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远东秘密报告》 某作者的鸽学学习教材 在没有外力干涉下,作者会一直保持鸽或者非鸽的状态;作者鸽掉的概率与作者所受外力影响的大小相同;当崔更者对鸽者施加压力时,双方会承受相同的精神压力——鸽学家,塞壬的港湾《鸽的三定律》 鸽的出现没有明确的确定的规律和轨道,它总是围绕某一本书在不同的时间上以概率的形式出现,在同一层上,鸽在不同时间点上出现的概率处处相等,如果我们将它用白点标记出来,会是一片弥散的云——鸽学家,32子,《鸽子云》《32鸽方程式》 一个作者,鸽掉的时间和几率不能被同时测定,当你测定了其鸽掉的时间时,他鸽掉的几率将会是一个随机数,而当你测定了其鸽掉的几率的时候,其鸽掉的时间将会是不确定的——《鸽不准定律》 当你以为会鸽的时候,其实会不鸽,当你以为不鸽的时候,其实会鸽,鸽是一种不鸽,不鸽也是一种鸽——鸽学家,港湾,《鸽的二象性》 鸽与更新是作者的内秉属性,它们成严格的鸽学上的相对关系,当作者鸽的时候,鸽的时间和再次更新时的字数成严格的函数关系,可以记为字数=鸽的时间x鸽的几率^鸽的次数——《鸽的相对论》 任何一个作者的预设系统当中,都存在一种无法被确定自己会不会鸽的情况,换而言之,在任何一个作者内心,都存在无法证明自己是想要鸽还是不想鸽的——《鸽德尔的不完备性定理》 (不间断学习中,写这些鸽学的人简直是人才) 沙雕作者群里的日常 有毒作者的水群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头一个瑟图,里面常备着瑟图人,可以用来社保。 写书的人,傍午傍晚停了笔,每每花一千字,换一把刀片——这是两年前的事,现在每把刀片要涨到五千字,——躺在水群里,慢慢的灌水;倘肯多更一章,便可以换一张月票,或者刀片,做激励了,如果出到连续几更,那就能获得打赏,但这些写手,多是2k党,大抵没有这样阔绰。 只有收藏过万的,才踱进读者群里面,要票要推荐,慢慢地更新。 虚华从十八岁起,便在有毒里当编辑,ceo说,虚华样子太蠢萌,怕侍候不了买断的作者,就在外面做点事罢。 外面的普通写手,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稿费从财务里发出,看过账单里面有没有奖金,又亲看将稿费到账,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摸鱼也很为难。 所以过了几天,ceo又说虚华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签约与卖萌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虚华从此便整天的泡在群里,专管她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ceo是一副摸鱼脸孔,写手也没有好节操,教人摸鱼不得;只有龙凰到群里,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龙凰是在外面要票而点击破十万的唯一的人。她身材很娇小;青白脸色,脸上常带着女装的气息。 点击虽然是过万的,可是又少又短,似乎经常性的咕掉,也没有说好的新书。 她对人说话,总是满口萌新酱,叫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龙,别人便从自称的“精罗震怒东罗正统”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她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巴塞丽莎。 龙凰一到群里,所有水群的人便都看着她笑,有的叫道,“龙凰,你又没有更新是吧!” 她不回答,对群里说,“来两个推荐票,要一张月票。” 便排出九张假条。 群员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咕咕了!” 龙凰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放弃了码字,上床睡觉去了。” 龙凰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卡文不能算咕……卡文!……骡马的事,能算咕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只是巡狩了”,什么“马上就能更新”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番外篇让歌声响1 仲县这个地方大抵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仲县是有几千年的历史,仲县人也为自己千年的历史,为自己的地大物博感到骄傲。 说起仲县,就不能不说仲县的第一个县长——皮县长。 说起皮县长,这湘南省的老少爷们都得竖起一个大拇哥!打心眼里佩服皮县长。 但现在,已经是新县长了,尽管在皮县长以后坐在县长位置上的人有很多,但大家都想念皮县长,那就讲讲这皮县长何许人也吧! 那么皮县长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是仲县人心中的大英雄,带着洪门的兄弟们领着仲县人赶走了过去那个欺压了仲县人二十二年的恶霸县长,把欺负仲县人的外县人通通赶走。让仲县人在省里面站了起来。 每一个仲县人都发自心底里爱戴皮县长,但是皮县长已经很老了,老到后来都说皮县长在生命的最后几年犯了错误。 而我们的故事就从皮县长生命的最后一年开始… 那是民国27年四月,仲县前任民政局副局长卓为坦被撤职查办,说起这卓副局长可真是个传奇的人物。 他个子很高!相貌堂堂。据说,这卓副局长以前曾经在蓉城法学院念过书,和洪门柴十八哥是校友。在仲县在洪门都是鼎鼎有名的知识分子。 不过,这位卓局长也委实命不好,儿子闹事打死了学堂的先生。自己也做了一些错事,于是曾被皮县长赶到江边反省。现在又被皮县长赶走,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卓局长被赶走了,总不能没人管事啊!于是警察局长夏邦岳被皮县长任命为民政局长,同时又是洪门十大交椅中的一个。 这可出乎了洪门兄弟们的意料,大家伙都以为这个位置得是皇青武的。 夏局长是走马上任了,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曾经的洪门柴十八哥就是民政局长,他可是深受仲县人喜爱,很多外县人也很喜欢柴十八哥。 柴十八哥早在民国二十七年一月八日就没了,皮县长实际上也很不喜欢季十八哥的一些做法。总觉得柴十八哥的做法不符合洪门祖师爷牛先生和艾先生定下的规矩,也不符合洪门兴起百年来期望天下大同的宗旨。 我们再说说卓副局长,这位卓副局长被赶走以后。皮县长就让自己的夫人何蓝组织一场对卓副局长的批评。 而新上任的夏局长,也就是仲县的大管家!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 毕竟当时卓副局长做了错事,害了一些洪门兄弟,对仲县人民而言不是很好。尽管如此,夏邦岳觉着如此这番往死里整,也伤了洪门兄弟姐妹之间的和气。 看着密密麻麻的报告,夏局长颇感头痛。自从柴十八哥病逝后,民政局一直是个一般人不敢接过去的大坑。 这仲县的民政局可不是一般的民政局,这可是一个大家伙。全县大大小小的日常事务交到民政局来处理,各项活动也要民政局来审批,这民政局虽说是个局,操着的可是宰相的心。 特别是艾爷和尧爷被逐出洪门以后... 这么想着,夏局长叫来了秘书。 夏局长一脸惊奇的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秘书,但还未开口,心腹秘书便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 夏邦岳很是诧异!魏千重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了,怎会如此失态? “九哥儿,”老魏严肃的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事儿可不好过啊!” “怎么了?”夏邦岳有些奇怪,这老魏刚刚还好好的,咋就突然转了性子了? 老魏一脸苦笑的看着夏邦岳,这老夏是经历洪门生死岁月的老人,也是这洪门高层的小字辈。 虽然皮县长多次讲过,这老夏办事他放心,可眨眼间就成了管着全县的大管家...那些吃人的老骨头们不知道有多少看着这个夏老实呢! “何夫人那边有动作啊!老夏...”魏千重凝重的说,也轻轻的把这写着黑字的纸,放到了夏邦岳面前。 夏邦岳瞧着这张纸,越看越不得劲,放下,再看,再好好的注视一番。良久…. “皮县长是不想让卓先生回来啊!” “是啊!” “那咱们…该怎么办?” “要不…服从皮县长的指示?” “欸!不妥,柴十八哥毕竟是咱们洪门的二哥…” “那我们要不让他们鹬蚌相争?” “也不妥,咱们仲县人!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啊!” “那该怎么办?” “咱们不能让何蓝把事儿办成了!” “那怎么叫不办成了啊?”魏千重疑惑着,这事儿要是办不好可是一身骚啊! 夏邦岳点了根烟:“咱们得反着来!” 四月,是个生机勃勃的月份,在仲县,季风带来的湿润才刚刚抵达,万物都在复苏! 这真是个好日子,但仲县人的心里边儿不是那么春暖花开,甚至很不是滋味! 柴十八哥,洪门的二号大哥。大家都打心眼里敬爱的柴十八哥,今天报纸上居然有对柴十八哥不好的说法,这多叫人心寒啊! 尽管夏邦岳拦着没让批评柴十八哥的声音出来,但还是有一点落进了普通人的耳朵里。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连和皮县长较恁些年劲的青帮也喜欢柴十八哥,也都服柴十八哥的气。 要不是柴十八哥,青帮那些人早就离了洪门了。 夏邦岳可以理解皮县长的想法,但是酒要一口一口喝,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太大——咔!容易扯着蛋 让恋爱飞 他:谈过恋爱吗? 我:没有 他:我告诉你,想谈恋爱,得巧立名目,拉拢她的闺蜜,给她买礼物,把她当爷儿供着,要是她同意了,你们俩结婚后,她的钱你分文不取,要把你赚的钱三七分成 我:怎么才七成啊? 他:七成是人家的,能得三成还得看人家的脸色 我:谁的脸色? 他:她 我:她?我那么辛苦泡到了她,就是为了看她的脸色? 他:对 他:我好不容易赚了点钱,活出了个样子 我;对 我:我还要拉拢她的闺蜜? 他:对 我:还要巧立名目 他:对了 我:还要看她的脸色 他:对 我:我不成了跪着要饭的吗? 他:那你要这样说,花钱谈恋爱还真就是跪着要饭的。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呢! 我:我问问你,我为什么要单身那么多年 他:不知道 我:我就是腿脚不利索,跪不下去 他:原来你是想站着活着,那还是继续单身吧 我:哎?这我就不明白了,我已经混的有头有脸想谈恋爱了,怎么还不如一个单身汪呢 他:普通人眼里,你是有头有脸,可是在你追求的人眼里,你就是跪着要饭的,恋爱嘛,追别人,不寒碜 我:寒碜,很他妈寒碜 他:不寒碜,那你是想站着当单身狗,还是想谈恋爱? 我:我是想站着,还把恋爱谈了 他:谈不成 我:谈不成? 他:谈不成 我:这个能不能谈。 他:能,跪着。 我:这个能不能谈。 他:能,找g。 我:那这个加这个能不能站着把恋爱谈了 他:敢问阁下何人 我:鄙人,钢铁直男。 让歌声响2 1、她说她是外星人 大多数人,也许是所有人,他们看到那些流传在朋友圈、视频网站或是微博上的萌萌的小宠物都会萌生出一种:“好可爱!我要是也有一只像这样的小狗(猫)该多好啊!”的错觉。 但其实那股子热血劲头消散之后,只要一想到要照顾他们嘴中的萌物,脸上的笑就会像雷雨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所以要是有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乖宝宝宠物就好了,需要你的时候你来讨我欢心,不需要你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那只是玩笑话,有这种想法的人决不会养宠物,即使买来养了一只也会因为各种麻烦事而半途而废。 但是如果忽然就从马路边上捡了一只一米五出头,皮肤白白的,样子俊俏可爱的宠物。 不,那不能说是捡……明明是她死皮赖脸像一只小奶狗一样,只因为自己无心的小举动就一直跟着自己回家了! 这样的人,你说她是宠物也没问题吧? “你先坐,我报个警……” 乌贼指了指床边,靠两只脚站立行走的“宠物”便乖乖的坐了上去,晃荡着光溜溜的脚丫子,不过在磕到了床的侧面后,不好意思地吐舌,改为摆弄裙角,掩饰着自己的羞涩。 这狭小的出租屋,只要一推开门就能看到床的小房间,门口仅仅摆放着一双黑色男士拖鞋,根部踩的扁平,这是乌贼买的9.9超市货色,活了一年了应该还能撑过这个夏天。也仅仅就那一双而已,一个人住的乌贼不需要第二双拖鞋。 床边的地上铺了塑料地板,踩着也不膈应,正是看到这个像宠物一样的女孩才脱掉了自己的鞋子,不然也会踩脏那些地板。 乌贼,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成年人,时间倒退回十年前他也是很普通的高中生,再退回十多年前他还是平凡的婴儿。总而言之,他就是平凡,说是平庸也不为过,如同大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没有一丝特长也没有什么奇遇的普通人。 所以,会招惹一个女孩跟自己回家是因为自己身上沾染了她妈妈惯用的香水吗……乌贼低头嗅嗅自己体味。 体香是不存在的,他是个干粗活的为生的人,身上只有机油味……排除这一可能好了。 “诶?为什么要报警啊!” 女孩惊讶地从床边跳下,站在了那排列整齐的拼图地板上。她的声音如黄莺一般清脆悦耳,让人不由得侧目。 嗯,虽然这个破出租屋里除了看她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这个女孩默默跟乌贼回家,这也是他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的。他只是带着耳机一路走回家,谁知道回头一看时,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哈……不就是看她可怜替她付了顿饭钱吗?怎么还赖上自己了。 “报警告你非法入室……干嘛跟着我?” 乌贼随手拉开自己的电脑桌旁的椅子左下,这也是这个房间里唯一一张桌椅,还有一张超市买东西送的塑料小板凳,吃了厚厚一层灰堆在杂物下面。 这个家伙……离家出走的女孩吧?还真是倔强啊,身上没钱了都不想回去。 “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是个好人!” 女孩的眼里的惊讶瞬间被信任所代替,小手坚定的紧握,似乎手心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双明亮的小猫一样灵动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椅子上有些懒散的乌贼,脸都快贴在一起。这倒让他有些不自在,不由得干咳一声,把身子坐正。 不过这个话怎么就这么刺耳呢!乌贼撇撇嘴,按着女孩的脑袋把她按回床边坐好,自己没洗手,也许会弄脏她的头发。 “因为我替你结了帐?” “嗯!” 拜托!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人贩子岂不是乐疯了!诱拐小萝莉的除外,诱拐她们只需要一根棒棒糖。 “然后呢?” “想和你在一起!求你了!” “我是在什么地方捡了个小狗吗……” 乌贼刚刚直起的腰瞬间被吓软了,捂着脸心塞地说道。 “就算是被当作宠物也行!” 女孩还没放弃,换了另一种表达方式。 但不管怎么说,大意都是要和你在一起,赖上你了,不走了! 可,可乌贼没说过要养宠物啊! 再说…… 宠物……宠物……还没决定宠你呢,怎么就擅自把自己定位在了宠物的位置? “喂喂……你是什么品种的宠物啊?值得我养吗?” 乌贼半开玩笑地说道,又默默地按下“110”,该报警了。 “这是在问我叫什么名字吧?初次见面,我叫果冻!主人~” 少女微笑着说道,乖巧状态。 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是骗子吧?专门欺骗乌贼这种年龄不大的 01.秦淮河边的黔首 【镇定!诸君】 任颐紧握着手上钢铁造物,鼓励着手下的探员。这是他作为一个聪明人,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 凛冽的寒风似乎要吹熄了希望的火种,这种天气在应天并不常见。探员们的身体都发出凄惨的颤抖,任颐几乎幻想着这一切若是个梦,该多么美好!因为梦,总有清醒的时刻。 不远处,秦淮河滔滔流过的河水并没有带来生的恩赐,相反,这奔流的河水是无常迫近的脚步声。 他站着,希望远处的人能够放他们一码。如果他们真是人类的话…… 梦终究没有消散,直到黎明的曦光打在这个渺小的男人身上,他和他的探员们才恢复了几分生气,阳光就是他们最好的伙伴。 黑影消散,沮丧的男人们勉强活动了下发麻的腿脚,内心无不小小的庆幸自己还存活的事实。 【这场行动就是一个悲剧】 【总部的混球就是一群流氓蛋子】 伴随着任颐无聊的思维发散,他手下的探员们开始就位,按照紧急处理条例处理着现场。毕竟,这里是应天府最繁华的地方之一。要是让朝廷的鹰犬们知晓了,免不得一场腥风血雨…… 结束思维发散,任颐猛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再次睁开。清晨的霞光毫不吝啬的散出光芒,刺在他的眼球上隐隐作痛。 但是眼前似乎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原,平整的好像是一张桌面,没有看到树木,只有各种低矮的绿色植物在风中轻轻摇动。四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没有昆虫鸣叫,也没有鸟兽惊扰的声音。 只有低沉而有力的呼吸声传入任颐的耳朵,仿佛有成千上万的人在低声呼气。 就在这片呼吸声中,一声凄厉的炮声突然划破天地。任颐猛然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正前方望去。接着他的眼神一下变得僵直,露出精彩的神情。 在他的正前方,远处的天地相交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几面好像是黑色的旗帜…… 【不!那不是旗帜……那是……】 任颐瞪大眼睛…… 【烟!】 这些船似乎都有金属的装甲,金属制成的装甲在阳光下闪动着凛冽的寒光。远远望去,彷佛一片钢铁组成的森林。轰隆着,缓缓的,向任颐所在的地方压迫过来。 钢铁的战舰是那样的多,源源不断出现在天边,然后仿佛又改变了队形,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舰队方阵,开始将旷野的两边延伸,很快就铺满了整个大地。放眼望去,尽是黑色的烟和钢铁的巨轮,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人类!他们就是人类的船只!”一个声音在任颐心中呐喊,充满了恐惧,怨恨和悲凉。然后便是令人颤抖的画面浮现在任颐的脑海之中。先是滔天的巨浪呼啸着扑来,似乎要将自己整个压扁!紧接着画面就迅速变换,成了无数船员水兵,驾驶着战舰,呐喊着猛冲而来!再接着便是地面迅速远去又急速的迎面扑来……最后又是一个眉目清丽的少女,眨着红通通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天羽!!!】 02.金陵水太凉 任颐,字伯年,鲜卑利亚战场上侥幸归来的倒霉蛋。这么说也不尽然,起码他并没有和曾经的同僚一样被扔去填哈萨克草原战争的坑,成功回归中原回归老家,而且一路晋升到少校,这可不是什么小军官——只可惜,他自己并不那么认为。然后因为官场上的龌龊,被退伍。 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冲突,这会儿他应该在明属兰芳州的农场当老爷了,而现在……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他都已经在这个该死的博士团生活了整整三年,也厮杀了三年,而且还在那些疯子的忽悠下成为了金陵最优秀的博士。 “我是谁?我是谁……”他突然大声地问着。 “任兄!博士!任博士,您这是怎么啦?您快醒醒啊……”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任颐耳边响起。 任颐扭头一看,是一张白净的面孔,一双丹凤眼,透出来的全是担忧和焦急。 眯着眼睛思索了一番,任颐终于在自己乱成一团的脑海中找回了一些记忆。 此人姓刘,名和平,是博士团金陵守备学宫的中阶博士,也是自己的心腹好友。 “那今夕是何年?”任颐又问。 “乃是明元514年十月……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 刘和平叹口气,“任兄,快且收拾一下吧,大学士阁下已经下令,你要参加学院会议……” “学院会议?” “具体的都写在这封信上,你看一看吧,我先走了。” 说着,刘和平把一封信放在病床上,关门,离去。 任颐看着这信,可以料到一个他肯定不愿意沾染的大麻烦要主动找上门来了,他不由得露出苦笑。 尽管,暴风雨即将来临,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啊! 他翻身起床,倘如有旁观者想必是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地方。 一如过去,干净利落,透露出一种美感。 ………… 礼记.少仪记载:观君子之衣服,服剑,乘马。 尽管明儒讲究的是别人怀宝剑,我有枪如刀,但是这个古老的组织依旧坚持着古老的传统。 一套不晓得有多少蚕丝编成的博士服,现在已经穿在了他的身上,一顶干净大方的方山冠也扣在了他的脑袋上面,腰间传来了沉甸甸的感觉,他记得是挎着一把祖传的宝剑,而他的右手上面还拎着一张长长的步弓,两匣羽箭就挂在他的腰间。 这是博士团武博士的标配,也是对过去传统的沿袭。毕竟孔门七十二贤外加孔子本人,谁不是挎着宝剑带着弓矢去传播大道的?纵使是汉唐大儒亦是如此,唐代博士团西域大团长李白可是帝国有名的剑圣。 盯着这封信,任颐有些迟疑,这是一份邀请,他可以确认。与一般的邀请不同,他不可以拒绝,封面上写着不一般的东西。 他只得叹口气,拆开这信…… 任颐出身一个显赫的家族,他的家族是杭州乃至帝国东南最优秀的艺术家族。家庭带来的便利并不意味着任颐可以在这个全新的时代幸免,十数年的革新导致的改变已经影响到了全帝国,从西域到新明洲都可以感受到这凌冽的寒风。从基层开始的改变以及高层的政治动荡使得每个人都像是大海中的扁舟。 似乎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到帝国的改变。 毕竟大明帝国治世下歌舞升平的东方,它是那样的强盛,富饶和美丽,让人对未来充满着信心。 不过命运的不确定还是让所有足够聪明的个体都茫然失措,任颐也是聪明人中的一员,所以他离开了家族,加入了军队,最后在龌龊中离开,进入了这个所谓的博士团........ 他紧了紧衣着,应天十月份的清晨,没有二锅头取暖的话,单是这套博士服也许是不足以御寒,尽管现在已经开始艳阳高照....... 这封信的内容要比他想象中更加危险……任颐眯着眼睛,他迫切需要一瓶二锅头……或者说一个可以安静安全思考的地方。 该出去巡查了,今天学士会君临应天书院,说不准会找到什么可以摆脱的办法,也许....... 和过去天朝千年一成不变的传统一样,在古老的博士团,大学士是一个非常有权势的范称,如果不好好的伺候好,那么接下来绝对会有一些让大家都不乐意的倒霉事降临。所以即使对所谓的大学士腻味,但以任颐为代表的中层博士们还是不得不配合上级,讨一个欢心。 亲自巡查仅仅是出于习惯,鲜卑利亚的哥萨克游骑兵很好的培养了任颐的警惕心理。但这里是帝国腹地,也是博士团在帝国东南的势力核心的应天府,又怎么可能发生出其不意的敌袭呢?…… 还是先想法子度过今日这一关再说吧。 这种漩涡还是有多远离多远吧,不注意就会被彻底吞噬,他可是有经验的老滑头。所谓的许诺可吸引不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混吃等死吧,他注定成为不了什么伟大的人。作为一个把四书倒过来看的家伙,他对于争取利益的斗争属实不感兴趣,鸡蛋上跳舞更加适合他,若是在三国也不过是个刘景升罢了。 但是啊,很多时候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历史在这个时候看到了这个小人物。 想到这里,他开始全神贯注地看着书院靶场的标靶,书院靶场的标靶均为120步,即使帝国已经开始更改度量衡,也许革新更为恰当,但老博士团仍旧坚持的古老的事物,这个组织喜欢古老的东西,盗墓贼的收获,更多的进入了博士团的库存。任颐甚至听说很多盗墓贼和考察队就是博士团资助甚至组织起来的。 作为杭州的勋贵子弟,从小就按儒家的君子标准养成的任颐对弓箭并不陌生。一百二十步就是180米。这样的距离,光靠目测他也能测个八九不离十。 他踱进靶场,取来弓箭。 “绷!”一声轻微的弓弦响动后,任颐射出了一枝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的抛物线,好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下插在了稻草人标靶的面门。 03..学术的会议 [好!好箭法!] 此时此刻,在书院议会大厦的高台之上, 一个身穿拥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赤色公服,头戴长翅官帽的中年男人,透过望远镜看见这幕,轻声赞叹,一对狭长的眼中精光闪动,显露出沉着的神态和勃勃的欲望。 在他的身旁,环绕着几个青袍翅冠的武博士,也有几个没有穿官服的文博士,都拧着眉头在眺望书院。 “翔鹭,那武士是金陵书院的博士吧?” 一名身披黑袍,长相有些粗豪的博士上前一步,躬身道:“大学士,那人名叫任颐,是高阶武博士,现任金陵书院监察长一职。” “这就是那位奇迹博士?……”这位被称为大学士的中年人,便是此时此刻应天府博士团最高领导,也是博士团十大学士之一的左今亮。只见他露出一丝赞赏的神情,微微点头。 被左今亮唤作“翔鹭”之人,乃是金陵博士团的主将冯云山。 [差不多是时候了,带他过来吧] [诺!] …… 算得上英俊的监察长穿着笔挺的博士服,间距严格的步子让他和这个一向以开放包容自豪的博士团书院的气氛格格不入。但和他周围端着武器的博士君子们那严肃的队形搭配起来,却意外的合拍。 与其说是护卫他,不如说押送…… 他向左手边的博士搭话:“先生,请给我一瓶水。” 那位黑袍及膝的博士目不斜视,并不理会监察长的要求。 [我发誓,别让我逮住机会,否则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们这帮混球]我们的监察长大人很明显大人没大量。 “抱歉,监察长,为了防止您做出某些不理性的行动,博士们不得不沉默;大学士的要求是务必确保您的安全,他对这次会面充满了期待。” 走在最前面的兰博士转过身来,将一杯茶宛如变戏法般摆在了任颐面前。 任颐对这个秀美的死人妖很不感兴趣,毕竟不久之前看到一堆武装博士直冲操练场,他还曾想反抗,随即被这个死人妖施以令人耳目一新的人体按摩。 任颐拿起兰大人送到手边的茶,爽快的一口气喝下三分之二。不远处,更多的武装博士守卫在金陵博士团议会大厦的里里外外,不时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博士巡逻。空气中弥漫着可疑的紧张气氛,说真的,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这气氛是怎么来的。 他喝完最后一口茶,看了眼广场上巡逻的武装博士,黑漆漆的人形看起来宛若幽魂,被凝结在外的铁水吞没下去。似乎到处都是丢弃的幽魂,大多是因为衣物――染血的或是熏黑的,又或者两者皆有。简直就像 [秦吏] 监察长小声嘟囔 他深吸一口气,站在满是浮雕的大门下,这种西洋式的建筑风格为顺天博士团总部所诟病。轻易的想象出不久前这里巡逻的博士。夕阳的光芒只能照出他没被黑暗遮住的半边脸:“我很期待,与那位大学士阁下的会面。” 睿智的贤者, 高贵的学士, 伟大的指导者。 这是大学士给博士团所固有的印象…… 从这些“绑架”自己的博士们口中,他得到了零零散散的信息。不过沿着他们的“朝觐之途”,任颐隐约可以勾画出这位大学士阁下的面目。 一个有实力的野心家, 或者是该死的政客。 推开玄色的学术大厅的大门,监察长对自己说:不管你是谁,都无法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环视空旷的大厅,想要从数百张椅子里找到一个阴险狡诈的阴谋家。 空无一人! 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武装博士们,包括那个死人妖并没有跟随着进入。这里瞬间变成了一个封闭的世界,安静,整齐,充满了理性的气息。 孔夫子的万字旗高高悬挂在幕布前方,就像过去数百年里那样。 任颐和虔诚的信徒一样,目视着那面旗帜,沿着走道缓缓前进。这个过程似乎安抚了他激动的心灵,为前途无量的年轻博士重新注入了活力。 “站在这里,让我察觉到自己的渺小。”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过去千年来她维持着东方的安宁。一个信仰,一场胜利,以及超级的力量,数百万人维持着她的地位,每个人都只是其中微小的零件,就连你我也不例外。” 不到十步的距离,为什么之前没发现?! 任颐的惊讶维持了短短一瞬,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一个中年教授!?监察长的目光不顾地位的差别从额头扫到脚尖,直到实在不能从这个中年男人身上找到更多的东西为止。 如果博士们是凶猛的狼群,那么这个人就是草原上漠视一切的巨象。 监察长摘下观帽,捧在腰间,正正身子让自己看上去更有气势。他把声音尽量放大,似乎不甘示弱。 “任颐!博士团高阶武博士!” 他自我介绍道。 [我的身份,我想兰女士已经介绍过了,我是博士团大学士]左大学士有些感慨。 [什么!那个死人妖是女的!!??]任颐心中腹诽。 [你的到来,是为了参加一场学术会议。那么这场会议已经开始了!]左学士挥挥手,仿佛是菜贩在宣布白菜二块五一斤一样。 [好的!大学士阁下] 左学士耸耸肩,把隐藏的双手掏出来――连带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 “味道够劲的茅台,相信这时候你需要这个,高阶博士。” 他将白酒扔给任颐,在附近找了张椅子坐下,双拳抱起支撑着下巴,说:“高阶博士,在三天前,你执行了一场失败的任务。” 任颐当然不想和大学士扯淡的,他把完好的酒瓶放在手边的桌子上,小心翼翼:“是的,所以?” “守望,正如你所知道的,我们的组织一直在守望着这片大地,值得庆幸的是千年来我们从未失败。但这对于我们这些人这仍是一场担忧,虽然我们并不想看到自己的担忧成为现实。” [博士团,即儒学博士团。在长达千年的岁月,我们的组织涉及了这片大地上的一切。而我们这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在终末之势后快速重建这片大地上的一切!] [终末之势!?……] 任颐缓缓咀嚼着这段从未听说过的文字,或者说他早已接触但确丝毫不关心的内容。他早该知道的,从对付那些怪物开始就应该知道的。自他加入这个倒霉的博士团以来,他认为对这个组织有了足够深刻的了解。不过,很明显,他已经发现,他似乎对这个他已经无法离开的组织一无所知。 左大学士向后挥手,接着阐述: “就像你所知晓的,或者说切身感受到的那样,博士团大量投资着科学技术研究,以求保持着对最前沿科学的控制,这让我们不仅拥有了大量的新技术兵器,也使得我们有能力监控着这片大地的黑暗,将古老的存在逐出人类的世界,粉碎了无数次的阴谋,处决了不可饶恕的自我变异者。现在,我在这里,和你探讨博士团的未来。” 大学士平举起手,做出邀请的姿态。 这让任颐监察长很诧异。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 如果是为了寻找合作者,那地位更高的胡林翼院长显然更合适,寻求武装支持也应该找冯云山。 “剩下的那些人都是瞻前顾后的博士们,而非铁血无情的行动派。” “虽然我邀请你加入这场会议,但是博士团执行力的层面你应该比我清楚。官僚化的习气让我们人心涣散,组织四分五裂。社会的革新让基层博士们的茫然是如此露骨。” 左今亮的话让任颐陷入沉思。 是的,没错。他并不热爱这个所谓的博士团,但自己终究已经上了贼船,就在几个小时前任颐就在思考自己的出路,以及顺带思考一下整个博士团的未来,但没想到一切事态被…… 被这个人…… “我知道,有一批青年博士希望革新整个博士团,但这些零散基层的努力不过是把大家不敢面对的问题暴露出来,如高阶博士叶赫慈女士堂而皇之撕下博士团的脸面,公开和政客们接触,批评她的博士被驱逐,乃至被处决。辽宁的博士团一切听从叶博士的指挥,唯叶女士马首是瞻。” 左今亮毫不客气的指责着妄动的基层博士,或者说真正想要批评对象是从未做过任何事情的监察长本人才对。 “当然,有的人不愿意理想的蒙尘,站出来捍卫最初的信仰。” 大学士弯下腰,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视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监察长…… 两个人僵持着,好一会。监察长最终低下了头,似乎散尽了力气坐下来,开启酒瓶小口引用,完全是一个接受富有人生经验的教授指导的失意的青年学子。 [那么……我将得到什么?或者说我可以得到什么?] 任颐有些自嘲的笑笑,没想到我一个小小的监察长居然也能参加所谓的大势,真是…… 大学士很有节奏的敲着桌子,似乎像是在思考着:“你比我想象得更加聪明,监察长。” “近半个世纪以来,帝国或者说世界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改变,博士团的问题从应天到三藩府,乃至全世界。曾经的优势也渐渐抵消。人员与资源是绝对的劣势,技术的进步也渐渐倚赖博士团外部。而我们的敌人不再是只有本能的怪物,甚至还有我们想要守护的同类。印刷术带来的是知识的传播,同时,守护着的秘密也宛若种子一样也随之四处播撒。” “那些青年博士是精锐的战士,也是理想的曙光,他们的改变将弥补我们过去的不足。高性能的蒸汽机和电力的应用将极大提高社会变革的速度,之前在湖南行省开始试验的交流电技术将加强外部的力量――虽然在这次事件里新技术对博士团或许起到的是反作用――保守派们的行动。” “这些青年是博士团的未来,也是我们的未来。博士团的革新没有结束,我们终将赢得胜利。但是,这一切需要时间。” 监察长注视着酒瓶,盯着那红色的标签,仿佛那就是未来。 他低吟道:“时间……” “是的,时间。博士团的变动,新技术的应用,以及对保守派的进攻。要让博士团恢复过往的荣耀需要时间,一切都需要时间。” “而我们的敌人,是博士团!” 大学士搭住任颐的双肩,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黑色的眸子填充着血丝,不可动摇的意志似乎要树立起高大的形象。 大学士在耳边低吼:“我……可以给予你想要的一切!” 04.你好!美女 傅善祥端着止疼剂,轻手轻脚的接近医院的病房区。病人们对医院这道最冷艳的风景报以友善的微笑,匆匆看了下她后就予以默默关注。同样,也吸引了某人的目光,她一个个的检视着铭牌,护士服的下摆随着保养得当的大长腿摇动;可惜这里是特护区,往来的除了主治医师和护士外,就只有少少的病人家属。 在丈夫死后不久,她就回到了这座应天最大的教会慈善医院,以换取心灵的慰籍;最初她对偶尔到来的监察长(很快就知道这个家伙是个“博士”)的态度和其他护士没什么不同,都是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就是这里吧……”这位冷艳的未亡人恼怒地盯着最里面那间房门上的牌子,紧咬着牙关,她努力抑制注沸腾起来的心情,不让自己大叫出来。 任颐,报告上是港口事故的幸存者,但根据傅善祥和其他护士的经验,这个家伙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健康得很。 而且这个家伙已经骚扰了好几天小护士了,护士们决定给他一个教训,就算是富二代,也不能为所欲为。特别是他妻子还天天来看望他。 呸!渣男! 傅善祥女士可能弄错了什么,兰博士只是任颐的助手。他们来这里踩点而已。 她轻叩房门三下:“任先生,我进来了。” 惨白的房间内,只有一束鲜花赋予着鲜艳。这些花随风摇逸,清香环绕着闭眼的博士先生。傅善祥一步步接近任颐,短短几米路程显得无比漫长。 “本来,我对于你的事情,并不关心。”傅善祥边从胸口的深沟内掏出一小瓶麻药,边自言自语。她看着病床上任颐那张有点苍白但依然散发着坚毅的脸,小手将麻药抽出来。 “但是啊!我最讨厌的就是登徒子!” 她压低了嗓音 “西露向我投诉,我们本来要过一个完美的周末的,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在这里试图做些龌龊之事?” 针管一点点靠近打点滴的软管,恼怒和教训坏蛋的激动让她几次都扎空了。 “我觉得夫人您应该先冷静一下,其实最好的方法应该是直接对我本人进行注射,盯着管子纯粹是多此一举。那样也许麻醉时间会更快,留给您教训我和逃跑的时间会更充裕。” “谢谢提醒。” 傅善祥深吸了一口气,向不知名的好心人道谢,弯下腰去摸博士的暴露出来的手臂。 她和一双皎洁的眼睛对上了,看见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阳光且有些猥琐的微笑。 不客气,”任颐说,同时握住了傅善祥的手掌,摇了摇,“这是我应该做的。” “……” 傅善祥明亮漂亮的眼睛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得默然,其后震惊,最后恐慌;手中的注射器再也拿捏不住,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她一动也不能动,美丽的面庞渐渐扭曲成丑陋的模样,最后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 “啊~” 她刚刚开口,就被一阵大力拉的失去平衡,跌倒在病床上。铁钳似的大手攀上了她的脸,把短促的尖啸堵了回去。 一个胡子拉撒的下巴贴上傅善祥的脖颈,附到耳边轻声说:“嘿,夫人,虽然我不介意被人误会和美丽的护士有一段让人愉悦的发展,但你要知道,一大群唧唧歪歪的家伙挤进来围观还是会让我尴尬。” 傅善祥惊恐的扭动身子,波澜起伏的身子让病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只剩下一只手能自由活动的任颐几乎没办法让她停下来,他几次被女人的后脑砸中下巴,以至于差点咬断舌头。最让任颐头疼的,就是那双在床下乱蹬的长腿,最终她踢倒了吊瓶挂架,金属坠地和玻璃破碎的噪音总算让这个女人恢复了一点理智。 她渐渐放弃了反抗,呼出的暖气和挣扎期间涌出的汗水让任颐觉得这个娘们滑不留手。他使劲捏了把弹性十足的皮肤,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酷些:“现在,安静,可以吗?” 傅善祥不动了,她放松下来,枕着坚硬的手臂,扭过脖子愤怒的盯着任颐。 “好了,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任颐用商量的态度,安抚着怀中的人儿,“但请你保持安静,相信这对我们都有利。” 傅善祥瞪了他半饷,终于缓慢的点点下巴。 任颐很守信用的松开手,但依然用小臂压着女人的半身。“首先,让我们来互相了解一下,” 任颐扭了扭身子让自己的姿势更舒服,女人压着他的重量让他感到有些难受,“我是任颐,字伯年,是金陵书院的教授。” 女人用看死人的眼光扫视着,尽管这点杀意并不能让超越生死的任颐感到不适。意识到自身弱小的女人最终在瞪眼游戏中败下阵来,开口道:“傅善祥,你可以叫我傅善祥,一个失去了丈夫和家人的寡妇。” “呃,我很想说我很抱歉,”任颐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充满悔恨,“但我想你不会接受这点歉意。” “……” “虽然这么问很失礼,夫人您是来教训我的么?” 傅善祥一听,立即表现得歇斯底里:“是的,都是你这个登徒子,招惹了西露,诗,雅音……” 她的嘴又被堵上了,任颐心虚的侧耳倾听外边的动静,大约半分钟,才放下心来。 为什么我的反应像是个刺客,角色完全颠倒了吧?! 他这样想,手上的劲儿也送了点。 气氛立即僵硬下来,两个人用眼神僵持着。傅善祥棕黑色的眸子给予任颐很深刻的印象。 他再一次把注意力转到傅善祥的脸蛋上,这是个十分有魅力的江南姑娘,大约二十多岁,是个美艳的成熟妇人,皮肤也和身材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南方妹子――那些二十五岁以上的老姑娘往往有着让任颐毁童年的感慨;黑色的头发很柔顺,软软的长辫子盖在他的下巴上,让几乎为了狗p博士团奉献出生命的博士先生有些痒痒。 “神仙保佑。”任颐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内心的冲动让他觉得有必要做些什么,来达成自己老爸老妈喜闻乐见的结果。所以他摆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夫人,我想我――” “咚咚咚――”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了夹杂着仇恨的暧昧气氛。 不等两人有所反应,房门就滋啦一声开启了。消瘦的面庞带着冰冷的气息,木偶似的没有半点儿表情。向外凸起的颧突、深深凹陷上颌皮肤,配上拉长的眼角,让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个铁面无私狠家伙。他最引人瞩目的是军官样式的蓝大衣,还有比普通陆军军官更高的帽子,华丽的骑兵肩章。 “杨星哲――”这回轮到任颐惊叫了。 “唔……”对于探望老同学兼老战友时发现对方居然在病房里搂抱着一个美艳的护士亲亲我我,杨星哲少校显得非常非常震惊。 他瞅了瞅同样震惊的任颐,还有明显已经僵硬的护士,最终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玩的愉快,伙计。”他说着向床上的一对人儿招招手,对着任颐比出一个中指, “还有你,傅女士,期望你们有个美满的回忆。” 任颐和傅善祥都保持着石化般的姿态,直到轻巧的关门声传来,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勇敢无畏的博士兼前少校才恢复身体的控制权。 “我想他一定搞错了什么!”他喊着,移动手臂就想要支起身子,不出意外的碰到点不该碰的。 傅善祥的脸由白转红,狠狠的把任颐的脸烙印下来,她发誓一定要教训这个混蛋。“我一定会教训你的,登徒子任颐。” 她说的呀呀切齿,听到任颐耳里却觉得很有风情。直到傅善祥慌不择路的离开,任颐还在回味这种突如其来的心动――他已经把温州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姑娘抛在脑后了。 “傅善祥?真是个好名字。” ------------ 05.血色医院 “这或许是个九死一生的任务,所以我们选择了你,金陵博士团的奇迹博士。他们说你是博士团最优秀的战士,希望你用高超的技艺……” 七天前左今亮的话音犹在耳,任颐呢喃着念叨:“……解决阻碍我们前进的敌人,博士团,不允许第二个郑姜……或者武则天。” 他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表。毕竟执行这个任务并不是他的本意,面对杀戮与死亡,他并不像普通人那样反感或者恐惧。李章桐在应天府议院主导通过诸如义务教育法,新济贫法,最低工资标等法案和创立慈善公益基金等举动确实对这个城市起到了极大效果。任颐对这样一位有能力又果断,并且切实改善社会状况的强硬人物相当欣赏。 …… [奇怪,这实在是太顺利了] 即使是在科技飞速发展的十九世纪,无线单兵设备仍旧只是空中楼阁,而有线通讯设备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以及……证据―,所以说没有也不会有通讯设备的任颐只好对着空气小声嘟囔。 不过…… [希望那位傅小姐不会目睹这一切吧] 任颐看了一眼怀表,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注射器,他的目光看向远方的人群,扫向他的目标! 对准脖子的静脉扎下去,冰冷的液体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他的思维急速运转起来,精神的海洋掀起了滔天巨浪,敏锐的眼睛蒙上了异样的神采。 将三百米外的那个女人放进瞄准镜中。手臂微微移动,风速计上的数字飞快的变化,兴奋剂让他更专注,更强大。 呼呼的风声逐渐远去,一张漂亮的脸蛋时刻不离瞄准镜的范围。 “根据情报,目标必然会参加这次医院慈善活动,兰博士会安排好一切,你的任务是保护兰博士,必要时用你的枪为兰博士开路。兰博士撤离后,接应的人员将配合你们离开。” [至于这么麻烦嘛,只要他扣下扳机……] 任颐把杂念驱逐出头脑,开始专心寻找兰博士 那么…… 预定时间已经过了,混乱在哪里? 他没有看到丝毫火光,也没有听到震撼的响动。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连那位兰博士也失去了消息 命运似乎把筹码放在他的身上, 射,或者不射?这是男人必须面对的问题。 我还真是责任重大…… 他想着,[我当然责任重大,这可是关心到我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理想已经是悬崖了,再继续坚持无聊的理想已经是万丈深渊] 任颐全身的肌肉猛地绷紧,合上的牙关不自控地打着颤。 被注视着…… 被那个女人注视着 ――这不可能!!! ――――――分割线――――― 李章桐的内心并不像她面对群众时表现的那样淡定。 即使她的叔父已经告诉她会有一支精干的小队随时候命,即使她的闺蜜已经提前告诉了她,即使一切可以做到的准备都已做到。 但她仍对刺杀阴谋感到震惊,为什么会选择她作为刺杀对象?! 她并非没有设想过针对她的阴谋,但没想到会是一场野蛮的刺杀。 到底是什么…… 她拽紧了拳头,机械的响应群众的呼唤,有力的挥舞着。她站在舞台的中央,一场刺杀的好戏即将上演,被助手们和保镖护卫,数千支持者,这使她的笑容看上去温柔而鼓舞人心。 [那边是狙击手所在的地方吧!]她仿佛能想到狙击手看到她笑容的手忙脚乱。 但是,在这种时候,在帝国第二首都,那些野蛮的刺杀暴徒,还能有什么手段呢?难不成他们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想到这里,李章桐充满了底气。 也许颇有一些波折,但宁静,依然在应天的天空下。 “玄武”,这种漆成军绿色的庞大运输机械忠实地执行着它的使命,庞大的体型与传说中的神兽有些神似,同时也赋予其恐怖的载货量,它们被只有简单防护钢板的强力引擎驱动,用疯狂的速度将货仓的货物运抵目的地。 “锁定人群,加速!通知热气球准备!战士们——让不信者在玄武的力量面前忏悔吧!!” ……………… 在议会与议员们唇枪舌战筹划革新,在鲜卑利亚将哥萨克骑兵耍的团团转,在社会投资修建学校和筹划新慈善活动,做出一系列事件的李章桐夹在两辆刚刚杀死了数千条生命的怪兽之间,无言地看着这肃穆的画面。 “这就是科技力量的体现,仅仅是一次的错误利用就能牵扯到数百个生命生存还是毁灭的议题。很少有人知道一个人的命运的命运经常被掌握在另一个或者几个人的手指上。当他们犯下错误,生命将在科技的威力下倾。” 李章桐的旁白是说给幸存者们的,也是对她自身的告诫:看吧,李章桐,无论你做了什么努力,在这种力量前依然是无力的旁观者! 有着这种感觉的不只是李章桐,就连钢铁心肠的任颐也在面对血腥残暴的行动时遍体生寒。 冷静……冷静! 他对自己说。 这不是博士团!这是一群疯子!! ……………… 在兰博士的字典里,很多词,诸如害怕、杀戮、死亡、血腥等等等等,和“放屁”基本属于同义词。所以性格很平身材也很平的兰博士可以喝着茅台小脸通红的拿着绣春刀玩人体壁画。 然而,这都不是现在的重点。她要完成命令~保护李章桐的安全 她真的无比想念电梯,而不是爬七层楼梯浪费时间。 ………… 这是腐朽的土壤,一眼望不到头的尸骨组成了无数沉默的墓碑;颅骨、肋骨、盆骨,无血无肉,白森森的东西用完全的寂静塑造出死亡的恐惧。黑漆漆的,扭曲成可怕样子的枯树上印满了尖叫的人脸,随着孤独的身影,用它们很大的窟窿盯着唯一的活物。灰色的荒野是狰狞的大嘴,随时要将绝望的战士吞噬。 死亡的味道…… 李章桐已经在这片骸骨的荒原行走了漫长的时间,依然没有找到出去的道路。距离没有缩短半分的地平线上,惨白的光辉照映出他破破烂烂的影子。 这里……是亡者的国度么…… 李章桐不会饥饿,不会口渴。即使在跨过浅滩时,看到自己倒映出的干尸时,她也没有半分惊讶。她不会恐惧,她也不会后退。 她是最优秀的斗士,注定跨越千难万险。 李章桐注视着水中的倒影,一点点的审视着那件鲜血淋漓、千疮百孔的黑色大衣,肮脏的纤维下是腐烂的活尸,缺了半个下巴的嘴一开一合的向活人申诉着。无声的凉风不仅带来腥气的尘泥,还有若有若无的低语: “……未来会死,人民会活下来……未来的终结会拯救全世界……” 不……未来不会终结,我们将走向未来…… “……死亡都是宝贵的馈赠,它喂饱你们……” 不……死亡只是道路上的阴影,只会甩在身后…… “这里是天堂……” 这绝不是我想要的天堂…… 为了……为了明天! 李章桐拔出锈迹斑斑的剑,斩破面前的幻影。 她看着不远处几双惊愕的眼睛,看着几许透过破孔射进来的阳光,牢牢捏紧的拳头一点点举起来,咬紧牙关吼叫:“为了……我们的未来!” “李李李李、李大人!!”一个打着绷带,满脸血污的护士非常震惊的喊叫,她似乎不敢相信这个被黑色笼罩的女人还能再活过来。 “谢天谢地,李大人您醒过来了。”她对着另一边的人打了个手势,拿了一小杯水递给还有些迷糊的李章桐,扶着她灌下去。 清凉的感觉让李章桐彻底清醒过来 “我昏迷了多久,女士?” “算上现在的话,三个小时了。”护士看了看怀表,(主1) “外面那些人从热气球下来时刚好我们给了他们教训,不过我们很快就被那些暴徒包围了。我们用残骸加固了这里,打退了几次进攻。” “一个小时的时候已经能听到北边几个街区外的战斗声,我们试着给军警发信号,但是这里太远,所以……“ ”是吗,很糟的状况啊。谢谢您女士” “一、二、三、四……”她数了数幸存者,最后点了点下巴,“还有我,一共83个人么……” 李章桐在搀扶下站起,找回了自己的帽子,放大了声音喊:“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幸存,给了这帮混账一个深刻的教训,创造了惊世骇俗的战绩。我,李章桐,为你们感到骄傲!你们也应当为你们自己骄傲!” “我听说了,援军就在不远的地方,敌人已经是日落的夕阳,最艰难的战斗已经被我们跨越,现在,我以应天众议院第二副议长,以及现场最高指挥官的身份,给予你们最后的命令——”数十双疲惫的、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她。“ ——坚守这里,并且活下去,尽一切可能,直到再次看到我们的未来!” 06.武神空降 现在的僵持并不是偶然,但是作为神的奴仆,伟大的神选者在世界各地都有精挑细选的战士。神选者的巅峰是美洲战争的要塞街区,藏了上万圣战者的街区要塞曾经给予不信者重大的打击。相比之下,在应天这种重要地区派一队神卫士实在是微不足道的“特殊情况”。 出于斗争上的考虑,以及保持身份的“隐蔽性”,在袭击前到达应天的神卫士仅有20人。本来,这些忠诚的战士不应该被动用,但现在神的旨意…… 见识过为神而战的信徒的奋不顾身,神卫长可以想象得出大批大批的不信者在神的战士面前被碾成渣的景象。但对不信者战斗意志的误判是这次行动的最大失误,这些不信的罪人不仅不在乎神之剑的怒火,甚至也不关心他们自己的生命…… 这六个小时,无信帝国的警察都在配合郊区来的不信帝国的军队集中攻击信者所坚守的街区区,突发的暴乱似乎让他们忽略了这个小小医院的状况。昨天晚上,通往东紫荆区的中央火车站的道路被切断,整个信区沦陷也不远了。如果不信者转头进攻医院的话,神战的意义恐怕顷刻就会崩溃。 所以当神卫长知道信徒们居然花了六个小时依然没有完成神的旨意时,在承受了数月信徒低劣素养的折磨后,终于忍无可忍。他要带着值得信赖的战士们占领那里,杀死神的敌人,必要时还要为神而献身。 但是当他带着三十个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赶到目标地点时,看到的不是重重包围医院随时准备献身的圣战士,而是一大群被人数远逊于他们的无信者用枪打的抱头鼠窜的虫豸。不算宽广的地形,区域内制高点的仓库已经被占据,乱枪射击导致子弹乱飞的圣战者们根本不是不信者的对手,他们在唯一的、被一大坨疑似玄武的钢铁垃圾堵上了的缺口前抛下了堆积如山的尸体。而现在,不信者估计已经受够了毫无作为的对手,居然冲出据点屠杀这群人了。 神卫长充分发扬这个年代“通讯基本靠吼”的风格下令:“点掉他们的枪手!”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一声魄力十足的吼叫,危险的感觉让他就地一滚,子弹打过他刚才的位置,连带着伤到了他手下的士兵。 怎么可能!隔着几百米距离用那种枪做出精准狙击,这些不信者都是怪物么?! 一头冷汗的神卫长没心思关心倒地不起的卫士,他发现自己实在太大意了:虽然敌人已经被包围了,但也不应该带着人直接暴露在敌人射击范围内。这不怪他,谁能想到刚刚进入战区就被……但是他没有纠正这个错误,他现在正和其他圣战者一样,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远方那个黑影。 一个也许是领头的家伙,单手握着一把手枪,豪放的从医院的窗口一跃而下,打了几个滚后在近距离发动屠杀,一个又一个精准的点射将四处逃窜的圣战者打得血肉横飞。打光了子弹后就把枪随手扔掉,抽出一把剑,顶着还在抵抗的圣战士的火力,一刀一个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这让场面更加血腥,圣战士盲目的射击简直就是在衬托黑衣女人的高大威武,似乎刀枪不入的不死之身带来的恐惧更胜于子弹。 “李章桐,不会倒下!” 那个女人这样喊,声音大的这里都能听到。 “是神的敌人,战士们,遵循神的旨意,杀死那个不信者!” 他指着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的女人,一袭黑袍让她看上去就是个死神。 事实上李章桐就是个女死神,她稍微恢复一点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梭子弹送一个袭击的圣战士去向神忏悔,然后命令几个幸存者火力压制敌人,最后冲出医院发动了成功的突袭。圣卫长刚刚赶到街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幸存者大杀特杀,接着李章桐亲自出马开无双的一幕。 尽管自杀撞击的玄武机车成功把医院的主楼变成废墟,但她也不是好惹的,尽管有至少一百个敌人被她和幸存者们送去见阎王了。 “李章桐……必将胜利!” 李章桐气喘吁吁的用剑支撑着身体,之前的战斗一直在显眼的地方吸引敌人火力的她到底还是挨了几发子弹。复合纤维制作的防弹衣让她看上去坚不可摧,但受伤的身体依然难以承受超负荷的战斗。 “肉体什么的,只是钢铁意志的累赘!” 她用这种方式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但战斗中她还是免不了沮丧——她现在再也不能一边剁脑袋一边开枪了。 现在只有手上的剑能让她感到一点点安慰,起码这样她会感到希望就在身边。由此激发的使命感也让仅剩的战斗着的几名战士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哈哈哈哈,不是能行么,这群鼠辈……噗!” 大笑的李章桐喷出一口鲜血,缓缓跪倒下去;她的贝雷帽被什么撞了一下,“当”的一声飞了出去。 到底,还是不行了么……该死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啊! 不远处,她可靠的战士——经过跨越生死的突袭,李章桐认为这些活下来的家伙都是够凶的——大约就是给自己递水的那个,正满脸惊恐的扑上来,把半跪着的李章桐压倒。 “李章桐大人……小心……敌……” 她略有诧异的看了眼这个嘴里渐渐喷血的家伙一眼,注意到自己滚落在地的帽子上居然有一个弹坑。 李章桐再次看了眼死不瞑目的战士。她想起决定冲锋后,为了缓解战士们的压力,让他们说出的关于未来的打算。 这个年轻人是这么说的:“打完这一仗,我就回武昌老家结婚。” 对了,还有其他三个…… 接着他看到了半个脑袋被子弹掀飞的壮汉。 “下个月就是女儿生日,我要带点应天府的特产回苏州。” 喃喃复述着死者的愿景,李章桐又看到了目不忍睹的一幕。 “真好呢,不过我的小孩子就快要出生了。” “恭喜,这样的话我回去就向青梅竹马的姑娘告白吧。” 最后两个侧翼包夹的战士,在向新出现的敌人冲锋时,被暴风雨似的弹幕淹没。手臂、肌肉、血管、内脏,几乎能飞溅的东西都被金属从脆弱的人体中挤压出来,赤色的军服变成沾满血浆的破布,为勇士的残躯提供仅有的遮盖。 真是……狼狈不堪的作战呢,在获得希望之后坠入绝望,就是这种感觉么? 刚刚死去的亡灵们一齐向眼含热泪的议员询问:“李大人,你打完这一仗准备干什么?” 哈,当时我是怎么说的?“我们一定会活下来的,我保证!” 真是讽刺,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我这个做大人的就已经食言了。 李章桐,捏紧了剑,在被尸体的阴影下用湿润而痛苦的眼睛瞪着渐渐靠近检查尸体的敌人。对了……还有护士,那个女士,真可惜,我居然没有向她亲自道谢,血腥的侩子手是进不了天堂和地狱的,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敌人在尸体上不时补上几枪,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李章桐不同寻常的黑大衣,小心的靠近。我要你们…… “血债血偿!” 难以相信的力量从这具破败的躯体中涌出来,议长女士奇迹般的一跃而起,在敌人的惊怒之中一口咬上靠的最近的人的脖子。她的撕咬是如此有力,以至于被她咬上的神卫士连痛苦大叫的机会都未曾有,就被啃下了喉咙。 惊恐的子弹试图将副议长连同他们的同伴一起杀死在这片罪恶的土地上,但是被命运关注的人早已超凡入圣。那些子弹不是打飞就是被最坚挺的纤维挡下。血腥的剑刃斩断了m-77的枪管,切碎了敌人的脑袋。一个又一个,李章桐的力量随着杀戮源源不绝,她放佛看到未来的曙光浮现于眼前。 “怪物,这是怪物!” 这位来自西洋的神卫长哆嗦着后退。这到底是什么,这看起来只不过是个独臂的残废,一身创伤,她哪来的力量?! “这都是为什么?!” 神卫长的不间断的开枪,打出一发又一发子弹,但依然没法阻止李章桐的脚步。迫近的黑影带着巨大的压力盘踞在所有人心头,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现象。 为什么打不中?为什么打不死?! 打不死的不信者?打不死的神罚者?打不死的黑暗世界?! 神卫长狂怒的否定这一切:“这不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 议长小姐一脚踢飞了妄图阻挡天命的神仆,大吼: “这就是希望!” 黑与血交融的议长用最后的力气奔跑着,跑向火光和死亡,荣耀和毁灭。 神卫长抛下无用的热武器,拔出战刀迎着死神冲上去。 两个来自不同世界,拥有不同信仰的战士狂呼着毕生的信条: “为了神主!”/“天佑帝国!” 07.逃亡路上 血色…… 烈火…… 惨呼…… 身体根本使不上劲力,天地倒悬的不适感几乎把思维和神经搅合的一团糟。半个身体几乎是冰凉的,连疼痛都渐渐感受不到,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像是死神在催促一样。 我,就要死了么……“ 振作点,李章桐!!” 这是谁……谁是李章桐? “该死的,你应该给这女人再来一针!!” 冰凉的东西流到血管里来了,撕裂的肌肉,充血的眼球又恢复了功能。一团混沌的脑袋被强行加入了永无止境的能量。他感觉很不错。 “李章桐!李章桐!” 被拖曳着……黏糊糊的衣领被爆着青茎的小手拉住,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盲目的焦点定格在血迹斑斑的脸颊上。 这个带着面罩的女人长舒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你总算没事……” “阿兰……” 李章桐感觉自己喉咙里堵得难受,稍微有点力气的双腿蹬了蹬,却没法自己行走,她虚弱的说:“我们在哪……” “前面就是军队的地盘,那些疯子追不上来,坚持住,我们就要成功了!” ……………… 李章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恐怕几个小时前应天所有人都知道,应天议会的玫瑰,但是任颐确信听过这个名字,并将起来和战士、无双等另一个次元的东西联系起来的人没有几个。但现场的幸存者,即使最温柔的女士,或者直到注孤生的直男,也能如数家珍的描述出一个“英勇、铁血、睿智、坚强”的女武神形象。 这现在,这个堪称顽强的女士挺过了危机,扫荡了袭击的暴徒,救下了医院里的幸存者。尽管在任颐看来她的做法过于无脑,但也只能在私底下抱怨。就连任颐自己,也不愿意对此作出有违在场女士们主旋律的评论。 这不是因为她过去做了多少好事,也不是因为女人们的叽叽喳喳,而是出于对李章桐的尊敬。在任颐看来,不论这位阁下有何等的未来。但在李章桐带给现场人的现在,她毫无疑问是当下医院废墟中最伟大的英雄人物 所以任颐会在神卫长到来的时候送一发子弹,不仅仅是受兰博士之托,他本身也有亲眼见识这一位身手的打算。只不过兰博士的全新命令下达时,他心里充满了疑问。 为什么没有选择趁她病要她命,而是选择带她逃离?是因为利用价值什么的么? 这一副亲热的场面又是怎么回事,你俩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吗? 一声呼喊贯穿了前方的街道,不仅吸引了任颐的关注,也唤醒了李章桐的记忆。 好痛…… “不——不——”任颐突然叫喊起来,跪倒在地上,连带着受伤的李章桐也摔下来。 水泥的大地分外冰冷,背后的伤口撕裂开来,即使吗啡也不能减轻剧烈的痛楚。 但是她看到了…… 那是地狱般的废墟,到处都是漆黑的焦炭和灼热的铁水。飞艇的残骸冒着烟在道路中燃烧,恶心的肉香弥漫开来,勾起李章桐记忆深处的恐怖。 我们的……未来…… 而那个男人…………正一步步靠近阿鼻地狱, “去杀戮吧,去流血吧,让一切奔赴死亡吧!” 来自海洋的影子倒映在任颐灵魂最深处,风暴是如此清晰。 不……不——你是谁?——你不能!!”强壮的博士瞬间伛偻下去,无数在恍惚中的记忆汹涌的淹没了他的意识。 眼睛,触手,神秘的意志,灵魂的呼唤……每一个黄面都是祂的光芒,祂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渺小的凡人只能在这无边的浪涛中挣扎,奋力游向遥不可及的水面,祈求一丝丝清爽的空气。他任颐颤抖,并且不能自抑地哀嚎着:“——你不能——我不会屈从……” 你不再属于你,你属于我,属于xexanoth,为王前驱,效死乃终! “我……我不会……我只属于我自已!” 任颐猛地挣脱了不可名状的束缚,跪在地上,鼓起全身的力气发出最后的哀嚎:“不——!” 李章桐躺倒在地上,无神的聆听男人的哀嚎。眼看着他就那么突然僵硬在那里,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人偶。地狱仿复了寂静无声。 这里……不是……应…天 李章桐突然意识到什么,刹那间,任颐动作迅猛的起身,李章桐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任颐已经举起了枪。 他的眼中,属于人类的智慧和理智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是疯狂的追随本能的一具躯壳。那个毫无人性的扭曲面孔散发着这世间全部的非理性,狂吼着: “是的,至高无上的领袖!” 李章桐平静而绝望的望着个不再是人类的魔物,那也许是她的救命恩人,一个应该无比刚强的战士…… 枪声乍现。 点四五子弹瞬间击中了李章桐身边的地面,出乎李章桐意料的是,子弹并没有击中她,失手的失心者咆哮一声,拔刀就向着李章桐的位置冲过来。 “砰!!” 失心者的身影在李章桐面前倒下,破碎残阳的光芒照来,淋了她一头。 没有惊愕和紧张,李章桐躺倒的身体就地一滚,起身时已经举枪瞄准残阳方向。 “谁?!” 废墟里的李章桐呼出一口浊气,燃烧的废墟上应只有火焰陪伴。 “子浮,这不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来人是兰博士,有些调侃的语气让李章桐觉得很有亲切感。 “你受伤了,我不放心,就来这个地方看看。”兰博士踩着残骸走过来,哈了口气搓搓手,指着自己说,“是我,兰。”她摘下手链,这是过去的赠礼,挥了挥:“好久不见了,哈~” “……啊……是啊,”李章桐放下枪,捡起剑杖,对着晕倒的任颐凑过去,“去.他.妈.的神眷。” ………… “你们怎么能这么干,你们俩难道不知道这有多疼么?英勇的博士光荣战死在名义上是刺杀目标,实际上是保护对象的铁棒之下,这是哪门子的国际笑话!” 任颐的咆哮只会被李章桐和兰博士当成厕纸,不过很明显监察长先生已经明白了这场刺杀闹剧的真相。 看在现场美女护士什么的比较多的份上;尽管监察长内心的火焰在燃烧不止,召唤他要粉碎眼前的女人和那个大学士老头!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这里毕竟是现实。 “你们就不害怕我会开枪嘛?” “不担心,因为你在某种意义上是个笨蛋。” 兰博士淡定地打击着监察长先生 有人开头分担怒火,那么自然后继者跟上。 “是的,你是个某种意义上的笨蛋。” “what?!” 任颐的样子像是被鱼刺卡注喉咙的傻瓜………… 李章桐看了眼塌了一半的大房子,阳光刚好在她手指边缘停滞,“希望的光芒照耀不到这里。” 可是,黑暗中也有光明不是么? 她将目光移回现实,她看到了,隔着一个垃圾桶。比马车更加高大的战车用半裸露的履带碾过几十米外的公路,粗大的炮口表示着设计者肃穆的信仰。如果不是瞄准着己方的话,这绝对是一件令人赞叹的人类技术结晶。 严肃的,还有一丝不苟的人接近这附近的区域。 [军队!?] ………… 带兵驻守在封锁区的是第三千机械化骑兵师下辖的第五机械化骑兵营长杨星哲听到搜索部队传来的消息时是一脸不可思议。他吃惊于沦陷区内居然有人突围出来,而且带领人杀出重围的是传说中金陵众议院的玫瑰—李章桐,更吃惊于,他貌似看到了老同学。 ………… 警察也在管这种事儿了么?! “不,只是他们恰好负责这片区域。”杨星哲迈着间距严格相等的步子,用凄厉的眸子扫视着大街上军警们的一举一动, 就在袭击爆发后,警察就火速进驻了封锁区并一直坚持在这里,这种情况因为属于“鼻屎大的事”而被军队上层所忽视,直到现在,杨星哲少校再一次为军队上层的无脑表示头疼。这些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警察要求将幸存者交给警方保护。不过,就算不给,谅他们也不敢做些什么。 08.中场休息 任颐挑了挑眉头,警察多管闲事的传闻,在这种时候,并不算什么秘闻,但早已离开帝国体系的他确实是第一次听说。他只是在刚刚听说了这件事——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友人确认,他也不相信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警察会那么的刷一遍存在感。 不过,想到应天府是帝国第二大城市,能处理繁杂事物的警察们也不是等闲之辈吧! ………… 巨大的钢铁怪兽在城市中停留着,它拥有四条独立的轨道式履带,复数的履带仓由深黑色的厚重装甲包裹起来,上面连接着人头大小的探照灯,车体正面造型完全有别于傻大黑粗的玄武机车,看起来就是一个富有机械艺术特色的造物。炮管后部的部件是泛着金属色的椭圆柱体,新型电焊接技术把它们紧紧和炮塔连接,像是一个巨大的。从高处看下去,炮塔后部挂载着一个圆筒状物体,前边连通着两根很威武的排气管,浓浓的黑烟与重型火车有一比。 看着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把他们救出来的钢铁怪物,任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觉得令人惊奇?”杨星哲看出了他的想法,“其实从去年年末应天府的驻军就得到加强,你那时候都在忙于自己的事业,当然不会知道了。虽然我本来猜测白虎应该配备在西鲜卑利亚——” 任颐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但是事实上应天府的大人物们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或者什么其他狗屁理由,相信……不,应天警备军的司令官一定因为这场暴乱暴跳如雷。” “是的,因为这件事应天的中高级军官被臭骂一顿,很多倒霉蛋抓了小辫子被解职,尚海军分区也严守边界,相信存在于海外的敌人再也不能支援这些在应天搞暴乱的小朋友了。不过 帝国颜面无存的一幕,大概也随着电报信号在全世界直播吧……” “哎呀呀,那还真是个好~消息……”任颐感叹着,周围寂静的楼阁加深了这种叹息,“起码听起来不错,那些暴徒终于有人负责处理了。” 两个军官,或者说一个看起来像大官的前军官和一个严肃的骑兵少校走在大街上的惊吓效果出类拔萃。为数不多的撤离幸存者,纷纷加快脚步,偏头不再看往这个方向。只有士兵——包括偷懒开小差的——坚定不移的捍卫着自己的岗位,庄严的行注目礼——目标是严肃的老大杨星哲。 “幸好有你和你的部队,我也可以不用听到什么无聊的关于警察们的抱怨了。” “抱怨?是那位李章桐女士吧。”杨星哲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向路边站岗的士兵挥手致意,“听着,老朋友,虽然你的事业让人羡慕,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和那个女人牵扯太深。”他狠狠吸了一口烟,把燃尽的烟屁股踩灭,“虽然我也认为那位女士貌似很不错,但她是个政客,你不要忘了!”他说着指了指南方,那是议会所在。 任颐当然知道这位一向严肃认真的老同学指的是什么,现在可是预备选举期。 早已遍布全城的戒严已经让人体会到了,那些无聊的警察在无人的封锁区可以说畅通无阻。这些行事手段粗暴不似警察的家伙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把简单的事情闹大。 事实上,任颐也不希望老同学来到这里,因为这里的事情并不一般。这可不是一般的暴徒,任颐梳理着思绪,他们很可能是博士团的内部危机对策。 在博士团内部是有分工的,任颐是特殊危机对策省,但博士团并不只是处理特殊事物,搞刺杀这种事是属于内部危机对策省。任颐看起来像个傻瓜也并不意外,尽管他曾经是个优秀的军官,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好杀手。 把话题转移回那些警察们带来的麻烦,对不合作者以及其他什么刁民的劝说和抓捕其他行动往往需要本就高度紧张的军队派出人手协助。即使这样,任颐还是从好友那里听到应天城某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鬼地方又发生暴力事件…… 想到刚刚所听闻的,由警察们制造的奇葩事件,任颐就是一阵头疼:“真是乱来的家伙啊!”任颐可以感受到老朋友对这些警察们的怨念…… “可那和这位李章桐女士有什么关系?” 杨星哲停下脚步,黑金色的肩甲反射着暗丽的光芒,这个年纪轻轻就当上骑兵少校的高阶军官的开拓民感到事情有些麻烦。如果任颐这位小小的商人和一个趟政治这轮浑水的女人纠缠不清,那对于这个朋友前途的影响委实巨大,可能死都死得不明不白。更何况,早已有过先例…… “李章桐……看来进展不错。”他试探着任颐,“你很关心她?我想傅善祥女士会很伤心的!” “呃——” 任颐突然间卡壳了。 李章桐和任颐之间的关系,他自己可能有点一头雾水。一个刺杀目标和一个刺客之间,能擦出怎么样的火花呢?无非是…… 不过在旁人,或者更确切的说他的身边这位老朋友更加关心一个靓丽护士和一位成功绅士间能够存在过于……联系的深层原因,这当然是…… “傅善祥!” “任颐!” “傅善祥!!” “任颐……” 这样的发展。非常科学,非常符合逻辑,一个当了二十多年单身狗的男人和一个死了老公的女人间的故事。时间久了,就连任颐自己都觉得这很正常…… 任颐觉得有些烦闷,那位李章桐必然牵扯到博士团的权力斗争——想到她的地位,任颐不得不如此猜测——有关的事件里。他长长的叹口气,“你可以把这当做一个人微不足道的八卦,”他露出人畜无害而又猥琐的微笑,好像真的是一个八卦之心雄雄燃烧的色狼,话头一转:“那么傅女士又卷到什么麻烦里了吗?” “又?”杨星哲皱着眉头,念头一转就放弃继续探究。“算了,关于傅善祥女士,那些警察在调查袭击者和幸存者资料的时候,发现可以辨认的袭击者大多是孤僻的怪人和什么其他的存在,而傅善祥女士是一个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唔……单身女性,所以警察正在打算请傅女士配合调查。” “……” 这就是只有老同学杨星哲陪自己聊天,更可悲的在废墟中荡漾的原因?! 这是个大麻烦! 任颐用了半秒钟得出了这个结论。干涉警察的工作绝对不是一个博士应该做的事情,即使是老同学这样的军官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更何况袭击已经让这些警察变成了疯狗,说不准就有东厂或者锦衣卫的人,被他们盯上绝对是一身骚。 登记调查来往的警察们中有不少过去执行任务时候的熟面孔。相比警察或者锦衣卫什么的,他对传说中的东厂的了解更多;传说东厂内部有着大量高质量妹子等待他的…… 咳咳,总之,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亦或是这些疯狗警察绝对不是一个通情达理好忽悠的地方。 等等!傅善祥现在似乎还没被抓走。 他猛地反应过来,傅善祥被盯上了,应该是内部消息。那么杨星哲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对自己提出建议的原因是什么? 有点烦躁的博士先生把玩着爱枪,语气有些不爽:“老杨,难道警察们准备去抓人,所以你来提醒我一声?” 杨星哲摇了摇头,他这样的钢铁男儿可不是说客的料。“不,我不是。”他否认道,“只是现在这种时候军队主力在进攻暴乱者,我这种作为躲过清洗的平乱部队的骨干军官们,按照上面的意思是要打散编入各个部队。而且更何况这次的袭击还把一些政治人物卷进,也就是说……” “你们都要升官发财?并且这次升官发财与某位女士有关,所以有人惦记上了吗。”任颐是个聪明人,立即想明白了关键,“真是无聊的人渣……” “也许,不过对于未发生的事件,只能抱有警惕。”杨星哲提醒任颐,做事情还是要按照秩序来的。即使并不算是体系中人,秩序的尺度也并不会特别放宽,真的被锦衣卫或者东厂在未来秋后算账,那可是相当不美妙的事情。 “警惕,并时刻准备战斗。”杨星哲重复着在军旅中被一再教导的谏言,耸肩摊手表示无奈。 “啊,真是死板的秩序……” 对此性格严肃的杨星哲只能保持沉默。 ………… 金陵城的秋天,仅仅是比湿冷的寒冬稍微好过一点。由于中纬度加上大陆性气候与海洋性气候的交叉影响,温暖舒适的季节如男人的力量之源一般,持续的时间是如此短暂。挤在封锁区中军队划出并临时搭建的隔离所艰难熬过寒秋的幸存者——这样的人多达数千,和人口数百万的的巨型城市相比并不算多,但聚集在一起就显得声势浩大——在忍受了军队严格的管制后终于暂时获得了自由活动的机会。以美酒与生命的名义,即使怨声载道,人们还是在秩序的旗帜下接受着警察的调查。 调查工作并不顺利,光是让所有调查的警察望而生畏的、来源遍布半个城市的幸存者就让调查组一筹莫展,不得不暗骂拍脑袋想出这种搞法的上层官员。 在分辨潜伏的暴徒时,尽管幸存者仍旧不算多,但为了节省工作量,警察们决定从地位和身份入手:他们搜集了所有幸存者的资料,按着地位和家庭实际情况分辨谁是“亲切的帝国公民,谁又是帝国的敌人”;根据某些特殊部门传来的情报,暴徒们的家庭情况并不乐观,大多地位较为低下,但仍不乏一些帝国精英阶层的人…… 所以,以谷黎阁先生为代表的警察们穿着和东厂特务近似的制服,磨拳擦掌准备将一个个幸存者内部的暴恐分子投进了大牢。 ………… 与此同时,在城市里闲逛的任颐已经看见了不少警察,以孔子的名义起誓,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警察。这些人有着杀气…… “看上去就像是一群真正的暴徒和侩子手,没经过心理辅导的怪物?我打赌这些鸟人造成的破坏会远高于他们带来的价值。”任颐一手搭着吧台,一手往嘴里灌酒。 杨星哲无奈的迎合:“是啊,不过那些人确实很优秀,你我跨跨越半个封锁区,的确没有任何事端。”他看看四周空荡荡的座椅,看在这身黑色绝望的军装的份上,连负责发放安慰酒的小二都不敢靠近,“如果想要好酒的话,我们应该去军营。” “想都别想,那个兰博士通知我必须戒酒!”任颐摇了摇酒杯,晶莹的酒水折射出讽刺的笑容,“而且看到那些女人们过来多管闲事,那种刑罚你真的忍心让我体验一次么?” 那是我的荣幸,哥们!想必你不介意给我的士兵找点乐子,对吗? 这句话到了杨星哲嘴边,变成了:“哦,那真是不幸。” 09.螳螂捕蝉 “所以,就让我喝醉了再回去找那些无聊的女人,起码在酒精中可以幻想一下美好的未来。”任颐转过半个身子,向着死里逃生的酒客们举杯,“敬我们的美好未来,干了这杯美酒,不喝不是大明人!” 博士先生在一片欢快中一饮而尽,咂巴着嘴巴。他一把将用来装啤酒的大玻璃杯推给吧台尽头的小二,“再来!” 接过满杯的朗姆酒后,任颐咧开嘴,有些爽快的大声说:“嘿,老杨,我发现这些西人的酒还不错,虽然不够劲儿,但保管足够!”他又闷下大半杯,意犹未尽。 杨星哲不得不提醒他:“我觉得就算是淡淡的西酒,你这样喝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这点算什么,该死的学院,该死的多管闲事的女人,我这个月就没碰过酒精!”任颐兴致上来了,满口抱怨禁酒期的生活,他很快就又干掉一杯,打个响指要求满上。“你不知道,我想要那个兰博士还有傅女士给我弄点酒解解馋,这俩娘们硬气得紧,死死地看着我,特别是傅善祥女士,后来连医用酒精都不让我碰了。” 又是一杯。惊人的速度灌下好几升朗姆酒,这让所有酒客豪气迸发为这位南国豪杰喝彩。 “那还真是个管家婆的性子呢,呵呵……”杨星哲没想到一向在同学中以耍宝滑稽闻名的任颐居然还有这等酒量,他斜眼观察着脑门都在冒汗的小二,注意了下视线的目标,当然是两人身上的配枪…… 噢,这样下去会闹出乱子的。 在杨星哲僵硬地调整表情时,任颐和酒客庆贺着又喝下不少,四溢的酒精味道让人兴奋…… 即使以最东百的标准,任颐现在表现出的酒量都是顶尖的。外来的朗姆酒尽管各方面都比不上本土的白酒,但实际上朗姆酒是军队标配的酒精来源——但喝多了一样醉人。连续灌了几大杯,又有明显的神智异常,任颐的状态实在让杨星哲担心:这家伙不会在这里发扬他在军队里的老习惯吧? 如果这时候爆发醉汉枪击平民的事件,那就太糟糕了。 我们绝对会被警察们当做暴徒干掉! 他最终决定阻止这位朋友无节制的沉溺酒精:“老朋友,你喝的太多了,谷黎阁警长和他手底下的警察会找我们麻烦的……” “谷黎阁,那算个鸟!” 杨星哲扶额:“……那不是鸟,是是封锁区的警察头子,谷黎阁……” ……………… 东厂,一个古老的机构,曾经无数次为帝国做出卓越的贡献。自从宏光维新以后,东厂便执行了全面的改革,太监们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东缉事厂便成为了高尚、冷酷的精锐战士的所在。今天,在帝国的南京,这些高傲的人再一次执行使命,在国家危机之时! [担当高阶缉事使,是荣耀,也是负担。无所畏惧,亦毫无怜悯,对损害帝国利益的一切都报以最深切的仇恨。] 老气的马车在封锁区的大道上缓慢行驶着,过往的行人纷纷避让开来,好像那辆漆黑的马车上有着恐怖的魔鬼潜伏着。 车内的人当然清楚为何仅仅一辆老马车就造成如此效果,一切皆因为车身上的标志——一条赤色的蟒。 在这种特殊的时候,被警察们找上门可不是好事。 车夫在驾车时披着黑色皮质大衣,用一顶黑色大檐帽遮住半张脸。他隔着可开合的玻璃窗向身后的大人说:“阁下,我从没没想到有一天会去逮捕这样的人。我不认为她是一个暴徒,更像是打抱不平的斗士,据我所知,她在群众中的风评相当不错。” “说实话,我最初也很难以相信这一点。这位……女士在议会中提出相当多有所广益的议案,要不是当年她父亲的逝世,也不会草草结束学业;她当年的导师认为这是学术界的一大损失,这份命令真的没问题么?”车内的人也转过头来,看向一脸和善的长官,充满了疑问。 缉事使大多是从军队、警察和政府特殊部门转职的,甚至还有少量来自传说中的锦衣卫。虽然面对所负责的任务时都非常专注忠实,他们平时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和普通的军官没什么不同,每个缉事使的风格也都有差异,比如这位,就是一位相当温和的绅士。 “人的本质受环境影响,只有时间才会让他露出破绽。她是在她父亲死后继承家业的对吗?”谷黎阁缉事使向手下解释道:“那就没错了,家庭的剧变会给人造成了很不利的影响,这些暴徒的来源你们早已知晓。也许她曾经是一位高尚的斗士,但现在,也只不过是站在我们对面的嫌疑犯。” 这样的话很难让人信服。 “您真的这样认为么,大人?” “不,”缉事使立即推翻了之前说的,“我也认为这位李女士是个不错的人,换一个时间,她也许是帝国政坛的超新星。但是往往是这种经历神秘且自以为正义的人导致整体事态倒向坏的方面。东厂的工作,并不是甄别善恶,而是鉴别那些有可能对整个帝国造成损失的人。这位女士也许是出于父亲死亡的迷案而对帝国政府工作有偏见,也有可能是遭到了我们敌人堕落文化的感染,更可能她确实是一位正直的好人,一个带领幸存者杀出重围的女武神……但现在,她的出现已经对我们的调查造成了一定影响。” 对于一个博士来说,这样的说法很容易被接受。 “……我们这样做,真的能——” 属下还是觉得良心不妥,也许是因为他之前只是个普通探员,并没有接触过古老机构的黑暗面。在缉事使眼里,这个小家伙有些天真,他有必要纠正这种不合现实的思想,否则的话,这个菜鸟属下终有一天会因为即将到来的内部思想审查不合格而被…… “住嘴,你刚才的话我当没听到过,没有怀疑,没有怜悯,你的生命价值在于履行帝国人民赋予的使命;我们必须这样,才能捍卫我们的成果。为了帝国,有的人必须被牺牲,不论好坏,甚至包括你我在内的人也有被牺牲掉的那一天,对此,我们能做的就是随时做好准备,哪怕前途是死亡。” 缉事使摘下帽子,斜着眼瞪了护卫一眼,警告说:“没有下一次!” 属下被上官的突变惊吓到了,忙不迭地答道:“是的,大人。” 轿车就这样在沉默中行驶,直到目标家门口。缉事使在暮色中呼了口气,打着手势要求两个属下准备好武器,然后叩响了大门。 …………… “哎呀呀,虽然很配合的咬上了饵……” …………… 10.瞎猫和死耗子 “难道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么?”李章桐想抓住最后一点希望。不过说出这句话时她就反应过来,区区几个阴谋家根本没能力调动东厂,这只能说明这一切都符合程序。她有些痛苦的捂住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没时间了,东厂都是前锦衣卫和帝国军的人。”郭嵩焘把军队称之为帝国军,形象的代称让曾经在军队中战斗过的李章桐立即明白怎么一回事;她拽着女主人,催促道:“他们可没有什么耐心,你必须赶紧走!” 这真是晴天霹雳的消息,但并不足以将李章桐这样坚强的女人击垮。她呆呆地站了有一分多钟,甩开友人的“不……”她否决了郭嵩焘的提议,反问她:“我走了李家怎么办,我又能走到哪里去?新明洲还是北殷洲?那是不可能的……” 这种粗鄙的逃亡计划很不靠谱,好在郭嵩焘女士以前就是从事“特殊行业”的专家。对她来说,画个妆偷摸到货运船只是最方便的巅峰选项。 “相信我,这并不困难,东厂的人不会轻易找到你。我的朋友,我会帮李瀚章大姐的,也许风头过了你可以回来,但现在不走的话,牵连的可能是一大群人。那些人不会发过这次机会!你比我更明白!” 这是一场血腥的斗争! 李章桐陷入了沉默,她不愿就这样像丧家之犬那样离去。在这里,浓浓的使命在召唤着她,前后有无数人为了美好的未来而奋战,那些人渣怎么敢这么对待真正的斗士?! 一阵马蹄声在家门口外想起,两个人透过窗户可以清楚看到外边的景象——可怕的黑车。 “……那是,”郭嵩焘的瞳孔收缩着,眉头拧成一团,“警察……东厂……该死的怎么会这么快!” “阿云,你走吧。” 郭嵩焘猛地转身,看到的是一张美丽的,已经下了决心的面孔。多年的好闺蜜瞬间就明白了友人的想法。 “你决定留下来送死么?” “总要有人牺牲的,不是我们这一代人,难道等我们的孩子长大后再次体会我们今天的痛苦么?”李章桐打开临后街的窗户,给自己点燃烟斗,“我不会离开这个家,你也说过他们以前是锦衣卫的,我以无处可逃……你快点离开吧,刚刚新婚,你的丈夫还在等你吧。还有……”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是死神的通告。 这个贞德般但与抹大拉万分契合的女士抽着烟斗:“如果我……只是在最后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是李章桐女士么?” 门外的声音就像是邻居亲切的呼唤。 李章桐看着郭嵩焘翻窗而出,才慢腾腾的开门。 她装作很疑惑的样子,看着那个如同普通绅士的人说:“您是……” “李章桐女士?” “是的,我就是。”她扫了眼来人身上的标志,一切了然于胸,“东厂?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原因么?”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如果一定要说缘由的话,那就是您涉嫌参与破坏帝国利益的事情,”缉事使将房门轻轻推开,用1880武昌霰弹枪指着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士,微笑着命令,“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眼前只有一张平静的脸,平静地出乎缉事使意料。这位女士像一只危险的母豹一样,盯着缉事使的良心:“先生,我问心无愧。” 缉事使没有逃避这充满正气的凝视。“希望如此,帝国的秩序将审视你的罪孽。”他说,同时让左右给这个人戴上手铐,然后轻轻说道:“虽然在我眼中你和你所坚持的东西不明一文。” ………… 入夜后的应天府是那么幽静而和谐,当然这里是封锁区,军人和警察,支撑起了这里的秩序,由于暴乱仍旧在继续,这里的军人与警察仍旧一丝不苟 这里不得不提到警察们,作为应天府,或者说帝国秩序维护的最前沿,警察们在城市比军人们更加富有经验。 相对于应天府这样的城市,三千警察实在太少,即使是小小的封锁区;同样的,城区内的一万余士兵有更重要的工作。所以当一个外形狰狞,在黑夜中喷吐浓烟的钢铁怪兽肆无忌惮的在城内叫嚣时,竟然没遇到任何阻拦。 白狐超重型战斗机车全力飚速时,可以达到近百公里的时速。这个重达数十吨的怪物笨重的飞驰时无疑是可怕的。 特别是它的两个驾驶员居然都是无可救药的醉汉时!只希望白虎的缓冲模块能很好的保护这俩家伙不在撞击时撞断肋骨。 “我是隔壁的泰山~~蛤~听我说~~欧嘞欧嘞欧嘞欧嘞~~~哈!~~”任颐操着方向盘,唱着完全不着调的歌谣,从封锁区边缘的酒馆招摇而过。三千马力的柴油蒸汽混合动力引擎用雷鸣之音掩盖了博士大能的鬼叫,却在“绝对安全”——如果堪比铁甲舰的白虎装甲还干不过寻常车辆和建筑的话,质检员必须拖出去打靶——的飙车行径上助纣为孽。 杨星哲抱着半瓶没喝完的白酒,酒气熏天的在副驾驶座上发呆。所谓近朱者赤近酒者鬼,在任颐完全失控前给予其劝诫,但是却被兴致起来的后者强灌了一大杯白酒,触发了血脉中的“酒精亲和天赋”,之后发生的完全就是灾难了。 作为一个东北开拓民后裔,怎么能拒绝酒精的诱惑?!即使是意志坚定作风过硬的杨星哲也沦陷在珍贵的茅台酒中。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吧的,又是怎么回到这辆被他们“征用”的坦克上的。 就在任颐鬼叫连天地把笨重的超重型坦克飙出完美的漂移时,被凉风灌了一晚上的杨星哲也略微清醒了一点。“为什么~嗝……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是隔壁的~泰山——嗝~”他口齿不清,说几个词就打嗝,但还能清楚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哇哦~~!!冲啊!给老子冲!” 轰隆——一阵轰鸣。驾驶室内的振动让没绑安全带的两人颠地慌,毫无支撑物的杨星哲更是脑门磕到了车顶,疼痛让他反应过来:“帽子……劳资的帽子哪去啦……” 车厢内当然不可能有少校的大盖帽,那玩意早就在酗酒中不翼而飞。杨星哲眯着眼睛四处乱按,恰好开启了鸡血模式。 这下这部恐怖的机器更可怕了…… 只有些许动乱的应天府,这个夜晚注定要热闹起来。 某漆黑一片的大楼,很可能被审查的信徒们集结起来:“主教收到消息,无信帝国的爪牙已经到了,准备审查他们自己人,只要到那个时候,我们乘机发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嗡嗡——轰!! 巨大的履带轮淡定的从一小搓人民公敌身上路过。 “帝国~~战无不胜~~蛤哈!!!” 某残破衰败的废墟里,因为袭击被牵扯精力的锦衣卫而没被察觉的潜入者:“可靠的消息,明国人要送一批要紧的物资,到时候会有傻瓜会配合我们的行动,只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天佑女王——等等,什么声音?” 轰轰——轰!! 粉碎一切的白虎淡定的踏平了整个区域。 “从大东洋西边~~直抵美殷河(密西西比)东~~还是西来着……” 某不起眼的房子,由于博士团的清洗,某些异变者联合起来谋划着什么。这一切当然瞒不过东方的守望者~~博士团,当某位高阶博士准备完全正要带人突入实行突击时,轰鸣中夹杂着嘹亮的歌声,让他伫住了脚步。 “皇帝~神都~我们的博士团哈哈!!!” 横冲直撞,完全无视物理法则野蛮驾驶员让大家伙打出九十度甩尾,蛋定的从高阶博士面前一闪而过,几十顶被狂风吹落的帽子后,是被彻底粉碎的房子。 一脸木然的高阶博士嘎吱嘎吱地转过身体,跨过平坦的碎石路,对着空旷了许多的庭院,目视远去的狂兽:“通知上面,下次让他们抓人时派猛犸来。” 在任颐疯狂飙车的一个小时里,应天府被搅得鸡飞狗跳。警察骂骂叨叨的,追赶着脱缰的钢铁怪兽。狂奔的白虎机车身后汇聚了一条洪流,前方是一览无余的平坦大道——没人指望用路障拦截这辆重型军用机车。 枪声,废墟,还有引擎有力的轰鸣,歌声中渐渐恢复一点神智的杨星哲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一晚上干了什么。他艰难的含下两片药剂,提振精神,发现他们居然快要回到军营了! 铺天盖地的碎石,更多的碎石,无穷无尽的碎石! 仅有的几个片段让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任伯言你个混球,希望我们不会被枪毙……” 他转身就去夺操纵权,醉汉任颐当然不会让他如愿。一时间驾驶室内拳脚和唾沫齐飞,醉酒的任颐力战杨星哲,打得那叫一个精彩。还有点神智的杨星哲还知道在斗殴间隙操纵下方向盘,任颐就完全放开了。白虎机车开始时左时右飘忽不定,就连路边树木都被撞得粉碎。就在一串“火车”担心那玩意会不会突然翻倒时,它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开到军营外,然后…… 就在信者蛋定的目光中毫无减速地撞进去了! 呆滞了足有一分钟,因为和巨无霸擦肩而过而有些腿软的信者脱口而出:“无信者的军人都是怪物吗!!”他看了看左右受到严重惊吓的圣战士,挥挥手,“都呆着干什么,兄弟姐妹们!”信者抽出指挥刀,大喝一声:“给我上!!”轰轰—— 白虎压平了空无一人的食堂。 轰轰—— 白虎碾碎了放置在街道的重型机枪。 轰轰—— 白虎碾碎了…… 好吧,这台巨无霸终于在长长的刹车声中停了下来。带着一堆没来得及压碎的垃圾,直径三米的大炮似乎瞄准着东厂的马车。在东厂特务目瞪口呆中,酒气熏天的驾驶舱被一脚踢开,两个黑漆漆的不祥生物滚下了车。 任颐一落地就哇地一下把胃里的酒精呕出来,被强制咽下的药剂醒酒效果一流,即使醉的一塌糊涂的他也恢复了一点神智。 “这……到底是哪……呕——” “该死的,任伯言,我就知道……”杨星哲一拐一拐的走过来,肿的老高的半张脸一抖一抖地,他的怒火几乎被一连串荒唐的事情引爆,“我早该知道的,你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 “呕……我怎么知道!”任颐吐了一会,舒服了一些,翻个身脸朝天。直到他被杨星哲拎起来喷了一脸唾沫。 毫无意义的对骂即将开始,然后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掌阻止了。 “干得好!不知道名字的信者们。”信徒一拍两人的肩膀,身后的圣战士立刻扑到两个呆滞的警卫。意气风发直接包围目标马车的信者一脚踹开缉事使的车门,高举着战刀:“报应的时刻到了,堕落的无信者,你因为不相信神而被惩戒了!” 车内,缉事使和警卫,还有被拷上的李章桐都目瞪口呆,当然还有任颐和杨星哲。 直到一个醉醺醺、油腔滑调的声音闯了进来:“嗯,我似乎闻到了熟人的味道……还是个美女!” 李章桐震惊的看着晃荡的黑衣人,不可置信的喊道:“任颐~!!” ………… 只可惜神的奴仆完全不在乎这点,甚至连关注这些剧情的机会都吝啬。“给我把那个女人叉出去,神将会做出最终的裁决,你注定在冰天雪地中化为枯骨。”他一手指向军营外,仿佛是通往地狱的单行道。 杨星哲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冷厉的杀气被他释放出来。急速转身,拔枪,对着那个的影子扣动扳机。 “砰!” 缉事使清楚的看到一朵红色的鲜花在信徒脑袋上绽放,杨星哲吹了口硝烟,轻声说:“狂妄……” 两个戴着大盖帽的强壮信徒试图冲上来,任颐在一瞬间完成了拔枪瞄准的动作:“不许动!” “这两把枪有十二颗子弹,猜一猜哪些幸运儿会吃到它。” 谷黎阁一点点走近,蹲下身子为死不瞑目的信徒合上眼。“愚蠢的渣渣,不过冢中枯骨罢了……”他示意重获自由的手下将这具尸体处理掉。 后续的军警已经抵达,“很抱歉,我想李女士并不与暴徒们有关,您很快就会获得自由了。” 目击一个反串的好戏,李章桐的神色却没有半点异动。她已经看过了太多…… 圣战士的袭击于一个秋天的黑夜被粉碎,算上还在坚持的圣战士们,短短一个月内发生两场袭击,足以令这个军队维持秩序的地方伤筋动骨。好在忠诚的帝国军团都留在这里,二次袭击在东厂和军方的通力合作之下,负面影响被时间消磨于无形。 对外宣布原因,无非是暴徒们的阴谋暴露。东厂在正直勇敢的青年军官和前军官配合下在暴徒们准备实施犯罪时将其当场擒获。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当然,除了任伯言博士…… 11.好戏开场 1882年10月28日,应天博士团汤山总部。 被灯火妆点的金碧辉煌的汤山,一场为欢迎北方博士团高层肖肃顺和他的同僚的奢华宴会正在觥筹交错的高潮。 远道而来的博士团高层和他的同事让博士团前所未有的团结,应天的大人物再也不用担心革新派和保守派大动干戈之前,突然打一场南北战争将一切统统埋葬了。 与灯火辉煌的汤山元老院相对的,是应天市中心附近闪烁着电光,宛若魔窟的建筑群。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宛若金属铸造的立柱,枪口直指上天空的军刺不时闪烁着寒光,让人一目了然的联想到曾经在博士团引起争议的武器,只不过这里的军刺更高更大,显然威力也让人叹为观止。 ………… 应天博士团武装博士长冯云山不得不闭上眼小憩,自从10月8日以来他这么做的次数越来越短,但面对的事情从来有今天这样让人头疼。 是的,头疼欲裂。 他所期望的稳定取得了奇迹般的转变后,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控制。胡林翼的反手一击打得整个南方保守派都懵了,虽然之后和革新派达成了共识,但很明显,一众保守派大佬不可能接受一个来自革新派的大学士担任领导。 但他们没有办法…… 胡林翼指使基层博士第一时间就接管了博士团机构,而左今亮实行的一系列非常政策成功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迅速扭转了博士团的颓势,让近乎四分五裂的博士团还能苟延残喘。但也因此,左今亮树立了一大票反对者。 虽然胡林翼逮捕了一大票人,但冯云山对那些人其实没有多少同情。近几年博士团的拙劣表现,以及大规模的下克上让南方的博士团声名狼藉;而且博士团确实需要一些人出来为糟糕的行为背黑锅…… 现在看来,当初对革新派的妥协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们对革新派,或者说左今亮的手段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就仓促决定了事项;事实证明,左氏的力量膨胀的太快,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而博士团长江对策部指挥使袁甲三和南直隶危机对策部指挥使江忠源的态度相当暧昧 革新派南方政变后发生的一切让袁甲三有些心灰意冷。而江忠源,由于胡林翼那个混蛋居然也加入了革新派阵营,地位很尴尬的他居然没有倒向保守派;他和袁甲三一起保持这中立的态度,让保守派大为光火。 这就导致一个恐怖的事实:南方保守派的麾下,居然没有一支靠的住的武装力量! 同时,南方博士团或者说南直隶博士团甚至尚海商市等几乎全都受到革新派的控制或者说听从左今亮的命令,当南方和北方吵得天昏地暗时,回过头来身边已经趴了一头强壮的巨龙。 “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都知道那个左今亮会做出什么事,那绝对是在座的诸位不想看到的。” 大学士洪秀全说这句话的时候忧心忡忡。 以这句话开始,汤山元老院发生了激烈争吵,与会的元老分成了三派,支持革新派的,保持中立的,还有反对的。 旗帜鲜明站在革新一方的居然是大学士洪秀全的弟弟元老洪仁玕,左今亮的一系列举措颇遭非议,但确实起到了振兴效果——起码比过去胡搞一气的政策有效得多。在他眼里,打着重振博士团旗号的是真正心忧天下的杰出人物,博士团的英雄。他强烈反对发出这份送给北方的邀请。 不仅仅只有他,连一直对革新派抱有强大戒心,并对尚海事务被大量插手而不满的尚海高阶博士杨秀清也表示反对,在他看来,发出这份命令等于公开承认南方内部的巨大分歧,导致的政.治.动.荡只会进一步加剧博士团的崩溃。 至于内陆元老们的态度……比如湖湘派完全是革新派的分号,要不是这是一场保守派会议,恐怕会议开到一半那些人就冲进来了。 最后这份来自南方的邀请还是被强行发出,整个南方博士团斗争的处理基调定在用和平谈判来解决,当然还有来自北方的干涉。冯云山被任命为南方全权代表,负责和北方的谈判。 冯云山记得洪仁玕博士在得知决意时当场摔门而出,他那句“你们是在把博士团推向毁灭!”的咆哮如雷贯耳。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但是,让那个人的权势继续膨胀下去,对博士团乃至天下来说真的是一个好的选择么?”冯云山摸着心口,看着渐渐接近的大地,喃喃自语:“你们怎么就知道,那个人怎么不会把所有人都送进地狱?” 10月26日凌晨,顺天博士团高阶博士肖肃顺作为北方特使率领北方调停团抵达汤山。 “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 清晨的阳光洒下来,把厚厚的落叶染成夺目的金黄色,雾气氛围浓郁的汤山元老院,也在这清丽的自然恩赐下装扮的祥和起来。 顺天府派来特使,自然瞒不过时刻关注南方博士团动向的人。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有不少一夜无眠的人知道“南方博士团低头妥协”之类的信息。这些消息有理有据的指向南方博士团的清洁工、保安、勤务员、大佬司机等等等等,总之就是革新派后退就对了! 在有心人的散布之下,十月二十六日的上午八点,大多数驻汤山的博士们都知道了类似消息,连带着南方博士团大部分地区都因为早间的博士团电台知晓了调停的新闻。 捶足顿胸者有之,破口大骂者亦有之;连带着赞颂南方博士团高层“英明”或者嘲笑革新派缩卵的更是不在少数。 北方博士团的媒体仿佛自己的势力取得了空前的胜利,连歌颂北方的纯正派带领英勇的北方博士们大破南方异端们的标题都印好了,只待和谈结果公布。 “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 这么短的时间,南方博士团不可能拿出一份详细的谈判条件;只可惜革新派刀兵在即,谁也不知道那个老混蛋会不会遵从元老院的命令。除了紧急调动汤山的驻军协助“巡逻”博士团属地外,只有期望在场的高阶博士们能让左今亮投鼠忌器。 而左今亮的反应,确实让大家舒了口气。他给出了最多24小时的时间,期限一过立刻必须进行全面的除旧布新。而他通过胡林翼传达的底线,就是南方的博士团必须全面革新,南方的高阶博士们必须从上到下彻底肃整。 这种条件南方保守派和北方更加顽固的博士们当然不可能答应,冯云山给北方调停者的条件是两份;一份是异常严苛的协定,革新派不仅作为博士团一份子重回博士团体系,同时废除现在的革新派领导,包括左今亮在内的整个革新派的组织将服从博士团全体的意志;另一份,则是温和派提出来的,除了名义上回归博士团外享有极大自治权的协议,只要签署,那么两广湖南,江西福建将送给革新派。 经过整个通宵的谈判,也到了该向大家公布结果的时候了。 “我们的事业……” 北方博士团代表肖肃顺率先离开了官邸,南方全权代表冯云山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他们一起登上被博士们重重包围的高台,带领北方博士团势力强行加入南方局势的英雄挥舞着双手向支持者们致意。 他高声宣布:“今天,我们在这里,迎来一场伟大的——” 台下的人群中窜出一个小伙子,不顾一切的冲向被警卫重重保护的冯云山。来自南方博士团的保卫者呆若木鸡,居然漏出了好大一块空隙,待到反应过来时,匆忙回转追捕的他们还挡住了北方保镖的道路。 突发事件立即吸引了无数相机,捕捉着那个小伙子冲到一脸震惊的冯云山面前的画面。 “——是正义的!!!” 冯云山的双眼缓慢的扫过远处的警卫,扫过身边出工不出力的保镖,扫过他们一直没打开的枪套…… 他最后看着的是一脸疯狂的袭击者,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执念,看到了他对自己及自己所代表势力的憎恨。 这一切画面都定格在剧烈的爆炸上,光线折射出来的,是一个似是狼的笑脸…… “……左今……亮” 1882年10月26日上午8时21分,金陵博士团武装博士长、南直隶元老院于调停会议代表冯云山在调停会议结果宣布上遭遇北方极端保守顽固派袭击,自杀式爆炸造成了7人死亡13人受伤,冯云山博士不幸身亡。 博士团为之震惊。 12.博弈的准备 1882年的10月23日,连同随后近一周的日子一样,注定是一个不会被载入正统史册的日期。古老巨人的剧变早就有了苗头,远东历史上最古老组织的命运即将迎来最终的判决。 就在刚才,南方博士团元老院发出呼吁书,呼吁基层之中忠于理想与信念的博士们加强团结,保卫博士团的传统。曾任博士团大学士的第五席元老曾子城在电台上发表声明,退出元老院,并警告博士团诸派系:元老院或者说保守派们准备进行一场依靠北方调停的政变挽回局面。 某个命令已经被下达,大地的尽头传递着微微的震动…… 但那和应天府的公民们没有太大关系,起码这一刻,他们并没有那种突破时间界限的视野。巨大的领导力危机和暴力动荡早就让他们对应对袭击以外的破烂事失去了兴趣。 他们所看到的,面对的是标有军事标志的神秘机车,还有扛着熟悉而陌生武器而进军的神秘人。 军容肃穆,士气高昂的神秘战士…… 卡车,或者说被当做卡车使用的新一代运兵机车正满载着青年博士奔向既定目标的住宅。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青年博士们用9毫米口径的b—80冲锋枪——不得不说,它实在很像mp18——顶着目标的脑袋把他们拖出来,在家人们的哭喊声拉上车。 让目击者噤若寒蝉的是,这种情况发生时,往往会有一到两个外形异常邪恶,仿佛地狱爪牙般的杀人狂魔在一旁守候。最大胆的公民见到这些冰冷的,永远在黑色镜片下注视着这个世界的黑色怪物也会被骇得魂飞天外。他们会“友好”的停在那里,金属防护的躯干上枪口瞄准着目击者,锋利的气势似乎可以嵌入最坚固的钢筋混凝土。 被死亡本身所注视…… 被拘禁的博士团负责人和保守派支持者远比市民们更惶恐,革新派的战士在墙壁上绳降,直接破窗而入,轻而易举的把这些反对人士一网打尽。他们只能通过革新派战士提供的纸笔写下沉重的悔过书。不配合的硬汉子已经提早去和古老的先辈们探讨新世纪的事迹了。 10月24日的下午至午夜,金陵书院、南直隶博士团大厦、博士团电台以及许许多多的属于博士团工厂部门在短时间内被滚雪球般增加的革新派博士控制,保安和原有办事员在不安中执行着上级“维持秩序”的命令——在枪口的监视之下。到站的火车被很快扒光,进出博士团机构的道路被监管,一切活动停止,一切不相干的博士团机构被强行封锁。 至于在酒精和怒火中失去理智的勇者们,只有一滩滩醒目的血迹能证明他们存在。 次日下午,当太阳开始抹上艳红的夕色,元老院首席元老兼大学士洪秀全正在应天府郊外法务部学士石达开的园林里,参加庆祝这位尊敬的先生的一个儿子返回金陵古城举行的晚会。 觥筹交错的酒杯和动听的乐曲让气氛欢乐,虽然面临的危机让两位老人无法忽视身上的重担。 只可惜,命中注定的一通电话让他们脸色大变——来电者乃是声明卓著的内部危机对策省。 “北方的客人到了!元老院需要马上开会讨论一项可怕的紧急事件” 让内部危机对策省认为是可怕,紧急的事件。 协调处理司学士洪仁玕,危机评定与紧急行动司学士陈玉成,尚海学士杨秀清,金陵书院武装博士长冯云山,生产计划省学士萧朝贵,内部危机对策省学士韦昌辉…… 长长的名单末尾是姗姗来迟的洪秀全和石达开。 整个南方保守派的重要领导几乎群集元老院。 “发生了重大灾难。”内部危机对策省学士韦昌辉点着烟头,他知道一旦开口,那么前路无疑是天堂和地狱的交叉路,一切妥协和退让都将化为齑粉。 这位66岁的老人摘下眼镜,沉痛地说:“我们的人得到消息,有人要发动武装起义。” 他不可能说企图搞武装起义的人是谁…… “那些人就要包围博士团的一些要地,其中包括电台总部、飞艇枢纽和元老们居住的两个饭店。还发现一个黑名单,黑名单上列有包括诸位在内的一些高阶博士的名字,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将被处决。” 所有人都知道,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都代表真某位先生想做些什么。而那件事正是他们自己一直想要实现的。 尚海学士杨秀清紧接着补充道:“我的人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同样的情况,问题的确很严重。” 协调处理司学士洪仁玕立即补到:“北方的客人已经抵达。” 为了加强事实说服力,书面报告已经写就,北方特使不让打扰。 一切都是那么合理,元老院非常协调会议宣告成立。 这个时候,压上全部筹码的左今亮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在黑夜中向博士团大厦敬礼。 “也许,你们的事迹将无人知晓,但你们的愿景将与世长存。” 这场政变的直接导火索,正是即将于十月三十日,由左今亮等革新派人士推出的全面革新法案,在没有和保守派商议的情况下,试图把地方博士团的权利大幅收回总部。更何况本就对北方分裂势力和保守派极度不满的革新派派对北方的five和南方的保守派傻瓜忍无可忍。 “这项法案签订以后,对于大家的生活,以及博士团活动等一切方面,都将带来难以想象的变化;法案的影响也许马上就会出现,未来令人沮丧。” 一位保守派如是说。 而早在10月23日,“无意中”阅读了革新法案文件的保守派惊异的发现,这份意在建立新的秩序的玩意实质上就是要将温情脉脉的面具撕裂,毁灭北方的叛徒们,埋葬传统上的一切! 保守派试图让革新派们放弃这份法案的努力失败,为了和平,为了博士团的未来,他们别无选择。 就革新派的下层青年博士们而言,假若他们是帝国的军官,有一天他们发现帝国海外邦即将因为某些大佬的不作为从自治邦变成准独立的国家实体的话,第一反应绝对是—— 尊皇讨奸!天诛国贼! ………… 博士团大厦的大学士办公室内,左今亮捧着浓咖啡,博士团早间公告的内容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秘书每隔半小时向他报告一次行动进度,效忠于左今亮的博士们伪装成军人维护着附近的秩序。受到胁迫的博士团各机构官员们也瑟瑟发抖的向中立派博士们宣布,这是在非常时期施行的紧急戒严政策。 “可悲的小人物们,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樊夔透过玻璃看着下面零星的行人,左今亮靠在沙发上翻着手中的《四书章句集注》——要是樊夔知道这位大人是第一次翻看看这本古老名著的话不知道是否会摔碎下巴——桌上摆着的南直隶交通线路图和汤山地图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记号。 “我们真的能挽救未来么,”樊夔转回来,表情有些悲戚地向左今亮祈求答案,“大人?” 左今亮“啪”的一下把书合上,抬起头来;阳光的照射让他眯起了本就不大的眼睛。他平静地注视着他的首席军官,直到后者承受不住房间内诡异的寂静和凝固的空气,汗流浃背的跪在地上。 “如果我们成功的话……是的,我能挽救博士团的未来。” 樊夔偷偷仰头瞄去,发现左今亮的视线正不知飘向窗外,就好像之前那种宛若神威的力量从未存在一样;唯一不变的是领袖的威严和气魄。恢复流动的空气让高阶博士被挤压的胸腔舒适了许多,他小心的吸了口气,低下头——深深地——再也不敢亵渎那位大人。 我为我不坚定的内心道歉,我的领袖,请让我和博士们成为您最锋利的剑刃,切除我们的组织身上的毒瘤。” 他等了好久也没听到左今亮的回答,正在惴惴不安时,却听到打开窗户的声音,外边清凉的风和似乎无比安宁的城市让他躁动的心灵一下子沉静下来。 左今亮看着窗下缓缓驶过窗下的豹装甲车,这些轮式装甲车上的球形机炮塔整齐的向右旋转,他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见合金框架中的机械观瞄设备。这明显是来自操纵者的致敬。 左今亮同样挥了挥手。 “你真的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么,子重?” 窗外传来寥寥的欢呼。 樊夔因为左今亮的问题而充满疑虑,小心的反问道:“难道不是那些阻碍我们前进的保守者么,领袖?” 噗——”左今亮重新坐下来,把一颗颗象征着兵力的西洋棋子扔到应天府城市地图上,最后拿起“国王”戳穿了汤山元老院。尤里嘲笑着谢樊夔的滑稽判断,把“骑士”丢到他面前,缓慢的说道:“元老院的腐朽者?也许吧,但是我们真正的对手马上就会露脸……” “……我还需要一份作战计划,对手可能是最大五百辆机车的陆战力量,战场是汤山元老院;作战目标是对单一建筑的彻底毁灭,名字是……” 左今亮的话被秘书的声音打断了。 “阁下,很抱歉打扰您,无线电监听到了汤山传来的信号,北方代表肖肃顺在元老院宣读谈判结果,内容是——” 左今亮用棋子敲敲桌子。“停下,足够了,我不需要知道北方的叛徒杂碎说什么。”他说,同时示意樊夔站起来,鹰隼似的眼睛盯着他,“现在,你明白了么?” 樊夔双腿一并,举手敬礼:“是的,领袖!敌人是北方叛徒!肖肃顺和他的党羽,博士团的敌人唯有被毁灭!” “去执行你的新任务吧。” “是,领袖!” 这一天傍晚,应天府郊外的某处异常繁忙。 当然,这里没有半点繁荣的景象,只有刺鼻的金属和火药味,空气中不存在的硝烟却能被人类的第六感感应。轨道上,是一列挂载了厚重装甲板,被改造的面目全非的超长列车。站台上堆满了以弹药和食品为主的物资,暗地里被几十把步枪瞄准的工程师们大汗淋漓地调整着这辆怪物列车…… 激动地、惶恐的、严肃的,还有一丝不苟的人遍布在这附近的区域。他们是博士,一些是自称受到伟大使命感召的危机对策装甲机动部队,他们开着怪异而强大的机械聚集在此;另一些,则是市内其他在精神升华的革新男儿们胁迫下不得不参与进来的退危机对策或者安全对策,他们接受着一些面若寒霜的“恶魔”的教导。 道士,一个辉煌而古老的职位,曾经无数次在危机中创造奇迹。自从新时代到来以后,这些高尚、冷酷的杰出战士一度就从博士团的组织中消失了。今天,在一切开始之地,也是一切终结之地,这些伟大的人再一次站出来,在生死危亡的时刻! “听好了,博士团的战士们!在伟大的信念带领你们走向光辉未来之前,你们必须!并且唯有服从古老的信条!必须跟随前进的脚步!必须信仰全新的精神!” 披着玄色皮质军大衣,用一顶玄色大檐帽遮住半张脸的高大年轻男子高举着紧握战刀的右手,唾沫横飞地向被黑色的复合纤维服包裹起来的博士们咆哮。 这十几个被从家门里拖出来的杂碎躺着中枪的原因,是曾经当过危机对策飞艇空降士。 他们无比确信眼前这个狂热的博士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却没有半点反抗的勇气。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一个勇敢站出来挑战这位没见过的“道士阁下”的英雄就在他的铁靴下——一团血腥的,近乎粉碎后的产物。 “从今天开始,我们将一起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你们中有些人可能不认识我,没关系!”道士一手摘下帽子,大拇指摩擦着上边的万字标记,充斥了血丝的双眼让这些博士不寒而栗,“我是侯召梦!也是一个忠诚的战士!曾经,我和你们一样浑浑噩噩在光阴中虚度,像冰原上的饿殍一样溺死于酒精中!直到我——” 自称侯召梦的年轻道士崇敬的遥望另一边,站在巨大战争兵器最高处的那个人,夕阳下的人影是如此令他疯狂。 “大学士,洪秀全大学士宣布将在25日21时于汤山召开调停会议。” 高大的,清一色保持在185公分以上高度的安全对策博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在左今亮的注视下缓缓挪向被紧急启用的装甲机车。他们是樊夔从应天的对策部队中挑选出的最强壮的博士——若不是因为危机对策的机车博士们身材大多比较抱歉,高阶博士宁愿这些化身死神的钢铁战士都是自己人。为了控制战士们,保证他们的忠诚,指挥官都是受到伟大信念的精神感召的危机对策博士,他们刚刚处决了另一队突击兵中一个立场不坚定的叛徒,用这种方式团结了博士团,告诉他们谁才是真正的领导。 “知道了。” 经过几十个小时的秘密甚至公开动员,革新派或者说左今亮终于有了一只并不庞大,但绝对是强大的地面突击力量。他们将成为计划成功失败的关键,至于任颐与李章桐,更多是这场行动的添头。 当一切准备完成后,博士们被道士们鼓舞或者恐吓着登上他们的机车。通向汤山沿途的博士团情报站与帝国驻军早就收到了伪造的特别通行通知,这支突击部队将全力杀向阴影中的汤山。 左今亮半躺在原地不动列车豪华车厢的座椅上,每半个小时,秘书们就通报一次事态。博士们只有几小时的打盹,然后道士们永不停歇的洗脑让被强拉来的博士自我催眠,他们现在都是拯救博士团未来的伟大战士,将被铭记于史册。 “一切为了博士团光明的未来!!” 机车飞驰,时光飞逝。 12.分割 26日,爆炸发生后……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当然也有人惊愕。 大学士张香涛,是在武昌被用拦截下来的。当时,他正和刘坤一、陈宝深、张佩纶等人准备搭乘飞艇前往应天,准备“拜访”左今亮。 突如其来的事件不仅让保守派和北方博士团如无头苍蝇一般慌忙,也让外地的革新派两眼一抹黑,无从得知真相的他们无路可走。在这种状态下也不能轻举妄动,直到爆炸声响起他们才被用“吼”的方式告知事态失控。 事实上他们已经认识到了保守派的失败,来到飞艇场只是为了尽早获得胜利。若不是乘客众多,避免引人耳目,张香涛甚至准备让人强行起飞了。 但是一支用高射机炮开路的装甲军团硬生生把他们拦了下来,冲出来的除了比较正常的安全对策外,就是完全不正常的黑色金属怪人。 张香涛强压下不安,质问那位走到近前,他唯一认得出的先生:“高阶博士刘铭传,你这是什么意思!? ……………… 二十六日,一些军人服从元老院命令,内部对策特种部队动员起来保卫元老院。但汤山周围多数博士团部队拒绝出动,大量地方组织和地区公开表示支持元老院决议。对革新派似乎最致命的一击,来自北方,这个沾染了世俗和权力的团体公开宣布全面支持汤山元老院! 形势急转直下。 事实上当革新派们没有在第一时间用军事手段强硬清除保守派组织时,这场事件就已经为革新派染上了失败的阴影。有了喘息机会的敌人组织起充分的力量,似乎即将碾碎革新博士们最后的抗争。 不! 也许被碾碎的是他们自己! ………… 汤山基地仓库上的博士们一点都没注意到动员的命令,他们全部的心神都被突然冒出来的的东西震撼。 一支杀气腾腾的装甲军团?! 十几台轮式战车冲出森林的阻碍,每辆三门机炮对准来往的人群,配合奔驰的摩托上下来的突击队迅速封锁了各条通道。 人们短暂的惊呼很快就被下车的士兵制止,穿着新一代重型复合防护服的重装博士用沉重的拳头教会了混乱的围观者们何为纪律——当然,是最小力的打击。 他们像战神一样来到博士们的视野中,背后战车上的炮口指着他们,人们畏惧他们,同时也恐惧源源不断从森林中冲出的钢铁战车。 在他们无声的注视——或许有啜泣,但都被肃穆的气氛压制——高大的树木一一倒下,先是豹装甲车,再是虎履带战车,或者说坦克,最后是源源不断的运兵机车。 “好久不见,元老院……” 从舱盖钻出来,半个身子露在虎式坦克炮塔外边的左今亮对着瑟瑟发抖的人群招了招手。这一举动在如今这个气氛下引起了一阵惊呼。 没想到自己会遭到元老院如此“礼遇”,左今亮皱皱眉。 “领袖,过了今晚,他们就会明白您的伟大。” “说得对,” 左今亮喊着等待命令的樊夔, “按计划行动,别管外围那些对策部队,我们目标只有元老院!” 装甲的洪流撞开了螳臂当车的车站围墙,在无数声惊呼中驶上大街。 “所有我们的信仰,忠于未来,忠于古老博士团的博士们——” 遍布装甲机车的扩音器把一个成熟而激昂的声音压进大家的耳朵,大学士高举着拳头向下猛地一锤。 “以孔子名义,粉碎叛徒们的阴谋!” 元老院的保守派们和在这里晃悠的对策部队这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北方代表在进攻开始的那一刻还在袭击中恢复通报,保守派的部分大佬来到码头,要求内部危机对策派人立即封锁现场。 “轰隆——轰隆——” 只有极小一部分人发觉了事态滑向一个完全不可预料的深渊。 成群的装甲机车以让目击者恐惧的速度在汤山的基地中徘徊,它们从一幢大楼冲到另一幢,直线距离百米以内有着巨大的虎式坦克压阵。这些家伙将会用巨大的炮口粉碎一切敌人…… 一道道定向电磁波指向各个战车,信息在指挥官之间甚至每辆战车中传递,车载电台保障了突击队的组织。 这个战场,以一种特异的方式单向透明,交战距离被压缩到极斤距离,比排队枪毙时期好不了多少。 “作战第一阶段……” 指挥型战车的座舱内,电台规律的节奏映照着敲打着书本的大学士,他瞳孔内倒映着书上上细致的基地地图。他的嘴角挂着邪恶的微笑,霜雪般洁白的双手几乎把整个中央区遮盖。 “装甲部队以虎式为前锋,全力突破!各单位注意,对待非攻击目标无须攻击!” 左今亮的声音有一种特别的魔力,指战员们几乎是全神贯注的聆听他的教诲。 “我是左今亮,跟随前进的通路,跟随胜利的道标,跟随未来的道路,此乃天启时刻!光荣属于博士团!” 搭乘着载具的勇士们热泪盈眶地高声疾呼:“为了博士团!!!” ………… 在汤山元老院正上演令人震惊的一幕。首席元老洪秀全满脸惊怒的瞪着这边,他的胸口正绽放着血色花斑。周围的人或愤怒,或悲戚,或慌张,但都没有丝毫动作。他们好像真正的围观群众,在死亡的盛宴上,观赏着一位地位崇高的领导人死去。 落地的玻璃上倒映着一张大家无比熟悉的面孔,一张阴笑的,有点枯萎的脸,在被招待的贵宾陪同下俯视着倒地的残喘者,就如同蔑视一具注定的尸体。这张早就该消失的面孔在镜子里嘲弄着所有人。 ………… 而刚刚在袭击下爆炸性一幕震撼的博士们,正在少数人的带领下为这位悲喜剧默哀。就连部分安全对策博士们也被这肃穆的场面感染,意识到事态完全失控的少数人将目光集中在被搀扶着站起来的肖肃顺身上。这位现场现时点最有权势的博士却是满脸灰败。 “一切都完了……”他哆哆嗦嗦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 “我亲爱的兰博士,我亲爱的博士小姐,难道您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并非几只蟑螂或者几个老鼠,而是一个人的性命!就李章桐和你在刚才搞的那点小把戏,我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13.胜利日 “……我刚刚进这个庄园的大门就知道了。不仅仅是我,还有警察们那些讨厌的黑帽子们,甚至军队,所有人都会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左今亮那个老头还指望我当个好孩子,把你平平安安送到这个倒霉庄园,他自己可以趁着……” 听到这话,李章桐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端起放了白兰地的红茶,一点点品着。 “任伯言,这么说,你知道我会打算……”她用食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虽然我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贵族,但我可不希望这里因为你们的战斗乱起来,谁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左今亮学士可似乎在你眼里不是和善的人,他可是个温和的学者……。” 任颐保持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自己这个小角色都能看到这一层关系,但是自己面前这个众议院副议长居然忽略了。仅仅因为博士团的内斗,以及半个应天弥漫硝烟就对某些事情幸灾乐祸,这无疑是短视的做法。 “你说的没错,任伯言,你说得对……”兰博士一口闷了杯中清澈的酒水,撇撇嘴,“但我又能做什么呢,洪秀全借助着北方的力量,而有着钢铁意志的大学士阁下又在哪里呢。实话实说,博士团的大人物间的分歧已经公开化了,昨天上午革新派还在炫耀他们的力量,下午元老院就宣称和平谈判。没有人真正关心真正的——” ………… 庞大的履带仓粉碎着汤山基地宽阔的街道,巨大的虎式坦克对准了远在天边的元老院大楼,以几乎直线的方式前进着。柴电混合引擎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澎湃能量,黑色的烟雾成为这一刻的风向标。 底盘上安装的,和一匹战马相似的大型撞击板,以电焊接方式链接的撞击板忠实地履行自己的使命——特制碳化钢制成的撞击板在虎式的带动下把拦路的马车、机车、电线杆甚至钢筋混凝土统统变成碎块。左今亮只希望撞击板的缓冲模块能很好的保护这些家伙不会撞断肋骨。 ……………… 竹篮打水一场空,短暂的美梦仅仅几天就被无情戳破,以最无法想象的方式。“这都是,为了什么……”肖肃顺漠然地目光扫过勉强维持纪律的北方博士们,扫过惶惶不安的权贵官僚,最后俯视着台下数万沉默的南方博士。他几乎要哀叹出来,理智阻止了这打击士气的举动。但即使最愚蠢的指挥官,也知道,失败就要真正的到来了。 “找到左今亮了么?” 一片沉默。就连肖肃顺最亲近最信任的北方代表们,也一言不发。 革新派,左今亮…… 这是比山还要沉重的负担,不论这场袭击出于革新派,还是其他阴谋,他都能靠着背后团结一致的北方压下局势。纵使南方保守派全军覆没,元老院却尽在掌握,革新派的力量被堵在各地,但这不能让肖肃顺和他背后的组织有半点安心。 那可是把意图不轨的俄人教会以及一大票带路党扫进垃圾堆,用最残酷手段维护博士团的——英雄! “准备战斗吧,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博士低吟着,最后对自己说,“也不会放过我们……” “哔——”嘈杂的爆音突然响起,惊起了人群的注意。 一个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声音传来…… “我是左今亮,大学士左今亮,于汤山发表讲话。” 晴天霹雳! “他在汤山,那个魔鬼在汤山?!” 肖肃顺失态的大骂,“他怎么敢出来,找到他,杀掉他!” 这不理智的咆哮被那个令他惶恐的声音盖过去。 “就在刚才,一个最忠诚的博士在全博士团人面前光荣牺牲。毫无疑问,这是某些人策划的阴谋!他们,背叛了我们的组织,用最恶劣的手段撺掇权力,欲壑难填的要将……” 肖肃顺惶恐万分,他几乎失去理智的拽着附近的人:“关掉转播,关掉电台,统统给我关掉!” “不行,电台线路被倾入了,广播也是,发信源……这不可能,全汤山!声音的来源在移动,在向元老院移动!” 在一片混乱中,唯一的声音成为明灯。肖肃顺像是个输光的赌徒一样绝望的聆听这份死亡宣言。 ………………… 十数小时前…… “是的,还真是如您所愿……”洪秀全偏了偏头,压低了声音。 一直坐在身边的肖肃顺还以为他在说些什么,凑上前附耳询问:“什么,首席元老阁下?请您说一下。” “没什么……”洪秀全送给他一个无情的眼神,苍老的野兽露出残忍的本质,“我们可以清理危机对策和安全对策,但我们必须拔除革新派的爪牙。” 而不远处的冯云山只能默默的喝着上好的普洱茶…… 北方代表相当乐于接受这样的条件,“清洗”的部门越多,那么未来留给他和他代表的那一派势力的蛋糕就越大。不仅仅是北方的利益,而且危机对策,安全对策,博士团最重要的暴力机构都属于他们,未来的元老院们又能做什么呢? 真是一群让人喜欢的废物…… 所以,为了让这群低能儿继续低能下去,他恭敬的说:“是的,据可靠消息那些革新派在市区有些动作,相信那个革新派的大侩子手也在那,我相信北方的战士们会完美的完成任务。” “希望如此,我不希望节外生枝,全部……格杀勿论。”首席元老说着,手掌作刀斜劈下去,狠戾的气息让肖肃顺博士难以置信的一抖。 这个人,变化太大了。 令他无法释怀的是,1878年,他见过洪秀全,并与之会晤,认为是前所未有的蠢货,为此欢欣鼓舞。 “当然,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一切荣耀归于您,元老院和首席元老阁下。” ………… 而现在…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北方的同袍,放下武器,敞开道路,否则,博士团的光荣旗帜将染上自己人的鲜血!” 左今亮坐在驾驶室里,愉悦地享受着炮弹的按摩。前方的虎式被击中的振动微不足道,穿甲弹无法损毁重重装甲覆盖的履带,当然,也影响不到他…… 他缓慢的下达指示,盯着观瞄器上单薄的阵地:“看来,需要给你们一点教训。” 巨大的火炮开始动作,炮塔中的战士开始调整,新时代化学推进的pd—88“审判之火”高爆穿甲弹填充进威力巨大的105mm“朱雀”榴弹炮……… “这一击,将开启新时代的大门……”左今亮向所有追随者宣布,伴随着他的话语,炮口瞄准了一辆陌生而且靠后的机车。 炽烈的火焰突然爆发,新型合金弹头突破地狱烈焰,狠狠砸进了倒霉蛋的机车,冲天而且的大爆炸把轻型黄羊机车整个前半部分扯成碎片,飞上天的后半部分带着四溅的铁块摔在十几米外的迎宾馆,居然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 士兵在呆滞, 洪流在前进。 ……………… “过去的以前,是博士团最动荡最艰难最迷茫的年份,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甚至比鲜卑利亚给我造成的痛苦还要深刻。就在盘踞元老院的杀死大肆搜寻我的时候,我得知了,他们在刚刚的众目睽睽之下的政变中不仅杀死了谈判代表,逮捕了所有的元老们,并且枪杀了不愿意合作的内部危机对策学士韦昌辉和一向受到尊敬的洪仁玕博士。” “轰——” 钢铁的巨兽在元老院的大街上碰撞出出碎裂的石块,惴惴不安的对策博士们把持不住手中的枪械。 “长官,怎么办?” “放他过去……”高阶博士听着街道上的喇叭中传出的演讲,站在街边向巨大的装甲洪流敬礼。莫名的情感从他目光中流露出来,有对强盛辉煌的怀念,还有世道衰败的些许不甘,“那是个英雄,博士团的英雄……” 看来,那边已经暂时控制住了,早知道那群怂包不敢开火就不费这么大功夫了。这里也要加快一点。】 左今亮从指挥型虎式的炮塔探出半个身子,大手一挥,路边刚好有顽固的北方博士被豹式机车给撞飞。 他的演讲被虎式的大功率扩音器传播到街道的每个角落,玻璃窗在和弦的轰鸣下颤抖。革新的士兵们在热血沸腾的乐曲声中士气昂扬,用滚滚铁流开启了通往元老院的道路。 “全军,全速前进!” “万岁!” 履带飞速轮转,钢铁铸造的负重轮呻吟着激昂的歌声,士兵们陆续合着调子高唱。他们举着装满茅台的钢瓶,尽情倾倒入口中。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享受,但也是人生最辉煌的时刻,烧灼肺腑的白酒赋予勇气,强化忠诚。 人群被压迫着让出一块空地。他的虎式像是一个钢铁的皇者,在道路的惨叫中碾压入这片不久前一片死寂的广场。 “对策勇敢的博士们,全博士团亲切的兄弟姐妹,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是,北方的一小撮叛徒们,他们欺骗了他们的伙伴,欺骗了信任他们的博士们,玩弄不该属于他们的权势!” 肖肃顺听着雄壮的词目,内心一片冰冷。 那是谁? “他们和内奸坑蒙一气,败坏先辈的建设成果!他们和政客同流合污,出卖全博士团共同的利益!” “他们花言巧语,用阴谋分裂组织,用利益诱惑败类,用虚无的允诺欺骗博士们的支持。” 他用压倒性的大声压制了反对者的吼叫,用冷冰冰的炮口终止了腐朽者的威风。 “他们用什么来兑现那些镜花水月,用黄金还是白银?!用明元还是英镑?!那些废品现在在哪里?!在博士们的财务中,在博士团的公库中,还是别人的口袋里!!” “他们让组织涣散,他们让全体博士愚昧,他们让繁荣走向萧条,他们让未来一片灰暗;而现在,他们用人民的血肉来铸造他们的王座!” 左今亮激情洋溢的演讲,让博士们动摇,让敌人恐惧;而此刻的数万博士们此刻却有组织的走上大街——自愿或被自愿的——夹道欢迎左今亮的回归。 14.百万宝钞 洪秀全和肖肃顺几次下令,收到的都是让人难堪的坏消息。坦克前进,博士们跟进,安全对策们在革新派博士的围观中抛弃了自己的武器。这一连锁反应很快引起了部分迎击部队倒戈。特别是当左今亮声明不追究在此事件中毫不知情,仅仅根据命令行事的官兵后,对策部队倒戈的速度以雪崩的形式推进。 “他们可以狡辩,因为他们拥有呐喊的自由!他们可以反驳,因为他们拥有高呼的正义!” 一面面万字旗被博士和革新战士抗在肩上,迎风摇曳,左今亮的声音在广播中回响,在博士团所在的大地上广为流传。从哈萨克草原的碎叶城到北明大陆的西雅图,从北鲜卑利亚的临冬城到新明洲的新应天,每一处文明聚集的地方就有左今亮的耳语。 【你终将灭亡!】 “我是左今亮!博士团大学士左今亮!” 握紧拳头,狠狠挥下。 “我不是来解决这场威胁组织存续的巨大危机的!我是来消灭一切危机的根源!!” “所以……让我们团结起来,在伟大先烈的注视下,前进!”更多的呼喊这样子绽放,全城都欢呼起来,左今亮的每一句话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使命——不管怎么样,先干掉肖肃顺为首的混蛋。 “而肖肃顺,和他的无数藏在肮脏洞穴里的同谋者,就在今天,是胆敢窥视伟大光辉的你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最崇高的价值!所有背叛博士团,背叛古老精神,意图带领博士团走向毁灭的异端份子,都将在这股光辉前抱头鼠窜,你们,没有明天,没有未来!这是忠诚的博士们共同的呐喊,是无数先驱亡魂的期盼,是古往今来驱动古老文明前进的守护者……也是我,左今亮终生为之奉献,为之奋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原动力!” 焦急的等待结果的代表,这时候只能徒劳的呐喊:“这不是真的……” 他直到听到装甲集群行动发出的巨大震动,才从痴愚的状态中清醒,慌忙号令大家转进。但却被之前留下的博士围堵在元老院墙下,不得寸进。连开火的命令都被动摇的下级博士驳回,反而引起了一场温和的兵变——不甘拘捕的肖肃顺带着他的随从,以及自知没好下场的权贵官僚躲进元老院准备负隅顽抗。 “这是不可战胜的力量,这是不容亵渎的法则。所有愿意捍卫这个原则的人类,所有愿意保卫这个理想的博士,理应站到我的身边,我将带领你们去见证,去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体会那个理想世界在人类社会守护。跟随我,消灭叛徒,消灭罪人!” 装甲洪流在博士们的欢呼声中踏进元老院广场,它们是世界尽头归来的勇士,从一场战争走进另一场战争,大地碎裂,敌人胆寒。 战无不胜, 攻无不克, 无坚不摧! 肖肃顺立于元老院门之上的观景台,绝望而疯狂的指着渐行渐近的坦克。他的嗓子在无数咆哮中沙哑,他的斗志在真正的伟大面前萎缩。“摧毁它,摧毁左今亮,你们没听到我的命令吗!” 狼狈的代表对着茫然而无力的随从喊叫着,一步步接近的虎式在他眼中成为最可怕的怪兽;当无数门105毫米口径的火炮对准这里,他惊骇地几乎瘫倒,飙泪地哀鸣:“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情,居然被这样子……” 他仿佛看到一个邪恶的恶魔拿枪对着自己的脑袋,用藐视的眼神践踏着他的自尊。 “叛徒肖肃顺和洪秀全,你听到了吗!极致的寒风将封冻你,元老院的高墙将囚禁你!” 不…… 我不是……… 焰火在闪耀,火炮在照准;机枪在摇动,战士 ——裂开嘴微笑! 虎式徐徐推进,让肖肃顺终于可以看清左今亮声色俱厉的脸孔。 “我——” 广场上突然寂静下来,博士们们不再欢呼雀跃。一面万字旗从虎式的右侧垂下来,直到地面。有的人开始轻轻唱起博士团歌,对古老信条的呼喊变成一致的旋律。 “——要埋葬你!” “左今亮、左今亮……” 艾易昕——也就是另一个时空历史爱好者耳熟能详的爱新觉罗·奕?同志——把厚厚一叠文档拍在北方情报对策学士文祥胸前。 大学士大吼:“你的分析就是一团臭狗屎!” 文祥淡定的伫立着,没有为自己的失误辩解。 正是他,在不久前向大学士谏言“革新派的行动是一次不协调的、仓促准备的临时性行动”,预测革新派取胜的可能性不过是10% ——不得不说这家伙不愧是情报骨干,他几乎都说对了(只是对象要换一下) ——而这也导致了了北方博士团对待革新派的一系列强硬举措。 当然,现在那些措辞严厉的发言,还有整个北方博士团一致的谴责围剿都成了笑话。他们所支持的洪秀全和代表先生被认为死于“汤山血夜”,整个元老院被疯狂的侩子手一锅端。 而事前认为革新派很可能成功,建议“不要截断和他们联系的桥梁”的顾问学士穆萌这时候被认为是极富有智慧的人物,但他面对突变的局势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除了发动情报部门深挖革新派的跟脚外,从南方传回的支离破碎的信息就是他们唯一的情报来源。 ……… 全身被涂装成黑色,唯有侧木板上留有银狮子的标记,没有拍照,也看不清驾驶者。这是一辆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可怕气味的马车,马儿维持着高速,驱动着这个笨重的大家伙在数十公里的公路上穿梭。 尽管西学的影响给了古老帝国以极大的启发,各种中西合璧的思想和全新的技术在应用,但这种操作简便、通过性优秀并且极为舒适的马车依然供不应求。黑心的明帝国资本家们仍然不是很乐意普及这种摇钱树,而且全新技术的应用带来了高昂的成本,这仍旧是贵族的玩具…… 面临激烈碰撞的思想火花的科学家和于谦无关,这个在李家当了两年保镖的前退役军人把玩着雕饰精美的散弹枪,轻合金制作的新型盔甲让他看起来充满了武力。他翘着腿,上好的牛皮制成的鞋跟缓慢击打着铁壁,用危险的目光打量对面那个着被拷着双手的男人。 任颐,一个搞学术的博士,自从降生到这个该死的星球已经有24年,为了帮助广大群众启蒙,自愿前往医院用一把狙击枪进行思想启蒙…… “真是不错的犯罪简介,希望你在面对李女士时能保持你可悲的幽默感。。”于谦挂下脸来,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家伙,不过今天过后,这个家伙就会倒霉了。 此后的路程,任颐一言不发,毕竟被背叛的滋味并不是那么好受,反转的世界让他麻木。玩弄了他几天的先生也对这个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家伙失去了兴趣,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烧酒。郊区的田野风光成为仅有的调剂。即使再美的景色,不断重复的话,也会让人烦躁。就在于谦忍不住要再羞辱任颐一次时,景色起了变化。 数不尽的树木直到天际线末端。古老城市郊区的道路上来来往往的鲜有生物,都是一些野生动物。每时每刻可能都有昆虫的存在………… “欢迎来到风桐庄园!拜服在女士的魅力前吧,崽种!”于谦喊了一句,喝干最后一口酒水,用枪管敲打着任颐的肩膀。他一手拉开车门,几下把任伯言踹下去。 任颐疼的嘶了一下,艰难转动脑袋,看到的是被带着金色花纹的漆黑长袍半遮盖的一双蹭亮的高跟皮靴。他努力昂起头,一个扎着好似古代里的巫女发髻的女人映入眼帘。 当然,只有一片阴影…… “你不应该这么粗暴,于先生。”女人说,语气中的冷淡轻而易举的就能分辨出来。她低下头,打量了一下狼狈的博士先生。 以任颐阅女无数的经验,确认现在这个兰博士发怒时会让人觉得看见了一只老鹰;只不过这时候她的嘴唇会紧紧地抿在一起,骄傲地微微翘起嘴角,仿佛对一切都不满意。尤其是现在,被女士居高临下俯视,他觉得这就是一只准备扑食的老鹰,而自己如同一只可怜的小白兔。 果然是个让人感觉不妙的女人。 “这就是任伯言,那个胆大包天的刺客?” 于谦难得的抛下他恶劣的性格,表现的严肃而恭敬:“是的,兰博士,这就是任颐,涉嫌刺杀和欺诈。” “那就对了……”兰博士用硬邦邦的鞋尖踢了意图窥伺自己裙底风光的博士先生一脚,“果然胆大包天,堕落的混球……” 她甩动手命令左右:“把他带回去,彻底清洗一下……渐甫可不希望看到脏东西。” 脏东西!? 吃痛的任伯言这才回过味来:这帮翻脸不认人的女人,别让我抓住机会…… 15.小小的赌约 孔夫子在注视着你! 巨大的防锈合金在工程师的雕琢下,一日复一日,逐渐显露出应有的轮廓。古老组织的开创者用他黑琉璃的眸子俯视脚下庞大的都市。他的背影笼罩着元老院,在玄色的装甲板上投下雄伟的身姿。 传承数百年的元老院,经历了战乱的痕迹已经消去不见,破损的砖瓦被现代化的钢筋混凝土取代,整个古老建筑在十数天的整改后显露出的绝不是喜庆和华丽,而是彻头彻尾用现代工业铸就的威严。 “钢铁,这是工业社会的基础的体现,你不这样认为么,高阶博士。” 樊夔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大学士在征询他的意见。元老院充满金属气息的大改造不完全是大学士的一意孤行,支持这一改变的基层博士不在少数。樊夔已经掌握这种时候最好的应对,他恰到好处的致以前倾四十五度鞠躬:“您的意志,阁下。” “那些食古不化的老朋友们怎么样了?” 食古不化?恰当的形容。 樊夔很自然的答道:“江岷樵整编海洋对策的工作比较顺利,但是,对您减少海洋预算,腰斩快速丙工程以及后续计划的命令有所抵触。至于曾涤生……自从您下令清洗韦昌辉以及其党羽后,安全对策的工作几乎瘫痪,而大学士本人,对您的政策,特别是中原地区大幅度战略收缩的政策表示强烈反对。” “整编是必须的,也是长期的计划,我保留并加速新一代战舰建造计划已经是看在保留种子,新一代的无畏级战列舰将会改变一切,过去的穹甲舰和老式铁甲舰都要被淘汰!我们……需要时间……” 北方需要时间来筹备,给予近乎声名狼藉的革新派沉重一击。 革新派需要时间,革新派需要时间组织军队北伐,把北方和保守派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革新派的影响力随着全面整顿进入各个城市而扩散,初步整顿的组织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丧失理想后看到曙光,或者被丰厚的报酬吸引的基层博士被忠于信仰的狂信徒们操练着,上百个新进的道士用他们的咆哮和子弹摧残着这些未来的近卫军,他们会被灌输忠于信仰,忠于博士团的最高理想,操纵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杀人兵器,用鲜血铸就未来的辉煌。 “至于那位骄傲的大学士,他必须领会到,实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保留着重的力量在本就危险的地方是大耳贼才会这么干的蠢事。放弃不必要的负担,进行收缩是必要的行为。在工业时代,得中原者得天下已经是一句空话!” “可是……”樊夔刚想为令人钦佩的大学士辩解,就看到领袖扫过来的眼神,左今亮苍白到病态的肤色几乎封冻了他的血液。危机对策长忙不迭的低头受命:“是的,领袖,两位阁下会理解政策的必要性的。” “无论是否理解,他们必须接受,这才是你的工作,危机对策长阁下。” 左今亮的意志不容违背,跟随其左右数年,樊夔已经把服从变成了本能。 挥挥手让高阶博士退下…… “一点点挑拨,一点点引导,脑袋充血的傻瓜就会用暴力去行事。他们的天真和热血是这场剧目最甜美的祭品。”柔软的清风舒缓着肌肉,甜美的果汁让人舒心。更不用说火热的爆炸,焦黑的尸体,这让领导着数万人的大学士心旷神怡。左今亮陶醉在自己缔造的阴谋中,在别无他人的废墟上中赞颂:“啊~真是拙劣到漏洞百出的计划。” 他给自己满上一杯,举起来对着空无一物的西方,正对元老院残骸的方向,得意地说:“但是,我喜欢;迅速而有力,连执行者都是真正的保守顽固分子。群情激奋的民意将让你们失去仅有的支持者,保守派的行动终究是一场非人道的暴动。” “顺便……”左今亮苍白的脸上带着细微的抱歉,“一路顺风,冯云山。” 咳咳咳——”危机对策长前脚刚走,左今亮就皱着眉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让他偏头疼地厉害,好一会才恢复。 ……………… “真是头疼,果然这种方法行不通,只有继续通过福利院吗……安全工作提高两个戒备等级。” 左今亮卸下身上的零碎,穿起了便服,除了配枪什么也没带。 “现在,我该去拜访一下我们的大英雄了。” “真是愚蠢,不是么,高阶博士?”左今亮举起半满的酒杯,邀请任颐监察长加入并不丰盛的宴席;他熟练的用筷子夹起浙江厨子做的……油亮的红烧肉,就着米饭一起吃下去。 “主导恢复生产的是我,管制博士团秩序的是我,重建博士团组织的还是我,而我们的相当一部分战友却在和北方一群离心离德的叛徒试图谈论所谓的地位,我不曾记得博士团什么时候需要和背叛者妥协了。” 他用茶水清润嗓子,瞄着沉默得如同石像的任颐,“这是你们的失误,监察对策没有认真执行本职的使命导致一部分有影响力有知识的混蛋出现腐坏,越来越走向堕落。” “您说得对,阁下,这是严重的失职。” 斗争中失去的的东西和得到的东西绝不是等价的。 胜利者得到荣誉,得到贯彻自身意志并让他人屈从的机会,而失败者,丢掉的是生命。 他们一无所有…… [所以,随你怎么说吧] “啊,不用这么严肃,你在应天的活动为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提供了很大帮助,如果没有你的话,李章桐女士可能早就牺牲在那些暴徒的手里了。” 几天前,我也和碌碌无为的凡人一般,作为地球上数十亿分之一,渺小的苟活。 只不过事情永远不会如你们这些大人物所想,不是么? 也是几天前,这个已经在倒霉的监狱里等死的笨蛋决定用自己的头脑去挑战高层的大流氓们,准备在未来的大餐里狠狠咬一口。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高阶博士!” ……………… 他拍拍被拘束的张香涛大学士,安慰道:“您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一会,大学士,左今亮大人将会处理好一切。” “那家伙?!” 张香涛看到这些博士抖擞精神,昂起头,不带感情地看向那些在坦克炮管下不敢妄动的博士。 左今亮已经…… 张香涛突然明悟到什么,他讶然地看向身旁,这位曾经被他认为是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某种东西让他精神焕发,就像数千年来的古老博士们一样。 张香涛没有反抗。 “希望如此……年轻的博士……”他小声的说,拒绝了年轻人的“搀扶”,理了理领子,向其他人道别:“先生们,委屈你们了。” …………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先生,该您入席了。” 左今亮瞥了眼稍落于后方的张香涛,握住他的手。友好,且具有象征意义……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这个不起眼的握手将震撼某些骑墙派,他们会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骑墙派会被震慑,反对者将会收声,叛徒通通去死。 一切也许都会回到冗长且毫无意义的轨道,也许永不停歇的指责将伴随我左右。但他们的拳头远不如喉咙有力量。 但只要三个月…… 博士团将在我手中重生,这个古老组织从此只有一个…… 我将带来全新的未来! 左今亮与张香涛,在一片闪光灯中走入会场。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对台下寥寥无几的元老。 “博士团元老院非常会议于1882年10月31日于应天举行。 ………… 为新任高阶安全对策士任颐送行的仪式非常简陋,高层领导人一个都没有,除了一票任伯言的手下充当随行人员,其他什么安全对策和危机对策人员全是打花生油的。 地方大佬想要见到的博士团新贵,神秘的侩子手左今亮缩在于应天市郊的钢铁列车内——钢铁堡垒带给他的安全感远胜于书院办公室——其余高层领导都在紧张的规划博士团的未来。 虽然一周前的行动在最终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逆转了革新派的颓势,原先的革新势力大涨;但紧接着就是来自北方的谴责,分裂的处境就在眼前。即使把一切责任都推到被清洗掉的保守派身上,也无法挽回早已不存在的团结…… “你以为我们还能做什么,到现在顺天府还在反对我们,鲜卑利亚、东北,华北,蒙古,碎叶总督区,我们曾经的伙伴,早已经堕落,我们别无选择;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决心,没有动力,大博士团现在名存实亡,太多的利益纠葛让他们举步维艰。你应该知道,所谓‘调停博士团和有关博士团前途命运’的会议仅仅是个拖时间的幌子,最终问题还是要用大炮来解决!” 左今亮散发的压力,仅仅记忆中的画面就让任伯言渗出了冷汗。闪亮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切割自己的思维,那个声音冰冷,充满了蔑视。任颐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有胆子撕破脸皮么。” 必然没有…… 原来如此,所以只需要三个月么。 所以任颐坚定了决心,跟随左今亮,遵从革新的道路,确实能带来新的辉煌。南直隶的博士团对策部队正被左今亮以大学士的名义下令重整,只要熬过今年最后的几个月,全副武装的武器军团将粉碎北方的分裂主义者,在废墟中获得新生的博士团将重新站立起来,在革新的光辉下大踏步前进,新的斗争将在阴影两端展开,光辉的未来指日可待!! 而他也会得到…… 高阶安全士任颐瞬间容光焕发。 “起程。” 16.内战的边缘 就作为难得来一次的应天的内陆大学士来说,到了应天,怎么能不去拜见下缔造了古老组织的那位子路贤者呢?那座徐光启设计的,由白色大理石和黑长石建成的地标建筑就位于元老院广场西侧。博士团初代领袖静静的在此永眠。 几千年来,信徒们听从他,崇敬他,又或者反思、唾弃他所做的一切。他从英雄变成恶魔,又或者从恶魔变成英雄? 张香涛深吸一口气,尽管他是一个在外人看来相对年轻的大学士,可是他并不是先知,但从子路墓前人山人海的情形看出来,不管时代怎么变,总有人扛起先驱者们竖起的大旗,尽管那个伟大的信念是遥不可及的虚幻。 直到一份邀请的抵达....... “这一切都是源自您的正确领导。”张香涛微微低下头,严肃的说,预示着他的臣服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阁下。”左今亮很满意他的态度:“虽然没有过去的奢华,不过我相信这些简陋的食物更符合眼下的情况,和全体博士一起同甘共苦才是我们这些大学士应有的品格,相信你也抱有同样的观点。” “是的,那正是我们曾经拥有的高尚,您正把伟大的精神重新带回我们中间。” 接下来是沉默的进餐时间。 远方的客人一丝不苟的享用粗糙的食物,相比之下,左今亮的仪态就要糟糕得多,但张香涛不曾表现出任何不敬的情绪。 胜利者永远是对的,如果胜利者有缺陷,那一定是你眼花了。 虽然他隐隐有些对左今亮反感的想发,但正式再次见到后,那些想法就被彻底扔进了垃圾堆里。 左今亮的确伟大,他为步履蹒跚的博士团带来了秩序,让基层的博士不再为几张废纸疯狂,让真正的战士享有充足的尊重与待遇。命令不再像废纸一样被摒弃,腐朽世俗的渗透正在被有效的阻隔。十数年的混乱后,终于有人站出来,向人们展现动荡终结的景象。 秘书拿着一个装着文件的包裹从张香涛身边走过。 他的目光随着左今亮开启封包的动作移动。 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左今亮神色淡定的读完,随手把文件丢给秘书,下令道:“烧了。” 他擦擦嘴,这个动作意味着这次仅有两人参与的餐会结束。 气氛一时间有些肃穆,张香涛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挺了挺胸膛。 他在等这位领袖发言。 “一个小时前,”左今亮缓缓说道,同时把双手架在鼻子底下,微微翘起嘴角,“就在一个小时前,我们可敬的叶大学士和他的北方博士团高层决定,让北方人自己选择未来的道路,就在古老的传统节日。” “一次可笑的,以分裂我们的组织为目的的虚假公投,居然还想沾染古老传统的荣光。” 张香涛仿佛看见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淡淡的铁锈味被海风吹拂过来,那是混合了无数生命的死亡之海,是灵魂的浓汤。天地间只有机械运作发出的磕碰,寂静的平面让他不寒而栗。 他仿佛可以看到,在不久之后,数万名脑袋瓜子里被灌满了“伟大信念”的对策博士们用黑色的军装迎接他们新的主人,数百身着黑色军大衣的高阶博士沉默的为其开道,上百辆崭新的猛犸坦克簇拥装甲列车周围;庞大笨重,揭示天空时代的飞艇投下黑暗的影子,遮盖住了大地....... 1882年12月30日,北方博士团举行独立公投,东北博士团于同日表示将在元月之前举行公.投。 同日,大学士左今亮宣布,逮捕北方博士团和东北博士团最高学术会议全体。 博士团内战爆发“这就是这些抓捕的名单?” 左今亮脑袋上敷着冰袋,无精打采的翻着一份份报告。最新的报告上是占据了几页的名单,警察,东厂,锦衣卫,甚至外国人等等方面争先恐后的在名单上刷存在感。甚至还有被认为是西北博士团的特工人员,如果不是依然持续的戒严令,恐怕这份名单要增长几倍。 “都处理了,装油桶里,灌上水泥沉到黄浦江去。”他扫了眼就略过去,各种的事物让这个男人虚弱,但没有人可以轻视他。 做得干净点,”左今亮补充着,“特别是现在,在搞定了中原的那群农民前,没必要惹更多麻烦。” “是的,遵从您的指令!” “那么,就拜托给你了,那群无用的朋友给我看紧了,我可不希望他们在关键时刻拖后腿,博士团的统一必须用大炮来贯彻;让我们控制的电台向全博士团宣传此次战争维护组织统一和完整的意义,过去的软弱和妥协将和现在英勇无畏的博士们形成鲜明对比,博士们会明白谁才是未来!” 连续不断的长句让左今亮的嘴差点抽筋,那是神经组织受到严重伤害的表现。在之前的几个月里,他忙不迭的在面对难以置信的困难。 虽然在身上使用了药剂,并且有大量的卫士伴随,但连续的损耗依然让这个男人疲惫不堪,几次用兴奋剂刺激才坚持下来。 “咳~咳咳——” 左今亮看着白绢上暗红的血块,无奈的倒下去,正坐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负担。这具身体的承受力比想象的还要差,而来自灵魂深处,汹涌而来的力量一点点侵蚀着他。 这种伤害是长期的,伴随着的严重副作用,就是左今亮长期体力空虚,同时有和“中风”类似的症状。 但在那之前…… “命令樊夔高阶博士,让他的前锋突击部队在特种部队突击后立即进驻中原的部队,不要理会他们的阻拦,我们没空和这里的牲口纠缠,在元旦节前必须碾碎华北叛徒们的抵抗。” 左今亮的指令以定向电磁波的形式传递到前方。 他的目光重新移向战略地图。山东、河南,本土中央的土地,紧靠着两方。南方和北方的离心离德持续了几百年,唯有西北因为势力单薄,以结构单一的原因,并没有表现出分裂倾向。 但是这段时间来,中原当局并没有旗帜鲜明的站到两方的具体这一边,他们的犹豫自然有左今亮功劳,中原的改变对革新派而言并不是很好的选择,一个满是筛子的中原并不是南方的好时候。 “领袖,很抱歉打搅您的休息。樊夔博士要求接通紧急通讯。” “……”左今亮皱了皱眉,思索难道前方有什么变故,那个鬼地方居然又能挡住他的军队的力量么? “接过来。” 屏幕上立即弹摄出新进博士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蛋,他庄严地行礼,大声报告:“大学士阁下,渺小而愚昧的盛宣怀自郑州传讯——” “哦,那个奸诈的江南商人?他还能做什么。他们的高阶博士团们,想要做什么?” 樊夔钢铸的脸松动了,很难说他是失望或者沮丧,但是语气依然严肃:“大学士,中原博士团表示……服从大博士团的领导,欢迎南方的博士团镇压叛徒。” 17.团结一致 “啪——” “他为什么投降!他怎么能投降!” 顺天博士团的大学士,艾易昕愤怒的摔掉了手中的茶水,飞溅的液体打湿了皮靴,却没能引起气头上的他一点关注。他的手,不能自控的发抖,久久无法平静。直到秘书端上温水。 “我们的……支援……在哪里。” 艾易昕摇着牙关,一顿一顿的询问办公室内的一位绅士:“杨秀清先生,你们南方保守党人许诺的支援呢?你要让我们的孩子用血肉之躯去挡住那个湖湘杂碎的钢铁洪流吗?!” 年轻,英俊,至多只有三十岁,却在脸上写着刚强的男人当然不会在意这种程度的质问。 “冷静下来,尊敬的大学士,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盟友,尤其是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刻。” 他面色如常的安抚这位急上火的领导人:“相信我们的信用,没有人希望这个世界出现又一个曹孟德。我们的战士们会办好接下来的工作。” “两广人的信用,哼。” —————— 1644年四月二十五日,当选作为北方博士团代表的李鸿基宣布顺天博士团退出元老院,造成博士团前所未有的震动,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随后,博士团宣布对顺天施加单方面制裁,但并没有使他们屈服。 数十年前的大革新期间,博士团对策部队曾在顺天和北直隶采取军事行动,爆发流血冲突。一直以来以强硬派领导的形象示人的和善保毫不退让,宣布“处于进行战争的状态”。 迫于当时巨大的内部和外部压力,对策部队的行动草草收场。 这些事情都是左今亮在收拾局面期间才知道的,而且他很诧异、或者说……惊喜的发现,随着当年的危机,保守派的溃散,这份“战争宣言”居然奇迹般的从未被没有取消! 大约是革新年代的乱局让南方博士们上下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直没有给予正面回应。左今亮如获至宝的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为了铲除和南方斗了几百年的北方的刺儿头,这可是一个“完美的借口”。 只不过他没料到的是,东北紧跟着顺天博士团跳出来拉仇恨。 博士团的内战在左今亮和革新派高层的意料之中,数十年危机导致被压下的矛盾爆发,业已形成的不同的既得利益群体,还有基层博士长期对高层不作为的不满,这些东西需要一个爆发点予以释放。左今亮和革新派也需要借此机会为今后全面的除旧布新扫清障碍。 他最初的计划就是直接荡平中原的反抗,从河南北上直插北直隶,铲除这个最先制造矛盾的刺头,给予分裂势力最惨痛的教训;随后发动基层的博士们,为统一摇旗呐喊,私底下进行些大清洗之类喜闻乐见的活动。镇压北直隶的分裂势力后,经过考验的战士们将出关,与盘踞在东北的分裂势力进行最后的决战。 当左今亮得知盛宣怀的声明是,第一句话就是:“他怎么能投降!” 随即觉得此句不妥,匆匆略过话题。 两日后的1月8日上午8点,博士团镇压部队前锋突击部队在雄健爽朗的《无衣》中开进了中原博士团驻地。 由于中原的博士团最高学术会议在大兵压境之际选择火线“起义”,响应伟大的革新者左今亮维护博士团统一的号召,旗帜鲜明的加入南方博士团一方;出于对首位投诚者的优待,主要装甲部队没有进城。 在没有做出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左今亮准备用一场阅兵式来宣传此次军事行动“南北战争”的意义。 当然,左今亮和革新派英明神武令地方博士团心悦诚服对比过去元老院酒囊饭袋离心离德是一定要大书特书的。 下午一点…… “阿如,别紧张,”吕心光拍了拍身旁年轻人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下来,附耳说道,“别让那些戎狗发现了动静,我们的对手非同寻常。” 年轻人哆嗦一下,感受着背后轻抚的手掌,深呼吸几次。“我们会成功的是吗?为了神眷顾下的赛课萨斯们!” 这是个年轻的过分的小伙子,根本算不上男人。他挤在人群中,和大众一样缓缓摇曳着博士团的万字旗——这是樊夔高阶博士传达的要求,为了迎接那位大人。 “是的,我们一定会。”吕心光,这个有着酒糟大鼻头,留着络腮胡子的汉子信心十足的说道。 “我保证……”他深深凹陷进去的双目阴狠而有力,修剪成板寸的头部让他看起来有种异质的味道;不同于这片儒学思想沉重的世界。不过,他凭借着自己坚强的气质就足以让人铭记。 只不过此刻他表现出的坚定并不是无懈可击。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不同,吕心光恐怕是现在最了解左今亮恐怖的人。 他知道伟大的神主肯定不止关注了一个幸运儿,要出人头地,必须拿出点显赫的成绩。所以,当被上层要求重点关注的左今亮在公开场合发表演讲以来,每每都有忠诚的成员前往“瞻仰”。为了防止被察觉,这种侦查行动都没有携带武器。即使这样,他们派出的人手统统都是一去不回,悄无声息的消失。 只有一次,某成员在远距离拍下了一位勇士参加集会,并在一小时后高呼着“光辉的未来”回到藏匿点的过程。那个人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革新……是对的!没有神……我们错了……”等词汇随后把一发子弹灌进了脑子。 见识到这盘录像带内容的吕心光毫不犹豫的处决带回它的“叛徒”,罪名是“打击动摇胜利的信心”,并在组织内部下令封口。 但他从此对左今亮这个人物充满了恐惧,那已经不是凡人的魅力了,仅仅是一次演讲就让一位忠诚的神圣战士背弃了伟大的神主,并选择了自尽。 所以,当上级暗示他,需要遏制某个怪物的时候,他是最积极的那个。 “没事的……没事的……” 吕心光嘟囔着,压低了脑袋。 中原博士团的礼仪乐队奏起了《礼记.大学》,豹战车两两一组整齐的走上中原博士团基地的大道。威武的博士目不转睛的平视前方,原本浮动的呼喊声在这些兵器露面后奇迹般的沉寂下去。 寒风在吹拂,旗帜在飘扬。 “老大……”小如看了看身旁的吕心光,收到了一个鼓励、赞赏的眼神,士气一震。 他拍拍胸脯,“为了神主,我去了。” 他头也不回的往人群外钻去,仗着个字小巧,又狂热的挥舞着旗帜,人人都当这个小小的学员是为了看到阅兵式的威武场面。 隆~隆~ 装甲步兵打头,领着一个玄黑的方阵,仰着头迈着步子走来。 博士团战神的真面目并没有让中原的博士们感到惊奇,他们的目光都被随后的巨大存在吸引。 轰~ 轰~ 履带的运转都让大地颤动,看似超过千吨的钢铁之躯带着沉重宽广的炮塔,虎式与它相比就是一个未长开的弟弟。 “猛犸”,这个人类有史以来最强陆地决战兵器正用一种特异的方式向北方的博士公开展示肌肉。尾部8个粗犷的排气管喷涌着多余的热量,带着灰色杂志的高温气体拉出长长的胃烟,为低空画上压抑的泼墨。 它的炮口直指天空,它的伟岸压迫心灵。 这就是博士团,不可战胜的伟大科学的力量! “不错吧,这里的风景?” 左今亮站在炮塔之上,向着下面仰视的博士们挥舞着单臂,一边向身边的盛宣怀说。 盛宣怀是唯一获准登上“初代决战兵器-孔丘号”——顺带一提,这来自左今亮的灵机一动——的北方领导人。他一头灰黑的头发和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银发形成鲜明对比,让人绝对不会认错。 他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表。毕竟被强硬的邀请上来并不是他的本意,面对这个情报中可以毫不犹豫屠杀上千反对者的冷血屠夫,他并不像普通人那样反感或者恐惧。着实是因为左今亮和革新派主导的全面行动和之后恢复秩序,重建生产的举动确实起到了极大效果。盛宣怀对这样一位有能力又果断,并且切实改善博士团状况的强硬人物相当欣赏。 “确实不错。”盛宣怀附和着,同时向另一边的博士们挥手。 “很高兴你们的选择,和平才是大多数人期待的;如果不是某些人某些团体的一意孤行,我们也不会付诸于军事行动;现在的情况参杂了太多外部因素,仍有相当一部分同袍是被少数野心家绑架了。” 左今亮转过身子,苍白的脸色依旧,他疲惫但依然神采奕奕的眼睛盯住了盛宣怀。 他停止向民众致谢,伸出右手掌:“为了和平。” 盛宣怀几乎没有犹豫,配合了左今亮的行动;他双手握住左今亮的手掌,双方用力摇了摇。 这一幕被早就预备好的相机拍下,来自各地的精英画师几乎都有得忙了。 战争的阴影似乎瞬间消失,兵器之上的两位领导在和平的名义下达成共识,博士团牢不可破! 掌声,一片片掌声,足以让人牢记的掌声。 在道路两边观望的群众,自发的为,左今亮和盛宣怀鼓掌,他们避免了战争,避免了一场灾难。 在这经久不息的浪涛中,左今亮志得意满的展开双臂,犹如神祇俯视着凡人。奔流的思维中突兀的出现不和谐的波动。 “为了……” 什么? 左今亮从震撼人心的掌声中感受到了不同的呼喊。 危险?! “下地狱去吧,不信徒!!” 一个渺小的影子从人群中挣脱出来,飞快的窜向猛犸,直到来自黑暗的投影遮盖住。 那瞬间,无数的心灵集中到那个微小的凡人身上,左今亮扫过他单薄的身躯,扫过那些凸起的炸药。 哼,区区炸药而已…… 左今亮眯了下眼睛,淡定的说道:“碾过去。” 小伙子盲目的视线中出现神的光辉,但是马上就被一片巨大的阴影遮住,魔怪铺天盖地的爪牙残忍的撕碎了天堂的美景,只留下的机械的纹路向着他碾压下来。 18.北方的阴云 盛宣怀对于突发事件的意外,对左今亮接下来态度的惶恐在思维的倒影中分毫毕现。 他慢慢挪动脖子,脚步微微后退,在认知中被慢镜头播放的触觉让左今亮感到不适。 冰冷,苍白,看似虚弱的手臂拦在盛宣怀胸前,蛮横的把他往后带去。 在世界恢复正常的前一刻,左今亮最后看了眼视野中尽头的那个方向,施以巨人的蔑视。 “哗啦——” 一阵粗暴的风潮,紧接着,就是玻璃破碎的动荡。 左今亮看了看被子弹激起的冲击波弄得破损的袖子,拉住了如梦初醒的盛宣怀:“跳梁小丑而已,继续。” “那是……卑劣的暗杀。” “仅仅是一次暗杀罢了,黔驴之计,不足挂齿。” ........... “行动失败,撤退行动怎么样?” 来自东北的安全对策人员,杨秀清的助手唐依克翻了翻简报。 “安全对策派出的舰艇已经在山东待命中,林家境博士会完成接应行动。王琦恩博士正在协助者的帮助下撤离,革新派的追击部队将会遭遇未知武装的拦截。” “很好……虽然没有干掉最大的目标,但是这样子革新派和北方的叛徒们将不可避免的陷入战争的泥潭,除了作战,叛徒们别无选择。” 杨秀清扭过头去,和唐依克握手告别握手:“我们不会也不允许只在一旁看着革新派们的行动,你们不是一个人。” “是鲜卑利亚么?” 来自北方的贵族用他特有的狡黠揣测着。 杨秀清拨弄了下胡子,笑了笑,没有否认。“决定命运的存在不仅是汤山,在南方,在——” “——也在东北。” 唐依克抢着接过话尾,一点也不君子。 ............... 1882年终的中原博士团,是在爆炸和硝烟中迎来1883年的新纪元礼物。虽然关于阅兵式上卑劣的刺杀被轻描淡写的略过在,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左今亮的指示下,几个带有明显暗示味道的不和谐镜头被博士团媒体交给全国各地的分部。 某个渺小人物被代表全新未来的巨兽碾成烂泥的震撼一幕被解释为“为暗杀行动制造混乱时机”,胡林翼博士领导的安全对策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被顺天愚蠢的分裂分子怂恿的,残留在中原境内的腐朽落后的叛徒”身上。 这一切都是你们这群可恶的叛徒的错! 尊孔攘夷,天诛团贼! 艾易昕没有料到,保守派居然在中原玩了一手暗杀未遂,连带着把整个北方博士团往地狱里推了一把。而保守派没有料到,一向不愿多暴露的南方或者说革新派居然玩起了舆论战,铺天盖地的博士团宣传以及一夜间天翻地覆的雷霆手段彻底收拾了中原上下;他们更没有料到作为一个地区的最高领导人——还是一个仅有39岁的年轻领导人——的盛宣怀居然没有反抗,而是积极配合了革新派的行动在舆论和组织上为左今亮和革新派造势。 “盛宣怀当然会配合,这群笨蛋客家佬,他是一个真正的博士!真正的革新者!他怎么可能反对博士团!” 山西博士团的领导者祁崔藻和北直隶危机对策长于成龙无比沮丧的诅咒保守派的阴谋。他们现在烧烤了那些保守派的心都有了。山西博士团全体不过数万探员,北直隶的守备更是笑话,这两个先后在政变期间观望甚至加入北方派系,在之后的时间里承受了非常巨大的压力。 自从革新派政变成功,革新派控制的大博士团逐渐恢复对各地的控制,并且有效改善了博士团状况以来,以两派系基层组织为代表,大批对革新还抱有好感的基层博士对北方派系产生了悲观甚至厌恶的想法,并毫不吝啬的表露出来 由于革新派对秩序的管制是通过特派员以及基层博士组成的学会来执行,理论上说距离应天越远,基本上执行效率越低,好在来自湖广的力量巨大且源源不绝。随着基层学会大量组建并到空白地区,随之进入的学会博士越来越多的将物资供应纳入统和管理中,贪腐行为得到了有效遏制。在这种情况下,越发稳定的大博士团对比完全一团糟的北方派势力;不算充裕但远远好过混乱时的物资对比空荡荡的供应,实在是太过于赤裸裸的直观感受。 当北伐的大兵团毫不收敛的对北方博士们露出敌意,战争的阴影让势力内部的反对声浪汹涌叠起。这也是左今亮借道中原直接打击北直隶的理由之一,对于墙头草的西北和蒙古,政治和经济手段要比单纯的战争手段有效得多;而对于北直隶……枪打出头鸟,之前放过你是因为元老院那群傻.逼太低能,现在换上以铁血震慑四方的革新大佬们,那是一定要往死里整,不然不出几年血统势力死灰复燃,星星之火再次燎原可就不妙了。 1883年1月11日,帝国北都顺天。 “消灭南蛮!” 焦头烂额的艾易昕振臂高呼。 “消灭南蛮!” 台下的北方热血贵族青年在基层博士的冷眼旁观中摇曳着红黑双色旗,狂热的跟随心目中的领袖呐喊。 顺天的博士团宣传媒体纷纷将这一幕配上“北方决死抗争,发誓消灭残暴的南方侵略者”之类标题,得知这一消息的左今亮抱着温热的茶水笑着和盛宣怀打趣说:“他们是不是还差一句‘不顶不是北方人’?” 盛宣怀当然不敢真的和左今亮开玩笑——那可是真正的铁血人物,博士团的擎天柱,而他不过是一个以改革闻名的青年博士——他端坐着,思索片刻:“也许……艾易昕这个人,是一个典型的贵族商人,恐怕他真正想说的是赶走打扰他们大吃大喝的革新派。” “很高兴你的看法和我相同,在维护大博士团这一点上你是我们真正的同仁。”脸色依然惨白的左今亮严肃的说:“那么与西北方面和山西蒙古方面的交涉就交给你了,我会在一周内粉碎叛乱者的希望;而你,也必须让他们归附,否则……” 他看了看远方顶着阳光的猛犸,笑而不语。 一月十二日,博士团镇压部队北上,直插和北直隶边境地带的心脏——承德。 艾易昕代表北方博士团和全体博士,发誓“奋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 侯博士嘴里叼着大号的金属烟斗,一体浇筑的握把烤着酒红色的纹彩。他很是郁闷的抽了几口,味儿呛人的气体从鼻子里喷出来,活像蒸汽机车的烟囱。 被改装成简易cic的豹式机车内弥漫着道士大人吞云吐雾制造的味道,除此之外,只有笨重的电子系统不时发出“哒哒”的噪音,搅得人心烦意乱。 “还没有进攻命令么?” 他向身边的通讯对策询问,没等到回答,就自顾自的咒骂开来:“该死的的冬季,该死的暴风雪,该死的北方佬!” 听到这句话的博士举双手赞成。 由樊夔高阶博士率领的,拥有440辆虎式坦克,650辆豹式机车,总计9700对策博士的前锋装甲师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到达承德总部外围,能见度稍微好一点搭个望远镜就能看到总部建筑上的岗哨。 北方佬没有像预计的那样派出炮兵拦截轰击,艾易昕显然没有胆子冒着暴露全部组织力量的后果——虽然他们把重武器都卖掉的可能性更大;他们也没选择壮烈的平原野战,即使傻瓜都知道那样打不赢…… 当博士团镇压部队前锋到达时,看到的是一座拙劣的军事要塞化都市。 19.北方的异端 北方的既得利益子弟,组成了三万多人的军团,扛着各种军械驻守在大大小小上千条街道中;他们用铁丝网,机车还有其他七七八八能找到的大块头搭建了路障,还有模有样的在钢筋混泥土建造的大楼里设置了火力点。他们有一个认不清形势的疯子领袖,狂热的地方主义情绪赋予他们勇气,向执行正义的北伐军说: “滚回去,侵略者!滚出我们的土地,南方蛮子!” 黑色的卫士们就在这样的咒骂中一丝不苟的构建简易的营地,清扫平地上的积雪;化身建筑机器的装甲车们在在距离城市50公里的地方设置了不大不小的前线指挥部。 当贵族子弟们在黄昏时分挂出“去死吧南蛮”之类的标语时,怒气直接max的博士从上到下群情激奋;樊夔甚至准备不发出最后通牒直接带兵铲平这座城市。 所有人都确信,这座古老的基地在钢铁洪流面前不堪一击。 .......... “是吗?”被小小赞了一把的左今亮熄灭了怒火,转而和颜悦色起来,“那么其他地区的反应呢?” “大部分地区的博士们都支持学士您维护组织统一的举措,而发生的刺杀更让他们对卑贱叛徒厌恶;只是……东北方面,叛徒们大部分残存势力已经聚集在那里。他们似乎和帝国的人走的很近,已经有不止一次报告称有警察和军人进入,甚至还有一部分……西人。” 左今亮听到这里差点喷出来:“西人?那群杂碎真.他.妈有想象力。” “虽然可以确定是军事人员,但还是要查明那些家伙的身份。对外宣传方面,突出报到顺天当局绑架无辜的普通博士当做人质的残暴手段;另外抓紧联系东北的博士,就算不忠于大博士团,也要在未来的军事行动中保持中立,自己人不打自己人,记住这一点。” 胡林翼一振,恭敬的敬礼:“是的,阁下,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左今亮切断了和应天的电话联系,虽然有些中立的猪队友扯后腿,但他面对的一样是猪对手,能力和可支配资源甚至比应天的猪队友更烂。 博士团的秘密线路早就向革新派敞开了大腿,北伐军通过电磁波通讯装置给北方总部的部分驻军派过去一份军事电报,上面要求只有一个:引导希望和平——或者说倾向大博士团——的博士撤出城市,维护博士们的生命安全。既然温和派想要参合一把,那么左今亮也不介意展现自己的仁慈。 只不过,时间可不会任由你们把握! “命令樊夔,次日早晨立即发动攻击,把那些街上的垃圾给我扫干净!” ....... “顺天最高学会必须无条件投降。交出分裂组织,勾结恐怖分子,阴谋刺杀大学士左今亮,并且发动恐怖袭击的叛徒艾易昕及其党羽;解散非法的分裂组织“团结会议”,遣散顺天府的非礼武装势力,对所有参与策划北方博士团独立、勾结敌对势力和暗杀博士团领导人的相关责任人予以严惩。这是,最后通牒;而期限,只有不到一小时。“ 这是阴谋,这是南方佬的阴谋!这是那个湖湘魔鬼的阴谋!”艾易昕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全然没有往日的体面;刚强的气质完全变成了疯狂发泄的颓丧。这位绅士的咆哮让周围的人噤若寒蝉,但却驱不散人们内心的阴云。 “先生,电报线不能用,电话不通……”他的助手满头大汗的跑过来,脸色惨白的他顾不得环境,惊慌失措的喊出来,“我们的通讯被切断了!” “嗡——” 本就混乱的场面瞬间失控了。 “切断了电线!该死的革新派!”林伯贤猛地把通讯设备摔得粉碎,回头猛踹一片杂音的电话机。 作为摆不上台面的来自保守派顾问,林伯贤当然清楚革新派的手段,但知道是一回事,自己遇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他用一个高级博士的直觉发誓,这次自己要倒大霉了。 古老的学院,就在动荡中进入上午九点的分界线。 侯召梦博士看着怀表表,在时钟转到九点的那一刻,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猛地抽出指挥刀,刀锋在豹式装甲车的钢板上拉出一道刺目的火星。 他对着士兵们大呼:“儿郎们,跟我上!”然后一巴掌拍在驾驶员身上,打得后者一个哆嗦,条件反射的一拉操纵杆,引擎咆哮出最残酷的重金属音乐,让被“男人味”熏陶了整整一天的道士先生陶醉的灌了口茅台。 指挥车特有的,极富恶搞主义精神的狼牙涂装让侯召梦的座驾看上去就像个饥饿的饕餮;新型橡胶轮胎在一阵轰鸣中带出长长的雪雾,短短几秒内就加速到55公里以上的时速——这在齐膝的积血中可是了不得的成绩——躲在承德总部不堪一击“堡垒”中的贵族战士,搭个望远镜就能看到一片白色的“尾气”。 冰原上翻动的浪涛让他们惊恐地拉响警报,向全城宣告,南方的进攻开始了。 可是优先发动进攻的,并不是道士们率领的群狼,而是后方的死神。拜在狙击枪口下百无一用的侦察兵,以及明确表示打酱油的炮兵所赐,只有几具火箭筒和一些不便移动的老旧火炮的贵族军,直到漫天的高爆炮弹倾泻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无力。 “轰轰轰轰——” 精准的105mm火炮把这个大楼改建的防御点打成筛子,破破烂烂的结构几乎立刻就要倒塌。高爆燃烧的装药把它变成了烧烤架,一脸“百发满足”的白虎驾驶员们哈哈大笑的看着漏网之鱼带着一身烈火慌不择路地跳下楼,在“啊——”的点缀中变成半身不熟的烤肉馅。 “哦~我爱死白虎了,这个大家伙真带劲!” 爽了一把的驾驶者立刻就被一巴掌拍回去,冲进贵重技术兵器上的道士先生用他们锋利的指挥刀划拉着驾驶员后脑勺的毛发,阴森森的说:“闭嘴!专心打炮!然后让我们过去!” 随时都会掉脑袋的恐惧让驾驶员立即明白自己的任务。“是、是是阁下!!” 他结巴着,完全没有回头窥探的勇气。庞大而灵活的白虎在街道转了个圈,照着指挥中心分配的下一个目标赶去。 古老的基地,开始燃烧…… 革新派的大军呈现弧线的态势,从东面围上了承德,之前的一天时间,已经足够革新派特务完成侦查行动了。特务们在夜色和同情者的掩护下潜入漏洞百出的基地,人类的感官远远不能抵抗小纸片的诱惑。原本作为拦截手段的地方对策部队完全听命于革新派---毕竟不是谁都有在钢铁洪流和小红纸片诱惑下坚持的毅力---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贵族们还有两把刷子,恐怕左今亮都想直接对城市内的杂碎们来个“斩首”打击。 北方的贵族部队在机械化军团的打击下几乎一触即溃。原本速成的巷战技巧,在面对装甲车和坦克时都成了笑话。有虎式的掩护,从街道施加打击的步行重甲部队有着远远超过人体的防御,105毫米线膛炮的火力足够把任何墙壁打成蜂窝。 革新的战士们完全不在乎对城市本身造成的破坏,第一批进城的部队对每个火力点都是连带着建筑本身一起清剿。液体燃烧弹、便携式火箭弹还有永远都是以疯狂的方式破墙而入的虎式,北伐军的道路上清一色遍布焦土和尸体。 “烧死这群异端!!”道士们一马当先,挥舞着砍刀,顶着贵族部队仓促打出的子弹强行突击。菜鸟们的射击水平不出人意料的低下,仅有的几发7.62mm子弹还被道士们黑皮衣下的合金板甲给挡了下来,缓冲结构作用下仅仅是让这些双眼发红的狂信徒慢了一点。 紧接着他们就被高呼“异端”的黑衣博士们用口水和子弹甚至拳头淹没。少数倒霉的更是被化身狂战士的道士剁掉了脑袋,用自己的血浇筑黑大衣的威名。 当艾易昕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强硬换来的不是大博士团的妥协,而是最锋利的屠刀时,大部分贵族已经抛弃了他们的火炮——大多被装甲突击部队打成废铁——抛弃了手上的武器,背包的传单,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屎尿齐流地爬回家……或者曾经是家的地方。 年届60的北方贵族领袖面带悲怆的看着弥漫整个古老建筑群上空的黑烟,不断传来的爆炸声意味着更多的死亡和毁灭。 他脱下脏兮兮的衣装,与自己的亲人们告别,和仅剩的热血支持者们一起,端着步枪固守在官邸。当黑色的波浪终于涌到这里时,艾易昕跳出掩体,举枪对着突击的博士们。 20.阴云之下 他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抽动,肺里最后一点空气都被榨出来,让这个都是的呐喊被所有人听到: “孔夫子赐予我力量!!!” 贵族青年们这一刻热血沸腾,齐声高和: “万岁~~~北方万岁!!” “未来与我同在!!!” 北伐军的嗓门显然比他们更大。 最先赶到的,带领上百战士的侯召梦道士对此的回应是彻底蔑视。 他一刀剁掉居然反冲锋挑衅的年轻人的脑袋,顺手插进尸体里;提着血淋淋的人头跳上豹式装甲车,用那门38mm口径的双管机炮对准那个可笑的老头,为这场不幸的战斗划伤句号: “呸。” ......... “被告罗溥儁,艾载恬,及端华…………共三百七十二人,被指控叛变、间谍、谋杀、贪污、分裂组织、信仰异端思想、组织暴动等七十二项罪名。博士团检察对策认定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提请博士团特别临时法庭裁决。” 端坐在博士团法官席位,高高在上俯视着下面数百张麻木、不甘、痛心以及愤恨的脸,作为临时法庭大法官的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坐在陪审席位上,半闭着眼睛的黑衣人。 漆黑岑亮的皮质军大衣压低了室内的光芒,烙印着万字的镀银肩甲直让法官大人看到了尸骸和碎肉。这个男人戴着深黑手套的双手抱着胸,挺胸收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法庭的一角,仿佛与世隔绝。 唯一的,陪审员……似乎是叫侯召梦吧,那个对艾易昕大学士…… 不,是对叛徒艾易昕施以正义之科学革新专政铁拳的道士,英勇无畏的侯召梦博士。 这一长串的名号来自于城市之外的屠夫,铁血无情的英雄尤左今亮,可惜,那位大人不是北方人。 法官些许流露出不忍心的情感,怎么也不想去审判台下的年轻人。他们本来是北方的栋梁,是希望,是拥有高贵血统和深奥学识的年轻人。眼角捕捉到角落那个不祥之影的微微睁开双目,眼皮的些许抖动泄露出的冷漠让法官一阵激灵。对不起了…… 他压低了头,不敢去看台下的人们,手哆哆嗦嗦的伸向小木槌,艰难的拿起来。 两位联席法官见到他的动作,只能僵硬的跟进。 “啪!” “啪~” “……啪。” 连着三声击打。 对不起,孩子们; 对不起,同袍们…… “有罪!” “有罪……” “……有罪……” 三个法官说完,脱力似的瘫软下去,把小木槌当做无比肮脏的事物,慌慌张张的丢掉。 这点不起眼的动静引来站起身的黑衣人苍白的一瞥。 那一瞬间,大法官以为自己心脏停止跳动了,肢体完全不听使唤,冻僵死的凝结在座椅上。幸好那个人很快就转了过去,向着四周警戒的功勋博士们挥挥手。 他们以沸腾的斗志和骇人的英勇毁灭了对抗伟大大博士团的叛徒,赢得了荣誉的同时还将受到伟大领袖的接见。但在接受那无匹荣耀之前,他们先要切除叛徒留下的腐肉,将一个干净的,不受铜臭、腐朽的血统贵族污染的承德献给至尊。 “带出去……” 他大声的下令,刹那间几百双不甘和绝望的眼睛望向这个执掌命运之鞭的人。 冈特不为所动,缓慢地戴上镶嵌着银色万字标记的黑色大盖帽,一丝不苟的摆正。 几百双眼睛随着他胡须下的嘴唇上下波动,从绝望到麻木,从麻木到空虚。 虽然早有预料,但在最后一刻面对唯一的死局时,他们才真正明白,冲动和理想让自己一无所有。 “……处决。” 侯召梦说完,头也不回大步走出法庭,每一步的间距都是完美无暇的42厘米。 陆陆续续的啜泣,在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中响起。 他们并不是唯一一批面对死亡的人,比他们更早去面见玉帝或者阎王的人在十倍以上。 承德攻城战,防守方无论是战略还是战术都足以在军事教材上被当做现代战争中的反面典型。尽管有少数职业部队参与,但是缺乏重火力的防守方在被切断通讯之后以让人不忍目睹的交换比完成了自己的职责。除了有大约一万人在交战后期因为看到急速接近的战线而溃逃外,三万防卫部队中的大部分都被打死在阵地以及……溃逃线路上。 革新博士们没有感情,子弹同样没有,狂热的博士们在道士带领下绞杀着能看到的一切目标——会动的和不会动的——玄色的军大衣比鲜血更凄厉,比熔岩更炽热。承德三分之一的部分在玄黑之潮中燃烧,而传统的捍卫者们唯一的功绩,就是让疲倦的左今亮强打精神,为三百张棺木盖上万字旗。 那位大学士眼里,顺天无疑是猪一般的对手,没有足够多足够猛的大炮,没有战场情报,没有火力渗透,无组织无纪律……但不论如何贬低他们,革新的卫士们到底是取得了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胜。几乎所有人完成了另一个意义上的“第一滴血”,相比床上或不限于床上的,可以获取多次的“一血”,战场上获得的显然更加珍贵。 他们更多的,是战士。 “干得不错,高阶博士。” 左今亮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一句话就让樊夔高阶博士感激涕零。 “这、这是我的荣幸,大学士阁下!” “不,是我们的,是革新者的,是所有博士的。” 左今亮张开双臂,像是要把整个城市包裹起来。漆黑的城市在月光下只有一个阴沉的轮廓,但这不妨碍左今亮享受北方人的屈从。 “比预计的轻松,北方顽固派的惨败让渤海周围鼠存目光的肤浅者们看到了我们的决心,只有真正的鲜血才能让他们明白大博士团为何传承千年。” “确实如此,大学士,北直隶已经重新归于孔夫子的教诲下,在您的领导下,和平很快就会降临。” “和平?”左今亮的语气不怎么好,“樊博士,高阶博士,你以为我们的敌人会因为这一场战斗就销声匿迹么?东北的开拓人不会放弃的,他们的顽固早有传统。看看这个吧,我们很快就要面对一场艰苦的战争了。” 他抓起身边的文件档案扔过去,挑了挑眉毛,深邃的目光跨越了距离的限制,投射在遥远北方的土地上。 他用沉重的语气,让樊夔明白未来要面对的和刚刚过去的那场军事游行的本质区别。 “一场,真正的现代战争。” .......... 茫茫白雪覆盖着这一片大地,数百里荒无人烟的地方充满了东北特有的野性生趣。繁荣城镇因为住民的搬离而荒废,一切都显得那么破败,衰退的意境让樊夔联想到预言中大毁灭后的世界。一辆又一辆装甲车打破了持续几个月的平静,这些有着半裸露重型轮胎的战车在雪原上跑的飞快,在冻得严实的沼泽地压出一条条道路。它们有数百辆之多,而另一种半履带半轮胎的装甲车以不逊于新型机车的速度前进。 豹式装甲车。它们并没有出现在东北西南方的蒙古,而是走了一条保守派和东北地方派都想不到的道路。现在,是到了整合的时候了。 沿着海洋秘密前行的重型运输登陆舰将在库页岛展开,数以百计的特务行动足够让这只突袭部队隐形。而愚蠢的东北人还在为南方战线上虚张声势的军团头疼,根本不会想到南方革新派的军团会轻装上阵,从海洋直插临冬城。 “希望那些东北杂碎不要吓坏才好,就让他们在南边傻等着吧,我们将把临冬带进未来!” 这里距离临冬只有110公里,整个装甲兵团全力奔驰只要3个小时,加起来近千的两栖装甲部队将给与背叛者最恐怖的毁灭。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樊夔从望远镜里眺望远方那个象征敌人的城市,赞颂大学士伟大的战略构想,“他们不会知道,死亡也要在我们面前屈服!” 他最后确认了一次从前方的动物侦查部队发回的信号。受控制的犬显然比人类侦查兵好用很多,无论是西边的铁路,还是北方的城市,都没有足够的防御兵力。 十艘凤凰战争空艇将在2小时后开始轰炸,而战列舰集群已经在海洋上整装待发。 “忠诚的博士们啊!” 樊夔高阶博士在指挥车里向全突袭部队8000官兵通话。 “敌在临冬城!诸君当奋勇杀敌” “万岁——” “万岁——!!” 21.虎啸龙吟 这,是一场迟来的对决。 步入迟暮、分崩离析,却被一群疯子用暴力维持苟延残喘的大博士团,用最后的力量拼死一搏压服分裂势力;另一方面,走向辉煌、团结一心,立志夺取最后胜利的资本力量,迫于各种因素资本不可能全面介入,但它们依然为分裂势力提供了大量支援。 理想对现实,疯子或者天才,在蒸汽时代的曙光闪现的一个世纪,双方终于赤膊上阵。 心照不宣的是,两者都没有对彼此过分宣传。 南方的大博士团,因为一场运动,一场爆炸和一位高阶博士的牺牲,大部分地区的舆论环境已经从基层学会组建以前的混吃等死变成了“我们的未来”;而且双方似乎也不愿意冒鱼死网破的风险,普遍转向“和平”解决,同时宣扬外部势力介入后博士团黑暗的未来,顺便同情下被镇压的血缘势力和坚持反抗的南方斗士。 说白了,基层都在打嘴炮;而高阶层面都在台前幕后死掐。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大博士团的平叛战争的胜负,将决定远东未来数十年的格局。大博士团或者说革新派胜,那么结束不久的守望又将继续,黑夜的守护者们再次笼罩东方世界;大博士团失败,或者说被东北人拖住,那么古老组织的分崩离析也许近在眼前。 “没想到,我居然能亲自参与这么重大的历史事件,感觉还真是复杂。” 谷黎阁在作为保守派军事观察员来到东北之前,是抱着无比的心,古老的秩序必然会打垮邪恶势力的反扑。和民粹人士不同,他是危机对策部出身的专家,清楚的知道保守派为了支援东北,不仅支援了价值16亿宝钞的物资和货币,而且还有包括新型反坦克武器和燃油在内的军事物资。 同时还有大量的资金拉拢地方驻军,虽然这项行动效果不佳,保守派在军队的威望远不及控制了博士团中央的革新派,只能确保安全对策部队的“忠诚”;而部署在北方边境的危机对策和安全对策依然在保守派掌控之中。值得庆幸的是,拥有大小800余艘舰只,兵力八万有余的帝国北方舰队,在混乱的局势面前被完美的隐瞒,舰队总督丁汝昌也在接到总参谋部的命令后宣布舰队将停驻海参崴,进行一年一度的检修。 大笔的物资,还有来自南方的军事顾问都是通过苏港进入,在新年时节,东北军共有包括300辆狼式战车、少数虎式坦克在内的1700辆军用机车,各类火炮3000多门,作战人员达到83000人。这其中约有一万人是服从东北学术会议的原博士团对策部队。 对比规模庞大的大博士团,这点数量算不了什么,但谷黎阁知道,因为革新派组建的基层会议,大博士团实际能调动的部队相当有限。 .......... “谷博士!请来一下,”一个东北的对策博士打断了他的沉思,“我们监测到强烈的通讯信号,和东蒙古的联系被切断了。” 终于来了!谷黎阁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捏紧了拳头:“那个湖南农夫终于动手了。” 他就怕革新派一直对峙下去,东北军是靠着宝钞凝结起来的杂牌部队,长此以往,仅仅是内部的矛盾必定爆发;这样的话,借助内战完成至高目的的计划也有可能因为革新派保有的战斗力而功亏一篑,最后的计划变成空想。 但现在……革新派第一只也是最后一只军团将在东北撞得头破血流,源源不断的支援将耗尽那只军团的生命。 一切,尽在元老院的掌控之中! “还有……” 东北人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革新派去西边断铁路了?”谷黎阁捧起咖啡杯饮了一口,不耐烦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有一份报告说在铁路线附近发现奇怪的狼狗。” “……我该说东北没狼狗出没才比较奇怪么?” 谷黎阁白了这个杂兵一眼,摇摇头。到底是杂牌军,注意力都放到狼狗上面去了。 “还有……我们的一个侦查站失去了联系……” 谷黎阁停止了动作。他保持着完全静止的动作,杯中的咖啡没有一丝波纹,完全就是胶片上的定格。这一刻持续了好几秒,博士以为时间都停止流逝了。 “时间?地点?”谷黎阁抬起头来,眉头已经变成了斜指的刀锋。 “就在刚才,郊区的空艇场汇报说监听到奇怪的电波……” “砰!”谷黎阁把咖啡摔在桌子上,几步走过来拎起杂兵的领子,吼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他扯下衣架上的大衣,边走边披上。 “我要见唐学士,你们的大学士!去安全对策司,告诉那群只会喝烧酒的废物,革新派打过来了!” “打过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些监听设备的作用半径只有50公里!奇怪的电波是监听设备的作用范围内的基本征!” “!!”对策博士立即拿起内线电话,要报告上去。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片兹兹声。 前脚刚刚迈出门的谷黎阁这时回过头来,看着喊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的对策博士,眼角一跳一跳。 “好吧……”他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一把扯下毛领使劲拧着,“客人到了。” .…........... 唐学士额头上已经布满汗水,他是在进行全城讲演时被工作人员带走的。 等他赶到一片忙乱的安全对策作战指挥部时,整个临冬已经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汽笛声、马达声,还有许许多人类活动制造的杂音,都在异样的气氛中渐渐停止。留下来的博士们还有他们的家人们或麻木,或绝望,他们都盯着突然出动的安全对策部队。 经过几个月的宣传,和不久之前公布的,关于顺天镇压行动的点点滴滴,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大博士团的群狼来了。 陆陆续续的情报从城外传来,剔除那些明显胡编乱造的,可以确信大博士团的部队瞒天过海似的出现在临冬南方50千米的地方,这还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对策博士提供的,扣掉严重超速耗费的时间,现在北伐军距离了临冬只有不到30千米了。 ......... “那群混蛋是怎么过来的!”唐学士拍着桌子,抖动的眉毛让他再也没有一丝和蔼的气质,暴怒的东北博士团最高级的大学士骇得所有对策博士都不敢应声。 “我想我知道了……” 刚刚赶到的谷黎阁挤开所有人,一巴掌拍在军事地图上。他的大手盖住了南方黑龙江好大一片,让唐学士倒抽了一口凉气。“海洋……不可能,那里是冰封的无人区!” 谷黎阁看着这个进退失据的大学士,突然觉得保守派依靠他们的行动是个错误。就靠这种废物去拦住南方那个天才般的混蛋么? 是的……革新派的领袖人物,左今亮绝对是个让谷黎阁憎恶的天才。他在南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从谁都没想到的地方玩了次真正的立体化闪电战。 这个来自保守派的高阶博士阴着脸,对包括唐学士在内的所有人发出低吼:“无人区?哼!早五十年你们要是敢去这么做,那么现在这些破事儿都不会发生了!” 他甩甩手,指着与禁忌之地相似的地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那群家伙顶着暴风雪冲过来;准备战斗,或者——” “——下地狱!” 22.天空的死神 这个倒霉的博士团的博士们是一群疯子,任何心智在线的人类都会这么认为。而这等暴徒同样可以驾驭外人看来怎么样都不靠谱的机械零件精度糟糕,水平和垂直飞行之间的转换机构“有点”笨拙,机身材料是高强度合金钢的“新型”直升机——猫熊-1。 正常的维护技术人员曾这么评价这种怎么看都是坦克上天的玩意:多了几个螺旋桨的大号豹式。 它那“可爱”的机头带来了“先进”的电子设备---机载雷达,机翼两部的两台大型活塞发动机使得本就不高的机翼负载降低到不可接受的程度,两个主发动机的主要任务看起来是提供垂直起飞…… 所以,猫熊的载弹量只有区区六发“蛇”火箭弹,和一挺安装在机头下面的盖特重型机炮,雷达一次只能显示六个目标且距离十分有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卵用,高速状态机身抖动,回旋性能低下,机载系统是新型电子管,作战半径拥有320公里…… 林伊正是被选中的典型博士团的疯子。1883年1月7日这一天清晨,他驾驶着猫熊从北伐军临时平叛指挥部某个不知名的港口机场起飞,糟糕的领航员领着着他向南低空飞过黑龙江,飞过荒废的基地,穿越荒凉的无人区;沿着前点一个狂躁的电磁信号源,他看到了横陈在低空的恐怖——“凤凰”重型战斗飞艇。 林伊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新型的空中死神,他闭着眼睛都能报出凤凰的参数:全长250米,高47米,重680吨,搭载的五个螺旋桨作为方向控制器,主推进器是使用未知燃料的火箭喷射引擎,威吓性十足的鲨鱼嘴涂装足可以吞下十辆虎式;普通的运输飞艇在这种庞然大物面前只是没长大的孩子…… 他原本也是要登上这种巨型飞空艇,只不过在审核时被告知“空艇内超过两百平米的奢华控制室将会有一位勇敢的、无谓的、绝对忠诚的道士大人注视着你”。 不管别人怎么想,喜好茅台酒的林伊可不想被罚去扫厕所,或者被从飞艇上踹下去…… 凤凰飞艇散发着强大的电磁信号,指引着猫熊们,它就像一个徘徊在岸边的灯塔;如果说拥有无坚不摧之力的猛犸是肆虐于大地的巨兽,那么巨大而缓慢的凤凰飞艇就是用执掌死亡之云翱翔晴空的苍龙。 而林伊和他愉快的伙伴们,就是在这张死亡之网中跳舞的死神,猫熊将撕碎一切企图接近敌方单位,将他们撕成碎片。顺道将机舱里面的几十个步兵运到前线。 他还没有来得及降落在临时清理出的机场上——猫熊简陋的垂直起降系统只需要一块平地,极好的场地适性是它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凤凰就发来了拦截信号。显然被封锁了的临冬方向派出了所有开动的玩意。 稍稍注意了下接近一半的燃油储备,林伊决定优先执行拦截任务。来自凤凰的命令是绝对的,两个半中队的猫熊调整了航向,急速飞往指示的方向。短短一分钟时间,林伊就看到了飞快接近的小黑点们,今天天气不错,是个视距内杀戮的好日子。 “送这群叛徒下地狱去吧~haha!” 螺旋桨飞速转动,两翼的发动机利用不均等的出力使得笨重的猫熊获得了惊人的转向性能。北伐军机群第一时间散开来,然后笨拙的爬升;两台全力工作的引擎赋予了它们极佳的直线性能,爬升速度还要在凤凰之上。 猫熊的雷达系统就是个摆设,但熟悉了这架飞机的林伊知道,对面的人只会更加糟糕,他们可能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两边的人像是传统的重骑兵一样面对面冲锋,凤凰的卫士们在发现雷达上一片坑爹的白点就是没法工作后,爽快的打出了能用的火箭弹。 猫熊的火箭弹在空中飞行,晴朗的天空中顿时遍布白色的线条;蜡笔似的痕迹涂抹在天蓝色的幕布上,无边无际的天空刹那间变得充满艺术气息。 短短几秒间,蓝白相间的天空就染上了红与黑的光彩。一点点泼墨挥洒着,碎片带着火焰被重力拽着砸进地里。未耗尽的燃油成为绝佳的染料,让红色久久不息。沉闷的爆炸声让荒野不再只有风嚎。 东北军在一轮交火中就失去了十分之一的机动车辆。新型的雪地机车可以靠着绝佳的回转半径闪过蛇的刺杀,但大重型机车就没那么好运了。 北伐军方面,漏网之鱼的机炮给机动拙劣的猫熊机群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是只有少数飞机受伤,无一损失。 东北军派出的拦截部队是北伐军的一倍,虽然他们的指挥官在看到拦截部队后一直叫嚣着要枪毙刺探情报的傻瓜们,但并没有动摇他取胜的信心。即使拿天上的飞机毫无办法,但是好歹是疯子,不就是f2a嘛,这个咱们在行! 很不辛,在躲避机炮攻击后被打乱了队形的北伐军也是这么想的。这场空地战争很快就变成一次毫无秩序可言的焰火表演。东北军和北伐军都变成了乱飞的苍蝇,互相咬着尾巴。一方面拥有飞行带来的机动优势,另一方面仗着密集的机炮火力。 一阵阵爆炸,一抹抹黑色,天空被死亡覆盖,不屈的灵魂在咆哮中泯灭。男人们不甘的伴随火焰下坠,只有少数洁白的伞花成为这单调演出的点缀。 天地之间密集的呼啸和爆炸声持续了很久,大自然该死的冰雪让战斗区域变得狭小,也更壮观。猫熊的载弹量只有六枚,几分钟内就打光了弹药,他们成功打掉了半数敌人,但是也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同僚。 猫熊不是败在防空炮这种不存在的东西上,而是被东北用30mm机炮在中近距离扫下来的。 为这场遭遇战拉上帷幕的,是来自东南海洋方向的装甲兵团。数百豹式装甲机车用它们的机炮让雪地变得火热起来。北伐军装甲部队并没有取得任何战果,但却成功阻截了东北军的追击。少数重型机车试图绕开地面火力侧向屠杀北伐军——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但合金穿甲弹赐予它们惨烈的下场,没有天空的帮助,火力处于绝对劣势的东北军决定撤退。 他们需要炮兵! 已经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临冬郊区模样的樊夔高阶博士拧了拧冻红的鼻子,扯着嗓子下令:“准备应对敌人的袭击,把我们的猫熊全压上去,摧毁叛徒的炮兵阵地,让他吃屎去吧! 23.孔子之鞭 在东北军看不到的地方,巨大的凤凰缓慢的飞向临冬,它那可怕的阴影笼罩在河岸的洼地上,豪华的艇长坐席上,被茅台酒灌得性质高昂的艇长歪向一边:“任.任大人,我们是要把那些东北杂碎变成灰烬么?” 任颐博士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地图,简明扼要的回答:“不。” 手掌的阴影笼罩着整个临冬城区,中心就是著名的雅克萨大学院。 “抹掉它。” 他说。 “这是夫子的意志。” …........ 当上监察长之后首先学会的事情之一就是,人们从不待见你。当然,在我还在应天府当监察长时也没遭遇过任何和“仰慕”近似的玩意。 在持续一个月的“领导兼道士速成班”里,所有人都只被教育一件事:恐惧,更多的恐惧!让博士们恐惧你,让官僚恐惧你,让敌人恐惧你,让恐惧恐惧你! 哦我的上……老天爷啊,这样我们会比古老的道士们还要令人…… 鼓舞人心? 总之,天知道到底会怎么样。就像一个同仁....似乎是容博士说的那样,你不能指望失去组织和信仰的博士们——他们就像是被抽掉了骨架的鼻涕虫——最短时间内用暴力来感化他们,让他们害怕你,恐惧你所代表的死亡,并且将这股强烈的负面情感当做狂热工作,并为至高无上的事业献身的动力才是一个合格的高阶博士孜孜以求的目标。 剔除掉辞藻中的修饰,用通俗的话来说,我的使命就是:鼓动基层的博士们去为了革新事业效忠至死。 尽管我对这种比喻抱有深深的疑问:比如鼻涕虫应该是没有骨骼的软体动物。当然,当我想向容博士谏言时,他只是用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扫过我的……脖子。 好吧,你懂的,如果有人有幸真正遇到容博士的话(我万分同情未来将在容博士手下效命的倒霉蛋们),应该明白那种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感觉。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那个时候膝盖中了一箭,就差跪下来了。 那个样子简单易懂,作为最早跟随革新理想的,而且还是左今亮那个老头的死忠,容博士的姿态永远是那么易于模仿。 当然,我认可的人并不多...... 学员们用身体和灵魂体验过何为“恐惧,更多的恐惧!”自然就会表现在工作中。 这很容易让人误解,不是么?甚至有相当可笑的传言。比如道士或者监察官都是伟大先哲们钦点的化身,又或者他们或者我们被大学士们赐予力量,于冥河沐浴的不死之身。 其中最有板有眼的传言是在应天改编的时候,有的老博士对新加入的小博士恐吓:所有道士还有监察官都是机器人——不得不说,我一直很想向管理这些屁事儿的官僚们反映,用“弗兰肯斯坦”来命名真的一点也不严谨啊——从生产线上制造的,他们有钢铁的骨骼,液压的关节,还有会发射电光的眼睛;同时因为人造电波神经系统不过关所以所有道士或者键察官都是面瘫。 这是个天大的误会,面瘫的只有容博士! ……哦亲爱的容博士,原谅我的不敬~但除了少数人外,面瘫只是个小概率事件。虽然学习班结业前也有传言某某某因为刻苦学习容大人的言谈技巧而导致面部抽筋,最终诊断结果为面瘫。但是我,任颐可以发誓,我绝对不是面瘫。 所以当我“偶然”听到这个谣言时没有送那两个手下的混蛋去见先哲,而是用标准的态度展现了我的仁慈。 唔……你确定你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做的?我打赌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看,我已经说了我是个仁慈的监察官,相信这艘“凤凰”飞艇上的所有人都感同身受,当然还有我手下第三突击集群的博士们。最容易体现我仁慈的地方就在我的右手边,一位光荣的舰长阁下,我居然允许他喝酒了! 所以,我很仁慈,不能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类光辉的未来服务中去,那是一种耻辱。总有一天,和平将会来到,我们这样的人将回归平凡,享受双手创造的和谐社会。 你说是吗,舰长?我瞥了眼坐在指挥官席位上的那位先生,很显然,只提供给航空部队的特供酒精让他很满意,特别是奢华的凤凰飞艇储备甚至有神圣的茅台酒时。 说真的,我对此也很满意,当因为修炼面瘫技巧过火的侯召梦博士在承德的废墟里啃罐头时,我就在凤凰飞艇上用牛肉烧土豆了。 有酒——让我再次于此欢呼:“美妙的白酒啊!”——搭配的土豆炖牛肉,这就是天堂中天堂啊! “任、任大人!” 你应该称呼我“~阁下~”,那样子会让我因为允许你战时饮酒的愧疚…… 哦不,仁慈,因为允许你饮酒的仁慈而略微忽视一些你口齿不清所表现的懦弱。还有你最好收起那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小不悦,以免我忍不住为了弥补之前的小小错误以便维持博士团纪律而枪毙你。 也许我的眼神让他感到寒冷,即使温暖的驾驶舱内永不停歇的热风也无法阻止他冻至颤抖。如果人类真的如此脆弱,特别是我们的精英对策博士们的耐寒性能如此之差,我会建议上边派人来捉这些不良品,送他们会应天府郊外的兵营回炉再造。 “我们是要把那些东北的杂碎变成灰烬么?” 这个问题实在太蠢了!! 天知道空艇部队的人怎么想的,如果那里都是这种对策博士的话,空军司令必须被枪毙!第一,东北人是人,不是杂碎!第二,我们是来拯救这里遍布的堕落,让他们重归孔夫子的教诲之下,而不是散布死亡! 好吧,我似乎想起来,上一个空艇学士几个月前就被拉去打靶五分钟了。 为了不再刺激这个懦夫,我决定继续研究眼前这张临冬附近的军事地图。如果用我充满职业道德的笑容的话,恐怕会给这个孩子造成永恒的阴影,到时候只有杨博士的电击才能让他解脱。 “不。”我试着模仿容博士说话的方式,这个声音让我想起来夜间顶着北风勤奋练习的侯召梦:“抹掉他,这是夫子的意志!” 这句话绝对没有任何歧义,就像左今亮那个老头说的:当堕落已经无药可医,那么就必须找到技艺最精湛的外科医生来切除腐化的部分。 我们的博士现在就是大博士团最好的外科医师,我可以拍着胸脯向下面那些缩在虎式坦克狭小驾驶舱内的小子们炫耀凤凰飞艇上的200平米大房间,用装药800kg的“焰雀”爆燃炸弹鄙视他们那根105mm口径的牙签。 要根除盘踞在临冬的烂肉,有比我们更合适的吗? 绝不可能! “艇长——” 负责雷达装置的对策博士慌慌张张的转过头来,新兵的表现总是令人羞愧,即使我知道他之前曾在汤山空艇场当了几年的航空管制。他看着船长,船长看着我,然后所有人都开始看我,似乎我的黑皮衣和镶着徽记的帽子能给他们带去领袖的指引。 这就是带给他们恐惧的坏处,有些时候人们往往搞不清谁才是最高指挥官,尤其是他们真正的顶头上司看起来不怎么靠的住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开口,压了压嗓子说: “什么情况,士兵!” “任、任、任颐大人!” 对策博士因为低沉的喝问而心惊胆颤,该死的,仅仅是一句话而已,训练营的那些混蛋到底给他们灌输了什么?! “长话短说,时间紧迫。” 我握了握腰间的指挥刀,隔着皮手套传过来的坚实可靠让我忽略了气流掀起的一点点震动。根据容博士的言传身教,我知道这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传说不少人的口吃就是这么治好的。而对策博士抖得更厉害了。 “前前前线传来、来、来……” 好吧,看起来还需要加一把火。压低帽檐,眼神凌厉,摩挲握把,缓缓扫过目标的喉咙,嗓子拔高一点:“嗯——” “来……嗝……”他刹那间收住了声,咕咚的吞咽动作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进食的青蛙, 不过万幸的是,我又一次成功治好了一例口吃。 24.孔子之剑 我瞥了眼坐在指挥官席位上的那位先生,很显然,只提供给航空部队的特供酒精让他很满意,特别是奢华的凤凰飞艇储备甚至有神圣的茅台酒时。 说真的,我对此也很满意,当因为修炼面瘫技巧过火的侯召梦博士在承德的废墟里啃罐头时,我就在凤凰飞艇上用牛肉烧土豆了。 有酒——让我再次于此欢呼:“美妙的白酒啊!”——搭配的土豆炖牛肉,这就是天堂中天堂啊! “任、任大人!” 你应该称呼我“~阁下~”,那样子会让我因为允许你战时饮酒的愧疚…… 哦不,仁慈,因为允许你饮酒的仁慈而略微忽视一些你口齿不清所表现的懦弱。还有你最好收起那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小不悦,以免我忍不住为了弥补之前的小小错误以便维持博士团纪律而枪毙你。 也许我的眼神让他感到寒冷,即使温暖的驾驶舱内永不停歇的热风也无法阻止他冻至颤抖。如果人类真的如此脆弱,特别是我们的精英对策博士们的耐寒性能如此之差,我会建议上边派人来捉这些不良品,送他们会应天府郊外的兵营回炉再造。 “我们是要把那些东北的杂碎变成灰烬么?” 这个问题实在太蠢了!! 天知道空艇部队的人怎么想的,如果那里都是这种对策博士的话,空军司令必须被枪毙!第一,东北人是人,不是杂碎!第二,我们是来拯救这里遍布的堕落,让他们重归孔夫子的教诲之下,而不是散布死亡! 好吧,我似乎想起来,上一个空艇学士几个月前就被拉去打靶五分钟了。 为了不再刺激这个懦夫,我决定继续研究眼前这张临冬附近的军事地图。如果用我充满职业道德的笑容的话,恐怕会给这个孩子造成永恒的阴影,到时候只有杨博士的电击才能让他解脱。 “不。”我试着模仿容博士说话的方式,这个声音让我想起来夜间顶着北风勤奋练习的侯召梦:“抹掉他,这是夫子的意志!” 这句话绝对没有任何歧义,就像左今亮那个老头说的:当堕落已经无药可医,那么就必须找到技艺最精湛的外科医生来切除腐化的部分。 我们的博士现在就是大博士团最好的外科医师,我可以拍着胸脯向下面那些缩在虎式坦克狭小驾驶舱内的小子们炫耀凤凰飞艇上的200平米大房间,用装药800kg的“焰雀”爆燃炸弹鄙视他们那根105mm口径的牙签。 要根除盘踞在临冬的烂肉,有比我们更合适的吗? 绝不可能! “艇长——” 负责雷达装置的对策博士慌慌张张的转过头来,新兵的表现总是令人羞愧,即使我知道他之前曾在汤山空艇场当了几年的航空管制。他看着船长,船长看着我,然后所有人都开始看我,似乎我的黑皮衣和镶着徽记的帽子能给他们带去领袖的指引。 这就是带给他们恐惧的坏处,有些时候人们往往搞不清谁才是最高指挥官,尤其是他们真正的顶头上司看起来不怎么靠的住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开口,压了压嗓子说: “什么情况,士兵!” “任、任、任颐大人!” 对策博士因为低沉的喝问而心惊胆颤,该死的,仅仅是一句话而已,训练营的那些混蛋到底给他们灌输了什么?! “长话短说,时间紧迫。” 我握了握腰间的指挥刀,隔着皮手套传过来的坚实可靠让我忽略了气流掀起的一点点震动。根据容博士的言传身教,我知道这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传说不少人的口吃就是这么治好的。而对策博士抖得更厉害了。 “前前前线传来、来、来……” 好吧,看起来还需要加一把火。压低帽檐,眼神凌厉,摩挲握把,缓缓扫过目标的喉咙,嗓子拔高一点:“嗯——” “来……嗝……”他刹那间收住了声,咕咚的吞咽动作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进食的青蛙, 不过万幸的是,我又一次成功治好了一例口吃。 对策博士顿了大概有一口红塔山的时间,再次开口,这一次表述的非常清晰:“猫熊机群成功拦截叛乱者的机动部队,但损失惨重,而且需要燃油和弹药补给。他们需要返回临时机场,我们暂时没有空中护航了。樊夔博士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开到临冬,他表示不想等太久。” “…………” 这确实不是个好消息。战争前大家估计东北军能让一百辆机动机车起来就不错了,没有哪个型号的机车能在冰冻环境下和猫熊作战作战,但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 “敌军全灭了?” “没有,他们貌似有了新的能飞上天的东西,请报上说大部分是猫熊和几架幽灵。” 都是新型号,这可麻烦了…… 世界不会永远如你所想。在知道我们可爱的、威武的、令万灵屈从的威力巨大之“凤凰”飞艇将在没有空中护航的条件下面对可能有着完整防空体系和几十架最新型号飞机机的轮番打击时,我并没有丝毫动摇。不就是火箭弹和防空炮么,怎么可能比速成班的教官更令人恐惧? “按照计划前进,半个钟后我要看到临冬的天际线。” 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拥有大无畏的信念,飞艇上大多数成员在知道这条消息后都露出了失望或者惊慌的神色。失望的是不坚定的反动博士,惊慌的是投机的懦夫。如果是有着比战列舰更强悍装甲的猛犸坦克,或者机动装甲和火力都很惊人的豹式狼群上的乘员,在知道没有空中掩护的情况下恐怕只会大呼“没问题”然后照常执行命令。 不过这里是凤凰,除了我和船长外,没人知道这种速度缓慢体积巨大的飞艇到底有着怎样的性能。在他们看来,一发火箭弹甚至几枚防空炮弹就能把这个典型大而无当的玩具给达成一个火球。 事实上最初接触这玩意时,我还把大飞艇当做浮动的广告牌或者说运输机,从没想过这玩意会有化身大型轰炸机的一天。直到负责调试的工程师告诉我,凤凰的下部装甲虽然不如天启,但绝不是牙签似的防空炮能打穿的,主体部分的基层复合纤维阻燃性能和抗损毁性能都很强悍,除非被直接命中核心燃料室,否则绝不会像史诗般的“蓝鲸级”那样变成焰火。 我承认,这打动了我,尽管当时我对凤凰的印象仍然停留在“暴风雪环境下的大型运输机”这种武器上。最终促使我被报名登上仅有的三艘“凤凰”的因素,是这身子弹打不烂的服装的主要材料就是飞艇的抗损蒙皮——它的坚韧令人信服。 可惜这些情报不可能告诉眼前这些人,就连我席位上方大概10平米的天花板是特别加固永远不会被轻武器打得木屑纷飞这条,他们也没机会知晓。 所以我放心的接下腰间的冲锋枪,对着头顶一阵猛扫。爽快的砰砰声后,是撞烂的弹头和铜壳一起制造出叮啉哐啷的悦耳音符。 “我从你们的脸上看到了动摇,你们这些懦夫、蛀虫,居然害怕了吗!!” 我看着一群被完全震慑的黑色牲口,昂起头让灯光可以照到眼睛,同时挥舞着冲锋枪大吼:“伟大的孔夫子在注视着我们!” 啊~我感到了光荣与梦想!胜利女神亲切的面庞正在光辉中栩栩如生,她注视着这个方向,从更遥远的星空的注视着临冬,女神正在前方向我招手! “可、可可可是——” 很显然,这位对策博士的口吃并没有真正治好,他似乎并不清楚违抗神圣命令的后果。我盘算着是不是需要向《领导力速成指南》上那样枪毙这个懦夫以正军心。 “执行命令,对策博士!” “——是,阁下!” 船长先生估计是从我阴晴不定的侧脸上看出了什么,先一步提醒士兵到底该做什么。这是个明智的决定,有助于确立权威。 醉醺醺的船长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无能,之前的举动是伪装么?真是会耍小聪明的家伙。 “加速前进,火箭喷射引擎60%出力,电磁波感应雷达满功率运行,火炮预备,全防空炮一级戒备。” 他站起来,深蓝色的军袍和周围清一色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最多不过三十岁的面孔上努力做出威严的表情——实际就是面无表情,我是不是该提醒他这张脸最好配上阴影效果更好? 平伸的右手指着透明玻璃外的旷野,身处四千米的高空,他就像是一念之间天翻地覆的神祇。 “航向,正南!本舰将在没有空中护航的前提下与盘踞临冬的叛军交战,这是‘凤凰’级第一次投入实战,胜利必将归于等!” 说的不错。我暗暗赞赏船长的发言,看到舱内的博士们重新开始工作,心里不由的盘算是不是介绍他去速成班“学习学习”。 两百五十米的巨大飞艇在五个螺旋桨的作用下调整着姿态,舱外“呜呜”的风声隔着厚厚的装甲板透进来,配合移动的天际线让人心旷神怡。东北的大平原一览无余,这等绝景只有凤凰上能欣赏到,可怜的飞行员是无暇顾及自然的风光的。 火箭动力引擎喷出烈焰拖出几十米长,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灼热留下的痕迹。也许从地上看,空中航行的是头喷吐烈火和灾难的怪兽。我万分钦佩最先提出“在飞艇上绘制鲨鱼嘴涂装”这个绝妙点子的人,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对敌人的威慑力是空前的。 这不由得让我生出骄傲的情绪,也许不需要地面部队的推进和空中护航,仅仅凭借凤凰自己无坚不摧的超级炸弹和铜墙铁壁的防护就能粉碎保守派那群白痴的野心。 当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单舰突袭的我们随时处在危险之中,而且晴空万里的日子,巨大的飞艇实在不利于隐蔽。 接近到这个距离,即使被特务废掉侦查系统的叛军恐怕也反应过来了。 现在期望的是,敌人的第二波攻击最好忽略飞艇,毕竟是不合时宜的兵器,威胁性当然是已经进入临冬范围的地面突袭部队大。虽然让樊博士为我们挡枪的想法很对不起地上的伙计们,但是说到都市攻略,果然是重火力的凤凰的作用来的大。从作战效能上看,没有猛犸的地面装甲师团可能还不如这一艘凤凰来的强大。 “监测到电磁网络波动,临冬的飞机起飞了,方向……西南,他们的目标是地面部队!” “希望猫熊的小伙子们已经补给过了……” 那是不可能的,从库页岛到前线怎么说也有近300千米,之前的空战恐怕已经耗尽了燃料,即使是只要一块平地就能整备的猫熊也不可能在一小时内出动两次。而敌人占据了绝对数量优势,第二波次的打击恐怕会很猛烈。 没几分钟,我们就可以透过窗户看到西面的战场。因为地面掩护失去作用,炸弹几乎毫无命中可言,明明很先进的飞行器只有玩地毯式轰炸。叛军很显然有过充分准备,除了航空炸弹外还有火箭弹覆盖射击。 相信敌人也应该看到凤凰的存在了,不过仅仅只有一架飞机靠近是不是也太瞧不起我了? “降低高度,88炮准备,3——” 那是一架雀验证机,以前只在资料上见过的优美兵器。显然这个战场没有这种技术兵器的用武之地,它的挂载还是满的。 “2——” 船长喊得中气十足,相比即将拿下第一个战果让他很兴奋。在这里我只能祝福对面的驾驶员,希望飞机上的弹射系统能正常工作。 “1!” 25.毛毛雨 船长他一拍座椅的扶手,超强的穿甲炮弹冲对着雀验证机的方向发射出去。 虽然没有传来88炮特有的声响,但我仿佛依然听到了“咕噜”一声,紧接着就看到接近的雀验证机,摇摇晃晃两下就带着一串烟雾栽下去。没有弹射座椅的痕迹,恐怕那种速度和威力的炮弹下连驾驶员的脑子都给打烂了吧。 十几千米外的战场,很明显也出现一阵停顿,88炮射程范围内的一些飞机纷纷打下去,失控的飞行器比炸弹更恐怖,你根本没法判断它们的落点。 间隔数百米梯次推进的地面装甲部队,这个时候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之前的轰炸对规模达到700的坦克军团来说只是毛毛雨,豹式看上去不怎么坚固,实际上还是非常结实的;也许给叛军足够时间就能用远程覆盖打击消灭樊夔博士的装甲师,但他们已经没那个机会了。 算算时间,海边的两栖登陆部队恐怕已经爬上临冬的堤岸了。再晚一点的话,恐怕临冬这座北方最古老的要塞将变成巨大的血肉磨坊。 “加速,加速!万岁冲锋!!” 舰长也想到了这种情况,看来我们两个都想试试威力巨大之800kg爆燃炸弹的威力。 ………… 身处绝对壮观的飞艇内,高高在上的我们从这个视角去观察樊夔博士的战场,只能看到硝烟后的毁灭景象。正当我猜测地面部队的损失时,樊夔阁下已经发来了电文,内容无非是感谢我等的援助。 叛军很明显被“凤凰”搭载的88大炮吓坏了。他们居然放任这架庞然大物慢悠悠的向临冬前进,而没有追上来给我们几发导弹。伟大的孔子啊,这些东北佬是白痴么?! 直到事后我才知道,88炮两炮直接干掉了叛军两个中队的队长机,原本就没法保持通讯的他们在那之后更是成了无头苍蝇(不得不说这些炮手很能打炮)很多俘虏居然都没注意到天际线边缘的飞艇正堂而皇之的通过交战区边缘的低空…… 这只能说东北人倒霉,凤凰很快就前进到能接收两栖部队信号的距离,如我们所料,以登陆炮艇和两栖装甲车为主力的他们给了临冬的敌人一个天大的惊喜。这座沿海而建的古城现在是被大黑熊扒光了裤子的可怜虫。 两栖装甲战车敞开六轮机构,横行霸道的冲上堤岸的画面带给他们足够的冲击;而随着战而来的步兵部队在战舰炮的配合下一幢楼一幢楼的争夺城市控制权。 看来叛军的指挥系统已经随着战舰上上的巨大火炮的全力以赴而完蛋了。 我正要为敌人的愚蠢和无知感到庆幸,就看到冲天而起的大爆炸。隔了几秒才传到的巨大轰鸣让我错以为投弹手在一个错误时间于错误地点按到了错误的按钮。 “发生了生么事!” 船长从席位上离开,奔跑几步去到窗户边,还没搭上扶手,紧随着爆炸而来的冲击波就把飞艇打了个踉跄;一阵东倒西歪后,船长很不幸的把头磕到了墙上,捂着头靠坐下来。 那一定很痛…… 看起来他短时间没法指挥战斗了,我必须要站出来。 “肃静!”我大喝一声让这些新丁恢复秩序——尽管我也是第一次面临战斗——随便逮着个士兵,向着全体人员咆哮:“发生了什么事,立即报告!” “任、任任颐大人!” 依然是可悲的通讯兵,不过这次我大度的原谅这个说话磕磕巴巴的混蛋,昂了昂下巴,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让他很受“鼓舞”,那个瞬间我注意到他的肌肉和骨骼发生了高频抖动,但很幸运的是他没再考验我的耐心。 “报告!港口区的油库发生了爆炸,两个连的突袭部队失去信号!” 这是典型的乌龙事件! 我用膝盖都能想象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意气风发的两栖装甲车车长下令前进,全然无视了周围的环境,并且忘记了自己后方的战舰;在这之后,不管是什么原因,不外乎奔腾的子弹击穿了储油罐,或者因为炮弹引起的火花进而引发爆炸。 彻头彻尾的悲剧…… 这让人目不忍睹的惨况,想必连伟大的孔夫子都要为之哀叹,他们没有牺牲在与敌人搏杀的战场上,却在无关紧要的地方丢了性命。 我摘下帽子放在胸前,为死难的伙计们默哀。 不过哀悼的仪式进行了没多久,司长瞭望镜的士兵就惊慌失措的大叫:“防~空~炮!” 最初几发是标志物用的曳光弹,大白天依然可以看到闪亮的白芒。眼睛只能标示出大致的发射区域,但当整个临冬已经活跃起来时,这种程度的信息优势完全无法转化为战果。就像我之前说的,临冬是北方博士团最古老的城市要塞这座已经有十几个世纪的古老城市有着和其他历史名城一样的毛病——古建筑繁多。 具备文化底蕴的同时也意味着并不壮观的天际线,大量低矮的房子和平坦的街道、广场或者其他什么,都成为防空部队最好的部署地点。 本来我们在郊区就应该受到防空炮的欢迎,但是突袭部队的清扫工作执行的很完美,他们瓦解了河岸所有的敌人。 除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大爆炸让通讯混乱的敌人注意到这里的惨状,在他们看来,造型骇人的“凤凰”就是最好的靶子。 “砰砰砰——” 与庞大的艇身相比,驾驶舱只能算“渺小”的,但是飞行在三千多米高度的我们依然被连续命中,飞艇下部的合金纤维蒙皮被打得噗噗起皱,很快就能看到弹孔出现。这种时候只能对伟大的工程师表示敬意,几十层纤维和坚固的蜂窝骨架让传统的破片弹作用大降,只要敌人没上脱壳穿甲弹或者高爆弹,没有直接命中我们的升力螺旋桨,我们暂时就是安全的。 “干掉前面的,加速前进,我们准备投弹了。” 我沉着的下令,同时祈祷凤凰的坚固能抵挡火炮更久一点,在50层纤维完全突破前把这里炸成平地。 “是!”炮术管制官回身敬了个礼,随后通过内部线路下令。 “炮手就位,方位——” 爆炸的轰鸣让我没听清炮术管制报出的参数,但是我们很快就看到了效果。位于驾驶舱正下方的球形炮塔发出了轰鸣,齿轮和传动轴被电机驱动着,将多管105mm速射炮——据某位灌了不少茅台酒的工程师说,那就是“虎式”坦克的主炮改出来的——对准下面的街区。原本就是十数秒一发的速射炮火力在暴增6倍之后发挥了惊人的威力。 只见地面上一整条街道从北向南不停爆出火光,不论是房屋还是树木都被炸的东倒西歪。贯穿了钢筋水泥的弹头在室内爆炸,亡灵的哀鸣让下面那个炮手更加愉悦;他很快就把炮火延伸到附近的公园,一时间雅致的景观被彻底破坏了。不论是雕塑还是其他景致,甚至连池水都没放过,高空的视角下,炸起的水花是一个个白色的斑点。 这一次扫射立竿见影,我们前方的防空火力瞬间哑火了一大半。也难为那些炮手了,火控几乎瘫痪的情况下打飞行器,相当于战斗技巧往前蒸汽时代退步,现代能找到打个准的都难。 “航向西六度,相对高度3300,投弹舱准备!” “是!!” 这次大家吼得齐心协力,看来威力巨大的武器总是能引起男人们的共鸣。 “高能,前方60度,放!”凤凰中后部,远远超过驾驶舱大小的庞大弹仓缓缓开启;同时,高度缓缓降低的凤凰顶着漫天炮火对着地面目标进行了一次定向瞄准扫射。 因为时间不足,扫射只有预想的四分之一,不能对地面人员形成有效杀伤,但是成片的爆炸和瘫痪还是让人赏心悦目。 “真不错……”我面对着漫天的弹幕,碰撞和爆炸伴我而行,这恐怕是我人生中见过的最壮绝的景观。 发射! 李秀成博士正操着一门高射炮瞄准天上的怪物猛打。这位有着和某天国大王相同名字的战士向穿越者或者另一个时空的人介绍自己时绝对会被错认——他就是个客家人…… 不过东北人还是客家人在现在的战况下没什么差别。作为上不了台面的保守派“志愿者”,他本该在东北享受下东北姑娘的拥抱,可不是来送死的。现在他反倒羡慕起在南边的弟兄们,起码他们不会面对这么令人崩溃的玩意。 一艘飞艇。 非同一般的大,坚固的程度也超乎想象,他们一个连队的防空火力对着那个有着搞笑涂装的怪物扫了三分钟,也没见有什么效果。它依然喷着长长的尾焰压过来,更令士兵惶恐的是,来自几个街区外,发生大爆炸的区域的幸存者们已经有人跑回来,哭诉南军乘坐着会爬水的乌龟壳爬过来了…… 大脑突然一阵眩晕,伴随着激烈的耳鸣,几乎所有人都立刻爬倒在地上,短短时间内,李秀成就吐了不止一口血。他艰难的爬起来,呜呼哀鸣的阵地让他相信这里已经崩溃了。 忠王的身体果然强健,很快就有几个同僚爬起来,其中一个对着李秀成喊:“头儿……怪物减速了!” “什么?”他赶紧抛开其他念想,拿起望远镜。硕大的飞艇狞笑着下降,李秀成还能看到飞艇下半部的碎片……以及一串串巨大的炸弹……“我的上帝啊——”李秀成惨叫一声,眼看着一颗轿车大小的炸弹从空中坠落。然后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无数碎片伴随着烈焰,黑色的蘑菇云带着冲击波扩散开来,隔着几公里李秀成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浪。最吓人的是一个满是污泥的人头居然飞跃的遥远的距离在他眼前摔得稀巴烂,这严重打击了保守派特务的士气。客家弟兄们你看我,我看你,随着李秀成一声“撤退”,他们集体耸耸肩,也不管其他来自各地的忠诚战士们,撒开腿抢上一辆装甲车跑路。 客家人的撤退引起了连锁反应,很快这里的东北军就开始了溃逃。 “哒哒哒哒——” 一连串爆炸,飞艇上的加特林在高炮阵地后方制造了弹幕封锁线。最先逃跑的李秀成一行在擦了两枚炮弹后无奈的被掀翻,当特务挣扎着爬出车体时,正好被怪物的阴影所覆盖。 只有老式战争片里才有的,炸弹特有的呼啸粉碎了他的侥幸。李秀成远远望了刚才那个被摧毁的街区,向着天上的万字标记大声咒骂:“狗.娘.养的叛徒!” “轰——” 26.教诲 在嚣张的投下第二十枚爆燃炸弹后,我、船长,还有对策博士们,都几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好运气要到头了。 以差不多三发炸弹可以完整抹掉一个街区来算,这艘载员不过24人的飞艇的人均战绩很可能是全军第一;爆燃炸弹的威力不同凡响,几乎媲美实验性云爆弹的攻击范围,同时爆炸核心周围上百米半径内高达4500摄氏度的高温也足以摧毁一切坚固的工事。 这等毁灭性轰炸让“凤凰”战争飞艇被打上“死神”标记的同时,也意味着叛军不可能放过我们。 “发现敌方集群,数量——20以上!遭遇时间90秒,他们冲我们来了!!” 雷达管制生怕大家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何等危局,吼叫的嗓音让我更加烦躁。 “快速投放第21到23号爆燃弹,一号二号升力桨全速运作,火箭喷射满功率,快速爬升!” 完全无视了不久后即将来到的敌方空军,我满脑子想的却是尽快完成使命。至于以后的事情,甚至能否能在战争中幸存,那都不是我渺小的智慧能想到的。而且现在,我也不需要担心,以凤凰全速不过一百千米的时速,要摆脱高速实验性战机简直是天真的妄想。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并且越来越密集。好像全城的高射炮都集中在这里似的,在看到前方的蒙皮已经破损到让人感到不安的程度时,飞艇向上倾斜着,喷射燃料完全加注后,我们开始缓慢而坚定的爬升。脱离艇身的三枚炸弹让大地再次颤抖,我们也趁着这股气流往上一跃。 “轰——” 突然发生的爆炸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我只感到一震,就扑倒在甲板上,陡然增大的空气呼啸让我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驾驶舱右侧部分炸出一个半人大小的洞,那明显是穿甲弹打出来的痕迹,我侧侧脖子就能看到钉在天花板上的弹片。灌入舱内的狂风几乎把语言这项能力给封堵,我根本没办法下达命令。 我观察了下其他乘员,很显然他们都向我一样倒地不起,有的还因为重力滑落到舱后部。我咬咬牙,爬起来,倾泻的舱室和高空稀薄的空气让这些动作比平时更加艰难;我开始怨恨设计飞艇的工程师们为何要用玻璃这种脆弱的东西,一边顶着寒风手动合上遮蔽装甲。 “咳咳——”清了清嗓子对着这群只会看戏的杂碎狂吼:“损害报告!” “气压下降27%,炮手回报机炮仓的转动轴卡住了,我们只能对着右方射击!” 真是祸不单行…… 我用袖子抹了把嘴,找寻着船长的身影,这种时候有个正牌指挥官会比较容易安定军心。 这是注定失败的举动。当我发觉可怜的,仅仅展现过一点机智的船长砸在舱底,脖子歪成一个人类不应该做到的角度时,我只有咒骂:“该死的……”并且很迅速的从顾问席位换到舰长席上。 “那就把右边的地方消灭干净,让炮手不用顾虑弹药了。” 我给自己整整仪容,时刻保持监察官的威严可是那些教官特别强调的。在摸着帽子上的银色万字时,我突然有种预感,这场战斗的胜利,必然是属于我——任颐.任伯言的。 左今亮应该给我发个一吨重的英雄勋章! 驾驶舱的气氛有些沉默,似乎未知的命运已经让这些新丁感到虚弱。我也没什么可以说的,教材上的演讲案列早被忘个精光。 我们注定在压抑的气氛下迎来审判。 最先打破沉默,用高了8个调子尖啸的依然是观察员,我承认我又一次起了枪毙这家伙的念头。 “火箭弹!!” 他大喊大叫,而且画蛇添足的补充了一句:“一大群火箭弹!” 这让我立即用枪瞄准了这个只会大喊大叫的笨蛋。这一招立竿见影,烦透了的我转向损管控制员,下令道:“解除电子控制模块,超速推进,设定自毁模式。现在,马上!!” 我相信我的面目一定很扭曲,那个小子用几乎失禁的态度完成了我的要求。 舰桥上肉眼可见飞来的火箭弹群意味着,不用非常方法这次就死定了;相信接下来的命令会成为一项创举,天知道这个危险的方法到底有多大威力。 “自毁喷射10秒,解除!” 我吼完就向伟大的孔夫子祈祷,这时候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万幸的是,这十秒内除了被命中的振动外,终于没有更大的损失。在刺耳的损害警告声中,被严格压榨的火箭喷射引擎成功烧掉了飞来的一部分火箭弹,让我们撑着了机群的回归。 火箭喷射引擎在我们后方空域发出剧烈的光芒。我打赌,太阳上的烈焰也不过如此。千万条火蛇和我们擦肩而过,那一秒我几乎认为自己完蛋了;直到片刻后还在懊悔没记住某个姑娘名字的我才发现还有自怨自艾的富余时间。 用屁股对准呼啸而来的火箭弹后,凤凰上的自动化系统等装置统统不能用了,但我相信敌人的状况只会比我们更糟糕;接收这艘飞艇时,工程师还特别交代,核心的火箭引擎危险性超一流,喷出后造成的损害还在云爆弹之上。 这也是我毫不犹豫手动控制它的原因,果然,叛军的飞机一片片被追杀中往下掉,危险的火箭弹幕也消失不见。 真是伟大的战果,我大声赞扬博士们:“干得好!” 舱内顿时一片欢腾。 “损害70%突破!第5、7、10至14号气囊被击穿,4号升力桨故障——” 噢不是吧! 可惜杀猪似的叫喊完全没理会我的怨恨。 “——我们无法维持高度——” 这真是个坏到无以复加的消息。 “轰!” 更坏的是我们又挨了一发穿甲弹! 这次叛军们很狗屎运的从下方打穿了我们的正面,看位置应该是机炮仓和驾驶舱连接的薄弱部位,倒霉的雷达管制直接被脱壳穿甲弹达成了碎肉。伴随着倒灌的海风,士兵们惊恐交加,大叫的,像神祇祈祷的,匍匐哭泣的…… 当你的军团士气崩溃,最好的,也是唯一让他们振作起来的方法就是…… “懦夫!” 我大声指责士兵的怠慢,同时举起冲锋枪瞄准。 “砰砰砰!” 毫不犹豫的点射,尽数命中喊得最大声的懦夫。在战场上哭泣的渣渣们立刻就闭嘴了,被炮弹打死是随机事件,继续闹下去而被我墙壁则是必然事件! “通通给我起来!” 我一把推开已经歪倒在船舵边呕吐的舵手,夺过凤凰的控制权,“全炸弹解锁,全员!抗冲击准备!” “任颐大人?!” 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恐怖,头一摆就让人颤抖:“都给我乖乖坐好!” “是!” 几声咆哮把士兵的吵闹彻底镇压。 “1.到4号升力桨解除,5号动力桨高速运行!” “明白,升力桨解除,动力桨高速!” “投弹准备,剩余炸弹依次投放,开始!” “明白!24号弹投放——完成!25号弹准备——投放——完成!26号……” 解除束缚的凤凰,鲨鱼头对准远方我唯一认识的标志性建筑——雅克萨大博物苑。 “喷射引擎超负荷120%!全员固定,我们要撞上去!” “是,燃料加注调整,完成!” 重力让我不得不撑住舵轮,铺天盖地的弹幕在耳边嘶鸣。敌人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正全力以赴用他们渺小的火炮阻止我执行自己的意志。你们必将被粉碎。 “荣誉授予最先赴死者……”我仿佛看到了活生生的地狱被我的双手粉碎,不可名状之物就在我身后,他的鼻息燃烧着我的血液;叛徒们在颤抖中疯狂的呐喊、哭泣,他们怯懦的炮弹在凤凰前面退避! “……伙计们,冲啊!” 我狂啸着,一拳打在扳机上锁死了方向舵,撒开脚丫子爬回舰长席,对着扶手上套着合成塑料盖子的红按钮就是一拳。 刺耳的警铃瞬间盖过疯狂的火炮,即使正面打穿驾驶舱,杀死了剩下的一半船员的炮弹也无法让我感到恐惧。我牢牢抓紧扶手,给自己绑上安全带;我已经可以看到地面上惊慌的人群,我们身后这段几公里的道路已经是燃烧的废墟,带来的恐慌压倒了叛军渺小的勇气,他们在猩红的鲨鱼嘴面前毫无秩序的四散而逃。 心理默默数过15下,先是下边的机炮舱在爆炸中脱离;接着就觉得头顶一阵轰鸣,载着我们的驾驶舱以相当暴力的方式离开了染遍硝烟的凤凰。 一次性的火箭助推器把我们远远抛离,接着就展开了巨大的降落伞。离地几百米的低空,我最后一次看到烈焰中的凤凰,它在炮火中燃烧,最后直直撞上大博物苑。残存的高能燃料和剩下的炸弹制造出开战以来最夸张的毁灭。可怜的驾驶舱在半分钟后就挣扎在冲击波中,完全失去了平衡。 只有神才知道我的命运会怎么样,是凄惨的坠亡,亦或者被不名誉的俘虏,还是最常见的一颗子弹? 接着我就昏了过去。 27.猛进 用屁股对准呼啸而来的火箭弹后,凤凰上的自动化系统等装置统统不能用了,但我相信敌人的状况只会比我们更糟糕;接收这艘飞艇时,工程师还特别交代,核心的火箭引擎危险性超一流,喷出后造成的损害还在云爆弹之上。 这也是我毫不犹豫手动控制它的原因,果然,叛军的飞机一片片被追杀中往下掉,危险的火箭弹幕也消失不见。 真是伟大的战果,我大声赞扬博士们:“干得好!” 舱内顿时一片欢腾。 “损害70%突破!第5、7、10至14号气囊被击穿,4号升力桨故障——” 噢不是吧! 可惜杀猪似的叫喊完全没理会我的怨恨。 “——我们无法维持高度——” 这真是个坏到无以复加的消息。 “轰!” 更坏的是我们又挨了一发穿甲弹! 这次叛军们很狗屎运的从下方打穿了我们的正面,看位置应该是机炮仓和驾驶舱连接的薄弱部位,倒霉的雷达管制直接被脱壳穿甲弹达成了碎肉。伴随着倒灌的海风,士兵们惊恐交加,大叫的,像神祇祈祷的,匍匐哭泣的…… 当你的军团士气崩溃,最好的,也是唯一让他们振作起来的方法就是…… “懦夫!” 我大声指责士兵的怠慢,同时举起冲锋枪瞄准。 “砰砰砰!” 毫不犹豫的点射,尽数命中喊得最大声的懦夫。在战场上哭泣的渣渣们立刻就闭嘴了,被炮弹打死是随机事件,继续闹下去而被我墙壁则是必然事件! “通通给我起来!” 我一把推开已经歪倒在船舵边呕吐的舵手,夺过凤凰的控制权,“全炸弹解锁,全员!抗冲击准备!” “任颐大人?!” 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恐怖,头一摆就让人颤抖:“都给我乖乖坐好!” “是!” 几声咆哮把士兵的吵闹彻底镇压。 “1.到4号升力桨解除,5号动力桨高速运行!” “明白,升力桨解除,动力桨高速!” “投弹准备,剩余炸弹依次投放,开始!” “明白!24号弹投放——完成!25号弹准备——投放——完成!26号……” 解除束缚的凤凰,鲨鱼头对准远方我唯一认识的标志性建筑——雅克萨大博物苑。 “喷射引擎超负荷120%!全员固定,我们要撞上去!” “是,燃料加注调整,完成!” 重力让我不得不撑住舵轮,铺天盖地的弹幕在耳边嘶鸣。敌人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正全力以赴用他们渺小的火炮阻止我执行自己的意志。你们必将被粉碎。 “荣誉授予最先赴死者……”我仿佛看到了活生生的地狱被我的双手粉碎,不可名状之物就在我身后,他的鼻息燃烧着我的血液;叛徒们在颤抖中疯狂的呐喊、哭泣,他们怯懦的炮弹在凤凰前面退避! “……伙计们,冲啊!” 我狂啸着,一拳打在扳机上锁死了方向舵,撒开脚丫子爬回舰长席,对着扶手上套着合成塑料盖子的红按钮就是一拳。 刺耳的警铃瞬间盖过疯狂的火炮,即使正面打穿驾驶舱,杀死了剩下的一半船员的炮弹也无法让我感到恐惧。我牢牢抓紧扶手,给自己绑上安全带;我已经可以看到地面上惊慌的人群,我们身后这段几公里的道路已经是燃烧的废墟,带来的恐慌压倒了叛军渺小的勇气,他们在猩红的鲨鱼嘴面前毫无秩序的四散而逃。 心理默默数过15下,先是下边的机炮舱在爆炸中脱离;接着就觉得头顶一阵轰鸣,载着我们的驾驶舱以相当暴力的方式离开了染遍硝烟的凤凰。 一次性的火箭助推器把我们远远抛离,接着就展开了巨大的降落伞。离地几百米的低空,我最后一次看到烈焰中的凤凰,它在炮火中燃烧,最后直直撞上大博物苑。残存的高能燃料和剩下的炸弹制造出开战以来最夸张的毁灭。可怜的驾驶舱在半分钟后就挣扎在冲击波中,完全失去了平衡。 只有神才知道我的命运会怎么样,是凄惨的坠亡,亦或者被不名誉的俘虏,还是最常见的一颗子弹? 接着我就昏了过去。 倾倒的楼房,裸露的钢筋,偶尔还有燃烧的火苗。尸体和钢铁混合在一起,黑色的血泥铺满了坑坑洼洼的街道。举目望去,到处都是碎片和青烟,它们是这个城市最后的呐喊。 东北工业基地,毁于一旦。虎式坦克开着鸡血模式排成一排,从废墟上碾过,制造出能让车辆通行的道路;巨型的猛犸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150mm联装主炮随之左右转动,它的身上随处可见炮弹爆炸造成的焦黑,焊接修复造成的“斑点”在外装甲上打上了难看的补丁。即使对左今亮麾下的重装甲部队来说,东北攻略战依然艰难。 上百辆虎式坦克搭配四倍以上的豹式机车在东北大平原上奔驰,为数不多的实验性空军支援统统配给临冬方向的突袭部队,导致左今亮的军团几乎全程都在叛军的空中打击下。即便大量实验性武器的存在让他们的空中优势形同儿戏,但是大量的航空炸弹加上远程炮火掩护一起上,那就不可笑了。 虎式本身的结构注定它很难被常规火力摧毁,但是豹式就不同了,虽然事前考虑过炮兵洗地造成的损失,但实战中左今亮却发现,自己对于现代武器的威力实在是过于低估了。 这也造成了,从承德到43工业基地短短三百里路,就损失了全军30%的可怕损失——其中大部分是在靠近43基地60公里附近——而叛军的前线机动拦截也被以虎式和豹式为主的装甲师迎头痛击,损失惨重。 叛军的地毯式轰炸几乎让左今亮担忧自己是否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幸好他手上还有几十架实验性直升机,驾驶员们凭着勇气和信仰为战场提供了可靠地低空拦截,击落了足足一个团的猫熊后迫使叛军被压缩在43基地周边地带;并且频繁出动的他们为后方提供了可靠的定位。 随着上百辆元姬火箭发射车在某个荒无人烟的郊区展开,铺天盖地的火箭弹在大地上描绘出拙劣的笔画。雷达不灵便的叛军绝望的用弹幕拦截着这些速度达到音速的火箭弹集群,元姬的威力是如此之大,两个波次的轰炸就把43基地外围的叛军清除的一干二净。工兵们以过人的勇气将发射和弹头在卡车内组装焊接,梯次攻击让这样的轰炸显得没有间隔,几乎每分钟就有十枚火箭弹在43基地爆炸。 由于双方都没有精确制导手段,43基地的战斗很快就变成枯燥的炸药比拼。左今亮拿头上的飞机没什么办法,而叛军同样要忍受可怕的火箭弹洗地。直到猛犸接近前线并被狡猾的叛军飞行员发现,胜利的天平才向北伐军靠拢。 大约是太想毁掉这个可能是前线指挥部的巨型武器平台,把炸弹都对着猛犸的叛军在接近后立刻遭到了密集的对空火力袭击,随着猛犸到达的大批装甲车也用“38”防空炮编制出不可逾越的火线。这让叛军飞机不得不提高了作战高度,也导致投弹命中率低下到无法接受的程度。 当凤凰三号开始轰炸基辅城时,一号和二号艇也到达了前线,巨型怪物给飞行器造成的麻烦远远超过了地面火力,它们在直升机和火箭弹的掩护下坚定不移的推进,把叛军火炮阵地炸的人仰马翻。 猛犸也是在这时候投入战斗,把陆地平推发挥到极致的战斗方针几乎将43基地从地图上抹去。北伐军毁掉了工厂、医院、学校、住宅,摧毁了他们能看到的,高于地平线的所有建筑,粉碎每一个出现在视野中的活动物体。保守派的参谋和东北军的军官被这种血腥的屠杀震慑,让整个战斗进入了垃圾时间。 临冬与43基地的战斗几乎是同时结束的,在“北伐战争”发起一星期后的1月14日,两座繁华的都市变成废墟,东北军遭到了重创,主力被埋葬在炮火中。匆匆宣布迎来一个伟大胜利的左今亮没想到自己的军团会因为接下来的麻烦动弹不得。 28.奥林匹斯的愚者 东北军失败了,但并没有被完全消灭,他们散落到这片黑土地各个角落,口音相异的家伙很快就被见识过中央军实力的原东北安全对策和北方危机对策的部队绞杀——这也切断了叛军向西和南方逃离的通道。但那些自知投降也是死路一条的原南方保守派和加入反叛的东北军就很麻烦了。认识到正面作战毫无胜算的叛军依托广阔的黑土地和北伐军玩起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游击战。 因为之前的战役中北伐军实行的无差别打击,特别是在临冬造成的大量无关人员死伤,让这块地区的基层对南方抱有极大的不信任,这让主持东北博士团清洗工作的樊夔博士在战后的扫荡中吃尽了苦头。基层不配合,地方对策部队被人渗透成筛子,背负着来自帝国方面巨大的压力,左今亮再肆无忌惮也不能毫无顾忌的摧毁更多的东北基地了。 最要命的还是保守派和东北军,这些个该被千刀万剐的保守派领导人居然没有死在临冬,而是被秘密庇护,非常神奇的离开了东北。虽然对外宣传是逃亡海外,但革新派的情报却很清晰指出他们是在一群“雪豹”的保护下秘密潜逃。值得一提的是,当左今亮看到报告中提到一个由诺瓦计划组建的圣三一考察团时表情非常精彩。这也导致保守派自以为抓住了生存的稻草,寄希望于流亡北方极地的保守派们扯起大旗继续战斗。 “哈,失败了都要给我添麻烦,真是死性不改的老顽固。” 左今亮在听到樊夔的诉苦后,恼怒的咬咬牙:“现在驻扎在东北的扫荡部队由你指挥,在这块土地上恶心的虫豸被彻底灭杀前,不用回应天。” 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樊夔依然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怒火,他不明白是什么让尊敬的大学士烦恼。但这也不是他所要关心的。 “听好了,高阶博士,你必须给我看好东北人,还有帝国政府的狗腿子们,我暂时没有功夫来收拾他们,但也不想被人有机可乘。” “您的意志是我的命运,阁下。” “希望如此。”左今亮放下了电话,疲惫的捏着眉头。平定东北的决定性战役并不能让他感到轻松,相反,这是另一场残酷斗争的揭幕式。 为了在这场战斗中取得完全的胜利,他并没有立即回到应天,而是来到了长沙以西的庐山。 来自各地的革新派大佬沿着空中的航线,源源不断的来到这个博士团最不知名的度假中心。他本来是来视察由他亲自发起的机密会议的工作进度,观看他的杀手锏在这里最终组装。但今天,在樊夔和他通讯之前,一份来自东北安全对策的报告让左今亮再次头疼起来。 诺瓦计划…… 保守派也许是已经彻底堕入疯狂了,不仅仅从各地宗教学府搜索来一大批宗教学者——搞笑的是,左今亮曾经在战后草草搜集上来的逃脱名单中见到了来自西方的传教士——而且还宣誓夺取神的力量。 就在“汤山革命”爆发前三个月,圣三一考察团就公开宣称找到了神的所在,这条情报因为属于“鼻屎大的事”而被搁置,直到今天,即1月20日,大量从战争的失败的保守派精英北逃把这个莫名其妙的考察团队闹得红红火火,更有不少曾经的高层加入北逃。 平叛的忠诚部队被拖在东北,不得不维持各地治安,少部分部队又要留在华北,威慑当地;由于军队的肃整,他的控制力又无法到达其他军区,调用别的部队还要受到温和派和其他革新派大佬的钳制。左今亮非常头疼的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个所谓的诺瓦计划的情报无能为力。 除非…… “尊敬的大学士,一位来自广州的先生想要见您,他自称是广州博士团的安全对策次席。” “广州?” 奇怪,为什么是那里?而且,我的行踪没有对外透露,一个安全对策次席居然能找到我…… “他叫什么?”左今亮有些好奇这个不合常理的访客。 “刘永福,大学士。” 秘书官恭敬的请示道:“他的证件上写着梁饮冰,身份验证没有发现异常。” “!!!”左今亮猛地睁开眼睛,疲惫和烦恼一扫而光。“少年……么。” 哼,是个“大人物”啊,难怪能找到这里。这不同寻常的访问,真是不怎么好的预感……“ 让他进来,我想见见他。” 革新派是群什么样的人……在过去的数十年,革新派无疑是阴影中的信仰;但如今,他们是胜利者 所以梁饮冰会来到武汉这个九省汇通的地方,不仅仅是受人之托,他本身也有亲眼见识这一位的打算。只不过进入这个秘密工业基地时,他心里充满了疑问。 为什么没有在战争结束后回应天,而是来到这里?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吗?卡车卸下来的东西,和奇怪的技术人员又是怎么回事,是特别的兵器吗? 在等候觐见许可的间隙,梁饮冰静坐着思考这些问题。被放水布遮盖的大型物体,繁忙的工业和学术中心,还有停留此处的革新派领袖们…… 这一切在前万木大学高材生的脑中串联起来,最后的结果总会回到“先进科技武器”的路子上。革新派的形象总是不自觉的和高科技武器联系起来,梁饮冰认为这些革新派领袖在科学工作上的才智远在他们的战争智慧和政治手段之上。 “梁饮冰博士,请跟我来。”安全对策的人员“微笑”着邀请,让梁饮冰抛下了让人胆寒的猜想。“大学士这段时间非常繁忙,所以整个会面只有十分钟,请注意时间。”这个人说,梁饮冰觉得他的态度十分僵硬,好似呆板的木偶。而且…… “大学士”,又是这个称呼,实在是让人不能不在意。看样子这里的人并没有对此感到异样,科学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恐怕远不止是技术那么简单。如果他们手下的人都是这样的话,那么应天的骑墙派和极地的麻烦可就大了。 狭长的走道只有两个人的脚步,除了灰色的单调外梁饮冰没能发现任何额外的东西,没有多余的警卫,没有往来的勤务员。这里严重缺乏人类活动的气息,只有钢筋和水泥制造的冷漠。听说即使在应天,这位大人也是整日和机械、工厂以及军营为伴;他突然理解为何有人如此尊敬左今亮了,身居高位的人能待在如此缺乏“人味”的地方,冷清的完全不像是古老组织领袖的居所…… 简直不似凡人。 “到了。” 他们停留在一扇铁质拉门前,机械般的守卫对焦着双眼,闪闪的眼光刺探着梁饮冰身上的金属制品。 即使是身强力壮胆识过人的梁饮冰,此刻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街上的守卫周围永远空了一圈,没有人愿意招惹这些冰冷的杀手,但他却不得不忍受着守卫的贴心照顾。直到他那安全对策的神经完全绷紧了,守卫才让开道路,电控的大门在梁饮冰面前缓缓开启。 带路者的告诫姗姗来迟:“请不要紧张。” 这句话让已经紧张起来的梁饮冰哭笑不得。 “我会在这里等候。” 他说着后退两步,示意梁饮冰跟上守卫的脚步。 这个房间不出意料的冰冷。跨进来的那一刻,梁饮冰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来自鲜卑利亚的冷空气让中华大地封冻,但那自然的寒冷远不及这里。尽管管道正常的输送着舒适的暖风,但是这里的气氛配合暗淡的灯光却让精通西学的前安全对策想到了传说中的永夜之国——赫尔的王国,冰冷的永恒冥界。 而在他面前,依靠在长椅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的男人,就是盘踞于此的神祇。 这就是左今亮?!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无法移开注意力,仿佛世界都在他的支配下,驱驰数万人,征服,粉碎反抗者;他的功绩令世人仰望,简直就是另一个林卓吾。 一个活生生的伟人! 旧时代的老人们怎么能颠覆这样的人物? 梁饮冰只在长辈的叙述中领略过最初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现在他面对的左今亮就是传说的具现,如果说旧时代的老人们是群让人厌恶低能儿,左今亮和他的革新派就是博士们心目中最完美的贤者。 大学士,他当之无愧。 “我想,从广州远道而来的先生并不是来这里和我比耐心的吧?” 左今亮的声音把梁饮冰拉出最初的震撼,端坐着的人用审视的目光让梁饮冰不得不镇静下来。一种被洞悉一切的感觉让他对左今亮的评价更高一层。 29.终结 在另一个未来的革新志士此时此刻还远未有十年后那般霸气微乳,面对创造传奇的大学士,他保持着尊敬。 “学士——”梁饮冰注意到左今亮挑了挑眉头,转换了下用词,“阁下,我代表一部分朋友,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一边的卫士,目视着递交的东西被送到左今亮手边。 左今亮并没有立即开启,他饶有兴趣的玩弄着房间内弥漫的脑电波,捕捉着安全对策内心的漏洞。频繁使用馈赠对左今亮的身体造成了极大损害,但也让他的能力突飞猛进地提升。他感觉自己成了没有触须的支配者,越来越强大的能力是脱缰魔鬼,他曾经只用一句话就剥夺了一个卫士的思维;虽然其中有那个人过分崇拜偶像的因素,但也让左今亮意识到这个馈赠的力量需要束缚——他可不想制造出一大票没有自主意识的木偶。 梁饮冰无疑是左今亮接触过的机密人员中的佼佼者,他受到馈赠的影响微乎其微,要不是自己身上笼罩的英雄光坏,恐怕要让梁饮冰诚心认可自己的伟大还需要费很大功夫。纯以意志力而言,梁饮冰几乎不在任伯言之下。 “你代表的那部分人,希望得到什么,又能付出什么?”左今亮玩弄着文件包,斜视着纹丝不动的梁饮冰,空气中充满了绷紧的意志,压迫着凡人的躯壳;他满意的感受到这个年轻人内心的动荡,话音一转:“难道说,有些人忍不住了?” 左今亮惊讶的发现梁饮冰居然在听到这句话后平静下来,他的心灵一片空明。 “您的睿智让人信服。”梁饮冰不想和左今亮捉迷藏,他已经用眼睛确认了这个人和他身后的力量,耍一点手腕只会带来让人遗憾的结局。 “那么,你代表谁?我一直认为广州的那位只会保持中立,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你们的立场很令人怀疑。” 卸磨杀驴的路数古今中外都不稀奇,暂时失去了外部威胁,元老院的政客们绝对不会希望有群游离在他们体制边缘的实权派威胁着他们的地位。 “相当一部分博士认为,您才是博士团的希望,盲目的动荡只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您亲手结束了内战,平息了持续已久的动荡,如果这时候发生大规模的内部斗争只会让一切化为泡影。但是……”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左今亮这样评价着革新派的敌人们。 没动手就搞得下面的人串通报信,我们对保守派的渗透工作做得太好了么…… 对了,来通报这件事的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梁饮冰,他们的顽抗是意料之中,但我们为什么没有关注提起过? 一层阴影盘踞在左今亮的心头,他意识到自己人的布置出现了很大的漏洞。 一直以来,革新派的政治联盟控制着博士团的恢复,安全对策监督着各地的情况,在基层委员会的配合下,回复着博士团的秩序;同时,曾涤生和他的特务一直是革新派监视保守派的最主要力量,这个无比牢固的联盟让保守派无所藏匿。 尽管…过去的机密计划可以说一无所知… 当外人赞颂左今亮时,总会提起他背后的势力,但谁也不知道,这个联盟建立之前,有多少不可告人的黑幕。 留给自己收拾残局的时间意外的少,看来内部问题必须速战速决,不然那些人夺取了…那自己就穷途末路了。 “哼,站的太高而忽略了身边的状况吗?没想到我们也会犯这种错误……”左今亮叹息一声,挥手让梁饮冰离开,“你送来的东西很有价值,在我给你答复之前,就先留在这里吧。刚好,陪我一起见证人类创造的奇迹。” ……… 杨秀清和谷黎阁站在冰山下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雪峰,从北伐军的围剿中幸存的两人义无反顾的加入了最后的计划。杨秀清为了信仰,而谷黎阁纯粹是出于战场上培养出来的友谊,而且,他已无处可去。 “你说,那位可怕的大学士这次会怎么做?” 谷黎阁想了想,回答:“他的军队分散在东北和华北地区,革新派的军队重新整编集结需要更多时间,你们的计划很有可能成功。但如果不再加把劲的话,恐怕这里最终会变成第二个东北。” “是吗?谷黎阁,我不认为那个人会放任这里的……反叛。我见过他,在华北,虽然只是远远的仰望,但那个名叫左今亮的人,是个让他人意想不到的——” “——怪物。”谷黎阁接过话头,咬着牙吐出那个被他厌恶的名字:“左今亮,是个没有人类应有的怜悯和宽容的怪物。”他看着营地里意气风发的博士们,可怜的看着他们。 “看来我们想的一样,我们也许只是个炮灰。”杨秀清下定结论,他左右摆摆头,示意谷黎阁注意周围的那些激动的官兵。“全部都是,”他说,“我讨厌失败。” 谷黎阁闭上眼睛,为了忘却似的低垂着头:“我也一样,应天、东北,我预感那个噩梦还会困扰我很久。他的每一个胜利都让我更崩溃,我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希望自己奉献一生的组织完蛋,可惜……” “支配者不倒下,大博士团不会崩溃,那么我们的生命就毫无价值。” 也许吧…… 谷黎阁没有与杨秀清继续谈论下去。之前他们讨论过好多次类似的问题,但结果往往是悲观的。两位前资深博士并不能深刻理解革新派带来的“新世代”——虽然那仅仅露出一缕曙光。 他们让注意力集中到沸腾的会场,保守派用狂热的信仰和使命感鼓动起来的“斗士”们填满了这里,一如不久之前谷黎阁在东北见到的景象。 只不过这里的人更纯粹,战斗的意志更坚定。不再是乌合之众,这是谷黎阁对诺瓦计划抱有一点希望的原因。 “今天,面对着以前的组织的堕落和愚蠢,我们组成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石达开,这个有着一头乌黑短发魅力十足的两撇胡子的男人正是年富力强的时节。他在宣言时表现出来的强烈战斗意志和坚定的意志远远超过了东北的软蛋。 “我们曾经信任的这个组织守护着这个世界,把它带入了繁荣富强的时代!但是在我们执行这次计划前,他们居然为了把持权力残忍的杀害自己的同志,彻底的走向反动和黑暗!” 一片掌声。 “他们试图让我们成为了权力的奴隶!但是我们绝对不会成为奴隶!他们很强,非常强大,但是他们已经走入了毁灭的深渊!” “绝不做奴隶!” “我是我的我!” 台下的人群中不时有人振臂高呼,提振着气氛。谷黎阁不得不承认这一手非常有效果,石达开成功塑造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目标,这和东北军的虚假宣传有着本质不同。这决定了诺瓦计划的队伍将会有更好的战斗意志,而不是在革新派的坦克面前一触即溃。 “现在是时候展示我们的实力了,堕落的叛徒们低估了我们的决心!所以让我们用行动证明!我们不怕他们!” 石达开振臂高喊,“作为一个博士,我有责任将那些被权力奴役的同袍们解救出来!” “我们的军队很强大!我们的目标是正义的!” 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谷黎阁和杨秀清面色如常的跟随他人一起热烈的鼓掌。石达开很兴奋,在台下冷静的两位观众眼中,这个领导人的气质却永远不乏狡猾。他刻意展示着自己的亲和,以示和支持者们同甘共苦。 在他的示意下,一个被塞住嘴巴的可怜人被几个卫士驱赶着来到会场,诺瓦博士们纷纷愤怒的捡起石块对那个人投掷,砸的本就气息奄奄的他痛苦不堪。 “是这里的大博士团代表……”杨秀清小声提示,眼中不免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在群众的咒骂声中,前大博士团代表被麻绳绑在了一更立柱上,目光迷离的接受众人的侮辱。谷黎阁眼尖的发现他嘴唇一直哆嗦着,学习过一点唇语的他轻易明了了那个简单的词汇:博士团。 是么,你到现在还在祈求不会到来的拯救者么?大博士团自顾不暇,各地的反对声只是暂时被镇压,而你现在就回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即使这样,你还愿意相信那个虚假的伪君子给你的承诺?谷黎阁的眼睛黯淡下去,不再观看这场民主之后的暴力剧目。 石达开一边走下台一边喊:“正如我所说,我们的军队很强大!我们要让这个曾经繁荣的组织重塑辉煌!” 他接过随从递上的自动步枪,对准一动不动的老人。“我们的圣战在此刻开始了!” 现场的气氛被调动到极致,狂热的博士高喊着正义,毫无理智的推崇着暴力。 “他们之前是如何奴役我们,我们也要如数奉还给他们!” 扳机扣下, 火光迸发, 虚弱的人体在哒哒哒哒的枪声中被撕裂,破布一样抽动了几下,污秽的衣衫透出几十个血红的痕迹。 施虐后的石达开举起枪支,向所有人宣告:“这只是开始!” “这不仅仅是开始……”陪同左今亮观看特务暗拍录像的梁饮冰觉得自己的心脏正随着左今亮的自语飞快跳动。 是杀戮,是毁灭,是万物终结…… “也是结束。” 左今亮关掉了屏幕。 新型指引性火箭武器计划进度90%, 追击部队整备完成…… 30.极北之荡 “现在,轮到我们的对手出牌了,期望他们对这个寒冷的冬天记忆深刻。” ………...... “这个世界,怎么了?” 王恩琪翻开今天的报纸,看到的就是头版硕大的“神秘势力毁坏输油管道”,几乎每一份报纸都把这条消息当做最重要的新闻,连地区新闻都挪移了。东北博士团的混乱局势每天都在制造着死亡的新闻,大博士团已经在内部新闻媒体上消失了好几个月,上一次看到那些吃人老虎时还是因为直隶。 “还能怎么样,乱哄哄的,到处都在打仗。”他的战友李兴武叼着着烟在他对面坐下。黑白的、永远充满噪点电视机,极地的保守派正在声嘶力竭的呼吁各地起来造反,停止对南方叛徒的苟且。 “我们的老朋友还在空想,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他看着电视里千篇一律的枯燥语言,失去了兴趣,“喂,王恩琪,你考虑过以后么?” “没有。”至多只有三十岁的博士摸着厚厚的下巴,简明扼要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志。王恩琪的信条,只是服从命令而已,脑筋动的太多的,往往没有好下场;一个月前试图反攻的保守派们已经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个道理加上了现代注脚。 “那你应该想想了,”李兴武叹了口气,好像内心充满了苦楚,“我老家那边又开始乱起来了。真是麻烦,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呢?”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严重下滑时自然会为了各自利益对有限的资源展开争夺。王恩琪并不是像他表现的那样纯粹,作为一个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高材生,他对形势有着很清晰的了解。他明白,目前东北博士团的混乱就是因为经济状况的严重下滑,内外交困下理所当然的矛盾爆发。解决这种困局的方法,除了强力外力压迫,就只能等待内部矛盾释放。不论哪一种,过程必然伴随着痛苦。 “我只是个对策博士……” 我又能做什么,像南方那位大学士那样用枪炮来解决问题?这个想法让他吓了一跳,思绪飞速地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这恐怕是个好方法。 毕竟有革新派珠玉在前,其镇压内部分裂、整合组织的效率让所有有力量的势力的眼珠子碎了一地。没准学他送十几万人见阎王,东北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不不不,这个想法太危险了!王恩琪在李兴武惊奇的目光中给自己一巴掌,把这个毫无人性的计划驱逐。 推门进来的长官——一位高阶对策博士——也是一脸诧异。 “你怎么了?”他问,然后没等王恩琪回答就叫着:“好了,你们两个,收拾一下跟我去飞艇场,有客人到了。” 神秘的访客? 王恩琪坐在车里的时候就在琢磨着这次神秘的任务。 很不寻常。 作为驻守边境的东北安全对策的军官,王恩琪有寥寥数次在火车站的经验。但那时候来访的都是地位崇高的领导人,现在东北这混乱的状况,高级领导的访问已经明显减少;王恩琪并没有听说近期有哪个领导人要访问这里。(相反,官方势力显得尤为活跃) 到达临时的飞艇场后的状况更加让他好奇,到场的都是边境监视的高阶博士更是有几十个之多;在以安全对策监察长叶志超为首的接艇人员面前,自己这个小小的对策博士显得炮灰气质十足。 若说这次来人是公开到访,整个如果是秘密访问,这个气氛实在太过“威严”;这还是文雅的说法,王恩琪实际感受到的,是标准的“杀气腾腾”,实在算不得友好。但如果这是一次秘密访问,那么这个排场也太夸张了;对策博士们已经将周边区域完全戒严,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场。 诡异的是没有文职高官前来。 “到底是什么?”压抑肃穆的气氛中,列于队伍中的王恩琪小声询问前排的军官。之前他询问高阶博士时,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但如果现在还需要保密的话,那就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大博士团……”齐肩而立的李兴武眼神示意远处抬出来的红地毯,跟随在将军们身边的,刚好是他曾经见过的南方特使。 革新派! 那些人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野心,也要插手这场乱局了? 是这不是个好现象,王恩琪用膝盖就能猜到革新派在这种时候来所求为何,他们做梦都想知晓古老的秘密。曾经,和珅站在纪晓岚的对面;现在,又有谁来面对左今亮? 靠现如今的东北领导者么? 那个在组织陷入危机时发动叛乱最后被一锅端的先生,实在不能给王恩琪足够的信心。(如今散落在极北的武装大多是这位先生搞出来的)革新派的力量通过传媒早已世人皆知,在这位令人战栗的大学生领导下,大博士团可以说起死回生,拿着恐怖的科技力量时刻准备报复世界。 真是可怕的人啊,与那一位相比如今的领导者只是无害的羔羊……么? 王恩琪不由得叹息,夹在势力之间的钢丝并不是那么好走,一点稍大一点的风波就会造成惨痛的损失,边境对策的内乱正再次印证这一点。 “终于到这一步了?”王恩琪像说给自己听,“最后还是向大博士团求援。” 前边那位侧了侧脸,插入这两个不安分的家伙的对话:“不,听说是大博士团的人自己要过来,事先都没什么准备。” “你怎么知道?” “我舅舅说的……” 窸窸窣窣的小范围交谈在空旷的机场算不得什么,但当天空中传来沉闷的轰鸣时,大家都自发地熄灭了交流。 南方的那个组织制造的空中怪物“凤凰从云层中穿梭而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工业力量的成果来到了尼布楚。王恩琪仰望着这架航空工业的怪兽从头顶飞过,没来由的联想到一句话:“他们压迫众生。” “同感,”听到他嘀咕的好友赞同道,“大博士团的玩意真够大的,听说他们还有更大的怪物。” “那么,乘着这样的怪兽来到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或者……” 王恩琪看到的不仅仅是玄黑的旗帜,还有让他感到恐惧的结果,“……腥风血雨。” ……….........…...... 从空中穿过新尼布楚,人工护城河沿岸的古老要塞散发着历史的沧桑。从支配者渤海人,最后历经失心者、开拓民、博士团等,这座要塞频繁变更着统治者。 极北的火药桶从未熄灭,现在,各地的阴谋家和本地的野心家一起,再次点起了战乱的火把。容闳博士有一种奇妙的直觉:这里很快就将血流成河。 “强行穿过黑龙江,真是乱来的计划。” 博士嘀咕着,看了眼身后机舱内端坐的一百多位同僚,祈祷这趟学习班的结业考试会顺利一些。 按照计划,容闳博士将带着五个班一百五十位学员,作为军事观察团驻留新尼布楚,提供政治上的保障和军事支持。随同他们一起到达新尼布楚的,是一个连的重装步兵和补给。布瑞恩需要在两周内理清边境对策的现状,为随后到达的大规模军事支援打好基础。 他们的到达是半公开的,大博士团一方本就想通过这种方式宣布他们不会放任北方的边境对策。暂时清理了东北局势后后,特使就和边境对策的领导阶层沟通,第二天组织好的观察团就上了飞艇来到这里。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实验性武器集中在黑龙江南部,超过300辆虎式和几十倍的机动载具正在集结中;几乎所有能用的大型运输设备都被调往东北。 “先生们,记住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未来需要他们!”容闳博士在降落后起身发言,和他无数次对这些菜鸟吼过的一样。 “忠诚、荣耀还有力量!” “很好!现在给那些一直游离在文明世界边缘的可怜虫看看我们的力量!” “噢!!” 整齐划一的动作,如同复印机重复制造的表情,未来的道士大能,现在的苦逼实习生们士气高涨。他们都是经历过战争并有突出表现的青年博士在紧急整顿的浪潮中但当着脊梁的作用。来到边境的都是被认为是“精英”的学员,他们精通鼓舞士气、团结战士,并且有着丰富的基层作战指挥经验。 当这些人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下飞机时,边境对策的博士们可是被这些黑色的家伙们怔住了。 没有军绿色,也没有领导人,下来的都是华丽身穿黑大衣的怪人。改头换面后的道士名声已经随着各种恐怖的事迹被人传唱……或者诅咒。他们的出现一时间居然让军乐队都停止了演奏。 气氛,僵硬了。 应该说道士不愧是自带冷场光环的职业,兴冲冲欢迎大博士团访客的高阶博士用眼神再三确认这些道士中没一个是正经的学士时,脸色已经阴郁地可以。 名义上的“军事交流”却没有一个够分量的人镇场子,大博士团到底在算计些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特使先生?”监察长用严厉的眼神询问同样一头雾水的特使,“我被告知来得应该是一支经验丰富的军官团体,可这里只有……道士。” …………… “我知道有人希望能给与那些守望的笨蛋更多实质性援助,但现在我们做不到。派一些道士是表明态度,东北的问题,不可能在东北解决。” 分析下一步行动时,左今亮在盟友们面前断言。睿智的大学士将目光从东北边境上挪开,扫过整个华北,东北,乃至东鲜卑利亚山地。武装力量,帝国政府,博士团对策,保守派叛军等等,十几个势力仅仅是这场名为“权力的游戏”的势力角逐中的棋子。 ……............ “那么,撬动全局的基点,在哪呢?”他的手指跨过东北大平原,东鲜卑利亚山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左今亮转向亚欧大陆那片极致之地:“世界的极北,据称是神话的摇篮蛮荒之地,愚昧和严酷的环境封禁了人类的脚步,但隔绝不了力量的掌控……相信那位年轻人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31.维京 “前略,天国的妈妈啊……” 不对,从理性实证派的角度来说,一个没有被确认过的,到处飘荡王者脑电波的异次元世界仅仅存在于部分人类的幻想,属于典型的、错误的理性派异端思想。而且,从一个光荣的、受瞩目的监察官,以及驻库页岛第3突击集群第六十二摩托化步兵团——虽然我更喜欢“维京”这个名字,自我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伟业——的司令官,伟大如我任颐任伯言大人的角度来看,向不知所谓的虚伪存在祈祷的模样被人发现必然是一幢让人头疼的丑闻。最重要的一点是,尽管相互之间联系得很少,但我那个体重可以和华南虎比的老妈在尚海过的非常愉快,以至于远程电话时只要几分钟就要急不可待地挂断。 说到这里,我觉得我最好解释一下,在上个月我那英雄的虚名已经增长到了荒谬的地步,不管是在东北的阅兵,还是在镇压暴徒的军事行动中,一个带着墨镜的高阶博士总是会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以至于就连我压根没去过的蒙古,从那回来的“志愿者”也声称“在绝望的时刻看到了任博士的身影,因而倍受鼓舞以弱胜强击毙敌人”云云。尽管事后证明那只是某个爱装逼的菜鸟博士客串…… 终于,“任颐”这个名字引起了大博士团上层的注意,得益于和某人的交易,他们决定一个有着我这样卓越才干的人不应该在旅顺那个我为自己精心挑选,希望能够在为左今亮服役期间平安无事远离任何实际战斗的不起眼陆战部队里和某个美艳的护士过温馨的两人世界。 我早已经完成了从一个满脑子为伟大信仰服务的热血青年到有着灵活手段的指挥官的转变,在哈萨克战场上,带队冲锋这样慷慨赴死的举动不再是我的风格。毕竟,留的有用之身刻苦耕耘生活在下一代也是博士团的方略,我只是对此报以200%的热情去身体力行而已。 但让一位英雄在这个帝国的最和平的地区之一消磨青春并不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特别是像我这样创造了一连串名不副实的光荣事迹,被认为是强力英雄们的代表人物。一般来说这个人物应该是打着赤膊披挂弹链、双持冲锋枪的浓毛大汉,或者端着多管加特林一夫当关灭杀数百蠢蛋的疤面勇者,反正不该是个学画画出身(而且没考上广州美术学院,只能去应天讨生活,最后在西线蹲了三年战壕)的前基层军人。 在两周以前,当我升任安全监察长,被授权组建一支“战斗力和忠诚度都让敌人脸红”的超编战术部队。 我觉得我做的超乎想象,足够让任何人脸红。 在几个星期的时间里解决了数百对情人吵架,近千起因嫉妒打架——这当然是由被荷尔蒙支配的雄性为交配权发起的毫无理智的斗殴——之类的事情后,我最终骄傲的宣布:伟大博士们再也不需要用自己的双手来解决生理问题了! 小声的说,当时对我的赞美中还包括“拯救博士团俊美小伙子的菊花”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辞。万能的孔子啊,请告诉我,真的有人忘记肛门最主要的功能是排泄了么? 至于大人物们也会脸红的原因,大约是他们实在无法应付我的部队中一半的成员——那些体态妖娆又不失豪气的女博士。 因为[博士团内部婚姻法案]的执行对象并不包括安全对策,而不客气的说,英俊非凡的我已经连续三星期当选辽东博士团女博士的梦中情人;所以在这个名额有限的年代,要求加入这支新兵团的美少女多不胜数。 这样堪称胡闹的壮举并没有招致多少非议,反而成为我那自己已经记不清的称号后再加了上了显赫的“瓦尔哈拉宫殿之主”。一下子以凡人之身和西番主神奥丁比肩让我压力山大(我不会承认某位护士小姐搓脊梁骨的眼神才是让我感到沉重的根源)。 也许因为每天都有堆成山的调职报告让辽东的总部不堪其扰,看在我曾经在危亡之时贡献出的英勇壮举,这支部队被冠以“精锐试验性战斗团”的名字的兵团被高层的大人们一脚踢到了冰天雪地的库页岛。 当然,他们不会忘了李章桐,虽然出于某些原因,这位小姐和我有点关系,但我和她的某些事情早就被好事的家伙编排成八卦,就连当初我们那算不上和谐的相识过程——自然是经过我天花乱坠的改编后——差点被打上《应天之花》的名字搬上银幕。 曾经有漂亮的记者采访我,妄想通过话术诱使我说出不合时宜的“新闻”,愚笨的帝国特务必然遭到了可耻的失败,那位风姿招展的记者小姐送出了热吻后什么都没得到。事实上,上层和我都对这样的安排感到满意。前者再也不用看到滔天羡慕嫉妒恨在辽东内蔓延,而我也庆幸闹出这么大乱子后没受到惩罚——感谢左今亮老头颁发的“英雄”勋章——起码我没有被派到更北的流鬼半岛上和鲜卑熊玩捉迷藏。 虽然按照我一位面瘫朋友的说法,“维京”这种畸形的超编军团本身就是十数万忠诚的博士团博士中最让人羞耻的一件事;我对此报以一万分的得意,三年来团结和谐奋进的“维京”团不仅为库页岛这个冰冻的破岛带来了欢乐,还和北方边境的官兵发展了不错的友谊;在热烈的办公室恋情和频繁的对外交流中没有一例性病或者意外怀孕之类让人羞愧的麻烦。 说起麻烦,我眼前就有一个。他穿着镶着金边的黑色皮大衣,戴着镶着金边的大盖帽,胸前的勋章几乎和护士小姐塞进柜子的一样多,全身上下都泛着被暴风雪折磨了一个月的怨气,让我这间不值得称道的办公室都沾上了点冰霜。上次这个麻烦出现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失去了一箱青岛啤酒,外加因为醉酒被护士小姐用威力惊人的擀面杖修理了一次;这一次他的出现带给我的预感只有更糟。 麻烦的名字叫杨星哲,我那个严肃、认真外加无可救药面瘫的朋友。潜伏在前厅的兰博士怎么可能拦住一位既是帝国陆军上校参谋又是高阶博士的大人呢? “让我猜猜,你肯定不是来收缴我藏在椅子下的白酒的,对吗?”那一个瞬间,我清楚地看到这位麻烦的化身眨了眨眼睛,眸子可疑的偏到一边。他之后木讷地否认这一点,但如果我妄想顺理成章的独享那瓶现在已经罕见的佳酿,他是不介意用更大的麻烦来讹诈一半的。 好吧,感谢我你那精巧磨炼过的超级直觉,让我避开了无数让参与者心惊胆颤旁观者热血沸腾的活计。我当初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和之后在兴奋剂刺激下鲁莽的冷兵器搏杀在让我进了十天精神病院的同时,也成为鼓励很多大人物认为我是关天培之后最伟大的英雄之一,一旦想出什么足以致命的东西,就可以把这个更危险的任务派给他的那个人。但我从没有让他们如意。 但这一次,那样的好运气要到头了。托这些天东北匪帮的殃,我已经猜到自己面临的会是什么。虽然之前有想过“大人物不会指望冰天雪地里玩雪人的家伙”之类的想法,但属于战士的骄傲让我并不对即将到来的任务反感。 说不定,内心的悸动未尝不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你不会发现这样的日子有点……沉闷乏味么?”杨星哲心满意足地夺过我手中的神圣液体,给自己满上一份——我恨当地特色的大茶碗,更埋怨起用这玩意当装饰品的笨蛋。我和他的联系并不算频繁,毕竟他是陆军的大忙人,而我只是驻留冰天雪地的乡下人;但作为军校的老同学,相互之间总有一份情谊在。 总部的酒精供应被一种味道相似的功能饮料替代,大幅减少酗酒事件的同时也剥夺了嗜好者的小乐趣。杨星哲上次来就用行动阐明了这一政策造成的后果。 所以,看在啤酒的份上,我必然能轻松一点,是吧? “我只能说那比整理人事档案要有趣得多,”他看着我可怜的脸色,却没留啥情面,“而且,值得你全身心的去投入。” 好吧,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正因为知道,我才无比苦恼的用不怎么灵活的筷子抓着酒瓶,还差点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而将脆弱的玻璃瓶摔烂了。 “北极?我可是南方人,你在沙漠里见过企鹅么?” “如果需要,沙漠里会有企鹅的。”杨星哲喝完酒,开始抽烟,“况且,上面要送的是一群健壮的熊。” 我纠正他的错误:“是猫熊。” “是的,熊猫,所以随时会有空调和燃油帮助取暖。”他的态度很明确,这显然是来自更上一层的命令;已经打听到能获得多少军事上的支持,但我还是露出一个自以为“楚楚可怜”的表情,请求他:“我可以拒绝么?” “当然——不可以,这是大学士会议的意志,摸摸你胸前的英雄勋章。”他说,虽然那枚玩蛋的勋章并不在我身上,但这不妨碍我领会那些老光棍的精神。杨星哲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他一样,为信仰扫清前进道路上的障碍是贯穿我们生命始终的命运。 “事实上大学士已经任命容博士为火炬行动的总指挥使。他需要最好的军官和最好的士兵作为先锋部队打头阵,所以我推荐了你,伯言。” 所以当他将盖了章的机密文书交给我时,我已经准备去履行天赋的使命。 “那么任务呢?” “目标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 我不由得惊讶,“维京”团可是三千人的超编兵团,用在单一目标上实在是大炮打蚊子。 “是的,目标叫敌人。” 这个蚊子比老子的蛋而都大啊!! 32.本来就是为了纪念250收藏的 当王恩琪从新闻上知道“左今亮亲切接见东北特使”的消息时,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发展,从冬日渐寒的天候到沙漠骤然焦灼的纠缠,一切不过是有力量的人在地球上画出的丑陋涂鸦。以鲜血为颜料,以亿万之民为笔杆,权力者…… “真是龌龊的政治。” 王恩琪任凭对面那个打着“观察员”旗号的道士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他是容闳……博士——王恩琪知道这个人平时喜欢被称为大人,但他永远不会那么叫——也许这位道士的名号在华北可以止小儿夜啼,但这里可是东北拉夫,曾经诞生了张献忠那样敢于直接向洪承畴叫板的硬汉领导人的地方! 当然,想到这一点时王恩琪完全忘记了张献忠不是东北人而是地道的陕西贫农出身。 王恩琪是被派来和这些道士接洽的博士之一,他对这些南边来的道士团的印象并不算好,因为这些人一个月以来除了四处转悠外几乎没做出任何值得称道的事情。他们就像是来闲逛的公子哥儿,而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殷切的边境对策则是被耍的傻瓜。 没有军事援助,没有政治声援,除了越来越冷的生活外边境对策什么都没收获到。 这种状况理所当然地让王恩琪这样的中下级军官感到不满。特别是当以外兴安岭,东蒙古,鲜卑利亚铁路线等边境的境况越来越糟的消息传来:当大博士团因为寒冬已至而有限供应西部对策边境时,各地本就因糟糕状况深感不满的博士,在不堪忍受的低温下越来越多地自发地开始抗议,要求上级做出必要的举措。 与之相比,更加靠近发达地区的边境对策们,其物质供应好歹还可以忍受。不过随着“边境对策勾结邪恶的恶魔”的“谣言”广为流传,各地支部高涨的情绪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彻底引爆。西部对策铁了心要和对策部队划清界限,边境的战乱无一日间断。虽然边境对策本身反倒因为这个传说变得稳定下来,但是长期的困顿还是没有丝毫改善。 “真是龌龊的政治。” 王恩琪再次说道,同时用拳头砸着桌上的报纸,以此发泄着积累的不满。虽然更多是表现给那位革新派的博士看,起码,要用这种方式从这个守口如瓶的家伙嘴里套出点什么。 容闳犀利的眼神随着眼睛眯起来而被掩饰下去。默念“淡定”,他可不想为了和这个小小的联络官争执而影响到应天那边布置的使命。 “正是政治上的平衡和幕后的黑暗交易,才有你们曾经的繁荣;而导致你们现在这种悲惨下场的,也正是你们曾经的选择所导致的。”容闳难得地用平缓的语气“纠正”这位边境对策军官的偏见,如果是他的学员在场,绝对要对此大吃一惊。但尽管如此,实际上他的口气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友好。自从跟随伟大的理想粉碎一系列敌人的阴谋后,容闳博士的思维方式越加显得僵化。 若是左今亮知道这位基层军官的状态,立刻就能明白这是早期受到严重馈赠影响的后遗症,容闳的信仰太过坚定,以至于在远离馈赠的力量后依然留下深刻的印记。 只可惜王恩琪永远不会知道这一点,血气方刚的青年博士立即尖刻地反驳:“我不认为那有什么错,难道说像西边那些‘同学’一样才好吗?” 王恩琪成长于边境对策强盛的60年代,东北工业的繁荣和大博士团的支持与放任,边境对策的力量一度达到巅峰,两方方两面讨好的它在各个方面让诸多博士团组织瞩目。虽然贫富分化问题严重,但是相比同一时期的博士团组织,边境对策的生活是非常充裕的。 自然,内心依然充满了自豪感的王恩琪稍微带上点对南方“穷亲戚”的鄙视。嫌贫爱富乃人之常情,何况是边境对策这样特立独行的组织,不比烂的话如何显示出自身独立自主发展的优越性呢? “同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几十年前这里的组织就和伟大的理想分道扬镳了。”容闳的态度永远是冰冷的。他努力不把这个杂鱼当做敌人,看在理性的份上,他必须保持克制。 在进入这里前,对王恩琪这样典型的东北人心态有一定了解。如果不是这次行动是为了确保大博士团能获得秘密的话,他也不会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耐心”和这里心怀叵测的人们周旋。 “所以他们在背叛后一文不值,他们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被我们的对手无情地抛弃。”博士维持着平静的面容,指出现实:“夹在势力间当骑墙派就要做好被染指的觉悟,你们现在的不幸无非是之前势力均势被打破所造成的后果。” 这个人,也不是纯粹的对策博士!王恩琪立即意识到容闳的使命并不是“军事观察”或者表态这么简单。这不是个基层博士在敏感时期应该说的话,作为道士的头,容闳明显知道很多。他仔细回想这些日子南方人的作为,这些人除了到处看看外,一次前往冲突前线的要求都没有提过。 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你很聪明,对策博士。”在道士面前,王恩琪的心思太容易被洞悉;容闳给了他一个冰冷的凝视——目光从额头下降到脖子,之后从右往左平直地扫过——如刀切一般难受之道士的视线,给予警告:“所以有点耐心,嗯。我们面对的可是整个世界,而你们,早在几十年前就日益变质了。在这一点上你们真应该学学新明人,想要毫无保留的帮助,那就像他们一样拿出实绩来。” 容闳的话让对策半饷无语,自己明白的事实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充满了强权和欺压的味道。作为弱者的王恩琪却没有办法去驳斥他,这种纠结的感觉令青年博士分外不爽。容闳倒是没有继续追加打击,他看了看手表,明白时间已然不早。 “说说今天的行程吧,对策博士,我们也该干点正事了。” 他说,手指点着地图上东方的滨海地区,指着那个靠近海岸的港口:“我们要去黑天鹅港。” “黑天鹅港?!” ………… 大博士团与东北特使的密谈瞒不住博士团组织的目光,大博士团也无意对他们的行动遮遮掩掩;很快,各地诸侯的情报机构就找到了某需要重点关注的军事基地有神秘物件搬迁的情报。精锐部队被抽调,数量不明的实验性物资被运往某地,地球最大飞行器凤凰飞艇已经做好了准备。 33.面具之下 “3—7—炮!!!” 伴随着驾驶员充满惊愕的喊叫,一道灰白的烟雾被脍炙人口的杀器拖曳着砸进装甲车。 “轰!” 爆炸不仅仅是可怕的弹头,还有路边的汽车炸弹。大量的炸药瞬间就把车队一分为二,残骸截断了军队,制造出难以逾越的天堑。紧接着,周围楼房的窗口开始发出让人愉悦的“哒哒哒”,伴随着更多37炮给予这支队伍惨痛的打击。 革新派装备的豹式并不是旧式的轮式步兵战车那样脆弱,很多时候它们要扮演高速火力截击支援的角色。作虎式坦克后的压制火力,豹式关键部位的防护能力和坦克比也不相上下。当倒霉的边境对策们都被炸上天时,修罗场里爬出来得悍勇之士们全副武装爬下虎式,在密集的火力掩护下展开战斗队形,对袭击者还以颜色。 双方的交火在瞬间就将街道染成硝烟的模糊色泽。容闳并不知道这些向他们发射可笑的小花生米的杂兵是什么人,东北帝国政府管辖区以外混乱的形势早已经到了居民互相用子弹招待的地步。他对己方开火的家伙一视同仁,将其称为“将要成为尸体的渣滓”。 “突击!!” 道士们使用的手枪或者冲锋枪在和帝国兵工厂的杰作对射时处于明显下风,但他们可不会傻傻地在不利地形玩对射打伸缩。利用一身良好的防护,喊叫着“万岁”顶着枪林弹雨冲锋的道士为数不少。子弹虽然不足以穿透他们的大衣,但动能足够令其失去平衡,没有甲壳防护的四肢也无法对抗这种撞击,一时间倒在冲锋路上的道士足有一打。 但这阻止不了狂信徒的决心…… ————————————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非常狼狈的状况的? 王恩琪扪心自问,被爆炸和冲击波震荡得有些糊涂的脑子实在没法在这种时候投入思考的工作中。胸口被滚烫的金属压着,头昏眼花的他完全使不上力气。 被伏击了!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随之而来的是幻象般的画面:惊叫,爆炸,还有地动山摇的震荡。 “……该死的革新派!” 一个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嗓音,听在王恩琪耳里非常地飘渺。他努力从连续不断的爆炸和枪炮声中分辨出这声咒骂的主人,但很可惜,这实在是一项高难度的选择,对策博士很快就放弃了。他转而努力给自己找一支兴奋剂,除非他想面对劫后余生后的黑色结局,就必须要来一发。 很幸运,王恩琪的身体虽然被卡住,但右手不包括在内。由于这次的行程被大博士团军事观察团临时变更为从工业区边境地区进入滨海,“视察滨海地区的武装冲突”,王恩琪可是为了可能的冲突做足了准备——包括向那些准备过剩的革新派疯子要来了点“效果极佳”的好东西。 “我可宁愿自己这些准备用不上……” 他嘀咕着,然后摸着大腿扎下去。这种狂暴式的战场药剂释放速度极快,随着血液循环只要一分钟就能起到明显作用。药效释放的舒适让王恩琪几乎呻吟出来,好在他脑子也随着清凉的感觉恢复了清明,这一切才没有引起敌人的注意。 整个装甲车此时已经完全侧翻,一发从侧面射来的37炮恰到好处地将驾驶舱炸成烂糊,汽车炸弹的威力造成了车体侧装甲的严重破损,王恩琪万分幸运地没有被碎片变成筛子,但他同车的战友就没那么好运了。 “真是倒霉……” 他听见交火声音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偶尔夹杂着恐怖的惨叫,饱含着对生命眷恋和对某种事物无边恐惧的叫喊就连王恩琪这样的军人都不寒而栗。还有引擎轰鸣和小口径火炮的轰鸣——那是步兵战车的嚎叫——这意味着大家从突袭中反映过来,并能做出有效还击。 这种状况比完全没声音好多了,不过第一时间座驾就被炸翻的他还要对自己再说了一遍:“真是倒霉。” 但这不合情理,自己的车之前是在队伍前段,敌人靠近这里的话完全暴露在装甲车的火力下,难道那些人都是刀枪不入的超人么? 王恩琪无法确信,现在出去看看可不是好主意。袭击者很明显把这个几乎报废的步兵战车当做棺材,他没必要冒着风险撑开装甲板去拼命。 “进攻,进攻!” 又是同样的声音,明显这就是敌人的指挥者。 紧跟着的就是一连串惨叫。王恩琪通过密集的枪声就能知道来袭的火力何等凶残,期间还有阵阵“兹啦”的怪啸。 重装步兵!! 对策博士猛的记起革新派可是装备了不少技术装备,为了这次视察他们可是全副武装的。 看来伏击者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在手持磁电武器的重装步兵面前,传统的轻步兵太脆弱了。但是…… 金属导电! “喂喂,我可还在这个铁疙瘩里面啊……” 王恩琪用最基本的物理常识都能联想到躲在这里的自己万一被手滑的重装步兵误伤会是什么结果——大博士团的叛徒们已经用自己的结局说明了一切。 而从双方不多的交流来看,作为小型反步兵核心的重装步兵绝对不会有“小心翼翼”的传统,他们绝对会把每一个射程内会动的生物变成烧烤,至于打扫战场救助伤员绝对不在他们的思维内。 生命受到威胁的王恩琪几下登开压着身子的装甲板——兴奋剂显然极大提升了他的力量,虽然事后肌肉酸痛的毛病少不了。拔出手枪,猛的拉开尚未变形的后部舱门,一个鱼跃就冲了出去。 刺眼的雷光从远处闪过,超高压电流将一串袭击者打成喷香的烤肉。飞舞在空中的王恩琪只觉得身子都要麻痹了,这还是隔着好远。 接着又是连续几道雷光,有的出现在沿街的楼房中,有的则把将被击毁车辆当做防御的袭击者变成尸体。被重装步兵打中的载具,内部的燃油在高压电下瞬间引爆。硝烟中接连暴起的火花和连续的冲击波让王恩琪几乎没法爬起来。 或者说,他根本无法动弹。 “是你!” 对策博士陷入了巨大的惊愕中,冲击性的事实让他忘记了自己身处战场。喷涌的火舌和闪耀的雷霆不过是一幕悲凉的背景,惨叫和凄厉的“万岁”和出的乐曲,也无法打动此时此刻的王恩琪。 “为什么……会这样?!” 对策博士半跪着站起来,他的动作缓慢而僵硬,巨大复杂的情感几乎溢出那颗强健的心脏。王恩琪抬起手中的枪,指着几步外的那个朝夕相处的人。 这是一场精彩的伏击。敌人完全掌握了队伍的行动路线,精巧的火力布置和藏兵于民的突然性在最开始的交火中就击溃了对策博士们的抵抗,成功截断和革新派的联系。而…… 王恩琪看了眼站在那个人身边,穿着对策博士服的几个家伙。 他们曾经是同僚、是战友。是在同一面旗帜下相亲相爱的伙伴…… 每一个都是值得尊敬的好汉,现在却相互视若仇寇。 “泄露行动路线、指挥这场卑鄙的行动,甚至不惜对最亲密的战友开枪……” 王恩琪嘴唇哆嗦着喊出来,现场的环境提供了太多线索,他已经理清了事情的脉络。自己的车辆第一时间就被炸翻,更多的装甲车却没有遭到袭击。之前听到的炮响并不是射向敌人,而是对革新派的攻击。 王恩琪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向这位挚友求证,以狂怒的名义:“……为什么,海守何!” 老朋友轻松的耸了耸肩,王恩琪的怒火对他来说毫无压力。 “我的信仰,在极北的战士里。” 保守派…… 信仰的力量。 王恩琪感到内心在滴血,他不放弃地追问:“大家呢!!” “如你所见,这里有南方人、直隶人、蒙古人,你是唯一一个活着的土生土长的对策博士。” “…………” 又是一次爆炸,革新派在闪电和豹式的防空炮掩护下摧毁了拦路地抵抗,高速行驶的装甲车撞开了燃烧的路障,容闳道士寒霜似的面孔从烟熏火燎中浮现。 “放下武器,叛徒,你们的失败是注定的!”随着毫无诚意的劝降通告,十几个钢铁怪物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浓烟,闪耀的电火花几下就把还能动的步兵战车变成火球和钢水。 这是地狱…… “小看你们了,恶魔。”海守何一点都没有行动失败后的沮丧,他保持着异常地平静,和他的的同谋者们一样。这个信者高昂着头颅,一点也不曾向黑色的旗帜屈服,用生命最后的时光质问那个让世界颤抖的古老组织:“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不是我们这些失败者,而是这个地方的所有人!” 容闳沉默着,他没有回答。他始终没有回答。 代表应天意志地他仅仅是举起了手,并且挥下。 34.雪夜女孩 天气冷得可怕! 正在下雪,黑暗的夜幕开始垂下来了。 这又是一场梦么?任颐这样想着… 这是这年最后的一夜——新年的前夕。在这样的寒冷和黑暗中,有一个光着脚,穿着带着污渍的旧衣裳的小女孩正在街上走着。是的,她离开家的时候还穿着一双棉鞋,但那又有什么用呢?那是一双已经有些年头的鞋子——那么大,最近她妈妈一直在穿着,直到城里的坏小子们驾着车将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身影撞上了天空。警察来了,又走了,小女孩还记得那些叔叔的粗蛮。 拥挤的屋子现在是那么空旷,也是那么寒冷。酗酒的父亲和以前的日子一样不知道在城市的哪个角落,让妈妈独自在家为一两个土豆和人争吵…… 妈妈已经不在了。 她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娇小的身影必须为了生存穿过城市,到外婆家去。 “你不该往那边走!小女孩儿…”呼唤,仿佛不存在,只有风声在寂寥中谱写着乐章 至少,那里会有吃的。 当她匆忙地越过没有了红绿灯的街道时,一群抢着东西的人闯过来,拉扯着小姑娘的书包,弄得小姑娘把鞋跑落了。 他试图保护她,他确信这些营养不良的家伙不是他的对手……穿过,却只是幻影… 有一只她怎样也寻不到,另一只又被一个男孩子捡起来,拿着逃走了。男孩子还说,等他将来有孩子的时候,可以把它当做一个摇篮来使用。 现在小姑娘只好赤着一双小脚走。小脚已经冻得发红发青了。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都在之前被抢光了,只剩下许多火柴包在一个旧围裙里——那都是以前妈妈从市场上买来的货物——她手中还拿着一扎。 她还记得之前妈妈点起火柴握着她小手时的温暖。 天实在太冷了,而道路实在太长。 可怜的小姑娘,她又饿又冻得向前走,简直是一幅愁苦的画面。 倘若这是一幅画,画者真是铁石心肠。 雪花落到她金黄的长头发上——它卷曲地散落在她的肩上,缺少梳理的搭配看上去非常美丽。不过她并没有想到自己漂亮所有的窗子都射出光来,街上飘着一股烧焦的气味,暴乱的大人举着器具聚在一起,又吼又叫,喧闹地就好像在过节。 的确,这是节日。 她在想这件事情。 那儿有两座房子,其中一座房子比另一座更向街心伸出一点,她便在这个墙角里坐下来,缩作一团。眼看着大人们粗暴地砸破商店的玻璃,她吓得把一双小脚也缩进来。 不过,冰凉的地面让她感到更冷。她从没独自走过这么远的路,附近的街道都有些陌生,就像是童话里吃人的大口;但她不敢回家里去,因为那里比外边更冻人,不仅仅是身体,小姑娘在那个破败的家里只有无声的哭泣。 她的一双小手几乎冻僵了。 唉!哪怕一根小火柴对她也是有好处的。只要她敢抽出一根来擦着了,就可以暖暖手。最后她抽出一根来了。哧!它燃起来了,冒出火光来了!当她把手覆在上面的时候,它便变成了一朵温暖、光明的火焰,像是一根小小的蜡烛。这是一道美丽的小光!小姑娘觉得真像坐在暖管旁边一样:妈妈捧着画本在灯光下读着,暖烘烘的被子裹在身上,那么舒适,那么美好! 唉,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当小姑娘刚刚伸出一双脚,打算暖一暖脚的时候,火焰就忽然熄灭了!妈妈也不见了。 她坐在那儿,手中只有烧过了的火柴。她又擦了一根。它燃起来了,发出光来了。墙上有亮光照着的那块地方,现在变得透明,像一片薄纱;她可以看到房间里的东西: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上面有白瓷的碗盘,摆着摸了果酱的列吧和热腾腾的土豆炖菜。更美妙的事情是丰满的女主人端着热腾腾的牛奶,微笑着看着她,一直向这个冻僵的小姑娘面前走来。 这时火柴就熄灭了;她面前只有一堵又厚又冷的墙。她点了另一根火柴。现在她是坐在美丽的圣诞树下面。 上次圣诞节时,她透过玻璃门,看到一个突然间富有的贵人家里摆放了一棵华丽的圣诞树;可是现在这一株比那株还要大,还要美。它的绿枝上挂满了几千个五颜六色的彩灯,闪亮地就像最美丽的油画里那样。一闪一闪的灯光在向她眨眼。 这个小姑娘把两只手伸过去,于是火柴就熄灭了。圣诞节的灯光越升越高,她看到它们现在变成了明亮的星星。这些星星有一颗落下来了,在天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光线。 “现在又有一个什么人死去了,”小姑娘说,因为她的妈妈曾经说过:天上落下一颗星,地上就有一个灵魂升到了上帝那儿去。妈妈说这是外婆告诉她的,她又告诉小姑娘。小姑娘只在照片上见过外婆,妈妈说她见过,但是小姑娘只记得模模糊糊的道路。那里有很多十字架,还有灰色的小房子。 小姑娘只在照片上见过外婆,妈妈说她见过,但是小姑娘只记得模模糊糊的道路。那里有很多十字架,还有灰色的小房子。她在墙上又擦了一根火柴。它把四周都照亮了;在这光亮中老外婆出现了。她显得那么光明,那么温柔,那么和蔼。 “外婆!”小姑娘叫起来。 “啊!请把我带走吧!我知道,这火柴一灭掉,你就会不见了,你就会像念书的妈妈、美丽的夫人和牛奶、还有那棵幸福的圣诞树一样地不见了!”于是她急忙把整束火柴中剩下的火柴都擦亮了,因为她非常想把外婆留住。 这些火柴发出强烈的光芒,照得比大白天还要明朗。外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显得美丽和高大。她把小姑娘抱起来,搂到怀里。她们两人在光明和快乐中飞走了,越飞越高,飞到既没有寒冷,也没有饥饿,也没有忧愁的那块地方——她们是跟上帝在一起。 不过在一个寒冷的早晨,这个小姑娘却坐在一个墙角里;她的双颊通红,嘴唇发出微笑,她已经死了。 一个怎么看都是不像是父亲的男人抱着冻僵的女孩儿,怎么也挤不出眼泪,只有端着那具羽毛般轻盈的尸体,慢慢地走向黑幕中。 “她想把自己暖和一下。”任颐轻轻地说,随后他摇摇头。 依旧徘徊在任颐身边的阴影渐渐聚集到一起,在这个悲伤而寒碜的黎明,在初升的太阳中显出峥嵘…… 他转身…仍然是温暖的营地…似乎一切都只是个梦? 35.权力的牢笼 老林子里的一间隐秘的别墅内,东北保守派武装组织的十名人员围坐在会议室内,个个神情肃穆。前东北博士团秘书处的任职的熊希龄严厉地扫视一圈,开口说:“我们之中,隐藏着一个革新派特务!” 议论纷纷…… 近一个月来,赵尔巽每天不得不面对与日俱增的质问,这个受过贵族学校教育的官僚儿子对糟糕的局势焦头烂额。 “混账的革新派,可恶的左今亮。” 他有一个重要的会面,负责维护秩序的安全对策和少壮派领袖张啬庵要求和他进行一次会面,商讨最近更加严重的危机。赵尔巽讨厌等待,特别是当屋子里只有土制暖炉可以依靠的时候。 但这次会面事关重大,赵尔巽知道今年以来少壮派那群“理想派的余孽”一直和可恶的革新派有联系。 为此,赵尔巽私底下一直管张啬庵叫做“奸细”。 仅此而已,支持保守派的学士先生并不愚蠢,在他们所支持的反叛势力被连根拔起后,赵尔巽就一直担心革新派的力量利用收集到关于他们参与其中的证据对其施加影响。少壮派的做法显然有利于缓和与大博士团的关系,也有利于计划的实施。 “恶魔……”没人打扰的时候,赵尔巽就喜欢捧着暖好的酒抱怨。可惜现在只是妄想了........ 自从供应断绝后——很明显,大博士团压根就没准备撤销这里的封锁——稍能了解点情况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一次变相的制裁。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对自己说,桌上的文件差不多有一半是关于麾下各个作战力量发生的骚乱,有心人参与其中的游行示威正如火如荼。彻底的失败让所有人都耗尽了耐心,而柴火,已经被点燃了! 赵尔巽知道,他和他的盟友的一举一动都在应天那位恐怖的统治者眼皮底下。他的走狗早就来到了这里,在这个时候进行煽动,一定是革新派的伎俩。他已经不记得这些招数正是自己人过去常用的手段。 东北军在不久之前成为历史的尘埃,它庞大的遗产还在分割之中。但是随着大博士团从战火中再次崛起,即使是基因中都包含着顽固信仰的学士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启用一些早就该在剧变浪潮中埋葬的肮脏家伙。 现在看来,那些人并没有很好的履行自己的使命,某些人曾保证的“我们无处不在”现在更像一句笑话。革新派的触角非但没有被斩断,而且还在江北的土地上加速抽.插,混乱区几成欲火焚身之势。 “张季直,张季直!”学士已经厌倦了漫长的等待,明显已经接近时间点,张啬安却没有准时到达。 他招呼着秘书:“那位先生怎么还没有到?” “我来了,赵次山。”一抹浓密的黑色在办公室门口出现,张啬庵健壮的身影如约而至。同时进来的,还有一群不在名单上的访问者。少壮派领袖面色沉静,但依然掩藏不住那股得意的神色,31岁的他在政治上毫无疑问是一个年轻人;对年轻一代的博士们来说,出生古老时代的赵尔巽理所当然成为了过去的象征。 不仅仅如此,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他身上的那些特质:富有聪明才智,能言善辩、懂得经济、衣着时髦……等等,这都代表着未来和变革。 “是的,我们需要变革。” 张啬庵居高临下对坐着的赵尔巽说:“事实证明你的道路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在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完蛋,被挨冻的愤怒部下枪毙——就像和珅那样!” 赵尔巽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张啬庵身上。他先是很诧异的扫过一圈人:有高阶武装博士,官僚,还有他的秘书,就连他任命的危机对策都包括在内。意识到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政变,从斗争中走上巅峰的学士一时间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的手腕因为气愤而颤抖,吐词也不是那么清晰:“这是什么意思,张季直?!” 一切太明了了,没人回答他。当赵尔巽理清了条理,知道自己对局面无可挽回,反而放松下来。 一种前所未闻的失敬,”他说,依然用上位者的态度面对所有人,“太可耻了。” 被簇拥的张啬庵眼看着这个被现实困扰的老人从激怒到默然,摆摆手让后面的军人不要施行“强制措施”。 他庄重的宣告:“一切都结束了,赵尔巽。” “在继续我们的谈话之前,我要问你们,是谁派你们来的?”学士没有离开他的座位,反而重新端起了酒杯,神态自若。他自顾自的说下去:“是应天?” 顿了一顿,肯定地说:“应天。” 很多人无法和这个老人锐利的目光直视。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立即把手中的酒泼向张啬庵,和一个战斗在第一线的斗士一样指控卑劣的官员:“你这是在葬送我们的组织。” 政变头目只是用手巾抹着脸,自始自终他都没有动摇或者羞愧的情绪。和即将获得的权利相比,那一点情绪微不足道。何况他并不是没有理论依据,这次行动在不少人看来是必不可少的。 “我是在拯救我们每一个人,而不是坐视你将一切献给你疯狂的呓语。事实已经很清楚了,那些人欺骗了我们,欺骗了所有的人,你现在正在自欺欺人地妄图用对抗大博士团的举动获得更多虚假的,仅仅存在于口头上未来。你这是把我们所有人绑在炸药包上!”张啬庵正词严地驳斥赵尔巽的说法,他这时候比眼前这个老人更像一个捍卫信仰的勇士:“没有援助,没有粮食,没有衣服,没有能源,我们已经一无所有;孩子在挨饿受冻,战士们无所事事,更年轻的人正在犯罪!少数人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苟且偷生的此刻,有人借此机会疯狂的吞噬普通人的一切,而我们的战士们对此无动于衷。” “为了我们的信仰,你这个奸细!”“在这么指控我前,你真应该看看保守派和革新派的密谋。”张啬庵甩出一份文件,包含着一卷唱片;在之前的密谋中,每一个参与者都被上面的内容震惊了。“江北被完全的、彻地的抛弃了!不会有一两面粉或者大米进入江北,这里将成为混沌的缓冲带,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差别,甚至更糟!我们除了大博士团最深刻的憎恨外什么都不曾得到。” 他指责赵尔巽的作为,把那些白纸黑字的东西贴到学士眼前,“你一边倒的倾向那些靠不住的‘盟友’已经让我们很被动,革新派的装甲集群就在江边上!” “那是入侵!” “是的,那又怎么样,你之前搞得那些事情还不够吗?大博士团理由,有实力,而我们已经被出卖了。” 赵尔巽认为,近年来他不止一次成功地阻止或防止了事情发生危险的逆转;并且最后都取得了成功,他相信,今天他仍能改变局势。这次政变必将被博士们推翻,最后将证明他是正确的。 他告诉来访者:“你们和派你们来的人是不负责任的。你们会毁掉自己,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去你们的吧!但是你们也将毁掉这个组织,毁掉我们已经做的一切。告诉指使你们的叛徒去吧!” “我们即将实现博士团千年来的理想。我们已同各地一起,准备就我们的未来做出重大的决定,以便尽快稳定形势,加速向真正的光明过渡,给博士们以更多的机会在各方面进行发展。我们马上就要达成了!当然,我们还没有实现,这需要时间。但是实现它是唯一出路。它已经有了眉目,我们已经开始向前迈进。只有一心要自杀的人才会现在干这种事,张季直,你会埋葬一切!” 张啬庵看到的只有败犬的哀鸣,他嘲讽地说:“但是你一件都得不到。” 这是谈话的终结,赵尔巽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学士办公室,被安全对策的特工软禁起来。时隔三年,理性派的人再次回到权力的中央。 张啬庵顺利地把赵尔巽关进了权力的牢笼,现在他需要一个保证。 “现在我该怎么做,道士先生?”他探究地询问立于一边的熊希龄:“还是说,安全对策的精英。” “不,”熊希龄否认了他的身份,亮出一个银万字的标志,“我来自北伐军总部。大学士需要您在新年晚会上表明态度,备用的物资已经待续,运输物资的列车很快就会到达,你们会有一个令人回味的新年。” 36.对话 萧瑟的寒风中,一簇火焰在林立的十字架中燃烧。作燃料的报纸上,残存的文字大多随着灰白的色彩蔓延而卷入烟火,已经难以读取内容。但墨黑的大标题还是清晰可见:这是背叛!!!…….纷乱的雪花缓缓飘落,熄灭了燃烧的火堆,白色的肃穆很快就将墓园染上平静的色调。昏暗中,只有一点火星一闪一闪,随时都可能消失。 农历新年后的第一天,江北的保守派残存势力发生了和千年来如出一辙的军事政变。少壮派领袖张啬庵策动了安全对策部队和一部分基层博士,赵尔巽学士不得不“被患病调养”;学士会议也随之解散,江北的混乱区开始军管,已经匪徒化的博士们愤怒地上街游行抗议“邪恶的叛变”,被全副武装的安全对策部队以装甲车,水炮和警棍强行镇压。 在一片嘘声中,应天宣布“尊重黑龙江北博士自己的选择”。西部集群紧随其后贴近国境线,声明“不会坐视任何人颠覆江北的组织”。革新派在采取“不干涉”政策的同时启用了“经过临时维护的铁轨”,将物资输往江北境内——仅限于江北。 从头到尾都散发着浓浓的阴谋气息,王恩琪在感叹大博士团实力依旧强大的同时,满怀怅然地对着面前那一具无名地十字架,询问:“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吾友?” 背叛、串联、袭击。好友的计划几乎无懈可击,仅仅是最后小看了革新派的战斗力。当炽烈的雷霆将一切化为焦炭,他的音容笑貌在万字旗下蒸发,王恩琪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没有理由阻止容闳的处决令,甚至不得不在之后的搜查工作中但当边境对策急先锋,缉捕当地“可能的叛乱者”。 在亲手枪毙一个顽固的年轻人的刹那,对策博士已经知道,他的组织再也无法回到那个祥和平静的时光了。等待所有人的,唯有铁、血还有炸药。 踩着泥泞枯叶的脚步声慢慢走近,期间少不了金属零碎的碰撞。来人在王恩琪背后伫立了许久,风中只有两人轮流吞云吐雾的呼吸声。 也许只要到太阳落山,这里就会多出两个逼真的雪人。 “你很困惑?” 容闳抽完一支烟,将烟屁股踩灭。他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等待这个看上去很有前途的对策博士从自我思维的牢笼中走出来,容闳道士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施以“容式风格”的教诲。 “为了顽固的过去,为了虚伪的承诺和遥不可及的繁荣,人与人的不同在挑唆中被放大,最后酿成悲剧。”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本红色封皮的小册子,封面上赫然是伟大的夫子仲尼的烫金头像。容闳将这本奇妙的书籍递给僵硬的王恩琪,鼓励他:“这是夫子的教诲,相信看了这个你就会明白自己的使命。” 你将不会迷茫。 道士的眼神中包含着奇妙的信息。 王恩琪没想到居然居然会收到这样的礼物。他被金闪闪的文字晃花了眼,这种让人倍感“亲切”的小册子让对策博士联想到某些古老的东西。 “《论语新注》?!” 王恩琪念着书名,实在拿不准是把这玩意烧掉呢,还是烧掉呢,或者烧掉呢…… “你想把这当燃料?” 容闳的目光几乎洞悉了王恩琪的思维,态度变得危险而富有攻击性。 几乎是下一刻就要拔出刀来! “当然——”王恩琪拉长了音,心道好险:“不会。” “很好,有空多看看吧,空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 王恩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从一连串的蛛丝马迹中,王恩琪已经足够找到让他纠结的答案:革新派正在通过蒙古和海洋两个方向迂回,应天的胃口大的出奇,他们意图一举消灭和大博士团玩捉迷藏的保守派们。 但这之中并不包括边境对策。 一直让王恩琪不解的一点就在于,容闳他们明明表现地就像来边境对策观光的游客,为什么一定要临时改道危险的滨海最终目的地又是13号海岸那样的地方。如果说他们的使命仅仅是表明应天的态度,并不需要以身犯险。 “革新派想从这个纷争的土地上得到什么?”他问出了这个问题,和那位为了分裂组织而战的友人一样的问题。 容闳沉默。这位道士又点上一支烟,进口烟草极其浓烈的味道配合着那身风格强烈的服装,风雪中的容闳彷佛身处另一个次元,王恩琪永远捉摸不到。 当他将这支烟抽完,见到王恩琪还是一动不动,坚定地要求一个答案。 “那是应天和你们的议会该关心的事情。”道士开口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僵硬地质感,就像一台生锈的机器一样,“你应该想怎么处理掉身上的麻烦,在任何一个组织一群军事骨干的反叛都是非常重大的事件。” 容闳岔开话题的尝试遭到了失败,对策博士不依不挠地要从革新派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或者是不想要的。 “你们想得到什么。” 容闳开始欣赏这个但当接待工作的对策博士了。他觉得王恩琪就是理想中有目标,有能力并且乐于付诸于行动的模范博士。这样的苗子大多数脑子里都是不切实际的妄想,最终会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但只要他的道路上出现一个指引的闪光,必然能爆发出强大的能量,只有拥有严格纪律和如火热情的他们才能创造出真正的奇迹。 他应该告诉这个人真相。 “大博士团边境对策。”容闳说,“一个实力大为削弱,但充分团结,并服从大博士团纲领和整个博士团集体意志的边境对策。” “这并不是让你们做可悲的炮灰,而是边境对策现在的状况所决定的,能维持秩序已经是最好的情况。而为了这个目标你们要付出的代价则是……” “……无尽的鲜血,就像帝国内战一样,要熄灭已经点燃的炸药包只有用几十万、上百万、数千万的生命。”王恩琪接过容闳的话,低沉地说着;他处在腥风血雨之中,而能拯救他的神却在高不可及的天空。 连天空都是血红的。 王恩琪咬着牙,盯着在黑白色中的铁石心肠的男人:“我们,不是为了杀死自己的同僚而捍卫组织的。” 道士的声音像是在天边回荡一样,恶魔挑唆着王恩琪坚贞的灵魂:“那已经不是你们的同僚了,挡在你们面前的,只有敌人,和将要成为敌人的人。我们在内战中付出了数以十万计的伤亡,才将崩溃的信仰再次整合。而在那之前,大博士团已经统治了那些心灵数百年;边境对策,只是因为共同的理想所扭合起来的组织,信仰底蕴并不足以维持组织统一的理念。” “你们需要杀死无数叛徒,走狗,暴乱者还有所有反对者,从鲜血中诞生的和平才会让这里长治久安,取代信仰分歧的将是对死亡永恒的恐惧。”容闳铁锈似的嗓音在陈述一个危险、恐怖的选择,他现在就是一个圣洁的魔鬼,在劝导王恩琪走进鲜血密布的天堂,“从一开始,这里的结局就注定了。” 风雪越来越大,两人的身上都积了一层白纱。 半饷,王恩琪低下脖子,有些悲怆地说:“这就是……凡人的悲哀吗?” 容闳那木然的思维觉得这时候他应该流几滴眼泪才应景。 “是的,”这个无情的男人长驱直入,和他战场上的表现一样,将敌人的重重防护全部切开来,露出内脏,“要么在保守派主导下彻底分裂,要么在我们的协助下重新统一,你们没有第三条道路。” “用错误的方法得到的结果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你们没有找到任何可谓之正确的方法,组织分崩离析近在眼前,现在要做的是为了一个较好的结果而努力。” “即使不择手段?” “必须不择手段。” 容闳打碎王恩琪的幻想,把一切不切实际的外壳都统统剥离:“你是为了什么而参加的,保护凡人,保护这片土地的所有人,捍卫它所崇尚的真理?” 在嘴炮交战中败给专精于此的道士,王恩琪显得有些颓废,自暴自弃的说:“是的,我是为此而参加的。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在自相残杀中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也许我本来就是个罪人,应该遭受到这种惩罚。” “可笑的原罪论,应该被批驳。你所要做的是从内部改变这个组织,不论是孤立主义还是之前的人所确立自治政策都是错误的。我观察了很多对策部队博士,事实是他们中的大部分要么老迈不堪,要么野心勃勃,他们无法认识到这个世界正在转变,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所以我们转为关注年轻的博士,王恩琪,你正是我们所期待的人。” 让我……去改变这个国家?真是狂妄的疯子,居然想要一个小小的对策博士去颠覆自己的组织!即使那是以拯救的名义,将无数人推入绞肉机里,这种方法真的可以被称为“正义”? 王恩琪不知道,他无法从这个逻辑死循环中得到答案;革新派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了答案:干掉一切反对者,剩下的只有“正义”。 他们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所以这个世界正在面对左今亮,一个铁血而残暴的领袖。博士团的主体已经做出了表率,他们正要在曾经的兄弟那里重演这一幕。 “按西人的说法,如果说孔夫子是上帝,子路是耶稣,荀子是圣保罗,王守仁是第一个新教徒。”王恩琪提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么,你们的大学士左今亮是什么?” 容闳露出一个僵硬到恐怖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回答:“弥赛亚。” 37.夕阳 诺瓦考察队的复杂到显得凌乱的营地边上,考察队监察长石达开就是这里的国王。他端着望远镜,神色复杂地眺望曾经繁华一时的千年古城阿瓦隆的废墟。 虽然他更喜欢称之为扶余城。 这座城市在被毁灭之后凝聚了太多人的情感,从子路创立博士团后以礼的继承者自居开始,博士团与北方的匈奴人就开始了断断续续五百余年的纠葛。直到现在,大博士团的信徒依然窥视这个巨大的、掌控着旧时代的古城。石达开博士也不例外。 在虚幻的梦境中,他不止一次统御着强大的博士团,将可笑的旧时光葬送在漫天的炸弹中。 这个梦想直到数十年前迎来实现的曙光,却终究只是虚幻。 “真是绚丽的城市。”监察长嘀咕着,每多看一眼宏伟的废墟他都觉得这是一种折磨。 被雪地车拖拽的古物,跟随在博士后数百米的位置整个队伍包括刚刚挖出来的庞大石碑——这块石碑因为科学狂信徒存在而免于被砸成几块运走的命运;而且因为跟随而来的学者对这一系列古文碑的偏爱,它被以最快速度拖走。 总共二十多辆改装雪地车,和两倍数量的骡马,以“考察鲜卑利亚生态”这个让人感觉十分科学的名义进入了北鲜卑利亚。 对于考察队的出现,土著人的反对声从来没有消停过。根据协议,考察队是不能靠近他们的圣地,只不过考察队的博士们用武力告诉了他们,什么,叫圣地。夹在考察队博士和自己的良心之间的科学家们经过了一连串内心斗争,特别是在发现古城之后,土著们阻止的意图昭然;作为良心得以通行的交换,考察队的博士们不能给科学家们造成麻烦。 石碑两边挤满了观看这些古物的科学狂人,这是近年来科学界最大的发现,尤其是其中包括了神秘的人造物。用钢铁制造的科幻美学对科学的奴仆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连带着这一平方公里的均温都在这时涨了几个百分点。 如果不是近视到过分的地步,又或者粗心大意地话,就能发现在古物之间广阔的间隔中泛着不寻常的景色,巨大的帐篷笼罩了这里。头脑风暴掀起的浪花也比想象的更高更密,冲刷沿岸的灵魂,让看热闹的博士们发出阵阵惊呼。当然,更多的是科学疯子们的诅咒。 对此,完全听不到的先生女士们表示毫无压力。 “这里,迟早是我们的。” 他对身边的人这样说。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有些瘦弱的年轻女人。有着即使以白人的角度来说也显得病态的肤色,典型长期缺乏阳光照射。这个人只是在便衣外披了一层白大褂,整体形象颓废的可以,只有那一副厚厚的眼镜凸显出知识分子的气质。 她正专注于手上的工作,笨重的终端上每时都闪过一段段数据。这位科学家是如此认真,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监察长的话语。色彩单调的显示屏上,只有一个不比凤凰飞艇逊色的怪物。 “伊藤博雯女士?”石达开有些敬佩这位专注工作的学者,她所研究的“生物学”对监察长而言简直是志怪小说,据说冰面下沉睡着的那个庞然大物就属于这方面的技术,在极地的严酷之中沉睡了千年。 一声“女士”的尊称,终于把科学家的灵魂从数据的海洋中拉回自己的躯体。在原定的科研计划中得到重用的伊藤博雯接触到诺瓦计划中的古老怪物以来一直废寝忘食地工作着,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木讷起来。不过唯独在谈论自己的研究时,她拥有着科学家的狂热:“采集到的先行者细胞仍呈现活性,将军阁下,我们的计划是完美的。” 所以就请痛快地打报告让上面为这个项目追加资金吧! “那当然,博士团的诺瓦计划集结了几十年来最优秀人才的智慧,每一项成果都应该是无懈可击的。我想要知道的是……” 石达开从侧面的反光镜看向后头大片大片的遗骸,对这些遗骸的效果并不怎么放心:“这么大的冰面爆破真的没关系么?” “绝对没问题,先行者的古城不会受到威胁,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下面那个大家伙绝对没办法应对我们的行动。” 满口的高科技,伊藤博雯当然认为她的研究是完美的作品——虽然只是原型的试验生产型号,但她的团队在用于杂交水稻的一号种基础上做出了相当大的改进,可靠性和产量得到了大幅提升。在辉煌的成果面前,即使在动物方面,她也是毫无疑问的砖家。 只不过高科技往往会被一些旧时代的土办法破解,博士的研究助手兼生活助理就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她的自吹自擂:“事实上祂已经苏醒了,只是无法确定。女士,我有必要提醒您,这么大的家伙在没有充足的人力物力的我们面前宛若神明。” “是这样吗,女士?” 伊藤博雯当即缩了。“……也许,不过这只是个小问题……” 她眼神飘忽地看着技术终端,承认这个计划的弱点。当然,这个毛病在有掌握先进技术的我们面前并不是问题,在现在的场合,石达开就只能向上帝祈祷这些博士在支援到来前足够老实了。 助手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小问题?好吧,我只是期望我们能正常地活着回家。” ————————分割线——————— 被白色覆盖的鲜卑利亚平原上,维京团正在夜色的掩护下缓慢地前进。成批的装甲雪地车上进入了非凡之境。这种规模的军事调动当然瞒不过神经紧张的保守派们。 一个侦察兵就盯着前进的异象,询问:“我们要阻止革新派么?” “你可以抱着炸药包尝试一下,就像华北的伙计们干的那样。”他的搭档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这时候正嚼着糖果,调侃这个菜鸟,“我相信你的肉酱会很新鲜。” “难道什么都不做?我加入是为了保卫我们的信仰,可是……” 老兵锤了下菜鸟的额头:“得了吧,家人都在饿肚子,还为了信仰?以前好歹日子能过下去,现在真不是个活人的社会。你说说穷的老鼠都瘦成干了,革新派的同僚们能抢你啥?这个组织又有什么东西需要你保卫?” “我要保卫我们的土地……”菜鸟有些动摇地说,他完全不是老兵油子地对手。 “嘿嘿,你先说说你哪来的土地?就那些造了几十年的老房子,还是高层家的私产,还是说城里那些狗腿子的地盘。还土地?!那些高层推行的东西夺走了一切,等你有了土地再去保卫吧!” 这个博士的反驳越来越弱小,但还在坚持抵抗,坚守着信仰的旗帜:“南方的博士们想吞并我们……” 虽不中,亦不远。 “几十年前他们就这么干过,好歹这些日子还能过。你不是想要看看南方的漂亮妹子吗,还有他们的先进科技。吞并了还维护了统一。”老兵教训着,他甚至连对方不怎么契合政治正确的黑历史都挖出来当炮弹。 “被南方人吞并了都南方人说了算,北方人都成下等人了。” 老兵再次施加打击:“我们老家都是南方的,也不吃亏,我们不是一个人!南方博士团上层多得是其他地方的人,李白还是碎叶人。” “南方打过来,会颠覆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我要保卫自由!” “可悲的年轻人,狗屁的自由,还不如金币实在。”老兵对此嗤之以鼻:“你究竟想保卫谁?吃人的强盗组成的学会?一个劲儿出卖大家财产的高层?对大佬们的犯罪行为不闻不问的监察院?安全对策?还是那个一边喊着要战斗到底一边当出头鸟傻帽大学士?你如果想保卫这帮混蛋,看老子今天枪毙了你!”他作势就要拔枪射击,作为被革新派的的小金鱼儿收买的广大官兵之一,他的表现还是很敬业的。 菜鸟恍然大悟,突然从草丛里爬起来:“我想通了,我这就去给革新派的同僚带路,也许以后会混个好日子。” “傻瓜,还是这么白痴,轮到你带路?咱们的领导早在总部排着长队带好路了。这些从我们眼前过去的家伙可是‘应临时会议要求举行联合演习’的混蛋。” 致命一击! 在菜鸟悲剧性地趴回去地同时,散步在虎式红外线仪器捕捉到了不和谐的画面。 作为伴随前进的前线控制终端,改造过的虎式坦克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区域。炮手的观瞄设备对准了画面中的区域,向车长报告:“长官,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要干掉吗?” 难得的开火机会,车长当然不会放弃。 “打得准点。” 他下令。 “遵命!” “轰!!!” 炮手看着画面上的一片燃烧地残渣,兴奋地报告:“报告长官,爆燃弹一发命中,绝对干净!” 边境对策,乌苏里江东,北海之滨。 13号海岸,这个不起眼的海岸线的海滨区域在新年后迎来了一群不寻常的客人。海参崴的这座小村的居民,对出现在这里、穿着华丽黑衣的“军人”感到害怕。每次他们出现时,边境对策的博士团就像是为虎作伥的伥鬼伴随左右。 他们的行踪从南一直到北,不厌其烦的踩踏海参崴的每一寸沙滩。 “容闳博士,我们在等待什么?” 这不是王恩琪第一次讯问这位凶残的博士。随着革新派策划的“寒冬革命”在保守派势力取得了巨大成功,意识到自己被革新派耍了的武装分子也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强硬,在边境对策的分裂的行动步步紧逼。失控的地区战火连天,虽然高层仍然坚持称“这只是一小捻暴力分子”,但局势随着时间以可见的速度倒向最糟糕的结果。 大博士团可以等,容闳可以等,他王恩琪等不起,这片土地更等不起! 按照往常的套路,容闳应该是淡定地回答“不要着急”之类的废话。但是今天,博士一言不发的招呼着手下,天线对准了天空。耳边上开始出现奇妙的声音,一串串数据流瀑布一般闪过,一个个数字跳动着,幽魂的声音让王恩琪觉得像是冥府的召唤。 “这是什么?”王恩琪对革新派的“高科技”已经麻木了,但这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无怪乎现在的状况太“神奇”,他和革新派接触以后一直觉得作家的科幻小说实在弱爆了,但没有一次会带给他这种沉重的压迫感。连海风都变成了历史的风波,用澎湃的巨浪回应这个时代。光线照耀在海面上,反射出的无数被扭曲的画面。 “嗯?”王恩琪发现这股浪实在太大了,眼前的海市蜃楼也非常地不合理。他的疑问还未提出,天空猛地一暗,远处海洋的浪花像是碰到了什么,被挤压的粉碎。 “……什么东西……”他惊愕地张着嘴,看到以地平线为界的海域被接二连三地清除,海浪不规则地咆哮着,然后被不可目视之物强行劈开。容闳面色如常,即使是加身的风浪也凌然不惧。 “来了!” 博士喊着,随着他的话,眼前的景色猛然一变。王恩琪见过最大的人造物,也就是容闳他们都座驾。但眼前这个东西——王恩琪无法用语言来为这个东西做出准确的定义——虽然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这种“时代最先进的科技成果”,但近距离仰望的冲击性感官还是击倒了对策博士的理智。它们中的每一个都和楼宇般高大,庞大的海洋承载着这个巨无霸,击碎了所有阻拦物。它们的子体在海水中变形,将巨大的履带碾压上海参崴的土地,缓缓从呆滞的对策博士面前出现。钢铁的巨兽从天与海的交界中出现,穿过海浪,沐浴光辉,宛若跨越时与空的神祇,用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在外东北的火药桶中。 “这真是……这真是……”王恩琪连连感叹,重复了好几次都没能组合成完整的一句话。这就是革新派一直等待的东西,他们的舰队! 大地的震动告诉对策博士,这一切不是梦。革新派最终把他们最强大的造物,大博士团最强大的结晶部署到了外东北。 “这里很快就将成为一个海军基地,也会成为外东北的工业、航运中心之一,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容闳拍醒了震惊中的王恩琪,告诉他:“而另一部分,要你们自己动手去争取。我向应天报告了这里的情况,向樊夔博士推荐了你。你将作为博士团的英雄,在大博士团的命令下彻底镇压外东北的叛乱;我们会给予你所需要的一切:武器、情报还有政治支持。整个海港初步建成并投入使用将耗费最少一年时间,那之后大白舰队将被分割,在此部署北海舰队。以此为据点,彻底压缩东北,控制北海。这是一场力量的比拼,我们看好你。” 我们看好你…… 应天看好你…… 外东北的未来掌握在你手里…… 不能让他们失望!大博士团在外东北已经下了巨大的筹码,他们既是赌客也是庄家;自己、外东北人还有高层都只能机械的选择“跟”或者“不跟”。结局只有坏和更坏,几乎是绝望的选择。 王恩琪想要选择一个“最不坏”的结果,他不想分裂,也不奢望普通人过上贵族那样奢侈的生活。大博士团给了他一个机会,而现在,他们又递过来了锋利的刀剑和坚固的装甲。 为了那个结果,王恩琪抱着即使边境对策流干鲜血也要去行动的决心。 38.支援 “空的!?” 容闳在虎式内大声喝问,几乎把话筒另一边的士兵震出肝胆,“敌人不见了?!” 道士大人几乎是暴跳如雷,一群尽在指掌的杂鱼在大博士团的天罗地网中居然溜掉了?!这不科学! 容闳很确信情报的正确性,叛变的头领们就应该在这个连名字都不值一提的小城的郊区开着他们自以为隐秘的罪恶会议。强大的特种部队准备完全,在装甲部队全速推进的时候,从天而降给予那群老鼠致命一击! 但是…… “突击部队没有在庄园内发现可疑人物,地下暗道没有使用的迹象。但他们可以确定那些家伙没跑远。” 通讯兵的情报让容闳觉得万分失落,他感到自己辜负了应天的期待,按时清除军港侧翼威胁的任务泡汤了。“怎么办,大人?” 容闳心思急转,负责行动的特种部队都是精锐,他们不可能犯低级错误。 这一次利用对策部队吸引敌人目光的行动失败了。他狠狠地敲着座椅的扶手,咒骂:“切,狡猾的老鼠们……” “大人,王恩琪高阶博士的队伍似乎被堵住了。他们没能抵达预定地点。” 又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另一种说法是意料之中的意外。 即使容闳一直对对策部队的战斗力没什么指望,但连单纯的跑腿都干不好,还是让人分外窝火。 “那群菜鸟又出了什么状况?”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好不了。 “这里的居民正在示威,不让军队通过。” “切,又是这种状况。”容闳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让人无奈的状况了,滨海人就不能换点新招数吗?比如人肉炸弹、反坦克地雷还有让人脸红心跳的铁拳。 道士满脑子都是少儿不宜的想法,他是多么渴望一场铁与血的较量,而不是追着一群野人满山跑。他还因此怨恨上了古代那些“游.击.战”的缔造者,虽然这些东北的徒子徒孙连皮毛都没学到,但造成的麻烦依然让人头疼。 怎么办,应该还有办法的。滨海就那么点大,那些只会爬树的家伙又能跑哪里去?天上的飞艇,地上的特务时刻监视着方圆几十里的地面,目标插翅难逃。难道这些家伙能在他们眼皮子下离开么? “对了,他们没有跑远……”容闳回想着情报,抓住了一丝灵感,“那些家伙一定跑不了!用秘密通讯线路,让虎式直接开过去,杀死示威者,碾平那些破房子,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危险人物!” “是!” 不远处的三号车…… “高阶博士!高阶博士!”显而易见,稚嫩的对策博士先生成功得到了晋升。 传令兵慌慌张张地跑到指挥型虎式之下,沿途的军官都对这种素质低下的士兵摇头。但他们毫无办法,流血的外东北,能打的男人都上前线去了,留给王恩琪这支“镇.压.部队”的都是地道的菜鸟。 反正容闳是不会告诉王恩琪,用新兵组成部队的建议来自大博士团总参谋部…… 正因为是年轻的菜鸟,才能在大博士团参与的训练下变成符合他们心目中标准的博士。大博士团给予的军事援助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尽管革新派支援了不少装备以及旧式武器——虽然旧式的载具对对策部队而言已经足够先进了——可最重要的虎式和与之配合的豹式掌控在大博士团军事观察团手上。自从打通到对策部队的通道后,大博士团一共向边境对策提供了十五台指挥型虎式和三百辆以上的豹式。 这些技术兵器当然不可能交给差不多被当做“叛徒集.中.营”的边境对策,王恩琪作为这支部队名义上的指挥官,是唯一获准登上虎式的边境对策军官。 经过几场战斗,王恩琪也不是当初那个不成熟的纸上谈兵者了,用雷霆手段清洗分裂势力的他已经成为叛乱者的眼中钉,边境对策的战争英雄。 宠辱不惊的风范已经在他身上初现,只不过遇到这种毛躁的士兵,他依然觉得颜面无光。 “报告,什么情况!” “阁下,前面、前面……” 英勇的、受到官兵爱戴的战争英雄用平静的目光让这个惊慌失措的家伙镇定下来,立于虎式巨大炮塔上的半个身子仿佛和坦克结合为一体,无数暴徒倒在这个钢铁怪兽面前,这一次,也必然如此。 “长官,” 虎式的通讯员——当然这些车组乘员都来自大博士团——显然要比边境对策菜鸟合格的多,他给予了准确的通报,“前点信息回路报告,前面的道路上挤满了人,他们堵住了我们攻击叛军大本营的道路。” “…………” 王恩琪沉默不语。这一个多月的战斗,他在大博士团的情报支持下打了不少胜仗,几乎将那些脑子充血的傻帽们捻得屁股尿流。他下令用重火力消灭一切叛军盘踞的楼宇、居民点,用高机动的军团追着妄图耍“游.击.战”的武装分子,给予极大伤亡。但是占滨海人口九成以上、自由民的武装势力却充分验证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概念。 王恩琪觉得这坦克炮管都要打烂了,但是敌人依然在这片丘陵平原层出不穷。 直到大博士团从秘密渠道截获了武装分子在秘密据点集结的情报,军团突袭几十公里,把这块地区围得密不透风,王恩琪才看到结束滨海混乱态势的希望。 虎式在这个只能勉强算是小城的街道上缓慢前进,狭窄的地形被履带强行压得开阔起来。王恩琪的战车很快接近了事件发生的地点。 几辆旧式载具被一群乱哄哄的,打着各种旗号的人堵在路上。示.威的群众打着各种旗号,最多的就是“滚出我们的家”之类的标语。 即便王恩琪明白,导致他们做出如此选择的责任大部分来自东北博士团先前错误的政策,但他依然觉得这一幕令人作呕。 “打倒大博士团!” “打倒紧急状态!” “神主万岁!!” 到处都是这样的喊声。王恩琪粗略的看了下,大约有几千人吧。边境对策的坦克已经停滞不前,虽然有着让子弹羞愧的装甲,但边境对策博士的心灵显然没有同样等级的保护,他们无法对抗汹涌的人潮。 不仅如此几十吨的坦克居然顺着人潮方向缓缓后退。人民军的退缩大大助涨了示.威人群的士气,由于边境对策不敢开枪,被他们顺利冲开了包围网。人们跳到坦克之上点起土制燃烧弹,又或者焚烧着秩序管理委员会旗。 卡托斯看到的,就是黑色的河流。 他的坐车缓缓开进,像是一把刀子切向了这块煤炭。 直到连他也觉得相互之间距离实在太危险,再不减速就真要做肉酱汤了。 【真是不知死活的狂徒……】 在远处通过望远镜观摩整个过程的道士如此想道。 “停下!” 王恩琪对着话筒大吼,“前进即是死亡!” “打倒——” 他们继续向前,悲壮如慷慨赴死的革.命.者。 连王恩琪都无法直视这股气魄。 “先停下来!” 他这次是对着话筒喊,或者说是命令。 三号车的驾驶员咔吧一下关闭了通讯器。 几个穿着边境对策服的革新派淡定的戴上护目镜,将那位名义上的长官抛之脑后。 他们开始加速! 39.混沌之子 每隔一段时间,男人都需要挣脱文明礼仪的束缚并回归原始野性的自我。 任伯言摊开双手,向一片惨白的四壁大声宣告着自己的观点。消瘦、精明,还有着厚实大下巴的博士喜欢用这种方式宣泄压力,这是维京的人都知道的。 而和他关系不错的部下往往喜欢加入博士的情绪化举动中,坚持不懈地对其吐槽。 李章桐博士要比任颐博士年长地多,大概也就三岁的样子吧!这个世界总不缺天才,任颐和李章桐的对手戏往往是以玩笑开始,以另一个玩笑告终。 “你的意思是又野蛮又粗暴的行为?那为什么不拿杆枪去外东北打猎,那里现在非常野蛮非常凶残。” 任颐博士对这个娘们儿的各种刁钻玩笑已经应付自如,他大言不惭,半眯着眼睛说:“那种事情只有野蛮人才会干。” 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露出一口白牙,“我可是……” 李章桐不耐烦的挥挥手,“是是,你是天才,这里每个人都知道天才的任颐博士和他的维京们。” 她语气轻佻地说着,同时给自己冲了杯咖啡,靠着沙发坐下,“怎么,前进又遇到了困难?还是说我们可爱的雪地车又出状况了?” 诺瓦计划,是由博士团在数十年前,现在的高层们还是菜鸟的时候在当时的高层下令秘密筹备的科研计划。直到如今肃清了反对集团,这项工程才正式出现在视线中。它是包括一系列生物和工程研究项目在内的庞大战争工程,目的是也许为了培养出什么寿命、智慧、身体远超人类的超级人类;同时也是科学的前沿探索。数千最顶尖的科学家以及与之沾边的研究者曾经为此服务,位于同时各个秘密基地中数千位博士团精英,也包括了李章桐女伯爵的父亲,从事着这项秘密计划,直到二十年前的鲜卑利亚.… 李章桐和任颐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虽然方向和经历完全不同——任颐是位优秀的指挥官和战士,之前就在军中服役;而李章桐则是应天皇家理工学院进修过的贵族,之前更是在议会中担任议员。这两个人的交谈可谓鸡同鸭讲,但也许是出于杰出“精英”特有的心有灵犀,两位博士都很“喜欢”这种氛围轻松的交流。 “那些只是小问题,还没有摸到诺瓦工程的边。不过你总是猜的那么准,还是老问题,雪地车出现了困难。”任颐一提起前进过程中的麻烦就一脸懊恼,经验不足的麻烦一直困扰着整个维京部队。在接受了来自据说被废弃的、以雪地设备为主的“火炬计划”的残存装备后,在初期的测试和行军阶段就出现不少损耗,让适应严酷的鲜卑利亚的设备更加捉襟见肘。 想到这个,任颐就发出无用的抱怨:“我们需要更多的装备才能承受鲜卑利亚,小伙子们的操作手段太不成熟了,各种装备都是缺编严重,东北那边送来的补给太少了。” 李章桐挠了挠她带着红褐色的头发,漂亮的天才美女把手一摊:“这也是没办法的吧,送来的多了容易被发现蛛丝马迹,虽然是为了正义,但是从实际层面来说的话,我们这些人与魔鬼共舞的蠢货无异。” 真是危险而又正确的发言…… 要是手底下的人听到这位女士这样评论自己正在进行的伟大项目,恐怕会当场分行李回高老庄。不过任颐没有无聊到去检举的程度,事实上,维京团里面恃才傲物的不少,性子跳脱也是在容忍范围内,只要不闹得太出格不会有人在意。 任伯言不经意中压了压嗓子,说:“你是指这个组织里的家伙都是撒旦么?下令技术研发并组织这种项目的人确实可以称得上魔鬼之王。” 刽子手的语气和神态让李章桐冒出了冷汗,这一位的发言比她过分的多了。 在这种艰难的背景下说这种话实在太危险了,意识到谈话进入了危险的领域,李章桐不得不将话题打住:“喂,这么说的话可是会打击士气的。我可是听人说了,半个月来我们遇到的艰难的可谓前所未有,意图向你们投降的人可是一直都有。” “怎么,良心不安了?”任颐发笑道,他很奇怪李章桐这样的人居然还抱有这种情绪,到这里的人不都是真正的暴徒一样的人么? “你应该换个角度看,”任颐纠正着女人的价值观,“现在东北的人渣有活了,而且这样给我们添麻烦的人少了点,我们被妨碍的可能性也越来越低。”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心的看了看左右——尽管这个帐篷没有第三者——当然,他这样做更是为了躲避可能存在的窃听装置:“真被人发现我们这群做脏活的,上面绝对会把我们当弃子。” 天才的女士脸上不由得出现难看的表情,不过她还知道自己这些人时时刻刻都可能被监视着,两个人用咬耳朵的姿态交谈着:“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废寝忘食地投入到这样的战斗中,就没有想过被灭口的可能性么?你知道,这样的行动不论成败,你我都是知晓太多不该知道的人。” 她看了看早就看腻的白色,毫无生气的工作环境实在令她难以忍受;别的地方都还在自己周围放点生机盎然的盆栽,任颐这儿却啥都没有。李章桐有些怀念自己在应天的庄园,询问:“事前如果知道会是这样与世隔绝,连电报联络都很困难的环境,你还会会来么?” 果然还是年轻…… 任颐给李章桐定义着,他要打消这种无用的情绪。 “没错,最初我也和你一样抱有无聊的心情。和你这种事前对我们的组织毫无了解的,真以为是什么见鬼的高尚的行为的女人不同,当初某位兰姓大人拿枪指着我脑袋说‘你不愿意跟我走,就要跟黑白无常走’。如果不参加他们的话,我恐怕早就被枪毙了。”任颐装作不堪回首巅峰样子描述自己被威胁的窘迫模样,“真是野蛮的作风,只可惜我们必须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阿兰吗?当初我要求加入这个计划的可是为了正义,啧——”年轻的女士没有被好闺蜜吓住,关注的方向完全是南辕北辙;她已经在回味当初美秒的想法,然后摇摇头下结论:“正义果然是黑暗的。” 作为一个为生命完全献身的伟大的人,任颐自认不会有无聊的情感。李章桐怀念家园和担忧未来的心态不过是女人的多愁善感和年轻人荷尔蒙过剩导致的偏差,如果她真的有需要,只要开口随时会有年轻健壮的小伙子愿意和美丽的李女士发生点什么。 “哈~哈~哈~”任颐的笑声充满了机械的质朴,让人不寒而栗;他见李章桐被从绮梦中拽住来,用他那阴森森的嗓音调笑着:“年轻人就是要多摆动下半身才算有活力啊,也许你….。” 看着女人肉眼可见的气场,任颐自觉地住嘴,很明显李女士很不喜欢这种黄腔。 一阵沉默后... “你做过过?”李章桐不知道是在好奇还是什么,任颐当然不会承认这一点,他举起手,指了指桌上的过去的档案:“谁知道呢,他们在注视着你。总有一天,也许你会再见到他的。” “任颐,你真的了解左今亮么?” 这个问题让任颐陷入沉思。 他仅仅正式见过左今亮一次,但就是那一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黝黑的、让人无法直视的眼睛;奇妙而意义不明的纹章;还有那种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当然,”他边想边介绍,“在召集的一次餐会上,几乎各行业最顶尖的人都在那。左今亮是一个相当神奇的人,神奇的人和神奇的一切,而且我发现,他是不饮酒的。” 这对于男人来说是非常巨大的差别,一个不喝酒的高层,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李章桐顺着任颐的思路问下去:“所以……” “所以他必然是一位非常非常见鬼的怪物,抵御凡人的诱惑,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左今亮就是过着这样严苛生活的人吧。” 女士当即为任颐错误百出的观点叹服:“那还真是了不起。” “任颐博士,”喇叭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侦查部队报告,请您过目。” 随着这声粗旷的通告,任颐接过了侦查部队的报告。不过他并不怎么适应这种官僚化操作,和往常一样抱怨起没有亲临前线的不踏实感觉,等会一定会亲自去。 扶了扶眼镜,任颐一个个类别看过去:“终于有新一批了……痕迹……居然有阿尔法级?” 他立即接通参谋部,下命令,“立即动员,让博士们针对雪地徒步作战,临时进行加强训练。” 李章桐也看到了这个特异的情况,能通过,“阿尔法”的情况都需要重点关注,很有可能改变整场行动进程的突破将在这些微不足道实现。不过这个痕迹的一切让她皱眉,想了想还是对任颐劝道:“需要进行处理吧,看上面的介绍这些原始人被逮捕了,还有他们的话语……用这种原始部落的情报好么?” “不需要,他们已经被激起仇恨的火花了,现在这种时候谁还和一群仇人扯上关系呢?而且那种操作的我们的战士们太差了,而且我可不想把宝贵的物质用到那方面,一点也不可靠的补给你难道忘了?” 任颐可不想李章桐玩弄宝贵的情报源,反而告诫这个女人说:“太过于追求某些东西往往会忽视它们另一方面,我们最终要创造的是救赎,而不是单纯的杀人。不要把自己当成杀戮机器,那不是我们的工作。” 40.最后的勇士 极北,鲜卑利亚。 “哦~,你为什么叫做段双庆?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卡西林了。” 清澈的天空下,一对男女在营地的角落中上演爱情的赞美诗。美丽的金发女孩儿挽着头戴钢盔的男孩,用柔情细语发下誓约。 “只有你的名字才是我的仇敌;你即使不姓段,仍然是这样的一个你。姓不姓段又有什么关系呢?它又不是手,又不是脚,又不是手臂,又不是脸,又不是身体上任何其他的部分。啊!换一个姓名吧!姓名本来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叫做玫瑰的这一种花,要是换了个名字,它的香味还是同样的芬芳;双庆要是换了别的名字,他的可爱的完美也决不会有丝毫改变。双庆,抛弃了你的名字吧;我愿意把我整个的心灵,赔偿你这一个身外的空名。” 那个男孩有些为难,信仰和习俗的不同,民族的分歧,这一切让他们的前途遍布荆棘。思前想后,他还是回应女孩儿的热情:“西妮娅,卡希林家的西妮娅……” 来自新大陆博士团,为杨秀清团队提供技术支持的李金章博士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感叹:“啊,年轻真好,不是吗,冯云山博士?” 冯云山吸了口万宝路,紧皱着的眉头也因为纯洁的恋情而放松一些。 “是的,李金章博士,每次看到这样青涩的场面,都让我感到自己力不从心。”他说道,多日的紧张情绪让他神经紧绷,昨晚传来的关于南方局势大变消息让他焦急的等待着后续结果。 他看到李金章一直把玩的吊坠,合家照上是数张美妙的笑脸。 “是您的妻子和儿子么,真是很棒的小伙子。” “是啊,毅儿是我的骄傲。”李金章说的时候一脸自豪,“他是最聪明最棒的孩子,将会继承我的事业,并一定会发扬光大。” “呵呵,祝福你们一家。” “也祝福您,冯博士。” 远处,刚刚结束热吻的女孩指着天空欢快的叫喊:“双庆,看那,是流星!” 男孩已经融化在女孩儿的怀抱里了。 “我的眼里只有你……” 他饥渴的咬上她的唇,猛烈的吸允起来。 全然不顾…… 火光在头顶闪现。 助推火箭将特制的爆炸物变成一团聚爆的小太阳,强行施加在这个星球上所有物体的重力把这个微小的太阳变成纯粹的毁灭。这仅仅是一瞬间的过程,却让这些火箭弹走完了新生到衰亡的全部生命。 当连最微小的破片都被填充进这片白色的“土地”,终于满足了恰当的条件,炮弹、炸药、连同最坚固的破片都被吸收进庞大的积雪中。 “晴空万里”的营地上空,飞扑而来的袭击在瞬间扩散到天际的最彼端,混乱的爆炸交错成最可怕的雪崩。人类和无数杂物都在雪中被拉来扯去,从几千克的垃圾桶到几十吨的坦克。玻璃被从房屋上拉扯下来,倒卷的雪掀翻无数脆弱的建筑。奔涌而来的雪让最坚固的人造物也无法坚持多久。 最初的两秒后,数百上千倍的碎片被拉扯到这片大地。人类在与加速到难以置信的硬物碰撞、搅拌,碎散的血肉包裹在无数雪花中无助的飞舞;即使有人侥幸没被绞碎,十几个甚至几十个标准大气压下,死亡只是最幸福的解脱,。第五秒,侥幸没有被卷入死亡,只能苦苦贴着石头或者躲在车辆的人类绝望地发现他们无法再呼吸到空气,可以呼吸的气体已经被大自然的小小的运动阻隔在了地表。 下一刻,吞没了足够物质的雪崩不可抑制的失去控制了。亿万碎片和灵魂都失去了牵扯的丝线,未被吸入雪崩,却在附近呈现超高密度的爆炸瞬间被解放,有的填补到雪崩中心数十米半径的绝对的死亡;而绝大部分,在短暂的惯性运动后被地球引力牵引着下坠。极其复杂的小范围气压差异让这片土地被接踵而来的超级风暴席卷。 倾天的浪涛,以空气为行,以雪花为体,迅雷不及掩耳的扫过这片大地。高于地平线的一切在这股物质冲击面前不堪一击,残破的幸存物凌空断裂,平坦的道路直接被巨量的雪堆填满。 翻涌的雪直到两个小时后才逐渐散去,待在更远处,侥幸没被卷入最初的袭击的极少数幸存者,肝胆俱裂的走出坚固的掩体,难以置信的看着被夷为平地的雪地。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谷黎阁……这不是真的……” 杨秀清一步一个踉跄地步向曾经的“家园”,现在变为最彻底毁灭的家园。他在雪堆中狼狈不堪,很快就被凸起的杂物绊倒。 这个客家汉子的泪腺都被裹挟无尽尘埃的冬季风暴给吹干了,他跌倒了有爬起来,一遍遍哀嚎 “这不是真的——” 直到最后只能发出“啊——啊——”的凄惨叫声。 力气没了,就手脚并用,带着厚厚老茧的手掌很快被雪花磨得血肉模糊,但他依然没有放弃,一直坚定的向一个方向爬去。 高高低低的废墟是刀山,杨秀清就是攀爬的恶鬼。心中的执念催促他回到那里,即使只能看到十几米的前路。 谷黎阁一开始还跟的上这位友人,但他终究没有那种执念,很快就迷失在风沙和障碍中。再次找到杨秀清是在几个小时后,他看到的是在大坑中徒手刨着什么。 他的泪已干,他的血未冷。 口干舌燥,疲惫不堪的谷黎阁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真正一无所有的男人,他坐在一块稍大的垃圾上,烦闷的吸着烟。直到杨秀清再也不动弹,跪在地上发出呜呼的喊叫。 谷黎阁走上去,两个覆盖着一层厚厚雪花的男人抱在一起。孤寂的废墟之上,只剩下轻轻的敲打声。 “谷黎阁,我最好的兄弟……” 杨秀清沙哑不似人声的嗓音,只有靠近了才能听到几分。 但是谷黎阁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要杀了他。” “我也是,即使是地狱,我也会陪你踏过去。” ————————分割线———————— “覆盖打击完成,阁下,叛军营地被毁灭。” 前线观察员的声音,是这片寂静中唯一的点缀。欣赏着南方的舞台剧,直到收到这个消息后才放下了手中的纸。 他用清水打湿面庞,让自己冷静下来。 “知道了,”他说。 41.獠牙 东鲜卑利亚的冰原上,一大块歪曲的异常的怪物在天空缓慢移动着。伴随着富有规律的振动,好像巨兽在行走一样。 “距离科考站还有40千米,‘维京’全电路正常。柴油反应堆出力50%,防卫等级2,维京信号接收正常。阁下,我们收到了攻击部队传来的情报,敌方基地遭受已被我方包围,最后的清剿已经开始。” 任颐听着报告,似笑非笑:“真是痴愚的人呢,真希望看看你面对失败时的表情……” 在库页岛整备完毕,去除一切重装部队,以轻便精锐的队伍隐匿在东鲜卑利亚山地,穿越数百公里来到这里的。忠诚的博士,天空的“维京”,对刚刚获取成果的杂鱼们露出了獠牙。 这一次,把造成麻烦的余孽,还有所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杂碎们,一网打尽! 兴奋的有点头疼的他下令,用无比愉悦的语气:“提高反应堆出力,加速前进,我希望在余孽仓惶出逃前到达,给予他们以正义的审判。” “可是,阁下,这样的话会对动力机构造成不必要的损害,维京并没有像过去的凤凰一样经过彻底的调试,加速的话对超燃器也会造成负担……” 任颐驳回了驾驶室的请求:“那现在不就是一个磨合的机会么,无论是这孩子的零件,还是全新的动力系统,都需要一次彻底的实战检验。而我们面前刚好有比猪猡还要愚笨的对手,还有比这更好的敌人么?” 他的命令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游祧,加速,让维京在冰原奔驰起来,让敌人在我脚下颤抖!” 疯狂的声音让同样疯狂的操纵者兴奋起来: “是的,阁下,全力全开!” 他喊叫着一拉能量控制杆,把输出功率调整到70%以上。 维京开始“奔跑”,一步一片黑暗,在歪曲的太阳光线下,这简直就是神迹般的演出。 “报告,叛徒正在发布一场语音通话,并向帝国境内直播,需要接进来么,阁下?” 神秘的齿轮开始了…… “接进来,让我看看保守派和他的余孽们还有什么招数。” 任颐期待着,一切的终结。 声音上很快显示出人潮涌动的画面。也许是广上,博士们们簇拥着疲倦兴奋的女人,格格不入的散发着年富力强的精神风貌。 他们就是今天的主角? 容登生物学至高的女科学家也许正站在主席台前,按着麦克风,向所有人宣布自己的发现: “……全帝国的生物学同僚们,在经历了四十年不幸的学术动荡后,反对科学进步,反对科学力量的一小碾保守的顽固分子在真理面前被消灭。我亲爱的同僚们,我们拥有时刻维护正义的信心。在我们天性中,争取真理,维护真正的科学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探索和真理是人类的天性!我们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强大的科技潜力,没有任何重大原因妨碍我们实现建立全新的世界的伟大目标!” 万字旗,在凋零的微风中下垂,科学家们在愉快的鼓掌,风雪中的原住民麻木的远远看着这个骄傲,兴奋的女士,憎恶、鄙视,但都阻止不了她的发现。 “我们循序渐进的诺瓦计划,将会为所有人带来益处,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但我们的成果已经确定下来。科学将带给我们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时候应该响起掌声不是么?这位骄傲的小姐应该在掌声中继续她的演讲。 【说的不错,现在,向他们展示我交给你的正义, 绝对的正义,绝对的力量。对一切邪恶施以灭绝!】 “是的,至高无上的意志!”女士突然没头没尾的喊了一句,突然间面色严肃的俯下身子,激动地陈述:“在自己不幸的时候,寻找一个偶像,将所有罪业归于其身乃是人类天性。而不向命运低头乃是真正力量的象征,更胜于用武力世人屈服。毋庸置疑的,在根除人类社会中恶劣的部分时不可避免的会危及无辜者。但这正是我作为一位科学家所必须履行的义务!这是履行我的职责,不要惧怕亡者的灵魂,而是憎恨他们。有识之士应该意识到他们应该仇恨迫使我采取如此行动的毒瘤……” 她在说什么?!有些不对劲! 石达开停下了鼓掌,靠近了伊藤博雯。某种让他心惊胆颤的东西正在实施,但他却一无所知?! “以对不朽之伟业的忠诚及荣耀的至尊王座,在此宣布对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亵渎者发出灭绝令。我在此签署一切的死亡法令,伴随高尚的灵魂将被遗忘,愿神的审判带来平衡。” 灭绝令? 那是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伊藤博雯你隐瞒了什么?博士敏锐的捕捉到女科学家手中的异色,瞳孔骤然收缩。毛骨悚然,连他都感到非同寻常的恐惧。反射式的冲上去想要夺下来,但终究慢了一步。 神色虔诚,带着无比的狂热的伊藤博雯疯狂吼叫着:“这一次,最终的审判之举由我来完成,用神的战士—–!” 她,昏睡了过去…… 石达开,这个曾经让整个黑暗者颤抖的装甲洪流的博士心惊胆颤的看着主席台上的女人启动了什么,思维一片空白。 一个阴谋…… 谁的阴谋? 这片土地! 博士飞扑到伊藤博雯身上,双臂紧箍注女人的双手,凶相毕露的阻止她做下去。 “你在干什么!你做了什么伊藤博雯!”瘦弱的,营养不良的伊藤博雯挣扎起来,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体爆发出的力量连高阶博士都把持不住。 “放开我,亵渎者,你这个恶心的不信者,圣地的腐肉。” 女人声嘶力竭的咆哮,猛地一扭挣开束缚。 “!!” 没想到女人的力量出奇的大,石达开短暂的发愣给了伊藤博雯机会,她拼尽全力对着高阶博士的裤裆猛踹下去,这一脚几乎把这个强壮的男人蹬得飞起。只见到石达开眼珠突出,双目惨白,口里只剩下丝丝抽气,抖了两下双腿大开躺倒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科学家,你这个女人居然…… 石达开倒地不起,左右依然有科学家或者博士意识到不妙,扯着对策博士的衣袖吼叫:“阻止她!阻止伊藤博雯,她已经疯了!” 两个身着对策服的大汉立即冲上去拉扯,要把伊藤博雯强拉下来,但是今天的女士完全激发了潜力,居然让年轻力壮的两人无所作为。 随即,她被打晕了过去。 42.混乱日 任颐不得回想起,火炬行动开启以来的数周,博士团的参谋们是如此自信,初期的战争计划完全是抱着“处理库存弹药”的指导思想,每天都将上数千吨爆炸物倾泻到东鲜卑利亚的丘陵。数个月的准备时间足够情报部门摸清这片土地上所有有价值的军事目标。 事实上在开战后的24小时内,保守派控制区的重要部门,如工厂,发电站,通讯设施等等,都在铺天盖地的弹幕下化为灰烬。南方的博士团军从中鲜卑利亚、外兴安岭和黑龙江下游三地边境发动的远程火炮、火箭炮还有实验性飞弹将所有设施都炸成废墟。 同时,空中的怪物挂满了炸.药对顽固的抵抗者发动了空袭。 所有人都看到了残存的顽固者在巨龙的利爪下燃烧,保守派们几无还手之力。 但让人奇怪的是,明明一天就能结束的战争却像是连绵无尽的细雨一样,博士团的炸药在这片富饶却寒冷的土地上狂轰滥炸的同时,地面部队的推进可以用“龟速”来形容。 倒不是任颐不想快速推进,“维京”团当然有在复杂地形大范围穿.插作战的能力。只要他们愿意,摩托化机动加上武装直升机猫熊的巡航足以在一周内打到任何一处地方。 但是那样做就完全违背了大自然的力量,再次陷入到第一次火炬行动那样的泥潭中。 “我觉得我们就像是工兵……” 之所以会这么慢,主要有两个因素:第一,内部的战略目标是“完整控制”东鲜卑利亚地区,而不是顶着千夫所指搞一次真正的大屠杀——虽然应天非常坚定地认为“只有死掉的保守派才是好保守派”——所以伴随着维京推进最为主要的任务就是驱赶当地顽固分子进入更北方山区,将沉重的地方包袱变成他们自己的麻烦。 名义上确实如此,这个实际情况是公开表示与“宣扬腐朽的中世纪愚昧思想,与现代文明为敌的邪教”决裂,包括交出所谓的研究资料等等;与之相对的是维京们对控制区土地等进行细致的清查,剥夺他们的力量,夺取他们试图保卫的秘密。 另一个拖慢行进速度的,就是能源和天气,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作为雪地前进最主要力量的雪地车,在过去经历了结构改良、配件升级、电池扩容等等改进,归根结底还是属于小型机动载具。 在没有补充电力和燃料的情况下,一次性能保证其30小时的高耗能行动。虽然也有通过搭载海量物资的大型工程车补给的设计,但是那种昂贵的设备实在不适合这儿的情况。所以维京必须保护好随军前进的工程部队,协助其途架设临时运输轨道。 这项任务一直持续到他们在前进到已经被炸成废墟的前博士团废弃基地为止,长达6天的行动只前进了一百多公里…… 他们还需要一百三十公里路程才能到达最后的目的地,不过任颐已经对“辉煌的胜利”不报期待,可以知道杨秀清率领的主要力量已经被消灭。不过在工程队用他曾经爽过一把的“重型载具虎式”将废弃基地变成碎石铺就的结实平地,修建起简易飞艇场,并开始架设设备后,他终于等到了第一个算得上“作战”的命令。 一次让他热血沸腾的空降作战。 “鲜卑熊”型大型军用飞艇,从外表上看和作为姊妹型号的“凤凰”并没有能让普通人分辨出差异的地方。它的精华都在内部,设计目标就为“搭载并空投一部虎式坦克”的运输型飞艇有着强大的军事部署能力,四台军用型发动机的推力更大,适应性能更好;下部厚重的装甲能轻松防御大口径高射炮,200千米的小时的巡航速度使得它具备一定的高空高速突防能力,即使没有完全掌握制空权也能如期抵达战场。全新的空中怪物能一次投放1000人规模的武装部队到指定区域。而且它是为了鲜卑利亚而生。 9月18日清晨,在火炬行动开始的一个月后,一直当缩头乌龟的诺瓦考察队终于要面对技术骤然提高的战场和一场未知的战争。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耀北鲜卑利亚时,随着舒爽的温暖一起投下的还有让当地原住民恐惧的影子。 残存的原住民们,在轰炸开始的那一刻宣告全灭了。革新派的飞艇照片显示原住民所在的那里已经成为焦土,不可能有生命存在。革新者们仍偏了几枚无足轻重的巨型炸弹,而忠实的信者在鲜卑利亚的力量却被打断了脊梁:守护者失踪,一切毁灭。 这个结果让不信者可以大摇大摆的继续亵渎神明。阻挡他们的不再是拥有真相的守护者,而是无知的可怜的狂热者。 可忠诚的石达开博士知道,血肉是无法阻挡钢铁的,就像他无法阻止前面那个飞艇往下丢炸弹甚至丢人一样。 “石达开博士,石达开博士?” 喊话的是恢复了正常的伊藤博雯博士的助手,石达开记得她似乎叫乃牧希典,她似乎很焦急,匆匆跑过来找到事实上是主心骨的石达开。 “博士们要求你们能帮他们一下,他们希望带走所有的资料。” 石达开捏了捏光滑的下巴,有些怀念过去迷人的小胡子。他把狗皮帽子扶扶正,伛偻着身子——即使这样,他看起来也非常高大——向前头走去。 他边走边很无奈的说:“异想天开!我可只是个普通人。” 期望能混过去…… “机枪、火箭弹还有重型机炮……”乃木希典挨个数着身边的杀人兵器,最后满头冷汗地将目光转向预备的大号的、拥有毫无威吓力的日本国旗涂装的弹药:“果然,是高能炸弹么。” 乃木小姐非常担心随时吃上一发“呆萌制造”。架设在雪地车顶部的双联装林特佳机炮和凶残的火箭发射装置让这个大家伙给她和画册上完全不同的战栗。勉强算是个军事爱好者的乃木曾经对这些博士团推出的神秘新武器非常着迷,以至于可以一一辨认出弹药种类——毫无意外地发现全部都是对人兵器——现在却颇有叶公遇真龙的感觉。 要用一个恰当的形容来描述伊藤博士现在的状况,恐怕得用“屁滚尿流”这个不怎么文雅的词汇。 之前,她对鲜卑利亚这个混乱地区的状况也有心理准备,但第一次和枪炮扯上关系就是天空中的重型怪物的全弹饱和轰炸也太刺激了点。 用日本人最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表达,那就是“明明是叫喊着雅.蠛.蝶的处女却被满是胸毛的大汉强行以拳头玩扩张play”的感觉。 “如果这是梦,就赶紧醒过来吧。” 几乎是哭号着喊出这句话,叽里呱啦的语言连他自己都听不明白。空气是灼热的,那是不停燃烧的火焰;气味是让人呕吐的,那是燃烧挥发的汽油、火.药,融化的金属还有烤焦的人体。 炮弹打光了,炸药炸完了,但炼狱还未结;死神穿透了尘埃,在半空中炸裂,几十个树大小的对人用自动化杀人武器—伞兵从空中倾覆下来,用更细小的弹药意图杀死一切可能存在的活物。 弹如雨下只是对现实的描述,伊藤博雯只能无助地抱着头,趴在不停震动的地面上,向天照佛祖上帝安拉等各路神明祈祷突如其来的杀戮真的像小说上描述的那样不堪。 至于这个部落其他的成员,他们根本没有伊藤博士的好运气,第一轮机炮扫射中,就和他们的部落共存亡。 伴随着汽油弹的覆盖打击,剧烈的爆炸激发的漫天灰土,已经让下面完全湿掉的博士小姐无法分辨出现实和地狱的区别。 43.收尾人 在日本人的印象中,鲜卑利亚人和残暴是画等号的,他们的人更是毫无纪律可言,完全是真正的鲜卑熊那般无理可讲的野兽——每年在日本北方被暴徒干掉的渔夫或者被称为渔夫实际上大家心照不宣的角色可不少,比如说猎人之类的。当初伊藤博雯作为考察队来到到东鲜卑利亚时,就被告知这可能是一项“时刻面对严重的生命危险”的工作。 不过现在嘛,野蛮人们被更野蛮的文明人送进了地狱… 别人口中的告诫、报纸新闻上的报道和事迹中的杀人兵器给人的感官完全不同,前者是在和平的日本无法体会到的异世界,后者就是摆在眼前的现实威胁。 惴惴不安的心理持续到两只武装怪物“跳跃”下来,随即展开了武器平台,在博士团突击部队序列中属于绝对轻武器的小口径机.枪对手无寸铁的人来说是大杀器,无论是伊藤心目中雪地车的钢板——特别当这些车时清一色的日本造时——还是单薄的衣衫都阻止不了血肉之躯变成鲜红的大酱。 所以说…… “打到,会死的吧?”瑟瑟发抖同时死里逃生的博士扶着同样是霓虹津的伊藤,用大胸绝对不懂的a罩杯蹭着后者的手臂。“死神”的步枪也很适时地往这里一瞄,霎时间,前有死域,后有天国,危险和温柔并存。还是处女的伊藤博士羞愧的发现,她对女人开始感兴趣了。 “姓名!” 迷糊着的伊藤博士在恍惚之间听到一阵暴喝,随之而来的不仅仅是随风传播的浓郁男人味,还有两支指着脑袋的枪管。 “姓名!”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她面前的武装人员已经显露出不耐烦,态度恶劣动作粗野,随时都有走火的可能性。身材有着绝对劣势的女人只能仰望这两位博士的下巴,他们戴着覆盖了大半张脸的头盔,半透明的黑色面框罩住了鼻孔以上部分,雪白色的半身甲和军装完美的结合起来,胸口的插槽插着不知名的棒子。 那是……那个吗? 她神奇的在这个时候想到了某些东西,明显的走神让任颐更加恼火。他感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无视了! “咔嚓——” 他想要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但眼前幸存下来的只有两个女人… 枪栓拉动,步枪最后的保险解开了。 反正是出现在战场上的“可疑目标”,加上这种沉默的态度,活脱脱一个坚定的、训练有素的恐怖分子啊!而且雪地世界最让人头疼的就是那一身可以藏住一切的衣装,谁也不知道下面是波涛汹涌面包还是炸弹;即使是李章桐也不行。即使这个人身上没炸弹,追究责任的时候往尸体上绑两块就行了,相信上面的检察官只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就算肤色相貌不对,但是……谁在乎? 任颐不善的目光被面罩阻拦了,不知大祸临头的伊藤博士居然很富有创意地看了眼姗姗来迟的另一位女士,也许是出于被调.教了数个世纪以上的顺从本能,这位日本科学家想要一个主心骨——而那只能是一个看起来温和的女人。 “女士,请不要害怕。” 无视了咧着嘴角的某位先生和他的跟班,李章桐伸出充满结实肌肉的手臂就把单薄的博士和她的另一位同僚往身后一拉,像护巢的鸟儿一样拦下了意图不轨的男人们。 “我们是诺瓦基金会派遣团队,是以和平为标志的第三方组织。”女士们开始解释。 “我不认为这位来自日本的医学专家会招惹到——”经验丰富的李章桐自然能看出这两位恶作剧精神十足的男士刚才想干什么,——过去的医学论文让李章桐对这位伊藤博士耳熟能详——暗道即使有着高科技也摆脱不了吃屎的本性,故意拉长了声音,警告他们:“——你们!”“住手,小伙子们,我们不是来杀戮的,我们是来追寻这片土地上的秘密的。所以,不要紧张,区区两个女人打不穿忠诚的博士的甲胄。” 兰博士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状况。男士们根本不适合执行比较“温柔的任务”,不止一次有幸存者们在被粗暴的男士们用枪指着时误以为那是一种“魔鬼”,然后暴起反抗,最后被触发战斗本能的博士们“处理”掉。 即使其他高阶博士在“防止自杀式袭击”的名义下一直下令坚决处置,(这也是实际情况)且对期间发生的不愉快状况不管不问;但兰博士终究不同,起码她认为这种无效的行为是怂恿屠杀无辜者而非“安全条列”。 现在看起来,即使是嚣张且暴躁的某高阶博士,也会在理性的训斥下变得有点人情味,起码刚才他们并没有因为目标沉默不语而进入戒备,并使用武力将其杀死,而是给予两次警告。 而且,出于纪律,即使这些人对他态度不佳(极端不爽的另一种说法),却不得不服从身为高阶博士的她发布的每一个命令。 “我是诺瓦基金会第591特勤团顾问,你是……”兰博士用他那只在生物实验室跌打滚爬了数年的鼻子,轻易从伊藤博雯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味。 除此之外,日本人该有的谦卑或者其他狂妄自大的品相全都能在这个人身上找到。她奇而不怪地扬了扬下巴,把异色的面罩翻起来,肯定地问:“日本人?” “诺瓦基金会诺瓦计划的首席科学家。”伊藤博士一甩长袍,交出胸前的标示,指着说:“我们要求得到安全的待遇。” 日本人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尽管很害怕,但对面也不是不讲道理嘛,更何况听声音是两位很优秀的女士吧… “切~” 兰博士凶悍地瞥了眼身后做不屑状的博士,以及看热闹的任颐,让两个壮汉收声。 不管是真是假,这已经是真正的开始了,必须谨慎对待。 “诺瓦计划,我们没有收到任何相关文件或者命令,很抱歉,暂时我们需要时间。”兰博士斟酌着言辞,忽悠日本人,用上了比较外交辞令化的语句:“我们需要等待后方确认。” 这个“等待”必然相当漫长。 伊藤小姐知道的比兰博士和李章桐还要多,起码就她和任颐可能仅有的一次“热烈交谈”而言,她知道那个指挥官实际上是个真正的人渣恶棍。出于目的干出不合理的事情只是最普遍的发展,而如果认出来的话,想必是一场很有意思的喜剧。 “我了解。” 好在天寒地冻这两位没指望些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她仅仅是要给自己的安全创造机会;现在她对这个站出来的指挥官的兴趣比较大,特别是当他发现这个人没有任何简章的时候:“我应该怎么称呼您,指挥官小姐?” “什么指挥官啊——” 懒散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李章桐顿觉不爽,什么时候这个混球来当面挑衅了? “高阶博士!”远处雪地里传来维京博士们惊愕的尖叫声:“怪物……快逃!” 本就尴尬的众人,勃然色变。 灵魂的震动一次,信徒们的热血冷却,他们的忠诚他们的愿望成型。 灵魂的震动两次,寒冰的利爪提起光辉的未来。 灵魂的震动三次,一切开始冻结,真正的信仰孕育而生! 光辉绽放,嘹亮呼唤响起,装载无穷支配之心;光辉再起,闪耀灵魂的结晶以残破躯壳之中;光辉无穷无尽,背负耗资数百万之生命。灌注力量,冲满信仰,肌肉复苏,灵魂在蔚蓝光辉中新生。 先知赞颂,信者膜拜,高举神主之锤,铭刻纹章 44.收货人 现在,光荣而锋利的战刀握于勇士之手,用来伸张神明的正义,惩罚神明的敌人,欺凌地上裸奔的羔羊。 意志坚定、拥有无尽斗志的虔诚神圣战士高呼赛克萨斯之名,在旧日的伟力中宣判所有人死刑。 有什么,在咆哮?弹壳弹动的声音,火药爆炸的声音,转轮扭动的声音……是死亡的风暴?! 即使这样,还有一个从灵魂中散发可怖意志的恶魔在天空盘旋,每一个嘲笑的音阶都在向所有人炫耀无可匹敌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恣.意妄为,如此骄纵轻狂! 脑袋里痛快且凌虐的大笑让被名义上的手下扔进雪地车的任伯言怒不可遏。被女人抓住并通过雪地车强行逃离的他简直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因为不是所谓的信徒,所以就要被消灭?这不是那个他所知道的世界应有的情况,也不是新生的博士团的风格。 这支队伍曾经一度堕落,且近乎分崩离析;通过几个月的接触,任伯言明白,以当初理想主义者和叛逆的博士为核心,重新构建的博士团对策是有着优良“传统”的,光是令行禁止这一点就比过去苛刻了许多。 而当某个命令不受到欢迎时,士兵必然会“万分欣喜”地将其履行。 但这个该死的命令……却是他们救命的一切 这个送精锐的战士们下地狱的命令… “谁的命令!” 任伯言向嘴边的女人呐喊。狂风暴雨的嘶吼和交错电流引擎的巨大噪音也无法掩盖那股愤怒和失望的情绪传达到到另一边的李章桐。 我不知道…… 女人张着嘴,却只能窒息般苛求空气。来自地底的灵魂传达的,是可怕的压力,她前所未有的感到惶恐。她这时候只能倚靠着雪地车开始蛇皮走位去拖延的停留的时间,同时颤抖着向拔出枪,再次确认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这太荒唐了…… 她现在明确无误地表达出这样的想法。现实是“包括这些被炸上天的部落民尸体们重新爬起来袭击他们”,也就是说起码周围的博士们是能够知道,有什么东西试图改变一切的。但这可是现实,那个浪漫,科学,向神明挑战秩序的现实世界,而不是嗜杀的志怪小说。 “李章桐,这个命令正确无误,这是通过战场观察后理性直接下达的作战命令,幸存者们会确认。” 逃离的雪地车上,属于兰博士的声音平静地确认了这条命令的权威性。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巨大,李章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兰直接命令前线作战部队? 这不合逻辑! “任伯言呢?任伯言认同这样荒唐的……” 这是最后一丝希望,只有身为前线作战指挥的司令官… “女士!你是在诽谤高阶博士的忠诚么?” 周边的博士很严肃的警告她:“履行高阶命令乃是吾等天命,任颐大人是慷慨面对的佼佼者,他必然是赞同的!” 这样的话,让李章桐瞬间失去了力量。 炮火还在轰鸣,永远携带着超出必须数量的弹药,让双刃在这里不可一世。子弹很快就消耗一空,科学也在炫耀了四簇烈火后停止。 但是奔涌而来的浪潮意犹未尽,居然想把剩下的幸存者彻底吞噬。 这种事情……必须被阻止…… 任伯言最后看了眼尚舱门外的景象,在无数尘埃中连挣扎的身影都未曾看到。 但一个声音告诉他,那里还有幸存者。 出于正义、使命、荣耀以及其他复杂的情感,任伯言拔出了指挥刀。 派遣到北鲜卑利亚的士兵是大博士团真正的精锐,他们的身手绝对对得起耗费在他们身上的资源。继承自东北博士团和危机对策的格斗技巧以及最尖端的单兵武装让他们在对付敌对武装分子时无往不利,即使是狭小地形的白刃战也可以轻易取胜。但他们绝对没有在贴身距离对抗一个前帝国神机营队员的经验,更何况是一向温和的议员小姐。 没有铠甲保护的腹部瞬间就受到大力击打,坚韧的复合纤维有效缓冲了拳头的钝击,但不能阻止女人因为惯性向后移动。 雪地防护头盔在这时候变成了阻挡视线的障碍,女人失去了先手,随即被抓住脑袋按在地上,脖子后被补上一记致晕打击。 转瞬间,议员小姐被任颐放倒,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平时灵巧的维京狂战士在内斗的时候选择了沉默:一方是长官,一方是顾问,根据纪律,而且这是他们的最高长官;坚固的防护之下并没有存在进行反对的念头,博士们在这个重要时刻存在明显迟疑…… 狰狞的战士们,沉默了。 车舱的斗殴并没有影响到驾驶员。模块化结构件之间有着相当不错的硬质夹层,本来的设计目的时在单独组件损毁时不对相邻组件造成影响,现在却成了保护任颐的行动不被发现的障碍 。操纵车辆的于谦先生对着一片雪白的景色的车窗目不转睛,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逃离的机会。 “停下!” 任颐猛的踹开机舱门,几枪将无人的椅子打烂,用步枪顶着于谦先生的脖子,“你们必须停下,我们不是畜生!” “阁下,你这样做是背叛我们的战士们,愧对他们的牺牲与付出。” “不,我认为这是我是出于对希望的热爱才必须阻止你们。抛弃我们的同伴只会让这场正义的征讨蒙羞。” 任伯言根本不相信战争的正义,他早就从血肉混合的哈萨克战场以及残酷的厮杀中磨砺了人生观和价值观,从热血的青春中提前毕业了。 但此刻,他是多么想要相信这场行动是正义的,并且一定要让博士们明白——放弃是最错误的做法。 那是漫长的沉默,雪地车的呼啸声是唯一的背景音乐;也许任伯言的声音真的传达了,也许是下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总之…… 装载着重型武器的雪地车最终还是停下了。 ……… 想要在这样的灾难前幸免是不可能的,也许是之前和敌人靠的比较远,他没有在暴风雪中的袭击中死去,却没法避过最后的审判。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屎尿齐流的他已经顾不了.身的疼痛。 我不要死啊…… “我不会死!”万分诧异的,在一片狼藉和永不停息的螺旋桨转动声中,夏邦岳还是清晰地听到了这声呐喊。匍匐在腥臭液体中的博士艰难的转过脖子,看到了宛若神迹的一幕: 身材伛偻的人如山脉般耸立着,装甲破了、烂了、焦了,但他高大结实的身体却毫发无损。“矮小”的博士只配在地上呜呼,而这位仿佛要开天辟地的男人却一丝不苟地仰望着天空,仰望着那不停挥舞起死神镰刀的天际。 风在吹,掀起了兜帽。 45.收获日 夏邦岳第一次看清这位神秘人的面貌。 一个…女人? 那是一张坚毅而又熟悉的脸的脸,长袍飘扬,双臂平举,深情地呼唤着天空和大地的美丽。她预示着博爱之精神,显现着不屈之斗争。她越来越高大、庄重,让凡人俯首,让万物臣服。面向着涌动着无限混沌的天空,张开双臂的影子,就像一个漆黑的十字架,用理想与信仰赋予的威严对抗着杀戮的魔怪。 “我不会死在这里!即使有一天我将会凄凉的死去,死在子弹、炸弹、汽油弹、云爆弹、还有你们所谓的神罚下!但那一天,不会是这一天!!” 无数细小的颗粒从特使小姐周身穿过,将袍子撕扯成破布,将茂密的秀发穿成蜂窝,但神奇的力量家护着她,庇护着这个从未虔诚过的科学狂信徒。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高声诵读着自己的信条,一条条人生的箴言通过这位行者之口传入夏邦岳耳中。 力量,语言中拥有非同一般的力量。不论那是什么,夏邦岳觉得自己确实在目睹神迹。 “居然可以这样……” 从风暴中穿梭只是电影中夸张的艺术表现,但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夏邦岳的世界观被狠狠的修理了一次。他张口结舌,连被弹片贯穿的腿脚也顾不上了,疼痛在远离这具躯体,一切只是为了瞻仰那个褪去一切伪装,用行动嘲讽虚妄的怪物的人………… 等等,那是什么? 特使小姐再次施展出神奇的魔术,她一把掀开漏洞百出的厚实长袍,从胯下抽出一门巨炮,流畅的动作表明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装弹瞄准是一气呵成,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已然将火箭筒对准了最大的怪物。 夏邦岳的嘴巴变成“o”型,不由自主地用最大力气叫唤:“铁——拳!!” 铁——拳!!留下的特使小姐听到了,她没有惊讶身后居然还有活人,全神贯注的辨认着藏在风雪之上的敌人;回归的团长先生听到了,他也没有感慨除了自己居然还有勇敢的幸运儿,而且细致地组装好大旅行箱中的实验性火箭。怪物们注定听不到那声榨取一个人所有力量的吼叫,牠强迫怪物们集合起来,同时意图施加恐惧,继续这场杀戮。 随着一簇白金色的光芒洞穿所有迷障,怪物们凄厉的吼叫起来,祂的意志越过反应不及的存在,强行驱离他们。兽群被甩得几乎跌在一起,同时也发现,他们之前的攻击似乎未尽全功。 赎罪的解脱只持续了一秒钟,一道比刚才更快的光亮直插目标。 一枚88毫米“大花生米”! 钢化玻璃折射出异色的光泽,凝聚在舱内的装甲上,任伯言的瞳孔收缩着,心中的悔恨被一丝惊叹取代,更多的却是解脱的念想。 高速的大花生米,在这个峡谷中只能做前进的那些东西是不可能躲过去的。 花生米的尾焰尚在风暴中扩散,爆炸就在瞬间发生了。 那一发炮弹直接击毁了右侧的冰壁,爆炸和失去一半支撑力导致的偏斜转眼就变成了致命的灾难。大自然的造物重心配比构建在精巧的结构上,通常就算失去一个往往要也会酿成灾难;但这里是狭窄的冰谷,两边都是脆弱的冰雪,所以“兽”群惊恐地看着急速迫近的岩壁却无能为力。庞然大物们和鲜卑利亚的冰石进行了亲密接触,演绎了一把爽快的以卵击石。 “轰隆隆——”李章桐的手在发抖。 惊愕、气愤、绝望,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此刻的心情到底如何描述。 逃离的选择,被切断了。 虽然在之前一刻听到的枪声并不能说明什么——和雪地车发动机的启用时刻发出的鸣爆极其相似——但是李章桐本能的知道,她的好闺蜜好朋友,已经做了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 一些会让科学家狂怒,土著们暴走,可能还会超进化的事情。 对于未来的巨大恐慌粉碎了浅浅的幻想,作为曾经的特勤部队的副指挥,她注定被牵扯进这件事情里。足以让久经考验的战士发疯的灾难将会填满她可见未来的所有空闲时间,她已经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甚至疯狂的目光开始伴随左右…… 仅仅是想象一下,李章桐就为冰冷而可怕的未来骇然,士兵们斥责的目光不停在眼前浮现,她甚至看到了早已逝去的父亲用他那把由古人打造的神器斩下自己年轻的头颅——以处决失败者的名义。 “阿兰!” 她对着远方尖叫,用一切的期盼来唤回老朋友的理智。 “轰!” 光比声音快捷,李章桐在看到半空中的爆炸后,呆愣了一会才听到这被诅咒的声响。 她看到暴风雪摇摇摆摆地吹拂而来,然后颠簸着撞上去。被视作坚不可摧的雪地车最终吞噬,依旧燃烧的残骸带起无数火星,最终掉入被白色掩盖住的谷底。 “啊……啊……” 她的尖叫戛然而止,美丽的脸蛋上充满了纠结和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把涌现的冲动咽下去。 是窃喜吗?主要责任人很可能“失踪”,袭.击的目标可以是一支伪装的恐怖分子,一切的黑暗都将会远离她,而不久之后巡航的轰炸飞艇也可以将埋葬这里的一切。李章桐依然是应天最动人最富有前途的贵族女政治家,她甚至可以能捧着酒杯去钓喜爱的勇壮的男士。 但是,上述情况是不可能出现在李家的后代中的,特别是她李章桐,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也许有人会拿她的出身开玩笑,最可笑的也不过如此,优秀的贵族小姐们应该在温暖的庄园,而不是在极地拿着枪斗争,她是一个斗士,她的理想过去是个教师。现在她为了真相,自从她父亲离世后,她的一生都在寻找着真相。她不会也不允许其他人玷污她的信念。 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她不会放过,也不会让自己的朋友离开。这是一种原则,杀人诛心,莫过于让一个人违反自己的原则。 大概,历史上诸位英雄也不过是有所坚持罢了,但她可不是英雄。 46.神话的时代 “严宗光博士,你对鬼神怎么看?”左今亮颇有恶趣味的喜欢刁难人才,看到严宗光惶恐不安的样子。 大学士,你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 这种问题哪里是我这种小虾米能够插手的? 于是严宗光果断选择博士团考试的标准答案,背出了朱元晦对于鬼神的态度。 “我们还未感受到的一个新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是人还不曾见过的,无论从理性还是实证。” “这是一个夫子曾说存而不论的问题。” “这是一个敬而远之的东西。” “但我们已经找到了发现他们的两个方法,我们将通过理性的思辨和实践的行动去发现它们。” 这就是现代博士团的思想基础,你可以简称为;两个方法,严宗光背诵它们,熟练得就像是另一个时空在背三个表一样。 当然两个方法太倾向于宣传,以至于造成了学派争论,理性派与实践派的争论。 “不错,那么我们既然找到了方法,是否意味着天下大同很快就要到来了呢?”左今亮顺便再送出一道送命题。 严宗光脑袋一个激灵,谢天谢地,他昨天正好复习了相关内容,做好了攻克。 “不是的,大学士。” “正在思辨和实证的各种学者无论存在于什么特殊条件,根据实际的情况来完善思辨和实践,建立成熟的、发达的理性的社会阶段,都是进行社会改造的必要环节,都是从愚昧通向大同道路上的一个相当长的发展时期。” 这是王船山在1666年发表的《博士团自然哲学思辨和实践原理》,简称《原理》也亏严宗光的记性够好,还能够背下来。 “正确,可是大同社会的建设不是一朝一夕的。”左今亮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严宗光一眼。 你懂我意思吧。 严宗光突然灵感爆发,福如心至,跟了左今亮不久,也算是明白了他一点点的性格,那就是吹! “所以我们离不开大学士与博士团的正确领导。” 这个马屁拍得好,你不拍马屁,我怎么装逼呢? 左今亮享受着权力带给他万分的乐趣,心满意足,脸都不会红一下。 他很难出现这种凡人的情绪吧,今日算是小小的休憩吧! 不提这种拍马屁的行为,大学士的时间非常宝贵,很快一份紧急报告就吸引了他全部的精力。 “北方的杂碎!”左今亮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刚刚还为自己先知的能力自我感动的他,此刻像是一只择人而食的凶兽。 这群该死的滚进历史垃圾堆的杂碎,统统都该吊在电线杆上吊死! 让他们品尝品尝,左今亮的腰带! 把最终的武器扔过去! 正好用旧日的血来铸就博士团的胜利! 王守仁当初就在博士团建议,把那些异端和知道历史的老顽固,像什么武当教方丈的家伙直接吊死,多好的建议! 严宗光目睹左今亮杀气四溢的模样,不由得为之一颤,平日里和蔼智慧,总是一脸微笑的大学士,居然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失态带来的情绪......... 这令他更恨远在世界北端的旧日时代的对手了。 这个狗日的,苏醒以来天天给自己找麻烦,自从不能采用大动作后,就天天玩小花样,而且越加的疯狂。 死亡战争 巨人的双目,闪烁着璀璨的光辉。他在这几秒内,就是一座伟岸的雕像。在下一个瞬间,“雕像”猛的转过头,澎湃的巨力使他一步跨越数米,撞飞了所有的阻碍,以笔直的轨迹加速。可怕的怪物在烟雾中轰击出人形的空洞,再度抡起的巨大骨锯剑劈了金属,超越音速的一击带起的冲击波吹散了一大片迷雾,震碎了地面,让异色的不纯之物暴露在自然光中。 男人竭尽全力才没有被一分为二,从后背透体而过的冲击将他震得吐血。比这非常识的攻击更可怕的,是一双不存在又无所不在的眼睛。 他的感觉中,充满杀意的目光从未离开这一团变换的歪曲,无论他躲闪,腾挪,都无法从中挣脱。 巨人的每一次动作都和最精密的机器一样,照本宣科地复制着“规范”的动作,生物体该有的柔韧性都被那僵硬的行动破坏殆尽。但如果这种可笑的动作带着非常识的力量,那么再滑稽的行动也会被冠以“可怕”的前缀。 子弹被装甲弹飞,榴弹被链锯切开,爆炸也无法迟滞巨人半分。践踏大地的脚步紧紧追随着男人的影子,不停发出死亡吼叫的肉锯几乎是贴着男人的装甲切割。 所有的生命警报都在嘶鸣,让刀锋上跳舞的战士更加烦躁。不厌其烦的男人再次避开死亡斩击后,暴怒地对怪物吼叫:“来啊!来啊!” 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决斗,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类妄图挑战神子… 这是怎样的悲痛和绝望?但这个男人终究会失败的… 看啊!神已经到来! 恭顺将会带来希望。 一切属于伟大的afomon 如果一切还正常的话,男人可以如同天使一般降临,忘记种种的不愉快,在同僚和普通人的欢呼声中,赢得光荣与梦想。 “这,还不晚!!!” 警告在现在的任伯言耳边响起! 彩色的世界从绝望的决斗场回归冰封笼罩的鲜卑利亚! 战斗的意志和白炽的火焰般耀眼,火热的能量闪烁着,让男人再次闭上双目。他似乎连接上深邃无限的意志。 他可以救下所有人! 在一声祝福的波动中,无数沉重的身体发出“咯吱”的声响,不够灵活的部分随着重力落地。 他的对手皮肤细嫩,有光泽。鼻梁坚挺,目光锐利,一头黑色的毛发在汗水的作用下紧贴着头皮,鲜明的五官是脖子上暴挣的青筋和形态异常的肌肉组织。这些对手看起来充满野性的魅力和硬汉气质,足以让一切妇人腿软。–—如果不是这些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话! “是你?!” 堵上全部勇气和力量,在指引中,预备一决生死的任伯言难以置信地看着十数张白净的脸蛋。他不能相信,残酷无情的杀人机器,以血腥手段粉碎了数十位精英博士的敌人居然只是个看起来眼熟的人。 “这……怎么可能?这一切发生了什么,这tm到底怎么回事?!”他在惊讶和未知的恐惧中质问。 我们的守望 也许现在就像一段曾经的岁月,全副武装,搭乘特别强化过的载具,沿着经过详细规划的线路穿越崇山峻岭,找到目标,然后…… 死亡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爆炸和枪鸣让李章桐感到了久违的愉悦。尽管她现在只能看着任伯言和他的手下因为“突发事件”而奋斗着,很高兴自己散布死亡的技能没有用进废退,始终被身体所接受。 对南方的天朝来客来说,东北鲜卑利亚的地理位置颇有点灯下黑的味道。 距离南流鬼城只有130千米,处于山脉和南方平原的交接带,部署在流鬼的帝国特务随时都能用雪橇发现这个区域,以帝国的的威力,不考虑jing度的情况下也只要付出可以接受的代价就能将博士团炸平。 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博士团自身的努力和无数的黑幕;而且半年前的战役中摧毁数座城市造成的死伤已经让巨龙开始苏醒——尽管大博士团不在乎,但是生存和毁灭这两个好朋友所发出的声音却不得不纳入考量——使得军队必须克制住自己无可匹敌的破坏力。 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在久经现代化体系战争考验的鼹鼠眼中,只能勉强称为“热身”。 但在远离文明的鲜卑利亚,这已经是为数不多具备烟火气的人类所在地。 鼹鼠每一次呼吸,都能嗅到黄金的芬芳,更让他欢喜的是,特功先生隐晦地转达了博士团不会干涉他的行为——前提是提供1200万银币的特别开支。所以他放心且大胆的来到了“前线”,准备谈一笔2000万帝国币的生意,通过神秘手段将货物交到“值得信赖的客户”手上。 这笔交易的利润远远不够“贡金”的牙缝,鼹鼠愿意参合这笔明显亏本的买卖,当然是为了和“新兴科学研究团体”建立亲密的伙伴关系。 鼹鼠已经敏锐地意识到,趁早投资这个集团会有远大的钱景,以及更广阔的的人脉。 所以他非常耐心地在冰冻的雪地里里等待他的客人,看起来极端危险的冰雪也稍微有点儿被金钱渲染的可爱。 由某个不可说力量提供的,关于古老之地的资料被某些中介都商人作为交易的附加品泄露给了李章桐小姐,而李章桐显然想要验证这一切,彻底掀开阴暗面的裙底。 当然,那位军火商人不会告诉曾经坐在面前的客户,最初关于她父亲的情报就是他送给政敌的。 “客人们已经来了?比预料的早嘛。” 鼹鼠摊着手,用那张永远微笑的脸邀请远道而来的先生参观他最后一件商品。 我们的守望(2) 当然,如果可以选择。鼹鼠是绝对、绝对不可能以身犯险。 他是个惜命的人。 即使很难找出比他更无耻,更两面三刀的存在,但他仍旧认为他是个高尚的人。 但现在,鼹鼠认为来到这个无聊的冰天雪地无疑是他智慧的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污点。 硝烟弥漫,燃烧的残骸,被杀死的倒霉蛋,沉默的幸存者。 这里是该死的鲜卑利亚荒原,被杀死这些是他雇来的佣兵,相对于广阔的冰川和未知的怪物,区区雇佣兵是永远不够的,虽然那些怪物如同老鼠一般躲躲藏藏,不过能在雪地里如鱼得水的它们并不力量,加上感知灵敏,它们总是可以在鼹鼠的队伍薄弱之处发动进攻,所以袭击并不罕见。 但是怪物们刷新下限的行为还是让被追杀的“可怜虫“感到愤怒并展开报复。 就连作为“可怜虫“的盟友,鼹鼠都有点受不了这群家伙了,他们脑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们的计划不是去寻宝吗?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这没有任何意义,这会使得分钱的人更多,我们的钱…的秘密会被这些大嘴巴废物泄露出去。” 鼹鼠向“可怜虫“们的领导人之一的杨秀清质疑道,本来根据幕后的指示,鼹鼠应该对于这种事情当做没有看见,但是鼹鼠实在无法容忍这种没有素质的行为。 他们居然跑去救人,真是难以置信!没有良心,没有道德,没有羞耻感的鼹鼠完全不能理解这群读书读坏了脑袋的腐儒。 特别是身为一名有着高度职业素养的死亡贩子,鼹鼠是用专业的水平来对待工作的,所以他不得不打破规定。 “这些东西总是不肯吸取教训,愿死亡能够净化他们堕落的躯壳。”杨秀清祈祷道。 对于这种例行的祈祷,鼹鼠早就见惯不惯了,对于鼹鼠这种传统的帝国人来说,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永恒的,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家里同时摆上佛像和十字架。 “阁下,你对这片土地的理解太过肤浅了。” 杨秀清的眼神带着嘲讽,在他看来,无知不仅是无知,更是一种幸福。如果可以选择,杨秀清也曾想要平凡。 “他们或许爱好金钱胜过一切,但他们仍旧是人。是人,就可以交流……你以为我们杀了那些畜生会引起敌意甚至公愤么?恰恰相反,它们只会恐惧,因为恐惧,所以远离。” 这是什么歪理,鼹鼠觉得腐儒的脑子一定是有问题,为了所谓的情怀甚至不惜把自己也扔进去。 杨秀清继续着自己的话语:“每当我仰望星空,感知无边无垠的宇宙,总会觉得人类是如此的渺小,一切蝇营狗苟都将化为尘埃。“ “在地球上,我们是如此的孤独,面对星辰大海,我们又是如此的弱小。甚至是现在这场暴风雪都能把我们通通送进地狱。“ “我有一个朋友说过:‘人类如果没有了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就像过去无数次发生过的,每每成功挽救一条生命,还是有很多人激动了,或者条件反射式地站了起来,掌声与欢呼声从每个人心中响起……” 这就是傻瓜一样的梦想家,纵使他们平时抱怨无聊的特权,抱怨自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抱怨自己没有分到好的任务,抱怨自己没有出国旅游的机会,但是他们依然会在这种时候为生命而欢呼。 这是生而为人,朴素的情怀。 然而这种情怀对于毫无梦想,利益至上,如同咸鱼的鼹鼠而言,这是一种可以带来利益的工具。 他那俗不可耐的眼睛里,只觉得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东西 对话 至于情怀? 这是什么歪理,鼹鼠觉得这帮家伙的脑子一定是有问题,居然还会信仰那么无聊的东西。 “年轻的时候,我也相信过某些类似未来主义的理想,我了解过他们的理论。他们将未来放在了第一的未知,并且忽略了其它问题,但问题在于,即使只用他们所谓的先锋理论,在帝国,商人们只会在坚持把旧的价值榨干,才会替换以新的物质,甚至平凡人只有在获得金钱时才能有些许安慰。” 鼹鼠像是一只饱食血腥的野兽,残忍而狡猾。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竭尽所能,点燃未来的火光,清扫旧的一切,这种违背了传统,违背道德,违背他们心中利益的行为,怎么可能取得成功。” “所以我们的行为才是正确而且是符合现实需要的,至少是符合所以既得利益者需求的,至于无法确定的未来,我们有必要顾及他们的感受吗?”(或者是我的行为才是正确的)鼹鼠说道,语气平淡,却让杨秀清心中感到了一股不适,虽然没把雇佣兵的命当回事,但出于朴素的情感,还是让杨秀清厌恶起鼹鼠来。 我们竭尽所能保护这些人,会不会遭受反噬呢? 也许坚持古老信条的态度,后遗症恐怕比预料的还要大。 “即使你说得是对的,但是现在我们在面对着困难,战士们的忍耐力在下降,如果敌人继续进行进攻的话,我们很有可能会抵抗不了这些怪物,到时候失去了有限的支持,这场战争还能支持多久?”杨秀清开始反驳道,他早就坚持博士们应该与所有人一起渡过难关,怪物们再厉害也不可能突破重重火力线,将足以满足欲望的杀戮送到他们头上。光靠博士们,实在是太过单薄 鼹鼠越发地觉得这些所谓博士们太过顽固了,到了一种愚蠢的地步,也是他们都没有他这种聪明人才拥有的智慧。 “我们的希望怎么会不够?那些人,自然是不配活下去的,只有真正拥有智慧的人,才能拥有未来,我们的利益将会更加庞大。”鼹鼠冷笑道,他的笑容是如此的可怕而又肆无忌惮。 杨秀清向前了一步,突然有种还是让这些怪物杀掉这个人的冲动…… 这是一群残忍的刽子手,他们用血腥与恐惧维持数千年以来的压迫传统。 这也是文明与野蛮的抗衡 奴役与压迫,这片土地上演的一幕幕残酷的场景终将会被终结 接盘侠 一位合格的接盘侠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虽然接盘侠的同样属性都是接了一个盘,但如何接盘就是一个大学问了。 既然接了盘,主从顺序是一定要清楚的,谁强势,谁弱势一定要搞懂,就好比买股票,高位接盘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左今亮想要给自己加冕,但绝不想给自己戴一顶绿帽子,既然已经决定要把一直游离在大博士团体系外的鲜卑利亚镇守给要回来,那就要把当地刁民的精气神彻底打垮。 让他们明白服从大博士团当局才是唯一的出路。 比如安南行省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地统治那些不服教化的安南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些年的动荡,把安南人的骄傲彻底碾碎了,他们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那种如同噩梦般的日子,不管帝国也好,独立也罢,都无所谓了。 这也是为什么左今亮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夺回鲜卑利亚控制权的大好机会。至于消灭保守派,只是个添头。反正这没啥损失,顶多是那个年轻人劳心劳力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罢了,至于他和他的战士们的性命,就更不值钱了。若是他果真能做出点什么来,给他一个胡萝卜又有什么关系呢? 政治的动荡,经济的困难,混战的炮火正在抹杀鲜卑利亚博士们的自尊心,打击他们的骄傲。 因此现在不做,等他们重新统一,稳定局势后,大博士团就很棘手了。 现在的局势对博士团来说很糟糕吗?从建设的意义上是这样的,博士团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与地位,除了实力便是得益于理想的输出,它为世界提供一个目标,但如今,鲜卑利亚的烂摊子或许标志的旧时理想的破灭。 但是从霸主操控仆从而言,未必有多糟糕。 当鲜卑利亚的各路神仙,他们只能向大博士团寻求帮助的时候,他们过得越糟糕,博士团的控制力度就越大,就越能够当老大。 鲜卑利亚混乱的局势,促使着军阀正在向大博士团许以种种好处,只希望大博士团能够站在他们那一边,支援武器与各种物资,甚至希望大博士团能够直接出动军队,帮助他们打赢这场混乱的内战。 五代后晋的历史告诉我们,军阀这种玩意它的下限有多低,很多统一的政府不敢干,不能干的事情,他们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做出来。 因此左今亮命令对策们给反对派传达了大博士团的指示。 杀死任何一个意图离开鲜卑利亚乱局的人……。 如果鲜卑利亚的“诸侯”还是一个保持明面统一的势力,一个负责任的势力,他们或许不会听从大博士团这种毫无人性的命令,虽然他们非常恼怒于那些乱来的家伙,但也不会做出这种不明智的举动。 但是现在,他们是不负责任的军阀,理想信念,那是个什么东西? 死亡之疑 “任颐,都什么时候了,你应该做点什么,开动你聪明的大脑!让我们!让所有可以活下去的人活下去!拖得越久,事情就越糟糕,一大堆人等着啊!”他的副手,任颐最好的战友,老刘,他没有想到任颐会被这一切打击到,让他瞬间愤怒了。 他是为什么才在如此年纪站出来替任颐干活的? “没有用的老刘,这个时候不管做出什么解释,都已经不能挽回了。”任颐脸上失去了血色。 不管怎么样,唯一的方法就是妥协与背叛,抛下他们的战友,从而获得宝贵的时间,渡过难关。 但这么做,就是从源头上,否定了自己的努力。 那自己还做什么,笑话吗? 在任颐说完自己的分析后,老刘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我会拖下去,争取宝贵的时间,我也会平安的回去,相信我。”这是一个令任颐难以置信的主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刘。” “老朋友,我可不需要回去退休金,我始终相信,能够带领我们回去见父母的,只有你。”老刘紧紧地握住了任颐的手。 “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 像是被点燃的火焰一样,两人眼里在燃烧。 壮士断腕...... 回看那一切,任颐猛地撕碎了纸张,纸张上充满了邪恶的印记,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老朋友,我会葬送那个邪恶的一切,用来祭奠你的,我发誓!” 任颐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刚刚还为自己演说的能力自我感动的他,此刻像是一只择人而食的凶兽。 这群该死杂碎,统统都该吊在电线杆上吊死! 让他们品尝品尝,死亡的领带! 把五对负重轮统统给我开上去,谁敢上街就压死谁! 正好用血来清洗坦克履带! 死亡之疑2 “天理在上,居然这么轻松,天理一直在保佑着我们。” “看来我们穷苦是连天理都看不下去了,苦难不是天理的磨难,而是让我们来获取我们应得的财富。” 鲜卑利亚武装力量目瞪口呆,欣喜若狂,虽然知道俄国军队不能打,但是谁能想到他们对边境的一个后勤基地发起一个冲锋就打下来了。 这根本不能叫做打仗。 郭守云顾问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作为大博士团派遣到这里与武装力量合作的战地指挥官,一开始郭顾问是完全不看好这一次的袭击行动的。 没有足以支撑激烈战斗的后勤补给,没有制空权,没有足够的机械化力量,部队的训练也相当糟糕,战术素养哪怕是业余的态度来看也绝不乐观。也许他们过去他们很优秀,但现在嘛.... 在郭守云看来,上级的要求纯属胡闹,即使这些武装力量并不靠得住,但也不能肆意浪费,没准还有用得上的地方。 要知道俄国曾经的战备那是非常非常的充裕,令人羡慕的充裕,哪怕后勤基地建设相当得完备,只要他们能够稍稍发挥出基地的作用,这些人过去都只是给对方添加战果而已。 虽然心中抱怨上级的不切实际,郭守云还是相当尽职地制定出一些比较切实可行的计划,还专门准备了几条逃跑路线,以免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哥萨克的威名,任何一个交过手的敌人都是领略过的。 然后在第一波交锋的时候,俄国军队居然就逃跑了。 无法置信,tmd,他们不怕上军事法庭吗?我要是沙皇一定把他们统统枪毙了。 “战果丰厚,这是天理赐予我们的礼物。”马开原的目光闪烁着贪婪与野望,鲜卑利亚武装力量主要是与作死的保守派作对而联合起来的,他们本身也有矛盾,马开原正是其中的一支,本来他也是想通过讨好大博士团获得更多的支援,更强的话语权。 但是现在,马大帅发现自己不一定要通过服从大博士团获得物资与补给。 俄国才是天理赐予他的天命。 通过掠夺俄国,壮大自我,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在这片寒冰的土地上裂土封王呢? 要不要加大对于鲜卑利亚武装力量的支持力度,让他们继续去打下去,让一切恢复到令大博士团满意的程度? 这是一个很难以回答的问题。 想要依靠一些军阀去实现自己的军事意图,大部分情况下是无异于做梦。 忠诚的不能干,能干的不忠诚。 至于北鲜卑利亚,就让他们埋葬在寒风中吧!这些军阀应该很乐意去毁灭一切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