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局被朱元璋模拟曝光》 第1章 重生大明,开局被软禁 大明洪武二十五年。 太子朱标薨,举国悲痛,群星暗淡。 百日之后,应天府突降石雨,天光大亮,昼夜难分。 次日,朱元璋命人进山搜寻,寻得一异兽,龙首鹿角,四足之下有腾云,口吐人言,号称天上地下,无所不知。 众人惊诧,将异兽带回宫中。 异兽见到皇帝,突然唉声叹气,啼哭起来。 随后,异兽叩首三次,突化作一道白光,没入皇帝眉心。 朱元璋顿时晕倒,群臣大惊失色。 …… 永安殿,紧闭的殿门外。 “父王,还请用完晚膳再进行冥想。” 朱尚邴这会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大宽面,对殿内的秦王朱樉道。 “不是吩咐过了吗?本王最近不用晚膳?” 朱樉眼眸都没抬一下,淡淡道。 不过一想到自己一向宠爱的世子一直在外候着,这份孝心,让朱樉的语气暖和了许多。 “端进来吧,先放在案上,本王一会儿再吃,” “是。” 朱尚邴推门而入,笑嘻嘻的将碗筷放在案桌上,随后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这小子……” 朱樉失笑摇头,看着那熟悉的背影,他不由想起了那逝去的故人。 …… “唉!也不知道老朱这气儿什么时候才能消……” “还是得尽快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啊。” 朱尚邴回到住所,看着天上点点星空,不由发出感慨。 其实,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机缘巧合穿到大明年间的现代人。 身份乃是朱元璋第二子,秦王朱樉的世子。 朱樉因为多次在封地失言失态,接连被召回京城训诫,后来经过太子朱标的劝说,朱元璋才勉强将朱樉放回封地。 可谁想到,前脚他刚回到封地,后脚太子朱标就在巡视陕西后染上重疾,突然病逝,这怎么可能不一起老朱的怀疑? 于是乎,刚进京奔丧的秦王父子俩就被朱元璋囚禁在这皇宫中。 “史书上记载,秦王朱樉是在三年后被三个老妇人毒死。” “按照老朱的性格,应该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弄死自己的儿子。” 朱尚邴满脸的愁容,只觉得这朝堂里的人心,比前世那些科研项目还难以琢磨。 朱尚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二年了,这些年,深受私塾老先生的熏陶,他已经养成了一位真正的皇家子弟。 至于前世那些知识,早被他锁在脑子里。 毕竟,对于一个藩王来说,安安静静在自己封地等死总比到处折腾要安全千百倍。 前世的知识无处施展,而以朱尚邴的政治情商,也只能算是普通。 按照历史发展,朱尚邴最大的结局就是继承秦王爵位,然后老死在自己的封地上。 只是,这最近的异兽事件,让朱尚邴有点迷糊了。 历史上可没有半点笔墨记载这事,按理说,如此诡异的大事,加上牵扯到一位开国皇帝,史官不可能不记上一笔。 毕竟,人家朱棣猎了多少头鹿,都吩咐手底下的人画了几幅画呢。 朱尚邴就怕因为自己的到来,从而引发什么不可逆的蝴蝶响应,到时候就完蛋了。 “嘿小子,何必如此担忧,他们要真对你父子出手,咱们大可讨回封地,招兵买马,反了这朝廷又如何?!” 朱尚邴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粗犷的声音。 这声音,乃是来自他脑海中六位猛人之一的李存孝! 王不过项、将不过李、力不过霸、拳不过金,这其中的李指的就是李存孝! 所谓的六位猛人,乃是朱尚邴穿越后,毎两年就会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历史猛人,朱尚邴姑且认为这是他作为穿越人士的金手指。 这十二年里,他脑子接连不断冒出来六个人,就像精神分裂一般,装了六个人的性格。 这六位,每一个都是天之骄子,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唐末名将李存孝! 张良! 白袍陈庆之! 李靖! 霍去病! 李世民! 这六人完全就像六个随身的老爷爷,不断在暗中指导朱尚邴,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他。 只希望朱尚邴能一展宏图,武能定国安邦,文能救治百姓疾苦,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可惜,虽然朱尚邴一身学识渊博,兵法诡异如云,但头上压着一位擅杀的朱元璋,他哪里刚轻举妄动,说反就反啊? 毕竟,老朱开局一个碗,愣是打下了一片汉人江山,论实力完全不输历史上任何一人。 这样的人压着,就问你怕不怕?! “老李啊,我知道你是技痒了,但别动不动就怂恿小朱反这反那的啊,好歹是自家天下,怎么能反自己呢?” “你这是给我们姓李的抹黑啊,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世人都认为我们姓李的是反骨仔?皇上,你说是吧!” 开口的是大唐军神李靖。 可能是脾气不对付吧,他和李存孝两个人经闹矛盾。 给朱尚邴惹了不少麻烦。 “……额,朕认为,小朱未必不能造自己家的反……” 李世民的声音十分恢宏,附带磁性,令人听了耳目一新,还夹裹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李靖砸了砸嘴巴,不再言语。 朱尚邴突然想到玄武门之变,好家伙,这不就是自己人造自己人的反么?! “朱兄弟若胸有大志,未必不能继承大统,而且,以你如今的一身本事,你真甘心一直当一个碌碌无为的藩王?” “况且,你有我等六位辅佐,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说话的是霍去病。 或许是因为去世时才二十出头,如今一直保持着少年郎的面貌,和朱尚邴一直以兄弟相称。 “没错,堂堂男儿岂能畏首畏尾,朕也觉得这天下小朱大可做得。” “虽然老朱对你不错,但国家大事,岂能儿女长情?” “天下诸事能者居之,我等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天下黎民百姓,当年朕不也是……” 李世民说着说着,突然说到自己身上。 这倒是让朱尚邴郁闷了。 这几位今天是咋了?一个个都喊着让他反? 朱元璋那可是有名的屠夫,不要命了? “行了行了,反什么反,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摇了摇头,朱尚邴将他们的信息都屏蔽了。 其实,他除了能听到这六位的声音外,也能屏蔽掉他们的声音,同时还有一个小黑屋功能。 就好比一个群七个人扯皮,作为群主的朱尚邴有拉黑的功能。 即便性格火爆如李存孝,也被关小黑屋后,老实了一段时间。 可见,这小黑屋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2章 朱元璋的人生模拟器 “唉,别指望父王会跟皇爷爷低头认错了。” 朱尚邴摇了摇头。 这父子俩的矛盾深得很,想解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总之,还得慢慢来啊。 …… 御书房内。 “陛下,秦王世子自入宫以来,安分守己,每日出了伺候其父饮食起居,便是再自己的院子中修身养息。” “奴婢几次办事经过,都看到世子殿下要么举书朗诵,要么跟国子监那些文人交流心得。” “跟其他几位世子比起来,可老实本分许多了。” 一位小太监正跪在朱元璋的案几前汇报。 此人,赫然是朱尚邴府中平时负责饮食起居的公公。 “哦?他父王是个不省心的,这小子却这般乖巧?” 朱元璋一听,难得的从奏章中抬起头来。 因为是他亲自下旨赐死了他的母妃,所以朱元璋对这位皇孙并不算太上心。 “是啊,说起来,近日还发生了一件事。” 太监抬了抬眸,观察了一番朱元璋的神色,随后道: “奴婢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洒了世子一身,秦王大怒,当即要处罚奴婢。” “可世子殿下不仅让秦王息怒,还宽慰奴婢几句,赏了几两银子,让奴婢不比担心……” 太监说完,便不再吭声,静等着朱元璋发话。 “这逆子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忠厚善良,是个好儿孙!” “行了,你回去继续伺候着,有什么情况再来禀报咱……” 摆手打发了小太监,朱元璋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朱标病逝对他打击太大了,加上国政的压力,让他更显得苍老几分,两鬓都斑白了。 屏退众人后,朱元璋难得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可就在这时,一道机械声,却让朱元璋猛地一惊,霍的睁开眼! 【叮!帝王模拟器已开启】 【可模拟人物数量:3】 【朱允炆】 【朱允熥】 【朱棣】 …… 自从异兽出世后,天下议论纷纷,有传言说,这是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功德无量,才引得天降瑞兽。 也有人说,这是太子朱标的化身,是来陪伴陛下的。 而朱元璋更愿意相信后者。 【模拟器已经就位,请宿主选择模拟对象。】 朱元璋听着脑海中不断响起的提示音,整个人有些出神。 自从那日昏迷之后,他脑海中就出现了这个模拟器。 用朱元璋的理解来说,就是占卜算卦,未卜先知。 “标儿啊!这是不是你送给咱最后的礼物?!” 朱元璋心里涌来一股巨大的悲痛,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他一直坚信那异兽就是朱标所化,他的标儿担心他这个父亲,才送来这个模拟器。 “这模拟器怕是神仙的物件……” “可惜,这东西也不是无所不能,也有限制的。” “1是不能模拟自己,2则是只有意识在半梦半醒中才能开启。” 朱元璋总结了一些模拟器的规则,最后决定,现在就进行第一次模拟。 【可模拟人物数量:3】 【朱允炆】 【朱允熥】 【朱棣】 “先从老四开始吧,这小子文武双全,才智过人,除了标儿,咱最器重他了,” “如今镇守燕京,封了王,不知道这小子将来会如何……” 朱元璋本打算第一个模拟皇孙允炆的,可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选择了燕王朱棣。 【锁定模拟对象:朱棣】 【模拟阶段1,藩王】 【模拟阶段2,皇帝】 【模拟阶段3,平民】 【模拟所需时间:两个时辰】 朱元璋见状,不由大吃一惊,这老四什么本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四会当皇帝。 而且,好端端的,怎么又跑去当平民了? 原本他早就属意让朱允炆继承大统,如今看来,他的大明还有一段混乱啊。 思索一番,朱元璋最后取消了朱棣的选择,转而选择朱允炆。 【锁定模拟对象:朱棣】 【模拟阶段1,皇太孙】 【模拟阶段2,皇帝】 【模拟阶段3,和尚】 【模拟所需时间:一个时辰】 “什么!?允炆最后竟然出家当了和尚?” 朱元璋猛地惊醒,意识也从模拟器中脱离开来。 朱允炆能当皇帝他倒不觉得奇怪,毕竟,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最后当个和尚什么情况? 先是老四当平民,现在允炆也出家当了和尚,那大明江山谁坐? “咱从小看着允炆长大,自问对他的性格也有所了解,从小就不喜欢礼佛,怎么会跑去当什么和尚?” “若不是大难当前,谁会好端端的皇帝不当,跑去吃斋念佛,清心寡欲一辈子?” 朱元璋突然想到朱棣的皇帝选项,难道,这叔侄俩始终要兵戎相见? 可老四最后也跑去当了平民。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朱元璋脑子一阵嗡嗡的,想到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比如淮西那群人反叛,比如他册封的藩王造反了,比如鞑子、残元卷土重来等等。 想了一遍,始终想不通。 “看来此事还得好好琢磨,仔细布局才行啊,不然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岂不要二世而亡!” 朱元璋心里一阵烦躁,难道这就是天命? 连天都要亡了咱大明吗? …… “父皇,孩儿过来看您了。” “孙儿见过皇爷爷。” 这边,朱樉突然破天荒的带着朱尚邴来给朱元璋请安。 这也是朱尚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位皇爷爷。 “咱吩咐你看的圣人书,你可看了?” 朱元璋从龙椅上站起来,负手而立,淡淡出声。 “父皇交代的事,儿臣怎敢怠慢。” 朱樉低着头,态度不冷不热。 “哼!你要是这么听咱的话,你的妃子也……” 朱元璋见老二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但说到最后一句,一切都变成了一声叹息: “唉,咱也老了,半截身子快入土了,管不了你……” 朱尚邴小心的抬头看着这个往日威风无比的老头,心里涌起一股好奇。 ‘平日都听人说皇爷爷威武不凡,怎么今日一见,突然就认老了呢?’ “你就是邴儿?” 朱元璋似乎感受到了朱尚邴的目光,转而扭头迎上去,脸上的无奈已经变得和蔼起来。 第3章 老二家的小子出息了! “听说你平时喜欢读书?四书五经可读完了?有何见解?” 虽然,他和老二这一脉因为赐死邓氏的事有了一层隔阂,但朱元璋和老二父子见面后,那种血脉亲情的感觉还是冲破了那层隔阂。 尤其朱元璋和朱尚邴一番交谈之后,朱元璋打心底里觉得这个皇孙不错,知书达理,敦厚老实,高兴之下,他赏赐了不少笔墨纸砚等古物。 送走两父子,朱元璋重新坐回龙椅上,长舒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最后合上眼皮,半梦半醒间,又进入了模拟器。 【叮!恭喜宿主刷新模拟人物数量,当前数量:5】 【朱允炆】 【朱允熥】 【朱棣】 【朱樉】 【朱尚邴】 这也是模拟器的特殊之处,只要近距离接触过的人,就会拥有为其模拟的能力。 这次朱元璋刷新了模拟人物,主要是为了老二朱樉,至于朱尚邴,那就是顺带的。 毫不犹豫的,朱元璋选择了模拟朱樉的人生轨迹。 【模拟人物:朱樉】 【模拟阶段1,藩王】 【模拟所需时间:三分钟】 “嗯?老二的人生模拟时间怎么只要三分钟?!” 朱元璋心里突然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快,给朕模拟老二的人生轨迹!” 【叮,模拟开始,请宿主查看。】 念头刚起,一幅幅无比真实的画面就出现在朱元璋的眼前,仿佛梦境一般,透着玄幻。 【洪武二十四年,你在封地多番失言,被你父皇强召回京,后经太子朱标协助,你成功回到封地。】 【洪武二十八年,你奉命率军征讨洮州,捷报连连,龙颜大悦,赐下诸多宝物。】 【三月后,你在王府内被三位老妇人下毒死去,爵位由长子朱尚邴继承】 “什么?老二被人毒死了?” 朱元璋看到老二中毒倒地身亡的画面,心里一阵绞痛。 模拟器呈现出来的画面太真实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毒杀,刚经历丧子之痛不久的朱元璋心里再次绞痛起来。 剧痛过后,朱元璋只觉得呼吸困难,整个人从龙椅上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门外候着的太监护卫一听,纷纷大惊失色。 “不好了!陛下晕倒了!” “快,传太医!” …… “这些都是你皇爷爷给你的赏赐,好生收着吧。” “看来你皇爷爷挺喜欢你的,至少我们几个兄弟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朱樉和朱尚邴刚回到住所,前者便拍了拍朱尚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虽然你不如允炆那小子受宠,但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人家是皇储人选,你万不可因妒生恨。” 朱尚邴听了,心里一阵好笑。 ‘我看是你自己嫉妒了吧?’ 儿子都不如孙子得宠,换谁不嫉妒啊。 不过,好歹是父子一场,加上朱樉平时挺宠他的,所以朱尚邴对这位便宜父亲十分敬重。 “按照历史记载,父王三年后将会被毒死,不过,这一世有我在,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朱尚邴心里暗下决定。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尖锐的叫喊声。 “不好了!秦王殿下,陛下突然晕倒了!” “太医刚将陛下唤醒,他第一句话就是要见您!” 朱元璋身边的小太监急匆匆跑过来禀告。 朱樉一听,脸色大变,手中刚端起来的茶杯咣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他立刻急切的拽着朱尚邴的手腕,火急火燎的直奔御书房而去。 …… “父皇,儿臣来了,父皇,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来到偏殿,朱樉见朱元璋一脸的疲惫,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心里一阵悲痛。 “无妨,咱……没事!这次叫你来,就是好好看看你。” 朱元璋颤抖着手摸了摸朱樉的脸颊,一想到三年后,他要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那股悲痛如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 “老二啊,咱想了很多,当年让你去王妃的事,的确是咱做错了。” 听到一向从不低头认错的父亲突然认错,朱樉有些难以置信。 “改天啊,你要真不喜欢那王妃,就把她休了吧,只要你把她安顿好了,咱以后不再逼你了。” 朱元璋的声音带着颤音,说着说着,眼眶都开始湿润了。 自从带兵打仗以来,朱元璋一向冷血、果决、狠辣,何时流过眼泪? 可前后经历过嫡长孙早夭,马皇后先他一步走了,再又是太子朱标病逝,朱元璋才明白亲情的重要。 以前那些死要面子,怎么也比不过老二的命啊! “父皇!是儿臣这些年胡作非为,非得跟您对着干,惹您生气了……” 朱樉同样哭得稀里哗啦。 两父子哪有隔夜仇,说开了,结也就解了。 两父子说着说着,突然抱头痛哭起来,看得四周的人一阵不知所措。 “得,父子和好,完美大结局,跟我没啥关系了。” 朱尚邴耸了耸肩,乖乖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这个时候,无声胜有声啊。 “对了,咱记得模拟人物里还有尚邴这小子,若想救老二,就得查清楚谁要害他,最好还是从秦王府里的人下手,这小子正合适!” 朱元璋心念一动,立刻开启了模拟。 【模拟人物:朱尚邴】 【模拟阶段1,继承秦王爵位】 【模拟阶段2,大明贤王】 【模拟阶段3,镇西大将军】 【模拟阶段4,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模拟所需时间:八时辰】 “!!!!” 朱元璋瞪大着眼睛。 朱元璋看着这模拟预览,脑子又是一阵嗡嗡响, 龟龟! 这小子不简单啊! 真的一点都不简单啊! 四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是闪耀亮眼,多多人生赢家啊。 前面三个阶段倒还不算惊奇,毕竟,朱尚邴好歹是他老朱家的子嗣,爵位在身,加上有些战功,还是能达成的。 可这勒石燕然,封狼居胥可就不是光靠出身这么简单了。 这可是汉人最高的军事成就啊。 历史上有几人能有此成就? “老二家的小子出息了,哈哈。” 朱元璋原本萎靡的心情一下就精神了,之前看过朱允炆、老四和老二,下场都不是太好。 要么出家,要么当平民,甚至还有早亡的。 如今看到这么一个好消息,朱元璋怎么可能不欣慰? 第4章 老实人的雷霆一击 “也罢,布局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我大明未来的内乱还得仔细查找。” “倒是尚邴这小子,未来不可限量,不如先看看他的人生轨迹,或许有他在,我大明乱不成呢?” 如此想着,朱元璋开始模拟。 本来吧,朱元璋是打算先模拟朱允炆的,但朱棣和朱允炆一前一后的结局,让他警惕起来。 毕竟,他钦定的皇位继承人落发为僧,老四本为帝王,却落得个平民的下场。 怎么就偏朱尚邴能有这么大的成就? 奇怪,太奇怪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也不打算深究下去了,点开模拟开始。 【模拟人物:朱尚邴】 【模拟第1阶段:镇西大将军】 【模拟开始,预计时长1个时辰】 朱元璋第一个选择的是大将军这个阶段,不得不说,他之所以这么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毕竟,朱尚邴本就为秦王世子,就任藩王也是在情理之中,而贤王这一阶段也不是太难。 大将军这个阶段最合适不过。 很快,朱尚邴的人生画面如一幅幅画一般,呈现在朱元璋眼前, 【你子承父业,获得了秦王的爵位,你在封地励精图治,致力发展民生,改变封地子民对上一任秦王的痛恨。】 【你以超凡的智慧加上人格魅力,获得了子民的爱戴,你的话就是他们眼中的圣旨,没人敢违背。】 【你的封地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兵强马壮,在藩王中属于比较强的一支势力】 【因为你的仁德和政策,便是北方的流民也慕名而来,你的封地人口继续扩增,城市十分繁荣】 …… “嗯……这小子还是一位治世能臣!” 看着那画面中百姓们脸上幸福满足的笑容,朱元璋不由得笑了起来。 秦王封地能有如此繁华景象,的确让朱元璋大开眼界,他先前一直因为赐死朱尚邴生母的事,对这孙子没怎么上过心。 今晚第一次见面,朱元璋也只觉得这小子敦厚老实,学识也不错,心里虽然喜爱,但也没到太过分的地步。 可现在,他看了那一幅幅画面后,他承认,他是小瞧这个皇孙了。 毕竟,要是换成他,也未必能把封地治理的这么好。 朱元璋自然不会知道朱尚邴脑袋里住着六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佬,每人献出一计,足够治理封地那点人口了。 毕竟,那六位,可是他们时代中最强的存在。 【你的封地越来越强大,但你并没有居功自傲,而是恪守本分,继续发展领地,给百姓更好的生活。】 【可因为你的实力强大,却引来了皇帝的猜疑】 【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驾崩数个月后,刚登基的朱允炆终于向你挥下了屠刀!】 【他采纳了文臣齐泰、黄子澄的建议,大肆削藩,以统一军事,很快就灭掉了五个藩王,贬为平民!】 朱元璋看到这里,手忍不住一抖。 允炆果真登基称帝了。 可他为什么要急着削藩呢? 而且还将那些皇叔贬为平民,这……相煎何太急啊。 朱元璋心里深深一叹,他心里其实也猜得到,允炆登基后,削藩是势在必行的事。 可他刚登基不久,却急于挑起战事,这时机真的好吗? 当然,最让朱元璋心悸的是另一条消息。 “还有六年,咱就要死了?” 【因为你封地实力强大,领地固若金汤,加上你名声在外,朱允炆不敢对你下手。】 【于是乎,朝廷的矛头直指另一个较大的藩王,燕王朱棣】 朱元璋看到这,心里一阵悲凉。 同室操戈,血脉相残,这就是皇族必须经历的命运吗? 他大致看到了后面的结局。 【建文元年,朱允炆下旨削去燕王朱棣的爵位,怎料找到朱棣的反叛。】 【竖日,朱棣召集封地人马,以清君侧的名义,奉天靖难】 【两军交战,燕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朝廷的军队连连败退,随时又攻入应天府的趋势】 【朱棣中途想拉他一起造反,却被你不想同室操戈为由拒绝了,因此,他对你怀恨在心。】 【燕军连战连生,终于达到了江边,直逼应天府,朱允炆发布秦王檄文】 【你深知若朱棣事成之后绝不会放过你,于是,在和部下合计后,立刻率军救援。】 看到这,朱元璋眼眶突然红红的,历史上,像朱尚邴这种宽厚待人,美名远扬的大善人。 要么不打仗,一旦打起来,便是一支王者之师,民心所向,战无不胜。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就是这个意思。 老实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一旦生死相搏,出手便是雷霆一击,不给别人活路。 【朱棣听闻你挥师西出,不敢轻视,派出精锐之师跟你迎战,京师之围暂时缓解】 【朱允炆听闻大喜,立刻号令各路藩王勤王,坐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战场上,你智计无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原本战无不胜的燕军被你打得连连败退。】 因为模拟是以画面的形势呈现,所以朱元璋看得十分震撼,朱尚邴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大太大了。 那一条条计谋,一个个陷阱,别说老四赢不了,怕是换他下场,也是必败的局面。 这样的对手太强了。 简直强得离谱。 【你击败燕军后,声望达到顶峰,天下归心,因此又招来了朱允炆的猜忌。】 【朱允炆打算以大势逼你束手就擒,可你也不是愚忠之人,你揭竿而起,围困应天府,守城的李景隆被你的威望所折服,打开城门迎接……】 【皇宫守卫战,后宫突然升起一场大火,建文帝朱允炆随着大火不知所踪,而你也带着大军入主皇宫……】 第5章 我也会削藩 看着朱尚邴率军打仗,威风凛凛的模样,朱元璋心里一阵激动,久久难以平复,他同时为子孙后代相互残杀而叹气,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不过,他也从模拟中确定了三个人的未来。 最先去的竟然是老二,三年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至于朱尚邴…… 多忠厚老实的孩子,最后却被逼得起兵造反。 朱元璋脸上带着一抹难得的慈笑,同时眼里又带着无奈。 “允炆,尚邴,这……如何是好?” 朱元璋看着被风微微吹起的烛影,陷入沉思…… …… 另一头。 朱尚邴正坐在自己的院落内,自顾自的下着围棋,因为一子不知该下在何处,有些举棋不定。 同时,脑海中不时传来催促声。 甚至言语中都带着一丝火气。 “李靖,你是在质疑朕的棋艺?” 天子独断,岂容他人质疑。 李靖一时间不敢再吭声。 好在老好人张良及时开口,化解了尴尬的局面。 “好了李二,你堂堂一代明君,何须为一棋局置气。” “而且,咱们不是说好了,大家平辈相交,怎么一到下棋就摆起皇帝架子了?这有失你千古一帝的风度啊。” 几句话,就化解了僵硬的局面。 同时还拍了一下李世民的马屁,一举两得。 朱尚邴听着这些争吵声,早习惯了,自动无视后,正想落子,这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道声音。 “陛下口谕,宣秦世子朱尚邴御膳房用膳。” 突如其来的旨意,让朱尚邴一脸的莫名其妙。 倒是秦王颇为欣喜的开口:“你小子,父皇都未曾宣为父一起用膳,你倒是先享用了,好好表现,找机会给你爹说句好话,让你皇爷爷尽早放咱们回去。” 话虽然这么说,但说到底,朱爽还是有些失望的。 这父皇,对孙子辈的孩子总是多一份关心,对他们这些皇子却关心得太少了。 而且,爷孙中间隔着一个被赐死的邓氏,不知道这小子会怎么面对? 朱尚邴默默点了点头,重新坐回棋盘上,他实在没想到朱元璋为何会突然召见他这个并不受待见的秦王世子。 毕竟,他们爷孙二人也才第一次见面。 他甩了甩头,也懒得去深究这个问题了。 就在这时,张良突然开口:“小朱,既然闲来无事,不如你跟我们兄弟几个聊聊你那些兄弟叔伯?” 一时间,其他人也被勾起了兴趣。 想到这,朱尚邴突然想到一个人。 祸世妖僧,姚广孝。 此人拥有绝世大才,朱棣之所以起兵也是因为这个黑衣宰相。 朱尚邴侃侃而谈,说到靖难之役,提到李景隆,整个人都气极反笑,几十万大军都挡不住区区一个地方军队,不得不说,朱元璋的刀砍得太狠了,那些开国大将一个没留,剩下的都是些酒囊饭袋。 以至于铁桶的江山,被朱棣摘了桃子。 本来还颇有兴致的六位大佬,听了靖难之役后顿时兴趣缺缺,尤其性格直率的霍去病更是轻声冷嗤一句: “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大才,也不过如此,既然这皇位都要被人抢了,小朱何不出手,有我等的辅佐,必定能成千古一帝,名传千古。” “时势造英雄,乱世有能者居之!” “不错,小朱你大可取而代之,有朕在,大明必定能成为千古王朝。” …… 听了几人的话,朱尚邴不由有些好奇。 “几位何出此言?” 堂堂永乐大帝,封狼居胥,军事才能甚至被后人称为能比肩霍去病。 谁知道,这么一位牛人,却在这六位大佬口中,被贬下了神坛。 大佬们哈哈大笑,倒是没有急着回答问题。 好半响,李靖才淡笑着说道: “其他人如何看我等不知,但在我们这六位眼中,朱棣能胜,运气占了六成,四成却是因为他的对手是初生牛犊的朱允炆。” 朱尚邴听得一阵沉默。 远的不说,就李二跟朱棣比。 这二人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功皇帝。 李唐的大半天下都是李二打下来的,而朱棣也不遑多让。 至于帝位的由来,两者性子也差不多,一个是刀了兄弟,一个是刀了侄子,最大的区别就是,李建成只是太子,而朱允炆却已经是皇帝。 而且,靖难之役,朱棣花了四年才攻占三郡,用兵上肯定比不上李二。 朱尚邴嘴角微微一抽,本来他对永乐大帝那是抱着敬仰的态度,想着哪天找个时间去抱这根大腿。 但听了脑中这六位大佬的话,突然觉得,朱棣好像也不是太强? 这时候,李存孝突然开口。 “若李建成是朱允炆那样的蠢货,李二只怕做梦都能笑醒,也不会留下这么一个污点!” 其他人听了,也是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朱尚邴轻咳一声,抿了一口茶,掩饰脸上的尴尬。 可这六位似乎聊上了,喋喋不休。 最后,朱尚邴突发奇想,突然开口道:“皇上,如果你是朱允炆,该如何解决朱棣这样的藩王?” 李二还没来得及开口,陈庆之与张良同时开口: “李二可不许胡说啊,你手下能人强将如云,朱允炆可比不得你。” “对,一切要以朱允炆的立场来。” 一字一句,瞬间让刚想脱口而出的李二陷入沉默。 好半响,李二才淡淡开口: “我也会削藩。” 啥? 削藩?这不是走朱允炆的死路吗? 朱尚邴呆了呆,整个人都僵了。 二哥,格局小了啊! 其他人听了也是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何李二会选择同样一条路,这不是找死吗? 这时候,张良缓缓开口: “帝王心术,讲究平衡!朱允炆削藩,由弱到强,这是最大的败笔。” 李二轻笑一声,显然张良的话说中了他的心思。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虽然都是削藩,但李二第一个下手的肯定是最强的藩王,如此,还能忽悠其他弱小的藩王一起出兵,既能灭掉大藩王,也能削弱小藩王,一举两得。 朱尚邴如醍醐灌顶,对帝王心术有了更深的认识。 “多谢诸位指点。” 第6章 卧槽,老朱动杀心了 李二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候,李存孝再次开口。 “那怎么收拾这朱棣?第一个先灭了他?”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微叹一口气。 不怪李存孝,他虽是绝世将才,但对帝王心术却是一知半解。 李二倒是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淡笑了两声就没了。 “此事以后再提,倒是小朱,你和我们多提提后来的事,比如明朝之后是哪一朝?” 开口的是霍去病,比起这些东西,他更好奇明朝之后又会是什么朝代。 谁知,朱尚邴却嘴角一阵抽搐,甚至可以想象,几位听到清朝后,会是什么反应。 好半响,朱尚邴只能将明末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明末正好是小冰河时期,天灾人祸不断,当朝皇帝崇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被闯军攻破京城,自缢煤山,后来被满清摘了桃子。” 国破家亡,皇帝身死倒是常见的事,他们几人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看到如今明初洪武这一片盛况后,忍不住感慨几句,王朝兴衰,有始必有终,没有哪个朝代能传承万世的。 “满清?” 霍去病微微皱眉,提出疑问。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朱尚邴一阵哀叹,“就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后代。” “匈奴的后裔?” 霍去病语气中带着怒火。 汉武帝时,霍去病曾言,匈奴不灭,何以为家。 如今中原大地居然被这些匈奴的后裔侵占取汉人而代之,成为皇帝,怎能让他不怒,不惊? 其余几位也是一阵愤慨。 在他们的时代,北方的游牧民族不都是被打怕了,不敢南下。 “朱郎,造反吧!有我等助你,一定能成事,到时候也就不会有什么崇祯了!” “对,我等助你,先灭了满清的祖宗,以后我中原王朝就不会被祸害了。” “子房,也愿出这一份力。” …… 朱尚邴一听,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听这语气,这几位大佬似乎更坚定了造反的心啊?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朱尚邴嘴角一阵抽搐,眼看着快到午时。 这时候,传膳的太监急匆匆跑来,让朱尚邴前去赴宴。 岂料,二人刚到御膳房外,就听到里面摔筷子的声音。 只听朱元璋愤怒的声音传来。 “你们是想糊弄咱,还是想糊弄皇孙?” 只见朱元璋插在腰,正大发雷霆,吓得送膳的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见两个座位前,菜盘子的摆放出了大问题,本来属于朱尚邴的位置基本夹不到多少菜。 朱元璋虽然和老二闹不和,也不喜邓氏所出的孩子,但毕竟是家事,何况他和老二已经和解了,这群势利眼的却当着他的面怠慢他的孙子。 想到这,朱元璋眼里迸出杀意。 “来人,拖下去砍了。” 一声令下,禁卫军立刻将这几个传膳太监拖下去。 看着眼前被拖下去的太监,那惨叫声,让朱尚邴心里微微一阵,冷汗直冒。 不明白朱元璋这是何用意。 难道是警告他? 他实在有些摸不透这位皇爷爷。 眼神闪烁了一阵,朱尚邴收起心思,装作没事人一般走进大殿,恭敬的对着朱元璋行礼。 “拜见皇爷爷。” 一个字苟。 自从太子朱标去世,朱元璋性子大变,替朱允炆扫清了不少障碍,万一哪天看他不顺眼,丢他到边疆,却不完蛋了? 先装傻,千万别露出马脚。 朱元璋看着眼前十来岁的孩子,稚嫩的脸庞,跟模拟器模拟出来的那位浴血奋战的少年将军渐渐重合。 尤其那眉眼,像极了,他可以肯定,朱尚邴就是模拟中的那位。 只是…… 勒石燕然,封狼居胥。 他老朱家也要出一位绝世大将军了? “坐下吧,和爷爷一起用膳,想吃什么吃什么,只要别浪费!” 朱元璋笑着招招手,倒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面前的菜肴,朱尚炳微不可察的皱眉,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这位皇爷爷有点不对劲,细想之后,背后吓出一层冷汗。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妈呀,他不会要夭折在这里吧! 还没等他细想应对之策,旁边突然传来声音。 只见朱元璋笑着看过来,主动扯开了话题。 “尚炳,你父王可有跟你提过北方的局势?” 此话一出,惊得朱尚炳哑口无言,这皇爷爷不会真动了杀心,这是在试探他吧? 可没道理啊,他秦王这一脉并不算强,手底下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军队。 脑海中不时传来几位大佬的交流声,他表面却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大殿内陷入一片寂静,朱元璋再次缓缓开口。 “只是饭时闲聊,不必多虑。” 闻言,朱尚炳偷偷抬头望了一眼,发现朱元璋正盯着自己,心中无奈叹息一声。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即便他不想说,也只能说了。 “父王是提过几句,孙儿还小并不太懂。” 朱元璋倒也没放在心上,开始扯别的话题。 话题还扯到了高丽和倭国,朱尚炳微微皱眉。 明初的时候,这些家伙不敢妄动,但读点历史的都知道,这两个小国野心不小,尤其是倭国,水上的倭寇一直侵扰沿岸的百姓,给明朝惹了不少麻烦。 加上后来的战乱,朱尚炳也不再隐藏心中的想法,冷哼一声: “区区弹丸之地,也敢冒犯天威,不知死活。” 朱元璋暗暗观察,见到朱尚炳的反应,不由默默点头,这气势总算有几分大将军的样子了。 只是…… 他笑着看向朱尚炳,顺势开了话题。 “你觉得咱大明该如何应对?” 完蛋。 朱尚炳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圆下去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立刻拍桌而起: “皇爷爷,要是孙儿,就一口气把他们都灭了。” 说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老朱。 朱元璋刚架起一个菜,手突然抖了一下,菜掉了下去。 他心中微微感叹,看来是他太操之过急了,这小子才十来岁,那懂这些。 对上那双只能的眼睛,他也不好去斥责什么,只是故作严肃道: “你还太小,这里面的水深得很,你还把握不住,现在不是起兵的时候。” 朱尚炳一听,总算松了一口气。 妈呀,逃过一劫。 第7章 初见朱允炆 说到国家大事,朱元璋滔滔不绝,不知不觉话题就扯到了北方。 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一脸的得意,胡子都翘上天了,不像历史书上描述的威武帝王,反倒像一个普通的老爷爷。 “咱从东北到西北安置了数百个卫,加上分封的诸王,以及朵颜、泰宁、福余三族的强制。” “咱大明的北方基本无后顾之忧了,残元亦不敢有在南下侵扰的野心。” 说着,老朱捋了捋胡子,期待的看着朱尚炳,仿佛就像一个等着别人夸赞的孩子。 朱尚炳自然也是露出崇拜的神情,他的确很佩服朱元璋的部署。 第一个部署,那几百个卫的兵力,已经跨越说是固若金汤了。 加上各个藩王的镇守,即方便管理这些王侯,又能一致对外,还能给这些闲来无事的儿子们找事做,简直是一举三得。 至于第三道,朵颜三部的防线,朱元璋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外族,朱元璋不可能百分之百防线。 “有皇爷爷这番布置,残元只怕不敢来犯了,我大明也足以修养休息一段时间。” 朱元璋听了一阵哈哈大笑,十分满意这个马屁。 他却不知,朱尚炳话里有话,这三道防线的确有用,但也只能满足京师是应天府这个前提罢了。 自从朱棣把朱允炆赶下台,自己登基称帝后,第一件事就是迁都顺天府,这些防线也就无用武之地。 朱棣在位时,骁勇善战,打得外族龟缩不出,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后世之君并不是各个都如此神勇…… 尤其大明战神朱祁镇,还去过瓦剌留学一趟。 在朱尚炳眼里,土木堡之变跟靖康之耻没什么区别。 大明从此衰落,几代人打下来的基业,差点被他玩废了。 他心中甚至再想,若九王还镇守塞外,几百卫所犹在,再加上把朱祁镇扼杀在细胞内,大明是否能再延续几百年的寿命? 爷孙俩聊了许久,桌上的御膳不知不觉就凉了。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与朱元璋聊天处处得提防着,以免露出破绽,实在太累。 于是,朱尚炳找了机会便起身告辞,快速离开这龙潭虎穴。 可他刚走,朱元璋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 只是,朱尚炳刚出御膳房不久,还未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便被一行人堵得无路可走。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锦服的儒雅少年,说话像极了一个书生,他文质彬彬,笑着对朱尚炳道: “没想到皇爷爷竟然和尚邴共进御膳,倒是少见。” 此人赫然是朱允炆,如今最炙手可热的皇位继承人。 一旁的则是另一位皇孙,朱允熥。 两兄弟眉心有几分相似之处。 朱尚炳见状,连忙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笑道: “尚邴差点冲撞了二位,失敬失敬。” 朱允炆还好,笑盈盈的,根本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倒是朱允熥,似乎很瞧不上他,眼里的轻视一览无遗。 朱尚炳暗自摇头,果然是个纨绔,难怪过不过三集。 倒是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尤其以蓝玉为首的淮西派系更是势力强大。 他惹不起啊。 这朱允熥,乃是开国功臣常遇春之女常氏所出,身份本就尊贵无比,加上蓝玉在背后,宫内基本无人敢惹。 而朱允炆的生母吕氏,并无特别尊贵的身份,但勤奋好学,谦谦有礼,心怀仁善,加上自幼有大儒教导,为人更不似朱允熥这般锋芒毕露。 这朱允炆主动上来搭话,分明打着交好的主意。 这……有点难办啊。 “尚炳太见外了,还请你代我跟二皇叔请安。” 这和煦温善的笑容,朱尚炳看了都不好生意开口。 刚想答应,谁知却听到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是朱允熥,他嘴角带着讥笑,说道: “我还担心皇爷爷得意召见你,怕你意外得宠呢,但转头一想,不过是一个侧妃所出,而且还是被赐死的侧妃,能翻起什么大浪?” 此话一出,不仅是朱尚炳脸色一僵,便是朱允炆的笑容也微微收敛。 毕竟,他生母也是侧妃。 见两人不吭声,朱允熥更是气焰嚣张,再次开口: “你们俩还是好好担心自己吧,那天要是没了皇爷爷的宠爱,日子可就没现在好过了。” 朱允炆攥了攥拳头。 即便平时斯文如建文帝尚且如此,更何况朱尚炳,他紧握着拳头,怒火中烧,差点忍不住出手,邓氏纵然再不好,但也毕竟是生养他的母亲。 乌鸦尚且知道反哺,更何况人。 “不知皇兄这是何意,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你无故出言侮辱我母妃,这若是传到皇爷爷耳中,只怕会很失望吧?” 论嘴炮,他谁都不怕。 尤其他还站在道德制高点,朱允熥这种纨绔在他面前更是个渣。 而且,历史书上记载,朱元璋十分在乎亲情,最见不得的就是兄弟反目,朱允熥这完全就是找死。 果然,朱允熥闻言就要发火。 好在,朱允炆及时开口劝阻。 “熥弟,这次是你出言不逊,切不可一错再错。” 眼见两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朱允熥自知理亏,也不再纠缠,气呼呼的朝殿内走去。 朱允炆见状,也是满脸无奈的跟上去。 唯有朱尚炳,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可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然被卷进皇孙争夺战可就不好了。 朱元璋早已经内定朱允炆,为了让这位皇太孙坐稳皇位,其他绊脚石肯定是要除掉的。 尤其蓝玉这一块又丑又大的石头,必然是第一个被除掉的。 想起老朱晚年那把大砍刀,朱尚炳再也不想待了。 尤其,刚才老朱还那么试探他,要是再牵扯进这件事,他铁定要凉啊。 只是,他刚要转身,刚进御膳房的朱允炆二人又走了出来,好巧不巧,朱允炆居然开口相邀。 “尚炳,不知你可有其他事要忙?” 无奈,朱尚炳只能停下脚步,扭头苦笑一声。 他娘的,他就一秦王世子,要是被朱允熥那个疯狗盯上就麻烦了。 他可没建文得宠,他实在惹不起朱允熥啊。 不过,看建文似乎想找他抵足相谈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他们二人都是侧妃所出吧。 可他现在两头都不想惹啊。 刚想告辞离开,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气势汹汹的玄袍大汉。 “尚炳!你小子用完善还不回去!” 说着,朱樉一手拎起朱尚炳,转身就要离开。 可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嗤笑声,让朱樉的脚步一顿。 来人赫然是蓝玉。 蓝玉脸上的轻视显而易见,就差明着说看不起他这个王爷了。 贵为秦王,朱樉的脾气也不是很好。 除却爹娘,也就太子朱标能压着他没脾气,蓝玉此举彻底激怒了他。 第8章 咱得替允炆解决李景隆啊 朱樉一脸的阴沉,还没开口,蓝玉一行人已经走过来,率先出声: “没想到秦王还留在宫中,其他藩王已经回到封地,能见到你在,臣实在高兴得笑出来了,希望秦王你不要介意。” 假仁假义的面孔,的确让人恼火。 按照朱爽平时的性格,早就气愤得动手了,不过这次却一反常态,淡淡笑起来: “先洗干净你们身上的脏东西再说吧,一身晦气。” 虽然他不常回京,但也知道淮西的勋贵已经开始受到打压,蹦跶不了多久。 在他眼中,蓝玉跳得越欢,离死也就不远了。 朱尚炳微微皱眉,他怎么没记得历史上有关秦王和淮西勋贵有过冲突的记载? 但对面的蓝玉却气得脸色一阵铁青。 朱樉上前一步,冷哼一声,丝毫不给面子: “有些人啊,仗着军功在身,分不清谁是君谁是臣,也不想想为何沦落至此!” 随后,他目光落在朱允熥身上,否则挺了挺胸,毫不畏惧的回以一个凌厉的亚森。 眼看着双方要打起来,朱允炆立刻蹙来打圆场。 朱樉看着儒雅敦厚的朱允炆,突然有些恍悟,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已故太子朱标的影子,嘴角苦笑一声》 “你这孩子,倒是跟大哥有几分相似之处。” 突如其来的话,倒是让所有人微微一愣。 朱允炆看着朱尚炳父子离开的背影,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反之,朱允熥的脸色却阴沉如水。 招揽之事,算是不了了之。 …… 麟德殿内。 朱尚炳苦想着破局之法,老爹刚才的话颇向是站队,要是被朱元璋知道了,铁定要凉啊。 他一脸的愁苦,李二试试劝导。 “这朱允熥凭什么跟朱允炆争?” 在他眼中,建文虽然不行,但也不是区区一个朱允熥二世祖能比的。 皇太孙之位根本不用争。 朱尚炳摇了摇头:“结局早已经注定,我现在担心的是淮西权贵,在皇爷爷还没下杀心前,秦王府惹到窒息而,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尤其蓝玉。 这个大明开国功臣可是傲得很,得罪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想要化敌为友,只怕也是不可能。 朱尚炳眼神闪烁。 目前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朱元璋寝宫。 想到刚来请安的两个皇孙,朱元璋不禁一阵感慨,没想到允炆的命运居然会是落发为僧。 这是他最看好的皇孙,颇有几分太子朱标的风度。 只是…… 他叹了一口气,还想什么,突然模拟器的提示音响起。 【模拟器已激活,请宿主选择模拟对象!】 朱元璋犹豫了一下,最后他将目光放在朱允熥的名字上。 “允炆的结局已经知晓,不知道允熥会如何?” 很快,模拟面板上开始出现一行行的信息,看得朱元璋一阵沉默。 【模拟人物:朱允熥】 【模拟第1阶段,皇孙】 【模拟第2阶段,藩王】 【模拟第3阶段,庶命】 【模拟所需时间:10分钟】 “10分钟?这么短!” 朱元璋有些意外。 不过仔细一想,作为藩王,平时吃了混吃等死,也没什么作为,模拟时间不长也合理。 最后,朱元璋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点开了朱允炆的模拟。 【洪武二十五年,你皇爷爷正式宣布册立你为皇太子,并开始打压淮西勋贵,为你日后登基扫平障碍。 【不过也因此,以至于朝中无猛将,为日后削藩买下隐患】 寥寥两句,让朱元璋一阵沉默。 “看来最错的是咱,是咱一点一点把允炆手里的刀都给磨没了,让他成了没牙的老虎!” 这便是老四区区一个藩王,几万的兵力就能打败允炆的最大原因? 本来他还想着打压蓝玉这些手握重兵的攻城,但他又怕一切都重蹈覆辙,他不敢拿大明的江山赌! “也罢,为了大明,先留你们一条狗命。” 他叹了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模拟器上。 【洪武三十一年,洪武大帝薨毙,你登上皇位,次年改号建文,改革文官职位,宽刑省狱,严惩宦官】 【同时采纳齐泰、黄子澄等大臣削藩的提议,加强中央政权,由弱到强,一步步削藩】 【建文元年,湘王朱柏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委屈自焚而亡,燕王朱棣自感自身难保,打起清君侧的名号,开始造反。】 看到前面几句,朱元璋满脸的笑意。 “不错,允炆果然有乃父之风,广施仁政,与民修养生息。” 只是下一句,却让朱元璋一愣,削藩还是开始了,皇位还没坐热就对藩王动手。 朱元璋心里一阵烦躁,念了几遍清心咒才静下心来。 剑过刚易折,人亦是。 尤其看到湘王自焚而亡,朱元璋就心里一阵绞痛,先是太子朱标,后面又是秦王朱爽,最后还有湘王,这可都是他的儿子啊。 “允炆!你糊涂啊!” 他晓得这孙子自小受儒家思想熏陶,性格怀仁,但就是太理想化了,居然相信那些大儒空口白话,如何治理好这国家? 等大军兵临城下,这些大儒早跑得一干二净了。 【燕王朱棣造反,举兵来袭,这时你却发现,朝中无猛将可用,你只能硬着头皮拍出老将耿炳文】 【后你又让李景隆代之,不曾想李景隆只是绣花枕头,不通兵术,数十万大军被朱棣几万大军打败,但他偏偏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你并没有怪罪他。】 “?” 朱元璋本以为削藩已经足够昏招了,没想到这个李景隆再次刷新了他的底线,关键朱允炆最后居然没问罪此人。 倘若可以,他真想现在就跑去朱允炆的宫殿,楸他的耳朵好好质问一番。 这次,朱元璋真是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尤其有了朱尚炳的对照后,更是不由得感慨。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想到这李景隆,朱元璋就和吞了苍蝇似的,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长叹,他整个人也苍老了许多, 不过很快,朱元璋就有了应对之策。 “不行,咱得替允炆把这个李景隆解决了才是。” 要是其他人,朱元璋一声令下,砍头就是,但这李景隆身份特殊,乃是李文忠之子。 若是没理由就把人给砍了,会寒了许多人的心。 【燕王大军逼近京城,你遣秦王朱尚炳出兵迎战,同时命令诸王协助,目的是让他们藩王内耗,你做渔翁得利】 【秦王用兵如神,很快就打败了燕军,你将四皇叔朱棣贬为庶人软禁在京师,而你认为秦王独大,功高震主,想趁机削他爵位。】 第9章 催婚 倘若之前,朱元璋还惊讶于堂堂大明皇帝,为何什么没一个猛将在身边,削个藩还让老四趁人之危,一败再败。 那么现在,他真是恨铁不成钢了。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看着朱允炆那一个个昏招,真是寒心无比。 卸磨杀驴。 不仅寒了忠臣之心,还将秦王朱尚炳这样的一代将帅之才推向对立面。 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看着那挺拔的身影,朱元璋突然有些好奇,尚炳那家伙最后是怎么样的结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朱尚炳贵为秦王,有才有名声又手握兵权,无论谁当了这个皇帝,都不会放心的,即便换成是他朱元璋,也不得不提防。 想到这,朱元璋越发觉得,那小家伙肯定藏拙了,不应像用膳时那般。 他摇了摇头,打算看完朱允炆的结局,可谁知,看到最后一行字时,他突然目眦欲裂,杀意暴涨。 【建文四年,秦王朱尚炳率军而来,李景隆打开城门而被斩于马下,你见大势已去,不得不火烧皇宫,从狗洞钻出】 【你落发为僧,从此青灯古佛……】 “这个李景隆,死得好!” 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忠烈之后,居然是个狼心狗肺之辈,允炆对他早已手下留情,换来的还是背叛,亲自为秦王大开城门。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看着古佛前,那消瘦的小和尚,朱元璋不禁想起现在的朱允炆,挑灯夜读,日夜苦读,言谈举止颇有大儒的气质。 稍加培养,未来必定是一代贤君。 只是那些文臣过于迂腐,且藩王问题可大可小,利用好了是一把利剑,利用不好,便是杀人刀。 武将之事,倒是错在他身上。 他本以为,残元已经无力南下,大明江山无忧,却是忘了内乱。 李景隆,此等废柴一定要杀。 相信李文忠在天有灵,应该会理解的。 最主要的,还是允炆。 看到他登基后那副优柔寡断的性格,他不由有些犹豫,允炆是否真的适合当这个储君? “允炆,你让咱如何是好啊。” 他走出殿外,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好半响,他突然灵机一动,既然最后是朱尚炳攻破了应天府,或许一切还有转机,只要想办法不让他出手即可。 朱元璋吐了一口气,往往最困难的事情,只需要最简单的方法解决。 “我等找个好姑娘,管管尚炳这小子。” 朱元璋细想了一番,最后命人把方孝儒与卓敬请来。 等二人到来,朱元璋已经换上一身龙袍,精神活虎,完全没有刚才半点颓废之气。 “命你二人前来,是有件事咱想不明白。” 朱元璋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陛下有惑,臣等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孝儒与卓敬恭敬行礼。 朱元璋点了点头,开口道:“你们觉得皇孙们如何?” 此话一出,两位大儒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分明是要选皇太孙了。 妄议储君,这事他们可不敢。 朱元璋看到二人的反应,似乎明白了什么,思索了片刻,转而道: “咱讲个故事,从前啊,有个老农,膝下有二子,长子能力一般,但此子能力不错,能文能武,两位爱卿,觉得该如何制衡此子?” 方孝儒与卓敬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好半响,方孝儒才上前一步,拱手道:“依臣拙见,可内外兼施。” 朱元璋心思一动:“何为内外兼施?” 两位大儒深吸一口气。 来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居然事关皇太孙,要是说不好,分分钟掉脑袋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说是内外兼施,其实是混淆视听,老农可以给次子谈一门亲事,娘家人最好是个麻烦缠人的人家,如此一来,次不料理好娘家的事,哪有时间回来管自家的地?” 朱元璋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不过,该找哪一户人家呢? 想来想去,朱元璋突然大笑起来,似乎心中有了注意。 回过神来,朱元璋不由对方孝儒二人道: “你们的法子不错,咱就这么定下了!哈哈哈……” …… 朱尚炳无聊的躺在床上。 此时,几位大佬又开始闹腾了。 吵着让朱尚炳跟他们讲讲历史,朱尚炳无奈,只能老老实实讲了起来。 不多时,门外突然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朱樉,另一个则是上回朱元璋传他用膳的小太监。 朱尚炳看到他,脸色不由一跨。 不会吧?又来? 果不其然,那太监见到他后,行了一礼,立刻板正脸色,朗声道: “陛下口谕,宣秦王世子朱尚炳一同用膳。” “臣领旨!” 朱尚炳嘴角发苦,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来。 等父子二人来到御膳房时,朱元璋已经等候多时。 看着门外缓缓走来的年轻身影,他微眯着眼睛,心里已经酿起了情绪。 他摆了摆手,示意朱尚炳父子落座。 只是,屁股还没坐热,朱元璋突然长嘘短叹起来,眼里满是不忍和心疼。 “皇爷爷,您这是?” 朱尚炳一脸疑惑。 只见平时威严不可屈的朱元璋突然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朱尚炳,眼里的后悔显而易见。 朱元璋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起邓氏的事,先是说邓氏作恶多端,朱樉宠妾灭妻太过火,赐死是杀鸡儆猴。 娶妻娶贤。 这是他给各皇子定下来的规矩,朱元璋与马皇后情比金坚,自然也希望皇子们能够效仿。 但这却苦了秦王朱爽。 秦王妃乃是朱元璋赐婚,朱爽并不爱她,冷落她多年,反而宠爱次妃邓氏。 而朱元璋向来偏向秦王妃,今天怎么好端端的谈到邓氏? 而且,言语中还有一丝悔意和无奈? 这什么情况? 朱尚炳半信半疑,心中倒是没把朱元璋的哭戏当回事。 说了好半天,朱元璋突然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笑道: “你这孩子也不小了,身边没个女人管着可不行,可有喜欢的姑娘?” 朱尚炳一听,眼中的疑惑顿时消失不见。 原来今天特意召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都逃不过催婚的命运啊。 第10章 姜还是老的辣,你爷爷还是你爷爷! 见朱元璋不再言语,朱尚炳先是故作面露一抹不好意思的羞臊笑意,旋即干咳两声,摇摇头沉吟说道: “皇爷爷,孙儿年纪尚小,还未有成家的想法。” 说着说着,他的脑海中忽然蹦出那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不由自主把它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朱元璋眸底划过一抹诧异,但旋即就褪去,只有他自己谁人也不知。 不过,心中却为此掀起涟漪,不由得慨叹他这孙子意气风发。 而后,他又微微一摇头整理思绪,眼中带着几分赞许,看着朱尚炳。 不意气风发,那还是年轻人吗? 只是稍有惋惜,不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铁骑荡平匈奴。 就在这时,霍去病的声音在脑海之中响起,喜悦之意完全抑制不住。 “朱郎与我意气相投,只可惜我如今这样不能结义,不然你我现在怕是能以兄弟相称,浮一大白敬天敬地啊。” 兴许是高兴的,但朱尚炳却感觉有点别扭。 他总觉得朱元璋看自己的眼神,就是那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沉吟须臾,朱元璋一语惊人,一句话瞬间让朱尚炳如遭雷击,只听见他笑道: “好了,此事就由皇爷爷替你做主,好好甄选一个给你当妻子。” 话落,便放声大笑,还一个劲的给朱尚炳夹菜。 盯着碗里的美味佳肴,往日再怎么鲜香,眼下他也味如嚼蜡。 包办婚姻!毁人一生! 这不是让他步入自家老爹后尘吗?但见朱元璋喜形于色,一脸褶子都笑出来了,又不好拒绝,只能卑微的埋头干饭。 也正是这么低下头,完美错过朱元璋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哼,臭小子,姜还是老的辣,你爷爷还是你爷爷! 即便你天赋卓越,骁勇善战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得乖乖听他的。 …… 事后,朱尚炳直接把此事告诉自家老爹,得知朱元璋要亲自为他选妻之事。 朱爽脸上的嫌弃之意,丝毫不掩饰,出言讽刺道: “那老家伙就知道嚷嚷,娶妻要娶贤,难不成长得好看的,就不贤了吗?分明就是偏见!” 朱爽怒斥着对朱元璋的不满,闻声的朱尚炳眼中也露出同情,自家老爹其他兄弟的还好,虽说娶妻要娶贤,但容貌也算姣好,也不是很难看。 可是,封地那位秦王妃,就不同了。 她的哥哥王保保,乃是蒙古人,所以,她的容貌也自然…… 也不是很难看,就是与中原女子,有很大的不同。 加上他母亲邓氏样貌美艳,且与观音奴关系极差,久而久之,自家老爹直接把后者软禁,只宠侧妃一人。 此事也闹得极大,父子俩人因何在此与她脱不开干系。 想到自己将来的妻子很有可能…… 思及此,朱尚炳心中更是坚定,绝对要反抗包办婚姻。 “老爹,你大可放心,儿子断不会步你后尘的!” 岂料,话刚说完,朱爽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柳条,还装腔作势的摩挲着,很明显的威胁。 只不过,眼下二人正在商议正事,见到朱尚炳认怂了,他才收了起来。 想起这些时日,朱元璋的异样之处,朱爽看着朱尚炳,长吁短叹嘱咐道: “你还是当心点吧,以我对那老家伙的了解,定不会如此殷勤,绝对有诈。” 闻言,朱尚炳也是心思微沉,不知朱元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们父子在宫中的处境不上不下,要不是未得到朱元璋的准许,不然早早跑回封地去了,眼下畏手畏脚的也不好办事。 朱爽想起对他仇视的那些淮西权贵,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 “还有,当心那些权贵,蓝玉绝对心存不满,怕是会对你不利,更是……” 话点到为止,但意思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蓝玉屡次三番来找麻烦,估计是为了朱允熥诛锄异己。 一想到这,朱尚炳面露一抹温和的笑意。 “爹,你就放心吧,孩儿会当心的。” 交谈结束之后,朱爽转身离开,而朱尚炳的脸色也在关门的时候瞬间一沉,眼中的温和,也荡然无存,满是杀意与轻蔑。 自家老爹,绝对不会莫名的提起,想来是蓝玉又做了些什么。 冲动莽撞,居功自满。 换他是朱元璋,也要除之而后快。 “凡事都难逃因果循环。” “蓝玉,当心遭报应啊。” 入夜,麟德殿院落。 朱尚炳躺在树下望着夜空明月,正在琢磨着朱元璋的用意。 但此疑无解,帝心最是难测,他也不敢笃定,是不是如他心中所想。 “朱郎,不如寻个机会使劲打他一顿,看他到底老不老实。” 耳边陡然想起霍去病的声音,听到这话的朱尚炳呆若木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学坏了! 一向刚正的霍去病竟然在教他,偷偷当老阴比。 说不准是谁乱出馊主意,朱尚炳也不说话,等着别人开口。 直来直去的李存孝一马当先,扯着大嗓门嚷嚷着,惟恐朱尚炳听不到一样。 “小朱,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得寸进尺!你得狠狠反击回去呀!” 妥妥的看人挑担不吃力,要是可以的话,朱尚炳都想先把他揍一顿。 蓝玉即便再愚蠢,也是名大将。 他这个小身板,十个都不够人家捶,倒是霍去病的提议可行。 趁着夜深人静,找几人套住他头一顿暴揍…… 不对!自己想岔了啊! 朱尚炳叫苦不迭,听着耳边六人说的话,这几个老家伙完全就是在煽风点火。 明显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会不会说话啊,小朱这是韬光晦迹,岂会不还呢。” “子房所言极是,在下也是这么想的。” 就连向来沉默寡言,喜欢潜水的张良与陈庆之都开始冒泡,和他们一起插科使砌,倒是李世民与李靖君臣两人,一直没吭声。 这样完全不像他们的性子,但朱尚炳也没多说,陷入思忖之中。 这几年如履薄冰,也是非常无趣,他虽无心明争暗斗,无奈有心人容不得他,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久而久之,怕是在宫里苟不了多久。 这么想着,朱尚炳不由得捏紧双拳,心中暗暗起誓。 定要早日回封地,出宫也行! 然而,刚刚坚定这个想法,李世民便忽然开口,险些让朱尚炳被茶水一口呛死。 “小朱,朕想知道,你皇爷爷许配给你之人,到底是谁啊?” 这会儿,朱尚炳被呛得满脸潮红,耳边还响起几道不正经的笑声。 眨眼间他已十五,脑海之中几位大佬,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简直比自家老爹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还长。 眼下看着朱尚炳,除了霍去病,其他几位都仿佛在看孩子一样。 听到娶妻一事,不禁慨叹。 “哎,一转眼小朱都要娶妻了,时间匆匆如流水,真快啊。” “能不能成家还说不准呢,小朱不是想效仿冠军侯,不灭匈奴,无以为家吗?” “这就难说了,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霸王何其潇洒,不也是拜倒在虞姬的石榴裙下。” …… 第11章 老朱家代代相传的传统 翌日,麟德大殿之中。 朱尚炳捧着圣旨心中叫苦,昨天刚说要给他找媳妇。 今日就直接赐婚了,到底是有多等不及啊。 旁边的秦王脸色铁青,并不是因忽然赐婚,而是因为许配之人乃是鹤庆侯独女张婉之。 侯门嫡女,倒是配得上他这藩王嫡子。 可是…… 此女的身份不简单,她的父亲和蓝玉相交甚好,且她本人更是与朱允熥两情相悦。 换言之,就是朱尚炳夺人所爱,抢走了东宫里那位的心上人。 而蓝玉与朱爽素来不合,更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朱元璋的心思着实难以捉摸,这是想要用他们这边的人来制衡权贵吗?按照时间来看,朱元璋确实也该开始为朱允炆铺路。 可是,也不该是对他下手啊,自家老爹回封地就行了,他们家又无皇位要继承。 完全就是坑儿子啊! 朱元璋这是要把他老爹往火坑推啊。 想起那鼻孔撩天的朱允熥他就颇为头大,无奈的坐在椅子上怀疑人生。 “爹啊,不如咱俩溜了吧?” 他一本正经的看着秦王说着,然而话落,殿内鸦雀无声。 闻言,朱爽脸色难看不已,抬手就要打下去,但始终没落下瞪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便宜老爹离开之后,朱尚炳敛起笑意,耳边响起李世民的声音。 “小朱,如此看来,你皇爷爷是想拿你开刀呀。” 同是帝王,李二岂会不了解?表面上亲自赐婚是器重朱尚炳,但许配之人却如此微妙,而蓝玉与秦王水火不容,朱元璋岂会不知? 不过只是想坐观成败,如之前朱尚炳说的。 这次不管是蓝玉与秦王起冲突,或是朱尚炳与朱允熥,朱元璋都可坐收渔利。 朱尚炳颔首眼神凛冽,做这些是之时,朱元璋过于明显,似乎就是要让他知道一样。 如此,又何尝不算是一种警告。 明知不可为,却只能而为之。 这喜从天降,朱尚炳却开心不起来,他盯着那道圣旨眼中带着寒意。 “不管怎样,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另一边,东宫。 殿中原本精心拜访的器皿,统统被砸碎,千金做土。 蓝玉步履匆匆来到殿内,见状也只能长吁短叹,任由朱允熥发泄心中火气。 鹤庆侯之女张婉之,容貌秀丽与朱允熥竹马之交,基本能够确定是许给他当正妃的。 却不想,有人横插一脚,这简直比吞一万只苍蝇还恶心。 朱允熥双目通红的,把殿内最后一个宝瓶给砸得粉碎,看向蓝玉大吼质问道。 “那狗东西岂敢啊!他岂敢啊?!” 在他看来张婉之已是唾手可得,而眼下却被他最看不起的人抢走,这口气如何能忍。 看到朱允熥痛彻心扉的样子,蓝玉也是深感不解,想不明白,陛下为何要忽然赐婚。 两方的矛盾分明已经不可化解,原本没有过多争锋时有层关系在自然甚好,但眼下…… 伴君如伴虎,他们又岂能可以猜透。 想起麟德殿那小子,蓝玉嗤之以鼻,眼中浮出狠色。 “皇孙稍安勿躁,张家丫头我们早已把她视为您的正妃看待,岂能让他人染指,那小子,怕是无福消受了。” 与此同时,坤宁宫之中。 朱元璋望着床榻处愣神,睹物思人。 而在他面前跪得一动不动,正是朱爽父子二人,莫名被赐婚的朱尚炳,眼底流露着一抹狐疑。 想起洪武晚年发生之事,不由得一阵恶寒。 朱元璋该不会是老糊涂了,打算拿他们父子两人开刀吧! 随着太监们纷纷离开,心都提到嗓子眼,甚至连脑海之中的几位大佬都开始前排吃瓜。 不成想…… 朱元璋二话不说,直接脱下鞋子,狠狠一抽在朱爽脸上,厉声大喝道。 “你怎么管教儿子的!” 偏偏自家老爹没听明白意思,更没听出这不是疑问,先是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又看一眼朱尚炳。 颇为嫌弃的一撇嘴,此时无声胜有声。 下一秒,又十分自信的抬头挺胸,回应朱元璋的话。 “父皇,儿臣当然是让他多多诵读四书五经,想把他培养成一代鸿儒。” 之所以说这话,正是因为自家老爹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 但是,这句话,当真不兴讲啊! 朱元璋厌恶儒生此事,乃众所周知,偏偏朱爽就死脑筋,直接往枪口上撞。 啪—— 他又吃了一次鞋板子,一次两次,朱爽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是转过头,狠狠的瞪着朱尚炳,骂骂咧咧。 “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只拘泥于读书!儿臣还教过他骑射,但这孩子一曝十寒,根本就不听话,养成这副不成器的模样,像什么话!” 话落,还不忘槌胸蹋地,故作一副伤心疾首的样子。 不知道的,差点都要信了。 见状,朱尚炳嘴角狠狠一抽,面上有点挂不住了,自家老爹整日在封地正事不干,每日就知道与他母亲亲亲我我,而他…… 父母是真爱,他只是一个意外。 邓氏死后也让他意识到,定要做点什么,不然只会落得与历史相同的结局,原本他只当那是几个字,但如今,血糊糊的现实摆在眼前。 只不过,对于自家老爹一退六二五这事儿,他默默抬起头,淡定的眼底藏着幸灾乐祸。 终于寻到机会报复了,仗着是他老子开始动手。 风水轮流转,你见苍天饶过谁! “皇爷爷明察啊,爹他从来没考过孙儿的功课,极少关心学业,更别说是骑射了。” 此话一出,朱爽直接瞪大双眼,恨不得马上站起身。 可是,朱元璋的动作比他更迅速,又脱下仅剩的那只鞋子,直接穿着袜子追着朱爽打。 心中满是怒火,倘若从小好好培养,今后必定前途无量。 一个好好的帅才,却被臭老二养坏了。 偏偏,他还在那一通大喊大叫。 “父皇啊!您这把岁数了!就别瞎折腾了!饶了儿子吧!” “您骂我武夫丘八也行!但您别动手啊!” 朱爽颇为狼狈,原本干净的衣裳上,多了好几个鞋印子,跑着就要夺门而出。 然而这时,门却忽然被关上了。 他瞪着面前的‘拦路虎’,咬牙切齿没好气的说道。 “竖子,赶紧给你老子开门!” 原本朱尚炳还打算,如果态度好点就放他一马。 却不想,自家老爹不识抬举,那么只能…… 眼看殿门彻底关上,身后之人渐渐逼近,朱爽索性一咬牙直接闭上眼,放弃无谓的挣扎。 不多时,门外的朱尚炳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不由啧啧了两声。 他忽然发觉,这个画面,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呢?! 莫非揍儿子是老朱家代代相传的? 第12章 挖坑自己跳 听了片晌后,他打算进去解救自家老爹,却不想远处走来个人,穿着一身白色儒袍,不紧不慢的走着,看起来温文儒雅。 不知为何,朱尚邴感觉此人有点东西。 不料,他还没开口,此人便走到面前毕恭毕敬的施礼。 “臣,方孝孺,见过秦王世子。” 一上来就自报家名,朱尚邴看着此人微微颔首,示意他起身,不再多说。 可是,他却没有走开,朱尚邴微微蹙眉,有点不解。 殿内时而响起的几声惨叫,朱尚邴不由感叹朱元璋宝刀未老。 这爷能处!有儿子他是真的揍! 他瞥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方孝孺,脸上满是无奈,有人收拾老爹是不错,就是有点丢人。 而且,还是在这个狠人面前。 方孝孺乃是建文时期的忠臣,当时朱棣打算将他招安,不料这位大哥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就被诛了十族,牵连者众多。 一想到这,朱尚邴不禁慨叹,眼中流露一丝悲痛。 五十步笑百步。 历史上的朱尚邴高傲自大,也是不给朱棣分半面子,在永乐十年就忽然死了,朱爽这脉,还是由旁系来继承的。 “世子不进去吗?” 见朱尚炳站着不动,方孝孺不禁问道。 殿内传出来的动静,实在让他十分好奇,陛下平时很少像今日这般的。 闻言,朱尚炳先是一愣,旋即笑着解释方才发生的一切,方孝孺这才得知是怎么一回事。 他悄然打量着朱尚炳,人人都说秦王长子不务正业,但是一身气质却不像是个花花太岁,反而还有种儒雅的书卷气。 言行也妥帖,起码是比朱允熥好得多。 难怪呢,难怪陛下会如此提防他。 方孝孺还想再多看几眼,却不料,殿内的嘈杂声忽然止住。 下一秒,就听见朱元璋干咳两声,然后朝门外的二人说道: “还在门外站着作甚?进来吧。” 闻声,朱尚炳心中一松口气,站在门外时方孝孺一直盯着他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是得罪他了。 随即,父子二人不再久留,见有正事急忙离开。 方孝孺望着朱尚炳离开的背影微微沉思,收起目光转过头却是对上了朱元璋玩味的笑意,就见朱元璋笑问: “方孝孺,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然而,刚说完,门外就走进一人。 此人正是毛骧。 他身穿飞鱼服大步走来,在方孝孺身边驻足,两人由于观念不合早已水火不容,不成想,却在这里碰上了。 两人都在,朱元璋再度开口询问那个问题,但是此次,他的目光几乎都停留在毛骧身上。 他,才是自己的耳目。 方孝孺听完之后,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先是认错,再是评议。 “陛下,恕微臣愚昧,着实看不出,但却能感受到这位世子,绝非池中之物,能忍者,非常人可比。” “微臣虽然不知,但世子在麟德殿中老实本分,闲暇之余便是看书打发时间,至于秦王,确实没有怎么关心学业。” 前一句话中规中矩,三差五错说出事实。 而后一句话…… 听到方孝孺的这话,朱元璋都不由抬手捏了捏眉间,慨叹道: “哎,那孩子长到现在,着实不易呀。” 就以朱爽那个养法,没长歪就已是拜天谢地。 对于朱尚炳,他们了解的太少了,甚至连锦衣卫都没什么线索。 此子安安分分,为何今后能够在战乱中定鼎? 分明不论是哪一方,皆比他更具优势。 朱元璋大惑不解,更是不禁怀疑秦王是不是暗中动手抹去他的成长痕迹,沉思片晌之后,他幽幽叹口气看向方孝孺。 站一边的毛骧很是识趣主动离开,留下两人在坤宁宫。 朱元璋抬眼看着手足无措的方孝孺,开口道: “朕需要你去办件事,想法子说服允炆与那两个小子去马场,瞧瞧骑射之术。” 看谁的骑射之术,不言而喻。 听到这话的方孝孺,还是有点不解,而后便是左右为难。 长孙根本不擅骑术,这不是将他推入火坑吗? 方孝孺心中叫苦,但当被朱元璋瞥了一眼,虽然面露笑意但却比板着脸还可怕,只能是领命诚惶诚恐的离开。 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方孝孺悔之不及,为何要迫不及待走上这趟,就为了说两句关于朱尚炳的话。 “哎,我当真是,自讨苦吃啊。” …… 另一边,麟德殿。 瞅着一身鞋印子的便宜老爹,朱尚炳不由得失笑。 不料下一刻。 柳条破风声响起,朱尚炳被抽的措手不及。 他只是晚来了几步,怎么就吃了这么大个亏?更是都没注意到朱爽何时拿出柳条的。 抽了人他还不知适可而止,反而手中攥着柳条冷着脸大喝说道。 “子不教父之过!即刻起君子六艺,不可缺一。” 听到要学六艺,朱尚炳一个头两个大,颇为不悦的看着朱爽。 听到他还在继续念叨今后的规划,出声打断。 “停停停,爹啊,这些东西你自己都没学会,如何言传身教?” 此话一出,柳条又扬起,只不过,却是如鲠在喉。 似乎他真的不会,更没少因为学业挨骂。 见到便宜老爹哑然,朱尚炳不由心中叹气。 历史上的朱元璋最为重亲情,除了朱标,也很看重朱爽。 但是,说实话。 这朱爽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不知悔改。 完全就不谨记前车之鉴。 被三个老嬷嬷下毒害死,他都感觉可怜。 而生前被堪当重任,足矣看出宠信,却着实是不争气啊! 朱尚炳能不能苟着,就要看便宜老爹活的久不久。 距离朱爽被毒杀只有几年时间,他不能见死不救。 正当朱尚炳心中谋划时,缄默了良久的朱爽开口,话语中流露出坚定。 “为父已一马当先,为你规避错误的选择,儿啊,用心学,为父坚信你今后终成大器。”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先人后己呢。 不过,这无趣的深宫也因他多了一些活力,在封地的朱爽性情并非如此,朱尚炳也心知,他是为了让自己适应。 这么想着,朱尚炳一脸无奈的转身离开,不再搭理便宜老爹。 但是,嘴角的笑意却说明了他的心情。 翌日,朱允炆邀约朱允熥去马场骑射之事,传到此刻正睡眼朦胧的朱尚炳耳边,他心中狐疑,朱允炆完全不擅骑射之术。 何必作茧自缚。 如此打压朱允熥,倒不如举办一个诗会,分分钟碾压他与那些武夫丘八。 朱尚炳正感叹那些人倒霉,不成想,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一名公公急忙忙赶来,见到朱尚炳穿好白袍,动作一顿,一脸怯怯的开口说道: “启禀世子,皇孙们请您过去马场比试骑射。” 第13章 坑儿子的爹! 什么?皇孙…们? 两人都邀请他,倘若不去的话,不就是得罪了文武两边? 他垂眸瞅了眼身上的云纹白袍,长叹一口气抬脚走出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马场之中。 朱允熥骑着匹强壮的枣红马,手中正提着只刚猎杀的兔子,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朱允炆那边,被武将带大的他,天生本就占据优势。 刚来就猎杀到只兔子,蓝玉与淮西权贵一见,一脸得意瞥向太子身后的文官。 “长孙自幼养尊处优,不经常在马上,就算输给允熥也不丢人。” 蓝玉装作不满蹙眉训斥身后人,声音很大,足矣让所有人听见。 包括就在不远处的朱尚炳。 他蹲在草丛中猥琐发育,正在观察眼下什么情况,待到紧要时刻再出现。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刻会来的如此之快。 朱允熥扯着缰绳,扭头看向马场门口方向,轻轻拧眉询问身边的太监。 “怎么秦王世子还不来?” “难不成怕了?” 这两句话,明显就是在嘲笑他。 朱尚炳还没来得及回应,霍小将军幸灾乐祸的声音,就在脑海之中响起。 “朱郎,这岂能忍?” 如果这不是揶揄的语气,可能朱尚炳真会说一句不能忍。 他看着远处微微摇头也没多说什么,在外面找了匹黑马就来到此处,装作刚来的样子,笑着与两人打招呼。 刚说完朱尚炳他就现身了,朱允熥面子有点挂不住,轻哼一声骑马去向别处,把弓拉满月瞄准空中的飞禽。 就听‘嗖’的一声,箭矢离弦飞出,冲上云霄。 麻雀直接被贯穿身体,掉落在地上染红了绿草。 “熥弟骑射极好,为兄甚至艳羡。” 换做别人说这话,朱允熥脸早就黑了,但是,此话是朱允炆说的,眼中还露出羡慕之色。 被他如此赞许,朱允熥心情甚好,瞧见林中有道黑影眸光一闪,笑着骑马远去,又道: “诸位等着,今日本殿下要猎鹿!” 从头到尾,朱允炆都静静的坐在马上没动过。 这让朱尚炳感到不解,是他历史的了解太片面了吗?他甚至怀疑朱允炆与朱老四家的朱高炽换了剧本。 那小子正是这样的人。 两人多么相似…… 朱尚炳还在张望美景,一边陡然响起道煞风景的话语。 就见蓝玉乘着匹上好宝马,眼底的不屑毫不掩饰,对两人说道: “皇孙殿下与世子为何不动身呢?这林中可能有几头不错的猎物,何不以此作为赌注,来比一比谁更胜一筹?” 很是莫名的赌局出现,发起者眼底露出自得似乎志在必得。 听到这话,朱允炆脸上露出一抹担忧看着朱尚炳,眼中充满着关切。 朱尚炳正要说话,却忽然哽住,不知为何,他认为朱允炆出家是正确的,确实很慈悲。 两人的不语助长蓝玉气焰,正当他开口讽刺时。 身后响起一道浑厚声音。 “本王替他们应下了,放马过来就是。” 说话之人正是朱爽,他乘着一匹黑色骏马,不知是不是得益于在麟德殿看书多了,身穿白袍竟然隐约有几分才子的模样,看起来英姿勃勃。 坑儿子的爹! 朱尚炳心中大骂着,脸色不满的瞪向自家老爹。 把他与朱允炆一起卖了,这种事儿也只有他爹能干得出来。 但不得不承认,自家老爹的骑射的确相当不错,手腕雕弓如满月,直冲苍穹,就听鹰隼一声嘶鸣,它直接被射了下来。 拿朱允熥与其比之,布鼓雷门。 朱爽刻意看向蓝玉那边,两人隔空相视火药味十足,一触即发。 看得随性之人心惊肉跳,又不敢上前相劝,站在一边急跺脚。 见此,朱尚炳在心中默默把过错都怪到蓝玉头上,旋即就开口询问建文的意见。 “殿下,不如试试?在马场就这么干站着,岂不是对不起胯下的骏马?何不放手一拼?” “若非不行,我便去纵酒放歌,策马奔腾闯江湖,恣意九州五岳。” 那眼底的羡慕做不得假。 建文虽然没有作声,但还是欣喜着颔首,扯着缰绳朝他这边走来。 一两句话,说出少年气盛。 何人不想过得肆意? 朱尚炳刚来时就是抱着这个打算,当个有钱的闲散王爷,又或是混迹江湖的游侠,自由自在的恣意闯荡。 可是,邓氏之死,让他明白了很多。 陡然脑海中出现一人的名字,邓镇。 他脸色深沉的思忖着。 来此已久竟忘了正事,他的舅舅邓愈长子邓镇,洪武二十三年间,他因妻子乃是李善长的外孙女而被连坐,因自己的到来产生蝴蝶效应,眼下已经二十五了,这些人还在,但是,李善长已然在为丁斌求情了,该来的终究会来。 麻了,人麻了。 眼下才想起这件事情,他恨不得现在就仰天咆哮质问外公邓愈,可是得罪了朱元璋啊,儿子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但是,舅舅对他多有照顾,能帮就帮。 而李善长嘛…… 正在想着,思绪却被人打断,就听耳畔响起了冷嘲热讽。 “怎么?世子为何还不上前?难道是临时有事,需先走一步?” 又是蓝玉。 他就差没将敌视写在脑门上,朱尚炳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莽夫。 行军打仗是不错,但惹是生非也第一名。 身为有着前世记忆的人,他可是知道蓝玉不少把柄,随便都能弄死他,但是这种事情,不能自己去做。 只要朱元璋一日不开刀,那么蓝玉便一日是朝中重臣。 他不论做什么,都逃不过那位的法眼,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眼看着建文一挥鞭,锦跑飘扬虽不如他人那样倜傥。 但也骑得稳稳当当,值得一说的是,在骑术上朱允熥自诩极好,却不想反而因为太用力夹马腹,丑态百出,让淮西权贵一阵无语。 “尚邴!” 朱允炆满脸笑意冲朱尚炳挥手,成功把仇恨迁移到他身上。 原本还一阵嘈杂的马场,骤然变得十分安静,目光齐齐集于一身。 秦王暗道不妙,他细细想来还不知自家兔崽子武艺如何,整日抱着书像一个书呆子似的。 估计要凉。 难得有机会呛到蓝玉,眼下……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第14章 尚炳之勇猛,吾自愧不如 正当他做好被嘲讽的准备时,耳畔陡然响起一道少年的惊叫,一阵清风从众人身边拂过,居然直不楞登一头裁进林间。 见状,众人脸色骤变,有喜有忧。 建文凝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眉头紧皱也乘着马朝林间去。 看到其他两人都进去,朱允熥踌躇不定,怎么也没法下定决心。 “诸位,本殿下的腿……” 刚好他摔下马腿上有着伤,趁此机会躲过一劫。 在朱允熥自作聪明暗喜时,淮西权贵面色如土,他们明白这一比已然输了。 …… 林间。 朱尚炳勇往直前冲入腹地,此地的危险比想象中的少。 根本没有很多野兽的踪迹,除了几个小动物什么也没有,他就想着策马离开此地。 然而这时,马忽然嘶喊惊慌不已。 在葱绿的遮掩下,有道黑影缓缓靠近。 是只独眼黑熊,脑海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致,急忙说道。 “小朱,赶紧上。” 语气兴奋,带着战意。 几位精通骑射的大佬也开始发话,六人之中李世民、李存孝、霍小将军三人最精通骑射,陈庆之善于谋略,力不足难以拉弓,而李靖善于行兵布阵,要论箭艺稍逊三人一筹,而张良就不必多说了。 那头黑熊离他还有段距离,朱尚炳和几人的想法也是不谋而同。 他直接取出弓箭,瞄准黑熊。 然而这时,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有人正往此处赶来,黑熊急了猛然冲这边奔来。 就见箭矢离弦,音爆响起。 建文赶来之时,刚好碰见朱尚炳射瞎黑熊另一只眼睛,顿时惊呆了。 时间不等人。 朱尚炳翻身下马,迅速抽出腰间长剑刺向黑熊,黑熊瞬间暴躁不已,朝着周围一通捶打,难以可乘之隙。 “如此看来,是没机会了。” 见此情形,建文眼底划过一抹惋惜,如若能一箭射杀便好,只可惜,方才那击由于箭矢不够精准无法一击毙命,不然的话,朱尚炳一定摘得桂冠。 正当他以为要败兴而返之时。 却见朱尚炳身姿矫健,脚踩大树跳上枝干,冷然盯着那头十分狂躁的黑熊。 他并没选择用弓箭,而是手持长剑,对准黑熊的头颅一跃而下。 “吼——!” 霎时间,林中传出黑熊痛苦的嘶吼声,待在马场等候的众人,彻底慌了神。 倘若里面进去的两人都遭遇不测,他们死不足惜! 别说只是朱允炆,哪怕是秦王世子,他们也罪责难逃。 这些人心惊肉跳,身子一阵哆嗦,眼中满是绝望。 却不知,他们正在担忧的人,正把长剑从头颅中拔出,颇为嫌弃的把血擦在熊的皮毛上,而后把剑收回剑鞘。 建文还未从适才的战斗中回过神,还在吃惊朱尚炳三两下就击杀了如此凶悍的野兽。 如同砍瓜切菜般容易。 “尚炳之勇猛,吾自愧不如。” 他不由得感慨一句,望着满身血迹的身影,旋即翻身下马,帮他一起把熊拖走。 然而此时,林间之外,蓝玉微眯双眼望向林深处,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若两人都殒命于此,那不但能拿到太孙之位,还能除掉眼中钉。 特别是…… 他的视线瞥向秦王那边,后者跟丢了魂似的,呆愣着站在原地。 虚空之中飞来两头鹰,锐利的叫声似乎在嘲笑他。 见状,蓝玉不由嘴角微勾,但还没高兴多久。 一支长箭横掠长空,门外汉只觉得技艺了得,但淮西权贵众多武将却是神情凝重,断定此人绝对是一个用箭高手。 而适才一阵叫唤的老鹰,身死箭下。 一矢双穿! 当他们顺着箭矢射出的方向看去之时,瞬间愣住,哑口无言。 来者鲜衣怒马少年郎,俊秀的脸庞染血增添几分戾气。 而在他身边一脸笑意的,不是建文,还能是谁? 只是,这根本不是重点。 就见,在他们马后被拖着的,似乎是头黑熊?! 别人的十五岁,骑射卓越一矢双穿,深入林中腹地与黑熊肉搏得胜。 就这种战绩,他们能够吹一辈子。 众人皆是满眼羡慕,用眼角余光瞥向秦王。 却见他也是呆若木鸡,良久都没回过神来,要不是朱尚炳走过去,怕是还得还一会儿。 废物儿子逆袭记? 他原本以为,这兔崽子只是顶多读书厉害一些,不成想,居然连亲爹都瞒着。 着实是…… “各位,你们为什么都盯着尚炳不放?不知令郎十五岁时……” 话没说完,便作鸟兽散,不再顿足于此,怕被朱樉给盯上。 甚至,连蓝玉都侧过身,生怕碰一鼻子灰。 但岂能放过他? 朱樉不仅靠近,还拉着朱尚炳一起,虽然有点嫌弃他满身血腥味,但想到能够恶心蓝玉一下,便硬着头皮忍住了。 “蓝大将军方才不是说,犬子不擅于骑射吗?不知将军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能否猎熊?” 此话一出,一旁众人的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流转,摆出一副看戏的架势。 方孝孺捋着胡须,双眼笑得都眯成一条缝。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蓝玉阴沉着脸,恨不得给那嘿嘿笑着的脸上来上一拳,但嘴上还是恭维。 “秦王莫打趣臣了,臣那个年纪当然无法与令郎比之。” 偏偏,朱樉还不是一个谦逊的,听到这话直接哈哈大笑。 完全不给蓝玉面子,甚至连朱尚炳都没眼看了,扯了下他的衣袖。 一时忘其所以,朱樉才反应过来,想到之前嘱咐儿子的话。 莫要得罪蓝玉,未来儿媳是他那边的。 但眼下……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朱樉也不含糊,本就被嘲讽已久憋屈不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目光上下扫视蓝玉,旋即挪开眼风轻云淡的说道。 “那可不是嘛,长江后浪推前浪。” 见此,朱尚炳都无语了,那种不屑的眼神加上怪里怪气的话,蓝玉气得面红耳赤,拂袖而去。 其他人见到胜负已分,也是不再久留。 而朱允熥嘛。 借着腿伤的借口早已跑回东宫了,偌大的马场只剩朱樉父子与建文三人,建文看到众人纷纷离开,笑着走去朱尚炳身边。 “适才你身边人较多,吾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一想到刚才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就不由得想笑。 瞧见朱允炆如此高兴,朱尚炳挥了挥手,指向地上的死熊。 “谈不上恭喜,侥幸取胜而已,但这熊皮是个好东西,明日剥下来就送去东宫给您。” 闻声,建文也没推却,这就像朱尚炳初次和朱元璋用膳时如出一辙,都在朝对方示好。 就算没有成为同党,今后也不会是阻碍。 重要的并非熊皮,而是这其中的意义。 建文离开之后,朱尚炳视线瞥向林间,杀机翻涌,策马冲了进去。 没多久,提着几个血肉模糊的头颅回来,一把丢在朱樉脚边。 他面无表情,如杀神降临,但所说的话却与这幅模样背道而驰。 “爹啊,以后少招惹这些人,他们打不过老的,总会来打小的。” 闻言,朱樉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父子二人神情凝重。 眼下宫中愈发容不下他们,得赶紧想法子回封地。 …… 第15章 削藩狂魔 奉天殿之中。 “什么?此话当真?!”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看着跪在下方的毛骧,眼中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但是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可是袖袍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旁人不得而知,但有着模拟器的他,知晓朱尚炳今后会如何。 老二家这小子挺会藏啊,听锦衣卫的汇报,这小子似乎连他老子都瞒着。 为何这样,难道…… 他眼中笼上一层寒意,但很快就消失。 下方的毛骧听到朱元璋此话后,抬起头来,眼神坚定道。 “陛下,臣也是听到马场的几名锦衣卫说,两位皇孙的骑射,远不及世子。” “他奔驰进林间,猎杀了一头黑熊,出来之时还一箭射中两只鹰,虽然骇人闻见,但臣相信锦衣卫没有看错,而且,还有诸多大人都亲眼看到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可相信的。 朱元璋一阵长吁短叹,指尖敲击着桌子发出脆响,眉头渐渐拧成一团。 有如此成就,绝对不是天赋异禀。 若说没有训练,打死他都不信。 但锦衣卫连鸡零狗碎的事都写上了,唯独没见到朱尚炳怎么学会骑射的,哪怕写个秦王指导世子也行啊。 他怒极而笑,直接狠狠踹了毛骧一脚,冷冷说道。 “朕不想再看到锦衣卫出现任何纰漏,不然……” 毛骧听令颔首退下,心中也是郁闷,他们根本没把秦王那边的眼线撤掉,不应该会漏掉这么重要的才是啊。 他微微摇头,心中也自认倒霉。 而殿中。 朱元璋缓缓闭上双目,倚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帝王模拟器成功开启,请宿主选择对象,进行模拟。】 【叮——】 【皇太孙朱允炆的命运刷新完成。】 三行字蹦出,朱元璋微怔着急忙打开查看。 之前的皇帝选项已被取代,变成了贤君,只见上面写着。 【模拟选项二,贤君。】 他喜不自胜,虽然前后并无变化,但贤君与皇帝可谓天差地别,急忙打开模拟,此次只是一个选项就要模拟半个时辰。 【洪武三十一年,你的爷爷洪武大帝驾崩,你继承皇位,命秦王世子回京入朝官拜一品。】 【建文一年,你听取朱尚炳的提议改善民生,变更税法,解除海禁,朱尚炳更是在你的命令之下把匈奴打得几乎灭族,在你治国的这些时间,百姓们安生乐业,歌颂你的贤名。】 【建文三年,你和齐泰、黄子澄密谋削藩,被朱尚炳得知,他怒然辞官回去封地当世子。】 【建文四年,湘王朱柏焚火自尽,朱棣打着清君侧……】 …… 看到最后,朱元璋险些一口气上不来,他睁开双目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些,竟哑口无言。 削藩狂魔。 别去针对那些叔叔,燕王不就找不到借口了吗?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即便再宠爱这个皇孙,现在的朱元璋也不由得破口大骂。 “愚蠢至极!” 他把桌上的奏折统统扫下去,胸口有口气无法压下去。 门外的宫女看得都心惊胆战,杜安道见此,急忙端着一杯茶递过去。 喝了一口茶的朱元璋,心头怒火才稍稍平息,伸手指向一边不知所措的小太监吩咐道。 “你,即刻去给朕把朱允炆喊过来。” 不多时,小太监便匆匆赶回来,身后跟着一脸渺茫的朱允炆。 他方才正在看书呢,不知怎的来了个一惊一乍的小太监,说是皇爷爷命他过去。 看到一地狼藉的奉天殿,建文沉吟了片晌后开口问道。 “皇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见他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朱元璋顿时又更气了。 难得精心谋划,让他趁此机会亲近一番打仗了得的那小子。 结果他倒好,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非要搞什么削藩。 直接把底牌给削了,被朱棣打得像丧家犬,思及此他脱下鞋子,二话不说朝着朱允炆的脸色抽去,那白皙的脸上,顿时多出一个灰扑扑的鞋印子。 这还没完。 朱元璋可不打算就这么饶过他,两人在奉天殿中追赶,打不到他就扔出手里的鞋子,抽的时候,嘴里还嚷嚷着。 “臭小子!你与江山有仇吗?朕让你削!让你削!看你还敢不敢!” 听得建文更加是一脸懵逼,他根本就不认识叫江山的人。 为何却要因为此事被追着打。 朱元璋人老但身子骨可硬朗着呢,还是能追上朱允炆的,被鞋板子抽了这么多下,建文干脆放弃挣扎,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一幕,看得杜安道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不想,下一刻…… 啪—— 杜安道也被抽了一鞋板,他看着面前的鞋底,面露一抹极其尴尬的讪笑。 正要说些什么,怎料又被狠狠踹一脚。 “你还敢笑!看到皇孙摔地上也不知道扶起来,还有那边,朕的鞋掉了,帮朕捡回来。” 抽了一顿,已经解气的朱元璋那叫一个爽心豁目,看着削藩狂魔离开之后,闭上双眼。 他原以为让朱尚炳与允炆结交,可以改变结局,但飞鸟与鱼不同路,他们到底无法意见相同。 究竟如何才能够扶大厦之将倾? “不如将齐泰与黄子澄给斩了吧。” 他捋着胡须陷入沉思,能斩了这个,但是今后谁知会不会又有下一个齐泰黄子澄出现,挡得了一时,却挡不了一世啊。 殿中的蜡烛晃荡,朱元璋因此事夜不成眠。 …… 另一边,麟德殿之中。 朱尚炳听到朱樉所说的话,一脸狐疑,非常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不由得开口问道。 “老爹,你所说当真?” 朱元璋追着朱允炆打?没搞错吧?他不是最宠爱这个皇孙的吗?像宝贝疙瘩似的。 便宜老爹竟然说,在奉天殿中也不怕旁人瞧见,一来就拿着鞋板追着打,换成是他老爹,还有一些可信度,朱允炆的话…… 听到自家儿子的语气,朱樉一摆臭脸,转身就要离开。 “不信拉倒。” 还好朱尚炳动作迅速,直接关上门,却不知,朱樉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柳条。 被支配的恐惧,再度油然而生。 第16章 爹啊,皇爷爷为何要揍允炆 朱尚炳面露一抹无奈神情,把憋在心中已久的问题,开口说出。 “爹啊,我不明白,为何你在宫里养成了这个坏习惯。” 以前在封地之时,便宜老爹只会和他说上几句话。 不像现在,动不动就上手。 不成想,听到这个问题,朱樉露出一脸得意表情,摩挲着柳条说道。 “哼,这你就不懂了吧?不打不成器,这是你皇爷爷教为父的,老朱家的传统岂能丢失。” 朱尚炳心中暗骂了一声,但脸上还是一脸笑意。 就在这时,他想起林间的人,敛起笑意开口道。 “当我进去林间之时,那些人的反应极其不对劲。” 那些人潜伏在林间,虽然并没对他下手,但定然来者不善。 猎杀黑熊时,忽然出现的杀意,做不得假。 闻声,朱樉微微摇头,神情凝重,宫中形势因太孙一事愈发复杂,根本不知哪方下的手。 面对重重困难,便宜老爹望向窗外明月故作深沉,面带一抹怅惘说道。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话音落定,就落下小块蜀锦,上面正是他刚念的那句。 见状,朱尚炳不由得笑出声,那首诗是他写下的,被便宜老爹这么一念,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只不过,瞧见便宜老爹脸又黑了,他也没蹬鼻子上脸,只是又问一句。 “爹,你说,皇爷爷为何要揍朱允炆啊?” 本来就不指望便宜老爹能说出什么正经话,可是他的回应,差点让他被门槛绊倒。 “没感情了呗。” 和他待在一起数十年,朱樉的说话习性,几乎都被他带偏了。 偶尔会说出几句有梗的话,搞得他才像是穿越来的那个。 朱尚炳颇为无奈的摇头,转而想到,在马场之时思忖的事情。 “小朱,我都跟你说了,身子需要后倾一些会更准,那箭当真险而又险啊,差一点没能一箭双雕。” “朱郎,你要是听我的准没错,我那时候让你在远处射你不听,还是需要多练练啊。” “不错,今日猎熊之时,颇有我当年的风范,再努力点多吸收经验,上面两位所言极是,但也能理解,毕竟机不可失嘛,飞走了更是后悔。” 三位骑射大佬在脑中发话,朱尚炳低垂脑袋,看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笑。 虽然在封地之时,也经常偷摸出去练习,但这回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示。 既然已经藏不住,那便锋芒尽显。 也是争口气! …… 翌日,朱尚炳坐在马车内,掀开车帷张望着应天府内的风光。 愈发感觉不得劲,他直接下车从马夫那牵走一匹马,当街纵马所过之处尘土纷飞,行人不由得在身后骂骂咧咧道。 “又是谁家的纨绔子弟?” 这一次难得便宜老爹准许他出宫玩,他当然要去穿越者的打卡之地。 青楼,处处充斥着胭脂水粉味。 官员随处可见,纨绔更是多如牛毛。 画舫上响起丝竹的声音,隐约能看到几位美人在船头翩跹而舞,不愧是风流之地。 朱尚炳笑吟吟的,来到最大的青楼——天香院。 却不料,不是冤家不碰头。 看着面前之人,朱尚炳沉吟片刻,旋即说道: “见过小舅舅。” 朱尚炳口中的小舅舅,正是邓愈第六子,邓铨。 一边的老鸨不由得尴尬一笑,明显没料到两位贵公子还有这关系。 邓铨见到朱尚炳先是微微一愣,旋即面露一抹恍然的表情,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情有点惊讶,将朱尚炳拉到外边,开口询问道: “世子,你怎会在此处?你不是已有婚约在身吗?” 提及这个,朱尚炳就颇为头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人都来到青楼,小舅舅也在此处,也省得他再跑一趟了。 朱尚炳笑着将他拉进天香院,开口说道: “小舅舅,这就是你肤浅了,人不风流枉少年,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呀!” 话音落定,身后忽然响起掌声。 就见,几位少年缓缓走来,这些人他都不认识,倒是邓铨很熟悉,一个个去打招呼。 听到这几人的名字,朱尚炳一头问号。 什么情况?这是捅了纨绔窝吗? 其中一人样貌生得白皙阴柔,他年纪看上去是几人中最大的。 看到朱尚炳在打量着,笑着微微颔首,旋即便主动走上前去。 “见过世子,在下李景隆,乃……” 话未说完,便被朱尚炳打住,对于这个名字,他可谓如雷灌耳。 朱棣打仗,正是多亏了这个李景隆。 朱允炆的半壁江山,几乎皆是他送出去的,偏偏此人巧言令色,躲过一劫。 八面玲珑,朱棣登基,他功不可没。 以后朱元璋若是得知这家伙做的事,恐怕棺材板都压不住啊。 见朱尚炳如此拘束,李景隆只当他初来乍到,二话没说就拉着他离开此处。 开什么玩笑,带着世子逛青楼,哪怕是他爹在的时候,他都没这个胆子。 更别说眼下了。 其他几人亦是如此,邓铨望着被簇拥的朱尚炳,也欲要靠近,但无奈力气却比不过别人,只能悻悻然的站在边缘。 却不料,还没走几步,他就不小心与人擦肩。 下一秒,那个家伙还不知死活的反手攥住他的衣领,咆哮质问唾沫星子都喷他脸上了。 “你这小子走路没长有眼睛吗?” 还是个蛮不讲理的,看他猖狂的架势,八成又是某位官员的爱子。 可是…… 此地乃应天,皇帝居住之处。 拎起东西往外边一扔,能砸死一片官员。 而朱尚炳身边那几人,乃是国公家的公子,要论拼爹,在场没人能拼得过朱尚炳,邓铨也是一个暴脾气,直接抬手赏了对方一拳。 “臭小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邓铨阴沉着脸,额前的青筋轻微暴起,他与这侄子难得见一面,适才身边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也就算了,居然连不入流的酒囊饭袋也敢来找茬。 家丁们很快就上前团团围住,而那小子带来的明显不如这几位爷的,个个身强力壮皆是战场上下来的。 眨眼直接都撂倒。 第17章 这对父子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而那小子也总算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了,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朱尚炳,急忙连滚带爬的前去道歉。 “这位少爷,是在下眼拙冒犯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家父定当重谢。” 话刚说完,就被身边人狠狠一脚踹翻在地,朱尚炳微张着嘴正要开口,然而见此,转而回眸看向刚刚动脚之人。 居然是李善长的孙子,要命呀。 这家伙顶多只能纨绔几个月,他记得史书上记载,那被称之为帝国之狐的老家伙,最终满门抄斩。 完全没有半点活路,甚至与其相交甚好的官员也一并被拖出去。 他可怜的舅舅也在其中。 除了李祺之子,李芳与李茂因临安公主逃过一劫。 而刚才动脚之人,正是次子李茂。 朱尚炳轻叹口气,走去那个被打的家伙跟前,见他有点熟悉,不由得问道。 “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 跌坐在地,眼青鼻肿的纨绔子弟,听到朱尚炳这话,顿时欣喜不已,急忙说道。 “在下张善,家父乃鹤庆侯,张翼之子。” 闻言,朱尚炳善意的笑一僵,面露一抹不悦,看向站在原地的几个仆从,瞬间脸都黑了。 急忙指向其中最壮硕的那位呵斥。 “你们几个都没吃饭吗?给我狠狠的打。” 提及鹤庆侯他就来气,眼下逮到他儿子岂能轻易放过,必须狠狠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气。 不仅是万恶的包办婚姻,且还拉仇恨。 他不由得转头望向皇宫方向,在心中咆哮,糟老头你害惨我了。 原本还以为能走的张善,简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顿毒打。 望着渐渐逼近的仆从们,他扯着嗓子冲朱尚炳大喊。 “且慢!你怎么敢?!” 然而,此言一出,其他几位看好戏的纨绔子弟,都纷纷面露古怪之色看向他。 朱尚炳嗤笑一声,冷睨着地上被揍得爬不起身的家伙,他不紧不慢的走到张善面前,用手上的折扇,拍了拍他肿成猪头的脸。 呵,跟他拼爹啊? “忘记告诉你了,家父秦王朱樉。” 听到这话,张善索性放弃挣扎,像条死鱼似的。 这谁比得了,他爹乃藩王,他爷还是当今陛下。 为何不敢动小小的鹤庆侯之子? 然而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应天府尹高守礼姗姗而来。 先看了眼面前被揍成猪头的张善,又看向其他公子哥,瞬间冷汗涔涔。 他只是一个府尹,何德何能至此啊。 无奈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一咬牙,朝四周的纨绔道: “诸位,此地乃应天府,哪怕是诸位的父兄,都得安安分分。” 话音刚落,又有人走进来,手里的柳条十分扎眼。 完了完了完了! 朱尚炳想也不想,转身欲要跑,但一只强有力的手攥住他的衣领,然后啪啦一声。 堂堂秦王世子,众目睽睽之下被揍。 而行凶之人完全不顾府尹的劝告,扯着嗓子大吼。 “兔崽子,竟然敢在大街上为非作歹,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敢这么做的除却秦王还能有谁,他原本看书看得好好的,不成想,手底下的人给他来报,他家兔崽子在应天大街上打张家小子。 那可是他未来媳妇的亲哥哥。 这把朱樉给气得,直接拿起柳条赶过来。 府尹在一边低眉顺眼,本来那些他还有理由管管,但眼下这位…… 他爹可是当今圣上。 即便在此地横着走,都没人管,他哪敢吭声啊。 纨绔们眼中充满调笑,明显也没料到这出。 “爹啊,你要打也不要在这里打啊!” 咔擦—— 秦王手中的柳条断成两截,看着颇为狼狈的朱尚炳,他还有点没尽兴。 四周的人都有点忌惮,见他拎着儿子离开,都自觉的让路。 朱樉也是利索,拎着朱尚炳赶回皇宫,简直一气呵成。 两点一线。 …… 卫国公府邸。 邓镇品着茗茶,听着自家不成器的弟弟讲述今日之事,拧成一团的眉头舒展开快意笑着,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渺茫的邓铨,开口解释道。 “臭小子,你小看了秦王。” 最怕莽夫变聪明,秦王当着众人的面将朱尚炳揍晕,虽然朱尚炳受了点皮肉之苦,但却能换来个家风严谨的美名,而陛下要问罪。 也绝对想到朱尚炳被揍晕这层,至于到底真晕假晕,唯有秦王父子二人知道。 就在这时,邓镇饮茶的动作一顿,忽然想到方才邓铨所说的话,面露一抹好奇。 世子有事要与他谈? 到底是何事还需要特地嘱咐,要面谈不可传话。 如此看来,应该是影响颇大,不可让邓铨知道。 邓镇喝完茶水,长吁短叹。 “这对父子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另一边,奉天殿。 杜安道瞅着眼前频繁进出此处的父子二人,嘴角不由微微一抽。 尤其是在得知发生的事情,更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世子当街命人打人,且还大喊家父乃秦王,最终秦王出现,又当着众人的面把世子揍晕。 简直没眼看啊。 眼下秦王世子都是被抬进殿的,面无血色。 即便是朱元璋瞧了,都有点心疼,把火气转移到朱樉身上,开口怒喝道: “你怎么管教儿子的?跟着一群纨绔出去胡作非为,咱老朱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话落,欲要抬脚踹去,结果朱樉却躲开了,差点误伤地上的朱尚炳。 朱元璋神情复杂的看着朱尚炳,他还指望这小子给不成器的皇孙逆天改命呢,他愤愤的瞪向朱樉。 却不想…… 朱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色悲痛,潸然泪下道: “父皇啊,子不教父之过,不可推却,常言道不打不成器,这还是您当初教我的,打在儿身,痛在我心呐,尚炳都这么惨了,还请父皇高抬贵手,饶了他这次吧。” 知子莫若父,朱元璋板着脸赏了他一脚,在心中大骂混球。 下手这么重,竟然还说心疼,臭不要脸。 但是,看到朱尚炳眼下这副模样,他也只能长叹口气,摆了摆手放过这对父子。 父子二人离开之后,杜安道给他换上新茶,笑着附耳几句。 “哦?李善长?这是好日子过够了吗?” 三番四次的,为被流放的丁斌求情,帝王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他有心让这老家伙安度晚年,但是有些人却不领情啊。 …… 第18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麟德殿中。 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朱尚炳,朱爽想也不想,直接抬脚踩上一脚。 下一秒,便是痛苦的嚎叫声,听到之后,便宜老爹不仅没停止,反而还在那个位置上又补上了几脚,嘴里吵吵着: “你个兔崽子还能让自己吃亏?装得还挺真呢。” 朱尚炳疼得都飙出眼泪了,这老头却还不知收敛。 对于他来说,这几脚完全就是伤上加伤。 下脚不知轻重的,再踩几脚的话,又得喊太医过来了。 思及此,他急忙抬手挡着坑儿贼的脚,然后掀开衣袍,露出惨不忍睹的伤势,大喊道: “爹啊,你怎么做到准确避开完好的地方,专往伤口上踩的。” 此话一出,殿中瞬间一阵死寂,朱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目光闪躲有点心虚。 却奈何朱尚炳那双埋怨的眼,就这么盯着,眨都不眨一下。 最终,着实拿他没办法,拿了一块摆布盖他脸上,旋即大步流星的离开。 只留下朱尚炳趴在地上,无能的怒吼,盯着眼前一片白,大吼道: “等我长大了!老家伙你就完了!” 这一喊让他的伤口崩开,疼得挤眉弄眼说不出话。 这便宜老爹不能处,有儿子他是真的揍,虽然晕倒是装的,但断裂的柳枝,可是实打实抽他才断裂的。 但是…… 他闭上眼陷入思索,看史书以为秦王蠢笨且无恶不作,但却忽略了书上也说过幼年聪颖,英勇威武,兴许如今只是藏拙。 试问,邓愈为何会愿意把爱女嫁于纨绔子弟,皇子这么多,为何就选他。 细细想来,疑点重重。 可能珠玉在前,须要暂避锋芒。 况且以便宜老爹对朱元璋的了解,做出这些事倒也可能,但在封地可能真的是肆无忌惮。 要不是来应天,只怕他也无法发现便宜老爹的另一面。 而且…… 朱元璋也有点古怪,但李善长此事,恐怕是绝对要发生。 他还是得去找舅舅一趟才行,至少保全母家,朱尚炳还清楚记得,邓镇死了之后,爵位被收回,根本没有继续传下去。 有着国公撑腰,与没有可谓天差地别。 或许还可借邓家对张家做点手脚,不论如何与鹤庆侯的梁子是结下了,得想法子牵制着。 事发过后,麟德殿彻底没了动静。 十天之后,朱尚炳身穿月白锦袍正站在殿门口,屁股上还有个大鞋印,身后是来自便宜老爹的怒吼。 “臭小子,还愣着干嘛,进去给他们赔礼道歉。” 当然是给几位一起被揍的纨绔们道歉,听说得知朱爽当街暴揍他后,除却李景隆一人,所有人都没能躲过皮肉之苦。 甚至连小舅舅邓铨,也被大舅揍得无法下床了。 轮流道歉正是合他意,朱尚炳故作无奈,缓缓走出宫。 守宫门的禁卫瞧见这位爷出去,面露古怪之色。 上回秦王世子竖着走出,横着回来的样子让他们难以忘却。 不禁在心中感叹着。 “此次不会又出什么事儿吧?” …… 卫国公府邸。 瞅着面前惨不忍睹的小舅舅,朱尚炳没眼看了。 感觉比他还要惨。 又是看向一脸温和笑意的大舅邓镇,不愧是好兄弟。 这次他过来,可不是为了叙旧的,两人来到四下无人处,张望片刻后,朱尚炳一语惊人。 “大舅,我想问你一句,你可愿相信我?” 还以为,一切会按照自己所想的进行,却不料…… 邓镇听到这话,直接摇了摇头,十分干脆。 朱尚炳来时路上,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邓镇不相信他。 然而,就在朱尚炳琢磨着,要如何取信之时,邓镇忽然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可放心,你如此大费周折的过来,想来是有要事,你尽管说吧。” 这是……考虑的意思。 朱尚炳轻叹一口气,良言难劝该死鬼,邓镇倒是挺有主见,不是会不会听。 而且,他说了也算是情至意尽,对得起疼他这么多年的邓氏。 “倘若,我说李善长会倒,你也许会因为妻子而被株连呢?” 此话一出,邓镇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脸上有些渺茫与难以置信。 谁人不知,李善长在朝中的地位,稳如泰山。 极难撼动。 眼下面前这十五岁的秦王世子,竟然开口说李善长会倒。 邓镇没当回事,眼中满是无奈当作孩子的玩笑话,蹙着眉说道: “绝无可能,有谁能绊倒李善长,日后别再说这种胡话,当心祸从口出。” 不成想,朱尚炳不仅没有改口,还笑着吐出四个字。 “你认为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整个朝堂之中,可以扳倒李善长的,除却上面那位还能有谁。 想起近日来发生的事,他脊背发凉。 微张着嘴,欲要说些什么,但却是颓废低下头。 若真如朱尚炳所说,他死期将至,但眼下提前得知,又该怎么规避? 邓镇正在思忖着这个问题,朱尚炳便直接给出答案。 “你若想逃过此劫,就必须要休妻,只是和离的话,无法撇清,而且,还要将此事闹大,闹得满城风雨,最好是能引得那位处罚。” 看着眼前还带着一些稚嫩的脸庞,邓镇心里不上不下。 邓镇知道妻子会牵连他,可是…… “只能休妻?还要把事情闹大?” 朱尚炳听着这略带疑问的语气,脸上的笑容依然如故,只是眼中多了一丝丝玩味之色。 十五岁的身高当然无法与面前人平视,但身上的气势却是让他暗自咋舌,不由心中深思。 朱爽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 两人许久无言,朱尚炳也无暇在此地久留,只留下一句话。 “当然,若舅舅只是以为,这只是休妻那真是昏了头,这是在向上面那位表态,而犯错当然是要表达诚意,邓家军中如何,你我心中有数,也无须打哑谜。” 信或不信,生或是死,仅仅一念之间。 要是现在再不动手,再晚一些就来不及了。 朱尚炳离开之后,邓镇来到家祠,看着父亲的牌位缄默良久,在三炷香燃尽时发出长叹。 把邓愈去世之前,给他的短刀留下,供奉在案前五味杂陈,看着它低喃。 “既然如此,我便赌上一把。” …… 第19章 请世子救我李家! 公府之中。 望着跪在他面前的李茂,朱尚炳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偏偏李善长就坐在最前方,他虽然岁数已大两鬓斑白,但一双眼中透露出的精明,依稀可见当年帝国之狐的风采。 所以……这是何意? “世子殿下,都是老夫这个不成器的次孙胡闹,你可莫怪啊。” 年没过去多久,如今的风最是磨人,冻得李茂一阵哆嗦。 他双眼通红看着朱尚炳,意思显而易见。 但他面对的是帝国之狐,又不是自家老爹,能插科使砌逃过一劫,求情的话何其困难。 “李大人,贵公子是被我牵连,先送他回去吧,否则染上风寒落下病根始终心疼的是你。” 闻言,李善长虽然没有作声,但也示意管家把李茂带走。 下一秒,丫鬟、仆从纷纷散去,只剩下两人。 一老一小,他们皆面露笑意。 “明人不说暗话,世子直言便是。” 朱尚炳从来时,那双眼睛除了停留在李茂身上片晌,便刻意放在他身上,意思可想而知。 朱尚炳听到这话,也没有急着要开口。 而是坐到李善长左侧,在最上方放置两把椅子,照着李善长的身份应该坐在左边,眼下却空出来。 想来也是等候已久。 “树倒猢狲散。” 此言一出,李善长敛起笑意看向朱尚炳,后者脸上也无揶揄之意,反而是眼中有着同情。 全家除了嫡孙二人,无人幸免。 屋内陷入沉寂,李善长盯着面前的茶杯走神。 朱尚炳由于走访多家有些困意,他本想伸个懒腰,却不想被声音打断,李善长把心中的疑惑问出。 “这是为何?” 一时之间,他仿佛比刚才苍老了几岁,就连眼神都暗淡无光。 朱尚炳原本是想说出丁斌,可转念一想,如此精明之人,岂会想不到。 把正要吐口而出的话咽回,他抬头与李善长四目相看。 “功高震主,居功自满。” 八字凝练有力,直击李善长心底。 功高震主…… 是啊,他苦心算计,唯独疏忽帝王心,不由得自嘲。 “李善长啊李善长,你宦海风波数十载,最后却是应了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 古稀之年,如若聪明些,不搞太多动作,本可以安度晚年。 可是…… 朱尚炳微微摇头,他已经回天无力,只能提点两句。 他只不过是秦王世子,力有未逮。 脑海之中,张良听到李善长的自嘲,不由得叹一口气,有些许惋惜。 “着实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良久,大笑声才渐渐平息。 魂不守舍的李善长站起身来,看向朱尚炳,朝他走去。 就听噗通一声。 他朝着朱尚炳跪下,由于年老后背伛偻。 行将就木。 “老夫恳请,世子殿下救李家一命。” 李善长深知自己的死已成定局,所以也没奢想苟全性命一事。 听到此话,朱尚炳望着李善长,缄默良久。 虽然自己知道这段历史,但却不代表,有办法能解决。 这时,他眼角余光瞥向一侧的水池,心中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 “老夫已得癫狂之病,砍杀数位家仆,后失足落水,其子李祺回濠州定远守孝,家产充公。” 李善长简单一句话,就决定了结局,了结自己的峥嵘一生。 一处角落,朱尚炳看到了李祺,当今驸马。 李祺欲要开口,但李善长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 带着李祺,恭恭敬敬的朝朱尚炳施礼。 “老夫,恭送世子殿下。” 闻声,朱尚炳不再多留,转身离开,坐上了马车。 临走之前,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是对李善长,亦是对李祺。 如果李祺不开窍,去找临安公主商议,自寻死路。 他任何好处都没拿到还惹一身臊,明珠弹雀。 “李善长,但愿你能懂事点。” 朱尚炳之所以走这一趟,当然是未焚徙薪。 他能觉察到朱元璋的过分关注,所以,在有所动作之前,一定要手握底牌。 而李祺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孩童之言,认为此子年纪尚小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然而换来的却是一巴掌。 从小到大,他从没被打过。 今日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望着面前一脸无奈的李善长。 就听他说。 “祺儿,如若他是胡说八道,爹岂会分不清?” 朱尚炳所言看似不经之谈,可是,他跟随朱元璋多年,到底也摸清一些脾气。 朱元璋真的会这么做,胡惟庸便是覆车之鉴,他岂能不相信。 李善长抬头望着眼前的李祺,微微摇头。 “祺儿,就按为父说的做吧。” “要想保全李家……唯有这条活路了。” …… 另一边,奉天殿。 朱元璋看着锦衣卫呈上来的奏折,轻微蹙眉瞥向一边的杜安道。 杜安道不明就里,走上前看了看,顿时愣住。 去曹国公府上时,竟然勾栏听曲。 这个…… “世子年少气盛,倒也可以理解。” 却不想刚说完,奏折被狠狠摔在桌上,朱元璋已脸色深沉。 大有欲要动手架势。 见此,杜安道只能悻悻然闭上嘴,退到一边,不再多言。 朱元璋神情复杂,想起朱尚炳居然勾栏听曲就怒从心起,虽然这小子骑射俱佳,但他竟学着浪荡子弟流连秦淮烟花之地,成何体统! 还期盼这小子逆天改命,眼下看来,还不如按照原计划进行。 想起与鹤庆侯之女的婚事,朱元璋拍案而起转头交代杜安道。 “传令下去,过几日大摆宴席,咱要把老二家那小子的婚事敲定。” 麟德殿中。 瞅着面前的小太监,朱尚炳想也不想,直接抬脚离去,每次一来准没好事儿。 不成想,还没能溜走,就被便宜老爹逮住,把他提到位置上坐好后,对小太监说道: “公公请说。” 听到这话,小太监颔首,把朱元璋的意思,转告父子二人。 小太监说完之后,殿中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朱尚炳一阵唉声叹气,想不到,李善长还没疯呢,他就要先疯了。 朱樉还幸灾乐祸的笑出声,见状,朱尚炳不禁开口质问道: “老爹,你在笑啥?莫不是,想起了封地的王妃?” 此话一出,原本一脸笑意的朱樉,笑容僵住,他缓缓走近朱尚炳,恨不得抽他一顿。 要不是有小太监拦着,只怕又是一顿毒打了。 逃过毒打的朱尚炳刚回到院子,还未能喘口气,脑海之中几位大佬便开口,一阵调侃。 第20章 订婚怕是鸿门宴吧 “哎,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之间,小朱就到了成婚的年纪,也不知媳妇儿长啥样。” “不知怎的,李二的话,忽然让我想起一位故人,这位故人姓曹。” 李二笑着说道,只是刚刚说完,张良的声音便响起。 三国时期,一名姓曹的故友。 除却曹贼,还会是谁。 听到这话,朱尚炳没忍住笑出声,如果能看到李世民的脸,只怕整张脸已经被气绿了吧,张良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想起未曾谋面的张婉之。 他心中着实提不起一丝好感,兴许是觉察到朱尚炳此刻的心情,脑海之中几位大佬没再调侃,十分自觉的闭麦了。 “小朱,若你真的不喜欢,何不如像我一样主动请缨前往沙场征战,虽然塞外不比皇宫,但是,自由难赎啊。” 霍小将军出声安慰,朱尚炳听完不由得微微颔首,心下做出决定。 …… 几日之后,谨身殿。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笑着相互寒暄着。 焦点中心当然是朱樉与朱尚炳父子二人,此刻他们正被几个大臣拉着闲谈。 幸好邓镇及时出现,找了个理由把两人拉走。 朱尚炳还没来得及说话,邓镇便笑着祝贺道。 “恭喜世子殿下,听闻鹤庆侯之女容貌不俗,是个俏丽的,这是舅舅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话落,就把一个袋子塞进朱尚炳手里,朱尚炳想也不想,直接解开拿出里面五十两银子。 邓镇万万没想到朱尚炳会直接打开,不由老脸潮红,身边的朱樉满脸戏谑之色,没想到向来稳重的卫国公,私底下却是这般…… 而朱尚炳却是看出别有他意,笑着说道: “多谢舅舅。” 不得不说,邓镇倒是个人精,送礼如此敷衍,摆明了认为他与张家女绝对不可能在一起,也难怪被朱元璋找机会除掉,倘若多放在军中几年,威望远超邓愈毫不费力。 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一群人,为首之人正是朱允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面容俏丽的女子,鹤庆侯也在。 此女的身份一看便知。 周围众人都用看戏的眼神看向朱尚炳,暗中偷笑。 建文赶来时,面露一丝担忧,欲要上前却被方孝孺拦住。 他可绝不容许别人坏了陛下的大计,在心中祈祷着,最好鱼死网破。 “没想到居然是你。” 张婉之见到朱尚炳,脸色冰冷,更不愿多看一眼。 她与朱允熥两小无猜,现今太孙未定,但是朱允熥得淮西权贵重视,又是嫡子身份不同寻常,得到太孙的概率,可比朱允炆那个满嘴仁义道德的家伙要高出得多。 而且朱允熥也对她有意,原本一切只等顺理成章,她就会成为皇后娘娘。 却不想,有人横插一脚。 张婉之跟随父亲张翼落座,期间都没有正眼看过朱尚炳。 大殿中一阵议论,都打算看秦王家的好戏。 就在此时,蓝玉来到,他听到四周的闲言闲语,直接哈哈笑着走到朱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恭贺秦王,这婚……” 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就见朱尚炳脚边有个杯子,正脸色阴沉的看着蓝玉,眼中浮出一抹警告,隐约有压迫感降临。 还不等蓝玉说话,便宜老爹就走上前来,二话没说就提起衣领入座。 他们的位置在建文的一旁,看到建文眼中的关切,朱尚炳不由慨叹,这样的人,为什么今后削藩如此心狠手辣。 刚刚落座,不远处又响起笑声,以蓝玉为首的淮西权贵视线齐齐在朱樉与朱尚炳上游走。 朱尚炳的忍耐将要到极限。 然而这时,殿外响起杜安道尖利的声音。 “皇上驾到!” 百官齐跪,高呼万岁。 朱尚炳盯着那绣着龙纹的靴子从眼前走过,等朱元璋放话之后百官纷纷起身,听他说了半天的客套话。 也不是没好处。 嚣张的淮西权贵哑了火,不再提起张婉之一事。 可是,伴随着宴会渐至佳境,有人喝多了没注意音量,就算与身边人凑近附耳,声音却还是响彻整个谨身殿,就听到他说: “你说,张婉之是不是没瞧上秦王世子啊?” 此话一出,朱元璋眉头紧锁,那人醉眼朦胧,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现在还在不停说。 将朱尚炳贬成朽木之才,当事人直接怒极反笑了。 订婚?这怕是鸿门宴吧? 这是为了让他出丑狼藉? 思及此,朱尚炳站起身来,直接走到那个醉鬼身前,毫不犹豫一拳挥上去,鼻梁骨都被他打断了,血流不止。 这一幕,也是惊呆了众人,万万没想到,朱尚炳敢当众出手。 朱元璋眉头皱着更深了,怒形于色。 还不等朱元璋开口处置,朱尚炳便抢先一步,开口说: “皇爷爷,孙儿知罪,还请皇爷爷遣孙儿去封地,这应天已经容不下孙儿。” 他殿前失仪,还打了人,多少也会有点处罚。 既然这样,何不将机就计回封地,过他自由自在的日子。 只是,朱元璋又岂会如他愿,面带笑意把朱尚炳招来,一巴掌狠狠拍在他后脑勺上解气。 其他藩王世子想来还没机会呢,他这个兔崽子倒好,费尽心思想回去。 此事定有蹊跷。 朱元璋在心中几乎笃定,朱尚炳绝对偷摸瞒过了锦衣卫。 既然这样…… “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朕不怪罪于你,但下不为例。” 闻言,一众大臣目目相觑,深感狐疑朱元璋的做法,但也震惊不已。 秦王看向底下的张婉之,双眉紧蹙。 区区个侯门之女,高攀他家世子也就算了。 如今竟然还不识抬举,作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若非这桩婚事乃是御赐,不可违抗,这心高气傲的鹤庆侯之女,还没资格进他朱家门呢。 他只能把情绪忍着,忍让蓝玉他们,不料他们竟得寸进尺。 第21章 齐泰、黄子澄,死! “这朱尚炳乃是庶子出身,有娘生没娘养,当然粗鲁无礼。” “你们两个是想造反吗?” 被打的正是鹤庆侯,就是他方才出言嘲讽。 不懂分寸。 听到朱元璋的质问,秦王没有作声呆呆站着,不见昔日的落拓不羁像跟木头一样。 淮西权贵心惊肉跳,他们可不敢再出言议论这对父子。 顶着龙颜盛怒的风险都要出手,这种人他们开罪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还未处理完秦王这事,朱尚炳跪下来,但腰杆挺得笔直朝朱元璋开口,声音回响在大殿中落入众人耳边。 “皇爷爷,孙儿只是一个没娘的,粗鄙无礼,高攀不起鹤庆侯之女,若成婚定不和睦,恐怕这辈子离不开凤阳高墙。” 他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似在说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可是,何样的嘴,会进凤阳高墙呢? 张婉之眼眸浮出惊惧,她看向朱尚炳时无意间四目相交,其中的杀意涌现好似要把她给吞噬。 她一阵心惊的捂着胸口,冷汗涔涔。 张翼与朱樉的梁子已经彻底结下,就算是成婚也无法改变。 并且…… 朱尚炳还起了杀心。 朱元璋双目微眯,望着下方的朱尚炳,在凝视之下不曾有过一丝变化,到底是他小看了此子,就在他正要开口,却不想有人出列,跪在地上求情。 “皇爷爷,还望您能收回成命,另为尚炳择良配,依孙儿看此女品德不佳,配不上尚炳。” 今日有不少人都在议论朱尚炳与张婉之。 却唯有建文一人开口说,张婉之配不上他,那双目中的坚定无法作假,朱尚炳笑着看向建文,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开口。 却不想,下一刻。 “此事已定,天子金口玉言,岂能随意更改,简直胡闹!” “还有,朱尚炳听令,朕封你为岷王,封地选在辽东,而秦地就由第二子来继承。”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无不神情呆滞难以置信,一门两藩王看似十分尊贵,可是朱尚炳被封为岷王,说好听点封地在辽东。 但那个地方就是一个苦寒之地,简直就相当于流放。 “父皇,万万不可啊!” 朱樉闻言,脸色难看不已,急忙开口要制止,但当冷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到底还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一边的邓镇满脸担忧,暗想这铁定是亲父子,简直不要命。 而淮西权贵则摆出看好戏的姿态,一阵幸灾乐祸,他们更是盼着朱樉出洋相。 宴会之中,就唯有朱尚炳面无表情,好似此事跟他没关系。 “咔擦。” 张婉之手中的杯子,被她狠狠捏碎,血肉模糊。 原本嫁给秦王世子还能勉强接受,至少也是藩王,而且秦地富饶。 可是眼下,自己还未嫁过去,未来夫婿就要被流放。 并且,方才朱元璋的态度非常坚决,绝对不可能收回成命。 一时间,她与张翼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朱尚炳站出来,走上前去,噗通一声跪下。 他仰头直视端坐龙椅的那位,朗声的说道: “今日大喜,不知孙儿可否能向皇爷爷讨个赏赐?” 见状,朱元璋倒也没有制止,示意他可以开口。 然而,杜安道却心如明镜似的,知道秦王世子怕是又有鬼点子了。 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说的。 果不其然…… 杜安道还没反应过来呢,朱尚炳便开口道: “多谢皇爷爷的赏赐,孙儿恳求您能收回成命!” 原本还十分嘈杂的谨身殿,瞬间噤若寒蝉,众人齐齐跪地,不敢抬起头打量。 不料,朱元璋还没发话,又一个不要命的醉鬼来了。 只见,朱允熥醉态酩酊的站起身来,走到朱尚炳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臭小子会骑射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照样是庶子出身?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啊,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婉之?” 由于背对着朱元璋的原因,朱允熥没看到朱元璋愈发阴沉的脸。 就连与朱允熥不睦的父子二人,都不禁在心中给他竖起大拇指。 这才是真正的勇士。 杜安道忍不住发笑,背对着朱元璋的肩膀一阵颤抖。 就差没将我在笑三个字写在脸上,而不安分的朱允熥竟然还趔趔趄趄的去抽出禁卫腰间的佩剑,直接把剑横在朱尚炳的脖子上。 稍不注意,血溅遍地。 而朱尚炳更是做出了让众人震惊的举动,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直接用手握着剑引领着朱允熥往他的胸口刺去。 霎时间,都把朱允熥给吓清醒了。 他慌张的丢下手中的剑,呆滞的跪在朱元璋脚边。 却不想,下一瞬。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不是朱元璋出手,也不是朱尚炳。 更不是呆愣站在众人身边的秦王,而是那一身书卷气质,明明宅心仁厚的建文,那一双向来含笑的双眼,此刻却是充满了失望。 这巴掌彻底让朱允熥清醒,想到自己方才所做之事,他又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朱允炆痛心疾首的劝告。 “熥弟,吾一直以为会兄友弟恭,没想到,你竟然连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也要动手,稍不注意便血溅当场,你保证得了,在酒醉下发狂不杀人?”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并没为朱尚炳求情,也没有投井下石。 兄友弟恭四个字更是说到朱元璋心坎里。 瞧见这糊涂皇孙朝朱尚炳示好,他微微一笑,心中已然起了杀心。 齐泰、黄子澄,死! 把这两人除掉,再把朱允炆带来身边教导,有朝一日定有所成。 也不枉费他说的兄友弟恭。 或许削藩都能免了。 “我哪有说错?朱尚炳要前去辽东,那就是个苦寒之地且还有危险,这哪里是当藩王啊,分明就是去活受罪的,我与婉之两情相悦,为什么要棒打鸳鸯!” 朱允熥口不择言说出这句话,不管是淮西权贵或是大臣们皆心惊不已。 第22章 为了退婚,不惜上阵杀敌 众人再度齐齐跪在地上,心中暗想。 这一个两个都不怕死的吗?什么话都敢说出口,自己心中知道就行了,偏要说出来。 话音落定,直接迎来一巴掌,这一次,是杜安道动的手。 那醒目的掌印与白皙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很快就开始肿起来了。 “朱允熥,你此话何意?” 朱元璋开口质问,语气冰冷,全然不见他相助之时的样子。 他,先是真龙天子,再是朱元璋。 蓝玉看在眼中心急不已,朱元璋总算是发话了。 “几月之后,朱尚炳去就藩,你朱允熥,禁足三月,杜安道会教你,何为规矩。” 此次当真动怒了,但是幸好只是禁足。 一众淮西权贵也是终于悬心落地,而后,他们又齐齐看向了朱尚炳。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从容不迫,抬头看着朱元璋说道。 “孙儿恳求,皇爷爷收回成命。” 谨身殿中一片寂静,文武百官都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朱元璋的脸色。 三番四次的提出让皇帝收回成命,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怕死的人,即便有心看戏也是不敢,生怕池鱼之殃。 “你胆子挺大啊。” 朱元璋也没有如众臣所想般震怒,反倒语气平静如同茶余饭饱之后的闲谈,可是震慑人的气势,在告诉朱尚炳。 若没有一个好的交代,今日他的命,就得交代于此。 朱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着急却又毫无办法,无法介入其中,只能这么干看着。 朱尚炳抬起头,挺直腰板,声音凝练有力。 “不孝孙,配不上鹤庆侯之女,还望皇爷爷收回成命。” 这句话带着一丝投井下石的意思,被点名的鹤庆侯差点腿软瘫坐在地,视线看向了一脸迷茫的张婉之,恨其不争。 开罪秦王事小,至少还有着朱允熥这层关系在。 可是,如果不在朱元璋面前做做样子,这辈子想要嫁入皇家,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这是宁愿顶着抗旨的罪名,也要拉他张家下水啊。 要不是蓝玉过来扶稳劝慰,恐怕张翼已经忍不住要动手,打他这娇纵的逆女了。 这一刻,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静静等待着朱元璋发话。 却见,黄明龙袍翻转,朱元璋背过身去,背对着众人,冷声质问。 “如果,朕不答应呢?” 闻言,众人心中暗暗唏嘘,以为此事就此打住。 朱允熥原本还欲要投井下石,却没料到,朱尚炳忽然站起身。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的落在众人耳边。 “孙儿恳求皇爷爷开恩,一月之后,应许孙儿带着几人北上,带领军队歼灭蒙古余孽,立功赎罪,只为退婚。” 直截了当,毫无一丝优柔寡断。 为了要退婚,不惜上阵杀敌。 如此坚决的态度,也让不少人纷纷侧眸看向张婉之,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悦,他们会在此战战兢兢少不了张家的责任。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张婉之低垂着头,不敢作声。 然而,原本言之凿凿,认为朱尚炳必死的朱允熥,脸上的笑意登时僵住,他已经能料到皇爷爷的选择,如此看重后嗣的朱元璋,绝对不可能赶尽杀绝。 朱尚炳何其聪明,知晓用这招搭个台阶,给两个人下。 “少年勇武,倒是颇有几分霍去病的英姿。” 看着朱尚炳刚毅的眼神,朱元璋微微一笑,不由得想到模拟器中的结局。 蒙古余孽确实麻烦,如果能根除,何尝不是解除心头大患。 但草原如此之大,想要全部歼灭,谈何容易。 沉思片晌,朱元璋心中一阵长叹气,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下,把手缓缓搭在朱尚炳肩上,话语带着一丝无奈。 “既如此,那便去吧,刚才你说要带几个人去?朕允了。” 好好的宴会闹成这样,他也毫无兴致继续,打算先离席。 在离开之前,他深深看着朱尚炳,眼中露出一抹长辈对晚辈的宠溺。 “必须平安无事回来。” 不管结局多么辉煌,到底是久经征战才夺来的。 强容易折。 他年纪尚小,朱元璋这个爷爷哪怕再铁石心肠,也无法看着孙子去送死。 离开之时,隐隐能听到叹气声。 建文笑逐颜开,看着离开的身影,身边的方孝孺欲要开口却被他抬手打住,建文夹杂着一丝谴责的意思在话里。 “君子抱仁义,不惧天地倾,方大人不必多说。” 原本打算提醒他的方孝孺,笑意一僵,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朱尚炳。 这一切,当真如那位所愿? 可是…… 如果朱允炆与朱尚炳结交,也未尝不可。 这般魄力,纵使他一介文官也是深感佩服,只是,他非常好奇一个月时间,这位世子能在应天掀起多大的风浪。 嘭——! 忽然传出的声响,引得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就见放置在朱樉桌上的瓷瓶,被摔的粉碎。 而朱樉正目露凶光看着面前人,此人正是鹤庆侯张翼,他性情乖戾在封地出了名的凶狠,不成想,张翼居然敢过来动手。 老虎嘴上拔毛,简直找死。 就见他一拳打出来势迅猛,直击张翼腹部,张翼径直倒飞而出,喷出一口鲜血,骨裂的声音,更是清晰可听。 一众大臣皆知朱樉擅武,但着实没想到,一拳就能把人打成这样。 这么想着,他们不由转头,看向一边的蓝玉。 如若朱樉没有高贵的出身,是名武将的话,那么恐怕,国公之位就要换人了。 这会儿,蓝玉愤怒的老脸潮红,猛然站起身来,看向朱樉。 气焰熏天。 被打的是他属下,而被质疑的,乃是他本人。 如此,他哪还坐得住,直接大步走到朱樉面前,甚至连尊卑都忘了,冷声质问。 第23章 打赌 “秦王,你为何要平白无故出手,殴打朝廷官员?并且还是在谨身殿中。” 听到此话,众臣窃窃私语,想不到蓝玉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厚颜无耻。 在场众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明明就是张翼先来找不痛快的。 真是好一个‘平白无故’。 朱尚炳目光一凉,直接把蓝玉列入务必除之的行列,继续站在原地看着,等待好戏落幕。 蓝玉还以为这么说,能够得到朱樉的回应。 彼时他还可以先声夺人,让朱樉吃个大亏,没承想,后者却是一脸戏谑之色看着他,仿佛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哼,有这个心思,倒不如多关心世子,一个小孩子能打仗?暂且不说能不能得胜回朝,就说战场上刀枪无眼,是否能活着回来,还说不准呢。” 啪——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这巴掌是朱尚炳动的手,他也没多大的力气,与其不痛不痒挥上一拳,还不如直接赏他一个巴掌。 黝黑的脸上有个掌印不太明显,可是,清脆的巴掌声,好似不停在耳边回荡。 蓝玉怒不可遏,正欲要开口,可是朱尚炳的话,直接把他堵住。 “适才皇爷爷让我平安无事归来,这皇爷爷前脚刚走,你后脚便说本世子没法活着回来,蓝大将军,你这是公然与皇爷爷作对吗?” “竟敢妄论胜负,蓝大将军,难道你是活腻了不成?” 此话一出,一些与蓝玉有过过节的大臣,正暗暗偷笑,打算看他吃瘪。 真是扣上好大一顶帽子啊。 压得蓝玉直接不敢说话了,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看到面前的朱尚炳一脸笑意,他只能忍着口气回应。 “世子误会了,微臣,并无此意。” 朱尚炳也没有继续在此事上小题大做,而是微笑着拿着杜安道方才递给他的圣旨,走到蓝玉的跟前。 眼底的狡猾一闪而过,把刚才想到的法子提出。 “既然蓝大将军对胜负如此感兴趣,不如,咱俩就赌上一把?” “就看你敢不敢赌了。” 那笑声在耳边一阵回响着,无可否认的是激将法有效。 蓝玉咬牙切齿,若非碍于朱尚炳的身份早就想动手了,方才那一巴掌还让脸上隐隐作痛。 他努力平息情绪,而后看向朱尚炳正打算开口问。 却不想朱尚炳忽然转身,刻意降低音量在那嘀咕。 “嘁,还以为蓝玉将军有什么过人之处,也不过如此。” 听到此言,无辜躺枪的一众武将,纷纷看向了蓝玉。 感受到武将们的视线,蓝玉也是窝火得很,眼看就连身边的副将,也看向了自己。 急忙两步并作一步,走到朱尚炳面前拦住他,开口问道。 “好,这事我接下了,你想赌什么?” “跪下磕头。” 朱尚炳毫不迟疑,直接说出赌注,眼眸冰寒夹杂杀意,声音回响在谨身殿中。 听到朱尚炳的赌注,满朝文武直接愣住,一脸错愕的看着两人。 特别是看着朱尚炳之时,满眼不可置信。 蓝玉风头正劲,哪个不是想将其拉拢,而秦王世子说让他跪下磕头,着实令人大吃一惊。 况且…… “微臣想问一句,世子真有这个把握吗?” 蓝玉出乎意料并没动怒,反倒笑着看向朱尚炳,稚嫩之气尚未褪去,身上也没几两肉,怎敢笃定他能啃下那硬骨头? 殿中诸多武将,哪个没与蒙古人交过手? 蛮族何其厉害,他们皆是见识过的,果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他认定朱尚炳无法得胜回朝,但刚才被摆了一道,也就闭嘴没再说下去,只不过,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压不下去。 朱允熥一脸嘲讽的看着朱尚炳,旋即转眸瞥见手足无措的张婉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退婚,还是宁愿送死,也不愿娶她的那种。 以后想要高嫁,怕是难了。 况且,她方才在皇爷爷面前也不知收敛,成为他的正妃,恐怕也是没什么希望了。 原本就对朱尚炳怨恨的他,此刻更是恼火,已然将其视作棒打鸳鸯的恶棍,低声怒骂。 “狗东西,直接死在蒙古人马下好了,省的回来碍眼。” 然而,对于蓝玉的质疑,朱尚炳没有作声,在蓝玉应下赌约之后便转身离开。 离开之前,故意转头看去,把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不多时,回到麟德殿。 父子二人端坐椅子上,喝了好几杯茶水,始终无人开口。 最终朱樉实在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朱尚炳面前,轻皱眉头打量着他的脑袋,嘴里嘀咕着。 “怎会如此?何时开始发病的?可是患有脑疾?” 闻言,朱尚炳无语至极,偏偏脑海之中还有人取笑。 李存孝听到这话,直接笑出声了,与自家老爹一唱一和,开口询问。 “朱郎,有我们的存在,你算不算是患有脑疾?” 闻听此言,朱尚炳不由得陷入深思中。 倘若这种情况放在现代的话可能就是,但他连穿越这种离谱的事情都经历过,如今只是多了六个外挂罢了。 所以,他就没把此事放心上,可是…… 在方才朱尚炳沉默不语时,朱樉还以为是朱尚炳有口难言,被吓得不轻急忙喊着请太医。 霎时间,麟德殿鸡飞狗蹿。 另一边,东宫建文寝殿。 望着面前捧着书籍,时不时颔首的老者,欲言无声。 如此三番四次,直至方孝孺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他一脸无奈的看向朱允炆,语气颇为无奈的开口问。 “殿下为何事忧愁?” 建文想起在谨身殿发生的事情,神情复杂不知从何说起,他知道朱尚炳为什么如此抗拒张家女,并且还数次被针对。 但凡是个人,都会心生不悦,如何同床共寝? 却怎奈何圣命难违,即便是他也无法更改皇爷爷的旨意,纵然朱尚炳的坚持已经成功,但也付出极大的代价。 北伐蒙古,谈何容易。 那些人就像是野草般,难以尽数铲除,休养生息几年月又是心腹之患。 况且,他们还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就连朱元璋都在他们手里吃过亏。 毫无领军经验的朱尚炳想要取胜,谈何困难啊,无奈之下,他只好询问方孝孺。 “不知尚炳胜算多大?” 闻声,方孝孺翻阅书籍的手顿住,不知如何开口。 关于此事的促成,跟他有关。 方孝孺也不知怎么回答朱允炆,沉思片晌之后,重叹口气,吐出四个字。 “万死一生。” 其实,他本想说有去无回,但是联想到,朱尚炳年纪轻轻便能猎杀黑熊,就换了说辞。 第24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建文听此言,来回踱步的他忽然驻足,目光复杂望向窗外。 另一端,则是朱允熥。 朱尚炳于他而言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而与他血脉相连的朱允熥从小就视他为仇敌,更是在背地里使了不少手段。 他并非愚蠢,都知道。 而今难得与朱尚炳有些熟络,能够聊上几句,怎料…… “当真没办法了吗?” 看到那双满是希翼的眼,方孝孺迟疑片刻。 迟疑好一会儿后,才说出心中的猜想。 “大军出征需要不少粮草,而国库空虚,如何能支持几十万大军,且还是从应天赶赴,路上需要多少粮草不言而言,倘若我没猜错,世子殿下怕是只能带走五万。” 五万,听着很多,可是对于北伐蒙古。 杯水舆薪。 几十万兵马都攻不下的蒙古,乃是草原上的庞然大物,极难撼动。 打起仗来都是伤亡无数。 五万人,要是守城尚且足够,可主动出击,朱尚炳就与送死无异。 相比起建文的悲从中来,方孝孺的眼底却是浮出一抹期待。 能让陛下布局,且妥协之人。 就只有他。 卫国公府邸。 得知宴席上的事情,邓铨一阵如坐针毡,与坐在上面惬意喝着香茗的邓镇形成鲜明对比。 邓铨很快急出满头汗,站起身来没好气的瞅了一眼自家大哥。 想起前些时日与朱尚炳相处甚好的邓镇,笑着走上前询问道。 “大哥,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分明一开始比他还着急,眼下反而安稳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不对劲! 听到邓铨的话,邓镇并没作答,自顾自想起宴席上的事情,不由得失笑。 当时,大家都只关注朱尚炳跟蓝玉的赌约。 只有他认真听了,才注意到那个不显眼的请求。 当朱尚炳离开之后,休妻之事,也需提上日程。 他务必请辞军中职位,安心当一个闲散国公,如此一来,邓家的希望就还在…… 眼角余光瞥向呆愣愣的小弟,心中恨其不争,着实忍不住抬手拍他的后脑勺,嘱咐说道。 “可能过几日,世子便会前来府上,你也准备收拾一下行礼吧。” 上次来时匆忙,还未能好好看过公府,此次再次踏足,看到这里的装潢不由心中咋舌,一路走来就有不少名家真迹,无价之宝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如此看来,李善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富有,就连桌椅都由上好的木头所制,鬼斧神工。 朱尚炳心中一阵感慨,暗想公府比他所住的麟德殿还要气派。 大老远就能看到坐在堂上的那道身影,他身穿灰袍比上次见面消瘦了不少,但眼神依旧如之前一样。 “世子殿下忽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对于忽然来到的不速之客,李善长一脸不解不知何意。 朱尚炳却并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朝后院而去,看得李琪满脸疑惑,只有李善长锊了锊胡须,心情甚好。 不多时,就见到两人走过来。 朱尚炳拽着李茂走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但李茂却是鼻青眼肿,一看便知是谁动手。 即便已猜到他要带谁来此的李善长,嘴角都不由得微微一抽,欲言无声。 “二位放心吧,这小子不打就皮痒,今日我前来,是有要事与你们商量。” 话落,朱尚炳不再说下去,背过身站在原地。 待到那些下人纷纷退下后,他才再度开口道。 “本世子打算……带你孙子去北伐。” 说完,还特地拉拽了一下被揍得惨不忍睹的李茂。 然而,李茂听到这话之后,一阵奋力挣扎,万般不愿体现的淋漓尽致。 爱子心切的李祺见此,欲要伸手把李茂给拉回来。 没承想,却被李善长制止了。 “好。” 李善长满眼的感激之意,将此事敲定。 刚才他看到朱尚炳将朱允炆带来之后,他就猜到了大概。 就算计划未成功,至少能留他李家血脉在世。 听到自家爷爷答应了,朱尚炳手中的李茂,索性放弃挣扎。 不由分说的,被揍一顿也就罢了,他年纪尚小,为什么要承受如此多不该承受的东西。 照理说,兄长和朱尚炳年纪相仿,兄长比他更为合适。 但却…… “放心吧,你年纪小,帮忙在周边走走就成,不会让你冲锋陷阵的,本世子另有安排。” 对于李茂,朱尚炳本就没有寄予厚望,相比李茂,他还是更期待邓铨。 有其父必有其子。 虽说邓铨是他外租最小的儿子,但是也不会差到哪去。 邓家、李家,都因为胡惟庸案被牵连,满门抄家。 自己这是在给他们机会,如果做得好,绝对没有问题。 “世子此言差矣,他而今已十四了,十五即可束冠,李家没义务再庇护他了,他想要什么,都要自己去打下来!” 李善长深知朱尚炳有意扶携,心中更是不胜感激。 李善长缓缓站起身,走到李茂面前,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中溢出疼惜。 虽看着他说,但却更像自言自语。 “幸好自幼就逼着他习武,虽然一直没个正行,但身体也壮实了不少,从现在起,你好好练习,李家就靠你们了。” 另一人说的便是嫡长孙李芳。 这些事情他们并没说出口,只有李茂,在此听到一言半语。 从几位的交谈中,他渐渐寂然。 就在朱尚炳正想开口时,李茂突然上前一步。 “世子留步,时不待我,李茂愿追随世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此言出,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李祺,彻底放心了。 望着离开的马车,眼底的担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敬佩。 “此子,前途无量啊。” …… 卫国公府邸。 等候已久的邓镇,终于等来马车,然而,当上面的人下来之时。 他看向先他一步的李家小子,脸上虽笑但却毫不客气的打趣朱尚炳。 “还以为大外甥会先过来找舅舅呢,没承想,路远了啊。” 听到这话,朱尚炳讪笑一声,是他舍近求远了。 琢磨着李家那个不好说,却不想李善长一反既往,还以为会多费口舌,李祺也不是个好说话的,此次却出奇无言,一副任其自然的态度。 现在看来,一切跟李善长有关。 所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人临死了,为家族谋一条后路也无可厚非。 他去找李茂也是为了一线生机,想起李琪的未来,他不由喟然长叹。 现在就看,朱元璋什么时候动手了。 朱尚炳心中长吁短叹着,本想照葫芦画瓢去把邓铨拽来。 却没料到,那小子下一秒就来了,手中还拿着行囊,一副已经准备就绪的架势。 不必想就知出自谁手,朱尚炳不禁在心中质疑着,他的母亲邓氏与邓镇,当真是亲的吗? 相差甚大啊。 以前只觉得邓镇只是一介武夫,但他能保住邓氏在军中的威严,这样的人岂会是庸才? 是他了解过于浅显,不曾想某人扮猪吃老虎。 第25章 一群纨绔,难成气候 “原来大舅你都知道了啊,既然如此,我就先带小舅舅走了。” 邓镇什么也没说,只是淡然颔首,直接转身回府了。 看到邓镇敷衍的样子,朱尚炳有点无奈,但想到之后他可能会借邓氏行事,便没再叨扰。 如今的重中之重便是训练这些公子哥,他们本就有点底子,只是从没用对地方,得找个陪练的才行。 可是…… 瞅着手里的纨绔名单,朱尚炳心中叹气。 还有一堆公子哥,等着他一个个找上门呢。 …… 然而,关于朱尚炳带走一众纨绔的事情,很快就传的满城皆知。 没多久,朱元璋也得知了此事,他知道之后很是诧异。 “什么意思?朱尚炳想做甚?” 把一堆纨绔子弟都带回麟德殿,万一他们玩疯了,以后不务正业是否会偏离模拟器结局。 杜安道知道此事之后,也是无话可说,不知如何作答。 昨日朱元璋还非常好奇呢,猜测着朱尚炳会带谁去北伐,今日就收到消息,清一色纨绔,虽然他们出身不俗,皆出自将门。 就算有点三脚猫功夫在身上,但也不能当作大头兵来使啊! 仅是国公家的小子就有好多个,甚至李善长的次孙都在其中。 父亲李祺,母亲临安公主。 堂堂的官二代,去冲锋陷阵。 朱元璋绞尽脑汁,还是想不明白朱尚炳的用意。 而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忙跑进来,险些被门坎绊倒,定晴一看脸上还有伤,连头上歪掉的帽子都顾不上扶正,急声大喊道: “陛下!出事了!” “秦王世子和人打起来了!” 另一处,演武场。 朱尚炳笔直的站在最前方,嘴角挂彩了,而他面前的,是被揍得鼻青眼肿的一堆公子哥。 其中唯有李茂与邓铨没受什么伤,正在暗暗偷笑。 带着他们北伐之事,朱尚炳都已经征得了他们父亲的同意,但这群公子哥任性妄为惯了,不服从管制。 每个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哪里会把你秦王世子放在眼里。 由于不服管制,个个都挨揍了,而后直接与相熟的好友一起上。 朱尚炳也不惯着他们,直接用拳头说话,告诉他们何为以德服人。 “训练是为了更好的实战,是想捐躯沙场还是立功回家,你们自己选,谁要走便站出来。” 此话一出,一半纨绔站了出来。 有人刚才还被朱尚炳打晕了,愿意留下便是因为朱尚炳刚才那句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见状,朱尚炳拍了拍手,下一刻,便有人拿来精甲。 “每人一套自己过来领,过后你们随我北上,我只想说一句,军令如山,军纪似铁。” 正躲在暗处的朱元璋听到这句话,心思微动,眼底浮出一抹赞许。 军令如山,军纪似铁,说着容易,想要坚持却难。 但看到有这么多纨绔肯留下,他倒是没想到,本以为留下的人不多,是他小看这些人了。 一旁随行的毛骧望着统领一众纨绔的朱尚炳,不禁感慨出声。 “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谁人不想威名大震。”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看到这一幕的杜安道,心中有预感,可能朱尚炳真能做到。 可能,这也本就是一场有准备的仗。 然而,演武场之中的朱尚炳,完全不知有人在暗中观察,正与脑海之中的李存孝交谈着。 虽然他已经有了想法,但由于纨绔们的短板,让他不知该从何下手。 底子有是有,奈何力气不足。 虽然朱尚炳有些训练法子,但一个月时间根本就不行。 所以,他只能询问大佬们,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朱郎,慢慢来嘛,要是想让他们适应,在下倒是有个法子。” 李存孝想了很久,正当朱尚炳欲要作死马医之时,他陡然开口。 听到这话,朱尚炳心下一喜,看了眼正在训练的纨绔们急忙道: “还请前辈赐教!” “这个法子就是,让他们使用更重的武器,或许会有意外效果。” 这不是负重训练吗? 朱尚炳恍然大悟,他一直没想到这点。 要是加重武器的话,还能增加杀伤力,思及此,他会心一笑。 而且,选择纨绔的第二好处也体现出来了,需要什么东西,直接去找他们老爹要。 “听我的准没错,去吧。” 把事情敲定之后,朱尚炳正要离开演武场。 不料,一抹熟悉的身影大步走来,还有那熟悉的柳条。 上次那根柳条断了,所以便宜老爹就找了一根更粗的。 抽起来绝对比以前更疼,朱尚炳想也不想,直接开溜。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原本站在一众纨绔面前,无人能敌的朱尚炳。 眼下直接被秦王一手提起来,朱樉本想提着朱尚炳离开,奈何朱尚炳一阵挣扎。 朱樉干脆放下他,面露一抹温和的笑。 “既然你想在这里,为父便依你……” 话落,手中的柳条直接抽下去,柳条挥舞的破空声与朱尚炳的哀嚎混在一起。 纨绔们幸灾乐祸的看着这出好戏,更是不舍得眨眼。 …… 另一处,魏国公的府邸。 少年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人,深感不解,犹豫许久才询问道: “爹啊,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 让他跟随秦王世子北伐?和那些纨绔一起?他徐增寿不屑为之。 没承想,刚刚问完,眼前人便不苟言笑的颔首,语气虽然平静,但却满是不可置喙。 “即刻去收拾行囊吧,不然的话,腿给你打折。” 短短一句话。 徐增寿打一寒颤,万分无奈的接受去北伐的安排。 见状,徐达幽幽叹口气,而一名少年忽然出现,脸上满是惊讶,十分狐疑的开口询问道: “爹,你为何要如此啊?秦王世子找的皆是一群纨绔,难成气候。” 徐达作为帝国双壁,与当今圣上一起长大的。 根本没必要让儿子置身险境,去拼一个功名。 听到这话,徐达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沏上一壶茶,惬意品茗。 直到…… 朱尚炳突然来到,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有看向徐达,而是先看向徐辉祖。 第26章 这是捡到宝了 不得不提,今后的徐辉祖可是为朱棣造反立下赫赫战功。 如果没有徐家兄弟的帮助,朱棣不可能会如此轻松。 在此,朱尚炳不由得感慨徐达的精明,分别把两个儿子安插在朱允炆与燕王身边,而且两边都没有得罪,很好的保证了血脉延续。 “想必,这位便是小公子吧?” 和其他的纨绔不同,他此次造访完全不在自己计划中,徐增寿或是徐家他更是没考虑过。 却不想…… 当时他正在用午膳,忽然就收到一封信件。 看完信的内容,朱尚炳都吓了一跳。 简直没想到,徐达竟然没把小儿子安插在朱允炆身边,反而送来他这里了。 “国公爷,他似乎不大愿意啊。” 原本正琢磨着,要怎么对付朱尚炳的徐增寿呆若木鸡,等回过神时徐达已经走到了跟前。 闹腾了一会儿之后,几人离开。 徐达望着远去的马车,也渐渐收起笑意,神情看起来很疲累。 看到徐辉祖走过来,沉吟片刻嘱咐道。 “辉祖,那小子可不简单,莫要小看了他。” 朱尚炳在宫中已经有些时日,徐辉祖自然有所耳闻,特别是前几日那场订婚宴席。 闹得人尽皆知。 原本想着,才十五岁罢了,结果闹出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惊人,以后绝对难有所成。 可是…… 听到自家老爹徐达的话,徐辉祖很是狐疑问道。 “爹,你何出此言?” 闻言,徐达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把一份名单递给他看。 看到名单上的名字,以及他们的父辈,徐辉祖怔愣了许久,一句话也说不出。 看到徐辉祖的反应,徐达满意的微微颔首,拿过名单收起来。 “你们只看到,秦王与那些纨绔为伍,却是忽略了那些纨绔背后的势力,军中所有大将的后裔,几乎都被他带走了,这股力量自诞生的那一刻起,便不可撼动。” 有着这个背景,完全可以在军中横着走了。 就是不知,朱尚炳是怎么说服这些武将的,但不管怎样,徐达很是佩服朱尚炳这股魄力。 而徐增寿嘛…… “增寿需要多多历练,美玉经过打磨才能问世。” 能顺便处理家里的麻烦,他乐意至极。 却是不知,正被念叨的两个人,才离开魏国公府没一段路。 马车外面,便响起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马匹受惊,直接挣脱缰绳跑了。 坐在马车里的朱尚炳,淡淡的瞥了眼与他一样面无波澜的徐增寿,想着这是捡到宝了? 正要细想,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秦王世子,今日我们便送你上路。” 话落,一柄飞刀刺进马车内,钉在朱尚炳右边,距离他的脑袋只有几寸。 徐增寿万万没想到,刚上马车就遇刺,有些紧张的看向身边镇定自若的朱尚炳,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太可怕了! “世子,我们……” 他掀开马车布幔一角查看,发现马车四周都被包围了,顿时欲哭无泪。 谁知朱尚炳就这么坐着,一副无动于衷,奇怪的是,连车夫也不为所动,手还扯着缰绳。 下一秒,就听到几声惨叫传出。 几名身穿飞鱼服的人,在蒙面人之间穿梭,眼神犀利满是杀意,一个翻手便是人头落地,而行刺之人早已乱成一团,纷纷急忙逃离。 不多时,那些刺客都被锦衣卫解决完了。 为首之人乃是毛骧,他脸色铁青来到马车前请罪。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世子恕罪。” 听到这话,朱尚炳脸色略微一变,说了句无碍后,眉头轻皱,若有所想。 他知道整个应天都在锦衣卫的掌控之中,可…… 毛骧为何会出现在此呢? 稍微一想,朱尚炳才意识到,这背后有着朱元璋的授意,而他也彻底被朱元璋盯上了。 一旁的徐增寿当然不知这些,他望着锦衣卫潇洒的背影,眼底满是憧憬,不禁问朱尚炳。 “倘若是我的话,也能像他们这样,如此厉害吗?” 闻言,朱尚炳朝着他微微一笑,但心中却在吐槽。 徐增寿可比锦衣卫厉害多了,起码朱棣掌管锦衣卫没能拿下大明江山,但经过徐增寿的帮助之后,轻松拿下了。 “没错,我们要纵马沙场,战无不胜。” 有点中二。 朱尚炳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一抽,他更是能想到徐增寿帮助朱棣是因为什么敢为天下先的原因。 想到这些,他掏出一把短刀,递给徐增寿,后者接下短刀之后,更是坚定习武之心。 而在魏国公府的徐达,绝对没想到一场刺杀便把儿子送走了。 …… 麟德殿中。 朱尚炳把徐增寿带去演武场后,回去后院,急不可耐的询问几位大佬。 “诸位前辈,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蒙古除尽?” 他想过很多办法,但草原上的那些家伙,最终还是会卷土重来,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 听到朱尚炳的问题,几位大佬都没出声,纷纷陷入思索。 过了片晌,霍去病第一个开口,只不过,他的语气不似之前欢跃,反而有点迟疑。 “小朱……你们那些火铳难道不行吗?” 他们完全不清楚火铳在战场上的威力,所以不确定能不能行。 听到这话,朱尚炳直接摇摇头,满是无奈之色。 “火铳数量不多,况且我们此次北伐,怕是没有这玩意儿。” “并且,火铳也没这么好用,甚至可以说很鸡肋,说白了,完全就是一根烧火棍。” 如果被外人得知,怕是会大惊失色。 但经常听朱尚炳讲故事的大佬们却不诧异,这几年他们还陆续从朱尚炳嘴里得知了一些枪弹炸药,每个的威力都巨大。 朱尚炳的见识也高过他们。 对于这东西充满好奇的李存孝,顿时来了兴趣,急忙问道。 “朱郎,照你这么说,那这个火铳到底差在哪啊?” 提及这个,朱尚炳摩挲着下巴,认真想了想,然后给几人解释。 “这个火铳需要两人同时用,而且太费时间了,这个时间都足够蒙古人杀到面前来了,射程也很差,不适合游击战。” 常言道兵贵神速,火铳只适合于步兵作战,用来对付蒙古骑兵的话,完全讨不着好处。 第27章 改头换面的新兵 奉天殿内。 一身大红官府的朝臣整齐的排成两排,恭敬低头。 从早朝开始,他们就一直没开口。 “你们的孩子,都送到秦王世子府上去了?” 他也是才听到这件事,这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竟然有上百人将孩子送到朱尚炳哪儿去,数量大得吓人。 那小子也是个能人,还选出了五千子弟兵。 “你们都愿意让孩子上阵杀敌?” 说到这,朱元璋突然有些不明白,尚炳这小子是怎么收买这些官员,怎么让那些纨绔同意上战场的。 谁知,某一个憨憨武将突然开口,一番话差点让所有人跪下来求饶。 只听他憨里憨气的道: “回陛下,秦王世子承诺过,只要跟着他都会有好处。” 咣当一声,放在桌上的香炉被碰到摔在地上,弄得大殿内满是烟尘。 杜安道眼神一眯,望向说话的那位。 那位憨憨将军也意识到了说错话,连忙跪地开始解释起来: “陛下,秦王世子说了,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好处全都在演武场上。” 其他大臣一听,脸色总算好多了,但朱元璋却是听得一惊。 朝廷的文臣要是听到了这句话,岂不纷纷上奏弹劾? 他轻咳了一声,淡淡开口:“演武场?这与演武场有何关系?” 那憨憨将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憋得满脸通红,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憨憨将军只能抱了抱拳,道: “末将斗胆,请陛下移驾。” 朱元璋思索了一番,最后朝杜安道点点头。 杜安道立刻会意,高喊一声。 “摆驾演武场。” 随后,满朝文武大臣更在朱元璋身后,一行人浩浩汤汤朝演武场而去。 同时,朱元璋心里也好奇,这朱尚炳到底在搞什么。 …… 演武场。 此时,新兵正在进行操练,步伐有力,队伍井然有序,他们手上脚上都板着一包沙袋,烈日下,一个个被晒得满头大汗。 看着这一幕,朱元璋颇为震撼。 实力多少不说,管是这经验有序的纪律,就比其他军营中的士兵要强,而且,他们手脚上绑着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有特殊之处。 老二家的孩子,到底是怎么让这些新兵如此齐心的? 就在朱元璋暗自思忖时,身边传来一道惊呼。 “这剑……好重!” 说话的是一位体型健硕的将军,他掂了掂演武场上的武器,这才骇然发现,这些武器比起他们用的,要重几倍不止。 一时间,所有人都满眼复杂的看着这些正在操练的孩子们。 寥寥数日,精已成势。 恐怕要不了多久,大明又会多一直勇武之师。 本来,朱元璋之前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如今,却是让他有些,心里的想法也改观了不少。 本来还想着借助此事磨砺磨砺这小子,让其成长,但最后却让他大开眼界。 “我家那混小子在干什么呢?” 徐达看着自家的儿子徐增寿,发现他正领着五十个人,似乎在结阵跟另一支队伍对练,徐增寿略胜一筹,正在缓缓破解对方的阵法。 如此新奇的一幕,让不少武将出身的大臣眼前一亮。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阵法出自何人之手,但有功有守,进退有序,若是在守城战中,有着出人预料的结果。 而徐增寿刚结束联系,不经意瞥到这边,看到半月不见的父亲,正想过去打个招呼。 谁知…… “徐增寿。” “到。” 朱尚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否则面色一阵,立刻跑过去。 之前的纨绔气息消失不见,俨然一副服从军令的好士兵,这倒是让所有人都疑惑起来,这秦王世子怎么办到的? “咦?那是李茂吧?” 朱元璋看着最前面一排的李茂,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李茂之前白白胖胖的,生来一副好面相,现在却皮肤黝黑,而且瘦了不少。 一时间有些不敢认也是正常。 这支让人又惊又奇的新兵队伍,让朱元璋心中大定,要是能为朱允炆所用,那还怕什么朱棣啊。 只是…… 他目光落在朱尚炳身上,眸光带着复杂之色。 “既生瑜何生亮。” 朱元璋心中微微叹道。 朱允炆守成足矣,大明江山在他的仁德治理下,必定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毕竟,贤君的选项就说明了一切。 但奈何身边有虎狼环伺,随时会暴起杀人。 前有朱棣野心勃勃,后又来一个朱尚炳。 这二人都是能扛鼎天下的人物,若生在乱世,或许能有一番惊天地的成就。 难道,大明的未来不可改? 想到这,朱元璋心情沉重的离开演武场,随后,单独召集了方孝孺觐见。 后者刚刚踏足,朱元璋的声音便淡淡传来。 “如何才能让秦王世子归心。” 方孝儒微微皱眉,不解为何陛下会如此一问。 而且,陛下已经不止一次找他问关于秦王世子的事了,难不成…… 想到这,方孝孺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 “依臣之见,不如顺水推舟,在宫中,秦王世子跟皇孙允炆走得最近,不如……” 此言出,朱元璋不由冷哼一声。 方孝儒吓得跪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悔之晚矣。 他刚想开口解释,便听到朱元璋开口: “咱并不是怪你,只是还不够,这些远远不够拉拢尚邴那小子。” 若顺水推舟,顺势而为,什么都不错,那一切就会如模拟器那般发展,允炆的皇位始终会丢。 他要的不是这个,他的目的是改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朱允炆生性宽厚,待人真诚,这一点他倒是放心的。 但登临帝位,心性或许就变了。 其中若出现一丝差错,让朱尚炳寒心,只怕他们二人就得分道扬镳,再起兵戈。 方孝儒一听,微皱着眉沉思着。 好半天,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还请陛下附耳倾听。” 说着,二人一阵耳语。 朱元璋听了方孝孺的一番话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眼里满是赞赏之色。 此计若能成,也许能造就一段千古佳话。 朱元璋松了一口气,立刻摆摆手。 “那就按你说的办。” 第28章 新兵VS老兵 卫国公府。 朱尚邴连夜来访,看着面前那些盔甲,忍不住砸了咂舌。 真是狗大户啊! “就按咱们之前说的,还得麻烦舅舅联系一下,务必在出征前将东西赶制出来。” 五千套盔甲。 这在这个时代来说,并不是一件小工程,但为了保证自家孩子的性命,那些官员必定全力以赴,这些盔甲的质量也会更好,意味着更能保命。 朱尚炳之前的负重训练,目的就是为了这套盔甲。 穿上它们,不说毫发无损,但至少不会造成大面积伤亡。 登镇点了点头,他就是一传话的。 “不过,世子,你真觉得那些新兵可以上战场了?” 邓镇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他实在不同朱尚炳为何要费尽心思去练新兵,毕竟,大明刚开国,多的是能征善战的将士。 而且,仅培养五千亲兵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啊。 难道一切都是为了退婚? 朱尚炳摆了摆手,解释道:“本世子之所以要培养新兵,一是为了我父王的颜面,二就是为了让蓝玉磕头,并没有其他想法,而且……” 声音突然一顿,邓镇意外的抬头,猛地对手朱尚炳那双燃起来的眼眸。 那是一股熊熊的战意。 只听他说道:“这次出征,本世子要让他们跟着我一起扬名立万,打出大明的威名。” …… 演武场之事,经过某些人的口,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说秦王世子乃是将星降临,深得军中众人的重视。 倒是蓝玉一党却是嗤之以鼻。 听到所有人都在谈论此时,蓝玉更是一脸不屑。 一个黄毛小子,连几天兵就会打仗? 笑话。 蓝玉连带着看那些将士都多了一份鄙夷,毕竟,这些人中,有不少将自己家的孩子送入朱尚炳的麾下,如今一番夸赞和吹捧,蓝玉只当是他们为了拍朱尚炳的马屁而为之。 与他一同的还有鹤庆候张翼,他同样面露讥笑,忍不住开口道: “一个黄毛小子,不过是随便玩玩罢了,还真当他天赋异禀。” 在他心里,朱尚炳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与他爹秦王一样,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正在议论的众将士闻言,纷纷转过头了,眼神中或多或少带着嘲讽。 邓镇却是毫不客气,目光瞥向张翼,大声说道。 “某些人坐井观天,真是可笑可怜。” 两三个人夸赞,或许是吹捧。 但所有人都夸赞,那就很说明问题了。 张翼被隔空骂了一句,气得老脸通红,胡子都竖起来了,眼睛死死盯着邓镇,恨不得过去打一架。 蓝玉同样露出不悦之色,走到邓镇跟前。 “区区半个月,能练出什么好兵?何况跟着他的那些都是纨绔子弟?亏还是邓将军之子,就不怕丢了你父挣来的颜面吗。” 这话毫不掩饰,听得周围的将军微微皱眉,露出不悦。 蓝玉却一脸傲气,无视那些目光,仿佛斗胜的公鸡一般,气势汹汹的走开。 怎料,他嘴角的笑却在下一刻凝固了。 只听耳边响起邓镇淡淡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多谢蓝将军看得起家父,可惜,区区在下只学会了父亲的德行,论行军打仗,是不及我父当年之勇的。” 这句话看似谦虚,其实是暗讽蓝玉没德行。 饶是一旁的其他几位国公听了,也不得不感慨,这邓家的孩子还真是不服输。 邓愈的儿子巧舌如簧,外孙朱尚炳更胜一周。 蓝玉脸色一沉,满眼杀气的看着邓镇。 想他战功赫赫,竟然被人当众嘲讽无德。 就在他怒气升腾之时,突然心生一计,朗声道: “既然人人都说秦王世子厉害,不如你我二人切磋一番如何?正好我刚收了两个副将,也让他们看看眼,什么是英勇之师。” 呸! 其他将军一听,纷纷心里暗骂,副将和新兵,这能比吗? 虽然都是新来的,但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摆明了要以大欺小! 这时候,大家都一起看向邓镇,本以为邓镇会果断拒绝的,但后者却似乎在衡量着,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有人想开口劝阻,但话还没开口,邓镇突然缓缓开口: “也不是不可能,既然蓝将军有这份心思,我也不好拂了面子。我便替世子答应了,就当给这两位副将开开眼吧。” 此言出,众人惊愕。 他们实在没搞明白邓镇为何会答应下来,若不是知道他跟秦王家的关系,他们都以为他这是故意推秦王世子出来送死。 殊不知,他们完全是多虑了。 前两日,邓铨回家之后,居然能举起院中的一块大石,如此惊人的力气,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后来,他仔细询问了那小子,才知道他们新兵训练方式特殊,大部分人都有这份力气。 他冷笑着看向蓝玉,后者也毫不示弱。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早朝过后,我们去一趟演武场。” …… 演武场。 此时,新兵们都拿着武器,气势如虹,直冲云霄,身上那股威严的气势震慑得众人不敢上前,一个个呆立在原地。 这些新兵纪律严明,步伐整齐,手脚虽然绑上了一个大沙包,但挥舞兵器的气势却是游刃有余。 最前面一人,他身披白袍,手上拿着一干长枪,红缨随风而动,只见他枪出如龙,带着一股凛然的杀气,有破万军之威势。 郎才艳绝,世间仅有。 蓝玉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 倒是身边的张翼却是出言嘲讽: “不过是些假把式,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能有几分威力。” 他认定朱尚炳就是一个假把式,可谁知,下一秒那长枪突然朝这边一个抽刺。 正好与他擦肩。 肩膀上的甲胄被洞穿,枪头则钉死在身上的墙壁上,传来一道闷响。 鹤庆候抬眼正想怒斥,却对上了朱尚炳满含杀意的眼神,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只有经历过生死,才知道生命的脆弱。 朱尚邴刚才那一下,若是偏一点,他只怕当场暴毙,这算哪门子的纨绔子弟。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虽然,女儿嫁给这小子后,皇后之位无望,但凭这小子刚才那一手,当一个逍遥的藩王也不是不可能。 正惋惜不已时,耳边传来一道调侃的声。 “不知鹤庆候有何高见?” 第29章 绝不能招惹秦王世子啊! 看着邓镇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张翼嘴角一阵抽搐。 这时候,朱尚邴缓缓走上演武台,身边还跟着一个青年。 乃是邓镇派去通知朱尚邴的小太监。 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十分无语。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朱尚邴二话不说,直接道: “蓝大将军,废话少说,既然你想比,我这里的人你随便挑。” 蓝玉听得一阵气愤。 这小子摆明了是在瞧不起他,不过,既然他自己找死,那就成全他好了。 他目光一扫,随后指了指一个年龄稍小,较为瘦弱的一人。 他身边的副将见状,微不可察的皱眉,想开口,却又不敢。 “哼!以大欺小,蓝大将军果真是德行有问题吗?” 其他武将纷纷不屑。 蓝玉脸色一沉,但并没有受到影响。 最后选择了比力气。 谁若能举起一口三足举鼎,谁就能胜。 朱尚邴看了一眼,发现此鼎虽然比其他的要轻许多,但也不是轻易就能举起来的。 不过,他却是十分有信心。 副将看了看那口巨鼎,刚想说什么,却被蓝玉眼神制止了。 与此同时,那位新兵已经走到巨鼎面前,大喝一声,将鼎慢慢的举起来。 举起来的时候,嘴里还嘟囔了一句:“奇怪,怎么比想象中轻了许多?” 副将一听,也走上前去,试着举鼎。 怎料…… 他那人刚收手,巨鼎的全部重量便压了下来,他整个人脸色涨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稳住了身形。 此时,副将看着那瘦弱的新兵,心里一阵惊骇。 特娘的,你们管这叫新兵? 蓝玉也察觉出了端倪,脸色微微一变。 张翼见状,也上前试着举了一下,但试了几下后,便干脆不试了,对着朱尚邴拱了拱手: “世子能在短短时间内便训练出如此勇士,末将佩服。” 说着,张翼郑重道歉后,便告辞离去了。 饶是朱尚邴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脸皮,拿得起放得下,绝非一般人能办到的。 倒是蓝玉,整个人还是端着架子,并没有开口。 心里更是乱成一团。 仅仅一个月便能有此成效,那北伐一事,朱尚邴岂不是胜券在握? 到时候,他岂不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朱爽那废物磕头认罪? 一旁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蓝玉也不好毁约,只能迫不得已道: “世子殿下才俊,是臣着相了。” 方才演武场发生的事情,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蓝玉再也待不下去,抬脚离开。 然而,就在他走到门口之时,身后响起一阵交谈声。 “世子殿下,在下想知道,是每个人都如此,还是个别而已?” “人人都如此,但是也有个别出色的,方才那位,说来算是一个标准。” 人人如龙。 听到这些话的蓝玉,差点被门坎绊倒,而后逃也似的前往东宫。 此事,一定要告诉朱允熥。 …… 不多时,东宫。 砰—— 朱允熥狠狠砸碎一个茶杯,横眉竖目的看着蓝玉,冷声质问道。 “你此话当真?!” 看到向来对自己恭敬的朱允熥如此失态,蓝玉略微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把那些事情捋清之后,才对朱允熥说道。 “朱尚炳操练的五千新兵,每人皆有上阵杀敌之姿,且还力壮如牛,而他的枪法也是百发百中。” 心惊之下,听到这番话的朱允熥逐渐冷静下来。 沉吟了片晌之后,旋即望向远处,隐约能听到演武场传来的动静。 就在这时,他面露一抹阴笑,想到了一个计谋,开口道: “舅舅不必担心,我想到办法了,此次朱尚炳绝对逃不掉。” …… 翌日。 正在训练之时,却忽然有几名公公来到,只见他们走到台上,对众人大喊道: “方玉可在?” 一名太监拿着一枚玉佩,扫视着众人询问道。 下一秒,一名少年从队伍之中走出,满脸不解,正要询问因为何事找他时,几名太监却是直接用麻绳将他绑住。 然后不由分说把他带走。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的帽子被长枪射穿掉落在地,吓得他脸色都白了。 而罪魁祸首正冷着脸大步走来,走到方玉身边给他松绑,旋即怒斥几个太监。 “众目睽睽之下抓走我的人,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派你们来的!” “我派来的。” 随着话音落定,一抹紫色身影缓缓走来。 来人正是朱允熥。 只见,他笑着伸手指向那一枚玉佩,开口道: “这枚玉佩,是在他的房中搜到的。” 言下之意便是,方玉偷了他的玉佩。 闻言,朱尚炳轻皱眉头,想了片刻,而后语气坚定道。 “不是他偷的。” 方玉此人他之前有了解过,虽然出身寒门,但却不是贪财之人。 家有良田,生活不算富裕但足矣填饱肚子,一腔热血千里迢迢来参军,但却错过了最好时机,侥幸归入朱尚炳麾下。 如此有抱负之人岂会贪图一枚普通玉佩。 然而,听到朱尚炳这么说,朱允熥顿时不爽了,眼神恶狠狠的瞪着朱尚炳,脸色阴沉的指向方玉。 “如若不是他偷的,又为何会出现在他房中?总不能凭空冒出来吧?” 以为自己这么说,朱尚炳便会无言以对,却不料,他笑着颔首。 “当然不会凭空冒出来了。” 闻听此言,方玉面如死灰。 就在他以为,朱尚炳会把他交出去之时。 邓铨忽然拎出一人,把他踹翻在地,方玉见到那人,顿时愣住了。 这是和他住在一屋的兄弟! 看到那人被拎出,朱允熥的目光下意识的闪躲。 然而他的反应,朱尚炳尽收眼底。 朱尚炳微微一笑,指向那人,对朱允熥道。 “偷你玉佩的人,正是他。” 那男子听到这话顿时慌了,急忙磕头认错。 交代了自己是利令智昏,是朱允熥让他做的。 前半句话坐实了罪名,但后半句…… 就见锋芒一闪而过,利剑径直刺入男子胸膛,朱允熥满眼戾气尚未褪去,他一脸笑意对众人说道。 “偷盗之人现已伏诛,诸位继续吧,我先离……” 只是话未说完,朱尚炳便堵住他的去路。 换做别人,当然是要给几分薄面。 可是,他与朱允熥恩怨极深,自是不必做出那些表面功夫。 “不如咱去告知皇爷爷此事,因为本世子还是感觉不大对劲。” 知晓朱允熥最怕何人,他想也不想说道。 虽然笑意连连,但却是令人胆寒。 而朱允熥一听到皇爷爷,瞬间如同被触碰到逆鳞一般怒吼道。 “找死!” 话音落下,朱尚炳直接一拳挥去,脸上笑意全无,反而是一脸阴鸷。 朱允熥本想打回去,但由于懒散惯了没什么本事,而朱尚炳被几位大佬栽培长大,具体的实力他自己都不清楚。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看着被自己揍得狼狈不堪的朱允熥,朱尚炳不禁感慨道。 “我们都是皇爷爷的孙子,何必闹成这样。” 在场众人看到朱允熥被朱尚炳暴揍,事后还说出这句话,瞬间不禁后退几步,同时心中暗暗想着。 绝不能招惹秦王世子啊! 朱允熥来时气焰嚣张,离开之时却是被人抬着走的。 不多时,朱元璋便得知了此事,他看向眼前的杜安道,询问说道: “朱尚炳动的手?” 闻言,杜安道微微颔首,此事已传的人尽皆知,想必不会有假。 可是…… 一想起那些新兵,竟然能举起重鼎,朱元璋心中又升出几分忌惮。 “如果允炆把握不了,绝对先削了他。” 他还专门命人送鼎过来,需要三人一起才能抬起的鼎,在他们那要每人做到。 朱元璋盯着桌上的奏折,陷入沉思。 良久,开口朝着门外的小太监吩咐道: “传朱尚炳与朱允熥二人过来。” 没多久,奉天殿之中。 地上放着一捆捆荆条,宫人们个个低垂着头,噤若寒蝉。 一旁的杜安道,也是闭着双眼静静站着。 只因,朱元璋正在责罚两个孙子,朱尚炳与朱允熥正跪在荆条之上。 朱尚炳倒还好,一声不吭,就像个哑巴似的。 然而,朱允熥却是一阵惨叫,听着让人于心不忍。 “你们二人可有知错?” 朱元璋语气冰冷,凝视着两人质问说道。 此话一出,早就忍不住的朱允熥急忙开始求饶,生怕晚了一步。 “皇爷爷,孙儿知道错了,孙儿再也不敢了。” 说完,还故意露出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 换在平常,他这样的卖惨早已起效。 但现在却不同了。 看到他这幅模样,朱元璋依旧面无表情,质问的语气比方才还严肃。 第30章 愚不可及 “那你便说说,你错在何处?” 听到这话,朱允熥顿时哑然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是,这话当着朱尚炳的面说出。 岂不是让朱尚炳看了自己笑话?所以,他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见他如此,朱元璋恨其不争,又是一番训斥着。 “任性妄为,你真以为能瞒得过锦衣卫?让你老实一些怎么又给我寻事生非,你再如此,便去就藩吧。” 一听到就藩,朱允熥才渐渐意识到,朱元璋是真的怒了。 看到那双满含失望的眼,他心中暗道不好,急忙开口保证,说道: “皇爷爷,别啊,别让孙儿就藩,孙儿以后绝对不再犯。” 但他却不知,他这么说只会让太孙之位离他越来越远,朱尚炳听闻都忍不住心升同情。 这便是好高骛远,就算能当太孙,终究是德不配位。 听着朱允熥一番保证,朱元璋颇为无奈的叹口气,命几个太监将他送回东宫。 朱允熥一走,殿中瞬间安静了许多。 看着朱尚炳的白袍上满是血,却还是一言不发。 见此,朱元璋轻皱眉头,也开口质问他。 “朱尚炳,你可知错?” 猜想的所有答案,没一个是对的。 朱尚炳听到此话,先是轻笑一声,旋即果断摇摇头。 他缓缓从荆条上站起身来,目光无比坚定的说道。 “皇爷爷,孙儿没有错。” 他的眼神与那日宴会上的眼神重合,满是勇往直前的坚定。 看到朱尚炳如此。 朱元璋微微一愣,旋即心中愠怒厉声喝道。 “你为区区一个外人,当众把兄弟打成这样,你说你没错?” 朱元璋最是见不得手足相残,偏偏此事还发生在宫中。 更是众说纷纭,怎能袖手旁观? 却不想,朱尚炳只是嗤笑一声,而后便无所畏惧的直视着他。 并没回答刚才那个问题,而是反问一句。 “皇爷爷何不想想,朱允熥对孙儿所做之事,便是兄弟做得出来的?” 就像朱元璋说的,宫中哪处能瞒得过锦衣卫的眼。 那么,朱允熥对他做的事情呢? 他心中依然敬佩洪武大帝,但也仅是雷厉风行的手段。 来此已有十二年,朱尚炳待在宫中的日子屈指可数。 但却失望至极。 可能是自己来的太晚,没能看到一统中原时的朱元璋。 晚年没有马皇后,没人束缚,太子朱标也死了,为了铲除建文尚未的障碍做了太多。 想起上回遇刺之时,出现的毛骧,心中寒意泛起。 可能,他如今也成为了一颗绊脚石。 这一刻,朱尚炳心中掀起万丈波澜,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朱元璋完全没感到有何不对劲,再次开口质问。 “既然你这么说,当初你爹做错,已故太子为何求情?你爹所做之事就对?” 当初秦王所做之事,板上钉钉。 朱尚炳心中更是失望,望着朱元璋,心中叹气。 洪武是个好皇帝不假,但朱元璋却不是一个好的家人。 下一秒,扑通一声。 朱尚炳再次跪在荆条之上,目光也愈发坚定,声音掷地有声回响在大殿中。 “皇爷爷如此太不公了,已故太子何其宽厚,朱允熥可曾有一丝一毫?” “既如此,孙儿便长跪荆条,当作是还了当年之情,只希望从今以后朱允熥与孙儿,井水不犯河水。” 愚不可及。 朱元璋冷睨一眼拂袖离开,然而走出门之时,还是不忍回头看去。 望着那抹背影,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最后还是离开奉天殿,去找朱允炆。 …… 东宫偏殿。 望着面前正在看书的朱允炆,朱元璋不知为何,莫名想起那倔强的眼神。 一时间失了神,好几次出声才回过神来。 在失神之时,他想了很多很多,那句说他不公就如利刺扎在他心间。 而朱尚炳,却是被他亲手越推越远。 想到这里,他心中发出一阵叹息,可…… 他低垂眼眸,看向面前的朱允炆,心中下定决心。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已然做出决定。 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他想试试看,是否能扭转局面,替孙儿保住江山。 彻底想明白之后,他看到朱允炆已经整理好所有东西,便询问道。 “允炆,若一只兔子想跑得第一,但是前方还有几只比它跑的更快的兔子,你说该当如何?” 闻言,朱允炆微微怔住,脸上露出一抹迷茫。 默默思索了良久,突然便想到了主意。 “想法子把它们引走?引到别处去,只要脱离兔群,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可…… 朱元璋心中五味杂陈的看着朱允炆,这与以后他削藩,竟是如此相似。 把藩王圈禁起来,最终引燕王反扑。 他只能微微摇头,抬手抚摸着朱元文的脑袋,耐心给他解释。 “此计行不通,换做是朕,朕会选择牵制,让它们互相产生危机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朱允炆也不蠢,怎会听不懂其中的道理。 这是在拿兔群,比喻皇室。 至于那些兔子…… 他猛然抬头看向朱元璋,眼神带有询问,只见朱元璋颔首,坐实他心中所想。 皇太孙。 “帝王心术中平衡之道最重要,朕给你讲个故事听听,你且认真听着。” 朱元璋所说的故事,便是模拟器中一些关于朱允炆削藩的事,眼底有着期待。 模拟器不许他直接说出来,所以,他便特地更改了一番。 而朱允炆听着听着,渐渐陷入沉思,许久后才睁开双眼。 “皇爷爷,这其中的皇帝独断专行,以为手握皇权便可凌驾所有,这个故事让孙儿颇有感触,受益良多,定当是谨记于心。” 听到此话,朱元璋哈哈笑着看向朱允炆,满意颔首。 没了削藩,他就不相信燕王还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忽然想到朱尚炳,让他联想到首次模拟。 “为君切忌,勿卸磨杀驴,难免兔死狐悲。” 在他看来,朱尚炳之所以有所成就在于两点,擅于用兵、唇亡齿寒。 在众臣眼里,勤王护驾的朱尚炳应当受到褒奖,最后却是落得那个下场。 鸟飞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第31章 模拟朱允熥 对于始料未及的重任,朱允炆神情略显凝重,朝着朱元璋点了点头。 眼底夹杂着一丝担忧,只是下一秒,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继续温习吧,朕先回去了。” 话落,直接转身离开,而朱允炆却是陷入思索之中。 不多时,回到奉天殿的朱元璋,看到流淌遍地的鲜血。 连忙大步走去。 就见,朱尚炳面无血色、嘴唇发白,被他稍微一碰,直接摔倒在地。 十分凑巧,朱樉刚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 登时怒不可遏,这几日积压的情绪彻底爆发,他径直朝着朱元璋跪下磕头,语气冷漠。 “恳请父皇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儿。” 血脉相连的爷孙俩,却闹得如此地步。 朱元璋根本没想过,朱尚炳竟然真的跪了这么久。 他悄然看一眼朱尚炳的膝盖处,血肉模糊,衣袍已被鲜血染透黏在身上。 然而,对于朱樉的话,他也没有回答。 朱樉也不再理会,直接背着朱尚炳离开。 一路颠簸,让背上的朱尚炳缓缓醒来,一睁眼看到熟悉的院子,微微笑道: “爹,没想到这几日你都在忙活这些呀。” 麟德殿被弄成与封地的秦王府一模一样,熟悉的感觉也让朱尚炳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然后就靠在朱樉背上睡着了。 朱樉满眼疼惜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急忙唤来了太医。 一番折腾就到了深夜。 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朱尚炳,朱樉心中直叹气,不由望向奉天殿方向,呢喃自语。 “何时才肯放过我们父子二人。” …… 此刻,奉天殿。 朱元璋躺在龙榻上,闭着眼集中精神,下一秒,系统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模拟器开启,请宿主选择对象开始模拟】 【叮——】 【朱允炆的命运完成刷新】 【朱允熥的命运完成刷新】 【朱尚炳的命运完成刷新】 三个选项。 还是第一次出现三个选项,朱元璋有点纠结了。 模拟朱尚炳的时间太久了,他没这么多时间看完。 他隐约觉得,那些话已经影响到了朱允炆,想必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动。 所以,就只有…… 看了眼模拟时长,朱元璋有些忍俊不禁。 【广泽王-朱允熥】 【选项一,藩王】 【选项二,庶人】 【模拟所需时间:十分钟】 多一个选项才有十分钟?真是绝无仅有。 见状,朱元璋都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么想着,他便点开查看起来。 【洪武二十五年,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你勃然大怒,被朱元璋斥责,赶往封地】 【你没有因此泄气,反而越挫越勇,企图掀翻朱允炆】 【朱元璋驾崩,朱允炆即位,他直接将你禁锢,但你无法忍受,被逼自焚】 【各地藩王很快知道你的死讯,朱棣以清君侧之名起兵,最终朱允炆被拉下皇位】 看到朱棣再次起兵,朱元璋紧皱眉头,深感不解。 难道,真的改变不了结局? 他失神了须臾,便回过神来,朱元璋之前有看到过变化。 况且,他开局一个碗,如果信命,恐怕早就已经饿死了。 所以,正因为不相信,就该放手一搏。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他忽然想到这句话。 所有变故产生的前提。 在于朱尚炳。 所有刷新都和他有关。 难不成…… 他赫然睁眼,看向站在一旁侍立的杜安道,开口道: “杜安道,你即刻去给朱尚炳送金疮药,还愣着干嘛?” 杜安道听到这话,有些狐疑,但也没有多问转身离开。 回忆起演武场上的少年,朱元璋轻笑一声,眸光闪烁。 “我倒要瞧瞧,你如何翻云覆雨。” …… 麟德殿。 望着躺在床上的朱尚炳,朱樉不再是往日那副放荡不羁模样,而是化身为了慈父。 看着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便宜老爹,朱尚炳心中暗想,伤得值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刚才朱尚炳都一五一十告诉他了。 给朱尚炳上完药,所有人都退下之后,朱樉这才开口询问。 “你真想像为父这样?”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他年少时也曾被交口称赞。 可是…… 每每想起那个厉害又待他很好的长兄,他的心中不由感叹。 那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但朱尚炳的处境却不一样。 他完全没有资格争夺太孙之位,选择只有那两位。 但却总是被牵连,眼下还成了这副模样。 看到朱樉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朱尚炳什么也没说。 然而,朱樉看到他的态度,更是心酸,再次问道。 “你真的不争吗?” 问出此话,还以为不会得到朱尚炳的回答。 却不想,朱尚炳两手撑着身子坐起身,眼睛明亮而有神的看向朱樉,笑着道: “争啊,岂能不争?”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居于人后不是我想要的。” 从始至终,朱尚炳从未有过这个想法,就想着当个藩王也还行。 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既然朱元璋如此看重两人,那朱尚炳便要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不仅这样,还有燕王朱棣也休想抬起头来。 他还偏不信凭着自己的知识储备与六位大佬不行。 看到斗志昂扬的朱尚炳,脑海之中的李存孝开口鼓励说道。 “朱郎,你就放心吧,有我们帮你,成功就是迟早的事情,用战功压得他们喘不上气。” 只是,话刚说完,就有人发出了异议。 就听到,李世民语气颇为嫌弃的说道。 “只教朱郎行军打仗怎么够呢,不如我教教你如何造反?”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调侃,朱尚炳也是如此。 但是,除却一人,与众不同。 霍去病的话语里充满狐疑,开口问道: “老李,你何不教小朱手刃哥哥?” 登时,脑海之中寂然无声。 朱尚炳不由得咧嘴一笑,但凡提及造反,老李就受伤一次。 扎心了兄弟。 和几人有说有笑,朱尚炳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听着几人开始讨论谋反的法子,朱尚炳忽然询问,现在该当如何。 不知为何有种预感,感觉有可能会用得上。 第32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朱,你不要着急嘛,等打完仗之后再说。” “没错,霍小将军言之有理,这种事情急不来。” …… 他们忽然一致对外,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闻言,朱尚炳缓缓叹了口气,正打算要睡觉。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就听到有人大喊道: “世子殿下!出事了!你快去演武场看看吧!” 另一处,奉天殿。 “吩咐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朱元璋一边捏着眉心翻阅着奏折,一边开口询问身边的杜安道。 闻言,杜安道微微颔首,然后递来一张丝帕。 丝帕上面写着,李善长以及他的同党。 看到邓镇的名字,朱元璋眼底镀上一层寒意,指尖敲击着桌面,良久没说话。 等到蜡烛泣红泪,他才开口道。 “就按之前决定的办吧。” 听到此话,杜安道看向他,微张着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主仆数十载,陪伴已久。 就算杜安道没有问,也知晓他想说什么,他拿出早已草拟好的圣旨。 摊开之后,最为醒目的便是皇太孙三字。 “皇上,您这是……” 杜安道看了一眼圣旨,欲言又止。 哪怕心中明白,但现在还是早了点,恐怕会对朱允炆不利。 杜安道说出一切顾虑之后,朱元璋反而朗声大笑,手指着他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时候刚好最合适。” 朱尚炳出征北上,而随性之人皆是纨绔。 要是没有他的准许,他怎么能任意集结?这是想把武将攥在手中啊,正是战乱之时死几个人也是再正常不过。 甚至其中,还有支持朱允熥的淮西权贵,凭他与蓝玉哪里争得过朱允炆。 本来处于劣势的朱允炆,如今反而化险为夷。 而以为太孙之位,已是唾手可得的朱允熥,也绝对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瓦解。 走一步,看百步。 杜安道心中微微一惊,着实钦佩朱元璋。 不愧是能当上皇帝的,他本以为只是看重秦王世子的能力,岂料还有另一层深意,众人都被蒙在了鼓里。 只不过…… 想起邓镇也在名单之中,杜安道心中有些许担忧。 这太孙争夺之中,朱尚炳最是无辜,半点好处没捞着就罢了,还被派去铲除蒙古余孽。 思及此,杜安道都有些不忍,不由道: “皇上,秦王世子,您……” 只是,还没说完就被打住,他的脸色又肃穆几分。 朝着杜安道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旋即便躺在榻上。 集中思绪,朱元璋再度打开模拟器。 却是听到。 【叮——】 【朱允熥的命运完成刷新】 …… 闻言,朱元璋思索片刻,咱也没干嘛啊,为什么他又出现了变化。 想不明白便不想,直接点开选项查看,却发现多出了好几种。 而且,模拟时长还变成了半个时辰。 【广泽王-朱允熥】 【选项一,藩王】 【选项二,救死扶伤】 【模拟所需时间:半个时辰】 巨大的变化登时让他心下一惊,不由暗暗感叹着。 咱孙儿的好运气要来了? 毫不犹豫,开始模拟,但当看到情况时,朱元璋惊呆了,又看眼时间,顿时怒从心起。 【洪武二十五年,你与蓝玉针对朱尚炳,还派人对新兵下手,朱尚炳愤怒至极,直接就打断你的双腿】 【同年,你由于双腿残废错失太孙之位,痛恨朱尚炳从此开始研究毒术,只为能报仇】 看到这里,朱元璋怒形于色,心升杀意。 他知晓两个孙儿闹得水火不容,可是,把他双腿废了…… 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毕竟万物皆有因果。 迟早都是要还的。 朱元璋缓缓吐出一口气,努力平息怒火,接着看下去。 【洪武二十八年,你遇到一个医女对她一见钟情,但她发现你钻研毒术之后,毅然离开,你心中深受打击,果断放弃毒术,然后学医】 【洪武三十年,你无偿为人治病,让云游的神医颇为欣赏,他治好了你的双腿,有人怂恿你报仇,你放弃了,只说了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便离开应天】 【之后,你四处游历,一路救死扶伤,也偶然在途中遇到当年的医女,最终琴瑟之好】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看到画面中一直执迷太孙之位的朱允熥渐渐放下,他欣慰一笑,最后看到两人鸾凤和鸣,他睁开双眼没再继续看。 想不到阴差阳错之下,朱尚炳改变了朱允熥的命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苦涩一笑,想起刚才升起的杀意,忽然有点心虚。 然而就在这时。 朱元璋猛然从榻上坐起身,皱着眉头望向东宫的方向,自言自语。 “新兵……不就是演武场?难道就是这几日?” 但他却不知,此刻的演武场之上。 几个人高马大的中年壮汉,来到演武场,睥睨着那些新兵,脸上满是不屑。 在一双双不甘的眼神之下,看向神态自若的蓝玉,开口询问。 “将军,不知您有何吩咐?” 这些壮汉都是他带来的,他们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精锐。 那轻蔑的眼神,惹得一众纨绔咬牙切齿,但却由于实力悬殊,只能站在一边。 听到这话的蓝玉,转而看向一众纨绔,话语间满是不屑,怪里怪气道。 “世子殿下不是很看好这些新兵吗?那便看看他们是否真有本事,别让殿下白高兴了。” 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蓝玉,但颇有经验的他,完全不在意这点脸面。 下一秒,那几个壮汉肆意大骂,一口一个废物。 随即,便有人站了出来,但说到底只训练了一个月,哪里比得过那些久经沙场的壮汉。 三下两下,直接倒地不起,被打的惨不忍睹。 “你们太过分了!” 李茂于心不忍,走出站在最前面,身躯与壮汉形成鲜明对比,他这个小身板哪够人家打。 眼看拳头将要落在李茂脸上,忽然蓝玉却觉得李茂有些眼熟,急忙大喊。 “住手!” 幸好及时停手,不然追悔莫及。 蓝玉暗暗松了口气,有些后怕的看向李茂。 李茂乃是李善长的次孙,如若真打了,那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这群公子哥想到一个有效的办法,五十人抱团一字排开就像一堵墙。 看到这堵人墙,一些对他们有偏见的寒门子弟愣住,旋即上前,与他们一起挡在那些人面前。 但是…… “真是不知死活。” 那些人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但看到那些寒门子弟上前挡着,直接挥拳就要砸下去。 但就在这时,一抹白影快速掠过,就见朱尚炳身骑白马,目光凛然,手中长枪泛着冷光,蓝玉的双眼与他对上那一刻,如坠冰窟。 经过邓铨的叙述,他知晓了来龙去脉。 朱尚炳看向那些被打伤的人,又看了看台上慌张的几人,勾嘴一笑道。 “你们几个不如跟我打?看看我有无本事?” 长枪抵在脖颈上,鲜血直接流淌而出,再近一些血溅当场。 那人吓得脸色煞白,正准备磕头认错。 却不料耳边响起一声叹息,然后就听到。 “来不及了。” 话落,人头落地,血液飞溅到白袍上,恍惚之间蓝玉感觉像是回到马场,那时的朱尚炳也是如此,白袍变成血袍如杀神降临。 这是一场杀戮。 第33章 大开杀戒 当蓝玉回来时,身边就一个副将,而且仿佛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二人此刻哪有征战沙场的洒脱,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血腥味更浓了。 朱尚邴站在七步开外,冷眼看着他们,手中的长枪已经被鲜血染红,散发的寒芒让人心里发寒。 “朱尚邴,你不能这样,你……你会大祸临头的。” 蓝玉看着地上那些尸体,颤颤巍巍的喊道。 朱尚邴却冷笑一声,枪尖抵在副将的脖颈处,脸上满含煞气: “是吗?杀都杀了,多杀几个赚够本。” 这是个疯子! 蓝玉瞪大着眼眸,此刻,那副将已经没了呼吸,而杀人的朱尚邴却一个潇洒转身,快速离去。 只留下淡淡一句。 “蓝玉,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演武场上,众人看着那道身影,神色不由动容。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等人死路一条时,朱尚邴却如杀神一般,将这些人全部杀死。 邓铨看着渐渐远去的朱尚邴,眼看着就要离开演武场,他突然上前一步,大喊一声: “外甥!舅舅这辈子跟定你了!” 其他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齐齐高呼道: “愿誓死追随殿下!” “善。” …… 东宫。 朱允熥正做着美梦,大门却被一股巨力推开,紧接着,一道染血的身影冲进来。 若不是来人是熟人,朱允熥估计早吓尿了。 “你来干什么!” 他一脸的不满,披上一件绒袍后,从床榻上起来。 只是,那人却毫无反应。 朱允熥眉头一皱,身上的睡意全无,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时,朱尚邴那张脸已经在瞳孔中快速放大。 若不是今晚夜色不错,他都没发现,朱尚邴手里居然提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剑。 朱允熥心中大骇,正想开口呼救。 但一切都晚了。 他披上外袍坐起身来,没好气地质问眼前人。 “啊!” 朱尚邴脸色发冷,对准他的双腿就是一挥,鲜血喷涌而出,留下恐怖的伤口。 这还是手下留情的结果。 否则,就不只是伤,而是拦腿截断了。 从始至终,朱尚邴都没开口说一句,只是冷眼盯着朱允熥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和打滚。 动静吸引来了守卫,发现朱允熥的惨状后,一个个吓得心惊,连忙叫人去传太医。 …… 当朱元璋闻讯赶到时,太医已经将伤口处理好了,正在包扎。 后者一脸的惶恐,不敢言说朱允熥的真实伤情,匍匐在地一声不吭。 与此同时,朱尚邴也闻讯从‘外面’赶来。 身上的衣袍却没换,鲜血殷洪,那是朱允熥的血。 “他废了。” 朱尚邴淡淡说道,似乎这一切跟他没关系一般。 只是, 当朱允熥刚醒过来,睁开眼第一个看到朱尚邴时,却又气又急又怒又怕,最后再次晕了过去。 这下,众人不用猜也知道凶手是谁了。 朱元璋看着这一幕,神色复杂。 本以为此事还得几天之后,没想到发生得这么快。 他盯着朱尚邴,沉声道:“你为何如此?” 朱尚邴大笑几声,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他盯着朱元璋几秒,随后提笔挥墨,写下了四个大字。 睚眦必报。 “人有七情六欲,我也有,朱允熥处处针对我,我可以忍,他羞辱我,我也可以忍!” “但演武场那些新兵都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他们都是我大明未来的栋梁,他派蓝玉等人处处打压新兵,甚至差点弄出人命,此事我忍不了!” “皇爷爷若是要杀,孙儿绝不吭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喘。 唯有朱元璋自身,却是释然了。 人无完人,都有破绽可循。 他之前忌惮朱尚邴,完全是因为这皇孙太完美无瑕了。 文武双全,德行兼备,连他都不得不赞叹一句。 如今…… 想到这,朱元璋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听候发落。” 朱尚邴抱了抱拳,告退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朱元璋目光复杂。 若他之前不知道朱允熥的结局,或许会大发雷霆,甚至严惩朱尚邴。 但现在,因祸得福,也算救了朱允熥一命。 想到青灯古佛前的那道身影,朱元璋一阵长叹自语: “允炆啊,皇爷爷该如何就你啊?” …… 麟德殿内。 朱尚邴刚到这里,便被朱爽赏了几巴掌。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手里拿着藤条,狠狠抽在朱尚邴的身上。 一时间,朱尚邴身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鲜血直流。 “逆子!你可知你闯下多大的祸?” “这可是随时掉脑袋的!” 朱尚邴装作一副无辜的表情,想蒙混过去。 但朱爽却不吃这一套,怒吼着又是一顿胖揍。 “你这混账!成天惹是生非,要是为父回不去封地,就是你被给连累的!” 这小子也不知怎么的。 最近是越来越坑爹了。 他这段时间就没安生过,到处惹是生非,而且一次比一次大。 这时,门外屁颠屁颠走过来一个小太监。 他似乎没看到这局面一般,笑着对父子二人抱了抱手。 “陛下有旨,宣秦王父子一同上朝。” …… 朝会上。 因为朱允熥的事,群臣不少弹劾秦王父子的。 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就将朱尚炳拉下去处死。 不过,这父子二人也是个浑人,听到什么都是一个劲的点头,面对弹劾他们的奏章也是跟着点头,上奏的官员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太难受了。 不过,让满朝文武茫然的是,朱元璋一直老神在在的,并没给出什么态度。 难不成陛下要偏袒秦王世子? 可谁知,下一秒,一个鞋拔子从上面砸下来,砸在朱爽的脸上,打得他一脸懵逼。 不过,他抬头看到鞋子的主人时,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爹,您没用早膳吗?” 一旁的朱尚邴差点没忍住。 这老爹,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啊? 但现场的言官却看不下去了,气愤的指着朱爽道: “陛下!秦王无德,藐视朝堂,其子更是残害手足,此事势必严惩,否则养成了歪风邪气,我大明危矣!” 第34章 老二的命运变了 “请陛下严惩!” “请陛下严惩!” 其他大臣也纷纷上疏,请求严惩朱尚邴。 淮西勋贵本就是一体,而朱允熥和蓝玉就是其中的领头人物。 如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事情并没有如他们的意。 除了跟淮西一脉沾边的,其他人敢站出来的寥寥无几。 朱元璋也察觉到了,心中一阵感慨。 满朝的文官之所以不动,主要是卖朱允炆的面子,武将自然是因为朱尚邴。 如此局面,他想严惩也不可能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看向朱尚邴,却见后者脸色淡然,一点惊慌的感觉都没有。 似乎一切早有预料。 反倒是朱允炆,却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心境上,彻底输给了朱尚邴。 “放肆!” 见殿内开始混乱起来,大太监杜安道连忙站出来,大喝一声。 群臣这才发觉失态了,纷纷看向朱元璋,发现他面无异色,不由松了一口气。 沉默半响,朱元璋终于有所行动。 只见他将案子上的奏折都丢下秦王父子,随后指着朱爽质问道: “老二,这就是你交出来的好儿子?咱的好孙儿?要是再长几岁,手上再捏点权力,我大明岂不被他屠尽?” 老爹莫名顶雷,朱尚邴心里一阵暗笑。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心绪,调整着姿态。 殊不知,朱元璋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目光横扫过来。 “朱尚邴,你可有话要说?”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跪在中间的秦王父子。 等待朱元璋最后的决定。 这时候,邓镇站出来,高声道: “臣斗胆,请陛下小惩大诫,念在世子年幼,且事出有因,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好一招借力打力。 这不明摆着让朱元璋看在即将北伐的面子上,饶了朱尚邴一命嘛? 一时间,满朝文武窃窃私语。 李善长突然出列,跪在地上,道: “陛下,林尚书说得有理,世子乃是绝世将才,弃之可惜,而允熥皇孙双腿已废,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可若严惩世子,讨伐残元之事他也无力主事,到时候那些新兵如何处置?是否能服众?世子一身绝世帅才,若真一辈子关在院墙之中,岂不是我大明的损失?” 简简单单的几句,听得朱尚邴一阵发愣,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句话。 你只是断了一条腿,他失去的却是万古留名的机会。 满朝大臣一时失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个邓镇,在军中威望颇高, 一个是李善长,乃中书左丞相,文臣之首。 这两个人出面求情,分量不可谓不重,便是皇帝也不得不权衡。 朱尚邴见到满朝的大臣都静了下来,以为此事就此蒙混过去。 可谁知,御史詹徽突然长出来,对着秦王父子和邓镇,李善长一顿怒斥。 “陛下,秦王管教无法,令世子伤了允熥皇孙,年纪轻轻便睚眦必报,可见心性有多歹毒,即便雄才大略,若无德行,不仅于国无利,只怕会祸延江山社稷啊陛下!” 詹徽义愤填膺的说着,随后将目光落在李善长和邓镇二人身上。 “你二人仗着功劳,夹裹陛下,简直为官不仁,德不配位!” 他骂爽了。 但朝堂内的文武大臣却乱窜一锅粥。 文官中,跟李善长一脉的却是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点头,而武将却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一个个破口大骂起来。 一群莽夫。 詹徽心中暗骂,随后不卑不亢站起来。 大殿内,众臣各持己见,一时难不定主意。 都在等朱元璋最后拍板。 殊不知,朱元璋的目光一直盯着朱尚邴,炙热的目光仿佛要将人洞穿。 朱尚邴实在是被这灼灼的目光盯得发毛了,才忍不住开口: “孙儿认罚,恳请皇爷爷将孙儿发配封地,或者凤阳高墙!” 不服软不行啊。 每次被朱元璋这么盯着,他总有种被算计,甚至被看穿的感觉,但又具体说不上哪里不对。 御史詹徽倒是一愣,没想到朱尚邴会主动揽罪。 满朝文武都以为一切都要尘埃落定时,朱元璋终于开口了。 “朱尚邴,一月之期将之,三日后,你即可带兵前往居庸关,不得有误。” 满朝文武一愣,似乎没想到朱元璋就这么算了? 朱尚邴也有点意外,正想开口领旨时。 谁知,朱元璋再次开口: “允熥之事,回来再说。” 秋后算账? 朱尚邴十分无语,这位还真是不浪费了,罚他之前,先让他把活儿干完。 “父皇,尚邴从未领兵,我可否跟着一道去?” 朱爽满脸的希冀。 比起皇宫内的烦闷,他更想出去领略塞外风景。 呆在这个鸟笼里,他早就烦了。 “好,上阵父子兵,你想去,咱也不拦着。” 说着,他大手一会儿,此事算是敲定了。 “退朝!” 杜安道高喝一声。 众人慢慢散去。 朱元璋回到寝宫,靠在榻上,休憩起来。 【叮——】 【秦王朱爽命运已经刷新,是否重新模拟?】 【模拟所需时间:3个时辰】 朱元璋一听,心中不由一动。 他连忙点开按钮,果然发现多了几个选项。 【模拟1,藩王】 【模拟2,百步穿杨】 【模拟3,富甲天下】 模拟时间太长,朱元璋并没有选择模拟,毕竟,从选项看,这老二算是逃过了杀劫。 “这小子,去经商了?” 士农工商,他生平最痛恨那些奸商。 满身铜臭味,每逢灾难动乱,总会囤积居奇,昧着良心发国难财。 若是老二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算了,到时候咱都死了,何必管那么宽。” 能不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早已心满意足。 只是,隐患还未彻底除去。 朱元璋想了想,立刻走到御案前,提笔写下了一封圣旨,替朱爽休了王保保之妹。 如今大明和北元再起兵戈,这一段婚姻也没必要维持了。 盖上玉玺,朱元璋对着杜安道淡淡道: “你去宣旨吧。” …… 麟德殿。 拿着这份还热乎的圣旨,朱爽又惊又喜,甚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朱尚邴见状,不由觉得好笑。 老爹这辈子或许做梦都想着休妻,但没想到,这次真的成功了。 第35章 册封皇太孙 朱尚炳用手肘顶了两下便宜老爹,不由得问道: “爹,皇爷爷怎么了?” 一时之间,父子二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这样。 心中的狐疑也随着日头升高,然后又渐渐消散。 不久之后就要前往居庸关,朱尚炳走去演武场。 然而,来到演武场之后却是惊讶发现,一众纨绔与寒门子弟相处的甚是融洽,已然不见往日抱团现象。 特别是李茂,寒门子弟都很排挤他。 但是眼下,一群寒门子弟都围着他,向他请教。 “世子殿下来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一句,众人瞬间纷纷看向朱尚炳。 看到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口,众人又急忙朝着这边跑来。 就像是一群见到猎物的饿狼一样。 “午时正是最晒的时候,你们若再靠近,便罚你们在烈日之下站到晚上。”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顿足,然后走回原地,但是视线还是忍不住看向朱尚炳。 而朱尚炳也从邓铨那里得知答案,本来他还在为此事犯愁,没想到,蓝玉倒是帮了一把,算是因祸得福。 就在这时,几个太监搬着一箱箱东西,朝着这边走来。 “还杵着干嘛呢,赶紧搭把手啊。” 听到这话,新兵们登时蜂拥而上,急忙过去帮着搬箱子。 很快,演武场之上摆满一排排箱子,新兵们也是满眼期待的看着这些东西。 “这些精甲都是给你们的,经过一个月的操练,总共淘汰一百人。” “能够留下的人,都是合格的,也只有合格的才能穿上这套精甲。” 说完,朱尚炳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就见精甲泛着阵阵银光,朱尚炳点名李茂,让他过来穿上这套精甲。 再给他一柄长剑拿着,乍一看,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 见状,众人一脸羡慕。 就在这时,长枪朝着精甲射去,待到朱尚炳收回长枪之时,众人惊奇看到,那个枪头直接碎了,纷纷不禁瞪大双眼。 居然这么猛! 原本还嫌精甲太重的李茂,在见识到这套精甲的厉害后,也是惊呆了,要是穿上这个上阵杀敌,只怕任由那些蒙古人怎么砍都砍不死。 随即,几个太监也打开所有箱子,整整有五千套精甲。 众人都兴奋不已,只有邓铨面无表情,因为他早已见过这个玩意儿,所以就没有众人那样激动。 “你们穿上这套精甲之后,便要战斗,此次北伐,本王只想说四个字。” “誉满天下!也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好好见识一下何为莫欺少年穷!” 两句振奋人心的话,顿时就激起众人心中的战意,气势磅礴。 …… 另一边,鹤庆侯府邸。 看着给自己端茶倒水的女儿,张翼眉头紧锁,什么也没有说。 却不想,她愈发过分,竟然一甩手哭着跑出去,嘴里还说着。 “让我嫁给一个废物,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在得知朱允熥双腿残废的消息,惊得张婉之险些晕了。 之前的宴会之上,朱尚炳让她名声扫地,原以为还有朱允熥,却不料…… 当真是变化无常。 而且秦王妃被废之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原本秦王就深受皇帝器重,要不是因为王妃之事,又岂会落得今日这般,现在还是皇帝妥协。 由此可见宠信程度。 张婉之心中懊悔,也顾不上脸面,自己走回去乞求道。 “爹,你向来最疼女儿,算女儿求你了,你就答应吧。” 朱允熥已成废人,张婉之如今又想回去找朱尚炳。 可是…… 一记脆响传出。 张翼忍无可忍,直接打了张婉之一巴掌,想起刚才她所说的话,更是愤怒了。 “逆女!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逆女!不知廉耻!” 先是张婉之不愿嫁给朱尚炳,他便与秦王交恶成全她,岂料她竟然朝三暮四,得知朱允熥出事之后,甩头就走,现在又想找回朱尚炳。 此事被人知道会如何议论他张家?他张家的颜面都快被丢尽了。 况且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好事?那可是两位皇孙,身份尊贵,且本来就是他们张家高攀,又岂能容你在两位皇孙之间横跳? 再如此下去,只怕皇帝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一巴掌下去,张婉之泪眼婆娑,已经吓得不敢再说话。 始终是自己疼爱十几年的宝贝女儿,见她如此,张翼叹气安慰道。 “婉儿,下嫁也没什么,那里水太深,爹真的无法握把,你也是如此。” …… 应天府。 足足五千精英,声势浩大,战鼓响,号角鸣,朱尚炳身披战甲浩荡出征。 这时,他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却见一匹枣红马忽然疾驰而来。 让肃杀的气氛荡然无存,朱尚炳瞪向便宜老爹,没好气说道: “你干嘛去了?这么久才来。” 闻言,朱樉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准备出城门之时,朱樉忽然抬手指向城墙上喊道。 “臭小子,你快瞧。” 朱尚炳顺着手指方向望去,就见一道消瘦的身影站在城墙上,正为大军擂鼓。 擂鼓之人,正是朱允炆。 见状,朱尚炳心中五味杂陈,听着耳边激越的鼓声,笑着举起手中长枪朝着身后的军队高喝一声。 “出发!” 军心振奋,随着朱尚炳高喝一声,众人策马扬鞭开始踏上征程。 望着大军渐渐远去,朱允炆放下手中的鼓槌看了眼开裂的虎口。 他一直不擅武,一阵擂鼓早已汗流浃背。 再次抬头望去,大军已然消失,唯有马蹄之声。 随即,他走下城墙,在门口行了一礼。 随行的方孝孺见此,颇为欣慰的颔首。 而就在这时,前方就见杜安道纵马而来,手中还拿着圣旨。 跨下马之后,走到朱允炆的身前,直接开始宣旨。 “皇孙朱允炆接旨。” 闻言,众多文官一阵对视,不明就里,唯有方孝孺知道,带着众臣跪地。 至于朱允炆,自然知道这是何意,也跪下接旨。 看到朱允炆面无波澜的样子,杜安道微微颔首,然后开口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孙允炆,德才兼备,孝惟德本,今封为皇太孙,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第36章 王字上面带顶帽 此言一出,周遭的百姓们震惊不已,没想到能亲眼看到这一幕。 不由得纷纷顿足,一阵交头接耳着。 “原来这位,便是皇太孙朱允炆啊?” “就在刚才,太孙还亲自为大军擂鼓,如今被册封,今后绝对是一段佳话。” “是啊,这位太孙确实担得起德字。” …… 听到这些议论声,杜安道忽然想起,朱元璋之前说过的话。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太孙为大军擂鼓,秦王世子出征,铸就一段君臣佳话。 主要是担心忽然册封皇太孙,会引起众人异议,所以便这么做堵住悠悠众口。 有了这个美名,再努力做出一番成绩。 不求朱允炆能像他父亲一样,精明能干碾压诸位兄弟,能镇住武将就行了。 …… 北平,燕王府之中。 一人披盔戴甲回到府邸,器宇不凡,燕颔虎须。 正是燕王朱棣。 他听着眼前探子的汇报,微皱眉目光犀利,满含怒意的言语中还有一丝狐疑。 “当真?老头子真的册立朱允炆那小子为皇太孙了?” 闻言,探子连连点头,生怕惹得面前这尊大佛不满。 见此,朱棣眼神愈加冷了下来,盯着前方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黑衣的僧人走来,他嘴角含笑看向朱棣,不由得开口道: “施主看起来似乎有心事?不妨告诉贫僧,好让贫僧为您解疑释惑啊。” 蹲在茅坑问香臭,明知故问。 朱棣转过头,冷睨着姚广孝,但却被他的笑意逼退。 只能是压下心中怒意,对他开口问。 “道衍和尚,那顶帽子已经让人戴上了,现在该当如何?” 却不想,姚广孝只是笑了笑,并未作答。 朱棣又是询问几次,渐渐的,心情开始有些烦躁。 长兄在世之时,立嫡立长,名正言顺。 可是,朱允炆并非嫡出,生母乃是继妃吕氏。 上头有个嫡长子早逝,而他从庶子成为嫡子,名不正而言不顺。 “没想到父皇如此偏袒他。” 想他燕王,在众多兄弟中也算是出类拔萃。 长兄英年早逝,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骑到他们头上,这是何意? 看着一脸愤懑的朱棣,姚广孝却是微微一笑,仿佛一切成竹于胸。 “燕王何须烦忧,当今皇太孙根本担不起德才兼备四字,这顶帽子稍有不慎便会掉,所以你又何苦气恼。” 听到最后四字,朱棣怒极反笑,目露凶光。 当初这个和尚来找自己,说要给他送顶白帽子。 王字头上加一个白字,不就是皇咯。 只是,当时长兄还在,他虽然有意,但未曾付诸过行动。 就在洪武二十五年,长兄病逝。 埋在心中好几年刚冒芽的苗头,如今却被一道圣旨给压的死死。 这让他怎么不气恼?想也不想,开口道: “道衍和尚,只要老头子在一日,这顶帽子便不会掉。” 然而,听到这话的姚广孝,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起身朝后院走去。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让朱棣直接愣住了。 只听到姚广孝说: “如果不在了呢?他能坐稳皇位吗?” …… 公府之中。 此刻,整个院内略显萧条,仿佛被洗劫过般,所有名贵的东西都换成了银两。 如今已经悄悄运回定远老家,众人皆是郁郁寡欢。 看到李善长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弄乱,李祺心中不忍,走去问道: “父亲,当真要如此吗?” 闻听此言,李善长手中动作一顿,又苦涩一笑,转头看向家眷,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便是回应了李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看到嫡长孙李芳愁眉不展的样子,他走了过去,用粗糙的手替他抚平。 随即又看着众人说道: “你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需记得李善长失足落水,醒来之后,患了失心疯,神志不清。” “他会死在秦王世子得胜归来后的某一日,化作一捧黄土。” “而你们回去定远,这些钱财也足够保你们衣食无忧,而祺儿你也要好好的与临安公主过日子,为父相信看在茂儿的份上,秦王世子会善待芳儿的。” 说完之后,毫不犹豫,直接跳入水中。 当即有人欲要上前,却是被一柄长剑拦住。 正是李祺。 他双目通红,隐约泛着泪光,眼睁睁的看着老父亲为族人豁出性命。 待到渐渐不再挣扎,他急忙跳入水中,救起李善长,转过头对众人大吼。 “还愣着作甚?!赶紧请大夫!请太医院的太医前来!” 李芳怔怔的望着,父亲背着祖父离开的样子,瞬间感觉他苍老了好几岁。 捏着剑柄的指尖微微泛白,心中做出了决定。 他大步走去马厩,牵出一匹黑马,前往了居庸关。 …… “什么?李善长失足落水?” 朱元璋听着毛骧的汇报,顿时眉头一拧,眼底流露出一抹疑惑。 这到底是…… 当真是老糊涂了? 不对,似乎救上来之后还患了失心疯,竟然一个劲的抱着太医喊乖孙。 年纪比他还大好几岁的太医,被气得脸都青了,打又不敢打,骂也不敢骂。 听到朱元璋的话,毛骧连连点头,同时还叫来太医作证。 证实此事不虚之后,朱元璋心中的狐疑少了几分,捋着胡须思索着,呢喃道: “居然疯了?” 精明如狐的李善长,竟然在晚年之时,患了失心疯。 岂不是能看他笑话了? 思及此,朱元璋不由得抚须大笑,朝着一旁的杜安道挥了挥手。 “哈哈哈,明日一早安道你便随朕走一遭,看看这老家伙到底真疯假疯。” 另一边,行军路上。 大军正在原地休息整顿,朱尚炳则是躺在草坪上望着星空。 关于应天府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 原先的感动被疑惑取代,难不成都是朱元璋出的主意? 历史出现太多的变故,朱尚炳没办法以之前的记忆来设想。 然而这时,一道声音在脑海之中响起。 “朱郎,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张良安慰说着。 朱尚炳被他的话打断了思绪,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聪慧的他,很快就猜到了问题,询问一句道: “是因皇太孙之事?” 闻言,朱尚炳微微颔首,下一秒又摇了摇头,不禁一阵长叹,询问张良。 “张大人,我发现如今的历史轨迹完全与原来的不同了,这该如何是好?” 张良没作声,反而其他几位大佬,争着发言。 一时间,脑瓜子嗡嗡嗡的,但安慰的话语却是让人心中一暖。 “小朱,我们都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事的。” “是啊,朱郎,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 …… 在几人的发言之中,却有一人特立独行。 李二说话依旧慢悠悠的,但不再像以前那么威严,就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告诫。 “朱郎,朕想说的是,你的到来,或许就是为了改变这里的。” 因为一件小事,却无意之间,改变了很多的东西。 这便是蝴蝶效应。 他发现这里很多地方都与历史不一样,朱尚炳来到这个世界,为邓镇想办法规避杀身之祸,提醒李善长,让他自己想法子帮助家人逃过一劫。 朱尚炳只知道天命难违,他之前尝试过救邓氏。 可是最终,也仅是多活了几年而已。 所以,为了保住性命,就只能谋反? 他满腹狐疑询问几位大佬,岂料几位却是笑了笑,开始打趣着。 “小朱,你能文能武,不如还是反了吧?”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或许李善长还有心思当从龙之臣呢。” “李靖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与子房倒是认为,朱郎才干完全不输于李善长,别因为你们都一个姓就偏袒他。” …… 第37章 与虎谋皮,你不怕死吗 听着脑中的谈话,朱尚邴无奈地笑,随后睁开双眼警惕地望向四周。 “朱郎,左边有人。” 霍小将军的声音忽然出现,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左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守夜的新兵也发现这个问题,望向朱尚邴眼中带着询问。 后者摇头示意静观其变,他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实则悄悄踹醒迷糊的士兵,窸窣的声音越来越大。 众人屏住呼吸等候,几道黑影缓缓出现。 “是大虫!” 朱尚邴看着面前的老虎,看向身边的人,从他那抢过弓箭。 正准备射向那边,怎料…… 一人速度极快,用剑与老虎战斗,牵制住其中一头。 而其余人也紧随其后。 看得朱尚邴满面错愕,不敢置信眼前这幕。 但并未阻止。 演武场内他们鲜少有生死搏杀,这是难得的训练机会。 “世子!等会杀了吃肉。” 带头的那人名叫周祥,出身寒门力气了得。 有了良好的兵甲宝剑,对付老虎游刃有余,还有闲暇功夫对朱尚邴喊话。 其余人听闻手上动作更快了,就连那些留在身边的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寻常人看见这东西唯恐避之不及,而面前这群…… “好!喝酒吃肉。” 朱尚邴笑着回应,虎群在大军面前实在不够看。 听到喝酒吃肉,他们一拥而上很快便解决了这些。 看着完好的虎皮,朱尚邴眼前一亮笑着将邓铨喊来。 “小舅舅,麻烦你找个驿站把这些送给皇爷爷。” 不懂其意的邓铨满脸茫然,拎着几张虎皮走出去。 而陈庆之一言点明朱尚邴用意。 “与虎谋皮,小子,你不怕死吗?” 居然在暗讽皇帝。 怎料话音刚落,后者摇了摇头,他望向邓铨远去的身影开口道。 “洪武皇帝不会这么做。” 这一路他大概猜到了朱元璋的布局,从最开始的订婚到设宴都是他预料之中的。 虽然中途可能出现插曲,比去朱允熥被废。 但结果只有一个——为朱允炆铺路。 倘若没猜错,下一步朱元璋便会将亲手为已故太子朱标打造的班底,全部除去或打压。 首当其冲便是桀骜不驯的蓝玉。 他敢这么做的原因,有二。 一、洪武不会这么做,这件事在他眼中甚至可以说无关痛痒。 二、他需要朱尚邴降低蓝玉威望,这并不能确定,但朱元璋绝对押宝他能赢。 “帝王心计,深似海。”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怎料…… “小子你说什么呢?” 李二突然出现,虽然是问题但却带着调笑打趣的意思。 作为六个人里唯一的皇帝,听到那句话便坐不住了。 听到这的朱尚邴面带笑容,再度开口。 “陛下,六位里属你心眼最多。” 这些年可没少见李二给其他人挖坑,当初还以先来后到为由把尚在学习的朱尚邴带出去玩。 他没少因为这些事挨训。 被这话戳中肺管子的老二欲言又止,最后跑了回去。 临走之前只留下一句。 “当初你小子不也挺开心的。” 听得朱尚邴无言以对,这倒是真的。 …… 公府。 因为李善长一事府内已经闹得人仰马翻,所有人面带愁容看向大堂。 本来应该温文尔雅的李善长,此刻穿着凌乱的衣服待着李芳喊儿子,嘴里还念叨着亡妻的名字。 看到这幕的朱元璋眼神复杂,李善长终究是跟随他打天下的人。 即便登基在位也有很大的功劳。 但…… “李善长。” 朱元璋背手而立看向李善长,岂料后者根本没当回事,还在那追着李芳玩,行礼都是李祺手把手教的。 怎料刚刚松手,他便一头撞到大树上,又陷入了昏迷。 太医压根没有离开李府,看见又倒在地上的那位长吁短叹,吩咐家丁赶紧扛到房里去。 “你的父亲,连你都不知道是谁吗?” 朱元璋站在屋内,询问身边满脸担忧的李祺。 后者急红了眼凑到榻前,一时心急都忘了正面回复忙不迭道。 “记得下官,但不认得。” 太医看完开了两剂药,按照毛骧吩咐来到朱元璋跟前,如实阐述李善长现状,说是满心无奈。 他已经在这待了一宿,每次都是醒了没多久便会出事。 这李府都收拾好厢房,准备让他在这小住些时日。 遣退所有人后,朱元璋眼神复杂看着昏迷的李善长自说自话。 “老狐狸,你到底真疯还是装疯。” “如果是假的,最好求神拜佛希望咱发现不了,否则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卫国公府。 邓镇听着身边妻子讲李善长之事,略微摇头掏出一封休书。 当看见那两个字时,李氏满脸错愕不敢置信。 “相公,你……” 她眼泛泪花,想让眼前人回心转意的话还未说出口。 后者便将其扶起,语气中带着疲惫与无奈劝道。 “李善长应该告诉过你,陪我演出戏吧。” 李氏呆站在原地,方才邓镇所说之事只有李家的人知道。 怎会…… 她眼神复杂还未想明白,邓镇便将桌上的花瓶打碎。 刺耳的声音打断李氏的思路,她的手被拉起。 “你我都要活下去。” 随着话音落下,李氏手上用力在他脸上留下伤痕。 随后转身将这里能砸的全部砸了。 “邓镇!我竟没有看出你是个薄情寡义之辈,我外祖刚刚出事便迫不及待想要摆脱,没门!” 她近乎嘶吼将这句话说出口,阖府上下站在外面。 他们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 看着躁动的下人,邓镇紧闭双眼长叹口气。 “休书就在这,从今日起,你李氏与我再无瓜葛。” 他冷哼一声扬长而去,还佯装恼怒地看了眼下人。 脸上骇人的伤口没有掩饰,暴露在众人眼中。 听着周遭的窃窃私语,邓镇与李氏悬着的心放下。 知晓明日这消息便会传遍应天,会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第38章 我一人战群英,可敢 奉天殿内。 想起近日发生的事情,上位的表情阴晴不定。 杜安道也如坐针毡,半点不敢松懈生怕出什么差池。 “这邓镇,不像那种人。” 风言风语的传播远比想象中快,邓镇始乱终弃之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锦衣卫耳目众多自然也知晓。 但…… 邓镇与他父亲何其相似,浓眉大眼的,不太像传闻那般。 可听着潜伏在仆人中的锦衣卫回话,他不禁嘴角抽搐。 “把邓镇和李祺喊过来。” 朱元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一阵头疼,冤家易结不易解。 现在闹这么大,两家都颜面扫地。 等到他们进殿时,朱元璋气的从龙椅上站起来。 面前两人鼻青脸肿,不知道的以为多大仇多大怨。 他在心里直呼造孽。 随后扭头看向邓镇,厉声呵斥。 “邓镇!你无缘无故抛弃糟糠,可知罪?” 他与马皇后伉俪情深,决心不再立皇后。 被传颂为佳话。 可眼前这厮,休妻不说居然还闹的这么大。 整个应天都在看笑话,当真是不当人子,邓愈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闻言邓镇马上跪倒在地,阐述为何休妻的缘由。 “陛下明鉴,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氏入我邓家不知多少年却无所出,所以臣这才写下一纸休书。” 这倒是个正常的理由。 看着眼前人,同辈早已有子承欢膝下,而他…… 朱元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身边的李祺见状抢先质问。 “你这老小子,我看是因为我父李善长身体有疾,这才想抽身而出,否则为何无嗣多年,昨日才休!” 此言出,邓镇眼神躲闪臊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一副心虚的模样,落在上面那位眼底。 眼见李祺要继续开喷,朱元璋翻手就将折子抛到邓镇身上冷声道。 “邓镇,你打算怎么办?” 却见邓镇跪在地上哑口无言,李祺如斗胜的公鸡般昂首挺胸。 一位是功臣之后,一位是当今驸马。 看得朱元璋一个头两个大,过了许久邓镇终于回应。 “臣自觉有失德行,愿卸任军中要职选能者居之,闭门思过半年以消李氏之怨,再将嫁妆送回,聘礼再备一份,随李氏一同回李家。” “从此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李祺听闻难看的面色好转些许,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卸任? 听到前面那半段,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到底是真心还是故意? 邓家在军中的威望甚高,他的确动了心,想要将其除去,但不曾想得来全不费工夫。 太简单,反倒有诡。 但…… 朱元璋将心中的怀疑深埋,眼下最要紧的是两家之事。 看他们的态度,是结下梁子了。 他对着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嘴中说道。 “回去吧,从此后桥归桥路归路。” …… 邓铨将最后一字念完,气的咬牙切齿。 好好的嫂嫂居然就这么送回李家了,气得他说不出话。 如今大军已经抵达居庸关,看着面前这些兵营,朱尚邴微锁眉心。 这里住着的大多都是老兵,有多次死里逃生的经验。 他希望这些人能帮忙。 怎料…… “这么大点的孩子带我们打仗,陛下这是怎么了。” “你看身后,个个就那么大点,荒唐呀!” “军营尚武,这些人能干什么?” …… 个个壮的和牛一样的人,面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也不顾忌朱尚邴身份直接当面嘲讽。 有位直接走到邓铨面前,眼神打量着他的四肢开口笑道。 “哈哈,这样的人也配和我并肩作战,细胳膊细腿的,趁早回去吟诗作对,不然你牛爷爷打哭了不会哄人。” 怎料下一秒,他被一拳打倒。 动手的正是他们眼中细胳膊细腿的邓铨,而他在打倒之后还笑着跑回去,向朱尚邴邀功。 “世子你看!我学会了你教的东西,还打倒了个人。” 但此刻,朱尚邴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将地上的那位拉起来。 看着面前这群老兵,他毫不掩饰锋芒笑着开口。 “既然诸位这么有把握,那我就做主来场比斗,如若新兵胜过老兵超越五成,你们每个人都要去向他们道歉。” 本以为会被训斥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少许几人露出不屑的目光,但大多都心有余悸地望向邓铨。 刚刚的实力着实吓到他们,恐怕力能举鼎的项羽和力大无穷的李元霸,才能轻易获胜,是牛大力自大了。 但…… 牛大力人如其名,是他们老兵中最大力的。 好在他们二人并没有停留许久,说完便离开了。 好不容易送走两尊大佛,营帐里的诸位颓然。 忽然有位灵机一动,拍着大腿起身笑着对周围人说。 “那秦王世子只说了比试,也没说和谁比,不如……” 走出老兵营朱尚邴二话不说直接给了邓铨一拳,面色不善夹杂着许多不满在其中。 看见眼前人咬牙切齿的模样,邓铨二话不说往别的地方窜。 生怕被逮着。 怎料…… “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叛变!” 徐增寿突然出现,将邓铨给拦下。 前有狼,后有虎。 插翅也难飞。 虽然邓铨确实在老兵营挣回颜面,但力气像他这么大的,五千个人里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你小子可害惨了那些倒霉蛋。” 朱尚邴不禁无奈地摇头,转眼看向徐增寿。 后者心领神会去召集手底下的人,而他也在暴打完徐增寿后,拎着这人离去。 很快老兵就带人找上门来。 看着面前这些家伙,他直接走到台上,将长枪丢下换了根木棍。 “今日,我一人战群英,可敢?” 底下诸位原先忌惮朱尚邴的身份,不知如何下手,怎料对方抢先一步站在台上,并大放厥词。 这是要将老兵营的脸面往地上踩,去当他的垫脚石。 他们面色难看齐刷刷望向台上,个个跃跃欲试,为首之人微锁眉心冷声质问上面那位。 “世子殿下,你这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与之相对,是身后的营帐。 里面走出面容还带着些许稚嫩的新兵,他们眼中带着崇拜看向身着戎装的朱尚邴。 第39章 燕王朱棣 很快,一位飚型大汉一步跨上台,对着朱尚邴抱了抱拳: “殿下,得罪了。” 礼数周全,并无任何傲慢之意。 朱尚邴点头不语,只是紧了紧手掌。 两者的体型差距,让周兴不由暗道:“这小祖宗要是输了,其他士兵岂会甘愿臣服?” 可谁知…… 朱尚邴突然主动出击,手中长棍对准下盘一个横扫,那大汉顿时被扫倒在地,紧接着又是一根朝他脖颈打去。 只是两棍。 周兴一惊,心道,是他小瞧了这位世子,本以为只是一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这般厉害。 想到这,他目光落在场边的长枪上。 若是世子用上称手的长枪,只怕都无需这么麻烦吧。 “这……” 老兵营的人都愣住了,刚才那壮汉都没碰到朱尚邴的衣角,竟然就这么败下来了。 这……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老兵负责人思考着如何针对朱尚邴时,后面又有人陆陆续续上台,但结果毫无意外,都被一棍扫落。 随后,新兵营的新兵走上台,代替朱尚邴应对老兵们的挑战。 这场对战,彻底打出了新兵营的名气,虽然也有败绩,但大家都打得酣畅淋漓,十分痛快。 本以为新兵一个个都是些娇生惯养的纨绔公子哥,实力肯定拉胯,谁知却都一身蛮力,这下,老兵们都心服口服了。 周兴见状,松了一口气。 他来到朱尚邴面前,抱了抱拳道: “殿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训练出如此奇兵,真是佩服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看了这么久,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听说这支新兵才特训一个月时间,能有如此成就,简直不可思议。 朱尚邴笑了笑。 百炮陈庆之的威名可是杀出来的,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只怕都会像白袍军一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小朱,还得继续操练啊。” 这时,陈庆之的声音传来。 仅仅特训一月,却没达到他要的效果。 虽然也足够应付了,但…… “是。” 朱尚邴点点头。 随后,他目光落在周兴身上,居庸关周兴,这家伙名头挺响的。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客气了。 周兴被盯得一阵头皮发麻,轻咳一声: “殿下,可有事吩咐?” 朱尚邴淡淡一笑,缓缓走到周兴的面前,手上的棍子已经变成长枪。 “听闻周大人枪法了得,本世子特想讨教一下。” 周兴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什么呢,原来只是切磋。 “殿下,刀枪无眼,若是……” 朱尚邴却没有让他拒绝的几句,只见他长枪一挑,枪头如龙,带着一股锐势,朝周兴刺去! 后者脚下一踏,整个人往后飞移几步,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而朱尚邴却突然收枪,脸上笑盈盈: “周大人,拿起你的武器吧……” 原来世子是想杀鸡儆猴。 周兴心里一阵苦笑,干脆也抓着一柄长枪,枪头旋转,直袭朱尚邴。 只是,两杆长枪碰撞到一起后,胜负已分。 朱尚邴那枪头传来的力量太恐怖了,震得他手臂发麻。 但周兴也有他的优势,比起朱尚邴,他显得更灵巧。 二人攻势有来有回,交战了几十个回合后,最终,朱尚邴的枪头抵在周显的脖颈前,宣告此战终结。 周围的人早被这场对决吸引,看着二人的枪法,不由佩服起来。 “好枪法。” “世子果真神勇,比起秦王来,犹有过之。” “虎父无犬子。” …… 军中对秦王一直敬佩有佳。 虽然秦王自从去了封地后,一直很少领兵打仗,但在军中还是有点名气的。 听他们说自己比老爹还强,朱尚邴忍不住朝身后看了一眼。 秦王朱爽就站在身后,死死盯着那士兵。 就在他打算走过去时,一道手掌突然拍在他肩膀上,背后同时响起威严的声音。 “怎么,见到四叔就想走?” 朱尚邴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来人,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心里却在埋怨,外面看守的士兵怎么没通报这位来了! “见过四叔!” 朱尚邴抱了抱拳。 他倒是忘了这件事,北平与居庸关不算远近,他来一趟也不用多少时间。 只是…… 朱棣与朱爽两人的关系可没表面那么好,他突然来访,恐怕另有目的。 除了朱棣,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一身黑袍僧衣格外显眼。 朱棣摆了摆手,倒也不在意,而是朗声喊了一句。 “秦王呢?本王许久没见二哥了,甚是想念啊。”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朱尚邴当然不会信他的话,来看秦王还带组团的吗? 带一个姚广孝就算了,还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来? “你便是二叔的世子?” 朱高煦长得十分威武,突然走过来,一双眼睛盯着他,脸色不善。 而一旁的朱高燧,完全就是朱高煦的小跟班,小表情一模一样。 倒是胖乎乎的朱高炽看着面善,拉了拉两位弟弟的衣服,示意不要惹事。 “我是。” 朱尚邴斜睨了他一眼,根本没当回事。 只是下一秒,一道黑影突然蹿出来,当在了朱高煦的面前。 姚广孝双手合十,宣了一句佛号,然后笑着道: “施主,不知能否解一解小僧心中的疑惑?” 话刚落下,朱棣突然看过来,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悦。 只是…… “不可。” 朱尚邴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姚广孝一听,饶是以他智多近妖的道行,也没办法继续聊下去了,只能悻悻扶手而去。 这时,朱爽穿着锦袍走进军账中,那模样完全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游山玩水的。 朱棣见状,自然不会放过挖苦的机会。 “二哥还是没变啊,一如既往的放汤不羁。” 若是其他人讥讽,早就被活埋了。 可眼前此人却是燕王朱棣,最强藩王之一。 朱爽冷哼一声,反笑道:“对呀,我这一生碌碌无为,就会打仗,这辈子干的最对的事就是生了这么个好儿子!” 朱尚邴听得一阵忍俊不禁,怀疑朱樉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燕王朱棣最后造反了,而且还成功了。 可他的老二朱高煦也造了他侄子的反,可却失败了,下场更是气场。 老三朱高燧也好不到哪去。 至于老大朱高炽…… 虽然登基称帝,但屁股还没坐热就挂了,三个儿子都好不到哪儿去。 而且,朱瞻基的皇位也坐不长,盛年早亡,最后让大明战神登基,将五龙齐力打造的盛世一朝败光。 如果朱爽这是讽刺,那也太杀人诛心了。 “我儿高煦论文治武功,行军打仗,能怕了你家尚邴?” 朱棣脸色一板,显然很不服气。 他之前也曾见过这位侄子,可以说是马马虎虎,最近突然听说他练了一支新兵,厉害得紧,都被夸上天了。 但这些都是传说罢了,只怕是粉饰出来的虚名。 对此,他是嗤之以鼻的。 第40章 世子面相,不该如此啊 一旁的朱高煦也是一脸的不服气,抬了抬下巴,高傲的指着朱尚邴道: “不信来比比。” 看着朱高煦嚣张的样子,朱尚邴都有些无语了。 凭他现在的武力,真怕一不小心就打死这小子。 一旁的周兴这时候也站出来,支支吾吾道: “这……恐怕不太好吧?” 谁知,这一切落在朱高煦眼里,却成了朱尚邴怕他,这周兴就是替他推脱。 心里更瞧不上朱尚邴。 他一甩大哥朱高炽劝阻的手,指着周兴傲然道: “有何不妥?是男人的,就跟我战上一场!” 小胖子看着,脸上一阵着急。 其他先不说,皇爷爷是何等英明神武,再怎么样也不会送朱尚邴这个孙子去前线打仗吧? 这位堂弟必定有过人之处,二弟这般鲁莽,怕是要吃大亏啊。 他再次上前,趁着一张脸去拉朱高煦: “二弟!别胡来,小心父王回去罚你!” 所谓良言难劝该死鬼。 朱高煦不仅没领情,反而将朱高炽一把推倒,随后抄起身边的长棍,遥指着朱尚邴: “今日谁拦我我打谁!大哥也不给面。” “朱尚邴,可敢上擂台一战?” 一时间,整个军营一片寂静。 但很快,所有人都一脸同情的看着朱高炽,心想,这小子怕是要挨揍了。 毕竟,朱尚邴刚才可是用棍子打崩了老兵营。 那种枪法和力道,让所有人佩服不已。 朱尚邴却是一阵叹气,他这是不想答应也不行了啊。 此时,擂台已经被清空。 两人站在擂台两头,朱棣也饶有兴趣的走过来观战。 而朱爽却是满不在乎。 “啊!” 朱高煦大吼一声,挥舞着长棍朝朱尚邴奔去,眼看要到近前时,他手中的长棍一个横扫,想一棍将朱尚邴扫下台。 然而,下一秒。 嘭的一声,朱高煦被一棍扫下台。 朱尚邴甚至都没移动半分。 他冷眼看着摔下擂台的朱高炽,不屑冷笑: “只知道蛮力冲撞,在战场上只不过是一头野兽罢了!” 成王败寇。 这一棍打得朱高煦失魂落魄,垂头丧气的回到朱棣身边。 朱棣一向疼爱这个儿子,见他颜面扫地,自然恼火,但他也不好对一个小辈动手。 燕王一行丢了脸面,自然不敢多留,匆匆告辞离去。 朱爽也是笑得开怀,得意找到朱尚邴,跟他描述朱棣刚才那副猪肝色的表情。 可朱尚邴却没心思管这些,他想的则是姚广孝离开前的那副表情。 …… 回程的马车上。 姚广孝一阵唉声叹气。 后者却是一脸不解。 “贫僧方才看过秦王世子的面相,本该是一碌碌无为之相,绝不可能如此!” “怪哉怪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棣脸色难看,手中捏着的玉佩被一股巨力捏碎。 但很快,姚广孝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 对上那双沉稳的眼睛,朱棣心情大定。 只听姚广孝淡淡道: “放宽心,一切都没变,你还是真龙天子。” 这句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但朱棣一想到朱高煦惨败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狠劲。 老二家的小子,绝不能留。 …… 奉天殿。 朱元璋上完早朝后,便回到寝宫小憩,闭上眼便再次打开模拟器。 这些日子他下了不少调令,或提拔,或贬谪,将那些能臣武将都调了一个遍,可就是没改变模拟结局。 难道允炆的结局注定了?更改不了? “看来是咱关心则乱,太操之过急了。” 乱世用重典,所以他一向严苛,杀伐果断。 但却不想日后的大明延续他的风格。 秦二世而亡,除了帝王昏庸外,也有苛政的原因在。 以法治国,太过严苛,于民不利。 他不想成为第二个秦朝,所以他才会选朱标,就是想给大明留一个治世明君,延续大明万世之基业。 只是,如今标儿逝去。 他只能扶持允炆。 选贤用能是没错,但一味重用文臣? 他突然睁开眼睛,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 “安道,去把允炆叫过来见咱。” 后者躬了躬身,立刻离去。 等杜安道带着朱允炆回来,朱元璋早已洗去一身疲惫。 他看着面前恭敬的朱允炆,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只见御案上,摆着大明格式官员的册子。 有文有武。 朱元璋指了指册子,让他先看,好半响才问道: “看了这些文武大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朱允炆手里捧着册子,一脸的欲言又止。 一旁的杜安道却觉得不妙。 一番斟酌后,朱允炆终于开口:“孙儿以为,武将太多了,兵之患,不利于国……” 朱元璋敲着桌面的手突然一顿,看向朱允炆的面色微不可察的一变。 他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开口:“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见皇爷爷并没有直接反对,朱允炆倒是松了一口气。 提到自己擅长的问题,他说话也大声了不少。 “经过这一战,残元只怕是会一蹶不振,无力再南下,我大明军民可以休养生息,留下这些手握兵权的武将,反而是一种隐患。” 朱允炆本以为他的说法虽然没什么过人之处,但也没错。 毕竟是利国利民之策。 谁知…… “荒唐!” 朱元璋本来还压着怒火,听到最后一句,他实在忍不住一拍桌子。 朱允炆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见状,朱元璋一声哀叹,也不再责骂,而是循循劝解: “休养生息没错,但也要居安思危!” “何为君!文有治国之才,武有安邦之能,一文一武相辅相成,这才是君,你一味重文轻武,只怕终酿成大祸,宋朝是什么局面私塾的先生没教过你吗?文官的确能治国,却心眼多,宋朝的武将何其忠勇,但换来的却是靖康耻。”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他看了几次模拟轨迹,顿悟了不少。 朱允炆脸色诚惶诚恐,连忙跟朱元璋告罪: “皇爷爷,是孙儿思虑不周,重文轻武,等于自断双臂,面对强敌只能人人宰割,文官该重用,武将也不可忽视,,孙儿受教了。” 还好,这小子醒悟得还不算晚。 朱元璋松了一口气,走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杜安道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端着茶水递给爷孙俩。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朱元璋再次道: “安道,去,把允熥也叫来。” 第41章 册封吴王 既然敲打了一个,也不在乎多敲打一个。 标儿这两个小子,没一个省心的。 因为腿废了,朱允熥是被抬进来的。 他看到朱元璋的时候,双眼泪汪汪的,就想开口诉苦,可却不经意瞥到了跪在一旁的朱允炆,也猜到了什么。 但还没等他想通细节,朱元璋的问题已经抛出来。 “允熥,等尚邴凯旋归来,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听到那恨欲狂的名字,朱允熥身子一颤,虽然很快收敛,但在场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被朱尚邴杀怕了! 朱允熥想了想,虽然他废了腿,但皇爷爷未必会严惩朱尚邴,他只是咬牙不吭声。 “尚邴那小子的确无法无天,与他父王一个性子,当初就该把他丢到陕西封地,磨掉一身力气后,也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 “等他凯旋归来,咱一定好好教训他,将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一并给他清算!” 朱元璋说到这,语气也带着盛怒,圣威之下,在场的人都乖乖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话都到这份上了,朱允熥也没什么好藏的,皇爷爷那么生气,肯定是真想治朱尚邴的罪! 他毫不掩饰的将心里话都说出来。 “那该死的家伙斩断我的双腿,我一定要他付出同等的代价,他不是喜欢舞刀弄枪吗?我就斩了他双手,这辈子也沦为废人!” 只是,这些话落到朱允炆耳中,却不由一阵摇头叹息。 这三弟还真是蠢呢! 下一秒…… 一支大脚鞋砸在朱允熥的脸上,速度太快了,后者根本来不及反应,紧接着又是一只接踵而来,他一个废人,根本躲不开, “你还敢恶人先告状?别以为咱不知道你干的那些混账事!” 朱元璋愤怒的咆哮声传来。 朱允熥吓得脖子一缩,瞬间哑火了。 早在之前,锦衣卫就将他的累累恶行都呈交给了朱元璋。 如今这小子还敢倒打一耙。 朱元璋只觉得一阵心寒。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冷着眼看着朱允熥。 “咱封你个吴王,过几日就去藩地吧!” …… 蓝府。 蓝玉等几个淮西武将本来喝得正高兴,哪知空中突然传来消息,吓得他们一个个丢掉了酒杯。 “此消息千真万确?” 这消息一出,等于宣告朱允熥彻底告别皇位。 虽然册封吴王,封地苏杭,封地富庶,但怎能跟皇位相比? 蓝玉对着苍天惨然一笑。 “这……这置我淮西一脉于何地啊?” 张翼一脸的气愤。 他们跟随太子朱标时,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却面临如此尴尬的局面。 朱允炆乃是吕氏之后,并不是他们淮西一脉的,肯定不会重用他们。 他们本以为能依靠朱允熥这个常氏血脉,可如今…… “都怪该死的朱尚邴!” “对!要不是他废了允熥一双腿,何至于此!” “等他吃了败仗,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一众淮西武将都将责任推到了朱尚邴的身上,若不是朱允熥双腿被废,皇帝也不会这么早下这个决定。 如今,一切已是奢望。 蓝玉眸光发寒:“若北伐失败,我一定好好参他一本。” …… 卫国公府。 邓镇收到这个消息后,不由笑起来,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只是一想到朱尚邴目前的处境,以及一路跟随而去的小弟,他不由长叹一声。 “因果循环,有些事始终是要还的。” 若被锦衣卫得知此事,再告到朱元璋面前,朱尚邴必将万劫不复。 揣测君心,戏弄皇帝,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邓铭这时候走来,脸上带着笑意,手上则拿着一封家书。 “大哥放心,那小子在军中威风得很。” 虽然家书十分潦草,但也看得出,朱尚邴在军中已经跟将士们打成一片,大家都很服他。 想到这,他不得不感慨一句: “秦王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有这么个儿子,这辈子算是值了。 邓镇也是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赞同这句话。 …… 东宫,偏殿佛堂内。 穿着一身白色华装的女人正虔诚的跪在佛像前,嘴里念念有词,虽然眉角已经有些皱纹,但依旧风韵犹存。 她便是朱允炆的生母,吕氏。 刚才听奴婢们传来朱允熥被封吴王,且不日就要离开京城前往翻地,她眼眸略带冷漠。 “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就没了娘,长大还要一个人出去封地,身边也没一个亲人。” 话虽如此,但她言语中却没有半点心疼之意,反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后面的宫女不敢久留,告罪了一句便离开了。 待四处无人后,吕氏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攥紧着拳头,杀意涌动。 “万一只是皇帝故布疑阵呢?现在还不能高兴太早!” 她虽然很满意朱允炆这个儿子,但也不敢肯定朱元璋就一定会选他。 毕竟,相比于朱允熥,朱允炆的出身就差了一下。 万一一切都是假象,她多年的努力岂不白费? 不可能! “朱允熥只能当我儿的踏脚石。” 她紧咬银牙,说话时已经动了杀心。 只有死人,才不争不抢。 这时,暗处有一个老太监走出来,恭敬的跪在他面前。 吕氏双手合十,脸色恢复虔诚,但杀意却更盛。 “给他找一处好点的地方埋了,毕竟是个可怜的孩子!” 佛口蛇心。 吕氏一直藏得很深,在外人面前,她极力伪装,如今外人都不在,她也就不必伪装了。 看着面前的佛像,她宣了一口佛号,再次虔诚跪下去,祈福起来。 …… 竖日。 京城外的竹林中。 一脸华丽的马车穿行林间,四周有诸多护卫跟随,不用看也知道马车主人的身份何其尊贵。 朱允熥一脸阴沉的盯着马车内的另一个人,这是朱元璋特意派来随行的毛骧,因为有朱尚邴的前车之鉴,特意派来保护他的。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几道惨叫声,以及呼喊声。 “有刺客!” 护卫高喊一声,紧接着便是兵器交接的声音。 毛骧倒是十分淡然,虽然外面的刺客已经杀到马车前,但他并不着急。 只听那些此刻叫嚣起来。 “哈哈哈,锦衣卫也不过如此。” 第42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毛骧一听顿时大怒,从马车内走出来,冷哼一句: “好大的口气。” 一声令下,四周立刻出现众多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锋利的绣春刀寒光凛凛。 天子手里的刀,岂是菜刀能比的? 刀光剑影过后,现场一片血流成河。 但还有几人屹立在外围,脸上蒙着面具,手中暗器毒针射来,打倒了不少锦衣卫。 毛骧微微皱眉,却听那几人再次冷笑: “大名鼎鼎的毛骧,也不过尔尔。”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一道银光闪过。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说话的那人已经尸首分离,死的不能再死。 而毛骧已经站在众锦衣卫面前,轻蔑的看着一行黑衣人,仿佛在俯视蝼蚁。 几个黑衣人顿时大怒,全力施为。 “死!!” 毒针如细雨一般飞过来,但毒针刚出手,他已经倒在了地上。 真·反派死于话多。 对这位大明第一任都指挥使而言,杀他们简直如杀鸡。 但…… 他的绣春刀却在最后一个黑衣面具人的脖颈处一顿,冷冷问: “幕后主使人是谁。” 只是他还没问出什么,那人突然一咬牙齿,随后面露痛苦,嘴角溢血而亡。 死士。 虽然没问出什么,但万幸的是,朱允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回到马车看着已经被吓得一脸苍白的朱允熥,毛骧本想开口安慰几句的,但仔细一想,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为今之计,只能回京了。 …… 奉天殿内。 朱元璋听完毛骧的禀报,顿时怒而拍起桌子。 “允熥也遇刺了?” 一个又字,让大殿内的气温骤然冷了几度。 “是,就在城外竹林中,对方都是死士,并未问出什么。” 能培养出这么多死士的,即便是那些大族也要费很大的力气。 而朱允熥只是一个失去皇位的藩王,杀了并不影响什么。 难道是杭州那边的人? 苏杭多富庶,百姓比其他地方过得好,犯不着做这种事。 难道……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看向东宫的方向。 “查,一定要查出来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若真是苏杭的人,倒还好,顶多就是官商之争。 若是朝中,那问题就大了。 …… 军营内。 “世子当真要如此?” 周兴听完朱尚邴的机会,吓得砸了咂舌。 胆子太大了。 且不说他们去彻彻儿山会有北元的援兵,而且想去那还得面对蒙元残部,而也速迭儿也不是好相与的。 在蒙古诸部中是数得上号的能打,若正面对战,只怕损失不小。 就算周兴有足够的信心,此时也有些发虚。 “无碍,也速迭儿交给我,你带人绕后而行,到时候将他们的彻彻儿山烧成一堆灰。” 朱尚邴哈哈大笑,自顾自干了一碗酒水。 虽然也速迭儿凶名在外,但若要比,他体内还有六位大佬,哪一个都是那个时代的史诗级人物,岂会怕他? “你真让我去彻彻儿山?” 周兴略微吃惊,烧山这种好事,竟然轮到他做? 却听朱尚邴声音淡淡:“我并不在意区区一个战功。” 周兴愣了一下:“将军想要的是什么?” 朱尚邴看着眼前辽阔的草原,淡然一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短短一句话,却让周兴热血沸腾。 他很少有这种激动的心情,看着朱尚邴那略显稚嫩的面庞,心里佩服不已。 “你真想好了?此战极为凶险,真不需要帮手?” 就在刚才一刹那,周兴只当朱尚邴是高谈阔论,但仔细一想,却又不可能。 不过,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之前看过朱尚邴的枪法吧? 朱尚邴看得出他的顾虑,淡淡开口道: “也速迭儿此人极为自负,只要激他一激,他势必会自投罗网,所谓擒贼先擒王,到时候蒙元大军必定打乱,接下来的事,不用我告诉周大人了吧?” 军无主帅,就如一头乱窜的苍蝇。 若只是单打独斗,朱尚邴不一定是也速迭儿的对手。 但用计的话…… 他眼中带着迟疑,蒙古人体型比汉人高大壮硕,若除了意外,他还真不好跟秦王交代,甚至是跟陛下交代。 “周大人无需多虑,只需信我一回,当我将也速迭儿打死之时,大军立刻冲杀蒙元残部,同时你带着一支小队火烧火烧彻彻儿山为信,我们再合力将他们绞杀在合围之中。” “届时,即可彻底剿灭这个祸患。” 周兴眼神充满希冀,显然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尤其看到朱尚邴挥舞那一杆马槊时,更是深信不疑。 “此槊少说也有五十斤以上,世子这份力量……” 他瞪大着眼眸,没想到朱尚邴的力量这般大。 后者黑笑一笑,这一切还得多亏李存孝,他一直让朱尚邴练功,经年累月下来,就练就了这一身的力气。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匆匆来报。 “报!蒙古部族正在靠近!” …… 奉天殿内。 朱元璋看着军营密探送过来的密报,笑得合不拢嘴。 老二家这小子,还嗜酒?千杯不醉? 尤其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看得朱元璋心情一阵舒畅。 杜安道也跟着笑道: “世子真是雄心壮志,好志气啊。” 他这么一提,朱元璋突然想到之前朱尚邴的模拟结果,勒石燕然,封狼居胥,看来要成真了。 “对了,李善长如何了?” 暗处的毛骧突然走出来,将密探汇报上来的情报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李善长真疯了,不像作假。 殿内一下陷入寂静,呼吸可闻。 良久,毛骧站起来,开口道: “李善长的表亲涉嫌结党营私,已钻入诏狱审问!” 朱元璋一听,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只说了三个字: “老狐狸。” 即便演的再逼真,也瞒不过他的双眼。 不过倒是一条生路,也不知是李善长有自知之明,还是背后有人指点,但有一点不能改变,李善长不死,此事永远不会结束! 至于毛骧…… 这的确是一把好刀,但就是太过聪明了。 他不能随便斩杀开国功臣,更何况外界都已经知道李善长已经疯了。 所以,必须得找一个合理合情的借口。 毛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再次消失离去。 诺大的宫殿内,再次剩下朱元璋和杜安道两位半百的人。 第43章 下毒 东宫内。 吕氏的佛堂内已经多了一道身影。 身着明黄袍,器宇轩昂,气质非凡。 朱允炆换了这一身后,身上隐隐多了一丝威严,此时他微皱着眉,疑惑的看向虔诚诵经的吕氏。 “三弟遇刺一事,母妃可听说了?” 吕氏微微一顿。 背对着朱允炆的双眸泛冷,但言语却透着关切和着急。 “允熥?他……他怎么了?” 朱允炆见他的反应,暗松一口气,笑着安抚道: “母妃别急,三弟只是受了惊吓,已经被送回宫中,可惜那些刺客视死如归,不知幕后主使是谁,接二连三对皇孙出手!” 话音刚落,吕氏眼中又惊又喜又怒。 好在朱允炆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只以为她是因为刺客一事而担忧朱允熥。 却不知,吕氏心里杀意泛滥,面上却不得不道: “无碍就好。” 她心里已经将那些死士骂得个半死,连个废物都杀不死。 难道朱允熥身边有高手保护? “难道是毛骧?” 吕氏微不可察的皱眉。 可下一秒,朱允炆的一句话,却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母妃你怎知道皇爷爷派了毛骧护送三弟前往藩地?” 锦衣卫都指挥使亲自护送,这规格未免太高了。 难道,允炆真的只是障眼法?皇帝看中的是允熥? 吕氏脑洞大开,想到了许多,毕竟按照这情况来看,皇帝这是要把朱允炆拿出来当箭牌,最后让朱允熥那废人坐享其成。 “允炆,没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母妃还要念这段经文。” 吕氏笑着打发走朱允炆。 随后,偏门处,那老太监缓缓走进来。 她沉着脸,突然站起来,在佛像身后取出一块瓷瓶递给老太监。 老太监愣了一下,惊愕道:“娘娘,真要如此冒险吗?” 如此剂量,人肯定是没了。 以皇帝的手段,顺藤摸瓜就能找上来,这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吕氏却是毫不在意。 “为了我儿的皇位,即便需要我去死,我也甘愿赴死!” …… 蒙古诸部突然来犯,打得众人一阵措手不及。 看得出,军营里的众人一个个愁容满面。 “诸位,我已与周大人商议好对敌之策,军令如山,尔等接到命令后无需多问,只要执行即可!” 朱尚邴淡淡看向所有人。 众将领却是一脸难看,甚至有几个露出不满之色,他们一介莽夫,学不会那些文官的巧舌如簧,开口直接怒道: “殿下若让我等去送死,我等岂不是也要去死?” 这话却如一块大石一般,压在所有人心头上。 当然,除了周兴。 他清楚所谓的计划是什么。 所谓,有志者事竟成。 他现在无比相信朱尚邴的实力。 其他人都盯着朱尚邴,一个个都等着他开口解释。 只是,朱尚邴一句话,却是…… “若军令让你们去死,你们就得去死。” 一句话,听得众人脸色一变。 “大家放心,世子绝不会让诸位送死,反而会让诸位建功立业,杀敌报国!” 周兴这个和事老出来打圆场。 “是!愿听世子差遣!” 军中办事,拳头硬才是大道理。 而朱尚邴恰恰有。 老兵营这边就此敲定,朱尚邴便前往新兵营看看这群精力充沛的家伙们。 他面色严肃,目光一一掠过眼前这些新兵蛋子的面庞,朗声道: “尔等已经训练2月有余,也小有成就,如今蒙古人不自量力,主动南下,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朱尚邴目光扫视下,众人一个个捏紧拳头,眼中燃起一股熊熊战火。 当朱尚邴最后一个字落下,他们纷纷抽出腰间的宝剑,剑指苍穹。 “战!” 朱尚邴满意的点点头,手中马槊遥指外面,后方便是一片辽阔的大草原。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狠厉,朗声道: “蒙古人一直视我汉人为两脚羊,三等人,所过之处烧杀抢掠,血流成河,此仇,你们说该不该报?” 遥想靖康耻,蒙古人欺压汉人百年,仿佛一切就在眼前。 而且朱尚邴也知道,明朝也会有土木堡之变。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祸根彻底拔除,为大明永绝后患。 “杀!杀!杀!” 新兵们气势汹涌,举着手中的佩剑,一声比一声凌厉。 朱尚邴哈哈大笑,他立刻命人端来酒水,为众人都满上一杯,随后一碗敬天,在一饮而尽。 “好,就是这份气势,今日咱们便杀进蒙古腹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平乱军,这是你们的名字!” 说完,朱尚邴一甩手中的瓦碗,一扬手中的披挂,转身离去。 众人也豪迈的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猛地摔在地上。 周兴看着朱尚邴离去的飒爽英姿,忍不住感慨。 世子真能打杀也速迭儿? 摇了摇头,周兴也跟着离去: “此战若大捷得胜,世子比如鹰击长空,扶摇直上。” …… 东宫。 朱允熥殿内。 因为遇刺一事,朱允熥暂时不用前往封地,现在就是查明幕后主使之人。 他百无聊赖,想让人抬着他出门走走,散散心。 只是,他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最后抽搐几下,彻底晕了过去。 外面的宫女刚进来,就发现倒在地上的朱允熥,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对外大喊: “吴王殿下你怎么了?!来人啊,快去请御医!” 一时间,东宫一阵鸡飞狗跳。 此事也传到了朱元璋耳中,他怒而拍案而起。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上天怎能如此他待! 太医开完药方后,就直接跑去了奉天殿,他跪在地上思索片刻,还是如实道: “陛下,吴王之所以昏迷,只是因为太紧张,可是……” “可是老臣还发现,吴王体内被下了慢性毒药,这毒药怕是已经有些时日,但幸好没伤及肺腑,不然的话,吴王怕是……” 原本听到前面,朱元璋才放下心来,可是,听到后面的话。 他双目通红,眼底杀意漫出,圣威也压得所有人心惊胆战。 慢性毒药。 下毒已经有些时日,何人下手的,不难猜出。 第44章 朱尚炳到底吃啥长大的 而这时,跪在地上的太医,又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吴王的糕点中也有毒药,幸好吴王因车途劳累而激发毒素昏迷,也算是因祸得福。” 噗通一声。 下方众人齐齐跪倒,个个害怕的不敢抬起头,几个宫女更是吓得一阵哆嗦,而朱元璋怒笑着,已经知道是何人下的手。 只是,虽然知道是谁下手,但还缺证据。 就在这时,毛骧走进殿中,瞬间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又联想到宫中的传闻,他面色大变跪在地上。 “锦衣卫有罪,请陛下责罚。” 此话一出,众人深感狐疑,不明毛骧此举何意。 锦衣卫与此事并没关系。 然而听到这话的朱元璋,依旧面不改色,问道: “有罪?何罪之有?” 他露出一抹玩笑的笑,心中也有点好奇,毛骧会怎么说。 到底是朱元璋小看了毛骧。 听到朱元璋的话,他先是行了一礼,然后大喊道。 “作为耳目,不能见,不能听,便是有罪。”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不其然,朱元璋的脸色才没有这么难看。 要是朱尚炳在场,绝对直呼牛逼。 “奇变偶不变!” 另一处,东宫之中。 吕氏缓缓走出佛堂,看着一脸笑意的儿子,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他的手背。 只可惜,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日子了。 朱允炆也很快察觉到,急忙伸手为她擦泪,着急问道。 “母妃,您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眼中满含的担心真挚,不像她一样。 吕氏先是微微一怔,旋即莞尔一笑,不再有方才那一副愁容。 她伸手替朱允炆整理发冠,微微摇头说道。 “没什么,母妃只是高兴,一转眼允炆就长大了,还是皇孙呢。” 仔细想来,害了那孩子也好些年了。 她也是时候要偿还了。 吕氏就如扑火的飞蛾,所有情绪都被掩饰的很好,以至于朱允炆不曾察觉,并且,还在聊着两人的‘以后’。 “嗯,以后不会再有人能欺负我们母子,孩儿也不负皇爷爷的厚望,母妃定会看着孩儿坐上那个位置。” 厚望? 听到这话,吕氏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不由感慨道。 “我们的允炆,是个好孩子。” 朱允炆不知,但吕氏岂会不知东宫的风吹草动,皇帝已经盯上了,且还连续少了几个宫人。 而能在宫中这么做的…… 唯有锦衣卫。 …… 跪着的众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下毒之人是谁。 看着上方,冷着一张脸的朱元璋,只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朱元璋本就没指望这些人,偏偏他们信誓旦旦说还朱允熥一个朗朗乾坤,才会想看看。 可是…… “你们当真毫无线索?” 这么大一个大理寺,调动这么多人入宫,大张旗鼓。 没承想,却是雷大雨小,派头做足了,脸也丢尽了。 在他眼里,这些人完全不如锦衣卫,要不是还有用,早就统统关押起来了,哪还能站在这里。 大理寺卿羞愧满面,面红耳赤的跪倒在地。 “皇上,微臣……” 他正要辩解,但却直接被打断话头,完全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朱元璋冷眼看向大理寺卿身后那些人,丢下一份密书,密书中记录着这些人在宫中的不良行径。 大理寺卿看完密书,一阵冷汗涔涔,难以置信。 看到是时候了,朱元璋再次开口,敲定他们的命运。 “大理寺卿,他们这些人统统革职,要是以后还是这么没用,下一个就是你。” 还想着请求开恩的大理寺卿,在对上那双冰冷的双眼时,直接愣住不敢出声。 这些人离开之后,杜安道才过来,将军营发生的事情,告诉朱元璋。 听到蒙古来犯之时,朱元璋略微一愣,旋即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和方才面对大理寺等人,就像变了个人。 朱元璋转过头,笑着看向杜安道,问道。 “安道,依你看,咱这个孙子能不能赢?” 听到这话,杜安道愣了几秒,旋即摇头。 但他摇头,并不是回答。 忽然想起信中的内容,杜安道便直接回答道。 “陛下,恕老奴斗胆,要是让老奴说,世子此战定赢。” 还以为杜安道没抱有希望,但朱元璋听闻瞬间眸光一闪,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却没想到,杜安道一句话,气的朱元璋吹胡子瞪眼。 就听他说。 “探子写的。” 四个字,就把满心期待浇得拔凉拔凉。 随即,朱元璋看了看探子送来的信件,看完之后缓缓吐出口气。 挥起比他自己还重的马槊。 内心的兴奋,忽然又变成狐疑,要是朱樉在此,绝对会听到一句。 “朱尚炳到底吃啥长大的?” 就在这时,毛骧带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宫女过来,这个宫女叫做翠云,是吕氏的贴身婢女,从小就入宫了。 眼下,已经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嘴里还不停喊着我招我招。 见状,朱元璋都有些佩服毛骧的审问,而毛骧迈出一步跪在地上,身上的飞鱼服也沾染了一些鲜血。 “启禀陛下,臣已经审问出,下毒之人是谁。” 听到毛骧的话,朱元璋长叹口气,他已从这个奴婢的身份猜出是谁了。 可是…… 他从龙椅上走下来,走到毛骧身边,拍了两下他的肩膀,问道。 “是何人?” 这一举动,让毛骧身体顿时僵住,但旋即就恢复如常。 沉吟须臾之后,他还是实话实说道。 “乃是太子继妃,吕氏。” 俗话说,最毒妇人心呐。 先前太医推算那个慢性毒药,至少已经用了三年。 第45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如若一直没发现,过不了多久朱允熥便会毒发身亡,这个吕氏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两位皇孙必选其一。 除掉朱允熥,便只有朱允炆了。 但让朱元璋不解的是,朱允炆分明已是皇太孙,而朱允熥也去就藩了,一般情况下不会再刁难才是,为什么吕氏还要下毒害他。 带着这个疑问,朱元璋前往了东宫。 …… 佛堂之中。 吕氏跪在佛前双手合十,但她没闭上双眼,嘴里念的也不是经文。 她正在坦白一切。 向身后的朱允炆坦白。 何时下毒的,到最后一次下毒。 “母妃做了很多错事,唯一高兴的就是有了你。” 吕氏始终含笑看着朱允炆,但朱允炆早已是一脸愁容。 他紧锁眉头,一直想不到办法,最终只能长叹口气,无奈说道。 “母妃!您糊涂啊!为何要害熥弟?” 却不知这句话彻底刺激到了吕氏,她尖叫一声,双目通红的来到朱允炆面前。 一双素手狠狠的揪着朱允炆的领口,恨其不争的说道。 “熥弟?糊涂的人是你才对吧!这点仁慈倒是与你父亲如出一辙,你可知他是要和你争夺皇太孙之位的!” 这份仁慈,在手握重权之时,能得到美名。 但如今拥有,只会引人笑话罢了。 朱允炆看着温柔的母妃因权欲变得疯狂,只觉得心中苍凉,勉强笑着问道。 “可是,孩儿已是太孙,您为什么还不肯收手。” 吕氏无视他的情绪,反而是一脸讥笑,质疑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皇帝没把你当作他的垫脚石?” 没承想,刚说完,就有人推开佛堂的门。 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走来,朱元璋神情冷冽眼含杀意的看向吕氏。 他走到吕氏的面前,冷笑一声,开口道。 “是嘛?朕怎么不知有此事。” 烛光照着女人的侧脸,此刻已是脸色惨白的看着来人。 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看到吕氏的神色,朱元璋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言语间带着讽刺笑道。 “要是不早点来的话,等着你下次加害朕的皇孙吗?” 一旁的毛骧欲要上前抓了吕氏,但却被杜安道抬手制止。 两人对视一眼,杜安道微微摇头,旋即把注意力都放在朱元璋身上。 而朱允炆已经心如死灰,看到朱元璋过来心中一阵挣扎。 最终,还是跪在朱元璋的面前,哀求说道。 “求皇爷爷开恩,饶我母妃一命!” 却没想到,刚说完就被踹了一脚。 朱元璋几乎没有对他动过手,但是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他斜睨着吕氏,本来见她贤良淑德能担大任,才答应太子把她抬为太子妃,但万万没想到是养虎为患。 不仅不是贤良淑德,更是害了朱允熥。 “你的仁慈,用错地方了,不应该用在一个罪人身上。” 短短一句话,就彻底断了吕氏生路。 今日不管怎样,吕氏一定要死。 见状,吕氏索性破罐子破摔,抬头看向朱元璋,声嘶力竭怒吼。 “你凭什么谴责我,难道你就没把我儿当作朱允熥那个小子的垫脚石吗?!” 听到这话,朱元璋直接放声大笑,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毛骧都不由勾起嘴角。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把朱允炆带到身边亲自教导,竟是为了被赶去封地的朱允熥? 简直可笑至极。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而已?” 要是因为这件事,就对他的孙儿下毒手。 那必须要死。 闻言,吕氏没说话,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出现,手中拿着匕首冲向朱元璋。 可是,此举相当于螳臂当车。 毛骧直接冲过去,三下两下就把那个太监钉死在佛像上,鲜血飞溅到金身上,也彻底浇灭吕氏最后一丝希望。 确认人已死后,毛骧才回到朱元璋身边,朱元璋看着魂不守舍的吕氏,已经没耐心再交谈,又开口道。 “你想要杀了朕?” 刚才那个太监出现之时,朱元璋看到吕氏眼底一闪即逝的欣喜。 这就说明此人与她有关系,估计朱允熥就是被这太监找人害的。 他是造反打下的江山,相比其他的帝王可能亲和很多,但不代表他愚蠢。 听到朱元璋的话,吕氏没否认,嫣然一笑,站起身来。 只见,她笑着拿出一个箱子,拿出一件玄色凤袍。 此乃大忌。 杜安道蹙了蹙眉,看着吕氏,想把那个箱子抢来。 却没想到,吕氏死死抓着不放,还对朱元璋大喊。 “以前有吕太后垂帘听政,臣妾亦是吕氏,为什么不能效仿先祖?” 她所说的吕太后,便是吕雉。 朱元璋神情愈加冰冷,还以为她只是想让朱允炆坐上皇位,没想到竟是存有垂帘听政的心思。 本想为吕氏求情的朱允炆也彻底放弃挣扎了,看着吕氏的眼中满是失望不解。 真是好一个效仿先祖。 “垂帘听政?很可惜你没这个能力,倒是你的歹毒与那个吕雉一样。”说完,朱元璋转头看了眼朱允炆,而后对毛骧吩咐说道:“把允炆带走。” 随后,佛堂中只剩三人,杜安道静静站在一旁,并无出去的打算,而朱元璋也没想让他出去。 原因别无其他。 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又有太监冲出来。 朱元璋也懒得再与吕氏废话,直接说道。 “吕氏,允炆乃是真正的皇太孙。” 闻听此言,吕氏眼眶通红,难以置信。 原来是自己,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一直以为这是朱元璋布下的局,殊不知,错的人是她。 不仅没能帮到朱允炆,要是她死了,怕是还会…… 看到吕氏一脸错愕的样子,朱元璋神情平静道。 “太子妃吕氏,不慎失足落入荷花池中,溺死,杖杀宫中所有下人,以消办事不力之罪。” 为了让朱允炆顺利登上皇位,他这个母妃,不能留。 最好是让她自己死,不然落得一个三尺白绫一杯鸩酒,那么朱允炆这辈子都洗不清了。 闻言,吕氏颔首,直接朝着朱元璋跪下,对他行了一礼。 “臣妾,谢父皇。” 朱元璋不再看她,直接转身离开,杜安道不由感慨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 随即,他一脸笑意的看着吕氏,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估计不出明日,这个消息便会传开。 …… 第46章 大明无人了吗派个黄口小儿来送死! 此刻,卫国公府邸。 “你真看清楚了吗?” 邓镇看着眼前呆头呆脑的邓铭,开口问道。 没承想,邓铭听到邓镇的质疑,也不解释,直接转身就走。 还是邓镇使劲的拉住了他。 看着眼前人,邓镇颇为无奈的叹口气。 “行了,你赶紧说吧。” 闻言,邓铭这才笑着转过身,可是一想到那件事,脸上笑意瞬间褪去。 比翻书还快。 他先是缓缓叹口气,然后说。 “昨夜我当差,就瞧见杜安道带着太子妃吕氏去御花园,然后就听到落水的声音,并且……” 还没说完,就被邓镇打断,邓镇惊讶的看着邓铭问。 “你说什么?杜安道带着吕氏?” 着实没想到,此事居然被邓铭撞见了。 即便邓镇根本不知是何事,但也绝不能让人知道,更不能让人发现他们知道。 想到这,邓镇急忙嘱咐邓铭。 “你给我听好了,此事万不可说出去,直接给我烂在肚子里。” 闻言,邓铭认真的点了点头,还拍了两下胸脯。 做出一副他十分靠谱的样子,说道。 “兄长,你放心吧,我哪怕再蠢也断不敢说出此事。” 然而,邓镇却无心回应他,而是直接走到后院,望着北方。 想到今日传来的消息,李善长再次跌入水中,用药材吊着一口气的事情。 这件事情,一定与朱尚炳脱不开干系。 可是这些事情,还需等他回来亲自问才可,夜风忽然拂过裹夹着一丝丝凉意,邓镇望月呢喃道。 “应天府,恐怕要变天。” …… 同一时间,军营中。 朱尚炳转眸扫视着穿甲持剑的平乱军,顶着夜风,对他们大喊。 “输赢在此一举,明日各奔一方,你们跟随周兴,可别丢了我朱尚炳的脸!” 与蒙古余孽决战,便在明天。 朱尚炳带领大军离开居庸关,赶赴斡难河。 那些平乱军,便跟着周兴,偷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蒙古。 而他望向远处,穿着一身厚重盔甲也难压少年气概,转过头笑着对底下人说。 “且待我杀了也速迭儿,给大伙儿助助兴!” 战鼓擂,旌旗展,号角已吹响,将军率领三军浩荡出征,马蹄声大震。 他们离开居庸关,转头望着这道防线。 此刻,朱尚炳忽然想到一句话,天子守城门,君王死社稷。 北平为国度,是幸,亦是不幸。 想到史书上浓墨重彩的几笔,朱尚炳扬起手中马槊,朝身后大军喝道。 “尔等,随我出战,杀得他们不敢再来犯!” 声势浩大,大军快速前进。 没过多久,便抵达斡难河,看到眼前的蒙古大军。 他们不到其三分之一。 对面见状直接哄然大笑,为首之人身材壮硕,那双倒三角里看过来,笑着道。 “你们大明,是无可用之人了吗?竟然派一个小孩子上战场。” 他所说之人,正是朱尚炳。 这么轻狂倒是没想到,事情或许会比想象的还要简单。 只是,他刚说完,身后的大军便响起一阵赞许。 什么,凭一己之力以一敌百,单手击杀。 听到那些战绩,蒙古人皆是一脸诧然,看向朱尚炳的眼中,都有着一抹警惕。 除却一人不这样。 也速迭儿神情冷厉,冷哼一声,拿着大锤,指向最先夸赞朱尚炳那人,喊道。 “张口就来,空口无凭,你如何能证明,他当真如此厉害?” 上钩了。 朱尚炳眼底的光芒一闪而过,手中握紧着马槊,随时做好开始大战的准备。 不得不说,自己身后的家伙也是给力,听到这话,一脸高傲的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直接比试一场不就行了?打赢不就能证明厉害了?”那人说完,还上下打量一眼也速迭儿,又道:“罢了,你看上去不太行。” 闻听此言,对面的也速迭儿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直接过河,手撕朱尚炳。 看到谢礼的出色表现,朱尚炳不由得在心里对他竖起大拇指。 随后,对面开始讨论起来,很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那位力排众议,要亲自与朱尚炳对战,两军也自觉腾出空地,方便他们两人交手。 此时此刻,朱尚炳掂量着手中的马槊,脸上满是轻蔑。 “先让你三招,怎么样?” 此言一出,两军一片死寂,一方怒形于色想杀了他,而另一方则是担心不已。 虽然十分相信朱尚炳,但要是真出什么意外,那就完蛋了。 闻言,也速迭儿也不废话,径直纵马奔来,也没有客气的意思,嘴里还喊着: “嚣张的臭小子!给我死!!” 一锤落下,朱尚炳依旧毫发无损。 他借用马槊卸力,直接让夹杂怒火的一击扑空。 也速迭儿看向朱尚炳,心下大惊。 他终于明白方才那些人,为什么如此夸赞,确实有几分本事,方才一击虽然不是全力,但也不可小觑,更不是普通人能接下的。 本来看着那个小将生的细皮嫩肉,以为是个绣花枕头,没承想…… “小子,你叫什么。” 他卸下轻狂,审视着朱尚炳,开口问他名字。 闻言,朱尚炳微微一怔,旋即回应道。 “大明,朱尚炳。” 姓朱? 也速迭儿的眼底浮出一抹疯狂,要是杀了他,岂不是能气死大明那些人? 这么想着,就这么干。 下一秒,他挥起手中双锤,狠狠砸向朱尚炳。 力量愈加的大,甚至连他开始有点吃力,大汗淋漓,更何况朱尚炳。 朱尚炳的虎口已是一片青紫,汗流浃背。 也速迭儿的攻击速度极快,朱尚炳甚至来不及卸力,硬生生抗下。 “我的天啊,没想到世子殿下竟然这么厉害。” 谢礼满眼崇拜的看着朱尚炳,小小年纪就能和也速迭儿打得不可开交,着实了得。 可是…… 他面露一抹担忧,看着不断交战的两道身影,心中默默祈祷。 “千万别有什么闪失啊。” 此刻,朱尚炳的力气已经没有起初那么大,反观也速迭儿却越战越勇。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办时,李存孝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 只听,他语气着急的催促一句。 “傻小子,你赶快主动出击啊,一寸长一寸强。” 听到这话,朱尚炳怔愣一瞬,很快就有了主意。 这一次,他开始主动出击,也速迭儿也是可以轻松挡下。 可是渐渐的,他却开始招架不住了。 双方交手有个共同特点,便是力大,所以压制对方也用了同个特点,便是快。 虽然已无法分出胜负,但也算旗鼓相当。 …… 第47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另一边,周兴正带领着平乱军悄悄渡河,好在全部都顺利过去了。 望向无边无垠的草原,他有些蠢蠢欲动,转头看向一众新兵,笑着说一句。 “你们也别发愣了,咱们赶紧动身前往彻彻儿山,趁他们病,要他们命!” 众人就属邓铨最快了,他径直策马来到周兴身边。 四处张望一番之后,才凑近周兴,小声问道。 “大人,咱们就只有五千人,这要如何打啊?” 他已经听说了,那里至少有着三万多人,直接比他们多出好几倍。 这不是赶着去送人头吗? 邓铨的脸上完全藏不住心事,周兴见此直接抬手给他一拳,然后指着他腰间的东西说道。 “你自己掏出来瞧瞧,里面是什么。” 听到周兴的话,众人也纷纷掏出来查看,发现居然是火石。 片刻之后,周兴解释说道。 “咱们为什么要从彻彻儿山下手,正是因为他们的粮草就在那里,要是咱们直接放火烧了,他们会如何?前线断了粮,他们不就是俎上鱼肉?” 打仗最不可缺的,便是粮食,所以,朱尚炳打算对粮草下手。 以火为信,粮草点燃之际,便是也速迭儿人头落地之时。 …… 斡难河之战,应天也有不少人关注,但几乎皆是在琢磨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府之中。 原本气息奄奄,靠着药材吊着一口气的李善长,此刻却是坐起身,看向身边的李祺,颇为无奈叹一口气。 “难道你不知,是何人所为吗?” 李善长质问一句,太子妃吕氏之死根本不是意外,众臣皆知,但无人敢言。 再结合前些时日,吴王朱允熥发生的事情,众人都已经猜到大概了。 李祺微微颔首没作声,自从李善长出事就如树倒猢狲散,已然再无昔日热闹,门可罗雀,几乎没人登门拜访。 街坊邻里都在看李善长的笑话,甚至还有几个孩童,编成了一首童谣。 想来他父亲于家为国一生,却是落得这个下场,快死了还要名誉扫地,想到李善长现在的处境,李祺一脸担忧,想要询问关于朱尚炳的事情。 “父亲,秦王世子……” 只是,还没问出,就被打断,李善长的眼中依旧闪烁着精光,但此刻多出了一丝坚定,笑笑说道。 “快了,他不会让为父等很久的。” 此刻,奉天殿之中。 朱元璋双目轻阖,听着太监汇报说朱允炆萎靡不振,顿时气得他说不出话,摆了摆手,示意太监退下。 看了整晚的奏折,他心力交瘁的躺在床上。 忽然莫名的,想起斡难河之战,顿时来了兴趣,直接闭上双眼进入系统。 【模拟器成功开启,请宿主选择对象开始模拟】 【可模拟对象有四人,分别如下】 【人物选择1,朱允炆】 【人物选择2,朱棣】 【人物选择3,朱樉】 【人物选择4,朱尚炳】 …… 看到熟悉的选项,朱元璋无奈长叹口气,直接点开最后一位。 本想着要模拟勒石燕然,封狼居胥。 没承想,系统弹出一句话。 【您的权限不够,无法进行模拟】 闻言,朱元璋脸一黑,心中无语至极。 之前只当是模拟时间久,没时间模拟。 眼下想看,倒是没有权限了。 朕堂堂天子,竟然没有权限? 这还是当皇帝以来,朱元璋第一次这么无语,这么无奈。 【叮——】 【朱尚炳的命运完成刷新】 这就如同及时雨,忽然到来。 当朱元璋细细查看着,登时瞪大双眼。 勒石燕然与封狼居胥在大将军选项中,而他们原来那个选项被八个字取代,山河无恙,四海升平。 作为将军当真能做到吗? 朱元璋不由自主点进去,此次倒没弹出权限不够。 只是,他就看到一幅画面而已。 就见,已到中年的朱尚炳站在城墙之上,城下的百姓们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一直被他们视为仇敌的蒙古人,也与汉人和平共处。 忽然有句话出现在眼前,朱元璋凝眸看去瞬间眼眶泛红。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而这时,他还发现画面中并不是南京,而是北平。 见状,他似乎想到些什么,心中不由得惊呼一声。 “难不成老二家的臭小子当上皇帝了?” 但凭着一副画面,还无法断定真假,可方才那一幕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年事已高,在有生之年已经无法做到,但能亲眼看到大明盛世。 心已知足。 “终其一生,只希望大明再无外敌进犯,百姓们安身立命,想不到居然通过模拟器看到了,不论是哪个小子,爷爷都要在此谢过了。” …… 与此同时,彻彻儿山。 平乱军并未像他们想象中那样英姿飒爽,一直弓着身子往前走,待到确定好前进路线后才上马。 周兴表示,整个人都麻了。 他没想到这群家伙的胆子是真的大,竟然打算靠近一些再去放火,他也是打过几次仗的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心惊胆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邓铨首当其冲,不多时,就看到蒙古余孽在此建的粮仓。 正要掏出火石,却是看到有两人靠近,看着穿着估计是族内大人物,但邓铨没当回事。 而身边的周兴面色一变,盯着左边那人的穿着,轻声说道。 “汉人,竟然有汉人在此。” 万万没想到,蒙古残部中竟然有汉人,那不就是…… 周兴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杀死这贼人,以解心头之怒。 幸好邓镇在身旁,不然真要冲上去杀了他们。 待到那两人走开之后,邓铨才问周兴为何这么生气。 听到邓铨这么问,周兴眼神暗淡无光,叹了口气说。 “那人说要把汉人卖到这边,当作食物吃了。” 买卖奴隶也很常见,可是,把活生生的人当作食物来买卖还是第一次见。 闻言,邓铨也是十分生气,但是却不像周兴一般。 随即,他直接掏出火石,笑着看向周兴比划几下。 心照不宣,周兴当即下令,开始放火。 除了火石,他们还带来了火油,很快,粮仓就燃起了大火。 第48章 斡难河大捷 “着火了!粮仓着火了!赶紧救火啊!” “糟了!怎么会着火了!” “还看着干嘛!赶紧灭火啊!” …… 趁着蒙古残部救火之际,周兴也迅速带队离开此地,跨上战马。 那猛烈燃烧的火,也如众人心中的战火。 周兴举剑高呼一声。 “将士们!给我杀!” 顿时,他们就像钢甲洪流一般长驱直入,所过之处血溅遍地。 那些蒙古人也惊愕不已,完全没料到会有大军绕过斡难河来到彻彻儿山,都被斩于剑下,这场大火也彻底灭掉了前线残部的所有希望。 当前线的蒙古人意识到时,滚滚浓烟已经冲天而起,已经毫无挽回的余地。 也速迭儿横眉怒目的瞪着一脸笑意的朱尚炳。 “贼子!居然暗算我等!今日我便要取你首级祭天!” 话落,直接冲上去,朱尚炳也不打算再与他玩拖延战。 若非要给平乱军争取时间,他也不会如此费力。 一个反手,就挡下也速迭儿全力一击,笑道。 “不瞒你说,我方才都没用全力。” 下一秒,在他震惊的目光之下,挥动马槊取下人头,死不瞑目。 接踵而来的变故,让蒙古残部如鸟兽散。 他们东逃西窜,但是明军岂会放过他们,乘胜追击纷纷将他们斩杀。 血染草原,朱尚炳坐在战马上望着这一幕,他夹紧马腹,一边往前冲,一边朝着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大喊。 “大明儿郎们!给我杀!” 原本人数多他们三倍的蒙古残部,被杀的抛戈弃甲,落荒而逃。 但来不及了。 另一边,一股钢甲洪流正在南下,与他们汇合。 无路可逃。 在他们满是不甘的目光之下,朱尚炳把他们斩尽杀绝。 落日余晖将金甲照耀成红色,他转头看着将士们说一句。 “将士们,我们回家。” 这一场战役耗时十日,就大胜而归。 引得平乱军十分不悦,他们苦苦操练两个月,结果只上战场十日。 见状,周兴缓缓叹口气,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此战被计划周全,否则怕是一场硬仗,更别说所有人能活着回来。 他不由得伸手抚摸着平乱军的盔甲,比他身上的还要厚重很多。 “世子殿下待你们不错。” 这是多怕他们战死沙场啊,而且这群人穿上,居然还能行动自如。 闻言,邓铨嘿嘿笑着走上前去,锤了两下自己的胸脯,一脸得意说道。 “那可不是嘛,我可是他的小舅舅。” 整个平乱军之中的,最强的关系户。 虽然有时候,他看上去没个正形,但在战场上非常认真。 他仰头看了一眼前面的朱尚炳,又看一眼身边的邓铨,不禁感慨说道。 “邓愈将军的基因就是好啊,隔辈都如此厉害。” 前方骑着马的朱尚炳听闻,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一直以为挺正经的,没想到是这样的。 朱尚炳微微一笑,已经开始设想,回到应天之后,蓝玉的表情了。 没承想,刚回到大营,就瞅见便宜老爹正惬意的吃着果,比他满身血迹不知要好多少,直接走上前没好气的把他拉起。 “哼,坑儿子的爹。” 燕王的府邸。 燕王原本正在等探子,却不想等来了另外三人,他首先看向的便是与朱尚炳同龄但之前被狠狠胖揍一顿的朱高熙。 原本还挺顺眼的次子,忽然感觉十分扎眼,不知说些什么。 好在朱高炽精明,清楚朱棣想听什么,当即说。 “爹,孩儿听说,斡难河之战已经打响。” 他刻意抛出话题,就等朱棣接话。 闻言,朱棣笑着颔首,端起一盘果脯递给朱高炽,然后示意三人坐下。 朱高炽拿到好吃的,乖乖坐下凳子,而另外两个却是一脸怂样。 “朱尚炳厉害又如何,打仗又不一定能行,咱们便等着看他出糗便是了。” 朱棣面露一抹讥笑,忽然间想起姚广孝与他说过的话。 那日下马车之前,他与自己说。 此子牵涉众多,皇位之争,与他脱不开干系。 说直白一些,朱尚炳就与朱允炆一样,都是他的竞争对手。 可是…… “一个毛头小子罢了,难成气候。” 他脸上满是不屑,不仅是因为朱尚炳,更是因为朱樉。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样一个父亲,儿子又能好到哪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人忽然匆匆跑进来,他把手中的帕子摊开。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朱棣错愕不已,眼底浮出一抹忌惮之色。 刚好这时姚广孝来到,看到朱棣的脸色有些狐疑,伸手捡起了地上的帕子,看完内容后并没像朱棣那样惊讶,似乎都在料想之中。 “果不其然,此子命格已改,冲天之势也挡不住。” 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即化龙。 姚广孝看了眼朱棣,神情微沉,心中暗想着,就算是燕王朱棣、太孙朱允炆,在此子的面前怕是都要避其锋芒。 如若他是狂妄自大之人,便无需忌惮。 可是,要是他懂得隐忍,知道以退为进,那就麻烦了。 “爹,您没事吧?” 朱高熙关切问一句,而姚广孝却把帕子递给了他。 接下帕子,看完内容之后,他神情惊愕。 几天前还十分恼火,可眼下…… 他渐渐觉得,他和朱尚炳之间隔着天堑。 …… 奉天殿之中,早朝。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看到没有人站出来,杜安道高声朝众臣喊道。 只是,话音刚落,殿外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八百里加急。 见状,众臣目目相觑,皆是面露担忧之色。 该不会是斡难河的急报吧? 很快,就见来人身披盔甲,气喘吁吁跑进殿内。 直接跪下,朝着上方的朱元璋朗声喊道。 “启禀陛下,斡难河之战大捷,秦王世子率兵正面迎敌,斩下也速迭儿首级,周兴率领五千军火烧彻彻儿山,残元余孽皆已除尽。” 大捷!皆已除尽! 元人一直都是大明心腹大患,而现在,这些余孽竟然被围剿。 此乃朱尚炳的第一战,亦是元明之战的最后一战。 第49章 莫欺少年穷 哪怕是向来不露声色的朱元璋都不禁笑逐颜开,连说三个好。 “好!好!好!” 他十分欣喜的站起身来,对禁卫吩咐道。 “快,赶紧的,把他带下去好生歇息,顺便将盒子打开。” 那人在离开之前打开了盒子,就看到也速迭儿死不闭目的头颅正被放在其中,朱元璋满意颔首,对朱尚炳赞不绝口。 一众武将,个个也是眉开眼笑的,原因别无其他。 只因他们那些不争气的小子,可能就在平乱军中。 现在立下战功,当然高兴了。 “哈哈,当真是青出于蓝啊。” “世子殿下之勇猛,胜过其父有当年陛下半分之姿。” “所言极是。” 一群武夫丘八文绉绉夸着,把知道的都使出来了,且还不忘拍朱元璋的马屁。 然而,朱元璋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和身边的杜安道对视一眼。 …… 与此同时,公府。 李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当即赶回家中,看到正品着茶的老父亲,颇为无奈重重叹出口气。 “爹,他准备要回来了。” 闻言,李善长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只是颔首。 他深邃的双眼之中,流露出一抹不舍看着李祺,又望了望萧条的公府。 待到朱尚炳回来,与他见面的不久之后,他就要进行计划的最后一步。 “父亲……” 李祺想要挽留,可是李善长只留给他一抹背影。 李祺也知道,父亲想要与他交代些什么。 无非便是托付李家,让朱尚炳帮助保下李家的血脉。 待到李善长彻底倒下之后,李家就如同一块蛋糕,被人抢着分食。 哪怕他们想要直接离开,也是不易,除非有人肯出面,且那人的面子要够大,朱尚炳经过此战有众多武将的人情,比皇太孙的话还好使。 “世事无常,眼看楼起又平。” …… 而更多的情况,就像信国公府一样。 汤和看着自己儿子汤軏就恼火不已,当初让他去,他死活都不肯去,眼下已后悔莫及,他直接抄起一根棍棒就要动手,嘴里骂骂咧咧。 “你看看别人家的儿子,邓愈死了,他们邓镇几兄弟哪个不厉害?还有李家李茂那小子,人家还知道去呢,而你呢?” “如此好的机会你不知道抓住,如此大的战功官升一级完全没有问题!你这逆子!” 话音落定,屋内便响起一阵惨叫声,众人吓得不敢进去。 这样的情况在京城中还有不少,那些没有把自家弟子送去的武将,皆是懊悔不已,文官都蠢蠢欲动。 但是,最让他们注意的,还是蓝家。 人人都知蓝玉之前与朱尚炳有赌约,而今朱尚炳已经班师回朝,还斩下主将的头颅,将蒙古残部除尽。 如若蓝玉不履行约定,届时也不知会被人说成什么样。 也不知怎么回事,此事已在应天传的沸沸扬扬,还有人笑着在茶楼调侃。 “要我说呀,蓝大将军拿得起放得下,岂会不愿磕头呢?” “是啊,好歹也是国公爷,不会这么玩不起吧?” “不好说啊,毕竟男人膝下有黄金。” …… 坐在茶馆二楼的人,笑着摇了摇纸扇,听着底下人议论此事。 此人正是邓镇,他心情大好,笑着掏出一把碎银往下面撒去,然后大声说道。 “说呀,怎么停了,接着说呀,爷爱听。” 只是,底下的人居然没人敢捡银子,笑着望向这位撒钱的家伙。 这些时日,应天的流言蜚语,全是多亏了他。 哪怕蓝玉想要赖账,也已经来不及了,要是不磕头名声就没了。 皇太孙就不必指望了,眼下要是臭名昭着那得多惨。 随即,他留下五个字,然后笑着离开。 一阵风拂过,桌上的半块丝绸被吹起,上面正写着。 莫欺少年穷。 自煮酒论英雄后,就很少和大佬们谈笑风生。 估计是因为两军交战,情势严峻。 朱尚炳瞅着眼前的兵书,幽幽叹口气,忽然陈庆之的声音响起,他对这兵书上的内容十分不满,说一句。 “兵行诡道,兵法一道,便在于诡,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朱郎呀,你也该出去透透气儿了。” 这几天,大佬们就这么看着朱尚炳不是准备离开就是捧着一本书,已然全无在麟德殿的活泼。 他们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说出这话来,一来言之有理,二来朱尚炳也能放松一些。 没承想听完之后,朱尚炳又是长叹一口气,他知道他们的着急,便开口道。 “此战过后我断不能锋芒不露,淮西权贵紧盯着一举一动,文臣的态度未明,目前的局势对我很不利,要是不在将中独占鳌头,恐怕难有立足之地啊。”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便宜老爹朱樉就是覆车之鉴。 能打不假,但不是最出色的。 文官不喜武官自然嗤之以鼻,而武官几乎以淮西权贵为主。 可以待在封地,自是最好不过,可是…… 朱元璋完全没有要放人的意思,估计是想让他帮助朱允炆。 想到这,朱尚炳又蹙了蹙眉,削藩狂魔朱允炆。 史书上是他便宜老爹死的早,有他在此事就不会发生。 但是,朱允炆削藩难保不会兔死狗烹,扣上几口黑锅。 他才不想像那个湘献王朱柏一样,落得自焚而死的下场。 “为什么不去封地,培植自己的力量,朱棣都能反,你为何不能?” 李世民不悦的说着,明显见不得朱尚炳这副模样。 说的话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劝着他造反。 听到这话,朱尚炳失笑,能反是能反,可是…… “天下易主定起战乱,无辜的还是百姓。” “区区一个朱棣,不足为惧。” 在他看来,朱棣已被几位大佬的光环给弱化了,况且上一次和朱棣碰面,也并非所想那般棘手。 反而…… 姚广孝太精明了,当和尚着实是屈才。 那一次会面,要是说有人能让他忌惮,就属姚广孝。 虽然从没有过交集,但那双眼睛,仿佛能把他看透。 第50章 姚广孝,你逾矩了 “难道你担心的,是那个黑衣和尚?” 张良的话打断朱尚炳的思绪,他微微颔首。 没错。 “听说姚广孝智多近妖,且据我所知朱棣造反,他让朱棣以燕地一方土地敌全国兵马,之后与世子朱高炽留守北平,赶跑进犯大军,在靖难三年时,向朱棣提出直取应天,换句话说要是没有姚广孝,就没有永乐大帝。” “这只是其一,二是他并不贪恋权贵,只想当个和尚,以消永乐戒心,这才得以顺遂半生。” 闻言,张良与李世民没说话,陈庆之开口。 只听到,他笑着感慨一句。 “不管后世怎么评说,八斗之才,姚广孝足矣得其一,那句智多近妖不为过,时势造英雄啊。” 对此朱尚炳深有同感,但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担心的是…… 为何姚广孝走时看了他这么久,传闻他会相面之术,有机会他也要去看看,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 近日流言四起,有人说蒙古人弱不禁风,连个半大小子都能打败。 原本就是余孽,被灭也不算什么。 没多久,这些话也传进了应天中。 东宫之中。 朱允炆听着底下人议论此事,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要是真有这么简单,为何元明之争如今才结束。” 此话一出,他们的声音也很快响起。 在这些文官眼里,蒙古余孽就是蜂营蚁队。 被击溃再正常不过,不至于被吹捧成这样。 他们一个个的,脸上满是一副不屑。 “殿下大可放心,他能厉害到哪去?况且一介武夫,难成气候。” “王大人言之有理,并且秦王世子保不齐会像当年的秦王一样。” “也是,秦王当年也是很潇洒。” …… 闻言,朱允炆满眼无奈的看向方孝孺,方孝孺苦笑一声。 文官之流向来高傲,轻蔑武夫。 他们也自然知道,但改变不了。 想起朱元璋的叮嘱,朱允炆皱着眉,要是提拔几位武将,这里怕是会翻天吧。 不日后,大军就要回朝了。 “尚炳,便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何本领吧。” …… 朱允熥的宫殿之中。 他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怒吼说道。 “你方才说什么?本殿下的话你都不听了?” 宫女被吓得根本不敢吭声,泫然欲泣看着我见犹怜。 听说吴王朱允熥腿废之后,阴晴不定、性情乖戾,她刚来当差就…… 宫女强忍着心中的害怕,回应朱允熥的问题。 “回殿下的话,是秦王世子要……要班师回朝了。” 说完,又急忙低下头,不敢看朱允熥的脸色。 闻言,朱允熥怒笑一声,把宫人都赶走后,疯狂的砸碎所有东西,无数珍贵的宝物成为一地碎片。 他坐在地上,眼中布满了血丝,想起朱允炆为朱尚炳擂鼓成就的那段佳话,气得目眦欲裂。 片晌之后,他低头看向自己残废的双腿,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道。 “你们两个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如意的。” …… 与此同时,斡朵里部。 猛哥帖木儿听着眼前人的汇报,惊愕的瞪大双眼,语气有些狐疑问。 “你说什么?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子,剿灭了蒙古余孽?” 他曾设想过,大明派出众多大将剿灭那些家伙,但现在收到的消息是,大军不到余孽三分之一,还有五千军被派往彻彻儿山。 蒙古人在草原本就占据优势,没想到,大明几乎没有伤亡。 虽然这样的仗,他也能打,但也要借天时地利人和。 蒙古余孽虽然是苟且偷生,但殊死拼搏也能打的他斡朵里部元气大伤,且这还是有大明相助的情况之下。 况且,猛哥帖木儿和也速迭儿之前见过一面。 收起思绪,他看向眼前人叮嘱说道。 “此子,要盯紧了。” 后者虽然心中狐疑,但看着猛哥帖木儿凝重的神情,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随后急忙走了出去。 猛哥帖木儿也走了出去,他望着眼前广阔无垠的草原,缓缓长叹出一口气。 忽然这时,脑海之中浮出一道身影,手持利剑朝他刺来。 夹杂着横开天地之势,现如今回忆起来,依旧冷汗涔涔。 他颇为无奈的呢喃一句: “十几年前是你,十几年后的今天,是他。” “大明到底何德何能,如此得天独厚。” 好巧不巧,才刚聊完姚广孝,下一刻,他就来了。 正好就在回朝的前一日,朱尚炳心中无奈的,看向不请自来的姚广孝。 此次就他自己一人来吗? 似乎是猜到他心中所想,姚广孝浅浅一笑放下手中茶杯,摇摇头道。 “燕王与秦王二人,聊家常去了。” 不说还好,一说朱尚炳就瞬间警惕起来,虽然面带笑意,但心中已开始盘算。 脑海之中,看到这一幕的老李,笑着对另外几位大喊道。 “你们快看啊,这两人的身上有八百个心眼。” 听到这话,朱尚炳差点被茶水呛到,而姚广孝一直满脸笑意。 见此,朱尚炳心中感到狐疑。 史书上也没说姚广孝是一个面瘫啊? 正当朱尚炳沉思之时,姚广孝忽然站起身,问道。 “世子可知道,相面之术?” 据说朱棣会造反,也是因为这厮说他有帝王之相,之后请来术士袁珙为朱棣相面,这才让他更下定决心要造反了。 听到这个问题,朱尚炳微微摇头,姚广孝又要开口,不料朱尚炳摆手打住。 朱尚炳看着姚广孝的黑袍,又摇了摇头说道。 “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只相信人定胜天。” 闻听此言,姚广孝却是笑了两声。 姚广孝上次前来就已经看出,他乃仁慈之心却生出反骨。 着实是诡异至极。 朱尚炳这句话并非忽然想到,而是因为姚广孝曾经说过,他只相信天命。 所以他才会这么说的。 两人仅仅聊了几句,就已经表明了立场。 “贫僧还想问问,世子可知何为君?” 说完,姚广孝深吸口气,走到朱尚炳的跟前,他的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就这么盯着朱尚炳,可是朱尚炳却没看他。 姚广孝看得出神,忘记收回视线,直至耳边响起声音。 “姚广孝,你逾越了。” 他对上一双眼,眼中的警告毫不掩饰,与朱棣不同,面对朱尚炳时,姚广孝居然心升一丝退意,但他才十五岁啊。 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俗名的?对外他一直称自己为道衍。 除了几个与自己关系好的人,应该没人知道才是。 第51章 此子必定大患 “是贫僧失礼了,还望世子莫要怪罪。” 姚广孝满腹狐疑,躬身朝着朱尚炳行礼道歉。 闻言,朱尚炳只是颔首,并没说原谅,姚广孝也只能一直保持这个动作。 半盏茶时间过去,朱尚炳这才笑了笑,伸手扶起他。 “道衍,祸从口生,谨言慎行,当心你的舌头。” 耳边响起朱尚炳的声音,言语间满是威胁。 那句何为君一旦传出去,怕是朱元璋宁愿把天下所有佛寺都拆了也要揪出他。 因为,皇权不可侵犯。 谁敢背后妄议君臣?当今皇帝尚在,就想着易位之事。 其心当诛。 姚广孝渐渐意识到,方才的糊涂之举,心中暗道不妙。 虽然已经试探出朱尚炳的几分深浅,但也给对方送上了把柄,其他暂且不说,当今皇帝还在,要是他做了什么,这柄悬在他头上的刀子就会落下。 纵然心中惊涛骇浪,但是表面上,依旧一脸淡然,叹道。 “贫僧本想与世子谈论何为君子,既然如此,贫僧就先告退了。” 话音落定,就施礼告退,想把此事潦草揭过。 没承想,天不遂人愿。 瓢泼大雨忽然哗啦啦落下,想走也只能等雨停。 “道衍何必急着走,但说来也是,本世子也就读过几本书,只会领军打仗。” 朱尚炳的眼神有些黯淡,要是朱樉在此的话,绝对会直接扬起柳条狠狠抽他。 但是,姚广孝对他的了解不多,就这么相信了。 以为朱尚炳与他的父亲一样,空有一身武力却目不识丁。 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故作满脸可惜说道。 “人无完人,何必追求甚高,贫僧也只知坐而论道,只恨不会舞刀弄枪。” 两人正客套着,忽然外面走进来几人,来人正是自家老爹,与燕王朱棣。 朱棣看向朱尚炳之时,一脸笑意,好似上次发生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在他的身后,便是大胖子朱高炽,朱高炽见到朱尚炳,就主动走上前,笑道。 “尚炳啊,你明日就回去了,可惜还未能来燕王府上做客,下次吧,下次我前去秦地找你,也好看一看那里的风光。” 朱高炽这一副亲切的样子,相比对两个弟弟还要殷勤。 不得不提一句,朱高炽是一个明君。 虽然在位时间不到一年,但在永乐年间为朱棣收拾了不少烂摊子。 由此可见,他的才能。 看着眼前的朱高炽,朱尚炳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不如,我教你减肥如何啊?” 一听减肥两字,朱高炽眸光一闪,登时更加殷勤了。 朱棣见状,都忍不住想要把他拉走,但大胖子体重就摆在那,哪有这么容易。 只是讨教半天,朱尚炳一直不说话,朱高炽也精明,当即拍了拍自己胸脯说。 “尚炳啊,如何你才愿教我,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就等你这么说了。 朱尚炳先是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故作一脸为难的看向他。 在朱高炽迫切的目光之下,轻叹一口气说道。 “罢了,咱俩好歹也是兄弟,告诉你也无妨,但我有个条件,你得要先叫我一声大哥。” 听到前半句,朱高炽还有些动容,但听到后半句…… “只要我叫你一声大哥,你就教我如何减肥?” 听到这话的朱棣,脸都黑成锅底了,瞥了眼一阵发笑的朱樉,心中骂道。 ‘我叫你大哥也就罢了,如今我的儿子,竟然也要管你儿子叫大哥。’ 看到朱高炽一脸迟疑的样子,朱棣微微颔首。 却没想到,下一秒。 “大哥,那要多久才能瘦下来呢?” 就见,朱高炽的眼中,是未曾有过的认真。 饶是朱尚炳都有些意外,朱高炽会如此直接,而后,他笑着带走大胖子。 朱樉都不必看朱棣的脸色,也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四弟啊,你也别在意,也是为了孩子好。” 听到这话,朱棣的脸色才好转一些。 确实也是,大儿子要是这么一直胖下去,也不大体面。 很快,朱尚炳就提着气喘如牛的朱高炽走来,离开之前他还给了一张菜单,且仔细嘱咐道。 “这张单子你拿着,每日一定要按照上面所写的吃。” 这张菜单正是减肥餐,而减肥的方法,便是后世的——第八套广播体操。 原本不抱希望的朱棣,看到朱尚炳连饮食都例举出来了,点点头,心中嘀咕一句还挺像样。 随即,几人走出去,上了马车。 姚广孝已在马车上等候多时,看到朱棣询问的眼神。 他幽幽叹一口气,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了?何故叹气?” 看着姚广孝长吁短叹的样子,朱棣深感疑惑,不由得询问。 姚广孝想起方才与朱尚炳的谈话,面露一丝无奈,开口道。 “我面对他之时,就仿佛在照镜子,他能将我看透。” “此子,定成登皇路的心腹重患。” 大军已然踏上回朝的路,原本夜里正要回去营帐歇息,却忽然出现一人。 只见,此人灰头土脸的走来,但身上穿的衣服料子看上去很昂贵。 看着就像是,离家出走的贵公子。 看到那张面孔,朱尚炳忽然感觉有点眼熟,他朝着那人走去,正要开口询问他的来历,岂料这家伙率先说道。 “请问这位小哥可知,居庸关怎么走啊?” 李芳害臊得面红耳赤,但好在蓬头垢面的,看不出他的模样。 他本想前往居庸关上阵杀敌,但平日里出行都有人带路,而眼下独自出远门,所以就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听到他问前往居庸关的路,朱尚炳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告诉他。 “你就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就是了。” 他们行军采用的便是最短的路程,所以往回去的路走就行了。 第52章 班师回朝 听到朱尚炳的话,李芳欣喜不已,正想表达谢意拿出银两时,摸着空寥寥的腰间,顿时恼火得说不出话,只能窘迫的看向朱尚炳,颇为无奈道。 “小哥,抱歉啊,本想聊表心意,但没想到……” 闻言,朱尚炳了然颔首,不想再与他多说,转身就要走开,可是当他看到不远处李茂的脸时,他又转过头把两人对比一番。 长得如此相似,该不会是…… “请问,你是驸马爷李祺的儿子吗?” 朱尚炳想也不想,直接开口问,打量着那张脸啧啧称奇,这两兄弟一开始是最像的,但李芳饿瘦了很多,而李茂这段时间都待在平乱军,如今一身的腱子肉,壮的像小牛犊子似的。 所以现在,两兄弟除却五官,真没哪里是相似的。 也难怪呢,他刚才都没认出来。 听到这话,李芳惊恐不已,下意识就要跑,他可是已听说了李善长的情况。 想起之前父亲与祖父念叨的那些话,还以为是来抓他的,正拔腿就跑,岂料,肩膀被只大手给摁住了。 “不必害怕,我是秦王世子朱尚炳。” 短短一句话,如同定海神针,面前这家伙真就没动了。 见此,朱尚炳有些好奇,走过去问道。 “你怎么又不跑了?” 没承想,这家伙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咧嘴笑着说。 “我的祖父说过,你会帮我们的。” 听闻,朱尚炳微微一愣,旋即不由得扶额,暗想早知道就不去李家了。 这会儿已经帮他们养了一个孙子,难道现在又要…… 瞅着眼前面有菜色的李芳,他有些嫌弃的摇摇头,但什么也没说,转身朝着李茂走去。 这会儿,李茂正在与人耍宝,看到朱尚炳走过来,佯装正经。 但没想到,朱尚炳一语惊人,凑近他小声说道。 “老李,你要哥哥不要?” 吓得李茂用古怪的眼神看去,幸好李芳及时来到,不然朱尚炳不止名誉扫地。 兄弟俩相见,痛哭流涕。 李芳哭着说在李府过的日子,以及李善长的情况。 但是没有告诉李茂真相,要是被这一根筋知道真相的话,怕是要冲出去拼命。 短短数月就发生这么多变化,李茂也伤心不已。 “是我不孝,没陪在爷爷身边侍疾。” 话虽这么说,朱尚炳的视线却是盯着李芳,不由得微微颔首。 确实是一个大孝孙,不愧是有着他老朱家的一半血统。 相比李芳,李茂说是吹嘘也是不为过,训练虽苦,但也至少换来了功名。 思及此,朱尚炳不由得在心中询问陈庆之一句。 “前辈,要是训练一年,能不能成为白袍军啊?” 如果可以,岂不是能横扫靖难了? 甚至,朱尚炳仿佛能看到龙椅正向他招手,但陈庆之打断了他的幻想。 只听到他说。 “白袍军无可比拟,训练有多难不必多说,我教你的方法虽然能在几个月内小有成果,但练兵之事需要循序渐进,岂能操之过急?” “有朝一日确实能与白袍军比拟,甚至更好,但要是半途而废,那就……” 可以是可以,但是需要漫长的时间。 而朱尚炳完全不缺时间,距离老爷子嗝屁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五年时间已经足够他练兵了,但主要是…… 坑儿子的爹!害得他回不去了。 此次论功行赏,要有机会他必定要请求回去。 “李芳,即刻起你就留在军中,但你要绝对服从命令,李茂会教你怎么做的,有一点我必须先告诉你,要是你坚持不住要走,哪怕李善长亲自过来求我,也没有这个面子。” 朱尚炳说的很直白,完全不在意李善长的身份。 这番话,之前也对其他公子哥说过。 让朱尚炳惊讶的是,李芳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答应了。 真是可怜李祺两个儿子,都被他拐来军中。 随后朱尚炳望向应天的方向,眼底浮出一抹无奈与忧愁。 “也不知暗中有多少人潜伏,企图伺机而待。” 在他看来,应天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东宫,佛堂之中。 佛像上的血迹还未被擦拭,这里也已经被封了,无人前来。 但这本该掩饰吕氏之死空置的佛堂却出现两人,一人身穿黑袍,另一人则是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走到黑袍人的面前,跪下行礼说道。 “东家,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黑袍人看着小太监,轻轻颔首,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小太监看到令牌,顿时双眼一亮,就这么盯着看。 黑袍人看到小太监炽热的眼神,干咳两声,吓得小太监一阵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才把它递过去,说道。 “记住,必须得是死士,不要露出马脚。” 奉天殿之中。 眼看日子一天天消逝,除了时不时教导朱允炆和看看朱允熥以外,便是政事。 一想起秦王父子二人,朱元璋的眼神渐渐变得温和。 有他俩在,时而能听到朱尚炳的惨叫声,还有朱樉没好气的声音。 “安道,那小子可是明日就回来?” 杜安道自然知道,朱元璋口中的小子是谁。 他微笑着颔首,然后就问一句。 “陛下可是要亲自去迎接?” 闻言,朱元璋眸光一闪,但似乎是想到些什么,又挥了挥手。 他满眼无奈的看向为朱允炆准备好的东西,叹气说道。 “不必了,如此于礼不合,就让允炆去吧。” 就如栽培朱标一样,给他权。 而朱尚炳出征之前,埋下的伏笔,又能派上用场了。 出征时,为你擂鼓。 班师时,亲自相迎。 朱元璋微微摇头,望向天边的月色,扭头朝着身后的杜安道,说道。 “走吧,陪着朕去赏赏月。” 应天长街。 朱尚炳骑着马匹在大军前面,红色披风随风飘扬,本就清秀的面容变得更为刚毅几分,身上的气势也有所改变。 一旁的朱樉见此,呵呵一笑,长叹出一口气。 吾家有儿初长成。 此次奉命过来迎接的,便是以朱允炆为首的文臣,以及主动前来的众多武将,一时之间,朱尚炳风头大盛。 第53章 再遇刺客 “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啊。” 朱尚炳的目光打量着两边,自言自语说着。 不出所料。 十几个黑衣人在人群之中出现,而他们的目标,也正是朱尚炳。 光天化日之下,刺杀秦王世子。 这些黑衣人的速度非常快,更是远远超过朱尚炳身后的平乱军。 幸好朱樉与周兴就在他身边,三人一齐出手堪堪挡下一波攻势。 但是万万没想到,又出现了一批黑衣人。 看到这一幕,朱尚炳讥笑一声,攥紧手中的马槊。 “这么看来,想要我命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起码有两人,安排了这场刺杀,天子脚下竟敢如此嚣张。 真是胆大包天。 他的肩膀不小心被暗器重伤,而平乱军正在疏散人群免得被误伤,无法帮助朱尚炳,手中的马槊本就很沉重,此刻拿着更是费劲了。 看着眼前渐渐逼近的黑衣人,他缓缓叹出口气。 就在做好拼死一搏之时,一道黑影忽然在他眼前出现,手持着一柄绣春刀。 来人正是毛骧。 他冷眼看着黑衣人,语气冰冷说道。 “哼,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银光一闪而过,人头落地,他苍白的脸上出现几道血痕,一人斩杀着黑衣人。 见状,朱尚炳眸光微微一闪,心中感慨着。 当真不愧为人屠啊。 可是,再强也挡不住人多,朱尚炳直接翻身下马,站在中间冷睨着那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啊!” 率先出手的那人瞬间被马槊刺穿,顿时一阵惨叫声传出来。 不好。 距离朱尚炳最近那人,心中暗道不妙,当即就要逃离,但已来不及了。 腹部瞬间传来一阵剧痛,还有眼前人阴鸷的眼神告诉他。 已经完了。 这一场决斗,可谓是朱尚炳与毛骧的双人秀,两人杀得血流成渠,宛如战神。 吓得前来迎接的百姓们,纷纷逃回家中,紧闭门窗。 毛骧眼中浮出一抹赞许,笑着看向朱尚炳,但什么也没说,直接朝着皇宫的方向策马而去,向朱元璋汇报此事。 “如此看来,老朱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虽然他没来,但却是派了毛骧过来,不然的话,他估计要重伤躺在床上了。 现在这个结果,便是最好的结果。 他微微仰起头,瞥向皇宫的方向,神情冰冷,掌心攥着一只耳坠。 这只耳坠乃是上好的玉,更是番邦进贡的,哪怕赏赐也不会给普通官员,死士怎么会有,而那女的也确实美艳,估计与背后之人有些龌龊。 他能想到的,便是皇宫之中。 “要是此次不能回去的话,那便就藩吧。” 朱樉看到那只耳坠之后,叹了口气,大致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应天的水太深。 听到朱樉的话,朱尚炳微微颔首,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朱允炆带着文臣回来,神情略显尴尬。 刚才黑衣人出现那一刻,他就被侍卫保护起来带走了,看到没事才出来。 “尚炳,这件事情……” 只是,朱允炆还未说完,朱尚炳就抬手打断了。 他知道朱允炆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文绉绉的话,又浪费时间,他急着进宫,不想多留,直接说道: “太孙殿下不必多虑。” 刚当上皇太孙的朱允炆最怕什么,他心中一清二楚。 就是怕朱元璋改变主意,将他给换下来,然而,朱尚炳对此事完全没兴趣。 说完之后,便带着大军离开,只留下一众文臣与朱允炆,站在原地目目相觑。 有几位大臣对朱尚炳的态度十分不满,大声呵斥。 “哼,居然如此失礼,老夫定要参他一本!” “真是无法无天,在太孙面前竟如此猖狂。” …… 听着几人愤愤不平的骂声,朱允炆眉头紧锁,叹一口气。 离开短短一月,他就感觉朱尚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今日见到,他就如一柄出鞘的宝刀,锋芒尽显,特别是击杀刺客之时所展现的决绝与漠然,让朱允炆感到惊讶。 …… 奉天殿之中。 一身血迹的毛骧跪在地上,向朱元璋汇报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但当朱元璋问到朱尚炳之时,毛骧出奇的赞不绝口,甚至连一旁的杜安道,也是一阵错愕。 “朕还从未见过,你如此看好一个人,此次又是为什么?” 朱元璋都忍不住凑个热闹,毕竟毛骧这么多年极少夸赞过人,偏偏这一次,对老二家的臭小子如此特别。 难道,真有一些什么吗? 朱元璋又要再问,没承想…… “那马槊十分沉重,陛下可以去瞧一瞧。” 答非所问,驴唇不对马嘴。 但是,却是让朱元璋来了兴致,也真想过去见识一番。 然而,就在他正要动身之时…… “父皇!儿子回来了!” 秦王声音浑厚又响亮,大步流星的走进殿内,行了一个没眼看的礼后,笑着看向朱元璋,那副模样就像是流氓似的。 见状,朱元璋不由得扶额,心中不由想着。 自己这混账儿子,到底怎么生出朱尚炳的? 而朱樉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眉飞色舞的讲述着,他在战场如何杀敌的。 却没想到…… 朱元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冷哼一声,脱下鞋子直接丢过去。 刚好正中朱樉脸上,下一秒,便是一声怒骂。 “混账东西!在军营之中只知喝酒!以为朕什么都不知情吗!” 他还没去找朱樉算这笔账呢,这个家伙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真是欠收拾! 前段时间收到探子的汇报,把他气得不轻,差点没控制住情绪。 恨不得自己骑马前往居庸关,狠狠揍一顿这个混账。 看到事情败露,朱樉不仅没感到羞愧,反而还跪下来,理直气壮的说道。 “爹啊,儿子一直在帮你孙子管理军中事宜,不然他怎么能去斡难河十日!” 倒是有点道理。 朱尚炳与也速迭儿对峙十日一失,他也知道。 要想可以打好杖,后面的供应也是非常重要。 第54章 缓兵之计 想到这,朱元璋脸色才好转些,正要开口说话。 却见,一道身影走进了殿内,他毫不犹豫,直接踹了朱樉一脚,大骂说道。 “坑儿子的爹!” 居然还有脸来邀功,朱尚炳在殿外听着,顿时恼火不已。 后面的事情,他就看了几眼就撒手不管了,也好意思说出力了。 有天喝醉酒,差点还把粮草给烧了,发现人的时候,还酩酊大醉的躺在里面。 人和粮草,都险些一块没了。 当听到朱尚炳的话,想起之前朱樉说滴酒不沾的保证,朱元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脱下另一只鞋子,怒笑道。 “好啊,好你个滴酒不沾的朱老二,看老子不打死你!” 东宫,佛堂之中。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阵沉默,年级较大之人喝着茶微微思索,而另一人就这么坐着看着对方,什么也不说。 良久,蓝玉打破沉默,微微叹口气,看向朱允熥问道。 “殿下,你不该说一说,为何让我如此费劲来此地吗?” 已经成为废人一个的朱允熥忽然联系自己,事有蹊跷。 况且,还是在东宫之中。 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位太孙未必不会对他下手。 闻言,朱允熥淡笑说:“舅舅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你往日可不是这样的。” 其实,朱允熥心里再清楚不过。 无非就是觉得他已经没有价值了,不想继续冒险来往。 可是…… 一人悄无声息的忽然出现在蓝玉身后,那人出现之时,蓝玉自是察觉到了,但身体的反应远跟不上。 是个高手。 “殿下,你这是?” 蓝玉不解,怎会如此?一个早已失势的皇孙不应该是墙倒众人推吗?为什么还会有高手追随。 那人的身法也是极其诡异,气息隐藏的让人无法察觉。 听到蓝玉的话,朱允熥微微摇头,然后叹口气,对他说道。 “舅舅,你别忘了,常家还没倒呢。” 常遇春与他母妃的死,虽然对常家造成很大的损失,但绝不会撒手不管了。 闻言,蓝玉恍然大悟,所以此人,可能就是常家留下的后手。 可是…… 他的视线,不由得看向朱允熥的腿,不管怎样残废已是事实。 “舅舅不必担心,已经有人为我寻找良医,我的腿会好的。” 说着,朱允熥缓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仿佛在说着无关痛痒的事情。 至于蓝玉。 相比帮助没有血缘关系的朱允炆,当然更偏向于朱允熥。 只要腿还能恢复如初,那就还有争夺的可能。 他眸光闪烁正想要开口,却被身后那人打断话头。 “东家,李幽还有事情,先告退了。” 话落,那人就走到佛像后面消失了,蓝玉见此神情有些复杂。 还以为毫无城府的朱允熥,现在却一改常态,对他显露底牌,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但没多久,李幽又回来了,手上还捧着一张帕子能看到上面的墨迹。 “又有何事?” 朱允熥看向他,开口问一句,言语中夹杂着一丝不解。 闻言,李幽急忙把帕子双手呈上。 “那些行刺的人没有处理干净。”当看完上面的字之后,朱允熥面色铁青,然后对李幽吩咐:“此事务必做干净了,你快去快回。” 听到这话,李幽直接领命离开,就留下蓝玉与朱允熥两人干瞪着眼。 听着方才主仆二人的话,他蹙眉沉思,片晌之后,才问道。 “殿下,那些行刺之人……” 可是,话没说完,就被朱允熥打断,此事他们心中有数。 朱尚炳回朝那日,城门遇袭。 此事早已传开了,但那些人不仅没成功,反而还让朱尚炳杀出了威名,可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难道…… 蓝玉一脸震惊的看着朱允熥,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 “不错,那些人都是我安排的。” 朱允熥直接颔首承认,完全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 此举虽然让蓝玉心惊,但这也是信任的证明。 他正想开口问问,到底为何对朱尚炳下手,而不是对朱允炆。 没承想,朱允熥好似早已猜到他的想法,急忙说道。 “倘若不这么做,怕是过几日,你就见不到我了。” 看到蓝玉还是一脸狐疑,朱允熥有些麻木,又继续开口说道。 “皇爷爷之所以让我就藩,便是为了让我彻底死心,那些废物便是我派去的,就为推延时间让我在应天多待几日,而借着朱尚炳回朝,再安排一次。” “即便不想查也绝不会放弃,三番四次对皇室动手,这不就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从起初的郊外遇刺,再到朱尚炳这次,都是他做的。 朱允熥岂能亲眼看着,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落入他人手中,分明他才是太子妃常氏之子,皇太孙之位本就是他的。 听完这一番话,蓝玉也明白了其中用意,他脸上的笑早已褪去,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朱允熥,好似想起一些什么。 他迟疑一会儿后,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但我还有一事不解,那个吕氏……” “也是我安排的。” 朱允熥毫不犹豫的说道,根本没打算隐瞒,都向蓝玉坦白了。 他早就已经知道,吕氏给他下毒,期间也去看过大夫,可是当他得知,中毒不深之时,心中就想到了计谋。 也可以说,这是压死朱允炆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是可惜…… 瞬息万变,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着实太过突然,让他始料未及,不仅这样,还被皇爷爷敲打一番,然后让他就藩。 怎么可以如此? 所以,他只能这么做,给自己争取时间。 蓝玉听完之后一脸呆滞,当与眼前的朱允熥对视之时,他发现有点看不透了。 还以为残废了的朱允熥,居然摇身一变,成为近日这些事情的幕后之人。 蓝玉不禁摸了摸脖颈,有些心有余悸,更是感觉现在他已经走进龙潭虎穴。 要是不站队朱允熥的话,怕是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朱允熥心机颇深,可谓骇人听闻。 而他已经被卷了进来,想要抽身简直异想天开。 溺死之事,骗一骗百姓倒是可以,但却是骗不了他们这些人。 当时,他得知此事的时候,还在嘲讽。 却不想…… “殿下,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做?” 蓝玉朝着朱允熥跪地行礼,表示他的忠诚,询问朱允熥接下来的计划。 闻言,朱允熥依旧一脸淡然的笑,微微颔首开口道。 “不必着急,且让我观望一番,近日应天的风云。” …… “什么?没有一个活口?”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打量着下方的几具尸体,眼中夹杂着怒火,无声的斥责着毛骧。 听到这话,毛骧低下头,拿出一个盒子。 看到盒子之中的一只耳坠,朱元璋更怒不可遏。 他虽然不知耳坠是何人的,但一看就知道出自宫中,里勾外连暗害皇室宗亲。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天子脚下就敢如此的肆无忌惮,他余威尚有,乱党不敢明面来。 哪日他一命呜呼了,大明江山岂不是要彻底乱了! 气得他拍案而起,正要开口交代毛骧彻查,却没想,殿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道身影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外,朝着他行礼,面带笑意的说道。 “皇爷爷,孙儿来给您问安。” 来人一身红袍,尽显少年郎意气,银冠束发,颇有几分风流。 朱元璋打量着面前的孙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满意。 唯一不好的便是,和他老子长得太像了。 “朱老二,生出这么一个儿子,你到底何德何能呀。” 朱元璋不禁轻声感慨一句,没有人听到。 此次朱尚炳立下大功,照理说要举行宴席的,但因为遇刺耽误了,所以便让礼部延后几日再举行。 一月未见,还长高了呢,这点像朱老二,壮得像牛似的。 第55章 作诗一首 “你爹没跟着你来?” 一想起朱樉,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眼下孩子过来给他请安,他也不陪着。 闻言,朱尚炳脸上的笑一僵,不由得心中吐槽。 ‘还不是上次你把他揍成猪头,现在都不敢出门见人了。’思及此,朱尚炳不由沉思,打儿子难道真是老朱家真传? “皇爷爷,孙儿前来,有一事相求。” 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朝着眼前的朱元璋说道。 听到朱尚炳有事相求,朱元璋看着他审视几眼,心中想着他会索要什么样的奖赏,但一直没想通。 干脆摆了摆手,示意朱尚炳起身,然后说道: “说吧。” 想象之中的果决,朱尚炳故作一脸惆怅,先是说朱樉近日的睡眠不好,更是酗酒,并且办事十分不靠谱。 听着朱尚炳一番话,朱元璋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见状,朱尚炳直接摊牌,把前来的原因说出。 “皇爷爷,孙儿想与爹回去封地。” 此言一出,奉天殿顿时一片沉寂。 就连正在为朱元璋扇风的杜安道都愣住了,不解的看向朱尚炳,眼中的情绪夹杂着些许复杂。 啧,这个小祖宗真是不争气,要什么不好,非要回封地。 朱元璋明摆着不想放人还非要提出,轻则思乡情切可以理解,重则居心不良。 忍着,绝对要忍着,这是朱老二的儿子,非常正常! 朱元璋虽然面带笑意,但袖袍下的手却是握成拳,在心中一阵大骂着朱樉,生的儿子都如此出色了,为何就不能再给他点眼力见。 这说的什么话啊? 可是,想起模拟器之中,朱尚炳出色的功绩,朱元璋还是努力平息心中怒火,转而面露一副哀恸表情,声音也有些悲凉。 “尚炳,你也知道,皇爷爷年纪大了,允炆如今要学习处理政务,而允熥的腿脚不便没法经常过来。” “这宫里皇爷爷就唯有你一个能说上话的,如今连你都要走,咱怎么办呀!” 朱元璋忽然打感情牌,把朱尚炳整不会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洪武大帝呢? 看到朱尚炳久久不说话,朱元璋只好寄予希望给杜安道了。 杜安道瞅见朱元璋悄悄使得眼色,也瞬间领会,跟着一起胡来。 “殿下,你是有所不知,自从你离开之后,又封了太孙殿下,陛下身边就没个能说话的人,冷冷清清的。” 全靠着同行衬托。 看到杜安道一脸夸张的表情,朱元璋心中偷笑。 没承想…… 朱尚炳心中有点动摇,想把跪在地上求他的杜安道扶起来,但还是很倔强的收回手,然后偏过头。 看到朱尚炳有所反应,杜安道更来劲,直接欲擒故纵。 “要是可以的话,老奴求您别走了,正所谓百善孝……罢了罢了,老奴还是不为难殿下了,是老奴多嘴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朱尚炳也不好拒绝。 但是幸好这时,朱元璋恢复以往神态,干咳两声提醒杜安道,然后拿出盒子。 把盒子打开之后,就见里面放着一柄精致的短刀。 “这是给你的,两日后有场宴席你务必要来,还有就是,今日允炆在御花园开了诗会,要是想去的话……” 朱元璋话里有话,他希望朱允炆能够与朱尚炳互相帮助。 可是…… 眼前人怎么如此的期待?难道早有打算了? 就见,朱尚炳眸光一闪,笑着接下盒子说道。 “皇爷爷放心,孙儿自会去的。” …… 御花园诗会。 望着此处的景色,一众应邀前来的才子纷纷吟诗作赋。 嘴里说着些难以听懂的话,听得朱尚炳想给他们两拳。 附庸风雅。 文人与武夫之间,向来互相鄙夷,文人觉得武夫粗莽不堪,完全就是一根筋,而武夫笑话文人,手无缚鸡之力。 朱尚炳过来到御花园,瞬间成为焦点。 有皇太孙在此,可以压住,于是,那些才子不由得嘲讽着。 “武夫不回去练功,何必来此自找不痛快?” “听说秦王世子功课了得,哪有你们说的怎么差啊?” “说是这么说,但谁知真假呢?” …… 这些所谓的才子胆子挺大,朱尚炳并没生气。 他走到说话最大声那人面前,拿起他写的诗看了两眼,笑道。 “不过尔尔。” 此话一出,那些才子瞬间纷纷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被瞧不起的武夫如此评价,特别是那人气得面色潮红。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写的诗不好?” 听到这句质问,朱尚炳直接大笑出声,笑得直不起腰。 很快,这里的动静就引来了朱允炆,两人之间的对比,显而易见。 一个受人簇拥,一个遭受白眼。 朱尚炳看向不依不饶的那人,有些不悦的开口道。 “本世子说不好便是不好。” 被太孙请来的岂是无能之辈?他在应天也是小有名气。 却是没想到,落得一个不过尔尔。 完全顾不上身份的差距,直接把笔塞给朱尚炳,喝道。 “有本事你写一个给我看看啊。” 其他人看到事情闹得有点大了,急忙上前劝说。 “还是别为难世子殿下了,不是谁都能作诗的。” 不管谁输谁赢,总会有人被下面子,无法两全。 一个是才子,一个是世子。 却不料,朱尚炳的声音传来,就听到他开口说。 “行啊,本世子就作一首给你看看。” 刚才那人写的是梅,但却俗气不已,和他所学的完全天差地别。 朱尚炳刚才在奉天殿会怎么兴奋,正是因为准备经历穿越者必备的剧情。 上下五千年,好诗多的很。 既然来都来了,那便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好诗,朱尚炳开始提笔写字。 四周的人都好奇不已,只听秦王说世子喜欢读书,但一直没有好诗佳句流出,现在可以亲眼看一看。 这一趟也没算白来。 不多时,朱尚炳停笔,走到一边站着,任由那些人凑到石桌前。 刚才还嘲讽朱尚炳的那人,一脸难以置信,看完上面的诗句,直接倒退几步。 “怎么会?怎么可能!此诗当流芳百世!” 溪桥倚棹雪晴时,一树寒梅玉满枝。 我道梅花开太早,梅花却笑我归迟。 “着实没想到尚炳如此有才情,今日脱颖而出实在了得。” 这时,朱允炆站出来,笑着颔首,目光却一直盯着那首诗。 他一向自诩才高,却做不到像朱尚炳这样。 第56章 徒有虚名 想到这里,心中叹气,然后把一个木盒递给朱尚炳笑道。 “这是给你的礼物,此次得胜回朝,特地给你挑了个好东西,你回去再打开。” 说的神秘兮兮的,朱尚炳心中狐疑。 但相比这些外在因素,他更是头疼脑海之中几位大佬看到他做文抄公,现在正在强烈的斥责他,且纷纷表示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脑瓜子嗡嗡嗡的,朱尚炳只能直接把他们关进小黑屋,耳根这才清静下来。 可是,他却没想过,原本平静的日子,会被今日这一首诗给彻底打破。 被讥讽的那人,乃是大儒之子,没想到儿子作诗竟然输给一介武夫,直接把那位大儒的脸都丢尽了。 很快,朱尚炳的名声也在应天传开了。 “秦王胸无点墨,到底是怎么教养的?” 文能吟诗作赋,武能上阵杀敌。 要是他们的儿子也可以能文能武,又何愁没有衣钵传承。 有人赞许,就会有人贬低。 应天忽然有传闻,说世子的诗句都是抄了别人的。 此事闹得满城皆知,而造谣的人,竟是一个女人。 “不知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尚炳神情冰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穿着华丽,头戴金钗,就像一个暴发户。 他干咳两声,冷睨着她质问一句。 没承想,后者倒是很硬气,直接就开口说道。 “我只是路见不平而已。” 好一个路见不平。 这里大臣到处都是,权贵多如牛毛的应天,能这么做多少有点毛病。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某个官员的千金。 没搞清楚状况,朱尚邴并没有断然行动而是…… “你一个姑娘何必如此,更何况没有确凿的证据便是诬陷,到时候送你去见官,那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这个时代,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果不其然那姑娘听闻面露惊诧,已经在犹豫不决了。 最终被家里人给带走。 没过几日便被爹娘抓来赔礼道歉,说这姑娘暗恋那位被他说不过如此的才子,这才失礼。 …… 奉天殿内。 “你说那小子在作诗这方面也很有天赋?” 听着耳边杜安道说的话,朱元璋有点不敢置信,再度回头询问。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不禁思索。 朱尚邴在麟德殿时经常看书,从未见他做过诗,本以为是将星下凡,谁知连文曲星都偏爱他。 世道不公。 “老二家的臭小子到底要给我多少惊喜?” 朱元璋面带笑意看着那首诗,虽然没有细品但光听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闻声,在旁边侍候的杜安道情不自禁点头。 他也算是看着朱尚邴一步步成长,从最开始默默无闻的世子到锋芒毕露。 他忽然想起了件事情,连忙从袖口拿出名册递给朱元璋。 “陛下,宴会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后者看见上面邀请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看到最后一处是略微皱眉。 他边看边对杜安道说。 “到时候就按计划行事,记得允炆那边多找几个适婚的姑娘。” 想要拴住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姻亲,不看僧面看佛面。 朱元璋也不必担忧哪家姑娘看不上朱尚邴,上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现在还在闭门思过,根本没人上门提亲。 功名在身,又有诗才。 同辈中何人能及他,更何况皮相生的顶好,恐怕是他来挑别人,不是别人来挑他。 …… 公府。 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李善长,朱尚邴眼中泛起几分不忍,长吁短叹说起去居庸关打仗的时日,还向他抱怨起李芳李茂两个榆木脑袋。 听到耳边的声音,床上那位无奈地摇头。 当时李芳离家出走,他与李祺寻找许久,不曾想是跑去投奔朱尚邴。 大限将至,李善长抬眼与朱尚邴四目相对,请求道。 “还请世子殿下帮老夫照顾李家人。” 说罢起身就要跪到地上,好在朱尚邴及时将他搀扶起来。 李祺自身难保,需要依附临安公主。 而李芳李茂在他那,也算安全。 可这大家子人,他又没有三头六臂,这可…… 李善长看出他的意思,笑着说只需要照顾他独子那脉,朱尚邴紧锁的眉心这才舒展开笑着说道。 “放心,看在李芳和李茂的份上,我会替你照顾李家人,但如果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亲自除去。” 说完房内一片死寂,只有李善长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隐约中朱尚邴听到一声叹息,床上的那位点了点头。 本以为他们的谈话会戛然而止,各奔东西,谁知李善长再度开口。 “传闻世子殿下做了首诗,在文人手中辗转很是有名。” 此话不虚。 诗会之后,那首诗不知转了多少手,莫名有人将他与其他朝代的才子作比,身为文抄公的朱尚邴在心中呐喊。 压力山大! 听见李善长提及此事,他面露无奈感慨道。 “徒有虚名罢了。” 此言出,就连一贯冷静的李祺都有点坐不住了。 若这还算徒有虚名。 那大儒们岂不是要纷纷碰死在自家的柱子那,大呼惭愧。 李善长摇了摇头伸手拉住李祺,眼中带着警告,随后笑着对朱尚邴说。 “世子不必妄自菲薄。” “时候不早了,祺儿你去送世子出府。” 倘若再多留些许时间,恐怕会被锦衣卫盯上。 近日来这里的眼线虽然减少许多,但也愈发大胆,有的甚至敢在他的附近晃荡。 为了维持这个疯子的形象,李善长煞费苦心。 就在他准备躺下时,耳边传来破空声。 有人使用弓箭?李祺连忙大喊。 “小心!皇孙。” 在众人忧心忡忡的目光中,朱尚邴徒手接下那箭,李祺本想去寻找是谁动的手。 谁知柳树下,少年穿着一袭绿袍,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径直走到朱尚邴跟前,笑着伸出手来邀请他。 “听说你骑射了得,不知可否明日比一场?论个高低。” 汤和的次子汤軏不请自来,原先平乱军也曾询问过他的意向,但是这小子并没有去,如今亲自找来,但…… 看他这架势,只怕来者不善。 朱尚邴刚回来又怎会知晓,这些日子汤軏是怎么过得。 隔三差五便会被汤和唠叨,方才一怒之下夺门而出,亲自来领教被夸到天上的秦王世子有什么本事。 本以为对面那位会毫不犹豫接受,谁知他沉思片刻后反抛出一个问题来。 第57章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谨身殿之中。 “事情办的如何了?” 朱元璋望着下方庞眉白发的老者,目光如同刀子一样,锋利逼人。 这段时间调查蛛丝马迹,已然知道是谁。 可是…… 想起当初随他东征西战的老伙计,他鼻尖泛酸,不知怎么下手。 这件事情牵涉甚多,或许早有预谋。 “陛下,您用茶。” 杜安道端来一杯茶,然后便恭敬站在一旁,察言观色。 可是,刚才分明捕捉到他脸色不自然,好像是有心事。 见此,朱元璋心中有些好奇,不禁问道。 “安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看法?” 正在失神的杜安道听到这话,急忙摇了摇头。 但到底还是挡不住那道殷切的视线,开口说。 “陛下,老奴认为,何不杀一儆百。” 样貌看着倒是和蔼,但说的话却杀伐决断。 听到此言,那个老者颔首,表示认同。 这是现在最有效的办法,要是现在对常家下手,那么过河拆桥的罪名,便会直接坐实,所以,倒是不如杀一儆百。 “皇上,臣便继续看好秦王世子。” 对于上次城门遇刺之事,毛骧没护好朱尚炳让他受伤,当日朱元璋愤怒不已,直接把楚老送过去,让他来负责保护朱尚炳。 这个楚老,当初被朱元璋无意间救下,一向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交流,可是,提到朱尚炳之时,却面露和蔼的笑意。 真是怪了。 就在楚老正要离开之时,身后却忽然响起朱元璋的话。 朱元璋笑着看向那人,呈递上来的东西,关切的问道。 “那小子如何啊?” 脚步顿住,楚老转过身,久久都没有回答问题。 三人一阵不语,吓得那些宫人大气都不敢喘。 沉吟良久,楚老这才无奈轻叹气,说出想法。 “虽然看似纨绔,但文武双全,别说诸位大臣之子,就连皇太孙都难以与其争辉。” 藏身暗处悄然保护朱尚炳,让他看到了很多面,有放荡不羁也有细心慎重,且不论做什么事都是引人注目。 诗会那日,他也在场,当朱允炆与朱尚炳并肩而站之时,前者明显略逊一筹。 完全与传闻之中的秦王世子,截然不同。 听到楚老的回答,杜安道心下微惊,垂下眼眸,心中有点担心。 而朱元璋却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沉默须臾,然后走到楚老面前,与他对视。 “答非所问,你知道,朕想听的不是这些。” 朱元璋想要知道,朱尚炳是否有异常之举,是否有反叛之心。 要是想知道那小子什么样,他可以直接通过模拟器。 但之前模拟的选项大将军,就犹如心底一根刺,无法拔出来,他心中担心,怕朱允炆无法坐稳。 闻言,楚老颔首施礼道歉,开口解释。 “微臣只是随口一说,至于异常倒是没有,不过,殿下还去看望了李善长,至于到底作甚,恕微臣无能,没多久便离开回去府中了。” 看望李善长? 朱尚炳什么时候与他有交集的? 兴许看出朱元璋心中的不解,杜安道笑着呈来一本册子,此乃平乱军的名单。 “陛下,您看最上面。” 杜安道伸手指向第一排最后两个名字,朱元璋微微凝眸看去。 只见,写着李芳、李茂。 李善长的孙子,也亦是他的外孙。 如此看来,倒也说得通,但却不知为何,就是感觉有一些奇怪。 可是…… 朱元璋有些不悦,交代楚老一句,双拳攥紧,抑制不住的愤怒。 “给朕查,查朱尚炳出征之前,可有去过公府。” 他疏忽了朱尚炳出征,李善长便患失心疯此事,到底只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究竟是为何? 空穴来风,不一定是没有原因。 众人都退下之后,他身心疲惫的躺在床上,集中思绪。 【叮,模拟器已开启,请宿主选择对象开始模拟】 【叮——】 【朱允炆的命运完成刷新】 出乎意料的惊喜,让朱元璋喜不自胜,却见最后的和尚变了,变成藩王。 他火急火燎的点开最后的藩王查看。 与之前看朱尚炳选项那一次一样,依旧只是一幅画面。 看到画面之中,已被修缮好的路,他更是欣喜。 又见,朱允炆站在城墙之上,城下乃是百姓们满脸喜悦的样子。 “莫非你当藩王会更好吗?” 朱元璋一边关闭模拟器一边呢喃着,心绪有点复杂。 正当内心有些动摇之时,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个画面。 “既然当个藩王就能做到如此,那么要是当皇帝呢?” 皇太孙他不愿换人,且一直以来是主张立嫡立长,而且朱标只留下几个血脉。 这个重任,自是落到朱允炆身上。 外有藩王皇叔蠢蠢欲动,内有亲兄弟明争暗斗。 就在朱元璋千愁万绪时,殿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来人正是朱尚炳。 他主动前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此次朱樉没有一起来。 看到朱尚炳,朱元璋面露一抹温和笑意,正要问他前来所为何事。 咚—— 却见,朱尚炳二话不说,便重重的跪下,而后,他抬起头来看向朱元璋说道: “皇爷爷,孙儿来此,是有事情要坦白。” 下一刻,殿内众人自觉退下,只剩朱尚炳与朱元璋。 爷孙俩还是第一次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谈话,朱元璋默不作声,等他先开口。 “孙儿有罪,还请皇爷爷责罚。” 此话,瞬间让朱元璋想到李善长,眉头顿时拧成一团,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难道,这个小子要帮助李善长抽身而退? 当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浮出,他蹭的一下站起身,语气冷然道。 “说,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闻言,朱尚炳佯装一脸为难之色,然后把一块令牌递给朱元璋。 说出当时去公府道歉一事,然后当作没看见朱元璋难看的脸色似的,把事情全盘托出。 直至…… “李善长说要把李家托付于你?” 朱元璋有些惊讶的看着朱尚炳,也在心中思量此话真假。 老狐狸苦心算计多年,当真舍得把偌大的家业拱手相让? 第58章 庆功宴有惊喜 想到这里,他讥笑一声。 “并非如此,皇爷爷怎么不往深处想一想呢。” 原本正在心中嘲讽李善长的朱元璋反应过来。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嘴角不由得微微一勾起。 都说的这么明显了,要是再不明白也甭当皇帝了。 李善长这是打算丢车保帅。 思忖片晌,朱元璋又开口问,只是此次的语气略显郑重。 “李善长打算要拿多少来换?” 他有点好奇,李善长到底准备了什么舍不得拒绝的交易。 听到这话,朱尚炳微微摇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 只见帕子上面有着李善长的笔迹,朱尚炳淡淡开口道。 “所有。” 朱元璋正捋胡须的手一顿,拿过那张帕子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此事可不是小事。 李家的产业可不小,他是知道的,没想到这个老狐狸居然不留点给别人。 帕子上的字迹也确实出自李善长之手,且上面的内容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如此看来,李善长还挺喜欢你的啊。” 看到最后一句话,朱元璋不禁笑着打趣。 他还以为帕子上只有一个条件,岂料还有一个在后面等他。 上面正是写着。 ‘请陛下准许,不管秦王世子做何事,都给一个彻查的机会。’ 完蛋了啊……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所想的进行,但这句话却让他如临深渊。 朱尚炳心中恼火不已,狠狠大骂坑人的李善长。 正绞尽脑汁想着对策之时,却听朱元璋说。 “不必担心,咱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没必要为这种事为难小辈,且还是提前无限的那种。 况且…… 一想起明日的宴会,朱元璋笑着走到朱尚炳身边,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说道。 “小子,明晚的宴会,有惊喜等你。” 卫国公府邸。 李祺刚走进府中,就直接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府中下人已被邓镇支开,正是为了此刻,李府的动静更让他以为是故意为之。 就差没跟人说,李家出事了。 却不料,李祺听到之后,居然点了点头,开口解释。 “这些都是秦王世子安排的。” 一句话让邓镇哑然,急忙给李祺道歉且表达自己的愧意。 同时,他在心中怒骂,都怪朱尚炳这个兔崽子。 李家分家此事可大可小,闹得不可开交便是在于李祺没打算把钱财分给旁支。 所以,才会这么难堪的。 要是这些都在朱尚炳的计划之中…… “这小子,到底唱的哪出?” 邓镇自认为聪慧,却想不明白此举何意。 这个大外甥神秘兮兮的,胆子又大得很。 但邓镇隐约觉得,李家此次一定会化险为夷。 随后,他拍了两下李祺的肩膀,安慰一句道。 “别担心,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不得不说,这句诗相当符合李祺,可是李祺完全不领情。 听到这话,李祺直接转身,气冲冲的走了,还说了一句。 “我还有两个儿子呢。” 闻言,邓镇微微一愣,旋即气得脸红脖子粗。 …… 宴会之上。 打量着眼前布置得十分隆重的宴会,朱尚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完全不是平常宴会的规格,肯定不对劲,他正要找理由离开,但却是发现,里里外外都全是侍卫。 别说是人了,怕是苍蝇都飞不出去吧。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正当他琢磨时,有只纤纤玉手出现在眼前,就见一个女子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姑娘,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说话得体,但是态度却很冷漠,身着玄袍,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瞬间让张婉之有些打退堂鼓。 可是…… 她心存侥幸,认为以她的姿色不会被拒绝,于是,嫣然一笑看着朱尚炳问道。 “不知世子殿下,还记不记得我?” 只是,这句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当时闹得人尽皆知,岂会轻易忘记。 张婉之真是想扇自己一耳光。 旁边的张翼本来还有一些期待,但看到这个情况之后,索性直接放弃了。 别说姿色算不上绝佳,居然连说话都说不好。 不出所料,朱尚炳轻皱眉头,然后冷笑对她说。 “想不记得都难,你说是吧?张婉之。” 他本来就有点不爽,这一看就是一场鸿门宴。 虽然完全不知朱元璋想搞什么,但一定跟他有关。 “小朱!当心你后面!” 脑海之中的霍小将军忽然喊一句,朱尚炳也下意识躲开。 没承想,放眼看去,居然是张婉之。 她刚才想趁朱尚炳不注意跌入他怀里,岂料他直接躲开,让她摔了个狗吃屎。 张婉之正想抱怨,但却忽然有一道黑影笼罩着她,仰头看去,正是朱尚炳。 就听到,朱尚炳笑着说。 “张小姐这种投怀送抱的行径,足以见得鹤庆侯的家教,要是不行就丢了吧,如此愚蠢留着也是没用。” 在众人面前失仪,张婉之深知已经没有退路。 悔之不及。 张翼更是恨不得直接动手打她。 这时,朱元璋来到,众臣跪地高呼着万岁。 然而,让众人十分好奇的是,朱元璋身边怎么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又来! 以后就算是打死他,他也绝不参加这种鸿门宴,简直没完没了了。 再继续这样下去,他就要走便宜老爹的老路了。 朱元璋瞥见朱尚炳紧蹙的眉头,轻笑一声,然后便示意身后的姑娘走上前,笑着说道。 “秦王世子立下汗马功劳,但还未娶妻,朕深感遗憾不能含饴弄孙,既如此,便做主让你与林家之女成婚。” “林大人,还不赶紧出来谢恩?” 朱元璋短短一句话,便把朱尚炳给应付,欲要乘热打铁把此事给敲定。 完全就没有理会,朱樉父子二人难看的脸色。 而那个姑娘,则是满脸羞怯的看了看朱尚炳。 正当众人纷纷抬手想要恭喜之时,一道声音却响起。 “皇爷爷!恕孙儿不能从命!” 原本嘈杂的殿内瞬间变得异常安静,此乃抗旨不遵。 更是重罪。 之前赐婚朱尚炳不答应,主动请缨去剿灭蒙古余孽。 难道这一次? 不管周围的众人如何议论,朱尚炳依旧挺直腰杆,不卑不亢。 “放肆。” 朱元璋轻飘飘的吐出两字,他也不打算要改变主意。 这是他选了许久才选出来的,此女的父亲在允炆麾下,还算老实。 本想用这层关系拉拢朱尚炳,却不料,他竟然敢当众抗旨不遵。 要是传出去,皇帝的颜面何在? “皇爷爷,孙儿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有爹的覆车之鉴,难道您忘了吗?” 朱尚炳自是不会说他不是原主的事,这具身体内是个现代人的灵魂,向往的一直都是自由恋爱,拒绝包办婚姻。 不管再来多少,在毫无感情基础又或从未见过,他都会想也不想的拒绝。 坑爹啊! 朱樉恨不得冲上去抽朱尚炳一顿,本就闹得不可开交,现在竟然又扯到他。 果然,下一秒,他就被朱元璋冷冷的瞪了一眼。 想起已故的邓氏,朱樉狠狠一咬牙,豁出去了,与朱尚炳一起跪下。 “还望父皇收回成命,莫要覆车继轨。” 第59章 以退为进 满朝文武都愣在原地,就像一座雕像。 虽然大家都知道秦王大胆,可没想到会这般不要命。 便是朱元璋也有些惊愕,在他面前一向很怂的老二,怎么还敢造反了? “你们反了!” 一些文臣率先反应过来,怒指着朱尚邴父子,一副吃人的模样。 “殿下啊,你还是低个头,认个错吧。” 邓镇那个急啊,可他声音太小,很快就被淹没了。 “肃静!” 好在杜安道得到授意,高喊一声。 一时间,众臣闭嘴,目光却一直来回在朱元璋,朱尚邴等几个身上。 朱尚邴却依旧沉着脸,还是那句话: “请皇爷爷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 这是皇帝该有的威严。 如今朱尚邴居然要皇帝反悔,这事可大可小啊。 咣当一声。 一只就被突然砸在朱尚邴头上,鲜血缓慢的从额头流下来。 看来这位洪武大帝是真怒了,亦步亦趋走到朱尚邴面前,沉声开口: “便是让你吃尽苦头,你也愿意?”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自古就传下来的规矩。 这秦王父子,还就一个德行,而他偏又不能无视这个问题。 毕竟,模拟器中,老二的死跟他或多或少也有点关系的。 朱元璋盯着朱尚邴,心里多希望这个孙子能低一次头。 可后者却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孙儿愿意。” 朱元璋脸色一沉,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在场的众臣,最后落在群臣中的一道身影。 “打赢蓝玉,咱给你个机会。” 是机会,同时也是刁难。 蓝玉虽然老了,但胜在经验丰富。 大将军再老,但身上从战场上带出来的煞气,真不是年轻后辈能比的。 蓝玉从人群中走出来,嘴角微微上扬,尽是讥讽之色。 “你要战,那便战。” 丢下这么一句话,蓝玉潇洒离开。 最终,这场庆功宴落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朱尚邴则被朱爽抓回殿中,藤条都打断了两支。 朱尚邴一声不吭,最终才缓缓开口: “爹,你太丢人。” 这便宜老爹太爱出风头了。 “你跟蓝玉,有把握?” 朱尚炳傲然一笑,对于跟蓝玉的一战,相当自信。 他还的确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实力,倒是可以借着机会试试看。 “十成把握。” 朱爽一听,不由一笑:“不,我要你故意输给他。” 朱尚邴听得一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都已经打算暴打蓝玉一顿了,这便宜老爹居然让自己故意输? “为什么?” 朱爽摸了摸下巴,诡异一笑:“你不仅要输,还得颓废一阵子。” …… 北平。 看着密探从京城传回来的消息,朱棣的心情好了不少,可以说是最近笑得最开心的时刻了。 “老二家这小子,性格挺合我胃口的。” 消息说老爷子气得发抖,不知是真是假。 倒是一旁的朱高炽却是皱起眉头,看出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爹,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是话音刚落,朱高炽就被朱棣一脚踹翻在地,像个圆球一样滚了一圈。 一旁幸灾乐祸的朱高煦却是欣喜一笑,淡淡道: “传言秦王世子公然违抗皇爷爷的旨意,且还扬言要挑战蓝玉,恐怕他过不了这几日了。” 朱棣却是摇了摇头,他十分清楚老爷子的性子,别看表面喊打喊杀的,但内心却十分在乎血脉亲情。 若真杀了那小东西,他就不是老爷子了。 朱棣几父子还在为朱尚邴的事幸灾乐祸呢。 这时,一身黑衣的姚广孝急匆匆走过来,听到他们的谈论,不由摇了摇头。 “你们如何断定,秦王世子胜不了蓝玉?” “不对,应该说,他想不想赢?” 突兀的一番话,倒是让朱棣父子几人一愣,沉思了一会儿,刚想开口询问。 可姚广孝并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转身去了禅房。 朱棣的好奇心却被挑了起来,只能跟了上去,虚心求教。 “燕王难道觉得,秦王世子胜了蓝玉就能避免?” 朱棣思考了一下,不由恍然大悟。 老爷子打得什么算盘大家都清楚,朱尚邴不低头绝不肯罢休,但朱尚邴若是故意人数,岂不丢脸? 姚广孝见状,捋着胡须淡淡笑道:“此招乃是以退为进,如此一来,皇帝才会松口。” 松口? 看得出来,老爷子希望朱尚邴能跟文官集团叫好,但这小子却偏不接受。 而且,朱尚邴之前就得罪过淮西那帮武将,如今又得罪文官? 想到这,朱棣也是一阵头大。 他在应天府的时候可没少吃那些言官的苦头。 “想必老爷子不会轻易松口啊。” 朱棣比谁都清楚自家老子的脾气,若马皇后尚在人间还好,至少还有她能劝得住,可现在…… 谁拉得住啊? 姚广孝摇了摇头,心中更是感慨,之前他看相时是不是看错了,以秦王最近以来的表现,不像蠢材,反倒像是藏拙。 如今又多了一个朱尚炳。 这父子二人都不是简单人物。 想到这,他淡笑着看相朱棣: “山人自有妙计,燕王不必着急。” …… 东宫内。 朱允炆轻抿了一口茶水,随后淡笑道: “没想到尚邴你穿上这身红色衣袍竟这般好看。” 朱尚炳笑了笑。 跟朱允炆对视了一眼,眼前却像多了一层网纱,再难见到起初那份真挚与欣赏。 朱尚炳暗自摇头,随后笑道: “白衣虽然洒脱,但在战场上,白衣被鲜血染红了之后,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回来后索性就换成白衣了,免得下次杀人时还得费力去洗。” 此话大大出乎了朱允炆的预料,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沉吟了数秒后,突然笑着将一个锦盒推过来。 锦盒一开,里面赫然是一尊玉佛。 吕氏一向有礼佛的习惯,朱允炆自然也受了影响。 朱尚邴看着这玉佛,微不可察的皱眉,先不说他不信神佛,但这礼物是绝不能收的,他不想卷入党派之争。 第60章 挑战天下文人 “怎么,你我兄弟二人,连小小礼物也要避嫌了?” “不敢逾矩。” 朱尚邴抱了抱拳。 其实他怎么也想不通,这爷孙俩为什么喜欢抓着他不放。 他现在就想回封地,老实做个悠闲藩王。 就在场面僵持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参见两位殿下。” 来人赫然是方孝孺。 他刚才朱元璋那儿出来,得到明确的旨意。 好好拉拢秦王世子。 方孝孺正愁着怎么找机会了,没想到朱尚邴自己送上门来了。 之前他还觉得秦王世子只是一介莽夫,但立下不世战功后,他不由想通了陛下的一片良苦用心。 虽然方孝孺也在忧心,其他文臣是否会排斥这位世子,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时辰不早了,臣弟告辞了。” 朱尚邴起身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去。 只是,还没等他转身,就被方孝孺伸手拦了下来。 只见他伸出一张玉牌,却被朱尚邴巧妙的躲了过去。 “方大人,请自重。” 朱尚邴脸色微冷,似乎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随即,他甩袖离去。 一向儒雅的朱允炆脸色微变,似乎对朱尚邴有所不满,但他始终没说什么。 方孝孺却是长叹一声。 他看着朱尚邴离去的背影,再想到朱元璋的评价,心里不由冒气一阵冷汗。 “殿下,此子若不能为己所用,比杀之。” …… 应天府,某茶楼中。 此时,说书人一边摇着纸扇,一边侃侃而谈。 “你们可知,如今这京城内谁当得起这最纨绔子弟的称号?” 这下倒是问倒了底下的吃瓜群众,这京城权贵多如毛,知府不如狗。 光是国公就不少位,加上那些皇亲国戚,纨绔子弟更是数不胜数。 “要论最纨绔,当然是秦王世子了。” “这位世子扬言要跟京城所有文官士子比诗文。”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毕竟,在百姓眼中,那些文官士子个个都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一个世子居然敢放此豪言,简直不可思议。 便是说书人自己也是一阵唏嘘。 此时,茶楼中,其他正在喝茶的士子听罢,不由拍桌而起。 其他文人也是攥紧拳头,恨得牙痒痒。 “秦王世子真是好大的口气,简直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无知小儿,居然敢挑战我等儒生的权威!” “无论如何,绝不能轻易放过这小子。” …… 本来文人胸腔就有一股傲气,不屑与人结党。 现在倒好,朱尚邴一番动作彻底将他们这些文人拉拢到了一起。 不过,作为正主的朱尚邴此刻却躺在床上,仔细聆听张良的教诲。 这些日子以来,张良一直为他出谋划策,本来上次朱尚邴要丢大脸了。 幸好张良及时救场,才免了一场尴尬。 后来更是为了迎合老爹的计策,他特意邀战所有文官。 若这件事成了,必定跟所有文官彻底决裂。 “小朱,你大可放心的照我说的做。” 比斗就设在宫门口,目的自然是堵住来往的文臣。 眼看着入不了宫,这些文臣只能站在朱尚邴面前,或怒目而视,或不屑于顾,或事不关己。 有一人身穿上好貂皮,他走出来,冷眼看着朱尚邴,劝他识相的自动让开一条路。 朱尚邴认得此人,乃是朱允炆一系的人,也是朱元璋想给他赐婚那姑娘的父亲。 想着有这样一层关系在,林中天觉得朱尚邴应该会卖他一份薄面,“请殿下给林某一份薄面,把道让出来,若陛下知道了,怪罪下来可不好收场。” 啪!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林中天被扇倒在地,整个人却还处于懵逼之中。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给你面子?” 他神态桀骜,打完了人后,还一副嫌弃的样子,用手帕擦了擦手掌。 原本看他出头有了几分好感的文官们见状,纷纷摇头。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只能怪他不自量力。 良久,终于有人等不及了,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的人影走过来,他满头斑白,上了年纪。 “那不知老臣的薄面可行否?” 此人乃是翰林院的老学识,与林中天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朱尚邴自然不敢造次,笑着行了一礼。 “大人说笑了,刚才不过是一句妄言罢了。” 话虽如此,但他脸上却依旧透着冷色,带着警告的意味。 那老学识也是人精,知道顺着杆子给自己找台阶下。 “世子要与满朝文武摆擂台斗诗文,老夫年事已高,身体实在吃不消,不知世子可否行个方便?” 见朱尚邴点头,老学识松了一口气。 有几位老臣也跟着推脱,蒙混了过去,剩下的都是一些傲气十足的文人。 看着这些文臣士子,朱尚邴微微一笑,随后上前一步,抱拳道: “小子不才,昨日见到诸位大人时,心中突然有感,做一诗文,不知可谓可否赏脸听一听?” 众人一听,不由面面相觑。 “绢帕蘑菇与线香,本资民用反为殃。” 这是于谦的讽刺诗,在场的大都是文化人,此句一出便听出了味道,脸色纷纷色变。 “还差点火候。” 众人沉默中,突然有一位文官走出来,淡淡说了一句。 他满脸正气,身上却是穿着一身麻衣,鞋袜都有些破了。 而朱尚邴却笑了笑,缓缓吐出下两句诗文。 “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 好个两袖清风。 刚才那文官突然浑身一震,震惊的看着朱尚邴,仿佛在看一块璞玉。 恨不得现在就拉着朱尚邴到一旁,抵足夜谈。 这首诗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许多跟他一样两袖清风的文臣同样潸然泪下。 恰在此时,皇宫内有人闻讯赶来,听到这诗句,不由赞赏道。 “好一首入京。” 众人连忙抬头望去,便见到为首的一人身穿明黄龙袍,虎虎生威。 胸口更是绣了一头五爪金龙,赫然是九五之尊。 在场的众臣纷纷跪下来行礼。 朱元璋却是摆了摆手,根本没理会他们,而是来到朱尚邴的面前,淡淡询问: “当真是你作的诗?” 朱尚邴微怔了一下,随即点头。 他在心中不断感慨,要是于谦知道他提前抄了他的诗,会不会立马进京来找他算账? 而朱元璋看他低着头,还以为他是因为百姓之苦而伤感。 第61章 树敌无数,又何妨 “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份心。” 他本以为朱尚邴这次与诸多文官作对,纯粹是为了断绝他的念头。 不曾想原来是为百姓鸣不平。 朱元璋不信这种诗只是为了对付几人随便作出,里面倾注着的无奈都藏在字里行间。 而现在最要紧的是…… 他虽起了爱才之心,却并非不论公私之辈开口质问道。 “大胆朱尚邴,你可知罪。” 后者听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接知罪。 这句话来得措不及防。 本来还想口头教育敲打他的朱元璋无话可说,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那你可知犯了何错?” 朱元璋只得再度开口质问,眼中满是无奈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与朱老二一个模样,不愧是他养大的。 闻言朱尚邴沉默片刻,思考了许久后才开口。 “孙儿不懂变通,直言冒犯了诸位大人。” 不当人子! 这些个文官气得肺都要炸了,但偏偏所说属实。 他们身上的东西,的确远超寻常百姓。 说句奢侈也不为过。 但…… 方孝儒面无表情首当其冲站了出来,他对着朱元璋大呼。 “臣无愧于百姓。” 这句话朱尚邴并未反驳,方孝孺此人除了愚忠外,的确算得上不错。 可除了他,只有少数几个官员一同跪下说出那话。 其余人等看着脚上崭新的靴子,都不敢跪下。 朱元璋见此面色铁青,他就是平头百姓出身,怎会不理解这其中的参差,但亲眼目睹还是义愤填膺。 文官诸多,问心无愧者不过几十人。 他走到这群人跟前开口,气得胡子都快要竖起来。 “朕问你们何为父母官?” “要你们爱民如子,视若己出,才是父母官。” 说罢指着其中一位大腹便便的文官,眼中的愤怒压抑不住。 “武将中,如你这般的不多,年前我见你还算健硕,寥寥几月,你个四品官哪来的银钱吃成这样?” 随后叫来几个侍卫,把他拖走。 看着不断惨叫的身影,朱元璋面色冷凝。 朱尚邴的那首诗,就像是耳光,打在官员脸上。 一诗敲打满朝官,当世也只此人能做到。 此间事了爷孙二人一齐进宫,早朝取消,而朱尚邴被朱元璋带到奉天殿内。 杜安道此刻已经离开,而毛骧顶替他的位置给两人上茶。 眼见茶水见底,朱尚邴面带笑容看向对面人选择主动出击。 “皇爷爷,孙儿出征前您曾说过取消与鹤庆候独女张婉之的婚约,不知何时下旨?” 这件事耽搁了许久,眼见着这块牛皮糖没甩掉,又来了另外一个。 这怎么能行! 本来已经遗忘此事的朱元璋被提醒后面色不佳,看向面露笑意的小狐狸,心中暗道不妙。 他原先没想过朱尚邴会大胜归来,本意是让其知难而退。 谁知…… 他要的就是让两位姑娘牵制住朱尚邴,让他心甘情愿留在应天府。 “那张家姑娘有何不好?” 朱元璋面露关切询问起来,这刻他仿佛成为寻常百姓家的长辈,伸手想要摸朱尚邴的脸。 但与之并不亲近的那位,并不吃这一套。 在大手即将落在面上时连忙避开,随后摇头面上尽是无奈。 “孙儿不想重蹈覆辙,不知皇爷爷可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当说完这句话时,他清楚看见朱元璋的脸一黑。 揭伤疤。 又是重蹈覆辙,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小子就差没有把朱樉的名字给爆出来,为了取消婚约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朱元璋没由来的心烦意乱,想着好歹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模样标致哪个配不上?怎就挑三拣四不像样子。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妥协,将两个选择放在朱尚邴面前。 “张家姑娘与林家姑娘,你好歹选一个。” 无法两全其美也罢,文官武将二选一。 可怎奈何朱尚邴他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大殿内再度忤逆他的话。 “恕臣难以从命。” 原先以爷孙相称,如今却变成了君臣。 朱元璋是个暴脾气,哪能忍住提起刀就要走过去。 关键时候有道白影出挡在两人中间,否则此刻早已人头滚地。 是朱樉。 在他身后是姗姗来迟的杜安道,早就看出情形不妙所以他先去麟德殿把秦王请过来,防止出大事。 谁知两人都没休息,便撞上了。 见朱樉走来,朱元璋将刀抛向旁边,手抬起越过前者指向朱尚邴,语气中是滔天怒火。 “逆子,看看你给咱生的孽孙,像什么样子。” 寻常被指婚的皇子皇孙,哪个不是感恩戴德。 偏偏就有对父子,前者冷落圈禁原配正室。 后者更是抗旨不娶,胆大到了极点。 朱元璋本想着让自家老二出头,替他说几句话。 怎知…… 朱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求道。 “爹,请恕孩儿不孝,恳请您放过尚邴让他找寻心爱之人,儿子这生已经错过了,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这样。” 你这浓眉大眼的还搞叛变? 这算怎么回事,儿子孙子无法无天,他还没办法因为这件事打死他们。 朱元璋气得牙痒痒,但还是憋下心头怒火迟迟没有发作,耐心地开口解释。 “如果没有他们的话……” 没说完的话指向何方在场诸位都是人精,心知肚明。 文武百官,得罪淮西勋贵尚有回转余地,并非没有别的党羽可以依附,但那些文官如同疯狗,不啃块肉下来岂会善罢甘休。 在讽刺的时候,朱尚邴就已经想过今天。 而便宜老爹听闻卸下方才那紧张的神色,转而露出无奈的表情说道。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点爹您应该比我还清楚,您为何不问朱尚邴的意见?” 事实如此,朱元璋的理由彻底被废了,他本想借题发挥,谁知父子不按套路出牌,如今他也骑虎难下。 怎料后者根本没有打算等他开口发问,他的笑容恣意像江湖儿郎。 对于那些隐藏的威胁,只是笑着说道。 “树敌无数,又何妨。” 少年郎,定比天高。 …… 卫国公府。 听到朱尚邴所做的诗,邓镇从椅子上滑下来头上的帽子都歪了。 他就称病告假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仿佛错过了很多事。 居然作出那种诗,这可不仅仅是文官,怕是武官也会心存不爽。 “秦王怎么也不知道劝一下!” 他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但是被邓铭与邓铨拦住了。 二人就像门神一样,守在那不让他出去。 显然是已经知道自家兄长会做什么事,现下麟德殿可是风口浪尖,要是去了恐怕会殃及池鱼。 本来就没有权势的邓镇,去了也没用。 被小心眼的言官记住,说不定哪天还会来弹劾。 得不偿失。 第62章 整肃大明官场 “可是现在朱尚邴于水火间,我必须去救他。” 说罢就要冲出去,但一人之力如何能破两个人的防,更不要说邓铨刚打完仗回来,身体结实了不止一点两点。 论话术,邓铨比不过邓铭,后者轻咳一声让那位冷静下来。 待到三兄弟可以好好说话,他这才开口。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这些都是有意为之呢?” 当这个问题出现,邓镇连忙抬起头来。 秦王也不逊色于他儿子,为什么不拦? 故意得罪满朝文武。 “或许这与赐婚有关。” 秦王世子不愿娶亲这件事早已闹的沸沸扬扬,效仿冠军侯说不平外患绝不成婚。 说的好听是心有山河,说的不好听就是不满意。 邓镇相当理解朱尚邴的感受,毕竟他是秦王的儿子,发生这档子事会抗拒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他有主意,便随他吧。” “可千万别落得万劫不复,被那群洪水猛兽吃的骨头都不剩。” 殊不知他们嘴中挂念着的那位,正悠闲地躺在草坪上吃着新鲜水果。 在朱尚邴这个年龄,有妻子实属正常。 李二见林家姑娘姿容不错便有了撮合之意,在脑中不断撺掇道。 “小朱,那玉颜姑娘配你正好,美人就该配英雄。” 他也是看在林玉颜并不想张婉之那般跋扈无礼,才动了这个念头。 怎料朱尚邴的一句话,让他在思索了许久的说辞毫无用武之地。 那声音无比坚定,仿佛泰山无法撼动。 “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一战成名形容秦王世子再合适不过,百姓不知是非曲直也没听过那首诗,便有谣言传出说得他分外不堪。 朱尚邴走到大街上才知道他已经臭名昭着,连忙跑回去。 就在侍卫以为朱尚邴是知难而退时,几匹骏马出现,上面坐着的赫然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 而身后也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回首望去。 是朱尚邴。 他非但没有因为那些流言而蜷缩在殿内不出,还高调地骑马出现。 在看见外面的那群公子哥,更是笑着走过去说道。 “走,咱们哥几个就去游街。” 他倒要看看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其余几位自然也知晓最近流言如何而来,自然顺着朱尚邴的意同行。 几人骑着高头大马,吸引无数视线不乏有人指指点点。 看着身边人面不改色,朱尚邴不禁沉思。 是他没见过世面。 就在此刻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呼。 “这就是传闻中的朱尚邴?那位秦王世子?” 还没等他寻找声音的主角,他便感受的不妙。 迎面而来的鸡蛋险些打中他,好在朱尚邴身手灵活而抛鸡蛋的又是个老妇人,自然拿他没辙。 可…… “秦王世子就可以当街纵马?看来应天第一纨绔名副其实。” 有人开始奚落朱尚邴,将这顶帽子压在他的头上。 后者的脸色如常,但唇角的笑意凝固眼底不复原先那般柔和。 已经动了想要出手的打算。 其余几位还在思索要不要打,这位爷便飞身下马,直接照着面门给了那长舌的男人一拳,打的人眼冒金星向后栽去。 “本来想以正常身份面对你们,可没想到换来的是这个,既然如此,那我摊牌了,我就是大明第一纨绔子,谁反对?” 就连被带来的那几个纨绔都不敢开口。 拼爹比不过,拼爷爷也比不过。 而他们本人还是朱尚邴麾下的,怎么比。 全方面碾压。 “今日无事,那我们便去勾栏听曲。” 他笑着抛下银子,带着那群纨绔头也不回地离开。 …… “胡闹!” 大明官员不可狎妓,这是明文规定。 现在那孽孙非但公然说出那不要脸皮的话,还带着几个狐朋狗友结党同行,实在是罪不可恕。 朱元璋着令让几个锦衣卫前去拦下他们。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幕。 朱尚邴与几位纨绔站在不远处的亭子内,身边的锦衣卫,个个像毛骧一样板着张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欠了他们钱。 有几名纨绔心生退意,本来打算与他说离去。 怎料朱尚邴将眉头一皱,他们瞬间从心不敢吭声,而前者则是幽幽地说道。 “既然我不好过,那也别想别人快活。” 他给自己斟满茶水在原地等候,不远处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朱尚邴笑着走到那边去,将手放在那人肩头。 后者被吓一跳看见是他拔腿就要跑,但锦衣卫的刀太快,当这位想要动时寒锋已经悬在脖颈间。 面前人笑着对他说。 “这位大人,大明规定官员不可狎妓,本世子助人为乐便送你去诏狱,放心你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 听得人不寒而栗,但好在收获颇丰。 莫说武将,就是文官几乎抓到了朝堂上的半数。 不愧是应天第一青楼,有这么多的官员登门,若非如此他还没法得到如此优秀的‘战果’。 朱尚邴在这里待了两天,已经抓获半数官员。 长此以往朝堂都得清空,最后有些官员都已经麻木,主动告诉他们谁唱去哪家青楼,为的就是早点吃饭。 “胡闹!简直无法无天!” 听着毛骧嘴里的话,他老脸通红。 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官员在其中,难怪有许多大臣告假。 欲盖弥彰。 这都闹得满城风雨,再不知道他枉为皇帝。 “快去把朱尚邴带回来,把官员全部安置好!” 如今也只能装傻充愣,权当不知情。 法不责众。 …… 奉天殿。 朱尚邴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踏入这里,看见面色阴沉的朱元璋连忙躬身行礼,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说道。 “孙儿拜见皇爷爷。” 话音刚落上面便传来一声冷哼,那位从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他。 可见这次气的着实不轻。 犹豫片刻后,朱尚邴站上前来笑着给朱元璋揉肩捶背,有些谄媚。 原先那位还有一些推拒,但后来便闭上眼睛放松,享受着伺候。 见状,他连忙趁热打铁开口解释道。 “皇爷爷,孙儿说这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整肃大明官场,您信吗?” 可信吗? 这三个字悬在朱元璋的心头。 旁的不说,就光凭这家伙站在青楼外被锦衣卫拦下,半个时辰后才下定的决心,说这不夹带私心怎么可能? 但这规定的确是如此。 第63章 暴打蓝玉 “那你也不应当在众目睽睽下做这些事,岂不丢了天家颜面。” 想到最近肆虐的流言蜚语,他就一阵头疼。 打从朱尚邴回京以来,应天就不断闹腾,各种传闻层出不穷。 想到这朱元璋不由得在心中常叹口气,默默感慨。 “有你我是真的服气。” 经过此事朱尚邴风流已经是板上钉钉,相信不出一日,书房内弹劾他的折子堆积如山,不知该从何处看起。 刚好朱樉走了进来,瞧见朱元璋脸色难看,凑上前来询问。 “难怪急着立皇孙,凉的居然这么快。” 哄堂大孝。 眼见着朱元璋要拿鞋底子过来抽人,朱樉本想跑,谁知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绊了一脚。 这下倒好,本来可以周旋片刻,变成直接挨打。 “放肆!什么凉的这么快!” “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 “爹老当益壮,实在是了得,可以先起身吗?” …… 耳边嘈杂的声音让朱尚邴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实。 他就默默的站在那,因为穿着单薄被风吹的有些瑟缩,杜安道见状连忙上前,为他递上一杯热茶。 朱尚邴无奈地叹息,望向外面将落的太阳。 “该走了。” 闻声杜安道凑近笑着询问。 “世子殿下要去哪?”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那位说的话实在是令人汗颜。 他将方才伤春悲秋之态扫除,笑着开口道。 “暴打蓝玉。” 当马车停在蓝府跟前时,周遭立马围上一圈好事的百姓,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究竟是秦王世子更胜一筹,还是蓝大将军一力压制。 谁也不愿错过这出好戏,包括朱允熥。 他前几日已经寻了由头以治疗腿疾为由暂住蓝府,还好没错过好戏。 当看见无比豪华的马车他更是心生怒意,在心里嘶吼着。 为什么皇爷爷偏爱的不是他?就连朱尚邴这个世子都要骑在他头上。 本来他才应该是最尊贵的人。 对于周遭的流言蜚语,朱尚邴视若无睹,他将目光放在蓝府,也不顾及对方的颜面直接开口。 “蓝玉!还不快出来一战!可不要当懦夫!” 话音刚落蓝玉便穿着藏蓝衣衫出现,他的武器简单只是普通长剑。 但…… 当他举起时有种莫名的气势出现,难怪是国公的确了不得。 有真本事在身上。 “世子殿下,刀剑无眼,可要小心了。” 说罢直接出手,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马槊与长剑碰撞发出脆响, 他身形魁梧但动作起来却很迅速,转眼便掠近那剑锋直逼面门,若非朱尚邴翻腕抵挡恐怕真要被这家伙钻了空子。 两人相斗,你来我往,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左臂。” 陈庆之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提醒着。 而后者不假思索,马槊对准左臂攻击,蓝玉面色大变想要躲避可为时已晚,一条蜿蜒的伤痕出现将他衣袍染色。 可他却不顾狰狞的伤口,大喝一声手持长剑向这边袭来。 倘若再来,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哐当—— 朱尚邴在生死关头拿出铁锤抵挡,咬牙接下这招,但蓝玉却没有这么好运,本就负伤现在连剑都脱手而出,向后倒栽狼狈地躺在地上。 “若蓝玉不死,建文必不会变成永乐。” 脑中传来一声感慨,是李二。 他对蓝玉很是赏识,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只是瑜不掩瑕,若他是洪武也必定杀之。 周遭的人见状无不连声惊叹,在蓝府跟前把蓝玉给打倒。 “没想到秦王世子这般厉害,竟力压蓝将军。” “的确如此,这便是为开疆扩土而生的将星。” “只可惜成王败寇,蓝将军的风光到头了。” …… 在人群中窥伺的朱允熥攥紧拳头,在掌心留下道道血痕,仍旧无法压抑心头怒火。 他怎么会这么强。 此刻在他心中莫名生出既生邴,何生熥的悲凉。 原本京中有许多淮西勋贵也向朱尚邴宣战,想要借着风头来助长威名。 怎料…… 传闻许多将领一夜间大病,皇宫中的太医只剩三两位。 得知这个消息,朱元璋再也无法提笔,他将东西放下望着刚写下的全字长叹。 “如何两全。” 先是一首诗得罪满朝文武,又是一战让蓝家颜面扫地,得罪淮西勋贵,即便是入了朱允炆麾下,也无法长留,定会被排挤。 朱尚邴这是要自绝前路。 难道是那些姑娘的模样还不够标致? “陛下,这……” 杜安道本来在为朱元璋换茶,怎料后者突然拿起笔甩了甩,那墨汁直接到他脸上去了。 那苍白的面上突兀出现墨迹,倒叫朱元璋开心许多。 他调侃了片刻,拿出圣旨来,提笔就要写。 “你说封什么官职把那臭小子留下来?” 杜安道心头大惊有些不敢置信,这居然是朱元璋说出来的话。 让世子入朝为官这绝无仅有! 大明宗室不得入朝为官,是朱元璋自己定下的规矩,现在为了留下秦王世子不但大费周章,还想用这种法子…… 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定主意不敢揣摩圣心。 “不如就御前侍卫?” 当话脱口而出时,杜安道恨不得掌自己的嘴。 堂堂世子凭什么当御前侍卫。 岂料朱元璋听闻眼前一亮,笑着点头看上去很是满意。 “不错,那就贴身侍卫吧。” 并非御前,而是贴身。 如此殊荣,在皇室中当真没有,即便是已故太子朱标都没法时时近身侍候。 杜安道心中暗叹,若世子是已故太子所出,太孙是谁都不需要揣测。 …… 麟德殿。 满身煞气的朱尚邴归来便收获圣旨,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小太监。 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无奈地长叹口气。 贴身侍卫,老爷子真看得起他。 “不去行不行?” 他转头看向便宜老爹,一双眼中写满期待。 怎料…… “不行。” 朱樉斩钉截铁地回答,就好像怕回答晚了人跑了一样。 看着跟前这位,朱尚邴默默抽出带血的马槊,桀声怪笑慢慢逼近。 不过并未出手,而是恐吓一番收回,随后抛下疑问。 “爹,我走不了难道你走得了吗?” 话音落下,朱樉吃东西的手微顿,不过很快便照常。 只是从眼中能窥出些许怅然,他无奈地笑道。 “他要留,我们怎么可能走得了。” 麟德殿因为这句话陷入沉寂,周围的宫人被朱尚邴遣退。 他看着面前的朱樉,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想到先前那些巧合,决心赌一把对着他开口。 “爹,我需要你的帮忙。” 岂料话音刚落,对面那人便站起身来。 他二话不说拿起一截柳条,板着张脸小声低呼。 “臭小子,你不会要你老子造反吧。” 说时目光不断打量周遭,比起朱尚邴,做贼心虚的好像是他。 这般模样,看得朱尚邴都不知说些什么。 他正要开口解释,霍去病却调笑道。 “朱郎,他好像很懂你。” 刚开始时,他们这群人三句不离造反,但现在好了很多。 兴许也是因为参透了一句话。 时也,命也。 如今还没有到争天命的地步,即便做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第64章 乱世至,三王争 眼见着脑中几人再次讨论起该怎么布局造反,朱尚邴连忙把他们关进小黑屋,在心中默念清心咒,这才重新恢复原先那样,苦笑着说道。 “我怎么可能造反。” 但下一刻,他对上了双精明的眼,仿佛诸多算计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 而此刻,这双眼的主人笑着说。 “那可未必。” “你连亲儿子都蒙?” 麟德殿内,朱尚邴愁眉不展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朱樉,正百思不得其解。 这家伙明明在封地游手好闲,半分也不像藏拙的样子。 平日里更是莺莺燕燕环绕在侧,今日却向他坦白,说这些年已经积攒了部分兵力,可惜正在封地根本没办法调遣。 “秦地之所以是强藩,有富饶的原因在里面,但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纨绔庸庸碌碌,却无人来犯。” 而令人震惊的那位正吊儿郎当地喝茶,说这些话像开玩笑似的。 藏私兵,杀头大罪。 也就他老爹干得出来,现在洪武还在世。 诸多藩王即便有贼心,也没贼胆。 朱尚邴不禁仰天感慨,难怪最先死的是他老爹。 “还好你没王妃了。” 不然三个老嬷嬷会送你早登极乐。 闻声朱樉满脸错愕,不解其意,但看眼神也知道与他有关。 不过此刻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转头提醒朱尚邴。 “小心你四叔。” 原因并未说明,但父子二人相视一笑时便有了答案。 北伐那次,朱尚邴故意挫败朱高煦,并未多想。 但如今听便宜老爹说来,他也察觉到不对劲,在暗中推波助澜。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满脸不满地质问眼前人。 “为什么都是我来做?你呢?” 哪次朱棣来不是他周旋,化解道道难题。 这家伙就靠在那边,什么事都不做,吃些东西看好戏。 思及此处,他的眼中多了几分哀怨。 怎料…… 朱樉突然起身背手而立,四十五度仰天满脸惆怅地说道。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皇位的水太深,你爹我把持不住。” 先前两句倒真有几分凄凉的感觉,但后面听得朱尚邴上去就是一脚。 什么把持不住。 就是不想干想躺平让他来做。 坑儿贼! 被踹得踉跄的秦王也不恼,他拍了拍身后的脚印再度开口。 “你爹我没有那个命,但你不同。” 他的目光炯炯,像是在阐述一件必然的事情。 闻声朱尚邴不禁沉思,莫非是他的到来改变了朱尚邴的命格? 而身边人长吁短叹,说出实情来。 “有位姓袁的道长曾来,无意间向我袒露件事情,说你并非池中物,自那起我便藏拙不再崭露头角。” 讨论完后,朱尚邴得出结论。 他想苟,但他爹觉得他能行,想要帮他造反。 思及此处朱尚邴不禁看了眼壮志澎湃的朱樉,心想那老道为何没有告诉便宜老爹,他没有几年活路可以走。 于是乎…… “爹,你这是被江湖术士给骗了,这群神棍不怀好意,听儿子的别想了,咱们好好思索怎么回秦地苟命就好。” 洪武在世,便宜老爹胆大包天。 再浪下去小命就没了,他本想着不当那贴身侍卫。 现在看来…… “我还是去吧,这样哪天你漏馅我还能最快收尸。” 说罢扬长而去,独留朱樉一人还在原处。 他看着那道愈行愈远的身影,无奈地长叹一声。 “乱世至,三王争。” …… 奉天殿内。 看着眼前的文武百官,朱尚邴笑面相迎实则内心吐槽。 老爷子故意的吧? 明明知道他已经得罪了这么多人,还给他这么个差事。 底下那群人恨不得用目光将他凌迟,只是…… 朱尚邴的目光落在朱允熥身上,带着几分不解。 他怎么会在这里。 “皇爷爷,孙儿想去就藩。” 此言出,朱尚邴的动作微顿,看向身边人欲言又止。 这不是他的台词吗? 兴许是感觉到身边这小子跃跃欲试,朱元璋二话不说直接拒绝,并且开口说道。 “你身子骨还未好全,加之贼人在外伺机而动,不妥,过些时日再说,你且先养病。” 朱允熥听闻行礼告退,并未在此处多留。 无意间的四目相对,让朱尚邴平白生出几分危机,冥冥之中有预感,那些行刺的事是否与刚刚那位有关。 可…… 都瘸了怎么作妖? 底下几位官员正上禀杭州水患,朱元璋听闻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朱尚邴,突然开口。 “尚邴,你看这水患。” 在底下学习的朱允炆握笔的手僵硬,指尖泛白看向朱尚邴。 群臣无一不呆怔,已故太子在世时,这些问题都是询问他,再问过群臣,如今太孙已立,上位不询问太孙反而问向身边的秦王世子。 未免圣眷过浓。 莫说他们就连朱尚邴都是心惊胆战,他不过是来摸鱼,怎么就突然被提问了,像极了上课开小差被班主任抓到上前提问。 眼见着朱元璋并没有挪开目光的打算,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方才听诸位大人所说,无非是因为水淹庄稼颗粒无收,小子有一浅见还往诸位大人勿怪,朝廷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却并非长久之策,不如尝试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 此言出群臣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唯有朱元璋他若有所思,过了良久这才开口发问。 “不知以工代赈是何意?” 朱尚邴听闻侃侃而谈,对着群臣说明心头想法。 “让百姓付出劳力去疏通淤泥,届时朝廷分发米粮,即能快速解决水患,又不必大肆寻人去疏通,一举两得。” 方法是好方法,但…… 有位官员跨步上前,先是怒视朱尚邴随后对着朱元璋大呼。 “陛下万万不可!” “倘若应用此法,未免太过市侩,恐有伤民心。” 话音落下,他便被一脚踹得四脚朝天。 那位官员气红了脸,定睛望去。 不是朱尚邴还会有谁。 而始作俑者非但没有后悔,反倒跪下来对着朱元璋说道。 “皇爷爷,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是水患危急时,能趁早解决便少一户人家遭灾,天子尚且不能安榻,还担心什么市侩,如若不然,便以孙儿之名,吾辈当敢为天下先。” 一席话,说的刚刚那位哑口无言,平生几分罪恶感。 好一句敢为天下先。 朱元璋大笑站起身来,摸了摸朱尚邴的脑袋。 这副欣喜的模样,让底下群臣再次暗叹,秦王世子圣眷浓。 第65章 杀人诛心啊 “咱的孙儿尚且如此,那咱这做爷爷的岂能跌了份。” “传令下去,以工代赈,趁早解决水患。” 就在大事敲定,群臣准备行礼告退时,又传来一声。 “孙儿想去杭州治理水患。” 朱尚邴对着朱元璋,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又换了一阵群臣的错愕。 别的藩王家世子想留在应天都不行,偏偏秦王父子俩。 每天都想着回封地逍遥,看得文武百官唏嘘不已。 有心插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知有多少藩王眼红这家子。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脸上笑意又浓了几分,俨然一副爷慈孙孝的画面,看得朱允炆心头泛酸生出几分妒意来。 朱尚邴以为老爷子准备答应时,后者瞬间泼了盆凉水。 “小子,好好待在应天,哪也别想去,你皇爷爷可看着你呢。” 杀人诛心。 本来还以为可以出去溜达,兜兜转转还是被困在应天。 朱尚邴感觉自己快成为一只鸟,就在闷闷不乐时,朱元璋突然从兜里掏出金牌,上面写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转眼,这令牌便落入他的手中。 “小子,好好拿着,要是丢了就把你爹给打死。” 本来还略有些许不安的朱尚邴,听到这句话后得意洋洋把令牌揣进怀里。 既然打的是便宜老爹,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走出奉天殿后,马不停蹄去麟德殿拿了大袋银子,随后大摇大摆骑马出宫。 在宫门口时,几个侍卫拦下,本想说些什么。 一块金色的东西招呼到他们脸上,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四个大字‘如朕亲临’,手持令牌的人还露出笑容,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他们只能放行,被拍的那位摸了摸脸上的四个红印欲哭无泪。 …… 卫国公府。 邓镇看着面前翘着二郎腿的大外甥欲哭无泪,他刚刚准备出门便被四个大字给逼退,他在心中叫苦不迭。 心想,为何上位把令牌给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来此就是为了命令他把邓铨叫醒,陪他去城外兵营。 眼见着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朱尚邴的面上带笑把令牌拍到桌上对着邓镇怒喝。 “邓家的小子好大的架子,看见我来了居然还敢来迟。” 说罢起身往后院走去,刚好撞见睡眼惺忪的邓铨。 那小子刚睁开眼,便瞧见金色的东西逼近。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脑门多了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邓镇在旁边想笑又不能笑,憋的脸红脖子粗。 而朱尚邴则笑着走到邓铨跟前,挥了挥手上的令牌得意洋洋道。 “看见没有,我爷爷给我的。” 金灿灿的牌子想忽视都难,可怜兮兮的邓铨被迫随朱尚邴前往城郊。 路上他们还抓走了李芳李茂两小子。 本来还想把徐增寿带上,但转念一想,这家伙是个二五仔,还是算了,等下次再说。 至少他姐姐已经是燕王的人了。 这家伙在靖难之役做了不少事,妥妥的燕王党。 “你们进去的时候,记得说是来训练的。” 他仔细叮嘱身边这几个小子,虽然在演武场同样是训练,但是他知道这样太过局限,还是得多和经验充沛的老兵交流切磋。 可还没到兵营,朱尚邴便看见个狼狈的姑娘。 模样长得挺好看,有双漂亮的剪水秋瞳,只是衣服上满是泥点,昨日刚下了场小雨,路上泥泞,应该是被马车溅到的。 见此,他笑着拿出锦帕向她那边去。 “姑娘,擦擦吧。” 这位的脸上还有几个泥点子,凑近一瞧朱尚邴更是觉得不错。 比老爷子给他指婚的那两个要好。 旁边几位见状笑着走来,用暧昧的目光看向朱尚邴。 姑娘看着这锦帕,知道马上之人非富即贵,刚想要推辞,但下一刻那帕子便入了她的怀中,那位笑道。 “姑娘好好收拾,哥几个还有事便不打扰了。” 说罢扬长而去,并未逗留。 看着那道身影,张宜如面露笑意。 忽然想到为何前往,连忙擦拭脸上的东西,随后向兵营的方向走去。 …… 兵营内。 所有人都看向外面,神色严肃。 他们刚刚才得知那位名噪一时的秦王世子要来,并且还带着手底下三个新兵。 说是如此,但谁不知道朱尚邴把新兵带去战场,还大获全胜。 哪里是普通新兵,所以他们此番已准备好对手,防止他们出其不意想要对战,只听外面马蹄声大作,少年剑眉星目,鲜衣怒马。 身后跟随的几位身上一派贵气,看着就不像寻常人家出来的子弟。 不愧是大明第一纨绔。 看着朱尚邴身上的红袍金甲,兵营的人忍不住感慨。 但明明是俗物,却被此人穿出风流的感觉。 “好了,你们几个快去选,输了要你们小命。” 朱尚邴翻身下马对着身后三人勒令道,目光落在远处一道青色的身影上,有些疑惑。 那姑娘也是来兵营的?莫非已经婚配。 他的心中有些惋惜。 三人听闻各自选好对手,而其余人还站在远处眼巴巴看着朱尚邴,没有命令他们不敢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女子轻灵的声音。 “小哥,可否通传一声家父副指挥使张麒。” 正是巧遇的张宜如。 副指挥使张麒?朱尚邴的动作微顿。 莫非这就是传闻中,女中尧舜的张皇后? 朱尚邴不知该如何描述他的心境,出个门偶遇张皇后还看上了,他截胡的是大胖子的老婆吗?是永乐的江山。 他心生一计,如果娶了张皇后的话。 那岂不是…… “谁是张麟,出去吧。” 朱尚邴对着眼前一大群人喊道,没过多久便走出来个人。 他看了眼不由得在心中腹诽,同样姓张,同样是单字,同样有女儿,这家伙可是把格局打开了。 不像那张翼…… 听到朱尚邴的声音,张宜如好奇的望去,恰好这是他转身,两人四目相对,姑娘当即红了脸,急忙对着父亲说。 “爹,娘出事了!” 听两人的对话,朱尚邴得知原来是张皇后的母亲,突生疾病想试着请军营的大夫。 可刚说完,张麟便无奈地长叹口气。 第66章 娶亲 “咱们命贱,哪里请的动。” “要不试试太医?” 朱尚邴犹豫片刻后,走到他身边去用疑问的口吻说道。 但却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张麟本想看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是谁,怎料…… “世子殿下?!” 所有人都瞪目结舌地看着副指挥使张麟,原因无他。 就连蓝玉都只能背地里议论朱尚邴,可现在却被这家伙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他们都在佩服他的勇。 旁边的张宜如吓得说不出话,她能猜到这位公子非富即贵。 但这已经不是富贵了,秦王世子威名赫赫,即便她在深闺中都听过不少,虽然也有传闻说他纨绔,但…… 她攥紧手中锦帕,心想能给一位陌生人送帕子的谦谦公子怎么可能是别人嘴里的纨绔。 就在众人等待看好戏的时候,朱尚邴根本没有理会张麟而是询问在他身后的张宜如。 “需要太医吗?” 出人意料的场面让众人摸不着头脑,被问的张宜如更是不知所措地点头,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一只大手给抱上马。 朱尚邴笑的恣意,对着已经目瞪口呆的老丈人笑道。 “副指挥使,你家姑娘在下先带走了,我们一起回应天请太医。” 说罢策马扬鞭,离开此处。 刚刚打完的三人看着朱尚邴的背影叫苦不迭,他们辛辛苦苦,结果这家伙带着姑娘跑了。 没天理! 马上颠簸,张宜如从未与男子这般亲近,即便是父亲也如是。 但满襟兰香莫名的让她安心。 张宜如被送回张家后,盼星星盼月亮可算等来了太医。 那老者二话不说进屋看诊,三下五除二解决此事。 但…… 她看着门外,那里并没有走来想见的人。 张宜如红着脸,春心暗动。 殊不知此刻的朱尚邴,他正坐在朱元璋旁边笑着请求。 “皇爷爷,孙儿看上了个姑娘,想娶她为正室。” 话音刚落,朱元璋便抽出手来,专心批折子,摆出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 如今鹤庆候之女与林中天之女都还等着他。 这小子想撂摊子跑路?没门! 但…… 为了杜绝朱老二的事情再次发生,朱元璋还是不情不愿地询问朱尚邴。 “你先和咱说说,是哪家的姑娘。” 有戏! 朱尚邴眼前一亮,沉思片刻后开口。 “旁的先不说,这姑娘与寻常百姓家无异,她父亲七品。” 这个官职太小了,朱元璋有些不满刚想开口回绝。 岂料朱尚邴二话不说便跪谢了他,出人意料的举动打得他措手不及。 而这小子直接向外面跑去,笑着说。 “皇爷爷,那姑娘孙儿娶定了。” 只留下杜安道满脸担忧地望向朱元璋,两人皆是满心无奈。 …… 麟德殿内。 “你小子居然要娶亲?” 朱樉万万没想到,这才出去几个时辰,连婚姻大事都解决了。 未免有些太操之过急了吧? 他刚想开口相劝,谁知那小子二话不说便开口怼道。 “爹,当初你就是因为不急,才被指婚的,倘若日久生情也罢,你这边家宅不宁,像什么话!” 这句话言之凿凿,的确是这么回事。 朱樉因为观音奴引得朱元璋不痛快,还是大哥屡次三番求情。 这次滞留应天,也是拜她所赐。 思及此处,他点了点头忍不住感慨。 “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家门不幸呀!” 话都说到这份上,朱尚邴连忙凑到朱樉跟前来,面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询问道。 “这么说爹你是答应了?” 啪—— 朱樉听到那句话反手一巴掌打到朱尚邴脑袋上,面色不善。 嘴中更是振振有词。 “你老子不好过,你凭什么好过?” 惹的家宅不宁的,恐怕是这位…… 朱尚邴听完欲哭无泪,下一刻他将令牌砸到便宜老爹脸上。 后者本想发怒,但看见那如朕亲临四个大字愣住。 就在他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时,朱樉忽然冷笑将那令牌夺过放下。 不但没有收手,打得还更加痛了,嘴里喃喃道。 “可算有机会了,还如朕亲临。” “打得就是你。” …… 父子二人还没闹腾许久,小太监便快速赶来给他们带来消息。 李善长溺死在自家后院的荷花池中。 消息出,两人佯装惊讶,但对于他的事都心知肚明。 这个消息很快便从皇宫传了出去。 许多人都在惋惜,这位聪明绝顶的国公。 “这老狐狸倒是聪明。”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笔,无奈地感慨。 死的干净利落。 还将李家送来,是为了让那些人保命。 他也懒得滥杀落下凶名,干脆成人之美。 而就在这时,李祺走入奉天殿内,双手呈上锦盒恭敬道。 “启禀陛下,这里面有份名单上面之人与胡惟庸案息息相关。” 刚说完不想杀人,结果便送来名单。 杜安道接过盒子,里面除去地契账本,的确有个名单。 而这个被辗转交到毛骧手中。 朱元璋看着底下跪着的李祺开口发问。 “你恨不恨朕。” 奉天殿因为这句话陷入沉寂,跪在地上的李祺无奈地笑了。 他先是磕了个响头,眼泛泪花说道。 “家父死时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为忠。” 听完,朱元璋久久无言。 他忆起当年揭竿而起,与几位好友打天下成就大明时的恣意。 再回首,多少人已死。 随着一声长叹,朱元璋开口。 “好一个忠君的李善长,也罢。” “以国公之礼,厚葬。” 李祺连忙跪谢隆恩,这时天大的恩赐。 原以为献上名单,上位会怪罪他们藏私之罪,但万万没想到居然开恩,还以国公之礼厚葬。 也算死得其所。 望着起身准备离去的朱元璋,他再度跪下高呼。 “臣替家父已故国公李善长,叩谢陛下圣恩,愿吾皇万岁!” 朱元璋离去的动作微顿,发出一声无奈地叹息。 他来到马皇后的寝殿,看着被细心打理的这处。 笑着坐到床榻那,自言自语。 “妹子,你说他们在底下会不会怪咱。” “自打你走了,咱好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太子在地下照顾你,你应该过得不错,可怜咱现在都不知道谁能继承大统。” “允炆太年轻,老四虎视眈眈,妹子你应该会喜欢老二家的小子,鬼头鬼脑的。” 说完他发出一声长叹。 帝王模拟,为何他做出许多想要更改朱允炆的命运。 带头来他都会失去江山。 莫非这就是天命? 治理水患之事稍稍有进展,一封密报便传入奉天殿内。 朱元璋黑着脸看向上面的笔迹,面上像覆了层阴霾,怎么也散不开,杜安道在心里长叹赶忙将手中杯盏放下,以免祸水东引。 只见上面清晰地写道。 臣奉旨前往杭州治理水患,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银粮皆无,百姓早已怨声载道,个个面黄肌瘦。 纵使老臣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施展拳脚,此事进展至今停滞不前,愿听候发落,但臣扣请陛下救百姓于水深火热间。 第67章 前有狼,后有虎 “宣百官进殿!咱要看看他们看见这密报怎么想。” 随着群臣鱼贯而入,杜安道将这封密报宣读。 他们面色铁青,个个战战兢兢站在那不敢吭声。 上面的意思只有一种。 在赈灾的银粮分发下去时,必定遭受层层剥削以至于百姓民不聊生。 朱元璋就这么看着他们,已经过去半柱香的时辰仍旧无人开口。 皆闭口不谈此事。 “户部尚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首当其冲便是户部尚书,他们管钱管粮整日哭穷,银子拨下去了结果根本不见踪迹。 被突然质问的小老儿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声音颤抖地说道。 “臣,不知。” 正因为此言,朱元璋的怒火更甚,他将桌上的折子推到他们面前。 “密报有言,曾数次上报,究竟是谁!试图瞒天过海?” 他的目光扫视在场所有人。 或坦荡或心虚,都落入眼底。 但…… “皇爷爷,孙儿来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呼唤,是秦王世子。 群臣面色顿时大变,如丧考妣。 此子会不会火上浇油。 本来以为朱元璋只是把他拉来话家常的朱尚邴,在进门看见跪倒一片的群臣,嘴角忍不住抽搐。 尤其是在他们露出惶恐的表情时。 “孙儿…是不是该走?” 朱尚邴的语气有些犹豫,询问上面那位。 此言一出,群臣顿时松了口气,他们就怕朱尚邴趁机报复。 怎料…… 朱元璋笑着看向底下露出慈祥的表情,对朱尚邴招了招手。 “尚邴,上来。” 朱尚邴看着上面那位,感觉他的老脸上已经写了四个字。 不怀好意。 君命难违,他只能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那位身边。 底下的邓镇险些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给他投以好自为之的目光。 刚刚上来,他站都没站稳便听见身边人开口。 “尚邴,若有官官相护,层层剥削之事该如何处理?” 啪—— 脑中关于理智的那根线彻底断了,这老爷子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 这群文官的目光早已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从还是不从? 就在他抉择时,忽然感受到旁边的异样,只听杜安道尖锐的嗓音突然响起,他‘安慰’道。 “世子不必紧张,知无不言即可。” 前有狼,后有虎。 朱尚邴深吸一口气,将姿态端正随后躬身行礼,笑曰。 “孙儿认为,严惩不贷,才对得起百姓,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若官官相护焉能有百姓活路?”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朱元璋眼底闪过几分赞赏,但面色不显略微点头便收敛。 底下的官员已两极分化。 明面自然不好开口,但谁赞成谁反对都心知肚明。 “入朝为官十余载,不如世子一言,臣愿散半数家财赈济灾民。” 话音落下便有一人开口,是邓镇。 他说的慷慨激昂,浑然不顾周围大臣要杀人的目光。 你清高,你捐钱,他们哪能逃过去? 就连朱尚邴都忍不住投以异样的目光。 这大舅,未免有些太狗了。 不过卫国公的半数家财……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朱元璋,虽然看样子没有变化,但唇角的弧度略微上扬,显然对此十分满意。 底下群臣虽然不如朱尚邴距离近,但都是些机灵的,接着开口。 “臣等皆愿效仿邓大人!为百姓出力。” 在朱尚邴眼中,俨然成为大型薅羊毛现场。 而那位赚到的,自然笑逐颜开。 朱元璋此事浑然没有方才动怒的模样,正和善地看着底下群臣。 “既然如此,那……” 他本来打算就这么解决此事,但话音刚起便被打断。 不知怎么来的速度转眼已经跪下,嗓门比想象中还要大。 朱尚邴高呼。 “皇爷爷且慢,有银子自然好办事,但蛀虫不除,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小王八蛋! 底下的官员恨不得瞪死他。 捐钱还没完,居然还想要从别的地方下手。 实在是不当人子。 但…… 朱元璋闻声板着张脸,再度变成原先那样开口询问。 “那尚邴有何高见?” 群臣麻了,一老一少逮着羊使劲薅。 他们已经料定朱尚邴一肚子坏水。 闻声,后者面露笑意跨步上前,对着朱元璋提议。 “不如让我去杭州一趟,保证从上到下全部给你斩草除根,不留隐患。” 还斩草除根。 从沙场上下来,朱尚邴的身上多了许多痞气。 知道的是钦差,不知道的以为是土匪。 按照朱元璋的宠信,群臣都认为朱尚邴离京板上钉钉。 怎料…… “不行,咱老了需要你来陪,换个人。” 这个提议被上面那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早已预料到的朱尚邴面不改色,习惯了。 他转而将目光落在角落那位,是个身上官服都有补丁的青年。 “那孙儿请求皇爷爷,任命此人。” 这位官员他有些许印象,出身寒门是前两年的状元郎,但心高气傲不愿同流合污,这才如此落魄。 脾气虽然臭,但为官清廉不贪一针一线。 别人想方设法拿回扣,他不仅不这么做,反倒将月俸拿出为别人救急,也因此至今孤身只影。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朱元璋看了眼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并未仔细了解,但当朱尚邴说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时候,这位的目光炯炯。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李寒山,你别辜负世子的厚望。” 闻言,伯乐与千里马遥遥对望。 后者点头惺惺相惜,而前者…… 到底什么时候下班?便宜老爹不会给他留饭。 好不容易离开奉天殿,他正准备回去却被一人给拦下。 看着英俊的状元郎大颂高山流水,把他和自己比做伯牙钟子期,朱尚邴欲哭无泪地望向周围,希望可以有人施以援手。 但…… 百官视他如过街老鼠,唯恐避之不及。 如今也就他与邓镇李寒山三人在这僵持,没好心的大舅还在看好戏。 不过比起这些,朱尚邴突然想到个问题,轻咳一声后抬眼询问李寒山。 “此行任重道远,太难办,你可有法子?” 虽然口头说的好听,但具体实施他并没有法子。 即便可以借张良李二之手出谋划策,但比起这些他更希望有位能干的下属,落魄状元郎李寒山便是他千挑万选择出来的。 果不其然。 闻言李寒山面露笑容,仿佛一切都在运筹帷幄间。 第68章 一物降一物 “世子尽管放心,想要最快解决此事,只需要从最底层看,逐步向上慢慢挖出,虽然过程很长,但……” 说到此处,他不知有意无意停顿了几秒,才再度开口。 “这些都有迹可循也最为稳妥,另外如果能找到写那封密报的官员,相信不出半月便能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守成之法,不懂变通。 虽然是个好主意,但不够大胆也有太多隐患。 朱尚邴摇了摇头,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可,太容易节外生枝,我有一计不知李大人可否听听?” 其余二人闻言点头,皆满脸期待。 面对两人期盼的目光,朱尚邴唇角抽搐在心里吐槽,未免太过认真。 他在内心长叹口气,随后开口。 “不如佯装富商前往杭州,想要重金采买大批米粮,寻常店家自然不会,但倘若是官想趁机牟利,这样直接人赃并获。” “这可是大罪,把所有官员都抓走也不为过,我将李芳借给你,已故国公嫡孙、驸马之子,谅无人敢对你们动手。” 原先他们还能理解,忍不住称赞,但当听到后面,两人面色大变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犹豫片刻后,李寒山上前开口,想要劝诫他。 “世子,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 怎料话音刚落便传来反驳声,朱尚邴毫不犹豫回答。 “关键时候,必须雷霆手段,有些人不带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贪官的劣根性,他没有见识过,但也看过很多剧。 不是板上钉钉,定然会巧舌如簧将黑的说成白的。 李寒山听闻点头,眼中多了几分钦佩。 他所学是圣贤道,太过怀柔。 在有些事上优柔寡断,而朱尚邴的雷霆手段正是他欠缺的。 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邓镇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 他说。 “大外甥,听说你爹准备打你。”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朱尚邴措不及防。 他疑惑的看着面前人,询问道。 “谁说的?我怎么可能被那家伙打。” 下一秒。 “我说的。” 便宜老爹的声音出现在背后,一阵凉风适时刮起仿佛在提醒着什么。 白切黑! 朱尚邴心中对大舅有了个全新的定义,恨不得能当场跑路。 但…… 看着前面的邓镇,听着身后的脚步声。 他已无路可退。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朱樉已经将手放在朱尚邴的肩头,他的脸上写满了‘和善’。 闻声李寒山还有些期待眼前人的反应,正兴致勃勃地看着。 怎料。 那位面带笑容略有些狗腿的为朱樉揉肩,笑着说道。 “爹说什么话呢!儿子最听不得那些忤逆不孝之言。” 随着话音落下,传来阵阵冷笑。 他回首望去,朱樉的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对此…… 朱尚邴趁着两位没有反应过来,飞奔而去,成功离开那里。 脑中的李二见状,忍不住大笑出声。 “没想到呀没想到,小朱自诩聪明结果栽到两只老狐狸手上。” 听这语调,心情着实不错。 还没等朱尚邴吐槽他只知道看好戏,陈庆之的声音响起。 他此刻也不复最初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极力压抑着笑意说道。 “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 两人一来二去,说的朱尚邴臊得慌。 好在活了这么多年,脸皮不是一般人可以比。 他直接回了句。 “胡说什么,这个叫做从心!” 随后将他们拉入小黑屋,今日他有要紧事做。 …… 演武场。 看着面前身材魁梧的李芳,朱尚邴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这些人都壮的这么明显,而他没长几块腱子肉? 那位也被盯得不好意思,笑着在那解释。 “这些日子为了不拖后腿,所以加练,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 看着他那张与身材格格不入的俊脸,朱尚邴在心中暗叹。 李善长不会头七来找他报仇吧? 很快他便将这种情绪收敛,开口吩咐道。 “李芳,近日需要你去办件事情,你一定要好好做。” 难得见世子这么正经,李芳也情不自禁收起脸上的憨笑,点头称是。 但很快便有些疑惑。 好像…世子还没说要去干什么。 “到时候你跟着李寒山去杭州,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至于该怎么做,他会教你的,必要的时候告诉别人你的身份,防止吃亏。” 穷山恶水出刁民。 朱尚邴也怕他们去村县有什么好歹,特意叮嘱。 “世子,在下有一事不解,可否由您解答。” 突如其来的疑问杀的朱尚邴措手不及,他对上了双写满期待的眼神。 不由得心中也升起几分好奇,轻咳一声故作深沉说道。 “但说无妨。” 李芳闻言露出笑容,略微思索了番。 片刻后转头与他四目相对,开口询问。 “家父说您从心,敢问此为何意?” 空气突然安静。 朱尚邴听到那两个字,联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后背一凉。 但当着崇拜之人的面,他还是故作姿态摆出云淡风轻的模样说道。 “从心自然是从心所欲,不拘一格,像我这般的人不多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瞅着事情要告一段落。 谁知身后再次传来声音,那道身影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朱樉皮笑肉不笑,伸手把朱尚邴拉到身边。 “既然如此,什么时候和为父回麟德殿?” 近几日皇宫内风平浪静,除了偶尔东宫与麟德殿有些闹腾外,都如寻常那般。 但在这天夜里,东宫灯火通明,有群人气势汹汹正往麟德殿走去。 正在练字的朱尚邴放下手中笔,刚揉了揉手腕外面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宫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急切地说道。 “不好了世子殿下,陛下和太孙殿下都来了!叫您去解释一下。” 解释? 他满脸错愕地看向门外,瞧见许多的太监后点了点头,收敛起面上的神色俨然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今晚倒要是谁耍的花样。 只见大殿内坐着三个人,最上面的朱元璋面色阴翳,浓眉紧锁不知为何事烦心,而在他左边的则是穿着明黄亵衣,满脸担忧的朱允炆。 而右边,则是朱樉,此刻正对着他挤眉弄眼不知道什么意思。 对此他不由得在心中长叹。 “不知皇爷爷为何事突然来此?” 朱尚邴率先开口,询问面前人究竟是为什么来。 岂料迎面而来便是一个杯子,砸破了他的额角,鲜血直往外冒。 那副模样吓坏了朱允炆,他连忙伸手制止。 朱樉也是立刻挡在儿子跟前,防止再被伤害。 好几次上面那位想要动手都被提前拦下。 见状,他再也无法压抑怒火怒骂。 “你个畜生!这孩子居然敢毁了标儿的遗物!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胆大妄为不敬尊长,要他何用?” 与以往三人插科打诨完全不同,这次是真的怒极了,朱元璋踹了朱樉几次还没解气。 那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来就是已故太子的遗物。 第69章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朱尚邴还是头回看见。 他下意识望向朱允炆那边,仍旧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但眼睛已经浑浊不堪。 是高估了,也低估了。 “并非孙儿所做,这些事情不能信口雌黄,平白断定,还请皇爷爷还孙儿清白。” 在大概了解事情后,朱尚邴直挺挺跪下,不卑不亢地说道。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飘向朱允炆那边,仿佛在说已经知道了谁才是始作俑者。 宫中有谁恨不得除他而后快? 朱允炆,朱允熥。 后者早已结仇自然是毋庸置疑,但前者…… 兴许是被利欲冲昏了头,早已不是当初仁厚的模样,现在的他更多的也许是对位置的执着。 罪魁祸首定是二者其一。 又或者两人联手。 “不是你?那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不是你?” 朱元璋听闻抬头,质问底下的朱尚邴,并且甩出一个香囊。 这是邓氏死前为他绣的,一直戴着。 原先以为掉在何处,不曾想在今日等着他,还真是意外。 朱尚邴漠然看向朱允炆那边,此刻后者已将担忧的表情收敛,是陌生的冰冷,两人对立已水火不容。 “此物的确是孙儿的,但此事并不是孙儿所做。” 他目光炯炯,毫不犹豫对着朱元璋否认。 但换来的却是一声怒喝。 朱元璋听到这句话更是窝火,大声斥责。 “那日你曾去东宫,那些宫人难道眼瞎?若非朕思念标儿,还不知你这孽孙做的事情!居然还敢让允炆隐瞒。” 隐瞒? 过河拆桥罢了。 他目光看向朱允炆那边,四目相对间各怀心思。 好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太孙。 朱尚邴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态度依旧强硬抵死不认。 “是孙儿做的,孙儿自然会认,不是,即便打死也不会认。”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但朱元璋是何人?他正在气头上最见不得这般态度。 当即对着外面的侍卫大喊。 “既然如此,拖出去杖打三十,看看是不是如他所言。” 有人欢喜有人优。 朱尚邴的脸上写满无奈,只是一笑随着侍卫走了出去。 而朱樉,从始至终跪在那,一声不吭。 仿佛在以沉默做抗争。 随着外面声音响起,时不时传来几声闷哼。 他终于开口。 “还请父皇,削去儿臣藩位,贬为废人,放我们父子回凤阳,高墙也好别处也罢,只要不是在皇宫就行。” 说罢将代表藩王的玉牌放下,闭上双眼听候发落。 秦王父子,皆是铁骨铮铮。 杜安道见之眼中带着几分钦佩,但更多的是担忧。 果然。 朱元璋听闻怒极反笑,指着朱樉的鼻头痛骂。 “逆子!你们父子一个个都巴不得气死咱?是以为咱不会对你们动手是吧?好!你们好样的。” 在这瞬他的确起了要削去朱樉藩位的打算,但还未将话说出口。 一道明黄的身影便跪在大殿内。 是朱允炆。 他大声为秦王父子向朱元璋求饶,眼里满是烦忧。 “皇爷爷息怒,皇叔与尚邴只是一时糊涂,切勿因此生出嫌隙。” 在殿外受刑,听到这话的朱尚邴扯出一抹冷笑。 朱元璋便是看中了这份‘仁厚’吗? 实在是德不配位,难怪被朱老四取而代之。 偏偏这些朱元璋并未看出,听完后点了点头将怒火收敛了些。 而恰巧二十杖已经打完,朱尚邴被打的皮开肉绽,脸若金纸。 “你可知罪?” 朱元璋居高临下,望着狼狈地朱尚邴开口质问。 但后者虽然沦落至此,却并没有松口的打算。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红牙,模样有些渗人,嘴里吐出四字。 “孙儿不认。” 杜安道于心不忍,闭上眼不再看。 而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上面那位听完,冷哼一声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怒焰滔天。 直接下旨,定了朱尚邴的事。 “好块硬骨头,传旨下去,将秦王世子禁足三月,不得外出,三月后完婚。” 听到此处,朱尚邴已不知该说谁过河拆桥。 是假仁厚的太孙朱允炆? 还是那个利用完就跑的朱元璋。 也许两个都有。 他艰难地爬起来,用余光看了眼佛口蛇心的朱允炆,心中暗讽与他那该死的母亲如出一辙,随后踉踉跄跄走回房内。 朱樉面色复杂地看向朱尚邴,仿佛面临着很艰难的抉择。 但最后不了了之。 脑中传来几位大佬急促的问候,朱尚邴的心突然暖了许多,半开玩笑地说。 “几位,我真的顶不住了。” “要不咱们还是反了吧。” 回到奉天殿内。 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杜安道,朱元璋本身怒火便未平,紧锁眉心开口质问。 “你这是哑了?” 还没等回应,他先察觉到自己情绪的不对劲,喝了口茶缓了缓。 想起在麟德殿内的事无奈地长叹口气,朱元璋询问身边人。 “是咱做错了吗?” 顶着冒大不韪的风险,杜安道长叹了声随后委婉地说道。 “奴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怎料话音刚落,便引来巨大的反应。 朱元璋全然不见刚刚的神态,怒意再次形于言表。 他将手上的东西重重放在桌上,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质问杜安道。 “允炆素来仁厚和善,难道会冤枉了尚邴不成?” 经此一遭,杜安道哑口无言。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无奈地看了眼朱元璋,低头认错。 “是,奴才知错。” 那位要的不是对于否,而是想要宣泄心头怒火。 若是继续如朱尚邴那般,他这把老骨头可招架不住。 但伴驾多年,他已磨出一颗七窍玲珑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然能看出此事不对劲。 想必…… 那位摆了摆手,满脸疲倦地开口说道。 “你下去吧。” 他不想再因为这件事迁怒别人,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睡一觉。 在夜深人静时,却辗转难眠。 朱元璋不由得长叹一声,再次开启帝王模拟器。 【帝王模拟器已经开启,还请宿主选择对象进行模拟。】 熟悉的界面再度出现在眼前,选择的人物一成不变。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提示音。 【叮——】 【皇太孙朱允炆的命运已刷新】 【皇孙朱允熥的命运已刷新】 第70章 易储 连续有两位的命运更改,朱元璋有些迫不及待,但他更担忧的是朱允熥,上次看见的时候,不是安然度过此生吗?倘若有变化的话,那岂不是…… 思及此处,他连忙点开朱允熥。 上面仅有两个选项,分别是皇孙,与多行不义必自毙。 “朕的孙儿要死了?” 明明上次还不是这样的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朱元璋愈发搞不懂这个模拟器,他直接点击多行不义必自毙,去一探究竟。 这次与以前一样,都是一个画面。 一个看不见脸的人拔出腰间长剑,抵在他的喉间配字是。 【你作恶多端,最终落得流放,但你仍心有不甘,坑害了兄弟,最终被他砍杀在流放路上,并且被他揭露真相,落得满身骂名】 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几个字没有掺半点水分,朱元璋面色凝重。 先是有无权查看,又到了现在只有画面,甚至没办法看见那人是谁。 莫非真的是因为他更改命运? “无论如何,我都要子孙安然无恙。” 他把目光放到朱允炆那边,看着消失了的贤君,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想到白日发生之事。 莫非? 他连忙摸你了朱允炆皇太孙的选项,果然在里面发现了端倪。 【你妒忌朱尚邴得爷爷宠爱,听朱允熥教唆,栽赃陷害朱尚邴,你与他决裂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其余的地方,与最开始的模拟一模一样。 没有丝毫变话。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莫非老二家的那孩子就是遁去的一? 但…… “咱老朱这是做了什么孽呀!” 想起白日之事,他气的捶胸顿足。 助纣为虐呀! 朱元璋万万没想到,在朱允炆这里可以发现真相,那实打实的二十大板,何止是伤身,更是伤心。 估计这层关系恶补不回来。 他再次点开朱尚邴的模拟,确认好没什么变化后长叹口气。 “至少这小子发挥稳定。” 到底何时能看见四海升平? 【叮——】 【解锁相关支线可以模拟结局】 帝王模拟器突然弹出这么个提示,朱元璋突然想起,每次命运更改都是发生在发生了些事情之后。 那么…… 如果继续将朱尚邴留在宫中,会不会出大事。 但想到朱允炆后,还是咬了咬牙。 他亲自选择的太孙,那就得一条路走到黑。 不试试怎么行。 但…… 朱元璋睁开双眼由身边的杜安道站起身来,在穿戴整齐后吩咐道。 “把朱允炆和朱允熥给我请过来。” 朱尚邴的那笔账不能成为前路的绊脚石,想要消除芥蒂必须现在开始。 闻声后者满脸错愕,不解眼前人要干什么。 看着外面的夜色,小声提醒。 “陛下,现在已经子时了。” 岂料这句话刚刚落下,眼前人便冷哼一声。 模样看上去很是不满,惊得杜安道不敢多嘴。 只听朱元璋开口道。 “子时?那就给我抬过来,用冷水泼醒。” 今天的上位脾气未免太过火爆,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杜安道摸不着头脑,快步向东宫走去。 没过多久,两人便出现在奉天殿内。 那朱允熥当真是被抬着来的,身上还有厚实的被褥。 宫人们想到这位腿脚不便,根本不敢叫醒,只能几个人一起上。 下一刻。 朱元璋拿起桌上凉了的茶水直接泼在他的脸上,毫不顾及是否是伤员,看得那群抬人的小太监直呼过瘾。 “放肆!谁敢惊扰小爷的美梦!” 刚被泼醒的朱允熥眼睛还睁不开,气冲冲的大喊。 早已看戏的朱允炆目睹这幕,唇角带着玩味的笑容。 某人撑起身子来准备找人算账,便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语气。 “放肆?我看谁敢说咱放肆。” 完蛋了。 当朱允熥转头看着朱元璋手上已经空了的茶杯,整个人都僵住了。 “皇爷爷……” 他的气焰瞬间熄灭,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以往此时朱元璋便不会计较,但这次不同。 只听那位冷哼一声,来了句。 “你还知道我是皇爷爷。” 吓得朱允熥不断回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而朱允炆仍旧站在旁边,摆出看好戏的姿态。 殊不知…… 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上,那白嫩的脸瞬间红肿。 下一秒耳光声再起,这次遭殃的是朱允熥。 一个皇太孙,一个吴王,在众目睽睽下被打,他们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却被一句话给哽住了。 只听朱元璋说。 “你们为什么设计朱尚邴。” 奉天殿内不知何时已被清空,这里只剩下爷孙三人,外加杜安道。 他面露笑意却闭目不语,仿佛是尊石塑般。 听到那声质问,朱允炆面上的笑容挂不住了,露出冰冷厌恶的神色。 而朱允熥反而面带笑容,看上去懵懂无知,但是那双手暴露了真实想法,此刻正攥紧将衣袍捏出褶皱来。 模拟器里发生的事情,他不想让这变成现实。 尤其是朱允熥。 他不知道多行不义中的不义之事有多少,这些都想未被驯服的烈马,脱缰而出。 对此朱元璋长叹口气,用淡然的目光看向他们二人。 “怎么不开口?” 平淡才最可怕,两人抬眼看见连忙低下头来。 但也仅仅是如此,并没有承认甚至悔过。 这样的姿势僵持了许久,直到腿脚不好的朱允熥跌倒才发生了一丝变化,他紧咬牙关用手摸向左腿,面色狰狞不复原来丰神俊朗。 对此朱元璋再次叹息,毫不犹豫地揭穿。 “你以为请来的太医,咱就没见过吗?为什么要瞒着咱。” 朱允熥的腿不好是事实,但现在半个时辰未到,反应太过浮夸不足以令人信服,甚至…… 望向那双腿,他露出笑容。 “咱觉得,那臭小子做的对,你这般品行,趁早就藩吧。” 这句话扯开爷孙二人最后一层遮羞布。 当朱元璋不愿让他就在应天,那这个人必须离开。 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步的朱允熥,此刻正歇斯底里地大喊。 “不!皇爷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太子妃常氏之子,常遇春的外孙,我现在双腿已废你为什么不愿意防过我。” “万一…对,万一刺客就在埋伏呢?你这不是要送孙儿去死吗?” 看着眼前人癫狂的模样,朱元璋眼里闪过一瞬的不忍。 听着他说完那些话,他蹲下身子用指腹擦去他的泪。 在朱允熥期待的目光中,粉碎他最后的幻想。 “你当真以为锦衣卫连护你去封地的本事都没有?” 天子鹰犬,岂是几个死士可以对付的。 之所以将他留在应天,不过也是为了多年爷孙情。 杜安道招呼外面的人,将朱允熥从哪里抬来,便抬回到哪去。 而后者眼神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跪在地上的只有朱允炆一人了,他面色坦荡不像朱允熥那般被拆穿便原形毕露。 看着眼前这向来喜爱的皇孙,朱元璋突然沉默了。 等过了片刻后,他才抬起头来笑着说。 “你好像,不是咱想的那样。” 面对朱元璋眼里复杂的神情,朱允炆愣住。 他以为会呵斥,会责罚。 但没想到会是这个眼神和这句话。 莫非是想要易储? 第71章 君与臣 思及此处他连忙弯下腰,将额头贴到地上大呼。 “孙儿有罪,甘愿受罚。” 声音回荡在大殿内,倒是诚实。 杜安道点了点头,他也从朱元璋眼里看到了名为满意的神色。 后者听见心中一喜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开口询问。 “那太孙来说说,你是何罪。” 朱元璋听闻点头,心中暗叹不愧是他看上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而朱允炆也注意到他的动作,顺着话题继续往下说,摆出一副懊悔不已的表情。 “孙儿善妒,因恼尚邴太得爷爷宠爱,这才做了糊涂事,还请爷爷责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眼见着头在地上磕的那么响,说不心软是假。 朱元璋上前赶忙将他扶起,眼里半是无奈半是关怀,再度开口时语气中带这些欣慰。 “不错,你小子还知道错在哪里,但有两件事你还错的彻彻底底。” 他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朱允炆一番,别因小失大。 虽然不知是否有效,但死马当做活马医。 此言出,朱允炆先是一愣,不解其意,但还是点头恭敬地说道。 “请皇爷爷指教。” 朱元璋点头,随后将那些破碎的东西摆放在面前。 他弯下腰拾起其中一块碎片,像是在怀念。 随着声长叹落下,朱元璋将此物递到朱允炆手中说道。 “一,你不该用标儿的遗物大做文章,此事若被他人知晓,难逃不孝之名。” “二,你会错了意,倘若你郎才艳艳,皇帝也会对你青眼有加,为臣当为君解忧,而你是储君,不必思量这些,而在于善用人,懂分寸。” 为君之道,何须顾左右而言他。 帝王独断,并非空穴来风。 朱元璋要教会他的便是后面的,若依旧如此,只怕会和模拟器里那般,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武将。 “孙儿懂了。” 听了那席话,朱允炆懂了大半,但更多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 君臣。 这是将他放在君的位置,而朱尚邴无论多么优秀也只是辅佐之臣,这才是朱允炆关心的。 朱元璋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这处,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提议道。 “现在便去负荆请罪吧,君臣若生嫌隙,问题可大得很。” 话音落下一捆荆条出现在地上,看来是早有准备。 朱允炆不知的是,无论他是否认错,这荆条都必定要背。 只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多得了朱元璋的指点。 他背上荆条,皱着眉行礼离去。 “孙儿领命。” …… 上了药迟迟难进入梦乡的朱尚邴好不容易有了点瞌睡,怎料外面忽然传来太监的声音,他再次被迫营业。 刚被抬进来便发现朱允炆赤着上身背荆条,还挺像那么回事。 见他到来,某人立马摆出一副担忧的模样想凑到前面来。 “尚邴,我这次来……” 还没把话说完,便被朱尚邴的手给制止了。 他直接打断无聊的对话,看这架势他都知道怎么回事。 不出意外就是老爷子发现真相,让这家伙过来道歉。 倒是公正,但…… “如果是道歉就免了,你没心道歉。”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朱尚邴从未在他的眼中看见丝毫悔意。 反倒是戏谑,像极了讽刺。 所以在发现时,他毫不犹豫的拆穿了此人的伪装。 闻言,朱允炆面色一僵,拒不承认。 “尚邴在说什么笑,我怎么会呢?”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硬的态度。 明明朱尚邴此时狼狈不堪,可朱允炆在他的凝视下却感觉自己像跳梁小丑般,本想继续开口,怎料…… “是不是只有你自己清楚,我也不和你兜弯子,趁着我脾气好滚出去,否则等我伤好了取你狗命,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关于养伤的这些时日,难得风平浪静,就连便宜老爹也不知所踪。 看着胯下的骏马,朱尚邴忍不住感慨。 可算给他出来了。 二话不说策马扬鞭向外面闯去,早已习惯的侍卫也不再阻拦。 “哥几个,又看见了昂。” “没事继续守咱们的,别管他。” 应天大街上。 朱尚邴好不容易把这群纨绔凑齐,可惜这次李芳被他派走。 不然这条长街都要被他们承包。 但措不及防的是…… “老大这不是林姑娘吗?” “那位好像是张家小姐的马车!” “青色衣衫的姑娘?是不是兵营外的张姑娘。” 三个女人一台戏。 朱尚邴没想到好不容易出去还能碰上这种事情,那张婉之本应该避而远之,谁知和块牛皮糖一样凑到跟前来,还笑着说。 “殿下,你看我这身衣衫好看吗?” 闻声他并未搭腔,而是用表情回应这一切。 俗不可耐。 别提张宜如了,就是林玉颜也比她胜过千倍万倍。 空有皮相,却无美人骨。 他本想抽身而出,怎料身边几个会错了意,非但没有将他救于水火中还火上浇油,在那调侃。 “不愧是世子殿下,艳福不浅。” 邓铨本着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打算,说完还将林玉颜的婢女拉来耳语了几句,没过多久身着淡蓝色衣衫的温婉美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露出来的半截藕臂,恰对应了那句皓腕凝霜雪。 饶是朱尚邴,都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还是低估了。 上次低着头没看清脸,这位长的是真不差。 本以为才貌不错的张婉之与这位碰见,顿时相形见绌。 但想到最先开始定下婚约的是她,顿时得意起来趾高气扬地走到林玉颜身边,笑道。 “原来是妹妹呀,倒是姐姐眼拙了。” 有内味了。 朱尚邴就差没有原地吃瓜,原本还觉得宫斗剧非常无聊,现在想来,无聊的并非宫斗剧,而是那些女人并不为他所斗。 若谈论琴棋书画,兴许林玉颜可以对比。 但在此事上的确是她吃了亏,不过…… “张姑娘这是迫不及待要出阁了吗?且不说八字没一撇,光是你我在这大庭广众下以姐妹相称,传出去岂不是落了别人笑话。” 这席话简单来说就三个字。 不害臊。 文官女儿的优势就出现在这,骂人还特别有道理,并且不显得粗俗,这一句话下来,张婉之气得两腮通红,恨不得马上离去。 但又不想错过这顶好的时机。 朱尚邴生的好看,原先之是以为他是纨绔,所以才毅然决然选择朱允熥,但现在后者已经被废,能不能人事还有待商榷,反倒是眼前这位。 一飞冲天。 她也是应天响当当的美人,若不是看中锦绣前途何至于两女争一夫。 第72章 争风吃醋互耍心计 “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今日与林姑娘一见,觉得亲切的紧,不妨去茶楼里坐坐?” 男女授受不亲,她不能邀请朱尚邴,难道还搞不定这女人? 对面之人听闻,二话不说答应。 看着两女扬长而去,身后的众人开始感慨。 “若不是跟随老大,也不能撞见两位美人争风吃醋互耍心计的大戏。” “可不是嘛!但是老大真的没有看上吗?” “你懂什么,我们世子殿下的目光怎能拘泥于此。” …… 他们刚刚调侃完准备回去,却发现朱尚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当几人寻找到时,却发现朱尚邴正在与张宜如谈笑。 俨然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目睹完朱尚邴接连邂逅三女的几人,忍不住出声感慨。 “是春天到了吗?” 他们自然不知,朱尚邴正在赌一个可能性。 对张宜如有好感是固然。 但更重要的是截胡朱棣好事,他的好圣孙没法出生那才叫妙。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徐妙云都给他抢来。 “殿下,多亏了你,我娘才能渡过难关。” 张宜如看向朱尚邴,露出真诚的笑容。 在家的这段时日,她时常向父亲打听,那些说再多都觉得神奇的事情,完全没想到是眼前人做到的。 听到那话,朱尚邴摇了摇头并没有将此事放心上,而是指着路边的糖人询问。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你喜欢这糖人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杀的张宜如措手不及,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新做好的糖人便出现在手中,而那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似乎比即将正午的烈阳还要夺目。 风将他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朱尚邴说。 “别叫我殿下,为什么不可以叫我公子呢?” 清朗的声音加上灿烂的笑容,不知是太热还是心动,张宜如忽然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她对上那双眼,有些局促想要拒绝。 “可……”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朱尚邴停下脚步与她的距离慢慢缩短。 直到两人只有三步之遥,这才开口。 “太生疏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可没有这样。” 那日京郊少年郎,虽然认为是富贵人家,但心里并没有像现在这般警惕。 许是因为父亲言语里的崇拜,又或是这些时日所意识到身份的差距。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对面那位已经翻身上马准备离去,在扬鞭前他说。 “下次见面,叫我公子便好。” …… 麟德殿内。 经历完三个女人一台戏之后,朱尚邴还是在心中暗爽。 皇后攻略计划。 把女中尧舜张皇后弄到手,谋反大业也算进行了大半。 但现在有点是最要紧的。 那便是…… “爹!你这是干什么?!” 他的后院草坪,本来是休息的地方,此刻却摆放着十八般武器。 现在的朱尚邴穿着一袭白衣,看着就像风流才子。 哪里是舞刀弄枪的样子。 但奈何,他的强烈反对并没有得来想要的回应。 “臭小子,你还敢和你爹这么说话。”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武器会用在自己身上。 原本以为非常废的老爹,耍起这些东西来居然毫不费力。 他本来也想露两手,但关键时刻却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小太监突然跑进来,大声嚷嚷着。 “世子殿下!陛下让您去奉天殿一趟。” 刚踏入奉天殿,他便察觉到异样,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仔细一瞧,彻底懵了。 朱老四他家两个孩子怎么被送过来了,那朱高炽手上捧着的是观音吗?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送子观音。 “皇爷爷,你叫我来这里是有什么吩咐吗?” 朱尚邴心头泛起一阵疑惑,随后扭头看向上面那位,开口询问。 总觉得不太对劲。 果不其然那两位走了出来,还笑嘻嘻地望向他看着就不怀好意。 尤其是朱高煦,上次见还臭着张脸。 上面那位也不扭捏,开门见山将事情直接告诉给了他。 “老四这两小子在封地闹腾,死活要进入平乱军,咱想着多几个人也无妨,便将你喊来安排一下。” 并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朱尚邴抬头看向上面那位,突然感觉有些心寒。 这是想要有人监督吗?还是牵制? “恕孙儿难以从命,平乱军的数量是不允许变化的。” 统共五千人,不多也不少。 这是老早定下来的规矩,怎能因为这两个家伙更改。 岂不是失了威信。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他们是你的兄弟,为什么不能进,将几人赶出去腾位置不就是了。” 朱元璋毫不犹豫地开口,直接告诉他该怎么做。 打从平乱军一战成名,有不少将军想将自家子侄送来,但朱尚邴都拒绝了,为的就是公平二字,当初他一一走访,换来的也只有那些人。 倘若后面的人随意可以进,将他们挤下去,那怎么对得起他们的信任与血汗? “平乱军不是想来就来的地方,更不会为了几个废物将出生入死的弟兄赶走。” 声音不疾不徐仿佛清风过耳,但偏偏给人一种不可逆的决绝。 大殿内随着这句话寂静无声,所有人屏息凝神望向上面。 就连刚来此处的朱高炽与朱高煦都目瞪口呆,原以为只需要皇爷爷开口就能进去的平乱军,谁知现在朱尚邴居然与他公然叫板,丝毫不留情面,这是嫌脑袋太沉了吗? 唯独视线中心的朱尚邴面不改色,他站在那就这么直视前方。 朱元璋一口气憋在胸口,刚准备发作。 但…… 想到模拟器的样子,瞬间忍住,强颜欢笑道。 “既然如此,那你说如何平乱军。” 众人皆是一惊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上位,这还是他们所知晓的陛下吗?换做是旁人早已被拖出去。 可现在却…… 朱高炽想到刚来应天时打听的消息,胖脸上写满郁闷。 原先听闻秦王世子最得圣心,但无凭无据他认为再得宠也比不过太孙,但现在看着眼前这幕,他开始怀疑起自己。 莫非他真的错了? 看样子太孙都未必比得上面前人吧!皇爷爷何时这般纵容过孙辈。 这般态度,纵使朱尚邴都有些意外,心想这老爷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不如和平乱军比划,朱高煦可以试试,但高炽不如就和我练练吧,不比在平乱军差,我还能帮他改善点问题。” 问题,自然是减肥。 再这样胖下去,二百斤指日可待。 从远处看这朱高炽就是个球,还是得减减肥。 第73章 小心朱高炽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这小子的本事了,至于高炽……” 听到那话,朱元璋面色缓和,好歹是有了层台阶,随后他将目光放在两兄弟身上,看向朱高煦时还好,但轮到另外一位。 他不禁沉思。 咱家老四真的这么会养儿子吗?居然成这样了。 看着那臃肿的体型,他更加明白朱尚邴的良苦用心。 在关于朱高炽减肥上,朱尚邴与朱元璋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 “好的爷爷,既然无事,孙儿就将他们带走了。” 他笑着拱手作辑,在得到准许后侧身看向两兄弟。 朱高炽的面上写满了人间不值得,本以为来应天可以好好享受,但前脚险些要进劳什子平乱军,后脚又摔进朱尚邴的坑里,面上不由得扬起苦涩的笑容。 而另外那位对比起来倒显得斗志昂扬,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往演武场一睹平乱军的模样。 …… 演武场。 自上次征战为了更加灵活,众人训练时统一身披银甲。 他们都是见过血气的兵,与早先演武场上稚嫩时截然不同,气势凛凛等候朱尚邴的到来。 “这便是平乱军吗?” 看着罗列整齐面不改色的平乱军,朱高炽眼中带着欣赏,以他来看这绝对不逊色于他父亲麾下的精兵。 也唯有朱高煦此刻心不在焉,满门心思想着该如何进去。 但又自负,觉着自己本事到家,根本不需要拐弯抹角。 思及此处他笑着走到台上,点了个看上去最为普通完全不起眼的家伙,看着他发白的面庞,朱高煦忍不住沾沾自喜。 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看上去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家伙,站出来的时候有满身腱子肉。 “看来是高煦低估了平乱军的实力。” 朱高炽早就知道这不省心的弟弟会栽在这里,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甚至云淡风轻地在和朱尚邴调侃。 骄兵必败。 对于他的这番话,朱尚邴很是认同笑着开口说。 “这倒是,希望高煦能吃一堑长一智,切勿轻敌,我们这里这只是基本水平罢了。” 并非朱尚邴夸大其词,事实正是如此。 平乱军会经过层层选拔,训练主要增强他们的体质,兵器运用都在其次,讲究一力破万法。 在这里待上两个月,保准从弱柳扶风变成倒拔垂杨柳。 朱高煦现在肯定是无法选择目标,朱尚邴便借着这空档离开,回麟德殿,但他玩玩没有算到,这里居然有人。 “老爷子让你照顾好送子观音的孩子。” 朱樉冷不丁开口吓得朱尚邴一激灵,他今日莫名其妙被人拦下送到奉天殿。 折腾了半个时辰,只是为了托他让自家小子照顾他们。 他见朱尚邴迟迟没有回复,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连忙道。 “送子观音朱老四呀,别在这装糊涂。” “把两儿子捎来还送个玉观音,看着就没安好心。” 麟德殿内的香炉升起青烟,男人提笔在绸缎上写字。 本应该是诗情画意的,但…… “这该怎么说呀?老爷子成天给我找事。” 朱樉满脸不爽,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想到老爷子的吩咐忍不住叫苦。 他就连在麟德殿安安静静躺平的机会都没有了吗?还吩咐他去把内库的东西轻点,更是将账本给他带来。 美名其曰,物尽其用。 不查也罢,这查出来还真丢了不少东西。 “那群家伙好大的胆子。” 开年前清点,现在还没到半年便少了三件。 狮子大张口都没这么厉害。 在那边看书的朱尚邴听闻放下手中东西,将茶杯端起细品一口无奈地说道。 “贪多则失,水满则溢,这不就被你抓到马脚了吗?” 刚开始听到这话,朱樉并未当做一回事,只当朱尚邴在与他打趣。 但转念一想,他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这明褒暗贬,还真敢说! 许久没有执起的柳条再度出现,他先是拿在手中抚弄,仿佛怀念般。 随后在某人惊愕的目光中,骤然落下。 几声惨叫传出麟德殿,惊得后院树上的鸟雀都飞走了。 等朱尚邴缓过神来,他已是满头冷汗。 “你叫我来不会只是这事情吧?” 从最开始嘲讽朱棣送子观音,再到查账。 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这可不是他这便宜老爹的作风。 果不其然。 后者从袖子里拿出一物,上面罗列着张翼的罪名。 在看到纵火烧村时,朱尚邴瞳孔骤缩。 有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动容,也有对动手之人的厌恶。 “这样的人,在我大唐是要千刀万剐的。” 李二对此嗤之以鼻,看着那些罪证忍不住开口道。 如此作奸犯科之徒,在他的铁血手腕下绝不会有活路。 闻声朱尚邴点头,他将东西收好对便宜老爹投以感谢的目光。 若不是他,恐怕想要解除这婚约要麻烦多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去演武场看看。 “记住,小心朱高炽,这小子看上去憨厚,但谁知道本人什么样呢?” 在他即将踏出大门时,身后的朱樉快步靠近在他耳边提醒。 闻声,朱尚邴微怔睫毛盖住复杂的眼神。 忽然心中有感。 倘若秦王不死,天下是谁的还真难定。 那小子与朱樉也就几面之缘,他便能笃定。 这般看人的本领,饶是他也无法做到。 而朱樉并未猜这小子的想法,只当他是意外,没过多久耳边便传来回应。 “儿子明白。” 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朱樉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惆怅,掀起袖子看着纵横的伤疤。 想起先前一次特别惊险的经历,以及潜伏在暗中的那道身影。 至今还历历在目,午夜梦醒时还能想起。 在军营时他便看出朱老四绝对不甘于藩王之位,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比起张扬跋扈的朱高煦,他倒更担忧沉稳内敛的朱高炽。 看似憨厚,但在军营中转瞬即逝的神态,却让他觉得。 此子虽不及邴儿,但也深谋远虑,不可轻敌。 朱樉长叹口气,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不,你这臭小子不会懂。” …… 第74章 庙小装不下大佛 重新回到演武场上,看着磨磨唧唧还在那站着的朱高煦。 朱尚邴眉心紧锁跨步上台,二话不说给他来了一脚。 险些给他踹得头栽地。 本来那家伙还准备开口怒骂,但对上看起来比他更横的朱尚邴,瞬间就哑了火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扭扭捏捏的模样,连大胖子都看不下去,准备上前把他拖走。 要不是有只手拦着,现在朱高煦已经出现在外面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这种好事,要不站着出去,要不横着出去,选一个吧。” 朱尚邴的意思只有一个字。 打! 气势汹汹的朱高煦最开始本来信心满满,但当亲自下去看了圈的时候才发现…… 别说是新来的寒门子弟,个个刻苦。 就连原先他们在应天有过印象的纨绔,现如今也是膀大腰圆,一拳下去就差没把他给打死。 “尚邴,你看这事能不能算了,高煦也不太行,他毕竟还小,要是出什么事皇爷爷那边你也不好交代。” 朱高炽站出来,想要当个和事佬,甚至搬出朱元璋的名号,就为了让眼前人妥协。 但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这位软硬不吃,非但没有给面子还直接放言。 “现在不过是切磋便不敢动手,要是去了沙场刀剑无情,谁会有时间顾及他的生死,更何况年纪小?这里哪个人与他不是同辈。” “他们的岁数悬殊不会太大,更有比他还小的人在里面,他们可曾埋怨过?若是皇爷爷知道他的孙儿连一战之勇都没有,恐怕才会勃然大怒吧。” 三言两语却比利刃更加伤人,朱高炽回首望去。 在他身后的朱高煦已经羞愤难堪至极,猩红着眼想要挣脱开他的手。 最终,他还是踏上了演舞台,指着邓铨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请邓小公子上来一战。” 底下顿时出现倒吸凉气的声音,原因无他。 只见邓铨赤手空拳,对着一块大石用力,本来坚固的石块被他轰成好几块,后者还面不改色。 面对两兄弟的目光,他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我在家中并不出彩,所以天生神力之事很少有人知情。” 这件事还是朱尚邴捅出去的,他本来只想当个纨绔。 但被邓镇知晓后,二话不说被扫地出门,赶到朱尚邴这边来。 开头也曾藏拙想要糊弄,但久而久之便顺其自然。 看到朱高煦面色呆滞,迟迟没有动作,朱尚邴投以‘关心’的目光,连忙安抚道。 “放心,在平乱军中,小舅舅的实力已经是最强的那梯队,不必有太大压力。” 梯队? 像这样拥有巨力的,居然不只有一个。 本来老爹是吩咐他来这里混到上层去,但面对这人人如龙的平乱军,能当个普通的就不错了。 还…… “尚邴,要不我还是走吧?” 朱高煦瞬间变成苦瓜脸,半刻都不想多待。 他只能将期待的目光对准朱尚邴,希望可以达成所愿。 闻言,后者面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突然说出一句话。 “别呀,高煦,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朱高煦虽然不懂,但还是赶忙回答。 “不敢不敢。” 这件事情很快便传到奉天殿内,朱元璋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在听到底下的人来禀时面不改色,点头让他退下。 亲眼见证上面这位变化的杜安道都有种心累的感觉,隔三差五秦王世子就会闹腾些事情出来。 宫中许久没有这么鸡飞狗跳了。 “你说,要不要让他去就藩?”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杜安道有些茫然,他侧眼看向朱元璋。 以为是在说朱允熥,沉思片刻后选择说出心里话。 “宫中关不住他。” 庙小装不下大佛。 在眼皮子底下都能不安分,更不要说是其他时候了。 早点去封地还个宁静,在东宫继续待着,太孙殿下就算品行再端正也要受到影响。 此言出,朱元璋点了点头,两人并不知道所说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但对这句话,他十分认同。 近日不断思索是否要放父子回封地,但如果放出去又怕产生变数。 忙活许久,好不容易改好的朱老二,要是出个差池…… “可现在太早了。” 朱允炆的太孙之位还不稳定,需要做出成绩来。 倘若没有优秀的功绩压下那群躁动的皇叔,无论产生什么变动,都会被关注,更不要说马皇后嫡出的几位藩王。 是否蠢蠢欲动,还不知晓,至少老二这边没有这心思。 “他每天还是喝酒赏花看书?” 这个他是谁,杜安道自然知晓,点了点头。 想到这对截然不同的父子,忍不住开口道。 “说来也怪,按理来说秦王也并非安分守己的主,不闹着出宫与他那群好友喝酒勾栏实在奇怪。” 朱樉当初放荡不羁,隔山差五溜出宫。 因为他,至今皇宫的守卫都在不断激增。 就怕这位爷又闹出个,冲冠一怒为红颜。 听到这,朱元璋不由得面带笑意,将绸缎放在杜安道面前。 “你看这老二家的小子干了什么好事。” 后者看着那上面的笔墨,表情逐渐怪异。 虎父无犬子。 上面写着的赫然是朱尚邴与三女相遇之事,更是写两位官宦人家的姑娘当街拈酸吃醋,最后那混小子与平民之女相会。 当初看见的时候,差点没给朱元璋气到。 但想到那不着边的二儿子,又突然觉得没什么了。 “咱老朱家,怎么净出些这种玩意。” 他满脸恨铁不成钢,干脆地将底下的儿孙全部骂了。 对此,杜安道笑而不语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不过…… “朱尚邴就藩之事容后再议,朱允熥必须迅速安排,就算是绑,也要给咱绑去,此事便由你督促务。” 朱元璋的态度坚决,语气不容置喙。 闻言旁边那位心中暗道。 糟糕,方才失算了。 还以为是在说秦王世子,原来是他会错了意,好在没有说些过分的话。 劫后余生的杜安道,忍不住抬手用袖口擦汗。 临行前,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安道,你跟了咱许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听了些,但咱还得再次提醒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得仔细掂量着,咱不希望看见第二个李善长。” …… 面对眼前这一成不变的朱高炽,朱尚邴开始怀疑人生。 他上前两步,围着跟前这位转了两拳,最后郑重其事的询问。 “你是不是加餐了?” 几天下来丁点成果都没有,他都已经挑选最减脂的用餐。 还每天亲自领着他运动,本人都瘦了一圈了。 更不要说显胖的朱高炽,但…… 瞧见面前人心虚地表情,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管不住嘴,迈不开腿。 第75章 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尚邴,要不咱们还是放弃吧。” 他本人也不太乐意减肥,若不是朱元璋那句话,朱高炽早就窝在宫殿里看书写字睡大觉了。 朱尚邴只能假笑扮从容,既然如此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从今天起,我吃肉,你吃菜,我睡觉,你跑步。” 听着就冷血无情的话,从嘴里蹦出。 朱高炽只觉得五雷轰顶,两眼一黑就要栽倒在地。 好在身后有人及时给扶稳,否则就要摔下台阶了。 看着试图逃避的某人,朱尚邴嘴里发出桀桀怪笑得意道。 “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几个平乱军被朱尚邴调遣来,专门看着。 他的打算是,先饿几天,到时候循序渐进让朱高炽吃点肉。 若是继续像先前那样,想要瘦下来起码也要猴年马月。 “臭小子,你对他原来这么狠,是爹误会你了。” 神出鬼没的朱樉忽然现身,他看着被拖走的朱高炽面露笑容。 就差没在脸上写满欣慰两个字。 对此,朱尚邴只是摇头,主要还是不能出宫。 自打三个女人一台戏后,上面那位便勒令不能去。 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莫非是因为…… “老爹,你有什么办法出宫吗?” 朱尚邴得出宫确认张宜如有没有出事。 后者没想到话题转折如此快,先是一愣随后点头。 但故意卖关子,没有说出来,看着眼前人着急。 眼见着朱尚邴面色阴沉,这才掏出令牌。 “出去的时候记得说是去酒楼买东西。” 后者听闻点了点头,他本来准备快速离去。 但中途折返,露出好奇的目光。 他将令牌拿出,询问面前人。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这种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令牌可不多,非有要事者绝不会有。 这令牌看样子跟随便宜老爹已久,到底怎么得来的。 闻声朱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便回复如此,摆出放荡不羁的姿态不耐烦道。 “小子别管那么多,对了,记得帮我从酒楼里带吃的,宫里的我都吃腻了。” 没法套出话,他也只能悻悻向外面走去。 但…… 朱尚邴的脚即将跨出时,他自觉停顿回头望去,果不其然身后那人准备开口但欲言又止。 “你不装会死吗?” 每次都是要出去的时候突然说句话,他都已经摸透了。 后者也是尴尬不已,气急败坏地大喊。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你记得去万福酒楼最顶层帮我取一个盒子,紫檀木的。” “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俯瞰人来人往的应天大街,背后是穿着黑袍的男人。 他面色凝重,沉默了半晌后才放下玉箸询问道。 “你爹真说了这句话?” 邓镇眼中写满不可置信,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最主要的是,朱樉也是用这个法子让他来这里的。 难道就是为了简单和朱尚邴吃顿饭? 对于此事,朱尚邴听闻也是嘴角抽搐不知所言。 只能扶额无奈,对着面前人开口。 “我们还是去找找那个紫檀木盒子吧。” 他倒要看看那家伙卖什么关子。 这偌大的包厢内,东西着实不少,寻觅许久还是没找到所谓的盒子。 就在朱尚邴准备放弃并且回宫怒斥便宜老爹时,侧边忽然传来欣喜的声音。 只见邓镇指着刚刚两人喝茶的桌子底下,笑着说。 “这里好像有东西。” 原来就在他们的脚下? 朱尚邴压抑着心头的尴尬,将拿东西从凹下去的地方取出。 看着精美的紫檀木盒,他满意地点头正要拆开。 但却被一把剑给拦下。 是邓镇。 他面色凝重看向朱尚邴的手,从兜里掏出瓷瓶。 “你中毒了。” 那木盒上根本不是积灰,是药粉。 量大足以置人于死地。 莫非是防盗? 但倘若来拿的人不知情呢,就像他们一样。 “的确是我爹会做出来的事。” 他只能发出一声长叹,打开盒子。 里面就放着几封信,不知道写了什么。 当朱尚邴拿来一瞧,瞳孔骤缩说不出该惊喜还是惊吓。 见身边人沉默不语,邓镇连忙靠近定睛细瞧,反应与刚刚那位如出一辙,但他率先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 “林中天?就是林玉颜的爹吧,没想到是送‘好东西’来了。” 在那三个字上,邓镇特意加重语气。 不过这东西于朱尚邴而言的确有用,但…… “朱樉!说好给我的东西的呢!” 原以为有好处,结果变成工具人。 非但没占到便宜,还帮别人找了东西。 朱尚邴听闻面露笑容仿佛无声的嘲讽,看得邓镇无言以对,将目光放在那几张纸上。 “看来秦王也不想您重蹈覆辙。” 后者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他是目睹着秦王发生变化的。 观音奴只是原因之一,更多的是被束缚的不甘,极力想要摆脱却无力。 听到这,朱尚邴脑中忽然想起那道倩影面露笑容,对着满脸惆怅的邓镇说道。 “我已有心悦的人。” 咔擦—— 邓镇喝茶的杯子已经被捏碎,他的眼中写满不可置信。 才来应天多久,就遇上心仪的人。 匪夷所思。 但很快他转念一想,朱尚邴是纨绔子弟之首。 即便没有寻花问柳之心,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怎会负了大好春光。 “我懂,我都懂,什么时候带来给舅舅看一眼。” 朱尚邴对上他的双眼,脸上写满无奈。 听到这话更是长叹口气,令邓镇有些惶恐,但他只是静静地看向远方的皇宫,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不急,还要过阵子,现在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 马刚刚步入皇宫便被别人牵走,他被几个锦衣卫一路护送要带往奉天殿,路上的宫人纷纷投以异样的目光。 好不容易来到奉天殿,迎面而来的却是鞋底。 上面那位冷哼一声睨了眼他,面带怒色。 面对这种场面,朱尚邴早已驾轻就熟,老实地跪在地上面露笑容询问道。 “皇爷爷万安,皇爷爷找孙儿有何事呀?” 两声皇爷爷,果真起了作用。 朱元璋脸上的怒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而这声询问,也恰好正中他下怀。 无论如何进入模拟,他都会发现一个必然的事情。 朱棣以清君侧之名谋反。 想到在出征时,燕王与秦王会面,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听听朱尚邴嘴里的四皇叔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第76章 什么黑衣宰相!分明是妖僧 “京中有传闻,燕王朱棣,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尚邴你怎么看这说法的。” 当谣言出现,燕王朱棣最快赶回封地,从未想过解释。 这也在父子间种下芥蒂的开始。 这敏感的问题令朱尚邴后背僵直,妄议皇室乃是重罪,老爷子不会借机报复吧? 但…… 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并不像是挖坑。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若要孙儿来看,四叔若是将军定能功震朝堂,但不适合皇位。” 最后几个字说完,朱尚邴扑通一声跪下。 他在心中叫苦不迭,自打来了应天,膝盖就承受了它这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而杜安道则将目光落在朱元璋身上,随后撇开。 陛下…好像还挺高兴? 朱元璋的确满意这个回答,并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这混小子敢在他面前说实话了。 既然如此,他乘胜追击。 “那你说说,你四叔哪里不好,举例子。” 这句话可把朱尚邴难住了,他能说是后面的事情吗? 耗费巨资编永乐大典,郑和下西洋。 哪样不是烧钱的,他还想要年年打仗,虽然封狼居胥。 但…… 是将军的话也就罢了,可他是君王,动不动把这事情推给儿子,美名其曰监国,实际上就是个收拾烂摊子的。 但这些,朱元璋还不知情。 就在一筹莫展时,他突然灵机一动笑着说。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马上天子固然强悍,但无法守住民心。 便是无用。 好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乐的朱元璋胡子都要翘起来,他笑着用手拍了拍朱尚邴肩膀得意道。 “没想到孙儿这么崇拜咱,不过这也难怪,毕竟那所谓的元朝,便是被咋老朱倾覆,最后的残部还死于孙儿之手。” 谈到这,即便他已年老,但身上还有股意气风发的感觉。 对此,朱尚邴表示。 他的笑容不是笑容,蒙混过关就好。 就在爷孙欢乐时,大门忽然被踹开。 朱樉黑着脸走进来,看上去气势汹汹,朱尚邴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后大惊失色。 莫非…… 只见一大堆的绸缎飞扬,可以察觉到上面都有墨迹。 “老爷子,给我儿子退亲。” 奉天殿内。 朱樉不满地看着上面那位,举起手上仅剩的一条绸缎在他面前比划,试图吸引注意力。 但…… “爹,收手吧,太丢人了。” 就连朱尚邴都看不下去,难道他没发现杜安道已经拾起地上的一条递给朱元璋吗?本以为便宜老爹深藏不露的他再次沉思。 这会不会是两个爹? 看着上面条理清晰的罪证,朱元璋瞳孔骤缩看向底下那许久没有正经过了二儿子,开口询问道。 “这些东西都是你搜罗的?” 自从发生那些事后,朱樉与他中间仿佛隔着层无形的墙。 今日为了独子,他毅然决然站起身来。 时隔多年,惶惶犹如昨日。 而面对朱元璋,朱樉实在无法继续沟通,只能板着张脸反问。 “不然呢?” 大殿内寂静无声,可以听见几人的呼吸声。 朱尚邴最为沉重,他眼中满是担忧有上前的打算,但…… 面对这态度,朱元璋怒极反笑甚至有些逼迫的味道在里面。 他说。 “即便如此,换个人订亲不就是了,你不可能阻止一辈子,朱尚邴也该成家了,你这样像什么话。” 硬刚到底。 老朱家祖传的暴脾气。 寻常人早就跪了,但朱元璋面对的,是放荡不羁的朱老二。 听到这句话他反倒升起逆反心理,抬眼望向上面,就差没有啐一口了。 也不管什么九五至尊,直接开口。 “像话?我都快被逼疯了,您这是要让儿臣往绝路上走吗?” 想到与观音奴貌合神离,再到心爱的侧妃惨死。 这些事情都是一根根刺,扎在他心头拔不下来。 朱元璋闻言想要反驳,但话说了大半突然哽住。 “胡说些什么,咱什么时候逼……” 他做过的事情也心知肚明,为了那句娶亲娶贤闹出不少事情。 许多儿子都是受害者,面前这位更是…… 朱元璋的笑容逐渐苦涩,思索怎么找台阶下。 但底下的那位根本不打算住嘴,不依不饶道。 “观音奴才刚刚被休,这件事便忘了吗?还有…你要我的儿子重蹈覆辙吗?” 好大一股酒味。 若非朱樉向前走了几步,朱尚邴都没发现。 他面色瞬间难看起来,莫非这些话都是醉后吐真言? 怪不得寻常喜欢一个人缩起来的便宜老爹突然这么勇,原来问题出在这。 他本想要说明此事,但为时已晚。 “混账!咱是为了你好。” 朱元璋怒吼,再也无法压抑脾气,脱鞋丢了下去。 没打中…… 躲过去的朱樉还在那笑,好比火上浇油。 这下倒好。 桌上摆放的东西,全部被朱元璋当做武器丢下去。 但随着声幽幽的叹息打断动作,狼狈的朱樉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他问道。 “那儿臣之后过得,有您想象中那么美好吗?” 一意孤行的后果摆在面前,朱樉本身才干不俗,但因为此事终日浑浑噩噩,即便有能办到的事情,无命令也不会再做。 这便是报应。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朱元璋疲惫地看了眼下面的父子,让杜安道将绸缎全部收起来。 那双老眼满是疲倦,临行前只留下一句。 “此事之后再议,咱乏了。” …… 【帝王模拟器已经开启,还请宿主选择对象进行模拟。】 【叮——】 【燕王朱棣的命运已刷新】 【解锁支线-黑衣宰相姚广孝】 突如其来的提示让本来困乏的朱元璋来了干劲,说曹操曹操到。 这还是他头一次解锁支线,看样子并不是模拟选项。 而是以选项的视角去看哪个人。 黑衣宰相? “究竟是何许人也。” 朱元璋眼中闪过几分好奇,随后不假思索点进里面。 在眼前,是全白的应天。 日期是…… 马皇后丧礼,朱元璋以朱棣的视角参拜并且哭泣。 虽然别的地方无法掌握,但是心跳无论说的是真是假都雷打不动,是个可造之材。 【你偶遇黑衣僧人道衍,他以相面之术称你为‘龙行虎步,日角插天,有帝王之相,当今太子,早夭之相,不足为惧’】 寥寥数字,朱元璋已经动了杀心。 什么黑衣宰相!就是个妖僧。 那时的太子还陷入悲恸中,还没死,居然就有人撺掇藩王。 但朱元璋不得不承认,那黑衣僧人的后面说对了。 太子死去,不能阻拦朱棣的步伐。 第77章 简直不当人子! 【你心中意动但并未答应,姚广孝再次开口‘我可以送燕王一定白帽子’,你心中摇摆不定,随手将他带回封地,准备见机行事】 狼狈为奸! 看到前面朱元璋还好好的,但是后面那些…… 【建文元年,朱允炆削藩,你明白不能坐以待毙,姚广孝主动登门再次提及当年之事,请术士再度相面,见你的孙儿瞻基称其贵不可言】 【你将他称为好圣孙,决心造反】 “简直是一派胡言!” 因为几个江湖术士就下定决心造反,咱老朱还以为朱老四卧薪尝胆,谁知居然给他看这个。 简直是不当人子! 倘若这黑衣僧人在他跟前,朱元璋定会拔剑直接砍杀。 免得日后祸乱大明,但……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咱送去的。” 是他特意请了僧人,这才给了姚广孝可乘之机。 他记得这个僧人,是叫道衍。 【姚广孝守城,被敌方将领攻破,节节败退失去后路,最终身死北平】 朱元璋看完闭上眼睛,没想到造反后只用一句话便将他概括了。 究竟是值还是不值? 虽然他以朱棣的视角看待姚广孝,但仿佛二人相识许久。 竟开始惋惜此人的才华,能以老弱残兵顶住三天,已经十分了不得了。 模拟结束后,他睁开双眼。 里面的惋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肃杀之意。 “着令下去,让毛骧秘密前往燕王封地,杀道衍和尚。” “你起草圣旨。” 朱元璋绝不允许有别有用心之人,祸害大明江山。 感受到周身那股气势,杜安道连忙动作,半刻不敢耽误。 望向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朱元璋躺在床榻上沉思。 “究竟怎样可以解锁允炆的支线呢?” 燕王府。 看着不远万里赶赴来此的锦衣卫,朱面沉如水第一时间便想到那道红色身影。 莫非是在应天给高炽高煦下绊子? 思及此处他恨的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面露笑容询问他们。 “毛大人来此,是有什么要事吗?” 为首之人正坐在那,惬意地喝着茶水,身上并未穿着飞鱼服但那身常装无法掩盖眉宇间的肃杀之气。 闻声略微皱了下眉头,并没有急着回答。 而跟随他前来的那群人早已往后院走去,等到茶水见底毛骧这才笑着起身,手落在朱棣肩头,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反问。 “你是什么心思,能瞒得住圣上吗?” 此言出,朱棣面如金纸目光望向后院,心中察觉到不妙。 这群人居然是冲着他…不!道衍来的。 否则以这群疯狗的习性早已带走,不用大费周章。 此人的存在极少人知晓,朱棣下意识想到秦王父子,顿时目眦欲裂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是要断了他的前路! 若是道衍被抓,即便现在他什么都没做,也会被打上觊觎皇位的说法,想要翻身难如登天。 但…… 那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身上,被朱棣察觉,他不禁面露笑容,抬头已不见惶恐,摆出副游刃有余的姿态笑说。 “大人,此言差矣,我的心思都在这片地里,父皇明察秋毫,不会冤枉了我,在未水落石出前,还请您注意说辞,切勿犯了忌讳。” 处变不惊,还反过头来威胁。 毛骧唇角上扬本就带着伤疤的脸更显狰狞,他后退两步与那位拉开距离,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讥讽。 笑他不见棺材不落泪。 就在毛骧准备开口时,后院突然传来高亢的声音。 “大人,那位黑衣僧人已死!” “什么!” 毛骧惊叫出声,面上写满不可思议,一路上即便长途跋涉他们也不敢暴露,那为何此人已经自戕? 他百思不得其解,确认面容与画像无异后离去。 临行前还特意回首。 殊不知在他跨出大门的那刻,朱棣已经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呼吸空气, 而在暗处,突然出现黑色的衣料。 “姚广孝,大业未成你便被盯上了,锦衣卫只听父皇的,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差点翻车的他只得将所有情绪都发泄在姚广孝身上,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到究竟是为什么。 有智多近妖之称的姚广孝也是闭口不谈,他本来在禅房安心礼佛,若不是无意听见有许多人来燕王府,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躲起。 那个本来与他一同礼佛的师弟却没有这么好运,看着那身黑色僧衣锦衣卫二话不说就抓人,也坐实姚广孝心中猜想。 这群人是为他而来。 “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不过是希望协助你一展宏图,这件事的确与我有关,很可能是朱尚邴下的手,估计是因为令郎入宫。” 他将责任推卸到朱高炽与朱高煦身上,反正他们并不在封地无法对证,更何况后者本身就与朱尚邴起过摩擦。 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姚广孝心知不能告诉朱棣那群人是为他而来,他坚信如果说出,眼前这位会毫不犹豫将他捆起去送死。 听到这朱棣紧绷的面色突然缓和,心想也许是高煦不懂事说漏了嘴,既然已有替死鬼,也算逃过一劫。 他的目光落在黑衣僧人身上,即便性命攸关仍旧云淡风轻。 “无论如何,从今日起道衍已死,你该换个地方。” 朱棣终究是松了口,但也明白在他的封地不能出现第二位黑衣僧人,应天府那位没将他一并擒杀已是天大的恩典。 后者闻言点头,他的目光幽幽望向外面沉声道。 “燕王放心,秦王封地有一寺名曰善慈,自今日起再无道衍,唯有广济,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随后身形一掠将偷听墙角的人给抓住,二话不说拧断脖子。 那人甚至来不及呼喊,便撒手人寰。 全程目睹的朱棣更是满意,他要的就是心狠手辣能干大事的。 但即便如此,他面上还是带着几分玩味,笑着调侃。 “广济,你犯了杀戒。” 岂料姚广孝闻言竟双手合十,说了句话。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嘴里是满殿神佛,做的事却连修罗都得让步。 此人不合适当僧人,反倒…… “你该当刽子手。” 朱棣发自内心地感慨,他从面前这人的眼中只看到一种情绪。 杀意。 做事决绝,不留退路,若合作注定无法回头。 但…… 他做的就是不能回头的事。 第78章 杀妖僧! 姚广孝闻言并未说甚,而是从袖子里拿出张面具来,戴上之后像换了个人,除去那双眼以外毫无破绽。 “燕王说笑了,刽子手哪是想当就当的,时候不早了,小僧先行一步。” 目送此人远去,燕王妃徐氏从后面走来,她发出一声长叹。 素手拿起一方锦帕,上面写着四字。 事在人为。 …… 奉天殿内。 朱元璋听着毛骧的话点头,他打开那盒子看向头颅。 模样与模拟器里的没什么差别,本想要合上眼不见为净。 谁知…… “陛下,姚广孝未死。” 毛骧突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朱元璋瞬间侧目,他浓眉紧锁满脸不解,无声地质问他是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那位也是满脸无奈,他将怀疑之处告知给上位。 “禅房内,有两只木鱼。” 毛骧将木鱼带来,根据姚广孝所到燕王府的时间推断,绝不可能是一个人所用,而燕王府众人也无法日日礼佛。 唯一能解释的通的便是。 从一开始,那里便居住着两个和尚。 盒子里是一个,逃走的又是另外一个。 至于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朱元璋看着盒子里的头颅,细细辨认随后合上。 他吐出一口浊气,对着毛骧开口。 “此人不是姚广孝,他的耳上有红痣。” 这是从模拟器那看到的。 原先看模样像了八分,以为是年龄问题。 不曾想是偷梁换柱。 “传令下去,找到这个妖僧,若有人敢窝藏,格杀勿论。” 麟德殿内。 看着眼前穿着华袍贵不可言的朱樉,朱尚邴陷入沉思,好半天才来了句。 “今天怎么穿得人模狗样的?” 下一秒,柳条打到他身上,那身红袍被抽破破烂烂。 但朱尚邴早已有了应对之法,近日便宜老爹隔三差五突袭,他默默穿了两件衣服,在那位打累后脱下外面那件,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笑道。 “看来老爹你还是棋差一招。” 这一笑积了十五年的德都没了。 气的朱樉想要再次动手,但还是压抑心里的怒火。 他轻咳一声坐下,将衣冠理正开口训斥。 “别在这和我贫嘴,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今日是有要事要去做,虽然你可能回不了封地,但你爹可以,需不需要我在远处支应你?” 前面半句是责怪,后面半句是担忧。 朱尚邴听闻先是心头一暖,随后沉思了许久目光幽幽地说。 “你想听真话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打的朱樉措手不及,但心里并没有什么意外。 父子多年早已知根知底。 他直接点头:“但说无妨。” 朱樉倒想看看这个一直神秘的儿子,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与他相处总感觉并非和小辈,越大越感觉像是和同辈沟通。 正因如此,朱樉才会询问朱尚邴意见。 有了便宜老爹的首肯后,他这才大胆,将心头的想法袒露。 “老爹你非但没法帮到我,可能还会自己把命赔进去。” 并非胡言乱语,而是分析情况后得出的结果。 现在的处境应天是最安全的。 但即便如此也是危机四伏,需要勾心斗角。 朱樉听到这,却不信忍不住开口质问。 “何出此言,这么看不起你爹?” 两人四目相对,旁边的檀香缓和情绪。 他们并未因这个话题产生剧烈反应,只是…… 朱尚邴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与面前人解释。 “不是这个说法,但凡动脑袋想想我的处境便知道你的存在多么关键。” 他现在是出了名的‘圣眷正浓’,这是把双刃剑。 而且并非是所谓的高风险,高回报,他可以借着朱元璋狐假虎威,但并不能笃定上面那位是否护着。 若要真出什么大事,圣眷正浓四个字就是笑话。 更何况有了它,朱允炆朱允熥虎视眈眈,即便朱允熥要被送去就藩,但他不相信会这么快,相信还会有别的动作。 得罪满朝文武,一步错,万劫不复。 朱樉听完后明白他的意思,苦笑着感慨。 “圣眷…苦了你呀。” 本来可以好好待在封地,倘若没有观音奴,他与他母亲应当举案齐眉,犹如神仙眷侣般。 但万事不会有如果。 朱尚邴倒不像他这般伤春悲秋,只是有了个想法。 “的确如此,还得想个法子脱身,否则迟早完蛋。” 见聊的差不多,便宜老爹摘下头上的帽子转身就要往后面走,嘴里还在絮絮叨叨。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先换身衣服吧,本来还打算回封地,老爷子背地里来找我好几次,想着在你身边可以保护你,便拒绝了。” 小丑竟是我自己。 朱尚邴都不知该怎么劝朱元璋,他可以行军打仗,也可以就藩,但这老顽固就把他留在应天。 他都做好在这住到建文登基的准备了。 眼见便宜老爹真要离开,他连忙伸手将他给揪了回来。 看着面前满脸不耐烦的人,朱尚邴突然开口。 “你觉得已故太子是怎么死的?”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朱樉有些茫然。 并未里面的人也与他息息相关,他面上的表情褪去,板着张脸沉思许久,但怎么也想不到关键。 只得抬眼用期待的目光望向朱尚邴开口,希望后者为他解答。 “莫非里面还有蹊跷。” 朱尚邴听闻点了点头。 “传闻是流民,但我不相信只是这么简单,这件事很有可能有别人参与其中,并且我怀疑那人要害的还有你,所以你要回封地我千般阻拦。” 前往陕西之后便出事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也许那人便是拿捏了这点,想把朱樉往火坑里推。 无论是否与他有关,朱元璋那还是会记住。 那人倘若有心,甚至会对朱樉下手,想方设法将朱元璋引导到‘会不会是秦王友谊而为之’这点。 “如若你的设想成立,下一个遭殃的便是我,那再下一个呢?” 朱樉突然抬头,再次发问。 有一必有二,他不信自己是最后一位。 谁知面前人根本没有直接说的打算,反倒是笑问。 “爹你难道没发现中招的都有个特点吗?” 此话出,朱樉深思很快便得到答案。 第79章 有辱斯文 “嫡出!” 他与懿文太子朱标,同为马皇后嫡出。 如若他们兄弟二人出事,下一位定然是晋王朱棡。 而顺位之人便是庶出的皇四子燕王朱棣,再下面便是周王朱橚。 唯有二人有争锋的可能。 朱尚邴见便宜老爹终于明悟,摆出副孺子可教也的态度满意地点头。 “是的,这便是动机,下手之人是谁你慢慢揣测。” 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朱樉独自一人。 他想到方才分析出的事情,后背冒出冷汗。 如若他回去,必定凶多吉少。 在皇宫这血缘亲情薄如纸的地方,有多少人能像老爷子一样看中亲缘呢?朱樉长叹口气想到方才朱尚邴的背影。 “这小子,越来越看不透了。” 从到应天开始崭露头角,到现在锋芒毕露。 有太多连他都不知情的地方,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指点,将他的孩儿变成这样。 “也许他本就不该窝在封地。” …… 次日朝堂。 看着前面两张稚嫩的面孔,文武百官止步窃窃私语。 皇太孙上朝也就罢了,这才没过多久秦王世子便来了。 还被安排站在太孙身侧,实在是…… “于礼不合!” 朱允炆麾下有位文官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快步上前浑然不顾周围人劝阻,一把老骨头健步如飞很快便站在朱尚邴跟前。 两人四目相对。 那家伙浑然不顾及身份,直接开喷。 “世子殿下,您不该与太孙殿下站在一行,应该后退三步,太孙乃是储君,您是臣子,岂有君臣并肩而立的道理?” 众人屏息凝神,都准备看出好戏。 期待朱尚邴的回应。 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道理,又或者拿朱元璋压人,谁知…… “老匹夫,你在狗叫什么。” 文武百官齐刷刷将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只见他身着大红朝服,帽子下是凌厉的眉眼尽显不羁。 看见的人不由得在心中惊呼,与秦王的神态如出一辙。 被怼了的老臣气的手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直接磕了个响头声音凄厉地控诉朱尚邴。 “还请陛下给老臣个公道,老臣之言发自肺腑,并无任何不妥,为何世子殿下不听良言,还恶语相向!莫非这朝堂连句在理的话都说不得了吗?” 他声泪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苦楚。 即便有心想要帮朱尚邴的邓镇在此刻都下意识后退半步,这招想要接下来恐怕有点困难。 他若有所思望着朱尚邴出神,莫名有些期待。 直觉告诉他,这点小问题难不倒那位。 果不其然…… 朱尚邴伸了个懒腰,抬眼看了他几秒,随后嗤笑一声再度开口。 “什么在理的话,别在你老脸上贴近,你们这些言官逮着什么说什么,跟苍蝇一样麻烦,哪些官员能力不如你们,有张破嘴了不起了?”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动不动就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的言官,又不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转眼就上升到莫名的高度。 有病! 这席话乃至最后的那个眼神,让被言官弹劾不少次的大臣有些许激动。 他们也想要和朱尚邴一样,直抒己见,可敌众我寡根本没办法吵赢也没人敢在朝堂上公然大闹。 这还是近年来头一遭。 有几位将目光偷偷放在上位,却见朱元璋面露笑容并没有觉得丝毫不妥,摆出看好戏的姿态。 “你!你!实在是有辱斯文!” 那位老臣好歹也入朝为官数年,多少比他厉害的人都怼过,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被别人骂的狗血淋头,身子气得发抖。 朱尚邴见状只是冷笑,不过是雕虫小技,还敢班门弄斧。 论骂人,还没有键盘侠一半厉害,说两句就有辱斯文。 “尚邴,别再闹了,今日来是为了说件事。” “最近西安不太平呀。” 那边最近突然出现贼匪,专干打家劫舍的事情,害了不少村子,是鸡犬不留惨无人道。 听到熟悉的地名,朱尚邴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好奇。 不只是他,其余人也纷纷侧目,但目光并非落在朱元璋身上,而是秦王世子,他们都知道秦王父子是被强制留在应天的。 这次是个好机会,若能回封地平定那边的问题,估计就不用回应天了。 “咱决定让老二去做。” 朱元璋自然知道他们想些什么,默默说出这句话。 但此言也算扬长避短,众人最好奇的并非秦王,而是他的儿子。 可现在并未说全,关于朱尚邴的去留还是个谜。 就在众人揣摩时,一道鲜红的身影主动出列跪在地上朗声道。 “孙儿主动请缨,想去陕西平乱。” 群臣哗然。 他们本以为这世子会留在应天,按照上位给予的荣宠,即便不是已故太子所出,好歹也是秦王世子,若朱元璋真的想,他也能是太孙。 但面前人好像并不把这件事放心上,反而还抬起头来笑说。 “您知道的,这年头军功难得,蒙古已经被打绝了,孙儿也只能带着弟兄们去剿匪。” 说的就好像迫不得已一样,加上朱尚邴摆出副为难的神色,倘若不是与他有过接触的人恐怕早就信了。 岂料话音刚刚落下,上面忽然传来声长叹。 是朱元璋。 此刻他面上忽然多了几分疲惫,满脸紧张的杜安道急的手上的东西都要掉,忙不迭劝阻朱尚邴。 “世子,你看能心无旁骛陪在陛下身边的,可就只有你了,若是……” 打感情牌? 朱尚邴的面色一黑,现在可是在朝堂,满朝文武面前,倘若是不同意的话估计要被那群喷子骂的体无完肤。 他只得长叹口气,刚准备放弃谁知外面突然走来个人。 早上还精神奕奕的朱樉现在就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一样,脸色灰白走路都摇摇晃晃,就差没把病入膏肓写在脸上。 他艰难的跪下而后抬起头来与朱元璋四目相对。 “父皇,儿臣也想平定自家封地的乱,但依这副身子恐怕力不从心。” 朱元璋:…… 朱尚邴:…… 文武百官:…… 明知这是拙劣的演技,但有不明白从哪反驳。 说他胡闹装得却这么像,说他厉害偏偏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也许是他意识到这点行不通,抬起手用袖子擦去面上的痕迹,随后露出满嘴白牙笑道。 “儿臣需要再考虑,更何况行军打仗朱尚邴早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何不给个施展拳脚的几会。” 话音落下,朱元璋满脸复杂,这是公然抗旨不准。 父子儿子居然先后对他这般…… 第80章 大明宝钞 “放肆!” 雷霆怒喝回荡在大殿内,跪地声此起彼伏。 百官心里叫苦不迭,暗骂秦王父子二人是祸害。 面对朱元璋,朱尚邴早有打算。 他看了眼身后的便宜老爹露出嫌弃的目光,随后上前开口。 “皇爷爷,我替您解决大明宝钞,您替我摆平困难,合作双赢。” 看着底下信心满满的朱尚邴,朱元璋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他也想要看看,这个人所说的到底是不是属实。 大明宝钞的弊端? 【叮——】 【恭喜宿主解锁朱尚邴支线—大明宝钞】 提示音不请自来,朱元璋瞳孔微缩被很好的掩饰住。 这还真的是隐患。 就在他思索时,本来正议论朱尚邴的群臣中,有道声音突然出现,他大喊。 “秦王世子朱尚邴,祸国殃民!还请陛下重罚!大明宝钞乃是陛下您推出利国利民之策,他胆敢否决实乃以下犯上。” 说这个话的人,乃是方才老臣的嫡子。 传承了喷子的优良基因,他也来这里当喷子了。 听到他嘴里说的话,朱尚邴忍不住在心中暗啐。 tui!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知这家伙见朱尚邴并没有接话茬,继续在那疯狂输出,说得慷慨激昂。 “陛下!若此子在朝为官是百姓之苦,请您为了天下将其驱逐,还大明朗朗乾坤,大明宝钞必不可废!” 所有人屏息凝神,听着耳边的叫骂声,那位的用词讲究全程没有半个脏字,饶是被骂的某人都不禁在暗地竖起大拇指。 居然可以骂一个时辰。 了不起! 朱元璋仍旧坐在那,看着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朱尚邴坏话。 在此人的口中朱尚邴何止是祸国殃民,他说出了只要朱尚邴在朝为官,大明没过几年就要亡的架势。 “陛下!还请圣裁。” 他终于把话说完了,这并非朱尚邴个人心声,而是文武百官所有人的,就好像耳边不断有苍蝇在飞,但你根本没法打掉。 众人本以为朱元璋要发话,谁知那位的目光落在朱尚邴身上,眼中带着几分玩味。 而后者也不负众望,大声回怼。 “你刚才说我纨绔,面目可憎,本世子貌若潘安动不动掷果盈车,哪里像你,面丑无德,在下也没有欺男霸女,何必咄咄逼人,不如大人列举一二。” 别的不说,在容貌上他已经胜过满殿的人。 除了那长得阴柔貌美的李景隆,他还未见过比长得优秀的。 思及此处不禁感谢邓氏,给了这副好皮相。 当朱尚邴说出要那人举例时,本来猖狂无比的那位突然噤声。 刚刚只顾着怼,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位大人为何要污蔑本世子,朝堂不论家世,暂且说说我的功绩,小子不才,出征一次,灭蒙古残部,相信不久会有第二次。” 虽然在笑,但总让人后背发凉。 尤其是怼了他的父子二人,现在低着头不敢吭声。 文官窃窃私语,由户部侍郎站出来,他大声质问。 “世子殿下,您这是在为难文官吗?武将的确能开疆扩土,但文官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们这些文官最多处理政事,若要谈论功绩定是没有武将厉害。 户部侍郎站出来兵得为了父子二人说话,而是代表文官集团发言。 朱尚邴听闻顿觉压力山大,摸了摸头顶的帽子叹息道。 “大人何必如此,本世子也并非说文官不可取,这顶帽子好生重,恐怕我是接不下来,不过据我所知那赈灾不翼而飞的银粮……” 说的话欲言又止,那笔银粮至今下落不明。 一日没有水落石出,户部侍郎便要提心吊胆。 这是朱尚邴给他的警告。 若要深扒,有几个臣子是干净的。 “本世子在这里仅针对言官,有些言官手捧俸禄却并未起到作用,偏偏还多得很,实在是可笑,尤其是方才那位大人,您为父心切情有可原,但是否违背言官本意?” “若我不是秦王世子没有还嘴的能力,岂不是平白忍受这等屈辱。” “孙儿斗胆请皇爷爷罢免半数言官,言官当严,并非胡言,信口雌黄者,贬!” 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大殿内,言官个个面若金纸用愤恨的目光看向父子二人,恨不得一拥而上痛扁他们。 但…… 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看上去颇为赞同大手一挥说出一字。 “准!” 言官彻底绝望,唯有少数身正不怕影子斜,仍旧站在那处。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没想到秦王世子不过上朝半天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倘若多来几日,这朝堂岂不是要变成一言堂。 不行! 就在此刻,按兵不动的朱允炆突然笑着站出来,他先是用余光看了眼朱尚邴,随后对着上面的朱元璋提议。 “皇爷爷,尚邴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听闻与林家姑娘和张家姑娘都有婚约,既然要去远处剿匪,何不先把喜宴给办了,就当是带点喜气,讨个好兆头,祝他早日大胜而归。” 哪壶不开提哪壶。 朱尚邴听到这面色铁青,顿时想起被朱元璋忽略的事情。 偏偏身后的百官闹腾,还有几位不长眼要恭喜他。 “大丈夫何患无妻?孙儿还小想要多挣些功名,美人乡削骨刀,她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这句话得到许多武将的赞叹,而脑中的霍小将军也开始闹腾。 他听到此言特别激动,在那里大喊。 “朱郎!英雄所见略同!还是打仗最好了。” 战斗狂人霍去病,他最后都是死在行军路上的。 若是先前朱尚邴还会马上答应,可惜…… 他的脑中忽然出现一道身影,青丝如瀑眉眼如画,想到她,朱尚邴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还没等朱尚邴回神,朱元璋便把话说定。 “既然如此,便办了吧,但换两个,原先二位不行。” 此言出张翼与林中天露出惊愕的表情,只见朱尚邴手中忽然出现两份婚书,他将这东西归还二位,连同生辰八字。 张翼很是不解,他本来想要询问,但下一秒…… 一群禁卫忽然出现将他擒住,而朱元璋不知从何处拿出绸缎正一一讲述他本人以及子弟做下的孽。 林中天则跪在地上,悔不当初。 若不是贪图权欲,想一步登天,哪里会落得这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