讲过,眼前女子和自家师伯之间的那点儿事儿,罗西南都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无意穿堂风了一下木芍。罗西南看向木芍的眼睛,木芍的眼睛里明显带着一丝的幽怨,看来是想到了乔边。 罗西南站起身来,对木芍说道:“不好意思,木芍姑娘,我先去方便一下。” 正待罗西南回头的时候,却与一个路过的,端着酒菜的小厮撞到了一起。这青楼里的小厮每日只是图个温饱,身材十分瘦弱,自然无法和罗西南这种身强体壮的修行者相比。那小厮往后倒去,罗西南赶紧拉了一把,否则那个小厮的脑袋就要撞到桌角,免不了头破血流。 只是那飞到空中的酒杯却险些要泼到木芍脸上,罗西南将袖子甩了出去,用了一招武修基础课上学的“袖里乾坤”兜住了酒杯。谁知那个小厮被罗西南这么一拉,最先摔到地上的一小碟菜里的油水洒到了地上,小厮一脚踩了上去。 这倒是让罗西南有些措手不及,小厮身体又一滑要倒在地上,罗西南抓住小厮的右手一用力,用着袖里乾坤的左手平衡被打破,小厮和罗西南倒是没倒在地上,罗西南的左衽倒是湿透了。 那小厮赶忙告罪,这莳花馆里都是达官显贵,不是他一个小厮招惹的起的。尤其是罗西南看上去十分年轻,刚才的举动无非是在美人面前炫技,自己导致罗西南装x失败,这下估计免不了一顿毒打。 谁知道罗西南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问道:“你没事儿吧。” 那小厮愣了一会儿,还是山芊芊提醒了一句:“我家公子问你话呢。” 那小厮赶忙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真是玄女下凡,仁德无限……” 听到“玄女下凡”几个字的时候,山芊芊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不由得看了罗西南一眼。罗西南也觉得玄女赐给自己那一双真实之眼有些隐隐作痛,揉了揉鼻梁,赶忙将那小厮赶走了。 小厮走后,木芍眼睛神采四溢的看着罗西南:“公子是术修?” 罗西南点了点头,以他的修炼了《神经》的元气浑厚程度,说自己是术修倒是没几个人不相信。木芍确信的点了点头,本还想着和罗西南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罗西南袖口里滴落的酒水,对罗西南说道:“公子还是去找芸娘换身衣服吧。” 罗西南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罗西南缓缓的走着,他今天砸了一千两黄金,在芸娘眼里那简直就是神仙中人,别说换身衣服了,估计让芸娘陪他都可以。木芍也听说了罗西南一掷千金的事情,这才直接让罗西南去找芸娘。 找到芸娘之后,芸娘果然无比恭敬的对罗西南说道:“刚才公子遭遇的事情芸娘已经得到消息了,方才遣了修行者去最近的绸布庄上给公子买衣服了,公子请稍候。若是觉得无聊,公子又不嫌弃芸娘的话,芸娘倒是可以与公子小酌两杯。只是,芸娘到现在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芸娘自从那日见到葛生之后,又听说了玄女教圣女都来了这小小云方城,不禁有了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这时候,随便冒出来一个不怎么正常的人,可能都是背景通天的妖孽,她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芸娘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直到现在才问罗西南的姓名。 罗西南想了想,笑道:“我姓徐名图南。” 芸娘拜道:“徐公子。” 罗西南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这酒水在手上粘着,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这样吧,你给我准备个房间,我沐浴一番,正好到时候衣服也就送来了。对了,那个打翻酒水的小厮……” 芸娘赶紧说道:“公子放心,我这就差人打断他的腿……” 罗西南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倒不至于和他计较这些东西。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没必要为难他,他也不是故意的,活的也不容易。” 说罢,芸娘赶忙点头。 不一会儿,有侍女来通报,说是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罗西南吩咐芸娘退下,衣服来了之后摆在门外即可。罗西南又加了一句,自己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服侍。芸娘考虑到这些人的性格自然与常人有些不同,也不疑有他。 进了房间之后,罗西南催动了真实之眼,将自己的精神力调动到了极限,确信自己刚才的所做没什么破绽。 他撞小厮的角度,力度。撞到小厮之后自己的表情变化,操控的元气的细微颤动,已经惊慌时候微小的心跳频率变化,血液流速变化,都是经过事先思考的。当然,他当时表现出来的身体反应,也在寻常的住境高阶的术修非战斗状态的正常表现之内。 勇者学院武道分院有几门专业是刺杀类型的,因为刺客这门学问太大,学科较多,简直是个院中院,人送外号刺客学院。刺客学院教授的最多的课程不是战斗和修行,而是各种伪装能力,表演技巧。所以,“刺客学院”又被称作“戏精学院”,乃是蔚蓝大陆人族领地中,所有的演员最为向往的圣地。(强烈建议将安吉拉大宝贝儿等人送到刺客学院进修) 巧的是,作为曾经的学霸,罗西南没去过刺客学院,却刷过那里的学分。罗西南相信,除非木芍是武道分院保安专业出来的学生,有着识破伪装的能力,否则绝对不会察觉自己有什么不妥。 波纹疾走发动,罗西南打开窗子,身体贴在墙上,移动到窗外,顺着莳花馆的墙壁朝着木芍的房间过去。罗西南的脑内建模能力还是不错的,方才敬了木芍一杯酒,罗西南种了一粒元气种子,这种纯粹由元气凝结的种子,是魔修才能制造的。而且这种元气种子所用的元气极为稀薄,破坏力差不多等于一个拳头大小的气球砸到人的脸上,很难被发现。 木芍之前和罗西南聊天的时候,已经通过木芍的描述,在脑子里构建了一个莳花馆的3d建模,再通过对那个种子的追踪,很容易就判断出了木芍的房间位置。 紧贴在墙上,不无喝醉了的客人在墙外趴着吐,或者扶着墙如厕的时候看到了罗西南。罗西南用指尖连弹出几道元气,将发现了自己踪迹的人敲晕。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就这么直勾勾的倒在了自己的呕吐物和尿液里。 所以说,喝酒有害健康。 波纹疾走沟通大地,罗西南一切行动都毫无声响,一路上极为顺利的潜入了木芍的房间。 进到木芍房间之后,罗西南先看了一圈,这是个极其普通的女子的房间。唯一让罗西南感觉有些意外的是,这个房间太普通了,普通到不像是青楼女子的房间,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的房间。 之前芸娘明明已经说了,要还给木芍她的卖身契,这些天木芍重新出来表演,为莳花馆赚钱,本就让罗西南感到疑惑。罗西南怀疑木芍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这些天,自己三人,加上乔边和张晚星同时解除过的修行者,也只有木芍了。 罗西南深呼吸一口气,咬破指尖,然后从花叶中取出山芊芊给他的眼泪,涂抹在眼睛之上,缓缓的发动了真实之眼。 “真实之眼——刻录!” 第96章 有鬼(下) 四方上下为宇,古往今来为宙。真实之眼的阴阳双眼,一个记录的是空间,一个记录的是时间。 罗西南所拥有的阴眼,看破事物本质的时候,并不能从所有细节之处记录,精确到每一个原子的排列,但是在非战斗的情况下,却有着阳眼无法比拟的优势。 就好比一个数学题,已经给你了一个命题,这个命题是“2”。而真实之眼的阴眼所判定的“2”,并不是一个简单的“2”,而是“1+1=2”。物质本身就是在不断变迁的,一只脚一生都无法踏入同一条河流,世界上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哪怕是同一片树叶的这一秒和下一秒。 当真实之眼将一个命题施加以条件,就相当于将这个命题丰富了,给了命题条件,施加了一个框架,由随机变成了固定。从这一点上来说,真实之眼的“刻录”能力,其实和留影诀差不多意思,只是记录的东西更加“真实”。 只是,这种刻录所花的时间比较长,远远比留影诀花的时间长。所以,罗西南能不能将木芍房间中的一切细节刻录下来,就要看山芊芊能不能给罗西南拖延足够的时间。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经过真实之眼刻录的场景,都会和真实之眼建立一个奇妙的联系,能让罗西南即使离开那里,也能感应到短时间内,场景中发生的事情。 …… 木芍一直在看着山芊芊,当然,这并不是山芊芊给木芍灌了什么迷魂汤。 罗西南曾经给山芊芊讲过一个笑话,说是有一支魔族部队侵略了一个人族的山村。那支魔族部队是在粮草断绝的情况下,追杀一个受伤了的人族修行者。同时他们还要保证不造太多的杀戮,否则就会暴露行踪。 山村中有一户善良的人家收留了那个人族修行者,那人族修行者用了一个隐匿的术法,将自己藏在衣柜中。那伙魔族部队搜查到那户善良人家的时候,就要搜查到衣柜了,而这时候家中最小的那个孩子,因为恐惧发出了声音。 这下,魔族士兵确定了,那个修行者就藏在衣柜中。可是,那个小孩子灵机一动,喊了一声:“我家的米缸里真的没有米啊!” 那群粮草断绝的魔族士兵听了小孩子的话,一股脑的涌向了米缸,在米缸中找到了五六斤的粮食,然后十分满足的离开了。最后,人族修行者得以保全,待到伤势恢复之后,将那些魔族士兵尽数消灭。 山芊芊刚才就无意之中,捏起杯子喝茶的时候,小指微微的翘了起来,用了一个女子常见的姿势。 从罗西南和山芊芊来到莳花馆的时候,木芍就一直很疑惑。一个年轻的修行者,带着一个若是女儿身,容貌还要胜过自己的书童。一掷千金只为见自己一面,还有见面之后的种种奇怪举动。 这一切都令人生疑。 而此时,这个发色少见的小书童,端茶的时候,居然无意中流露出了小女儿的姿态。因为本身就是女子,又生长在女子最多的青楼,木芍第一时间起了疑心。 山芊芊的伪装术可不像于蔓那么粗陋,即使是张晚星和他爹那种阅女无数的存在,也很难识破山芊芊的女儿身,但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却是演技中的一个瑕疵。而女扮男装逛青楼这个事,又让木芍想起了,前几日和乔边起冲突的那几个人。 木芍伸手不小心打翻了个茶杯,茶杯洒在了山芊芊的手上,山芊芊发出了一声惊呼,而声音还是少年声带为长开的稚嫩声音,没有露出一点破绽。木芍赶忙道歉,将青楼女子地位低微,即使对方只是一个有背景的公子的小小书童,也丝毫不敢怠慢那种情绪表现的淋漓尽致。 木芍从怀里取出来绣帕,叠在山芊芊手上,然后说道:“还好茶汤不烫,不然木芍真是罪孽深重了。” 山芊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木芍姐姐,您别自责,您看我这不是没事么。” 木芍的手放在山芊芊手上的时候,也有一股魂力顺着山芊芊的手臂爬了上去。这股魂力的波动十分细微,除非是和木芍相同甚至更高一层境界的人,否则很难识破这股魂力波动。 而木芍的手第一时间搭上山芊芊的手的时候,就已经看穿了山芊芊的骨龄,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少女而已。二十岁的半步坏境?木芍觉得这个想法太疯狂了,除非对方是玄女教或者勇者学院那种级别的超大势力的继承人,否则怎么可能有这么恐怖的境界? 玄女教圣女或者勇者学院生徒会长,怎么可能女扮男装来青楼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 山芊芊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那股魂力波动,而巧就巧在,罗西南之间刚与她交换过泪水,而山芊芊也尝试了将那滴眼泪涂抹在了眼睛上,从中汲取到了一点属于罗西南的力量。罗西南的真实之眼虽然是阴眼,但是毕竟罗西南是个男子,力量属性上本身就带着一股阳刚的力量。 这点微弱的阳刚力量和真实之眼阳眼结合之后,模拟出来的阳刚属性的魂力,简直比处男还处男,是百分百的童男之身。 然而,当木芍将手从山芊芊的手上拿开的时候,眼睛中已经露出了一丝了然的表情。 山芊芊一惊,她自然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如果木芍真的想要查探自己的性别,自己不可能完全隐藏,毕竟自己选修的几门戏精学院的课,最后的成绩也就八十多分。 但是山芊芊始终没想到,木芍居然这么快就看破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 到底是哪里出了破绽! 本身女扮男装这件事,让不让木芍知道,都无所谓。但是山芊芊的唯一目的是给罗西南拖延时间,就好像鲨鱼闻到血腥味会不自觉的往上凑,可是凑上去之后确认不是可以食用的东西,就会转而将心思放到真正的猎物上。如果木芍将眼前的问题求证得出了结果,那之后就更有可能察觉到罗西南的意图,导致罗西南对木芍的调查失败! 山芊芊冰雪聪明,看到木芍的姿势之后,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暴露的这么快。 木芍此时大半个身体已经凑了过来,从山芊芊的视角来看,刚好能够一览木芍曲线玲珑的身体。而木芍身上的淡淡体香,也不断的蔓延到山芊芊的体内。 修行了一气化三清,最后三清化一的山芊芊,身体是没有气味的,倒不用担心木芍的鼻子会发现什么,但是别忘了,山芊芊此时伪装的是个男子。 木芍温热的小手此时正搭在山芊芊的手背上,中间垫着一层从木芍怀里掏出来的绣帕,这条绣帕上,隐约还能察觉到木芍的体温。 而之前山芊芊体内被木芍探测出来的那一股元气,无比阳刚,比处男还处男。拥有这种阳刚之气的男子,必然不会是那些客人所认为的娈童,根本不可能喜欢男风。 可是结合之前的,一个美妙绝伦的女子,用这样暧昧的姿势靠近山芊芊,一切动作充满了性暗示。 可是,山芊芊无动于衷。 在学院的时候,山芊芊整天游走于白焰和徐苑这两个姑娘中间,有时候小孩子脾气上来了,还要抱着徐苑才能睡着。白焰虽然只是个普通的清秀姑娘,徐苑可是比山芊芊还要美的女妖精。虽然有喜欢过白焰这种百合嫌疑的前科,可是山芊芊也是见多了风雨的了。 木芍贴上来的时候,山芊芊一点感觉没有。 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山芊芊的表现,丝毫不像一个处男。 …… 木芍识破了山芊芊女扮男装的身份之后,再次联想到了前些日子的罗西南。当木芍的眼睛无意间落到了被自己打翻的茶杯的时候,木芍的瞳孔缩了缩。 自己刚才打翻茶杯是为了试探,那刚才罗西南撞到小厮呢? 木芍回忆起了那一秒,罗西南的动作,表情,体温变化,瞳孔缩放,脉搏血压,动用的元气,都是没有破绽的。 破绽在哪儿……破绽在哪儿…… 木芍眼睛一亮,她再次放眼在山芊芊的脸上。没错,破绽就在山芊芊身上! 罗西南的演技很好,不客气的说,如果罗西南今天是一个人来的,那罗西南的一切表现都不会有任何毛病。但是错就错在,刚才的山芊芊,表现的太冷静了! 先不管罗西南和山芊芊之间的真实关系是什么,山芊芊是罗西南的女人或者妹妹或者侍卫。不管怎么说,刚才罗西南撞到小厮的时候,就连木芍这个外人,都有些惊讶,或者说分身。 可是,刚才的山芊芊表情实在是太淡定了。 完全没有因为罗西南撞人而惊讶,也完全没有担心那些酒水和菜肴会不会弄到罗西南或者旁人身上。这种完全的淡定,本身就不正常的,除非——山芊芊从一开始就知道,罗西南会撞到别人。 除非是他们一开始就排练好的! 木芍站起身来,有些焦急的要离开。山芊芊有些“惊讶”地问道:“木芍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木芍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房间里有几块熏香没有清理干净,若是走水了就不好了!” 山芊芊略带匆忙的一把抓住木芍的袖子说道:“木芍姐姐,你忘了,莳花馆里都有防火的阵法,你就不用担心了。” 木芍一扯袖子说道:“我还是看看吧,虽然有阵法防护,但是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风险的话,妈妈肯定要罚我的。再说了,惹雨琴还在我房间里。琴是木制的,又漆了桐油,万万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看到山芊芊有些急切的样子,还有袖子上传来的微微的拉力,木芍已经可以确信,罗西南此时绝对在自己的房间里。 木芍一扯,山芊芊脱手,然后木芍就提着裙角朝着自己的房间奔去。 脱离山芊芊视线之前,木芍回头看了一眼,山芊芊的表情果然有些灰暗,似乎有些绝望。而脱离视线之后的一秒,木芍就动用了魂力。一个半步坏境的修行者,即使单纯的用魂力加速,得到的结果也是很恐怖的。 此时罗西南肯定还没有出自己的房间,那就将罗西南逮个正着好了! ps:这种勾心斗角的情节是不是有点不太单纯,不符合我纯洁的形象,要是大家不喜欢看这种情节就和我提一下,我再变下风格 第97章 品如丝 木芍跑到了自己的房间,却看到房间中空无一人。 木芍仔细搜索了一番,房间里的东西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木芍散发出自己的魂力勘察了一番,这房间中也没有魂力残余。 罗西南是魔修,就算是催动真实之眼,也是以元气作为能源。其实元气的残留并不是一点没有,只是木芍也不会考虑到,罗西南这个人族天才,其实是个魔修。 等到木芍再回到自己之前的桌子的时候,发现罗西南和山芊芊已经离去。木芍赶忙跑去追问芸娘,芸娘有些责怪的说道:“徐公子在我这里沐浴更衣之后,见到你不在,就领着他那个小书童离开了。” 木芍有些疑惑:“那位公子姓徐?” 芸娘点了点头:“姓徐名图南。” 木芍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姣好的身躯被纱制的衣服勾勒出诱人的曲线,木芍的一只手放在胸口,眼睛缓缓的闭上,将那些疑惑埋了起来。 …… 罗西南出了门之后,找了个街巷消除了山芊芊的妆容,然后用一道符箓将山芊芊的头发变成黑色。毕竟山芊芊那日初到云方城,场面实在是太夸张,要是就这么顶着一头红发出门,估计会被信徒们包围。 罗西南揉了揉山芊芊的脑袋,夸赞道:“芊芊做的不错呢。” 山芊芊笑了笑,在他们来莳花馆的时候,其实已经将一切都排练好。其实罗西南之前也有想过,木芍既然能从一个普通女子,到现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修到了半步坏境,还是无人指导的情况。不管中间有什么奇遇,木芍本人的洞察力绝对十分敏锐。 反正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来探查一番,至于木芍会对他们有什么猜想,那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所以,罗西南就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投石问路”的技巧。 所以,与其千方百计的掩藏破绽,倒不如可以露出几个破绽,吸引木芍的注意力。而山芊芊露出的那个破绽,虽然超出了预计,达到的效果却是一样的。 木芍在察觉事情不对劲之后,第一个反应肯定是要查看罗西南是否到了自己的房间。而真实之眼刻录场景之后,留下的元气可以让罗西南感应到,木芍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第一时间查看的是什么东西。 就好像你钱包里装着一张女朋友的照片,和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钱包丢了之后,被人送了回来。你的第一反应一定是看那张百元大钞是不是被人拿走了,而不是看女朋友的照片还在不在。毕竟,钱比女朋友重要多了。 也就是说,木芍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第一时间查看的东西,肯定就是对她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也是最需要隐藏的东西。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就是罗西南破局的关键。 接受并且分析真实之眼传递来的信息还需要一些时间,罗西南问道山芊芊:“芊芊,你在和木芍独处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 山芊芊倒是不着急回答罗西南,而是反问道:“西南哥哥,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为什么当我提及关于魔种的事情之后,你第一个怀疑的人是木芍而不是别人呢?” 罗西南想了想说道:“因为木芍身上透露出来的疑点太多了。” “张晚星那天晚上冒着被方妃打死的风险来逛莳花馆,其目的就是为了见木芍。芸娘以还给木芍卖身契为代价,让木芍过来为我和于蔓演奏一曲,这说明木芍是极其厌倦他人的。张晚星那晚这般纠缠,我可以大胆的推断,这种行为让木芍有了给他种魔种的动机。” “而我和于蔓还有葛生,还有我师伯乔边,我们三个也和木芍有过接触。我们四个人加张晚星,唯一共同接触过的来历不明的修行者,就只有木芍一个人。当然,这里面唯一一个让我感到疑惑的就是,我们几个人可以视作木芍的威胁。可是我师伯和木芍之间,明显还是有感情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师伯也被种下了魔种。” “再就是木芍对我们的态度了,这也是一开始就让我起疑的地方——于蔓的脑子构成是肌肉和水,所以察觉不到那晚安排我们的人其实就是葛生。但是木芍这么聪明的人,不至于猜不到这一点。我不知道葛生到底知道了什么内幕,平日里一贯性情平和的葛生,那天晚上居然对木芍提出了挑战。而木芍居然也十分期待的答应了,这让我很奇怪。唯一的解释,应该死他们两个人之间,想要互相试探。” 山芊芊问道:“西南哥哥,是葛生对于木芍的怀疑促成了你对木芍的怀疑么?你还真是信任葛生呢。” 罗西南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这里面最大的疑点是,木芍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就算她天赋异禀奇遇连连,摸爬滚打到了半步坏境。她为什么要打架呢?她怎么可能会打架呢?” 这世界上的修行者多得是,有的阵师和算师在高等学院毕业之后,有的也凭借着自己的算力进入了一些大型商会,或者从政治理一方。人类社会又不是原始社会,只有打打杀杀,修行者更大的意义还是在于造福社会。 那么问题来了,木芍明明是个琴师,为什么非要学打架。而且看起来,木芍当时很自信能够制服葛生,这说明木芍不仅会打架,还很会打架。毕竟葛生这么一个有着神秘背景,又年纪轻轻的修行者,不会有人以单纯的境界来衡量他的战斗力。木芍又不是于蔓,这种聪明的女人,更不会有这种白痴想法。 “原来,从你们第一天见面,西南哥哥你就怀疑木芍了?”山芊芊好奇的问道。 罗西南点了点头:“毕竟我们此行是为了勇者的遗物,你们玄女教和学院都派人了,我肯定也不会对任何不合常理的情况掉以轻心。其实那天晚上我故意和师伯挑事儿,倒不是为了和于蔓说的,逼出来我们背后的那个安排我们的人。最想看到的,还是木芍因为这些事情,会不会露出什么狐狸尾巴。只不过我那时候还没想这么多,我就是单纯的以为,这么一个小地方出现了一个绝顶天才屈身青楼中,应该是哪个想法挺多的大势力的暗哨吧。” 山芊芊掩嘴轻笑:“葛生其实也应该猜到了,你早就猜到他就是安排你的那个神秘人了吧。西南哥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么?” 罗西南撇了撇嘴:“随便他吧,他不说我也懒得问,反正知道他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了。再说,他应该也是你的怀疑目标之一,毕竟能给别人种魔种的人,未必不能给自己种魔种掩人耳目。你都不怀疑他,说明他的身份可以让人绝对信任。不过,既然几天从木芍这里有所获,我还是回去和葛生互通一下情报比较好。” 山芊芊抓住罗西南的袖子,一双眼睛blingbling的看着罗西南,甜甜的,又有些羡慕的说道:“你们男子之间的这种信任,真好呢。今天西南哥哥敢这么来,不怕被木芍发现,除了戏精学院学到的那些知识以外,是不是也和自己体内的魔种被消除了有关啊。” 罗西南嘿嘿一笑,然后无情地甩开山芊芊的手:“你这丫头,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让人看见不好啊。我都说完了,你是不是也该说说你的发现?” 山芊芊吐了吐小舌头说道:“我的发现倒不是很多,我用真实之眼观察木芍的时候,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魔种的气息。木芍中间用魂力试探过我,我也借机查看了一下木芍的体内,木芍体内并没有魔种。这真的很奇怪,因为魔种这种东西,本身就是魔族血肉构成的,是实质的,真实之眼不可能发现不了,但是我对魔种的气息十分敏感,我不认为自己的感知有什么错误。” 这倒是个技术上的问题了,罗西南心想着,要不要以采风人的名义,向学院申请一下技术分析,看看能不能找到木芍隐藏魔种的原理。 而后山芊芊说道:“再就是,木芍的那身衣服,面料似乎有些问题,我想关于这个,也可以成为一个突破的方向。” “衣服面料?”罗西南疑惑道。 山芊芊点了点头:“我之前故意装作焦急的样子,拉住了木芍的袖子。其实我当时故意用的力气打了一些,但是没有太夸张,本想着能够扯破她的袖子,扰乱下她的心境。只是我扯了袖子之后,居然没有扯破,而且手感和普通的衣衫不同,我这发觉她衣服的材料不太一般——这是用品如丝制成的。” “品如丝?”罗西南倒是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山芊芊确信的说道:“品如丝这种材料本身十分少见,产量稀少,而且这种材料,对于异能有着一定的抗性。但是,这种抗性却不能限定方向,一定范围内的异能都会受到影响。” “异能!?”罗西南低吼道,若不是此时还在街上,说不定罗西南现在就已经大喊出声了。 山芊芊点了点头。 异能至今是修行界尚且无法解释的一种能力,它独立于魂力和元气体系之外,不能被感应,更不知道异能存在和做功的方式。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异能这种东西,是基于规则存在的。但是也没人能解释为什么到了坏境之后,修行者就能解锁这种能力,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样。 山芊芊所说的这种品如丝,居然能对异能有一定抗性?难道说,这种品如丝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规则? 不对,确切的说,是遮蔽规则! 异能不过是将“规则”施加在某个事物之上,而品如丝遮蔽了规则之后,自然能让异能失效一部分。从修行的基础理论上来说,如果世界上存在能够影响规则的死物,那也太恐怖了些。 看到罗西南眼中闪烁的神采,山芊芊知道罗西南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称赞道:“不愧是西南哥哥,这么快就想到了这里。” 罗西南抿了抿嘴,有些沉重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木芍拥有大量的品如丝,而这些品如丝的作用就是……” 山芊芊点点头说道:“没错,勇者是超越规则的存在,而勇者的遗物也大多是超越规则的。这些超越规则的东西,现世之前的动静往往不小。以前有几件勇者遗物现身,六月飞雪,方圆数十里之内所有事物倒悬,这些都不算最夸张的。而根据推测,勇者遗物的出世应该就在这段时间内,可是至今没有任何迹象。这只能说明,有人借助大量的品如丝,在遗物出世的地方,对规则进行了遮蔽。” 罗西南咬了咬牙:“这不是我最担忧的,我最担心的是,对方已经得到了勇者遗物,并且用品如丝进行了遮蔽,只待人来取。” 山芊芊听到罗西南这么说,也楞了一下,然后抓住了罗西南,十分焦急的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糟糕了!我们现在赶紧回去,让君梓帮忙调查这件事!” 罗西南疑惑道:“怎么调查?” 山芊芊说道:“品如丝是人族的特产,魔族没有这种东西。制造品如丝的过程并不简单,需要大量的灵石刻画阵法,维持原材料的稳定。蔚蓝大陆人族领地的灵石流通,基本都由玄女教掌控,每个地域的灵石供应量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波动。毕竟现在不是古修真时代,不会出现一个人要突破境界,就耗费成百上千吨的灵石。” 经过山芊芊这么一点拨,罗西南倒是明白了。 灵石在蔚蓝大陆当代的地位,其实就是作为一种清洁能源使用。这就像地球上的情报结构想要查看哪个国家在非法制造核武,单凭那个国家各地域电力使用是否正常,就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灵石不与电力一样,灵石是一种实物的流通。玄女教掌控着灵石的流通,自然就有第一手的灵石流动的资料。 到时候和以前的资料,将各地的供需一对照,只要查到哪片地区有不正常的,大量的灵石流入,基本就能锁定制造品如丝的人所在的位置。 只要将范围缩小到一定程度,不管是玄女教还是勇者学院,都有一百种方法找出那个人……或者说,那个魔…… 第98章 葛生的看法 罗西南回到衙门之后,敲了敲葛生的门,敲击的力度不大,但是门就这么开了。葛生已经坐在圆桌旁,身前摆着三杯茶,手里还抱着那本倒背如流的破书,似乎在等着罗西南的出现。 罗西南撇了撇嘴,和山芊芊坐到了葛生的身边。罗西南一脸不爽的问道:“葛生,你是怎么猜到我们出去调查的。” 葛生轻笑了一声:“你从一开始就带着点儿体修的意思,身体那么强壮,说你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到这种程度我是不信的。” “就这么简单?”罗西南瞪大了眼睛:“你这是感性版本吧,有理性版本么?” 葛生有些无奈的说道:“难道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是那种终日蜷缩在铁王座上,每日只想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无聊的人么?” 罗西南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毕竟葛生这个人实在太过闷骚而且太过聪明。不过罗西南略一反应,有些惊讶的说道:“对了,你刚才说道‘铁王座’是什么意思。” “铁王座是七大王国国王的王座,也是经常被用作比喻及代替国王权威的词语。国王会坐在王座上听取事件。国王不在时,代替他履行职务的摄政王或国王之手会坐在铁王座上聆听民众的申诉,并为他们主持正义和宣告他的判决。铁王座本身又冷又硬,还有许多尖刺和倒钩,刻意令人坐得不舒服,用以警戒上位者。”葛生侃侃而谈。 罗西南有些小激动,葛生莫不是也是个穿越者? 然而下一秒罗西南的幻想就被破坏:“勇者大人的著作《水和炭的曲》里记录的啊,叫你平日多读书你不听。” 罗西南:“……” 山芊芊实在是看不惯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打情骂俏,赶忙出言阻止道:“你们两个,能不能说点正事儿啊,就不怕读者说你们水字数么?” 葛生难得一见的尴尬一笑说道:“好吧,我先给你们说说我的情报。首先,关于勇者的遗物,我觉得极有可能已经出世。但是听说之前勇者学院里出现了一个天才,得到了勇者之剑的认可。我想,现在勇者遗物已经有了它宿命的主人,毕竟勇者大人是规则之上的存在。” 罗西南心下一惊,葛生果然也知道勇者遗物的事情:“你的意思是,现在勇者遗物在等待那个得到勇者之剑承认的人到来?” 葛生点了点头:“确切的说,是勇者遗物此时正在我们要面对的敌人的手里,和我们的敌人一起等待那个人的到来。西南,那个人是不是你啊,我实在是想不到别人了。” 罗西南脸上的表情一滞:“你怎么猜到是我的。” 葛生点了点头:“虽然西南你是个刀客,但是看得出来,你用刀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剑客的潇洒。我想,你最常用的情缘刀法,应该是根据剑法修改来的吧。再就是听说,勇者之剑认可的那个人,和玄女教圣女关系不错。西南你修为又差,相貌固然讨喜,但是并没有英俊到惨绝人寰,看你的言行举止,应该也不是有天大背景的人。能和这世界上最尊贵的玄女教圣女关系这么好,只能是后天有了什么天大机遇,这世界上除了勇者,谁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听到葛生说自己修为差,相貌平平,罗西南有些无奈,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葛生这些话说的没什么毛病。 葛生又提了一句:“再加上那日我们在青楼里和人打架,最后被衙门带走。你当时说你有资格不拜朝廷官员,即使是学院的采风人,在唐国也要守唐国的规矩。你不用守唐国的规矩,说明你在学院也不是普通的采风人。” 说着,葛生话锋一变:“不过,西南我要提醒你。既然你就是勇者之剑的认可之人,那你可要小心了。” 罗西南听到葛生语气这么沉重,心下一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想要端起茶杯喝口水冷静一下,却发现茶杯早就被自己喝空了。 山芊芊想到罗西南提到一个名词叫“间接接吻”,忙不迭的把自己手里刚喝了一小口的茶杯递了过去。罗西南怎么会猜不到山芊芊的这点小心机,白了山芊芊一眼,一把抓过来葛生的茶杯,把葛生剩下的那点茶水一饮而尽。 罗西南长出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这份勇者遗物,对魔族那边也有很大的作用,以至于他们必须得到。但是现在我机缘巧合成了这份机缘的继承者,所以他们想要真正得到这份遗物,还要杀了我,抢夺我的气运?” 葛生点了点头。听到罗西南可能存在危险,山芊芊有些紧张的说道:“那我要不要向学院还有玄女教分会申请一下协助,如果真的有人要杀西南哥哥,那派出来的杀手肯定不会是普通的坏境吧。” 葛生摇了摇头:“这种想法不切实际。人族和魔族的顶尖修行者之间本身就是相互牵制的,而且这次勇者遗物出世,未必有多大的研究价值。人族不可能赌上多个顶尖修行者,孤注一掷的给西南做保镖工作。毕竟每个顶尖修行者,都很忙。就算你们玄女教空闲高手多,想要从总部赶到这里也是需要时间的。临时从各个分会抽调高手,甚至不能确定抽调的那些高手里面,是不是也有魔族的奸细。” 山芊芊有些生气的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等死?” 葛生摇了摇头:“不,我觉得我们此时最需要的,是平衡。” “平衡?”罗西南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难道是……” 葛生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这次要借就借大势。毕竟这是在人族的地盘,只要我们不主动制造大规模的高手流动,魔族也绝对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云方城里有多少奸细谁也不清楚,好在之前我查阅了云方城四十年内所有货物进出口以及贸易记录还有户籍变化记录……” 罗西南和山芊芊同时出声道:“所有的!?” 葛生一脸看白痴似的看着二人:“又不多,存在记忆水晶里,也才装满了八个而已。还有,门外偷听的于蔓,你还是进来吧,刚才你的力量失控了,我都听到门动的声音了。话说我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这么惊讶。” 于蔓悻悻的推开房门走进来,她突然想起自己当初从山里偷跑出来,想去城里参加个考试,企图走上学这条路子,谁知道数论一科,居然真就答了一个零分。从此,求学之梦破灭了。 葛生说道:“根据我的计算,魔族这些年里,能够在云方城中的极限布置,也在我们团体的承受范围之内。既然现阶段我们要面对的,是针对西南的暗杀,那我觉得抽调三两个高手就没什么意义了。毕竟真正有素质的,追求一击必杀的杀手,是不会在乎你身边有什么人环绕的,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落单。所以我觉得,现阶段重要的,还是西南你自己现阶段的实力。” 于蔓还是比较实诚的,问道葛生:“我也不太清楚你说的什么大势啊什么的,不过我觉得,有外援和没有外援,差距应该还是比较大的吧。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你在忽悠我们呢……” 葛生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说道这一层的,玄女教内部现在也没那么干净吧。毕竟身为圣女,接下来还要面对一次次的暗杀。既然水清水浊我们总归要蹚一下,我觉得还是让事态在掌控之内比较好吧。面对不触及底线的事情,真要仔细排查那些奸细,想必也不是玄女教想要看到的。毕竟人族要是个人的话,只有玄女教,学院,唐国这三条大腿是不够的,分布在各处的动脉血管,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的。” 山芊芊脸色一变,却没有出言否认。 罗西南突然有种错觉,以前在魔族战场上,拼死拼活,最后拼光了弟兄,拼废了自己的那个无名小卒,好像命运颠倒了似的。从最没用的弃子,变成了棋盘上最重要的棋子之一,这种落差感还真的是……让人兴奋啊! 罗西南从花叶里取出野生刀,对葛生说道:“走,葛生,既然我现在需要快速提升实力,那你先陪我练会儿刀?” 葛生摇摇头:“算了算了,咱们两个只会两败俱伤,没什么效益的。你先把你得到的情报说一下,然后让君梓陪你练练,也能给到你点压力。” 罗西南一脸惊恐的看着葛生,就君梓对自己那印象,给自己压力?别是抱着打死自己的心态来的吧。罗西南赶忙对山芊芊说道:“芊芊你别听葛生瞎说。” 谁知道,山芊芊得知此事关乎罗西南的生命安危,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说道:“西南哥哥,为了你自己好,你就忍忍吧……一会儿,我会让君梓用尽浑身力气的。” 罗西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抽过去。 第99章 舔狗 这次没有带上于蔓和山芊芊,甚至没有通知乔边,罗西南和葛生两个人决定再去一次莳花馆。 乔边这些天和勇者学院的代表团十分聊得来,毕竟这次的代表团中,没有人和罗西南一样,立志做个武夫。乔边这样在蔚蓝大陆最大政体中做到平步青云,如鱼得水的人,对他们而言有很大的借鉴作用。 而勇者学院是个奇妙的地方,不管离开了那里多久,只要当过一天勇者学院的生徒,对学院的归属感是无以复加的。这些天,乔边嗑药了一般的精力旺盛,每日和那些学生谈天论地,看上去连和木芍之间的那些忧郁事情都有些淡忘了。 剑仙这个职业最大的好处就是全能,在隐匿气息这方面,连普通的刺客都难以企及。葛生的剑域张开,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环境,这个内环境又时刻和外面的环境做着信息上的交换,并对外界信息进行微调。这倒是让罗西南想到了地球上提出的一个关于隐身的概念,就是身上覆盖一层显示屏,能实时显示相对应的点的信息。 罗西南则只能凭借《神经》和《情缘》里面记载的心法,尽力的收敛自己的信息。好在罗西南在这方面的造诣也谈得上不错,最起码潜入莳花馆的时候,没有触发任何的警戒。 罗西南在潜入莳花馆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葛生:“我现在还有一个比较疑惑的地方,魔族在莳花馆里做了这么多布置,而且木芍在莳花馆里又有着极其超然的地位,你说这莳花馆,是不是背后也和魔族有联系?” 葛生摇头笑笑:“如果你纠结这个,那你大可以放心了。” 看到罗西南脸上的疑惑表情,葛生倒也不准备卖关子了:“因为这莳花馆本身就是我背后的势力在三十年前的布置。否则你以为,为什么一个完全超越区域消费水平的场合,能在这鱼龙混杂的云方城稳坐这么多年。” 罗西南撇了撇嘴,果不其然。葛生那晚安排罗西南还有于蔓的时候,他们得到的礼遇,就已经让罗西南开始有这种猜想了。不过一个势力能从三十年之前就开始布局,这说明这个势力定然有着不小的能量。罗西南前些天压下去的对葛生的好奇,此时又浮上心头。不过,既然葛生没准备说,罗西南也不会问。 再次夜闯木芍门,罗西南已经轻车熟路,带着葛生再次敲晕了几个醉酒之后的人之后,就顺杆子爬到了木芍的房间外。以至于后来云方城都开始流行一个都市传说——夜里子时在莳花馆喝过酒的人,一旦去后面的小巷子打开泄放阀,就会遇到夺人魂魄的厉鬼。 葛生打了个响指,手上多出来几根熏香,罗西南看的啧啧称奇。毕竟空间法器这种东西,珍贵性堪比长安城二环内的几十套宅子。葛生之前和何书一战中就毁掉了一个,此时居然又有了一个空间法器,让罗西南险些产生一种奇妙的仇富心理。 指尖一弹,熏香被点燃,罗西南认出来这是一种安定剂。区别于阵法的是,这种从生物上发挥效应的东西,不会引起多大的元气波动。受到这个熏香影响的人,会不自觉的忽略这附近发生的事情。夜闯独身女子的门,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良品了。 罗西南用波纹疾走注入门锁内,这青楼内部的房间,没人会担心失窃之类的。所以锁内也不置阵法,是简单的机械结构。了解了内部结构之后,罗西南掏出一根铁条,野生刀一转,就削出一把钥匙的模样。 打开房门之后,里面空无一人。 葛生拍了拍罗西南的肩膀,罗西南一脸的疑惑。葛生就这么微笑着看着罗西南,罗西南败下阵来,有些不情愿的把木芍的房门钥匙从怀里掏出来,交到葛生手中。葛生用手一揉,将那钥匙捏成了一个铁团。 按照之前罗西南“投石问路”的出来的结果,木芍第一个查看的是惹雨琴。这惹雨琴和乔边应该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而木芍一个普通的歌伎,也没有经济实力支持她买一把这样的好琴,所以这惹雨琴还是最有可能的。 木芍此时还在前厅演出,不过不知为何,这些天木芍演出的时候,都没有用惹雨琴。也就那晚罗西南和山芊芊一掷千金的时候,木芍给他们单独奏的那曲《雉朝飞》用的是惹雨琴。 令人意外的是,葛生和罗西南却没有在房间中发现惹雨琴的踪迹。 看到罗西南脸上露出的意外神情,葛生说道:“我有个简单的猜测,那就是惹雨琴的琴弦……” 罗西南恍然:“你的意思是,惹雨琴的琴弦也是用品如丝制成的!?” 葛生点点头,罗西南说道:“这就说得通了,我现在越来越接近勇者遗物,勇者遗物和我之间的感应就越发难以遮蔽。甚至当时木芍见我的时候,都需要倾注魂力来催发品如丝的效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惹雨琴真的就极有可能是封存勇者遗物的东西。”、 葛生笑道:“想要催动惹雨琴的魂力必然极其庞大,外面听木芍弹琴的都是些普通人,没有一定的魂力基础,如果贸然动用这么大的魂力,会引起外面客人的身体不适。所以,我认为现在惹雨琴应该隐藏在一个秘密地方,而且这个地方一定构筑了一个阵法支持对规则的遮蔽。这个阵法的输出频率,起码要在半步坏境的水平,也就是木芍的修为。而且阵法毕竟是死物,想要和修行者一样灵性的控制魂力输出,就需要多个反馈结构对阵法的参数进行调整,这样的阵法必然是臃肿的。” 罗西南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让葛生张开剑域遮蔽信息,然后一脚踹碎了木芍的梳妆台。 葛生看的目瞪口呆:“现在我们应该用一些法器侦测元气流动状况,对其进行分析,然后……” 葛生说着说着,却突然住了嘴,表情呆滞的看着罗西南踹碎的梳妆台。那梳妆台的背后,有一个密室,密室的墙壁上刻着花样繁多的符文和阵纹。阵纹上散发着庞大的元气压力,输出的功率达到了半步坏境的水平。这些阵纹的回路太过复杂,即使让专精的阵师前来布置,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如果采取的是模块化的拼接方式,那更让人担忧魔族对人族运输路线的渗透。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葛生只是奇怪,任他如何也想不到,罗西南是怎么知道这阵法是藏在梳妆台背后的。 看到了葛生眼中的疑惑,罗西南笑呵呵的说道:“对于女子来讲,化妆台的布置是个十分讲究的事情,尤其是木芍这种精致的女子。你看看她的梳妆台的摆放,完全没有章法。” 葛生一脸“这他妈也可以”的绝望表情问道罗西南:“正常的摆放应该是什么?” 罗西南总结了一下自己和白焰还有徐苑打交道的时候学到的知识,给葛生科普道:“首先是镜子,毕竟化妆是个精制的过程,不是说一面大镜子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又不是所有女子都修行过灵目类的功法。好像修炼剑道和刀法,细节的雕琢也极其重要。镜子之外,就是成本最低,但是最常用也最常见的化妆品——口红。口红对于每个消费阶层的女性而言,都是化妆品榜单上最靠前的位置,这个我就不用多说了。你看木芍的口红,放这么远,你说没猫腻我都不信。” 平日里智商一直处于被碾压的罗西南,此时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教育葛生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继续侃侃而谈:“这些东西,自然是要按照自己的使用习惯和顺序摆放,比如口红之外,就是粉底眼影和腮红,在之后的就是爽肤水之类的保养用化妆品……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化妆的过程,这里面的学问,可不比元气的围观理论,宇宙统一力场之类的学问小多少。” 能在几个小时里整合完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城市四十年来所有的贸易记录的葛生,此时也不禁感叹道:“我原以为,女子都是些简单的生物,没想到竟然是一门这么大的学问。” “所以说啊,你这种钢铁直男没救的。”罗西南调侃道:“再说了,这世界上又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和于蔓一样头脑简单,你别以偏概全了好吧。就拿我认识的,有个叫徐苑的娘们儿,啧啧啧,我觉得你俩要是认识的话,一定很有趣。” 葛生微微一笑:“你说的这个徐苑,应该是联军大统领徐武宁的女儿徐苑吧,这个我倒真的认识。” 罗西南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一是因为徐苑的天大背景,另一个是因为葛生。 不过葛生又话锋一转,浅浅笑道:“不过说实话,在我眼里,好像至今真正注意过的女孩子,也就于蔓一个了呢。所以说啊,果然想要了解人的话,要深入,要广泛取样对比,要……” 罗西南没怎么注意听葛生后面一套套的专业名词儿,就是忍不住感叹道:“有时候这钢铁直男一旦讲起骚话来,还真是怪撩人的呢。只可惜葛生和于蔓这俩情感白痴,想要认清楚对方的心思,指不定要过多少年呢。” 不过罗西南倒是不着急戳穿,他自己还是单身狗一条。单身狗就是再善良,也不会主动促成身边的人,让他们成为现充吧。做出这种事的人就不是单身狗了,那是舔狗。 “你是舔狗么? 我不是,你是么? 我也不是,正经人谁当舔狗啊。 下贱!(合声)” 罗西南心中玩儿着姜文电影里的梗,一脚结结实实的踩进了密室,葛生尚未来得及阻拦,就有一阵阴风掠过。罗西南的脚下数十道阵纹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看上去就要镇压罗西南。 第100章 相互算计 罗西南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只是梦到了什么他也记不清楚了。 揉了揉脑袋,恍惚间罗西南觉得,葛生好像是和自己在一起的。但是往四周望了望,除了山林灌木丛以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搬动自己已经麻木的双腿,元气往其中灌注,将积压的血液疏通后,强忍着疲惫的感觉,罗西南开始调息。神经运行,罗西南的体温渐渐回升,意识也渐渐的放至空灵。罗西南记得,以前自己上课的时候,学院的先生说过,如果遇到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那就好好修炼吧。最起码在旁边突然跳出来一个人要拿刀砍死你的时候,你还多一分力气反抗。 罗西南是个听话的学生。 脑海中的许多记忆渐渐回笼,罗西南记起来,他和葛生一起来夜探莳花馆,然后自己大意之下踩进了密室中的阵法。当时葛生想要救自己,然后也被阵法吞噬。 罗西南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有些焦急的站起来,大喊着葛生的名字。罗西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山林之间,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找到葛生。罗西南有些紧张,如果葛生真的出了什么差错,那自己…… 摸了摸胸口,花叶还在,罗西南将野生刀取出来,紧紧握在手中,劈砍着荆棘树杈,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木芍和葛生坐在一起。 木芍手上抚着琴,而葛生在一边,面前是一张摆着茶水的石桌,手中依旧抱着那本读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书。看到罗西南过来,葛生的脸上也有些无奈的说道:“西南,你醒了啊。之前我想去叫醒你的,可是木芍不让,我也没办法。” 罗西南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然后说道:“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剧情应该不至于狗血到,你其实也是魔族的卧底吧。” 葛生摆了摆手:“你想什么呢。” 罗西南心道也是,然后抽刀朝着木芍的方向劈去。木芍琴音一变,手指飞速划过琴弦,一道声波冲着罗西南涌去,“宫”音最低,带着一股沉重的意味。罗西南丝毫不惧,野生刀架起眉眼一式,取山之意,和那一道“宫”音撞到了一起。 罗西南胸腹间出现了一个凹陷,然后憋不住的一口血溢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服。罗西南倒提刀向前走了几步,木芍扫弦的声音又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又在酝酿什么。 葛生说道:“够了,住手。” 木芍的手指停下,罗西南看了一眼葛生。葛生冲着罗西南招了招手,罗西南冲着葛生走去,木芍果然没有再发出任何的攻击。罗西南一屁股坐在葛生旁边,葛生从手腕上的空间法器中取出一枚丹药递给罗西南。 罗西南将丹药吞下,看了一眼木芍,问道葛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葛生有些无奈的拍了拍罗西南的肩膀:“密室里的阵法回路没有那么简单,阵法激发的时候,我用了几个秘法,咱们两个逃了出来。然后木芍开始追杀我们,后来你猜我们碰到了谁?” 罗西南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师伯。” 葛生这才有些宽心的说道:“看来你的记忆恢复的差不多了,那就好,这说明你的伤势并没有什么大碍。” 罗西南此时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乔边会对他们动手。自己拼尽全力,最后还是被乔边打晕。而乔边如果真的是魔族的卧底,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自己,自己此时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看出了罗西南眼中的疑问,葛生说道:“其实呢,说起来算我们运气好。魔族找勇者遗物的目的,无非是看中了其中记载的东西。但是呢,这东西已经认你为主,所以魔族需要暂时保住你的命,等待遗物真正开启。” 罗西南想来想去,这都是那些冒险小说里,女主角的经典遭遇。自己一个堂堂的穿越者,勇者之剑认可之人,确定没有拿错剧本么?罗西南问道:“那我师伯?” 葛生叹道:“其实你师伯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种下了魔种。这个其实我早就有猜测,只是一直不敢确认罢了。” 罗西南瞪大了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葛生指向木芍:“自然是因为木芍。” 木芍一双美目没有丝毫慌乱的看着葛生和罗西南。葛生解释道:“你有没有戏想过,为什么山芊芊感应高木芍体内有魔种。但是当她用秘法查看木芍的时候,却没有找到魔种的存在?” 罗西南憋红了一张脸,却始终没有想到是因为什么。葛生生怕罗西南憋成个傻子,干脆不卖关子了说道:“那是因为,木芍本身就是魔种。” 罗西南放在桌子上的手,最终还是没控制住力道,把石桌按碎,茶水四溅。葛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罗西南的表现,所以提前张开了一道魂力屏障,挡住了射向自己的碎石。罗西南抓着自己的头发,紧紧盯着葛生说道:“木芍本身就是魔种,她和人做过接触之后,就可以轻易的在别人的体内悄无声息的种下魔种?魔族如果有这种本事,人族已经乱的不像话了吧。” 葛生摇了摇头:“不,木芍其实一生只能给别人种下两颗魔种。而且这两颗魔种必须是给对自己完全没有防备的人,或者实力比自己弱许多倍的人种,才能做到悄无声息。” 罗西南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点了点头,葛生说道:“没错,芊芊所发现的,你,我,于蔓,我们的体内根本没有魔种。那只是木芍在我们体内种下的一缕气息。当年乔边毫无防备的被她种下了魔种,乔边毫不自知。之后的张晚星也被种下了魔种,芊芊在学院代表团的见证之下解除了张晚星体内的魔种。所以,这会引我们入一个思维误区。” “那就是,敌人既然已经给张晚星种下了真实的魔种,给我们种下的魔种,自然也是真实的。”罗西南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是他们不知道我有轻松解除魔种的能力,所以芊芊没有因为给我们治疗,打断我们的四肢,洗涤我们的精血,让我们团队实力大幅度下降,他们好趁虚而入。甚至,我都没有通知你们,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化解了魔种。确切的说,是魔种的气息,因为我们体内的魔种,没有魔族血肉,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葛生点了点头:“我在补充一点,在你给我们解除了魔种的气息之后,你自然而然的就会下一个推论,那就是‘乔边体内有魔种,但是已经被解除’,这样一来,乔边这个魔族卧底,似乎就当的更加稳妥了。” 似乎看到罗西南的表情,悲痛之余还有些庆幸,葛生问道:“西南,你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么?” 罗西南说道:“倒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就是原来我没有再去消化一次魔族的血肉,挺庆幸的。” 注意到了罗西南话里的“又”字,葛生的眼神几番明灭,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罗西南将野生刀平放在腿上,对葛生说道:“不过,我还有一点想不通,那就是以你的性格个智慧。既然早就对此有怀疑,即使你没有看穿整个布局,也应该留有后手预防一切可能的发生。就算云方城和临近几个城的资源有限,想调配至关照全局不简单,但是我想应该难不住你吧。” 葛生说道:“我自然已经留了后手,其实这还是你给我的灵感,那就是投石问路。” 罗西南倒是不至于和于蔓一样,笨的木头一样。葛生都说道这种程度了,罗西南自然明白了葛生的意思:“你是说,你是故意被抓的?” 葛生点了点头:“没错,从之前敌人的布局能力来看,我们想要得到惹雨琴这件事,他们恐怕已经猜到。如果我们那晚偷惹雨琴成功自然是好事,如果偷不到的话,也绝不是我们运气不好,因为他们必定有层层防备。遮蔽阵法要做到半步坏境不简单,如果修改几个回路,攻击性达到坏境倒是不难。” 这一点罗西南能理解,键盘侠在键盘后面,你在屏幕后面,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各种脏话对你不会造成太多的伤害,但是电脑要是物理爆炸了,可能麻烦就大了。 罗西南说道:“我们想要在坏境阵法面前自保乃至逃跑都没问题,但是想要火中取粟,基本没有可能。所以,你决心犯险,让我们一起被抓。因为木芍是魔种本身,所以魔族必然是以木芍和他们建立联系的,勇者遗物必须由木芍见证着开启。这样,我们总有机会接触到木芍,一个半步坏境的修行者可比一个坏境阵法好对付。更何况,遮蔽阵法中的惹雨琴,未必是真的惹雨琴。而和我接触之后,要开启勇者遗物,就必须把真正的勇者遗物带来。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能确保,木芍不会因为你对勇者遗物没用而杀了你?” 葛生微笑道:“因为我家里,祖上和勇者也有点关系,所以我就想办法和勇者遗物建立了一点点联系,也勉强算是勇者遗物的主人之一,他们自然不会杀我。” 勇者仆从的后人!当年勇者带领人族反抗魔族的时候,身边凝聚着人族最具智慧的人,还有在各修行领域走到了巅峰的修行者,他们甘愿成为勇者的仆从,他们的后裔,就被称作勇者世家。 难怪山芊芊会认识葛生,难怪葛生当初说自己有资格不拜唐国官员,难怪葛生说自己认识徐苑。 罗西南问道:“那木芍身边就真的不会有其他帮手么?你确定我们会得手么?” 葛生说道:“我计算出了魔族的所有布置,而且我们能够完全压制他们。就算现在证实乔边早就被种下过魔种,君梓牵制他也完全没问题,剩下的,我对于蔓他们依然有信心。” “敌人为什么要放出所有的手下让你牵制?”罗西南有些抓狂。 葛生依旧微笑着说道:“你忘了,山芊芊有一门功法名叫一气化三清。我只要借助这门功法,将我的一部分割裂了出来,让于蔓他们保护那一部分我。到时候真正开启勇者遗物,你和我,还有另一部分我,缺一不可。他们一开始不知道这件事,直到刚才他们开启遗物失败,他们才反应过来。现在,真正的勇者遗物在这,他们的人手也都被牵制了。” 罗西南有种感觉,和葛生做敌人,真是个让人悲伤的事情。 “那我们还愣着干嘛,直接动手啊!” “现在似乎还不行……” “为什么?” 葛生指着木芍说道:“你没发现么,我们打不过她。” 罗西南:“喵喵喵???” 第101章 密码 半步坏境很强么? 很强。 坏境和住境之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如果说住境的破坏力能和地球上的主战坦克相媲美,那坏境的破坏力就堪比常规的弹道导弹。就算只是半步坏境,也有着起码二战后期导弹的破坏力。 普通的住境高阶和半步坏境战斗,无异于幼儿园的小孩子面对手持匕首的成年人。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空条承太郎七岁的时候就能欧拉阿雷西,小孩子面最优秀的存在,如果配上一把冲锋枪,面对半步坏境也不是没有击杀能力的。 不管是修炼了情缘刀又有真实之眼这种bug能力的罗西南,还是拥有剑域,号称同阶无敌的葛生,都是那种可以越级挑战的类型。就算木芍是半步坏境,他们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不过,想起来最开始和木芍对的那一招,罗西南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犹豫的看向木芍:“你突破坏境了?” 木芍面无表情,手上还在拨弄琴弦。 葛生说道:“西南,别白费力气了,她不会回答你的。” “什么意思?” “她是个傀儡。”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罗西南咽了一口口水说道:“什么意思?你说她是个傀儡?” 葛生叹了一口气说道:“没错,我始终还是漏算了一步。如果木芍本体就是魔种,那真正的木芍呢?” “等等,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我的意思是,木芍本人是存在过的。魔种是死物,如果当初遇见乔边的那个木芍是魔种塑造出来的,那乔边怎么会爱上一个不真实的人?我们和傀儡勾心斗角,她能将表情细节掩饰的更好,是最好的演员。但是,一个傀儡绝对没办法触动一个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罗西南上前给了葛生一拳,葛生身体弯曲成了一个虾米,表情痛苦的说道:“西南,你干嘛打我?” 罗西南表情凝重的说道:“我只是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葛生。真正的葛生不是个感情白痴,钢铁直男么,他怎么可能懂这些情情爱爱的?” 葛生听到罗西南这么说,有些无奈的从空间法器里掏出来一本书,名叫《我在异世界被退学》,据说是今年蔚蓝大陆人族领最畅销的恋爱冒险小说,笔者名叫路关南。葛生有些自豪的说道:“我看这本书里这么说的。” 罗西南看向“木芍”,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葛生可以毫无压力的将自己的一切(?)推论当着她的面和盘托出。而此时的“木芍”看起来双目无神,确实不像一个正常人。 傀儡这种技术,早就在数千年前失传了,因为傀儡的制作方法不怎么人道,需要抽取生物的灵魂。现在阵师们研究出来的阵法,有简单的运算能力,据说未来有望制造出人工智能。不过魔族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忌讳,他们抽取灵魂制作傀儡是没有约束的。 想到这里,罗西南有了一个不是很好的推测:“之前我们所见的傀儡木芍,绝对是具有丰富感情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呆板?难道说……” “战斗模式。”葛生缓缓吐出这么几个字。 所谓的战斗模式,就是将傀儡内部铭刻的感情回路封闭,将傀儡自身的计算能力全部转移到对元气的控制与输出之上。这个傀儡之前大部分回路都用于模拟人类的感情,那时候就有着半步坏境的水平,这也是木芍的真实水平。但是当这个傀儡彻底进入战斗模式的时候,她的战斗能力是能翻倍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葛生和罗西南,要面对的是两个半步坏境。 如果对方是一个半步坏境,罗西南并不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机会击杀对方,毕竟还有一个葛生能够帮助自己。但是如果对面是两个半步坏境的话,罗西南和葛生就自保有余,击杀对方的能力不足了。 揉了揉脑袋,罗西南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不能就这么等死吧。” 葛生笑道:“等死倒是不至于,魔族在这边的布置足足有几十年,我就是再自负也不至于认为自己短短十几日里就能将他们所有的布置打破。后手我也是有的,不过我们需要等,需要等到我的后手奏效。不过,我想那时候,我们和这个傀儡之间,是免不了一战的。” 罗西南自认脑子跟不上葛生的节奏,与其想那么多脑袋疼,倒不如听听葛生的安排。罗西南问道:“我们和这个傀儡那一战的意义在哪儿?” 葛生说道:“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可能就不止这两个傀儡了。我的后手起了作用,魔族一定会鱼死网破,他们得不到勇者遗物,也定然不会让人族捡便宜。但是现在我们两个得到了勇者遗物的认可,那勇者遗物就是有主之人,想要摧毁就没那么简单了。除非,让勇者遗物再次回归捂住的状态,就是杀死我们两个。” 罗西南懂了,然后躺到了地上。葛生楞了一下:“你这是准备干吗?” 罗西南说道:“当然是睡觉,养精蓄锐了。你说我主修的几样东西,基础功法想要突破绝对没门儿,前两天破开了住境高阶的门槛,想要破镜是痴人说梦。刀法想要火速进步是要实战的,我总不能和你打架,消耗体力吧。波纹疾走前几天刚入了门,现在要我再做出什么实质性突破是没戏的。我又不是那些热血小说里的小强男主,一朝顿悟就指使如臂了。” 罗西南想的倒是很简单,既然没法快速提高实力,那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保证自己的巅峰水平呢。 葛生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啊,就这么个性子,真让人头大。来,我给你本书,你和我一起参悟一下吧,我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反正对于我完善我的剑域来说是蛮有用的。不过我想你既然得了勇者之剑的传承,那说不定这东西也能提升你的实力呢。” 罗西南狐疑的说道:“功法这种东西,不是说随随便便一个就能提升人的实力的。” 其实一个修行者修行各种功法的道理很简单,修行到越是高深的地步,自己修行的功法就越成体系。好比给电脑升级配置,你给一个一张显卡再加上三张显卡,四路泰坦交火,对配置的提高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你已经有一张2080的显卡了,再加一张集成显卡,非但发挥不出来什么作用,还会占用机箱的空间。简单点说就是两个字——白给。 罗西南修炼的一身主要技能,波纹疾走,情缘刀法,真实之眼。那个不是来头大的吓人,潜力高到爆炸的功法。随便给个普通修行者,一辈子都有可能摸不到门槛的那种。而且修炼这种东西,不是说修炼的好功法多就行,还要考虑个适配性。这世界上全能型的功法有几样?情缘刀法虽然精妙,但是罗西南估计给了葛生或者于蔓,他们也不会去修炼。 葛生将手里的书丢给罗西南,然后又从空间法器里掏出来一本书,说道:“这功法我参悟了十几年了,一直没领悟到什么门道。不过这是我先祖传下来的东西,而且不是我先祖自己创造的,我绝对对你应该有用。” 罗西南咽了一口口水,葛生的先祖是谁?那可是勇者仆从,将某一条修炼道路走到极致的存在。换句话说,就相当于地球上的中科院院士,一个人决定着一门学科的废立,数万学子啃的是人家一个人的老本。 而且葛生说这门功法还不是他先祖自己创造的,话说个勇者仆从那个级别的修行者,自己的路子都走到巅峰了,其他的人创造的东西再厉害也只能起到借鉴的作用。除非,那个人已经超越了“人”的概念。 那还能是谁,只能是勇者了。 葛生手指在罗西南的脑袋一弹,一道魂力涌入罗西南的脑海,一套精妙无比的功法被铭刻在罗西南的脑海中。 这套功法的作用很奇妙。 葛生之所以强大,除了剑域以外,还有低到令人发指的过剩元气系数。罗西南的过剩元气系数在1.6的水平,而葛生能到达变态的1.27.罗西南做过估计,就算是他生平见过的天赋最高的徐苑,过剩元气系数也只能勉强维持在1.4左右。当然,徐苑的强大还展现在别的方面,如果徐苑和葛生同阶的话,罗西南觉得两个人对上,葛生的赢面也就在三四成。 而葛生之所以有这么变态的过剩元气系数,除了他自身强大的算力,还有很大的功劳在于这套功法。这套功法就相当于发动机里的电控系统,能将输出频率控制在一个细致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罗西南初步估计,自己如果修炼了这套功法,自己的过剩元气系数,甚至能够达到1.45,甚至能够接近徐苑。 《神经》不自觉的在体内运行,罗西南有些如饥似渴的吸收着这套功法中的精髓,但是读到后面,罗西南突然呆住了,因为他发现这套功法是不完整的。 罗西南一脸呆滞的看着葛生。 葛生察觉了罗西南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也知道,这套功法严格意义上来讲不算是一套真正的功法,他的作用完全是辅助性的。而且一旦修炼了这套功法,整个修炼体系都会被微调。如果得不到完整的功法,那战斗的时候是极其容易走火入魔的。” 这倒是很好理解,如果发动机的喷油系统,参数被人调整了一个小数点,那爆炸就成了一个极其容易发生的事情了。 罗西南一张脸变成了苦瓜:“葛生,我往后再也不说你是钢铁直男了,你别害我啊。” 葛生说道:“我这不是给你这套功法的剩余部分了么,咱们两个一起参悟,说不定就把剩余部分参悟出来了呢。” 罗西南翻开那本书,果然是葛生成天抱着的,能够倒背如流的那一本。罗西南和于蔓不知道多少次好奇的偷看这本书,上面的东西都是些毫无章法,不讲逻辑,语句不通顺的东西。如果说这是一套精妙无比的功法,罗西南宁愿学狗叫。 当然,学狗叫这个想法,是罗西南给自己立的一个flag。毕竟此时罗西南已经到了一个绝望的境地,只能祈祷“真香定律”在异世界也有用,并且发生在自己身上。 罗西南指着葛生手里的那本书说道:“咱们俩手里的这本书,有什么不一样么?” 葛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个人有的时候脾气比较浮躁,十几年来,我差不多花了一万七千五百零六个时辰去参悟这本书。你也知道,读一本书时间久了就容易审美疲劳。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对这本书做了不同的版本的复刻。排版和内容没变,但是字体都变了。我给你那本是楷书的,我手上这本是隶书的。你要是喜欢别的字体我这里还有,什么行书草书篆书簪花瘦金体,朱砂写的,墨水写的,各色颜料,原字体和加黑,加了下划线的,我这儿都有……” 看葛生一脸骄傲的给自己推荐,罗西南觉得葛生要是算是脾气浮躁的,自己估计早就心脏病猝死了。 罗西南翻看了几眼说道:“我想,这本书应该不是真正的功法,而是一套密码吧。” 葛生点了点头:“西南,有时候你真的挺聪明的。” 罗西南总算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勇者留下来的密码,那与勇者同为地球来的穿越者的自己,还真有解开这套密码的可能。罗西南问道:“葛生啊,为什么你会想到赌这么一把呢?” 葛生笑道:“西南,你相信气运这回事么?” 罗西南身为一个生长在红旗下,信奉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史观的穿越者,对于所谓“气运”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但是这个世界上都有魔王勇者,九天玄女这些东西了,他还真是对自己的唯物主义信仰产生了怀疑。 所以,罗西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葛生有些兴奋的从怀里掏出来一文钱:“一开始我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比较冒险,然后我就用抛铜钱猜正反的方式,和这个木芍的傀儡赌了一文钱。” 说着,葛生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文钱,在罗西南的面前颇为自豪的扬了扬,笑容如四月的暖阳般说道:“然后我赢了,说明我们的气运比他们要旺,我不认为这次我们会输。” 罗西南长出了一口气,像葛生这样,极度聪明,但是行事有时又有些天真烂漫,还保持理智的自信的人,当做对手的话真是可怕啊。 而且,这种人在女人面前,应该是最讨喜的吧。关键是,葛生的相貌,可比自己英俊的多。更何况,如果罗西南没猜错的话,葛生应该很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是相当有钱的那种。 随后,罗西南又猥琐一笑——幸好这货是个钢铁直男,完全不懂女人心,这辈子估计找不到女朋友的那种。 想到这里,罗西南就心情十分畅快的翻看起了葛生给自己的这本书。毕竟关系着自己是不是一动用功法就会走火入魔,兹事体大。 葛生看到罗西南脸上的笑容,并不知道这货在腹诽自己,还诅咒自己找不到女朋友。葛生还以为,罗西南这笑容是自信的笑容,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罗西南也是个临危不乱,此时还能自信的笑出声的妙人。 有这样的人做好兄弟,真是个幸福的事情。 第102章 英雄救美 于蔓最近老是有一种感觉,罗西南还有葛生好像有很多事情在瞒着自己。而且听山芊芊说,他们最近经常去莳花馆。于蔓又记起那个弹琴很好的,名叫木芍的姑娘。木芍和罗西南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于蔓也没怎么搞懂。不过想到葛生最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木芍的身上,于蔓就有些隐隐的不爽。 于蔓看着自己手中一个浑圆的珠子,葛生和罗西南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天。二人消失之前,葛生将这颗珠子交给了于蔓,并交代于蔓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颗珠子。因为这颗珠子关乎葛生的性命。 于蔓是个老实的姑娘,这三天里,基本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这颗珠子,眼睛都没眨几下。不过于蔓还是有些郁闷,自己就是个体修。罗西南他们谈论的那些什么元气操控啊、精神感知啊什么的,于蔓一点都听不懂。有时候于蔓都在想,要是有人找自己打一架都比这样陪着颗珠子过日子好。 好在这些天,于蔓和山芊芊之间还算聊得来。一开始山芊芊这个姑娘不知怎么的,那日罗西南叫停了她和山芊芊之间的争斗的时候,于蔓总觉得山芊芊看自己的眼神不怎么对劲。不过那天于蔓从葛生房间落荒而逃之后,恰好碰见了山芊芊,打那以后,山芊芊对于蔓的态度简直是180°的大转变。 衙门得知了于蔓的体修身份之后,强烈希望于蔓能够以特殊修行者的身份加入唐国修行者协会,每月都有不小的一笔补贴。所以这些天于蔓的日子过得倒是极其舒心,是不是的叫上山芊芊去街上逛一逛。因为云方城各地往来商客比较多,新鲜玩意儿也不少,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倒成了闺蜜。 今天本又是无聊的一天,于蔓想着叫上山芊芊一起去逛街,可是山芊芊居然不在自己的房间,她那个忠心侍卫君梓也不见了人影。对于那个把他们关进衙门的女捕头,于蔓是没什么兴趣的。无奈之下,于蔓只能自己出去逛一逛。 将那颗珠子放进怀里,于蔓带上了些银钱,就上街去逛了逛。 在街上买了些小吃,有的体修能够日啖一牛,于蔓虽然没那么夸张,但是想要放开了吃的话,饭量也堪比十几个大汉。找店里老板要了个纸袋,一路边走边逛,吃到最后光是那些串串的竹签,还有被于蔓捏实了的荷叶包,就有一斤多重。 云方城往来人多,道路比较拥挤。尤其是闹市上,于蔓走着走着被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撞了一下,于蔓楞了一下,而后嘴角浮现了浅浅的微笑。空气发出了“啵”的一声,于蔓的手以一个肉眼难辨的速度在少年的腰间探了一下。 不远处有个垃圾堆,于蔓将手中装着垃圾的纸袋丢了出去,正中中央。然后从腰间摸出来刚才从少年腰际掏出来的几个荷包。其中一个荷包是于蔓自己的,里面有四两白银,还有些铜板,看起来少年偷了自己荷包之后并没来得及打开。 另外几个荷包于蔓也打开看了看,里面除了一个钱包中有一块玉佩之外,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心想着回到衙门之后,把这些失物交给衙门处理就好。不过没过多久,让于蔓比较惊讶的是,那个身材瘦小的少年居然又偷偷摸摸的跟在了于蔓后面,旁边还聚集了几个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于蔓偷笑了几声,想不到这个小贼感知还挺敏锐的,居然能够察觉到是自己反过来顺了他一天下来的收获。不过,于蔓倒是丝毫不惧,小小的云方城里,能够伤害到于蔓的又有几个。于蔓此时的心态,无异于在地球上开着坦克上街,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三五个手持啤酒瓶的小混混包围的感觉。 又逛了几个胭脂铺子,于蔓也觉得有些无聊,就决定回去。没想到的是,那个小贼还有他的同伴们,居然还跟在自己身后。于蔓撇了撇嘴,本来自己都没想要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是要自找麻烦了。 绕到了一个小巷子里,于蔓双手托着腮,坐在一块刚用手削成了凳子模样的石头上,静静的等着这群不长眼的人的到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共六个小混混手里拿着木棍之类的东西就走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于蔓手里拿着自己的荷包晃来晃去,倒是十足的挑衅意味。 那几个小混混见到于蔓的样子,嘴里开始骂骂咧咧。本来于蔓倒是没多么生气,但是几个小混混越说越可恶,最后说到了什么“看你这小妞模样不错,不如大爷让你xx一下”之类的。不知怎么的,于蔓想起了在红豆城求人一炷香火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该死的家伙。 于蔓有些生气的站起来说道:“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早点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你们的下场会很惨的。” 那个最初偷了于蔓荷包的小混混说了句经典台词:“正好兄弟们几个这几天没吃到什么荤腥,小妞儿,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于蔓作干呕状,要是这时候再来个见义勇为的大侠,剧情是不是还能再狗血些? 令人意外的是,不一会儿真有一个白衣飘飘,剑眉星目,腰间仗剑的青年出现。于蔓目瞪口呆的看着白衣青年,青年一副邪魅狂狷的样子对几个小混混说道:“我给你们十秒的时间离开这里,否则的话,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于蔓听到青年说这句话之后,不由得白了青年一眼。于蔓相信,要是罗西南和葛生遇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绝对会二话不说的上去揍几个小混混一顿。这些小混混坑蒙拐骗,盗窃为生,本就不是什么好鸟,此时居然还对良家妇女起了歹心,更是不可原谅。白衣青年说的几句话倒是颇为有范,就是不够爷们儿。 当然,按照正常的剧情来看,几个小混混听到白衣青年的话之后,第一反应必然是反怼回去:“你算个什么东西,小爷在这云方城里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衙门都不敢管小爷,你来管?小爷这里管着配钥匙,你配么?你配几把?” 白衣青年拔出长剑,三招两式就削掉了几个小混混手里的木棍,然后一人赏了一脚,几个小混混就各自飞到了天上去,落地的时候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少侠姿势很帅气的冲着于蔓一笑,于蔓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按照正常的剧情走向,是不是应该和你说一声谢谢。还是你想让我夸赞一下你们,演技确实不错?” 白衣少侠呆滞的看着于蔓。 于蔓从怀里掏出来那颗葛生交给她保管的珠子,说道:“你们是为了这个珠子来的吧?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珠子到底有什么用,但是刚才这颗珠子都已经告诉我了,你们几个纯粹是演戏而已。” 于蔓指了指地上几个横七八落的小混混,每个人倒地的姿势都很奇怪,但是却隐约形成了一个圈,将于蔓包围了起来。于蔓说道:“话说,你们几个人这种站位,该不会是想要结成什么阵法,然后群起而攻我吧。” 其实,以于蔓的性格,发生了最初的事情,会给这些小混混一些惩戒。但是要于蔓在这小巷子里等这些人这么久,于蔓是做不到的。她又不是罗西南,满脑子的恶趣味。 从最开始遭遇了这几个小混混,于蔓怀里的珠子就一直在发烫。也不知怎么的,怀里放着这颗珠子,就好像靠在葛生身边似的,总感觉有股熟悉的气息。于蔓可不认为葛生会送自己什么首饰之类的,只能说明这颗珠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是和葛生相处的短暂时光培养出来的默契,还是于蔓丰富战斗经验带来的直觉,还是处于对葛生的某种信任。既然这颗珠子给了自己提醒,于蔓就默认了自己可能会遭遇什么。 于蔓只是不愿意思考,又不是真的傻。在葛生和罗西南的耳濡目染之下,倒是也懂得了一些东西,所以面对着几个小混混,还有突然出现的白衣少侠,于蔓稍微猜测了一下,就得到了一个差不多的结论。 其实,不是于蔓面对的这些刺客太笨,这个事情,中间确实是有一些小小波折的。 招惹到小混混,然后小混混找上门来,被白衣少侠拯救这种剧情,实在是太过狗血了,任谁遭遇都会起疑心。但是这群刺客又多了些其余的布置,为的是让这个骗局看起来逼真一些。 首先,于蔓从小偷腰间反过来摸到的荷包里,其中一个是男子制式的。而这个荷包是单独放在腰间另一侧的,和其它偷来的荷包并不放在一起。也就是说,这个荷包应该是那个小偷自己的。 而且荷包中有一块玉佩,那块玉佩的形制名为“玉珏”,玉珏这种东西,多半是成双成对的佩戴的。从刚才白衣少侠动手来看,也是一个住境中阶左右的修行者,甚至极有可能隐藏了实力。这几个小混混是惯偷没错,可是想要从修行者手里偷到东西,就实在有些难为人了。 所以,只能说明这玉珏是白衣少侠主动给这几个小混混的,多半是作为报酬。 而玉珏的另外一枚,此时就挂在白衣少侠腰间一个不是很显眼的地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倒没那么简单就能发现。 再就是,于蔓之前逛街的时候,其实偶遇了几次白衣少侠。白衣少侠眼中流露出的占有欲还算是明显,不过在于蔓的眼中,寻常的男子和猩猩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个白衣少侠长得还算英俊,不过比起葛生来也要差一大截,于蔓自然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当然,如果是一个较为聪明,但是不至于聪明到葛生那种程度的女子。结合之前的几条线索,进行一下逻辑推理的话,剧情应该是这样的。 有个比较有钱(随便就掏出价值不菲的玉珏)的公子看中了一个样貌虽然极其美丽,但是看起来气质和装扮比较普通的姑娘。然后和几个小混混做了交易,小混混和女子起了冲突,最后公子出现,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这种事在现实生活中纯属扯淡,但是如果是一个有钱又自信的男人导演了这么一出戏的话,反而看起来很正常。毕竟男人这种生物,生命中的一大部分时光,是极其自大和幼稚的。 只是可惜,魔族那边派来的刺客,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多算了一层——以于蔓的智商,根本不会联想到这些。 虽然情报显示于蔓比较单纯,不怎么喜欢思考。但是任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于蔓真的就单纯到了这种程度。他们设计的伏笔,到最后一个都没用上,反倒促成了于蔓对他们的敌意。这群刺客真真的应了那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 于蔓把手里提的一个小小胭脂盒放在了石凳子上,然后甩了甩手,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我想,你们也躺累了吧,起来热热身吧。” 白衣公子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剑果断的刺向了自己的喉咙。 地上的几个伪装成小混混的刺客,六个里也有五个从腰间掏出了匕首,果断的刺向了自己的喉咙。几个小混混和白衣公子瞬间断气,喉管中却有一道血液激射而出,涌向了离着于蔓最近的那个刺客。 那个刺客的身形一动,就出现在了于蔓的面前,而于蔓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个小混混的身上,出现了一股坏境才有的气息。 第103章 蔹蔓于野 体修毕竟是体修,他们虽然没有细腻到极致的魂力,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人类先祖传承自野兽的直觉却是任何修行者都难以比拟的。电光火石之间,于蔓用心感知了一番,却发觉这个刺客并非真正的坏境。 坏境给人的感觉,如同风浪之间的孤岛,虽然饱经风雨,却岿然不动。世间一切都是规则构成,而坏境修行者却能屹立于规则之间,自身就是这个世界最耀眼的那一抹颜色。可是,眼前的刺客除了魂力波动和坏境一般无二,却少了真正的坏境的那种气质。 也就是说,这个刺客只是能够单纯的调动坏境量级的魂力,无论是对元气的操控还是其他的什么,这个人还是住境中阶的水平。这样的修行者,碾压一个住境巅峰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要是遇上了半步坏境,恐怕讨不到半点好处。 如果只是单纯的调动元气的话…… 于蔓还真不放在眼里。 捏起拳头,于蔓摆出一个拳架,整个人的气质仿佛化作洪荒猛兽。那个刺客身上的魂力十分浑厚,但是于蔓像是闻到了腥味的丛林霸主一般,即使那人的魂力再丰沛,在于蔓的面前,不过是一块大一些的肥肉而已。 简简单单的出拳,刺客周身的元气收敛至一点,如果于蔓的拳头和这一点元气的核心接触。就会产生链式反应,将于蔓拳头上裹挟的动能吸收,制造一个元气漩涡。到时候汇聚的狂暴元气将像刀刃一样,能够搅碎侵入的物体。 可是,如果将水果丢进旋转的刀刃中,水果会变成汁水和残渣。但是如果将金刚石丢进旋转的刀刃中,最终崩坏的,只能是刀刃本身。 以于蔓现如今的身体强度,即使是金刚石,于蔓也能把它硬生生捶到氧化,变成最常见的二氧化碳。 于蔓的拳头一往无前的刺进了那个元气核心,周围的元气靠拢,搅碎了于蔓的袖子。于蔓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本身如凝脂般滑腻的肌肤似乎一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古铜色。无形无质的元气就这么被于蔓的拳头轰散,然而那只拳头的去势似乎没有削减半分。 刺客一惊,即使他知道于蔓是最罕见的体修,而体修的战斗方式多以粗暴著称。可是于蔓这种将元气当薯片一样捏成碎片的方式,还是太过暴力。这个唯一没有自杀的刺客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朝着于蔓的拳头刺去。 匕首在打造的过程中掺加了星金石,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物质之一。如果不是这种物质实在太过罕见,又无法人工合成,应该是制作武器的最佳材料。不过,即使不是通体星金石打造,只要掺杂了星金石的粉末,寻常武器也会变得削铁如泥。 于蔓的两根手指将掺杂了星金石的匕首捏住,然后腰肢一扭,就将刺客手中的匕首下掉。如果这个刺客的力量够大,恐怕现在匕首刃上已经有了折痕。但是即使是虚假的坏境,单纯论力量,即使是魂力加持的状态,和于蔓也有云泥之别。 因为于蔓的速度太快,而一个刺客在用出必杀一击的时候,他的全身心都灌注在手中的武器之上。在魔族前线的战场上,经常有战死的士兵,若是手中还持有兵器,即使将那些死去士兵的手指掰断,手指依旧扣在兵器的握柄上。 这就是极度紧张,注意力极度集中的状态下,肌肉的僵硬导致的。而刺客这种职业,是将注意力的紧张和集中最为发扬光大的一个职业。 于蔓下掉匕首的同时,因为匕首已经调动了这个刺客所有的力量,惯性连带着这个刺客的手臂都震碎。肉眼可见的,刺客的衣衫也跟着破裂,而衣衫之下的皮肤像是涌起一层波浪,皮肤之下又传来阵阵骨骼碎裂的牙酸声音。 于蔓一脚踢中了刺客的腹部,力量汇聚在一点又爆发开来,相当于一发没有角速度的炮弹直接正中人的腰肢。好在这个刺客暂时拥有了坏境的魂力调动量,短暂汇聚的元气帮他抵消了一部分伤害,让这个刺客不至于像被巴雷特m82a1打中腹部的可怜士兵,身体直接被扯成两段。 但是以于蔓的脚尖碰触的位置为中心,一股波纹还是扩散出去,刺客的肋骨瞬间震碎,五脏六腑也同一时间遭遇了无法逆转的创伤,刺客的身体像是个破烂麻袋飞了出去,撞碎了旁边的一面土墙。 要说也是这个刺客的运气太差,身为刺客,最擅长的就是靠近对手,然后释放致命一击。但是于蔓毕竟是体修,别说罗西南和葛生,就是徐苑这种举世难寻的妖孽级天才,在和于蔓距离两尺半之内,都没有半分胜算。 永远不要和一个体修近战,这句话应该是修行者最基础的认知。 于蔓收回了自己的腿脚,冷静的看着只剩一口气的刺客。然而,刺客的脸上却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笑容。 刺客的血从毛孔中渗了出来,场面十分骇人,毕竟于蔓那一脚基本将刺客的身体内部组织摧毁的差不多。但是那些血珠却十分诡异的汇集到了一起。于蔓往四周看了一圈,那些果断自杀的刺客,血液流淌到了和自己交战的刺客周身,而这个刺客的身体就像一个过滤器,吸收了那些血液,又将血液释放了出来。 于蔓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脚下发力,试图跳到半空中。但是地面却变得沼泽一般,于蔓的一只脚顿时陷了进去。 刺客的双眼通红,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不愧是体修,即使是看上去豆蔻年华的娇弱女子,真正交手的时候却透露着一股刚猛无敌的意味,简直如钢铁巨兽一般野蛮。不过,修行界有一个公认的道理,那就是以柔,能克刚。” 刺客的一只手指刺进了自己的喉咙,又一道血液飙飞,和另外几具刺客的尸体呼应着,血液变成一道直线。这是最简单的一种攻击方式,修行者的血液本身就是元气和魂力最好的载体,当作为一种攻击手段的时候,往往取得的效益是最高的。只是,寻常修行者要是到了使用血液进行攻击的时候,已经是在搏命了。 坏境级别的元气量汇聚在血液周身,七道血柱如同七杆红枪。只是,其中的元气过于驳杂,毕竟,在阵法尚且不能小型化至随身携带的现在,这几个刺客即使有阵法辅助,控制力也难以达到坏境。 于蔓的表情变得极其狂热,这几天那个软甜的形象,只是于蔓性格中的一部分而已。当于蔓的战意彻底爆发的时候,她就是最纯粹的野兽。 放任那几根血枪刺入自己的体内,于蔓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瓷瓶里装着几枚丹药,就是寻常的治愈伤势的丹药,但是这种丹药消化起来,需要一个比较长的过程。于蔓冷笑的看着那个刺客,然后咬了一口瓶子。 瓶子被咬碎,里面的丹药掉出两颗。 但是更多的还是进了于蔓的嘴巴。体修的皮肤延展性,即使比起蛇来都要好,于蔓好像感受不到痛苦似的,掰住自己的下颔,将下巴扯到脱臼,然后将剩下的半截瓷瓶也塞尽了口中。 于蔓咀嚼着,嘴里是碎瓷片,木塞,还有丹药,还有受伤之后五脏六腑从口中溢出来的血液。发出了一口声音不小的吞咽,于蔓的表情变得无比快意,用手捏住了插进自己体内的几根血枪,稍一用力,那些血枪就崩碎掉。 即使是见过无数惨烈场景,经历过无数惨烈战斗,甚至亲手分尸过无辜之人的无情刺客,见到于蔓的这幅霸气模样,也不禁有些心惊胆颤。那个刺客又准备召唤第二波血枪,却见到于蔓第二次架起了拳架。 刺客虽然被于蔓下破了胆,却还是狂笑着说道:“没用的,在我的异能范围之内,你的动作越大,就越容易陷进大地之中,你是无法挣脱的,只能等死!” 于蔓即使刚吞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声音却丝毫没改变,依旧带着几分少女般的稚嫩,十分好听:“你的异能很没用,因为除了针对我这种没有什么远程手段的体修之外,你会死的很惨。不管是个葛生的剑域,还是西南的刀芒,要杀死你这种强行用秘法拔高境界的飞舞,再简单不过了。” 刺客笑声有些凄厉:“那又如何,我们掌握了你们的情报,而你们对我们一无所知。而木芍大人的智慧,是你们无法比拟的,今天,你们还是输了!” 于蔓缓缓地说道:“你要死了。” 刺客的笑声像是被擒住脖子的公鸭,被硬生生掐断,一双眼睛有些无神的看着于蔓。于蔓看到刺客的表情,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谁不怕死呢。我听西南和葛生给我讲那些关于死士的故事,我觉得你们蛮可怜的。你看,刚才我说你要死了的时候,你不是也害怕了么?虽然,你是真的要死了。” 刺客尖笑着:“你拿什么杀我?” 于蔓说道:“不如让我们设想一下,你应该怎么杀我。既然你已经有了坏境才能有的异能,那你想要杀我,就不应该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只是将周围的环境改变,试图困住我。如果是我的话,既然我的战友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我会近身,等到我贴近敌人的时候,将异能的施加对象变成敌人。” 于蔓指着自己说道:“我想,如果我变成一个软趴趴的人,你想杀死我应该很简单吧。不过,要你们果断的自杀可以,要你们在群攻中丧命也可以,你们不敢真正的面对我。以为,你们所谓的死志其实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是轻生。从觉悟上来讲,你们已经输了。” 世界上所有的刺客,都对自己的觉悟有着绝对的自信。他们一击遁千里,白虹贯日,图穷匕见都是他们的传说。但是,此时他最引以为傲的觉悟,居然被于蔓踩在了脚底下。那个刺客疯魔了一般,高声的叫着:“你拿什么翻盘!!!” 于蔓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家里挺穷的。所以呢,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就是嫁入豪门,当个富婆。因为小时候进城的时候,我看到人家都能吃各种好吃的,我到现在都特别羡慕。” 刺客的声音再次窒息一样,不知道于蔓为什么会说这个。于蔓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说道:“我们家里大部分都是体修,你也知道,体修在修为到达住境之前,吃东西特别多的。但是因为家里穷,每日只靠捕猎根本填不饱肚子。后来呢,我要突破住境了,家里把我丢到深山中,去猎杀野兽,只给了我一小袋面粉。其实我是不喜欢和那些野兽打架的,因为受伤了会很疼。” 说着,于蔓伸出那条袖子崩碎,露出来的光滑手臂。在她进入住境,血肉重生之前,那里有很多伤疤。于蔓有些怀念似的说道:“那时候啊,我就想着,要是那些面粉省着点儿吃,能够撑很久的。只是可惜,我那脑子比我还笨的爹,把淀粉当面粉给我带上了。我把淀粉和水混合到一起的时候,淀粉变得很奇怪。” “我都不知道那该算是液体还是固体。”于蔓好像在笑那时候傻乎乎的自己,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因为你慢慢把手伸进去的时候,是可以陷进去的,但是要是用力的拍打那些淀粉表面,就会变得很坚硬。后来呢,我家里一个读过几年书的叔叔告诉我,这种东西名叫非牛顿流体。这样的东西,肯定没法入口啊。后来实在饿得不行的我,遇到了离我最近的一头妖兽,是一头力气很大的妖熊,你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么?” 那个刺客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于蔓带着甜甜的笑容说道:“最后我把那个妖熊的骨头打断了214根,剥皮之后,里面都变成肉酱了,我也不知不觉的突破了住境。不过好在,那天还是饱饱的吃了一顿,唯一让人有些遗憾的就是,突破了住境之后,我就突然不饿了,之后再也没感觉到饿过。” 说着,于蔓表情变得很认真:“你的异能应该和那些淀粉差不多吧,只是将固体变成非牛顿流体。只要施加的力量足够大,就能变得很坚固。既然已经被我知道了你的弱点,你的觉悟又不如我,你问我怎么翻盘?我想你应该考虑一下你怎么赢我。” 于蔓指着地面上那颗掉出来的两颗丹药,那枚丹药落地的时候,不是于蔓无意掉出来的。其中一颗,于蔓施加了一道暗劲。 按理说,力量更大的落地之后,应该此时陷的比那颗自由落体的丹药更深。但是施加了暗劲之后,那颗丹药裸露的部分居然更多一点。也就是说,施加了暗劲那颗丹药,接触地面的时候,地面固化了一瞬间。 也就是说,于蔓所想的没错,刺客的异能,就是将固体变成非牛顿流体。 刺客的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的惊恐。 于蔓一拳轰到了已经变成沼泽一样的地面,但是手却陷了进去。刺客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然后陡的笑出了声,这情绪之间的大起大落,让那个刺客的鼻孔还有喉咙处都喷出了血,脸部通红,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脑溢血猝死:“你拿什么给我的异能施加那么大的力,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住境高阶的体修。如果你的境界到了住境巅峰,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于蔓将手从那一坨非牛顿流体中抽了出来,然后将一根葱白似的食指比在嘴巴前面,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我想,你搞错了一点。” “你什么意思?” “你忘了,我是个天才。” 于蔓说完这句话,右拳发出一声音爆,狠狠的撞在了地面之上。于蔓小臂上的毛孔渗出了血,皮肤也隐约有些撕裂。但是肉眼可见的,地面变得坚固了起来,试图蔓延开来的波纹仿佛潜入了深渊。 于蔓轰出第二拳,第三拳……每一拳都震天响,每一拳都会让于蔓手臂上的皮肤有更多的裂纹,血液不断飙飞,极为骇人。而且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到后面,那些力传递的越来越多,于蔓的五脏六腑也受到了轻微的震荡伤害,嘴角不断有血溢出来。 地面不是真正的非牛顿流体,而是通过那个刺客的异能制造的。每次变成固体,就会被刺客的异能重新覆写,重新变成液态。 所以,于蔓必须保证持续的超频的输出,才能保证移动。 最后,双臂接近残废,皮肤已经不像样,有些地方裸露出了真皮之下的红白色的肌理,血液顺着于蔓的手臂低落。于蔓嘴里吐出来的血,也将于蔓的胸前染成了一片红色。这种暴力输出,对于体修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于蔓现在体内一团糟,不知道多少骨骼和内脏受到了伤害。 于蔓有些虚弱的说道:“其实你的异能挺强的,我足足打出了一千一百六十三拳,才从你的异能里脱身。其实,你是完全有机会逃跑的,但是你害怕了,连逃跑的勇气都丢掉了。你甚至不敢相信,现在随便来个住境中阶的修行者我都未必是对手,所以,你输了。” 于蔓说了一句话,也是这个刺客今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没有废物的异能,只有废物的使用者。” 说罢,于蔓一脚踢中了那刺客的头颅,大好的脑袋变成了碎肉和脑浆,带着些骨茬洒到了墙上,像极了行为艺术的作品。 于蔓坐在了地上,一开始吃进去的几颗丹药开始发挥作用,伤势肉眼可见的恢复着。 于蔓从怀里取出来取出来葛生交给自己保管的那颗珠子,有些无奈的看着那颗珠子,嘴里喃喃的说道:“葛生,你真是个讨厌的人,要我拼命保护这个东西,我拼命保护了啊。可是你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拼命保护这个东西。我知道是我笨,你懒得和我解释……哎呀,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 这般想着,于蔓坐在了地上,把脑袋缓缓埋入了膝盖。 刚才那一番举动,即使有丹药恢复,现在的于蔓也有些油尽灯枯了。那颗葛生交给她的珠子,却被于蔓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第104章 康荣 山芊芊松了一口气,她和君梓被人拖入了另外一层空间。方才山芊芊看到于蔓带着荷包要找自己逛街,幸好于蔓是体修,对于元气层面的东西没有那么敏锐的感知,没有发现他们身处险境。不然以于蔓的性格,说不定就会冲进来帮忙。 对手是个坏境的修行者,修为深厚,即将突破到坏境中阶,应该是现在云方城中战斗力的天花板。最让人难以招架的是,这个人还有着极为强大的异能。于蔓虽然潜力不比君梓差,但是毕竟现在的境界只有住境高阶,如果真的插手这次战斗,恐怕凶多吉少。 一直到于蔓离开这个房间,山芊芊才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黑袍中年人,带着些警戒似的说道:“姓名,康荣。籍贯,唐国安辽城。现在的职位是人族联军驻唐国边境分部司马,兼唐国从七品上翊麾校尉。” “不愧是圣女殿下,居然对我了解的一清二楚。”名叫康荣的中年男子说道:“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现在在我的空间里,是如何得到这个情报的?” 山芊芊说道:“葛生前几天说他读完了整个云方城四十年的账本,我想我虽然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和算力,却也不能落于人后。于是我就让分会将云方城周边势力分布整理了一遍,不要忽视这个世界上最大势力之一的情报网络。只是让我难以理解的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军官,战功赫赫的校尉,未来有希望跻身将衔的人,为什么甘愿做魔族的走狗。联军是人族最伟大的防线,如果联军出了什么问题,人族在魔族面前将变成待宰的羔羊。看来,我是时候给徐苑姐姐去一封书信,联军内部也需要清理一番了。” 听完山芊芊的话,君梓这个闷葫芦少见的用冰冷的声音说道:“联军给你们以最好的待遇,人族对联军战士给予最高的敬意。你背叛了人族,背叛了联军,所以,你该死。” 康荣听了君梓所说,居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笑的昏天黑地。笑了好久,康荣直起身来,擦干眼角笑出的眼泪,然后用一种蔑视的眼光看着君梓:“联军?联军是给了我不错的待遇,不过你是不是觉得,一个人一辈子美女香车就是最快乐的?” 康荣在身前用食指一划,君梓伸手将山芊芊揽入怀中,纵深掠了出去,山芊芊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过了一息的时间,二人身后的空气发出了“啵”的一声。基本每隔七八秒,康荣就会发出这么一道攻击,后面我就不赘述了,这种笨拙的攻击君梓和山芊芊想要躲过去太简单了。 看得出来,魔族这次绝对是下了血本决心搞到勇者遗物。毕竟一个魔族安插在人族的卧底,在联军里做到了一个不低的位置,可以接触很多情报。更何况,康荣在唐国军方的发展也有着不小的潜力,作为人族三大势力之一,魔族应该很希望能在其中打一颗钉子。 这次康荣是身为唐国翊麾校尉,进行边境换防,调到离云方城比较近的无游城。这种精准的调离,必然要消耗大量的资源。想要不引人耳目,不让人怀疑到康荣身上,魔族不知道要动用多少在人族这边的布置,耗费多少资源,甚至,事后清洗会死很多人。 山芊芊捏了一个法决,君梓抓住山芊芊的手,将山芊芊的施法打断。然后对山芊芊说道:“殿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节约每一分魂力,直到想出能够破解他异能的办法为止。在这之前,我们没动用一分魂力,都有可能导致我们最后的反攻失败。” 山芊芊咬了咬嘴唇,然后掏出一根发带,将一头秀丽的红发系在身后,垂到腰间。康荣说道:“你们的反抗都将是徒劳,空间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即使是空境大修也无法抵挡来自空间的愤怒。” 说着,康荣再次挥手,又一道不可视的攻击朝着二人飞来。山芊芊开启真实之眼的时候,能够看见细分成线条和色块的世界之间多了一道裂缝,但是穿过裂缝,那些线条在流淌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的阻隔。 君梓再看了一眼身后,对康荣说道:“我似乎理解了你异能的工作方式。你是创造一个空间出来,这个空间可以在虚拟和现实之间转变,虚拟空间处在真实空间之中时,真实空间会出现一个断层。而真实空间之间的能量流动和物质的位移变化会照常进行。当然,我相信,如果你的异能击中了我们,你会第一时间解除异能。到时候将虚拟空间变作真实空间,现实空间之间被填充,形成新的整体性,到时候,我和殿下的身体会被你扯成两段。” 康荣冷笑道:“知道了又如何,你们不会知道破解的方法的。” 山芊芊听了之后,有些惊喜的说道:“还真有破解的方法?” 康荣的表情一变,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犯了一个很弱智的错误。但是康荣随即调整了一下心态说道:“即使有,我不相信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够想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生活久了的人,习惯都会有些相似。山芊芊和君梓频率很同步的皱了皱眉,但是山芊芊还是一副不惧怕的样子说道:“反正你的异能发动需要的条件很多,而且也受到我们的影响,前摇也长,只能和我们在这里干耗着。你放心,我和君梓是根正苗红,从小接受正统培训的天才,我们的魂力浑厚程度可不是你这种半路出家的二半吊子可以比的。” 君梓悄悄的附在山芊芊耳边说道:“殿下,我们拿他没办法的。我们现在在他创造的虚拟空间中,作为异能主人,他可以随时随地汲取外界的力量转化为魂力。而现在身处封闭空间中,我们的魂力能够自然恢复,但是恢复的频率自然比不上他的转化速度。我们自身就相当于一块灵石,只等其中的能量消耗干净,就再也没有出路了。” 山芊芊说道:“这个我也知道,不过西南哥哥教过我,输人不输阵,拳脚上可以落下风,但是嘴巴上一定不能落下风。这叫什么来着?即使是涅槃之前的苍老凤凰,祂的喙也保持着年轻时候的坚硬。” 君梓想了想,这句话的原文应该是“死鸭子嘴硬”。 山芊芊拉过来君梓的手,端着看了半天。不光君梓,就是康荣也满是疑惑的看着山芊芊,连攻击都有些放缓,不知道山芊芊在搞什么花样。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山芊芊露出一抹微笑。然后用力的咬了一口君梓的手,毫不留情。君梓看着自己的手上留下的两排可爱的压印,有些不明就里的看着自家殿下。山芊芊用袖子擦了擦君梓手上自己留下的口水,然后有些困扰的说道:“君梓你痛不痛。” 君梓点了点头,山芊芊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木头人,痛都不会叫。” 君梓不知道自家圣女什么意思,一脸疑惑的看着山芊芊。山芊芊的小手搓了搓自己的长裙前襟说道:“我觉得操控空间这种能力实在是太变态了,一个坏境运用的好,甚至能够困死无数个空境。玄女在上,这个世界应该很公平,一个坏境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我都在怀疑这个人的真实异能是不是把人拖到梦境里,或者催眠别人。” 君梓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圣女:“殿下得到的情报里,有没有提到过这个康荣的异能?” 山芊芊点了点头:“情报里确实说了康荣的异能和空间有关,我就是生气而已。” 君梓:“……” 山芊芊还是忍不住弹指,释放出一道简易的攻击,但是这道攻击在命中康荣的时候,却没有对康荣造成任何的伤害。康荣创造了一个空间,简单的将自己包裹起来。他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中,山芊芊和君梓所在的空间和康荣不同。就好像进入了“灵薄狱”之中,无法和现实做任何交流,现实中的一切伤害都无法在康荣身上生效。 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绝对防御。 山芊芊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脸色可见的有些苍白。对康荣说道:“从你刚才所说,你好像对联军很不满,其实我很想知道,联军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不惜成为魔族的走狗……好像用走狗这个词的话你会很生气唉,我用卧底这个词来形容你,是不是更能接受一点。知道了错误的根源,我们就能找解决的办法嘛。说不定你把一切都说出来之后,我们就可以握手和谈了啊。” 君梓感觉自家圣女说话做事的风格似乎有罗西南化的趋向,一时间不禁为未来玄女教的发展感到担忧。 康荣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不堪回首的事情。然后有些粗暴的用异能创造了十几个虚拟空间,朝着山芊芊飞去。君梓再次动用魂力影响着康荣异能的发挥,当然异能的发动是一种无法修改的必然,只是很小的程度上的影响而已,比如让异能发动变慢。 割裂空间的那道波纹继续以一个不快的速度前行,君梓拽了自家圣女一把,再次躲过了这道攻击。 山芊芊高呼着:“你给我们讲讲嘛,我在人族说话很有分量的,如果你是因为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蒙受了什么屈辱的话,我可以帮你洗刷屈辱。如果你觉得联军给你的待遇不公的话,我们可以考虑一下,提高联军的待遇嘛,反正每年联军的一部分经费都是我们玄女教提供的。而且我可以给你升职哦,我和你们联军大统领徐武宁的女儿是好姐妹,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吹吹枕边……啊不,耳旁风啊。” 想到自家圣女之前人格分化的时候,似乎喜欢过一个名叫白焰的女子。因为这次前科,结合山芊芊刚才的口误,君梓突然警惕的盯着山芊芊。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家圣女的取向,更加担忧玄女教的未来。 不知为何,听到山芊芊所说,康荣的表情带上了几丝嘲讽。 “一个是玄女教的圣女,一个是小时候就在玄女教总部长大的护教修行者,又成了圣女的贴身近侍。你们两个的命太金贵了,据我所知,光是圣女殿下你这一次从勇者学院来到云方城。各地玄女教分会为了保护你,背后牺牲了四百余名住境修行者。”康荣眼中遍布血丝的对山芊芊说道。 山芊芊的手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个十字,这是玄女教的最高礼节。玄女教的信徒们相信,九天玄女无处不在,人心虔诚就能沟通玄女的意志。而当年玄女座前的第一护卫用的兵刃就是十字戟,这个动作表示信徒愿像那个神侍一样,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玄女。 山芊芊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死后也必然回归玄女的怀抱。” 然后山芊芊一双明媚的眸子紧紧盯着康荣说道:“我想,你既然能做到这个位置,而且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没有被发现,必然也是心志坚毅之人。那种愤慨世间诸事不公平的无聊想法,不至于使你做出背叛人族这种事吧。” 一切为了人族,人族高于一切。如果山芊芊是那些分会修行者的其中之一,为了玄女教的未来,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死。 罗西南对她讲过一个故事,在很远的过去,有一个国家建国之初,国力贫弱。一群仁人志士,放弃在其他国家丰沃的待遇,选择回到自己的祖国,呕心沥血,其中不乏油尽灯枯之人。牺牲了这些志士,最终这个国家制造出了能毁天灭地的法器,震慑了一众宵小。 而未来的玄女教教宗,有天赋冲击空境,甚至有把握冲击空境高阶的山芊芊,就是能够震慑宵小的存在。玄女教付出再多,只要能够保证山芊芊的进境就是值得。而对于这一切,不可数计的资源,一堆前途光明无限的修行者的性命,山芊芊接受的心安理得。山芊芊能尽释前嫌回到玄女教,继续当自己的圣女,说到底也是为了人族。 似乎觉得山芊芊的目光有些灼热,那其中隐约藏着某种名为“觉悟”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康荣垂下了自己的头颅,缓缓地说道:“你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永远不会理解的。” 山芊芊十指连弹,无形无质的魂力操控着天地元气朝着躲在世界上最硬的乌龟壳里的康荣涌去。玄女教无数年搜罗,无数先贤孜孜不倦的钻研进取改良过的术法在山芊芊手下绽放。 龙鸣凤啸,有千万般色彩。元气在魂力的催动之下凝结成无数个微小的结构,这些结构彼此串联,有着无穷的奥妙。 修行者的几个类型中,剑仙同阶无敌,体修方式霸道,阵师变化无穷。而术师,是所有修行者之中最为华丽的。 康荣境界接近坏境中阶,眼光自然不差,看着山芊芊释放的术法,赞叹道:“过剩元气系数1.4,精神力浑厚,能同时释放49种品质高端的术法,而且术法环环相扣,彼此相互增幅呼应,这种天赋举世罕见。你如果不夭折,将来必成空境大修。” 然而那些术法落到康荣的空间壁障之间,被轻易的吞噬。空间是世界构成的基础,即使是空境大修,也无法撼动空间这种伟力。 康荣叹了一口气:“没用的,你再挣扎也是没用的。” 君梓则是看着自家圣女,轻轻的弹了山芊芊的脑袋一下,说道:“殿下,都说了我们现在要节约魂力,你看你又不听话了。” 山芊芊吃痛,捂着脑袋白了君梓一眼,然后看向康荣:“这个世界上,有无论如何挣扎都没用的事情么?你遭遇过么?” 康荣脸色一变:“就比如你们现在面对我,你们就没有任何希望。” 君梓的表情缓缓的变得恶劣,用冰冷如渊的声音说道:“殿下问的是你遭遇没遭遇过,圣女问你问题,你就老实回答!” 说罢,君梓双目之中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康荣的周身,那层空间壁障之外,生出了一些藤蔓。那些藤蔓上又长出尖刺,朝着空间壁障刺去,却没能碰触到康荣的身体。 君梓操控着那些藤蔓,试图包裹康荣,纠缠成一个圆球,然而藤蔓即使发力到自身崩碎,也不曾伤到康荣分毫。 山芊芊撇了撇嘴说道:“笨蛋君梓,刚才还说我浪费魂力呢。” 君梓冷冷的说道:“因为他对圣女不敬。” 山芊芊小脸一红:“ヾ(●′?`●)?” 康荣的脸上露出了一副难以言明的表情,其间似乎有一丝怀念,还有无法隐藏的悲痛,甚至深处还有一分怨憎。 康荣缓缓说道:“曾经,我也有一个需要拼命保护的人。保护她的安全,她的尊严,还有,她喜欢的一切。” 山芊芊眼睛一亮,脑海里的那些资料浮现:“我知道,你以前是给唐国从三品上云麾将军的小女儿做侍卫的,后来她成了你的妻子,你以此由一个普通的军卒成为校尉,正式踏入了军官的门槛。只是,后来你的妻子去前线探望你的时候,一次魔族组织的突袭使她身受重伤,后来不治而亡。那次事件是主将调配不力,牵涉巨大,处斩了不少人。” 君梓听完以后,死死的盯着康荣:“我本以为,魔族害死了你的妻子,你会对魔族恨之入骨。你妻子给你带来了爱情,也带来了前途。可是,你现在却选择成为害死她的凶手——魔族的走狗!” “走狗又如何?”康荣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 第105章 本章比较重口,慎入 康荣的脸上浮现出缅怀的表情:“我与阿水从小一起长大,大将军收养了我,我这条命就是大将军给的。从小我就下定了决心,就算需要用我的命换阿水的命,我也毫不犹豫。” 君梓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康荣会突然说起这个。而且,听上去,康荣口中的阿水应该就是他的妻子。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康荣的故事,君梓突然有些感同身受。 康荣说道:“阿水当年没考上勇者学院,但是也去了唐国最有名的武威学院。其实我一直没敢和阿水说,要是当初让我考的话,我能完成勇者学院的测验。不过我稍微放了点水,陪着阿水去了武威学院。” “我也不知道考入武威算不算我人生的转折点,大将军找过我,说既然我考入了武威,那我自然可以放弃侍卫的身份,作为一个优秀的学子,将来报销人族。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固执,当时心想着,已经当了阿水这么多年的侍卫了,那就一直当下去吧。” “后来阿水喜欢上一个男人,家族世代公卿,到他这一代,也能承袭一个侯爵的爵位。但是他很努力,考上了武威之后,依旧拼命的学习,想要当勇者学院先生的弟子。在勇者学院,应该叫做研究生。阿水长得那么漂亮,人又善良,那个人也喜欢上了阿水,他俩就在一起了。我那时候突然有点不开心,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个古修遗迹,里面一些古代阵法比较有研究价值。但是万万没想到,那个男人无意之中触碰到了一个杀阵,导致我们险些全军覆没。后来,阿水拼了命的想要救那个男人,而我拼了命的救了阿水。其实,我要是真的把命拼没了,说不定能把那个男人也救下来。” 山芊芊盯着康荣:“你什么意思?” 康荣笑道:“我的意思是,当时的情况,以我的命,可以把他的命换下来。如果是以前的我,应该毫不犹豫的就这样做了,毕竟那个男人是阿水未来的夫婿,是大将军的女婿,我不过把命还给大将军了而已。但是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很怕死。我害怕我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阿水了。所以,我当时没有救那个男人,选择了自己活下来。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发觉我喜欢上阿水了。” 山芊芊有些好奇道:“按照你说的,阿水那么喜欢那个男人,甚至不惜性命救那个人,为什么后来又会嫁给你呢?” 康荣神色晦明变幻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愧疚吧,当时我为了救阿水,受了重伤,身体复原后足足跌了两个境界。甚至当我前些年在坏境初阶走到尽头的时候,我发现因为那些暗伤,我终生无法进入坏境中阶。” “因为愧疚……”山芊芊似乎也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因为愧疚在一起的两个人,最后是不会幸福的吧……可是,最后你妻子还是为了你牺牲了。” 康荣的表情变得极其不屑,眼中的血丝再次蔓延开来:“为了我牺牲?哈哈哈,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的笑话了,哈哈哈哈……” 山芊芊和君梓沉默不语,不知道为什么康荣为何突然这般姿态。笑了好一会儿,康荣才停止了笑容,两行泪不自觉的从眼角落下:“她为了我牺牲?她就是想让我难过一辈子而已。” 山芊芊二人目光一滞,康荣表情狰狞的说道:“从阿水嫁给我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她从来没爱过我,从来没有。相反的,她很恨我,恨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放弃自己的性命,把那个男人救回来,因为我只是一个孤儿,我这条贱命是将军府给的,可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指使不动了。” “阿水知道,我可以拒绝任何的东西。大将军许诺我的前程,勇者学院入学的资格。阿水知道我藏拙了,而且是为了她,最后去到武威学院的。但是,我唯一不能拒绝的,就是阿水。” 康荣沙哑的说道:“那个时候我的境界虽然跌落了两层,但是不破不立,当我重回当初境界的时候,我在同阶之内已经难寻敌手。在军方,我有老丈人的支持,加上我自己的天赋,我如鱼得水,前途不可限量。阿水知道,这样的我必然是风光无限的,但是她不想让我过着快乐。尤其是她可以很轻易的,让我所有的喜乐化作噩梦。” 君梓沉默了几秒后说道:“她出轨了?” 康荣的表情凝固,似乎至今还难以相信的说道:“不,和阿水结婚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很幸福。阿水和我相敬如宾,将我府上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序,但凡是来我家访问的客人,都称赞阿水知书达礼。甚至在床上,阿水都十分迎合我,每晚我们的夫妻生活都鱼水尽欢。” 看到山芊芊和君梓脸上的疑惑,康荣说道:“不过你们想不到,一个想要复仇的女人有多恐怖。阿水怀孕之后,不顾大将军的反对,只身一人来了前线探望我。没人知道,为什么那次魔族会知道我们的据点,对我们进行了定点的打击。直到后来,阿水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才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山芊芊深呼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是阿水出卖了联军部队的位置?” 康荣点了点头:“阿水毕竟是将门出身,对军事的天赋不在我之下,她知道这样做最多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以当时的不妨情况来看,除了我的直属部队会蒙受较大损失,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这就是阿水要的。” 康荣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微笑:“阿水躺在我的怀里,身上的伤是为了救我所受。腹部中了一箭,我们的孩子没了。当时我顾不上孩子不孩子的,我只担心阿水能不能活下来。然后阿水笑着在我耳边说,她从来没爱过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我而已。报复我当初,没有救下她喜欢的那个人。” 山芊芊和君梓彻底沉默了,本来他们以为康荣是个坏人,可是听到这里,反而是那个“阿水”的行事实在是超出了寻常人的接受范围。 康荣的表情突然有些惋惜的歪了歪头说道:“如果,当时阿水直接死了就好了。” 看着山芊芊和君梓的惊讶表情,自嘲的笑了笑,康荣说道:“阿水受了重伤,但是没死。阿水不知道,就在她潜入魔族,为魔族提供联军的情报的时候,已经被魔族种下了魔种。那时候的阿水,已经变成了血魔。” 血魔,是魔族中比较稀有的一个分支。血魔的外貌和人类基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血魔不能生活在阳光下,而且以血液为食。并且,血魔有着寻常人难以比拟的生命力,在魔族中都是佼佼者。如果只是腹部中箭,或者一些其他的伤势,对于血魔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君梓盯着康荣的眼睛说道:“你最爱的人是出卖你的战友和种族的人,她变成了魔族,你做了什么选择?” 康荣没有回答君梓,而是反问了君梓一个问题:“你听说过冰海晶么?” 君梓有些疑惑,但是山芊芊因为对罗西南比较了解,所以知道冰海晶的事情,解释道:“冰海晶是一种能够强行增幅魂力的药物,但是有着极大的副作用。如果是修行者大量服用,可以短暂提升境界,但是之后基本就变成废人了,当时西南哥哥就是因为冰海晶才险些一蹶不振。但是冰海晶如果微量乃至少量服用的话,又能起到止疼和令人镇静的作用。不过,冰海晶有着剧烈的成瘾性,因为吸食冰海晶之后,人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康荣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说道:“对于血魔而言,同类的血液对他们的诱惑,就等于冰海晶之于人类,会上瘾的。” 山芊芊的表情变得凝重,君梓似乎也察觉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康荣缓缓的说道:“我以前从来不觉得区区一种药物,能够起到这么大的作用。不对,不能算是药物,应该说是毒物,毒品。我见过吸食冰海晶的人,因为没有钱买入冰海晶,甚至杀了自己的父母妻儿。” 康荣脸上的表情,嘲讽的意味变得越来越浓厚:“为了保护阿水,为了不让变成了血魔的阿水被审判,我把她藏了起来。为了不走漏消息,我杀死了我的近卫——四个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阿水因为血魔的特性,不能见到阳光,我就把她安置在地下室里。为了防止阿水发狂,我只能打断了她所有的经脉,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再用层层铁链捆缚住她。” “你们知道么,又一次我去看阿水。阿水跪在地上,求我给她血魔的血液吸食。她拼命往地上吐口水,说她再也不爱那个男人了,她说她以后只爱我一个人。我可以随便纳妾,她愿意成为我的生育机器。她赔给我我的孩子,我想要几个孩子都可以,十个,二十个,只要她能生就生。甚至,她说她愿意和其他女人在一张床上服侍我,只要,我能给她搞来血魔的血。” 山芊芊突然觉得有些反胃,康荣脸上的嘲讽表情也彻底变成了厌恶:“其实,我当时真想一刀把她好看的脑袋砍下来。” 山芊芊终于忍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就要吐出来。好在玄女教的心法中正平和,再加上君梓即时发现了山芊芊的异样,给山芊芊注入了一道魂力,山芊芊这才没有出丑。 君梓安抚着面色苍白的山芊芊,然后盯着康荣说道:“血魔的品种比较少见,血液样本在人族领内基本见不到。而且阿水需要服用的量比较大,根本不可能搞来这么大量的血魔之血。” 山芊芊抬起头来,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所以,你和魔族做了交易?” 康荣点了点头:“他们没要我做任何事,没向我打听任何情报,前些年一直在免费给我提供血魔之血。直到三个月前,他们找到了我,要求我听从他们的安排,在这里伏击你们。” 君梓面若寒霜的说道:“所以你就选择了背叛人族?甚至还让魔族给你种下了魔种,将你也转变成魔族?” 君梓明显的感受到,此时不再掩饰的康荣,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魔气,令人作呕。毫无疑问,康荣也接受了魔种,变成了魔族。 “我没有背叛人族。我承认我对不起人族,给了我前途和性命的大将军已经过世了,让我体会到爱情滋味的,变成血魔之前的阿水现在是这幅模样,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死在了我自己手上,我确实对不起人族。但是我不算背叛人族啊,我本来就是个孤儿。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的命是大将军给的,我的命就是大将军的,后来变成了阿水的。现在阿水是魔族的,那我变成魔族,为魔族做事又如何?” “混账想法!” “去你妈 的,人族给了我什么?给了我一个变成这样的阿水?给了我一双罪恶血腥的手?魔族呢,魔族最起码给了阿水血魔的血!身为阿水侍卫的那个人族我已经死了!这是阿水选的!” “你该死!” “你试试啊!” 以君梓的脚下为圆心,无数的花朵自虚空中生出,变成一个扇形。当扇形接触到康荣身前的空间壁障的时候,却还是无能为力的绕了过去。然而,山芊芊之前释放的数十道术法所用的魂力,还没有消散。 这些花朵本身就是君梓的异能所创造,是以魂力为基础存在的,吸收了这些魂力之后,花朵愈发的繁盛。康荣表情大变,手中元气喷薄,将那些花朵吹成碎片。但是那些花朵变成了碎片之后,反而与山芊芊的魂力融合的更好,变得更加繁厚。 君梓自己的魂力绝对够支持催生这种数量的植物,为什么又要借用山芊芊的魂力呢?难道说,君梓正在用自己的大部分魂力,做一件消耗巨大的事…… 康荣脸色一变,高声叫着:“你们早就考虑到了我的弱点!?” 山芊芊和君梓对视一眼,之前山芊芊咬君梓的手可不是无理取闹,而是抓住君梓手的时候,在君梓的手心,用学院的密码交流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君梓。康荣应该后悔,如果他当时没有放弃勇者学院去武威学院,当时就能看出来山芊芊和君梓是在用密码交流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敌的异能,从一开始,山芊芊和君梓在康荣的诱导之下,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虽然康荣将自己放逐到另一个空间中,可以做元气之间的交换,但是不代表康荣可以做物质上的交换。 之前就有说过,勇者昔日的著作《元气十问》中,对元气有着如下的论述:“元气与物质一样,依附于空间之上,也是对空间的一种抽象表达。”(详情请见本书第67章《您配么?》) 也就是说,空间对元气的影响是复杂的。元气可能因为空间的封锁,导致对空间的渗透过程变慢,但是绝对不是无法渗透的,不然山芊芊和君梓很难依靠纯粹的魂力进行攻击。但是,物质是绝对依附于空间的,空间确定被分割,而非康荣利用异能制造的那种不确定影响,物质就绝对会被隔离。 只是,在康荣的操纵之下,空间的连接点发生了变化。 假设,康荣开辟了山芊芊和君梓所在的空间,我们将其称作空间乙。康荣自己本身也是处在山芊芊和君梓所处的空间里,但是为了防止自己受到山芊芊和君梓的攻击,康荣又将自己放逐到了空间丙中。 看似空间丙是在空间乙之中,实际上,空间的连接,以简单的三维空间生物(确信是三维空间,杠精请退散)的经验来看,确实应该是这样的。但在康荣的操控之下,其实空间乙是在空间丙之内的。这也是为什么,康荣能够转化的元气非常多,而山芊芊和君梓只够操控,未能转化,即使用元气转化出来的魂力十分驳杂。 既然无法进行物质交换,那康荣试图进行呼吸的话,就需要再空间丙和现实空间之间打开通道。 一旦打开了这个通道,君梓就可以控制植物对其进行封锁。君梓可以催生植物,也可以操控植物。而且异能本身就是规则产物,不受空间分割的限制。君梓完全可以操控外界的植物细胞通过康荣打开的通道进入康荣所在空间,只要一个植物细胞就够了。用元气催生的植物,自然比不上用魂力催生,不过封锁氧气也是够用了——植物可以进行呼吸作用,可以消耗大量的氧气。 而方才君梓又在空间乙的外围,也就是空间乙和空间丙中间制造了一圈植物,对氧气进行封锁。正常情况下,进行这种封锁,君梓相当于连饱含在空间丙之中的空间乙的氧气也封锁了。修行者可以进行内息,但是山芊芊修为比不上康荣,看似吃亏。但是别忘了,植物还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玄女教术法天下第一,又以圣洁治愈著称,区区光芒的创造,又有何难。 到时候,只要将多余的氧气让刚才君梓借助山芊芊魂力催生的那些植物吸收就好。 现在就等于,康荣可以把自己关进一个乌龟壳里,但是山芊芊和君梓把康荣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箱子里,康荣自己就会憋死。 康荣垂下了手,不再尝试发出任何攻击。 缓缓的跪坐在地上,康荣甚至解除了自己的异能。山芊芊和君梓又回到了房间之中,看着周遭的熟悉环境,一时间居然也松了口气。 君梓发觉,康荣的表情似乎有些解脱的感觉。君梓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虽然你的异能被破解,但是你还有坏境巅峰的修为,我如果不加上殿下辅助,未必能轻松胜过你。你确定,你不想再争取一下胜负么?” 康荣摇了摇头:“总算等到了,等到了一个让我可以心安理得结束自己罪孽的一生的理由,给我个痛快吧。” 君梓手中的长剑松了松,山芊芊附在君梓耳边说道:“君梓啊,我知道他的故事挺那什么的,但是我们毕竟是敌人,你还是不要心慈手……” 君梓第一次没有听完自家圣女的话,对着康荣破口大骂道:“该死的!人这种生物真奇怪啊!有的人做了一生好人,只因为做了一件错事就要被人唾弃。可是你这种大奸大恶不忠不孝不义的混账东西,居然还好意思求一个痛快?凭什么恶人临死前放下屠刀就能得到别人的原谅?” 山芊芊楞了一下,仿佛明白为什么君梓会生这么大的气——因为凋零先生一世清高,最后落得那个下场,是君梓最不愿意回忆的。毕竟,凋零先生是君梓的授业恩师,也是君梓的毕生偶像。 君梓依旧忍不住骂道:“声妓晚景从良,半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一生之清苦俱非?这是什么狗屁混账道理?我要是给你个痛快,你问问你亲手杀死的兄弟愿不愿意?你问问人族的老百姓愿不愿意?” 康荣目光呆滞的盯着君梓,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明明自己都已经自愿让对方手刃了,为什么君梓还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君梓说道:“要我说,你和你那个阿水,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觉得蔚蓝大陆少了你们两个人就不叫蔚蓝大陆了?给自己找个理由,说自己是为了爱情,就能洗白你的人设和初心,我就一定要赏你一个痛快?你仿佛在逗我笑!你可别侮辱‘爱情’这两个字了。你和你那个阿水这样的,无耻自私的狗男女,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儿杀一双。” 君梓是玄女教的信徒,信的又不是圣母:“我刚才问你为什么不争取一下胜负,你不会以为我打算放过你吧?笑死了,我是想着,你投降了的话,我就没法酣畅淋漓的揍你一顿,把你活活打死了。殿下,玄女教护教行者,圣女近侍君梓恳求殿下援助!” 山芊芊用力的点了点头,十几个增幅术法丢到了君梓的脑门儿上,君梓身上的圣光如同圣斗士一般刺眼。手中心爱的长剑都丢到了一旁,君梓挥舞着拳头朝着康荣冲了上去。 …… 三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君梓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旁,一直在给君梓套buff的山芊芊也累的够呛。 康荣——卒。 ps:这一章前边一部分确实重口,标题已经提醒过了,要是大佬们非要看,造成什么精神污染,请勿追究本咸鱼…… 第106章 解密! 罗西南试图解开这本书的秘密,可是无从下手。密码都是这样,无意义的字符连接在一起,罗西南前世虽然是个工科生,但是数论这方面着实不擅长。以葛生的聪明程度,这么多年都没解开,何况自己。想到这里,罗西南又瞄了一眼葛生,真不知道葛生凭什么自信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两个能解开这本书里的秘密。 越读下去,脑子越是昏昏沉沉的。再加上一边的木芍奏着柔和的琴曲,罗西南险些睡着。看到罗西南昏昏欲睡的样子,葛生不由得有些无奈的微笑着摇摇头,然后推了推罗西南。罗西南清醒以后,老脸一红,只得再次把脑袋藏在书里。 又读了一会儿,罗西南越发的想要睡觉。脾气上来,罗西南这混不吝的性子,自然把怒火都发泄到了“木芍”的身上:“我说,你能不能弹点儿欢快的曲子?就这么怕哥们儿解开这个谜题啊,一直和催眠似的。” 说到底,这个“木芍”并不具备人类的感情,看了一眼罗西南,然后手指变得轻快起来,是一首名叫《山水情》的小调,原本是与笛子合奏的。但是这个傀儡好像也承袭了木芍本人的琴技,即使是这普通的曲子,也弹奏的十分有味道。 当然,罗西南现在就是没事儿找事儿,不管这个傀儡弹奏成什么样,罗西南还是恶语相加道:“你这弹的什么鬼东西?不好听不好听,换一首。” “木芍”用机械的声音问道:“你要听什么?” 罗西南嘿嘿一笑:“给爷整一首《十八摸》。” 别说是木芍的傀儡,就连葛生都没听说过这首曲子。而且,听名字这首曲子就不是什么正经曲子。其实,想来也是,勇者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偶像,既然有了这个身份,要是弄些《十八摸》这样的粗俗曲子,就有些不像话了。 不过,好不容易看到一向博闻强识的葛生也有犯懵的时候,罗西南有些来劲了,笑呵呵的开始显摆道:“怎么样,不会把,这世界上你不知道的好曲子多了去了。当然,那些曲子难度太高,我也不难为你。《十八摸》没听过,什么《太阳照常升起》啊,《你离开的真相》啊总不会没听过吧。啥?这些也没听过?那《天空之城》,《风居住的街道》,《猪突猛进》什么的总该听过吧……” 罗西南说的越来越不靠谱,他提到的这些曲子,没有一首是古琴曲。 但是,说着说着,罗西南的脸色一变…… 猪突猛进……猪突……猪…… 罗西南大叫一声:“葛生!今年是什么年?” 葛生想了想:“今年是勇者历5019年,自然是猪年了。” 猪年……罗西南问道:“这本书成书是哪一年?” 葛生研究了这本书不知道多少年,对这本书的历史情况,自然了解的十分透彻。张口说道:“这本书成书于勇者历66年,是勇者亲自赐予我先祖的。” 罗西南翻到了第66页,也就是最后一页,看了一圈之后,没有什么发现。然后罗西南问道:“勇者历66年是什么生肖的年份?” 葛生的算力极强,这种小小的问题不过转瞬之间就得出了结果:“自然是羊年。” 罗西南用手指在手心一画,“羊”这个字是6道笔画。 成书于六六年,这本书有六十六页,羊字又恰好是六画。六,为什么是六,罗西南思考着地球上的一些关于“六”这个数字的东西。 六礼?六位?六道轮回?六丁六甲?六六大顺?666大佬nb? 罗西南张望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一个概念,东西南北上下,乃称六方!虽然这只是罗西南数个无端猜测的其中之一,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葛生说的什么“气运”显灵了,罗西南只觉得自己心里滚烫着,像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肯定着自己一样。 纸张既然是个平面,那自然不存在东西南北上下六方这个概念,这是三维空间中的概念。罗西南揪住自己的头发,咬着牙尝试着各种办法。比如将这本书视作地图,上北下南左西右东,首页和尾页做上下,找上中下几行字,然后连起来读了一遍。依旧不通顺,而且那几行字之间也找不到任何的关联。 罗西南越发的急切起来,脑海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盘旋。罗西南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扯了,和六相关的东西多了去了,自己不过是无端联想。罗西南动用了真实之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当真实之眼的力量缓缓游走于罗西南的身体每个角落的时候,罗西南突然有了一种明悟。既然自己得到了勇者之剑的承认,那么自己自然就是勇者传承者之一。既然自己冥冥中有了这种感悟,那就应该顺着自己的感悟往下走。 坚定了信心,罗西南的口里念叨着:“东西南北上下,东西南北上下……” 一边的葛生听到了罗西南的声音,问道:“西南,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 罗西南挠了挠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觉得,你所说的最终答案,和东西南北上下有关系。” 葛生想了想说道:“这本书我已经倒背如流了,东西南北上下这几个字,在书里共分别出现了16,13,11,1,6,8,10次,和这个有关系么?” 罗西南心跳陡的加快,罗西南是身具大气运的人,突然的心血来潮自然是反常的事情。罗西南恨不得放空大脑,全凭借感觉行事。 思考了几秒,罗西南咬咬牙说道:“葛生,第一个‘东’字的位置!” 葛生本就过目不忘,又读了这本书十几年,罗西南一问,葛生就答道:“第一页的第二行,整本书的第31个字。” 31…… 罗西南的大脑飞快运转,31这个字到底隐藏着什么意思。既然是勇者留下的,既然是勇者设置的密码,既然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一批人破解了几千年都没有得到真正的结果……那说明这个密码的破解思路,根本就不是来自这个世界,而是来自地球! 地球上有什么东西是地球有的,而蔚蓝大陆没有? 到底是什么…… 罗西南手按在野生刀上,双目中有神采闪烁。 罗西南心想着,这个密码最终指向的,必然是葛生传授给自己的心法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也就是说,最终指向的结果,必然是一种语言。罗西南相信,勇者就算前世精通多种语言,也不敢确定下一个穿越到蔚蓝大陆的,就一定会好几种语言。充其量,是中文或者英文的其中一种罢了。 如何将数字编译成语言呢?罗西南能够想到的,蔚蓝大陆没有的,仅仅存在于地球的,就是输入法!输入法是英文字母,可是,英文字母一共也只有26个,可是自己现在得到的一个数字却是31. 31……对了!31这个数字,为什么不能将其拆成3和1来看呢? 什么输入法呢,罗西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手机输入法,如果单纯的拆分开两个数字构成一个汉字或者英文字母的话,手机输入法是最有可能的。第三个按键的第一个字母,是d。 罗西南刚想要问葛生这本书的第二个“东”字在什么位置,却突然脑子一转,转而问道葛生:“葛生,第一个‘西’字在什么位置?” 葛生说道:“第四页的第三行,是全书的第……” 葛生还没说完,罗西南摇头说道:“那一页的第几个字?” 葛生将书放在了膝盖上,很有自信的说道:“第41个字。” 四和一,第四个按键的第一个字母——g。 以此类推,罗西南又推出了两个字,分别是象征53的l,还有象征71的p。 dglp? 罗西南摆了摆手,示意葛生不用再说下去了。以为这四个字母之间,罗西南想不到其中有任何关联,无论是英语还是中文,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说不通。用栅栏密码的方式,将这四个字母分成dl和gp,然后再拼到一起是pgld,这样也是没有意义的四个字母。 罗西南那种心血来潮的感觉很清晰,罗西南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 除非自己少算了一步! 罗西南灵机一动,突然想到,既然和输入法有关,那为什么自己不试着把这手机九宫格输入法得出来的结果,再代换到电脑输入法中呢? 假设手机上的abcd就等于电脑上的qwer,以这种方式类推的话,则d=r、l=u、g=s、p=h。 也就是说,能够得到的最后四个字母,就是rush! 罗西南前世的英语成绩虽然一般,但是rush这样日(ge)常(zhong)生(you)活(xi)里经常能够见到的词汇,罗西南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既然这样组成的词汇有意义,那只要按照这样推导下去,最后说不定真的能够推导出最后的结果,将这部心法完善! 罗西南有些惊喜的对葛生说道:“葛生,我知道了!” 葛生的表情有些无奈的看向罗西南的身后,罗西南扭头看了一眼,眼前是两个木芍,一样精致的容颜,一样冷漠的表情,用一样淡然的声音说道:“你知道什么了?” 回答木芍的,是罗西南刹那之间挥出的一记“纸条”。 ps:这样的情节写起来好费时间和脑子……我再写这样的剧情我是狗! 第107章 所住 其实,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罗西南没必要这么紧张的。木芍精通音律,这世界上总不会有全才,修为这么高的情况下,必然缺乏实战经验。半步坏境说是对他们而言压力很大,但是自保还是有希望的。 只是,现在的木芍站在罗西南面前的时候,身上的气息隐隐的站在了坏境的门槛上。 纸条临近木芍,木芍未曾躲避,任由罗西南手中的野生砍中自己。刀锋切入细腻的肌肤中,罗西南却未感觉到那种熟悉的顺畅感,仿佛用了千钧的力气打中了一个棉花球一样。罗西南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恢复视觉的时候,罗西南却发现自己的刀劈中的只是空气。 凭借在魔族战场上锻炼的如同野兽一般的直觉,罗西南第一时间甩刀向了自己的右侧。果不其然,罗西南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听见了那边传来的破空声。但是,下一秒,就有一只纤细的手带着烈烈的风劈向了罗西南的颈部。 罗西南很干脆的以脸抢地,体质不俗的罗西南,头部直接怼进了土里起码二十公分。如果罗西南是普通的人族修行者,没有炼化元气入体,现在估计已经瘫痪了。虽然体质强大暂时保住了罗西南,但是当罗西南试图偷袭,再次出刀的时候,木芍不知怎么看穿了他的意图,一脚将罗西南踹飞。而罗西南手上那本葛生给自己的书,一瞬间崩碎,没留下一点痕迹。 葛生伸手拖住罗西南的腰肢,然后化解了罗西南身上的力道,将罗西南摆在身后。罗西南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葛生就在罗西南身前张开了剑域。而在葛生张开剑域之前的瞬间,也有一道不足以构成什么伤害的元气涌入,却将葛生手里的那本书也撕扯成了碎片。 张开剑域之后,两人变得安全了很多,葛生扭过头来一脸焦急的张着嘴,却什么话没说出来。罗西南一脸疑惑的看着葛生,葛生又张了张嘴,然后表情凝固了一瞬间,有些无奈的扭过头去看向木芍。 木芍说道:“既然我已经入了坏境,自然就有了异能。你们知道,异能这种东西,是相由心生。一个人心中总想着什么,往往就会获得什么样的异能。” 罗西南嘴比较臭,往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激怒对手的机会,以试图让对方丧失理智,增大自己胜利的机会。当即,罗西南吼道:“那你的异能应该是让我师伯……啊呸,让乔边那个人族叛徒喜欢你才对啊。” 空气中有一只手凝聚,又在罗西南的脸前半寸崩溃。罗西南长出一口气,要不是葛生剑域将自己包围,刚才恐怕要结结实实的挨上一耳光。 木芍的酥胸起伏了几下,似乎听到罗西南的话让她有些难以释怀。木芍思考了一小会儿说道:“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你也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说谎的男人。当时你和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来莳花馆刺探我的时候,我就立了一个规矩,但凡说了三句假话,我就要逐你们出门。当然,是逐出我的房门,莳花馆我说了不算。我想,莳花馆背后的老板,应该是你身边的这个葛公子吧。” “但是呢。”木芍有些无奈的笑道:“你也知道,异能这种东西,肯定不会太逆天的。我的异能总不能是让世界上所有的男人消失,或者世界上没有谎言这种东西。这样的效果,恐怕比人魔两族大决战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还大。好在,最后我得到了一个异能,不算很有用,但是我发现用在现在的时刻似乎蛮好的——让我身边的男人无法与人交流。” 木芍笑的越发欢乐:“男人是最喜欢说谎的生物,他们骗女人,骗同类,甚至会欺骗自己。小时候用任性两字麻醉自己,长大了用适应两字放纵自己。我最烦的就是这样的男人了,本来我是想着,如果能让我身边的人无法说话就好了,我也免得污了耳朵。谁知道,苍天有眼,考虑事情远比我周全,让我身边的男人无法与人交流。也是,有时候说谎又不一定非要用过言语,眼神,动作,书信往来,都能成为说谎的工具。” 罗西南心想这些词儿怎么听着那么耳熟,这不是自己最常用的刀法么……要不自己把情缘刀法的情缘两个字改成谎言? 木芍看着葛生一直盯着自己,然后便指着罗西南说道:“你们之前似乎在讨论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很有可能让你们的战力短时间内拔高。但是现在核心内容都在葛生的心里,而你,刚才看书的时候居然睡着了,没有葛生的提醒,你什么也猜不到。另外,葛生公子,我知道你的意思,罗西南也是个男人,为什么此时能说话。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很想知道。” 罗西南脸色一变,身前的葛生有些缓慢的转过身来,呆滞的看着罗西南。仔细看了看罗西南的喉结,然后又瞄了瞄罗西南的胸部和屁股。葛生的脸上有些乞求的感觉,那意思明显是——我可是拿你当好兄弟啊,你可千万别是个白痴女人啊。 罗西南欲哭无泪,他现在有些怀疑葛生的取向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没受影响,罗西南隐约能猜测到原因。异能说白了就是规则的漏洞,具象化的规则判断一个事物的性质的时候,必然要以某个标准来衡量。罗西南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再加上,罗西南现在还修炼了魔族功法。 “男”这个字,罗西南是百分百合格的,具体原因就不赘述了,罗西南每天早起的时候,都能够清醒的认识到。但是关于“人”这个概念,放到罗西南身上就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了,罗西南现在,也算是一种文字游戏的胜利吧。 罗西南当然不至于对木芍和葛生交代自己其实是个魔修,所以罗西南故作理直气壮的说道:“至于我为什么不受你的异能影响,葛生知道我以前经历过什么,也知道我后来在学院里发生过什么。但是,我和你很熟么?为什么要和你解释。” 罗西南所提到的,自然就是之前经脉俱废,然后得到显赫之剑的承认的事情。勇者之剑认可之人的身份太敏感了,尤其是一个人从魔族战场回来之后,面临绝境再反扑的故事,简直是经典教育宣传模板,被大肆宣扬一点不为过。 罗西南说道:“至于你,你能躲过我的攻击,说实话很不可思议。因为我看的出来,你所谓的进入坏境,得到异能,应该只是两个同根同源的半步坏境融合的结果。并不是你真正的到达了坏境,再者说,我有自信,即使是真正的坏境初阶,速度上也绝对不可能到达我的精神无法捕捉的地步。” 罗西南看向葛生,似乎葛生已经看穿了一切,但是苦于无法和罗西南做任何交流,只能无奈的看着木芍。过了几息,葛生咬了咬牙,抓住罗西南,没有做任何动作。 虽然葛生无法说话,无法写字,连动作和眼神都不能给自己。但是和葛生相处的不长的时间里,二人却是培养除了不错的默契。罗西南一瞬间就明白了葛生的意思,木芍的这项能力其实并没有罗西南想象的那么玄妙,以罗西南的水平,只上前一试就能知晓,反正有剑域保护罗西南。 罗西南有真实之眼,在这方面的自信十足。罗西南的眼底已经开始金芒闪烁,真实之眼阴眼发动。罗西南在瞬息之间劈出三刀,分别是纸条,言语,眉眼三式。纸条隐匿,言语自然,眉眼万千变化。这三刀几乎同时爆发,所需要的元气量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罗西南恨不得在自己体内加一套水冷系统。因为此时罗西南体内部分元气通道的温度,已经超出体温足足四五度了,让罗西南腿都有些软。 又和刚才一样,罗西南劈出去的三刀都劈在了木芍所在的位置,但是木芍的身影似乎晃动了一下,刀芒就像穿过空气一样,从木芍身上穿了过去。如果说空境大修有这个速度,用来戏耍自己倒不是没有可能,区区坏境初阶,怎么可能有这速度?真有这速度,自己早死了。 罗西南紧紧盯了一会儿,了然似的说道:“你们两个的气息是一样的,所以可以产生共鸣,让你们对元气的呼应水平到达坏境。而且你们两个又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所以你们能有两种异能。当然,毕竟上天是公平的,这两种异能都不是什么强力的异能,尤其是那个不能说话的异能,简直是充话费送的。” 葛生和木芍听得一脸懵逼,他们没搞懂充话费是什么意思。 罗西南手指着木芍:“另一个异能,是来自于你的傀儡的。她说是傀儡,其实是血肉培植出来,甚至有可能是你的‘本体’,她其实是个完整又不完整的生命。因为生命除了组成生命最基本的蛋白质和基因,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各种需求,安全感,尊严,自我实现。” 葛生和木芍还是听得一脸懵逼,他们没搞懂蛋白质和基因是什么意思。 罗西南说道:“你最需求的,是身边没有说谎话的男人,毕竟曾经被一个男人伤害过。而你的傀儡,最希望的,就是变成一个‘完整’的人。上天不会平白降下生命,它需要两个相爱的人共同走完最幸福的时刻才能创造出来,要是突破到区区一个可以移山填海的坏境就能完成,那真是天大的笑话。所以,你的傀儡的异能,就是和你融合!” 也就是说,在罗西南攻击的时候,木芍只要启动“融合”程序,就能瞬间传送到另一个木芍身边,规避伤害。只要站位站的好,法师站撸倒不了,就是对木芍最真实的写照。更何况这个过程还是可逆的,终止的一瞬间木芍会被放逐到原来的位置,到时候可以对对手进行突袭,也是个极其强大的异能。 罗西南咬了咬牙,一开始自己和葛生还有自保的希望,现在如果自己不把密码破解了,恐怕他们两个连自保的力量都没了。 rush,罗西南清楚的记得,意思是急促,仓促,忙碌,繁忙,草率的意思。 难道这意思就是让自己元气运行的速度再快一点儿,着急一点儿?心中这么想着,罗西南体内元气超频运转,下一秒一口老血吐到了地上,整个人的气息低迷了起来。木芍看的有些懵,她刚才一个手刀打中罗西南,罗西南都没什么事情。 难道罗西南这么自信,想要让着自己,先自损八百再和自己战斗,就当尊重女性了? 以木芍之前和罗西南的接触来看,罗西南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啊。 罗西南对葛生说道:“葛生,拖住她,我有办法。” 然后罗西南转过头来对木芍说道:“你说我解读不出来什么东西,甚至看书看睡着了?我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不学无术的混蛋?” 木芍不知道为什么罗西南要说这个。 罗西南嘿嘿一笑:“我告诉你,小爷考上的学校,是几千年来一直在这个世界上教育界执牛耳者的勇者学院。我脑子不是那么聪明,所以我做事很努力。修炼的时候很努力的修炼,在魔族战场上很努力的活着,即使现在做了学院采风人,我连体会人生百态的时候都很拼命。” 指尖敲了敲自己脑袋:“你觉得我在睡觉浪费时间?我告诉你,我睡觉也是很努力的在睡觉的。知道短期记忆如何最效率的转化为长期记忆么?就是通过短暂的睡眠,人的大脑海马体分泌激素,改变神经元突触强度,巩固记忆。真以为我白睡的啊,真以为我心那么大啊。要不是我身边还有个你的傀儡盯着,我至于背东西都偷偷摸摸的么?笨鸟先飞,小爷很久以前就懂这个道理了。” 罗西南的脑子自然比不上葛生,无法一瞬间把书中第几页哪一行字的内容直接报出来。只能一页一页的顺着背下来,然后通过记忆查找其中东西南北上下这些字符。 因为葛生空间法器里的那些书籍也是信息的载体,现在的葛生无法和罗西南交流,自然也包括无法从空间法器里掏出那本书的备份。不过,好在罗西南提前就将书背过了,这边是提前预习功课的好处。 葛生已经剑域全开,张开完全体剑域的时候,罗西南还是有些崩溃。因为他发现葛生的剑域其实扩张到了三十米。其实之前和自己交手的时候,葛生隐藏了太多的实力,就是为了不打击自己的自信而已…… 两个有坏境元气呼应能力的术师和一个绝世天才剑仙的交战,自然是无(hua)比(li)华(hu)丽(shao)的,各式符文和光焰漫天乱飞。 罗西南就在漫天光焰和神秘符文中间,享受着百分百真实的特效,低声沉吟着,默默回忆着刚才背的书。这幅模样的认真程度,像极了天桥下面贴膜的老师傅。 葛生第二次剑域处在崩溃边缘的时候,罗西南终于推导除了第五个字母——i。 rushi。 有这个单词儿?难道是现在进行时rushing? 不能不能…… 等等……rushi……ru shi…… 难道是拼音? 如实?入世?入室?濡湿?乳…… 咳咳,越想越离谱了。 rushi…… 如是我闻! 如是我闻是一个佛教术语,最著名的,应该就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中,须菩提请教世尊如何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如何降伏其心。罗西南至今还记得,以前楼下一个信佛的老太太,天天拽着自己给自己将佛门经典,里面比较出名的一段,为首的两个字就是如是。 那一段话是:“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ps:sorry,昨天有点事儿,忘记更新了…… 第108章 清静 生清净心……清静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什么是清净心,清静是很奇妙的两个字。罗西南前世在地球上的时候,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有信道的,也有信佛的。不管是佛门典籍还是道家经典,里面都经常提到“清静”二字。佛门的清静与道家的清静还有所不同,那是一种彻底的枯寂,无所住就是无所依的意思。不依色相,不依触法,试图以此达到绝对的零点。 罗西南不相信,这套功法如果练到最后,就真正的清静了。所以罗西南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体内葛生交给自己的那套功法还在运行。葛生有些勉强的抵挡着来自木芍的攻击,从未回头看过一眼看上去像是在发呆的罗西南。 怎么才能无所住呢,无所住之后生出来的心是真正的清静心么?罗西南抬头看了一眼,葛生的剑域被木芍强行削去了半尺,葛生的面色潮红。即使现在的葛生比之前面对何书的时候境界高了一级,面对坏境的时候也难以抵挡。 看到友人因为信任自己而在这拼命,罗西南只觉得体内的元气涌上脑门,好像又恍惚间回到了魔族战场之上。那些自己可以放心交托后背的兄弟们,为了给自己制造机会打败对手,一个个惨死的模样。罗西南叹了一口气,彻底放空了自己的思想。 罗西南的身子一瞬间挺直了,随后倒在地上像是一颗枯死的老树。 因为意识的放空,身体里面的元气失去了束缚,开始四散开来。其实,所谓清静是一个很扯淡的概念,和心想事成,绝对自由之类的想法是一样的扯淡。佛教典籍里说世尊得了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着外相。但是世尊,天人师,善逝大夫这些称号本身就是一个框架,将佛陀困于其中。 罗西南此举再愚蠢不过,就算真的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人得清静,也不是罗西南现在用的这种方法。意识是人类主观能动性的基础,如果意识彻底消散,只有一个结果——人会死。 罗西南的生命体征在逐渐消逝,六识也全部消失,灵魂仿佛进入了一个空无一物,无限远大的空间之中。木芍一指头将葛生的剑域撕开一角,然后露出了一个妩媚又无情的笑容:“你的朋友,好像走火入魔了,我想,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就会死去。” 似乎想要听到葛生绝望的声音,木芍甚至解开了自己的异能,让葛生可以开口。葛生面色柔和的看着木芍,然后回头望了一眼罗西南,转过头来对木芍说道:“不要试图扰乱我的心境,你不知道西南身上有多大的气运。就算西南只是个普通人,作为朋友的我,也有义务相信西南一定能挺过去。如果西南真的挺不过去了,那我拼死也要杀了你给西南报仇。” 木芍一双美目流转,然后说道:“能叫你这个勇者世家之人,葛家的大公子用天大气运来形容他。我想,之前闹得魔族高层人心惶惶的那个勇者之剑承认之人,应该就是罗西南了吧。既然你这么肯定他能过撑过去,我想我们可以打个赌。我们两盏茶之内的时间不必动手,静待两盏茶之后,看看罗西南是生是死。之前你和我的分身赌了一文钱,我们现在可以再赌那一文钱。我从小到大,一直是最优秀的。在青楼里我是头牌,在魔族那边我是卧底的首领。你和我应该是相似的人,你知道,我不喜欢输。即使,只输了一文钱。” 葛生笑了笑说道:“根据我的计算,之前你的分身应该能困住我们不短的时间。可是,你却赶了回来。你的傀儡肯定能将我们之间的谈话传递给你,你也知道我们此时正在参悟一套功法。但是我想,就算西南将我传授给他的这套功法参悟了出来,我们两个人又将其融会贯通,也不是你的对手,只能说勉强自保而已。甚至,你不是没有机会格杀我们,但是,你还是赶回来了。” 木芍的脸色一变,葛生继续说道:“所以,你回来绝对是有事要做。而且这件事,一定与藏在惹雨琴中的勇者遗物有关。我想一想,这个东西应该和打开一个魔族来此的通道有关。我在云方城的布置,在我消失之后就已经有了动作。你是害怕在我们这边的人搜罗到什么线索之后,就会找上你的头来。” “什么魔族通道?”木芍阴沉着一张脸说道。 葛生说道:“自然和勇者遗物有关。我再做一个大胆的假设,会不会你时常用的那张惹雨琴,里面并没有什么夹层藏着勇者遗物,惹雨琴其实是勇者遗物本身呢?勇者与魔王的那场战争实在是太复杂,我们人族对勇者这件遗物的理解,甚至不如你们魔族多。不过人族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从典籍里查找,从勇者魔王之战分析,从魔族和人族现在的局势分析,我们能得出来的最优解,就是勇者遗物就是当初勇者用来撕裂空间的那件不知名法器。人族现在都能制造稳定的空间通道,用来制造空间法器了,魔族应该不会甘心落后,虽然这种空间通道设立坐标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如果有了能够随意撕裂空间的东西,魔族应该能够制造一个蔚蓝大陆人族领到魔族领之间的通道,魔族的大军可以随时随地跃迁至人族领地发动战争。当然,操纵这法器的方法除了勇者本人,应该只有你们魔族知道。” 听完葛生所说,木芍的脸色变了,看到木芍的表情,葛生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你既然是做卧底的,那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能够欺骗人的,就是谎言和真相的结合。你知道我们一定会查探你,你也一定会露出破绽,这个破绽必然和你对惹雨琴的关心有关。这时候,最简单的,隐藏勇者遗物的办法,就是让勇者遗物以惹雨琴的形式出现。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你不用品如丝直接将勇者遗物包裹,而是要做成琴弦的模样,明明做成琴弦是最不方便的一种途径。我家里是经商的,知道做生意的辛苦。为了给你提供这些隐藏于正常交易市场之外的品如丝,不知道要耗去魔族多少资源,费劲多少心思遮掩。这么难得的东西,你怎么会这么浪费?” 木芍低头不语。 葛生说道:“所以,你着急取回惹雨琴并解开封印,准备迎接魔族的跃迁。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中是不能被我们打扰的,我想,时长应该差不多在两盏茶之间。我是不会和你打赌的,相反,我现在会更加努力的拖住你。你做的太明显了,在拖延时间这方面。” 木芍说道:“可是你和我说了这么久,不还是让我成功的拖延了时间么?除非,你也在故意拖延时间,在酝酿什么攻击。” 葛生笑道:“你看,你不是也猜到了我的想法么?而且一开始你就不认为你真的能在我这里拖延到时间吧,毕竟刚才我们交流的时候,不止我一个人在酝酿攻击,你也没有闲着。既然我们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彼此的想法,我们又何必像那些笨人一样,用无谓的谎言去浪费彼此的精力呢?” 葛生的长剑直指木芍,如同无数萤火虫在星夜浮现,整个剑域中所有的符文,开始朝着剑尖汇聚。长剑之上,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葛生讲解道:“之前我和西南对练的时候,西南老觉得我是故意让着他才输给他的,非要逼问我还藏了多少后招不想用。我拗不过他,把这招给他讲了讲,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一式无名剑招。西南给这剑招取了个名字还挺好听的,叫誓约胜利之剑。听西南说,这名字还有另外一种叫法——excaliber!” 长剑在下劈的时候,有无限光芒释放出来,凝聚成光柱,似乎要撕裂万物。木芍的表情变得无比平静,两个木芍合二为一,惹雨琴在手中,撩动琴弦,正是几人第一次见面时候,木芍弹奏的千古名曲——《广陵散》。 …… 罗西南听到了一个声音。 放空思想之后,罗西南已经进入了无眼界,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的境界之中。这是真正的虚无境界,难以想象,这个声音是如何到达这个境界的。 听了很久,罗西南听出来了,这是显赫之剑的声音。 一开始罗西南有些惊讶,就算真的有声音能够到达这个境界,自己又为什么能够感知到呢?就好像睡梦中苏醒的瞬间,明明前一刻毫无意识,这一刻即使意识不清醒,却能够清楚的意识到“意识”本身的存在。 但是,想明白是显赫之剑的声音,是勇者昔日配剑的声音,罗西南突然觉得这一切不是无法理解的。 显赫之剑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现在,还太早了啊……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么?那不是你能够触摸的境界。罗西南,醒醒,是无所住,降伏其心!” 第109章 心猿 待到罗西南的气息彻底消失,葛生和木芍看似毫无技术含量的对波也接近结束。 木芍冷冷的看着葛生,虽然表情平静,但是手指却在不停的颤抖。反观葛生,则是一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只是气息有些紊乱。 木芍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善于计算,又是算力无双的剑仙,所工剑术必然精妙无比,没想到居然还藏了这么霸道的一剑。” 说到这里,木芍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木芍本以为可以依靠境界的压制葛生,故而弹奏那一曲广陵散的时候,并没有倾注过多的魂力。毕竟木芍还要保留一部分魂力,用来激发勇者遗物。 只是没想到,葛生却用了一记以力破巧的手段。用最简单的魂力压缩元气再爆发的方式,打了木芍一个措手不及。话虽这么说,但一个住境高阶的修行者能压缩这么大的元气量,本身就是个比较恐怖的事情,说明葛生这个剑招也是一套顶尖武技。 不过,木芍还是松了一口气说道:“不过,动用了这么多的魂力,你体内魂力也所剩无几。住境高阶想要恢复魂力,即使不顾后遗症,强行转化各种能量为魂力,起码也要半个时辰。你觉得,现在身为你对手的我,会给你这半个时辰么?” 葛生现在体内确实十分空虚,但是葛生还是很自信的说道:“从小到大,我葛生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是奢求别人给来的。既然你也知道,我是葛家的长子,那你一定知道,以我的道德观念,我是不会允许有人打开这个通道的。一旦魔族有能力投放兵力到人族领地,人族腹地势必会成为战场,到时候不论人魔之战谁是胜利者,人族的损失永远是最大的。即使以我的性命为代价,我也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说到这里,一向喜欢带着笑容,表情温和谦逊的葛生的目光也锐利了起来。似乎所有的人族天才,在遇到牵扯人族根本利益的时候,都会变得这般认真。 “所以,我干脆拿自己的性命做一次赌注。我相信,修行中有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就是破后而立。西南现在气息彻底消失,如果西南能够破后而立,就证明我赌对了,西南也到了快要苏醒的时候了。如果我赌输了,西南真的就这么死了……” 葛生的目光彻底变得如隼如刀:“我从小到大就被所有人认为是天才,天才两个字没那么不值钱。不要以为,在我做好觉悟拼掉性命的时候,你还能活下去。” …… 降伏其心,降伏其心,降伏其心…… 罗西南的听觉一直在给大脑传递这个信息。 罗西南的意识还处在混沌之中,虽然还尚未组成原本复杂的逻辑体系,但是已经有了一些简单的思考能力。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因为苏醒的是个成熟的意志,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问题,便是人类面对自身最深刻也是最简单的几个问题。 我是谁?我是罗西南。 罗西南是谁?罗西南是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就可以代表一个人么?真正的我到底是什么?或许吧……好复杂……头好痛……算了,不想了…… 我在哪儿?好复杂……头好痛……算了,不想了…… 我从哪儿来? 从红豆城来,从勇者学院来……啊,我想起来了,我是勇者学院的学生,我是学院的采风人……对了,我还是从唐国一个小山村里出来的……不对,我是从一个叫地球的地方来的,那里有个国家叫上天朝,有个城市叫安城……那在上天朝之前呢?我是从哪里来的?好复杂……头好痛……算了,不想了…… 降伏其心,降伏其心是什么意思…… 心怎么降服?用心去降服?如果是心降服了心,那算真的把心降服了么?一个人可以吃掉自己的牙齿么?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的脑袋吃进胃里么? 这不可能啊! 好复杂!头好痛!痛的想把脑袋切开! 我的刀呢? 罗西南睁开眼睛,眼前是无尽的黑暗。罗西南想要伸手往胸前摸去,那里有空间法器花叶,有自己的野生刀。 但是罗西南没有手,也没有胸,因为现在的罗西南只是一个意识。那为什么自己会有眼睛呢?罗西南察觉了自己的疑问。 记忆如潮水般归来,接受这一切的时候,没有瞬间接受大量信息时候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反而有种回到羊水之中的熟悉感觉,好像经历了一次重生。 脑海中浮现了“重生”两个字的时候,罗西南再次涌上一阵疑惑。重生的感觉……罗西南怎么会觉得这种感觉熟悉? 记忆深处,有些晦暗的东西似乎闪烁了几下,又归于平静。算了,不重要,不想了。 重新回到之前的问题,自己没有手没有胸,哪来的眼睛?罗西南思考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有真实之眼。这是玄女所赐,超越规则的产物,虽然在这个虚无的世界出现任何东西都无法用科学解释。但是既然显赫之剑作为勇者佩剑都能将声音传递到这里,那玄女赐给自己的眼睛出现在这儿,罗西南也并不意外。 想通了这点,罗西南开始思考,什么是降伏其心。 在这之前,罗西南决定先思考,什么是自由。自由是全人类,或者说所有智慧生命的共同需求。在罗西南的故土地球上,无论是宗教上,诸如佛家追求的大自在,道家追求的任逍遥。又或者各种哲学家思想家,近代的各种主义,都在宣扬自由的美好。 罗西南从侧面做思考,降伏其心,无外乎心无挂碍四个字。而所谓的心无挂碍,正是人们心心念念的“自由”。 什么是自由?心想事成都不算自由,因为心想事成的人注定被欲望束缚。那无欲无求的人算不算自由?无欲则刚,但是无欲无求的人也有姓名,也有性命,人只要活着就会被道德观念所束缚,圣人也不能超脱。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 那么,降伏其心就是禁欲么? 罗西南想到自己的欲望,饮酒是欲望,杀魔族是欲望,以前调戏徐苑,现在调戏白焰,吃白焰做的好吃食是欲望,甚至练刀都是欲望。 人间百态,人生百欲,欲望开花,如何克制? 等等,开花? 开花……文体两开花……中美合拍……西游记…… 罗西南想到了地球上流传甚广的一个梗,文体两开花。 西游记! 上天朝没有不知道西游记的,不管是原著还是电视剧,罗西南都读过很多遍。 西游记中,主角是唐僧师徒,戏份最多的莫过于孙悟空,而唐僧的坐骑是白龙马。 猴子和马,心猿意马。 罗西南顿悟了,所谓降伏其心,并不是追求绝对的自由,而是克制。降服心猿,束缚意马,恪守本心! 罗西南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面临问题的最终答案,甚至有些取巧。但是目前看来,这是最适合现在境界粗陋的自己的答案,是最优解! …… 木芍似乎不着急杀掉葛生,或者逼出葛生的所谓底牌,而是不无嘲讽的说道:“你说是自己在赌命,说白了,还是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木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追忆的悲哀:“小时候我以为好好听话,做个乖孩子,跟着母亲生活,日子就会好过,但是后来母亲死了。后来我觉得练琴的时候努力,得到芸娘的赏识,就可以好好生活,可是后来才知道生活是不由自主的。再到后来我以为我遇到了一生的依靠,可是他还是背叛了我,甚至我后来才知道,他也是魔族的卧底,资源有限,我不能杀他。我一生都在努力,可是我的努力是建立在对别人的依靠之上,所以我一直不幸福。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名义上身为人族,却做着魔族的卧底。” “你看,依靠着别人的人,永远是会被瞧不起的。”木芍如释重负的说道。 然而,木芍却听到了一个声音:“木芍姑娘,你之所以活的悲哀,其实是因为你总是用悲哀的眼光看待一切。” 木芍望去,罗西南手提着野生刀,笑吟吟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如龙如光。 第110章 叛徒 葛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因为用了誓约胜利之剑,再加上精神上的压力也很大,葛生已经是强弩之末。 罗西南一步步的走到葛生身边,将葛生扶起来,到一旁坐着。木芍也没有阻拦,而是冷冷的说道:“原本你们两个在我手下就未必能撑多久,现在即使你破后而立,得到了一些长进。可是葛生对你而言,已经彻底成了一个拖油瓶,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本和我抗衡?” 听到木芍这样说,罗西南和葛生都笑了。 木芍无法理解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葛生和罗西南还能笑得出来。看到木芍的一双美目始终停滞在二人身上,如同霜雪,罗西南还是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你要搞清楚,我们和你之间的区别。” “区别?”木芍不理解。 “区别就是,你只是个天赋和运气好一点的普通人,而葛生是天才。”罗西南指着葛生说道。说到这里,罗西南不免有些娇羞的指了指自己:“其实,我也勉强算一个天才。” 木芍的目光依旧寒冷,似乎对罗西南所说的一点不感冒。 罗西南倒是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像你们这种天赋和运气稍微好一点的普通人,可以遇到很多的奇遇,可以把自己的境界在一个比较短的时间里拔高到一个同龄人比较羡艳的水平。” “但是。”罗西南话锋一变:“你以为我们之间的差距是什么?境界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了。给你十年的时间你能到达坏境中阶,给你三十年你能破开坏境高阶,七十年入坏境巅峰,但是你一辈子摸不到空境的门槛。” “要是天才这两个字只用修行天赋就能衡量的话,那未免也太不值钱了。我是勇者学院的生徒,我从踏入修行之路开始,就有最好的先生根据我的天赋为我打造一个系统的修炼过程。我的脑子里有人族这几千年来的修行演变史,对你们而言元气无非是一个杀人打架的工具,对我们而言元气是一个壮丽的微观世界。” 罗西南手指着木芍,平静却略带一分轻蔑的说道:“你观一碗水,不过一碗水尔,我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 葛生则是露出了自己一贯温和谦逊的笑容说道:“我现在确实体内空虚,但是我想我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的。” 罗西南抽刀,纸条一式划过二人之间的空间。却不同往日那般凌厉,而是带着些羞涩犹豫的意味。毕竟纸条这一刀的精髓就在于,不追求绝对的快,而追求绝对的准确。 以往罗西南是无法做到在“纸条”这种速度快到极致的刀法上掺杂这种细微变化的,但是自己暂时蒙混过关另辟蹊径将葛生给自己的功法圆了过去之后,控制力折换成魂力体系中的过剩元气系数,已经到达了亮瞎人狗眼的1.45. 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多,但是过剩元气系数这种东西,就相当于电子竞技中职业选手的apm。除了某些抽筋怪以外,职业选手的apm可能也就比普通人快那么一点点,准确度也高那么一点点。但是就是这一点点,却能让职业选手做出令人惊叹的骚操作,甚至一个人吊打对面一个队伍。 木芍的手指勾住琴弦,皓腕转动,弹出一个奇怪的音节。葛生指尖挤出一道魂力没入罗西南身体,这道魂力带着一道信息:“从魂力运行方式来看,这是勇者历3756年由曹诺匹大师改造后的傀儡术。可以依靠魂力附着于死物之上……” 一道魂力能够包含的信息有限,葛生还没打出第二道魂力,罗西南已经长笑道:“制造古修真时期的所谓降神,弱点在眉下三分处。根据曹诺匹-水银灯傀儡理论计算,击打坏境制造的降神弱点处,需要用3.65当量的魂力。” 一当量魂力,等于一个理论上没有修炼过任何武技的住境初阶的修行者全力爆发一击。 葛生第二道魂力涌入罗西南身体:“根据现有情况分析,最有效率的应对办法是。以0.46当量的魂力制造多个元气空腔,打乱施法过程。就可以用2.47当量的魂力以《基础刀法再版第1046版本》第十八式小分解第二十一小节中的‘左手持鞘……’的方式驱动你所修行的《情缘》刀法第二式言语的第三变招……” 罗西南和葛生之间有着绝对的信任,还有丰富到木芍无法想象的理论基础。身为学分狂魔的罗西南,用了四年时间刷了十年学分。纵然罗西南没有葛生那种逆天的算力和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配合葛生的指导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出所料,天地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傀儡,如同远古修真时期的法天相地,那傀儡用磨盘大的拳头向罗西南轰击而去。然而,在傀儡成型的瞬间,罗西南强行运转神经吸纳元气,为了保证身体内环境的稳定,体内元气也被带走部分,大约消耗了0.46当量的元气,却制造了一个元气空腔。 傀儡在形成的过程中,因为术法基础流程的三步——魂力塑形,术法成型,过量元气驱散中的术法成型这个步骤被元气空腔影响,成型的傀儡并没有发挥出绝对的力量。 其实,从一开始罗西南和葛生就看出来了木芍虽然境界不低,但是毫无技巧和经验可言,只知道用些套路化的攻击模式,甚至使用术法的时候都不懂的变通。 正常交手的时候,对方根本不会给罗西南和葛生机会做这种程度的交流,可惜,木芍太好欺负了。 罗西南飞身上天,已经到达住境高阶的他,单凭肉身力量也能跃起数十米。言语一式施展开来,如同一辈子唯唯诺诺的被家暴小媳妇中午有勇气对自己丈夫说了句脏话一般酣畅淋漓。又好像余华先生的那部《在细雨中呼喊》里喊出来的那一句“老天爷你下屌操死我吧”一样令人灵魂深处得到震撼。 罗西南的情缘刀,用的是越来越纯熟了。 木芍这才发觉,葛生送入罗西南体内的那一道魂力中究竟蕴藏着什么。魂力本身就是人精神中诞生的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是最完美的意念载体。葛生将那道魂力注入罗西南体内,虽然魂力中蕴藏的信息不少,但是这些信息被罗西南吸纳不过一瞬间的事情。若不是魂力所传递的信息保存时间过于短暂,人类的知识传承将到达一个新的境界。 木芍赶忙开启了异能,葛生传递消息的时候,信息被强行从魂力中过滤出去。罗西南笑道:“我虽然没有葛生的算力,但是凭借我自己的知识储备,和葛生给我传递消息相比,也不过多消耗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力量,而你需要全程开启异能。之前如果我没有领悟葛生传授给我的功法,对你而言威胁会小很多,所以你消耗异能来阻断信息传递是必然的。但是现在,葛生只要一点点魂力,就能让你异能全开。这要是一场生意,现在要亏死的人是你。” 葛生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木芍疑惑着解开异能,葛生说道:“这套功法的名字叫《相思》,全名是《如何利用协调修行者内环境的方式控制魂力输出》。” 木芍再次开启了自己的异能,一脸冰冷的看着葛生。罗西南听了这套功法的名字,不禁有些赞叹,这套功法的作用就是细化魂力输出,而世间最细腻之物,莫过于相思。 只要照着这样下去,罗西南有绝对的把握在木芍的面前撑过一段时间,直到葛生魂力恢复完毕。二人都是魂力/元气浑厚的天才,尤其是修炼了《神经》的罗西南,元气储备量大约是同境界修行者的1.5倍。只要车轮战下去,还真有生生耗死木芍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罗西南只感觉一股力量压迫到自己身上,这力量并不沉重,但是却瞬间让罗西南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趴倒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一边的葛生原本在端坐着恢复魂力,那股力量转移到葛生身上的时候,葛生坐的稳稳地五心向天的姿势也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罗西南努力的将头抬起来,看着不远处那个蹙着眉头的身影,咬了咬牙说道:“是你这个叛徒……” “西南,不要怪师伯。”乔边充满歉意的说道。 第111章 有钱 一群身穿天青色衣服的修行者,围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少年。少年样貌十分英俊,眉眼间和葛生有些相似,与葛生不同的是,少年虽然也时常带着微笑,可是这微笑区别于葛生的温柔,反而有些玩世不恭的痞气。 往往这样的少年,更受女子喜欢一些。 领头的天青色衣服的修行者,在一众修行者中的气势是最为充沛的,足足有住境巅峰,在场除了那个少年以外,他就是修为最高的人了。 领头的修行者拱手道:“公子,大公子让我们借助往来商客的名义,抹除了所有的痕迹,又让葛家的商会分会举办了临城的几个商业活动,让我们有机会名正言顺的住进云方城的客栈,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到了春末的时候,烟草已经泛起了黄色,这是一片早已成熟却还未来得及收割的烟田。云方城郊,处处是这样的地方。不过这里的烟田明显比较宽阔,风从穹顶压下来,烟草纷纷将宽大的叶子低伏在地上,如同麦浪翻涌一般,让人感到心意畅然。 少年虽然不曾抽过烟草,却也被空气中弥漫的这股味道吸引,狠狠的呼吸了几口,转过头来,一脸轻松笑意的对着那个修行者说道:“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少年弯腰扯下一小截烟叶,丢到嘴里嚼了嚼,将碎末吐出来说道:“我们葛家是生意人,这如果是别的势力养的修行者,他们做事之前问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定会被视作不忠诚。可是,提前打探情报,了解自己要做什么,计划收益,这是一个生意人应有的素质。所以,我说你这个问题问的很不错。但是,虽然我欣赏你问这个问题的勇气,但是我没有必要回答。你们只要知道,这次的事情办的漂亮,我心情好了,许给你们的奖励,够买你们这条命就好。” 修行者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一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奖励。葛家小公子说的话他们自然相信,所以面对即将到来的奖励,他们有些兴奋。但是葛家小公子是生意人,做买卖的时候自然算的明白。既然这次说了,事后给他们的奖赏能买他们一条命,那自然这次的任务需要到买他们命的程度。 至于能不能拿到奖励,他们从不担心。事情成了自然是漂亮,事情不成,他们死了,也会死的漂亮些。 不一会儿,烟田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少年的鼻子扯动了几下,然后脸上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魔族这么多年了,最喜欢用的还是这些腌臜手段。不过也是,这次勇者遗物的争夺,双方的高层都在牵制博弈,能派来这些垃圾货色,也算是魔族大出血了。” 少年的身子往后一坐,屁股底下自然出现了一个躺椅,少年靠了上去,往嘴里丢了一块方糖。少年自然没有凭空造物的本领,如此场景只能说明,当年联军拍卖的一批质量下乘的空间法器,有一件流到了少年的手中。 少年摆了摆手,一行一百四十几位住境修行者结成了阵法冲了出去。这么多的住境修行者,纵使修为从初阶到中阶参差不齐,住境高阶都鲜见,却也是能够攻城略地的存在。只是明明这样的大场面,除了劫渊前线那边极为少见,少年却有些困倦似的,伸了个懒腰,扭了扭屁股,让身体更好的贴合在躺椅之上。 不远处是厮杀的声音,少年听着这声音,却有些闲适的吹起了口哨。口哨声逐渐微弱,少年似乎要睡着了。 一个人走过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少年从梦中惊醒,但是表情并无厌烦,反倒极其有礼貌的看了看面前的年轻女子,然后从一个戒指状的空间法器里掏出来一张躺椅和一张方桌,摆在了女子的面前。 然后少年继续从怀里掏着,一碟话梅,一碟方糖,一碟南瓜子,还有一碟猪肉脯,肉脯上有些辣椒碎。这几碟东西可谓是酸甜苦辣俱全,眼看少年又掏出来了一瓶桃子酒,女子赶忙说道:“我不会喝酒的。” 少年这才停下了从空间法器中掏东西的动作,然后有些惋惜的说道:“那可真是可惜了,你可知道这桃子酒的来历?” 女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二人的手下明明还在交战之中,一边是术法碰撞,刀剑交加,血肉横飞。一边是烟草田里躺在椅子上,喝着小酒吃零食,这画面的反差未免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少年说道:“传说当年大唐剑仙白离游离各地的时候,泾城有一年轻人叫汪伦,十分仰慕白离剑仙,就修书一封给剑仙说,他那里有十里桃花,万家酒楼。剑仙喜桃花,更喜饮酒,欣然应约,去了之后才知道,所谓的十里桃花其实在一个十里方圆的桃花潭附近的桃花。而所谓的万家酒楼,是一个姓万的人家开的酒楼。” 女子听了这话,不由得噗的笑出声。 凡有井水处,皆能诵剑仙诗。不止人族这边,就连魔族那边都是这样。女子虽然投靠了魔族,但是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子都将白离剑仙视作梦中情人。 女子说道:“是不是之后就留下了那首有名的‘白离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名篇啊。世人皆道汪伦这个不知名之人居然能和剑仙大人有这么深厚的情谊,没想到这深厚情谊背后还有这么有趣的一个故事。” 少年说道:“后来白离剑仙游历各地,大唐长安城里的酒肆,终南国境里的不知名小城,甚至魔族腹地,魔宫之中的珍藏贡酒,剑仙大人都曾饮过,却始终忘不了桃花潭边和汪伦共饮的桃子酒。又回到泾城,汪伦的住处,汪伦却早已经去世了。原来,那汪伦早已患上了不治之症,死前不过想要见一面白离剑仙。剑仙走后,完成了心愿的汪伦就去世了。” 故事听到这里,女子的眼眶有些发红。少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汪伦自家酿的桃子酒别有一番风味,那日剑仙畅饮的时候也格外开怀。他害怕自己死后,万一剑仙又遇到桃花盛开的日子,万一想要饮一口桃子酒,却喝不到。若是扫了剑仙的兴致,少吟了几阙诗,那就是他汪伦天大的罪过了。” 女子听到这里,泪眼朦胧的说道:“这汪伦却也是个真爱诗的人,这之后呢?” 少年说道:“汪伦命自己的家人,在自己死后,若是剑仙再回来,就将自己手书的酒方奉给剑仙,让剑仙想要喝桃子酒的时候,就能够喝到。” 女子听完了这个故事,看着桌上摆着的一小壶桃子酒,实在是忍不住捧到了眼前,嗅了几口。酒香中混杂着桃子的清香,像是甘冽的泉水撞击到青苔密布的岩石之上一样令人心痒。看到女子的表情,少年笑着从空间法器里掏出两个小瓷杯。 瓷杯也是天青色的,只是上面密布着一些想裂纹一样的花纹,晶莹剔透的样子,实在是惹人喜爱。 女子终究是没忍住,带着淡淡粉色的酒液倒进天青色的杯子里,美轮美奂的,凑到嘴边轻轻呷了一口,唇齿之间满是芬芳。从不喝酒的女子说道:“真是好酒啊,怪不得能叫剑仙大人倾心。只是,我有些奇怪,我原以为我现在应该在和你拼死拼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和你坐这里听起了故事。我想知道,你给我讲这个故事是为了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用一根指头指着女子说道:“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女人,不会被人喜欢的。你不是笨女人,照常理来说,你应该问,为什么汪伦独有的酒方酿出来的酒,会到我手里。” 女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说道:“这倒也是,我虽然知道你们葛家素来和剑仙大人关系很好……白离剑仙从来不会送别人酒,只有别人请他喝酒的份。富商巨贾,大唐天子无一例外。你现在拿得出桃子酒,说明你也有酒方。这酒方来头这么有趣,剑仙怎么会把这酒方送到你们手上。” 少年一副“戏肉终于来了”的愉悦表情说道:“确实,我们是敌人没错,但是我给你将这么故事,其实是想和你引申出来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人间自有真情在?”女子调侃道。 少年摇了摇头:“不不不,我要引申出来的道理是——我很有钱。” 女子的调侃表情僵硬住了,讲了白离剑仙和泾城汪伦的感人故事,又拿出来了这么有寓意的桃子酒,最后少年告诉自己,他要讲的道理是——他很有钱? 少年看到女子的表情,不免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快。在他眼里,女子应该是一种美好的生物。这女子虽然长相十分清丽,好看的脸上却出现这种僵硬的表情,就好像一副山水画上多出几朵浓墨重彩的大牡丹,惹人生厌。 但是少年来这里毕竟是有任务的,所以还是耐心的解释:“起初我家老太爷听了这个故事,死乞白赖的从剑仙大人那里讨到了一杯桃子酒。问剑仙大人要酒方的时候,剑仙大人不给,我爷爷就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爷爷找到了汪伦的家人,送了他们十里种满桃花的地,还有一万份合同。”少年笑了笑:“一万份合同,九千九百九十九张是大陆各处的酒楼的入股契约,还有一张是那万姓人家开的酒楼的地契。当然,也不是些特别贵的酒楼,现在几十上百两银子在一个小城里就能开个小酒肆了,入股更花不了这么多。当年汪伦说自己有十里桃花,万家酒楼,我爷爷就真送他家里十里桃花和万家酒楼。这桃子酒的方子可是汪伦送剑仙的,我爷爷送了汪伦这么大的好处,剑仙自然不好意思再握着这方子不给我爷爷了。” 女子似乎从未听闻还有这种骚操作,最后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话:“真是焚琴煮鹤!” 少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女子思考了半天都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要和自己说这些。 少年看着女子愈发觉得厌恶,心想着将来自己的嫂子不要这般蠢笨就好:“我和你说了我到底有多有钱,自然是要买你的命了。” 女子恨不得在脸上写三个大大的问号,这世间哪有这样的人,哪有这样的事儿,两军对垒的阵前,一方对另一方说我要花钱买你的命? 这是在拿自己寻开心么? 女子思索了一番,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惊恐。 少年见状,更是不耐烦的说道:“放心,这酒里没毒。毕竟是剑仙大人最喜欢的酒,我怎么可能做这么没品的事情。” 少年时刻提醒自己是个生意人,谈生意的时候一定要有礼貌,所以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你是魔族的奸细,但是没有给魔族做太多的事情,没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魔族连魔种都没给你种下。我花钱买了你的命,你就不必再为魔族卖命了,我保你能恢复人族正常的身份,然后一生荣华。这中间,不过需要花点钱就是了。” “钱是最没用,也是最有用的东西。”少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文钱排在桌子上:“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界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也不过为了一个钱字。你去读读史书,不管是朝代更迭还是历史变迁,背后都有钱在作祟。说白了,就算是人族和魔族之间打仗,不过也是为了争取资源罢了。当然,这个资源是土地,是生存的空间。但是现在比较幸运的是,我们可以把这种资源简化成‘钱’这种东西。” 少年指了指女子手上的杯子说道:“这个杯子是勇者历元年的产物,只有你我眼前的这一对儿,保存到现在十分不易。背后的故事我懒得和你讲了,我只告诉你,只你手上的这一只杯子,价值就在七十万两白银左右。这是一个你为魔族卖命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价格,你投靠魔族无非是期望在魔族的帮助之下完成一些你自己完成不了的事情。对什么人复仇?更高的修行境界?有了这笔钱你都可以做到。” 女子的呼吸有些困难,七十万两白银,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以她的潜力和际遇,确实是这辈子难以企及的一个数字。 看到女子的表情,少年不耐烦的用力一捏自己手上的杯子,杯子应声而碎。女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年,仿佛听到了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落水的声音。 少年说道:“好了,现在你手里的杯子是孤品了,价值差不多有一百万两了。给你三十秒的时间考虑,到底愿不愿意把你的命卖给我?” 三十秒根本没开始计时,女子这次十分坚决的点了点头,然后拿着自己手中的杯子扭头离开。 厮杀声戛然而止,在二人谈判过程中存活下来的几个修行者回到了自家少主人的身边。 少年的身体又靠在了躺椅之中,有些困倦的缓缓的沉入了梦乡。这次葛生交代自己办好这件事,自己就不远万里的来了。只是到现在还没见到葛生,少年不禁有些担忧自己的兄长。 梦里,似乎有一双温柔的手在揉着少年的头顶,有些无奈又好笑说着:“小森啊,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你以后不要再这么乱花钱了。” 少年脸上还带着那副轻松的笑容,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笨蛋大哥……” 风吹过烟草地,如同麦浪涌动一般。 ps:不好意思,这两天忙着给朋友当伴郎,直到今天才忙完,往后不会拖更了…… 第112章 宇称 如果面对的只是一个木芍,罗西南和葛生还是有十足的信心的。毕竟,木芍除了一身机缘巧合之下到达坏境的修为之外,所有的指标都达不到正常坏境的标准。 但是乔边不同,乔边出身勇者学院。但凡能进入勇者学院的,无一不是十万里挑一的超级天才,而勇者学院自身拥有的诸多资源,就是一头猪丢进去,出来的时候也是一头超级大妖。 最垃圾的学院生徒,毕业之后同境界下一打二甚至一打三都不是问题,这便是所谓的底蕴。乔边不算是多么精英的学生,但是比罗西南二人高出一个大境界,这是再多的智慧都没法弥补的绝对实力差距。 罗西南有些不甘的嘶吼着,从最初他就察觉乔边有些不正常。但是乔边之前对自己的训练过程中,表露出来的对自己的关切还有成长的希望,是十分真切的。罗西南以前是个孤独的学霸,即使是同龄的学生中,除了徐苑也鲜有和罗西南关系好的。即使在苏先生那里体会到了先生对自己的关照,也是离开校园之前不久的事情了。 乔边和苏先生是师兄弟,更是结拜兄弟,罗西南在心中也是真正将乔边视作叔父的。只是,乔边背叛了学院,背叛了人族,成为了魔族的走狗。现在,更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乔边看着罗西南的模样,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忍不住说道:“西南,你还是不要挣扎了,越挣扎越痛苦。” 罗西南双眼通红的说道:“还轮不到你一个人族叛逆来关心我,若是芊芊他们能够赶到这里,一定会粉碎你所有的阴谋的。” 乔边叹了口气:“他们不会来的,你别忘了,现在只有你和葛生知道我的身份。我们发现你们失踪之后,已经分下了目标对你们进行搜寻。何况,魔族那边也有人牵制着他们,你们还是不要对他们抱太大的希望了。西南,师伯最后再告诉你一个道理,有时候永远依靠着别人过活,是会很累的。” 说完这句话,乔边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木芍。只是木芍好像在躲避着乔边的目光,乔边的表情中,除了一些痛苦以外,似乎还有些难以察觉的感情。 葛生的身体耸动了几下,乔边投去了有些惊讶的目光。但是葛生的身体最终还是稳稳的趴在地上,不得动弹。葛生最有有些无力的说道:“其实,你这个异能挺无聊的。” 罗西南十分努力的将脑袋扭到葛生那边,对于他这种满脑子肌肉的武者而言,一旦失去了平衡能力,失去了移动能力,基本就废掉了。但是对于葛生这种剑仙而言,即使不能起身,用不了精妙的剑法,还有术法和符文可以对敌。只是,就是完全体的葛生,也不可能是乔边的对手。 “其实,我差不多能理解你的异能的根本性质。”葛生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语气说道。 乔边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拖延时间,恢复一些元气,甚至等待基本没有希望出现的救援。当然,对我而言这些都无所谓,因为你即使恢复了,也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们的目的不是打败你们或者怎样,只要能打开迎接魔族的通道,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乔边毕竟是能够考入勇者学院,又接受完了高等教育的人。在这种要紧的关头,乔边依旧保持着范围内的理性和眼光。 罗西南双目通红的说道:“到时候,我和葛生会淹没在跃迁到这里的魔族大军之中。而你只要受点伤,就可以回去说你无力拯救我们。到时候,魔族和你的交易终止,你依旧是人族的英雄,你的打算,真的很好。” 葛生清喝道:“西南,不要被愤怒冲昏了你的理智。不管现在我们的希望多渺茫,我们能够坚持多久,我们眼前的希望就会被放大一分。” 随后,葛生看向乔边说道:“之前你和于蔓交手的时候,曾经用异能折断一根柱子。如果你的异能只是单纯的破坏结构稳固或者平衡,当时于蔓不至于将柱子强行拧断。毕竟以于蔓的蛮力来说,别说撑起那根柱子,要是给莳花馆加个握把,于蔓都能将莳花馆举起来。所以很简单,你的能力只能是相位的变换。你让人摔倒的瞬间,我们所感受到的失衡,不过是波纹疾走的效果而已。波纹疾走对于物质有着操控能力,你那么了解波纹疾走,又和西南的先生是师兄弟,相比也了解一些波纹疾走的使用技巧。让人失去平衡很简单,小脑就是控制人体平衡的。纵使修行不到家的波纹疾走,让人产生失去平衡的错觉也不是一件难事。但是真的想要用影响人平衡性的手段让一个修行者跌倒,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毕竟对于有的修行者来说,他们都能够凭借元气做到凌空漂浮,只要通过元气从四面八方固定身体,就不存在前后左右上下的概念。所谓的失去平衡跌倒,确实是个笑话。 葛生继续说道:“虽然世人都说,异能是修行者打破了规则之后的产物。但是真正打破规则的,是空境乃至魔王勇者那个境界的存在。而坏境,不过能对规则造成一点简单的影响而已。而且真正有底蕴的坏境,必然有其主要的异能,但是也不是不能对简单的规则造成一定影响。” “听你这么说,你似乎有破解我异能的方法?”乔边歪着头问道。 葛生说道:“既然你的异能是变换相位,那就从最基础的层面针对你的异能。比如,千年之前的大贤者杨宁提出的,得到了勇者学院勇者格物奖的那个理论。” 罗西南听到葛生所说,也惊呼道:“你的意思是,宇称不守恒?” 这个世界是有bug的,宇称不守恒,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bug之一。在杨宁大贤者提出这个理论的时候,曾有人戏称,九天玄女所化身的天道是个左撇子。 有人举过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假如有一辆靠灵石驱动的战车,一个人用右手催动右手边的启动阵法,然后保证元气输出的频率在一个额定值。镜子中也有一个人用相同的输出频率催动这个结构相同的战车,那么这个过程必然是用左手催动阵法,然后两辆战车用相同的速度对冲。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有的微观粒子如果将它的空间坐标完全颠倒,它的性质却不是对称的。 根据勇者大人提出的理论,元气是空间的抽象表现,且可依附于现实之中。杨宁大贤者依据这条理论,凭借自己的空境修为,将空间中的温度抽离至接近绝对零度。在这个温度之下,即使是元气的流动也变得极为缓慢,甚至可以被观测。 将物质抽离并湮灭之后,在一个绝对的纯净空间中,杨宁大贤者发现,两个相位相反的镜像微观粒子,依附于其上的元气流动,却是完全相同的方向。这项实验由多个具有特殊异能种类的坏境修行者,以及三位空境大修参与,最终能够获得学院的勇者格物奖,却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尤其是这个理论背后所揭示的人们对于世界本源的认识的偏差,对后来修行界的理念发展有着长远影响,杨宁大贤者也进入了学院名人堂,被奉为千年来最伟大的修行者之一。 后来,一代代的修行者针对宇称不守恒进行了研究,将一生的智慧和热血奉献其中,最后得到一个猜测:世间一切都有有阴有阳,微观粒子层面也一样。阴阳之间相互吸引,粒子的相互作用影响差异,使得粒子能量运动状态发生改变,而导致宇称不守恒。 罗西南乔边葛生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从这个理论中得出结论,只要能够简单影响规则,就能利用宇称不守恒的特性,破解乔边改变相位的异能。 木芍在一边有些头疼,她虽然生长在青楼之中,见过了太多的男人。可是,却还是对男人这种生物的奇特脑回路表示不尽理解。明明是针对自己的异能,罗西南这个勇者学院的学霸也就算了,葛生这个“书呆子”也罢了,乔边参与进去,居然都能讨论的这么起劲。都说女子喜欢在一些让人不能理解的地方较一些让人不能理解的劲,殊不知男子认真起来,也让人倍感无奈。 说到最后,乔边都不无惋惜的说道:“可惜了,你的修为不到坏境,不然的话,我面对你绝对没有机会。” 说到这里,乔边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走到了罗西南的身前说道:“你既然是小苏的徒弟,我和小苏师兄弟一场,亲手解决你的性命,我也于心不忍。但是不管是魔族为这次勇者遗物的谋划,还是我这么多年的隐忍,你让我放弃这么多年的经营是不可能的。所以,为了保证你不对我造成影响……” 乔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西南,别怪师伯,师伯为了保存你的姓名,只能毁掉你的经脉,破坏你的魂力系统,让你修为丧失了。如果魔族大军跃迁至此,你不能保存性命,九泉之下也勿怪师伯。” 乔边的匕首朝着罗西南的肾俞穴,属于足太阳膀胱经,肾俞穴又称腰眼,共有两处,肾俞穴中间就是所谓的命门穴。 葛生咬破嘴唇刺激魂力,剑域张开至三十米,又将剑域压缩成一个锥形,将罗西南和乔边包裹其中。乔边左手一拢,魂力喷发,元气聚拢,剑域被磅礴元气冲散,其间的符文被乔边的境界暴力吹飞,有的甚至直接崩碎。 剑域被强行破解,如果葛生收拢剑域,在剑域压缩到一定范围内,也可以短期的做到绝对防御。但是因为和罗西南距离太远,这样张开的剑域分担了太多的魂力,以葛生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支撑。剑域被破之后,葛生受到了重创。 但是谁都没有注意,葛生的剑域被破之后,那些崩碎的符文消散之后,居然又瞬间聚拢。乔边的匕首已经刺中了罗西南的肾俞穴,魂力在罗西南体内爆开,坏境修行者施展魂力的动静不小,木芍只是站在一边就能感受到极具压迫感的魂力波动。 乔边魂力全力输出,而不伤及性命废掉罗西南的修为却又牵制了乔边的精力,以至于乔边都没有注意到那些符文在聚拢。 聚拢之后的符文花火一样的闪现,来到了木芍的面前,木芍抵挡不及,二重身都收到了伤害。好在木芍现在也有坏境的修为,体质强大,这些伤害影响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发出了这最后的一击的葛生,彻底昏迷了过去,不知生死。 当乔边的匕首从罗西南的腰间抽出的时候,罗西南也失去了意识,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乔边赶忙跑到木芍的身边,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一时间,乔边居然有些不知道如何称呼木芍,所以只能以“你”相称。木芍别过脸去,不想让乔边看到自己的表情。 乔边犹豫了很久,最后说道:“你受了伤,想要开启勇者遗物很难。这样吧,我把我的魂力灌注到你的体内,你开启勇者遗物吧。” 木芍沉默了一会儿,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最后的话么……” 乔边千言万语因为木芍的这句话被梗在喉咙中。 木芍的眼眶有些红,将手按在了乔边的胸口,乔边放开自己体内的束缚,任由木芍吸取着自己的魂力。 木芍揽过惹雨琴,用手指将琴弦一根根的勾断,惹雨琴身上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散发出来。木芍的魂力灌注到惹雨琴中,空气中有神秘的力量汇聚,眼前的光线仿佛都要被扭曲。 木芍在全力催动魂力的时候,乔边将木芍揽进了怀中,木芍伏在乔边的怀里,一只手抵在乔边的胸口,似乎想要感受乔边的心跳。 最后,木芍还是一滴眼泪流出来,滴在了乔边的胸口之上。眼泪明明刚从温柔的眼中流出,却带着一丝冰凉。 ps:下一章我想揭晓什么呢?大家猜猜 第113章 隔离 木芍的手刺穿了乔边的心脏,乔边揽住木芍的手释放出来的元气也将木芍的五脏六腑震得粉碎。 两个人齐齐的倒下。 木芍眼中有两行清泪落下,坏境的强大生命力让他们即使受到了无法治愈的创伤,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死去:“到最后,你还是骗了我。” 乔边缓缓的说道:“对不起,其实,这一切本没必要的。” “没必要么?”木芍沉吟了一小会儿:“或许吧,不过我还是想要赢你一次。” 乔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无奈,却又带着几分释然的合上了眼睛。眼睛彻底闭上的时候,乔边揽住木芍的手不忘了紧紧的拥抱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乔边逐渐转向冰凉的躯体散发出的最后温度,木芍临死前,嘴角终于带上了罕见的笑容。 罗西南从地上爬起来,从方才乔边说要废掉自己的魂力系统的时候,罗西南就已经隐约猜到,其实乔边并没有真正的背叛人族。自从自己得到了勇者之剑认可,勇者学院的生徒会宣传部门,就将自己的一些事迹作为了宣传素材。 虽然自己的真实身份被隐藏和保护了起来,但是很多学院的生徒,甚至已经从学院毕业了的那些师兄师姐们都知道,这一代勇者之剑的认可之人,最初在一场战争中魂力系统报废,是勇者之剑赐福,才能够重新修炼的。 虽然生徒会这样宣传的目的,说是为了弘扬学院的勇者精神。但是罗西南知道,对于徐苑这个生徒会长而言,自己取得的任何小小成就,徐苑都恨不得让全天下知道。虽然,徐苑平日里总是一副对自己的妖孽程度一无所知的样子。 更何况乔边还针对自己做过特训,对自己并非简单的魂力修行者应该是了解的。所以在乔边说要废掉自己的魂力的时候,罗西南留了一手,假装昏死。 葛生也爬了起来,吐出了在他“昏死”之前服下的一颗丹药。这颗丹药倒是没有什么太大效果,只是暂时能够让人体“变笨”,即使身体状况下降到了一个程度,身体也不会以休克的方式自我保护。这样的丹药,基本可以被称作“毒药”了,若不是事态紧急,恐怕葛生也不会这么做。 罗西南在乔边和木芍的尸体前面站了很久,一切都发生的无比突然,让罗西南不知道此时应该做什么反应。沉默了很久,罗西南还是说道:“葛生,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师伯的真实身份吧。” 葛生点了点头:“没错,你不要怪我没有告诉你。” 罗西南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道:“我不会怪你,我知道你不告诉我,必然有你不告诉我的理由。但是,现在,我想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 葛生说道:“因为你不会愿意你师伯这么做的,冒着这种生命危险。” 罗西南跪坐在地上,手抓着乔边的袖口。虽然和乔边相处的时间不久,但是乔边给罗西南总是一种如沐春风的长辈感觉,很少体验到这种感觉的罗西南,心情十分复杂。 罗西南问道:“我还是不明白,师伯明明已经给自己种下了魔种,为什么还会是……” 葛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沉重”的表情,沉吟了许久才说道:“你真的要知道真相么?” 罗西南不理解,为什么葛生要这么郑重。但是看着自己眼前乔边和木芍的尸体,罗西南还是点了点头。葛生说道:“我和你师伯谈过,你师伯向我坦陈了他种下了魔种的事情。但是你师伯始终觉得,不管是人族还是魔族,到底属于哪个种族,最终还是要看内心的抉择……” 罗西南摇了摇头:“人魔两族之间世代仇怨,我不相信,我师伯,或者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族,真的能够做到放下这些成见,接受自己一个魔族的躯体。因为魔族完全是另一个物种,是和人族之间相互为天敌的物种。” 葛生的一只手搭在罗西南的肩膀上,郑重的说道:“西南,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乎到为什么你师伯能够产生这种想法。但是,这个秘密天底下只有我还有你师伯知道。你师伯已经死了,如果我告诉了你,你答应我,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罗西南深呼吸了几口气:“什么样的秘密,能让我师伯放下这种成见……你说这个秘密只有你和我师伯知道?勇者学院的副院长,唐国天子,玄女教宗这些人也有不知道的秘密?” 葛生选择不回答罗西南的问题,而是再次确认了一遍:“你到底能不能答应我!” 葛生从未如此认真的问过罗西南,罗西南也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 “人魔两族之间,其实没有生殖隔离。” …… 罗西南的表情一开始有些嘲讽,但是看到葛生认真的样子,罗西南的表情又突然变得无比精彩。随后罗西南还是一脸的不信,但是看向乔边和木芍的尸体之后,罗西南的表情又是一变。这么反复几次变化之后,罗西南还是极为勉强的笑着说道:“你就别说笑了。” 葛生缓缓的说道:“其实,最开始我听你师伯说道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但是,这是真的。” 罗西南的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这个消息是在是太震撼了,甚至要比勇者是个穿越者,而且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星球这个消息还要震撼。 从唯物主义史观来看,没有生殖隔离的两个智慧和文明程度相近的种族,是不存在根本的敌对的。从长远看来,种族之间的融合,应该是一个比较大的趋势。文艺作品中出现的人妖之恋,神魔之恋,其实都是顺应了这种历史的发展趋势,其中的主角不过是顺应历史潮流的人而已。 魔族和人族之间交战了数千年,最初人族式微,勇者崛起后与魔族以劫渊为界共同占据蔚蓝大陆。这些年来,两族的基础教育,两族的高层动向,一切都以彻底覆灭对方为最终目的。不客气的说,如果哪天人魔之战停止了,两族会瞬间崩溃。因为两族将所有的资源都倾注到了这场战争中,如果失去了这个宣泄点,陷入混乱几乎是必然。 可是现在,葛生居然说,两族其实没有生殖隔离。 数千年来,两族亿万人口都活在一个最大的谎言中? 罗西南不敢相信这个,所以对葛生说道:“我师伯怎么会知道这个?” 葛生在说出人魔两族没有生殖隔离这个蔚蓝大陆最大的,没有之一的秘密的时候都无比痛快。但是面对罗西南的疑问,却犹豫了很久。最终,葛生还是抵不住罗西南的目光说道:“其实,木芍临死都不知道的是,她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族。而那时候,你师伯已经种下了魔种,将自己变成了一个魔族。” 罗西南楞了一下,突然脊背有些发凉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葛生说道:“你师伯比我们早到云方城,木芍怀孕了,是你师伯的孩子。” 罗西南的身体僵住了,过了几秒钟,罗西南一脚踹向葛生的腹部。葛生的身体倒飞出去,嘴里一蓬血喷了出来,罗西南却好像没有丝毫歉疚,反而双目血红,状若疯魔的怒吼道:“你他妈的放屁!” 葛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的魂力本就没回复完全,再说了,罗西南做为一个武者,这么近的距离之下,葛生确实猝不及防。有一口血从葛生的嘴角溢出,为了不让罗西南时候愧疚,葛生强行提起魂力,将那口血吞咽了下去。 葛生劝慰道:“西南,这都是为了人族。” “狗屁的为了人族!” “你师伯之所以提出要帮木芍提供魂力,供她唤醒勇者遗物,其实是为了探查出唤醒勇者遗物的方法。我现在也不知道,你师伯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居然让木芍查探出了他的意图,最终选择和他同归于尽。” “你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 “西南,我和你说,你师伯早就有了觉悟。从他接受了唐皇的命令,来到了这座云方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觉悟了。当然,就算是唐皇也没有料到,他取得魔族信任的方式,居然是被种下魔种。毕竟魔种已经很多年没有现世了,人族这边也一直以为魔种的技艺早已失传。你应该知道,勇者遗物关系重大……” “狗屁的勇者遗物!狗屁的为了人族……”罗西南双手颤抖着,有两行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里落下:“就为了勇者的遗物,为了人族,就让一个人亲手杀死怀着自己的孩子的爱人?那是个孕妇啊!她肚子里有一条没来得及见过这个世界一面,无辜的性命啊!如果为了人族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我宁愿这人族亡了!” 葛生知道罗西南的性格,人魔之间生殖隔离这种天大的秘密罗西南知道了也只是几天睡不着觉。但是木芍和乔边之间的事情,如果罗西南知道了…… 葛生沉默了很久,看着蹲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脑袋,鼻涕眼泪塞了一脸的罗西南,葛生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勇者之剑选择的是罗西南。 最后,葛生还是忍不住出口劝慰道:“西南,你不要怪人族……也不要怪你师伯……你师伯是爱木芍的。我知道世间之人多喜欢听为了一人放弃一切的故事,但是你师伯做的选择,我们可以不赞同不喜欢,却是没有资格贬低的。” 罗西南尚未回应,地上木芍的身体散发出一阵光芒,乔边的尸体瞬间化作了光点,消散于空气中。 一个圆弧出现在了半空中,其间是深邃的黑色。那种黑色不同于墨汁染成的黑,而是要吞噬一切的黑色。 罗西南和葛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痴痴的望着半空中的圆弧。 最后,圆弧中伸出了一只秀气的少女赤足。 第114章 神秘女人 伴随着那只秀气的赤足出现的是一条圆润的小腿,如象牙雕琢一般精致,皮肤上仿佛流淌着晶莹的光泽。 罗西南和葛生都是青年一辈的天才,但是看到这场景,也知道这必然是空间通道。但是无论如何,二人离着能够触摸这些基础定则的坏境,中间还差着一个住境巅峰和半步坏境。 想都不必想,这双腿的主人,定然是魔族那边的人。因为在乔边试图感应木芍魂力流转方式的瞬间,木芍已经对乔边痛下杀手。所以,这双腿的主人,定然是应木芍的召唤而来。 可是,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空气中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波动,仿佛夏夜蝉蜕的瞬间。下一秒,原野之中乌云密布,天地间有落雷降世。而虚空之中的那个圆弧,也在瞬间扩大,一个一袭黑衣,蒙着一层厚厚面纱的女子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水蛇般粗细的雷光落在女子身上,空气被电离,发出了一股焦糊的味道。而罗西南却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早已紧张到屏住了呼吸。而女子被雷光包裹,却不见了踪影。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罗西南飞身至葛生身边,然后抓住了葛生的手腕,将葛生丢了出去。随即,罗西南转身抽刀劈向雷光。 罗西南一瞬间已经反应过来,既然葛生找到山芊芊,用一气化三清的法门分离了一部分自我,而且将那部分自我分别交给学院代表,山芊芊,还有于蔓保管。那处理分离工作的山芊芊,只需要逆推一气化三清,就能够通过这部分葛生的自我寻找到葛生前来救援。 天打雷劈这种事,几率实在是太小。尤其是魔族派来第一个登陆人族领地的,一定是身具大气运者,这种人被天打雷劈鬼都不信。 现在罗西南在赌两件事,一件是这次落雷来自前来救援的山芊芊等人的召唤,二是罗西南冲向的落雷中,那个魔族之人毫发无损。 如果那个魔头真的毫发无损,罗西南定然能拖延个半秒左右,那葛生生还的几率就大了半分。这是罗西南电光火石之间的抉择,也是罗西南一贯的觉悟。 罗西南果断的劈出了自己现在掌握的最强的一式“眉眼”。 眉眼的意境如山海,罗西南心中有峥嵘意,故而山海不可平。落雷隐去,那个蒙面的女子在其间,身边隐约还有电弧闪现,女子却不见任何损害。 女子一身的黑色长袍看起来有着厚重,样式上带着几分宗教的厚重感觉。尤其是黑色的面纱,平添了几分神秘。除了截成短裙的下半身,露出两条艺术品一样的长腿,显得有着离经叛道。女子有着怀念似的,挺起丰满的胸部,深吸了一口人族领地的空气。 女子伸手,佛陀摘花一样的,捏住了罗西南的野生刀。罗西南一惊,女子所用的手法,是所有武技中最基础的一套拈花指。 罗西南的魂力系统崩溃,静脉俱断,初修魔功的时候,在学院后山试炼场地,也曾用过这一式拈花指。在人魔两族,即使是尚未破开住境门槛的普通武夫,都会这一式。 然而,就是这最简单的拈花指,却将罗西南最强的一式眉眼给捏住。罗西南同时没有任何犹豫的,将体内元气运转到了极致。 世界上没有一辆车的发动机能将油箱里的油一瞬间全部燃烧,除非是发生了爆炸,车毁人亡。相应的,也没有任何修行者能够将体内积蓄的所有魂力或者元气在瞬间喷薄而出。 罗西南瞬间调动的魂力过大,体内原本就七零八落的经脉再次受到了刺激。虽然魔族功法讲究的“混元一体”已经不受经脉限制,但是经脉毕竟是人的躯体之本。罗西南此时相当于将刚缝合的伤口,线拆掉,再浇上一锅来自重庆的微辣火锅。这种痛苦,是能刺激灵魂深处的痛苦。 如果不是真实之眼已经开启,调动起了罗西南的精神,罗西南可能现在已经因为痛苦而晕厥。 但是,拈在女子指尖的野生刀,依旧纹丝不动。 女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疑惑的说道:“这双眼睛,我似是见过的。” 说着,女子的指尖微动,野生刀脱手而出。剑是剑客的性命,刀是刀客的性命,刀脱手的瞬间,相当于罗西南已经死了一次,只是女子似乎没有杀死罗西南的意思。 罗西南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不是异能,只是简单的元气压迫,罗西南已经感受到了远比乔边异能更大的压迫力。 罗西南也终于判断出了女子的真实实力——坏境巅峰。 罗西南就连眨眼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那玉笏一样的指头接近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时,罗西南的面前,空气变成了液态,泛起了波纹。女子的指尖接触到波纹,有了一瞬间的停滞。女子轻咦一声,与此同时罗西南的腹部遭到重击,一团急剧生长的植物在身前挤成了一团。 普通的黄豆发芽的时候,都能够顶开巨大的石板,更何况这些植物来自于一个底蕴深厚的坏境修行者的异能。 罗西南吐出一口血,身体倒飞了出去,罗西南却毫不顾及的吼道:“快带着葛生走!” 然而,罗西南的身边依旧有两个身形掠过,较为高大的男子身影,不忘回头一掌拍在罗西南的身上,打散了包裹罗西南的元气,又给罗西南施加了一个初速度。 正是君梓和山芊芊。 君梓身前繁花紧簇,山芊芊的眼睛彻底变成了金色,手按在了君梓的肩上,魂力注入到君梓体内,又和君梓建立了真实之眼的链接。 女子手指攥到一起,一拳打碎了那层波纹,连带着花团破碎,但是争取的这一秒,却也给了山芊芊时间,将头顶的珠钗捏碎。 碎裂的珠钗中,一股苍莽的气息散发,元气疯狂集结。罗西南知道,这和学院的滴滴打人令牌一样,都是用精密的阵法将力量封存。山芊芊乃是玄女教圣女,身份尊贵,身上有这种东西并不让人诧异。 山芊芊并没有因为捏碎了一个珠钗而放心,胸口的项链,耳坠,手腕上的镯子,都被一股脑的丢了出去。躺在地上的葛生不忘指头敲在他常看的那本书上,书页粉碎,其中一些半透明的花纹交织成的淡金色书页也漂浮在半空中,而葛生身上的生命气息急剧衰退,直接晕厥了过去。 这便是葛生之前说的,他能用命换来的,对木芍的胜利。当然,在财大气粗的山芊芊已经丢出去一堆东西的时候,葛生便不必付出性命的代价激发这些金色书页。 几团厚重的气息汇合到一起,散发出的气息反而变得悠远。而这种气息,罗西南只见过一次,就是那次学院之中,凋零剑主为首的一批空境大修降临。 山芊芊和君梓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罗西南和葛生,然后疯狂向远处奔袭。他们不能确定,眼前的坏境巅峰,和他们用宝物制造出来的空境威能之间,孰强孰弱。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种级别的战斗之中,即使只是余波也能将他们碾碎。 在奔逃的路上,罗西南看到了于蔓。于蔓看到昏迷的躺在君梓怀中的葛生,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葛生接了过来。于蔓的力气无疑是众人中最大的,即使是坏境的君梓也无法比拟。但是于蔓一向以淑女自处,此时,或许是心乱了。 第115章 天行者 然而,就这么一个短暂的交接动作,几人再次转身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赤足的女子在他们的面前。白藕一样的玉足踩在枯枝落叶上,对比鲜明,却不让人感到突兀。 罗西南深呼吸了一口气,刚才葛生和山芊芊所用的底牌,制造出来的可是空境级别的威能。即使眼前的女子是坏境巅峰的修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毫发无伤的来到了他们面前? 几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能这么短的速度内破掉空境级别的御守,最起码也要有匹敌空境的实力。毕竟空境与坏境之间的差别,相当于坏境和普通人的差别。以坏境巅峰匹敌空境大修……放眼整个魔族,除了年轻时候的魔王,应该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罗西南咽了一大口唾沫,然后缓缓的说出了那个人族最不愿意面对的名字:“天行者,陈年。” 在场除了于蔓以外,没有人的观察力比起罗西南差多少。对于眼前女子的身份,他们自己的心中也有了一个较量。但是当罗西南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几人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如果说,勇者学院大师兄,一日之间,从初入坏境到坏境巅峰,是人族的骄傲。那么,天行者陈年在魔族的地位,就相当于勇者学院大师兄在人族的地位。人族的巅峰高手是学院副院长,魔族有魔宫里那个大管家。可是,不管是副院长还是魔宫里那位,年轻的时候,都不像大师兄还有天行者这般风彩夺目。 如果让人族高层知道天行者这次来到了人族大陆上,人族绝对不惜动用十名以上的空境对其进行围剿。当初为了山芊芊,都能出动一十八名空境修士,那是因为山芊芊有到达空境巅峰的可能。而以大师兄和天行者二位的表现来看,只要他们不中途夭折,空境巅峰,可能只是他们的下限。 除非是人魔两族数量都不过二百的空境中阶及更高级的修士,就算是普通的空境大修,都难言能在一对一的时候压制这两个妖孽。 就算是面对坏境巅峰,以山芊芊等人的底蕴,未必没有一丝逃出生天的希望。但是,天行者是空境级别的战斗力,在她面前,罗西南等人几乎没有任何希望。 山芊芊的面色凝重,激发了空间法器,手心里多了一把匕首。山芊芊毫不犹豫的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眼底的淡淡金色再次浮现出来。 不知为何,天行者陈年似乎不急于动手的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山芊芊的动作,嗓音沙哑,却又十分平和的说道:“原来是玄女教的圣女,这一手一气化三清的法门修炼的不错。你是觉得,我如果动用坏境的力量,可以阻断你给人族高层传递消息对么?事实上我并不怎么害怕,毕竟你们人族没有哪个空境会无聊到在唐国的边境闲逛。依据情报,最近的空境修士赶来,也需要一个时辰。更何况,要是来的只是一个区区空境初阶,我也并不怎么害怕。” 山芊芊紧咬着下唇,陈年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而山芊芊之所以自残,也确实是在利用一气化三清的法门,和自己分离在总部的一部分自我进行神秘的感应。因为山芊芊本身是“唯一”的,所以这种法门的联系,是没法被阻断的。 陈年看了一圈众人,低声说道:“两个勇者仆从的后人,一个玄女教的圣女,还有一个天赋不错,似乎也是出身玄女教的人……不过我最好奇的还是你,站在中间的那个使刀的少年。” 罗西南楞了一下,在场的几人中,自己的修为是最低的,天赋也是最差的。不知道为什么陈年会单单指出自己,说对自己很有兴趣。当陈年提到罗西南的时候,山芊芊已经一脸担忧的往前迈了一小步,挡在了罗西南的身前。 罗西南被噎了一下,赶忙把山芊芊拉到身后。自己倒是没有到让女子保护的地步,要是面前的对手是个半步坏境或者坏境,那关门放山芊芊肯定合适。但是眼前可是这个世界上天赋最高,战力最强的两个妖孽之一的魔族天行者,他和山芊芊谁上前都是一巴掌被拍死的命运,这种时候,自己要死的话,肯定要死在山芊芊前面才是。 陈年看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虽然看不见面纱下的表情,但是微微舒展的肩膀可以看出来,陈年觉得眼前的景象很有趣。陈年说道:“放心吧,圣女小姑娘,我和你之间有一些渊源,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给你个机会,你还是早早离去吧。” 君梓从腰间抽出长剑说道:“你乃是世间至恶的魔族,居然妄图和殿下扯上关系。殿下乃是前任教宗之女,现任圣女,未来有可能接替教宗职位,是九天玄女在人间的代言,是世界上最高洁……” 君梓还没说完,陈年有些好奇的反问道:“我说的话,你们信不信对我而言并没有意义。但是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没弄明白眼前的局面呢,还是说你不怕你的话惹恼了我,我会动手杀了你呢?” 君梓只是一个初入坏境不久的修行者,底蕴和天行者相比,有云泥之别。如果说住境的破坏力堪比地球上的主战坦克,那坏境的破坏力就直逼地球上的战斗机了。君梓最多算个二战时期的零式战斗机,而天行者应该是f22或者上了矢量发动机的歼20这个级别。 君梓毫不畏惧的看向陈年:“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我很欣赏你的想法,这种想法是愚蠢的,但是却有种人无法拒绝的魅力。”陈年颇具人性化的说道:“如果你的修为再高一些,说不定我愿意坐下来和你好好聊聊。” 陈年朝着罗西南招了招手,罗西南只觉得身上传来一股莫名的吸力。周身的元气仿佛变成了固体,罗西南再也驱使不动,甚至这些元气还在挤压着罗西南的躯体。于蔓向前一步,伸手抓住了罗西南的手腕。 体修到了后面,讲究的就是不沾万法,也就是肉体具有“破魔”的属性。于蔓的手抓住罗西南的瞬间,罗西南周身的元气束缚就被驱散。以罗西南的修为,要破开这些元气束缚也不是难事,只是没有于蔓这么迅速而已。不过要是真要罗西南自己破开这股吸力,可能罗西南已经到了陈年的面前了。 陈年的脑袋歪了歪,似乎在盯着于蔓看。于蔓紧咬着嘴唇不说话,陈年意兴阑珊的说道:“其实,我对你的好奇,除了你身上掺杂了好几种奇怪的气息以外,还有你刚才所用的刀法。从你刚才试图攻击我的时候可以看出来,你应该是勇者学院的学生吧,毕竟我想不打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培养出来的天才,招式个人风格这么明显。你是勇者学院的学生,你这套刀法我又在另一个人身上见到过,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罗西南所修行的《情缘》,是柱子叔交给白焰,白焰又交给自己的。在这之前,柱子叔是从副院长手中得到的,而据徐苑所说,这套原本是剑法的武技,除了自己,还有大师兄修行过。 听陈年的意思,她好像和大师兄交过手? 罗西南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硬要算,也只能算是师兄弟的关系吧。” 陈年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套武技,你明明已经练到了第三式眉眼,但是对这套刀法的理解还是有些差。如果这套武技有灵魂,想必也不会开心的,毕竟在你们大师兄的手中,这套武技强的很。” 罗西南兴不起任何反驳的念头,这世界上,除了剑仙白离的诗,任何东西和大师兄比起来,都有些相形见绌的意思。 陈年打了一个响指,在场所有人都顿时觉得,意识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罗西南心中一凉——果然,堪比空境的天行者陈年,面对他们,实在是太过轻松加愉快。只是单纯的让他们失去了移动能力,陈年就有一万种方法当场格杀他们。 罗西南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生命的终结就要来临,似乎只有闭眼睛这个动作是最下意识的反应。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陈年并没有趁机取走他们的性命,而是问道罗西南:“小兄弟,你知道这套武技的第三式眉眼,你到底差在什么地方么?” 罗西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眼睛睁开,发现除了昏迷了的葛生,山芊芊等人都再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不过陈年这个问题问的诡异,罗西南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迷糊了,硬着头皮说道:“我知道,是山海意境之间的不协调。” 君梓目瞪口呆的看着罗西南,如果不是刚才罗西南将自家圣女护在身后,看罗西南和陈年之间好似师徒之间的对话,君梓都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罗西南和魔族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了。 听了罗西南所说,陈年摇了摇头,竖起两根手指说道:“你领悟对了一半,另一半完全错了,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发挥这一式真正威力的原因。” 罗西南等人对视了一眼,听陈年的意思,陈年是想要给年轻的罗西南上一课? 不过反正人之将死了,罗西南觉得,自己当了半辈子勇者学院的学生,临死前再有人给自己上一课,倒是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算这个给自己上课的“先生”,是魔族现在最亮眼的天才。罗西南干脆大大方方的问道:“那我对在哪里,错在哪里?” 陈年居然就这么给罗西南讲解起了刀法:“我知道,你理解的这一式,是来源于那句‘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你错就错在,山水是山水,山海是山海,这本身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知道,你在这一式刀法的意境中,看到了无限的水波。但是这种似情人之间的无限温柔,并不等同于你一直追求的博大意象,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罗西南皱着眉头,听陈年这么说,好像自己修炼眉眼这一式,从一开始就错了? 看到罗西南皱着眉的样子,陈年再次提了一句:“虽然都象征着无限智慧和勇气……但是,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罗西南眼睛一亮,险些下意识的冲着陈年行了一个弟子礼。罗西南的腰不自然的扭动了几下,然后有些复杂的说道 :“我虽然很久之前就背过《师说》,但是你对我的教导,我是不会执礼报答的,人魔不两立。” 陈年十分无所谓的说道:“随意你,我只是不愿这套刀法蒙尘而已。再就是你太过于追求刀法的完整性,如果你要了解这式眉眼的真谛,你就要清楚,山是山,水是水,眉是眉,眼是眼。一固然是一个整体,但是不代表世界上任何一个整体都是不可拆分的。你总想着两种意象融合到一起,却忘记了,近水最是解渴,远山相看不厌,二者同归一式变法,属性却不相同。融合到一起,更是没有必要,你可了解?” 罗西南只觉得之前脑海中存在的一个桎梏瞬间破碎,眉眼一式他已经钻研了很久,却始终未到达圆满境地。而今陈年的一番话,点燃了罗西南往日来丰富的积累。罗西南有自信,现在自己如果有机会劈出一刀,一定是自己修行以来最惊艳的一刀。 罗西南心中这般想着,和野生刀之间铭印过后建立的联系,开始牵引着野生飞向罗西南。让罗西南有些惊奇的是,自己现在居然不受什么束缚了。罗西南看向陈年面纱之下的脸,虽然不知道那底下藏着什么,但是罗西南相信,这是陈年故意的。兴许,陈年也有些怀念这一式眉眼了,毕竟对于她这个级别的天才而言,总是十分寂寞的。 陈年体内的气息全部收敛,罗西南深呼吸几口气,然后用力的朝着陈年挥刀。 刀芒如同白色匹练,朝着陈年飞去,陈年面纱之下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伸出一个手指,准备接下罗西南的这一刀。 但是,指尖接触刀芒的时候,刀芒却直接崩碎了。陈年有些惊愕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方才陈年都没有动用元气,只是想要用身体接这一刀,怀念一下过去的某场战斗而已。 罗西南的修为虽然差的惨不忍睹……但是这刀芒的威力惨不忍睹的有些过分了吧! 以他们人族的计量方式,这也就零点五不到的魂力当量,糊弄鬼都比这个强。 罗西南几乎是一瞬间转身扯下了于蔓的发带,当初于蔓为了换一炷香火,发带被人骗了去,还是罗西南后来出面讨要回来的,于蔓当时也告诉了罗西南这条发带的真正用处之一。而罗西南的脑海深处,还有凋零剑主留下的魂力印记,这个印记上次面对驳兽的时候动用过一次。但是玄女借给罗西南那一秒修为实在是太多了,罗西南想都没想,就把这部分力量封印在了魂力印记之中。现在,这个魂力印记之中储存的能量,比原先还要充沛。 魂力印记破碎,其中的魂力涌入发带之中,发带凌空展开,空间之中布满了紫色的朦胧雾气。 陈年有些幽怨的说道:“人类最讨厌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狡猾,不过,你弄这个乌龟壳出来,最多也就阻拦我半个时辰吧。” 空间中虽然弥漫着紫雾,但是众人都是修行者,这紫雾除了防御攻击以外,没有其他的效果,所以视野还有听觉等一切感官都是正常的。 罗西南刚准备回答,却听到有一个富有磁性的空灵声音说道:“有我在,阻不阻拦你,又有什么必要呢?” 罗西南等人望去,那是一个如神明般伟岸高洁的身影。虽然面部似乎有一团迷雾一样,看不清真实长相。 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是他们内心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一个名字。见到他的人,都能够第一时间确认他是谁,即使他们之前从未见过有关这个人的一切,最多只听过一些关于这个人的传闻。因为只有传闻之中那个如同神明行走世间一样的人,给人的感觉是这般富有侵略性和绝对性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具有这样的人格魅力。 “大师兄!”罗西南等人齐齐喊道。 第116章 别离 “葛生告诉我,你有可能出现在这里。如果是别的魔族高手,我应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既然你来了,我不到的话,未免有些不尽地主之谊了。”大师兄脸上的迷雾豁然开朗。 罗西南睁大了眼睛,他似乎能够看到大师兄脸上的每个细节,却又在瞬间忘记那些细节,似乎无论如何都没法将这些细节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整体。罗西南咬了咬牙,又忍住脑海中的刺痛动用了真实之眼,也只是将大师兄面部的器官分别看了清楚,还是无法记住全貌。 面前有一个人,你知道他在你的面前,他嘴唇碰撞,表情变换你都看的一清二楚,唯独记不住他的样子,这感觉也着实奇怪的很。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窥视自己,大师兄望向罗西南那边笑了笑,罗西南看到大师兄的目光飘来,居然有比刚才试图在陈年手下死里逃生时候更紧张的感觉。也难怪,白焰这个在食堂打工的小妹,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勇者之剑挑选认可之人的盛事,只为了见大师兄一面。 大师兄对在原地做沉思状的陈年说道:“这些都是我的师弟师妹,既然两族都将我们视作命运的宿敌,那我想今天的相遇也可以看做我们两个的事情。既然是我们两个的事情,那就没必要让我这些师弟师妹们参与了吧。” 大师兄的声音很空灵,却没有任何不近人情的感觉,与大师兄嚣张到爆炸的成长经历相反的是,大师兄讲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温柔的语气。和葛生那种谦谦君子的风格不同,大师兄总让人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可以依靠,又让人如沐春风的前辈。难怪世人都传,剑仙白离和大师兄出世之前,人族女子都是忠贞之人。在这之后,所有女子,心中都多了两个位置。 至于师弟师妹这个说法,但凡是人族学子,基本都会对勇者学院大师兄尊称一声大师兄。葛生和于蔓尚且年轻,大师兄这么叫他们一句,他们倒是不吃亏。 陈年点了点头,大师兄十分满足的冲着罗西南点了点头。罗西南有些肉痛的撤掉了于蔓的发带,毕竟刚才催动这根发带,可是耗去了他一颗圆满的空境大修留下的魂力印记。凋零大师给他这颗魂力印记的时候,已经决心将自己镇压在学院藏书阁中。正常的空境大修可不会这么做,这是要损耗本源的。 山芊芊有些痴痴的看着大师兄,她虽然贵为玄女教圣女,可是大师兄和剑仙白离似的,都是神仙人物,朝游北海暮苍梧,她至今也未曾有幸见大师兄一面。而今终于见到了这个神仙人物,饶是玄女教圣女也紧张的不得了。 更不用提君梓这个老古板,虽然君梓还是一副恪守礼教,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实际上罗西南已经发现,几人在慢悠悠走向不远处的时候,君梓的走路姿势都是顺拐的。 至于于蔓,虽然于蔓还怀抱着葛生,但是表情已经彻底变得花痴,如果不是山芊芊推着,于蔓都未必走得动道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罗西南一脸肉痛的表情让大师兄觉得有些好笑,大师兄不忘说一句:“你这个师弟可真是小气,罢了,既然陈年已经提点了你一下《情缘》的入门,那我这当师兄的,可不能什么表示没有。” 大师兄又环顾了一眼众人,手指在虚空中点了几下,几枚印记飘落到众人眉心,连昏迷着的葛生都不例外。罗西南红着脸,拉着山芊芊等人快步离开即将作为两大坏境巅峰战场的这里。 离开的时候,罗西南不忘从乔边的身体消失处挖了一抔土,然后割了一绺木芍的头发。大师兄看到了罗西南的举动,微微颔首,表情中有几分赞许。 …… 几人一路狂奔,山芊芊前来寻找罗西南和葛生的时候,不忘留了个坐标在张晚星家中。回到张家,却发现唯有徐睿一人坐在大堂中,面前有几口长棺,表情如死灰。罗西南有过从军的经历,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注定会带来牺牲的。 山芊芊等人虽然没有罗西南的经历,却也不是少不经事的稚子,也明白了眼前的事情代表着什么。罗西南走到徐睿的身前,他们本是同级的学院生徒,虽然彼此之前没什么交际,但是发生了这种事情,罗西南的身份上前安慰似乎是最合适的。 罗西南走到了徐睿的面前,拍了拍徐睿的肩膀。徐睿之前在众人面前表现的,一直是一个阳光的青年,满怀着对生命的尊重,选择了成为一名医者。感受到肩膀上罗西南手掌的温度,徐睿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罗西南知道,如果魔族的人和他们发生了激烈冲突,最后活下来的却是徐睿这么没什么战斗力的医者,只能说明队友们用他们的性命换来了徐睿的生还。 罗西南经历过这种事情,那次的经历也一直困扰着罗西南,甚至将罗西南催生到了修炼魔族功法的地步。罗西南知道,现在语言的力量是苍白的。所以罗西南只能用力的按了按徐睿有些单薄的肩膀,对徐睿说道:“振作起来吧,现在还有人等着你治疗呢。你在是郑祥他们的战友的前提下,你还是一名必须遵守职业道德的医者。” 说罢,罗西南强忍着鼻头的酸楚,走到几口棺材面前,执以学院的礼节,然后高声道:“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吾辈勇者学院之生徒,有玫瑰之品德,大好头颅,为被斩首而生。你们都是真正的勇者,你们的姓名学院会永远铭记,你们的功绩在人族永世长存。天佑人族,天佑英魂。” 方妃的父亲和张家帮忙收殓了几名学院生徒的尸体,本来这种事情由小队成员提交报告给学院。但是罗西南身为采风人,本身就有记录这些人功绩的责任。葬礼结束之后,众人也都累的不成样子。 尤其是刚刚被徐睿治好的葛生,本就空虚,却还是硬挺着出席了郑祥等人的葬礼。 最后,尽管云方城高层一再挽留,徐睿还是决定带着几位队友的骨灰回到他们各自的故乡。按照学院的传统,但凡是外出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牺牲的学院生徒,都会将一部分骨灰葬在他们牺牲的地方,意喻死后也守护一方。墓碑朝西,面向人魔两族的战场。 徐睿当晚就要离开,临行的时候,徐睿拿着一壶酒和罗西南还有君梓坐在一起。山芊芊在给葛生调理身体,于蔓在帮忙。实际上,两个女孩子只是不愿意面对这种场景罢了。 徐睿举起酒杯,他本是个医者,平素最注重养生,即使酒精对于身为修行者的他们而言,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可徐睿从来不饮酒。今天,破例了的徐睿将一杯烈酒一口饮尽。 徐睿的脸上浮现出酡红色,然后缓缓的对君梓说道:“君梓,你知道不知道,其实这一路上,我都很讨厌你的。你虽然是芊芊师妹的侍从,也是我的师兄,可是你这一路上臭屁的样子真的让人很看不惯。” 君梓低眉不语,他从来不是个在乎别人评价的人,尤其是知道徐睿的队友牺牲了,第一次喝酒的徐睿又喝醉了,他便更不会发作。对于一向性格刚直的君梓,低眉已经是一种很安静的表现了。 看到君梓什么话不说,徐睿胆子大了起来,拍了拍君梓的肩膀说道:“我说啊,你这个闷葫芦的样子,将来是讨不到女子喜欢的。你看,芊芊师妹那么好看,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要是平日里有人对君梓这么说,君梓早就拔剑相向了,可是今天的君梓却比平日里安静的多,也只是默默的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徐睿低声说了一句:“闷葫芦,和小志一样。” 小志也是小队中的一员,性子比较内向,在小队里基本不说话,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却很是可怜的成为了队伍里众人调侃的角色。每次调侃小志的时候,队伍里的人都会觉得很好玩,而小志也不恼火,就跟着在一边傻乎乎的笑。 明明小志是他们队伍里提起来就有笑料的人,徐睿说完君梓像小志之后,却忍不住哭出了声。 罗西南往徐睿边上靠了靠,一只手搭在了徐睿的肩膀上,无声的安慰着徐睿。 徐睿哭到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西南,你知道么,我从小最崇拜的就是我们医者学院的副院长凋零先生。因为我生自齐国的一个小城。当初一场瘟疫席卷了齐国,我生活的那个小城是疫情最严重的地方。那时候的凋零先生初入空境,来到了我们小城。为了找到治愈瘟疫的办法,凋零先生自闭经脉,以凡人之躯染上了 瘟疫,然后以身试药。你们知道么,其实以学院的科研能力,找到根治瘟疫的手段,其实是有很多的办法的。” 罗西南和君梓点了点头,徐睿说道:“但是瘟疫等不得人啊,这个世界上还是普通人多。当时每天都在死人,一个万户人的小城,最后只剩几千人尚存一息。以身试药,是最快捷的办法。凋零先生几次危在旦夕,却始终没有解开对自己的封印。其实以凋零先生的修为,解开封印的一瞬间,体内的病情就会瞬间转好。最后,凋零先生研究出来了解药,成了我们齐国的英雄。” 徐睿哽咽了几声说道:“正常人都会以为,凋零先生应该就此成为大英雄,毕竟他拯救了数千万人的性命。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成功研究出来解药的那一天,凋零先生去到了我们城里的坟地,对着几千块墓碑流了一晚上的泪。我那时候年纪小,乱跑的时候迷了路,刚好撞见了那一幕。我看着一个万人敬仰的空境大修,哭的像个孩子一样,责备着自己没有早一天研究出针对瘟疫的药物,最后那么多人去世。从那时候起,我就立志要考上勇者学院,像凋零先生那样,成为一个伟大的医者。” 徐睿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呜咽,最后还是抽泣了起来:“但是我知道啊,我成不了凋零先生那样的人。西南你是勇者之剑挑选的人,芊芊是玄女教的圣女。葛生和于蔓虽然至今没有吐露过他们的身份,但是我知道他们不是寻常的人。毕竟是这么年轻的剑仙和体修,都是不世出的天才。我们勇者学院的生徒,在外界看来,都是常人无法比拟的天才。但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天才和真正的天才之间的差距,往往比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我们都是局中的人。”徐睿给自己下了一个定论:“我们这些人里,只有足够聪明的葛生,能够插手布局,我们都是分量不同的棋子而已。其实你让我治疗葛生的时候,我是有些不情愿的。因为葛生明明能够参与布局,却将我们的小队放置到了一个胜率渺茫的地方,导致我们全军覆没。” 说着,徐睿又要端酒,君梓见状,将徐睿手中的酒杯夺了过来。徐睿有些不满的看着君梓,罗西南从君梓手中把酒杯接过来,一饮而尽。徐睿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便也没说什么。 徐睿低着头缓了缓,等到酒劲褪去一些,才缓缓的说道:“但是其实我知道,面对魔族这么多年的布置,人族仓促之间动用的应对手段,其实步步险着。你们能够全身而退,是因为你们是真正的天才,你们的天赋,潜力和觉悟远超我们这些普通人。必然存在牺牲的可能,出现牺牲也在所难免。我知道,葛生也很难过,就像那日我所见的凋零先生。” 徐睿的脸上突然浮现了阳光一样的笑容,说道:“其实,我本来也没想继续考学院先生的研究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好在我平日里够努努力,学分已经修够了。学院常教导我们,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是书中的道理,也是前辈们在蔚蓝大陆上一步步走出来的。刚好,我的资格足够申请学籍挂靠,我想送走了郑祥他们之后,就好好在大陆上走走。” 一直没开口的君梓终究忍不住问道:“你想走去哪里?” 徐睿思考了一下说道:“还没想好,但是我已经决心此生行医济世,我应该还会选择当一名医者,尽我所能帮助更多的人。就是凋零先生那样的空境大修,也有面对病魔无奈的时候。医者一道,漫漫无尽,我永远走不到终点。不论是治病救人,还是记录灵感、发现药材,在沿途上,让我发挥更多的光热吧。” 徐睿的眼睛热切的看着二人:“你们未来要肩负起人族的兴亡,如果你们累了就好好想一想,这个世界上,其实所有人都在努力着。” 罗西南和君梓都郑重的点了点头。其实,罗西南二世为人,察觉情绪的时候,罗西南反而比常人要敏感些。徐睿的眼神明显是热切和带有鼓励意味的,可是罗西南还是发现,徐睿的眼底有一丝遗憾。 毕竟每个人,尤其是勇者学院的学生们,心中都住着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当人随着成长认识了真正的自己,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道路之后,他们或许会实现最开始自己的那个切实梦想。这本该是让人幸福和满足的,好像沙漠里树终于有了根,也寻到了水。但是,大树拼命成长到了沙漠里最高的那一棵,却还是触摸不到从雨露那里得知的,九天之上的无尽水汽。心中那个大英雄还活着,也永远不会死。只是树终于知道了,自己不是鸟,而是一颗普通的植物,想必还会在不经意间有些小小的难过吧。 君梓缓缓的说道:“世界上医者最多的地方就是玄女教,我可以让圣女殿下帮你申请一个玄女教编外医师的身份,方便你行走世间。” 徐睿并没有矫情的拒绝,一个医者最崇高的道德,就是所做一切皆为与病魔抗争。有了玄女教编外医师的身份,虽然没有什么补助,但是最起码在治病救人的时候,能让病人的家属放心,少去了一些争执和麻烦。 是夜,徐睿背着行囊离开,行囊里面是一套银针,几位云方城采集到的药材,还有几小盒骨灰。 …… 第二天一早,罗西南从冥想中醒来,徐睿走后,罗西南的心情十分复杂。如果还有什么能够缓解他此刻的心情,那一定是修炼,然后变得更强。只有这样,罗西南才能将未来看的更明朗,也才能够给身边需要保护的人带来更多希望。 眉心的温度逐渐褪去,罗西南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师兄这么晚才出现。其实大师兄在天行者陈年想要教导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但是让大师兄教授自己《情缘》这门武技,无异于让一个博士生给小学生讲题,罗西南听得懂才怪。这不是大师兄不能高屋建瓴,深入浅出,是两个人的水平差距实在太大了。 不过若是陈年来教导,就相当于一个文科的博士,脑海中依稀还有些高考时候关于数学的记忆。由她来教授罗西南这个“小学生”,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大师兄给他们的印记中,将几人离开之后,大师兄和天行者之间的战斗过程传递了过来并进行了储存。罗西南昨晚一个晚上,都在冥想之中,以大师兄的视角对《情缘》进行体悟。 罗西南伸手往床头和花叶之中掏去,却发现昨晚醉酒之后又不愿意用元气驱散酒意,罗西南干脆吃光了库存的水果,就这么睡着了。 想要到厨房寻些瓜果,罗西南推门,却看到大师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大师兄见到罗西南,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西南师弟,终于找到你了,我们一起走走吧。” 罗西南一脸懵逼,大师兄的出现实在是太意外,罗西南紧张之余结结巴巴的问道:“去……去哪儿?” 大师兄笑道:“去唐国帝都,你给你的朋友们留一封信吧,我直接带你走。分别的滋味不好受,我最见不得这种场景了。” 罗西南愣在了原地,过了半刻钟,大师兄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那副样子在等着罗西南。罗西南反应过来的时候,哇的大叫了一声。身为一个住境高阶的武者,跑向房间找纸笔的时候,却险些摔了一跤。 第117章 新的开始 距离离开云方城,已经过去了半旬的时间,罗西南却还是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自己居然能和大师兄一起游历天下,这可是大师兄,一直活在传说中的那个男人。罗西南这三天从未主动和大师兄说过话,大师兄除了每日带着罗西南游走,就是将境界压制在住境中阶,以喂招的方式教授罗西南《情缘》。 虽然大师兄带罗西南走之前,罗西南写好了辞行的信给几人。但是还是没忍住亲自将信交给了他们,众人得知是大师兄要带罗西南游历的时候,羡艳之余,也由衷的为罗西南感到快乐。交换了联系方式,罗西南就和大师兄踏上了前往帝都的路。 让罗西南有些不解的是,明明大师兄当时那么着急的带着自己走,可是前往帝都的时候,大师兄却丝毫不着急。蔚蓝大陆的交通工具中,有灵石驱动的法车,也有飞行妖兽,可是大师兄还是选择带着罗西南徒步前行。 这样子,倒是不像赶路,而是和罗西南刚出学院的时候体验生活一样。不过,罗西南发现了大师兄一个比较让人难以形容的特点:太热心肠了。 什么遇到经典小流氓对花季少女说经典台词的就不用说了,毕竟这是寻常学院生徒的基本修养。可是,大师兄是看到老太太过马路都要上前搀扶一把的那种类型,有的时候就让罗西南有些汗颜了。 最后,罗西南终究还是忍不住,在一晚吃饭的时候,问道大师兄:“大师兄,当时你是怎么出现在云方城的?” 大师兄笑道:“这个倒是葛生的安排,他之前就已经预计到,不论乔边这步棋能不能走好,魔族第一个跃迁到人族的,都必然是天行者陈年。如果乔边做好了,那魔族那边将无法成功建立通道。但是无论通道的建立成功与否,勇者遗物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信号发生器。” “信号发生器?” “你可知道,陈年的异能是什么?” “师弟不知。” “陈年的异能,是空间跳跃。” “空间跳跃?” “没错,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概念级效果,这依旧是一种很强大的能力。近身对敌的时候,一个琢磨不到攻击路径的对手是很可怕的。世人传言我和陈年有比拟空境的战力,其实这话说的倒没错。我们的依仗,就是自己的异能。当然,这种异能不是没有限制的,毕竟空间是一种很玄妙的力量。进行超远距离的空间跃迁,必须有一个准确的定位坐标。否则,很难确定,在传送的时候,身体不会陷入一颗树里,或者跳跃到地表之下。”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勇者遗物的存在,就是那个准确的坐标?” 大师兄点了点头,示意罗西南从空间法器花叶中取出惹雨琴。说起来,大师兄虽然是人族骄傲,可是依旧没混上一件空间法器,这倒让罗西南有些无所适从。大师兄接过惹雨琴,在惹雨琴之上敲了敲:“空间异能不是谁都有的,修行者到了坏境这个地步,基本能在人魔两族挂上号了,魔族藏不住的。而且受到异能本身的限制,陈年不能携带他人穿越。所以,来的这个人只能是陈年。惹雨琴在魔族奸细那里放置了这么久,设立一个坐标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通过空间法器,让陈年在人族大陆上将魔族高手释放,就是一种空想了。空间法器的本质是建立一个稳固空间通道,将一个隐藏起来的仓库和空间法器连接。但是穿越空间通道的时候,事物是会被打碎重组的。在蔚蓝大陆上,任何物质都可以随意打碎重组,可是有种名为灵魂的东西,一旦破碎,就是真的殒命了。 罗西南看过大师兄和陈年的战斗记录,知道那一战不分胜负,最后以大师兄得到了惹雨琴,而陈年凭空消失结束。想必,陈年已经凭借自己的异能回到了魔族:“那这惹雨琴的坐标如果还在,陈年岂不是……” 大师兄表情温和的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吧,这上面的坐标已经被我消除了,现在,我们只等有机会将这惹雨琴送到学院中进行研究了。不过,惹雨琴在魔族手中待了这么久,魔族一定会有针对惹雨琴的备案。我想,惹雨琴应该经历了多次改造,相当于加了几层‘密钥’,人族想要破解起来其中的秘密,应该是十分麻烦的。” “可是,就算确定了来的人是天行者,为什么一定要大师兄你出面呢?我想,人族一定十分希望能将天行者永远的留在人族大陆上吧。”罗西南如是说道。言外之意,就是人族为什么不干脆找十个八个空境,直接将天行者打杀。 大师兄的表情难得露出了几分无奈,嘴巴稍稍的撅了起来:“人族又何尝不想呢,可惜两族高层博弈的过程实在太复杂。唯一不会受牵制的,恐怕就只有我这种闲散之人了吧。” 说到这里,罗西南也有些无奈。唐国又名中国,意味着中央帝国。但是虽然名为中央帝国,却是和劫渊接壤的。人族肯出动十几个空境打杀魔族将来最大的希望,魔族又怎么不会留后手呢? 人族的空境大修如同地球上现代社会的核武器储备,一举一动都被人盯得紧。如果人族真的有八名以上的空境大修调动,那必然会引起魔族高层的注意。到时候相应的,人族高层出现的空缺就会被魔族针对。尤其是如此仓促的空境大修调度,其来源只能是唐国。只怕到时候,唐国边防空虚,前些年魔族大举侵犯,生灵涂炭的场景又会重新上演。 人族毕竟是仁义之族,拿无数平民的性命去换一个魔族的超级天才,虽然是一笔很划算的账目,人族却是不愿意做的。若是人族真的这么做了,到头来又和魔族有什么两样? 之前也说过,大师兄本就是个传说。传说这种东西,是在现实中找不到的。大师兄是个风一样的男子,勇者学院的生徒都没几个有幸见过大师兄的。如此看来,闲云野鹤一样的大师兄,反倒是最适合这次差事的人。 大师兄这时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这次其实我应该早几秒赶到的。只是路过云方城郊的时候,有只小猫在树上下不来了,我便将它接了下来。担心它受惊,就多花了几秒钟。如果不是这几秒,葛生可能就不用受伤了。” 罗西南满脑门儿的黑线,大师兄早到了,只是等到陈年将《情缘》的真谛教给自己之后才出现。这一点罗西南是知道的。但是大师兄原本有机会不让葛生受伤昏迷,只是因为一直猫耽误了几秒钟,罗西南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罗西南依旧有些犹豫的看着大师兄,大师兄见状,温和的问道:“怎么了,西南师弟,你还有什么不解的么?” 罗西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师兄,既然陈年能够凭借她的异能战力比拟空境。那同样能够比拟空境的你,异能是什么啊?” 罗西南问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毕竟异能对于一个坏境修行者而言,是一个很大的秘密。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异能被人知道之后针对,和经常出手挑战人族高手,暴露过自己异能,但是依旧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天行者不同。大师兄这种闲云野鹤,极少出手,出手时也基本到不了动用异能的程度,大师兄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应该是人族的最高机密之一。 但是大师兄却毫不在意的说道:“我的异能啊,我的异能和陈年有些不同,我是掌握时间。” 罗西南倒抽了一口冷气。 确实,修行者不希望自己的异能被人知道,是担心被人知道之后被针对。大师兄这么轻易的就说出了自己的异能,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在罗西南看来,出了对自己一种来源莫名的信任之外…… 就是大师兄的异能实在是太变态了,任何异能都有针对的可能,掌控时间的异能……本身就是无敌的,随便别人针对好了…… 罗西南都不敢继续追问细节了,只是大口的吞了几口口水。他现在连住境巅峰的边儿都只是堪堪摸到,中间还差着一个半步坏境。坏境修行者具备的异能对他而言,确实是一个比较遥远的期望。 但愿自己的异能不要太随便吧。罗西南修的一门选修课名叫《坏境修行者异能详解》。里面讲到过,有的坏境修行者的异能,是“特别能吃辣”或者“可以连续一千零一个闷屁还没臭味。” 虽说世界上没有垃圾异能,只有垃圾修行者。比如特别能吃辣的那个修行者,就随身携带学院特制的超浓缩无敌霸王致死量辣椒粉,对敌之时丢出去可以造成无差别杀伤,而他自己毫无感觉。 还有可以放屁的那个修行者,众所周知,屁的构成里很重要的一味成分是甲烷。只要那个修行者使用异能的速度够快,将一千零一个屁压缩到一个极短的时间爆发出来,就能制造一个无味的高浓度甲烷环境。到时候只要一个火星,就能对狭小空间引爆,威力不小。 不过,罗西南到时候要是真的得到这种异能,恐怕自己都会羞愤欲绝。 罗西南提出了自己最后一个疑问:“大师兄……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罗西南有些烦恼的挠了挠头:“我的意思是,我看你的脸的时候,明明每个器官都能看到,但是就是记不住你的全貌。难道,是大师兄你故意为之?” 罗西南有些奇怪,大师兄的五官单看都端正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那是具有绝对性的一种美感,这种逆天的五官,即使错位也会让人觉得充满艺术感,无论如何不会有丑的感觉。可是,大师兄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真容呢? 大师兄听完罗西南的问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到底长什么样子。我的模样……不怎么适合见人的。” 似乎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大师兄问道:“你的《情缘》刀法修行的怎么样了?” 罗西南点了点头:“大师兄最近百般辛劳的教导我,西南虽然愚钝,但是相比之前,也有了长足进步,我给大师兄演练一遍吧。” 罗西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着急,尤其是“演练”两个字,咬字格外重。这些天大师兄给自己喂招,虽然境界压低到了住境中阶。可是大师兄毕竟有着坏境巅峰的修为和认知,再加上大师兄怪物一样的直觉和反应,罗西南这些天接受的训练,着实炼狱一般。 说着,罗西南已经从花叶中将野生取出。 大师兄抓住了罗西南的手,罗西南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大师兄笑道:“西南师弟,你紧张什么。” 罗西南倒不是紧张,只是和大师兄的手接触的一瞬间,罗西南感受到了比女子还要柔嫩的皮肤触感与温热。罗西南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是以前时常和徐苑切磋,少不了肌肤接触,更不用说山芊芊最喜欢揩罗西南的油。二女都是女子中的极品,比起大师兄皮肤的触感,居然还是差了几分。记忆之中,罗西南接触的女子里,好像只有白焰皮肤的触感和大师兄比较相近。 罗西南低头看去,大师兄的一双手皮肤有种玉质的感觉,好像凝固了的羊脂,看上去是半透明的。整体修长,木芍是一名技艺高深的琴师,可是手指的观感比起大师兄而言,竟有些逊色。 若不是大师兄生的身材高大,和自己一样是个虎背蜂腰的武者,罗西南都要怀疑大师兄是女扮男装了。 罗西南只能摇了摇头,他总不能说大师兄皮肤的触感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大师兄见状,也不追问,从罗西南手中接过来野生刀。罗西南楞了一下,方才好像自己很自然的就将野生刀交给了大师兄。佩刀是一个刀客的性命,罗西南居然就这么自然的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大师兄的手中……这是什么神仙一样的人格魅力和感染力啊。 大师兄倒是没有注意罗西南一脸呆滞的表情,而是端详了一番野生刀。赞叹了一句:“好刀,这刀是出自欧冶之手吧。” 罗西南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 这野生刀其中的秘密,还是自己铭印之后才知道的,寻常人来看,野生刀实在是普通的不行,根本没法和罗西南的功法完美适配,倒是像极了量产型的那些兵刃。可是大师兄居然张口就赞了一句“好刀”,看神情,丝毫不像作伪,也不像刻意故弄玄虚。而且,大师兄竟然能够精准的说出野生刀的作者。 大师兄这是什么神仙眼力。 罗西南还在痴呆之中,大师兄突然叹了口气,从自己腰间抽出佩剑,和野生刀碰撞了一下,然后柔柔的说道:“可惜啊,这刀还有进步的空间。如果有什么稀世材料融入其中,想必威力能更上一层楼。可惜啊,那种级别的材料是可遇不可求的。” 罗西南楞了一下:“大师兄,听你的意思,你好像有能给野生融入材料的能力?” 大师兄点了点头,却依旧不无可惜的说道:“这个能力我倒是有,只是这刀的.asxs.太高,想要有所提升,必须是那种神品材料。融入一点儿就能让寻常兵刃脱胎换骨的那种材料,星金石和那种材料比起来都十分粗陋。而且,你的刀对于那种材料的需求,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罗西南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融入一点儿,就能让寻常兵刃脱胎换骨?比起来星金石都要珍贵的多?神品材料? 罗西南双手颤抖的从花叶里取出一根金石质地的兽角,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大师兄:“大师兄,你看这个成么?” 九天玄女斩杀何书之后,罗西南充分发挥了人类物尽其用的本质,将驳兽的角从何书的胸口挖了出来。只是这东西除了坚硬无比以外,罗西南一时间没想到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没曾想,大师兄见到罗西南手中的兽角,也眼前一亮。 第118章 辩论 大师兄接过驳兽角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放在手中颠了几下。 现在的修行界情况十分复杂,修行界虽然具备较强的工业能力,但是高端制造,原材料方面的获取还是有些麻烦。比如远古修真时期的那些所谓神器,动不动就是数十万年的竹子,几百万年的木头,有或者这个神仙小时候野外拉屎忘带纸用过的石头,还有那个神仙身体里割下来的息肉。 问题就在于,修真时代动不动就能获得的自然资源,是因为修真时代之前的时代没有开采能力。就好像工业革命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石油值钱。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石油是有枯竭可能的。再加上,另一个高端原材料的产地——神仙的附属物件或者本体某部分,已经绝缘了。 毕竟魔王诞生没多久就对神族进行了种族灭绝,而仅存的天神九天玄女,又成为了世界上最大宗教的唯一神。九天玄女出生时候用过的尿布,估计都得在玄女教里当圣物供奉起来,日夜香火不断那种。 而驳兽的角,即使在各种冠以神圣之名的物件中,也是绝对的上品! 首先,驳兽自身就是西王母的坐骑。可能有的读者要问了,我一打开这本书,就看到九天玄女在打何书,驳兽是西王母坐骑又如何? 诸君有所不知,作者家庭条件勉强处于贫困线之上,上大学的时候,日常的午餐不过两荤两素一汤,最多再加个肉夹馍或者加杯奶茶。君不见,都不用那些众人皆知,富可敌东南亚小国的大佬,我身边就有一些普通人眼中比较富裕的人。这些人家里的狗,尤其是斗牛之类的品种,日常两餐吃的都是某东生鲜运来的进口小牛肉和鸡蛋液的混合物。 人高贵之处在于自认高贵于狗,人的愚蠢之处也在于自认高贵于狗。 扯远了……不过相比说完这个例子,大家应该理解了,即使只是西王母的坐骑,因为西王母本人在神界的超然地位,驳兽自然也在神界排的上号的。至于为什么打不过九天玄女,毕竟当时神界是准备培养九天玄女做继承人的。以正常人的思维来看,狗和孩子打架,一般是狗的错。 也就是说,驳兽的角在神界的珍稀程度,也是排的上号的。 再一个就是,驳兽的角是一身修为所汇集之处,这种情况也称得上极其罕见。畜牲一身皮毛,总比你明星三两根头发值钱。如此看来,驳兽的角,在当今世上可供提取冶炼的材料中,坐五望三还是没问题的。 大师兄的表情认真了起来,思考了一番之后,还是将罗西南叫到身边来说道:“西南,虽然你不懂得炼器一道,但是我想,让你参观这个过程,你还是有很大几率受益的。只是,这参观的过程必然也是凶险的,你可愿意一试?” 罗西南倒抽了一口冷气:“大师兄,你的意思是,你准备到时候通过我在野生之上的铭印,将我的精神一起锤炼?” 大师兄点了点头。 罗西南之所以这般惊讶与恐慌,倒不是因为害怕接受锤炼。说到底,罗西南成长至今,经历的苦难并不少。虽然罗西南心知精神被锤炼的过程必然超乎想象的痛苦,但是罗西南这混不吝的性子,不打他他是绝对不知道喊痛的。 罗西南惊讶在于,锤炼精神这种法门,是古修真时期传下来的秘术。实行这种秘术的时候,多半要炼器师们铸造一种专门的养魂法器。这种法器的作用倒不是保护被锤炼者的灵魂——被保护起来了还算什么磨练。这种法器的主要作用,相当于给施法之人制造了一个复杂的回路,施法人只需要控制元气输出的频率,将元气导入其中就好了。而且那种养魂法器,基本都是一次性用品。 可是,罗西南至今只铭印了一把野生刀和花叶。花叶是空间法器,完全没有重新锻造的必要。至于野生刀……野生刀毕竟是欧冶师兄的结业作品,更是封炉之作,再加上野生本身具有的各种特性,其中的结构必然十分复杂。大师兄有把握在控制魂力频率的同时,将魂力细节也控制在一个比较细腻的程度么? 要是出了点儿小意外,不是刀毁,就是人亡……当然,这些结果都是可供选择的,罗西南知道,以大师兄的性格绝对会将人命放在第一步。即使自己不是大师兄的师弟而是一个普通人,即使野生刀是大师兄的专属佩剑。 大师兄似乎看出来了罗西南的担忧,反问道罗西南:“如果我说我的把握不是很大,极有可能导致野生刀崩坏,你会怎么抉择?” 罗西南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会这么问,但是罗西南还是很坚决的摇了摇头:“那我是不会同意大师兄你这么做的。” 大师兄继续追问道:“如果几率很大,但是仍有很小的几率导致野生刀崩坏呢?” 罗西南沉默了很久,最后缓缓的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会尽可能的想尽一切办法去压缩这个几率。但是,真的到选择的时候,我可能还是会犹豫。” “刀的真谛是什么?”大师兄似乎并没有这么结束的意思,而是很果断的继续问道。 罗西南莫名的想到了前世一段经典的电影台词:“刀的真谛不在于杀,而在于藏。” 大师兄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君子不器。” 孔素王《易传》中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君子不器,实际为君子不相。 大师兄抛出来一个富有哲理的问题,罗西南却咧着嘴笑了:“我又不是什么君子。大师兄,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知道哪些死人都是什么人么?都是为了保护我死的战友。野生是我从学院武库里捡回来的,那里成千上万的兵器无人问津,我当时用真实之眼查看那些兵刃的情况的时候,大师兄知道为什么我选中了野生么?” 大师兄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抹不解的神色,罗西南颇具反派意味的发出了“桀桀”的笑声说道:“因为当时在我眼中,野生就是个孤儿。由前无古人的天才炼器师量身打造,却成年封存于幽室之中,不见人血,不见天日,这比孤儿还惨。这叫什么,这用我们家乡话来说叫‘天赐大恨’。虽然说什么刀在藏不在杀,但是说白了,也是藏好了刀,杀的才顺手。我以前去过监狱参观,里面的死刑犯都是笑呵呵的,人畜无害的,文质彬彬的年轻人。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最狠的人最能忍,也最强。” 罗西南的视线放在了大师兄手中不断摩挲的野生刀上,然后说道:“其实,要是野生也是个人,我肯定能和野生成为好兄弟的。因为从境遇上来说,我们未免有些相似……” 说到这里,罗西南突然打住了嘴。他说的那些境遇相似,是要联系到他身为穿越者的事情上的,若是说多了,反倒徒添大师兄的疑惑:“当时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是我自己。后来我帮着野生从学院武库里走了出来,野生如何待我我不清楚,我让野生选择了我,我总要给野生一个交代的。” 大师兄看向罗西南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是罗西南却毫不掩饰的眼中散发着狂热的光芒。看上去,罗西南回答的问题,简直和大师兄提问的东西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只有他们两个清楚,此时此刻他们在讨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最后,大师兄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西南,你去休息一会儿吧,你放心,我有百分百的把握,既能够锤炼你的精神,又能保证野生的融冶。” 罗西南心中对大师兄怀着绝对的敬意,但是方才大师兄问起来自己那些问题的时候,罗西南还是凭借直觉做出了比较尖锐的回答。 罗西南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之前发生这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是刚刚修炼《神经》没多久的时候,但是心魔早就被自己斩杀了,怎么还会这样。 勇者学院学术氛围浓厚,要知道,学术之间的争端,有时候比杀父之仇还要苦大仇深。毕竟这涉及到一个最终信仰的问题,所以常见学院中随处有学子甚至先生在辩论。不过现在早就过了那个动不动就决斗的时代了,现在大家更喜欢拿成果和数据来说话。方才罗西南和大师兄的讨论,倒是有些古典唯心主义清谈的意味。 虽然罗西南的态度实在太激进。但是罗西南那时候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一种危及命运的危机感,好像指尖被刺中会缩手一样,罗西南条件反射的做出了那些回答…… 罗西南强行将所有的疑问压在心底,但是那些想法仿佛水缸盖子底下生长的豆苗一样,快要将罗西南的脑壳顶开。 罗西南半夜的时候,看见大师兄手中握着一个通讯灵符。这是学院的最新技术,可以直接依靠魂力传递信息,交流起来是无声的。但是这种技术别说民用化,就是军用都尚未实现,现在还处在实验室阶段。除了勇者学院副院长,也就是大师兄的老师,罗西南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有权限使用和赠予别人这种东西。 是夜,大师兄盘坐在躺在草地上的罗西南身边,通讯灵符的光芒闪烁了一夜。 大师兄一夜未睡,罗西南一夜未眠。 ps:昨天半岛有雨,我也淋雨到感冒,实在无力更新。今天稍微好点了,将昨天补上,晚上还有一更。 第119章 剑与名 锤炼的过程出乎意料的短暂。 以前罗西南看一些玄幻小说的时候,都说主角遭遇了如何如何的痛苦,才将什么什么机缘得到,比如肉身破碎再生长之类的。之前罗西南就一直对此抱有疑问,全身神经都被破坏了,大脑是怎么感受到痛苦的。 不过,毕竟大师兄给自己锤炼的,是精神。罗西南只觉得自己多了好几双眼睛,还站在不同的角度观望这个世界。意识回归的那一刹那,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好了。没有多么剧烈的痛苦,反倒是有种失重的错觉。 罗西南缓缓的睁开眼睛,大脑莫名的清晰,好像孤独的冬夜里见证了一场烧至天边的大火。眼睛处残余着温暖的感觉,而手中的野生刀,好像和自己建立了什么奇妙的联系。 罗西南往野生看去,野生的刀背上多了几个凹槽,如同猫科动物藏起来的利爪。原先的野生总给人一种野蛮的感觉,现在看上去则内敛了许多,但是挥舞起来却更加的狂躁了。只是,罗西南发现,大师兄的表情好像有些疲惫。 罗西南赶忙将野生收回刀鞘,跑到大师兄面前问道:“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大师兄乃是坏境巅峰的修行者,和罗西南之间差距不可计量。就算大师兄将修为压制在坏境初阶,甚至住境巅峰,给罗西南的感觉都如渊如海。但是此时居然给罗西南一种空虚的感觉,罗西南知道,大师兄现在是真的虚弱。 大师兄摆了摆手说道:“无碍,只是我在你的身体里感受到了一股无名的气息,那气息熟悉的很,好像是和勇者有关。我尝试感受下那股气息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只是没想到那股气息居然和我的意念对冲,差点失手。好在我即使收敛精神,完成了你和野生的锤炼。” 罗西南听罢,有些不好意思,又十分感激的说道:“大师兄,你这样对西南,西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师兄笑了笑:“这有什么的,你本来就是我的师弟,帮你不是应该的么?” 罗西南发觉大师兄手中还残余了一小块驳兽的角,赶忙说道:“大师兄帮我将驳兽之角融入到了野生之内,西南无以为报。想来这驳兽的角应该是个珍惜物件儿,如果大师兄不嫌弃,就将剩下的这部分驳兽之角收下吧。毕竟野生已经融合了一部分,用不到剩下的了。” 罗西南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忘往大师兄腰间的佩剑上瞥了几眼。那日大师兄和天行者的战斗,罗西南不知道观想了多少遍,对于大师兄那挥剑之间,仿佛空间都要被割裂的佩剑,罗西南着实羡慕的很。虽说这剑看上去平平无奇,倒像是把普通的联军制式长剑。但是罗西南岂能不知道,行走江湖都要讲究个小孩老人惹不得,越是看起来普通的东西,可能往往来头越大。 谁知道,大师兄笑着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驳兽之角我是用不上了。” 罗西南啧了啧舌,难道大师兄的这把佩剑当真是那种一等一的神兵,即使驳兽之角都看不上?也是,大师兄毕竟是人族骄傲,应该有一把配得上大师兄的兵刃才是。 大师兄看了罗西南的表情,自然猜到了罗西南的想法,伸出手掌揉了揉罗西南的脑袋:“你小子,在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这把剑就是普通的联军制式长剑初始版,寻常金属打造的,掺加了驳兽之角,那不是暴殄天物嘛。你要是有这份心,倒不如直接上交学院,让天工院那些炼器师好好研究研究其属性和构成。万一能量产,即使量产版本比不上原本的驳兽角,对人族来说也算大功一件。到时候,不光是天工院,就连人族联军都要欠你罗西南一个大人情。” 大师兄这话说得没错,驳兽角这种珍惜的材料,样品是很难见到的,基本都被各种势力当做圣物供起来。勇者学院想要研究,但是谁会允许别人将自己传家宝切成片,碾成末?人人都有颗爱人族的心没错,真到了掏钱的时候,愿意的还真没几个。所以,如果罗西南愿意将驳兽之角上交,学院定会给他记一大功。 不过罗西南倒是没考虑这些问题,他的注意力都在大师兄刚才说的那句话上:“大师兄,你刚才说,你的武器就是一把联军制式长剑初始版?” 大师兄点了点头。 罗西南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大师兄,以大师兄的身份地位以及性格,倒是不会忽悠罗西南。但是联军制式长剑初始版意味着什么,罗西南还是十分清楚的。 联军制式长剑是由勇者学院天工分院制造的武器装备。人族并不谈得上多富庶,但有些小国自己都养不起多少军队,却要每年往联军注入一大笔资金。所以,人族联军,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消金窟了。 单说联军中的武器配比,是连日常训练的磨损都考虑到的,根本不按人头来。联军虽然鼓励士兵爱护战马和妖兽,爱护武器,但是训练的时候可是一点不打折扣的。骑兵使用的木桩,都是根据魔族的肌肉和骨骼密度严格设定的。寻常的刀剑,砍上十几个脑袋就会卷刃。联军的制式武器虽然不至于这样,可也好不到哪儿去。 每年因为训练造成金属疲劳,带着永久性损伤报销的制式兵刃就有上百万把。而且,制式兵器之所以比寻常兵刃更加可靠,一方面是因为合金配比,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使用法器流水线刻画了量产阵法。而联军制式长剑初始版,就是连阵法都没有刻画的那种武器。 砍个身着甲胄的士兵,估计三五个就会卷刃甚至崩断。 大师兄看着罗西南的惊讶表情,不由得笑了笑说道:“你倒是不用这般惊讶。你离坏境也不远了,应该知道‘没有垃圾异能,只有垃圾的坏境修行者’这句话。武器也是同理,你把所谓的神器给一个普通人,勇者大人用瓦片也能轻松解决对方。当然,我倒不是在追求什么武侠小说里的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境界,只是暂时没有找到般配的剑而已。” “般配”这两个字,最难消遣。普通人寻找伴侣的时候,不论对方条件多好,付出多少时间物质和情感,一句不般配就能够否认所有。更何况,兵器是武者的性命,这世界上认为伴侣比性命重要的,除了文艺作品中还有几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罗西南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冲动,拍着胸脯说道:“不知道大师兄喜欢什么样的兵刃,若是以后西南有了什么机缘,说不定能顺带着帮大师兄寻摸一番。” 大师兄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是不好形容,不过,我倒是看上了一把剑,只是……” 罗西南忍不住插话道:“什么剑?” 大师兄很直接的说道:“勇者之剑。” 罗西南吐了吐舌头,想想也是,要是世界上只有一把兵刃能入大师兄的法眼,想来也只能是这把号称世间第一神兵的勇者之剑。毕竟这是一把不需要考虑相性的究极神器,就好比一个狙击手会各种调试自己的爱枪。可是要是你手里有个核弹按钮,那直接炸他丫的不就完事儿了么。 罗西南一愣,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难道说,当初大师兄没有被勇者之剑看中? 显赫到底怎么搞得,这可是大师兄啊喂! 不过转念一想,大师兄好像从未参加过勇者之剑选拔认可之人的活动。之前白焰去看的时候,大师兄没来,白焰还和自己抱怨来着。之前自己还以为大师兄看不上勇者之剑,想要自己培养一把绝世神兵,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只是罗西南也想不到这个愿意是什么,只能静待大师兄的后文。 大师兄不无惋惜的说道:“其实,我在学院上一年级的时候,在龙眼湖边见到了勇者之剑,勇者之剑曾经试图和我建立过联系。只是,这勇者之剑无名无姓,我倒是不愿意用它。” 罗西南险些被自己的一口吐沫呛死。 世间天才无数,如过江之鲫一般,据称即使是勇者学院副院长,当初来试探勇者之剑的时候,也不过让勇者之剑自己颤动了几分,却没有得到认可。勇者历用了五千年,加上自己,得到勇者之剑认可的也不过四人,还都是机缘巧合之下。 可是,大师兄居然说,勇者之剑当时主动尝试和大师兄建立联系。而且,就因为显赫没有自报姓名,大师兄都懒得用勇者之剑??? 如果别人说这话,罗西南一定会觉得这人在吹牛,还是不打草稿,不切实际的那种。但是这话从大师兄嘴里说出来,就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味道。毕竟,大师兄可是大师兄啊…… 罗西南脖子扬了扬,生出了将显赫的名字告诉大师兄的想法。可是想到,显赫曾经叮嘱过自己,它的名字告诉自己之后,自己不能外传,罗西南又只能将这想法压了下去。 不过,仔细想一想,罗西南倒是也能想清楚。大师兄自从开始修行,就同阶之内难寻敌手。确切的说,都不用同阶,即使往上拔一阶,大师兄也游刃有余。要不然,大师兄也不会被誉为孔素王之后第一天才。而且,人家孔素王天才归天才,人家是搞思想建设的,修行只是副业,大师兄是真正的修行妖孽。 这样的大师兄,是真正的手里拿着块瓦片也能把好多个同阶修行者吊起来打的那种类型。这样的大师兄,没有趁手兵刃是没有,但是,趁手兵刃对于大师兄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至于显赫,显赫可是当初勇者的佩剑。大师兄不论怎么妖孽,难道还能妖孽的过一己之力带领人族与魔族划劫渊而治的勇者大人?显赫有自己的荣耀,一年级的大师兄,可能确实已经表现出来了极其恐怖的天分。但是别说那时候的大师兄的修为,就是这时候大师兄的修为,和当初勇者比起来,都不过微末。要显赫自报姓名,那确实是天方夜谭。 罗西南想了很久,最终只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罗到了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一人一剑——傲娇毁一生。 罗西南有些无奈的问道:“大师兄啊,兵刃的姓名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名字不就是一个代号嘛,我们现在叫显……叫勇者之剑就称呼勇者之剑,谁都知道我们说的就是勇者之剑,因为这个名字就是后人赋予勇者之剑,用来指代它的。我想,一剑趁手的兵器还是对你帮助很大的吧。” 大师兄朝着罗西南招了招手,罗西南凑过去,想要听听大师兄说什么。谁知道大师兄的指头弯曲,轻轻在罗西南的脑袋上叩了一下。大师兄虽然没用力,但是罗西南还是抱着脑袋跑到了一边去。 大师兄笑道:“你这搞怪性子……你要知道,我们两个虽然修行的武技不少,但是最主要的都是《情缘》。一把武器,你要是连名字都不知道,你怎么才能将情缘修行至最高境界?” 大师兄又说了些罗西南听不太懂的东西,不过大师兄越是这么说,罗西南就越觉得《情缘》这套武技大有来头。副院长是出于什么心理,才将这套武技给柱子叔这个一个厨师的?罗西南问道:“大师兄,你可知道咱们学院有个叫柱子的空境高手么?” 大师兄摇了摇头,罗西南心道也是。那个整天因为自己偷吃了一两根黄瓜,就追着自己在后厨转圈跑,还被猪后肘绊倒过好几次的中年大叔,怎么可能是什么超级高手,哈哈哈哈。 不过既然知道了连大师兄都将《情缘》当做了自己主修的武技,罗西南也做了一番思考。自己得到了真实之眼,最近又接连修行了波纹疾走和《相思》这套功法,《情缘》的进境相对来说就落下了不少。 真实之眼,波纹疾走和《相思》都是很强的辅助功法。但是自己现在放弃魂力体系,修行魔族的混元一体元气体系,《情缘》这种纯粹属于武夫的武技,倒是罗西南最容易短期内取得长足进步的。看来,是要好好规划一下之后的修炼时间分配了。 罗西南是个执行力比较强的人,想通了这点,罗西南就站起身来说道:“大师兄,不如我们现在演练一番吧。” 说完这句话,罗西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师兄为了锤炼自己的精神,给野生融合驳兽之角,现在这么空虚,自己还要大师兄给自己做陪练,是不是有些不要脸? 大师兄看到罗西南的表情笑道:“你倒不用担心,我现在做你的陪练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杭城,杭城和帝都长安城之间,有飞行妖兽的固定路线。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长安城,要是陪你演练一番,我还真担心赶不上去帝都的航班。” 罗西南眼睛一亮,他虽然也算是个小富豪,不过坐飞行妖兽这种事情,消费还是不低的。罗西南倒不是支付不起,只是坐起来也有些心疼罢了。现在大师兄既然要坐,罗西南突然消除了心理上的负担。这心态,颇类似地球上那些自己不舍得吃穿,却愿意为自己喜欢的明星一掷千金的追星族。 前世在地球的时候,罗西南就没坐过飞机。而且武修不入坏境,无法凌空虚渡,这次终于能体验一下遨游天空的感觉了。 第120章 艾尔普兰鸟 杭城有唐国,乃至整个蔚蓝大陆人族领地最大的飞行妖兽聚集地。相应的,这里也成了捕捉和豢养飞行妖兽的重要战略位置。虽然已经有学院先生提出理论,即两边空压的不同可以导致物体受推力。在法器上设置一个有斜面的“翼”,即可在高速前进的时候,由空气将法器向上托扶,最后达到飞行的效果。 但是关于大型载人航空法器的研究,不光是为了保证安全性和控制成本,关于气动学原理方面,也有太多需要攻克的难点,远未达到量产的地步。所以,现阶段人族一些比较富裕的人,出行的时候会选择坐飞行妖兽。 一般使用的交通工具名为艾尔普兰鸟,这种大鸟浑身的羽毛如金铁一般,成熟体的翼展超过了百米。罗西南每每见到这种东西,才有种自己真正穿越了的感觉。毕竟在罗西南的认知里,这个时代的含氧量,是如何催生这种庞然大物的,十分难以想象。 令罗西南比较意外的是,大师兄主动去买了票。要知道,大师兄现在在学院是助教身份,而且众所周知,大师兄名下没有任何产业。毕竟大师兄是那种神仙一样的人,要是沾了孔方兄,岂不是落了俗套。 罗西南当然不好意思当面问,但是还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句:“大师兄,这票价不便宜吧。” 大师兄笑了笑说道:“这倒没什么,两张票而已。” 看罗西南一脸纠结的样子,大师兄说道:“你该不会在想,我名下既没有产业,做任务的那些奖励也从来没领过,哪来的这么多钱买票吧?” 罗西南被大师兄说中了心思,脸稍稍红了一下。大师兄见状,自然知道了罗西南在想什么。于是耐着性子和罗西南说道:“你应该知道吧,我现在在学院的身份是助教。助教虽然每个月的基础工资不高,但是有时候接了一些项目,都是有课时费的。再加上我临近毕业的时候,学院给了我一笔安家费。我本想购一处宅子,但是想到购了宅子还要请人打理,于是干脆又申请了一个宿舍。” 罗西南听的一愣一愣的,大师兄说的,怎么和地球上的情况这么类似。于是罗西南赶忙问了一句:“大师兄当时安家费拿了多少?” 大师兄回忆了一下:“六千多两银子吧,大概。然后我现在结算课时费,差不多是一个课时二十文钱。有的时候项目比较大,或者节假日加班的时候,课时费还能翻倍。” 听到六千多两这个数字,罗西南也有些欲哭无泪。大师兄绝对值这个价……不对,应该说这个价格根本配不上大师兄。但是自己这个勇者之剑认可之人的奖励,居然还比不上一笔安家费,罗西南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二人闲聊着,和大师兄相处这段时间里,罗西南发觉大师兄也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罗西南居然也鼓起了勇气,时不时的与大师兄搭个话。过了会儿,一个穿着番邦服饰的高挑女子,手中拿着一个扩音法器,对众人说道:“诸位旅客请注意,杭城飞往长安的航班将于五分钟后起飞,请各位旅客来到五号检票口检票,不要将个人物品遗漏在候鸟室。” 罗西南有花叶,所以相比那些大包小包出行的人,罗西南和大师兄简直轻便的不行。前世罗西南就看过一个段子,去坐飞机的时候如何装x,其中一条比较隐晦的就是不用托运任何行李。因为爱脑补的人,很有可能认为你在出发点和目的地都有房子。 想到这里,罗西南的心情也轻松愉悦了起来。 艾尔普兰鸟的背上有多个拼接起来的房间,除了一个大的环形阵法,用来起到隔绝高速飞行时候产生的大风,以及调节气压的作用之外,每个房间都加装了各种阵法,以便让飞行的过程变得更加愉悦。 当然,鸟背上的只是普通舱位,真正好的,还是艾尔普兰鸟头上挂着的那个舱位。一般来说,鸟类的头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当你抓住他们的身体的时候,无论怎么摇晃身体,他的头部都会固定在一个位置。有许多相关的动图,有兴趣的可以查阅一下“鸡头防抖”。这种现象启发了人类,最终将其应用在了各学科的机械防抖之上。 艾尔普兰鸟身体虽大,但是终究也是鸟类,这种“防抖”的现象,也出现在了艾尔普兰鸟身上。所以,艾尔普兰鸟头上挂着的那个舱位,是整个艾尔普兰鸟上最稳定,最舒适的位置。又因为舱位在艾尔普兰鸟的头部,所以又被称为“头等舱”。 罗西南和大师兄不是那种坐得起头等舱的人,但是好在鸟背上视野也足够宽阔。二人在掏出了修行者证明之后,也得到了允许离开自己的舱位,观看浩渺天际。只是那人还仔细检查了一番大师兄的证件,毕竟大师兄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这个年纪的坏境巅峰高手?在想屁吃吧,难不成是勇者学院大师兄来了? 好在罗西南急中生智,尝试用真实之眼去入侵了一下那个工作人员的视界。工作人员的眼中,大师兄的手上出现了一些皱纹。那工作人员也是个喜欢看各种文艺作品的人,熟知有些高手就喜欢将自己弄成一副年轻的模样,实际上已经是上百岁的老怪物了。想到这点,工作人员总算是确认了,大师兄的修行者证明不是伪造的。 罗西南做的这些事大师兄自然清楚,大师兄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西南,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西南瞪大了眼睛:“大师兄!你还没搞明白状况啊。你可是大师兄唉,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会引起骚动的,这可不是陆地上,这是万丈高空。要是真出了什么骚动,掉下去几个人,那可就摔成肉泥了。” 罗西南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还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就像有的粉丝总是心想着,要是哪天能和自己的偶像在一起了,一定要对全世界宣告。但是真到了那时候,恐怕就藏都来不及。当然,本文不是腐文,大师兄和罗西南两个纯爷们儿,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罗西南,是基于大师兄身为坏境高手。坏境武者能够凌空虚渡,巅峰坏境甚至能超音速飞行,别说真有人掉下去了。就是这个飞机出什么事故,要坠毁了,大师兄也能…… 罗西南刚想到这里,他和大师兄面前艾尔普兰鸟鸟背上的铁羽就出现了一丝裂缝。下一秒,铁羽爆碎,无数碎片飞向了罗西南和大师兄。罗西南本着这点小事儿要是让大师兄出手也太丢人了的心思,连野生都没拔出来。袖袍一卷,波纹疾走将那些碎片控制住。 正在罗西南想要控制着那些碎片回到原来的位置的时候,艾尔普兰鸟发出了一声尖啸。 罗西南肉眼可见的,几道血柱从鸟背上飚起,伴随而来的,是几声爆炸。鸟背上发出了剧烈的震动,因为痛苦,艾尔普兰鸟在万丈高空翻动着自己的身躯。 至于“头等舱”的位置,那个小小舱位已经脱离了艾尔普兰鸟的脑袋。好在因为舱位上有破空阵法,加上由于惯性存在,头等舱居然还保持着和艾尔普兰鸟接近相对静止的速度。 但是看上去头等舱也十分危险,罗西南赶忙对大师兄说道:“大师兄,你去救那人,我先想办法让鸟背之上的人安稳下来。” 大师兄有些苦涩的说道:“西南,之前我和那个神似勇者之剑的气息对撞之后,现在的一身实力也就是住境初阶,要恢复还要一段时间休养。要是和人打个架之类的还行,比如和你。但是关于凌空虚渡,我做不到啊。” 罗西南听这话觉得有些噎得慌,实力只剩下住境初阶了,凌空虚渡都做不到了,但是和你打个架还是可以的……虽然大师兄陈述的是事实,但是这话罗西南听完还是脑壳疼。 无奈之下,罗西南只能一跃而起,在鸟背上飞速奔跑,同时体内波纹疾走渗入鸟背之中,试图找出爆炸的原因。因为失去了和鸟背的连接,头等舱的阵法能源不足以实现这种频率的输出,所以相对静止被打破,二者之间有了一个相对运动。 罗西南飞身到了半空中,看着朝着自己撞来的头等舱,还有里面那个因为失重,半边胖脸贴在了琉璃窗的中年油腻男子。罗西南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这鸟背太大了,只波纹疾走就分出去一大半元气。要罗西南现在徒手接一个重好几吨的舱位,着实费事的很。 所以罗西南只能取了个巧,脚由下往上撩起,带着万钧之势,这小巧玲珑的房间直接被罗西南一脚踹碎。因为惯性,那些碎片都远远的落到了极速飞行的艾尔普兰鸟的身后。而且罗西南这一脚踢得比较巧妙,再加上一瞬间用了波纹疾走入侵那个小房间,整个房间四分五裂成了各种小碎块。在这个高度做自由落体运动,光是和空气摩擦产生的热量,就能叫那些碎块气化了,毕竟上边的阵法都烂掉了。 所以,绝对不用担心掉下来会砸到人,小动物,甚至花花草草。身为一个来自上天朝的穿越者,这点环保公德心罗西南还是有的。 房间虽然碎了,但是里面那个中年油腻男人也要倒飞出去。罗西南从花叶中取出来一捆绳子,手拧了一个结,甩到了中年男子的腰间,将八尺的腰围圈住。脚下波纹疾走吸附住鸟背,绳子上也用了波纹疾走,防止直接把中年男子勒成两半。 待到把中年男子拉到身边,给他身上贴了几张“定风”用的符箓之后,罗西南这才有兴趣看了看这个中年男人——胖成一个球状物,裤裆里屎尿俱全。 当然,这也不能怪这个中年男人,毕竟被人当风筝放了一次,在垂死的边缘跳了一次极乐净土,不吓成这样反而有些不正常。 罗西南看了看,那些鸟背上的房间反倒没什么问题。因为鸟背本身面积就很大,不会有太大的起伏,而头等舱所在的头部虽然有防抖作用,但是出现意外的时候,很多鸟类的第一反应是昂头鸣叫。所以,这头等舱的家伙,成了最先一个遭殃的。 所以啊,这就是顶端阶级脱离群众的下场。毕竟他们所享受的短暂安逸,是建立在比他们更低的阶级的劳苦之上的。一旦发生了什么剧烈变动,他们屁股底下的位子,反而会是最不稳固的。 马列毛导师诚不欺我。 ps:我的党性连我自己都震惊了 第121章 匪 罗西南也没有多做考虑,单手拎起来那个屎尿齐流的胖子问道:“你得罪了什么人?” 罗西南虽然不是那种特别喜欢物质享受的人,有时候还有些禁欲。但是毕竟是受过学院教育的人,尤其是那门学院选修率最高的《少侠女侠行走江湖维持风度的基础方法》课,罗西南当初也刷了三个学分。对于一些奢侈的物件,罗西南认得还是清楚的。 这个胖子身上的衣服,应该是越国产的绸子,做工也很细节,单这一身衣服,洗干净了屎尿去当铺也能换二十两银子。至于胖子手上的那个给白焰或者徐苑能做镯子的大戒指,价值就不知道几何了。 艾尔普兰鸟身上爆破的点是极其科学的,既不会伤到艾尔普兰鸟的性命,又能让飞行速度大幅度降低,甚至使艾尔普兰鸟迫降。 这说明,实施定点爆破的,是一个很专业的团队。目的无非两种,一个求财,另一个也是求财。不过一个是试图劫掠,另一个是接了什么有赏金的任务。 至于这么专业的团队,为什么没有考虑到艾尔普兰鸟上有罗西南和大师兄这种修行者。是因为上飞机之前是需要出示身份证明的,罗西南的身份档案在学院,而勇者学院采风人的身份明面上在学院之外的。至于罗西南出具的修行者证明,上面的修为记录还是住境中阶,罗西南也懒得去修行者协会修改了。 至于大师兄,大师兄的姓名连罗西南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反正大师兄这种神仙人物,任何代号都不能抹杀他的绝对性。在人族但凡提到“大师兄”三个字,是不会想到其他任何人的。好比在地球提到“开花”两个字,就一定会想到六老师一样。 那个胖子身体一直在疯狂颤抖,不敢说话。罗西南有些无奈的抽了胖子两巴掌,胖子打了个激灵,罗西南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胖子摇了摇头,有些结巴的说道:“没……没有……” 胖子的精神几近崩溃,这个倒是无法作伪。对待这个精神状态的人,罗西南即使当时选修的时候错过了那门《微表情读取与管理》,也能一眼看出来胖子没有说假话。 罗西南的手在胖子的脸上拍了拍,胖子又颤抖着睁大了眼睛。入目的是一双金色的瞳孔,瞳孔的深处似乎有一个旋转的,无限深邃的世界…… 罗西南收取了真实之眼的时候,胖子已经晕厥了过去。罗西南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想着毕竟是条性命,又在胖子身上贴了几张符箓,没有多大威能,不过抵挡刚才那种爆炸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罗西南找到盘膝打坐的大师兄,悄悄凑近了说道:“大师兄,刚才我去看了看,咱们好像碰到劫鸟的了。” 身为一个穿越者,罗西南说出“劫鸟”这个动词的时候,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大师兄发现了罗西南眼中的笑意,给罗西南头顶弹了一下说道:“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幸灾乐祸的像什么样子。” 罗西南一脸委屈的说道:“如果是什么坏境高手劫鸟,随随便便就能把这艾尔普兰鸟拆成零件。再加上坏境高手能凌空虚度,根本不用动这种定点爆破然后迫降的心思。” 罗西南嘴上这么说着,大师兄也知道罗西南的潜台词是“一群最高住境巅峰的修行者而已,罗西南虽然不是什么徐苑那种顶尖妖孽,但是自信学院和玄女教之外,坏境以下难遇对手。这些人定点爆破这种做法,看似精细,实则粗陋无比。” 大师兄本想着批评罗西南一番,不过罗西南的想法着实没错。大师兄虽然认真,却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大师兄的脸色越来越白,罗西南没有任何担忧的表情,静静的在大师兄一边坐着。现在让罗西南有些难为的是,他方才救那个头等舱的胖子没用多少力气。此时若是出来显摆什么本事,倒是害怕那些宵小不敢露头了。 过了一小会儿,大师兄在罗西南的头顶点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了。罗西南从花叶里取出来一小瓶养神丹药,大师兄点了点头,服用了几颗。 不出罗西南所料,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人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些兵刃。罗西南看的眼前一亮,这几个人的兵刃都是一些模块化的组件,而且都是一些非金属材料制成的。为的,自然的登陆艾尔普兰鸟的时候躲避安检。 罗西南当时在联军实习的时候,小队的职责类似斥候,除了依靠专业素养较强的侦查与反侦察能力刺探情报,也会进行一些小型的遭遇战。说起来,倒是和地球上的特种兵差不多。 这种非金属材料组件依靠阵法拼接到一起,不仅轻便而且灵活,这在特种作战中的好处不必多说。 又是经典的台词,不过这万丈高空之上,这些人开不了山,也栽不了树。罗西南在一遍险些笑出声,尽管凭借住境高阶修行者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罗西南捂嘴的动作还算迅速,但是还是被一个眼尖的蒙面人看见了。 “你你你……你……笑笑笑…笑什么笑!” 罗西南再也忍不住了,打劫的人果然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结巴么:“我……我我我……就是觉得好……好好笑……” 那个蒙面人的生理缺陷被人嘲笑,瞬间暴怒的说道:“你你……你为……为什么要学我!” 罗西南低声说了一句:“因为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罗西南这句话连见识广博的大师兄都没听过,别提那些劫匪了。那蒙面劫匪听了罗西南这话,也急火攻心。不过结巴的劫匪说什么,另一个手中握着短币的,看身材是女子的劫匪已经从人群中闪了出来。 罗西南看了看女子的速度,第一时间对女子做出了判断。 这个女子的年龄应该在二十六七岁,修为应该在住境高阶。从出手的果断程度来看,应该是那种性格狠历的类型。这种沉默寡言,出手狠辣,反派身份,天赋不错,十分护短,尤其是身材姣好的女子,如果出现在漫画小说里,绝对是那种人气爆棚的角色。可惜,现实永远比文艺作品残酷的多。 罗西南毫不犹豫的往前迈了一步,待到女子距离罗西南不过三尺的时候,罗西南的身体又微微一动,女子的匕首就和罗西南擦肩而过。罗西南的手拈在匕首之上,女子冷静的转身,靠腰肢的力量将匕首比在了罗西南的脖颈之间。 匕首撞向罗西南的脖子,接触的那一瞬间变成了碎片。即使是以女劫匪的冷淡性子,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罗西南。 罗西南从地上捡起来那些碎片,颇有些感慨的说道:“不管是从制作工艺还是余量控制还是模块化设计这些方面来看,这这武器都十分粗陋。不过有一点我很欣赏你们,你们猜猜,如果你们猜对了,我可以放你们活命。” 罗西南身上的气势爆发出来,却远没有当初十八空境空降勇者学院,或者大师兄从天行者手下把他们救出来那般气盖世,一众蒙面劫匪看傻子一样看着罗西南,然后不约而同的一拥而上。 罗西南丝毫不惧的掠到人群中,野生刀尚未出鞘,刀气已经爆发开来。如同哄闹教室之中,纸条穿梭。刀气挥洒,却只是停留在这些人的皮肤表面。 方才那个女子的修为,已经是这几人中修为第二高的。住境高阶不过两人,剩下的都是住境中阶。罗西南现在对抗半步坏境都可以自保,别提这些野路子出身的住境修行者。 罗西南如入无人之境,从人群前穿梭到人群之后,刀出鞘半寸,最后还是被按了回去。罗西南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面对众劫匪。 劫匪们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没有什么零件出毛病。有一个反应比较快的,往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按剧情来说,罗西南这般动作,其结果有百分之七十以上几率是削掉他们的面巾。 然而,在场所有人都毫发无损。 罗西南有些失望的看着谢谢劫匪,那日罗西南用一句刀在藏不再杀反驳大师兄,实际上并不是涵盖了刀之一道这个宏大概念,而是纸条一式的真意。 “藏”这个字有很多种概念,一种是完全隐瞒,另一种是误导。这二者之间,完全隐瞒的下限最高,而误导的上限最高。 身为一个有情怀有追求的学园生徒,罗西南追求的自然是后者。罗西南方才将这些人当做了试刀石,实际来讲,他们的实力也只配做罗西南的试刀石。 罗西南失望的看了看这些人,如果他们都以为罗西南方才的刀已经砍中了他们的躯体,纷纷学那司马仲达说一句“汝观吾头在否”,就说明罗西南的纸条一式已经接近大成了。 既然罗西南的纸条依旧没摸到那个门槛,罗西南干脆就笔直的将刀横在身前,然后使出了一记言语。刀芒在几人身前炸裂,如同一个满身横肉,纹龙画虎的中年光头大叔,对着几个戴着眼镜的初中大吼一声“xxxx”那般粗野。 几人好歹也是入了住境的修行者,罗西南那一刀的眼力见他们还是有的。这一刀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当然,他们也都清楚,罗西南那一刀不是斩歪了没有劈中他们。而是罗西南根本不屑于斩在他们身上,只是给他们一个威胁而已。 罗西南的意味很明显:“我不是针对你们中的某个人,我是说在打劫的各位,都是垃圾。” 那个女子劫匪最先将脸上的面巾摘下,露出一副姣好的面容。剩下的几个劫匪倒也算是有眼力见儿,纷纷将面巾摘下。 劫匪不是士兵,对于士兵来说,身上的盔甲是他们最重要的防护。而对于这些刀口舔血的劫匪而言,能够遮挡他们面容,掩盖他们身份的这层面巾,就是他们最重要的防护。 那些旅客们倒也不傻,知道卸下面具相当于拱手而祥。只是打死他们也想不到,这个面带微笑的青年刀客,是如何做到在人群里跑了一圈,然后往空气劈了一刀就把这些穷凶极恶的悍匪吓到的。 更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看到了众劫匪的表现,罗西南非但没有自得,而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准备杀人了?” 第122章 斗狠 如果罗西南没有提前放出波纹疾走,就不会感知到在人群中还藏着一个人在默默启动那些埋藏在艾尔普兰鸟体内的爆破阵法。如果罗西南没有感受到这一切,罗西南看到这些人解除伪装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松懈。 不过,面对这些最高住境高阶的杂鱼,其实松懈不松懈没什么关系。 在罗西南问完他们是不是要杀人的时候,几个劫匪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风云变幻。罗西南手指着人群中的那个,笑嘻嘻的说道:“你不是喜欢炸么,你倒是炸呀。” 众劫匪顺着罗西南的指尖看去,发现他们团队中的那个阵师,也是爆破手已经被发现,不禁面色一寒。阵师本身就少见,更何况这个爆破手,基本决定他们这一场战斗的最终走向。 毕竟爆破手是唯一有能力令艾尔普兰鸟迫降的人,如果艾尔普兰鸟准时到达了长安城的鸟场,不说长安身为唐国帝都,高手无数。单是机场的护卫人员,他们就不是对手。 几个劫匪目光灼热的盯着那个爆破手,现在罗西南的脚下,就有一个爆破阵法。那个阵法如果引爆,即使不能对罗西南造成伤害,起码能出其不意,影响罗西南一瞬间的平衡。罗西南的强大确实超出了他们的预计,甚至超出了他们对于住境修行者的理解。但是那有如何,罗西南也是住境高阶,只要给他们一瞬间的机会,他们一定能把罗西南解决…… 那个爆破手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牙一咬,就决心将罗西南和罗西南附近的几个爆破点引爆。这艾尔普兰鸟身体巨大,迫降的时候为了控制迫降位置,尽可能不要降落到那些城防严密的大城中,爆破手不知道在各地埋下了多少爆破阵法。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 罗西南依旧笑吟吟的看着众位劫匪,劫匪们在看到爆破手动作的瞬间,已经将身体紧绷,精神调动到了极致。男孩子一般也有那种身体紧绷,精神调动到极致的时候。想必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那种状态持续一两秒就好了,要是一次持续十几秒,恐怕人就彻底虚了。 当然,我说的是在健身房做无氧运动的时候举杠铃,你们谁想歪了自觉面壁谢谢…… 一个个劫匪泄了气一般的,浑身无力,身上那股隐藏的狠历气势也一泻千里。罗西南解释道:“我这个人没有那么大方,尽管刚才你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是低的令人发指。但是我也没必要随意浪费元……魂力。在我看来,你们埋藏爆破阵法的地方虽然数目繁多,但是实在太不精细了。” 罗西南手指着那个阵师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在艾尔普兰鸟上做过一些考察。但是这个年代获取信息这么方便,你随便去一个初级或者中级学堂的藏书阁里,都能找到关于艾尔普兰鸟的习性,形体构造,各项平均参数,甚至解剖记录。知道了这些,你们完全可以删去一些多余的阵法,而且迫降过程也能控制的更为精确。” 罗西南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说道:“我知道,这个年头,赚钱不容易。不然你们也不至于出来当这种刀口舔血的空中劫匪,但是既然当都当了,这最简单的节约成本的步骤你们却做不好。” 罗西南缓缓的将波纹疾走的触角收回,让罗西南画个阵法,罗西南还真画不出来。但是要罗西南破坏阵法……当年在徐苑手底下吃了那么多的亏,要是还没学到点东西,那罗西南当初是考不上勇者学院的。 当然,以罗西南的修为,想要覆盖这上百米长的艾尔普兰鸟背,几乎是痴人说梦。但是最开始大师兄在罗西南脑袋上点的那一下,已经将鸟背之上埋的所有爆破阵法位置给了罗西南。大师兄受伤了,但是境界还在。魂力不够,神识来凑,查看这鸟背还是没问题的。 有一个修为初入住境中阶劫匪高声喊道:“就算你能解决掉你身边的炸弹,这艾尔普兰鸟上这么多炸弹,这么多无辜的人,大不了就让他们与我们陪……” 这个劫匪还没说完,领头的那个身材高大的,修为在住境高阶的劫匪已经一脚踢在了那劫匪的腹部。面容姣好的女劫匪走上前去,跨坐在那个劫匪的身上,一拳打在了那个住境中阶劫匪的鼻梁。 罗西南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女劫匪面无表情的一拳一拳打在那个劫匪的鼻梁上。最初那个劫匪还在哀嚎,但是声音逐渐微弱。有几个同伙看不下去,上前想要阻拦那个女劫匪。女劫匪伸手抓住最先靠近的同伙,然后一耳光扇在那同伙的脸上,同伙的身体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 众劫匪噤声,唯有领头的劫匪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子拳头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但是地上的劫匪却不敢还手。直到最后,那劫匪连呻吟的声音都没有,看上去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女子站起身来,魂力蒸发掉手上的血迹。那些无辜的旅客大气都不敢喘,女子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丢给自己的同伙。那个同伙双手捧着丹药,跪坐在地上只剩下半条命的劫匪旁边,给他喂下。 领头的劫匪冲着罗西南,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些臣服的意思说道:“这位公子,我们无意挟持人质,只要你放我们走,我们绝对不会伤害这艾尔普兰鸟上的任何一个人。” 罗西南看向领头劫匪的眼神有几分赞许,因为这个劫匪头子很清楚,他们几个人加起来也不是罗西南的对手。再说了,允许他们有同伙,他们怎么敢确认罗西南就是自己一个人上的艾尔普兰鸟? 出来的都是求财的,拿杀人当乐趣的不是劫匪,是恐怖分子。挟持人质可以,但是没人会真正杀死人质(fuze:人质们我来了!)。真正有素质的劫匪,他们会拿人质提条件,而不会疯狂叫嚣着自己会杀死人质。因为他们首先应该清楚的是,人质活着他们才能活,死了的人质起不到任何威胁的作用。 而且这个劫匪头子刚才让女子暴打自己同伙的举动,也是在向罗西南展示,他们内部的管理严格和行事的狠辣极端。这么有心理素质的劫匪,罗西南怎么能不欣赏。 罗西南缓缓的说道:“我最开始的问题你们还没回答我,你知道,我到底欣赏你们哪里么?” 众劫匪依旧不语,罗西南叹了口气说道:“我欣赏你们,就欣赏在你们这些武器都是些便宜货啊。” 有几个城府不深的劫匪,脸上对于罗西南的不满已经彻底的表露了出来。确实,他们打劫所依靠的兵器被人说成是便宜货,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但是,领头的那个劫匪却表情复杂的说道:“你是军人?” 罗西南刚想摇头,但是想到了自己那些死去的队友,眼睛深处不禁掠过一抹哀伤。最后,罗西南点了点头说道:“曾经是……将来,可能也会是。” “难怪……”劫匪低着头说道,看不清任何表情。 众劫匪除了女劫匪意外,对于自家老大和这个神秘年轻人之间的对话完全不理解。劫匪头子说道:“放我们走,爆破阵法还有武器拼装的秘密,我全部告诉你。” 罗西南摇了摇头:“我不放你们走,这些秘密最后我也能知道。” 劫匪头子说道:“首先,我的下属很忠诚。其次,就算他们对我不忠诚,他们也知道这些秘密是他们活命的保障,他们是不会交给你的。” “别装了。”罗西南有些不耐烦,又略带嘲讽的说道:“你看到了我的年纪,又知道我有从军的经历,所以判断出来我的身份极有可能是个学生。但是,不要以为学生就很好骗。忠诚?一群劫匪之间可能存在义气,但是绝对不存在忠诚这种东西。你死了,你手下所谓的忠诚就是一个笑话。” 罗西南说完这句话,环顾那些劫匪的时候,那些劫匪的眼神莫名的有些闪躲。除了那个最开始动手的女劫匪,依旧表情冷淡的看着罗西南。罗西南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至于他们活命的保障,既然你知道我是个学生,那你就应该清楚,我读过很多书,书上记载的酷刑比你想象中的要多。我有一万种方法,从你这些意志根本没那么坚定的手下口里逼问出来你所谓的秘密。” 罗西南鄙夷的说道:“匪类就是匪类,杀过几个人,做过些许恶,就以为自己志如钢毅如铁了?你们要是这样,那些终日奋战,守护人族的联军军人又如何自处?” 劫匪头子说道:“我们只是想要自由。” “你不配。”罗西南说道:“我不是那些霸道大修行者小说里的主角,遇到调戏妇女的地痞流氓,教训一顿就离开。我这个人做事比较认真,我没法判断你们之前是否有过作恶。所以,我只能把你们交到那些能资格有权力有义务审判你们的地方去。” 劫匪头子提着手中的弯刀冲向罗西南,罗西南真实之眼开启,劫匪头子的动作在罗西南眼中无比清晰。言语落到劫匪头子的脖颈之上,刀身微微颤抖,罗西南又在劫匪头子的腹部踹了一脚,劫匪头子倒飞出去。 刀气停留在劫匪头子脖颈之上,劫匪头子有些绝望的说道:“放过我们,我们可以去参军。” 罗西南冷笑道:“人族还没到需要你们这样的人为人族遮风挡雨的时候,如果人族到了危难之际,或许会从监狱里把你们拉出来,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罗西南走到劫匪们面前,用刀尖在每个人的脖子上抹了一下。没有留下任何伤口,但是却留下了一抹未爆发的刀气,这可比世界上任何缰绳都要好用。 劫匪头子认命似的坐在了地上,罗西南也回到了大师兄的身边。周围的那些无辜的旅客,听着刚才罗西南的冰冷语气,反而有些畏惧似的看着罗西南,罗西南和大师兄身边空出来一大圈位置。 罗西南其实还有点小期待,这些劫匪要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强过他们这么多,问问自己原因,自己还能意气风发的来一句:“知识就是力量。” 而当罗西南看着周围的人的表现,心里也有些许无奈。勇者学院的人都是喜欢讲道理的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既然刚才那个劫匪头子想表现自己的狠,罗西南也只能用更狠的态度面对他。只是,往往寻常人都难以理解,心怀畏惧。 罗西南问道大师兄:“大师兄,这艾尔普兰鸟迫降的事情怎么办?” 大师兄说道:“让我们到达长安城估计是没希望了,刚才我和这个艾尔普兰鸟交流过了。但是,找到最近的鸟场进行降落,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们再换乘另一只艾尔普兰鸟就是。” “和鸟类交流?”罗西南瞪大了眼睛。 大师兄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问道:“对啊,怎么了?” 罗西南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疑惑。毕竟是传奇一样,无所不能的大师兄。就是有人说大师兄会生孩子,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人质疑。 过了八个多时辰,那些劫匪比想象中的老实许多,艾尔普兰鸟也终于找到了最近的鸟场——白皇城国际鸟场。 降落以后,那些劫匪老老实实的跟在了罗西南的身后,罗西南写了一封信,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明,要求将这些劫匪严加看管,并将自己的信交给白皇城衙门和城防军。 不光是工作人员们见到罗西南的勇者学院学生证明的时候目瞪口呆。那些劫匪们,见到罗西南出具了证明的时候,即使是最冷静的那个女劫匪,脸上也终于出现了认命的表情。原来将他们抓获的,是勇者学院的学生。 如果早些知道罗西南的身份,或许他们就不会抵抗了。 罗西南和大师兄在鸟场候鸟室等待下一班艾尔普兰鸟起飞,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罗西南的身边快步过。 罗西南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快步上前抓住了女子的手腕。女子回过头来,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罗西南微笑着说道:“白焰,你怎么……” 女子一把甩开罗西南的手,然后用尖锐的声音说道:“臭流氓,光天化日的非礼我,信不信我叫鸟场保安把你赶出去?” 说罢,女子扬起手像是要给罗西南一耳光。罗西南目光呆滞的看着女子,女子看罗西南的表情,还以为罗西南是个傻子,便一脸厌恶的扭头跑开了。 ps:今天终于等到了星际战甲版本更新,本来想着今天请假鸽了肝甲甲……然后网出了问题更新失败了,哈哈哈哈!(有些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第123章 臭流氓和嫂子 罗西南有些委屈的看着女子的背影,然后沉默了很久,回到了大师兄身边。 大师兄看罗西南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疑惑的问道:“西南,怎么了?” 罗西南本有些魂不守舍,听到大师兄的声音也楞了一下。随后,罗西南思索了一番,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大师兄:“大师兄,你说一个男子要得罪到一个女子什么程度,女子才会在大街上装作不认识你?” 说这话的时候,罗西南的表情有些欲哭无泪。说实话,罗西南也没指望大师兄能给出什么标准答案,毕竟大师兄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传奇存在,怎么可能考虑过区区凡人的感情生活。没经历过,就算再聪明,又能给出什么有见地的意见? 大师兄听到罗西南这话,也小小的陷入了沉思,但是还是试探着说道:“依我所见,你的想法是存在根本问题的。如果一个你认识的女子能在大街上装作不认识你,你首先应该考虑的不是你曾经得罪她多深,而是这个女子喜欢你,或曾经喜欢你有多深。” 大师兄这话倒是说得颇为巧妙,罗西南也一时间思索了起来。过了一小会儿,罗西南还是一脸泄气的说道:“喜欢我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想,肯定还是有什么问题吧。” 大师兄指了指候鸟室那边:“你说的,不会就是刚才那个姑娘吧。原来你们认识啊,如果有什么误会,你可以先上前确认清楚啊。不过,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么?” 罗西南想了想,自己身具真实之眼,之前又和白焰相处过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总不会认错了人吧。再者说,罗西南也有证据,那女子所用的口红,明明和之前自己送给白焰的是同一个色号。蔚蓝大陆人族领地物流虽然发达,可是那勇者学院特定限量款口红,怎么就跑到这唐国的白皇城,还到了一个和白焰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嘴上了? 人会说谎,连钱这么靠谱的东西都有假的,但是口红总归是真的。 罗西南很久不见白焰了,说起来,他对勇者学院里的旧人是很思念的。其中最思念的,莫过于徐苑和白焰。对于徐苑的思念还好说,毕竟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但是对于白焰的思念,罗西南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看到罗西南一脸烦闷的样子,大师兄问道:“怎么,西南,莫非你也对那女子有好感,不知道上前该如何与她沟通么?要不要大师兄上前先帮你询问一番啊。” 罗西南赶忙摆了摆手,大师兄此时刻意用魂力遮蔽了自己,走在路上不会有人察觉大师兄的异常。但是大师兄要主动和人搭话,必然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力。大师兄的一身气质和五官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白焰是大师兄铁杆粉丝罗西南清楚,要是一下情绪没控制住,喊出了大师兄的身份,那这鸟场估计要出踩踏事故了。 “各位亲爱的旅客们请注意,您所购买的,前往盐城的航班即将于一刻钟之后开始检票。请各位旅客前往四号和五号检票口做好准备乘鸟,请注意检票秩序,不要拥挤推搡……”温柔的女声响起。罗西南望去,又是一个穿着番邦服饰的女子,手中拿着个扩音法器在喊。 盐城……盐城…… 罗西南想了想,大师兄博学多才,不然也不会被天下学子敬称为大师兄,所以罗西南讨教道:“大师兄,你可知道这个艾尔普兰鸟飞往的盐城?” 大师兄不知道罗西南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还是张口答道:“盐城啊,是旧时鲁国所属之地,后来鲁国被唐国吞并,其首都划为盐城,时人称其为鲁地。因为鲁地沿海,多丘陵,食材丰富,气候适宜,所以鲁地的菜肴,又是勇者大人钦定的唐国八大菜系之一,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鲁菜。鲁菜看似家常,实际上乃是众多菜系中上限最高的菜系之一,用料昂贵,制作手法繁琐,旧时为宫廷菜。唐国一代名将楚云飞曾经赞过‘我虽是晋城之人,可我楚云飞不护短,八大菜系里,也就鲁菜上的了台面’。其实,我们学院真正的创始人孔素王,也是鲁地出生。孔素王有句话很有名,叫“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足以说明鲁地之人口味刁钻。鲁菜在真正的老饕眼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大师兄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其实,有时间你也可以去一趟盐城。据传盐城每年仲秋佳节,都会由城主府带头集资,宴请城中百姓。届时,全蔚蓝大陆的名厨都会前往,并由盐城百姓挑选出一位年度最佳厨师。这虽然不是什么官方荣誉,却也是蔚蓝大陆上的厨师心目中的最高奖项。据传,曾有魔族暴食之魔,化身人族前往盐城,只为一品人间美味,还闹出了不小的乱子。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个世界上,不光修行界,其实不同的圈子里,各有不同的乐趣。但总归有人族的地方,就少不了江湖意气。” 罗西南口中念叨着:“仲秋节……仲秋节……这不是已经八月初了么?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厨艺大赛就要开始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口红更真,那一定是能够吃到嘴里的美食。听到盐城即将举办厨艺大赛的事情,罗西南现在已经百分百确信,那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女子,一定是白焰。当初,白焰祈愿说罗西南一定能成为真正的勇者,给自己的定位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厨娘。可见做饭在白焰的心目中,已经和拯救世界这一要务相提并论了。 罗西南和大师兄这番谈话和思考,已经耽误了十一分钟的时间,距离艾尔普兰鸟检票起飞,还剩四分钟的时间。 罗西南对大师兄说道:“大师兄,不好意思,您先等我一下。” 说罢,罗西南就跑回了购票处,鸟票本来售价五十两,罗西南很干脆的丢给售票员一张一百五十两的银票(价值约6w元)。按理说检票之前一个时辰,鸟票就停止售卖了。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和银子过不去的人,售票员看了一眼罗西南,花了半分钟的时间给罗西南弄了一张票出来。 还剩三分钟的时间。 罗西南跑到了正在候鸟的女子面前说道:“白焰,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装作不认识我。你说要是之前我罗西南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你现在不理我也情有可原。但是我现在感觉自己好无辜啊,你这样做,我必须问个清楚。” 女子推了一把罗西南,然后说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刚才就在纠缠我,现在又跑过来,我现在严重怀疑这个鸟场的安保人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什么人都随便放进来。” 罗西南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气,他的瞳孔逐渐变成了金色,紧紧的盯着女子的脸庞,女子的表情有些慌张,不知道是因为女子真是白焰,担心被识破了身份。还是罗西南的这双金色瞳孔,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冷酷,有些吓人。 罗西南的眼睛突然往下瞄了瞄,表情一变,面红耳赤的说道:“白焰,你不要装了,我确定是你。你今天最起码给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吧。” 罗西南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脑抽。因为现在稍稍冷静下来的罗西南,突然发现,人家爱不爱搭理自己,那是人家的事儿,自己纠缠着人家问为什么,这算几个意思?这不是和前世那些骚扰人的变态一个作风么。 而且,因为罗西南和年轻女子的语气有些激烈,配合鸟场这个见证过最多真诚告白的场地,台词又容易让人脑补,众人已经围观了过来。 罗西南和女子发觉现在的情况,都涨红了脸。女子最先忍不住指着罗西南说道:“这人我不认识啊,他就是个臭流氓。” 女子和白焰长得一模一样,虽然和徐苑那种妖孽比起来,相貌要逊色不少,但是放在普通人里,也算是清秀可人的水平了。有几个年轻男子听了女子的话,看向罗西南的表情就有些不善。光天化日之下骚扰女子,还有王法么?还有法律么? 沉默了一小会儿,女子似乎不想和罗西南做过多纠缠,说道:“现在已经到了登鸟的时间了,你别纠缠我了,不然我真的要叫安保人员了。” “尊贵的旅客你们好,现在艾尔普兰鸟已经准备起飞,请各位通过安检和检票的旅客,从四号和五号检票口进行登鸟……等等……啊?你说什么……十分抱歉,诸位旅客,幺幺八号艾尔普兰鸟突然发脾气不肯起飞,驯妖师正在安抚艾尔普兰鸟情绪中,航班预计将要延误一个时辰左右。期间我商会将会为各位旅客免费提供饮水和食物,希望您能见谅……” 罗西南看向大师兄,大师兄露出了鼓励的微笑。罗西南知道,这一定是大师兄的操纵,所以更是理直气壮的对女子说道:“我能确定,你就是白焰!我有证据!” 女子冷笑着说道:“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罗西南的脸再次变红,然后硬着头皮说道:“不行,我的证据比较私密,你附耳过来。而且先说好,我说完这个证据,你可不能打我。” 女子冷笑几声,大庭广众之下和陌生男子咬耳朵,唐国风气虽然开放,可她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做了这种事,还不被在场的人笑话死。 在场的人也都纷纷对罗西南怒目而视,毕竟罗西南这话实在过分。罗西南察觉到周围锋利的目光之后,才反应过来,以前和白焰咬耳朵习惯了,但是如果对方真的是个陌生女子,自己的要求确实过分。再说了,人家也担心,自己嘴巴凑近人家侧脸的时候,万一自己突然非礼对方怎么办。 罗西南情急之下,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个修行者,挥手布下一道元气防护,彻底隔绝了声音。围观的人见到罗西南竟然是个修行者,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如果罗西南是个普通人,他们人多势众,到时候见义勇为,博得小姑娘一笑倒是个美事儿。要是对方是个修行者,极有可能是自己这一群人加起来也不够打的修行者,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女子,其实就是白焰。白焰看着罗西南布下隔音防护,倒是也丝毫不慌,她倒不信罗西南真能拿出来什么证据。即使罗西南真的拿出来什么证据,自己不能否认么? 罗西南赤红着脸说道:“我修炼了一个法门,名曰真实之眼,有诸多用途。其中一个不怎么用到的用途,就是能够轻微的透视……金石之类的肯定不行啊,但是看穿一些薄薄的布料什么的不是问题……这是夏天,你穿的裙子也比较薄,所以我就……” 白焰的脸此时变得比罗西南还红,好像一个从不吃辣的人去重庆吃了微辣火锅一般。现在浇盆水到白焰的脸上,估计都能瞬间变成蒸汽。 罗西南突然举起手赌咒,大师兄因为隔音防护的存在,不知道罗西南在说什么。但是看到罗西南红着脸举手赌咒的姿势,还有女子明显因为害羞红的不行的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现在的年轻人啊……都说鸟场见证的告白最真,这话果然没错。” 大师兄不知道,罗西南举着手赌咒时候说的是:“我发誓!我只是透视了你的裙子,绝对没有往里透视半毫米……我的证据就是……你今天穿的亵裤,和那天我在后厨掀你裙子之后看到的亵裤,是同一个样子……” 罗西南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轰鸣,然后半边脸火辣辣的。大师兄在隔音元气墙外看的一脸懵逼,不知道这女子怎么就突然暴起给了罗西南一耳光,难道西南师弟告白的时候用词不当?刚才看女子还一脸羞赧呢。 罗西南被这一耳光扇的七荤八素,隐约之间,听到眼前的白焰大吼了一句:“罗西南,你个臭流氓!!!” 罗西南咧着嘴笑了起来,既然眼前的女子叫了自己罗西南,那就证明,这个女子真的是白焰。 就在罗西南为和白焰重逢感到欣喜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身后跟着几个气息浑厚的修行者。白焰看到几个人出现的时候,神情一变。 少年虽然身高比罗西南矮,但是看人的时候却总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少年伸出一只手,轻松的按碎了罗西南的隔音元气墙,然后用不属于自己这个年纪的冰冷语气说道:“我说,小子,你在这和我嫂子聊什么呢?” 第124章 白皇城外有死人 “你倒是跑啊。”徐苑冷冰冰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温婉的笑容,对眼前的佝偻男子说道。只是,徐苑这绝美面庞上的笑容,在男子看来却是恶魔一般。 徐苑见男子不说话,略带思索的说道:“古人都很浪漫,给每个月份都起了一个雅称。五月鸣蜩,六月季夏,七月兰秋,八月南宫。我从兰秋月开始追查追杀你,到现在已经过了接近一个月了。” 男子用沙哑的声音,不无虚弱的说道:“我起码也是个坏境初阶,接近中阶的修行者,而且从一开始就修行了魔族最高深的功法,想不到居然被你一个半步坏境追杀至此。按你的说法,现在已经是南宫月了。” 徐苑挥了挥手,指尖又几个复杂的阵法旋转着出现。徐苑也没有看手上,那些阵法就摇摆不定,在维度中自由旋转,轻灵的好像高中生晚自习时候无聊的转笔。 徐苑说道:“你可知道南宫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么?” 男子虽是人族,但自幼在魔族长大,对人族的了解也是少有的几次前往人族,给木芍他们下达命令时候沿途的了解。有些深处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消化的,比如同样是用手指比三,地球上有的地方的人就喜欢用中间三根手指,有的地方的人就喜欢用前面三根手指。 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徐苑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最后男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据我所知,你们人族有南宫这个姓氏。” 徐苑倒是没有因为身为人族的男子对徐苑称呼“你们人族”而生气,勇者学院学风开放,他们一向认为,一个生灵种族的归属,终究还是要看他心中归属的文明,而不是简单的血统论。 徐苑不慌不忙的解释道:“自从勇者大人协同唐国开国皇帝创建了三省六部制之后,各国纷纷效仿改革。吏部和户部,就竟相被称作‘天官’,因为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他们分别占据帝国除君主以外最高的权力。” 毕竟是能被魔族派来人族的卧底首领,也算是聪明绝伦,很快就反应过来:“天官,就相当于另一个皇宫,所以又称南宫么?” 徐苑点了点头:“但是你可知道,在唐国,谁被称作南宫么?” “唐国吏治清明,首创了科举制,各级官吏等级分明,我想,南宫应该是吏部吧。” 徐苑摇了摇头。 “作为人族联军最大的支持者,唐国无疑是大陆上最富庶的国家。从爱尔兰国到契丹,无人不知道唐国的威名,创立丝绸之路,万国朝贡,掌控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资源产地。我想,唐国的南宫应该是户部吧。” 徐苑摇头。 “人族联军四成是唐人,唐国名将如星辰一般,还有诸多赫赫有名的大修行者。难道,南宫是兵部?” 徐苑摇了摇头。 佝偻男子最后无奈的说道:“这些都不是,又能是谁,工部?刑部?还是三省?” 徐苑指了指佝偻男子身后的城楼:“你可认识这几个字?” 佝偻男子身躯颤抖了一下,当他转身看到城楼上硕大的“白皇城”三个字,佝偻男子紧闭着眼睛,肩膀僵硬,如同面对死刑的犯人。 徐苑说道:“白皇城,勇者仆从故居。其家族在此处开枝散叶,因为本身精通算力,其后人修行其功法,世代经商,富可敌国。” 佝偻男子知道徐苑说的是哪个家族,葛家,人族首富之家。(前面我也忘了哪一章说过了,人族首富是葛家,不知道有没有哪位列文虎克看到并记住了,毕竟是个伏笔。) 这个世界……不对,应该是几乎所有类人族文明的世界上,一个强有力的政权,都不会允许一个“富可敌国”的家族出现。 地球历史上也有过几个“富可敌国”的人,比如和珅,比如范蠡。后者几次散尽家财,逍遥一世。可前者因为太过富有,最后白白被嘉庆捡了个大便宜。 如果葛家只是一个普通家族,那么自然会在实力膨胀到政权允许的顶点的时候,要么被强行拆分,要么被直接灭亡。地球上的洛克菲勒家族,中石油中石化无非这个道理。 但是,葛家是勇者仆从的后人。勇者是人族救世之主,说句不好听的,以当初勇者的威望,一个帝国,即使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唐国的君主废立,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你唐国的开国皇帝,某种意义上,也是勇者的仆从之一。开国元勋的后人乃至本人唐皇都可以杀着玩儿。但是谁要敢动勇者仆从的后人,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影响统治基础的大事。 有人戏称,如果哪一代唐皇想要连根拔出葛家,估计宗人府的宗亲们会先干掉唐皇再拥立新帝。当然,这是一个比较夸张的话,唐皇在唐国的威严还是有绝对性的。但是既然有人敢编造这种段子,说明葛家的地位确实不可动摇。 “我很难想象,一个君权甚至高于神权的国家,居然会允许存在一个这样的家族。”男子说道。 魔族之中,神权之上。原本魔族也是一个君主制的国家,可是魔王出世即弑神无数,现在的魔王已经是魔族共同信仰的唯一神。 徐苑指了指男子:“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魔族会把你派来执行这个任务了。” 男子不解,徐苑冷笑道:“这是个必死的任务,你太小看人族的底蕴了。只是被洗了洗脑就抛弃人族身份为魔族效力,这一点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执行这种必死的任务,依旧毫无觉悟,那是你单纯的傻。” 男子不语,徐苑说道:“如果唐皇不是傻子,面对一个无法撼动,无法剪除,无法拆分的家族,只会选择拉拢。葛家每个家主的正妻都是皇族女子。而且每一代继承葛家的,只能是皇室的后裔。你很聪明,但是你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又这么容易就被忽悠,只能说明你一点政治觉悟没有。” 男子听到徐苑说的“政治觉悟”这几个字,沉默了很久,最后缓缓地说道:“这就是你之所以把我追到这里的原因?为了让我死在白皇城,给葛家一个交代?” 徐苑点了点头:“葛家的大公子差点死在魔族手中,我家在人族联军中尚且有些地位,联军每年收到不知道多少来自葛家的物资,这次自然想着送给葛家一份礼物。” “礼物?”男子有些不理解这个概念。 徐苑指着自己说道:“我是个阵师。” “你是个阵师?”男子一脸的狐疑。 徐苑笑道:“没错,其实我想打死你很简单,不过直接把你打死了,就不如这样有意思了。刚好我有个朋友是练刀的,我当初为了教他刀法,自己也稍微学习了一点武者的理论。虽然不如那些专业的武者,好在,面对你还是游刃有余的。” 男子的肌肉紧绷了起来,他不相信徐苑说的话。他知道,徐苑这次来狙杀自己,是出于勇者学院和联军还有葛家三家的意志。徐苑最有可能的身份,就是勇者学院的学生。 勇者学院都是天才,不乏能够越级挑战的变态。但是越大等级挑战,也就是住境挑战坏境这种,就太过天方夜谭。 但是,学院中那些最精英的学生也不是不能做到,比如大师兄区区坏境巅峰,就有空境战力。相比之下,这比住境挑战坏境的难度还要高几个量级。 可是,徐苑居然说,她是个阵师。 徐苑这些日子追杀他的过程中,确实用过一些阵法,可是那些阵法都是术道修行者战斗中常用的一种增幅手段。阵师是最难修炼的职业,其身体和体内魂力相比同阶,多半比较虚弱。阵师的强大之处在于,普通的修行者,打一架就是打一架。而和阵师战斗,相当于和这个阵师过去好多次筋疲力竭刻画出来的阵法战斗。 一个天才越阶挑战……不对,是把自己吊起来打,追杀了自己数千里地。而且,这个天才吊打自己时候所用的手段,居然不是他最擅长的手段?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种怪物。 男子暴吼一声,体内气势暴涨,愤怒之下,这个男子的气息居然要破开桎梏,直达坏境中阶。 徐苑冷眼看向男子,追杀他的这段时间,徐苑也不是一点儿进展没有。她原本就可以破开坏境的门口,只是为了磨砺自己的心性,迟迟不愿突破而已。 对于猫而言,戏耍一只老鼠一个月,不管是对于自身的耐性,还是对自身习性的掌握,都已经到了一个门槛上,只差临门那一脚了。 既然这人要临死之前最后一搏破开坏境中阶的门槛,那徐苑干脆也入一下坏境。 一刻钟之后,徐苑破开坏境,男人身死道消。修行一道,出人命很正常。只是这种情形下破镜失败而死,着实有些滑稽。 这个男人一手策划了勇者遗物的争夺计划,品如丝的制取,木芍的培养,人族多名官员,包括乔边的策反。与之周旋的势力有勇者学院,玄女教,唐国,葛家这几个人族最大势力。 但是人这种生物就是很脆弱,死了便是死了。 徐苑毫无悲悯的走上前,她脑海中还有几个牺牲的勇者学院学生的名单。行了学院礼,祷告了几名未曾有过交流的同学。徐苑走上前去割下了男人的脑袋,放在了徐图南知道了她要外出执行任务,特意托人送给徐苑的空间法器中。 徐苑想着,葛家大公子听说要结婚了,这人头就当做贺礼吧。 徐苑看向身后不远处的白皇城楼,心中想着,若是大师兄那边没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和罗西南到了长安城了。 想到罗西南,徐苑捏了捏自己红裙的裙角,笑靥如花。 第125章 少年 罗西南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小孩子可不要乱讲话,不然会被大人打屁股的。” 罗西南刚说完这句话,少年身后就有两个修行者跳了出来,手成爪状,就要擒下罗西南。白焰发出一声惊叫,推了罗西南一把,然后就要跑到罗西南面前。 罗西南手揽在白焰腰间,然后背过身来,两个修行者的手指抓在罗西南肩上。罗西南体内元气爆发,将两个修行者深入自己体内的魂力触手截断。两个修行者的身影一滞,然后被元气顶到半空中。罗西南松开白焰,手指在两个修行者的腰腹之间连弹几下。 元气在两人体内爆开,已经停滞在半空中的身形又得到了一个加速度,然后倒飞出去。少年眼睛都没抬,少年身后的几个修行者也如同少年一样,面色冷淡。 罗西南有些惊讶的说道:“你们这样的配合倒是少见。” 白焰听到罗西南说话,才发觉自己和罗西南靠的太近,有些慌张的将罗西南推开。少年看到白焰和罗西南之间的小动作,表情一黑,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我付给他们定量的工钱,他们就要做相应的工作。相对的,在他们工作之外的事情,我不愿意多付给他们钱,他们自然也不必多干。” 说着,少年眼中有冷色:“几百年前,法兰西国和美利坚国的工人罢工游行,甚至付出了血与火的代价,才争取来每天工作八小时,不用干额外工作的机会。不确切的说,不是机会,而是权利,也是权力。总有东家觉得,长工每天早上九点工作到晚上九点,一个周工作六天才叫工作。我家钱多,雇的起更多的人。大家都是人,谁也没比谁尊贵到哪儿去,我自然不会做这种侮辱人的事儿。” 罗西南眼睛一亮,心道这少年还有点儿布尔什维克精神。只是少年和罗西南解释完了之后,又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修行者齐出。 白焰高呼一声:“住手!” 几个修行者的身体停在了半道上,像是几个雕塑。罗西南回过头来,一脸严肃的对白焰说道:“你闭嘴!” 白焰也不知怎么,被罗西南这么一呵斥,反倒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晕。罗西南手指着几个修行者,然后笑吟吟的说道:“你们几个,一起上,动手快点儿。” 罗西南从腰间将野生刀解下,却没摘下来刀鞘。刀气在刀鞘蓬勃生长,明明是杀人的气息,却让人如逢催发万物的春风。少年少女白天踏青原野上,夜晚金风玉露相遇。 少年感受到罗西南释放出来的气息,咳嗽了几声说道:“你们几个回来。” 几名修行者目瞪口呆的问道:“少主,怎么……” 少年撇了撇嘴:“丢人。” 说罢,少年将手上一个扳指摘了下来。罗西南见状,眼底浮现一丝金芒,然后也将刀鞘摘了下来。白焰见状,略有些紧张的拽了拽罗西南的袖子。罗西南转过头来对白焰笑了笑:“你忘了,我可是修行者啊。” 白焰听了罗西南的话,脸上浮现出了阳光的笑容。她离开学院这段时间,其实长了很多的见识,也知道修行者虽然稀有,却也不是那种遥不可及,无所不能的存在。 可是,罗西南这句话,还是让白焰想起了在学院的时候,罗西南知道了山芊芊的事就去做了,做成了,还成为了勇者之剑的传承者,一鸣惊人。 白焰默默的往后走了几步,然后挺直了腰板看着罗西南的背影。她见过少年修炼时候的景象,也见过少年发飙的模样。但是白焰心底升起来一阵对罗西南无条件的信任,虽然信任有时候反而是一种不公平,却还是让白焰的心情平稳下来。 少年转过身来,问道身后的几个随从:“这个鸟场买下来要多少银子?” 有个随从说道:“少主,我觉得咱们付一笔钱,疏散下人群,然后计算损失并赔偿便好。” 少年冷眼看着这个新来的,淡淡的说道:“麻烦……还有,你被辞退了。” 另一个随从恭敬的说道:“少主,您忘了,您七岁的时候觉得这个鸟场的垃圾桶太碍眼,就将其买了下来,然后改造了一番。现在这鸟场的地契什么的,还在家里放着呢。” 少年听完,袖中一柄细剑飞出,刺向罗西南。罗西南野生刀向前一撞,一股剧烈的波动在刀剑之间释放,周围一圈烟尘卷起。罗西南倒退了半步,手指有些颤抖。 野生刀在空中挽了一个刀花,之前徐睿临走前送给罗西南一本医书。罗西南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仔细读过许多遍,也按照上面的一些魂力行走路线运行过元气。 此时罗西南按照上面的路线再次运行了一遍元气,手臂之上有股温热的感觉。那股酸麻如冰雪遇春风,瞬间消融。 就在罗西南缓解手臂上的感觉的时候,少年已经来到了罗西南的面前,手抵在剑柄之上。罗西南有些无奈,现在的年轻人打架的方式,确实是有些急躁。 元气撑开,如盾一般顶到少年的下颔,少年的平衡稍微有些混乱,罗西南抽刀,少年剑上的动量失去了反馈,惯性带着少年的身体向前。少年的手也抵在罗西南撑开的元气护盾之上,用力一按,罗西南却瞬间解除了护盾。 罗西南眼睛看着少年的剑刺向自己的胸膛,手中的刀也朝着少年的脖颈间砍去。 刚才少年要买鸟场那番话并没有吓到罗西南,身为一个武者,罗西南信仰的,反而是将一切条件转化为战斗过程中的己方优势。 这种娇生惯养的年轻人,少时接受的教育中最多的一句必然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少年方才的做派都充满生意人的风格,而且是那种正经的生意人。 正经的生意人最怕的,自然是那种光脚不怕穿鞋的混不吝。而罗西南最不怕的,就是和人斗狠,毕竟魔族战场上罗西南已经相当于死了一次,穿越之前又确实的死了一次。 罗西南和少年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手上刀与剑的速度也没有任何变化。就在剑刺中罗西南之前,刀砍中少年的脖颈之前。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二人中间,用手指捻住了二人的兵刃。 罗西南微笑着收回兵刃,少年脸却憋的通红,看得出来,他在奋力挣扎着想要抽回来自己的剑。 能够这么轻松的制住二人,这鸟场中自然也只有大师兄能做到。少年双目紧盯着大师兄,他有些疑惑,眼前人的气势明明只有住境中阶不到,剑身上传来的力量却让少年有种面对山海的无力感。 而且,少年在算学上乃是天才,记忆力也称得上是百万中无一。但是,无论少年多努力,都无法记住眼前男子的面部细节,将其拼凑成一张完整的脸。 少年最终卸掉了剑上的力道,大师兄也松开了手指。 少年不无屈辱的说道:“在白皇城里,没人敢这样对我。” 罗西南顿时不满的说道:“我大哥这样对你,那是你的福分。” 听到罗西南称呼自己大哥,大师兄的表情有些古怪,却也没说什么。而是对着少年温和的说道:“年轻人的脾气不要太大……这样吧,我们随你一起走,去见见你家里的长辈,有些事情总要谈一谈,讲讲道理才是。总是打打杀杀的,也不是办法。” 罗西南躲在大师兄身后,手指往侧面指了指,示意少年方才刺罗西南的时候,剑身偏了半毫米,动了格挡罗西南的念头。方才的斗狠过程,还是少年输了。 少年面露狠厉之色,罗西南说道:“年轻人,我看你的剑法十分霸道,方才刺我的第一剑的力道也十分沉重。你啊,不适合用细剑。依我看,还是重剑更适合你,或者干脆你练刀吧,我勉为其难教你几招?” 少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罗西南笑道:“既然你真的执着于用不适合自己的细剑,我想,应该是受过什么刺激吧。不过你性格这么骄傲,我想,更大的可能是你特别崇拜某个人,但是不愿意承认,却又不自觉的模仿他吧……” 罗西南话还没说完,少年眼中已经露出了赤裸裸的杀气。罗西南见到少年的表情,知道是自己猜对了。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这少年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大师兄往前迈了一步,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大师兄的手指已经点在了少年心脉处。少年一惊,如果大师兄方才用力,少年现在已经死了。 如此明显的警告,少年如何看不明白。 少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对自己的手下们说道:“回家。” 大师兄转过身来,背后丝毫不设防的冲着罗西南走来。少年紧盯着大师兄的后背,却不敢有任何举动,以至于紧张到身体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罗西南转过身来,想要看看白焰,却发觉白焰一脸痴呆的看着大师兄,鼻子里有两股鲜红的血柱流出。 第126章 葛家 看到白焰的举动,罗西南皱了皱眉,内心莫名的浮现出了一丝幽怨。而大师兄却有些疑惑的看向白焰,罗西南看到大师兄的表情,悄悄的走到大师兄身边问道:“怎么了,大师兄,白焰她有什么奇怪的么?” 大师兄深深的看了一眼白焰,然后悄声说道:“西南,你现在,能看得清我的脸么?” 罗西南也陷入了呆滞,他才想起来,此时自己眼中的大师兄,还是和自己初见的时候一样,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记住大师兄每个面部细节。也是这段时间相处过后,习惯了这样的大师兄,罗西南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罗西南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大师兄伸出手搭在了罗西南的肩上。罗西南看了一眼大师兄,大师兄摇了摇头示意罗西南不要说话,然后转过头来对着少年说道:“走,去你家,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听到大师兄这个神秘人物询问自己的姓名,因为大师兄可以掩藏自己的气息,所以聪慧的少年并没有猜到大师兄的真实身份,故而眼角有些上挑的说道:“白皇葛家,葛森。” 罗西南走到白焰的旁边,然后隔着袖子一把抓住白焰的手腕。白焰被罗西南一抓,一时受了惊吓的猫一样,身体一阵颤抖。葛森见状,黑着一张脸说道:“放开我嫂子。” 罗西南看向葛森的目光反倒没了一开始的轻蔑,而是带着一些复杂的神情说道:“先别急着叫嫂子,还是先去一趟你家吧。” 白焰和葛森都发觉了罗西南的表情有些古怪,却也猜不到罗西南在想些什么。只有大师兄看向罗西南的目光也有些奇怪,白皇城葛家,葛森…… 罗西南抓着白焰跟在大师兄身后,本来应该要葛森带路的,可是大师兄却径直朝着城中走去。让葛森理解不能的是,大师兄走的方向,好像真的是自己家的方向。难道,这个人和自己家里的人是旧识? 葛森有些懵逼,但是想到自己这次是为了兄长的婚事,又重新打起了自信。只是,那些围观的路人实在有些烦人,葛森本就因为吃了罗西南和大师兄的亏有些不爽,这时候直接将脾气发泄到了周围的围观人群身上:“一个个的看什么看?没见过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啊?平日里我家出版社出版的那些描写有钱人家的破事儿的小说你们不是挺瞧不起的么?现在拔不下眼睛来了?用不用去我家开的医馆看看?” 说罢,葛森就大摇大摆的跟在了三人的后面。 来到了葛家宅子前,罗西南有些好奇的看着这片楼子。没有想象中的首富府邸的那种金碧辉煌的场面,反倒十分普通,像极了那些南方小城里,大宗族的聚集之地。连成一片的楼子,罗西南等人来到的地方像是个祠堂。除了几个日常清洁,保证不落灰尘的阵法,看起来连莳花馆都不如。 大师兄看上去十分熟悉的走到宅子前,周围几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看向大师兄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只是白焰走进了这片楼子之中,明显脚步就有些迟缓,眼中对这片地区也有些恐惧。罗西南用力的握了握白焰的手腕,白焰的身体也不自觉的朝着罗西南靠了靠,看上去安心了一些。 大师兄突然想起了这家的主人还在自己身后跟着,所以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收回了手,看着葛森。葛森看到大师兄的举动,也有些奇怪的,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家门口,然后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长得十分慈祥的老人,老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修行者的气息。即使罗西南有些不确定的用真实之眼看了看,也能看出来老人确信是个不懂任何修行的普通人。然而,在外面的时候嚣张跋扈的葛森,看到老人的时候也上前恭敬的叫了一声:“于叔好。” 被称作于叔的老人点了点头说了句:“小少爷回来了啊,这几位……” 说着,于叔看了一眼大师兄,然后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的说道:“小风,你怎么也来了?” 罗西南瞪大了眼珠子,他都不知道大师兄的真名,可看起来这个老人和大师兄十分熟稔的样子,甚至亲切的叫大师兄叫“小风”。原来,大师兄姓风啊,果然是小说男主一样的姓氏。大师兄冲着于叔点了点头:“于叔,好久不见,您的精神还是这么饱满。” 只是当于叔的目光落到白焰和罗西南身上的时候,老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被这个一个长辈看着,虽然不是什么相熟的长辈,但是罗西南的手还是下意识的缩了缩。可是想到白焰去机场逃跑,而葛森咄咄相逼的样子,还叫白焰嫂子,罗西南最后还是十分稳当的握进了白焰的手腕。 白焰却也下意识的缩了缩,只是白焰自然没法和罗西南这种力气比驴还大的武者媲美,最后只能红着脸接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焰明明对周围的环境表现出了恐惧,可是看相于叔的时候,居然也有几分信任的模样。 罗西南现在对葛家和白焰之间的事情,越来越感到奇怪。 于叔看了罗西南很久,罗西南也毫不畏惧的和于叔对视着。看到罗西南这幅模样,葛森有些不满,刚准备说些什么,于叔突然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行了,家主之前就吩咐过,小少爷今日这事未必能办顺利。家主还说了,今日应该有贵客上门,叫我好接待。现在家主应该也在正厅等着诸位,诸位随我来吧。” 葛家家主葛云,人族首富,也是人族修为最高的算师,据传境界在空境高阶。葛家成为人族首富的时间,不比勇者学院建立的时间要短。历代葛家家主,葛云的修为是最高的。当然,算师这种修行者,真实战斗力和境界相差太远。如果说剑仙和阵师是最有可能越级挑战的职业,那算师在同境界的修行者里,就必然是被吊起来打的那种。 只是,一个修为高深的算师,在一场战争,或者说关乎两族局势的对抗之中,起到的作用却远远超过多个同境界的修行者。 现在要面对人族地位最高的葛家家主,罗西南不免有些紧张。虽然罗西南见过勇者学院的副院长,甚至见过九天玄女,但是这两位都是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超脱人物,距离太远反而更难产生敬畏。而葛家家主是站在世俗巅峰的存在,罗西南相比那时候,还要紧张许多。 于叔在前面领着,葛森的那些随从们,连葛家的大门都不敢进。大师兄进了葛家门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反倒是罗西南没什么顾及的,一直盯着葛家的各个细节看来看去,却始终没看出来什么门道。 后院有个小湖,湖中有个小亭子,上书“多余”二字,然而没有桥梁连接。于叔冲着大师兄说道:“小风,于叔不是修行者,没法凌空虚度。家主既然约你们在多余亭中见面,那就是不用老朽作陪了,你们且上前吧。” 大师兄点了点头,于叔冲着罗西南等人行了一礼就告退了。大师兄看了一眼罗西南,罗西南表示没什么问题,大师兄就自顾自的踏在了水面之上,向着湖心的亭子中走去。 葛森用古怪的目光看了一眼大师兄,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湖边。罗西南拽着白焰的胳膊说了句:“搂紧了。” 白焰的小脸瞬间红了。罗西南带着白焰纵身一掠,脚下喷吐元气,朝着多余亭飞去。罗西南虽然不到坏境无法凌空虚度,可是随便跳个几十米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罗西南刚到湖面上,就感觉湖水带着一股吸力,身体不由得向下坠去,好像罗西南身下的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其力不能胜芥,飞鸟亦不能渡的弱水。 罗西南带着白焰下坠的时候,罗西南脚下的元气已经和水面连接到了一起。蓝绿色波纹疾走,本身就是最适合在液体中传播的波纹。罗西南也一早就猜到自己过这湖面的时候,可能没那么简单,所以脚下喷吐的元气,也并不全是为了助推身体。 落到水面的时候,罗西南和白焰倒是没有再受什么刁难。除了白焰突然的下坠,稍微有些惊慌。 罗西南深呼吸了几口气,缓缓的朝着多余亭走去。白焰落后了罗西南半个身位,看向亭子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走到亭子的时候,大师兄端坐在亭子一角,而那个相貌方正,应该就是葛家家主葛云的男人,坐在大师兄的对面。葛云手中拿着一把饵料,丢到了湖中,顿时有万尾锦鲤跃起,竞相争夺着食物。 罗西南看着湖中的锦鲤,有些惊讶。这些鲤鱼名叫琉璃锦鲤,身体多处泛红,却是半透明的肉质,个体性征鲜明的,甚至能够看到部分内脏。而眼前的小湖中的锦鲤,品相都是最高的那种琉璃锦鲤。单独抓一条出来,恐怕都能换这宅子的两三间房屋。这湖中的锦鲤据罗西南估算,又何止千尾。 罗西南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这宅子怎么可能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普通。不都说前世的大总统袁xx,每天吃饭只有一碗饭一条鱼。只是那米是有人一粒粒挑选出来的,而鱼是封在猪油里,马车日夜从东南沿海运来的。 葛云的手一晃,又是一把鱼饵出现在手中,然后往湖中一扬,鱼儿纷纷跃出水面。葛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语调也十分缓慢:“葛家宅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鱼是森儿小时候去钓鱼的时候钓到的几条,就丢在这湖里。只是这湖里没有琉璃锦鲤的天敌,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有了这一湖的三千二百二十六条锦鲤,看起来倒也壮观。” 罗西南咽了一口口水,葛森随便出去钓鱼就能钓到这种价值不菲的琉璃锦鲤,这只能说明这种未来商业帝国的继承者之一,天生就身具大气运。而葛云随便就说出了湖里精确的鱼尾数目,这倒是一个算师修为精深的表现。 葛云突然转过头来,问道罗西南:“你可知道这亭子为什么叫多余亭?” 罗西南下意识的回答道:“因为这里面有很多鱼?” 葛家家主听罢,哈哈大笑。 第127章 小命 葛云说道:“以前呢,白皇城有过一次大旱。那时候,葛家还没开始做生意,家族中虽然有几个大修行者,却都是算师,没有术师那呼风唤雨的威能。后来,一位先祖用了修真时代的秘法,强行修改风水,让白皇城一改大旱,风调雨顺。这位先祖有个小女儿,喜欢来湖心这个小岛玩耍,有次天降大雨,先祖的女儿被困在湖心岛,淋雨之后生了一场大病。百姓得知以后,为了感念先祖的恩情,就捐了这座亭子,名为躲雨亭,为的是先祖女儿玩耍的时候能够躲雨。” 说着,葛云指了指自己脚下的砖石:“不过,葛家后来开始做生意了。你也知道,我们葛家世代都是算师,比较信命信风水。商人追逐的,无非是一个年年有余,所以,这亭子也就渐渐被叫成了多余亭。” 罗西南看了一眼大师兄,大师兄不语,显然对这个故事早就知道了。罗西南坐到亭子一角,白焰看了一眼罗西南,也跟着坐到了罗西南的旁边。 罗西南说道:“你和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明白,你们葛家自先祖一来,就一直维持着勇者世家的荣耀。而且在白皇城中,是民心所向。更重要的是,你们有自己的坚持。” 罗西南话说的很委婉,其实,葛云想说的是,商人逐利,便能将先祖留下的亭子改名。现在的葛家想做什么事情,并不介意打破一些规矩。 葛云听了罗西南的话,略带赞赏的点了点头:“很好,不愧是勇者之剑挑选之人,难怪阿生对你的评价很高。” 罗西南站起身来,冲着葛云行了一礼:“我不明白,白焰身上,有什么需要你们坚持的东西。” 葛云说道:“白焰的父亲生死不明,我们要对她负责。” 提到“父亲”两个字,白焰突然将头低了下去,眉眼之间有了几分哀伤。罗西南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何白焰这个普通的厨娘,父亲能和葛家这种超级世家扯上关系。 罗西南盯着白焰看了会儿,良久,白焰点了点头。罗西南长出了口气说道:“白焰的父亲,是什么人?” 葛云笑而不语,大师兄缓缓地说道:“我早就应该猜到的,白焰姑娘的父亲,应该就是剑仙白离吧。” 罗西南险些笑出声,白焰这种长相普通,爱好是做饭,性格软糯的姑娘,父亲怎么可能是那个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人间谪仙人,只是无奈托身红尘中的剑仙,诗仙白离? 大师兄认真的盯着罗西南:“西南你没有见过剑仙本人,你不知道白焰姑娘和剑仙的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再就是,白焰姑娘现在不过勉强入了住境门槛,却能够看穿我的面容,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如果这个人没有远超我的修为,就只能有不弱于我的天赋。” 罗西南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应该清楚,天赋不输大师兄,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罗西南有些不敢确认的看向白焰,眼中浮现出强烈的金色,白焰的模样,还是白焰的模样。 真实之眼,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能力之一,作为玄女教这个人族三大势力之一压箱底的绝学,都只有玄女血脉传承之人,才有资格,也有能力修炼这门神通。真实之眼的能力开发到极致,没人知道到底有多么强大。 可是,当罗西南看白焰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白焰。有句话形容某种境界,叫看山还是山。可是看山还是山的境界中,山本已不能用简单的“山来形容”,那是一种返璞归真。 罗西南的真实之眼阴眼看来,白焰还是白焰的模样,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普通。罗西南突然想起来,山芊芊在形容白焰的时候曾经说过,白焰很干净,干净到透明。 罗西南现在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山芊芊会这么评价白焰了。毕竟……如果不是大师兄提醒,罗西南可能都没有发现,白焰已经入了住境! 罗西南没有注意,他在使用真实之眼的时候,葛云的表情明显有些惊讶。 罗西南苦笑的看着白焰,白焰看到罗西南的神情,不免有些低落。 其实,从葛森的表现,还有刚才葛云有意无意的警告,罗西南已经知道,事情的起因后果,是白焰要被嫁到葛家来。 罗西南叹了口气,白焰的事情……不好管啊。 葛云说,白焰的父亲现在生死不知,但是白焰又不是没有其它家人。现在罗西南也明白了,为什么《情缘》会落到柱子叔这个大厨手中,为什么柱子叔又要将《情缘》交给一个一心想要做个厨娘的白焰手中。 天下谁人不知,剑仙白离的老丈人,白焰的外公,就是现在人族的脊梁,可能是人族最有权力的人,同时也是人族的第一高手,勇者学院副院长花恪忧! 剑仙大人生死不知,勇者学院副院长不愿意插手,甚至可能是无法插手,毕竟这个需要守护人族的孤独老人,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了。 副院长都管不了的事情,罗西南能管么,罗西南配管么? 罗西南咬着牙看着白焰,白焰看得出来罗西南的无奈,眼眶不由得红了,却还强忍着露出一副微笑的表情,表示自己能理解罗西南。 罗西南看着白焰的模样,回头望向葛云说道:“葛云家主,我想知道,你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葛云说道:“白焰的天赋举世难寻,而阿生的天赋你应该也清楚。白焰心思空灵,阿生思维多变,两人若是能够结合,将来诞生的子嗣,必然是将来人族天赋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人族是个很大的种族,培养未来的守护者,或者守护者之一,是个很大的工程,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清楚。” 罗西南问道:“为了人族?” 葛云坚定的点了点头:“一切为了人族。” 为了人族,这是个很宏大的概念。但凡与这个概念牵扯的事情,都是不能被人族任何一个个体拒绝的,否则就是对这个种族的背叛。为了人族几个字,是超越一切道德的。 所以,白焰听到“为了人族”几个字的时候,已经清楚自己嫁入葛家的事情已成定局,不能被违逆。 其实,白焰并不反感葛家的大公子葛生,那是个温文尔雅,相貌英俊的男人。更何况,一旦白焰嫁入葛家,必然会得到前所未有的礼遇。钱能买来很多东西,而蔚蓝大陆最有钱的葛家,能买到的东西是最多的,白焰不会不幸福。而切以葛家的资源,结合白焰自身的天赋,更有可能成为空境大修行者。 甚至将来,如果他们的子嗣成为了人族守护者,白焰更是能够母凭子贵,甚至有被写进史书的可能性。 只是…… 只是…… 只是…… 白焰看向罗西南,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白焰最近经历了很多,也清楚虽然罗西南是“无所不能”的修行者,但是,罗西南在葛家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显得太过渺小。 以前,白焰都是语气超凶的管罗西南直呼其名,心情好的时候会调侃似的喊罗西南“罗西南同学”,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白焰自己都没有察觉,白焰无比自然的说道:“西南,你不必为我为难……” 罗西南走到了白焰的身前,毫不犹豫的打断了白焰的话,对葛云说道:“葛云家主,西南以前在学院的时候,还只是个筋脉具断,魂力系统崩溃的废人,刚恢复一点点修为,小小的住境初阶。但是当时的玄女教圣女山芊芊的事情,西南看不惯,就管了一下。当时是在学院中,玄女教只派来一十八名空境大修。而现在西南身在葛家的宅子里,我想这白皇城中的空境,恐怕不止一十八个吧。” 白焰听了罗西南的话,愣在了原地,突然泪眼朦胧的看着罗西南。 葛云饶有兴趣的问道罗西南:“所以呢?你究竟想说什么?” 罗西南笑了笑:“西南觉得,虽然葛家宅子不比学院总部,可是现在的西南也已经到了住境高阶了。现在的西南打以前的西南……” 罗西南掰了掰手指数了数:“能打七八十个吧……所以,白焰的这事儿,西南也想管一管。” 白焰的眼眶再也兜不住泪水,纷纷模糊双眼后落下。葛云看见白焰的模样,略带不满的对罗西南说道:“我葛家没有勇者之剑,你这次想拿什么管?” 罗西南微笑道:“小命一条而已。” 第128张 牛寄翠 葛云伸出一只手,朝着罗西南覆盖去。大师兄咳嗽了一声,葛云看向大师兄,手暂停在半空中,然后看了一眼大师兄,缓缓的说道:“小风,不该管的事情,最好不要管。” 大师兄歪了歪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白焰是西南的朋友,所以西南要管白焰。而西南是我的师弟,我管西南又有什么问题?再者说,白焰这件事到底时好时坏,还要她自己决定,虽然她现在好像没有什么选择权。但是白焰的外公是我的老师,算起来,白焰也是我的小师妹,如果小师妹不开心,我想我也不会开心。” 白焰有些紧张的看向大师兄,虽然大师兄从一开始便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但是白焰还是第一时间猜出了大师兄的真实身份。以前自己是大师兄的小迷妹,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白焰才知道大师兄是自己外公的弟子……虽然自己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外公没什么好感,但是这种身份转变的感觉到底是奇妙的。 葛云眯起眼睛,声音中不无威胁的说道:“小风,你要搞清楚,你是坏境最强,不代表你的‘最强’两字拿到更高的层次中依然适应。更何况,现在的你受了伤,比起普通的坏境强不到哪里去。当然,我这话还是留了一些余地的。” 葛云乃是空境大修,还是空境高阶。虽然是没什么战斗力的算师,但是境界之间存在的差距太大了。就像一个高强度的emp(电磁脉冲炸弹),他的造价和小型的导弹差不太多。但是单纯的爆破能力和导弹相比,有着云泥之别。当然,就是emp这种相对于同级别的武器没什么威力的武器,用来对普通人类致病(辐射致病)甚至致死(当砖头用,物理致死)还是没问题的。 大师兄毫不畏惧的看着葛云,葛云说,如果葛生和白焰结合,诞生的子嗣绝对会拥有最强的天赋。因为单说白焰一个人,天赋就不弱于大师兄。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修行一向讲究个一命二运三根骨。单纯的天赋,想要转化成最终的修为,需要的还有自身的努力和后天的机遇。 大师兄是现在人族唯一的已经成长起来,而且已经成长到坏境巅峰,战斗力堪比空境,基本不存在陨落风险的超级妖孽。就拿大师兄身上这个所谓“唯一”的光环,就是人族再权势彪炳的人,有动作之前也要再三思量的。 需要考虑的人,当然也包括葛云。毕竟,虽然说时势造英雄,一切都有客观历史规律,但是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生物。地球上20世纪砸再多的钱,如果没有爱因斯坦这个神仙一样的存在,也不可能将物理学推到那个高度。 罗西南已经能够感受到,空气中温度隐隐降低。一时间,罗西南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耍帅似乎有些让人尴尬症复发。现在的罗西南夹在大师兄和葛云中间,完全没有存在感。虽然罗西南是所谓的勇者之剑认可者,不过也只是勇者之剑认可者,不是勇者本人。 当然,如果罗西南现在来一句,自己和勇者是老乡,还都是来自一个名叫地球的世界。估计葛云以侮辱勇者的罪名直接将罗西南打杀在多余亭中,大师兄都不会出手阻拦。 罗西南在两人的气息对冲的时候一直在努力的思考,却有些无奈的发现,葛云说的那句“你拿什么管”,自己确实无法反驳。自己回的用小命一条,难道自己这条小命,真能填满葛云的胃口? 罗西南只得拉着白焰坐到一旁,年轻男子,最难过的就是在没有能力承担什么东西的年纪,遇上了自己想要承担的事情。不过人族男儿多热血,即使愈发绝望,也会硬起头皮面对。 只是,就在罗西南心中渐渐升起绝望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西南,你临走之前我就说了,你一定还会来我家找我的。” 听到这个声音,罗西南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轻松。扭过头来,罗西南望着葛生,葛生搀扶着一个老人。老人面容和蔼,脸上皱纹紧紧的蹙到一起,像是夏日河道中龟裂开的土地一样,带着朴实又可靠的感觉。 葛云看到老人之后,与大师兄一起站起身来,然后掠到水面上,朝着老人那边缓慢行走着。罗西南也隐约猜到了老人的身份,看到白焰看向老人的神情中有些许轻松,这才松了一口气,抓住白焰的手腕,飞跃过水面。 大师兄和葛云的行走速度并不快,却还是比罗西南先到岸边。罗西南知道,这必然是什么缩地城寸的神通,又或者和坏境修行者影响规则有关。想到这里,罗西南不由得又生出几分无力。 葛云落到岸边之后,冲着老人躬身行礼道:“父亲,您怎么来了。您最近为了斩断算师身上过重的因果,处在闭关之中。要是强行出关的话,可是会损害阳寿的。阿生,你爷爷年纪大了,你还是头脑清楚的,你爷爷现在身体状况这副样子,你还让你爷爷出来,怎么这么不懂事?” 老人走上前去,手里的拐杖朝着葛云的腿上敲了敲,葛云也只能赔笑。 老人看向大师兄,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说道:“是小风啊,要不是出了这么档子事情,你是不会想起来看我老头子的。老头子年纪大了,体衰力竭,也没几年活头了,你啊,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多来葛家走动走动。” 大师兄点了点头,老人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只是,罗西南发觉,老人说自己体衰力竭的时候,明显瞥了一眼葛云。 罗西南稍微有些反应过来,他回想了一下葛云刚才说的话。葛云嘴上说着老人年纪大了,可葛生头脑还是清楚,这不是变着法子说老人的年事已高,脑子不比年轻人清醒,这些事情自然不必他来管。而且葛云明里暗里的,都在说明老人现在应该去闭关,还说葛生不懂事,放任自己爷爷出来,这倒是有些指桑骂槐的味道。 也难怪,老人稍微的表现出来了一些对葛云的不满。 老人的眼睛看向罗西南,白焰察觉罗西南还抓着自己的手腕尚未松开,脸一红就躲到了罗西南的身后。然后白焰稍微探出来一点小脑袋,看了看老人和葛生。葛生和白焰二人的表情,都变得有点复杂。 老人咳嗽了几声,罗西南老脸一红,然后松开了白焰的手腕。老人中气十足的对罗西南说道:“你就是那个得到了勇者之剑认可的罗小友吧,老夫牛寄翠,是葛生的爷爷。你既然和葛生是过命的交情,叫我一声牛爷爷,倒也不算占你便宜。” 罗西南听老人说完,险些没一口口水呛死自己。 等等,葛云的父亲,葛生的爷爷,名叫牛寄翠? 罗西南的表情古怪,老人牛寄翠似乎也懒得做解释,对葛生说道:“小生,我们葛家怎么也是勇者世家。西南小友本就是勇者之剑认可之人,又是你有过命交情的朋友,是我家的贵客。你万万不可失了礼数,这样吧,你差人准备一间客房,然后让人把宴客的地方腾出来,好好招待西南小友。白焰,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小风,咱们爷俩很久不见了,今天你可要和老夫好好喝几杯。葛云,你是葛家的现任家主,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先去吧。” 牛寄翠说话做事有种雷厉风行的感觉,明明方才葛云还阴声怪调的说了些话,转头牛寄翠就明明白白的将在场的人全部安排了下去,也包括葛云。 湖面上风骤起,微波摇晃,将反射的阳光摇碎,有几条琉璃锦鲤跃出水面,破碎的光芒洒在透明的鱼鳞上,十分好看。葛云很快就结束了沉默,对老人躬身道:“是,父亲。不过阿生他没有照顾好您,我要关他的禁闭。” 葛生的表情不变,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而葛云看向葛生的表情也十分冰冷,二人之间的关系丝毫不像父子。甚至别说父子了,商人世家的葛家,就是面对生意伙伴的时候,最起码都有职业式的假笑。 老人牛寄翠皱了皱眉:“是我要小生随我来的。再说了,西南小友此行是来看望小生的,要是小生被你关了禁闭,谁来招待西南小友。勇者之剑认可的人就是勇者部分道藏的传承者,我们勇者世家名为勇者世家,祖辈却也是给勇者做仆从的。你身为葛家家主,这点尊卑都分不清楚么?若是怠慢了西南小友,家族里那些长辈那边,你是没法交代的。当然,小生犯了错,也不能不罚。这样吧,白焰啊,老夫我想喝新鲜的桃子酒了,让小生给你打个下手,你去弄一些给老夫吧。” 牛寄翠一番话,直接将罗西南捧到了天上。罗西南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感觉,反倒有些惊慌,毕竟葛云是葛家的家主,牛寄翠说他们勇者世家是勇者的仆从,甚至意思中隐约表现出来,他们整个葛家的辈分都比不上罗西南。这话不止是老人牛寄翠的自轻自贱,也将整个葛家,尤其是葛云这个家主拖下了水。 罗西南现在生怕,葛云一时面子上过不去,就一巴掌把自己拍死了。 牛寄翠说完,唤了白焰从罗西南身后出来,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说道:“这是老夫最喜欢的桃子酒的方子,你按照上面的方法酿造就好。你最喜欢做菜,我想酿酒的本事应该也不差吧。” 白焰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老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葛生看着牛寄翠交给白焰的那张有些泛黄的纸张,内心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别人不知道,他身为葛家长子,可是清楚这张方子对牛寄翠有什么意义。又或者说,虽然白焰自己不知道,但是这方子对白焰来说,也是有些意义的。 白焰更不知道,当初牛寄翠为了换来这张桃子酒的酒方,到底费了多大的努力。 第129章 兄弟相见 白焰抱膝坐在椅子上,柔弱的像一只刚失去主人,褪去了坚强的猫。罗西南安慰了一番白焰,想要和葛生聊一聊,白焰抓住罗西南的袖子,摇了摇头。罗西南揉了揉白焰的脑袋说道:“放心吧白焰,这在葛宅里,我又跑不掉。只是你要是不愿意嫁给葛生的话,我们也必须借助葛生的力量。你在这里休息一下,之前的逃跑,你应该也有很大的精神负担吧。” 白焰说道:“在这葛宅里,我总觉得有些紧张。西南,你别丢下我……” 少见的,白焰眼中的柔弱全部释放。其实,以罗西南对白焰的了解,其实白焰是个外表软糯,但是内心十分坚强的姑娘。罗西南前世今生都是孤儿,都知道被父母抛弃的感受。白焰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若不是内心始终怀着对美食的热爱,一路打拼到了勇者学院食堂的后厨,罗西南都无法想象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白焰该怎么坚持到现在。 而且,刚刚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但是父亲生死未卜,外公对自己置之不理。一个年轻的少女,还要强迫被嫁给一个并不熟悉的同龄人,白焰虽然坚强,但是这些情绪还不是现在的白焰能够消解的,只能将其压在心底。巧在,从最初相识就无比信任的罗西南,和白焰在白皇城相遇,这些情绪就爆发了开来。 葛生很是自觉的自己先去了后面的房间,知道这事自己并不是始作俑者,但是和自己也有很大的关系,葛生的脸上不免有些愧疚。 罗西南靠近了白焰坐,白焰的脸上还是有些羞涩的红晕。罗西南说道:“刚才牛爷爷也说了,让你帮忙做些桃子酒。我看牛爷爷是个不错的人,对于一个不错的老人的请求,你总不能拒绝吧。更何况……” 罗西南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今天下了艾尔普兰鸟之后,就一点东西没吃。我又不是那种坏境修行者,以元气为食就能辟谷。要我吃葛家的东西,我还害怕葛云给我下毒呢。白焰,你可是要立志成为最伟大厨娘的女孩子,总不能眼看你的好朋友饿着肚子,却置之不理吧。” 说道吃的,白焰终于“噗”的笑出了声:“真是搞不懂你,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吃好吃的,等我给你做些去,包你满意。” 好容易让白焰的心里有了点儿支撑,罗西南去到了葛生的房间。葛生席地而坐,五心向天正在冥想,罗西南就坐在葛生的旁边。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葛生睁开了眼睛,有些无奈的说道:“西南,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在白皇城里某个小酒馆喝酒畅谈。何况我们分开并没有多久,现在我连声‘好久不见’都没法说出口了。” 罗西南拍了拍葛生的肩膀,然后很认真的问道:“葛生,你想不想娶白焰?” 葛生不急于回答罗西南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西南,你是不是喜欢白焰?” 罗西南楞了一下,自己对白焰喜欢么?或许是有,但是罗西南更相信那是一种拿白焰当妹妹的感觉。喜欢吃白焰做的菜,喜欢和白焰说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喜欢无聊的时候欺负白焰玩儿。这些喜欢,应该不算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但是白焰在一向孤独的罗西南的心中,还是占据一个很重的地位的。 罗西南摇了摇头:“喜欢,但是应该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另外,我问你的这个问题,是为了白焰,并不是要求你因为我的偏向,站在兄弟的角度,做出你的选择。” “应该?”葛生抓住了罗西南话里的字眼:“再说,我又没有说你喜欢白焰是哪种喜欢,你怎么就下意识的认为我所想的就是那种喜欢呢?” 罗西南楞了一下,脑海中好像闪出几幅画面,罗西南的真实之眼可以看清世界上的一切,却还是看不清自己脑中的那副画面,到底是徐苑还是白焰。 葛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我方才所说的那些,算是无理取闹。毕竟我一开始引导你的,就是让你认为我所说的是那种喜欢。但是当我再次发问的时候,你却犹豫了。我想,不管你自己清不清楚,你对白焰的感觉,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罗西南突然有些讨厌这样的葛生,什么都能看清楚,什么都能掌握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臭屁。罗西南轻轻的打了葛生几拳,葛生苦涩的笑了笑说道:“至于你说我想不想娶白焰姑娘。首先我说明,我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才这么评价白焰,因为白焰确实是个很好的姑娘。” 葛生朝着罗西南的胸口抓去,罗西南相信葛生的性取向,所以并没有以手遮胸。葛生从罗西南的胸前将空间法器花叶拿了出来,然后说道:“碰到白焰之前,和我还有于蔓在一起的你,可没把这项链藏的这么严实。怎么,这项链是另一个姑娘送给你的?” 罗西南的脸瞬间红的像猴屁股,甚至罗西南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情绪变动这么大。 葛生仿佛没看见罗西南的表情变化,淡淡的说道:“我还记得,当初我们走过很远的路,有一次荒野中实在寻不见吃的了,你又从不吃肉,便从这花叶里取出了一些松黄饼吃。西南你是个很大方的人,可是偏偏那些松黄饼视若珍宝一样。要不是于蔓嘴贪,拼死从你手中抢下来两块,可能我这辈子都没口服吃白焰姑娘做的东西。” 罗西南有些无奈,自己明明没说过这些松黄饼是白焰做的,可是葛生就这么肯定的说出来了,葛生这么聪明的人,相处的时候真让人感觉压力山大。 但是听到葛生提起之前他们一起游历时候的事情,罗西南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下来,有些调侃似的说道:“要我说啊,于蔓肯定暗恋你。就她那种馋嘴怪,加上一顿饭能吃一头牛的饭量,肯把自己拼死抢来的松黄饼分你一般,说不对你有意思我是不信的。” 葛生眉眼闪躲了一下,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道:“白焰姑娘天赋异禀,做菜好吃,性格又让人十分舒服。至于相貌,虽然不是那种美若天仙的类型,但是也属于好看的那种姑娘。这样的女子,哪里都好。只是,我倒是不想娶白焰姑娘,因为白焰姑娘虽然好,却未必适合我。西南,你应该清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好很好的东西,但是终究要看你喜不喜欢。白焰对我而言,应该很适合做个朋友。” 罗西南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注视着彼此。 最后,二人相视一笑,葛生说道:“西南,你清楚我,我想要的东西很少,如果得不到一般也不会强求。但是,如果有什么我不喜欢的东西,别人强塞给我,我是不会愿意的。” 罗西南说道:“我们两个经历了这么多,面对过上古时候存活至今的神族,和魔族进行过紧张的博弈,不过,还从未面对过这种对手——你的家族,你的父亲。” 葛生松了口气说道:“虽然不是我所求,但是我的家族从始至终希望将来由我继承葛家。既然将来我要继承葛家,就必须证明我的本事不比我父亲差,甚至比我父亲强。现在,我想是个很好的机会,在我们各项条件不如我父亲的情况下,成功的违逆了我父亲的想法,想来还是个挺有挑战的事情。” 和葛生无数次切磋,也共同经历过战斗的罗西南,和葛生不禁相视一笑,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好在,我们两个都喜欢挑战。” 白焰敲了敲门,罗西南推开门,白焰端着几碟小菜,都是十分清淡的。白焰看到葛生笑着面对自己,然后调笑道:“西南,要不是这里是我家,白焰还真像是老友聚餐的时候,走进来给自家官人送下酒菜的妻子,然后你过来迎她。” 葛生说完这话,白焰的脸顿时红的像是碟子里的红菜椒。但是白焰听完葛生的话,也知道葛生在刚才和罗西南谈话的时候,已经有了结果。葛生是站在罗西南这边的,也便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想到了这里,白焰不再对葛生心怀畏惧,而是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然后对葛生说道:“一起来吃点吧,罗西南在勇者学院的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东西了。” 罗西南听到白焰总算是恢复了学院时候对自己的称呼,直呼其名,也清楚白焰心中的负担总算是卸下了大半,最起码是白焰能够承受的分量了。罗西南笑嘻嘻的伸手朝着碟子里的菜抓去,被白焰伸手打开。白焰板着小脸说道:“先去吸收,然后再去拿筷子,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不知道讲究卫生。” 罗西南看了眼葛生,葛生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空气中的水分被术法召唤出的符文吸引,汇聚到一起,变成一个水球。罗西南将手伸进水球中,然后洗干净了手,用元气将水球蒸发。明明罗西南连那么大个水球都能蒸发,但是手上的水分还是十分随便的在衣襟上擦了擦。 白焰看这二人配合默契的样子,白了罗西南一眼,然后说道:“我先去研究一下桃子酒的酒方,你们继续聊吧。” 说完,白焰就去了隔壁房间,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罗西南回过头来,一脸猥琐笑容的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葛生啊,我觉得你现在应该给我讲讲你家族,尤其是你父亲的事情吧。越详细越好,要是连你爹一天屙几泡屎,吃饭拿筷子喜欢拿中段还是尾段都搞明白,我觉得我们的胜算会特别大。” 葛生无奈的说道:“家父可是空境高阶的大修士,以天地元气为食,哪来的什么吃饭屙屎。再说了,你把这两项活动放到一起说,还叫我怎么吃得下白焰姑娘做的美食?” 罗西南笑道:“你若吃不下,我只好一人效劳了。” 葛生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要吃独食而已。” 第130章 葛家 把自己家人的底细全部卖给罗西南这种事情,让葛生觉得莫名刺激。从未激动过的心,此时终于有了些加速的感觉,葛生笑道:“你具体想知道些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罗西南想了想说道:“你先给你我讲讲你的家庭结构吧。” “家庭结构?”葛生脸上难得的有些犹豫的说道:“你想知道这个么……罢了,我就给你说一说吧。”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在葛家,我的亲爷爷,葛家的上一任家主,名字却叫牛寄翠。” 罗西南点了点头,他确实有些不能理解。葛家家族这么大,总不能家里一个能够继承家业的男丁都挑不出来,最后只能找了个上门女婿,这个女婿居然还成功的当上了葛家的家主。如果真是这样,那牛寄翠可比那些网络小说里的主角经历传奇多了。 葛生开始缓缓的述说自己的家族历史:“我们葛家,身为勇者仆从的后人,在大陆上地位超然。身在唐国,有这么一个手眼遮天的强大势力却不能铲除。唐皇的心中,始终不敢放松对葛家的警惕,所以葛家和皇室,世代都会联姻。算起来,其实我也有一半的唐国皇室血统。” 说到这里,葛生看了罗西南一眼。因为葛生不敢确认,罗西南一个接受学院正统教育的人,对于这些人族最高层势力之间的秘辛,有什么样的接受程度。但是罗西南却很淡定,毕竟是前世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加三年高中加高等教育的人,后来又成天混迹各种论坛,遍观各类网文,心思比葛生想象的黑暗的多。相反的,罗西南听到葛生讲述这些的时候,反倒有种小小的兴奋。 小说里的情节发生在自己的面前,怎么可能不兴奋。 看到罗西南神色如常,甚至有些小激动。出于一贯对罗西南的信任,葛生还以为听到葛家和皇室的这层关系之后,心中有了什么解决问题的思路,于是语气稍微轻松了一些说道:“问题就处在我爷爷这一代。当时,一个妾室怀了葛家的血肉,但是初嫁到葛家的那个帝姬生性善妒,便找人害死了那个小妾,又将我爷爷送出了葛家。我爷爷毕竟是妾室所生,时任的葛家家主不可能为了一个妾室所生的孩子,得罪那个在皇室无比受宠的帝姬,此事就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葛生自嘲似的笑了笑:“勇者学院医者分院的先生多少年前就得出结论,近亲结婚,子孙后代患病的几率会很大。那个十分受宠的帝姬,嫁到我家十几年,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并不是因为我太爷爷因为那件事情就冷落了那个帝姬,但是那个帝姬的肚子怎么都大不起来。我想,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吧。我们葛家世代算师,最信命了。” 说起来这些的时候,葛生丝毫没有对祖先不敬的觉悟。这一点罗西南倒是能理解,毕竟血缘上,他的太奶奶就死在那个帝姬手上。而牛寄翠本人,流落在外的时候,也不知道遭遇了多少痛苦。 葛生继续说道:“后面的事情和前面一般俗套,那个帝姬郁郁而终,甚至我太爷爷的其他妾室也许多年没怀上孩子。好在葛家人丁兴旺,再加上观念开放,一向信奉高位有德者居之,宗族的长老一致推选出了家族的继承人,没有掀起滔天巨浪。” 罗西南想了想说道:“但是,就在继承人即将继承葛家家主位置的时候,家族中的知情人提出,按照礼法,即使你爷爷是妾室所生的孩子,依旧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葛生点了点头:“葛家的情报网,要比你想象的广袤的多。甚至比唐皇手下的锦衣卫,靖安司这些部门,还有勇者学院在人族各处的分部还要广,也就玄女教能与之媲美。毕竟,这个大陆上,不管是人族还是魔族,只要有钱的地方,就有葛家。一切正常,葛家找到了我爷爷,将我爷爷迎回了葛家,要求他继承这个偌大的家族。” 罗西南做出总结:“还真是个普通的故事啊。” 葛生笑道:“故事就在这里发生了转折,任谁也没想到,从小被一个农夫收养的我爷爷,居然拒绝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权力之一。甚至,我爷爷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愿意改回来,虽然有些大不敬,但是我还是想说,我爷爷这个名字,真是太有乡土气息了。” 罗西南想了想,要是自己面前摆着一座金山……不对,应该是几百座上千座金山,别说让自己认祖归宗了,就是随便找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当孙子,罗西南也是愿意的。牛寄翠这样的选择,果然不普通。 葛生接着说道:“我爷爷拒绝回归葛家,但是那一代的继承人也是个死板的人,一点儿不像是心思活络的算师,居然硬逼着我爷爷回到家族,要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我爷爷。当然,这一点我可以作证,这绝对不是我爷爷在沽名钓誉,他是真看不上葛家家主这个位置。” 罗西南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你爷爷到底看得上什么?” 葛生笑了笑:“我爷爷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以后成为一个佩剑遨游天下的剑客,然后功成名就之后回家娶隔壁村的王二丫,也就是我奶奶。” 这次都不用罗西南发问,葛生直接告诉了罗西南最终答案。罗西南咋舌,一个世代和皇族联姻,皇族夜不能寐想要归化的家族家主,娶了一个农村少女。这事听起来搞笑的很,天知道背后有着怎样的挣扎与交锋。 葛生继续说道:“没人知道那一代的继承人是如何说服我爷爷回到葛家担任家主的,只是一次外出游历之后,我爷爷捧着那位继承人的骨灰回家,同意担任家主,但是有一个要求,自己的子孙后代可以继续姓葛,但是自己的姓名不能更改,即使死后我爷爷不能入家族的祠堂。” 罗西南长叹一声,故事到这里,似乎有些不那么普通了。 “我爷爷的天赋很好,毕竟是葛家家主,一个身居勇者仆从血脉和皇室血脉的人,与一个普通女子的结合,没有那些所谓‘血脉纯正’的人的毛病。但是我爷爷接受家主地位,开始接受系统修行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岁了。你接受过世界上最系统最科学的教育,应该知道接受了你们这种教育的人,和从小杂乱无章的修行的人,上限是不同的。” “即使以我爷爷的天赋,加上葛家家主能够享用的资源,最后也不过勉强入了空境中阶。空境中阶很值钱,甚至整个大陆上都找不出来多少。但是身为葛家的家主,空境中阶可能就没有想象的那么值钱了。本身家族对于我爷爷能够回来继承家主职位,是十分庆幸的,即使这可能导致家族中的某些人在家族更新换代的时候,他们获得的既得利益减少。” “但是家族有一点不能容忍,那就是我爷爷保留了他牛寄翠的姓名。” 罗西南了解,作为一个有着数千年的荣耀,其荣耀与人族脊梁,人族守护者——勇者大人直接挂钩的家族,什么都可以容忍,唯独自己的姓氏受到侮辱的时候,有切肤之痛。 罗西南说道:“我想,可能也是这件事情,导致后来你父亲和你爷爷之间,并不像寻常父子那般和睦吧。” 葛生点了点头:“没错,从小我父亲一边接受着葛家身为勇者世家的荣耀的教育,另一边,我父亲又要面对自己的父亲不姓葛,我奶奶只是个农村出来的女人这个事实。再加上家族对我爷爷的不满,我想,我父亲要承受的东西,其沉重是我不能理解的。” 罗西南了然:“所以,严格来说,你父亲其实是有自卑情绪的,所以他强烈的想要甩开自己身上他认为不光彩的那一面,将所谓‘血统纯正’的光环,在你身上重新体现出来。不过,你父亲为什么单单挑选了白焰作为体现这个的人?” 葛生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葛家要的不是皇族的血统,毕竟这个世界上和唐国皇族并列的势力,并不是不存在。而唐国的帝姬很多,并不能真正实现我父亲的愿望。甚至我怀疑我父亲的心中始终有一个逆反的心理,导致给我挑选妻子的时候,我父亲不愿意从唐国皇室挑选。” 罗西南说道:“而白焰,虽然出身不凡,但是父亲生死未卜,外公对白焰置之不理,这样的白焰,是最好‘欺负’的。没有势力愿意为此得罪唐皇,白焰就是最好的人选。而且不管是剑仙白离还是副院长大人,都是出身唐国,而且对唐国绝对忠诚的,唐皇那边虽然会不满,但是这个不满却是在一定界限内的。” 葛生点了点头,然后罗西南有些犹豫的问道:“说了这么多,葛生,你的母亲呢?” 说到葛生的母亲,葛生的神色有些晦暗:“我的母亲,在生下小森之后就去世了。” 罗西南说道:“对不起。” 葛生摇了摇头:“没关系,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听吧。这些事情积压在我心中也很久了,总憋着也不是回事,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其实我已经忘记了这一切,但是我自己也清楚,这些事情怎么可能轻易忘掉。西南,你是我少有的朋友,这些东西和你说出来,其实是能让我轻松的。” 罗西南正襟危坐,他感激葛生的信任。 “我的母亲是唐国的帝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室对当年的事情的愧疚,这次皇室派来葛家联姻的帝姬,是皇室中性格最好,最善良最美丽的帝姬。但是,正因为我母亲帝姬的身份,我父亲并不爱我母亲。” “小时候印象里,母亲特别温柔。因为父亲对我的要求十分严格,我的童年甚至是有些悲惨的。但是每次我一身伤痕加疲惫的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总是能够抚慰我的心灵。直到现在,母亲在我心中依旧是那个温柔美丽的形象。可是父亲对母亲并不好,甚至十分刻意的冷落母亲。只是,母亲知道自己的姑姑做下过那种荒唐事情,所以一直没有怨言,甚至没有对皇室那边透露过自己在葛家遭受的冷遇。” “母亲因为难产去世的时候,父亲并不在身边。那时候我年幼,还以为是小森的过错,所以,小时候我一直不喜欢小森。但是小森一直拿我当最尊敬的大哥,说起来,是我对不起小森了。再到后来,我稍微年长了一些,渐渐懂得了一些东西,开始对小森心怀愧疚。恰好在小森心智略微成型的时候,我对小森那般宠溺,小森倒是只念着我的好了。” 说到这里,罗西南想到了那个脾气暴躁的年轻人,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那个名叫葛森的少年还有这样的一段经历。 葛生继续说道:“后来的我爱上了外出游历,其实未尝不是一种对我父亲的逃避。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遇见了你们,和你还有于蔓成了最好的朋友,但是造化弄人,父亲为我挑选的妻子,居然是白焰。” 罗西南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你爷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葛生认真的看着罗西南:“其实当初我父亲要娶我母亲的时候,我爷爷是不同意的。倒不是爷爷对我母亲有什么成见,只是我爷爷出身底层,有时候对‘情感’二字,远比我父亲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了解的透彻。我爷爷看得出来,母亲嫁到葛家来,面对的只能是冷落和凄苦。而葛家势大,母亲虽然贵为帝姬,在葛家的地盘上,也只能接受命运。爷爷和我说过,他很喜欢我母亲,我母亲是个像我那早早去世的奶奶一样的好姑娘,我爷爷心疼我母亲。” 罗西南点了点头:“所以,对于你和白焰的婚事,牛爷爷也是不支持的。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白焰。” 葛生点了点头:“你可知道,我爷爷交给白焰的方子是哪里来的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葛生将那桃子酒的方子,剑仙白离和汪伦的故事给罗西南讲了讲。只是葛生给罗西南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远不像当初葛森给那个魔族卧底将这个故事时候那般铿锵,反倒多了许多人情。 听完这个故事,罗西南感叹道:“原来你爷爷和剑仙白离之间,还有这样深厚的交情。” 葛生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并不被葛家接受的我爷爷,到了后来顺利的掌握了葛家的所有权力。就算修为远高于我爷爷的,姓葛的父亲成为了家主,爷爷已经退位,我爷爷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对父亲造成影响。甚至现在因为爷爷和父亲之间的意见分歧,家族中隐约有对立的趋势?” 罗西南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但是还是试探的猜测道:“难道是因为你爷爷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葛生给出了答案:“葛家是商人世家,最能令商人服气的,自然是最成功的投资。而我爷爷做出了葛家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投资,这个投资,就是在剑仙白离尚未成长的时候,给了剑仙一份很大的机遇,让剑仙绑上了葛家的战车。就连我幼年时候的修炼,都有剑仙大人的一部分指点。这也是为什么我家族世代算师,到我这里开始走剑仙这条路子。有些不好意思,白焰虽然身为剑仙大人的女儿,却也没这个待遇。” 罗西南有些感叹,葛生这番话说的倒是极其有道理。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投资,比塑造一个绝世强者收益更多呢? 地球上几千年前的吕不韦,早就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奇货可居”这个道理。 第131章 传送 唐国北境,一个小城里,山芊芊与君梓还有于蔓呆在一个小房间中,房间里几个穿着玄女教制式教服的中年人,隐藏在阴影之中。 小房间的地面上是密密麻麻的阵法,阵法之间流淌着一些浑浊的液体。山芊芊给于蔓讲解到:“这些液体名叫灵髓,是从灵石中提取出来的。在远古修真时期,这些灵髓只能靠天然形成,是所谓天材地宝中最高档的存在。” 说到这里,山芊芊的眼睛眯成一条好看的细线,带着一些小小的骄傲,像是给好闺蜜炫耀刚买的手链的小女生一样说道:“但是到了现代,灵髓制取的技术愈发成熟。一千多年前,学院天工分院与玄女教联合成立研发小组,耗费数千万两白银,研发出一种催化剂。利用这种催化剂,以坏境中阶级别的魂力输出功率,对灵石中提取出的元气进行压缩。” 虽然听山芊芊这么说,灵髓制取很轻松的样子。但是一向缺钱以至于对钱比较敏感的于蔓还是问道:“那当材料的灵石,还有坏境中阶魂力输出功率的生产线也得不少钱吧。” 山芊芊摇了摇头:“不会的,这种灵髓,一斤的造价也只要一百三十两银子左右。” 于蔓用手摸了一下流淌的灵髓,有个中年教徒发出一声惊呼。 于蔓捞起来灵髓,入手有股温热的感觉,好像有一股元气试图往手里钻。那些教徒看于蔓一副享受的样子,下巴都要惊掉的模样。这种灵髓虽然能量密度高,但是就和地球上的核废料一样,有很强的辐射。有阵法限制自然是安全的,但是直接入手,平常人绝对会在几秒内变成一副枯骨。 远古修真时期,想要“炼化”灵髓的修士,对肉身强度的需求,也起码是坏境高阶的。 山芊芊看着那些修士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觉得煞是滑稽。全然忘了那次见到于蔓举着一块儿三米高的巨石做晨练的时候自己那副惊讶模样。 于蔓毕竟是体修,神经敏感,身体控制力强,颠了颠就约么出来了手中这一捧灵髓起码有半斤。 这么一条灵髓组成的小溪……于蔓算数不好,但是五百斤约么是有的。也就是说……这里的灵髓价值,有一万多两银子! 一两银子能买四百个大包子,一两银子就是四百万个大包子。虽然于蔓现在是住境高阶的体修,但是于蔓都不知道把这些包子装进一个大袋子里,自己能不能提溜得动。 于蔓说道:“我们不过去一趟玄女教总部,就耗费这么多,简直是……暴殄天物!那个词儿是这么说的吧。” 山芊芊掩嘴轻笑:“于蔓姐姐,你不是说玄女教里的那些主教还有修士都是年轻有为,年少多金,钱途光明的,你要进去……咳咳,钓凯子……” 从小在玄女教这个严肃的宗教环境里长大,说出来“钓凯子”这种词汇的时候,山芊芊的小脸一红,却又带着点做了刺激事情之后的小小兴奋。 果不其然,山芊芊说完这话,君梓立马白了山芊芊一眼,但是好在山芊芊说话声音小,周围的教徒没有听清,不然君梓肯定要把这事儿记录在案,回去关山芊芊的禁闭。 山芊芊继续说道:“于蔓姐姐,你既然要去那啥,前期这点投入算什么啊。” 于蔓想了想,自己长这么大了,连轿子都没做过,今天却要使用这么昂贵的,一次最多传送三人,还需要大量资金设立传送点的传送阵,还是有些人生无常的感觉。 看于蔓一脸犹豫的样子,山芊芊笑道:“再说了,于蔓姐姐,你想想,这次我们不仅挫败了魔族的阴谋,还将惹雨琴,也就是勇者遗物拿到手。只等西南哥哥和大师兄将惹雨琴送回学院,玄女教就能参与勇者遗物的研究,分一杯羹。” 山芊芊指着密布的传送阵法说道:“你想啊,勇者遗物的功用也是空间传送,只要教会从中领悟到一点皮毛,就能将传送阵法的成本压缩极多。我们身为空间传送技术发展的重要功臣,享受下这个待遇怎么了嘛。” 说完,门外传来汇报的声音:“殿下,葛家有密信送达,要求教会务必将此密信交给殿下。” 听到“葛家”二字,于蔓的表情一变。山芊芊发现了于蔓的表情变化,调侃似的说道:“于蔓姐姐,想葛生哥哥了么?嘿嘿嘿,放心,我一会儿接受完信息,回来给你复述一遍。要是他没提到你,我们就去一封信骂他一顿。” 于蔓做势要打,山芊芊吐了吐小舌头,赶忙跑开。圣女殿下做出这种小女儿姿态,君梓又翻了个白眼。看到君梓的表情,山芊芊做了个鬼脸,头也不回的走出门。于蔓在这里,这一路上山芊芊一口一个姐姐叫着,于蔓也真待山芊芊如自家妹妹,维护有加,君梓倒不好发作。 待到山芊芊出门,君梓皱了皱眉说道:“于蔓姑娘,你不要觉得是圣女殿下奢侈,其实,殿下有自己的想法。” 于蔓也知道山芊芊不是那种喜欢铺张的性子,不过以她的小脑袋还想不到许多,不明白原因。 看着于蔓的样子,君梓知道于蔓没有多想,就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殿下身份特殊,这一路上明里暗里的刺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我们看似一路的安稳,其实是用无数虔诚信徒,还有教会辛苦培养出来的修行者们用命填平的。这些牺牲,又怎么能是区区万两多的白银能够衡量的。” 于蔓喜欢钱,但是从不觉得钱能大过人命,所以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因为聊的是自家圣女,所以即使一贯沉默寡言的君梓,此时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说道:“殿下性子我清楚,又善良又坚强。这种事情的发生,殿下是见得的,却也是见不惯的。别看殿下一副乐天的样子,其实那些虔诚信徒的牺牲,殿下心里是最内疚的。” 于蔓不喜欢思考事情,可听到这里,还是不免对山芊芊十分怜惜,些许心疼。 不一会儿,山芊芊回来了,进门就开门见山的对几个中年修士说道:“麻烦各位了,修改一下定位坐标,定到唐国白皇城葛家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也设立过传送点。” 带头的修士说道:“殿下,葛家也是我人族大势力之一,自然有传送点。但是传送点的位置,一般都在家族腹地,我们这样贸然修改传送点,某种意义上是对葛家的一种冒犯。” 山芊芊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种圣女的威严,淡淡的说道:“葛家给我来信,让我去他们家里做客,我用他们的传送点怎么了?” 中年修士有些委屈,做客的话,乘坐艾尔普兰鸟不行嘛。传送阵多半是要人魔两族起了战事才会动用,事先还要进行协商的。不然随便什么人忘家族或者教会的腹地丢两颗刻满爆炸符文的阵盘,恐怕人族就要大乱了。 “可是……”中年修士想解释下。 “可是什么,难道我说话不好使么?”山芊芊脸上的威严愈发厚重。虽然刚刚见过山芊芊在于蔓面前的小女儿姿态,可是那中年修士此时却怎么也无法将刚才的形象和现在的山芊芊联系到一起,只觉得压力巨大,后背的衣衫都有些汗湿。 玄女教中,名义上的地位,除了玄女在人间的代言人教宗陛下以及九天玄女本人,圣女的地位就是最高的。那中年修士可怜巴巴的说道:“我等怎么敢质疑殿下,殿下说什么,我们照做就是了。” 听到中年修士这么说,山芊芊的表情才有些缓和。 君梓和于蔓走上前问道:“芊芊(殿下),葛家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山芊芊犹豫了下说道:“葛生哥哥的来信,说西南哥哥也去了葛家,在那边遇到点麻烦。至于什么麻烦……” 山芊芊想起刚才信息中提到的,罗西南,葛生,白焰三人之间的复杂事情。又想到于蔓和葛生的关系,最后还是含糊的说:“到时候去了葛家你们就清楚了,于蔓姐姐,你要和我们一起去么?” 于蔓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说道:“那是自然,既然西南有了麻烦,我不去怎么行。” 山芊芊笑了笑,眼睛眯成月牙儿,她有点为她的西南哥哥开心,因为罗西南能有这样的朋友。 反倒是君梓这个于情于理必须跟在山芊芊身边的人,略一思索说道:“殿下,既然罗西南在那边惹了麻烦,我们去必然是要帮罗西南的。那殿下的安危,会不会受到威胁?” 山芊芊却毫不在意的反问道:“葛家是做生意的,世界上最赚钱的东西之一就是能源,而市面上所有的灵石流动都归玄女教掌握。生意人有生意人的觉悟和考量,我去了葛家,葛家只能想尽一切办法不得罪我,保护好我,怎么可能有危险?” 君梓知道罗西南和山芊芊的关系,他虽然不喜欢罗西南,也知道这种事是没法阻拦的。既然殿下下定了决心,那刀山火海的,君梓也都会不皱眉头的陪殿下走一遭。 于蔓走到山芊芊身边,牵起山芊芊些微温热的小手,山芊芊甜甜的冲着于蔓笑了笑:“于蔓姐姐,这次西南哥哥可是要欠芊芊一笔银子了哦,也不知道西南哥哥要多久才还的起,哈哈。” 听到山芊芊这么说,于蔓也笑了。 ps:去了趟游泳馆,回来的路上头发没吹干,在车里开着空调感冒了,昨天很不好意思断更了。今天感冒还不见好,不过也忍着头痛码了点儿,昨天欠的,等感冒好了一定补上……对不起了诸君…… 第132章 相逢 白皇城腹地有层山,山林茂密,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山间溪水环绕,交叉分布成密集复杂的水道,若是有兽类饮水过后发出满足的吼叫,厚重的树叶间就会翻涌出各色的飞鸟。 层山中有个山洞,山洞的周边是一群白须白眉的老人,都在盘膝打坐休养生息,眉目之间的精气还有鼓起的太阳穴都表示,他们都是修为深厚的修行者。 一道银色的光芒闪过,几个老人瞬间睁开了双眼,一股强横的气息爆发开来。有一股妖气迸发开来,是几位老人突然爆发的气势使得仅有的几头妖兽受惊。但是几秒后,一声轻微的爆炸声传来,那头小妖的叫声就戛然而止。 令人奇怪的是,明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没有一只鸟从林间蹿出。 老人依旧盘膝坐着,直到山洞中走出了两女一男三个年轻人。为首的白发老者盯着领头的年轻女子看了会儿,表情威严的说道:“原来是玄女教的女娃娃,玄女教是不是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还是你们以为,随意动用这个传送阵的代价,是你们承担得起的?” 老人话还没有说完,面前就有一朵花盛放,老人看向那个男子,冷冷的说道:“是个坏境的小子,这异能倒是有几分道道。只可惜,在这里,只凭这一点本事还不配在老夫面前卖弄。” “卖弄不卖弄的,主辱臣死,圣女殿下被人侮辱,我不确保我有没有这个本事让你死,但是起码试过才不辜负玄女赐予我的荣耀。”能说这样的话的,自然只有我们的君梓同学,而他口里的殿下,自然就是山芊芊。 山芊芊走上前来说道:“我们是来做客的,倒是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着实不让人喜欢。” 不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哈哈,对啊,什么死不死的,大老远来人家做客要是说这种话,这叫我们做主人的脸面怎么挂的住。以后客人们出去这么一说,我葛家还怎么出门做生意嘛。” 几个老人回头望去,为首的面色恭敬的对老人鞠躬道:“老东家,您怎么来了。这群玄女教的客人突然造访,事先东家未给我们打过招呼,所以我等唐突了客人,往贵客和老东家勿怪罪。” 来者正是牛寄翠,牛寄翠一脸笑意的看着山芊芊等人。几个老者面有不忿,山芊芊却也少见的没有对君梓抛白眼。山芊芊君梓于蔓三人此行的目的是来悔婚的。如果这几个老人也是葛生和牛寄翠信得过的下属,自然会堂堂正正的迎接三人。 既然事先已经确定好了立场,不来个下马威倒是之后的事情不好谈。 山芊芊明显对牛寄翠十分熟稔,看到牛寄翠走进,十分亲切的走上前去,搂着牛寄翠的胳膊说道:“牛爷爷,这么多年不见了,有没有想芊芊呢?” 牛寄翠看到山芊芊,也是见了后辈子孙那副高兴的模样,揉着山芊芊的小脑袋说道:“你牛爷爷老了,见不得多少年的日头了。倒是芊芊你个小丫头,小时候牛爷爷对你那么好,你倒好,现在长成大姑娘了,就把牛爷爷忘了,这么多年也没来看望过爷爷。” 山芊芊吐了吐小舌头说道:“芊芊怎么敢忘了牛爷爷呢。小时候,芊芊父母的关系不好,芊芊童年也少有玩伴。但是来葛家的那几次,爷爷每次和父亲谈完事情,都会陪芊芊一起玩。芊芊还记得,有一次父亲在会客厅等了爷爷很久,但是爷爷只顾着陪芊芊玩儿,把父亲给晾了一个下午,父亲后来找到我们的时候,脸都气绿了。” 牛寄翠哈哈笑道:“你牛爷爷打小儿在市井之间长大,和你父亲谈一些天下大事什么的,爷爷也心烦的很。倒是芊芊你啊,小时候就喜欢人,爷爷的儿子和孙儿没有一个省心的,爷爷真恨不得你就是我孙女呢。” 几个老者听到牛寄翠的话,都一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表情,默默的在打坐,只是气息紊乱了一些。毕竟老东家此时在说自己现在的东家还有将来的东家都不省心,又把当年放玄女教宗的鸽子这事儿提溜出来又聊了一遍。 这老东家啊,少年时候活像个市井流氓,中年时候名满天下,极度威严风光,可是越到老了,反而像那些农村老大爷老太太似的,见着小孩子就走不动道儿。 只是说道这里,牛寄翠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抹怜惜:“你这孩子,小时候在玄女教那个环境里,受了太多的苦难。看你现在的样子,爷爷是真心的为你高兴。” 山芊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幻,但还是很快恢复了笑容,说道:“牛爷爷,其实这次芊芊来找的罗西南哥哥呢,就是帮助芊芊从那个泥潭中挣脱的人。当然,芊芊可是圣女啊,肯定不是在说玄女教是泥潭,我们玄女教可是很好的。只是……只是以前的芊芊,心中有个泥潭而已。” 牛寄翠弹了山芊芊的脑袋一下然后说道:“怎么,你牛爷爷还没张口要帮你们呢,你就先跟你牛爷爷打上招呼了。这罗西南怎么那么大的本事,让你还有小生都赞口不绝的。” 山芊芊做了个鬼脸。 牛寄翠转头看向于蔓和君梓,然后牵着山芊芊的手走到二人面前,对君梓说道:“你就是凋零先生那个最骄傲的弟子吧,凋零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也做出了你自己的选择。我们是老朋友了,凋零是个好人,更是个好医生。看你现在学了剑,所以我要告诉你,不是只有人会生病。有时候一个团体,一个组织,一个国家,甚至一个种族,整个天下都会患病。你将来,莫要辜负了凋零的愿望,如果不能用药医一个人的病,就用你的手中剑去看看能不能荡平世间,或者说你眼前的一些‘病’。” 君梓长长一鞠躬,端正说道:“谨遵牛老先生的教诲。” 牛寄翠满意的拍了拍君梓的肩膀,然后转头向于蔓:“姑娘,你是于家的,小生和我说过,你们家族就是勇者世家的那个于家。血脉传承至今不易,当初我们的先祖既是战友,又亲如家人,我们勇者世家的,都是一家人。来,跟爷爷走吧,你们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小生其实特别挂念你。” 听到葛生一直在挂念自己,于蔓的小脸一红,刚要说些什么,牛寄翠就扭头走了。牛寄翠扭头的快,只有于蔓发现了这个老人有一瞬间露出了老狐狸般的狡黠笑容,然后也笑眯眯的走到于蔓身边说道:“于蔓姐姐,往后你可就多了个爷爷了,走,咱么去见西南哥哥他们。” 于蔓点了点头。 牛寄翠领着三人来到了一个瀑布前,葛生腰间别着一本古卷和一柄古剑,站在瀑布边上。万钧的水从高处飞扬而下,溅起无数的雪花,水雾折射了彩虹,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环绕在葛生飘逸的长发周围。 于蔓看愣在了原地,山芊芊见状推了推于蔓说道:“走啊,于蔓姐姐,几个月没见面了,不上前叙一叙么。” 牛寄翠拉着君梓说道:“走,娃子,爷爷这里有几本书要交给你,领你去看看。” 君梓这性子有些受不了别人突如其来的热络,但是牛寄翠好像就有这般魔力,能让人忍不住的生出亲近之心。听罢,君梓头一次被人从自家圣女的身边拉走,脸上也难得的有几分羞涩。 于蔓走上前去,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还未走到葛生的身边,葛生突然扭过头来,声音空灵的说道:“来了啊。” 于蔓显然因为葛生突然回头吓了一条,山芊芊很有灵性的眨了眨眼说道:“葛生哥哥,好久不见,西南哥哥呢?” 葛生指了指瀑布的底端说道:“西南在潭底修炼呢,潭水清澈如空明之境,你若是去岸边,兴许还能看到西南呢。” 山芊芊听罢,给自己施加了几个轻身术,然后从岩顶一跃而下。 葛生看了,笑了笑说道:“这妮子,这么大了,还喜欢偷听人讲话。明明都是半步坏境,能够凌空虚度的人了,还放什么轻身术掩人耳目的,真是个机灵鬼。” 于蔓楞了一下,不知道葛生在说什么。葛生的手指在空中点了几下,从虚空里扯出来几个符文。看着于蔓一脸懵逼的样子,笑道:“这些啊,都是她刚才假装用轻身术的时候,实际释放的几个窃听法术。” 于蔓听罢,走上前去,对着几个符文吼道:“芊芊,等会儿你小妮子上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符文里传出来个声音,是山芊芊的,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说道:“于蔓姐姐,一会儿我陪西南哥哥一起上来,西南哥哥肯定会护着我的。” 没想到这妮子居然还把这符文设置成了双向的,于蔓听罢,气的将几个符文从葛生的手里抢了过来,然后一下捏碎。 于蔓将符文捏碎之后,和葛生之间就沉寂了下来。 山林间的风呼啸着涌来,再加上瀑布之水落地时候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但是于蔓却觉得整个世界有史以来未有的安静。两人之间也有些瀑布的水雾,这水雾此时仿佛都静止一般。记得葛生曾给自己讲过,光是由波和粒子构成的,这个世界上最快的东西。 于蔓望向葛生,萦绕在葛生周身的那些彩色的,被水汽折射的光,果然是这个恍若静止空间中的唯一动态。 于蔓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问道:“你要和人结婚了?” 说完这句话,于蔓自己脸突然红了,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明明葛生的来信上已经讲明了一切,自己也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还是问了这种傻问题。本来葛生和罗西南就觉得自己傻,这些更是把自己傻瓜的定位给重新落实了一遍…… 于蔓内心还在翻天覆地的时候,葛生突然靠近了于蔓,声音慵懒的说道:“是啊,要娶的还是西南喜欢的姑娘。那个姑娘很好的,只是西南喜欢我又未必喜欢。所以,如果你也不想我娶那个姑娘,就帮帮我好了。” 于蔓脸一红:“谁要管你娶谁了……” 第133章 两女见面分外姬 葛生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于蔓的眼睛眺向远处。一个姑娘用一根白色发带简单的将齐肩的头发束起,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姑娘长相并不是那种倾城国色,却让人看上去很舒服。皮肤白皙,裸露出来的小臂却给人一种时常劳动的结实感觉,好像带着些淳朴的憨实。于蔓揉了揉鼻子,只觉得这个姑娘不管谁看去,都有种好像曾经见过的错觉。 等到姑娘走进了,看到于蔓和葛生站在一起,柔柔的对于蔓说道:“你就是罗西南的朋友于蔓吧,你好,我叫白焰,是罗西南的……朋友。” 于蔓看向白焰手中的食盒,白焰察觉了于蔓的目光之后,眼中有几分笑意。身为一个厨娘,最让白焰开心的事情,就是自己做的食物引起了食客的注意,最后又让食客满意。 于蔓将食盒放在地上,然后将其中几样简单的菜肴取了出来,还有一个瓷瓶。于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罗西南也没告诉我,你们会在今天到,所以我准备的东西也不多。芊芊应该也来了吧,怎么没有见到她?而且芊芊来了的话,那君梓一定也来了吧。好久不见芊芊了,还蛮想她的。” 葛生对白焰说道:“芊芊现在在瀑布下面,她要知道你过来了应该会很开心的。等会儿西南的修炼就结束了,他们会一起上来的。” 葛生和白焰交流的时候,语气无比自然,这样于蔓有些小小的吃味。不过看到白焰将菜一盘盘摆在边上的石桌,于蔓的目光还是被吸引过去。 白焰做的菜看上去和白焰有些相像,都不是那种精致到无可挑剔的样子,可是无论是摆盘还是颜色的搭配,都让人看上去很舒服,很有食欲。除了部分性格刁钻的美食评论家,大多数人其实最喜欢的,还是这种菜。因为吃饭睡觉抠鼻屎,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几件事,这些事情如果再赋予什么仪式感,那反而不美。 白焰说道:“这样吧,你们先吃着,不用等罗西南和芊芊了。本来人就多,我再去做些就是了。” 于蔓赶忙摇了摇头说道:“不用麻烦了,其实我现在不怎么饿。一会儿饿了的话,吃点干粮什么的就好了,而且我也吃不太多。芊芊嘴馋,来之前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零嘴,一会儿你问问她,要是她还想吃的话,再麻烦白焰姑娘吧。” 于蔓倒不是客气,她身为体修,入了住境之后,真的很少知道饿为何种感觉。吃饭对于蔓而讲,只是一种习惯和享受。但是想到自己来到这里,要毁一个勇者世家的继承人和剑仙白离之女的婚事,于蔓感觉自己一段时间内是没什么享受的欲望了。 少见的是,葛生看相于蔓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调笑,然后说道:“你先吃几口再说嘛,人家白焰姑娘好不容易给你做了吃的,你不吃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于蔓撇了撇嘴,然后看向白焰笑道:“那就多谢款待了,白焰姑娘。” 于蔓指尖在岩石上划了两下,就弄出两根光滑的石筷。白焰见状赶忙说道:“你瞧我这脑子,筷子在食盒里呢。” 于蔓摇摇头说道:“没事儿。” 于蔓夹起一块鸡肉,她想的是反正罗西南也不吃肉,自己稍微吃点也没什么关系。但是鸡肉入口的时候,于蔓突然知道为什么葛生非要让自己尝尝了。 安利说,鸡肉这种纤维较多的白肉,是很难做出来好的口感的。若是做清淡了,就如同嚼干柴,若是浓汁厚酱的,又失去了鸡肉原本的味道。煨成鸡汤,肉又多半只能弃掉,因为里面的味道都融入了汤里。 但是白焰所做的这肉质带着金黄色的鸡肉,却让于蔓入口的瞬间就心生欲罢不能的感觉。鸡肉经过咀嚼之后,其中会有淡淡的口齿酥麻的感觉,让人十分舒适。这种感觉来的十分细腻,就算是再挑剔的老饕也不会在这上面找出任何毛病。鸡肉本身是清淡的感觉,略带酒香,但是酒香过后,却有舌尖被鸡油的鲜美包裹的感觉。 于蔓丢了魂儿似的,一口一口的吃着鸡肉,面色如同攻坚的战士一般紧张而专注。不一会儿于蔓再次下筷子的时候,居然发现盘中已经空无一物。于蔓憋了半天,脸色通红的说道:“不好意思,白焰姑娘,你做的这个鸡,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没忍住就……” 倒不是因为于蔓没有给罗西南他们留,而是因为唐国风俗,主人上菜之后,要是客人将菜吃的丁点不剩,就是说明主人做菜的分量不够,是主人家太抠门了。白焰的父亲是唐国剑仙,自然也是唐人。虽说白焰也不是葛家的主人,但是于蔓却老是有种远来之人的自我定位。所以会觉得方才的行为,是有些无礼的。 白焰被于蔓的抱歉搞的有些莫名其妙,笑着说道:“没有没有,你把我做的东西吃完是对我的肯定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于蔓问道:“这个鸡肉为何这么好吃,难道白焰姑娘你在上面施加了什么术法么?” 白焰摇了摇头:“我接触修炼根本没多久,现在不过是住境初阶。真要说修炼过什么的话,也就是一本情缘刀法,后来都让我切菜用了。修行者的术法虽然很神奇,但是总不可能做出来真正让人满意的味道,毕竟唇齿口舌是连着心的……” 毕竟做菜这种事情算是白焰的专业,白焰说起来的时候也有些兴奋,小脸红扑扑的:“至于这个鸡,其实做法很简单,就是加麻油,然后用淡盐水煮,这样可以让鸡的肉质比较柔软却又不失劲道。加入葱姜等香料之后,加入一点白酒煨一下就可以了。刚好牛爷爷让我帮他做桃子酒,原料里就有些酒。那些酒虽然没什么标识,但是不愧是葛家,都是极品的好酒,放在这里面,却是有些浪费了,哈哈……这个菜虽然比较考究火候和用料的量,但最重要的其实还是鸡的挑选啦,最好是挑选肥瘦正好的三黄鸡,即皮黄嘴黄脚黄,这种鸡的……” 于蔓虽然第一次见白焰,但是她有种预感,如果要白焰这么说下去,白焰能说一整天都不带累的。所以于蔓赶忙说道:“对了,白焰姑娘……” 白焰有些迷糊的看着于蔓,对自己突然被打断,虽然没有什么不满,但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是有些委屈的看着于蔓。于蔓虽然也是女子,但是对这种眼神也没什么抵抗力。平日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山芊芊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于蔓就毫不犹豫的操家伙和君梓干仗了。更别提山芊芊这个小鬼头多半是装出来播可怜的,而白焰本身就给自己一种软糯的感觉。 所以,对于刚才打断了白焰,于蔓突然有种罪恶感,于是赶忙指着那个瓷瓶说道:“我一直对这个瓷瓶很好奇啊,这是什么东西,丹药么?” 白焰笑嘻嘻的说道:“不是哦,这是姜糖膏。” “姜糖膏?” 白焰点了点头:“对,姜糖膏。姜糖膏的做法很简单,但是这姜糖膏是给罗西南用的,他在含潭底下修炼,需要驱逐寒气。普通的做法是将姜去皮捣成汁水,加入红糖,放到烈日下曝晒三日,凝结成膏状。然后红枣切成小块,再加入枸杞一起熬住就好。给西南做的,是将一些药性和味道都比较相像的药材加到一起,曝晒的过程就找的修行者用极其阳刚的元气进行烘焙。” 说到这里,白焰打开瓷瓶,然后突然凑到于蔓的耳边说道:“这姜糖膏不仅可以给在寒冷环境下修行的修行者当药膳用。女孩子每个月来那什么的时候,用这个东西也特别好,于蔓姑娘,你要是想要的话,回头我给你准备几份吧……” 于蔓脸顿时红的像姜糖膏光滑表面折射出来的光芒,然后情不自禁的说道:“那就谢谢你了,白焰姑……白焰。” 于蔓这才反应过来,白焰哪里是什么什么都不懂的软糯姑娘啊,能让人相处起来从头舒服到脚,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因为一句“女孩子来那个”和自己瞬间拉近关系的姑娘,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姑娘。 葛生看着两个姑娘有说有笑的,有些不理解,明明于蔓一开始还对白焰有种陌生的抗拒感。身为一个理性动物(直男),葛生能用欧拉方程的正则形式算出来一个封闭环境中,特定条件下所有粒子的运动轨迹。但是始终看不懂女人这种生物。 两女在有说有笑的聊着,葛生在一边闭目沉思,不一会儿,悬崖下传来一阵呼啸声。罗西南的周身带着略刺耳的破空声落到了岩边,跟在罗西南身后飞上来的山芊芊就显得无比轻灵,身体悬浮在空中,一双小脚晃来晃去如同在荡秋千。 罗西南看到于蔓,明显也十分兴奋的说道:“于蔓,好久不见了。” 随后,罗西南想到自己刚从潭底出来,身上的衣服还湿漉漉的,就往身上拍了一个聚水决。聚水诀将衣服纤维深处的水分聚拢到一起形成小水珠,罗西南用力的抖了抖身子。葛生面色自如,身前早有一道罡气隔绝了水珠。山芊芊身为术师,自然也将那些水珠隔绝在外。于蔓指尖一弹,形成一个微小的真空,空气快速流动,一堵风墙形成将水珠隔绝。 就白焰虽然入了住境,但是除了《情缘》以外不懂任何武技和术法,连魂力都不知道怎么指使。好在白焰和于蔓离得近,白焰往于蔓身边一靠,抓住了于蔓的肩膀,二女贴在了一起。然后于蔓制造出来的风墙,也保住了白焰不被水珠弄一身。 罗西南这才想起来白焰的事情,然后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憨笑。但是白焰还是气鼓鼓的走上前去,捏住罗西南的耳朵说道:“罗西南同学!我上一次见到的,做出随便甩身上的水,甩到别人身上的无礼行为的,是一条小狗你知道嘛!” 众人哄笑,连葛生都忍俊不禁。尤其是一向最维护他西南哥哥的山芊芊,听到白焰的话反倒是笑的最欢脱的。整个人都维持不了平衡,像是空间站里的宇航员失去了平衡似的,在半空中打了好几个转。 罗西南一发白眼过去,山芊芊赶忙恢复常态。白焰发现了罗西南的小动作,手上加大了力度。罗西南吃痛,赶忙嗷嗷叫着赔礼道歉。 于蔓看着罗西南这幅模样,很难想象这是那个面对任何对手都敢拔刀相向,素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关键时刻冷静可靠的罗西南。 于蔓笑了笑,她虽然脑子时常不太够用,但是此时还是觉得白焰这个姑娘蛮神奇的。 第134章 新的议案 葛生很少和自己父亲面对面的坐在一起,至少从他母亲去世之后就这样了。 今天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了一起,只是葛生的身后多了几个人。白焰,山芊芊,君梓,还有于蔓。葛云坐在一张老黄花梨的椅子上,花纹都已经磨平,看上去有些苍老的感觉,人和椅子都是这样。 葛云的身后是一块巨大的屏风,屏风上一个背影睥睨苍生的男子负手而立,面对的是无尽的黑暗。黑暗之中有一只手伸向男子,男子背后有几枚火种,天际一道曙光似乎要从云雾中挣扎而出。 毫无意义,这屏风上是勇者与魔王的那场战争,曙光意喻人族的希望,而勇者背后的那些火种,就是于蔓和葛生的先祖们,昔日的勇者仆从。 不论任何人面对这块屏风的时候,都会有一种从心底涌出来的压迫感。直让人感觉下一秒,无尽黑暗中的那只手就要将火种捻灭,即使众人都知道那场战争的结局,这个结局也影响了人魔两族五千年的历史,众人依旧不能释怀掉心中的压力。 葛云说道:“一次聚齐了这么多人,难得啊难得……我葛家虽说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喜欢热闹。但是葛家这些年的生意蒸蒸日上,葛家老宅子里却越来越没有人情味了。” 山芊芊说道:“葛云伯伯,古代君王就讲究无为而治,垂拱治天下。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葛家内部的产业结构越来越明确,如果最高管理层要事必躬亲,那对葛家的产业,我倒是抱了几分担忧。” 葛云笑道:“还是芊芊会说话,怪不得我父亲从小那么喜欢你。将来玄女教必然是要交到你手中的,如此一来,人族可期啊。” “阿生,倒是你,一点规矩没有。”葛云说道:“这么多的客人,你是小辈,不该给诸位上茶么?还有,你那个朋友罗西南怎么没来,是不是我葛家有些招待不周。” 众人赶忙说不用麻烦,可是葛生却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给众人敬了杯茶。葛云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阿生,你也知道,人族现在的压力很大。父亲也想着为人族能尽更多的力,所以准备再次冲击一下空境巅峰。未来肯定会经常闭关,所以家族中的很多事务需要打理。阿森年纪还小,还需要学习,我也不放心他那性子。所以,不管是为了家族的延续还是人族的安稳,我都希望你能够在这时候站出来。” “延续?”葛生似乎抓到了葛云话里的重点,轻声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 山芊芊的面色有些凝重,白焰也头一次毫不躲藏的直直盯着葛云的眼睛。葛生说道:“父亲,你知道为什么西南这次没来么?” 葛云看着葛生的眼睛,这双眼睛一点不像他那般凌厉,反倒有点随他母亲。天生带着一股贵气,又有些诸事淡泊的感觉。 葛生说道:“西南最近在忙着修炼。” “修炼,是好事。你们年轻人就该有冲劲,就该为自己的将来拼一把。少年人心气高,灵性也足,修炼上一天,顶我们这些人半旬。你们倒是要多向他学习,珍惜年少的时光。” 葛生摇摇头:“西南是个很简单的人,你要他去考虑什么人生,什么人族,西南固然也会去考虑,可远不如父亲你和我考虑的那般沉重。西南最近忙着修炼,只是因为无聊。” “无聊?” “对,无聊。因为西南想和我一起反抗父亲你的意思,可是西南觉得动脑子这种事情不太适合他。或者说,面对你这个空境大算师,还有我这个心思沉重的人,他觉得他所能在智慧上发挥的东西很有限。所以,西南只能想着,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修为。” 听到葛生这样说,众人都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葛生。葛生的目光毫不畏惧的对上了父亲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只是葛生有些不能理解的是,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睛,有些熟悉。 葛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在场所有人,包括葛生都不能理解葛云为什么突然这样。葛云笑够了,才捧腹说道:“小时候,我老是觉得你像你母亲。不过现在我看出来了,你,我,还有你爷爷,都是一脉相承的叛逆。我们家族世代算师,你虽走的剑仙路子,算数也当不差。来,葛生,和父亲讲讲,两个负相乘得什么?” 葛生不语。 葛云的目光冷静了下来说道:“负负得正,你和你爷爷,性格和想法上倒是像的很。” 山芊芊想要开口,君梓有些僭越的拽了拽山芊芊的袖口。山芊芊很干脆的甩开君梓的手臂,而后一脸笑意的对葛云说道:“葛伯伯,我一直觉得,相对而言,倒是牛爷爷那样的人,更让女孩子喜欢呢。” 山芊芊这一插嘴,气氛还是稍微轻松了一些。葛云笑着问道:“于蔓姑娘,那你觉得呢?” 于蔓似乎也没想到,葛云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于蔓一瞬间有些慌张,但是细细思考了一下还是说道:“葛……葛伯伯,我是觉得,一个人的性格什么的但是其次。说书的故事里,人都是会成长会改变的。但是越是感人的那些故事里,男女主角往往不会随着时间的变迁,性情的退化或成长,对彼此的情感产生动摇。” 听完于蔓的话,白焰突然笑了笑说道:“于蔓姐姐这话说的在理。” 葛云的目光扫过一群小辈,小辈们的目光也生气勃勃的迎了上去。葛云突然有些自嘲似的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啊,想法我们快要跟不上了。” 说到这里,一向不爱言辞的君梓但是少见的说了一句:“葛家主,您一点不老,还年轻的很。” 众人原本莫名生出了一股众志成城的英雄气概,可是君梓说了一句这么不符合他人设的话,熟悉君梓的众人一下子没憋住,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君梓察觉了众人的表情变化,脸色一变。想必今后的君梓,会更加的自闭。 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然后大师兄缓缓地走了进来。大师兄走进来的一瞬间,于蔓等人的呼吸稍稍的停滞了一瞬。虽然他们中除了白焰没人能看清大师兄的样貌,可是大师兄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种神明降世一样的庄重感。 大师兄温和的说道:“原来大家都在啊。”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对大师兄行礼。 大师兄摆了摆手让众人坐下,和葛云对视了一眼,然后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葛生的旁边。大师兄拍了拍葛生的肩膀,然后对葛云说道:“葛云家主,现在的年轻人,心气都很高。” 葛云笑道:“是啊,当初你小风的心气也高。众学院大车的时候你一鸣惊人,一个人车轮战,挑翻了所有学院的代表。后来我葛家有几个不长眼的小辈不服气,偷跑出家族去找你的麻烦。可是回来之后,一个个的反倒成了你最忠实的拥趸,将你奉为神话。关键他们当时找到你,连手都没动,只是远远的望了你一眼,就落荒而逃。” 众人听完了大师兄的彪悍如龙傲天的经历,反而没谁有多惊讶,毕竟那是大师兄啊…… 大师兄说道:“其实,我想小生的心气也很高。当然,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不可违背。但是你们做父母的,必然也需要为自己的孩子挑选一个最合适的伴侣才是。” 葛云表情一变:“怎么,小风,你觉得白焰哪里不够好,还是我葛家未来的家主配不上你师尊的外孙女?” 葛生似乎并不避讳周围的人,有些冷淡的说道:“父亲,您的心性我是了解的。我想我们之间谈话,您不必刻意做出这幅失态的样子给我们压力,这不公平。” 听到葛生这么说,葛云反而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好吧,我们是做生意的。今天你们这些小辈既然坐到了对面和我谈事情,那我们就正式一点。做生意都是要准备好合同,一个个价码改编的,说说你们的想法。” 大师兄说道:“小生是我见过最聪明冷静的后辈,而白焰的天赋在年轻一辈人中是绝无仅有的。两个人都是最优秀的后辈,但是我想,您挑选未来的儿媳,一定希望能找到最优秀的女子。您也知道,构成一个完整的人,是要从很多方面综合考量的。那评述一个人的成就,也绝对不能仅仅看天赋。” “你想说什么?”葛云看着大师兄,略带些调侃的说道:“莫不是要来一场比武招亲?” 葛生点了点头。 葛云盯着众人看了很久,然后放声笑道:“比武招亲?且不说这是多么俗套的一件事。再者说,古往今来,比武招亲都是女子寻觅夫婿的手段。我葛家未来的继承人,总不能做这种事情吧。” 葛生问道:“父亲,这有何不可?您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够找到一个真正能帮扶我,撑起整个家族的贤内助么?” “你要知道,维持一个家族,靠的不只是武力。我葛家是生意人,不是军人。” “父亲,您要对我有自信,我的头脑用来维持葛家足够。我知道葛家很大,可是葛家再大,总不如人心大。” 葛云的手指敲了敲黄花梨椅子的把手,然后说道:“可是这世界上还有的是女子,和白焰一样,修为不高,却足够优秀。若是如此单纯凭武力下结论,你怎么担保不会给家族挑选出一个女莽夫主母?” 外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既然如此,我们就设下一个范围好了。” 罗西南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罗西南进来,白焰和山芊芊的表情有些惊喜,大师兄和葛生都柔和的笑了笑,于蔓一直僵硬的肩膀,总算也有些舒缓了。 罗西南说道:“葛家主,我们不妨提前放出消息,一段时间之后在大陆人族领地之内进行比武招亲。当然,参加比武招亲的必须是女子……” 听到这里,众人哄堂大笑,山芊芊说道:“西南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你也想参加啊。” “葛生这样的好小伙子谁不喜欢,要是我会女装,兴许我真的就参加了。”罗西南笑着回应道:“我想,这个年龄的限制应该由您来决定,我给个小意见,比葛生大三岁为分界,如何?” 葛云饶有兴趣的看着罗西南,却并未答应。罗西南继续说道:“再就是,您也怕明珠蒙尘。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再加一个限制,那就是所有参加比武招亲的女子,最低境界必须是在住境中阶,防止有人滥竽充数,降低效率。当然,为了比赛的公平,所有境界高出住境中阶的人,也必须将自己的修为限制在住境中阶。比试中,一旦使用了超过住境中阶的力量,将被视作弃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子比武招亲是个新鲜事儿,却也不丢人。”葛云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却仍未下定论。 葛生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葛云最后笑道:“可是现在白焰姑娘的境界还在住境初期,她可是不符合参赛资格的。说实话,我还是最喜欢白焰的。” 葛生说道:“父亲,只要在正式开赛之前到达住境中阶都可以作数。再说了,葛家想要砸出来一个空境都不难,我想,不管谁都没法阻止您,在短时间内将一个天赋近神的奇才在小小住境拔高一个境界。” 葛生这话并不是在为自己争取优势,如果修为是肥肉,那以白焰的天赋,就是喝水都会长胖的那种类型。 如果白焰不是只想做一个厨娘,从小接受培养,努力修炼,恐怕在座的年轻一辈,除了大师兄,谁都不会是白焰的对手。 而且葛云完全不必担心,白焰自己会刻意压制自己的境界,让自己放弃参赛资格。 一是他对白焰的天赋有自信,二是他对自己手中的葛家有自信。 有钱能使鬼推磨,葛家太有钱了,就是白焰想要压制自己的境界,在葛家面前也是身不由己的。葛云想让白焰提高境界,白焰自暴自弃也难违逆。 再说,如果葛生他们真做了这种投机取巧的打算,那他们就不会找葛云谈这个事情了。葛云的儿子的性格,葛云自己是清楚的。 “我答应你们,时间不早了,你们去休息吧。阿生,你留一下,我有些话要对你们讲。” 第135章 葛云的人选 从会客厅里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是忍不住松了口气。虽然语气上,众人好像没有落下风。但是葛云那种掌控一切的气质,还有身后的那个屏风,确实给了众人很大的压力。 大师兄看向白焰说道:“小师妹,有没有时间,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白焰的眼眉低下,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大师兄,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之后再聊吧。” 大师兄叹了口气,点点头。罗西南看了一眼大师兄,赶忙追上了白焰。 白焰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着。葛家宅子很老,即使年年修缮,加装阵法,墙皮看上去还是有些斑驳。爬山虎慵懒的依靠在墙面上,每次发出生长的声音,就会有砖石浑身酥软的剥落。 白焰就这么一脚一脚的踢着地上的石子,也不看在自己身边的罗西南。 两人这么沉默的走了一会儿,罗西南咳嗽几声说道:“刚才大师兄叫你小师妹,确实有些不合适。白焰你要是不开心,我就去找大师兄去。” 白焰抬起头来,撇了撇嘴,小声说道:“搞的就像你敢一样。” 罗西南仰起脖子,像是个斗鸡一样斗志昂扬的说道:“怎么就不敢了!” 说完这句话,罗西南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了大师兄没有跟在自己身后,才理直气壮的看着白焰。白焰噗哧一笑:“我信你才怪呢,要我说啊,大师兄就算站在这里让你对他动手,你也不会舍得。” “不舍得?此话怎讲?”罗西南问道。 白焰想了想:“因为……大师兄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罗西南沉默了几秒:“就因为这?” “就因为这!” 罗西南冷笑一声:“我罗西南出道一载,敢同恶鬼争高下,不向霸王让寸分,行事果断,心狠手辣,江湖人送外号血手人屠,怎么可能做出怜香惜玉这种无聊事情?” 白焰被罗西南的夸张样子逗乐了,说道:“等你哪天能够看到大师兄长什么样子,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了。大师兄长得实在是……唉,我要是能有大师兄十分之一的容貌,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罗西南撇了撇嘴,因为只有白焰能看到大师兄的真容,而且白焰刚才满是崇拜的模样,到时让罗西南感觉心里酸酸的。罗西南想了想问道:“你对副院……你外公,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白焰的眉毛又重新聚拢,过了会儿才松弛下来,悄声说道:“我外公,是个大英雄。” “可是英雄往往是对众生负责的,现实永远不会像小说里那样圆满,成为英雄必然的牺牲,往往就是无法顾及自己的家人。”罗西南走上前,抓住白焰的肩膀说道:“我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个被伟大帝国称为慈父的男人,曾经带着自己的帝国,从一穷二白到崛起,最终打败了灭世的魔王。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英雄,他的子女,一个被他逼迫到自杀,另一个成为了俘虏。他最疼爱的小女儿,投靠了魔族……” 白焰打断了罗西南说道:“你从以前就和我说,你从小就失忆了,来到勇者学院之前的什么事情都不记得,那你这个小时候的故事是哪里听来的?” 罗西南老脸一红,随后说道:“我前世小时候听来的。” “前世?” 罗西南认真的说道:“对啊,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的前生,这妹妹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罗西南这一番插科打诨,白焰推了罗西南一把,红着脸说道:“其实,我不是怪副院长他从小对我没有一点关照。因为如果我真的用勇者学院副院长的外孙女身份度过我的一生,那我可能无法这般悠闲,每日做做自己喜欢的美食,读读书。就算生活中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可是最起码……” 白焰抬起一根葱白似的手指戳了戳罗西南的鼻子说道:“最起码还有你们帮我不是嘛。拯救世界,成为人族希望这种事情,谁都曾经幻想过。勇者大人曾经写过一本书,讲了个故事,里面的主人公叫花木兰。直到现在,勇者历五千多年了,大路上还是随处可见腰配长剑软鞭的游侠女子。但是我知道,那些梦是他们做的,西南你也做过并且坚持了下来,我也为你能够坚持这个梦而高兴。但是对我而言,那并不合适。” 白焰说道:“所以啊,关于我自己,我从来没有怪过我外公,你能明白么,西南。” 白焰这句话说到最后的时候,还是隐约有些落寞。罗西南揉了揉白焰的脑袋,将白焰送回了房间,然后自己一个人蹲在白焰的门口,嘴里叼着一根草梗。 罗西南清楚,白焰说没有因为自己怪过副院长大人,但是不代表白焰就能够接受自己这个外公。大陆上很多人都听说过,剑仙白离和副院长大人的女儿的故事。 白离剑仙年轻时候在唐国南境内遇到了副院长大人的女儿花月容。二人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谁也不服谁,交手无数次之后,一来二去的产生了感情。郎才女貌,无数人将其视作神仙眷侣。 后来,魔族大军进犯,白离剑仙应召组成斩首小队,深入魔族阵中刺杀主将。那时候的白离剑仙,意气风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花月容阵法精妙,一袭黄衣变幻莫测,成为了魔族的梦魇。但是执行一次特殊任务队的时候,二人所在的部队被围困在劫渊,副院长当时身为联军指挥之一,却没有派出援军。 魔帅墨菲出手,将花月容俘获,剑仙白离拼死杀出重围。自此,白离常年醉酒深眠于长安市井的酒巷之中,画船之上,留下了无数诗篇。第二年,花月容被俘满一年,白离剑仙深入魔族腹地,一举破空境,连斩坏境空境大魔一十三人,重创魔帅墨菲。做完这些之后,白离剑仙一日奔袭千里,回到人族,与副院长大人在学院后山大战一番回到了长安。 白离剑仙斗酒诗百篇,但是自那以后,诗中再无一个“月”字。 罗西南叹了口气,只觉得有些憋屈。有句话说的特别中二,叫这个世界上谁都没错,错的是世界本身。罗西南现在觉得,这句话似乎有几分道理。其实,白焰很大度了。 …… 葛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父亲,葛云也这么盯着自己的儿子,若不是能够听到二人微弱但是气息绵长的呼吸声,寻常人恐怕都会将二人当作雕塑。 最后,还是葛云先开口说道:“阿生,你能够站在父亲的对立面,其实父亲感觉很欣慰。小森事事为你和为父考虑,所以小森注定无法继承父亲的位置。” “父亲。”葛生紧紧的盯着葛云说道:“既然您这么欣赏我,那么我想知道,您到底会选择谁当白焰的老师。” 葛云说道:“这个世界上的名师多的很,与我葛家能扯上关系,或者愿意和我葛家扯上关系的,能占十之八九,为父从来不会为这个问题担忧。” 葛生直到,他父亲说的没错。虽然牛寄翠支持的是他们,而且牛寄翠本身在葛家具有相当的威望。可是,他父亲毕竟才是正儿八经坐在家主位子上的人,他们固然有资格直面葛云的压力,但是却很难在葛云的封锁之下取得什么。 葛生说道:“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名师很多,但是想要帮白焰从住境初阶到中阶,却不是个简单的工程。若是用天材地宝,各种药物催生白焰的境界。到时候的白焰境界虚浮,又毫无实战能力,您的想法必然成为泡影。” 葛云饶有兴趣的说道:“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们到时候会让谁,成为最后和白焰交锋的那个人。” 葛生低头不说话,葛云点破道:“依我看,是那个叫于蔓的姑娘吧。山芊芊是玄女教圣女,参加你的比武招亲这种事情,就算山芊芊有心,玄女教高层也不会同意。更何况,山芊芊对你而言只是朋友,到时候就算山芊芊赢了,她也不会愿意嫁给你。” “那个于蔓会愿意么?”葛云盯着葛生的眼睛。 葛生第一次有些慌乱,不知道如何作答。葛云叹了口气说道:“阿生,你让父亲失望了。看来,你确实对那个名叫于蔓的勇者仆从后人有好感,既然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你确定她到时候就会愿意嫁给你么?换句话说,就算你们两个彼此之间有好感,你们会接受以这样的方式在一起么?” “父亲,你这是在作恶。”葛生冷冷的说道。 葛云摇了摇头:“小时候,为父经常带着你下棋。那时候,为父就告诉过你,赢棋不难,难得是经常赢棋,更难的是一直不输棋。” 葛云的意思很明确,这次他未必能赢,但是一定不会输。而葛生所处的位置,不管他的行动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他永远是输家。 “你如果找一个坏境或者空境的大修士,他们和白焰之间的距离过大,对于一点修行基础没有的白焰来说,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老师。但是,父亲你别忘了,我们这次比武招亲是有时限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白焰提升到住境中阶,并且在同境之内无敌,不能高屋建瓴,不能深入浅出。只能找一个在相近的境界中无敌的人,硬生生将白焰锤炼到那个程度。这样的老师,父亲你去哪里找?” “你们找来的提升于蔓的人,是罗西南的对么?”葛云没有急于回答葛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葛生:“小风走的路子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白焰也走不了。小风也能高屋建瓴,但是小风高到天上去了。除非是罗西南这种和他主修的功法或武技同出一脉的,不可能有人接受他的教导。” 葛生点了点头,自己虽然有心,但是剑仙和体修之间的差别还是有些大。相对而言,身为武夫,又身怀一堆奇奇怪怪的功法的罗西南用来磨练于蔓,反倒是最合适的。 得到了答案之后,葛云十分满意的说道:“至于我的人选,你应该知道。” 葛生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但是葛生毕竟有一个无与伦比的大脑,在脑中将所有葛家最近的动态综合到一起,加上观察了葛云的表情之后,葛生露出了有些绝望的神情。 “我们葛家本身就和联军有着巨大的渊源,而且刚好赶上之前的事情,学院需要给我们葛家一个态度。而且,凭借她自身的修为,还有和白焰还有罗西南之间的复杂关系,我想,这个世界上找不出来更合适的人了。”葛云笑道:“徐家的闺女,出来见见我儿子吧。” 一袭红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冰霜一样的脸庞面对葛生的时候没有多少变化,但是还是微微颔首说道:“葛生,好久不见。首先我要说明,我不希望罗西南他们知道我来了这里。除了你和你父亲之外,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葛生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徐苑啊,还真是……好久不见……” ps:昨天……要看哪吒魔童降世的嘛……所以就鸽了嘛……你们不要怪我嘛…… 第136章 于梵 白皇城外,一个庄户老汉手中拿着一杆旱烟在细细的咂着。牛寄翠安排妥帖了家中的事情,最喜欢的就是在白皇城中游荡。年轻的时候第一次来这个城市,那时候的牛寄翠对白皇城有着莫名的恐惧。可是后来继承了家主的位子,在这里娶妻生子,度过了后半生之后,反倒对这个城市有了莫名的感情。 牛寄翠走到老汉的身边坐下,说道:“这位老兄,面生的很啊,是第一次来白皇城么?” 老汉抬头看了一眼牛寄翠,又咂吧了两口旱烟说道:“是啊,第一次来,听说这白皇城是勇者世家葛家的地盘,大陆首富,遍地黄金。不过来到这里之后,也没感觉像外界传的那么金碧辉煌的。” 牛寄翠笑了笑说道:“这又不是皇宫,甭管有钱人家还是没钱的人家,不过是个住所而已。身后一个土堆,人家还管你到时候是住在个小木盒还是水晶棺么。” 老汉听完这话,有些兴奋似的点了点头,手搭在牛寄翠的肩膀上说道:“这话说的在理,这位兄弟,老哥我来找个人,你要不要和我一道?” 牛寄翠听了老汉的话,兴味盎然的说道:“老哥,我在这白皇城里,待了也有几十年了。你要找什么人,我说不定能帮你指指路呢。” 老汉摇了摇头:“你肯定不认识,我要找的是我孙女,她来这里也没多久。” “你孙女?是刚嫁到这里的么?”牛寄翠问道。 老汉撇了撇嘴:“我那孙女,可不是个相夫教子的脾气。是我孙女在这受了委屈,我这当爷爷的,怎么也得过来讨个公道才是。” 牛寄翠楞了一下,要不是白离和自己家交好,而白离的父亲在他年幼时候就去世了,听这意思,牛寄翠还真以为是白焰家里来了什么人。 不过,白皇城中居住的,基本都是葛家人。听老汉这么说,牛寄翠倒是真来了兴趣:“老哥哥,既然你是来讨说法的,我在这白皇城里,倒是有几分薄面。这样吧,我与你一同前去,看看这白皇城中,有谁随意欺凌他人。” 牛寄翠随着老人一道走了,老人的步履很轻快,丝毫不像看上去那般苍老。驼着背行走,但是身上一件单薄的麻布衣衫,却被背上隆起的几根肌肉线条撑了起来,有一种农民的朴实可靠的感觉。入了葛家之后,牛寄翠见多了满脑肥肠,道貌岸然的家伙。遇到这个老人之后,居然给了牛寄翠一种别样的亲切。 然而,令牛寄翠瞠目结舌的是,老汉在白皇城里绕了一圈,最后居然还是绕到了葛家旧宅前面。 葛家的宅子外表看上去很普通,但是占地面积超乎想象。有时候,土地的占地面积,往往能比内部的装饰更能体现这家人的富贵程度。千年前的大文豪马吐温曾经说过:“如果想赚钱的话,就去买地吧,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样东西,从最开始就停产了。” 葛家大门是个很普通的大门,材质普通,上面也没有任何阵法,老人就这么简单的推门进去了。牛寄翠有些惊讶,因为虽然门本身是普通的,但是门后看护大门的侍卫,可都是坏境中阶的高手。牛寄翠从老汉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魂力波动,看大门的侍卫也没有任何反映,这让牛寄翠有些怀疑人生。 几个侍卫看到老汉之后,都吓了一大跳,但是看到老汉身后的牛寄翠之后,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纷纷摆正了姿势,继续站岗。牛寄翠心中直犯嘀咕,要是今天没有自己,那这个老汉岂不是往后可以大摇大摆的进葛家? 有时间,要好好敲打一下家里的侍卫了。 可能是因为牛寄翠一直跟在老者身后,一路上,穿着麻布衣衫,脚上踩着一双草鞋,满脸皱纹,肤色接近土地蜡黄的老汉,居然就这么顺风顺水的走到了家主会客的地方。 老汉扭过头来对牛寄翠说道:“兄弟啊,我原本以为这葛家的家主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钱,就欺负我孙女,应该是个小混蛋。没想到,这葛家的风貌倒是不错,老汉我一路走过来也没人阻拦。难不成,这其中有些什么误会?” 牛寄翠咽了一大口口水说道:“老哥哥,你说你孙女实在葛家被葛家的家主欺负的?敢问您孙女的芳名是……” 老汉说道:“忘了自我介绍了,老汉名叫于梵,我孙女叫于蔓。” 牛寄翠的两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老汉深吸一口气。 没错,深吸一口气。老汉这口气足足吸了半分钟,体表有淡淡的水雾,牛寄翠分明能够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气压在降低,而老汉的身边散发出阵阵寒意。空气在极度压缩的情况下,会变成温度极低的固体,这一点牛寄翠还是清楚的。 下一秒,老汉高声喊道:“这家的主人呢!给我滚出来!” 这声音堪比劫渊之上的战鼓,振聋发聩的同时,仿佛要地动山摇一般。葛家的老宅子因为敬重先祖,很少翻新,更没有施加阵法,老人这么一吼,房檐上的灰尘纷纷摇落,支撑的梁栋发出吱吱吖吖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 牛寄翠有点慌,若不是老汉喊出来这一嗓子之后不过十秒钟,就有几道光柱从天而降,牛寄翠都要忍不住出手阻止老汉了。 谁知道,面临那些气势磅礴,一看就是空境大修降临才能制造出来的异像,老汉头也不抬,将手中的旱烟袋卷到了烟杆上,然后宝贝似的放好在腰间。然后老汉一步迈出,走到几根光柱前,伸手就将几根光柱拍碎。 “空境高阶体修!”牛寄翠震惊的喊道。 老汉回头冲着牛寄翠一笑:“兄弟你也懂修行?” 说完这句话,老汉往后退了一步,中指抵在拇指肚上冲着远处吼道:“这家的主人呢?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把你葛家掀个底朝天?” 牛寄翠丝毫不怀疑,一个空境高阶的体修,弹指之间的风压能够毁灭葛家所有的建筑物。难怪老汉进入葛家之前,门口的侍卫没有任何察觉,而自己也感觉不到老汉身上的任何魂力波动。 体修到了高深的境界就是如此,一身的蛮力摇天撼地,万法不沾。寻常的修行者是要纳元气入体,或者自身凝聚魂力,外放魂力勾动元气。可是体修就是要做元气的绝缘体,甚至能让元气的攻击都对其无效。 几秒之后,葛云的身影飘忽出现在名为于梵的老汉身前。于梵冲着葛云笑了笑:“小子,接我一招。” 于梵弹指,葛云面色凝重,有天地之力汇聚。算师对阵之时,就是凭借自己强大的算力,计算对方的攻击手段,找出薄弱点一举击溃。算师本身的底蕴十分薄弱,可是却很少有人能够跃境挑战算师。 但是,于梵的攻击,在葛云看来很古怪。 于梵的攻击没有弱点,就好像市井之间的流氓打架,直来直去的没有任何章法可言,但是拳拳到肉。面对这样的攻击,号称人族算力第一的葛云,突然生出来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好在,这不过是于梵的一弹指,对于葛云而言,想要抵挡也不是什么难事。 葛云挥了挥袖袍,将那股能够席卷整个葛家宅子的风压平息,然后冷冷的看着于梵说道:“这位前辈,既然我们都是出自勇者世家,那这么随随便便的挑起纠纷,是不是有违祖上的规矩?” 勇者世家都是勇者仆从的后人,勇者仆从本身就是勇者那个世代最耀眼的几颗明星。若不是勇者与魔王这两个皓皓日月遮掩了光芒,随便挑出来一个,放到任何一个时代,都是绝对的主角。 这样的家族传承下来,传承的过程中又有特权享用人族各种资源,如果相互起了纠纷,那绝对是人族的灾难。所以,早有勇者世家的先祖立下规矩——勇者世家,不得相互攻讦。 于梵听了葛云的话,有些生气似的说道:“你这娃娃怎么恶人先告状呢?老汉的孙女被你欺负了,老汉来讨个说法,你别那祖宗那些规矩来压老汉。今天你就是把祖宗请来,老汉也有理说。” 说到这里,于梵气呼呼的又从腰间掏出来那杆烟枪,手指在斗子里按了几下,用力的砸吧了几口。 葛云说道:“于老前辈,您说您的孙女在葛家受了欺负,这话可不能乱讲,您要拿出来证……” 葛云还没说完,于梵就嘿嘿一笑说道:“他们小辈之间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不掺合,这是老规矩了。老汉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是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也是门清,你倒是不用想着忽悠老汉。他们小辈之间情谊深厚,说不得你那儿子还能捡一门便宜,但是这事儿既然牵扯到了我那傻孙女,老汉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葛云冷冷的看着于梵:“您想怎么样?” 于梵笑呵呵的说道:“老汉倒是不能对你这种小辈随便动手……” 即使是心性淡泊如葛云,听了老汉的话也有些冷汗直流,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一言不合就要摧毁葛宅,上来还叫自己接他一招。 于梵说道:“但是,相比你们葛家也没有几个同等辈分的人会对我出手,或者说能对我出手,你说是不是啊,大兄弟。” 于梵说完,回头冲着牛寄翠一笑。牛寄翠这才知道,这外表朴实的老汉,其实心眼儿多得很。不过于梵说的也没错,他是长辈,葛家同为勇者世家,有资格和于梵动手的确实不多。至于牛寄翠本人,和于梵差着一个段位呢,在葛家大本营也不是于梵的对手。 然后于梵郑重的宣布:“那我只能赖在你们葛家不走了,当然,你们肯定要管我吃喝的,不然传出去,你们葛家的面子可没地方搁。” 葛云脸一黑,按理说葛家乃是人族乃至整个大陆的首富,区区吃喝自然不能怠慢了人。 但是,眼前的老汉于梵,可是空境高阶的体修。 体修啊! 成境这个不入流的境界的体修都能日啖一牛,到了住境,药劲儿再大的丹药也能和糖豆似的嗑着玩儿。 空境高阶的大修,真的放开了吃到撑,绝对是能够将葛家吃到伤筋动骨的存在。而且,这不是什么夸张的手法。 第137章 比武招亲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爷爷,你怎么来了?” 于梵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亭亭玉立的站在远处,手里捏着平日里用来束发的那条紫色丝带,呆滞的看着自己。于梵笑呵呵的走了过去,令牛寄翠有些大跌眼镜的是,在于蔓声音刚刚传出的时候,于梵手中的那根烟杆子直接滑进了袖子。明明上面还忽闪着光焰,真不愧是体修,也不怕烫…… 于梵走到了于蔓的面前,葛云和牛寄翠父子俩看着这对儿爷孙相见,心中想着二人会不会做出什么温馨的举动。但是令所有人,包括刚赶到场的罗西南和葛生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于梵一脚踹到了于蔓的腹部。 于蔓身后的地面龟裂,但是于蔓的身体纹丝不动。于梵的脚还停留在于蔓的腹部,看到孙女纹丝不动,脚上又加了一道暗劲。于蔓闷哼一声,依旧丝毫没有动弹。于梵又一拳打在了于蔓的腹部,于蔓还没做出反映,于梵就用自己的肘部狠狠的敲在了于蔓的头顶。这下,葛家那些没有阵法加固,又常年未曾修缮的地面直接陷进去,以于蔓为中心,脚下出现了一个一米深的大坑,石板变成了粉末状,和原本松软的土地凝结在了一起。 看到于蔓只是嘴角微微有血渗出,于梵高兴的拍着于蔓的肩膀说道:“好孙女,看来外出游历的这段时间,确实长进不少啊。” 罗西南看的心惊肉跳的,因为于梵拍打于蔓肩膀的时候,每拍一下,于蔓的脚就会陷入已经被压实的地面几公分。罗西南甚至怀疑,再这么拍下去,会不会于蔓脚下的地面都变成结晶状。 但是,于蔓听到了自己祖父的夸奖,小脸也红扑扑的,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虽然,罗西南等人怀疑,于蔓脸上的红晕,更有可能是刚才被于梵打出来的内伤。 还是葛生先忍不住说道:“您就是于蔓的爷爷于梵老爷子吧,久闻您的大名,勇者历第五纪元初的第一体修。您莅临葛宅,是葛家的荣幸,不如小子带您在葛宅转转?” 于蔓刚才被自己爷爷揍的七荤八素,等到葛生说话才发觉罗西南他们都到齐了,连大师兄也在。有些莫名其妙的,本来就红扑扑的脸上,又泛起一抹酡红,有些害羞似的,于蔓赶紧从怀里取出来两枚弹药连瓶子一起吞了下去。 但是吞下去药瓶的时候,于蔓才反应过来,自己嗑丹药的时候,似乎也有些不淑女。想到这里,于蔓不禁有些恼火,但是抬起头来的时候,还是略带躲避的观察了一下葛生的表情,生怕葛生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看到自家孙女的表情,于梵老爷子撇了撇嘴。看到大师兄冲着自己笑意盈盈,于梵说道:“小风,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你小子?” 大师兄笑呵呵的说道:“这应该就是缘分吧,于梵老爷子。” 山芊芊有些惊讶,于梵老爷子的名号她倒是听说过,毕竟是勇者世家的家主。但是于家乃是勇者世家里最低调的一个,家族一脉单传,中间无数次险些断了传承。而且于家家境破落,不然身为当代于家传人的于蔓,不会整天想着钓个有钱的凯子。 连牛寄翠这个同为勇者世家家主的人都认不出来于梵,大师兄又是怎么结识的? 山芊芊偷偷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大师兄摸了摸山芊芊的脑袋说道:“七八年前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次不小心过了劫渊,遇到一群魔族高手,把他们打败了之后我也受了伤。根据以往的经验,受伤的时候找个山崖一跳,或者找个山洞一钻,就能找到一些前辈先贤的传承之地,那些地方一般都有些灵丹妙药之类的。” 于梵乃是体修,听觉远胜寻常修行者,听到了大师兄的话之后,笑呵呵的说道:“谁知道这小子钻进了我清修的山洞。我本想着换个地方继续修炼算了,然后小风在那个山洞里没找到丹药,准备换一个山洞,又来了我所在的那个山洞。这么周而复始了几次,一来二去的,我和小风也就认识了。” 众人听着这话,倒像是个故事。 而且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罗西南可是清楚的。大师兄毕竟是身具大气运的人,大师兄说的根据以往经验,受伤后跳崖钻洞找前辈道藏这种事情,分明就是龙傲天小说里的标准主角模版。而且,没有找到丹药就算了,竟然捡到了一个谁都不知道踪迹的隐世高手。 而且大师兄可明说了,那是七八年前。七八年前的大师兄,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住境巅峰,住境巅峰就敢跨过劫渊,遇到了一群魔族高手还能将其击败……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于梵看向葛云:“既然你儿子都这么说了,那干脆你们一同带老头子我在葛宅转转吧。同为勇者世家,我这把年纪了才来拜访,说起来,倒是我做事不地道了。” 葛云没有意见的耸了耸肩,罗西南等人对视了一眼,白焰悄悄的对罗西南说道:“这个老爷爷看上去还蛮慈祥的啊,和于蔓有点像,应该是个好人吧。” 罗西南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有些暴躁的元气波动,明显是因为刚才葛云抵挡于梵留下的。对于白焰的以貌取人,罗西南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牛寄翠对于梵说道:“老哥哥,我腿脚不方便,就由小辈代劳吧。今晚我设宴,好好款待一下你,我先去准备一下。” 于梵毫不见外的点了点头,于蔓扯了扯于梵的粗布麻衣,于梵表情不为所动。于蔓悄悄的说道:“爷爷,你藏旱烟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要是再不掏出来,这衣服都要烧穿了,咱们就不丢人了。之前我们在云方城的时候,我还买了一些上等的烟草,在芊芊的空间法器里,回头交给你。” 于梵这才反应过来,冲着于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葛云和葛生父子两个一左一右陪在于梵的身边,于梵虽然因为年老有些驼背,但是从罗西南的角度看来,这个老人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灵之上,恍若地动山摇。传说空境高阶的大修士,身边都有所谓的“道韵”,当初见副院长的时候,罗西南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那时候的罗西南修为浅薄。现在想来,自己见到了“道韵”,只是无福领会罢了。 转了一圈,葛生虽然不怎么擅长言辞,但是好在讲解的时候条理清晰,于梵一路停下来倒是也颇为满意。最后,于梵对葛云说道:“葛家娃子,你儿子果真不错,你们葛家也十分不错。难怪,你敢弄出比武招亲这么个事情,看来是笃定了这蔚蓝大陆人族领地上,没有几个未婚女子不动心啊。” 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被人叫做娃子,即使是一向身居高位,城府深厚的葛云,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但是葛云还真不是面前这个看似朴实的庄户老汉的对手,此时也只能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感受到葛云的情绪波动,罗西南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葛生。如果不是葛生在这里,罗西南倒真希望葛云的举动激怒这个老汉,然后于梵将葛云暴揍一顿,这才解气。 葛生听了于梵的话,以葛生的聪慧,自然不可能听不出其中的讽刺意味。葛生也有些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于蔓,甚至葛生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扭头的动作出于什么心理。葛生扭头的瞬间,于梵也望向了葛生。 顺着葛生的目光看去,于梵看到了自己的孙女。 于梵略一思索就说道:“乖孙女啊,你说葛家是勇者世家,咱们家也是勇者世家。人活一辈子,不蒸馒头争口气,咱们总不能甘于落后吧。” 罗西南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问道于梵:“那个……于老前辈,您的意思是……” 于梵笑呵呵的说道:“咱们干脆也弄个比武招亲算了。葛家的小子是个男娃,搞这个比武招亲还容易让人风言风语,咱家于蔓长得又俊,天赋又高,瞧不上寻常男子,搞个比武招亲,这是很正常的嘛。” 听到于梵话里又刺了自己一句,葛云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 于梵注意到了葛云的表情,笑道:“行了,葛家的娃子,你也别哭丧着脸。我知道,同为勇者世家,你是为我担心,害怕我于家拿不出什么出彩的嫁妆,到时候丢人。别担心,我们老于家怎么也是勇者世家,不会一点底蕴没有的。” 众人眼皮子底下,没人能够看清于梵的动作,于蔓手腕上的紫色丝带就落到了于梵的手上。于梵拿着丝带冲着葛云晃了晃说道:“这个东西的价值,这些小辈不清楚,你们世代经商,家里经营当铺无数的葛家人,不会看不出来吧。” 葛云眼睛眯了起来,紧紧的盯着于梵手中的紫色丝带,最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没错,这东西值半座白皇城。”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没人想到,于蔓整天随随便便缠在手腕上,有时用来束发的发带,居然有这般价值。罗西南的表情更加精彩,当时于蔓可是用这东西,找一个棺材店老板换一炷香都没换来,还被人强夺了去。 但是众人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于梵提出的,要为于蔓比武招亲的事情上。 白焰有些紧张的说道:“这位爷爷,您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征求一下于蔓姐姐自己的意见呢?” 在白焰看来,虽然自己的外公对自己置之不理,但是于蔓和她爷爷之间的感情看起来十分不错,怎么能做这种决定呢? 谁知道,于梵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白焰,冷冷清清的说道:“小女儿家家的,轮的到她发表什么意见?” 于蔓怔住了,如果不是血亲之间的感应,于蔓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眼前的这个老人,不是那个自己熟悉的,一直十分疼爱自己的爷爷。 然而,还未等于蔓反驳,于梵就指着罗西南说道:“小伙子,我看你就不错,这次我孙女的比武招亲,你可一定要参加。” 罗西南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这怎么就和自己扯上了关系。罗西南赶忙说道:“于老前辈,西南何德何能……” 于梵的神色突然变得冷漠:“我知道,你是勇者之剑挑选的认可者,按理说,我们于家包括葛家,都算是你的仆从。若是你瞧不上我们,那此事就作罢吧。” 罗西南哪受得了这个,尤其是于梵还把葛家也给扯上了,自己一下成了他们的小主了。罗西南这才感觉,眼前的老人绝对不能简单的通过外表来评判。足不出户就通晓葛家内部的事情与决定,还知道自己就是被显赫之剑认可的人,这个老头子,简直是罗西南此生遭遇的最可怕的人之一。 罗西南赶忙说道:“于老前辈,西南怎么敢瞧不起两大世家,只是……” “哪有什么只是?”于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就当你答应了,我这个人可是最讨厌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你要是到时候不认账,小心老头子我对你出手。” 大师兄皱了皱眉:“于老爷子,这么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风,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于梵同样不耐烦的对大师兄说道。 大师兄闻言,脸上露出了思考的表情,随即沉默了。白焰带着点哀求的看向大师兄,大师兄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于梵自顾自的说道:“你们到时候也别想着私底下放水什么的,老头子年纪大了,眼睛却还好使。再不济,还有葛家的娃子帮我盯着呢,他可是空境的算师。至于比武招亲的这些章程,就按照你们葛家的来吧,老头子认识的人少,还得你们帮忙宣传。” 出人意料的是,葛云居然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葛生往前迈了一步,走到了于梵面前,然后冲着于梵鞠了一躬说道:“于老前辈,您这样做事,不妥!” 下一秒,葛生的身体倒飞出去,剑域破碎的声音几乎在瞬间响起,众人连剑域张开的瞬间都没有看到。 于梵收回自己悬在半空中的腿,看了看连续撞倒好几堵墙,口鼻中都是鲜血,正在费力爬起来的葛生,对葛云说道:“葛家娃子,你儿子不尊重长辈,我替你教训教训他,你没意见吧。” 葛云笑了笑,摇了摇头。 第138章 葛生的觉悟 这些天,于梵和于蔓都留在了葛家宅子。于梵倒是对白皇城十分有兴趣的到处转来转去,而于蔓将自己锁在屋里,滴水未进已经三天了。 罗西南今天修行完之后,吃完白焰做的食物之后,罗西南敲了敲葛生的房门。不出所料,葛生依旧坐在屋里,对着一个棋盘发呆。罗西南坐在葛生的旁边,静静的调息,过了很久,葛生才有些精疲力竭的抬了抬眉毛。 看到罗西南在自己身边,葛生有些虚弱的说:“西南,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罗西南刚运行完一个周天,缓缓的说道:“早就来了,看你一直在推演,就没有打扰你。” 葛生拍了拍罗西南的肩膀:“西南,有时候真的感觉你就像远古时期的修真者炼气士一样,每次修炼的时候都要运行周天,还是说你修炼的魔族功法啊,好奇怪。” 罗西南推了一把葛生:“你想什么呢,与其考虑这个,倒不如想想怎么给于蔓送个饭,她都三天没吃饭了,你就一点儿不担心?”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葛生有些无辜的看着罗西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随便一句调侃就惹得罗西南这么大的反应,但是对于于蔓不吃饭这件事,葛生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体修的体质和寻常修行者不同,于蔓这些天把自己锁在房门里,又没有太大的运动量。以她身体里的能量储备,还有体修的能量转化效率,再过一年也饿不死的。西南,你就放心好了。” 罗西南扶额,心道葛生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碰到这种问题上就白痴一样。罗西南无奈的说道:“我当然不是让你单纯的去给于蔓送饭啊,我的意思是,这种时候,你确定不要关心一下于蔓么?” “关心?”葛生有些奇怪的看着罗西南。 罗西南诱导似的说道:“对啊,关心啊,就是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关心。于蔓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是好歹是个女孩子,而且你们两个……哎呀,难道你现在不应该去关心关心于蔓,安慰一下什么的么?” 葛生挠了挠头,罗西南说的倒也不无道理。葛生“噌”的站了起来,雷厉风行的表情吓了罗西南一大跳。罗西南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葛生就一把把罗西南拽起来,两人一起到了于蔓的房间门口。 巧的是,白焰也提着一个食盒在于蔓的门口来回踱步。看到葛生和罗西南之后,白焰看到了救星似的对而认识说道:“你们快想办法劝劝于蔓姐姐吧,她不吃不喝都几天了,人是铁饭是钢,这样下去怎么可以。” 葛生又露出了那副认真的自信表情,刚准备再将自己那番话对白焰复述一遍,罗西南赶忙拉了一把葛生。葛生一脸好奇的看着罗西南,不懂为什么罗西南要阻止自己。但是本着科学的态度,再加上葛生也有白焰不懂这些,容易过于担心的考量,所以葛生还是坚持着给白焰解释了一番。 白焰听完葛生的话,一张小脸耷拉了下来,额头有几条黑线。罗西南悄悄的问道白焰:“你找郎君的时候,会找葛生这种高富俊么?” 白焰柔柔一笑:“除非被人逼婚。” 罗西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葛生也不清楚两人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才,从白焰手中接过来食盒,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走到于蔓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对于蔓报了个菜名,然后劝说道:“于蔓,你还是出来走走吧,总呆在房间里也不好。” 罗西南耳朵比较好,明显听到房门发出了轻微的声音。罗西南猜测,是于蔓趴在了门上听着里面的声音。罗西南赶紧拉了拉白焰的袖子,两个人十分默契的闭口不谈,两只耳朵竖了起来,准备听听葛生会对于蔓说什么。 葛生说了一堆,甚至还每道菜夹了一点,尝了尝口味,然后精确的说出了每道菜中食盐等调味料的比例,以及通过菜品中柔软程度的层次感,以及不同物质受热时候的变化程度,对菜品的火候把控做出了自己的假设。 尝到最后,葛生笑了笑:“今天的菜口味适中,但是你这么久不吃东西了,应该算是比较重的口味。不过我相信,你和那些只会涂脂抹粉的柔弱女子不一样,一定有个铁胃,吃这些东西还是没关系的。西南非要我说些好听话,我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不过,我刚才临时翻了几本比较小众的小说,里面都说,哄生病时候的女孩子,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劝她多喝热水。于蔓啊,你别忘了多喝点热水。” 罗西南听着葛生理直气壮就把自己卖了,朝着葛生狠狠的瞪了瞪眼。白焰也冲着葛生狠狠的瞪了瞪眼,然后语气十分暴躁的说道:“菜你都吃剩下了,还怎么给于蔓?我再去做一份送来。” 只是,罗西南分明听见,白焰转身离开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今天的菜真的口味做重了么?果然啊,一个好的厨娘不仅要做菜好吃,还要考虑到食客的特殊情况啊……” 罗西南听见于蔓房间里传来的急促脚步声,知道是对葛生绝望的于蔓快步走回了床上。至于为什么于蔓上床罗西南都能听出来,是因为罗西南还能听到枕头撞击墙壁的声音。 罗西南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招呼葛生坐在了于蔓的房门口。罗西南从怀里掏出来两根烟卷,这是罗西南自己学着做的。之前于蔓放在山芊芊那里准备要给于梵的烟草,因为于梵提出比武招亲的时候,祖孙两人之间关系崩塌。山芊芊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就交给了她的西南哥哥。 罗西南递给葛生一根,这是他学着前世记忆里的样子做的,虽然罗西南还没尝过这是什么味道。罗西南对葛生说道:“心里难受的话,就让肺帮你分担一下吧。” 当罗西南说出了前世得到不少人认可的话,葛生摇了摇头:“西南,我辈修行者首先要在吐纳之间感受天地,而且要保持头脑清醒,魂力纯粹。烟草这种东西强行令人禁欲,和一些邪门歪道一样,对修行没有好处的。” “禁欲?”罗西南瞪大了眼睛:“不都是说什么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槟榔加香烟,魂力更无边,无法又无天么?” 葛生解释道:“烟草的作用是让人镇定,强行抹除人的快乐,让人变得冷静。等到香烟的效果消失,人的快感重新回归,所以才会有烟草让人感到快乐的错觉。早在三百多年前,确切的说是三百五十三年前,勇者学院医者分院的钟南海先生的论文里就证明了。论文的编号我记得是医科甲字号辛篇15674,有兴趣你可以去看看。” 罗西南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自己明明想着给葛生做个僚机,怎么就和葛生探讨起生理学了?是葛生这个钢铁直男把自己带跑偏了么? 罗西南赶紧将话题扯回正轨:“我说,葛生,你难道就一点不担心于蔓么?接下来的时间,于梵老爷子还有你父亲,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的修为被动提升。到时候,如果真的应了他们的愿望,你娶了白焰,我和于蔓……你真的能接受这个结果?” 葛生摇了摇头:“自然不能,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推算,如何破局。” 罗西南一向相信葛生的智慧,赶忙问道:“那你的思考有了什么进展么?” 葛生低着头说道:“父亲实在是太强大了,我规划了我们两方手中的所有资源,连爷爷那边的资源也算了上来。但是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布置自己手中的资源,直觉总告诉我,我的布置里,有很大的漏洞。” 罗西南皱了皱眉:“那也只是你的直觉而已啊。” 葛生说道:“面对父亲这样强大的对手,我唯一能够依靠的,反而是平日里最不可靠的直觉。如果说,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布置存在很大漏洞,而我没有发现漏洞在哪儿,只有一种可能。” 罗西南听到这里,倒抽了一口冷气说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布置完全是跟着你父亲的想法走的。而你父亲在其中埋下了不小的漏洞,等待到时候用你的漏洞对你进行制裁,而你父亲的布置,神不知鬼不觉。” 葛生点了点头:“没错,这种无力感让人很不适应。我这几天闭门思索,没有半点收获。” 葛生揉了揉胸口,那里是前些天于梵老爷子的一脚之威,暗劲绵绵,即使找了山芊芊查看,也预言起码要两年的时间才能化解。 当然,葛生是不在意这些的。 葛生想到这里,有些兴奋的说道:“所以,我们能够破局,只有一种可能。” 听到还有可能,罗西南瞪大了眼睛看着葛生。葛生笑了笑说道:“只要到时候我参加于蔓的比武招亲,于蔓参加我的比武招亲,我们两个同时拿到冠军就好了。” 罗西南觉得自己仿佛听错了,怔怔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参加比武招亲?你别忘了,你可是你比武招亲的主角……” 说到这里,罗西南一愣——于蔓也是于蔓自己比武招亲的主角啊。 葛生看着罗西南这幅痴痴的样子,笑道:“西南,我之前唯一无力改变的是,于蔓为了我赢了我的比武招亲,就必须要嫁给我。如果到时候于蔓拒绝的话,就是于家当着全大陆的面打了葛家的脸。对人族而言,这是个大问题,你能理解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葛生满意的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我赢了于蔓的比武招亲,那我们之间就算成婚,性质也不再是之前那样,一方对另一方的逼迫。” 看着罗西南还是呆滞的看着自己,葛生推了一把罗西南说道:“我能凭借心算,一眼看出六元以上方程的解,难道看不透,我对于蔓的感觉,还有于蔓对我的感觉么?” 罗西南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和山芊芊他们,算是白为葛生还有于蔓操心了。 葛生突然指着罗西南说道:“西南,虽然我的伤两年后才能好,虽然你拼命的时候比我要强大。但是,起码这次,关系到于蔓,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葛生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罗西南听的感慨连连。 痴情女子负人最狠,老实人骗人最惨……钢铁直男讲这种骚话,果然最撩。 罗西南能够听见,房间里,从床上下来之后,默默再次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的于蔓,心跳的声音如同马踏平原。 罗西南笑了笑:“就算到时候没有于梵老爷子还有你父亲的监督,我也不会放水的。” 第139章 炊饼 白焰从葛宅中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罗西南到了白皇城之后,虽然罗西南和葛生一般,整天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但是,白焰每次看到罗西南在深潭中修炼的轮廓,心中就莫名的安定。 这些天,葛云已经命人在白焰的房间刻画了密密麻麻的清心阵法还有聚灵阵法。以白焰的天赋,即使呼吸睡觉的时候,修为都在不断增长。这几天的时间,已经到了住境初阶到住境中阶的边缘。 从山芊芊那里学了轻身术,现在白焰已经能够漂浮着落到水潭边上。脱去鞋袜,将赤足放在冰冷的潭水中,然后静静的坐一下午。现在的白焰,已经没有当初逃跑的欲望了。 当然,众人中,除了大师兄以外,都对于白焰的天赋有些感叹。首先是轻身术的学习,寻常修行者,即使学习了术法,要做到漂浮乃至飞行也起码需要住境高阶的修为。可是从未修行过的白焰,就能凭借轻身术做到勉强漂浮,这是一件十分惊悚的事情。 还有罗西南修行的寒潭,寒潭的形成是因为葛家世代算师,算师夺天地造化,气运阴谲,常年将这些阴诡的气息导入寒潭中,里面的水温早已低于寻常冰快的溶点。罗西南一个接近住境巅峰的修行者,在其中修行都大有益处。只是这种寒潭对于低阶修行者来说,是十分致命的。 然而,白焰丝毫没有感觉什么不适,就算来了大姨妈照样过来。术法的天赋往往和体质成反比,毕竟九天玄女比较公平。但是白焰这种,应该就是上天一个美丽的错误了。 不得不说,白皇城是个很不错的城市。因为葛家的存在,白皇城的富庶程度堪比帝都长安,在白皇城每户人家的脸上,都能见到一种寻常百姓脸上见不到的轻松感觉。就算是路边的贩夫走卒,似乎也永远站在阳光的侧面。 罗西南一向悲观,常对白焰说,白皇城的人活在葛家制造的虚假繁荣之中,没有苦难就不够真实。白焰反而觉得,要是整个人族的人都像白皇城的人这般幸福,那勇者和勇者学院这一类的存在才有意义。 白焰这辈子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食物,不管是吃还是做。 白皇城有来自大陆各处的商人,所以也有大陆各处的美食。白焰无聊的时候,常来白皇城的街巷中转,总能发现一些意外的惊喜。 今天,白焰发现了一个卖炊饼的小摊子。 其实白焰都是有自己规划的,毕竟白焰不是于蔓那种体修,一天之内不可能吃太多东西,所以都是提前观察好白皇城中有什么美食,然后有顺序的去尝试。这个炊饼的摊子出现的十分突兀,之前白焰从未见过。 白焰有些犹豫,摊子所在的位置很不错,如果没有提前准备,不可能在这种闹市上占到摊位。所以,这个突然出现的炊饼摊位有些不正常。但是越是不正常,反而越让白焰有种尝试的冲动。 因为美食和喜欢的人一样,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有时候错过了,再回头去寻找的时候,就找不到原来的那种味道了。正因为这个摊位出现的突兀,白焰反而担心起来,如果自己明天再来,这个摊主已经去了他方。 白焰在一边站了很久,观察了那个年轻的女性摊主很久。白焰发现,那个女摊主在和面的时候,手法很独特,甚至有些杂乱。与其说是在揉面,不如说是拿着一根狼毫笔在泼墨一样。长时间在勇者学院食堂帮工的经历,让白焰对一些面点的手法很熟悉。很难想像,这个女摊主揉面的手法如此杂乱,面会松散到什么程度。 但是,白焰总觉得,这种手法有种别样的节奏感和美感。 这样做出来的炊饼,不会好吃吧……但是种草和拔草,不就是探访美食中不可或缺的两种步骤么,发现不好,以此自省也是一个厨师的基本素养啊。白焰内心突然生出了类似神话传说中神农尝百草的勇气,放弃了去吃这条街尽头那家阳春面的想法,决定去尝试下这个陌生摊主的炊饼。 白焰走到摊位面前,摊主是个黝黑的女子,虽然眉眼之间有几分娇媚,五官也十分明亮,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人生不出眼前的女子好看,甚至是耐看的感觉。不过,白焰可不是电影《食神》里的周星星同学,不会因为厨师的美丑对食物本身有什么看法。 “店家,请问这炊饼怎么卖的啊?”白焰凑到跟前,脆生生的问道。 店家似乎是有些不屑一顾似的,只是简单的抬了抬眉毛,然后像是从鼻孔里挤出来的声音似的:“十文钱一个。” “十文!”白焰惊叫一声。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白焰脸红了一下,缩了缩脖子。然后白焰紧紧的盯着摊主说:“十文钱一个,你这炊饼是用珍珠粉做的么,也太贵了吧!” 在蔚蓝大陆人族领地,一文钱就能买一个大肉包子。当然,人族百姓做体力活的比较多,寻常人买食物的时候,更喜欢提供热量较多的碳水化合物,比如掺了白面的馒头,炊饼之类的。所以,寻常的炊饼或者馒头,一文钱差不多能买两个,够一个青年男子吃饱一顿了。 白焰摇了摇头一副要走的样子,那个摊主反而笑道:“在我这里,用这种低劣的砍价方式可不怎么奏效。十文钱一个的炊饼,若是你不吃,那就永远吃不着了,这个摊子明天就会消失。” 白焰的一双大眼睛盯着女摊主,女摊主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坐在了摊子旁边的竹躺椅上,手中摇晃着一柄扇子,就这么优哉游哉的看着白焰。白焰想了想说道:“你这里除了我以外,一个顾客都没有,想必应该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女摊主手里的扇子停止了摇摆,盯着白焰看了一会儿,然后笑道:“这就是普通人和你的区别,普通人不愿意付出十文钱的代价,去尝试一下未知的东西。而你,却遵从了一个厨师最有价值,原本也应该是最基础的想法,那就是对新奇的食物的探究心理。想必,你是看了我的揉面手法之后,才生出来试试的心理吧。” 白焰被说中了心思,自己却莫名其妙的说道:“什么付出十文钱的代价,尝试未知的东西。美食一件幸福的事情,让你说的像是赌博一样。食物做出来就是让人吃的,不应该用神秘感进行遮掩。吃饱饭是天下最大的事,也是天下最小的事。你的比喻很有意思,但是和食物放在一起就很让人恼火。” 看到白焰微恼的样子,女摊主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然后从竹椅上下来说道:“原来如此,受教了。我允许你免费吃一个炊饼,就当是为我刚才的言论道歉。” 白焰被这个女摊主的一番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女摊主突然这么说,白焰又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柔柔的说道:“那你这里的炊饼,都有什么口味的?” 女摊主又坐到了椅子上,颇为玄乎的说道:“白面,温水,自有人间至味。” 白焰被弄得云里雾里,用白面温水和开,放到笼屉上蒸熟,这是数百年前的做法了。现在市面上常见的炊饼,都要加些五香粉,再不济也会刷层油,加些盐巴,让饼有些味道……这女摊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焰上前,从一个竹屉子里,用油纸垫着取了一个炊饼,咬了一口。 入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揉面的手法很独特,让饼带上了一种略带弹牙,却仍旧保持着松软的口感。白焰怔怔的看着女摊主,小口小口的吃着,在炊饼的温度消散在空气中之前将炊饼吃完了。 吃完之后,白焰表情复杂的说道:“是很好吃的炊饼。你说的什么白面温水,人间至味的说法有些不可信。人间本是红尘,酸甜苦辣俱全才是人间至味。都说人间至味是清欢,那不过是一些不愁吃穿的有钱人家的无病呻吟罢了。人族最多的是百姓,百姓最想吃的,还是各种香料做出来的鸡鸭鱼肉。” 顿了顿,白焰继续说道:“但是,你的炊饼真的很不错。面粉之所以能够成为人族数万年来的主食,就是因为面粉本身没有特殊的味道。成天吃各种香料,鸡鸭鱼肉,早晚有吃腻的时候。你这块炊饼,没有任何味道,却能够和一切的食材搭配,起到最好的辅助作用,这样的食物,某种意义上也是最难得的。而且,不得不说,你的揉面手法虽然很奇怪,但是揉出来的面真的很不错。” “想学么?我教你啊。”摊主站起身来,走到白焰的身后。 白焰还没来的及拒绝,摊主就抓住了白焰的手,将白焰拉到一边的面盆前,将白焰的手按了进去。若不是白焰能够感受到女摊主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背上传来的两团柔软感觉,还有鼻尖萦绕的淡淡香风,白焰都以为这个摊主要耍流氓了。 女摊主的手很柔软,感觉没有多少力道。很难想像,这是一个经常揉面的手。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像你手里的面团一样,可以随便变换形状。其实最好的感受方式,并不是用眼睛去看。有的眼睛能够一下看到万物真实的一面,但是这种真实也带着虚幻,只有双手触碰到的,不管是滚烫还是冰凉,就算会被尖锐刺伤,都是于你而言最真实的东西,可以让人信仰至死而不悔。” “揉面的时候,其实不必要做到所谓的一丝不挂(佛家用语,不是裸体的意思),四大皆空。其实做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就好比你的眼睛和你的手。你的手能够感受真实,那你的眼睛就必须注视着虚假。因为真理永远是干枯的,虚假反而最繁华。人都是一团先天元气生出来的,吸取了后天的各种杂志和精华成长到如今。那团先天元气就是你的‘真’,剩余的你的一切就是你的‘假’。面团也一样,只有‘真’的话就容易生硬,‘假’的太多就会黏牙。” 白焰听着摊主似乎富有魔力的话,眼神逐渐空洞了起来,只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耳朵手,还有女摊主握住自己手的那双手,还有手中的那个面团。 “所谓的力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没有起伏的文章读起来没有滋味,一个旋律走到底的曲子也是废品。揉面更重要的,是时机,只要在面干燥之前将面应该有的样子做出来就好。干了就加水,水加多了就多揉一会儿。正如兵法中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增熵永远不可逆转,但是熵增的终极状态,是一切形成均质。极度的混乱就是一切空间的有序分布,就是天下大同。” “一切的最终归宿,就是天人合一,万物合一。星辰与星尘,星尘与凡人,凡人与星辰,密不可分,这就是修行!” 女摊主的话于平地处起惊雷! 白焰转身,女摊主已经消失。 白焰蹲在地上,她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生长。遇到一个桎梏的时候,那个桎梏如同滔天的大水面对一方半多高的土堤,毫不犹豫的冲垮过去。 白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入了住境中阶。白焰突然就抱住头,极度痛苦的跪坐再低了地上,似乎被一只不可名状的手强推上了万物的边缘那样。 白焰不知道的巷弄的角落,女子揭开脸上的假面,露出一副绝美的面庞,正是徐苑。 徐苑手中提着半块炊饼,低声说道:“这面饼就是你那绝美天赋中缺的一味普通,你自己都说了,这是对人间复杂百味而言最好的辅助。如果这都不能让你入住境中阶,那这天道也太不公平了些。” 徐苑有些歉意的看着痛苦的白焰的背影,心中默默的说道:“我从未与人争过什么,只是对于罗西南,我是不愿意放的。” ps:描述不出来自己想象的那种感觉,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果然失恋什么的,会让人智商封闭么? 第140章 酸的 白焰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葛家宅子,又一如既往的去厨房弄了些吃食,送到了罗西南修行的深潭边上。 等了很久,罗西南从潭底出来。罗西南赤裸的上半身上,水珠折射着光芒,好像罗西南穿了一身散发着熠熠光泽的铠甲。好像女子一般,罗西南的腰肢很瘦。但是肩胛骨处,如翼展的肌肉却彰显着力量感。罗西南毕竟是勇者学院走出来的武夫,一身的身材还是极其诱人的。 最近,罗西南入水的时候不在穿上衣了,因为有了之前险些被白焰胖揍的经历。而今裤子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湿答答的裤子紧贴在腿上,勾勒出罗西南结实有力的长腿,罗西南倒是也不怎么在意。 看到罗西南,白焰歪头笑了笑说道:“今天出来的要比以前早呢,怎么,是有些疲倦了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那倒不会,只是现在的修行到了一个瓶颈。” “瓶颈?”白焰有些好奇的看着罗西南。 罗西南知道,白焰这种有着逆天天赋的人,是从来不通晓瓶颈的意义的。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拿我打个比方,现在我修行的最主要的几门功法,基本都在住境高阶这个境界里,达到了我天赋所能及的最高水准。一开始来寒潭的时候,确实对我的修行大有裨益。但是这东西好像抗生素一样,能给你一时的刺激,却不能给你一辈子的刺激。这现在耐受性出来了,这寒潭对我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了。” 说到这里,罗西南半开玩笑的说道:“以后啊,倒是不用麻烦你送饭了,我今后只要在房间里冥想就能起到不错的修炼效果了。” 白焰倒是没有注意罗西南所说的“抗生素”是种什么东西,反正罗西南整天往外蹦一些奇奇怪怪的名次,自己也早都习惯了。白焰反而是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这样于蔓姐的爷爷,还有葛生的父亲不会认为你在刻意放水么?” 罗西南有些湿漉漉的手吵着白焰的头顶摸去,嘴里说道:“放心吧,他们那个境界的修行者,怎么会不明白这些。” 白焰看着罗西南的手朝自己干净的头顶伸过来,白焰伸手一拍说道:“讨厌,手都没擦干净就忘我头上摸。” 罗西南的手凝固在半空中,嘴巴张的老大,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白焰。 白焰被罗西南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然后伸出小手在罗西南的眼前摇晃了几下。但是罗西南还是那副吃惊的表情看着自己,让白焰心里有些发毛。 最后,想到在学院的时候,罗西南和自己之间,这种小动作可是常有的。如今罗西南为了白焰选择留在白皇城,自己却和罗西南生疏了,想来罗西南心里会不好受吧…… 想到了这一点,白焰心一横,脚一跺,然后将食盒放在地上,脖子一梗,把可爱的小脑袋伸到了罗西南跟前说道:“算了算了,你想摸就摸吧。” 正常情况下,罗西南听到白焰说这种话,肯定会几根手指在空中抓一抓,然后说着什么“那你想让我摸哪里呢”,之后再用目光在自己身上环绕一圈,最后略带鄙夷的说一句:“不过,你这小身板平如原,哪有什么好摸的?” 白焰的手都已经准备好了,要让罗西南的耳朵感受一下人间至痛,但是罗西南今天却出乎意料的有些老实的说道:“白焰,你的修为……” 白焰愣在了原地,头颅缓缓的垂下,最后有些柔弱的说道:“西南,我今天境界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拔高了……” 罗西南伸手朝着白焰的胸口探去,白焰愣了一下,却没有反抗。罗西南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停留在白焰胸前半寸的手掌,然后老脸一红将手收了回来,挠了挠头问道:“你怎么不反抗?” 白焰疑惑的看向罗西南说道:“我以为这是你们武者查看修为进境的特殊方式,再加上是你,所以我就没反……” 说到这里,白焰的小脸突然一红。白焰再傻也反应过来了,世界上哪有这样检查修行进度的方式。恼羞成怒的白焰上前抓住罗西南的耳朵,然后在罗西南耳边上大喊道:“罗西南!你个臭流氓!你没救了啊!” 说着,白焰就要将罗西南丢到深潭里去。 罗西南赶忙求饶,好半天才哄好了白焰。哄完了白焰之后,白焰的站位离罗西南起码有一米半,而且看向罗西南的目光中带着十足的警戒。罗西南有些欲哭无泪的说道:“要不这样吧,白焰,我把境界压制在住境初阶,然后我们交手一下,试试你现在的水准吧。” 白焰咬了咬嘴唇,说实话,这份突如其来获得的力量,对白焰而言算是一种负担,最起码是这个关头白焰不愿意接受的。但是看着罗西南的目光,白焰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让罗西南摸清楚自己的境界和水准,才更利于之后那场“比武招亲”时候的破局。想到这里,白焰还是迎着罗西南的目光点了点头。 以罗西南高出白焰一阶的修为,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再加上一身精妙无比的功法,即使白焰的修为已经到了住境中阶,罗西南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白焰,我要出手了啊,你小心一点。” 白焰听到罗西南这么说,也有些紧张。平日里她虽然拽罗西南耳朵像是欺负小孩子一样,不过她也清楚那是罗西南爱惜自己不会还手。不过要是真的和罗西南站在修行者的角度交手,白焰不紧张那是假的。 罗西南低喝一声,也算是给白焰提了个醒,然后整个人化身一道虚影朝着白焰跃去。 下一秒,一道惊雷炸起。 十几秒钟之后,白焰哭的梨花带雨的,紧紧抓住罗西南的手臂。罗西南体内的元气又运转了几个周天,才将最后几口水吐出来。刚才罗西南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道雷劈进了水潭中,因为浑身麻痹,险些成为第一个被水呛死的住境高阶修行者。 罗西南知道,这次是自己装x不成反被x。白焰的修为确实是刚刚进入住境中阶,而且听白焰的意思,还不是自愿进入,而是被人强行拔高的修为。但是别忘了,白焰是天赋不输大师兄的奇才,这种天地眷顾的人,又怎么能用常理考量? 正常情况下罗西南面对白焰自然不会像这样被无意中秒杀。事实上,刚才罗西南看的很清楚,自己出手的一瞬间,白焰因为紧张将头别了过去。那道惊雷与其说是白焰无师自通学会的术法,倒不如说白焰那一瞬间无意之中释放的魂力就这么巧妙的勾动了天地,降下了水平刚好在住境中阶的“天罚”。 这不是什么所谓的天人合一,上天护佑。倒不如说这本身就是天罚的一种,因为白焰的天赋实在是太逆天,每当白焰使用魂力的时候,这种不符合规矩的天赋就会引起冥冥之中玄女化身的“天道”的警觉。 这种警觉会自动降下“天罚”,可是白焰又确实是被天道“眷顾”的,这种天罚在真正降下的时候会“怜香惜玉”,下意识的选择其他的目标。也就是说,白焰相当于多了一个永久性的,自带持续攻击,无差别释放的buff。 这让罗西南这种常人面前被当作天才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深厚的打击。 罗西南实在是想不通。他之前和葛生商量过,以葛家的底蕴,葛云想要找到空境的名师不是什么难事儿。反倒是葛云如果想要找一个境界在住境或者初入坏境的修行者,就成了一个极大的麻烦。 这个境界里,有资格教导白焰的,天底下能有几个? 罗西南和葛生等人都是罕见的天才,他们都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更何况这个境界的天才,又是年轻人,一定有着自己的骄傲。葛云做这种事情,必然要和他们说清。以那些人的骄傲,通常是不愿意给葛云做这种事的。那这个拔高白焰境界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罗西南说道:“对了,白焰,你还记得芊芊之前教你的留影决么,你能不能将那个人的气质还有相貌模拟出来?” 白焰点了点头,然后手指在空中点了点,那个女摊主的身影出现在了半空中,是白焰记忆中的模样。然后白焰又尝试着往那道身影中打入一道魂力,那身影好像活了过来,身上散发出那个女摊主的气质。 罗西南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质,又看到了女摊主领口中无意间露出来的一抹神色。和半空中的那个影像对视了很久,这双眼睛罗西南看了很多年,是不会看错的。 罗西南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跑。 白焰犹豫了一下,喊道:“罗西南你去哪儿?” 罗西南头也不回的说道:“找人!” 白焰看着罗西南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不过白焰知道,自己在罗西南的心中是妹妹一样的角色。看到罗西南的表情,白焰隐约能猜到什么。 缓缓的蹲在地上,白焰抱住自己的膝盖,头缓缓的垂下去,过了会儿却咬了咬牙松开。 白焰是个坚强的姑娘。 白焰几乎是下意识的手向食盒抓去,从中抓出一个松黄饼,有些悲愤似的咬了下去。 然后白焰将松黄饼吐了出来。 这饼…… 酸的。 白焰刚想将手中的松黄饼丢到潭水中,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这倒不是白焰突然有了地球上21世纪的人的环保意识,白焰恶狠狠的将松黄饼塞进了嘴里,咬了几口狠狠的咽了下去,又从食盒里抓出一碗素汤一饮而尽。 酸的怎么了,总比那个女摊主没有味道的炊饼好吃! 白焰如是想道。 第141章 再见徐苑 罗西南漫无目的的游走在白皇城的各个巷弄中,临走前,不忘向葛生房间的方向斩了一刀。刀意中蕴含着消息,将徐苑成为白焰“导师”的事情告诉了葛生。 任谁也不会想到,葛云挑选的人会是徐苑这个在考虑之外的。葛生在房间中感受到迎面涌来的刀气,剑域张开,将刀气吸纳,分解了其中的元气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葛生的手一拢,刀气消散在空气中,葛生望向冥冥中的方向,低眉不语。 罗西南在奔走的过程中,仍旧犹豫着要不要将徐苑来到白皇城的消息告诉山芊芊。最后,罗西南还是停留下来,捏了捏自己胸前徐苑送给自己的“花叶”,叹了口气继续奔走。 白皇城外,芳草萋萋。因为罗西南修行的那口寒潭在,白皇城的温度始终要比外界冷上几分。明明现在都已经接近秋分了,白皇城外还是一副人间四月天的美好场景。 看到这幅景象,罗西南笑了笑:“小苑,好久不见。” “小苑也是你叫的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空气中隐约有几道波纹闪现,徐苑仿佛从虚空中走出来。大红色的裙子拖到地上,仿佛徐苑走过的地方都生出火莲一般。 罗西南看着徐苑,原本对徐苑强行拔高白焰境界,还有站在葛云那边的责备,此时都变作了温柔,平和的说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徐苑笑了笑,冰山融化,绝美的容颜让那些花草顿时失去了颜色。罗西南倒也不花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徐苑。 徐苑靠近罗西南,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你和大师兄一起粉碎魔族阴谋,取得勇者遗物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学院。你当初那一声坐下,让你在学院出了名,现在的新生未必会知道我这个生徒会长,却都知道你这个勇者之剑认可之人。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传的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身为采风人,若非学院召唤,不得回到学院,因为采风人要随时随刻记录这个世界。不在学院,又怎么知道学院发生的事情。 徐苑说道:“学院的新生现在都很努力,都想成为你这样的天才。至于原本无人问津的勇者之剑,现在如同圣地一样被人朝拜。龙眼湖旁再也不见年轻的情侣,反倒是不少学生日夜在那里修行,以期获得勇者之剑的青睐。我师尊还因为这件事勃然大怒过,搞的学生们人心惶惶。” 罗西南笑着摇了摇头:“副院长大人倒是想法偏颇了些,我也是学院之人,学院中人的想法我应该是了解的。他们不是急功近利,想要靠着勇者之剑走捷径。不过这些年前线战事紧张,以至于魔族都敢来到人族腹地争夺勇者遗物。” 罗西南说道:“还记得新生时候学院发的《勇者学院逸闻》里面说过的么,两千多年前的唐皇说过,学院的学生不管心眼大小,都能装得下整个人族。他们不过是想要尽快能够成长到为人族效力的地步。他们追求勇者之剑青睐的时候,用的也是刻苦修行的手段,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学院的学风真的能紧张些,那我倒是真的为学院做了件好事呢。” 徐苑的手搭在罗西南的肩膀上,阵师细腻的魂力缓缓渗入罗西南的身体。一时间,好像有无数双柔软的手抚摸着罗西南的躯体,罗西南险些舒适到呻吟出声,却忍住了,满脸通红的看着徐苑。 徐苑说道:“你体内暗伤很多,有的气息阴暗,有的气息飘渺,有的长踞如虎。身为生徒会长,你的报告我都看过。我知道,有的是你深夜上山杀匪留下的,有的是面对远古神明坐骑时候留下的,有的是魔族那次事件中留下的。” 徐苑揉了揉罗西南的脑袋,罗西南连忙闪躲开来说道:“男子的头,女子的脚,是摸不得的。” 徐苑白了罗西南一眼说道:“他们都以为,你是靠了勇者之剑的机遇才到了今天的程度。其实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拼来的。即使没有勇者之剑,你人生的道路会改变,可是绝对不会死于无名。” 罗西南感受着自己体内,行动之间好像轻松了许多。就好像刚刚因为失恋格式化了之前塞的满满当当的手机,用起来说不出来相比之前流畅到哪里去,却存在实质性的手感区别。 罗西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修复了我的暗伤,你入了坏境?” 罗西南身为武者,对自己的身体掌控程度强于普通修行者。内视一道,在罗西南魂力系统崩溃,经脉尽碎之后,时时尝试,想着有朝一日发生奇迹,能够重新修炼。 而今内视的时候,罗西南发觉自己体内如同澄净的琉璃一般,毫无杂质。这世上没人知道自己修行的是魔族功法,讲究的是混元一体。这种空明的身体状态,对魔修简直梦幻一般。 不夸张的说,罗西南现在和一分钟前的自己战斗,能打一个半。 其实,有山芊芊这么个圣女殿下在,罗西南已经打算好了,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就厚着脸皮去一趟玄女教总部,让号称大陆第一医者的维纶大师帮自己修补暗伤,好让实力取得一个质的飞跃。 以徐苑的修为,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直升空境巅峰,那能做到这种事,只能说明徐苑入了坏境,掌控了一种极其强大的异能。 对于罗西南的疑惑,徐苑点了点头。罗西南有些幽怨的说道:“你可知道,对任何修行者来说,让肉身如赤子般清明,都是一件天大的好处。难道你就不怕,到时候比武招亲中,我打败了葛生,娶了于蔓?” 徐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笑吟吟的说道:“到时候无论输赢,葛家这边,都不会让你和于蔓成亲的。于家毕竟落魄了那么多年,虽然有个压箱底的于梵老爷子,倒是想和葛家掰手腕,想必还是有些单薄。” 罗西南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这就是,你拔高白焰境界的交换?” 徐苑点了点头:“那个白焰,确实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与葛生是幼时的好友,他能够找到一个这样的妻子,我很高兴。” 说完,徐苑眯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你刚刚生气了?” 罗西南点了点头,但是表情依旧平静。 徐苑说道:“还记得么,以前在学院的时候,我们经常做的游戏。” “如果那算游戏的话。”罗西南苦笑一声说道。 下一秒,罗西南抽刀,徐苑闭目,天地间有光焰升腾。 第142章 点化 罗西南开始挥刀,双臂如同旋转的风机扇叶一般,刀光搅得周天寒彻。等到徐苑周身的光焰落到罗西南的身上,罗西南方才搅碎的空气爆裂开来。一股强有力的震荡蔓延至罗西南周身空间的每个角落,将其中的符文从虚空中扯出来,撕成碎片。 徐苑十分欣慰的说道:“这么长时间来,你的提升果然不小。” 红袖摇动,罗西南背后有阵纹如藤蔓般缓慢生长,罗西南几乎是下意识的往身后劈出一记“言语”,刀芒掠过阵纹,如同指尖穿透气泡,只在虚空中留下一层淡淡的涟漪。徐苑柔柔的笑道:“你别忘了,你的情缘刀还是我帮你修改的,你真的以为,你能用这套刀法打败我?” 阵纹生长完毕,一股重压施加在罗西南的身上。罗西南只觉得自己体内的元气像是被冷冻的油液一样凝固起来,魔修乃是混元一体,体内的元气被封锁,连罗西南的动作也变得缓慢。 阵纹仿佛有生命一样,缓缓的低头。罗西南紧咬着嘴唇,既然徐苑已经将修为压制到了住境高阶,就不会用超过这个境界的力量。将阵法运用到这种程度,只能说明以前徐苑从未在罗西南面前展露过真正的实力。 阵纹低头的速度很慢,让罗西南有了种等待死神之手降临的错觉。事实上,如果将对阵纹的掌控压制在住境高阶,徐苑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徐苑说道:“如果你现在已经将情愿刀法推演到了‘剪烛’一式,乃至‘登对’,就能轻松的解决我的阵纹。怎么样,有兴趣么?” 罗西南白了徐苑一眼,真实之眼开启,体内波纹爆发。既然徐苑用阵纹封锁了元气的流动,那自己就用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属于元气的“波纹”来剿灭阵纹。罗西南低吼一声,肉眼不可见的波动,带着更高维度中的莫测变幻,扰乱了环境中元气的构成。 阵法虽然能够压制元气,但是阵法本身也是元气构成,波纹疾走与元气在无数个细节处相互的干涉,最终阵纹枯萎。 罗西南摇了摇头:“我现在对情缘领悟尚浅,连‘眉眼’都用不好,怎么能直接想着‘剪烛’?” 徐苑摇了摇头:“你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实质上,你在刻意的压制你对情缘的领悟。情缘是你得到勇者之剑传承者之后,第一部真正意义上开始修行的法门,说成你的第二本命功法都不为过。虽然你奇遇连连,不仅苏先生将自己压箱底的绝学交给了你,更有玄女真身降临指导。甚至,葛生极其信任你,将葛家的不密之传《相思》都教给了你,虽然比较有意思的是,这套‘不密之传’连他们自家人都没有会的。关于这些,你没有对多少人透露过,但是,永远不要低估学院对一个勇者之剑认可之人的关注。” 罗西南身为勇者学院的生徒,对学院自然十分了解,关于这一点,罗西南从未怀疑过。徐苑继续说道:“你虽然得到了这些神秘且强大的传承,但是情缘刀法在你修行体系中的构架,依旧占据着核心的地位。你难道真的以为,大师兄前来帮助你们粉碎魔族阴谋的背后,没有学院的指示?仔细想想吧,将这套情缘刀法带入学院的人是谁,够资格指挥大师兄的人,普天之下又有谁?” 这种简单的问题自然不言而喻,除了副院长大人,还有谁有这样的手腕和眼界,还有能力。 罗西南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其实你一早就清楚,大师兄一定会对我的情缘刀法进行指教。其实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想要提升实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回溯本源,对情缘刀进一步的领悟。” “没错,这一点很简单。”徐苑说道:“就算葛云手中的情报没有我这么足,我相信这个天下第一算师也有足够的本事猜到这一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这种明显的拖沓修行境界的行为,他们没有阻止。” 罗西南说道:“于梵老爷子在葛生的体内留下了一道暗劲,我这样做并不算打破平衡。” 徐苑的指头放在娇艳的嘴唇上,而后缓缓的说道:“果然,你罗西南从来不是那种所谓的性情中人,也不是那种事事都要追求绝对结果的焚琴煮鹤之人。相比于你朴素的天赋和修养,你的这种复杂性,反倒是你身上最有趣的亮点。” 罗西南无奈的耸了耸肩,徐苑评点人的时候总是这么毒舌,但是往往都有股一针见血的味道。 说着,徐苑似乎十分享受的从袖中甩出一道阵纹,罗西南站在原地不动。面对徐苑这种掌控万物的阵师,除非是葛生这种算力近乎无敌的剑仙,否则和徐苑试图相互拆招,完全是找死的行为。之前的交锋中,罗西南先是动用情缘刀无果,而后利用波纹疾走破开徐苑的阵纹,其实,在能量消耗上,徐苑已经取得了巨大优势。更何况,即使罗西南修行的《神经》本身无比精妙,但是和徐苑这种惊才绝艳的天才相比,元气/魂力的储备,原本就存在鸿沟。 这次徐苑所用的,是所有阵法中最基础的幻阵。 阵纹潜入地底,罗西南顿感天旋地转。等到罗西南精神稳固,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其实人对世界的认知是一种很奇妙的事情。打个比方,有没有存在一种可能,甲眼中的红色,其实和乙眼中的绿色一样。这不是色盲,只是一种对客观事物的感知存在区别,他们能够明确的分辨事物之间的分别,但是事物本身在他们视界中的体现则未必相同。 就好像在地球上,有许多人就认为,解救世界的英雄必须是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珠的人,如果真有个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人拯救了世界成了超级英雄,就会引起所有人的群嘲乃至攻讦,认为这是一种叛逆,脱离了事实本身。也就是说,在外界的长期影响下,就算事物本身在不同的人眼中展现了不同的样貌,人们还是会认为他是“一样的”。 这个东西是红的,所有“视觉正常”的人都会认为是红的。因为“红”这个概念不存在任何意义,不能界定事物本身。 所谓幻阵,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 罗西南静静的看着缓慢悬浮到半空中的徐苑,徐苑对罗西南说道:“愣着干什么,破阵吧,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没错,不管是徐苑以前和罗西南“游戏”时候对罗西南的“军训”,还是罗西南自身具备的真实之眼还有“纸条”一式,都是对幻阵的极大克星。罗西南催动了真实之眼,真实之眼早在幻阵发动的一瞬间,就已经在罗西南暂时失去视界的时候,将周围的环境刻录了下来。 罗西南叹了口气:“可惜,我的真实之眼是阴眼,如果是阳眼,就能更轻松的判断周围的事物的真伪了。” 并不是说阳眼就胜过阴眼,只是二者专精的范畴不同。其实阴眼也能破除幻境,但是罗西南清楚,以阴眼破除幻境的速度,足够徐苑在幻境中杀死自己,最不济也能重创自己。二人只是“做游戏”,不是生死搏斗,如果自己用这种方式破除幻境,那就没有意义了。 罗西南挽了一个刀花,野生刀嗡动,发出了呜咽的声音。罗西南楞了一下,随即眼睛变得无比清明:“徐苑,你比我早到这个地方,而且在刚才你始终在限制我的活动,而不是与我正面搏杀。那么就存在一种可能,其实在我到这里之前,你已经布下了一个幻阵,方才我用真实之眼刻录的场景,也未必是真实的!” 野生刀插入地面,罗西南运转《神经》,眉眼一式肆虐开来,像是粉碎并吞噬岸堤上泥土的洪水一般。刀气分叉分叉再分叉,细分出无数的节点,像是密布的神经一样。那些分散开来的刀气,潜入地底,穿透阵纹。 如同大龙的脊背被刺穿,地面颤动,两条阵纹从地底下挣扎翻滚着挤了出来。 徐苑赞赏的看着罗西南:“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纸条是这个道理,言语也是这个道理,眉眼也是这个道理,剪烛,也是这个道理。西南,你该悟了。” 罗西南早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听到徐苑的话,罗西南如遭雷亟。 其实,之前经过大师兄的教导和点拨,罗西南对于《情缘》的领悟已经到了一个瓶颈。罗西南想要突破这个瓶颈,领悟“剪烛”一式,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之前已经有了相当深厚的积累。 当然,并不是说罗西南照这样下去,能够将情缘六式全部精通。了解一个东西的大致很简单,再细化下去就很难。好像高中物理书相当于这个世界上已知的百分之七十的物理知识的大纲,但是就算融会贯通了物理书,高考物理考了满分,也不代表有成为中科院院士的可能。 现在的罗西南,相当于已经学完了《高中物理必修3》,但是还未进行《高中物理必修4》的学习。 现在,徐苑的一句话,相当于把书翻开,然后强行塞到了罗西南的眼前。 罗西南是个武者,是个十分积极的武者。而且,学习“必修3”的时候,相当于罗西南已经掌握了学习物理,起码是学习高中物理的方式。任何一个上过高中的人都应该清楚,掌握了这种“方法”,物理成绩会有多么恐怖的进步速度。 罗西南惊鸿一瞥,看到了其中的公式,那些公式几乎是下意识的在脑海中推演。这基于罗西南之前的积累,以及前三式未成熟的时候对“剪烛”一式的预览和展望。就好像罗西南体内有积压已久的东西,只等徐苑用手轻轻一拨,就再也按捺不住激射而出的欲望,彻底喷薄出来。 罗西南手中的野生刀发出一声愉悦的叫声,罗西南周身有清风流转,地面寸寸龟裂,面前出现了两道交错的深沟。这是“剪烛”一式领悟时候,无意中爆发出来的刀气。 徐苑有些惊讶的看着罗西南手中的野生刀说道:“有灵?好刀!” 罗西南咽了一口气,有些绝望的说道:“徐苑,你算计我?” “算计?”徐苑转身离去,坏境的修为施展开来,只是气息就压制的罗西南无法动弹。毕竟,徐苑在同阶的时候就强过罗西南,此时对罗西南的压制,远比普通坏境初阶对普通住境高阶的压制要大。 罗西南只能在原地动弹不得,看到那一袭红色的身影脚踏虚空离去,留下一道飘渺的声音:“如果提升你的修为也叫算计的话,那就是吧。” 就这样,徐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远方,而罗西南也终于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罗西南闭着眼睛,额头的青筋爆发,对着远方高呼一声:“你要去哪儿?” 远方无回应。 第143章 葛森的想法 又回到了葛宅,罗西南有些疲惫的回到了房间,将野生刀挂在墙上。难得的,罗西南翘起了二郎腿,手臂垫在脖子底下。自从从前线回来,罗西南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罗西南对着野生刀自言自语的说道:“野生啊野生,你哪儿都好,就是太憨。那个女人指点我刀法你真觉得是什么好事儿啊,笨蛋。不过那个女人也是笨蛋,她真以为这个世界上会有男人喜欢这种什么事儿都掌控在手里的女人么?” 野生刀发出了几声呜咽,他只觉得罗西南的刀法成型,用自身施展出来这种有趣的节奏,是一件十分快乐的的事情。 罗西南听到野生刀的颤抖,笑了笑就不再提这个事情。手指无意识的转动着,虽然罗西南对于徐苑强行点化自己刀法的事情心情复杂。倒是说实在话的,刀者,一往无前。如果罗西南真的瞻前顾后,修炼有进境都视做洪水猛兽一般,那罗西南干脆还是把野生刀赠人,以后不修行算了。 野生刀察觉到罗西南手指勾画的,正是情缘刀法的第四式剪烛,也陷入了深深的好奇。明明罗西南刚才批评了他,眼下自己又练了起来。 门外传开了一阵敲门的声音,声音微弱而急促。罗西南第一反应是白焰,想到刚才自己什么都没说就跑掉,罗西南自嘲的笑了笑,心想着还是给白焰道个歉为好。 罗西南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然后罗西南就狠狠的把门摔上。门与肉相撞的声音响起,外面传来了吃痛后悲愤的声音:“罗西南你个滚蛋!” 听到这句话,罗西南这才把门重新打开,然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葛森,有些惊讶的问道:“怎么是你?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还在被你爷爷强行闭关修行吧。关于你哥和白焰的事情,你也清楚,如果你真的为了你哥考虑,就不至于再来找我麻烦了吧……” 葛森斜睨着眼睛看着罗西南,有些生气的说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小气的人么?我来这里是为了和你做一个交易的。” 罗西南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门很果断的关上。 门外再次传开了暴怒的葛森的声音:“罗西南你个混蛋,这里是我家!” 罗西南听后,从门里出来,一把抓住葛森的领口,将葛森提起来,丢到房间里,然后将门关上。 过了半分钟,罗西南确信葛森已经气到半死,自己再捉弄他就会气出毛病,甚至走火入魔,罗西南这才打开门,看到门口气的嘴唇发青的葛森。罗西南说道:“好吧,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就听听你的想法。说吧,你说说,想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葛森运转了祖传的功法,甚至还用上了闭关时候兄长交给自己的《相思诀》,这才勉强平复心情,对罗西南缓缓地说道:“我知道,你和我嫂子两情相悦……” 罗西南赶忙打断道:“你先等一下,谁教你这么说的?先不说白焰是不是你嫂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你嫂子……啊呸!我和白焰两情相悦了?” 葛森略带狡黠的说道:“我又没说我嫂子是哪位,据我观察,好像我哥对那个叫于蔓的姑娘比较有好感吧,你怎么就想到白焰身上了?” 罗西南翻了个白眼,果然葛家的人都是一个脾气,奸诈的很。罗西南说道:“我说,你被关禁闭的时候还知道这么多,这也是个本事啊。” “废话。”葛森一脸骄傲的说道:“小爷在葛家呆了这么多年,还能没有自己的网络么。再说了,想要搞好葛家,可不比搞好一个小国简单。我爹从小就教导我,足不出户知天下事,这是一个商人最基本的能力和职业道德。” “那你这个有能力和职业道德的商人告诉我,我这个没钱没势,没有你能看得上的地方的小民,能和你葛家小少爷做什么交易?”罗西南调侃道。 葛森撇了撇嘴:“你也不用阴阳怪气的,不先让我进去么?” 罗西南走了进来,然后将房门带上。葛家提供的房间算不上多么华丽,倒是古色古香的,还有那些看起简朴的布置多半都暗藏玄机,住起来倒是极其舒服。 罗西南往床上一坐,招了招手,波纹牵引着一个椅子落到了床前。葛森倒是不忙坐下,而是在房间里细细寻找了起来。 罗西南觉得有趣,就干脆再翘起来二郎腿看着葛森。葛森从纱灯里,桌角下,床头处找出来一些有监听和监视作用的阵法。这些阵法很隐蔽,而且之所以设计的如此分散,主要是因为这些阵法都被假装了反神识探测的回路,所有功能集于一身的体积会很大。 葛森挠了挠头说道:“不好意思,葛家以前还是很实在的商人。这些阵法都是你入住前临时布置的,所以显得有些粗糙,见笑了。” 罗西南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指尖弹出去一道刀气。刀气掠过葛森的耳侧,葛森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刀气所落的地方,发出了一声脆响,是阵法回路被破坏,自我毁灭的声音。 罗西南说道:“我想,如果是葛生来破解这些阵法,肯定不会像你一样有遗漏。” 出乎意料的,葛森没有因为罗西南这样说而动怒,反而语气平静的说道:“那是自然,毕竟那是我兄长。” 罗西南好奇道:“你好像很尊重你兄长的样子?” 葛森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小时候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很严格,一直是兄长维护我。虽然兄长嘴上对我很严厉,多有责骂,不过我也知道兄长还是为我好的。以前不觉得什么,毕竟兄长维护幼弟是常见的事情。只是后来有次,我看到兄长跪在祠堂一个人偷偷的哭。发现我的动静之后兄长几乎是下意识的抹干净了眼泪,然后呵斥着我出去。起初我以为是不想让我看到兄长丢人的样子,后来才知道,那次兄长是笃定了要离家出走。不是担心我会告密,只是担心我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父亲那边我会有麻烦。” 这是个很简单的事,可是这是浑身仙气的葛生少有的烟火人情味道。葛森是葛生的亲弟弟,是最了解葛生的人之一。葛森也清楚,这种流露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东西。 身为一个商人,葛森很看重这个,最好的东西就是最好的。而一样东西价值的衡量,往往不是价值那么简单。 罗西南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这种豪门贵族之间的兄弟,都是那种天家无亲,明争暗斗的类型。怎么,难道你就没有和你哥未来争家产的想法么?” 葛森摇摇头:“没有,兄长是我无法逾越的,论智慧,论天赋都比我强。剑仙白离教授兄长的时候都说了,兄长一人的天赋,就花了我葛家起码五十年的气运。更何况,兄长从小谦让我,这种事我不能再让兄长谦让吧。” 罗西南笑道:“你很崇拜剑仙大人么?他说什么你都信。” 葛森直直的盯着罗西南的眼睛:“我崇拜我兄长。” 罗西南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葛家家主这个位子还是更适合你一些。慈不掌兵,义不敛财。你也知道,葛生身上仙气重,不是做商人的料。” 葛森冷冷的看了罗西南一眼:“我兄长什么都好,眼光也好,那个于家的女人也是个不错的女人,有资格做我嫂子。不过我怎么都想不通,兄长怎么会和你这种人做成朋友。在葛家,如果有外人和我讨论关于继承人的事,让父亲知道了,你和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罗西南抱歉的说道:“这倒是我失礼了。” 葛森撇了撇嘴,罗西南唯一还算可爱的一点就是比较实在,最起码这个道歉还算是果断和真诚。 罗西南指了指那些被葛森破坏的阵法,说道:“既然你这么尊重你兄长,那我是不是可以猜一下,你来找我做的交易,和你兄长的比武招亲有关?” 葛森点了点头。 罗西南起来倒了杯茶,然后端起来一动不动。葛森眯着眼睛看着罗西南的动作,以为茶杯里有什么,凑上前去看了看。 罗西南叹了口气:“亏你还是葛家小公子,端茶送客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葛森一巴掌打掉了罗西南手里的茶杯,罗西南放出一道元气将茶杯和茶水定在空中。 葛森和罗西南的目光交锋了很久,葛森说道:“帝都长安市区有套宅子,写的是你的名字。房间里有十万两现银,更何况你和白焰本就……” “收买我?”罗西南饶有兴趣的看着葛森。 “不是收买你,因为我清楚,白焰等人的比试结果未可知。倒是你和兄长同时参加于家的比武招亲,是有可能操作的。” “比如呢?” “比如公平点,你也在招亲之前和人交手受了伤。” 罗西南笑道:“你们葛家势力这么大,再加上还有个于梵老爷子盯着,我现在出不去白皇城的。说不好听点儿,我现在就和深宫里的帝姬,谁能动我一指头?” 只要报名了比武招亲的人,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防止有人下黑手,都是禁止私底下动手的。 葛森指着自己:“所以啊,有我就好办了。” 葛森笑嘻嘻的说道:“我们之前就有仇,现在动起手来也在情理之中。葛家能够短暂提升实力的方法也不少,比赛中禁用这些手段,私斗就没有这些顾忌了吧。兄长怎么也是父亲的亲儿子,父亲总不能差人把兄长也揍出毛病来吧,再说,爷爷那边肯定不会允许的。” 罗西南再次端起茶来:“你如果真的敬重你兄长,信任你兄长,就没必要动这种心思。至于帝都那套宅子……是好东西,我收下了。” 葛森表情一变,还没反应过来,罗西南已经飞起一脚。葛森的身体撞碎了窗棂,飞向了远方。 罗西南看了一眼野生刀,嘀咕道:“就你小子,真以为用了提升实力的秘法就能伤到我了?” 第144章 柔福 时间飞逝,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罗西南的修为并未松懈,反而在住境高阶打下了无比深厚的基础。就连大师兄对罗西南住境高阶底蕴的评价都十分客观,这时候想要突破到住境巅峰,也不过须臾之间的事情。 玄女教那边,已经向葛家下了无数张通牒。身为玄女教圣女,虽然还轮不到山芊芊主持教内一众事务,倒是一些必要的场合需要山芊芊出场。同为人族几大势力,二者之间也有传送阵法。 不过传送阵法是靠强行元气聚拢压缩创造虫洞,虽然阵法中也有保护回路,可是高频率的传送对修行者的根基是有影响的。当初学院里闹的那一码事,也让玄女教那边不敢给山芊芊太大的压力。一时间,葛云也不爽至极,山芊芊的去留都看她自己的意思,有牛寄翠在,这逐客令也不敢下。承担玄女教那边的压力,对葛云也是个头疼的事情。 今天的蔚蓝大陆人族领地也无比热闹,两个勇者世家,两个绝世天才就在今天主持了两场比武招亲。 只看参赛选手,是就知道这次的比武招亲有多引人注目。唐国剑仙白离唯一的女儿,同时还是勇者学院副院长唯一在世的亲人。还有那个早就名扬大陆,倒是无人知其真实身份的,勇者之剑神秘认可者。 这种盛事维持治安也极其麻烦。 说到底,葛家是商人世家,平日里要是豢养太多的修行者,唐皇估计要夜不能寐。唐皇夜不能寐,葛家就不可能舒服。 而这么多年轻天才齐聚一堂的会场,说魔族和一些人族反动势力不来横插一脚,是不会有人信的。葛家为了让世人放心就只能临时雇佣大量高阶修行者,然后,唐皇就夜不能寐了。 所以,这次唐国皇室派来了唐皇最宠爱的小女儿柔福帝姬。 太子要镇守东宫,这种带有监察意味的事情,多半是要有其他皇子来执行的。之所以派来一位帝姬,想必唐皇还是怀了拉拢葛家的意思。 虽然这次葛家来比武招亲,皇家为了保证自己的威严,不可能委身堂堂帝姬来参加这种比试。可是,葛家毕竟不止葛生一位公子。 白焰和罗西南静静的呆在观礼台上,今天的两位主角于蔓和葛生分别坐在台边两侧,面无表情。 听着场上沸腾的欢呼,还有旁边人的热烈讨论,罗西南也有些心烦意乱的布下了隔音阵法。 台上葛云的讲话已经持续了半天,于梵在一旁面带微笑的听着。说道最后,葛云看了一眼于梵老爷子说道:“现在,让我们有请声名显赫的勇者世家于家的家主,于梵老爷子给我们讲解下比赛的流程。” 于梵老爷子没有站在那个绘着扩音阵法的法器前面,而是用空境体修如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说道:“老头子我生性懒惫,又不会说些客套话,再加上今天承蒙皇帝陛下关照,派来了几位宫中的贵人,他们想必比我更有经验,还是请这几位公公来讲解吧。” 于梵老爷子笑呵呵的走向台后,一个身着大红蟒袍的老人走上前来。老人面白如敷粉,没有喉结,一看便知道是个阉人。老太监胸前挂着一个荷包,从形状上看,荷包中应该是一方印。宫里的掌印大太监都被派了出来,这等贵人,即使是一些豪门世家的公子都未曾有幸识得。 老太监走上台前,用尖锐的声音说道:“今天承蒙皇上恩宠,让咱家代替陛下来见证这一盛事,并给予祝福。首先我要说的是,葛家和于家都是勇者世家,是我人族的中流砥柱。两大家族同时举办的比武招亲,实在是千载难逢,更说明两大家族之间的关系深厚,此乃我人族之福……” 罗西南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你看这老太监还有台下的这些人,他们总是将眼光放在所谓人族大势之上,只看到了两大家族的合作无间关系亲密,却从未有人注意到台上两个主角的想法。” 白焰说道:“你是勇者之剑的认可之人,这种想法本是你该有的才对。” 罗西南听完也有些无言,就在这时,二人中间,一阵香风袭来。 罗西南愣了一下,就感到自己被人推了一把,还不待罗西南反应过来,就已经有一个纤弱柔软的身躯坐在了罗西南和白焰中间。 罗西南往身边看去,看到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白焰的反应还要比罗西南慢半拍,看到二人中间多了个女子,杏目圆睁看向罗西南。 罗西南一脸的无辜,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疯婆娘。 姑娘交叉着伸出两只手,笑吟吟的说道:“二位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嬛嬛,人们一般称呼我柔福帝姬。” 罗西南愣了一下,往台上看去。确实,今天名义上最大牌的柔福帝姬,确实没有在场上。可是当罗西南回过头来看自己身边这个姑娘,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的感觉。 姑娘五官柔和,皮肤吹弹可破,一看就是那种极其养尊处优的环境才能生长出的可人儿。可是那一笑便挤出来的两枚虎牙,对于唐国贵族女子而言,确实不是很合礼仪。 罗西南看了眼白焰,白焰很自然的和女子握了下手。白焰有连大师兄的真容都能看破的眼力,罗西南就想着相信一下白焰这次的眼光,也伸出了手和自称柔福帝姬的女子握了握。 帝姬是万金之躯,不容得玷污。可是这台上是官家,台下是江湖,罗西南是学院采风人,就是江湖人。在江湖面对江湖人,用江湖的规矩。如果这个女子真的是柔福帝姬,那罗西南对这个女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不过让罗西南有些无奈的是,自己的手刚接触到女子葱白一样的柔荑,并没有那种温热入手的美好感觉,反而是一股麻痹感从手臂上涌上来。 罗西南知道,这感觉必然是柔福帝姬刻意制造的。而柔福的手段极其巧妙,这并不是用术法在罗西南体内制造压差形成电流。而是用微小的魂力触手刺激罗西南的神经,让罗西南产生麻痹感觉。 因为不扰动元气,一切也都是在罗西南和柔福的体内发生的,即使白焰就坐在柔福帝姬的旁边,也未察觉到柔福的小动作。 罗西南运转元气,徐睿临走前赠予他的几本医书他都通读了一遍,一些医疗手段理解不了,可是一些有医家理念的功法,身为一个武者还是颇有体会的。 那种麻痹的感觉被驱逐出体内,白焰白了罗西南一眼。因为那些魂力被驱逐的时候,空气中有了元气波动,以白焰的敏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在白焰看来,定然是罗西南这个混蛋,在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漂亮姑娘动什么鬼心思。 柔福又笑了笑,露出了一对儿可爱的虎牙。罗西南此时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谁叫自己在这方面的控制力不如人呢。罗西南在刀法和武道上最细腻,可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抽刀向帝姬吧。 柔福和白焰很是自来熟的说道:“你就是白焰姐姐吧,剑仙叔叔以前经常来皇宫,还为我母后写过几首诗,母后至今念念不忘,父皇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斤醋。” 白焰脸上也有几分笑容:“父亲的诗词,确实很难有女子能够消受。” 柔福帝姬点了点头说道:“我来之前就听说了,姐姐喜欢各色膳食,想必酒量也遗传了剑仙叔叔。柔福也喜欢饮酒,不过今日这开幕过后,我们姐妹畅饮一番。” 白焰点了点头:“能和帝姬饮酒,确实是一大幸事。” 柔福掩嘴笑道:“姐姐千万别这么说,谁不知道剑仙叔叔有那‘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轶事。有幸和剑仙叔叔一起饮酒是天大的福分,柔福可没这运气。不过今天让我逮到了姐姐,也是妙事一桩了。” 白焰也掩嘴笑道:“我那个父亲,确实是一个妙人。” 罗西南在一边听的有些懵逼,且不说白焰对于她那个父亲明明没什么认同感,可还是能和柔福围着这个话题聊的有说有笑。 再就是,明明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第一次见面就聊的这么欢脱,等会儿还要约酒,这场面确实美好…… 罗西南突然“啊”了一声,把两个姑娘吓了一跳。 白焰眉毛一挑:“罗西南同学!你又怎么了!” 柔福帝姬安抚似的抓着白焰的手,然后看向罗西南说道:“这想必就是罗师兄了。师兄在学院的名声,估计都要赶上大师兄了,如今已经不在徐师姐之下,今日能见到师兄,也是柔福有幸了。” 罗西南嘿嘿笑道:“殿下贵为帝姬,叫西南一声师兄,师兄可是不敢答应的。” 柔福帝姬也笑吟吟的说道:“柔福也在学院挂名,皇家毕竟不同,要到五年级柔福才能正式入学。可是柔福毕竟是学院的生徒,称呼您一声师兄也没错。再说了,天下谁人不知玄女教圣女和师兄关系亲密,互有好感,圣女就称师兄‘西南哥哥’。柔福一声师兄,师兄不敢接。圣女却和师兄素来兄妹相称,那玄女教那边不是落了面子么?” 罗西南严重怀疑皇室的御厨喜欢炸鱼,不然这柔福帝姬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又是一股火药味儿,又明里暗里带着刺儿。 罗西南可不怕和这种熊孩子折腾,诡异的笑了笑:“对了,葛森那小子还说今天找我有事儿,我这里也不能怠慢了帝姬殿下。不如这样,我把葛森叫来,问问他情况。再者说,他身为葛家的二公子,也理应和帝姬见见面。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又脾气暴躁,免得到时候正式见面的时候,礼仪不周到得罪了皇家。” 听了罗西南的话,柔福一把抓住了刚要起身的罗西南的袖子。看到罗西南眼睛里的笑着,柔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最后,在白焰的目光询问之下,柔福低声说道:“白焰姐姐,罗师兄,其实,嬛嬛想请你们二位帮个忙。” 罗西南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似乎早有预料。 第145章 白离往事 “我不想嫁人。”李嬛嬛很直白的说道。 罗西南坐了下来,眼中带着笑意的看着李嬛嬛。这个世界上最强大帝国的帝姬丝毫不落下风的反过来看着罗西南,白焰看着针尖对麦芒的两个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罗西南说道:“别看葛森还是个孩子,其实心事也重。我知道,你身为帝姬,尤其是和葛家世代交好的唐国皇室,对葛家内部的事情十分了解。你姑姑那一辈儿也嫁到了葛家,最后郁郁而终。不过你放心,葛森的性子和他哥比较像,和他爹不是一个类型的。” 柔福冷淡的看着罗西南:“再好的东西,我不要,别人也别想着塞给我。” 罗西南打了个响指:“好吧,既然你这么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交易?”柔福一脸疑惑的看着罗西南。 白焰叹了口气说道:“殿下,其实这次对长辈们安排的婚姻存疑的人,不止你一个。关于台上的两位主角,难道看不出来什么么?” 柔福毕竟是出身皇家,头脑灵活,不然也不会成为当今唐皇最宠爱的帝姬。葛家和于家之间近三百年没有交集,而今突然联合搞了这么一个比武招亲。再联想到剑仙白离和葛家之间的千丝万缕关系,最近的神秘失踪,还有从未被世人所知的剑仙独女莫名的参加了葛家的比武招亲,有如何猜不到事情的原委。 柔福叹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剑仙叔叔的女儿怎么会参加比武招亲这种无聊的比试。还有,罗师兄,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我来找你们两个是有事相求,你才做了打算,和我做这么一个交易。” 罗西南微微颔首:“但是,我有一点不太明白。别管外面对我的看法如何,以你所站的高度,应该清楚其实我身上的所谓光环都是虚的。这次比武招亲,还有让你和葛森借此机会接近的决定,是这些云端的人指点的。我区区一介平民,如何插手。” 说道这里,罗西南看了一眼白焰,但是话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件事情上白焰更没有影响力,现在的白焰说白了举目无亲,自己好歹还能和勇者之剑扯上关系,占了人族大义的名分。 柔福说道:“我和芊芊是幼时的玩伴,你当时在学院的作为,还有当初得到勇者之剑的认可的事情,我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要理解。你的事迹被父皇知道了之后,父皇提过一句,你身上有古勇者之风。父皇虽然做了我不愿做的安排,但是我相信父皇的眼光,虽然你给我的第一印象,还是蛮讨厌的。” 罗西南耸了耸肩,没有说什么。说罢,柔福又看向白焰说道:“我记得小时候,父皇召见剑仙叔叔为宫里写青词,赐酒一斛。白离叔叔喝多了,一人跑到御花园去,太监无人敢拦。恰好那日宫里热闹,没人陪我玩,我和宫女捉迷藏,最后走丢在御花园,刚好碰到了白离叔叔。” 罗西南插了个嘴:“在自己家里走丢了,皇宫御花园还真大,一股小布尔乔亚的气息啊。” “小布尔乔亚?”纵然皇家子女从小接受教育,柔福也见识广博,却从未听过这个词。 白焰推了罗西南一把,说道:“不用理他,他整天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习惯就好了。” 罗西南有些无奈的选择了沉默。 柔福继续说道:“白离叔叔撞见了迷路后一直在哭的我,就过来安慰我。我小时候最不喜酒气,可是那天白离叔叔身上的气息却让我有种安心的感觉。当时因为我失踪,父皇震怒,皇宫被掀了个底朝天。谁能想到,我当时已经哭累了也玩累了,在白离叔叔的肩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我看到有太监宫女见到我之后十分惊喜,差些惊呼出声。白离叔叔的身子因为醉酒摇摇晃晃的,可是白离叔叔只是一笑,将手指竖在嘴前,整个皇宫瞬间寂静如无人。” 罗西南听的有些感叹。难怪柔福看不上葛森,见过了白离剑仙这等神仙人物,自然会有些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受。 柔福有些缅怀的说道:“第二天一早,我睡醒后去找白离叔叔,白离叔叔已经准备过劫渊了。白离叔叔有个习惯,每年都会走一遭魔宫,重伤回来,拿魔宫里珍藏的美酒祭奠亡人。白离叔叔临走前告诉我,其实每次去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但是我们两个之间有缘,若是我将来有什么需求,可以找他的后人帮忙。” 柔福揽住白焰的手臂说道:“白焰姐姐,白离叔叔一生无徒,我就只能找你了。” 白焰的眼睛有些发红的说道:“我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倒是个惜缘信命的人。” 柔福一本正经的说道:“白离叔叔,确实是个信命的人……” 罗西南眼睛一亮:“你知道什么?” 柔福摇了摇头:“这个将来你们自然会知道,提前告诉你们,白离叔叔会怪罪我的。说说吧,你们想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罗西南说道:“自然是想借你帝姬的身份一用,如果你也能够参加这次比武招亲,就能替于蔓剪除很多隐患。” “隐患?” “没错,葛云是个老狐狸。这次比武招亲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编造的东西就是未知的东西,如果我是葛云,我一定会安排几个女性死士,给她们加上所谓隐世家族的光环,让他们参加比赛。于蔓是体修,战斗方面于蔓可以傲视同境界大部分对手,但是体修的战斗方式,让于蔓难免在过程中容易被消耗,所以……” “等等,你是说,这次你们所希望的,是于蔓能够取得葛生比武招亲的冠军?”柔福好奇的看着罗西南。她与这些年轻的英杰接触较少,还未了解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 罗西南点点头说道:“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当然,其实于蔓取不取得这个冠军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能让白焰取得冠军。” “白焰姐姐?”柔福有些疑惑:“据我所知,白焰姐姐修行不过一年有余,于蔓可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体修,更是和你还有葛生经历过许多困境和机遇。按理说,白焰姐姐的战斗力应该……” 罗西南摇了摇头,白焰也有些苦闷的低下了头。柔福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虽然这个动作不太符合她帝姬的高贵身份。想到白焰的身世,考虑到天赋这种东西确实有存在的证明,那白焰的战斗力…… 柔福想了想说道:“我毕竟是帝姬。不管我本人的意愿如何,如果我参加了这次比武招亲,那皇家在葛家的面前岂不是……” 罗西南甩了甩手:“你忘了一点,你参加这次比武招亲的理由有很多,而且名义上葛家没有任何理由阻拦。至于皇家的颜面什么的,舆论是个很好控制的东西,你们皇家人应该比我清楚这一点。更重要的是,你父皇想让你嫁入葛家,那你考虑下,你父皇是希望你嫁给葛家的次子呢,还是未来能够继承葛家家主之位的长子呢?” 柔福的眼睛眯了起来:“可是我并不想嫁入葛家,这也是我和你合作的目的。” 罗西南摇了摇头说道:“关于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因为你没机会。” 柔福楞了一下,白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身上散发出了一股飘渺的气息。柔福感受到那股气息,一肚子的话都憋在了肚子里。 柔福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可是,你怎么确定我一定能帮你们扫除那些障碍?” 罗西南指着柔福:“你是帝姬,是唐国的帝姬。不管葛家多么强大,也终归身在唐国,让葛云对你动心思,他是不敢的。我知道,你是想到时候安排那些比赛的顺序什么的,放心吧,如果不是我们在葛家也有人支持,恐怕这次比武招亲的事情都成不了。当然,我们和葛云那边都是有底线的,双方都不能做的太过分。” 柔福很快就想到了罗西南所说的在葛家支持他们的人,毕竟小时候的柔福,也来过几次姑姑家中,对那个慈祥的老人,她偶像白离叔叔的忘年交和发掘者,也有十足的好感:“你的意思是,牛寄翠爷爷支持你们?” 第146章 乱斗 “我应该怎么做?”柔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同样的,白焰也满是疑惑的看着罗西南。 罗西南看着台上面色深沉的葛云,然后笑了笑:“葛云是个算师,算师最喜欢的东西就是缜密的逻辑。因为只有有序的规律才能指引人通过计算找到答案,既然如此,我们就将这一切打乱,把一道菜的所有用料倒到一个锅里做个乱炖好了。” 柔福被罗西南的想法噎住了,就算她身为帝姬,做这种事情,未免有些疯狂。 但是看到罗西南眼底仿佛要翻涌出的火焰,还有白焰一脸的坚定,柔福咬了咬银牙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听你的。” 柔福摇了下裙摆,这是制造局制作的锦衣,不禁可以随意变换外形,还施加了阵法可以让低境界的修行者漂浮。当然,这种简单的漂浮除了装x以外没有任何实质的作用,所以至今联军也未列装。 虽然柔福还只是个住境高阶的修行者,可是因为法衣的效果,仿佛脚踏着无形的阶梯一般,一步一步走向空中。 罗西南周围的人都发出了惊呼,起初罗西南在周身布下隔音阵法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毕竟够资格来到这里的人,都属于在寻常人眼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秘密需要交流很正常。 但是当他们看到柔福一步一步走入空中,身上的衣衫如莲花瓣般绽开了一层又一层,内里的金色逐渐渲染至周身,他们才发现了些不同寻常。唐国在勇者带领之下,结束了混乱的纪元,容纳万民,欣欣向荣,有厚德载物之高义,尚土德。所以,唐朝皇室,以黄色为贵,虽然没有命令要求平民百姓不得使用黄色器物,但是民众之中还是多有避讳。 这般重要的场合,有人如此张扬的黄衣加身,若不是皇室成员,谁又有这般胆量? 台下早就有人听闻,这次皇室派来了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柔福帝姬。看到半空中的女子明眸皓齿,眉眼间有一股贵气,再加上这身黄袍。很快,人们就确认了这个女子的身份,台下仿佛形成了一股浪潮,观众纷纷跪拜:“参见帝姬殿下!” 唐国,万邦之主,即使是皇室的一个女子,也是大路上绝大部分人难以想象的尊贵人物。尤其是在唐国,即使是在白皇城中,民众心中对于皇室的敬畏也是超乎想象的。可以说,在今日见到柔福帝姬的这些人,心中的激动绝对不亚于当日云方城外那些信徒见到山芊芊。 葛云眯着眼睛看着李嬛嬛,自己是这个小姑娘的姑父,但是葛云知道,因为这个小姑娘姓李,这也不是在葛家的宅子里,所以葛云必须给足柔福的面子。 葛云走上台前,躬身说道:“见过柔福帝姬,帝姬多年不见,还是像当年一样顽皮。早早的来了白皇城,却还躲在人堆里看我的笑话呢。” 柔福缓缓的从空中降落,体态轻盈如蝴蝶一般,落地之后施了一个万福礼,恭敬的说道:“柔福岂敢,只是这次父皇派柔福前来,一是替父皇见证此次盛事,二是代父皇给这次的比武招亲提出一点小小的意见。” 葛云紧紧的盯着柔福的眼睛,柔福也毫不避讳的回望回去。罗西南在台下听的冷汗直流,他本来就想着柔福借助自己帝姬的身份胡扯几个理由将这事儿往他们想要的方向上糊弄,谁知道柔福胆大包天,直接搬出了她家老爷子的名号。 唐皇提出的建议,那不就是圣旨么?葛家虽然势大,但是葛云绝对不会疯狂到大庭广众之下抗旨。不过柔福难道就没有考虑到,她的这种做法,有矫诏的嫌疑么? 矫诏是要诛九族的啊喂!(唐皇陛下:我杀我自己?) 葛云的身体缓缓的伏下,上半身和下半身形成了一个标准的直角,让人不由得惊叹葛云腰部的柔韧性:“谨遵圣谕。” 葛云身为勇者世家的家主,见凡间帝王不拜。葛云的躬身,并不是行礼,只是不愿意让众人看到他的表情。不是忿恚,而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屑。 柔福直接转过身去,走到扩音法器的面前,用嘹亮如幼莺般的声音说道:“其实,不止是父皇,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几个代表唐皇来的大太监面面相觑,帝姬常在深宫中,偶尔外出求学。他们才是常伴陛下身边的人,接到此次任务之前,却并未听闻圣上对此事有什么意见。但是他们自己也清楚,毕竟柔福是圣上的亲女儿,有些私下的话没有让他们这些太监知道,倒也不是没可能。柔福素来听话,矫诏这种事情,太监们压根没做这种猜想。 “既然是比武招亲,那自然是长辈们希望为自己的后人能够挑选最优秀的伴侣。但是今日崛起的一位天才,让我们考虑到,所谓的天才,难道只能靠一场战斗的胜负作为最后的论调么?”柔福说罢,手向前方一指,一道光束落到了罗西南的面前,众人的目光也都随着那道光束看去。 光束的尽头,罗西南有些懵逼。 柔福说道:“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位公子的真实身份,他就是当初与勇者之剑相互感应,得到了勇者之剑认可的学院天才,罗西南公子。”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震惊。因为但凡得到勇者之剑认可的人,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都是最惊才绝艳的人物。当然,历史上惊才绝艳的人多了去了,真正能让那些人青史留名的原因,还是每次勇者之剑挑选认可者,都是在魔族有大规模的动向发生之前。魔族动,人魔两族必定生灵涂炭,乱世才出英雄。” 台下发出阵阵惊呼,其实台下的人大多都知道,这一代勇者之剑认可之人也参加了这次比武招亲。可是关于勇者之剑挑选继承人意味着将来必然有灾祸这等秘闻,他们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虽然知道这种事情发生尚且十分遥远,但是人族无人不知魔族的恐怖,当下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 柔福对于台下观众的表情十分满意,然后有些骄傲的看向罗西南,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不是希望我把这锅菜一番乱炖么,那我干脆让它更乱一点好了。” 过了一会儿,柔福挥了挥手,下面逐渐恢复了平静。柔福继续说道:“你们大多数人也不知道,就在前一段时间,这位罗西南公子,和他的好友,也就是今天比武招亲的两位主角,于蔓姑娘和葛生公子,以及玄女教的当今圣女,山芊芊殿下,甚至还有勇者学院的大师兄一起,粉碎了一次魔族大举进犯人族的阴谋。” 听到这里,罗西南差点儿被自己的唾沫呛死,他怎么也没想到柔福真的什么都敢说。 “本来,因为魔族入侵的那个阴谋涉及之面太广,又担心引起大规模的恐慌,所以消息一直在封锁之中。但是如今,大规模的清洗和结算已经完成,也到了封赏的时候。今日诸位有幸,我提前给诸位透露一下。其实父皇早就拟旨,要加封罗西南公子黄门侍郎,领一等子爵。不出意外的话,这段时间旨意就会真正下来。” 这个消息,连罗西南自己都不知道。这时候,罗西南突然有些敬佩柔福帝姬,这个女人鱼目混珠,掌控群众情绪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不愧是深宫里长大的女人。 说道这里,柔福柔柔一笑:“罗公子的经历足够传奇,令人羡慕。当然,罗公子也是今天于家比武招亲的重要人选。可是,诸位可知道,在成就这一切,拥有这一些优秀的朋友之前,罗公子经历过什么么?” 台下鸦雀无声,柔福继续说道:“在这之前,罗公子在联军实习的时候遭遇了一个大恶魔,所率的小队全军覆没。最后罗公子临死反扑,杀死了那个大恶魔。但是也因此,罗公子魂力系统崩溃,经脉尽断,成为了一个不能修行的‘废人’。” 这个消息极具冲击力。小说里面龙傲天翻盘的剧情发生在现实中,总让人有种荒诞的感觉。 柔福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其实我也一直在考虑,为什么罗公子就能够得到勇者之剑的青睐呢?如果是因为天赋异禀,学员中不缺少修行天才,更何况得到勇者之剑之前,罗公子已经不能修行。而今罗公子重新踏入修行之道,还是勇者之剑赐福。但是就在刚才,我在台下和罗公子有了一番沟通,我才明白,真正让罗公子得到勇者之剑青睐的,其实是罗公子自身的一种吸引力。我曾经读过罗公子的履历,对罗公子的一些事迹比较清楚。再加上刚才的交流,我清楚罗公子有坚毅的性格,有一颗宽容的心,有关怀众生的伟大志向和责任感。我想,这才是一个男人真正优秀的体现。” “所以,想到这里,我觉得,评价一个男人或者女人是否优秀,除了天赋,战斗力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也必然是在考量范围之内的。否则的话,魔族的一些年轻高手岂不是也可以称之为良妻贤婿?据我所知,魔族年轻一辈的最强高手,天行者陈年,本人就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魔,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谁有兴趣与之共结连理?” 说到这里,台下发出了阵阵哄笑,但是不可否认,柔福的话确实引起了台下的人的思考。 罗西南深吸了一口气,刚才柔福已经混淆了概念,将这个所谓的“建议”的诞生归结到了自己引发的她的思考之上。这下,就算到时候葛云秋后算账,也只能找到柔福提前泄露朝政安排的理由。这个女人,确实厉害。 柔福看到下面已经有人开始议论,对着罗西南做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毕竟是比武招亲,我们没有时间一一考察所有选手的‘人格魅力’。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所有的选手放到一起,来一个大乱斗。这样,选手之间相互牵制也好,还有有惊才绝艳之辈,靠单纯的暴力压制群雄也好,这样选出来的胜者,才是真正的胜者,不知道诸位意向如何?” 说完这话,柔福看向葛云。葛云的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因为此时台下都在喊着:“帝姬圣明,帝姬圣明……” 葛云刚要说什么,却看到了台下角落里,一个面容和蔼的老者。那是他的父亲,曾经的葛家掌舵人牛寄翠。最终,葛云妥协似的点了点头,没有走到扩音法器面前,而是用自己深厚的魂力,将声音扩散到了整个场地:“如此,甚好……” 唯有葛生等人,能够听得出来,葛云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柔福笑道:“柔福也是修行者,能逢此盛事,若是不能参与其中,必然引以为憾。今日,柔福不是帝姬,而是李嬛嬛,我也来会会今日到场的所有巾帼天才!” ps:看到这个标题,不知道有没有人想到绝命乱斗,想到狗贼嘘嘘…… 第147章 开赛 柔福此言一出,整个会场的气氛顿时升腾起来,欢呼声直上云霄。台下,葛森看着台上明眸皓齿,无比明亮的姑娘,第一次有些迷醉一样。 柔福似乎是不想等待葛云发表意见,很干脆的对着台下的所有观众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各位选手上场吧。” 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就有了借着这次比武招亲,搞出来以武会友的名头给自己增添风光的意思。但是身为唐国帝姬,柔福本身就有当今最显赫的身份之一,这么做并没有让台下的人感到不对劲。 说完这话,柔福就解除了身上法衣的效果,缓缓落到了地上。 一旁,葛生给了于蔓一个鼓励的眼神,于蔓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踱步到了台中央。随即,葛生和自己的父亲对视着,葛云的目光中隐约可见赞许。二人毕竟是父子,葛生能够懂得“借势”,就证明葛生已经在“算师”一道上有了不小的长进。 本来,今日开幕的典礼就要求所有的参赛选手到场,听到柔福登高一呼,台下闪耀着各种光芒。五颜六色流萤一般落到了台上,有的用的遁法,有的用的阵法,有的干脆御器飞行,环肥燕瘦齐整整的,仿佛台上万花盛放,又英气十足。白焰也在众女当中,只是无论是修为,还是样貌,都有些不起眼。 就在葛云还在犹豫之间,虚空中走出一个红色的身影。红色的身影落地,脚下无数阵文衍生,天地间的元气开始变幻。红衣女子的气息展露出来,场上所有女子原本散发的气息都被挤到了一旁。 罗西南呼吸一滞,这袭红衣除了徐苑还能是谁? 徐苑的修为境界乃是坏境,在符合条件的年轻一辈中,坏境修行者本身就是凤毛麟角。而同境之中,能比得上徐苑的,更是找不出来。毕竟本身就是所有修行者中最强大的两个职业之一的阵师,又身为副院长大人的关门弟子。 罗西南叹了口气,如果徐苑参赛的话,这场比赛根本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虽然比赛要求要将修为压制到住境中阶,但是徐苑的坏境境界摆在那里,对修行一道的认知摆在那里,别说压制到中阶,就是压制到住境初阶,恐怕场上都没有能够制服徐苑的。罗西南是这个世界上和徐苑交手最多的人,以徐苑的战斗力,恐怕一人就能轻松横扫于蔓白焰和李嬛嬛。 牛寄翠轻咳了几声,走到台前,众人都看着这个田间富家翁一样的老人。 那些参赛选手纷纷看向牛寄翠,她们中多是有身份的人,对这位葛家的老家主还是熟悉的。这些参赛选手中,除了白焰三人,眼中都可见浓浓的疑惑。从刚才徐苑展露的气息来看,寻常的坏境中阶都不敢说能够压制徐苑。她们也不是徐苑的一合之敌,难道说葛家找来这么个参赛选手,只为将比武招亲弄成一场闹剧,为自家将来的儿媳造势? 确实,徐苑此时上场,让人不禁想起了古时洪州牧阎伯屿于滕王阁为自己的女婿造势的典故。而遍观诸位选手,在场没有人觉得,会出现一个“王勃”似的人物突然打破局面。 牛寄翠咳嗽了两声说道:“徐家闺女,还是要麻烦你了。这次准备的压制境界的阵法组件足够,可是这么多人同时上场,我们倒是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阵师少有,葛家也不能如此铺张,随时找几个阵师在这备着。放心吧,今日过后,葛家一定会给你补偿,不会让你白白为葛家打工的。” 牛寄翠三言两语,就将徐苑“参赛者”的身份转变成了“临时起作用的阵师”。徐苑好看的眉毛弯了起来,面对牛寄翠这种和蔼的老人,即使是冰山一样的徐苑也融化了几分。徐苑欠了欠身说道:“牛爷爷,小苑上台,可不止是为了这个。” 牛寄翠少见的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徐苑说道:“那你还有何事?” 就在这时,空气突然凝结到了一起。 在场所有的女子,不管是台上的还是台下的,除了徐苑还有白焰以外,都摇摇晃晃,有几个干脆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当然,不只是女子,连在场几乎所有男子都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在崩溃和沉醉之间不停的转变。 大师兄走到了台前。 罗西南看着大师兄,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无力起来。罗西南身为一个魔修武者,除了体修,身体素质绝对傲视同境界。但是看到大师兄的时候,罗西南只觉得自己胸膛之间的皮肉骨变薄了很多,每次心脏的跳动,肺部的噏张的感觉都变得格外明显。好像每次都带动着自己颈部的肌肉一起在跳动,肌肉的紧张导致动脉被压迫,血液无法上升到大脑,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 这是罗西南第一次见到大师兄的真容。 在此之前,罗西南从来不敢想象,一个男子……不对,一个人能够好看到这种程度……不对!罗西南见过九天玄女的真容,就连仅存世间的神族,在大师兄的面前也如俗粉一般。 罗西南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自己无法将大师兄的五官拼凑到一起,而白焰和葛云等人就能够知道。 这不是遮掩,因为之前大师兄和勇者气息对撞后,境界暂时跌落到住境,境界上不可能再维持罗西南的真实之眼都看不穿的伪装。 就好像同一本书,让一个智商110的普通人,和智商高达400的卡兹大人来看,绝对能够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大脑能够接受的瞬时信息是有限的,就连网络都有“带宽”这一概念。好比网上流传很广的那张银河系的高清图,一张图片就占几十g的内存。如果放到普通电脑上,恐怕要加载几十个小时,在加载出来之前只会是马赛克。可是,如果有个上万英寸的大屏幕,用超算做解码,能够解析出来里面的细节,将会见到浩瀚,渺无边际的星系。 现在,与其说大师兄解开了伪装,倒不如说大师兄用了某种办法,让在场所有人有能力看到自己的真容。 罗西南想了想,只能是大师兄将自己的容貌削减了。好像把一个1080p的视频压缩成了360p,让非智能手机能够播放。但就是如此,罗西南敢保证,坏境以下修行者意志来说,都做不出对大师兄动手这种行为。大师兄的美太超脱了,不管是好人恶人,又或者魔族妖族,都无法否认这种美的绝对性。我见犹怜,众生见亦怜。 据罗西南推测,就算是空境大修,见到大师兄,恐怕都会因为不忍对大师兄出手,见面的战斗力就自动掉一阶。 大师兄不再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是用一种近乎天音的声调说道:“我知道,师妹是带了师尊的命令,特意来找西南师弟接手勇者遗物,顺便,给予师尊的嘉奖。” 大师兄一开腔,场上场下陷入晕厥的女子就更多了。那些无论是因为大师兄引发的极度自卑,还是干脆对于远超自己的强大产生敬畏的男子,有些甚至生出了朝拜的心思。毕竟,大师兄的脸用来传教,玄女教在蔚蓝大陆的信仰份额就要跌去至少三成。 徐苑冲着大师兄笑了笑点了点头,脚下的阵纹蔓延开来,就在大部分女子都失神的时候,徐苑已经将所有人的身上刻下了压制修为的阵法。这倒也不算取巧,毕竟见到大师兄的真容之后,徐苑是少有的没有失去意识的人。 徐苑就这么稳稳的走到了台下,然后来到罗西南的面前说道:“西南,你怎么想的?” 罗西南听到徐苑的声音,才从见到大师兄真容的震惊中挣脱,然后有些疑惑的看向徐苑:“你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 徐苑指了指台上,罗西南甚至不能理解徐苑指的是白焰,还是葛生,还是于蔓。 徐苑摇了摇头:“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人不能总是用问句回答问句。所以,西南,我现在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罗西南没想到自己当初随口玩梗,徐苑竟然能记得这么清楚。罗西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刚才柔福帝姬找过我,她说她父皇这次让他来,是想要撮合她和葛森。她也说了,再好的东西,如果不是她想,她也不会要。我想我应该不至于不如一个深闺里长大的小姑娘。你要是问我想要什么,我也回答不上。但是我清楚一点,不能是我自己掌握的,我都不想要。” 徐苑点了点头:“你说的。” 罗西南尚未反应过来,徐苑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仿佛从未来过。 大师兄也背过身去,回到了台下,坐下的时候,容貌又恢复了那个无法看穿的样子。过了十几秒,在场所有人仿佛都恢复了意识。但是还有几个人紧紧的盯着大师兄的面庞,就好像瘾君子盯着眼前的几吨白色粉末一样。 牛寄翠看向葛云,一如小时候逗弄自己的孩子似的,身形一闪而逝落到了台后。连带着,场上的所有东西如同乾坤挪移一般,转移到了别处。 然后,牛寄翠的声音直冲云霄:“比赛开始!” 牛寄翠话音刚落,李嬛嬛已经将一道魂力打入了于蔓体内,于蔓只觉得体内的力量瞬间膨胀。白焰一呼一吸之间,天尽头有雷光闪现,转瞬间落到了地上。 几声爆炸伴随着残影闪现,一瞬间,台上便有十几个选手落到擂台外。 ps:徐苑的心理活动还有解释之后还会描写的,这里就先藏一手…… 第148章 白焰情缘,百兽之王于蔓 电光火石之间,没人清楚发生了什么。 本来参赛的选手不过四十余人,转瞬间已经有十几个被打下擂台。短暂的惊讶过后,众人开始反应过来,就在刚才,牛寄翠已经宣布了比赛的开始。 擂台本身很大,因为考虑到了阵师和术师这一类的职业。要是擂台太小的话,像于蔓这种近身无敌的体修,可就太bug了。 但是即便如此,四十多个人的擂台,还是些许拥挤。于蔓像一柄长枪一样,在人群中穿插着,一时间,那些阵师和术师开始无差别的往周围释放着蓬勃的魂力。各色的光芒闪现,李嬛嬛将一只手抵在了白焰的背后,魂力如流水般涌入白焰体内。 白焰闷哼一声,体内的魂力无法压制,宣泄出来。天边铅云变得凝重,电弧发出噼啪的声音。李嬛嬛心中一惊,她虽然只是简单的将魂力传递给白焰,增强白焰的魂力输出,但是相应的,二人的魂力系统就被并联到了一起,李嬛嬛也能感知到白焰的魂力运行情况。 修行界的雷法多半是上古时候传承下来的,因为这种术法固然输出强大,但是对魂力的消耗着实有些得不偿失。就好像用力也可以挤压破一个气球,用一根针也可以刺破一个气球一样。 白焰所用的,绝对不是雷法。如果这般接连使用雷法,李嬛嬛可以确信自己现在身体已经被掏空。那些落雷着地的时候,保护用的阵纹被接连触发,也有不少的女选手,因为空气被电离,头发都竖了起来变得蓬松,像是雄狮张开了鬃毛一样。 若是男子这副模样,自然更显霸气,可是对于一堆花季少女来说,这简直就是不能容忍度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处于女子独有的小气和记仇,还是因为白焰确实存在巨大的威胁,场上缤纷的攻击都隐隐针对着白焰袭来。 白焰脸上莫名有了些轻松的颜色,虽然这些攻击中的大部分即将落到自己的身上,但是自己未必会失败。不过,现在自己消耗的越多,到时候面对于蔓的时候,于蔓就越占优势。虽然有于梵老爷子和葛云的监督,自己不能隐藏实力。但是,被人群起而攻之,并不是白焰能够控制的。 白焰从腰间取出两柄短刀,整个会场的气氛突然变的凝重起来。 当然,并不是因为白焰手持的两把短刀是葛云强塞给白焰的什么神兵利器,有着天大名头的。而是因为,白焰手里的两把短刀,是菜刀。 没错,就是寻常人家下厨时候最常使用的那种,宽刃,短柄的菜刀。 如果不是白焰之前引动雷电的震撼场面,恐怕会有很多人认为白焰此举是来搞笑的。 别说白焰的那些对手和台下的观众,就连李嬛嬛此时都有些懵逼。就在李嬛嬛大脑中掀起风暴的时候,突然赶到一股吸力从自己的手上传来。李嬛嬛一惊,自己对魂力的控制力远超同侪,毕竟她的职业是医者,最为细腻。但是此时从白焰身上传来的吸力,居然让李嬛嬛有些无法抵御的感觉。 白焰两把菜刀一并,然后身上再次露出了那股飘渺的气息。李嬛嬛能够感觉到,白焰手中的两把菜刀,一柄传来了厚重的感觉,一把却让人感觉虚无缥缈。两股气息之间仿佛相生相济一般,却又泾渭分明。 白焰娇喝一声:“眉眼!” 台下的罗西南都愣住了,白焰抽刀的时候,罗西南其实早有预料。最初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伟大的厨娘的白焰,如果真的掏出什么神兵利器反而会让罗西南觉得不正常。毕竟白焰从小到大使的最习惯的武器,就是菜刀。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眉眼之间,便有山水,这是罗西南曾经对眉眼一式的领悟。虽然在大师兄的调教之下,罗西南对眉眼的领悟已经到了另一个层次,但是此时见到白焰使出的眉眼,还是让罗西南啧啧称奇。 以前,罗西南使用的眉眼一式,山便是山,水便是水。白焰所用的眉眼,二者却能够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说来也是,山无水环绕,树干草枯,便失了清秀。水无山相依,就没了根骨。 领悟到了这一点,罗西南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双目隐隐发烫,好像有了进化的征兆。罗西南很早之前就断了用山芊芊的泪水洗眼的习惯,若是让罗西南掌握了真实之眼,恐怕已经有了内伤的葛生战胜自己的希望会很渺茫。但是毕竟之前罗西南有过一段修行真实之眼的时间,山芊芊的眼泪早就在真实之眼的内部发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罗西南心下一凛。 自己的《情缘》刀法是白焰交给自己的,白焰会情缘倒是不稀奇。但是罗西南觉得,就算白焰的天赋再超模,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眉眼”一式推演到这种程度。 《情缘》刀法一到六式,就好像谈恋爱的六个步骤。如果一见面就上床,那不叫谈恋爱,那叫一夜情。只有将一式刀法推演到了一定程度,才有可能深化理解之后的几式刀法。白焰虽然和自己的领悟走的不是一条路,但是罗西南已经隐隐觉得,白焰在她自己哪条路上走的,未必不如自己远。 突然,罗西南想到,白焰之前突破到住境中阶,就是得到了徐苑的指点。而且当时徐苑分明导致自己无意中领悟了《情缘》刀法第四式“剪烛”,虽然徐苑不修刀法,但是对于《情缘》的领悟,徐苑还是在自己之上的! 罗西南叹了口气,他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信,白焰的《情缘》能有这种长进,也是徐苑的作为。而且,徐苑分明是刻意将白焰在《情缘》刀法一道上,指出了这个方向,为的就是在白焰用出《情缘》中“眉眼”一式的时候,促使自己将真实之眼的阴阳双眼融合。 真实之眼是这个世界上最高明的几个功法之一,不管是玄女独创的这个来头,还是修行时候的各种苛刻条件来说,都是这样的。真实之眼阴阳双眼融合,除了九天玄女本尊,亘古未有。 虽然罗西南现在只有了一点融合的苗头,但是威能上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罗西南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中 ,有罗西南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就算当初罗西南成为修行废物的时候,也没有此时这般无力。 因为罗西南清楚,就算徐苑再天才,也没能力指点自己的真实之眼。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有能力指点自己真实之眼修行的,恐怕只有副院长大人。就算是空境高阶的超级大修士也不可能,因为这是神造的能力,只有近神的人才有资格。也就是说,副院长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白焰往绝路上逼。 那可是人族第一高手,人族最有权势的勇者学院副院长。罗西南等人,真的有能力对抗他的意志么…… 白焰每次刀芒闪过,都会有一名选手被席卷,下一秒基本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到了台下。白焰有些无奈的看着于蔓,她本身想的就是尽可能消耗自己的力量,让于蔓到时候打败自己,可是于蔓此时的表现却有些出乎白焰的意料。 于蔓此时已经化身远古传说中的女武神。 不论什么攻击落到于蔓的身上,都好像粉笔勾上了青石墙,只能留下些微的痕迹,转瞬间痕迹又全部消失。而于蔓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每次脚尖触到地面的时候,防护阵法的阵纹仿佛都到了极限的肌肉暴露青筋一样,从地面凸起。 每个被于蔓秒杀的选手,在落地之前基本都会亲眼看见自己堪比金石的护体元气被于蔓用一双白嫩的小手硬生生撕裂的场景。 三人飓风一般席卷着整个赛场。 倒不是说三个人的战斗力远超别人,毕竟在场也有不少选手也是住境高阶的修为被压制到了住境中阶。但是三人一个医者一个体修加上一个术修,刚好凑成了战法牧的标准套路,稳定的三角结构极难打破。 再加上,这个年代虽然说追求男女平等,空境里也有不少是女修士。但是,真正有血气的女天才未必愿意参加这种赛事,剩下的女子,战斗经验无法与于蔓相比,天赋又远不及白焰。 原本葛云倒是也找来了一些女选手针对于蔓,可是有了李嬛嬛辅助的白焰,几套术法释放完毕,再加上纵横赛场的情缘刀气,基本也将那些选手狩猎一般逐个点掉。 一来二去,此消彼长之下,三人联合居然将场面差不多清空。 此时还剩下五名选手,这样的场景,其实不管是葛云还是罗西南他们这些人,内心早就有了预计。 白焰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五个选手对视一眼,此时场面被清空,她们辗转腾挪的余地要比一开始大得多,而于蔓之前体修的近战优势相对的就被削减。擒贼先擒王,事先干掉白焰和李嬛嬛此时才是最要紧的。 五人毕竟也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虽然之前未曾有过交流,但是一瞬间都了解了此时最具优势的行动,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了对白焰的攻击。 白焰将两把菜刀插回腰侧,双手并在了一起,再缓慢的张开。 两掌之间,柔和的白色魂力吸引着元气向中央聚集。李嬛嬛大吃一惊,手掌从白焰的身上脱离。李嬛嬛离开白焰的瞬间,白焰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向前迈去,步步生莲。 台下有修行术法的人高呼起来。 白焰用的术法,受过高等教育的都知道是住境高阶才能掌握的《莲生诀第1246再版》中的《赭红风暴篇》第2章第3小节的第52式变种。如果白焰能够用住境中阶的修为完美施展出来这一式,其恐怖程度不亚于用高中物理课本上的知识解出来了一道高数题。 白焰停下脚步的瞬间,脚下的白色莲花瞬间被点燃,然后莲瓣碎裂纷飞,漫天火莲舞动,赤色的洪流涌向身前五人。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于蔓突然闪身到了白焰和五个选手中间。 于蔓手腕间的紫色丝带陡然变长,缠绕在了整条手臂之上,于蔓几乎是在赤色洪流落到自己身后的时候,转身,抬手。 万众屏息之间,于蔓伸手捏碎了整条赤色洪流。 于梵老爷子在台下眯起了眼睛,于蔓这一抬手看似简单,实际上是体修体系中的绝学之一。台下也有眼尖的观众,虽然体修少见,但是体修一直是不少修行者向往的职业,所以常人对于体修的一些手段还是有些了解的。 万法不沾,如日中天。 李嬛嬛也惊呼出声:“居然是如日中天!” 如日中天,相传是古体修传承下来的体修中的一个境界。讲的是体修的修为到达一定地步的时候,体内精血滚烫,自身如同大日一般耀眼光洁,徒手撕裂元气,能破万法。 众人最开始不怎么清楚,为什么同为比武招亲主角之一的于蔓为什么要参加葛生的比武招亲,但是毕竟是勇者世家这一代的唯一传人,众人对于于蔓的实力丝毫不怀疑。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于蔓的修为居然到了这个程度。而且,于蔓此时确实将修为压制到了住境中阶,既然能在住境中阶施展出“如日中天”的境界,只能说明于蔓早就已经对万法不沾的概念有了相当深厚的理解。 看到于蔓用出了“如日中天”,那五名参赛的女子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然后很干脆的跳到了擂台之外。她们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不过是来当陪衬的。 于蔓清丽的眼睛看向李嬛嬛,李嬛嬛笑了笑说道:“我本身就是来会会天下奇女子的,若是赢了这场比赛,便没有意义了。” 说罢,李嬛嬛转身,缓缓的走到了台下。众人倒是不疑有他,毕竟李嬛嬛是当今唐国的柔福帝姬,万一真的继续战斗下去,李嬛嬛拿到了冠军,还真能让帝姬殿下嫁给葛生不成? 场上只剩下了白焰和于蔓两人,柔福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方才那样说,只是为了维护皇家的威严,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刚才面对于蔓的时候,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蹚在了生死的边缘。 虽然她清楚于蔓不会对自己下重手,但是常年来在深宫中养成的直觉告诉她,性情单纯的于蔓,比起来那些钻研透了勾心斗角的后宫嫔妃还要可怕一万倍。 于蔓身上,有种百兽之王的暴烈气息。 第149章 内心 看着白焰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于蔓说道:“我知道,你不清楚为什么我要浪费力量。放心吧,爷爷和葛云家主没有给我灌什么迷魂汤,至于为什么,我们先动手,我再告诉你。毕竟,台下这么多人看着,还挺害羞的。” 于蔓说完,低头有些娇憨的笑了笑。方才还如同中天大日,百兽之王一样刚烈霸道的于蔓,突然露出这种表情。即使已经和于蔓相处了一段时间,白焰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白焰也清楚,台下有于梵老爷子和葛云盯着,她们两人不存在任何放水的可能。所以白焰只能叹了口气,双手再次合十,所用的依旧是方才所用的“赭红风暴”。但是,这次白焰再用这一招的时候,周身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一样。 罗西南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元气压力袭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启了真实之眼。罗西南毕竟是元气体系这边的修行者,而且又有真实之眼,还修炼了《相思》这套功法。空境以下,魂力侧的修行者对元气的敏感程度,无人能出罗西南之右。 罗西南仿佛能看到,那些组成元气最基础的粒子聚集在白焰周身的时候,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在欢呼奔腾着。能让罗西南在看台之外感受到这么强烈的元气压力,这简直超乎住境中阶的想象。 于蔓并不急于打断白焰的施法,反而是一步步退后。 体修和术师战斗之时,最忌讳的就是术师完整的将术法施展完成。因为体修缺乏远程的手段,就算体力再充沛,也会被生生放风筝放到筋疲力竭。玩过游戏的,应该都能理解这种概念。 而此时于蔓居然主动和白焰拉开了距离,而且看上去要给白焰施法的时间。 台下,葛云的表情一变,刚要说话,就听见一旁的于梵老爷子敲了敲自己手中的烟袋锅子。葛云扭过头来说道:“于家主,于蔓的做法是在放水么?” 于梵老爷子淡淡的说道:“据我所知,如果于蔓能输给白姓小娘,正如了你的愿。难道说,你担心观众们看出了她们放水,这又是葛家举行的比武招亲,会丢了你们葛家的脸?难不成,堂堂葛家的家主这么没气度,把葛家一时的面子看的比未来继承人的伴侣还重要不成?” 葛云被于梵老爷子这么一怼,居然没有动怒,而是有些了然的说道:“是葛云多虑了,毕竟是您自己的孙女,你最了解。” 于蔓退后了五丈,距离白焰已经有些十丈的距离。这个距离,同境界的体修几乎是在术师面前处于绝对劣势的。虽然于蔓出手的时候有几分如日中天的意味,但是白焰是切切实实施展出来了她这个境界理论上不能施展的赭红风暴。 白焰双手依旧合十,静谧的如同一尊低眉的菩萨像。像是红色的香粉袋子被人扯破,星点般的红色占据了白焰附近的空间,逐渐向着于蔓的方向逼近。 红色从最初带着些旖旎的轻微暧昧感觉,变得越来越厚重,变得像火,变得像血,变得像徐苑的衣衫。 于蔓手腕上的紫色丝带也缓缓的漂浮到了空中,然后突然僵硬起来,丝带的边缘缓缓收缩,变得如刀刃般锋利,然后重新落到于蔓的手腕上。 于蔓挥手,那条丝带飘向台下,砸碎了于梵老爷子面前的桌子。台下发出了一声惊呼,身为选手,这样挑衅裁判,确实少见。 少见的事情,往往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兴趣,同样也很有乐趣。台下讨论纷纷,于梵老爷子却没有点儿身为当事人的自觉,笑着说道:“姑娘大了,敢对爷爷发脾气了。” 于蔓的手腕处有血溢出,可这些血液却并未落地。按理说,手腕表面能够看到的血管是静脉,血液应该是青红色。可是,身为体修的于蔓,手腕流出的血也是艳红色。 红如正午的太阳般热烈,红的,让葛生想起了云方城莳花馆墙上有些斑驳的染料。 那些血液上散发出灼热的气息,好像突然有人扔了一枚云爆弹在整个会场上。于蔓此时变成了一颗太阳,那些漂浮在空中的血液被点燃,散发出无尽的光和热。火焰燎向周遭,整个台上变成了烈日的中心,元气在最细微处挤压碰撞。 于蔓脚下的土地开始寸寸龟裂,白焰却缓缓地潜伏在空中。这倒不是住境中阶的白焰就有了凌空虚渡的本领,那就太过夸张。熟悉气动原理的都知道,速度引起的气压之间的落差会诞生一个力,飞机飞行的原理就是如此。 此时,白焰身边就产生了这样的落差。 于蔓缓缓地说道:“其实,在这之前,西南将自己的真实之眼借给我了一次,让我看到了很多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 白焰好奇的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于蔓说道:“你可知道体修的本质?体修不和外修一样,不管是修行魂力的还是修行元气的修士,都是依靠自然的力量。而体修追求的是对自身的改造,对自身的改造固然也要依靠自然的力量,因为,要吃饭的嘛。” 说到这里,于蔓笑了笑:“但是说到底,每个体修都有一个最基础,也是最终极的想法,也就是独立于世界之外。莫名其妙的独立其实很没有意义,我的理解是,体修是表面最狂野,实则内心最自卑的职业。因为面对这个如此壮美的世界,谁能不自卑。所以,体修最着急超脱,无意义的超脱。” 白焰有些了然的说道:“罗西南的真实之眼,本来现已是身合天道的九天玄女用来赐给凡人看待这个世界的能力,而你没有用来看外界,而是用来看了看还属于这个世界的你自己。” 于蔓点了点头:“这要感谢西南,这算是我的机缘,如果我在和你比斗的时候使用了,那就是我作弊了。其实,不管是术师还是体修,都追求一个内心的通达。” 白焰点了点头:“这倒是殊归同途了。” 于蔓说道:“这个道理,我还是用真实之眼看了自己之后,才体会到的。起初我还以为,我用真实之眼查看自身,会看到自己的经脉血管筋肉,但是没想到却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白焰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记得罗西南说过一句话,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说自身就是一个封闭的房间,那我们必须用眼睛,用鼻子,用舌头去感悟这个世界。” 白焰指了指自己平坦的胸部说道:“这个世界将我们的躯体从婴儿养育成现在的样子,有的美丽如你,有的普通如我。可是这不是我们之间真正的区别,人和人的区别还应该在内心。因为草木也会生长,野兽也会成长,人不是生长于野的蒙昧生灵,而是有道德,会将自己过往的经历和经验刻骨铭心的记住的有趣生命。” 于蔓点了点头:“没错,我这个人脑子笨,也说不明白这些道理,但我差不多知道是这么个意思。” 于蔓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在自己的内心看到了什么你知道么?” 白焰看了一眼葛生,于蔓俏脸一红然后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于蔓摇头,是因为白焰猜的不对,还是白焰猜对了,于蔓示意白焰不要说出来。其实,察觉二女之间的小动作的人都不多。 因为不仅是光被二人扭曲,连空气也因为被点燃,制造出了一片真空区。所以,周围的人能看到的,只是两团燃烧着的火焰而已。 一团静谧如莲花绽放,只是让人看了,就会有种心灵平静的感觉。另一团,则是太阳一般,在冰冷寂静的宇宙虚空中,自顾自的燃烧着,庄严而热烈。 花瓣破碎,太阳炸裂,两道赤色的洪流交汇到一起,台上住境中阶级别的保护阵法瞬间破碎。 于梵老爷子弹指,火焰被飓风压缩到一起,将两女包裹。 清脆的声音响起,几秒之后,一切趋于平静。 火焰散去,于蔓手中握着两团火焰,抵在白焰的胸前。 于蔓攥紧拳头,火焰熄灭。 于蔓直勾勾的倒在地上,整个擂台以二人的位置为中心,土石碎裂,向下沉积。 第150章 比武招亲的结果 台下的观众们都屏住呼吸,就连那些选手们也纷纷冷汗直流。将这么大面积的,加装了各种防御阵法的场地硬生生破坏成这种程度,让人不禁怀疑于蔓和白焰的实力是否真的被限制在了住境中阶。 其实,最后一秒,罗西南也感觉自己看出了什么门道。但是看到葛生脸上的平静,以及葛云眼中难以察觉的阴鸷,罗西南渐渐的确定了一些想法。 于梵老爷子笑容满面的站起来,走到了两人的身前。此时于蔓已经陷入昏迷,而白焰也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葛家的医师上前来,为二女注入精纯的元气。修补着她们操控魂力时候对身体造成的细微损伤,剩下的,就看她们自己的恢复能力了。 于梵在于蔓的背上拍了一掌,昏迷中的于蔓咳嗽了几声,一些乌黑的血液从嘴角流出。于梵表情慈祥,像是给吐奶的婴儿擦拭嘴角一样,用自己带着烟草气味的袖子将于蔓的嘴角擦干净。然后转头对葛云说道:“宣布结果吧。” 葛云看了一眼笑脸看向自己的父亲牛寄翠,站起身来,点了一下眼前的扩音阵法,然后高声说道:“最终胜者,于蔓。” 全场哗然。 有几位老者站起身来,高声问道:“此时明明于蔓选手陷入了昏迷,而白焰选手虽然力竭,但是并未失去行动能力,怎么能说于蔓胜利呢?再说了,于家还有一场比武招亲,本来于蔓参加葛家的比武招亲就如同儿戏一般,若是真的于蔓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那于家的比武招亲还有进行的必要么?” 罗西南走上前去,将白焰搀扶着走下了台,于梵老爷子则是横抱起于蔓,然后走到台前说道:“于家的比武招亲自然要正常举行,怎么,葛家是勇者世家,我于家就不是勇者世家了?我孙女在年轻一辈里最为优秀,那我孙女自然也要找一个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人。这结果只能说明我孙女配得上世间男子,葛家那个后生到底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虽然被于梵形容成动物,但是葛生没有生气,反倒是皱着眉头,有些怜惜的看着昏迷的于蔓。葛生从比武招亲开始,第一次走到台前对于梵说道:“放心吧,于老爷子,葛生不会让你失望的。” 台下的怨愤声越来越大,观众们纷纷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就好像一切都是约好的,只为凑成葛生和于蔓这对儿造势一样。只是,这讨论声在葛云那里,应该相当刺耳。想到这里,罗西南又看了葛云一眼,却发现葛云的表情不再有任何的变化。 葛云清了清嗓子,这个葛家家主终于要发声了。葛家不管是在白皇城还是人族都积威已久,众人听到葛云的声音,纷纷陷入了缄默,准备听听葛云的解释。 葛云没有继续在台前,而是走到了台上。葛云抬手,那擂台上的碎石和泥土就开始向中间汇聚,台下发出了一片惊呼,葛云的手段就像是逆转了时间一般。 但是,很快就有修为高深的人看了出来,葛云没有倒转时间,而是用了一门很基础的法诀——留影诀。 但是,因为葛云乃是空境高阶的算师,算师的算力远超同境修行者,葛云用留影诀模拟出来的影像,足以欺骗过在场一众修行者的眼睛。在地球上,像素最高的东西是人类的眼睛,可是世界上分辨率最高的,又是世界本身。只能说明,葛云这个天下第一算师的眼中,这个世界的细节太多了。 一切的细节都在倒退,被分解成基本的粒子重新上演。 葛云闭上双眼,周身磅礴的魂力不断涌出,将战斗回溯到了两团火焰彻底消失的瞬间。葛云的手缓缓负到身后,然后指着擂台说道:“在这一瞬间,是于蔓选手强行将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挤压到一起,然后利用如日中天的意境将其湮灭。此举不仅将白焰选手的攻击化为虚无,同时也将自己的意境破灭。” 如日中天的真义本就是“万法不沾”,但是如日中天本身也是一种“法”。所以,最后,于蔓将自己的“法”破灭掉,就到达了体修中一个很神秘的境界。体修讲究自身与自然之间的分离,其最终境界和佛门的“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有异曲同工之妙。于蔓的手段,就迎合了这种思想。 葛云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在场的修行者们还理解不了,那简直是榆木一般。不过,还是有人提出了疑问:“可是,这只能说明,于蔓选手在最后时刻展现出来的意境比白焰选手高明,但是比赛的结果就是比赛的结果,这是勿能更改的事实,为什么还要判定此次的胜利者是于蔓呢?” 葛云说道:“于蔓最后时刻展露出来的实力是超过白焰的,否则她也不能承受两份近乎相同的力量。再者说,这次擂台既然是要选择一个各方面综合来说最适合的人,于蔓化解两人的攻击,防止两败俱伤乃至选手出现危险的情况发生,这是仁义所在,还有什么疑问么?” 众人这才想到,最初柔福帝姬所提出的,正是用这种方式选拔出来一个综合素质最优秀的人。这么一想,葛云的解释倒也说得通,只是难免多了些剧情狗血的意思。 葛云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向众人宣布,于家的比武招亲要推迟到三个月之后,也将采用混战的方式,并且将选手的选取范围扩大到整个人族,也不再采用擂台战的方式,甚至境界的限制也放宽到了坏境中阶以下,只要年龄条件符合,欢迎任何选手前来参加。 举目哗然,毕竟这个消息相对来说有些劲爆,众人都看向于梵老爷子,毕竟他才是于家的家主。于梵老爷子仿佛早就和葛云有了商量,冲着台下点了点头,就抱着于蔓走向了台后。 葛云宣布的消息,着实让众人感到无法理解。 起初,葛家比武招亲的宣传范围,一般都在世家之中。当然,并不是说肉食者鄙,世家子弟都是酒囊饭袋,只是世家子女要比寻常人傲气的多。打个比方,像徐苑和柔福这种出身超级世家的子女,是不会参加比武招亲这种事的。 但是,于家的比武招亲就和葛家的意义不太一样了。 首先,于梵老爷子最初就表明,于家这次将为最终的获胜者提供一件奖品作为嫁妆,也就是于蔓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条紫色丝带,传说中勇者仆从的遗物。既然这样,那就说明取得了优胜之后,并不是做上门女婿,而是明媒正娶于蔓。 在蔚蓝大陆,男女毕竟有别。女子参加比武招亲,未免有些自荐枕席的意思,毕竟是要嫁入葛家享受世界上最大的荣华,虽然,来参赛的女子未必都有这种想法,但是顾及世家本身的颜面,难保不让人真么想。可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子为一名修为容貌家世都上佳的女子争斗,在常人眼里,最起码在蔚蓝大陆这个思想环境下的人眼里,则是一件风流韵事,甚至让人有些热血沸腾。 所以,不会有任何的世家子弟觉得参加比武招亲会掉价,这次能来的选手,自然要比葛家比武招亲时候来的选手质量高得多。更何况,葛云还宣布,于家的比武招亲,要扩大招揽选手的范围。 也就是说,平民子弟也能参加这次比武招亲。 这个教育平等的年代,只要有天赋有恒心肯努力,就算是平民子弟也能享受高等教育,而且拥有和世家子弟近乎相同的教育资源。寒门无贵子,那是勇者历之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这次参赛的选手数量和选手质量都会到达一个比较恐怖的地步。 如果说,于蔓这个女子中年轻一辈的最强者还有些水分。到时候,于家比武招亲选出来的优胜者,在某种意义上,真的会成为人族公认的年轻一辈最强者。 世界上漂亮又有天赋家世又好的女子很多,再说了男女之间的感情不好说清,人未必会因为这些东西就喜欢上一个人,并且与之结为伴侣。 但是,这个世界上,但凡是修行者,尤其是年轻的修行者,只要有些气血,绝对会对人族年轻一辈最强者这个名头感兴趣。 虽然,这个所谓的年轻一辈,仅限于比于蔓年纪大三岁以下的范围。但是,也足够很多人疯狂了。当然,这里面还加了个坏境以下的限制,不过很多人就当这个条件不存在了。就算是比于蔓大三岁,能在这个年纪找到坏境中阶的修行者么?这个世界上又不是人人都是大师兄。 至于擂台战取消,想必以葛家的实力,应该能够找到一个更合适的方式。大陆上一些著名赛事的转播权,基本都在葛家手中,世人根本不怀疑葛家的转播手段。就算有些年龄和修为不符合条件无法参与其中的人,也能够享受一场前所未有的视觉盛宴。 …… 罗西南敲了敲于梵老爷子的门,里面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让罗西南进来。罗西南推开房间,看到葛生也在其中。 在刚才,白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调息,山芊芊将罗西南赶了出来,要为白焰调理身体。毕竟是女子,玄女教的一些秘法罗西南也知道,真有什么赤诚相对的场面,罗西南在场确实不合适。再加上也有些担心于蔓的情况,罗西南就干脆来到了这里看望下于蔓。 于蔓脸色红润,丝毫不想受过伤的样子。毕竟当时在云方城的时候,罗西南亲眼见到于蔓生吞了两斤多重的丹药之后,将一些寻常修行者遭遇了,等于丢掉半条命的伤势当场复原。 但是于蔓昏迷至今,就有些反常了。 罗西南坐到了葛生的身边,将一只手搭在了葛生的肩上。 罗西南有些惊讶,同时还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葛生的肩膀居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罗西南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于老爷子,于蔓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蔓和白焰都是罗西南最重要的朋友,如果因为她们两人之间的战斗出现什么不好的结果,罗西南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 于梵老爷子倒是没有丝毫担忧的说道:“没事儿,这丫头只是临战的时候有所领悟,进行了‘自斩’,斩的有些过头而已。其实葛云所说的,并不是真相,当时是我出手打断了于蔓的自斩,不然的话,于蔓发起疯来,恐怕那个叫白焰的小姑娘就要遭殃了。” 罗西南瞪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于蔓是真正的胜利者,所谓的于蔓防止两败俱伤,其实是您为了保护白焰?” 于梵老爷子点点头:“确切的说,也是为了保护我这个傻孙女。” 然后于梵指了指葛生:“而且,和这傻小子,不对,应该是聪明小子……总之和这小子也有些关系。” 第151章 补天 罗西南是魔修武者,在锤炼体质方面,和体修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所以,罗西南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关键点:“于老爷子,您刚才说于蔓自斩,斩的是什么?” 于梵指了指葛生说道:“斩的自然是他,你看他这如丧考妣的脸就知道了。” 于梵说话有些难听,但是罗西南看向葛生的时候,葛生却没有发怒,只是眼中带着怜惜,紧紧的盯着躺在床上的于蔓。罗西南在葛生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葛生才算恢复了些精神似的说道:“这件事,毕竟是由葛家而起……不对,确切的说,是由我而起。于老爷子,有什么补救的办法么?葛生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一定想办法让于蔓苏醒过来。” 两人都没说什么,但是罗西南十分清楚,于蔓现在的状况意味着什么。在修行的过程中,自斩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手段。修行就是修心,降心猿服意马,逆水行舟就是修行之道。但是人生长于红尘之中,难免有各种牵绊,有时候,这些牵绊会转化为桎梏。 远古修真时期,就有所谓的杀亲证道。当然,这种灭绝人性的修炼方式,放到如今指只会被修行届视作邪魔,然后群起而攻之。在修真时期,这种突破的方式,反倒受到不少人推崇,只是很少有人的精神有这么极端而已。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嘴,如果不是勇者横空出世,澄清玉宇,恐怕现在人族还处在那种蒙昧的状态。 现在的修行者,自斩的多半是自己的心魔。心中的执念,内心的漏洞。说是自斩,其实用自我弥补来形容更为合适,毕竟所谓的慧剑无形,只是人本身的意志扭转而已。 在这之前,葛生和于蔓之间的情感比较朦胧。罗西南等人虽然天天调侃二人,但是二人之间却从未有什么表示。于蔓天天嘴上吆喝着自己要找个有钱的凯子,为以后成为富婆做打算,葛生未来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但是以前几人关系最好的时候,于蔓并不知道这一点。 再加上,葛生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而于蔓平日里一副娇憨的模样,让人很难对这两人产生什么cp的联想,毕竟那种傻白甜和腹黑总裁的故事,在文艺作品中才有趣,现实里往往是悲剧的开端。 罗西南动用真实之眼就能够了解于蔓的情况,于蔓此时的情况是内心有缺,识海封闭。想必远比自己聪明的葛生,肯定要更早理解这一点。 如果说之前二人的关系和情感比较朦胧,现在于蔓因为斩掉了自己心中的葛生而导致识海封闭,就足以说明葛生在于蔓心中的地位。相爱之人总喜欢问对方有多喜欢自己,于蔓此时封闭的识海,倒是比什么山盟海誓更加让人感到震撼的表白。 想必,就算是葛生,面对这种情感的时候,也会觉得难当。 于梵老爷子的手放在于蔓的脑袋上揉了揉,然后说道:“所谓体修,就是将自己的身体视作自然,调动其中的力量。我听说,勇者世家中曾有一支,得到了勇者大人传承下来的补天术。若是有这补天术,想必能让我这傻孙女苏醒过来。好在那日我出手的早,没有让她走火入魔,彻底斩掉自身存在。天塌了没人能够扶得起,天漏了总是可以修补的。” 葛生低着头说道:“勇者大人传承的补天术,就在葛家中,但是至今没有人能够取出……不过,我愿意试试。” “补天术?”即使是罗西南,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也愣在原地很久。 传说勇者在以前也曾被魔王逼得节节败退,甚至在决战前夕还动了逃避的念头。但是,当勇者大人行走人间的时候,遇到过一个歌姬,恰好碰上魔王只身前往人族刺杀勇者。歌姬对勇者大人一见钟情,恰逢舞完一曲,魔王悍然出手,歌姬并不知道二者身份,帮勇者抵挡了一记魔王的攻击。 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脆弱的躯体根本没法抵抗魔王的力量。刹那间,那个歌姬的灵魂都碎裂了,但是攻击还是未削减多少的落到了勇者身上。勇者大怒,和魔王当场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决战,将蔚蓝大陆打成了两段,形成了劫渊,最终将魔王封印。 勇者用无上手段修复了歌姬的身体,但是对于碎裂的灵魂却束手无策。后来勇者自创除了补天之法,能够修补人的灵魂,甚至从中悟出了魂力一道,开创了一个新的修炼体系,但是那个女子的灵魂早已跟随时间流逝而消散天地之间。 勇者在寿命将尽,只身前往魔族深处准备再次镇压魔王之前,留下了一句:“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和传说中能够修复灵魂的《补天术》之后就走了。 当然,至今人族还认为这是个美丽的传说。 现在,身为勇者世家家主的于梵老爷子,居然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补天术》,而且葛生还说,补天术居然就在葛家? 要知道,勇者大人开创魂力,都是从这补天术中得到的灵感。也就是说,这补天术绝对算得上这个世界上所有魂力体系修炼功法的本源。当然,经过后人不断推衍发展的魂力体系,才是最强大的。就好像,地球人从得到第一枚火种到现在,已经掌握了核武器这种毁天灭地的东西。核武器的力量当然比区区一团火焰强大,但是人类的第一枚火种的意义,却是远高于核武器的。 罗西南问道:“葛生,你说葛家至今无人能够得到补天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葛生神色黯淡的说道:“勇者有很多东西传承至今,而在各个勇者世家中,就存留着勇者大人昔日留下的意志。据说,这些意志在特殊的时刻,会指引有缘人找到勇者为各个勇者世家保存下来的底牌,有的是功法,有的是法器。人族多难,这些勇者大人留下的意志,都在过往数千年中被用掉了。如果我没猜错,于家传承至今的那条丝带,就曾经拯救人族于危难之中。” 于梵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是千年以前,魔宫大管家突破到空境巅峰,而人族刚好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刻,飘摇之际。于家那一代的先祖,以性命相拼,带领于家修行者悍不畏死,得到了勇者意志的承认,拿到了勇者大人留下的这条丝带,最终与魔宫那一代的大管家同归于尽。那一战,于家青壮死伤殆尽,所以至今于家人丁不兴。” 罗西南嘴唇有些发抖的说道:“可是听于蔓所说,于家现在的情况并不怎么好,难道人族没有给予于家赢得的待遇么?” 于梵摇了摇头:“勇者世家护佑人族乃是与生俱来的职责,怎么能索取回报?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罗西南突然想给于梵讲讲孔素王的弟子子贡赎人的故事,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 葛生说道:“现如今的勇者世家中,只有葛家得到的宝物还没有开启。和其他家族不同,勇者大人知道我们家族世代算师,总有办法知道勇者大人留下的是什么东西,所以干脆对葛家没有隐瞒。葛家知道,补天术在葛家存在了四千多年,但是始终没有人能够得到勇者意志的承认,也就没有得到补天术。” “勇者意志的承认么?”罗西南自语道。 过了几秒,罗西南突然抬起头来说道:“葛生,我和你一起去取勇者大人留下的补天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补天术是勇者大人留给勇者世家的宝物,但是我也是得到勇者之剑承认的人,算起来怎么也和勇者沾亲带故的,想必到时候咱们两个一起去,勇者大人的意志应该不会动怒的吧。” “小子,谁准许你在勇者世家中这般放肆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房间。 门自己打开,葛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负手而立,一双刺人的眼睛紧紧的放在罗西南的身上。 “父亲,西南……”葛生想要辩解什么。 “混账!住口!”葛云第一次有些动怒的说道:“别的事情上你胡闹,我可以当你现在年纪还小,心气如此。但是事关勇者世家的荣耀,又是勇者大人传承之物,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看你是脑子坏了!” 罗西南则是丝毫不惧的面对着葛云说道:“方才于梵老爷子说了,虽然勇者大人将那些宝物留给了勇者世家,但是勇者世家守卫人族乃是天职,勇者大人留给你们这些东西,自然也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守护人族,也就是留给人族的。既然这些东西是勇者大人留给整个人族的,那同样身为人族一份子的我,为什么不能尝试能否得到勇者意志的承认?” 葛云轻蔑的说道:“不过是得到了一把剑的承认,说话就如此放肆。依我看,勇者学院这些年的招生标准,放的是有些宽了。” 罗西南一时也顾不上葛生的面子了,直直的怼了回去:“一把剑怎么了?这把剑劈你和玩儿似的!” “放肆!” “你打我啊!” 葛云被罗西南这句话噎住了。 他挥手之间就能碾死罗西南,但是他还真能对罗西南动手不成?且不说得到了勇者之剑承认的罗西南,在大义上他这个勇者世家家主不能对其动手。再说了,他堂堂葛家家主,还能对一个后辈,因为这种口舌之争动手不成? 他葛云丢不起这个人,尤其是当着自己儿子,和另一个勇者世家家主的面。 葛云只能闷着声音说道:“即便如此,你们也不可能得到勇者意志的承认。但凡开启勇者留下的宝物,都是到了人族危在旦夕的时刻。于蔓虽然是勇者世家的人,但是说到底只是一个女子,一个个体而已,不可能与人族大势相提并论。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葛家世代算师,最通晓此道。于蔓一人的性命,不可能和整个人族的命运相提并论。” 罗西南听到这话,怒火上涌,但是看向葛生和于梵老爷子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表情黯淡,居然没有反驳的意思。于梵是于蔓的亲爷爷,葛生和于蔓的关系又不必多说,别人都可以认命,可以认为于蔓不如整个人族那么重要,但是他们不能。 一时间,罗西南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高声说道:“古往今来信命的人多了去了,现在都他妈死光了,自认为命运的奴隶的人最可悲!人族高于一切这句话你们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你们不能否认,每一个人族的生灵都重要无比。我们甘愿为人族奉献一切,但是人族不能为了自己的生存把一个好人逼死。一个人和一群人这两个概念,一样重!如果说,勇者留下的这个东西,只是为了等待人族未来虚无缥缈的危机而出现而应劫,却不愿意拯救一个当前就能拯救的无辜生命,那他算个狗屁的勇者!” “你找死!!!” 罗西南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葛云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掌朝着罗西南拍去。 第152章 显赫驾到 一股单纯的魂力将罗西南包裹,周围没有任何元气波动。确切的说,罗西南已经察觉不到,这个狭小的房间中,还存在半分元气,除了他体内的积累。 罗西南紧紧的盯着葛云,罗西南没有任何底牌。就算是有,罗西南也不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外物能够对抗一个空境高阶的大修士。罗西南没有失去行动能力,而是面带桀骜的看着葛云,缓缓的抽出野生刀。 葛生走到了罗西南的身前,葛云弹指,有天青色的魂力落到葛生的身上。但是下一秒,葛生张开了剑域,因为整片空间中的元气已经被葛云隔绝,此时葛生的剑域,居然整个由魂力形成,外观不再是那种深邃的颜色,而是变成了半透明的质感,仿佛置身琉璃的世界中。 “空明剑域?看来你最近的修行还挺努力的,有长进。”葛云表情冷漠,但是不吝惜自己的夸赞说道。 下一秒,葛云再次弹指,然后葛生的剑域就崩碎了。葛云仿佛变成了童话中无形无质精灵,从葛生的身体中穿过,然后将手掌覆盖在罗西南的头顶。 一声巨响。 罗西南的刀锋劈在了桌子上,刀芒去势未消,仍旧落在了葛云的身边,但是也瞬间被一层天青色的魂力护盾抵消掉。罗西南的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葛云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二人都发现,自己的位置似乎发生了变动。 而大师兄,正站在二人之间,看表情似乎有些疲惫。 大师兄微微的喘息了几声说道:“果然,力量还没恢复,就强行动用异能,实在是负担有些大。” 罗西南倒抽了一口冷气,大师兄的异能他是清楚的,那是亘古未有的强大异能——掌握时间。也难怪,大师兄能够将自己和葛云调换位置。这相当于在空境高阶的大修手底下自由活动,而大师兄的修为只有坏境巅峰。 葛云的面色一变,一根手指指向了大师兄。于梵老爷子拍了拍手,这片空间重新涌入元气,在场的人仿佛感到一股烈日般的光芒照耀在自己的身上,但是视界之中却仍旧与原本的场景一般无二。如日中天,万法不沾。 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本就不擅长战斗的葛云,不可能是身为体修,最擅长近战的于梵的对手。葛云的目光中有些疑惑的看着于梵,但是葛云是极为冷静的,随手一招,一个凳子出现在了屁股底下,直挺挺的坐下,缓缓说道:“于老爷子,不要忘了,你也是勇者世家的家主。” 于梵点了点头说道:“这我自然知道,可是于蔓是我的孙女。其实,如果刚才这个小子连对你抽刀的勇气都没有,我方才是不会出手的。” 葛云的表情变得诡谲起来:“听于家主的意思,难道于家主,同意这个刚才侮辱了勇者大人的叛逆,去面对勇者意志?别忘了,我们虽然被称作勇者世家,但是我们的先祖真实的身份是勇者的仆从。主辱臣死,如果真的让这个小子见了勇者意志,那我们就罪不可恕了。” 于梵老爷子还没开口,一边就响起了大师兄的声音:“二位家主都是勇者世家的人,身处其中,看待问题难免受到限制,不如,让我这个局外人分析一下?” “风光,不要忘记,你是小辈。”葛云冷冷的说道。 风光,这就是大师兄的名字么,还真是……风光啊……罗西南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大师兄颀长的身影立在自己身前,仿佛葛云那空境高阶的巨大压力就不复存在,这时候居然开小差有了这样的感叹。 “风光是小辈没错,修为和葛云家主也有天差地别。就从刚才葛云家主化为真灵的手段来看,即便我动用异能,也未必是您的对手。但是,风光又不是为了和葛云家主打架的,勇者学院的学生进了学院,除了修行以外,还有就是学道理。风光身为学院的大师兄,今天,就想要和葛云家主讲讲道理。”大师兄面带柔和的微笑说道。 化为真灵,这是空境中阶以上的修行者才能掌握的能力。所谓真灵,就好比精灵一般,身体超脱于物质之外。众所周知,粗略来看,物质可以分为固液气三种状态。有不少文明将所谓的真灵或者精灵,视作气态一样,因为他们可以随意穿透物质。 但是在学院受过高等教育的罗西南清楚,化作真灵之后,修行者才变成了“固体”,可以随意穿透这个世界的任何物质。这便是魂力侧修行者所追求的一种境界——心无挂碍,则万物为浮云。 葛云眉头跳动了几下,仿佛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我当年也在学院进修过,既然如此,你就说说你的道理。” 大师兄点了点头:“首先,西南并没有对勇者大人不敬的意思,虽然他的言行,确实有些不妥。如果他真的像您说的那样,心怀叛逆,那是决计不会成为勇者之剑的认可者的。勇者之剑我曾见过,还险些成为它的主人,我和它做过交流,自然也清楚它的眼光。” 于梵隐居多年,但是和大师兄之间也有旧缘,而葛云本就是站在人族最高处的几个人之一,自然知道,在罗西南之前,大师兄早已经引动过勇者之剑。当然,大师兄当初拒绝成为勇者之剑主人的理由,让他们这些过去时代的主角都觉得有些难以相信——勇者之剑不愿告诉大师兄自己的名字,而大师兄又不愿意用无名之剑,二者就这么谈崩了。 葛云问道:“可是,那也是之前得到的承认,当年魔族之中还有大彻大悟之后,反对魔族杀戮,选择加入人族阵营的勇士,任何生灵的心,都是会变的。” 大师兄笑了笑:“如果葛生家主不信,那我们就把勇者之剑叫来问问便是。”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有葛家父子异口同声的说道:“大师兄/风光,难道你没有把勇者遗物送到学院?” 大师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前已经送回去了,但是我之前和勇者意志对冲的时候,得到了一些体悟。这些体悟有可能助我突破到空境,师尊疼爱我,再加上研究的主要脉络已经决定,有了几个突破性的发展,剩下的细节完善完全可以在天工院的实验室中完成。所以,师尊决定将勇者遗物暂时由我保管一段时间,毕竟让我突破到空境,想必对人族也是一件好事。” 说自己突破境界对人族是一件好事,这种话从大师兄嘴里说出来,没让在场的人有任何疑问。 大师兄手一招,惹雨琴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惹雨琴本身的作用就和空间有关,将自身放逐到另一个空间,自然是最简单的。 大师兄身上散发出一股如渊如海的气息,让罗西南仿佛回到了魔族战场上,面对无尽头的劫渊时候的压力。虚空之中,有一股锋锐之气诞生,这股锋锐之气渐渐的凝固,变成了一把剑的形状。 勇者学院,副院长办公室中,一个老人闭目敲打着桌沿,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很久,老人发出了一声深远的叹息…… 勇者之剑,就这么被惹雨琴撕裂了空间,带到了葛宅中。 之前称呼勇者之剑“一把剑”“那把剑”的葛云,此时也不得不躬身,表情和旁边的于梵一般虔诚。就连将勇者之剑召唤至此的大师兄,此时也躬身,伸出一只手臂,用了勇者历第一纪元的人族最高礼节迎接勇者之剑的到来。 整个房间里,只有罗西南一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勇者之剑。 显赫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罗西南的脑海中,看其他人的表情,他们也听到了显赫的声音:“将我召唤至勇者世家,所为何事?我日夜守卫人族气运,现在未到人族危难之际,难道是想要我帮忙解开勇者遗物的秘密?” “还有你,名叫风光的小家伙,你是怎么和老主人的继承人混到一起的。当初我决心追随你,你可是选择了拒绝。” 葛云和于梵一脸愕然的抬起头来,惊呼道:“吾主之兵刃,您刚才说,罗西南是勇者大人的继承人!?” 显赫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你们这些勇者世家的人还真是腐朽,当初你们的先祖和老主人是伙伴的关系。他们那些死脑筋,非要自认是主人的仆从,搞的你们这些后辈也跟着这么……算了,这张琴我也好久没见了,当初与老主人有段缘分的那个歌姬留下的,老主人一直收藏着。若不是因为这张琴,今日我未必肯过来。至于这小子……老主人当初选定了他,让我代为守护,他自然就算是老主人的继承人。” 罗西南有些头疼,感觉事情有些大条了。 勇者之剑认可者,和勇者继承人这两个身份,可是有着天差地别。自己要是真的被扣上了这顶帽子,那在人族各大势力的眼中,自己的地位就彻底变更了。自己和勇者是老乡,但是…… 显赫想了想说道:“不过,这小子的脾气我也知道,这事你们自己清楚就好,不要外传。我倒是害怕这小子顶着老主人的名头做些坏事,到时候败坏了老主人的名声,主人怪罪下来,我可不好交……” 空气暂停了几秒,显赫似乎察觉自己失言,赶忙住嘴。 但是在座的都是聪慧之辈,都察觉到了显赫话里隐藏的信息,一向冷静的葛云此时都声音颤抖的问道:“吾主之兵刃,您说吾主怪罪……难道吾主还存在于天地间!?” “一个个废什么话,叫我来到底什么事儿?”显赫高声问道,很明显想要转移话题。 罗西南很想吐槽一句,明明是这家伙多少年没和人说过话,一来了就废话连篇,现在倒是怪罪起来别人了。但是罗西南自然还是和显赫站在一起的,所以立马说了句:“显……勇者之剑,我们想要面见勇者意志,得到补天术,救我一个朋友,但是葛云家主认为勇者遗物乃是人族危难之际,救人族于水火之中的圣物,不可轻易动用。” “屁话!腐朽!不能救人的圣物算个屁的圣物?”显赫连说几句脏话,丝毫没有勇者兵刃,人族镇族之宝的圣洁自觉。 显赫话音刚落,罗西南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挪移到了一个空间。 第153章 勇者大人 类似的情况罗西南已经见了很多次,所以罗西南并没有慌张,而是坐在了原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爆响,罗西南耳朵嗡动,手臂以一个违反人类关节限制的角度伸到背后,捏住了一颗小巧的子弹。 罗西南突然有些激动的回头望去,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站在罗西南身后,手中的枪管还冒着硝烟。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初入住境的修行者都有能力轻松让子弹无法构成威胁。所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树上,并没有诞生火药这种伟大产物。 那么,这个男人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罗西南单膝跪地,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见过勇者大人。” “叫我姬南好了。”勇者一托手,罗西南预想中的身体会感受到一股悬浮力从而站起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而是还来不及反应,就变成了方才站直的状态。 罗西南愣了下,而后反应过来。既然自己面对的是勇者意志,那二人自然也是以灵魂体的状态对话。眼前的勇者大人创造了魂力修炼的体系,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是玩灵魂的祖宗,修改灵魂体的动作,对他而言应该再简单不过。 罗西南考虑了一下,对眼前的勇者意志还是有些情感复杂。一方面,来自地球的自己,受到前世人人平等思想的影响,更多的是拿勇者当作一个前辈来看待。但是另一方面,在蔚蓝大陆的这些年,罗西南几乎可以说是听着勇者的传说长大的。 这就好像地球上极端的纳粹主义者见到了大魔头希特勒,又好比社会主义者见到了革命导师马克思。当人具有了“神格”之后,任谁面对起来也不会轻松。 看到罗西南的表情,勇者脸上有些无奈的说道:“唉,我就知道,就算是老乡,也很难用平常心来面对我。小西南,我已经尽力不让你有压力了。如果真的为我好,那就轻松一点嘛,我在地球的时候,朋友蛮多的,可是来到蔚蓝大陆之后,再好的朋友对我也怀着敬畏,说起来我还是挺孤独的。我还以为,同为老乡的你,能比他们好些呢……” 罗西南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抬头的时候又露出了轻松的戏谑神情,然后说道:“怪不得,你第一次见我就要和我玩‘老乡见老乡,背后打一枪’这种烂梗呢。” 勇者咧嘴笑了:“我和你又不是同一个时间点离开地球的,我们那时候这个梗还是蛮新奇的呢。” 二人之间默契的笑出了声。 笑声很久才隐去,二人神色清明的看着对方,罗西南很快就适应这一切的表现,让勇者有些庆幸。现在勇者恨不得当场炒几个拿手小菜,倒一杯散装白酒,兴奋的给九天玄女传音,说自己当初并没有挑错人。 罗西南说道:“那以后私下里,我就叫你南哥吧。虽然,你的年纪比我大那么多,我叫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区区几千年而已。你难道不知道,我把你从时空乱流中召唤到这个世界,时空乱流里的时间流速很奇怪。你是工科生,理科底子也不错,应该能理解的吧,估计你在里面经历的时间都有几百万年了。”姬南笑了笑说道。 要不是现在是灵魂体的状态,罗西南估计自己能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和老乡见了个面,自己就多了几百万岁?就是这个超自然的世界,站在巅峰的空境大修也不过三百年的寿元。几百万岁这个数字,确实有些吓人了。 等等,自己几百万岁,那徐苑和白焰在自己面前不就是小萝莉嘛。 想到这里,罗西南鼻子一热。好在灵魂体的状态下,不会流鼻血,也没有在姬南面前丢人。 姬南说道:“我这道意志留在了葛家,负责保管着补天术,想必,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得到补天术吧。” 罗西南点了点头说道:“按照我们地球上的文艺作品里的规矩,我想要得到补天术,应该需要经过你什么考验吧。大家都是老乡,南哥你看看能不能放个水什么的。” 姬南笑着摆了摆手:“我可不会无聊到那种程度,再怎么说我也是勇者大人,哈哈哈。放心吧,你既然想要,我肯定不会刁难你的。不过这好歹是我留给人族的底牌之一,你总要告诉我你要补天术的原因吧。不然到时候人族真的遇到了什么我这个级别才能解决的麻烦,总不能全都指望着小显赫吧。” 罗西南讲葛家于家还有于蔓的情况讲了讲,事无巨细,姬南听完之后,仔细的思考了一番。 罗西南见姬南一直不说话,担心姬南真的会因为补天术出世只为拯救一个小女子,有些不值当,拒绝了自己,赶忙有些着急的说道:“你放心,救了于蔓,一定物有所值的。而且功法这种东西,早些出世不是更有价值么?” 姬南摇了摇头:“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将那些法器和功法封存起来,由勇者世家保管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但是心里多少也有点数。 姬南讲解道:“其实这就像地球上,某些国家对于自家战机,乃至核武器的设计图都是丝毫不避讳的。因为他们清楚,给了你尺寸和设计图,你也不可能模仿出来。这不止涉及到尺寸公差,设计选用的材料标准之类的,十分复杂。假设敌国有一种战机,你身为一名将领,最希望得到的是对方战机的什么资料?” 罗西南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是将领,我并不会奢求仿造出来一模一样的战机,而是希望知道这个战机真正的性能极限,和一系列的气动参数。” “不错,思路上没有问题,我的眼光还不错。”姬南赞许的点了点头。 姬南说道:“就是这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有算师这种神秘的职业。将这些东西放在勇者世家,以人族气运遮蔽天机还好,一旦出世,魔族定然能够找到一切关于这些东西的资料,找出对应的办法,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这些东西,说白了就是出奇制胜所用的。” 姬南看着罗西南的眼神愈发黯淡,不禁出言安慰:“不过你且放心,有人在面前却不选择拯救,那这些东西我当初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想必你也是这么想的。” 罗西南猛地抬头,心中有火焰升腾起,些许亢奋的说道:“你说的没错……再者说,我是你挑选的继承者,我相信自己也有到达你的境界的可能。同样的,我也会朝着这个目标而拼命努力。如果到时候我能到达这个境界,我也会为人族留下底牌,而且不会比你留下的差!于蔓是我的朋友,这次就当我和于蔓葛生他们一起欠人族的,将来我们还。” 罗西南说这话,不再是两个来自地球,在异世界相遇的孤单旅人。而是身为拯救人族的勇者,和勇者挑选的后辈继承人之间的对话。 姬南说道:“你知道我刚才在思考什么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他也清楚,即使二人都来自地球,不过自己现在的心态的眼界,和曾经对抗魔王,拯救数百亿生灵的勇者相比,还是有云泥之别。 姬南说道:“其实,我想的是葛云这个人。” “葛云?他有什么好想的?一个老古板而已。”罗西南的语气中,毫不掩饰自己对葛云的鄙视。虽然他是自己最好朋友的父亲,也是人族顶梁柱之一,但是思想上的腐朽让罗西南很难对他有所尊敬。 姬南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本书,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 罗西南点了点头:“怎么说也是上过大学的,怎么可能没读过这本书。” 姬南笑了笑:“果然,和来自地球的老乡交流就是舒服,举个例子都这么方便。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里面有这样的一句话。”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的是: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葛云这个老家伙,现在做这种事,将来一定会遭报应的。”罗西南恶狠狠的说道。 姬南一头黑线的说道:“你说的这是茨威格的《断头王后》好不好!《了不起的盖茨比》里说的是,wheneveryoufeellikegarememberthatallthepeopleinthisworldhaveagesthatyou’vehad。(每当你觉得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你切要记着,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都具备你禀有的条件。)” 罗西南听完姬南的话,沉默了良久。 姬南说道:“我也是个穿越者,保留了完整的记忆,刚来的时候,也对不同文明交汇时候产生的火花而感到赞叹。当然,赞叹之余,也不可避免的有很多的不理解。我的根在地球,不管是哪种主义,在我们那个年代,其实各种文化之间已经不可割舍。其实,我们现在的思想,和地球上其他地域的人,存在区别,但是都相互有联系。” “但是……”姬南指着自己的脚底:“在蔚蓝大陆,我们的思想是独立的。你要记住,真正深刻的真理,与其相悖的也必然是真理。人是浅薄的生命,你和我,都没有资格以自己的眼光审视一个思想乃至一种文明,甚至对其批判。不可否认,葛云所坚持的也有他的想法,好比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不同的立场和思维方式。” “你不希望我对葛云抱有恶意?”罗西南问道。 姬南摇头:“对他抱有什么样的看法,那是你自己的事,而且我知道,你虽然嘴上恶毒,但是你对葛云并没有仇恨,否则以你的性格,不会把这些东西挂在嘴上。” 罗西南撇了撇嘴,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个慧眼如炬的勇者大人,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姬南看到罗西南的表情,也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我对你说这些话的意义。你脑海中属于地球的思想,随便你怎么运用,引导也好,改造也好,改造自己也好,甚至革命也好,那是你自己的自由。但是我希望你一定要记住,蔚蓝大陆也是美丽而壮阔的,尽管这里不是我们的故乡,在我们看来他有种种不好,但是我希望你能善待……啊不,应该说是尊重这个世界,尊重这个世界的每个种族,每个文明。不管是身处其中还是站在对立面,当你做决定的时候,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人的想法是善变的,不然也不会有后悔这一说,我们不能每次都做正确的决定,但起码我们做决定之前的深思,能让以后的自己尽量不后悔。” “包括魔族?” “以后陪我去工地干活吧,我看你挺会抬杠的。” “开个玩笑。” “不开玩笑,也包括魔族。”姬南认真的说道。 罗西南也认真的说道:“要不是你是勇者大人,我都怀疑你这话有通敌的嫌疑。” 姬南被逗乐了:“你这臭小子。” “说谁小子呢?我可是有几百万岁。”罗西南笑呵呵的说道。 谁知道,姬南听了这话,却略有深意的说道:“区区几百万年而已……” 罗西南眼珠子瞪得溜圆,姬南却仿佛不愿提及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关于魔族,我想随着你的成长,你看待魔族的眼光也会发生变化。” 罗西南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魔族作恶多端,甚至支持我修行的原因,也是我的朋友惨死在魔族手中……唯独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姬南叹息一声:“如果你能够一直这么认为下去,想必也是种幸运……” 说到这里,姬南眨了眨眼:“对了,你修行的是魔族功法吧,这功法还大有来头……巧的是,地球上的一些知识,对于你突破境界有帮助。当然,你过段时间还要参加那个什么比武招亲,情况比较复杂。不过我觉得,你没必要刻意压制自己的境界。要是你那个叫葛生的小朋友需要你这样做才能胜过你,那他也没资格给那个叫于蔓的姑娘真正的幸福。我帮你解封一部分记忆,再教给你一些细节吧。” 罗西南突然一拍大腿:“我的记忆就是你封印的!?” 姬南愣了一下,他和显赫,一脉相承的管不住自己的嘴。姬南赶忙解释道:“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将来你会清楚的。” 罗西南往腰间摸了摸,没摸到野生刀,然后就捏着拳头冲着这个人族崇拜了五千年的勇者大人冲了上去。 “你今天不把这话给我讲明白了,我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罗西南嗷嗷叫着。 纵使身为睥睨寰宇,无敌世间的勇者大人,姬南此刻还是脚底抹油,形象消失在了罗西南面前。 罗西南冲着空气破口大骂了好久,用的都是地球上的各国语言。人这种东西,学外语的时候困难的很,但是学外语里的脏话却比什么都快。 这么骂了一会儿,罗西南眼眶里也全是泪水。 毕竟这是时隔百万年,罗西南第一次见到自己故乡的人。从显赫那里得知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之后,独在异乡的压抑感觉第一次得到了释放。因为姬南自身,和他说的那些话的缘故,从这一刻开始,罗西南的骨子里,第一次承认了蔚蓝大陆这个世界。 一道流光掠过,砸中了罗西南的眉心。罗西南的身体也被甩了出去,甩出了这片空间,回到了现实世界。 与这道流光一起涌入罗西南脑海的,还有一道信息,是完整的《补天术》,还有勇者留给罗西南的一句话。 “小西南,记住了,补天术只能修补灵魂,可是灵魂中最重要的那部分,还是要人心去弥补,了解到这点,才是完整的补天术。” 罗西南睁开眼睛,看着一脸担忧的白焰葛生和山芊芊他们,笑着说道:“你们好,于蔓有救了。” 第154章 方寸灵台补青天 “西南,你的意思是,你得到了补天术?”葛生难得的带着情绪波动的问道。 罗西南微笑着点了点头,脑海中还隐约有几分刺痛,那是瞬间接受过量信息之后带来的后遗症。罗西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补天术,都在这里面了。显……勇者之剑呢,还有大师兄你父亲他们呢?” 葛生说道:“大师兄强行召唤勇者之剑,搞的学院损失惨重,已经被副院长大人叫回去受罚了。勇者之剑大人已经破开虚空回到了学院,似乎对大师兄受罚这件事十分不满。临走的时候,并没有将虚空被撕裂时候产生的风暴抹除,现在父亲大人忙的焦头烂额,在为勇者之剑善后。” 罗西南表情有些僵硬的看着葛生,葛生这么聪明,难道就没看出来,显赫更有可能是对他父亲不满么? 罗西南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白焰低声说道:“都昏迷了四天了,一点东西没吃吧,我给你做了些饭菜,一会儿你先吃点吧,都是清淡的。” 山芊芊说道:“西南哥哥你总算醒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白焰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就靠在火炉边上,看着给你做的药膳的火候。要我说也真是的,你的身体壮的一拳能打死一头牛,怎么会有事。” 白焰被山芊芊说的小脸一红,推了山芊芊一把,山芊芊倒是就势抱住了白焰的手臂。白焰想起来山芊芊当时在学院的时候,疯狂追求自己的模样,一瞬间脸更红了。 罗西南从床上翻身下来,葛生打量了一番罗西南,有些感叹的说道:“西南,你现在的气质,相比之前似乎更加的圆润了。” “有么?” 葛生点了点头:“有的,以前的你虽然一幅嬉皮笑脸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你心底比谁都愤世嫉俗。就好像,你天生和这个世界带着些许隔阂一样。那时候的你,是很难亲近的,否则以你的人格魅力和口才,应该不止我们这几个朋友。所以,比起来我现在的修为之类的,更让我自豪的,其实是能够得到你的认可成为你的朋友。我对于这些非理性的东西很难描述,我想,白焰应该看的更清楚一些。” 虽然葛生变着法的夸自己,让一贯脸皮厚的罗西南都有些遭不住。但是白焰看的清楚这话,罗西南倒是相信,毕竟白焰有一双能够看到大师兄真容的眼睛。罗西南转而看向白焰,白焰一扭头,一脸不屑又带着些许傲娇的说道:“以前的你最喜欢疯言疯语,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做些别人不能理解的事,现在看起来,倒是没那么多棱角了。” 仅仅凭借外貌就能看出来这些,罗西南一时间也有些冷汗直流。 罗西南看的出来,白焰除了被山芊芊调笑搞的脸红之外,眼眶也有些泛红。似乎是对于自己醒来这件事,有难言的激动。罗西南走上前去,山芊芊眼睛有些明晦难辨的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君梓看着自家圣女眼底的细微情感,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罗西南,终究只是将山芊芊当自家妹妹看待的。 罗西南揉了揉白焰的脑袋,一如当初在学院食堂一样。罗西南轻声说道:“于蔓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如果非要怪的话,连葛云都怪不到。说起来,只能是因为这个世界主旋律的思想的错。而且现在我已经得到了补天术,既然这个世界的思想有漏洞,我就给他补上。你的自责,我也帮你解决,我们都是朋友,一起承担就好。” 白焰猛地抬头看向罗西南,罗西南只是笑了笑,然后推开门去。葛生跟了上去,白焰也刚想上前,却被山芊芊一把抓住。白焰有些疑惑的看向山芊芊,山芊芊说道:“他们男人的选择,就让他们男人自己去担当就好了。” 白焰上前捏住了山芊芊的耳朵,山芊芊高声叫到:“啊!白焰欺负人了!我又不是故意听见的!谁叫你们说悄悄话还要这么大声啊!” …… 罗西南在脑海中一遍遍的重温着勇者传授自己的《补天术》,因为补天术涉及灵魂,补天术之中的细节繁琐无比,仅仅想要将其领会至能够使用的程度,就让罗西南有种在参悟情愿刀最后一式的错觉。 其实,以葛生的智慧和悟性,或者葛云,于梵老爷子他们的眼界和修为,要想掌握补天术,可能相对要简单的多。但是补天术是勇者在创造魂力体系之前创造出来的,也就是说《补天术》是脱身于元气修行体系的。倒不是说魂力体系和元气体系之间无法相互转变,而是但凡涉及到灵魂这个领域,就连空境大修都没有这个自信,能够不出意外。 罗西南只能推脱自己的功法传承自勇者,勇者之剑,甚至勇者意志都严令自己不得外传。所以,这补天术暂时只能由自己施展,但是救了于蔓之后,罗西南会将补天术捐献给学院,供其研究。 三个多时辰之后,罗西南终于将补天术的要领掌握了部分,可以施展补天术修补于蔓的灵魂。虽然这种级别的功法的领悟十分耗费经历,但是罗西南没有喊累,而是向葛生要了几枚养神的丹药服下,就准备施展功法。 葛家世代算师,就好像地球上的程序员一定是购买生发水和护肝片的大户一样,葛家的养神丹药,都是质量最高的那种。罗西南往嘴里塞了一大把,也全然不顾这些丹药有一部分的是用妖兽的血肉炼制的。当然,一口气吃这么多,也不是因为罗西南想赚点便宜,而是施展补天术所要消耗的精力太多了。 罗西南此时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脑袋传来嗡鸣,精神极度亢奋之下,简直要出现幻觉。当年,罗西南服用冰海晶强行提高境界,点燃魂力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养神丹这种东西,对精神更多的是刺激,像毒品一样。若是魂力侧的修行者,他们自身充沛的魂力可以抵消这些影响,但是罗西南现在的魂力系统,坚固程度还比不上未曾修行的普通人。 罗西南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了一下,就算真的有成瘾性也无所谓了,反正葛家这么有钱,他们举办比武招亲搞成这个样子,自己往后还就赖上葛云了,他能怎样?还能和自己一个小辈计较么。 罗西南的手掌覆盖在于蔓的头顶,真实之眼开启,脑海中因为服用了过多养魂丹带来的幻觉瞬间消失,而罗西南的意识也进入到了于蔓的体内。 罗西南的面前是一片迷蒙,迷蒙的中央有个漩涡,将雾气吸纳进漩涡之中,消失在虚空。罗西南知道,这个漩涡就是当时于蔓自斩所留下的,至于那些雾气到底是于蔓的魂力,还是于蔓心中的执念,亦或是记忆,罗西南也说不清楚。 按照补天术上所说,葛生将一些珍贵的天材地宝摆放在于蔓周身。在修炼室外面,于梵和葛云用自己深厚的修为,将这片空间中的元气镇压。本来元气如流水一般存在于不同次元之中,难保元气中有所混杂,这也是元气侧修行者呼吸吐纳的意义所在。但是有了两大空境高阶的修士,仿佛直接将河流截断,形成了一片平静的湖泊,泥沙全部沉降到了最底部。 罗西南伸手探入漩涡之中,那股漩涡之上立马传来了巨大的吸力。不对,不能说是吸力,应该说是粉碎力。就好像那是个黑洞的中心,它存在的最终目的,不是吸引一切,而是将一切压缩粉碎成虚无,和自己一样,变成概念都不存在的虚无。 罗西南早就预料到这一点,所以脑海中开始思考起来一些事情。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而罗西南一思考,勇者遗留下来的记忆封印就开始启动。 虽然至今罗西南都未搞明白勇者封印自己记忆的原因所在,但是勇者留下的封印还是解开了一部分,虽然罗西南还没来得及消化那些多出来的记忆,但是随着记忆解锁的越来越多,循着这些记忆的枝末,罗西南想要联想到那些被封印的部分还是很轻松的。 地球上最英俊的男人是谁? 杨坤?谢广坤?还是蔡徐…… 他的爱好是什么来着?唱跳rap和什么来着? 2020年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来着……火箭总冠军! 罗西南开始彻底放飞自我,脑子里想着地球上各种不着边际的事情。但是这些东西都不起作用,最后,罗西南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突然想到,勇者封印自己的记忆,肯定会和xx总局之类的一样,把一些违(shao)禁(er)的(bu)东(yi)西一起封印掉吧。 罗西南冷冷一笑,自己在大学的时候,没交过女朋友,但是生理卫生知识无比健全,这都是托了那些以身作则的老师的教导。罗西南开始拼命回忆爱x樱老师,迹xx里老师,立xx凉老师,大xx久老师等人的作品中的细节,很快,罗西南的身上就出现了一层圣洁的封印。 这个封印像是一个不断扩大的光罩,将那个黑洞一样的漩涡,还有于蔓精神世界中的雾气笼罩。光芒接触的地方,都变得平静,好像时间长河都停止了流动。罗西南感觉心底彻底放空,好像初生的婴儿第一次降临世界。 几秒之后,罗西南的记忆和意识再次回归灵魂,而之前的漩涡也早已消失不见,那些雾气都有序的流动了起来,漩涡之前所在的地方,被一片空白所取代。 罗西南有些小可惜,刚才他真的有一瞬间以一个初生婴儿的视角看待世界。如果罗西南现在还是魂力侧的修行者,单凭那一瞬间带来的领悟,估计就能把罗西南的修为推高至坏境。 罗西南张手,于蔓的精神世界中涌入了五颜六色的力量。这些都是那些天材地宝中的积蓄,罗西南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这些力量填补进于蔓的识海。 当这些力量涌入罗西南的神识,经过罗西南的意志过滤,变得无比诱人。毕竟这股力量,能够修补灵魂,也能让灵魂成长。成长对于人类这种生物的诱惑力,是难以想象的。就好像思春的少年见到了心仪的少女,又好比刚刚梦遗的少年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期盼着未来一样。那种感染着灵魂深处的诱惑力,若不是罗西南两世为人,心智坚定,说不定真的就将那些精华吞噬进了自己的灵魂。 各色光芒填充进了于蔓的灵魂空缺之处,但是还有方寸之地未满。倒不是葛家的财力搜刮来的天材地宝不够用,而是灵魂这种东西太过精妙,少一分还可以想办法弥补,若是多加进去了什么东西,人可能就会变成疯子。 罗西南咬破自己的手指。 当然,现在罗西南是灵魂体,他咬破手指的举动,不过是决意将灵魂撕扯出一部分分给于蔓而已。地球上的记忆太多了,罗西南的灵魂厚度是普通人的两倍,就算失去一部分,相比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罗西南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舍。只是,撕裂灵魂这种痛苦,已经超越了生理学上的所有层级,涉及到了玄幻层面,是难以想象的痛苦。 但是罗西南刚准备分割自己的灵魂去填充于蔓的空缺,就听到了葛生的声音。 “西南,还是用我的吧。” 说着,罗西南感觉到自己被剑气包裹,是葛生张开了自己的剑域。现在,葛生对剑域的领悟已经到达了一个很高的境界,单纯用魂力就能构筑出所谓的“空明剑域”。罗西南知道,葛生准备削去自己的剑域,用来填充于蔓灵魂的空缺。 罗西南摇摇头说道:“于蔓的灵魂此时差了足足方寸之地,人心一寸见方,寸心之中是灵台。你若是削去方寸剑域,那恐怕你的整个剑域都要重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说着,罗西南已经开始撕裂自己的灵魂,只是这个撕裂的过程刚开始,罗西南就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罗西南相信,如果自己现在不是灵魂体的状态,自己的身体百分之一万已经开启了自我保护的机制让自己昏迷。只可惜,灵魂无法昏迷,所有的痛苦丝毫不差的落到了罗西南的身上,而罗西南只能清醒的承受着一切。 葛生高呼道:“父亲!这是我自愿削去剑域的。如果我空明剑域被毁,西南在接下来比武招亲中的胜算就会成倍增长,如你所愿!” 罗西南楞了一下,只听到了一个“好”字,便感到一股深厚的魂力涌进了自己的身边。自己的灵魂在这股魂力的面前,居然不能有丝毫动作,撕裂魂力的举动自然也就停止。而这股魂力气势汹汹,居然直接将葛生的剑域瞬间压碎,其中有魂力逸散出来,涌入了白焰灵魂空缺仅有的那方寸空白。 当然,这是葛生丝毫没有反抗的缘故。 罗西南只觉得好像有一只大手抓住了衣领,将自己从于蔓的脑海中硬生生拉了出去。 当罗西南回复五感的时候,葛生已经像个烧熟的虾米一样,弯曲的躺在地上。葛生英俊的脸庞也跟着扭曲起来,原本白净的皮肤变成了深紫色,毛孔中也有血珠渗出。本来一双好看的眼睛,此时眼角撕裂,两个眼珠似乎要从里面被挤出来,像是挤破粉刺,从中凸出白色固体一样。 葛生的手指疯狂的挠着自己的身体,空明剑域被葛云有控制的破碎。相当于葛生的魂力系统瞬间破碎后重组,这种痛苦,比起罗西南撕裂灵魂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葛生现在抓着自己的身体,抓的血肉模糊,但是丝毫没有能够削减这些痛苦的意思。 罗西南走上前去,用自己身为武者有力的手臂狠狠的抱住葛生。葛生被自己抓破的伤口中溢出的黑血染透了罗西南衣襟,门外再也没有传来葛云的声音,仿佛这个如在深渊般痛苦的青年男子,并不是葛云的儿子一样。 葛生的头突然撞向了罗西南的肩膀,然后葛生居然流下了两行眼泪,口中喃喃的说道:“对不起……西南……对不起……” 罗西南捏着葛生的下巴,然后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缓缓的说道:“你个瓜皮,疼成这副样子了都,我皮糙肉厚的,你想咬就咬就是了。” 葛生性子清淡柔和,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做出了下意识的举动,还是会强忍着制止自己,还对着罗西南道歉。 罗西南按了按葛生的脑袋,葛生一口咬了下去,罗西南倒抽了一口冷气,但是为了不让葛生愧疚,罗西南还是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其实正常情况下,现在虚弱的葛生很难对一个武者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不过罗西南施展补天术的时候,消耗的力量不比葛生少,现在同样虚弱。 罗西南感受着肩膀上清晰的痛感,心中有万千思绪,最后还是轻轻的拍了拍葛生瘦削的后背。 第155章 融合 于蔓还是没有苏醒,毕竟在勇者传授给罗西南补天术的时候,就已经对罗西南说过。没有人心的补天术,是不完整的。 于蔓和白焰一战中,斩掉了自己心中的葛生,也就斩掉了大半自己。最后罗西南用补天术修补于蔓灵魂,葛生碎掉空明剑域填补方寸,连带着就将他们之间的那些记忆重新塞到了于蔓的心中。但是,这些东西对于蔓而言,也成为了外来者,并不能第一时间吸纳。 但是葛生他们冥冥中有预感,只要到时候比武招亲葛生能够战胜罗西南,于蔓就能够真正苏醒。 剑域破碎,境界跌落至住境中阶的葛生,在距离比武招亲只剩两个半月的时候,决然离开了白皇城,想要去往红豆城。他和于蔓相识于红豆城外,几次过红豆城不入,若不是无意结识了罗西南,恐怕也不会有之后的冒险。 而且,葛生当初成功凝结剑域,也是在红豆城中认识了傻子之后得到的灵感。想必此去红豆城,比呆在白皇城中苦修,机会来的更大一些。 罗西南没有去送别葛生,葛生走的那天,罗西南还是一个人在修炼室里练刀。深夜里,罗西南找到了山芊芊,请求山芊芊一路跟随葛生,以防不测,也能有所照应,但是不要被葛生发现。虽然,罗西南知道,以葛生的聪明,山芊芊和君梓很难在他面前隐瞒什么。 白焰这些天也有些压抑一样,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那个天天幻想着成为人族第一厨娘的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已经许多天,大陆上那场厨艺的盛会,也在白焰有些枯燥的修炼中这样过去。好像青春期无数次幻想过死亡的少年少女,在2012平平无奇的过去之后,似乎没来得及感慨什么,就又投入了繁忙又热火朝天的学业中一样。 大师兄临走前,留给罗西南一个记忆水晶,让罗西南在突破到坏境的时候再打开。罗西南很听大师兄的话,却也有些感慨。因为大师兄留下这个记忆水晶,就说明自己在到达半步坏境之前,就再也见不到大师兄了。 和记忆水晶一起留下的,还有一封需要罗西南亲启的信。信件是山芊芊代为保管的,原本也是让罗西南在住境巅峰才能打开。但又因为山芊芊要跟着葛生,罗西南现在到了修为进阶的边缘,山芊芊干脆就把信直接交给了罗西南。 罗西南这些天一直在消化勇者传授给自己的那些东西,还有自己脑子里解放的那些记忆。 勇者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是魔修,对于崛起于元气修行体系的人族古往今来第一强者,勇者针对罗西南的修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到底,和魂力体系这种依靠顿悟,有可能朝闻道的修行体系相比,元气侧的修行者,更注重的是元气的积累和自身的突破。元气的运行,无非就是自身吸纳元气,然后对外界做功。这其中无非几个步骤,能源的储备,能量的转化,和最终的做功。有的功法,也就是“做功方式”,甚至可以直接省略中间的步骤,直接用元气本身做功。 当然,细分下来,是能分解成很多步骤的。单纯的做功一项,就要考虑到做功的效率,以及工程结构的合理性和稳固性。 那么,有没有可能,忽略掉坏境的“异能”,已经“空境”之中那些罗西南还不能理解的东西,先在最简单的对能源的利用上,对自身进行改造呢? 罗西南的《神经》是一部很奇妙的功法,他在包罗万象的方面是罗西南翻遍学院藏经阁未找到能与之媲美的存在。虽然依靠神经修炼来的力量,在同境界之中的浑厚程度十分恐怖,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无视资质。但是这份力量并不存在尾大不掉的忧患,相反的十分灵活,就算是修炼的细端末节,都可以由修行者本人自由发挥。 越是修炼这套功法,罗西南就越对《神经》中的“神”字深信不疑。古代但凡到达空境就有媲美神明的能力,如果这套功法能够上交学院,经过改良并普及,那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会多出来多少空境大修,人人如龙。只可惜,这是一部魔族功法,罗西南自己修炼的时候都要偷偷摸摸的。 勇者提出来的一个概念,对现在情绪也有些低迷的罗西南而言,简直戳中g点一样兴奋。就好像瘾君子掉进了粉末的海洋,死肥宅亲眼见到高坂穗乃果从手机屏幕里跳出来一样。 那就是根据地球上的工程经验和理论经验,对罗西南的元气运行进行规划。 不得不说,也就是站在修行巅峰的勇者,才有这样的眼界和魄力,对两种不同文明的科技书进行融合。勇者留下的信息中明确的指出,地球上,人类文明的进步不过是花式烧水。 用木柴点火烧水,用煤炭烧水,用柴油烧水,甚至用可控裂变的反应堆烧水。 这已经很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人类的眼界中,那些堪称改天换地的伟大发现,其实还是没有脱离某种本质。相对于这个世界的硬性规则而言,人类所能动用的力量过于渺小,人类所能用的手段过于粗陋。 元气这种东西很玄幻,虽然也能用科学道理解释,但是这种科学是远超罗西南曾在的地球文明的科技水平认知的。玄幻侧相对于科技侧最大的优势,就是玄幻侧一开始接触的能量层级就比科技侧高,而且文明发展必然要突破壁障。个体资源集中的玄幻侧,突破壁障(到达虚空,白日飞升,随便怎么说),要比科技侧简单。 扯远了…… 但不管怎么说,科技侧正因为先天条件的恶劣,所以在能量的利用上,比玄幻侧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用科技侧的眼光看待玄幻侧,那就是用惯了绣花针的人看人耍板斧,粗陋的很啊。 玄幻侧和科技侧相结合的能量储备方式和能量转换方式,加上科技侧的做功方式,这种收益不是能用简单的加法来计算的。就好比地球上如果哪个人突然发现了一种新的能量转换方式,可以让人类不用烧水,那物理学大厦上,他一定是住在顶层总统套房的人之一。 勇者并没有给罗西南指出来明确的道路,他只是站在修行的最高点进行论述,讲解这两种文明融合的可能性,和大体的方向。毕竟勇者是单纯的玄幻侧修行者,而且是“打破壁障”的存在,考虑具体的修行道路,难免有些限制。罗西南现在吐纳十年,还不如勇者放个屁里的元气含量高,罗西南是有希望一步一个脚印,在修行的过程中将其融合的。 勇者只是稍微一提,就给了罗西南很多灵感。 比如现在的自己积蓄元气和使用元气的方式说白了就很像蒸汽机的工作原理,使用元气的时候就是通过元气的导向,将元气压缩至临界点后爆发的时候产生的能量转化为机械能。只是蒸汽机的本质是循环往复的机械结构,自己相比蒸汽机,灵活了许多而已。 罗西南甚至可以规划好自己的修行路线,在未来,自己可以将做功步骤进一步简化,直接用自己体内的元气和外界元气进行沟通,也就是参考魂力体系,以自己体内的元气当作“燃油”,外界的元气当作“氧气”,进行“燃烧做功”,直接将“热能”转化成“动力”。 罗西南在地球的时候,本科学的是工科,刚好也和内燃机有关。 内燃机的工作过程中,有几大要点,罗西南记得还是比较清楚的。燃油的雾化与喷射,燃油本身的热值和燃烧产物,换气和增压的过程,工作循环和性能指标。 这些要点,拉到玄幻侧,就变成了大周天小周天(元气运行的过程),功法所得元气质量,过剩元气系数这些问题。再就是修行者是比较环保的职业,零排放无污染无放射性,简直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之物。 还有就是,内燃机本身是一个问题,对外界做功的时候,所考虑的工程条件,正是之前困扰罗西南的。以前的罗西南,总为自身人族血脉,修行魔族功法的时候,因为体质的原因不能适应。想要对身体进行强化,体修这条路子是肯定走不通的,毕竟体修追求的是万法不沾,体内不能有元气和魂力。那就只能进行身体改造了,所以罗西南才动力去玄女教总部找当今第一医者维纶大师请教的心思。 但是之前的罗西南也心里没底,身体强化乃至改造这是个小事儿,关键是强化和改造的方向怎么确定?维纶大师是天下第一医者不错,可是老人家有修行魔族功法的经验么?万一失败了,罗西南修为尽丧都算是好的结果。 然而现在罗西南脑海中,灵感就如同火山喷发一样。 曲轴红套质量不佳,盈量太小、加热温度不足、配合表面太粗糙或不清洁之类的情况,都会导致紧固力不足,使得组合式或半组合式曲轴的主轴颈与曲柄臂套合处相对位置发生错动,发生红套滑移? 这不就是修行过程中,元气积蓄不当,根基不稳造成的走火入魔,自行兵解么? 缸套中,机械振动引起冷却液压力变化,使冷却液中产生气泡,气泡流到高压区,当压力超过气泡压力时,气泡发生溃灭,冷却液向气泡中心高速运动从而产生水击现象,缸套外表面产生疲劳而逐渐脱落,最终形成穴蚀? 这不就是修行过程中,元气运行不当,或者在使用元气过程中控制不当,导致元气损伤经脉和细胞,乃至于修行到最后一身暗伤,对手挑拨之下就爆体而亡么? 这些还只是对于一些修行中可能出现的事故的预防,至于加强战斗力方面,罗西南想到的就更多了。不管是结合机械经验,计算元气运行时候的应力设计更好的元气运行路线,甚至涡轮增压,超燃冲压发动机这些理论罗西南都一一和脑海中元气侧的修炼体系进行了比对和融合。 人族无数先贤,数千年传承下来的功法历经了各种改造和提升,其中不乏惊才绝艳之辈,甚至出现了勇者这样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但是从未有人像罗西南一样,找到了一条以逻辑思想为基础构造的康庄大道。 罗西南思考着这些,居然无意中就突破到了住境巅峰的境界。当然,境界的提升都是小事,真正重要的,是罗西南已经找到了未来修行的道路。 罗西南相信,自己到时候只要有幸得到维纶大师的指点,将这些理论真正结合,罗西南踏入空境都不是问题。 以以前罗西南的天赋来说,就算奇遇连连,将来能够进入空境也只是需要几坨以吨为计的狗屎提供运气。但是现在的罗西南,已经可以确保自己踏入空境。要知道,这是徐苑,山芊芊,甚至白焰这种超级天才才有资格拥有的自信。 罗西南从这一刻起,已经从根本处升华了。 罗西南平复了下心情,既然现在境界已经突破到了住境巅峰,那自然就能够打开大师兄留给自己的那封信了。 打开信封,上面一个微小的阵法在罗西南注入一道元气之后就碎裂掉了。如果是别人想要打开这封信,这个阵法就会将信件的内容自行销毁。 罗西南看了那封信,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如此谨慎,不止加装了确认身份的阵法,甚至还特意找到山芊芊转交给自己,没有交给别人。 这封信的第一句是:“西南,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修行的,其实是魔族功法吧。” 第156章 用九 “老师,风光真的知错了,你就放我出去吧。”大师兄此时在一个小房间里,有些无奈的对外面喊着。 房间没有任何加固阵法,大师兄体内的元气也没有被封锁。但是门上贴着一个纸条,上面用气势遒劲的行书写着:“风光不许外出。” 但凡是修行之人,都能感受到这纸条就是一张普通的纸条。写字之人书法造诣不低,但也就是一副有艺术价值的帖子而已,完全拦不住什么人。但是写这封手书的人,乃是星空之下人族第一强者,勇者学院副院长大人,也是大师兄的师尊花恪忧所写。虽然风光行事潇洒不逾矩,但是对自己这个老师还是极为尊重的,这封手书挂在这里,借大师兄几个胆,大师兄也不敢破门而出。 但是大师兄却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就这么在房间里一遍遍的喊着。 两个时辰之后,门外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声音,副院长大人一脚踹开了门,就看到大师兄身边摆着一杯温水,盘膝坐在禁闭室的床上,一副悠闲的模样。 大师兄虽然不敢出去,但是凝结空气里的水分,赋予床板生机,用生长出来的木头做个杯子,再把水加热一下,还是十分轻松的。副院长看到大师兄这幅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这么大个学院,每天有多少事情需要我处理么?你难道要烦死我不成?” 大师兄面对自己老师的时候,身上再也没有那股遗世独立的仙气,反倒像个孩子一样:“老师,还是您修为高深,您的办公室离着这房间起码有二里地吧。可是我喊您的时候,您还是能听的一清二楚。再说了,老师,谁不知道您功参造化,可以制造分身帮您处理事务。” 大师兄对自己的老师的性子还是很有把握的,副院长大人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从军的经历,那个年代就风风火火的,虽然现在年纪大了,涵养也好了。但是有时候在他们这些年轻弟子面前,还是脾气不小,时不时吹胡子瞪眼。 副院长眼睛一瞪,空境巅峰绝世强者的威严散发出来:“你知道不知道,勇者之剑是镇压学院乃至整个人族的气运所在。不说别的,就藏书阁和武库的阵法,都和勇者之剑交融在一起,你可知道你令勇者之剑随意撕破空间离去,给学院造成了多大的惊吓和损失么?” 确实,大师兄那日召唤了显赫之后,显赫破空而去,直接让看守勇者之剑的,不明就里的先生启动了学院一级戒备。要知道,这学院一级戒备,可是只有在魔族大军深入人族腹地三千里以上才会启动的。要不是副院长大人组织并取消警报的动作及时,恐怕学院武库里那些雕刻满了自爆符文,自爆威力堪比空境全力范围一击的飞剑,就要第一时间飞往魔族深处,还有人族内部存在反动嫌疑的势力。 大师兄说道:“我想,对于学院来说,这些麻烦都不算麻烦。而老师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关我禁闭。毕竟我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被关禁闭。而老师的弟子里,我也是第一个有这种待遇的。” 副院长大人的眉毛渐渐的舒缓下来,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坐到了大师兄的旁边。大师兄赶忙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立于老师身侧,却被副院长大人一把拽住,拉到了床上陪自己坐着。这时候副院长的语气不再是宰执人族命运的勇者学院副院长,而是一个普通的长辈,语气柔和,带点试探的问道:“白焰,在葛家没受欺负吧。” 大师兄抓住自己老师有些苍老的手说道:“老师,放心吧,剑仙大人虽然不知去向,但是您还在人族呢。再说了,还有我,和西南这个混不吝在边上看上,葛家行事自然不敢太过分。” 副院长甩开大师兄的手说了句:“没大没小的。” 大师兄英俊到无以复加的面庞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仿佛整个房间都明媚了起来。 副院长说道:“葛家的事情暂且不说,那个叫罗西南的小子,你是怎么看待的?” 本以为老师会多问些关于白焰的事情,别人不清楚,就连徐苑都有可能不知道。但是大师兄清楚,自己这个老师,对于白焰这个唯一的血亲,还是十分挂念的。但是毕竟勇者学院副院长这个身份太过特殊,再加上白焰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没想到,副院长只是问了一嘴,就将话题转移到了罗西南身上。说起来罗西南,大师兄仿佛有些犹豫,副院长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小风,以前的你,可是从来不会对老师隐瞒任何东西的。” 大师兄摇了摇头:“老师,小风不是想瞒着您什么,只是西南的情况有些复杂。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对西南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只可惜。”副院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小子,修行的是魔族功法。” 大师兄有些吃惊,但是这一切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大师兄并没有过于惊讶。只是淡淡的说道:“老师神目如炬。” 副院长一双眼睛又瞪了起来:“你出去和那小子走了一遭,怎么回来就满嘴的马屁?你确定白焰和这小子在一起不会学坏了?” 大师兄也哑然失笑,罗西南这小子,嘴比刀还厉害。大师兄倒是没注意,从葛家被老师叫回来之后,因为之前和罗西南相处了些时间,居然自己也有了些变化。大师兄说道:“老师,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还有别人知道西南修行魔族功法的事情么?” 副院长大人说道:“其实本来我也发现不了的,但是谁知道这小子在食堂打工的时候,和白焰走的那么近。我那时候常去看白焰,连带着就对这小子有了些兴趣,毕竟小苑那么眼高于顶的女子,对这小子都青睐有加。有天我感受到一股魔气在学院中爆发,他还以为自己那些粗陋手段能够瞒得过勇者学院。但是我看过他的履历,觉得这小子应该不是什么邪魔之辈,就没有出手清理。” 大师兄摇了摇头:“应该不止这些的吧,如果不是有绝世高人帮西南遮掩,恐怕西南的事情瞒不了那么久。西南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但是实际上他在得到勇者之剑的机缘之前,来一个空境中阶的修行者,应该还是可以看穿伪装的。空境中阶和以上的修行者,学院可不止您这一尊。但是稍加手段就能瞒过其他人的,就只有老师您了。” 副院长瞪了大师兄一眼,心想着要是人人肚子里的蛔虫都长这么俊美还了得:“确实是,本来我无心为他遮掩。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我感应到魔气的瞬间,勇者之剑居然主动和我建立了联系。” 勇者学院创立了数千年,副院长这个职位做了一茬接一茬,虽然人族未必代代都能产出空境巅峰的高手,但是每一代副院长都必然是人族第一高手。所以数千年来,境界空境巅峰的副院长,可不止花恪忧一位。但是,数千年来,勇者之剑主动和副院长主动建立联系这种事,可是没有发生过。 那股魔气说大不大。再说了,在勇者学院内部,就算是魔宫的大总管来了,副院长也能让其有去无回。所以,感受到勇者之剑主动与自己建立联系,副院长的第一反应,不是抹杀掉那股魔气,而是对其进行遮掩。如果不是副院长的自信,罗西南恐怕早就死在了那个晚上。 那个联系只建立了一瞬间,在副院长大人出手之后就断绝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勇者之剑要和自己建立联系,但是副院长隐约觉得自己这次出手遮掩罗西南的气息,应该和勇者之剑的想法相迎合。 大师兄叹道:“怪不得当时芊芊在学院里,被玄女教那些老人欺负的时候,老师您没出手,凭借您和她父母的关系,我还以为……原来您早就知道,那次破局的机缘就在罗西南,或者说他曾经间接勾动过的勇者之剑上?” 副院长点了点头:“我帮他遮掩气息之后,应该就只有身具真实之眼的山芊芊,现任玄女教代理教宗,还有你能看得出来。这之后勇者之剑又为他加了一层伪装,连山芊芊和代理教宗也看不出来了,若不是你身为……恐怕你也很难看出来。” “芊芊这姑娘,心里还真是能藏事,连我都不知道她早就知道西南是魔修。”大师兄说道:“代理教宗陛下要镇守梵城,当时芊芊恰好在学院。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只有老师您,还有我和芊芊三个人知道西南是魔修么?” “什么叫只有三个人,难道你觉得三个人很少么?”就连这个人族最大的巨头,此时说起来这件事的时候,面色都有些凝重。 大师兄一脸认真的说道:“老师,就像我从不避讳自己的身份一样。我相信,不管是修行魔族功法还是人族功法,只要心向人族,都是反过来值得人族尊敬的。当初我第一眼见到西南的时候,我也想过当场抹杀他。说实话,虽然当时面对着天行者,但是出手抹杀西南根本消耗不了我半分力量。但是我想到我自己,我还是决心考察一番西南。最后,西南用自己的行动说服了我。无关勇者之剑和勇者意志的承认,只是我自己相信,西南绝对不会背叛人族。” 大师兄最后一段话刚说完,副院长身上就爆发出滔天的气势,虽然未曾动用任何魂力,但是整个禁闭室已经发出了吱呀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塌。副院长的头发无风自动,最后,副院长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小风,你记住,你的身份永远是秘密。即使在我面前,都不能够提起,你重复一遍。” 大师兄咬了咬嘴唇:“老师,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西南说的一番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住嘴!”副院长身上一股魂力激荡而出,纵然大师兄与空境之间都有一战之力,但是在副院长的面前,却还是觉得自己是孤海中的一叶小舟,下一秒就要被滔天巨浪卷入海底:“我知道,你不是傻子。” 副院长的声音渐渐的缓和下来:“小风,我知道,你清楚你身份暴露之后的后果,你刚才和我这么说,不是脑门一热被罗西南煽动了。你虽然从不蔑视权威,但是也不怎么将权威放在眼里。现在你还年轻,或者说,你出身的性格导致,你的心态可能会一辈子这样百无禁忌,但是,就算你气运再盛,也不可能保你一世诸事皆宜。你要挑战权威可以,有老师在你背后,你就是把唐国皇宫烧了,我也能保证唐国皇室没有一个人敢多嘴。但是你要挑战的,是人族最大的禁忌,关系到两族之间不知多少年的血泪史。就算是老师我触碰了这个禁忌,结果也只能是一条,死无葬身之地。” 大师兄想要解释什么,却还是被副院长打断:“我知道,我现在是俗事缠身。等将来你到了我这个境界,还是选择做一个闲云野鹤,彻底抛弃这个世界的话,你可以活的很好。你和罗西南是个例,你们的力量不足以掀起一场思想上的……思想上的……用勇者大人的话来说,叫思想上的革命。如果你不遵从师命,我现在就会打断你全身的经脉,彻底废掉你的修为,让你终生不能开口说话,还会断掉你的手脚。” 大师兄沉默不语,副院长说的没错,他不是脑门一热就会冲动的人,又或者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能让大师兄脑门发热的事情。所以,大师兄丝毫不动逆反心理的,走到副院长身前,行大礼,郑重的说道:“小风知道了。” 副院长说道:“白焰这次的事情,我没有出手。作为交换,我让葛云为你推衍了一次天机。你和天行者都要应劫,这劫数很大,为师也无能为力。所以,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好好在学院中修行,为师做了这么多年副院长,但是怎么也是个学院先生的身份,我不会吝惜一切,将我毕生所学传授给你应劫。” “老师都无力的劫数,只是因为小风和天行者么?想必,这劫数和两族有关吧。”大师兄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几个人之一,虽然素来不喜欢显露智慧,但是大师兄往往具有看清事情本质的能力。 看到副院长不语,大师兄笑道:“既然如此,老师还是放风光出去吧。依我看,老师教我的东西越多,到时候劫数就越大越麻烦也未必。” 副院长声音不悲不喜的说道:“我这辈子见惯了生死离别,可是这世界上没有老师看着自己学生送死的道理。不过,既然那个罗西南搅动了人族气运,说不定将来他就是帮你应劫之人。” 大师兄有些惊讶的说道:“哦?西南搅动人族气运?此话怎讲。” 副院长的手指敲打着膝盖,缓缓的说道:“你,白焰,小苑,葛生,于蔓,山芊芊,甚至再加上一个罗西南,都是不世出的天才,放到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主角的那种。魔族底蕴是人族不能比的,我是人族当家人,我最清楚。但是相比人族一股脑的冒出来这么多绝世天才,魔族只出了一个和你对应的天行者,显然是不合理的。” “除了罗西南以外,你们基本都具备保底空境高阶的潜力,尤其是你,冲击空境巅峰只是时间问题。有保底空境高阶的潜力,就意味着有冲击空境巅峰的可能。再加上勇者遗物出世,甚至前些天传来消息,罗西南在葛家面见了勇者意志,得到了封存在葛家的补天术。玄女教,唐国皇室,也有其他天赋不输葛生他们的天才。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个时代人族最顶尖的天才,居然一股脑的都汇聚到了罗西南那边。” “我们那个时代的主角,一个是我,一个是山芊芊的父亲。对于山芊芊父亲的个人道德我不予评价,甚至我和山芊芊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忘年之交。但是不可否认,山芊芊的父亲在修行一道的天赋不弱于我,如果他能活到现在,对于人族的贡献,应该也不比我小。” “十几年前,魔族那位突破到了空境巅峰,人族青黄不接。我和山芊芊的父亲决战,败者只身前往魔族腹地斩杀魔族高层,身死道消。胜者得到败者的气运,突破到空境巅峰,守卫人族。在某些方面,我其实挺敬佩这个人的。当然,我更庆幸去死的人是他,山芊芊的母亲痛苦结束,芊芊将来的成长,也会轻松很多。你看,我们那个时代,为了一点可怜的气运,争抢起来这么惨烈,志同道合的人都要相互残杀。” “天地间最大的气运就是魔王和勇者身上的气运。勇者遗物频频出世,遗留下来的东西频频被开启或者引动。而每次这些气运被引动的时候,无论是作为主角还是参与者,我们都能看到罗西南在其中的影子。我们那一代人不缺天赋奇好的人,但是缺气运。现在你说,这么多气运,能不能让这片天地间同时出现好几个空境巅峰?那蔚蓝大陆上有了这么多的空境巅峰,会不会诞生出超越四境的存在?” 副院长说道:“学院召集八百算师,卜卦七十二万次,没有一次的结果是用九。”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大师兄沉默不语,副院长自顾自的说道:“一个种族出现了一个这种境界的怪物,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不论这个怪物属于哪个种族。就像假如勇者大人活到了现在,你应该能想到现在的人族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有让人不能理解的就是,罗西南的天赋,和你们有着云泥之别,但是现在但凡是站在最高处的势力,都将罗西南划到了和葛生同档次的天才。更何况,他得到勇者眷顾,自身因果被抹除,算师的手段对他无用。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么?” 大师兄终于开口了:“这意味着,西南是不受人族掌握的,他是异数。一个符文就能导致整个遮天大阵的崩坏,人族有百亿生灵,不敢承担任何风险。如果罗西南这玄之又玄的成长经历和勇者牵扯过多,罗西南一定是人族首要的清除对象。同时,也是魔族的首要清除对象。如果,西南修行魔功的事情暴露出来,恐怕两族连勇者都不会忌惮,会直接抹除西南,西南届时会成为整个蔚蓝大陆的公敌。” “你想的只是这些?你就这么担心罗西南么?”副院长问道。 大师兄沉默良久,最后说道:“两族繁衍生息这么多年,有合理的体制,早就成为了一部碾压一切的庞大怪物。能让这个庞大怪物出现变数的,只有两位存在。西南现在可以说是勇者的继承人,而魔族那边没有这样的异数,那魔族的异数只能是……” “没错。”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副院长,嘴唇抖动了几下:“只能是魔王本身,看来,封印坚持不了多久了。” 唐国拜个上将军,都要求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副院长表情细微的动作,已经失态了。 大师兄这次思考的时间更久,最后展颜一笑说道:“所以,老师你原本想要白焰平安度过一生,做个普通人,不步师姐和剑仙大人的后尘。但是现在,老师选择将白焰送到葛家去承受这一切……或者说,将白焰推向了西南的身边?” 副院长站起身来,扭头离去,临走的时候不忘扯掉门上贴的“风光不许外出”的条子。 副院长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我毕竟是勇者学院的副院长,一切为了人族。” 第157章 重回红豆城 葛生第三次来到了红豆城。 傍晚的夕阳洒下如水般的橘色光辉,将万物蒙上一层光艳的色彩。林间枝头好像挂满了糖浆一般,看起来有些厚重似的。现在已是秋天,快要入冬了,阳光洒在脸上,还是让人有种舒适的温暖。 葛生如仙人般从飞剑上跃下,脚尖着地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嘀嗒响声。草帽盖在脸上的傻子被惊醒,抬头看了一眼葛生,发出了惊叫,然后满是喜悦的朝着葛生跑过来。葛生多日赶路略显疲惫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放松的笑容,张开怀抱。 傻子扑进葛生的怀里,葛生被傻子装了个踉跄,然后笑着抚摸着傻子油乎乎的头发。傻子抬起头来,用手指点在葛生苍白的嘴唇上。和身上的衣服还有其他地方不同,傻子身上最干净的就是他的手指。因为傻子的母亲离世前告诉过傻子,做菜的时候要洗干净手。 傻子知道葛生和罗西南于蔓一定会再来看自己的,但是也不知道他们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既然他们来了,就一定想吃自己做的油酸汤,所以傻子每天都要把手洗的白白净净的,然后就在城外等着他们。 葛生感觉到傻子有些干燥的手上的温度,知道这是傻子在问自己,为什么嘴唇这么苍白。 葛生不知道傻子能不能听懂,但还是十分耐心的解释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不过这次西南和于蔓有些事情不能过来和我一起看你,你会不会怪他们啊。” 傻子的大眼睛盯着葛生瞧了很久,然后露出两排大白牙,笑嘿嘿的拉着葛生往自己的家里有去。葛生现在虽然还有住境中阶的修为,但是身体比起普通人来说好不了多少。傻子本就一把力气,此时抓着葛生跑得飞快,倒是让葛生有些胸闷。 不过葛生也没有责怪傻子,他知道是傻子见到自己太兴奋了。后来实在是有些到极限了,葛生只能拽了拽傻子,傻子停止了兴奋,然后回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葛生。葛生没有松开傻子的手,而是牵着傻子慢慢的往前走着。 红豆城是小城,傻子所在的十三村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地方。普通的树,普通的红墙,普通的青瓦,普通的篱笆院,连个供旅人落脚的小酒馆都没有。但是不知为何,嗅着这里的空气,葛生觉得无比舒适。 傻子回到破败的家中,第一反映是冲进厨房,掀开了足足一年没有打开的锅盖。一股恶臭夹杂着变质的酸腐味道,顶的傻子都不禁翻了个跟头。葛生在门口看的好笑,不过他也知道,傻子肯定是看到自己的嘴唇苍白,想起了囡囡小时候生病的时候,二嬢让傻子给囡囡做油酸汤。所以,傻子都没有领着自己去二嬢坟前,让二嬢见见恩人,而是先想着给葛生烩一碗油酸汤。 葛生拍了拍傻子的脑袋说道:“去捡些柴禾回来,我给你把灶台清理下。我包裹里还有些干粮,一会儿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看二嬢。” 也不知道傻子有没有听懂葛生的话,反正点着头,一路小跑的冲出了家门。葛生靠在门口看了几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傻子的心智还像小孩子一样,小孩子做事,往往比正常的大人还要雷厉风行的多。也不知道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妥协之后,究竟丢掉和污名化了多少本该是美德的东西。 葛生没有动用魂力,就这么简单的清理着灶台。因为本身有些微的洁癖,所以葛生只能扯下来快衣角,垫在刷子上,用力的刷着那口大铁锅。以葛生的眼力和算力,轻松的就能够计算出锅子的受力角度多少合适,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清理掉锅内所有得到污垢。 不过虽然葛生用不到一秒的时间算出了这一切,真正实施起来,还是久违的有了些手忙脚乱的感觉。葛生看了看,一旁的小柜子里还有些米醋,打开闻了闻发现醋还很新。唐国南境的醋和中原地区不同,越新鲜的越香,若是放久了成了陈醋,反倒没好味道了。 这醋新的很,看来傻子时常添补。 葛生没舍得用傻子家里的醋,而是从自己的空间法器中取出一瓶老醋,倒进了锅里。锅里很快翻起了气泡,醋酸和污垢反应的声音沙沙的,像是在按摩人的耳朵。葛生闭目聆听了一会儿,再次朝起刷子,在锅里狠狠的刷了一通。这次葛生干脆封闭了自己算力,可以不去计算什么,只是用一个普通人的方式去做这些事情。 收拾好了锅子,葛生又捎带着连傻子家里收拾了一番。傻子买不起地砖和木板,地面都是泥地。葛生就泼上了点水,不至于扬尘,傻子爱动,整天弄的灰头土脸的难免被人笑话。 过了好一会儿,傻子才回来,手里抱着满满的一捆柴,但是走路一瘸一拐的。做一顿饭根本用不了这么多柴,但是傻子还是抱了寻常两个壮汉才能抱动的柴禾回来。傻子腿上的伤,应该也是捡柴的时候不小心摔的。 葛生有些无奈抓着傻子,让傻子坐在床上。自己这刚准备体验普通人的红尘经历多久,傻子就逼得自己破功。葛生抓起傻子的小腿,往里面灌注了一股精纯的魂力,又把一枚丹药捏碎,抹在傻子的小腿上。傻子嗷嗷的叫了起来,葛生拍了傻子的腿一下。傻子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不敢动弹。 葛生这才说道:“傻子,觉得烫那是伤口在愈合,不然的话第二天非得肿了不可。” 不过葛生也清楚,傻子不惜腿受伤也要抱回来这么多柴,是想着自己能够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想到这里,葛生心中一股暖流涌动,然后轻声说道:“傻子,放心吧,我这次打算在这里住两个月。等过段时间,我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过来看你……兴许,到时候能带着于蔓一起来看你。到时候你俩一男一女俩傻子一定特别有意思,哈哈哈,哎呀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和西南似的。” 傻子给葛生做了一碗久违的油酸汤,葛生喝了一大口,酸味和辣味直冲脑海,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了出来。葛生扯过张纸擦了擦,面色比起刚来到红豆城的时候,确实红润了不少。 这次包裹里带的干粮,都是白焰给自己做的。有时候葛生还挺羡慕罗西南的,比自己早这么久认识了一个做饭这么好吃的姑娘。 傻子也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干粮,一口气吃了四五个杂粮的面饼,最后打了个饱嗝,要不是葛生赶忙拍打,恐怕就要一口吐出来。看傻子撑的肚子圆鼓鼓的,站起来都是麻烦。葛生有些哭笑不得,最后还是于心不忍,按了按傻子身上的几个穴位,傻子这才恢复了精力。 葛生几口将油酸汤喝完,然后细细的吃了一个面饼之后,对傻子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二嬢去。” 傻子似乎是有些听不明白葛生的话,但是听到葛生说了“二嬢”两个字,就再次兴致勃勃的拉起了葛生的手。葛生赶忙说道:“饭后不能剧烈奔跑的!” 傻子一脸疑惑的停下了脚步,葛生突然想起来罗西南以前给自己讲的一个故事,里面好像有一段,说的是什么奥特五大誓言,虽然葛生也不明白那个“奥特曼”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葛生一直觉得,这个奥特五大誓言确实挺有道理的。想到傻子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葛生觉得有必要把这些东西对傻子灌输一下。葛生坐回到椅子上,刚刚听到葛生提到二嬢,兴致勃勃的傻子看到葛生又坐下了,也有些疑惑的坐下。 葛生说道:“傻子,以后要记住了。第一,饿着肚子不能出门;第二,好天气要晒衣服;第三,穿马路要注意来往马车;第四,不要光着脚在地上玩;第五,不要依靠别人的力量。” 说到这里,葛生突然反应过来,傻子很多事情上,没法只靠自己活下来。想到这里,葛生有些心疼的说道:“关于最后一条……傻子你一定要努力,开开心心的活下来。如果有什么事情真的做不到,葛生和西南会帮你的。” 说完,葛生也不管傻子能不能听懂,就拉着傻子出门去了。 出门的时候,傻子脚上挂的鞋子被门槛别了一下,掉在了地上。葛生都没有注意,但是葛生身后的傻子却拉了一下葛生。葛生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却看见傻子把鞋子老老实实的套回到了脚上。 葛生眼睛有些酸,笑骂道:“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两个人就在月色的包围下,缓缓走到了二嬢的坟前。路程不近,但是山村间的夜晚别有一番风情,比起来灯火阑珊的云方城和白皇城,乃至帝都长安,葛生倒是更喜欢这里一点。 二嬢的坟在山间,那里离着不少墓碑,有的有字有的无字。 夜晚的山林间的坟地,倒是没有丝毫恐怖阴森的气息。 南境秋日的夜晚,还带着一丝余温,刚喝了一大碗油酸汤,肚子里更是暖洋洋的。再加上,不论是孤坟还是野坟还是普通坟,坟头都压着黄纸,甚至有几座坟前,还有冒着红头的香火。 没人管的坟自然是阴森可怖的,但只要还有香火在的坟,好像是在隔着山林眺望未亡人的温暖梦乡一样,不会让人感到丝毫不适。 快要靠近二嬢的坟了,傻子的脚步却轻了许多,甚至还拉着葛生不要走的太快。 葛生好奇的望去,发现一个小姑娘正跪在二嬢的坟前。 葛生不敢高声说话,内心再次有些无奈,但还是伸手布下一个隔音阵法,指着小姑娘说道:“这个小姑娘,就是囡囡吧。” 傻子点了点头。 但是就在这时,小女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着葛生他们的方向。 第158章 小囡囡 和小孩子是没法讲道理的,葛生知道自己就算一直藏下去,囡囡也会找过来。小孩子不像大人一样,他们尚未磨灭的好奇心,对未知事物勇于探寻的精神,是大人无法比拟的。 果然,囡囡好像没有在意这是片坟地,迎着月光朝着葛生和傻子这边走过来。傻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很用力的抓住葛生的手臂。葛生转过头来摸了摸傻子的头顶,然后抓着傻子走了出来。 看到小囡囡之后,傻子有些害怕似的躲在了葛生的背后。葛生缓缓的蹲下,脚下的枯草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待到自己的眉毛和小囡囡齐平之后,葛生才微笑着和囡囡打了个招呼。 小囡囡今年七岁,皮肤不怎么随她亲娘,有农家少女那种小麦似的颜色,但是显得很光亮。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很有灵气,几根还没怎么发育完全的睫毛搭在上面,好像夕阳下湖边的几只落雀。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 “叔叔,你怎么来了,还和何叔叔在一起?”小囡囡用鹂鸟一样脆生生的声音问道葛生。 听到“何叔叔”三个字的时候,葛生还愣了一下。不过想到傻子的亲生父亲,葛生这才反应过来囡囡是在叫傻子的名字。 当时离开红豆城的时候,是罗西南非要拉着傻子一起去小囡囡家里看了看。其实傻子这些年里一直在避讳着已经有记忆的小囡囡,所以小囡囡甚至不知道傻子是谁。但是那次过去之后,小囡囡却对傻子有莫名的亲切。 也是那一次,罗西南提了一嘴傻子应该姓何,小囡囡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葛生说道:“我们和你亲娘是好朋友,这次来看看你娘,你何叔叔应该经常过来吧。” 葛生拍了拍傻子的肩膀,傻子撒欢似的小跑到了二嬢的坟前。二嬢的坟和傻子娘的坟落到了一起,傻子就坐在两座坟中间,却比在自己床上表情还要安静。 两个女人都是这世界上他最爱的,也都是最疼他的。 小囡囡走到了葛生的面前,葛生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小囡囡犹豫了一下把手搭在了葛生的手上。小囡囡说道:“叔叔,你的手好凉。” 葛生有些无奈的说道:“叔叔现在的身体不太好,所以手跟着有点凉。再就是,其实以我的年纪,你叫我声哥哥也行。我叫葛生,你叫我葛生哥哥就好。” 葛生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和小孩子较真,似乎自从认识了罗西南之后,自己的变化越来越多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和二嬢还有傻子都是朋友,要是囡囡叫自己哥哥的话,那岂不是又乱了辈分? 自从罗西南告诉自己光和元气的波粒二象性之后,葛生可以用波函数算出元气基本粒子的概率密度分布,却也搞不明白这些东西该怎么下定论。人,果然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小囡囡看到葛生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笑,然后问道:“葛生哥哥,你和我亲娘是朋友,那你能给我讲讲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何叔叔的,可是何叔叔一直躲着我,难道囡囡很吓人么?” 葛生听到这个问题,也愣了一下。 二嬢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葛生和二嬢的接触也不多,那时候,葛生为了自己母亲的事情,从白皇城跑出来。少年任意游侠的年纪,自然想着手中长剑平遍天下不平事。 葛生杀过山贼,也教训过那些调戏良家的混混。葛生虽不常读那些戏文小说,可也有过那种想法。做起来这些事,葛生只觉得无聊至极。 遇事便是一剑,再遇事就再一剑。有时候,葛生甚至觉得,红尘之事千篇一律,还不如术法中那些变化多端的符文有意思。所以葛生干脆把剑藏起来,遇到事情就用术法解决。反正,自己这次出门,也是为了彻底完成剑域的构筑。 直到那次遇到傻子和二嬢,葛生动用术法,一指头戳倒了四五个人。正当葛生准备再用几指头戳倒剩下的人,那些人居然跑了。 葛生起初看这么多人追着两个人跑,因为暂时分不清状况,所以决定全部打翻在地,然后再挨个询问。 不过那群人居然跑了,显然是理亏。既然理亏,又人多,那必然是歹人。葛生教训过的歹人很多,这么没骨气的歹人还是第一次见。 葛生做这种事从来不会多说什么,他就是天生性子再淡泊,也不会忘记自己勇者世家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做好事不留姓名不求回报,从来都是勇者世家的子弟行走世间的准则。 不过,这次和那些被自己救下来之后就千恩万谢,以头抢地的人不一样。被自己救了的这看起来像带着孩子的夫妇站在原地看了自己很久,就在年轻的葛生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傻子咧开大嘴一笑,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真好看。” 葛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傻子这么一说,也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什么真好看?” 傻子还没来得及回答,背上的囡囡就哇的哭出了声,几人顿时慌乱了起来。 …… 想到过去的这些事情,葛生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看着一头雾水的小囡囡说道:“你娘啊,是个很大胆的人。” 小囡囡不知道为什么葛生会这么说,但是当目光放到傻子身上的时候,沉默了许久说道:“我娘和何叔叔是什么关系?” 葛生不知道该怎么对小孩子解释傻子和二嬢之间关系,但是葛生不想做那种敷衍的大人,随便用什么简单的理由就能糊弄小孩子。所以葛生很认真的,跟着刚才脑海中的脉络,继续的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 …… 如果不是当时小囡囡哭成那样,葛生也就不会留下来。 当时做娘不久的二嬢还不知道怎么安抚孩子的情绪,傻子更对婴幼儿爆发出来的镇魂魔音一般的哭声的力量一无所知。不过葛生天赐一般的聪慧,三岁已经能够识人晓义,小时候也常照顾葛森,对于应付小孩子反而有一套。 当时葛生朝着二嬢伸出手来,二嬢立刻从傻子背上跳下来,然后将小囡囡交到了傻子手中,母鸡互小鸡一样将小囡囡和傻子护在了身后。母性爆发的时候护住自己的孩子,这种事情很常见。只是让葛生没想到的是,二嬢居然把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护在了身后。 小囡囡的哭声越来越大,葛生问道:“身为一个男人,却需要一个女人的保护么?” 葛生倒是丝毫不介意二嬢的误会,反正他并不在意世人对自己的看法。只是,这一切让自己觉得很有趣,明明刚才这个男人还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在奔跑,现在却躲到了女子的身后。 二嬢憋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颇有些无力的说道:“他是个傻子。” 葛生抬起来一根手指,二嬢以为这个少年剑仙又要和戳倒那些人一样戳倒自己,转过身来抱住了傻子的脖子,蹲在地上,将小囡囡护在了胸前。 葛生走上前去,抓住了小囡囡的手臂,二嬢没敢用力,怕拉伤小囡囡,居然就被葛生这么把孩子夺了过来。葛生一只手托住了小囡囡的下身,另一只手揽住了小囡囡的背部,然后对二嬢说道:“孩子不是你那样抱的。” 二嬢脸一红,这才反应过来葛生并不是什么坏人。 葛生的指尖在小囡囡的手臂上划了一下,小囡囡的手上多了道口子。二嬢愣在了原地,在二嬢和葛生都反应过来之后,二嬢已经一口咬在了葛生的手上。 等到几人澄清了误会,回到了家中,二嬢坐在葛生的对面,傻子十分慌张,不敢说话坐在旁边,一边是已经熟睡的小囡囡。 之前在逃跑的时候,二嬢抱的小囡囡太紧,小囡囡的手臂上都被勒的一块紫青。小孩子身体最脆弱,若是时间久了,容易坏死,这也是之前为什么小囡囡哭的那么厉害。好在葛生家传绝学《相思》对于操控魂力最为细腻,所以干脆帮小囡囡放出了淤血,魂力在小囡囡体内游走一周,将小囡囡安抚下来。 …… 想到这里,葛生拉起囡囡的小手,看了看囡囡的手臂,上面果然有一道小小的疤痕。当时的囡囡年纪太小,若是用什么祛除疤痕的药物,难免对皮肤有什么刺激,所以这疤痕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囡囡看着葛生望着自己胳膊上淡粉色的印记发呆,悄悄说道:“葛生哥哥,爹和娘说这是胎记,难道你小时候见过我么?” 囡囡口中的爹娘,自然就是她现在的养父母。不过囡囡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些,葛生对囡囡的灵性还是十分惊讶的。葛生说道:“你这其实不是胎记,是小时候你亲娘为了保护你,不小心留下的疤痕。不过你不要怪你娘,你娘是个很勇敢的人。你还不记事的那段时间,她保护了你何叔叔很久,所以,你何叔叔一直念着你娘的好。不过要说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哥哥也说不清楚。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囡囡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是不是,何叔叔喜欢我娘?” 葛生笑了出来:“小小年纪的,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那哥哥你就知道么?你有喜欢的人么?” “我自然是知道的,自然是有的……自然……是有的……”葛生这么干脆的说出了答案,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看到葛生再次走神,囡囡有些生气的拉了拉葛生。葛生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有些抱歉的对囡囡笑了笑。囡囡嘟着小嘴看着葛生,好像这个大哥哥从刚开始就老是走神。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葛生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葛生说道:“你想不想要把手臂上的疤痕去掉?这个东西很好用的。” 囡囡摇了摇头。 葛生好奇的问道:“女孩子不是很爱美么?为什么你不想把这个疤痕去掉?” 囡囡脆生生的说道:“大哥哥刚才说了,这是当时娘亲为了保护我留下的。爹和娘对我都很好,现在我知道了亲娘对我也很好。爹娘给了我衣食无忧的生活,还供我上学,我亲娘死的早,这是她留给囡囡唯一的东西了。” 葛生听了囡囡的回答,不由得鼻子一酸。 葛生说道:“你养父母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经常跑到你亲娘这里来?” 囡囡回答道:“因为我知道何叔叔经常来这里,何叔叔有些……有些傻乎乎的。有时候不小心在这里睡着了,蚊虫又多,我又怕有人把何叔叔当成了鬼怪,吓到别人。反正何叔叔经常躲着囡囡,有时候我看天凉,担心何叔叔冻着,就会来娘这里,何叔叔看到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就会回家睡觉了。” 葛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也难怪刚才小囡囡能够发现自己和傻子的踪迹。原来小囡囡早就猜到傻子回来,只是没想到这次又多了个别人。不过小囡囡的想法着实让葛生有些惊讶,这个年纪的孩子聪明到这份上,又这般心地善良,若是能够踏入修行之道,将来必然有所成就。 葛生刚要开口,想要问问小囡囡有没有兴趣修行。但是葛生毕竟是葛家人,纵观天下大势就知道,未来必然有大事发生。懂得修行,未必就是机缘。总之,如果真的有命定的事情,葛生和傻子已经牵扯了这么多因果,不希望到时候这些因果落到了小囡囡身上。不然,二嬢恐怕会怪自己的吧。 葛生问道小囡囡:“那你这么晚回去,你爹娘不会怪你么?” 小囡囡摇了摇头:“爹娘都会在村口等着我回去的,而且来的多了,我对这路也熟悉,就算是晚上,不用掌灯也能回去。而且我知道,何叔叔在我每次回去的时候,都会偷偷跟在我后面的。” 有这么多对小囡囡好的好人,小囡囡还真是幸运。也不知道是不是二嬢这辈子遭受的那些苦难,都化作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幸运。 葛生冲着傻子喊道:“傻子,回家了。” 小囡囡甩了甩葛生的手,似乎葛生对傻子这个称呼,让小囡囡很不满意。 葛生也不顾小囡囡反对,一把把小囡囡抱到怀里站起身来。现在的小囡囡比起当年还是婴儿的时候,不知道重了多少,但是葛生此时尚未恢复的身体,却觉得无比轻松。 傻子笑呵呵的跟了上来,看小囡囡用手并不用力的薅着葛生的头发,傻子一时间乐的和傻子一样。 葛生说道:“回去我和你何叔叔说声,让他别再躲着你了。有时间你也常来看看你娘,我送你何叔叔个能照明的物件,晚上让他送你回去。” 葛生从空间法器中取出来一个圆筒状的东西,上面有些阵文,内部有个小小的元气循环,日常情况下会自动聚揽元气,可以用来照明。当时葛生听完二嬢给自己讲的傻子和自己的事情,葛生突然发觉,原来人世间的事情,有很多不是一剑就能解决的。 有了这个体悟,葛生决定在红豆城里待一段时间,看看用剑不能解决的事情,往往都是怎么解决的。因为葛家世代算师,葛生也执着于求解。当然,那时候的葛生,第一个想法,是看看能不能从书里找到答案。 当时葛生住在傻子家,连个照明的油灯都没有。葛生就把这个自己在野外照明用的东西拿了出来,守着这个读了一晚上书。最后,葛生没从书里找到答案,居然半夜还枕着书睡着了。二嬢和傻子都没敢打扰葛生,任由葛生睡到日晒三杆。 当时睁开眼睛,葛生只觉得眼前是无限刺目的光亮。葛生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这个名为“手灯”的法器的光芒,还是自己面对窗外,投射到自己脸上的太阳的光芒。葛生也就在这迷迷糊糊之际,凝结了剑域。 葛生凑到小囡囡耳边说道:“小囡囡,你要记住了。女孩子不要这么要强,就算你能不用掌灯走夜路,也别拒绝愿意给你照明前路的人。有一个这样的人,是幸运的。遇到了你娘,你何叔叔成了这样幸运的人。因为你娘遇到了你何叔叔,你也成了这样幸运的人。” 葛生说完,才发觉小囡囡已经睡着了,傻子就跟在葛生的身后老老实实的走着。 葛生打开“手灯”,光芒流淌而出,山林间有惊鸟掠起南飞。 是夜,林深,人静,坟不孤,不闻山鬼哭。 第159章 闷屁 罗西南此时在葛家的珠光幻境之中。 珠光幻境本身是勇者创造出来的一片空间,独立于世界之外。但是因为勇者的消失,珠光幻境封闭,虽然每代葛家的家主都是空境大修,甚至多次动用财力,邀请异能和空间有关的坏境修行者帮忙,但是无一能够开启珠光幻境。 其实,珠光幻境里早就没了什么之前的东西。毕竟再好的东西,在一片被放逐了的独立次元中呆上几千年,也成了废物。啊,不对,应该说是古董。就好比地球上的越王勾践剑,是神兵利器吧。刚出土的时候,和.50的子弹碰一下试试?(甚至不用刚出土的时候?) 不过,毕竟是一片独立的空间,若是利用得好,能发挥出的作用还是很多的。比如,复制这片空间的定位坐标,建立多个有序坐标之后,就可以用这片空间,连士兵带补给直接传送至魔宫。 想想就刺激。 可惜,对于这种“大件儿”物品的运用,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在副院长大人让学院天工院给葛家传送了一部分信息,其中包含多项惹雨琴项目的关键数据,葛家也成功凭借这些数据打开了珠光幻境之后。葛云决定,先对珠光幻境进行详细的数据采集,在一个阶段进行实验室之内的研究,并将珠光幻境作为之后比武招亲的比赛场地。 罗西南也就跟着申请来珠光幻境里采集数据,顺便捡捡垃圾。 毕竟罗西南是学院采风人,虽然事后才知道,采风人资格考核的时候,徐苑还是动了手脚,文试直接给罗西南通过了。但是罗西南身为曾经的学霸,对于这种工作,还是能够胜任的。 进入珠光幻境之后,罗西南不由得有些赞叹。难怪这个小空间名叫珠光幻境,这其中的一切物质都没有固定的形状,一切都如同量子态一样,随着罗西南的目光所及变幻着形态。或白或粉的雾气充斥空间,时不时凝聚成河流,压缩成山石。颜色却都没有变化,只是在不断交融,有种丝带般光滑的感觉。当然,罗西南知道,等到比武招亲那天,葛云一定会差人将这个空间改造成另外一副模样。 本来白焰还想着和自己一起进来,但是被罗西南以于蔓需要人照顾的理由拒绝了。毕竟之前勇者传承给罗西南那么多记忆,关于这个珠光幻境,罗西南自然也有些自己独到的情报。 这片空间,其实是当年勇者仆从之一,葛家的先祖葛弈和勇者一起创造的。当初的葛家先祖修为已经到了空境巅峰,这个近乎合道的神秘境界,不管是任何职业,都具有超凡脱俗的战斗力。但是葛弈是一个算师,窃取天机的算师。 那时候,九天玄女还没有与天道合二为一,算师基本都是短命鬼。勇者和葛弈共同创造了这片空间,用以隔离窃取天机带来的因果。但是现在玄女以身合道,封闭因果,心智坚定之人不受命数束缚,这片空间就算打开,也不会给葛家带来什么影响。天道就是一台计算机,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公平性,先辈理应受到的责难,也不应该交给后人承受。 让罗西南比较看重的是,当初葛家先祖用的是九天玄女的一气化三清之法,斩出自己的一个分身,用以承接因果。不过毕竟这是玄女血脉才能修行的功法,葛家先祖练了,却练的不到家,只能算够用。 不过毕竟是空境巅峰的大修,就算斩出来的分身再虚弱,时至今日不过五千春秋,应该也能留下什么东西。葛生碎掉自己的剑域,用以填补于蔓自斩后留下的灵魂空缺。说起来,葛生的行为,其实也算是一种“自斩”。 一气化三清的法门罗西南根本不感兴趣,就算罗西南感兴趣,直接找山芊芊要,山芊芊估计也不会拒绝。就算到时候玄女教真要追究什么,自己把玄女亲自传授自己的真实之眼阴眼拿出来,玄女教那些狂热信徒指不定乐的要把梵城翻几个个儿。 罗西南感兴趣的,正是葛家先祖葛弈魔改过的一气化三清,那种自斩之后,还能回溯本源,封闭分离出去的部分,还能保证自身状态的法门。如果这种法门拿到手,不管是对于于蔓未来后遗症的消除,还是葛生剑域的恢复,无疑都是一件好事。当然,于蔓的情况属于直接将自身的一部分斩成虚无,有了魔改一气化三清之后也不起作用,只能用补天术修补。 顺着真实之眼的指引,罗西南找到这片空间的一个角落,就地坐下。罗西南摸了摸身上的花叶,这空间法器到了独立空间中还能使用。这种近乎哲学的科学问题,罗西南觉得自己考虑起来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所以很直截了当的从花叶中取出一盏莲花样式的古灯。 灯名七星,又名招魂,对于修补阴德有奇效。古修真时期,算师用此灯分担自身因果,用来延后自己遭遇天谴的时刻。但是久而久之,就流传成了有修为深厚的算师用此灯可以延长阳寿,引得世人纷争。其实,七星灯只是阳寿未尽的算师保证自己能够接近阳寿耗尽的时候再回归天道怀抱,根本不是什么增加阳寿的办法。就好像药物只能保证你得了癌症之后晚点儿死,七老八十正儿八经要死的人吃了抗癌药也没法多活几年。 罗西南在学院读过七星灯相关的论文,所谓阴德,其实就是算师窃取天机的时候,亏损的灵魂本源。所以,七星灯还有聚揽灵魂本源的能力,虽然作用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就是了。不过考虑到葛弈身为算师,这七星灯定然是当年常用之物,罗西南就用驳兽角留下的废料做了一盏七星灯。 怎么也是神兽留下的材料,做出来的灯,聚魂效果应该比寻常七星灯好些吧。 罗西南点燃七星灯,就这么坐在原地等了起来。当然,来这里的本职工作,收集珠光幻境里的数据,罗西南还是不会忘记的。感受着这个空间中的元气流动,将信息反馈到自身。用元气作为触角这招,修行过波纹疾走的罗西南,再熟练不过了。就好像蝙蝠利用声波的反射探明环境,这种手段比起来用肉眼去测量要准确的多。 不过,过了很久罗西南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要不是真实之眼看到的场景中,这里是因果力量最浓郁的地方,罗西南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在这里呆下去的必要。 无聊的时候,罗西南就喜欢喃喃自语。勇者解锁的罗西南的记忆,毕竟只是记忆而已。这种东西是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消失的。虽然罗西南已经用记忆水晶记下了一部分,但是时常回想起来,在脑海中温故,还是颇有好处的。 “和差化积须同名,互余角度变名称……函数性质看指数,奇母奇子奇函数……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罗西南兀自背诵着。 “小伙子,你是什么人?”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 罗西南抬头望去,一团白色的雾气凝聚成了一个峨冠博带的中年人。中年人的眉眼十分英俊,身材显得有些高大,配合一副比葛云还要臭屁的高深表情,罗西南自然能够猜到,这个中年人就是葛家先祖葛弈。 罗西南噌的站起身来,吓得葛弈赶紧说道:“你小心一点啊!把七星灯弄灭了怎么办?” 罗西南听葛弈这么一说,原本认真的表情变得有些轻松:“原来老英雄您真的只剩一点残魂了啊……” 说着,罗西南从花叶中取出来一个二十多英寸的大蒲扇,给葛弈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肌肉,表示自己手臂要是晃动起来,堪比电动小马达,分分钟就可以扇灭这盏七星灯。然后一脸凶恶的说道:“不瞒您说,葛弈前辈,我是为了您后人来的。您修改过的一气化三清,这种法门逆推之后,可以帮助您的后人恢复修为。所以还是希望您别像那些戏文画本里的老爷爷似的,还要考验晚辈一番才肯放心教给晚辈您的传承什么的。晚辈性子急,一着急就浑身发热,就要扇风凉快,到时候不小心扇灭了您的招魂灯,您老可就魂飞魄散了。” 葛弈一头黑线:“臭小子,我几时说过要考验你什么的?要不是你身上有主人的气息,我还真要怀疑你的心性是不是有问题了。我是担心你弄灭了招魂灯之后,我就没法显露形体,不能倾听你的诉求了。万一你真有什么事儿,我帮不上忙了怎么办。你倒好,直接想要要挟老夫。” 罗西南将那个二十多英寸的大蒲扇塞回到花叶中,然后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说道:“老英雄不愧是老英雄,一颗丹心永向人族,晚辈佩服的紧。方才晚辈一番试探,没想到老英雄竟说出如此振聋发聩之语。有老英雄的英魂在此,我人族有望啊。” 葛弈大喜:“这般不要脸,找理由这么不过脑子,果然和主人关系匪浅。” 罗西南嘿嘿一笑:“其实吧,我和勇者大人是老乡,您懂吧。” 罗西南念出来一些地球上的数学口诀之后葛弈突然冒了出来,罗西南瞬间就想通了怎么一回事。所谓算师,其实职业相关最密切的学科就是数学了,勇者历之前,蔚蓝大陆的数学发展的可没这么好,勇者传授给葛弈一些地球上的数学理论,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罗西南身上有明显的魔族功法波动,但是葛弈又能察觉到罗西南身上有《相思》之法和勇者之剑的气息。又因为罗西南刚才随口背出来的口诀,听到罗西南和勇者本尊的关系之后,葛弈对罗西南倒是不怎么怀疑。毕竟《相思》这套法门,不是和勇者有着密切关系的人,就连葛弈自己的后人都不可能解开其中的秘密。 葛弈说道:“你想要得到我修改过的一气化三清没有问题,不过我修改过的一气化三清,需要同时修成了空明剑域和《相思》之法的人配合才能施展,你身边有这样的人么?” 罗西南呆住了。 就好像以前在地球上玩游戏碰到的悖论一样——我需要这个装备才能去刷这个副本,但是这件装备只有这个副本才掉落。 同时修成空明剑域和《相思》才能用魔改般一气化三清,但是世界上同时会这两样技能的只有葛生,罗西南此行想要得到一气化三清又是为了重铸葛生的空明剑域。 看到罗西南的表情,葛弈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我那个后人是男是女,但是相比和你关系很好。《相思》是葛家的秘传,你要传给外人,我想葛家是不会答应的。再就是空明剑域,除了极高的天赋和名师教导之外,还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打磨,在红尘中历练,经历无数磨难和危机之后的顿悟。修成《相思》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想要找个会空明剑域的人,可是一大麻烦。” 罗西南苦笑一声,葛弈没有骗他。 但是罗西南从来都不是个胆子小的人,只是思考了几秒,罗西南就咬着牙对葛弈说道:“前辈,一气化三清您交给我吧,空明剑域什么的,我修修试试。” 葛弈听闻此言,挑了挑眉,不知道是该说这小子没有修行常识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呢。葛弈说道:“我不知道我那个后人遭遇了什么,但是你双目锋锐,气息浑厚,元气行走之间有一往无前之势,想必应该是个用刀之人。你一个练刀的,想要修成空明剑域,岂不是白日做梦?不说别的,修成空明剑域之人,必然身居一套包容万象的绝世剑法,你身上可有适合你的剑法?” 罗西南盯着葛弈看了一会儿,表情几番变化,最后干脆往后退了一步。 葛弈有些惊讶,看到罗西南深吸一口气,还以为罗西南绝望加恼羞成怒之下想要吹灭七星灯。谁知道,罗西南张口之后,居然唱了起来。 声调奇怪,但是堪堪入耳,歌词俗不可耐,细听也听不出什么味道,虽然对于葛弈这个土生土长的蔚蓝大陆人来说,里面很多词汇葛弈都听不懂。不过,当初葛弈可没少听自己的主人勇者大人哼唱这首他称之为“民谣”的小调。 列车要开向何方 车票记载的是烟台到潍坊 我熄灭第二十二根烟 熄灭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第二十二年的除夕夜 困住了我的是炉石发牌员 我抬头是因为手机没电 在写的小说快到了死线 人说房地产很发达 可千灯万盏里没有我的房间 上铺那个有脚气的混蛋 我刚才不经意看见 他洒在我身上的 老坛酸菜泡面 你不在列车要去的铁轨上面 你不在列车要去的终点 你是我窗边飞过的麻雀 怎么也飞不到我跟前 我也自以为是的 不顾你的疲倦 头也不回走远 我不喜欢你和我相距的空间 我不喜欢你存在的冬天 厚外套把我的心跳遮掩 我出了月台后才发现 钟声到了十二点 你系着红色围巾 远远站在那边 笑过就是春天 葛弈听后,有些惊讶的说道:“这首小调,是主人唱过的,我记得名字叫……” “《你是封闭车厢里的一个闷屁》,我们老家的一首歌,作者是一个叫路关南的人和他的朋友。”罗西南解释道:“当初勇者从中悟出了一套剑法,名叫《闷屁》,我不知道您听勇者大人说起过没有。” ps:这首歌……是真的存在的,也确实是我和我一个朋友一起创作的。过段时间没准儿我会上传,你们也可以在网易云听到。 第160章 得其法 假设说世界上有四种无法躲避的东西,一种是阳光正好,正当年少,第一次遇见你。另一种是分开已久,形容落魄,再一次遇见你。还有一种是寻寻觅觅找不到你时候,无法抵御的相思。最后一种,就是憔悴无力时候,在封闭车厢里察觉的一个闷屁。 罗西南也曾是个在魔族前线仗剑杀敌的热血少年,在剑道上也有些自己的体会。但可以这么说,修行了神经之后,罗西南今生才算是真正开启了修行之旅。在这之前的一切都已经幻灭,而之后的奇遇连连,还有结识的一众朋友,说让罗西南重获新生都不为过。 刀法刚猛,枪术霸道,剑法精妙。世界上门槛最低的修行职业就是武者,世界上修行人数最多的职业也是武者,如今的武道已经被推衍到了历史未及的巅峰。这也基本成了一个常识——就像没有一个人能够拥有两个灵魂,一个武者也无法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武道融于一身。 《情缘》六式有的诡谲无常,有的缠绵悱恻,有的意境宏大。但是不出意外,六式中的每一式所象征的,都是一番意境交融之后爆发出来的诛心一刀。就好像做久了女神的舔狗,有一天突然醒悟,骂了一句三字经之后反过来删掉对方好友一样酣畅淋漓。 原本的情缘用起来应该是这样的,在无数的变招之中,不断的削弱着对方,找到弱点之后一一蚕食,当对方陷入溃败之后,如毒蛇一般叮咬一下对方的咽喉。就好像你的女神其实也是她的男神的舔狗,当她放弃一切和男神在一起的时候,殊不知男神也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的胜负,和他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在接近那个分手的终点。 换句话说,剑客之间的决斗,从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胜负。而刀客之间的决斗,常见各种逆风的翻盘。不杀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明年的今天会是谁的忌日。 情缘是一套包容万象的武技,就好像谈恋爱的时候,会有无数种可能的经过和结果。所以罗西南可以将其化用成刀法,并且一如既往的强大。但是如果罗西南转而按照原本的剑法模式修行情缘,只会让罗西南的刀道进境也跟着一落千丈。 这就好像,谈恋爱到后期,彼此之间的依存,动力往往都来源于习惯。习惯的突然转变,就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人的心只有方寸之地,容不下更多的人,要是一个人真能喜欢上两个人,那只能说这种感情带着虚伪,实际上只会是两个都不喜欢。因为如果真的喜欢,不至于做不出来割舍。 所以,罗西南想要学会空明剑域,只能重新修行一套绝世剑法。这之间倒是不冲突,就好像你就算有了一个颜值高屁股大、36d活又好、不粘人会做饭的女朋友,并不妨碍你无聊的时候,自己搓几把炉石,玩两盘dota,来一局紧张刺激的星际战甲。当然,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女朋友,除非这个游戏好玩到了一定程度,不然我为什么不和女朋友一起玩一些特别好玩的。 《闷屁》这套剑法,毕竟是勇者所创,从创作高度上,足以秒杀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剑法——毕竟勇者本人就是用剑的。 如果比作一款游戏,《闷屁》这一款就相当于有着暴雪i级别的音乐,任天堂塑造世界观,卡普空的动作设计,网易宣传,digital extremes优化,育碧式打折,小霸王氪金程度的游戏。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款游戏,想必很多玩家愿意放弃自己36d的女朋友。(比如我,我喜欢贫乳,所以相比之下我选择这样的游戏) 所以,现在罗西南面对着葛弈提出的质问,也有明显的信心不足。 “《闷屁》这套剑法,我虽然没怎么见主人用过,但是你现在主修的那套刀法都没练到火候,你有自信再将闷屁修炼至能够塑造空明剑域的水准?” 罗西南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道:“葛弈前辈,其实,我连魂力系统都崩溃了。” 饶是葛弈见多识广,性情冷静,此时也禁不住笑出了声。这就好像吃了三个月泡面买了最新发售的3a大作的死肥宅,电脑配置不够用。又好像追到了36d女神的可怜舔狗,新婚之夜却发现自己神经病理改变导致位于盆海绵体神经和围绕在血窦和螺旋动脉周围的平滑肌之间的神经肌肉结点处神经递质释放的损害。 葛弈和蔼可亲的说道:“小辈,你虽然和主人有关系,但是老夫也不想自己这么被人消遣。” 罗西南摇了摇头:“葛弈前辈,我没有在消遣你。您的后人传承数千年,恐怕与您之间的亲近,未必有与我之间高。所以,我绝对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刚才,我只是很简单的问了您一个问题,如果修行了闷屁,我能够塑造出来空明剑域么?” 葛弈冷冷的看着罗西南:“那是自然,主人的境界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况且若不是主人创造了魂力修行的体系,世界上怎么会诞生出空明剑域这种东西?小子,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罗西南说道:“我知道,之所以修行您修改过的一气化三清同时需要《相思》和空明剑域,是因为你区别于原本的一气化三清,将化生分身改作自斩分身。灵魂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古往今来真正意义上涉及灵魂的功法也不过一部《补天术》,要对灵魂动刀子,就意味着要有古往今来最细腻的操控力。甚至,凭借《相思》带来的操控力都不够。” 罗西南指了指自己:“但是,我是元气侧的修行者。您也是那个时代走过来的,应该清楚,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一种法门。” “本命祭炼?”葛弈先是想到了什么,而后不屑的说道:“外道而已。” 所谓本命祭炼,就是将自身的某种法门炼入兵器中,再建立某种神秘联系,让兵器和自身修为息息相关,在古修真时期,又称其为身外化身,或者本命法宝。 用普通人能听懂的话来说,就是一种量子纠缠。两个暂时耦合的粒子,不再耦合之后彼此之间仍旧维持的关联。因为元气本身具有部分更高维度的特性,所以“炼化”一门本命法宝之后,量子系统中“罗西南”和“法宝”这两个子系统确定存在,又不会有太大的失序现象。同时二者是一个“二元一体”的形态,具有不可分性。 但是,自从修行界进入魂力时代,再加上勇者大人带来的逻辑系统的思想变革,这种炼化“身外化身”的法门已经被彻底否定。为首的一点就是,外物毕竟是有极限的,而修行者本身不存在极限。借助炼化本命法宝,自然可以暂时取得强大的力量。但是世界上所有的法宝打造出来,都不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修行者。二者之间存在的,随着修为进步逐渐扩大的隔阂,最终会导致修行者的进境和上限双双受限。 葛弈说道:“看来我的那个后人,应该是个女子,不然不值得你以自己的未来为代价,换取拯救她的机会。” 罗西南摇了摇头:“不,葛生是男子。而且对您说实话也无妨,这次我要帮助的,不止是您的后人,还有于家的一个女子。” 葛弈的眼睛瞪大了,随后咳嗽了两声:“也是,主人说过,他以前存在的那个世界,龙阳之好还是比较普遍的,也是被世人所接受的……” 罗西南此时若不是灵魂体,估计能够一口口水喷出来。再者,话说勇者姬南长了一副东方人的面孔,应该不是英国穿越来的吧。 罗西南刚刚三观尽碎,就听见葛弈继续自语道:“也不对啊,你说了,还有一个于家的小姑娘。” 罗西南这才稍稍恢复了点精神,心想葛弈怎么也是协助勇者拯救魔族的大英雄,就算脑洞脱险也应该只是暂时的,总会拐回来的。罗西南正想到这里,就听着葛弈继续说道:“难道你是个……双?关系这么乱的么!?想我勇者世家祖祖辈辈都是英杰,怎么到了如今你们这代,就如此……唉……” 罗西南再次取出那个二十多英寸的大蒲扇:“老前辈,您再乱想,我真就给您把七星灯扇灭了您信么?” 葛弈闭口不言,等着罗西南给自己解释。 罗西南与葛弈对坐,给葛弈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红豆城初遇,云方城粉碎魔族阴谋,此时白皇城中共同反对葛家先祖葛云。不过,罗西南说的更多的,却还是生活中的一些琐碎细节,鸡毛蒜皮。其实,任何人之间,若是少了这些鸡毛蒜皮,便不可能有同生共死的信念。 罗西南讲了也不知道多久,葛弈认认真真的听着,未曾打断。 最后,罗西南鼻头有些发酸的说道:“于蔓性子太烈了,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一向风轻云淡的葛生,其实骨子里的烈性,比于蔓差不到哪儿去。其实,我是个很孤单的人,和勇者一样来自另一个地方,举目无亲。葛生他们是少有的能够理解我包容我的人,如果不是他们,说不定在红豆城中我就死了。就算侥幸活下来,在云方城的时候,我应该也不会有勇气面对魔族派到人族腹地的精锐。葛弈老前辈,您也有过好朋友。于家先祖,还有勇者的其他仆从,你们共同经历生死,志同道合,无数次尝试反抗一个无限高大,看起来不可战胜的东西,最后取得了成功。说实话,现在的人族的一些观念,我觉得是比魔族还要可怕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我们是想要反抗的,所以,我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 葛弈直到这时,才认认真真的说道:“小子,你想反抗的那些东西,在我看来未必有错。” 罗西南猛的一抬头。 但是葛弈随即笑道:“但是,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主人以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那个故事的主角是个帝王,他说过一句话叫‘我死以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当时,我和我的朋友们都笑了,嘲笑那个帝王的愚蠢。但是等到自己真正死了,只剩下这一缕残魂的时候,我倒是时不时的会有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葛弈摆了摆手说道:“开玩笑的,我们最热爱的,就是我们曾经拼上性命去保护的人族。但是人族并不是属于我们的,只是曾经属于我们的一个整体。人族未来的路怎么走,不管是繁荣还是灭亡,都将由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引领。等我想通了这一点,我才明白我们当初守卫人族的意义。” “守卫人族的意义?”罗西南听到这个真正参与过拯救人族大业的传奇人物提起这个问题,怎么可能不想知道,葛弈到底是怎么想的。 葛弈说道:“我是个算师,我看待问题的时候,习惯了以可能或者不可能的角度去面对的。我想,我们守卫人族的时候,其实守卫的是一种可能性。” “可能性?” “没错,可能性。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此时的选择正确与否,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可能性不在我们手上断绝。我将此,称之为希望。在我看来,这就是我守卫人族的意义所在。” 罗西南听罢,双膝跪倒,上半身伏在地面,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罗西南高声说道:“葛弈前辈高义!” 罗西南说这话,发自内心。 葛弈看着这个后辈行礼,嘴角带上了柔和的微笑:“所以,虽然你们的想法我未必赞同,但是我会力所能及的给予你们帮助。因为我知道你们也是发自内心热爱人族的,你们心怀的希望,是曾经作为人族一员,也是人族守护者一员的我,乐于见到的。小子……不,罗道友,和我说说,你准备祭炼一个什么样的本命法宝。” 罗西南挺直了腰身说道:“我有一刀,有无限进化的可能。之后我会跟它商量,如果它愿意,我就将它炼制成我的本命法宝。老前辈,这是一把可以真正化身成为我的一部分的刀,相信我,我的未来不会因此受到任何限制。” 葛弈摇摇头说道:“有无限进化可能,不会限制你的未来。就算是显赫也做不到,因为显赫的极限就是铸造它的勇者大人,这个世界上有你说的这样的神兵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一如您所说,大人,时代变了。” 罗西南没有胡扯,而是野生本身所具备的特性如此,这也是当初野生在武库中无人问津的原因。现在看来,却刚好能在这时候帮到罗西南。野生本身,不是36d的女神,但却是最适合罗西南的贫乳女朋友,而且,这个女朋友也喜欢打游戏,甚至排位能带罗西南上分。 葛弈问道:“你的刀叫什么名字?依据你说的特性,难不成此刀名为‘希望’?” 罗西南摇了摇头:“刀名野生。” 葛弈开怀大笑,一指点在罗西南眉心:“好名字,道友,接法门!” 白雾化作的葛弈,身体化为虚无。有星光涌入罗西南的眉心,罗西南对着七星灯再叩首。 第161章 弈术 时值仲秋,白皇城的树叶就纷纷枯萎,有的地方的灌木,枝叶上已经挂上了些许寒霜。要说白皇城的天气,确实有些反常。 罗西南在珠光幻境中呆了一段时间,将一份满意的报告交给了葛家。葛云知道,罗西南身为勇者传承人,进珠光幻境必有奇遇,所以压根儿不会觉得罗西南是在可以耽误修行进境,反而十分高兴。 罗西南一出珠光幻境,就拉着白焰提溜着一个食盒出门了。 白皇城乃是天下最富庶之地,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光是吃葛家放出的一点汤水,就足以让蔚蓝大陆上大部分人羡慕。再加上,葛家主营的一项业务就是建筑,毕竟蔚蓝大陆修行者这么多,难免发展成少侠女侠在酒楼之类的地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还会被传为风流美谈的野蛮世界。 当然,大打出手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先请那些围观的小报记者什么的吹嘘一番,而是要先去当地官府造册,让当地衙门的差人统计场地损害,还有暂停营业带来的费用,由衙门统一战后重建。毕竟有修行者,重建速度快到难以想象,这块大肥肉自然就落入了葛家的口中。葛家往往培养了建筑师之后,会做些结业测试之类的。反正白皇城这么大,所以这些建筑师的毕业设计,往往是修建些公园或者休闲场所之类的。所以,白皇城又是人族第一安逸之地。 因为每日不用为生计发愁,逍遥的很,所以白皇城业余时间活动之丰富,让罗西南这个穿越者看了都有些羡慕。 葛弈在人族也称得上圣人了,作为葛弈的故乡和定居之地,白皇城文风教化甚好。年轻一辈朝气蓬勃,黄发垂髫则怡然自得。 那些朴实的乡舍之间,三五个老人就能聚成一团,摆个小小棋盘,或围棋或象棋,有的是店里可见的旗子,实木雕成的棋盘,有的干脆是找些木片刻上车马相炮,在地上划出几道沟壑就当棋盘。说起来,这象棋还是勇者大人发明的,着实给蔚蓝大陆老年人的饭后茶余增添了不少的光彩。 这个天气在外面下棋,需要时常搓手产生热量,有的老头儿穿了宽大的袖袍,摆完棋子就把手插进袖子,有的家境富裕的老人,差人用绸子包了些生石灰,加了些简单的阵法,捂在手里,能够不断的产生热量,就是手部比较干燥。 罗西南看中了一队在下象棋的老头,就在他们旁边蹲了下来,默默的看着,一言不发。 看着这个样貌英俊,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后面跟了个俏生生的姑娘,食盒中散发着香气,众位老人的目光之中皆有奇怪的神色。要说这公园中,村口外,下棋的老头也是有帮派的。 年轻的修行者要晨练运动,有时候甚至会成群的组织一些对练。那些大妈老太太什么的,则是最喜欢聚在一起跳五禽戏。要说这五禽戏乃是勇者学院医者院研究出来的一种保健舞蹈,一个简单的扩音法器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下里巴人的音乐就可以凑一群人开始跳。很快,这五禽戏就被魔改成了各种版本,风靡整个大陆,还被戏称做广场舞。 要说老头们也不容易,一方面要和那帮小年轻斗智斗勇,争夺场地。不过后来这些整日下棋,精于算计的老大爷们,很快想出了应对措施。一旦有小年轻来找他们理论,老大爷立马往地上一躺。白皇城的人口虽然富庶,可是不是这么造的,老头子往地上一躺,一个年轻人的全部身家就没了。根据白皇城衙门统计,单独勇者历5018年六月份,接到的类似报案就有二十多起。 更遑论那些爱跳广场舞的大妈和老太太,老头子往地上一躺,人家老太太也往地上一躺,大家年纪都差不多,你老头子和我老太太大庭广众之下躺一块儿了,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更何况,还有部分老太太为了争夺场地,不惜使出美人计。最近公园大爷下棋团体,应对外患之外,还要防止过不了美人关,充当内鬼的自家老头儿。 牛寄翠老爷子有时候没事儿了,出门换上伪装下个棋,回来都要叹一句“什么他妈的世道”。 在看到罗西南之后,老头儿们没多大反应。罗西南敢找事儿,往地上一躺就是了。 罗西南在这里等了很久,老头儿们反倒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下棋也是运动,就好比年轻人打球,垃圾话是少不了的。什么不让悔棋就问候祖宗十八代之类的,那都是最基础的小儿科,在棋场上呆他三天就升华了。 对方落子之前有半点犹豫,一般的棋场老手就会开始“理性分析”。神态一定要自然,语气一定要平淡,内容一定要深刻。如果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对方此次落子犹豫,一定是因为看到了“车”这个棋就想到了自家儿子因为家里困难买不起双灵石驱动的法车,儿媳妇不满意,新婚前夜和人搞外遇这种悲伤事情才犹豫落子的。 尤其是这群半截儿入土的老头子,可不会有年轻人之间这般忌讳。年轻人之间问候句爹妈说不定会大打出手,老头子们的长辈儿都入土了,随便您讨论去。 当着罗西南的面说这些倒是没什么,不过白焰这么笑眯眯的站在后面,一副乖巧温婉的可爱模样,老头子们哪还说的出这些污言秽语。 最后,还是为首的老人说了一句:“小伙子,你来这是干嘛的?” 罗西南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晚辈对这象棋略有兴趣,看众位前辈常常沉迷这弈棋一道,想着能不能给晚辈一些指点。” 几个老人对视一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嘲讽意味——这就好比去野球场打篮球,一群人投一个篮球,轮都轮不过来,要是突然来个外人,说要加入你们,应该不会拒绝,但是又有几个心甘情愿的? 这些老人年纪大了,三句不离屎尿屁的年纪,素质上更没法和地球上生长在红旗下的青少年相比。 几个老人,用沉默回答了罗西南。 罗西南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学院高等教育的,识人自然有一套。看到诸位老人的表情,就差不多理解了这些老人是什么意思。 罗西南打了个响指,身后的白焰走上前来,打开食盒,从中取出了几样点心。然后白焰凑到罗西南跟前,递给罗西南一碗热茶。 原本那食盒还没打开,诸位老头儿已经能够闻到里面的香气,此时白焰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老头们却是连子儿都落不动了。那些点心晶莹剔透,中间夹杂着一些红紫色的花瓣,像是颜色清亮的琥珀一样。 白焰边往外取点心,边介绍道:“公子,今天给您准备的东西是这两样,天香汤和玫瑰雪耳糕。这玫瑰雪耳糕,是将银耳加冰糖入锅中煮沸后,转小火再熬二十分钟。这样得到的浆汁粘稠浓郁,味甘润脾。然后将马蹄粉和清水混合之后,加入玫瑰花瓣……” 罗西南一巴掌甩开白焰准备喂食的手,那晶莹剔透的玫瑰雪耳糕就被打落在地。在地上滚了几圈,但是似乎因为玫瑰雪耳糕本身的q弹,在地上犹如明胶一般,还抖动了几下。连带着,那几个下棋老人的眼睛,也跟着落到了地面。表情扭曲,明显对罗西南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十分愤怒和惋惜。 罗西南怒斥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家公子是吃素的么?整些马蹄来,这不是要本公子破戒?信不信明天就把你卖到戏班子去?” 白焰赶忙楚楚可怜的说道:“公子您误会了,这马蹄粉不是用真马蹄制作的,而是一种名叫荸荠的植物的茎部制成的。荸荠的功效有凉血生津、利尿通便、化湿祛痰、消食除胀种种。最重要的是,荸荠能够降低血压,对老年人还有您这种不经常运动的人极有好处啊。” 罗西南听罢,脸上的愤怒才消掉,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好了,你接着介绍吧,除了对老年人好以外还有什么?” 白焰得到“自家公子”的肯定,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说道:“公子,您听我接着跟您讲。将这马蹄粉和清水混合之后,加入玫瑰花瓣,再加入之前的银耳羹中熬煮。说起来这玫瑰,本是我唐国的产物,后来传入西域,与那边的花种杂交改良之后又流回唐国,本是葛家宅子里的一些花。说起来也是运气好,前几个月我见葛家仆人清理园内的花朵,就低价从他们手中买了过来入膳。这玫瑰有改善气血之功效,年轻人服用之后,精气旺盛,利于夫妻之间……当然,老人服用之后也能生龙活虎。” 罗西南点了点头,从白焰手中接过来一块玫瑰雪耳糕,放入口中缓缓嚼着,玫瑰香气四溢。这些老人眼睛都瞪直了,但是只能看到罗西南自己享受,表情已经明显有几分不爽。 然后白焰又将茶杯的盖子打开,清香四溢,众老人才发现原来这不是什么茶水,而是一小碗热汤。 白焰接着介绍道:“公子,这是天香汤。现在正是桂花盛开的时令,这桂花与其他花茶不同。花茶多性凉,而桂花性温,也能振气血。而且桂花香味浓郁,有诗云‘桂花馥郁清无寐’。将这桂花和甘草一起熬煮,清肝散寒,健脾和胃。若是在这阴冷时节饮上一碗,能够驱散寒意,倒不用做那搓手取暖的不雅之事了。” 罗西南又接过来,一饮而尽,那些老人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悲愤。但是当老人们看到罗西南喝完之后,那个俏小娘又从食盒里取出来一个茶壶,从里面续了一杯天香汤,老人们的眼睛又直了起来。 为首的老人咳嗽了几声,对罗西南说道:“小辈,你刚才说,你想跟着我们几个老家伙学下棋是吧。” 罗西南点了点头:“小辈倒也略懂一些弈棋之道,只是肯定无法与诸位前辈相比,所以希望诸位前辈指点一二。” 老人点了点头,却一致的将目光怼在了白焰手中的茶壶之上。 罗西南眼底闪过一丝窃喜,但是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不长眼色,还不快给诸位老前辈倒上几杯天香汤?” …… 二十分钟之后,罗西南心满意足的离开,只留下几个老人面面相觑,手中的天香汤早就凉透,却一滴未进,只是一脸绝望的看着残局。 三天之后,罗西南和白焰再次来到了小公园里。几个老人大老远就看到了罗西南,五六个年龄加起来有四百岁的老人一路小跑到了罗西南跟前,这速度丝毫不比罗西南这个住境巅峰武夫慢上多少。 白焰笑吟吟的说道:“诸位前辈,今天给你们准备的是糖蒸酥酪,说起来这糖蒸酥酪啊……” 白焰还没说完,几个老人就摆了摆手,然后手指就差没怼到罗西南的鼻子上说道:“小子,你在这给我等着啊。” 说罢,几个老人又一溜烟儿跑掉了,只留下罗西南和白焰无奈的对视。 白焰说道:“这些老人家,该不会去摇人要揍你吧……” 罗西南一头雾水的说道:“应该不至于吧,年纪这么大了,这么输不起?” 白焰有些无语的说道:“那天你硬生生把人家的子儿吃光了再将的军,老人家气的手直抽抽,你倒好,用元气封住了人家的嘴,不让人家投降。” 罗西南说道:“我也没办法啊,葛弈前辈传授了我一气化三清和他自创的《天弈三极》之术,帮助我凝聚空明剑域,我想体会弈棋之道,总不能找葛云那种头发都是中空的老鬼自虐吧,还不是只能找这些老人家。” 不一会儿,只见那群老人推着一个轮椅跑了过来,轮椅上是一个头发不剩几根,嘴歪眼斜,看上去得有八十岁的老人。 为首的老人说道:“叔,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小子。” 老人指着罗西南说道:“小子,今天我叔来了,看我叔不把你杀个片甲不留。” 罗西南头顶几条黑线落下,能让这群老人叫叔的老人,恐怕不止八十岁了吧……这都不能算是半截入土了,这应该是土层上就露出来半个脑壳吧。 罗西南露出了魔鬼一般的微笑:“老前辈,请!” …… 几天之后,罗西南和白焰再次见到第一次见到的几个老人,走上前去,老人们见到罗西南之后,面色发青,嘴唇发抖,像是落水的人刚被救上来一样。 罗西南走上前去问道:“大爷们,在啊,杀一盘儿?” 为首的大爷转过头来,声音颤抖的说道:“不了不了,家里有点事儿,我媳妇要生了……我得回去看看……” 罗西南的目光飘到另一个老人身上,另一个老人说道:“我媳妇儿也要生了,我也要回去看看。” 罗西南看着两位老人脸上的老人斑还有伛偻的身材说道:“二老今年得花甲之年了吧,还是这么能干……不对啊,你们两个的老婆怎么同一天生孩子?你们两个的老婆是同一个人?” 老人点头“嗯”了一声,为首的老人拍了这个老人一巴掌,老人赶忙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是同一天生孩子。” 罗西南叹了口气:“这样啊,那没办法了……” 几个老人对视一眼,然后落荒而逃。 白焰有些笑的合不拢嘴,然后说道:“你可真是个坏家伙。” 罗西南捏了捏白焰的白里透红的香腮,指着不远处说道:“看到了么,那里还有几桌下棋的,咱们过去瞧一瞧。” 罗西南刚走进,白焰就打开了食盒,里面的香味飘散出来,几个下棋的老人对视一眼,一脸贪欲的对罗西南说道:“年轻人,会下棋么?杀两盘?” 罗西南也乐的跟头啃了花儿的猪似的:“恭敬不如从命。” …… 一个多月后,白皇城中流传着一个传说,有一个化身年轻人的魔鬼,每日在公园里,专门抓下棋的老大爷。只要被他逮住的老大爷,就必须陪他下棋,下棋的时候就会被杀得片甲不留,信心全无,生活丧失希望。 据传这次白皇城的民意调查,五十岁以上的男性生活幸福指数直降四十多个百分点。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因为老大爷们纷纷闭门不出,大妈们再也不用为了和老大爷们争抢跳广场舞的场地,生活幸福指数直升六十个百分点。 再就是,白皇城中的棋盘和棋子的销量一落千丈,导致木材销量受限,蝴蝶效应引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经济危机,这就是后话了。 白皇城主看着自己手中的民意调查报告,心中悲愤万分。他手中有资料,自然知道在城中如魔鬼一般虐待老人,破坏老人们下棋体验的人到底是谁。但是资料还显示,那个人乃是唐皇册封的正四品上黄门侍郎,论起来单纯的级别,比自己还要高,这可怎么管啊…… 因为所辖境内,民生哀怨载道,未能保证境内老年男性生活幸福指数的城主大人,今年的俸禄估计要扣掉不少。 想到这里,城主大人除了在心中默默祈祷这些老人们能够早日找到其他的兴趣爱好之外,也顺便诅咒了一番罗西南。 诅咒这小子的爷爷,在公园下棋的时候天天被人指指点点。 第162章 胜者 葛云推开罗西南的房门,看到罗西南正收拾着行李,目光一冷,凛声问道:“怎么,想要逃跑?” 罗西南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想逃跑,直接用惹雨琴撕裂空间跑路,你还能抓到我不成?” “惹雨琴并不在你手中。”葛云不屑的说道。 “我是勇者传承者,你以为勇者当初给我的记忆传承里,就一份《补天术》?”罗西南丝毫不畏惧,针尖对麦芒的回答道。 其实,勇者还真没把使用或者召唤惹雨琴的方法教给罗西南。勇者有自己的考量,若是直接告诉现在的人族一个他们不能理解的事物的使用方法,人族只会怠惰,远不如让人族自己组织人员对其进行研发。这样,早晚能够弄清楚惹雨琴的使用方法,参与惹雨琴项目的那群修行者,也能在人族探索空间领域积累宝贵的经验。 不过葛云怎会不知道,罗西南就是刻意跟他在这里抬杠。现在他们虽然是半敌对的关系,不过罗西南既然是勇者学院出来的,内心自然还是倾向人族的。若是罗西南真的得了关于惹雨琴的法门,以罗西南的心性恐怕会第一时间交给学院。 葛云说道:“最近常在白皇城中找老人对弈,搞的民不聊生的人,就是你吧。” 罗西南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而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那些老人下棋么?因为我在珠光幻境中得到了你们葛家老祖宗的传承,你说你气不气?” 葛云说道:“这有什么好气的?若不是惹雨琴,珠光幻境至今还无法开启。云方城中你建功,就是阿生和你一比也有所不及,再加上你勇者传承者的身份,这惹雨琴说是你的都不过分。既然这惹雨琴是你的福缘,珠光幻境中的福缘你取走又有何妨。再者说,你真以为堂堂葛家,屹立人族五千年不倒,会觊觎你那一点传承?” 罗西南瞥了瞥嘴,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时刻,就是比你有钱的人在你面前炫富的时候。如果葛云不是空境大修士,罗西南真想给他来一记社会主义铁拳。但是罗西南还是正眼不瞧一下葛云说道:“随便你,我准备出去走走,消化一下葛弈前辈的传承,对我战斗力提升有帮助,你该不会反对吧。” 葛云摇了摇头:“自然不会,而且如果我推测的没错,先祖教给你的,应该就是先祖的成名绝技之一《天弈三极》之法,你是想要靠这门功法,还有先祖修改过的一气化三清,为阿生重塑空明剑域。不过想要重塑剑域,还需要你本身也具有空明剑域、你本身是个刀客,想要修成剑域实属天方夜谭。不过你应该庆幸你有一把好刀,这把刀的潜力无限,如果你能将其炼制成本名法宝,就能在其内部构筑空明剑域……或者说刀域也没错。” 葛云这一番话,基本将罗西南所想的一切都说了个十成满。面对葛云这种空境算师,有时候更恐惧的不是他的实力本身,而是那种算无遗策,仿佛有一枚眼睛横在自己头顶的无力感觉。 罗西南走到阳台前,取下挂了很久没有用过的野生刀。在回到葛云的面前,略微抬头望着葛云。虽然罗西南的身高足足一米八三,但是葛家似乎每一代人都身材颀长,罗西南还略微需要仰望葛云。 “你能猜到别的东西我倒是不意外,但是关于野生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葛云冷笑一声:“看来,你是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这个勇者世家家主拔过刀了。不过此刀确实是好刀,欧冶本身就是盖世奇才,是除了小风之外,年轻一辈最有希望以器入道,冲击空境巅峰的。只是可惜,执念太深,一身灵感炼入此刀……” 说道这里,葛云的表情一变,似乎不愿继续说下去。 葛云话锋一转:“不过若是你想找人弈棋,倒是不用出门这么麻烦。” 罗西南再次翻了个白眼:“我说,葛家主,您也说了,您是秉承人族荣耀的勇者世家家主,不至于这么不要脸吧。您可是当今星空之下第一算师,纵观人族历史也找不到几个比您还能算计的人了。您平日里玩的都是天为棋盘星做子的大手笔,和我在小小棋盘上争斗,一是我不爱自虐,二是您丢得起这个人么?” 葛云倒是不在乎罗西南话里的冷嘲热讽,淡淡的说道:“我自然不会和你对弈,就是我年轻的时候,修为未入住境,都能让你三子。” 罗西南吐了吐舌头,他倒是不怀疑葛云在吹嘘,当年葛云是算师世家葛家的继承人,要是没这点本事,罗西南反倒觉得意外。不过罗西南转念一想,随即说道:“你们葛家子弟倒是不少,但是都是专业的算师。天弈之术所行的未必就是一尺见方的纵横方圆,而是与天道呼应,与人道相和。更何况,你们葛家的子弟,有几个看我顺眼的。不然的话,我也没必要考虑这些外道来凝聚空明剑域了。” 葛云笑道:“榆木脑袋,我说的是,让你和家父对弈。家父长于市井之中,弈棋一道的水平,也就和白皇城里那些下棋打发时间的老头们差不多。但是家父在弈人之道上的造诣,人族鲜有能及者。” 说罢,葛云便扭头离开,也不打算听罗西南的答复。毕竟修成《天弈三极》之术,对罗西南本质上的修为提升并没有多少,却是帮助葛生重塑空明剑域的根本。罗西南自然不会幼稚到,为了和葛云怄气,放弃帮助葛生的机会。 罗西南也没有做太多的考量,就去叫上白焰一起锤牛寄翠的房门去了。 牛寄翠睡眼惺忪的推开门,看到罗西南和白焰,笑容慈祥的问道:“怎么了,找老头子什么事儿?” 罗西南从花叶中取出两个方盒,笑了笑说道:“老爷子,象棋还是围棋,您挑一个?”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若不是罗西南反应及时,往后退了一步,恐怕这门就要摔到脸上。罗西南有些呆滞的站在原地,白焰反应过来之后,赶忙上前看了看罗西南有没有事。 罗西南一脸无辜的看着白焰:“我知道牛爷爷是空境算师,算力无敌,不过不至于这么瞧不起我吧。牛爷爷这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啊……” 白焰想了想:“我们最近好像也没招惹到牛爷爷啊,会不会是之前你虐待过的那些老人里,有牛爷爷的旧友。毕竟牛爷爷这个人你也知道,交友广泛,也不论市井庙堂。” 巧在这时葛森和柔福路过,葛森跟在柔福后面像个跟屁虫一样,不过看柔福的样子,好像是对葛森这个嘴上无毛的小伙子不怎么感兴趣,一直冷着一张脸。看到两人之后,葛森仿佛看到了救星,赶忙往柔福那边靠去。柔福略微往路边一侧身,不想和葛森靠的太近。葛森就借柔福这个心里,凭借自己灵巧的走位,把自己和柔福同时带到了罗西南和白焰面前。 葛森问道:“西南哥哥,你在爷爷房间门口干嘛?” 听到葛森学着山芊芊叫自己“西南哥哥”,着实让罗西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罗西南看了一眼柔福,柔福白了罗西南一眼,就凑到了白焰身边。罗西南这才和葛森说道:“是这样的,我最近在修行一门功法,需要找人对弈……” 罗西南还未说完,葛森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要下棋啊,找小弟我啊。不管是围棋象棋,瀛洲的将棋还是西域的象棋,我都会啊。这些不行的话,什么牌九麻将掷骰子,我也略懂一点。” 罗西南看到柔福的眼睛一冷,顿时在心底叹息道。小子,姑娘不是这么追的。年少的男孩子总觉得自己掌握的粗浅技能,表现出来就能在女孩子面前大放异彩,殊不知这些直男才感兴趣的东西,在许多女子眼中更像是不学无术。 这些话罗西南自然不能当着柔福的面说出来,不过考虑到葛生这个做兄长的这幅样子,能有葛森这样的弟弟也不奇怪。罗西南说道:“我与人对弈未必要分出输赢,只是在寻找一个突破的契机而已。这事你父亲也过问过,说找牛爷爷是最合适的。” 葛森听罢,瞪大了眼睛问道:“我说姓罗的,你什么意思,你还真想听我爹的,打败我哥是吧。我说白焰姐,这姓罗的不靠谱,人家压根不想娶你你看出来了没,他就是看中人家于蔓姐长的好看了。” 罗西南气不打一处来,葛生这么道骨仙风的人。怎么有葛森这么个属狗的弟弟,事情还没搞清楚呢,说变脸就变脸。 罗西南也懒得和葛森白话,一脚踹在了葛森的肚子上。现在罗西南境界突破到了住境巅峰,再加上最近修行《天弈三极》,控制力比起葛生都相去不远。这一脚也踹的恰到好处,葛森并没有受伤,反而是倒飞出去的身体,直接撞碎了牛寄翠的房门。 牛寄翠被吓了一大跳,刚端起来的茶杯洒落,茶汤湿了衣服。罗西南抽出刀来,牛寄翠一副惊恐模样的说道:“罗小子,你要对老头子施暴么?我可是听说你最近在白皇城里四处虐待老人,人送外号白头见愁。我告诉你,我可是空境大修士,我不怕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牛老爷子还是身体不停的往后蜷缩,连身体还在角落里的亲孙子葛森都顾不上搀扶。 罗西南嘿嘿一笑:“牛爷爷,西南就是想和您下个棋而已。” “下个棋你还要掏刀子?” “我这不是手里拿着刀怪麻烦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空间法器的。” “小子最近刚把野生凝练成了本命法宝,有灵魂之物置入空间法器,会破坏本质,牛爷爷您又不是不知道。” 牛寄翠瞪大了眼睛看着罗西南,他知道当今的修行界,一个修行者炼制本命法宝,基本就意味着自断未来。不过想到罗西南不是什么冲动之人,这些后辈的事情也轮不到自己这个辈分的人操心,所以牛寄翠没有过问。不过牛寄翠还是眼珠子一转,抖了抖自己的衣服说道:“今天还是算了,老头子衣服都被茶水弄湿了。人老了容易着凉,我一会儿要换身衣服,你们先出去吧。” 白焰笑吟吟的站出来说道:“没事儿啊,牛爷爷。” 话音刚落,白焰弹指,空气变得灼热起来。牛寄翠的身上突然冒起熊熊烈火,但也只是一瞬间。当火焰消散在空气中的时候,牛寄翠的衣服已然干燥。牛寄翠目瞪口呆,最后缓缓的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丫头,你父亲一生镜花水三剑名扬天下,你修行的术法却都是火系的,和那三剑半点儿沾不上关系。难道,就因为你名字里带个焰字?” 白焰摇摇头,笑而不语。罗西南倒是知道为什么白焰修行的术法都是火系的,其实理由很简单,因为学会了火系术法之后,做饭的时候生火就方便了,也更好掌控火候了。 牛寄翠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身上散发出了苍茫的气势。罗西南瞬间感觉,自己仿佛站在劫渊深处,仰望着那不可及的万仞之上,脚下是冰冷静谧的水面,让人有种窒息的错觉。 果然,这才是空境中阶的大修士,葛家的前任家主,一生传奇无限的牛寄翠本身的气势么?平日里那副平易近人,笑容满面的形象,果然是为了照顾自己这些后辈而已! 罗西南瞬间战意蓬勃,在学员中,手持显赫,面对十余名空境大修从天而降时候的那种亢奋再次回到了罗西南的体内。那是一种深刻在男人基因中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狭路相逢必亮剑的浪漫主义精神。 牛寄翠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上一般高远,让罗西南听后精神一振:“小子,今日与我对弈,你让我三子。” 罗西南点点头说道:“多谢牛老前辈照顾,不过西南认为……唉……不对……等等!牛老爷子您刚才说的是,我让您三子???” …… 罗西南走出牛寄翠的房门,至今脚步还有些虚浮,如同梦幻一般。 牛寄翠的声音至今还萦绕耳旁。 “你年轻我年长,小辈让长辈三子又如何?懂不懂得尊老爱幼?” “开玩笑,我堂堂空境大修士,勇者世家前任家主,还会趁你一个小辈上厕所的时候偷偷调换棋子?” “我告诉你,之前你把我一个老友杀的片甲不留,给人家气的晚上吃饭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连夜看的大夫。今天我就算是换了你的棋子,我也一点儿没有心理压力!” “罗小子!罗西南!西南公子……这步棋就让我悔一下吧,人老了,老眼昏花手抖,放错了位置而已,你不能体谅一下么?” 诸如此类,还有种种。 葛森出门的时候,没忘往这次弈棋的胜者,也就是自己爷爷牛寄翠的门口吐口唾沫。牛寄翠这当长辈的,实在是有辱葛家家风,他这当小辈的都看不下去了。 走到多余亭所在的小湖旁边,罗西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被葛云坑了,而且被坑的很惨,坑的头疼脑热。 白焰柔福还有葛森三人,竟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葛森觉得自己爷爷实在是丢人,但是毕竟是一家人,还是忍不住出口维护了一下自己爷爷:“爷爷年纪这么大了,没想到好胜心还是这么强啊,哈哈……” 罗西南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抽就吐槽了一句地球上玩的游戏《守望先锋》里d.va的经典台词:“玩游戏就是为了赢……” 罗西南说出来这句话之后,空气突然沉默了几秒。然后几个年轻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喜。 柔福最先说道:“没错,你找牛老前辈,本身就是指点,甚至是切磋。既然是切磋,也自然要分出个胜负的。” 葛森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爷爷全程都在耍赖,悔棋,篡改规则,甚至凭借空境修为施展挪移之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换棋子……” 白焰接上了话:“但是到最后,牛爷爷还是赢了!” 罗西南总结道:“弈棋之术,所弈对象未必就在棋盘之上。《天弈三极》,与天弈,与人弈,其乐无穷,无穷之处,在乎天人之变化!” 罗西南将野生刀甩入空中,然后纵身一跃,身体也悬浮在半空中,竟是这样就悟了。 第163章 长明 劫渊,人族和魔族交界之地。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传说中凶险无比的地方,比如曾在远古修真时期,人们认为大海是无限的,无尽海域中有无数的强大妖兽。后来有大修士绕无尽海域飞行一周,却再次回到了蔚蓝大陆,人们才认识到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圆球。 后来有人崇拜南北两极,认为这两个地方是极寒之地,一切物质都会在这里冻结,甚至元气都不能流动。但是唐国和勇者学院组织的一次探险表明,南北两极并不是所谓的万物零点,温度最低的时候也不过冰点下百度。一次次的实践表明,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族无法踏足的地方。 曾经人族信仰神明,神界也确实有能够利用太阳威能的神明。但是神界覆灭,人们对太阳却再也不是无底线的敬畏,而是发誓有朝一日能够登上太阳,利用太阳,不管是几万年之后还是多久。 唯独劫渊是个例外。 劫渊是两个超越空境的修士战斗,撕裂整片大陆形成的深渊。一个是覆灭神界,也给人族带来无尽苦难的魔王,一个是封印魔王,打断了魔族脊梁的勇者。这两个人无论是在自己的种族还是在对方的种族,地位都无限崇高。曾有学者表示,至今两个存在战斗后残留的元气量,如果转化成灵石,以现有人族能源消耗水准,能满足人族使用足足三千年。 面对一座近在眼前的高峰,人会嫉妒。面对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人只能剩下敬仰。可是面对浩瀚如宇宙虚空,人只会本能的感到恐惧。劫渊的伟大之处和恐怖之处,都取决于,他不是本就养育人魔两族,也受到人魔两族供养的自然造化,而是真正由一魔一人两个个体创造的。 然而葛生此时,却坐在劫渊旁的一块枯石之上,默默运转《相思》,推演着当初魔王勇者一战时候的元气变化。 当然,整个劫渊纵横绵延,分割整个蔚蓝大陆。葛生要是将自己的魂力分散至这种程度,恐怕唯一的结果只能是修为尽散,身死道消。所以,葛生推演的,只是自己身前方丈之地。 灵台只有方寸地,居室却往往有一丈见方。方寸之心,处身果核之中,亦能面见无限宇宙之王。但是若是至停步于此,寻求一心之安,就落入了虚道。 葛生此行在红豆城呆了一段时间,要走的时候,葛生不忘去见见当初那个不肯为自己燃一炷香火的老和尚。葛生性子淡的紧,不和罗西南似的,喜欢睚眦必报。此去见那个老和尚,不是为了嘲讽,而是想要观察一番众生相。 事实上,若不是葛生真的去见了那个老和尚,见到老和尚舍弃修为之后,反倒更加虔诚礼佛,心无杂念的模样,没准现在真的已经落了虚道。 人心广阔,却也不能整日沉迷于虚拟的幻想之中。方丈之地虽小,却有古圣贤能以方丈之地容纳两千弟子。葛生也不知道传说中的古圣贤是不是异能和空间有关,也无从查证这容纳的两千弟子是身是心。 但是心之一道,从不是孤独的。方寸之地,论虚太大,论实太小。方丈之地,以人之身躯,跌宕腾挪,辗转反侧,无所不能。甚至可以三五好友,消酒泼茶,其乐无穷。 方寸之地见人心,方丈之地见人间。以人心行人间,就是以人心养天心。 空明剑域,本身就是剑道最高法门的雏形,建立本就不易,若是想要破后而立,则是亘古未有。葛生知道,既然重塑空明剑域是亘古未有的事情,那自己唯一重塑空明剑域的希望,就是能够观摩一场亘古仅有的战斗,摸到如今修行之道的天花板。不管是从唯心还是唯物的角度来看,这都是最有希望的办法。 既然劫渊是勇者和魔王硬生生撕裂开来的,那就意味着,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曾经发生过勇者和魔王的元气对冲。即使两位存在的真身未曾至此,以他们的境界,也必定能将一瞬间爆发到极致的元气流动保存至今。 葛生相信,自己正在逐步记录的方丈之地,必然有二人交锋的身影。此时的葛生,就是在寻找这两个身影。 当然,在无尽的元气乱流中,寻找两个时间跨度上只有一瞬,空间跨度上如沧海之一粟的身影,无异于想凭借肉眼在太平洋中找到倾倒进去的一毫升可口可乐。 葛生枯坐再次已经有半个多月,先将此地封锁,再将方丈之地划分成无数个小区域,在线性的时间中多次记录自己观察的瞬间该区域的元气流动。每个小区域都被葛生记录之后,再用复杂的公式逆推出自己初到这里时候那一瞬间的元气流动。至此,葛生才算是完成了第一步的工作。 在完成这些工作的时候,葛生的修为,终于逐渐回复到了住境高阶。其实,在红豆城的时候,葛生观察了人间百态,见到了傻子和小囡囡,心境就已经有所恢复,现在恢复到住境高阶,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不过,葛生知道,以罗西南之前的底蕴,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就算每天都只是吃饭喝水睡觉,到比武招亲的那天,罗西南突破到住境巅峰也成定局。自己只是简单的恢复到住境高阶,没了空明剑域,自己不可能是罗西南的对手。 其实,决定自碎剑域修补于蔓灵魂的时候,葛生从未想过这会成为一个破后而立的机会。葛生曾经所做的一切,他自己也不知道目的。一开始是为了父亲的认可和将来继承家族,后来只是因为自己对于人族必然肩负的责任。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罗西南想要胡闹,葛生就无条件支持。 但是现在,葛生决心为于蔓而修行,决心为那个如同闪电流入富兰克林风筝一样闯入自己世界的于蔓而修行。就好像罗西南修行了《神经》,至此,葛生才是真正的活着。 葛生将脑海中记录的所有元气流动再次回顾了一遍,然后转向身后说道:“芊芊,君梓兄,你们出来吧,为我护法。” 山芊芊和君梓从虚空中走出来,山芊芊摇了摇手中的一道符箓说道:“恭喜葛生哥哥,修为终于恢复到了住境高阶,并且看穿了原本坏境才能看穿的隐匿符箓,想必离重塑空明剑域也不远了吧。” 葛生摇了摇头说道:“我塑造过空明剑域,和普通剑域不一样,塑造空明剑域是人心窃天心的手段,成功与否,永远是未可知的结果。不过,做了就有一半的几率成功,不做的话成功的几率就是零,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似乎葛生用这么风轻云淡的表情和语调,说出来这么经典的热血语录,其中的反差感让人很不适。不提山芊芊,就是一贯臭屁到极致的君梓,都觉得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山芊芊的手指放在了眼睛上,葛生摆了摆手:“芊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借给我的真实之眼,毕竟是外道。” 说罢,葛生转身,走到劫渊边上,背对着二人缓缓的说道:“以己之道御外道,才是人道。” 山芊芊疑惑道:“那你说的护法是……” 劫渊荒凉无比,人魔两族也没有能力将战线拉扯至此,劫渊大部分地带还是没有生灵踪迹的,葛生所说的护法,必然不会是担心有人偷袭。 葛生只留下一句:“我若身死,为我收尸。” 随后,葛生纵身一跃,身体坠入万丈劫渊。 …… 罗西南闭目踏空而行,在多余亭上已经呆了足足三天。 每天,白焰都会温好饭菜在湖边等着罗西南,除此之外,就只有葛家的大管家于叔时常来此喂鱼。令人奇怪的是,于叔一次带着一桶食料,却不一次倾泻进湖中,而是拿着小瓢一点点泼洒。 今天于叔又来了,白焰抬头看着罗西南依旧是那副一动不动像波波的样子,有些无奈的鼓起了腮帮子。于叔喂完了鱼,正在用湖水清洗饵料桶,白焰也觉得有些无聊,就上前搭话道:“于叔,刚才您喂鱼的时候,直接将那些鱼饵倒进去就是了,为什么还要一勺勺的往里面舀呢?” 白焰是被逼进的葛家,虽葛云心怀畏惧。不过不得不说,对于这个不懂修行的于叔,白焰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于叔倒也耐心的对白焰解释道:“傻丫头,这鱼再好看,也毕竟是畜生,不通人性。你要是一下撒多了,都上来争抢,力气大的撑死,力气小的饿死。” 白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牧养万物,甚至治理国家,有时候也是这个道理没错了。难怪葛家这么大,上下这么多事情,于叔能够打理的井井有条。” 于叔听了白焰的话,顿时乐不可支,大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顶说道:“你可别抬举我了,我哪懂什么治理国家的大道理啊。再说了,我这么一勺勺的舀,也是存了点儿小心思的。这葛家虽然家大业大,却也是点滴积累起来的。你这一桶倒进去了,饵料都沉到湖底,自然也少不了会被浪费。再就是这鱼也能自己寻食,未必就是每天这一桶的定量。一勺勺的舀,也好控制量啊。” 白焰点了点头,却突然察觉上空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元气波动。于叔和白焰同时抬头看去,罗西南已经睁开了眼睛。 此时,罗西南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彻底的金色,而于叔和白焰,居然同时感觉罗西南的目光正以自己为焦点,和自己对视。 罗西南朗声问道:“于叔,你看过人下棋么?” 于叔笑道:“老头子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再说了这下棋有什么意思。你走一步我走一步的,老家主老和我说棋如人生,我就不理解,人这辈子哪有循规蹈矩走完的。你自己没有变化,这世道还能没有变数么?要我说,要是一次能走三四步才有意思呢。” 罗西南微微颔首:“多谢于叔指点。” 罗西南高声喊道:“惹雨琴!” 葛家会议室中,牛寄翠和葛云两父子对坐而视。二人同时听到了罗西南的声音,牛寄翠朝着葛云背后的阴影中说道:“既然罗小子要,就给他。” 一阵沉默之后,葛云底下了头颅说道:“那就给他吧。” 牛寄翠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惹雨琴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罗西南面前,罗西南的手也终于握住了悬浮在空中的野生刀。野生中有无尽光芒爆发,随后光芒内敛。以罗西南为圆心,周身形成了一个半径三十六丈的球形力场,半透明的模样。于叔和白焰仿佛一瞬间患了飞蚊症,只感觉眼球上有些半透明的丝绦垂下。 罗西南施展出了久违的《情缘》中的第四式剪烛,这一刀直接劈到了惹雨琴的琴身之上,惹雨琴也在同一时间撕裂空间。 …… 葛生正在不断的下坠,甚至因为自由落体久了,降落的速度太快,空气的摩擦力已经导致葛生下坠的速度保持在了一个匀速的状态。 葛生的脑海中,是无数的字符和线条,即使让一些国家普通的高等学院的先生来看,都未必能解出这到底是在计算什么。 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生灭之间,所有的结论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葛生也在无尽的元气粒子波动之间,看到了勇者和魔王交手的一瞬。 那一瞬间,葛生仿佛看见,勇者的剑刺向葛生,魔王的剑也刺向葛生。 葛生闭目,他也不知道,这两剑刺入自己的灵魂,自己是生是死,死后能否重生。葛生只是淡淡的在心底对自己说:“于蔓,你斩掉你心中的我,我碎掉空明剑域帮你重生。若是我能够破后而立,自然也是新生。无所谓生灭轮回,你我相互依存,同死共生便好。”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间被撕裂,浩浩荡荡的刀气涌入葛生的体内。 古修真时期,因为体制问题,贫富差距过大,远不像现在这样,家家户户都用得起灵石照明。那时候的寻常人家,只能夜里秉烛。蜡烛燃久了,灯芯腐朽,不能吸油,火势就小了。所以要剪掉多余的灯芯,烛火才能彻夜长明。 “剪烛”一式,意境便是长明。 长明灯长明,命长明。 …… 山芊芊泪流满面的望着劫渊底下,劫渊中是无尽黑暗,元气乱流即使真实之眼也不能穿透。即使是一向冷酷的君梓,也因为葛生一跃而下的决然而震撼,紧咬着唇齿在一旁等待着。 就在二人的耐心渐渐消退之时,山芊芊想要进入劫渊深处寻找葛生。君梓想要阻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到君梓不阻拦自己,山芊芊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君梓。但是君梓伸出一只手,山芊芊不解,君梓淡淡的说道:“劫渊下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守护殿下是我的责任,所以,就算有天大的危险,君梓也要在殿下身边。” 山芊芊甜甜的笑了笑,将柔软的小手放入君梓的手中,另一只手有些羞涩的按住裙摆,防止一会儿被风吹起,然后二人一起跃下。 然而,二人刚跃至半空中,就感到一股力量将二人的身体托起。 二人惊讶的看着身下,一道光芒如同明灯般刺破黑暗,漂浮到高空中。二人的身体掠回劫渊岸边,抬眼望去。 葛生脚踩八分光轮,气息鼓荡,发出如清猿般的啸声。 葛生睁眼,入住境巅峰。八分光轮破灭,入半步坏境。葛生落地,来到山芊芊和君梓身前说道:“走,回葛家。” 山芊芊和君梓猛然察觉到,落地的瞬间,葛生的修为已经入了坏境。 ps:关于《情缘》里面“剪烛”这一式的名字和作用,我其实定稿的时候就想好了(交大纲的时候藏了一手,都没告诉编辑大大),憋到现在终于可以把这个伏笔填上了。不枉我们罗西南同学憋了这么久,光去学别的招式,没怎么用过《情缘》。红豆城的人和事,云方城里得到的惹雨琴,也终于串到一起了。其实我都不知道你们有没有get到这些伏笔,但是对于作者本人来说,这些东西串联上的感觉,真是爽过吸大麻啊!还有,请大家放心,本作的男主肯定是我们的罗西南同学,不会喧宾夺主的。 第165章 人族两大邪魔 王小明是唐国世家之一王家的嫡长子。 王家世代公卿,这百年来家道中落,但是出了个扛鼎之人,也就是王小明的祖父,是当今唐国的柱国之一。少年风华正茂,或从文或习武,王小明自幼对经世济国没什么兴趣,却是个十足的武痴。 王家累世所积攒的天材地宝乃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再加上王老爷子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又是勇者学院出身,所以王小明小时的私教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王小明现今只有23岁,修为却已经到了半步坏境,这个成绩即使在勇者学院也称得上出类拔萃,只是王小明对勇者学院没什么兴趣而已。 谁不知道勇者学院是各种妖孽的聚集之地,刚入坏境就至巅峰的大师兄,还有那个二十岁出头,就以阵师身份突破到坏境的生徒会长。有个强过自己几分的人作为追赶目标还好,要是碰到全方位碾压自己的人,恐怕只能让王小明第一时间失去了进取之心。 前段时间,听说两大勇者世家举报了两场比武招亲,一场是首富葛家的嫡长子葛生,另一个是体修于家的独女于蔓。听说那葛家的比武招亲,唐皇的小女儿柔福帝姬,剑仙白离的独女也都参与了,力压群芳。而于家的比武招亲,也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要展开。 王小明也想去试试。 葛家的比武招亲更像个笑话,有些人宣称葛家的比武招亲代表着蔚蓝大陆人族年轻女子的巅峰水准。王小明听完都笑了,要求选手把境界压制到住境中阶,临阵修改规则。而且,勇者学院那个刚出学院就名动天下的生徒会长不参加,也敢代表年轻女子的巅峰? 若不是葛家勇者世家的身份,还有首富的超然地位,恐怕公开耻笑葛家的都不在少数。 不过相比之下,于家的比武招亲,显然就有含金量的多。 首先,境界限制在坏境中阶及以下,如果带入到年龄限制中,坏境中阶这个限制就没有意义了。再不世出的天才,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到达坏境中阶。 这又不是古修真时期,修行一道讲究的是资源,不管是物质资源还是教育资源。另外,魂力修行的横向深度远超元气修行。没有交流切磋,一昧闭门造车,培养出来的只能是废物。 而且寒门或者世家都可以参加,奖励又是传说中勇者大人赐予勇者世家祖先的神器。想必大陆上年轻一辈最顶尖的天才们,都想借此机会,争斗一番。 这才是真正的盛事,虽然于家几代声名不显,但是此举确实让整个修行界都感叹,当代于家家主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 今天,王小明一脸兴奋的出了修炼室。就在刚才,他练成了勇者学院最新解析出来的一门武技。这武技是他爷爷年轻时候在魔族战场上缴获的,名曰《九天雷霆霹雳八卦掌》,使用起来电闪雷鸣,自带音效,威力无穷。 本身王小明在年轻一辈修为就是凤毛麟角,只是王小明虽然是武痴,却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而已。若不是这次盛事确实百年难得一遇,王小明也不会这么感兴趣。 也不知道,这次自己横空出世,挟坏境修为还有这套绝世武技,会惊掉多少人的眼球。若是有勇者学院的先生来更好,王小明虽然不愿意去勇者学院,那是因为要和那些妖孽们一起上课。但是如果能有个高明的先生,自己读他的研究生,接触最新的修行理念,王小明还是很乐意的。 今天出修炼室的时候,那个暗恋自己的侍女小红没有第一时间给自己递上汗巾,也没有自己的狗腿子小厮小刚在一旁用公鸭似的嗓子吆喝一声:“少爷辛苦了。” 只有一个剑眉星目,腰间别着一把细剑的年轻男子,长衫如云,静静立在门口看着自己。 王家怎么说也是大世家,寻常的猫猫狗狗是进不来的。所以,王小明自然知道这个年轻人身份不一般,才能这么光明正大站在这里。 王小明很有礼貌的问道:“这位兄台,敢问你是何人?来此有何事?” 来者没有回答王小明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今日来王家有些唐突了,不过王兄也是修行中人,也知道刚刚突破境界的时候,最好的稳固境界的方法就是找同境之人搏斗。听闻王兄性格沉稳,不喜与人争斗,但是此乃修行必经之过程,想必王兄应该不会反感吧。” 王小明听明白了,这人的意思,就是想和自己切磋一下。王小明眯起眼睛,发觉这个俊逸出尘的年轻人,修为确实是坏境初阶,但是气息还有些虚浮,想必突破没多久。 王小明点了点头:“这等好事,王某自然乐意成人之美。不过话又说回来,葛家和于家这次明令禁止选手私斗,若是被发现选手私斗,就会取消参加比武招亲的资格,若是兄台同样是参加比武招亲之人,恐怕我们今天这切磋就不必了。再就是,兄台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不知兄台是……” 年轻人柔和一笑:“在下葛生。” “葛家大公子葛生?”王小明一惊。 不过,随后王小明的眼中就爆发出了无穷战意。盛传葛家大公子修为在住境高阶,而且也参加了这次比武招亲。这葛家大公子也是个传奇人族,和勇者之剑认可之人一同游历,粉碎魔族阴谋,胆识过人,智慧超凡。 不过葛家和于家这次同时举行比武招亲,听说这两位主角,于家的于蔓还有葛家大公子葛生都参加了,实在是耐人寻味。虽然葛生这样的对手实在难得,但是王小明深知如果能参加比武招亲,自己能够遇到更多葛生这样惊才绝艳之人。为了一颗树放弃一整片大森林,但凡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就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王小明摇摇头说道:“葛公子,你要参加比武招亲的事情我早有耳闻,既然你我都是参赛选手,还是不要私下争斗为好。” 葛生摇摇头说道:“王公子,我是真心实意来找你切磋的,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私斗。突破境界之后找人切磋乃是修炼之中最常见的事情了,这次规则中也特意标注了,若有刚刚突破的选手,可以与同境之人适当切磋。放心吧,葛生此次前来,带了葛家的最新产品留影石,此石精妙无比,在场之后相当于一名坏境中阶的算师用留影决记录一切。就算我们切磋之中真的不小心没收住手,发生什么意外,留影决记录的场景,到时候也可以交由葛家和于家共同评判,证明我们只是切磋时候发生的意外,不是刻意私斗。放心吧,王公子,于蔓是在下喜欢的人,在下不会因为一时起意与人私斗,就彻底失去了和最爱的人在一起的机会。” 王小明听罢,也知道葛生不会忽悠自己。葛家生产的留影石都无比精妙,毕竟葛家掌控人族媒体,各种盛事都是葛家享有独播权,没有金刚钻,葛家也揽不起这瓷器活儿。 王小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葛生眉毛弯弯的一笑,然后从怀里取出来一块儿雕刻着各种符文,样貌精致,散发着元气波动的方石,找了个角落放置好。葛生虽是从怀里取出来的留影石,但是王小明明显的感受到葛生取出石头的时候的魂力波动。王家这等世家,就连王小明的祖父,大唐柱国都没有资格享受空间法器,这葛家的大公子果然不一般。 但是法器什么的都是外物,而且葛生也说了自己是来切磋的,若是借助法器威力,那切磋意义何在?王小明神色冷静的抬眼看着葛生,他相信葛生会是个令人满意的对手,与这样的人切磋,不甚荣焉。 王小明抬手,魂力将二人周身的元气点燃,道道深蓝色的电弧环绕在王小明周身,一时间竟让人以为王小明是远古时候九天下凡的雷神。 王小明说道:“葛兄,此掌法名为九天雷霆霹雳八卦掌,引动天地元气,以雷法镇压对手,乃是魔族于远古战争时期从人族搜罗来的无上法门,当年我祖父将其从魔族带回,勇者学院诸多先生将其重新编译破解,威力无穷,葛兄可要小心了!” 葛生拍了拍手说道:“不愧是王公子,此法门乃是利用人体阴阳之变,以魂力为源,以元气为导,制造出特殊的场域,场域之中有巨大压差。不过此等法门有不少难度,首先,雷法多半是直流之场域塑造出来的,容易产生静电吸尘作用。再就是直流闭锁的瞬间,修行者本身也要承受巨大的功率冲击。另外我想,王公子将场域中电压的受送关系明确之后,必然要以多段式对我进行攻击,这就十分考验魂力的控制水平。不出意外的话,王公子的过剩元气系数,想必也在2.0左右吧。” 王小明听完葛生所说,也不禁赞叹道:“不愧是葛家大公子,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看穿了我法门的本质,还有我的过剩元气系数。既然葛兄能够这么轻易的看穿我的过剩元气系数,想必葛兄对魂力的控制力还在我之上,不知道葛兄的过剩元气系数是多少?当然,过剩元气系数乃是修行之秘,葛兄不愿说就算了。” 关于葛生过剩元气系数比自己低这件事,王小明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是算师世家,若是没有一个很低的过剩元气系数反倒不正常。但是关于修行一道,过剩元气系数并不能决定一切,自己就未必不是葛生的对手。除非葛生的过剩元气系数比自己低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不过,大家都是天才之流,比自己低上许多,恐怕是痴人说梦。 葛生抬手,以自身为圆心,方圆一丈之内,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场域。葛生站在这方丈世界中,元气全部停止了流动,仿佛葛生就是无限元气粒子之中绝对的王者一样。 葛生躬身说道:“其实,一般情况下,我的过剩元气系数都在一点二左右,都是托祖传功法之福。” 王小明手一抖,电弧落到了自己身上,九天雷霆霹雳八卦掌的运转顿时终止。若不是这是自己的功法,恐怕王小明就要受伤了。 王小明呵呵笑了几声,然后说道:“葛兄,咱们不带开玩笑的。一点二的过剩元气系数,那还是人么?” 葛生摇了摇头:“王兄此言差矣,我葛家乃是勇者世家,先祖曾经跟随勇者拯救人族于覆灭之际,怎么会不是人族呢?” 王小明赶忙摆手说道:“不不不,葛兄,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王小明知道,污蔑勇者世家这种事,就算是自己祖父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不过看到葛生一脸认真的样子,王小明将信将疑的说道:“葛兄,你的过剩元气系数,真的是一点二?” 葛生点了点头,王小明陷入了从娘胎里出来之后最久的一次沉思。 二点零的过剩元气系数,已经是超常水平了。就好像高考750分的卷子,王小明能考到650分,而且王小明本身还是那种高二就用一台破电脑黑入top2高校录取系统给自己搞了个破格录取的那种明星学生。 一点五的过剩元气系数,基本就是高考成绩750分,而且考750分。之所以没有走特招,是想正常参加高考,给母校拿个状元。而且学神表示,他之所以考750分是因为满分只有750分的那种。 过剩元气系数一点二? 这是什么神仙? 这得是高考的时候不仅考了750分,还用剩余时间把所有的题都用另外两种方法解了一遍。考数学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不写过程直接写答案,用剩下的时间在卷子上写了三万字的解决哥德巴赫猜想的数论。要不是考试时间太短,卷子太小没有证明完,被整个数学界引以为憾的那种外星怪物。 和这种怪物打架?打个大西瓜! 突然,王小明想到,刚才葛生可是说,“一般情况下”,他的过剩元气系数在一点二左右。 王小明这才看向葛生周身的方丈空间,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这是葛生的异能。 王小明想了很久,才用带着绝望的语气说出了四个字:“空明剑域?” 然后王小明用更加绝望的语气说道:“还是变种的空明剑域?” 葛生点了点头,很诚实的说道:“之前我早就凝聚空明剑域了,不过出了点儿小事儿,空明剑域碎掉了,我就又重新凝聚了一遍。新凝聚出来的空明剑域比之前要强一点,在这方丈之内,我的过剩元气系数,应该是一点……嗯,差不多是一吧。” 王小明两眼一抹黑,直接昏倒在地。 葛生有些无奈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王小明,上前喊了几声。葛生用魂力扫描了一遍王小明,确信王小明是装晕,奈何葛生也无法叫醒一个装晕的人,只能悻悻的离开。 走出了王家大院儿之后,葛生的心底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正是木芍和乔边的声音。 乔边略有些沉闷的声音说道:“臭小子,好不容易西南引动了勇者之剑,将我们被惹雨琴吸纳的残魂唤醒。也好在这惹雨琴的第一任主人是当初为勇者大人牺牲的那个歌姬,勇者大人居然将其改造成了有吸纳残魂的作用……算了不说这个了,现在你们有困难,我们调动惹雨琴的力量撕裂空间,找到大陆人族领上气运最深厚的年轻人,让你挨个揍一遍。你倒好,直接告诉对方的你的真实水平,把人吓蒙了,真实成事不足。” 木芍也是一副不爽的语气:“当初你和罗西南那小子跟我们斗智斗勇的时候,可是智慧过人,怎么到了正经节骨眼上,就尥蹶子了?” 葛生自知理亏,他再怎么也不会想到王小明如此光棍,居然会直接装晕,逃避和自己的切磋。但是葛生还是安抚两位长辈道:“二位前辈放心,虽然他现在装晕,但是他知道了我的真正实力之后,应该就不会参加比武招亲了。” 乔边的声音再次响起:“算了,我们再撕裂一次空间吧。” 乔边的话音刚落,葛生就觉得眼前一闪,已经到了一个环境清幽的山村之中。想必这个气运深厚的年轻人,应该是个暂时闭关隐居的人。 葛生犹豫了一下,悄声问道:“二位前辈,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乔边回道:“你不是喜欢于蔓那个傻丫头么,怎么还来问我们?” 葛生摇摇头:“我和于蔓还没有真正对对方说过喜欢,甚至我们之间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暧昧,没有渐进或者突变的过程,好像这感情来的太不经意,让人心里没底。” “你个算无遗策的小子,也会有心里没底的时候?”木芍再次调侃道,但是,随后木芍又很认真的说道:“其实喜欢一个人,就算你问热恋中的情侣,他们能给你一万个答案,但是未必真正说得清。但是你看我和乔郎,我们立场阵营都不相同,彼此之间也有误会也有算计,但是到最后,我们都死了。残魂苏醒的时候,换来的是深仇大恨冰雪消融,亲密无间也只在一瞬之间。你问我们什么是爱情我们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能和乔郎在一起,人间有千般愿望不成,死后是万道因果皆空,我不在乎。” 葛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乔边的声音再次想起:“小子,别想这么多了。山村里那个年轻人的修为估计也在坏境,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葛生舔了舔嘴唇,冷静而英俊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罗西南一样的粗犷表情,用略带暴虐的声音说道:“为了于蔓,打到他不能下床为止。” …… 还有三天时间就到了于家比武招亲的时候了。 这将近一个月,是所有人族男性年轻天才的噩梦。 葛家的大公子葛生不知道用了何种方法,一个月之内把蔚蓝大陆人族领地之上,所有的在校的,隐居的,在家中的男性年轻天才,不论是战力超绝的半步坏境,还是修为精妙入了坏境的,一个不漏的揪了出来。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和刚刚突破坏境,觉得自身修为不稳固,需要与人切磋才能稳定境界的葛生切磋。切磋的过程中,葛生因为境界不稳固,掌握不好力量,失手将对方打的下不来床。 最恐怖的是,葛生每次找人切磋的时候,都会用留影石记录。这留影石的记录效果堪比坏境中阶算师,事后所有的影像记录都被交到了于家和葛家共同成立的比武招亲办公室,由多名葛家的算师,唐国皇室和勇者学院派来的监督人员共同审核,最终确定是葛生境界不稳固,失手打伤的对方。 虽然,包括审核人员和监督人员在内的,大陆上过半的修行者都有一个巨大的疑问——一个过剩元气系数一点二的妖孽修行者,是如何在切磋中“失手”的?而且连续失手了一个月!? 据说,无数修为已经到了住境巅峰的年轻天才,都在苦苦压抑境界不敢突破,生怕葛生上门切磋。 这也导致数月之后,大陆上突破到半步坏境的天才们,修为根底都无比扎实,为以后的修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并在数十年后带来了一场修行界高手的大爆发。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葛生和罗西南之间感情亲如兄弟的事情也为人所熟知,二人一个被称作蔚蓝大陆老人的幸福感收割者,另一个被称为蔚蓝大陆年轻天才尊严的终结者,二人从此并称人族年轻一辈两大邪魔。 还有三天就到了于家比武招亲的时候了。 蔚蓝大陆年轻天才尊严的终结者葛生,终于回到了他的故土白皇城。 ps:昨天坐了四个小时动车去外地送要出国的朋友,对酒当歌的结果是一个朋友酒精中毒,一个朋友胃出血,这种行为不好,千万不要模仿……昨天鸽了,因为我也上头的不行,差点儿跟着进医院(吹了一瓶56度牛二,又喝了14瓶啤酒),今天难受了一天,苦鳖的在回来的车上码了四小时,一回家又搞了半天,搞出来六千字一起发上来了,昨天断更真的很对不起大家! 第166章 开始 “说来也是巧了,西南在那个复杂的情形下领悟的‘剪烛’,刚好勾动了多余亭积攒的千年因果,这才使得二位前辈残魂被唤醒。葛家自有勇者世家的骄傲,济世救民本就不贪现世因果,不贪地狱阴德,不贪来生福报。多余多余,葛家于白皇城千年之因果本就多余。剪去多余,这份阴功就落到了惹雨琴之中。”葛生对白焰解释道。 山芊芊和君梓自是人间大气运之人,尤其是山芊芊,如果气运这种东西有形状,那身为玄女教未来继承者的山芊芊,气运估计比传说中的不周之山还要高。这样两个人和葛生一起,惹雨琴还真没法精准打击人族年轻天才。不过这也导致,葛生撕裂空间回到了白皇城,山芊芊和君梓想要赶回来就有些麻烦了。 白焰和葛生此时都在修炼室之外,等待罗西南出关。罗西南之前领悟了剪烛,一气化三清(魔改版),又将《闷屁》这门神通炼入野生,将野生化作自己的本命法宝,甚至让野生具备了空明剑域,要是修为还呆在住境巅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此次闭关,若不是罗西南深知一月之内连挫数十名人族超级天才,对自身的负担巨大,恐怕罗西南都想要尝试突破到坏境。 白焰此时也有些担忧的说道:“虽然你不说,但是我想,以你现在的状态,如果罗西南真的突破到半步坏境,你对上罗西南,应该也十分麻烦吧。” 虽然没有修行过真实之眼和《相思》这类法门,但是白焰与生俱来的天赋,就比罗西南现有的元气敏感程度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一己之力压服数十名天才,听上去霸气的匪夷所思,但是这种强度调动刚刚凝练的空明剑域,葛生承受了多大的负担,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好像一台刚出厂就连续超负荷运载一个月的机器,一旦停下来,第二次启动还能带动多少负荷,谁也不敢说。 葛生却丝毫不担忧的说道:“放心,怎么说我现在境界也比西南高,再不济,坏境修行者还有自己的异能呢。” 白焰问道:“我知道,同境界之下,你和罗西南半斤八两。但是现在罗西南接连突破,势头正盛,这么多顶尖功法打底,根本不存在刚突破境界虚浮的问题。以后勤充沛,磨刀已久的雄师面对百战疲惫之军……我不担心你们之间的胜负,这是存在变数的,但是人的命数都有一条线,线崩的太紧了,容易断掉。葛生,你的异能是什么,你真的有自信凭借异能取胜么?” 葛生点了点头:“我的异能是……” 葛生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道天青色的魂力落到了葛生的身上。灵巧如蛇,绕着葛生的身体盘旋一周,又在葛生的额头轻吻几下就化为泡沫消失。葛生无奈的笑道:“看来,我父亲不想让我在开始之前就将这个情报透露给你们。” 白焰此时早已没了对葛云的恐惧,但是也不带嘲讽的说道:“我以为以你父亲的想法,更期待你能够提前透露你的异能,好让西南到时候有所准备,将你击败。” 葛生摇了摇头:“所谓算师,就是以人心算天心。若是父亲自己作弊,那就是扰乱了定数。他自己是修行者,就算与我们之间分歧再大,也不会自毁其道。我记得西南好像说过,这叫职业道德。” 白焰掩嘴轻笑:“他发明起来这些名词倒是有一套。” …… 两日后,罗西南出关,修为已至半步坏境,只是出关之时,罗西南一脸疑惑的样子。 白焰已经在修炼室之外等着罗西南了,手中拎着一个食盒。罗西南走上前去说道:“白焰,没给我做一份必胜套餐么?” 白焰撇了撇嘴:“于蔓姐那么漂亮,你想必胜自然是常事。” 罗西南揉了揉白焰的脑袋,白焰好不容易梳起来的发髻被弄乱,顿时气鼓鼓的看向罗西南,举起拳头作势要打。不过白焰的拳头还没落到罗西南的身上,就有一道遁光将罗西南包裹,白焰反应不及,罗西南的身体已经跟随那道遁光涌入珠光幻境之中。 葛生抬头望着,葛森站在自己兄长的身后,数十道遁光从葛宅各处院落中拔地而起,涌入珠光幻境的场景,煞是好看。只是这时葛生的脸上已经带着些许苍白,葛森则满脸的担忧。 葛森有些心疼的说道:“兄长,我有些不明白,既然你和罗西南是那么好的朋友,为什么还要在白焰面前装作无事的样子?” 葛生缓缓的说道:“你还年小,不懂。我和西南是最好的朋友,但是同时我们都是人族修行者,都是立志成为未来人族中流砥柱的修行者。所以我们之间的战斗,应当是不留遗憾的。西南不会对我留手,我也不会对西南留手。其实挑翻人族天才的事情,我做得,西南也做得。不过我在西南帮助下突破了坏境,比西南境界高了,这事儿就应当我去做。这是西南和我对彼此的尊重,男儿意气最傻,但是小森你既然也是男儿,未来就不能少了这份意气。” 葛森躬身,葛生一脚踏入属于自己的那道遁光。 …… 于梵和葛云此时都在葛家的议事厅中,就算于梵是不擅魂力的体修,但是以二人的修为,对外界的事情了如指掌。 于梵看着这次参加比武招亲的人的名单,笑着说道:“葛云家主,你这个儿子和你实在是不像。真亏他想得出来,居然真跑去干翻了人族年轻一辈最拔尖的天才们。你们葛家虽然势大,但是这么多世家子弟还有未来的新星被葛生娃子打的下不了床,你葛家的压力也不小吧。” 葛云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能打败那些人,是他自己的本事。谁若是不服葛生,就去打败葛生,葛家不插手。谁若是觉得我葛家仗势欺人,那便来把我葛家拉下马,葛某来者不拒。” “本事?”于梵不无调侃的说道:“那葛生凭借自己的魂力操控能力,干扰了坏境中阶级别的留影石,欺骗了所有的审核之人,也算他自己的本事了?” 葛云这才有些骄傲的说道:“以初入坏境的修为,干扰坏境中阶的法器,这不是本事是什么?罗小子曾给小森讲过一个名叫‘乔乔’的故事,里面有句话我记忆犹新,出千不被发现,自然就算不得出千。” 于梵叹了口气说道:“小辈们可未必理解你。” “您指什么?” “看比赛吧。” 于梵看着葛云的侧脸,这个永远平静如湖的男子,从未展现过自己疲惫的一面。作为身世显赫,天赋异禀的葛家嫡系,葛云的成长经历平稳中带着些摧枯拉朽的意思。葛云看到葛生——他经历多姿多彩,有许多相交莫逆的朋友的儿子的时候,会不会有几分羡慕,这个只有葛云自己清楚。但是方才听完葛生对葛森说的话,又看到自己儿子踏入遁光之时的坚毅,葛云从来如刀削般的肩膀,好像松了那么一刹那。 当罗西南终于落到珠光幻境的时候,发现珠光幻境之中已经变了一番天地。 所有的雾气都在阵师们的努力之下,将其转变成了供养阵法的资料。遍布整片空间的阵纹,模糊了虚幻和真实之间的界限。现在这片空间,不再以物质的空间坐标和自身所携带的动能确定位置和运动趋势,而是以一个特定的频率震动着。当不同的频率经过同调,就会产生类似不同次元融合的效果。 而频率的改变是完全随机的,也就是说,选手们在调节频率的过程中,会随机传送到不同人数的不同对手面前,同时因为葛家和勇者学院的联手改造,选手们也会处在不同场景之中。 单单这次改造,就基本象征着当今人族对空间学掌握的最高水准,当然也耗费无数。 只是,这次比武招亲却着实有些寒碜。 这次比武招亲,是面临整个人族的。由唐国牵线,在各大城市,以及各等级的学府共同转播。葛家也早在数月前就已经和勇者学院生徒会联系好了转播事项,学院多名先生前往葛家担当解说,也将作为新生入学期间的展览。 这等声势浩大的宣传,再加上不受限的范围,其影响力甚至扩展到了魔族那边。魔宫之中据说也聚集了无数算师暗窃天机,盗来了这次比武招亲的画面。毕竟这次展示出来的,是人族年轻一辈的上限。但是跌破了整个蔚蓝大陆眼镜的是,参赛选手中,居然只有两个坏境高手。 这其中最不能接受的,自然是玄女教自小培养的护教修行者们,以及勇者学院的生徒们。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规则限制,参赛者的修为要在坏境中阶以下。但是偌大人族,年轻一辈真的只有这两个坏境初阶的天才么?这两个地方都是妖孽云集的地方,尤其是勇者学院。谁不知道自家生徒会长徐苑,早在一年多前就突破到了坏境,现在都已经准备冲击坏境中阶了。徐苑可是个女子,年纪又要比葛生小,难道人族到了阴盛阳衰的时候了么? 这群年轻修行者中,有不少知道之前葛生打翻一众少年天才的事情。但是任他们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想到葛生居然生猛到让那群男性天才至今都下不了床。 而魔宫中,在比武招亲开幕之后的一小时内,已经有数万份分析文件落到了魔宫大管家的书桌之上。 最上面的一份报告显示——此次比武招亲乃是人族之阴谋,据情报称,勇者学院、唐国、玄女角以及多个勇者世家,共同成立了一个名为“战略忽悠局”的神秘部门。旨在扰乱魔族视线,使魔族对人族实力的评估产生错误,以期获得闷声发大财的机会。 不过,当播放影像的光幕跳动,蔚蓝大陆人族领地之内,那些观战的年轻修行者们,纷纷激动了起来。 因为画面居然第一时间跳动到了王小明的身上。 王小明,据传蔚蓝大陆人族年轻天才尊严的终结者葛生破关而出,突破坏境之后的第一战,对手就是这个王小明。 没人知道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在那之后,王小明和葛生大魔王都毫发无损。 只是与王小明一战,就让葛生之后如此生猛,挑翻人族一众天才,这让所有的观战者都不禁对王小明的实力感到好奇。甚至有人怀疑,王小明的异能极有可能是“点化”或者什么“醍醐灌顶之术”。 虽然那个勇者之剑认可者罗西南据说也参加了这次比武招亲,但是这个罗西南师兄据说刚刚突破到半步坏境,如果遇上这两个大魔王的话,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众人都屏住呼吸,想要看看哪个倒霉催的会撞上王小明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强大选手。 光芒闪过,终于有对手将自己的随机频率同调到了王小明这里。光芒散尽之后,所有的观战之人再次倒抽一口凉气。 难道,巅峰之战在一开始就要进行么? 因为这些选手赫然发现,同调到王小明的,居然有两个人。 两大邪魔! 葛家葛生以及勇者学院——罗西南。 第167章 狩猎 魔宫大管家笑了,从他执掌魔族最高权柄至今已经四十年了,从未笑的如此开心过。他听说过人族有个典故,叫烽火戏诸侯。今天,他放下手头繁重的公务,甚至连每日例行朝拜魔王封印都延后了半天,只为观看据说代表人族年轻一代的巅峰混战。 此时,魔宫大管家觉得,是不是最近属下们看自己过于疲惫,想要给自己找点乐子。每想到这里,魔宫大管家暗红色的皮肤之下就有黑色的雾气涌动,鳞片噏张,就连头顶的独角都显得欢快了很多。 就是这个所谓的人族年轻一代的巅峰混战,情报中显示的如今人族年轻一辈中最惊才绝艳的几个人,勇者学院罗西南,勇者世家葛生,唐国柱国之孙王小明在一开始就出场。 但是王小明居然一见到两个人,就毫不犹豫的躺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魔宫大管家亲自动用元气查看了一遍转录阵法,恐怕今天那些窃取人族画面的魔族算师就要被做成祭品了。 看到魔宫大管家脸上的笑容,陪同观看的魔族高层都心底一惊。魔族和人族不同,如果说人族有多个势力相互并存,共同牵制竞争与协助,那么在魔族,魔王就是唯一的神明。而世代传承的魔宫大管家,魔王的看门狗,就是自魔王被封印之后,魔族唯一的统治者,对所有魔族有生杀予夺之权。 当代魔宫大管家执掌魔族这么多年,没人会觉得这个样貌在魔族眼光来看英俊无比,时刻保持着人族老贵族一般优雅风度的老魔头,真的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存在。 魔宫大管家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敲打着桌子,整个魔宫之中虽然金碧辉煌,无比光亮,但是陪同的魔族高层的内心仿佛蒙上了一层黑雾。最后,魔宫大管家轻声来了一句:“今天的节目,很有趣。” 此时,一个身穿黑裙,面着黑纱的女子走上前来,正是魔族年轻一辈的最强者,天行者陈年。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修为到达坏境巅峰,战力堪比空境,又有空间异能的陈年,自然有资格来到这个魔族高层才能参与的会议。 陈年并没有像其他魔族一样,姿态低到劫渊深处,而是挺直了身躯,黑裙勾勒出能令所有具备人族审美之生灵疯狂的曲线,平静的劝慰道:“大管家,您不要着急。当初魔族图谋勇者遗物的时候,我曾经遭遇过这两个少年。此二子虽然不如风光那般惊才绝艳,但是都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尤其是那个叫罗西南的。” 陈年的用的代词很奇怪,直接称呼“魔族”,而不是“我族”。但是,在座的魔族高层,却没有任何一位感到不对劲。 魔宫大管家敲击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一众魔族高层稍稍松了口气。魔宫大管家沉思了一会儿,静静的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人族世家子弟王小明,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这个星空下最有权力的魔族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那个王小明因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被外面的裁判拉出了珠光幻境。魔宫大管家才缓缓的说道:“我相信你的眼光,继续看吧。” …… 人族哗然。 要知道,人族十数个国家的首都和重要城市,唐国全境,勇者学院和玄女教内部,各大世家还有其余的勇者世家,甚至人族联军内部都在组织观看这次直播。 但是,这个王家的王小明在看到自己的对手之后,居然这么光棍的躺在了地上装晕? 这就是人族年轻一辈巅峰天才的风采? 事实上,就连身为当事人的葛生和罗西南,此时也有些懵逼。但是当葛生的手搭上罗西南的肩膀,将一道带着魂力的信息传入罗西南体内的时候,罗西南全明白了。 原来,这个参赛选手中唯二之一的坏境选手王小明,很早之前就和葛生打过交道。说起来这王小明也是一个武痴,但是武痴的痴是痴迷的痴,不是痴傻的痴。王小明自己也清楚,和一个比自己略强的对手交手,就算输了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砺。 但是和葛生这种有势力吊打自己的人交手,对于“道心”的打击无疑是很大的。 其实王小明在葛生离开王家的时候,就选择了再次闭关,对外界的事情也不怎么了解。虽然预料到了葛生有可能去挑战其他的天才,但是打死王小明也没想到,葛生现在有了一张能够撕裂空间的惹雨琴的辅助,在一个月之内就把所有突破到坏境的年轻天才都揪了出来。 王小明是抱着试试运气的想法来到白皇城的,只是没想到,葛生真的把事情办妥了,办绝了。 本来王小明也有点儿退缩的意思,但是想到自己运气再差,也不会第一局就轮到葛生。这反而是一场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真的被学院某个大先生看上了,招为门徒那才是正经的。 只是王小明不知道的是,葛生现在可是有破立过的空明剑域,罗西南现在炼化成了本命法宝的野生之中,也有着空明剑域和魔改一气化三清的法门。这种对量子态之间的模糊,其实是很耗费资源的。考虑到这次参赛选手有坏境中阶以下的境界限制,葛家在改造珠光幻境的时候,就将“后门”的技术门槛设置在了坏境中阶的算力才能破解的标准上。 葛生现在的计算能力,在完整版《相思》和空明剑域的加持之下,早就达到了坏境中阶。不然的话,之前暴打人族众天才,也不会瞒过留影石。 罗西南倒是取了个巧,毕竟这珠光幻境的主人是葛弈和勇者,开辟这个空间的是勇者,但是稳定这片空间的,却是那套魔改版的一气化三清。虽然罗西南是个武夫,就算有真实之眼,完整版《相思》还有空明剑域的加持,算力也和普通坏境算师差上半筹,但是源代码就在罗西南手中,开个后门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以说,现在罗西南和葛生掌握了随意跃迁至任何一个选手身边的能力。当本身就实力超过对方的猎人开着上帝视角盯上了猎物,罗西南和葛生自信对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的任何选手,都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本身罗西南也是想着,擒贼先擒王,上来先二人联手干掉这个唯二坏境之一的王小明,但是没想到王小明竟然和自己一般混不吝,直接装晕。罗西南想要笑出声,但是葛生提醒了自己之后,罗西南也知道自己要是现在笑出来,那真太不给王小明面子了。 一时间,罗西南的脸因为憋笑憋的通红。 场外,勇者学院的监督人员开始向所有观看直播的客户端宣布,之所以王小明选手在见到葛生和罗西南两位选手之后就直接晕厥。是因为葛生选手和罗西南选手都掌握了空明剑域,直接用魂力本身对王小明选手进行压迫,导致王小明选手休克。但是空明剑域过于玄妙,直播手段暂时无法展示,葛家的相关技术人员正在针对其进行调试。 另外,这也不能说是王小明选手实力不济,毕竟是二对一,本身就是不公平的。而且魂力上的争斗往往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能完成,比一剑封喉的剑客决斗还要凌厉,比赛之进程并没有出现观众想象的那种“秒杀”。 毕竟是勇者学院,人族的最高学府,掌握着一切修行法门的话语权,这话放出来是不会有人不信的。 再加上众人看到罗西南选手面红耳赤的样子,纷纷以为是罗选手修为毕竟不到坏境,强行动用空明剑域与坏境选手魂力对冲,负荷太大,可能受了些微内伤。 不过这些观众们打死都想不明白,罗西南手里明明提着一把造型怪异的长刀,怎么就会了空明“剑”域? 罗西南用一道魂力反馈到了葛生的体内,野生成为本命法宝之后,罗西南倒是现在能间接动用一些魂力了。 “葛生,我说你家老爷子会不会是故意将这个开后门的难度设置到坏境中阶的?虽然过我觉得你爹应该没这么好心……” “这谁知道呢,西南,既然这个坏境选手已经被我们拔除掉了,剩下的你我应付起来都轻松了许多,要不我们就分开狩猎,最后汇合决战?” “还是算了吧……再说了你瞧不起谁啊,虽然我现在的境界只有半步坏境,可是野生融合了驳兽角,又炼入一气化三清和天弈三极之术,内蕴出空明剑域,一般坏境初阶打起来还不是轻松。嘿嘿,想不到我罗西南也成了那种靠法宝欺负别人的龙傲天式选手了,我这算不算是有古修真之风骨……我想我们还是干脆点儿,直接二打一将这些人清理掉吧。你一个坏境选手打爆他们问题不大,这里面半步坏境可多了去了,我一个同阶的人把他们吊起来打,也不怕伤人自尊么?” 葛生点了点头,也觉得罗西南说的有道理。 二人一拍即合。 后果就是,人族年轻一辈的男性天才,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噩梦。 第168章 不自量力罗西南 狩猎的结果有些平淡,以罗西南和葛生遭遇的奇遇来说,早就应该双双突破坏境了。但是罗西南是魔修,再加上之前帮助葛生重塑空明剑域确实消耗了不少底蕴,这才滞留在半步坏境的。 两个战斗力都在坏境初阶,而且还是坏境初阶中最拔尖的那一群,有着巨大的情报差,过程波澜不惊,结果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因为此次转播的资金耗费太大,就是葛家也不可能帮着于家直接负担了。所以,除了勇者学院和玄女教这种巨头,其他的转播都是要收取费用的。 之前王小明见面就晕倒本就算是个大乌龙,看到罗西南和葛生两个现在珠光幻境中的巅峰战力居然随意gank其他选手,观众们纷纷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欺骗。不过好在罗西南和葛生gank其他选手的时候,看起来没费多少力气,甚至过程都是摧枯拉朽,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所以,现在整个人族,还有魔族高手,都开始期待着罗西南和葛生之间的巅峰对决。 王小明被传送出珠光幻境之后,因为实在没脸见人,所以干脆用了易容之术藏到了观众席位中去,想要看看这个让自己彻底失去与之一战勇气的葛生,真正战斗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周围有个挺自来熟的哥们儿,凑到了王小明跟前说道:“兄弟,我真是搞不懂了。你说这葛生公子,明明是勇者世家培养出来的绝世天才,现在境界又到了坏境,为什么好多人都觉得,这罗西南和葛生公子之间的胜负还存在变数呢?兄弟我虽然修为只有住境中阶,可我觉得吧,这坏境和住境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王小明笑了笑,实在是懒得搭理这个没有眼光的陌生人。不过,两人后排的座位上,倒是有个须白面善的老者,听到这个自来熟哥们儿的问题之后,把脑袋凑了过来:“小伙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要说这修行者的战斗力,除了自身境界之外,还有很多因素。比如对自身境界的体悟啊,底蕴的深厚程度啊,还有对术法武技什么的熟练程度啊之类的。要说底蕴的深厚程度,虽然这葛生选手是勇者世家培养出来的,可是这罗西南选手可是出自勇者学院。勇者世家的地位再怎么超然,这世界上还没有说哪个势力在调教天才方面,赶得上勇者学院吧。”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不过那也得是勇者学院里的巅峰天才吧……不对,听说这罗西南选手得到过勇者之剑的认可,那应该是勇者学院里最拔尖儿的那种。不过,我还是觉得,这境界差距太明显了。” 老者笑笑:“那你刚才就没看到他们狩猎其他选手的时候,罗西南手里拿的那把刀么?” 听到提及罗西南手中的刀,除了那个自来熟的青年,连王小明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老者。王小明出来之后,看了罗西南葛生与他人的战斗,这葛家“技术处理”过之后的画面,确实能够看到罗西南在施展空明剑域。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罗西南明明是一个刀客,这一个练刀的练成了空明剑域,这不串行了么,不就好比一个歌手反过来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么?(悄悄艾特一下鲍勃迪伦) 看到两个年轻人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老者笑了笑说道:“很明显,这个罗西南选手已经将自身数道法门炼入刀中,还利用这把刀孕育出了空明剑域。君子不器,万物无相,对罗西南而言,刀还是那把刀。但是这把刀自身而言,却又相当于一个掌握了空明剑域的独立个体。光是这份构想,就说明这个罗西南眼界不低啊。” 老者说的玄乎,可是王小明也听出了门道:“这不就是炼制本命法宝的手段么,这不是外道么,这罗西南这不是自毁前程么?” 王小明虽然理论上是罗西南的对手,但是王小明也知道,每一个罗西南这样的天才都是人族最宝贵的财富,每一个有所损毁都是人族的巨大损失。老者听了王小明焦急的质问,反倒是风轻云淡的说道:“那也未必,这刀,出自欧冶之手。” 听完这句话,王小明一肚子的话憋回了心里。欧冶是现今活着的唯二传奇,人族每个时代都有勇者学院副院长这样的扛鼎之人,千年之后都未必有人记得住副院长大人。但是未必每个时代都会出现剑仙白离和欧冶这种,或将诗词艺术,或将炼器一道拔高了不止一个台阶之人。 王小明问道:“前辈是何人,竟有如此见地和眼界?” 老者摇了摇头:“我姓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子。不说了不说了,巅峰决战要开始了。” …… 珠光幻境之中,罗西南活动了活动手脚。说实话,刚才他只是单纯的靠野生内部的庞大力量无脑碾压诸位选手,这样实在有些无聊。算起来在白皇城都呆了接近一年半了,罗西南预备和葛生当对手也有一年多了,直到今日真的迎来了这次战斗,罗西南倒是真的轻松了不少。 罗西南将野生刀往地上一插,然后对葛生说道:“既然咱们两个决斗,要不要换个场景?总觉得现在的场景压抑了点儿。” 此时二人身处的环境,到处是焦枯的树木,空中盘旋着几只凄厉叫着的乌鸦,看起来像是魔族前线一般恶劣。葛生点了点头说道:“这珠光幻境中可以任我们跃迁的场景有几十个,若是西南你想换一个环境那就换一个呗。西南你的刀法刚猛,不如我们就选个类似平原的场景,酣畅淋漓的战斗一番吧。” 罗西南摇了摇头:“那多无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拼命是在什么地方么?” 葛生笑了笑,然后两个人同时闭上眼睛,开始调节自己的频率。 几秒后,观众们的面前一片光芒,王小明身边的青年疑惑道:“这两个人搞什么呢,打架还要挑地方的?” 身后的牛姓老爷子说道:“战斗已经开始了。” 光芒散尽之后,葛生和罗西南同时出现在一片森林中。 葛生问道:“西南,你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么?” 不止是罗西南,几乎所有听到葛生说话的观众,就连围观的一众魔族高层,都竖起了耳朵。而且,此时的直播画面没有任何波动,明显是葛云连掩饰葛生异能的想法都没有。有几个勇者学院外派来监督的先生,顿时有些慌张的对一旁的葛云说道:“葛家主,您看是不是暂时切断直播画面。我们想只是消音处理的话,这世界上懂得唇语的还是不少的。” 葛云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切断画面,就算他们知道了我儿子的异能有如何。同境之内,我倒是想看看这人魔两族有几个是我儿子的对手。” 罗西南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葛生的异能到底会是什么。葛生笑道:“你以前就老是说,我这种……你发明的那个名词叫什么来着,哦,直男癌。我这种直男癌是不会有任何女子愿意接近我的,还真是被你说中了。相由心生,修行者的异能除了天赋以外,也和自身性情有些关系。我这异能,就是任何生命不能进入我一丈之内的空间。” 罗西南听罢笑道:“生人勿近啊,我觉得你这异能倒是适合君梓多一点。” 葛生听了罗西南的吐槽,也不禁笑了笑。罗西南继续说道:“而且啊,我们勇者学院里,一些比较热门的课都要提前占座的,我觉得你这异能,要是去学院里开发个替人占座的业务,应该赚钱挺多。” 葛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罗西南的“商业头脑”还真是发达的出乎他的意料。 罗西南往葛生身前走了几步,靠近葛生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身前似乎有一道无形之墙,任罗西南再用力也无法突破这面墙。罗西南毫不怀疑,自己就算用野生刀对着这道无形之墙劈上他一整套情缘,也破不开这道墙。毕竟,这坏境的异能,都是规则之力。 后退几步,罗西南赞叹的说道:“不得不说,这异能虽然逗了点儿,但是还是挺强大的。生命不能进入你周围一丈的范围内,相当于武者中除了那些兵刃三米多长的极少数,一切近战手段对你无效。要是远程的一些手段,一丈方圆你又有空明剑域,能够化解一切攻击。同境之内,你这本身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啊。” 说到这里,罗西南又有些好笑的说道:“而且你这异能天克体修啊,要是真要你赢了我,娶了于蔓,你们夫妻打架你可就一点不怕吃亏了。” 葛生笑道:“我可未必赢你,你人过来了,可你的刀还没过来呢。” 罗西南耸了耸肩,但是就在罗西南表情风轻云淡的同时,葛生已经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元气从罗西南体内爆发开来。下一秒,野生刀就横在了葛生的头顶,空明剑域以野生为中心张开,笼罩了葛生。 发动异能之后,一切生命都不能进入葛生的一丈之内,如果野生刀还没有被罗西南炼制成本命法宝,那还是可以进入这个范围内的。 可是野生现在被炼制成了本命法宝,就不再是之前那样只具有简单的“灵性”,而是真正有了“灵魂”。毕竟蔚蓝大陆是个玄幻的世界,对“生命”的界定不能在简单的以“可以进行代谢并具有繁殖能力”为限制。 珠光幻境之内,场景的切换就是跃迁,元气或者魂力的消耗就代替了大多数跃迁过程中光子的角色。而跃迁是一种量子态的转变,也是一个概率性的过程,所以,这个过程某种意义上也和空间位移有相似之处。 罗西南最先提出来要切换场景,本想着是将野生刀留在另一片空间中,带到出其不意的时候突然跃迁至这个场景,打葛生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既然葛生坦白了自己异能,那罗西南之前藏的这一手,就相当于直接派上了用场。 葛生也说了,他的异能是任何生命不能“进入”他一丈之内的空间。 进入这个词就是个动态的过程。也就是说,葛生的异能在规则层面上否定的,只是生命从外界进入一丈空间之内的这个过程。如果是硬性排除掉这一丈空间内所有生命,葛生本人,葛生皮肤上的细菌,甚至葛生肚子里的大肠杆菌也应该被排除出去,这是与事实相悖的。 野生刀此时直接因为量子跃迁,也就是类似空间重叠的过程,进入了葛生的一丈空间之内。这是空间本身发生的变化,是不违背葛生异能所修改的规则的。也就是说,野生一旦进入这个范围,就不会被排斥出去。 罗西南一脸笑意的说道:“葛生啊,咱们兄弟归兄弟,但是打架归打架。兄弟不是不仗义,你别怪兄弟算计你。” 葛生摇了摇头:“西南你个笨蛋,我不告诉你我的异能,你怎么会想到直接利用让野生跃迁进入我的异能范围。再者说了,你觉得你的心思能够瞒过我么?” 听完葛生的话,罗西南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罗西南觉得自己是不是膨胀了,居然想起来算计葛生了。 别说自己主动算计葛生了,想想直接被葛生算计到死的那些存在。远古时期活到现在的神界遗种,魔族阴谋的执行者。葛生连自己老爷子,勇者世家的家主,星空之下第一算师都互相算计着。 算计这样的葛生,罗西南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葛生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你跃迁到这片空间的时候,并没有将野生一起带来。你的意图很简单,无非是想偷袭我,这个我能理解,而且我相信这也是很有效的方式。而且说起来,如果我的异能不是你说的‘生人勿近’,我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保证自己能在破解你突然传送过来的野生的时候,同时取得收益。这战斗嘛,说白了就是运营,你贪我这么大好处我没得下手,那我就亏了,亏到最后说不定就输了。” 罗西南整张脸都黑了:“所以呢?” 葛生说道:“所以我就告诉了你我的异能,这样你就会主动将野生传送到我的异能范围之内啊。西南,正常情况下,你传送野生的时候,一定会打我个措手不及。但是你知道了我的异能,就会将你传送野生的位置限定在我方圆一丈之内。” 罗西南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而且,那时候野生一定是与我分离的……” 葛生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你在外面的时候,野生也进不来,你和野生就是一个整体。你对我的进攻手段,就是用你最擅长的《情缘》刀法挥洒刀气。以你修为的浑厚程度,估计把《情缘》演练个十几遍不带喘气儿的。再加上,野生本身的力量就相当于一个接近坏境的修行者,对我来说,这很难办啊,很构成威胁啊。” 罗西南声音颤抖的说道:“所以,野生传送进你的空间之后,你就不会轻易把野生还给我了。” 葛生鼓了鼓掌,示意罗西南说的没错:“对啊,一个刀客最强大的时候,就是他手里有刀的时候。正常情况下,我异能开起来了,我想要夺下来野生刀,都要关掉异能。我可不会傻到关掉异能,然后接近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刀客。不过好在,西南你亲手把野生送了过来。” 罗西南哽咽的说道:“野生,咱快跑,别在葛生那一丈空间里呆了啊!” 野生发出一声悲鸣,赶紧收回了空明剑域,朝着葛生异能范围之外飞去。葛生一丈空明剑域张开,笼罩野生,飞身两指钳住刀锋,野生挣扎了几下,没有挣扎开。 其实葛生想要擒住野生刀没问题,但是想要只用两根手指擒住野生刀就有些不现实。但是比斗毕竟不是死斗,野生刀又不能真的转个圈儿切掉葛生两根手指。葛生此举只是告诉罗西南,这如果真的是死斗,罗西南在这一轮智力的比拼里已经输了。 想到这里,葛生微笑道:“小野生,乖,既来之,则安之。” 在于蔓病房里握着于蔓有些冰凉的手,同时收看着直播的白焰,听到葛生语气无限温柔的一声“乖”,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有的直男,面对互有情愫的女孩子的时候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和兄弟调情的时候倒是一套儿一套儿的。” 罗西南自然没有白焰这样吐槽的悠闲心情,只是歇斯底里的哀嚎着:“葛生!你算计我!!!” 第169章 小聪明 罗西南一阵哀嚎之后,也知道葛生不可能再把野生还给自己了,只能有些郁闷的说道:“我一个武者,怎么就跑这来和人斗法了呢?” 说罢,罗西南双手结印,这片空间中的元气开始汇聚在罗西南掌心。罗西南虽然是个武者,但是毕竟身怀诸多绝学,罗西南对元气的操控能力,早就远超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术师。 葛生笑了笑:“西南,我原以为你会用波纹。” 罗西南甩了甩头:“用波纹对付一个方丈之内过剩元气系数无限接近一的剑仙,我又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你不想和我做元气交换?” 罗西南结印完毕,双手按向脚下。葛生将野生插到地上,野生还有些调皮的抽动了几下,然后想要再次飞出去,葛生头也不抬的用脚勾住野生刀,然后将野生甩到了身后几十米之外,淡淡的说了句:“可不许耍赖。” 当罗西南抬手的时候,山林里腐殖质和泥土构成的地面上,被缓缓抽出一柄长刀。葛生抬了抬眉毛:“利用雷法制造静电将土地中的微粒吸附,再用磁场进行压缩。西南,不出意外你现在的过剩元气系数,应该也在一点四左右了吧。” 罗西南摇摇头:“这不算什么,等我突破坏境的时候,应该能压缩到一点三。不过这雷法真的好久不用了,以前学雷法还是为了练剑呢。” 听到罗西南提到以前练剑,几十米外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野生刀又一次发出了嗡鸣,好像在吃醋一样。 刀柄已经到了罗西南头顶,让葛生有些意外的是,罗西南已经一米八多的身高了,臂展因为修行武道也很长,现在举过头顶,已经有两米还多了。可是看罗西南的意思,好像没有抽完的意思。 观众席上的王小明也发出了自己的疑惑:“虽说一寸长一寸强,可是罗西南这刀也太长了些,难道他想制造一把刀身过丈的刀出来?这个长度的兵刃有大戟,有长矛,有软鞭,可从没听说过有人会用这么长的刀的啊。这么长的刀都算特殊兵刃了吧,那罗西南的佩刀这么强,按理说没必要去修行一门和原本的刀道相悖的武器啊。” 身后宣称自己姓牛的老者听了王小明的话,不禁笑道:“你只看到罗西南练成了本命法宝,本命法宝里还内蕴了空明剑域。可你要想想,这本命法宝被炼制出来之前,也只是一把兵刃而已,这真正练成空明剑域的,还是罗西南本人。虽然我相信他绝对有取巧的成分,而且他空明剑域的强度绝对比不上葛生,同境界之内也比不上。但是能以刀为形体,塑造空明剑域,器之一道,罗西南恐怕已经返璞归真了。” 王小明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若不是自己比罗西南高了个半个境界,自己对上罗西南还真没什么把握。当然,现在的罗西南手持野生刀的话,王小明也觉得自己不是罗西南的对手。 罗西南慢慢往后退着,终于把刀拔出来的时候,葛生看了也觉得罗西南制造出来的这把刀有些震撼。刀柄长足足四十公分,刀身却薄如蝉翼,总体长四米,仿佛一条被拉直了银线。 罗西南尝试了一下单手持刀,然后又两只手同时握住刀柄,这才有些满意的说道:“人家都说什么手中无刀心中有刀,在我看来就是放屁。两个普通人打架,一个手里捏着把刚杀完猪血淋淋的杀猪刀,起码心理上就是个震慑不是?” 罗西南抬手,葛生有些惊讶的说道:“你的起手式,是情缘?” 罗西南嘿嘿一笑:“情缘本来就是剑法,被我改成了刀法之后用的还不错。其实改成什么样都无所谓,情缘六式参透的没参透的,其实都在我心里记着呢。” 葛生还是有些不能理解:“这种一丈多长的刀,根本就不属于现有的武学体系,难道你脑海中推演刀法的时候,还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上这种东西?” 罗西南恶趣味的笑了笑:“葛生,你听说过萨菲罗斯么?” 葛生楞了一下,他虽然学富五车,但是“萨菲罗斯”这个名次,他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当然,身为一个有着基本职业道德的武者,罗西南没有放过葛生这一瞬间的愣神,脚下发力,刀锋已经朝着葛生的方丈空间砍去。 当靠电磁力凝聚到一起的长刀劈入方丈空间的时候,葛生已经催动了自己的空明剑域。葛生甩手,一柄细剑的剑锋和罗西南的刀尖碰撞到了一起。一时间,刀芒剑气以二人接触点爆发开来,罗西南束发的玉冠碎裂,头发张牙舞爪的散开。 葛生的袍子震动着,虽然手中剑如鱼肠般灵巧,二人的姿势也有种刺目的平静,但是却让人感觉葛生手中的长剑有万钧之势,像是大陆板块发生碰撞,高山从阴郁海底升起,掀起滔天巨浪,直刺青云。 王小明惊呼道:“这葛生选手果然霸气,若是我是葛生选手,定然会使用空明剑域,直接将罗西南凝聚长刀的电磁力打乱,让长刀的结构崩坏。” 身后的牛姓老者提点道:“若是我是罗西南选手,会在用磁场凝聚长刀的时候,把磁场设置的复杂一些,若是一旦有外力入侵,就会导致磁场紊乱,长刀爆炸。他们这种在各自境界走到了极致的修行者,爆发出来的每一击都是自己境界里的极限程度。长刀爆破的同时,罗西南可以使用他最强大的输出手段,这手段上再加上他自身施展的术法,同一时间内爆发的输出会更高,葛生选手会吃亏的。这长刀现在等于成了个有延时引信的炸弹。当然,这炸弹罗西南不能主动引爆,因为他要主动引爆,葛生可以与其争夺磁场的控制权,没准能把这炸弹掌握在自己手里。” 王小明虽然修成了九天雷霆霹雳八卦掌,对雷法的掌握无比精通。但是比起来这些过剩元气系数在一点五之下的怪胎,还是只能感叹一句任性。 虽然葛生这一个月接连高强度战斗,此时境界虚浮,但是罗西南毕竟低出去半个境界,首先力有不逮,手腕一扭,身体弹了出去。葛生自然知道罗西南的想法,一只脚后退了半步,然后细剑格在了胸前。罗西南手中的长刀化作虚影,可葛生的细剑也如同缠身恶鬼一样,绕身体游走一周,将罗西南的攻击化解。 罗西南连喘几大口粗气,似乎刚才的攻击有些费力。葛生说道:“没想到,你还真用这把一丈多长的怪刀用出了情缘第一式纸条,我看不如这套新刀法叫长情好了。” “好名字。”罗西南眯起眼睛笑了笑:“那再接我一式剪烛。” 说着,罗西南的刀再次朝着葛生横着劈砍而去。剪烛一式,取的是更迭之意境。辞旧迎新如同轮回,一浪高过一浪,这些都是剪烛一式的要点。罗西南气势如浪般雄浑,而且元气内敛,让人感觉下一秒就会爆发出来更强的攻击。 葛生却丝毫不在乎的直刺一剑,无数天青色剑气四散而出,就要凝结成一片剑域将罗西南包围:“西南,你这用水之意境假装剪烛,其实用的还是眉眼一式吧。眉眼一式,所化山海,有趣有趣。” 罗西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打架的时候喜欢喊出来招式名字。他知道葛生和自己相处那么久,对自己所修行的《情缘》刀法十分了解。就想着喊出来“剪烛”的名字等到葛生起手应对,却发现自己所用的是“眉眼”,给葛生来个措手不及。不出所料,这种小手段还是瞒不过葛生。 剑气所化的剑域与罗西南斩出的刀芒纠缠在一起,炫丽无比,高山厚重,山泉曲折,山水相交本就复杂而和谐,却是不输葛生瞬间创造的剑域。 二人对拼过一记之后,葛生收剑:“西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你用的眉眼一式,所用的不动如山之意境,已经将你和这片空间粘结到了一起。再加上你掌握珠光幻境的元气构造,想必是适合你的波纹疾走的。你虽然说着不愿意用波纹疾走对付我,但是你应该老早就用波纹疾走渗透到了这个空间的每个角落。” 罗西南后撤几步,毫不脸红的点了点头。葛生继续说道:“看来,野生之中所蕴的空明剑域,能覆盖的范围也没有之前你所展示的那么小啊。西南,不错的算计。” 野生刀虽然相隔二人数十米,但是张开的空明剑域却将葛生包裹。罗西南说道:“葛生,我知道以野生中所蕴空明剑域的强度,就算我全力施为,不留任何攻击你的余力,也只能困住你三秒的时间。” 葛生点了点头,伸手之间,野生所张开的空明剑域不断破碎着。但是罗西南却好不慌张,带着些狡黠的表情说道:“但三秒的时间,也够我跃迁到珠光幻境的另一个场景了。” 当罗西南说完这句话,已经有一阵光芒闪过,罗西南彻底消失在了葛生眼前。 魔族腹地,魔宫之中,魔宫大管家的手指开始继续敲打着桌面,淡淡的说道:“很有趣的小聪明。” 第170章 最终的结果 葛生解除了自己的异能,罗西南现在已经可以进行跃迁,葛生的异能将排不上用场。当然,罗西南是借用了珠光幻境的特性,也算是取巧,正常情况下与葛生对敌,罗西南绝对会死得很惨。毕竟,这个世界上已知的能够进行空间跳跃的,除了复杂的定向单程的巨大阵法,也就只有魔族天行者陈年,还有那张勇者遗留下来的惹雨琴了。 葛生收剑,负手而立,空明剑域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肉眼可见,葛生周身的一切物质都变得无比平静,似乎葛生周身的方丈空间已经独立出来。 王小明经过几次提点,基本已经确认了身后的牛姓不知名老人,应该是个隐世高人之类的。看到这里有些不解,但是还没等着回头询问,一旁那个青年就忍不住说道:“得,今天这门票白买了,什么玩意儿啊。先是两个人一路横扫,现在居然开始站在那里不动了,这不是浪费时间观众的时间么,难道站在那里给人看,显得这葛生很帅么?” 王小明有些不忿,扭头看向牛姓老者,却发现牛姓老者面色凝重,又有些欣慰的说道:“非也非也,葛生站在那里不动,其实是在调节自己的状态。” “调节状态?”王小明疑惑道:“剑域之中众生平等,万法皆空。修成剑仙之人,必然有超绝意志,无上算力,卓越天赋。这种近妖之人,怎么还需要在战斗之中调节状态?” 如果把修行者比作一台柴油机,正式战斗的时候,就相当于发动柴油机。发动柴油机之前,油水气电要全部开启,确保管路畅通,要转车,冲车,试车,是个很复杂的步骤。但是葛生这个级别的天才,甚至不用葛生这个级别的天才,就是勇者学院里随便挑个人出来,都相当于天顶星级别的科技水平。这种复杂的步骤,往往都是瞬息之间就可以调试完成。 牛姓老者说道:“若是我没看错,你现在的境界应该是初入坏境。若是你的修为再有进展,能够到达坏境高阶,你就会理解葛生现在的做法。凡是坏境高阶之上,或者本质已经到达坏境高阶的修行者,战斗的时候所追求的境界,其名曰无漏。” “无漏?”王小明确信自己听过这个名词,不过他也突破到坏境没多久,并没有往这个方向研究。 牛姓老者点了点头:“没错,就好比一个女子。这个世界上不缺美女,但是美女和美女之间都存在差距。因为人是很脆弱的生物,再美的女子,也会有毛孔,也会有腿毛和腋毛。这些有的可以靠化妆弥补,甚至到了空境之后,还可以修改自己的形体。但是世间最大的造化还是自然,若是没有一个好的本质,是无法拥有真正完美的形体的。” 牛姓老者指了指王小明:“比如你与人交手之前,调整状态,就好比与情郎约了月上柳梢头之时的女子,穿红披绿,涂脂抹粉。偶尔战斗之中顿悟,状态极佳,就好比女子出嫁时候会‘开面’,但是一辈子遇不到一两次。所谓的无漏状态,便是一个天生完美的女子,身材是完美的黄金比例,精确到毫米级别,五官的位置也是究天人造化,最完美的和谐。不需要用胭脂水粉遮掩自己的体味,因为本身就空明如水。一旦掌握了‘无漏’的真谛,就相当于战斗中永远处于顿悟的巅峰状态。” 王小明倒是一时半会儿没理解这么多,光想到牛姓老者说的没有毛孔,没有腿毛腋毛什么的,隐约之间又有些顿悟的感觉,一时间大喊出声:“我知道了,葛生是青龙!” 在观战的基本都是成年人,许多人听到“青龙”二字,是不会联想到神界中早已灭绝数千年的青龙,而是将这两个字和男人联想到了一起。王小明易容之后自然要把自己变得魁梧一些,英俊一些。众人再看向葛生的时候,看到葛生身材修长,形容秀气的样子,又想到葛生和罗西南方才战斗的时候那种惺惺相惜又缠缠绵绵的友谊,一时间都产生了些十分美好的联想。 牛姓老者一巴掌拍在王小明的后脑勺说道:“乱说些什么!总之,到时候你自然会体悟到什么是‘无漏’的境界。再用女子做比喻,寻常修行者战斗时候的细腻程度就是普通女子,你这种天才便是于蔓这种绝美女子。” 王小明倒抽了一口凉气说道:“那葛生不得是传说大陆第一美女的勇者学院生徒会长,徐苑那种级别的?” 牛姓老者眼底闪过一丝不容易被人察觉的自豪,中气十足的说道:“徐苑那种级别的,是罗西南。葛生现在的无漏境界,相当于小风……啊不,勇者学院大师兄女装之后。” 王小明此刻有万般庆幸,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和葛生交手。 二人聊的正欢,直播画面上突然闪过一阵亮光,罗西南已经出现在了葛生的面前。葛生魂力爆发,用元气制造出无数护盾,那些小型的护盾拼凑啮合到一起,蜂巢一般密密麻麻又有序。罗西南的拳头和护盾撞到了一起,二人之间有环状的气团爆发开来,又向上聚拢,活脱脱像是一朵蘑菇样的云。 从罗西南的手腕开始,身上延展性和坚韧程度都达到了联军军供级别的法衣开始破碎。而罗西南操控的劲气也从蜂窝一样的护盾中渗透进去,那些碎裂的劲气敲打在葛生的身上,也将葛生的衣服撕裂。 罗西南以手做刀,试图穿透护盾,葛生却毫不犹豫的切断了魂力联系并引爆了护盾。二人同时被炸飞,只是罗西南的落地点,明显要比葛生远上一尺。 葛生的手抓住自己的肩部,然后用力将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扯下,露出了上半身。匀称的肌肉看上去很有美感,白皙的皮肤倒像是没怎么出门的大小姐一般光滑柔嫩,整体十分修长。 此时同样赤裸上身的罗西南,和葛生则截然不同。毕竟是个武者,虽然平日里身材都被挡在衣衫之下,但是此时却露出了罗西南的张扬体态。块垒一样坚实的肌肉,让罗西南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十分狂野。瘦削的腰部,若是没有那八块镔铁般的腹肌,很难让人想想这个身体居然能稳定的连接到一起。毕竟,罗西南上半身背部的斜方肌高高隆起,让人怀疑下一秒里面就会生出一对翅膀,还有那延展开来,像是甲壳类动物张开了翅膀一样的背阔肌。 一旦一个种族或文明处于积极向上乃至向外扩张的阶段,审美就会朝着男性粗犷的风格发展。人族外有魔族压迫,整体尚武,自然更倾向于罗西南这种类型。看到罗西南赤裸的上身,几乎所有观看直播的女子都沸腾了。 就连还在照顾于蔓的白焰,看到直播中的画面,都不禁小脸一红暗自说道:“平日里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实际上还挺有料嘛。” 葛生伸出一根手指,含入口中咬破,指尖带着血渍,放在了自己的膻中穴,然后向下抹去。罗西南开始调息,在罗西南调节自己体内稳态的同时,葛生开始在自己的身上勾画各式符文。 观看直播的王小明惊呼道:“昆吾化身术?将符文融入自身,己身化作兵刃,堪比体修,这不是禁术么?葛生不是剑仙么,身体难道能承受这种术法?” 昆吾,乃是人族传说中陶瓷的发明者,昆吾化身术就是将符文化入血肉,就好像泥土烧制之后变成陶瓷,会有超越钢铁的硬度。只是,若是自身的身体强度不到达一种程度,这种对自身的炼制,只会导致身体崩坏。 牛姓老者听了王小明的话,提点道:“别忘了,剑仙二字,为首的不是仙,而是剑。” 葛生在空明剑域包裹之下,过剩元气系数无限接近于一,勾画符文的速度,甚至要超过罗西南调节自身。之前将罗西南炸开,罗西南是可以拼着将自己控制在葛生的一丈范围内的。所以到现在葛生也没有动用自己的坏境异能,毕竟二人不是真正的打生打死,又作为彼此最好的朋友,想要试试对方的极限在哪里。 葛生和罗西南的身躯粘到了一起,所有的观众只能看到两个人影在山林间不断穿梭,每到一个地方,那里的树木就会碎裂,土地就会留下疮疤。罗西南战至酣处,每出一拳都会情不自禁喊着:“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拳影重叠到一起,因为直播的帧数限制,似乎罗西南和葛生都化作了八臂降三世明王,凭空多出来好多条手臂。几乎所有的观众都被二个人形伐木机、人形推土机的破坏力惊呆了。 三十六息过后,二人同时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 观众们的呼吸为之一滞,但是下一秒,两人不再拳拳相接,而是十分默契的朝着对方的躯干还有头部疯狂的打击。罗西南和葛生几乎是同时高喊一声,声音盖过了身躯与拳头碰撞的隆隆巨响:“法天象地!” 一个拟人的形体漂浮在二人的身后,阴神一样,只是没人听到罗西南悄咪咪喊的一声“替身使者”。两个拟人的形体也像他们的主人一样,开始疯狂对轰,这种赤裸蛮荒的肉搏让观众无论男女都感觉热血上涌,鼻头发烫,似乎要被这股癫狂的男性荷尔蒙逼出鼻血。 数十息之后,二人分开,然后同时倒地。 葛家会客厅中,于老爷子看了一眼葛云,这个冷静如渊的男子第一次有些紧张的盯着屏幕。算师的体质同境之内最弱,但是于老爷子发现葛云脚下的木屐已经踩断。 最后,罗西南先站了起来,口鼻之中都是汩汩的鲜血。葛生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和罗西南差不多的狼狈。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却同时被肺部和喉咙的淤血呛到,蹲在地上咳嗽了半天。 罗西南站起身来,气若游丝的说道:“兄弟,我们打架算是平手?” “平手吧。” “还有力气?” “没有力气了。” “那再比比什么?” “不知道。” “比比气运?” “也好,不过气运这种东西,不是趋吉避凶的,你想要什么,这个世界给你什么么?” “不错,你想要于蔓么?” “想。” 罗西南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铜板,大唐通宝:“正面背面?” 葛生笑了,罗西南也笑了,两个蔚蓝大陆人族最优秀的年轻人笑的像两个傻子,也成功的再次被自己的血呛了个半死。 两人笑够了,葛生直起腰板,罗西南也直起腰板,像是两个认真宣誓的孩子。 葛生说:“西南,只要于蔓能复原,此身甘心投于烈火。气运之争非同小可,你我都是身怀大运的人,今天你输了,如流水遇山石,未来必多坎坷风云。今天我赢了,对你的伤害我无法弥补,葛生这辈子愿意站在你的阴影之中。此心已奉于蔓,此身更无用,托付于你,我也相信你心向人族大业。所以,我选背面。” 罗西南对于葛生许下的大愿没有客套。因为是真正的朋友,所以罗西南也不会用所谓客套甚至拒绝来侮辱葛生。 罗西南把铜板丢向二人中间。 铜板落地,落到泥土中的声音有些沉闷。 二人被传送出了珠光幻境。 第171章 梵城 梵城,玄女教的总部。梵,在人族古语中意味着清静,高洁。自从玄女身化天道之后,人族气运节节攀升,玄女教又因玄女在人魔决战时候起到的决定性作用,至今受到整个人族的崇拜。而梵城,据说是离天最近的地方,而教宗所居住的梵宫,在梵城的最高点建立,据说能够倾听九天玄女的教诲。 罗西南和白焰,还有山芊芊和她的忠实跟班此时都来到了这里。和葛生的气运赌斗,罗西南不出所料的输了。因为罗西南和葛生都是人间大气运之人,他们两个的目的,也都是让葛生赢得比武招亲的最后胜利。这个世界上总有那种运气好到扭曲现实的人,好比地球上的汉光武帝刘秀,困于重重敌军之中,甚至能天降陨石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 因为气运赌斗失败,罗西南的气运被嫁接到了葛生身上,原本如火如荼的修为进境就此停止,原本水到渠成能够突破的坏境,也像是被什么封闭了一样。 但是罗西南丝毫不担忧,自从得到了勇者的提示,罗西南想到了用科学方法改造自身之后,罗西南就对自己的进境丝毫不担忧。就好像亘古以来就存在的黑暗,都能被爱迪生用电灯驱散,还有什么是人类用智慧和勇气不能反抗的呢? 自从来了梵城,白焰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变的更加苍白,一路上情绪也有些低落的样子。山芊芊一直在旁边安抚着:“白焰,没关系,教会里的人将你这种情况称作高原反应。你也是修行者,很快就会适应这种感觉的。” 白焰只觉得胸闷头昏,听了山芊芊的话也只能点点头。 之前和葛生的决战,山芊芊和君梓忙于赶路,都没赶到白皇城,只得去了个就近的中等学院,亮出身份申请了一下观战,倒是搞的山芊芊再次被包围,这也让山芊芊有些不爽。 虽然赶到梵城足足花了罗西南等人两个多月的时间,但是山芊芊一路上也不知道拿这个对罗西南表达了多少次不满:“西南哥哥,葛生太不地道了。明明我们是去帮他的,但是他撕裂空间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带上我们。还有你,明明你一开始就和葛生斗法的话是能够败的很干脆的,可是我看你还是全力以赴的样子。说,你是不是对于蔓姐姐有想法?不是我挑事儿,白焰你忍得了?” 白焰虽然现在身体状态不佳,但是还是很干脆的给了山芊芊一个暴栗:“乱说什么啊你,罗西南对于蔓有没有想法关我什么事。” 罗西南有些头痛的说道:“喂喂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虽然现在于蔓和葛生私奔了,但是你们真不怕葛生听了这话过来砍我?” 那日比武招亲结束之后,罗西南和葛生都被葛家的医护人员抬走治疗了一番。再次见到葛云的时候,于梵老爷子早已不知所踪。罗西南并没有看到想象中葛云气急败坏的样子,连牛寄翠都一副平静的样子,让罗西南有些不适应。 于蔓也醒了,令罗西南有些意外的是,葛生并没有将自己封入于蔓体内的记忆解锁。 于蔓认识所有的人,罗西南,山芊芊,君梓,白焰,葛云,牛寄翠这些人于蔓都认识,于蔓也清楚的记得自己是谁,唯独那个已经被她斩掉的葛生不认识了。 葛生决定,跟随于蔓行走大陆。罗西南知道于蔓认识葛生之前最想的就是能够钓到一个有钱的凯子,就对于蔓说葛家是世界上最有钱的,葛生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凯子。但是罗西南这边还没诱导完,葛生就宣布放弃葛家的继承权,让葛森继承葛家。 令人意外的是,葛云居然同意了。 更让罗西南有些意外的是,在葛生放弃了葛家继承权之后,于蔓却饶有兴趣的和葛生一起走了。没有和罗西南等人道别,星夜离开。 罗西南知道葛生的想法,他想要于蔓再次爱上自己之后,再解开于蔓体内关于自己的记忆。这不是什么恶趣味,或者说情趣似的想要给于蔓斩掉自己这事,给于蔓一个小小的惩罚。 因为他们如果不是人族才俊,就不会在与朋友之间的战斗时候,选择全力以赴。因为人族的未来需要他们,所以他们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去战斗,保持自己一路高歌的进取,全力以赴的进取。面对人族的未来,罗西南他们都没有思考就做了取舍。 其实,葛生只是心疼于蔓而已。心疼这个一直无条件相信着葛生的傻姑娘,起码,在于蔓重新爱上自己之前,葛生不希望于蔓因为自己背负上任何的自责。 其实,罗西南也有些生气,生气他们走就走,居然连去哪儿都不告诉他。但是罗西南更期待着,有天自己在魔族战场上杀敌,或者在一个有些烦闷,不想呼吸吐纳,想要休息一天的午后,看到已经恢复了记忆的于蔓和葛生一起出现,告诉自己他们要成亲的喜讯,还是像在红豆城里第一次遇见他们那般意气风发。 想到这些,罗西南的表情变得有些怅然。白焰最先注意到了罗西南的情绪变化,忍着高原反应带来的不适,拉了拉陷入沉思的罗西南的袖子,柔柔的说道:“罗西南,梵城还是蛮漂亮的,能够来到这里,我们应该挺幸运的。” 罗西南点了点头,随处可见的笋型建筑,穹顶如壳。色彩斑斓的琉璃窗,在正午时候反射着刺目的金光,整座城像是沐浴在火焰之中,无比圣洁。路上行走的人表情虔诚,行走的时候十分安静,连脚步声都很难听到,似乎是担心惊扰到教宗陛下倾听天音。 能来到这个集合了蔚蓝大陆人族宗教之美的城市,确实是人生一大幸事。 如果是外来人,想要进入梵城,只有三种途径。 第一种就是学普通的信徒,一路三跪九叩,徒步前往梵城。白日行走,夜晚诵经,遇水须渡船,则应丈量脚步,叩首量足河宽,补上相应跪拜。 第二种则是外界分部中的教士,若是有大功德之人,则可受邀前往梵城总部,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是可以免除跪拜之苦。 第三种就是玄女教教宗或者大主教或者圣女邀请人族有德或者有功之人,来此嘉奖。其实本来玄女教高层对于罗西南要前往梵城是不同意的,毕竟当初罗西南可是手持勇者之剑,号令玄女教十余名空境大修士坐下,让一众空境大修丢尽了面子。倒是白焰这个剑仙白离之女能够来梵城,被一众梵城高层视作荣幸。毕竟,九天玄女倡导世人热爱美好的东西,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比白离的诗更美好。 峰回路转的是,玄女教特聘客卿欧冶表示,十分希望罗西南能来梵城。身为这个世界上经历最传奇,成果最彪悍的理工科大佬,虽然欧冶只是玄女教的客卿,但是在玄女教的地位也无比超然。既然欧冶放话了,一众空境大主教的反对声音也就戛然而止,罗西南就这么得到了进入梵城的资格。 其实,罗西南想要来梵城也简单,只要将自己面见了玄女本尊,还被传授了真实之眼阴眼,恐怕教宗陛下都会亲自面见自己,不过罗西南还是没这么做。 白焰似乎是不希望罗西南再去想那些让人忧郁的事情,问道罗西南:“你和欧冶大师难道很熟么?为什么欧冶大师会力排众议,让你进梵城。” 罗西南倒是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人族最传奇的炼器师会对自己如此看中,读过不少小说,在这个世界又是孤儿的罗西南还曾经脑补过几十万字的小故事。不过思来想去,罗西南也觉得这不怎么靠谱。毕竟罗西南这一路走来,机缘巧合之下,副院长大人,勇者世家家主都打过交道了,真有什么神秘身世的话,自己早应该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罗西南指了指腰间的野生,对白焰说道:“我怎么可能认识欧冶师兄,说起来,除了都是勇者学院的生徒以外,我和欧冶师兄唯一的联系,就是野生是欧冶师兄亲手打造的毕业作品吧。芊芊,你和欧冶师兄应该很熟悉吧,欧冶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山芊芊表情复杂的说道:“欧冶前辈是个很奇怪的人,虽然在我很小的时候欧冶前辈就已经来到了玄女教担任客卿,但是很少与人有交集。整个玄女教上下,都对欧冶前辈十分敬重,但是欧冶前辈似乎不怎么喜欢与人接触。欧冶前辈对教宗陛下都不怎么待见,倒是对维纶大师十分尊重。” 罗西南注意到了山芊芊称呼的变化,因为山芊芊贵为玄女教圣女,所以敬称欧冶为前辈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提到维纶的时候,山芊芊明显十分敬重,甚至冠以大师的称呼。 罗西南问道:“维纶大师,在玄女教的地位很超然么?” 山芊芊点了点头:“维纶大师若是再年轻十岁,此生约么是可以成就圣人的。” 罗西南一惊,“圣人”二字,人族数千年来也只有寥寥几位而已。勇者时代群星璀璨这个暂且不说,纵观勇者历上下五千年,堪称圣人的,无一不是对人族有着莫大的影响的。就比如,勇者学院前身学宫的创始人孔素王。素王二字并非本名,而是寓意着只要人类历史文化存在,他如王者一般的权势就永远存在。 即使当今时代英才辈出,白离和欧冶两人一文一理成就震古烁今,能否在后世被当作圣人都未可知。罗西南咋舌道:“维纶大师有何成就,居然当得起你这样评价?” 山芊芊满怀敬意的说道:“维纶大师的德行当世罕见,对玄女教典的阐述引人深思。别的不说,凋零先生修为通天,德行兼备,若不是当初的那件事,一生无愧于人族,甚至还有不少人为凋零先生建立生祠。徐睿当初应该也和你讲过,凋零先生是何等人物,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但是就是凋零先生,也曾经说过‘一生俯首拜维纶’这样的话。” 罗西南呼吸一滞,凋零先生他是认识的。虽然因为当初山芊芊的事情和凋零先生走到了对立面,但是罗西南还是很尊敬凋零先生的。能得到凋零先生这样的评价,这维纶大师的德行果然无双。 不过罗西南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不过仅仅凭借德行,恐怕还是难称圣人吧。” 山芊芊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除此之外,维纶大师在学术上的成就也是令人尊敬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医者,医者们精通各种术法和医理,能够治愈很多疾病。但是维纶大师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修行者相对于整个人族而已,只占据了很小的部分。所以维纶大师从最简单的疾病种类开始抓起,整理归纳了无数的药方和手段,编纂成了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即使是一个不通修行,不精医理的人,也可以凭借这本书对病人进行简单的救治,效果也十分明显。” 说到这里,山芊芊颇有感触的说道:“人是脆弱的,脆弱到一滴水,一根枯草都有可能杀死一个人。相比于提出的理论可以制造各种毁天灭地的法器的欧冶前辈,维纶大师的成就似乎简单了许多。但是维纶大师此举,功在千秋。只要人族延续下去,就不知道会有多少濒死的生命因为维纶大师得到治愈。实际上,编纂这样一本手册,首先要求作者对医道有无与伦比的理解,才能从本源对人体进行结构,得出应对各种疾病和伤病的措施。维纶大师年轻时候发表的一些论文,提出的其实是一种思想,这种思想对于整个医学界都是改天换地一样的变革。实际上,维纶大师的学术水平,并不在欧冶前辈之下,只是二人所专精的方向不同而已。” 罗西南对此颇为赞同,不断拔高技术的巅峰,固然对人族的发展有巨大的贡献。但是怀着悲天悯人之心,拯救万千生灵的行为,同样值得尊敬。就好比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得主爱因斯坦固然伟大,但是诺贝尔生理学奖或医学奖的得主,每年使数十万人免于死于疟疾的屠呦呦一样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宝藏。 罗西南此行,便是为了拜访维纶大师,希望维纶大师能够给予自己指点。只是让罗西南没想到的是,维纶大师除了学术成就震古烁今之外,居然还是个德行堪称圣人的存在,这一时间让罗西南心有戚戚然。 几人交流的正火热,就听见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罗西南望去,一堆玄女教护法朝着几人走来。见到了山芊芊之后,纷纷恭敬的对山芊芊行礼。 在梵城之中,除了教宗以外,没人有资格接受他人跪拜。因为这是离玄女最近的地方,教宗乃是玄女代言人,其余的就算是山芊芊这个圣女殿下,也与众信徒本质平等。 想到山芊芊圣女的身份,回归梵城有人接待,应该还算正常。 不过让罗西南有些意外的是,几个护法对山芊芊行礼之后,居然转过头来面对自己齐声说道:“罗公子,欧冶大师有请。” 第172章 欧冶师兄 听到欧冶的名字,罗西南还是楞了一下。他起初以为因为自己挑选了野生的缘故,欧冶这个师兄对自己青睐有加,所以自己要来梵城的时候欧冶就顺便提携了一下。对于欧冶的帮助,罗西南之后自然会去拜谒。当初大师兄炼化驳兽角的时候留下的边角料,想必欧冶这个炼器师会十分感兴趣的。 只是让罗西南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初到梵城,欧冶居然就派了人来寻自己。这种分分钟提出几个理论就够世人研究百年的超级学术大师的邀请,罗西南自然不敢拒绝,赶忙对那几个欧冶派来的人说道:“麻烦几位的通报了,芊芊带我找到住处我安顿下来之后,就立刻去拜访欧冶师兄。” 山芊芊也有些意外,即使对她这个玄女教圣女,欧冶也不怎么感冒,这次主动提出要见罗西南,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那几个传话的人却摇了摇头:“罗公子,欧冶大师说了,让我们在此恭候你,一碰见你就带你去见欧冶大师。大师的命令,我等不敢违背。” 罗西南摸了摸脑袋,自己这个脾气古怪的师兄肯定不至于对自己有什么恶意。但是这么着急见自己,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罗西南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炼成了本命法宝的野生刀。虽然野生已经被自己炼成了本命法宝,但是也是等到野生中内蕴了空明剑域之后,罗西南才察觉到野生的本质有些奇怪。 蔚蓝大陆的事物是由物质和能量构成的,外加介于能量和物质之间的,高维物质投影的元气。但是勇者创立了魂力修行体系,所谓魂力,就是人内心诞生的力量。罗西南察觉,除了自己修炼的《天弈三极》和《一气化三清》、《相思》等功法之外,野生能够内蕴空明剑域的原因,还是因为野生的本质是一道极其凝练的魂力。 魂力诞生于人心,就好比一个念头。这个世界上没有与世长存的念头,即使是最坚定的信仰,也需要时时刻刻铭记,甚至会因为经历导致改变。这道魂力能够成为野生的本质,本身就模糊了魂力和物质之间的界限。这一点是罗西南无论如何不能理解的,当然,罗西南也曾想过,当初帮自己凝练野生的大师兄可能懂得其中的一些门道,只是现在罗西南也找不到大师兄来询问。 欧冶是野生的创造者,那欧冶自然清楚野生内部那道魂力的本质。想到这里,罗西南对白焰等人说道:“白焰,你和芊芊他们先去找到地方安顿下来,事后可以通过这枚符箓给我个坐标,待到我面见完欧冶师兄就去寻你们。” 说着,罗西南从花叶中掏出一枚符箓,交给白焰。白焰也知道欧冶是当代最传奇的人物之一,能够有幸和这种人交流,是罗西南天大的机遇,所以很听话的点了点头。山芊芊倒是有些不忿,因为欧冶“邀请”罗西南的态度实在不怎么好。再加上以前在玄女教中,见惯了欧冶臭屁的模样,山芊芊就要表达一下不满。 白焰拉住山芊芊的手,山芊芊感受到自己手中的柔软滑腻,用力的握了几下,脸上露出了痴女的笑容,闹得白焰小脸一红,但是山芊芊也冷静了下来。 罗西南有些无奈的白了山芊芊一眼,然后对几位欧冶派来的人拱手说道:“那就麻烦几位带路了。” 跟着几个人,罗西南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场地。放眼望去是密密麻麻的阵纹和新奇的法器堆叠在一起,与外界的建筑风格不同,这个场地的建筑或高或低,建筑的墙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孔洞,漆满红色或黑色之后显得无比肃杀。 罗西南咋舌,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前苏联的军工厂。 几个领路人对罗西南再次躬身道:“罗公子,欧冶大师就在前方的实验室等着您。” 罗西南看过去,是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建筑物上列满了各种支架和楼梯,好像附着在巨鲸身上的藤壶一样。罗西南获得野生之后,也了解过这个传奇炼器师。虽然欧冶的修为已经到了坏境巅峰,但是这个鬼才不愿意浪费一点魂力去支撑自己悬浮,更喜欢将精力百分百的投入到各种研究中。 据说欧冶在研究中数次濒临死亡,原因不是因为在制造各种奇怪的法器的时候发生了爆炸。毕竟任何一个组织都愿意无条件给这个炼器大师提供最高级别的保护阵法,欧冶的几次濒临死亡,都是沉迷研究,数十天没有进食险些饿死。 罗西南看向几个领路人,问道:“怎么,几位不与我一起进去么?” 领路人们纷纷摇头:“欧冶大师所研究的,都是人族最高保密等级的项目,我等权限不够,不敢僭越。” 罗西南想了想就明白了,勇者之剑当着葛云的面宣布了自己实质上是勇者继承人。身为勇者世家家主,葛云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将自己实质上是勇者继承人的消息封锁,必然会与人族高层交流沟通。那在玄女教的身份确认中,自己的保密等级,必然是一个很高的位置。没准儿比山芊芊这个圣女殿下还要高,进入这种场合倒是没什么问题。 罗西南不假思索,朝着建筑走了过去。 进来之后,罗西南停在了门口,忘记关掉那扇遮掩着人族最高保密等级项目的大门,就这么怔怔的站在原地,鼻子里有两条血柱喷涌而出。 常人都喜欢说,男人的爱好是轮子和屏幕。轮子就是车子,屏幕就是相机,电脑之类的电子产品。又因为手表这种东西,表盘是个轮子,又有一块玻璃,所以又有了穷玩车富玩表的笑谈,意指手表这种轮子和屏幕的结合体是男人比较高的追求。 但是,如果不是生活在和平年代,又有什么男人会不喜欢武器呢? 不管是大马士革钢锻造的捕鲸刀,还是三联装的305毫米巡洋舰主炮,这些才是男人们藏在骨髓里面的浪漫。而真正将刀剑和枪炮融合到一起的,男人梦幻中的完美造(wan)物(ju)是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高达,谁愿意做女人的舔狗呢?——沃兹基·硕德。 没错,进入这个巨大的厂房中,映入罗西南眼中的,就是一个巨大的人形兵器。 五丈高的巨大身躯,妖兽材料和矿物制作的合金钢甲,背后有五对色泽内敛的光翼,胸口是一个能把罗西南的头稳稳塞进去的灵纹元气炮,幽深的炮管能让所有的男人受到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刺激。和地球上文艺作品中的机甲不同,这个人形巨兵的关节处,不是各式的液压管,而是灵液压缩成固体之后形成的灵髓,这种固体有着百分百的能量传递效率。淡蓝色的能量光束连接起来的各个关节,让人丝毫不怀疑这个机甲有撕裂苍穹的伟力。 罗西南甚至忘记了自己来到这个厂房的目的,擦干净鼻血之后,就朝着这个巨大机甲扑了上去。旁边一个黝黑的人影似乎要阻拦罗西南,被罗西南一脚踹飞,发出一声闷哼,就再没了动静。 罗西南来到了巨大机甲面前,看着红蓝白相间的涂装,未上色的区域还有带着杀气的金属光泽。 罗西南张望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脸上露出了痴汉一样的表情,凑近了机甲,然后极其猥琐的舔了一口冰冷的合金板。 啊~是金属的香气。 下一秒,罗西南的身体伴随着一声巨响,撞到了厂房的墙壁之上。但是罗西南本就体质卓越,从墙上掉下来之后,立马嗷嗷叫着再次冲向了巨大机甲。 “翟氒,爜爝,五鬼反噬,听我敕令!” 一阵念咒声响起,罗西南只觉得双脚被两股冰冷的气息舒服。那股冰冷的感觉顺着罗西南躯干狠狠的刺入大脑,好像夏日被人用冰水满满的浇了一头。罗西南打了个激灵,这才清醒过来。 罗西南看去,一个半人半鬼的伛偻身影站在自己的眼前,用沙哑的声音捂着胸口说道:“师弟,好腿法!” 说罢,这个身影就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罗西南反应了三秒,这才想起来,这个厂房乃是人族最高保密级别的项目实验室,除了受到欧冶师兄邀约来此的自己,这厂房中还能有什么人? 自然是欧冶师兄本人! 罗西南此时恢复了意识,反应过来自己进门的时候踹了一个阻拦自己的黑色身影一脚,如果没错的话,自己踹的那个身影,应该就是躺在地上的这个,极有可能是欧冶师兄的人。 罗西南慌了,难道自己一脚,踹死了只要活着就能把人族炼器术的巅峰不断拔高的欧冶? 罗西南赶紧俯下身去,用手探了探欧冶的鼻息,发现还有一息尚存。罗西南二话没说给欧冶做了心肺复苏,人工呼吸的时候还不忘渡进几口精纯元气。 但是欧冶就这么直勾勾的躺在地上,一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罗西南想了想,从花叶里掏出来一些点心,都是离开白皇城的时候白焰做的,充当这一路上的干粮。罗西南找了些水把点心化开,弄成流体,捏住欧冶的嘴,然后灌了下去。从欧冶的背部打进了一道元气,帮助欧冶消化这些食物。 果然,半盏茶之后,欧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立马蹦高起来,冲着罗西南躬身道:“多谢师弟救命之恩。” 罗西南认识的天才不少,徐苑,白焰,山芊芊等人,都是一代人中最顶尖的天才。 但是这个欧冶师兄没谱的程度,着实让罗西南吓了一大跳。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认识的这些天才,有的是武者,成天琢磨战斗技巧。还有山芊芊这种成天研究宗教理论,感应玄女,强化术法的。 果然,体育生和文科生的精神世界是最丰富的,工科生和理科生就比较容易变态…… 罗西南只能忍住吐槽的强烈欲望对欧冶说道:“师兄,我也没做什么,您太客气了。” 欧冶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是勇者学院的学生,从我宣誓成为学院生徒的那一天起,我就是为人族而活着的。而恰巧,我能否活着,对人族而言很重要。” 比用最怂的语气说出最霸气的话更清新脱俗的,就是一本正经从文明意志的角度说出应对主旋律的话,表示自己真的很nb。 让罗西南有些不知所措的是,欧冶说的话确实是天底下最大的实话。 罗西南有些好奇的指了指巨大的机甲说道:“欧冶师兄,这……” 欧冶擦了擦脸上的不明黑色液体说道:“你说这个啊,你看到这些涂装了么?我早就听说你有玄女亲传的真实之眼了,你发动真实之眼,仔细观察下。” 罗西南愣了一下,原来自己的真实之眼也被玄女教知道了。那这些玄女教高层也忒小气了,一开始都不让自己入梵城。 罗西南发动真实之眼,这才发现那些红蓝白色的涂装,实际上是由无数细小的符文组成的。只因为叠加到了一起,才显得像是涂装。 欧冶解释道:“这些符文共同组成的阵法,能够制造一个混乱力场,让半径一里内的敌人精神混乱。虽然阵法没有开启,但是这种符文密度,靠的太近也会受到影响。你刚才的行为,应该就是被阵法影响了。” 罗西南想了想,就算自己没有受到混乱阵法影响,肯定也还是想要上去舔两口的。 第173章 炼器疯子? 提到了自己心爱的作品,欧冶的眼中仿佛有亿万星辰一样,闪闪发光的说道:“我这辈子,一直都在想着,如何能够制造出来更强大的法宝。堪比空境高阶一击,爆炸范围能达到三万丈,飞行距离九千里的自爆飞剑。位于九天之上监测星辰,能够和人间算师沟通的人造星辰。古先贤提出的这些仿佛幻想一般的东西,在我填充的理论之下都实现了。” 罗西南静静的看着欧冶,这种真正千年一遇的天才,往往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自我,自言自语什么的只是平常。欧冶缓缓的说道:“世界上最好的研究场地是勇者学院的天工院,天工院有着世界上最完备的设备,最充足的经费,最尖端的研究人才。但是后来在一次学术交流之中,我受邀来到了梵城。那次的学术交流很尖端,是唐国,玄女教,勇者学院,还有葛家共同牵头的。” 听到了葛家的名字,罗西南有些疑惑。虽然葛家地位在人族很超然,但是相比另外三个巨头,葛家似乎差了一线。 看到罗西南脸上的疑惑,欧冶很有耐心的为自己的师弟解答道:“这次学术交流,不是单纯的学术讨论,而是要为人族未来百年的发展立项。” “立项?”罗西南疑惑道。 “没错,立项。”欧冶点了点头解释道:“自勇者历以来,人族的发展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勇者历初始纪元,人族百废待兴,修行体系混乱,处于休养生息,万流归一的阶段。第一纪元是魂力纪元,人族将魂力的修行推演到了一个巅峰。第二纪元则是法宝的纪元,这个时代诞生的法宝,开始真正依据现代修行者的魂力体系创造的,法宝不再作为一种暂时寄存强大力量的容器,而是真正能成为修行者的一部分。第三纪元,人族对灵石的运用到达了巅峰,包括灵石照明,灵石驱动傀儡,普通人就能够驾驶的灵石法车之类的,在这个时代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第四纪元承前启后,推演元气的微观层面,又系统化了阵师的修行体系,将阵法和信息结合到一起,为又称信息纪元的第五纪元打好了基础。” 欧冶说的这些,身为勇者学院生徒的罗西南,都在史书里看到过。罗西南吞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欧冶师兄,您的意思是,这一切的发展方向,都是既定的?” 欧冶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没错,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人族中的大部分又是贪婪而愚蠢的。不,确切的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贪婪的人。贪婪有时候是种动力,但是没有约束的贪婪往往会伴随着混乱而生。打个比方,大陆上有名的歌姬,一场表演能够赚到万两纹银,但是一个勇者学院学术水平很高的先生,或者一个元气动力学水平极高,通晓灵石法车制造的炼器师,可能一个月的薪酬也就二十两银子。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去做先生做炼器师,都选择唱歌跳舞,那人族早就灭亡了。” 罗西南点了点头,欧冶所说的道理,在很多文明中都是适应的。 欧冶继续说道:“再就是,现在自主阵法,也就是让阵法诞生灵智,是最吃香的研究方向,早在第四纪元初就有人提出了这个概念,而人族也为此提供了大量的经费。但是说实话,虽然我不是阵师,但是在我看来,在第四纪元初人族的知识水平,根本不配踏入那个领域。如果那个年代的大师都选择放弃对元气微观层面的研究,转而研究自主阵法,那我刚才所说的自爆飞剑就失去了基础理论,现在不可能诞生。阵师一道也绝不可能发展到现在的高度。勇者大人,还有孔素王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提出了一个‘计划发展’、‘计划经济’的概念。” 罗西南毕竟是生长在红旗下的少年,只是后来莫名其妙穿越了而已,对于欧冶所说的,罗西南也有一定的看法:“欧冶师兄,您说的,是不是就是由掌握人族能源供应的玄女教,有着人族巅峰学术水平的勇者学院,政治中心唐国,以及掌握经济命脉的葛家一同商定,依据人族现有的生产资料和掌握的理论基础进行立项,为未来的发展确定方向。而这就需要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大师们共同商讨,因为只有这些大师才代表人类最尖端的智慧,也只有这些不断为人族创造价值的大师们才清楚,人族下一步能够完成什么,而完成这些东西,人族需要什么前提。” 欧冶笑了:“不愧是选中了野生的师弟,我很看好你。” 罗西南诚惶诚恐的说道:“师兄谬赞了,不知道当初的立项都有什么?” 欧冶表情冷静下来,细细的数着:“可替代灵石的新能源的开发和利用,大型多功能法宝的自动化,人体改造,元气微观层面的再探索,以及新型复合材料的研发。” 罗西南听了这些项目,不禁有些感叹。他之前也曾因让葛生赢得比武招亲,击碎了葛云的阴谋而沾沾自喜。现在看来,心系这些伟大发展方向的葛云,真的将很多精力放到了小小的罗西南身上了么? 说到这里,欧冶的表情有些奇怪:“当时的我意气风发,还不认识维纶大师。作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医者,我并没有对他保持太大的尊敬。那个尖端的学术交流会议上,维纶大师承接了数个医道上最尖端的项目,但是同时还提出,要编纂一本《赤脚医生手册》。你知道么,当时我笑了。” 罗西南看到欧冶的表情,并不是想笑的样子。 欧冶继续说道:“当时我脑子里装的是……算了,你不是炼器师,我说出来那些名词估计你也听不懂。” 罗西南老脸一红,他在勇者学院刷学分的速度令同侪害怕,不过欧冶说自己听不懂,罗西南还真就没敢多问。 “总之,当时的我,是瞧不上维纶大师的想法的。但是那次学术交流结束之后,我回到了天工院,却感觉自己的灵感受到了限制。罗师弟你知道么,炼器一道,我走起来从来都是平稳的,只要我想得到的,就没有实现不了的。但是在那之后,我总感觉自己的道路突然出现了阻隔,或者说空缺……”欧冶的表情上挂满了疑惑的说道。 欧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指着罗西南刚才恨不得舔爆的巨大机甲说道:“所以,我放弃了天工院的研究环境,选择来到了梵城,成为了玄女教客卿,并且制造了这个东西。” 欧冶朗声道:“完美的火控系统,射出来的每个元气弹头都能够自行凝聚连锁爆炸的符文,无敌的防御力,兼顾一切,配合密切的各个系统,没有一寸多余的空间,一切为战争而生。这是我研发出来的量产型自驱铠甲,虽然以铠甲称呼它,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这套铠甲,即使让一个不懂修行的人来驱动,都可以替代一个高端战力。当然,这是初始机,量产型的成本不可能这么高,但是我相信除我之外还有很多有智慧的炼器师,他们能按照我的理念,将这套铠甲简化,压缩成本,批量制造。就算简化到住境的破坏力,这套铠甲也能在人魔战场上发挥巨大的作用。” 罗西南两眼放光:“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妙的东西?” 欧冶脸一黑说道:“不过,我当初的想法进入了一个误区……当时我满脑子都是追求极端的破坏力,这套机甲的每寸空间我都装备了各种强大的灵纹武器。最后我发现,这套初始版铠甲,居然没人能够驱动……这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罗西南的头顶出现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欧冶情绪低落的说道:“首先,这套铠甲自行的速度和动作,带来的惯性和扭矩是脆弱的人体难以承受的。再就是这套铠甲的驱动方式……咳咳,因为忘记预留元气反应炉的位置,所以这套铠甲暂时是用人力驱动的……” 罗西南咳嗽了几声:“您说的人力驱动,应该不是靠输入魂力或者元气来驱动吧……” “没错,是那种靠体力驱动的……” “……” “再就是,之前我说过的混乱阵法,需要操控者有一定的元气免疫力,不然的话,操控者也会受到这个无差别的混乱阵法的影响……” 罗西南楞了一下,一拍大腿:“您的意思是,需要一个肉体强度很高,有着难以想象的肉体力量,还有元气免疫力,也就是所谓的万法不沾的修行者才能操控?” 欧冶情绪低落的点了点头。 罗西南诡异的笑了笑:“师兄,回头我给您介绍个美女。” 欧冶摇摇头:“女人这种脆弱的生物,在复杂的元气回路和机械结构面前,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得,又是一个钢铁直男。 欧冶说道:“我来到梵城,是为了求道。维纶大师所坚持的,就是我的‘道’中缺失的那部分。” 罗西南点了点头,难怪山芊芊说,脾气古怪的欧冶一直对维纶大师尊敬有加。罗西南看向这个人形机甲,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才有了眼前的产物么?” 欧冶说道:“没错,你知道我来求道之前做过什么么?” 罗西南摇摇头,欧冶手指向罗西南腰间的野生:“我将自己的灵感斩掉,化作了这把野生刀,然后来到了梵城。” 罗西南呼吸一滞:“师兄……您没开玩笑吧……” 欧冶说道:“我曾经追求炼器术的巅峰,但是认识了维纶大师之后,我才知道我错过了山脚的风景。事实上,如果没有山脚,那山顶的风景都是虚幻的。我要成为人族历史上最伟大的炼器师,但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兵器是勇者之剑。所以,在我回到山脚的时候,我要创造一把武器,即使斩掉我自己向上的灵感也无所谓。但是,我要这把兵器有着无限可能,有着超越勇者之剑的可能。勇者于人族有大恩,我不能铸剑超越勇者,这是对勇者的尊敬。所以,我造了一把刀。罗师弟,你,懂我的意思么?” 罗西南看向眼前这个受世人尊敬的炼器师,自己的师兄,突然有种背上寒毛竖起的感觉。欧冶自顾自的说着:“我这些年,为人族留下了一十八条理论,能够让未来人族的炼器水平再上一个高峰,说实话,我一生所做的一切对得起人族对我的养育之恩了。而且,我这些年越是工于炼器,就越是觉得炼器一道其实是有极限的,所以……” 罗西南屏住呼吸:“师兄,您想做什么。” 欧冶邪气凛然的笑了笑:“所以,师弟,杀了我。” 罗西南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师兄,您……” 欧冶的表情再次恢复风轻云淡:“我开玩笑的。” 罗西南深呼吸了好几大口,感觉背上的衣衫都有些潮湿:“吓死我了,原来是开玩笑啊,我以为您……” 罗西南还没说完,欧冶就挥了挥手:“你走吧。” 罗西南楞了一下:“啊?” 欧冶淡淡的说道:“你来梵城,肯定不是来找我的。所以,你走吧。” 第174章 拜谒维纶 离开了欧冶大师的实验室,确切的说应该算是个科技城。离开之后,罗西南第一时间去找了白焰,此时回到了梵城的山芊芊正在接受教宗的教导。毕竟之前山芊芊打乱计划,和君梓一起去往葛家和葛云作对这件事背后,玄女教承受了不少的压力。 白焰此时正在收拾房间,看到罗西南走了进来,笑着对罗西南说道:“芊芊这妮子,你是要教育一下了。让她给我们安排住所,我想这梵城虽然寸土寸金,但是她身为圣女,应该不会只给我们找到一个小房子吧。” 罗西南苦着脸问道:“你说的这一个小房子,不会就是我身处的这个小房子吧。” 罗西南身处的,确实是个小房子。没有院落,只是一个小小独栋,说起来,更像是前世单独摘出来一层的公寓,内里只有几个小房间而已。 梵城除了梵宫以外,所有的居所格局都类似。这是个追求众生平等的城市,梵宫之所以华丽壮美,那是因为教宗和圣女都要居住于此。而且梵城本就不大,除了划分出来各种行政场合,还建立了无数代表人类建筑智慧精华的教堂,剩下的土地资源就被很好的利用起来。梵城的土地除了给教堂预留的土地之外,允许自由交易。但是即使有钱到葛云这种程度,也不会买一个无法入住的房子。但是毕竟身为宗教圣地,梵城的地价还是高居不下。 白焰看到罗西南的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略有些恼怒,白了罗西南一眼说道:“不过你放心吧,梵城所有居所的格局都是相同的。这个房子有几个独立的小房间,你有空间法器,我已经将杂物间整理好了,我可以睡在那里。好在这样的话,你倒是不用担心吃喝了,我们可以共用厨房和饭厅。不过你也不要图谋不轨,我在我的房间门口设置了许多术法,你要是敢进来,我没准下一道菜品的材料就有着落了。” 罗西南刚想调戏一下白焰,说“你的术法挡得住我么”。但是罗西南定睛细看,才发觉白焰的修为已经进步到了住境巅峰,以白焰的天赋,自己面对白焰的术法,恐怕还真没什么好果子吃。 罗西南问道:“你的境界什么时候突破到住境巅峰了……不对,应该是住境巅峰到坏境之间的边缘,但是又不是半步坏境,这是什么糟糕的境界?” 白焰无奈的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遇到一个神秘的女人,但是看不清面容,只觉得她给我的感觉很亲切。其实我的境界现在突破到住境高阶算是正常的,虽然之前没怎么可以修炼,但是和于蔓姐战斗的时候确实给了我不少启发。但是看到那个女人之后,我体内的门槛就松动了,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就消失了,我的境界也就到了现在这个奇怪的境界。我有种感觉,就是我好像突破的话,可以直接跳过半步坏境,到达坏境。” 既然让人感觉亲切……难不成是玄女本尊?罗西南见过玄女本尊,因为玄女以身合道,所以玄女合道之后,整个人族众生都带上了玄女的气息。说起来,玄女本尊其实算是众生的母亲,罗西南当初见到玄女的时候,因为这具身躯受到这个世界的生养,罗西南都有种亲切感。因为这梵城传说是离玄女最近的地方,以白焰这种受到天妒的天赋,在这里引发玄女降世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罗西南也担心白焰这个小厨娘,要是真的知道了自己见过玄女本尊,恐怕会受到惊吓,所以干脆敷衍过去:“是么,如果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女人,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她是什么人。不过,我毕竟是个男孩子,你收拾出来的杂物间还是我睡吧。” 白焰摇了摇头:“你来到这梵城是求道的,而且你毕竟是勇者传承人,玄女教年轻一辈的那些天才,想要挑战你或者结交你的应该不在少数,传出去你成天睡杂物间不好。” 罗西南笑道:“那传出去我们两个住在一起就没关系了么?” 要不是白焰和罗西南现在的全部身家加起来都付不起梵城居所的一天费用,而且宗教神圣之地不允许睡大街,白焰发誓现在就把罗西南赶出去,罗西南不走自己就走。 白焰恶狠狠的瞪了罗西南一眼,不过以罗西南那胜过欧冶制造的巨大机甲的钢板硬度的脸皮,早已百毒不侵。 白焰一气之下去了厨房,罗西南看到白焰有些委屈的小表情,情不自禁的翘着二郎腿坐在了躺椅上,这种感觉倒是蛮让人享受的。只是不一会儿,白焰就端出来四菜一汤,无一例外的都是荤菜。 罗西南也没想到生性温和的白焰,居然也有如此恶毒的一面。看到罗西南的崩溃模样,白焰就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两根黄瓜递给罗西南,笑容如小恶魔一般。罗西南把两根黄瓜塞在嘴里,狠狠的嚼碎,汁水四溅。 其实,罗西南挺爱吃水果蔬菜的。但是此时白焰在一边吃着饭,香气四溢,罗西南就有些顶不住了。就好比封建末期的平民和新生代贵族,生活总好过茹毛饮血的原始人。但是相比之下,那些高高在上的寡头,掌控了权力中心和经济命脉的人奢侈无度的生活,就会自然而然的发动革命。 但是罗西南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绞尽脑汁之后,露出了恶毒的微笑。 “有些人是个术师,还是没有到坏境的术师。非体修的住境术师吃多了肉类,消化起来似乎也没那么轻松。不过天生丽质的话,倒是不怕长痘痘发胖之类的事情。”罗西南好像对着空气自我感叹一样。 白焰听了这话,不动声色,眼中带着些许不屑的用筷子加起来一块肉。但是过了十几秒,白焰还是没有把那块肉送到嘴里。或许是因为这块肉太肥,所以白焰放下这块肉,又夹了一块比较瘦的。犹豫了很久,那块瘦肉白焰还是没有塞进嘴里。 古语云女为悦己者容,其实这是句屁话。女人对自己的容貌的要求,往往比她们假想的欣赏者——男人的要求更加苛刻。再者,对女人而言,保持美丽或者变得更加美丽,其实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快乐。 最后,罗西南和白焰两败俱伤,都蹲在了躺椅的两侧吃黄瓜。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只敲了两下,山芊芊就自顾自的走了进来。看到两个人狼狈的蹲在地上,山芊芊有些惊讶的说道:“你们两个这是在干嘛?” 罗西南脸一黑:“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山芊芊嘿嘿一笑:“因为我知道,就算西南哥哥你想对白焰做些非礼勿视的事情,也有贼心没贼胆,我直接进来怕什么?” 女人似乎和男人的思维不一样,罗西南追问山芊芊进来是干什么的,而白焰则是询问山芊芊怎么进来的。山芊芊笑了笑说道:“这房间还是我给你们找的呢,我怎么会没有钥匙。” 白焰和罗西南异口同声的说道:“把钥匙交出来!” 两人看到山芊芊的古怪表情,对视一眼,白焰有些羞恼,罗西南也不禁老脸一红。两个人似乎是想着化解尴尬,所以决定问些别的。 所以,三秒之后,两个人再次异口同声的说道:“君梓怎么没跟着你?” 山芊芊这次绷不住笑了,两个人都恶狠狠的看了对方一眼。山芊芊赶忙说道:“这都已经到了梵城了,玄女教的总部,君梓还跟着我做什么?对了,西南哥哥,你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拜谒维纶大师的么。据我所知,维纶大师今夜会和教宗陛下一起夜观星象,这样第二天维纶大师一定有时间。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给你打个招呼,明天拜访的话是没问题的。” 罗西南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那些饭菜……啊,不对,没有菜,只有肉。罗西南指了指那些肉说道:“芊芊你还没吃饭吧,白焰刚做的,你吃些吧,我们两个减肥都没动筷子。” 山芊芊倒是没想太多,虽然身为玄女教圣女的她无比尊贵,但是这梵城外人不得进入的规矩可是没法打破,大陆上那些有本事的厨师,自然也没法来到这里。能吃到白焰做的饭,自然是一种享受。 山芊芊一点儿不客气的坐在那里吃了起来。 白焰对罗西南怒目而视,没错,山芊芊就是那种天生丽质,吃多少都不会胖的类型。罗西南耸了耸肩,把黄瓜塞进嘴里,又嚼的汁水四溅。因为和白焰三岁小孩一样的争斗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罗西南心情大好,只觉得这黄瓜的味道胜过美食无数。 第二天一早,罗西南就前去拜访维纶大师。此次带上了几盒白焰做的点心,用的材料都是从葛家带出来的,虽然说不得珍贵,但是也算稀有。到了维纶大师这个程度,对于包括金钱权力在内的外物并不是多么珍视,反倒是无比注重自我的满足和自我价值的实现。送些白焰做的美食,决计十分合适。 敲了敲门,罗西南有些感叹。纵使是维纶大师这般身份,所住的也不过一个五丈见方的小房子。这种房子放到地球上面积不算小,但是也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更何况,这是在地广人稀的蔚蓝大陆上。 很快就有人推开了门,看到门外提着一个盒子的罗西南。维纶大师倒是一点儿没有那种绝世高手加学术大牛的骄傲,一脸的亲切慈祥。但是维纶大师倒是也没着急放罗西南进门,而是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罗西南被看的不太好意思,又因为维纶大师的目光实在太过亲切,竟然也有些不礼貌的反过来打量了起来维纶大师。 高大的身躯,即使年纪已经到了一百八十多岁,在空境修士中都算是苍老的年纪,都需要罗西南这个正当壮年,身高一米八多的武者略微需要仰望。长长的白色胡须垂到小腹,却不会给罗西南一种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反倒让人觉得这是个懒于打理精修的可爱老头儿。如果非要说这个老人身上有什么高深学者的气息,恐怕只有那双似乎能看穿一切,先知一般智慧的双眼。 一老一小打量了对方一会儿,维纶大师这才露出了笑容说道:“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勇者继承人罗西南?看起来是个有趣的小伙子,进来吧,你似乎很需要我的帮助。” 维纶大师的这番话,倒让罗西南有种遇见了游戏中的npc老爷爷的感觉。罗西南跟着维纶大师进入了房间,眼前的一切让罗西南有些震撼。 罗西南在勇者学院的时候,是个学霸。罗西南能够成为学霸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常年混迹于各大教室和学院藏书阁。勇者学院的藏书阁是蔚蓝大陆藏书最多的地方,连魔宫都无法比拟。但是见惯了藏书阁丰富藏书的罗西南,此时还是被吓到了。 密密麻麻的书堆到了一起,数量上自然无法和学院藏书阁相比。但是整个房子里,除了一张床,一方小桌和两个相对放置的蒲团,就只剩下书。书都高高的堆到一起,只留下一条窄小的过道,顺着过道望去,罗西南能够看到其余的房间,也都堆满了书籍。若是密集恐惧症患者来到这里,恐怕很难消受。这些书堆叠到一起,也给人视觉和生理上不小的压迫感。 除了书籍之外,罗西南还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手稿,和堆成一座小山,放在床上一角的记忆水晶。罗西南估算了一下,这么多的记忆水晶的信息储存量,恐怕还是要超过这满满一房子的书的。 维纶大师指了指面前的蒲团,示意罗西南坐下。看到罗西南手中的盒子,眨了眨眼睛对罗西南说道:“我虽然不收礼,但是既然是勇者继承人带来的东西,我不收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说真的,若不是维纶大师抽动了几下鼻子,让罗西南得以确认他是闻到了盒子里面传来的香味才这么说的,罗西南真以为维纶大师六根清净呢。 然而,让罗西南没想到的是,罗西南方一坐下,就听见维纶大师的一句话。这句话顿时让罗西南有种拔出野生杀人灭口的冲动,只是因为维纶大师的德行和修为,罗西南勉强按捺住了这种冲动。 “小伙子,我看你,应该是修行了魔族功法吧。” 第175章 延续 罗西南也想着第一时间控制好自己的血压,心跳,瞳孔的收缩等生理特征,让自己的表情不变,收敛突然爆发的气息。但是想到对方是个空境修士,还是对人体奥秘有着现今世界第一梯队了解的空境修士,罗西南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去的。 罗西南调整了几下呼吸说道:“维纶大师,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维纶依旧是那副慈祥的样子,朝着罗西南伸出了一只手。罗西南浑身僵硬了起来,实际上罗西南知道,以对方的修为,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但是出乎罗西南意料的是,维纶的手放在自己头顶的时候,一道魂力涌进罗西南的身体,罗西南僵硬的肌肉如同遇到春雨的干涸土地一般,变得柔软起来。 罗西南有些惊讶的看着维纶大师。维纶大师像是安抚孩子一样柔和的说道:“放心吧小伙子,这里毕竟是我用来思考的地方。整个世界上隔音阵法和防止神念窥探的阵法最齐全的地方,除了勇者学院天工院,就是我这个小小的房间了。你的身体很奇怪,按理说,一个武者的体内不可能这么澄澈,必定存在很多暗伤。可是你的身躯,好像一块宝光琉璃一般。” 确认了维纶大师对自己没有恶意之后,罗西南咬了咬嘴唇说道:“我的一个好友用她的异能帮我整理过身体。” “是么?有趣的异能。你的那个小朋友可有师承?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收一个这样的徒弟……啊,算了吧,我也没多少时间了……” 维纶大师说话好像很奇怪的样子,但是罗西南也没有太在意,很诚实的回答道:“您这个想法可能要落空了,我这个朋友的师尊,是我们学院的副院长大人。虽然您德行令人敬佩,学术成果举世罕见,不过和我那个朋友估计不是一路人。” “原来是小花啊……”维纶大师先知一般的双眼仿佛在看着远方,罗西南只能从中看到无尽的虚空,仿佛这双眼睛的主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过了五分钟,罗西南听到微微的鼾声,才确认这个老学者分明是睡着了。罗西南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抽刀杀人灭口,而是摇晃了几下维纶大师的身体。维纶大师打了个激灵,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伙子,不好意思,我这是老毛病了。四十年前我为了试验无修士参与下的颅部手术,自信魂力深厚,就拿自己当了试验品,谁知道出了一点小差错,就落下了这个病根。” 罗西南听的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些尊敬的说道:“维纶大师高义,天降此难,但是……” 罗西南还没说完,维纶大师摆了摆手说道:“可不能这么说,祸兮福之所倚。我早些年沉迷研究,成宿成宿的不睡觉,虽是空境之躯,却也难以消受,修为进境也停滞不前。不过落下这毛病之后,反而睡了几十年来第一个安稳觉,就此突破到了空境高阶,倒也因祸得福。玄女在上,一切冥冥之中自由定数。” 若不是最后一句话有些老神棍的感觉,罗西南应该会更崇敬眼前的老者。罗西南清了清嗓子说道:“维纶大师,您刚才说小花,该不会是……” 维纶大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忘了你是勇者学院的弟子了,不应该当你的面叫小花的。没错,我刚才所说的,确实就是你们的副院长花恪忧。你可知道,为什么你刚开始修行魔族功法的时候,偌大学院那么多坏境空境的修行者并无一人察觉?” 罗西南瞪大了眼睛,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类似天方夜谭的想法。 维纶大师看到罗西南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已经猜到了真相,于是也不卖关子了:“没错,就是你们副院长亲自对你施术,遮掩你体内的魔功气息的。天真的小伙子,你还真以为,勇者学院这么一个建院数千年,有着人类最高端的修行者阵容,还有远胜唐国皇宫的阵法法器布置的地方,能叫你一个住境的小子瞒天过海?” 罗西南的手指有些颤抖,维纶大师一把抓住了罗西南的手。维纶的手有些干枯,却又不失温度,好像夏日遮挡了一天太阳的枝梢,临到了黄昏,还挂着些许残日余晖的那种温暖。维纶大师说道:“年轻人的心里就该容得下事情,遇事慌张可是一点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啊。” 虽然维纶大师这么说,但是对罗西南而言,是否有人知道他是魔族功法修行者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不过罗西南还是很快的调匀了呼吸问道:“维纶大师,您是如何看出来我是魔族功法修行者的。还有,您是怎么知道副院长大人帮我遮掩了气息的,难道副院长大人告诉过许多人么……” 维纶摇了摇头:“放心吧,你们副院长是个沉得住气,藏得住事的人。这事不是他告诉我的,我也相信他既然选择了帮你遮掩,就不会再告诉其他人。你修行魔族功法是我看出来的,别忘了,我是个大夫,辨别人体最细微的差别是我的职业习惯。魔族功法和人族功法,不管是元气侧还是魂力侧的修行手段,都会给人体带来影响和改变。不过你放心,除了我之外,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再有人能够从生理上看出你是修行魔族功法的人。” 罗西南只觉得心中的一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脸上涌起了些许潮红。但是就连罗西南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面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老者,自己能够这般信任。 罗西南认真的说道:“维纶大师,希望您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维纶盯着罗西南看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说道:“小伙子,如果是几个月之前你来找我,兴许我会将你格杀在此。但是现在……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而且我也知道你来这里找我是为了什么。你是想让我替你改造身体,帮你打开进入坏境的门槛对么?我答应你自然没问题,但是,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罗西南点了点头:“维纶大师您放心,罗西南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你这小伙子倒是敷衍的很,若是老头子找别的小辈帮忙,他们兴许会说力所能及,道德法律准许范围之内,他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倒好,答应的这么简单,我反而不太敢信任你了。”维纶大师笑道。 罗西南说道:“晚辈胆大包天,心坚如铁,意如磐石。三年前的我不敢轻易许诺,或者说现在的我也不会轻易许诺,但是我敢许的诺言,我就有做到它的自信。更何况我相信您的眼光和德行,如果这是什么坏事,或者远超我能力范围的事情,您也不会找我来做。” 罗西南紧紧的盯着维纶的眼睛,维纶知道罗西南的话意有所指,又好像是在为自己证明什么。维纶没有做任何的表态,只是说道:“放心,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只是你有时间的话,来我这里取一样东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罗西南问道:“维纶大师,晚辈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您刚才说,若是这是几个月之前,您会就地格杀我……是什么导致了您心态的转变,难道说是几个月之前,您知道了其实我真实身份是勇者继承人?” 维纶大师摇了摇头:“非也,将来你自会知道的。小伙子,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我来帮你改造躯体吧。” 罗西南犹豫道:“大师,这……晚辈其实有一些想法……” 维纶没有和罗西南多说什么,伸手便有一股吸力将罗西南拉至身前。罗西南一惊,随即感到一股磅礴魂力先是涌入自己的周身经脉,随后渗透进自己血肉的每一寸角落。体内开始有万蚁嗜咬的瘙痒感觉,罗西南知道这是维纶大师在帮助自己改造血肉和元气运行系统。 罗西南还想要说一些勇者提醒之后自己的想法,就听到维纶大师说道:“魔族功法,精髓在于混元一体,周身无漏。罗西南,人体奥妙无限,可是这元气修行之法,不过一收一放之间。经脉一道,化零为整,混元一体,则将人体视作无垠宇宙,元气是诸天星辰。诸天星辰有无尽光热,若无黑暗冷寂的虚空,光和热也就失去了依存。我知道你所想,心正则道正,这没错。但是你要知道,身躯不过苦海一舟楫,既然你有信心一点灵光长存,又何必在乎这血肉身躯?从一开始,你的路子就走错了。” 罗西南咬了咬牙,强行压抑下体内的痛苦和瘙痒,然后颤抖着声音说道:“维纶大师,我吃过魔族肉……在魔族战场上……” 维纶大师注入罗西南体内的魂力一滞,罗西南只觉得自己迎面撞上了一面铁墙,五脏六腑狠狠的颤动了一下。维纶大师长叹一口气,罗西南体内的瘙痒和痛苦瞬间潮水般消退,紧接着迎来的是一种奇怪的战栗。 罗西南虽然前世今生都还是个处男,但是罗西南相信世界上难有任何一种感觉超过此时生理上的愉悦。若不是此时面对的是一个一百多岁,满脸皱纹的老头,罗西南险些忍不住呻吟起来。 过了许久,那种战栗的感觉消退,罗西南却没有睁开眼睛。 遍布周身的元气如同声呐一般,将体内每一个细节都反馈到了罗西南的大脑之中,这便是修行者所谓的内视。罗西南这才发现,自己的体内已经大变样。如果说以前罗西南的体内元气如雾霾充斥北京一样充斥体内,现在则变得无比内敛。 元气凝结成光点,零零碎碎的散在罗西南体内,看上去好像悬挂着无数大星的天外一样。每当罗西南的意识想要调动元气,那些散发着无尽光芒漂浮在罗西南体内的元气凝结就会再次压缩后膨胀,继而雾化,氦闪一样无比绚丽。 罗西南体内的元气存储量并没有变化,如果真像罗西南看过的小说里似的,压缩能量达到更好的储存效果,罗西南将元气压缩到这种程度再充满体内,那估计一般的空境大修在罗西南手下也走不过一回合。只是元气的储存方式变成这样之后,罗西南在战斗之中,将摈弃控制元气再喷发的过程。而是可以通过排列组合体内元气储存节点的方式,直接通过这种元气本身的爆破来引导元气。 如果罗西南没有估错的话,仅凭这一点,自己的战斗力起码增加了百分之二十。 别小看这百分之二十,罗西南现在不出意外,就算不借用野生的力量也能傲视大陆上绝大部分的半步坏境。能在这样的基础上,再将罗西南的战斗力增强百分之二十,罗西南也只能惊叹一句神乎其技。 现在罗西南不用野生,面对一些底蕴较差的坏境初阶,估计也能有来有回,起码跑路不是问题了。 罗西南睁开眼睛,看着气息无比萎靡的维纶大师,却吓了一大跳。 维纶大师原本清明的眼神变得浑浊起来,原本泛着淡淡光泽的脸庞也变得蜡黄。而且,此时维纶大师的气息仿佛变得无比平淡,不再像是一个空境高阶的学者,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罗西南有些慌乱的说道:“维纶大师,您……” 维纶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儿,人老了就是这样。本来改造你的身体不怎么麻烦,可是你若是不愿意改造你的身体本质,那就只能做到这点了。罗小子,你体内除了你们副院长的气息,还有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如果我没猜错,这股气息应该来自勇者之剑。” 维纶大师虽然是空境大修,但是罗西南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有多逆天,所以维纶大师这般疲惫倒也正常。罗西南点了点头说道:“大师您的预料没错,这股气息确实来自勇者之剑。” 维纶大师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如此……你的体质我已经帮你改造。你的刀应该就是欧冶打造的那一把吧。这把刀的潜力无限,你的体质我也根据这个思路改造了一番。勇者留给人族,留给这个世界的秘密太多了。我是个习惯知足的人,我想你既然起了改造自己身体的想法,这想法应该也和勇者有关。若是你真的对我吐露了这等秘密,我便要抱憾终生。你且去吧,你现在有无限潜力,按照你所想的那样去成长,去面对这个世界……罢了,人一老就喜欢说太多废话,明天一早,你来我这里,取我要交给你的东西。” 罗西南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维纶大师筋疲力竭的靠在了床边。罗西南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从花叶中取出几枚葛家带出来的养神丹药放在一边,然后躬身行大礼,离开。 第二天一早,罗西南再次来到了维纶大师家,令罗西南有些疑惑的是,自己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回应。 罗西南刚在想维纶大师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又想到这梵城之内,维纶大师这等身份尊贵的人怎么可能出事。应该是老毛病又犯了,陷入了沉睡吧。想到这里,罗西南掩嘴笑了笑,心道自己来的却是有些早。年轻人身强力壮的早起是常事,维纶大师都这么大年纪了,多睡会儿也是常情。 罗西南正这样想着,就看到身后欧冶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不过欧冶的气息有些萎靡,罗西南心道自己这古怪师兄,动不动就十天半个月不吃饭,再加上炼器本来就是个耗费体力和精神的活,欧冶这个样子倒是一点儿不让人意外。 罗西南靠到了一边行礼道:“欧冶师兄早。” 欧冶没有回应罗西南,只是盯着罗西南看了一会儿,然后上前拉着罗西南,一脚踹碎了维纶大师的房门。 映入罗西南眼帘的,是罗西南一生难以忘记的梦魇。 昨天那个慈祥的和善老头,耐心的帮他调整体质的老头,愿意帮他保守秘密的老头,此时胸前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染透了朴素的蒲团。有些血渍因为维纶的手稿和藏书吸水,蔓延到了那座书山与罗西南腰腹齐平的位置。 那双富有智慧的眼睛泛白的向上看着,嘴角还有一些不甘心的皱褶。 第176章 变天 罗西南深深呼吸了几口,任罗西南再心大,也没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梵城,最接近九天玄女的地方,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医者居然丧生在自己的房间。罗西南手脚发软的看向一边的欧冶师兄,但是欧冶似乎早有预料的说道:“罗师弟,维纶大师应该要你帮他保管一件东西吧,你先把那件东西取了。” 罗西南声音颤抖的问道欧冶:“师兄……你……不,你到底是谁!?” 欧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手朝着罗西南腰间探去。现在欧冶的状态无比滴落,气息甚至不如一个住境巅峰的修行者浑厚,可是罗西南似乎已经浑身僵硬,不能动弹。欧冶在野生刀上摸了一把,野生发出了几声蜂鸣。罗西南这才确认,眼前这个对一切保持着淡定的人,确实是自己的师兄。 罗西南推了欧冶一把,跑到了维纶大师的尸体前面。就在昨天,这只手还曾经握住自己的手,让自己感受到了温暖。如今,这具身体本身,却变得无比冰凉。罗西南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昨天才第一次见到这个老人,此时却被钻心的痛苦占据全身。罗西南双眼再也兜不住眼泪,用手握住维纶大师的手,似乎还想感受一下这双手上的温度。 罗西南感觉维纶的手中似乎有些东西,掰开僵硬的手指,罗西南看到一枚通体赤色的记忆水晶。罗西南扭头看向欧冶,欧冶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维纶老头还是早我一步完成了这些。” “到底发生了什么???”罗西南看到欧冶平静的表情,几近崩溃的情绪彻底决堤,手中刀光一闪,就已经架到了欧冶的脖颈之间:“为什么你见到维纶大师的尸体之后能够如此平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维纶大师!?” 欧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罗师弟,朝闻道,夕可死矣。” 罗西南根本不能理解现在欧冶所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只是这个德行如皓月一般悬挂九天的老人,愿意帮助罗西南隐瞒魔族功法的老人,罗西南怀着发自内心的尊敬。欧冶这样的态度,罗西南不能接受。 罗西南捏住野生的手指开始颤抖,野生中酝酿出来的刀气开始四散开来,欧冶的几根头发被刀气削掉。欧冶缓缓的说道:“罗师弟,你这是想要问师兄问题么?我们都是学院里出来的学生,问道之时,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 罗西南用破了音的嗓子高声说道:“欧冶,你是不是疯了!维纶大师死了!” 欧冶用手抓住了野生的刀刃,奇怪的是寻常削铁如泥的野生,此时被欧冶握在手中,却没对欧冶造成任何伤害。罗西南有生以来第一次诞生如此强烈的恐惧感,欧冶说道:“罗师弟不要害怕,野生是我打造的,他的本质是我的灵感构成的。因为打造野生缺失的灵感,我至今无法突破空境,无法亲手炼器。如果野生还能伤到我,那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罗西南刚想说话,却发觉身体失去了任何行动能力。野生之中,空明剑域缓缓的将罗西南的身躯笼罩。 欧冶摇摇头说道:“罗师弟,你需要冷静一下,维纶死了就死了,这不重要。我们没有资格为任何一个确切的知道死亡的代价,但还是自愿死去的人难过,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相信维纶他选择死亡,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拥抱比死亡更伟大的一种东西……像我一样。” 欧冶的眼角似乎也有些悲怆的松开了野生的刀刃,罗西南的身体却还是不得动弹,只能这样看着欧冶走向维纶的尸体。欧冶蹲了下来,手放在维纶的眼睛上,松开的时候,维纶的一双眼睛已经阖上。欧冶缓缓的说道:“老东西,等着我来,想看看我羡慕的样子对吧。” 欧冶再次回到罗西南的面前,对罗西南说道:“师弟,你不要怪野生。我创造出来野生有我自己的考虑,但是我忘记了野生自己的感受,让他身怀无尽孤独的呆了许多年。呵呵,你知道么,我虽然没有子嗣,现在却也有点理解为人父母的无奈了。如果你想怨恨的话,尽情的怨恨我吧。” 欧冶点了罗西南的眉心一下,空明剑域收回了野生之中。罗西南恢复了行动的能力,有些急躁不解的问道:“欧冶,你到底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 欧冶的眼神平静如水,似乎像劫渊一样,化作蔚蓝大陆上一道永恒的疮疤,不痛不痒也无法忽略。欧冶咳嗽了几声:“罗师弟,你再给我背一遍,我们勇者学院的校训。” 罗西南有些急躁的向前迈了一步,欧冶的身前却仿佛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墙,任凭罗西南如何用力都无法突破咫尺之间的桎梏。欧冶似乎不忍见到罗西南这样痛苦的挣扎,野生再次悬浮起来,空明剑域也再次包裹了罗西南。 欧冶知道,有些东西现在自己说给罗西南听,罗西南也未必能够理解。但是欧冶还是挺直了腰板,好像多年之前初次入学的时候,平静的眼中多了几分朝气诵道:“勇者被冠以勇者之名并非因为他曾与魔王交战,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欧冶笑了笑:“罗师弟,野生我交给你了,这是我给你的机缘。师兄不才,有些事情需要交给你去做,一饮一啜,希望你能理解。” 欧冶往前走了一步,胸膛与野生撞到一起。野生颤抖了几下,空明剑域如水一般流淌到了欧冶身上,想要将其包裹。欧冶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可一点都不像是我造出来的兵刃。” 欧冶身上散发出来一道高洁的光芒,空明剑域回缩,欧冶也往前走了一步,野生透体而出,欧冶露出了略带愧疚的天真笑容,就这么咽了气。 罗西南感觉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身体却置身极地一般无比冰冷僵硬。罗西南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身死的维纶大师,自杀的欧冶师兄,还有他们说的那些没头没尾不着边际让人无法理解的话。 罗西南的脑海里好像有一千根针如黄蜂般随意飞舞,刺穿了他的颅骨,从他身上十万八千个毛孔里透出后又回到了五脏六腑。 然后,下一秒罗西南就听到了一声巨响,好像天穹破碎一样。 罗西南抬眼望去,才发现自己刚才身处的环境,本身就是虚假的。那些街道与树木,流水与天穹,都如同破碎的玻璃一样落到了地上。随着这些东西破碎,罗西南也看到了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阵纹。这些阵纹的绘制手法与巨大机甲上的阵纹无比相似,不出意外是欧冶的手笔。 幻阵之外,是数十名身着戎装的玄女教护法,从这些护法身上散发的强大气息来看,每一个都是坏境中阶以上的大修士。 而此时,罗西南手中的野生刀,正停留在欧冶的胸膛之中。 罗西南将欧冶的身体缓缓的放到了地上,然后神情复杂的将野生从欧冶体内抽出,看向那数十位玄女教护法,声音沙哑的说道:“我可以解释。” 几十名护法看向罗西南,睚眦欲裂,为首的一个气势足有坏境高阶的大修士举起手中的长枪,高声说道:“人间的主啊,我又看见那生于人世的人,无论大小都站在宝座前。案卷展开了,并且另有一卷展开,就是命运册,无论生死之人都凭着这些案卷所记载的,照他们所行的受审判。眼前之人,该当何罪?” 九天之上传来一个威严无比的声音:“罪可至死!” 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女子的凄厉叫声,罗西南知道那是山芊芊的声音:“不要啊!” 数十道流光朝着罗西南涌来,罗西南几乎在一刹那放弃了所有的希望。数十名坏境中阶和高阶的修士联手,还是每日接受玄女教的阵容配合训练的玄女教护法,即使普通的空境初阶来了都要暂避锋芒。 罗西南底牌尽出,也不可能抵挡这种攻击。 就在罗西南以为,自己就要在这些光芒璀璨的术法之下变成最不起眼的尘埃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罗西南的面前。罗西南被震惊的无以复加,眼前的身影顶天立地,仿佛来自未来的战神,巨大的光翼舒展开来,如同神话中玄女派遣到人间的使者。伟岸身影上散发出无尽的光芒,仿佛一轮大日坠落人间。那些五颜六色的术法落到了机甲之上,冰雪消融,罗西南的身躯也被巨大机甲吸入内部。 领头的护法高声说道:“罪名宣判!大盗罗西南,窃圣人之器,因玄女教客卿欧冶揭示其罪行,被灭口于梵城之中。维纶大师有德,以醍醐灌顶之术,化一身修为入罗西南体内,意图塑造人族之未来。此獠人性尽丧,反诛杀维纶大师于家中,使我玄女教,使我人族痛失一代大师,此罪当诛,玄女护法何在?” 数十名护法皆高声道:“玄女护法在此!审判!” 审判二字说完,九天之上倒垂下无数条金色的锁链,这些锁链将巨大机甲的光翼封锁后收紧,巨大的机甲似乎自己有了灵智一般,开始奋力的挣扎。 一时间地动山摇,而巨大机甲内部的罗西南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巨大的机甲居然不用自己操控就有了行动的能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欧冶师兄死之前的天真眼神,还有维纶大师死不瞑目的样子。 巨大机甲伸出手掌,将那些元气化作的锁链,如实体一般握在手中。 玄女护法们手中的法决再变,锁链延长,刺入地面。当巨大的机甲如执干戚而舞的战神刑天一样晃动着身躯,整条街道似乎也在跟着晃动。可是,那些锁链好像扎根在了土地之中,任凭巨大机甲如何拉扯都不为所动。 整片街区中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整个梵城都被震惊了。数千年来,人类无数次遭遇危机,可是梵城始终是人族的一片净土,可是如今,居然在内部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就在罗西南快要被接二连三来的巨大打击摧垮了意志之前,罗西南突然看见一道清瘦的身影来到了巨大机甲面前。 罗西南的手指弹动了一下,然后整个身体都在巨大机甲的内部颤抖了起来,罗西南有些凄厉的叫道:“白焰!” 白焰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巧玲珑的剔骨刀,然后抓住自己的尺余青丝,从中割断,只留下了齐耳根的短发,将那些被割断的发丝扬到了半空中。 发丝飘飞,罗西南还未弄清白焰的意思,就看到那些玄女护法齐齐朝着白焰释放着术法。罗西南挣扎着想要从巨大机甲中脱身,但是撞到了机甲晶壁之上却被弹回。 罗西南第一次觉得现实开始朝着无比脱线的方向发展着,带着些魔幻主义,他难以想象白焰如果承受了那些术法,自己会不会疯掉。 就在那些术法要落到白焰身前的时候,一道通体玄色的姣好身影出现在了白焰的面前。那道身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玄女教护法手中还未成型的术法尽皆消散,那些玄女教护法也纷纷受到了自己术法的反噬,一个个吐血倒地。下一秒,那些从九天之上垂下来的金色锁链也节节崩碎。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小辈,找死!” 那个黑色身影声音无比空灵,却又无比霸气的说道:“那我倒是要看看,今日梵城之中,会有几万人陪葬。” 远处的梵宫之中,一道光柱涌起,直入云霄。那个女子跺了跺脚,白焰就晕了过去,身体倒着飞回,巨大机甲那坚不可摧的晶壁好像化作了虚无一样,任由白焰穿梭了进去,落到了罗西南的怀中。 此时明明是白日,天空之中却出现了一轮明月。 罗西南一面拼命往白焰体内灌注元气试图唤醒白焰,一面被震惊的无以复加。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居然是空境高阶!!! 这是堪比勇者世家家主,玄女教教宗的无上修为! 梵宫之中,那道通天的光柱总算是逐渐缩小,最后消失不见。那个包裹在玄色袍子之中,不见面容的女子挥手,一道月白色的光华笼罩了巨大机甲,化作流光消失。 梵宫之中,神色威严的玄女教教宗的手指犹自因为愤怒而颤抖着,神座之下是已经被施加了禁锢,不能动弹,不能言语的山芊芊。 玄女教宗沉思良久,缓缓的说道:“去请花副院长。” 勇者学院副院长办公室中,人族第一强者,勇者学院副院长花恪忧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一份阵法传送来的密报,脸上露出了无尽的忧郁,还有几分被掩饰起来的痛苦。 最后,这个老态龙钟的男子,为人族挺拔了数十年的脊梁第一次有些弯曲,自顾自的叹息道:“这人族,终究是变了天。” 第177章 过河城 足足两年多的时间,罗西南都受困于这个黑衣女子的身边。 又一次时值冬日,山原林野之间都是一片白色,红尘万般色彩遭遇了这场大雪都落了片白茫茫真干净,整个蔚蓝大陆沉浸在一片寂静祥和之中。这份寂静来之不易,就在过去的两年中,发生了太多让人族志士们无比担忧的事情。 首先,是人族学术界的两座高峰轰然倒塌,医者界和炼器界的指路明灯就这么熄灭。虽然维纶和欧冶两位大师死前都给人族留下了无数宝贵的财富,还有尚未推衍完毕的理论,但是根据唐国总计司的统计,两位大师的身死还是导致数个尖端项目的停滞。 原本预计的几项新型丹药的研究搁浅,如果这几种丹药研制完毕,在未来十年内,将会有数以百万计的病人免于死亡。还有天工院和玄女教共同注资进行的几项研究,因为缺少了几项关键的理论,进度将被延后三年左右。这三年的时间,会导致高端法器的领域暂时落后于魔族。 而高端法器的空缺,必然导致人族的安定受到影响。人族是完整的种族,祖先披荆斩棘,将人族的领土收复了无数,最终与魔族划劫渊而治。丢失寸土者不得入人族史书,不得入祖宗灵位。而且劫渊本身就是天堑,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魔族越过劫渊十里,和越过劫渊一千里,本质上来说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弥补这一切的办法就是更多的战争,更猛烈的攻势,牺牲更多的人族联军的好儿郎,牵制魔族的后勤,让对方也暂缓研究的速度。当然,如此巨大的牺牲,人族的各种项目自然也会延缓。据不完全统计,就算人族以牺牲众多高端学者的健康为代价,追赶魔族研究进度也需要八年时间。这还只是追赶,追赶只能带来暂时的安宁。 无数的悲观者甚至认为,在八年的阶段里压榨人族学者的健康,有可能会导致人族学术界的青黄不接。 当然,以上的影响都只是一部分。 被称为人族年轻一辈最惊才绝艳的天才,勇者之剑认可之人,勇者学院生徒罗西南被确认是造成这一系列悲剧的源头。首先是玄女教对罗西南发布了追杀令,而两位大师都是在玄女教总部梵城遇害,玄女教宗亲自出手也没有留住罗西南,玄女教在人族的威望大减。玄女教的势力就此收缩了一小部分,让出的市场份额也导致了许多鱼龙混杂的新兴势力崛起。好在玄女神迹不断,圣女山芊芊并没有因为之前和罗西南关系亲密受到太大的影响。 唐国紧跟其后废除了罗西南的爵位和官位,勇者学院也公开宣布开除了罗西南的学籍。同时,勇者学院与玄女教共同进行的几个研究项目的进度也被放缓。 具可靠消息称,人族叛逆罗西南的同谋,乃是剑仙白离之女白焰。而白焰的亲外公乃是勇者学院副院长花恪忧,一时间,副院长大人也受到了不少弹劾。当然,这些事情影响不到这个人族第一强者的地位,但是除了勇者学院以外的一些高等学院还是以此为由,攻讦勇者学院。据统计,勇者学院新学年录取数量环比下降了百分之二十。 人族各地甚至兴起了焚毁剑仙白离诗作的运动,后来三千勇者学院生徒东进,去往唐国帝都长安游行,甚至与长安城执金吾发生了肢体冲突,在唐皇下旨以及副院长大人亲自出面发布罪己书后,大诗人白离的无数诗作才得以保存。 黑衣女子知道,人族每发生一次混乱,这些混乱带给人族的痛苦,都会等量施加在自己眼前这个气息颓唐、胡子拉碴的青年身上。而在勇者学院昭告天下,开除罗西南的学籍之后,罗西南似乎就彻底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白焰已经昏迷了两年多,在白焰昏迷的时间里,她的身体好像停止了生长。还是平坦的胸部没有发育半点儿,头发也依旧保持在那日毅然决然截断之后的长度。唯独白焰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以一个超乎常理的速度增长着。从梵城逃离之后的一多月,是人族南境久违的一场大雪,但是白焰周身三百丈却是一派春暖花开的景象,白焰的修为也进入了坏境。现在白焰的气息日复一日的增长着,如果说这是一场顿悟,那这场顿悟时间确实长到了令天下修行者嫉妒的水平。 黑衣女子带着罗西南和白焰走了这两年多,从来都是荒野露宿。黑衣女子也曾想过夜晚睡帐篷的时候,将白焰带在自己身边。不过在一次试图从罗西南怀里抢下白焰,却险些将罗西南双臂弄残废之后,黑衣女子就暂时放弃了这想法。 三人来到了一座城外,两年多以来不言不语,神色暗淡的罗西南,第一次双目中有了些神采,却又有些畏惧的看着眼前的城池。 城名过河。 五千年前,这里叫星汉城,因为在这里能看到最亮眼的星空。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勇者魔王一战,劫渊如疮疤永驻蔚蓝大陆,星汉城是离劫渊最近的城池,这里也被改名成了当归城。 无数人族从这里踏上征程,前往劫渊,有的是为了寻求机遇,有的是为了悟道。更多的,是想要跨过劫渊,去往魔族,遇见魔族,杀死魔族,带着魔族头颅回到人族。 所以此城改名当归,少妇含哀咽兮涕沾颈,良人家既迎兮当归宁。 只是,魔族土沃何止万里,英豪无数,入了魔境都化做土肥。 所以千年过后,城名又改做过河。小卒过河,一身孑然,一往无前,一去不回。 黑衣女子第一次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副绝美的面容。很难用词汇来形容这个黑衣女子的容貌,若是徐苑再年长十岁,添几分岁月过而不显苍老的成熟风韵,兴许站在这个女子身前才不会落了气场。 罗西南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黑衣女子身上半秒,而是环抱着白焰,目光怔怔的望着过河城出神。黑衣女子走到罗西南身边,发觉罗西南的喉咙一直在呜咽着,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你的修为一直在退步。从最开始,你的半步坏境在人魔两族的半步坏境中都是最巅峰的水准。但是由于心境的问题,到现在你已经虚弱到了,即使来一个略微优秀点的住境巅峰,你都未必是对手。”黑衣女子第一次有了兴趣主动的对罗西南攀谈起来。 罗西南听了黑衣女子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黑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你身怀很多奇妙的功法,葛家的家传绝学,一部神秘而强大的刀法,玄女亲传的真实之眼,一个将来能成体系的法门……应该是叫波纹对吧。这些绝学即使放到一头猪身上,那头猪也能傲视同境天才。而与你同辈的那些天才,玄女教圣女据传突破到了坏境,那个勇者学院的生徒会长前些日子也突破到了坏境中阶。听说你与葛家大公子是过命的兄弟,那个葛家大公子的底蕴,恐怕也不在勇者学院生徒会长之下。听说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玄女教之前还发布消息,破格提拔了一个修为只有坏境中阶的玄女教护法,担任了梵宫护卫长,举世哗然,听说那个青年才俊名叫君梓。” 罗西南还是不言语。 黑衣女子好像早就习惯了罗西南这幅样子,丝毫不在意罗西南的冷淡模样,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再有就是,听说勇者学院大师兄突破到了空境,与之一同突破的,还有魔族天行者陈年。两人于劫渊大战一场,不分胜负,又定下了五年之约,相约决一死战。人魔两族,恐怕又要忙起来了,毕竟这两个超级天才如果真的只能活下来一个,对于两族未来百年的大势都有着深远影响。” “人族那边对你的议论最近又起来了。似乎是因为你这两年销声匿迹,不少人族势力怀疑你已经投靠了魔族。以你当年的名气,还有在世人面前展露出来的潜力,甚至有人认为,你在魔族的地位不会低于天行者陈年。将来的你,没准是人族一大隐患。” “不过我觉得吧,你应该不至于投靠魔族。毕竟你一开始修炼的初衷,就是针对魔族。就算你修炼了魔族功法,对人族依旧忠心不改。” 罗西南的眼睛陡的睁开,一直以来的颓唐气质也一扫而空,一双眼睛中暴露出精芒,就这么静静的锁在了黑衣女子的身上。 黑衣女子看着罗西南嗡动的嘴唇,却选择了沉默,也这么静静的看着罗西南。 过了很久,罗西南的喉咙里开始出现了一些吱呀的声音,张开口却不能发声,样子滑稽的很。又过了很久,罗西南放下了白焰,弯腰伏在地上,咳嗽了很久,吐出一口散发着恶臭的浓痰,这才直起身子来,对黑衣女子说道:“你是人族,还是魔族?” 黑衣女子一根手指放在下巴上,很有小女儿态的做了一番思考。即使罗西南知道,空境高阶的修为,绝对意味着眼前的女人岁数不会小于五十。 最后黑衣女子给出了一个答案:“具体是人是魔,我也说不清楚。硬要说偏向哪里多一点呢,我觉得应该是人族这边多一点吧。当然,我也不知道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好了,我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你也回答一下我同样的问题吧。你觉得现在被整个人族唾弃,又修炼着魔族功法的你,是偏向人族多一点呢,还是偏向魔族多一点呢?” 罗西南沉默了很久,最后缓缓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黑衣女子点了点头,别过头去继续看着过河城的高耸城墙一言不发。 罗西南坐在地上,也一言不发的抚摸着白焰此时更显清丽的短发。那天他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白焰了,面对数十名坏境大修士的联合抓捕,罗西南心怀的绝望更是远超当初魔族战场上自毁修为。 黑衣女子机械降神一般出现,让罗西南甚至怀疑这个黑衣女子就是杀死维纶大师的凶手。白焰的昏迷是个谜,维纶和欧冶的死也是个谜。甚至至今为止,罗西南都没有看过维纶大师交给自己的那个记忆水晶中,到底保存着什么东西。 太阳西落,一轮明月隐藏在日晖之下,但是又明显的挂在天穹一角。罗西南好像又恢复了一点生气,抬头问道已经站在那里一整天的黑衣女子:“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你想洗刷冤屈么?” “没头没尾,我又是人族公敌,想要重回梵城调查都是天方夜谭。洗刷冤屈,我并不指望,况且我只是一介武夫,没有那做侦探的本事。另外,我希望你不要用问句回答问句。” “我救你自然有我的理由,这个你暂且没有知道的必要。不过我也知道,你并不是杀死他们的凶手……真正杀死他们的,说来也可笑。” 罗西南蓦地瞪大了眼睛,身上的气势一涨再涨。黑衣女子往罗西南这里看了一眼,罗西南的气势就整个的被压了下去。黑衣女子说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现在我也不会告诉你。” 罗西南高声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罗西南的手紧紧的握着野生刀柄,从梵城出来之后,那个巨大机甲被收进了花叶中。而野生,无论是罗西南日常狩猎,还是清路,都没有再用过野生,甚至对《情缘》的参悟也终止了。 黑衣女子看着罗西南一副纠结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身上但凡有一点杀气,我都会觉得你还有三分血性。因为你现在怨气太深,你也想要为维纶和欧冶报仇。若是你没有杀气,平静接受这一切,那也要赞你一句意志坚定。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应该因为我暂时不告诉你答案,你就恩将仇报对我拔刀相向。” 然后黑衣女子的语气一变:“不过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有勇气拔刀,徘徊在痛苦的边缘不知进退。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端的是可笑。” 罗西南的身躯有些痛苦的颤抖着,过了很久才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再不告诉你这些,恐怕你的修为会掉到住境巅峰,然后就是再一次的一落千丈,跌回废境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你也算元气侧的修行者,修为和心境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大的。”黑衣女子说道:“再就是,如果你真的跌回住境巅峰,那你们大师兄交给你的那个东西,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了。” 罗西南眼皮跳动了一下,黑衣女子勾手,花叶中自动飞出来一个信封,信封破碎,里面露出了一张符箓。 罗西南手臂上的筋肉绷起,声音沙哑的说道:“大师兄说过,这信封要到我进入坏境的时候才能打开。” 黑衣女子轻蔑的笑了笑:“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冲击坏境?” 罗西南呼吸一滞。 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了地平线以下,一轮明月也终于升到了空中,接管了太阳,以更温柔的方式,将光芒如水般浸入大地之上的每个角落。 月光洒落到白焰的脸上,伴随着一声嘤咛,白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罗西南邋遢的模样,手缓缓的放在了罗西南满是油灰,胡子拉碴的脸上。罗西南的脸庞随着白焰的抚摸变得干净起来,那些胡须也纷纷脱落,罗西南又恢复了那张阳光英俊的脸,除了一双眼睛中还是掩饰不掉的忧郁。 白焰笑了笑,手臂环上了罗西南的脖颈,柔柔的说道:“罗西南,活着真好。” 罗西南也一把抱住了怀里的白焰,失声痛哭,修为也就这么进入了坏境。 ps:关于白焰的苏醒,其实我原本也想过,让罗西南去寻找什么神秘的药材或者宝物啊,或者修炼什么新的功法来拯救白焰,像其他的小说女主一样。我也可以顺道水上不少的字数,这种俗套情节很容易编的。不过我不希望白焰是个花瓶,我心中理想的女性不应该是等着男人拯救的弱势形象。白焰也应该是自立的,和罗西南互相依靠的,能在罗西南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突然站出来给予罗西南力量的。所以我让白焰醒了,就这样…… 第178章 又见故人 罗西南和白焰就这么在过河城中呆了半年左右。 虽然初次醒来的时候,白焰给了罗西南一个拥抱,但是最近白焰的态度对罗西南却十分冷淡。原因很简单,白焰在昏迷,或者说顿悟的时候,其实是有意识的。也就是说,罗西南用白焰当了两年的抱枕,虽然罗西南很正人君子的没有做丝毫冒犯的事情,但是白焰还是不好意思面对罗西南。 罗西南也清楚这些,但是这些东西罗西南也不知道怎么说的清楚,所以在过河城中这段时间,基本都是跟随者黑衣女子修行。一个空境高阶的大修士亲自一对一教导,这种待遇举世仅有。 罗西南和白焰都问过黑衣女子的身份,黑衣女子只告诉他们自己名叫望舒,但是对于自己的姓氏却不愿意透露。 “波纹疾走第三境界第六种变种用法你已经修行了十二天了,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掌握,罗西南,有时候我真的挺怀疑你是如何成为勇者继承人的。”望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罗西南倒是有些无所谓的说道:“什么勇者继承人不继承人的,现在我可是人族公敌。再说了,我一路走来,不过运气好些。论智商我比不过葛生,论天赋悟性……我好想谁都比不过。这劫渊附近一点烟火气都没有,舒姨你指望我的修为在这里有什么进境,还是算了吧。” 望舒好看的眉毛抬了抬:“你想找点事情做?” 罗西南没有回答,但是目光却顺着那深渊一样的无尽沟壑看去,似乎想要看到对岸。望舒说道:“确实,现在人族已经容不得你了。除了这个不问出身不问世事的过河城,你配踏足的土地,也只有魔族那边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去了魔族那边,白焰怎么办。” 罗西南看向望舒,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舒姨,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梵城。” 望舒轻笑一声:“你现在纠结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么?” 罗西南的语气冷了几分:“那不知道大师兄留给我的符箓,舒姨能否交还给我。” 望舒走到了罗西南面前,一根手指点在了罗西南的眉心。罗西南只觉得意识坠落到一个黑暗的世界,一道光芒亮起,罗西南顺着那道光看去,角落里是一个胸口有一个大洞的惨死老人。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罗西南的脚腕,攀上了罗西南的腰腹,抽出来野生,血肉被金属撕裂的声音响起,罗西南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一股温热的液体染湿。最后,有一个面无表情的天神,手持一柄利剑从天而降,想要审判罗西南,但是罗西南被抓住了脚腕,无法闪避。 睁开眼的时候,罗西南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背上的衣襟也被汗水湿透。 望舒看着罗西南的狼狈模样,摇了摇头:“现在的你得到了那枚符箓简直是找死。” 罗西南抬起头,目光平静的问道:“舒姨,那道符箓到底是做什么的?” 望舒指尖翘起,一阵清风流淌,一道散发着玄妙气息的符箓出现在望舒的指尖。望舒说道:“这道符箓很神奇,说实话,你们大师兄的修为虽然刚刚突破空境不久,但是他对修行四境的理解,已经超过了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空境修士。比如这道符箓,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个一次性的法宝,也可以把它当做一个宝藏来发掘。至于这道符箓的作用,其实很简单,我将其称之为斩杀。” “斩杀?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像普通修行者遇到无法突破的境界的时候会选择自斩,以期能够获得灵感一样。不过这道符箓的效果很强,只要在这道符箓的斩杀范围之内,他能够将被选定的存在斩杀的一干二净。很巧,这道符箓的斩杀对象是你,只是之前被封存在那个信封中,现在受制于我而已。” 罗西南笑了笑:“舒姨,您的意思是说,您现在掌握着我的性命。只要您解开束缚,这道符箓会立马把我斩杀的灰都不剩?”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罗西南知道,大师兄清楚自己其实修行的是魔族功法。但是以大师兄的性格,不会留下一道这样的符箓,等到自己修炼到坏境的时候打开信封,然后把自己斩成飞灰,为人族清理一个隐患。换句话说,大师兄也没必要这么做。只是,大师兄的深意自己现在还不能理解。 罗西南走到劫渊边上,身体渐渐变得虚幻。罗西南好像整个身躯变成了一块琉璃,阳光从罗西南的体内透过,折射出各色光芒。越到后来,五颜六色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糅合成纯净的白色,最后又变得透明,罗西南也彻底消失不见。 望舒打了个响指,手中的符箓消失不见,然后以望舒为中心,周围的土地开始瞬间隆起,好像有人在地下埋了一个炸弹一样。无数的尘土被扬上天,一个人形在尘土之间成型,正是罗西南的形体。 罗西南挥了挥手,好像周围的引力陡然增加了数十倍,那些轻浮的尘土变得坚实,落到地上,无比平整,罗西南也恢复了可视的状态。 望舒的眼中闪烁着奇妙的光芒:“你练成了?” 罗西南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饿了,今天要是不把这个波纹疾走第三境界第六种变种用法练成,估计您是不会让我走的。舒姨,其实我挺好奇的,因为这波纹疾走明明是学院苏先生交给我的,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几个人会才对,您是如何对这门功法了解的这么清楚的?或者说,您和学院到底什么关系?” 望舒的目光中有些缅怀的说道:“我曾经也是学院的学生,不过现在和你一样,被除名了而已。” 罗西南有些疑惑,因为学院的包容性他是知道的,从来不惧怕任何所谓的黑历史和丑闻。如果真的有一个望舒这样的天才当年曾经判出勇者学院,学院恨不得让所有的学生记住这段历史,激励他们去提升自己的境界,以期打败望舒。 既然想不通,罗西南也不愿意多想。更何况,罗西南知道,望舒这个名字多半不是什么真名,只能颇有感触,又意有所指的说道:“同是天涯退学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只是罗西南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望舒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罗西南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是时候回过河城了,不然白焰也该等着急了。 过河城中,随处可见蒙着面纱的人。因为愿意来到这里的人多半分为三种,一种是想要斩杀大魔头一举成名的,这种人自然不会掩饰自己的身份,只是过河城里的人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别人。 还有就是如何书一般,家中曾因魔族入侵遭遇什么灭顶之灾,与魔族有血海深仇的那种,这种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只是这种人的性情往往都比较极端,不善与人交际。 还有一种就是在人族犯下过什么过错,或者惹上了什么无法抗衡的仇家,又不愿就此沉沦,或者不明不白的死去,所以选择带上一层面纱,隐藏自己的全部过去,在这过河城中修行。若是一日死在魔族的土地上,临死前有几个魔族垫背,虽然也是死于无名,却也有意义的多。对于过河城中的蒙面者,虽然不会有人对他们刻意的尊敬,却也不会刻意的去查看什么。毕竟生而为人族,一切以对抗魔族为最高准则。 罗西南和白焰的追杀令遍布大陆,不过能凭借一张蒙面布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过河城中,倒也清静的庆幸。 进城的时候,不少人都对罗西南报以微笑,有几个相熟的人在路上撞到的时候,也会寒暄的问道:“今天没有什么收获么?” 罗西南只能淡淡的摇了摇头。这半年里,罗西南时常越过劫渊,奔袭百里。若是能够遇到来劫渊附近巡逻的一些魔族士兵,就顺便斩杀了将头颅带回来,换取一些生活物资。罗西南的修为在这云方城中算是中上,所以经常有一些比较丰厚的收获。有一次罗西南只身带回来一个气息强大的魔族头颅,看头顶独角的纹路,应该是个坏境中阶的魔族,而罗西南的修为明明只有坏境初阶。从此,过河城中的人都对这个从来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哑巴的蒙面者报以了较高的敬意。 心中想着过几天是不是要再过一次劫渊,听说最近魔族的战线又拉长了一些,想必过河城对面落单的魔族会更多些。心里这样盘算着,没过多久,罗西南听见了一声欢呼。 过河城中的修行氛围,在罗西南的见识中是仅次于勇者学院内部的。毕竟魔族那边也知道人族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城池,也在劫渊对面部署了不少军队,用以和过河城周旋。所以为了过劫渊狩猎魔族之后还能活下来,这里的修行者修炼都很努力。 平常街道上都只能看到零星的几个修行者,基本都是去往劫渊,或者从劫渊回来的。不过今天却有些与众不同,人头攒动,让罗西南有种回到了人族腹地繁华城市的错觉。罗西南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的路人,确实比平日里多了不少。 罗西南就这么顺着人堆走去,看到一个赤裸上身,体壮如牛的男子,单手拖着一头高达两丈的巨人魔的尸体。巨人魔的尸体上,还串着一圈儿其他魔族的头颅。 巨人魔是魔族里的一个分支,这种魔族天生力大无穷,又能够沟通大地的力量,同境之中算是比较强大的魔族了。这个巨人魔死后的形体高达两丈,修为应该在坏境高阶。只是看头顶的纹路不是很清晰,应该是突破不足半年。不过巨人魔一身是宝,用这种魔族的血肉可以制造出来一些使低阶魔族陷入混乱的药剂。 听说劫渊对面的魔族驻军中,有个统领最近突破到了坏境高阶,之前反过来杀死一支狩猎魔族的小队,队伍中有一个三十五岁就突破到坏境中阶的天才,让不少过河城中的修行者为之扼腕叹息。 一般这种在军中任职的魔族,身边也有相应的护卫编制,杀死一个这样的魔族,比单纯的修行者比斗还要麻烦的多。不出所料的话,巨人魔尸体上挂着的一圈儿头颅,就是它的护卫。而这个带着巨人魔尸体的青年,看起来年纪不过三十左右,一身的气势凝练到了极点,不过修为也只有坏境中阶。 青年男子的身上有数道巨大的伤痕,而且手中没有兵刃,想必应该是在战斗中损毁了。 不难想象,猎杀这头巨人魔的时候,这个青年男子遭遇了多么惨烈的战斗。更何况,这分明是一场令人热血沸腾的越级挑战。 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围观,也有些人毫不吝惜的对这个青年报以掌声。 只是,当罗西南的目光和青年交汇的时候,罗西南想的却不是这些。 从对方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神中,罗西南可以判断出,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 老朋友,徐苑的哥哥,徐图南。 第179章 又话 在过河城,如果修为不到坏境,是连租宅子的资格都没有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你租下这套宅子之后,多久就死在了劫渊另一边。杀魔族对人族而言是莫大荣耀,但是放到个人身上,却又会考虑到吉利与否这种问题。 好在罗西南和白焰的修为都是坏境,再加上望舒也提供了一笔钱,罗西南又能时常猎杀一些魔族高手换取赏金,所以在过河城盘下的小宅子,日子过起来也算舒适。 白焰弄了七八个小菜,温了一壶酒,然后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那巨人魔的雄伟尸体就横在罗西南租赁的小院子外面,路过的人说不得有些指指点点,但是光是巨人魔脖子上挂的一圈头颅就有些震撼,倒也没人敢在外面停留多久。 罗西南和徐图南面前的桌子泾渭分明,罗西南的面前全是一些素碟子,徐图南面前则是几个硬菜。徐图南是军人世家,毕业以后就去了联军实习,战功赫赫,想来是那种习惯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所以白焰知道罗西南带着徐苑的兄长来了之后,又去街市买了些妖兽肉回来烹调了一番。 罗西南找出来两个小巧的杯子,这些东西在花叶里存了不少,虽然没想着来到这里还能迎客,却也不用落到现去买的地步。给徐图南倒满一杯温酒,酒上面浮着几朵桃花。徐图南眯着眼睛看了看:“桃子酒?” 罗西南做了个请的姿势,往嘴里送了半杯。桃酒入口有些清甜的感觉,白焰一开始酿这些桃酒的时候,桃子已经熟透,都开始准备做蜜饯了。索性白焰就加了些桃花掩盖那股甜腻的味道,现在品起来,倒是比以前更清雅了些,酒味也不那么辛辣了。 徐图南将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放下,眉毛挑了挑:“你现在的日子,倒是落得清闲。” 罗西南点了点头,吃了几口小菜:“每日除了修行就是猎杀魔族,若是有天真的隐居田园了,那才叫偷得浮生半日闲。怎么,来这里,是为了杀我?” 说罢,罗西南举起杯子。徐图南的杯子和罗西南碰到一起,徐图南的背后出现了一副星图,罗西南的手则变成了琉璃状,晶莹剔透。几秒之后,二人饮酒,罗西南的杯子洒落几滴酒水,徐图南则一滴不漏,二人放下杯子的时候,杯子不约而同的变作了粉末。 罗西南又从花叶里取出两个瓷杯,给两人倒上酒。 徐图南摇了摇头:“我很意外,能在这里见到你。说实话,我不相信维纶大师以及欧冶师兄是你亲手杀死的。不过他们的死必然与你有关,毕竟一个勇者继承人来到梵城,然后引发了两起震惊人族的命案,能掀起的风波太大了。唯一耐人寻味的,是那天出现的那个黑衣女子。根据情报,那个黑衣女子的修为,应该是空境中阶吧,毕竟威胁着梵城要死几万人。” 罗西南摇摇头:“空境高阶。” 徐图南的手指敲打着桌子一言不发,罗西南知道他在考虑什么。一直以来,人族之间各大势力相互协作,彼此之间也有竞争。但是人族联军除外,军队是一个要有精神的地方,没有精神的军队无法战胜对手。但是军队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军队有了自己的思想,只会伤害到本身。所以,人族联军永远是独立在人族各大势力以外的。 但是现在,联军这边从玄女教那里得到的情报,居然显示错误。不管人族高层到底是怎么判断的罗西南案件的性质,人族高层之间,确实出现了一些不小的问题。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着菜,徐图南又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其实,小苑也相信你不是凶手,而且小苑一直在找你。” 徐图南面前的杯子突然碎了,徐图南瞪大了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看着罗西南,罗西南无奈的耸了耸肩。徐图南看向窗外,白焰房间的方向,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坏境高阶?” 罗西南又一次摇了摇头:“中阶,不过她的这个中阶有些特殊。” 徐图南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豪爽的笑了笑,然后端起杯子倒了一杯酒。让罗西南有些意外的是,徐图南把酒杯递到了罗西南面前,然后打开酒壶的盖子把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还砸吧了几下浮在上面的桃花瓣。 罗西南一脸黑线:“你还是个人?” 徐图南说道:“是人不是人的,知道你和小苑之间没可能了,我就放心了。” “怎么没可能?”罗西南盯着徐图南的眼睛诘问到。 徐图南毫不畏惧的对视回去,然后罗西南面前的两个杯子应声碎裂。罗西南怒了,一拍桌子,徐图南目光看向窗外。罗西南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确实不是徐图南在找事儿。 罗西南只能在心底默默鄙视一番徐图南这个妹奴,而徐图南则是喜不胜收的说道:“还有酒么?今天咱们哥俩可要好好的喝几杯。不为别的,就为今天见到你,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有你在这过河城,劫渊对面那些魔族崽子们的好日子也没多久了。” 徐图南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巨响。罗西南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杀意,反倒是有些地震的感觉,桌上的饭菜也都跳动了一下。 然后就是一个熟悉的清亮声音:“是么?这么好的事情,确实需要多喝些。” 两个人的脖子都有些僵硬的往窗外看去,虽然这一壶桃子酒度数很低,但是徐图南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 外面,一个身长接近三丈的巨人魔尸体被摞到了另一个巨人魔尸体上。一个身穿大红袄裙的女子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半米多高的酒缸。 类似地球上的明制袄裙,似乎是为了方便战斗,裙裾被打了个小节,给人一种蓬松的感觉。也因此露出了约么三寸的光洁小腿,柔嫩的肌肤流淌着象牙似的光泽,又带着一股少女的气息。往上看去是杨柳般的腰肢,高耸的胸脯,还有那张令人看过一次就绝不会再忘记的美丽脸庞。这张脸看上去很圆润,没什么棱角,但是嘴唇抿起来就稍嫌半分冷淡。若是有人间帝王,定愿燃烽火以戏诸侯,博这个女子一笑。 任在座的谁都没有想到,来者居然会是徐苑。 徐图南瞬间从椅子上蹦起来。 徐苑的身后走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白焰走过来说道:“原来来客人了。” 罗西南感觉后颈一凉,也从座位上起来,和徐图南站到了一起。 徐苑回头看了一眼白焰,点点头赞许道:“修为进境不错,都已经到了坏境中阶了。” 白焰点了点头:“还是要谢谢徐苑姐姐的指点,不过还是比不上姐姐,姐姐都已经坏境高阶了。” 徐苑咬了咬嘴唇,语气第一次有些轻柔的说道:“当初教你的时候,是我太……罢了,你叫我师姐好了。我是老师的关门弟子,你是老师唯一的外孙女,我们自然算的同门。” 姐姐这个词,略显客套,硬论起来的话,反倒是师姐更亲近一些。不过听完了徐苑所说,白焰只是低眉,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徐苑有些歉意的看向白焰,但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冷冷的瞥了一眼徐图南,徐图南打了个哆嗦,徐苑问道:“我一进来,你怎么就离席了?” 徐图南有些结巴的说道:“小苑,我没想到劫渊对面的驻军里,不止一头坏境巨人魔。做事不彻底,斩草不除根,我哪里还有脸坐在这里。” 白焰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恼意的问道罗西南:“你又起来干什么?” 罗西南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脖子一横说道:“这酒杯刚才不小心摔碎了,我等你过来收拾一下,这不是来客人了么!你坐着收拾不也方便么。” 说着,罗西南表情僵硬的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白焰和徐苑二女对视一眼,也落座了,徐图南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罗西南心中已经开始各种腹诽。徐苑也没有看徐图南,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在外面就听见你嚷嚷着要喝酒了,酒我带来了,你搬过来给我和师妹倒上,顺便把门带上。” 徐图南苦着脸点了点头,罗西南虽然自知此时陷入了修罗场,但是看到徐图南的惨像,心中总算有了些许安慰。 两女倒了一杯又一杯,倒满便碰杯后一饮而尽,罗西南和徐图南倒是在一起战战兢兢的站着,好在二人都是坏境修士,身体控制能力强悍的不行,一点都没发抖,这让二人心下略微有些小小的自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苑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你知道救走你的人是谁么?” 罗西南心中虽然有些许想法,但是还是摇了摇头。徐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果不是她来救你,老师这边,是不愿让你背上这口黑锅的。” 罗西南呼吸一滞,然后说道:“只有跟着她,我才有可能找到真相。维纶大师于我有大恩,德行昭昭如日月,我不能看着他不明不白的死去。欧冶师兄……呵呵,我现在被学院开除了,似乎也没资格叫欧冶大师叫师兄了。但是,我的野生刀是欧冶大师锻造的,虽然……总之,我不能让他们二位死的不明不白。” 徐苑缓缓说道:“现在整个人族视你为仇敌,无数天才想要杀你成名,就连学院里相信你是清白的都没有几个。你说欧冶师兄帮你铸造了野生刀,这野生刀,有多久没有出过鞘了?” 罗西南看向挂在墙上的野生刀,造型怪异的刀鞘,略带弯曲,其实并不适合人体工学的刀柄。这把刀是自己最熟悉的兵器,也是跟随自己最久的兵器。当初面对大师兄和葛家先祖葛弈的时候,自己言明了自己把野生带出了不见天日的学院武库,自己便要对野生负责。可是,野生真的两年多没有出鞘过了。 徐苑伸出一根修长白净的手指,指尖凝聚出一枚符箓,徐苑说道:“《情缘》第五式‘登对’,还有最后一式‘白头’,大师兄让我带来的。说要是遇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突破到了坏境,就让我把这枚符箓交给你。” “大师兄相信我么?” “你之前怀疑大师兄不相信你?” 罗西南不语,徐苑弹指,那道符箓破碎在空气中。蔚蓝大陆人魔两族最天才之人,勇者学院大师兄风光,对于情缘最精妙的领悟就这么消散在风中,再也找不回来。 徐苑没有生气,罗西南低声,略带哀求的问道:“葛生和于蔓还好么,还有芊芊,她在玄女教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吧。” 徐苑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白焰,眼中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她有些生气,有些生气罗西南真的就将全部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个相貌平凡的姑娘身上。但是徐苑是个冷静的人,她也只是平静的,指了指劫渊的方向问道:“若是我不告诉你他们的近况,这劫渊两头,你会呆在哪里。” 罗西南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欧冶大师临死前的遗言你们知道么?” 白焰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野生,野生似乎察觉到了白焰的目光,轻微的颤抖了几下。罗西南声音好像冰河下流动的熔岩一般,有些低沉的说道:“勇者被冠以勇者之名并非因为他曾与魔王交战,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得到了罗西南的答案,徐苑有些满意的再次将杯中酒饮尽:“过河城有个规矩叫血狱。过劫渊百日不死者,重回人族,如过大河,一切罪孽洗净,不受任何追杀。刺青于背,俯身甘做牛马,寻常百姓唾面不可擦拭,受人讥讽不得忿恚,不能还嘴。这过河城,是不是你自愿来的。” “起初不是。” “可你还是来了。” 徐苑举起杯子,从她说这些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杯中的阵纹早已凝聚成形。有剑气从杯中涌出,野生刀在墙上发出了阵阵悲鸣。这剑气罗西南再熟悉不过,正是《情缘》第四式剪烛。 剑气朝着罗西南飞去,却被一道无形之墙阻隔。徐苑抬眉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因为喝了酒,面色有些潮红的白焰,伸手一引,那道无形之墙破碎,元气翻滚到徐苑身上,徐苑一口血吐到了酒杯中,酒杯中桃酒淡淡的粉色变得殷红。 徐苑站起身来,徐图南跟在徐苑身后,徐苑留下一句:“记住,我见过你们,没能擒拿你们,反而被你们所伤。” 两兄妹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巨人魔尸体,缓缓的消失在街道尽头。 白焰站起身来,柔柔的揽住了罗西南的臂膀。只是因为白焰胸前的平坦,并没有让罗西南有什么旖旎的感觉。 罗西南缓缓的说道:“徐苑这个坏境高阶都被我伤了,人族那边我会少很多麻烦。” 罗西南走到椅子边上坐下,双目无神的说道:“过河……重生……时间还是太短了,太短了……” 白焰抱着罗西南的头,靠在自己温暖的腹部,手揉了揉罗西南软和的头发,然后轻声安慰道:“没事,我不逼你。” 白焰的目光看向人族腹地的方向,那里有梵城各色的建筑,有白皇城葛宅里的万尾锦鲤,有勇者学院的食堂。白焰低头看了看这个少见的流露出柔弱的男子,还是压住了自己心中的向往。 本来这一章名字想叫血狱来着,想到今天是团圆的日子,就改成了这个名字。这一章里我想表达的东西很多,对我们的主角罗西南同学而言也是个很重要的心路历程,但是如果直说出来好像就不是那么个味道了呢……大家能体会到就好,体会不到的不要骂我水字数或者写些看不懂的东西哦,反正也不影响阅读…… 求收藏和各种票票,最好能帮我安利下这本书。在这里给大佬们跪了,仲秋节了也给我点动力嘛。 最后祝大家仲秋快乐哦!!!!!!!!!! 第180章 而后不图南 出了过河城,徐图南依旧老老实实的呆在徐苑身后。过了很久,徐图南才低声问道:“好不容易来了一次,你也不问问罗西南突破坏境之后的异能是什么?话说以他的进境,两年多前在梵城的时候就已经突破到坏境了,怎么现在还是坏境初阶。就连他那个小女……” 徐苑挑了挑眉:“小女什么?” 徐图南结结巴巴的说道:“女……女性朋友,他那个女性朋友都突破到坏境中阶了,他的修为怎么才坏境初阶呢。” 徐苑的眼角带上了一抹欣然,然后淡淡的看着远方说道:“你可知道我的大师兄当初入坏境?” 徐图南愣住了。 徐苑缓缓的,带了些向往的说道:“朝入坏境,夕至巅峰。” 十几秒之后,徐图南发出一阵傻笑:“小苑别闹了,就罗西南这样的,怎么可能和学院大师兄似的。” 徐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正色道:“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的?” 徐图南拍了拍胸膛:“那肯定是为了在生死之间突破自己,到达坏境高阶啊。” 徐苑指了指身后的过河城:“那你跟在我后面干嘛?” 徐图南委屈的“哦”了一声,然后灰溜溜的朝着过河城小跑去。 徐图南刚进城,徐苑的影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形体。那个形体躬身对徐苑说道:“小姐,大公子他并不知道,他前几日所杀的巨人魔,正是巨人魔族的少族长。若是巨人魔族高手不顾魔宫大管家的军令,突袭过河城,大公子恐有危险。” 徐苑摇摇头说道:“整个人族都在盯着过河城,因为月魔在其中。若是真的到了那种时候,月魔不打算出手,那这里月魔就做好准备永远留在劫渊这边吧。” “可是到时候副院长大人那边……” “老师是学院的副院长,老师自然该选择自己应该选择的,这是老师的责任,纵然这个责任是无奈的。至于徐图南,他是徐家的男人,自然也要有徐家男人的自觉。” “小姐,以前的您,好像最不喜欢提及徐家这两个字。” “那都是以前了,现在我好像能够看见,在不远的未来,我也要承担起我自己的那份无奈。” “小姐的无奈是关于人族的,还是关于那个罗姓公子的?” 徐苑冷哼一声,那个黑色的形体自知失言,化作一团烟雾,再次融入徐苑的影子里。徐苑的目光有些怅然的看向前方,而后坚定的说道:“一切为了人族。” 回到过河城的徐图南,找了间院子租了下来,和罗西南租的院子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是距离最远的对角。安顿下来之后,徐图南取出一个贴身的吊坠。说是吊坠,其实更像是一个耳坠,只是断裂的地方被一根红线束了起来成了吊坠的模样。 四年前,徐图南因为一场败仗,面临着联军内部的处分。将门世家的少年是意气风发的,不怕吃败仗,毕竟那场战争徐图南的对手的背后,是魔族大统领之一的墨菲。那场在战略,后勤,指挥能力都落后的情况下,徐图南率下的扶摇军,依旧打出了百分之四十的伤亡比才溃败。援军不过半日就抵达,当魔族占领了城池之后,才发现徐图南早已下令摧毁城中的所有工事。所以,援军又轻而易举的将城池夺了回来。 如果亲历这场战争的徐图南,不是当今联军大元帅徐武宁的儿子,徐图南也不会受到这么严厉的处罚。因为内伤导致的经脉闭塞,让徐图南的境界暂时跌落到了住境高阶,被自家老爷子从联军赶出来之后,徐图南去了唐国,参加了志愿军的征召。 他老爷子徐武宁一生领军对抗魔族,有三大败三大胜,这才登顶联军成为大元帅。他也是徐家的男人,大不了从基层重新做起就是。 半年的时间,使用了新身份的徐图南就受到了上峰的赏识,被擢为唐国情报部门“周庐”的干员。情报在军事活动中的重要性永远是第一位的,修行天象学的徐图南,自然对情报一行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很快,徐图南就申请进入魔族腹地,为周庐充当谍子,因为徐图南的表现优异,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说来也巧,身为唐国情报机构的周庐,若是知道徐图南的真实身份,定然不会允许徐图南前往魔族腹地当间谍。但是巧就巧在,徐图南身为徐武宁独子的情报优先级,甚至要大于周庐本身的情报优先级。所以考核的时候,对于徐图南的政治背景和忠诚程度,周庐居然没有发现半点毛病。 魔血染身化魔纹,徐图南被改造了形貌,培训了一段时间的魔族语,学习了魔族风俗之后,就被秘密送往魔族内部。 喜欢身骑白马,意气风发的指点军阵,战至酣处又经常不顾自己裨将劝阻,亲自披挂上阵厮杀的徐图南,思想总和他人有些不同。 普通的人族是被守护的,并想着尽自己所能守护人族的。而徐图南这种家世和天赋俱是超一流的子弟,则仿佛天生秉承着拯救人族的义务降世。 普通的人族向往荣耀,以勇气与奋斗视作美德。而荣耀天生属于徐图南这种人,他们的出生到死亡,守卫人族本就是他们从未刻意关注过的本能。 这种全然无私对人族的忠诚,也让徐图南在执行间谍任务的同时,除了任务本身以外,也关注起了魔族真正的样子。 徐图南试图忽略掉他们漆黑或者赤红的皮肤,忽略掉他们身上龟背或者云朵或者勾玉一样的魔纹,忽略到他们头顶的独角或者双角,他们各式各样的瞳色,看到魔族本质的样子。 间谍也是军人,当一个间谍有了思想,这个间谍将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徐图南被安排的身份是一个参军归来,身受重伤,接近瘫痪的类人魔。这个魔族身份名叫 马奇多,之所以安排这样的身份,是因为在人族和魔族都是,越是安静和弱小的,往往越不会被注意。而间谍这种职业,黑暗之中才是最安全的,也是最有利的。 类人魔这种魔族与人族十分相似,身上虽然有魔纹,但是质感不像金石一样,又有凸起。类人魔身上的魔纹更像是在人的躯体上用墨汁随意挥洒几道,触感和其他地方的肌肤没有区别。类人魔额前有双角,背后有不能支持飞行的一对儿小翅膀,样式却十分美丽。 徐图南的身份,来自于联军那边俘虏的魔族,经过周庐修行者拘魂之后,将里面的记忆化作符箓注入间谍脑海中的,所以不担心会出现什么纰漏。 有经验的间谍,会将其中的重要信息提取出来,够自己完成任务就好。但是当徐图南想到自己父亲那双严厉的眼睛,内心证明自己的欲望蓬勃的生长了起来。徐图南选择将那个类人魔的全部记忆复制一遍,这样任谁也不会发现自己是个伪装的魔族。也只有这样,徐图南才真的有希望得到超出任务本身的成果,说不定还能够得到父亲有史以来第一次的赞许。 那个小小的类人魔经历并不丰富,告别了自己初恋的女友之后踏上了征途,幻想着能够成就一番事业,比如混成个百夫长之类的,回家能够得到几亩良田,养几个仆从,在老家受到人的尊敬。只是没想到,经历的第一场战争就被俘虏,还被拘魂,魂魄也在周庐被养了足足八年。 这样的弱者,才是普通人最真实的样子。徐图南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参与过的计划制定,是这个小小类人魔十辈子也无法比拟的。所以,徐图南融合那份记忆的时候,水到渠成一般简单。 然后事情开始朝着徐图南无法预估的方向发展。 因为重伤瘫痪,被送回故乡的“马奇”,也就是徐图南,享受着魔族军方提供的一笔资金,受到本地人的看护。 看护马奇多的,正是马奇多的初恋莫茶茶。 莫茶茶是个很可爱的名字,曾经的莫茶茶也是个很可爱的魔族少女。只是当年马奇多从军之后两年,莫茶茶就被自己的酒鬼父亲嫁给了另一个酒鬼。 莫茶茶的一根魔角被自己的酒鬼丈夫硬生生折断,身上的魔纹和各种疤痕混合在一起,非但没了寻常女性类人魔的魅惑感觉,看上去还有些让人心生恐惧。这些疤痕,自然也是莫茶茶的丈夫醉酒之后留下的。原本光洁圆润的小腿,因为长时间的农活变得粗壮,有一条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那是因为有次莫茶茶不堪丈夫的暴力,想要逃跑,被丈夫抓住了。莫茶茶的丈夫用一根铁钩穿透了莫茶茶的腿部,然后用铁链将莫茶茶栓了三个多月。 直到现在,莫茶茶的腿上依旧还有一个疮洞无法愈合,时常可以看到莫茶茶行走的时候,里面流出让人反胃的黄色脓水。 时隔八年多,除了莫茶茶那张依稀能够看出少女时候风韵的脸以外,徐图南再也找不到任何和自己得到的马奇多的记忆中重合的地方。 莫茶茶也知道马奇多的身份,就是当年曾经许愿要迎娶自己,却踏上了远方的路的那个少年。只是现在曾经的少年瘫痪在床,身上多了些肌肉,可是被送回家乡的时候,因为照顾不周,身上生了褥疮,按起来软绵绵的。 莫茶茶细微的照顾,让徐图南灵魂深处一些原以为抹杀干净的东西逐渐萌芽。 有天,莫茶茶的酒鬼丈夫知道了莫茶茶这段时间照顾的伤兵,其实就是莫茶茶的初恋男友。酒鬼丈夫忘记了莫茶茶当初跪着哀求自己,宁愿多干些农活,也不敢看那些血肉模糊的样子。酒鬼丈夫给了莫茶茶好几个耳光,替莫茶茶申请了这个任务。这样,每个月能够赚更多的补贴,他也能喝更多的酒。 怀疑莫茶茶照顾马奇多的时候两人旧情复燃,略微委屈,无比愤怒的酒鬼丈夫,当着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马奇多的面,撕碎了莫茶茶的衣服,露出了满是伤痕但是依旧有着女子美好曲线的身躯,抓住莫茶茶的头发,把莫茶茶的头撞到墙上,等到莫茶茶晕厥之后,粗暴的进入了莫茶茶的身体。 徐图南,也就是马奇多从床上站了起来,一刀砍下了莫茶茶丈夫的脑袋。 之后的情节好像也是按照这么俗套的剧本,平静的发展下去的。 徐图南略带着恐惧发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被自己曾经吞噬的东西侵略了,自己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种侵略,甚至觉得有些欣喜。但是这种欣喜又和对于人族的忠诚相冲突,徐图南备受煎熬。 一日徐图南外出狩猎回来,看到满是鲜血的村庄,着急的向莫茶茶的家中跑去。只是他见到的最后一幕,是刚被凌辱完的莫茶茶,头颅被城外的强盗砍下来的瞬间。 现在徐图南胸前戴着的那个做成吊坠的半截耳坠,就是连带着莫茶茶的脖子被马刀一起斩断的。领头的马贼是个退伍的军人,是个有住境巅峰修为的魔族修行者。 徐图南堵塞的经脉被冲开,修为重回坏境,杀光了那一堆马贼之后。徐图南解开了自己手腕上的一截红绳。 少年时候,母亲去世之后好多年,父亲看到徐图南手腕上戴着这段红绳的时候,不由分说的要烧了这段红绳,因为这红绳是不详之物。但是徐图南认为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被徐武宁吊到院子里的枇杷树上打了一天一夜之后,徐图南还是不愿意交出来。 徐图南现在知道为什么父亲说这是不祥之物了。他其实很久之前就知道这红绳的来历,红绳是当年勇者封存惹雨琴之前,从上面拆下来的琴弦糅杂制成的,有收容灵魂的作用。 徐图南无聊的时候也想象过,勇者封存的那张琴如果有天真的被发掘出来,人们会用什么代替上面的琴弦呢?后来通过情报徐图南得知,那张琴叫惹雨,琴弦被魔族的宵小用品如丝代替了。将惹雨琴送回人族的,是勇者学院大师兄,还有那个自己不怎么喜欢的罗西南。 这红绳,成了一个人族联军大元帅之子,用来封存一个魔族女子灵魂的不祥之物。 徐图南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就回了人族,去周庐交了任务。 徐图南去父亲的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徐图南说出了自己的功劳,希望用在周庐立下的功劳换取去葛家参观一次补天术的机会。徐武宁带着嘲笑的目光从徐图南的身边经过,徐图南也知道自己的请求恐怕只有那些废物纨绔才有脸说出口。 但是徐武宁还是帮徐图南要来了一次参观补天术的机会,因为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儿子如此失望。 提取出来自己灵魂中的那部分马奇多的记忆,徐图南用这些作为材料修补好了莫茶茶沉睡的灵魂。当徐图南重塑好了莫茶茶的灵魂之后,见到的是一个娇俏可爱的魔族少女。 勇者大人说过,一个人的只要是真诚善良的,他死后灵魂的样子,也将定格在一生最美的时刻。 再普通的少女,也有可能在一个昏睡的午后,阳光填满的教室里,皱着小巧的鼻子,睡眼朦胧的将带着汗水的发梢拢到脑后,惊艳了一个少年整个青春。 徐图南这才知道,原来有种名为爱的东西,是不需要理由的,就像不需要根茎的植物一样。自己对莫茶茶的爱,根源来自马奇多的灵魂,但是马奇多的灵魂消失之后,这份爱还存在。 徐图南利用自己联军元帅之子的身份,托人求见了维纶大师,维纶大师和自己的父亲有旧交。维纶出梵城,徐图南请教了塑造魔族身体的方法。维纶告诉徐图南,有种名叫巨人魔的魔族,他们的血肉可以让低阶魔族混乱。这种混乱的根源是带给魔族的血肉超乎寻常的活性,但是想要塑造一个有着完整形体和器官的魔族躯体,并赋予这个躯体活性,恐怕需要空境以上的巨人魔的心头血才行。 将所谓尊严打落尘埃,徐图南发现,其实人族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自己。 他是联军元帅之子,毕竟只是联军元帅的孩子,不是联军元帅本人。他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引起注意的,只有自己那个面冷心热的妹妹。 人族最高层其实都知道罗西南在哪儿,只是因为还有一个白焰,顾忌副院长大人,并没有将消息公开而已。凭借自己天象学的修行,还有对各种情报的敏感,徐图南最终找来了过河城。他知道自己的妹妹会跟着自己过来,而罗西南就在这里。 凭借联军内部的情报,徐图南知道,根据巨人魔族在劫渊的布防,自己杀死巨人魔族族长的儿子,亲自来寻仇的,只会是巨人魔族族长——一个空境中阶的巨人魔族。 徐图南望向罗西南租赁的宅子的方向,又将吊坠挂在胸前,走到一面镜子前。 看着镜中面容有些扭曲的自己,徐图南低声自语道:“罗西南,你不要怪我。你乱了一整个人族,我不过乱了一个过河城而已……等我复活了莫茶茶,等我安顿好一切,我会亲自向你谢罪的。勇者被冠以勇者之名并非因为他曾与魔王交战,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段话我们都重复过无数遍,不过现在我感觉,在执行这个信条的时候,其实我不如你。” 第181章 英招 望舒又一次出现在了罗西南的面前。 自从徐图南来到了过河城之后,罗西南再也没有见过望舒。这段时间罗西南所修行的主要功法除了《情缘》以外都到了一个无以为继的地步,所以难得清静的罗西南,只能继续从《神经》上下手,想要积蓄到圆满的自己,突破到坏境中阶。 其实坏境中阶对罗西南而言还是比较轻松的,虽然罗西南现在心境有碍,不过不管是外物还是什么,罗西南在当世坏境初阶中,都是最顶尖的,没有之一。对修行者来说,越是深厚的积蓄就意味着突破的时候越困难,不过积蓄突破一个极限之后,反而会豁然开朗。 体内那些凝聚成星辰的元气缓缓的围绕着罗西南的心脏转动起来,像是一道银河中央的巨大黑洞。那些元气不断的聚拢,星星点点飞入黑洞之间就不见了踪影。等到这些星辰全部汇入黑洞,形成奇点,重新爆炸,再次形成漫天星辰,罗西南也会紧跟着迈入坏境中阶。 当最后一枚星辰也融入罗西南的心脏,望舒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罗西南的面前。罗西南先是一惊,而后拼命压抑着自己的修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望舒的存在。 空境大修士于元气海洋中,仿佛擎天玉柱伫立其中,原本稳定的潮汐和洋流,都被分割开来,激流碰撞到一起,形成海啸和漩涡。罗西南知道的,这是望舒丝毫不在意的释放着自己的气息,才会让自己周身的元气环境变得如此暴躁。 罗西南引导着那些融入心脏处的星辰再次流淌出来,即将突破,有些躁动的体内元气也恢复了平静。罗西南嘴角溢出鲜血,语气平静,听不出来半点愤怒的问道:“舒姨,您这是什么意思?” 望舒似乎懒于回答罗西南的问题,而是紧紧的盯着罗西南的胸膛,最后嘴角扬了扬,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说道:“原来你的心,还能受伤啊。” 罗西南打了个禅机一样,略有隐晦的说道:“人活着,就会受伤。说实话我挺无奈的,这么多人决心杀死我,但是他们反而是杀死我之后最希望我能重生的。作为这个劳什子继承人,相比之下,勇者大人本人当年要比我自在的多。” “别自怨自艾,不只是你,我又何尝不是命运长河之中的冥冥众生之一。你们这些小辈的目光终究是浅薄,你们不知道看似简单的过河城中有多少只眼睛盯着。过河城过河城,这般汹涌,也不知道这次能渡过几人。”望舒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远方。 罗西南听罢,缓缓的说道:“除了勇者大人本尊以外,我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修行补天术的。所以有人用补天术做了什么,拿到我面前来,我自然也能有些感应。巧在前段时间我终于想通了,打开了维纶大师留给我的笔记,里面记载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我虽然没有葛生那么聪明,但是也明白,我有可能是某些事情里面比较重要的一环。真相归你们保管,我也没有选择权。” 望舒赞许的点了点头:“你离知道真相的时候也不远了。我虽是个女子,却也知道有的男人必然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成长。以前的你,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小聪明甚至加上一些运气,总能解决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不过将来运气好的话,你终要面对的,是人魔两族的大势。面对这些,这个世界上没人有资格做主导者,勇者和魔王也只能不断的做选择。” 罗西南有些无奈的叹息道:“这些都是未来才能发生的,我现在还满眼的迷雾,一脑子浆糊呢。” 望舒弹指,一道符箓打入罗西南体内。罗西南一惊,随后感应了一下,那道符箓正是大师兄留给自己的,被望舒命名为“斩杀”的符箓。 望舒说道:“这次我可能要出趟远门,不过我想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再见。小风高看了你一眼,觉得你能消受这道符箓,好在这一切都在你们副院长的掌握之中。” 罗西南耳朵抖动了一下,随即无比震惊的说道:“小风!?舒姨你怎么知道大师兄的真名的!?” 大师兄的真名似乎没什么意义,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大师兄的真名,确实只被人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几个人知道,和那些关乎人族命运的秘密一样。 望舒自觉失言,无奈的摇摇头,身影再次消失在罗西南的面前。 罗西南心中原本就对望舒的身份有个猜测,但是现在对于这个猜测愈发的加深。罗西南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匍匐的劫渊,心中有些迷茫,不知道望舒现在到底是在劫渊的这边,还是那边。 罗西南想不通这一切,干脆将这些想法再次压到心底,然后开始将神念潜入大师兄留给自己的那道符箓中,顺道参悟了一下望舒留给自己的一些关于这道符箓的信息。 望舒警告自己不要突破境界,可是罗西南只觉得刚才尝试突破之后,自己现在的境界,就像昨晚刚吃完自助餐之后,早起又喝了一大碗蜂蜜水润了润肠胃,现在积蓄的黄龙已经到了关口,自己走路稍微用点力气都会一泻千里。 不过罗西南也知道,望舒之前指导自己修行的时候,纠正了很多自己修行上的错误。讲解的时候高屋建瓴,深入浅出,甚至帮罗西南拨开了前进路上的层层迷雾,直指大道。如果说望舒是学院某个分院的院长,罗西南都不带有半点儿怀疑。毕竟自己懂得是一回事,能够教给别人又是另一回事。就好比大师兄这种绝顶妖孽,当时不还是要借助天行者陈年的口来指导自己《情缘》。 既然望舒都这么要求了,那罗西南就压抑一下自己的修为就是了。虽然压制修为的突破还蛮难受的,而且让罗西南有种异样的感觉——人魔两族的天才都想尽一切突破境界,就自己一个人苦于境界要突破,还要将其压制下去。 就在罗西南尝试能不能在自己心脏周遭布下一层防护,以免自己吐口痰的时候都会引起胸腔共鸣,扰动元气,就这么入了坏境中阶。 然而,罗西南刚沉浸在修行中,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蹄声。 紧闭着双眼的罗西南嘴角弯了起来,过河城的修行者时常去魔族那边狩猎,魔族自然也经常有小股部队来人族这边试图杀死一些落单的修行者。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群魔族遇到罗西南,倒也是他们的运气好。他们的运气好就好在,他们往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越过劫渊出任务了。 罗西南身体晃动了一下,传来几声刺耳的音爆,几个呼吸之后,罗西南就出现在了数里地之外。 令罗西南有些意外的是,这群骑着背生双翼的魔马的魔族军官,领头的是一个骑着驴子的邋遢中年男人。中年男子眼眶通红,腰间别着一个巨大的酒葫芦,一头乱发披在身后,气质着实不敢恭维。 罗西南定睛细看,才反应过来这个中年男子哪里是什么领头的,明明他身后的魔族都是追杀这货的。 不过这中年男子骑得驴子倒也生猛,那些背生双翼的魔马唤做英招,乃是上古人魔之战的时候,被覆灭的神界残留的物种。原本生的人面马身,不过被魔化之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英招在魔族军队中很受欢迎,不过也只有住境高阶以上的魔族才有资格用英招当坐骑。 放眼望去,骑乘英招的魔族约莫四十人,境界最高的也不过一个住境巅峰。 罗西南解开自己身上的波纹,显露出身形,一根手指指向前方,一股刀气从指间散发出来,正是眉眼一式,罗西南的面色有些苍白,不过随着无形的刀气降临,那些魔族的脑袋纷纷的滚落到了地上。 那群英招发出嘶鸣,罗西南冲着那个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然后睁开了眼睛,缓缓的说道:“一群畜生,忘了你们的祖先对抗魔族的时候是多么英勇了?现在你们倒好,不过当了一段时间的魔族奴隶,就真当自己的祖宗是魔族了?跪的久了也不能忘了站起来啊。” 罗西南的眼睛变成赤金色,真实之眼的力量落到了英招们的身上。真实之眼乃是九天玄女亲传,九天玄女在过去是神界的继承人,现在也是唯一幸存的天神。受到这股力量的感染,英招们的前蹄纷纷跪倒在地,匍匐着,身上纠结的鬃毛也都解开,魔气消散,身体里也带上了一股神性。 罗西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没人值得你们跪,我也不行。” 英招们颤颤巍巍的直起来前腿,罗西南有些无奈的指了指身后过河城的方向说道:“去那里吧,会有人愿意接纳你们的。” 为首的那头英招,气势汹涌,受到罗西南真实之眼中神性的感染之后,气息居然不断增长,眼看就要突破到坏境。这种神界遗留下的妖族,除了被人族或者魔族驯化的,流落在山野间充当大妖的那些,无一不是响当当的角色。本就修为接近住境巅峰的这头领头的英招,此时能有这种蜕变,倒是不让人觉得意外。 剩余的英招都跑掉了,唯独这头领头的英招静静的看着罗西南。他知道自己想要蜕变到坏境,罗西南眼中的神性是最好的补品,毕竟这和它的祖先一样都是来自已经覆灭的神界。 罗西南和这头英招对望了一小会儿,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还真想找个坐骑的,不过我这个人自由惯了,也没工夫照顾你,何况我已经有个伙伴了。” 说到这里,罗西南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野生刀,在心底补充了一下:“虽然野生已经接近三年没有出鞘了。” 罗西南灵光一闪说道:“我看资料记载,英招一族在神界的时候乃是看管神界花园的神兽,与花神亦是挚友。我刚好有个朋友,他倒是与花缘分不浅。这样吧,你先去我家中,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还能与那位友人相见,你跟着他是最好的。” 说完,罗西南往这头英招的额头一点,那头英招就高兴的发出一声马鸣,然后朝着过河城的方向跑去。 罗西南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己解决了这些魔族之后,那个骑驴的中年人却在自己的驴子上睡着了,巨大的酒葫芦还不断的往外流淌着酒液。 罗西南先是有些无奈,随即表情一惊。 他方才先是斩杀这群魔族,然后转化这群英招。本以为体内元气人去楼空之后,蠢蠢欲动的境界就不会自行突破了。 谁知道,自己旧力刚去,新力诞生的时候,自己反而失去了压制的能力。眼看着自己现在好像个漩涡一样疯狂吸取着外界的元气,心脏处又变得像个黑洞一样,吞噬着每分每秒诞生的新星辰。 令罗西南没想到的是,在他傻眼的时候,那个睡在驴上的中年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随后,罗西南就感到自己的颈部受到重击,整个人晕了过去。 …… 人族,勇者学院龙眼湖畔,人族联军大元帅徐武宁和自己当年的老师,勇者学院副院长花恪忧坐在一条长椅上。周围有些年轻的新生,有的自己一个人在斜阳下温习功课,也有的一对儿男女在一起笑容满面。少有的几对来自英吉利岛的学生,男男一对儿坐在一起,倒也没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些新生入学没多久,不知道这个坐在长椅上的,就是勇者学院的话事人。更别提还有徐武宁这个联军大元帅,更是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徐武宁的眼中满是歉意的对自己的老师说道:“是我平日里给图南的压力太大了,没想到居然让他走上了这条路。” 花恪忧摆了摆手:“武宁,我很早之前就劝过你的,你的亡妻……唉,算了不说这些了。小苑是个姑娘,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在我这里虽然会受到你和我的不少影响,但在不少时候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图南是个伢子,男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给他的压力大,或许会让他的路走起来多些不必要的坎坷,可我们谁不是这么过来的?真要说起来,葛生,罗西南,甚至小风这些后辈,哪个不是那种搅风搅雨的祸害。” 徐武宁盯着自己老师的脸,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月……月……” 花恪忧一脸平静的说道:“月魔怎么了。” 徐武宁端详了花恪忧很久,最终没有在花恪忧脸上发现一丝波澜:“月魔那边,老师您怎么看?” 花恪忧的手指下意识的敲打着膝盖说道:“月魔那边我不担心,反而是最近的一些事情,让我感觉人族高层之间有些离心了。” 徐武宁摇摇头说道:“葛家立葛森为下任家主,在牛老爷子支持下,葛森和柔福帝姬的婚事也定下来了。依我看,大唐皇室和葛家重新皆为姻亲,倒是有些步入正轨的意思。至于玄女教那边,他们嘴上嚷嚷着要罗小子偿命,但是他们也清楚,罗小子身上有真实之眼阴眼,又是玄女亲赐,他们纵然会有实质的动作,但是也不会越界。不过是葛生还是小苑还是芊芊丫头,亦或者小风他们,都是将来接我们班的人,有他们在,老师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花恪忧这个教书育人一辈子的副院长的目光深邃的望向远方:“我们是替这个人族保管火炬的人,他们虽然是未来,可也要看我们交到他们手中的人族是什么样子的。我是个阵师,世界上所有的修行者都在想着破局,唯独我们想要把大局化作自己的力量。引外力破局?什么狗屁倒灶的想法,幼稚!” 徐武宁战战兢兢,冷汗湿透了衣衫,他虽然是站在人族最顶尖的几个人之一,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些话,除了他老师以外,还真没有第二个人配说。就算是他徐武宁,听到这些话之后,也连评论的资格都没有。 花恪忧看到自己的弟子不敢接话,缓慢的站起身来,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徐武宁起身行礼,目送花恪忧离去,但是还是忍不住抬头问道:“老师,这次破局的关键,是不是真的落到了罗小子这个继承人身上了?” 花恪忧摇摇头:“现在的他还不配。大势究竟会变成什么样,还是要看小风,还有月……月魔的选择。” 徐武宁看着自己老师微驼的后背,一时间眼眶湿润。愈高处愈寒,纵使自己这个老师是人族第一高手,此时还是露出些老态了。 第182章 二舅 白焰清早起来,对着日出的方向吐纳了一会儿,就开始打水洗菜。白焰也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在什么水准,只是发现自己每天只是简单的吃饭睡觉,修为的进境就不比罗西南慢上多少了。每天趁着紫气东来的时候吐纳上那么几次,进境就更和罗西南是伯仲之间了。 只是白焰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进境是指坏境中阶到高阶,罗西南的进境则是初阶到中阶,算起来的话,白焰比罗西南快了不止一筹。 白焰也私下问过罗西南,怎么看待紫气东来的。罗西南现在是元气侧的修行者,紫气东来什么的对他也没什么用,不过以前修行魂力的时候观察紫气东来,是每日的必修课。罗西南也只能照着以前的记忆来了一句:“紫气东来啊,不就是一堆紫色的气团从东面来么。” 白焰有些疑惑,自己眼中,紫气朦胧,其中仿佛有玉液汇聚成池,瑶池西望,翩翩青鸟舞前降。 每次白焰看到这种场景,都会揉揉自己的小脑袋,心道应该是海市蜃楼什么的。要不就是罗西南太笨了,嗯,没错,罗西南太笨了。 白焰打上来水,洗好菜之后,又压抑了一下自己体内不断膨胀的气息。罗西南个大笨蛋,自己要不是怕他不好意思,早就直接突破到坏境高阶了。每次想到那天徐苑不由分说的进了这个宅子,然后一副臭屁的样子,白焰切菜的刀就快上了几分。 巷子里传来一阵马蹄声,白焰倒也没有在乎,毕竟这修行者云集的过河城里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奇怪。民风淳朴的过河城,走在路上看到有人脖子吊在树上都没人管,谁也不知道这是在修行什么法门还是真的上吊。万一真的打断了人家顿悟什么的是要结仇的,不过好在以前勇者学院里修行者比这里还多,白焰干厨娘的那段时间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过了一会儿,白焰就听着院子里的柴门不断的摇晃。白焰忙放下菜刀擦了擦手去开门,拢了拢一头秀丽的短发,将面罩系在耳后。罗西南租赁的这个小宅子里,每天传来的饭菜香味,在过河城东城区也算是一大致命诱惑了。 毕竟来这里的,极少有成双结对的修行者,大多数是男性。就算有少见的修行者夫妇,人家每天修炼和打架的时间都不够用,哪有时间学什么做饭。大家都是在野外嚼树根,从妖兽粪便或者胃部取水都能活一个多月的猛人,突然闻到这花花世界都少见的香气,要不是顾忌罗西南和白焰的修为,直接来抢夺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邻居什么的经常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所以也有时候来厚着脸皮蹭个饭,不过蹭饭的时候也都会带上些妖兽肉之类的东西。虽然罗西南不吃肉,白焰也不做荤菜,但是白焰偶尔也会收下,毕竟人情这东西嘛,就是这么来回之间建立的。 推开门,白焰却看到一匹通体紫黑色的骏马,这马面之上,有些白色花纹,花纹拼到一起像极了人脸,要是白焰没记错的话,这种马的形貌应该叫“衔蝶”?如果,这是一匹马的话…… 白焰看到了这匹马背后生出的一双威风凛凛的翅膀。 话说,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叫英招,是魔族军队专供的坐骑么,怎么会跑到过河城里,还没人拦着? 白焰的手在马头上摸了摸,这匹英招一副享受的样子,倒是颇具人性。白焰绕着英招转了一圈,并没有在英招身上感受到魔族气息,反倒是有种罗西南开真实之眼时候给人的感觉。罗西南说这叫什么来着?哦,神性。 白焰除了杀猪宰羊之类的,也没怎么和动物或者妖兽打过交道,犹豫了半天,还是本着自己的职业传统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问出来这句话的时候,白焰以手扶额——自己在想什么呢,不管是妖兽还是魔族坐骑的变异,怎么都不可能听懂自己说的唐国雅言啊。 然而,这匹英招听了白焰的话,却用力的点了点头,翅膀忽闪忽闪的,一副兴奋的样子。白焰吃了一惊,然后关好了门,扯下自己脸上的面巾,牵着英招进了院子。白焰把刚切好的一些蔬菜端了出来,递到了英招的面前。 虽然神话传说还有那些文艺作品里面,妖兽都是吃人为乐的。不过白焰知道,但凡是带蹄子的,都是草食动物。所以白焰也不担心英招不喜欢这些菜。但是下一秒,英招在那些菜上面闻了闻,就傲娇的瞥过头去。 白焰楞了一下,然后回屋拿出来一块妖兽肉,前些天有个邻居送来的。英招看到这块妖兽肉之后,十分嫌弃的退后了好几步,并且赏了白焰一个不耐烦的响鼻。 白焰有些疑惑的瞪着英招,英招甩了甩头,白焰做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英招自顾自的走到了院子角落,把几朵刚生出来的野花吃掉了,一脸满足的神情。这里解释一下,这满足的神情不是马脸做出来的,那未免有些惊悚。是英招脸上的人形花纹不断的变换做出来的表情。 白焰这才了然的回屋拿出一个纸袋,纸袋中装着一些百合花瓣,这是白焰准备做百合银耳汤用的。英招看到了这些百合之后,果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凑到了白焰跟前大嚼一通。 不一会儿白焰又听到一阵敲门声,白焰这才反应过来,这英招想必是什么人的坐骑。毕竟气息上已经是住境巅峰,快要接近坏境的这英招,放到外面也是头响当当的大妖。看来,是这英招的主人来寻了。 白焰也不是贪财的人,刚才愿意喂英招,只是见了这背生双翼的神骏有些新奇而已。 跑到门口,却看到一个浑身酒气的中年男子,背上扛着死尸一样的罗西南。白焰赶忙扯开柴门,然后有些焦急的问道:“这位前辈,他……他怎么了?” 中年男子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白焰,柴门上拴着铁链,白焰用力一拉,铁链断了可是柴门却没什么事情,现在的年轻人修炼成坏境后都这么诡异么?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说:“你先不要着急,他就是修行的时候岔气了而已,找张床我先给他放下,身体没什么大碍的。” 虽然中年男子这么说了,可是白焰依旧是一脸焦急的样子,赶紧引着中年男子往屋里走去。英招看到了中年男子,马蹄有些紧张,无处安放。 中年男子将罗西南放到床上,白焰这才紧张的凑到罗西南跟前,魂力在罗西南体内游走一周,确信罗西南无碍之后,这才落落大方的对中年男子说道:“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这位前辈,白焰只能……” 听到白焰自报了姓名之后,中年男子的眉毛跳动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没有什么好感谢的,举手之劳而已。等等,你叫我前辈,你能看穿我的实力?” 白焰一脸狐疑的看着中年男子:“前辈您应该是隐藏了气息……您的修为应该在坏境巅峰吧。虽然我看不清楚,但是直觉告诉我您比我要强很多呢。”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没错了!我就是坏境巅峰的修为哒!羡慕不羡慕?” 白焰满头黑线,坏境巅峰什么的……好吧,按照正常人的标准,中年大叔的年纪能到达坏境巅峰确实是一件引以为傲的事情,不过和白焰罗西南这等天才来比的话……人家好歹救了罗西南,白焰也只能附和道:“是挺厉害的。不过前辈,您救了我……救了我朋友,您不求回报是您高义,不过我们要是无所作为,那岂不是我们太不会做事了嘛。如果罗西南,呃,也就是我朋友,如果他醒了知道我就让您这么走了,一定也会怪我的。” 中年男子楞了一下:“我也没说我要走啊?” 白焰后退半步,有些惊恐的看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咳嗽了几声说道:“呃,你说你想要感谢我,你想用什么感谢我?” 白焰一手环胸,另一只手缓缓的握住了藏在袖中的剔骨刀刀柄。中年男子也察觉自己的台词似乎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然后赶忙解释道:“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酒,你这里要是有什么好酒的话,我就当你谢过我了。” 白焰没有放松警惕的盯着中年男子,然后缓缓的问道:“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眼珠子咕噜一转,然后说道:“叫我李白白吧。” “李伯伯?”白焰小脸一黑,她怎么感觉这人在占自己便宜呢? 中年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发音好像在唐国雅言语系中,有点儿占人便宜的意思,然后赶忙解释道:“我叫李白白,我这个白是赤橙黄绿青蓝紫那个白,不是伯伯那个伯。” 赤橙黄绿青蓝紫那个白么……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 白焰还是贴着墙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大坛从桃子酒改良来的桃花酒,然后送到了李白白面前。李白白掀开酒封,坛中透出一股清香。李白白闻到这股香味,楞了一下说道:“这酒稍嫌甜了些,白……白焰啊,你年小还不懂。这世界上最让人上瘾的东西,不是美妙的东西,而是给人带来痛苦之后的欢愉的东西。苦涩的酒,辛辣的烟,骄傲又绝情的少女什么的。” 听着李白白的话一开始还有些道理,但是后面的比喻越来越离谱,白焰赶忙打住说:“李前辈,这酒原本就是您说的那种味道的,就是当时我酿的时候,桃子已经熟透了而已。” “你酿的?” “……” “我不是说你娘的,我没骂人啊,我是问这酒是不是你酿的?”自称李白白的中年男子有些无奈,他这些年一直在劫渊另一边,懒得和那些魔族将魔族语。想说人族语吧,边上又没有个人陪自己说话。好不容易回了人族这边,感觉口语能力都有些退化了。感觉一时半会儿不好纠正了,但愿不要闹太多笑话就好。 白焰点了点头,总觉得这个中年大叔让人有种不好的感觉。 李白白伸出手,魂力拘来一道酒水送入口中,这才满意的打了个酒嗝说道:“我是打算常住在你们这里了。” 白焰:“???” 李白白满是自信的说道:“你别多想,我住在这里,只是为了看着我的后辈。” “你的后辈?” 李白白一指躺在床上的罗西南:“没错,这个罗……罗什么来着?” “罗西南。” “没错!罗西南,我就是这个罗西南失散多年的二大爷!”李白白提了提自己裤腰带,自信的说道。 “可是你姓李,他姓罗。” “咳咳,记错了,其实我是他二舅。”李白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你是他二舅,你还忘了他名字叫什么?你是他二舅,那他大舅是谁?”白焰突然觉得这货不是来捣乱的吧。 李白白邪魅狂狷的笑了笑:“他大舅啊……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白焰突然想掏出剔骨刀给这个不着调的家伙来两刀,却听到床上的罗西南发出了一声呻吟,似乎就要醒来。 李白白有些紧张的把手指比在嘴唇前,然后略带恳求的说道:“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这么多年我没有尽到养育他的责任,我怕他不接受我。而且他的母亲当初为了救他而死,我不想他下半辈子活在自责和愧疚之中。” 白焰突然觉得,李白白现在所表演的人设,应该不是舅舅,而是爹爹吧。 白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罗西南已经睁开了眼。朦胧之间看到了白焰,罗西南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但是看到白焰身边的中年男子之后,罗西南想到自己险些突破,好像就是这个中年男子打晕了自己把自己带回来的?在这之前,好像还有一堆魔族在追杀这个中年男子,然后自己还出手相助了? 罗西南的记忆暂时有些混乱,就冲着中年男子抱拳道:“是前辈救了我么?不知道前辈是……” 李白白笑呵呵的指着白焰说道:“我是她二舅。” 白焰和罗西南同时一脸惊恐。 第183章 有魔过渊 饭可以乱吃,但是有的时候,话不能乱说。 虽然白焰对自己那个便宜外公没有半点儿好感,但是怎么说花恪忧也是勇者学院的副院长。罗西南前段时间被退学,开除他的文件也是花恪忧签字的。不过对于这个支撑人族数十年的第一高手,罗西南还是打心眼儿里尊敬的。 白焰的二舅…… 可没听说副院长大人还有儿子,难道是私生子?况且,二舅的话,岂不是最少有两个私生子?副院长大人表示这个锅他这么大年纪了,背不动。 从一开始这个自称李白白的男子就满嘴胡话,来路可疑。白焰的眼睛紧紧盯着李白白,然后走到床边把罗西南揪起来,拖到了一边去。 “你是怎么遇到这个人的?”白焰问道。 罗西南给白焰讲了讲当时一堆魔族追杀李白白的时候被自己撞见,然后罗西南就顺手解决了那些魔族,还收获了一批英招。 白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可是在我看来,这个李白白应该是坏境巅峰以上的修为。就算是再弱的坏境巅峰,也不至于被一群不到坏境的修行者追杀。而且你也说了,在你压制不住境界的时候,他轻松将你击晕。他的实力必然远高于你,这也就排除了他可能魂力耗尽的情况。” 罗西南略做沉思状,白焰捏了捏小拳头,然后问道:“不行你就破个境,加我一个坏境高阶,不够就把徐图南喊上,我们把他给……” 说着,白焰把一根手指比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动作。罗西南在白焰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道:“想什么呢!他应该没什么太大的恶意,不然的话趁我昏迷的时候他早就可以解决我了。到时候带着我的尸体回来,随便一忽悠你你也跑不掉。” 罗西南顿了顿说道:“不过我有预感,过河城在未来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太平静。现在出现的任何未知因素都有可能发生剧变,所以我们也不能太过放松。” 罗西南扭过头来看向李白白,然后面带微笑鞠了个躬,十分尊敬的大喊了一声:“二舅好!” 李白白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反而热泪盈眶的过去搀扶着罗西南的腋下。这让罗西南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不是在鞠躬,而是在下跪。而李白白的姿势就好像在地球上,罗西南经常看的一个视频作者朱一旦一样。 罗西南大马金刀的拉了把椅子和白焰对坐,然后拍拍手让白焰去做个饭,自己要和失散多年的二舅好好聊聊。李白白看着罗西南这样颐气指使的面对白焰,突然脸色一黑,但是也压抑住了怒火。 罗西南问道:“二舅啊,您是怎么认出来我的啊。” 李白白抬手就是一道剑气,罗西南一惊,这剑气分明就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情缘》。李白白张口就来:“那天你清理那些魔族的时候,用的不就是咱们家传绝学嘛,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侄子。” 罗西南咳嗽了两声:“我要是您侄子,应该管您叫二大爷吧。” 李白白丝毫不觉尴尬的问道:“是么?那我应该管你叫什么?” 罗西南老脸一黑,总觉得自己在被这货占便宜。不过李白白既然也懂得《情缘》,则更证明李白白身份不普通,罗西南也就强忍着不爽说道:“您该管我叫外甥才是。” 两人正聊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罗西南喊了一声进来,就有一个身影一步踏入了客厅。门这种东西,本身就不是拦人用的。在这个有些修行者的蔚蓝大陆,只是用来表示自己空间的主权而已。 罗西南看向徐图南,有些惊讶的问道:“图南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徐图南的目光却全然没有放在罗西南的身上,而是表情极度震惊的看着李白白,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你不是……” 话还没说完,徐图南就感觉自己的嘴巴被一股不能被感知的魂力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像声带也失去了震动的能力。 李白白伸手一指罗西南:“我是他二舅。” 徐图南咳嗽了好几声,然后指着罗西南说道:“罗西南,你……” 罗西南此时也不想拆穿李白白,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道:“图南大兄,他确实是我二舅。你突然造访,有什么事么?” 徐图南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很久,不一会儿居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然后说道:“你可知道,今天有一群英招入过河城了?” 罗西南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因为那群英招就是他放进来的。 徐图南心有余悸的说道:“这群英招天赐一般出现,因为英招的特性,乃是一等一的坐骑,所以城中今日一群人为了争夺英招,打来打去的好不热闹。不过有些意外的是,这群人打着打着,就把魔族招来了。” 罗西南听到魔族之后,长久以来死水一样的心底泛起波澜。不过罗西南的表情和语气还是平静如湖:“那就把那群魔族杀掉就好了。” 罗西南淡定的,像是要清理一堆垃圾。 徐图南有些犹豫的说道:“这群魔族是有备而来的。” “有备而来?”听到这几个字,罗西南也愣了一下。魔族那边,确实会时不时的组织几次清剿,意图杀死一部分落单的人族修行者。难道说,这次又是来清剿的魔族,正好撞上了城外约架的过河城高手们? 这也太巧了吧喂! 徐图南一脸疑惑的说道:“过河城主召集城里坏境修行者开会,起初怀疑是赶巧碰上了魔族巡逻队,不过一般情况下,魔族巡逻队的实力水准应该没有这么高才对。根据回来报信的人称,这群魔族里,修为没有低于坏境的。” 罗西南更摸不着头脑了:“还有回来报信的?” 以过河城里的风气,见到魔族的脑袋,就像地球上的打野见到残血没蓝交了闪现的中单一样,那是一种比狗见了屎还要热烈的欲望。真碰上一群这样的魔族,那群修行者恨不得立马上前分个你死我活,还有人愿意回来报信? 看到罗西南的神色,徐图南也知道罗西南的疑惑,随即表情有些凝重的说道:“关键就在于,这次魔族出动了一个空境级别的大恶魔。” “空境!?”罗西南的表情再也绷不住,大叫出来。白焰听到罗西南的叫声,也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过河城是个三不管的地区,城主是由附近的大月国和唐国共同指派的。说白了,空境这个级别的修行者,相当于一个种族压箱底的东西。 普通住境修行者的破坏力堪比地球上的主战坦克,坏境修行者的破坏力就堪比战机甚至轰炸机了。而两族加起来不到两千的空境大修,破坏力则堪比核武器。魔宫大管家和副院长这种空境巅峰的传奇强者,就是热核武器的水准了。 这约么千位空境中,不断精修术法和武技,充当人族战力支柱的占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维纶大师这种学术型人才,也有葛云这种辅助型的。更别提还有一部分散落世家不世出,根本没指望平日里能派上什么用场的那种。人族生灵亿万,沃野何止万里,过河城再特殊,也轮不到来空境大修驻守。而魔族派来一个空境大修,就意味着魔族前线会出现巨大空缺,可能需要万名以上的魔族士兵填补这个空缺。 罗西南倒抽了口凉气问道:“来的是什么级别的空境?” 徐图南说道:“还好,只是空境初阶。据说,是魔族那边的随军算师推演天机,得到情报有人将魔族坐骑英招赋予了神性,可供人族骑乘。早知道人族至今没有出现能够比拟英招耐力和爆发力的妖族坐骑,英招赋予魔族骑兵的机动性,让人族在劫渊吃了太多亏了。如果人族真的有人有能力转化英招,那真是挖了魔族的祖坟,顺便往魔王的封印上吐了几口吐沫。” 罗西南虽然只当过两年大头兵小队长,对军事不是特别了解,但徐图南可是联军大元帅之子,他的判断罗西南是不怀疑的。 所以罗西南很果断的问道:“我们现在收拾东西还来得及么?” “收拾东西?” “跑路啊,留的有用之身。我都在想,要不要直接跑去魔族,把那个什么血狱给完成了。要是过河城直接被灭了,我往后回归人族不就要另寻出路了么。” 徐图南一头黑线的说道:“那倒不至于……过河城虽然没有空境大修坐镇,不过那种比拟空境一击的一次性法器估计还是有几件的。不过在空境大修面前,这种法器的投送能力就要打个问号了,那种飞剑形态的法器现在只有勇者学院列装。所以大不了就是个同归于尽,我想那个空境魔族是不会愿意和我们这群小虾米死在一起的。” 罗西南挑了挑眉:“在僵持?” 徐图南点了点头,罗西南大手一挥:“那我们也去看看。” 徐图南还没反应过来,白焰倒是直截了当的点了点头。罗西南也没问徐图南的想法,转头看向李白白:“二舅,您一起么?” 李白白有些犹豫。 白焰伸出三根手指:“三壶桃花酒。” 李白白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徐图南盯着李白白,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第184章 世家 葛家少主的婚礼,举办的有些简陋。 勇者世家是超然世上的家族,这个世界上有勇者学院这样学术中心,一群有志向的英才汇聚到一起,组成了世界上最令人敬仰的圣地。也有玄女教这样的宗教中心,代表着玄女在人间的话语权,虔诚的信徒能在这里找到心灵的慰藉。又或者唐国这样的政治中心,内阁处理政事,除了战时皇帝有统一指挥权以外,皇帝本人很少插手国家事务却在民众心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组织,希望这个世界上某种最大的权柄掌握在一个以血统维系关系的家族之中。徐苑这个联军大元帅之一担任勇者学院生徒会长这种事情,没人会提出意见。因为这个世界上本身就需要一群最优秀的人领导剩下的人,徐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之一。葛家这种勇者世家和其他的组织势力最本质的区别,在于权力的独享和共享,这是骨子里针锋相对的两种意识形态。若不是曾经的勇者和他的仆从将这片大陆的一半从魔族手中夺回来,现在的人族也不会有这么多势力存在,所以所有势力只能对这种落后结构的存在表示许可,并允许葛家参与人族各种事务的制定。 不过葛家和其余势力的交往必须处在一个平衡中,一个可控的平衡中。比如不能和其他的组织有过密的交往,但是和唐国皇室的联姻却能让唐国皇室安心,这便是平衡。 所以这次婚礼受邀前来的宾客,只有一十八个勇者世家,还有唐国皇室来的礼官。 一十八个勇者世家只来了十七个,号称多情第一的陈家,因为一任家主做那薄情郎君,被一个女性大修士灭了满门,传承都没有留下。那个女性大修士是当时的天下第一,空境巅峰,因为杀性太重,后来在勇者学院只能担任刺客分院院长,时称无冕副院长。时过境迁,刺客之道已经成了末流,刺客分院早就被取缔。 剩下的便是推算第一的葛家,体术第一的于家。除此之外,还有枪术第一的李家,丹青第一的吴家,书法第一的王家,词赋第一的司马家一类的。活跃在大众视野中的,也只剩下葛家。有的归隐山林,有的因为魔族入侵,奋勇当先耗尽家族底蕴,只能沦为贩夫走卒,靠着葛家的支援救济保存血脉到了今天。 尹特是勇者世家中音律第一的尹家嫡子。尹家流传至今早已丢失了所有的传承,若是当年尹特的父亲没有上山砍柴的时候在树下捡到一块金子,估计连娶他娘生下他的机会都没有。 五个月之前,尹特还刚从城里公立的学堂外面偷听完课程,割猪草的篮子里空空如也。不出意外,今天回去又是一顿藤条烧猪肉。虽然尹特知道自己的父母没有本事,养活自己一大家子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但是那天学堂里的女先生用一把古琴奏了一曲,叫《广陵散》,还是结结实实的吸引了尹特的耳朵。 那个女先生名字里带一个芸,学生们都称呼她芸姨,据说是从唐国南境的云方城来的人。以前尹特在这听课,喜欢听一些认字之类的课,他也清楚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若是连字都不识得,是没有半点希望的。那些教导修行的,或者音律课之类的,尹特没有半点兴趣。 尹特有个特长,能够听到很多人听不到的声音。山林间的风,夏夜丛中的虫,在尹特听来远胜过那些丝竹发出的嘈切声音。不过芸姨的广陵散,好像有些不一样,尹特从里面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好像琴声低声哭泣着,讲了一个明明不是很悲伤,但是让人忍不住泪下的故事。 第二天芸姨找到自己,把自己带到一个地方。二十二岁还在偷听中学课堂的尹特,第一次乘坐了传说中的艾尔普兰鸟,第一次来到了人间最繁华的白皇城。 芸姨说她本来是传说中的勇者世家里的一个女仆,后来去执行了一个很神秘的任务。在那个任务中她耗费了自己的全部青春,又收养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被她当做女儿。那个聪明又好看的姑娘,似乎代替自己实现了自己梦想中少女应经历的情爱和浪漫。后来那个被她视作女儿的姑娘死了,葛家就把她送到了尹特这个小城里当一所中学的音律先生,因为尹特住在这个城里。 芸姨对她说完了这些,就离开了,回到了尹特生长的小城中。因为那个小城里有很多年轻的姑娘,都正当一个女子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她很喜欢。 说实话,一开始尹特有些不爽。自己明明是传说中的勇者世家之一的尹家人,现如今和同样是勇者世家的葛家,简直有云泥之别。单是留给尹特的客房,里面的家具和用度,尹特没有找到一个带商标的。不过听完芸姨的话之后,尹特莫名其妙的就没了那么多的怨念。 今天在葛家的宅子里乱逛的时候,尹特看到两个老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子在一个湖心的亭子中。 虽然隔着很远,单是尹特还是能依稀看清那个年轻女子的面容。这个女子是尹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尹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女子的长相,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得是被城里所有年轻人暗恋的,冯员外那个爱抹胭脂的小女儿长相的一百倍那么好看,说不定还要再加上一个芸姨。 似乎是察觉了自己的目光,里面那个面容慈祥的,刚来的时候接待自己的牛姓老爷爷看了自己一眼。那个老爷爷朝自己招了招手,尹特走到了湖边。走近了之后尹特才看清了亭子上有一块牌子。 尹特常在学堂偷听课,其实也算不得偷听,里面的先生常叫一些喜欢学习,来偷听课的孩子进来听讲,不过尹特看着那些腰带容臭,衣着光鲜的孩子们,自己不好意思进去而已。时间久了,尹特也是识字的。 尹特认得,上面的两个字念做“多余”。 湖上没有桥,不过尹特来到白皇城之后,见多了那些神奇的阵法,便觉得既然这老人让自己过来,没准这湖面也有什么玄机呢。听说现在有的大户人家,喜欢在家里布置幻阵,阵中人仿佛在世外桃源中。说不定,这湖本身就是阵法制造出来的幻像呢。 尹特二话没说就往里面一跳。 两个老人和那个好看的不得了的姑娘同时吓得站起了身子。 牛姓老爷爷抬手,一股温柔的力量将尹特从水里托了出来,下一秒尹特身上的水分就被蒸腾干净。随后那股力量并没有消失,而是牵引着尹特缓慢的飞到了亭子里。 牛姓老爷爷自然是牛寄翠,牛寄翠笑着说道:“有趣的小家伙,你是尹家的后人,叫尹特是吧。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于家的家主于梵,你叫他于爷爷就好。这个姑娘叫徐苑,小苑的年纪应该比你大,你管小苑叫姐姐就好。” 尹特冲着于梵点了点头,鞠躬道:“见过于爷爷。” 于梵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想到曾经号称音律第一,优雅无比,对礼节比什么都看重的尹家,居然出来了个当着人面直接跳湖的小愣子后人。所以看向尹特的时候,眼中有些许玩味。 徐苑精致的妆容依然遮掩不住的苍白面色之下,也露出了一点笑容,冲着尹特点了点头。 牛寄翠有些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说道:“难道你在客房住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你枕头底下的几本书么。一本是《不二真明诀》,乃是没怎么有修行功底的人初入住境用的最好法门。现在的修行资料虽然公开,不过以你的条件,这功法对你而言还是有些门槛的。毕竟,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嘛。还有一本叫《踏雪寻梅》,是轻身术法,就算是废境之人,修行之后都能踏水而行。” 尹特楞了一下,他还真没发现。 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的尹特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生平仅见的好看姑娘,突然有些不忿。尹特能够听到寻常人听不见的声音,眼前少女的呼吸声,说话的时候螓首微微摆动时候发丝摩擦的声音,长长的袖袍和衣衫蹭到一起的时候的摩挲声音,都无比清晰的映入了尹特的耳中。以前的尹特最喜欢割猪草之后,去山间听风声,雨声,虫鸟声。不过尹特觉得,红尘中,山野间,从广袤星空到无垠大地之间的空间近乎无限,声音有亿万种,都不及眼前的姑娘来的美妙。 兴许是少年人都有的心态,尹特涨红了脸说道:“太不公平了……明明我也是勇者世家的人啊,为什么我的祖上就没有传下来修炼功法呢?哪怕不是我们祖传的功法也好啊。”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少年人的清浅抱怨传到他们耳朵里,他们怎么听得出来里面的意思。这分明是在抱怨,葛家之流传承完整的世家,为什么一点不愿意帮扶他们一下。 于梵和牛寄翠不约而同的看向徐苑,想听听这个不是勇者世家的姑娘的看法。 徐苑抬起好看的眉毛对尹特说道:“如果葛家之类的把功法活着财富送到你的家中,才是对你们尹家的不公平。” 尹特这下有些不能理解了:“这怎么会是不公平?” 徐苑缓缓的说道:“因为你们是勇者世家,你们象征的是勇者的荣耀,你们的先祖曾经将魔族从如今我们生存的这片土地上赶出去,他们是人族最坚挺的脊梁。在那之后,世世代代的勇者世家都不断的为人族奉献着。没错,你现在身处的葛家,世代与皇室联姻,掌控人族经济命脉,风光无限。那你知道你现在所见到的光芒被埋葬在历史中的勇者世家,他们经历过什么,才会使得勇者世家的光芒蒙尘?” 尹特突然感觉气氛有些凝重,摇了摇头。 “我先给你讲讲这些世家曾经的样子吧。司马一家词赋第一,曾有先贤言道,世间才有一石,司马家当代家主独占八斗,学宫,也就是勇者学院前身,学宫文院占其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 “丹青吴家有一位先祖名叫吴道子,穷丹青之妙。曾挥笔凝神,记录当代剑神裴妟舞剑,俄顷而就,有如神助。又曾在魔族侵犯之时,以一副勇者降魔图吓退魔族百万大军,只因九天之上有箕伯落地,图中勇者大人衣带当风,恍若勇者真身降临。” “你面前于梵老爷子的于家,祖辈英才辈出,曾有先祖燃其血脉,家族共祭,请出勇者传承,入住境巅峰,与当代魔宫大管家同归于尽。” “司马家那位才高八斗先祖,只身过劫渊杀死魔宫大管家继承人,重伤当代魔宫大管家,令魔族青黄不接,人族多了足足百年的发展生息的时间。吴家吴道子做了那副衣带当风的勇者降魔图之后,魂力透支,力竭而死。于家先祖也不用我说了,与魔宫大管家同归于尽。现在司马家再无惊才绝艳之辈,沦为三流世家,却从未利用人族给勇者世家的优待,让家族不肖子弟进入勇者学院进修。吴家也断绝了传承,五代之后便沦为末流,现在家族中最优秀的子弟在唐国皇宫任内教博士,无诏不做画。于家只剩下于梵老爷子独木撑天,至今于家嫡系中能以体修入住境的后辈中只有一个女子,几十年后人族再无于姓体修。” 徐苑说到这里,牛寄翠忍不住插嘴对于梵说道:“前两天那盘棋你要是让了我那三子,我说不定真的同意到时候小生和于蔓的孩子跟着你姓于。别用这种不信任的眼神看我,小森才是当代继承人,而且我也不姓葛啊,怕什么。” 徐苑白了牛寄翠一眼,牛寄翠赶紧闭嘴,不敢打岔。 徐苑对尹特认真的说道:“勇者世家为人族付出了太多,你现在眼中如日中天的葛家,之所以如此风光,不过是因为之前人族的灭族危机都有勇者世家顶到前面去死了,陈家除外。于家现在还能有于梵老爷子,只不过截止到今日,于家是最后一个去死的家族而已。没准下一个为人族去死的,就是你现在眼中无比风光的葛家。而之所以葛家未来有可能会成为最后一个去死的家族,只是因为葛家更适合长久的为人族奉献而已。这种奉献不只是荣耀,更是压榨他们的枷锁” 尹特的呼吸有些粗重,徐苑缓缓的说道:“我不是勇者世家的后人,所以我替人族对你的先祖说一声谢谢。勇者和勇者仆从们对人族有再造之恩,人族也欠他们的后人太多了。你们先祖做出的牺牲,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徐苑叹了口气:“别怪人族没有留给你们功法和财富,只是人族也希望,未来亲手把魔族送到末日的,是人族全族的努力达成的结果,而不是一个家族顶到前面牺牲自己。人族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无能,看到这样的牺牲了。这种牺牲很壮美,但是世间之大美,无不悲怆。” 尹特听完了徐苑的话,思考了很久,最后笑着说道:“哪有什么欠不欠的,我们勇者世家的人也是人族的一份子啊。其实小时候我也想过要去参军,上劫渊杀魔族的,不过因为家里就我一个男丁,单丁不得入伍,就没了办法。你看,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勇者世家后人,不过为人族去死什么的,是我自己的选择啊。无关勇者世家,无关什么先祖荣耀,就是我单纯想要为人族尽力而已啊。你们嘴上这么说着,其实还是小气了。有时候,你们的仁义,其实没有给过我们选择。” 听了尹特的话,三人陷入了沉思。 湖边草丛微动,牛寄翠喊了一句:“小森!你要去哪儿?” 葛森一路狂奔,没有回头。 第185章 结不成的婚 李嬛嬛身着绿色的大袖衫长裙,层层绸缎叠到一起,最外面是一层广袖的纱衣。姣好的面容隐藏在凤冠的流苏之下,开面之后的李嬛嬛皮肤显得格外的滑嫩,原本远山一般的黛眉妆点之后清晰了许多。 葛森是个不错的男子,相貌英俊,家世显赫,就是脾性有时有些孩子气。不过孩子气也没什么,李嬛嬛之前和牛寄翠聊过,牛寄翠说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孩子。葛森常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放浪纨绔的模样,到了自己认可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本相。品行不差,遇大事有风度,略带孩子气的男人,往往最疼人。 牛寄翠调笑李嬛嬛,以她的性格,成婚之后葛森估计会成为妻管严。 李嬛嬛并没有多么开心,但是也一点儿不难过。李嬛嬛毕竟姓李,是唐国的帝姬。她也羡慕过剑仙白离那种从容潇洒的生活,那种谪仙人面对俗世时候的态度。所以,白离现在生死不明。 葛森这个未来的夫婿很喜欢李嬛嬛,这便是李嬛嬛作为帝姬最大的幸运。 白皇城离帝都长安很远,就算二者之间又传送的手段,也不可能把一场婚礼办的这么铺张。两个月之前,李嬛嬛就回到了长安,面见了唐皇,还有自己的母妃。皇家的规矩很多,但是很多事情权宜多了,便和民间也有了些差异。李嬛嬛在长安呆了小半旬,便由一些宫廷礼官和禁卫护送到了白皇城。 柔福帝姬出嫁的消息,从长安的宫廷一直传到了南境云方城的原野之上,帝都里的那些青年才俊、世家子弟之流,无不黯然神伤。 明日,李嬛嬛就成了外人口中的葛李氏,皇家固然威严,但是勇者世家在大陆的地位也很高。 闺房外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李嬛嬛想要站起身来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却又想起自己身上繁重的首饰和衣衫,若是贸然起来之后又要折腾好久,便耐住了性子。 随着几声拳打脚踢的声音,李嬛嬛的脸上已经有了些愠色,她好像听到了,外面是葛森在闹。几秒钟之后,葛森一把推开了门,身上还有些泥灰和草根,样子些许狼狈。 李嬛嬛明日就要嫁给葛森了,怎么葛森这般猴急。门外倒是有宫廷禁卫什么的,不过这些禁卫也没有敢真正阻拦这个葛家少主,未来的驸马爷的。毕竟李嬛嬛嫁给葛森已成定局,明日葛森也成了他们的主子。 李嬛嬛脸上略带薄怒:“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葛森眼睛带着血丝的说道:“嬛嬛,你是真心想要嫁给我的么?” 李嬛嬛不知道葛森突然这么问是因为什么,脸上有些许惊愕。看到等待自己答案的葛森的表情从愤怒到带上了些许哀伤,到最后的绝望,李嬛嬛突然心下有些抽痛。李嬛嬛柔声说道:“好了,我明天都要嫁给你了,你还乱想这些做什么?” 葛森摇了摇头,眉毛好像挂了雪的树枝一样压了下来,声音有些微弱的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可以不用嫁给我的。” 李嬛嬛被葛森突如其来的想法弄的有些心烦意乱,语气也不再那么和善的说道:“你是吃错了什么药抽风了么?怎么突然跑来说些这个!” 葛森抬起头来,少年明亮的眸子对上了少女刚修过的眉毛之下墨玉般的瞳孔:“他们……不管是皇室还是葛家,给过你选择么?” 选择么? 李嬛嬛想了想,自己身为帝姬,学剑仙白离那样一笔一剑一酒壶行走天下是不可能的。将来的命运必然是在深帷之间度过后半生,最后和某个柱国或者宰执的儿孙成亲,若是自己恳求父皇,也未必不能从新科文武状元里面挑一个夫婿。当然,李嬛嬛也可以选择去勇者学院求学的时候,找一个天赋秉性俱佳的人。那人有了皇室的助力,不论将来成为学术上的大牛,还是修为通天彻地的修行者,都是皇室愿意看到的。 不过,勇者学院可能要很多年才会出现一个葛家家主这样的大人物,那些柱国和宰执的儿孙辈也未必会有葛森这样优秀的人。葛森虽然略逊于他的兄长,但是在年轻一辈中,也算得上一流的天才。毕竟葛生这种力压人族年轻一辈的人,整个蔚蓝大陆也没有多少。更何况以后葛森会成为家主,有了葛家资源的倾斜,葛森将来的成就也未必会低于他哥。 这么算下来的话…… 李嬛嬛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也不顾身上那些繁重的装饰,站起身来走到了葛森的面前说道:“你便是我最好的选择。” 葛森摇了摇头:“我是你最好的选择,但不一定是你最想要的选择。我知道你想成为一个行走世间的女侠,但是你成为葛家的少夫人,未来成为葛家的主母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没错,同辈人里可供你挑选的人里,我没准是最合适的那个。我是你最好的选择没错,但是,我是你的选择么?” 李嬛嬛沉默了很久,听完葛森的话之后,李嬛嬛心乱如麻。人的一生中会有很多选择,但是人都是懒惰且懦弱的,这种脾性如同寄生在蜗牛体内的双盘吸虫一样,吞噬着人的血肉,以自身替代着原本结实的梦想。最后,蜗牛的触角色彩斑斓的跳跃着,看上去无比美好,实际上里面早就变成了另一幅空洞且污秽的模样。 世界上最懦弱的两个字是接受,最勇敢的两个字是选择。 李嬛嬛愤怒的看着葛森,但是声音却平静中带着一点希冀的说道:“你希望,你是我的选择么?” 葛森一把拉住李嬛嬛的手,李嬛嬛吓得惊叫出声,葛森就这么拉着李嬛嬛冲出了门外。 葛家修修补补了数千年的宅子里,被来自亘古,行程亿万里,却依旧年轻的阳光包围着。从各勇者世家的继承人或者家主被接到葛家之后,葛宅便热闹了许多。 行走在葛宅楼阁见的人,从出生到死都会在葛宅的仆从们,宫廷来的礼官,来贺喜的各大势力的代言人,湖心多余亭里的牛寄翠于梵还有徐苑尹特,都看到了这幅美妙的景象。 明日就要皆为夫妻的少年少女,飞速奔走着,他们如同这葛宅里的阳光一般年轻。李嬛嬛的凤冠被门框撞掉,身上的珠玉落到了草丛间,金银的披饰也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身上繁重且金贵的玩意掉了一地,李嬛嬛带着眼泪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推开陈旧且厚重的木门,葛生端坐在屏风前,如同一尊偶像一样。手中是一杯早就冷了的茶水,玄色的衣服没有敦实的味道,反而给人阴冷的感觉。葛森看向自己的父亲,李嬛嬛看向自己未来的公公,他们发觉,葛云一早就等在这里了。 葛云抬眼看向一对新人,李嬛嬛的眼眶有刚哭过的红色,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无法掩饰。葛森推金山倒玉柱的跪倒在自己父亲面前说道:“父亲,我和嬛嬛的婚事,可否取消?” 葛云将冷掉的茶杯放回桌上:“小森,一十七个勇者世家的代言人都在葛宅里,我希望你不是在开玩笑。” 李嬛嬛却将葛森拉了起来,一对儿年轻且明亮的眸子汇合到一起,李嬛嬛温柔的说道:“你若是愿意继续喜欢我,我就和你一起走。走去江湖也好,走向葛家的议事厅也好,你等我,我便等你。” 葛森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的认可,虽然这认可来的迟了些,但是好在葛森终于有了一个让二人共同选择的机会。葛森点了点头对李嬛嬛说道:“嬛嬛,我有些事情要对父亲说。” 李嬛嬛摇了摇头,不愿意出去。因为她看到了葛森眼中的坚定,她不知道葛森要对葛云说什么,但也清楚,葛森一定是要和自己的父亲做什么争论。当初忤逆葛云的葛生的下场,李嬛嬛是参与且见证过的。葛森没有罗西南这样的生死挚友,也没有葛生多年磨练出来的意志和性情。若是葛森一个人站不稳,那李嬛嬛就在他背后扶着他,李嬛嬛如是想到。 葛森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嬛嬛,然后扭头对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我希望您能还罗西南一个公道。另外,徐大兄的补天术,你不应该给他。” 葛森话音刚落,葛云的身影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葛森的面前。清脆的声音响起,葛森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庞,嘴角还有些血迹,葛云则缓慢的将自己的手收回。 葛云冷淡的说道:“混账东西。” “混账东西也是你生出来的!”葛森毫不畏惧的再次挺直腰板。 葛云的手再次抬了起来,却没有落下去,因为李嬛嬛站在了葛森的面前。李嬛嬛明天才能嫁到葛家,现在她还是唐国的柔福帝姬。 葛森拉着李嬛嬛的手,将李嬛嬛护在身后。葛云见到李嬛嬛没有挡在自己面前,又很是从容的给了葛森一个响亮的耳光。 葛森这次没有羞辱的捂着脸,而是这么直直的看着葛云:“父亲,你错了。” “混账,你都知道了些什么?”葛云说这话的时候,非但没有愤怒,反而脸上带着一股不屑的笑容。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知道。父亲你是大陆第一算师,维纶大师是空境高阶,他的命格除了你以外没人能够推衍,也只有你知道真相。谁都有可能是凶手,但是罗西南不可能是凶手。你推脱了所有势力请你推衍事实,因为你要逼着罗西南去送死。” “还有徐图南大兄,他找你要补天术,你便给了他。甚至你还透露给他消息,罗西南现在就在过河城,让他带着不完整的补天术修补了一个会引领他走向深渊的灵魂,让他带着这个灵魂去逼迫你逼着送死的罗西南重生。父亲,你是勇者世家的家主,你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勇者世家的荣耀呢?” 葛云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仿佛第一天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一样。过了一会儿,葛云眼中的轻蔑少了几分,对自己的儿子正色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些?不对,我应该这么问,这些东西都是谁告诉你的?” 李嬛嬛握着葛森的手越来越紧,听到这个眼下人族最大的秘密之一,就算李嬛嬛是唐国帝姬,此时也无比的紧张。但是她已经选择和葛森站在一起,想到这些,李嬛嬛好像就有了站定的力量。 葛森语气坚定的说道:“这都是我自己推衍出来的。” 葛云略一思索,了然的说道:“你去了珠光幻境,将里面老祖宗留下的灵感,挪移到自己的体内,断了自己进入空境高阶的可能,以此推衍我。我是你的父亲,我们两个命格相连,你虽然无法知道真相,但是能够知道我知道了什么东西……不错,不愧是我的儿子。不过我有些伤心,我的儿子以自己的未来换来的代价,居然只是为了监视他的父亲,我这个父亲,做的是不是有些失败?” 嘴上这么说着,葛云却没有半分失望,反倒眼中再次浮现出了几分嘲弄。若是这个结果是牛寄翠告诉葛森的,葛云说不定还有些难办,因为自己这个父亲在葛家的影响力,是自己担任家主这么多年都没有清理干净的。而自己这个小儿子,不过成为少主几年的时间,自己依旧有废立的权力。 “父亲,你错了,我求求你收手吧。” “收手?你清楚我在做什么么?” 似乎是想起来有次听罗西南吹牛的时候,听罗西南给他讲过一个英雄的故事,那个英雄讲过一段话很有意思,葛森记了下来:我被贴上了所谓纨绔子弟的标签。跟人打架就要把他打个落花流水,甚至让他住院。只会作威作福的无能先生,我教训了之后,以后再也不敢来学院。饭菜难吃,却收贵价的酒楼,我就敢不付钱。但是,我虽然是这样,也知道什么是令人作呕的邪恶。 想到这里,葛森笑了笑:“我不是您,我成为葛家的少主也只有很短的时间。我没有像您一样,掌握人族的命脉数十年,我没有您的眼界。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我,一个少不经事,被整个白皇城视作祸害的我,也清楚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是正确的。” 葛云又是一个巴掌甩到了葛森的脸上,然后带着些怒气的说道:“这一巴掌,是因为你的不自量。分辨是非?我告诉你,别说是你,就是你爷爷,你父亲我,你祖宗,勇者大人,也不敢说自己所行绝对正确。” “既然您知道您所为并非决定正确,又会带来这么大的后果,您为什么还要执着去做?” “可笑,小森你太让我失望了。就算是父子之间的辩论,也要码清论据,提出见解,揭露对方的漏洞,以义理之文求得共存的结论。你这是在做什么?靠着一些逻辑和文字上的游戏来愚弄我?你配做一个算师么?” “儿子受教了。”葛森这次没有顶撞自己的父亲,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维纶大师和欧冶大师的死,葛家很积极的将大笔的资金填补到两人身死带来的空缺。因为葛家是联军最大的后勤,您不顾非议,以算师的身份插手联军事务,影响前线布防。现在劫渊边上最大的空缺是哪里?过河城,没错吧。” “不仅因为维纶大师,罗西南的命格也和勇者大人有牵连,所以即便我借用祖宗灵感,以断绝进入空境高阶为代价,也看不清罗西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徐图南大兄身上发生的一切,当然,您不必担忧,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父子还有嬛嬛以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罗西南去过河城是必然,因为这其中有……月魔的参与。可是徐大兄之所以能够找去过河城,也是您的手腕。如果我没猜错,现在过河城已经有空境进犯。而且这只是个开端。您想挑起战争,想挑起两族的战争。您想让蔚蓝大陆这潭死水活过来,不是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您如此恐惧?或者说人族高层,我说的是最高层的那些高层……玄女教的教宗,唐皇陛下,副院长大人,徐大元帅他们。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算师,但是站在他们的高度,我不相信他们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我很疑惑,很疑惑是什么让他们也和您一样感到同样的恐惧?是魔王要重生了?还是魔族即将出现一个新的强者,一族两空境巅峰?” “放魔族进来,为人族做清洗?您是葛家家主,您最清楚现在人魔两族之间的平衡有多脆弱。您也应该知道,现在的人族和魔族的战争短期之内会有多大的劣势。会死人,会死很多人,魔族的屠刀会砍掉无数人的头颅,您是想用这些头颅铸成的京观来撑起人族的青天?还是说,您只是不希望,葛家再去送死?” 葛云耐着性子听完了自己儿子的论述,居然有些欣慰的鼓起了掌。葛森突然有些厌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葛云缓缓的说道:“你的猜测都是正确的,人族到了清洗的时候了。你看看现在的人族是什么样子?多少官员尸位素餐,多少百姓茫茫没有终日,多少肉食者的面目令人可憎。勇者学院鼓吹着有教无类,但是真正能够享受勇者学院资源的天才,占据了人族够资格去勇者学院的天才的多少比例?唐国几十年的土地改革至今推行尚有阻碍,是唐皇不够英明么?不,是人族出了毛病。这个人族该死到什么程度?罗西南这么一个人族未来的希望之一,都有可能被我们逼着去死。” 葛云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人族想要清洗,需要流血,需要很多人掉脑袋,你知道谁的脑袋最应该掉么?” 葛森和李嬛嬛同时呼吸一滞,不敢应答。 葛云指着自己,又指向二人:“我们的脑袋最应该掉。” 葛云的笑容更加愉悦:“只有清洗了人族,人族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对抗魔族的力量。虚伪的和平之下,人族还会继续依靠着吸我们勇者世家的血苟延残喘。如果这种苟延残喘继续下去,我们葛家迟早也会去死。如果其他的勇者世家先祖早做出选择的话,现在依旧有十七个勇者世家屹立于大陆之上。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我们能够平和的从名为荣耀的枷锁中挣脱出来。为人族去死?你要是愿意的话你可以去死,当然,我也愿意为人族去死,谁叫我是葛家的家主。但是,凭什么葛家嫡系旁支加上家仆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二人都要为这个人族去死?” 葛云的眼神变得阴鸷:“所以,我希望罗西南去死,因为他是勇者的继承人。一十八个勇者世家,到现在就剩下一个葛家了。五千年啊,人族五千年的和平,其中有两千年的和平是十六个已经跌到尘埃里的勇者世家换来的。我们葛家是算师,算师最信命,但是我不信。我如果也信命,凭我的天赋是到不了空境高阶的。我要改命,给葛家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二人改命。你想要的是什么?选择?那你要记住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还是未来,你的选择都是,也只能是我给你的。如果没有我,你将来不会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葛森摇摇头:“您是葛家的嫡系,您的天赋能支撑您进入空境高阶的。” 葛云笑了,指着自己说道:“我是你爷爷和一个没有任何修行天赋的乡村女人生下来的,我的天赋没你想的那么高。小森,你和你哥的体内一半是葛家的血,还有一半是唐国皇家的血,你们的未来比我要高。” “小森,我很讨厌,我很讨厌你像一个戏文画本里的男主人公一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心怀沸腾的热血。但是却用着陈旧的荣耀,苟且的价值观,腐朽的义理,来宣判我为人族带来的革命是错误的。这种场景很幼稚,你的想法也很幼稚,幼稚到我想笑。” “我知道,你想要一个选择,你甚至想给人族一个选择。那么我告诉你,人族的选择,最终只会是让我们去死。不只是我们,还有唐皇,玄女教宗,花副院长,未来还有你崇拜的学院大师兄风光,甚至还有重生之后的罗西南。当然,如果罗西南真的能够重生的话。” 葛森被辩驳的哑口无言,甚至有一瞬间葛森觉得,自己的父亲才是对的。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葛森的目光带着希冀回头望去,两个年轻的身影推门进来。 葛生的手牵着已经有了些微成熟风韵的于蔓,缓缓的走了过来,葛生松开于蔓的手,走到了葛森的面前,用手指擦干净葛森唇边因为葛云的掌掴流下的血。 葛森再也绷不住,当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面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高喊道:“哥,你怎么回来了。” 葛生知道,葛森想说的是:哥,你终于回来了。 葛生温柔的说道:“我弟弟要成亲了,我怎么能不带着你嫂子回来呢。虽然有些小小尴尬,看来这婚是结不成了。” 葛生回过头来,跪倒在地,对着葛云一拜:“孩儿不肖,见过父亲大人。” ps:接近七千字的大章,我看谁还催更! 第186章 登对 当罗西南和白焰等人赶到的时候,场面似乎陷入了僵局。 人族这边有七十多名修行者,修为都是坏境,领头的是过河城的城主和副城主,城主的修为只是住境,他能够担任过河城主,还是因为行政能力极强,能在这个鱼龙混杂的过河城掌控形势。副城主修为乃是坏境巅峰。据说这过河城副城主的异能十分强大,可以遁于五行之中。不过和魔族的阵势一比,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魔族这边是一支整齐的部队,每个都是百战之师。从身上的魔纹还有甲胄的样式来看,每个都是有坏境中阶以上的修为的。领头的更是一个空境的血魔,血魔的身上有些孔洞,不断的流淌出鲜红的血液,和身上那个液态的铠甲进行着代谢。 空境血魔大老远就发现了罗西南几人,将目光移到这边来,血魔一族以血液为食,鼻腔和喉部并没有人族那么发达,无法发出复杂的声音。然而这个空境血魔身上的血甲振动,模拟着标准的唐国雅言说道:“又来了一个坏境初阶,一个坏境中阶,一个坏境高阶,还有一个坏境巅峰么?大猫小猫两三只,没什么用。” 然后这个空境血魔再次扭头向过河城主:“我说过,我这次来,不是和你们谈判的,是要你们满足我的需求的。” 过河城主笑了笑:“满足你的什么需求?交出来那个可以转化英招的修行者?我知道,你们血魔以血为食,未入空境之时不能见太阳,所以都是夜晚活动的。可是你都入了空境了,可不能再做白日梦了吧。” 罗西南大老远的楞了一下,他没和城主打过交道。不过一个小小的住境当着空境的面,风轻云淡的讽刺着,也算得上个妙人了。 罗西南能够转化英招,是因为真实之眼阴眼区别于阳眼。二者一个是看穿现实,有空间和时间两种妙用,阳眼却是针对能量的。所以这世界上,能够转化英招的只有罗西南一个人。徐图南说转化英招等于刨了魔族骑兵将领的祖坟,说明英招的归属对人魔两族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不管那个能够转化英招的人是谁,人族都不愿意把这个人交出来。 别的不说,魔族为了防止人族继续转化英招,斥候和骑兵等兵种,但凡骑乘英招的,必然会做出战术的变革,战略上会紧缩。能够恶心对手,就是一种胜利,这么简单的道理人族高层不可能不懂。 再者,人族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转化了英招。 罗西南走近过来,朗声道:“城主此言差矣,据我所知,这血魔一族,祖上乃是神族。只因为名曰该隐的先祖弑其兄弟,被西王母贬下凡间,没想到就这么投靠了魔族。虽然入了空境就不怕阳光了吧,不过祖上做过这种腌臜事情,想必青天白日的也不好意思见人。还不是只能学那些蝠鼠之流,白日戚戚,夜晚作祟。要说做白日梦,还真怪不到这位血魔尊身上。” 魔族的空境大修效仿勇者历之前的修真时代,又号称尊者,这个空境的血魔自然也被称作血魔尊。 如果说过河城主所说的话,只是在针对血魔尊逼迫人族这件事,对血魔尊进行魔身攻击。罗西南的话,可是连血魔尊的祖辈都捎带着骂上了。论起刺激人,习惯了政治语言的过河城主,可比不上大学时候天天在网上手撕杠精的罗西南。 所以罗西南话音刚落,被戳到了痛处的血魔尊就怒吼一声:“小辈找死!” 血甲之上激射出一道血箭,笔直朝着罗西南飞去,一旁的李白白见状,腰间的酒葫芦飞了出来,将那道血液收容了进去。 血魔尊开始一惊,心道这个中年坏境巅峰,莫不是离着空境只有一步之遥?就在血魔尊如是想的时候,李白白的面色一变,露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 血魔尊笑了笑,原来是自己多虑了。看这个坏境巅峰修士表情如此痛苦,想必方才收容自己的那道血箭,是催动了什么压榨力量的秘法吧。然而几秒之后,李白白打开了酒葫芦,把里面的血液倒出来。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血液被倒出来之后,颜色清淡了许多,还散发出了浓浓的酒气。李白白有些痛惜的说道:“我怎么就忘了这血液脏的不行,把酒污了,这可怎么喝啊……” 说到这里,李白白又突然想到,别说葫芦里的酒被血水污了,葫芦内壁也好不到哪儿去。李白白略带痛惜的,把酒葫芦丢到了地上。但是李白白又转头看向那个空境的血魔尊,那眼神分明是在担忧,等到自己这些人离开之后,血魔尊会来捡他的破烂。所以,带着浓浓的不舍,李白白朝着酒葫芦闷踩了三脚,把葫芦踹碎了。 那群人族的修行者和过河城两位大佬都惊了,罗西南等人他们自然是见过的,毕竟罗西南的战功在过河城中一直名列前茅。不过以前的罗西南总是以一副沉默寡言的态度示人,谁也没想到罗西南开口就这么狠毒。罗西南也就算了,那个中年坏境巅峰他们不认识,但是比起来气人,这个中年男子好像更胜一筹。当然,罗西南也惊了,因为李白白的演技着实爆表。 血魔尊乃是魔族不足千名的尊者之一,在魔族的时候哪里受过这种气?愤怒之下,血魔尊悍然出手。 九天之上有血色雷霆汇聚,空境大修之所以被称作空境,就是因为空境在全力施为的时候,可以调动天地之间的伟力,无论人魔,自身与天地之对比都是沧海之一粟,而空境修士,就是追求自身融合天地,己身化作空明。 罗西南眼睛眯了起来,他正是在赌,赌自己这些人的言行能够刺激到血魔尊。 其实在来的路上,罗西南就已经想好了。想要通过谈判解决这次的事情,绝对是无稽之谈。因为涉及到两族战略需求,是不可能通过谈判解决的。就好比当初满清和英国之间因为禁烟的事情小打小闹无数,最后解决争端的手段,不还是一边把另一边打服了的战争。 晚出手不如早出手。人族空境大修的支援起码要一天之后才能到来,这不是因为空境大修的飞行速度慢,而是空境大修不能轻易调动,动辄影响莫测,引发一连串的严重后果,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而眼前的血魔尊,会给过河城这么多的时间么? 不存在的,如果罗西南是魔族高层,宁愿血魔尊去死,也不愿意人族有一个能够转化英招的修行者。如果人族不愿意交出来那个修行者怎么办?办法很简单,把过河城灭掉就是了,过河城的手段可以和空境大修同归于尽,那就叫血魔尊去死好了。 罗西南抬指抛出了一道符箓,这道符箓正是大师兄留给自己的那道“斩杀”符箓。斩杀这道符箓,其中的精义罗西南早就融会贯通,就算没了这道符箓,罗西南也有自信在将来寻找到合适的时机,完成大师兄给自己预定的设想。 然而就在这时,血魔尊却突然笑了。 罗西南不知道为何血魔尊到了这时候还能笑出来。 血魔尊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人族的小子。” 罗西南抛出的符箓定格在半空中,还未来得及展开,释放出其中的威力。 血魔尊的表情有些狰狞,两个犬齿不断增长,变得有婴儿小指那么长。身上的血甲开始覆盖整具身体,质感变得坚硬,还散发出淡淡的金属光芒,沟壑纹路分明。最后,血甲将血魔尊的脑袋一同包裹,成了一个虎头一样凶猛霸道的外形。而面甲之上,也有两根獠牙延伸了出来,十分骇人。 血甲再次震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小子,你真以为我不明白你的用意?想要激怒我,然后趁着我出手的空隙动用你的底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那张底牌,应该有什么外力才能触发的机制。或者说,你的底牌现在缺少能源驱动,想要吸纳我引来的雷霆之力。据我所知,人族现在正在研制一种可供人驱动的巨大战甲,只是缺少驱动手段而已。” “你别忘了,我是空境修士。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空境修士,都有着最顶尖的天赋,也都经历过无数的磨难。我们的心智,毅力,智慧乃至运气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拔尖的一撮儿。在我看来,你确实很有天赋,甚至要超过同时期的我。不过难道你真的以为,一头未成长起来的雄狮,是一头无数次在黑夜里照料伤口,最终打败所有对手,成为王者的孤狼的对手么?” 天色突然变的清明,九天之上凝聚的血色雷霆压根没有落到地上。那只是外界元气凝聚形成的异象而已,徒有其表。 罗西南陷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那就是这些血色雷霆乃是空境大修士凝聚的。别说罗西南一个小小的坏境初阶,就是大师兄当初还在坏境巅峰的时候,面对空境的奋力一击,都只能依靠自己强大的异能进行闪避,根本不会硬碰硬。所以,罗西南全然放弃了凭借自己抵抗的想法,只是想要用大师兄留给自己的斩杀符箓牵制血魔尊,然后召唤欧冶留给自己的巨大机甲吸收血色雷霆。 所以罗西南甚至没有动用真实之眼去观察头顶的血色雷霆是否真的具有那种摧毁一切的力量。 大师兄留给自己的斩杀符箓是坏境巅峰时候勾画的,罗西南根本没指望其中的力量能够牵制血魔尊多久,他的真正底牌是当初能够抵抗那么多配合密切的玄女教护法的巨大机甲!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血魔尊居然将一切都算计在其中。这便是真正的空境,有着即使面对弱于自己无数倍的对手也不会在任何一方面懈怠,甚至会动用谋略的心智。罗西南一路走来无比顺畅,直到今日罗西南才发觉,这群站在人魔两族巅峰,数量不足两千的存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 此时的罗西南甚至有些绝望,因为血魔尊的真正力量在于他的那套血甲,也就是说,血魔尊其实是一个精通近战的修士。 一个精通近战的空境修士,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罗西南找不到任何翻盘的希望。罗西南几乎是下意识的,燃烧了自己体内的力量,要召唤出巨大机甲。不为别的,只是但愿机甲能够保全白焰等人的性命。罗西南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意白焰等人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遭难。 然而,罗西南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即将从花叶中召唤出巨大机甲的时候,那道半空中悬浮着的符箓展开了。 一个虚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手中握着一把制式长剑。 很难形容这个虚影的形貌,因为展现在一众人魔面前的只是一个轮廓,还有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庞。但是只是这个轮廓,却让人心中生出了朝拜的想法,好像这个虚影就是世间一切至高至美的存在。 那个虚影只刺出了一剑,血魔尊身上的血甲就层层剥落,血甲之下的身躯也寸寸瓦解。 虚影看似平淡的一剑中蕴藏的剑意,在场只有罗西南,白焰还有李白白三人能够理解。 如胶似漆,好像一对热恋中的男女行鱼水之欢的时候,那种恨不得把对方揉碎了,融化了,融入自己的身体。欢欣,喜悦,甚至还有一丝癫狂,这是世界上最热烈的情绪之一。这种情绪之下,行欢中的男人和女人,微醺的酒气,床单上的污垢,似乎万物都融为了一体。这一剑的最后,仿佛激情过后,男人舔舐着女人胸脯上的汗水,空气中回响着最后一丝欢愉的气息,好像狂想曲的终了,最后一切归零。 《情缘》第五式,登对。 这一剑摧枯拉朽的彻底灭杀了血魔尊,别说血魔尊,就连罗西南本人都没想到,大师兄这道符箓,居然不远万里的引动了大师兄本体的力量对目标进行斩杀。 在场的人族修士都是经历过无数狩猎的,他们没有半分迟疑,在血魔尊消失之后不到一息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决断,连欢呼都没有,带着军人一般的行动力,冲杀进了还在呆滞中的魔族队伍里,一时间血肉横飞。 徐图南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因为虚影消失的一瞬间,罗西南这几年来,终于第一次抽出了野生刀。 罗西南的手臂轻微的颤抖着,野生刀横在了徐图南的脖子上,抹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第187章 信任与叛逆 异变突生,连白焰和李白白都没反应过来。 徐图南额头有一股冷汗流出,但是声音还是勉强保持了平静的说道:“罗西南,你这是做什么?” 徐图南的声音压的很低,因为罗西南的名字要是被人听了去,必然会引起天大的波澜。 罗西南声音无比的平静:“徐兄,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修行过补天术,刚才的一切我不信你没看见。” 徐图南的目光逐渐变得冷淡,刚才大师兄的灵魂出现的时候,徐图南确实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那些东西如果泄露出去,恐怕整个人族的大局都会发生剧烈变化。而且徐图南相信,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算算上已经死了的人,加上罗西南和他,也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如果仅仅如此的话,徐图南自然要保守这个秘密。 但是徐图南刚才听到了,罗西南提到,他知道自己也修行过补天术。勇者过劫渊之后,罗西南就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修炼过完整补天术的人。徐图南不敢确保,自己用补天术修补过的莫茶茶的灵魂,是不是也被罗西南知晓。 想到这里,徐图南不再紧张,一双眼睛如狼一般盯着罗西南,骨子里涌动出来一股面对敌人时候的兴奋和冷静交织的复杂感觉:“罗西南,你是举世难寻的天才没错。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坏境初阶,而我想踏入坏境高阶也不过一念之间。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白焰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在掌心凝聚了一道术法,如果徐图南有任何动作,她会第一时间救下罗西南,然后将徐图南格杀。 虽然罗西南的刀已经架到了徐图南的脖子上,但是坏境中阶和初阶之间毕竟还是有差距。如果徐图南第一时间引星辰之力入体,罗西南瞬间爆发的刀意未必能够刺穿徐图南的脖子。罗西南面对徐图南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但是那需要长久的酝酿和运营。 罗西南的声音冰冷如深渊:“不管是舒姨,还是你和徐苑,还有人族的那些高层,这些年未免太小看我了。” 李白白冷不丁的插嘴问了一句:“舒姨是谁?” 罗西南头也不回的答道:“一个空境高阶的女大修士,名曰望舒。” 李白白“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野生刀不断的颤动着,徐图南的周身也开始汇聚星星点点的光芒。二人都在酝酿力量,如果有一方酝酿的速度打破了平衡,两人会果断出手。 罗西南扭动了几下脖子,发出几声骨节之间的脆响:“我在过河城的事情不会没人知道,别的不说,葛家家主葛云身为空境高阶的算师,会不知道我的动向?我也是学院的人,学院的情报网络有多密集,也不要以为我不清楚。没错,花叶里有很多的生存物资,甚至舒姨带着我们来过河城的路上,也尽量的挑选人迹罕至的地方行走。” “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掩藏不住的痕迹,我们终究还是要与人接触。当初葛生能够凭借一个云方城中数十年来所有的货物流通记录,推断出魔族的卧底和动向,我不信世界上只有葛生一个人精于计算。我们来的时候一路上补充了物资共六十一次,我们都是分头购买的。甚至我还专门买了一些不必要的物资,购买后再进行销毁,试图鱼目混珠。但是我知道,我一个二半吊子,和那些专业的情报人员是没法比的。” “人族有高层想逼着我进步,有的高层干脆想要拿着我去赌一赌,看看把我逼到必死的局面上,我能否破后而立。又或者,两族本身就在下一盘大棋,我不过顺手落下的一枚棋子而已。” 说到这里,罗西南突然笑了笑,指了指自己:“不过谁也没想到,罗西南是个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在那么轻易的去死。” 野生上缠绕着一些刀气,空气中的元气开始和野生共鸣,罗西南脚下的土地也开始震动——物有不平则鸣。 徐图南感受着罗西南的力量在不断增长,表情从兴奋变成平静继而转向有些惊讶,乃至最后的惊惧。他发现罗西南好像真的有能够斩杀自己的力量。 罗西南冷冷的说道:“人族是不是忘了,野生是我的本命法宝,是一个内蕴了空明剑域的本命法宝。人族有人想要我去死,甚至想要我死这个决定,是在魔族参与之下制定的。可我偏偏不去死,这些年我没有沉寂,只是在养气而已。” 一旁的李白白的目光变得有些惊讶,随后看向罗西南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欣赏。 白焰的眼睛有些湿润,她一直以为罗西南沉寂至今,却不知道罗西南其实从未死心过。罗西南想要破局,一个死人是没法破局的。万军之中,一个小卒唯一能够反杀敌人将军的手段,只有藏在尸体里,忍受着腐臭的味道,血液凝固带来的触感,还有苍蝇的幼虫在皮肤之下生长吞食的痛觉,等到将军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亮出刀光,砍掉头颅。 望舒面前的歇斯底里,奔逃路上的狼狈,甚至白焰为之昏迷两年多的痛苦,都被罗西南压抑下来,所以望舒当初看到罗西南心脏受伤的时候会有那种惊讶。罗西南是个穿越者,死过一次的他,起码在心灵上,没那么轻易再次死去。 罗西南凭借自己并不那么聪明的脑袋,但是加上自己如金刚一样的意志,还是瞒过了人族所有的高层。 徐图南摇了摇头:“如果你能够多养一段时间,兴许你真能借助破局的时候带来的大机缘,成为大师兄之后又一个傲视群雄的天才,甚至能像大师兄一样,完成天才到真正的高层的跃迁。” 罗西南苦笑一声:“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大师兄一早就知道我有补天术,但是还给斩杀符箓设计了这样的机制。大师兄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于我,我若是继续养刀养气,那便是我对不起大师兄的信任了。” 野生上的刀气终于凝聚成线,空气中仿佛有丝线飘动,等到那根线绷紧的瞬间,就是徐图南人头落地的瞬间。本来养气之后的罗西南也不可能是徐图南的对手,但是任徐图南如何也猜不到罗西南居然养气养了四年。 这是罗西南凝聚了四年的力量,足够越境杀人的力量。 徐图南感受了一下,有些了然的说道:“你这一刀的意境,和刚才大师兄剑气的意境很像。原来,你早就领悟了情缘第五式登对。” 罗西南点了点头。 徐图南直直的看着罗西南的眼睛:“关于大师兄的事情,不用你说我也会保守秘密……但是我的事情,我必须要坚持。” 白焰还是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包括已经结束了战斗的过河城高手们,还有过河城的城主和副城主都围了过来,看着僵持到一起的罗西南和徐图南。他们不清楚明明刚才还一副并肩作战的样子的两人,怎么突然间剑拔弩张。有几个人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帮助罗西南了,毕竟罗西南刚才抛出的一道符箓斩掉了一名魔族尊者,空境大修,这是堪比拔城的天大功劳。已经有人想要询问罗西南的真实身份,为罗西南上报功劳了。 罗西南自然知道徐图南说的是什么事情,罗西南几乎不作思量的对徐图南点了点头:“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也会替你保管。” 徐图南眼中爆发出一抹杀气,罗西南既然做了这样的保证,就说明罗西南真的知道自己的秘密。 但是最终,这份杀意还是被徐图南抹掉,徐图南身体微弓的望着罗西南,不惧自己调整的姿势,让野生在脖子上留下了一个更大的豁口:“我凭什么信任你。” 刀芒一闪,徐图南紧闭双眼,单手刺向罗西南的腹部,一只手从罗西南腹部刺穿。 当徐图南睁开眼睛的时候,罗西南的野生已经回归刀鞘,而自己的手还留在罗西南的体内。白焰手中的术法涌向徐图南,罗西南却挥手制止了白焰。徐图南将手从罗西南体内抽出,然后身体颤抖的看着罗西南,声音中莫名带着一点哭腔的说道:“你……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徐图南突然觉得有些恐惧,因为他从未想象过,一向温柔可爱的白焰,居然能够一瞬间爆发出来让他如冰针砭骨的杀意。他更没想到,罗西南居然一下子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任由自己将罗西南重伤。 罗西南咳出几口血,白焰赶忙走上前来,扶住罗西南。罗西南是个武者,体质强大,不至于就这么死去。白焰有些慌张的从罗西南的花叶中取出几枚丹药,给罗西南喂下。罗西南混着自己的血将丹药吞服,然后松开白焰的手,走到了徐图南的面前。 罗西南声音沙哑的说道:“你能信任我么?我能信任你么?” 徐图南两股战战,几乎要一屁股坐到地上。罗西南叹了口气,手指点到了徐图南的头顶:“我用一个秘密,换你一个秘密,现在你能信任我么?” 徐图南感受到了罗西南传递到自己脑海中的那道信息,表情变得无比复杂。 徐图南几乎是下意识的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刺向罗西南的颈部,但是下一秒就被白焰的术法击飞,身体倒飞出去数米。 围观的过河城高手们几乎同时暴怒。 他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罗西南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罗西南以濒死的代价换取徐图南的信任,但是徐图南居然还想要对罗西南下杀手。此人不除,人族公理何在? 所有过河城高手同时出手,但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被击飞的徐图南居然没有慌忙逃跑,反倒眼中带着一股必死的意念朝着罗西南冲来。 徐图南的眼神无比清明,甚至人们能从徐图南的眼中看到一份荣耀,那是他们都熟悉的,就好像在劫渊边上割下魔族头颅之后的那种荣耀感。 罗西南高声喝道:“住手!” 包括白焰在内的所有人,都停滞了一瞬间。因为这一瞬间的停滞,徐图南的匕首已经来到了罗西南的面前,离着罗西南的眉心只有一寸的距离。 罗西南身躯摇摇晃晃,但是徐图南知道罗西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受重伤后体内气血不支。而徐图南现在的身体,握刀的手无比平稳,好像一个冰冷的杀戮傀儡一样。徐图南却能够感受到,自己灵魂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徐图南吞咽了好几口口水,最后缓缓的跪倒在地,整个人崩溃了一样用双手抱住脑袋。 罗西南嘴角有一抹微笑:“你不杀我。” 罗西南的语气中带上一丝嘲讽:“徐兄,我曾以为勇者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但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勇者这个职业其实和牲口一样,不能喊痛不知疲倦,还要懂得摇尾乞怜。这样的勇者,我愿去做,做起来却也无奈。今天这样逼迫你,希望你不要记恨我。” 罗西南的话让在场的过河城高手们有些暴怒。 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这般口出狂言? “勇者”两个字,是所有蔚蓝大陆人,无关修行者还是普通人,上到庙堂,远至江湖,王公贵族到贩夫走卒,所有人心中至高无上,不容玷污的信仰。 这个人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还未等人质问出口,罗西南已经悬浮到了空中。白焰没有犹豫的跟着罗西南悬浮到了空中,李白白思索了一番,也跟着飞到了半空中。 倒是过河城主比较冷静,罗西南刚才说的话再过分,起码他今日确实灭杀了一个魔族尊者。再狂傲,也需要接受教育。罗西南是有功之人,他不能就这么放罗西南走了。 过河城主高声道:“壮士且慢!敢问壮士姓名!此去要至何处?” 罗西南留下了一句:“我就是全大陆都想杀死的那个罗西南,前勇者学院生徒罗西南。此去过劫渊,百日之后,完成血狱,暂避人族对我之惩戒。” 三声音爆传来,罗西南、白焰还有李白白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无人敢阻拦。 “血狱”两个字不断回响在所有人脑中。 这是过河城一个很遥远的规矩,远到虽然过河城中其实很多人都身怀必死之罪孽,却无人想去尝试。提着罗西南的头颅,去大陆上任何一个势力能够领取到的封赏,足以让任何一个修行者发狂,就算是空境修行者见到那份奖励名单都会咋舌。 即便如此,却无人敢拦截罗西南。 血狱很简单,过劫渊百日存活就好,但是这么多年,也只有罗西南一个人敢去做。 气氛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居然连跪倒在地上的徐图南都无人有心关注。 徐图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罗西南会告诉自己一个这样的秘密。 勇者继承人,根正苗红的勇者学院生徒,自己妹妹和剑仙白离的女儿共同喜欢的人,葛家前少主、于家嫡女的至交好友,四年前人族最耀眼的天才之一罗西南。 居然是个修行魔族功法的人族叛逆! ps:这波爆更有9k字了,两章顶三章啊,你们不给点儿推荐票什么的说得过去嘛! 第188章 要做猎人 罗西南腹部的伤口十分严重,好在之前服用的丹药十分及时,品质也很高,都是来自葛家的上品。再加上通过维纶大师留下的笔迹中记载的一些处理伤势的办法,只过了七日,罗西南就恢复了战斗力。 虽然现在元气持续高强度爆发的话,罗西南只能坚持以前三分之一的时间,不过同境之内,罗西南还是自信不会有人是自己的对手。 这些天白焰对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好,除了给自己换药的时候,都懒得搭理自己。不过身边有白焰的时候,就连荒野之中的生存都变成了一种乐趣。作为一个专业厨娘,白焰辨别各种野菜的能力这几天被李白白夸上了天。 虽然李白白强烈要求自己去打猎,交由白焰处理,但是白焰好像只对各种素食有兴趣。 这些天一直在疗伤的过程中,元气大部分都被用于修理身体,罗西南倒是不用每天强压境界,也乐的轻松。 血狱这个规则的设置其实很有趣。 在魔族领地活过百日,其实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纵然有的坏境修行者的异能和隐匿相关,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异能在劫渊这边活过一段时间。但是在魔族的土地之上,好像有魔王的诅咒一样。 魂力体系和元气体系不同,魂力全是修行者内心诞生的力量。在魔域中,修行者的内心会诞生一股力量,这股莫测的力量能够不断侵扰人类的心灵,甚至还能腐蚀魂力,想要达到魂力的收支平衡,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除非,修行者能让自己的心灵处在一个亢奋的阶段。想要达成这种效果,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戮魔族。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进化论有关,人族和魔族之间的抗争延续了数万年。但凡一个人族杀死魔族的时候,那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愉悦就会格外明显。当然,一个空境大修跑去杀几个住境小虾米是没什么感觉的。 人是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内心的,所以不要试图用幻境制造出杀戮的场景维持魂力水平。 如果长时间不杀死魔族,魂力就会不断被体内的神秘力量吞噬,直到境界跌落。甚至魂力被吞噬的速度是极快的,若是修行者的境界跌落到普通人的水准,在危险密布的魔域之中,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也巧了,罗西南修行的功法本来就是魔族功法,在魔族的地界上,非但没有境界跌落的危险。反而魔族这边带着混乱属性的元气,让罗西南吸纳元气的速度,比在人族那边还快了三分。至于白焰,白焰本来就是那种睡着觉都能破镜的超级天才,在这里每天冥想几个时辰,魂力的收支平衡就达成了,根本不用担心掉段。 倒是让罗西南有些惊异的是,李白白示人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坏境巅峰,可是到了这魔族地界之后,却表现得和罗西南白焰一样轻松,实在不由得罗西南不多想。 这一天,元气在体内运行了几个周天的罗西南,还在观看着维纶大师留给自己的手记。其实,罗西南一直没有放弃从这里面找到维纶大师死亡的线索,只是至今都没有什么头绪。 不一会儿,李白白手中举着一头足有一人高的妖牛回来了,嘴里砸吧着说道:“可惜啊,白焰小娘就是不愿意给我做铁板牛肉。想当初我在长安街头的时候,三斤铁板牛肉加上一斗好酒,那真是……” 罗西南瞥了一眼李白白打趣道:“得了吧,就你的酒量谁不知道,一壶下去连尿壶水壶都分不清楚的选手。一斗酒?大叔你知道一斗酒是多少么?你以为你是白离剑仙啊,那么好的酒量。” 李白白幽怨的看了一眼罗西南,然后从妖牛身上片下一块肉来,弹指生出一团火焰,将牛肉放到火焰上炙烤了一会儿,塞到嘴里,然后表情古怪的把牛肉吐了出来。李白白恨恨的说道:“怪不得魔族天天要攻打人族,就是魔域里出产的妖牛,肉质都这么差,简直不是人吃的。魔族人民的生活,真是水深火热啊。” 罗西南无奈的说道:“大叔,杀牛的时候你一拳捣碎了它脑壳,都不放血的啊,这样怎么可能好吃。而且牛肉这种东西,炖煮肯定别有一番风味,你要是直接明火烤到里外全熟,这口感还不如啃木头来的实在。最重要的是,你烤肉的时候起码放点调料啊喂!” 罗西南以前没少吃过从魔族那边缴获来的妖牛肉干,说实话味道还是不错的。虽然和人族这边的烹调技艺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李白白一拍脑袋,从地上掰了几个鲜红的蘑菇,掰断蘑菇的时候,从蘑菇的茎上流出了不少的乳白色汁液。想到白焰经常会把一些水果的汁水挤出来加到菜里,李白白也学着把那些汁液抹在烤肉上面。烤肉入口之后不到二十秒,李白白就被毒蘑菇放倒在地,四肢抽搐,罗西南都懒得说他什么了。 也亏得李白白实力强大,很快就化解了体内的毒性,重新站了起来。李白白靠近了罗西南,悄悄的说道:“我说小罗啊,要不你帮我求求白焰小娘?她连那些花花草草的东西都做的那么好吃,这么好的肉,他做出来应该更加美味吧。” 罗西南白了他一眼,爱答不理的说道:“要求你自己去求去,干嘛要我帮你。” 李白白嘿嘿一笑:“我知道了,是不是白焰小娘这几天不搭理你,你也不敢找她搭话?” 罗西南恼羞成怒,一脚踹向李白白,没想到李白白的动作比罗西南快的多,一脚踹到了罗西南腹部的伤口上。罗西南嗷的叫了一声,震彻山林,飞鸟走兽尽皆受惊奔逃。虽然李白白带着魂力的一脚踹的罗西南伤口复原速度加快了一些,不过这疼痛还是相当真实。 李白白摇了摇头:“唉,要我说你这一嗓子,估计附近要是有什么魔族的话,全都被你招来了。” 罗西南倒是颇为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来就来呗,正愁着去哪儿找他们呢,咱们说好的要来完成血狱,总不能这些天就闷在这林子里吧。” 确实,对罗西南和白焰来说,“血狱”简直就是一个开了后台的游戏,有无数种方法轻松通关。但是人是群体性的动物,罗西南也骗不过自己。若是一个魔族未杀就回到人族,别说人族将对罗西南彻底失望,罗西南自己也没法原谅自己。 白焰手里提这个篮子回来了,想到李白白刚才刺激自己的话,罗西南迫不及待的想要向李白白展示一下,自己和白焰之间还是可以正常沟通的。 罗西南腆着一张老脸凑到白焰跟前说道:“白焰啊,又这么辛苦的去找吃的了啊。花叶里还有蛮多的口粮的,这一百天都够咱们三个人用了。你就没必要这么辛苦了,你看看,你最近常出去找东西,小腿上都出来肌肉了。这么下去,恐怕用不了多少日子,你的腿就和我一样粗了。” 本来听到罗西南说自己辛苦的时候,白焰看向罗西南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但是听到罗西南说自己小腿上长出来了肌肉,白焰的面色瞬间一变。 下一秒,罗西南捂着自己的小腿疯狂的在地上跳来跳去,白焰则是刚收回来自己的脚,然后从空气里抓取出一团水分,开始清洗着刚寻来的各种植物。 罗西南蹦跶够了,一脸对待毒妇的表情看着白焰。白焰抬起头来给了罗西南一个微笑说道:“今天的菜,我不准备用异能了。” 白焰的异能,应该是有史以来最没用的异能了,没有之一的没用——白焰的异能是让食物变得好吃。 这些天白焰做饭的时候用的植物,其实都是一些草药。身为一个厨娘,应对当初勇者学院里各种修行者容易受伤的大环境,白焰做药膳的水平也是一流。 不过药膳嘛,肯定不如普通的菜肴好吃,还大部分带着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道。不过在白焰的异能之下,可以将不好的味道去除掉,又不改变食物本身的任何特性。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强大的能力,只是这效果……让人无法和战斗联系在一起。甚至不如那个可以高频率放屁的传奇修行者的异能强大,最起码人家可以制造爆炸。 白焰伸了伸手,罗西南赶忙从花叶里取出来一口铜锅递了过去。白焰手中的剔骨刀在几根木头上划过,就弄出了一个简单的支架架起来铜锅。引燃了木柴之后,白焰瞪了一眼罗西南,然后往烧开水的铜锅里,丢进去了几片牛肉。 罗西南发出一声哀嚎,白焰这是打算饿着自己了。 李白白倒是幸灾乐祸的看了罗西南一眼,但是随后就反应过来,白焰刚才说了,今天的食物不准备用异能了。然后李白白就看见白焰把那些洗干净的药材一股脑儿的丢进了铜锅里,也发出了一声哀嚎。 两人的哀嚎此起彼伏之中突然夹杂了一声破空声。 白焰面前的铜锅被一个硬物击中,被裂成了两半。 罗西南往不远处望去,发现是一堆住境巅峰到坏境初阶不等的魔族军官。身上的装束和魔纹表示,这群军官正是驻扎在过河城对面的戍卫部队。这群军官发出了笑声,然后颇为机灵的引爆了自己手中的一个圆球。 圆球爆炸之后倒是没有多大威力,反而是一群粉末状的东西漂浮在空中。罗西南深呼吸了几口,发现这些东西并不带毒。 领头的一个魔族军官猖狂的笑道:“你中计了吧!你可知道,魔宫里的学者发现,这世界上有的东西是会持续性的散发出力量的。而在散发力量的同时,他们的质量也会不断的减小。虽然,这种质量减小的过程会十分缓慢。刚才你们吸入体内的,正是这种物质,这种物质散发力量的过程长达数千年,只要你们吸入了这些微粒,你们是无法利用术法将这些微粒清除出体内的。” 罗西南点了点头,看来魔族的科技树攀的也很快嘛,这么早就懂得利用放射性物质了。他们说的那个数千年,应该就是半衰期的意思吧。 确实,利用放射性来追踪物体的话,确实比一些留印记的术法和符箓靠谱多了。 那个领头军官旁边的副官用魔族语说道:“老大,给他们下这些印记有啥用啊。从得到情报有人想要完成血狱到现在,都已经过了七天了。这七天咱们戍卫部队愣是没接到任何死亡通知,这说明这些人一个魔族都没杀啊。照我猜测,他们现在的境界都掉到住境左右。听说这可是条大鱼啊,我们独吞了这功劳,岂不美哉?” 领头军官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罗西南诡异的笑了笑,白焰看着自己被打翻的铜锅,还有里面的食材,也诡异的笑了笑。 李白白看到这两个人的笑容,也跟风的诡异的笑了笑。 一群魔族军官看到三个人的样子,还以为这是什么人族的礼节,也跟着诡异的笑了笑。 罗西南用标准的魔族语对一群魔族军官说道:“等一下,动手之前,我要问一下。是不是我们吸入了这些粉末之后,你们魔族就能很轻松的找到我们?” 惊讶于罗西南魔族语的熟练,那个魔族军官点了点头。 罗西南从腰间抽出来野生刀,但是看了一眼依旧低头看着自己被浪费的食物的白焰,默默退后了几步说道:“白焰,这些东西交给你了。” 白焰抽出来两把菜刀,带着诡异笑容走向了这群有些懵逼的魔族。 罗西南走到了李白白的身边,李白白问道:“怎么,你想故意引得魔族来追杀你?你还挺有自信的嘛,据我所知,这里戍卫的魔族部队,最高指挥官可是坏境巅峰。” 罗西南嘴角的弧度都要浮到天上,而后冷冷的说道:“要我直接闯到他们军营里,说不定还有些危险。但是要是他们分散出来部队追杀我们,那就要看看,谁才是猎人了。在魔域生存?开玩笑,这规矩可一点儿没意思,哪有猎人躲着猎物的道理。” 那边传来了白焰剁魔族的惨烈声音,李白白看着罗西南硬朗的侧脸,心道现在的年轻人,果然和上一代的思维不太一样。 不一会儿,白焰带着一身血回来了。罗西南走到白焰旁边,拍了拍白焰的背,白焰直接扶着罗西南吐了出来。 罗西南表情复杂的看着白焰。 这个单纯的姑娘只是想当个小小厨娘,却因为自己卷到了人魔两族最大的一场风波之中。白焰常年杀猪宰羊捉鸡,但是杀死会说话有意识的生命,就算这个生命是魔族,也还是第一次。 不过既然要完成血狱,白焰的手上沾血也成了必然。与其到时候再让白焰手上染血,不如让白焰早些习惯这些。 尽管这种想法,还是让罗西南打心底觉得对不起白焰。 等到白焰吐完了,看到罗西南衣衫下摆处的污秽,白焰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罗西南。罗西南扯掉上衣,露出里面的内衬,也凸显出了罗西南挺拔雄伟的身材。和罗西南靠的这么近,白焰的脸上不禁有些红晕。 白焰柔柔的说道:“罗西南,那天你和徐图南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么?” 罗西南有些苦涩的摇摇头。 大师兄的那件事,罗西南恨不得自己晚上不再睡觉,生怕自己说梦话的时候说漏了嘴。这个秘密的影响太大了,不是担心白焰嘴不严实,只是罗西南担心这个秘密告诉了白焰,对白焰的负担太大了些。 至于自己的秘密,自己是一个修行魔族功法的人类…… 罗西南至今没有信心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当时告诉徐图南,也是特殊情况之下的无奈之举而已。更何况,自己也有徐图南的秘密,徐图南的秘密和魔族也是挂钩的,想必徐图南,应该是最容易理解自己的。 罗西南靠近了白焰的耳朵,悄悄的宽慰道:“我保证,在我的实力进步到能够保存这些秘密的时候,我就将这些全部告诉你。只是现在不行,因为这些秘密是负担。你相信我,那一天不会来的太晚,我会努力修炼的。” 罗西南灼热的吐息落到了白焰的耳根,白焰从脖子到脸颊一直红到耳后。湍急的气流吹起白焰耳后的短发,让白焰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罗西南倒是一开始没有察觉什么,但是脑袋离开白焰耳朵的时候,面对白焰看到了白焰娇羞红润的脸庞。少女吐气如芝兰一般香甜,罗西南腹部本就因为伤口而瘙痒,此时更是没有来的生出来一股热流上涌到脑部,让罗西南有些眩晕。 罗西南的头缓缓的靠近白焰的面部,就在二人要接触到一起的时候。两人的身后,李白白发出了一声闷哼,以李白白为中心,一股气浪散发出来,带着宏大的元气乱流。 罗西南和白焰都如惊弓之鸟一样跳开。 白焰的脸红的不像样,娇嫩的皮肤下要滴出血来,用力的跺了跺脚就小跑离开了。罗西南则是扭过头来,一脸怨念的看着李白白,内心对这个中年大叔发出了万般诅咒。 这该死的家伙,肯定是个死老单身狗。 罗西南和白焰并不知道,李白白一声冷哼过后,数十里之外,一个正在半空中急速飞行,不断逼近他们位置的坏境巅峰魔族修士,身体直接炸成了一团血雾。 第189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罗西南等人所在的劫渊附近,魔族共设有二十四个营。建制共有翼魔空战营一个,灵纹元气炮营一个,斥候营两个,辎重营两个,骑兵营六个以及总指挥直属护卫营一个,其余皆为步兵营。 这些天,魔族似乎不断派遣着小股的部队对罗西南三人进行骚扰。这些前来骚扰的士兵多半是些普通人,鲜有修行者。但是他们大多持有一些爆破符箓或者一次性法器,虽然无法对罗西南等人带来实质性伤害,但是却拖延了很多时间。 修行者个体和成建制的军队之间存在的矛盾就是修行者可以对军队进行骚扰甚至斩首,但是情报能力和布局能力却远不如军队。而且虽然修行者有着堪比地球上热武器乃至重武器的破坏力,但是修行者的元气或魂力不是无穷无尽的,就像热武器的弹药也有穷尽,机械也有金属疲劳。一支配合密切的军队在复杂地形中,未必就不能绞杀一个高阶修行者。 白焰嘴里吃着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这煎饼果子的做法,是罗西南当时口述给白焰的。虽然蔚蓝大陆有的香料和地球上不一样,但是白焰硬是凭着自己的想象,做出了比罗西南记忆力好吃的多的煎饼果子,当做长途旅行用的口粮。 白焰几口把煎饼果子吃了一半,把剩下的煎饼果子递给罗西南。罗西南倒也没有在意,直接顺着白焰的咬痕把剩下的半个煎饼果子吃掉。李白白原本细嚼慢咽的吃着,但是看到二人的动作之后,就把剩下的半个多煎饼果子一把塞进了嘴里,险些噎个半死。刚要掏酒葫芦把煎饼果子送下去,就被罗西南拦住,递给他一个装满清水的水壶。 李白白极其不满的说道:“这煎饼果子都吃了十几天了,咱们什么时候能改改口啊。” 罗西南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可以啊,你可以自己去找点吃的。” 李白白悻悻的低下了头,没有说什么。 一个近万人的魔族兵团将这片区域封锁之后,这里的一切食物都充满着危险。前几天李白白时不时的出去找口粮,被涂满毒药的野果放倒六次,被藏着毒针的植物根茎刺到舌头肿胀了三天之后,终于放弃了在野外的享受,开始老老实实的跟着罗西南和白焰吃存在花叶里的那些煎饼果子和糕点。 白焰也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个魔族护卫营到底是什么水平啊,我们这些天灭杀的散兵游勇,加起来得有七八十人了吧,要我说这个魔族指挥官也真耐得住性子。” 罗西南笑了笑:“且不说这个指挥官是坏境巅峰,他的护卫营里的修行者加起来,怎么也抵得上三个坏境巅峰了吧。再者说,贸然进入人家的地盘,他们布下的陷阱和阵法,怎么也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白焰垂头丧气的说道:“那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整天闷在这深林里面吧。” 罗西南揉了揉白焰的脑袋:“这支魔族部队的想法是,让一些没有修行的魔族军人对我们骚扰。如果我们是普通的修行者,就算应对这些修行者,加上他们携带的符箓和灵石供能的法器,也会有巨大的消耗。何况,他们出现的时间不确定,我们疲于应付,时常日夜颠倒,精力也在磨损。而斩杀他们根本起不到补充魂力的作用,这个指挥官想的无非就是让我们的魂力一直处在消耗中,不断跌落境界,最后将我们轻松斩首。” 罗西南揉了揉自己腹部的伤口,经过这些天的修养,自己能够爆发巅峰战斗力的持续时间增长到了正常状态下的一半。罗西南笑了笑:“不过他们没想到,这种骚扰战略除了消耗我们的精力以外,起不到什么作用。” 白焰冷笑一声说道:“每年学院新生入学的那段时间,学院食堂的忙碌,可是远超现在的情形。精力的消耗?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罗西南打了个寒颤,身为学院生徒的他,每年新生入学的时候,都是一场噩梦。从他经常选的课的教室到食堂有二里到三里不等的距离,若是上野外训练课,要去学院后山或者演武场,那距离食堂就更远了。那时候的罗西南还刚入住境没多久,就算施展最好的轻身功法,赶到食堂也需要一分半到两分钟不等。 不说每年新生入学的时期,就是寻常放课的时候,都能见到高年级修为高的师兄师姐们,有的凌空虚渡,有的御剑飞行,有的缩地成寸。 更有甚者,曾有个阵师师兄,提前在各大教学场地去往食堂的路上,花了半个学期的时间,刻画了减速阵法。最后被人发觉,险些被暴怒的学生们围殴致死,搞得副院长大人亲自出面对其作出处罚,背上了一个大处分,听说因为这个处分还延期毕业了一年。这一切,只是为了去食堂抢饭吃。 那时候的住境巅峰要入坏境的学院师兄师姐,都常去龙眼湖畔许愿,期待自己的异能是空间跳跃,这样就能最早打到热乎饭还不用排队。 所以当初的罗西南十分羡慕天行者陈年,再看看自己的异能……罗西南简直心碎欲绝。 不过罗西南也有自己身为学霸的尊严:“想我二年级那个学期,为了刷学分,多选了二十多门课。为了考试通过,泡在学院藏书楼里足足两个月,冷水泡饼,不眠不休都坚持下来了。魔族这点小小的骚扰,就像消耗我的意志力,未免太幼稚了。” 李白白只能无语的看着两个人。 吃完了东西,罗西南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有些兴奋的对李白白说道:“二舅,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该干活了。” 李白白楞了一下:“干活?” 罗西南嘿嘿一笑,从花叶里取出来一张地图,李白白看了一眼:“这就是你这些天自己神神秘秘搞出来的东西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加起来的行进路线总长约么一千二百里。这是我沿路记载的路线图。” 坏境修行者的飞行速度是可以突破音障的,所以三十天左右行进一千二百里,实际上并不快。 李白白看着罗西南画的路线图和等高线图,发觉这个曾经勇者学院的学霸,虽然从军经历短暂,但是确实有着不错的素养。他们的路线基本是一个圆形,在圆形的内部还有些穿插的直线和标点。 罗西南十分生猛的把手指伸进腹部的绷带,未愈合的伤口里扣了几下,指尖沾上血之后在地图上划了几道。罗西南指着最中心的交点说道:“魔族指挥官怕死,这个是人族军队的常识。根据他们的布防,我大致能够推断出,他们的指挥部就在这片区域中。之前我用真实之眼和一些妖兽共享视野,也顺便勘察了一些魔族的布防节点,我都用这些标记标出来了。” 说到这里,罗西南突然有些怀念的说道:“要是葛生在这里就好了,以他的计算能力,的出来的结论应该比我更精确,而且他制定的作战计划也应该比我周密的多。” 李白白点了点头。 罗西南用余光瞥了一眼李白白,听到玄女教不秘之传“真实之眼”和名动大陆的葛家前少主葛生的名字,李白白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这让罗西南心中的一些猜测加深了不少。 李白白灌了一小口酒,然后指着最中间的交点说道:“我们现在就过去把他们的老窝端掉?” 罗西南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有追踪我们的手段,我们这些天的行进路线,他们应该也是清楚的。魔族的指挥官要是都是傻子,人族早就打过劫渊了。我想,他们应该也知道,我们知道了他们的指挥部所在。他们指挥部现在的布防,通过多兵种协作,应该足够困杀十几个坏境巅峰的修行者,我们去了就是找死。” 李白白翻了个白眼:“那你刚才说的不都是废话么。” 罗西南嘿嘿一笑:“我说了,情报分析或者作战计划制定什么的,我比不上葛生,不过我们可以另辟蹊径。” 白焰凑了过来,坐在了罗西南身边:“另辟蹊径?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对这支魔族部队的意义很大。因为数百年来我们是唯一一个想要通过‘血狱’的组合,如果真的让我们实现了,对魔族的士气是很大的打击。更何况,有了我们的先例,未来人族想要通过‘血狱’的修行者肯定不在少数,对魔族是个不小的麻烦。” 白焰没有说完,因为白焰和罗西南都是人族最亮眼的天才之一,斩杀他们,相当于斩杀掉人族未来两尊空境,还不是简单的空境初阶那种。 罗西南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魔族的决心很大,所以他们肯定还会有一些隐秘的手段。他们实际的力量,可能不只是十几个坏境巅峰那么简单。” 白焰指着地图上的各个标点说道:“你想要主动出击,逐个击破,歼灭有生力量?” 罗西南惊讶于白焰一个厨娘居然也懂得这些军事词汇。 罗西南摇头说道:“你还记得学院食堂后厨养的那些鸡么?以前杀鸡的时候抓起来很麻烦的。” 白焰点了点头,然后冷眼看了一眼罗西南:“自然记得,不过抓起来其实没那么麻烦。就是你杀猪的时候经常被猪踹伤腿,行动不便而已。” 罗西南老脸一红,手下意识的捂住膝盖。但是罗西南何许人也,很快就将羞耻感抛到脑后说道:“所谓的智慧生命,个体的智慧是强大的,但是集体却是无意识的。你发现没有,我们每次抓鸡的时候,抓到的鸡都会是落单的。因为他们在逃跑的过程中,往往会不经意间聚集成团。说白了,集体靠拢的时候,跑的快的鸡生存几率更大一些。魔族的军队也是一个道理。” 白焰点了点头:“你是说,我们主动对魔族部队进行骚扰,让他们聚集到一起?” 罗西南点了点头:“没错,甚至他们会主动勾引我们去往他们的指挥部。” “然后我们就可以把他们一锅端了!”李白白兴奋的说道。 罗西南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满脑子都是一锅端……我问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李白白楞了一下:“是你站在我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 罗西南看了眼李白白的酒壶,知道这货刚才又喝了不少,现在脸上都泛红了。话说地球上这么有名的诗句,居然被这货这么随口诌出来了? 罗西南干脆不搭理李白白,转头看向白焰,白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你的意思是……空间?” 罗西南打了个响指,笑逐颜开:“不错!” 白焰想到了什么,会心一笑:“你就不怕得罪了那个老混蛋?” 罗西南嘿嘿笑道:“他既然都是老混蛋了,我们得罪了他又怎么了。” 李白白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到罗西南和白焰的表情,竟然不经意的对那支魔族部队产生了一丝同情。 第190章 赫连孑 罗西南驱赶魔族的策略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 魔族的准备还是十分充沛的,虽然罗西南几人都是坏境修行者,还都不是普通的坏境,但是难免也会放跑些魔族斥候之类的。现在魔族就算再傻,也不会和他们最初遭遇的那支魔族一样,将他们的实力误判了。 当地的魔族指挥官恐怕也很绝望,根据典籍上记载的办法,那些敢进行什么狗屁血狱试炼的人族高手,魔族的老祖宗们都是这么对付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不管用了。 不过这个魔族指挥官也知道,对面的几个人族虽然难缠,而且对于人族意义不小,不过自己也别指望得到魔族这边空境级别的支援。这就好比开着小破船的海盗,怎么也不值得出动十万吨核动力航母战斗群去gank。首先是生意太亏,二是指挥官如果真做了这样的决定,第二天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更何况魔族还没有军事法庭这种先进制度,到时候直接被砍头才是最有可能的。 魔族指挥官赫连孑,乃是巨人魔族的一个旁系。虽然身为旁系,但是却有着一种嫡系子弟都没有的天赋和智慧。巨人魔一族多为力士,据称乃是远古时期为魔王执守仪仗,看守宫门的。赫连孑却与寻常的巨人魔不同,他的身材在同境的巨人魔中都算是高大的,但是心思的繁杂程度,却和身材的高大成正比。 此时,赫连孑正在观察着一面铜镜投射出来的画面。这铜镜上显示了三个光点,分别是罗西南白焰和李白白,那种放射性物质被吸入后,会均匀的扩散到人体的每个部位,所以只要被侦测到的对象是人形生物,就能在这铜镜投射出来的画面上显示,且不害怕误判。 赫连孑的副官乃是血魔族成员,名叫贾西亚。此刻贾西亚走进了营帐中,赫连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老兄弟神情有些不对。 赫连孑站起身来,有些犹豫的说道:“消息确认了么?” 贾西亚点点头:“没错,之前死在劫渊另一边的,就是我的叔叔血魔尊。” 血魔族的成员都十分俊美,性格也都普遍比较孤僻,而血魔族内部成员的关系混乱之程度,赫连孑也是知道的。这些年若不是他那个叔叔血魔尊,贾西亚其实很难混到现在的程度,又能成为自己的副官。赫连孑不知道怎么才能出言安慰自己的老朋友,只能走上前去,将自己宽厚的大拇指搭在了贾西亚的肩膀上。 血魔族是魔族最大的几个种族之一,但是血魔尊的逝世,无疑会导致未来数年中血魔族的整体利益分配受到影响。 如果血魔族的利益分配受到影响的话……赫连孑不禁开始思考一些问题,和自己相关的问题。 看着赫连孑陷入沉思,贾西亚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最终犹豫三番,还是上前说道:“这次我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得到了一个情报……我叔叔血魔尊,就是被过劫渊的这个人族修行者斩杀的,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二人之间的关系不是普通的指战员之间的关系那么简单,所以说话的时候贾西亚并没有采用直来直往的情报汇报的方式,倒是采取了朋友之间调侃闲聊的方式。贾西亚的心思很细腻,知道如何才能和人建立最高的友好度,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血魔尊这么看重他。 赫连孑有些疑惑的说道:“你叔叔血魔尊,在所有初阶的尊者中,都算得上战力卓越。怎么可能被三个区区的坏境斩杀?情报显示里面是有一个坏境巅峰的修行者,难不成他们人族又出了一个大师兄?” 贾西亚叹了口气:“这事还真与人族大师兄有关。这三人中为首的是那个住境初阶,名叫罗西南的。据说那日他是用了一枚符箓将血魔尊斩杀,这张符箓的主人,目测就是人族的大师兄。” 关于罗西南的资料,赫连孑这里也有一份。毕竟这是自己军事活动的目标,魔族情报网这边,不可能对赫连孑有隐瞒。甚至当初罗西南和葛生比武招亲的最后一战的录像,赫连孑都观摩过数遍。一番思考过后,赫连孑摇摇头说道:“倒是没必要太担心,人族和我们魔族不一样。人族太懦弱了,以致于时时处处都在讲究平衡,中庸。罗西南花了不过四年的时间就越过半步坏境,直接到达坏境,甚至若不是身处魔域,都有可能突破坏境中阶。这种成长本就是透支底蕴的。斩杀空境的符箓这种机缘太大了,按照他的成长路线,我不相信他身上还能存在这种机缘。” 贾西亚知道,自己这个老朋友毕业于魔族最高军事学院。当初赫连孑以巨人魔的身份考进去的,以至于所有人都在怀疑他作弊。因为历史上,没有一个头脑简单的巨人魔能够通过笔试。但是赫连孑很快就凭借自己的智慧证明了自己。自己这个老朋友的眼界比自己高,贾西亚是清楚的,所以他也相信贾西亚的判断。 不过贾西亚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赫连孑。赫连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手掌按在了面前的方几之上,遮蔽神念和声音等信息的阵法启动。贾西亚才走上前说道:“不过,你真的决定,要消耗我们的力量来斩杀那三人?那罗西南等人,就算如你所说,所剩底蕴不多,可是我们针对起来,未免负担太大。若是平常还好,你别忘了,赫连群与赫连脉死了,未来……总之我们要尽量的保存自己的力量。” 赫连群与赫连脉,就是被徐苑和徐图南斩杀的两个倒霉鬼。这两个倒霉鬼都是巨人魔族的嫡系,不过可惜的是这两货都喜欢外出狩猎,或者带上护卫去戍卫地区的居民地打秋风。碰上一个能掐会算,精通天象学的高手,和一个有神秘护卫的天才阵师针对,不死反倒不正常了。 赫连孑与他们不同,从接替他们的位置,与贾西亚一同成为戍卫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开始,赫连孑再也没有出过中军营帐一次。就连贾西亚每次对外联络,都被赫连孑勒令出行过程必须使用遁术。使用遁术消耗的元气量很大,都是赫连孑向军需部门申请的天材地宝随时补充,这一点让一些后勤的魔族官员对赫连孑很不满。 赫连孑的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但是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副官的时候,赫连孑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平静:“我的老朋友,你别忘了,我可不是巨人魔族的嫡系。没错,我现在也想要保存实力,但是我相信很快,我亲爱的族长就会降临到劫渊附近。如果我不在这之前将那三个人斩杀,恐怕族长降临的那天,我会被兴师问罪的。我们巨人魔族可不像你们血魔族,问罪的时候都是那么温文尔雅的。” “巨人魔族的族长!?”贾西亚惊呼了一声:“这怎么可能,他可是空境中阶的大修士,这种级别的战斗力的调动可是涉及到两族整体布防情况的。大管家已经严令你们族长,不得为私仇换防或者擅离职守。难道,他竟敢违背大管家的意思?” 看赫连孑闭口不语的样子,贾西亚也有些紧张的问道:“那你们巨人魔族下一任的……” 贾西亚还没说完,赫连孑的眼中就爆发出一道精芒:“来了!” “来了?” 中军帐外,一道璀璨的刀芒拔地而起。 赫连孑站起身来,躯体不断增大,从原本一丈多的躯体变成了接近五丈。中军帐的顶子被撑破,赫连孑的身上爆发出巨大的气势,贾西亚的呼吸一滞。他本是坏境高阶的修行者,离着坏境巅峰也不过一线的距离。 血魔尊身死之后,血魔族很果断的将族内珍藏的始祖血魔的圣血请了出来,依据族内突破到空境的天才们的资质,分配到了各个天才手中。年仅四十岁就突破到了坏境高阶,又曾在血魔尊手下学习过一段时间的贾西亚,自然也得到了一份。 贾西亚曾觉得,自己与赫连孑的修为不过一境之别,很快便能追赶上。但是直到今日,贾西亚才发觉,原来自己和赫连孑之间,还有天堑之别。赫连孑的修为,竟是离着空境也不过一线的距离! 贾西亚的身上凝聚了一层血甲,虽然比起血魔尊来十分粗陋,但是还是勉强挡住了赫连孑爆发出来的狂暴魔气。 赫连孑几乎没有多说什么,就朝着刀光闪现的地方奔去。 五丈高的巨人,奔跑的时候,似乎每一步都会地动山摇。不远处一道刀光如同闪电撕裂夜空一样奔袭而来,撞到了赫连孑的身上。赫连孑发出震天的怒吼,用巨大的手掌裹挟住那道刀芒,刀芒在赫连孑的手中爆发开来,竟然衍化出无数道刀气将赫连孑包裹,最让人惊讶的是,那刀气居然隐约之间有着两股意境。 隐匿之中藏着杀意,就好像平静到让人昏昏欲睡的课堂上接到了一张带着皱褶,被汗水浸湿的纸条,你抬头看了一眼,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本以为,这个整天和你一起聊天打屁的兄弟不会有什么正经事情,但是打开纸条却发现上面写着“你女朋友这几天来大姨妈,今天忘带卫生巾了,下课我们买点给她送过去”一样。 这是罗西南第一次,将纸条和言语两式融合到一起施展。 但是罗西南的境界毕竟只有坏境初阶,任由情缘刀法再怎么精妙,也无法突破赫连孑的护体元气。 那些刀气缠绕在赫连孑的周身,赫连孑每行走一步,这些刀气竟然像是术法一样,不断抽取周围的元气填补着自己的破坏力。但是在赫连孑快速的奔跑过程中,居然触动了那些本来用于围困罗西南等人的阵法。那些刚柔并济的刀气和阵法释放出来的力量纠缠到一起,又不断地侵蚀着周围的环境。待到赫连孑冲出第一道阵法封锁之后,他行经的土地上已经像是被犁过一样,多了一道一尺多厚的坑道。 罗西南看着这个巨大的魔族冲着自己奔来,并不紧张,而是看向李白白:“能拖延住他么?” 李白白伸出三根指头:“三瓶桃花酒。” 罗西南点了点头。 李白白这才觉得自己有些亏了,开价应该再高些才是。 但是李白白也没有犹豫,低喝一声:“法天象地。” 一个巨大的阴神出现在李白白的身后,法天象地在古修真时期是一门十分深奥的法门。但是魂力侧的修行者基本到了坏境便能够施展,其实就是将魂力置身外部环境中,和自身形成共鸣,不过凝结的形体可大可小。 李白白凝聚的法天象地,身高也足足有五丈,冲着赫连孑奔跑了过去。两个十多米高的巨人撞到一起,开始了一场十分野性的搏杀。 赫连孑大喊一声:“好儿郎们,结阵!” 各魔族兵种开始飞速集合,一连串的阵法开始被激发,释放出了五颜六色的光芒,像极了现代大城市大范围停电之后又恢复供电的鸟瞰景象。 罗西南紧紧抿着嘴角,抽出野生,插到地里。一旁的白焰将自身的魂力注入罗西南的体内,罗西南的眸子转变成了金色,然后低声道:“天弈三极,给我开!” 与此同时,葛家内部,一道玄之又玄的波动传播到了葛宅的每个角落。 第191章 逼宫 “父亲,您该去闭关了。” 葛云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自己的长子。 葛生从小很听话,不论是修行还是读书,都是让葛云最省心的。 葛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因为葛家世代算师,所以葛家的家规家教,也都是整个大陆上最精密的。葛云作为葛家的家主,他也是这个大陆上最忙的人。 勇者学院固然有副院长扛鼎,但是也有多个分院的院长各司其职。玄女教多名大主教,共同斯掌全大陆人族有关信仰的事务。唐皇自不必说,唐国的政体无比完善,有三省六部,左右仆射,八大柱国,垂拱而治自然天下太平。葛云不一样,很多事情,都要他亲自计算。 当然,世界上还有一个比葛云更忙的,就是魔宮的大管家。只不过,他是魔族,不是人。 从小,葛云从来没有为葛生的成长担忧过。葛家是世家,不必事事为公,处处被人掣肘。葛家继承人的培养,是定制的教育,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葛生小时候每顿饭吃的什么,读的什么书,走丢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每次离家出走会遇到什么人,都是早就被定制好的。 除了牛寄翠培养出来的,那个号称勇者大人之后第一奇才的剑仙白离来到葛家之后。剑仙大人诗酒剑三绝,也将葛生培养到了葛家近千年来唯一有希望进入空境巅峰的大才。但是从那之后,葛生的成长就脱离了葛云的想象。葛云就在前段时间,还在观看一份情报,这份情报是来自终南国葛家属下的商会,关于一个名叫红豆的小城的记录,里面有一个姓何的傻子。 葛云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同意了让白离教导葛生修行剑仙一道,才让葛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由。其实,从见到那个剑仙大人的第一面起,葛云就知道,他和这个人族最负盛名的人的道路,根本是背道而驰的。也正因为如此,葛森才有幸享受和葛生一样的继承人定制教育。后来葛森被立为少主的时候,才显得过渡的过程不是那么狼狈。 自由啊,真是世界上最虚伪最无用的东西了。 葛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阿生,你刚才说什么?” 葛生依旧跪在地上,表情恭敬的说道:“父亲,您该去闭关了。” 葛云靠在椅子上,手指敲打着扶手,不知在思考什么。过了很久,葛云才缓缓的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你出去这几年,应该没有虚度光阴。你是我的儿子,不管你的心性如何,你都是一个精打细算的人。罗西南是你最好的朋友,他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却没有出面,这本来就不正常。最近人族的事务太多,我居然没有注意到这点。” 葛生摇摇头说道:“父亲,人族的事务从来都很多,或者说从来都是那么多。不是您没有注意这些,而是因为最近,您插手的人族事务变多了,所以才会有这种疏忽。” 葛生说到这里,很识趣的不再说下去。葛云笑了笑看向于蔓:“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婚礼?” 于蔓楞了一下,看了一眼葛生,然后面对葛云脆生生的说道:“劫渊边上的事情尚未安定,我们还没有考虑这些事情。” 葛云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些欣慰的对葛生说道:“小生,你做出的这个决定,背后应该有你爷爷的支持吧。不对,如果只是你爷爷的话,你的决定不会这么有底气。让我猜猜,你和于蔓外出游历的这段时间,应该有经过长安。” 任葛森如何也想不到,葛生一回来,居然就把事情闹到了这种程度。 葛森跑上前来,拉住自己兄长的手臂说道:“大哥,你在说些什么啊!父亲……父亲他……” 葛生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弟弟,然后一巴掌打在了葛森的脸上。葛森呆滞在了原地,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哥哥。长这么大以来,这是葛生第一次打葛森。 葛生的声音有些严厉的说道:“小森!我知道你孝顺!但是父亲的修为能否更进一步,这关乎着人族的未来。现在前线战事吃紧,维纶大师和欧冶大师之死的余波到现在还未消弭。如果死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空境和坏境,人族大可不必这么紧张。但是你别忘了,这两个人,分别代表着人族未来的两根支柱!人族现在已经到了最危难的时刻,我们勇者世家必须站出来!” 说罢,葛生再次看向自己的父亲,缓缓的说道:“父亲,您该去闭关了。” 葛云笑了,笑的声音很大。 葛森知道,这是自己自记事以来,父亲笑的最开心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开心的笑。葛森见惯了自己父亲阴冷的笑,嘲讽的笑,无奈的笑,但是从未见父亲这般开心过。虽然脸颊还因为葛生和葛云的父兄连环掌掴而发红,但是葛森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跪倒在地说道:“父亲,您……” 葛云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对于蔓说道:“于家小娘,这是我们葛家的私事,既然你还没有和阿生成亲,那你就先出去吧。你祖父应该在多余亭与家严赏鱼,你也过去看看你祖父吧。” 于蔓对葛云施礼,然后缓缓的退了出去。 李嬛嬛也施礼准备告退,葛云看了一眼,李嬛嬛的右耳之上,还有一个耳坠尚未掉落,身上还穿着嫁衣。那个耳坠,是葛家主母的象征。葛生和葛森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这个耳坠自然就传承给了未来的少主母李嬛嬛。在以前,这是葛云妻子一直佩戴着的。 葛云说道:“你还穿着嫁衣,就是我们葛家的人,你可以留在这里。” 李嬛嬛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葛森,然后跪倒在了葛森的旁边。葛云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有些欣慰。葛生也忍不住侧过头来看了一眼,眼角也有淡淡的微笑。 葛云说道:“罗西南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不是小森,这些事情瞒不过你的眼睛。” 葛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西南过劫渊已经一个月了,所以我觉得我在这个时间点赶回来,应该是比较妥当的。” “过劫渊?”葛森的眉毛一跳,惊叫出声,一边的李嬛嬛的眼中也满是惊讶。 葛生点了点头:“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见到徐苑了。徐苑离开过河城不久,西南就已经过了劫渊。徐苑从劫渊赶到白皇城花了不少的时间,再加上她在葛宅呆的这段时间,西南过渊确实应该有一个月了。” 葛森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他想到了一些事情,然后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罗西南他……过劫渊难道是为了……” 葛云笑道:“没错,为了完成血狱。月魔很聪明,她试图引导罗西南完成血狱回到人族。完成血狱者,需要面见人族高层,再由人族高层联合撤销对他的追杀令。罗西南是和白焰一起过的劫渊,到时候他们自然会见到花副院长。只要罗西南能和白焰一起出现在花副院长的面前,一切就成了定局。当然,小森,这些事情你不知道情有可原。因为罗西南借助风光的一道符箓,在劫渊边上斩杀了一名空境魔族。事关风光,便是人族大事,这个消息的封锁程度,不是你能接触的。” 说到这里,葛云似乎恢复了自己父亲的身份,对葛森敦敦教导起来:“小森,你是一名算师没错。但是算师不能只依靠自己的想象力来对一切进行判断,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你的耳朵会欺骗你,你的想象力也会欺骗你,你手中的情报可能是伪造的,甚至你去推衍天机,天机都会被人扰乱甚至篡改。唯独你的逻辑,唯独你计算所用的那些公式不会欺骗你。这一点,你兄长做得比你好。你,记住了么?” 教导完自己的小儿子,葛云再次看向自己的长子,他这个最有为的长子:“你回到葛家,是猜到了罗西南会用什么手段?” “西南曾经得到老祖宗的传承,珠光幻境,西南算是半个主人。”葛生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葛云点了点头:“阿生,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我们葛家是算师,是商人。世世代代的算师,世世代代的商人。而商人,不管和什么人交流或者谈判,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摆足……” “筹码。”出乎葛云意料的,葛森和葛生居然异口同声的抢答道。 葛云鼓了鼓掌:“很好!你们的筹码是什么?” 葛生说道:“爷爷做了葛家三十多年的家主,我这次出行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将爷爷做家主这些年留下的东西,都替小森收集齐了。” 葛云摇了摇头:“你别忘了,我做家主的时间,不比你爷爷短。” 葛生很是直接的回答道:“可是您这个家主做的不如爷爷好。” “那又如何?你爷爷,我父亲做家主要比我早。葛家现在的家主,是我而不是你爷爷。” “所以这个并不是我筹码的全部。” “你还有什么筹码?” “人族高层。” “比如呢。联军?学院?玄女教还是……皇室?” 听到“皇室”两个字,李嬛嬛蓦地一惊。葛生却抬起头来,对着自己父亲微微一笑:“没错,皇室是我此行最大的筹码。” 葛云笑了:“你别忘了,你们的母亲,我的妻子,也是唐国的皇室。” 葛生摇了摇头,指着李嬛嬛说道:“可是,如果柔福帝姬愿意和小森成亲的话,小森的妻子也是唐国的皇室。您和爷爷都是家主,可是您做家主比爷爷晚。您的妻子,我和小森的母亲也是唐国的帝姬,可是我们母亲已经死了。柔福帝姬,是一个活着的帝姬,这一点,是您的逻辑,您应该清楚。” 李嬛嬛听到葛生的话,面露不愉快,就连葛森看向自己兄长的表情也有些暴怒。葛森忍不住说道:“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的母亲!?” 葛生没有说话,回答葛森的,是葛生又一记响亮的耳光。葛森捂着自己已经彻底红肿的脸颊,眼中再次蓄满了泪水,就在葛森想要站起身来,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却突然察觉自己手中多了一份温润。 葛森扭过头去,却看到李嬛嬛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自己的柔荑,握住了葛森的手。 葛云低下头去看向李嬛嬛:“柔福帝姬,您不是要和小森取消婚约么?” 葛森呼吸一滞,但是李嬛嬛却抬起头来,和葛云对视了很久。握住葛森的手略微有些用力,李嬛嬛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毕竟是唐国的帝姬,纵马提剑驰骋江湖什么的,永远不会成为她人生的一部分。 葛森想要带着李嬛嬛逃离,那便够了。既然真的有了愿意带她逃离的人,那么是否真正的逃离,已经失去了意义。 李嬛嬛眼神坚定的看着这个葛家的掌舵者说道:“李嬛嬛愿意。李嬛嬛愿意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唐国柔福帝姬李嬛嬛,愿与葛家少主葛森同结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共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葛森紧紧的握住了李嬛嬛的手,李嬛嬛也回握着,给予回应。 “好!很好!非常好!葛生,你觉得你的筹码足够用么?”葛云终于不再叫葛生叫阿生,而是直呼其名道。 葛森和李嬛嬛的手握的越来越紧,二人紧张的看向自己身旁针锋相对的一对儿父子。 葛生答道:“自然是够了的。父亲,筹码不在多,够用便好,这是您从小教给我的。假使一笔生意,对方要价一千两银子,我却能花三百两银子叫几个泼皮把他殴死,然后花上二百两银子找一个青楼里最好看的花魁共度良宵,行尽鱼水之欢,抚平我内心的愧疚。那这笔生意,我便没有必要准备一千两银子,只消五百两银子就能做得了。我不喜欢这种理论,但是您信奉这些理论。那我拿这种理论来和您谈判,自然就是有用的。” 葛生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您该去闭关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老态毕现的男子,视木门于无物,居然直接穿透了房门,走到了四人的身前。 男子看到少主人和少夫人,还有前任的少主人都跪在主人的身前,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拱手对葛云禀告道:“东家,珠光幻境有异动,我等已经启动阵法将其镇压。” 葛生对葛森说道:“少东家,希望您能下令让他们解除阵法,解放珠光幻境。” 男子没有理会葛生的话,而是看向葛云,等待葛云的命令。 葛云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怅然的说道:“从今日起我闭关修行,家族中的一切决断,交由你们少东家处理。从今天起,葛森就是葛家的代理家主。” 男子得令,身形消失在房中,几息过后,整个葛家被一股玄之又玄的波动包裹。 葛云伸手,袖袍舞动,一股强大的魂力,将那些波动消弭。葛云说了声:“起来吧。” 葛生,葛森还有李嬛嬛都站了起来,葛云走到了葛生的面前,拍了拍葛生的肩膀,就无言的离开了。 葛生转过头来对葛森说道:“小森,你去叫上于蔓。” 葛森的目光直视着自己的兄长,冷冷的说道:“哥,为了罗西南,你刚才那样说母亲,你做的不对。” 葛生摇了摇头:“如果只是为了西南,我自然不会让事态变成这样子,我也不会和父亲说这么多。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人族。怎么,我向父亲逼宫,把葛家的大权都交到了你手上,你才当上葛家代理家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不愿意听哥哥的话了么?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叫吧。” 葛森拉住葛生的手臂说道:“哥,我信你的……也听你的。你叫上于蔓姐……啊不,叫上嫂子要干什么?” 葛生眼中有一抹淡淡的哀伤和释然:“刚才我说的那些话,确实对母亲不尊敬。叫上于蔓,我们一起去母亲的坟前告个罪。况且,于蔓都已经恢复了记忆,接受了我,我们也商量着过些年就成亲。这么多年了,你我都没去母亲的坟前看看,明天你和柔福结婚,母亲也该见见她的两个儿媳了。” 葛森楞了一下,眼圈突然红了。 葛生叹了口气:“罢了,等会儿再去吧,如果我没猜错,现在父亲应该在母亲的坟前。我们若是这会儿去了,撞见了父亲,难免尴尬。我们都觉得是父亲当初逼死了母亲,也记恨了父亲这么多年。不过爷爷在我离开之前和我说过,其实这些年来,给母亲扫墓次数最多的人,是父亲。” 葛森听完,鼻子一酸,倔强的转过头去,紧咬着嘴唇,怎么也止不住两行眼泪落下。 李嬛嬛看见葛森的样子,却是心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伸出嫁衣的袖子,帮葛森擦了擦眼泪。 ps:这章是我这一卷里写的最喜欢的一章,也是写着写着,中断下来思考次数最多的一章。接下来,就是全面破局的开始,罗西南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敬请期待吧诸君。 第192章 磨刀石贾西亚 “为什么你二舅没和咱们在一起?”白焰对罗西南说道。 罗西南吐了吐舌头:“他一面说是我二舅,一面又说是你二舅。我们两个要是管同一个人叫二舅,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白焰没有多做思考就回了一句:“自然是姐弟关系。” 罗西南毫不犹豫的想要给白焰一个脑瓜崩,但是奈何白焰的境界比自己足足高了两个,反手就轻易的将罗西南踹倒在地,反手擒拿。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罗西南告饶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 白焰松手之后,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罗西南:“珠光幻境就这么被你召唤过来,难道葛家那边就一点办法没有么?” 罗西南目光眺向远方,有些怀念的说道:“我相信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因为葛生一定会回来。” “你这么相信葛生?” “那是自然,谁让我们是兄弟。” “可就算葛生回了葛家,难道葛云就能同意?葛云可是对你没什么好感。” 罗西南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葛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同意我这么搬运珠光幻境,而且葛生面对葛云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太轻松。不过我觉得吧,葛云最后还是会妥协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勇者继承人啊,葛云的一些手段和行为,我也不知道怎么评价,甚至有些反感。但是我清楚,葛云的心中,最高的信条依旧是人族的终极利益。就算葛云再怎么讨厌我,我们的思想再怎么针锋相对,看彼此再怎么两相厌,不过我们都是为了人族这一点,还是相同的。我老家有个人说过,求同存异,才是人间正道嘛。再者说,不管怎么说,我过劫渊这种事情,不管是过程还是结果,都是为了杀魔族嘛。” 白焰白了罗西南一眼,罗西南一天到晚口花花的毛病实在让人又爱又恨。不过“求同存异”四个字,白焰听了之后还是颇有感触:“能说出来这四个字的人,应该是个很伟大的人吧。” 罗西南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他是个特别伟大的人。” 白焰从腰间抽出两把菜刀,在手中挥舞了几下便对罗西南说道:“这样吧,你把我放逐到另一个情景里,我们分头行动,我想效率应该更高些。” 罗西南说道:“先不着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罗西南拉着白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从花叶中取出了那个巨大的机甲。白焰对这东西没什么感觉,所以便问道罗西南:“你该不会是准备让我用这东西吧。” 罗西南摇摇头:“那怎么会,我是觉得吧,这支魔族戍卫军队,共二十四个营,加上随军的仆从什么的,人数得破万了。别说一万个训练有素的魔族,就是一万头猪,让我们三个人分头杀要杀多久。” 白焰算了算也是,就算自己用一些大规模杀伤的术法,可是总归有疲惫的时候。加上魔族也会反抗,甚至逃跑。罗西南走到了巨大机甲的身前,跃上机甲的肩膀,然后拳头狠狠的敲打在了机甲关节的连接处,机甲的手臂轰然坠地。 白焰吓了一跳:“喂,罗西南!这可是欧冶大师生前的最后一件作品,你不要乱搞啊。到时候我们回去了,这东西交给天工院什么的,也很有价值的。” 罗西南跳下机甲的肩膀,然后将那一条六米多长的合金手臂抗在肩膀上。走进了白焰,罗西南将机械手臂丢到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罗西南骑在那条手臂上,手臂化作琉璃状,似乎是透明的,直接穿过了固态元气的连接处,插进了机甲手臂的内部。 罗西南从里面不断的掏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边说着:“所以啊,遇到这种大规模的杀敌场景,我们就要使用热武器。” “热武器?” “没错,就是利用已积蓄的元气瞬间爆发产生的力量推进发射物的武器。虽然欧冶大师当时制作这套机甲的时候,没有预留元气反应炉的位置,导致现在我都没法将他启动,但是这个机甲内部的武器,都够装备一支小型部队了。而且这些武器都是玄女教的炼器师们,在欧冶大师的指导之下炼制的哦,都是最新款式,功能齐全,我估计人族联军都没来得及列装。”罗西南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这支魔族戍卫部队也是第一批遭遇这种新式武器的,也算是他们不幸之中的万幸吧。” 罗西南提起来一个巨大的武器,上面有一个手提杆,连接着六根圆形的管道,六根圆形管道的尾部有一个转轴。转轴之上还有一些复杂的结构,白焰不怎么看得懂。但是上面连着一串长长的链条,链条之上是密密麻麻的符箓粘结在上面。 罗西南颇为激动的介绍道:“这东西,以爆破符箓为发射物,一息三千六百转,大慈大悲渡魔头。我给他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加特林。” 白焰提到手中,虽然她已经是坏境高阶的修行者,但是这“加特林”入手之后,居然有种厚重的感觉。白焰还没反应过来,罗西南就已经把那四米多长的链条绕在了白焰的身上。然后罗西南就拿出了一根金属杆,样子倒是和画本上联军列装的元气铳差不多,不过要大不少,上面还有一个不小的圆筒。 罗西南情绪依旧有些激动,语气十分糟糕的说道:“这上面连接的圆筒,内部有分散魂力的阵法,可以让你瞬息之中锁定敌人。而这把元气铳的内部,有数段加速阵法,内置了十八枚精心炼制过的剑丸。剑丸经过数段加速之后,威力绝对可以轻松爆掉一个坏境中阶修行者的脑袋。” 白焰无奈的说道:“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见你平日里拿出来用?” 罗西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主要是多段加速的时候后坐力太大了,我有点小小的顶不住。” 然后罗西南用很小的声音吐槽道:“要是这东西是电磁加速的就好了……” 罗西南也不问白焰的意见,就把这杆长度接近两米的大狙挂到了白焰的身后。看着白焰手持加特林,身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弹链,背后一杆大狙,腰间两把菜刀,还有一头利落的短发,罗西南的目光一时间变得瑟琴起来。要是把白焰的发尾弄的内卷一点,表情再三无一点,那岂不是…… 似乎是察觉了罗西南的眼神略带侵略性,白焰的有些奇怪,略带提防的回望着。罗西南擦了擦口水,嘿嘿一笑道:“你去吧,我正好找几个魔族高手,磨练下刀法。” 由于担心自己把控不住,所以罗西南干脆直接将白焰放逐到了另一个场景。罗西南自然不忘用天弈三极之术,在白焰身上凝聚了一道符箓,让白焰可以凭借这道符箓自由跃迁到其他场景。不过想到白焰刚才的样子,罗西南不禁在地上兴奋的打起滚来。 三秒之后,罗西南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从空气之中凝聚了一团水分,化作水镜。对着镜子揉了揉脸,做出来一副看起来很有杀气的样子,就从腰间抽出了野生刀,开始同步自身的频率。 罗西南边同步自身频率边想道,若是这些武器能够大规模列装,随便一个住境修行者,岂不是都能比得上好几个坏境? 不过想想这些东西的恐怖造价,罗西南还是心有戚戚然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几秒后,随着一段白光闪过,罗西南出现在了一个血魔的面前。观望了一下,这个场景的设定,居然与劫渊一般。罗西南心道这也真是巧,居然又是在劫渊附近碰到一头血魔。看这血魔十分年轻的样子,修为就已经到了坏境高阶,没准儿在血魔族里也是那种说得上话的,没准和自己前段时间斩杀的那个血魔尊还认识呢。 想到这里,罗西南走到了那个坏境高阶血魔的面前打了个招呼:“你好啊朋友,一个人么?” 贾西亚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明明还身在中军帐外,怎么一眨眼的就到了劫渊附近。而且贾西亚动用神通之后,居然发觉自己身在的“劫渊”是有边境的,数十里之外,居然就是一片空白,自己的神念或者外放的元气都无法靠近。 贾西亚身为血魔族的天才,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遇到了类似空间异能的修行者。 看到罗西南的时候,贾西亚第一时间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有些激动的望去。定睛一看,贾西亚才发现面前的,居然是个人族。贾西亚的脑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个人族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纯正的魔族气息? 罗西南笑吟吟的走到贾西亚的面前,趁着贾西亚还一脸蒙蔽的时候,就抽刀劈向了贾西亚的面门。贾西亚的反应倒是也迅速,一道浑厚的护体元气透出,延缓了一下刀芒斩落的时间,然后身影就飘忽的落到了远处,让罗西南一刀斩空。 罗西南愣了一下,贾西亚却又瞬间拉近了二人的距离,手上有血液凝聚成爪,刺向罗西南的腹部。 就在贾西亚以为,这个看气息不过坏境初阶的神秘人族下一秒就要丧生的时候,罗西南的身影却又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几秒之后,贾西亚感觉到一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贾西亚几乎想都没想,就一手往后抓去。罗西南用野生一格,却被贾西亚血爪上传来的巨力撞飞出去数十米。 罗西南从碎裂的土石中拍打了一下衣衫就站了起来,却发觉贾西亚并不急于对自己出手,而是声色俱厉的问道:“狡猾的人类,你是谁,你做了什么?” 罗西南似乎是不着急回答贾西亚,而是微笑着调侃道:“我说,你们还真是没有新意。我们两族的修行者对战的时候,人族会骂魔族狡猾的魔族,你们也喜欢骂我们狡猾的人类。拜托啊,我们是敌人,难道你们不清楚,狡猾的近义词就是智慧嘛。你这样说对方,不就是承认你不如对方聪明么?” 说到这里,罗西南瞄了一眼贾西亚,发现贾西亚的皮肤之下开始渗出血液,血液在体表缓慢的汇聚,似乎是想要凝聚成一副血甲。这手段,倒是像极了劫渊边上那个空境的血魔尊。 不过罗西南到事业不紧不慢的说道:“朋友,咱们先不着急嘛。我现在呢,有一把破坏力堪比坏境中阶的刀,我自己也是坏境初阶的水平。借助我们身处的这片空间,我的机动性是要比你好很多的,我们暂时是势均力敌的。所以呢,我想着咱们两个可以深入交流一下。这个时间估计不会太短,毕竟我过劫渊,是为了完成血狱的。” “血狱!?你是罗西南!?”贾西亚惊呼道。听到完成血狱的时候,贾西亚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他们之前要抓捕的目标么? 罗西南倒是落落大方的承认道:“没错啊,我就是你们想杀死的罗西南,你叫什么名字?” 贾西亚楞了一下,他倒是没反应过来,罗西南居然会问自己的名字。不过贾西亚还是很骄傲的说道:“我乃是血魔族梵卓部所属,拥有高贵公爵血统的贾西亚。” 罗西南啧了啧舌,血魔族的血统等级越高,就意味着上限越高,在同境界中的力量越强。除了始祖血魔该隐以外,血统最高的等级便是亲王,其次就是公爵。公爵血脉,说实话已经非常够看了,毕竟整个血魔族拥有亲王血统的,加起来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不过罗西南一向是看这种血统论不顺眼的,地球上就有一个靠种姓决定地位的国家,那个国家是什么病态样子,罗西南简直不愿意回想。 罗西南找了块儿大些的石头一屁股坐下:“鉴于我们之后要相处很久的时间,所以我决定先解答你的一些疑惑。我不希望你在磨练我刀法的时候,有太多的心思牵制你的发挥。” 贾西亚突然觉得,罗西南是个很奇怪的人。好在贾西亚认识的魔族里,也有很多很奇怪的。比如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他交流接触最多的赫连孑,就是个很奇怪的魔。所以贾西亚居然一时间和罗西南神奇的脑电波对上了号,并没有多么奇怪的反应:“我现在,在哪里?” 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 罗西南解释道:“人族勇者世家的葛家,有一个珠光幻境。珠光幻境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和我一起过劫渊的只有两个人,我们三个人中没有一个是空境。而我又要完成血狱,所以只能做这些投机取巧的事情,比如把你们拉扯到这个空间里。” “拉扯到这个空间?你的意思是,类似空间法器那种?” “不不不,现在在人魔两族军方习惯运输物资的空间法器,只是以法器作为一个节点,可以连通我们这个位面的一个随机位置。就好像一张图上的两个点,最近的距离不是直线,而是直接把纸折起来,让两个点接到一起。但是珠光幻境是一个独立的空间,独立于我们这个位面之外。就好像我们的主位面是一个大的泡泡,珠光幻境是一个小泡泡。珠光幻境这个泡泡是独立于这个泡泡之外的。但是空间之外的存在,我们不能用经典的空间认知来定义它。所以,珠光幻境这个小泡泡,可以从任意一个位置,进入这个大泡泡,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了,可是这么厉害的东西,人族为什么不用它来跃迁至魔族内部?” “就好比我过劫渊准备完成血狱,你们魔族肯定擦干净戈矛,洗干净战袍,刻画好阵纹来等着我们。如果珠光幻境能够作为一个稳定的传送机器来运行,那我们自然可以照你们说的那么做,在魔域内部设立一个补给点。但是说实话,珠光幻境只能打你们一个出其不意,而且和勇者大人共同创建这个空间的人是葛家先祖,一个空境巅峰的修行者。据我猜测,一个空境中阶就可以扰乱珠光幻境的跃迁。总不能让千八百哥空境大修士,用这玩意儿直接跃迁到魔宫里,让你们大管家全给放逐到空间乱流里。那不是送菜么?所以啊,这玩意儿,也就给人族培养一下人才,或者我借用一下而已。” “那这个幻境,你是不是可以随意用他划分空间区域?” “那是自然,看你的修为,应该是指挥官之一吧。我的两个朋友,估计现在和你的手下们打得火热。说白了,你们的优势就是人多和协作的密切。进入了珠光幻境,就相当于战场被分割,到时候我们之间的战斗,就变成了单对单。按照我的估计吧,你们这支军队里面,一对一应该没有能和我两个朋友抗衡的。” “你的机动性,就是因为这个空间本身就是多层的,所以你可以……用你的词汇来说,这叫跃迁。你可以跃迁到另一个次元然后瞬间跃迁回来,达到类似空间传送的效果。” “没错,你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人族也出了一个异能是撕裂空间的修行者。如果真是这样,你成长起来之后,和你们人族的大师兄加起来,可就能够克制我们魔族的天行者了。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和你的刀加起来,再加上你在这个空间里独有的机动性,你能够和我这个坏境高阶抗衡,所以你想把我当做你的磨刀石?” “是这么意思。” “好吧。”贾西亚咧开嘴巴笑了笑,然后从怀里取出来一个琉璃小瓶。琉璃瓶中有一滴暗红与金色交织的水滴,贾西亚捏破瓶子,里面的水滴悬浮在了空中,整片空间中瞬间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贾西亚指着那滴液体说道:“这是我们血魔族的始祖血魔圣血,炼化之后,足够我修为进展到坏境巅峰。说实话,我是想要等到坏境巅峰的时候再炼化,到时候能够换取一丝进入空境的希望的。” 说完,贾西亚的身体也悬浮到了空中,和那滴血液融合到了一起。 罗西南当下突然有些忧郁。 他要是破境的话,说破就破了,绝对不用和这个贾西亚一样借助外物。而且以罗西南的积蓄,突破到坏境中阶也稳固无比。 不过现在自己要压制境界,自然不能这么做。 命运啊,总是此起彼伏,让人惊喜。 第193章 众生平等 “你似乎,看上去不是很惊讶的样子。”贾西亚看着几十米之外的罗西南说道。 罗西南摇了摇头:“你到了坏境巅峰之后,速度应该能达到音速的三倍。音速差不多是每秒一百丈,我们之间相距大约十丈。以前住境的我,同调到另外一个场景中的速度不过两秒多。现在我的实力已经到了坏境初阶,但是我的境界一直被压制着。算起来,我的各项参数,其实和坏境中阶差不多少。只要我们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我又不会被你秒杀,我怕什么。” “喜欢刀尖上跳舞?像你这样的性格,我们魔族倒是不少。”贾西亚耸了耸肩,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说完这句话,贾西亚的境界已经到了坏境巅峰。 罗西南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接连将情缘刀法前四式用不同的方式搭配起来,挥洒出千百道刀芒。第五式登对,就算当日见过了大师兄的分身用这一式斩杀血魔尊,罗西南领悟起来,还是存在不小的困难。现在,罗西南都有些怀疑,这《情缘》六式的来头真的有这么简单么。毕竟,连大师兄这样的奇才,都将其作为主要的修行法门。 时光飞逝,罗西南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无数次濒临死亡。 罗西南并没有放低对自己的要求,他也没有刻意去封锁珠光幻境与外界的元气交流。在这段时间里,不禁罗西南刀法的纯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就连贾西亚的境界也彻底的稳定了下来。毕竟罗西南掌握的种种法门,拿出一样来随便找个人,可能一辈子都修行不到精纯的水平。 罗西南总觉得自己是在玩饥荒,不管是对《神经》还是《情缘》还是《相思》有了什么新的体会,甚至真实之眼罗西南都感受到了阴阳结合的奥秘。但是境界之间的差距还是会导致,一旦罗西南靠近贾西亚超过一秒,自己就会横死。就好像饥荒里建立起一个帝国,还是会因为出门探险忘带个火把一样,毁于一旦。 现实也不是游戏,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罗西南再次出现在了贾西亚几十米范围之内,嘴上的胡须看上去有些狰狞。贾西亚原本儒将一般温良智勇骁的那副模样,也彻底变成了野蛮人似的狼狈。 罗西南将野生刀往自己肩膀处捅了一刀,整个人的气息却焕然一新。贾西亚赞叹道:“你的刀法确实神奇。我原以为,你刀中的意境就是辞旧迎新,没想到居然对物质层面的也能造成影响了。以规则影响现实,这才是坏境应该有的气候。不过你的这种境界,就连我都是到了坏境高阶才体会到的。” 罗西南耸了耸肩,将野生拔了出来。他用的是剪烛一式,剪烛本意便是剪去旧的灯芯,让新的灯芯燃烧更加明亮。实战之中,罗西南可以用剪烛的意境从生命的本源上对敌攻击,针对自身的时候,却也能够斩灭自身的伤痛。 罗西南缓缓的对贾西亚说道:“最近这段时间,你的话好像变多了。” 贾西亚表示自己很无奈:“这个地方一般情况下只有我们两个,你同调到别的环境的时候,往往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如果不多和人做交流的话,我都怕我会疯掉。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和我说话么?还是觉得我们魔族语说起来有些麻烦?没关系,我也是高等军官学院毕业的,人族语我也很精通。别说唐国雅言了,就是瀛洲话,不列颠语我也略懂一些。” 罗西南始终不作答,而是默默的调息。贾西亚笑着说道:“我知道,是你太累了。这两个月以来,你的肋骨被我打断六十一次,有十二次我的血爪离你的心脏只有半寸,大小的伤疤就不用细数了。没记错的话,最惨的一次你的头骨都被我打裂。若不是你意志力坚定,瞬间跃迁,那天就是你的死期。每天都会受重伤,而每次你处理伤势的方法都是直接斩掉伤势,说白了,这是对你的一种压榨。” 剪烛芯确实能让灯火更加明亮,但是话又说回来,灯芯的长度是有限的,若是剪得次数多了,整台烛火也就废了。 罗西南摆了摆手,手中再次有光芒闪过,却被贾西亚轻松截断。 贾西亚一看手中的物件,却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刀片和一块滑腻的东西,这东西在人族那边,好像被称为香皂,是人族世家葛家主打经营的一种商品。 罗西南随手掬了一捧水,打了个响指,用元气加热了水之后冲洗了一下脸庞。将那些香皂打在脸上之后,脸上的泡沫出奇的多,泡沫也出奇的细腻。然后罗西南居然当着贾西亚的面刮起了胡子。 罗西南刀法巧妙,所以也不怕刮破脸,边刮胡子边说道:“离血狱结束还有不到十天了,我的两个队友应该已经把你的部队彻底剿灭了。过些天我也要出去了,所以我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杀死你。相处了两个月,我们还算是对脾气,不管到最后死的人是谁,总要体面一些吧。” 贾西亚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你真的有底牌能够杀了我,出去之后,你也未必能够离开劫渊。” 罗西南毫不在意贾西亚所说,而是反问道:“听到你的下属和战友应该死光了的消息,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也一点不难过。” 贾西亚耸了耸肩:“我独自在这个空间里带了这么久,像是被放逐到大陆的边缘一样。从一开始的惊慌到现在居然有些享受孤独,我想我的精神有些错乱了。至少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很难再产生什么过激的情绪了。我的战友和手下们,估计有我的心境的都不多,死亡对于这种孤独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说实话,把我们丢到一个封闭空间里这种手段,真的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了,你应该会遭到报应的。” 罗西南刮完胡子,又如法炮制弄出来一些热水洗了洗脸然后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出去之后,你们魔族会有一个空境大修士来狙杀我。而且据我猜测,这个空境大修士,很可能还不是初阶,而是空境中阶。” 贾西亚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罗西南撇了撇嘴:“两族不是盛传我杀了人族第一医者维纶大师嘛,他生前留给我一本笔记,上面记载着,空境巨人魔族的心头血,可以塑造具有活性的魔族躯体。只要有赋予身体灵魂的法门,就能起到死魔复生的神奇作用。刚巧,我有个朋友前段时间杀了巨人魔族族长的儿子。而且他有个秘密,刚好需要巨人魔族族长的心头血。” “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是为什么?” “这秘密我本来不应该告诉别人的,不过告诉你之后,为了不让你外传,我必须更有动力的杀死你啊。” 贾西亚笑了,也从空气中掬了一团水,学着罗西南的样子刮了胡子。 罗西南虽然比不了葛生甚至大师兄这种绝世美男,但本来就属于英俊的行列,尤其是算上魁梧高挑的身材,放在寻常人里是很显眼的。贾西亚自然不必说,他们血魔族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 打理了一番,两个人看见干净潇洒的彼此,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罗西南并没有再用苍蝇战术,沾之即走,而是往前迈了一步便跃迁到了贾西亚的面前。没有用元气斩出刀芒,野生刀的刀身也是第一次撞到了贾西亚的护体元气之上。 贾西亚的手指捏住野生,摇摇头有些惋惜的说道:“速度够了,可惜破坏力不足。” 罗西南却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是处男么?” 贾西亚只觉得罗西南这个问题问的意义不明,但还是诚实的回答道:“如果你觉得男女之间那什么才算的话,我是处男。” 罗西南愣住了,手上的野生都颤抖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贾西亚点了点头:“而且我也不怕瞒着你,我虽然血统高贵,但是实际上我的家世并不显赫。之所以我能获得许多资源,并有了今日的成就,是因为前段时间被你斩杀的血魔尊。” 罗西南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有些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 贾西亚的脸上却露出了奇怪的微笑:“没关系,我有我爱的人,如果死的人是你,我就能再次见到他。” “他。”罗西南注意到,贾西亚说的确实是“他”这个词语,魔族语中他和她并不是同一个发音。 罗西南撇了撇嘴,伸出一只手在贾西亚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因为罗西南这只手上并没有附着有攻击性的元气,所以贾西亚也没有阻拦。罗西南的手离开之后,贾西亚的眉心多了一个印记。 罗西南说道:“这个印记在我死后就会自动触发,将你放逐出这片空间。” “你也想要给我些希望,让我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没有活性的猎物,会让猎人失去兴趣的。” “很好。”贾西亚点了点头,然后一掌印在罗西南胸口,罗西南的整个胸腔顿时塌陷进去,好像砸年糕的锤子一下怼进了石臼之中。 罗西南一口血被挤出来,喷到了贾西亚的脸上。贾西亚的毛孔吞噬着这些血液,但是很快脸上却冒出了汩汩的浓烟,被腐蚀了一样。 罗西南再次往自己身上捅了一刀,凹陷的胸口缓缓的恢复了平整,但是整个人的气息却微弱了起来。罗西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血魔族吞噬血液之后可以恢复力量,尤其是像我这种根基深厚的修行者,血液对你们而言更是大补。” “不过。”罗西南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我这双眼睛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因为这双眼睛,我的血液带上了一丝神性。这些神性对你们血魔族而言,应该像毒药一样吧。” 贾西亚听后也没有愤怒,而是伸出手来,想要擦掉脸上那些还未被吸收的血液。谁知道贾西亚的手刚刚抬起来,两根手指就炸裂开来,变成了四碎的骨茬和血肉。 贾西亚看着自己的手指,地上的血液重新变成了血珠,缓缓的飘回手指上,体表流淌的血液也汇聚到了手指上。看得出来,贾西亚身上的血液似乎失去了一些光泽,但是当这层血甲重新恢复成甲胄的时候,贾西亚的手指已经复原了。 罗西南站起身来,再次做了一个情缘刀法的起手式。 贾西亚笑了笑:“难怪,难怪你这么自信能够与我抗衡。你的刀法很神奇,跗骨之蛆一样,却又极端热烈,销魂蚀骨。是一种极度不匹配,同时会让两方越来越空虚的奇妙意味。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像极了爱情。难怪,你要问我是不是处男。因为你也是处男,没有体会过那种热烈的、人间极致的欢愉,所以你的这一式刀法始终无法发挥出来最强的威力。” 贾西亚挺直了身躯:“为了能从这里出去,同时也表示对你这个对手的尊敬,我要用我的异能了。” 罗西南的手指也攥紧了野生,骨节发白。在这里这么久,贾西亚都没有动用过他的异能。罗西南的表现超过他的境界太多,贾西亚绝对不是因为小觑罗西南才不用异能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贾西亚的异能,使用起来有很大的负担,或者说,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一般需要很大代价,或者负担很大的异能,具有的共性就是,这种异能一定无比强大。 坏境巅峰都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异能么? 罗西南舔了舔自己沾满了血液的嘴唇,一股极端的亢奋占据了罗西南的内心。就像穿着三天没洗的内裤坐在夏日汗湿了衣衫的考场上一样,让人躁动不已。 贾西亚闭上了眼睛,罗西南手中的野生也开始颤抖起来。 从贾西亚身上爆发出来一团金色的光芒席卷了二人之间的空间,罗西南手中也有一道无比热烈的刀芒绽放开来。 当光芒散尽,罗西南发现,珠光幻境中他们所处的劫渊场景,已经被一个巨大的天平所代替,而罗西南和贾西亚就分别站在天平的一断。 贾西亚的声音颤抖着说道:“这是我的异能,我管他叫众生平等。” “众生平等?”罗西南有些好奇的问道。 贾西亚点了点头,手毫不犹豫的捅进了自己的腹部,然后急速的抽出。 罗西南腹部因为被徐图南所伤,至今还有暗劲残余,恢复了没几天的伤口再次绽开,一股血柱酣畅淋漓的喷了出来。 罗西南颈部的青筋暴起,然后呕出了一大口血。 然后贾西亚的血爪劈在了右臂之上,手臂连根断掉,断臂落到天平下面,犹自因未死亡的神经而跳动着,手指也僵硬的蜷缩到了一起。 叮咚一声脆响,野生刀落地。 罗西南感觉,自己的右臂失去了任何感知的能力。虽然看上去还和身体连接在一起,但是在罗西南的感知之中,这条手臂好像“死”了一样,连元气回路都无法形成。 “这世界上的一切交换都是等价的。”贾西亚对罗西南说道:“我现在对你发起交换。当然,交换到最后,赌桌上没有了筹码的人,会让天平失衡。而迎接这个人的惩罚,只能是死亡。” 第194章 爱情买卖 “和我想象中的,有些差距。”罗西南点评道。 贾西亚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勾了勾手指,那条断臂就飞回了手边。贾西亚将手臂接到了断臂处,然后就有血液将其包裹,不一会儿手臂就再次和贾西亚连接到了一起。同时,罗西南也感觉右臂稍微有了些知觉,只是无法再发挥出什么力量。 元气涌入手臂之中,开始缓慢的打通里面强行扭曲的筋肉与血管。 贾西亚腹部的伤口也早已愈合,看着罗西南说道:“其实,我这个异能确实很无聊。但是好在,我们血族在不直面阳光的情况下,有着无与伦比的恢复力。如果我不断自残,等价的,你也会受到伤害,可惜,我的恢复能力比你强。” 说着,贾西亚不忘语气轻松的开个玩笑:“除非,你是一条蚯蚓或者守宫修成的妖怪。” 罗西南补充道:“尤其是我们人族,都是魂力侧的修行者,除了体修以外,身体的恢复能力连普通的魔族都比不上。所以,你的异能更是能够克制我们人族的高手。这么看来,我岂不是更不能让你活下来了。” 说罢,罗西南的身上爆发出来一股纯粹程度不输贾西亚的魔气。贾西亚愣了一下,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身躯也颤抖了起来。 过了很久,贾西亚才缓慢的说道:“没想到,人族最耀眼的天才之一,居然会是魔族功法的修行者。” 贾西亚苦笑一声:“既然你是魔族功法修行者,而且是个武者,再加上你体内的神性,看来我们的恢复力,应该差不了太多。可惜,我的境界比你高,现在反而成了累赘。同境界之下,我的恢复力一定是比你好的。” 这确实很好解释,高境界的修行者,身体的精密程度和各种特性要比低境界的修行者高的多。一个宇宙飞船坏掉了,维修的费用肯定要比一个录音机高。 贾西亚想了想说道:“其实,在我没有稳定下来坏境巅峰的境界的时候,我一直以为,等价交换的原则,只适用于肉体的消耗。但是托你的福,在你对我这段时间的磨练之后,我突然发觉,等价交换的话,我还有很多选择。” “什么选择?” “爱情。” “爱情怎么交换?”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这是异能,属于一个玄学的范畴。具体这个过程是怎么实现的,可能我要到了空境才能给你解释。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死了,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如果死的人是你,那你也没有得知答案的机会了。” “挺好的,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但是凭借异能,我们却能实现爱情买卖。”要不是罗西南身为坏境大修行者,意志力坚定,恐怕就直接唱出来了。不过罗西南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拿爱情和我交换有什么意义。” 贾西亚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选择?” “没错,当我选择放弃我的爱情的时候,你也会放弃你的爱情。但是你可以选择,放弃或者不放弃。我知道你们人类,你们人类对爱情,荣耀,尊严,自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想象一下吧,如果你放弃了你的爱情,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你见到你爱的人,会形同陌路,再也没有心动或者心痛的感觉。”贾西亚不愧是魔族,声音中带着一股令人反感的诱惑气息。 罗西南想了想,给贾西亚补充道:“而且,如果我和我爱的人之间的爱是相互的,对方会永远处在痛苦之中。因为她一生爱而不能,求而不得,做什么都不能感动我,比死亡还要痛苦。” 贾西亚点了点头:“是这样的,爱情对你们人类而言很重要。曾经有一位魔族学者,将十对儿人族情侣分别放到二十个房间里,给他们各自一个按钮。只要他们按下按钮,对方就会瞬间被阵法杀死,他自己却能够活下来。如果他们不按按钮,就会在一个期限之后双双死亡。” 罗西南补充了一点:“我纠正一下你的措辞。做这种试验的,不是学者,是变态,是疯子。” 贾西亚笑了笑:“你知道最后有多少人死了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贾西亚说道:“最后有十一个人死了。” 罗西南虽然数学不是太好,却也知道这样的结果意味着最少有一对儿情侣选择了不杀死对方,与对方共同赴死。不过罗西南依旧抬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贾西亚说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不是渣男。不是那种在乎自己所爱的人的痛苦与否,或者生死与否的人渣?” “哦,我的朋友,你如果是那种人,你是不会把你的刀法修行到这种境界的。”贾西亚笑道。 罗西南舔了舔嘴唇,没想到最后是《情缘》泄露了自己的心性。罗西南问道:“那你怎么就确定,我爱的人只有一个?说不定我同时爱着好几个姑娘,你放弃了你的爱情,我兴许只会放弃我对其中一个人的爱。到最后,我还是可以享受到爱情的美妙。” 说到这里,罗西南想了想,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响亮无比。然后低声骂了自己几句:“我刚才说的这些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渣男呢……” 罗西南颇有感触的说道:“人这种生物其实并不美好,有时候人的自私和你们魔族是一样的。我见过了太多的人,只要自己享受到了爱情的美妙滋味,是可以不顾爱他爱的无比痛苦的人的感受的。甚至有的时候,这些人在享受自己美妙爱情的时候,都不愿意拒绝爱着他的人的温柔,让对方越陷越深,最后到一个绝境中。” 贾西亚耸了耸肩:“随便你怎么想。不过我认为,就算你真的同时爱着两个,或者更多的姑娘,现在你起码是爱着她的。现在的你依旧没有做出放弃爱情的选择,现在的你依旧不愿意将来那个姑娘会为你承受那种痛苦。” 罗西南问道:“那你想要用你的爱情,换我什么东西呢?” 贾西亚的声音依旧充满着诱惑:“自然是你的生命。想想吧,你的一条命而已,就能换来与你相爱的人的痛苦,对你们人族而言,应该是十分划算的吧。” 罗西南一头雾水:“不对吧,要是我真的死了,那和我相爱的人不也是会痛苦么?” 贾西亚摆了摆手:“这可不一样,你不爱她了所给她带来的痛苦,与你为了保全她不受这种痛苦而给她带来的痛苦。一个是自私,一个是付出,甚至是用生命做的代价。这在你们人族的世界观里,不是很高尚的一种事情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不错,虽然我放弃自己的生命,对方也会痛苦。但是说白了,建立在一切需求之上的人的欲望,还是自我价值的实现。说通俗一点,就是自我满足。她会痛苦,但是我自我满足了,就不会那么难过。死道友不死贫道,确实是很划算的交易。” “冒昧的问一下。”罗西南看着贾西亚的眼睛:“你爱的人是谁?” 贾西亚笑了笑:“我的长官,赫连孑。说实话,在遇到他之前,我只是个习惯了撅起来屁股,任由血魔族高层蹂躏,以此换取修行资源的废物。但是他不一样,他的勇气和智慧,好像一颗星辰一样照亮了我。你知道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情是什么样的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只有二十多岁,他喜欢一个姑娘的时间还没有到五十年,他不配谈爱情。虽然罗西南也觉得贾西亚资格不够,但是身为一个曾经勇者学院的学霸,罗西南从来不会拒绝这种问题的探讨。 贾西亚说道:“最伟大的爱情如藤壶一般,只要你寄生的那头鲸还在,他就能给你生存下去的力量。你不是为他活着,甚至他分给你的力量只是他所拥有的毫末,但是没有他,你却万万不能活下去。” 罗西南不置可否,看待爱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观点,起码罗西南和贾西亚的观点并不一样。又或者,爱情就是爱情,本来就没有什么伟大或者不伟大的分别。 罗西南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说了,我们人族所珍重的东西很多,比如爱情,荣耀,尊严,自由什么的,为什么你非要用爱情来和我换?” 贾西亚笑了笑,这笑容甚至让罗西南觉得他有些可怜。贾西亚说道:“你说的这些东西,除了爱情,我都没有。或者说,我都曾经拥有过,但是都被我放弃了。我肮脏的躯体和内心,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只有我深爱的赫连孑了。” 罗西南撇了撇嘴:“那我能不能用这些东西来交换你的爱情?” “这不公平。”贾西亚说道:“客观上来说,这些东西没有高下之分。所以我的异能所判定的,只能是你自己的取舍。你既然情愿用这些东西交换爱情,说明在你的心里,爱情的价值要比这些东西还要高。那么在这场判定中,你的爱情就是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在我们的交换中,我许可用价值更高的爱情来换取你的价值较低的生命,这是我同意的,这个交易也是可以达成的。” 罗西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现在有点乱:“可是你怎么就愿意放弃你的爱情呢?” 贾西亚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圣洁如梵城之中罗西南所见的玄女教壁画:“一切为了魔族。” 罗西南无奈了:“那我能不能用我对人族的忠诚替代爱情呢?” 贾西亚耸了耸肩:“你用对人族的忠诚换取爱情,那你就输了。当你换取之后,我们也就没有了继续争斗的必要了。因为你没必要为了人族完成血狱,更没必要为了人族杀我。而且我相信,以你的天赋,一旦成长起来,绝对是人族未来最大的噩梦之一。” 罗西南现在想要讲脏话。 好在罗西南知道,自己还有余地:“贾西亚,你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么?” 贾西亚摇了摇头,情报上并没有记录这些。罗西南的异能是什么,在人族都是一个谜团。而且这么长时间的交战里,贾西亚也没见罗西南使用过异能。 罗西南身上散发出来了一股玄妙的气息,贾西亚感受了很久,最后的表情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该死的异能?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罗西南苦笑了几声:“其实一开始知道我的异能是这个的时候,我也很懵逼。虽然我的异能比较宝贵,但是此时面对你,也是没有办法。你异能的判定,就算我跃迁到别的场景也无法躲避。这异能用了就用了吧,我这个人其实还是蛮大方的。” 贾西亚摇摇头:“就算我的爱情不能让你彻底死去,但是我还有一条命。加上我的生命,最终还是能换取你真正的死亡。” 罗西南思考了很久,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贾西亚,其实你早就输了,你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么?” 贾西亚不知道,干脆不做回答。 罗西南说道:“其实你的异能很简单,我只要找到一个客观上比爱情还重要的东西,就能够替换掉你的爱情对吧。而且在那之后,对你而言,就是一个必死的局面。你异能的交换应该是双向的,也就是说,我也可以发起交易。当然,前提是我需要用一个更重要的东西换取比我这个东西价值低的东西。毕竟,这是你的异能,这是你的主场。” 贾西亚说道:“我不相信,这世界上除了对种族的忠诚以外,还有什么客观上比爱情都要重要的东西存在。” 罗西南说道:“在我的老家,有个很伟大的人留给我们一句话。巧合的是,那个人的名字和你的名字很像,他叫加西亚。” 贾西亚疑惑的问道:“加西亚?他告诉过你们什么?” 罗西南的记忆回到了那个璀璨而又野性的地球文明之上,回到了那无数思想堆叠起来的通天高塔。顶层之上,永远摆放着一颗最珍贵的明珠,叫做《百年孤独》。 罗西南用怀念的语气说道:“他告诉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 罗西南笑的无比轻松:“说实话吧,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曾经在无尽孤独的时空乱流里漂流过几百万年。虽然我不曾记得那百万年的孤独,但是孤独本身是结实存在,永垂不朽的。现在,我用这长达数百万年的孤独中的一小部分,换取你的爱情,换取你的生命。” 罗西南踩在天平之上,带着他用来交换对方生命和爱情的孤独坠落着,一直落到了最低端。孤独本就深渊一样,罗西南只觉得此时天平的沉浮,自己的下落,带着些许的黑色幽默。 贾西亚被天平托到了顶点,然后和天平一起化作了飞灰。 贾西亚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异能审判之下。 罗西南知道,此时白焰和李白白也应该彻底消灭了这支魔族部队的其余人,所以罗西南伸手捡回了野生。 珠光幻境消失,应该是回到了葛宅,罗西南依旧在魔域之中,呼吸着这里浑浊的空气。 抬眼望去,李白白正靠在树旁,小口饮着酒葫芦里面的酒。在珠光幻境里待了两个月,也不知道李白白的葫芦里怎么还能剩下酒水。 罗西南歪头看去,白焰笑靥如花的看着自己。 罗西南也笑了,他突然觉得,孤独虽然深刻且永恒,可是总不如眼前相逢的喜悦来的真实。诚然这份喜悦必将转瞬间消逝,可也是真实存在过,并值得人向往的。 罗西南走到了白焰的面前,一把将白焰搂进了怀里。白焰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连一边的李白白的酒葫芦也掉到了地上,手指扣在树上,留下了好几个窟窿。 罗西南的力气很大,罗西南的胸肌很坚硬。脑袋被强行塞到罗西南胸膛上,白焰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罗西南结实且滚烫的臂膀勒断之前,可能小脑袋先要被罗西南满是茧子的大手和胸肌挤爆了。 白焰觉得很痛,但是却没有叫出声,只是默默的留给了罗西南一份安静。 第195章 云想衣裳 距离从珠光幻境中出来已经过了三天,这些天罗西南并没有带着白焰和李白白往劫渊的方向撤退,反而继续往劫渊另一边深入。 李白白对此颇有怨言:“离血狱完成还有不到半旬的时间了。我们刚刚剿灭完一整支魔族部队,现在魔族的高层应该陷入疯狂了。我们再往里面深入,真的不会出什么事么?” 罗西南紧紧盯着李白白的眼睛,李白白有些心虚的把头甩到了一边。罗西南注意到李白白的表情,笑了笑说道:“我有个猜测需要我们深入以后才能验证。人族高层的想法很多,不过还都算是统一的方向,不过魔族那边现在的情况应该很有意思。劫渊边上未必安全,我们继续深入,没准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二舅,这一点你不会看不到吧。” 白焰看到二人有些想看两厌,便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在珠光幻境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们也都身心俱疲了。这三天我们深入了不少距离,就近的魔族部队就算想来捕捉我们,也没这个能力了。不如我们就近找个村庄或者山林休息一下,我做些吃的?” 说着,白焰走到罗西南身边,有些担忧的看着罗西南:“罗西南,这些天我挑选出来一些丹药,你还是吃些修复一下你的身体吧。你和那个叫贾西亚的魔族进行那种不对等的战斗,就算你剪烛一式再纯熟,毕竟也是压榨你的本源。这种亏空,若是到了将来,想要弥补就晚了。” 罗西南摇了摇头:“放心吧,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白焰有些生气的说道:“这还有什么好逞强的么!” 罗西南在一系列功法的加成之下,虽然境界只有坏境初阶,但是飞行的速度也能接近两倍的音速。不过这三天时间里,罗西南赶路的速度明显下降了百分之三十多。以罗西南身为武者的强大体质,这百分之三十的速度差别,已经能证明罗西南本源的亏空不是一个小数目。 罗西南揉了揉白焰的脑袋说道:“好了,你就别瞎担心了,我自己的情况我还能不清楚吗。我之所以不着急修复本源,这是我在坏境修行时候必然经历的一个过程。坏境坏境,不就是一个坏字么。我想学着用大师兄的法门来突破,自然就和普通修行者不是一条路线的。” 白焰小脸一红:“谁担心你了,臭不要脸。” 李白白咳嗽了几声:“我饿了。” 罗西南甩过头来问道:“狗粮喂不饱你?” 蔚蓝大陆上可没有“单身狗”这种词汇,李白白也不知道罗西南说的什么意思,不然李白白早就和罗西南扭打在一起了。不过既然带了个“狗”字,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话。好在罗西南的嘴臭李白白早就习惯了,倒也没有发作。 罗西南刚从花叶中取出了锅碗瓢盆,准备让白焰准备些吃食。白焰刚出去找柴禾不久,罗西南就突然感觉眼前有些恍惚。等到罗西南定睛凝神一看,才发觉眼前多了一道倩影。罗西南乐道:“舒姨,怎么在这里遇见您了?” 来者正是望舒,望舒依旧是那副黑纱黑裙的高冷样子,看了看罗西南手中捧着的一叠碗筷。罗西南低头一看,忙说道:“我还带了不少的碗筷,您一起吃点吧。” 望舒说道:“和你们一起吃点吧,刚好我也有些想念白小娘做的饭菜了。不过倒是不用准备多余的碗筷了,三副已经够我们用了。” 望舒冷冷的目光望向李白白,李白白有些不服气的看了回去。望舒指着李白白说道:“我看他一副不饿的样子,不用给他准备了。” 李白白有些不爽的说道:“不吃饱哪来的力气打架?” 罗西南倒抽一口冷气,李白白这是做大死啊。望舒可是空境高阶的大修士,整个人族找不出来二十个。而且望舒的脾气罗西南可是知道,那是真的喜怒无常,李白白说这话,真不怕热闹了望舒被一巴掌拍成灰? 谁知道,望舒听了李白白的话,只是冷哼一声,然后便看向罗西南:“给不给他准备,你自己看着办。” 罗西南眉毛挑了起来,听这意思,这俩人是认识啊。 罗西南刚准备说什么,李白白身上就爆发出来一股强大的气势,坏境巅峰给人的压迫感绝对不小,虽然罗西南之前一直在和贾西亚斗争,但是贾西亚毕竟进入坏境巅峰没有多久,和李白白这种老牌坏境巅峰还是有区别的。李白白也冷哼了一声:“罗小子,给不给我吃,你自己看着办。” 罗西南愣了,这两个人莫不是有什么旧仇?你俩有旧仇,把火力转移到我身上算是怎么回事儿? 罗西南的性格倒是也光棍,把碗筷往花叶中一收,怒气冲冲的说道:“呵呵!都不想吃的话,咱们今天谁也别吃了,饿着肚子好了!” 两人倒是没发觉,罗西南还这么有脾气。同时用冰冷的眼光看向罗西南,罗西南打了个寒颤,但是也毫不畏惧的和两人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罗西南听到几声骨节摩擦的声音,顿时有些头疼。他一向跳脱惯了,不过忘了这两人的性格也是十分糟糕的类型。以大欺小这种事情,这两个人做起来估计没什么心理压力的。 就在罗西南把眼睛闭上,准备迎接一次蹂躏的时候,白焰赶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堆柴禾。白焰老远就看到了望舒,身形一动,空气中就发出了一声音爆。下一秒,白焰就出现在了望舒的面前,一双眼睛好像闪着光芒似的说道:“舒姨,您怎么也在这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望舒似乎很喜欢白焰。从在过河城的时候,望舒对白焰和对自己的态度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今见到白焰,冰冷的表情也解冻了,揉了揉白焰的脑袋说道:“好久不见啊,小焰,这里有两个大男人,你做饭已经够累了。找柴禾这种事情,这两个人都不能代劳么?懒死他们算了!” 白焰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变脸的速度也和天下女人一样快。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白焰说道:“咱们女子,生来就是劳碌的命。再说了,君子远庖厨,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他们去做呢?” 望舒冷笑一声,罗西南和李白白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一股杀气。 下一秒,罗西南和李白白都感觉到自己脱离了地心引力,往天上飞去。飞到十丈多高的时候,两个人又突然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摔了个七荤八素。就在罗西南以为望舒这就会消停的时候,身体却又再次往天上飞去。 白焰笑眯眯的问道望舒:“舒姨,他俩不会有事儿吧。” 望舒很自信的从罗西南脖子上将花叶取来,然后回答道:“放心吧小焰,我自有分寸。” 白焰开始生活做饭,罗西南摔得头昏脑涨的时候,看到白焰居然从花叶里取出了一些蘑菇,而后处理完了配料,就开始泡发蘑菇。随后白焰往锅里倒进去满满一锅水,看样子是要做一碗菌菇汤。 做菌菇汤啊,蘑菇可不能煮太久,不然就老了不好吃了。不过泡发蘑菇嘛,怎么说也要一个半时辰才行。 两个时辰之后,鼻青脸肿的罗西南和李白白,十分老实的坐在锅边吃饭。舒姨确实十分有数,鉴于罗西南修为不如李白白,罗西南坐过山车不过一个多时辰,剩下的时间都在数李白白摔了多少下。数来数去的,罗西南和李白白也就都老实了。 几人吃了几分钟,就听见不远处一声巨响。尘土席卷而来,李白白眼疾手快,制造出一个护罩,不让尘土卷入炖锅里。几人抬头望去,一个高约十丈的巨人魔映入眼帘。 那个巨人魔开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每次吐息之间都会吹起一阵飓风:“没想到,居然让我在这里遇见了几个人族。哼,待我去屠城之前,先拿你们几个做个开胃小菜吧。” 白焰感受着巨人身上直入云霄,足有空境中阶的气势之后,冷哼了一声。李白白也跟着冷哼了一声。罗西南瞄了二人一眼,也不甘落下风的冷哼了一声。然后几个人的目光同时看向望舒,望舒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站起来,冲着那个巨人冷哼了一声。 那个巨人魔族屏气凝神,静静的观察着望舒身上的气息。望舒身上的气息疯狂增长,等到增长到空境中阶的时候,势头依然不减。这巨人魔虽然人高马大的,不过脑子居然也十分灵活,二话不说就直接跑路了。 罗西南看着那和巨大身躯有些不匹配的灵活动作,以及有些刺耳的音爆声音,还有空中留下的环状激波云雾,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涨的耳朵说道:“这个应该就是巨人魔族的族长吧,他果然来了。” 而后罗西南看向望舒:“舒姨,您不打算上去追么?” 望舒盯着罗西南问道:“我去追他作甚?而且我如果去追他,你们要干什么?” 罗西南笑道:“自然是和您一起了。” 李白白高声叫道:“你不是要深入魔境么?刚才那个大家伙可是往劫渊方向跑的。” 罗西南放下碗筷,站起身来看着望舒说道:“既然已经遇见舒姨了,我们就没必要深入魔境了。我忍耐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到破局的时刻……还有揭示真相的那天。而今这个时刻终于来了,我要是不在边上岂不是亏大了,舒姨您说对吧。” 望舒也站起身来,饶有趣味的看着罗西南:“魔宫里那位说的没错,你是个有小聪明的人。你是想知道现在就知道真相,还是等待我们破局的时候,将真相一并告诉你?” 罗西南笑道:“我不是那种有耐心的人。那些什么等了很久,不差一时,都是屁话。再者说,我也是局里的一枚棋子,没准儿我是一枚死棋呢。要是大人物们真的不给我活路,那我岂不是到最后也没有知道真相的机会。” 望舒点了点头,看向李白白和白焰:“要不你们先回避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和罗西南说。” 白焰点了点头,很乖巧的没有问什么问题。李白白的目光却陡的一变,再也不是之前那副浑浑噩噩的玩笑模样,眉眼间似乎带着一抹剑气,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无比出尘。虽然还是那张有些普通的脸,但是罗西南却突然有种错觉。只这一瞬间暴露出来的气质,好像这个男人站在大师兄的面前,都不会让人忽略。 罗西南和白焰都察觉了李白白的气息变化,就在两人要惊呼出声的时候,李白白突然抓住了白焰的手臂,两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那速度居然比刚才路过的空境中阶巨人魔还要快上几分。 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着罗西南的一些问题,此刻在心中都有了答案。 罗西南解开了腰间的野生,连带刀鞘插到了地上,对望舒说道:“舒姨,维纶大师,和欧冶师兄他们,应该都是为了求道而死的吧。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真正杀死维纶大师的凶手,应该是您。” 望舒点了点头:“没错,与你无关。” 罗西南的表情很平静,似乎眼前这个美的不似人间的女人,并不是将一些罪孽交由他背负,导致罗西南被整个人族追杀,被学院除名的罪魁祸首。罗西南长出了一口气:“那李白白的真名,应该也不是李白白吧。” 提到李白白,望舒笑了,这个罗西南生平仅见的美丽女人笑起来,一如鱼龙舞转的夏夜,灯火阑珊之外一朵清幽的黄花。 “这么多年了,这家伙起假名字,还是喜欢用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这种笨拙的方式。不过好在他还是有些长进的,起码这次比以前多了个字。” 虽然早就对这个结果有了预计,但是罗西南此时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那么舒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 望舒反问道:“你可知道,古语之中望舒是什么意思?”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望舒者,月御也。 罗西南躬身道:“见过月姨。” 望舒笑了,黑色的纱裙褪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皎洁如月华。 罗西南抬起头来赞叹道:“都说白离剑仙在唐皇宫中,留下一首《清平调》,引得唐皇失色,贵妃展颜,一时间长安纸贵。坊间有传闻,此诗并非是剑仙大人写给宫里贵人的阿谀之词,而是写给自己所爱之人的。只因为手稿被一名宦官发现,为了讨好贵妃,于月圆之夜献上,那个宦官和剑仙大人都因此得了不少封赏。剑仙大人却因为此事,一直不怎么待见皇室。那首诗凡有井水处皆能咏之,思春少年若是背不过这首诗,恐怕在心爱的姑娘那边是过不了关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云想衣裳花想容,美人如月——花月容。 第196章 花落 花月容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罗西南确实有很多问题,为什么身为副院长大人独女的花月容,剑仙大人妻子的花月容,要杀死一生为人族尽职尽责,德行如日月一般闪耀的维纶大师。为什么花月容要将这一切嫁祸于自己,为什么早就应该死去的花月容,此时居然如此明亮的站在他的面前。 但是罗西南都没有着急问这些问题,他只是有些心疼的问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白焰你的身份?” 花月容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良久之后,花月容才反问道:“就像你,为什么不告诉白焰,其实你是个魔族功法的修行者。” 罗西南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多少惊恐。因为帮助自己掩饰魔族功法的,最重要的还是副院长大人的封印。身为副院长大人的女儿,花月容能够看穿这层封印,是意料之外,但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花月容的指尖有一缕元气飘动,如月华般温柔通透。罗西南虽然只是坏境初阶,但是眼界其实已经不低了。罗西南观察了很久,这才真的有些震惊的说道:“你居然,也是魔族功法的修行者。” 花月容摇了摇头:“不,我不是魔族功法的修行者。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纯粹的魔族了。” 身为勇者的继承人,又和显赫之剑有奇妙的联系,对于未来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情,罗西南冥冥之中也有一些感应:“月姨,将您变成这个样子的,是魔王吧。勇者当初留下的封印,他还有多久才能破开?” “魔王还有多久真正出世,我也不清楚。不过将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确实是魔王本尊的手段。因为世界上最爱我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我父亲,人族现在的最强者。另一个是白离,人族未来的最强者。”花月容语气平静的说着这些,似乎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离奇的命运感到心死一般的悲哀。 罗西南有些不理解:“月姨,我不明白。现在的魔王还在封印中,在封印中谋划,他要付出的代价会很大。明明他一旦苏醒过来,对人族就有摧枯拉朽之势,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明明现在人族的势力,比起来魔族还是弱上半筹,魔王为什么非要自己亲手安排这一切?” 花月容指着罗西南说道:“因为你。” 罗西南的表情先是呆滞,而后有些惊讶,随后便觉得十分滑稽,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我?因为我一个无名小卒?魔王现在还在封印之中,就视人族一众高层如玩物,我到底有什么资格入魔王的法眼?” 花月容摇了摇头:“你知道为什么维纶甘心让我杀死他么?明明身处梵城,维纶和教宗都是空境高阶的修行者,加上一众护法和主教,还有梵城的大阵,其实维纶只要想和我动手,我是走不掉的。” 罗西南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他通过一些迹象和情报,能够隐约猜到花月容的身份,甚至能通过当时的实力对比和情景,判断出花月容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但是他猜不到维纶大师为什么甘愿赴死。 为了求道,这一点罗西南已经知道了。可是罗西南不能理解的是,什么“道”是值得维纶大师甘愿用性命换来的。 花月容看着罗西南一副纠结的疑惑样子解释道:“因为魔王给出了一个维纶大师永远无法拒绝的条件,那就是帮他完成那份《赤脚医生手册》,完成维纶大师毕生追求的伟大志向。” “魔王他凭什么能够帮助维纶大师完成这份成就?” “就凭他是魔王,他的境界是我们不能理解的存在。他从来没有给魔族留下什么超然的技术,是因为我们视若珍宝的一些理论和成就,在魔王眼中只是垃圾而已。当一个生命从本质上超越了我们,他们的眼界就不同了。就好像远古时期,人族未能修行的时候,茹毛饮血,发现了火的人类都能被奉若神明。可是他是真的神明么?真正的神明从来不会在凡人的面前展示火焰,来为自己谋得信仰,不是他们做不到,只是火焰这种东西对他们而言太低级了。”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维纶大师非要得到魔王的帮助?我翻过维纶大师留给我的笔迹,我知道他的研究成果里面有一半是在自己身上进行的试验,这会导致他寿元缩短将近百年。可是即便如此,维纶大师依旧有接近二百年的寿元。一个这样伟大的大师,一个研究者,难道没有能够在身死之前完成这一切的自信?” “正因为你的这种思想,你才能成为勇者的继承人。你不懂什么是求道,这是比在劫渊边上跳舞还要危险的一条道路。灵感往往是转瞬即逝,若是遇到了一个错误的方向就有可能误了终生。按理说,一个伟大的研究者,他的心灵必然也是伟大的。只要他们信仰的理论能够完成,不论完成的人是别人还是自己,他们都会得到最大的满足。但是,历史上最伟大的那些研究者们,往往拥有一颗不那么伟大的心灵。他们充满野心,他们战战兢兢,甚至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商人都要贪婪。朝闻道夕可死,他们甚至无所谓自己的成果能否保留,就甘愿轻生换取见到真理的那一瞬间。你不觉得这种思想,是要比那些为了利润把自己送上绞刑架,甚至绞刑架上用的上吊绳都要是自家工厂里出产的商人还要丑陋么?” 罗西南沉默了很久,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呜咽:“可是我不相信,维纶大师也是这样的人,他是个很伟大的学者。” 花月容点了点头:“没错,维纶大师是个很伟大的学者,他是堪称圣人的学者。他的境界,要比那些朝闻道夕死可的学者们还要伟大。所以,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一个稳定的结果,前提是,这个结果能够保留下来。不过,活着对他而言是痛苦的事情,能够一死了之,还能将这份成果提前保留下来,这是对他而言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活着……是痛苦么……”罗西南喃喃道。但是很快,罗西南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坚定的说道:“就算活着再怎么痛苦,维纶大师为什么就要放弃自己的生命?这他妈是胆小鬼的做法!” 花月容看着罗西南的胸口起伏不定,所以耐心的等待着罗西南平缓了自己的心情。良久之后,花月容说道:“其实,你第一次拜谒维纶的时候,我也在场。如果我没记错,维纶发现你是魔修之后,应该对你说过,如果他在几个月之前见到你,一定会将你当场格杀。你知道为什么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 花月容发出一抹幽幽的叹息说道:“其实,维纶大师很高尚。若不是魔王的诅咒,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样的痛苦,能够让他甘心去死呢。” 罗西南眯起眼睛:“魔王的诅咒?我不信!魔王如果现在仍然有咒杀一个空境高阶的力量,人族高层早就人人自危,这人族的大好河山干脆拱手奉上好了。” 花月容笑道:“罗西南,你果然是个纯粹的武夫。” 罗西南愣了一下,花月容解释道:“杀人有很多手段的,不单纯是用刀剑,用术法或者阵法才能杀人。真正强大的存在,一句话就可以杀人。” 罗西南的记忆回到了云方城,他回想起云方城里发生的那些事,遇到的那些人。他想起了葛生一定要自己保证的那个秘密。罗西南冷汗如雨下,感觉自己的喉咙在颤抖,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声。看到罗西南痛苦的样子,花月容也有些惊讶:“看来你早就知道了这个人魔两族五千年来最大的秘密——人魔两族,是没有生殖隔离的。” 罗西南终于知道了答案。 一个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一个将医学视作生命,一个比任何人都要重视生命、尊重生命、热爱生命的伟大医者,得知了魔族其实与人族没有生殖隔离——难怪维纶大师会去死。 罗西南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魔王到底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存在?无视世界上任何规则,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一个堪称圣人的空境高阶去死。这样强大的存在,就是自己宿命中要面对的敌人? 罗西南从未感受过如此冰冷的绝望,仿佛命运恶意的嘲弄,将他丢进了越是奋力挣扎就越没有生机的泥潭。 罗西南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那欧冶师兄呢?” 花月容发现,罗西南终于不再尊称欧冶为大师,转而叫欧冶师兄了,感到了一丝欣慰。花月容说道:“欧冶愿意去死的原因很简单,其中一个是为了求道,这一点和维纶大师有些相似。不过欧冶是那种贪婪的学者,他身死换来的,不过是自己留给人族的一十八条理论的完善,还有他对维纶大师有些扭曲的尊敬。” “尊敬?” “当尊敬扭曲到了一种程度,会有人将其曲解为爱。但是在我看来,不能用所谓的爱情形容他们之间的复杂情感。” “那第二点呢?” “欧冶还年轻,年轻人心气高。他是那个聪明绝顶,心高气傲的欧冶。所以他想和魔王对赌一场。” “为什么要赌?赌的是什么?” 花月容走近了罗西南,身上带来的清幽的香气让人心情平静。花月容柔软的手搭上了罗西南的肩膀,稍微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年轻小伙子明亮的眼睛,有些怜惜的说道:“他们对赌的是你。” 罗西南后退了半步,不能理解的看着花月容。 花月容缓缓的说道:“欧冶是个炼器师,不同于那些致力于提升生产力的炼器师,欧冶有些偏激,他一生所追求的,是炼制出来世界上最强大的兵器。” “他已经炼制出来了野生,野生有着无限的可能,它有可能成为堪比显赫的武器!” “原来,勇者之剑的真名叫显赫么。我小时候常在龙眼湖边玩耍,也曾经和它产生过微弱的联系,可从未与它沟通过。没想到他居然将真名都告诉了你,不愧是勇者的继承人。不过啊,罗西南你要知道,就算你的野生刀能够成长为显赫那样的武器,甚至超越显赫,它也不过是一把刀而已。我知道,兵器是你们武者的伙伴,是你们最珍视的朋友。可是,使用野生的人,最终还是你。欧冶在他生命走到尽头之时,已经明悟了,炼器一道,最终是要炼人。” “用欧冶师兄的死,换来将我引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好像把一块天材地宝丢进熔炉,以此让我成长?这是什么狗屁的道理?欧冶师兄为什么这么自私!?” “这不是欧冶的自私,一切为了人族。”花月容表情神圣的说出这句话。 罗西南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花月容搀扶着罗西南说道:“你这孩子,命苦。” 罗西南双目无神的说道:“魔王为什么愿意和欧冶师兄对赌?” 花月容温柔的说道:“因为他们最终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让你变得强大。欧冶想要创造一个堪比勇者的强者。证明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炼器师。而魔王需要一个堪比勇者的对手,给自己创造突破到更高境界的机会。他们对赌,前提都是你能够到达当年的境界。而他们对赌的内容,一个是你能够打败魔王,另一个则视你为资粮。他们都想要培养你,因为只有你有这个希望。” “培养我?” “没错,维纶不死,他也可以为人族做很多贡献。但是维纶要是死了,保留这些贡献的同时,维纶可以给你增加天大的气运,欧冶也是同理。你成长至今的一切机缘,都是魔王的安排。当然,其中也有勇者大人遗留下来的手段。红豆城外残留的魔族,云方城你们击溃的魔族阴谋,都是魔王给你创造的机缘。” “还有呢?” “什么?” “我说还有呢?” “你修炼的功法《神经》,还有你修炼的刀法《情缘》,创作者其实就是魔王本尊。” 罗西南推开了花月容,整个人癫狂一样笑了出来,然后扑倒在地,像个傻子一样蜷缩了起来。 花月容走到了罗西南面前,拢住裙子蹲了下来。看着罗西南,带着一丝怜惜说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些。但是你必须接受这些,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人族。” “为了人族么?当初芊芊被玄女教逼迫成那样是为了人族,乔边师伯亲手杀死自己怀孕的妻子也是为了人族,白焰被要求嫁给她并不爱的葛生也是为了人族。人族这两个字,真的就这么重么?重到这么多人,要用自由、性命、爱情去把这两个字填满。需要我们放弃这些人族之所以美好的东西,这样的人族真的值得我们用这些东西去填么?” “值不值得,你的心中早就给出了答案。” 罗西南一把将花月容再次推开,就在刚才,他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了魔王之所以被称之为魔王的恐怖,那种超脱物外蔑视一切让人不敢直视的强大。这在摧毁了罗西南一直以来的自信和骄傲:“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想逼着我去面对魔王,你们为什么都想我去送死?” 花月容的笑容,是如同初为人母的少妇,见到调皮孩童作怪时候的无奈:“罗西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等我死后,我那个顽固的父亲,应该不会把这些告诉白焰。到时候,只能指望你了。放心吧,这个故事你应该也听过一部分,所以我要给你讲的东西很简短。”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你们眼中飘然出世的剑仙大人,是个信命的人。” 罗西南抬起眼睛看着花月容,在白皇城的时候,初见柔福帝姬李嬛嬛,李嬛嬛曾经说过,白离是个信命的人。 花月容笑靥如花:“曾经有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遇见过一个算命的。少年有希望突破四境,成为勇者大人那样的伟大存在。确实,他一入世,就像丢进了油锅的蔷薇,沸腾了整个人族。算命的给他批命,他将来会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的人。少年不以为然,他那时候觉得,没有什么比击退魔族,平定天下更加重要。那个少年,就是白离。” 说到这里,花月容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神色:“只是后来他遇到了我,我们两个相爱了。志在成为勇者大人那样的白离,从此就停止了修炼。因为他害怕,害怕他的境界会比我高,将来如果我们真的面临必须杀死对方的局面,我会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白离的天赋太高了,和白焰一样高,也难怪世人都喜欢叫他谪仙人。就算只是吃饭睡觉,修为也会自己增长。但是在他的刻意压制之下,直到如今,他还只是空境高阶。” 空境高阶,人族不超过二十个这样的存在。用“只是”两个字来形容空境高阶,罗西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却又觉得如果这是在形容那个剑仙白离的话,似乎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罗西南用沙哑的声音问道:“白离剑仙为什么会相信这些鬼话?” 花月容眉头蹙了起来,像是一朵揉皱的花一样让人心疼:“因为后来白离又见到了那个没有丝毫修为的算命的,那个算命的,其实是魔王的化身。” 罗西南听完这话,仿佛跌到了绝望的深渊,能够触及那绝对零度一样的底部。 无尽黑暗之中,看到眉眼间和白焰有些相似的花月容,罗西南又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感觉,这一点星火让罗西南生出了最后的力气,罗西南有些慌张的问道花月容:“月姨,难道说……” 花月容走到罗西南的面前,跪坐在地上,将罗西南的头颅放在自己的温暖的腹部。罗西南的心中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反而有种回归母亲怀抱一样的祥和感觉。花月容轻声安慰道:“西南,指点你修行的时候,我有些严苛,希望你不要怪我,因为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保护白焰和你了。” 花月容缓缓说道“我也知道你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应该会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你。但是月姨希望你能答应我,白焰是个很可怜的姑娘,我和白离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我的父亲身份尴尬,他也更不希望白焰走上我和她父亲的道路。所以,我希望就算将来你的选择不是她,你也能好好待她,照顾她周全,不要让她难过。” 顿了顿,花月容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相处的时候难免会吵架。月姨不是不让你们吵架,也不是要你时时处处让着白焰。月姨也是女孩子,月姨也知道女孩子其实有大部分发脾气的时候都是莫名其妙,又不讲道理的。只是月姨希望,假如你们吵架了,等你冷静下来,就好好哄哄她,好么?女孩子其实很好哄的,因为她们都是神明造物里最可爱最善良的。” 罗西南听得出来,花月容的话中,有几分决意,他开始紧张起来,有些不情愿的挣扎着。 花月容的声音有些惋惜,也有些不甘的说道:“我知道,这几年里你一直在想着破局。那我就告诉你,其实破局很简单,只要我去死就可以了。” 而后花月容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只是听说我被魔族掳去,和白离分开之后,他喜欢上了一种酒叫桃子酒。其实我知道,吸引他去品那杯桃子酒的,不是万家酒店,而是那十里桃花。因为自从没了我,他就只能赏花了。” 罗西南感觉到自己的后颈有些湿润,他知道是花月容的眼泪落了下来。罗西南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话都堵在了胸口无法言出。 花月容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柔弱:“要是能回到过去,再饮一杯他为我斟的酒就好了。” 罗西南感觉自己心里一空,头部失去了依靠。花月容已经站起身来,松开了罗西南,任由罗西南跌在地上。月蚀一般,花月容一身黄白色的衣衫重新变成了深邃的黑色,身上散发着滔天的魔气。 现在的花月容,不再是白焰的母亲,方才安慰罗西南的月姨,而是魔王用经天纬地、斗转星移的手段转化出来的月魔。 月魔转身飞往劫渊的方向,罗西南看着天边化作一个黑点的身影,高声的喊道:“月姨——月姨——” 没有回应。 离开勇者学院这么久,早已不再是少年的罗西南,又一次哭的像个孩子。 第197章 去吧 罗西南的身影穿梭在魔域的天空之上。 超音速的飞行让罗西南撕裂了层层云朵,周身的雾气凝结成一条白线,带着长长的尾迹,如同幻昼的流星。 魔族常备部队的大型探测阵法几乎在同一时间锁定了这个肆无忌惮飞行在魔族领空的人族修行者,魔族腹地,无数超音速巡航的飞剑飞刀符箓拔地而起,化作道道光芒奔向罗西南。 空境于两族而言都不得轻易动用,但是边防只要是有行动能力的坏境大修士,基本上都参与了拦截罗西南的行动。其中以魔族边防健锐营的布置为最,最擅长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他们,在发现目标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拿出了十分合理的预案并执行了猎杀行动。 健锐营最高长官唤做翼长,有左右两翼长,由魔宫护卫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军官易高,以及魔族情报机构捕蝉处的新秀道格担任,修为都在坏境高阶。 令易高和道格有些惊讶的是,据情报显示,这个突然出现在魔域内近三千里的人族,居然就是之前导致一整支魔族军队覆灭的那个罗西南。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潜伏在劫渊一带等待回归人族,没想到居然跑到了腹地的位置。 而且罗西南导致整支魔族部队覆灭的过程都是有记录的,罗西南狡诈狠厉的手段让魔族军部惊心不已,然而这次贸然的出现在魔族腹地,飞行的路线也是笔直的直线,没有任何策略可言,让健锐营弄不清楚罗西南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罗西南覆灭整支部队的战绩,已经让他在魔族这边的刺杀名单排名上了前两千。区区坏境初阶,就能和一众空境大修以及坏境巅峰并列魔族刺杀名单,这也算得上是罗西南的荣耀了。因为身处名单之上,对于健锐营的行动报告,一路绿灯通过,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坏境初阶的修行者超音速飞行状态一般能够持续十五分钟,就算罗西南底蕴深厚,但是和贾西亚交战的时候大量透支身体潜力,导致罗西南最多持续十七分钟。根据罗西南的速度分析,算上罗西南需要绕过的各种军事基地,以及应对各种阻拦,还有恢复元气,罗西南就算不眠不休,也需要三天三夜的时间才能赶到劫渊。 健锐营在两大翼长的带领下,终于在罗西南奔袭一天一夜之后成功遭遇罗西南。 罗西南脚下踩着野生,看到天边涌来的无尽阵纹,只是冷冷的皱了皱眉,便径直朝着巨大的阵法飞去。阵纹如水波蔓延开来,和御刀的罗西南碰撞到一起,便如同丝线般断裂。罗西南去势不减, 紧接着迎接罗西南的,是五颜六色的术法。 罗西南破掉这个简易阵法,完全是凭借野生瞬间爆发出来的“纸条”刀意,看上去十分莽撞,实际上粗中有细,取巧罢了。但是面对这些术法,就只能硬碰硬的撞上。 罗西南目光凛冽的看了一眼朝着自己逼近的术法,周身的元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再不像寻常那样指使如臂。 体内如星辰般悬挂的元气凝结纷纷爆开,磅礴的元气灌注进野生,空明剑域张开。那些术法的光芒进入了以罗西南为中心,方圆五十丈的空明剑域之中。罗西南的口鼻中涌出鲜血,这样强行调动大量元气,对罗西南的负担不是一般的大。 然而罗西南的神情依旧冷峻,各色的光芒进入空明剑域如同焰火进入了冷寂的深潭,入水的瞬间或许有一丝蒸汽乍现,但是随着其中的光和热被深潭分散开来,便彻底消匿了踪迹。 彻底吸纳了这些术法的威能之后,空明剑域又一瞬间收缩回了罗西南脚下的野生内部。罗西南体内的元气也收紧,如同锁链缠绕着虬龙一般的肌肉,奋力的拉扯。罗西南在空中用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抓取了野生的刀柄,整个人螺旋着刺向前方。 随着罗西南的旋转,野生内部多余的刀气不断的向外溢出,罗西南就化身成了棉花糖机里的竹签,将越来越多的刀气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股刀刃的风暴。这股风暴带着一股天启般的意志,似乎要摧毁一切现实,带来新的轮回。 如果大师兄在场,一定会感叹罗西南居然将“剪烛”一式的变种运用到了这种程度。 然而下一秒,风暴就被撕裂,好像一枚核弹在风暴的中心爆炸,将一切归零。一只粗壮的手臂握住了罗西南的手腕,出现在罗西南面前的,是一个眉眼间都是血腥味道的壮硕魔族,身着狰狞的甲胄,背后是一把一人长的巨斧。 那个魔族并没有直接攻击罗西南,而是将罗西南甩到了更高处。对流层中层,居然有玉石凝聚,罗西南周身有四万八千玉龙舞动,周天寒彻,下一秒,所有的玉龙朝着罗西南扑咬而来。 罗西南挥动野生,眉眼一式,山水意境萌发,水之意境化作巨浪将玉龙吞噬,山之意境则在三千米的高空形成一道无根的长城。然而,就在罗西南的远处,一个身穿长袍的魔族正在捏动法决,对流层的巨大气流将他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但是这名魔族的头发却没有任何波动。 玉龙出水,附着在长城之上,化作一个玉牢将罗西南封锁。越来越多的玉龙融入玉牢之中,罗西南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白色圆球之中。 甲胄魔族正是易高,长袍魔族正是道格。 易高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方才抓住罗西南手腕的时候,罗西南瞬息之间爆发出来的力量竟然有挣脱他束缚的意思。而道格也是一脸的凝重,罗西南刚才使出的山海意境,也是媲美坏境中阶的力量。 二人对视一眼,道格用标准的唐国雅言高声道:“人族,今天抓捕你的乃是魔族健锐营左翼长易高和右翼长道格,你现在已经成为我们的俘虏,接下来……” 道格话音未落,就发现空中玉质的牢笼表面遍布着裂缝,从中爆发出来刺眼的光芒。罗西南在几个呼吸之间劈出了数百刀,又连续服下几枚对身体损害极大的丹药,居然硬生生的将这个牢笼斩碎。 地面上紧跟着便是健锐营的修行者们用神念牵引着的术法迎着罗西南上来,罗西南避也不避,身上波纹散发出来,居然牵引着那些术法朝着两个魔族翼长飞去。 罗西南冷声道:“易高?道格?一只鹰一只狗,鹰犬而已。” 罗西南挥刀朝着两个魔族翼长飞去,道格撑起一道巨大的屏障,数十道术法撞上了那道屏障,烟花似的炸碎。易高则是直接穿透了屏障,从背后摘下巨斧,朝着罗西南劈砍去。 罗西南则是用了一个“言语”的起手式,仿佛要对心爱的女孩子告白,发起一段感情冲锋的号角一样一往无前。 两人撞在一起,罗西南却瞬间收力,如话到嘴边却憋了回去一样让旁观者无比别扭。 罗西南承接了这股巨大的力量,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罗西南的腕骨发出一声脆响,手臂的毛孔中也溢出了血液。而罗西南的身形在空中停滞了半息,又发出一声刺耳的音爆,居然再次朝着劫渊的方向飞去。 易高和道格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罗西南的方向追去,却不想罗西南转身又劈出几道刀芒,多段的加速让他和两魔瞬间拉开距离。 道格低声道:“雕虫小技!”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低,水汽凝结成冰棱,罗西南避之不及,因为急速的飞行撞了上去,身上多了几个小洞。 罗西南依旧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身上捅了一刀,所有的伤势瞬间愈合,而罗西南的气息也萎靡了起来。不管是之前在珠光幻境中的透支,还有之前心情的巨大波动,都对罗西南是一种折磨。而刚才罗西南强行用“剪烛”修复身体,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时间,罗西南的境界就要跌破坏境,回到住境。 罗西南再次往嘴里丢了一枚丹药,还有一块从驳兽角上截下来的部分。罗西南是打算直接炼化这块驳兽角,用里面的狂暴元气作为补充。只是,这来自神兽的力量和人族的身躯完全不匹配。别说神明的力量,就是自然界里游离的元气,修行者想要吸纳,也需要经历多次过滤。 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传来一股玄之又玄的波动。 罗西南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种波动,他再熟悉不过。 一道黑色的裂缝出现,半空中道格的身躯直接被截成了两段。这是空间的裂缝,空境的大修士也无法直面这种世界上最本源也是最强大的力量。 两道熟悉的身影从裂缝中走出,出现在罗西南的视野里。 罗西南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挤出了一个难看却又无比放心的笑容:“你们来了啊。” 被扯成两段的身体从空中掉落,带着一瓢血雨。葛生看了一眼,温和的笑道:“爷爷推衍天机之后,得到的空间坐标果然很有趣,顺手还杀了一个坏境高阶的大恶魔。” 于蔓则是有些责备的看着罗西南,那目光仿佛是对于罗西南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了这幅鬼样子。 于蔓漂浮到罗西南身前说道:“这里交给我们了,你去吧。惹雨琴会把你送到过河城里,那里有你需要见证的东西……白焰也需要你陪着她一起见证。” “健锐营,结阵!”易高高声喊道。 于蔓扭过头来,扯下了手腕上系着的紫色发带,将一头长发束在了身后,扭动了一下手腕,看着易高说道:“居然是魔族的体修,还真是少见。刚好我入坏境高阶之后,就没和人动过手,今天先拿你开个刀,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罗西南握住野生的手关节有些发白,和葛生对视几秒之后,罗西南缓缓的说道:“惹雨琴将我送到劫渊,你们要怎么回去?我一开始暴露了目标,现在有无数的魔族部队和修行者盯上了这条路线。” 葛生还未张口,那始终未闭合的空间裂缝中,走出一个抱琴的女子。 一身红裙垂落,挂在天上如虹光一般靓丽。 徐苑看向罗西南的第一眼有些失落,也有些欣慰,但是最后都化作了无匹的霸气看向远方:“自然是一路打回去。” 罗西南看徐苑的眼光不愿意在自己身上停留,也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看向葛生,缓缓的说道:“兄弟,谢谢。” 于蔓正一手捏着小鸡仔一样捏住了易高的脖颈,于蔓身体娇小,不过一米六的身高,再加上那张萝莉脸,和她手中捏着的两米多的魔族巨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听到罗西南的话之后,于蔓扭过头来说了一句:“滚蛋。” 葛生因为自己的未婚妻口吐脏话,有些抱歉的对罗西南笑了笑,猫一样可爱。葛生看向徐苑,徐苑将惹雨琴抛到了罗西南身边,伴随着一道白光闪过,罗西南和惹雨琴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罗西南走后,葛生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冷冽起来。罗西南的身体状况如何他是知道的,离跌落境界都只差一线,此次过后甚至有可能留下终生的伤病。 从来都是笑脸温言待人的葛生,此时眼中的杀意居然不逊色方才拼命时候的罗西南。 然而,一贯温良的葛生也说不出什么粗鄙的话,只是用不带任何感情,如劫渊深处一般平静的语调说了一句:“杀。” 求求你们去看《我和我的祖国》吧!我吹爆! 看的时候一定要携带纸巾! 祖国万岁!伟大的中国人民万岁! 第198章 秩序 “副院长大人,我们请求你回避这场战斗。” 花恪忧的面前是身着大红蟒袍的唐国皇宫正一品总管太监,葛家总管于叔,玄女教红衣大主教,勇者学院校务办的主任。还有花恪忧的弟子,人族联军的大元帅——徐武宁。 花恪忧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往这里丢一个爆破飞剑,人族整体实力约么会倒退十年。然而,在花恪忧这个人族最强者的面前,所有人似乎都失去了喘息的能力,只能低首恭敬的站在花恪忧面前。 花恪忧咳嗽了几声,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弟子身上:“武宁,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你也会来阻拦我。” 徐武宁的表情是在场的人最轻松的,看向自己老师的时候,徐武宁的眼中满是坚定的说道:“老师,一切为了人族。” 花恪忧的笑容愈发勉强,最后居然带上了一丝妥协:“我去,只是为了把白焰带回来。” 花恪忧抬起头来看着总管太监问道:“唐国皇室不愿意?我想,应该不是因为担心勇者学院……” 话没说完,花恪忧盯着总管太监的眼睛。总管太监不敢回望,却也不敢说什么。花恪忧又扭头看向于叔:“葛云自然也不愿意我去,如果我去了,他的计划就会被全盘打乱。另外,葛云应该清楚,虽然他那件事做的很隐蔽,但是瞒不过我的眼睛。他如果敢泄露那个秘密,我一定会出手打杀他。” 花恪忧的眼神再停留到红衣主教的身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很不屑的“哼”了一声。大主教面色突然变得比他身上所着的袍子还要红上三分,仿佛受到了绝大的屈辱。但是他面对的,毕竟是勇者学院的副院长,大主教只能用力的将头低的更厉害。 花恪忧看向校务办的副主任,这个与自己共事四十余年的老伙计。花恪忧的语气中带上了几丝嘲弄:“学院立校开始,就只有副院长一个职位,副院长为统领学院一切事务之人。世人盛传这是为了尊敬勇者大人,将院长之名留给了勇者。但是你我,包括在座的各位都应该清楚,这其实就是一句屁话。” 花恪忧捏住了自己坐了四十余年,存在历史超过三千年的椅子的扶手,语气平静的说道:“在彻底打败魔族之前,人族将永远处于战备的状态,我们的社会体制导致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独裁者。你们回去问问,不管是唐皇还是教宗,还有勇者世家的家主们,他们配坐这个位置么?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不能够被人掣肘,所以勇者学院没有院长,只有一个副院长。三千年多年来共有七百多个副院长,现在轮到我坐在这里。可是你们呢,你们丝毫没有对一个独裁者保持尊重,也没有恭敬的提出你们的意见交给我考虑。” 花恪忧站起身来,因为年老有些伛偻的身体挺直,却给人一种慑服八荒的压迫感:“你们,这是在逼宫。” 人族最大的几个势力中的一二三把手纷纷汗如雨下。除了徐武宁之外,他们都经历过很多,远到剑仙白离之前的那一代。那个时代的花恪忧是绝对的主角,也如同现在的人族一样,天才如群星般崛起,但是花恪忧就是唯一的太阳,连玄女教前任教宗陛下都只是他的陪衬。 出身唐国贵族,成年后进入军方,再后来进入联军,因意气之争与彼时还是玄女教圣子的教宗陛下大打出手,一人挑翻梵城。中年担任勇者学院副院长,门生遍布天下。劫渊边大战魔宫大管家,归来后压服勇者世家。这个老人给同辈的天才们,现在已经成长为人魔两族压箱底的老家伙们带来了无尽的噩梦,也给人族带来了无限的荣耀。即使现在,都无人敢当面挑战他的威严。 只是,眼前寥寥数人用来面对他的沉默,最后还是让花恪忧脱力一般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花恪忧用力的一拍桌子,那张同样有着数千年历史的桌子应声而碎:“你们不是要逼宫么?给我一个你们的理由,你们怎么敢!?”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跪倒在地,俯首对着这个守卫人族数十年的老人恭敬的说道:“副院长大人,一切为了人族。” 副院长的身体陷进了椅子里,像个晚年没有任何依靠的孤独老人一样,自言自语道:“为了人族……为了人族当初我女儿被魔族掳去,我要坐在这副院长办公室里。为了人族,我女儿留下的血脉,我唯一在世的血亲,我要亲手把她送到漩涡的中心。你们一遍遍的喊着为了人族,到了现在,还要用为了人族这四个字来说服我?” 几人再次叩首:“一切为了人族。” “为了人族……我知道,为了人族,在场的你们所有人都甘愿当场去死,其实我也一样。人族给我的头衔太多了,勇者学院副院长,人族脊梁,人族第一强者,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阵师……其实说白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糟老头子。一个老头子不愿意想太多,守护人族是我的本分,但是做完了我本分的事情之后,我只想让我的外孙女平平安安而已。武宁,老师问你,如果人族需要小苑,需要图南承受这种痛苦,未来他们还要面对无数个死局,你愿意么?” 徐武宁咬了咬牙:“老师,如果真的有这种时候,我愿意。我们都可以为人族去死,为什么我的子女不能。” “为什么你的子女不能么……”花恪忧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了徐武宁面前,将徐武宁一巴掌抽飞。 徐武宁从碎裂的砖墙中爬出,这个空境高阶的武夫的半边脸已经红肿,脸部有些变形,想必是这一巴掌导致了面骨的碎裂。徐武宁刚要说什么,花恪忧便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徐武宁说道:“我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徐武宁高大的身躯再次跪倒在地,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老师,一切为了人族。” 老人失去了最后一份力气,要用手扶着椅子才能勉强站稳。老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也失去了愤怒的能力,只能淡淡的说了句:“如果罗西南能活着回来,为他雕青的事情,我来做。” 几人听罢,除了徐武宁之外,纷纷慌乱的说道:“可是副院长大人,这……” 花恪忧身为人族第一强者的气势再次爆发出来,整个学院都能听到他怒狮一样的吼叫:“都给我滚!!!” 既然花恪忧已经妥协,那人族便无人再敢反驳。 …… 劫渊边上,白焰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想要说话,但是却不能发出声音。白焰冰雪聪明,又喜读诗书,当李白白卸下了自己的伪装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反应过来李白白的真实身份。 剑仙白离。 白离用一个琉璃一样的罩子将白焰包围,任由白焰在里面如何哭喊,外界看来都默片一样没有声息。甚至白焰都无法看到外界的景象,琉璃如镜面一样,将罩子内的东西折射的五彩斑斓,白焰在这里面只能看奥无尽的自己——正是白离剑仙三式成名绝技“镜花水”中的“镜”字诀。 几秒之后,一道黑色的身影降落,没有任何瑕疵的一双眼睛看着白离,一如几十年前的初见,花月容捏住了自己的裙角,冲着白离微微的颔首。 花月容,或者说月魔有些好奇的看着白离,这个虽然气质出尘,但是容貌其实很普通的男子,眼中似乎没有太过淫虐的哀伤,只是有些淡淡的惋惜。月魔问道:“见到我,似乎你并没有很难过。” 白离摇摇头:“你不是她,所以我不难过。也正因为你不是她,所以你不了解我,所以你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月魔掩嘴轻笑,笑容中有无数风情:“我原以为,能写出‘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这种句子的人,必然是个多愁善感的情种。看来,是我理解错了。” 白离走到了封锁白焰的琉璃囚笼一边,爱惜的抚摸着,像是在抚摸白焰的头顶一样:“其实,我是有些生气的。因为她最后的意识不是选择见我,也不是选择和我们女儿告别,而是选择和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人闲聊。” 月魔说道:“原来剑仙大人也会吃醋,不错,那个男人年轻,相貌也确实比剑仙大人英俊一些。不过,她可没有闲聊,而是把你们的女儿托付给了他。我想,她不愿意和女儿告别,是心有愧疚吧。” 白离没有回应,而是蹲在琉璃囚笼旁边,从怀里取出来一个酒囊,小口的咂摸着,不像是传说中谪仙人一样的白离剑仙,而像是一个刚劳作完的老农偷得了浮生半日闲。白离就这么看着琉璃囚笼里的白焰,等到白焰哭累了,便往其中灌注了一道剑气将白焰打晕。 空气中传来一丝微妙的波动,伤痕累累,法衣染成了血色的罗西南出现。白离看着罗西南,罗西南没有和白离对视,只是看着那个琉璃囚笼。 白离解开了囚笼,将白焰抱起,交到了罗西南的手中,擦了擦白焰的鼻涕眼泪。全程,两个男人没有做任何的交流。 白离扭过头来对月魔说道:“其实,我不想和你打这一架。” 月魔眼中带着一丝嘲弄说道:“可是你们人族想。” “是啊,人族想。勇者世家想要改命,所以想要由你我做突破口掀开大幕。唐皇命不久矣,需要一场可控的战争为他那个藏拙三十多年的儿子造势,避免政局动荡。前任玄女教宗身死之后,玄女教气运一落千丈,再加上维纶和欧冶的死,他们只能依靠山芊芊从罗西南这个异数身上找补气运。而咱们两个不管谁身死,这份气运都会落到罗西南身上,这是罗西南和白焰的命数。至于勇者学院,勇者学院需要的是妥协。俯首甘为孺子牛,人族养了勇者学院,勇者学院就只能跪着面对人族的选择。偌大人族,无数势力,偏偏每个都要让我一家人死。” “每个人都在为同一个目标坚持,可是偏偏每个人都不得自在。每个人的目标都是人族所有人都能站着活,可是这一切他们必须跪着去做。到最后无论谁的什么立场都被无限分割,只能被所谓的大势裹挟。这样的人族,难道不是扭曲的么?” “扭曲?你管这叫扭曲?我告诉你,这才叫秩序!” “那个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白离剑仙,现在居然在和我讲秩序。” “正因为前半生的我活在秩序之外,所以现在我才要偿还人族。” “你欠人族什么?你天赋异禀,吃饭睡觉都能增进修为,人族哪个势力予你的福报是对你有实质作用的?” “你以为人族是勇者学院,加上玄女教,加上唐国为首的百国朝廷,加上一十八个七零八落,良莠不齐的勇者世家组成的?不不不,人族是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夫,是那些成日忙碌的工人,是十月怀胎,辛苦哺育的母亲,是肩担风雪的樵夫脚夫,是皓首穷经的老夫子,是十年寒窗的学子,是醉生梦死的浪子,是远走他乡的游子,是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的戏子,是陪人睡一个晚上赚不到一两银子的婊子组成的。” 白离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吃着他们种出来的米长大,喝着他们酿出来的酒写诗。我广交好友,一掷千金。我资助穷苦的学子游子,换来自己的心里满足。夏日摇扇乘凉,冬日烧炭取暖,春秋找一老汉摇舟楫,赏月听雨看山。” “我少时爱繁华,好精舍,好美人,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画魔。我学书成,学诗成,学剑成,世间修行者与我相比是废物,世间读书人与我相比是钝秀才,世间掌权者与我相比是死老魅。” “可是到最后呢?我从政不成,从军不成,立言不成,学节义不成,学仙学佛,学农学圃俱不成。一生以来,我剑下坏境以上的魔族头颅三千有余,可这些都是因为月儿,都是我的私仇。” 月魔沉默了很久说道:“所以,你要杀我,因为一个未来极有可能会成长到空境巅峰的月魔,对人族有巨大的威胁。” 白离点了点头:“这是我为人族做的第一件事,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件事。” 月魔深邃的眸子看着白离“你只是有成为大英雄的潜力,可是你没有去做一个大英雄。我始终搞不懂,为什么无功无过,反而是一种过错。” “因为责任。” “责任?” “确切一点说,是义务。” “好吧。” 白离不愿多说,袖袍抖动,一柄细剑弹出,样式居然像极了葛生惯用的那样。白离扭过头来对罗西南说道:“世人盛传我有三剑,其实我还有第四剑。你都看好了,将来别忘了替我录到勇者学院藏经楼里。再就是,我们交战的余波会很大,交战的时候我无力保护任何人,你可愿意替我消除那些波动,保护好白焰?” 明明罗西南只是个区区的坏境初阶,一个被白离和月魔其中一个瞪上一眼就会死掉的坏境初阶,还是快要跌落住境的坏境初阶,可是罗西南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白焰嘤咛了一声,眼看就要苏醒过来。 白离提剑,朝月魔刺去。 第199章 月落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白离长啸一声,剑气卷起三千丈。天上一轮血月升起,带着妖诡的光晕闪烁着,却被剑气当头撞碎。细小的结晶飘荡在白离和月魔中间,折射着五颜六色的光彩。白离轻喝一声:“镜字诀!” 刹那间,无论是碎裂的结晶,还是雾气中细小微粒的表面,似乎大千世界中一切对光的反射率到达一定程度的存在,其中都诞生了一个白离。然后千百万个白离,同时向自己面前刺出了质朴的一剑。 当剑尖上的光芒都汇聚到一起的时候,白离好像置身红尘中的金刚,坚实而美丽,广袤宇宙被糅进了小小的弹珠之中。罗西南仿佛看到了一个不真实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烟花,有走马。罗西南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触碰,那个世界却应声碎裂。 一股悲伤从心底浮了上来,是从酒意中醒来的清晨,梳妆完看到铜镜中朱颜已改的女子的忧伤。是又一次擦拭完弓刀后沐浴,雾气朦胧中,看到水中的自己髀间生肉的将军的忧伤。镜中的真实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那是足以打破所有幻想的粗暴。人心才是虚幻,镜中的才是真实的。就在这虚幻和现实之间的交织,罗西南险些迷失了。 镜中折射出来月影,月魔冷笑一声:“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你心中有无数的虚幻,那从亘古至今就存在的日月怎么又会是虚假的?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镜字诀对我而言并没有作用,你的镜字诀所谓的真实,才是水中捞月,一片幻影而已。” 血月再次复生,撑碎了白离塑造出来的镜像。 明镜碎裂的时候,白焰也终于苏醒,罗西南狠狠的抱住了白焰。罗西南能够感受到,几秒之后,自己的胸膛已经湿了一整片。但是罗西南并没有余力出言安抚,因为明镜碎裂和血月复生时候的巨大余波已经覆盖了方圆百丈。罗西南拼命的大口喘息,波纹深入地下。罗西南好像成了一根避雷针,将所有多余的力量都导入了地下。但那毕竟是两个空境高阶战斗的余波,罗西南承受这股力量不过一瞬间,就感觉魂魄都被削去了三分。 还未待罗西南喘息完毕,白离已经刺出了自己的第二剑。 “花字诀。”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罗西南也知道,这首诗的后面是什么:“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白离的这一剑,似乎要将他与月魔之间的空间无限延长。仿佛盛开在云端的彼岸之花,无比美丽,永不凋谢。明明感觉伸手就能触碰到,可是就算奋力狂奔起来,最终也只会倒在彼岸之前。 天地间所有罗西南能够感知到的元气都如蜂蝶一样被这虚幻之花吸引,月魔皱眉,血月之上激射出一道带着审判意味的光芒,那光芒在空气中却又开始结晶化,还生出了无数的分支。然而,无论月魔的力量再怎么延伸,都无法触及白离的衣角。 当那朵虚幻之花撞碎所有的血色结晶,落到了月魔的面前。月魔伸出了白玉一样的手掌,似乎是从虚空之中将那朵花摘下。 月魔摇了摇头:“就算真的有四季不凋谢的花朵,离开了根茎,落到人的手中也会枯萎。就算世界上真的存在无法打破的虚幻,一旦入手,也变成了真实。” 虚幻之花凋零,每一片花瓣凋落破碎,周围世界就会被抽取一分生机。罗西南紧紧的抱住白焰,蜷成一个团,背部的法衣破碎,背上的皮肤干燥龟裂,血肉寸寸变得如枯木般,化为飞屑。罗西南身为武夫,体内强大的生机迸发出来,无数的血珠从肌肉的裂缝中涌出,但是所有涌出的血液也被瞬间蒸发。 罗西南境界跌落到了住境巅峰。 白离却毫不犹豫的挥出了第三剑。 “君不见,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罗西南一口血呕到了怀里的白焰身上,白焰发出了受伤的野猫一样的悲鸣,挣扎却挣扎不动。因为她体内的元气早就被白离封锁,而罗西南的肌肉早已带上一股濒死般的僵硬,无法做任何动作。罗西南意识模糊之间似乎又想到了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那句话:“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一切都真实存在过,但是一切都将走到尽头。走到尽头之后,真实也将成为虚幻,因为过去永远无法重来,时间如同孤独一样不是闭环,而是永无止境的向前。 剑气组成的大河滔滔涌向血月,将血月和月魔一同卷入水底,要携带着一切从真实走向虚幻,引领着亡魂走向最终的湮灭。 罗西南也被这条大河冲刷掉了一切,他的血肉,他的意识,他的魂魄。 罗西南彻底丧失了生机,血月蒸发了大河之后,露出了伤痕累累的河床,而罗西南就成了河底的一块化石。 白焰放声的哭泣着,只是这声音在剩余的剑气和血芒肆无忌惮摧毁着一切发出的巨大声响面前,显得无比卑微。 蒸发掉大河,血月有缺,终于不再圆润。 月魔问道:“镜花水三剑你都施展完了,那你的第四剑呢?叫什么名字?方才的水字诀的威能已经到了空境高阶的极限,难道你的最后一剑还能堪比空境巅峰不成?要知道,空境高阶和空境巅峰之间的差距,可是比空境初阶到住境还大。” 白离只是有些怀念的看着月魔那张熟悉的脸,温柔的说道:“最后一剑,名叫月。” 白离未到空境巅峰,剑气中诞生的明月也有缺。 令月魔意外的是,当明月和血月相遇,却没有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破坏力,而是两轮月亮纠缠到了一起,飞到了九天之上。融合交汇到一起的月华,分享着彼此的颜色,黄白之色中,尚有血丝蔓延。两轮缺月融合之后,居然化作了一轮真正的月亮,和远处即将落山的太阳一起照耀着整片大地。 月华落到了罗西南的“尸体”之上,破败腐朽如化石一般的血肉,居然有了一丝裂缝。 罗西南在黑暗中的意识仿佛看到了一丝光亮。这份光亮很微弱,却也无比温柔。好像夜晚指引人归家的月光一样,轻轻柔柔的落到你的身上,不舍得惊醒一切:落到街边拥吻的情侣肩上,落到墙角垃圾堆里休憩的野猫背上。野猫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好像月光就是曾经抛弃它的那人宽厚的手掌。 在这份温柔的指引下,罗西南挣开了自己身上的破败血肉。 大师兄留给罗西南的那道斩杀符箓里记载着一段很短的话:“坏境,就是完整的东西被破坏的劫。世人惊诧于我朝入坏境,夕至巅峰。其实,我只是花了一天的时间,把自己彻底的打碎掉了而已。” 彻底的破坏自我的存在,才能入空,这便是坏境巅峰。 新生的罗西南便在这一轮明月下,进入了坏境巅峰,赤裸的身躯富有健硕的美感。新生的躯体,无数的星辰都汇聚成了一轮明月,血肉之中也带上了一股芬芳。舒展开手臂,罗西南拥抱着白焰。而白焰却双目空洞,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月魔略带嘲讽的看着白离,白离缓缓的走到了月魔的身前。二人此时身上的气息似乎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两轮缺月带走了他们所有的力量。月魔一个最简单的术法都施展不出来,白离的手臂也无法动弹。 他们本想着杀死对方,此时却没有了杀死对方的能力。 罗西南无法进入二人周身的领域,两个空境高阶遗留的战斗余波可以轻易杀死他。即使罗西南现在已经有了坏境巅峰的修为,是他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时刻。 罗西南知道,现在除非他们两个人其中一个能够突破极限,才能分出最后的胜负。 罗西南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白焰,然后手攀上了白焰的后脑,另一只手紧紧的缠绕在白焰柔软的腰肢上,对着白焰的嘴唇吻了下去。 白焰的嘴唇有些干燥,但是却无比柔软。女子不同于男子的细密牙齿,被罗西南毫不费力的撬开。罗西南并不冒进,只是细腻的感受着白焰的温热。白焰没有任何回应,罗西南就自顾的享受着这份甘甜。 白焰晶莹的耳垂就在罗西南的指缝间摩挲,短发被揉的有些乱。罗西南与白焰唇齿分开的时候,口水还拉成了一条细线,顺着白焰天鹅般修长的脖颈,落到了光滑精致的锁骨上。或许是口水带着些凉意,白焰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罗西南低下头来,缓缓的说道:“白焰,对不起……” 白焰依旧双目空洞无神,不做任何回应。 白离如同这个世界上所有父亲一样,看到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年轻男子拥吻的时候,还是诞生出了一丝力量,将长剑温柔的送入了月魔的体内,斩灭了月魔所有的生机。 月魔的身体化作月华,飞到了九天之上那轮明月之中。白离抬头望去,眼中却已不再愤怒,只是无尽的安详。 一头驴子从过河城的方向奔来,竟然冲进了白离和月魔刚交手完的余波中,叼住白离的后背,将白离甩到了自己的身上。罗西南认出来,这是他初见白离的时候,白离骑着的那头驴。仔细观察之下,罗西南发现这头驴居然是个空境中阶的大妖。 驴子飞走,罗西南也环抱起白焰跟着驴子身后。 路线罗西南在熟悉不过,一人一驴超音速飞行了一刻钟之后,最终停在了勇者学院的校门前。 罗西南还差七天才能完成血狱,但是人族却已经认定罗西南完成了血狱,并取消了对罗西南的追杀令,现在罗西南已经可以安心的回到人族。 离开学院这么久,再见的时候罗西南唏嘘万千,心中却怎么也抹不去一块阴影。看着怀里依旧无神的白焰,还有驴子背上只剩一口气的剑仙白离,罗西南只觉得鼻子有些酸。 一众出入的学子看到这一驴三人,目光都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担心,只是静静的围观。没人能在勇者学院里撒野,魔宫大管家也不行,在勇者学院门口也不行。 一道空境的气息出现在了学院门口,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何方妖孽,不知死活,居然找上了学院的门!” 原来是那空境中阶的妖驴的气息太过引人注目,学院乃是人族第一圣地,怎容得妖魔作祟。 伏在驴子背上的白离突然抬起了头,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小的葫芦,灌了一口酒。已经魂力系统崩溃,失去了所有修为的白离,再也没了斗酒诗百篇的酒量,反倒真的像他伪装的那个“李白白”一样,这一口下去便醉醺醺的。 白离高声叫道:“曾令龙巾拭吐,御手调羹,贵妃捧砚,宰执脱靴。唐国皇宫殿前,尚容走马,勇者学院门口,不得骑驴?” 学子们都纷纷发出惊叹,世间能有这般待遇之人,除了剑仙白离还能有谁!? 那个苍老声音只沉默了三秒便说道:“学子不得围观。” 白离挺起来身子,骑着驴子不紧不慢的往里走着。罗西南也只是默默的抱着白焰,跟在白离的屁股后面。已经有路过的学子认出了这是他们被退学了的前学长罗西南。也有些已经毕业,但是在学院读研究生的学子,和罗西南同一级,也认出了罗西南,但是没有任何人敢上前和这个学院的传奇人物搭话。 勇者学院很大,从学院门口走到龙眼湖,黄昏已经变作了夜晚。 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上,白离有些费力的从驴子上滚了下来。 当年,白离第一次见花月容,就是在龙眼湖边。龙眼湖里有个小舟,但是从来没人敢上去过,因为传说那是勇者大人当年游历山水的时候所乘的。 唯独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花月容,和入世便桀骜不驯的白离,二人约着一起划船划到了湖心,被花恪忧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被训斥的时候,花恪忧板着一张脸,那时候的花恪忧正值壮年,不像现在这般内敛,而是霸气外露。 就算是桀骜不驯的白离,在花恪忧面前也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而一贯淘气的花月容,从未被花恪忧训斥过,如今见到花恪忧真的发怒了,也被吓得直掉眼泪。 只是不经意间的一歪头,少女看到了也有些害怕的少年,就伸出了小手握住了少年。哭成花猫的脸上,带着满满的鼻涕和眼泪,但是还是鼓励的冲着少年咧嘴笑了一下,是叫少年要像他一样,不要害怕。 小动作被花恪忧发现之后,花月容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屁股。 听着那天花月容的惨叫,白离就这么喜欢上了这个傻乎乎的姑娘。 这一喜欢就是一辈子。 白离晃晃悠悠的上了那条靠在岸边的小舟,解开了锚绳,划着桨向湖心驶去。 等到白离驶离了岸边,花恪忧才敢悄然出现在罗西南的身后,罗西南回头看到了这个老人,眼中却带着说不上来的感情:有敬意,有厌恶,还有一些怜悯。 这次,花恪忧没有再训斥白离,因为当年和白离一起被训斥的那个女孩,他的女儿,已经死了。现在的白离也已经油尽灯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谁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花恪忧有些哀求的看着罗西南,罗西南心一软,便点了点头。花恪忧神色安祥的抚摸着白焰的头顶,喃喃的叫着连白焰自己都不知道的,白焰的乳名——明月奴。 白焰依旧双目无神,也不做一点动弹。 醉醺醺的白离划船到了湖心,夜色静谧如水。白离低头看去,竟然看到水中有一轮明月的影子。白离伸手去捞,却捞不上来。 白离将身体探出了船边,想要拥抱水中的月亮。 白焰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了一丝情感,伸出手,仿佛要阻止白离,喉咙里发出了咿呀的声音,不成字句,白焰也终于晕了过去。 伴随着一团不怎么潇洒的水花,诗酒剑三绝的一代剑仙白离,从船上翻入龙眼湖中,死于醉后捞月。 第200章 刺青 回归人族之后,各大势力除了要撤销对罗西南的追杀令之外,还要对罗西南刺青以示警戒。 完成血狱虽然说是功过相抵,但是罗西南怎么说也是剿灭了一整支近万人的魔族军队。这样一来,在魔族的布防到线上之前,再有人想要完成血狱,就不是躲着魔族偷偷存活了,而是要四处找魔族了。 本来是要黥面的,最终由各大势力交涉,还是改为雕青,在罗西南的背后刺青。 人魔两族各有一个空境高阶陨落,对两族而言这都是伤筋动骨的事情,一时间蔚蓝大陆上也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不少城市已经颁布了禁酒令,为确保战事加紧的时候的粮草供应。不过这一切与罗西南无关,罗西南刚刚成为了副院长大人的研究生,算是重回了勇者学院的学籍。 每日只是在龙眼湖边闲逛一会儿,去食堂后厨里找些吃食。从前食堂的话事人柱子叔,还真是个空境大修,这让罗西南惊讶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食堂里的人和罗西南依旧熟稔,虽然之前罗西南杀死维纶和欧冶两个大师的事情传遍了人族,可是最终还是副院长大人出面,将一切的罪孽归结到了月魔的身上。虽然消息还没有大范围公开,但是食堂毕竟也是学院的食堂,这里一个打工的小厮,都要比外面那些一品的大员知道一些大事要早。 有时候,罗西南也会像以前一样,跑去听一些有意思的选修课。最常去的就是苏先生的课堂,罗西南把乔边的事情和苏先生说了,苏先生感慨之余,让罗西南以后不要来听他的课了。毕竟苏先生现在和罗西南的修为一样,都是坏境巅峰。 不过罗西南还是很享受这段时间的清闲的。从他当了采风人之后,就没过过一段正常的日子。不是被魔族盯上就是被人族高层盯上,还被古神明盯上过。在勇者学院,这个蔚蓝大陆上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插手的圣地,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罗西南都得到了最大的放松。 还是学校里好啊,那些毕业生过得什么日子啊。 白焰苏醒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罗西南也不止一次感受到副院长大人的神念在窥视白焰,但是对于副院长大人,说罗西南一点怨言没有那是假的。既然副院长不敢来见白焰,罗西南也不愿多说什么。 赤裸着上身的罗西南在龙眼湖畔,副院长大人则是慢腾腾的准备着一些东西。周围过往的学子,尤其是女学生见了罗西南,目光都有些不怀好意。罗西南的相貌称得上英俊,虎背蜂腰螳螂腿,身材也十分野性。不过武者院里那些武夫,哪一个不是一身的腱子肉,相貌比罗西南英俊的更是不在少数。罗西南这大庭广众下的污人眼睛,自然少不了遭白眼。 罗西南有些无奈的对慢腾腾的副院长说道:“我说副院长啊……” “叫我老师,你现在是我的研究生。” “好的副院长,我说咱们不就刺个青,至于跑到这龙眼湖边上来么,赤裸着后背不嫌那啥嘛?” “嫌什么,嫌丢人,不好意思么?别以为我不知道,白焰的初吻就是你取走的,当时你怎么不知道害臊呢?” 比起厚脸皮,罗西南可是丝毫不畏惧这个人族第一高手:“谁说我害臊了?我的意思是啊,这龙眼湖边上都是小情侣在幽会,若是哪个女子见了我这身材后心动了,甩掉自己的男友,那岂不是大大的罪过?” “放心吧,学院近几届的招生简章是我制定的,咱们不收盲人。” “得了吧,就您招来的那些先生,做起研究来倒是认真。讲课的时候写的板书,比大夫开的药方还辣眼睛,在学院上几年学,还不教出来一堆瞎子?” “臭小子没完了是吧,你大师兄和小苑都不敢和我这么说话!” 说着,花恪忧就把几根银针刺到了罗西南的背上。罗西南“嗷”的叫了出声,他本是修魔的武夫,到了坏境巅峰之后,寻常的兵刃都不能穿透他的身体,所以这银针也是特制的。虽然知道副院长不想让别人为他刺青,是担心暴露他魔修的身份,但是此时罗西南还是怀疑这老家伙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痛苦,罗西南龇牙咧嘴的问道:“徐苑他们倒是快活,本想着几日之内就能杀回人族了,没想到在魔域里呆上瘾了。副院长,您就不怕他们几个折在里边儿?” “我说了,叫我老师!有你这么咒自己朋友的么?再说你也不想想他们的身份,联军大元帅的女儿,勇者世家的嫡子嫡女,这几个祸害去了魔域,他们家里的长辈还不得给他们几个防身用的东西么。反正寻常空境来了他们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空境中阶来了他们也能跑掉。难不成魔族真的愿意用空境高阶去追杀他们几个?也得问问魔族那些老狗能不能拉下来这个面子啊。” “要是魔宫大管家继承人之类的过了劫渊,又手持魔宫大管家的符箓,空境高阶都进不了身,您会不会出手?” “你这不废话么,你也知道,我是当老师的,面对不远万里来人族求学的,我肯定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咱们第一代副院长孔素王都说了,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啊。” “您刚才不还说拉不下脸来么?” “他们魔族唯血统论,老狗们一个个的都是贵族放不下来面子正常。至于我,不当这个副院长我没准儿就回家种地了,考虑这些干嘛。” 罗西南不禁想起来个笑话,是前世地球上《史记·楚世家》里的:楚伐随。随曰:“我无罪。”楚曰:“我蛮夷也。” “对了,说起来大师兄,大师兄怎么不在学院里?” 花恪忧突然不说话了,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罗西南有些不适应,扭动了几下身体,却感到一股钻心的痛楚。下意识的扭头来看,却发现花恪忧的脸色如水般阴沉。罗西南突然想到了大师兄的那个秘密,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不应该问这件事。 罗西南岔开话说道:“老师啊,您要是给我刺青,可别弄什么纹龙画虎的。我好歹也是一个堂堂人族最高学府的研究生,要是搞得和那些市井泼皮一样的,我可受不了。再说了,我到时候丢的还不是您老人家的脸。” “现在知道叫老师了?” “嘿嘿……” “我给你纹了条龙。” “纹了条龙啊……等会儿!?您真给我纹了条龙!?哎呦喂我的个老师唉,您不会还给我点了个睛吧,这也太……” 前世的时候,罗西南虽然不觉得纹身有什么不好,但是纹个过肩龙,弄成那副社会模样,罗西南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臭小子别不知好歹,人族有一堆几百万两银子的项目等着我批准,我花时间在这里给你刺青,你还嫌弃起来了?皮痒了是不是?” 罗西南哪敢嫌弃,谁不知道副院长大人年轻的时候什么脾气。真给花恪忧逼急了,罗西南着实没有好果子吃。 花恪忧看罗西南闷声不说话幽怨的样子,缓缓说了句:“你别不知足了,我给你纹的,是一条真龙。” “真龙!?” 罗西南吓的一哆嗦,然后就扭过头来。却忘了副院长手中的针还插在背上,这下子划开了皮肤,痛的罗西南一声狼嚎,吓的好几个躲在柳树后面偷偷亲嘴的小情侣咬到了舌头。 十几双眼睛同时落到罗西南的身上,对罗西南怒目而视,罗西南则是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肌肉冲着那些人吼道:“信不信我给生徒会举报你们有伤风化?” 有个师弟白了一眼罗西南:“当然信,罗师兄,谁不知道生徒会长徐苑师姐是您前女友啊,到时候您可不能添油加醋啊。” 说完,那个师弟就带着自己的女友施展开了遁术,一溜烟儿的不见了。周围一阵哄笑,发觉罗西南的表情不太对,那群师弟师妹也纷纷施展遁术,或者御剑飞行逃走了。罗西南总不能光着膀子去追他们,只能闷闷不乐的叹了口气。 罗西南黑着一张脸回头对副院长说道:“老师,我觉得学院的学子风纪得加严一点儿了。” 谁知道副院长只是冷笑着说:“我倒是忘了,我这个学生还是个情种。不仅勾引了我关门女弟子,还巧取豪夺了我外孙女的初吻。小子,咱俩有缘啊,不过你薅羊毛也不能逮着我一个人薅不是?” 罗西南赔笑道:“这不是说明您底下的人优秀么……” 副院长只是冷笑的看着罗西南。 罗西南认怂,然后问道副院长:“老师,您说您给我纹了一条真龙,难道是……” 花恪忧点了点头。 罗西南倒抽了一口冷气。 花恪忧作为一个时代的主角,力压同辈一甲子,年少时自然有他的奇遇。传说花恪忧降生之前,他母亲就曾梦见一头真龙卷入她腹中,随后就生下了花恪忧。罗西南自然知道这是扯淡,因为史书上那些大人物都是这么吹嘘自己的。 不过花恪忧成名之后,身边确实有一条真龙跟随。那条真龙乃是神明遗种,传说是神界唯一的一条真龙,只是不知为何被封印至今,被花恪忧这个天才阵师拯救了之后,就一直跟在了花恪忧身边。 神界唯一的真龙,在神界的时候地位可是不比九天玄女低。当然,后来九天玄女合道之后,境界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揣摩的了。这真龙在神界的时候乃是空境巅峰的修为,被花恪忧解救出来之后,经过数千年的沉睡,依旧保持了空境高阶的力量。 数十年前花恪忧与魔宫大管家大战于劫渊,魔宫大管家用数十万魔族子民血祭,引动了魔王的力量试图灭杀花恪忧。是那条真龙牺牲了自己,拯救了花恪忧。 虽然这条真龙身具的研究价值很高,但是身为花恪忧的伙伴,没人敢提出研究这条真龙的血肉。不过,花恪忧还是贡献出来了一部分真龙血肉,只留下一些用来祭奠。因为这条真龙的故乡神界是被魔王覆灭的,能让人族进步,拥有打败魔族的力量,这条真龙的在天之灵才能得到安息。 真龙血肉让人族材料学有了长足的进步,不然当初欧冶也没法制造出那套巨大机甲。 难道花恪忧是用当初留下的龙血,来帮罗西南刺青的? 难怪,花恪忧要让罗西南来龙眼湖边接受刺青。传说龙眼湖是神界崩坏之后,掉落的一个碎片落到了人间形成的。龙眼湖中,本身就有神界的真龙气息。如果真的用了真龙血液,引动龙眼湖中的龙气,加上花恪忧这个天下第一阵师的勾画。 说是送给了罗西南一条真龙,还真是不怎么夸张。 罗西南长大了嘴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花恪忧拍了拍罗西南的肩膀:“你也别觉得有了这个刺青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应龙虽死,但是力量依旧不是现在的你能承受的。” 罗西南耳朵嗡嗡作响——应龙啊,原来是应龙啊,难怪号称在神界的时候与九天玄女并列。那可是背生双翼,五方司中的应龙啊…… “老师,这实在是太……” “放心吧,你是勇者继承人,这是你应得的。别以为我就能引动龙眼湖里的力量了,学院那么多代空境巅峰的副院长,我又不是特殊。要不是勇者之剑也在这儿,他也只愿意为你引动龙气,你以为我愿意把老伙计的力量送给你么?而且你放心,这刺青只有在你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显现,也别管纹的好不好看了。” 罗西南看了一眼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根烧火棍的显赫,然后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其实,大师兄比我更有资格的。” 花恪忧站起身来,收走了罗西南背上用来封锁精气的银针,然后扭头便走,只留下一句:“三天之内不得沐浴。” 有人私下对我说“花恪忧”这名字起得太玛丽苏了,偷偷告诉你们,如果你们知道人工智障爱酱的话,就一定听过那句“花q”,读起来是不是和“花恪忧”有点像,哈哈哈哈哈! 感觉最近看我的书的人变少了,是我最近写的不好么,你们哪里不满意就评论区告诉我嘛…… 第201章 论道(上) “世人都以为,花恪忧才是人族前五十年的唯一主角,其实不然。”葛云悠闲的对面前唐皇说道。 大明宫紫宸殿,唐皇与群臣议事的地方。与宣政殿不同,紫宸殿中并无仪仗,唐皇也时常到这里来休憩。寻常能来这里奏事的,也只有左右宰执和几个上柱国。葛云现在虽然已经将葛家大权交到了葛森手中,但是以葛云的地位来说,是要高于朝中那些一品大员的。更何况,柔福帝姬和葛森已经完婚,现在葛云和唐皇乃是亲家。 论起来辈分,唐皇还要高葛云一辈。但是皇家力求力求开枝散叶不同,葛家一向禁欲,也难免李嬛嬛和葛生葛森是同辈人。 唐皇对自己这位亲家没有什么好感,毕竟当初自己的妹妹就是受他冷落逼迫而死。唐皇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葛云:“那依你的意思,谁还有能力和花恪忧争夺这个主角的位置。偌大人族,还有谁能入空境巅峰?” 说到这里,唐皇有些嘲弄的看着葛云:“难不成,你想说是你?” 说完这话,唐皇有些后悔。作为一国之君,他很少与臣子开玩笑。他十四岁登基,曾有一个大臣腰间的鸣佩系反了,他随口说了一句“君玉反也”,却被那个臣子理解成了“君欲反耶”,那个大臣当场撞柱而死,此时也被起居注的官员记录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笑话将伴随着他传承万年。 而且,唐皇知道,葛云是个不擅长开玩笑的死正经。和葛云开玩笑,往往得不到任何回应。唐皇身为这个世界上名义上最尊贵的人,若是开个玩笑都不会有人回应,反而会让他有种被蔑视的感觉。 然而,葛云却十分自然的点了点头:“没错,陛下,正是葛云。” 唐皇笑了,登基之后,他从未笑得如此爽朗过:“葛卿是否觉得,朕的大限将至,所以为了迁就朕,便接了朕的哏?” 葛云摇头道:“陛下应该知道,我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我的才能并不弱于花副院长,这也不是我在自夸。” “卿此言作何解?” “陛下修行方面的天赋并不高,所以至今还是坏境巅峰。但是陛下对于修行之道到了高深处的一些理解,应该远胜于普通修行者。” 葛云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唐皇并不能发现葛云眼底深处的嘲讽。其实,唐国皇室并不缺天才,但是当皇帝是要做出妥协的。修行者进入空境之后,寿元会达到三百年。当然这只是个理论数据,历史上从来没有真的活到三百岁的人。 就好比普通人的理论寿命是一百五十年,但是因为病痛,事故,甚至饮食的不合理乃至心理上的压力都会导致人的寿命达不到这个数字。就连地球上的人,享受着优越的医疗条件的人们,都鲜有活过百岁的。 空境大修多半能够活到一百八十岁到二百岁左右,然而读过史书的人大概都知道,一个寿命太长的皇帝,对一个帝国而言是怎样的噩梦。唐皇入空境并不难,但是他底下的利益团体,他底下的贵族团体,官僚团体,甚至他的皇子们都不会准许他进入空境。当然,唐皇可以选择突破到空境,不过兴许第二天就会因为左脚先迈进寝宫而病死。 葛云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应该知道,进入空境巅峰所需的,并不止是天赋,还有气运。玄女教的前教宗也有进入空境巅峰的天赋,但是人族就这么大的一碗粥,喂不饱两个壮汉。所以当初前教宗和花副院长大战一场,败者去魔域赴死,胜者入空境巅峰。陛下可知道,什么是气运?” “一命二运三根骨,四积阴德五读书。世人所传,概如此也。” “一派胡言!” “葛卿有何见解?” “历史从来不会选择人,只有人选择跟随历史。当然,同一条道路上的人,会因才能,甚至是丁点运气的差距,导致最后地位甚至命运的不同。但是,大势演变之下的胜利者绝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当然,勇者大人例外,他是个怪物。” 身为勇者世家的家主,却直言勇者是个怪物,葛云的话传出去,等待他的只有弹劾与死亡。但是听了葛云的话,唐皇的脸上却能见到一丝兴奋。他继承了大统,放弃了进入空境,自然最能理解葛云的意思。只要想象一下,如果勇者活到现在,人族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就知道了。勇者死了,人族会举族哀恸,但是勇者不死,人族将活在炼狱中,就这么简单。 “葛卿此番话很有趣,不过葛卿为朕讲了这个道理,是希望用这个道理论证什么?” “我想找到一条真正的道路。” “真正的道路?” “不错,空境巅峰又如何,只要不是勇者魔王的境界,不过一介武夫而已。人魔两族都有针对空境巅峰的底牌,并不会因为哪一族多了一尊空境巅峰就会导致最终的成败。所以,我想要为人族找到一条真正的道路,真正能够走向胜利的道路。” “葛卿是想说,你本身有进入空境巅峰的天赋,而你的智慧也能导致你立于不败之地,不断攫取气运,最终真正进入空境巅峰。但是你自认为永远无法到达勇者的境界,所以你放弃真正进入空境巅峰,而是转而做一个思考者,想要为人族求道?”唐皇话里的嘲讽越来越浓:“葛卿可真是以人心比天心。只是不知,葛卿这么多年来的思考,到底有了什么样的结果?” “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 唐皇的表情由嘲弄变成了不屑,最后又带上一点愤怒:“卿是何意?” “确切的说,在遇到罗西南之前,葛云的思考没有任何结果。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的天赋足以到达勇者当年的境界,这是人族气运积累数十年,再加上魔王可能即将出世的结果。这两个人一个是白离,另一个是风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放弃了思考。因为这两个人如果都成长到了那个境界,则人族永无后患之忧。我要做的,无非就是彻底平定了魔族之后,引导他们互相残杀,同归于尽而已。所以,我父亲给我留下了一笔宝贵财富,是和白离的交情。而小生在我的安排之下,与风光不断亲近。” “听你的意思,你放弃了在他们身上的希望。” “不错,首先我没想到魔王居然有余力干扰白离的成长。白离天赋很高没错,但是白离被限制的太多了。他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他的浪漫主义情怀,还有他对花月容的爱,都是他的限制。因为这些限制,白离这块璞玉只会变成一个废物。事实证明,白离确实是一个废物,他死了,死法和长安城市井巷弄里那些醉酒泼皮一样可笑。而关于风光,您也知道,因为他的那个秘密,我也放弃了对他的希望。毕竟事关人族,不能允许一点偏差存在。” “葛卿觉得白离剑仙的死法可笑,却不知白离钟情月魔一生,最后捞月而死是何等浪漫,天下有多少女子为之泪下。” “陛下难道不觉得可笑么?确实,如果没有那些诗文,没有那些思想,没有浪漫的情怀,人族就不能算人族了。但是守卫人族,能让那些泪眼葬花的女子能有如此闲情逸致的,不是花与月,而是铁与血。” “在放弃对他们两个的希望之后呢?” “我变得很焦躁,因为我深感在我生命的剩余时间里,我没法完成对那种思想的构造。所以我想要让阿生与白焰成亲,想要他们诞生一个天赋堪比白离和风光的后人,然后由我培养成一个超越四境的人,镇压魔族。” “但是在他们友情的羁绊之下,在他们的智慧和勇气之下,你最终还是失败了。” “陛下不觉得可笑么?”葛云抬了抬眉毛,丝毫没有受辱之后的歇斯底里味道,也并不是在为自己辩解。 这个职掌天下数十年的皇帝陛下终于笑了:“不错,是很可笑。勇者世家数百代来最自信,也是最有才华的家主,会被几个住境的小辈算计,这确实是普天下最大的笑话。葛卿,其实朕也很好奇,为什么当初你会对他们放水……啊不,用放水来形容不合适,应该说是泄洪。难道是因为于梵?于梵虽然也是空境高阶的大修,但是以你们葛家的底蕴,应该不会畏惧一个空境修士吧。” “因为罗西南。” 唐皇看着沉默不语的葛云,招了招手,屏风后一个如暗影般的老人出现。唐皇对老人说道:“传旨,既然罗西南的冤罪已经洗清,那就恢复他的爵位……不,加爵为开国县侯。为表其完成血狱的功劳,再晋封为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你去传旨吧。” 修为足在空境高阶的老人略带提防的看了一眼葛云,唐皇豪爽的摆了摆手:“放心吧,葛卿要是真的刺朕于殿上,那葛卿也不会活着离开大明宫。葛卿还有大愿未完成,他不会这么傻的寻死。有葛卿在,更不用担心朕会有什么危险,葛卿会保护朕的。” 唐皇的话说的很直白,但是葛云丝毫不在乎。 老人最终还是离开了。 唐皇对葛云说道:“葛卿,现在已经没有外人了,你可以为朕解惑了吧。” 葛云点了点头:“其实罗西南来到葛家的时候,我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事实上罗西南在葛家的那段时间,除了修炼以外,并没有展现什么亮眼的才华。但是出于对勇者之剑认可者的尊重,我还是命人监督着他。” “结果呢?” “结果是,我发现罗西南时常与阿生等人,甚至小森他们闲聊。他们闲聊的时候,罗西南常给他们讲故事,这些故事让我觉得非常有趣。甚至我在罗西南讲的那些故事里,看到了我所寻求的大道。” “就因为这些,葛卿甚至甘愿放弃让葛生和白焰生子,而是选择继续追求大道?” “不错,世人都觉得葛云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其实不然,葛云只是行金刚手段,但是有一颗菩萨心肠而已。实际上,对于陛下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妻子我也是怀有歉意的。对于我的两个儿子,我也希望能够做一个称职的父亲。但是此身以许人族,再不能许家人,才会让世人对我有这样的误解。如果有的事情真的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葛云又为何非要做恶人呢?” “这倒也是,那么,是什么故事让葛卿能有如此体会?” “有一国之君被送上断头台的故事;有强大帝国用万里焦土,千万将士的性命为代价击溃魔族,此后承平,为人间第一乐土,最终却分崩离析的故事;也有如神明降世的奇才,平民出身,起义成功创造太平盛世的故事。” “这些故事,难道不是书中常见的么?” “是很常见,但是罗西南在讲这些故事的时候,通常会做一些点评。他所做的那些点评,其中所蕴含的思想很高深,高深的让我有高山仰止的想法。陛下,说实话我不相信这些点评会是罗西南做出来的。如果他的思想真的这般深刻,那他的天赋即使是勇者和魔王也不能比拟,我们这些人在他的面前更变成了一个笑话。” “那葛卿是怎么想的?” “我怀疑他不是蔚蓝大陆的人,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 “葛卿这个笑话可一点不好笑……不过朕很好奇,他的那些点评中,存在着什么思想,居然能让葛卿有如此感悟?” “我命人将他在葛家待的那段时间与人所有的谈话都一字不漏的记录了下来,编辑成册。此后废寝忘食,日夜研读,最后将其整理归纳成了六个字。” “哪六个字?” “历史唯物主义。” 第202章 论道(下) “陛下觉得,什么才能作为人族自诞生来所取得的成果的尺度?” 万人敬仰的皇帝陛下思考了很久,最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自然是各种技术的进步。从最开始的茹毛饮血,到后来的圣贤发现火种,精通修炼,推衍各种术法造福于民。至今,不同修行之人俱可用元气照明,我唐国富庶之地的耕者,也已经用上了各种简易法器耕作。” 葛云很惊喜的点了点头,这位皇帝陛下不愧是这个世界上名义上最有权势的人,他的眼界也非同一般。葛云继续说道:“那陛下的话是不是可以总结为,生产力,便是人族取得的成果的尺度?” 对唐皇而言,这是个很新奇的观念。当然,这个观念并没有什么日月换新天的意义,所以唐皇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静静的等待着葛云的下文。 “陛下,您觉得,勇者和魔王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这两位出现的原因,说实话,很奇怪。” “没错,这两位理论上来讲不应该存在。这两位是异数,因为他们的存在,人魔两族在社会制度,经济,技术等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他们二位出现的太突然了,不符合我方才所说的历史唯物主义。” “葛卿所说的历史唯物主义,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主义?” “一切重要历史事件的终极原因和动力,是社会的经济发展,也就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改变。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所谓天道,不是玄女教胡扯出来的什么神明造物,神明守卫人类,神明定义善恶。神明不是我们头顶没有自我意志的监督者,神明不过是因为利益驱使和人族占到了一起。因为,神明险些被魔王灭了族。” “葛卿慎言。” “所谓天道,其实就是一种社会意识。这种意识是中庸的,是存在波动的。经济上的基础,决定了我们政体、律法、艺术、道德、宗教等方面的形态。就好像最初的人族没有修炼之法的时候,以部落为单位,而后又有古天子分封诸侯,允冠百王,渐渐的发展到有了华夷之辩。再后来的古修真时代,强大的修行者组成了强大的帝国中心,垄断了修行的资源。再到后来,勇者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帝国皇室开始和勇者世家还有玄女教共治天下,又被勇者学院后来者居上。陛下熟读史书,应该看出来一些什么门道吧。” “政体的不断变化,其实是一种进步,历史是在不断前进的。葛卿的意思是,推动这种进步的,不是人族圣贤的思辨,而是社会生产力的变化导致的?这等污蔑圣人之语,葛卿还是少说为好。” “确切的说,历史发展的大趋势是上升的,不过这中间存在曲折的过程,甚至可能出现暂时的倒退。因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的基础和他决定的那些上层建筑之间,是存在矛盾,并处于不断纠正的过程的。” “生产关系?” “不错,陛下应该清楚,玄女教掌权不是因为所谓信徒对九天玄女的狂热信仰,而是他们有着天下最多的医者,他们掌握着人族灵石流通的命脉。百姓的健康,驱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法器的能源来源,才是支撑起玄女教话语权的根本。陛下可曾设想过,如果哪天出现了一种比灵石更加先进,更易于开采的能源,未来成为巨头的,还会是玄女教么?” 伟大的唐国皇帝陛下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些惊恐。因为他也是现有生产关系中的受益者,而葛云的话,隐约之中触碰到了这个帝国存在的根基。但是葛云所说的这些理论对于他这样一个励精图治,誓要开创万世太平的皇帝而言,仿佛世界上最诱人的毒药,让他忍不住想要品尝一口。 唐皇狠狠的咽了口口水,然后说道:“谁掌握了这种能源,谁就是巨头。如果这种新的能源还是被玄女教掌握,那玄女教自然还是巨头之一。” 皇帝的脑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未来的人族,人人都可成为住境修士,人人都能自己驱动法器……魂力修行的进步不需要灵石,那岂不是意味着人族将永远失去一条大腿? 不不不,那时候的人族亿万生灵就是最大的大腿。到了那个时候,唐国还有存在的必要么?或者说,唐国依旧会存在,但是一定会变换一种形态存在。而唐皇仿佛能够预见到,到时候决定这种形态的,不会是秉承天命的唐国皇室,而是人族万民的需求! 看着唐皇的表情阴晴不定,葛云的脸上却出现了质朴的笑容。这笑容无比纯真,好像新买了玩具的孩子,对着自己的玩伴炫耀一样。 唐皇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声音也有些沙哑,原本身为帝王那霸道尊贵的眼神,变得有些阴鸷的看着葛云:“葛卿,你的这种思想,在动摇人族的根基……” 葛云笑了:“众生是历史的创造者,是一切财富的创造者,是决定变革的力量。这种思想交到众生手中,我将会成为勇者那样伟大的存在。因为陛下也清楚,勇者大人最大的功绩不是打败了魔王,而是创造了魂力修行体系。曾经弱势的人族凭借魂力体系和魔族平起平坐,如果再加上历史唯物主义的传播,思想上的优越将引领人族成为两族争斗的最终赢家。没人能够阻拦思想,勇者和魔王也不行。陛下说我动摇人族的根基,那我且问人族的根基是什么?人族的根基是众生百姓。” 唐皇声音冷冽的说道:“可是绝大部分的百姓是愚昧的,历史还是需要英雄的领导!你的理论,将我等置于何地,将你自己置于何地!?” 葛云嘲讽的看了一眼唐皇,但是语气却十分平静的说道:“我没有否定英雄的重要性,况且人族现有的生产力,还未到达现有的生产关系远远拖累生产力的程度,陛下大可不必这般动怒。” 唐皇的语气已经是赤裸裸的质问:“葛卿到底想要说什么,或者说,葛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葛云不急于回答唐皇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陛下,还有教宗,还有人族众多高层是不是一致觉得,劫渊边上的谋划你们都是赢家,只有我葛云的算计差了一筹?” 眼看唐皇不回答,葛云就自顾自的说着:“虽然罗西南自己还不清楚,但是在他突破到空境的时候,他就会得到白离和月魔的全部传承。白离成名绝技,镜花水月,无一不是虚幻与真实之道。届时,罗西南的真实之眼必定大成,阴阳之道乃是平衡,原本山芊芊占据阳之道,罗西南占据阴之道。待到罗西南阴阳并济之时,山芊芊将面临独阳不生的结果。但是以山芊芊的天赋,还有玄女教的底蕴,会将她推到空境。数千年来,玄女教终于有了一个真实之眼阴阳俱成的教宗。阴阳俱成,看破万法,通晓四境。未来如果真的有人能到达勇者魔王的境界,山芊芊无疑是候选人之一。” “陛下所求就简单了许多。十皇子有帝王之命格,养气多年,本可稳步继承大统。但是陛下大限将至,朝中波云诡谲。因为维纶与欧冶之死,加之后来的白离月魔之死,两族动荡不已。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不久后发动一场可控的战争,是符合两族,尤其是人族需求的。无论十皇子是借此役获得胜过其他皇子的威望,还是登基以后借助此役定鼎,都符合唐国长治久安的利益。” “联军自然不必说,人魔之间一切的冲突,他们都要顶在最前面。巨大的牺牲意味着他们在人族的地位将不断提升,不管是现役军人的社会地位还是退役军人的安置条件。这很残酷,但是无比真实。” “本来勇者学院也应该分一杯羹,但是因为花副院长的特殊情况,所以看起来学院收到了很多限制,对于此事并没有插手太多。但是谁也不会忘记,勇者学院本就是人族最大的势力。而这场博弈中最亮眼的棋子,勇者的真正继承人罗西南就是勇者学院的生徒。现在罗西南已经成了花副院长的学生。勇者学院,还是受益最大的那个。” “更不用说这场博弈关乎无数的势力洗牌,会塑造新的格局,起码比平日里更多的机会会平等的摆在所有人面前。” “所有人都觉得,我葛云是个偏激的疯子。纷纷惊讶于我的想法,因为我居然想要用一个很长的时间线来分担短期内的巨大牺牲,将葛家从勇者世家的宿命枷锁中挣脱出来。没人想过,我为什么会有这么疯狂……啊不,天马行空的伟大想法,连我的儿子都不能理解。” 一直沉默着的唐皇终于发生了:“说到底,你还是求变。” 葛云有些可惜的说道:“命运是个奇怪的东西。葛生的聪慧不弱于我,只是他经历的事情还少。如果不是他遇到了罗西南,定然不会和我站在对立的位置上。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没有罗西南的话,我也看不到这人间真正的大道。” “罗西南的出现很突兀,和勇者魔王一样突兀。” “不错,按理说,应该人魔两族的生产力到达一定程度之后,生产关系必须发生变革,才会有英雄应运而生,才有突破四境的可能。远古时期魔族突然降临,两族还处于争端之中,没有一方达成彻底的胜利,也没有塑造出一个合理的社会形态,就突然出现了这么两位,平定了天下。说是平定,这两位如彗星一样出现,却又转瞬即逝。他们的出现导致的结果就是人魔两族五千年来都缓慢的发展着,也不断的处于冲突之中。” “葛云,你为什么会觉得人魔两族这些年的发展是缓慢的?从初始纪元到第五纪元,不管是政体的完善,还是思想的进步,还是技术和艺术的发展,哪个不是远胜勇者未出现的黑暗时代?”唐皇终于不再称呼葛云为“葛卿”,而是直接称呼其姓名。 “因为他们两位为人魔两族留下来的生产关系,和我们的生产力发展速度是不匹配的。没错,两族的发展的确不慢。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陛下如果潜心修行,以陛下的天赋和资源,现在起码也是空境中阶的修为。可是,为什么陛下现在只是一个坏境巅峰呢?坏境巅峰对常人而言一生难以企及,但是对陛下而言却远不是极限。师出反常必有妖。” “葛云你找死!” “陛下不敢杀我。” 唐皇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但是这个皇帝还是很有城府的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缓慢的说道:“葛卿是不是太过偏执的相信着你所谓的历史唯物主义?” 葛云点了点头:“我是个算师,但是是个离经叛道的算师。算师都是相信命运一说的,唯独我不相信命运,所以我在算师一道上至今都没有走到空境巅峰。” “葛卿不是说,是你选择了将精力放在求道上,所以延误了你的修行才没有进入空境巅峰的么?这么说来,其实还是葛卿自己的条件限制了你,所以你才入不了空境巅峰的。”唐皇突然觉得,自己和葛云的对话中终于取得了一点优势。出于执掌天下多年养成的对权术的敏感,他立马追问道。 葛云只是平静的回答道:“我只是选择了不去相信命运而已,不是我不能去相信命运。这是我的选择,因为我觉得这世界上有种比命运更伟大的东西。曾经我也迷茫过,也动摇过。因为只要我早早进入空境巅峰,就有余力培养继承人,保证葛家继续传承下去。这一切,直到我终于见识到了历史唯物主义。” 唐皇眼看葛云并不在意自己的嘲讽,反而眼中流露出了一种让他无比羡慕的向往之情。唐皇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哑,胸腹中有股灼热的感觉。这种感觉自他入了坏境以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唐皇清了清嗓子,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陛下应该听说过,前些年女子闺房之间流行过一本小说,讲的是爱情。里面有句话挺出名的‘真正的忘记不是不再想起,而是想起的时候心中再也没有波澜’。” 葛云幸福的说道:“自诞生以来我就被命运所束缚,我这一生都处在反抗和妥协之中。我曾以为我见到我理想的大道之后,会奋勇的拿起武器来反对命运。但是真正的见到历史唯物主义之后,我并没有太过激动。因为所谓的命运在那一瞬间被我远远的丢在了身后,命运二字,对我而言何其轻。” 一个不信命的算师,并不是和命运作对,而是发自内心的对命运不屑一顾。唐皇恍惚之间觉得,葛云是不是疯了。这种极富艺术效果的疯狂,甚至让唐皇的内心都生出一股恐惧。 葛云看到了唐皇的表情变幻,缓缓的说道:“甚至在我见到历史唯物主义之后,我突然有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什么想法?” “要是有办法消除人魔两族的生殖隔离的话,是不是才是解决黑暗时代伊始延续至今的问题,真正一劳永逸的办法。” “你的想法越界了。” “是的,因为我是个矛盾体。人族数万年至今,太多思想早就在我心中根植。再加上我的身份,我的身世。我想,不管罗西南是这历史唯物主义的开创者,还是得到过什么神秘传承,他这个清白正统都会瞧不上我的思想,因为我的思想是扭曲的混沌集合体。我一直都希望,如果我早三十年遇见这历史唯物主义就好了。” “现在我对你真的有了杀意。” “过河城的事情,葛云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在那之前葛云就已经有了布局。陛下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在求什么变么?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知道了。” “你是何意?” “过河城有位副城主,坏境巅峰,他的异能是遁入五行。过河城外罗西南借助风光的符箓斩杀血魔尊之前,那位副城主曾和罗西南打过一个照面。只是不知道,以罗西南的心气,那位副城主有没有资格被罗西南记住。”(见186章《登对》第二段) “他是你的人?” “不错,可惜他现在已经死了。” “你杀了他?” “不是,他是自杀的。” “为何自杀?” “因为他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大到他不能承受,不得不死。好在他还有几分清醒与忠诚,在他选择自杀之前,还是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 “什么秘密?” “且容葛云先卖个关子,几日之后便有结果。不过,我可以告诉陛下他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的。他的异能是遁入五行之中,这个异能对敌的时候有很大的优势,因为遁入五行的他施展术法不会被人得知。我传给他了补天术,当时在场的时候,他假装与人对敌时候遁入五行,然后施展了补天术,却也没有被同样在场的剑仙白离得知。所以,他才有活着见到我的,并将那个秘密告诉我的机会。” 唐皇还欲在说什么,葛云却躬身告退了。葛云行至殿门,转过身来冲着唐皇行了一个大礼,这个自负且冷静的勇者世家家主,头一次对着这位皇帝陛下恭敬的行礼道:“一切为了人族。” 唐皇没有阻拦葛云的离去,若是连这点城府他都没有,他就不是唐国皇帝了。 几日之后,唐皇看着放置于案首的一份公文,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太监赶紧上前搀扶,这个皇帝却仿佛得了癔症一样,一直双目无神的喃喃道:“人族变天了……人族变天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个消息在人族传开,像是五岳被掷入东海,掀起惊天的波浪。 第一个是唐皇突发疾病驾崩,唐国十皇子继位。 第二个则是经证实——勇者学院大师兄风光,乃是魔王三魂之一的转世。 第203章 执子之手 转眼便是三年时间。 徐苑和葛生于蔓不久前已经回到了人族。 原本“血狱”的设置是为了让人族戴罪之人有个赎罪的机会,没成想几年前出了个罗西南,在里面呆了近百日,屠杀了近万人的魔族军队,搞得劫渊边上的戍卫部队魔心惶惶。 本来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成想又出现了三个妖孽,做事要比罗西南绝上不少。若是碰上的是白离这种千年一遇的大才,魔族倒也没什么脾气。这三个人虽然也是一个时代最耀眼的几颗明星,但是比起白离这种还是差上三分。 三人一个体修,一个阵师,一个剑仙。阵师杀伐之力无双,剑仙算无遗策,有绝对防御。体修这种职业单对单虽不是上述两种的对手,但是罗西南以前遇到什么事儿都喜欢关门放于蔓,自不比多说。再加上葛生和徐苑都是当世最聪明的几个人,于蔓脑子不怎么够用,但是好在对二人言听计从。三人这三年的时间,把魔域基本掀了个底儿朝天。 勇者学院食堂雅座里,罗西南为葛生把酒满上,举起杯子说道:“听说你们在魔族闹腾的厉害,后来惹的魔族空境高阶都放言诛杀你们,可是让我羡慕的紧啊。” 倒完了酒,徐苑瞥了罗西南一眼,没有让罗西南为自己斟酒,而是把酒壶接了过来,为自己和于蔓倒好。 葛生笑了一声不予评价,然后接了罗西南的话茬道:“羡慕什么,别人看来我们在魔域中过得风光。其实谁又知道,在魔域中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动手之前是要打量的,我们诛杀些坏境的小鱼小虾没什么问题,真要是碰了空境这一层次,估计魔族的空境高阶们就不是放话这么简单了。” 于蔓则是有些不爽的看了一眼葛生然后说道:“西南,这些年来,诛杀空境的先河明明是你先开的。诛杀血魔尊之后,你在魔域中也没遭遇多大的危险。倒是葛生这个胆小鬼,事事畏首畏脚的,烦死人了。” 于蔓察觉桌下有人捏了自己一下,看了一眼徐苑,才反应过来自己话说的有些多。毕竟对罗西南而言,在魔域之中完成血狱并不算什么,花月容与白离之死,以及白焰这些年来痴傻一般的状态,才是最让罗西南难过的。更何况,诛杀血魔尊之事,名义上是罗西南所谓,实际上和大师兄脱不开干系,而大师兄现在…… 想到了这点,于蔓赶忙说道:“西南,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又想起那些……” 罗西南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一会儿我要和葛生去听个曲儿,你们要跟着一起去么?” 于蔓面色一变,罗西南赶忙说道:“放心吧,正儿八经的听曲儿。学院附近的教坊都有学院的学生兼职的,你担心什么。再说如果学院附近真有些腌臜地方,你以为我老师不会动怒啊。于蔓,你莫不是忘了当年在云方城的时候,是你一进城就拉着我和葛生一起去逛青楼的了?” 听到罗西南提起当初年少时候那事儿,于蔓又羞又恼,却还是不忘看向徐苑确认一下。徐苑点了点头,有些教坊里的乐师十分优秀,她有时也会去串串。 于蔓扭过头来,只得对着罗西南说道:“随便你们去吧。我和徐苑一起去看看白焰去,这么长时间没见她了。另外,我们回来的时候,途径梵城,听说过段时间芊芊要正式继承教宗之位。到时候梵城会对外开放,西南你准备去走一遭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手情不自禁的放在了一旁靠在椅子上的野生,叹道:“自然是要去了,见见芊芊和君梓,也顺便为维纶大师和欧冶师兄上柱香。” 于蔓突然觉得自己又提起了什么不该提的事情,便着急忙慌的拉着徐苑离开了。行至门口,徐苑突然扭过头来说道:“徐图南若是来找你,替我把他留住。” 罗西南点了点头,二女便离开了。 出门以后,于蔓有些担忧的说道:“徐苑,我今天是不是话说的有些多了,西南不会生我气吧。” 徐苑揉了揉傻姑娘的头顶说道:“放心吧,罗西南多么宠你你还不知道么,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儿生你的气。” 于蔓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有朝着宠物转变的倾向,十分满足的点了点头,就拉着徐苑离开了。 罗西南看着桌上还留下了不少酒菜,施展出自己坏境巅峰的力量,将其一扫而空。葛生看的有些不解,罗西南说道:“浪费粮食是要被柱子叔训斥的,要是告到我老师那里,可没我好果子吃。” 待到罗西南收拾完了残局打了个饱嗝,葛生才不由的摇摇头说道:“我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有人在学院附近的一个教坊里,改良了勇者大人发明的奶茶,味道醇浓香甜,男女皆宜。样式还有许多,什么珍珠,什么奥利奥的,很快就风靡了整个大陆,该不会就是你的手笔吧。” 听着高级乐师的演奏,喝着市井可见的奶茶,还引以为风潮,自然让罗西南大脑里的恶趣味分区得到了不小的满足:“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走,去了之后给你个惊喜。” 二人出了学院食堂,恰好赶上雪落。万顷柳絮落地一样的场景无比和谐,中间道路上的雪被清了出来,一些丘石之上落满了雪花,好像河床干涸后裸露出来的巨蛋一般。罗西南看着这幅场景,不由的说道:“昔日勇者传下诗三百篇,孔素王赞其‘思无邪’。其中便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句,千古流传。葛君,今日吾二人,便踏雪共白头如何?” 葛生被罗西南逗乐了:“这本是欲表战友袍泽之情的句子,怎么从你口里说出来就好像男女之情一般。怪不得徐苑老说,有的男人,和喜欢的女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撩拨起关系近的汉子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罗西南哈哈大笑,走上前来揽住葛生的肩膀,葛生躲避不及,被搂入怀中。葛生身材颀长,但是还是书生气十足,显得有些清瘦。罗西南生的魁梧,方才摘掉了葛生的玉冠,一时间葛生披散着头发靠在罗西南怀里,倒真如个小娘子一般。葛生一向拗不过罗西南,也只好由着他胡作非为。 两个英俊男子于雪中勾肩搭背的走在路上,倒也引来了不少过路女学生或是娇羞,或是赤裸的目光。 葛生倒也不在乎这些,问道罗西南:“你在学院里又读了花副院长三年的研究生,难道就没交上什么新朋友?今天去听曲的,不会只有你我二人吧。” 罗西南摇摇头:“说来也巧了,以前是俗事缠身,这两年清静下来了,反倒觉得浑身难受,只能每天修行度日,没交上什么朋友。我这辈子啊,兴许就你们几个朋友了。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去,我把我授业恩师苏先生喊上也行,苏先生和乔边师叔当初也是异姓兄弟的。” 说罢,罗西南调笑道:“我说你和于蔓成亲还有段日子呢,这么快就自律了,单纯去教坊听个曲儿还要多找几个证人监督着?” 葛生锤了罗西南一拳,倒也不是因为罗西南的胡言乱语。只是罗西南这几年来,连个新朋友都没交上,确实让葛生有些心疼。世人都道罗西南是勇者继承人,身居天大气运,在唐国授了官职和爵位,又得到了花副院长青睐,在人族也当得上地位超然。 只有葛生知道,罗西南的命不贵,反倒是个苦命人。就连那个被人族称颂了五千年的勇者大人,一生真正的快意也只有打败了魔王的那一瞬间。其余的时候,勇者二字,和牛马相当,都是苦碌罢了。 葛生摇摇头说道:“叫上自己的先生去教坊听曲儿?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罢了,我还是去看看,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吧。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这惊喜要是不让我满意,我可不给你好脸色看。” 罗西南放声笑了,然后拔地而起,空气中传来刺耳的音爆。学院中本不让超音速飞行,原因是超音速飞行时候产生的超声波和次声波会让低阶修行者眩晕。不过学院学务办和管理生徒会的几位先生,也没有敢招惹罗西南的。 罗西南在学院闲着的这三年,上树掏鸟,下龙眼湖抓鱼这种事儿就算了,学院后山都被他搅了个天翻地覆,那些独居的妖兽都开始扎堆儿了,弄得后山试炼的学生们苦不堪言。更有甚者,罗西南在龙眼湖边上抓了鱼,就直接用勇者之剑串着烤。先生们找到罗西南的时候罗西南就一副光棍样子,副院长那边儿也让他们自己看着办。一来二去,这些人也懒得理罗西南了。 葛生看了看四周也没什么人,索性也跟了上去,搅的地上的雪花又扬散到空中,汇成两个漩涡,煞是好看。几个知道这事儿了的先生也只好安慰自己,葛生在这里又待不长久,总不能天天跟着罗西南闹腾吧。 学院附近有名的教坊共十三座,每一座里的乐师都是世间一流。毕竟学院里也有教习音律的先生,而勇者学院毕竟是勇者学院,里面不管教什么学什么,都是天底下最好的。更何况,这里面的乐师若是能找一个学院里的夫婿或者妻子,自然一生受用。 罗西南带着葛生去的,却不是这十三教坊之一,而是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小乐坊,乐坊名叫红豆。 看着这乐坊门口的匾额,葛生一时间感慨万千,却只是低着头说道:“这字写得,未免太秀气了些。” 罗西南说道:“秀气又怎么了,这乐坊又不是什么官家之地。再者说,来乐坊是听曲的,又不是让你看字的,看字的话去那些书画铺子里,有的是让你看的。” 说罢,罗西南就拉着葛生往里面走去。 二人找了个雅间,小厮看是罗西南,便弄了些寻常的布置离开了。看小厮一副熟稔的样子,葛生说道:“看来这地方你常来啊。” 罗西南点了点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掀开缂丝的帘幕,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西南哥哥,你又来了啊,刚好前两天先生又教授了几首新曲子,我弹给你听啊。” 一个娇俏的姑娘怀抱着一张古琴走进来,看到葛生之后发出了一声尖叫,竟是连那张琴都丢了出去。好在罗西南眼疾手快,放出一道元气接住了。 小姑娘乳鸽一般投入葛生怀里,撒娇似的说道:“葛生哥哥,好多年不见了,你变得更俊了,比西南哥哥俊多了。” 听到这话,罗西南一口热茶刚入嘴就喷了出来。 葛生听罢,也笑道:“小囡囡,来之前西南就说要给我一个惊喜,这个惊喜原来是你啊。” 第204章 前路长安 小囡囡被收养了之后,就随了那家人的姓,名叫任丹青。虽然名里带着丹青两个字,但是任丹青一直对书画没什么兴趣,反倒对音律一道十分有天赋。 离上次见到葛生已经过去了七年,如今的小囡囡,也就是任丹青,已经成了二八年华的大姑娘。这个年纪的姑娘总是叛逆的,在红豆城这样的农村,女子十四岁便到了嫁人的年纪。任丹青不想要嫁人,便吵着要外出游学。 收养任丹青的是一个好人家,若是亲生的二女,自然是打骂得的。不过也因为任丹青是领养的女孩儿,所以这家人也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任丹青的养父母和她约好了,若是任丹青真的能考上终南国的高等院校,便不逼迫她成婚。 任丹青从小就成绩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修行葛生留给她的那些基础功法的缘故,十五岁那年,恰逢学院分部面向全大陆招生,任丹青居然通过了入学测验。 终南国这种小国,全国不一定能有几个考入勇者学院的。出了一个任丹青,好像地球上的小县城出了个哈佛麻省的学生一样。养父母扬眉吐气,自然也不再逼迫任丹青,倒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因为家里贫穷,虽然学院是不要学费,还会给予学子补贴的。但是任丹青一直惦记着家里务农的养父母,没有课的时候,就常来附近的教坊里做兼职。也正因为这个小小乐坊名叫红豆,和生养她的小城一样的名字,任丹青兼职的地方就选了这里。 也正因为这个小城名叫红豆,和罗西南葛生于蔓三人初识的小城一样的名字,罗西南有天无聊之下,也来到了这里。女大十八变,罗西南没有认出来任丹青,但是罗西南气血旺盛,五十岁之前的相貌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任丹青倒是一眼就认出了罗西南。 自那以后,罗西南常来指导任丹青的修行,任丹青无以为报,就只能经常为罗西南演奏自己学来的曲子。 得见了故人,葛生自然十分开心,和任丹青聊了很久。罗西南也不作声,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自从大师兄的秘密被揭露至今,他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过了。 葛生问了很久傻子的情况,终于得到了让自己放心的结果。他从劫渊回来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去红豆城走一趟,不过葛生还是不想去打扰傻子的生活。毕竟现在他也生存于虚伪的平静之下,若是给傻子添了什么麻烦,二嬢在天之灵一定会不开心的。 葛生双手环住任丹青,将任丹青举了起来。他乃是坏境高手,举起万斤巨石都不在话下,何况一个清瘦的少女。葛生笑了笑说道:“现在小囡囡真的长大了啊。” 令葛生有些意外的是,任丹青却双颊飞上了红霞,赶忙挣脱了开来。葛生一脸懵逼之际,任丹青锤了葛生一拳,捂住胸口愤愤的说道:“葛生哥哥是个大笨蛋!” 葛生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为什么任丹青会突然发脾气。罗西南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任丹青说道:“小丹青,给我还有葛生弹一曲吧。你新学的曲子叫什么?我可是很期待呢。” 任丹青双脸依旧泛红,却仍是担心自己刚才打的葛生那一拳有些用力,会让她的葛生哥哥生气。带着些担忧的看着葛生,任丹青的声音细若蚊蝇的说道:“我新学的曲子……叫广陵散……”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罗西南和葛生不禁对望一眼。罗西南饶有兴趣的问道:“学院音律一类的选修课我也上过,可没听说咱们学院还有能弹《广陵散》的先生啊。小丹青,你这是在哪里学的?” 任丹青不太好意思的对二人说道:“我常去琴房练习,有次在琴房睡着了,管琴房的先生没注意到我,就把琴房锁住了。琴房的隔音效果好,我喊人的时候也没人听见。不过半夜的时候,我听到一阵琴声,琴房里多了一个很好看的姐姐和一个大叔。就是那个姐姐教我弹的这首《广陵散》。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有人来开门,那个姐姐和大叔就不见了。打那之后,我就常去琴房,不过只有半夜的时候那个姐姐才会出现,有时候那个大叔也会跟着出现。” 罗西南和葛生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不过还是静静的等着任丹青的下文。 任丹青突然很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后我常练习《广陵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琴房里那张琴才能弹出来那个姐姐弹奏的味道。之前听西南哥哥说,葛生哥哥今天会来学院,为了给葛生哥哥一个惊喜,我就……我就……” 罗西南一脸懵逼的问道:“你就怎么了?” 任丹青低下头,小脸要滴血一样的红,两个脚尖不安分的摩擦起来,始终不肯回答罗西南的问题。罗西南深呼吸一口,将进来的时候任丹青丢掉的那张琴的布包打开,顿时一头的黑线。 罗西南瞪大了一双眼:“小丹青,你胆子可真大,你居然敢把学院的琴偷出来!” 任丹青毕竟还是未怎么经历世事的小姑娘,听罗西南这么一说,登时害怕的紧,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罗西南倒是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葛生见状赶紧上前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反正这琴也是你西南哥哥带回学院的,拿出来了就拿出来了嘛。” 罗西南也赶紧把琴放在地上,上前来给任丹青许诺帮她保守秘密,又承诺请她喝一年份的奶茶。随后罗西南想了想自己读研究生的补贴就那么点儿,之前在过河城租房子把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 罗西南老脸一红,还是用“女孩子喝多了奶茶会发胖就不好看了”的理由,将奶茶削减为了半年份。 任丹青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听到罗西南这么一说,眼里又开始积蓄泪水。葛生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罗西南,然后宽慰道:“没事儿,小囡囡胖了也是个好看的姑娘,这世界上又不是没有喜欢胖姑娘的男子。和小猪似的圆鼓鼓的多可爱,小腿儿和石墩子一样的,也很有安全感啊,起码走路稳当不是?” 任丹青听了葛生的话,选择不忍了,继续放声哭了起来。 外面有人听到了动静都跑来围观,被罗西南瞪了回去。罗西南对葛生也有些无奈,明明和两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一起组队了三年,葛生安慰女孩子的本事怎么还是一点儿没长进。 但是葛生接下来的一句话还是让罗西南有些崩溃:“你西南哥哥没钱的话,葛生哥哥请你喝奶茶,请你喝最贵的奶茶,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来,葛生哥哥这里有张五千两的银票,应该够你喝一段时间了,不够再找哥哥来要。” 五千两,按照一比四百的比例,这在地球上就是二百万人民币啊。二百万能买多少奶茶?虽然已经是坏境巅峰的大修士,此时罗西南的脑子还是有些不太够用。他娘的,果然有钱人就算嘴再笨,安慰女人都是有一套的。 最后任丹青还是没要葛生的银票,反倒鼓着腮看着罗西南。罗西南只得答应,给任丹青恢复成一年的份额。 安抚完之后,罗西南看着手边的惹雨琴还是有些不可思议。这明明是勇者留下的遗物,当初他们可是拼了老命才从魔族手中夺回来的。虽然已经大致完成了对其的研究,但是就这么丢在琴房里给学生当练习琴用真的合适么? 后来罗西南转念一想,勇者学院是个务实的地方,对勇者大人的尊敬他们胜过任何人,但是从来不搞崇拜主义那一套。连勇者之剑这么神圣的物件儿,都丢在龙眼湖边,罗西南还拿它插过鱼呢。要是真的找个祠堂给惹雨琴供奉起来,那才是对同样务实的勇者大人最大的侮辱呢。 不过因为琴弦是用品如丝制成的,音色和一般质地良好的琴相比还有小小差距。所以,这勇者大人的遗物,也就只能丢在琴房给学生当个练习琴用了。 罗西南往惹雨琴中注入一道元气,两个身形显化,正是乔边和木芍。乔边一出来就怒气冲冲的走到了任丹青的面前说道:“小姑娘,亏我媳妇儿还这么耐心的教你弹琴,你居然管我叫大叔,我有那么老么!当初我也是学院一颗草啊喂!” 任丹青只是掩嘴轻笑,乔边扭头看向木芍三人,三人也只是笑而不语,乔边只得无奈的蹲在一边儿的角落里画圈。 任丹青冰雪聪明,不然也不能考入勇者学院。她一眼便看出几人是旧识,便走到一边乖巧的抱起来惹雨琴,走到帘幕后面说道:“你们先聊着,我来给你们弹琴。” 来乐坊的人不少都是谈事情的,所以都会有单向的隔音阵法,乐师是听不到客人们在谈论什么的。 广陵散小序响起,琴声如淡墨一般悠然。丝毫不比其他的曲子那般红尘气十足,音符流动之间,好像有樵夫砍柴,渔人提线那般从容。 乔边来到了葛生的面前,有些惆怅的说道:“葛生,你在魔域之中,遇到的事情也不少吧。你现在的修为虽然是坏境高阶,但是好像早就应该进入巅峰了似的。” 葛生抱拳,温和的说道:“让乔前辈担忧了,之前在魔域的时候遇到个空境中阶的老家伙追杀我们,他的异能有些奇怪,所以我当时受了些小伤。不过没关系,不破不立嘛,这些伤养好了之后,说不定我离空境更近了一步呢。” 罗西南在一边淡淡的说了句:“那么着急突破干嘛,先好好养伤再说吧。” 葛生调笑道:“怎么,怕我的境界超过你啊,我又不是没有境界比你高的时候。” 罗西南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葛生自然知道罗西南不是这个意思,罗西南是不希望他们太早的突破到空境,太早的站在两族的天空之上,用手搅动那冰冷刺骨的风云。不过,罗西南这样的想法,能够实现的唯一方式就是罗西南给自己更多的压力,更多的行走在生死的边缘,变得更强,强大到能够为所有人遮风挡雨的地步。 葛生从不怀疑罗西南的决心,但是还是无奈的说道:“西南,总要有人早些突破空境的。现在的两族大势来看,早就不是那个天塌下来个子高的人去顶的年代了。将来拥有的实力更强,才能更好保护自己和别人。” 罗西南扭过头来,依旧有些不忿的说道:“你还年轻,着什么急。” 葛生苦笑道:“我不着急怎么行,花副院长一直瞒着你,所以你不知道。若是四十岁之前不能突破到空境,此生是没有希望突破到空境巅峰的。” 乔边和木芍听后,也有些不太理解。他们两人生前到达的最高境界就是坏境初阶,又怎么能知道涉及两族最高境界的秘闻。 罗西南静静的看着葛生,琴音似乎速度有些加快,但是依旧从容。罗西南问道:“老师瞒着我什么了?” 葛生解释道:“历史上,我族从未有坏境巅峰活过一百五十岁,他们基本都在百岁左右,学习勇者大人前往魔域,与当任的魔宫大管家进行宿命之战。毕竟是在魔域之中,就算那些先贤不畏死,也只能含恨而终,却也能让魔族元气大伤,让人族得到休整。” 其实罗西南从史书上读到这些的时候,也有些疑惑。人族历代的空境巅峰,基本都是人族最大的当家人。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动则风云变幻,他们真的会幼稚到为了一腔热血,放弃自己的性命,只为模仿当初勇者过劫渊?一个空境巅峰的陨落,给人族带来的损失是难以计量的。 伴随着不即不离,渐入乱境的琴音,葛生缓缓的道出了这个最大的秘辛:“空境巅峰是逆天的境界,在古修真时期,就算是神明之中,也只有九天玄女和西王母寥寥几位神明能够到达这个境界。从空境高阶到空境巅峰的唯一办法,就是斩掉自己百年的寿元换取力量。斩掉的寿元只能是自己的本命,而不是进入空境之中强行向天道借取的寿元。常人有一百五十寿,然而人食五谷,得百病,故能活七十者古来稀少,所以还需减去十年洗掉自身后天污秽。” 琴声乱,而后一收,端的无比痛快。葛生呼吸一滞,而后说道:“所以,只有在四十岁之前进入空境,向天续命,才有可能留取百年本元寿命,在将来换取进入空境巅峰的机会。” 痛快过后的琴声,再次归于平静,仿佛画中轻描淡写的山林一般悠然。但是这种陡然降落之后的悠然,反而让罗西南呼吸有些不畅快:“你的意思是,我那个混蛋老师,其实早就在几十年前,削掉了自己百年的寿命,换来了守护人族的机会?” 葛生点了点头:“花副院长已经快一百二十岁了,不出意外还能再活三十年。不过就算是空境大修,人生的最后二十年,也会气血枯败,最后变得常人都不如。我想,花副院长在十年之内,也会效仿先贤,过劫渊与魔宫大管家决一死战。” 罗西南一时之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乔边拍了拍罗西南的肩膀:“臭小子,你不会是害怕了吧。副院长大人真的有成仁的那天,人族就要经历短暂的青黄不接了,到时候人族这片天还要你们撑起来呢。” 罗西南甩了甩头,仿佛甩干净了脑子里涌出来的万般杂念。对乔边说道:“师伯,您在琴房的时候,应该常与苏先生见面吧。” 乔边哑然失笑:“我没看错你小子,你果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提前做好了布置。” 罗西南瞥了一眼葛生:“都是跟葛生学的。” 葛生耸了耸肩,他不怎么喜欢别人给自己加上个精于算计的人设,不过若是罗西南这个最好的朋友的话,他倒是无所谓了。 木芍看不懂这几个糙汉子打哑谜,便问道葛生:“葛生,难道你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葛生笑道:“我在魔域里呆了三年,刚从劫渊赶回来。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师兄的秘密暴露,还有人族领地内镜魔骚扰的事情,肯定让西南很烦心。可是花副院长,是一定不会同意西南出去冒险的。” 镜魔,是魔族一个空境大魔头。据说镜魔得到了魔王的神秘启示,得到了强大的力量。确实,镜魔有着诡异的异能,在人族不断作祟,但是人族出动了空境高阶的大修士之后,都无法将其捕杀。根据勇者学院推测,唯一能够克制镜魔的异能的,唯有剑仙白离的成名绝技之一的“镜字诀”。 白离身为谪仙人,天赋异禀,他的法门,不是什么人都能修行的,空境大修也不例外。虽然罗西南已经将“镜花水月”四式全部录入了学院藏书阁,但世上唯一精通这法门的,还是只有罗西南一人。这也是白离与花月容一战的时候,罗西南为白焰抵挡余波,身体被这四式洗涤的缘故。 不过,罗西南毕竟还只是坏境巅峰,又不是大师兄和天行者那样的绝世妖孽,有心杀贼,却根本不可能是镜魔的对手。人族这三年来损失惨重,相比葛生等人大闹魔域,反倒是人族的损失更大一些。花恪忧也知道以罗西南的性格,如果放任他,罗西南一定会怀决然之死意去挑战镜魔,期望获得突破到空境的压力。 葛生说道:“我曾与西南谈起过他的授业恩师苏先生,这个传授了他波纹疾走的苏先生,是个喜好音律之人,但是水平不怎么样。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常去琴房偷偷练习,不让人发现。” 木芍点了点头,确实,惹雨琴曾被花恪忧封印,也正是有次无意中苏先生误入琴房,才发现了他们,解开了封印。 葛生继续说道:“之前我和西南在学院中超音速飞行,本就坏了规矩,可是却无人阻拦,想必西南这三年在学院里做了不少恶吧。” 罗西南颇为自豪的说道:“那是自然,上树下水什么的就不说了。往下欺负师弟,调戏师妹;往上欺负师兄,撩拨师姐更不在话下。讲课不好的先生,我就敢拉去学院演武场揍一顿。去食堂的时候,我就敢仗着柱子叔曾经拖欠过我工资而不给饭钱。只穿一条内裤在教学楼门口跳舞的事情,我也没少做。勇者之剑尊贵吧,还不是被我在龙眼湖边用来烤鱼。” 身为曾经的学园生徒,对学院有着非凡感情的乔边,看着罗西南一副自豪的表情,最终还是强忍住了揍他的冲动。毕竟罗西南做的事情虽然罪大恶极,却也完成了学院几乎每个学子在校时候的幻想。 葛生忍笑说道:“这种事情,学务办和生徒会肯定是要上报给花副院长的。花副院长不管归不管,肯定也不胜其烦。所以,如果有个人能够陪着西南,不让他做这些事,学院从上到下肯定都是无比希望的。” 罗西南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时常找苏先生互通有无。还与他一起完善了波粒二象性的理论,让苏先生的波纹疾走更上了一个台阶。怎么说我都是老师的学生,这世界上哪有不希望学生沉迷学习的先生。我去找苏先生探讨修行的时候,老师从来不管我。” 乔边呵呵笑道:“因为完善了波粒二象性的理论,所以小苏才能够破除副院长大人给惹雨琴施加的封印。虽然碍于实力差距过大,足足花了接近三年的时间。” 葛生指着自己:“估计也是我回来了,西南算计到为了迎接我,小丹青一定会把惹雨琴偷出来……” 罗西南摇了摇头:“葛生你这个人太心机了,我要离你远点儿,我可没你想的这么多。而且你怎么这么自恋呢,还什么小丹青一定会为了你把惹雨琴偷出来,信不信我给于蔓打小报告去?” 葛生:“喵喵喵???” 罗西南笑道:“其实我一开始真没想到,学院会把惹雨琴丢到琴房去当练习琴。不过苏先生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也只能赌一把苏先生有机会见到惹雨琴而已。葛生,要是有你在,帮我制定好你刚才说的计划,兴许我这三年就不用每日患得患失,将一切寄希望于运气了。葛生,没了你,我真的不行。” 听到罗西南说没了自己真的不行的时候,葛生的鼻子一酸,险些红了眼眶。只是葛生还是忍住了,继而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这一次,等我处理完葛家的事情,就去寻你。你在外面要小心,遇到致命的危险能避就避,可千万别死了。当初在珠光幻境里说好的,我要一辈子站在你的背后的。” 乔边问道罗西南:“这么说,你是决心要逃出学院了?将白焰小娘一个人留在学院,难道你不担心么?” 关于“逃学”这件事情,罗西南早就做好了打算。只是听到白焰的名字,罗西南还是有些难掩的哀伤:“其实,白焰早就恢复了意识。只是,白焰不愿意,也不敢和我,还有花副院长做任何交流而已。毕竟亲眼见证了自己父母的死亡,这种打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等我回来,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会给白焰道歉的。现在的人族,有更多的人需要我。” 包括大师兄,罗西南在心底说道。即使大师兄是魔王转世,罗西南作为第二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还是愿意将风光视为自己这辈子最好的大师兄。 木芍有些痛惜的握住了乔边的手,虽然二人现在只是魂魄状态,没有体温,但是乔边还是感觉到灵魂深处涌起的暖流。 乔边出言劝道:“西南,分开只是暂时的,我想白焰也不会怪你的。像我和木芍,经历了这么多,最终人都死了,现在不还是能厮守在一起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师叔你就将我传送出去吧。越远越好,不要让老师把我抓回来就好。” 木芍问道:“需要我用惹雨琴帮你锁定一下镜魔的位置么?” 罗西南甩了甩手:“现在过去找他不等于找死嘛,先把我传送到唐国帝都长安吧,在那里我兴许还能遇到些机缘。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找到镜魔,并杀了他的。” 几人都笑了起来。罗西南既然知道害怕,那就很难死了。也直到现在,葛生三人才算是放下心来,不必担忧罗西南真的一上来就要去挑战那个空境的镜魔。 随着任丹青一首《广陵散》到了终章,罗西南如同在三千太学生面前慷慨赴死的那位嵇叔夜一样,面无惧意的走入了惹雨琴刚撕开的空间裂缝,踏上了一条既是未知,又是既定的路。 第205章 探花巷与朝凤酒 长安城,唐国帝都,世间最繁华的地方。自古以来“上从下效”这四个字就没变过,不同的是,以往都是“楚王好细腰,宫女多饿死”,或者哪位贵妃做了什么新妆容,民间女子就引以为风潮。 如今只因为那位剑仙大人爱酒,长安就多了无数的酒肆。 有的酒肆门口有金发碧眼的胡姬舞动腰肢招揽客人,出入的都是大腹便便的富商。有的酒肆修盖的富丽堂皇,出入的都是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的贵族子弟。 也有的酒肆,请不起金发碧眼的舞姬,也弄不起金碧辉煌的装修,买不起古色古香的桌椅布置,更别说承载这些的地皮。便只能靠着一两张或是祖上传下来的,或是自己闭着眼写的酒方,引来一堆穷酸书生怀着碰运气的心态去品那或醇香,或酸涩的酒水。 传言那白离剑仙,做过一掷千金的富豪,也常有一副霁月清风的贵族做派。当然,最多的时候还是一副穷酸模样,虽然走到哪里都有人上赶着来给剑仙送钱,但是剑仙大人挥金如土的速度,要比他们送钱的速度快多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各色各样的酒肆,也能完成的存留在长安城里。 罗西南进了这么一条巷子,名叫探花巷,有着长安最多的小酒肆。 唐人最喜欢的花便是牡丹和菊花,因为唐人对菊花的热爱,还被瀛洲学了去,成了他们的国花。牡丹是富贵花,性情豪爽的唐人,从不顾忌别人批判他们喜欢庸脂俗粉,因为唐国大俗大雅具备,有贩夫走卒也有天上谪仙,试问哪朝能比。 喜欢菊花则是因为唐人还怀了一点小小心思,菊花高洁,怎么也能和牡丹带来的负面影响抵充一下。 探花巷里几乎所有的店家门口都会摆一两盆花,有保暖阵法,四季常开。起先是因为长安城下水道修建的不怎么样,太多人不胜酒力,出了酒店就直接吐在了门口,整条街都是一股酸臭味道,菊花和牡丹香气足,就有人想用花香掩盖下这些味道。 后来下水道修建的差不多了,花农们可犯了愁。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小机灵鬼儿编造出了,“酒香能滋润花朵,谁家的花开的艳,说明谁家的酒更好喝”这样的谣言,长安酒客皆深信之,弄得探花巷酒家人人酿酒且不顾,一个个反倒都成了花卉大师。 也正因为这个谣言,酒客来巷子寻酒的时候要先看花,今日谁家门口的花开的最艳,就说明谁家这一窖酒最香。再加上这里一般只有穷酸书生来,大家都希望博个功名,高中榜眼探花之类的,酒巷也因此改名成了探花巷。 只可惜,罗西南是个俗人,不懂酒也不懂花。学院里《少侠女侠外出风度》之类的选修课,罗西南上了不少。不过酒还是要亲自去喝才能喝出来味道的,罗西南对任何一款酒都能说个一二三四五,不过要问他喝出来什么东西,罗西南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罗西南就挑了一个看起来人少的酒肆。反正酒水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那倒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 之前葛森和罗西南谈条件的时候,说在长安给他准备了一套宅子和十万两白银。罗西南去看了,地契还在,白银已经不翼而飞了,毕竟当时自己没答应葛森,现在想来也有些后悔。 既然准备在长安呆一段时间,那须得入乡随俗,学着喝酒才行。不过店家端上来酒之后,着实让罗西南有些头疼。 罗西南只是稍稍抿了一口,就觉得一股辛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顶到下丹田。张开嘴呼吸的瞬间,似乎眼耳鼻口都能够喘气了一样,眼泪和鼻涕一齐顺着空气流了出来。罗西南前世那些多次蒸馏的酒水,都不如这个酒烈。 店家见状笑道:“客官是第一次和小老儿酿的这朝凤酒吧。” 罗西南运转了元气才叫口里的辛辣感稍微舒适了些,问道店家:“这酒因何叫朝凤?” 店家笑道:“客官听口音,应该是外地人。先帝过世后,朝廷斩衰守国丧,三年之内不开恩科。这国丧刚过去,几个月之后就是士子们来长安进行殿试的时候了。长安城乃是帝都,天子脚下,新君自比凤凰,这前来长安的士子们,可不就是百鸟朝凤么?” 罗西南笑道:“原来店家是图了这么个彩头。” 听了这话,店家也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以前,探花巷里的酒水,哪还有需要费心起名字的。冲天酒香透长安的时候,宗室的贵人,穷酸的书生饮酒之后都喜欢留些墨宝,赏个名字什么的。要说这探花巷里留下的诗词歌赋,可不比勇者学院藏书阁里的少多少。只是可惜了,白离大人仙逝之后,长安城里酒家的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看到罗西南神色有变,店家赶紧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公子来长安是寻亲访友,还是准备殿试的?” 罗西南答道:“在下是来访友的,我的一位兄长曾经要带我来长安,中途有事耽搁了,结果我们都没去成。后来我那位兄长一个人来了长安,我是来寻他的。只是初到长安,还不知怎么联系我那位兄长,也不知道这长安有什么好去处。找到我兄长之前,总得有地方消遣不是,不知道老丈有什么建议。” 店家思考了一下说道:“不知道公子的那位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知道那位公子喜好去什么地方,也方便公子寻人。” 罗西南眯着眼睛笑道:“我那位兄长啊,风华绝代。” 店家显然是理解错了罗西南的意思,嘿嘿一笑说道:“若是个风流的公子,公子可以去莳花馆去。” “莳花馆?”罗西南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 店家疑惑道:“公子难不成听说过了?” 罗西南摇头道:“这倒没有,只是在我老家也有个莳花馆而已。” 店家问道:“公子是哪里来的人?” “南境。” 听到罗西南不愿意多说什么,店家也就不多问了:“这长安城可不比外面,莳花馆据说是大陆首富葛云亲自投资的,前段时间刚建成。听说这几天,葛云本人要来长安城,就是为这莳花馆剪彩。听说剪彩当夜,葛云会令全长安的读书人为其做赋。拔得头筹者,有万两黄金做奖励。” 罗西南摸了摸自己的怀里,临走前,葛生趁着自己不注意,把那张五千两银票塞给了自己。 有葛家的地方就有情报,眼下时局乱,唐国朝廷又刚刚迭代,葛家不在长安安排新的情报点才怪。至于刚才店家说的,因为白离死后探花巷酒家生意就不行了,这倒不太可能。前线打的激烈,内陆的经济自然要受到影响。风俗这种东西,只会因为一个人兴起,决计不会因为一个人消失。白离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养起了长安一代人的酒虫,哪那么容易就断的掉? 不过听到葛云会亲自为长安新建成的莳花馆剪彩,罗西南倒是有了些兴趣。 罗西南将胸前的花叶摘下,轻轻放到桌子上,对店家说道:“老丈,不知道你这里的朝凤酒还有多少?” 勇者历第五纪元之后,因为阵师的兴起,信息的流动和储存能力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开始了一个技术爆炸的时期。不比当初罗西南还在学院的时候,现在一些巨富家中,也有用得起空间法器的了。而且罗西南的花叶,是当初一批比较失败的作品,现在的新型量产空间法器,质量要比花叶好得多。 只是,这花叶是徐苑送给自己的,虽然身为勇者继承人,罗西南可以申请配备一个空间法器,却也一直没舍得换掉。 长安城里一砖头砸倒十个,有八个是当官的,剩下的俩其中还有一个是皇帝微服私访。店家虽然身份普通,但是见到罗西南掏出空间法器之后,并没有太失态,只是恭敬的捧了花叶去了后院。 能用得起空间法器的必定不是寻常人,那老丈自不比担心罗西南付不起酒钱,将店里的存货堆了三分之二进去才作罢。 付了钱之后,罗西南就一路饮着酒,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葛森送自己的那套宅子。 推门进去,却发现月光下,葛云早就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他了。 葛云似乎等了罗西南很久,看到罗西南进来,却也没有打招呼,而是说道:“既然你也来了长安,那我自然不能着急回去。阿生回了人族,却不来见我,实在是有些不知礼法了。” 罗西南从花叶里取出一个酒葫芦丢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一个躺椅上说道:“葛森压不住你,葛生自然要回去。要我说,你们家里也真是热闹,葛生这么好脾气的一个人,都被你逼到不得不和你这个当爹的阴谋阳谋一起玩的份上。另外听你的意思,我似乎比葛家重要的多。” 葛云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罗西南一口吐沫啐向了葛云,葛云不躲,那口唾沫擦着葛云的面庞过去,钉入了葛云身后的墙里足足三寸。葛云不紧不慢的说道:“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不太好吧。” 罗西南冷冷的看了葛云一眼:“其实我真正想做的,是在这里把你打死。” 第206章 造反 “只可惜,你没这个本事。”葛云并不动怒,只是笑盈盈的看着罗西南。然后从火炉上取下来一个铜壶,往小方桌上的茶杯里倒了两杯茶然后递给罗西南:“尝尝,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水是前年梅花上取的雪水。” 罗西南本想说一句这家是自己的,请葛云出去。但是转念一想这房子是葛森送给自己的,虽然葛森和葛云现在关系不怎么好,不过罗西南这话也说不出口,便对葛云说道:“我不喝,我有酒,酒比这个好喝,有什么事就快说,说完了就快走。” 葛云倒是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轻轻送了一口说道:“是啊,茶不如酒好喝,但是酒不如茶解渴啊。” 罗西南的眉毛挑了起来:“我现在又不渴,渴了我自然会喝。” 葛云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等着渴了才想起来找茶水喝,对身体并不好。维纶的手册留给你了,发明了五禽戏的维纶,该不会连这点儿养生之道都不懂吧。” 听到葛云提起来维纶的名字,罗西南愤愤的看着葛云:“难道你就敢说,当初维纶大师,和欧冶师兄的死和你没关系?我就不信,月姨就算修为高到天上去,没有人策应,她就能无声无息的进入梵城!?” 葛云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这世界上只有人去不了的地方,却没有钱去不了的地方。” 听到葛云居然这么轻松的承认,罗西南反倒是面带微笑的坐在了葛云的面前,端起一杯茶细细的品着。看到罗西南悠然自得的表情,葛云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嘲弄:“我原以为,你和阿生做了那么久的朋友,怎么也该学到他的三分城府,怎么还是这般幼稚?” 罗西南反过来冷眼嘲讽道:“你想诈我?” 葛云鼻子哼了几声:“诈你?你在葛家喝了好几年的桃花酒,临走还带上了几个年份的。若是尝不出来那朝凤酒是出自葛家之手,那白离可真是白把传承交给了你。” 罗西南点了点头,葛云的智慧他是清楚的,既然葛森留给了自己一套宅子,葛云便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去探花巷,去卖朝凤酒的酒家,全是葛云的算计也并不意外。罗西南知道,葛云很喜欢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这是他们算师的通病,索性便陪着他聊了下来:“我不懂品酒,但是也知道一方水米发一方酒香,白皇城和长安有数千里之遥,长安能尝到白皇城的酒味,甚幸。” 葛云点了点头:“你知道我想要来见你,所以就带了个留影石?” 罗西南脸色如常,葛云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其实没必要的,我不是在诈你,因为你的一切表现都说明你身上带着留影石。或者说,你真的以为,你到了坏境巅峰,凭借着我们葛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几套功法,就能瞒过我的眼睛?罗西南,虽然你是勇者继承人,但是离风光都差了不少,你没有资格瞧不起任何一个空境。” 罗西南悻悻的从怀里掏出留影石,放到了桌上,葛云却不打算收去。罗西南撇了撇嘴:“原来,勇者世家的家主,即使只是前任的家主,都不会将民意放在眼里。” “什么民意?” “勇者世家的家主和魔族里应外合,诛杀我人族两位大师。你觉得这事情暴露出去,你会如何倒在泱泱万民之口下?” “我不在乎你暴不暴露,或者说,就算你将其暴露了出去也无所谓。罗西南,你应该庆幸当初你没有选择听徐苑的,去当个军官或者参加科举,你不适合从政。从政的基本要素,面对民意的时候只能疏而不能堵。你和葛生对我有很大的成见我可以理解,但是前一段时间,我正式卸任葛家家主的职位,那我就是真的放弃了对葛家的掌控,安心辅佐新君。就算你真的将这件事情暴露出去了,新君只需发布一条消息,我已被正法就好。甚至我还可以安排葛家手下的宣传口子,将葛森塑造成一个大义灭亲的形象。这样一来,葛家于人族,葛森于葛家,都有莫大的稳固。” “你瞒得过去?” “葛家,唐国皇室,站在人族最高处五千年了,还有什么是我们瞒不过去的?其实,我倒是希望在外界看来我已经死了,这样对我而言也方便许多。” “有什么可方便的?” “我现在是新君的顾问不错,可是我葛家前家主的身份犹在。勇者世家干政,你觉得那些御史还有宗亲,会给新君多大的压力。” “你的意思是,你名义上是来长安为新开的莳花馆剪彩,但是准备留在这里为新君出谋划策,而新君现在顶着这些压力也要重用你。我不懂,唐国皇室不缺一个空境高阶,更何况历代皇室只会对勇者世家保持提防,不可能对一个勇者世家的前家主言听计从。” “罗西南,你未免把我,还有当今圣上看的太低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根本不想把你这头一身骚味儿的老狐狸放在眼里。” 葛云有些无奈,他一直在怀疑“历史唯物”到底是不是罗西南创造出来的。他的想象中,能够阐明这种大道的人,必然是睿智冷静而又狂热的,罗西南却怎么看都像是个无赖泼皮。葛云无奈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先给你说说之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罗西南点了点头,其实越是境界高了,他就越清楚一个空境高阶的大修士是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而那些站在九天之上俯视众生的人,到底是多么的不可抵抗。当初先是耍小心机,最后又取巧用气运决定了比武招亲的事情,罗西南不胜自豪。可是现在看来,却如同孩提之间的玩闹一样。 罗西南觉得,葛生应该是知道真相的,只是这些真相他无力反抗,更不想让自己和他承受同样的压力,所以才一直没说。所以当比武招亲的结果确定的当天,葛生就带着于蔓离开了葛家。 葛云缓缓的说道:“其实,一开始我真的想要葛生和白焰成亲的,但是因为你的一些缘故,我放弃了这个想法。你且不要急着打断我,之后我会跟你解释为什么因为你。总之,因为你的原因,我决心从另一个角度来改造人族,而不是寄希望于女人的子宫,或者是虚无缥缈的个人英雄主义。” 听到葛云说出了“个人英雄主义”几个字,罗西南眉头一皱。葛云能说出来这个词汇,就说明当初自己在葛家的一切言行都是被监控的。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时隔多年确认下来还是让罗西南有些不爽。 葛云不理会罗西南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因为我的最终目的是改造整个人族,所以只靠一个葛家是不够的,我就必须联络好皇室。” 罗西南摇摇头:“就算皇室和葛家联手了,这世界上还有学院和玄女教,皇室不如学院,葛家不如玄女教,你怎么就敢相信你和皇室联手就能改造这个世界?” 葛云笑道:“你之前在完成血狱的时候,向我葛家借用过珠光幻境。当时,为了让我同意你使用珠光幻境,阿生不惜联合小森对我逼宫,当然,这其中还有我父亲的手笔。其实,就像他们对我逼宫是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人族这五千年来靠我们四根腿撑着,我们想要把人族抬高一点儿很困难,但是想要把人族摔到地上,摔个七零八落,摔碎还是很简单的。毕竟这世界上有三条腿儿的凳子,却没有两条腿儿的凳子。别看这几千年来,四个最大的势力一直在明争暗斗。但是别忘了,我们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荣耀,是因为我们高洁的理念。” 罗西南缓缓的吐了口气:“一切为了人族。” 葛云也点了点头,确认了一遍:“一切为了人族!” 罗西南摇了摇头:“你的理念一点也不高洁,你是在用毁灭人族为筹码,要挟另外两个势力。告诉我,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 “一个全新的人族,全新的政治理念,全新的结构,全新的生产关系。” “生产关系?” “不错,你发明的名词。” 罗西南不知道葛云是如何理解这个来自地球的词汇的,甚至他本人对这个词汇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从根本上,他并不对这个偏执的老狐狸抱有什么良性的期望:“你是如何把新君绑上你的贼船的。” 葛云问道:“你知道新君和我儿媳妇是什么关系么?” 罗西南楞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但是这并不难猜:“他们两个是亲兄妹?” 葛云点了点头:“新的唐皇李太玄,正是李嬛嬛的同胞兄长。” “也就是说,李嬛嬛当初能来,其实也是你的布置。甚至你乐于见到我们不断的反抗你,得到巨大的压力,换来成长。我们的成长,能够在你实施你伟大计划的期间,为人族诞生一大批强者,作为变革时候对人族产生波动的抵充。不得不说,你的时间点取的很巧妙。” “新君在继位之前,一直是我在支持。真正让他决心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上,或者说让他对我放心的,还是李嬛嬛嫁到了葛家。” “为什么李嬛嬛嫁到葛家之后,他就能对你放心?说实话,学院里不缺文史类的选修课,联姻这种东西,其本质还是联姻过程中的利益交换和妥协。但是想要将联姻当做真正坚固的绑定,本身是不现实的。” “所以我说你不适合从政,你没有看到事情的本质。” “什么本质?” “我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不错,我确实有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一颗脑袋,但是别忘了,除非力量达到了勇者或者魔王那种一个人就可以对抗整个世界的境界,所有人都只能在类似朝廷或者学院这样的巨人面前低头。你看,白离就死了,风光也躲起来了。” 罗西南的手往腰间摸了摸,却最终没有因为葛云几句话而拔刀。 葛云笑道:“李嬛嬛要比小森聪明,到了下一代,将会是葛家被皇室掌控的最严密的一代。而阿生不喜欢我,处处与我作对,加上他俩的爷爷,一旦我真的卸任了家主的位子,我就会变成一个孤家寡人。没有人会因为我是葛家的前家主就优待我什么的,我放下了自己的权力,而以我的头脑和抱负,不依附一个新的权力我是无法继续生存的。所以,我就只能投靠一个我亲手扶植起来的权力,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权力,甚至比葛家还要大。” “我不相信,你真的会放手葛家所有的权力。” “自然不会,但是对于我们的陛下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那是你的陛下,不是我的陛下。好像联军只有军籍一样,学院之人,只有学籍,没有国籍。” “你好像忘了,你身上还有官职,还有先帝赏你的爵位。” 罗西南对葛云怒目而视,可葛云丝毫不在意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先帝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实话告诉你吧,先帝的死确实和我有关系,但是在这之前,我们也是有过共识的。” “什么共识?” “当然是让人族变得更强大的共识。皇室姓李不错,可是这个唐国并非他们李家一个人的,若是没有葛家在各处的投资和维稳,如果不是学院最优秀的一批学子在唐国任职,唐国不会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但是,先帝不够优秀,最起码不如新君优秀。所以,当先帝真正发现我引动天象,斩去紫微星命数的时候,他没法找十皇子,也就是新君清算。” “他的儿子和你勾结着杀他,他却不找你和他儿子算账?” “那只能怪他没有防备。至于算账的问题,他不能。” “他是唐皇!是唐国的皇帝!” “你心中有皇权?” 罗西南被葛云这句话问住了,虽然方才罗西南在责问葛云,但是罗西南才算是这个世界上对封建皇权最不感冒的人。 葛云说道:“当初过河城的事情,是我们一同协定的。想必你还不知道,你那个天下无敌的老师,曾经被先帝派去的掌印太监盯着,以防他出手救下来花月容。既然他也需要一场战争来帮他儿子确立地位,那么他就有必要维持人族的稳定。所以,他是最不能带着皇室和葛家起冲突的人。” 罗西南冷眼看着葛云:“那新君呢?他身为皇帝,有废立太子的权力!” 葛云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嘲讽:“新君是他所有儿子中最优秀的人,他想让别人继承皇位,先要问问玄女教宗,还有你们副院长大人同意不同意!” 罗西南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椅子上。葛云将茶送上,轻声说道:“再不喝就凉了。” 罗西南拍开葛云的手:“以下克上,为人臣者弑君,为人子者弑父,你们这是不忠不义不孝!你们是人族之耻!” 葛云并不因为罗西南的唾骂而羞耻,只是平静无比的说道:“你现在还在读研究生,还在学院那个象牙塔里,你说出来这样的话我不怪你。但是我希望你清楚,这一些,都是唐皇知道的,也是他默认的。否则即使是我,也没法这般左右一个真正的帝王。” 罗西南嘲讽道:“一个帝王,会默认这样的事情发生?” 葛云说道:“我知道你读过不少书,不少戏文画本。在你的世界里,是不是认为所有的皇帝都是贪婪自私,只知道守着自己的权力,只懂得一些所谓制衡的权术?” 罗西南不语,只是静静等着葛云的下文。 葛云的表情无比肃穆,声音振聋发聩:“唐国的皇室不同,唐国也不同于任何一个国家。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新朝旧朝更替,唯有唐国如巨人般屹立五千年不倒。罗西南,你太幼稚了,你想象不到,一个在大陆上站在巅峰五千年的国家的帝王,会有怎样的胸襟。” “我也像你一样,读过很多的书。也知道历史上有很多皇帝,纵容自己的臣子搜刮民脂民膏,等到他搜刮完了,民怨到达了顶峰,就将那个臣子抄家。抄家所得,再归于皇家内库。可是李家没有这样的皇帝,起码这千年以来没有。” “朝代更迭四个字不适用于唐国,不管时代和社会如何变迁,他们永远是这片大陆的主人之一,他们是天命之子。他们不需要更多的权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相反的,这个国家变得强大,他们才能拥有更多的权力。古时有大汉国,西汉亡而东汉立,而后东汉末年数国纷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最后是季汉掌了权,这天下还有哪个非刘姓者敢造反?这就是天命!” “正因为如此,先帝和新君才能认可我的理念。但是先帝老了,他没胆量也没精力跟着我冒险,也只有新君有这个本事。因为只有我的理念,才能真正让唐国,让人族变得强大,一切为了人族!” 罗西南的呼吸有些粗重:“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葛云没有回答罗西南,而是抓住了罗西南的衣领,然后罗西南眼前的场景就变得虚幻了起来。等到罗西南的视觉恢复了正常,他们已然来到了宫廷禁卫之处。 眼前的极为滑稽的一幕让罗西南几欲昏厥。 两大宰执加上八大柱国,身后是十数个亲王,数百宗亲,上千禁卫都齐整整的跪在一个眉眼间有无限威严的年轻人面前。 年轻人身着龙袍,头戴冠冕,正是唐国当今圣上李太玄。 从衣着来看,跪在他面前的,为首的正是当今太后。 太后跪了后抬起头来,带着哭腔声嘶力竭的喊道:“陛下何故要造反啊!” 第207章 宫变 “陛下何故要造反啊!” 当罗西南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从当朝太后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让罗西南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感觉,好像亲眼见证了堂吉诃德骑着他的马冲向了风车,有种现实和虚幻交错的荒诞感觉。 罗西南狠狠的咽了口口水,葛云用梅花尖上的雪水泡的茶确实不错,虽然罗西南刚喝了烈酒如朝凤酒,但吞咽口水的时候还是能体会到一丝甘甜。 罗西南扭过头来看着仿佛事不关己的葛云:“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葛云点了点头,居然躬下身子对罗西南行了一个弟子礼:“还要感谢你,是你对葛云还有葛生讲的那些故事,让我从中体味到了真正的大道。真正能够让人族崛起,真正能够影响人族万年发展的大道。” “什么大道?” “历史唯物主义。” 罗西南像是寒风中被扼住喉咙的小鸡仔一样,身体不停的颤抖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罗西南虽不至于和眼前和葛云还有葛生那样聪明,但罗西南并不笨,如果罗西南是个笨蛋的话,他也不会在勇者学院这样天才云集的地方成为学霸。 看着眼前的荒诞景象,罗西南瞬间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西南绞尽脑汁,也只能回复了一句葛云:“你……你不怕你做的一切会走上修正主义的道路?” 甚至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罗西南自己都觉得可笑。能够自己发明出来“历史唯物主义”这个名词的葛云,已经很不合常理了,自己再说什么修正主义,葛云真的能够听懂么。 葛云却十分好奇的说道:“什么是修正主义?” 罗西南憋足了劲儿也不知道怎么和葛云解释:“和你说的太多,你就不怕这本书被查水表?” 葛云:“???”(这两段删掉) 罗西南狠狠的咬着嘴唇,他知道不管葛云到底领会了什么,他最终的目的一定是发动一场政变。就像在地球上自己从书里看到的,明嘉靖时期的大礼议之争,名义上只是礼法的争辩,实际上却是确立主流思想还有当权者地位的争斗。打死罗西南都不会相信,在自主孕育了数万年文明的蔚蓝大陆上,真的有人能够理解到什么是流血的革命的意义,什么是真正的历史唯物主义。 葛云是从自己这里听来的不错,可是罗西南本人对此都是一知半解。 葛云突然感叹道:“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你的一些言行和思想,确实很有感染力,也确实让我得到了一些启发。” 听到葛云怀疑自己是穿越者的时候,罗西南打了个激灵。果然,什么事情都难瞒过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这批人。若不是穿越时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扯淡,恐怕自己连徐苑都瞒不过去。果然小说都是假的,玄幻小说里的那些主角怎么可能活的像书里那样轻松。 罗西南斟酌了很久才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个人的思想,只是我个人的思想。决定人族未来万年的走向,这么大的因果我背负的起么?” 葛云哼了一声:“确实,一切都是历史本身决定的。但是历史本身没有意识,一切伟大的思想都是作为个体的人顺应历史提出来的。你的思想很伟大,甚至有成为圣人的潜质。罗西南,你连勇者继承人都做得,甚至一直想要成为未来的勇者,难道这个圣人你便做不得?” 其实,罗西南并非有什么精神洁癖。要不是白离的诗作珠玉在前,罗西南巴不得和小说里的穿越者似的,做个文抄公,出本诗集赚点版税。 只是当葛云提到自己是穿越者的时候,罗西南才真的想起了在葛家求补天术的时候,曾经遭遇过的勇者大人。时间过去了很久,勇者的话却记忆犹新:“在蔚蓝大陆,我们的思想是独立的。你要记住,真正深刻的真理,与其相悖的也必然是真理。人是浅薄的生命,你和我,都没有资格以自己的眼光审视一个思想乃至一种文明,甚至对其批判。” “你脑海中属于地球的思想,随便你怎么运用,引导也好,改造也好,改造自己也好,甚至革命也好,那是你自己的自由。但是我希望你一定要记住,蔚蓝大陆也是美丽而壮阔的,尽管这里不是我们的故乡,在我们看来他有种种不好,但是我希望你能善待……啊不,应该说是尊重这个世界,尊重这个世界的每个种族,每个文明。不管是身处其中还是站在对立面,当你做决定的时候,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人的想法是善变的,不然也不会有后悔这一说,我们不能每次都做正确的决定,但起码我们做决定之前的深思,能让以后的自己尽量不后悔。” 有那么一瞬间,罗西南突然反应了过来。地球上的文明很壮阔,不只是他穿越时候的那六十亿人,还要算上古时候那些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为民请命的人,舍身求法的人。老子、孔子、韩非子、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康德、黑格尔,还有马叔和恩叔。对他们这些人的伟大思想,罗西南了解的只是皮毛。罗西南不配,也不能代表他们。 罗西南说到底还是一个孤独者。孤独是伟大的情怀,却不是能够济世救人的情怀。 罗西南突然想反驳葛云,又由衷的产生了一种恐惧。一种系万钧于毛发的,源于荒诞的恐惧。但是想到勇者的提醒,罗西南还是没有干涉葛云,而是问道:“那么,面对真正掌握这个帝国权力的这群人,我们的皇帝陛下,到底会怎么做呢?” 一个帝国的真正统治者,永远不是一个个体,而是有能力引导个体的那个阶级。葛云能够认识到这一点,足证葛云的清醒,罗西南期待起来了葛云的答案 葛云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来也滑稽,明明我和我们的皇帝陛下的想法,都是让这个国家,让这个人族变得更加伟大,没想到却一手促成了礼崩乐坏。皇帝秉承天命,号为天子,本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柄,如今却要养寇自重。” 看到了罗西南眼中的疑惑,葛云说道:“你知道么,其实我也猜到了,小风一定会来长安。所以,我来的比你早些,而且你也知道我是个算师,所以比起你这个无头苍蝇来说,我找到小风要简单的多。” 罗西南突然感觉背后一凉,继而用十分暴躁的声音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将大师兄的秘密捅出去的,大师兄为什么不杀你!?” 葛云说道:“如果我该被杀,还轮不到风光来做。不管我在白皇城还是在长安,我都是绝对安全的,就算魔宫大管家亲至也不可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而在我从白皇城来到长安的路上,能够半路狙杀我这个大陆第一算师的人,也只有你的老师花副院长。风光确实是勇者之后最大的天才,甚至比白离还要高上半筹。但是他底蕴还是浅薄,想要杀我还是有难度的。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老师不杀我么?” 罗西南是这个世界上最想杀葛云的人之一,所以罗西南很想知道为什么花恪忧不杀葛云。葛云笑了笑:“投桃报李,我不杀风光,所以风光也不杀我。” 罗西南冰冷的盯着葛云说道:“可是你早晚有天会把大师兄逼死。” 葛云摇头:“那就等到风光被逼死的那天,再让花副院长来逼死我吧。毕竟我对人族来说,还是有很大作用的不是么?” 罗西南已然知道,葛云所谓的养寇自重,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一道剑气从天而降,这剑气中所蕴含的意境罗西南在熟悉不过。那是他修炼多年以来,求之不得的东西。 《情缘》第六式,白头。 身形高大的大师兄陡然出现在空中,让人产生了一种仰望高山的错觉。大师兄不再遮掩自己的面目,或者说刻意的让在场的人都能够看到自己的容貌。 虽然在场的都是朝中大员,都是站在帝国权力中心的人,他们也都知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传说中的魔王魂魄之一转世的风光,是人族的叛逆,是必杀之人,是占据人族所有悬赏榜单最顶端的人,啊不,魔。 但是,因为风光美的不似人间的容貌,几乎所有人都只顾着抬头仰望,神情如朝圣一般。 唯有葛云感叹似的说道:“这宫里有绝对忠于唐皇的太监宫女共计十万人,而皇宫的阵法想要驱动,掌有传国玉玺的唐皇也是核心之人。今天没有军队来,便不能称之为逼宫。不得不说,虽然风光是魔王转世,但是这世界上最不想看到人族流血的人,便是风光了。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来。善哉,善哉啊。” 罗西南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嘶吼:“你在利用大师兄,利用大师兄的善良!?” “这不是利用,我情愿风光也情愿的事情,不能叫利用。” “你让大师兄一人攻打皇宫,他会死的!” “错,正因为他是风光,历史上唯一将时间作为异能的人,我才选择了他。也只有他,才有可能一人攻打皇宫,失败,然后活下来!” 第208章 师兄与师弟 “时间,停止流动。” 天际的飞鸟和烟花,禁宫内摇晃的烛火,八十多岁的宰执大人晃动的须发,都被定格了。罗西南歪过头来,却发现葛云也一动不动。再抬头望去,皇宫偌大的护国阵法已经启动,巨大的光罩在冻结的时间里,如同冰河世纪的巨蛋一样,透着一股阴森的冰冷气息,和华丽无比的宫殿有着巨大的反差。 罗西南知道,大师兄感受到了自己在这里,所以自己才能不受大师兄异能的影响。罗西南拼命的呼喊着大师兄,但是在这静止的时空中,一个原子的波动,在异能解除之后,都会超越光速,给这个世界的规则带来根本上的创伤。所以,限于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规则,罗西南的声音无法在空气中传播。这是比太空和星宇都要静谧的时刻。 大师兄手中的联军制式长剑一次次的挥动着,无数的剑气撞到了护国大阵上,像是滔天的大河入海一样激烈。大阵被削去了一层又一层,大师兄的声音也在罗西南的心底响起。 “西南,曾经我托小苑给你带去了一份我对《情缘》的感悟,但是当时的你还不能接受那份感悟,所以小苑就把那份感悟毁掉了。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老师他忙,师弟师妹们修行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我经常帮他们解答的。你入了老师的师门比较晚,我的师弟师妹里,只有你没受过我的教导,师兄每次想起来,还有些亏欠你呢。” 说着,大师兄挥剑斩出六道剑气。 虚实交加,隐匿无形,是为纸条。 出其不意,羚羊挂角,是为言语。 青山不动,绿水东流,是为眉眼。 生灭交替,生生不息,是为剪烛。 缠绵悱恻,张扬热烈,是为登对。 浮华蜕去,形容枯槁,万里悲秋,老死一人,是为白头。 “大师兄一辈子练到深处,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套《情缘》了,今天大师兄演示给你看。” 罗西南的灵魂仿佛都沉浸到了大师兄的剑意中,有名为爱的东西在罗西南的体内野蛮的生长着。从懵懂的接触;到偶然的喜悦;到无奈的别离;到相逢的惊诧;到行尽鱼水之欢,用了一百零八个姿势的欢愉;再到最后天地寂灭一般的孤独,不带一丝怜惜。 “时间,开始流动。” 护国大阵彻底爆发,足够摧毁一个空境巅峰全部生机的力量朝着大师兄孤零零的身影涌去。唐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手持着阵眼传国玉玺,带着无尽的微光,像是沉溺在光组成的海洋中。光的海洋涌向天上俯视人民的,绝美且邪恶的魔王转世,只需要一秒就能将一切的冤孽洗涤。 被葛生禁锢着的罗西南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双目赤红,脖子上青筋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绝美且邪恶的魔王转世似乎并不忌惮唐国亿万百姓数百代人的努力,毫不畏惧的站在了光海的中心,衣衫被撕毁,露出了足可以用来传教的圣洁躯体。但是那光芒实在是太耀眼了,作为帝国的权力中枢,护国大阵的强度比起勇者学院的阵法都相去不远。最后,魔王的转世还是后退了,像是小说和画本里灰溜溜的大反派一样,化作遁光消失。 太后昏迷在白玉雕琢的石阶上,两大宰执与八大柱国纷纷叩首,头破血流,高呼要惩治罪孽,否则如此这般,国将不国,人族颜面何在。而唐国至高无上的皇帝李太玄,就站在那宫殿的最前面,带着君临天下的威严,表情淡然的看着自己的臣民说道:“众爱卿谁能为朕取来魔王转世风光的头颅?” 无一人敢应声。 坏境巅峰就能匹敌空境大修的风光,如今已经是空境高阶,这个世界上有资格战胜他的,只有勇者学院副院长花恪忧,还有魔宫大管家。其余的,就算是魔族天行者陈年,也只是能和他媲美而已。 就算风光被护国大阵击成重伤,也无人敢试图挑战他。风光露出真实容貌的一瞬间,已经让绝大部分人失去了任何与之斗争的想法。 葛云终于解开了对罗西南的束缚,罗西南几乎是哀求的对葛云说道:“让我去见大师兄,求你了。” 葛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一口一个大师兄的,要我怎么放心你去见他。你要清楚,他是魔王三魂之一的转世,他是最纯粹不过的魔族……” 罗西南一字一句,却不敢大声,生怕激怒葛云,小心翼翼的哀求道:“求你了,让我去见风光……” 葛云叹了口气,二人的身形从虚空中出现。葛云带着罗西南一步一步走到唐皇李太玄的面前,恭敬的说道:“陛下,魔王转世已经身受重伤。勇者大人的继承者,花副院长的高足,朝廷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罗西南,携花副院长敕令,愿与魔王转世风光一战。” 李太玄盯着罗西南看了很久,然后平静的问道:“不知道罗卿家有何底牌,自信能以坏境巅峰的修为与魔王转世一战?” 葛云手指点在了罗西南背后,罗西南背后的刺青变得无比瘙痒,随着一声衣衫碎裂的声音,罗西南的背后伸出了两只丈余长的羽翼。和这对儿巨大的羽翼相比,连罗西南魁梧的身躯显得都有些瘦小。 李太玄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容:“早听先帝说过,罗卿家背上的刺青是花副院长亲自雕青的。脊背如龙,背生双翼,原来是花副院长的那头应龙啊。如此的话,朕今日就册封罗卿家为二品光禄大夫……不,开府仪同三司!无论罗卿家与魔王转世一战结果如何,都应当为罗卿家的勇武进行褒奖。” 不管是开府仪同三司,还是光禄大夫和之前的银青光禄大夫,都是散官,有官名却无职权。但是即便如此,也是无数人几辈子也修不来的荣耀。而且唐皇如果就这么信口册封一个一品,放在平时,估计也会被言官的唾沫淹死。 罗西南却不拜谢皇恩浩荡,而是振动双翼,直接化作一道遁光远去。皇宫之中,就算是尊贵如勇者学院副院长都不能飞行,但是因为罗西南勇者继承人的身份,即使在场有监管礼部的公卿,此时也不敢出声。 罗西南飞行了多久他也记不清了,只是一直追寻着大师兄留下的剑意飞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最终,在终南国的边境,罗西南终于见到了大师兄的身影。 身上只穿着一套纱衣站在溪边,头发散开垂到腰间,状若女子。虽然是寒冬时节,但是大师兄方圆百丈,居然一派绿意盎然,春日一般。 罗西南跪伏在地上,涕泗横流的说道:“大师兄,如果不是当初我用了你给我的符箓,你的秘密也不会暴露,是罗西南对不起你。” 溪水中有条鱼蹦了出来,落水的时候又溅起了水花,大师兄受惊一般打了个哆嗦。这才背过身来,走到罗西南的身前,将罗西南搀扶了起来。 被护国大阵击伤的大师兄,嘴唇犹带着一抹殷红。这三年来,大师兄也消瘦了许多,眼下更像是一个女子一样。眉眼更加的平缓,皮肤有些病态的白皙,我见犹怜。也难怪数年以来,勇者学院校花评选,徐苑都只能屈居第二,第一永远是“假如大师兄穿女装”。 大师兄还像以前一样,温柔的揉乱了罗西南的头发说道:“还是被你找到了啊……小师弟,我没有怪你。因为我本身就是魔王三魂之一的转世啊,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早些被人知道和晚些被人知道而已。当初那一剑我是自愿斩出去的,你不要责怪自己。做师兄的,要是连自己的师弟都不愿意保护,那也太不合格了吧。” 大师兄本意是安慰罗西南,谁知道罗西南听了这话,反倒哭声愈发的震耳。大师兄只能苦笑着说道:“西南啊,外面都说你何等英勇。背负天大冤屈,却从不放弃,完成血狱从魔域归来。我看啊,那些人说的都是假的,不然你现在怎么和个小孩子一样。” 大师兄哄人的方法确实很拙劣,现在的小孩子都不会吃大师兄的这一套。但是罗西南还是竭力的止住了自己的哭泣哀求道:“大师兄,你能不能……能不能好好的活下去……” 大师兄听了罗西南的话,先是一愣,而后有些感动,最后又带着十足的耐心说道:“西南,你信命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我不信命。” 大师兄抬了抬好看的让人眩晕的眉毛问道:“为什么不信?” 罗西南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是咬了咬牙,像是无理取闹的说道:“连葛云这个天下第一算师都不信命,我为什么要信命?” 大师兄轻叹一声说道:“其实我也不信命,但是我相信安排。” “谁的安排?” “魔王的安排。我是他分魂的转世,我的一生注定要被他安排。在我突破到空境的那天,我就知道了全部。西南,不是大师兄懦弱,不懂得反抗,只是我本身就是他的一部分,一个人是没法反抗他自己的。” “那大师兄你就好好的等着,等我境界变高,等我有能力打败魔王,就让我来保护你。” “师兄等不到那时候的,而且魔王也不会让我等到那时候。西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反抗魔王,因为所有人都在魔王的安排之下,唯有你不一样,你是打败魔王的唯一希望。所以,你不要继续和我接触了。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人族的未来。” 罗西南蹲在地上,狠狠的攥着拳头,声音却无论如何也激动不起来:“大师兄,就算是我,我修行的本命功法,我主修的刀法,也都是魔王创造的。他安排了你的命运,安排了人魔两族的命运,可是他也安排了我的命运。用你的话说,我既然可以反抗魔王,为什么你不能?” 大师兄看着自己这个仿佛在使小性子的小师弟,突然有些心酸。自己有命数,罗西南有未来,他几乎可以预见的,等到自己死后,罗西南再也不能把自己幼稚和怯懦的一面展示在任何人面前。他虽然只是罗西南的师兄,但是他知道罗西南其实是把自己当真正的兄长看的。 又或者,假使罗西南真的有天能够打败魔王,终于到了能够肆无忌惮的卸下坚固的伪装的时候,自己却再也看不到了。 但是大师兄始终是那副平静的模样,蹲了下来,凑到了罗西南的跟前说道:“西南,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人。” 罗西南惊诧的抬起头来看着大师兄,大师兄笑了笑:“其实,勇者大人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异世界的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么?因为魔王也来自你们那个世界,他也有关于你们那个世界的记忆。当然,这些记忆都是他打败勇者之后才得到的。” 原来,罗西南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当初魔王勇者之战,真正的胜利者其实是魔王而不是勇者的人。只是魔王也是个穿越者,这件事勇者都没有告诉罗西南。 大师兄温暖的手掌将罗西南的手攥住,语气轻柔,像是一片羽毛缓缓落入雪地那般轻柔的说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活的挺累的。因为我被人族寄予厚望,所以我必须勤快的学习,修行,教导师弟师妹们。因为我的容貌过于好看,所以我必须时时刻刻的遮掩着自己的真容。这很麻烦也很滑稽,因为我唯一遮掩自己真容的办法,就是努力让所有人见到我最美的样子,让他们的大脑没法处理这么多的信息。” 大师兄突然笑了,大师兄笑完,方圆又有百丈冰雪消融,化作春风:“其实啊,大师兄有时候真想甩甩手不干了。去他的人族,去他的魔王。那么多人我都不认识,甚至见都没见过,他们却一口一个大师兄。我不就是有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张脸,还有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天赋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我来承担?” 罗西南听着这话,却丝毫不觉得大师兄在开玩笑。因为,说这个话的人,真的是这样的一个大师兄。罗西南轻声说道:“大师兄,如果这么累,你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 大师兄摇了摇头:“还记得么,当时在云方城外,我晚了几秒才赶到,把你们从陈年的手上救下来。” 罗西南点了点头,那是他第一次见大师兄,怎么可能忘记。大师兄说道:“当时我说,我是为了救一只被困在树上的猫才吃到的那几秒。其实我没有骗你们哦。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背负着和魔王战斗的命运,即使我是魔王三魂之一的转世。但是既然是人族养育了我,我就是一个纯粹的人族。但是我面对魔王,只会是必死的局面。人族待我这般恩厚,我若是挑战魔王死了就是死了。所以我想着,要是我能在死之前多做一些好事就好了。” 大师兄的目光有些迷离的说道:“就算是后来,我到了空境,知道了魔王多么强大。也终于知道,其实我连挑战魔王的资格都没有。但是我还是想着多做一些好事,只是有些可惜罢了,毕竟做不长久了。你应该还记得,哦们两个当初在艾尔普兰鸟上,我能和鸟交流。其实这不是我的异能,只是我发现当我能够发自内心的平等对待它们的时候,我就能理解它们的意思。” 罗西南这才知道,大师兄不止是有天人之姿,还有一颗天人之心。 罗西南攥着大师兄的手有些紧,大师兄刚刚受伤,有些吃痛的嘤咛了一声。罗西南赶忙松手,却发现大师兄因为疼痛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大师兄笑道:“不用担心,我的伤没事儿。你一定也很好奇,我为什么要答应葛云家主,冒死进攻皇宫,其实,是我不想让那些太监宫女去死。” 罗西南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为什么。” 大师兄指着自己说道:“因为我也没有性别。” 罗西南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大师兄,大师兄摆了摆手笑道:“你别想多了,我没有被人阉割。只是因为我只是魔王魂魄的一部分,这一部分中并不包含性别。所以,我是个无性的人。” 罗西南恍若梦呓的说道:“那大师兄你……” 大师兄撩起头发的动作美不胜收:“其实我之所以长得好看,和这个也有关系。需要的话,我可以做个男人也可以做个女人,虽然说起来好像有些人妖的感觉……不过,我应该是集合了所有男人和女人的优点的那种类型,和人妖是有区别的。” 大师兄突然调侃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叫我大师兄或者大师姐都行。其实我也见多了,好多男子和我肌肤接触之后都会有冲动,甚至会怀疑自己的取向。其实这只是因为我的灵魂深处有女性的一面而已,倒不是他们真的就有龙阳之好。毕竟我要是真的想做个女子,这史书上关于我的篇幅肯定会更长。” 大师兄脸上的红晕终于褪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被叫做大师兄久了,所以骨子里也认为自己是个男子。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会像女子一样,忍不住的轻声细语。有时候也会像女孩子一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傻笑。有时候也会像女孩子一样,见了可怜的东西就会难过很久。有时候也像女孩子一样,一痛就会脸红,甚至会掉眼泪。” 罗西南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大师兄(大师姐?)。在这之前罗西南从不敢认真端详大师兄的脸,一方面是自卑,另一方面又很微妙的怕自己陷入其中。 认真看去,罗西南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捏疼了大师兄的手,大师兄的美目之中果然泛着泪光。 罗西南突然脑子抽了一下问道:“那大师兄要是你想生孩子的话……” 大师兄想了想,笑着给出了答案:“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估计只要亲嘴就可以了吧……” 罗西南自见到大师兄之后,第一次破涕为笑。 ps:ps:我不希望大家把风光当成人妖,因为我想要塑造的风光这个人物,是具有神性的。我是无神论者,但读过圣经的人应该知道,天使是没有性别的,这里只是一个艺术手法而已。 第209章 白与红与白 看罗西南笑的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大师兄忍不住用袖袍给罗西南擦了擦说道:“不过好在我也不孤单。” 罗西南笑出来一个鼻涕泡:“是啊,光唐国的皇宫就那么多人呢。” 大师兄给了罗西南一个暴栗,罗西南捂着脑袋看向大师兄。已经卸下所有伪装的大师兄霞飞双颊,一双眼睛带着星光的看着他,一时间罗西南竟痴了。大师兄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啊,我说的是天行者陈年。” “陈年?魔王在人魔两族各自放置了一个分魂?” 大师兄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三魂天地人,斩出一个我来就够费力的了,如果魔王也只剩下三魂其一,我就不用担心将来肯定会被他吸收了。其实天行者陈年的出处,是来自于玄女教。” 听了大师兄的话,罗西南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玄女教乃是人间第一圣洁之地,勇者历初始纪元,玄女合道,合道之前在人间留下了玄女教,其中记录着玄女在人间所做的种种善举,玄女还为人族留下了无数功法和治愈疾病的手段。 罗西南本身是个无神论者,甚至一向对宗教一说有些反感。但是对于以救死扶伤,济世救人为终极理想的玄女教信徒们,罗西南还是比较尊敬的。可是大师兄却说,魔族天行者陈年,居然是玄女教出身? 如果玄女教真的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叛逆,这种消息不是靠压就能压的下去的。 大师兄解释道:“其实许多年前,玄女教曾经执行过一个十分有野心的计划,名为羽化。” 羽化而登仙。 罗西南在自己大脑中搜索了一番,好像学院的一些书籍里确实记载了。人族曾经想要通过现有的生物技术,创造出完美的人类,足以超越四境的人类,或者说神明。为此,以玄女教为首,勇者学院为辅,以及一众势力投入了大批的资金设备和人才。 人族的丹药学,生物学,以及那时候刚刚萌芽的基因学,都因为这个项目的进行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甚至当初为了这个项目制造了一批精密法器,炼制这些精密法器的炼器师,无一都在这段经历中吸收了大量的经验,成为了各自领域的泰斗。 这种项目相当于地球上一个现代国家自主研发航母,不仅需要航母的配件,还需要制作航母的配件的机床,制作航母配件需要的机床的配件,制造航母配件所需要的机床的配件的机床,制造航母配件所需要的机床的配件的机床的配件……这是堪称体系的一个伟大项目,只可惜最后流产了。 罗西南说道:“我记得这个羽化计划最终失败了,大笔的资金打了水漂,大量的人才被投入到无意义的领域中进行研究,人族因此损失惨重。要不是这个计划带动了一大堆领域的发展,恐怕玄女教都无法承担这么严重的后果。” 罗西南突然想到:“对了,如果我没记错,当初引领这个项目的,正是玄女教前教宗。前教宗也是因为这个项目的失败,受到严重打击,精神出现了问题。所以才有了芊芊,还有芊芊母亲后来的悲惨遭遇。” 大师兄点了点头:“其实,因为涉及前教宗,学院的资料是有大规模的删改的。最终羽化计划,并不能说是完全的失败。最起码,那个可以突破四境,比肩神明的存在,还是被创造出来了,也就是现在的魔族天行者陈年。” 罗西南低声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天行者……天行者……陈年的称号,是取了受命于天的意思?” 大师兄叹了口气说道:“没错,用人族的生物科技和精密法器制造躯体,用丹药维持躯体的稳定性,在灌注以玄女教千万信徒共同祈祷带来的纯净愿力塑造灵魂,最后创造出来了陈年。只是可惜,所有人都觉得凭借人类灵巧的双手就能触碰灵魂的领域,制造出了无暇的肉身和高洁的灵魂,却忘了太上本就忘情。” 太上……忘情…… 罗西南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纯净的愿力,足以凝聚出一个超越人类理解的灵魂,甚至远超圣贤。但是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个灵魂本身就是不能被人类掌控的。” 大师兄点了点头:“没错,而且这个灵魂并不能说是纯粹的。信仰再怎么纯粹也会有瑕疵,又或者说,信仰本身就是祈求美好的一种欲望。在哲学的层面,美好和邪恶两个词本身界限就不怎么明朗。而人类所谓的道德,对陈年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本以为创造出来了一个可以打败魔王,拯救世界的存在。却没想到,这个存在连毁灭世界的欲望都没有。” 罗西南捂着嘴巴,惊讶的说道:“那陈年她为什么会投靠魔族?” 大师兄解释道:“因为信仰本身就是欲望的一种,所以陈年其实就是个欲望的集合体。只是情欲,还有金钱权力之类的,对陈年没有意义,她是个没有感情的存在。不过也因为没有感情,所以陈年唯一想要的,就是……” “感情本身?” “没错,感情本身。而我又是这个世界上最精通《情缘》的人,所以陈年开始有了追求,将打败我作为目标。在那之前,她投奔魔族的目的,是因为勇者曾经创造了补天术,她认为魔王也有能力接触灵魂的领域,所以想要让魔王帮她补足灵魂。” 罗西南一会儿揪着自己的刘海儿,一会儿又不住的挠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个消息。后来罗西南下定了决心似的:“既然如此,我就教给大师兄你《补天术》,这样一来,你们两个就不用成为宿敌了吧。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是第一个学习补天术的,但是我天赋悟性有限,什么七七八八的也弄不明白,要是大师兄你学了,应该比我好上不少吧。” 大师兄点了点头:“你要是能教我补天术的话,再好不过了。” 罗西南点了点头:“是啊,这样一来,为人族收服了一个有希望突破四境的天才,这是大功一件。就算不足以洗清大师兄你的冤屈,起码你和陈年在一起的话,除非魔王出世,人族不会再能威胁到你了。” 大师兄如春般展颜,弹了罗西南一个脑瓜崩说道:“笨蛋,我本来就是魔王转世,有什么好冤的?我想学补天术,也是因为陈年需要补天术,而是我是唯一有可能帮她的人而已。” 罗西南叹了口气,他倒是忘了大师兄有颗天心。大师兄从不避讳自己会死,只是希望在世的时候能够帮助更多人罢了。 大师兄揪住罗西南的腮,摇晃了一下说道:“好了,我自己都能接受的东西,小师弟你怎么就一直接受不了呢?” 罗西南语气中有些祈求似的说道:“我不想大师兄你死……” 大师兄的目光看向远方:“虽然我是魔王的转世,但是谢谢老师这么多年的培养,我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来看待。魔王能够永生,而人都会死的。如果我真的能够死去,总该能证明,其实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吧。” 罗西南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大师兄赶紧扭过头来,捧住罗西南的脸说道:“都快奔三十岁的人了,没成亲也就算了,怎么还动不动就爱哭鼻子?你在学院的时候不是学霸吗,刷了那么多的学分,难道《少侠女侠在外的风度》这门课你没选么?” 罗西南知道,大师兄突然和自己说起来陈年,是因为几年之后当他们其中一人突破到空境巅峰,必然会决一死战。可是二人不论天赋还是机缘都在伯仲之间,大师兄一人挑战护国大阵,这是伤了根本的事情,几年之后的大战,罗西南甚至是可以预见结果的。 罗西南咬了咬嘴唇,把眼泪憋了回去,郑重的对大师兄说道:“大师兄,那我把补天术教给你,你一定要好好练习。你是我的大师兄,你不能输给任何人。这个人族不行,天行者也不行!” 大师兄放声笑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小西南,师兄给你行礼了。” 一日一夜之后,罗西南把补天术还有勇者传承的一些理解完整的交给了大师兄。不出意料,大师兄也仅用了一日一夜的时间,就把补天术吃的比罗西南还透彻许多。 最后,罗西南有些犹豫的说道:“大师兄,你当初说你不知道勇者之剑的名字,所以不愿意用它。既然你要和陈年决战,那肯定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其实勇者之剑的名字我是知道的,它叫显……” 大师兄修长洁白的手指抵在了罗西南的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让罗西南居然丧失了张口的欲望。大师兄摇摇头说道:“如果哪天我需要的话,我会找你要的。” 罗西南知道大师兄不愿意,就忍住了说出显赫名字的欲望。 大师兄突然指着二人身后的土地说道:“小西南,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我自从接了采风人的职位,唯一正儿八经履行过采风人义务的,居然只有刚出来那半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处风水,每一种人情我都悉心记录过,这里我自然知道。” 终南国,孕育了一个名为红豆的小城的地方。 大师兄说道:“你和葛生,还有于蔓就是在终南国结识的吧。还有你那根驳兽角,也是在这里得到的。听葛生说,这里还发生了不少有趣的故事。小西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 大师兄说道:“其实,白焰在红豆城里。” 罗西南瞪大了眼睛。 大师兄缓缓的说道:“白焰是个可怜的姑娘。老师的身份注定他不能有名为亲情的牵挂,所以导致了白离前辈和月容师姐的悲剧。而白焰,只是这场永无休止的人魔之战,无数悲剧的一个缩影而已。亲眼见证了白离前辈和月容师姐的死,白焰心里的痛苦,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难以承受。好在白焰是幸运的,你在她身边的那三年,给了她不少的安慰。” 罗西南咽了口口水,如果大师兄对学院里的事情了解的这么细,只能说明大师兄和自己的老师花恪忧其实一直有联系。罗西南突然觉得自己错怪了老师,他并不是真的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学生。 大师兄把手放在罗西南的头顶:“我也有女性的一面,所以我清楚。女孩子这种生物很可爱的,她们甚至简单到会喜欢上一个彻夜陪自己聊天的人。而你一直陪在白焰身边不离不弃,这样一来,这个世界上找不出来比白焰还爱你的女孩子了。你去了长安,丢下了她,可是她也不敢对你生气,因为她知道你是为了来找我,你是为了无法割舍的情义。” 大师兄轻声说道:“可是,西南,白焰比我可怜的多。我悲惨到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又幸运如死后有你,还有老师他们为我收尸。即使为我收尸会遭到整个世界的非议,我也相信你一定会来的。可是白焰不一样,老师没有几年了,白焰也不会找老师相认。她的世界,真的只剩下你了。” 罗西南突然有了种奇怪的负罪感。 好像娶了一个老婆为自己做家庭主妇,每日只能做饭刷碗,而自己却因为工作,不得不陪人应酬到凌晨。甚至有次压力太大,叫上了以前的朋友陪自己上网吧打了个通宵。回来之后老婆并没有对自己生气,因为她也知道自己需要释放情绪,但是谁知道她一个人在家等自己回来的时候是多么孤寂。 罗西南不停的扣着手指,有些坐立难安,不敢直视大师兄:“白焰她……来红豆城做什么?” “你在学院的时候,只是陪着她,也不给她讲你过去的故事。现在你走了,她只好自己去看看,她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走过的路,还有停留过的地方。” 第210章 爱哭的姑娘 白焰来到红豆城约么半个月了。 终南国的雪和唐国的雪不太一样,唐国雪细如盐,虽然随着修行者的规范化及炼器业的发达,盐铁不再是国家的支柱产业。但是唐国的百姓们还是把雪看做祥瑞的象征,自古以来就有“瑞雪兆丰年”之类的说法。 曾有古贤者考自己的子侄辈,要他们以雪为诗。有一人作诗称“撒盐空中差可拟”,被认为不怎么形象。又有一女后辈作诗曰“未若柳絮因风起”,成为千古佳话。 喜欢读书的白焰却不觉得将雪比作柳絮是多么好的比喻,因为柳絮因风起是从下而上,却不是从上而下。对于这种在写实的诗中,只追求意境而不考究现实的诗,白焰是有些嗤之以鼻的。虽然,那个将落雪比作撒盐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就是了。 可是来到红豆城,白焰却对那句“未若柳絮因风起”真正有了感触。 大到有手指宽的雪花洋洋洒洒的漂浮在空中,可能是形状的原因,很容易被风托住,就半天不肯落地。每当有风经过,连那些好不容易落地的雪花都在此被卷起。上不接碧落,下不着后土,正如无根柳絮一般。人世间之大孤单,莫过于此。 是了,与唐国的富饶不同,终南国只是一个小国。因为要支撑联军的军费,财政的压力一直很紧张。虽然终南国的官僚体系中,这么多年下来积攒了不少是学院毕业的人才,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唐国曾有治世,有人问那代雄主何不统一天下,千秋万代为李姓江山。那位雄主只是摇了摇头:“若是接了那些贫弱的国家,成了我大唐的行省,那中央和地方的财政都要支援他们,才能接近平均水准。到头来,岂不是我唐国的百姓饭桌上要少几两米?” 终南国的支柱产业是矿业,更不需要冬雪滋润庄稼。唐国的雪是祥瑞的象征,在终南国仿佛却成了煎熬。 一路上,白焰已经见到十多个饥饿的人在雪中张着干裂的嘴唇喘息,雪水是能解渴,但是解渴的前提是要耗费自身的能量来融化雪。这风雪之下,来自食物转化的能量,一丝一毫都弥足珍贵。 白焰临走的时候,徐苑塞给她一个空间法器,是个玉镯。徐苑说是为了表达她当初帮白焰破境的歉意,白焰也就手下了。 有时候,白焰看见可怜的人会送些饭食给他们,也有些人想要酒。但是白焰知道醉酒之后血液流动会变慢,这些人的结果无非是冻死。至于少喝些酒加快代谢,暖暖身子这种事情,白焰不信这些流浪汉做得出来。他们若是真的懂得克制,总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又或者,干脆一醉方休后冻死在这里,于他们而言倒算是一种解脱。 听到白焰不愿意施舍他们酒水,有些流浪汉很不乐意的朝地上啐着唾沫,还有人伸着脏手往白焰的米黄色裙子上抓去。要是罗西南在这儿,肯定会赏他们一顿酒菜之后,再学花月容送他们坐一程云霄飞车,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好不容易酒足饭饱却不得不吐出来的那种痛苦。 可惜白焰不是罗西南那种性格,对这些人是懒得理会的。 白焰虽然比不上徐苑或山芊芊这种角色,但是也算是个容貌中上的小美女。就是胸部平坦了些,但是也有人喜欢这种类型,比如罗西南(还有作者,贫乳赛高!)。再加上已经是个坏境巅峰的修士,整个人的气质很好。虽然常有人说“深林出俊鸟”,但是谁家的姑娘做多了农活儿也好看不到哪儿去,那都是穷酸书生的幻想而已。 以白焰的容貌气质,在这穷山恶水的,已经是仙女级别的了。 有几个流浪汉看白焰看直了眼睛,悄无声息的跟着白焰后面。这些生存在阴暗里的老鼠,其实潜匿声息是有一套的。只是可惜,对于白焰而言,他们状若明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白焰做的东西有了力气,有几个胆子大的流浪汉,已经准备朝着白焰冲过来了,紧盯着白焰,手还塞在破烂的裤裆里做着些无耻的动作。谁叫白焰送他们东西的时候,操着一口唐国的口音。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白焰性格温驯,却也不是什么圣母。白焰指尖上有几道魂力凝聚,空气中传来了隐约的元气波动。若是这几个流浪汉真的不知道收敛,白焰就帮他们割以永治。 就在白焰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子穿着个同样的破烂衣服,手里拿着一个破锅,朝着几个流浪汉,驱赶野狗一样的吼叫着。那几个流浪汉被男子推搡在地上,倒也像极了野狗一样趴着不敢动弹。 男子扭过头来冲着白焰笑了笑,不知怎么的,这男子衣衫破烂,脸上却很干净,牙也十分白净。谁知趁着这个男子回头,趴在地上如野狗的流浪汉居然冲了上来一口咬上了男子的小腿。 白焰气急,弹出手上的魂力,几个流浪汉被弹飞到空中。白焰这些年杀猪宰羊赶鸡,还有血狱时候杀的数千魔族积攒的杀气都爆发了出来。那些流浪汉哪见过这种架势,毕竟这红豆城的城防大统领都只是个住境高手。 身体都漂浮在空中,又被白焰这么一吓,这些穿不起兜裆裤的流浪汉纷纷屎尿齐流。污秽之物噼里啪啦的一股脑儿浇在了地上,黄的黑的混入白的雪里,热气融化雪水,又露出了青色的地面。姹紫嫣红的十分鲜明,好像整个蔚蓝大陆唯属红豆城有这么一缕春色。 白焰弹出几道魂力,那些人都飞到了远处。有白焰操纵的元气保护,他们不至于摔死。但是既然他们赏饭都不愿意吃,白焰就把他们的牙连根抽掉了一部分。 白焰走到男子身前,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位大哥,你没事儿吧。” 那男子咧着大嘴笑哈哈的说道:“我……我没事……” 这男子,笑起来傻里傻气的,倒是把白焰逗的有些想笑。不过这个男子毕竟刚刚英雄救美,白焰自然不好意思笑出声来,送给男子一瓶丹药之后,又千恩万谢,便准备离开。 没想到白焰刚转过身来,那个男子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服。白焰被扯了一个踉跄,又想到这个男子虽然衣衫破烂,但是十分整洁,莫不是喜欢导演这种剧情的登徒子? 看到了白焰眼里的轻微怒意,那个高大男子悻悻的缩回了手,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家里挺穷的吧……穿的这么少……这……这种天气会冻坏了的……” 白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倒是没想到,这个男子把自己叫住会是因为这个。白焰只穿着一条米黄色的纱裙,确实不能御寒。但是她可是坏境巅峰的大修士,别说寒暑不侵了,就是丢到高压锅里煮几个时辰,也只是相当于蒸了个桑拿而已。刚才自己弹飞了那几个流浪汉,难道这个人没看出来自己其实是个修行者么? 白焰还在想着这个男的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那个男的却又有些担心的说道:“你……你来我家,我给你做碗油酸汤吧,喝了,很暖。” 听到油酸汤几个字,白焰愣了一下。 既然是红豆城的傻子,那肯定就是那个傻子没错了。 葛生,于蔓,当然还有罗西南,都告诉过她,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是在一个叫红豆的小城里,一个傻子做的油酸汤,那个傻子也是他们的好朋友。 其实白焰对此很不开心。 就算到了现在,白焰已经成了年轻一辈里修为最高的修行者,因为白焰的天赋实在太过优越,罗西南战胜白焰的几率都不超过四成。但是白焰真正想做的,还是成为一个最伟大的厨娘。 罗西南他们也是自己的朋友,凭什么要说自己做饭不如一个傻子好吃?白焰从一个刀都拿不稳的小姑娘,到后来解肉无比顺畅。从怕被油溅怕被烟呛,到后来颠勺可以颠上一整天。在学院食堂工作的时候没日没夜的记菜谱练刀功,到头来居然不如眼前这个傻子。 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自己明明每天都费尽心机,试图用素菜给罗西南做出各种口味。自己一个无肉不欢的人,整天陪着罗西南一起吃素食,到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可是罗西南到头来也不领情。 现在罗西南为了找大师兄,招呼都不跟自己打一下就走了。她也知道罗西南必须要去,可是他只要和自己说一声,就算是刀山火海自己也会陪着他去啊。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杀过人,可是当时为了和罗西南完成血狱,自己杀了几千的魔族不是么?为什么罗西南这么喜欢把自己甩开…… 想到这里,一连串的委屈涌了上来,白焰鼻头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甚至白焰越哭越觉得,自己现在哭是没缘由的,不应该因为这个就当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哭。但是女孩子有的时候越是发觉自己哭的没头没脑,反而会更委屈,眼泪更是止不住。 傻子慌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姑娘突然就哭了。 想起来小囡囡小时候得病的时候,也是这样哭个没够。但是自己给小囡囡喂了一碗油酸汤之后,小囡囡病就好了,也不哭了。这个姑娘真可怜,穷的穿不起衣服,又得病了。 傻子突然有些为难,一方面小生,也就是葛生曾经告诉他的奥特曼五大誓言里面有一句“不要依靠别人的力量”,傻子在犹豫着,是不是要让这个女孩子自己止住眼泪,再带她到家里喝碗油酸汤。 但是另一方面,二嬢以前经常说:“傻子你要记住,女孩子呢,是需要别人呵护的。女孩子本身是要坚强的,但是男孩子一定不要因为女孩子自己可以做到坚强,就选择对她们遭遇的困难视而不见。将来你要是讨到了媳妇,要好好的呵护她。” 说完这段话二嬢自己都笑了,傻子人傻又没钱,怎么可能讨到媳妇。不过傻子倒是把这话记了下来,还记得十分清楚。 傻子做了一个计算,二嬢和小生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这两个人的重量都是一。但是小生和二嬢都说过,要是娶了媳妇要听媳妇的话。小生都说了,把二嬢嫁给自己了,那自己就要听二嬢的话。所以,二嬢的话的重量还要加一。 二大于一,傻子又不傻,孰轻孰重还分不清嘛? 傻子抓着白焰的胳膊就往自己家里走去,白焰吓了一跳,但是因为罗西南他们都说傻子是个好人,白焰便没有反抗。 在路上的时候,白焰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鼓着一张通红的小脸,和有些红肿的眼睛跟在傻子后面。到了傻子家里,白焰却有些惊讶,因为傻子的家里很整洁,一点不像一个自理能力不如常人的家庭。 白焰看傻子进了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一个放了锅碗瓢盆的破屋。这个房子总共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厨房还有一个客厅,客厅摆着一张小床,一个暖炉,还有一张饭桌和一张书桌。这么多东西塞到一个小屋里,实在是给人一种拥挤压抑的感觉。 好在白焰在食堂打工那段时间的生活也不是那么优渥,见到这样的环境反倒觉得很舒服。 白焰看了看,暖炉上有些简单的阵法,想必是葛生给留下的,不然傻子没准儿哪天真给冻死了。书桌上有本书是翻开的,上面没有灰尘,凑近了看,有一句没有写完的批语,字迹正是葛生的。 想必是葛生在这里的时候看的,傻子看葛生没有看完,就一直没有收起来。葛生已经七八年没来过这里了,这本书就一直留在那一页,没落灰肯定是因为傻子常打扫。 听到有锅碗瓢盆,还有刀剁砧板的声音,白焰又走到了厨房里。她倒是愿意给傻子打个下手,想要尝尝被罗西南他们称作最好吃的油酸汤到底是什么味道。 这倒不是白焰吃醋或者想要挑衅什么的,她刚才眼泪都止住了,自然脑子也转过弯来了。想要见识一下,只是基于一个厨娘发现美食时候的本能。 谁知道白焰刚走进了厨房,就被傻子看到,然后赶了出来,按到了饭桌旁边的椅子上。 一共有四个小椅子,以前傻子,葛生,罗西南,于蔓坐过的。傻子一直等着他们回来,就一直没挪位置。傻子没有把白焰按到书桌前面的椅子上,因为小生还要在那看书。 傻子一脸认真的对白焰说道:“你,生病,要,休息。” 虽然傻子讲话没加时态助词,但是白焰还能理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傻子会理解成自己是个病人。白焰说道:“我没生病。” 傻子摇了摇头,也不管白焰,就走进了厨房。白焰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觉得傻子的举动十分暖心。白焰干脆就趴在了干净的饭桌上,静静的思考着。 当时,因为傻子原准备烧给二嬢的一炷香,罗西南等人才得以活下来。那天的罗西南应该很开心的,和葛生他们在这张饭桌上聊天吧。 那时候的罗西南初入江湖,经历的生死也是快意的。却不像现在,身处漩涡中央,背负无数的情义与算计。再没有人能轻易杀死现在有地位,有背景,有修为的罗西南了,但是罗西南也很久没有放松的笑过了。 手指抠着桌子,白焰的眼睛有些酸涩,又忙着收回之前因为委屈,对罗西南下的那些诸如买菜超级加倍之类的诅咒。现在对于罗西南,白焰又开始心疼了。 就在白焰快要心疼的掉眼泪的时候,傻子已经端着一个碗出来了。 一大碗油乎乎的油酸汤,漂浮着鲜亮的颜色,闻上一口就要倒牙。菜叶菜根簇拥着红色的酸糟辣椒,像是一片繁杂的花田。汤里的发酵气息逸散出来,虽然知道菜都是新鲜的,难免让人心里打怵。 这是一份感官上不怎么容易让人接受的食物。 但是白焰却如获至宝的从傻子手里接了过来,真诚的道了声谢。 本来白焰的眼泪再次憋了回去,思绪被傻子打断,也没了要哭的欲望。可是一大口油酸汤喝下去,辛辣和酸味直冲鼻梁,白焰还是一瞬间涕泗横流。白焰似乎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竟然是个爱哭的姑娘。 一点儿也不淑女,白焰用力的喘气想要缓解酸辣的味道,却没想到憋出个鼻涕泡来。 形象破裂的白焰,十分女汉子的用原本干净柔软的纱裙袖子擦了擦眼泪,也擦干净了那个同样破裂的鼻涕泡,白焰问道傻子:“能教教我怎么做这道菜么?你的油酸汤,比我做的菜要好吃呢。” ps:其实,感觉我还是喜欢写这种日常的桥段多一点……可怜罗西南同学,他是要成为勇者的,我们只能一直虐他了…… 第211章 至味与求婚 白焰快要被气死了。 算起来,罗西南被传送出去,再赶到长安,以他的性子,约莫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在红豆城呆的时间也接近半个月了,所以白焰就抽空去城里的玄女教分部打听了一下消息。因为身上带着以前山芊芊留给自己的物件,那个玄女教分部的主事险些被吓死。 不出所料,前几天大师兄一人强袭皇宫的事情已经闹得整个大陆人心惶惶。唐国乃是人族的政治中枢,而大师兄凭借时间异能,几乎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去留自如的。别的修行者如果翻盘,人族翻手就能镇压,可是大师兄,谁有这个资格将其镇压呢? 与之一同传来的消息,还有花副院长破例收的徒弟罗西南奉令追杀风光。白焰也知道,罗西南肯定是宁愿反叛学院也不会和大师兄刀兵相见的。所以,现在两个人应该在一起隐藏着。 既然都已经见到大师兄了,罗西南也应该了结一些事情了吧,那为什么还不来找自己…… 一想到这里,白焰手下切菜的刀快了几分。 也亏得炼器行业的发展,即使在终南国这种小国,农业设施也十分齐全,在冬日依旧能够吃到青菜,不用指望白菜萝卜过活。这些天白焰一直寄住在傻子家里,傻子白天就出去砍柴打水,白焰就管着烧菜。 傻子一人在家的时候,只知道冷馒头泡热水,白焰来了之后,把对罗西南的一腔怨恨都发泄到了菜板上,一日三餐从不重样。傻子第一次见这么多花样繁多的菜品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 “小白!我饿了!”傻子把柴放到了柴垛旁边,就老老实实的洗了手坐在了餐桌旁。 白焰之前还一直怀疑为什么傻子的个人卫生整理的这么好,细问下才知道是罗西南教育傻子要这样的。罗西南性子随和,不怎么管教傻子,但是后来在葛生这个死正经的监督下,傻子就保留下来了这个习惯。而且,傻子做起事来,要比普通人认真的多。 说起来,蔚蓝大陆的人半个月一次沐浴是比较正常的。就算初始纪元,勇者大人极力倡导个人卫生,也没几个在乎的。不过当初在勇者学院食堂的时候,受罗西南的影响,白焰就养成了每天刷牙洗脸沐浴的习惯。如此一来,和傻子在一块儿的时候,白焰反而觉得很亲切。 起码,之前在学院的时候,一堆大陆上有名望的人,都借口来为自己探病,其实就是想要迎娶自己这个花副院长在世的唯一血亲。不过,看着那些表面上风度翩翩的少侠开口时候的一口黄牙,白焰也就乐的继续装痴呆。 白焰撤除了几道菜品上用于保温的元气,都给傻子端了过去。傻子面前摆着四五份精致的菜肴,却举着筷子一动不动。白焰倒也没有在意,她知道,是自己做的东西有些多了,傻子犹豫要将肚子多留给哪一道更好。 不过白焰可不管这些,反正她买菜花的都是自己的钱。傻子吃不完的,她也会出去走走,将多出来的饭菜送给一些穷苦人家。不然每天做完饭之后就没事做了。 和傻子不一样的是,白焰的面前只摆着一碗油酸汤。虽然坏境巅峰的术师,已经不需要靠食物补充能量,但是白焰还是坚持一日三餐都做一碗油酸汤,却始终做不出来傻子做的味道。白焰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果然又是失败的作品。 白焰抬头看傻子纠结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善意的提醒道:“你要是担心吃不完的话,可以不吃主食啊,嗯,就是馒头。” 傻子用力的摇了摇头:“菜,有味道。馒头,没有味道。” 白焰愣了一下,有味道难道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吃没有味道的东西。而且这些菜品的价值要比馒头贵多了吧,如果是为了节约那也不对啊。 白焰知道自己很难跟上傻子的脑回路,干脆不再去想,端起一大碗油酸汤干掉之后问道傻子:“家里的粮食吃的差不多了,下午我要去城里转转,看看有没有粮食什么的买一些,回来给你多做些主食。傻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虽然不喜欢管傻子叫傻子,但是白焰问傻子本名是什么,傻子就说是傻子,因为二嬢和葛生他们都是这么叫自己的。 傻子摇了摇头:“不出去了,西南说,中午不睡,下午崩溃,要傻子每天都要睡午觉。” 傻子理解的下午不是十二点到两点,而是十二点到四点。等到傻子睡到四点起床,然后赶到城里都五六点了,天黑了还逛什么,这又不是长安城,还有夜市。 心中又开始抱怨起来罗西南不教些正儿八经的东西,白焰说道:“没事儿,罗西南什么事都听我的,傻子你也听我的,不用管他就好。” 其实傻子也想出去玩,得到了白焰的许可,傻子自然乐的不可开支。心情好了,饭量也大了,吃光了那些菜,又捎带着五个大馒头。搞得最后白焰不得不用魂力帮傻子消食。 在这小城里用空间法器有些惊世骇俗了,所以白焰也像寻常农家妇女一样,提了个菜篮子。可惜从学院出来的时候,忘了带两件麻布衣服,白焰一身学院特供布料做的衣服还是有些扎眼。 先找了个布庄扯了些布,麻布是给自己做些衣服的,棉布准备给傻子做几件衣服。傻子活动大,麻布毕竟结实。但是麻布相比棉布,破洞的时候不好修补,搞得傻子的衣服总是破破烂烂的。前两天给傻子买了几件,这次白焰准备多买些布料,顺便教教傻子针线活。 扯了布,找了个角落丢进了空间法器,又买了些白菜之类的,傻子就乐呵呵的跟在白焰后面提溜着篮子。 走进了一家粮铺,白焰想买些薏米和红枣之类的东西,冬天熬粥最适合不过了。还想买些芝麻,做些点心。可是寻了一圈,也只找到一些粟米和陈米,剩下的就是玉米粉和面粉之类的。 果然是小地方,粮铺的备货没有这么齐全。 不过白焰还不死心,再加上天色渐晚,天黑了傻子又会饿了,白焰也不想多转,就想着上前问问老板有没有这些东西。 谁知道白焰刚问完,老板却不住的发笑:“这位小姐,看您的衣着,还有出门都带仆人,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说起来,身为花恪忧的外孙女,白焰的身份和帝姬都有的一拼。但是白焰从小生活的环境并不优越,她也没觉得自己多么的尊贵。再加上自己和傻子明明是朋友,老板把他当成了仆人,让白焰有些不开心。白焰噘着嘴说道:“掌柜的,这是我朋友,可不是什么仆人。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就是想买这张单子上的东西,您这里到底有没有嘛,没有我就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白焰递过去一张单子,上面写着娟秀的簪花小楷。虽然以前一直在食堂做工,但是喜欢读书的白焰,写字还是不错的。已经买到的东西都被白焰划了去,只剩下一些东西,原以为能在这个粮铺买到的。 老板接过单子看了看,摇摇头说:“小姐,这上面的东西,哪能是粮铺里卖的啊。我们这里只有米面,您这些东西该去集市上寻才对啊。” 白焰有些无奈,不管是在学院附近还是在白皇城,她这些东西都是在粮铺里买的啊。过河城就不算了,在过河城,随处可见贩卖妖兽和魔族尸体的。红豆城地方小可以理解,可是说这些东西不是粮铺卖的就不对了吧。 别说这张单子上的了,在白皇城的时候,粮铺里连酒水和地瓜土豆都有的卖。 白焰说道:“可是掌柜的,这些东西为什么不该在粮铺卖?” 老板看白焰的气质,以为是个什么千金大小姐,也乐得和白焰搞好关系。就耐心的解释道:“粮食粮食,民以食为天。这粮,自然就是主食的意思。这位小姐,这自古以来,能做主食的粮食都是没有味道的。地瓜土豆什么的,能做主食么?我们这里又不是酒楼菜馆,是粮铺,我们卖这些东西作甚?” 白焰脑海中灵光一闪,转头就拉着傻子离开了。 老板看白焰走的匆忙,悠闲的从怀里取出来个旱烟袋,打着火狠狠的砸吧了几口。这些千金大小姐啊,总想着学做两道菜,就能抓住心上人的心。一看就是从来没干过活下过厨的样子,满脑子空想是没有未来的啊少女。 白焰却根本没在乎老板对自己的看法。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老板刚说的那句话:“这自古以来,能做主食的粮食都是没有味道的。” 是啊,人族历史上最早出现的一批主食应该是黍米和粟米,以前的炼器业和阵法没有那么发达,粮食保存不容易,因为粟米有一层硬壳,是相对而言最容易储存的。渐渐的,粟米就打败了黍米,成为了主食中唯一的王者。 再到后来,大豆也兴起了,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大豆中的含油量吊打了粟米。看看史书就知道,“菽”这个字占据了多大的分量。 再到后来,随着时代变迁和技术的进步,后起之秀麦子表示,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不仅是生长周期区别于粟米和黍米,麦的口感也远胜其他的作物。放眼世间无敌手,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味道。 但是,世界上哪有常胜的将军?孤身覆灭神界的魔王号称九地八荒六合无敌,不还是被勇者赶下台来。起于微末的稻米奋起直追,攻城略地。天上星辰不坠落,那我就自己化身星辰。最终,稻米竟然和本有着无敌之姿的麦平分天下。 纵然也有块茎类的植物,比如红薯比如土豆这些新人崛起。但是麦和稻这两种作物,好像横亘于蔚蓝大陆的魔王和勇者一样,雷打不动,万古长青,并且和后来者远远的拉开了距离,成为被仰望的存在。 拿土豆来说,淀粉的含量虽然不及二者,但是亩产量就比二者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关于保存这种事情,土豆制成土豆粉,保存也一点不难。更别提土豆的种植难度低的多,对环境和水分的需求也小的多。 好比勇者崛起的环境中,对手是近乎无敌的魔王,人族的英才面对的,不过是魔宫的大管家。勇者的功法也都传承下来大半,勇者之剑还在龙眼湖畔插着。可是别说境界和勇者比肩了,这五千年来,连得到勇者之剑认可的,都只有一个罗西南。 土豆比面粉还有米饭都好吃,可是土豆终究不是主食。 其原因,正是因为土豆比面粉米饭好吃——土豆是有味道的。 无味就是至味,一如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白焰体内的桎梏正在破碎,有什么新的东西正在萌生。空境是四境中最难的一个门槛,多少天才卡在这里终身不得入内,人族亿万生灵只有千人能够进入这个境界。白焰的天赋确实到了天妒人怨的地步,但是在这个境界不得前进也有段日子了。 就在白焰准备一脚迈进那个门槛的时候,九天之上突然传来了无数锋锐的气息,滚滚的落到了地上。 白焰下意识的将傻子护在身后,然后在自己身前撑起了一个护盾。 护盾破碎只在一瞬间,还好在这短暂的瞬间,白焰已经接连甩出去数十道术法。三朵莲花涌现,每朵莲花都有十二品,分别是学院记载的术法中最精深的三道——十二品功德金莲,十二品灭世黑莲,十二品业火红莲。 每朵莲花瓣都是一道术法组成,因为白焰那恐怖的天赋,全力施展之下,再次引来天妒,天边有劫云涌现,准备开展无差别的雷罚打击。 三朵莲花将白焰和傻子层层包裹,下一秒却再次破碎。琉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白焰的发丝崩断了数根。白焰感觉迎面而来的,是几乎无法抵御的压迫感。在白焰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她倒不是没有办法抵御。但是事发突然,白焰竟也来不及反应。 就在白焰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罗西南了,还要顺带害死傻子的时候。白焰咬住嘴唇,体内的魂力节节暴涨,竟是要学罗西南燃烧魂力,强行获取力量。罗西南当初借助的是外物,事后不过魂力系统崩溃,经脉尽碎,成了一个废人。 可是自身燃烧魂力,是要以灵魂为代价的。如果真的燃烧了灵魂,白焰的结果只有变成一个痴傻的人,而且是补天术都无法弥补的。补天术只能弥补灵魂的缺失,却不能拯救已经变质的灵魂。 就好像削去了一块儿的木头还是木头,做不了桌子还能做椅子。但是烧焦了的木头,到头来就只能做木炭,丢入火堆了。 就在这一刹那,一个巨大的羽翼突然出现,将白焰和傻子包裹在其中。 燃烧魂力的时候,白焰的视线变得无比模糊。但是白焰的唇上,却印上了一股灼热的气息。 唇齿被有些粗暴的撬开,和白焰的香舌纠缠在了一起。与这股濡湿的热烈不同,一股清凉的气息被灌注进白焰的体内,平息了刚刚燃起的火苗。 那股气息无比熟悉,白焰模糊的视线中,是散发着微光的无数白色羽毛,美丽如梦幻。眼角有清泪落下,白焰放下了羞涩,温柔的回应着罗西南的吻。 感觉到一双厚实的大手顺着自己的腰线往上爬,白焰再怎么放下羞涩,也不会叫这要命的冤家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情,白焰用力的推开了眼前的人。 唇齿分开,罗西南犹自舔了舔嘴唇,早知道自己刚才就不冒进了,那样还能再多品尝一会儿那股缠绵的甘甜。 巨大的双翼分开,夕阳的余晖洒落,原本温柔的阳光从羽翼的边角渗进来之后,星星点点好像镀上了一层鎏金的边,恍惚间让白焰觉得有些耀眼。 罗西南趁白焰没反应过来,用力的把白焰抱到了怀里。 本来浪漫的场景,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哐当”一声。 白焰平坦的胸部撞上罗西南坚实的胸肌,让白焰一时间有种肋骨断裂的错觉。但是谁叫自己胸小,这事儿要白焰出口抱怨,那不是自取其辱么? 其实罗西南也觉得白焰的肋条抵在胸口,有点儿硌得慌。不过罗西南也不敢说出来,怕被白焰打死。虽然自己觉得贫乳比较可爱,但是白焰未必这么认为。 不过一开始那硬物交接的“哐当”一声,还是让白焰面红耳赤。 罗西南的脑袋垫在白焰的肩膀上,冲着白焰身后一脸茫然的傻子笑了笑说道:“傻子,听话,闭眼。” 傻子很听话,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紧紧抱着自己的罗西南,脖颈有所动作,白焰的身体紧绷了起来。罗西南的鼻尖划过白焰的耳垂和耳根,又划过白焰的鬓角。罗西南一点儿不掩饰的用力嗅着,空气流动的声音,和洒在白焰锁骨和脖子上的粗重而湿热的呼吸,让白焰感觉快要窒息了。 什么米饭馒头,什么人间至味,都被白焰抛到了脑后。白焰做过无数的佳肴,似乎都不如刚才那一个吻的甘甜,来的让人无法割舍。 白焰心想着,这冤家要是还想啾一次,那就让他啾一次好了。白焰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像是面对命运屈服的,被揪住了后颈肉的家猫一样。反正傻子已经闭上眼睛了,也不怕被人看了。再加上刚才的那种感觉,让白焰也有些迷恋…… 谁知道,罗西南好像铁了心要调戏白焰一样,只是在白焰的脸上蜻蜓点水的啄了一下就分开了。 白焰瞬间从温驯的家猫变成愤怒的野猫,面红耳赤的抓住罗西南的领子,想着不能被罗西南白白欺负,也要强吻回来,却被罗西南推开。 罗西南笑着指了指傻子,又收回了羽翼,指了指身后那个高大的魔族说道:“不用着急,等我收拾了他再说,你先带着傻子跑路。” 白焰点了点头。 罗西南说:“要对我有信心,带着傻子跑的远远的,打败了他我就去找你。” 白焰又点了点头。 罗西南说道:“天这么冷,又才下完雪,以后出门多穿点儿衣服,大冬天的别再露着脚脖子在外面瞎逛了。” 白焰噗嗤一笑,罗西南提醒她多穿衣服,傻子第一次见她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谁叫罗西南也是个大傻子的,和傻子一样傻。 白焰继续点了点头。 罗西南说道:“咱俩年纪也不小了,等我收拾了他,咱们就成亲吧。” 白焰刚准备点头,却突然反应过来这是罗西南的陷阱,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罗西南不信了这个邪,再次把白焰拽过来想要强吻,却被白焰用力的推开。 罗西南一脸郁闷的问道:“为什么?” 白焰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把徐苑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 罗西南被这话压的,任他口齿伶俐,却也想不出来怎么反驳。最后,罗西南只能弱弱的说道:“那再亲一口?” 白焰小脸一红,但是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罗西南有些无辜的恳求道:“就一小口……” 白焰转过身去跑开,边跑边说道:“我先带着傻子跑了,你要加油。” 转过身去的时候,白焰脸上的担忧才尽显于脸上。她不是不担心,但是白焰也不想像那些画本里的女主角一样,因为犹犹豫豫而成为男人的拖累。况且,她也相信罗西南,罗西南说回来找她,就一定会来找她的。就是罗西南真的死在这里,送走了傻子自己再去陪他就是了。 白焰抓住傻子,干脆利落的破空而去,远远地只听见地上,罗西南对那个高大魔族说道:“你个狗日的打女人有一套啊,打的还是老子的女人。” 第212章 长安有敕令 “狗日的”三个字,让高大的魔族皱了皱眉。 这个魔族除了身上散发的强烈魔气之外,丝毫没有普通魔族的特征。面如冠玉,皮肤比起女子来也不遑多让。再加上高大的身材,相比之下,竟是比罗西南好看不少。 这个高大的魔族不用多问,自然是镜魔尊。那个以空境初阶的修为,凭借自己异能的特殊性纵横人族领域,无人可将其杀死的镜魔尊。 镜魔尊倒是不急于和罗西南动手,而是说道:“我本以为,你身为勇者学院生徒,又是花副院长的高足,来到阵前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镜魔尊话音未落,罗西南就打断道:“住口!无耻魔头,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你即将命归九泉之下,还敢在我人族境内狺狺狂吠?待你死后,我定将你骨灰撒到下水道里,与屎尿混合,看你有何面目去见魔王。” 镜魔尊的眉毛挑动了几下。他是个空境魔尊,自然不会因为区区言语动怒,但是罗西南说的话,可是谈不上半点儿的风度:“花副院长就是这么教导自己的弟子的么?亏得大管家还将其视作人杰。” 镜魔尊的话把罗西南也给逗乐了:“怎么,你的意思是我们见面之后先沐浴更衣,上礼皇天,下敬后土,设坛做法,祷祝一番在动手?你以为这是在这金兰结义呢。别搞笑了弟弟,你打我女人我还和你笑呵呵的,你以为我是圣人?你要是这样的圣人,啊不,圣魔,你先把你家人送过来我砍了,再把你老婆送来让我抽两个大嘴巴子,然后你再自尽?放心吧,汝妻女我养之,不会亏待她们的。等她们被送到学院天工院切片研究的时候,为了防止她们惨叫,我肯定给她们把嘴堵上,省的搞坏了嗓子。” 镜魔尊须发皆张,但还是保持着自己高手的气度:“牙尖嘴利,颇有几分市井泼皮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你的刀法,是不是也和你的嘴巴这么俗气?” 罗西南笑了,笑的镜魔尊心里发慌。罗西南是笑自己的刀法是魔王创造的,这要是在魔族有魔敢说魔王创造的刀法俗气,那个魔头必然被处决。罗西南手指着镜魔尊:“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已经死了。” “你也配杀我?” 罗西南摇了摇头,镜魔尊没明白自己的一语双关,不过也没关系。罗西南指了指远方:“跑远点儿打?这里这么多平民呢。” “在哪儿杀你不是一样。” “在哪儿杀我都一样不错,可是你必须杀我,不然过上几年死的就是你,谁叫我传承了剑仙白离的镜字诀呢。” “我知道,你和我拖延时间,是为了等待援军。尤其是花副院长,我要杀他的徒弟和外孙女。别的事情能忍,这次他一定忍不了,他是你们人族的天下第一,他真正铁了心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罗西南背后的双翼再次舒张开来,随着一声爆响,罗西南已经飞到了镜魔尊的面前。在这之前罗西南一直觉得靠扇动翅膀来飞行是很低级的手段,因为高级修行者突破音障,制造空爆再简单不过。喷射才是男人的浪漫啊。 但是这双翅膀生出的那一瞬间罗西南就知道了,这双翅膀的真正作用到底是什么。 天地间的元气都涌入了这双翅膀中,其实修行者战斗中补充元气很快。打个比方,修行者战斗的时候,自身就是一个水池,一边进水一边漏水。当瞬间爆发的功率过大的时候,进水的速度就会小于漏水的速度。 战斗的时候依靠的是元气的虹吸,而不是自我呼吸吐纳来补充元气。当体内元气损耗过大,就相当于水池里的水位降低,水压也就变小了。水压变小,不管是虹吸的速度,还是漏水的速度都会降低。 这对儿翅膀,却有着自我吸取元气的作用。而且因为这对翅膀的体积巨大,和空气的接触面积也大,瞬间吐纳的元气,甚至要超过罗西南本身不少。这就好比,在罗西南这个池子的进口端加了个抽水机,还把口子扩大了不少。 有了这双翅膀,罗西南战斗时候的续航能力,已经远超寻常修行者的想象了。 镜魔尊微微一笑,手指做拈花状,弹出一道元气将罗西南隔绝。但是罗西南转瞬间劈出的一刀白色刀光,却将那道元气斩成了稀碎。镜魔尊反应不及,罗西南手中的野生刀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但是空境毕竟是空境,以镜魔尊方圆三尺为界限,一股强大的重力施加在了罗西南的身上。罗西南的身体陡然向下坠去,让镜魔尊惊讶的是,罗西南手中的长刀,突然爆发出一道澄澈如水的波纹将二人包裹。 罗西南去势大减,刀势却未减,镜魔尊一歪头,居然斩在了镜魔的发丝之上。 罗西南还想将刀上挑至镜魔尊的腹部,奈何镜魔尊的速度远超罗西南的想象,罗西南的刀还未落,镜魔尊整个人瞬间沉降了二尺,手指弹在了罗西南的腹部。罗西南倒飞出去,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罗西南擦了擦嘴角的血,给了镜魔尊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镜魔尊的发丝落地:“居然是空明剑域,你这把刀倒是好刀。你这对儿翅膀,加上你这把刀,还有你自己,已经相当于三个坏境巅峰了。可是,你不是魔王大人的转世,也不是天行者,以坏境挑战空境,你做不到。” 罗西南点了点头,并不气馁。大师兄是何等样的人物,要是自己就凭借野生刀和应龙翼就能在同境内比肩大师兄,那大师兄就不是自己那个风华绝代,天下无双的大师兄了。 罗西南直言道:“不过你也说了,我一个人就相当于三个坏境巅峰。我的底牌还有很多,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全心逃跑的话,你也未必抓得住我。”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决斗,不要伤及无辜。” 空境大修士,不管是魂力侧还是元气侧,全力施为之下,破坏力是堪比核武器的。这一点,罗西南比谁都清楚,如果他们真的放开手脚在红豆城决斗,那不管结果如何,红豆城都将永远成为一片焦土。 镜魔族狂笑不止:“罗西南,你的想法,就和上古时候的神族那些白痴一样。为了几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他们就甘愿舍弃自己的优势,最后性命尽丧。当然,你们人族的不少天才也是这样。我很好奇,你们人族之人活的这么愚笨,为何还能在我族面前支撑五千年之久?” 罗西南也是遍观史书的人,所以罗西南当即反驳道:“你才是白痴,没看到我们两族根本上的不同。勇者未生之时,在位者不谋其政,食君俸禄者不事君事。民不民,国不国,君不君,臣不臣。生灵涂炭,人人自身难保,百姓易子而食,那才是真正的乱世。” 罗西南顿了顿,平复了下心情才继续说道:“也正是勇者和他的追随者们,改天换日,从那之后,人人皆可为他人而死,人人皆可为人族而死。你说你好奇,人族居然抱有这种想法,还能在魔族面前支撑五千年之久。那我告诉你,如果人族没有这样的人,就算在勇者的带领之下,人族在魔族面前也支撑不了五千年!” “那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我放过这些民众之后,你就甘愿领死?” “并非领死,若是我战斗中能够突破到空境,死的人一定是你而不是我。” 罗西南用野生刀在手心划破一道口子:“若是罗西南违背此誓,则心魔入体而死。” “心魔大誓?罗西南,你发起誓来倒是一点儿不犹豫。” “那是自然,因为我也需要你。我需要你给我压力,让我突破到空境,这样很多事情我才有可能去完成。说实在的,我很着急。” “什么事?” 罗西南沉默以对,并不打算回答。他知道,在红豆城,有无数葛云手下的谍子,今天的所有事情都会传到他耳边。葛云已经不是葛家家主了,但是现在身为唐皇眼前第一红人的他,势力就未必会削减多少。 罗西南只是在心中默默补充道,如果自己也突破到了空境,等到人族真的集体讨伐大师兄的时候,自己就有能力站在大师兄身边了。 镜魔尊破空而去,罗西南紧跟其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二人都停下的时候,罗西南却震惊的发现,二人居然来到了长安。 罗西南深呼吸了一口气:“镜魔尊,你没打算活着回去?” 就算罗西南死在这里,在长安城中,唐国绝对会激发护国大阵,将镜魔尊剿灭在此。 镜魔尊笑了:“罗西南,我的力量是魔王大人赐予我的,我来人族,也是为了完成魔王的任务。我的任务不是什么在人族搅风搅雨,也不是要活着回去,我的任务只是面对你。所以,我的死活,与我何干?” 皇宫之中,接近三十道磅礴的气息涌出,整个长安城似乎都在颤抖。数十道遁光闪过,一群人族空境将镜魔尊围到中心。镜魔尊却坦然的说道:“罗西南发下了心魔大誓,要与我一对一的决斗。你们插手,是想叫他死么?” 令罗西南惊讶的是,为首的人族空境,居然是葛云。 葛云的表情阴晴不定的看着罗西南,罗西南也静静的看着葛云。最后葛云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摆了摆手,诸位空境再次化作遁光消失在原地。 不一会儿,护国大阵的气息涌现,却没有降落到镜魔尊的身上,只是在二人为中心的方圆二十里布下了一层屏障,防止他们的战斗波及地面。 镜魔尊抬手,一道明镜出现在罗西南的面前。罗西南只是个坏境巅峰,远未能领悟真正的镜字诀。可是别忘了,罗西南得到的传承,可不止白离一份。 长安城的夜晚,天上出现了第二轮明月。这一轮明月,自然是罗西南升起的。罗西南口吐鲜血,用这道术法对他而言,还是有不小的压力。虽然有应龙翼帮他分担,但是还是一种透支。 明月和那尊明镜撞到了一起,二者纠缠碾压,居然同时化作齑粉。 镜魔尊却出离的愤怒:“是月魔!她居然将此法传授给了你?她这是在违逆主上!” “一口一个主上,把自己当了个铁杆的奴才。膝盖都生根了吧,谁也救不了你这种封建思想。”罗西南倒是不愿意放过任何在口头上赚便宜的机会。 镜魔尊的脸上却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看着镜魔尊的笑容,罗西南的心底居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这种感觉是自他修炼以来从未有过的,就算当初在劫渊边上,撞见了那个仿佛不可匹敌的大恶魔,都没有这么强烈。 镜魔尊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符箓问道:“这便是我来这里的唯一目的了,罗西南,你可知道为这张符箓敕令的人是谁么?” 罗西南瞳孔一缩,应龙翼扇动,已经准备强行使用自己并不熟练的“白头”一式。 镜魔尊手中的符箓燃烧起来,数面镜子打造的琉璃般的囚笼将罗西南包裹起来。镜魔的声音掺杂着元气,让整个长安城都能听见:“罗西南,我今日是奉魔王大人的命令来成就你的,这张符箓正是出自魔王大人之手。” 罗西南睚眦欲裂:“魔王还在封印中不得脱身,你满嘴的胡话谁会相信?” 镜魔尊的体内爆发出一股气息,这股气息至高无上,带着绝对冷静的生杀予夺的权威,仿佛煌煌天道一般震慑人心。就算是护国大阵的气息,在这道气息的面前都无比孱弱。当这道气息散发出来的时候,没人会怀疑这股气息是来自魔王本尊的真实性。 镜魔尊笑道:“罗西南,我说过,我的力量正是来自于魔王大人。魔王大人是处于封印之中,魔王大人想要杀死一个人很难,但是想要成就一个人却很简单。尤其是,这个人一身的成就,本就都来自于魔王大人!” 燃烧的符箓化作一道火焰,穿透了镜面一样的囚笼,化入罗西南体内,却未对罗西南造成任何伤害。 罗西南挣扎着,体内却接连响起了枷锁碎裂的声音。 罗西南今天,便要当着整个长安城的面,破开桎梏,进入空境。 第213章 替死 罗西南几乎第一时间就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状况。如果借助魔王的力量突破,那么突破的瞬间,自己修行的《神经》的气息就会彻底爆发出来。 原本副院长给自己下的封印,就是只够维持到空境的。就算维纶大师帮助自己打理过身体,也需要自己在突破的时候全力隐藏才行。在魔王的力量驱使之下,神经的自我生长,与外界的沟通完全是不受罗西南控制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很难开头的,但是一旦开始,也就很难结束了。罗西南主修的功法是《情缘》,其实突破这种东西,也和感情一样。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知所终。 曾经罗西南找到维纶大师,想要他帮自己调理身体。维纶大师知道罗西南和勇者之间的关系,又从欧冶那里得到了灵感,耗尽自己一身修为,将罗西南的身体塑造成了和野生一样的性质,有着无限可能。 其实自梵城出来后,罗西南就在不断按照自己脑海中的知识来改造身体。现在罗西南的元气运行路线和运行方式,甚至使用元气的方式,其实都已经超过了现代魔族修行者的水准。 只是,罗西南关于修行的体悟,却是没法交给任何人。交给魔族会引发他们的修行变革,这自然不可能。要是交给人族的话,岂不是自己主动承认了自己是魔族功法的修行者。 空境,顾名思义,便是一丝不挂四大皆空的意思。 成住坏空,原本是将的一个世界从诞生到灭亡的四个过程,在佛教用语中,这四个过程被视作睡个劫难,也称劫波。成劫,便是诞生成长的劫数。在这个过程的修行者被称作成境,也就是废境,这个世界上所谓不通修行之人,其实都在修行中,只是他们处在成境而已,像是个没长大的孩童。 当修行者到了住境,就是一切稳固下来,就可以自身吸取元气,或者诞生魂力。在远古时期,住境巅峰便是修行者的极限。 坏境,便是将自身看做一个世界,将这个原本稳固的世界打破。一个鸡蛋从细胞开始孕育长大,是不能和外界做任何接触的。但是当鸡蛋打破的时候,外面的空气就会进入里面,里面的蛋液也可以流出来。 所以,到了坏境的修行者,就接触到了原本不为人所接触的规则,也便有了坏境修行者引以为傍身的异能。 空境,也是坏境的延伸。好像几粒米变成一堆米这个过程,是量变引发的质变。没人能说清楚是第几粒米让“几粒米”变成“一堆米”的,但是这中间需要很大的数量。从坏境变为空境,就是从“破坏”到“空寂”的过程。再比喻成一个鸡蛋的话,就是彻底从壳里蜕变,拥抱这个世界的过程。 坏境入空境,本身就是一个舍弃的过程。摆在你面前的东西,你可以不去握住。但是握在手里的沙子,你却永远无法阻止他的流逝。 就在罗西南即将彻底舍弃“蛋壳”的时候,一道无匹的光辉落到了护国大阵的中央,将罗西南笼罩起来。 护国大阵光芒流转,这个集结了初代数位勇者仆从,和数千年来皇家阵法师的智慧结晶,在这一刻彻底展现出了他的威力。 如灭世般的劫云汇聚,试图将这个闯入者抹杀。葛云的声音几乎传遍了长安城的每个角落:“花副院长,你这是要做什么?无故闯护国大阵,你这是代表了你自己还是你身后的勇者学院?” 护国大阵乃是守卫京畿重地的阵法,任何试图干扰护国大阵运行的行为,都会被唐国无原则的视作宣战。 罗西南的身体处在困顿之中,却挣扎不得,只是一瞬间泪水模糊了双眼,有些沙哑的叫了一声:“老师……” 天顶之上,出现了一颗星辰。已经到了夜晚,长安城号称灯火如昼,可是在这颗星辰之下,似乎连带月光在内的所有的光芒都显得无比暗淡,唯有这颗星辰才是世间的唯一。 “葛云你别忘了,当初我一己之力压服人族所有天才的时候,你还光着屁股学认字呢。我为人族当了几十年的勇者学院副院长,也当了几十年的牛马驴骡。为了这个人族,我女儿死了,我女婿也死了。怎么,就因为我是人族第一高手,这个人族我还逍遥不得了?我倒是要看看,这天下第一大阵,能不能拦住我这个天下第一阵师!” 星辰的光辉散去,一个老者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那个一直表情有些严肃的伛偻老头儿,终于挺直了他被数十年的重任压垮的腰椎,站在了九天之上。 唐皇也在宫内通过术法观望着这里,当他看到那道身姿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人族一个半甲子以来,唯一的主角只有一个人。有的人就是这样,即使是在喧闹的菜市场,只要他轻轻咳嗽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只会放在他身上。 能够轻松拦截空境高阶全力一击的阵法,在花恪忧的面前却如同沾水的宣纸一样,一戳就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阻碍。 几乎是眨眼之间,花恪忧就来到了镜魔尊面前,然后一掌拍在了镜魔尊的头顶。镜魔尊毫不畏惧的看着花恪忧,却也丝毫不闪避。反正他的任务,只是将那道符箓在长安城,当着罗西南的面展示出来而已。 一掌将镜魔尊的头颅拍的粉碎,这个人族各种隐世高手齐出都没法拿下的魔族尊者,在人族第一强者面前,竟是这般不堪一击。 然后花恪忧就穿破了层层蔽障,要冲着罗西南飞去。葛云自知暂时没有人能够拦下花恪忧,虽然护国大阵就是唐国皇室的底牌,但是别忘了,那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阵法,去面对一个自己无法衡量的阵师,是多么愚蠢不过的行为。 葛云刚要下令停止阵法运行,却见到花恪忧用力的在虚空中一跺脚。皇宫之中,唐皇面前的用传说中神界流传下来的和氏璧雕琢的传国玉玺,当即碎了一角。花恪忧破阵的能力如斯恐怖,居然能够直指阵眼。 花恪忧冷淡的声音传入了宫中:“这玉玺缺了一角,就用黄金补上,往后唤做金镶玉吧。” 花恪忧来到了罗西南的面前,罗西南周身的琉璃囚笼感受到花恪忧的气息,开始飞速的旋转。花恪忧卸掉了自己手臂上的魂力,径直将手伸向了疯狂旋转的琉璃囚笼。那琉璃囚笼如无数高速旋转的利刃一样,立马削去了花恪忧手心的一层皮肉。 罗西南大喊道:“老师!” 花恪忧却没有回答罗西南,只是和罗西南深深的对视了一眼。正在罗西南怀疑之际,花恪忧大声说道:“西南!做的不错!如此一来,我人族又多了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空境!今日,为师来助你一把!” 虽然传国玉玺少了一角,但是唐皇的脸上不见丝毫愤怒。花恪忧是天下第一阵师,他做事自然有数。在唐皇看来,这个人族第一强者强闯护国大阵,只是为了向世人宣告他对从先帝开始的一系列举措的不满。他们之间,并无过深的芥蒂。 就在之前,罗西南领了花恪忧的敕令,去抓捕风光。唐皇李太玄顺势册封罗西南开府仪同三司,也是给了罗西南莫大的荣耀。这个勇者继承人,若是能够突破空境,凭借李太玄对他的知遇,想必对唐国也是好事一件。 然而,接下来几秒钟发生的一切,彻底让这个年轻的君王傻眼了。 罗西南没有想到的是,花恪忧真的将自己的魂力涌入了身体的每个角落,不断的抽离着他和这个世界紧密相连的那些桎梏。 罗西南的皮肉不断的剥落,又不断的焕发新生。血肉之躯朝着能量的方向转变,这是真正踏入空境所必须的经过。原本罗西南存了一点希望,就是身为人族第一强者的老师,能够帮助自己解除魔王的馈赠,让自己可以不用突破空境。却没想到,此时老师居然做着和魔王相同的事情。 花恪忧,可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知道自己修行了魔族功法的人,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圆十里所有的元气都被罗西南抽空,又一瞬间释放了出来。如果说以前罗西南的身体是个涡轮发动机,利用自己体内的元气和强行吸入体内的元气进行战斗。现在的罗西南,则像极了超燃冲压发动机,身上就像有无数孔洞一样,元气不断从中穿过,指使如臂。这个世界本身,成了罗西南的元气积蓄。 花恪忧的声音在罗西南心底响起:“对不起,西南,老师也没办法阻止魔王,所以只能委屈你了。老师很没用,保不住你大师兄,今日也保不住你。” 罗西南突破空境的一瞬间,整个长安城的每个角落都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魔气。下到住境初阶,下到葛云这样的空境高阶,瞬间都明白了。其实,罗西南是个魔族功法的修行者,这个所谓的勇者继承人,正是人族最大的叛逆。 花恪忧大吼一声:“逆徒!我费尽心机赐你应龙翼,今日又损耗自己的修为为你破境,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魔族功法的修行者。今天,就让我亲自来清理门户!” 花恪忧一掌拍在了罗西南的身上,罗西南背后的双翼却生了出来,替罗西南抵挡了这一击。 罗西南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体内那些来自花恪忧的魂力,突然都涌入了应龙翼中,然后罗西南的背后就出现了一条巨龙的虚影,将花恪忧叼在了嘴中。 下一秒,护国大阵再次爆发。这次启动的,并非防御阵法,甚至还有各种功伐阵法,都一齐朝着花恪忧涌去。 唐国皇宫内,一个不起眼的侍女悍然出手,一道阵法涌现,修为只有坏境的李太玄瞬间不能动弹。那个侍女将缺了一角的传国玉玺抓在手中,然后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天空。 侍女的伪装纷纷卸掉,是一袭面色苍白的红衣。这一袭红衣的气息,居然是空境初阶,正是徐苑! 正当罗西南惊讶于徐苑居然一早突破到了空境,而且一直没有告知自己,徐苑已经催动了护国大阵,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排山倒海一样朝着花恪忧涌去。 徐苑嘶哑着喉咙说道:“罗西南你快跑啊!” 罗西南愣在了原地。 一切的一切,罗西南都清楚了。 为什么老师要帮助魔王提升自己的境界,为什么自己提升境界的时候老师要注入多余的魂力,为什么老师要强行破阵,强行损害护国大阵的阵眼。 因为老师也无法阻挡魔王提升自己的境界,因为老师需要自己能够承受住他的全力一击,不管是借助什么的力量,总要让外人看来是罗西南自己的底牌。 而强行破阵,甚至损害护国大阵的阵眼,是为了让修为其实已经突破到空境的徐苑,有机会窃取阵眼并掌控护国大阵。护国大阵是天下第一阵法,就算被掌控了,想要夺回来也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况且,能够窃取护国大阵的人,整个大陆除了罗西南这个老师以外还能有谁? 不过,这些时间让罗西南逃跑却是没有问题的。 花恪忧须发皆张,愤怒的朝自己的女徒弟冲去。徐苑的一张俏脸挂满了泪痕:“罗西南你快跑啊!” 罗西南愤怒的发出一声吼叫,应龙翼扇动,身体急速的飞去。 徐苑七窍流血,护国大阵被她这个天才空境阵师催动到了极限,开始对长安城内所有修行者进行无差别的压制。 葛云等人,还有一群皇家修行者,居然都纷纷动弹不得。 唯有花恪忧除外。 罗西南眼角噙着泪水,头也不回的飞走。急速飞行卷起来的气浪,席卷了地上的建筑物,飞沙走石统统成了组成风暴的要素。 花恪忧扯碎了阵法的所有波动,来到了徐苑的面前。 徐苑也在花恪忧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终于油尽灯枯。花恪忧一掌穿透了徐苑的胸口,徐苑的五脏六腑都被震伤,嘴里呕出一大口鲜血,然后就坠落到了地上,像是一朵被雨水打落在地的红花。 因为徐苑已经到了空境,生命力强大,此时血液从徐苑的背部渗出,散开来,周遭成了一片血洼,徐苑居然没有当场死去。 花恪忧走到徐苑的面前,提着徐苑的头发将徐苑的上半身抬起,像是提起一个破麻袋一样。 徐苑断裂的肋骨,因为花恪忧的动作从腋下穿出半截。花恪忧似乎对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女徒弟毫不留情,一脚将徐苑踹飞,徐苑的身体连着撞塌了四五栋建筑物。 花恪忧走到废墟中间,继续提起徐苑的头发,这次却将徐苑抓至身体悬空。花恪忧的身体也悬浮在了半空中,全然不顾双脚离地的徐苑发出痛苦的呻吟。 花恪忧将魂力注入喉咙,声音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我花恪忧愧对人族,门下接连出现叛逆。风光和罗西南都跑掉了,我会请唐国皇室委派代理副院长,我自己去一一清理门户。而我门下众人,唯有徐苑得我真传,今日我便将其正法,还望世人勿对学院心存芥蒂。” 第214章 春风雪地 从自己和镜魔尊对上的那一瞬间开始,老师应该就知道了镜魔尊的底牌。而这一点必然是大师兄透露给老师的,毕竟身为魔王三魂之一,大师兄和魔王之间还是存在一些感应的。 无论老师还是大师兄,都没有立即营救自己的能力。而刚刚突破空境,境界不稳固,又与镜魔尊拼死一战的罗西南,是无法逃脱追杀的。 镜魔尊想要在长安城暴露罗西南的秘密,只是追求一种类似偏执狂的艺术效果。实际上,只要在人族境内,罗西南暴露了这个秘密,是不可能逃脱追杀的。而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大路上也没有人能够保住罗西南。除非,有人能给罗西南灌顶,让罗西南暂时拥有超越空境初阶的力量。 所以,必须借助一个微妙的场合,一个只许老师行动的场合。关于压制围观的和附近有可能赶到的空境高手们的事情,还不能由老师亲自出手。能够满足这个条件的,只有徐苑加护国大阵。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此胆大的计划,罗西南相信除了葛云和葛生以外,不会再有人能够制定出来。 原来,葛生早就知道自己是魔族功法的修行者了么,当初在白皇城的时候,葛生曾戏言自己像是魔族功法修行者,其实那个时候,葛生只是不愿意明着说破而已。 最让罗西南意外的,还是挺出来为自己替死之人,居然会是徐苑。自己是魔修这件事情,罗西南不怕葛生知道,不怕于蔓知道,甚至不怕白焰知道。因为他们都是罗西南最好的后盾,他们绝对会无条件的站在罗西南这边。 但是罗西南一直害怕徐苑知道。因为从自己修为尽丧之后,徐苑就一直扮演了一个驱使自己的角色。永远的马不停蹄,永远的风行雷厉。这样的徐苑,时常会让罗西南有种站在她对立面的错觉。但是今天站出来替自己死的,却是自己一直不敢诉求的徐苑。 葛生既然是计划的制定者,而且仓促之下能够找到的替死者,或者说情理上唯一有执行资格的替死者,也只能是徐苑。说明,葛生也是无条件信任徐苑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罗西南不是不相信徐苑,而是痛恨自己对徐苑的信任,居然来的不如葛生那么轻松。 人族极北之地,白焰曾经告诉自己,传说古神明曾在这里种植七色的雪莲,炼成丹药之后,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极北之地是无尽的雪原,有一个无人的小城叫春风。远古神话中,春风城和梵城的位置,是状如蝴蝶的蔚蓝大陆一阴一阳两个眼位。又有记载说,极北之地是神界被打落之后降临的碎片中最大的一块,因为思念故土,终日阴郁,积累成了冰霜,千万年不化。 其实不管是在地球上接受的教育,还是蔚蓝大陆上接受的教育,都告诉罗西南世界是一个大球,极北之地只是因为距离太阳最远,所以才这么孤单。而神话里的万年玄冰,其实就是水分子的有序结晶,刀剑一捅会碎,含在嘴里会化。世界上大多数的浪漫都是人们幻想出来的,实际上在直白如物理规则面前,没有丝毫抵抗力。 春风城是世界上最小的城池,没有城墙,只有一个用冰垒成的小小房间,房间外面是成片的雪莲。这个小房间是四千多年前来这里探索的一个学者搭建的,这位学者也是人族第一个到达极北之地的人。因为这个小房间象征着人类征服极北之地的第一步,所以将其称之为城。 之所以身处极寒却名为春风,是因为这个学者留下的一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推开房门,罗西南在里面看到了一张仅供人蜷缩的小床,床下堆满了密密麻麻的食物和丹药。墙壁上都是阵法,确实,如果没有阵法的维系,这个房间可能早就融化了,毕竟再寒冷的地方也会有夏天。 之所以有这么多的食物和丹药,是因为以前空间法器没有量产,每一个到春风城的人,离开之前都会在这里留下多余的食物和丹药,为待后来人取用。同时,他们也会尽自己所能修葺维护一下阵法。 这个只有一栋房屋的城池,居然就因为世世代代的学者们,永远的存在了雪原之中。 罗西南有很多地方可以藏匿,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学院后山,因为花恪忧在一天,罗西南就能安全一天。但是之前徐苑救自己的时候,自己跑与不跑,可能对徐苑而言都是死局。 所以罗西南跑了,跑的很干脆。他相信老师不会真的让徐苑为自己死,但是徐苑起码会受濒死的伤,濒死的程度取决于人族高层对其的满意程度。与其留在长安城等死,不如来春风城看看有没有能够帮助徐苑恢复的东西。罗西南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真的有能够活死人的七彩雪莲,但是他总归想要试试。 担心超音速飞行制造的巨大声波会引发雪崩,所以罗西南只是慢悠悠的飞行在雪原的上空。 已经大成了的真实之眼开启,尽力的捕捉着这个雪原之上所有的元气流动,和可能出现七彩雪莲的地方。 飞行了一天一夜,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罗西南有些落魄的回到了春风城中。 春风城因为在极北之地,有半年的时间是持续的夜晚。可能在这里最难忍受的,就是永夜中不休止的哭嚎的悲风,让人对时间的感觉永远是模糊的。 耳边的聒噪时时刻刻粉碎着罗西南入睡的欲望。罗西南在春风城中翻箱倒柜,居然在床下翻出了一本竹简。 造纸术早就普及了,但是极寒之地,任何墨水都会被第一时间冻结,刻字反而成了一种比较简单的记录方式。这个竹简上有些阵纹,所以至今没有损毁,从阵纹的样式来看,应该是数千年前,第一纪元留下来的。 第一纪元的文字和现在的文字有很大的区别,更别提语法之类的。虽然罗西南是学院出身的学霸,但是对这方面了解并不深刻,所以也只勉强看懂了个大概。 不出所料,这个竹简果然是那个第一个来到极北之地的学者留下的。上面记载着,他为了拯救自己的爱人踏上了来极北之地寻找七彩雪莲,却因为恶劣的天气耽搁了很长的时间。极光的出现扰乱了天象,让他险些丧失辨别方向的能力。 后来,他在这里遇到了强大的妖兽,险些丧命。 最后那位学者被一头善良的冰螭所救,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居然在冰螭的窝里发现了一大丛的七彩雪莲。他趁冰螭不注意,偷取了两株七彩雪莲。这种神奇的植物最终治愈了他,可他也因此沉睡了数月。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永夜都已经结束。他爱人的伤病,只能维持六个月的生命。也就是说,他就算得到了雪莲,也无法拯救他的爱人了。因为在他沉睡的时候,他的爱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等他想要去寻找那头冰螭并道歉的时候,却发现那头冰螭已经不见了踪影。 将竹简收拢起来,罗西南赤裸着上半身,怀抱着野生刀推开门,入眼的是绚丽的极光。好像真的是追赶着太阳的神明,身后带起的风雪折射出来一样。 面对着极光,罗西南盘腿坐了下来,五心向天,开始吐纳元气。 两个时辰之后,罗西南睁开双眼,身体拔地而起,出现在了九天之上。 既然提到了冰螭窝里有雪莲,想必这七彩雪莲也和有些天材地宝一样,是有异兽守护的吧。 既然如此…… 罗西南长刀指向远方,刀尖绽放出堪比极光璀璨的刀芒。数里地之外,几道巨大的沟壑出现在冰川上,好像纯洁少女躯体上的疮疤。因为罗西南制造的巨大动静,数十里外的雪坡开始滑落。雪花如同数万匹野马奔腾,浩浩荡荡的冲了下来。 罗西南肆无忌惮的挥舞着野生,释放着自己体内的气息。滔天的魔气涌动在冰原上空,无数道数百米长的刀芒飘落到四处,好像有无数轮弯月从地面升起。 虽然已入空境,但是那些元气急速的被罗西南身体过滤的时候,还是对罗西南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有一声龙鸣响彻冰原。 罗西南朝着龙鸣之处飞去,几分钟之后,看到了一头身长足有百尺的巨大生物。头上无角,浑身是冰蓝色的,接近透明,鳄头虾眼,凤足鱼鳞。吞吐呼吸之间,有带着星光一样的蓝色气体,无比的梦幻。 冰螭感受到了罗西南身上的滔天魔气,发出了一声高昂的鸣叫。 螭乃是龙子,神界覆灭之后,作为世间仅存的神明种,祂在雪原之上已经孤独的生活了五千年。因为不是纯正的神明,受天赋所限,祂的修为只有空境初阶,和面前这个魔气滔天的男人一样。 冰螭的脑海中,回想起了那个神界生灵共同经历过的,开天辟地以来最大的噩梦。 而罗西南修行的《神经》乃是魔王所创造,所以冰螭感觉,罗西南的气息,和那个噩梦的创造者无比相像。 冰螭愤怒的吐出一道龙息,冰蓝色的梦幻气体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已经化为了坚冰。坚冰是一层比一层高的地刺,层层的贴在一起,以冰螭为中心蔓延开来。 罗西南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野生刀上有半透明的波纹渗出。 空明剑域。 坚冰蔓延到罗西南跟前,罗西南知道这坚冰的伤害并不是来自物理上的,而是自己一旦被这坚冰包裹,体温就会被冰螭剥夺。罗西南修了那么多的学分,自然不差一门《屠龙术》。 空明剑域不过三尺,但是冰层和空明剑域交接的时候,却仿佛洪水遇上了金石铸成的堤坝,不得动摇其分毫。 冰蓝色的龙息组成了一个场域,从无数个方向朝着罗西南封锁而来。一层层,一道道,一叠叠,浪潮一样拍打着空明剑域。 罗西南有些厌烦的一脚踹上坚冰,体内《相思》流转,波纹疾走涌动,坚冰中蕴含的冰螭的天赋力量,被罗西南瞬间化解。 坚冰开始疯狂破碎,碎裂成冰坨,碎裂成冰块,碎裂成冰渣,又被转瞬间爆发的刀气削成了薄片,变成了银白色,天地间好像多了一场雪。 美不胜收。 第215章 亢龙有悔 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有一只龙爪朝着罗西南抓来。罗西南单手擒住那只龙爪,野生从鳞片的缝隙中刺入。 冰螭发出了悲鸣,罗西南面无表情的聚气,发力,将这头身长足有百尺的冰螭丢到了天上。离开地面之后,冰螭并未坠落,虽然没有翅膀,但是这头冰螭却开始在半空中舞动起来。 蓝色的龙血不断从天空洒下,但是尚未落地就变成了冰霜。龙是这个世界上最圣洁的生物,祂的子嗣也是这样,冰肌雪骨,澄澈如明镜。 龙血变成的冰霜每一片都是一把飞刀,落到罗西南的身上就会留下一道豁口。罗西南毫不畏惧的长刀指天,情缘第三式眉眼中的山之意境出现,罗西南仿佛变作了雪原之上的孤峰,任由冰雪摧残却岿然不动。 罗西南冰冷的说道:“孽畜,还敢与我斗法?” 一人一螭中间,形成了一个元气的漩涡。冰螭如冻结的一幅画,罗西南将山水的意境一同使出,元气的漩涡仿佛有了生命,被罗西南牵引着,化作了一条河流。起初只是一条小溪,渐渐的汇聚了冰螭的力量,融入其中,变成了大河汹涌的流转。 应龙翼舒展开来,吞吐着一散出来的元气。本来空境初阶的大修士,战斗的时候能够调动方圆五里的元气已经是极限。但是身具《相思》和《天弈三极》等诸多秘法的罗西南,区区方圆五里内的元气根本不够他消耗。所以罗西南居然毫不顾忌的吞噬起了那些战斗残余的狂暴元气,将其化作自己的力量。 见到罗西南背后的双翼,冰螭巨大的双目之中,滴落了几滴晶莹的泪水。 那是祂母亲的翅膀。 祂是龙种,是神明与妖类之间的特殊生命。也正因为如此,祂可以随意往来于神界和蔚蓝大陆之上,见过了无数美丽或者丑陋的故事发生。 从前,祂最喜欢母亲带着自己一起飞行,藏在母亲的双翼之下,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个世界。事实上,祂从未自己一个人飞行过,因为在祂看来,只有脚踏着大地,才能够更贴近这个世界。但是在母亲的翅膀下是不一样的,有种难过时候蜷身在没有人的卧室里一样有安全感。 直到噩梦降临,祂母亲作为妖神之中最强大的存在前去应战,而后一去不回。 神界覆灭,祂不完全属于神界,所以祂可以逃亡。逃亡的那天,是祂唯一一次自己飞行。直到那时候祂才知道,为什么每次母亲带着自己飞行的时候,都要让自己藏在翅膀下面。 因为飞行的时候,风会迷住眼睛,雨雪会打在脸上,会很痛。不过祂将永远的失去母亲,在未来也只能独自飞行下去。 冰螭无法容忍,无法容忍自己的母亲的翅膀,居然被装到了一个魔修的身上。一定是当年大战之后,自己的母亲的尸体被他们亵渎了。 冰螭直勾勾的飞了下来,散发着龙涎独有的清香的龙嘴试图将罗西南吞食。 罗西南有些不屑,因为对于体型巨大的妖类而言,这是最愚蠢的战斗方式。人族身体矮小,但是如果真的被吞入妖兽的腹中,能够搞的破坏便多了许多。 赤裸的上身突然体型暴涨了几分,肌肉隆起如精钢,那些方才还因为被削去了血肉而流血不止的伤口,瞬间全都闭合了。罗西南将野生刀插入地上,然后直勾勾的朝着冰螭的一对儿龙牙抓去。 龙牙和龙骨,算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东西之一。学院也曾经对古战场或者古墓中发现的龙骨进行研究,却无法复制这种生命学的奇迹。人族材料学未来百年的发展,都有可能无法脱离对龙骨的研究。 罗西南抓住龙牙的尖部,这种元气传导几乎没有阻碍的物质,将冰螭全身的冰冷力量都注入到了罗西南体内。罗西南的手掌上也沾上了一层厚厚的龙涎,这种世界上最珍贵的药物,在需要的时候,也能变作世界上最猛烈的毒药。罗西南从手掌开始,一个个巨大的水泡在手臂上蔓延,水泡长大的瞬间就会破裂,留下一个个孔洞。那些孔洞像是滴上了铁水一样,带着一股腐烂的恶臭。 罗西南体内魔气迸发,野生刀嗡鸣,然后从地上拔起,刺入了罗西南的腹部。 剪烛的意境舒张开来,元气从形而上的角度,不断的斩灭罗西南体内的伤害。那些被龙涎腐蚀的部位纷纷愈合,罗西南的气息却不增反涨。双臂挥舞着,力拔山河气盖世,以八尺之躯,将数十米长的龙躯甩飞了出去。 腹部还插着一把锋利无比,造型奇特的长刀,赤裸上身,披头散发的罗西南,此时像极了神话中的怪物。 又是一声音爆,罗西南身后的雪花因为气压的影响,又汇聚成了一团漩涡。 漩涡的末尾,罗西南的手扯住了冰螭的龙鳞,一脚踢中了冰螭的腹部。数十米长的巨大身躯被罗西南一脚踹飞,罗西南脚尖的冲击波将大地震的寸寸龟裂,还有些雾气尚未消散。 罗西南丢掉了手中的几块龙鳞,龙鳞落地的时候发出了水晶碎裂时候的清脆声音。冰螭身体上被罗西南踢中的地方,还有一个圆形的区域,是半透明的金色,融化了的琉璃一样。冰螭痛苦的翻滚着,受伤部位的热量每每接触到冰层,就会将那附近的一大片区域融化,散发出成团的雾气。 将野生从体内抽出,罗西南步履有些艰难的走到了冰螭的面前。应龙翼试图在吸收一些元气,但是罗西南接连爆发,导致每次元气流动,每一寸血肉都会发出震颤。 冰螭是上古异种,更是神明之子,和冰螭对抗,其实对罗西南而言并不轻松。 冰螭的气息要比罗西南萎靡的多,罗西南的一脚,几乎将祂全身的骨骼都震散。 罗西南的元气在应龙翼中流转了一周,应龙翼震动,竟然发出了龙鸣一样的声音。意识模糊的冰螭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皮颤动了几下。但是这龙鸣中蕴含的意义,居然是让自己交出七彩雪莲。 冰螭的龙息越来越微弱,开始变成纯白的雾气,而不是那种带着绚丽星光的冰蓝气体。龙血从祂的腹部涌出,每到一处就会形成坚冰。冰螭发出一声嘹亮的叫声,那个声音即使罗西南这个纯正的人族,也能听出里面无可回旋的拒绝。 愤怒的罗西南抓住冰螭的后颈,然后一拳打在了冰螭的背部。因为这一拳的冲击,冰螭的身体陷入了冰层之中,周围出现了一个近百米长,数米深的的大坑。 应龙翼再次震动,发出龙鸣,试图让冰螭交出七彩雪莲,但是得到的始终只有拒绝。 罗西南一拳一拳打在冰螭的身上,冰螭的身体也一步步的陷落,那个坑越来越大,冰螭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不交出来,就杀了你。” 冰螭这次,选择了沉默。 连罗西南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背上的应龙翼开始低垂,那些洁净的羽毛搭在了冰螭的身上。 一开始,应龙翼上只是传来些瘙痒,随着罗西南不断的对冰螭施暴,那股瘙痒变成了疼痛。罗西南不在乎,只当是这股疼痛是因为自己过度使用元气。 意识模糊的冰螭开始浑身颤抖,不是因为骑在自己身上的魔修,而是祂感受到了翅膀垂落自己身上的羽翼上传来的温暖。 那股温暖像极了魔王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每天藏在母亲的翅膀下面,让母亲带着自己看遍这个世界。 那时候的蔚蓝大陆,南海有金色的沙滩和沉浮的巨鲸,中土有万家灯火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梯田,再往西走,便是横亘在蔚蓝大陆如屋脊一样的高原。祂记得在北方,在没有极北之地这么偏的北方,以前是广阔的草原。那些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的马儿,飞奔时候的样子,仿佛是那些寿命无尽,却成日为了管理世界而操劳的神明们永远得不到的自由。 冰螭觉得很奇怪,因为祂是母亲和寒冰交合的产物,所以祂本应该一生都不知道温暖是什么感觉。 五千年来,祂也曾去过以前去过的那些地方。 南海在千年前因为一次海啸,现在已经没有了沙滩,只剩一片滩涂。 横亘在蔚蓝大陆中间的高原屋脊,早在五千年前就因为魔王和勇者的战斗被摧毁,从世界上最高的高原,变成了世界上最深的劫渊。 梯田都被改造了,因为人类耕种技术的发展……嗯,这其实是件好事,冰螭一直很为人类的进步感到高兴。 不过听说那些野生的马儿,还有那些妖族,要么就被人族驯化了,要不就被人族驱逐了。和魔族的战斗,不管是冲锋陷阵还是后勤运输,都需要大量的牲畜。果然,因为魔王的出现,因为战争的延续,它们也失去了自由。 只有这极北之地的冰原啊,只有这极北之地的冰原。 虽然没有阳光的青睐,但是它却守住了它的孤单。世事白衣苍狗,沧海桑田,都与它无关。几千年前来了个不是那么可爱的人族,打扰了这片冰原的孤单,还偷了祂的雪莲,不过祂也没有追究。因为就算是寿命无尽的神明之子,祂有时候也会怀念烟火的味道。 母亲翅膀上的羽毛,真的好温暖啊。 虽然自己已经长大了,长的和母亲一样大了。母亲的翅膀就算恢复原来的尺寸,也再也无法包裹住自己了。 这点温暖好像无尽冰原上的一个火炬,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风雪熄灭。但是……但是……真的好想它熄灭的那一瞬间来的晚一点啊…… 罗西南将冰螭的巨大身躯抛飞到天上,坠落的时候,又溅起了无数的雪花。 冰螭的大眼睛里又流出了几道眼泪。 那根火炬,还是熄灭了。 罗西南赤红着眼睛吼道:“我让你交出七彩雪莲!不然我就杀了你!” 其实,冰螭听得懂人族的语言。人族的发生结构相对于龙族而言,无比简单。罗西南一个空境大修,不还是要借助应龙翼来模拟龙族的声音么? 冰螭连发出一点声音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是摇了摇头。 祂才不要把雪莲花交到罗西南这个魔修的身上呢。 那年母亲去迎战不可一世的魔王,临走的时候自己问母亲什么时候能回来。母亲交给祂一朵雪莲,说等到七彩的雪莲开遍整片冰原,母亲就会回来。 几千年前那个人类是为了救自己的爱人,所以自己任由他采了。但是,说什么祂也不会把雪莲交到这个魔修的手中。 罗西南将野生抵在冰螭的眉心,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你不把七彩雪莲交出来,我就杀了你。” 罗西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在罗西南准备将冰螭了结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罗西南,你都做了些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罗西南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一袭月白色的衣衫,跑上前来抓住罗西南的衣领,悲泣着说道:“罗西南,你都做了些什么?” 罗西南笑着拥抱住这袭衣衫然后温柔的问道:“白焰,你怎么来了?” 说着,罗西南就想要吻上白焰的嘴唇,却被白焰一把推开。罗西南瘫倒在地上,双目无神。 原来,知道了自己是魔修之后,白焰也会厌恶自己么? 原来,白焰也会厌恶自己。 白焰走上前去,抱住那个已经气息无比微弱的冰螭的巨大头颅,冲着罗西南喊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背上的那双翅膀,是这个孩子的母亲的翅膀么?” 罗西南的身体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硬。 “祂只是将你错认为了杀死祂母亲的人,神兽有灵,祂辨别你的身份的时候,靠的是你的气息啊!罗西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向祂讨一朵七彩雪莲……徐苑为了救我,身受重伤,我想用七彩雪莲帮她……” “春风城外不就有一大片七彩雪莲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这个孩子?” “春风……城外……” 罗西南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用体内最后一丝元气催动了真实之眼,看向远方。 远方,名为春风城的小屋外面,是一大片雪莲。七彩的极光洒落人间的时候,雪莲上的冰霜也反射着七彩的颜色。几千年前,第一个踏足冰原的那个学者,知道自己的爱人无法得救,又愧疚于偷了冰螭的雪莲,就把自己吞服之后剩下的那一株雪莲,栽种在了春风城的门口。 几千年过去了,即使雪莲这种生物的繁衍很难,却也有了这么大一丛。 那个学者给小屋取名叫春风,其实不只是因为那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其实更是希望,春风能够来到这片冰原上,为冰原,为冰螭,为雪莲带来一丝温暖,让雪莲真正生长于大地之上。 原来,世界上没有什么七彩雪莲,所谓的七彩雪莲,就是诞生于极北之地,在极光照耀之下的雪莲而已。 罗西南一步步的爬向冰螭,白焰只是抱着那个渐渐有了温度的脑袋放声的哭着。 冰螭是冰雪的精灵,当雪有了温度,就要化入尘埃之中。 罗西南拉着自己的应龙翼,硬生生从自己的血肉之上扯下了一只翅膀,然后放到了冰螭的颔下。做完这一切,力竭的罗西南就晕了过去,连一旁白焰无助的声音都听不见。 其实,刚才不用罗西南继续动手,丧失理智的罗西南,早就摧毁了冰螭所有的生机。 贴着白焰的身体,冰螭感受到了切实的温暖。而且,好像自己的身体之下,也传来了母亲的气息,和白焰的身体一样温暖。 啊,自己早该想到的,自己能够真正感受到温暖的时候,就说明自己快要死了。 极光到了它最绚丽的时刻,在冰螭早就模糊的眼中,漫天的雪花也变成了七彩的颜色。 冰螭轻轻的扭动自己的头颅,不想失去那份来自母亲,和陌生人族的温暖。 有几片折射着极光色彩的雪花落到了祂的眼中,祂的眼中,整片雪原都是七彩的花。恍惚间,祂好像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在前面对祂说:“孩子,等到七彩的雪莲开遍整片冰原,母亲就会回来的。” 那股温暖那么真实。 原来母亲没有骗自己。 第216章 是你说的 一年后。 造化弄人,不久前,是罗西南一直照顾痴傻一样的白焰。可是现在,却变成了白焰照顾痴傻一样的罗西南。 白焰知道,作为补天术的修行者,罗西南的神魂坚固程度是难以想象的。除非罗西南的大脑受到什么物理伤害,不然是不会丧失神志的。 只是,罗西南已经好久没有开口说话过了。 勇者学院副院长引咎辞职,寻找自己两个叛逆的弟子无果之后,就成日在藏书楼里撰写文稿,推衍阵法。唐皇李太玄推行新政,人族各地势力改革和起义进行的如火如荼,但是在唐国中央朝廷强有力的干涉下,还是不紧不慢的进行着。 前勇者学院生徒会长徐苑,在包括玄女教和人族联军等各大势力的联名担保之下,免除了死罪,只是革去了生徒会长的职位,并处以留级两年的处罚。其实说是留级两年,但是这个年轻的空境,未来的很长时间里,都要靠药浴维持生命。 关于罗西南的定罪处理的很麻烦,修行了魔族功法的人,到底算是人族还是魔族,这中间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其实大部分人是想将罗西南定为魔族的,但是一旦罗西南魔族身份落实,那对于徐苑的处罚就有些不够看了。 也就是说,将罗西南定性为魔族,会导致联军与玄女教一同定下的结果发生改变。这两个势力,没人能够得罪的起。所以,关于罗西南事件的定性,暂时被搁置了。不过人族还是认准了一条,就是必杀这个叛逆。 不过,哪个势力也不敢保证,能够抓住一个同境之中战斗力都是最顶端的空境大修。 在一次研究的会议上,勇者世家葛家代表人葛生很是嘲讽的对各大势力的代表说,要是他们真想要罗西南的人头,就不应该放追缉令出去,而是劝说罗西南自己送上门来。 所有人都知道葛生和罗西南的旧情,也都能感受到葛生话里的嘲弄。但是葛生的话,只是被当个笑话看待。主动杀他都找不到人,劝他自首他就能来?开什么玩笑! 其实,葛生压根没有骗他们,如果他们真的要罗西南来自首,罗西南真的会去自首,要杀要剐随他们便。但是葛生知道,没人会相信自己所说,只是认为自己在嘲讽。殊不知,嘲讽他们哪里他们都不清楚,这才是最大的嘲讽。 大陆东方的一个小渔村里,罗西南又身上带血的回到一个小房子里。白焰看到罗西南身上全是血迹,便走上前去,帮罗西南把衣服脱下来准备换洗,又忍不住嘟囔道:“跑去杀匪杀贼什么的也就算了,一个空境修士,每次回来都弄的一身污秽,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饿了。” “饿了是吧,等下饭就做好了,你先去洗手,我去盛……” 白焰话音未落,便捂住了嘴巴,眼中泛起了泪光。她确信自己刚才没有听错,罗西南确实说话了。白焰深呼吸了几口气:“你等下,我这就去盛饭。” 罗西南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刚在这里落脚的时候,君梓就找上了门来。三十多岁就有坏境巅峰修为的他,如今在玄女教中已经身居高位。山芊芊突破到了空境,已经准备接任教宗,不出意外,君梓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君梓给他们提了个醒,帮他们抹去了一些踪迹。白焰带着罗西南在这里落脚的,而白焰也不像罗西南一样,经受过专业的教育。空有一身修为,却没有什么反侦察能力。好在玄女教这边,已经帮他们清理掉了尾巴,这过程中也没少动用牛寄翠老爷子的一些力量。 君梓给他们留下了一些钱财就离开了,他现在的位置也很显眼,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久了,难免引起人的怀疑。 有了这些钱财,白焰有时候常织些布匹,晒些鱼干去卖,生活倒也十分悠然。 盛饭的时候,白焰还是忍不住有几滴眼泪滴落到了锅里,白焰赶忙撇了去,然后揉了揉眼睛。这一年来,罗西南第一次开口说话,实在是让她心情复杂。 不过很快,白焰就冷静了下来。 将饭盛上桌子,两个人沉默着吃完了,收拾桌子的时候,白焰也始终是沉默着的。最后,终于还是罗西南最先忍不住问道:“听说,葛生和于蔓要成婚了?” 白焰的手颤抖了一下,语气平静的说道:“嗯,他们要结婚了,请柬已经发到这里了。信里面葛生说了,因为这象征两大勇者世家联谊,面子上的事情必须要过得去,所以他们要先举行一场公开的婚礼。不过之后,他们会想办法来见我们。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亲是托你的福,所以希望让你见证一次。” 罗西南赶忙摆手说道:“我就算了,我就算了……你告诉他们,我会在这边好好祝福他们的。” 嘴上这么说着,罗西南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白焰放下碗筷,给两个人倒了一杯热茶说道:“于蔓现在可出名了。你临走前把欧冶大师制造的那个机甲放在学院里,留给了于蔓。后来于蔓加入了联军,在一场会战里,驾驶那台机甲,百万军中手撕了对面一个空境魔尊,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声名鹊起。现在外面,都说于蔓是女武神呢。” 罗西南笑着点了点头:“挺好的……挺好的……” “还有葛生,他现在掌管一部分葛家外部的经营。多余的精力就拿出来著书立说,他提出来的一些数学理论,对一些高新技术的发展很有用。听说,未来学院的费耳梓奖会给他预留一个名额。” “挺好的……挺好的……” “芊芊准备继任教宗了,得到了所有主教的支持。” “挺好的……挺好的……” “听说大师兄偶有所感,也准备突破到空境巅峰了。” “挺好的……挺好的……” 然而,下一秒,白焰手中的碗筷却一齐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在场一个空境初阶,一个坏境巅峰,竟然没有一个接住的。 白焰的眼泪止不住的滴落,罗西南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擦拭白焰的泪水,嘴巴张的大大的,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就这么静止在这里。 白焰用力的擦了擦眼泪说道:“罗西南,你不愿意说话是吧。好,你听着,我说。” “你终于放心了,因为你最好的两个朋友要成亲了。” “不久前,君梓走的时候,你把雪莲塞给了他。不出意外的话,能让徐苑的伤势好很多。” “你是不是想着,等到大师兄和天行者决战之后,你就彻底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牵挂了。” “罗西南,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是你一直陪着我。现在你开始怀疑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了,换我来陪着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在报恩?” “我不管你每天是去杀贼,还是去深海找海妖对放。罗西南,我每天做好了饭菜等你回来,我怕暴露身份,一点魂力不敢用,每天织布去换来的钱,只够你保养野生的刀油。” “罗西南,你觉得我做着些到底是为了什么?等你一切都放心下来,就可以无所谓我的感受,告别这个世界了对吧。我想问你,你是打算去自首,还是学勇者大人战死在魔域?” 罗西南的嘴巴嗡动了几下,而后说道:“白焰,你……” “我很坚强?罗西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搞笑?我知道你以前喜欢看画本,喜欢看小说。一句因为你很坚强就够了?罗西南你心可真够狠的。是啊,我很坚强,我为什么坚强?我父亲当着我的面杀了我母亲,又当着我的面自杀,但是我什么都做不到。不过我知道我还要坚强的活着,为了你,为了我外公。虽然我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愿意认我那个外公。” “我是很坚强。如果哪天你为了大师兄,为了芊芊,为了葛生和于蔓,一怒之下深入魔域,战死在魔宫前。或者说将来,你真的成了人族的勇者,与魔王一战失败身死。罗西南,我给你守一辈子灵,我不会哭,因为我知道你的梦想是做一个大英雄,我也欢喜你成为这样的大英雄。” “如果在这之前,你想留下一个后代,我就给你生个孩子。你如果觉得我胸太小,我不够优秀,不如人家长得好看,我就自愿退出。我帮你追求徐苑,让她给你生一个孩子。等到孩子长大了,当年魔宫大管家杀的你我就去杀魔宫大管家,魔王杀的你我就去挑战魔王。如果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就和你一起去死。我不要你觉得我坚强,这是我自愿做的,因为我喜欢你。” “可是,罗西南,凭什么你自愿放弃你自己了,我还要为你坚强?凭什么我哭或笑或坚强,都得是为了将就你的任性?凭什么?你就这么自私么?” “罗西南,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你自己?” 罗西南想说什么,却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等到罗西南止住了咳嗽,抬起头来迎着白焰的目光,却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好,我问问你,到底是放过我比较难,还是放过你自己比较难?” 罗西南再次选择了沉默。 白焰走上前来,捧住了罗西南的脸,用力的吻了下去,却被罗西南一把推开。 白焰静静的看着罗西南:“你就这么讨厌我?” 罗西南摇了摇头,手指紧紧的攥成了拳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从来没讨厌过你。白焰,不要逼我好么?” “好,你说的。” 白焰转瞬间气息暴涨,竟然是要破入空境。 第217章 破瓜、异能、吃肉 魂力侧的修行者,不像元气侧的修行者一样,突破的时候要承受那么大的压力。正所谓一朝得道,说的就是魂力修行者,悟道了,就入道了。 不过,这也只是相对而言,空境毕竟是空境,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 白焰天赋在当世除了大师兄和天行者,无人能出其右。白焰想要破入空境,心思一动,方圆数里之内的修行者,仿佛都觉得自己的思考变得迟钝了起来。白焰的气息也节节高涨,很快就到了空境的门槛之上。 魂力侧如果有天赋超绝的修行者进入空境,是会有异象出现的。白焰周身凝结的场域将罗西南包裹进去,罗西南恍惚间看到了一扇金色的门扉。若是白焰能够叩开这道门扉,就能够轻松进入空境。 白焰头顶有三朵莲花凝聚,便是白焰擅长的三朵十二品莲华。 十二品功德金莲,十二品灭世黑莲,十二品业火红莲。三朵莲花引上那座大门,大门轰然倒塌。白焰站在那高高的门槛上俯视万物,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从白焰身上涌现。传说中,天赋最高之人若是能进入空境,这种空境又有一个称呼,唤做他化自在。 他化自在这一品级的空境,顾名思义,就是凡这个世界所拥有的,都任我受用。 就连天资聪慧如徐苑,都未曾到达这个境界。 只要白焰跳入那道门内,就能够他化自在,同境之内无敌。 然而,令罗西南以外的是,白焰却从那个门槛上跳了下来。不是往里跳,而是往外跳。白焰跳出来门槛的一瞬间,整个虚幻的世界都变得狰狞了起来,从梦幻一样的仙境变成了无间地狱。 罗西南高声道:“你疯了!?” 进入空境的门槛却主动跳出来,白焰是历史上仅有的一人。而且白焰这样做的结果,只能和那些入空境失败的修行者一样,当场坐化,身死道消。 罗西南环抱住白焰的躯体,体内的元气不要命的往白焰的身体内挤去。白焰嫣然一笑,挣开了罗西南的双臂。罗西南手指点在自己胸口,吐出一口本命精血。无数道敕令进入白焰体内,白焰的身形就这么被定在原地。 罗西南将白焰横抱起来,那道门槛上传来的压力瞬间分担到了罗西南身上。因为本命精血亏空,罗西南现在的气息变得十分微弱,这股力量压迫到罗西南身上的时候,罗西南更是为此变得十分萎靡。 罗西南的毛孔中都渗出血丝,却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门槛前面,将白焰放到了门槛中。 白焰落地的瞬间,气息变得无比圆润,眼看着就在空境之中稳固了下来。而强行帮人突破空境的罗西南,此时却无比虚弱。 白焰毫不费力的将罗西南打入自己体内的敕令全部震碎,然后便走上前来抱住了罗西南的脸,用力的吻了下去。 罗西南想要挣脱,奈何他刚刚损耗精血,而白焰却刚刚入了他化自在的空境。 白焰却一膝盖顶到了罗西南的腹部,罗西南一口血喷出。白焰松开了嘴唇,吐光了嘴里的血,然后继续用力的吻了上去。 罗西南还想要挣扎,白焰的手却接连按在了罗西南身上几个大穴之上,还未待罗西南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元气运行路线都被堵塞,连护体元气都无法激发。 白焰一掌印在罗西南的胸口,一股霸道的魂力震的罗西南身体麻痹。身为一个厨娘,最擅长解骨的白焰,挥手之间甩出去无数道术法,将罗西南四肢封闭之后,又将他全部的关节卸下,让罗西南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白焰脱去了自己的衣衫,毫不掩饰,就这么挺直了身躯,显露出了白皙的姣好胴体,弹指间又将罗西南身上的衣衫崩碎。罗西南张口,白焰又是隔空甩出去一道阵法,让罗西南彻底的闭上了嘴。白焰就这么抓着罗西南的头发,把死狗一样的罗西南丢到了床上。 然后,白焰就朝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罗西南伏身上去。 几分钟之后,白焰解开了罗西南身上的束缚,替罗西南接上了所有关节。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又看到了彼此眼中燃烧的火焰,罗西南翻身将白焰压在身下…… 这一次,足足半个多小时之后,二人才筋疲力竭的瘫在地上。 过了很久,罗西南才问道:“为什么?” 白焰说道:“罗西南,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你暴露了你是魔修之后,你都变得不像你自己了。” 罗西南不说话,白焰站起身来,将纱衣披在身上,却难掩春光。 “你丧失理智,误杀了那头冰螭,我知道你一直很愧疚。” 听到白焰提起那头冰螭,罗西南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可是在这里,之前有几个泼皮看中了我,要对我用强。我惩戒了他们,并且把他们送到了衙门。而你,却仗着自己的空境修为,夜里潜入大牢,封锁了所有气息,将他们杀死。其实,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 “那是他们该死。” “他们是该死,但是以前的你,从来不会无视律法。以前的你相信所有人都应该有他们相应的责任和权利,有罪之人应该以一个合理的标准对他们量刑。对于法外之徒,随便你怎么惩戒他们,但是你杀了罪不至死的人,便是你的错。又或者说,本来他们即将面临法律的审判,结果可能也是死。但是执行这个的,应该是一个群体的代表者,而不是你一个个人对他们用私刑。” “以前的你,还有葛生于蔓他们,应该都不赞成这种思想。” “这种思想是你教给我们的,我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到最后,是你自己背弃了这种思想。” 罗西南冷笑道:“那又如何?” 白焰看着罗西南这幅样子,反倒觉得有些好笑:“不会如何。但是我知道,你并没有改变你的想法,因为你这些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想法,对你而言无比重要。你可以舍弃性命,但是你绝不对放任自己忽视或者遗忘这些想法。” 罗西南一时间无言以对。 白焰说道:“其实一切都是因为,你真的想要放弃自己。在你眼里,以前那个愿意为山芊芊,逼迫一堆空境大修席地而坐的罗西南已经死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打败远古神明,大破魔族阴谋的罗西南已经死了。以前那个为了友情和爱情据理力争,白皇城内名动天下的罗西南也已经死了。以前那个背负罪孽,耗时数年洗刷冤屈,完成血狱的罗西南也死了。” 罗西南的嘴唇变得苍白,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 “以前腰佩长刀,骑马倚斜桥的年轻英雄死了,因为他是个魔族功法的修行者。尽管他以英雄的身份行走在蔚蓝大陆的时候,一直是一个魔族功法的修行者。当你以真实身份面对世人的时候,你自己都觉得过往的种种都是虚妄,对么?” 罗西南紧紧的咬着嘴唇,血沫从嘴角溢出。 “说到底,你自己不敢认你自己,所以你放任自己犯下了一些罪孽,到头来却不敢背负你亲自犯下的这些罪孽。既然这样的话,罗西南,给我一个机会,我替你背负好不好。” 罗西南瞪大了双眼,惊恐的说道:“你要做什么!?” 白焰说道:“知道你的异能的人,全大陆不超过十个人,恰好我是其中之一。罗西南,你的异能是……” “住口!” “你的异能是,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我让你住口!” “真是奇怪的异能呢,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加成,只是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吧,但是世界上所有的异能加起来都不如你的异能神奇。” “白焰你疯了!?” “刚好,刚才我们……那个的时候,趁着你不注意,我给我们两个人缔结了生命共享的契约。说起来,这种契约真是神秘而强大,是学院藏书楼顶层,勇者遗留下来的。几千年来,只有我一个人参透了,就这,还要等到我突破到空境才能勉强使用。” 白焰伸出一只手,朝着自己的腹部刺下去。 罗西南体内的元气爆发开来,白焰身形一滞,罗西南飞身上前,擒住了白焰的手臂。 白焰一拳打在罗西南的脸上,罗西南倒飞出去不过半尺,身后就喷薄出一股元气,将罗西南顶了回来。 “罗西南,为了让我突破空境不走火入魔而死,你消耗了那么多的本命精血,而我刚完成了阴阳调和,正是处在巅峰的状态,你拿什么阻止我?” “你欠收拾!” “刚才那什么的时候,你折腾的我还不够?” 白焰释放出数道术法,想要限制住罗西南后自杀。罗西南视那些术法于无物,直接凭借自己的强大体魄将其震碎。罗西南大吼一声:“野生!” 野生震动,空明剑域张开,想要完全封锁白焰。 白焰冷哼一声:“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不要脸东西!这一年来,是谁整天给你涂刀油的?” 野生震动,那金属的声音居然十分灵性,像是在委屈的呜咽,而野生中释放的空明剑域也稍微暂停了一瞬。 一瞬间过后,因为罗西南的一声冷哼,夹在二人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野生,最终还是决定听从自己老主人的意思,重新释放出了空明剑域。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就是这一瞬间,白焰已经挣脱了野生的束缚。七八十道术法拍在野生的身上,野生的灵性全部被封闭。野生很委屈,却丝毫不敢反抗。 方才云雨过后,白焰身上只有一件半透明的纱衣,形同虚设,罗西南更是赤身裸体。 两个赤裸的人就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打起架来。 咳咳,是真的打架,不是那种打架。 二人你送我一道术法,我还你一道刀气。你对我下个敕令,我与你一道符箓。又怕震碎了房屋,所以只将战斗的波动限制在了方丈之内。 二人交战的方丈区域内,元气都快要化为实质,任何一个空境之下的人进来,不出半秒就会形神俱灭。二人又都是最顶尖的那种天才,在空境初阶中鲜有敌手。就是寻常的空境过来,估计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最后,身上多了几个深可见骨的伤痕,头破血流,七窍流血的罗西南终于败下阵来,被白焰的术法封锁。 白焰如愿的将手捅进自己体内,湮灭了自己的全部生机。 白焰的身体软趴趴的倒了下来,倒在了罗西南的身边,柔弱的冲着罗西南笑了笑。罗西南放声哭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白焰咳出一口血,然后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好了,罗西南,我死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把你第二条命给我,让我复活的。但是,求求你给我你现在这条命吧,让我替你活着。” 罗西南跪倒在地上,将白焰的头颅靠在自己的胸口,抱着白焰的身体哭嚎了起来。白焰的手缓缓的攀上罗西南的脸,擦了擦罗西南的眼泪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都是个大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男孩子果然永远长不大。” 罗西南听到白焰不要自己哭,就用力的吸着鼻涕,白焰拍了拍罗西南的脸:“恶心人啊你,这样做脏不脏啊,真讨厌……” “罗西南,我把我的魂力都给你,反正我死后这些力量也就消散了。这样一来,你也可以修行魂力了,而且,你也可以成为他化自在的空境魂力侧修行者。” “罗西南,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不管是当初在食堂的时候,说话奇怪,做事也奇怪的你。还是后来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一样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你放心,我不会不喜欢你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不喜欢你的。” “你不要担心,你把你的命给了我,我会替你好好活着的。你为那条冰螭感到愧疚,我就帮你后半辈子帮祂祈福。你因为动用私刑而自责,我就去找外公,求他在学院开设法制科目,让人族的法度变得更加标准。” “我知道你一直不吃肉不是因为不喜欢,是因为在劫渊的时候,你为了活下去,吃了魔族的肉。放心吧,以后你不用再这样了,以后我代替你吃素。” “罗西南,求求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重生的时候,我的命就是你给的了。要是你不好好活着,我还能依靠谁呢?” 白焰的呼吸终于停止了,心脏也不再跳动。罗西南发动了自己的异能,将自己多出来的那条生命,通过生命共享的链接给了白焰。 一直到第二天,白焰才醒来,罗西南已经睡着了。白焰就这么躺在罗西南的怀里,有些贪婪的呼吸着罗西南身上好闻的味道。 是和最开始认识的罗西南一样的,阳光似的温暖的味道,没有一点死寂。 其实,白焰一直没有告诉罗西南。她对厨艺的天赋,来源于她异于常人的嗅觉和味觉。在食堂里见到罗西南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罗西南的味道。混杂着一点点洗衣用的皂角的味道,还有少年独有的汗水的味道。 在那个有油盐酱醋却空气沉闷,有一堆燃烧的灶台却又略显昏暗的食堂后厨,身穿打杂的破烂衣服,却依然可见魁梧身材和英俊脸庞的罗西南,味道好像太阳一样。 过了好久,罗西南眨了眨眼醒了过来,看到自己怀里粘人的小猫一样蹭来蹭去的白焰,伸出手来揉了揉白焰的脑袋。 白焰的修为付诸东流,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姑娘。世界上少了一个他化自在的空境修行者,但是多了一个魂元双修的修行者。 因为白焰的生命是罗西南给的,所以白焰那惊世骇俗的天赋也没了,剩下的,只有和罗西南同等水平的天赋。 虽然能够考入勇者学院,但是以罗西南的天赋,如果没有这么多的奇遇,罗西南的修为可能也就止步于坏境了。未来,白焰的修为也只能止步于坏境了,而且这还需要几十年的努力。 不过,新生的白焰眉眼却长开了不少,也漂亮了许多。虽然不至于和徐苑那种祸国殃民,山芊芊那种倾国倾城的女子媲美,却也不输于蔓分毫了。 所以白焰还是一副开心的样子,白皙的手放在罗西南的脸上摩挲了几下,罗西南的手也伸入白焰的短发中,感受着发根处的温暖,和发丝的柔顺。 白焰柔声说道:“罗西南……” 罗西南打断道:“叫我官人。” 白焰脸一下子就红了:“谁要叫你官人……不害臊……” “那事都做得了,官人如何叫不得?” “那……那事是以前的我做的,现在我已经重生了,就不是那个我了……哎呀你的手往哪儿摸呢……” “那过段时间我们就成亲,和葛生于蔓他们一起成亲。到时候我去找葛生谈这件事,什么公开的婚礼不公开的婚礼的。他小子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不服我就揍他。他要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结婚,我就把于蔓给劫了,谁叫于蔓现在也不是我的对手呢。呵呵,到时候,看他一个人和谁成亲去。” “成……成不成亲的……我……我答应你还不成嘛!我答应嫁给你了!你先把手拿开!怎么这么不老实!” 罗西南笑嘻嘻的把白焰的身体扶正了,双手搭在白焰的肩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白焰。白焰面红耳赤的说道:“你想干嘛?” 罗西南正色道:“未婚妻大人,我已经这么多年没吃过肉了,我现在想吃肉。” 白焰终于放下心来,因为她知道,罗西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对过往的自己彻底释怀了。 白焰眼中含着泪花,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嗯!好!不管你是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小肚儿、晾肉、香肠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还是粉蒸肉、一品肉、栗子肉、坛子肉、红焖肉、黄焖肉、酱豆腐肉、晒炉肉、炖肉、黏糊肉、烀肉、扣肉,我都做给你吃!” 白焰含着眼泪报菜名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罗西南把脸贴近了,吻干白焰的泪水。白焰害羞,站起身来要去给罗西南做饭吃,却被罗西南一把拉住:“等等!” 白焰愣了一下,但还是低头问道罗西南:“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肉菜么?你说了,我做给你吃去。” 罗西南看着白焰乖巧可爱的样子,思索了几秒说道:“我决定好要吃什么了!” 白焰眯着眼睛笑道:“嗯嗯,决定吃什么呀?” “嘿嘿,我决定先吃你。”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那里不可以……” 第218章 欢喜 两年的时间里,罗西南带着白焰走遍了整个大陆。 去南海钓鱼,就一刀斩杀三头恶蛟。去中土赏小城风光,也曾顷刻退去一波兽潮。林海,草原,沙漠,石山,青山,雪山,不同的风光有不同的感受。 喝过泉水,井水,湖水,河水,溪水,梅花瓣上的雪水,松柏尖上的雪水,古庙里藏的雪水。还有打马过荒原的时候,路边老农看两人汗流浃背,送的一碗浑水。不同地方的水,却是一般的甘冽。 将魂力和元气融为一体的罗西南,突破到了空境中阶,也去魔域中走了一遭。挥剑斩魔,无人可挡,魔族大修士纷纷心惊胆战,人族高层不知道心里又是什么味道。罗西南全然不管这些,只顾得自在逍遥。 情缘第五式登对,罗西南和白焰在一起的那天,罗西南已经将其中的奥妙参悟完毕。只是不知道,大师兄这样一个没有性别,又没有经历的人,是怎么参透登对这一式的。第六式白头,罗西南依旧用不熟练,也不知道大师兄是怎么在空境初阶的时候就悟透的。不过罗西南反倒心平气和了起来,只待缘分到的时候。 情缘情缘,这两个字里,罗西南曾经只看到了一个“情”字,却忘了无缘之情,便是无根之水。罗西南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大师兄将情缘练到了深处之后,会这么相信命运。 前几天,在魔域中,罗西南遇到了伪装成一个类人魔的徐图南。和徐图南聊了很久,也见了他那个相貌清秀的妻子。 徐图南和妻子隐居在山林中,魔族至今还是封建制和部落制混合的落后政体,对魔域的开发远不尽人意。徐图南在这里,倒是落得清静。 本来没想呆久了,但是徐图南的妻子吃过白焰做的饭菜之后,就强烈要求他们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要和白焰学做菜。白焰对于能够宣扬自己的厨艺表示十分满足,罗西南自然不想扰了白焰的兴致,就同意在小住一段时间。 莫茶茶和徐图南虽然生活在魔域,但是自从跟了徐图南之后,莫茶茶的人族语说的也很流畅。和两人交流起来,竟然没有一点不便。看来,莫茶茶很将就徐图南。 屋外,罗西南赤裸着上身,和同样赤裸着上身的徐图南一起劈砍着柴禾,里面是两个说着私密话的女人,倒是安逸的佷。 二人似乎都有意在自己女人面前展示肌肉,明明一个是两族加起来不到五百个的空境中阶大修士,还有一个是少年将军的天才修行者,如今境界已经是坏境巅峰。劈这么几根柴禾,还是弄得汗流浃背,肌肉紧绷,好像是青铜的大缸表面浇了一层水,光亮的很。 当然,最后还是少年从军的徐图南取得了这场胜利。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管屋里的女人嘲笑自己幼稚,都因为男人才能理解的乐趣,发出了男人才能理解的笑声。 徐图南看着屋里说道:“想不到啊,我那么好的妹妹你不要,最后还是选择了白焰。” 罗西南点了点头:“徐苑和白焰都为我死过一次,不过,白焰又选择了为我活着,这是我欠她的,所以我必须选她。” 徐图南摇了摇头,他们的事情,纵使和他亲妹妹有关,他也插不上嘴。徐图南取了两个海碗倒了些茶,茶叶是罗西南从人族那边带来的,今天方拆开。 徐图南以前是个少年将军,却极度喜欢享受。行军的时候,都要带上几个厨子,作风像极了霍去病。不过奈何徐图南也是个军事天才,取得的胜利远比他这些习气重要的多,反倒是他的古怪脾气成了大陆上不少少年书生的崇拜对象,给他取了个雅号叫“儒将”。只是销声匿迹的久了,大陆上提起徐图南的人也少了。 徐图南端起海碗喝了一大口,然后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而后就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啄了起来。 罗西南倒是一点儿不讲究的直接一口闷掉,徐图南带着对罗西南焚琴煮鹤行为的鄙视白了他一眼:“这茶叶倒是极好的,你从哪儿弄来的?” 罗西南倒是也不避讳:“大约两年前吧,白焰答应要嫁给我了,我寻思不如一次性把我和葛生的喜事儿都办了,所以我就去葛家走了一趟。老师派人给我捎了个阵盘,你还别说,老师不愧是天下第一阵师,他给的阵盘带在身上,我出入勇者世家硬是没人发现。” 徐图南自然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去了葛家之后呢?听说葛生和于蔓的婚礼还是正常举行了。” 罗西南说道:“葛生那家伙一开始没同意,我就揍了他一顿。于蔓在一边儿叫好,我揍他的时候就有些兴起。谁知道葛森这臭小子护犊子,跑去告诉了牛寄翠老爷子。” 徐图南有些忍俊不禁:“那之后呢?” 罗西南卡了下壳,然后说道:“然后,牛老爷子看我把葛生揍的鼻青脸肿的,就反过来揍了我一顿。当然,那是我让着他的……” “得了吧,牛老爷子是成名已久的空境中阶,你那时候还没突破到人家的境界呢。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牛老爷子就说,他一把骨头了,不想偷偷摸摸的出葛家了。葛生结婚的时候,怎么也得有个证婚人。我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问牛老爷子要了个令牌,当做将来我和白焰成婚时候的礼物了。谁叫一开始我想让他当我和白焰的证婚人的,他又来不了……” “你老师可是长辈啊。” “白焰答应我了,愿意和老师相认,所以到时候老师要坐长辈席的。” 徐图南自然知道白焰和花恪忧的事情,听了这个结果,眼微微一酸,点了点头说道:“那这自然是极好的。” 罗西南还嘿嘿一笑说道:“而且,我是老师的弟子,白焰是老师的外孙女。按照辈分算的话,我是白焰的小师叔。原本我还没多想什么的,后来一想啊,师叔和美女师侄,嘿嘿,是不是有内味儿了……” 徐图南和罗西南,再次因为男人才能理解的乐趣,发出了男人才能理解的欢(wei)乐(suo)笑声。 徐图南担心笑声被屋里听到,“那令牌是干嘛用的?” 罗西南指着茶碗说道:“只要是葛家的铺子,商品随便取用。如你所见,为了报复,我选择什么东西都挑贵的买。反正葛家这么有钱,我这也是增加人族gdp了不是?” 罗西南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一点儿不脸红,理不直气也壮的。徐图南追问道:“gdp是什么?” 罗西南喃喃道:“不对,应该是族内生产总值,gross 才对……哎呀我和你说这些干嘛,你又听不懂。” 要是按照徐图南以前的脾气,罗西南这么说话,早就挨揍了。不过现在徐图南也打不过罗西南了,他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徐图南了,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追问。 罗西南问道:“对了,这些年人魔两族战事越来越激烈,你难道没想过回到人族重新从军么?” 徐图南笑道:“你觉得人族我还回得去么?” 罗西南愣了一下,端起茶碗想要喝一口,却发现早被自己喝完了。讪讪的放下茶碗,罗西南又正色道:“早晚有一天,你和我,都会回到人族的。而且,其实徐苑和徐武宁元帅,对你的事情并不介怀。” 徐图南摇摇头:“他们放心的下,我过意不去。” 罗西南长叹一声说道:“我的故乡有个智者说过,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是大红的花轿人抬人,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所以战争其实也从不以个人的意志而转移。更何况,人魔两族的战争是灭族之战,比政治决定的战争更加惨烈。这里虽然死青山绿水,也早晚有天被战火波及,而且我相信这一天来得不会太晚。” “灭族之战么……” 徐图南咀嚼了这四个字很久,平静如湖的双眼中绽放出星辰般的光彩。这个将门子弟,少年成名的军人,身上再次爆发出那种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徐图南只是坐在那里,体内却传出来一股震动,方圆几尺的地面上灰尘开始跳动。这声音中,有刀枪斧钺,铁矛金戈,有战马嘶鸣。 物不平则鸣。 里面,徐图南的妻子,那个叫莫茶茶的魔族少女探出头来说道:“叫什么叫,叫魂啊!不要再叫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徐图南体内的震动立马消失,面色不善的对罗西南说道:“以前茶茶很听我话,很乖巧的。你看白焰才来了几天,就跟着白焰学会教训自己男人了。罗西南,你幸好没娶小苑,不然日子肯定不好过。连个女人都降不住,你也配当勇者?” 罗西南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很想把徐图南拖出去揍一顿。可是徐图南说的这话吧,他居然反驳不了。 徐图南端着个木盆,打了点儿井水,二人就在屋外洗起手来。 徐图南缓缓的说道:“现在茶茶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和茶茶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人魔两族真的是没有生殖隔离的……你说的灭族之战,其实在我看来,又有什么必要?在我看来,只有杀死魔王,才是最重要的。” 罗西南笑了笑:“我说了,这不以我们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图南大兄,我问你,要是有天人族真的需要你,你会怎么做?” 徐图南抬了抬眉:“召必应,应比往,往比战,战必胜,不胜则死战,不过战死而已。有青山在,不须马革。老家衣冠冢前,碑上有烈士二字,再有一女子为我哭灵守寡,我便知足了。” 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徐图南,果然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徐图南。 “图南大兄,我以前一直当你是个天才将领,而今才发觉,原来你是个帅才。” “我就是一个过河小卒一样的二愣子想法,这算什么狗屁的帅才。” “你在任何一场战争中抱着这种想法,都只能是一个过河小卒。但是唯独这场人魔之战里,人族需要的,是你这样的帅才。” 徐图南笑着摇了摇头,甩了甩手,刚要往身上擦水,又担心被妻子唠叨,就老老实实的用魂力蒸干了水分。 罗西南看徐图南这幅怕老婆的样子,十分鄙视。 罗西南先是猖狂的展示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手,而后放纵的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哪知道被正好出门看见的白焰瞪了一眼,然后又老老实实的重新洗了一遍手。 来到里屋,莫茶茶有些兴奋的说道:“虽然有白焰妹妹在一边儿指导着,但这顿饭是我亲手做的。相公,西南兄弟,你们快尝尝味道如何?” 罗西南尝了一口,果然有那么点儿意思。可是他吃了这么多年白焰做的东西,莫茶茶这点儿水平着实有点儿不入他的法眼。不过罗西南还是点评道:“嫂子的水平可以啊,看来图南大兄往后有口福了。” 徐图南白了罗西南一眼:“你跟这儿秀什么呢,和白焰差远了,你小子别的不行,就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随后,莫茶茶就毫不客气的捏住了徐图南的耳朵。 徐图南倒抽了一口冷气,却也决心铁汉一样绝不求饶,只是一双眼睛死命的盯着罗西南。意思是白焰教坏了他老婆,让莫茶茶蹬鼻子上脸的锅,罗西南背定了。 徐图南做了足足三秒的硬汉,还是忍不住告了饶,莫茶茶这才放过他。 闹够了,几人就开始老老实实的吃饭。 谁知道,白焰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嚼了没有几下,就掩嘴吐了出来。 罗西南一慌,心道人家做饭不如你好吃,你也不用这么侮辱人啊。看到徐图南和莫茶茶都瞪着眼睛看着白焰,罗西南看了一眼白焰,白焰就低着头不说话。 罗西南赶紧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哥大嫂,她就是这两天有点儿水土不服,不是觉得嫂子做的不好吃。” 徐图南心道你们在这住了有段时间了,怎么这两天才水土不服,这找理由的方式比自己还要直白…… 徐图南走上前来拍了罗西南脑袋一巴掌,罗西南心道自己帮白焰背个锅吧,今天就是徐图南揍自己一顿,自己也没话说,因为白焰的举动确实过分。 但是徐图南接着就抓住了白焰的手腕,罗西南一看急眼了,这怎么还带打女人的? 徐图南骂道:“你小子有没有点儿常识,你媳妇儿有喜了你都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罗西南的嘴巴张的老大,大到能塞下空境巨人魔的半个脑袋。 罗西南不是没有常识,不过他没想到,国产电视剧里,居然还有真实的东西?原来怀孕的女人会呕吐,是真的? 罗西南嘴巴张的老大,憋了半天,还是因为担心这本书里出现脏话而被封杀,始终没有说出来那个“cao”字。 徐图南继续帮白焰把了会儿脉,然后说道:“脉象稳定,你小子运气不错……” 徐图南话还没说完,罗西南就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嚎叫。远处的山林里有几匹野狼正在进食,听到这声音还以为狼来了,吓得赶紧把肉吐了就跑路。 徐图南和莫茶茶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的屋顶,有些担心罗西南再来一嗓子把屋顶掀翻。不过他们夫妻二人也都不好意思打扰罗西南的兴奋,就只是笑着看向白焰。白焰哪知道罗西南这个二货表现的这么激动,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人。 罗西南突然一个大鹏展翅,连自己的饭碗都打翻了。几个人一脸惊恐的看着罗西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罗西南突然想到,怀孕的女人是不是不能受挤压,所以就又把手塞了回去。 几人惊恐的表情更甚,本来他突然来一个大鹏展翅就够吓人的了,居然又突然缩回去了,什么都没做,一惊一乍的犯神经一样。 罗西南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傻乐呵的说道:“真香,真好吃。” 徐图南调侃道:“是啊,白米饭确实挺好吃的。” 罗西南听了徐图南的话,又往嘴里塞了几大口菜,噎了个半死。 几人就这么气氛诡异的吃完了一顿饭,罗西南突然拍了拍肚子,一脸认真的对白焰说道:“走,回人族,办婚礼。” 还没等白焰答复,罗西南就扭过头来对徐图南说道:“和我一起回人族吧,参加我们的婚礼。” 徐图南笑了笑,站起身来对莫茶茶说道:“走,里屋收拾行李去。” 罗西南一直没有和白焰正经的办过婚礼。虽然二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但是身为一个女人,白焰真正在内心渴求的,还是一场终生难忘的婚礼。而今幸福来得有些突然,又想起要和眼前的人拜堂的场景,一时间羞红了脸。 白焰笑了笑,突然调侃道:“要我嫁给你啊,凭什么?” 罗西南愣了一下,心道两年前就定下来的事儿你现在还敢反悔?所以罗西南理直气壮的指着白焰的肚子:“就凭这个。” 白焰摇摇头:“不行,在我的肚子里就是我的宝宝,这个不能算。” 罗西南指着自己说道:“我有唐国帝都二环内一套宅子,还是朝廷钦封的开府仪同三司,是政府的高级公务员,这个够不够?” 白焰摇摇头,眼角却是藏不住的笑意:“不行,这也不够。” 罗西南咧嘴一笑:“还要加上我每天都精力旺盛,生龙活虎。你看你这两年,作息都被我打乱了,每天都要中午才起床。” 白焰担心被徐图南夫妻听到,羞赧的推了一把罗西南说道:“要死啊你!” 不过说完这句话,白焰还是扑到了罗西南的怀里,有些调皮的用罗西南的衣服擦了擦嘴。 罗西南把白焰推开,双手搭在白焰肩上,认真的看着白焰。白焰还以为自己刚才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有些害怕。但是想必罗西南也不敢惹现在的自己,就理不直气也壮的和罗西南对视着。 罗西南看着白焰,眼中真实之眼的光芒闪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惆怅的说道:“媳妇儿,怪我给你的关怀太少,到现在你的胸还比我小。你说到时候,咱的孩子能吃饱奶么?” 白焰一脚把罗西南踹倒在地:“罗西南!!!你完了!!!” 罗西南趴在地上抱头说道:“气大伤身,气大伤身啊!不为你自己考虑,你还不为孩子考虑么……哇!这个地方你也舍得踹?最毒妇人心啊……媳妇儿我错了,我错了……媳妇儿你也不要自责,也不要自卑,我以后加大力度还不行嘛……啊啊啊!” 第219章 少帅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再次回到人族的时候,罗西南的心中居然没有分毫波澜。 原本还以为,会有困顿旅途终归故乡的那种亲切呢。也不知道罗西南这半生所经历的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具体哪一件将罗西南影响至此。 到了人族之后,徐图南还有莫茶茶就和自己分别了。原因很简单,徐图南问罗西南,他和白焰的婚礼,到底愿不愿意让徐苑来参加。罗西南最终给出的答案,是希望邀请徐苑。 徐图南要先回去见他的父亲,暂时还不想和徐苑相见,所以就和罗西南分道扬镳了。因为徐图南知道,就算是罗西南要结婚了,罗西南只要想要徐苑的时候,徐苑一定会来。就算,只是想让徐苑来送上一句祝福。 罗西南召集自己友人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他飞到了勇者学院上空,朝九天之上斩了一刀。 刀气汇聚三日不散,三日中,学院里修行刀法的武夫,空境之下的都破了一境。 现在罗西南越来越强大了,自从白焰将他化自在的本源给了罗西南,罗西南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独特的修行者。魂力和元气双修,魂力是他化自在的魂力,元气是魔王创造的《神经》吸纳的元气,现在的罗西南甚至有种自信,即使在同境界下面对大师兄,都不会落太大的下风。 连大师兄也算上的话,罗西南现在就是人族的天下第三。 而且,每到了夜晚,罗西南抬头望月的时候,都会感受到从明月之上传来的一股玄妙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渗透进他的身体。原本,花月容和白离的本源都融入了那轮明月,元气和魂力本源交织,无人可以撼动。而今,却因为罗西南也融合了白焰的本源,罗西南一时间有了种要和那些本源融合的预感。 到那个时候,应该就是罗西南进入空境高阶的时候。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空境高阶。 又随处找了个地方住下了。曾经罗西南也是这样,四处漂泊不定,就算葛森送他了一套长安城二环内的房子,他也没有住过几天。他是穿越者,在这个世界都是个孤儿,又被勇者学院驱逐,是个无根之人。 现在,罗西南却有些真切的体会到了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的味道。 罗西南和白焰就这么静静的等着葛生他们的到来。 他一点儿不担心他们找不到自己,罗西南在勇者学院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他又毫不掩饰,怎么可能无人知道自己的踪迹。当然,也变相的对人族宣告了罗西南现在实际拥有的力量。罗西南所谓的罪孽,某种层面上来讲是十恶不赦,另一个层面上来说却又十分暧昧。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势力,试图用全部家底拼掉一个原本就对人族心存善念的天下第三。有的事情,不说出来,不是掌权者们不知道,只是他们想要让更多的人误认为自己不知道而已。 毕竟不知道不去做是蠢,知道了不去做,就是坏。人们对蠢人有很高的容忍度,对坏人却从来不愿意容忍。只可惜,看起来最蠢的人,往往是最坏的那一个。 …… 封狼城,人族联军的最高指挥中心,所有魔族军官梦想中的军事目标。有魔族军官戏言,只要能端掉封狼城里的疗养院,人族的军事水平就会倒退三十年。 徐图南在这里长大,和徐苑一起。 虽然徐图南很早就对莫茶茶吐露了真相,而且莫茶茶也早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莫茶茶看到封狼城门上的两排大字之后,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落款是人族几千年前的一个文弱书生曹八斗。 感受到自己妻子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徐图南捏了捏莫茶茶的掌心,然后就拉着莫茶茶向里走去。知道徐图南要回封狼城,所以临走前罗西南把花恪忧给他遮掩气息的阵盘交给了徐图南,有了这个阵盘,即使在人族空境高手最密集的封狼城中,也不惧怕被任何人察觉莫茶茶的身份。 城门外是几个护卫,其中有几个,还在徐图南的麾下服役过一段时间。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军人看到徐图南走近,便将徐图南拦住说道:“你是什么人?有令牌么?” 徐图南从怀中掏出来一个令牌,唐国封的宣威将军。地方军队中,只有四品的官员才有资格进入封狼城。徐图南其实是有联军内部的令牌的,不过带着莫茶茶回到这里,徐图南很清楚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徐图南并没有拿出联军内部的令牌。 检查过令牌之后,那个年轻军人冲着徐图南行了军礼:“见过将军,将军请进。” 徐图南彬彬有礼的冲着那个年轻军人回了一礼便领着莫茶茶进了城,那个年轻军人突然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宣威将军乃是四品将官,军队里,只要带个“将”字的,便和普通的军人有着天大的区别。而且徐图南这么年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可想而知这个年轻的将军是多么尊贵,皇亲国戚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个年轻军人还在得意的时候,一边的老兵就毫不犹豫的抽了他两个大嘴巴子。那年轻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另一个老兵上前也赏了他两个大嘴巴子。若是只有一个,那新兵还不怕,可是这一共两个人欺负自己,新兵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一时间居然捂着脸,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你们凭什么打人?” 老兵将手里的长枪丢到地上,愤怒的说道:“你他娘的个新兵蛋子,将军也是你叫的?看老子今天不扒了你这身皮。” 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在这里闹事?卫兵的职责是什么你们忘了?去叫人来换防,今天值勤的人,给我一人领三十军棍去!” 一个壮硕如熊的男子,腰间别着两个紫金锤走了过来。从甲胄的品级来看,居然是个从五品的游骑将军。 两个打人的老兵听后,果断的行了个军礼,然后便脱掉身上的甲衣,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的刀剑伤痕,准备到军法处领军棍。那个新兵却捂着脸说道:“将军,我什么事都没做,是他们两个突然出手打人的。” 游骑将军走到两个老兵的面前,一人一脚将两个人踹飞。两个人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熊将军,这个狗日的新兵蛋子,刚才见了少帅,居然管少帅叫将军。” 这个游骑将军,就是昔日徐图南的护卫熊大。 听到“少帅”两个字,熊大的表情瞬间变得狂喜,而后又冷静了下来,淡淡的说道:“新兵蛋子不懂事儿,你们打人确实过分了。” 第一个动手大人的那个老兵一时间涕泗横流:“熊将军,咱们都是少帅账下出来的。当年少帅不过是吃了一次败仗,但是也没给大元帅丢脸。更何况,咱们的扶摇军,打过那么多的胜仗。凭什么那次败仗之后,就夺了咱们少帅的军权,还让少帅这么多年流落在外?” 熊大知道的事情,自然要比这个大头兵多上不少。大部分老弟兄们的记忆,还停留在多年前扶摇军战败,徐图南境界跌落到住境的时候。熊大只能出言劝慰道:“当初的事情,有很多是我们不清楚的。大元帅这么做,自然有大元帅的道理。” “什么道理?扶摇军,青天营,大鹏营的老弟兄们,有的缺了胳膊腿儿,有的少了只眼睛或者耳朵。还有像我们这种的,早就到了退役的年纪了,却还是情愿来这里当个看门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要了,家里的老娘死了,还要小辈儿帮着抬棺材,弟兄们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等着少帅有天回来,再带着我们去杀他们那帮魔族崽子么?” 熊大的暴脾气上来了,一脚再次把那个老兵踹翻在地:“你狗日的,别以为老子记不住你!扶摇军火头营焦吃蛋!” 那个老兵听到熊大这样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行了一个军礼:“焦吃蛋到!” “你跟我在这里充什么大头蒜?还小辈抬棺材?亏你有脸说。你老娘在你六岁的时候就被魔族崽子砍了头,你才跑来参军的。还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一个伙夫,城破那天,少帅下令撤退,你小子背着口黑锅,脑袋没中箭,大腿里子中了一箭,还是少帅亲自帮你包扎的。还老婆孩子?你下辈子再生孩子吧!你老焦家早就断子绝孙了!” 听到熊大说的话,老兵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热泪盈眶的说道:“熊将军……你……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熊大气急,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废话,我以前给少帅当护卫的。扶摇军,大鹏营,青天营的老伙计,就是你这种伙夫,每个人的名字少帅也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个人为人族流过的血,受过的伤,少帅也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娘的,少帅都记得住,老子敢不记住?” 看那焦姓老兵只是咬着嘴唇含着眼泪不说话,城门口几个没挨揍的老兵也开始轻声抽泣。那个新兵蛋子愣了很久,而后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熊大叹了一口气:“我不管你是为了谁,为了少帅也不行,咱们不是徐家的军队,是人族的军队。卫兵有自己的职责,今天你在城门口闹事儿,少帅知道了,少帅也不会饶你。滚去军法处,自己领三十军棍去。” 老兵点了点头,但还是眼含希冀的问道:“熊将军,少帅这次回来,会不会重组扶摇军……” 熊大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相信少帅一定会回来的!” 老兵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大手一挥:“走!兄弟们!跟老子领军棍去!” 那模样,一点儿不像是领军棍,倒像是要去领饷米。 老兵背过身去走出十几米远,熊大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头大喊一声:“慢着!” 护卫们纷纷回头看着熊大,熊大用自己狗熊般沉闷的声音说道:“少帅回来了,是好事儿。领完军棍后,一人再去领一坛子好酒,告诉后勤的人,是我说的。” 齐整整的欢快声音响起:“谢熊将军,谢少帅!” 熊大又揉了揉有些酸涩的鼻子,骂了一句:“一群狗日的。” 第220章 魔王永生 徐图南并不知道,在他走后,封狼城外的几个小小护卫中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他只是牵着莫茶茶的手,有些紧张的站在自己父亲的行辕外。 虽然徐家世代居住在封狼城,但是联军毕竟是联军,由人族共同统领,总指挥中心自然设立在了长安。徐武宁身为大元帅,常奔走于唐国兵部和学院之间。所以在封狼城中,总指挥中心也只是称行辕。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丈夫的紧张,这次换做莫茶茶来安慰徐图南:“相公,他毕竟是你爹爹……” 里面传出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徐图南,是谁告诉你,可以把女眷带到中军行辕的?” 徐图南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但是听到“女眷”两个字的时候,徐图南的眼中闪烁着一些光芒,扶着莫茶茶跪倒在地:“父……大元帅,属下唐国宣威将军徐图南拜见大元帅,不知女眷当如何安置。” “既然是女眷,自然是该待在家里。” 听到徐武宁让莫茶茶“回家”,徐图南两行清泪落下,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说道:“是,多谢大元帅。” 徐图南如何不知道,父亲才会这样对自己说,是证明他认可了莫茶茶的身份。 莫茶茶不知道自己铁汉一样的丈夫,不知怎么的就哭了,一时间有些慌张。又听到里面说:“封狼城气候湿热,家里有颗枇杷树许多年了,眼下是二月份,刚好可以摘枇杷了。你先回去摘些洗了,我与徐图南晚上回去吃。” 莫茶茶反应再慢,此时也知道,是徐武宁认可了自己。 从小生长在魔族的莫茶茶,听到徐武宁这个名字的时候无比紧张。毕竟这个名字在魔族那边,和魔宫大管家一样可以令婴儿止啼。魔族每年的死亡人口中,除了自然死亡的,剩下的有接近百分之三十是他直接或者间接造成的。 徐图南拍了拍莫茶茶的肩膀,莫茶茶才反应过来,然后老老实实的跟着两个卫兵走了。 “进来吧。” 徐图南老老实实的走了进来。抬起头的时候,自己的父亲,人族联军大元帅就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的看着自己。 “大元帅……” “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们刚见面,我也不着急和你谈公事。你……暂且先叫我父亲吧,坐吧。” 徐图南点了点头,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徐武宁的对面。 徐武宁看到徐图南的举动,冷哼了一声:“我听说了,你是和罗西南一起回到的人族。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居然和那小子一样,学的不守礼法了。” 徐图南直视着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茶茶怀孕了,我也即将成为一个父亲了。所以,我现在长大了。” “若是这样,你倒是有资格和我对坐。” 徐武宁突然有些失落,徐图南和自己对坐,是将自己和他放到了近乎平等的位置。而徐图南的理由是他也即将成为一个父亲,而他未来的孩子,将是几万年来第一个纯正的人魔混血。比乔边和木芍那个未降世的孩子,还要纯正的人魔混血。 徐图南是个人魔混血的父亲,为此可以不顾父子之间的礼法和自己对坐。徐图南是在向徐武宁宣告,对他而言,他的孩子还要重要些。 “你在魔域中待了几年?” “这一点,父亲您记得应该很清楚。” “现在是我在问你,你在魔域中待了几年?” “很多年。” “很多年是多少年?” “其实也不是很多年,最起码,没有多到让我忘记我的身份。” 徐武宁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身在魔域之中,选择隐于山林,没有经历屠杀,你的修为没有丝毫退步?” 徐图南点了点头:“其实一开始一直在退步,但是当我知道了人魔之间并没有生殖隔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境界就回来了。勇者大人说过,魂力由心生,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徐武宁呵斥道:“明白个屁!打小你不管学什么,一知半解之后就说你明白了。学武是这样,学书是这样,学兵法也是这样。魂力由心生这句话你要是真的彻底明白了,你现在就不是一个区区坏境巅峰!” 听到自己父亲久违的训斥,徐图南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怀念,恭敬的低下了头说道:“多谢父亲教诲。” “当初你私下和那个女子成亲,为什么不告知任何人?” “因为……” “因为怕我知道?”徐武宁问道。 徐图南知道,自己什么都瞒不过父亲,所以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徐武宁叹了口气:“罢了……其实,早先若是让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派人把你抓回来的。” 徐图南撇了撇嘴,问道徐武宁:“父亲,是什么让你后来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说白了,你再怎么成长,对人族的威胁,也不会像月容,还有白离那样致命。而且,你妹妹为了一个修魔的人,又险些葬送了生命。” “如此说来,我是要好好感谢一下罗西南了。” “这样和我说话,你这包天的胆子,该不会也是跟着罗西南学的吧。” “是跟他学的,不过父亲您别生气。您已经老了,现在的您,打不过罗西南的。” 长大了的男孩子,胆子大些不是什么坏事,所以徐图南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徐武宁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把徐图南吊起来打。 徐武宁取出一张文件放到桌子上,对徐图南说道:“好了,现在和你对话的不再是你的父亲,而是人族联军的大元帅。” 徐图南听罢,立刻站起身来,将凳子搬到一边,然后对徐武宁行了一个标准不过的军礼。 徐武宁说道:“记得你小的时候,我带你去参加过唐国的朝会你还记得么,有什么感想?” 徐图南自然记得:“人间天子,尊贵无比,气象万千。” “先帝已经逝去了。除了先帝呢,你对群臣有什么感想?” “文官服补子上是禽鸟,武官服补子上是走兽……” 徐武宁抬了抬自己刚正的眉毛:“你是想说,文武百官,是一群衣冠禽兽?” 徐图南摇了摇头:“最初的我是这么想的。那时候见多了官场的险恶,虽然我是大元帅之子,手下的弟兄都是为了守卫人族死战的将士,但是去讨要军饷的时候,那些贪官小吏,还是敢刁难我。那时候,我就认定了这群人,都是些衣冠禽兽。”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认识了不少将领。有的贪财,有的好色。不过真正到了需要他们为人族去死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一个犹豫的。而文官里,也不全是管军饷的,也有一群清苦的书生,也有一些直言死谏的御史。我是军人,说实话有些瞧不起那些文官。” 徐图南笑了笑,继续说道:“我那时候觉得,走兽一样的武官,有的是牛马,有的是家犬。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他们也无所谓,关键的时候他们能出力,能去死就好了。不过有太多的文官让人讨厌了,不愧是属禽鸟的,脚不着地。” 纵然是一贯寡言的徐武宁,听了徐图南的话,也不禁爽朗的笑了几声:“接着说,再后来呢?” 徐图南说道:“再后来啊,我就发现,其实真正脚不着地的是我。就比如我,一介武夫,只知道带兵打仗。要是我不会修行,人族又没了战争,我去种地都不会。我只知道只要领着人训练,杀敌就有饭吃。可是粮食不是砍人砍出来的,是地里种出来的。那时候已经稍微懂事了点儿的我,知道早晚有一天,很多的军人都会解甲归田。但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需要有人种地,喂饱人族这么多张嘴。” 徐武宁点了点头,徐图南说出来那句“粮食不是砍人砍出来的,是地里种出来的”的时候,他才开始正视自己这个儿子。但是如果仅仅如此的话…… 徐图南抬眼看了一眼徐武宁,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再到后来,我突然觉得,这群禽鸟和走兽怎么都好……” 徐武宁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徐图南,徐图南咬了咬牙说道:“可就是不像人!” “为什么这么说?” “我感觉他们都被魔族逼疯了,疯子是不能算人的。我妻子是一个魔族,所以我没有资格妄谈人魔之辩,更没有资格讨论未来两族的走向。可是人族这五千年来,都做了什么?归根结底不过四个字,穷兵黩武。” “你眼中的穷兵黩武是什么样的?许多人吃不上饭?具体点说,勇者学院里一把威力堪比空境修士全力一击的自爆飞剑的研发和造价,就能喂饱几十万张口?勇者学院的武库和联军的武库里,这样的飞剑有数千把,但是人族每年饿死的人,就有几百万人?” “我知道,要是没有这些自爆飞剑的存在,人族会丢失无数的土地,会死无数的人。这些土地中自然也包括耕地,这些人里也包括农民。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饿死。无人族便无国,无国便无家,这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你明白这些就好。” “一把最顶尖的自爆飞剑,可以毁灭一个城池。我不是炼器师,但是我能明白,这样的一把自爆飞剑,到底意味着什么样的技术水准。我不能理解的是,人族的技术水准都到了这样的程度,连空间法器都能制造出来,那那些真正关乎民生的技术,为什么还是那样落后?” 徐武宁一时间哑口无言。 徐图南看到自己父亲的表情,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不错,现在有了灵纹和元气驱动的法车供给运输,阵法培育技术的进步,让粮食的产量不断增长。可是大元帅,这些东西,不都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么?” “人族联军最开始的兵器是普通的兵刃,法器都是有修为的官兵们自己或托人铸造的。后来,学院启动各种项目,开发出了性价比最高,适应性最好的制式兵器,不管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用起来都得心应手。” “再到后来,灵纹铳出现了,灵纹元气炮出现了。各式的自爆符箓,自爆阵盘,自爆飞剑都出现了。这些东西的破坏力从最开始的住境到后来的坏境,再到现在的空境。甚至欧冶大师还创造出来了巨大的机甲,坏境修行者驱使之下,面对空境大修都能不落下风。越来越多的花样,越来越多的功能。可是,大元帅,人族百姓的衣食住行,发生过什么根本的变化么?” “罗西南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有个神奇的世界。那里的普通人可是乘坐艾尔普兰鸟到处旅行,他们很少有人担心饿死,收成不好也不会引发大规模的饥荒。那个世界也有战争,但是有一个国家的人,他们在不放弃对自己领土捍卫的情况下,从来都是将目光放眼在星辰大海之上,他们甚至能在月亮上行走!” “我们人族呢?不错,这些年饿死的人越来越少了。可是艾尔普兰鸟还是只有富人才能乘坐,灵纹列车和空间法器的作用,从来都是军队的转移和粮草辎重的运输。” “剑仙白离,您的友人。他的诗里面,写满了对月亮的幻想,无数的人追捧他,勇者学院三千学子,联合在长安城游行,只是不希望人们焚毁他的诗作。因为他真正将人们内心最美好的幻想表现了出来,他是个伟大的人。” “可笑的是,在月亮上行走,这几千年里一直是人族的幻想。从来没有人做过,也从来没有人想去做过。就这么想着,想了足足五千年啊我的大元帅!” “我清楚,或者说我比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清楚,人族势弱,需要把大部分的资源倾斜到维持这场战争上。” “您知道最让我觉得恐惧的是什么么?” “最让我觉得恐惧的是,我曾经遇上过一个老农,他的儿子前两年饥荒饿死了。那天他去纳粮,他笑着对我说,这粮食是给联军将士们吃的。等到打败了魔族那天,就再也不会有人饿死了。” “您看,人族最底层的人,都对此深信不疑,都这么高尚。说白了他们都是一群没读过书,没习过武,没受过教育的人。大元帅,您知道像这种人最应该担心的是什么么?他们最应该担心的是,明天会不会下雨,来年能不能有个好收成,他们会不会饿死。” “他们的高尚让我感动的热泪盈眶,可是他们的高尚,让我无比愧疚。同时也让我真正发觉,这个人族在骨子里,就是不正常的。” 徐武宁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徐图南的声音戛然而止。徐武宁大吼道:“够了!你说的够多了!” 徐图南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既然徐武宁不愿意听下去,他也就不会再说下去。 过了很久,徐武宁才说道:“那在你看来,人族的不正常,到了一种什么地步?” 徐图南瞪大了眼睛,他原以为父亲想要逃避这个话题,但是没想到父亲居然主动把话题扯到了这上面。 徐图南深吸一口气:“父亲,您从小教导我的那句话,您自己也奉为信条的那句话是什么?” 徐武宁紧盯着徐图南,一字一句的说道:“一切为了人族。” 徐图南摇了摇头:“从来没人真正这么想过。我们这五千年所想的,不是‘一切为了人族’,而是‘一切为了打败魔族’,您觉得我说的对么?” “你说的对,但是你的想法很危险。” “没错,我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我自身危险,我对别人而言也很危险。”徐图南自嘲的笑了笑:“因为我有了一个人魔混血的孩子。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只要他的真实身份被世人所知,知道了人魔两族其实没有生殖隔离这个事实的人族,第二天就会彻底崩溃。” 徐图南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不对,不止是人族,连带魔族也会一起被毁灭,蔚蓝大陆将真正变作一个无间地狱。到那时候,就算勇者复生也失去了任何意义,唯独魔王能够永生。” 第221章 请君用吾血 徐武宁一直没有打断徐图南,只是静待着他说下去。好像羽毛湿重,无力起飞的海鹞,平静的看着即将吞没自己的风浪一样。 最后,一气说了许多的徐图南,如释重负一样的长出了口气。人族联军世代忠于人族,是人族最锋利的剑,和最坚固的盾牌。徐家世代荣耀,徐家祖坟里有一大半是衣冠冢。生于这样的徐家,是徐图南的幸运和不幸。 越是坚固的堤坝,被冲垮的瞬间爆发出来的能量越是令人惊讶。有的时候,徐图南也会痛恨罗西南,痛恨罗西南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因为他始终背负着家族沉重的使命。 后来爱上了莫茶茶,当徐图南需要利用罗西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罗西南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罗西南也会哭会笑,也会因为前路上的磨难而心生怯意,也会因为人们的冷眼和误解愤世嫉俗。甚至也会幼稚到,以伤害自己的方式,让爱他的人为他痛苦,却满足了那些原意伤害他的人。 不过,罗西南都马不停蹄的挺过来了,徐图南对罗西南的嫉妒,也变成了一股难言的敬意。 徐图南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为什么罗西南能成为勇者继承人的人之一。因为勇者曾经留下过这样一句话:“勇者被冠以勇者之名并非因为他曾与魔王交战,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徐武宁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拿起桌上那份文件。这是他不久前拟定的任命,只等着徐图南回来——重组扶摇军,改军为厢,下辖两万余人,指挥使为徐图南。 徐武宁有些疲倦的将这份任命交到了徐图南的手上,徐图南拿起来看了几眼,却又放回了桌子上。徐图南站起身来,冲着自己父亲鞠了一躬说道:“父亲,我回去看看那棵枇杷树。您公务繁忙,小苑也没时间回来,这么久了不打理是不成的。” 徐武宁将徐图南叫住:“是不是你觉得这样的人族,就不配你为之奋斗了?” 徐图南转过身来,抽出腰间的短刀划在手心,然后握紧拳头,血却从指缝间滴落。徐图南振振有声的将拳头锤在胸口:“父亲,我从未这么想过。” 徐武宁一双有些沧桑的眼睛,带着些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徐图南低声道:“不管这个人族怎么样,终归是人族养育了我。我不知道我现在的一些思想,是不是危险的,是不是能被这个人族接受的。我不是罗西南这样的勇者继承人,我永远不会有以一己之力拯救人族的力量。但是我也承认,让人族变得更好的前途,就是让人族变得安定。” 徐武宁的眼中终于有了些满足,也少见的带上了一丝担忧。尽管他的儿子,少时就在军中成长,也曾带头冲锋陷阵。直到今日,想到自己的儿子将来可能又要回到战场。徐武宁这个经历战争无数的人族联军大元帅,突然有了些对战争的恐惧。 徐图南最后对自己的父亲保证道:“父亲,人族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站出来的。这是我的天职,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选择。” 徐武宁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站起身来,走到徐图南的面前,将那份任状交到了徐图南手上。一双颤抖的大手紧紧的握住徐图南的手:“拿着这份任状,只要联军还没解散,这份任状就有效。我知道,你想等人族需要你的时候再回来,那就由你自己决定,什么时候才是人族最需要你的时候。” 徐图南有些不知所措,徐武宁又用他那沉闷威严的声音说道:“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见自己,见世界,见众生。责任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你自己从地上捡起来,挑到肩上的。若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对的时候,只能说明你还没有长大而已。” 徐图南点了点头:“多谢父亲教诲。” 徐图南结果那份任状之后,却还是拉着父亲的手不松开。老父亲被儿子这么抓住手,独属于老男人的尴尬和窘迫一齐涌到脸上,即使是人族联军大元帅也不例外。 徐图南有些调皮的抬起头来,从脖子上解下来一个吊坠。一根红绳系着一个半截的耳坠,正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那一截红绳。 徐图南将那个耳坠解下,红绳系到了徐武宁的手腕上。徐图南说道:“父亲,我现在有茶茶了,也是时候叫母亲陪陪你了。” 说完,徐图南就转身离去了。 徐武宁一个人在行辕中,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老泪纵横。最后,有些疲倦的徐武宁朝着远方直直的跪倒,磕了几个头,口中喃喃道:“老师,对不起……” …… 封狼城中,有很多现役的高级军官,还有一些早就退休的老将军,被特意聘请为幕僚,或者进行一些军事研究。这些人里,稍微上了些年纪的,都和徐图南很熟,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看着徐图南长大的。 有几个和徐图南相熟的老者,看到徐图南的时候不忘调笑道:“怪不得你小子脱离岗位这么多年,原来是受够了金戈铁马,出去风花雪月去了,听说人家姑娘还是大着肚子回来的?哪家的姑娘啊?定亲了没有?人家家里要是不同意,老家伙们就带着骑兵去他们家抢亲去。这么些年不骑马,大腿里子都长肉了。” 徐图南只好说自己妻子是个孤儿,又怕见生人之类的理由搪塞了过去,还同那些老者们许诺,过些日子就办婚礼,也答应在婚礼上,陪酒一定把他们陪高兴了。 回到家中,莫茶茶早就洗好了枇杷等着他了。 徐武宁虽然说会回来一起吃枇杷,但是这么久也没等到他。徐图南小时候,徐武宁就经常不回家。连自己母亲弥留之际的那段时间,徐武宁都没有回来过。所以,徐武宁回不回来的,徐图南早就习惯了。 回到人族之后,徐图南就开始指导着莫茶茶修行魂力。她身上的体征还好遮掩,但是总不能光借着花恪忧给的阵盘吧。若是莫茶茶能够走上魂力修行一道,对她隐藏身份而言很重要。 徐图南的名字是背负青天,击水九万里的意思,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做那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但这无关体谅不体谅莫茶茶的事情,而是关乎到整个人族的安危。 用过晚饭后,徐图南答应带着莫茶茶在封狼城中转转。一开始徐图南是拒绝的,这封狼城和普通的城市不同,这里说是个军人大型聚会的场所才对,连空气中都有铁锈与荷尔蒙混合的味道。 可是莫茶茶说什么都想看看他生长的地方,一句“能培养出来这样的夫君的城市,一定有他的独到之处”,险些把徐图南的心都化了。 不过有些嫌烦,徐图南还是遮掩了自己的模样。 街道之间随处可见小孩子用木制的刀剑追来跑去,莫茶茶还想让徐图南带自己去茶馆酒馆走走,被徐图南严辞拒绝。 有能耐在封狼城开馆子的,多半都是火头营里出来的,寻常人也进不了城。军队伙夫做饭讲究的是量大加高油盐,味道不差,但是绝对好不到哪儿去。徐图南乐意享受,不过小时候就吃封狼城里的饭食长大,也习惯了。后来吃过了白焰做的东西,徐图南才觉得以前吃的都是什么狗屎。 不过既然徐苑要去参加罗西南的婚礼,他徐图南就不敢去凑热闹了。他早就决心,这段时间就闷在家里吃有了半分白焰真传的莫茶茶做的饭了。 徐图南带着莫茶茶进了个小巷子。和世界上所有的少年一样,徐图南当年也有过叛逆的时候。不过奈何他老爹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威严的几个人,那时候的徐图南叛逆起来,也只敢不用家里的厕所,想撒尿就去小巷子里,直接尿在墙角。 因为封狼城是分外城区和内城区的,内城区基本都是高级军官,内城区供人享受的地方也多一些。外城区则是一些精锐部队的现役军人居住的地方,不过相对而言生活设施也很齐备。高级军官没有人不认识徐家这个调皮小子的,所以徐图南那时候叛逆的撒尿都要来外城区。 徐图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抽了给自己妻子说这事儿,但是看着莫茶茶听了这个之后笑的花枝乱颤的模样,徐图南挠了挠头,也觉得说出来倒是没吃亏。 走到那个小巷子的时候,徐图南和莫茶茶却看到几个男子在哪里呕吐,还有一股刺鼻的酒气。 不知怎么的,徐图南突然突然撤掉了脸上的伪装,大吼了一声:“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莫茶茶少见自己的丈夫生气,有些害怕的缩到了徐图南身后。 那几个男子回过头来,看到徐图南之后,先是震惊,而后便热泪盈眶的单膝跪地:“见过少帅!” 徐图南皱了皱眉头:“别叫我什么少帅,我现在不掌兵。我问你们呢,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那几个人倒是也不顾地上还有他们吐的一堆脏东西,直勾勾的就把脑袋叩在了地上。感受到莫茶茶抱着自己的手臂有些紧张,徐图南说道:“起来说话吧。” 几个人带着哭腔说道:“您不让我们叫您少帅,我们就不起来。” 以前在军营的时候,自己这些老部下里,哪有人敢违背徐图南的意思?徐图南有些发恼,就要上前踹人,却被莫茶茶一把拉住。徐图南喘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随你们怎么叫,先起来说话吧。” “多谢少帅!”声音齐整整的,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群醉汉在说话。 几个徐图南以前的老部下挺直了身板,但是身体还是有些不听使唤,站的有些歪斜。看到徐图南身侧的莫茶茶,又齐整整的喊道:“见过夫人!” 徐图南骂了句:“狗日的在我这装什么?叫嫂子!” “是!嫂子晚上好!” 这次的声音直入云霄,不少人都凑过来围观。围观的人里不乏有徐图南的老部下,看到了是徐图南之后,领着孩子遛弯的也不管了,陪着老婆消食儿的也不管了,甩开了大手小手的,就凑到了徐图南周围围成一圈跪的齐整整的。又喊了一声:“参见少帅!” 徐图南一时间犯了愁,但是还是指着那几个醉酒士兵里领头的那个呵斥道:“焦吃蛋,你小子有种啊。以前在扶摇军的时候,你私下和人赌博,被我亲自打了二十军棍,你还不长记性是吧。在外城区饮酒,你是不是想军棍了?” 那个焦吃蛋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居然还口道:“少帅,这酒是熊大将军赏的,弟兄们可没犯军规啊。” 徐图南这才知道,自己逮人逮错了,一时间有些尴尬。 周围一圈扶摇军或者青天营,大鹏营的老兵第一次见自己百战百胜的少帅吃瘪,发出了哄笑的声音。还有几个胆儿肥的,借着自己藏在人堆里,阴阳怪气的叫了几声:“少帅冤枉人!焦吃蛋好样的!” 徐图南老脸一黑,指着焦吃蛋骂道:“你狗日的就是没出息,以前在军营里赌博,银子都不舍得赌。仗着自己是他娘的伙夫,和人赌他娘的猪肘子!” 周围的哄笑声更热烈了。 然后徐图南一指一边儿的几个酒坛子:“领赏就领赏,熊大赏你们酒,你们还不找火头营要点儿好酒?这都要的什么破玩意儿?吃屎不知道捡热乎的,也不嫌丢人!就冲你们今天给我丢的这个人,我也要赏你几军棍。” 周围人开始起哄了:“哦~哦~少帅发赖了~” 焦吃蛋脖子一梗说道:“少帅亲自打的那些军棍,老焦我当初药都是省着抹的,伤疤还一直留在腚上呢。今天少帅再给老焦添几道疤,老焦又能多吹十好几年牛逼了!将来给小辈看的时候,老焦就说这是少帅亲手打的!” 说着,似乎是急于证明自己腚上真的有疤,焦吃蛋居然开始脱裤子了,准备展示一下自己的勋章。但是腰带还没解开,突然想起来,这封狼城里的老娘们儿什么世面都见过了。当着少帅领着的这白嫩嫩的小嫂子的面干这个,是不是有点儿作死了。 焦吃蛋突然说道:“不过少帅,您动军棍可以,咱先说好了动的是什么军棍?” 徐图南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莫茶茶。莫茶茶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对焦吃蛋说道:“自然是你们扶摇军的军棍。” 周围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焦吃蛋一个六尺高的汉子也情不自禁的抽泣了起来。 徐图南悄声对莫茶茶说道:“我和父亲商量好了,等人族需要我的时候,我才会回归的。” 莫茶茶凑到了徐图南耳边说道:“你的士兵们也是人族的一份子,他们不就到了最需要你的时候了么?” 徐图南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可是这样对你而言……” 莫茶茶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说道:“相公,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一种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的快乐。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对我而言,你的快乐就是我所需要的。” 徐图南不好意思当众拥抱莫茶茶,像是掩饰自己的激动一样,从怀里抽出来那张一直没舍得放起来的任状,高高的举起,声音颤抖着说道:“老爷子下的命令,重组扶摇军,扩编至厢,我任厢主。现在还差一个手印,谁有印泥?” 每支军队都有自己的习惯,扶摇军之人,都和自己的少帅一样,短刀不离身。 数百士兵纷纷高举起自己的手掌,抽出腰间的短刀,割破了掌心。狭窄的巷子里,一时间弥漫起了一股血腥的味道,远处有些小孩子都被吓哭了。女人们纷纷擦拭着眼泪,看着自己的丈夫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数百人齐声喊道:“扶摇军/青天营/大鹏营旧部在此!苍天莽莽,勇者在上!佑我人族,护我边疆!吾等之血,愿为少帅所用!” 徐图南突然吻上了莫茶茶的嘴唇,周围发出了一声惊天的欢呼。几秒之后,徐图南和莫茶茶的嘴唇才分开。一时间,欢呼声,哄笑声,口哨声四起。 莫茶茶还在呆滞之中,徐图南干脆利落的抽出短刀,划破了掌心,用力的在那一份委任状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像是烧红的铁球丢进了水盆,从徐图南小时候用尿浇出来的小巷子开始,沸腾了封狼城的每个角落。 哭的稀里哗啦的焦吃蛋,一把脱下了自己裤子,背过身来。下半身只有一条白天挨了军棍,现在还渗着血的短裤。焦吃蛋用着戏台上才会出现的,有些扭曲的高音叫道:“请少帅赏军棍!少帅再打我一次!” 莫茶茶红着脸,一把捂住了眼睛。 节奏一起,周围的几百军士纷纷脱下裤子,露着齐刷刷的白色制式短裤,也不管地上脏不脏,都趴倒在地:“少帅再打我一次!” 捂住自己妻子的眼睛,徐图南气极反笑:“今天不把你们揍的下不来床,就算你们白叫我一声少帅!” 数千里外的小城里,罗西南和徐苑正通过莫茶茶携带的那个阵盘观察着徐图南这里的事情。等到徐图南按过手印之后,罗西南和徐苑才算对徐图南真正放下心来。 罗西南也发出了自己很合时宜的感叹:“能把几百个猛男弄的下不来床,徐苑,你哥才是真正的猛男啊。” 这话虽然是在夸徐图南,但是徐苑始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第222章 渣男和笨女人 “白焰,你真的放心他们两个就这么在屋里么?”于蔓握着白焰的手,山芊芊在背后替白焰梳头。 本来成婚的时候,梳头是要男方家的姑母一类的帮忙梳头,可惜罗西南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几人商量了一番,罗西南就认了山芊芊做干妹妹,由她帮白焰梳头。 白焰看着水镜中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镜中人居然是自己。曾经那个整天黏着罗西南的小厨娘,现在是勇者学院副院长的外孙女,玄女教未来教宗的嫂子。罗西南将自己的生命分给白焰的时候,白焰就获得了重生,眉目已经长开,成了一个大大方方的美女。 女孩子一辈子最好看的时候,就是穿着嫁衣和披麻戴孝的时候。 白焰伸手抓向自己束起的短发,山芊芊一巴掌拍开:“这姑婆梳头呢,是一梳荣华,二梳富贵,三梳子孙满堂。你这手碰了,那不是把福气碰没了么?” 即将为人母的白焰,嘴唇不像当初那样清淡,显出了几分丰腴。但是白焰还是有些小女儿气的瞥了瞥嘴唇说道:“跟了罗西南啊,什么荣华富贵的,我早就不去想了。若是他能平安一世我便知足了,只是这个年头,群魔乱舞,偌大人族都是风雨飘摇的……” 山芊芊用小手捂住白焰的嘴巴说道:“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要说西南哥哥也真是的,谁家迎亲不是一大早上迎亲,偏偏他要定到晚上来。” 于蔓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曾经的风华都是过眼云烟,那个明艳的少年,现在反倒像极了老鼠一样,更喜欢黑暗,不喜欢黎明了。 山芊芊搂住白焰的脖子,把下巴抵在白焰的肩膀上说道:“这倒好了,你和西南哥哥结婚了,你们两个到头来都不是我的,我好惨啊。” 说完,山芊芊就用自己的小鼻子在白焰的脸上蹭来蹭去的。一时间蹭的白焰痒痒,就不住的躲避,于蔓在旁边叫到:“不要闹了啊,妆都要花了!” 二女又闹了一会儿才罢休,白焰笑着对于蔓说道:“花就花了,反正一会儿带着盖头也看不见什么。” 于蔓弹了白焰一个脑瓜崩,却忘了白焰早就不是修行者,给白焰弹出一个包来。山芊芊赶忙用魂力帮白焰修复了脑袋,白焰泪眼汪汪的看着于蔓。穿着嫁衣的好看新娘子,用这种委屈的表情看着自己,于蔓哪受得了这个。 不过于蔓还是清了清嗓子说道:“盖着盖头看不见,洞房的时候不就能看见了么?” 白焰小脸一红,而后又流露出一分不自觉的期待的说道:“我都已经怀孕了啊,怀孕了还能……还能洞……洞房啊……” 在场就山芊芊一个黄花大闺女,听到这个话题,张望了一圈没有别人。山芊芊的小脑袋也凑了过来,有些紧张,有些好奇的看着于蔓。 于蔓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嗨!这有啥好怕的,姐遭这罪这都三个多月了,葛生不还是要天天交公粮么?” 山芊芊的脸一下子红的,活像个猴屁股蛋儿。看了一眼白焰,白焰恨不得把脑袋低到膝盖弯里,就知道指望不上她了。山芊芊狠狠的吞了几口口水,声音颤抖的说道:“葛生哥哥……好……好厉害啊……” 于蔓嘿嘿一笑:“自然也不全是他厉害。我这里有本画册,我老娘在我出嫁前送给我的。你俩拿去刻录一份,好好研习……再就是我于家好歹也是体修世家,对人体奥秘多有研究,我这里还有些强身健体之术,你们也可以好好修行一下嘛……” 说着,于蔓给了山芊芊一个颜色。山芊芊了然,十指连弹,无数道精妙魂力将整个房间覆盖。这些魂力又好像爬山虎似的,粘连纠缠到一起,形成了一些术法和符文。如此一来,便是唐国情报处“周庐”的总管来了,都不能窥探分毫。空境术师之威能,端的无比神妙。 白焰和山芊芊一齐感应了一下,确信不会暴露。于蔓脸上就带着灿烂的笑容,将几本书满违法乱纪之物的册子,分别交到了二女手上。 …… 另一个房间里,总算看到徐图南接管了军务,罗西南和徐苑又闲聊了几句。徐苑就一直盯着罗西南看,似乎是想要把这张脸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罗西南被徐苑盯的有些不自在,却始终没有先开口。他有种自己要是先开口,就无论如何都对不起白焰的感觉。 徐苑冷笑了一声,有些轻蔑的说道:“瞧你那副样子,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这要是搁在以前,罗西南能把吃这个字解释出来好几种意思,反过来调戏徐苑一番。但是现在,罗西南却是不敢,也不敢想了。 徐苑看罗西南这幅怂样,便说道:“你放心吧,我是个阵师。一个阵法画错了一个符文,或者有一个错误的回路,这整个阵法就废弃了。要是舍不得勾画阵法搭进去的材料,那还是不要做阵师好了。你和我也是如此,以前我总觉得,万事有了个好的开端,再小心翼翼的走下去,便怎么也不会出错。不过以前的我,还是飞扬跋扈惯了。” 罗西南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你没有飞扬跋扈,只是我们两个性格使然。我的性子你清楚,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却好把珍视的东西死死放在心上,这样的性子是最容易出事的。不过也好在我这个性子,遇到什么事情,掉进什么坑里,就算没有人拉我,我自己呆够了,也就想着法儿爬出来了。” 徐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了,白焰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不管你掉进去的坑有多深,她都会不顾一切的陪着你跳下去。她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天才的人,你住境的时候她跟着你住境,你坏境的时候她跟着你坏境,你入空境的时候她跟着你入空境……” 罗西南打断道:“徐苑……” 徐苑挑了挑眉毛:“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的习惯么?我从来不喜欢在我说话的时候,有人打断我。” 罗西南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徐苑叹了口气说道:“可我呢?你跌落到废境,我就拼命的修行。你好不容易重新拾起了修为,我就努力的修行,磨练,杀人,最后到了坏境。白焰是个什么时候都愿意陪在你身边的人,而我,从来只想着远远地超过你,保护你。谁知道到了最后,你反倒修为超过了我。” 徐苑弹出一道魂力,罗西南身上的护体元气从罗西南体内抽出一道魂力,和徐苑弹出的一道魂力融合在一起,消除了其中的动能,又被那道元气湮灭。 徐苑说道:“我从来都忘了,你是一个男人,是一个立志成为拯救世界的勇者的男人。哦,你现在真的成为了勇者的继承人,还是背负着比勇者大人更多责任和苦难的继承人。我们注定是冲突的,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罗西南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到头来,都是我的错。我下不了决心成为一个乐享齐人之福的渣男,当然,你和白焰也不会容忍我这样的选择。其实当初我明知道你这样清高孤傲的女孩子,和我是犯冲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撩拨了你。” 徐苑想起以前,刚来学院的时候。那时候的徐苑,终于取得了进入勇者学院进修的资格,终于逃离了那个家。 那时候的徐武宁对她而言,是这个家的罪人。如果不是徐武宁的一些选择,如果不是徐武宁在出了那些事情之后,依旧对她母亲不管不顾,她母亲也许就不会抛下她和徐图南离开。 而徐图南对她而言,是她自己的背叛者。她曾经以为,那个一直疼爱自己的兄长,会和自己一样,永远固执的站在父亲的对立面,让父亲永远活在孤独和愧疚之中。可是徐图南还是参军了,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少年英雄。 如果徐图南只是一个少年英雄,徐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他感到高兴的人。说不定,徐苑也会像别人家的妹妹一样,待到哥哥出征归来,就一头扎进哥哥怀里,脑袋被护心镜撞出来一个大包。哥哥好不容易哄好了自己,然后她就赖在怀里,眼睛里有星星一样的,期待着哥哥给自己讲那些她根本不感兴趣的故事。 她不懂军事,不知道什么壕沟的挖法,不知道一把制式长刀砍过几个魔族崽子的脑袋就会卷刃。但是她哥哥是个英雄,她哥哥很厉害,她就会很开心。 可是,徐图南还是背叛了她,成了父亲的部下。即使当初在学院武库的时候,她依旧没有给徐图南半点儿好脸色。这么多年了,徐图南却也一直没放弃低声下气的,跟在徐苑的身后面。现在罗西南快要结婚了,她才反应过来,那个其实没有那么强大的徐图南,徐、其实一直在很拼命的宠着她。 似乎想的有些多了,徐苑摇了摇头:“当初是你把我从那个固执的深渊里拉出来的,我至今都很感激你。你拯救了我,我爱上了你,这件事不能怪你,毕竟你拯救我是出于善意的。” 罗西南低头说了句:“哪儿啊,当时我就是馋你的身子,是我下贱。” 徐苑掩嘴轻笑,仿佛冰山解冻。 徐苑突然凑到了罗西南的面前,罗西南也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罗西南不是紧张,在学院的时候,他还没失去修为的时候,和徐苑更近的距离他都有过无数次,早就成了习惯。 罗西南只是看着徐苑丰满温润的嘴唇,害怕呼吸到徐苑身上的,脖颈间的,领口里透出来的,还有呼吸时候的芬芳,就会忍不住做出对不起白焰的事情,所以他干脆放弃了呼吸。 他是魂元双修的空境大修,要是想不喘气,三五天都不会憋死。罗西南下定了决心,要是徐苑保持这个动作,他就和徐苑这么耗下去。 徐苑抿起嘴唇,朝着罗西南的嘴唇缓缓靠去。 还剩半尺的时候,罗西南终于伸手将徐苑推开。 徐苑突然露出了不同以前的温婉笑容:“真是小气,亏我还穿了这身衣服来见你。到最后了,连个吻都不肯给我么?” 理性告诉罗西南,自己不能顺着“吻”这个话题聊下去,否则就会被带到沟里。所以罗西南打量了一番徐苑,而后有些疑惑的说道:“这身衣服,你不是穿了好多年了么?一直是这样的,大红色的。说起来,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的是鹅黄色的衣服来着。” 徐苑笑道:“你记得还蛮清楚的……说!那时候的你有没有对我有过什么不怀好意的想法,有没有想着我做过什么下作的事情?” 罗西南用力的摇了摇头,表情也无比坚决。 徐苑不屑的说道:“想都不敢想,罗西南亏你还是勇者的继承人,你的勇气跑哪儿去了?” 罗西南自然不能继续这个话题,只得用憨笑来应对。 徐苑站起来,姣好的身躯舒展了一番,即使是大红的宽裙子,也依稀可见那柔软诱人的曲线。罗西南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徐苑说道:“果然,男人的审美永远是这么粗暴。罗西南,你说说,你现在认得清楚几个口红的色号?” 罗西南想要提点下徐苑,就咬了咬牙说道:“以前不认识,和白焰在一起之后就认识很多了。” 徐苑失笑:“怎么,提起来白焰是想要我吃醋嘛,罗西南你可真有做渣男的潜质。” 罗西南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徐苑斗嘴可基本没赢过。 徐苑说道:“你别装了,还认识很多口红的色号。我是喜欢穿红衣不错,可是我的衣服的样式都是不一样的,都是我自己设计的。别看芊芊还有白焰不说,其实她们对我设计的这些款式可是羡慕的很。” 罗西南愣了一下,衣服不就是两个袖子一个领子么,还有什么款式之分? 情缘刀法中,自带的,加上大师兄传授的,还有自己创造的变种刀式,就有三千七百八十二种,可是女人衣服的款式区别,他还真没有看出来。 徐苑突然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好像一朵红花落地那样轻飘飘的:“其实呢,按理说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因为这样会显得我很小气。打搅人的婚礼吧,也不是什么善类能做出来的。不过咱们学院前身学宫的创始人孔素王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徐苑就是个女人,我就小心眼了,罗西南你又能怎么样?什么该死的无私,无私放到哪儿都合适,都高尚。可是把对人的礼节放到感情上,那就是真正的傻瓜。” 罗西南深呼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静待着徐苑的下文。 徐苑说道:“唐人喜欢华丽,整个蔚蓝大陆的人都喜欢华丽的东西,比如唐人最爱的花就是牡丹。哪家人结婚的时候,都要讲究张灯结彩,红男绿女。” 徐苑看着罗西南身上的红色袍子说道:“我要走了,送送我。” 罗西南起身,和徐苑一起走到房外,走到街上。 皎洁的月色洒在地上如水般空明,屋外挂的各色彩灯的光也不热烈,反倒让人有些昏暗微醺的感觉。 徐苑背对着罗西南,一小步一小步的远离他,声音也一点点的传到了罗西南的耳朵里。 “你和白焰的结婚贺礼我就不送了,谁叫我是个小气的女人。” “罗西南,我以前最喜欢穿的就是鹅黄色的衣服,因为我母亲也喜欢穿这种颜色的衣服。而且,穿鹅黄色的衣服,确实可爱极了,谁不想当个温婉可爱的姑娘呢,我也不例外。” “后来我穿大红色,不是想要装作清高,让别人害怕我,我没什么好让人害怕的。” “只是你说过,在你的老家,人们结婚的时候,新娘子穿的不是绿色的嫁衣,而是大红色的,说红色看起来是最喜庆的。你说的这些话,我一直记得。” “当你打开了我心扉的那一瞬间,我就决心穿一辈子红衣,因为我无数次幻想着会嫁给你。” “今天你是新郎。你不要怪我幻想着,我穿的这身红衣,就是嫁衣。我也只是幻想而已。” “从今往后,罗西南,我不穿红衣了。我要穿回以前的衣服,我要做一个小女人,属于我自己的小女人。还望我们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不要再打搅对方了。” 罗西南看着徐苑渐渐消失在巷子尽头的背影,想要说一句一路顺风,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是空境大修士,耳目好,听得见巷子挂角处的抽泣声音,却不愿上前安慰。就算是上前,罗西南觉得自己也只会嘲笑徐苑一顿。 明明刚刚还说了要做个小女人。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小女人,连告别的话都要平静的说完了,再去背着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泪? 真是个不坦率的笨女人。 第223章 成婚 黄道吉日是初入空境的前算师葛生给算的,虽然白焰很想给自己做一顿喜宴,但是还是被山芊芊和于蔓制止了。于蔓的理由是:“你嫁给他是给他做妻子的,又不是给他当一个成天烧水做饭的黄脸婆。要是新婚之夜的喜宴都要你来做,那你不得做一辈子饭啊。” 对此,白焰甜甜一笑:“能给罗西南做一辈子饭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山芊芊受不了白焰的各种乱秀,就赶紧逃离了新房。 来到正堂的时候,罗西南,葛生,君梓正坐在花恪忧的身边。花恪忧老神在在的喝着茶,白焰还未与他相认,可是现在二人总算是能说上几句话了,这让花恪忧十分满意。 以前在学院的时候,罗西南是花恪忧的弟子。《情缘》这套功法就是花恪忧让柱子叔交给白焰,白焰又交给自己的。花恪忧本人对这套功法的理解,自然是远超罗西南的。在学院他经常为罗西南拆分《情缘》,虽然不是武者,但无论如何花恪忧都是当今世间第一强者,很多道路走到最后都是相通的。 以前罗西南天天翘课走神,现在说起来一些茶米油盐之类的日常八卦,注意事项,罗西南倒是听的认真。作为他老师的花恪忧深感无奈,但是作为白焰的外公,花恪忧一时间又有些欣慰。 山芊芊走近了问道:“大师兄怎么还没来?” 罗西南现在在人族悬赏榜单名列前茅,场面自然不会弄得太大,以免好好的婚礼被人搅和了。另一方面也给那些悬赏他的势力一些面子,罗西南不出面没人抓他好说。罗西南露面了,来抓罗西南的人都横着回去了,那未免有些打脸。 所以罗西南只邀请了最亲近的人来。本来想要把傻子和任丹青也叫来的,不过要是他们被盯上了,就有些麻烦了。罗西南去搬了把椅子给山芊芊,然后说道:“放心吧,以我对大师兄的理解,他兴许会迟到,但一定到的。当初我们在云方城外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 想起云方城的事情,几人还都有些心惊胆战的。大师兄为了救一只猫,耽误的几秒,若不是于蔓带了家传的法器,恐怕他们都会交代在那里。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罗西南赶忙跑去开门,进门的果然是大师兄。 大师兄的胸前有滩血,手里提着一个魔族的脑袋,气息也有些萎靡。罗西南赶紧从大师兄手里把那个魔族脑袋接了过来说道:“大师兄你看看你弄的这一身,要不先去我房间换身衣服吧。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弄成这样啊。” 大师兄摆了摆手,一道光芒闪过,大师兄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另一套。时间异能被用来换衣服,还是蛮奢侈的。大师兄说道:“大师兄这两年一直在外游荡,学院里早就不给我发津贴了。后来遇到些穷苦人家,我就想着救助一番。今天你成亲,我才想起来,还没给你买彩礼,也封不起大红包了。所以我就往魔域赶了一趟,找了个中阶魔尊给你当贺礼。” 现在蔚蓝大陆上,大师兄是妥妥能排行第三的强者。不过时代早就变了,就算是花恪忧这种级别的高手,遇到层层叠叠的大型阵法和无数法器,也只能含恨。大师兄说的轻松,空境高阶去杀一个空境中阶魔族。可是那个魔族是不可能没有护卫的。起码,让罗西南在魔域里杀一个有防备的空境初阶魔尊,罗西南自认很难做到。 罗西南赶忙领着大师兄进了屋,看到自己老师坐在首位上,大师兄像小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不敢入座。这倒是让葛生他们也不好意思了,疯狂的交换着眼神,也不知道该怎么样。 花恪忧清了清嗓子,十足威严的说道:“小风,你迟到了。” 大师兄低着头认错道:“老师我知错了,这次我是为了给西南准备贺礼的,所以就耽搁了一点……” “迟到了就是迟到了,哪来的这么多理由。还敢和你师尊顶嘴,是不是最近禁闭关少了?” “我看也是,是要教训教训大师兄了,有想说的话最好当着我的面说。”白焰的声音传了过来,于蔓跟在白焰的后面。 听到白焰的声音,花恪忧捋着胡须的手静止在了半空中。而后一张老脸皱成团,笑的格外难看的对白焰说道:“小焰,你怎么出来了。” 白焰瞪了花恪忧一眼:“谁允许你叫我小焰的?” 葛生给于蔓使了个眼色,问于蔓为什么不拦着白焰。于蔓还了一个眼色,对一个孕妇,自己这个孕妇还能动手是怎么的。 罗西南想站出来打个圆场:“媳妇儿……” “谁是你媳妇儿?咱们还没拜堂呢。” 大师兄突然有些尴尬,他没经历过老师和白焰都在场的场合,对二人微妙的关系还是有些理解不能。虽然白焰是为了给自己出头,但是总让大师兄有种打搅人的感觉。 罗西南一阵牙疼,给了葛生一个眼色。葛生掐指一算:“良辰到了,现在拜堂吧。” 白焰摇了摇头:“不拜了,省略这个步骤吧。我饿了,我要吃饭。” 罗西南怒气上涌:“说不拜就不拜了?白焰我告诉你!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儿,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 白焰指着自己的肚子:“宝宝也饿了,想吃饭。” 罗西南也笑成了一团菊花,凑到白焰跟前把白焰扶到了饭桌旁边说道:“好勒,媳妇儿咱先吃饭嗷。” 于蔓一脸羡慕的看着白焰,然后气呼呼的看向葛生,那意思是葛生平日里怎么就不这么哄着她。 葛生也委屈的很,平日里于蔓撒娇或是使小性子的时候,一般人可顶不住。毕竟于蔓是个体修,随便弹弹手指头,带起来的劲风都能吹倒一片屋子。也不知道于蔓是跟谁学的,觉得男人都吃什么捏捏耳朵,拧拧腰腹之类的暧昧小动作。 男人确实都吃这一套,不过那得是温热的柔荑,红袖招展,轻慢的动作。而不是于蔓这种轻易拧钢筋,捏碎金刚石的感觉。葛生一个洒脱的剑仙,而今都开始修行一些体修手段了。他至今还记忆犹新,新婚之夜过后,第二天一早他腰间贴着一圈儿的膏药,不敢出门见人的凄惨模样。 不过老婆生气了就要哄,不管是不是有理由的生气,这个原则葛生还是谨记于心的。所以葛生也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将于蔓扶到了饭桌上。于蔓白了葛生一眼,那意思是葛生这么将就她,是不是心里有不满了? 葛生更委屈了,女人为什么这么喜欢脑补对方的心里动作。 山芊芊好歹也是一代圣女,未来的教宗。两对儿新婚的夫妇这么当着自己的面秀恩爱,她的颜面何在?玄女教的颜面何在?九天玄女的颜面何在?已经覆灭的神界的颜面何在? 山芊芊冷哼一声:“君梓,我要听笑话。” 沉默寡言,往哪里一站就是一尊门神的君梓,面无表情,语调平静的说道:“有天二狗对他身为炼丹师的父亲说,新买的宅子,院子里要是多点绿化那就好了。第二天,他父亲在院子里放了一袋盐。” 听到这个笑话的罗西南还有葛生等人都打了个寒颤,他们早就预料到冷面阎王一样的君梓,讲的笑话一定也很冷,但是冷到这种程度,着实出乎意料。要说唯一好笑的点,就是君梓居然也会讲笑话。 白焰和于蔓没听懂,对视了一眼,还是看到了彼此对山芊芊的羡慕。 君梓有些悲愤的发现,他这辈子用来压箱底的笑话讲出来,却没有一人发笑,这实在是个伤自尊的事情。但是好在自己讲完笑话之后,气氛不那么沉闷了,便也坐在了一边闷着头吃饭。 到最后,罗西南都有些搞不懂了,自己这个婚礼也是在是有点儿不符合常理。但是婚礼本就是这样,有亲人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接受他们的祝福,即使没有那么多的礼节和仪式感,罗西南依旧能体会到淡淡的温馨。 觥筹交错一番,白焰就先和山芊芊她们准备收拾桌子了。只可惜罗西南早就被几人轮流灌醉,尤其是花恪忧,倚老卖老,更是仗着自己是罗西南老师的身份,一杯就能换罗西南三杯。 大喜的日子罗西南自然不会用元气驱除醉意,所以就抱着葛生的脑袋哭天喊地了起来。 “葛生你还记得不,当初咱们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这货看起来真臭屁,但是好像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类型呢。” 葛生喝了不少,他又不是武修,此时也大着舌头说道:“其实我老早就相中于蔓了,本来寻思着这一路上就我俩人儿我能给拿下,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你这么个家伙。” 葛生一改以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声音也有些粗野。于蔓都没见过葛生这幅样子,不过听了葛生说的话,还是有些意外。 另一边,君梓正准备和自己大一百岁的花恪忧拜把子,罗西南正和葛生聊的火热,被君梓一把拉了过去,硬要罗西南叫他一声“二姥爷”。罗西南喝醉之后依旧蔫儿坏蔫儿坏的,答应君梓再喝三杯就叫他。 君梓喝到第二杯的时候,已经醉倒在地不省人事。山芊芊扶额,有些无奈也有些庆幸。无奈的是君梓喝醉之后实在不忍直视,庆幸是好在他醉倒了,没有和花恪忧拜把子成功。不然第二天君梓睡醒了,估计得先把自己吓死。又或者会被同样醒酒的大陆第一高手花恪忧,杀人灭口。 倒是大师兄的酒量和酒品都好,就在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 于蔓有些无奈的说道:“白焰,在这么下去,我觉得你洞房都洞不成了。” 白焰却笑着摇了摇头:“你给我的那本画册,我还没怎么看呢……再说了,不管是葛生还是罗西南,我都好久没见他们这么开心了。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父亲那么喜欢喝酒了。对于一个长大了的男人而言,酒真的是获得快乐最廉价,也最轻松的方式了。什么国仇家恨,什么两族大势,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不会一心扑到那些鲜血淋漓的东西上。” 于蔓点了点头,她确实很久没见葛生这么轻松过了。不过于蔓还是劝道:“你今天对花副院长,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白焰摇了摇头:“我和外公,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承认我们是彼此的血亲。有时候我这么对他发脾气,他反而会觉得,我们始终是亲近的,毕竟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样说,这样做。老人其实和小孩子一样,都有些叛逆的思维。所以在你决心彻底放下防备的时候,是要先哄着的。” 然后白焰和于蔓就拉着山芊芊去房里说悄悄话了。 几个女人回屋之后,罗西南无比精神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拍了拍一边儿的葛生,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画本。罗西南悄声说道:“瀛洲那边进的货,著名画师英梨梨的新作,有兴趣么兄弟?” 葛生也恢复了清醒的模样,看的一边儿的大师兄目瞪口呆。大师兄又盯着老师还有君梓,确认这两个人是真的醉了。 前世的时候,罗西南经常和自己几个酒肉朋友说,将来要是结婚了,一定要在新婚前一天,和自己的兄弟几个去网吧通个宵。 大家嘴上都说着是为了祭奠自己死去的青春,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只是想要真正承担起责任。 蔚蓝大陆也没有网吧,只能弄些瀛洲的违法画本了。 葛生摇了摇头:“你别忘了我葛家是做生意的,你这画本不还是从我葛家铺子里买的,难道我会没看过?我葛生怎么说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自然什么都要涉猎一些。” 大师兄觉得,葛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是真的醉了。 罗西南问道:“那你说咱们干点儿啥?” 葛生一拍桌子:“走,砍头去。” 第224章 取上将首级 罗西南抽出野生刀,刀鞘和刀锋相错的声音十分悦耳。这些年来,罗西南的刀锋早就不是以前那般锐利刚毅,而是变得柔和了许多。 当罗西南灌下一大口酒,打了个满意的饱嗝之后,野生的震颤声音才愈发有了些刚劲的意味:“砍谁的头?” 葛生一拍桌子,而后指着西边:“自然是砍魔族的头。” 罗西南点了点头:“听说最近劫渊边上的战事越来越多,联军那边压力着实不小。不过我们贸然出手斩掉几个魔尊没什么,但是这会不会导致两族爆发高层的战争?小打小闹没什么,高层动手了之后,就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了。” 倒不是说普通的人魔两族军卒的性命就不值钱,只是魔族那边可是赤裸裸的奴隶制度。一个魔尊是能够掌握无数人的生杀予夺的,要是真折损几个魔尊,恐怕魔族会立刻与人族爆发全面战争。 葛生冷笑一声:“动手就动手,有什么好怕的。李太玄和我父亲现在想着推行新政,朝野上下,无处不是阻隔。至于学院,也该让那些学子们,真正的见识一下刀剑和血火了。书本里能记录圣人之道,可是书本能拍死人么?” 罗西南歪过头来看向大师兄,大师兄抿了一小口酒:“西南你是新郎官,今天你最大,若是你开心的话,师兄就替你压阵好了。” 罗西南悄悄的看了一眼里屋,催动真实之眼,斩出三具分身,幻化成他们仨的模样留在了这里,然后捂住葛生的嘴巴,蹑手蹑脚的和大师兄一起出了门。 飞到天上的时候,罗西南才想起来:“我们离着劫渊还有个几千里呢,怎么赶过去?要是回来晚了,指不定被芊芊那个小妮子发现,她可也有真实之眼。我倒是还好,今天怎么也是洞房之夜,白焰也不能不让我上床。葛生,你不怕于蔓找你麻烦?” 葛生打了个酒嗝,邪魅狂狷的笑了笑:“西南你才结婚,不懂这些。有时候,一时的放松,反而是一种幸运。” 罗西南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三人一齐破空而去。 即使是人魔两族之战,寻常日子也都会选在秋季。因为秋季是丰收的季节,气候也比较适合行军。再加上古风水之说,秋季乃是肃杀之季节,主兵伐。 西兰国,是人族领域极西之地,本是一个艺术高度发达的国家。奈何地处西方,和劫渊接壤,无数年来,难堪魔族的侵扰。 千年前,魔族大举入侵,兵临边境,当朝的君王居然试图举国投降于魔族。幸好有一唐国外官,于廷上弑君,高举那代西兰国的君王的头颅,又联合方圆数国之兵力,方才逼退魔族。事后,西兰国竟不敢发国丧,太子也是数十日之后才登基的。 魔族的主力部队还是被联军牵制,还有大量的部队陈兵于西兰国边境。此举是因为大元帅徐武宁曾经说过:“有时候面对背后的三万西兰国部队,倒是比面对三万魔族部队更让人胆战心惊,因为少说要派出去十万大军保护那三万西兰国部队。” 不过随着战事愈演愈烈,联军的防线也被迫收缩。在李太玄诏令之下,还有学院和玄女教组成的团队游说之下,劫渊附近的各国也开始主动抵抗魔族的进攻,为联军分担起了压力。 奈何,西兰国始终是个异数。迫于国际舆论,还有各大势力的压力,西兰国也出兵协助了联军。但是联军和唐国共同支持的不少军备,却给魔族提供了不少的资粮。 魔族甚至专门在劫渊附近做起了生意,因为只要是从西兰国部队缴获的军备,除了投降的时候丢到地上沾上些泥土,基本上是全新的。那些西兰国的军人分明知道投降是不会被魔族放过的,可是他们依旧不愿抵抗。 西兰国甚至有位公卿,提出了“非暴力不合作”的理论,得到了朝野上下的支持。自古来人族就有些群体,愿意做待宰的猪猡跪着死,也不愿意站起来反抗一下。 为此,魔族高层也召开过几次回忆,讨论的问题是是否要对投降的西兰国军人网开一面。毕竟双方打的是灭族的战争,杀俘虏固然可以图一时之快,可是不断从他们那里改善军备,加大人族经济生产的负担,倒是对战事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但是魔族统帅之一的墨菲,却提出如果能够直接攻克西兰国,将其作为进攻人族腹地的跳板,则能够对人族构成更大的威胁。 如今魔王转世的风光大人已然暴露,勇者继承人罗西南被视作叛逆,勇者学院副院长花恪忧隐退,勇者世家葛家家主葛云完成了权力交接。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唐皇李太玄居然推行新政,即使是魔族的政客们了解了唐皇推行的新政之后,都觉得这新政是在主动挖人族的祖坟。 历史上,人族从未发生过这么大的动荡,这五千年未有之变局,正是五千年未有之机遇。 最后,魔族高层意见达成了统一,若是西兰国能够举国投降,他们便可以将其种下魔种,化为魔族,国中之权贵可为魔族中层,平民为奴隶。前往接管他们的,自然就是魔族统帅墨菲。 辛艾觉是西兰的一个校尉,以他的家境和天资,无力游走大陆,自然无法跳出局限,了解大势。 在他看来,西兰国乃是人族艺术的瑰宝,但是人族国力最盛的,依然是那个只识兵戈的唐国。那唐国的粗鄙已经到了一个程度,上到天子贵胄,下到平民百姓,最爱的花居然是俗香透顶的牡丹。 战争给他的国家带来的创伤是无法弥补的,他觉得君王的一道诏令十分正确:“与西兰国之物力,平魔族之怒火,结魔族之欢心,勿使刀兵相见。” 虽然,从小接受的教育里,一直倡导着忠于人族。可是当墨菲真的带大军压境的时候,见到了遍野的尸体,辛艾觉还是觉得什么忠诚荣耀的,都是扯淡而已。而今,墨菲率领的大部队已经快到了西兰国的都城之下。 宫廷中,还有些唐国的官员趾高气昂的指责着他们的陛下。毕竟,就算西兰国灭国了,也与他们无关,站着说话的人从来不嫌腰疼。不过,辛艾觉无所谓,他只等着大军来临的时候举手投降就行了。投降的快,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免去奴隶的身份在,做个平民呢。 其实,辛艾觉不是没想过抵抗,只是他内心仅存的一些良知,都被那日墨菲出手摧城的壮观景象震慑的浮不起几个水花。仅有的几个水花,也在西兰国几日的报纸不断更新下一个接一个的破灭。 西兰国报纸随着时间的推进,为首的标题是如此更迭的: “来自魔宫的怪物在劫渊附近蠢蠢欲动。” “不可明说的吃人魔帅与联军交战。” “卑鄙无耻的刽子手摆脱联军追击。” “墨菲占领边境六个郡。” “墨菲统帅接近都城。” “举世无敌,武运昌隆,至高无上的统领墨菲大人,将于今晚抵达自己忠实的国都!” 大殿之上,唐国官员苏定正握紧腰间的佩刀,他同西兰国的国君一直激辩到现在。 “一旦您真的选择投降,君上,不只是外臣一人这么认为,普天之下的人族,都将把您视作人族永远的罪人。” “苏卿,你知道我们西兰国面临的是什么么?” “我知道,魔族统帅墨菲,魔族大统领之一。当年,叛逆罗西南还是勇者学院学子的时候,在劫渊实习,就是遇上了他的主力部队,才修为尽失,走上了叛逆的道路。这个墨菲,是我族最大的敌人之一。” “是啊,魔族的大统领之一,空境初阶魔尊。这个墨菲,以区区空境初阶的修为担任魔族大统领之一。他能做到这些,正是因为他治下的军队几乎战无不胜,他自身的政治素养,也是魔族最顶尖的。当年墨菲东进,剑仙白离北上,人族陨落三尊空境,魔族陨落六尊空境,连未来有望接替墨菲的大恶魔莫丹都在那一役中陨落。魔族本不至于损失这么多的力量,他们只是为了保护墨菲而已。魔王出世以前,墨菲在魔族是一魔之下的地位。” “那又如何?君上,西兰国不弃人族,人族自然不弃西兰国。只待我唐国和联军的支援一到,您必然……” 西兰国的君主打断了苏定的发言:“然后唐国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替我国的国防甚至城防对么?我告诉你,偌大的西兰国,我宁与魔族,也不与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贼人!” 苏定抽出佩刀:“君上您不要冥顽不灵!” “来人!”西兰国君主高声道。 一股魔气涌入大殿,竟然镇压的苏定动弹不得。这股魔气少说也有空境初阶,苏定有些艰难的抬起头来:“逆贼!你早就投靠了魔族?” 一个身材矮小的类人魔从西兰国君的影子中走了出来:“陛下的祖先当初就是死在你们唐国外臣的刀下,坏了投靠我族的大计,难道陛下不会有所提防么?” 听到这个类人魔尊说出千年前的旧事,西兰国君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冷声道:“国师,杀了他。” “且慢!”苏定高声叫道。 那个类人魔尊冷笑一声:“你有什么遗言么?” 苏定坚定的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我苏定乃是唐国命员,不愿死在宵小手上。如今不能劝服西兰之贼孽,是我的失职。即便是死,我也要自绝于唐国的刀下!” 类人魔尊看向西兰国君,西兰国君点了点头,这个魔尊放开了对苏定的束缚。 苏定抽出腰间的佩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高声道:“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仇寇,如弃草芥。我倒要看看,将来九泉之下,你有何颜面面见你的列祖列宗!” 说罢,苏定就要自刎于殿上。 然而就在这时,大殿上响起一声惊雷。 苏定睁眼,发现一个如神明般,啊不,远胜神明俊美的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手中提着那个魔尊的脑袋。 苏定突然有些混乱,但是还是叫出了这个男子的名字。即使,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男子,但是这世间有此容貌气度的,还能有谁:“魔王转世,风光!?” 王位之上传来了一声冷哼:“你非要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么?” 苏定看去,王位之上,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手里提着已经尿了裤子的西兰国君,笑吟吟的看着他。整个人族凡有井水处,都贴着这个男子的通缉令。这个男子,就是人族有史以来最大的叛逆,前勇者继承人罗西南。 罗西南手起刀落,又一脚把西兰国君刚刚落地的头颅踢到了苏定的脚边:“看你还算有气节,这个功劳送你了。” 随着一声音爆,罗西南和风光消失原地,只剩苏定和一群被吓晕过去的宫女太监,对着两具犹有温度的尸体,和两个斗大的头颅。 几分钟后,魔族中军大帐中,醉酒的葛生竟和当初与罗西南比武招亲一样,放弃了他最擅长的剑域,而是用了“昆吾秘术”,把肉身强化至堪比于蔓,活生生的将魔族统帅墨菲打的四肢尽断。 罗西南和大师兄的周围是数不尽的尸体,有的是魔族的大修行者,有的是普通的魔族士兵。 葛生把有出气没进气的墨菲丢过来的时候,罗西南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当年导致自己修为尽失的真正凶手,说了一句“也不过如此”,就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主帅被杀,西兰国都城外,那些魔族士兵居然纷纷放弃了抵抗,跪在地上,西兰国都外,恸哭遍野。 震天动地的哭声中,罗西南飞到了西兰国都外,把墨菲的头颅丢到了一个人族校尉的面前,这个人族校尉身上穿着西兰国的甲胄。罗西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族校尉狠狠的咽了几口唾沫,跪到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回禀大人,我叫辛艾觉。” 罗西南摇了摇头:“别跪我,没人值得你们下跪,我也不例外。这个头颅送你了,是挫骨扬灰还是留个囫囵好换军功,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句话,罗西南就和大师兄还有葛生离开了。 天边有三道流光,如同三道闪电一般划过夜空,整个天地似乎明亮了一瞬间。 辛艾觉死死的把墨菲的脑袋抱在胸口,现在不止一个人盯着这个脑袋,因为这在将来就是天大的军功。 终于,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一堆西兰国军人朝着辛艾觉涌了上来。 当被砍碎的头颅被平分,众人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部分离开之后,一开始成为众矢之的的辛艾觉也没了生机。 有些讽刺的是,一开始为了保护脑袋不被人抢走,他试图蜷缩起来身子保护这个脑袋。 结果到死,辛艾觉都是跪着的。 第225章 死不足惜 子时,欢愉终于结束,众人也都分散,不知再见会是何时。 风光把花恪忧背在背上,朝着学院的方向缓慢的走去。步履十分稳健,没有半点儿颠簸。离远了,花恪忧才咳嗽了几声:“小风,把我放下来吧。” “老师您醒了啊。”风光缓缓的将花恪忧放到地上,似乎这不是那个天下第一高手,而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花恪忧抓向风光的手腕,风光闪躲了一下,但是看到自己老师的表情,还是老实的将手伸了过去。花恪忧的魂力在风光体内游走了一周,叹了口气说道:“果然,你迟到不是因为什么找不到贺礼。” 风光躬身一拜说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师。” 花恪忧摆了摆手,眼中有几分老泪:“天行者已经突破到空境巅峰了?可是照我看,你还差得远呢。” 风光抬头望向东方:“昔日我一人攻打皇宫,受护国大阵重击尚未痊愈。老师您当初教导我阵法一道,我没学到几分精髓,现在看来,还是老师您有远见。” 花恪忧在风光的脑袋上敲了几下:“这是什么屁话,你还是个三尺高的娃子的时候,我能料想到你将来会一人攻打皇宫?既然你和天行者已经有过一战,结果如何?你又是如何带来的那个空境魔尊的脑袋的?” 风光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是在劫渊战斗的,我受了些伤,她倒是不急于杀我。我全力逃跑之下,她想抓住我也不是那么轻松。我后来与她打赌,若是我能顺手取来一个空境中阶魔族的脑袋,她便在给我三日光景。” “受伤的情况下,还能于三军中取上将首级。小风,你比老师当年可是强多了。” “老师,为师者有事,弟子服其劳。小风不孝,遇上了自己招惹出来的麻烦,到头来还是要躲到您这里来。要是为您添了什么麻烦,小风的罪孽实在是……” 天底下任何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花恪忧都会觉得是在客套,玩弄话术。唯独风光说这话的时候,花恪忧只是为自己这个弟子感到心疼:“魔族不可信,天行者也不例外。你还知道遇到什么事情躲到老师这里,不怕给老师添麻烦,就说明你还没有把你这个老师给忘了。放心吧,要是陈年找到你这里,老师虽老弱,这双胳膊还能为你抵挡几次风雨。” 风光摇了摇头:“老师,您还是回学院吧。既然我已经参加完了西南的婚礼,便没什么追求了。” 花恪忧瞪起一双眼睛:“你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么!?” 风光不敢抬头看自己老师的眼睛,只是闷声回答道:“老师,这世界上没有一只鸟儿,是能在父母的背上学会飞翔的。小风即使不被逐出学院,也早就到了毕业的年纪。接下来的事情,让我一个人面对吧。” 花恪忧冷声道:“你不和我回学院,我会把你绑回去的。” “老师您这又是何必呢?” “我是你老师,所以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生死都是命数,我是魔王转世,若是别人杀了我,则是以凡人之躯乱天命,天下必将大乱。也唯有天行者,秉承人族大运和愿力而生,能够承担我这份因果。老师您放心,我会尽力与她同归于尽的。” 花恪忧摇了摇头:“我不管,和我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的时候,风光那张俊美的能让九天玄女忍不住叹息的脸突然定格了一秒,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老师,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花恪忧踮起脚来,揉了揉大师兄的脑袋:“你说吧,老师听着呢。” “有一个很美的世界,那个世界上也有人族和魔族。和蔚蓝大陆区别的是,那里的魔族,都长着人族的模样。而我们这个世界,人族和魔族其实是混杂的。人族里有恶魔,恶魔里也只有苦于被恶魔皮囊束缚的人族。” “那个世界有两个人,他们其中一个厌倦了自己的世界,另一个则始终对他们的世界心怀感激。后来,他们都得到了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机会,他们纷纷选择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厌倦自己世界的人,选择将过往的一切都忘掉,换取远超神明的天赋和气运。另一个,则是将一切都保留。” “那个潜力远超神明的人,最终将另外一个世界的神明全部打落凡间,自己成为了神明,并且立志将这个世界改造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而另一个继承了原本世界意志的人,则是选择和那个人对抗,他希望一切的世界都能够保留自己本来的模样,由那个世界自己来主导。” “可是试图拯救世界的那个人,始终不是另一个人的对手。他耗尽了生命,封印了另一个人,但是却无力杀死他。于是,他想办法从故乡选择了一个人,继承了他的意志。这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无所有。” 听完了这个简短的故事,花恪忧沉默了很久:“你说的那个世界,就是我们的世界。那个遗忘过去的人,就是魔王。那个拯救世界的人,就是勇者。而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没错,就是罗西南。”大师兄点了点头。 花恪忧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一直觉得,罗西南他的一些想法与众不同。而他的一些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思想,是能够和古圣人比肩的。原来,他不是蔚蓝大陆上的人……” 大师兄说道:“西南没有超越神明的天赋,也没有那个世界的多少记忆和力量。他是生长于蔚蓝大陆的,他的灵魂,已经深深扎根在蔚蓝大陆,和我一样,是一个健全的人族。” 说道“健全的人族”的时候,大师兄的声音有些颤抖。花恪忧紧紧的抓住自己大弟子的手说道:“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是个人族,老师也相信,西南他们也会相信。勇者传承下来的补天术我也参悟过了,灵魂本就是一片空白,任人书写的。” 大师兄说道:“老师,魔王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可以拍着我的胸脯说我无愧做一个人族,但是蔚蓝大陆,始终不是我的家。您方才说要和我回家,老师,我早就无家可归了。” 花恪忧紧紧的攥住风光的手,生怕他下一秒就会逃离:“小风,老师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此心安处是吾乡。” 风光的手被捏的有些痛,但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老师,这些我都懂。可是您觉得,我会心安么?我和您一起回了学院,早晚会被有心之人看破。您不处置西南,很多人可以视若不见,因为西南总归是人类之躯。可是您放任我一个魔王转世不顾,您将与我一样成为整个人族的敌人。” 花恪忧的表情突然变得威严起来,老瘦的身躯中爆发出惊天的气息:“我既不负人族,人族岂敢负我?” 风光挣脱花恪忧的手,跪倒在他面前说道:“老师,家是为人遮风挡雨的地方。可是小风将要面对的这场风雨,是能够摧毁一切的。您对小风这么多年的教育之恩,养育之恩,小风虽身死而不敢忘。只可惜我没有什么机会了,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轮回,我也永远只会是魔王的转世。我将世世代代背负人族最大的仇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罪孽,还有无数陨落的神明的诅咒生活下去。” 风光叩首:“弟子来生既不能报老师之恩,今生就无颜面拖累老师了。” 花恪忧声音颤抖的说道:“风光,你要是不和我回学院,你就是有违师命,你就是不孝。” “覆灭神界,屠戮人族亿万生灵,让魔族背负数千年战乱之苦的罪孽,风光已经洗不清了。如今便是落了个不孝的名头,风光也便认了。” “小风!” 风光不语。 “小风……” 风光抬起头来:“老师,小风要是死了,希望你能够拦住西南,不要让他为我报仇。人族的希望,甚至整个蔚蓝大陆的希望,将来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背负。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上,我都不会放心的。” 花恪忧的肩膀终于彻底的松垮了下来:“白焰到头来,还是要和罗西南一起背负这一切么。小风,其实我当初让白焰和罗西南走到一起,是希望有一点机会,罗西南能够给她一世安稳的。” 风光咬破嘴唇,却还是再次叩首:“老师,您是勇者学院的副院长,您一家人,死不足惜。” 唐国掌印太监说过类似的话,玄女教大主教说过类似的话,葛家管事说过类似的话,他的得意门生,人族联军大元帅徐武宁也说过这样的话。 如今,终于轮到了花恪忧视若己出的风光说这句话,花恪忧才终于认命的别过头去,老泪纵横。 风光颤抖的站起来,扶住自己的老师,缓缓的说道:“老师,对不起。弟子愿做众生的牛马,只是将死之时,却不能背老师回学院了,还望老师恕罪。” “小风,你为什么觉得这个责任只能让罗西南来背负?”花恪忧看着风光。 风光问道:“老师,古人喜闻杜鹃和鹧鸪啼叫。若是魔王养了一只杜鹃,杜鹃不叫,魔王会如何?” 魔王起两族祸端,覆灭神界。 花恪忧答道:“杀之。” 风光又问:“若是勇者养了一只杜鹃,杜鹃不叫,勇者会如何?” 勇者抗击魔王,教化人族,立魂力修行之道。 花恪忧答道:“诱导之。” 风光再问:“若是人族养了一只杜鹃,杜鹃不叫,人族会如何?” 花恪忧一愣,而后沉吟了许久,最终缓缓的说道:“待之。” 风光最后问道:“那若是西南养了只杜鹃,杜鹃不叫,西南会怎么样?” 花恪忧苦思良久,却始终不知道答案。 风光转身离去:“老师,您就不要送了。帮我告诉西南,不要来为我收尸。也叫他不要灰心,等到人族只能依靠他的时候,人族自然会接纳他的。” 花恪忧望向自己弟子离去的背影,几次抬手却又放下。最后,这个老人用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气问道:“小风,老师教导了你一辈子,你临了不愿意告诉老师答案么?” 风光拭去泪水,却不回头,只是自顾朝前走着:“西南是有情之人,杜鹃不啼,西南忧之且怜之。” 似乎生怕老师会忍不住将自己拖回去,风光走出去了很远,才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微小声音说道:“老师,您多保重。” 第226章 重回学院 清早,白焰趴在罗西南的身边,看着阳光从窗棂中透出,洒落到罗西南越发有棱角的侧脸上。这世界上大多数的男人,越到中年越容易发福。如今罗西南到了而立之年,反倒比青年的时候更加瘦削。 白焰有些调皮的咬住罗西南的一缕发丝,然后扭了扭头,罗西南吃痛醒了过来。看着一边卸去了妆容的白焰,心底生出一丝温馨。揽住白焰的脖子把白焰弄到怀里说道:“我饿了,一会儿吃什么?” 白焰说道:“昨晚你喝了不少的酒,又那么剧烈的运动过,我就给你做了些清粥,炸了几个焦圈,一会儿你稍微吃些吧。” 罗西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昨晚他与葛生还有大师兄意气之下飞跃数千里去砍了几个头。本来留在了家中几个分身,没想到还是被白焰识破了。看白焰没怎么生气的样子,罗西南调笑道:“来,伺候官人更衣。” 白焰白了罗西南一眼,就去柜子里翻出来一套衣服。罗西南一看,是件交领的黑色劲装。下摆收的很短,看起来干净利落。上面是一些烫金的缠枝纹,这些纹路其实都是细小符文构成的。 罗西南摆了摆手道:“又没什么事情,在家里穿的自在些就好了,还是换一套吧。” 白焰一把把罗西南从床上拉了起来,走到了罗西南背后,替罗西南披上了袍子:“得了吧,连我一个区区住境都能看出来大师兄是受了伤的,你一个有真实之眼的空境大修还看不出来?我知道,你今天肯定要去寻大师兄的。要去就去,别像昨晚一样,弄个假分身来糊弄我就好。” 罗西南抓住白焰替自己束腰的手,然后背过身来在白焰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白焰害羞的把罗西南推开:“好了好了,大清早的别闹了,快去吃点东西吧。” 洗漱完,又陪白焰吃完了早饭,白焰把刚抹完刀油的野生别在了罗西南的腰间。罗西南好久没穿过劲装,再加上昨天被山芊芊抓住好好打理了一番,现在看来倒是有种英气勃勃的感觉。 白焰打量了一会儿罗西南,叹了口气道:“真怕哪天我先老了,变成了个黄脸婆,你还是这幅少年模样。” 罗西南揉着白焰的头认真的说道:“要是到那时候,我已经打败魔王了,我就自废修为,陪你一起变老。” 白焰啐了一口:“别贫了,路上小心点儿。” 罗西南点了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又被白焰叫住。罗西南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白焰,白焰咬了咬嘴唇说道:“一定要回来。” 罗西南笑了笑:“放心吧。” 半个时辰之后,罗西南的身影停在了勇者学院的上空。 无数道强大的气息瞬息之间锁定了罗西南,一个声音响彻整个勇者学院:“来者何人?” “学生罗西南,今日回学院取一样东西。”罗西南的声音经过元气的扩散,也传遍了勇者学院的每个角落。 罗西南体内的气息涌现,不管是教学楼中正在上课的学子,还是翘了课在宿舍里睡觉的学子,甚至还有一些后山试炼的学子,以及所有学院的先生执事,都感受到了这股气息,从各个地方钻了出来,看着头顶上这个孤高的身影。 一个白须老者也悬浮到了空中,和罗西南面对面。老者姓石,罗西南以前修过这个老者的一门课,他是武道学院最有资历的先生之一,空境中阶的修为,学术上的造诣远超修为。罗西南恭敬的对这位老者行了一个弟子礼。如今老者已经不再授课,而是担任学院的执事长,与生徒会一起监管学院秩序。 石姓老者冷声道:“罗西南,你早就不是勇者学院的学生了。你可知你现在是人族仅次于风光的叛逆,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居然还敢来学院?你不要以为,你昨晚手刃墨菲,就能够洗清你身上的莫大罪孽。” 罗西南倒是没有想到,石姓老者居然主动提起昨晚的事情。至于昨晚的事情这么快就流传到了勇者学院,罗西南倒是一点儿不惊讶。这个世界上除了葛家以外,没有任何情报机构能够比拟学院的情报机构。唐国的周庐不行,玄女教也不行。 还让罗西南有些感激的是,石姓老者说这些话的时候,居然用上了魂力,让声音也传遍了整个学院。否则的话,恐怕学院的防御阵法和法器,恐怕早就已经升空了。下面的学子们,也已经开始咒骂罗西南了。 老者话音刚落,就引起了下面一阵阵的议论声音。大师兄的事情是没法洗白的,就算大师兄的威望再高,毕竟也牵扯到了魔王本尊的事情,这是这片大陆上最忌讳的事情。 可是关于罗西南修行魔族功法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勇者历初始纪元开始,关于修行元气还是魂力的争论就一直在持续。只是魂力相对于元气而言,更注重人的心境修养,而不是受限于身体的天赋,造就了更多的大修行者,魂力才占据了绝对的地位。 可是严格论起来,于蔓这类的体修行当,其实更偏向于元气侧的。 生徒会因为徐苑的存在,罗西南过往的事迹早就被添油加醋的吹捧到了天上。前几届的学子们,再加上罗西南勇者继承人的身份,将罗西南视作堪比大师兄的偶像的,并不在少数。不然当初罗西南成了校园一霸,成天惹事,不会没有人制裁。硬要说起来,罗西南唯一的罪孽,就是修行了魔族功法。 可是后来经查证,若不是修行了魔族功法,当初魂力系统崩溃,经脉尽断的罗西南,可能到现在也只是一个区区废境,不可能成为勇者继承人。 罗西南对着执事长恭敬的说道:“石先生,弟子今日前来,除了取一样东西之外,也想着与学院,与天下人对论一番。” 执事长冷哼一声:“有什么好论的,学院乃是人族第一神圣之地。你个叛逆来此,学院若不将你诛杀,岂不是叫天下学子寒心?” 说罢,执事长便推出一掌,掌心厚重的魂力拉扯着方圆数里地内的元气,化作山岳镇压在罗西南头顶。罗西南的身体岿然不动,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拘”字。 执事长那些和元气交融在一起的魂力瞬间被驱散,狂暴的元气归于平静,下面观望的学子纷纷如窒息一般。罗西南的体内,有一股缥缈的魂力散发出来,铺满了周身数百丈的空间。凡是被罗西南魂力覆盖的人,都感觉自己的魂力开始不受自己使唤了。 所有人都有些惊恐的看着罗西南。罗西南方才的表现,足以说明他的实力已经远超石执事长。分明都是空境中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难怪一段时间之前,罗西南在学院上空斩出一刀,竟然没有一人出手。 然而,和罗西南正面相对的执事长,却无比惊讶的说道:“你居然,用的是魂力!?” 罗西南点了点头:“石先生,勇者学院是为人族培养对抗魔族最尖端力量的地方。但是学院的前身是学宫,再怎么说,学院的本质上,还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坐而论道,不论古今,都是一个学院具备的最起码的开放。若是先生不愿与学生论道,学生只好强取了。” 下面的议论声越发激烈,有的人认为罗西南修行了魔族功法,就是人族的叛逆。纵然他不修行魔族功法就不能成为现在的大修行者,但是当初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的成就与后果。也就是说,当初的罗西南是有选择权的。罗西南的选择,正是背叛人族。 也有一部分学子认为,古时候人族也会俘虏一些魔族统领之类的角色。更有一些叛逆,甘愿被种下魔种,成为魔族的奸细,而后被人族抓出来。那些角色论罪的时候,都是要经过大规模的审判的。罗西南以人族之躯修行魔族功法,更接受过学院的高等教育。此等事情前所未有,可是情节总比真正的魔族,和那些被种下魔种的人族要轻。若是不给罗西南一个对论的机会,是否有违学院的理念。 其实,当初罗西南直接被人族通缉,还是遭到不少非议的。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非议,是为了减轻徐苑的情节,由联军和学院方面共同主导的。 执事长皱起眉头:“罗西南,强取两个字,可不是你说的这么轻松的。说这句话之前,你可考虑过后果?” 执事长的掌心再次有魂力凝聚,周围的元气再次变得狂暴了起来。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了一个老迈且威严的声音:“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下来说说吧。学院要是连论道的机会都不给人,那还算的上个教书育人的地方么?石执事,莫忘了本心。” 听到这个声音,下方的无数学生和先生,都纷纷执弟子礼:“见过副院长大人。” 一个清瘦的老者飞到半空中,看到这个老者,执事长也恭敬的行了个礼:“花副院长,我还以为您仍在修书呢。” 花恪忧笑了笑:“再怎么说,我也是这个学院的副院长。学院有事,我总要露个面的。” 罗西南就在半空中跪拜了下来:“见过老师。” 花恪忧听到罗西南“老师”的称呼,居然没有表现出来拒绝的意思,而是和罗西南一起落到了地上。一时间非议四起,虽然花恪忧在勇者学院的威望无人可及,但是这个举动还是暧昧了些。 花恪忧问道罗西南:“说吧,你想去哪里论道?今日勇者学院数万学子和教员,便一同与你论一论。若是有一人将你论倒,我便将你格杀在此。” 罗西南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老师,学生想去龙眼湖畔。” 花恪忧点了点头:“设座。” 第227章 我化自在 罗西南的指尖浮现一道精纯的魂力,有些学术上十分专精的先生,一眼便认了出来:“他化自在?” 罗西南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人族将我视作仇寇,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不过是因为我修行了魔族的功法。起初,我也不敢暴露在人族面前,因为我自己也一直在仇视我自己。我曾想的,不过是一路修行,再后来战死在魔域而已。” 罗西南指了指一边的显赫:“若不是它强行送我一番气运,其实我不至于落到如今这番田地。战力人族第二,当然,如果你们还认为我是一个人族的话。勇者继承人,听起来确实是很美好的事情。我想,即使是在学院里,都会有很多人羡慕我的际遇。但是当你们真的有了这份能力的时候,你们就会明白这其实是一种负担。” 花恪忧静静的看着罗西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在入学的时候,我和每一届的学子都讲过。” 罗西南对着花恪忧一拜:“老师,您的话西南始终铭记于心。但是您做了几十年的天下第一,天下第一这四个字给您的压力,我想您比我要大的多。难道您自己不愿承认,这其实就是一种负担么?” “若是你真的觉得这是一种负担,你又真的自认完全忠心人族,那你干脆用醍醐灌顶之法,将一身修为传给我们在座的某个人好了?”一个学生看着罗西南,不屑的说道。 罗西南站起身来,走向那个学生。那个学生丝毫不避讳的和罗西南对视着,罗西南的手覆盖在他的头顶,石执事长以为罗西南要对其动手。在场的除了花恪忧,可没人有自信能够拦住罗西南。 执事长看向花恪忧,花恪忧压了压手掌,示意让他冷静。 罗西南说道:“如果你们在座的谁能够承担起这份责任,我自然愿意将我的力量交给他。这位师弟,有了我的力量,就要背负起我的宿命。不管人族承不承认,我都是勇者选定的继承人,我将来都要面对魔王。其实我也没见过魔王本尊,但是我的大师兄……嗯,也就是魔王转世风光,我曾经用补天术窥探过他的灵魂。你愿不愿,敢不敢感受一下,真正的魔王是什么样的?” 那个学生紧盯着罗西南:“你已然修行了魔族功法,据传,你的功法乃是魔王亲自创造。既然如此,你何不……” 罗西南知道这个学生想要说什么,所以他打断道:“你还不能理解魔王那个层次,我或者勇者,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味大药而已。” 这个学生问出这个问题,罗西南并没有生气。勇者学院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就算是再亲密的兄弟,在论道的时候兵刀相对都不是什么少见的。若是能把道理讲清楚了,便是有意义的。 勇者学院说到底也是个学院,求真而已。 在场所有围观的人都用疑惑的眼光看着罗西南,罗西南看向自己掌下的学生。那个学生咬了咬牙说道:“请罗师兄赐教。” 罗西南点了点头,补天术与真实之眼一齐发动,掌控了那个学子的视野和灵魂。 一时间,人族最为神圣的勇者学院中魔气滔天。显赫在一旁微微的颤抖着,很多先生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启了魂力护罩。然而,这滔天的魔气并不是罗西南身上散发出来的,而是来自那个学生的七窍之中。 万里之外,有两道交融在一起的气息感应到了,一齐朝着这里飞来。 当罗西南的手掌离开那个学生的脑袋,那个学生的眼球变成了纯白的颜色,负手而立。这个学生的境界不过住境巅峰,气息相对于在场的人来说,也算得上微弱。可是几乎所有人看向他的时候,都会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好像臭水沟里的老鼠第一次仰望星空一样,深切的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那个学生淡淡的说了一句:“坐下。” 所有空境以下的学子和先生,纷纷两股战战,双腿一软,就这么坐到了地上。所有人都曾经幻想过拔剑面对魔王的场景,但是当他们真正感受到了魔王的气息,却纷纷失去了站立的勇气。 花恪忧咳嗽了一声,那个学生的眼球恢复了正常的形态,那些被魔王气息吓得坐到地上的学子和先生,不再感受到那恐怖如渊的气息,却纷纷失去了再次站起来的力气。 罗西南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并不怕人族针对我,我也不惧怕魔族。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只要我模仿魔王的气息,人魔两族我如闲庭信步,任由我往来,没人会是我一合之敌。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什么无敌的功法,那就是我方才模仿的魔王气息。只可惜,我将来真正要面对的,是魔王本尊。” 学子们看向罗西南的眼中,闪烁着一些尊敬的光芒。 “可是,你修行了魔族功法,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而且你的功法是魔王创造的,我们不能确保,魔王有没有在你的功法中留下后门。你方才也说了,魔王视你为一味大药。”人群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罗西南打了个响指:“琴来。” 人群中,一个怀抱古琴的女子,手中的古琴脱离掌控,飞到了罗西南的手中。这个抱琴的女子正是任丹青,罗西南看了她一眼,眼神却没有过多的停留。若是让人知道他与任丹青相熟,那任丹青绝对会惹上不少的麻烦。 罗西南的手指勾住琴弦,面前出现了一个光圈,罗西南伸手探入光圈之中,从中扯出来一个身影。 这个身影,正是前勇者世家家主葛云。 罗西南笑了笑:“葛云前辈,好久不见,我与师弟和先生们论道,刚好讲到这个话题,我希望你也能来听一下。” 葛云有些惊恐的看着罗西南,刚才那个空间裂缝的出现毫无预兆,罗西南明明修为比他还要低一阶,擒拿他却如同抓一个小鸡仔一样轻松。即使是葛云这个多智近妖之人,此时也有些难言的恐惧。 罗西南似乎觉得自己的用词不太恰当,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如果要说到这个话题,就不应该说是论道了,应该说是我为各位授上一课。因为我的这套理论,早就被无数的人用言语,用刀枪,用无数的生命,用赌上的国运验证过了。” 此时所有人都觉得罗西南有些疯癫,如果真如罗西南所说,那这套理论怎会无人知晓? 听到下面的议论纷纷,罗西南叹了口气,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其实当初勇者大人劝诫过我,不要试图用这些东西来改造这些世界,这对这个世界不公平……” 在场的人,只有花恪忧这个人族第一高手能够听清。花恪忧知道,罗西南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是和勇者还有魔王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本也是个教书的先生,既然听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大道,花恪忧还是本能的跪坐在地上,面色恭敬的挺直了腰板。 不少的学子和先生看到花副院长如此端正,虽然有些不能理解罗西南的作为,但总不至于有人觉得自己要超过花副院长,也都纷纷坐到了地上。 当然,这其中也有些人针锋相对的看着罗西南,这其中就包括葛云。葛云是人族这些高层中,唯一一个没有在勇者学院进修过的人。 葛云的大脑在拼命的转动,他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为什么罗西南能够轻易的将他拘来。 罗西南看着葛云,淡淡的说了一句:“葛云前辈,请坐。” 葛云回望了一眼,眼中并无地方,却带着一丝抹不去的桀骜。当罗西南察觉到这份桀骜的时候,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像当年罗西南还只是个小小住境修行者的时候,还是在这个学院里,还是在龙眼湖畔,罗西南轻声说了一句:“坐下。” 只是这次,罗西南不是借助显赫,不是借助勇者的名头号令学院之人席地而坐。而是体内绽放出了属于魔王的气息,硬生生的将整个学院慑服。当这股气息散发出来的时候,整个学院除了罗西南,无一人还在站立,如同当年一样的干净。 葛云瞪大了眼睛,他还是葛家家主的时候,便成日对着那副勇者降魔图沉思。但是真正感受到了魔王气息的时候,葛云还是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魔王的气息对他的压力,还要远胜寻常人。 就好像一个寻常人如果真的见到了更高次元的景象,兴许只会觉得光怪陆离。但是若是一个研究了量子力学一辈子的学者真的来到了更高的维度,恐怕会诞生从未感受过的恐惧。知道的越多就越感无知,往往便是这么个道理。 罗西南看着葛云说道:“葛云前辈,以前你给我讲述过你的抱负,说实话我十分感动。你当初逼迫白焰和葛生成亲,其实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有些讨厌你罢了。因为我知道你我只是立场不同,你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 “后来我了解了你的想法,我很震惊。但是既然你承认你的这些想法都是来自于我,那我就要对你负责。我始终觉得你对我的理解有问题,但是找不到问题的根源。你很幸运,我也很幸运。在我妻子的鼓励之下,我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这些问题,我也找到了症结。” “你的想法是进步的,但是进步不意味着正确。就算我所掌握的思想要比你的正确,但这也只是一个相对的正确而已,我不敢将其称之为真理。不过,你能够领悟到机械唯物主义的层次,已经能够证明你的智慧了。” 葛云睚眦欲裂,他舔了舔嘴唇,却给人一种毒蛇吐信的冰冷感觉:“机械唯物主义?我是历史唯物主义者!” 包括花恪忧在内的众人看来,罗西南和葛云口中蹦出来的词汇,是温州话一样让人不能理解。 罗西南看着盘膝而坐的葛云,缓缓的说道:“我先为大家解释一下,什么是机械唯物主义吧。” “机械唯物主义,是认为这个世界本身是机械性的,机械的运动不断推动着这个世界,也就是所谓因果。所谓因果的基础理论,就是组成我们的最基本粒子来源于混沌的衍化,假设混沌来源于一次大爆炸。那么这场大爆炸中,一切基本粒子的动向都已经被确定。” “我从一本古书中看到一位贤者提出过一种设想,如果有一个大修行者能够计算出混沌爆炸的那一瞬间,所有粒子的动向,那他就能推断出一切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所有事件。那位贤者将其称作拉普拉斯妖。” 天工院的不少学子和先生纷纷点了点头,认为罗西南说的有道理。勇者学院始终没有放弃对微观世界的探索,很多理论也早已成型。对于罗西南所说的,在场的人还都是能理解的。 然而,罗西南的话锋突然一转,面向葛云说道:“葛云前辈,你说你是一个不信命的算师。可是在我看来,你还是信命的。” 不过学院之人投向他的目光,葛云没有急于反驳罗西南所说,而是静静的等着罗西南的下文。 罗西南的嘴角微微翘起:“学院的苏先生在数年前提出过一个理论,叫光的波粒二象性。这个理论,是基于他所修行的功法,然后由我和他一起完善的。而且,我相信对于‘宇称不守恒’的理论,学院里还是有不少人接触过的吧。” 不错,在宇称不守恒的理论刚被验证的时候,无数信仰基础理论的学者纷纷觉得世界无比灰暗。还有不在少数的学者,觉得他们一生坚持的信仰崩塌,选择了自杀。这在蔚蓝大陆的发展史上是一个很重要的事件。 “这个世界本身就不是机械性的,九天玄女掷出去的一个色子,它的六个面都有可能朝上,这便是概率,我们没人能够否认概率的存在。尤其是您,葛云前辈,天下第一算师。” “我也是学院的学子,我也了解过一些尖端的理论,很多理论看似无比严谨,然后研究到最后,都会猝死在最微观的层面。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从未放弃对微观世界的探索,因为它一次又一次的打败了我们。” “其实很多的研究和计算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们。” “这个世界是量子的,一切因都有无数果。我们从来都是将因果视为线性的关系,却没人敢往这个层面想过。宇称不守恒被提出来了,波粒二象性被提出来了,可是我们还是不敢相信,能量其实根本不是连续的。” “葛云前辈,你说你信奉的是历史唯物主义,是辩证唯物主义。你可知道,辩证唯物主义里,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么?” “事物本身的发展,就是来源于事物内在的矛盾性,这种矛盾性中,也必然存在统一性。” “你们……啊,也包括我。我们在看待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都是片面的。我们用孤立的观点去认识这个世界,我们将一切视作必然,这很自大,因为我们视作的必然局限于我们自身。往往就因如此,真理无数次从我们手中溜走。” “学院是个讲道理的地方,我想告诉你们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很朴实。我们都是沧海之一粟,但是即使是粟米,也和沧海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就如同一切众生,都是混沌所化,我等都是星尘一样。我不否认世界的物质性,但是我们在讨论世界的物质性的时候,绝对不能否定物质之间的联系。” “葛云前辈,既然你我都是沧海一粟,当我们临碣石,观沧海的时候,就一定要跳出沧海一粟的局限。你总是说你不信命,到后来你自己都信了你自己。其实你还是信命的,你极力的否定一切具有无限可能,想要通过公式和计算来消除掉一些可能性。我并不觉得这是错误的,但是你错在忽略了这个世界最本质的一些东西。正是因为身为算师的你,本身就惧怕这种可能性。你的世界,永远是零和的。” 罗西南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正如你们都想成为勇者,但是你们中的大部分都只是想要成为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勇者。有极少的一部分,将自己视作勇者本身,将自己的一切融入进这个伟大的事业中去。可是在我看来,狭义上的勇者这两个字,不过是用来打败魔王的而已。我是勇者的继承人,我要成为勇者,我也要打败魔王。力量,信念,勇气,智慧,其实都是我用来实现理念的工具。” 罗西南抽出野生刀举过头顶:“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我妻子将她的力量融合进了我体内,我轻易的将其消化了。而五千年来,魂力一道上,真正做到他化自在的,只有勇者,我妻子,还有我三个人么?” 罗西南招手,显赫飞入手中,罗西南握住野生的右手将罗西南的半边身体化作纯黑色,握住显赫的左手,却将另外半边身子化作了纯粹的圣洁光芒。罗西南一人的身体上,居然同时展现出了魔王和勇者两种姿态。 “我观世界统一性在于物质,而世界不可缺少我的存在。”罗西南这般吟唱着。 “魂力或者元气,不过工具而已。既然一切都是对立且统一的,既然一元论本身就存在谬误。那么君子不器,我魂元双修,又有何妨?”罗西南环视一圈说道:“我说过,我来学院是取一件东西的,这件东西就是勇者之剑,谁还想要拦我?” 学院众学子均拜服高声道:“多谢罗师兄授业传道!恭送罗师兄!” ps:这一章是基于文艺创作的,大家图一乐就好。如果想深究,可以找我讨论,我十分欢迎。 第228章 最后的风光 “情缘,情缘。风光,你对情缘的理解程度,应该是除了魔王本尊以外的第一人了,可是为什么你的剑意中,总是缺少什么东西呢?”天行者陈年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风光。 风光浑身浴血,持剑的右手从指间到颈部,如同哥窑的瓷器一样,表层布满裂缝。那些裂缝都没浓郁的元气粘连,但是透过裂缝,可以看到风光体内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 这光芒来自于魔王分魂的力量。魔王的力量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圣洁的。因为他覆灭了神界,神界所有的神明加起来,都抵不过他的威严。他代表这个世界绝对的力量,至高无上的力量,他便是审判一切的真理。 真相是,罗西南在勇者学院的时候,欺骗了所有的人。黑色的滔天魔气,其实正是显赫中的力量,因为勇者是魔王的挑战者,是试图扭曲真理的叛逆。真要论起来,勇者才是最大的魔头。人族或者魔族所谓的道德和价值观,在他面前其实是可笑且卑微的。 勇者和魔王,说起来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风光有些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天行者:“陈年,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我们应该算是最了解彼此的了。我的剑意中到底缺少什么,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陈年点了点头:“不错,纸条,言语,眉眼,剪烛,登对五式,你运用起来都是娴熟完美的。但是唯独这第六式白头,总给人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这也是我为什么觉得奇怪的原因。” 陈年走到了风光的面前,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抬起风光的下巴,一双美目温柔的要将风光融化一般。 作为人族愿力所生,带着打败魔王,拯救人族的崇高理想,陈年的躯体是最完美的。无论是哪个种族,即使是这个世界上最苛刻的人,也无法从陈年完美的脸上挑出来一点毛病。祂的容貌,是可以和大师兄媲美的,一种绝对的,近乎规则的美。 当祂摘下面纱,和风光面对面的时候,仿佛有一个场域在他们周身,即使神明都不忍靠近他们,破坏这绝美的画面。 陈年松手,大师兄的头颅有些无力的垂下。陈年转过身去,带起香风,红唇微张说道:“你的情缘第一式到第五式都曾经给过我名为情绪的感觉,可是唯独第六式不能。我有种预感,当你真的能够进入空境巅峰,完成第六式,我就能体会到真正属于人类的情感。” 陈年无奈的笑了笑,整片天地都因为祂而伤感:“其实,我曾经在魔族找过一些才俊,我想与他们上床。其实不用我用武力逼迫他们,只需要我展示出来我掩盖过的真实容貌就可以了。他们见了我,就像见了血的蛆虫一样,恨不得把我吞吃干净。” 风光对此略有体会,他若是将自己的真实容貌展现出来,心境定力稍微差一些的女子,恐怕会立即寻死。若是他们丑化一些,反倒刚刚触碰到了智慧生命对美丽的追求的界限。 “我对白头一式的理解十分浅显,无非就是生离死别。我特别想和他们上床之后再杀死他们。但是到现在,我还是完璧之身。我确信他们爱上我了,甚至无关肉欲,是一切智慧生命对美丽的淳朴追求。因为你和我的美,超越了肉欲,权力和野心。可是我往往还是选择消除他们的记忆,因为对我而言,他们无法满足我。对他们而言,得不到结果的爱,尤其是深情如爱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 陈年突然走上前来拥抱住风光的脖颈,温柔的说道:“风光,我听人家说,爱情里最重要的部分就是相互般配,两情相悦。大千世界,亿万生灵,我想到头来也只有你与我般配。” 陈年用空间的力量将二人定格,又一点点的解除了自己的衣衫,也卸去了风光的衣衫,与风光赤裸相对。 陈年伏在风光的身上轻声说道:“所以,我们做ài吧。” 陈年的拥抱落了空,而祂和风光的身上衣衫恢复成了原样,风光则是站在不远的地方。 陈年摇了摇头:“怎么,你不想与我一起尝试一下爱的感觉么?我知道,虽然人族将你视作一切罪恶的源头,可是你的心地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善良和仁慈。我想要的无非是情绪,而情绪中最美好的便是爱。风光,你不愿意施舍给我么?” 风光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觉得,当你不顾一切的去追求情绪的时候,本身就已经拥有了名为偏执和欲望的情绪了么?” 陈年的食指刺入自己的颈部,拔出手指的时候,血液喷溅而出。陈年说道:“我是生灵愿力的具现化象征。人类有种说法,是说血液是生命的源动力。而我的血液,就是一切生命源动力的具现化。你恐怕不知道,你最喜欢的那个叫罗西南的小师弟,他在几千里外,给整个勇者学院上了一堂课。” 风光的拳头攥紧,过了很久才松开:“西南他……果然不喜欢听话。他去学院大闹了么?他说了什么。” 陈年说道:“他说世间万物,其内部都有对立性和统一性。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文明,也都是在冲突和矛盾中,以曲线的形式进化的。” 风光眨了眨眼,他的智慧本就是举世无双的:“你是说,你的血液,是欲望的体现?” “没错,欲望是生命的源动力。我以前一直在克制着自己,尽量不让自己体内产生血液。可是这一次,我想赌一把,所以我让自己的身体结构变得和人类一样,我的体内也遍布了血液。风光,你说我具备名为偏执和欲望的情绪,可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么?”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不错,世界上一切的痛苦,不过求不得三个字。可是我一个欲望的化身,抛除了所有情绪,只剩欲望,求而不得的时候,我居然感受不到丝毫的痛苦。正因为没有痛苦,这种怪异才让我生出了探究的欲望。” “其实,欲望也是爱的一部分。” “但也仅仅只是一部分,是不完整的。风光,我的爱只有你能满足。我想,你的灵魂上既然铭刻了人类的印记,那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爱有多深沉。这是求知者面对浩瀚的星空,无限的真理的渴求。风光,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爱你了。” 风光自嘲的笑了笑:“陈年,你和我,都不具备人类或者魔族的性征,我们都没有性别。其实我觉得你的想法有些偏差,你想模仿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交配的过程,来帮助我进入空境巅峰,让你体会到真正的爱。可是我们明明只需要一个吻就能让对方怀孕,却还要模拟出来其他生命形态所具备的器官,完成交配的动作,你不觉得多此一举么?你是在强求。” 陈年点了点头:“那是你吻我,还是我吻你?” 陈年伸手剥夺掉风光身上所有的伪装,形体上来说,女子的形体本就比男子要好的多。毕竟走在大街上,十个女人里能有三个是美女,可是十个男子中却不容易找出来一个英俊的男子。身为这个世界上至美的象征,二人体现出来的形态,必然是更接近女子的形态。 风光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却一点不显得凌乱,倒是如同女子出浴一般纯净美好。现在,风光和陈年中的任何一个,都会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雄性动物发狂,雌性动物自惭形秽。 陈年嫣然一笑:“风光,你真好看。” 风光的笑容如陈年一般动人:“其实你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不过我很奇怪,你希望让我进入空境巅峰,那你理应让我接受你的力量,也就是让我受孕。让我受孕,自然是应该你吻我。为什么你还要问,是我吻你,还是你吻我呢?” 陈年叹息一声:“果然,你不入空境巅峰,感受不到这一切。其实,你可以如空境巅峰的,你所谓的受制于唐国护国大阵给你带来的创伤,迟迟无法突破,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你知道,唯一让我感受到真正的爱的做法,就是用完整的情缘六式杀死我。”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仁慈善良的人,你情愿自己不入空境巅峰。因为现在的你没能力杀死我,当你入了空境巅峰的境界,有了杀死我的能力,你就要面对一个抉择。是杀死我,还是明明眼见了,却仍不满足我的愿望。这二者对你而言,都是一种至痛。” “可惜,谎言所导向的,永远会是人所不期望的方向。你欺骗了你最爱的小师弟,你的小师弟却为了救你,从勇者学院强取了勇者之剑。他知道勇者之剑的真名,将勇者之剑的气运和归属嫁接到了你的身上。风光,你今日破不破空境巅峰,已经由不得你了。” 远处一个身影由小变大,正是罗西南御显赫而飞行。 罗西南高喊一声:“大师兄接剑!勇者之剑真名显赫!” 说罢,罗西南奋力将勇者之剑掷了出去。显赫划破虚空,直接落到了风光的面前,不待他接剑,显赫的力量齐齐的涌入风光体内。风光的气息不断攀升,周围陡然出现了一个球形的空白区域。 这片区域是真正的虚无,包括土地和空气在内的所有物质都被湮灭,元气也被抽空。一弹指九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生灭之间,风光已经进入了空境巅峰。 风光看着自己愈合的全部伤口,有些无奈的叹道:“原来,我真的逃不过宿命。” 时间暂停,整个世界只有风光和陈年还能活动,连罗西南都被定格在空中。 风光斩出完美的六剑情缘,斩断了陈年的生机。却没有陈年预想中的那样,会在自己死亡的瞬间,体会到世间的种种情绪。 风光走到了陈年的面前说道:“你总是执着于外在的情缘,其实真正的情缘,是由心而生的。我斩断你的生机,就是断了你和人间生灵的种种因果。现在,你终于不用被因果所累了。” “陈年你记住,爱不是你求来的,也不是别人给的,是相爱的彼此自然而然发生的。其实你要是问我,我到底爱不爱你的话,我想我是爱你的。只是这种东西很难察觉,因为情不知所起。” “人会哭会笑,这些都是你所渴求的情绪。哭或笑都是通过面部的表情来表现的心里特征,就算是再老谋深算的政客,他们也没法真正隐藏自己的情绪。因为即使是他们克制自己的表情,当他们克制的一瞬间,他们就已经暴露了。” “唯独爱这种东西,我们很难辨别。因为面对爱的人会哭,也会笑。有的人执着于爱,倾尽谋略,也有聪明的人一旦坠入爱河,就变得痴傻。这是一种没有标准的情绪,却又是包含万物的情绪。” “不过想来,如果我不爱你的话,我最终还是会屈服于我本心中的仁慈,不取你的性命。因为直到现在,我都认为活着是很重要的。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通过修行或者身体和灵魂的改造而永生,唯独我从诞生的瞬间就注定要死去。因为我从未拥有过有希望的生命,所以生命于我而言格外珍贵。” “陈年,我背弃了我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因为我想要给你最好的。即使在我眼中用生命换取爱情是丑陋的行为,但是若是你觉得这一切美好,那于我而言这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西南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情绪就是孤独。可是虽然一切生命都是注定的孤独,可是人在承受无尽的孤独之前,总要遇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你说的很对,这个世界上适合我们的,恐怕也只有彼此了。我该是幸运的,生命注定短暂如我,命运却还是愿意为我安排一个你。” “你是我命定的宿敌,如果没有你,魔王可以不承担任何因果的吞噬我。可我还想要守护这个人族,还要想要让西南他们更轻松一些,我只能去死了。” “陈年,我真的不想死啊。”风光的眼中止不住的泪水掉落,明明不情愿,却还有几分释然。 陈年伸出手,试图抹去风光的眼泪,却没发现,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陈年捂住自己的胸口,却怎么也没办法平静的呼吸。陈年揪住自己的领口,极力的喘息着自语道:“这就是,痛苦么?” 陈年生机未绝,走上前去拥抱着风光,将要吻下去的时候,却犹豫了几分。 风光无奈的笑了笑:“人族那么多学子,包括西南他们在内的,一直称呼我大师兄,这次让我来做个男人吧。” 风光解除了时间的静止,吻上了陈年的嘴唇。 风光的生机也断绝了,二人的力量汇聚到一起,在陈年的体内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命。 罗西南感受到风光生机断绝的一瞬间,疯魔一样的飞向了风光和陈年。风光与陈年的唇间涌出一股力量,罗西南撞上了一道坚实的墙壁。即使身为这个世界排行第五的强者,罗西南面对这堵墙也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罗西南发出了受伤野兽的嘶吼,天上有两轮缺月汇合到一起,成了一个完整的月亮。这个月亮是白离和花月容留给他的,他想过一生不取用。因为只要感受到这轮明月,就仿佛月姨和那个举世无双的剑仙还在自己身边。 那轮明月融入罗西南的体内,罗西南的境界瞬息之间突破到了空境高阶。 勇者历五千年来,最有希望打破四境束缚,突破到更高境界的,无非是白离,风光,陈年,还有白焰四位。罗西南继承了白离和白焰的本源,现在已经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空境高阶。 罗西南疯狂的撕扯着那道墙壁。 然而转瞬间,那道墙壁却消失不见。生机已经断绝的风光和陈年,已经无力维持这道束缚。 罗西南聚集了元气,要将陈年毁灭成虚无,却被风光制止。 “西南,陈年她有了我的孩子。其实当我们都突破到空境巅峰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罗西南恍若雷亟,静止在了半空中。罗西南浑身颤抖的说道:“大……大师兄……是我……是我害死了你……?” 风光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你是我最好的小师弟。我和陈年的孩子,会拥有不合理的天赋和秉性。其实,我不想他承受我和陈年承受的这种痛苦。所以,西南,能不能在师兄临死前,帮师兄一个忙?” 罗西南跑到风光的面前,有些窒息,带着恐惧的说道:“不不不,大师兄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你是我的大师兄,你要一直保护我,保护人族的,大师兄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风光最后一次揉了揉罗西南的头说道:“大师兄都让老师告诉你了,不要来为我收尸,你看看你还是不听话。其实大师兄知道,你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你现在也是个大高手了不是么?你早就能够保护自己了。不过,小西南,大师兄到最后,还是不希望你为我难过啊。” 陈年气绝,躺倒在了风光的怀里,身体渐渐虚化。陈年的腹部,一个婴儿的形体彻底成形,漂浮到了空中。风光拖着他,然后用显赫斩向那个婴儿。那个婴儿的体内一道光芒融入了罗西南体内,罗西南甚至来不及阻止,就直接突破到了空境巅峰。 风光笑道:“这个孩子有我和陈年的全部本源,我把这份本源交给你,你要好好对待这份本源,也希望你能把师兄的孩子养大。你不要怪大师兄自私,把这么重要的责任交给你了……西南,你还记得我们勇者学院的校训么?师兄还想再听一次。” 罗西南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勇者被冠以勇者之名并非因为他曾与魔王交战,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风光食指点在罗西南的鼻子上,柔柔一笑:“是了,今天大师兄死了,允许你哭一次。记住,以后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不要哭。” 说完这句话,风光和陈年化作一蓬星光,随风散去。 罗西南继承了风光,陈年,白焰,白离,花月容的本源,修行了《神经》这种几乎没有上限的神妙功法,还有无数的绝学。他现在已经是空境巅峰,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空境巅峰,比花恪忧和魔宫大管家都要强大,是这个蔚蓝大陆上不折不扣的第一强者。 可是罗西南还是留不住一粒星光。 怀抱着婴儿,过去的明亮少年,现在的天下第一高手,未来的勇者大人,在无垠且空旷的大地之上,发出了凄烈的哭声。 第229章 工作 “阿姨压一压……咚咚咚咚咚……” 《jojo的奇妙冒险》里最著名的那段插曲响起,回荡在小小出租屋的每个角落。 罗西南掀开自己脸上的考研红宝书,有些费力的划了一下手机屏幕,关掉了闹铃,只穿着一条内裤,起来拉开出租屋的窗帘。六月中的安城太阳醒的总是特别早,五点的阳光就给人稍嫌刺眼的感觉。 揉了揉眼睛,接了盆热水洗了脸才稍微感觉有些清醒,只是之后发汗的过程让人有些痛苦。今天是六月十四号,周六,没有课,所以要去打工。 身为一个现代社会的孤儿,罗西南还算是比较幸运的,每个月都可以领到一些福利低保。罗西南还蛮聪明的,中考的时候为了一笔丰厚的奖学金,放弃了去省重点的机会,去了一所普通高中,但是还是在罗西南的努力之下考入了全国有名的安城大学。 助学贷款和奖学金还是可以支撑罗西南的正常用度的,但是已经到了大三,繁忙的专业课之后,回到嘈杂的宿舍,很难静下心来学习。这对于准备考研的罗西南而言,无疑是个不小的负担。 取舍之下,罗西南还是决定多做一些兼职,租了一个小房间。 昨晚罗西南又做了一个噩梦,和往常一模一样的噩梦。梦里他到了一个像极了竖店影视城的地方,又被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丢进了一个漆黑的裂缝。自己的妻子挺着大肚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在哭泣。最后,会有很多人拔出刀剑刺向自己的妻子,然后世界就变成了血红色。 这些梦境让罗西南很不爽,因为这么清晰的梦是睡眠质量不好的象征。好的睡眠质量是自己学习和锻炼的重要条件,任何打乱自己生活节奏的事情都会让罗西南心生反感。 罗西南身材魁梧,身高只有一米八出头,在安城这个北方沿海的城市的年轻人里,算中等的个头。但是一个健康的身体能够保证他不会经常得病,不会出现意外的大额支出,所以罗西南还是经常锻炼,保持了一副良好的身材。 当然,保持这个身材的代价就是罗西南的饭量不小。对于罗西南这种随时随地需要考虑生活成本的人而言,最好的兼职莫过于学生食堂,或者一些小饭店之类的。毕竟这些地方除了给钱以外,多半还是管饭的。 晨跑之后,回来冲了个澡,罗西南就开始了每周两天的打工生活。 一切都需要劳逸结合,这对信奉下水道里的老鼠也不能放弃仰望星空的理论的罗西南而言,是最坚实不过的信条。打工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大约两公里左右。之所以能够在打工的过程中也能体会到快乐,是因为自己打工地方的老板娘很漂亮。 嗯,虽然罗西南一直管老板娘叫老板娘,可是似乎并没有见过老板。 饭馆名叫平安,和装修很现代化的小店有些不搭。这个名字让罗西南一度怀疑老板娘在保险上吃过什么亏,又或者当初开这个饭店的资本是撸的信用卡。不然的话,怎么会起这种浓浓的结合部气息的名字,而且将来就算火了都不能注册商标。 把共享单车放在一边,罗西南推开小店的门。小店总给人一种玩票的性质,因为每天的菜单都是根据老板娘的心情来定的,而且早中晚餐和甜点都有。一般情况下这种餐厅都是网红店,但是老板娘这个店开了好几年了,哪有能开这么久的网红店。 “老板娘,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罗西南舒展了一下筋骨问道。 老板娘名叫白焰,十分年轻,好像今年才二十岁出头。一头短发十分软萌,和这个清亮的名字不怎么搭配。五官并不是那种特别惊艳的,但是放到人堆里也能一眼看到。最让人喜欢的是那一双罥目,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有种与之对视的错觉。 罗西南就特别喜欢以四十度角观察老板娘的侧脸,一来是这个角度看上去最好看,二来是总会感觉这个角度看过去,就仿佛老板娘在偷瞄自己,有种特别可爱的小女儿态。 老板娘白焰凑到罗西南的身边闻了闻,点点头满意的说道:“今天没有跑过来,不错。” 之前为了节约时间,罗西南都是把从出租屋到这里的路跑步完成的,就当晨练。不过每次都一身汗臭味,多次被老板娘抱怨自己的汗臭味打扰她做饭的情绪。所以最近罗西南都改成了先晨跑,冲凉之后再骑车子过来。 不就是缩短一下睡眠时间么,反正睡觉的时候,也是做那些没头没尾的噩梦。 不过罗西南还是因为老板娘凑近的俏脸,搞得有些上头,一直红到了耳根。一是因为罗西南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二是因为在梦里,罗西南的妻子,长得和老板娘白焰一模一样。 第一次做那个梦,就是在这里找到兼职之后。而且自己只见了老板娘一次,回去就梦着人家成了自己的妻子,虽然梦里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是罗西南还是因为这种猥琐的梦境感到有些羞耻。 罗西南高大英俊,学习成绩又好,体育也算得上全能,虽然性格孤僻了些,但是追求者并不少。不过罗西南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谈一场或温馨或甜蜜或轰轰烈烈的恋爱的资本,所以罗西南往往对这种事情打心底里抵触着。 没想到面对着自己好看的老板娘,居然开始思春了…… 老板娘白焰递给罗西南几个菌菇包子,港式的小笼包,皮是透明的,内里的各色馅料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在初夏时节的早上,这种食物最能够挑逗人的食欲。和小笼包搭配在一起的是一碗白米粥,老板娘会计算着罗西南到店的时间提前做好,冷却到比口腔温度高五六度的时候刚好可以喝。这个温度的粥喝起来也是最舒服的。 这样对待罗西南,罗西南是十分感动的。不过一段时间后罗西南就发现,老板娘只是有些偏执的想让每个人在吃自己做的食物的时候都有这种体验。 老板娘工作的风格很干练,时间掌握的很好,但是对待每个客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精致,连罗西南有时候都为老板娘感觉心累。 吃完了东西,罗西南清理了一下卫生,然后就开始给老板娘打下手。 七点半就开始营业了。最开始罗西南很疑惑为什么这么晚才开门,老板娘说更早一点她会在门口支一个小摊子,给一些上班族或者学业忙的学生卖些常见的早点。不过不能强迫他们花太多的时间享受自己的食物,所以老板娘还是将其当做副业对待,正式的营业是留给那些闲人的。 老板娘时常忙到晚上十一二点,居然能每天坚持四点多起床,这种每天四个多小时的睡眠时间还能保证精神充沛的超能力,罗西南想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很快就来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巧的是这几个人都是安城大学的学生,也都上大三。 一个叫徐苑,是学校里的名人,校学生会会长,有颜有钱有能力,为人又毒舌,是学校里不二的女神,有一大批忠实拥趸。 还有一个叫山芊芊,徐苑的闺蜜。校团委的副书记,因为团委主要归老师管,团委副书记没什么工作压力,再加上山芊芊长相甜美,号称安城大学第一吉祥物。不过山芊芊的身边没什么舔狗,好像是因为有个和她一起考入安城大学的青梅竹马,名叫君梓,是学校传武社团的社长。 听说山芊芊对这个君梓不怎么感冒,但是君梓还是不离不弃。所以说舔狗一定要坚持下去,就算舔不到,做的好了,起码能让女神没有别人敢舔。 罗西南凑了过去,手中拿着一个从来没派上用场的ipad问道:“二位,今天又是随便么?” 山芊芊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对啊,麻烦你了,罗西南同学。” 罗西南因为自己孤儿的身世一直被当做吃苦耐劳精神的良好继承者,被学生会和团委宣传过许多次,所以罗西南也和二女打过交道,只是没有那么熟悉就是了。罗西南点了点头,去后厨找到了老板娘白焰,说了一声“老规矩”。 山芊芊和徐苑是这家小店的铁杆粉丝,机会每次来都能看见她们两个。罗西南一度觉得,两人对这个小店如此忠诚,主要原因不是老板娘做饭好吃,也不是因为这里的wifi特别快。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优秀的女生还是普通的女生,当别人(尤其是男朋友和母上)问起来她们“吃什么”这个千古难题的时候,她们的回答多半都是“随便”,没人能够免俗。 如果有头铁的男朋友,试图说出一些具体的东西,她们的回答会更让人崩溃。 甜点发胖、火锅长痘、海鲜痛风、冷饮伤胃、热粥烫嘴、鲁菜太咸、粤菜太甜、大众点评高分店打卡太麻烦。你要是给她个手机让她自己选喜欢吃的外卖,打扰了,你这敷衍的态度让人心寒。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家店,能够得到“随便”的回答之后,还能送上让她们满意的食物,那应该是世界上最令人激动,又极富安全感的宝藏了。 不一会儿又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知名推理小说作家葛生,另一个是老板娘的闺蜜于蔓。 名叫葛生的青年是个怪物,他的每一本小说主线剧情都是五条起步,同时进行,二十万字以内就能刻画出上百个命运纠葛,人设醒目的人物。剧情也都是草蛇灰线,此起彼伏。听说有人尝试用宋体五号字,弄了他一部作品的人物关系图,打印出来要用1k纸才放得下。 他的读者经心理学家检验,也基本都有抖m倾向。因为读他的书,需要准备数十个小本本做记录,读完下来,笔记的字数要远超作品本身。这么恐怖的作者,还能保持堪比网文作者的每天八千字更新,令人胆寒。 老板娘白焰的闺蜜于蔓,是一个天(tie)然(han)呆(han),是体校的学生。于蔓的天然呆已经到了一定水准,即使是老板娘这样偏执的人,给她做饲料,没错,饲料的时候,都求量不求质。似乎破除一个人的底线,就是最容易走进对方心中的方式。也正因为如此,于蔓是老板娘最好的闺蜜。 这两个人也是这里的常客。 罗西南走到两人跟前,询问之后不出所料,得到的答案也是随便。至于于蔓为何如此老实的呆在餐桌前,是因为每次偷摸进后厨骚扰白焰都会被暴打。有时候是白焰女子单打,有时候是迫于白焰的淫威,罗西南与之一起男女混合双打。 这样的情景,自从罗西南来这里兼职之后,几乎每个周末都在重复上演。 不过罗西南依旧很享受这种状态,毕竟身边布满俊男靓女的情景,多半只有在偶像剧里才会出现,这种工作环境是让人身心愉悦的。可是即使是罗西南超过平均水平的颜值,在这里往往也沦于平庸。 对此,罗西南只是持有欣赏的态度,从不自卑。因为以罗西南的人生经历来看,但凡他有半点容易自卑的心理,就不会这么健康的活到今天。 就在罗西南以为,一切都将如往常一样平静的进行下去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一辆都市皮卡撞碎了饭店的落地窗,冲入了里面,势头未止。前进的路线上,刚好将徐苑还有山芊芊碾了过去。 罗西南手中的盘子掉到地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切,几个手持枪械的蒙面男子就从车上下来。一枪打在了朝他们冲来的于蔓胸口,于蔓倒在地上,血花绽开。一边的葛生表情平静的抬了抬眼镜框,也被他们一枪打中了眉心,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老板娘白焰从后厨冲了出来,被一枪打中腹部,另一枪打中了喉咙。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倒在了血泊中。 罗西南被一个壮汉用手臂勒住了喉咙,冰冷的枪管抵在太阳穴上。壮汉的手臂格外有力气,即使是罗西南都难以挣脱。渐渐的,因为二者角力,罗西南力气不及,居然被勒到窒息,昏迷了过去。 耳边的警笛由远及近,却变得十分模糊,群众的呐喊也不再刺耳。 …… “阿姨压一压……咚咚咚咚咚……” 手机闹铃声把罗西南从梦中惊醒,罗西南一只手摸向喉咙,另一只手抓了抓汗湿的后背。 罗西南有些紧张又匆忙的拿起手机看了看,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手机上显示着今天的日期——六月十四日。 原来都是梦啊…… 第230章 没有余地的选择 “白焰,我们还是离开吧,去长安,葛生在那里等着我们呢。”于蔓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扶着大着肚子的白焰说道。 白焰眼角带泪,因为怀孕有些浮肿的手掌,紧紧的贴在一道晶壁之上。 风光身死,魔王出世。人族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千般算计想要杀死的风光,竟然就是魔王封印的关键。身为魔王三魂之一,勇者大人强行令其转世,以人族大势为牢笼封锁魔王。风光身死那天,就是魔王消除束缚的那天。 直到那天人族才知道,唐国护国大阵并非世间第一,勇者学院才是镇压人族气运之所在。 勇者身死之前,留下了一个永恒大阵,发动的时候可以以劫渊为界限,彻底隔绝两族。即使是魔王强行突破,也会被大阵排斥。这个大阵的养分是人的魂力本源,魂力本是思想之中诞生,这个大阵也是用来汲取人思考时候产生的火花作为养料的。 数千年前,永恒大阵的阵盘被一个书生得到。那个书生创建了学宫,旨在汇集天下文气,滋补壮大这人族最后一道防线。这个书生,就是孔素王。 后来学宫演变成了勇者学院,汇聚天下英才。勇者学院中诞生的思想的火花,乃是世界上最丰富的的地方。数千年来,这个大阵的力量,已经积蓄到了一个难以量化的程度。但是,那毕竟是魔王,是那个覆灭神界的魔王。即使永恒大阵号称永恒,也不可能阻挡他太久。 魔王司宇出世之时,就强行擒拿了刚刚得到人族认可的勇者继承人罗西南,将罗西南的灵魂放逐到了另一个时空。罗西南的身体,则被放在了勇者学院中。 勇者学院副院长花恪忧,是人族唯一知道永恒大阵秘密的人,也是天下第一阵师。花恪忧将自己的血肉和灵魂都融入到永恒大阵阵眼中,以灵魂彻底消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代价,换来了永恒大阵最灿烂的绽放。 但是即便如此,也只能抵挡魔王六个月的时间。 白焰手指温柔的抚摸过晶壁,抽泣着对于蔓说道:“直到外公死的那天,我都没有叫他一声外公过。” 于蔓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拥抱住白焰:“你外公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花家几代人也都为人族付出了太多。白焰,和我去长安吧。你不能再冒险了,如果你也死了,花家……还有西南的血脉就彻底断绝了。” 白焰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我相信罗西南不会死的。因为他答应过我,不论他在哪里,都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于蔓叹了口气,她从未像如今这般期待着罗西南能够出现在他们面前。 人族现在最想要杀死的,除了魔王以外,就是白焰。 魔王司宇似乎不屑于藏私,因为对他而言,毁灭这个人族并不是主要目的,他想要的,还是一个够分量的对手,一个够资格成为他垫脚石的对手。 魔王宣布,四境之上的境界,名为轮回境,并不像四境一样,每一境界中都有上中下之分。 成住坏空,乃是四种劫难,也是一个世界的演变过程。而成住坏空本身,就是一种轮回。轮回境是最玄妙的境界,是能够将个体化作世界的境界。能够到达轮回境的唯一方式,就是死而复生,并非罗西南和白焰分享生命这种取巧的死而复生,而是真正从虚无中诞生生命。就好像,物质世界中的一切都来源于一次爆炸。 魔王甚至十分大方的告诉了人族,人族唯一能够在魔王突破永恒大阵之前,培养出来一个轮回境的方式。 那就是杀死白焰。 白焰和罗西南有生命共享的契约,从规则上来讲,如果杀死白焰,就相当于彻底毁灭罗西南的一条生命。而进入轮回境其实是一种赌博,并不确保这种赌博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毕竟这个世界上身死的空境巅峰不在少数,可是有史以来到达轮回境的,也只有魔王勇者,外加一个九天玄女。 要是白焰能够代替罗西南死一回,罗西南还能够保存一条生命,反而是无比稳妥的让罗西南进入轮回境的一种方式。 这个计划最合理,也最不合理的地方,就在于要杀死的人是白焰。 想到这里,于蔓不忍再看着白焰这样难过,转过身去,稍微走远了一些。保证白焰在自己视线中的情况下,也让白焰对着这个没有生命的永恒大阵,对她死去的外公说些心里话。 于蔓从怀中掏出联络用的符箓,山芊芊的声音从中传来,于蔓有些痛苦的问道:“芊芊,算师推衍的结果,依旧是这样么?” 山芊芊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落:“没错,魔王没有骗我们。杀死白焰,确实能够让西南哥哥进入轮回境,并回归我们的世界。” 于蔓有些不服输的说道:“难道就没有可能是魔王篡改了天机么?” “于蔓姐姐,你应该知道魔王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就算魔王骗了我们,人族现在,还有第二个选择么?” “芊芊,我是不会让白焰牺牲的。” “我也不会,只是现在想要杀死白焰的,是这个人族。和白焰不同,当初的大师兄和西南哥哥,都有单独搅动两族风云的能力,而且他们和人族的关系无比暧昧。但是白焰不同,人族对她而言,没有第二个选择。更何况,愿意保护白焰的,只有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人的力量,没有一个能够达到大师兄当初的程度。杀死白焰的必要性,也远超他们两个。” 于蔓紧紧的咬着嘴唇:“这样的人族,只会让我觉得丑陋。” 山芊芊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的说道:“我记得西南哥哥说过,任何试图试探人性或者群体底线的行为,都是愚蠢的。我们应该没有任何资格觉得人族丑陋,要怪,也只能怪魔王没有给人族第二个选择。” 于蔓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嘲弄的说道:“是啊,西南要是在的话,他一定不会让白焰去死。可是西南现在不在了,白焰就有了去死的可能性。如果只是让白焰牺牲自己的话,白焰也会毫不犹豫的为了人族牺牲。可是白焰怀着西南的孩子,白焰死了,孩子也没法活下去。她是不会选择让孩子和自己一起死的。” 山芊芊叹了口气:“是啊,他们的孩子降生的时间,也在魔王破开阵法之后。这样一来,我们甚至没法等到孩子降生之后,再让白焰去死。那时候白焰即使去死了,也毫无意义。” 于蔓攥紧了拳头说道:“所以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西南能够自己进入轮回境,然后归来么?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如果西南知道了整个人族都想置白焰于死地而后快,西南还愿意守护这个人族么?甚至人族真的杀死了白焰,西南归来了,还会愿意拯救杀死他妻子还有孩子的凶手么?人族可以把西南推上轮回境,但是他们没法强迫西南做一个圣人。” 山芊芊突然问道:“于曼姐姐,你相信西南哥哥会回来么?” 于蔓愣了一下,而后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相信!因为一直以来,当我们需要西南的时候,他都会带着能够打败一切困难的力量出现的……” 山芊芊也坚定的回应道:“是的,我也相信西南哥哥一定会回来的。至于到时候西南哥哥会不会愿意拯救人族,那是西南哥哥自己的选择。” 山芊芊的声音不再明媚,而是真正像极了一位加冕为教宗的女皇:“人族为了自己的生存,不给西南哥哥留任何余地,做出了人族的选择。那么到时候,无论西南哥哥为人族选择什么,人族也只能承受。这是西南哥哥一人,和人族一族之间的因果。” 第231章 收束 很疑惑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梦,罗西南又躺下按摩了脑袋很久才从床上爬起来。 因为多躺的这段时间,罗西南一早没有晨练,就直接骑着单车去了平安饭店。推开门,老板娘白焰如往常一样凑了过来,闻了闻罗西南身上没有味道,然后满意的递给罗西南一个食盒。 食盒里面,是菌菇包子还有一碗温度适宜的白粥。 罗西南揉了揉脑袋,原来白焰这么懂人的心理么,自己昨晚刚刚梦见吃菌菇包子喝白粥,白焰就端出来一份一模一样的,实在是让罗西南原本因为噩梦而有些压抑的心灵舒缓了不少。 吃完之后,罗西南就帮着白焰打了打下手。 白焰干脆利落的处理完一条鱼,又吩咐罗西南帮忙处理一下她去早市买的一些鳝鱼。罗西南刚把鳝鱼开膛破肚,正准备处理,白焰突然又把罗西南制止了:“算了,你去洗洗菜吧,这个鳝鱼我来处理。” 罗西南比划着菜刀:“放心吧老板娘,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不就是处理鳝鱼么,我还是做的来的。” 白焰摇了摇头:“我今天打算做鱼汤面的。鳝鱼肉我准备做份盘龙鳝,骨头要留着熬汤,需要骨肉分离。你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就浪费材料了。就算你能处理好,也太费时间了。” 罗西南无奈的点了点头。 但是几秒之后,罗西南手中的鳝鱼突然飞了出去。落到了白焰面前,白焰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砍了一刀,将鳝鱼断成两截。原来是罗西南握鳝鱼的时候太用力,这鳝鱼又滑溜,就这么挤了出去。 白焰有些责备的看着罗西南,却又有些关切的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罗西南喃喃道:“老板娘……你要做盘龙鳝和鱼汤面?” 白焰点了点头笑道:“对啊,你不知道,六月份的时候,正是鳝鱼产卵的季节,这个时候的鳝鱼最肥美了,今天我去早市选了几条来。刚好那里的鱼也不错,我就买了几条,准备顺便做份鱼汤面。一般来说鱼汤面喜欢用猪骨,但是本身炸鱼的时候就要用猪油,再用猪骨的话,猪肉的腥味就太浓郁了,不适合早餐。刚好用鳝鱼骨熬汤的话,又能增添鲜味,又不会那么油腻。” 罗西南狠狠的吞了几口口水,他清晰的记得,昨晚的噩梦中,白焰就为徐苑和山芊芊两人做的盘龙鳝和鱼汤面。 罗西南声音有些沙哑的对白焰说道:“老板娘,今天还是不要做鱼汤面了吧……” 白焰一脸疑惑的看着罗西南:“怎么了?” 罗西南浑身冒着冷汗,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他很难义正言辞的对白焰解释自己昨晚的梦。罗西南咬了咬牙,干脆光棍的说道:“老板娘,我想吃鱼汤面,你给我做一份吧,饭钱从我工资里扣。要是给他们做了,我就吃不到了!这是我最爱吃的食物!” 罗西南此时在紧张,恐惧,疑惑和尴尬的情绪中徘徊,只觉得两股战战。 一向省吃俭用的罗西南,今天居然放出这样的豪言。白焰目瞪口呆的看了罗西南一会儿,而后展颜一笑说道:“好好好,那就依你。不过一开始我们说好了的,来我这里打工我管饭,就不要你钱了。至于今天的客人,我给他们做点别的就是了。” 白焰笑靥如花,从围裙的兜里取出一个短巾给罗西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短巾上没有少女的芬芳,只有厨房特有的味道。但是短巾上残留的白焰的体温,还是让罗西南呼吸有些急促。 白焰笑道:“看你紧张的,不就是吃个鱼汤面嘛。这样,以后你每天来之前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做些你愿意吃的,就当练手了嘛。” 罗西南深呼吸一口气,认真的看着白焰说道:“老板娘,我还想吃煮三丝,马蹄糕,芝士烤红薯……还有牛骨甜汤泡饼丝。” 白焰吓了一跳:“小罗你是不是懂读心术!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做这些东西的!?” 罗西南的眉头疯狂的跳动,心跳也变得格外急促——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梦里发生的事情,如今都变成了现实? 白焰却在几秒之后松了口气,突然有些兴奋的对罗西南说道:“我知道了,小罗!你是不是看见了厨房里我预备的食材,就猜到了我今天要做什么!哇,小罗你原来这么有天赋的么,我之前都没有发现!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学做菜啊,到时候你做我二厨,营业额我分你一半怎么样?” 短短几句话,暴露了老板娘并不适合经商。看来她开这个店,就是为了体验生活。不过眼下罗西南也没有心情再考虑这些,他只觉得好像无形中早有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将自己拖向深渊。 罗西南十分勉强的挤出来一个笑容说道:“还是算了吧老板娘,我每天考研红宝书都背不完,哪里还有时间跟你学做饭啊。” 白焰有些无奈的低下小脑袋叹了口气。罗西南见状,居然想伸出手来揉一揉白焰的脑袋安慰一下她。手刚伸到一般,罗西南就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自己是疯了么,怎么会有这种举动。不过刚才,罗西南似乎真的找到了梦中的一种奇异感觉。不是那个平安饭店变成人间地狱的噩梦,而是之前那个古色古香的世界。在那里面,好像白焰是自己的妻子…… 罗西南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老板娘,你相信梦中发生的事情么?” 白焰抬头看了一眼罗西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心理学上这样也说得通。不过听说有人认为,梦是你前世的一些记忆的碎片,或者是对未来的一种预知……哎呀,这种说法太唯心了,小罗你是学理科的吧,肯定不会相信这个啦。” 罗西南如遭雷击一样僵硬了很久,而后突然问道:“老板娘,你今年多大?” 白焰笑道:“女孩子的年龄呢,一般是个秘密。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今年刚刚二十岁,厉害吧。” 罗西南点了点头:“那老板娘你不应该叫我小罗的,我比你要大上两岁。以后你就叫我……叫我的全名吧,罗西南,我也叫你全名可以么?” 白焰愣了一会儿,有些懵逼的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得到了白焰的回答之后,罗西南就丢下一句“我去清理下卫生”就离开了。留下白焰一个人,在厨房里一脸呆滞,在想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罗西南。 让罗西南愈发惊恐的,今天来的第一对儿客人,果然是山芊芊和徐苑。两人正在去的桌子,也是昨天她们选中的桌子。 罗西南惊叫一声,两人还没坐稳就被吓了一跳。山芊芊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口,松了口气,有些责备的说道:“是你啊罗同学,吓死了我,出什么事了?” 罗西南指着两人做的座位说道:“刚刚……呃……刚刚那里……” 徐苑皱了皱眉头说道:“刚刚这里怎么了?” 罗西南的大脑疯狂转动,他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去年学校迎新大会上,徐苑作为学生会代表讲话。讲话之前徐苑曾经用湿巾擦拭过话筒,这是不是说,徐苑有轻微的洁癖? 一狠心,罗西南编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刚刚一只流浪狗溜进来了,在这里跳来跳去的,桌子椅子我还没有清理呢,你们还是换个座位吧。” 山芊芊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啦,狗狗那么可爱……啊!痛!” 山芊芊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苑来了一个脑瓜崩:“可爱你可以自己养一直,随便你撸。但是流浪狗身上有没有细菌谁也不知道,这是吃饭又不是别的什么。” 徐苑冲着罗西南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换一个位置。” 徐苑拉着山芊芊刚准备坐到隔壁的凳子上,罗西南又惊恐的说道:“那里,那里狗也爬上去过。” 罗西南一惊一乍的,着实有些影响两人的食欲。要不是她们两个人都饿着肚子,再加上老板娘做的食物确实让人难以释怀,兴许二女扭头就走了。 徐苑静下心来问道:“那只狗放过了哪个位置?” 徐苑的声音冷冰冰的,配合上那张美的不似人间的脸,更显的如冰山一样。不过对着这张脸,罗西南此时却放下心来,指着角落说道:“那里,中间这片区域他都踏足过了,一会儿我要把桌椅什么的都擦一擦。” 徐苑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把山芊芊拽到了角落里。 罗西南终于松了一口气,昨天那辆车是从正面撞进来的。假设梦里的事情还会发生,那这个位置的徐苑和山芊芊就不会受难。 至于那些悍匪的问题怎么解决,罗西南到现在还没想好。总之,报警是肯定不会被人相信的,不会有警察因为自己一个梦就这样浪费警力。而且梦里的悍匪可是手持半自动武器的,恐怕只有出动武警才能解决了。 罗西南问道二女:“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随便么?” 山芊芊摇摇头:“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想吃鱼汤面,罗同学你帮我问下老板娘能不能给做呢?徐苑姐姐,你呢?” 徐苑冰冷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眼中也有波光流转了一瞬。不过徐苑还是矜持的点了点头:“芊芊你想吃鱼汤面的话,就给我也来一份吧。要是有盘龙鳝的话,我也想来一份。” 听到鱼汤面几个字,罗西南头皮有些发麻。但是听到山芊芊称呼徐苑为“姐姐”,罗西南瞪大了眼睛问道:“山芊芊同学,你为什么叫徐苑同学叫姐姐?” 山芊芊和徐苑关系很好,学校里人尽皆知。就算是同年级的,也不太可能同一时间出生。罗西南这话问的确实有些多余,不过罗西南在另一个梦中,却清楚的记得,山芊芊要比徐苑小三岁,也比自己小三岁…… 山芊芊甜甜一笑:“因为我和徐苑姐姐从小就认识啊。为了和徐苑姐姐一起上学,一起毕业,我可是连跳三级哦。罗同学,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是蛮厉害的……”罗西南缓缓的说道。 连跳三级和徐苑同一级,也就是说,山芊芊真的比他和徐苑小三岁……罗西南有些失魂落魄的去了后厨支会了一声白焰。 刚从后厨出来,罗西南就看见葛生从门外走了进来。罗西南赶忙迎了上去,凑到葛生面前说道:“葛生,我前段时间读了你一本书,不过有个地方不太明白,你能帮我解答一下么?” 书迷因为门槛的问题,相较其他的饭圈,没有那么多的恶臭,所以作者和粉丝之间的地位比较平等。对于自己书迷的疑惑,葛生还是乐于解答的。他点了点头:“你说吧,什么地方不太明白?” 葛生没有注意,罗西南因为贴着他走,自然而然的被领到了另一个角落。这其实是心理学上的一个小技巧,就像两个人聊天的时候,来一个陌生人递给其中一人一件东西,那个人肯定会不自觉的接过来一样。这个角落旁边是一根立柱,和昨天他的位置一点不一样。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根立柱应该能够防御子弹吧……罗西南如是想道。 罗西南说道:“就是你写的那本《我在异世界被退学之白昼凶杀》里,主角那条线到底是怎么推进的,我脑子有点乱。” 葛生听得一脸懵逼,他有写过这本书么?听这个书名就知道肯定是个什么杂牌十八线写手写的什么扑街小说吧。被人认错这种事情是比较尴尬的,不过出于修养,葛生并没有直接揭穿罗西南,而是问道:“你说的这一段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你能给我复述一下剧情么?” 罗西南说道:“就是那个能预知未来的人,他是如何在没人相信的情况下,提前找到那群要将他挟持成人质,杀死了他的朋友的劫匪的位置的呢?” 罗西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但是葛生毕竟是职业的推理小说作家,所以他听完罗西南的话,试探的帮罗西南圆了一下剧情:“要是劫匪是走投无路之下挟持的人质,他们他们挟持人质和抢劫的时候,一定有一个时间差。这个时间差中,只要关注一下主角所在地区有没有发生什么抢劫案不就行了么?因为被逼到挟持人质,大开杀戒的程度,一定是不小的案子,应该都有实时播报吧……” 罗西南一拍大腿:“不错,就是这样!谢谢您了!” 葛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对罗西南说道:“那我可以点餐了么?” 罗西南兴奋的说道:“您今天是不是想吃牛骨甜汤配饼丝?” 葛生抬了抬眼镜,有些疑惑罗西南是怎么猜到自己的胃口的。身为一个推理作家,葛生并没有把自己的惊讶表现出来,也没有试图询问罗西南答案。毕竟推理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不小的乐趣。 葛生点了点头:“没错,我是挺想吃这个的,麻烦你了。” 罗西南刚准备去后厨,于蔓就大大咧咧的推开门进来,还未开口,罗西南就扭头说道:“芝士烤红薯,煮三丝,马蹄糕是吧?大早上吃芝士不好的。” 于蔓愣了一下,然后跑到罗西南跟前,一拍罗西南肩膀。纵然罗西南身材高大魁梧,六块坚实腹肌,还是感觉险些被于蔓的大力震碎肩膀。于蔓笑道:“可以啊,小罗,都学会读心术了啊。有这技能,泡妹子还不方便?用不用我给你介绍几个我们学校练举重的姑娘?” 罗西南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板娘要做这些菜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买好了这些食材。可是为什么今天来到这里的客人,想吃的和老板娘想做的一样呢?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如葛生还有于蔓都是如此。可是山芊芊和徐苑呢,她们想吃的东西为什么暗合了昨天所做的食物? 白焰在后厨叫了一声,罗西南走了过去,白焰把餐盘递过去,上面摆着两份鱼汤面和盘龙鳝。看着罗西南有些僵硬的表情,白焰说道:“放心吧,我发现这鳝鱼量挺足的,所以就算给客人上了,也能给你留一份。” 罗西南魂不守舍的端着餐盘向外面走去,在罗西南转身的一瞬间,徐苑和山芊芊离开了座位。罗西南几乎有些破音的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徐苑脸一冷,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你连去洗手间都要管么?” 就在这时,葛生的位置传来了“啪嗒”一声,葛生手里把玩着的筷子掉到了地上,滚了出去。葛生站起身来朝筷子走去,罗西南惊呼道:“别去捡!” 正在所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罗西南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去洗手间的路上,刚走到中间的徐苑和山芊芊倒在了车轮下。 刚刚捡起筷子的葛生,直起腰肢,神情冷静的抬了抬眼镜框。下一秒,两声枪响传来,葛生和于蔓应声倒地。 从后厨出来的白焰也倒在血泊中之后,那个蒙面的为首悍匪走到罗西南的面前,将罗西南的喉咙扼住。一个诡异的声音在罗西南的耳边响起:“这是世界线的收束,你是无法扭转结局的……” 窒息之下,罗西南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 “阿姨压一压……咚咚咚咚咚……” 罗西南登的从床上弹起来,面色惊恐的,几乎拼劲全力的抓起手机看了一眼。 六月十四日。 这一切,难道都是梦!? ps:家里的狗子还在拉肚子,崩溃+心疼ing 第235章 君梓读书 玄女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护法君梓,暂时卸去职务,赶赴勇者学院进修。 大护法这个职务在历史上出现的次数并不多。玄女教的顶尖权力构成为九天玄女本尊,而后就是教宗,名义上其下是圣女,但是在教会内部的职务,除教宗外当属大主教权力最大。 可毕竟玄女教是一个崇神的教会,不可能将类似君权的管理世俗事务的权力完全凌驾于神权之上,所以大主教的职权又被一分为四。 其一是主管编纂教义的,也就是确立教派文化,博取正统性的大主教。其二则是蒙神启示的,也就是主管各种尖端技术的研发,还有高级修行者培养的大主教。其三是主管信徒修行,也就是入世与出世的大主教,与外界沟通,具备政治权力。 最后一位,号称神明的剑与盾。实则是掌管玄女教总部梵城守卫力量,拥有特权,可以应征信徒组建军事力量的大主教,也被称作大护法。 和平年代,大护法的职位多半是空缺的,职权也被教宗和几位主教瓜分。但是随着新一代女教宗加冕仪式的筹备和举行,考虑到君梓和女教宗的特殊关系,还有当今人族和魔族愈演愈烈的战事,魔王的复出。最终,大护法的职位被重新启用,这个职位君梓当仁不让。 但是没人想到,君梓接手职位之后的第三天,就主动提出卸去这个职位。那个时间点,也就是前勇者学院副院长花恪忧牺牲的那天。 一时间,各种风言四起。 事实上,君梓的举动也确实很耐人寻味。毕竟一个拥有巨大指挥权的人,突然去往某高级院校进修,由不得人不浮想联翩。 老教宗未死,新教宗即位,不少人猜测,君梓卸职是因为玄女教高层的权力斗争。毕竟老教宗,还有跟随老教宗这么多年的那几个大主教,不会这么轻松情愿的将原本最具威慑力的力量交到别人手上。 现在很多地方展开了大规模的游行,理由是正值战时,玄女教身为人族领导者之一,不应该因为自身内部肮脏的权力斗争,影响人族对抗魔族的统一战线。 人族不少高层的眼界却不止于此。花副院长去世,勇者学院就少了这个人族第一高手。 坦率的讲,花副院长是为人族牺牲,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人族数月的喘息时间。勇者学院在人族的声望,一时无两。但是稍微懂事点的人都知道,在一个通信能力尚且算得上发达,各政治团体有着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社会里。声望,或者说舆论虽然是值钱的,但是也只能算是值钱而已,不能起到根本的作用。 各大势力都想趁花副院长的逝世,勇者学院青黄不接,内部管理混乱的时候,分一口汤。毕竟勇者学院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一块肥肉,能喂饱甚至撑死无数的个人和团体。 事实上,现在已经有不少势力开始操控舆论对勇者学院进行攻讦。 理由无非是花副院长在罗西南洗白之前,放任自己的外孙女白焰与罗西南成亲。还有风光事件,虽然风光临死前拖着魔族天行者下水,为人族除去一大害。但是这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风光确实是魔王转世,也是因为风光死了,魔王才能够出世。 所有人仿佛同一时间都失忆了,都忘记了在这之前,杀死风光的口号,他们是喊的最响亮的那一批人,只是没人敢真的动手,试探风光和罗西南的力量,还有花副院长的威严。 魔王出世对人族而言是危及存亡的巨大危险,危险的时候要么推卸责任,怨天尤人,要么求神拜佛,这才是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的选择。巧就巧在,已经死透了的风光,是他们恐惧情绪的最好宣泄点。 当然,只是一个死人,并不足以承受他们莫大的怨怒。好在风光出身自勇者学院,又得到花副院长的青睐。有勇者学院做背书,风光那未寒的尸骨被这么多人践踏着,硬是没有被踩碎了骨头扬到天上,继而被人遗忘。 连带着勇者学院的真实影响力,已经跌落到了历史最低点。 当然,也没人会忘记,君梓作为女教宗山芊芊的前贴身侍卫,对女教宗山芊芊具有无比的忠诚。而君梓是毕业于勇者学院的,山芊芊也在勇者学院交换学习过很久,都是勇者学院的学生。 未来最有希望继承副院长职位的,无非是花副院长的高徒,勇者学院生徒会长徐苑。徐苑是联军大元帅之女,又和山芊芊是闺中好友。 没人不在提防,君梓此番去勇者学院,不是为了交流,而是为了入驻。 玄女教作为天下第二大势力,是最有可能分割勇者学院的。 联军是人族的长剑,勇者学院是人族的大脑。军队可以有理想和荣耀,但是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有思想的地方,和这个世界上思想最丰富的地方,因为什么原因融合了,带来的化学反应必然是激烈的,可能会毁灭人族的。 人族此时,暗流涌动。 然而,当事人君梓却没有考虑这么多。 他来勇者学院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读书罢了。 而立之年就突破到坏境巅峰,家世干净,背景深厚,与女教宗的关系不可描述,这是外界对他的看法。 然而,君梓从未因这些东西而感到自满或者骄傲,反而一直处在一种有些压抑的自卑中。 是的,自卑。 毫不夸张的说,未来几十年中,君梓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权势最彪炳显赫的人之一。无论是学识还是天赋,还是他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人族各个大方向上最巅峰的存在。 放到任何一个时代中,君梓都能大有成就。 只是可惜的是,君梓所在的,是这个人魔两族全面对抗的大时代。上一个如此热情浪漫的时代,还是勇者历和旧历的交界。 好像楚汉,三国,隋唐的年间,诞生了无数能力拔群的文臣武将。他们的能力,放到其他任何一个时代中都会大放异彩。只可惜,在群星并起的年代,他们的光芒,只能被最璀璨的那几颗星辰掩盖。 一直伴随着君梓的,是一种紧迫感。有了足够的学识和能力,又处在这样一个圈子里,君梓未来的地位,只要不夭折就能成为一种必然。也正是这种必然,更容易导致君梓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自己和罗西南他们的差距。 曾经那个弱小的被自己看不起的罗西南,在实力远逊于自己的时候,就拔出了勇者之剑,喝退了十余名空境大修。而后,罗西南和徐苑山芊芊,还有葛生夫妻一同进步,都成了赫赫有名的大修士。 好像,就他一个人还停留在坏境。明明当初自己才是这群人里修为最高,进境最快的人。 君梓的授业恩师“凋零先生”曾经告诉自己,问道一事,且不可闭门造车,故步自封。要么拼尽全力的去读书,要么拼尽全力的去生活。 读懂生活这本大书的,古往今来也只有那么几个圣人。君梓自认学识浅薄,意志和天赋更和那些圣人有天堑之别,所以君梓只能选择读书了。 君梓虽然是最虔诚的玄女教信徒,也希望能把人间化作远古神话中的神界乐土。但是君梓知道,教义中的那些美德,是天上人的力量,如果全部加诸于人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人间是一个这样的地方,穷山恶水,野兽环伺,泥泞不堪,遍布污浊。教义中那些近乎天道的美德,只需要永远放在人族视野可及之处,鞭策着人族踩在臭水沟里,踩在自己同类的尸骨和血水之上,一步一步向前追赶就好了。 神界都被魔王覆灭了,是人间诞生的勇者打败并封印了魔王。所以君梓不在玄女教读天道书,而是选择来勇者学院读人道书。 藏书楼前,无数双眼睛盯着君梓。这其中不乏各大势力的眼线,君梓的理由是来勇者学院读书,但是没人相信。起码,真的看到君梓进了藏书楼,他们能够放心一些。 君梓没有穿玄女教护法的制式长袍,也没有穿大护法的红袍,而是穿着一身勇者学院的院服。 院服有两种样式,一种是常服,一种是礼服。 常服是棉布和麻布混搭的,学院之人,从众生中来,往众生中去。在学院中,浮华为人所不喜,唯有学术和道德令人敬佩,可为人师。 礼服则是绸缎所制,学院前身学宫创始人孔素王,一生所求无非二字,“教”与“礼”。秉承古先贤的意志,服章之美,礼仪之大,曰华曰夏。学院的礼服,极尽华丽,即使是唐国最喜好奢华的士绅公卿,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然而,今天君梓只是穿了一身常服。 多年前还在学院读书时候穿的常服,已经被洗濯掉了上面的染料,连标注学年和学号的字样都看不清了,通体泛白。 引导君梓的,是学院生徒会的代表之一任丹青。无人知道她和葛生的关系,只道是任丹青天资聪颖,才被生徒会长徐苑选中做代表的。 任丹青和君梓介绍着学院藏书楼的历史还有细节,藏书的种类等等。这些君梓都知道,但是毕竟现在君梓的身份不同,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介绍完毕之后,君梓突然转过头来问道任丹青:“任师妹,你身为生徒会代表,应该知道这十几年来,藏书楼典籍阅读平均时长的变化吧。” 听到君梓称呼任丹青为“师妹”,不少人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如何称呼,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往往也能够表示一种态度。 被君梓这个如今天下最大的大人物之一称呼为“师妹”,任丹青也不免有些紧张。但是想到自己的西南哥哥和葛生哥哥,尤其是西南哥哥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主角,任丹青又给自己提了提气,平静的回复道:“君师兄,十年前至今,藏书楼典籍的阅读平均时长缩减了二十余分钟。学院学子的治学风气有些浮躁,这是学院生徒会和学务理事处的失职。” 君梓摇了摇头,嘴角居然浮现出一丝微笑。 所有观察者都惊异于这个“铁面护法”,居然也会微笑这种表情。君梓对任丹青说,又像是在自语一般:“什么治学风气浮躁啊,这是学院文思有凋零。” 学院文思有凋零? 很多人都在砸吧着这句话的意思,倒是无人能够回忆起,当初凋零先生自愧于那样对待山芊芊,自封于学院藏书楼下,灵魂受十年凌迟之苦,以自己的魂力和灵魂本源,为学院学子提供文思。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君梓就这么直勾勾的拜倒在了藏书楼前,五体投地。 …… 五体投地,乃是人间之大礼。 君梓对藏书阁行这一礼之后,道义上很多事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纷纷尘埃落定。 无数势力的智囊团和头领看着自己手上的报告之后,一头雾水的同时,也有些滑稽的感觉。 这个玄女教的大护法来勇者学院,还真是来读书的? ps:狗子确认是细小病毒感染,幼犬致死率很高。心情很复杂,也很无力。狗子已经住院了,我决定每天去医院看看,这几天的更新如果出现不正常,还望诸君海涵。 第236章 以黑暗侍奉光明 “好久不见了,父亲。”葛生冲着自己眼前的葛云缓缓一拜。 葛云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葛生原本圆润的脸部,已经变得棱角分明。曾经的翩翩公子,嘴角也有些散乱的胡须。 葛云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有点心疼的感觉,但是他除了葛生父亲这个身份以外,更是现在人族最需要的人之一,也是新政真正的推行者。所以葛云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你来见我,是因为什么?” 葛生找了把椅子坐下,长安城的空气有些干燥,葛生落座的时候,椅子不免发出吱呀的声音。葛生皱了皱眉头:“我来做什么,父亲自然是知道的。父亲现在怎么说也是唐国手握实权的第二人,住处怎么连个保湿的阵法都没有?” 葛云有些悲凉的说道:“阿生,父亲一生不对人低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做生意久了,与人合作的时候,也会贪心到半分不让。在葛家,你和你爷爷他们联合逼我的宫,将我赶到唐国来寄人篱下,难道你还不满意么?” 葛生摇摇头道:“父亲,我们是父子,所以您没必要用那一套虚伪的面孔来面对我。葛家的那次逼宫,说起来不过一场玩笑罢了。您有太多的后制招数,可您一样没有动用。因为能够帮您实现理想的东西,是葛家不具备的。” “所以呢?你这次是真的有备而来?”葛云端起一杯茶,却发现茶水已经凉了,不禁皱了皱眉头。 葛生很恭敬的站起身来,把炉子上的水壶端起来,替葛云换了一壶新茶。 葛生有些怅然的说道:“父亲,说实话我不想和您走到完全的对立面上。父亲你不是坏人,我也不是坏人,我不想因为我们理念的冲突,导致人族内部彻底掀起战火。因为不管您还是我,我们理念的基本盘,都是保住这个危在旦夕的人族,不是么?” 葛云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只是理念的冲突而已。眼下能够拯救人族的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杀死白焰,另一个是寄希望于罗西南身上。后者相对前者而言,实在是虚无缥缈。你认为我的选择无情,我认为你的选择太过轻狂。然而事实上,我们两个的选择都要基于对人族根本上不负责的心态。你是在拿人族去赌未来,而一旦按照我的方法,即使拯救了人族,人族也将永远无法洗清根源上的罪孽,我这是坏了人族的根本。但是事实如此,只能说魔王太过于强大了。” 葛生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来一场君子之争。” “君子之争?” “没错,父亲,我相信您的人品,我也敬仰您理想的崇高,也敬仰您甘愿为人族背负如此大的罪恶。而我,我是您亲手教导出来的,您也应该相信我的品性。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摆开筹码看一看,就算要动刀兵,起码我们能够将损失控制在最小的限度内。” “你在庙堂上有什么筹码?” “柔福帝姬,或许现在应该叫长公主。宗亲之中对李太玄的新政心存不满的有很多,肉食者鄙,所以也好利用。您当初放弃了葛家,而庆幸的是,葛家是最有钱的。” “只是这些吗?” “还有朝堂之上的官员,我知道,朝堂祸乱之源,莫过于后宫干政和党争。现在天下的大势之一,是无数势力想要瓜分勇者学院的资源。勇者学院在唐国的官吏不在少数,他们中最多的是孤高的君子和理想者。这里面有很多是您启用的,为了推行新政启用的。当这些人因为勇者学院被攻讦而受到排挤的时候,也只能抱团取暖。” “很不错,这些人里很大一部分一生所求,正是为了民生。也正因为他们本身就怀有无比高尚的理想,占据了正义的制高点,才最容易错认为与自己相悖的一切都是邪恶的。所有的党争中,最难缠的就是君子党,因为他们不受金钱和权力的诱惑,极其乐意以身死博清名。他们是没有眼睛和鼻子的疯狗。即使他们不愿为你所用,在你的操控之下,他们也会不知不觉中站到我的对立面。” “这其实很讽刺,父亲。” “是很讽刺,他们是帝国,是人族的脊梁。我们为了所行的正义之事,不得不将他们诱导上错误的道路,这确实很讽刺。庙堂上你的手段我知道了,那江湖上呢?” “江湖?”葛生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父亲您应该知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而人情世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堪一击的东西。江湖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烟火,但结局也只能是被掌握火炬的人点燃之后,一闪而逝。您应该早就想到了,我会和您有这么一场谈判。您难道会浪费您宝贵的时间,在这上面下功夫么?” “你这么瞧不起江湖?” “我从未瞧不起江湖,江湖是个美好的地方,我也知道当魔族过渊的时候,他们才是人族真正的中流砥柱。只是,他们暂时还只能是受我们保护的一方。我们不死,还轮不到他们去死,不是么?” “确实如此。那在武力上,你能拿出来什么筹码?护国大阵的力量被接引入永恒大阵中去的提议,是我许可的。虽是君子之争,可是我毕竟是你父亲,这是我应当让你的。” “禁卫军中的一部分人,我掌握了他们的家人。这并不难操作,葛家每年的机密项目不知道有多少。葛家出高价雇佣他们,出于保密的意义,他们都甘愿被葛家的护法们监管,这一点暂时没有引起周庐的注意。” “不错,但是不够。” “新政推行摊丁入亩,导致粮食生产关系发生变化,所以部分农民卖掉田地,转行手工业和一些技术岗位。” “不错,因为摊丁入亩的实行,粮食产量大幅度提升,粮价暴跌,这就造成了谷贱伤农的混乱局面。为了避免生产力过剩导致的危机,唐国与诸国以备战的名义,大量征召民工,修筑大型阵法,冶炼制式兵器。大量人力被调往边境,长安城的人口自然需要外来填补。你把人安插在这么大规模的人口迁徙中,确实防不胜防。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将这些人藏起来的。藏于民间?恐怕长安城这么大小的地方,藏不下吧。” “距离剑仙白离逝世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探花巷的生意也越来越不景气。大量的酒馆改造成了酒楼或者客栈,这是市场的选择。” “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玄女教破坏人族统一战线的舆论,背后推手也是你们。毕竟山芊芊身为教宗,至今还未对这种舆论进行反击,这是不正常的。我认识这个丫头这么多年,我知道她不是蠢笨之人,我也清楚玄女教的实力。如此一来,只能解释为,她也是这场舆论的推动者之一。” “是的,不这样做,我们无法在全国各地组织大规模的游行。更不用说这些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勇者学院三千学子入长安的事情了。” “三千学子啊,名义上是游行,其实也是用来牵制我的力量的么。阿生,做的不错,你越来越让我满意了。” 葛生晃动了一下椅子,又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葛生叹道:“您的力量被我分化的差不多了,现在您所拥有的,只有您自己的力量。恰恰最难办的,就是您自己的力量。” 葛生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长剑:“西南给了您很大的启迪,您见识到了西南拥有的思想的力量。您应该早就预计到,我初涉世的时候,就接触到了西南的思想,所以必然与您走上对立面。所以,从一开始您就提防着我了。” 葛云站起身来,气势节节攀升:“没错,阿生。在我为你定制的教育之下,你成长了一个足以惊艳这个世界的天才。可你初出茅庐的时候,唯一的弱点就是你思想还具备很大的塑造空间。我不想连你的思想都限制,这只会抹杀你的灵感。但是我也没有想到,你出去碰上的第一个能够对你造成影响的人,居然是罗西南。” 葛云的气势到达了空境巅峰的最顶点,修为只有空境初阶的葛生,在这股气势之下看起来十分煎熬。 葛云自顾自的说道:“所以,我故意的放出珠光幻境,我故意的让罗西南自以为掌握了珠光幻境,我让你们进入其中试炼,取得你们满意的结果。” 葛生叹了口气:“您清楚我们少年时候的理想主义,我们对浪漫的渴望,对崇高理想的渴望,对背负上责任时候,那种动人心弦的高洁的渴望,还有我们无比信任彼此的友谊。我们最终,只会把武力之争转变为气运之争。” “你们二者所需的结果都是一致的,所以气运之争中,罗西南必败。”葛云如是说道。 葛生突然想到了什么:“父亲,原来您觊觎一气化三清的法门很久了。” 葛云点了点头:“我本来就是个复杂的人,我为自己高贵的出身感到骄傲又感到耻辱,我对你的母亲心怀爱意却也恨之入骨,我对这个人族冷若冰霜却又甘愿为之付出生命。我这么一个聪明又纠结的人,其实一直活得很痛苦。其实一开始我觊觎一气化三清的法门,只是希望有了这篇法门之后,我能够减轻一些自己的痛苦。” 葛生叹道:“难怪当初在云方城的时候,小森明明已经带着葛家的支援到来了,您还是放任我们被逼到那种程度。所以芊芊不得已将玄女教用不外传的一气化三清交给我一部分,我用分化出来的本源,分别交给于蔓他们,来分散魔族的力量。” 葛生的思绪回到了在云方城中的少年时光,那时候自己把自己分化出来的一部分本源交给于蔓,让于蔓好好保护它。谁知道于蔓为了保护自己交给她的东西,留在身上好几个血洞,浑身的骨头碎了一个遍。要不是她是体修,再加上徐睿和山芊芊高超的医术,恐怕她就真的落下残疾了。 自己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被这个傻姑娘感动,然后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的吧。 葛生指着自己:“我的一切都是您教给我的,对于《相思》,我领悟的比您早,但是一定不如您领悟的透彻。所以您只需要逆推我的功法,就能够得出来芊芊交给我的那一部分法门。” 葛云点点头:“没错,罗西南气运战败之后,我凭借自己算师的能力,截取了他战败之后亏损的气运。气运这种东西很奇妙,就算被我们算师截取了之后,也无法再为人所用。但是好在这部分气运还是出自罗西南身上的,利用这份气运,我可以通过一气化三清的手段,将我分出来的本源模拟成罗西南的样子。没什么大用,长着眼睛的东西都能分辨出来。” 葛生剑尖依旧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没有半分颤抖:“但是永恒大阵是没有眼睛的,它是用以隔绝魔族的,这就意味着他只会通过您能够模拟出来的那些东西来分辨身份。人族本源,加上西南的气运,导致您可以从中,窃取花副院长的力量。” 葛云笑道:“花副院长乃是天下第一阵师,他最大的作用,并非将自己的力量融入永恒大阵中,而是引导永恒大阵的铺设和构筑。当这一切完成之后,他的力量就可以任人取用,又不会影响永恒大阵的运转。” 语毕,葛云的气息再次突破极限,到达了空境巅峰:“花恪忧副院长,果然还是心疼罗西南啊……” 葛生点了点头:“老人临死之前,总会心疼最小的那个孩子。西南的许多想法最温柔,但也最天真。如果花副院长真的有什么放不下的人,也只能是他了。” 葛云问道:“阿生,你还要隐藏你的境界么?” 葛生气息暴涨到了空境中阶,葛云叹道:“这还不够。” 一道属于空境高阶的气息降临,暗含机变之美妙,是一身黄衣的徐苑。她果真如之前对罗西南所说,再不穿红衣了。 又一道空境中阶的气息降临,刚猛热烈,如日中天,正是于蔓。 最后一道空境中阶的气息则神圣无比,让人不由得心生朝拜的想法,其中似乎又有无数道韵流转,能够衍化万千术法。 葛云见了来人,不由的满意的笑道:“玄女教宗不打招呼来到长安城,唐国天子所居之地,是王对王,不合大礼。不过芊芊丫头,加上你,倒是勉强够了。” 第237章 真正的正义 唐国开岁城。 开岁二字,是正月的一种雅称,所以开岁城外号也叫做春城。春城四季如春,这里有唐国开的最好的牡丹和菊花,每到了赏花的时令,会有大陆各地的游客前来游览。 唐国史上有一位女帝,也是人族史上唯一的女帝。这位女帝对牡丹花的喜爱到了有些病态的程度,开岁城中有一花姓花匠,曾献上一盆牡丹。这位女帝打破了“非李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的定律,册封了那个花匠一字并肩王,曰青王。 青王世袭罔替,但是没有实权,不受朝廷奉养。此等雅事颇有古风,那些风流才子吹捧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受到士林的针砭。前勇者学院副院长花恪忧,就是青王一脉的嫡系。 青王一脉若是没有骨子里坚毅的性格和张扬的灵感,自然种不出来让女帝如此赞赏的牡丹。所以青王一脉,也有不少人仕宦或者从军。但是无一例外,选择仕宦或者从军的人,都要选择脱离家族。唯独那些战死沙场,或者直谏而死的人,才能在死后进入花家祖坟。 副院长花恪忧一生虽有风光这一污点,却也不负英豪之名。死前用生命激发永恒大阵,挽救人族于危难之际,自然是有资格进花家祖坟的。 花家祖坟在一片花田中,既是青王一脉,盛与花也应葬于花,而后化作春泥护花。那位女帝退位之后,因自知不受李家的待见,便将牌位立于陵中,尸骨却埋到了开岁城。 有人说是这个女帝爱牡丹爱到了极致,也有人说是这位女帝其实和初代青王有不明不白的关系,死后也要作伴。 然而,今天这片葬着女帝,世代青王,还有花家英杰们的花田的清静,却被打破了。 费青是花家的一个仆人,花家虽然不食朝廷俸禄,但是仅靠各种花类的种植业已经富甲一方。像费青这样的仆人,花家还有很多。 受到了来自人族的使命的召唤,还有自己心中正义感的爆发,费青决心做一件大事,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彻底叫醒沉睡的人们。 此时,费青正和自己的几个结义兄弟,将那个看守花田的老人按在地上。费青手中拿着一把除草用的短镰,比在老人的耳根,声音因为膨胀的正义感有些颤抖:“说!花恪忧到底被埋在哪里了?” 老人名叫花献君,是花家的管事之一,被赐姓了花。花献君眼窝深深陷了进去,周围是一片淤青。他原本就已经松动的牙齿,也在刚费青和他的同伙施暴之下被打落。此时,花献君还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喉头涌上来的血,还有口腔因为极度痛苦分泌的粘稠唾液混合到了一起,都堵在了喉咙。花献君此时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更遑论说话。 费青想要动手割掉花献君的耳朵,逼迫他就范,但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因为他在小时候就被父母丢弃了,是花献君外出的时候将他抱养了回来,请求花家将他抚养成人。算起来,花家和花献君,对他有大恩德。 直到现在,费青才能够体会到,那些神话史诗里的英雄,在面临这样的生死抉择的时候,到底有多么的痛苦。 有时候,站在正义的对立面的,往往是你的至亲。但是正义和真理永远高于一切,即使面临他们,你也要背负着愧疚向他们挥动屠刀。啊,有决心做这样的事情的人,该是多么的伟大啊。 费青尚在犹豫之中,他的几个伙伴开始躁动不堪。其中一个已经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在老人的背上划来划去。 费青制止了他的伙伴,却又将那把短刀接到了手中。他突然想起了,勇者大人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影响了五千年来人族思想的一句话:“勇者被冠以勇者之名并非因为他曾与魔王交战,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勇气突然在费青的内心浮现,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正义性。 只要刨了花家的祖坟,就能让那个名为白焰的女人知道,她的生存是罪恶的。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拯救人族,才能迎接伟大的新勇者罗西南的归来。费青不是不知道,白焰是罗西南的妻子。 但是罗西南可是勇者啊,他身为勇者,他有什么理由不拯救这个生养了他的人族。如果身为勇者,却只是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性命,就放弃拯救人族,那罗西南还算是个人么?他连猪狗都不如!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费青这些充满勇气的普通人,这个人族会好么,这个人族会诞生罗西南这样的勇者么? 所作所为,皆是正义,那自己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只要能刨了花恪忧的坟,能够把白焰和罗西南的孩子逼死。那么本质上,他费青和罗西南都是拯救这个世界的勇者,他将在史书上被载以先驱和烈士之名! 恍惚间,费青似乎都能听到人族百姓的欢呼声,都能想到罗西南在拯救了人族之后,跪伏在他的脚边,将他奉为唤醒罗西南的精神导师的光鲜场景。罗西南是勇者学院出身的不是么?勇者学院出身的学子,最为尊师重道不是么? 费青割掉了花献君的耳朵,血流如注。花献君发出了惊天的嘶嚎,痛苦之下爆发的力量,让他一瞬间挣脱了费青的几个伙伴,躺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耳朵抽搐哀嚎着。 费青看向花献君的眼中满是不屑:“愚者,举世皆醉,你,不过是个废物而已。我所行的正义你不能理解,我不怪罪于你。只要你现在能够给我指出来花恪忧埋在哪里,我就原谅你愚蠢的罪行。” 花献君抽搐了一会儿,花白的头发早就被血染成了一片红色。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还带着些充满花香的泥土。花献君扑到费青的面前抓住费青的衣领说道:“魔王!你是魔王的信徒!” 费青一脚踹在这个花甲之年的老者腹部,花献君倒在了地上,渐渐的有出气没进气了。 费青举起双手,他的同伴们纷纷用崇敬的眼神看着他。费青冷眼看向花献君:“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理解的,真理也无法唤醒已经麻木的人。不过我很好奇,花家给了你什么,让你值得如此维护他?” 花献君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花家给我吃给我穿,花家给了我姓名。因为我姓花,所以不会有人随意欺辱我。花家为了我好,让我去读书。我知道自己愚笨,不愿意读书,花家就让我为他们打理花田,为二老爷看守陵墓……” 费青上前又是几脚踹在老人的腹部:“二老爷,二老爷,你们一口一个二老爷……不错,二老爷生前启动了永恒大阵,为人族撑起一片天空。但是功过是不能相抵的,他培养出来了恶魔风光,他永远是人族的罪人!” “你住口!”花献君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居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力气吼道:“二老爷岂是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能够侮辱的?二老爷是英雄,是人族的大英雄!” 费青抬起腿来,却没有踹下去。几秒之后,费青缓缓的说道:“不错,他是英雄。我记得二老爷说过,一个人的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说实话,你我都是普通人,没有通天彻地的修为,没有绝伦的才华。但是卑微如我,也想着践行天下最大的正义。即使我知道,我的行为可能会导致未来的我身死,但是我无怨无悔。那么身为大英雄的他,为什么不能在死后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再唤醒一批人呢?” 费青走上前去,一刀捅进了花献君的腹部。花献君的腹部痛苦的抽搐,肌肉夹住了短刀,让费青无力拔出。 费青是个花匠,他不擅长杀人,也不知道搏斗中用刀捅人的腹部是很不明智的一种行为。 花献君的手指颤抖着指着费青,却再也无力说出一句话,只能瞪着眼睛气绝。 费青指挥着自己的同伴,用花家为他们准备的花锄,把这偌大一片花田都给锄烂了。 无数的花瓣碎落在田间,清风吹过,仿佛天地间有一场绚丽而唯美的花雨。连费青都有片刻的失神,他觉得这是九天玄女为他的正义之行而感动,所以才降落人间的香风。 想到这里,费青更加的有干劲。一些木盒和白骨被他们从地里刨了出来,就这么摔到了地上。他们发现第一口棺材的时候,无比的兴奋,撬开棺材才发现里面的白骨穿着一身纱裙,原来是那位女帝。 费青出离愤怒的将那口棺材里面的东西,和自己的同伴合力倒了出来,洒落田间。 最后,费青终于和自己的同伴找到了一口棺材,上面刻着一句话:“勇者被冠以勇者之名并非因为他曾与魔王交战,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那一瞬间,费青知道了,这必然是花恪忧的棺材。 费青和他的同伴们,将火折子丢到棺材上,为了防腐,棺木会刷桐油,所以不一会儿就燃起了一团火焰。 费青取了一个木盒,也不知道木盒的主人是花家的哪一代先祖。将木盒里的骨灰倒出来,把棺木燃烧殆尽留下的碎骨茬和草木灰装了进去。 只是还未装满,又是一阵清风袭来,将那些骨灰吹散。 费青也不在意,和他的同伴找了个山洞藏了起来。 坟地就是如此,生者用此缅怀死者,消除生者的痛苦。可是常年来,却不会有几次问津。 第二天一早,费青独自抱着木盒,穿着那身被花献君的血染红的衣服,来到了开岁城勇者学院的附属学院门口。 木盒被用力的摔到地上,木盒碎裂,骨灰被风吹散。 费青用他尖锐的嗓子呼喊着:“人族罪孽白焰,你外公一生为人族奉献,你却不愿为人族献出你区区一条性命。想必花副院长的尸骨已经寒彻,今日我代花副院长决定,将其尸骨燃尽,只愿唤醒世人!” 附属学院中冲出来暴怒的学子,还有围观的愤怒的人群将费青包围起来。 费青死前,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那自己欠下的赌债,应该也就一笔勾销了吧。 如果不是魔王复出,自己又怎么会为了缓解恐惧选择赌博,又怎么会欠下那么多的赌债? 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不是他。 他也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临死之前能够悔悟,最终走上了正确的道路,即使为此身死,也是舍生取义。 之前走过错路又如何? 就算是伟大的新任勇者罗西南,曾经不也是修行了魔族功法,被人族视作叛逆么?只要最后能够幡然悔悟,罗西南不还是人族的大英雄。 其实,当愤怒的人群围殴他的时候,他也想过反抗。这些愚昧的人有什么资格审判他?他可是正义的化身! 但是要是将来自己的死能够唤醒一些人,那自己不也是和花恪忧副院长一样伟大的么? 没错,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只是费青。他是花恪忧,他是罗西南,他是斗士,他是伟大的正义,他是孤高的清醒,他是人族的大英雄! 身死又有何惧,此后如竟没有炬火,他就是唯一的光! 费青终于是含笑了九泉。 第238章 长安有雨 长安城中的每个角落都密布着空明剑域的足迹。 葛云如闲庭信步一般,在城内踱步。他毕竟只是个算师,虽然进入了空境巅峰,但是战斗力还是无法和花恪忧之流比拟。寻常的空境巅峰,可以轻松虐杀十几位空境高阶的大修士,就连剑仙白离和月魔,甚至是大师兄这种惊才绝艳之辈,在其他的境界可以轻松跨过一些小境界战斗,但是空境高阶的时候绝对无力挑战空境巅峰。 所以,即使是战斗力眼中不足的葛云,此时的力量也可以轻松抗衡五六位空境高阶的大修士。 一旦到了空境,就少有越级挑战这种事情了,更遑论空境高阶。 要知道,整个人魔两族加起来,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三十位空境大修,人族的数量又远少于魔族。 能够进入这个境界的,无一不是天才中的天才,妖孽中的妖孽。大家一路打怪升级的时候,谁也有几手越级挑战的底牌,战斗力更是远超同境,不然也没法争夺气运到达这个境界。等大家都到了这个境界,谁还有信心稳压谁一头么? 葛云并没有试图强行摧毁葛生的空明剑域,他发觉自己还是小看了自己这个儿子。 当初在白皇城,是葛生请求葛云撕碎自己空明剑域的。那时候重生的空明剑域,已经有了对葛云的力量的抗性。一如生病之后的人,不容易再患上同一种病。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和自己一样,早就有一天会预想到,两个人会站到对立面。 又或者,葛生一直在尽量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却也从未因此放弃后手。 对于葛生的觉悟,葛云十分满意,这才是他的儿子。 “跑吧,用力的跑吧,我亲爱的儿子。就像你学会走路的第一天,就着急拥抱这个世界一样。”葛云的体内有圣洁的光芒涌出,法天象地在空中凝结,而后分化成数百道漆黑的身影,在长安城那些精致的砖瓦和檐角间奔走。 每一个漆黑分身,唯独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灵性的光芒。空境大修士的元气或魂力储量,足以制造数百分身,但是操控数百个不同的个体谈何容易。不过谁让葛云是天下第一算师,比起计算能力,即使是葛家先祖也未必能够抵得上现在的葛云。 葛生等人,除徐苑外都只是空境中阶的修为。但是三人都是有望进入空境巅峰的天才,所以比起空境高阶即使有所不及,却也相去不远。再加上一个空境高阶,还有一个空境巅峰,在长安城如此狭小的地方。五人的一场战斗能够造成的异像,除了五千年前那一场最为惨烈的勇者魔王之战,只怕再无能够比拟的。 然而,长安城中依旧无比平静。 除了天上有阴云汇集,再不见任何声响。 窸窸窣窣的雨声响起,明明朝廷钦天监的算师预测的天气是今日风和日丽,却不知道为何突然下起了雨。 长安城的居民们纷纷忙碌了起来,有的忙着收衣服,有在外嬉闹的孩童,有的把书包盖在头顶,有的把衣服撩到头上,忙不迭的跑回家。也有些喜欢玩水的,和几个意趣相投的朋友,任由水浸润了鞋袜,一步踏出一叠水花。 探花巷边刚开了一家酒楼,从唐国西南境来的大厨,把白花花的大米磨成粘稠的米浆,凉皮一样在竹香四溢的屉子上烫成软皮,只等着晒干后再用河砂一抄,就美味无比。这可惜这场雨的到来,让他的计划泡汤。 无人能够发现,角落里,屋檐屋脊上的鸱吻、戗兽、凤凰、狻猊旁边,但凡被空明剑域锁定的黑影,都被无形的魂刃切成碎片。消失之前,只留下一道稀薄的烟雾,带着些哑光的感觉,在漫天雨水中并不容易被发现。 雨中推车的老汉,车辕忽然断裂,车上的蔬菜洒了一地,一些人上去哄抢,被几个气度不凡的行人制止,一顿说教。 几家宅子的大梁突然断了,上面的燕窝落到地上,未孵化的蛋摔碎,燕子母亲发出啼血的悲鸣。燕子哭了,孩子也哭了。 有些人门板上突然出现了几道裂缝,冷风湿气灌进来,吹到和自家老婆行欢的赤裸男人身上。男人打了个哆嗦,和女人一起发出了低沉的喘息声。 又有书生正在苦读,刚端起书来,那本自己妹妹十指上留下了一堆针眼,绣出来的手帕换来的钱买来的书却被扯掉了几页。书生摸了摸眼泪,有小心翼翼的将书页粘了回去,继续苦读。心想着一定要考出功名来,让妹妹嫁个好人家。只是,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长安城永远是喧闹的,即使夜晚也有万丈的灯火。有人戏言九天玄女要是下凡之前,一定会偷偷降一场雨。因为雨中的长安,往往都寂静的让人心醉。 今日这场雨好像多出来无数的声音,有些嘈杂,却没人察觉。 葛云满足的点了点头:“君子之争么?都不须我投石问路,你们所有人都守在白焰旁边。只要我们哪一方赢了,就能决定白焰的生死。让我猜猜,我的儿子,之前我的儿媳驾驶着那套机甲参军,斩杀了无数的魔族,你应该都从那些魔族的尸体中提取了力量,供给给了那套机甲吧。不然,怎么会给我这么大的压力呢?” 探花巷的一个小酒馆外,葛生,于蔓,山芊芊,徐苑的手都搭在一条紫色的发带之上。那条发带的颜色早已变得深刻许多,这是传承自勇者历初始纪元的神物,也只要它才能够将封印在欧冶制造的机甲里的狂暴力量,以一个稳定的功率释放出来。 白焰在一旁有些痛苦,她的黄裙上已经有了一些血迹。白焰的修为尽丧,天赋又因为重生,被拉到了和罗西南相同的水平。如今只是住境的修为,远不如从前。 白焰一直在强忍着没有发出呻吟,但是最终还是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山芊芊回头之后,额头瞬间冷汗密布:“遭了!白焰和西南哥哥的孩子秉承天大的气运和愿力,天赋实在是太高了。这孩子恐怕要早产,而且他降生的时候,一定会吸收大量的元气。如果没有人帮白焰稳定身体,以白焰现在的状况,恐怕无法负担这份压力。这个孩子降生时候吸取的元气不够,必然会夭折!” 葛生声音冷冽的说道:“芊芊,别松懈,继续魂力输出!” 山芊芊摇了摇头,声音中带上了哭腔:“可是,这样下去孩子会死的!” 葛生表情依旧如常,但是眼中已有一些血丝:“我们现在和我父亲的对抗是一个平衡的状态。如果你停止输出,我父亲就能够突破我们的力量,白焰就会死!如果西南在这里……他也一定会选择保住白焰,而不是一个还未降世的孩子。” 白焰的脸已经变得煞白,汗水打湿了一头短发,紧贴在额头和鼻梁上。白焰咬着自己泛白的嘴唇,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哀嚎,下体的血已经染透了半边裙子。 白焰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要管我了……不要管我了……既然……孩子已经可以生出来了……就让我……去死吧……这样……西南……也能回来了……” 于蔓的呼吸都带上了一丝颤音,而后于蔓有些艰难的说道:“我也是一个母亲,我能理解白焰……芊芊,你还是帮帮白焰吧……” “于蔓你给我闭嘴!”葛生像极了一头愤怒的狮子。 认识了这么多年,相爱了这么多年,两人成婚也过去了很久。这么长的时间里,葛生从未对于蔓生气发火过。就是每次于蔓气急了欺负葛生的时候,葛生也都用温和的语言和笑容一点点平息着她的怒气。 然而这次葛生对于蔓发火,于蔓却没有生气,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在白皇城那段时间,是她最难过也是最难忘的日子,那段时间,和她同病相怜的白焰,也一直陪在她身边。 其实他们几个都有些像,都有一些来自家庭或者外界的,不为人知的凄惨过去。葛生曾经调笑罗西南,说罗西南是个不合群的人,没什么朋友,只能守着他们几个人孤独终老。 其实,他们也都是和罗西南一样的人,因为那些过去而变得不合群。到头来,他们也只能守着彼此孤独终老。 不同的是,罗西南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每当他们不得不去面对那些过去的时候,只有罗西南会笑着站出来,带给他们勇气和力量,一起打破过往和现在的枷锁,不再去守着那份孤独自怨自艾而终老。如果不是罗西南,他们或许不会汇聚在一起,像现在一样,将彼此视作珍重的人。 徐苑终于开口说话了:“罗西南这方面,我输给了白焰……但是我支持葛生,保住白焰,才会是罗西南的选择。罗西南也只会做这样的选择,他永远都会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罗西南的……” 于蔓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芊芊,你去救白焰,我还有些力量可以燃烧……” 白焰哀嚎着说道:“不要……于蔓姐不要……” 于蔓的力量刚要注入那根发带之中,刚准备将其点燃,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还没到煽情的时候呢……” 众人望去,是君梓。 让人惊讶的是,君梓居然少了一条手臂。 君梓依旧是那副冷酷的样子,只不过这次,眼中似乎多了些飞扬的,更贴近人类的那种神采。君梓摇了摇自己的断臂说道:“为了继承我老师凋零先生的力量,我在学院藏书楼和他的意志打了一架。老师还是厉害啊……不过弟子不必不如师,我现在也是个空境高阶了。” 君梓缓缓的说道:“圣女殿……啊不,教宗陛下,玄女教大护法君梓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君梓的独臂覆盖在了那条紫色发带包裹的核心之上,一股磅礴的魂力涌出,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山芊芊赶忙跑到了白焰身边,将自己的精纯魂力注入白焰体内。 远处,因为和自己对抗的力量稍微增加了一些,葛云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葛云就笑了笑:“只是如此么?” 第239章 傻人 勇者学院三千学子入长安,名为游行,但是如此数量的学子,还都是根基深厚的修行者,实在是让长安的戍卫部队心头有些恐慌。 勇者学院的生徒会代表之一任丹青,也在这游行的三千学子队列中。执行了生徒会的任务,将君梓送到了藏书楼之后,她就跟着大部队来了。与他人不同的是,一入长安,任丹青就去了青龙街的一条小巷中。 这条小巷中多有葛家的地产,不少富商也在此买了宅子。毕竟葛家吃剩下的饭盆里,光是汤水就能养活不少寻常人眼中的庞然大物。 时隔多年,任丹青早就不是那个喜欢奶声奶气抱着葛生的小囡囡了。她也已经长大成人,独当一面,因为这般那般的机缘巧合,未来也有可能成为人族的掌事者之一。 “何叔叔,下雨了,快帮我一起来收衣服啊。”任丹青的长发盘束在耳后,头上还绑着一条丝巾,倒是和平民少女无异。 他口中的何叔叔,自然就是傻子。 傻子自从被白焰带走之后,就被葛生安置到了长安。傻子的身份说敏感一点也不敏感,但是真要论起来,能够进入罗西南这个圈子的任何人,都势必拥有影响人族动向的能量。这段时间任丹青就一直在这里照顾傻子,没有参与任何纷争。 傻子丢掉手中的树叶,跑过来帮任丹青收着衣服。边收衣服傻子还问道:“小囡囡,今天葛生怎么没来看我呀,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任丹青小脸一红:“何叔叔,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小囡囡了,我都成年了。葛生哥哥他今天有些事情,于蔓姐姐她们也来不了了,今天就让小囡囡来给你做饭吧,你可不许嫌弃我的手艺。” 任丹青口头上说着不要让傻子叫她小囡囡,自己却疏忽了。傻子听了这话之后,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一下,却也没得出来什么结论。 任丹青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傻子叔叔,一旦思考起来,可就没头了。 平常,傻子能够对着一窝蚂蚁,一片青瓦,一只蝉蜕考虑那么久,更别说思考“葛生他们为什么今天不来”这么复杂,有多种可能的问题了。 任丹青担心傻子被淋感冒,四处张望了一下,就悄悄用魂力在傻子头顶撑起一道屏障。却不知道为什么,那道屏障只存在了半秒就消失不见。 看着任丹青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傻子突然回过头来说道:“小囡囡,葛生昨天来的时候,交给我一样东西。他说如果有个一本正经的怪老头来,就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他。一本正经的怪老头长什么样子啊,这个东西又是什么啊。” 任丹青一脸疑惑的从傻子手里接过来那个东西,才发现是个记忆水晶。魂力激发了记忆水晶之上的阵法,里面的信息涌入任丹青的脑海。 “父亲,如果我们之间的战争,以我的战败退场,你是一定不会给我留任何余地的对吧。因为我们都是聪明人,不会因为一时的得失而丧失理智。死亡对我们而言,未必就是重点。不过呢,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放过傻子,因为傻子真的就是个很单纯的傻子而已。” “之前我一直觉得,是西南为我打开了眼界,我和这么多志趣相投的人走到了一起,才有了现在的这么多朋友,是西南把我们聚集在一起的。但是当我想到傻子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因为在遇到西南之前,我就遇到了傻子,而且我是真心将傻子视作我最好的朋友之一的。” “当我真的决心为了我的坚持和信仰,对您拔剑的时候,我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内心都是美好的,只是我一开始未愿与他们接触而已。我能够交到现在的朋友,固然是托了西南的福。可是之后的交往,却还是我们共同努力完成的。原来我之前所谓的冷淡,只是给自己封闭的内心的一个借口而已。” “我身上属于葛家的诅咒消失了,身为葛家人,身为一个聪明人就需要用冷酷如公式和数据的眼光,这种孤独的时代已经敲响了丧钟。那么,作为敲钟的人,作为真正点化了您儿子的人,作为您儿子最好的朋友,在最后的时刻没有对您出手的朋友,我希望您不要对傻子出手,因为他真的很可爱。另外,希望您也能脱离这种诅咒,变成一个快乐的人。不孝子葛生敬上,绝笔。” 一个能够储存数百张图纸,上百万字的优质记忆水晶,却只封存着这么几段话,葛生果然是将财大气粗贯彻到了极致。 任丹青读完这段话,突然就将记忆水晶捧在胸口,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任丹青喜欢葛生,喜欢了很久很久。葛生可能也没预料到,那样一个荒凉的山村里,出现了一个温言待人,遗世独立的翩翩公子,能够给少女的心灵带来怎样的冲击。当葛生背着少女在宁静的郊外,照着亮光对她说,不要拒绝为她照亮前路的人的时候,任丹青就喜欢上了葛生。 不过任丹青知道,葛生喜欢于蔓,于蔓也喜欢葛生。所以任丹青一直把这份喜欢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不想被葛生知道。因为于蔓是个好人,任丹青也很喜欢于蔓。 等到看到“绝笔”两个字的时候,任丹青突然反应过来了。她的葛生哥哥,有生来第一次做了一次毫无胜算的赌博。这不是葛生能做出来的事情,也是只有葛生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任丹青从来都觉得那些为了丁点利益,去拼命博取百分之一胜算的赌徒,是最丑陋的那种人。当庄家明说了胜算是零,赌徒也会避之不及。而一个力求诸事都有百分百胜算的葛生,突然做了一件几率为零的蠢事,却是这么帅气。 傻子有些慌张的跑过来说道:“怎么了,小囡囡,有人欺负你么?” 任丹青把小脑袋埋在傻子的胸口:“何叔叔,有人欺负葛生哥哥。” 傻子惊讶的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欺负葛生?” 任丹青哭着说道:“因为……因为葛生哥哥做了坏事……” 傻子这下更是一头雾水,在他的印象里,葛生是个好人。一个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去做坏事呢?傻子问道:“葛生做了什么样的坏事?于蔓和白焰没有拦着他么?” 任丹青的哭腔愈发浓郁:“于蔓姐姐,白焰姐姐,还有徐苑师姐,芊芊姐姐,都在帮着葛生哥哥一起做那件事。” 傻子摇了摇头:“小囡囡,他们都是好人啊,这么多好人一起做的事情,为什么会是坏事呢?” 任丹青把头使劲往傻子的胸膛蹭了蹭说道:“他们要做的坏事……是帮助白焰姐姐……” 傻子都被任丹青的傻话逗乐了:“他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互帮互助,为什么会是坏事呢?小囡囡,如果他们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会帮助他们么?” 任丹青点了点头:“我会帮助他们的,但是我知道那是坏事……葛生哥哥他们自己也知道,那是坏事。” 这一次,傻子思考了很久才问道:“小囡囡,傻子叔叔笨,要不你就把那件坏事简单的和傻子叔叔说一说吧。” 任丹青考虑了很久说道:“因为人族需要他们站出来,可是他们却不能站出来。何叔叔,白焰姐姐也知道站出来才是对的,可是白焰姐姐现在有了小宝宝,如果她站出来,她担心西南哥哥回来之后会生气,也会难过。” 傻子突然把任丹青从自己怀里揪出来,双手搭在任丹青肩膀上,抹了抹任丹青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说道:“小囡囡,以后你还是不要和傻子在一起住了。” 任丹青刚看了葛生的绝笔(极有可能),眼下傻子又说这种话,一时间难过的厉害,但还是忍住没有再爆发眼泪,而是问道:“为什么,傻子叔叔,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傻子说道:“以前村里的人见了我都会避开走,他们老是和自己的孩子说,和傻子在一起会被传染了。后来葛生和我说这都是骗人的,我就信了,因为葛生和我在一起那么久了,还是这么聪明。不过你看你来照顾了我一段时间,你怎么真的变傻了?” 任丹青破涕为笑:“何叔叔,你不许逗人,我哪里变傻了?” 傻子说道:“连叔叔这样的傻子都知道,你抢了别人的东西,这是做坏事。可是别人要抢你的东西,你不愿意给,这算是什么做坏事呀。” 任丹青突然被傻子这句话驳的哑口无言,但是她又赶忙对傻子解释:“何叔叔,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傻子挠了挠头:“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了么,白焰不是不愿意站出来,只是因为她怀了小宝宝。等到白焰把小宝宝生出来,她一定会是愿意站出来的对吧。” 任丹青犹豫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傻子憨笑道:“那不就是了嘛。” 任丹青看着傻子傻笑的模样突然有些失神,傻子突然站起来说道:“小囡囡,你在家里等着傻子叔叔回来。葛生也是叔叔的朋友,叔叔怎么能不帮他呢?” 任丹青赶忙一把拉住傻子说道:“何叔叔你别去,那些人很厉害的!” 任丹青怎么会不知道,天下第一算师,职掌唐国半数政务的葛云,是一个多么恐怖的角色。葛生徐苑等人的实力她是知道的,葛生的智慧和判断她也是信服的。可即便如此,葛生都对结果不抱希望,那只能说明葛云不是外界看来那么简单。 让傻子过去,不是让傻子去送死么? 面对任丹青的阻拦,傻子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吧,傻子叔叔也很厉害的,一定能把坏人打跑的。” 任丹青知道,自己没法和傻子讲道理,就对傻子十分抱歉的说道:“何叔叔,对不起了!你不要怪小囡囡!” 任丹青的之间一道墨色的魂力涌出,化作环状,将傻子捆绑起来。然而那个黑环刚接触到傻子的身体,就化作一团烟雾消失。 任丹青瞪大了眼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 傻子也愣在原地很久,然后憨憨的笑道:“小囡囡,你说的那些人很厉害,就是那些人都会这些东西是吧。” “其实,傻子叔叔也会哦。以前你葛生哥哥和西南哥哥临走的时候,交给你傻子叔叔一些东西,让叔叔照着练习。因为是葛生和西南教给我的,所以叔叔一直很努力的在练习,也在思考呢。”傻子往前走了一步,一股魂力在周身凝聚,傻子瞬间进入了住境。 任丹青突然想到了一个传说,魂力修行者,名为修行魂力,实则是修心。大师兄风光就有朝入坏境,夕至巅峰的例子。一朝得道,在魂力修行体系中,是存在于理论中的。难道傻子不傻,他只是有一颗……赤子之心? 傻子又往前走了一步,修为就进入了住境中阶。 傻子每走一步,修为就会提升一阶。 住境高阶,住境巅峰。 傻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看了几十年没看够的蚂蚁和青瓦,修为再次暴涨,坏境初阶,坏境中阶,坏境高阶,坏境巅峰。 傻子眨了眨眼,修为突破坏境的限制,空境初阶,空境中阶,空境高阶,空境巅峰。 而后傻子急赤白脸的在憋着气,脸都憋的通红。任丹青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傻子终于回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露出了招牌式的憨笑说道:“小囡囡,我好像到头了呢……我现在可以去了么?” 任丹青眼中含满热泪的对傻子说道:“傻子叔叔,加油!” ps:傻子这么重要的角色,身份怎么可能简单,大家可以猜猜傻子的真实身份。 第240章 我杀 第十二次从梦中惊醒。 罗西南清晰的记着,那个为首的劫匪如恶魔一般在他耳边的低语:“这是世界线的收束,你是无法扭转结局的。” 无论罗西南试图借助网络查找安城里的劫案,还是算计好那些匪徒的进攻路线,又或者干脆直接与白焰等人对峙,都无法扭转这个结局。 就好像陷入沼泽之中,越是挣扎,被无尽黑暗吞噬的时刻就来的越早。 所幸,罗西南真的想到了一个扭转结局的办法。 如果真的有希望打破世界线的收束,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收束的过程中,制造一场异变。没法改变那份菌菇包子和白米粥,也没法改变盘龙鳝和鱼汤面,芝士烤红薯,马蹄糕,煮三丝,牛骨甜汤配饼丝这些,罗西南都无力改变。 但是唯独有一样东西,罗西南可以改变,那就是死人的顺序。 罗西南确信死人的顺序如果改变了,就一定能够对世界线发生扭曲。可是至于会扭曲到什么程度,罗西南并不清楚。 更何况,如何确定这个顺序呢? 徐苑和山芊芊自然不行,她们两人几乎是同时丧命于车轮下。那么能够提前死的,只有于蔓、葛生、老板娘三人。 罗西南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带上口罩之后,又找到一双胶鞋和雨衣,又找了一双橡胶手套。 开火,将水果刀煮沸之后,又带上了橡胶手套。想了想,罗西南还是找了两块棉布,塞到了自己的后槽牙内,让脸部略微有些变形。这样,即使想要通过口罩来分析自己的面部结构,也就成了妄想。 接下来,就是准备不在场证据的时候。这是最难的一环,毕竟罗西南的朋友比较少,想要制造这种证据很困难。罗西南从一开始就知道楼上的wifi密码,而楼上那个宅男这个时间必然在睡觉,所以即使登陆了也没什么。 用手机下载了一个游戏脚本之后,再拷贝进电脑中。罗西南给班上的朋友去了个电话,问朋友借来了一个《光明破坏神》的账号。(温馨提示,共享账号是会被封号的。至于查脚本?暗黑兄弟,稳如老狗!)下载完后,又设置了一下网络,这样就可以让自己难以匹配到队友。 做完这一切,罗西南就将一切装备塞进了背包里,准备去葛生必经的路上等待时机。 葛生身为知名作家,想要知道他的住处并不难。罗西南先给老板娘去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今天会迟到一些时间。 罗西南自己思考这个计划的时候,都觉得这个计划粗糙无比,有太多的漏洞。但是罗西南清楚,这个多有疏漏的计划,不过是给自己的一个心理安慰而已,不会有任何实质的作用。毕竟自己只有这点时间,必须在上午八点半之前了结一切。因为上午八点半,就是世界线收束的时刻。 杀死白焰,最为困难,罗西南也无法下手。 而于蔓是体校的学生,成绩优异。虽然男女生理结构有别,罗西南想要杀死她未必没有可能,但是于蔓的反应和反击,想必也比葛生这个书呆子容易应付的多。 然而,就在罗西南运行了游戏脚本的那一瞬间,罗西南的内心却突然涌上来一阵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天重复做那个噩梦,罗西南先前做的那个,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梦也丰富了起来。两个梦交替着做,让罗西南有种精神分裂的错觉。 在那个梦里,葛生,于蔓,徐苑,山芊芊都化身成了自己的友人。自己和他们一同经历了许多,感情无比的坚固,对彼此无比的信任。 罗西南可以断定,这一切都是来自心理暗示。世界线的收束将他们的命运纠缠到了一起,自己潜意识里会将他们视作同生共死之人,所以在噩梦里的那个世界,自己会为他们安排一个和自己关系相近,同生共死的身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罗西南都确信那只是个梦了,梦里的事情也都是自己虚构出来的。可是当罗西南真的想到,自己要杀死葛生的时候,似乎浑身的零件都开始不听自己使唤了。 是啊,那只是个梦而已……只是个梦而已…… 罗西南突然瘫倒在了床上,那只是个梦而已的话……那自己之前在平安饭店里,循环发生的一切,会不会也只是个梦呢……? 时间不是连续的,是无数个普朗克时间长短的结构组成的,但是已知的任何理论都不能证明,时间是可以被逆转乃至循环的。 自己经历的一切,难道真的都是真的么? 要不……自己等待一下,等待一下,看看八点半的时候,会不会有新闻传来,白焰等人全都因为劫匪而死于非命? 呵呵,如果真的到了那时候,自己会不会又一次昏迷过去…… 啊,那自己重新苏醒的时候,难道就能确定,自己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梦境么……等等,自己现在,是否就在梦中呢…… 前所未有的恐惧将罗西南包裹,罗西南如堕冰窟一样,颤抖的将明明消除掉了所有指纹的水果刀端了起来,在指尖上轻轻一刺。 十指连心,切肤的痛苦顺着罗西南的神经攀爬到脑海,无比的真实。 也就是说,自己真的要杀死葛生,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自己是不是疯了…… 等等! 好像还有另一种解决的办法! 罗西南也是平安饭店里的一个人,而且是以他为中心发生的这一切。按照这十余次经历来看,只有自己一个人还能够保留着记忆。除了自己确实做了一个连环梦这个推论以外,还有一个推论就是——自己是这一切事件的中心。 那么……杀死自己的话…… 开什么玩笑! 杀死自己? 等等,如果那不是个梦的话,杀死自己的话,确实是最有可能破除所谓世界线收束的做法。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处于连环梦中,那么为了一个梦而自杀,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愚蠢的事情么? 罗西南把水果刀丢到了地上。 罗西南有些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头痛欲裂,鼓胀的血液挤压着动脉,罗西南的耳朵中充满了隆隆的鼓声,太阳穴激烈的跳动着。 当罗西南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地上折射着光的水果刀。 那光芒好像十分诱人,罗西南只在转瞬间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疯了,就打消了所有的疑惑,而后如获至宝的捧起了那把水果刀。 没错,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自杀! 可是那到底是个连环梦么? 自己这么努力的活了这么久,难道因为一个可能是梦幻,可能是玄幻的事件,就要以最懦弱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杀了自己……杀了自己……杀了自己…… 这个声音中在罗西南的耳中响彻。他决计不愿意做杀害别人的凶手,即使是葛生这样的素不相识的人。就算没有在梦中,自己和葛生的感情,罗西南也绝对不愿意这么做…… 自己的道德坚守还在,罗西南如是想道。就算真的是自己得了精神病,也不能够影响到别人。这是身为孤儿的罗西南,如山石间的野草一般野蛮生长的动力源泉…… 汗水打湿了身上的衣服,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罗西南甚至感觉自己的腑脏都在战栗,呕吐和排泄的欲望无与伦比的强烈。 罗西南快要崩溃了,因为就在这时,他能够感受到一股冰凉的气息,让自己的心跳瞬间恢复了平顺。脑海中的亢奋和心脏的平顺中间似乎有不可调和的扭矩,让罗西南险些窒息。可是这股冰凉气息正在上行,上行到喉咙的时候,罗西南从未感觉呼吸如此顺畅,上升到大脑的时候,罗西南整个人瞬间变得清醒。 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罗西南冷静了下来。 冷静的将刀锋送到嘴边,苦笑了一声。 梦中,或者真的是现实,罗西南经历的一切都是超过他理解,甚至是想象的东西。那种心情上的骤然变化,即使真的发生在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身上,也容易让人发疯。 罗西南知道,就算这一切不是做梦,而是自己真的经历了时间的往复循环,那自己现在的心态,也已经疯魔了…… 罗西南闭上眼睛,将刀锋送进了嘴里。 这时候,应该让刀锋撕裂自己的嘴唇,脸上的神经没有手指那么敏感,在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应该先是感觉到冰凉,然后才能感觉到痛苦。 牙齿和刀刃摩擦的声音果然很难听。 这一刻,无比冷静的罗西南甚至突发奇想,刀尖碰到自己的喉咙的时候,会不会刺激到喉返神经,然后呕吐的欲望导致自己的腹肌收缩。 这样一来,罗西南的身体就会自然前倾,手臂甚至不用发力,刀尖就会刺穿自己后颈。 罗西南的眼中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有些偏执,有些疯魔,也有些平静,甚至有些解脱。他走到了洗手池旁边,趴在水池旁,然后略微一用力。 一切如预想一般。 ps:今晚还有一章,可能会晚点 第241章 迎接 “只是如此么?”葛云如是笑道。 葛云在他最得意的儿子人生最后的时刻,终于玩够了。 葛云出身葛家,大陆上最富盛名的商人世家,算师世家,勇者世家。他从小就精于计算,对于打斗一道,没有半点兴趣。 战斗一道有何意义?武夫的粗鲁行为而已。唯独算师一道,掌握数理,通晓阴阳,逆转造化,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大道。 葛云一生所追求的,就是理念的实现和权力的掌握。罗西南跳出来批判他,说他是什么机械唯物主义,真正的历史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自己没有学到半点皮毛。 哼,权力是实现理念的工具?若是不化身为权力本身,自己又有什么能力为人族万民谋得福祉? 说到底,葛云不是不会打架,只是不愿意打架而已。凭他的天分,若不是气运被花恪忧一人独占,他是能够平稳进入空境巅峰的,又何须窃取死人的力量。世人皆道如今是盛世,徐苑山芊芊葛生等人,皆有空境巅峰之潜力。 然而在葛云看来,他们的天赋都远不及自己,事实也确实如此。 打架而已,自己可以学。 他释放出数百道分身,接触葛生的空明剑域,都被葛生等人聚合到一起的力量开拓的空明剑域破灭。然而葛云等人不知道的是,葛云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学习他们战斗中的精义。 天地运转自有其规律,而天下万物,又有哪个能脱离算之一道? 说到底,和自己作对的这些小辈,都不是空境巅峰,他们又哪能知道,一个空境巅峰,到底具备何等样的伟力。 葛云嘴角微微勾起,指尖居然弹出一道剑意。 “《情缘》第一式,纸条。” 空气中,有一滴雨滴碎裂。 葛云摇了摇头,又弹出一道剑意,继续念道:“《情缘》第一式,纸条。” 这一次,有十滴雨滴碎裂。 葛云每弹出一道剑意,空气中就会有更多数量的雨滴碎裂。十滴,百滴,五百滴,九百九十九滴。 葛云指尖又有一道剑意蓄起,却蓄势未发。葛云撤掉自己身上的魂力屏障,任由雨滴落在自己的身上。 葛云点了点头,却是悟了。指尖那道剑意飞出,空气中未有一滴雨滴碎裂。纸条一式,在虚在实,这才是真正的精义。 葛云踏出一步,天地间何止百亿的雨滴,纷纷被无形的剑气割裂成两半。霎时间,降雨量没有分毫变化,但是天地间的雨滴数量,却是整整翻了一倍。不多一滴,不少一滴。 葛云仰天长笑:“儿子,我学会打架了。” 葛云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探花巷外。 葛生早就端举着长剑等候着葛云的到来,看到葛生出现,葛云明显有些惊讶的问道:“阿生,你知道我要来?” 葛生有些苦涩的笑了笑:“父亲一剑之威,竟至于斯,长安无不为之震动。看来,父亲学会打架并没有多久,连收敛剑意都没学会。当然,即使不会收敛剑意,整个人族除非西南回归,否则再没有您的对手。” 葛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确实刚学会打架,连常见的收敛威势都不会。 一身黄衣的徐苑走了出来,独臂的君梓也走了出来,于蔓身上附着着一套包裹全身的轻甲,也站了出来。 三人都站在葛生的背后,葛云却只是弹出一道剑意说道:“《情缘》第一式,纸条。” 独臂的君梓最先刺出长剑,一股生机伴随着花草的芬芳弥漫开来。君梓的剑意,有些缱绻,也有些柔弱,丝毫不像他素来给人展示的冰冷感觉。 不过,下一秒,君梓的长衫就被寸寸撕裂,他如万物复苏一般的剑意,被葛云施展出的“纸条”轻松扫平,如秋风肃杀万物一般。 葛生送出一剑,空明剑域凝聚成方丈大小,仿佛在这方丈之内,葛生就是职掌一切的神明。空明剑域中没有符文,没有魂力充斥,只是这个复杂而又真实的世界。 “《情缘》第一式,纸条。”伴随着葛云的一声轻喝,葛生的方丈空间被湮灭。就好像造物者动用了他的权柄,将这真实的一切判定为虚拟一样,不过一阵风烟流淌过,就再也不剩丁点痕迹。葛生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于蔓飞身到空中,身上的轻铠化作十余丈高的巨大机甲,流星一样朝着葛云坠去。 “《情缘》第一式,纸条。” 巨大的机甲被剑气拆解成了无数细小的零件,然而在无数的精密零件中,于蔓的躯体仿佛化作了一轮太阳,带着大日如来一样的威势,誓要将长安城中的雨水全部蒸发。于蔓摧城的一掌覆盖在葛云的头顶。 “《情缘》第一式,纸条。”葛云如之前一样,弹出一道剑意。 金刚石碎裂一样的声音响起,无比刺耳。而于蔓也轻飘飘的坠落到地上,如同一片鸿毛。 天地为阵盘,日月为阵眼,众生为阵纹,徐苑也施展出了她有生以来在阵法上达到的极限境界。 “《情缘》第一式,纸条。”葛云弹出一道剑意,却被无形的阵法所吸收。 葛云有些惊讶,又接连弹出两道剑意,才将徐苑的阵法破除。葛云赞叹道:“明明这纸条一式,是最擅长破除阵法的。可是你还是在我的剑意之下,足足支撑了三式。徐家闺女,你才是真正的大才啊。” 徐苑颤抖的站在原地数秒之后,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 葛云无比庄重的行了一礼,指着那家小屋说道:“白焰呢,是不是就在里面?” 无人应答。 葛云就自顾自的朝着小屋走去。 就在葛云要推开屋门的时候,一个壮硕的身影来到了葛云的面前。 葛云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一个男子傻乎乎的冲着葛云问道:“这位大叔,你就是欺负葛生和白焰他们的坏人么?” 葛生终于无法再淡定,暴露出了压抑已久的绝望喊道:“傻子,你快走啊……” 葛云弹指,葛生倒飞出去,原本坚若精钢的躯体,居然被一根断裂的旗杆刺穿。 葛云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居然是个空境巅峰的大修士?人族还有一位空境巅峰的大修!?” 于蔓等人,纷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子,居然是空境巅峰的大修士? 傻子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什么空境巅峰……不过葛生是傻子的朋友,如果葛生被人欺负了,傻子就一定要帮葛生。这位大叔,你说是不是啊。” 葛云知道,自己的儿子结识了一个傻子。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傻子居然是个空境巅峰的大修士。更让葛云怀疑人生的是,这个空境巅峰的大修士,好像真的是个纯粹的傻子。 葛云一生御人无数,他不相信有什么人能够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不被看穿。 所以,犹豫了很久,葛云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会打架么?” 傻子纠结了很久说道:“傻子不会打架……” 这下,葛云很满足的笑了笑:“那你打不过我的,因为我刚刚学会了打架。” 傻子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害怕,但是还是捏了捏拳头给自己提了提气说道:“就算傻子不会打架,打不过你,傻子也要帮葛生还有白焰他们。” 葛云叹息一声:“《情缘》第一式,纸条。” 一道剑意刺向傻子,傻子下意识的抱头蹲下,手臂却被捅了一个对穿。 傻子跌跌撞撞的跑向葛云,试图抱住葛云,因为他以前被人欺负的时候,就是如此还击的。可是还未接触到葛云,葛云抬手又释放出了一道“纸条”剑意。 傻子的腹部又被捅了一个对穿。 这下由不得于蔓他们不相信,傻子真的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空境巅峰的大修士,因为他们施展毕生所学,都不能够如此轻松的接下葛云的剑意。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傻子身上多了几十个孔洞,却还固执的站着。 然而,他们的希望最终还是破灭。 傻子好不容易接近了葛云,却被葛云一道剑意斩断了双腿。双脚还留在原地,傻子膝盖往上的身体部分就这么摔到了葛云的面前。 傻子当头一拳打在了葛云的鼻梁上,葛云鼻血喷涌而出,身体也仰倒了。 傻子突然眼泪掉了出来,喃喃道:“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 傻子揉了揉脸,他甚至连飞行都不会,只能一点点的朝着葛云爬过去。大雨清洗过的地面上,依旧残留着傻子从膝盖处喷出来的血液,怎么也冲刷不干净。 葛生,于蔓,徐苑,君梓,还有刚从屋里扶着白焰走出来的山芊芊,都停止了呼吸一般。 白焰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她刚要喊出声,躺在地上的葛云却再次刺出一道剑意,刺中了傻子的眉心。 大雨骤停。 傻子的呼吸也停止了。 躺在地上,鼻梁被打歪,原本端正的容貌看上去有些滑稽的葛云放肆的笑出声来。 他做到了,即使是自己的儿子最后也没有阻止自己。那个瞧不起自己的罗西南,自己终于能够逼迫他,成为真正的勇者,成为拯救这个世界的勇者了…… 然而,下一秒,傻子却突然站了起来。 白焰等人的哭泣声,还有葛云的狂笑声都戛然而止。 傻子的躯体不断的缩小,身上的孔洞也在不断愈合,容貌最终变换成了众人都熟悉的样子。 风光的样子。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人魂。”变幻成了风光样子的傻子突然说道。 风光模样的傻子开口,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即使在场众人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居然无人能够开口说话。 “风光至死都不能确定,他到底是魔王哪一魂转世。其实,他是魔王司宇的人魂。毕竟人族虽不待见他,将他视作仇寇,可风光是极具美好人性的。”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有心,而天地无心。天地不如人心高,所以世人便将我的地魂视若痴傻。我很欣赏你们,因为你们和世间的俗人不同,对我的地魂转世,你们抱有一丝善念。所以,我以魔王司宇的名义,赐予你们三百年的寿命。你们不要拒绝,你们也不能拒绝。” 风光模样的傻子走到了双目空洞的葛云面前,嘲讽的笑了笑:“至于你,你道心已碎,我不必再对你施加惩戒。” 风光模样的傻子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多久没有真正体会过我曾带给他的恐惧了?” “名为葛云的凡人啊,你一生的执念就是拯救人族,继而将葛家从宿命中解脱出来。却没想到,你背弃人族大义,‘杀死’了我的地魂,却真正使我得到了解脱,也让蔚蓝大陆真正到了灭绝的边缘时刻。怎么样,是不是很讽刺?你知道么,在我原本的世界,我愿意称之为行为艺术。啊,这是镌刻于毁灭的浪漫。” “至于风光,他一直觉得,我拥有天魂和地魂双魂,所以他只能成为我的食粮。但是他没想到,我从不屑于给自己留余地。其实他有能力打败我的,只是因为他信命,所以他死了。当然,他身死更大的原因是人族不想让他活着,人族主动放弃了你们有史以来离胜利最近的一次机会。” “你们的历史是错误的,姬南,也就是你们的勇者,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五千年前,是他输了。所以五千年后的今天,也必定是他失败。就算我把我的人魂和地魂都放到人族又如何?人族早晚会亲手把他们都送回我身边来。今天你杀死我的地魂如此,之前人族大势逼死风光也是如此。我是魔王不错,但是既然这个世界都早已臣服于我,我借人族的大势打败你们的勇者又如何?” “姬南啊姬南,你在哪儿呢……哦,我想起来了,你的转世似乎一时半会儿觉醒不了力量呢。因为你的人格太伟大了,伟大到连魔族都想一起拯救,所以你自愿投胎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人魔混血的孩子体内。可惜,你那个叫乔边的父亲,还有叫木芍的母亲实在太不争气了,连带着你未出生的转世一起死了。” “其实也不能说乔边和木芍不争气,毕竟他们也是被人魔两族的大势逼死的。” “啊啦啊啦,这可怎么办呢,投胎一次要花好长时间的……如果我在这里把这里所有人杀了,然后赐予这个名叫白焰的姑娘永生不死的能力,是不是就再也没人能够推翻我的统治了呢?” “可惜了,我对统治世界没有什么兴趣呢。我想要的,是超越并毁灭这个世界啊。所以,罗西南你快点儿回来啊,不吃掉你,我怎么能够进入更高的境界呢?” 相貌和风光一样的傻子……啊不,魔王司宇打了个响指。 草木,砖瓦,雨点,都在这一个响指之下化作了乐器,天地间响起了宏大的音乐。是地球上的第九交响曲d小调第四乐章,也是被人称作《欢乐颂》的那一篇章。 数万里之外的永恒大阵彻底破碎,魔宫之中一道流光瞬间来到了司宇的身边,和司宇融为一体。 当第九交响曲d小调第四乐章演奏到第十八分二十秒的时候,万籁都寂,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声音似乎都化作了圣光,期待并指引着天降的神明到来。 第二十一分零九秒的时候,有嘈杂的吟唱声响起,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宏大。 第二十三分二十九秒的时候,终于一切都于绝望的深渊中爆发,直入云霄,刺穿云霄,汇入无尽的星空中,将所有的星辰点燃,引爆,流淌的星河比熔岩还要热烈一百亿倍。 所有的光焰最终落入人间,伴随着一道漆黑的身影。 司宇看着眼前面容肃穆坚毅的男子,温柔如风光的笑了笑:“你好啊罗西南,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司宇,是你,还有这个世界的毁灭者。” 司宇突然像金碧辉煌的音乐厅中的指挥家一样,有些癫狂的挥舞着自己的手臂高声道:“来吧!献上赞歌!献上生命!献上你们的一切!迎接你们的魔王陛下!” 第242章 魔王至善 所有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静静地看着这个仿佛世间唯一的神明。 当最后一个音符沉寂,魔王司宇也走到了罗西南的面前。魔王修长的手指抚摸上罗西南的面庞,罗西南的身躯颤抖着。这个相貌和大师兄一样的人,就是人族自开化以来最大的敌人。即使在他被封印之后,人族依旧在他的恐惧之下生活了足足五千年。每当想到这里,罗西南的内心深处就涌起了强烈的不适。 魔王松开手,眨了眨他那双能够随意倾倒神界的绝美眼睛问道罗西南:“小西南,你也进入轮回境了呢。我问你个问题哦,你知道我的名字的来历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他单膝跪倒在地,身体不住的颤抖着。魔王将一根手指比在下巴上端详了罗西南很久。 而那些一直等待着罗西南回来的人,葛生,于蔓,徐苑,山芊芊,君梓,白焰,甚至还有葛云,看到罗西南朝着魔王下跪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的支柱都崩塌了。 即使是葛云,他杀死白焰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罗西南能够进入轮回境,让罗西南能回来拯救人族。所有人,在场的,乃至整个人族都在发自内心的期盼着。 期盼着能够像那些画本和小说里一样,英雄在最后的时刻降临,拨云见日,雄鸡一唱天下白。期盼着罗西南能够在被放逐到另一个世界的绝境之中,带着人族第一位,也是最伟大的勇者的意志,穿越无尽时空回归蔚蓝大陆,拯救爱戴他的人们。 然而,他们等来的,只是罗西南这简简单单的一跪。 所有人都忽略了时间,知道魔王似乎是思考完毕了一样,才拍了拍罗西南的肩膀,示意罗西南站起身来。罗西南抬起手来,整个长安城的阴云被驱散,葛生等人的伤势纷纷在刹那间愈合。 葛生等人,这是罗西南在祈求魔王,祈求魔王放过他们。葛生睚眦欲裂,即使是素来最冷静的他,此刻的屈辱感觉,也超过了平时近乎神性的理性克制,更遑论其他人。 魔王转过身来,看着罗西南的友人们,极其欣赏的笑了笑然后对罗西南说道:“和我走一趟?” 白焰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想要阻止罗西南。魔王眉毛一挑,罗西南抽出野生,一刀砍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短肢掉到地上,白焰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手缩了回去,捂住了嘴巴,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二人往前走了一步,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界之中。 九天之上,魔王问道罗西南:“进入轮回境的感觉如何?” 罗西南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的云霭,落到了广袤无垠的蔚蓝大陆之上。极北之地的冰原,东南之境海域上跳跃的蓝鲸,西北的荒漠,林地,农田,走街串巷的市井小贩。天地万物,尽显于罗西南的眼前。 唯独那道劫渊,那道帮助葛生破后而立的劫渊,那道分割了人魔两族的劫渊,那道阻拦了人族和魔族士兵的脚步足足五千年的劫渊,在如蝴蝶落于冰盘一样的蔚蓝大陆上,是那么的刺眼。 罗西南突然生出了一种荒诞的念头,这种念头来的很快。就好像一件无暇的艺术品之上出现了一道碍眼的裂缝,让罗西南的手脚都有些发痒。 所以,罗西南打了个响指。 劫渊愈合了。 两个大陆板块听话的向中间靠拢着,横亘在大陆屋脊之上的裂缝,为人族的文人骚客提供了无数灵感的劫渊,就这么消失了。人魔两族似乎又重回了五千年前,仍旧接壤,仍旧互相掠夺的时代。 魔王又问了一遍:“进入轮回境的感觉如何?” 罗西南像是被噎住一样,过了好久才贪婪的,狠狠的吞咽了几口空气说道:“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魔王捏住了罗西南的头颅,罗西南丝毫没有动弹。过了一会儿,魔王松手,背过身去,负手而立:“你继承了姬南的意志,所以你才会不喜欢这种力量。力量,工具而已,所谓的力量只是我们实现自己的理念的工具而已,这一点上,我和姬南的想法一样。” 魔王突然笑了笑,回过头来问罗西南:“你还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呢,你知道我名字的来历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当他进入轮回境,并重回蔚蓝大陆的时候,他好像能够看穿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前后数千年的历史,哪个角落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拥有这种力量,罗西南丝毫不怀疑自己这么一个武夫,都能写出来堪比莎士比亚和曹雪芹的巨著。这是上帝的视角,自己,仿佛成了这个世界的神明。 但是唯独眼前的魔王,罗西南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一片空洞,就好像那是在一点六乘十的负三十五次方米(注:普朗克长度)中间的一点距离,超越了空间所能承受的极限。 魔王自顾自的解释道:“我来自地球,和姬南还有你自同一个地方。我们那个世界,有一个伟大的存在,他问我们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并且许诺我们一样我们想要的东西。我和姬南的选择是不同的,这你应该从风光那里听说过。” 罗西南点了点头。 魔王继续说道:“我只带着那个世界的常识和情感,并不带任何具体记忆的来到这个世界,我对那个世界的更多了解,是在我打败勇者之后,从他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所以,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司宇。四方上下为宇,古往今来为宙。司者,掌握也,我从一开始,就想要掌握这个世界。” 罗西南并不理解:“掌握这个世界,对你而言有意义么?” 罗西南弹指,数万里外,魔宫之中堪比勇者学院的护卫阵法被崩碎。有空境巅峰修为的魔宫大管家,现今蔚蓝大陆除了罗西南和魔王以外的最强者,脑袋上多了一个血窟窿,直勾勾的倒在了地上,气机几近湮灭,就要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然后罗西南又翻了翻手掌,魔宫之中的护卫阵法全部重组,魔宫大管家从地上有些艰难的爬了起来,重新恢复了生机。 “有意义么……”魔王喃喃道。 魔王弹指,这个世界上最忠于他的魔宫大管家,首颈分离,真正成了一具尸体。然后魔王翻手,魔宫大管家的尸体和头颅聚合,重新拥有了生命。 罗西南并不惊讶魔王的手段,罗西南很认真的问道:“你想要成为一个独裁者的话,只要杀死我就好了。又或者说,我对你而言本来就没有什么威胁。” 魔王摇了摇头:“我对成为所谓的独裁者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对这个世界不太满意而已。其实,我很早很早之前就来到了蔚蓝大陆,也很早就进入了轮回境。我隐瞒身份,经历过了各种事情。” 魔王似乎有些缅怀的说道:“我做过天潢贵胄家的子孙,有时候匡扶王朝,有时候起兵造反,有时候自己做皇帝。我做过平民百姓,做过富商巨贾,创建过宗教。我用了很多方法,尝试过很多身份,将这个世界按照我理想中的那样去改造。但是无一例外,这个世界最后都没有让我满意。” 罗西南疑惑道:“你想要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一个没有纷争,从根源上消除智慧生命生来具备的丑陋的世界。” “地球上有那么多的反乌托邦的小说,用不用我替你找来几本读一读?相信你读完之后,你会知道你的想法是错误的。” “不,人类进化到最后的程度,是一定可以实现那样的完美世界的。” “那也需要生产力的支持。只有当生产力进步到一定的程度,当生活和生产资料的获取难度大幅度降低,当博弈论中的囚徒困境不再适用于资料的分配。超出社会当前需要的生产余额不但不会引起贫困,而且将保证满足社会全体成员的需要,将引起新的需要,同时将创造出满足这种新需要的手段。那个时候,你眼中的完美世界才有可能诞生,你眼中的丑陋才会真正消失。” “罗西南我问你,这个蔚蓝大陆,是神秘侧的世界,还是科技侧的世界?” “二者必然是殊途同归的。” “不不不,神秘侧就是神秘侧,科技侧就是科技侧。你说的那套理论,同时适用于任何一个文明。但是神秘侧的世界,具备科技侧不具备的优势。” “我反倒是觉得,科技侧更容易带来优秀的社会体制。地球和蔚蓝大陆相比,我们的文明发展的就快的多。” “地球人找到宇宙的边界需要多久?地球人打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需要多久?说个眼前能够看得到的,地球人创造出来可控核聚变需要多久?在这个过程中,地球人会不会被毁灭?” 罗西南沉默了。 魔王笑了笑:“完成上面我所说的,甚至比上面说的更伟大的事业,比如跳出这个宇宙,创造新的世界。对科技侧而言,需要无数代科学家的努力,甚至到宇宙的尽头都未必能完成。但是对神秘侧而言,只需要一个大修行者而已。就是,比我现在厉害那么一点点的修行者。只要我成为那样的修行者,我可以给予他们无限的生产力,让这个世界变成我理想的样子。” 罗西南深呼吸一口气:“轮回境的意义是什么?” 魔王解释道:“你的好友于蔓就是个体修,你应该知道体修的最高境界就是将自身化作一个无漏的世界。成住坏空四境,就是一个世界要经历的四劫。将人体视作世界,才有了成住坏空四境的修行。轮回境,就是将人化作一个世界的过程。” 罗西南早已猜测到了,所以并没有多惊讶,平静的说道:“你比我强大这么多,是因为……你已经轮回过了一次,你是轮回二境?” 魔王点了点头:“我现在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我自己都没法杀死自己。所以我激怒了勇者,让他杀死了我,让我成功的进入了轮回二境。而现在,我需要你成长,我需要你释放你的潜力。我需要你也到达轮回二境,让你能够杀死我,至少能够消耗我大部分力量,让我能开启第三次轮回。” “三次轮回之后呢?”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只要开启了第三次轮回,我所拥有的力量就能够创造一个全新的,无限的完美世界。” “为什么非要创造新的世界呢?你给予现在的人族……啊不,现在蔚蓝大陆上的所有智慧生命你想赋予新世界的东西,难道他们就不会变成你想象中的那个完美世界么?人族和魔族甚至妖族并存,没有纷争,没有贪婪和欺骗。” “罗西南你太天真了。我给一个穷人一百万两黄金,让他杀死他的父母,他多半会杀死他的父母。如果这个穷人不杀死他的父母,我就给他一百万两黄金,然后再给这个世界上每个人一百万两黄金。然后,这个人多半会选择自杀。人类,本身就不是能够扶的起来的生物。” “但是人类会自己学会站起来,当他们靠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他们会比在任何人的搀扶之下都要挺拔。” “我亲爱的罗西南,下一任的勇者,那又需要多长时间呢?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你只因为你的耐心,就要毁灭这个世界?魔王陛下,你这是何等恶毒的想法。” “不,我亲爱的勇者,你理解错了。我的想法并不恶毒,反而无比高尚。因为毁灭这个世界只需要一瞬间,创造新的世界也只需要一瞬间。这个世界,一共才多少人口?到达我理想的程度,需要多少代人,那是多少的人口。这么简单的数学问题,难道还需要我教你么?我是在为所有的智慧生命节约时间,为他们谋福祉。纵使他们将我称作魔王,视作邪恶我也不在乎。这样的我,可谓至善。” ps:魔王说的那个地球上的存在,其实就是我上本书的主角,虽然上本书写的不怎么样,但对我而言也算是一段青春嘛……就当个小彩蛋好了…… 第243章 逆天计划 劫渊愈合的消息风一样的传到了大陆的每个角落。 但凡是蔚蓝大陆的居民,无论是人是魔,都对劫渊有着异样的感情。当一族强盛之时,劫渊就是他们最大的障碍。劫渊内部分部的大量元气如电磁云一样,能够对两族军方的探测法器产生高效的屏蔽,对行军和指挥造成困难。 但是一族式微之时,劫渊反而又成了最好的屏障。若不是劫渊存在,两族在这五千年中的争斗,兴许早就有了结果。这道蔚蓝大陆上最深最长的伤疤,也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两族的人民,提醒他们彼此都有一个比古神明还要强大的守护者。 然而,劫渊还是消失了。 所有人都知道劫渊消失的原因,永恒大阵的崩坏,意味着魔王的境界更上一层楼。而罗西南回归,也早成了人尽皆知的消息。古时候创造劫渊的,就是勇者和魔王。而今能让劫渊愈合的,也只有新勇者和魔王。 两族终于可以短兵相接,人族方面,联军大元帅之子徐图南披挂上阵,率领所部枭首无数。但是更多的地方,仍旧在节节溃败。毕竟人族和魔族之间,有先天的差距。魔族大修行者多,斩首战术一条已经用尽了,可是人族始终找不出对策。 当然,厌战的情绪还是在两族之间蔓延开来。 越来越多的军士开始怀疑起来这场战争的意义,他们常驻边疆,自然知道劫渊是多么的雄伟。若是真的能以一己之力制造或者消除劫渊,这样的力量用于决定一场战争……啊不,战役,实在是太简单了。 如此说来,人魔两族第二次全面开战的结果,不还是看新勇者和魔王战斗的结果么?那他们现在的战斗,还有什么意义? 军士之外的平民百姓中,也开始舆论四起。这种舆论的诞生,除了有心之人的挑拨之外,更是社会经济方面出现的问题,在舆论上的反馈。这种情形,并非人力所能至,也非人力所能阻挡。 人族方面,经统计每人每天的口粮供应已经缩减了一两二钱,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灵石等能源的供应已经完全朝向军方,就连长安城里的商铺,也极少有将灵能灯开到子时以后的了。更别提,不少国家的官方,已经开始禁止销售避孕类的物品和药品了。 唐国,玄女教,葛家,魔宫,联军,几乎方方面面的人都在竭力遏制舆论的演变,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唯独勇者学院,好像平静的有些可怕。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勇者学院,所有人也都知道勇者学院到底在做什么,但是所有人都开始对勇者学院产生了质疑。 勇者学院历史上第一位院长诞生了,也是第一位女院长,就是徐苑。 以前,为尊勇者讳,历代勇者学院的最高掌权者,都命为副院长,将荣誉院长一职交予勇者担任。当然,这样一来,就不会再设立多名副院长,也就没人对副院长掣肘,维护了权力的集中性。 现在新的勇者已经诞生,据官方情报,新勇者正在和魔王进行不为人知的交战。所以,名义上,新的院长,已经可以交由人族自行选举并担任。身为花恪忧副院长的高徒,又是生徒会长,在人族各大势力和勇者学院内部享有极高的权威,又是空境高阶的大修士,徐苑自然当仁不让。 考虑到掣肘的问题……现在已经不能考虑这个问题了。即使是勇者学院,也没有任何信心能够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新的勇者学院领导班子,必须由人族各大势力共同接管。毕竟勇者学院是个培育人才的地方,纵然有再多的资源,再大的力量,他也缺乏实际的组织向心力。 副院长共设三位,其中两位是荣誉副院长。实打实的副院长自然是葛生,荣誉副院长一位是玄女教宗山芊芊,另一位则是唐皇李太玄。 李太玄似乎对掌管勇者学院事务没兴趣,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争,让他的新政成了一个笑话。现在光是朝政上的事务,已经足够他焦头烂额了。 更何况,虽然教宗山芊芊对勇者学院的计划无比推崇,甚至主动放弃了玄女教内部的一大半权力,移交给大主教,转而完成学院的计划。但是在李太玄看来,这些人简直都疯了,那个什么“逆天计划”,真的有存在的意义么? 勇者学院后山已经全部封禁,前方教学依旧照常进行。不同的是,所有的室外演练均变成了室内模拟演练,或者加装了阵法的演武场上的演练。 “逆天计划”所需的人才面向整个人族招揽,勇者学院这个庞大的机器运转起来的时候,展现的力量足以让世人惊叹。“逆天计划”几乎满足了所有人族研究者对于资源的需求,所有人都不怀疑,就算“逆天计划”真的能够人族续命几年,勇者学院在未来的不久时间内,一定会因为资源和信用的双重透支而率先崩溃。 两个学者刚刚结束了一轮实验,正筋疲力竭的靠在一棵树上休息。 几乎无限供应的资源,就意味着几乎没有休息的工作强度。 两个学者手里抱着一壶饮料,据说是新勇者大人许多年前研发出来的,名叫奶茶。因为含糖量高,能让从事脑力劳动的人精神愉悦。其实,大家都是修行者,这些糖分不过是起个心理作用罢了。 其中一个学者问道另一个学者:“老赵啊,我们今天所做的事情,真的有意义么。你看我的部门的任务,削去魔王气运?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但是我想你也知道,魔王身具的气运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单凭他覆灭神界,还有魔族无数年来的虔诚愿力,我们所做之事,不就是杯水车薪么?” 赵姓学者摇了摇头:“老王,你们这还算好的,我们的任务就更夸张了。上面居然要求我们,通过那么一段简单的录像,分析出新勇者大人和魔王的各项数值。并且要我们模拟如何战胜魔王。我签了保密协议,按理说不能对外宣布这些消息的,但是你也是项目组之一的人,我就和你说了吧。我们距今已经演算了一千余万次,但是每次的结果都是新勇者大人必败。” 其实老王也早有预计,他也知道,至今不公布这个消息是怕引起更大的恐慌。 老王叹了口气说道:“不论如何,你们都要加油啊。为了模拟出新勇者和魔王见面时候的场景,葛副院长和他的父亲,加起来透支了近百年的寿命。毕竟所谓的轮回境,根本不是我们身在四境中的人能够想象的。天佑人族的口号喊了几千年,可是连化身天道的九天玄女,都不可能是魔王的一合之敌。人族,真的还有希望么?” 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少女,二人都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对视一眼,和少女打了个招呼:“是任会长啊。” 徐苑成为院长之后,任丹青就接任了她的职位成了生徒会长。 任丹青行了一礼说道:“两位前辈是大学者,如今又为我人族存亡之计做了这么大的贡献。两位前辈还是直接叫我丹青好了,不必拘礼。” 两位学者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好意思,毕竟就在刚才,他们还对人族的前景持以悲观的态度。 任丹青甜甜一笑:“两位前辈刚才的谈话我都已经听到了。” 两人老脸一红,脾气略微暴躁些的赵姓学者不免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么说,任会长是来嘲笑我们两个人的了?” 任丹青赶忙摇了摇头:“丹青怎么敢。不过,丹青还是希望,二位能够更加相信一下勇者学院,相信一下我们的院长还有副院长,也要相信人族。” 两个学者纷纷叹了口气,赵姓学者说道:“不是我们刻意消极,而是越当我们研究的深入一些,就越会体会到面对魔王的无力感。任会长,你能想象么?只是观看一遍那个场景,体会一下那模拟出来的魔王的气息,我们的灵魂都仿佛受到刺痛。这个项目才进行了多久啊,已经有十余名阵师魂力系统崩溃,二十多名学者成了疯子。这其中,还包括一名空境大修。” 王姓学者也面带悲怆的说道:“我们项目组里,也有数名算师因为强行削减魔王气运,遭受天谴而死。学院的气运我们用了,唐国和玄女教的气运我们也借过,甚至魔族的气运我们都强行掠夺过来一些,试图对魔王的气运进行抵消。可是结果呢?就好像把海水引入池塘,海平面又何曾下降半分?” 任丹青望向远方:“二位可曾记得,当初魔王宣告,如果新勇者的妻子白焰身死,新勇者就能够进入轮回境,拯救人族于危难。当时的人族,是如何选择的么?” 二人齐声道:“整个人族都想要杀死白焰。” 二人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如常,也有些理直气壮。不仅是他们两人,整个人族都是这么想的。在一族的面前,个人的生死又算的了什么? 任丹青摇摇头说道:“可是,当时还是有几个人不信邪的。这几个人分别是我们的院长徐苑,副院长葛生和山芊芊,玄女教大护法君梓,还有女武神于蔓。后来,新勇者大人真的回归了,不用牺牲他的女人。已经被放逐到异世界,这在我们任何人看来。通过自己的力量进入轮回境并回归,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可是,院长他们做到了,勇者大人也做到了。” 看二人沉默不语,任丹青突然无比自信的说道:“勇者学院总会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人,他们怀着最高的热忱,相信这个世界存在无数种可能,并愿意朝着他们理想中的可能进发,无论能否做到。” “二位前辈,即使魔王真的成功毁灭了人族又有何妨,至少我们真的努力过了。做了就有希望,不做就一点希望没有,这个道理三岁小孩儿都说得出来,可是做起来真的很难。但是,如果真的博到了那一线的生机,那种感觉是如何的美妙你们想过没有?我们追求的不止是人族能够常青的结果,我们更应该期待着梦想达成时候无与伦比的荣耀。” “当初院长他们冒天下之大不韪,强保白焰,他们真的做到了。而今也是他们制订了逆天计划,我们既然是跟着他们的脚步前进,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这一切呢?” 两位学者用力的点了点头,正准备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中。王姓学者突然问了句:“对了,任会长,你来后山是为了做什么?” 任丹青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就在昨天,魔王和新勇者一起出现了。” 第244章 自私的勇者 “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会不会觉得厌烦?”魔王似乎问了罗西南一个很无聊的问题。 要说厌烦,或许真的有一点。从前的自己一直梦想着成为勇者,因为他知道勇者这个伟大的名号,和天赋中上,性格中庸的自己实际不怎么搭边。可是真的被一步步赶鸭子上架,进入了轮回境,成了勇者的时候,罗西南难免患得患失。 人往往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任何东西一旦得到了,就算是世人最钟爱的权力,还是不免有人想要发几句牢骚。 罗西南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词句回答道:“魔王陛下,进入轮回境之后,我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要说厌烦,或许会有。但是毕竟我承载了那么多人的希望,为了争取打败你的一线希望,我还是会选择长期留在你身边的。” 魔王摆了摆手:“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恭敬。不错,我是魔王,但是你也是勇者。起码,在世人的眼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和地位是对等的。或许会有差距,但是起码我们和他们早已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了。” 罗西南摇了摇头:“那是他们以为的,我自己还是清楚的。我对你而言,和他们于我而言,其实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身在果壳之中,仍自认是无限宇宙之王?”魔王嘲弄的笑了笑:“罗西南,我为了体验红尘百态,化身无数去生活,你知道我得到了什么结论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 魔王缓缓的说道:“人都是为别人活的。不管是善人还是恶人,还是圣人。又或者你我这样的身份,勇者或者魔王,都是为别人而活的。” 罗西南沉思良久说道:“我不能理解。” 魔王说道:“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人,活在原始的世界,那他所做的一切,就只有活下去一个目标。但是一旦有另外一个人,他就要考虑自己的生存范围是不是要缩小,他所配享的资源,会不会被别人夺走。你在地球上应该也粗浅的了解过博弈论,也应该能理解我所说。” 罗西南开玩笑似的说道:“那您又何必执着于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您现在就可以把这个世界毁灭,只剩您一个人,这样的世界某种意义上不也是完美的么?” 魔王知道罗西南是在说笑,所以也没有生气。魔王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光芒说道:“恶人,以侵吞别人的利益为己任,然而要是没了他人,他侵吞的权力,金钱,也就失去了可支配的对象,恶人,其实也是为别人活着的。” “那么好人呢?” “好人擅长给予。但是判断一个人是否是好人,我们需要观测,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他人的存在,我们无法对一个人进行观测,这个世界也就不存在好人这一概念了。所以说,好人其实也是为别人活着的。” 罗西南皱了皱眉头:“魔王陛下,您的这番理论,似乎有些诡辩的意思呢。” 魔王轻笑一声,也不愿和罗西南辩论,只是自顾的说道:“至于圣人,圣人以天下为己任。老子说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子所说的圣人,更近乎天道,是一个无意识体。而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或者地球上,能够被称为圣人的,多半是那些怀有悲悯之心,教化众生的人。他们有的一生爱人,有的一生爱仁。唯一的相同之处是,他们的全部生命都投入到了改造或者造福这个社会上去。” 罗西南操着一口翻译腔问道:“噢,我亲爱的魔王陛下,那您所说的你我都是圣人,又是什么意思?” 魔王说道:“你所行为了救世,我所行亦是为了救世。根本上你我并没有区别,我们都是为了众生。” 魔王又开始宣扬他那一套“魔王至善”的理论,罗西南突然有些不耐烦的反驳道:“那魔王陛下,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一切的本质?” 魔王好奇道:“什么本质?” 罗西南说道:“没有永恒生命的生物,基本属性无外乎存在和繁衍二字。当然,这个繁衍的属性,也可以简化到存在里面去。因为繁衍本身,就是人试图将自己的印记,或包括在dna里,或包括在教育和意志传承上,传播到更远的时空之中。不少人为了更优质的繁衍,还给繁衍起了个蛮好听的名字叫做‘爱情’。” 罗西南顿了顿,而后继续说道:“你说的一切,不管是为了他人还是为了自己,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的存在变得更加美好。金钱权力能让自己存在的过程变得更长,毕竟同样的基因,上顿不接下顿的农民,百分之九十活不过每天精致饮食的富豪。艺术品位让我们的存在变得更加有趣味,这是良性且积极的。更不要说,艺术存在的终极意义之一,也是促进生产力的发展。” 罗西南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魔王:“而道德,除了圣人用神器归化众生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意义,就是让我们的存在更具意义。微观上每个人都具有良好的道德,宏观上社会就能更快的进步。因为道德本身,就是一种行为的规范。这种规范,自然是经过考量和实验,不断筛选出来的。我们赋予了道德意义,道德也反馈给我们意义。” 魔王点了点头,罗西南说的一番话有偏颇之处,但是他也能够接受。魔王突然提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罗西南,如果你是一个只灭世不创世的魔王,让你一个步骤接一个步骤的毁灭这个人类社会的成果,你会先毁灭什么?” 罗西南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是他们种地的犁,收割用的镰,取火的火种和吃饭的碗。” 魔王摇了摇头:“我说的是,你作为一个魔王,你罗西南是个魔王,不是要你真的站在毁灭世界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 罗西南有些悻悻然,而后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会先毁灭他们的武器,还有武器铸造相关的书籍。” “很不错的选择,然后呢?” “然后,应该是他们的宗教体制,和宗教理论。” “宗教确实没有太多良性的存在意义,再然后呢?” “再然后……再然后,我应该会毁灭他们的基础建设。” “基础建设推倒之后,是可以重建的。这之后呢?” “这之后,不就只能焚烧那些书籍什么的了么?” “如何焚烧书籍的次序?” “先是各种科学理论什么的吧。地球上的物理学家玻尔说过,物理学家存在的意义不是发现自然是什么,而是关于自然我们应该说什么。这个世界的一切客观物质和规则都摆在这里,只要人类社会能够发展下去,就一定能够完善各种科学理论的吧。” 魔王似乎对罗西南的这个答案十分满意,点了点头示意罗西南继续说下去。 罗西南有些犯难,事实上让他做这些选择的时候,本身就是一种折磨,即使他知道自己不必去实践这些。罗西南清了清嗓子说道:“然后应该是医药,农业之类的书籍吧。” 魔王笑了笑:“给我一个理由。” 罗西南皱着眉头说道:“冷酷点说,这些东西也是在摸索中不断诞生的。一个文明更重要的是延续,这样的选择,对这个文明而言,也算是一种择优的手段。毕竟这种情况下能活下来的,往往都是优秀的。” 对于自己这个答案,罗西南自己都有些作呕。 魔王点了点头:“这么说,那些文学巨著和思想理论什么的,你打算放在这些东西之后了?给我一个理由。” “硬要说的话,这些东西是不可复制的。只有在特定的历史环境,特定的生产结构中由特定的人来书写出来这些东西。拿地球举个例子,莎士比亚,曹雪芹,鲁迅这些人能够创造出来他们的作品,更像是上天的恩赐,是人类极为特殊的幸运。这些东西相较科学理论什么的,可能具备更多一点的指导意义吧……我不知道我说的在不在理,又或者我说这些的时候,存在私心。” 魔王很满意的笑道:“罗西南,你看,本质上我们还是一样的。其实你并不怕牺牲,因为你本身也有为人族牺牲的觉悟。我举个例子,如果说人类牺牲十万的军人就能杀死我。你,人族的其他领导者,人族的将领,人族的百姓,甚至那些军人本身,会不会立即执行杀死我的任务?” 罗西南点了点头,他一定会的。 魔王说道:“你不怕牺牲。你都说了,你宁愿放弃那些医学和农学,也愿意保留那些文学作品。到了只需要为人族留一个火种的时候,你不会有半点犹豫。” 魔王的声音变得有些蛊惑意味:“罗西南,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是要毁灭这个世界,我是想要改造这个世界。只是在我改造这个世界的过程中,暂时会出现比较大的牺牲而已。那么为什么,你和我不能抱着共同的志趣,站在一起完成这个伟大的理想呢?” 罗西南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和你站在一起的。因为我曾经在这个世界上行走,这个世界上有我的爱人,有我的朋友,有我的师长。有尊敬我的人,也有我尊敬的人。我不会让你为了加速历史的进程,就让他们全部消失。” 魔王有些鄙夷的看着罗西南:“罗西南,你太自私了。不要忘了,你是勇者,你不能因为一己的私欲就轻视这个世界。你的职责是什么,你还记得清楚么?你的信念,与那些为了自己家人的性命或者一己私欲就叛国叛族,最后导致亡国灭种的人有什么区别?” “魔王陛下,谁告诉你勇者就只是为了这个世界而生的?我罗西南既然成为了勇者,那我就是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东西而站在这里的。自私?您太高看我了。我是反对您这个冷静的,伟大的,正确的唯一神明的叛逆,是叛逆里的领导者。我,勇者罗西南,不是什么好东西。”罗西南平淡的回应道。 魔王发出了一声深远的叹息,其实,不管是眼前的勇者罗西南,还是他的老对头,第一位勇者大人,都能够理解他的伟大志向,并都认为他的伟大理想是正确的。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没有选择放任自己这样做。 听到了魔王的叹息,罗西南突然有些不理解的说道:“魔王陛下,我突然发觉,我们刚才的争辩似乎没什么意义。因为无论我支持您与否,您最后都要吃掉我,达到轮回三境。” 魔王抬头望着天边,似乎有些忧郁的说道:“是啊,你的结局几乎已经注定,但是我还是盼望着,在这无尽的岁月中,能够出现一个理解我的人。” 罗西南沉默了很久,最后发出了一声叹息:“唯有孤独永恒。” 魔王无奈的笑了笑:“你又懂得什么是孤独?” 罗西南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我未曾经历过长久的孤独,但是勇者大人曾经告诉我,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曾在时空的裂缝中经历过几百万年。每当我幻想过那其中的孤独,我都会不寒而栗,为那种孤独的伟大而感到迷茫。一如面对现在无敌于世的你,面对这种力量的,不知所措的迷茫。” 魔王司宇,这个背负孤高理想的旅人,举世无人能够理解的孤独思想者,突然有感而发道:“其实我也很害怕,我害怕等我到了轮回三境的时候,我依旧没有杀死自己的能力。那时候的我,将继续受困于永恒的生命之中,继续拥抱孤独。” 罗西南有些突兀的冷声道:“如果你真的实现了你准备的一切,那我就诅咒你在最大的梦想达成之后的空虚之中,无止境的承受这永恒生命带来的折磨。” 魔王一张英俊的无以复加的脸露出了阳光的表情,笑了笑道:“罗西南,你刚才的诅咒,兴许是你一生中能够为我带来的最大伤害了。这个诅咒让我认清了未来,所以现在的我,十分痛苦,真的。” 罗西南庆幸的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罗西南的眼睛不免还是投去了几分敬意。魔王的品格确实是高贵的,比起放弃一切,永久的承受痛苦是更艰难的选择。可是魔王明知道自己的结局,依旧选择了这条让世界更加美好的道路,并且微笑着去面对这一切。单凭这点,魔王不负“至善”二字。 比起魔王来,罗西南这个所谓勇者,多有不堪。 但是罗西南并不自卑,正因为这些不堪的存在,罗西南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不管这种想法算不算可怜的自我安慰,起码这是罗西南现在正在坚持的理念之一。 罗西南问道:“那么,接下来您准备做什么呢,魔王陛下。” 魔王想了想说道:“是该见见我的老朋友了。” 魔王打了个响指,九天玄女出现在了魔王的面前。 第245章 绝望的勇者 看到九天玄女的时候,罗西南十分惊讶。相反的,九天玄女见到他和魔王的时候,表现的异常平静。 九天玄女不免多看了几眼罗西南,温柔的笑了笑说道:“想不到当年那个稚嫩的小伙子,如今也进入轮回境,成为人族擎天玉柱的勇者了啊。” 罗西南有些紧张的行礼道:“元君谬赞了,当初在红豆城外,若不是元君出手搭救,恐怕罗西南早就抛尸荒野了。” 听了罗西南的话,魔王冷笑了一声,似是要说些什么。九天玄女见状,给了魔王一个恳求的眼神。魔王倒是很给面子,耸了耸肩没有说什么。 九天玄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按理说,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件事,让你内疚的。不过你现在都已经成了新的勇者,想必不至于这点承受压力都没有。当初见了你一面,因为你体内残存的姬南的封印,所以我将真实之眼的能力赐予了你。只不过我们谁都没想到,其实当初驳兽的事情,不过是司宇的一个局而已。” 罗西南体内一直存在一个封印,即使他已经进入了轮回境,仍然无力解开。毕竟前任勇者在轮回境呆了那么久,自然不是罗西南能够比拟的。不过罗西南也不觉得勇者有什么理由害自己,说不定是勇者留给自己的什么后手,也就一直没有在意。 不过听到九天玄女提及真实之眼的事情,罗西南才稍稍反应过来:“元君您的意思是,魔王把您拘到这里,是凭借我真实之眼和您的联系?” 九天玄女非常人性化的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是让他点明,指不定给你多大刺激呢。” 对于九天玄女的言辞,魔王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的说道:“玄牝,我记得以前的你可是少言寡语的类型。看来,什么人和姬南待久了,最后都会变成这幅模样。” 九天玄女听了魔王的话,也只是冷冷一笑。 在罗西南的猜想中,九天玄女应该视魔王为最大的仇人。毕竟整个神界都被魔王毁灭,九天玄女被逼之下也只能自毁神躯,投身天道。九天玄女能够和魔王这么不激烈的交流,实在有些出乎罗西南的意料。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九天玄女仿佛认命似的,平静的问道魔王:“所以呢,你把我强行从天道中抽离出来,又抓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魔王微微一笑:“自然是为了羞辱你。” 罗西南眉头一皱,手往腰间摸去。魔王并没有回头看罗西南,只是淡淡说道:“在我面前拔刀有这个必要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日看似向我屈服,为了保护白焰自断一臂。实际上你只是把那条手臂留给你的朋友们,希望他们能够倾尽人族之力对你的断臂进行研究,希望再造一个轮回境出来。这并没有意义,因为再多的轮回一境,在轮回二境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罗西南看向九天玄女,九天玄女无奈的点了点头。罗西南愣了一下,而后眯着眼睛说道:“确实没有意义,否则你也不会不阻止。但是即便如此,如果你要侮辱九天玄女,我还是会对你拔刀。我拔刀对你而言没有意义,但无论胜负,对我而言却有意义。” 魔王突然嗤笑一声:“那你尽管拔刀好了,前提是你拔得出来。” 罗西南抽刀,但野生却一直留在刀鞘中,任罗西南如何用力都没有任何动静。罗西南皱起眉头,他弹指间就能令劫渊愈合,怎么可能连刀斗拔不出。就算是魔王的境界远胜自己,也不至于对自己压制到这种程度吧。 九天玄女走上前来,按住罗西南的手叹息道:“算了,罗西南,放弃吧,你拔不出来的。你的情缘刀法都是司宇创造的,你怎么可能在他面前拔刀。” 罗西南并不愿意就此服输,罗西南手指捏出几个剑诀,决心御刀。然而,任凭罗西南如何催动力量,野生就是没有半点儿动静。 罗西南险些瘫软倒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就算情缘是你创造的,可是我对情缘一道,早就有了不同于你的领悟。你本身就是个无情之人,就算情缘是你创造的,你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魔王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说我是无情之人?你自认你对情缘一道的理解比我深刻?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化身无数游历红尘。你所能想象到的爱情我都经历过,兜兜转转,求爱不得,白头偕老,生离死别。我一生最轰轰烈烈的一段情感的主角,此时都站在你的面前。你说是不是?玄牝。” 罗西南突然有些恐慌的看向九天玄女:“元君……您……” 九天玄女似乎并不屑于隐瞒:“我知道,人族盛传我和姬南之间关系暧昧。但其实在姬南之前,我曾与司宇相恋过。那时候的我难以忍受神界的清苦,而姬南和司宇的出现,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姬南玩世不恭,实则考虑的很多,认识我之后性格就收敛了许多。因此我一开始对姬南有些厌烦,感觉他和神界那些六根清净的人一样。” 而后九天玄女看向魔王:“至于司宇,一个被整个世界视作叛逆,也将整个世界视作叛逆的绝世妖孽。一个从不服输从不低头的大英雄,任何女子都会喜欢他这种类型,我也不例外。只是我没想到司宇最终还是利用了我,最后也导致了神界的覆灭。在那之后我永恒的生命就成了枷锁,要忍受无尽的自责。好在那时候姬南一直陪着我,我和姬南之间也渐渐有了感情。不过那时候姬南已经另有良人,我们两个,也一直是知己一样的存在罢了。” 罗西南从未想到,这天地间最大的三尊人物之间,居然还有这么狗血的一段故事。那个睿智深刻的勇者,居然还做了许多年的舔狗?果然是地球穿越来的男人,骨子里就有这么一股贱味儿。 不过罗西南还是表情复杂的看着九天玄女。 察觉了罗西南眼中的疑惑,九天玄女也毫不避讳的解释道:“你现在应该想知道,为什么我间接导致了神界的覆灭,说起来这件事的时候,却还是这般轻松对么?以前的我并不觉得轻松,不过我觉得姬南的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如果神界的神明还有遗留,生活在困苦之中,我或许应该痛苦。可是现在你让我愧疚,我对谁愧疚去?神界的神明都死光了。” 罗西南瞪大了眼睛,勇者大人不愧是勇者大人,安慰人的方式都是这种以毒攻毒的类型。 魔王插嘴道:“当然,你还是心存愧疚的,只不过你选择为那些逝去的神明祈祷,来给自己宽慰。神界注定只能有一个西王母真正进入轮回境,这些年来你的战力无限逼近轮回一境,却始终没有进入这个门槛,所以你把干脆把整个人族的愿力都用来祷告了神界的亡魂。” 九天玄女和魔王说这些的时候,平静的让人有些胆战心惊。但是想来是神明,这五千年的时间,也足以将许多情绪冲淡了。 罗西南突然有些头皮发麻的说道:“这实在是太……好吧,即便如此,方才我用魂力驱动剑诀的时候,为什么野生还是没有动静。” 魔王笑了笑:“你的野生刀中,有空明剑域。而你又在野生刀中,铭刻了姬南创造的一套名为《闷屁》的剑法对么?你妻子曾经将她的本源赠予你,你是个魂元双修的修行者。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你明明是姬南早就挑选好的人,你在勇者学院呆了那么久,显赫却始终没有认可你。直到你修行了我创造的《神经》,显赫才主动找上了你么?” 罗西南瞳孔缩成针眼大小,魔王哈哈笑道:“也难怪你不知道,因为整个人族都没有知道这个秘密的。其实,魂力的修行手段,是我发明的。” 罗西南忍不住叫喊出声:“你胡说八道!” 魔王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一早就和你说过,我是极度热爱这个世界的,甚至热爱到想要回了这个世界再造一个新的世界。姬南和你眼前的九天玄女,他们一生所求不过是打败我。他们怎么可能有我这般情怀,为天地众生创造了一套有无限可能,更低难度的修行体系?” 罗西南突然有些呕吐的欲望。 他曾因为修行了元气,又是魔族功法,被整个人族视作叛逆。徐苑为此重伤,老师花恪忧为此隐居二线,罗西南也曾为此胆战心惊的活过了自己前半生。然而谁又能想到,被整个人族奉若正统的魂力修行,才是眼前的魔王所创造的。这种莫大的讽刺,即使是罗西南一时间也难以接受。 罗西南挣脱了九天玄女的手,上前抓住魔王的衣领。魔王也不反抗,就这么淡淡的说道:“你看,其实我为人族考虑过。魂力修行是一把有无限可能的钥匙,因为魂力从心灵中诞生。而元气在我们所处的宇宙中,是有定量的。” 被罗西南这么攥着衣领有些不舒服,魔王晃动了一下脑袋继续说道:“我曾幻想过对于一个文明而言,最绝望的事情是什么。假设是在银河系中,我们想要去另一个星系。但即使将整个银河系的物质都用来湮灭,我们仍旧没有足够的能源到达另外一个星系,这就是一个文明最大的绝望。所以我创造了魂力一道,因为魂力是无限的,这也是未来我进入轮回三境的基础。” 罗西南低声嘶吼着:“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魔王缓缓说道:“我把这把钥匙给了人族,人族还是选择在这五千年的漫长时间内,不断和魔族作对,使自己长期处于内卷化的发展中。难道你觉得,这不足以证明,这个文明本质上是不可救药的么?” 罗西南怒声道:“那是因为人魔两族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有生殖隔离的!” 魔王放声笑道:“罗西南你还是不是个辩证唯物主义者?难道他们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就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人族不打魔族,人族就会崩溃。同理,魔族亦然。这是双方上层在一开始刻意引导的东西,而两族都选择无条件的相信。他们挑选出来的领导者选择这么欺骗他们,相信了这一切的他们,难道就没有半点责任?说到底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所以我只能说他们活该!” 罗西南无力的松开手,无论是辩论还是论武力,罗西南和魔王之间,都有一道天堑似的鸿沟,这让罗西南深深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看出了罗西南的低落,九天玄女温柔的走上前来,将手搭在罗西南的肩上。 九天玄女问道魔王:“说吧,你准备怎么羞辱我?” 魔王淡淡的说道:“将你的衣服扒光,丢到人间让世人阅览。人间粗鄙之人多得很,再加上你实在是太美了。就算你是他们信仰的九天玄女,意淫着你的裸体做一些龌龊之事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如此一来,姬南总不至于继续忍下去,继续藏头露尾吧。这么多年没见他了,我有些想他,也十分需要他。” 罗西南知道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但是当他看到九天玄女点了点头,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的时候,罗西南还是高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魔王冷笑一声:“你去作甚?” 罗西南冷声回应道:“谁敢行苟且之事,我就杀谁。” 回应罗西南的,是魔王和九天玄女异口同声的一句:“不行!” 罗西南怔怔的站在原地。 九天玄女说道:“罗西南,不要忘了,你是这个世界的勇者。你不是姬南,姬南只是为了守卫人族。而你将来要守卫的,是整个蔚蓝大陆的众生。拥有着勇者的力量却动用私刑,你就变成了魔王一样的存在。” 魔王甚为认可的点了点头:“你还是要坚持你的信仰,不能学我的做法。你要是学我的话,你的心境就会有缺,就永远无法进入轮回二境。你进不了轮回二境,谁来做我进入轮回三境的垫脚石?” 罗西南再也无法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曾以为归来之时,自己就有了力量拯救世界。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始终具备旁观者的无力,和悲剧小说读者一样的悲哀。 从前的他,在红豆城,在云方城,在白皇城,在梵城,在长安城,都曾经遭遇过无法匹敌的敌人。但是每到了这时候,总会有人替他挡住所有的风雨,让他顺利的成长到今天这一步。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要面对的,已经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而他作为这个世界的第二强者,再也没有人能够站在他的面前了。 像青春期的少年终于面对了名为社会的巨大怪兽,心中不能再存有任何的侥幸,也认清了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是罗西南有生来最大的绝望。 就好像这个世界从来不会给年轻人犹豫的机会,擅长给人当头一棒一样,魔王手指在九天玄女身上一点,九天玄女就变得赤身裸体,力量甚至不足以再维持一件法衣。 魔王一挥手,就和罗西南还有九天玄女来到了梵城的上空。 魔王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蔚蓝大陆:“玄女信徒,前来觐见。” 第246章 洗罪和引罪 九天玄女赤裸着被九条云端垂下的金色锁链捆缚着身躯。 这些金色锁链,曾经也被梵城的护法捆缚罗西南,欧冶生前炼制的巨大机甲都险些将其挣脱。然而,即使是战力堪比轮回境的九天玄女,在这幅锁链的捆缚之下,似乎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罗西南问道:“你对这锁链做了什么?” 魔王无辜的说道:“我只是将其重新炼制了一番而已。你也知道,我是轮回二境的境界,想要炼制一些神物,创造一些神功不费吹灰之力。不过赋予这几条锁链规则的力量而已,你也不用太惊讶,这是我的权柄。这些锁链原本是玄女教用于守卫他们的梵城的。五千年来,有无数的叛逆异端,被这九条锁链困死在梵城。如今,我想着让玄牝也尝尝这个滋味。” “你不要欺人太甚。”罗西南表情狰狞的说道。 “是欺神太甚。”魔王在一边为罗西南纠正着语法。 罗西南断掉的左臂切口,筋肉在缓缓的蠕动着。几秒之后,罗西南居然生出了一条全新的手臂,罗西南往前一步迈去,却不想魔王根本没有阻拦。 负责编撰教义的玄女教第一序列大主教,在看到梵城用于审判异端的几根锁链居然捆缚着一个赤裸的女子,当即有些震惊。但是当第一大主教目睹了那个女子的真容,第一大主教居然含泪跪倒在地。 第一大主教的权力,名义上只比教宗还有圣女低,所有的信徒看到第一大主教下跪之后,也无人敢站立,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一道透明的身影出现在了九天之上魔王的身边,魔王有些惊讶的说道:“姬南,好久不见,原来你早来了啊,怎么一直藏着不肯露头呢?” 这个人影,正是蔚蓝大陆人族朝拜了五千年的第一位勇者,姬南。 姬南面若寒霜的说道:“放了玄牝吧,我知道你如此对待祂,只是为了逼我出现。现在我已经出现了,所以,放了祂。” 魔王畅快的笑了笑:“这怎么行,我还没有玩够呢。” “司宇!!!”姬南的声音无比愤怒,那道半透明的身影都有些恍惚。 魔王一只手捏住姬南幻化出的虚影的脖颈,那道虚影瞬间转化成了实体。魔王笑道:“来都来了,本体为何还躲躲藏藏的。你知道的,只要露出了一点痕迹,你在我面前是无法遁形的。” 魔王扭过头来看着姬南,有些惊讶的说道:“不愧是你,做事总是出乎意料。我就说嘛,就算我的转世内心澄澈如镜,不然尘埃,近乎天道,对外表现的怎么可能和痴傻一样。原来,你也有一魂悄悄附着到了他的身上,对我的地魂造成了限制。” 不错,此时真身被拘来的勇者姬南,真身的模样,和傻子一般无二。 姬南被魔王的力量束缚,一张脸已经有些涨红,但还是有些费力的说道:“我的天魂附着到何傻子的身上,才勉强和你的地魂形成抗衡之势。没成想,我的地魂和人魂准备转世成蔚蓝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个人魔混血,却功亏一篑,让我彻底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力量。” 魔王笑了笑:“这可怜的人族,他们将我的人魂推上绝路,断送了打败我最大的希望。当今的勇者,曾被他们视作仇寇,妻子也险些被害死。而你,这个前任勇者,也死在他们的争斗之中。机会雨点般砸向他们,难得他们能一一躲过去,难得啊。” 魔王松手,食指敲在姬南的喉骨上,姬南痛苦的瘫倒在地,口里溢出白沫,眼角也有些血迹。魔王的另一只手抓向虚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罗西南定格在虚空中,还有一部分涌向了九天玄女。 姬南痛苦的问道:“司宇,你想要做什么?” 魔王邪魅的笑了笑:“你应该玩过游戏吧……其实我应该也玩过,但是我不记得了。我把玄牝束缚在这里,就是在和人族众生玩一场游戏。玩游戏嘛,你懂得,上来自然是先捏脸了。” 魔王的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做思考状。过了几秒钟,魔王恍然大悟的说道:“对了,陈年,那个和我的分魂风光孕有一子的人造女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人族创造出来祂的初衷,就是为了创造一个神明,一个能够对抗我的神明。既然人族理想中的神明是这幅模样,那我就让玄牝也变成这幅模样吧。” 九天玄女的容貌变换,一道玄妙的音乐流淌过,梵城的信徒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当他们看到九天玄女的面容之时,纷纷怔在了原地。 他们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女子能够美丽到这种程度。陈年的容貌不在风光,也就是魔王之下。昔日与人对阵的时候,风光只需露出真实的容貌,他近乎规则一般的美,就会让对手无心与之对敌,失去大部分力量。当日一人攻长安,若不是护国大阵是无灵智之物,恐怕唐国皇宫不会留下多少活口。 所以,当此时九天玄女以陈年的面貌展现在世人的面前,结合之前第一大主教下跪的场景,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这一定是九天玄女下凡。 对!一定是九天玄女下凡! 除了九天玄女,凡人怎么可能拥有这种美丽的容貌? 人群之中,第一声利刃没入肉中的沉闷声音响起,一个虔诚的信徒口吐鲜血,躺倒在地上。接下来,无数声利刃没入肉中的沉闷声音响起,无数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当这些虔诚到狂热的信徒,察觉他们用自己污浊的眼睛,玷污了九天玄女圣洁的躯体的时候,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够洗涤他们的罪孽? 生活在梵城的玄女教的信徒,身上常备短刀用来剪烛。梵城是一座香火之城,这里有着人族最多的长明灯,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为九天玄女清理烛火,为玄女付出自己的一切。 越来越多的虔诚信徒反应了过来,他们纷纷掏出自己用来礼拜的短刀。老人,中年人,青年,少妇,少年,少女,幼童。死神降世一样,传递在人们内心的虔诚信仰化作恶魔,吞噬着成片的鲜活生命。 第一大主教自然知道,眼前的这幅面孔究竟是谁的。 当年创造出陈年的计划,他,另外两位大主教,还有前任教宗都曾经参与过。他们攫取了本该属于九天玄女的愿力,试图创造出一个比肩神明的人造物。九天玄女选择以这幅躯体显化在他们面前,难道是为了惩戒他们么? 一个一生都在编撰教义,解析教义的大主教,此时完成了他一生中最后一次对九天玄女显化神迹的解读。 九天玄女以陈年的容貌、赤裸之躯显现于世间,以锁链捆缚自己。这是在像他们这些造神计划的参与者表明,陈年的存在是罪恶的。而制造陈年的他们,正是罪恶的源头。 第一大主教想了很多,他在想自己是不是错误的。他深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只是为了守卫玄女教的道统,更多的是为了人族有能够对抗魔王的力量。 可是对抗魔王,不应该是勇者和九天玄女这样的神明独有的职责么? 以凡人之力,妄图染指神明之权柄,自己或许真的是罪恶之人吧。 “我行走于世的主啊,这一切都是源于凡人丑陋卑贱的贪婪。他从高天使火进入我的骨头,克制了我。他铺下网罗,绊我的脚,使我转回。他使我终日凄凉发昏。我罪过的轭是他手所绑的,犹如轭绳缚在我颈项上。他使我的力量衰败。主,您为何将我交在我所不能敌挡的人手中。” “愿荣耀,威严,能力,权柄,因我们的主九天玄女,归与祂,从万古以前,并现今,直到永永远远。您爱我们,您用自己的圣洁之躯,使我们脱离罪恶。愿我们的亡魂,能够永远侍奉于您的左右。” 第一大主教的祷文传遍了整个梵城。 第一大主教,第二大主教,第三大主教,前任教宗,都于祷文结束的一瞬间,自己散功而死。 罗西南被束缚在虚空之中,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 当束缚解除,罗西南终于能够落地。落地的时候,梵城已经成了人间地狱,无一活口。 罗西南为求机缘来到了梵城,这里有着人族最多的医者,这里曾经拯救了无数的生命,他们为痛苦的身体驱逐病魔,为游荡的心灵寻求寄托。罗西南第一次来这里,就被这里的生机所打动。 然而,罗西南因为自己所敬之人的死亡离开了这里。当他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死亡。 罗西南愤怒的抽刀向天,斩向捆缚玄女的锁链,却始终无力斩断。 九天之上的魔王笑了:“陈年的容貌是多么的美丽啊,高洁的美丽,美丽到连我这个魔王都为之惊叹。然而,这些可笑的人们,看到这幅美丽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心中产生邪念,居然纷纷选择了自杀。他们难道不知道么?所谓的美丽正是有人的欣赏才有意义,他们选择的逃避,反而让这份美丽带上了血腥的丑陋。啊,无可救药的人们啊。” 姬南睚眦欲裂:“无可救药的,分明是你才对,司宇。” 魔王仰天长笑:“让我猜猜,接下来,人族应该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姬南仿佛想到了一些东西,有些惊恐的看向魔王:“你说什么!?” 魔王说道:“新任罗西南跟随魔王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梵城。而当所有人到来的时候,梵城已经成为了一个死城。试问,天底下除了轮回境,谁能转瞬间灭掉一个梵城?谁会相信,梵城所有人和修行者,都是自杀身亡的?” 姬南的身体在颤抖,魔王却自顾自的说着:“当初,罗西南被误认为杀死了欧冶和维纶,被玄女教追杀。他的岳父岳母,也就是花月容还有白离,都在罗西南洗清白的过程中身死。你说,人族会不会觉得,他们这个勇者,本质上是痛恨玄女教的?而刚好,玄女教和罗西南结成善缘的山芊芊和君梓,正好不在梵城中。” 姬南手指着魔王:“你想让天下人都以为,是罗西南屠了梵城?” 魔王点了点头:“只有我一个魔王,这个世界是不会恐惧到那种程度的。因为他们始终抱有一丝希望,那就是罗西南这个勇者。勇者的使命就是打败魔王不是么?他们还是相信自己有生机的。” “可是……”魔王的声音再次变得魅惑起来:“勇者本就应是天下无敌的存在,一个天下无敌的存在如果选择拯救世界,那么必然天下太平。可是这个天下无敌的存在选择作恶,整个人族又有谁能违背他的力量?” “你无耻!” “不要用你的道德来衡量我的道德!姬南,己所欲和己所不欲,都勿施于人!你有了我无耻的想法,证明是你的道德出现了问题!” 姬南愤怒且绝望的说道:“罗西南,你可愿意进入轮回二境!?” 罗西南听到这个声音后陷入了长久的恍惚,当他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来自于他敬仰的那位勇者姬南,罗西南立即高声道:“我愿意!” 魔王的狂笑声越发高昂:“对对对,动用你筹划数千年的力量吧,把罗西南送入轮回二境。轮回轮回,罗西南穿越过来,本就是一次轮回,罗西南进入轮回二境再简单不过了!如今只有轮回一境怎么够?罗西南,你要加油啊!你要加油啊!” 第247章 时空传识 当任丹青将消息送来的时候,山芊芊险些昏厥在地。 梵城是她生长的地方,在那里她曾有过悲惨的童年,却也不缺少快乐的记忆。已逝的前任教宗是她父亲在位时候的大主教,当初下诏将她从勇者学院逮捕回来的,是这位教宗陛下。后来,将她囚禁于幽室,对罗西南下达追杀令的也是这位教宗陛下。 可是山芊芊知道,这位一生无子嗣的教宗陛下,一直拿自己当女儿看待。 她是现任教宗,是玄女教道统的继承者,是天下信徒和九天玄女之间连接的纽带。但是就在今天,玄女教的道统覆灭了。 于蔓和徐苑搀扶着山芊芊,山芊芊嘴唇泛白的靠在了墙边。 葛生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着衣角问道任丹青:“你是否可以确认,梵城城灭的之后,西南确实出现在那里。” 任丹青点了点头:“勇者大人确实出现在了梵城。而且奇怪的是,梵城无一活口,所有人的死法都是自杀,就连镇守梵城的空境大修们也不例外。能够一击覆灭梵城,也只有轮回境能够做到。” 葛生紧紧的攥起了拳头:“西南呢,在那之后西南去了哪儿?” 任丹青答道:“我们的人发现勇者大人之后,勇者大人就化作一道白光遁入虚空了。现在舆情认为……魔王想要出手,是不必要假扮成勇者大人的样子的。” 葛生摇摇头:“不,这次一定是魔王假冒的勇者大人。” 任丹青愣在原地:“可是……” 徐苑松开了山芊芊的胳膊说道:“不错,这次确实是魔王假扮的勇者大人。让勇者学院的算师们推算天象和气数,证实这次确实是魔王假扮的勇者大人。” 任丹青点了点头,于蔓有些担忧的问道:“可是,魔王和西南的命数,岂是四境的算师能够窥探的?就算杀了那些算师,他们也不可能……” 葛生的声音变得无比冰冷:“那就杀了那些算师……丹青你记住,谁推算不出来这次是魔王假扮的勇者大人,就杀了谁。” 任丹青领命退下。此时,即使是于蔓也反应了过来。 沉默了很久,于蔓才缓缓的说道:“夫君,难道你也相信,这次是西南动的手?” 葛生摇了摇头:“我相信不是西南,但是我们必须让现在的人族相信这一点。即使……我们是在用谎言证明真相。”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门发出了吱呀的响动,白焰走了进来。葛生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柔:“白焰,念风和念月都睡下了么?” 罗念风,是风光和陈年的儿子,被罗西南收养之后,就跟了罗西南的姓。其实罗西南也希望他能跟自己的父亲姓的,但是大师兄在世人眼中乃是魔王化身,罗西南不希望这个孩子背负上人们对于他父亲的恶意。为了不让罗念风自卑,白焰也一直没有告诉他真相,他只当自己的父母是罗西南和白焰。 罗念月,是罗西南和白焰的亲生女儿。罗西南以前和他开玩笑,要是生了个男孩子就叫念离,生了个女孩子就叫念月。当时生下罗念月的时候,罗西南并不在,所以白焰就给孩子起名叫罗念月。 白焰点了点头说道:“小风和小月都睡着了,阵法准备好了么?” 葛生犹豫了很久才说道:“白焰,你要知道,即使是我们四个,想要通过这个阵法传识,也要冒很大的风险,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葛生的面前,是一个八分光轮,仔细看的话,光轮是由液态的符文组成的。光轮的中间,元气粒子凝结的光束将一截断臂托起。 这个阵法,就是勇者学院数千年来智慧的最高结晶。 勇者学院创造伊始,本就是为了发展修行一道的进步,为人族培养出来更强大的修行者。天道是公平的,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圣贤,他们于魂力一道的天赋,并非白焰风光之流这么逆天。但是他们对于各种理论的研究,早就已经超越了人族修行者所能取得的最高成就,也超越了人族现有的工学极限。 人族修行者的共识是,蔚蓝大陆的资源有限,而魂力无限,那么人族将来毕竟不能局限于蔚蓝大陆一隅,而是要开辟新的世界。 提出这些理论,并且用自己一生去实践的那些圣贤,他们都不清楚是不是在未来的某一年,人族就会毁灭在魔族的铁骑之下。又或者哪一天,魔王破开了封印,将整个人族打落劫渊。到时候他们的思想和努力非但成了无用功,甚至找不到继承者。 但是一个文明最美丽的风景线也在于此。 欧冶自斩灵感创造出来的野生,誓要超越勇者之剑,即使尘封学院武库数十年,欧冶也从不懈怠自己的研究。维纶大师能和魔王做交易,就已经知道魔王破除封印不久矣,已经能够干预世事。 还有五千年至今的无数联军将士,他们死前并不知道,自己能够守卫住后方的故土。但是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的祖先和勇者披荆斩棘,浴血奋战才收复的土地,他们至死都没有后退半步。 伟哉人族,壮哉人族。人族从来不缺少未雨绸缪的人,也不缺少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他们置身绝望而心怀希望,这些人是人族的脊梁。 而他们所酝酿的阵法学,符文学,异能学,时空学,微观粒子学上的最高结晶。结合人族近乎孤注一掷的资源倾斜,终于诞生出来了眼前的阵法。 时空传识阵。 以罗西南断臂中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为核心,制造一个微小的虫洞,将人的意识传递到另一个时空中的阵法。 这个疯狂的计划是葛生提出来的。那些对于魔王和罗西南的战斗过程推衍,还有削去魔王气数的行动,都只是为了掩饰逆天计划真实目的——制造出时空传识阵。 葛生只是在赌博,他在赌魔王或者前任勇者或者罗西南,他们会将罗西南重新放逐到另一个时空。因为魔王说过,轮回境就是死了再复活。 而这个有史以来最疯狂的计划的理论依据,就是罗西南以前给他们讲的一个故事,类型名为穿越的故事。还有他们解析花恪忧副院长,还有大师兄风光遗物得出来的一个结论——罗西南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 最疯狂的人赌博起来,也最不合常理,即使是普通人都难以接受。 徐苑走到了白焰的面前,一双美目看着白焰。白焰不像他们,都已经是空境大修士,有三百寿元。修为仅仅是住境的白焰,生完孩子之后,眼角居然有了些皱纹。 曾经清秀的少女,他化自在之后,也曾风华无双。而今却还是抵不过岁月,还有自身的忧虑与离别的折磨。白焰的胸脯相较以前丰满了许多,却也微微的有些下垂,不似以前青笋一般。脸色也有些泛黄,精致的妆容也遮掩不住颈部皮肤的松软。 徐苑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 白焰想了想,柔柔一笑道:“我认识你要早些,毕竟那时候的你是那时候学院除了大师兄以外,最耀眼的明星。你我真正相识的时候,应该还是在白皇城外吧。” 徐苑点了点头,当时的她是占有欲最泛滥的时候,甚至不惜做出强行拔高白焰的境界这种事情。徐苑说道:“就算是离我们在白皇城的时候,也过去许多年了呢,我都快记不清了。不过说实话,我不后悔当初对你做的事情。即使是现在,我也一点儿不后悔。” 白焰笑了笑:“放心吧,我也没有在意过。” 徐苑面色如常的说道:“你看上去好像不再年轻了。本来你就自斩了本源,精气亏空。罗西南强行帮你续命,也不可能和本源精气一样活跃。这么多年来,你从未睡过一次好觉,又接连不断的经历了大喜大悲。如今三十多岁的年纪了,还能够保持这幅面貌,也算是幸运。” 葛生察觉出来徐苑的话似乎有些不对劲,刚要开口,却被于蔓抓住了小指。葛生回头,于蔓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做声。葛生沉默了,他知道这是她们女人之间的事情。 白焰用徐苑的话,还给了徐苑:“我不后悔当初为西南做的事情。即使是现在,我也一点儿不后悔。” 徐苑说道:“如果你死在这里,就算将来罗西南打败了魔王,他也一定会后悔的。” 白焰摇了摇头,有生来第二次无比强势,也无比坚决的说道:“罗西南是我的男人,他要是知道他的女人为他去死,他一定不会后悔的。” 白焰上一次这么强势的说话,是对着罗西南,也是要为罗西南去死。 徐苑笑了,有些释然:“难怪罗西南选择了你……白焰,我心服口服了。” 徐苑体内的魂力爆发开来。 罗西南已经是轮回境的修行者,超越古神明的存在。他的断臂之上,随便分析出来的一些东西,都能够对四境的修士有着无限启发。逆天计划开始之后,人族最尖端的一批战力,用焚烧寿元的方式,都取得了大幅度的进步。 魔王降世的时候,曾经赐予了在场人每人三百年的寿命。葛生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燃烧了四百年的寿命,结合一些从罗西南断臂上得来的成果,第一个推进到了空境巅峰。其余的人,或焚烧三百年,或四百年的寿命,也纷纷到达了空境巅峰。 原本徐苑就是空境高阶,燃烧寿命之后,现如今更是人族的第一强者。 而白焰,魔王似乎有意的忽略了她,并没有赐予她寿命。即使魔王赐予了她寿命,她一个区区住境,也没有燃烧寿命的资格。 白焰有些惊慌的说道:“徐苑,你想做什么?” 徐苑有些抱歉的说道:“对不起了白焰,如果我们都不能活着回来,罗西南一定会很难过的。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一直陪着他,好好安慰他。” 空境巅峰的力量将白焰束缚起来,而原本就是阵师的徐苑,在束缚一道上的能力,是有史以来四境之中的最强者。无论如何,都不是白焰现今一个区区住境能够挣脱的。 白焰紧紧贴在徐苑制造出来的囚笼上,嘶喊道:“徐苑你疯了么?你放开我!” 徐苑没有回应白焰,白焰看向葛生等人,葛生等人也都选择了沉默。他们都清楚,时空传识阵一旦发动就无法终止。他们没人能保证白焰的灵魂强度足以通过虫洞。更别说,没人知道他们的灵魂被传送到另一个世界,还有没有回归的可能。 白焰跪倒在地上,瘦弱的身体靠在徐苑制造出的囚笼壁上,右手紧紧的抱住左胸,心脏的位置。白焰抽泣着说道:“我求你们了,你们放过我吧……如果西南真的会被放逐到另外一个时空,起码让我在那里再见到他一面,我求你们了……” 罗西南的断臂之上散发出光辉,光辉挣脱了阵法制造出来的束缚力场,飞到了白焰的身前,将徐苑制造出来的囚笼消融。 徐苑呆滞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喃喃道:“罗西南……你就这么由着你的妻子任性么……罗西南你个混蛋,你个渣男,你个白痴,你个……该死的勇者大人……” 葛生叹了口气,如果这是罗西南的选择,他也无法改变。 葛生上前搀扶起白焰:“如果你非要来的话,那就一起来吧。其实我也觉得,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能给西南打败一切的力量,那这个人一定是你。” 白焰将手放在时空传识阵上,徐苑叹了口气,将手覆盖在了白焰的手上。在场她的修为最高,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她应该是唯一有可能救下来白焰的。 山芊芊,于蔓,葛生依次将手放在时空传识阵上。 阵法将罗西南断臂内的无限力量提取出来,凝结成了实质。 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物质转换已完成,正在进行压缩……压缩完成,正在赋予质量……质量赋予完毕,目标半径小于史瓦西半径……” 勇者学院后山,八位空境大修士将自己的力量全部灌注进一个坏境修行者体内。这个坏境修行者,正是当初在白皇城和徐苑有一面之缘的,勇者世家中音律第一的尹家传人尹特。尹特如今已经到了坏境,他的异能也是现今人族唯一能够找出来的,与空间有关的异能。 尹特喜欢徐苑,从在白皇城第一次见到徐苑就喜欢上了她。所以当尹特知道,自己要为徐苑的计划去死的时候,尹特没有半点犹豫。 尹特的异能场域展开,如烟花般绚烂。他的身体也因为无法承受八名空境大修的力量,瞬间分崩离析,化为飞灰。只剩一缕残魂,被惹雨琴吸收。 那个机械的声音继续毫无感情的响着:“黑洞凝结完毕,正在突破重力场极限……正在解析白洞……正在确立艾因-罗森桥……正在捕捉暗物质……正在创造排斥效应……时空虫洞稳固完毕。” 整个世界仿佛被消音了一秒,然后就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整个房间里,只有五具躯体倒在地上,没有呼吸,仿佛从未拥有过生命。 第248章 重回 轮回两个字其实很简单,就是死一次再活过来罢了。 勇者曾经选择带着自己的全部记忆来到这个世界,所以他是生而轮回境的人。罗西南的记忆完全被封印,所以当他来到蔚蓝大陆的时候,他并没有通天彻地的修为。好在,当他,还有勇者,还有魔王都下定了决心要进行第二次轮回的时候,罗西南终于回到了地球,并且决定找回自己的记忆。 “阿姨压一压……” 熟悉的铃声响起,罗西南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次,他不再怀疑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梦,因为他已经了然,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是六月十四日。 世界线即将收束,距离一切发生还有两个多小时。 罗西南不慌不忙的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开始呼吸吐纳。 一个个纯白色的漩涡在罗西南的头顶形成,感谢魔王创造了魂力这种从内心诞生的力量,让罗西南可以在地球这个无法感知元气的环境中也可以修行。 一个消失之后,罗西南从床上站了起来。骑上共享单车,到了白焰开的平安饭店。和白焰打了招呼之后,极其享受的吃了一笼菌菇包子,喝了一碗热粥。罗西南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也有白焰,也有葛生,山芊芊和徐苑。 一切如往常一般进行,徐苑四人依次来到了平安饭店,然后依次落座。 就在罗西南上菜的时候,外面发出一声巨响,一辆皮卡朝着徐苑和山芊芊的座位碾去。 山芊芊和徐苑尚未来的及发出惊呼,罗西南已经飞身到了二人的身前。罗西南伸出一只手臂,顶在了皮卡的前杠。按理说,以皮卡行进的速度,加上罗西南掌心的压强,这辆车应该以罗西南的手心为中心凹陷下去。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罗西南的手仿佛一块磁铁,狠狠的将这辆皮卡吸住,当罗西南抬起手臂的时候,这辆皮卡也跟着升空,将平安饭店的窗框和门头顶的稀巴烂。 老板娘白焰听到外面的声音之后,拿着一把菜刀冲了出来。当她看到罗西南手举着一辆皮卡的时候,只是长大了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白焰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菜刀也掉到了地上。 就在菜刀即将落到老板娘的脚上的时候,罗西南回首,菜刀停在了半空中。罗西南回过头来温柔的笑道:“小心点,别扎到脚,你的脚那么好看。” 后面窜出来几个人,手里的卡宾枪还有手枪一齐朝着罗西南开火。罗西南将皮卡甩动,挡住了所有的子弹,有几颗穿透性比较强的,打碎了侧面的挡风玻璃,从中穿出来,却被罗西南捏在了另一只手中。 很难想象到,在禁枪如此严格的上天朝,这几个悍匪怎么搞到这几把枪的。但是当罗西南想到,这一切可能都与魔王,甚至世界线相关的时候,罗西南突然觉得他们就算掏出来一把rpg,罗西南都不会多么惊讶。 罗西南刚刚涌起这个想法,就有一发拖曳着尾焰的火箭弹朝着他飞来。罗西南将皮卡丢了出去,一声巨大的响声震碎了周围几家店铺的玻璃。皮卡在空中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但是所有的爆炸物和火焰都被一股力量束缚成了一个球形,并没有伤及任何路人。 罗西南笑了笑,居然真的有rpg,这还真是魔幻现实主义。 没人能够看清罗西南的动作,老板娘掉在地上的那把菜刀旋转着飞入罗西南的手中。几道残影闪过,几个蒙面的悍匪就被砍掉了脑袋。剩下一个为首的悍匪,也就是曾经勒住罗西南脖子的那位,颤抖的看着罗西南。 罗西南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悍匪的面前。 围观的群众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拍什么电影,而是现实中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可理解的事情。 伴随着几声“杀人啦”,“有鬼啊”之类的惊呼,围观的群众纷纷跑开。于蔓反应的比较快,也催促着老板娘等人快跑。但是却被罗西南制止:“你们先别着急跑,一会儿跟着我一起,这是世界线的收束。你们离我太远,一定会死的。” 葛生推了推他那副眼镜,饶有兴趣的说道:“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算了,这确实很有意思,我不妨信你一次。” 山芊芊浑身颤抖的抱着徐苑的胳膊问道:“徐苑姐姐,我们怎么办?” 徐苑点了点头说道:“我也相信他说的。” 山芊芊惊恐的说道:“徐苑姐姐你疯了么……这一定是什么阴谋……对!这一定是什么全息影像……喂,罗西南同学,你是在逗我们对吧?” 罗西南摇了摇头:“芊芊,很不幸这是真的,你不要怪西南哥哥,事后我会跟你说明这一切的。” 山芊芊不明白为什么罗西南会这么叫她,这么亲昵,就好像他们是熟识的老友一样。山芊芊欲哭无泪的问道徐苑:“徐苑姐姐,这一定是假的对吧。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抓住子弹,举起汽车的人?徐苑姐姐你怎么会相信他?你不是唯物主义者么?” 徐苑缓缓的说道:“唯物主义者就是要相信眼前见到的一切真实存在,并在这之后对其进行观测和鉴别。事实就发生在眼前,所以我暂且相信他了,罗西南同学。” 罗西南看着手中的菜刀,丝毫不顾那个悍匪头子已经两股战战,有些遗憾的说道:“果然是菜刀,这才砍了几个脑袋就有些卷刃了。看来我的挥刀速度,暂时不是地球上的合金材料能够承受的。” 罗西南抓住那个匪首的脖颈,然后用力的丢了出去。那个匪首的身体砸到了对面街道的墙上,墙上有几块砖被砸裂,那个匪首的尸体也变得软绵绵的,蒙面的面具下面开始渗出来鲜血。 葛生环顾了一边四周,然后抬了抬眼睛说道:“看来,你们的心理素质都很不错,见到这种场景居然没有失去思考的能力,我很好奇你们平凡职业之下的身份。还有,这位罗西南同学,刚才她们是这么称呼你的对吧。虽然你表现出来的能力确实很不正常,但是麻烦你杀人的时候能不能不用这么激烈的方法,看上去视觉冲击力还是有些大。” 说完这话,葛生就趴在了桌子上吐了起来。 罗西南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 四女也反应过来,也纷纷开始呕吐。不远处响起了警铃声,罗西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虽然我知道现在让你们吐一会儿你们可能会舒服一些,但是现在警察很快就要来了,所以我们还是抓紧离开这里吧。” 葛生倒了一杯水漱了漱口,然后问道:“好吧,我跟你走,但是我们要去哪里?” 罗西南想了想,也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还没想好……不行的话,我们先到空中躲一躲,违反空管条例什么的,也没办法了。” 葛生有些惊讶的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会飞?” 罗西南点了点头,气息就从住境的巅峰直接到了坏境的巅峰。他原本已经到了轮回境,对于四境的理解,自然远超想象。 葛生想了想说道:“刚才你是说,我们几个如果不跟你走,就会因为世界线收束而死。如果你对你拥有的力量有信心的话,我想你也一定想着尽快结束这一切对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但是对我而言,保护你们生命的重要性,是要超过我自己的生命的。就算……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他们……” 葛生耸了耸肩:“既然如此,你直接带我们去米国吧。米国的航母吨位和核武储量都最高,他们应该算是这个世界上军事力量最强大的地方。如果世界线收束是完全不讲道理的,那么最终我们肯定是要面对米国的。当然,因为我是上天朝人,我也不希望在自己祖国的土地上发生这样的动乱。就算我们死了,如果你能够削弱下米国的军事实力,虽然难保他们狗急跳墙,但未尝不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罗西南看向四女,四女都有些发懵,但是都无一例外的点了点头。 罗西南撑起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几人包裹起来,悬浮到了空中,开始持续的加速。其实他可以瞬间突破音障,只是担心葛生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了而已。 看着自己悬浮在海面的上空,周围的一切静态的事物都变得有些模糊。白焰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只是有所感叹的说道:“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说,人类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飞行。” 第249章 反抗 罗西南的持续加速,还是给葛生等人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毕竟他们只是平凡人,没有蔚蓝大陆上那股修为,再加上刚刚经走了这般惊吓和刺激 当罗西南进入米国领空的时候,没多久身后就已经咬上了几枚导弹。罗西南犹豫了片刻,以他的速度想要甩开这几枚导弹倒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以他现在坏境巅峰的修为,速度达到十马赫简直轻松加愉快。 罗西南将葛生和白焰等人甩了出去,手中捏着一个法诀,朝着那几枚地对空导弹撞了上去。一团巨大的火焰在空中爆开,罗西南为了避兔伤及无塞,又用魂力将那团火焰包裹,形成一阵旋风。 几枚导弹被摧毁之后,米国的军方已经接收了反馈的信号。毕竟,已经有数十年没有组织或者势力没有试图在军事上挑战过米国了。 其实追寻罗西南的踪迹不难,单是他为了保护葛生等人制造出来的那个魂力护罩,目标比起来普通的战机都小不了多少。更何况,罗西南在安城起飞,作为上天朝略沿海城市,不知道有多少个雷达和卫星盯着这里。魂力能够屏蔽很多东西,阵法,神识的感知都能屏蔽。但是显然电磁波不在这一行列中,毕竟现在罗西南只是一个小小的坏境巅峰。 如果是什么小国家试图挑战米国的尊严,或许没什么。但是作为另一种意识形态的代表,这几年一直在挑战米国国际地位,又在多个领域赶超米国,成为了米国最大竞争者的上天朝。突然有一个目标从上天朝升空,并有和米国军方作对的事实,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一时间,地球上的各大情报机构都陷入了沸腾之中。 罗西南静静的在红石公园中待了一段时间,好在这里物产丰富,野生动物的种类也比较齐全,所以罗西南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弄到一些猎物,让白焰做了。 第三天,在罗西南成功将米国的猛禽战机的库存削减了三分之一之后,地球上的人类终于意识到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舆论上对于罗西南的出现有很多猜测,最多的无非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之类的。不少人戏称米国拍了这么多年的打外星人电影,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真正实践了,可见天下苦米国久矣。 当然,此次事件带来的,更多的还是对于未知力量的恐慌。 不远处传来了隆隆的响声,闷雷一样,一些钢铁怪物朝着罗西南包围而来。这些怪物重达71吨,两米多的高度,配合120口径的滑膛正义,只是远远望上去,就给人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罗西南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徒手捏爆了几枚穿甲弹之后,双手如同热刀切牛油一样顺滑的刺入贫铀装甲。然后罗西南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的手好像不太够长。 当然,这些并不是罗西南放任这些主战坦克逼近白焰他们的理由。庆幸这些主战坦克在设计的时候,完美的契合了地球人的工学水准,罗西南随便丢出去几辆,居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散架。 虎入羊群一样,罗西南撞翻了一辆又一辆的坦克,兴起的时候,也会直接撕碎反应装甲,把里面的乘员揪出来之后,就开始用这些坦克当保龄球。 那些可怜的士兵,也见到了他们有生以来最疯狂的场景。那个恐怖的人性怪物每次落地,都好像苹果砸在棋盘上,弹起一地的棋子。而撕碎那些坦克,或者将那些坦克锤扁,又或者揉成一个铁球,几乎取决于罗西南当时的心情。 只剩最后一辆坦克的时候,里面的乘员早就弃车逃跑了。即使是现代军队,也很难承受极高的战损率。当他们发现自己时速六十几千米的脚程,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躲过罗西南的魔掌,而罗西南毫不留情的风格,几乎注定他们的战损率也只能是百分之百。 他们的选择除了逃跑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 罗西南来到了最后一辆空空如也的坦克前面,抓住了黑洞洞的炮管,然后一脚将坦克的主体踹飞。那根巨大的炮管在手中舞动了几圈,发觉并没有什么意思,就随手丢掉了。 罗西南回到了他给白焰等人找的那个山洞,临走不忘用魂力阻隔了几发导弹。 看到罗西南的气息有些萎靡,虽然此时仍旧心有余悸,但是白焰还是担忧的问道:“罗西南……你今天受伤了么?” 罗西南摆了摆手,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什么的,人海战术,消耗大了点而已。毕竟是不同的力量体系,在地球上,我的恢复稍微慢了点。” 然后罗西南转头面向葛生,他是这里面最聪明的人:“对了,葛生,我觉得我这几天应该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震慑吧。就算无关世界线收束的问题,他们也到了发射核弹的时候了吧。” 葛生盘膝坐在地上,这些天每天都吃烤肉,实在让他有些消化不良。揉了揉腹部,葛生感觉稍微舒适了一些,就摇了摇头对罗西南说道:“先容许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世界线一定会收束,所以我们的结局是死亡,而你正在对抗这种结局的发生。但是你现在挑衅他国军事的行为,是不是本身就在朝着与全世界为敌的方向进发?我很难判断,现在发生的这些,究竟是基于世界线的收束呢,还是你的作为呢?” 罗西南想了很久,自己也没给出答案。 葛生看到罗西南的表情却自顾自的说道:“我问的这个问题似乎没什么意义。假设你真的有了一个人对抗全世界的力量,那这些问题的源头都将由你来制定。就算你说的世界线收束的问题,只是一个神经病的臆想,那你也有让全世界跟随你一起疯狂的资本不是么?” 葛生笑了笑说道:“好吧,现在开始解答你的问题。发射核弹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但凡是拥核国家,他们的发射井和潜艇之类的,一定都被其他的拥核国家死死的盯着。米国说他们是为了打你,但是核弹升空的那一瞬间,其他国家真的能放心么?人类命运共同体还未真正建成,你不要对我们地球人抱有太多美好幻想。” 徐苑也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我没记错的话,红石公园地下,有世界最大的活火山之一。真的动用了核武,火山喷发就不是好玩的了。” 于蔓有些不明就里的问道:“不就是火山爆发么?这有什么的?” 山芊芊弱弱的补充道:“不只是火山爆发时候的能量,红石公园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大规模的爆发,很有可能导致地壳变动,到时候会引起大规模的气候变化。而且火山灰之类的遮天蔽日也是很麻烦的事情。首先人类的呼吸一定会受到影响,就算有人想要逃离,大部分人的手段也只能是驾车。内燃机的工作方式你们应该都知道,进气系统被火山灰堵塞的话,这些人也只能在车里等死了。” 还别说,于蔓还真不知道内燃机的工作方式。但是听山芊芊的意思,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所以于蔓就跟着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罗西南不被发现的发出一声叹息,自己明明是个实打实的地球人,可是在蔚蓝大陆真正度过了精彩的一生后,罗西南发现自己的思维方式都变得不地球了。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形容。 最后,白焰有些担忧的说道:“罗西南,难道你真的要做到这种程度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样的程度,但是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举动。毕竟人类于这个世界而言,只是一堆微小的寄生虫而已。重启几次文明,对这个世界更是无所谓的。世界线的选择,我不能违逆,我只能应对他。命运,从来没有给我们反应的机会不是么?” 又过了两天,罗西南的真实之眼看到了远方的一条白线,他叹了口气,飞到了高空。 抽空了方圆百里的能量,塑造出一片巨大的真空区,罗西南终于到达了空境巅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傻到在地面引爆核弹,所以罗西南也只能选择在空中拦截。 罗西南有些好奇,他前世就估量着,空境修士的力量水平基本等同于裂变武器。而空境巅峰,则能和热核武器媲美。 面对来者,罗西南真的有能力拦截么? 第250章 勇者罗西南 罗西南展开双翼,一只是应龙翼,另一只则是光翼。昔日罗西南错杀冰螭,悔恨莫及,不过也在那之后,真正降服了应龙的力量,领悟了元气化翼的能力。 一只实体的翅膀疯狂的聚敛着力量,另一只光翼则绽放出闪耀的光芒。真实之眼的力量完全发动,罗西南能够看到藏匿于虚空中的电磁波。波纹汇聚于手上,抓向虚无之中的电磁波,将其湮灭。 热核武器的引爆,需要裂变提供能量,引爆方式必然是复杂的。如果能够斩断信号的话,想必可以组织这一切。 然而,世界线的收束还是起到了作用,当罗西南斩灭了电磁波之后,这个核弹之上,居然还是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原来,这个核弹爆炸靠的是内部的装置。 真实之眼全开的罗西南,几乎能够看到链式反应在剧烈的衍变,物质湮灭之后,释放出了巨大的能量。罗西南发出一声叹息,他能够爆发出来堪比热核武器的力量,却不意味着他能够防御这种伤害。 罗西南突然有种小时候玩魂斗罗时候的无力感,你碰对面一下就死,对面碰你一下就死。 罗西南闭上眼睛,又在一生灭之间睁开。双手刺入虚空之中,野生的轮廓出现在罗西南的掌心,光晕聚合,如同湖心波纹的倒放。罗西南轻叹一声:“登对。” 核弹爆发的瞬间,冲击波都落到了罗西南的身上。罗西南背后的双翼膨胀至数百米长,相比之下,罗西南的身躯倒是显得极小。如同男女之间行欢一般,所有的力量都被罗西南吸纳进了体内,好像无条件的承受爱人的浓情蜜意,无论手段是温柔还是粗野。 翅膀微微煽动,整个红石公园上挂起一阵和风,风卷落至地面,草木疯狂的抬头,似乎在感谢这次意外的恩惠。生灭之间,罗西南好像有所体会。原本是可以毁灭一切的能量,如果来的温柔一些,未尝不能带来能加美好的生机。 然而,这一切并未归于平静。世界线的收束从未停止,就像现实不会将一个人打落谷底之后,就放任你重新站起来。迎接人的,永远是一阵阵比之前更加猛烈的波涛。如果不能在困顿中吸取力量,你将永远跟不上生活的节奏。所有人都会死在生活面前,区别是有的是生理死亡,有的是心理死亡。 命运是个羞涩的姑娘,你看到她的裸露越多,她的反映就更激烈。当你真正的看穿她,看了个完整,她反而会轰轰烈烈的爱上你。 世界线的收束,最终还是导致了红石公园下面活火山,处于喷发的边界。当然,这一切已经被罗西南察觉。 热核武器的爆炸威力,是裂变核武器的千倍左右。这也是为什么说,空境巅峰和空境高阶的差距有这么大。但是人类所能制造出来的武器,相对于自然界的伟力,还是显得太过渺小。 不出意外的话,红石公园这座火山爆发的威力,将是热核武器爆炸的数千倍。 法天象地。 罗西南凝聚出来的巨大身影屹立于大地之上,这道法天象地,完全是由波纹组成的,而波纹,本身是抵消力量最好的工具。可是这道身影存在了不到三秒,就完全被地壳下隐藏的力量给冲散。 罗西南缓缓的落到地上,一对儿应龙翼扎根在土地之中。 葛生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双翅膀,是要做什么?” 罗西南苦涩的笑了笑:“火山要爆发了,我在尝试,能不能够阻止它。” 山芊芊和白焰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徐苑则平静的看着罗西南说道:“看起来,你对阻止火山爆发没有什么自信。” 罗西南点了点头:“不错。但是相比之下,如果只是保全你们几个,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葛生笑道:“我计算了一下,火山爆发的威力应该能够覆盖整个米国。但是火山爆发带来的生态影响,最终还是会导致人类文明的崩溃。说实话,我这个人虽然比较无欲无求,但是如果世界上就剩下我们几个人的话,我还是觉得没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了。” 罗西南思考了几秒,刚准备开口,就吐出一大口血。火山的喷发需要酝酿,但是仅仅是延长一下这个酝酿的时间,就已经让罗西南的躯体接近崩溃。看到众人担忧的样子,罗西南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罗西南认真的说道:“保全你们的同时,其实我也可以尽量的保全一些其他人,甚至我可以保全记录地球文明的书籍和数据库。当然,我也会保证尽量多的人存活下来,精子库之类的我也会挽救,这样基因库的单一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你们也不用担心未来人类重建文明遇到的最大麻烦了。” 说到这里,罗西南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于蔓,抛出了一个无比单纯,却也无比深刻的命题:“我觉得,你的思考方式和我有些不一样……怎么说呢,我很难形容你的想法。但是我觉得,你的出发点,是保全,而不是拯救。” 保全和拯救,有什么区别么? 罗西南突然愣在了原地。 此时,世界线抛给自己的问题,似乎也是魔王抛给自己的那个无解问题。 是追求最真实的“保全”,还是选择一个遥不可及的“拯救”? 罗西南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我的这种想法,其实是一个人强迫我……啊不,或者说这个想法是我迫使自己进行的。你们知道么,那个人在我的世界,被我们称为魔王。” 白焰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说道:“你的世界?难道你不是地球人么?好吧,你表现出来的力量,似乎更像一个外星人。” 罗西南哑然失笑:“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只不过在发生了一些复杂的事情之后,我不止拥有了地球而已。” 葛生眉头紧锁,看到罗西南的表情越来越苍白,他突然问道:“好吧,罗西南同学,看来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为了尽快的了解情况,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么?” 罗西南点了点头,就算他知道这个葛生不是自己的好兄弟葛生,但是自己还是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你为何这么了解世界线的收束?或者说,既然你将现在发生的一切定义为世界线的收束,那说明你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不错,在这之前我经历过十四次世界线的收束。在那些时间线里,我无力拯救你们,最后我选择了自杀,成功的从世界线里逃离。但是现在我重新回来了,带着原本就属于我的记忆,却发现,我还是无力阻止这一切。” 莫名奇妙的多死了十几次,即使是个推理小说作家,葛生也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 葛生继续问道:“你说你是个地球人,但又不止拥有地球这么一个世界。你的意思是,你穿越过,而且又穿越了回来?而且你的穿越不止是时间线上的,而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罗西南点了点头:“我承认,我的想法里面带着一些私心。在地球上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孤儿,一个努力活着的孤儿,仅此而已。但是在另一个世界,我收获了许多美好的经历。所以,地球虽然是我的故乡,但是我反而更喜欢那个世界多一点。” “美好的经历,这一切给你带来了不低的地位吧?毕竟如你刚才所说,你能够资格让魔王亲自逼迫你。” “是的,我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勇者。” “勇者和魔王的故事啊,听起来很烂俗呢。说实话,作为一个小说作者,我对此的评价是,现在写这种小说都不会有什么人愿意看。” “故事对于读故事的人而言,只是一个故事。他们看一个故事看千万遍,只会越来越不耐烦。但是其实故事本身未必无聊,只是他们读的次数多了而已。与之不同的是,活在故事里的人,活过的是结结实实,真真切切的一生。如果我能够重复经历我的一生,想必我会对我过往经历的每个细节更加珍惜。” “你在另一个世界活成了一个故事的话,你觉得你在那个世界算是悲剧还是喜剧?”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个悲剧吧,从你的表现来看。” “确实是个悲剧。” “魔王和勇者的故事啊……那会有女神什么的么?让你沐浴龙血,赐给你打败魔王的宝剑什么的。” “有女神,但是整个神界都被魔王毁灭了,只有一个女神活了下来。龙血没有,世界上最后一条龙的翅膀倒是在我身上。宝剑什么的也没有,因为我是用刀的。我重新回到地球,也有一个目的是为了拯救女神。顺便一提,我的妹妹在我的那个世界,是女神在世间的代言人。” “哦?那你们那个世界的女神,会倾听人们的请求么?” “应该是会的吧。” “那好,那我们一起祈祷一下吧。因为看上去,你没有能力阻止这场火山爆发。”葛生转过头来,看着于蔓,徐苑,山芊芊,还有白焰。 徐苑笑道:“其实我读过你的小说,我以为你是个无神论者的。” 葛生坦然说道:“我是个无神论者不错,但是刚才罗西南同学不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女神么?存在必然是合理的,我们可以随意称呼祂,但是不能否认祂的存在。” 山芊芊眼睛闪烁了几下:“所以,我们还是在向自己祈祷咯?” 葛生点了点头,笑容无比灿烂的说道:“没错,身为一个小说作者,我最佩服的就是鲁迅。他有一句话我很喜欢,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在想,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阻止火山的爆发,这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能量。我们唯一的反抗手段,只有祈祷。虽然我知道祈祷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如果我祈祷了,我心里会好过很多。当然,这个好过不是出于心灵的寄托。” 罗西南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是出于什么?” 葛生答道:“我从小就喜欢读书,所以经常被人欺负。我知道我就算努力锻炼也打不过那些欺负我的人,老师家长也不会管这些事情。所以,他们每次欺负我之后,我都会背地里骂他们一百遍操你妈。” 葛生说这句脏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自己在爆粗口的自觉,反而神情无比自然。 罗西南质疑道:“这不就是阿q精神么?” 葛生用力的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见过太多人,被逼迫到绝境的时候,会选择丢弃骂一句操你妈 的勇气。我失去再多也无所谓,但是我不希望自己到头来连说一句操你妈 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我知道,当我选择接受的时候,并不意味着我选择放弃。” “你说你这是接受,而不是放弃?” “是的,被强x的时候,我被刀架在脖子上,我就会接受,这就叫接受。但是我不会乖乖的等到要强x我的人来的时候,我已经主动洗好躺在床上,这就是放弃。我见过蛮多的人,他们有的十八岁死在了竞争的毒手下,有的二十三岁死在了社会的毒手下,有的三十岁死在了生活的毒手下,也有人老死之前死在了自己的理想之下。他们就是选择了放弃,我觉得,这挺丑陋的。” 罗西南突然觉得之前的自己很可笑。 真的真的很可笑。 葛生最后问了一句:“你说,你强迫自己进行着一个想法,是什么意思?” 罗西南也不管葛生能不能听懂就开始叙述:“魔王希望我成为勇者,这样我才真正有资格称为与他匹敌的勇者。但是我让自己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发现确实轻松许多,所以,我之前的一切想法,其实都是基于逃避的。” 白焰微笑道:“好吧,我们一起祈祷试试。” 白焰,于蔓,葛生,徐苑,山芊芊纷纷双手合十。 罗西南苦笑着,他的力量已经接近枯竭,再也不能平息即将爆发的火山了。 就在地球人文明到达毁灭的边缘的时候,奇迹出现了。不知道是不是白焰等人的祈祷起到了作用,九天之上真的有几道光芒涌入了他们体内。 罗西南热泪盈眶的看着以前的一切,看着那原本熟悉的面容,渐渐的有了原本熟悉的神情和气息。 罗西南擦了擦眼,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你怎么怎么来了……” 葛生摊了摊手:“来了不就好了嘛。” 山芊芊眼角带泪的说道:“西南哥哥,好久不见。” 于蔓握住山芊芊的小手说道:“西南,加油。” 徐苑挑了挑眉:“罗西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白痴。” 四位空境巅峰,将他们的力量灌注进罗西南体内,地脉中的震动再次平息。 白焰笑了笑:“罗西南,你的故乡真好看。” 罗西南揉了揉鼻子,擦干了眼泪,转过身去,朝着天空竖起一个中指,大喊道:“魔王,我操你妈!” 第251章 打架和自斩 出口成脏之后,罗西南的力量终于再次回到了原来的程度。体内勇者的封印解除,穿越到蔚蓝大陆之前的一切记忆都涌上心头。 罗西南的气息再次攀升了一截,他现在,才是真正的勇者。有资格和魔王对抗的,轮回二境的勇者。 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罗西南打了个响指,原本六十多万年才会爆发一次的活火山积蓄的力量消耗一空,等到下次爆发,估计还需要几十万年。 轮回二境的力量,让罗西南十分满足。 罗西南打了第二个响指,数百万光年外,因为世界线的收束,一个正准备铤而走险,决心无视黑暗森林法则,进行空间跳跃,探索银河系这片星域,毁灭这个星系低级文明的高级文明最高指挥官有些崩溃的发现,他无敌的舰队顷刻之间化为了虚无。 当然,和这个可怜的高级文明有了同样经历的高级文明,还有很多。 罗西南站在原地,花草树木都恢复了原来的高度,仿佛他们从未来过这里。那些损毁的战争兵器的外壳也都恢复了原样,随之发生的,还有所有人记忆的删减,空间坐标的移动,仿佛时间倒流了一次。 至于地球人观测月亮角度和太阳距离的时候,可能会发现这个世界好像平白少了几天,这些麻烦就不在罗西南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罗西南看着自己的友人和爱人,这些他最最重要的人们,有些感慨的说道:“以前,当我知道我是个地球人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地球。可是真正回到地球之后,我反而又思念起了蔚蓝大陆。无关我在那个世界的精彩,只是那个世界更需要我。” 葛生笑道:“那我们就回去吧。” 罗西南笑逐颜开:“走,回家。” …… 再次见到魔王的时候,罗西南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半分恐惧。罗西南像老朋友相见一样的和魔王司宇打了个招呼,魔王司宇似乎早就想到罗西南要说什么了,有些无奈的抢白道:“算了,你在地球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既然已经回到了蔚蓝大陆,就没必要当着我的面再骂一遍了。” 罗西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好吧……那……打一架?” 魔王点了点头:“打一架吧,我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罗西南像是菜市场小贩讨价还价一样说道:“我们是开辟一个独立空间好呢,还是去一些没有智慧生命的星域好呢?你我的力量太强大了,真要是在蔚蓝大陆动手,你觉得大陆承受的住么。魔王你是无所谓的,反正你早晚都要毁灭这个世界。但是我不一样啊,我得保护这个世界啊。我们要是直接开干,那我和你打架这件事,对我而言不就没有意义了么?” 魔王倒是也爽快,没有为难罗西南:“其实这很好解决的,我们可以自斩力量啊,能斩多少斩多少。我们单独一人的话,杀死自己都难以做到。但是好在我们的意志相反,力量可以相互抵销,而且是等价交换,谁也不亏。我们多斩掉一些力量,说不定到最后和小孩子打架都没什么区别了呢。” 罗西南称赞道:“不愧是魔王,果然能想到一般人想不到的东西。” “你太谦虚了,毕竟我早你几年进入轮回二境,这些不算什么。” 二人也干脆利落的结束了相互吹捧,魔王先说道:“首先,我要自斩的是我修行的武道,你呢?” “我自斩我修行的刀法还有其他的功法。” “你确定这符合等价交换么?你最重要的刀法好像都是我创造出来的吧。” “这有什么,我都已经推陈出新了。” “推陈出新?拿《情缘》举个例子,人世间所有种类的感情我都经历过了,你能推陈出新些什么东西?” “魔王陛下,我问你个问题吧。”罗西南温柔的笑了笑:“假设让你做一个选择,长痛或者短痛,你会选择哪个?” 魔王很坚决的回答道:“自然是短痛。” 罗西南说道:“从前的我,一定也会这么选择,我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会相信,短痛是正确的。但是后来我发觉,其实选择之所以称之为选择,就是它永远不止存在一个答案。你刚才所说的,你经历过所有种类的感情,这是个结结实实的伪命题。” “哦?说来听听。” “我的感情经历并不复杂,都是水到渠成做的选择。有机缘巧合,有阴差阳错,所以显得有些狗血。但是我这并不复杂的感情经历让我体会到,爱情本身不是绝对的。你只是经历了你所认为的,就像你面对长痛和短痛,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短痛。但是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傻子,苦巴巴的选择长痛。甚至长痛根本算不上一种选择,只是因为先前爱的太深沉。遗忘是个漫长的过程,愚公移山要一包土一包土的运,弱水三千要一瓢水一瓢水的取。爱情是病,去如抽丝。你的《情缘》有六式,我创造了一个第七式。” “想好什么名字了么?另外问一句,你这份灵感,是来自徐苑和白焰么?” “第七式的名字老死。你说的灵感,也确实来自她们。” “‘老死不相往来’的老死?” “不,是‘我玩守望先锋老是被铁拳锤死’的老死。” “你在逗我?” “确实是在逗你,其实是‘生老病死’的老死。” “从‘白头’到‘老死’啊……”魔王鼓掌称赞道:“真的很不错,若是这样的话,确实符合等价交换的原则了。” 罗西南笑道:“魔王陛下,接下来你准备自斩什么?” 魔王思索了一番说道:“接下来,我就斩掉我的仁爱。” 罗西南眉头一皱说道:“那我就斩掉我的财富。” 魔王一头雾水道:“首先,仁爱和财富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对等的吧。再说了,你有什么财富?你又不事产业,不是特穷么?” 罗西南笑了笑:“我没钱,那你就有仁爱么?魔王陛下,你难道觉得1*0和100*0的结果有区别么?” 魔王怒道:“你这不是抬杠么?我都和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拿你的观点来衡量我好不好,我是至善的!” 罗西南耸了耸肩:“那我就用我的友谊和你等价交换。” 魔王眼睛一亮:“你有什么依据么?” “自然是以人心换天心。” “人心换天心啊……你要知道,我的仁爱给予了我拯救整个世界的动力,你的友谊,配换来这一切么?” “巧的是,到最后给予我拯救这个世界的勇气的,正是我所珍重的友谊。我们两个拯救这个世界的途径和手段不一样,甚至是相悖的。但是说白了,我们所拥有的世界就是眼下的蔚蓝大陆。所以,我不觉得我高洁的友谊,比你伟大的仁爱差上多少。”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到最后让你幡然醒悟的,除了你的友谊之外,还有你的爱情不是么?硬要的话,白焰和你的朋友一样重要,但又不只是你的朋友这么简单。所以,你要是想用你友谊和我的仁爱交换是不够的,还需要加上你的爱情。” 罗西南愁眉苦脸的,他原本觉得爱情这东西还是蛮重要的,想不到这么早就要拿出来用了,还是和友谊捆绑在一起用的,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头疼。罗西南问了一句:“魔王陛下啊,你有爱情么?” 罗西南刚问出来这句话,就自言自语道:“啊,你是单身没错了,你前女友之前还被你吊起来了呢。算了,和你个单身狗,我计较什么爱情啊,加上就加上吧。” 魔王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突然变得有些扭曲,但是还是按捺住了怒火说道:“好,罗西南你不愧是勇者,这样对我说话,看起来你很勇嘛。” “开玩笑,我超勇的啦!” “我斩掉我的自由。” “我是这个世界的勇者,你是这个世界的魔王。对我而言,即使我不能保存这个世界,我至少可以保存我爱的人。而你所深爱的,是这个世界本身,是基于你渴望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愿望。我可以破罐子破摔,而你不能。所以,你不如我自由。” “那好,我就用我的自由,加上我的美丽容貌,换取你的自由。” “很不错,公平的交易。” “接下来,我用的是我的天赋和潜能,你准备用什么换?” “用我的不服和努力。” “我曾游历人间的过往。” “仓仓皇皇一世,长短多少又有什么关系?我活的也短,但是我自己觉得精彩。” “我有我的自信。” “我有人间对我的景仰。” “景仰和自信怎么交换?” “勇者这个职业其实和牲口一样,不能喊痛不知疲倦,还要懂得摇尾乞怜。我是被鞭子驱赶着向前的瘦驴病马,庆幸的是我无需考虑太多,这个世界要我去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就好了。其实有的时候,别人对你的期待,往往比自信还要好用的多。因为自信会因为挫败而受损,而别人的贪婪不止,对你的期待也不会消停。” “你把人们对你的期待,定义成了贪婪?” “或许吧,随你怎么理解。” “好吧,那到最后,我只能拿我于这个世界的权柄来和你对赌了。” “那我,就拿这个世界来和你对赌吧。” “等等,我们两个都把这个世界当成了筹码,这算怎么回事?” “因为,我也拥有这个世界啊,我的眼睛看过这个世界的山,看过这个世界的水,看过这个世界孕育出来的好看姑娘白花花的大腿。” “你眼中的就是你拥有的么?” “不然你觉得呢?” “我是有毁灭这个世界的能力和决心,我才宣告我对这个世界的主权的。而你呢,你忍心毁灭这个世界么?看到即是存在,你这想法,倒是和英国哲学家贝克莱的主观唯心主义挺像的。” “不被观测就不存在,近代量子力学里,也有这种观点啊。魔王陛下,您拿您那老掉牙的十八世纪理论,和我近代科学比?” “近代科学?你从哪儿看的地摊文学?你这理论,依我看和那些所谓的量子波动阅读没什么区别吧。” “要是这次我赢了,我饶你一命,送你到地球吧。生活的事情不用考虑,你可以去工地打工,因为我看你挺会抬杠的。” “呵呵,想不到堂堂的勇者大人,和人对喷起来,颇有几分上天朝网络喷子的精髓啊。” “魔王陛下,彼此彼此。” “你真的热爱这个世界么?” “魔王陛下,你知道我的记忆封印已经解除了么?” “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你怎么进入的轮回二境?” “那你知道么?其实我在地球上的时候,并不叫罗西南,我原本的名字叫路关南。” “是么?我去地球游历的时候,看过几本写的挺烂的网络小说,作者的笔名也叫路关南。” “不好意思,那几本小说,就是在下写的。我的笔名,其实就是我的本名。” 魔王捂住嘴巴,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声:“写的那么烂,你也好意思承认?哈哈哈哈啊哈哈……” 罗西南一头的黑线:“写的烂怎么了,你行你上啊?” “我评价个空调,还得先学个制冷?” 第252章 胜利 罗西南知道,对喷的过程中,一旦有人率先抛出“空调制冷”这个话题,那就意味着争论已经朝着无休止的方向演变了。为了防止读者说作者水字数,所以罗西南决定跳过这个话题,直接进入主题。 “魔王陛下,我知道你是热爱这个世界的,热爱到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就像我爱一个人的时候,当我拥抱她的时候,我恨不得杀死她,将她嚼碎了吞吃进我的体内,让我们永远合二为一。这种滋味很美妙,但是这种想法也很疯狂。” 罗西南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知道么,我不觉得自己爱这个世界爱的比你少。我从未想过毁灭这个世界,但是我无数次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魔王皱了皱眉:“逃离,也算是爱么?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罗西南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是个写小说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写小说么?” “为什么?” “因为我无时无刻不想逃离我过去的世界。最开始在我眼中,这个世界的丑陋远超你的想象。你对这个世界,用因爱生恨描述应该算是比较准确的。然而,我比你更讨厌这个世界。” “所以你选择写小说,在小说里虚构出来一个世界,然后去热爱那个世界?”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做到过。我拼尽全力的去热爱这个世界,还有地球,还有我创造出来的那些世界,但是世界从未给予我肯定。像是一场博弈,一旦这个世界除了我以外有了第二个人,一切的发展都将超出我的预想。” “你可以对世界进行干涉,像我准备干涉蔚蓝大陆一样。你现在拥有的力量,无论是干涉地球还是干涉蔚蓝大陆,都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你。至于你创造出来的那些世界,你本来就是他们的创造者,你想要杀死一个角色,想要改变一个国家或者个人的命运,只是敲几下键盘的事情。” “那样的我,和你现在又有什么区别?魔王陛下,你是魔王,我是勇者,我们的选择本就是不同的。我发现,当我对我创造出来的世界过于认真的时候,里面的一切发展就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了。地球上将之称为历史进程,蔚蓝大陆将之称为命数,我创造的作品我称其为势。而你,我的魔王,你就是我要面对的命数。” “命数是无法反抗的,而你现在正在反抗我。” “不,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无法反抗的东西,只有能成功反抗,和不能成功反抗的东西。我的前辈曾经告诉过我,啊,不止告诉过我,他告诉过整个世界的人,勇者被冠以勇者之名并非因为他曾与魔王交战,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所以直到刚才,你也没抱什么能过反抗过我的希望。而你所想的,只是证明你到最后还没有放弃?” “其实是有的。” “从何而来?” “因为这个世界。我热爱这个世界,热爱这个世界不以我的意志而转移。我热爱这个世界一次次的将我打落在地,又展现给我无数美妙的画卷,告诉我其实我也有资格抓住它们,只是我还不够努力。我甚至感谢当我一次次想要逃离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真的成功逃离了一次。我更感谢当我成功逃离了一次之后,发现其实这些世界和以前的世界并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 “是的,没什么区别。我在地球窝囊的活了一辈子,在蔚蓝大陆光芒万丈的活了一辈子。前者屈辱后者精彩,但对我而言,这都是真切的生命曾经在我身上流淌过的痕迹。我的血液腑脏,我的筋肉骨骼,我的学识修养,都是树里面的一层层年轮。” “但是你最终还是要面对我,面对天下无敌,星空之中亦是无敌的我,就好像你在地球要面对的那些一样。” “是的,我的魔王陛下,您实至名归。” 罗西南笑了笑:“我懂了一个道理,我甚至不知道这个道理是白焰葛生他们教给我的,还是前辈勇者教给我的,还是我自己领悟出来的。但是道理就是道理,不管有用没用,不管是真是假,是好是坏,它就摆在那里,我只要愿意相信它就好了,不是么?” “什么道理?” “我热爱这个世界,就像热爱我自身。而我热爱这个世界,也源于我热爱我自身。因为,我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对我自己而言,我就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此话怎讲?” “我比您仁慈,也比您懦弱。世界以痛吻我,我无能报之以歌,也不会做与您一样的选择。但是至少我可以选择逃避,逃避那些我能逃避的。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还有逃避的余地,就说明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还是切实存在的。” “可是,你觉得我会给你留余地么?” “所以,当我连逃避都不能的时候,我会反抗。反抗施加于我身上的,那些我不喜欢的东西。我明白了,您其实也在逃避。因为您要做的,是连带美好的东西和丑陋一起毁灭。而我认为,只要美好还存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就仍有意义。” 魔王笑了:“勇者罗西南,我司宇,蔚蓝大陆魔王,世界的毁灭者,新世界的创造者在此承认,你对这个世界,有和我同等深沉的热爱。所以,你我之间的交换,是等价的。” 罗西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抱着野生刀,懒洋洋的躺了下去。阳光照射在他有些疲倦的英俊侧脸上,细小的绒毛折射着淡金色的光辉。 魔王也走到了罗西南的身边,躺在罗西南的神色,罗西南喃喃道:“要是有酒就好了……魔王陛下,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其实看到你这张脸,我真的不忍心和你动手。我好想大师兄,好想好想他。” 魔王抬了抬手,轮回二境,超越神明的他本可以虚空造物。罗西南想要喝酒,他想要创造出酒水来,但是他无论想要创造红酒,啤酒,黄酒,还是老白干,都无能为力。 魔王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的力量都拿去做交换了,现在我们的力量互相牵制,谁也动用不了,我们两个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我们现在能够用来交换的,好像只有我们自己了。你有什么解决办法么?总不能就这么不分胜负吧。” 罗西南有些怅然的说道:“先休息一会儿吧,我的魔王陛下。在地球,在蔚蓝大陆,我从来都是马不停蹄的,受伤,养伤,更迭不断。现在,就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就一小会儿。我们都是要毁灭或者拯救世界的人了,偷一个小小的懒还不好么?” 魔王哑然失笑,确实,他也从未真正的休息过。 罗西南和魔王美滋滋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魔王醒来,摇了摇罗西南:“快起来吧,你睡觉居然打呼噜,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罗西南翻了个身,嘴唇嗡动却发不出声音来。魔王凑近了,罗西南才狠狠咽了几口口水,润了润嗓子说道:“其实,咱俩就这么瘫着,挺好的。” 魔王再次摇晃了几下罗西南,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起来打一架吧,我们还要决定世界的未来呢。” 罗西南跳起来,一拳把魔王撂倒在地。 魔王有些崩溃的喊道:“这怎么可能?我对武道的理解远胜于你,我的天赋和意志也不是你能媲美的,就算我们现在都是普通人,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你怎么可能……” 罗西南翻身骑到魔王的身上,又给了魔王一个上勾拳。魔王愤怒的睚眦欲裂:“罗西南!你怎么敢!” 罗西南又给了魔王一拳说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不!要!惹!有!起!床!气!的!人!” 几分钟之后,魔王鼻青脸肿的蹲在角落,身上的衣服也在和罗西南的厮打之中变得破破烂烂。配合风光那有些阴柔的脸,倒像是刚被罗西南蹂躏过一番一样。 罗西南拔掉塞在鼻孔里的布条,血喷了出来,罗西南又有些无奈的把布条塞了回去:“从你认可,我们两个的‘世界’是同等的时候,你已经不可能打败我了。” 魔王咳嗽了几声笑道:“失败的感觉,有时候还蛮好的。” 罗西南站起身来问道:“要不我再打你一顿?” 魔王摆了摆手:“还是算了,我没有受虐倾向。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你已经打败了我,你完全可以借助我的力量完成第三次轮回。” 罗西南把刀架在魔王的脖子上,神色诡异的说道:“你说的这一点,我还蛮有兴趣的呢。” 第253章 昨天今天和明天 “不过,我如果真的杀了你,那就不是我了。”罗西南把野生收回,然后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魔王也收回了自己的力量,二人的伤势在同一时间恢复。魔王叹息一声说道:“罗西南,你是在展示你的优柔寡断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你就别用语言刺激我了,没用的。刚才你给我的,是最后的考验吧。如果我真的成就了轮回三境,倒也没什么。但是如果你被我杀死了,又不能轮回,那假如有天我变坏了,谁来阻止我?” 魔王负手而立,看向远方:“难道你不相信,未来的某天假如你真的变坏了,这个世界会再次出现一个勇者把你打败么?” 罗西南也看向远方:“或许会吧……” 不过过了一会儿,罗西南又把头转过来:“但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蔚蓝大陆不管是人族还是魔族,都没有这个底蕴不是么?我亲爱的大师兄。” 魔王走上前来,揉了揉罗西南的脑袋:“聪明的小西南,我走了。” 罗西南叫住魔王:“你要去哪儿?” “回地球看看,然后穿越次元壁到处逛逛,听说有几个世界挺有意思的。没准儿,我会穿越到一个名叫路关南的作者创造的世界里,他创造的世界那么单薄丑陋,我要去纠正一下。” “那那个世界会不会也出现一个叫罗西南的勇者阻止你呢?” “应该会吧,而且到时候没准我会出于恶趣味,把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演过的剧情再上演一遍。” “再上演一遍?” “嗯呢,没准我还会经历一些之后,再回到地球,取一个叫路关南的笔名,记录下来这一切。书名我都想好了,你看我们原本是师兄弟,现在都失去了学院生徒的身份,要不到时候这本书就叫《我在异世界被退学》吧。” 罗西南听的有些头疼:“等等,我怎么感觉越来越乱了。我申明一点啊,禁止俄罗斯套娃……我现在突然有些怀疑,我的猜测到底是不是准确的。” 魔王笑了笑:“套娃怎么了,你别忘了,我的异能是操控时间。” 说完这句话,魔王的身影就消失不见。罗西南比了一个中指说道:“临走了都不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渣男。” “不要和念风提起我。”魔王的声音终究还是在罗西南耳边响起。 罗西南笑了笑,阳光正好。 …… “娘,我饿了……” “饿什么饿?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还会干点什么?去给我把地拖了,然后看看你妹妹的练习题做的怎么样了。”白焰掐着腰,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罗西南走上前来安慰道:“我说媳妇儿,小孩子记吃不记打你还不知道么?其实我觉得吧,我们的教育方式有时候婉转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白焰捏住罗西南这个轮回二境大修士的耳朵,拧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圈儿冷笑道:“呵呵,罗西南,你现在过来为好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是吧?你倒是一套一套的。当年你爽完拍拍屁股走人了,是老娘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娃。现在你过来充好人?充你的大头蒜去吧。” 罗西南怒发冲冠:“白焰我告诉你!你给我放尊重点,怎么说我也是刚拯救了世界的勇者大人,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白焰拿出一个平板似的东西,这是勇者学院天工院最新研发的设备,除了有千里传音的功能之外,还有其他花样繁多的功能,一经推出就好评如潮。一时间,风靡了整个人族不说,连魔族那边都有不少人开始从人族这边带货。 白焰用这个平板弄出一个投屏,这是一个名叫“群聊”的功能,是在罗西南的建议之下加上的。以人族现在的炼器和阵法水平,这点功能简直小儿科。 罗西南知道,这个群聊里,除了白焰以外,剩下的就是徐苑,于蔓和山芊芊。前几天,莫茶茶、李嬛嬛和任丹青也加了这个群,顺便还把已经重塑肉身的木芍拉了进来。 罗西南不屑的冷哼一声:“怎了,讲道理讲不过我,就准备叫帮手了?我可是连毁灭世界的魔王都不怕的勇者大人,还怕你这个?” 白焰冷笑一声在群里发了个消息:“姐妹们,今天有娃的都带着娃出来,老地方见。没娃的两个人,一个人带一副麻将,咱们八个人正好凑两桌麻将。” 徐苑:“收到。” 山芊芊:“收到。” 于蔓:“收到。” 莫茶茶/任丹青/李嬛嬛:“收到。” 木芍:“仙女们,我今天有些累。这样,我带一副牌和一副麻将过去,你们一桌人打麻将一桌人斗魔王吧,我休息一会儿。白焰,带些点心来,我今天不想做饭了。” 斗魔王是最近风靡的一种纸牌玩法,一个人当魔王,另外两个人当勇者,先跑的一方就是胜利。 其余五女纷纷回复:“同上,求带点心。” 白焰发了一个“妥”,然后群聊里就开始疯狂斗图。 罗西南哈哈大笑:“怎么样,被你官人吓到了吧,怕我家暴,准备带着孩子跑路了?” 白焰理都没理罗西南,用一张前几天刚拍的,罗西南跪搓衣板的图片结束了战斗。然后就收拾了收拾,带着罗念风和罗念月出门了。 然后,罗西南的腰间就响起了滴滴的声音,掏出来自己的平板,罗西南发现自己的群聊已经被刷爆了。 乔边:“罗西南你厉害啊,你惹火了你媳妇儿,你媳妇儿就把我媳妇儿勾搭出去了。你告诉我,媳妇不在家,今天我的晚饭怎么解决?今天你师叔要是饿死在家里,你就等着学院下一代出来清理门户吧!” 徐图南:“罗西南你够狠,我媳妇儿和妹妹都不在家,我也要饿死了。就因为前几天打牌赢了你十二两银子,你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到时候你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君梓:“呵呵。” 葛森:“呵呵。” 看到这里,罗西南赶紧跑到厨房,这才有些崩溃的发现,白焰没有给自己留饭。要不要每次都用同一个套路逼自己就范?至不至于啊?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罗西南继续看向群聊,眼泪再也止不住。当然,这次是因为喜极而泣。 葛生:“这个周轮到我请客了,正好诸君家眷都不在家,我们一起出来凑个桌吧。” 众人:“附议!” 葛森:“老哥真好!” 罗西南刚准备回复几句,夸奖一下葛生,然后就看到了葛生的最新回复:“不过上次打牌,西南输给我三十两银子,至今没还我。所以这次请客归我请客,钱还是要由西南来出。” 罗西南差点儿一口气儿没喘上来就这么过去,葛生可是天下第一算师,和这个bug一样的存在打牌,怎么可能不输钱。 自己每天提防着白焰,好不容易偷偷攒下来的三十两银子小金库,今天也要贡献出去了?罗西南悲愤的回了一句:“葛生,我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现在也学会玩这一套了是吧?” 葛生:“呵呵。” 罗西南:“……”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常年在军中,已经成了联军左副帅,不日就会接替徐武宁成为大元帅的徐武宁,自然成为了众人火力集中的点。明明酒量最好,却也是第一个被放倒的。 如今在学院执教,最早人到中年的乔边,不一会儿也体力不支趴在了饭桌上。 玄女教大护法君梓醉倒之前,不忘高喊几句“为了教宗。” 罗西南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谁还不知道他过段时间就要和女教宗山芊芊成婚了。这段姻缘还是白焰帮着说合的,理由是“与其找个啸傲山林,志在天下的雄狮,还不如找一头对你言听计从的小奶狗。” 葛生望着桌上仅剩的罗西南和葛森笑道:“不如,我们猜枚吧。” 罗西南发动真实之眼,葛生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微笑。葛森打了个机灵,但凡跟数字有关的东西,和葛生作对是什么下场,他还是清楚的。至于罗西南……这货不要脸起来,比葛生还要恐怖的多。 所以葛森很自觉的拿起酒壶,满满灌了一口,然后就昏睡过去。 葛生轻啜一口叹道:“西南,魔王真的是大师兄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其实我到现在也不能确定。那到底是大师兄,或者不是大师兄,又或者他是大师兄和司宇的混合体。” 葛生摇摇头:“无所谓是不是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不是么?” 罗西南傻笑了几声,好像是这样的。葛生又问道:“那你有什么计划么?比如回地球看看什么的。” 罗西南摇摇头:“想过,但是徐苑不让我回去。她现在是学院的院长,又号称人族的无冕女皇,她说的话我觉得还是有道理的。确实,两族不可能一直疲懒下去,人魔两族的融合是个大工程,也不是一代人能解决的,稍有不慎就会让蔚蓝大陆陷入崩坏。有我在,再扮演个能够给予大陆高压的角色,你们也能轻松不少吧。” “你有没有想过,徐苑不希望你回去,其实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你回去。” “别闹了。” “随你吧。不过我猜,以你的性格,之前回了一次地球,不可能什么都不留下吧?而且我觉得,其实还有很多事情,你都没有告诉我们,比如前任勇者大人什么的……”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喝酒?” “喝酒。” 完结之后 继承者们 罗念风,今年十六岁,家里还有一个妹妹。父亲名叫罗西南,和那个拯救世界的勇者大人重名。 年轻人都喜欢幻想,但是想到自己父亲每天都被母亲白焰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样子,罗念风从未做过哪天自己父亲突然对自己说“孩子你不用念书了,继承你老爷子的位子,成为举世瞩目的勇者吧”之类的春秋大梦。 父亲在勇者学院食堂做工,母亲也是勇者学院的大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罗念风和一些同样从小就在学院念书,又有通天背景的天才们很熟。 不过,自己没有妹妹罗念月那样的天赋,所以至今罗念风的修为还是废境。 承平数年的蔚蓝大陆,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这得益于十数年前的逆天计划,还有对勇者断臂的研究。这些年来,无论是理论还是技术方面,都取得了爆炸式的增长。 勇者学院也成功将空间技术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三年前,终于利用空间技术,找到了蔚蓝大陆之外的文明。当然,这个陌生的文明,对于蔚蓝大陆上的人魔两族的态度不怎么友好。 那个文明名叫绯红大陆,和蔚蓝大陆两族共存不同的是,绯红大陆上只有一个帝国,是一个高度集权的文明。这些年来,双方互相试探的次数不少,但是一直处于有来有回的境地。而且大家也不是世仇,所以至今并没有酝酿出来什么惨剧。 不过,不久前,绯红帝国皇帝的小女儿解忧帝姬失踪了。失踪之前,解忧帝姬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来蔚蓝大陆。 身为陛下最疼爱的小女儿,如果不是被那群蔚蓝土著蛊惑,怎么可能跑到那里去?一时间,绯红大陆和蔚蓝大陆之间的冲突开始升级。 蔚蓝大陆两族共存,更不用说分裂成了数十个国家,还有几大势力相互牵制。面对这种大一统集权帝国,是十分吃力的。域外镇守的修行者中,更是出现了不小的伤亡。一时间,蔚蓝大陆的人们又开始怀念起来了当初拯救他们的勇者大人。然而,勇者大人打败魔王之后,就决心不问世事。 不过,就在昨天,蔚蓝大陆各级院校发布消息,隐世多年的勇者大人发布公告,他在劫渊旧址留下了神秘的传承。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么?想要成为新的勇者么?那就来寻找我留给你们的宝藏吧。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罗念风无比激动,妹妹罗念月的修为已经到了住境中阶,这样的进境速度,在勇者学院也是十分少见的。相比之下,他这个做兄长的,从小就没少遭白眼。 身为兄长,除了颜值以外被自己妹妹全方面碾压,是个人都会觉得头疼。 而且,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谁不希望自己能够驾驶灵能战舰,或者操控勇者学院的特制量产型机甲纵横天地之间? 当然,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是,虽然罗念风还没记事儿的时候,勇者大人就已经用通天伟力讲劫渊愈合。但是不难知道,劫渊,原本是纵横整个大陆的一道深渊。大陆有多宽,劫渊就有多长。 就算乘坐艾尔普兰鸟,从劫渊这头到另一头,估计也不是几天几夜就能解决的事情。靠自己这两条小腿儿走过去?想想就觉得恐怖。 不过,既然做了决定,就万万没有放弃的可能。想到这里,罗念风把三封信分别放到了自己爹妈的床头,厨房的灶台,还有自己妹妹的枕边。 虽然自己老爹罗西南是支持男孩子多出去走走的,但是老妈那一关罗念风根本过不去。至于指望老爹帮自己说话?老爹一个月的零花钱和自己都差不多水平,能指望上他什么? 然而,就在罗念风退出罗念月的房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妹妹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罗念风吓了一大跳,赶忙把信封藏在袖子里,然后笑脸相迎道:“念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学院没课么?” 罗念月撇了撇嘴:“今天的课程是后山试炼,住境中阶可以不用参加,我就回来了。倒是你,鬼鬼祟祟的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罗念风心道一句死道友不死贫道,然后脖子一横说道:“葛小树他暗恋你,让我来偷看你日记,想要调查你的喜好。” 葛小树,是罗念风的朋友。葛小树的父亲葛生是前学院副院长,也是人族大英雄。虽然已经退休,但是依旧受人族敬仰。葛生特别喜欢罗念风他娘白焰做的东西,故而和罗西南关系也不错,反正罗念风是这么理解的。 不出意外的话,葛小树现在已经在学院外面等着自己,就准备一起和自己私奔……阿啊不,游历江湖了。 罗念月小脸一红说道:“你胡说!门口的包裹怎么解释?罗念风你胆子不小,说!你是不是看了勇者大人的公告之后,决定去劫渊探险?” 罗念风也知道,自己瞒不过这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妹妹,索性一狠心说道:“我就是要去,怎么了,你要告状?现在爹娘不在家,有本事你就去找他们去。等你找到爹娘,我早就跑远了,随便你去。” 罗念月气急:“你整天和葛小树一起鬼混,我就不信这次还能少了他。你尽管去吧,你们去了之后我就去找葛叔叔,他可是空境巅峰的大修士,随便你们跑多远,葛副院长都能把你们抓回来。” “罗念月你别欺人太甚!” “罗念风你别不知好歹!” “我怎么就不知好歹了?” “你半点修为都没有,去劫渊旧址不是去找死么?” “是啊,我就是一个半点修为没有的废物,连你一个黄毛丫头都比不上。怎么样,你满意了吧?” 罗念月眼圈泛红:“谁说你是废物了?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比不上我,罗念风你别不识好人心。” 罗念风生平最怕自己妹妹掉眼泪,但是此时已经决心行走江湖,就认定了不能再受这些东西所困。一狠心,罗念风咬咬牙撇嘴道:“哭哭哭,女人家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能干点什么?” 罗念风走上前去,准备推开罗念月出门。却不想罗念月已经是住境中阶的修士,没推开罗念月,自己倒是跌了个跟头。本就对自己没有修为耿耿于怀的罗念风,此时脾气更是上来了。 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从院子里把平日里自己老爷子砍柴用的,那把造型怪异的柴刀带上了。 画本里的游侠,往往都是仗剑走天涯的。凭着罗念风那点儿零用钱,想要买把剑是没什么希望的。灵能铳的管制严格,他更是不考虑。老爷子这把柴刀长度倒不像是柴刀,比划起来也顺手的惊人,自己用来装个刀客还不成么。 罗念风扯了块布条擦了擦,看到刀柄上刻着“野生”两个字,心道自己老爷子也真是无聊,还给这把柴刀起这么个怪异的名字。 弄好了之后,罗念风回头一看,没想到罗念月已经跟了出来。 罗念风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你想仗着修为把我抓回去?” 罗念月擦了擦眼泪说道:“你要是非要去的话,我就和你一起去。” 涉世未深,更不知道江湖险恶的少年撇了撇嘴说道:“呵,小跟屁虫,你要是非要跟着我,那就跟着吧。” 罗念月虽然生气,但是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的脑子实在是不够用,而且没有修为,根本放心不下他。而他认准了什么事,十艘灵能战舰都拉不回来。所以,罗念月破天荒的没有因为罗念风叫自己“小跟屁虫”而生气,只是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好好折腾一下葛小树这个没谱的家伙。 …… 远处,葛生无奈的看着罗西南说道:“你就真的放心这个混小子把你女儿拐走,学业都不顾了?” 罗西南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说道:“年轻人总该出去闯荡闯荡,当初我不是被退学了,也没完成学业么。再说了,他连野生都带上了,我还这么担心干嘛。对了,小树那孩子……” 葛生说道:“放心吧,我故意把储存了《神经》还有《情缘》的记忆水晶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小树临走的时候已经偷走了,念风是大师兄的孩子,魔王创造的功法自然是最适合他的。不过之后的事情,还是要看他的造化了。我倒是要说说你,嘴上说着不过问世事,这不还是把自己闺女和念风搭进去了么?” 罗西南叹了口气:“这不还是为了促进人魔两族融合么,都是蔚蓝大陆的生灵,又没有生殖隔离,我总不能看着两族继续厮杀下去吧。我不能用强,两族融合的担子也只能落到这一代年轻人头上了。借外力促使融合,这不还是你们想出来的法子么?” “说归说,你把人家绯红大陆的解忧帝姬弄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总不能人魔两族融合之后,再和绯红大陆打生打死的吧,那我们前前后后不是白忙活了。要是念风这小子能把解忧帝姬勾搭上,这不就是大团圆结局了么?” “听你这意思,你还准备暗中撮合念风和解忧帝姬啊。呵呵,依我看,你最主要的还是怕念风把你家念月勾搭走吧。” “他们下一辈的事儿我们怎么管得了。” “你真不插手?” “放心吧,我不插手,路要自己走出来的才是最精彩的。至于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看他们的机缘造化,还有心性。” “那你不怕绯红大陆的那个‘神’插手?” “起码,在念风成长起来之前,祂插哪只手,我就剁祂哪只手,我看祂有几只手够我剁的。”罗西南邪气凛然的笑了笑。 葛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西南,你说他们未来的成长,比起我们这一代人谁更精彩些?” 罗西南耸了耸肩:“这谁知道呢。” 罗西南话音刚落,突然脸色一变道:“我感知到魔王的气息了。果然,前任勇者也和魔王在一起。” 葛生脸色也有些凝重的说道:“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有踪迹了么?” 看罗西南深沉的表情,葛生叹道:“你该不会决定去寻找魔王吧。” 罗西南点了点头:“其实当年的事情,我也有些疑惑。解开这些疑惑,对我而言很重要。因为魔王不只是魔王,他还是大师兄,还是念风的亲生父亲……” 葛生头疼道:“你要是离开了……” 罗西南微微一笑:“你刚才不是问我,念风他们这一代人未来的成长,和我们这一代人比谁更精彩么?” 葛生盯着罗西南的眼睛,罗西南认真的说道:“除了蔚蓝大陆以外,现在又多了一个绯红大陆。他们拥有比我们当年更广阔的天地,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们未来的故事不比我们精彩的多呢?” 葛生无奈的笑了笑:“如果你要去的话,白焰一定也会跟着吧。” 罗西南点了点头:“不过在这之前,我准备先去揍一顿绯红大陆那个‘神’,起码让祂十几二十年的下不了床吧。不然的话,念风他们成长起来就太困难了。” “放心吧,必要的时候,我会照看着他们的。”葛生也知道自己无法更改罗西南的决定,就如是说道。 罗西南看了一眼远方,深邃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间长河,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他终于还是放下了内心的担忧,轻声自语道:“加油吧,我的继承者们,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之前提到的那首歌,如果开了新书的话,我会放到新书里的。完结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其实限于篇幅和笔力,我也还有很多想要表达,但是又没有表达出来的东西。剧情方面,也有些待补充和完善,但是没有交代清楚的。心情虽然很复杂,但是说太多了是不是就显得矫情了…… 感谢大家能够看到这里,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敦促我变得更好,创造出来更好的故事。 最后,希望大家人人都能成为拯救自己和他人的勇者,希望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我辈勇者,应像玫瑰一样。大好头颅,为被斩首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