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种田从成立教派开始》 第1章 %?不0.04%! “名字。” “周宇。” “这个名字有特殊来源吗?” “没有,我是被卖给学校的。这个名字是我长大之后自己取的。” “嗯,不错,和你的外貌很配。” 登记官点着手里的平板,打量着眼前叫周宇的22岁青年。 嗯,神态比较平稳,看得出平时没有经常笑的习惯,外貌不是很24世纪,带点10世纪古人的感觉。虽然不到1.8米比较矮,但整个人比例协调,清爽干净,气质还是不错的。 穿越过去时间不会显得突兀。 “你的外貌算不错,dna哪一年的?” “我的母亲是10世纪人,父亲是10世纪与现代混血。”周宇平静地说道:“受精卵卖给学校后,我从出生起一直接受穿越教育。” 登记官稍显用力点了点头:“你这是优等配置,所以这代表你穿越旅行跨度的舒适区比较广阔。你的穿越损耗一定也很低吧,你的损耗数字是?” “4%” 听到这个数字登记官挑了挑眉毛,在平板上快速的点着操作起来: “真的不错,再低一点你就能进全球级了。既然这样的话你的选择空间就比较大了,我看看……你更想去哪种时间分叉?” 这是个重要的选择,周宇抿了下嘴,说道:“520%收益的。” 把登记官听笑了:“哈哈哈,这是政府给出的理论极限收益,既然是理论上的极限肯定拿不到,你也没这个资格。就算你不怕失败,我也得对投资负责。80%,150%,220%选一种吧。” 80%收益代表着穿越所得政府将以80%标准价购买,太低了他绝对不会考虑。150%更是浪费时间,所以他选了220%收益。 收益不同代表着穿越的时间段难度不同。 登记官:“这是基础合约,没问题的话可以签,有要提出的要求趁现在。” 周宇:“我觉得收益还是太低,我要求合约里的投资降低,提升我的收益比。” 登记官嘴角扬起一丝嘲笑:“没问题,处理这种天才的要求我们很有经验。投资每降低10%收益上升5%,这是标准不允许还价。你觉得呢?” “我选择投资降低60%收益上升30%。” “随你。来吧,合约修改好了,投资降为标准的40%,收益上升到250%。还是按照220%收益的时间段难度给你分配支线,这种难度的时间段种田难度会很大,你只有40%初期投资,很有可能扛不过前期,到时候如果需要贷款可以找我,这是我的id。” 周宇露出假笑:“好的,谢谢你。”然后快速在平板上签下了名。 登记官摇了摇头从他手里接过平板:“来吧,挑选你的投资。” 登记官的身后是一个落地大屏幕,两人站到了屏幕前,开始确认投资的组成部分。 “时间穿梭引擎第6稳定版,次元空间发生器第3稳定版,人体防护第11稳定版。标准三件套。” 登记官刚想快速略过这一部分,周宇却打断了他:“引擎我要第8版的。” “你在开玩笑吗?这是标准投资……” “我知道我明白,空间和防护给我低版本,就算二手货也行。” 登记官皱了下眉头又松开,露出了然神色:“你这是想最大化自己的优势,你的损耗低,确实可以选择走频繁穿越的策略,第8版引擎的耗能和适性更好。那既然如此,次空间发生器就只能给你第2版,防护也只有……第7版的了。防护有点低,你不再考虑一下?” 周宇喃喃了一下第7版防护,但还是点了点头。因为第8版引擎对他自己的加成比登记官想象的要大许多,能耗比第6版少了一半啊,其他部分弱一点无所谓,到时候再换好的嘛。 标准三件套选定了以后,登记官继续:“粮食携带部分,无遗传信息的标准粮食,先装满次元空间发生器。剩下的武器、工具、金银货币都是免费的,挑选后会占用粮食的空间,你自己选择。” 周宇没有多提特殊意见,他要了大量的不锈钢工具,除此之外就是在古时候算是硬通货的金银,但也不多。 登记官让他签名确认,才赞赏道:“在学校学的不错,凡是穿梭过时间的物品都会按照损耗比例慢慢朽烂,如果时间穿梭者没有了人体防护装备也会朽烂。带过去太多金银买粮食效率低,因为被评为高收益的时间难度,当地肯定很难买到粮食。相反带粮食当初期投资就没什么问题,属于硬通货而且烂掉也怪不到你头上。” “不过你真的要带这么多工具?”登记官皱着眉头:“就算你的损耗低,4%的损耗会让这些工具里一些都变成废品。几年后更是烂到没法看” 周宇没有反驳:“没关系,多带一点才能挑选出能用的。” 登记官没意见的点点头:“不带武器看来你不是走暴力夺取政权路线,掠夺来钱快,后续就不行了。” “最后是护卫。”登记官松了口气,总算到最后一项了。 “有男护卫吗。”周宇问道。 “男护卫市场上已经几乎空了,剩下的那些要么是团队护卫,要么是比你还有钱的,他们不可能当你这种新手的护卫。只剩下女护卫了,怎么样有喜欢的类型吗?” “那来个战斗力高的吧。不,好相处的。” “长相,身材,人种,没要求吗?” 周宇指着自己的脸不说话。 登记官点点头:“好吧,搜索带古dna的。这个是古dna混血,比你还高,擅使钝器,性格爽朗。” 看着视频里女护卫睥睨天下的眼神,周宇摇摇头:“看起来和我不搭配。” “那这个呢,父母都是古dna混血,她矮小敏捷,身手优秀,但是评价里有勇气差这一项。以你的审美看一看吧,这类型我不知道怎么评价。” 周宇看了眼,这个头上顶着“蜘蛛”名字的女护卫确实缩头缩脑的,像是在怕些什么似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气势和那些杀气腾腾的根本没法比。 但她的展示视频却展现了她无与伦比的敏捷,快到哪怕被偷袭都可以反应过来并反击。 至于审美嘛,周宇觉得她变装成男性是一个挺俊的小哥,矮点正契合古人的身高。 “行,就她吧。” 全部准备完毕之后,就只剩下一个工作。 登记官给了周宇一个许可,让他随时去做时间穿梭引擎,次元空间发生器和人体防护这三件套的接入手术,这三件都必须被植入人体内部。 别看还要做手术这么麻烦,事实上如果没有穿梭天赋的人连做手术的资格都没有。 在过去,即使时间穿梭器被发明出来,那时的人进行时间穿梭代价极大。直到发现特殊dna特质的人之后才逐渐进行改进,这种特殊dna被称为古dna。 古dna的由来是认为dna越接近某个阶段的古人,时间穿越到那个阶段就越契合,穿越损耗更小。 一代又一代的时空穿梭者接力赛一样进行时空穿梭,带回与古人结合的受精卵,再用这样产出的新时空穿梭者,将时空穿梭向离现在更远的时间推去。 古dna携带者是稀有且珍贵的,周宇的父亲就是古dna混血,他在时空穿梭后带回了周宇的受精卵,作为商品卖给穿越培养学校。 周宇6岁时第一次接受次元空间发生器的临时接入,来测试他们的次元空间增幅程度和损耗。 测试结果周宇的次元空间增幅程度很优秀,达到了平均值的1.8倍,并且周宇没有告诉别人自己拥有个5立方分米左右的私人次元空间。 私人的次元空间向来很小,但这属于在时空穿梭者中也是稀有的天赋。 因为从私人次元空间中取物是零损耗!也就是说不会因为时间穿梭而逐渐朽烂。 拥有特殊灵魂记忆的周宇选择了低调处理,没有告知任何人此事。 损耗测试时他更是把自己次元空间发生器产生的空间和私人空间都装满了粮食,再把粮食取出清点计算时,没有把私人空间里的粮食一起拿出来。 这让他的损耗看起来更多,尽管如此仍然达到了4%的超低水平。 因为他的损耗天赋实际是足以让世界震惊的0.04%。 仅仅暴露了4%的损耗天赋,4%立刻就成了悬挂在周宇头顶的天才标签。学校对他进行了大力投资,衣食住行瞬间被调整到最高档次,和所有7%损耗以下的“穿越天才”一起被重点培养。 而尽管在普通人眼中已经很优秀的7%-12%天赋,就只能去拼一拼如80%收益的简单时间分支辛苦工作,或者穿越投资失败欠债,只能当护卫辅助“天才”们给他们保护还清债务。 高于12%损耗的直接被当成了低天赋,他们除非在社会出人头地拥有巨大财富拥有任性的本钱,或者有特别的技能,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一次穿越的机会。 受到学校重视并接受了各种培训的周宇就这样走上了被规划的人生——成为一名时间穿梭种田者。 ——来慢慢偿还学校这么多年的一大笔“养育之恩”。 第2章 开穿 周宇告别登记官后立刻接受了手术,在身体里装备上了三件套。 手术是标准规范化的,躺在手术仓里一天里沉睡,醒来后伤口就完全愈合了,再经过一天的适应和排异观察,周宇离开了医院。 而周宇的护卫“蜘蛛”也到位了。 “你就是蜘蛛。” 周宇打量着眼前人。短发女性,身高可能不到1.6米,看起来有些缩头缩脑的,喜欢倾斜着身体,几乎没有直直站定的时候。 她不像其他护卫无时无刻不展示着自己的气势,巴不得别人被他们瞪一眼就垂下头不敢对视。这位蜘蛛反而是眼神和周宇碰到就会主动移开,再用余光观察。 不过她确实有不俗的肌肉,身为女性手臂和周宇一样粗,大腿肌肉更是绷紧了裤子,估计一脚能把古人踢骨折。 至于不柔美但俊俏的长相就不提了,周宇看上的就是她容易变装成男性。 蜘蛛见周宇打量自己,嘴上咧开一个笑,用余光看着自己的雇主,没有开口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你的评价里为什么有勇气差?” 周宇虽然要到了穿越后才决定用什么流派的种田方式,但220%收益的时间支线应该抢不到粮食,虽然短期效益出众,但周宇又不是债务追着屁股跑的那些人,没那么急切。 可学校里警告过,哪怕种田冲突也无处不在,护卫勇气差他必须好好问一问。 蜘蛛闻言又咧嘴笑了下解释道:“那是第一个雇主,我拒绝了他分派的任务,雇佣结束后他就给了我这样的评价。” 周宇点点头,算是把这件事放过去。因为如果她没有做好护卫雇主的工作,早就被除名了,雇主额外的任务并不是她们的本职工作,护卫有权力拒绝。 雇主要驱使护卫做额外工作要么谈感情要么给报酬,自己只要蜘蛛可以做好护卫工作就行了。 “那好,你的准备工作如何?” “随时都可以出发。” 周宇点了点头:“那就马上出发。” 类似蜘蛛这样的护卫有几种来源。第一种是种田失败的时间穿梭者,这种情况比较少,而且他们会很抢手; 第二种是接受过三件套植入的老时间穿梭者。随着天赋平均线的提升,他们的天赋落后于时代,植入的三件套也是旧版本。年纪大了又没动力更新三件套,就当护卫打打工。因为经验丰富,也有运输能力,在护卫市场也受欢迎; 第三种是本身天赋一般,又不愿意默默无闻的,就通过签约公司经受专业的护卫培训,获得时间穿梭引擎和人体防护的两件套投资。他们没有运输能力,每次穿越都可能回不来,一辈子只能当护卫,获得的收益还要被公司拿40%-60%。这些人虽然良莠不齐,却是护卫市场的主力。 蜘蛛是第三种,没装次元空间发生器,只有两件套的专业护卫。 女护卫比较难找工作,和古代社会男性掌权分不开关系,带着一批女护卫怪异且显眼,平均战力还比男护卫差。 这和时间穿梭者基本是男性的境况很像,女性穿梭者在古代想要做事,面对的困难要比男性大得多。 周宇要求道:“你需要装扮成男性。” 蜘蛛咧嘴一笑:“让我扮女人更难些。” “好,去能量区。” “老板,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种田风格的吗?” 周宇一边走一边说:“我是第一次种田,你不是知道的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风格的,但是我倾向和平稳定的那种。” 蜘蛛咧嘴点头:“我也喜欢这样的。那咱们是去多少收益的时间段啊?” “哦,220%收益的。” 周宇继续往前走,蜘蛛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是220%收益的?你不是第一次种田吗,为什么选这么高难度的?” 周宇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因为0.04%损耗和1.8倍次元空间带来的自信。220%的挑战250%的收益如此美妙。 所以周宇只是对蜘蛛招了招手,却没有回答她。 能量区是免费对所有时间穿梭者开放的,穿越所需能量免费。当然,穿梭回来时需要的能量就得穿梭者自己解决了。 能量区不断走进来的人很多,往外走的很少。作为全世界唯一的时间穿梭机构,这里没有闲杂人等,除了少量工作人员外就全是时间穿梭者和护卫。 像周宇和蜘蛛这样的双人组很多,也有带着几个护卫的大佬匆匆而过,时间穿梭者们都是独行侠,没有在这一行厮混很久的话根本不会相互认识。 大家各自走进一个个大型“胶囊”里,只要是空的就行,在那里穿梭者们完成引擎充能并穿梭时间的操作,自然而熟练。 周宇一共才进行过3次的时间穿梭模拟,算新手。他和有些恍惚的蜘蛛走入了一个空的“胶囊”,按了关闭按钮。 “别想了,集中注意力。高收益你不高兴吗,跟着我你要发财了。” “希望如此吧。” 蜘蛛有些沮丧,她非常明白收益是怎么回事。 不是所有的古代时间段都是适合种田的,人口贫瘠怎么种?人口太多太密他们自己吃都不够怎么种?干旱洪涝频发怎么种? 那些适合种田、容易种田的时间段就是80%收益的时间段,粮食交易时只能用市场价80%卖给政府,赚个辛苦钱。 160%,220%甚至更高的收益是政府为了开发这种劣质时间支线才给出了这么高的收益,他可以用2.5倍的市场价卖粮食赚大钱。 而如果他打出了一片种田的盛世,那么其他时间穿梭者要来他开发过的这个时间支线,对不起收益只有80%了。 周宇抓住了蜘蛛的手,两个人开始给引擎充能。这是传统的仪式,实际上充能和时间穿梭并不需要抓手,但大家都遵循这个仪式。 “确认坐标,准备时间穿梭。” 时间坐标很复杂,时间穿梭者并不能任意穿梭,只有获得时间坐标才能前往。回来也只有主时间一个坐标。 这样是为了保证只有主时间能收到粮食,而不会发生时间穿梭者私下互相卖粮食的“走私”行为。 两人体内的时间穿梭引擎充能完毕,时间坐标也同步完毕,只是一瞬间他们就进入了时间旅行。 然后在他们的感觉里只是一刹那,他们就出现在了半空。 他们离地面有十几米高,下面是树木和光秃秃的地面,周宇连脏话都来不及骂,集中注意力观察着自己的降落地点,和蜘蛛一起咻地掉落下来。 第3章 煮粥 或许是因为紧张,周宇觉得落下来的时间过的还挺慢的。 双脚落地时,人体防护强力的缓冲能力让他没有直接摔成瘸子。但冲击力还是让他龇牙咧嘴的维持着落地姿势等着腿部的疼痛消减。 与周宇形成对比的是旁边的蜘蛛,她在半空中时就将双腿缩起,临近地面时往后斜斜一蹬,卸掉了大量的缓冲力,加上人体防护的作用,她落地后顺势跑了两步无比轻松。 “周宇你还好吧,这不算太高。” 周宇忍不住转过头问了句:“你的人体防护第几版?” “第12版,怎么了?” 周宇直起身跺了跺脚,没说自己从第11版换成了第7版。 “没事了,顺利抵达。” 两个人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有点像山路,又有点像普通的山坡,因为被树木挡住了视线,他看不到太远。 “看来我们是在山上。”蜘蛛在周围看了一圈,做出了判断。 “不知道是哪条时间线下的。” 周宇和蜘蛛虽然穿梭了时间,但是他们不知道是哪条时间线下,反正不可能给他们简单的时间段,所以他们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周宇受过培训,恢复的也比较快,看了看地上被他跺出来的两个坑,觉得也没必要拍照纪念,就和蜘蛛开始行动。 “找个方向前进吧。” 穿梭到一个新的时间段,面对的是一个新的时间分叉,在人的心理和大脑里都有一种特殊的感受。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情绪缠住了他们的同时,又有一些束缚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散了。 学过时间穿梭心理课程的周宇知道需要正视这种情绪,如果因为感觉到心理束缚的消散而自欺欺人,那么会一辈子沉浸在虚幻的强大下无法自拔。 哪怕真的在这个时间支线上成为传奇史诗,在时间的长河里,也只是一个跃的比较高的小浪花。再高最终也是要落回主时间线,无伤大雅。 时间穿梭心理课程告诉他们,必须牢牢记住主时间才是真实的,在不同时间段种田并且把粮食交易到主时间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一种参与。被自己穿越的时间线吸引且留下,是一种迷失,是心理疾病,要警惕。 周宇和蜘蛛找了一个方向走去,那边看起来是条山路。周宇的次元空间里带着粮食,但没有带设备,因为损耗的存在会让设备穿梭后破损失效。 周宇和蜘蛛有人体防护在不惧危险,既然看到山路就干脆往山下前进。 他们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是专门设计过的装束。没特色是他们的特色之一,不论哪个年代都可以穿它们而不显得突兀。 多层制作是它们的特色之二,这种工艺让它们被穿越损耗弄破了也几乎看不出来,并且还能使用。然后等他们到了当地后再换上符合当地习惯的服饰。 但他们遇到的第一个本地人,却无法从对方的服饰上看出什么。 因为那是一个半死的乞丐,身上与其说有衣服,不如说是布条,脏成了一缕缕。鞋子自然是没有的,头发不算很长,被什么东西割过,肮脏而难看。 这个男人肉眼可见的虚弱,躺在一棵树下只剩下喘气和看见人时依旧麻木的眼神,他塌进腹中的肚皮让身上的肋骨很明显。 周宇皱皱眉头看了蜘蛛一眼,蜘蛛现在也是一副男装,衣服里垫高了点肩膀,高领遮住了喉结,除了没胡子,她看起来完全是个强壮的男人。 蜘蛛经历过不止一次世界,面色没怎么变,一根手指横在鼻子孔前遮住味道走过去,用脚戳了下躺在地上的乞丐。 “说话,能说话吗?” 看这个乞丐连唾沫都没有的样子,估计是说不出话来了。蜘蛛走回来和周宇对了个眼神,小声说。 “和我们一样的人种,没有太偏,运气不错。” 周宇点点头:“是个好开局。” 如果掉到怪异偏僻的地区,没办法说通用语,他们的难度就会加大。 蜘蛛:“救他的话可能会得到一些信息,不救的话也没关系。山上出现这种人只会说明山下的情况更糟,毕竟是高难度种田时间段。” 周宇立刻回答:“救吧,早点获取信息也能早点制定计划。” 说完他往来路走去,在那边有个稍微大一点的位置。这个位置甚至还有个树墩可以坐一坐。 周宇一屁股坐上了树墩,然后稍微观察了一下周围,很安静。 见蜘蛛去拾取柴火,周宇从私人次元空间里拿出“热能探测隐形眼镜”快速戴到眼睛里,眨了两下眼睛,再往周围看去,没有人体热量反应,很安全。 私人次元空间放入拿出无损耗,周宇拿来装一些小型的精密工具。 比起冷兵器都有可能断掉的穿梭损耗,此刻周宇已经领先了太多。 周宇再从次元空间发生器的空间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没烧制过的泥罐。这泥罐的设计者认为次元空间损耗会把装水的容器弄得坑坑洼洼甚至破洞无法装水,于是设计了快速烧制版本。 如果发现损耗造成的破洞就自己拿修补材料补上一下,可以直接烧水,过程中泥罐也会跟着变硬,等水烧好它也会变成陶罐。这种设计用于前期野外应急时很有用。 周宇饶有兴致的翻看了下这个泥罐,居然没看到破损的地方。0.04%的损耗开始发威了,他猜想这万分之四的损耗估计是运气好分散到全罐或恰好在罐体内部,外面居然看不太出来。 放下了心,周宇又拿出了简易点火器和助燃剂。简易点火器本来就设计来对抗损耗,像一把剪刀一样,就算丢失了一部分也不影响使用。而且它被周宇拿出来后仍然非常完整。 周宇把它放到地上等着蜘蛛把柴火拿过来。 蜘蛛放下柴火,开始用找来的石头开始搭灶台。她仔细瞧了瞧泥罐和点火器,忍不住问道:“你的损耗是多少来着?” “4%啊。” “4%就这么厉害的吗?”蜘蛛皱眉小声自言自语。然后又说:“你运气应该不错,这两个东西外表上都没什么损耗痕迹,还没影响主体结构。” 周宇没有解释,只是说:“我告诉过你,你跟着我会发财的,记住这个就行了。” 蜘蛛撇了撇嘴:“这还不容易猜?你的次元空间发生器肯定是高级的吧。听说高级的次元空间发生器已经能让损耗更均匀地进行分布了。你是初次穿梭得到的投资很雄厚嘛。早跟我说不就好了,害我担心220%收益对你太难。” 蜘蛛没有仔细思考如果周宇投资雄厚的话为什么请了她这个不高不低不上不下的护卫。 搭起了灶,把泥罐放上去放稳,周宇像按剪刀一样按了两下简易点火器的点火装置,火星很快就点燃助燃剂,跟着点燃了柴火。 调整了一下柴火的空气接触面积,干烧的泥罐很快就变色了,开始慢慢被烧制成陶罐。周宇没有等它烧制完毕再放水,而是继续从次元空间里放出一粒粒水球塞进泥罐里。 这些水球每一粒100毫升,用一层薄膜装着里面的纯净水。薄膜含有人体所需微量元素,可食用,遇高温溶化入水中。也是应急物资。 周宇没有什么煮饭的经验,将次元空间里的米抓了三把放下去,就盖上盖子加大火力了。 周宇站起来看见蜘蛛走了回来,她刚刚又走到前面去探了一段路。 “怎么样?还有发现什么吗?” 蜘蛛眼睛瞥着冒着蒸汽的陶罐,嘴上回答:“没有,再往前几百米没有人,这段路只有他一个人。” 靠在树上的乞丐还会喘气,直到野外小厨房把粥煮好了,他闻到粥的味道居然还挣扎了一下把鼻子朝向了粥香飘来的方向,闭上了眼睛静静呼吸。 蜘蛛捏着鼻子把他身旁的破碗拿走倒上粥,粥从破口流到了地上。直到破碗里剩下的粥稍微凉了些以后,蜘蛛才拿着碗皱着眉头捏着他的嘴巴,把粥稍显粗暴地往他的嘴里倒。 乞丐根本不在乎粗暴,他甚至嫌不够粗暴。流体的粥瞬间滋润了他的喉咙,甚至想让他咳嗽,然而他用无上的毅力咽下了粥也没有咳出来,直到喝光他才满足地咳了几声,抱着碗喘着气等待手脚恢复力气。 周宇和蜘蛛是不饿的,他们一直等到乞丐终于爬了起来,抱着他的破碗一步一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从盛粥的陶罐上艰难移开,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恩人啊,恩人啊……” 第4章 下山 周宇凭借着自己受过的培训来分辨这是何处的话语口音,乞丐的口齿不算清晰,他听不太出口音,但意思都听得懂。 乞丐在磕头的过程中偷偷察言观色,见这两个人衣着干净整洁不像是行路人。 行路人大多带着干粮,哪里会随身带着这么多煮食的器物,这显然是家在附近的一对主仆。 所以他努力地磕头,希望自己可以被这两位好心人怜悯收留,哪怕多混一餐也是好的。 周宇问:“你是哪里人?” 为了应对交流,所有接受过培训的穿梭者在语言上都下过功夫,周宇这次的落点是同族国家,语言不成问题,运气很好。 “我是中原人,家里遭灾又有兵祸,我一路上老婆孩子都散了,就剩我一个撑到这里。下面城里都是灾民,我混不到吃的就想上山来碰碰运气,要不是恩公,我就死在那棵树旁。” 周宇和蜘蛛对了一眼,果然是高难度,天灾和战火并存。对方是中原人,躲避战火大概率是往南走,那这边是南方? 乞丐继续说:“能遇到心善的少爷救我一命,让我死而复生,从今往后我周石磊这条命就是大人的了!” 周宇从这番话里终于听出来一些东西。 这个乞丐会说一些好话,条理清晰还能用死而复生这样的词,更有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是刚好碰到还是人民普遍如此。 “你说你叫周石磊,你老婆和孩子都叫什么名字呀?” 周石磊听不出周宇试探的意思,咽咽唾沫老实道:“老婆叫胡秀兰,儿子周明礼,女儿周唯芬。都失散了。” 周宇一听这家人的名字就有了猜测,问道:“你读过书?” “不敢不敢。”刚说完周石磊又觉得不能太过谦虚:“就是学过识字,也识数的。” “你识字识数怎会落到这种境地。” “禀少爷,我们遭灾的流民,识字难道还能靠骂退强盗吗,识数也记不清人家打了我几拳。” 看着这牙齿都不齐整,垂头陷入痛苦的男人,周宇分析着:这个时间线刚刚进入社会不稳定性状态。遭灾的流民还要被人抢,那么政权的组织度应该已经严重下滑。 “嗯,你再喝两碗吧。” “这,谢少爷谢少爷。少爷心善让小人喝米粥,但小人可不能放肆。这米粥珍贵,还是留给少爷您用,有下等的杂粮赐一点给小人填肚子小人就感激不尽了。” 听他这么说,周宇和蜘蛛对视一眼心说糟糕,这里连米粥都成了珍贵的东西,难道遭灾很久了?天灾对农业的打击是很重的。 周宇说:“我们吃过了,这是剩下的,你吃吧。” 周石磊不敢再推辞,看了少爷的护卫没揍自己的意思,千恩万谢地膝行上前。 不去看他从陶罐往破碗里倒粥的样子,周宇和蜘蛛走到了一旁,开始商议。 “继续下山看看情况,天灾、兵祸,很多灾民,我们或许得从这里面找到突破口。” 蜘蛛矮矮的肩膀耸了耸:“你要拉人打仗的话提前跟我说,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遇到这种时代背景,周宇再想只种田都要考虑自保。 他点点头,回去的时候手上已经有了一颗豆子一样的银子,重量是一钱。 “给你,自己去找个地方落脚吧。”周石磊身上飘来的臭味确实很重,周宇拿走了打火器,把银豆丢在周石磊的面前。 “这个罐你留着吧。”说完转身离开。 周石磊的手很脏,指甲里都是污垢,他的嘴里还咬着米,米粥让他缓了过来,从生死边缘活了过来。 他像一只虾那样弯着腰,把碗放下。 “两位恩人,我一个什么都没了的落难男人,就算拿了这银子,又能守得住吗?怕是只会让我死的更快些。” 周宇听到这话住了脚,蜘蛛也跟着停了下来。 “还请恩人把银子收回去,小人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了,我愿为恩人背这陶罐,若是有其他行李也让我一起背,把命给了少爷偿了这恩情。” 比起拿一颗银子后必然被抢的未来,周石磊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你也姓周。好吧,你能跟得上我们也行,说不定能派上点用场。” 周宇用周石磊也姓周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把简易打火器也一起放到了地上,和蜘蛛一起继续往下山的路走,故意没有走很快。 周石磊竟然真的把自己片缕状的衣服快速变成了绑带,不顾陶罐的烫背在身上,赶了上来,甚至手上还捡起了打火器。 周宇刻意放缓脚步,周石磊拼命赶到他们身后,伸出了脏脏的手,手掌里放着那颗银豆。 “恩人,给。” 喘的快要背过气去的周石磊和他的动作让周宇和蜘蛛对他都有了些新的认识。 周宇从他手掌里拿过银豆,再看周石磊的脸色未有变化,看起来他是真心没这银子当成是自己的。 “你还有点虚,坐下来歇着吧,把罐里的粥都喝了,把肚子填饱。” 这样的关心话语让周石磊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知道自己终于在绝境里抓住了一块浮木,不论能不能存活,至少他看到了希望。 趁着这个休息的时间,周宇和蜘蛛和周石磊进行了一些对话。 周宇直接用了本名周宇,蜘蛛变成了他的家仆周知书,周石磊根本就没发现蜘蛛是个女的。 而周石磊也把周宇当成了附近不怎么出门的地主家少爷,因为周宇询问了一些他认为是常识的东西。 周石磊说了一些他一路南下逃难而来的路途见闻,周宇多听少问,更不会去问现在是什么朝代这种话。 陶罐里的米粥被周石磊吃了个干净,让他干瘪的肚子都鼓了出来。最后还是他主动提出来上路。 “小人休息够了,还是上路吧,别误了少爷的行程。” 蜘蛛知道这个周石磊对周宇没有任何威胁,就去附近找了根树枝稍微修了修,拿给了周石磊当拐杖,换了他一堆感激的话。 但蜘蛛可不是第一次穿梭时间,她只是不想让这个刚刚吃饱的乞丐拉慢他们的速度。如果天黑之前下不了山,夜里住在山上的话,她这个护卫可得一夜不合眼保护周宇。 如果周宇这个雇主不穿梭回主时间的话,护卫是没有能力自己穿梭回去的,因为她没有时间坐标! 护卫保护的雇主如果死了,护卫不仅回不去,还要面对政府的严厉调查。 拥有时间坐标,就是雇主保证自己安全的最大保障。 下山的路并不容易,蜘蛛在前面开路,遇到有危险的路她会停下来提示,保证周宇和周石磊安全通过。 即使如此周石磊也摔了几跤,腿脚都磨破了流出血来。但他吐口唾沫抹在上面就不管了,连句叫唤都没有。 周宇默默把他的表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流民的求生意志,要记住,且加以利用。 下山的路终于走完,周宇和蜘蛛一时间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去。 周石磊气喘吁吁地赶上来:“少爷,天快黑了,这条路是去囊山村的,过了囊山村才是去曲阳城,我就是从那儿过来的。您要是去曲阳城我给您带路,就是得告诉少爷,那儿流民太多了,要注意危险。” 第5章 村口 周宇看了眼附近的囊山村。刚从山上下来,地势仍然比较高,可以看到村庄的轮廓。 村落里有炊烟升起,天色已经渐晚,虽然周宇不算饿,但接下来的路途不一定有安心吃饭的机会,还是得把握住。 “走,去村里看看。” 已经化名周知书的蜘蛛在前面开路,万豪走在中间,周石磊背着陶罐,有些吃力地跟上。 这一路他发现了这两位主仆的奇怪之处。那个仆人或者说护卫言谈举止间对少爷并没有“尊敬”之意,虽然会听命但神态做不了假。 这还能用两人或是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实若朋友来解释。 那他们不带包裹就行这山路,这陶罐、米、水又是怎么带在身上? 就当周少爷豪奢,把包裹里的东西吃用完了都丢弃在山上了。可走山路连把兵器都不带,这又如何解释? 世道这么乱,随便遇到一两个拿兵刃的歹人,赤手空拳难道还能保得住性命吗? 周石磊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周宇并不知道周石磊已经看出些许不对,只往村里走去,想着能不能找到村子里消息灵通些的人物打听情况。 如果的确天下大乱、王朝倾颓、流民遍地的情况下,自己不想起兵也得起兵自保。 蜘蛛突然停下了脚步:“前面有人。” 周宇看过去,似乎是一家人,男的、女的、小孩都形容枯槁。小孩呆呆的,大人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衣着干净整洁的周宇,和强壮的蜘蛛。 女人不敢挡路,用不大的声音说着:“贵人行行好,我们几天没吃饭了……” 周宇不想再带累赘了,他有自己的目标。他迈步走了过去,蜘蛛跟在旁边也走了过去,他们连连后退,似乎怕会被这强壮的护卫踢上一脚。 然后他们看到了跟在周宇他们身后的周石磊。 周石磊的上半身已经没有布了,他把身上所有的布都缠在陶罐上,把它当成周少爷的行李看待。 看到这一家人死死盯着自己背着的陶罐,周石磊把陶罐盖打开倒过来甩了甩。 “别看了,没有。” 一直下山没有喝水,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但是他不敢停下脚步,再累也不能停下,否则跟不上周少爷怎么办。 一家人的男人冲上来,问像乞丐一样的周石磊:“贵人还收人吗?” 周石磊挥舞了一下手里的点火器,它长得像把剪刀,把男人吓退了。 “不收了,不收了,别跟过来。” 男人却不信,拉上愣愣的孩子往前面跑:“猪娃,快,快。”。 “贵人,这是我儿子猪娃,没有大名。送给贵人当仆人,您给他一口吃的就行。猪娃快跪下磕头,快磕头。” 周宇也是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心中不断警告自己要硬下心肠,说了句:“我不收人。” 周宇继续往前走,听到身后男人声音凄厉的恳求声:“贵人,贵人您不收他,就帮忙把他带进村里吧。我们活不了啦,村里或许能有好心人收留他。贵人!” 周宇没有回头,周石磊也低着头奋力往前走,他们都没有回头看。 走出一段路之后周宇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刚才的场景对周宇确实有一点冲击。只有蜘蛛的心态调整的很好,走远了几步还说了句: “猪娃这名字真好笑。” 24世纪的人上天入地下海轻轻松松,蜘蛛或许只是把这种经历当成了游戏里的过场动画一般,有着不用共情的滤镜。 周宇特殊的灵魂让他对他们还带着怜悯,可以共情,要艰难些。 “村子到了。” 囊山村的村口走过来8个男人,大多是老少,只有一个比较强壮的中年人,他显然是领头的。他们手里拿着木制的农具拦在进村的路口。 周宇和蜘蛛的装束让中年人迟疑了一下,见他们手里也没有兵器,把农具塞给旁边人,拍打了一下衣服走上来。 “两位客人,这里是囊山村,来这里有什么事?” 蜘蛛看着周宇,意思是现在到你展示学校学习成就的时候了。 周宇没说话,把之前要给周石磊的银豆子拍在蜘蛛手里,示意了一下。蜘蛛明白他的意思,把银豆子拿到中年人面前放到他手里。 周宇双手背在身后说:“赏你的。我们今晚想在这借宿。” 这中年人掂了掂手里的银豆子,表情有些微妙,说道:“这位客人,如果腿脚快一些,还来得及进曲阳城的,离曲阳城关门还有段时间,也不用非到本村借宿。” 周宇;“怎么,嫌少?” 中年人作了个揖:“客人,粮价飞涨,两位借宿定要吃喝,我们下等人家平日吃的东西您估计也下不了嘴。免不了要煮蛋杀鸡,就这些,实在艰难。” 周宇又把两颗银豆子放进蜘蛛的手里,递到中年人手上。 “不要又说不够。” 中年人没说不够,只是说:“这么多自然可以借宿我家,我帮您到村里寻一寻有什么新鲜食材,寻到什么您就吃什么吧。大鱼大肉是没有了。” 周宇点点头同意了。心想学校里说银子的购买力在古代至少还是坚挺的,三粒银豆子只换来借宿和有什么吃什么,看起来这里的粮食匮乏,粮价确实很高,估计有钱都买不到多少粮食。 中年人把银豆子收进衣内口袋拍了拍,一挥手:“让客人进村。” 沿着脸上都是皱纹的老头和十二三岁少年让开的路,周宇和蜘蛛就要进村。可是只听后面传来一声喊。 “流民不准进!” 那中年人跑几步飞起一脚把跟在后面的周石磊踹倒在地。然后上去就抢他抱在怀里的陶罐。 “哪里偷来的东西,给我!” 周石磊死死护住喊道:“我是少爷的奴仆,我是少爷的奴仆。” 周宇皱起眉头:“他是我收的仆人,放开。” 中年人力气大已经把陶罐抢到了手里,一听周宇这么说,脸色变得阴沉:“你们也是流民?” “我们怎么会是流民?” “那你们说说自己是哪里人,怎么会到我们村来借宿?” “我要去曲阳城找亲戚,天色晚了就来借宿。” “去曲阳城找亲戚,却在路上收了个流民当奴仆?说谎,分明是想骗进我们村里做坏事!” 中年人把陶罐交给自己人,手里抓起一把农具:“你要是千里迢迢来找亲戚,怎会不带行李。要是附近的人,你怎么口音不对。你们就是北面来的流民!” 周宇看着一群村民露出凶狠神色围了上来,和蜘蛛后退。他们倒是不怕和村民打,蜘蛛一个人放倒那个中年人之后,其他的老少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样子。 只是打了又能怎么样呢。 周石磊从地上爬起来:“把罐子还给我!那是我家少爷的。” 中年人冷笑一声:“什么罐子?” 周石磊:“银子还来!” 中年人左右一看:“什么银子?” 村民们把农具立在地上一起笑起来:“哪有银子,哈哈哈哈。” 周石磊的上半身现在连块布都没有,光着膀子不敢上去,欲哭无泪。 第6章 类宗教低保 陶罐本来就是临时过渡的东西,银在24世纪更是廉价的玩物。在时间穿梭的物资里,量不大时银是免费提供的物资。意思是只要你能用银换来粮食,那你尽管拿去换。 可我免费得的,不代表你可以随便拿。 周宇原本还不想起冲突,但现在他对蜘蛛说了一个字:“上。” 蜘蛛在前雇主那里有没勇气的评价,但对付这些村民与勇气无关。 蜘蛛瞬间弯腰启动,双脚速蹬,人体防护第12级的装备使她的发力效率提升了几倍,可观的爆发力让她像一枚炮弹一样用肩膀撞到了中年男的胸口。 村民们只看到了一股黑影,中年男也只是下意识做了个用手挡的动作就被撞飞了七八米。 撞飞他的同时还带倒了一个老人,仅仅被蹭了一下就在地上转了几圈摔在地上,呻吟着站不起来。 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剩余村民手足发软,有的人举起了农具对着蜘蛛做出威胁的样子,蜘蛛敏捷地上前,左手抓住一把农具就用右手朝中间击断,击断农具的余力把人推出了两三米。 飞快击断了三把农具,剩下的三个人同时大喊一声丢下农具就往村子里跑,蜘蛛也不追。 看了眼已经摔到地上破了的陶罐,她走到了中年男的身边。 中年人蜷缩在地上吐血昏迷了过去,蜘蛛三下五除二脱掉了他的外衣,拿回来丢给了周石磊。 周石磊看到他的武力如此高强,正战战兢兢呢,见他丢了衣服过来,连连道谢:“周护卫神威,周护卫神威。” 飞快把衣服穿到身上,周石磊摸了摸拿出衣服里的三粒银豆子和两个铜板到周宇的面前:“少爷,给您。” 周宇嗯了一声收下钱,只听周石磊道:“少爷,囊山村的人无耻狡诈,肯定不会罢休,跑掉的人肯定会喊人过来,咱们还是避一避吧。” 周宇看了眼周石磊,心里想要不是带上了你,可能都已经进了村子了。但转念一想,自己二人就算进了村子,肯定也要借着聊天被盘问,届时一问三不知,怕是也要被当成不法之徒。 “走,去曲阳城看看能不能进城。” 周石磊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心说不能进城时又被当成流民挡出去,再来一次定会被少爷丢下。 咬了咬牙说:“少爷等我一下。” 窜过去村口先拿了支木锄头,再到一个被打倒站不起来的老村民身边硬是剥下了对方的草鞋,这才跑回来。 周石磊举了下手里的锄头说:“少爷,如果他们追上来,我和他们拼命!” 他们刚上路,就看见身后又冲上去两个人影——赫然是之前碰到的流民一家人。 这一对夫妻应该是一直在远处看着这边发生的情况,看到周石磊上去抢了东西终于忍不住了,也跟着冲了过来。 拿了农具威胁,趁着被打倒的村民不敢反抗就开始搜他们身上的东西。但他们守在村口,身上哪里有什么东西可拿。紧张万分的他们拿到两件衣服后,看到地上被摔破的陶罐里似乎有米粒,拿起来就跑。 远处“流民打进来啦”的声音正在变大,周宇他们也和流民一家同样地加快脚步,消失在渐暗的天色里。 被召唤来的村民在村口见不到一个流民,也不敢带头追出去。在把中年男抬回去治伤后,也只能多点火把,多派人手守着村口,心中不安地等着可能到来的流民贼寇。 走了一段路之后,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周宇终于感觉到了饥渴。在远处的路边也逐渐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篝火。 在周宇的热能探测隐形眼镜里,出现了不少人形热能轮廓。 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只要想到这些篝火旁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心中就涌起一阵阵的不舒服。 周石磊其实已经饥渴难耐了,他把木锄头当成拐杖撑着走路,终于忍不住对周宇用已经沙哑的声音说道: “少爷,城门此刻怕是已经关了……” 其实远处已经可以看见曲阳城的城墙轮廓,但天色已暗,按照推断,连路边都是流民的情况下,城镇是会害怕暴动和冲击城门的。只会提前关闭城门而不会晚关门。 此时都已经要用到火把照明,周宇想了想难道自己今晚要在外面露营? 蜘蛛显然也和周宇想到了一起,他们如果在外面露营的话,蜘蛛要承担护卫的责任。前半夜周宇,后半夜得是她一直护卫到天亮。 她还是女的,有各种不方便。 “做个决定吧。”蜘蛛说。 周宇挥挥手让周石磊站远一点,对蜘蛛说:“看到了吧,难度体现出来了。这种政权无力救济自己人民的情况,我可能得迅速建立自己的势力,走类宗教低保那一套了。” 蜘蛛翻了个白眼:“你不会以为我听得懂吧,我是专业护卫,不是老时间穿梭者转的护卫。” “就是我将会建立一个组织,是唯一的精神领袖,有宗教属性但比较浅,浅信徒泛信徒都可以付一定的代价加入,然后得到最低的生存保障。然后用这个保障吸引更多的人加入。” 听完周宇简单的解释,蜘蛛一副好吧我听懂了的样子说:“你的意思是会依附政权?你做吧,要打之前告诉我。” 周宇点头:“尽量不依附政权,在政权下面安分做事吧,因为看起来秩序还没有完全崩溃。如果实在不行再做其他计划。” 说完周宇不再藏着掖着,对周石磊招手,等他走过来时,直接就在他的面前拿出了一个泥罐。 “拿着。” 周石磊只觉得少爷的手一晃,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泥罐子,他一时间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他接过泥罐,忍不住问道:“少爷,这罐子是捡的吗?” 周宇神色自若地说:“拿稳,听我说。” 周宇边说边在周石磊面前往泥罐里空手丢100毫升的纯净水球。 “之前没跟你说,我是延寿教教主,这是延寿道道法,别害怕。我创教下山,你既然跟了我,就当我的第一个信众。若要当教徒,我还得再看你能做什么。” 放完了水,周宇伸手在泥罐上面,面对着周石磊已经震惊到愣住的眼神,白米洋洋洒洒从他手中凭空出现落下,落入泥罐中,甚至有一些碰到罐口洒到了地上。 周宇这次的米撒的不少,加上下面的水球,快到八分满。 “去吧,烧火煮饭去。” 拿着泥罐浑身僵硬的周石磊只觉得人都恍惚了,自己真的在山上遇见了仙人。他看着年轻,定是驻颜有术,用道法让容颜一直维持在少年样貌。 还有这手凭空取物的本领,天哪,我真的遇见仙人了!仙人哪里需要带行李,哪里需要带兵器行路。 周石磊呼吸急促:“少爷…不,教主我这就去,我立刻去。” 第7章 单身流民 周石磊只觉得人都有些恍惚,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刚才周宇那一手“无中生有”,仿佛在梦里。 可泥罐沉甸甸不是假的,罐里还飘出米香,周石磊此刻又渴又饿,只念着下午米粥的味道,恨不得赶紧再喝上一口。 米粥在北边可是罕见的吃食。刚闹灾那一会儿,朝廷从南方调粮食去赈灾大家吃过,没想到在少爷…教主的手里一下子就变出来了。 教主可能是南方的仙人? 周石磊胡思乱想着,看到路边有石头就开始垒灶,垒好之后刚把泥罐放到灶上想去找柴火,又怕泥罐被人偷了去。 踌躇间蜘蛛走了过来,把一堆柴火放到了他身边。周石磊赶紧站起来弯腰鞠躬: “怎劳大人您去寻柴火,等我把火打着了,您帮忙守着,我去找。” 蜘蛛不多说话,她只在乎效率。如果等这个流民去找柴火,饭熟的时间岂不是要再往后延半个小时? 所以她把柴火往石灶下一塞,再把周宇给的助燃物往上面一放,对周石磊说:“点火吧。” 周石磊面色不安的拿起简易点火器说:“大人们的火石虽然精巧,但火星子点不着柴火的。” 蜘蛛懒得废话,拿到点火器就往柴火上一剪,火星子迸开,助燃物快速点燃了柴火,火苗燎在泥罐上,慢慢地边煮饭边把它变成陶罐。 “今后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周石磊之前刚见识过周护卫的厉害,被他点了一下,立刻跪在地上颤抖:“今后小的一定谨记。” 周宇在四周走了走,看了看流民的状况。 流民一家子的比较少,但只要是一家子就是一大家子,有几个男人相互扶持才走到这么远。 孤身一人的、几个男人结成一伙的最多。孤身一人的最为邋遢,和之前周石磊一样情况最差,形同行尸走肉。 几乎见不到婴儿和年幼的小孩,只在十几个人的一家子里见到有小孩的踪影,而且年纪应该也超过8岁。 每一个团体都很警惕外人的接近,他们大多有零零散散的杂碎,身上一般都带着家当。一旦有不明身份的人物接近,都会有人远远的就站起来死死盯着你。 他们直接把尖锐的木棍就放在身边,随手可以摸到。但没有看到金属武器。 周宇是单身一人,穿得也好,但就算有人心里想打主意也不敢暴露出来,因为反过来想,一个不害怕在夜里单人行路的,肯定有他自己的底气。 周宇问了人煮东西的水哪儿来的,有人告诉他那边有口井,但是井那边有什么事对方的口音太重,周宇听不太清。 调整了一下热能探测隐形眼镜的夜视模式,周宇觉得夜晚的视野好多了,就往对方所指的水井方向走去。 并不算远,但可能因为这里有井水,聚集在这里的流民比刚才那个地方要多得多。 周宇看到有流民把收集来的柴火放在一个推车上,才被人允许去打一次井水。有一群人占了这口井,逼流民用柴火换水。 占了这口井的不知道有几个人,但他们至少衣着完整还有鞋子,也要壮一些。手里还有武器。 他看到了一把泛着金属光泽的刀,这是他到这里来第一次看到金属武器。 这些人很警惕,在水井周围十几米处插了几支火把,还在井附近燃起了一堆篝火。他们有别人换水送来的柴火,不缺燃料。 火炬的亮光也照到了周宇身上,有人看了过来,对周宇这身正常的打扮特别注意。周宇没有过去,转身走了。 路上,他想了想,这伙人能为自己所用吗?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组织,也享受到了凭武力欺压的滋味,延寿教最低生活保障的宣扬对他们的吸引力不大。 相反,那些单独一个人的,即将饿死的人群,他们必然是对加入延寿教得到低保生活有向往的。 周宇只怕不能获得坚强、忠诚的基层组织,根本不怕他们会吃掉自己多少粮食。这些都是前期投资。 他慢慢迈步,走近了一个单身的流民。这个流民比周宇刚见周石磊时要强一些,起码还能动弹。 他的身体风吹都能倒,脸颊凹陷了下去,眼睛凸出看起来分外的大。 他的身上很臭,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连嚼这个动作都无比缓慢。就这么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一个人走近了自己。 他下意识地出声:“行行好,行行好…” 他的声音沙哑而小声,没有抱任何的希望。从北到南,这句话他说了无数遍,但成功过几次呢? 他听见对方说:“跟我走,那边有吃的。” 他知道不可能,摇着头小声说:“不要吃我,我没肉,我有病,我有毒……” 周宇捏了捏拳头,对这个人说:“那你在这坐着,等会儿别人吃完了我给你拿一点过来。还是你愿意离得近一点,比别人早点吃到。” “吃…吃什么?” 周宇在他的手上放下几粒米:“吃米。” “米?”他捏了捏,看了看,嗅了嗅,把米倒进嘴里用力地用还完好的牙齿去嚼它:“只是吃米?我不吃肉,我不吃肉…” 周宇站了起来:“只吃米,不吃肉。” 看到周宇走了,这个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嘴里的米粒是真的。他燃起了一丝希望,是不是朝廷的赈济到了?还是附近的地主大善人施粥了? 他的嘴越嚼越有力,努力地向前迈步,就像离开家后每天做的那样,一直走一直走。 他跟随着周宇的背影,看到了一个陶罐在篝火上烧着,飘来的也不是肉味,而是一股粮食的香味。 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眼里只有那个陶罐,想要把手伸进去掏,把头伸进去直接吃。他太饿太饿了… 周石磊蹦起来一把推开了他,见周宇在旁边,只敢小声说话:“这是闻到味道过来的,少爷…教主您看怎么办?” 周宇说:“让他在旁边等着,熟了一起吃。” 周石磊看着倒在地上那个人愣愣的眼神,叹了口气:“这也是教主您心善,这么珍贵的米,也让我们这样的人一块吃。粥已经熟了,就是只有小人这一个破碗……” 周宇双手一合,只见一摞木碗出现在了手上,叠在一起足足10个。拿给瞪圆了眼睛的周石磊后,他又是一抓,一把木筷子出现在了手上。 周石磊再次见识到周宇的神通,惊得直吞唾沫:“教主神通无敌,就是这咱们只有四人…难道还有客人?” 周宇点点头,又掏出了一个泥罐:“一罐粥可不够,再做一罐吧。” 蜘蛛在旁边看着不禁吐槽:“你到底带了多少这种东西啊。” 第8章 延寿教 周宇没有一下子找来很多流民一起吃,那只会引发哄抢,最后一团糟。 他和蜘蛛先一人盛了一碗,然后那个流民手里也被塞了碗筷。他像是做到了最美的梦一样呆呆等着,紧紧咬住牙关不出声,害怕自己抑制不住的食欲会让他失态,让他丢了这次吃东西的机会。 周石磊是分食物的人,他没有先给自己拿一碗,而是先给这个流民盛了一碗满满的米粥。 他不担心吃不上,教主是好人大善人,还要再煮一罐米粥呢,自己今晚肯定能饱饱的过上一夜。 不知多久没吃过正经食物的流民浑身都在抖,他把这当成了死前最美的梦,眼里只有递给他的碗。 碗里飘起来的香味是这么的美,让他的眼睛里流下原本以为已经干涸的泪水,泪水划过肮脏的脸,脸上却带着怪异的笑。 喝上一口,烫,疼,但疼过之后,一股热气就从食道流向五脏六腑,让他起了一身美妙的鸡皮疙瘩,舒服到头发丝。 再吃上一嘴,烫,热,但是热气冲上了头,仿若飘飘欲仙,热气把泪水再次冲出了眼球。 美啊,美啊,死前的梦真是太美啦。 周宇看着这个被他“请”过来吃饭的流民,闭着眼,带着笑却流着泪,慢慢享受完了一碗饭,吃完后却往后一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蜘蛛说:“他不会死了吧。” 周石磊在一旁擦了擦眼睛:“他是舒服得魂都飞出身体了。别管他,他一会儿就回魂了。” 蜘蛛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也哭了。” 看到他们的反应,周宇若有所思。 周宇和蜘蛛是吃白粥,嘴里有些没有滋味。但如果这苦都吃不了,还穿梭时间种什么田呢? 天色已暗,流民们大多营养不良没有夜视能力,所以几乎没人四处走动。但周宇这边溢出去的饭香却让人即使看不见路,也慢慢爬了过来。 “大善人,求求你给我一口饭吃吧,我已经几天没吃饭了…” 周宇转头,看着夜色里伏在地上磕头的人,对他说:“闭上嘴,不出声,就让你吃一碗饭。如果出声,就让你走人。” 地上的人瞪大了眼睛,紧紧捂住了嘴巴,死命地点头。 周宇对他招了招手,他捂着嘴巴飞快爬了过来,是一个男的。他爬到灶台旁,伏低身体讨好地看着分食的周石磊,小心地递出手里的一个破碗。 周石磊已经有点明白教主要行善,和善地对这个男人摇了摇手:“不用,我这里的碗大。给你盛一碗满满的。” 一碗满满的米粥和筷子被递到他的手里,男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洁白的饭,死命咽着口水。 他害怕。 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呢……那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像是吃死了的人。 他在恐惧,他宁愿这些人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把吃剩的东西倒到自己碗里,这样他反而会安心些。 这么白的米粥他们怎么可能舍得给我吃,他们…… 他吃了,他忍不住,他原本只想着喝一口尝尝味道,可是等回过神之后碗都舔干净了。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热气从他的喉咙里喷出来。 他已经不去想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了,不管是不是自己也会像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那样死去,米粥太好吃了呀…… 然后他看到地上的男人动了起来,那个男人坐起来说道:“我不是在做梦吗?善人你们竟然赏了我这么好的饭食。” 是啊,饭里没有没剥干净的壳,也不是碎米,更没有掺着沙粒,每一口喝下去都是甜的。 周宇对他们招了招手:“坐过来,我问你们一些事。” 他们各自叫梁九和杜三,不识字也不识数,遭灾前家里兄弟多,出丁还没轮到他们。遭灾后没了生计还要被抓丁当兵,他们不愿就逃了。 侥幸没死,但在路上遭了偷抢,不愿当山贼匪寇,他们还想着灾荒过去之后回家去呢。 原本能打点零工吃几口饭,流民多了以后突然连零工都没的打,从身无分文一下子沦落到即将饿死的状况。 周宇听完他们的遭遇后点点头:“周石磊,再给他们一碗。我且告诉你们知道,我乃延寿教教主,今日下山施粥行善。但即使是施粥行善也怕恶人抢夺,所以梁九、杜三,你们愿意当我信众,保护我吗?” 梁九杜三赶紧伏地称是:“愿意追随大人。” “好,我现在要告诉你们延寿教的由来。延寿教乃我得道后观天下婴儿难以活命,壮年男女亦饿死于沟壑间,老无所养、病无药医,心中有感所创。我想为天下苍生百姓做些什么,因此入我延寿教者,教徒必不能饿死。” 不能饿死?周石磊三人想他们一路行来看过多少饿毙之人。 “延寿教护教者必给予一日三餐,普通教众若身无分文也定会给予每日一餐不使其饿死,有参与劳作者则给予一日两餐,决不食言。此为延寿教最重要的基础教义,只要延寿教存在一天,本教义就必然施行。” 周石磊、梁九、杜三第一次听闻给信众这种好处的教派。对于本来就身无分文,在流民里也是最底层的他们来说,别说一日三餐了,哪怕每日一餐都是救命的稻草。 梁九忍不住激动道:“我愿入教!” 周宇示意他不要说话:“入教如果那么简单,怕是连富农都会想入教白吃一餐。这每日餐食,我只给贫苦之人吃,有产者若无粮果腹可以找我买米,却别想骗得一餐。若是发现,将逐出本教并施以惩戒。这样讲,你们可听得明白?” 三人看着周宇用力点头。 “好,你们三人是我下山收的第一批信众,我便封你们为护教者,享一日三餐。普通信众可入教也可退教,但护教者只能入教不得退出,你们可听得明白?仍愿加入?” 三人一起伏地叩首,皆愿当护教者。 周宇不在乎他们是真心还是眼下只有这一条出路所以甘当护教者。只要接下来他们每天一日三餐白米饭吃下来,再让他们回去吃每日一顿带壳掺沙的杂粮,看他们还能不能回得去。 在周宇的设想里,护教者是维持教会秩序、震慑不法的一个教派暴力机构。他现在第一步就是建立护教者的组织架构,建立今后的组织能力。否则就算施粥再多,在流民里威望再高,也只是一片散沙,毫无用处。 只有把流民一点一点的高效组织起来,周宇才有日后和政权谈条件的资格。 他不可能无限施粥下去,他最终的目标还是拿下土地这个生产资料,然后用掌握的人口进行生产,最终获取多余的粮食,时间穿梭回去把它们卖出2.5倍的价格获得巨额收益。 周宇站起来:“你们还没吃饱吧,再吃一碗无妨,多恢复些力气。” 梁九和杜三听到教主这般关心他们,长久以来没有得过照顾关心的他们,心中感动,恨不得延寿教是天下第一大教,教主万寿无疆。 周宇站起来刚要去再找两个独身流民试试,发现又来了人走到附近,听起来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好心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别人在黑夜里可能看不清,他有夜视模式却看得清楚,这女人脸上手臂腿上都有大片的红紫色斑痕,破烂的衣服下面也是。 周宇皱起眉头:“你生病了?” 第9章 第一夜 周石磊他们都是夜里没多少光线就看不见东西的雀蒙眼,此刻有篝火的光亮,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女人的些许轮廓。他们可看不清女人身上的斑。 因此一听教主甚至能看出女人身上有病,都在心里生出更多对周宇“神通”的敬畏之心。 女人也没想到对方一眼就问自己生病的事,赶紧解释:“我这病不传别人,只求好心人给点吃的就行。您积德行善,定会事事顺遂,多子多福。” 女人没别的词,只会重复着说积德行善多子多福,周宇不能确定她身上是不是带着传染病,但既然开始行善,染病的群体也不能歧视,否则是人就会生病,到时候把行善变成生怨反而不好。 “那你用什么装饭?” 女人小心翼翼递出了一块不大的瓦片:“谢好心人,谢好心人。” 周宇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周石磊冲他示意。 周石磊让她把瓦片放在地上,盛了些干点的米饭放到瓦片上,让她自己拿。 这生病的女子端起瓦片时只闻到一阵饭香,无法想象自己也能吃到这么干净的饭。 激动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赶紧吸到嘴里一口,美得眼睛都闭了起来。回过神来见几个男人都看着自己,赶紧嘴上道谢就要离开。 周宇喊住了:“别走,在这吃完了再走。不许告诉别人这里的事。” 女子一愣却没想到有这个规矩,但她不傻,这是施舍自己的人怕自己回去之后被别人看到,然后人人都过来讨吃的,甚至抢。 她赶紧点头答应,把瓦片上的饭一口口吃到嘴里,舍不得汁水还用舌头舔干净。 女子吃完感谢施舍转头要走,周宇又喊住了她:“再给你一碟饭,吃完再走。” 女子感谢万分,在这里又吃了一瓦片的饭,吃完跪下道谢离开,回到自己占下的角落,把藏在嘴里的一大口米喂给她已经饿到走不动路的丈夫。 女子丈夫:“怎会有米…你自己吃,你吃…” 女子:“你摸摸我肚子,我已经吃饱了。你吃好了有了力气,我带你过去。” “去哪儿?” “我看那大善人像在施粥收人,你也过去碰碰运气。要是入了人家的眼,你就跟他们走。” “要收了我,我也要带着你一起。” “说傻话,我身上都病成这样了,还能有几天可活?临死前能吃到这么好的饭,也知足了。” 这边周宇又找来了两个单身流民,让他们闭嘴跟着走,到了地方坐下,看着他们狼吞虎咽,一陶罐已经吃光了。 然后周宇向他们展示了“无中生有”,从自己的手里冒出白米和水球进到一个新的泥罐里。 已经见过一次的周石磊看得痴迷,另外四个第一次看到的人也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等回过神来,原本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吃饱肚子的他们看周宇如同见到仙人,与他说话时都不敢看他的脸了。 夜里是做事的好时机,周宇不往远处走,只是把石灶周围的单身流民一扫而空,把他们聚集到一起,让所有人安静吃粥。 先来的周石磊、梁九、杜三吃饱了身上有力气都开始做起事来,三个陶罐轮流煮粥,保证今晚让大家都吃饱了再睡。 包括之前的周石磊在内,一共十二个流民都加入了护教者。 前期人员良莠不齐难免,周宇不会在这方面太精细,等到教众基数大了,他才会花时间挑挑拣拣。 这些单身流民把入夜前找到的柴火都带了过来,一共起了两堆篝火。周宇安排这十二个人蜷缩身子头对着头脚对着脚,各自围着两堆篝火,能稍微暖和一点度过这个还不算冷的夜晚。 周宇和蜘蛛则对好了时间,前半夜周宇先守夜,蜘蛛铺好了睡袋睡下。等到时间到达晚上凌晨她被叫醒,再轮到周宇去睡那个睡袋。 周宇从次元空间里拿出一把不锈钢伐木斧交给蜘蛛,他只带了工具没带武器,之前想着冷兵器可以在当地购买就没有带,现在就用伐木斧当兵器了。 蜘蛛稍微看了下斧头,忍不住说:“很完整,我不信你的损耗有4%那么多,你的损耗肯定很低。” 周宇知道和自己合作肯定能看出端倪,但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 周宇对着她再次重复:“跟着我会发财,你记得这一点就可以。” 蜘蛛当然不介意自己的雇主比资料里厉害,她笑着说:“你的套路我没见过,但肯定不会差。使用宗教洗脑之后,他们就会为你而战。” 周宇心说哪里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但他没有反驳,而是问了她:“你之前的雇主是用什么方式?” “今天看了你,我觉得都是时间穿梭者,之间差距也是很大。” “怎么说?” “我有一个雇主,加入了政权用金银贿赂上司,拿到了管粮仓的职权。拿了粮仓里的粮食之后找机会烧了粮仓,栽赃给别人。看似犯了错,而他靠着继续贿赂甚至能升官,还能继续管粮仓。” 周宇眨眨眼:“那他这么玩,能玩多久?” “他玩到没粮食吃的前线军队叛变打进京城,生生把中等难度玩成了高难度。他穿梭回去后机构宣布他把时间支线从中等变成困难了,评价为无能,不仅剥夺了他时间穿梭者的资格还被罚款。” “那他现在在干嘛?” “当护卫挣钱缴罚款吧可能。” 周宇摇头失笑。总会有正经种田不种,喜欢玩邪门歪道觉得自己计划很厉害的时间穿梭者。 因为时间穿梭者首看损耗天赋再看其他,聪明不聪明努力不努力和天赋没有半点关系。损耗很低的高天赋也有可能出现在蠢货身上。 但周宇觉得这其实不是完全没有借鉴价值。如果蜘蛛的这位前雇主,真的能忍住前期就把粮食变现,把那些贪掉的粮食拿来扩大生产。或者勉强维持住政权,都有可能最终扛过去进入良性循环。 要知道如果是本地人贪掉粮食,它只会被转卖而不会消失,最终还是会进入大家的嘴里。可拿回主时间的粮食就是完全消失了。 他就是没看清这一点,抽血抽得太狠把自己依赖的政权抽死了,等回过神来想总结经验教训回头已经太晚。 已是半夜,周宇转过头看看已经躺下的的十二人,也去睡袋里躺下。回想着第一天到达发生的种种事情,看了眼不远处守夜的蜘蛛,听着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缓缓进入睡梦之中。 第二日清晨,有些人被冻醒了。 篝火有蜘蛛帮忙添加柴火,但到了早晨还是烧尽熄灭了。清晨寒冷,有人被冻醒后愣愣地缩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他们来说昨夜也像是一场梦一样。能记事以来都没几次吃饱过,当了流民之后饥饿更是平常的事,没想到昨晚竟然吃饱了。 醒来的人越来越多,昨晚的米粥在肚子里消化干净,有人找了个地方就去撒尿拉屎。 要不是昨晚吃饱了,他们的肚子里连屎都拉不出来。 “教主醒了。” 蜘蛛看着这十二个人纷纷跪在了地上,用畏惧的视线偷偷看着自己手上的斧头,而用渴望和希冀的眼神看着周宇从睡袋中出来。 第10章 夺井 周宇起床,接着正在变亮的天色看着这十二个自己收下的护教者,觉得的确是一群歪瓜裂枣。 瘦弱且肮脏,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几乎没有随身的财物。或许他们曾经有过随身的财物,但现在嘛…… 周宇走到他们面前:“我说过你们是护教者,定会给你们一日三餐。” “谢教主,谢教主。” 周宇朝他们抬抬手:“都站起来。如果想要吃饭,我不缺米,但还缺水,大家说说怎么办?” 大家相互看了看,都不敢问那昨晚做饭的水是哪里来的,那想必是教主的神通。 有人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那边有口井,用柴火就能换水。我这就去找柴火。” 立刻有人附和:“对,对,我们立刻去找柴火换水。” 周宇问:“那你们用什么装水?” “这陶罐可以装……” “若是霸占了井水的人要抢你的陶罐呢?”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心里想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人多他们总会怕的吧。 周宇见他们没有答案,手一伸,从空间中拿出一把不锈钢的锄头,把手是空心的,重量并不比木质的锄头重。 但是头部尖锐,比起木质的锄头可要锋利得多。作为生产工具,它们一锄头下去能干木质锄头几锄头的事。周宇得到的投资大多花在了这上面。 十二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教主神通莫测。 周石磊见周宇看向自己,赶紧走上前来接过了这全都用钢打造的锄头。 “周石磊,你这一队护教者共十二人,现封你为队长。你这两天看看谁有才干就告诉我,我提他当队副。若你不在,队里的人就听队副的。” 周石磊没想到自己昨天还是一个濒死的乞丐,今天竟翻身成了统领12人队的延寿教队正,情感翻涌,忍不住哽咽道: “是!定不负教主提拔!必为教主效死!” “周石磊,今后延寿教必然教众十万百万,但你是第一个被我收下的,我会记住你的。” 周宇发下10把钢锄,另有两人拿起三个陶罐。原本的流民们有了身份,有了组织,手里有了武器,精神气都不同了。 尽管他们还是瘦弱,连钢锄都拿的有些吃力,但走在周宇和蜘蛛的身后,视线扫过的地方没有人敢和他们对视。 就算是大家族聚合到一起的十几人流民队伍,看到他们也提前避开,看着他们手里的金属锄头惊疑不定。 昨晚周宇只是粗略看了一下水井周围的样子,到了白天才仔细看清楚这里应该过去是个院子。 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现在只剩下一口水井,和旁边一张有些残破的石桌石凳。 昨晚守着水井的人还在,他们正要把昨晚“收集”来的柴火用推车推到曲阳城里卖钱。 至于这口井,他们留下一半人手应该就够了,反正流民吓唬吓唬就怕了。 “看,那边来了一群人。” 领头的黄有壮抓住了腰间的刀,走上前去看了下。对方有十几个人,而自己只有8个,人数就输了。 如果只是流民还不怕,对面这领头的腰里也有一把斧头,后面的流民手里也拿着锄头。 嘶,这锄头不可能都是铁的吧? 十把锄头的气势不仅能吓跑流民,黄有壮这种敢占下一口井做起无本生意的,看到也心里发虚。 但黄有壮是带头的,他用一把刀纠集了7个人和他一起做无本生意,就不能退。退了,他的地位就不稳。 所以他走了上来,露出恶狠狠的样子壮胆:“你们想干嘛!这里是我管的地方,要是想打水我……” 在走过来的路上蜘蛛已经听周宇说过怎么做了,本来和对方的距离在接近她还不发动,等到对方觉得距离太近停下来时,她身子一沉,立刻蹬地向前。 黄有壮没想到这帮人离十几米就出手了,反应慢了半拍,但还是够他把腰里的刀拔出来,大喊一声向蜘蛛斩去。 可能在旁观者的眼里,快如奔雷般的蜘蛛像是往对方的刀下送,可古人哪里知道蜘蛛第12版人体防护的厉害。 只见她前进途中简简单单一个变向加侧身,黄有壮的刀就精准地从她的身前划过,什么都没碰着。 借着冲势,黄有壮的挥砍刚刚结束,蜘蛛的右手已经推到了他的下巴,把他整个人推得后仰。 蜘蛛左手伸出,抓住刀把轻松将刀夺下,而黄有壮的下巴被蜘蛛推了一下牙齿相碰,摔在地上脑袋嗡嗡响,嘴巴里还有血。 本来围在水井周围的流民们见到只一回合原本占井的恶人就败了,连刀都被夺走,一时间哇的哗然一片。 黄有壮的手下怎么都想不到会出现这种事,这时候才开始找武器。如果周宇让蜘蛛不留手,只要冲进他们之中砍倒两个,他们恐怕立刻就要害怕得跑散了。 周宇看到蜘蛛一回合就解决了对方,转头看向周石磊:“还愣着干嘛?” 周石磊捏紧手里的钢锄,一咬牙回头说:“跟我来,大家一起上。” 除了两个拿陶罐的,十个握着钢锄的原流民,都吼着壮胆一起往前冲。有一个因为力气不够,还被举起来的钢锄给带倒摔了一跤,但立刻又爬了起来一起冲到前面去。 蜘蛛是受过专业培训的护卫,拿到黄有壮的刀之后就站在原地舞了几个刀花,有她一招解决黄有壮的威势在,那些拿到木棍木锄的占井贼人不敢主动过来。 随着十把钢锄冲过来,他们有人想去救黄有壮,有人直接就带着木棍跑了,最终有两个人看重义气来救,可黄有壮没救成,他们还被一起留了下来。 周宇走过去问:“谁让你占这口井卖水的?” 黄有壮觉得对方不敢杀自己,说话又硬气了:“这世道,身强力壮占口井卖水算事吗?你是哪家跑出来的公子哥,护卫的本事倒是不错,就是你这个人连现如今的世道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周石磊怒喝:“住口,这是我们教主!” 黄有壮明明嘴里都是血还大笑:“哈哈哈,教主。你们为了吃几口饭拜这样一个人无知小儿当教主,真是笑话。” 周宇对蜘蛛说:“把他捆在旁边。你自己看看我是什么教。” 蜘蛛麻利地把这三个人用他们自己的腰带绑在身后,派人看守,让他们看着周宇要做什么。 流民们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因为附近虽然有水,但要论干净还是这里的井水最干净。如果没有了井水,他们就得去喝脏水,万一得病只怕顷刻间就会丢掉性命。 周宇命令手下在这边垒起四个灶,用昨晚烧好的三个陶罐和这些人的一个煮饭石锅,开始点火。 这些人“卖水”得来的柴火还没来得及拿去城里卖钱,一辆推车上满满的都是,根本不怕没有燃料。 这时有流民小心翼翼的过来,拿着干柴和一个小木桶说道:“大王,我半桶买水喝。” 周宇点点头:“放那儿吧。有你这些柴火,延寿教可以给你半碗饭吃。在那儿等着。” 第11章 延寿教向天借粮 那个流民怀疑自己听错了,傻愣愣的再问了句:“大王,不卖水了吗?” 周宇朝他招了招手:“你如果只要水,我不收你东西,但只能给你两碗。如果你愿意拿柴火来换,那我延寿教可以给你半碗饭吃。” 不仅这个流民脸色狂喜,就连旁边靠过来听的流民也眼睛发光。也不怕了,赶紧跑过来问:“大王,是真的吗?” 周宇的身边站着蜘蛛,手里还握着把刀,他们不敢靠的太近。 “我是延寿教教主,不是大王。打水不要钱,但只有两碗水。是不是能吃我们的饭,我要看一眼。” 被绑着的黄有壮虽然不敢大声喧嚷,也小声嗤笑:“切,就那三个陶罐里能有多少米,到时候流民全涌过来,怕不要被抢!” “谢教主,谢教主。” 看到四个灶开始生火,最先来的流民连连感谢,为了半碗饭一步都不肯走开了。 周宇开始安排人,把第一队人分配好,7个人扩大范围围住了水井的三个边,只留一边供流民排队出入。2人照看4个灶,剩下3个人看守井和来“吃饭”的人。 听说有人在井边“施粥”,逐渐有流民过来问情况。 周宇让看井的梁九和杜三重复水可以给两碗,但要吃饭得等着,而且还得教主看过才行。 一个个流民小心地过来问能不能赏饭吃,周宇进行了区别对待。 他觉得状态比较好的流民就算给他们吃饭也不会轻易加入延寿教,因为他们还有希望。所以拒绝了,让他们拿两碗水离开。 而摇摇晃晃快要饿晕过去的流民他都是立刻点头,让他们去旁边排队等候,饭熟了就有半碗可以吃。 也正是这些区别对待分化了来讨饭的流民群体,等着吃饭的流民成了利益共同体。就算那些没吃到饭的流民想搞事,他们也不会跟随他们胡来,反而会将对方视为敌人,因为他们此刻是获利者。 没能讨到饭的流民也有很多留在了这里,愤愤不平地想看看这个什么教主到底会不会真的施粥。 大家都以为陶罐里有米,实际上周宇只是让他们先烧开了水,等到“观众”到的差不多了,他才从石桌边站起来,走到陶罐前。 所有人都看着他要做什么,周石磊配合地拿开了盖子。 只见周宇将双手手掌拢成一个圆形,放到陶罐口上方,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延寿教向天借米!” 只见他手掌间白米凭空哗哗流下,掉入陶罐之中。 昨晚周宇让单身流民闭嘴才有饭吃,他露这一手的时候才没有引发惊叫。 现在井周围接近上百双眼睛盯着这里,惊叫声立刻四起。 “那是什么?” “掉下来的是白米吗?” “教主做法啦~” “凭空变出米来,神仙,这是神仙法术!” 只有黄有壮仍然不信,咬着牙说:“他肯定把米结成块藏在了袖子里,现在拿出来在手中捏碎。” 不信的人还是很多的,他们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变出米来的法术。不少人心里都觉得这是戏法。 但周宇在第一个陶罐装满了之后来到了第二个,又是一声: “延寿教向天借米!”又是白米哗哗落下。 刚才已经拿起钢锄挡人围观的护教者,随着更多人想过来看,他们更吃力了。但教主越厉害他们越与有荣焉,卖力地不让人靠近,避免影响教主做法。 排队等吃饭的流民靠得最近看得最清楚,他们忍不住纷纷围了上来,痴痴地看着白米落进陶罐里。 “真的是米,真的是白米。” “这是何等的法术啊!” 有流民已经痴了想要上去摸,顿时被人拉了回来。 “不许去,免得打扰教主大人做法!” “若是你让白米少了,你就滚出去不许吃!” 惊叫声让越来越多的流民跑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而他们也见证了周宇装满第三个陶罐,最后来到石锅前的场景。 “延寿教向天借米!” 石锅不像陶罐那样落进去看不见,大家都一下子看清了白米是真的落进了锅里,哗哗的落进沸水里,一股香气慢慢地飘了出来。 “教主神通!” “教主救救我一家吧,我一家几天没吃饭啦~” 随着白米清清楚楚地落进锅里,所有的质疑都不见了。刚才落下那么多白米大家都亲眼所见,就算是戏法,这么多米也没地方藏啊。 大片人群纷纷跪下,有的人崇敬神通,有的人只求饱饭。一时间颂扬之声和哀哭之声并起,却都是伏地跪拜的人头在不断起伏。 周宇看了眼被绑住双手的黄有壮,只见他和旁边的两个伙伴亦是跪在了地上。黄有壮眼中全是敬畏,而那两个伙伴则涕泪满面喃喃说话。 “教主饶我一命,我乃无知冒犯。” “沦落为寇也是无奈,教主恕我罪过。” “我愿入教,我愿效忠教主啊。” 人对于神秘力量的崇拜很浓烈,有人当场就要入教,发誓一辈子不叛教,一辈子忠于教主了。 这都是荣华富贵驱动的,他们肯定想着如果学到了刚才借米的神通,就等于有了金山银山傍身,天地之大何处不能逍遥。 次元空间发生器的效果在这些古人的眼中确实和仙术没有区别,不过周宇可不能让他们误会这米是无穷无尽的。 见到这么多人聚集过来,在饭熟之前,他开始向他们宣扬什么是延寿教。 “我乃延寿教教主。我得道后观天下婴儿早夭,壮年男女饿死野丘,青年出征,家中老无所养、病无药医,想为天下苍生做事而创立延寿教。唯有一愿,就是延寿教教徒,不论青壮男女老幼,皆不许饿死。” 天天被饥饿折磨的流民们骚动了起来,不被饿死这句话加上教主刚才凭空向天借米的法术,真的对他们诱惑力太大了。 “延寿教普通教众即使身无分文也定会给予每日一餐不使其饿死,但不许懒惰奸猾混吃混喝,有工作必须参与。延寿教向天借粮,届时得双倍偿还上天,因此必须耕作求粮。参与劳作的教众延寿教必给予一日两餐,决不食言。而这些手持武器的护教者,则是一日三餐!” 大家的眼睛扫到拿着钢锄的流民,心想他们和自己也没什么不同,怕只是早些入了教,竟然就能吃到一日三餐了。在家中耕作时也只有农忙时节才能一日三餐呢! 大家羡慕的眼光让护教者小队纷纷挺起了胸膛。 周宇:“我延寿教创立就是为了教众不被饿死,因此不论几餐都只给贫苦之人吃。有产无粮者可来买粮,却一餐也别想骗得。若是发现,必逐出教并施以严惩。 今天在此处的贫苦之人我都送半碗米粥,若能守得规矩再谈入教,守不得我教规矩的,就自散去吧。” 第12章 读书人 四个灶的米粥陆续熟了,周宇没有故作大气,而是先让自己人先吃。 护教者小队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吃得酣畅淋漓。他们一辈子也没几次吃过早饭,最好的时候也才是午晚两餐而已。 现在喝着米粥的汤吃着饭,只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吃完以后想着今天还有两餐,心里就安定许多。在经历了困苦之后,总算又找到了可以依靠之处。 延寿教此刻在他们的心中已经比曾经的家更重要,因为关系到他们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自己人吃完,周宇评判过可以吃的流民开始排队。这个过程比较艰难,大家都想着往前面挤,怕粥没了自己喝不到。 周宇知道也不能怪这些人,他们太饥饿了。所以他没有太严厉,只是让人纠正队伍,并且重复高速大家如果想入教,就要遵守教规。 已经矫正过,还是听不明白的,就没机会入教了。 入教至少有每天一餐大家刚才都听明白了,教主的神通大家也看到了,顿时都乖巧起来。哪怕那些被人插队了的也不纠缠了,既然教主说了大家都有,肯定不缺自己半碗饭吧。 队列变得有秩序,周宇也比较满意。只要长期坚持这些好习惯,剔除接受不了规矩的人,剩下的就会被同化成延寿教最忠实的教众。 因为他们到时候已经适应不了其他地方更落后的规矩甚至没有规矩了。 周宇明白自己第一天必须说到做到,所以四个灶一直不停。每个吃完粥想要入教的人必须停留在一个划定的区域内,由周宇甄别。 其实甄别不难,只要问问是哪儿人,怎么来的,家里还有谁之类的话。这些人之中的单身流民就会冒出来。 单身流民皆是男性,这个世道下哪怕假扮男人,女性单身流民也走不远。 很快周宇又凑出了两个12人小队,指了两个看起来说话比较流利的,让他们当了队长,告诉这些人算是入教成了教徒,可享每日两餐,但有活不得偷懒。 说到做到,周宇立刻给这些人每个人又补上了一碗饭,让他们吃饱恢复力气的同时,也树立起了自己的信誉。 这两个教众小队喝完粥之后休息了一阵,被安排去做挖坑做茅厕的活,让他们挖二十个以上的坑,让每个教众都得到规定的地点去方便。旁边放上土,到时候满了就填上。 这些人的卫生状况令人担忧,为了避免生病就得解决好尾声问题。但身体先恢复一些再考虑洗澡的事,否则病了反而更麻烦。 在流民之中有一个男子,也是饿得快动不了,昨晚吃了他老婆藏在嘴里的一口饭这才有力气早上走过来。他排队得了半碗饭之后也想入教,但被教主问了家里还有人以后就没有收他。 他默默观察,发现教主没有收有家眷的流民。他心中痛苦,虽然明白教派里有家眷确实麻烦,但他不愿放弃,仍想试试看。 他不再下跪,而是站了起来对周宇作揖:“教主,我读过书,可否收我为教徒!” 周宇听到有人自称读过书,忍不住好奇地走过去:“那我刚才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此人哪怕憔悴也脸红了起来:“身为读书人却沦落为流民,实在是无地自容。” “你是读书人?”周宇想这读书人还是自尊心大过天,都快饿死了还顾及着脸面的事情。“你愿意当我教众?” “愿意,只求教主一起收容我妻子,也给她一口饭吃。” 周宇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收这个敢站起来和自己说话的人了,他应该是在刚才的问答中说到了有家眷。 周宇不是不收有家眷的,只是他必须先收孤身一人的,壮大了可以完全依附于延寿教的基本盘并且稳定,他才会考虑那些家族式的流民。 其实如果只是一对夫妻,他收了也没事,但原则应该遵守,不能轻易打破。 “那你说说,为什么我不收其他人,却要收你夫妻?” 对方虽然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但还是开口:“我是读书人。教主若要成事,身边少不了读书人出谋划策。” 周宇其实是认同他所说的话的,因为他连这边的字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毕竟是时间支线,不知道文字会不会有某些变化,自己学过的古代文字课能不能应付得来。 所以他决定试试:“你把你妻子找来,我先赐她一碗粥喝。” 男子有些踌躇,他知道自己妻子身上带病,容貌已毁,只怕教主看到之后会断然拒绝。刚才他就是想用读书人的身份让这个什么教主先答应下来,到时候哪怕看到妻子的样子也不好反悔。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理由一定要对方先答应了,只能忐忑地离去,把妻子找来。 这个男子的离去让周宇思考起了自己队伍里的多元化问题。 原本他的计划是让自己整合流民,让其变得有组织,再在这个组织框架下扩大膨胀,取得和当地政权及地主豪绅的谈判资格。 只要自己不立刻造反劫掠和攻城略地,政权是不会想着主动进攻自己的。因为他们明白自己不可能全歼大股流民,只会把流民打散最后散入乡间山上成为匪盗。 而这种结果是希望本地安定的地主豪绅所不允许的。 地主豪绅势力终究会畏惧延寿教这个打不得的流民团体。那么周宇就可以用约束流民不祸害这些地主豪绅的田园土地做条件来谈判,转嫁大部分养教徒的成本给地主豪绅们,让他们出粮食。 当然直接点说就是勒索。 怎么步步做大的事情另说,和这些人谈判万豪确实需要读书人当中层管理者,甚至本地土着的加入。 否则一个全是流民的群体,周宇要咨询找哪个大地主谈判都不清楚的话,太耽误事情了。 他看向了还捆绑着的黄有壮,走上前去。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面对有法术的教主,黄有壮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勇气,小声回答:“我叫黄有壮,就是曲阳囊山村人。” “哦,居然是个本地人。” 比起流民,黄有壮确实天生胆大,听周宇语气不坏,还能露出笑脸: “启禀教主,我也是被囊山村赶出来了,没有着落,只好在这里做无本买卖。其实一车柴火也卖不了几个钱,我和兄弟们平日里还得打打短工才能吃得上饭。流民多了,他们只要饭吃连工钱都不要,我们短工都打不上了。” 周宇估计他的话里真假掺杂,所以欲擒故纵地说:“嗯,那我就捆你一天,明天白天就放了你吧。”说完迈腿就要离开。 黄有壮赶紧说:“教主,我要入教。” 周宇转身笑道:“我这入教的教徒都是身无分文的流民,才送他们一口活命的饭。你是本地人,定有父母兄弟,有家业过活,入教作甚。” 黄有壮脸色发苦:“启禀教主,我虽然是囊山村人,但已是孤身一人,旧房子都被人占了。我那把刀献给您的护卫,我可不就是身无分文了嘛。” 第13章 竹季远 黄有壮还真是被囊山村赶出来的,纠集了一帮泼皮做别人看不上的低利润无本生意。 周宇没有多在意他的过去,让人给他们松绑,给了他们一人一碗粥喝。 过了一会儿,男人带着他的妻子过来了,赫然就是昨晚过来乞食的那个生了病的女人。 周宇现在也大致能确认不是传染病了,因为她都这副模样,她的丈夫身上还好好的,应该就是她自己染的病。 但周宇不怕,不代表流民们不怕。他们这些人最害怕的就是染上病,到时候走不动路,要么被抛弃,要么就在原地等死。 就算撑过去了也要伤及元气,几乎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看到女子脸上、手上、身上都是大片紫斑的时候,他们纷纷避开。看着他们夫妻走到离周宇快10米远就停了下来。 周宇说:“去那边坐下,给他们一人一碗粥。” “谢教主。” 等他们喝上粥,周宇把那个自称读书人的男人请到石桌旁坐到石凳上交流。 “我叫竹季远,来自齐王领地。我本在家耕读,但天灾降临人祸酷烈,一年前我还小有家资,可旱灾不休乡民逃难,朝廷不仅不赈灾还要加税。酷吏找不到人,就逼我包税,要我想办法缴足整村税款否则锁拿入狱。我与妻子逃走亦被发觉,最终散尽家财才活着从大狱里出来。这一路是想要南下投奔亲戚,结果在这半路就不行了。” 周宇再问他:“那你想继续南下投奔亲戚?” 竹季远苦笑一声:“唉,只是七拐八弯的亲戚,连名字都记不清了。真熬到了地方也是要问有没有姓竹的人家。而我和我妻子这副模样,就算到了地方找到了人,怕也只会被人打出来。” “那你既然要以读书人的身份投入我教,我届时肯定要让你做读书人做的事,到那时你可不能再退了。” 竹季远点点头:“昨晚教主就不嫌我妻子染病,给了她饭吃,也相当于救了我一命。今天又看到教主说话行事大义大善,不似邪教。故我愿入教,绝不后悔。” 看到竹季远起身弯腰作揖,周宇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现在你就暂时担任延寿教后勤司司长,有事教你去做,做好了正式担任司长。” 竹季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知道自己和妻子都留了下来,不用再陷入绝望,为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明天而发愁了。 周宇招手把黄有壮和他两个伙计叫来,当着蜘蛛和竹季远的面问他们:“你们三个也想入教否?” 黄有壮三人都说:“愿跟随教主。” 周宇不在乎他们是否真心,反正什么人都有什么人的用处。所以他指着蜘蛛说:“这是我的护卫周知书,也是延寿教护卫司的司长,你们三人就当护卫吧,受他节制。” 黄有壮被他一招打败,三人都服气他的本事,纷纷拜见:“周司长大人。” “这位竹季远虽然之前沦为流民,但却是位读书人,我让他暂任延寿教后勤司的司长,接下来我会给他一个任务,如果做得好,他就是正式的司长。” 黄有壮三人也拱手问候:“竹司长。” 在他们面前,周宇单手一翻,手掌中出现两个银锭,经典元宝状10两款式。然后他把这两个银锭塞到竹季远的手里。 1两银子与铜钱的兑换很难界定,但大致是在1千文左右,1千文也叫一贯钱。在周宇的学习中可以知道,古代一亩田地除去极端情况的便宜和昂贵,大致也就在2-5贯钱之间,而且这个价格看似不精确,其实是因为买地要参考田地的不同肥沃度,价格随之浮动。 因此周宇塞给竹季远的20两银子,相当于4亩可以传家的水田了。因此看得黄有壮他们想要流口水。 “这是?” 周宇给竹季远下任务:“这是你去曲阳城里给我延寿教教众们买成衣和日常用度的钱。你虽说自称读书人,但我也不知道你通不通庶务,所以这算是给你个考验,看看你能办得怎么样吧。” 接着他指了指黄有壮三人:“这次让他们三个当你的护卫。对你和对他们都是一场考验。” 竹季远看了看这三个上午还是占井泼皮的家伙,心里有些打鼓,生怕到时候钱被抢了去。 周宇却没有真的用20两银子故意考验黄有壮,而是又塞给了他一粒银豆子和之前从囊山村男子身上搜来的两枚铜钱。 “希望我没看错人。延寿教也不是对办事的人一毛不拔的,去吧。” 黄有壮看到手里的钱和银豆,大喜心说自己果然走对了路,这位教主不仅法术高强还通情达理,在这延寿教里混可比之前还得打短工填饱肚子要好得多。 竹季远见黄有壮得了赏赐自己的心里也踏实一些,决定把这件事办的漂亮。 他没有立刻上路,而是把脸到身体都用井水擦洗干净,还让妻子把自己的头发也整理一番,再换了双好一点的草鞋,这才藏好银子和黄有壮三人一同往曲阳城走去。 蜘蛛问周宇:“你确定他们不会带着银子跑了?” 周宇摊了摊手:“我只能相信他们不会那么傻。而且他们是相互牵制着的,就算竹季远想和黄有壮分钱都不可能,黄有壮只会想着独吞。” 蜘蛛点点头:“这些我不懂,反正才20两,不多。” 周宇需要在这里担当延寿教的精神支柱,此时他不能随意离开,有太多事情需要他来安排。而蜘蛛也只会负责他的安全,不会轻易离开他去为他办事,否则周宇遭遇不测,她就被困在这里回不去了。 井水被一个叫延寿教的教派给占了,但没有卖水,反而在那儿施粥收人的事。随着一些被拒绝入教的流民,慢慢地在流民群体之中传开,越来越多的流民往这边赶来,生怕晚来就吃不到粥。 周宇见到人越来越多,便再收集煮食的器皿,一共8个灶一起开伙,不停熬粥。反正要吃半碗粥就得排队,也得在现场吃完,还不能马上走,得听周宇宣扬一下延寿教才能走。 听完延寿教的规矩之后,不少流民都想要入教。周宇还是暂时只收单身的,12人编一个小队,到了下午晚餐前,已经收了240人。 把身体状况比较好的单身流民又整编出3队,加上最开始1队共4队护教者,算是“兵”,交给蜘蛛也帮忙指挥指挥,主要是护卫、震慑和维持秩序。 有1队周宇交给一个叫许富的,因为他自告奋勇说在当流民前是厨子,可以帮忙熬粥。于是就有了许富带领的炊事队。 护教者和炊事队都是一日三餐,剩下的15队都是普通教众一日两餐,吃饱了恢复些力气之后开始干活。 他们收集石头、柴火来为今晚的夜宿搭个篝火;再找来大一点的树叶垫在身下或者盖上当一下遮风的被子;挖掘简易的茅厕等等。 准备在这里建立一个营地。 第14章 四大车 有一些周宇不收的流民继续往南去了,留下的流民里也有无处可去的干脆就耗在水井附近,想着能不能每天蹭延寿教一顿饭,再去城里试试看有没有短工可打。 届时每天喝半碗那么好的米粥,自己再找一些吃的,如果能在城里卖力气再挣一些钱或吃食,就能活下来了。 流民看不到很久以后的日子,他们只能每天睁开眼就是挣扎的一天来求活。 流民里都在传延寿教教主能沟通上天,翻手之间就能用法术从天上请来白米,道法高深。 更是驻颜有术,百岁高龄仍是青年长相,端端是应了延寿教的延寿之名。 除了没有胡子显得太年轻了以外。 “快,把火把点起来。” 240人共20个小队聚集,水井附近已经成了延寿教的地盘。天色已经渐晚,15个教众小队做好的立式和手持火把都准备好拿来应对夜晚。 已经扩大到16个的灶台统一熬煮着米粥,香味扑鼻,让今天清晨时还是流民的大家都有一种幸福和安心的感觉。 但是,黄有壮和竹季远都没回来。 蜘蛛偶尔指导4队护教者做一些保卫安排,其余时间都是在周宇身边,她对周宇说:“不用太计较,20两银子而已。” 周宇没说话,他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如果他们没有回来,应该也是发生了别的意外,而不会是他们带着钱跑了。 即将入夜前,远远的,周宇用夜视看到了几辆车的轮廓。 周宇说:“走,上去看看。” 蜘蛛一招手,一队护教者12人跟上了周宇和她,向那个车队走去。 一共4辆牛拉大车,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周宇不认识的人,手持一把折扇,穿着一袭崭新长衫,头发被打理过整齐地梳在脑后。在他的后面才是黄有壮和他的两个伙伴,也穿着一身崭新的劲装。 直到走近,周宇才看清楚已经焕然一新的人是:“竹季远?” 梳好了头发连胡子都修剪一番的竹季远刚刚做了个揖还没说话,黄有壮就先跑了过来告状: “教主,他硬要先让我买衣服给他穿,还要洗得干干净净了才去办事。若不是为了等他,我们也不至于拖得这么晚才回来。” 竹季远赶紧上前解释:“教主容禀。商人最会看人装扮,若我以之前那一身破衣服去买几百件成衣,他们就算卖给我,也只会觉得这是一笔一次的买卖,价格不会便宜。而我换这一身装扮虽然花费了时间和些许金钱,但那成衣铺的人却把我当成大客人,给了我便宜,盼望我下次再光顾他家。两相对比,后者反而更省钱。” 周宇笑着拍拍竹季远的肩膀:“无妨,你说得有理。看看到底买回来多少东西?” 竹季远这番话固然有他的想法,当然也带着私心。 他自称读书人,看重脸面,怎愿意像个流民一样去商人那里受辱。得了机会先把自己恢复一番往日模样亦是他的愿望,也是对周宇的小小试探。 他想知道这位教主心胸如何,究竟是有容人的雅量还是眼里不揉沙子,那今后他也会随之调整自己做事的方法。 “每件麻布成衣原本开价150文,我还价至120文成交,共买了100件。就算想多买也没法,成衣铺里一时没更多货。买衣服这里用了12贯钱。” “我想延寿教即使再清苦行善但也不能连盐都不吃,所以属下买了油盐酱醋,主要是盐,共花了3贯。” “这一车是些针头线脑,菜刀砧板之类的杂物,最主要的是10匹麻布,合计5贯。” “属下想,买了这么多东西总要有个放置的地方,就买了4辆大车每辆400文一共1贯另6百文。” “属下和黄壮士的一身行头合计4百文,算下来将教主托付的20两银用的一文不剩。还欠了赶车的4个车夫一顿饭,望教主恕罪。” 周宇很满意,他不需要唯唯诺诺的手下,他恨不得竹季远有能力多赊账把东西买来,然后他再付钱。 “好!干得好。我任命你为延寿教后勤司正职司长。你们这一身行头还不够,将来还得多置办两身轮着穿。另外每月薪酬之事咱们之后再聊,走,先吃饭。” 车夫们有些害怕,因为他们没想到这个竹姓商人竟然是从城里面买东西再卖到这个城外的流民营地来。 是,这不就是个流民营地嘛。除了没有栅栏,有煮食的,有干活的,有护卫的,完全不是以前流民那散乱一地各自一摊乱糟糟的样子了。 车夫害怕自己的驴会被这些流民抢走宰了吃掉,但看这竹姓商人和这流民头子有说有笑的样子,加上飘过来的米香味,他们肚子里饥饿舍不得这顿说好的饭,最终还是把驴车赶了过去。 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4个车夫发现这些流民吃得特么的比自己在城里还好。他们竟然吃白米粥! 不是那种稀得能照出影子来的白米粥,而是里面没稻壳没掺沙子的上等白米粥! 他们听别人叫那流民头子教主,这教主不仅许他们吃了一整碗满满的白米粥饭,还有人割了草帮忙喂他们拉车的驴,让他们不由得受宠若惊。 把车卸下赶驴回村的路上,他们忍不住相互交流刚才在流民营地里打听来的消息:流民…延寿教…教主…向天借米… 营地这边,今晚延寿教教众们的晚餐里比起施舍给普通流民的米粥多了点东西:炊事队在给教众们吃的米粥里加了些油和盐。 虽然仅仅只能从粥里吃出一点咸味和几颗油花,大家都很满意了。 有些教众吃着吃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引得旁人不知是不是想起饿死倒毙在逃荒路上的亲人,一起呜咽哽咽。 而等情绪发泄过去之后,大家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脸上难得有了些许笑容,不再是迷茫迟缓的模样,每个人的精神气都变得积极了起来。 四辆大车上的东西。其中一车油盐酱醋和部分饮食用的东西周宇交给炊事队看守,互相监督不许偷吃偷拿。 一车麻布衣服就等着明天先让护教者小队洗洗干净再换上。不患寡而患不均,这衣服不能随便发下去。 先把新衣服给护教者自然也是突出他们的教内地位,不管是新衣服还是一日三餐,都在无形中提升着他们对延寿教的忠诚度。 整理一下物资后把两辆大车空了出来。说是叫大车其实也没多大,而且制作粗糙。 其中一辆周宇和蜘蛛轮流住,这是所有人眼里理所应当的。 另一辆周宇让给了竹季远,不仅因为他是个人才需要笼络,还因为他需要和他的妻子待在一起。 他的妻子病成那样,周宇虽然确定了不是传染病,也没人愿意接近。 当她见到手握折扇一身长衫的丈夫时忍不住泪流满面,无比庆幸那天晚上遇到了延寿教教主,求来米饭让丈夫缓过来。 若非如此,哪里有仅仅一天之后丈夫从濒死流民到恢复读书人模样这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她决定此生不再信别的神仙,只信延寿教一辈子! 第15章 采购组合 夜色越来越浓,吃饱了的流民们。不,应该说是延寿教的教众们,开始搭自己今晚的窝棚。 他们开始学习和习惯去挖好的简易厕所里方便,因为有人会强制纠正他们。如果他们敢不去,还不使用厕筹刮干净屁股的话,那明天就减半碗饭,看看谁舍得不遵守。 睡觉的地方也用篝火划分好了,都是自己小队的人,晚上还有巡逻,如果有人不睡觉鬼鬼祟祟想做什么,也会被巡逻队发现。 延寿教以水井为中心建立起来的营地已经初成规模。只不过规模还小,有人在传城外的井那边有人施粥,也没什么影响。 今晚还是周宇值上半夜蜘蛛值下半夜。 周宇粗略计算了一下粮食消耗,情况算是在他的预计里并未超出。 流民吃得较少,以每个人每天吃3两米也就是150克来计算,1吨米可以供100个流民吃两个多月。 周宇的次空间发生器只是第二版的,标准30吨的容量。经过他1.8倍天赋的增幅,达到了54吨。 其中周宇装粮食用掉的空间是52吨,哪怕1万个流民他也能养1个月出头。 周宇一共发出去了40把钢锄,对于之前几乎都是农民的流民来说,锄头可能比其他的武器更容易上手。 比起把伐木斧这样的利器当做护教者们的武器,周宇考虑到钢锄所展示出来的攻击性更小,对他这个新诞生的延寿教来说,晚一点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件好事。 等到蜘蛛后半夜从大车上的睡袋里醒来,走到周宇身边问:“怎么样?” 周宇看着已经陷入安静的营地,和噼里啪啦的篝火,对蜘蛛说:“巡逻队换下半夜的吧,别的没什么了。那些起夜上厕所的要注意,哪怕他们睡得迷迷糊糊的,也得让他们去厕所上,养成习惯。” 周宇安静入梦,直到清晨,穿梭时间后的第三天到来。 清晨的一餐只有护教者和伙食班才能吃,所以不论是普通教众,还是在营地附近的流民,望着升腾起的炊烟,都羡慕得不行。 周宇下决心要让大家拉开待遇的差距,所以早上只烧了水给普通教众喝,然后发派几个教众小队开始工作。 收集可以吃得野菜,收集柴火,收集可能有用的建筑材料和手工材料。 稳定了20个小队的基本盘之后,周宇开始考虑接纳全新的流民群体——家庭型的流民。 因为他们之中有妇女,可以为流民营地做一些缝补衣物工作。延寿教虽说摆脱不了流民的标签,但一点一滴的改变都是“凝聚力”。 周宇的决定做出后,只有活不下去的家庭流民加入,状态稍好的家庭型流民终究还是害怕女子进到这都是男人的营地里,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周宇不急,延寿教的信誉和口碑不是一天能建立起来的。 竹季远用过加了油盐的米饭后来到周宇身边听命。他虽然外表恢复了一副书生的样子,实际上仍然两颊凹陷,细看依然憔悴瘦弱。 周宇问他:“曲阳城里情况如何?” “禀教主。安右道下的冕州是灾民南下求活的一处要道,曲阳县靠北更是冕州先接触灾民的地方。咱们在曲阳城外此处见到的灾民只是曲阳县现在灾民的百之一二。曲阳城下灾民想要入城乞讨,曲阳城内灾民更是遍布街道。” “可有冲突?” 竹季远:“那是自然。曲阳城内谈起灾民已无怜悯只有厌烦,因为灾民无生计,为了活命做出各种乱事。卖自己只求活命已是轻的,把孩子丢入民宅中只求孩子能活的更是数不胜数。那成衣铺的老板就被塞了个孩子,父母杳无踪影。更别说偷盗抢劫这些,就算不是灾民做的也被人栽到灾民头上,灾民已是名声恶劣。城内商贩只要看到灾民拿铜钱银子买吃的,无不要被骂是偷抢来的。不仅如此,城内还多了帮灾民销赃的生意,混混泼皮控制了灾民令他们去偷抢,若没被抓到脏物就拿去销赃分他们一口汤,若是抓到被打死,也只是灾民丢了命。” 周宇皱起眉头,这种事情他明白在所难免,但他已经把曲阳城所有的流民都当成了延寿教潜在的力量,只要听到丢性命,心里就不舒服。 周宇说:“我在这里走不开,虽然很想去曲阳城里看一看,但是不急。竹司长,交给你一个任务。” “属下听着。” “打听清楚曲阳城里可有特产,届时说不定我们也得经商补贴一下消耗。” 竹季远小心翼翼地问道:“之前没敢问教主这向上天借粮能借多久?何时需要归还?” 竹季远毕竟是读书人,就算接受了向天借粮的道法真实存在,也不像其他教众那样不去想还粮食的事。他想知道延寿教的潜力,目前这个小摊子全靠教主一个人的道法撑着。 周宇说:“借粮我能借千石,还粮时需还两倍。早还早好,最晚两年后再还也行。” 1石也就是民间所说的1担,1石等于120市斤也就是60公斤。千石是60吨了,显然周宇稍微吹了些牛。 听到教主还有这么多米可以借,竹季远放心多了。 周宇伸手一翻,再往竹季远的手里塞了10个银锭总共一百两:“拿去买米,别买得太急,最好让城内粮商慢慢缺粮。” 竹季远觉得教主应该在进行着什么筹谋,但曲阳城里人的命运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管办好事情。 “城里的大车、马骡你多留意,如果可以买,就算高价也买下来,送来我这边由我付账。到时候我们若要移动去别处,也轻松些。” “是!” “我欲让每个护教者都有自己的背包放碗筷及换洗衣物,草鞋也要两双。这100两自然不够买这么多,有需要额外开销你自己做主,记好账到我这里支取。花了多少我给你补足到100两。” 竹季远低头:“谢教主信任,属下惶恐,教中公费金银责任重大,不如再配给我一个副手帮衬?” 周宇在学校还是学过什么是“制衡”的,他觉得竹季远还是挺聪明的,因为就算他不提,自己也要办。 于是周宇顺水推舟招手将周石磊叫了过来:“好,这人想必你也眼熟,是我收的第一个教徒,周石磊。” 周石磊不由得挺起瘦弱的胸膛,努力抬头。随着延寿教人数扩大,他被一些人称为“教中大弟子”,只因他是第一个加入延寿教的。他也引以为傲。 “周石磊识字识数,但不加入后勤司,他还是护教者一员,就暂当你的副手吧。” 让周石磊保持护教者的身份就是避免他进后勤司成了竹季远的属下,心态会发生变化。那就失去制衡的效果了。 竹季远与周石磊见过,并直接将100两递给周石磊。今后由周石磊负责保管钱,竹季远负责花钱,两人成为延寿教的采购组合。 周宇也立刻给了他们甜头:“今日定下周石磊月薪金1贯钱,竹司长月薪金2贯钱。先定下这些,若你们任职做事令我满意,助延寿教发展壮大,薪金必会只高不低。” 两人都欣喜地低头拱手:“谢教主!” 第16章 曲阳城外流血事 周宇和蜘蛛走到流民中间,许多流民看到他们就跪了下来,嘴里喊着: “教主万福金安。” “教主大善人,救苦救难!” “教主,我愿为弟子,我愿侍奉教主一生一世!” 对于这种想当弟子的周宇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呢,就是想学他“向天借米”的道术。 他“无中生有”、“袖里乾坤”的道法也被流民们口口相传,已经被传到曲阳城里去了。 流民也有聪明人,不仅想吃上免费的饭,还想更进一步今后学了道术当个教中高层享受人上人的日子。 周宇只当他们不存在。亲切但是拉远距离保持神秘感是他必须做到的,与底层教众太亲近其实会导致人心不足、得寸进尺。 就好像他开始收家庭型流民时,只收单家庭不收多家庭抱团的流民后,营地里立刻出现了家庭里的各种儿童少年。 而作为教主的周宇不得不面对这种情况… “教主,这是我的女儿,已经十三了,我把她献到您座前端茶送水伺候您!” 周宇看着露出一脸讨好笑容跪在路边的夫妻,看了眼头发都被绞成男人模样的少女,说: “你们一家人进延寿教,她能做点针线活自然有一天两顿饭,我不需要人伺候。” 这对夫妻显然还不死心,拉来旁边一个男孩:“这是我家儿子,十四岁了,送到教主麾下当个童子。我这女儿就送给教主您暖床叠被。” 周宇摇头要走,身后的夫妻还在说:“教主,我女儿梳洗之后漂亮着呢,也没许过亲。教主您让她梳洗干净再看两眼吧。” 周宇径自走了,这种口子不能开。很多坏习惯都是从上至下开始的。 只要他收了,其他想要投机的人也会想走这条捷径。而延寿教做大之后,高层也会学周宇的做派。最终他这里烂一点,到延寿教下面就会烂一片。 此时,新的一批流民陆陆续续从北面过来了,他们来到了曲阳城下。 “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守城门的官兵如临大敌:“不许进,都出去!” 他们挥舞武器赶走了一堆又一堆的流民,可是流民们能坚持到这里的执念就是能进城活命,哪里肯走。 他们就算被赶走也仍然没走远,围在城门附近对着要进城门的人和车马进行乞讨。 如果是过去灾民南下的刚开始,还有人会发发善心施舍一些。可流民一波又一波,他们的善心早已用光,现在只有厌烦和凶恶。 “都滚开,从哪来滚哪去!” “别攀我的车,信不信我斩了你的手指头!” “肮脏玩意儿,让开让开,快死开,老子抽你了!” 城门附近随着流民越来越多,终于出现了冲突。 进城的商队商人受不了流民围上来,指挥护卫动手,把流民打的到处乱跑。 但这也激起了流民的怒火,也不知道谁带的头,突然就有人开始抢东西。 商队的人去抓抢东西的人,其他流民就趁机会跑上车半偷半抢,拿了东西就跑。 双拳敌不过四手,护卫虽然把抢东西的流民打到吐血,躺在地上半死,可是更多的流民失去理智,扑上来就是一阵抢掠。 商队主人看着混乱的场面眼睛通红,下命令:“抽刀子杀!给我杀!” “老爷,动手就行不能杀人啊!”下人苦苦劝道。 “怎么不能杀,一堆低贱的流民罢了,有谁为他们出头,杀了也就杀了。给我杀!” 心痛自己货物被抢的商队主人发了狂,看着像蚂蚁一样扑到自己装货车子上连拿带搬的流民,和顾此失彼根本处理不来的护卫受不了了。 “你们不敢,我自己来!” 他抽出一个护卫的刀自己就上去挥砍,流民被他砍倒两个,一下子就哭喊着散开了许多人。 流民们喊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见雇主动手,商队护卫也只能咬牙拔刀开始砍人,一下子鲜血四溅哀嚎声遍起。流民们一时也从狂热的气氛中恢复了过来,回到害怕的状态。 可货物还是被抢了一些,商队主人不依不饶扬起刀子竟然还追上去朝逃走的人劈砍,只觉得有刀在手,流民无不辟易,自己犹如一个战神。 他和自己的护卫脱节了,流民里也不是全都是绵羊。 突然有人从流民群中丢出从地上捡的石块,一下子就砸到了商队主人的头上。 “啊!” 他只觉得一股鲜血从额头流到眼睛里,看不见东西。忽然间脚被人踢了一下,一个踉跄手里的刀就不见了。 “不,别!别杀我!” 等到护卫们冲过来时,只见他们商队的主人胸口被砍了一刀,额头被砸出一个大伤口,鲜血直流,在地上哀嚎。 见出大事了,还能跑的流民们都跑走了,受伤跑不了的流民都被交给了赶来的城内巡捕。 曲阳城外发生的流血事件让新一批流民不敢再想进城,害怕受到牵连。就连之前在城外的老流民都纷纷离曲阳城更远,想要避一避风头。 流民从曲阳城边散去,往延寿教营地方向走的流民一下子就被这个营地吸引住。 延寿教施粥的行为拢住了许多流民的心,他们太迫切需要一个组织来依靠了。 一路被偷被抢被欺压,突然碰到延寿教这样一个不仅不抢夺他们财物,还给他们好处的组织,加入的意愿很高。 周宇的营地人数在这一波暴增至60个小队,这还是周宇把关挑选的结果,他不敢放开了让流民加入延寿教,设置了些门槛不让他们加入的太轻松。 暴增至7百多人的营地共用一个水井远远不够,周宇让护教者们去附近的河流拓展了新水源,为了卫生起见在那边分批洗澡换新衣。 更好的灶被垒了起来,火力更大热能更不容易流失。 更大的铁锅从曲阳城里买了过来,一刻不停地烧起了沸水,任何延寿教的教众都必须喝煮沸后放凉的凉开水。井水还说勉强,直接喝河水被绝对禁止。 周宇把伐木斧发给了两个专门的伐木小队,他们负责伐木,然后把树木劈砍成柴风干,等待普通柴火用光就顶上当柴火。 达到了30个灶的营地,周宇仍然执行着“向天借米”的表演,以求在每一个延寿教教众的心中留下深刻印记。 他们吃的都是来自教主,要知道感恩! 原本想要再稳定发展发展,把控制的延寿教教众提升到2千人的周宇,发展的计划被打断了。 曲阳城外流民被砍死根本不算事,但商队主人被砍得半死才是大事。他身后的商行追究下来,就要查一查。 这一查,原本刚刚崛起,名声还不算大的延寿教立刻出现在在曲阳城里一些人的眼中。 第17章 曲阳城巡检司上门 曾牧来到路边井,狠狠地把一个敢挡他路的流民踢倒在地,对方手里用来挡他的钢锄掉在地上。 他作为曲阳城的城巡检,缉盗正是他的职责所在。曲阳城外出了事,而且还是“流民聚众抢掠财物并杀人”这样的大事,他是即使不想揽事也不得不接下这件麻烦事的。 曲阳城谁不知道流民就是块烂疮,不割放在那不舒服,割了也会痛。就算要割,又是谁来做割烂疮这把刀呢?到时候刀沾上了脏东西,被厌弃了怎么办。 曾牧这个曲阳城的城巡检本来就是当这把刀的最佳人选,可人人都这么想了,他当然就不想。 在他眼里烂疮哪里割得完,烂疮不是好肉那就没有油水,他才懒得费力气。平日里流民小偷小摸他这个巡检也就做做表面工作,抓了流民还得管饭,管不了饭最终不也得放了嘛。 直到他探听到城外居然起了个流民营地,是个叫做延寿教的什么教主在那里施粥,聚集流民,这才精神一振。 流民没营养还臭,可是邪教就不同了,铲除以后正好加官进爵。 至于打不打得过这件事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流民手里有几把刀?只怕大多数人都是赤手空拳吧。自己带上几十个披甲的巡检兵,足以在上千流民里杀个七进七出。 于是曾牧巡检只带着3队披皮甲的巡检兵一路来到了线人所说的路边井,发现这里果然熙熙攘攘怕是有上千流民在,不禁心中暗喜。 这次的流民和之前的流民在曾牧眼中是不同的,散开的流民是烂疮,聚起来的流民勉强算长了烂疮的好肉,他总算有机会吃块好肉了。 他见流民营地里真么多人,还有巡逻的,带人冲过去,自己一下子就踹倒一个,就是想搅乱流民不让他们聚起来,把他们变成一盘散沙。那样曾牧就可以直捣黄龙抓住邪教教主立下功劳,而且还能找出这延寿教隐匿的粮草和财物。 就算没财物,能施粥给流民聚集这么多人,粮草肯定是有的。 曾牧踢倒一个巡逻的护教者后,将他掉在地上的钢锄拿到手上,眼睛都快瞪圆了。 这东西竟然是钢制的!如果说锄首是钢制的还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那么连锄柄都用钢制的就令他实在难以理解了。 不过嘛:“这定是赃物,给我搜!” 3队巡检兵整整30人,加上曾牧和他带着的亲兵,一共35人气势汹汹就要踏破这上千人的营地。 他们在城内横行惯了,只要喊出:“巡检司办事,无关人等回避。”以及“给我搜!”这样的话。 哪怕是多他们几倍的豪商护卫都要噤若寒蝉,生怕惹恼了他们被安上个罪名抓去牢里脱一层皮。 但这个定律在延寿教的营地里失效了,在这里他们成了敌人、外人。 编成12人小队以小队为基础行动单位的制度效果体现了。小队里大家这两天吃住劳动都在一起,有人带领和组织之后,流民们不再是单根的手指,而成了捏紧的拳头。 被踢倒的护教者很快就爬了起来,他虽然害怕来势汹汹的披甲兵丁,他们手里的钢刀让他畏惧,但他也有队伍可以依靠。 他的小队马上接应了他,其他巡逻小队亦迅速支援了过来。 因为成衣不够,护教者小队并没有全部换装。曾牧一开始以为这里都是衣着破烂的流民,没想到很快看到了穿着新麻布衣服的流民,被一大群人团团包围。 巡检兵丁们大声叫嚣着,他们到现在还不怕,还在作势要拔出武器恐吓流民。 护教者们成立时间还短,这两天吃了一日三餐的饱饭让他们比之前状态好了很多,虽然还会害怕,但他们撑住了,他们脑海中的教主未倒,他们就不会轻易失去勇气。 教主神通无敌,这些人必不是教主的对手! 周宇远远看到有人闯来,虽然有心理预期,也没想到这么快。对蜘蛛招了招手笑着说: “你的活来了。” 蜘蛛晃了晃从黄有壮那里拿来的刀,把它收回背后,看着那边的场面说:“似乎不太用的到我。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周宇:“总不能现在杀了他,挫挫锐气就好。” 见到教主和护卫司的周司长一起走了过来,围住巡检兵的教众们分开了道路。 曾牧看着邪教徒分开一条路,路中间走过来两个年轻人,一个清秀矮壮但姿态有些怪,站得有些歪,眼睛四处瞟但就是不正眼看自己。 另一个年轻人倒是颇为英俊,特别是面皮白嫩无须。曾牧觉得他长得跟娘们似的,那么俊有什么用,哼! 曾牧看旁边邪教徒对这两人恭敬的态度,觉得他们就是教中高层了,便往前一站,大喝道: “我乃曲阳城巡检司巡检曾牧,你们教主呢,为何不出来见我?!” 周宇背手不语,而原本还有些动摇的教众们有了主心骨,已经敢跟这些兵丁叫板。 “放恭敬些,那就是我们教主!” “不得对教主无礼!” 曾牧眉头一皱,心想这白白嫩嫩年轻人的居然就是教主?教主不应该都是四五十岁,有一把漂亮的胡须,仙风道骨模样;或者奇妆异发、装神弄鬼、举止怪异引人注目么?这人不会是哪个土财主家里的庶子,拿了些家产出来胡搞吧? 既然如此,擒贼先擒王。 曾牧想到就做,突然神色一变,从桀骜模样变得笑眯眯,迈步向前双手作揖:“见过教主。” 然后见距离近了,突然发动猛然向前,左手来抓周宇,右手拔刀出手往蜘蛛砍去。他也没想一定能砍中蜘蛛,只是如果对方躲避,他就能轻松制住这个一看就不懂武艺的青年教主。 蜘蛛是躲避了,但曾牧竖着砍来,她斜着身子一侧,左手掌往曾牧手腕一捏,原本抓在曾牧手里的刀竟然就松手掉了下来。蜘蛛右手轻轻一捞,又一把刀到手,轻松缴械。 曾牧的注意全在周宇这个教主身上,丢刀太轻易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一麻,不由自主地手指就松了劲。当他的手碰到周宇衣襟的时候,才一惊发现自己的刀没了。 此时已无退路,曾牧用力一拉周宇想把他带到自己身前,届时以他为人质或者挡刀都好使。 他想得很美,只是手里一拉之下竟然对方纹丝不动,反而是他被自己的力气拉向了周宇。 周宇心里觉得好笑,穿梭者学校里有体育课,自己才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且人体防护第7版都可以和冷兵器打平手了,何况是你赤手空拳。 他快速伸出左手掐住了曾牧的脖子。 第18章 巡检曾牧 周宇猛地突然用左手掐住曾牧的脖子,而曾牧反应也很快,果断不去理已经丢掉的刀,右手狠狠砸在周宇左手手肘内侧,想要第一时间把被脖子上的束缚化解掉。 周宇任他击打,左手只是颤动了一下,却不影响他的手指捏住了曾牧脖子上的动脉和气管。 曾牧一击之下发现不好,对方并不是无还手之力,反而力气极大,心中大喊失算。 他知道自己落了下风,脖子难受,赶紧用双手使劲去掰周宇的手指,竟然伸不进缝隙而且完全掰不动。一口气用光脸涨的通红开始缺氧。 曾牧还期盼自己的属下能来救一下呢。 可他动手的毫无征兆,更是一回合不到就丢刀还被掐住喉咙,他的属下此时反而因为他被抓成人质,根本不敢动手。 周围都是延寿教虎视眈眈的人密密麻麻,他们34人虽然叫嚣“快把巡检大人放了”却根本不敢妄动。 周宇见曾牧真的要昏厥过去,这才放松了点手上力气。 人体防护增加了人体的力量但不多,真正增加的是他抗攻击能力。 曾牧如果防御周宇的进攻,会发现他的力气就那样。但他一攻击周宇,哪怕用双手的力量去掰周宇的一根手指,都很难掰动。 曾牧脖子的弱点被周宇制住,身上又没有利器破周宇的防时,就注定了失败的下场。 周宇左手稍微放松,曾牧这才喘了口气勉强站住,否则他都要腿软倒下了。缺氧还能坚持1分钟,血管动脉被按住这种是真不受意志力影响。 “教主…呼呼,教主武艺高强,我刚才只是试探,冒犯了。” 曾牧脖子被人家抓在手里,总算懂得了什么叫害怕。万一对方本来就是想造反的邪教,自己岂不是要被杀了祭旗。 周宇:“哦?试探居然要拔刀吗?” 曾牧能屈能伸:“是我见教主身边壮士英武,正好登门拜见手里没拿见面礼,就…就送上一把随身佩刀作为见面礼。” 周宇对蜘蛛说:“那知书你就收下吧。”说完把曾牧放开:“也多谢巡检您的礼物。” 曾牧揉着脖子眼睛左右看了一下现场情况,只见己方被围得水泄不通,后悔托大之余深感棘手。他现在只想走脱,然后带兵回来报复。 他堂堂一个曲阳城巡检,居然被流民拿住了,传扬传去岂不丢尽脸面。只有带足兵过来杀了这什么狗屁教主,才能找回面子。 这两人武艺确实厉害,但他不信武艺再厉害能逃得过硬弓集火,哼! 于是曾牧露出笑容:“教主,何必伤了和气。来,大家都把武器放下,莫要紧张。” 巡检兵把刀都收了起来,但延寿教护教者们虽然有人下意识放下了武器,但见身旁人还举着,就又举了起来。 眼看又要僵持,周宇才挥挥手:“好了,收起来吧。我请巡检过去喝杯水,巡检请。” 曾牧很想说不打扰了。但自己打上门来,什么都没有探明白就走了也不好。厮杀之前不得知己知彼么? 曾牧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在脑子里面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后,敛起笑容让巡检兵在这里等着,跟上了周宇。 他一路走过来观察才知道自己太自大了,什么都不调查就带几十号人冲人家营地。这个延寿教的营地井井有条,只怕背后的高人野心不小。这里简直比得上一些民军军营了。 “巡检,请坐。” 曾牧没想到自己堂堂巡检,竟然被这教主让到一处石桌石凳上坐下,这石桌还是破的。 几步远就是路边井,这口井已经成了个地名,现在这里的流民营地也被人叫做路边井流民。 曾牧视线扫了一圈,确实除了几辆顶上有篷的大车,这里确实连座亭子都没有。这教主这种环境里也呆得住? 坐下之后,曾牧看着被端到自己面前的一个木碗和温水。 周宇抬手:“巡检请用吧。我们此处简陋,没有茶水,只有温水了。” 曾牧没看到金银财宝也没看到粮草,心都凉了。心想不会自己被围着的时候对方已经让人搬运跑了? 那再带兵过来能抢到什么?没有赏钱好处怎么让兵丁出力?告诉他们抢豪宅大院他们抢着去,抢平户农人也不是不行,可告诉他们抢毛都没有的流民,怕不会被他们当成脑子有病。 曾牧气得把碗里的温水一饮而尽,有点想把碗摔了,可这只是个木碗,他忽然就没了兴致。 恹恹地问:“吾乃曲阳城巡检司巡检曾牧,教主可曾听过我的名号?教主可有俗世姓名?” 周宇:“久仰曾巡检,吾乃延寿教周宇。” 曾牧也看出来周宇不是想杀自己造反的样子了,故意说:“周教主为何在曲阳城外起这么大一个营地?收拢流民,难道想图谋不轨?” “巡检看看这些灾民,衣食无着,到曲阳城下时饿得站不住脚,却不知图谋吃饱穿暖算不算不轨?” 曾牧摇摇手:“莫与我说这个,他们自应该去找朝廷。我是曲阳城巡检,只能顾曲阳城周边治安。不知道教主知不知道,昨天城门外流民杀人了?” “我却是不知此事,不过昨天今天确实都有流民加入我延寿教,都是些进不了曲阳城的可怜人。” 曾牧忍不住问:“教主这延寿教,现在有多少人?” “教众已有1千8百人,依附延寿教但未入教的信徒亦有数百人不等。” “教主莫要夸大其词,这里我看过去只有一千人最多。” “并非都在此处,已建了第二个营地。” 曾牧嗤笑:“你这延寿教难道会教人吞云吐雾却不用吃饭的法术?这么多人一天得耗多少粮草,一日日过去,流民只会越来越多,你能支撑几日?届时支撑不下去,不还不是要造反?就算你不想造反,你下面的人也会逼着你造反,这种事不新鲜!” 周宇把头靠近曾牧小声道:“巡检可知道哪里有地可买?或者有好地方可以拓荒垦屯?” 曾牧身子后仰:“教主你在说笑?就算有地主愿意卖几亩地,你要安排多少人去种?而且有好地方拓荒也不是在曲阳城,再往南走吧。” “那我就没法替巡检分忧了。” 曾牧眉头一挑:“分什么忧?” 周宇说:“曲阳城里的灾民,我也不是不能收下。” 曾牧一听眼睛乱转。心说他要收曲阳城里的那些肮脏东西?好事呀。 第19章 感谢巡检大人 曾牧是曲阳城巡检司巡检,这个官的职责里有曲阳县本地的缉盗、治安工作。但哪里管得了整个县,他曲阳城里的事情就管不过来,有油水的时候最多也就把手伸到附近的几个村。 曲阳其他地方的缉盗、治安大多依赖乡间的地主老爷们。 曲阳城里流民问题天天有人说,可曾牧就是故意装糊涂。这么做除了因为实在没油水所以使唤不动属下之外,未免没有些“养寇自重”的味道。 他想等流民闹得再狠一点以后,大家要曾牧这个巡检派兵拔刀做事,上面、民间不都得给他点甜头好处?而且流民闹的越凶闹得越大,他得的好处立的功劳也就越大嘛。 今天之前他脑子里处理流民的方法全是打打杀杀,想着怎么把犯事的流民在抓捕的时候就干脆打死,或者怎么把流民抓进牢里饿个半死不活,等放出去的时候,隔一夜自然就冻饿而死了事。 今天到了周宇面前,听他这么一说,曾牧才发现,把流民从曲阳城里骗出去也不是不行啊。 过去是曲阳城外实在没有活路,所以流民哪怕死在城里也绝不出城,因为城门那儿已经不让流民进城了。 城里总有屋檐可以遮雨,有墙壁可以避风,不说讨饭,运气好抓到老鼠、猫、狗还能吃肉,比城外要好得多。 现在有了这延寿教在城外施粥,是不是能把他们骗出去呢? 曾牧在心里计较了一会儿,问周宇:“教主要这么多流民作甚?” 周宇说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本教的道法,救下越多濒死之人,法力越高深。延寿延寿,既是行善,也是修行。” 曾牧心里不信,但表面上一副信了还很敬佩的样子:“教主真的不会断粮之后带人掳掠乡间?” 周宇想了想:“我怎会做这种事呢。听说曲阳乡间精壮男子被征役征得颇多,已有不少土地无人耕种?” 曾牧眼睛一转:“教主要买地?” 周宇摇手:“可买可不买,目前让我延寿教教徒佃种土地即可。” 这些流民本来是麻烦,现在有个延寿教来养着他们,不仅没变成麻烦,反而可以变成乡间的佃户,曾牧觉得这事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为什么乡间地主不愿意把流民收成佃户?因为流民身无分文,在种出粮食之前要地主们养着,如果到时没种出多少粮食,他们反而会亏了。 并且流民是灾民,只要灾荒一过,他们肯定要抛下这里的田地回自己老家去种自己的地。到时候地主养着他们养好了,他们屁股拍拍一走,岂不是鸡飞蛋打。地主们精打细算,自然不愿意找流民当佃户。 原本曾牧还觉得这个教主收流民是要作乱,但如果他真的愿意一边养着这些流民教徒,一边让教徒变成本地佃户,那地主们不用出粮食,又得了佃户,哪里会不愿意。而流民有了土地可种,轻易也不会跟着延寿教作乱? 曾牧越想这事越靠谱,看周宇也变得顺眼了起来:“我身为曲阳城巡检,自然也要帮曲阳做事,既然你说要帮你的教众佃种田地,到时候我帮你介绍本地乡贤,你可不要推脱。” “怎么会,感谢巡检都来不及。” 周宇从腰间掏出五锭银子,塞进曾牧手中:“曲阳城里的流民,就拜托巡检大人了。” 曾牧一看居然有50两!原本以为今天来这里肯定要一无所获了,没想到不仅自己能捞功劳,还捞到了钱。 “哈哈哈哈,教主心善啊。那曲阳城里的灾民每天过的都是苦日子啊,城内居民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他们饥饿不堪日渐消瘦,我偶尔施舍时也是心里难受。只无奈能力有限权责所在,有时还得抓捕他们。我这几天一定想办法劝他们来周教主这里过吃穿不愁的好日子!第一批,就先把大牢里的灾民都送到教主麾下!” 周宇心说当官果然需要脸皮厚,把牢里的先送过来,这种话都能说得不脸红。 “此处简陋,无酒无肉亦无茶水,慢待巡检了。知书,快把巡检的宝刀奉还。” 曾牧得了50两实惠,哪里在乎酒肉茶水,回城里吃喝不比在这个臭地方舒服。拿回自己的刀还夸了两句。 “周教主和您的护卫武功高强,今后定然名动一方。告辞!” “就不送巡检大人了。” 原本被围着心里忐忑的巡检兵,终于见到自家大人回来。不仅没有怒气冲冲的样子,反而脸上带着喜色,不由面面相觑。 带手下离开路边井营地,曾牧开始和自己的手下吹牛自己怎么只动嘴,就让这延寿教教主服服帖帖。自己不仅逼他收下巡检司大牢里的流民,今后从曲阳城里赶出去的流民,他也得好好都收下养起来,不许作恶。 曾牧解释道:“刚才也就是因为他们两个战我一人,所以我才落败。那个护卫虽然武艺不错,但我之后与他单挑,又把刀给夺了回来。” “大人武艺高强,属下佩服。” 这边曾牧骑马吹着牛走了,蜘蛛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问周宇: “让你的手下去当地主的佃户?你怎么想的?” 周宇微微一笑;“不是我的手下去当佃户,而是延寿教承包了他们的土地来种。” 蜘蛛皱眉:“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当了地主的佃户他们就不是我的人了,也忙得没空信延寿教。但延寿教承包土地,人还是我们的人,而且到时候和地主们谈粮食分成比例时,我们作为一个整体,议价能力要强得多。” “地主们会愿意?” “那就要看谁主动了。如果我们太主动,就得让步。现在就看这个巡检能不能帮我们争取到机会,让地主们主动来占我们这个‘便宜’。” 蜘蛛叹气:“是不是我比较笨啊,我怎么都想不到咱们能占他们的便宜。” 周宇笑了:“哈哈,我也是在学校里学的。这个套路,如果他们不够贪婪,反而我比较被动呢。” 到了晚餐时刻,竹季远又带回来3辆大车,和又100件成衣。 这次车上带了一些菜、肉、茶、酒,身为教主总算不至于连肉都没得吃了。 伙食队的许富高高兴兴地拿走了食材,准备给教主和几位司长做几道菜。当然,身为厨师的他也可以顺便尝尝咸淡。 第20章 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今天周宇挺高兴,除了解决了巡检司过来找茬的事以外,还着手降低了教众每餐的粮食消耗。 延寿教营地人数众多,每天生产的“天然肥料”也多。因为周宇硬性规定只要在营地,就必须在特定的位置方便,所以还真的攒下了不少“肥料”。 囊山村的村民发现了之后,看着这些肥料直流口水,竟然想过来偷偷运走。但护教者守卫过去也是农人,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当即就驱逐了对方。 村民见捡便宜不行,就过来买。用新鲜的蔬菜和家里面种出来吃不完的瓜果,或干货过来买“肥料”。 有了这些食材,加上教众出动时顺手挖的野菜鲜菇,摸的鱼逮的田鼠,教众们的白粥里终于有了花样,也稍微减少了一些白米的消耗。 周宇规定教众以小队出动时获取的食材,上交一半,另一半本小队自己分食。 这让职责是护卫巡逻而没法出动去“野采”的护教者,米粥里也开始有了少许腥荤。 一天三餐的护教者们,最开始加入延寿教的一批,短短几天下来,此时脸上已经褪去了菜色。 走在营地里,崭新的麻布衣服和草鞋,梳洗过的外表,都能把护教者和普通教众轻易区别开来。 延寿教营地的条件已经进一步改善,还将继续改善下去。 有鱼有肉的一餐,让周宇和蜘蛛的嘴里总算有了咸以外的滋味。他们在24世纪是吃过喝过的,这样乡下厨子烧的菜,除了食材新鲜以外,别的的确没什么可称道的。 但他们还算满意,包括一起上桌的竹季远和周石磊。 周宇举杯:“来,用季远和石磊带回来的茶,以茶代酒,咱们同饮一杯。” 周宇、蜘蛛和竹季远、周石磊同举杯子,喝了一口。 延寿教的教众想要每日两餐,就得干活。自从开始伐木砍柴以后,流民里有人主动出来说自己会一些木匠活,有些材料可以拿来打家具。 周宇立刻召集会木匠活的流民,成立百工司,把他们编入木匠小队,虽然暂时一个小队都编不满,但允许他们带亲人、朋友一起入同一个木匠小队打下手,这才编满一小队12人。 周宇他们现在坐着的就是木匠小队打的简单方椅,还不甚牢靠,需要精进技术。但起码从无到有了。 周宇问过木匠小队的队长王庆安,他说自己也是看到了伙食队的许富毛遂自荐最后成了队长,得了更好的待遇,这才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靠手艺混得好些。 在王庆安眼里他自己的手艺是比较差的,都没脸说自己会木匠,只说会粗略打些家具。没想到就进了木匠小队了。 流民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包括一些人才也隐藏其中。于是周宇宣扬木匠小队也是一日三餐,打出堪用的东西来就能给2到5文钱不等。如果打出来的东西能卖钱,也会给木匠小队分润一些。 这算是周宇千金市骨的一个举措,有了许富和王庆安的例子,相信流民们会更有主观能动性,想想他们会什么,然后报上来。 周宇在晚餐上闲谈道:“有教众说自己会烧砖盖房子,最近天气还不冷,也没有雨水,但盖房子是迟早要的。” 竹季远放下筷子:“教主,咱们延寿教还没接触官府,如果任意盖起房子,官府派人过来拆了怎么办?” 周宇露出笑容:“官府若要拆,我们就找个村子里去住。” 周石磊笑得咧起了牙:“官府有几个人?真敢派大军来拆,咱们就住到囊山村里去。这次咱们带一千人去,看他们敢不敢再把咱们挡在外头。” 竹季远垂下眼睑,不知想起了什么:“朝廷哪里还有大军。本朝开国乃是再复汉家苗裔,从原朝铁蹄手中夺取中原,遂立国号为兴。现在当年被打散的十三部杂胡又在北方被兀里烈统一,继原朝国号。现在北原攻打我大兴,北方遭灾本来就民生艰难,还要征役征丁打仗,已经把能派的兵都派上去了,哪里还有大军?” 周石磊也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他在这里被人叫着“大弟子”,也没有忘记成为流民之前忧心北原骑兵打来时的时光。 周宇和蜘蛛对视一眼。他们之前在与流民的交谈中当然已经知道了所处的朝代叫大兴或者兴汉,也知道这个国家面临着北方游牧的入侵。但别的就不甚了了。 竹季远毕竟当过读书人,对这个国家怎么建立的,北方游牧是什么政权,首领的名字叫兀里烈都知道。否则还真没有人给他们解说他们来的朝代。 时间支线开发难度就在于历史和主时间线的偏差有时候挺大的,没办法带着记忆来处理事情。 比如竹季远说他来自于齐王地界,周宇大概能知道在地图上的哪一块,但万一这时间支线里与他的判断不同,实际上齐这个字不再指代那一块领地了呢? 所以周宇也没有追问过竹季远这些“常识”问题,免得露馅,今后再慢慢了解。但他们至少知道了,他们来到的时间线肯定是支线的支线,朝代名字变化挺大,和主时间线差的有点远。 周宇:“所以曲阳城附近实际兵力空虚?” 竹季远解释道:“我从城里探听到一些消息,本地地主豪强已经开始想办法召集丁壮自保了。只是征役征丁之下,他们连种地的佃农都少,要找到丁壮可不容易。” 周宇思索了一会儿:“明天我定下一些制度开始推行,看看巡检走了之后明天会不会有其他人找我。如果没有,后天我也要进一趟曲阳城。” 穿过来几天了还没进过曲阳城,主要是周宇觉得可以等他了解这个时间线之后再做战略决策,进城做不了什么。 于是几天下来他成了坐拥接近2千教众的教主,而仍然是个在曲阳城里没有名气的人物。 穿越过来的第六天清晨,延寿教营地里吃饭的,有活干一天两餐的教众们开始按照周宇的指示,在吃饭的时候向天呼喊: “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虽然还没有耕种,但有这句话之后,教众们起码心里清楚延寿教是要好好种田的。 而暂时不干活,一天只有一餐的信众和一天只有半碗饭的未入教者,吃延寿教的施粥时,则必须向天呼喊: “延寿教教主心善救民,大恩德我等铭记于心。” 周宇开始给自己立声望了。 第21章 囚徒来到 “敬礼!” 护教者们向他们的教主举起右手,成掌形触碰太阳穴边。 “礼毕!” 周宇看着护教者们把敬礼的动作做得乱七八糟,并没有怪罪,时间还短,慢慢教育。 他做了个标准的敬礼动作进行回礼,纠正了几个人做得不准的动作。 周宇年轻的长相让他没办法天然拥有长辈光环,什么都不做就能受人尊敬,还能用辈分压人。 好在有人传他年龄其实很大,长得年轻是因为驻颜有术。就算有人问他几岁,他也只是笑而不语。“延寿”两个字自然而然就会引人遐思。 为什么没人认为他就是个青年呢?因为他的法术太厉害,大家都认为不可能年纪轻轻就修炼出这种法术,肯定要修行很久才能到这种程度。 能向老天借米,还能无中生有,袖里乾坤,这绝对是老神仙才有的手段。 延寿教这么多教众为什么对他服服帖帖,和他一直对外展示的“法术”有很大关系。 而他年轻的外表,则让延寿教显得有朝气。可能他们没有直接感受到,但大家隐约能感受到延寿教的上升通道是打开的,只要有本事肯努力就能上进。 换做一个6、70岁家主当首领的团体,身边要位已经全被儿侄兄弟占住,下面人哪里有上升通道。大家明白再努力也就是当这家人的狗而已,自然死气沉沉。 护教者们不停地练习敬礼和放下的动作,他们对于这个礼节很重视。因为这又是把他们和其他普通教众进行区分的东西。 他们大多是孤身一人的流民,没几个还有家的。在濒临饿死之时被周宇纳入延寿教享受一日三餐,在心里已是把延寿教当做唯一的依靠。 新衣服、饭里多出的咸味和荤腥,和普通教众对比出来的优越感让他们比普通教众对延寿教更加信奉,谁若是敢说延寿教和教主的坏话,他们是真的会上去和对方拼命的。 敬礼一个动作看似不起眼,但他们自发不停练习,把这当成教主对他们的一种肯定。认为这是延寿教的核心成员才有资格做的礼仪。 中午,巡检曾牧说到做到,从路上赶来了一长串用绳子锁住双手的流民。 他们的上半身几乎都不剩什么衣物,更是有各种伤痕,跌跌撞撞的,双眼无神双唇干裂,能走到这里来怕是已经耗尽了他们最后的力气。 曾牧骑在马上过来,见到周宇时看在昨天那50两银子的份上下了马。 “周教主,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整整300个囚犯,都是可以让你行善的灾民。收得下吗?要是有些吃力,我再赶回去一些。” 周宇要做姿态,哪里会拒收,只是嘴里要说:“再赶回去的话,怕不是路上就要死几个。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这就把他们安排好。” 曾牧没想到这教主还真的把300人全收下来了,想到大牢里空荡荡,总算又少了一笔喂这些肮脏东西的开销,他就高兴。 “教主果然心善。等着我的好消息,曲阳城里的流民…那个灾民还不知道城外有你这处好地方,待我好好帮你宣扬几天,他们就自动出城来投你的延寿教啦。” 周宇心说你甩包袱还一副有功劳的样子,嘴里叫苦:“营地简陋,要是一下子全涌过来,我可没地方给他们住。巡检,我们建些房屋落脚可行?” 曾牧心说你们要是住下来今后不走了怎么办,就推脱道:“此等庶务得知县大人做主,我却不敢做决定。不过只盖几座给教主你自用的话,我可担保无事。” “那便好。” 见周宇没有再“表示表示”,曾牧忍不住向他夸耀起来:“昨夜我连夜找了县中几位豪强地主,说了让流民…呃灾民,也就是延寿教给他们佃种土地的事。他们都有所意动,届时我替教主与他们牵线,教主你……” “有劳巡检大人费心了。” 周宇这才塞到他手里一锭10两银子,让曾牧喜得露出白牙。 他平时敲诈勒索吃拿卡要当然也能来钱,更是不止这么点。但这钱的意义不同,做中间人不会遭人恨,事情成了到时候双方都满意,那边也要给自己辛苦费的。 吃拿卡要那是脏钱,现在这些可是干净钱,层次上去了,意义不同了,他当然高兴。 曾牧毫不避讳地在大家视线中把银子揣进怀里:“那教主你忙,这些灾民就交给你了。不用送!” 周宇本来也没送他的意思,站在原地看着他在亲兵帮助下蹬镫上马,一扯缰绳,跑过被串成一串的流民时,他们纷纷躲避,害怕被他撞死,引得一大串流民都摔在了地上。 曾牧哈哈大笑着跑远,他的手下习惯性地举起鞭子就要抽地上的人。 “住手!他们是我的人了。” 巡检兵还是抽了几鞭,把鞭子抽在这些下贱人的身上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哪怕是曾牧下令他们都会抽一鞭子才住手,习惯了。 但周宇不是曾牧,他皱眉一挥手,身后跟着他的两小队护教者立刻上前,更远处的护教者小队也跟着行动了起来。 巡检兵可能是故意的,他们想出出那天被围住的气,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上。延寿教的护教者只听教主的,见到未披甲的巡检兵也不是很怕。 巡检兵见到这些流民营地的人竟然不怕自己,有些恼羞成怒就想拔刀。但是涌过来的流民数量让他们只敢用嘴喊叫,不敢真的像在城里那么放肆。 还是曾牧发现不对,骑马回来不用思考就知道自己手下又做傻事。他还要从延寿教这里挣钱呢,哪里愿意斗气。 “走了走了,想活动筋骨去城里给我多送几个流民过来,别在这费什么力气。都给我走了。” 周宇见他识相,也挥手让人退下,没必要搞得太过于剑拔弩张。 见巡检司的人离开,周宇对手下人说:“这些都是城里被抓到牢里的流民,来给他们松绑,扶到里面去喂水休息。吩咐伙食队做饭,他们一天两餐,把伤养一养。” 有状态稍微好一点的流民赶紧向周宇跪下答谢:“多谢救命之恩,多谢恩人。” 要知道他们被押出城的时候,不少人心惊胆战以为是要被送到哪片野地里一刀砍头呢。 “我乃延寿教教主,这里是延寿教营地,大家来到这里,就算是回家了,定不会让一个人饿死。” 听到这句话的流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而听到这句话的延寿教教众,更为身在延寿教里感到心安。 第22章 进曲阳城 曲阳城大牢里的囚徒来临,竟然产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些囚徒都是曲阳城里被送出来的,他们都为了活下来那一口吃的而做过小偷小摸甚至抢劫的事,当然也有无辜的。 可在这里,他们当然都自称是无辜被抓,然后在牢里受尽折磨。有的已经死在牢里,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每天也只有一顿馊臭的饭能吃,就这还吃不饱,饿的奄奄一息。 加入延寿教的教众几乎都是进不去曲阳城而不得不在城外熬的流民,他们原本还以为城内的流民过得肯定比他们好,现在听到他们的话才知道原来城内的流民也这么惨啊! 心里对延寿教的感激更进一层。 这些大牢里刚出来的流民被喂了水,还吃到了白米粥,哭得涕泪交加。这才知道原来城外有延寿教在施粥,入了教至少也是一天两餐白米粥,哭得更厉害了。 他们悔啊恨啊,想到死在牢里比狗都不如的友人家人,只恨不得时光倒转,他们直接来城外投奔延寿教不就活下来了嘛。 已经两日没什么哭声的延寿教营地,今天来了个300人的“大合哭”,没有一个被放出来重见天日的囚徒不哭的。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原本以为绝对活不下去的城外,竟然比他们在城内过得好太多。城里哪有这么好的米粥喝,还放了盐有咸味! 周宇没有真的投入许多资源来救这些人,他们其中有一些伤得实在太重,就算喝了粥也只能靠自己的生命力来熬。熬过来就活,熬不过去就死。 他让人给这些牢里出来的流民用干净的水擦了擦身体,能割掉的腐烂的疮都割了,用温开水洗干净,用布包扎上,给他们个窝棚睡,已算是尽了人事。 尽管没有上药,这300人已经非常感激,他们都求着要加入延寿教。 因为他们在延寿教的营地里受到此等照顾,还不请求加入的话,他们害怕请求加入延寿教的人明天可以留下来,没加入的就又要被丢到荒野中挣命了。 周宇说不急,让他们养好伤再说。 到了晚上,周宇统计护教者已经达到20个小队240人,而普通教众也达到了200队,延寿教已有合计2640人。 稍微算了下,如果保持这个人数不变,周宇可以用自己空间里的粮食保证他们吃3-4个月不饿死。 但这只是不饿死,让护教者起码能稍微吃饱是周宇需要做到的。 说直白一点,周宇要把他们培养成“狂热教徒”,教中的暴力机器,万一有冲突就得他们先顶上。因此他们的粮食不能少了。 好在大部分教徒每天都派出去“野采”了,营地所产生的“肥料”也被附近的农民拿食材来换。这样降低的粮食消耗不多,但额外的野菜瓜果鱼肉等东西,让所有教众至少补充了些其他营养。 作为流民没人敢抱怨这样的日子不好。 延寿教的人数不可能保持不增长,路边井附近也还有流民未得到加入延寿教的许可,熬着希望每天得到延寿教半碗粥的施舍,希望得到加入延寿教的机会。 虽然随着人数增长,粮食估计两个月后才会紧缺,但周宇现在就已经思考怎么行动。希望本地的地主不要让他失望。 又是一个早晨,是九月的第一天。 周宇今天要进曲阳城,他觉得自己虽然每天稍微用布擦了擦身,但一个星期不洗头不洗澡,还是脏了点。 蜘蛛一个女的反而比他还无所谓,好像她们女护卫和女时间穿梭者,一般都装了洁净功能的装置。 蜘蛛的装置还更特别,周宇见过她虽然遮遮掩掩,但确实是为了维持着男护卫的身份故意站着尿尿过…… 今天教主要进城,竹季远当然要一起随行,周石磊、黄有壮都有跟着。 延寿教营地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等级制度和组织框架,建立延寿教一个礼拜周宇已经让每个小队的队长都清楚了自己应该干什么,新队长实在不懂的去问临时兼任大队长的小队长,这些兼任大队长只多了几天当队长的经验,就能管10个小队,帮忙传达上级的一些命令。 这样一来,普通教众能找到他们的队长,队长又能找到大队长,大队长还能找到更上层,就可以商量着来把事情办了。 周宇也想看看,自己不在一天会不会整个营地就运转不动,大家就跟着放假了。 曲阳城不算远,周宇就没有听竹季远的提议坐车去。他们还没有买到拉车的骡子或牛,真要拉车也是用人力。 一路上竹季远给周宇介绍周边的变化:“这里原本滞留了许多流民,每天都有人躺在那不动了,有时候要过两天才有人过来收尸。” “现在这边已经看不见什么流民了,全赖教主善举。” 来到城门外,他又介绍:“这里就是新流民进不去城里堵塞城门外,抢了商队还砍了一个商人的地方。正是因为这件事前天巡检司冲了咱们的营地。” 周宇看到,虽然延寿教在这里的旧流民口中已经有了名气,但陆续到来的新流民并不知道什么延寿教。他们数量不多,和过去几乎所有的流民一样,堵在城门外想要进城求一条生路。 城门士兵当然不放行,挥舞着长枪把他们赶开。 这些流民只能在城门附近向每一个要进城或出城的人乞讨,也有人在自己的孩子头上插了根草,表示可以把他们的孩子卖掉。 可能是周宇打量他们的目光,有人用干裂的嘴唇向他推销起了自己的孩子: “老爷,他吃得少还乖,很懂事的,可以给老爷当仆人任打任骂,只要能收下他,给他口饭吃就行。” 周宇朝他开口:“那边有个流民营地,有人施粥,你们可以去看看。” 这人丧气地说:“哪里抢得到粥,都是假的。” 周石磊忍不住说:“那是延寿教,和别家不一样,我劝你去看一眼。” 对方还是摇摇头,依旧在这里坐着,等着可能来买他孩子的人。 竹季远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倒是跟着竹季远在曲阳城里走过几趟,作为护卫的黄有壮哼了一声骂道: “真是不识好歹,贵人在给你指路你却是不信,等到错过机会到时候只会哭着后悔。蠢货!” 原本好意指引他,这个人完全不信有这种好事。倒是被黄有壮骂了句,这个人竟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拉着他的孩子往刚才周宇指的方向走去。 或许,这是因为他已经不相信纯粹的善意了吧,只觉得那是虚假的。而恶言恶语,对他来说反而更真实一些。 周宇摇摇头,走进了曲阳城城门。 第23章 粮店盐店 曲阳城,是冕州下的曲阳县城,冕州下设“九曲连环丰绝地上”八个县,九阳县、曲阳县、连阳县、环阳县,丰阳县、绝阳县、地阳县、上阳县。 这么命名是本朝开国皇帝强行推动全国规范名称,据说是因为当年国家地名有好几个重名的,让国家大事出了错,皇帝陛下也出了丑,所以一怒之下做了这个大调整。 一开始所有人几乎都不适应,但强行推动就是强迫你适应。可两百年过去再不适应也习惯了,还有人觉得这么命名挺好的,朗朗上口一下子就记住了。 冕州是安右道下的四州之一,是个八县的大州,首府是九阳县,八县里只有九阳城和曲阳城两座县城有规模较大的砖石城墙,其余六县的城墙像个土围子又矮又小,搭个长点的梯子就能爬上去。 九阳县城自然是冕州知州令泰清直管,曲阳县城则是知县牛敏学的地盘。 牛敏学规定除了官员小吏以外,进出城都得交城门税,哪怕城里的居民也不例外。 但上面下命令,下面执行的弹性还是很大。比如城里的居民和城门兵熟的,就不用交这个税。或者是进城卖民生用品的农人砍柴人,也只要出门的时候收1文钱,进城门不需要收钱。 主要收的都是外来客商,看带了多少货物。这种就得按守门小吏的判断来收,而他们当然也会根据客商的“孝敬”降低一些税额。 周宇一行人,看起来不是客商,更不是普通平民的模样,守门的兵丁给了一口价10文钱,周宇应了,让自己这帮人一起进了门。 正对城门口的路不宽,大概能并排走三辆马车,街旁是酒楼和客宿,周宇他们刚进城,就有民宿和酒楼的小厮笑着脸过来问要不要吃喝住宿,算是第一时间就拉客了。 “客官,到我们酒楼饮酒,还能听曲呐,弹琴唱曲的小娘子可美了。” “客人我们店里有热水洗浴,床铺又大又舒坦,被褥都是新晒过的。您的随从也有通铺住。” 周宇没答应就往前面走。如果真的是完全24世纪来的雏可能会被他们蒙住,但周宇不是,他对这种拉客有免疫力。 那么小的三层楼,弹琴唱曲的姑娘能有多漂亮? 真漂亮的早就被达官贵人们私藏起来了,这个年代美貌女子被当礼物一样转手几次都不稀奇,却几乎不可能存在于一栋三层楼的酒楼里。 周宇对着竹季远说:“走吧,大家都买几件衣服。” 竹季远带着一行人来到成衣铺,这里的高档衣服一般要订做,但如果客人要得急,他们立刻改改长短也能穿。 周宇没有必要在这里定什么高档衣物,时间穿梭引擎第8版的充能时间是260小时,10天多不到11天就能进行回程穿越,到时候他回去定衣服再穿回来,说不定比等他们做还快。 所以他只是买了两套普通的换洗衣服,蜘蛛也是。 倒是给竹季远、周石磊和黄有壮他们各买了几套成衣,就当是员工福利了。周石磊本来还穿着普通的麻布衣服呢,喜得把衣服抱着不撒手。 买完衣服,周宇请大家去城里的澡堂子洗了个澡。当然他要求高私密性,也不需要别人搓澡,给蜘蛛创造了比较好的洗澡条件。 等大家换好衣服出来,每个人都显得轻松许多。 时间还没到中午,周宇去粮店和盐店看了看。 粮店的米120斤也就是一石,竟然售价1200文,1斤10文钱了。 竹季远对周宇道:“前几天到昨天都没这么贵。我每天都买了一石米,粮店不让多买。” “前两天多少?” “我记得是800文。” “800文直接涨一半到1200文?” 粮店的人听他们讨论,居然直接来了句:“要不是衙门不让我们关店,我们还不愿意卖呢。现在到处都是粮荒,我们也没办法。” 周宇说道:“那城里的百姓要是家里没粮,这么贵的粮他们哪里吃得起?岂不是要饿死?” 粮店的人摆摆手:“这我们可管不了,就是1200文,爱买不买,过一阵子说不定还要再涨呢。” 周宇转身离开,竹季远恨恨地说:“定是粮商在囤积居奇。城里的居民没有土地,以前挣些钱好歹能买粮吃饭,现在这样的粮价,怕是要典当东西才能坚持到粮价降下来。” 周宇看了眼蜘蛛:“确实困难啊。” 蜘蛛会意他是在感叹220%难度的时间段确实困难。但如果不是难度高,哪有这么高的收益。 周宇叮嘱竹季远:“不管,每天能买几石米就买几石米,买到粮店不让卖为之。” 竹季远应是。然后他们就去了官盐所。 官盐所当然卖的是官盐,质量差得周宇都不想多看一眼,沙子和土就趴在盐上,一副直接从沙滩上铲起来没有再过滤一遍的样子。不仅如此价格还贵,简直就是拿来和私盐做比较的。 官盐所里的人见他们衣着气质不俗,竟然偷偷给他们指引私盐铺子在哪里,让他们去那里看看。 到了地方一看私盐从价格到质量确实好不少,但周宇想买多一些运到延寿教营地去被竹季远拦了下来。 因为私盐在城内吃没事,藏一点出城也方便。但买多了想运出城门是一道坎,城门兵丁绝对会扣盐扣人,丢进大牢不榨光油水不罢手。 可私盐贩子并不放弃这种敢买大批私盐的客户,他们说只要交一成定金,可以帮忙把盐送到地方。 官盐一石8贯钱,私盐一石只要4贯,直接是官盐的一半。 周宇定了10石让他们送到延寿教营地。对方显然有些吃惊,这么多盐可不是一家一户吃的,这么多哪怕一千户人家每家都能分1斤2两盐。这不会也是个转手卖盐的吧? 周石磊拿出4锭银子对他们说:“你们在城内居然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延寿教,孤陋寡闻了吧。自己去看看,路边井你们总知道。” 私盐贩子立刻叫人去打听消息,而且上门的生意哪里能不做,收下定金,约好明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还交给周石磊半块木片,到时候两边的半片木片能严丝合缝合到一起就算是找对人了。 周宇不亲自参与交易,在旁边想着,这些私盐贩子求的是财,自己有财不说,还要养这么多人吃盐,自己求的是粮,双方利益不冲突啊。 既然如此,等双方多交易几次,建立起初步的信任之后,或许可以进行合作。 相信一个几千上万人数的团体,给他们一个长期批发销售的稳定出货渠道,对他们来说是极有诱惑力的。 转身离去,周宇对手下们说: “走,今天我们去吃吃铁锅炒的菜。” 众人欢呼,就连蜘蛛也颇为期待。吃了这么多天的米粥,嘴巴里真的是没啥滋味。 第24章 南村何老爷 周宇和属下们来到了曲阳城最大的酒楼——高朋庐。 周宇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奇怪,问了人之后才明白高朋庐原来是某首名诗里的字词,这酒楼也是附庸风雅硬往上凑。 也由此可见这酒楼上不了大台面。 但酒楼的服务意识还是有的,大门敞开,伙计见到人就笑。 酒楼附近的流民都被赶得远远的,免得挡了来消费的顾客们的路。有流动的乞丐会路过,小厮看到后过去把乞丐推着走却没有打骂,可能也是酒楼的某种经营智慧吧。 进了高朋庐的大门,见的都是满面笑容。伙计前面引路,掌柜的甜嘴恭维,酒楼里不仅有酒香还有熏香,和充斥着各种难闻气味的营地相比简直不是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如此温暖,可以在耳边听到一声声包厢里畅快的笑声,就连端菜路过的店小二都会马上低头给你行礼。 不论你在外面的地位是不是也只是一个店小二,进到这里面来,他们的口中你都是贵客。 坐到三楼的大包厢中,周宇原本以为大家坐到一桌上吃就行了,结果大桌只有他和蜘蛛加上竹季远坐了下来,人少显得空旷。 其他人则非常自觉地挤到了小桌,拥挤在一起却没人觉得不对。 周宇最终还是放弃了把他们都喊到大桌一起来吃的念头,这个时代有它运行的规矩,计较这些没有意义。 周宇是真的不知道可以点什么菜,做了一个最简单的决定: “把你们的拿手好菜都上上来吧。” 掌柜的眉开眼笑,最喜欢这种豪客了:“公子需要什么酒水,我们这里有……” 掌柜还没开始介绍呢,就看见一个人推门进来,是个小厮模样的人。 “打扰了,我是南村何老爷的下人,何老爷想请竹先生过去一叙,就在楼上。” 竹季远皱眉想了想:“我不认识南村何老爷啊。何老爷是怎么知道我到此地的呢?” 小厮说:“何老爷在楼上看到了竹先生,所以派我来请。还请竹先生赏脸。” 竹季远看向周宇。周宇心想这南村何老爷应该是个地主,说不定就是要谈谈佃土地的事。 “嗯,你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是,教主。” 小厮偷眼看到竹先生对着一个年轻人施礼,于是把竹季远带到楼上去之后,抢在竹季远进门前就到何老爷的耳边说了什么。 这位何老爷听完之后笑呵呵的站起来迎接竹季远,作揖道:“竹先生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冒昧了。” 竹季远这些天做了后勤司司长,强迫自己去放下读书人的一些臭毛病,努力接触庶务,希望可以赚些钱财治好妻子的病。 因此面对这种面上笑嘻嘻但不知意图的人,他应对得越来越熟练: “何老爷失敬失敬,没想到鄙人居然被何老爷一眼认出,不知道是哪里打过交道,鄙人惭愧却是忘记了。” 何一民身体高大壮硕,足有竹季远两个人宽,虽然穿着宽大的衣物,两条袖子在垂下手时几乎要拖到地上,但走起路来依旧虎虎生风,踩得木地板嘎吱直叫。 他走过来一把握住竹季远的手:“竹先生这几日在城内买大车,搜索牲畜而不可得,言称有货直接送到城外路边井去,必会结账。可有此事?” 竹季远被这么一个大汉握住手有些不知所措:“是。” 何一民看出他的不适,哈哈一笑放开手说道:“鄙人有一次就听到了你与我家人讲价,所以知道你的长相。对了,你家教主…” “我家教主怎么?” “你家教主可是在楼下?” 竹季远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因为他对这个人的来意不清楚,如果乱说的话万一这人是恶意,自己岂不是…… 但何一民看到他迟疑就知道自己手下见到的应该就是这延寿教的教主,不然这竹季远何必迟疑呢? 于是他一把抓起竹季远的手臂,拉着他一起往门外走:“辛苦竹先生和我一起去请你家教主,我对他可是佩服得紧啊。” 竹季远哪里能挨得过这粗鲁之人,一下子就被拉着走,一直咚咚咚走到了三楼包厢前。 何一民拉着竹季远直接推门进去之后才放开手: “哈哈哈哈。”何一民哈哈笑了几声,用笑的声音来拖延眼睛扫描房间的时间。 然后发现自己尴尬了,他竟然找不着教主。 仙风道骨一把长胡须的教主在哪儿呢?不会是走了吧,主桌上面只有两个年轻人。 他只能随机应变,抓着竹季远说:“快替我引荐你家教主。” 竹季远刚脱离魔爪又被这何一民抓住,只好说:“教主,这位就是南村的何一民何老爷。何老爷,这位就是我们延寿教的教主,姓周,单名宇。” 何一民见主桌上的年轻人竟然真的是这延寿教的教主,心中也颇为吃惊。 他之前也有听人零碎说到延寿教教主道法高深驻颜有术。心里一直觉得最多是头发都白了的老人面无皱纹且满面红光,这已经是他心中的驻颜有术了。 结果看到这么一个头发乌黑的年轻人,你跟我说驻颜有术?这不是纯骗人吗? 但何一民是来谈事,又不是来打假的。人家能聚集几千流民自然有其本事,真要得罪了人家,这教主派流民去自己的田里祸害一通,那到时就算把对方杀了出气又有什么用? 所以何一民立刻双手合十:“南村何一民参见教主。原本以为教主鹤发童颜,却没想到竟是返老还童了,道法高深,失敬失敬。” 周宇还是第一次看见对着自己双手合十的,说:“何先生应该是礼佛的吧?” 何一民看了下自己的手势:“呀,被教主看出来了。鄙人确实平时随着家人礼佛,但天上神佛地上仙人鄙人都信的,哈哈哈哈。” “何先生既然来了肯定有事,就请坐下说吧。” “不不不,我来是请教主到楼上雅座小酌,有事想要请教。教主的属下就在此处用膳,今天就请允我大方一次,谢谢诸位救灾民于苦难之中的大功德啊。” 周宇很想说功德那是佛教的延寿教不谈这个。但这位何一民显然对这些东西半知半解,就不用理他了。 “小酌倒是不必,吾不爱饮酒。请。 第25章 谈判 周宇带上了蜘蛛没有带竹季远。 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万一有预料之外的袭击,周宇和蜘蛛凭借着人体防护装置能够逃脱甚至反杀。 竹季远在的话,反而拖后腿顾不上他。目前延寿教内,竹季远的价值还是没人可以取代的,流民里目前没有找到第二个读书人。 何一民走楼梯时踩的木台阶嘎嘎响,身高体壮的怎么都不像个老爷,更像个天天打磨武艺的强人。 进了四楼的包厢,确实比三楼要更好,连伺候的人都变成了小娘子,吃什么只要开口就行,对方帮你夹到嘴边喂好,还拿个帕子接着,一滴油一滴酒都不会滴到你的衣服上。 何一民好像真的只是为了请客似的,不停闲聊,给周宇说了各道菜用什么肉、什么佐料,吃起来有什么妙处,简直跟个老饕似的。 周宇也不动声色,像个只是过来吃饭的人那样,有新菜就吃,吃满意了就夸,全是在聊美食,但不管何一民怎么敬酒,他酒水仍然一点都不碰。 双方在比耐心,谁的耐心更好谁就能掌握主动权。 何一民的耐心已经很好了,但他今天本来就已经算是主动请客,比周宇更难以接受只吃饭不谈事的成本。 因此饭吃到最后已经撤席,伺候的人都已经退下,只剩下三个人在喝茶的时候,何一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周教主,我有一事请教,可否……” 他用眼睛看向蜘蛛,意思是把你这护卫也撤下去吧。 周宇放下茶杯笑道:“他是我护卫,也是副教主,我俩除了睡觉以外,其他时间形影不离,何老爷习惯就好。” 何一民点点头严肃起来:“也罢。今天偶然碰见周教主,也是从我的朋友曾巡检那里听来一个消息。” “哦?” “请问教主你的延寿教此刻收容了多少流民?” “我需告诉何先生,不是所有灾民都能加入我延寿教,而加入我延寿教即是延寿教教众。延寿教的宗旨是不会让任何一个教众饿死。目前两千余人。” 何一民稍稍低声道:“教主粮很多?” “不少,但也不多。” “听人传言延寿教施粥竟然用的是上好的白米,想必是讹传吧?” “刚开始是的。” 何一民刚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周宇就又接了一句: “现在白米里多了野菜,偶有荤腥。” 何一民刚想骂对方胡扯,但又心里一跳:“流民众多却一无所有只有一条命,施粥已是不易竟还有荤腥?教主您这么做别有所图?” “让灾民不再白白饿死于路边沟壑即是我所图。” 何一民心知让对方说出实话太难,干脆直截了当说:“巡检大人给我说了个消息,延寿教有意让教众佃种田地?” 周宇一愣:“巡检大人听错了吧,我的意思是让延寿教教众开荒种田,问他哪里有土地可以开荒来着。” 何一民有些傻眼,这消息也差的太远了吧:“开荒?开荒多难啊,佃种田地岂不简单?” 周宇摇头:“佃种的田地又不是教众自己的,他们哪里愿意,到时候种了一半跑回自己家乡,岂不是浪费了种子。开荒虽说艰难些,但延寿教人多,做开荒的事情只要齐心协力,所有的土地都是教产,岂不美哉。” 何一民明白了,这狗屎教主想让那些流民给他开荒,开出来的土地全成了教产。而他是教主,当然地都全他的了! 可一想人家养那么多流民,费了多少粮食就为了弄些田地,这事实在不好指责。只不过,自己家里那些已经没人耕种快荒了的土地怎么办啊。 他不死心地问:“教主没想过让教众耕种熟地?” 周宇觉得差不多了,就问道:“刚才听何老爷说愿意把田给我们佃种?” 何一民觉得有戏:“家中有百亩闲田,下月就要种冬麦,如果教主愿意拨人来种,我愿只要一半收成。” “哦?何老爷要承担他们收获前的吃住、粮种、农具?” 何一民心说如果要出这些我还找你干嘛,嘴上说道:“我家里虽说颇有家资,但家大业大,开销不小。” 周宇想想今天这一餐,估摸顶的上普通一户民众一年的收入了,当然开销不小。 何一民说道:“我是想既然教主你发善心养着他们,总不能把他们全都养成懒骨头了。开荒艰难,新开土地大不如熟地的收成,不如就佃种田地,也是一件好事。” “何老爷的意思是,还是我养着他们,但是让他们给你种地?” 何一民笑呵呵的说:“不不不,应该是我借地给延寿教种,届时收成嘛您与我五五分就行。” 周宇摇头:“五五分太高了,不如自己开荒,熬过两年地就熟了,我也不用和别人分成。” “诶,话不能这么说,这旱灾也持续不了两年,那些流民最终还是要回家去的嘛。到时候开了荒没人种的。” “何老爷有所不知,灾民里全家只剩他自己一个的多如牛毛,在哪里成家不是家呢。娶了媳妇生了娃,这里也就成他家了。” 何一民虽然想反驳,但心里也知道这周教主说得对,如果真的家人死光只剩一个人,能有个扎根的地方就扎下来了,没几个愿意再走回头路。 如果换成寻常年景何一民现在就放弃了,你们爱哪哪儿去。可听说北面的旱灾没有结束的迹象,朝廷还在打仗,今后征粮征役只会越来越重。 粮价也跟着飞到天上去,不趁现在筹谋着种粮食,难道要等家里的存粮被朝廷征光了再懊悔? 所以何一民退了一步:“那教主的意思?” “佃种你家土地可以,但是第一,得是连片的田地,免得争肥争水和村子里的人起了冲突。” 何一民点头说可以。 “第二你出粮种,如果出不了,就我七你三。” 何一民有点想改成五五然后自己出种子,但一想自己最开始想过的就是什么都不出,只让流民来自己的地上种,种出来了自己白得,种不出来自己也什么都不损失。 于是点头:“这样,种子请教主出,你六五我三五。” 周宇假装随口说出最后一条:“好,最后收获时,你是要金银还是粮食?我养教众需要粮食,届时粮价肯定好,卖给粮商给你金银我会划算些。” 何一民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好让自己不笑出来。 第26章 定契约 这蠢教主果然只懂装神弄鬼不懂经商。粮食收获时哪有好粮价,真把现在的粮价当成以后的粮价了? 别看现在1200文一石,到时候狠狠给你打到400文甚至300文,看你得卖多少粮食才能凑到钱! 何一民假装一副为难的样子:“诶,要不是朝廷现在缺钱老是打我们秋风,我也不愿意收你金银。要不然这样,咱们现在就定下个数,到时候教主直接给我那么多金银就行,免得麻烦。” 周宇假装想了好一会儿,茶都喝了一壶,让何一民紧张得都要冒汗了这才开口:“好。” 何一民大笑:“哈哈哈哈,痛快!那就按一亩一石麦算。” 周宇不知道这里的小麦亩产量是多少,但从对方嘴里说出来,肯定往多了算:“多了多了,刚接手的田,哪里能收一石麦。” “唉,那就按一亩9斗算。” 10斗1石,9斗大概108斤和此时普通的农田平均亩产比较接近。但这是正常情况下的平均值,要是出点天灾,这个产量可就有点勉强了。 “那按什么粮价?” 既然用金银结算,何一民当然要往高了喊,开口就是一石800文。周宇不让,否则一亩地的收获要折算252文给他。 最后讨论了几轮,双方都退让,变成了亩产按一石算,粮价按现在的粮价减半600文算。这样何老爷佃给延寿教种的每亩地,他到时候都能拿210文钱。 何老爷说自己有百亩闲地,实际上哪只有100亩,分明是900亩。这1顷地何一民可以从延寿教拿21贯,9顷就是189贯啊! 这可是什么都没有付出,只是动动嘴皮子坐着就能收这么多,何老爷真的是嘴都要笑歪了。 周宇肚子里也在笑。 当这地主只要钱不要粮的时候他就已经赢了。在24世纪金银已经失去了它们历史上充当货币的价值,特别是随着更多金矿的发现和开采技术的飞跃,金子连做首饰都被嫌弃廉价。 因此在何老爷心里是一大笔钱的189贯,或者说189两银子,实际对于周宇来说只是廉价金属。 再狠一点,这里的金银兑换约为1比15,只要对方肯收,周宇每年只要付出12.6两金子给他。 何老爷哪里能知道这些,他此刻只有占到便宜的兴奋,建议道:“那下午咱们去衙门立下契约,如何?” 周宇表现得有些不情愿。但何一民知道自己虽然不怕对方赖账,毕竟自己几乎没有付出,只是把快抛荒的土地佃给别人种而已。 可为了保险起见,怕对方到时候发现粮价不是6百文而是3、4百文时不愿卖粮筹钱。把这件事在衙门里备案是何一民能想到的办法之一,虽然要给衙门点钱,但比起能更稳妥拿到189贯钱,他觉得是值得的。 周宇同意了,起码他表现得像被何老爷说服了。 蜘蛛旁听了这一切,她虽然不是很懂这里面的博弈,但她听到这位地主想要拿钱就知道周宇赢了。 过去有“它比自身等重量黄金还昂贵”的描述来比喻某个东西的贵重,但24世纪蜘蛛训练的时候曾经面对的各种训练假人里就有纯黄金假人,你可以把它打得坑坑洼洼的玩。 从这儿就知道这地主想从周宇手里赚金银,完全就是在被玩弄。时间穿梭者完全不缺贵金属。 午餐结束,何老爷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拉着周宇继续听曲。他先让小厮去找好了衙门里的人,这才叫上周宇一起去衙门把契约定下来。 周宇不在乎立契约,他其实比对方还希望大家能一起遵守这个契约。 900亩不用开荒的田地,耕作起来比刚开荒的田地省力多了。就算田地表面上看起来是属于何地主的,可周宇吞下了田地里全部出产的粮食就是胜利,不服气想掀桌子最终还要看双方的实力如何。 定契约这种事一般都是私下做,因为去衙门里要收钱。 既然要收钱当然也办事,契约一式三份双方各留一份还有一份留在衙门里收好,到时候如果有纠纷,就可以从衙门里找到契约,打官司时让朝廷给你撑腰。 这么一套下来3两银子,何老爷让周宇一起均摊,他也应了。 延寿教佃种南村何一民900亩土地两年,每年收获后的1个月内必须交给何一民共189贯。周宇特别标明了届时支付金子、银子、铜钱都可以,何一民不得拒收。 何一民觉得没问题,也把这条写了进去。 就这样,皆大欢喜。 就像一个工厂,有生产线但没工人干活,生产线闲置了。此时把生产线租出去给一个外国公司赚点租金,这外国公司说我得用m元支付,工厂觉得是国际通用货币爽快答应了。 结果这外国公司的背后就是m国政府,人家开动印钞机想印多少印多少,相当于免费占你的生产线。 何一民相当于这个工厂主,他租地拿到的金银肯定能花出去不亏,只是对于周宇来说相当于免费而已。 竹季远当然也看到了这份契约,既然是教主做出了决定,他是不敢质疑的,只能稍微试探道:“189贯一年确实不少,教主届时一定有办法的吧?” 周宇不介意给自己目前最得力的属下宽宽心,手一翻把两锭金子放在了手上给竹季远看:“我倒是不介意现在就把钱给他,就怕他贪得无厌。” 竹季远一看这竟然是两枚10两的金锭,可当300两银子了,放心之余又有些担忧:“教主道法高深,只是这金子是道法变的,到时候会否朽烂?” 在竹季远的心里,这变东西确实厉害,但就怕是假的金子,到时候何一民肯定要闹。 如果是普通的时间穿梭者,这些金银还真的会慢慢朽烂被人看出来。因为损耗的存在,损耗高的人朽烂的就快,损耗低的朽烂的就慢。周宇的损耗只有0.04%,估计上百年才会看得出朽烂的痕迹。 于是他说:“不如送你一锭,你每天摸一摸,看看会否朽烂?” “不敢不敢,教主说笑了。” “都是真的,放心吧。走,去医馆。” 黄有壮入了延寿教之后和之前弃自己而去的几个人已经断绝往来,专心在延寿教里厮混。 平日里跟在竹司长身后吃得节俭,今天找到机会大吃特吃,吃得肚子再也撑不下才罢。反正是何老爷掏钱请的,大家都恨不得多出一个胃来。 现在教主要去医馆,他立刻上前领路:“曲阳城内我路熟,让我为教主带路。” 周宇看中他就因为他是本地人,可以给竹季远带带路找找人。他觉得现在这日子过得比之前舒坦多了,得好好抱住延寿教这条大腿。 南村的何老爷以前在黄有壮眼里那是有几千亩地的奢遮人物,自己想挤上去跟人家说句话人家都不看自己一眼的。结果今天竟吃到人家请的饭了,真是大大的荣光。 等他们一路来到医馆门前,发现这里竟然有流民从里面走出来。 一个半大小孩在赶着这流民:“快走快走,今后别再来了。” 那流民却还在连声道谢:“多谢,多谢。”看他手臂上似乎涂了药。 半大小孩看到周宇一行人,原本不高兴的脸色也转了晴,心想终于来生意了。 第27章 请医师 医馆里的半大小孩是医师刘华容的家养学徒,一天天看着医馆的生意差下来心里急得很。餐桌上都见不到荤腥了。 他觉得这肯定是这些流民的错,什么事都不做只知道乞讨,还在城里偷盗甚至抢劫。受了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偷盗抢劫时被人打过的伤,没钱也过来求刘医师发善心医治。 半大小孩总是听刘医师说自己不懂自己不懂,可是那些流民除了说几个不要钱的谢谢以外,对医馆哪里有半分好处。 乞丐一样的流民把医堂里弄得肮脏了,还得自己打扫。就连正常过来看病的人也会觉得拉低了自己的身份,变得和乞丐一样,慢慢的不来了。 今天总算有人过来看病,半大小孩赶紧说:“这是来乞讨的,我把他赶走了。” 被叫成乞丐那流民眼神一闪,但仍然赶紧说:“我这就走,这就走。” 今天黄有壮吃饱了话多,忍不住对这个流民问道:“怎么被人打啦?” 流民一鼻子就闻出黄有壮身上那股泼皮的味道,害怕地说:“大爷,没有被打,自己摔的?” “怕我打你怎的。告诉你一个好地方,城外路边井那儿有个延寿教营地,去投那儿吧,入教的话当教徒有一天两餐吃。” 流民面色讪讪:“哪有这种好事。不会是骗我去抵别人的夫役名额吧…” 黄有壮皱起眉头:“你不信我?” 流民哪里敢反驳:“信,信。我明天就去看看。”说完赶紧离开。 黄有壮赶紧用讨好的眼神看着周宇:“教主,我让一个流民去咱们营地了。” 周宇:“嗯,要叫灾民。” 半大小孩见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像是生病了的,有些疑惑:“你们是来看病的吗?” 周宇问他:“你们医生出诊吗?” “医生是哪的叫法。我们医师叫刘华容,当然出诊,就是要贵一些。” “城外也行吗?钱不是问题。” “城外啊,多远?那你们得准备车子给我家医师坐。而且…而且还要贵一点…” “钱不是问题,带我见你家医师吧。” “好!跟我来。” 这医馆不算大,进得更里面之后就闻到了草药的味道,有人听到声音出来,是个看起来有五十岁的男子。 “诸位…是家里人要看病?” 周宇:“你是刘华容医师?我是延寿教教主周宇,你可听过延寿教?” 刘华容皱起眉头:“你们是什么教徒与我何干?我就是一个行医的,只管看病,不管看谁的病。” “那就好。我要请你去城外医治一些人。” 刘华容打量了一下周宇:“一些人?到底是多少人,什么病?” “外伤吧,都是灾民。” 半大小孩在旁边听着,突然就炸毛了:“又是流民要我们家医治,哪里有这样的。” 刘华容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收钱治了些灾民,名声倒是都传到城外去了。好吧,我能治几个治几个,没药了也别拦着我走。” “大人别去!” 周宇把一锭银子递到这小孩手里:“别慌,我给钱的。” 半大小孩瞪大了眼睛,这辈子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呀!大人快去,他们给钱的。” 刘华容也大吃一惊:“怎会给这么多,到底多少人?” “三百人不止。对了,这位先生的妻子得了病,也得让你瞧一瞧。” “三百人,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就是看到后天也看不完啊。” “简单的治一下外伤,把你的徒弟都叫上,治外伤的药也都带上,到时候钱不够我再补。” 刘华容却还说:“这城里不是只有我一家医馆,你也可以找一找别家一起做。” 周宇笑笑:“请那么多医师我请不起,而且他们也不一定愿意为灾民治病。” “300人,一万钱。唉,我试试吧。你说你们是什么教?” “延寿教,入我教者,决不让教众饿死。” “决不饿死?”刘华容认真的看了看周宇,点点头:“好,我这就找人,收拾东西出发。” 周宇做了个揖:“有劳刘医师了,必有厚报。” 然后转头对竹季远他们说:“找车夫送医师们过去。看还有什么肉、鱼都买上,今晚给医师们加餐。” 刘医师找来了他大大小小四个徒弟,加上店里帮忙的总共出动了7个人,坐在两辆驴车上往路边井走。有年轻受不了颠簸的也和周宇他们下地走路。 他们显然也不常出城,还惊讶道城门外的流民怎么都不见了,是不是都回家了。然后在路上,他们也遇见了零零散散的流民和他们一个方向往路边井走。 他们看到了路边井的延寿教营地,才知道原来集中在城外的流民现在都来了这里。 “教主回来啦。” “教主回来啦~” “敬礼!” “教主万福,教主人间仙人~” “教主福寿安康。” “教主看看我的儿子,我愿把他送给教主当仆人,还请教主答应!” “我女儿今年十岁,教主收她当侍女吧,她乖得很。” 刘医师一行人被震撼了,他们之前对周宇没有特别的感觉,只觉得这是个年轻人。就算有人叫他教主,也不觉得有什么。 然后数千人的营地因为他的到来而沸腾,入耳的都是“教主教主”,这里的每个人对他都十分尊敬。 这些看上去像流民的人又不像流民,他们和城内的流民不一样。城内的流民一眼看过去他们的身上就写满了苦难,脸上哪怕是笑也是为了面对困苦而使用的工具,没有一丝来自内心。 这里的人不一样,他们的神情里没有带着被强迫的畏惧和讨好,他们一声声的教主里都带着自发的感情。 刘医师一行人被领到了昨天从城内大牢里出来的290名流民那儿,从昨天到现在他们断气了10个人。那10个人重伤又被赶着走这么远,耗尽了元气,即使喝粥加上处理伤口也没撑过一个晚上。 余下的人此时已经感受到这个集体的温暖,他们从没想过真的会有人给自己这么美味的粥喝,恨不得立刻加入延寿教,抓住生的希望。 一声声教主和敬礼的声音中,周宇走了过来。哪怕受重伤未死的人也拼命抬起头来看向他,其他能动的人更是向他跪拜,为他行善的举动感动不已。 周宇对刘华容说:“这些是曲阳城里被抓到牢里的灾民,我想办法把他们救了出来,还请刘医师帮他们治一治吧。” “教主真善人也。”刘华容深深下拜。 第28章 治伤 延寿教营地内不止300个病号,不少人在劳动中都有受伤。 砍树被砸到,被草划到,被烫到,被割到,但谁不是拿唾沫一糊就继续干呢。 延寿教不是吃大锅饭的地方,队长都是刚上任没两三天,做事热情都很高,有他们盯着没人能随便用小伤小病逃避劳动。 干活受伤大家都认,最多怨自己不小心。因此教主带了医师来给大家治病疗伤,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即使不是伤员的人心里也都有暖流流过。 说难听点,他们从小到大生病受伤,父母也只是让他们自己扛过去而已。无他,没钱请不起医师。 刘华容被周宇请来,虽说付了钱,仍然非常劳累。 他先是给竹季远的妻子看了病,说对这种病他也没有头绪,希望她可以吃好喝好保持清洁,看看能不能自愈。 竹季远问他自己妻子还能活多久。刘华容给把了脉,问了她一些问题,最后说近期不会有性命之虞,就是多养一养。 周宇让周石磊从后勤部采购银里支出2贯钱给竹季远,让他买一些滋补的食材药物给他妻子治病。 刘华容医师接着去处理流民们的外伤。流民们来营地之后虽然多少洗过变得干净了些,但汗味馊味还是挺大。刘医师对这些味道的抗性还挺大,面不改色的就开始治。 他的徒弟们就差多了,一个个皱着眉头,手还有空的时候就用布捂住鼻子。 一直治到晚餐时间,医师们还以为有几口面或者馍馍吃就不错了,毕竟是在流民营地里,不能要求太多。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百人齐呼“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的声势。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在执行什么教中仪式。 结果这样的声音接连响起,每次都是百人气势。后来还有“延寿教教主心善救民,大恩德我等铭记于心”的呼喊,也是百人气势,过一阵就有这样的喊声。 有好奇的医师徒弟问这是在干什么,教众告诉他这是延寿教放饭了。放饭的时候才喊。 医师徒弟问待会儿自己吃饭时要不要喊,教众说你们是客人,当然不用。 然后他们吃饭的时候,一张新做的没上漆的桌子边,他们坐到圆凳旁,愣愣看着桌上的菜,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酒楼。 肉、鱼、蛋、菜、汤,四菜一汤加上馍馍和干米饭,冒出来的香味交织在一起,让已经好些天没见到荤腥的医师徒弟们连连咽口水。 刘华容赶紧问:“岂可破费去酒楼订菜,快请教主先上桌。” “这是教主特意为大家准备的,不要客气。这些菜也不是酒楼订的,是咱们伙食队自己做的菜。” 更多的流民到来,再加上形成积极进步的气氛,以及伙食队一日三餐的诱惑,不断冒出来会厨艺的流民竞争伙食队名额,目前已经拓展到三个小队了。 给医师们做菜,就是他们露了一小手。 刘华容问:“那教主呢?” 教众的眼神中露出敬仰神色:“教主和我们吃的一样,是从同一个罐里熬出来的粥饭。” 刘华容十分惊讶,再问:“那你们教主住哪里?” “这不是秘密,我们教主就住在大车上,但哪个大车我不能告诉你。” 刘华容忍不住惊讶,与流民同吃同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延寿教教主难怪能得流民的心。 他也没有推拒这一顿好饭,因为他也好些天没吃这么好的饭菜了。 等刘华容下筷以后,他的徒弟们纷纷跟着朝肉碟下筷,把油乎乎的大肉塞进自己嘴里,使劲嚼起来,美得都闭上了眼睛。 吃爽了之后更是称赞道:“这延寿教不小气,连肉都这么大一碟,我们每个人能分两大块肉了。” “还有一只这么大的鱼,我在家里吃过最大的鱼也比不上这只。” “你们不吃菜叶吗?这菜是过油的,不是只用清水煮过的菜。” “真的吗?我吃一下,嗯嗯,真的有猪油味。” “这饭真香啊,米还不是碎米,一粒粒的这么大。” 大家夸赞个不停,只有刘华容在思考治伤之外的事情。这个延寿教教主为什么会花钱给那些流民治伤,是为了收下他们的心吗? 这个教主与他的教徒同吃同住,却肯给自己这些医者吃这么好的饭菜,着实做事周全。就算觉得他是在邀买人心,做得也让人无话可说。 刘华容他们7人一直治到晚上,治了有上百人。此时城门已关,他们就在大车里随便睡下。 原本他们还以为睡在荒郊野外会害怕,没想到整个营地颇为安静,无人啼哭吵闹,偶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也是巡逻的人在问话。 夜起如厕时还有自称护教者的人帮他们打火把,怕他们找不到如厕的地方,让刘华容一行人啧啧称奇。 这里的流民和他们在城内看到的那些流民实在是太不同了。 早晨的饭食当然不会像昨晚那么丰盛,但也至少有米粥可以吃饱。刘华容一行人喝着粥看整个营地。 营地里有的人和他们一样吃了这一餐,有的人没吃。 他们治了一天的病,都是皮肉外伤、扭伤摔伤这种,倒是简单,直接就能上手治。 治到药粉都没了回去拿了再来治。 累,但刘华容还挺高兴的。因为如果在医馆里坐着等病人上门,他的这些徒弟哪里有上手瞧病的机会,只能在旁边看着他瞧病,不知道得熬多久才能让病人愿意接受他们上手看病。 而在这里,几百个类似的外伤,给了他们难得宝贵的练习机会。最差的徒弟在他两天的纠正和练习之下,也把处理这种外伤练好了。 属实是个难得的机会。而且这些病人也很配合,没有人会因为治他们的是个生手就发脾气,给了他徒弟成长的时间,培养了信心。 刘华容眼里这些才是最珍贵的。而他徒弟们的眼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这两天的伙食档次不低,加上治了病人之后所收到的感谢,他们还挺喜欢这个地方的。 教了延寿教一支医疗队的人怎么换药,刘华容7人终于在提前吃完一餐晚饭后坐上了驴车,想要赶在曲阳城门关闭前回到城里。 在路上,他们碰到了陆陆续续往路边井方向走的流民,他们哭哭啼啼的。 有个坐在驴车上的徒弟突然说:“我认识他的脸,他是曲阳城里的流民。” 第29章 曾牧再登门 驴车上的人奇怪为什么他会认得一个流民,觉得他眼熟。 这个刘华容的徒弟说:“他来咱们医馆里治过伤,我替他包扎过呢。结果他谢谢都不说一声,转个身就不见了。” 驴车上的大家都沉默了。他们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发了善心帮流民治伤,也没想着要他们钱,可他们转身就走了。 刘华容叹了口气:“别提这种事了,他们也是怕被索要治病的诊金。” “可治病本来就应该付诊金啊,凭什么不给。都不给诊金的话,咱们怎么办,医馆开不下去了。” 刘华容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徒弟们说这其中的道理。他们的眼睛只看到医馆这么大,最多最多也看到曲阳城里那么大,哪里知道这个国家在遭受的事情呢。 有一个年轻的徒弟怯怯的说:“那那个延寿教的教主,为那些灾民付诊金,是行善吗?” “我看他人真是不错,流民们吃的粥里一点沙子都没有,都是好粥。比朝廷施的粥要强百倍了去。” “希望这样的人多一些才好。对了,这些灾民是不是去投他的?” “要我说曲阳城里的流民都去投他,可比在城里为非作歹的好。” “咱们到时候有碰到灾民就跟他们说,去城外这里找延寿教,可比在城里苦熬着强多了。” “对对对。” “看,那个你眼熟的流民,也认出我们来了,遮着脸跑了。” “唉……至少他还知羞耻。” 刘华容听着徒弟们的叽叽喳喳,心里也跟着说,希望周教主这样的善人多一些就好了。 他也听到了延寿教的教义,就是不让任何一个教众饿死。 在这种世道下,这种救苦救难的教义真的胜过其他教派死后轮回的空谈。与他行医的理念亦是契合,令他暗暗感动。 这一路上,刘华容他们看到了不少从曲阳城中逃出的流民,他们都往路边井方向走去。 甚至刘华容他们卡在城门关闭前进了曲阳城,进城之后城门已经在他们背后关上了,此时有一群流民又要出城,城门兵丁竟然为他们开了个门缝让他们出去了。 刘华容他们惊奇之余当然不知道,这是曲阳城巡检司的曾牧巡检发力了。 曾牧其实昨天就开始发力,只是传达到手下之后,手下懒懒散散的,今天被他发火又催了一遍,这才在今天清扫城内流民聚集地。 巡检兵这次没有抓人,只是掀了流民们睡觉的地方,喊话逼他们出城去路边井投靠延寿教。 巡检兵们言称再抓到就要进大牢里关三天,而且粮食太贵不会给他们吃的,饿死拉乱葬岗喂狗,自己看着办。 加上城外延寿教的传闻已经被城内民众逐渐传开,这些流民之前不相信哪里有那么好的地方,只觉得是骗人的。现在不管信不信,睡觉的地方被掀了,迫不得已只能往那边去碰碰运气。 这才有流民想出城,兵丁甚至关上城门都会为他们破例开门的举动。要不是巡检大人发话了,这些兵丁才不会理会这些流民。 曾牧也是知道了南村何一民老爷和延寿教教主签了佃租土地契约的事。 这件事他给几个大地主带了话,只有南村的何老爷比较上心,一下子就办成了。契约曾牧也看到了,心说何老爷真是好算计。 他消息灵通,知道何老爷昨天签了契约,立刻就回他的南村,今天白天就逼一些男人被拉了夫役的自耕农家庭卖地给他。 这些家庭都是往年欠了他利子钱的,本来利子年年越长越高,他不着急收。现在看他们家的男人被征了夫役,估计利子钱再高也挣不回来了,就逼他们家里的孤儿寡母卖地抵利子钱。 这些地呢,就是何老爷要佃租给延寿教,什么都不做,一年也能收189贯的9顷地。 现在朝廷拉差抓役太狠了,地主们的佃户越来越少,就算有地也没人耕。 曾牧觉得何老爷这一下子可真是下了一步好棋,有人帮他养佃户了。 更别说到时候只收钱不收粮更是绝了,延寿教到时候万一凑不出钱来就得卖粮。卖粮时又被他们便宜买进囤起来,等粮贵的时候再卖,届时得的钱何止189贯,真的是好算计。 今夜曾牧拿着何老爷送来的8贯谢礼在怡红院里喝花酒,只听属下说有人拜访自己,是囊山村的老爷。 他笑了,说快快有请。 心说这些家伙的鼻子真好,闻着味就来了。 南村何老爷刚做了一笔好买卖,他们也知道9顷地根本不够延寿教那几千号流民耕的,还大有空间可以操作,这不就找到巡检大人头上来了么。 曾牧知道他们为什么找自己,因为自己手里有人有兵,如果到时候延寿教敢赖账,当了中间人的曾牧就得帮忙出手。 若非如此,他们干嘛不自己找延寿教那教主谈去呢? 曾牧觉得这样很好,租给延寿教土地的老爷们越多,延寿教越不敢赖账,他也更轻松,还有谢礼拿。 多好啊。 第二天早上曾牧就又过来拜访周教主了。 从马上下来,曾牧远远的就是大笑道:“哈哈哈哈,教主这里愈发兴旺啦,真是恭喜恭喜啊。” 周宇明白他的意思,回应道:“都是有劳巡检大人的属下出力。” 曾牧走过来,大大咧咧的直接问:“周教主现在属下有多少人啊?” 周宇随口胡诌:“早上刚过5千教众。”目前三四千左右,反正迟早也能到5千的数。 签下佃租9顷地的契约之后,周宇哪怕1亩地放1个人这样精耕细作,也才安置900教众。 一亩地666.7平方米产120斤麦,想勉强养活一个成年人每年需要700斤左右的粮食,也就是6亩地。9顷地只够周宇安置150个成年男子,自己得不到富余的粮食。 而且这是不计算给地主粮食当佃租的情况下,如果再给三成五,养活的教众只会更少。 不过已经开了个好头,现在只要从两个方面解决问题就行。 更多的田地,更好的亩产量,更低的主粮消耗。 更好的亩产量来自于出色的粮种,优秀的农具,充分的灌溉和高效的肥料,这些周宇早就计划从24世纪获取。 更低的主粮消耗来自于垦荒后种植给刚开荒土地养肥的豆类蕨类作物,收获它们可以和主粮一起掺着吃,降低主粮消耗。 更多的土地嘛,这不是托巡检大人主动找上门来了嘛。 第30章 晋升大队长 曾牧一听这延寿教的教众已经膨胀到5千人。就算心里有预期,也是稍稍有些胆战心惊。 冕州这里真没什么兵,能抽调的都被朝廷抽调去了北面,也不知道打的怎么样,能回来几个人。 本地只剩下各个巡检司弹压地方,说难听点人数还没大地主的护院多。而且大地主们一声令下又能拉起成百上千的佃户,虽然不能打,但数量看着就吓人。 流民不断从北边逃过来,冕州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任他们继续往南边去。 流民是连抓去抵役抵丁都没用的,他们就算被抓到,半路一哄而散,你有几个人再抓? 抓有地的农民出差役出丁当兵,是因为你跑了会连累家里,流民可没这顾忌。 现在倒好,来了个五千人的延寿教,而且这个数量还不是顶点。只要这个教主还有粮能养人,拉起数万流民也不成问题啊。 好在这帮人不是饿死鬼一样的流民了,能吃饱就不会劫掠,愿意种地就能安稳下来。 想到这里曾牧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副热切的样子对周宇说:“教主,听说南村那边已经租给你9顷地了?” 周宇背着手和他向路边井走去:“巡检消息灵通啊。是,但估计只能安置不到两百人。” 曾牧嘶了一声,觉得9顷地对5千人的延寿教,真是少得可怜。 赶紧说:“毕竟刚刚开始,有些村里的老爷还想看看。等你们延寿教开始整理土地了,他们肯定也要跟上。” 周宇摇摇头:“不能指望他们,那开荒的事……” 曾牧有些尴尬:“知县大人那里事务繁忙,你就自己找村里人商量吧。” 其实是曲阳县知县牛敏学不想趟这浑水,流民在自己县里开荒,到时候万一出点纠纷或者闹出人命来,他点头允诺过就要背上事情。 还不如装糊涂,让村里自己解决,到时候就算闹出事情来,他再出面收拾也不迟。 开荒的事曾牧点到为止,赶紧说事:“囊山村的贺麓珅也是村里最大的地主,他也想效仿南村的例子,和你签份佃租契约。” 周宇一副不是很热情的样子说:“之前9顷地一开始我还觉得不少,回来之后算了算安置不了多少人,着实没意思。还不如自己开荒呢。” 曾牧本来想着做中间人简单呢,没想到这个教主觉得亏了,只想着开荒不想佃种田地了,那怎么能行。 他立刻拍拍胸脯:“放心,我帮你去和贺麓珅说说,你要租几顷地?” “少说也得15顷吧?好让我安置个300人。” “教主咱们这就走,我派人去找贺麓珅,一起到高朋庐里坐一坐,当面谈可好?” “你先去找他吧,我这里事务繁多,要安排些事情才有空。” 曾牧肚子里骂这狗屁教主还真敢在自己面前摆架子,可一想这人手里攥着5千人,就觉得人家还是有摆架子的底气的。 说难听点,他让这5千人随便往哪个村里一冲,随便你何一民还是贺麓珅,没一个人能挡得住。 于是曾牧哈哈一笑:“哈哈哈,教主你忙,我这就去找贺麓珅,我们在高朋庐等你。你可不能不来啊~” 周宇点头:“巡检的面子我肯定是要给的。” 听到这话曾牧心里舒服,骑上马回头看了看更大的已经开始建设栅栏的营地,一牵缰绳走了。 周宇不是摆架子,而是他的确需要整理一下事情。 明天就是他穿越来的第10天,他的时间穿梭引擎第8版的充能时间就是10天,如果一切正常,他有可能在第11天回24世纪一趟。 那么离开前他肯定要把次元空间里的东西尽量都放在这个时间线。否则哪怕0.04%的损耗也是损耗,更别说占地方了。 他回去之后肯定要再带东西过来,把东西带回去无疑是非常愚蠢的。 所以他昨天就让人在两个营地分别建设了一个仓库。 木头架子用泥封上,屋顶是平的,地面是垫高了些的,地面也是泥地到时候要铺上稻草,仓库没窗户光线不佳。 这样的仓库可以说要多烂有多烂,但本来周宇就是把这两个仓库当成临时存放点,并不是真的要长期在这里面存放什么东西。 这两个仓库里现在正起了火堆把墙上和地面的泥烘干,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就可以临时使用一下了。 仓库只是事情之一。周宇要整理的还是人事问题。 经过这些天,有带领10个小队的临时大队长表现达到周宇预期,他给他们进行了正式的晋升,变成正式的大队长。 地位提高不说,还得到每月500文月钱,算是一跃从教众里脱颖而出,正式成为延寿教的中层。 其实这些人做小队长和大队长都不久,很难看出他们长期的秉性如何。但周宇需要邀买人心,需要体现延寿教拥有通畅的上升通道,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让更多的人才涌现出来。 当周宇宣布将5个小队长兼临时大队长晋升为5个大队长,他们将不再做小队长而专职履行大队长职务,并且每月有500文时。许多延寿教的小队长们眼中都是火热的。 他们之中许多人过去只是农民而已,当了流民之后更是被踩到了泥里一般。哪能想到入了延寿教,他一个普通的农民也能当上小队长,现在同样是小队长的人,更是成了大队长。 500文!那可是每月500文啊! 过去没遭灾的时候,一年下来1亩地打的粮食也卖不到500文。一个月500文,一年下来等于十几二十亩地的收成哩! 羡慕啊,眼红啊。 那些原本以为兼职大队长要做更多事,没好处还累着自己的“聪明人”这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想着自己要是能多卖点力,这时候是不是当上正式大队长,每个月不管风吹雨打都有500文的人是自己了呢? 于是,虽然许多人不会算数,但他们知道1个大队长管10个小队。现在营地里几百个小队,这才5个大队长,还有大把的机会。 原本就是临时大队长的人干劲十足,刚刚提到小队长的人也想往大队长的位置争一争。 就算是刚刚入职的5个大队长,此刻也生出了竞争心理。虽然大家知道自己的能力当不上司长,但大队长之上肯定还有更高的官,他们都不想落在别人后面。 第31章 贺老爷的盘算 贺麓珅在高朋庐酒楼和曾牧巡检待了好一会儿,酒都喝了一壶了,还是没见延寿教的教主过来。 他忍不住问曾牧:“大人,您真的和他说好了?他不会放了我们鸽子吧?” 曾牧虽然心里也不确定起来,但嘴上还是说的很硬:“那还能有假?你就放心吧,我当面和周教主说过的,我们熟的很。你忘了吗,南村何一民那事就是我帮他们牵的线。” 贺麓珅说:“那是,那是。”心里却在吐槽,若不是这件事确实漂亮,我何必找你呢。 他在酒席边和窗户边跑了几趟,还让自己的手下到城门口张望着,总算听到了好消息。那延寿教的教主进城往这里来了。 贺麓珅赶紧安排:“快把这些剩菜都撤下去,全都上新的。” 曾牧见贺老爷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嘿嘿笑道:“你们真是无利不起早啊。囊山村和延寿教隔的比路边井离曲阳城还近,之前都不见你看他们两眼。” 贺麓珅眼皮一翻:“怎么没看,我让村子修起栅栏,日日夜夜派人守着呢。延寿教的人到囊山村附近挖野菜,我都压着村里人不让和他们冲突呢。巡检你可不知道,流民里的人可凶呢,快十天前,有个流民一个人把我守村口的几个人都放倒了,就一个人。” 曾牧不以为意:“流民那么多,有一两个身上带着武艺的也是常事嘛。你们的人没去惹他,他至于伤你们的人吗?” 等了一会儿,曾牧和贺麓珅在四楼窗上看着周宇一行人过来。 今天周宇除了蜘蛛,还带上了12个护教者。他不是有意炫耀武力还是怎样,而是开始自保。 并不是他怕有人会袭击自己,而是用这种方式阻止别人对自己起袭击的心思。两个人终究会给不知名的敌人太大的想象空间,带上一个小队的护卫,别人袭击自己的欲望就会小得多。 他一个5千人势力的首脑,说不定就触犯到了什么不知名的利益,不知道什么事就和别人结仇结怨,更有可能哪个官员不喜欢管辖范围内有教派存在,都会对周宇出手。 就说今天,虽然周宇觉得不会有问题,但万一是个鸿门宴呢? 见到贺麓珅的时候,周宇就觉得鸿门宴的概率很小了,他不是何一民那样身子有两个竹季远宽的壮汉,贺麓珅像个农人但比农人保养得好,接触后却像是个商人。 贺麓珅对待周宇非常热情,言语里面也把延寿教夸了一通,简直把周宇的行为吹成比肩圣贤的善行了。 周宇不会因为他的嘴皮子好就迷糊了。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醒,所以人很清醒,知道礼数这么到位他必有所求嘛。 刚过来不可能坐下就谈事,大家闲聊吃菜。贺麓珅劝了几轮酒还是劝不动,就只能夸赞修行的人确实不一般,然后问周宇的来历。 周宇也不说,反正就是主打一个神秘,让贺麓珅心里暗暗恼火,但也没办法。他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面子有点受损,可总不能因此不合作了。 曾牧已经提醒过他两三次,这个教主觉得和南村的合作太小安置的人太少,还要给何一民每年那么多钱,不划算想着开荒。 贺麓珅看别人吃肉自己吃不着,有钻心的难受。这才对周教主格外客气,就是希望待会儿谈判的时候好谈些。 吃得差不多,贺麓珅看曾牧都半醉了,赶紧把正事摆出来:“教主,今天请您过来,除了是要结识一下,也是有一事。想必教主也猜到了,就是我囊山村里,有些田地,也可以让教主安排些人来种一种。” 周宇点头:“我与南村本来就有合作,你说,囊山村想怎么做?” 贺麓珅个性更像商人,敢下注:“我觉得囊山村可以和延寿教各出一半粮食养着种地的佃户,到时候咱们七三分,我七你三,我这边多些,毕竟我出了地嘛。教主觉得如何?” 周宇连连点头,笑道:“没想到贺老爷竟然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可以。” 贺麓珅心下狂喜,心想这延寿教教主果然不懂经营,这条件都能答应,早知道再喊得狠一点。 他忍着激动的心情说:“那就定下来?” “诶,都没说佃几亩地呢。” “对对对,我这里一共有……”贺麓珅一咬牙:“15顷地。” 周宇云淡风轻地说:“1500亩啊,行,我派1500人种。” 贺麓珅刚想答应,头脑一转连连摆手:“教主说笑了,这1500亩哪里要1500人种,1亩地哪要1个人种,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养活他们自己。” “多了?那1200人吧。” “太多了!” “还太多?那1千人总行。” “太多,还是太多。” 周宇一摊手:“我已经退了几步,贺老爷却总说不行,曾巡检你说呢?” 曾牧也有些尴尬,这贺老爷把别人当傻子,这是想成事的样子?怎么不说你延寿教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免费帮囊山村种地算了? 曾牧没办法,打圆场说:“贺老爷你别光说不行,你说说多少人合适。” 贺麓珅伸出一个巴掌摊开五根手指,曾牧说:“五百人教主你说行吗?” 结果贺麓珅说:“不不,我说的是五十……” 周宇笑了曾牧恼了:“你和教主说一人出一半粮食养人,原来是只想出50人份的一半!” 贺麓珅低声说:“让他们多卖些力气,50人是够的。”见曾牧又要发作,赶紧改了:“那100人吧,100人总行。” 周宇摇头:“我让教众佃种土地,不是准备把他们累吐血。所以贺老爷,就说别一人出一半粮食这种话了,到时候你出的粮食肯定又次又差,说不定还是发霉朽烂的,又要来斗嘴。” 曾牧听周宇这么一说,也觉得贺麓珅肯定干得出这种事,不由得点点头。他是中间人,又不站哪边,事情办成了没后续最好。如果由得贺麓珅的办法,他这个中间人到时候还得被揪出来平事。 所以曾巡检一挥手:“贺老爷,按照南村的法子来不好吗?” 贺麓珅之前看了南村和延寿教的合作契约,觉得这教主好骗,所以才想着能不能多占些便宜,现在看起来是行不通了。 只能说:“按南村的契约来吧。只是得写上,到时候付的钱或金银,成色得好,如果不好,得打个折,多付我些。” 周宇微笑:“可以,多写上一条。延寿教做事凭良心,不会在这方面占别人的便宜。” 第32章 第一次回归前 延寿教和囊山村的佃种田地契约就此签署,也是到衙门里留了份备份,两方各出了1两5钱银子。 与南山村不同的地方只有佃种土地的规模上升到了15顷,年限还是两年,如果双方都无异议,没有到衙门取消这份契约的话,合作年限自动再续两年。 届时还是按一年每百亩田地21贯付给贺老爷,15顷地一共315贯。 以及贺老爷要求的补上了一条,这315贯虽说可以用铜钱、金银支付,但要看成色,成色不佳的要折色,补一些。 定完契约贺麓珅塞给巡检5两银子就兴冲冲回家去整理田地的事情了。 契约里延寿教需要这15顷地必须是连起来的,贺老爷也同意,否则流民和村民的地犬牙交错在一起,出了事反而麻烦。 所以囊山村的地要开始置换,一些被征了役征了丁家里没了男人的家庭,也开始被贺老爷追债,还不上债就把田地拿了抵掉。 原本因为佃户不够而抛荒的地,这时候就能拿出来租给延寿教,每年白拿到手315贯钱了。而且收获粮食的季节联合起来压粮价,逼延寿教卖粮筹钱,再把粮囤起来等价高了卖,又能挣上一大笔。 贺麓珅的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只把延寿教教主当成不会经营的蠢人,只恨自己没有那么多地。如果有足够的田地,他能租给延寿教多少就租多少。 延寿教养人替自己种地,真的是不要太爽啊。 于是,随着南村鸡飞狗跳开始,囊山村也开始了鸡飞狗跳。好些欠了老爷们利子钱的家庭,因为家里的支柱被抓了丁抓了差役,就这样不得不连赖以生存的土地都交出去。 至于这些老弱妇女孩童去哪里,老爷们可不管,他们不是壮劳力,有亲戚的就去投靠亲戚,有娘家的回娘家去,能改嫁的就改嫁。 什么都没有的,就去死吧,反正没价值。 苦难降临,数不清的眼泪中,给延寿教的土地被强行准备好了。 等到周宇穿越来的第11天,九月五日,南村的何一民通知延寿教可以派人去接收9顷地了。 周宇也安排了4个大队长带着40个教众小队进驻南村,4个护教者小队进驻专门实施保卫工作。 不仅仅如此,这9顷地虽说是有田垄的田地,但依旧因为人手问题被抛荒了,需要除草等各种工作。 因此再发80个教众小队进驻南村临时帮忙直到种下冬麦,随行的还有2个伙食队。 所有小队加4个大队长合计1516人,开进南村时简直是密密麻麻。 南村村民虽然也有几百人,但看到这个阵势依旧心中忧虑。只是地是何老爷的,他们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私下里埋怨一番。 周宇把4个大队长进行了工作分配。3个大队长各负责30顷地的冬麦播种前整理,1个大队长负责建设排屋,届时供40个小队的人居住。 排屋需要有公共厕所、公共澡堂和公共食堂。排屋1屋两间住1个小队12个人,加护教者小队,以及其他房屋,需要50座屋以上压力不小。 好在周宇有钱也肯砸钱,人手更是充足,有竹季远后勤司,和木匠小队王庆安的协助,还会有曲阳城里的造屋工匠过来主持工作。 9顷地才900亩,根本不需要480人的教众。 但延寿教的组织形式下目前教众没有私产,而且大家也都是被教主养着,符合集中力量办事的集体主义。 可以把佃租的公产冬麦播种等整理完毕后农闲时继续开荒,到时候这么多人就用得上了,不会浪费人力让他们闲着的。 延寿教的营地开始分散后,周宇也只在主营地做一做“向天借粮”的事了,其余的营地那儿,粮食的取用都由伙食队到路边井主营地来拿。 蜘蛛的时间穿梭引擎是第6版的,需要30天时间充能。所以她这次她没办法跟着周宇回主时间。 周宇交代她:“我放在两个仓库里的粮食你要看好,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刻不要打开仓库取粮食。外面我装满了6个大车粮食,够这几天用了。” 蜘蛛问:“那新入教教徒的事怎么办?你走的这两天都不入教了?” “我让梁九和杜三把想入教的人放到非正式教众的小队中锻炼,在我回来之前,如果他们做事能过关就转正,过不了关的就继续锻炼,一直过不了关再说。” 梁九杜三是他们穿越来第一天晚上找来的两个流民,他们没什么别的本事,只能算是经历了几天,对延寿教的发展从无到有了解的最清楚,以及作为最先一批入教的教众,十分忠诚。 所以周宇把他们从护教者中调出来,让他们两个做这个事情。 周宇估计自己也就离开2天,最多3天,所以把手底下最得力的一些手下都叫到路边井一座刚刚建得差不多的房子里,这房子建好之后是给他这个教主使用的。 竹季远司长,周石磊,木匠小队王庆安,伙食小队许富以及5个正式大队长,都到了房子里。 周宇也没跟他们废话:“人都到齐了。大家都是延寿教的肱骨,也可以说是教中高层。延寿教建立时间虽短,只有10天,但已有4千近5千教众,离不开大家的共同努力。” 大家被夸当然纷纷推辞,因为谁都知道如果没有教主的“向天借粮”法术,延寿教哪里会聚集这么多流民纷纷加入。 “我呢有事要离开两三天,现任命周知书为副教主,在我离开期间掌管教内事物。但大家尽量把分内的事有事自决,别去麻烦副教主了,她手里保卫和安全的事务也很忙。” 大家一听周宇要走不免有些忐忑,毕竟延寿教是新生教派,许多事情还是要教主拍板。只有教主多拍板几次,成了惯例大家才会放心的按旧例做。 不过想必两三天也不会怎样。 竹季远问道:“那教主要带几人同行?备车还是备马?” 周宇没回答,站起来问大家:“大家还有其他事情要我定夺?没有的话,我就要走了。” 见没人回答,周宇对着蜘蛛点了点头,竖起双指放在鼻前,闭上眼睛。 时间穿梭引擎启动,定位当前位置,定位回归时间及地点,穿梭开始! 第33章 贷款 教主凭空消失,众人惊呼,一阵讨论然后纷纷住嘴。 “教主真是道法高强。怕是要去哪里,只要这个道法一用,就到了吧?” “我只听过缩地成寸这种法术,却没想过竟还有此等将自己送去别处的法术。” “大家还是把此事放在心里,勿要对外提起。” “对,教主把我们叫到此间,并展示道法与我们看,定是信任我们。若是说出去被人乱传,可不是教主把我们叫过来的本意。” “说得对,大家都闭嘴为妙。” 虽说大家相互提醒之后都闭上了嘴,不在外面说,可心里谁不是又敬又畏。梦中还幻想自己跟教主学了一两样法术,随手使出令众人惊掉下巴的场景。 但醒来之后,又心中叹息,知道这么高强的法术,定是先要天资世间第一等,再从小就遇名师潜心教导,还要修炼不知多少年,破除重重难关才能修成的吧。 自己身为凡人,就别期盼此生能使出教主这样的神仙道法了。 周宇这边睁开眼,只见自己还是在半空中。 好在10米多高落下来,底下是个非常大的缓冲垫子,落在上面整个人都陷进去,根本没有受到伤害。 周宇爬出来,有人拉了他一把说:“欢迎安全回来。” “谢谢。” 这里是时间穿梭者们回家的地方,回归区。 周宇走出回归区,第一时间按照自己的计划给之前给自己做穿越者登记的登记官打了通讯。 “你好,我是周宇,记得你给我做过登记吗?之前你告诉我需要贷款的话可以找你,我现在需要。” 对方很快回了通讯:“我对你印象很深刻,4%损耗率的天才,选了220%收益难度的时间段,还降低了60%的投资提升30%的收益。我做登记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激进的穿越者。贷款的事我们见面谈。” 很快周宇见到了登记官,与他握手:“你好,我是周宇,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叫我风舞吧。” 周宇觉得这可能是他的昵称之类不是他的真名,但无所谓。 风舞:“我给你做完登记没多少天吧,这肯定是你第一次回来。我记得你只有40%的投资,而且还降低了次元空间发生器的版本,次元空间确实要小一点。可这也才没多少天,你就把前期投资花光了?” 周宇知道这是考验,任何人都不会把贷款拿给一个短短10天就花光,还远见不到收益的蠢货。 周宇用自信的语气说道:“当然不是,220%收益时间段的难度你应该知道的,肯定要下大投资才能见到收益。而我根据实际情况,决定走类宗教低保的路线,目前已经成立教派,发展到了5千人。” 风舞皱眉:“类宗教低保我知道,可是你10天就发展到了5千人,前期花费的投资太大了,我很怀疑你能不能撑到下次收获。我做登记官我知道,220%难度的开始不可能是刚刚收获的季节,食物压力肯定会存在。” “收获结束一个半月了。” 风舞立刻说:“那肯定伴随战乱、灾害一起存在,否则战乱灾害再加上青黄不接,肯定要超过300%收益才有有经验的时间穿梭者肯去。” 周宇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发展到5千人就是依靠灾民。” 风舞摸了摸下巴:“你说走类宗教低保路线,可有灾民的话,其实走流民统帅路线建立政权的话,也是可以的啊。你4%的损耗,很适合携带冷兵器过去,投资压力小得多。” 周宇摊了摊手:“我人体防护是7版,带的还是个女护卫。” 风舞没继续了,这就不是个打天下的配置。 周宇继续说:“我目前的粮食状况随着灾民继续加入我的延寿教,肯定会持续恶化,存量最终会在两个月内告急。所以我已经用金银租下了当地的土地,而且还会继续扩大租地规模。我需要贷款就是为了购买种子、肥料、农具、开井器。” 风舞总算点了点头:“租地是个好方法,金银付账?” “说的,金银付账。” “那就没问题了。但我还是要建议你带冷兵器过去,战乱天灾,要保护你的投资不变成一场空,组建士兵是必须的。” 周宇:“请你放心,我把10%的教徒发展成了士兵预备役,需要组建的时候可以很快就把他们转化为职业士兵。” 风舞伸出了手和周宇握了握:“好,我原则上同意了贷款,只要你把所有贷款都用在刚才所说的这些项目上,把账单给我,咱们签订贷款协议,我来付钱。” 周宇:“利息和还贷时间呢?” “有几种方案,但我觉得对于你选择了220%收益的情况,把粮食成功运回来获取高收益的那一刻是你进入成功循环的情况。所以把还贷时间放在那个时间对你来说是最妥当的,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 “那不管那个时间点多靠后,还贷利息都是50%你接受吗?” 周宇想了想:“我觉得还是渐进式的吧,如果我早一点还上钱,利息是不是应该少一点?” 风舞笑了:“没有其他选择,这种还款方式你就得接受50%的利息。” 周宇也笑了:“那我接受50%的利息,但你得允许我多贷一点。” “哈哈哈,可以。你要相信我是专业的,如果你是走义军路线我可不敢给你贷多少,那个万一打输了几场,不仅回款期要推后很久,还要继续投资,否则前面的投资可能收不回来。你是走种田的,就算基地被敌军攻破都能带着几十吨粮食跑路,底子不一样。” 周宇问道:“可是有我们在,后勤那么好,义军路线也会输吗?” “比你想象的风险大,靠你来支援后勤的话你就会成为精神支柱,那就绝不能输,输一场你身上的光环就崩溃。原本士兵们会觉得你是无敌的,输一次他们就会感觉你是骗子,输几次就没人信你了。针对你的悬赏、追杀将会无处不在,让你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投资也不是无限的,失去了再次崛起的机会那么这次时间穿梭就等于失败了。” 风舞叮嘱道:“你走类宗教路线,也要很注重这方面。要么就不起兵,不去沾染胜负。要是起兵就就绝不能输,精神领袖输不起。” 周宇:“多谢提醒。我还好,我是种田的。” 第34章 高综合麦种和占豆 周宇订购了机构出品的专业古代款农具,锄头、镰刀、耙子等等,无柄只有头,一共10万个,木柄要到那边去造。 加上木工工具锯、刨、斧、锛、凿、钻等,主要是锯和斧共1千副。 以及用于耕地和播种的曲辕犁、耧车各1千具。 还有开井器,就是便利的打井工具,可以使用人力或者畜力进行打井,效率可以提高几倍到十几倍。 这东西设计出来后只能给损耗低的时间穿梭者带去用,周宇想到北方的干旱,为了避免好不容易种出来的作物死于缺水,为了灌溉也订了3件。 最后就是粮种了,周宇选择了高综合麦种,而不是产量最高的麦种。产量高的麦子需要的肥料多,到时候肥料跟不上反而产量有可能不如普通麦种。 24世纪的高综合麦种是一个低风险的选择,抗旱只是标配,只要肥料跟上一点点,旱灾期间产量仍能超过现在那些地主家人工优选过的普通麦种。 生物肥料则是一款大豆,集合了平均60天快熟和强固氮的特点,属于救灾和肥地型结合的产物。 如果粮食作物的播种期被延误了,它作为补种的选择非常合适,不仅有收成,还能给土壤加强肥力,在粮食作物耕种的空闲期种下,或者种植在休耕的土地上,不挑水肥的它都是非常合适的。 于是它被取谐音战斗起名“占豆”。 粮种对于在古代种田是非常重要的,但许多时间穿梭者并没有办法带着粮种去,只能依靠当地的原生粮种。 当然还是损耗了。5%或者6%的损耗已经算低,可是已经足以摧毁粮种。最坑爹的是真的顶着损耗把它们带过去,种下之后会有不少发芽。 先别高兴的太早,发芽不代表它们活了,它们会在你精心的照料下活到某个阶段然后莫名其妙的干枯暴毙。最后能真正正常种出粮食的万中无一。 是真的难。 粮种又不是免费的,投资那么多,最后运到地方种几十顷下去只活了几百上千株,就算这些都拿来做种子,又要多少年才能大面积铺开? 投资与收获不成比例啊。 只有那些超低损耗的天才们才会带粮种去试试千分之一成功的概率。另外有私人空间天赋,可以从私人空间里无损耗拿出粮种的,虽然空间小,但至少可以带一些保底。 周宇有0.04%的超低损耗,带高级粮种是极为合适的。 高综合麦种和占豆周宇都大手笔定下了各10吨,占据贷款里90%的支出。 至于金属枪头、金属箭头、长短弓、大刀、单手刀、短剑、鳞甲、板甲等数以万计,却根本不值钱。 这些东西周宇不必一次性领走,它们会被运送到机构仓库,每次穿越前他可以自行过来调配物品。 最终贷款金额高达680万银通。银通是全球通用货币的简称。 到时候周宇得还1020万银通给风舞,但他不担心,反正这么高的利息是因为他可以在取得大规模的粮食收入,开始往主时间运粮食开始卖之后再还钱。 而他如果狠一点,在时间支线慢慢发展着,把所得都继续投入发展,拖个5年8年,到时候这1千万银通真的不算啥,利息又不会涨。 对方只是抓住自己做不到全然不借助24世纪的帮助,到时候肯定不得不往主时间卖粮食换钱买别的东西而已。 蝗灾来了你买不买杀虫剂?瘟疫来了你买不买药? 周宇不知道之后的发展,但至少到目前他觉得这些贷款只是小意思。 采购花费了周宇一天时间,这是周宇回来的第三天,他要回去了。 风舞很高兴,他很看好周宇,因此并不担心这笔贷款会打水漂:“一路顺风。” 周宇也高兴地对他点点头:“等我的好消息。” 到达能量区,周宇想着自己今后把粮食卖了得考虑换一个大一点的次元空间发生器,买了这么多东西之后觉得有点小了。 延寿教营地,九月七日,教主离开的第三天。 虽然延寿教的高层们都知道周宇要离开两三天,但延寿教的教众们不知道。他们已经有些习惯每天看到周宇的身影,并且叫他教主了。 教主每天“向天借粮”的场景他们更是一遍又一遍看得不会腻,幻想着自己也能学会这样厉害的道法,今后家里人、村里人都不会挨饿。 教主不在营地,连护教者们的“敬礼”都少了几分力气,没有了看见教主时候那挺胸抬头加上一句发自肺腑的“敬礼!” 从曲阳城里被赶出来的流民,和陆陆续续从北边再次抵达的流民,都忐忑地等待着延寿教教主对他们最后的决定。 他们被组织成预备教众,和教众一样一日两餐,做一样的活,被告知如果做的不好不愿意做的,可以自己走人。 就算愿意做的,也需要留下来等待教主回来做决定,是留还是不留。 但最焦急的恐怕是曲阳县其他村的大地主们了。 他们比何一民和贺麓珅都慢了一拍,接到消息之后又商量了商量犹豫了一下。 毕竟他们不如贺麓珅的囊山村离延寿教营地近,等知道贺麓珅和延寿教也签下契约之后,都问了消息灵通的人,消息灵通的人再把他们请去和曾巡检这个中间人了解完情况。 延寿教的教主找不到了。 九月五日就有人找,没找到。 九月六日更多人找,还是没找到。 然后南村那边延寿教出了1500人去整治9顷地的消息传开了。曲阳县其他村的老爷们去看了,一块田里十几个人在干活,真是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于是九月七日,老爷们已经让手下常驻在延寿教营地了,只要教主一回来,立刻回报。 然后九月七日,周宇出现在离地面8米高的天空中,他的下面是那座给自己修的房子,此时正有人在房顶上放瓦片。 屋顶大概5米高,周宇只下落了3米左右就落到了屋顶上。 嘭的一声把放瓦片的人吓了一大跳,差点就滚落下去了。抬头一看: “教主!” 随着这一声已经两三天没听到的教主,许多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他们的教主竟然在屋顶上站着,不禁也跟着伸手指出,喊道: “教主。” 一声声教主传开,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仿佛整个营地都在喊着教主教主了。 第35章 新合作 教主~教主~ 声音像一阵阵浪涛不停拍打到这座礁石一样的房屋,房顶上那个修房顶的教众涨红了脸,在房顶上向他的教主伏下身体。 一些人没想到他们的教主为什么出现在房顶上,一些人觉得这是教主轻轻松松飞了上去,一些人则觉得是不是教主本来就在屋子里“闭关”,今天出关了? 蜘蛛不用猜,她赶过来,看着朝四周挥手的周宇,叹了口气。 等他跳下来之后,蜘蛛说:“你还真挺会表演的。” “我们辅修表演课的,不然各种动作和习惯不像古人的话会带来麻烦。”周宇说道:“这两天没出什么事吧?” “这两天都还好,就是营地里见不到你的身影,大家的注意力会分散一些。” 精神领袖就是有这点问题了,会被寄托很多物质以外的东西。别看延寿教不让一个教众饿死的教义才践行10天,已经有一些跌入深渊又被救回来的教众觉得找到了一生的目标,此生除了践行延寿教的教义之外,别无所求了。 在他们眼里,周宇这个教主已经是活着的图腾,看到他心里就安稳,看不到就需要一些心灵沟通的时间。 蜘蛛说的注意力分散,其实是教众们需要回忆找到他们的精神图腾进行精神上沟通的过程。 “对了。”蜘蛛提醒道:“其他村的人来了,他们想要和你会面。” “哦?几个村子?”周宇对此倒是不意外。 “我记得是4个,他们有接触我,希望和南村、囊山村一样,签署相同的契约。” 周宇想了下:“他们比我们急,我先处理别的事情,晾一晾他们。” 蜘蛛说:“好的。那这次回去有带什么回来吗?” 周宇笑了:“只给你带了几包番茄酱。” 蜘蛛高兴的搓了搓手:“这里吃的都是咸的我能忍受,就是甜味的东西太少了。如果能给我带巧克力更好。” “太贵了,那得等我发财之后再考虑。” 周宇递给她一包:“走吧,先去仓库。” 把次元空间里的东西放进仓库里,把粮食收进次元空间,这才是正事。 这边周教主回来的消息已经随着地主们的手下快速回报,逐渐传到他们耳朵里了。 各个村的老爷们开始朝路边井赶来,有快有慢,但最快的也没能立刻见到周教主,因为他正在巡视营地,顺便接收新教徒。 接收新教徒是周宇一直抓在手里的事情,他要确定最初期的教徒必须合自己心意。而且由他亲自纳成教徒,教徒心里的感觉也肯定有所不同。 说得直接一点,在教徒眼中被教主亲自纳进延寿教,他们可以自我认定为教主的亲信,收到教主的认可,初始忠诚度也更高。 周宇一回来,就让这两天加入延寿教当临时教徒接受考验的人过来,将他们一批一批纳成正式教徒。 人数不少,这个过程也不能太仓促,所以甚至5个村的老爷都赶到了,周宇刚刚结束一个阶段。 等大家吃个午饭再说,下午再继续。 此时周宇才往营地外走。 此时的延寿教营地已经围了一圈简单的栅栏,出口设的比较多,每一边都有三个出口,都有人守着。 地主老爷们虽然来者是客,也不允许进栅栏里面来,只能在外面等着。好在有椅子坐,有人打伞,有人扇扇子。 抱怨是肯定有抱怨的,但是排着队的店门口就是好店。既然来了这么多地主老爷,那大家反而不会抽身离开,连先来后到都要讲清楚。 虽然听下人说过,但地主老爷们见到年轻的教主时仍然有些将信将疑。 这样一个看起来像是二十岁青年的人,竟然是传得神乎其神的延寿教教主? 驻颜有术?法术高强?怕不是以讹传讹吧? 可有人迟疑就有人果断,他们相信何一民和贺麓珅不会上这么简单的当。 有人上前了,后面的人也没多想一起跟上,然后大家一个跟一个走了上来,急走两步甚至互相往前挤,教主教主喊得十分亲热。 曲阳县不止这些村子,但这五个村子属于村子里有大地主老爷的,能做主把大片的土地佃出来给延寿教种。 剩下的曲阳县小地主们想参与进来,自己都知道没这个资格。 大家又进了曲阳城,一起进了高朋庐。 周宇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非常依赖成熟的成功路径,连去哪里吃饭都希望一步不差。 说好听点叫稳妥,说难听点就是看似精明实际古板。 这五位也是推杯换盏一番后想探探年轻教主的底,但周宇又不是主动求合作的,稳稳一直坐着。直到有人忍不住开口先谈起延寿教佃种土地的事。 于是大家也都绷不住了,就着话题谈了起来。 他们本来想和贺麓珅一开始那样,把契约谈的复杂些。但周宇让他们稍微碰了碰壁,就都缩了回去,纷纷说按照南村和囊山村的旧例来办。 周宇同意,但这5家并没有都成功。 这5家里王天成老爷12顷,杜新荣和广高明两家各10顷,庄德佑老爷9顷,还有汪景山汪老爷家只有7顷地。 周宇把7顷地的汪景山驳了回去,说地太少没意思。 周宇说:“若不是南村的何老爷是第一个与我合作的,他那9顷我也嫌少。今后要我延寿教佃种土地,最低就是10顷了。” 汪景山指着9顷地的庄德佑激动地说:“他不是才9顷地,他不是也行?” 周宇点点头:“既然他这么说,那庄老爷咱们也就不合作了。” 庄德佑气得一拍桌子:“好你个汪景山。我...我加到10顷!” 汪景山冷笑看着庄德佑:“就凭你?哪儿来的10顷?” 庄德佑一甩头:“你管得着嘛你。才7顷地还有脸来这里瞎晃悠,没人看得上你,知道吗?” 汪景山恨恨看了一圈,知道这里没有一个自己开罪得起的,只好甩手走人。 其余四位老爷不仅不因为己方少了个潜在盟友而担忧,反而因为这汪景山实力不够挣不到这个钱而幸灾乐祸十分高兴。周宇看在眼里只在心中觉得好笑。 本来这就是地主一方和延寿教一方的博弈,哪方势力大,哪方到时候在最终交付租金的时候声音就大。如果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只有任其中一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曲阳县的地主们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一盘散沙。到时候面对铁板一块的延寿教,稍微分化一下就能轻松各个击破。 一盘散沙的地主们,是没有和延寿教单独论价的实力的。 第36章 囊山村老汉 周宇代表延寿教又与曲阳县4位大地主老爷签下了佃租他们田地的契约,一样在衙门里备了案。 巡检曾牧这次几乎没做事,却一次性收到了他们共20两的谢礼,乐得屁颠屁颠的。 请手下吃了顿酒,要他们加大力度,把曲阳城里的流民全给赶出去,全把他们送到延寿教那里去。 曾牧之前还有点担忧这延寿教是不是要聚众闹事,现在完全不担心了,只把他们当一株摇钱树看。 喜欢种地的教派,哪里会聚众闹事嘛。比那些只会要人香火钱的和尚要好得多得多。 周宇这边则找来了木匠小队的王庆安,升他为木匠组组长,让他扩大木匠小队,把木匠工具交给他10套,告诉他人歇工具不许歇。让他们开始给周宇带来的锄头等农具做柄。 王庆安拿到钢制工具时甚至舍不得用,觉得有点暴殄天物。但用起来之后只能大喊真香了,新的工具太锋利太好用,工作效率大大提升。 一把又一把钢锄装上柄支援到了南村,而第二天何一民老爷听到周教主又和4个地主老爷签了契约,还说不到10顷不合作的话之后,就又开始在南村整理起土地来。 9月9日,何一民找到周宇,说自己可以再加3顷地,9顷变12顷。周宇没有拒绝,一起修改了契约。 同一天,1500名延寿教教众开进囊山村,开始建屋、翻地。 曲阳城里的工匠师傅受周宇开出的翻倍薪金诱惑,纷纷出城做事。一些有建筑经验的教徒更是踊跃报名,让周宇决定抽调普通小队里的人成立建筑小队。 9月10日,延寿教总人数突破6千人,同时出现了一个情况。 除了流民之外的本地穷人,终于有人想要加入延寿教了。 周宇亲自接待了对方,是一个老汉和一对母女,他们是一家人。 母女是南村人,丈夫被拉了丁,她们欠地主老爷的账还不清,地就被拿去抵账了。 村里的人说她丈夫肯定回不来了,也没有儿子,就分了她家的家产。她无路可去,就回了囊山村娘家。 娘家大哥自己也不富裕,连给她们住的地方都没有,实在困苦。 她的父亲也就是这位老汉听到过延寿教一些事,知道留在他儿子那儿除非把她改嫁了否则也只是大家一起饿死。 可她丈夫只是被拉了丁,又没说死了,她不想改嫁。老汉就一咬牙带她们来投延寿教。 周宇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说:“老汉你可知道,我们延寿教大多数人现在都还睡在地上,房子都没有,女人家确实不方便。” 老汉已经豁出去了,根本没有畏惧害怕,沉稳地说:“教主,我有看到延寿教里养着女人的。不然大人们的衣物谁来洗谁来缝补,床谁来收拾,总有女人做的地方。我这女儿就是命苦而已,踏实肯干,给她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车上也行,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也行。让我女儿一天吃两顿饭,我外孙女一天一顿不饿死就行。教主如果要我,我就吃大家吃剩的饭,吃不饱我自己找东西吃。如果教主不要我老汉,我再回去找我大儿子,我赖在他家里,他总不能不管我。” 周宇叹了口气:“老汉你要明白,我们延寿教的人,许多人已经没有家人了,他们不像你们还有家人。所以,不行。” 那女子拉了下老汉的衣服:“爹,咱走吧,再想想别的办法。” 老汉甩开了女儿的手,突然说道:“要不是延寿教租了南村那么多地,何老爷也不会追债追的那么厉害。我女儿家也不会连地都没了。” 他女儿大惊失色,赶紧拉住她爹,生怕延寿教的大人物生气了:“爹,爹,咱们走吧!” 周宇说道:“延寿教租的是南村何老爷的地,没有租她家的地。她家的地是在这之前没的,还是在延寿教租地之后没的?” 老汉丧气道:“你说的对,是你们租地之前就没的,早就卖给何老爷了。是我没道理,我只是……” 周宇点头:“你没有胡搅蛮缠,是个明理的人。” 老汉苦笑:“明理有什么用,对上不讲理的,你讲道理半点用处都没有。我倒想当个能不讲理的,这世道对愿意讲理的人太苛刻了。” 周宇想了想突然问他:“你们囊山村里,像你这样的老汉有多少个?” 老汉反问:“像我这样家里人养不起、不愿养的老汉吗?” 周宇点头,这老汉摇摇头:“我倒没有去算,但十个总是有的。” “好,如果你能找来10个愿意入延寿教的老汉,我让你和你女儿,还有他们10个一起编成小队,让你们一起入延寿教。” 老汉一听有转机,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教主你即这么说,我可信你,莫要唬我老汉。” 周宇转身离开:“记住你只能带10个人。让他们留下吃一碗饭吧。” 老汉和他女儿喜极而泣,原本以为延寿教不收他们这样的老弱妇孺,没想到竟有转机。他也不想为什么要收10个老汉了,反正把人带来就行。 吃了延寿教一顿饭,别说老汉和他女儿了,就连他内向的外孙女都怯怯的开口:“娘,这里的饭真好吃呀。” 可不是嘛,老汉感叹:“除了没地方住,这延寿教入教就管两顿饭,还都是这样好的饭。要是修了房子,那得过什么样的神仙日子。” “爹,现在粮价那么贵,到处都缺粮,这延寿教怎会有这么多粮食?这里好几千人,一顿得吃掉多少啊。” “刚才那位教主有向天借粮的道法,这些粮都是他用道法借来的。今后种了粮食得两倍还回去。” “那你刚才还对教主……” “我不怕死,当然也不怕他。但如果他能养我们三个,让我给他天天磕头都行。” 老汉和她们回了囊山村,在老汉大儿子家勉强待了一夜,因为没吃他们家粮食所以没有纠纷。 第二天老汉凭记忆在村子里找了十几个和他遭遇类似的老头聚到一起,说了一起去投延寿教过日子的事。 当场就走了一半人,但剩下的一半人认真听了他说的话心动了。 他们比走掉的那一半人更老过得更苦,老伴没了,他们做不了活吃得差,和儿子住在一起,家务做得少都要被儿媳妇埋怨。 活得痛苦,一天天的哪个心里没想着还不如死了算球。 入教白吃别人饭这么好的事,他们当然认真听。 第37章 教徒贺山 一天下来老汉只拉到了6个人,还差4个。 他跑到之前有点意向的人家家里去问,去劝,可是人就是不信送上门来的好事。他越积极,别人就越觉得这件事不靠谱。 一天下来老汉没有吃饭,只喝了些水,嘴巴急得起泡,可是没有用。那6个愿意一起去的老汉还过来问他什么时候走,他们不想再在家里待了。 夜里,他偷偷抹了泪,想起也饿了一天的女儿和外孙女,觉得自己真的没用。 早晨,饿得肚子里有火在烧的老汉原本想偷点大儿子家里的粮食先吃了拉倒,但儿媳妇起的比他还早,把粮食看得紧紧的。 老汉想拉上女儿去延寿教再试试,他不怕死,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出门的时候,他意外的撞上了人。 “我把我爹领来了,你们一起去那延寿教吧。” 老汉看着拿着简单行李,被他儿子领来的一脸麻木的老头,心里想昨天他好像不乐意去? 老汉突然明白了过来,他干嘛找老头,找他们儿子儿媳妇去啊。 他灌了一肚子水,带着这个老头去其他家找其他老头的儿子儿媳妇们说。说延寿教就收10个人进教每天吃两顿饭,整个囊山村就收10个,已经有7个人,不去的话直接说,他换下一家去问。 见他们犹豫,老汉转头就走,出门的时候他被对方儿子拉住了,他们同意了。 一个又一个,轻轻松松,老汉集齐了10个囊山村的老头。 9月12日,带着女儿母女和10个老头走出囊山村的时候,老汉回头看了眼这个自己从小长大到现在过了几十年的村庄。 转身不再留恋。 这两天的经历,让他觉得过去几十年白过了。一边是他的亲人和这些老头的亲人,他们的艰难和过得多苦老汉心里都明白。 如果没有另外一边延寿教愿意要他们这些做不了活的老头去白吃白喝作对比,他也没话说。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穷人家的老人不少都是自己往山里面一走,就“走丢”了。 带着10个老头和自己女儿母女来到延寿教时,他们都有些惶恐。几千人的大营地,都是年轻的和壮年的男人,没有他们这样风吹都要倒下的老头。 如果不是囊山村离这里近,真的说不准路上会不会就倒下一两个。 “我找教主,他说让我带人来。” “你们暂且在这等候,我去禀报。” 一天三餐做着守卫巡逻事情,有新衣服和新草鞋穿,什么都优先的护教者是教众里人人都想做,人人都羡慕的职位。 这让他们成了对教主最忠诚的团体,不知不觉间也在模仿他们的精神领袖一举一动。 周宇对穷苦人的善意他们也看在眼里,学了去。再衣不蔽体脏乱不堪的流民,他们也会耐心和蔼,更何况眼前的几个老头。 仅仅是守门护教者的一句话,仅仅是他的语气,就让那10个跟来的老头放下了许多心中忐忑。 周宇还记得这件事,他到达了门口,满意的看到囊山村的老汉真的完成了他的要求。 “你做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本来不怕死的老汉,突然明白自己不用死了之后反而变得惶恐了,一时居然说不出自己的名字。 还是他的女儿接上了话:“他叫贺山。” 周宇:“哦,和贺麓珅一个姓。” 贺山低下头:“不敢,不敢和老爷一个姓。” “没事,你今后在这里,我们就叫你贺山。贺山,你和这10位老先生,还有你的女儿共12人,编成囊山村小队,你当队长,你女儿当副队长。” 贺山赶紧摆手:“不敢啊,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当官呢。” 周宇说:“没事,她就管你们这小队里面的杂事,算不上当官。你是队长,她有你照应,怕什么。” 贺山赶紧说:“是,谢教主。我也替贺二花谢谢教主。” “好,你们12个人从今天起就全入延寿教了。” 贺山加上老头们赶紧再谢了一遍,但贺二花却壮着胆子问道:“教主,我的女儿,她算不算入教了啊?” 周宇看了眼怯生生的小姑娘,说道:“她不算入教,但和家人在延寿教的小孩一样,只能供她吃一餐。想让她多吃点,就得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即使如此贺山和贺二花已经十分感激,孩子吃得少,他们的嘴里各挤一点总能给孩子吃两顿。 而那10个老头没吃过延寿教的饭,倒不像他们那么激动。这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能吃几顿不要钱的饭,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 就算过几天再被人丢回去,也是赚的嘛。 周宇让人带他们去安置。 延寿教随着吸收家庭型流民,教中女子的数量也超过了百人,都是单独安置的,不和其他男性流民混在一起。甚至有了一队女性护教者。 她们生活的区域有独立的卫生设施和席子遮挡,目前做着延寿教主营地的衣物缝补和草鞋修补工作。 贺二花和刘大丫母女也会到那边去生活。 一直在周宇身旁的蜘蛛看了他收下这群老弱妇孺的过程,等到身边没人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这些人,你能用他们做什么?” 周宇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是榜样,本地村民加入我们是一个很好的信号。我们需要更多本地村民加入延寿教,减轻延寿教的流民标签。否则本地人只会一直把延寿教当外人。” 再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个是他们虽然是老弱,在村子的生态里面属于无法劳动只能在严酷的生活条件下被抛弃,但他们仍旧是村子里的长辈。只要他们活得好好的,而且是延寿教的人,那么如果我们不小心和村子起矛盾冲突,他们会是一个很好的缓冲,不会轻易激化矛盾,导致双方关系掉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蜘蛛很惊讶:“你居然能想到那么远去?” 周宇点点头:“我也是想要收下他们,却没有足够理由时想到的。村里的长辈1个人不够,那一个小队总够吧,养他们肯定是有用的。如果可以,我准备每一个村都养一批无去处的村长辈。我想,可能有人会觉得我这么做很蠢。” 蜘蛛摇摇头不信:“真的会有人觉得这个决定蠢吗?连我都能想到,当你养了这么多老龄村民之后,你的势力就不可避免地伸进村子里了呀。” 第38章 新计划 南村和囊山村两座村庄现在都各进驻了1500名教众,除了处理荒芜的田地之外,就是修屋子。 延寿教临河副营地那里也开始了修屋子,但比两座村子那边的规模要小得多。 之前不在主营地这里建简单的窝棚是怕着火,当时为了煮食取暖建了许多篝火,如果再建窝棚,着火的概率太大。 现在在副营地那边起屋子就相当于临时宿舍,到时候将会把停留在这里的教众进行转运到各个干活的地方去。 过的是集体生活的延寿教教众因为大部分人都没有自己的财产,所以反而可以享受集体生活的便利。 住宿舍,吃食堂,干活时最少也是1个小队出发,有队长盯着没人能偷懒。 单位时间工作效率高,家务少,休息时间多可以整理个人卫生等,各方面效率都比小家庭要高得多。 延寿教里的人现在都在讨论驻村的人有房子住的事情。说去驻村的那些人今后就在那边种地了,房子会修得又大又好。 而且周宇在南村拿出了改进过的尖锐锋利的金属曲辕犁,并在南村花钱租借耕牛耕地。耕牛不足的话,直接人耕,因为改进过的金属曲辕犁足够锋利,破开地面更容易,人耕也拉得动。 并且延寿教人多,多人一起拉加上推,人耕起来并不太累。 南村的人也去看延寿教耕地建屋,他们虽然不愿意这样一个大团体在自己村子附近起这么大的阵仗,但是何老爷都同意了他们建屋子,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更别说延寿教还跟他们买些蔬菜瓜果吃,租耕牛和一些农具也是给了钱的,虽然不多,但村里许多人得了好处,那些阻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周宇给了后勤部采购经费,各处的伙食小队都可以跟后勤部申请经费,然后由后勤部的出人采购,只有后勤部的人经手金钱。 目前这个制度只能依赖后勤部人员对延寿教的忠诚和自身的廉洁来维持。 周宇估计这个制度能维持一段时间,而且就算腐败来了,暂时也只是几文钱的小钱。 监察系统过一段时间再搞,目前人才不够,等待今后再完善制度吧。 9月14日,竟然有隔壁县的流民听到了延寿教的消息,跑过来投奔了。 而且看到囊山村的老头们竟然真的进了延寿教,南村的老头也坐不住了,12个南村老头也进了延寿教,成了教众。 囊山村和南村的老头村民小队,都被分配到南村和囊山村的工地上。他们干不了活,但是吃了延寿教的饭,村子附近有什么材料,哪家人老实哪家人狡猾,买东西上哪一家,都能说出个三四五。 这些老头心里清楚,想活命养老接下来就看延寿教的了。延寿教在这里扎的根越深,他们这一天两顿都是米饭的日子才能长久。 随着出现隔壁县的流民投奔,周宇启动了“接力”计划。 在曲阳县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距离延寿教主营地每20里左右,在主道路上设一个接应点,派护教者和普通教众各1小队驻守。 预计把接应点建设打造成类似休息区的地方,可以提供给行路人免费干净的饮水,可以坐下和躺下歇息的地方,扩大延寿教的名声。 但更重要的则是给流民提供食水,并把他们送到延寿教主营地。 这个接力计划目前并不急,延寿教可以慢慢一步步建设好一个“休息区”,再往外扩张一个。 9月16日,延寿教往其他4个村各派出800人入驻,剩下在主营地附近的不足千人。 主要是妇女儿童,伙食队,木匠队和受伤未愈的伤员,以及40个小队的护教者。 周宇把人都派出去之后,将之前不好做的一件事做了。 根据印象,他提拔了4个护教大队长,给他们每月1贯的月钱,让他们训练这些护教小队,当做延寿教保护自身的武力。 流民里的人才已经开始显露,这4个护教大队长,周宇看得出来他们过去应该是职业士兵出身。 不论他们是被打散还是当了逃兵都无所谓,周宇相信宁愿当流民也没有变成劫匪劫掠的他们,就是延寿教可以依仗的人才。 他们既然冒着暴露过去身份的风险也要在延寿教冒头,自然会变得不一样。 护教者们的操练还很稚嫩,跑步打拳蹦蹦跳跳,但只要稍微练一练都比不练好。体力不够的话,别说追击了,连逃跑都跑不快。 9月17日,周宇花一天时间逛了延寿教进驻的六个村庄,把粮食、种子、农具等物资放进延寿教修在驻地的仓库。 让大家把自己要住的屋子修起来,修好,做好防火别不小心把房子烧了。 安排每个村的负责大队长,告诉他们把地耕好了就开始准备播种。 等佃租的土地全部播种完毕之后就找土地开荒,刚开荒的地种上“占豆”,它抢地里的养分比野草丝毫不差,能在刚开荒的土地里固氮和与野草拼杀。 多种几轮“占豆”,等草种都死光了之后,这块土地就熟了,可以种主粮作物了。 虽然还没试验过自己带过来的优秀改良种子能不能生长,但他相信0.04%的损耗足够小,不会让他失望。 17日晚上,周宇时间穿梭引擎冷却完毕,把次元空间的东西清空到仓库里之后,穿回了主时间。 9月18日晚上周宇就回来了。 蜘蛛挺高兴的:“这样看来大概29日我就能跟你回去一趟了。” 她的时间穿梭引擎版本较低,在这边每次都得待一个月充能,不像周宇10天就能回去修整一次,想念甜食想的不行。 “这次带什么回来了?” 周宇递给她一小包硬糖:“这东西贵,慢慢吃吧。别被人看到了。” 蜘蛛高兴地接过:“除了这个,这次带了什么回来?农具?” “银子,除了农具这次我带了银子。” “为什么?”蜘蛛对这个选择感到意外:“你准备大批量买粮食吗?大手笔买,粮食价格只会更高。现在已经1200文一石了。” 周宇说:“我觉得用银子买粮确实贵,但那是从粮商手里买粮,不代表我们从乡下村民或者地主家里买粮就会贵。” “你要拿着银子直接去找地主买粮?我觉得他们没那么傻。” 周宇笑了笑:“你记得我们买的私盐吗?” 第39章 冬麦播种开始 “我当然记得私盐贩子啊。”蜘蛛回答道。 延寿教当然是买私盐吃。 曲阳城里官盐一石8贯,私盐质量更好一石才4贯,正常人谁也不会去吃官盐啊。 之前和私盐盐枭接触过,买东西给钱痛快,而且买的量大,因此延寿教有成为私盐消费大客户的趋势。 每次买盐都是一下子买几石,几千人吃他们的盐,私盐贩子看在钱的份上,都会对延寿教客客气气的。 周宇对蜘蛛说:“除了有盐井的地方,都是越靠海盐越便宜。在这个盐铁专营的社会,私盐价格越往内陆越高。因为私盐贩子的运盐成本会随着运输距离变远节节攀升。” 就说私盐贩子要么带足够的粮食来支撑远距离移动,要么就得在某些地方设置补给点,而这补给点必须设得隐蔽,那就意味着路难走。 风险高,加上艰苦,不卖个高价他们怎么赚钱? 而且他们就算卖到更远的地方,也只能卖给当地的零售商拿到银子铜钱。 周宇的盘算则是:“我的设想是在当地成立商业点,以和当地私盐一致的价格卖私盐,但只收粮食不收钱。而且粮食价格也可以用当地的粮价来计算。当然,如果粮价太离谱的话,我们也不会跟。” 蜘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花钱买粮食不是更好吗?” 周宇解释道:“首先,我的银子多,如果不想把粮价抬起来,那就得从粮商之外的渠道收粮食。可粮商的粮食收购价比起售价要低得多,这让想要钱的群体会不舍得把粮食卖给粮商换钱。我们用盐换粮的做法等于用高价跟缺钱需要钱的人买粮食,还可以不引起粮商的反弹。” 蜘蛛有些明白了:“而且我们是卖盐只收粮食不收钱,和卖盐只收钱的私盐贩子也并不是很冲突。” 周宇点头:“重点就在于盐是和粮食一样的必需品消耗品,急需卖粮筹钱又嫌收购价低的,自然会想到在我们这用高价粮换盐,再想办法出手,比直接卖给粮商更好。而盐是必需品,需要吃盐的农民直接找我们换盐就完事了。” 这是周宇想到的建立商业点从民间收粮食的做法。 私盐贩子艰难的走私之路,对拥有次元空间的他来说毫无难度。所以如果能批发到更多的盐,他在冕州每个县建立起来私盐贩卖点,粮食就会源源不断落入他的口袋,最终支撑起延寿教不让任何一个教徒饿死的教义。 “明天就着手实施吧。” 9月19日,有了改进的金属曲辕犁帮助,以及高达1500人数量的教众努力下,南村12顷地已经全都耕好,今天就开始播种了。 周宇的到场让这场播种显得更具有仪式感了。 “教主!” “教主万福!” “教主寿与天齐!” “教主英明神武!” 周宇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哪里听过来的祝语,怀疑是不是看戏时听到了台词就用到这里。总觉得有点像给皇帝的。 但他不至于担心这个,只是和大家挥手,享受着教众一波接一波的欢呼。 南村的人今天也过来看延寿教播种冬麦。他们不种冬麦,因为刚刚秋收不久,再种的话除非是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灾害而不顾土地肥力抢种,否则他们不会种。 但延寿教在原本缺乏人耕种而抛荒的田地上种冬麦,他们不至于去阻止。只是比较好心地过来提醒哪些地块应该休一年,否则种下去也肥力不够。 周宇之前就从善如流,指示该休的地就休,这次种一半冬麦就行。剩余一半田地留给春播。 但已经耕开的地,那些休耕的地会种一轮“占豆”,60天就能收获,固氮还不会损伤土地肥力。 南村的村民们纷纷探头探脑看向周宇,不停交谈。 “呀,那个就是延寿教的教主啊。” “怎么那么年轻。” “你没听说吗?教主道法高强返老还童了。” “听说这个教主就是用向天借米的道法养活了那么多延寿教的流民呢。” “不知道能不能送我家孩子也去学学道术。” “你真是想得美,那么高强的道术,不知道五十年能不能学会。” “延寿教挺好的,有他们在流民都去他们那里了,偷盗都少了不知多少。” “就是这地,谁愿意交给外人种,唉。” “何老爷打的好算盘,到时候他们不种了,这地也都是熟的,那些起的大屋子不也都是老爷的?” “嘿,谁想不到呢,还要你说出来。” “小声点,何老爷过去了。” 周宇来到南村视察,何老爷当然也过来了。可能是在自家地盘,前呼后拥二十几个人,有护卫有奴仆。 “教主多日不见啊!” 周宇也笑着说:“几日不见何老爷风采依旧。” 何老爷抬手让后面端着盘子的奴仆上来:“来,教主喝茶。” 周宇摆摆手:“我习惯喝炒茶,这种茶水喝来不习惯。” 之前去曲阳城里就有人敬他这种茶,加了香料等等一大堆东西,味道周宇不习惯,倒是蜘蛛愿意喝。 何老爷知道他之前也不喝,也不多劝,抬手请周知书也就是蜘蛛喝茶。 他知道这个周知书是周教主的护卫,一等一的心腹,副教主的地位,周教主不在教里的话都是他拿主意,所以也很注意打好关系。 何一民指着播种的场景感叹道:“多少年没看到种冬麦了啊。现在北方大乱,旱灾依旧肆虐,教主把一半田地播上冬麦确实是有想法。但是……” “但是什么?” 何一民一拍手:“如果教主你没有好种子跟我买也行,我刚才看了你们播的麦种,个头不够饱满硕大。若是在别处买的,怕是被骗了啊。” 周宇:“哦,因为这件事啊。何老爷不用担心,这麦种比较抗旱,所以外观上有些不一样,但还是好种子。” 何一民不以为然,他打心里觉得这教主能搞神神道道的东西,还能变戏法骗无知小民,但农事上肯定不如自己。 种子好差一眼就看得出来,何必为了面子辩解呢? 周宇不担心,高综合麦种的保底能力很强,就算完全不照料也能顽强地活下来,结出一定收成。 何况在这旱灾可能往这里蔓延的大环境,用高综合麦种先稳一手最保险。 何一民说完种子的事情,终于露出了他真正的目的:“教主,你那钢犁是哪里来的,可否卖我几架?” 说起这钢的曲辕犁,何一民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第40章 南村的经商许可 何一民对延寿教的钢制曲辕犁垂涎不已,可他也是从底下人口中才知道的。在他之前,南村的老少都去围观过钢犁了。 延寿教的教众不让他们碰,于是村民甚至愿意白干活,也要拉一下这钢犁。 牛不够人来耕本来是很苦的事情,可是延寿教人多,钢犁也锋利,前面拉后面推,犁的也没比牛慢。 当时南村的村民看了眼睛都瞪圆了,他们也不是家家都有牛,牛干够了活也得歇。如果有了这种犁,咬着牙用人拉,那得省多少力气啊。 所以村民才争相白干活只为了拉一下这钢犁有多好拉。 如果说他们家的木犁用人拉,那滋味像是钝刀子割肉那么累。这锋利的钢犁则就是磨刀石上刚下来的新兵器,以前最费力气的就是把土里的草根拉断,它却能把它们刷地就切开,人多速度起来之后更省力。 对他们来说,有了钢犁,人耕简直从重劳力活变成一场酣畅的游戏了。 这让何老爷能不垂涎么?这种农具像神兵利器对武者的吸引力一样,对农人的吸引力也是满满的。 可周宇当然拒绝了他:“这是本教用秘法造出来的农具,怎么能卖钱呢。” 何老爷也知道这东西没那么好求。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愿意拿10亩地换1把钢犁回去。 就图一个想要拥有。 可延寿教的教众几乎都是流民转化而来,对教主的忠诚极高,别说钢犁这样的农具,钢锄都看得紧紧的,就怕被人偷了抢了去。 而且延寿教都是一个小队一个小队一起劳动,就算能劝一两个人把钢犁卖了都办不到。 何老爷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教主,春耕的时候这钢犁能不能借我南村使一使?” 周宇不介意周围的田地都增产,只有富余的粮食他才好花钱购买。但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何老爷,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春耕时候借犁的事才好说。” 何一民赶紧问:“教主不妨说来听听。” “就是我到时要在这里建个小商铺,卖些东西,也买些东西。届时村民来买卖,何老爷可不能阻拦。” “村民愚昧,到时候生意有了纠纷可不妥。”何老爷下意识觉得不妥。他把南村的村民都当成自己家未来的佃户看,恨不得每个铜钱都被自己赚走才好。 周宇提醒道:“到时候南村人拿山上打来的猎物,掏来的鸟蛋,捕来的鱼,可都是能在我这儿换钱的。” 买卖是一起的,何老爷想到村民要是卖东西手里有了钱,这些钱不也会上还欠自己的债,流到自己手里,成了自己的钱嘛。 这么一想,何老爷就点头了:“说的也是,就希望教主生意公平。” “我延寿教一心行善,到时候经商的口碑如何,大家自然也能看得见。” 解决了第一个村子里的经营许可,周宇心情不错。心想这钢犁农具倒是个好东西,成了延寿教的广告了。 到时候在村铺里放上一些农具,价格标得高高的,让村民们看着直流口水但是买不起,也能突出延寿教的实力。如果真的有人高价买,那真是赚了。 周教主在南村表演了一次向天借粮,护教者和教徒们高喊:“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在延寿教做工吃饭的也高喊:“延寿教教主心善救民,大恩德我等铭记于心。” 这一句本来是延寿教救济非教徒半碗饭时他们喊的,现在扩大到了只要在延寿教吃饭的非教徒都得喊。 来延寿教这里做工的曲阳城工匠,还有过来帮忙的村民,和延寿教近距离接触之后都觉得这个教确实是个好教。 不论是救济流民,还是现在修屋种地,都是给穷苦人活路的大善事。 因此他们喊起延寿教教主心善救民的时候,也颇有几分发自内心。 而且这东西是一个洗脑的过程,只要喊的次数够多,自己就会从不信、到半信半疑、到深信不疑。 此时的何老爷和南村村民们只觉得挺有趣的看看热闹,根本没意识到当一个类宗教团体的影响力开始扩散发酵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威力。 在南村基地吃了一顿饭,周宇道别了依依不舍的教众们,和蜘蛛还有后勤司竹季远司长一起前往曲阳城。 竹季远高兴的说:“总算买到了两匹马,不知道教主和副教主可会骑马?” 周宇一听有马也挺高兴的:“那自然是会的。”作为古代陆地骑乘的几乎最佳选择,他们是有这个课程的。 蜘蛛这样的护卫,骑术更是必备技能。 “继续买,有几匹买几匹,只要价格不太离谱都买下来。这两匹马是什么价?” 竹季远说:“现在马少,原本对方开价一匹80贯,我杀价到了60贯。对方应该是急用钱,也没人超过我的出价,这才120贯拿了下来。” 周宇皱起眉头:“真贵啊。”如果组建侦察骑兵,这马匹的单价就这么高,别说还要喂养它们。 竹季远说:“对了,对方不要铜钱,只要银两,正好我们银两多,让相熟的店家帮忙,才凑齐120两。” 周宇点头说:“周石磊,延寿教现在家业也大了,今后你身上带200两银子。” 周石磊这个管钱的“大弟子”,已经没有当初乞丐的模样,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着得体还蓄起了须。听教主开口,赶紧答道: “遵教主之命。既然我身上带的钱多了,是否多带护卫?” 之前只是让黄有壮等三人护卫,周宇想了想今后要做起私盐生意,护卫方面确实不能松懈。 “从3人加到一个小队12人,黄有壮当小队长,专门调给后勤司使用。” 竹季远赶紧作揖:“谢教主。” “另外,黄有壮这段时间算是勤勉,每月500文月钱。其余后勤司护卫每月100文。” 黄有壮眼睛一亮赶紧上前作揖:“谢教主。”他就知道在延寿教混比他自己混强。 但周宇知道他是囊山村人之后才想要培养黄有壮。一个本地人在延寿教内逐渐被提拔重用,是会给流民之外群体加入延寿教起示范作用的。 至于后勤司这个护卫小队,既然在城内行走,难免要面对一些诱惑。大的诱惑落不到他们头上,小的诱惑还是要抵御一下。 这100文的月钱就是给他们抵御诱惑用的。 第41章 拜访盐贩子 周宇在曲阳城里见到了延寿教的第一第二匹马。 说实话他在看到马之前还有些兴奋,看到之后觉得有点失望。这就像是听说家里买了辆新车,结果去看的时候发现是二手车的感受。 马是无辜的,它们没有受到很好的照料,有些瘦。尽管如此还卖给了竹季远60两银子。 周宇觉得如果能找到识货的人,给这马挑一些毛病的话,再往下降一些价格应该是可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计较好不好之前先解决有没有,现在有了就是好事。 周宇没有表达失望,而是称赞了竹季远:“办得好,今后有马继续买。如果是更好的马,80两100两都可以下手。今后这样的50两60两你也放心买。” 竹季远听出了周宇的一丝意见,明白教主嫌这马稍微有点差,但没有指责自己,只让自己再接再厉办事。 这马让竹季远也有些郝然,连忙称是。 “雇几个会养马的,建个马厩好生照料。暂时就不骑了,先养一养。” 安排好马的事之后,周宇和蜘蛛来到了城里的那个私盐贩卖点,让竹季远跟上,只有他们三个进了门。 延寿教在他们这儿定过三次盐,私盐贩子对大客户比较上心,一下就认出来周宇的身份了。 “呀,是教主当面,失敬失敬,快请里面坐。” “这位是周副教主,竹司长,快请。” 他们居然对周宇三个延寿教的高层都认识。看起来这私盐贩子要做这种杀头的生意也不简单,对城里城外的风吹草动蛛丝马迹都得敏感。 周宇三人进铺子里面坐下,很快就上了三杯茶。 一个男子过来招待他们,他的气质努力往商人味靠,打扮也是商人,但皮肤有些黑,让他狠厉的味道没去干净: “鄙人屈可伸,教主亲自大驾光临,请问是生意上的事情?” 周宇先饮了一口茶,问道:“最近生意如何啊?” 屈可伸当然立刻叫苦:“唉,教主大人也知道我们做这种买卖的,都是买粮吃。现在粮价这么贵,我们卖盐赚那么一点,都拿去买粮吃了,根本不剩多少。穷得都得捕鱼抓蟹填填肚子了。那蟹壳硬,不小心要把牙齿咬碎一块,还吃不到什么肉,真是苦了我那些兄弟们。” 周宇故意问道:“你们也知道粮商的粮价格外贵,为何不找各村的地主、村民换粮食?” 屈可伸解释道:“当然那样最好,可耗费的人手实在不少,盐粮背着运来运去,路上的损耗就不说了,万一折损人手,那就血本无归了。教主可能不知道,那些村民别看平时老实,真的要遇到落单的行商,抢了东西杀人埋土里他们照样做得出来,说不定比我们还熟练。” 说完才发现说漏了嘴,话又收不回去,只好尴尬地笑笑,劝道:“喝茶,喝茶。” 周宇说:“那不如多带些人手?” 屈可伸:“带多了货,不管你几个人,还能有村民多?照样会被抢。货带少了,挣的钱还不如那些人吃嚼的。难啊。对了,教主问这些是?” 周宇向他透露:“若是我延寿教在每个村都放个商铺,卖些杂物,应该是安全的吧。” 屈可伸问:“村子里放商铺?教主您的意思是,也卖盐?” “对,商铺里也卖盐。” 这种扩大销售的机会屈可伸可不会放弃,感兴趣地问:“教主准备怎么做?总不能我们派个人到铺里去?” “那太麻烦,我们直接从你这进货,放到村铺里卖就行了。” 屈可伸尬笑着婉拒道:“如果是如此的话,怕是不好做。我们这行最怕价格乱了,你们要是把盐贱卖,我们这就没生意了。” 屈可伸也知道,如果延寿教用降价卖盐的方式把他这个曲阳城里的零售点挤垮,掌握了所有出货渠道,那他是真的没办法对抗的。 到时候想卖盐就得看人家脸色,降一半的价格也得卖给他,且只能卖给他了。延寿教家大业大,比他们拖得起。 但周宇没有挤垮他们的意思,而是说:“我们延寿教想要粮食,所以村铺开起来,东西都用粮食来换,一文钱都不收。” 屈可伸咦了一声,这样的话起码曲阳城里这些没有田地不产粮食,只能花钱买东西的城市居民就不会去村铺里买私盐了。 周宇再说:“我们约定不会降价,就按一石4贯这个价来卖,你说如何?” 屈可伸小心地问:“那教主从我们这拿,也是4贯一石?” “村铺里我得养着人看店,多少还是得赚一些的。就3贯500文一石吧。” 屈可伸搓了搓手:“教主这个价格我答应了,确实是个实在价。说实话延寿教真要做村铺,我们哪里拦得住,教主今日过来商谈,已经是给我们面子了。” 他想明白了,自己这方是不可能不卖盐给延寿教的,人家要得多你还得使劲卖。到时候对方囤了一堆盐自己把渠道做起来,己方怎么拦得住?现在说开了当然是最好的。 屈可伸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相信教主定会信守承诺,按一石4贯卖。那样大家一起赚钱,都是好事。” “一石4贯,说定了,你放心。” 不用像老爷们那样定下契约,大家说好了就行。 周宇也一下子在这儿定下了50石的盐,让私盐贩子们喜出望外的同时还有些愁。 以他们的人手生产50石盐,也是需要花力气和时间的。这里货出多了,其他地方的货就会困难点。 也不管了,盐贩子还管那么远干什么,干着杀头的风险做买卖,还要分润给官面上的保护伞,眼下能来钱就行了,哪里有卖多了愁的道理。 看着延寿教的人走了,屈可伸的手下问道:“虎爷,这延寿教不怕衙门找他们麻烦吗?” “他们延寿教成千上万人,闹起来谁顶得住?朝廷衙门也就欺负欺负咱们这样的,谁敢动那么多人的势力。” “这样说来,到村子里开村铺只有他们做得了?” 屈可伸点点头:“这教主厉害啊,佃种了那些大老爷们的地,开个村铺他们也不好拦了。嘿嘿,过段日子我倒要看看哪边更厉害些。” 第42章 钢犁值百石 走出这个私盐贩子的“零售店”,在里面一直没开口的竹季远问道:“教主,咱们这村铺能办成吗?” 周宇说:“先在南村试点,算了囊山村也一起吧。在这两个村让他们用粮食换盐,鸡蛋、鸟蛋、猎物的肉都能换。除了盐,我们再卖一些钢的农具,估计没人买得起,就放在那摆着好看吧。让大家都想想有什么东西能卖的,把价格定死,我们得多攒粮食。” 周石磊听到钢的农具也要卖有点心疼。他想起当初自己拿着全钢的锄头当护教者时,是多么威风。现在的锄头只有头是钢的了,全钢的只有最初的那上百把。 既然教主已经下了令,村铺里卖盐这件事就算定了下来。 大家心里虽然有些担忧,但官盐烂成这样,谁能摁着别人的脑袋逼他们吃官盐?说不好听点知州知县家说不定吃的也是私盐呢。 所以粮食换盐,一点小事问题不大。 9月20日,囊山村也开始了播种。 他们追上南村进度的原因是集中力量把不轮种的土地先耕了出来,播种冬麦之后再准备去耕轮种的土地种“占豆”。 周教主也第一次驾临囊山村,参加了播种冬麦的庆祝。 囊山村的村民也和南村村民一样爱看热闹。之前的钢犁就让他们惊讶不已,牛耕人耕一起上,密密麻麻的人力投入进去,几下子就把8顷地耕了出来。 今天看到延寿教的教主到达,教众们纷纷呼喊的样子,心里对延寿教也起了敬畏之心。 特别有几个村民,在看到周宇和蜘蛛之后面色大变。 他们就是那天守在村口夺了周石磊的陶罐还想不认账,最后被蜘蛛打了一顿的那几个。 前段时间他们还守村口,后来发现流民都进了延寿教,根本没有什么流民进他们村里,于是村口也不用放人了。 直到今天看到延寿教的教主,才知道那天到村口想进村的人,竟然就是…… “不许说!” “对对对,大家都不许说!” “闭紧嘴巴,都听到没有?” 他们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一群人和延寿教教主冲突过的事情被人知道。别说延寿教几千上万人的威势,就说贺老爷把地佃给延寿教种,真要被人知道了自己招惹过人家,他们这几个人被贺老爷打断腿送过去赔罪都不是没可能。 当初在村口气焰嚣张的村民,此时纷纷缩起了脑袋,悄悄地离开了现场,不敢看热闹赶紧各回各家待着,怕被认出来。 贺麓珅贺老爷也做了和南村何老爷一样的事情,他过来求一架钢犁。 不过他好歹出了个“一头牛换一副钢犁”的价钱。 贺麓珅的盘算是牛迟早会死,钢犁耐用不说,用人拉也不慢,用牛更是省力。少养一头牛省了钱,到时候哪怕钢犁坏了,拿去融了打造兵器也不亏啊。 周宇直接告诉他:“贺老爷,这钢犁值100石粮食,所以恕我不卖。” 贺麓珅扼腕可惜。一头牛在市场上15贯到30贯不等,得看大小、健康程度,但就算粮食按低价时300文一石算,这钢犁也值30贯钱呢。 更何况自己愿意拿出来卖的牛能卖到20贯已是烧高香。别说现在粮价这么高,这一副钢犁的价能抵三头牛了,实在太贵。 贺麓珅尴尬一笑:“教主这钢犁简直要卖出金子价了,我这乡下穷地主却是买不起。” 周宇微笑道:“倒也不是买不起。贺老爷的佃租1顷地21贯钱,15顷地315贯钱一年,买我的钢犁绰绰有余啊。” 贺麓珅可不愿意动这个钱,又还没到春播,当然再等等了。 “不急,哈哈不急。” 接着周宇又跟他说了在囊山村建村铺的事,贺麓珅却比何一民反对的更激烈一点,因为他在村里有开铺子,村民急着买东西到他那儿买还能赊账。只不过有利息就是了。 他就是靠这铺子让一些不会算账的村民把辛苦挣到的钱都不知不觉变成利息抵给他了。 周宇跟他讲明白:“我这届时还有卖盐、卖农具,只不过不能用钱买,只能用粮食换。山上掏来的鸟蛋、家里的鸡蛋、摘的果子、捕的鱼、打的鸟,也都能拿来换盐吃。” 贺麓珅一想,自己又不要这些蛋、果子、鱼的,让村民和这延寿教换盐吃也是好事嘛。 他又问了句:“教主,那你盐卖什么价?” “4贯一石,和城里的私盐一个价。” “和城里的私盐一个价你赚什么,别是掺了沙子和土卖吧?” “这贺老爷你不用怕,到时候你自己来看。” “拿粮食换,粮食什么价?” 周宇心想你总算问到了,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按一石1200文算。” 贺麓珅目瞪口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周宇。 这特么的是城里粮商卖粮食的价钱,你收粮食也用这个价,你不是傻的么? 贺麓珅回过神来半信半疑地说:“教主你是不是说错价了?1200文一石?” 周宇点头:“对,就是1200文一石。3石3斗3升3合就能换1石盐。到时候村铺刚开,会给村里人一些优惠,3石3斗粮食就能换1石盐。到时候贺老爷可不要错过啊。” 贺麓珅差点听晕过去。从来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价钱,粮价和盐价这么接近。 但同时他的心里也是一阵火热。 粮价高可是买的人不多,粮商不缺钱硬撑着这么高的粮价,就是知道旱灾肆虐没结束,硬要囤粮等着狠赚一笔。 可是在延寿教这里,都不用等大家缺粮不得不买高价粮了,直接用粮换盐就赚翻了。 “教主可不要骗我,开这种玩笑。” 周宇:“村铺开起来,贺老爷过来看就是。” 贺麓珅:“一定,一定捧场!” 周宇离开囊山村之后,告诉竹季远:“跟那屈可伸说,我们再买一些盐,100石。如果他们不够,咱们也不能只指望他们,再找一家做这个的,免得断货了。” 竹季远:“咱们得村铺用得了这么多盐?” 周宇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囊山村:“这位贺老爷怕是都能吃下100石。” 第43章 吞并私盐贩子 看似周宇的操作很迷,为什么不1200文的高价直接买粮呢? 因为这个价格是粮商硬抬上来的,他们不缺粮,但是预测未来会缺粮,干脆就抬价囤粮等着今后出货。 只要周宇敢买,他们就敢把粮价再抬到1400、1600以及更高。1200文一石的粮价不是固定的。 周宇跟粮商买粮,不仅买不到多少粮,还会让本来就被高粮价弄得头疼的城市居民跟着受苦。 跟农民或者地主用1200文的高价买粮,而且有多少买多少的话,同样也会造成反作用。他们不傻,只会和粮商一样抬价,或者惜售。 最终周宇自己把价格抬起来了还买不到多少粮。 怎么让粮食出售的一方觉得他们赚到了,反而积极主动出售粮食,这是一种心理博弈。 周宇的操作就是巧妙的把买方卖方形成互换。既然我求你卖粮食你会涨价,那你就来买我的东西吧。 这么好的价格过一阵子可能就没了哟,今后你用粮食换盐,用粮食换钢锄,可能就没这么好的价了哟。 100石盐也就400两银子,如果在村铺里换来粮食,能换20吨。按照延寿教的粮食支出,差不多养1万人8到10天左右。 9月21日,私盐贩子屈可伸说100石盐太多了,他这边没那么快制出来,而且希望收一些定金。 为了此事周宇把他召到了路边井营地谈事。 屈可伸之前到过路边井的延寿教营地周围送盐,但那是夜里,白天来而且进营地里也是第一次。 但人家教主都亲自上门到他们那儿坐下喝茶了,他怕这怕那的就有点不识抬举。 所以屈可伸也是咬了咬牙登门。 “坐。” “谢教主。不知教主今天叫鄙人过来是为了定金的事吗?” 周宇挥挥手:“定金只是小事。我今天请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为何制盐这么慢?一百石都供应的这么艰难。” 屈可伸对于这种问题不太想说,可不得不解释:“我们人少力弱,饭都吃不饱,做这行又担惊受怕的,实在做不快。” 周宇重复了一遍:“人少力弱?饭都吃不饱?你们制的是海盐,除了燃料和人力,没有更多的支出,明明只要能卖出去就是暴利,怎么不多招些人做?” 屈可伸叹了口气:“唉,晒海盐要的人手可不少,为了把盐运出去还得找一批敢打敢杀把脑袋别裤带上的,这些人都要分钱的。” 周宇想了想说:“你可愿意加入我延寿教?我可以买下你的私盐盐田,今后就是延寿教的盐田了。我会多加投入,招募人手,扩大盐田。至于盐的运输,就不进城了,就在村铺里卖,如果城里的居民受不了,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去城外买。或者自然会有人夹带盐进城里卖。你说如何?” 屈可伸被周宇这一段话给说的有点懵,一开始肯定是抗拒的,没事加入别人的教有什么好处?而且有点想夺自己产业的意思。 可延寿教势大,如果真的投入更多人手扩大盐田做大做强,官兵也不敢惹,到时候岂不是半公开的在卖,不用给官面上的那些大人小吏送钱,反而更赚了。 屈可伸想到这里又有点心动。因为他琢磨一下发现,如果不进城卖盐,他们能省很大一笔成本。 周宇追问:“意下如何?我延寿教财力不俗,倒也不是想夺你的盐田,只是把产业放在延寿教的名下更安全。你入延寿教,你的兄弟们我不强求,到时候钱肯定不会比现在少挣,却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屈可伸拱手道:“承蒙教主看得起,我屈可伸一个晒盐做私盐生意的低贱人,本不应该拒绝。但兄弟们守着这盐田过日子,别的事情也不会做,所以得替兄弟们问问,教主想要多少钱买下我们的盐田呢?” “我看你们100石的盐制出来都不容易,一年不知道能不能制出1千石盐来?” 屈可伸挠挠头:“差不多是这个数。” 周宇说:“那我1千两银子买下你们的盐田和制盐的人手,不过分10个月给,每个月给100两。” 那些制盐的工人其实并不拥有盐田,没有这些冒着杀头风险卖盐的强人当私盐贩子,他们制再多的盐也没办法用盐填饱肚子。 所以周宇说的给他们每个月100两,其实就是给屈可伸和他这些私盐贩子兄弟们钱,却不包括那些制盐的人手。那些人只能算是盐田里打工的。 屈可伸咽了口口水,别看在许多人的印象里私盐贩子卖盐获暴利。实际上开销不小,粮价起来后更是把利润吃掉大半。 1千两砸过来屈可伸都想买地当地主去了,可这些钱不全是他的。 他心里已经投降,不过嘴上还是做了最后的讨价还价:“要不然5个月,每个月付200两如何?” 周宇最后拍板:“每月给你们150两,第七个月是100两,七个月一共付满1千两刚好。屈可伸,我已经很大方了,不能再提要求了。” 屈可伸当即下拜:“我愿加入延寿教,受教主驱驰。” 周宇笑道:“好!现封你为商务司下盐务科科长。我会找一批人手,让你带去盐田。这些延寿教教徒你要好好对待。那些盐田的工人如果愿意加入延寿教的,你也要好好说明白延寿教管吃喝,还会给他们发月钱,但得服管,工作起来必须卖力。不加入延寿教的,月钱会多一些,但如果过了两个月还不愿意入延寿教,到时候就清退掉吧。” 屈可伸当上了延寿教内的官,心里还有些小激动,连忙称是:“那些人多是海边的渔民,过去也吃不饱饭,要是能在延寿教里吃饱饭,肯定都加入延寿教了。” “嗯,希望屈科长你和你的兄弟们手脚都干净些。我到时候会派专人给他们发月钱,海边各方面条件比这里差一些,所以我会给大家一日三餐,不会亏待大家。可你要把事情办好,别让我给了大家这么好的条件反而生出了懒惰或者怨言。” “是教主,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周宇从室内取出150两银子交到屈可伸手里,喜得他脸都笑歪了。 周宇道:“既然盐田是你们一点一滴拼出来的,我就不会强夺走,这是第一个月的钱。你心里得清楚,我是大方但不会容忍欺骗和背叛,这些钱和你的兄弟们好好分分,也别有了钱喝了几两酒什么话都往外吐。” 屈可伸心想自己的兄弟们还真的有可能有了钱就拿去喝干净赌干净,得好好想想这事,别好不容易发了财反而丢了命。 “教主的提醒,属下一定铭记在心。” 第44章 村铺准备完毕 吞并私盐贩子的盐田交给自己来弄,是周宇对稳定自己“村铺”计划可以持续进行的一个保险措施。 到时候村铺开起来了,粮食换得红红火火,结果盐断了那不是名声砸地上了么? 并且私盐贩子也不是蠢货,他们也是商人,见到延寿教对盐的需求,他们也是有可能囤盐叫个高价的。 这种关键物资决不能受制于人。至于官府会不会找麻烦,周宇认为延寿教上万人的体量如果官府眼瞎,直接派兵就过来剿那他也没话说,就当自己误判了官府的决心和实力。 更可能的情况是,根本没有兵力的官员会畏惧延寿教。既然动不了就不敢动他,免得前线打仗呢他在后面“激起民变”,反而要被皇帝夺了乌纱帽。 周宇考虑过自己最差最差也就是起义然后被朝廷招安。 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是自己送知县老爷一点孝敬上下打点一番,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就过去了。 以延寿教的万人级别体量,哪里是那几十人的私盐贩子能比的。半公开卖私盐,卖就卖了还能怎的。 9月22日,屈可伸带着他在曲阳城里的10个兄弟过来找教主,说要他们都想加入延寿教。 周宇看这些人一个个都喜笑颜开,显然150两银子他们都能分润到好几两,而且能六七个月都有这些钱,当然高兴。 因为以他们的消费水平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钱了。他们本来也就是个小规模的私盐贩子。 过去的话,他们每个月总收入也才200两上下,扣掉许多大大小小支出以后,利润仅有50两左右还要所有人一起分。 上面的头目拿完大头,下面的兄弟们一人拿到1两银子时他们都还觉得不错。 延寿教崛起后盐吃得多,他们生意才变得火爆,之前囤下来没卖出去的盐也全出给了延寿教,这才饭里有了肉香,嘴边带点油。 对这些人来说,进延寿教就像投奔了个新的大团伙。有钱拿不说,靠山还更硬了,抢着抱大腿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呢。 周宇不以为意,告诉他们入了教之后他们属于在外面做事的,在教内可以吃饭的地方,可享一日三餐,月钱200文。如果出外勤做事,再按出勤每日30文补贴。 若是做事卖力,事办得漂亮,届时升职加薪,月钱和出勤补贴都会涨。 周宇给这些人指出了延寿教是个上升通道清晰的地方,就看他们会不会把握了。 看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庞,周宇相信这里面聪明人和能力强的人自然会慢慢冒出来为延寿教所用。 周宇临时搜了延寿教里渔民出身的流民,加上普通教众凑了3个小队,加1队护教者和1队伙食队1队木工队,共72个人跟随屈可伸前往他们的隐秘盐田。 他们将接收盐田并进行持续扩建,在那里打造生活据点。 周宇提拔了一个叫项明的护教者小队长为大队长,此人加入延寿教的时间较晚,因为他属于有家庭的,所以一直被拒在门外。直到延寿教扩大招收流民之后才入教。 周宇有观察到他比较沉稳,于是提升了他,让他负责带领这些小队办好盐田里的事情。 屈可伸虽然是商务司盐务科科长,但毕竟刚刚加入延寿教,利益也不全在这里,不能完全放任。 项明的存在可以保证盐田落入口袋这个底线。 9月23日,带着两辆大车物资的盐田大队出发了。屈可伸带队一起走,其余的前盐贩子留下了被编成了1个小队留在曲阳城里继续经营他们的私盐店。 在村铺建起来并且供给私盐之前,这里还不能被废弃。 离主营地四个方向的“休息站”被建起来了,有很多东西没有补充,但至少搭起了棚子可以遮风挡雨,有灶台有锅,柴火堆了一大堆,煮饭烧水都可以。 四个休息站放了4个小队,队长带着人巡逻,有看到流民就带到休息站里暂歇,然后找时间送到主营地去。 除了北面的休息站,其他方向的休息站没什么事做。新出来的东西,连旅人都害怕是山贼劫匪的伎俩,躲着他们走。 北面的休息站一天接了二十几个流民,他们刚被接过去喝水的时候还以为是这里的官府老爷好心呢。 结果听说是个什么延寿教在这儿施粥行善,大家粥是喝了,可听说要被送到延寿教去还是有些犹豫抗拒。 休息站里的护教者也是流民过来的,变成三餐不愁也才十几二十天,他们和这些流民当然能够共情。 他们好意劝说如果不相信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曲阳城,反正他们进不了城门。 巡检曾牧下令之后,曲阳城执行了严格的流民只出不进政策。 粮价腾贵,城里的居民太多自己都吃不饱饭,曲阳城里不仅乞讨的流民纷纷离开去找大家口中的延寿教。 就连之前收留流民当奴仆的富人贵人们也养不起他们了,把一些以为找到活下去路的奴仆赶出去,让他们回到了流民的身份。 被曲阳城拒绝的流民们绝大多数都加入了延寿教,只有寥寥无几的人还继续南行寻找他们想象中更好的出路。 几面共同努力之下,延寿教的人数继续增长,越来越多流民从隔壁县过来投靠,延寿教的名声不仅仅是在曲阳县发酵,更在冕州整个地方传播开来。 9月24日,六个和延寿教签订佃租契约的村里剩下四个,都开始了冬麦播种。 而南村和囊山村的轮种地块此时都种下了“占豆”。 虽然有人对于此时种大豆有微词,认为几乎不可能收获。但周宇这个教主坚持,碍于他的威望,大家都服从地种植了这种“占豆”。 播种之后,囊山村和南村除了照顾新苗,就是全力建屋了。 9月25日,南村和囊山村优先建好的房子被当成村铺。 周宇到场视察,认为虽然村民几乎都不识字,但还是得明码标价。于是让竹司长拿笔写上物品及价格,放在各处。 钢制曲辕犁被放在村铺的正中间,下面赫然标着100石麦或米。 算是镇店之宝。 另有钢锄、钢镰刀、钢锯、钢斧等摆在明面上,写着高价。至于盐嘛摆的稍微隐蔽一些,但要找也能轻松找到。 1斗盐3斗3合米或麦,属于超低价促销了。 第45章 村铺开业 村铺里摆设完毕,但周宇没让有些新奇紧张的众人马上开业,而是教南村和囊山村的教众们和村子里的人们聊聊天,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说等明天村铺开业大吉,有到村铺里参加买卖的能送个小饭团吃,就明天白天到关门。 “教主,咱们在村子里开商铺,这是看得起他们,给了他们这么好的粮食价,他们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么还送他们饭团吃呀!” “就是啊教主,便宜他们了。” 周宇笑着说:“村民们如果没来买卖过一次,哪怕觉得咱们的价格再好,也会怕上了当。一口小饭团不算什么,可若是能换来让村民知道咱们童叟无欺,愿意过来卖粮食,咱们就成功了。” “是!我们一定按教主说的办。” 村铺里的“营业员”周宇没有指定,只是让南村和囊山村两处的教众自己报名,最后各重新组了1个新的小队,专门负责村铺的事宜。 他们既然主动要求入职,那么学习计算、经营的热情也会更高。周宇愿意给他们冒头的机会。 9月25日当天囊山村和南村的村民里就传开了消息。 “听说了吗二哥,那个延寿教的什么村铺要开了,明天。” “开就开呗,你有钱去买吗你?” “嘿嘿,听说明天不论是买卖,都有一个小饭团送。” “不能吧,你听谁说的?” “就那些延寿教修房子的人说的,我也是听六叔说的,他过去帮忙了。” “他们也收东西?那我拿个鸡蛋去卖,他们也愿意给我个饭团吃吃?” “二哥你真逗着我了,一个鸡蛋能卖着钱么,如果卖鸡蛋都能换个饭团,那延寿教的人也忒傻了,不能亏死吧。” “哈哈哈,一个鸡蛋是少了点。明天多带几个鸡蛋去看看,大不了带回来,还能让我吃亏么。” “我明天就带一小袋麦子去,他们说是村铺里有卖盐。如果价好我就在这买了,还能吃个饭团。” “你还别说,六叔他们过去帮忙的,都说延寿教的人吃的好。一群北边过来的灾民,吃的可不比咱们差。” “二哥你那天也看到了对吗,他们那个教主空手能变米出来,道法太高了。” 随着故意的宣传,两个村的村民们一时间把村铺开业当成了大新闻。 嘴上说到时候随便带点什么去看看,实际上每个人回家都找了个遍能拿去换钱的各种粮食,想着到时候看什么价好就出手卖了,多少也换个小饭团当零嘴。 到了白天早上,村民们看似不在意,其实都暗暗关注着村铺什么时候开业,家里的东西都备好了呢。 随着一阵鞭炮声响起,原本还一副懒散样的村民们蹭地站了起来,往家里跑。 “孩子他妈,带上东西带上东西,那边响鞭炮了。大娃二娃都带上,万一也能蹭一口饭团呢。” “那要带什么东西?这些都带上万一人家不收呢?” “那……那先带粮食,粮食肯定收。要是别人家能卖别的,就回来拿。” “诶!” 这边脚快的囊山村村民们循着鞭炮声赶到村铺门口,一时居然有些尴尬,因为在门口等着他们的竟然是囊山村村民小队的老头子们。 之前囊山村的贺山老汉因为女儿和外孙女无处可去,只能带着她们投奔延寿教。为了入教又拉了10个囊山村的老头一起入教。 这些老头们说好听点是为了家里能松快点,自己找到了路子,到延寿教养老了。 可村子里的大家谁心里没数啊,有的是自己走的,有的老头是被甩给贺山,让他们自己去找活路啊。 现在这群老头穿着新衣服面色不错,带着笑容站在村铺门口迎接村民们,脸皮薄点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总有脸皮厚心大的,直接喊:“贺山叔,你这入教之后怎么看起来变年轻啦!” “对啊贺山叔,是不是学了什么长寿的道法啦,怎么反而变壮了呢!” 贺山笑眯眯的,把翻涌的情绪压下来。 他们进了延寿教白吃白喝,一群老头拧成一股绳相互扶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在深刻理解了延寿教不让一个教众饿死的教义之后,大家处在一个不会被看不起、嫌弃的环境里之后,精神状态都变好了。 其实他们的年纪并没有非常大,说是老头,有些人只是太过操劳老的太早而已,有两个都不到50岁。 因此当延寿教需要他们站在村铺前面,当一当买卖的解说,给村民们信任,处理一下可能出现的纠纷和矛盾时,他们责无旁贷。 不停地有村民和他们打招呼,他们虽然离开村子加入延寿教,可依旧是村子里的长辈,谁敢不喊人今后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别人都好,就是他们的亲属们尴尬点。 但好在他们不是落进了火坑,反而进了个好地方,所以让孙子辈们先上去缓和一下气氛,后面的大人们就可以上去“嘘寒问暖”了。 看到老爹过的这么好,哪怕是亲手把他甩给贺山的亲儿子,都要在心里对延寿教多上几分好感。 有老头镇场,一些谨慎或者说胆子小的村民就在这问他们里面是些什么章程。 有个比较莽撞或者说比较傻笨的村民,在别人的怂恿下就直接冲了进去,手上拿了几个鸡蛋说:“我要卖鸡蛋,你们出多少钱?” 村铺的营业员看着今天第一个上门的村民是这种带点傻的,知道不好沟通,但也认真解释道: “这位兄弟早上好啊,先跟你说一下,我们这儿呢都是用粮食什么的换东西,不卖钱。” “怎…怎么能不买我的鸡蛋呢,你看这蛋多好啊。你是不是不想给我饭团吃,所以不买我的蛋?” “哪能呢,你要盐的话,你这几个蛋,我给你换一勺盐。” “什么盐啊,我看看。” 随着这个村民的进场,一大群村民也涌过来,全认真盯着看这村铺的第一笔交易能不能成。 营业员把盐放到碗里放到桌上,用个勺子舀起一勺盐:“你这五个蛋,换这样一勺盐,满满的。你看行不行?” 旁边的村民怂恿:“大傻,换了吧,换了。” 叫大傻的村民听完直接点头:“换,换了。” 营业员收下鸡蛋,稍微看了下是不是坏蛋,然后看着这大傻指着自己的衣服口袋,要他把这盐往他口袋里倒。 “这…” 贺山走了过来:“大傻你真是个憨的,待会儿你流汗了,这放你口袋里的盐不是得化了嘛。我做主给你借个碗,你可记得要还给村铺,知道吗?” “是,贺山叔。” 大傻拿到用木碗装的盐高兴了,然后死死盯着营业员。接着所有的村民也一起盯住了营业员。 那现在饭团是不是也该…… 第46章 贺老爷买钢犁 囊山村的村铺也就两个房间,一个前面营业,一个后面当仓库,修了桌子和柜台。 柜台的后面高高的放了个钢制曲辕犁,泛着金属光泽,任何农人看到它都会如同看到神兵利器一样恨不得把它据为己有。 但今天的这个时刻,大家只盯着营业员的嘴巴,看他会不会兑现传言里的只要有买卖就送一个小饭团的事。 村铺里已经挤进了至少三十个人,被这么多人盯着,延寿教村铺的营业员额头都快出汗了。赶紧对着大傻说: “先别走,我们开业第一天,每一笔买卖都送个小礼。” 只见他从柜台后面拿出来一个大碟,打开上面盖着的碗一看,里面是一个个已经做好的小饭团,个头不大,也就成年人大拇指的头大小。 大傻立刻就嚷了一声:“啊,这么小啊。” 人群里有个村民也说了声:“切,还以为多大方呢,这么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村民们一时觉得确实如此。 贺山喝骂道:“癞头三你嘴大牙缝大,我拿一个塞你牙缝里,要是塞不进去我敲你一颗牙。” 村民们都笑了起来。 贺山说:“什么生意送什么礼。大傻你就用几颗鸡蛋换了盐,这一个小饭团就当你吃了个零嘴,不好吗?” 村民们又觉得也是,卖几颗鸡蛋就想要个大饭团,哪家铺子都经不住这样造。 贺山指着柜台说:“还没完呢,快看。” 只见营业员又拿出来了一大碟调好的调料,全是切得细细的姜蒜葱,用筷子轻轻夹出一个小饭团来,往调料上一滚,再放进一个小碟子里。 立刻就有咽口水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人开口:“这个好,这个好。” 贺山得意地说:“别急,还有一下。” 只见营业员从旁边的盐碗里抓了几粒盐丢进碟子里,再从一堆尖头小木棍里抽出一根来,插到小饭团上,然后让小饭团把盐粒全沾到身上。 “好了。” 营业员端着小碟子送到大傻面前,指着小木棍说,用这个拿起来吃,别掉了。 原本平平无奇的小饭团,经过这么一套流程下来,仿佛变身成为了高级料理。它身上粘着的调料和盐,让它已经脱离了普通小饭团的范畴,成了会发光的小饭团。 刚才还抱怨饭团“这么小”的大傻,此刻用手在身上擦了擦,才小心地接过碟子,拿起小木棍,放进嘴里,幸福地嚼了起来。 村民们都关注着大傻,有人催着问:“大傻,好吃么?” 大傻都舍不得张嘴,使劲点头。 顿时也有口水开始流的村民也拿出了自己腰间的袋子:“我换盐!” 像是发令枪响了一般,哄的一下所有村民们都要换东西,六个营业员的面前全是举着东西的手,声音嘈杂无比。 村铺的大方让贺山也与有荣焉,心中还有些得意。 他努力地维持着秩序,心想这些村里人之前恐怕觉得我无路可去怕是要死在哪里了吧。没想到老子加延寿教过得比你们还好。 你们一个个为了这小饭团争先恐后的,可我们每天都能吃上有菜有咸味的米饭,比你们可强多了。 村铺的粮食换盐十分火爆,终于有村民拿出麦子来换盐时,才知道价这么好。连连问是不是盐价跌了。 营业员解释盐价没跌,是只有村铺这里有这么好的价,不信的话随便去别的地方卖粮试试看,没有一个地方有这么好的价。 村民们这两天有去过曲阳城里卖粮买盐的人一起对了一下价格,发现还真的是盐价没跌,而且也只有村铺这里有这么好的价。 村民们立刻轰动了,他们觉得这肯定是刚开业要打名气,过了今天说不定就占不到这个便宜了。 于是“聪明”的村民立刻行动了起来。等别的村民看到他们的行动之后,也觉得自己不能落后吃亏,赶紧也从家里拿来粮食想换盐。 一个带动一个,村铺这里粮食换盐的行动十分火爆,时时刻刻都是人头攒动,12个营业员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全力顶上。 原本囊山村的贺麓珅老爷还想矜持点等人少一点再过来,等听完村民们用3石3斗粮来换1石盐的价在占便宜,自己终于也坐不住了。 他怕到时候把这村铺的盐都换光了,自己没赚到这便宜,岂不是吃亏了。 于是跳着脚让下人担着粮食也冲来换盐。 村民们虽然热情但毕竟家底薄,再想占便宜也不敢破了底线。村铺的存盐还撑得住。 等贺老爷一出手,挑着米过来的下人们接成了一条线,简直把村民们都看愣了。 贺麓珅来到村铺,对着严阵以待的营业员小队说道:“来,你们还剩多少盐,老爷我全包了!” 村民们在旁边看着,心里不甘却不敢说话。他们也以为过了今天就没有这个价了。 心说贺老爷都那么富了还过来跟大家抢这么点利,真是为富不仁。 营业员们把剩下的盐都拿出来清点一下:“贺老爷,只剩5石多盐了,全换了吗?” 贺麓珅不满地说:“才这么点。” “过了今天以后还会再来盐的,就是得再等上几天。” 但贺麓珅其实醉翁之意不在盐,他先说:“先把盐换了吧。” 然后叹了口气:“唉,这麦子都挑过来了,难道再挑回去不成。” 营业员赶紧推销:“贺老爷,您再看看农具,都是上好的钢材,用延寿教秘法做出来的。” 贺麓珅在一群人的目光中径自走到钢犁的前面,摸了摸它冰冷光滑的身躯,拍了拍:“那天跟你们教主约好了,这东西什么价来着?” 营业员眼睛一亮:“这是我们镇店之宝,要一百石粮食。” 村民们其实在刚才就知道这钢犁的价格了,可现在一听营业员的报价,仍然纷纷哇的一声,啧啧称贵。 贺麓珅就是过来享受这个的:“呵呵,小意思,买了。” 村民们一听贺老爷花这么大的价钱买了把钢犁,纷纷在旁边羡慕地夸贺老爷真是富。 对于农人来说,如果贺老爷花这样的价格买些金银首饰古董字画,他们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羡慕。 钢犁不一样,他们都去试过的,耕起地来是真的顺滑爽快。 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农家的传家宝。用它耕田的时候自己绝对是田里最靓的仔。 第47章 找官盐 17石麦子买了剩下的盐,100石麦子买了钢制曲辕犁,贺老爷在村民们面前炫耀了一番自己的财力之后,带着微微心痛的感觉回家了。 钢犁虽好,但100石的价格也是真贵。若不是为了想装个逼,另外结好延寿教,贺老爷也不至于用6吨麦子换一个钢犁。 今天是开业日,买钢犁另送了锄头、镰刀各一把,算是让贺老爷心痛的感觉稍减。 钢制的刀剑倒是有,农具是真的不常见,他花这么多粮食买农具,也是看在这钢材上了。 延寿教能拿出这么多钢制农具,说明势力不是只在冕州本地,别处肯定也有势力。 这延寿教隐藏的势力深不可测啊。贺麓珅愈发不敢小看延寿教,想着好好结交一番,将来万一有变,也好求得庇护。 盐被贺老爷一波清空之后,就没人买得起东西了。村铺这边的农具都偏贵,村民们买不起,觉得自己多费点力气木锄头也能用,买一个钢锄头太费钱了。 好在村铺说明天肯定要再进货的,大家要是有东西送过来,村铺也可以先收下东西,盐先欠你的,等货到了再给。 饭团还是有不少人吃到了,而且是半个拳头那么大的饭团。 有些比较贪的村民拿比较多的粮食过来换盐,就得了大饭团,吃了个爽。 今天囊山村和南村的伙食队食材猛增,蛋有几百个,鱼和肉也多。有村民把自家做的腊肉也拿来换盐,全进了护教者们的肚子。 护教者吃得好,原本是流民的他们身上终于有肉,比原来都壮了不少。他们也开始了操练,主要是练习队列和挺刺。 不用他们操心农事,生活条件也和普通教众拉开差距之后,护教者们的思想正在逐步转变为保卫延寿教。只要延寿教在他们就能一直不用操心自己的吃穿,单身没有家庭的他们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点点职业士兵的味。 仅仅9月26日一天的时间,南村和囊山村两个村就换到了300石左右的主粮和不好统计的各种副食。无一例外两个村铺都把盐换光了。 之前村铺还想把盐都拿出来换了算了,可有人觉得不能第二天就没货了,显得村铺实力不行。就留了些盐等后面再换。 否则第一天肯定不止300石主粮。 只可惜何一民老爷没有像贺麓珅老爷一样买个钢犁,否则就是400石主粮了。 得知这个成果后周宇很高兴,这一下子就能让延寿教1万人的口粮多出来七八天。 延寿教的教众们挖野菜、摘野果、捕鱼、山上抓野猪这些都是日常了,大家手里有锄头的时候还会种点东西,种出来什么吃什么。 否则就凭周宇最开始那三十几吨米,是不可能养活这么多教众到现在的。估计早就找粮商们买买买去了。 周宇心想盐这件事得立刻解决,毕竟其他四个村的村铺也得开业。 周宇找到竹季远:“竹司长,这城里的官盐是谁在管?” 竹季远答道:“别说知县了,知州都管不了。皇帝老爷派了太监看管这州盐运司,每个州的盐税都得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进国库。” “那这官盐都这样了,盐税还能收得上去?” 竹季远哼了一声:“谁不知道这些阉人正事不做,只会吃拿卡要。官盐又贵又差,没人要他们就摊派到酒楼饭店里,或者逼商人买,这些地方那些人谁敢说自己用的不是官盐嘛。全当是花钱消灾。” “官盐都是这么差?” “都是贪一部分盐后,为了让重量对得上就掺土掺沙,反正贵到天上去也没人买。被贪掉的盐,都被那些人卖了私盐了。这些事情早就传遍大街小巷,连老叟都知道上哪儿买私盐,估计就宫里的陛下被这些公公瞒着不知道。” 周宇只在乎官盐里也有好盐:“哦?那反正他们也要卖盐,为什么不私卖给我们?” 竹季远为难地说:“人人都知道盐运司的阉人贪得无厌,和他们做生意还不如不做。” 周宇摸了摸一直没剃,胡须逐渐长长的下巴:“怎么个贪得无厌法?” “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据说他们有规矩,见他们办事前就得先送礼,办不办得事不好说,礼是不会退的。而且礼如果太轻,他们连面都不会见,等于是白送礼了。” “就这些,没了吗?”周宇倒不怕送礼,无非是金银而已。 “送礼是送礼,这些阉人帮你办事要另外明码标价,如果办事的人身份太低,他们的要价奇高。剩下的他们唯有办不成不收钱这件事值得一提。” 周宇琢磨了一下,送礼自己可以送,身份问题自己本来就是类宗教人物,教主这个身份不在俗世中,完全谈不上身份高低。 目前能找到大量盐的渠道只有这该死的官盐了,别人玩不转,周宇相信自己办得来。 粮食太敏感从官方不好弄,盐这东西要不是强制官营高价导致稀缺,本来就是廉价物,真的大批量拿官方根本不会有反应。 周宇决定做了:“这冕州的盐运司太监在九阳县?” 竹季远道:“对,在冕州首府九阳城里。” “那咱们明日出发,去九阳城试试能不能从他这里弄到盐。” 竹季远虽然不想跟阉人打交道,但教主做了决定,他也只能遵命。 9月27日,周宇和蜘蛛骑马先行,竹季远与他妻子一起坐马车,和两个护教者小队一并前往九阳县九阳城。 周宇和蜘蛛先来到了离延寿教营地20里地的休息站。 “啊,是教主!” 驻扎在休息站的6个教徒赶紧出来迎接。 周宇走过去和他们说了两句话:“其他人呢。” “禀教主,去前面巡逻了。” “你们在这里可还适应?” “这里已经极好了,三日就会有人送米粮过来,六日就替换回去,再等六日之后再回来。” “有缺什么吗?” “就是蚊虫较多,到时候弄点艾草熏一熏就好了。” “好,记得要煮沸水等它凉了之后再喝,别贪凉喝不干净的冷水。生病了可不好。” “谢教主关心,我等一定牢记。” 在休息站待了一会儿,周宇和蜘蛛继续骑马出发,在半路上碰到了路上巡逻的6个人。 他们巡逻时碰到了一家三口3个流民,正在带往休息站。 第48章 九阳县 周宇骑着马,看到这个三人的流民家庭,战战兢兢的像是被抓住押送似的走路,心想难不成自己的护教者虐待他们了? 可是除了前后三人把他们保护在中间之外,护教者们可没有推搡他们的动作。 周宇坐在马上俯瞰,他们也远远看见了,但一开始不知道是他,等较近了才知道是教主。 “教主!” “拜见教主!” 看到6个“士兵”跑过去参拜什么教主,三个人的流民家庭更慌了,跑也不敢跑,只敢站在那瑟瑟发抖,也不敢走过来。 周宇和护教者们说了两句话,就走过来到了这流民家庭面前。 对方赶紧跪下:“拜见教主。” 周宇和善地说:“不用跪,快站起来。你们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啊?” 这家的丈夫小心说道:“我们从北面来,要去曲阳县城。” “你们一开始到了哪里,曲阳县城在那边,怎么是从这边走过来?” “对,我们先去了九阳城,那里人太多了,没活路。听到有人说曲阳县城好一些,就过来求条活路。” 周宇点点头:“我们这几个属下有告诉你我们是什么人吗?” 丈夫紧张地说:“兵爷说带我们走,有水喝有饭吃。我不能丢下老婆孩子去当兵的,求求您开开恩吧。” 周宇无奈,一边让又跪下去的他们起来,一边跟自己的护教者们说:“你们说话也不说清楚,害得人家误会我们要做什么坏事。” 可护教者们也觉得无辜:“让他们入咱们延寿教这么好的事情,我哪能想得到他们不愿意呢。” 周宇对这一家三口说:“我们只是帮你们到地方,如果你们能找到生路是你们自己运气好。如果活不下去,记得到我们延寿教来试试看。我们不做强迫的事。” “你们也记住了,咱们这休息区是帮助过路民众和灾民的,不是把人强拉进教的。不论是谁,都得是真心实意加入延寿教。” “是!教主。” 周宇上马和蜘蛛一起继续前往九阳县。而等到这一家三口来到休息区,真的喝上了水吃了些粥,才稍稍放下了心,问出了心底的困惑。 “我记性不好,兵爷你们刚才说你们是什么教?” 护教者们自豪地挺起胸膛,大声地说:“我们是延寿教!” 周宇和蜘蛛骑的马就是那天竹季远买回来的两匹马,养了两天吃得好休息得饱,刚才又在休息站那边喝水休息了一下,载着他们两个一路小跑,下午的时候终于赶到了九阳县境内。 或许因为这里是冕州最大的县,九阳城也是冕州首府,所以聚集在这里的流民也格外多。 才在县城外围,就已经能看到流民活动的踪迹。他们在各个角落搭起窝棚,煮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吃,维持着性命。 周宇和蜘蛛没有下马,继续往前跑。他们可以感觉到从隐秘各个角落里传过来的目光,更多的集中在了他们的马上。 马,是肉。 前往九阳城的路上总有狭窄的地方,周宇还没反应过来呢,只见蜘蛛就突然夹马快跑起来。 她抽出了许久没有抽出的刀。 “死!” 她忽然在奔驰的马上做了一个扯缰绳的动作,然后轻盈地跳下来,朝地上砍了一刀。 这一刀砍下去的时候,地面尘土里突然冒出来一条被拉紧了的绳索。 是绊马索。 但这条绳索不算结实,被蜘蛛一刀就砍断了大半,在她身后冲过这条绳索的马儿绊了一下就把它给踢断了。 绳索一下子断开,两边拉绳的人都坐到了地上,发出惊叫声。 周宇本来还被吓了一跳想拉一下缰绳的,结果看到蜘蛛高速追上自己的马,一跃就又上了马匹。 “我们走!” 周宇觉得自己听护卫的比较好,立刻也夹马加速,跟着她冲过了这一段路。 事实证明蜘蛛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们身后虽然没有弓箭射过来,但竟然有标枪向他们进行投掷。 周宇稍微伏到马上,回头看去,标枪也只是木制的,没有什么力气投的也不远。 但如果他们不小心被绊马索绊倒的话,这标枪或许就能制造些伤害,然后他们两个…… 就得大开杀戒了。 反过来说,如果他们没有人体防护装备的话,他们大概率要在这边有损失。不论是人还是马。 这些拦路贼不知道是不是灾民演变而来的,但显然他们做这种事已经有了经验,不是第一次的样子。 周宇和慢下来的蜘蛛说道:“竹季远他们待会儿也要从这里过。” 蜘蛛说:“没事,这种拦路贼不敢打硬仗。有24个养了20多天的护教者保护,加上他们又不是商队,打劫他们的收益显然是负的。” 周宇点头放下了心,竹季远现在是他用的最顺手的属下,对方对延寿教这个不断壮大的群体也生出了归属感。可不能折损了。 治安状况也反应出九阳县对于流民的整治显然力不从心。好歹是一州的州府,都已经出现拦路贼了,大商人纠集在一起靠着护卫还能杀过去,小型的货郎、行脚商估计没办法做生意。 往好处想,这种状况下,没有了货郎、行脚商,这里的村庄对于村铺的接受度肯定更高,对于盐的需求更大。 只是,粮食的话,估计难以从九阳县拿到了,如此多的流民在,周宇没办法现在把他们收进延寿教,那会让现在延寿教的粮食储备瞬间见底。 发生那种情况的话,自己除了带着教众起义追到粮商、地主的仓库里抢粮食没有别的出路。 周宇暗暗警惕,计划中不再考虑九阳县这边,或许从别的、流民更难以到达的县着手建立村铺,用盐和钢制农具换粮,把延寿教的存粮数量提高,是更好的计划。 随着他们的骑行,越接近九阳城附近,流民越多。比起之前曲阳城附近的情况要更加恶劣,甚至无法分辨路边的是死尸还是活人。 周宇也拿出了一把钢刀在手上,和蜘蛛一样对周围的威胁进行着反威慑。 因为除了流民以外,他可以看见有一部分成群结队的人,看似是流民,但状态要好得多,并不衰弱,衣服也更齐整。 这些人的目光充满了攻击性,似乎暗藏着武器。如果不是没把握能拿下周宇他们两个的话,可能他们早就冲上来连人带马一起抢了。 这可不是拉车的驽马,供骑乘的马一匹几十贯钱,抢下就是发财。 第49章 九阳城前 虽然周宇是管理1万教众的教主,可那是整整齐齐的1万人,密集点却是有秩序的。 可当他看到九阳城下的流民时,还是有种窒息的感觉,他怀疑这里是不是有几万人。 实际上这里的流民不到两万人,只是他们分布的更加分散,看起来面积更大,给人好几万的错觉。 这么密集的人群,不知道他们怎么生存。或许和曲阳县一样,也有施粥吧。 周宇这么想着,向曲阳城下跑去,离得越近,流民越多。 哪怕看到奔驰过来的马匹,也有人伸出手,麻木地喊出乞讨的话语。 “行行好吧。” “公子赏几个钱吧。” “给点饭吃吧。” 周宇皱起眉头,突然看到奔驰在他前面的蜘蛛忽然控马一跳,越过了什么东西。他吓一跳以为又有绊马索。 可等他的马踩到一个东西时,忽然有人叫喊道:“你踩到我的孩子啦!” 周宇没有回头看,和蜘蛛一样都抽出了刀,看着毫不畏惧拦在路中间的人,蜘蛛终究是拉了下缰绳没有撞过去,提了提刀也没有抬刀砍过去。 拦在路中间的是个女人,她是被人推到路中间的,她就是拿来挡住奔马的,哪怕被奔马撞死,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早点和晚点死的区别。 她披头散发不着片缕瘦弱不堪如同骷髅,让女护卫的弱点暴露了——更心软。 他们的马速一慢下来,看到女人没被撞死,原本在路边像是乞丐的人猛地围了过来,他们不敢用手去试周宇和蜘蛛手里的刀利不利,却就这么围着,用大声嘈杂听不清的话语和哭嚎声进行“暴力乞讨”。 一个被马踩碎的孩童尸体被他们举着往周宇这里一点点靠近,传过来的腐臭味比血腥味更大,说明着这个孩子不是刚刚被踩死,而是不知死去几天的尸体。 但他们不在乎,他们只是用眼神、声音来烦你,不让你离开。只要你不愿意举起刀杀出血路,他们就会比你更能熬。 周宇当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是蜘蛛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她明知道这时候应该咬牙做出最利于他们双人的决定,那就是挥刀。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解决。 可就像她的评价“勇气差”那样,她下不了手,寄希望于周宇能给她命令,让她不得不动手。 周宇在心里第一时间给自己定下了一定要建立一支骑兵队伍给自己当亲兵的决定。 他不信当几十骑奔驰而过的时候,还有人敢用这种方式拦着自己。 第一时间他想到的是撒钱给这些人算了,可如果这样的话,他是可能轻易脱身了。但这些人就毁了。 人都是有路径依赖的,如果他们成功了这一次,就会一次次的找不同的流民站到奔驰的马前,一次次的把不同的孩童推到马蹄下。 死掉的不行就换活的,最好被踩的半死不活,被撞的也半死不活,让撞人的大爷们受不了惨状只能掏钱。 然后他们会陷入恶性循环,因为并不是每一个大爷都会掏钱,更多的是撞飞你踩死你依旧旋风一样卷过。 他们投入的人命一点都没用,死去的毫无意义,死去的再可悲也救不了可恨又可悲的人。 周宇不能只图自己简单,然后看不见一般放任。既然碰到了,他也想到了,那就不能简单拿出铜钱一撒了事。 周宇咬着牙收了刀,大声喊道:“谁是领头的,出来,我找你有事。” 围着他们的人哪怕周宇收了刀依旧不敢上前触碰骑着马的人,他们是求活并不是找死。他们仍旧用嘈杂的声音和恶臭的气味作为武器,攻击着马上的人。 周宇喊道:“周知书,把刀收了。” 蜘蛛收了刀,警惕地看着周围。相比用刀砍死别人,她对拳头更钟爱,不会那么致命,不会难过心里那一关。 周宇再喊道:“谁是领头的,出来说话。” 周宇下了决心,而这些流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僵持,他们背后的人终于也不得不冒了出来。 让周宇有些意外的是,想出这种主意的竟然是个头上没毛的和尚。当然这和尚眉毛浓厚胡子拉碴,面貌上就显着不好惹,也不知道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阿弥陀佛,贵人发发慈悲吧,这些都是北面的灾民,您行行好给点钱他们就能活下去。” 这和尚也不说马踩死了孩子这种话,显然他知道说这种话只是把别人当傻子,等于就是当面欺诈。他很聪明说了软话。 周宇对他招了招手:“你既然有人手,我请你帮我办件事。” 这和尚看了眼周宇手里的刀,想了下自己会不会被对方骗到马前一刀杀了。综合考虑了自己的身手和对方连那个快死的女的都没撞上去,他还是迈步走了上去。 “阿弥陀佛,还望贵人慈悲。” 周宇问:“你叫什么名字?” “哦,吾过去好酒,师傅为了警示我只喝水莫饮酒,就给我取了法号无酉。” 也不知道这个无酉是真的还是胡说八道,周宇说:“好,无酉你们可有碗盆,拿一个过来。” 无酉和尚还以为周宇愿意给钱了,立刻让人拿来一个大碗,虽然边沿有些破,但可能已经是他们最大最好的碗了。 周宇伸手放在这碗的上面,因为没有兴致做向天借粮的表演,他直接丢出一把麦子,瞬间装满了这个碗。 却没想到举着这个碗的人竟然被他这一手无中生有吓到了,只觉得手里一重,碗没抓住摔到了地上。 还好这地不算硬,碗没摔破,可这麦子却是全洒到地上了。 众人惊呼一声,有些人想的比较少,赶紧去捡地上的粮食。有些人被吓呆了,无酉也是惊得眼睛都瞪圆,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周宇喊他:“无酉,这些粮食先拿去吃一顿填些肚子。然后你带上你们的人往那个方向走,去迎我的随从,有24个护卫和一辆马车。” 无酉双手合十对他拜了拜,咽了口唾沫恭敬问道:“您是?” 周宇深深看着他说:“你若找到了他们,就说是他们的教主让你们去迎他们的。你如果能做到把他们安全带到九阳城下,你们今后就跟着我了。可明白?” 无酉喃喃道:“教主?” 周宇说完驱马前行,这些人终于没拦着他们了。 离开他们的包围后,周宇回头指着那个差点被马撞死的女人,对仍然望着自己的和尚说道:“既然她是你们一伙,就分给她吃的,也带上她。” 说完转头和蜘蛛策马而走。 第50章 进城租房 大量的流民聚集在九阳城下,他们的窝棚层层叠叠,大多数流民的状态都很差。 或许有能力继续往南走的都走掉了,剩下的都只是在这里苦熬等死吧。 周宇和蜘蛛不停策马奔驰,不敢再停下分毫。而一路上总算也没有人像刚才那样用人命去挡他们了。 周宇想或许不是没人做过,而是被之前不断通过这条道路的人摧毁了吧。那些人可不会像周宇和蜘蛛那样停下来,见到九阳城的城门只会一路冲过去。 到了临近九阳城下,立起了一圈木栅栏把九阳城的城门框在了里面,外面站了些兵丁阻隔流民靠近。 在栅栏门那边,一个穿着皮甲的军官让周宇他们停下。 “停马,停马!” 因为是有钱买马骑的人物,军官对他们还算客气。 “两位从哪里来,要进九阳城做什么呀?” 周宇和蜘蛛都下了马,周宇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先问了句: “城外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军官显然这种问题也听多了,叹了口气:“还不是天杀的流民,停在这儿不走了。已经往南赶过去不少了,还剩这么多没死的。” 周宇挑了下眉毛,他没想到这军官对流民的态度这么恶劣,或许他的态度能代表此刻九阳城里居民对流民的态度。 想想自己骑马经过时就要遭受刚才的事情,还有绊马索。普通居民对城外该有多恐惧,只怕只把城外当成地狱,把城外的流民当成敌人了。 “他们吃什么啊,没吃的不会造反吗?” 军官拍拍腰上的刀说:“造反咱们也能试试刀利还是他们脖子硬。但还是不敢不管,知州大人让粮商和地主大善人们煮粥吊着这些肮脏玩意儿的命呢。” 周宇点点头说:“我从曲阳城来,拜访一位长辈。” 军官没有放行的意思,绷着脸说:“拜访哪位长辈啊?知州大人让我们严查入城之人,免得混进去一些宵小。职责在身请两位多担待。” 周宇掏了两个银豆子塞进了他的手里:“辛苦了,小小心意请大家喝杯热茶。” 军官一看大约值200文,拿到想要的脸上带笑态度大变,问也不问了:“两位公子风度翩翩定没有问题,小的们快给公子牵马。” 被称为“小的们”的兵丁根本没有兵丁的样子,像是酒楼饭馆里的小厮一样点头哈腰地过来牵马,把他们带到城门边才交还缰绳,让周宇两人进了门。 九阳城的城墙比曲阳城的更高,上面有士兵巡逻着,守门的官兵也有四五个,看起来比曲阳城气派得多。 只是精神气还比不上延寿教的护教者们,一个个显得有些懒散。 九阳城比曲阳城要大,城内只许骑着马走或者牵着马,不许策马奔驰,否则罚款。如果撞到人或物,都要赔偿,严重点还要被收监。 周宇走进九阳城内之后,看到街道上的行人是有的,只是脚步更加匆匆。 主道上看不到流民,但一些角落里总能看见他们的身影和衣角。 街道上还有挎刀的兵丁巡逻,可尽管如此,他们也目睹了几个人突然从一个巷子里窜出来抢了行人,又猛窜进巷子里跑得无影无踪。 就是不知道是流民还是原本城里的地痞流氓了。 挎刀的兵丁追了上去,但也只是浅浅追了几下,他们似乎对于城内巷子深处也有些惧怕。 行人自然破口大骂,旁边目睹的人也跟着骂起了流民,更多的人则是摇头叹息,以及收紧自己的东西,加快脚步。 “治安比较差。”周宇评价道:“比曲阳城差不少。” 蜘蛛说道:“曲阳城的流民几乎都进了延寿教,治安当然比这里好。”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竹季远他们几十个人过来,得找间大的。” 九阳城作为州府,客舍当然是不少,但周宇和蜘蛛过去之后,意外的发现居然供不应求。 客舍的店小二解释道:“两位公子,这北边下来避难的富人老爷们有在咱们城里买宅子住的,宅子的价都升上去了。买不起宅子的老爷们就先在我们客舍里先待上一阵子看看。直接租三个月半年的都有。” 这是周宇没想到的,是考虑不周。只要看看曲阳城外的延寿教教徒也只是住窝棚就能想到,流民南下也让过来就有地方住变得并不理所当然。 周宇:“早知道竹季远不用过来了。” 蜘蛛点点头,竹季远过来还带了24个延寿教护教者,这下子没地方住,难道在城外待一夜? 周宇觉得不至于找不到办法,就问小二道:“我还有随从未到,二十几人要找住的地方,想必小哥能教我办法?” 店小二没有一口回绝,只是微笑,周宇就知道有戏。 “事成之后自然会给小哥茶钱。” 店小二这才说道:“不知公子要住什么样的房子?随从们都住进屋内呢,还是屋外将就将就?” 周宇立刻说:“最好都能住进屋内,有床榻睡最好。” 店小二嘶了一声:“呀,这可容二十几人都住进屋内的民居可不好找。现在城内地价都涨了更无论房价,愿意租出来的也是贪这租金高,公子可有准备?” “什么准备?银钱?” “银钱只是其一,和您的随从们分开住您可接受?” “距离不远的话,可以。” 客舍的店小二说道:“那我就立刻尽力帮公子找房子,二位可以先把马匹寄在我们这里,有专人照看,花一点小钱就行。” 周宇和蜘蛛跟着这店小二步行去找房屋,果然是民宅。 这民宅的主人表示可以把四间屋子全让出来,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为了保证安全押金要放10贯,房子的租金每日1贯钱,租金一日一结。 店小二确实没说谎,自从北方的富人下来避难之后,九阳城里的各种地产都变得非常贵,租金也是水涨船高。居民都趁着这个时候狠狠吃肉呢,讲价都是白费劲,因为谁敢降价谁就会被本地人街坊邻居找上门逼他涨价。 周宇没有立刻定他这里,但周围的房价都一样高,有些条件比刚才那儿还差一点的也敢要一天1贯钱。 最后周宇也没再找地方,交出20贯押金,租下了两间民居,立刻就被收了2贯的租金。 这民居里的人把自家隐私值钱的东西往柜子里一锁,就高高兴兴地直接不知道投哪个朋友亲戚家去了,把房子让了出来。 第51章 马车被围 周宇估计租给自己房子的房主知道他房子里的东西根本不值10贯钱,这才非常放心地把房子交给了周宇。 而且客舍的店小二肯定也帮了不少忙,他估计私下告诉房主自己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骑马来去的那种。 所以房主才会那么放心的把房子交给周宇,而且私下给了店小二一点点好处费。 周宇没说什么,也给了这个店小二1颗价值100文钱的银豆子当跑腿费,也就是说好听点的茶水钱。 店小二感谢了周宇离开,周宇却也觉得要感谢他。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他节省了周宇的精力和时间,而周宇的精力和时间比一点点银子要值钱得多。 “走吧,去城门口看看竹季远能不能进的来。” 周宇收好房子的钥匙,和蜘蛛往他们来时的九阳城东门走去。 周宇和蜘蛛在接近九阳城的时候就把刀收进了次元空间里,否则携带那么明显的兵器想进城没之前那么容易。 街上除了兵丁之外,没有人敢携带兵器。当然私藏些短匕首什么的谁也看不出来。 东门外面没看到竹季远他们的身影,估计脚程没那么快,而且就算赶到了九阳县内,说不定也会被流民拖住速度。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护教者们能扛得住压力,遇到冒犯的敢于出手了。否则这个队伍很难说会不会遭遇到袭击,把竹季远当成什么富商给绑票了要求赎金。 周宇不准备死等,在旁边的店里吃了些东西之后,才终于远远看到了城门外一个进不来的身影。 一个光头的和尚。 周宇和蜘蛛快速赶了过去,看到了被军官阻拦在外面的无酉和尚,直接在军官的视线中走过去。 “你怎么自己来了?什么情况?” 无酉和尚一头是汗,面色严肃地说:“您的属下被围在那边过不来了,我来找您就是想让您想想办法。” 周宇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问道:“是被谁围着了,多少人?有发生冲突吗?” “就是这儿的流民,看到马车以为是个富商什么的,就上去乞讨。但是那些护卫怪怪的没有使劲赶他们,一下子就聚多了人。也不知道那些护卫是不是想临到了地方提提价,故意弄的这么一出。” 周宇听了这无酉和尚的话,知道对方误会自己的护教者们是“职业护卫”,到了这里故意制造点险情好拿赏钱。 被流民围住,应该就是护教者们之前同样身为流民的同情心导致他们不肯对流民下狠手。 结果没想到九阳城这里的情况更恶劣,流民们的乞讨行为也更有攻击性,人数一上去,他们又不愿意见血那自然就陷入了麻烦…… 周宇知道自己过去的话确实能成为他们的主心骨,可自己能下什么命令呢? 说杀几个流民让他们知道厉害?那样的话对他教主的形象可是有负面影响。 用钱用粮开路更是可笑,发钱发粮只会引起更多流民哄抢,最终变成暴动,无异于火上浇油。 周宇把目光转向身边的军官,走过去问道:“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军官摆手笑道:“诶,哪里敢称将军,切莫如此。我就是个看城门的,叫我于阳平就好。” 周宇拱手:“于将军,我的随从被困在前方,解救不易,还请将军出手帮忙。” 于阳平笑眯眯的说:“守卫城门乃是重责,我不可轻离啊。” 周宇也一笑:“那将军派手下儿郎即可。还请将军通融。” 周宇塞过去一锭10两银子,可于阳平挡了一下说道:“手下儿郎辛苦,此时正是要关城门回家休息呢,不好不好。” 周宇这才发现时间确实晚了,这个于阳平不收银子不是不想要,而是恰好卡在这个关城门之前,涨价了! 救人是一个价,把你们救出来可能要耽误关城门的,这是另外的价。 周宇没说什么,再加了一锭银子到于阳平手上:“承将军的情了。” 于阳平看到20两银子其实心里已经高兴的很,怕再要的话对方放弃,那自己反而一分钱都拿不到,就做出为难的样子收下了钱。 “唉,也是看你们可怜。看看这流民闹的,知州心善不让我们清扫,不然我把他们全都赶走了。小的们,办事了办事了啊!” 周宇在一旁只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种事没少干,根本不像是关城门前还要辛苦的模样,反而摇头晃脑挺高兴的。 于阳平也没有自己出动,只是对自己的一个属下说:“小六,跟着这位公子去救他的属下,快去快回啊,别耽误了关门。” 那小六对周宇一作揖,身后跟上了十来个拿刀执枪的兵丁。说是跟着周宇去救,实际上他们不跟周宇打招呼就往前走了,熟得很。 周宇在一旁看着这些兵丁,衣着比较破烂,弯腰驼背身上发臭,刀枪更是残破有锈痕。 说他们是兵丁真的只是因为身份,与他们的外表精神气没有关联。没有了兵丁的皮,说他们是路边劫匪或者城里混混都可以。 劫道的山贼可能都比他们凶恶干练。 但周宇本来就是不想脏自己手找的这些人,就默默的跟上,无酉和尚也走在他们后面。 如果说九阳城外哪里闹事实在不好指,因为闹事的多了,小型冲突真的不少,偶尔跑来跑去的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根本没什么人关心。 但围着什么的人群还是很好认,那个小六也是毫不犹豫地往那个方向走去,谁敢不小心拦他的路,刀鞘就砸过去。 不像他身后的兵丁只是骂踹打,小六下手极狠,一个被打到头的流民直接就躺倒地上头上流血,不知还能不能活。 周宇心中叹息了一声,也只能跟在后面。看着这个小六带着对弱者的恐惧光环,流民见到他们尖叫躲闪的气势,逐渐来到了那个围着马车的人群旁。 人群正在发出嘈杂尖锐的乞讨声,根本不理会里面传出的色厉内茬的叫声: “后退,都给我后退。别逼我们动手,听到没有。” 之前这样的威胁还有用,但发现他们只是喊叫没有真的动手之后,围过来的流民们就明白,他们今天遇到“软弱”的人了。 弱肉强食,软弱的人善良的人在这里只会像这样被逼迫。 没办法,他们只是在用一切手段求活! 第52章 丢刀 小六和他身后的那些兵丁走近了,有围着马车的流民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尖叫起来跑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小六快跑两步,刀鞘狠狠地砸在背对着他的流民身上,引起不断响起的惨嚎。 兵丁们也涌了上去,十几个人用手上的武器和小六一样砸着流民,那些流民像是被袭击的蚂蚁一样炸开,从他们包围的马车边上跑开。 护教者几百声的劝诫离开,不及最直接的暴力有用。 可小六根本不停手,他的性格里似乎就带着暴虐,得到施暴的机会让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仍然不停追打跑得慢的流民,像是一场游戏。 他唯一的克制就是没把刀拔出来,只是用刀鞘和拳脚打人。 小六残忍地发出笑声,喊着你还敢跑你还敢跑这样的话,越追越远。 周宇和蜘蛛来到马车旁,护教者们羞愧地低下了头: “教主。” 他们看到周宇就知道是教主叫来官兵摆平了刚才的事。 他们几十号人因为同为灾民而有恻隐之心不愿动手,竹季远司长也不敢下令,僵在这里,眼看流民围过来越来越多反而不好动手了。 当时真的只等流民的数量到达一定数量,哪个胆大的流民动了手,临界点一破,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周宇看了眼他们的木制长枪,说道:“没事,我也有错。” 如果给他们的是金属枪头的话,这些流民可能就不敢上来了,木制武器的威慑力太小了。 竹季远从马车里钻出来,羞愧地说:“教主没错,是属下无能,无法临机决断瞻前顾后。” 他并对这些流民并没有太多共情,只是他要考虑延寿教的主体教众就是流民转换而来,而且护教者直属于教主,他下命令是不是会不好,传到教主耳朵里觉得他越权了? 瞻前顾后没办法决断之后,他后面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我们快点走吧。” 周宇也不想在这个环境里谈事,万一激怒了流民的怒火,又要……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小六追得过深了,他的眼中流民都跟蝼蚁一样供他任意殴打不敢反抗。 可并不是所有流民都没有血性,而且他打到了没有参与围住马车的流民,他们受了无妄之灾,有人暴怒了。 这个年轻的流民假装躲避,突然从小六的背后扑上去,死死锁住了他的两只手臂。 如果仅仅是这样,比他强壮得多的小六绝对会很快就挣脱。 但就像按下了一个开关,立刻有流民跟着扑了上去,把小六扑倒,一起控住了他的手脚。 小六手上的刀一下子就被抢走了。 小六的脖子被锁住,手脚被压住,有人在揍他的脸,还有人冲过来踢他的裆。 兵丁们发出恐吓的嚎叫声冲了过去解救小六,流民们从他的身上爬起来逃命。 但那个最先扑向小六的年轻流民因为被一起压在小六背后,爬起来比较慢,当他要逃走时小六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让他摔倒在了地上。 兵丁赶了过来,他失去逃命的机会,被兵丁一顿暴打。 “我刀呢?我刀呢?” “六哥,刀被流民抢走了!” “去追,追回来!” “六哥,这么多人,哪里去找啊,天要黑了!” 小六:“唉,啊啊啊啊啊啊!” 他眼角肿了嘴角开裂还被人踢了裆,可身体上痛苦都比不了精神上的痛苦。他被流民反过来揍了,还被抢了东西,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我打死你!” 小六要扑上去打那个最开始锁住他手脚的年轻流民,被兵丁们死命拦住了。 “六哥,得把他带回去给于爷看。刀子丢了总得有个说法,不然你就得平这个账了。” 小六总算被劝了下来,他清醒过来,自己的武器丢了是件可大可小的事,关键就在于有没有缘由,有没有人来背这件事。 这个流民袭击了自己,他不能让他死了,得让他背这个罪。 小六喘息着说:“对,把他活着带回去,让于爷审他。” 一群人也不管周宇他们了,拖着人就往九阳城方向走。 周宇看着一地唉哟唉哟受伤叫唤的流民,朝无酉和尚招手。 无酉和尚面无表情,走过来问:“施主可有吩咐?” 周宇转头问竹季远:“粮袋呢?” 竹季远转身去马车里拿出他们的备用粮袋,这是怕路上赶路出意外带的备用粮。 周宇接过粮袋放进无酉和尚的手里,沉甸甸的有二十斤重。无酉和尚面色一变,赶紧接过粮袋低头称谢。 “多谢施主。” 周宇又拿出5颗银豆放进他的手中,说道:“这些人你能救助就救助一下,都由你看着办。如果愿意的话,带人去曲阳城外找延寿教等我回去接你们入教。如果不愿的话,也随你。” 周宇让人把受伤不能动的流民放到路边清出一条路给马车前进。 对无酉和尚说:“就此别过。” 看着周宇他们离去的身影,无酉和尚的身边逐渐围过来他的人,把窥探他手里粮袋的视线隔断。 “老大?” 无酉和尚喃喃自语:“那人却是个心善的。只是这世道有多少本钱才能行多少善,我的本钱少,行不了一丝善啊。” “老大,这些受伤的,要救?” 无酉和尚摇摇头:“救不了一点。救得了今天也救不了明天,他们死后我会为他们超度的,我们走吧,只有留住有用之身才能救更多人。救我们自己也是救,救旁人也是救,不一定非得是这些必死的人。走吧走吧。” 旁人听不懂他们老大在说什么,看到老大走了,也就跟上,没人再看躺在地上的流民。 他们有的最后挣扎起来了,有的再没有起来…… 周宇和马车一起来到九阳城东门的时候,只看到小六跪在地上对着那个守门将军于阳平说着什么,神色哀哀,完全没有了面对流民时的残忍,只有面对强权时的软弱。 于阳平面色不好,见到周宇他们过来,对手下说了句:“把那个流民送进大牢里,让他活着。” 然后走过来对着周宇问道:“公子这么多护卫,怎么能被流民围住?” 第53章 误了修行? 这么多护卫怎么会被流民围住,这样的问题。周宇难道要跟对方说,如果是更凶恶的山贼土匪,可能这些护卫早就挺枪上去了,反而是流民他们不愿意上? “他们之前只是乡下农夫而已,未经磨炼,让将军见笑了。” “下次公子还是找些堪用的护卫吧,找这些不堪用的只会误事。”于阳平问:“这么多人,都要入城?” 周宇点头。 “我得看看马车里有什么。” “有女眷在。” “公子,我职责在身啊。” 没等周宇对于阳平说什么,竹季远就和他的妻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于阳平看到吓了一跳:“呀,这是病了?” 竹季远说:“正是要到城里看病。” 于阳平皱着眉头随意看了两下马车就放弃了,对周宇说:“有马车,加上这么多人,入城费贵一点,一共两贯。” 周宇没动,竹季远拿出两贯给于阳平,只听他再说道: “兵器不可带进城里,都放在这。” 这家伙说的就是护教者们手里的木枪。 周宇说:“你们都把枪放到马车里面去。” 然后给竹季远递了个眼色,于是竹季远再递了1两银子给这于阳平:“将军,回程路上也要用上的。我们在城里绝不拿出来,请行个方便吧。” 于阳平无非是找茬敲竹杠罢了,钱到手立刻放行。 “去吧去吧,都怪我心软。记得你说的,到城里绝不拿出来,别惹了事。不然到时候我可要找你们麻烦。” 竹季远说:“请将军放心。” 一行人总算进了九阳城,进城之后竟有些恍惚的感觉。 这九阳城看似是一州之府,可是城外灾民围城,城门口有军官设卡收钱,甚至是勒索。 为了进一下城门给了他二十几两银子,这于阳平发的真的是灾难财。 竹季远忍不住说了句:“还是曲阳城好啊。” 旁边听到的护教者们忍不住纷纷点头。他们很难不去想象,如果不是延寿教收容了曲阳城外的流民——也就是他们。现在他们是不是也和九阳城外的灾民一样,活得如同孤魂野鬼? 这样的感慨让他们更恼恨后悔于之前不敢出手驱赶的举措。这一批护教者中有人想到,如果他们驱赶了这些流民,会不会反而会少流那么多鲜血。 一时的心软反而换来了鲜血和死亡,最终还是上演了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周宇说:“走吧,找些东西吃。我租了房子,咱们先住进去,休息一晚上再说。” 竹季远的妻子病的更重了,饮食不振使她更虚弱,这次来九阳城也是为了探访更大的医师,看看有没有办法给她治病。 大家买了些东西回租住的地方住下,安排了夜里轮值,好好休息。 周宇和蜘蛛骑马过来轻松一些,在夜里上了街,想要去茶肆酒楼里探寻一下认识盐运司的门路,最好能搭上那个盐运司公公的路子买盐。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种操作是非常胆大包天的,可周宇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他的考虑中如果对方贪得无厌,那么事情反而能成。 但九阳城同样有宵禁,周宇和蜘蛛只是去了个茶社,和小二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之后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9月28日早上,大家一起吃早饭的时候,24个护教者突然一起来到周宇面前垂首认错。 带头的小队长说:“教主,我们昨天做错了事,心软反而害了他人性命,误了教主的修行,还请教主责罚!” 周宇奇怪地问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误了修行?” “本教名为延寿教,延自己和他人寿数都是修行。若没有教主,多少人会冻饿而死都不知道,延我们的寿命既是行善,也是教主您的修行,大家都这么传的。所以我们昨天心软反而害了他人的性命,十分懊悔。” 延寿教都这么多人了,周宇这个教主是怎么修炼这么高强的道法自然也是大家极为热衷私下讨论的话题。 于是就有人猜测教主养着大家把大家救活就是修行,活得越长越久,教主获得的修行就越多。这才叫延寿教嘛。 这个说法因为同时解释了延寿教无偿养流民的举措以及教主道法高强的原因,所以在教众中最广泛地被接受。 一些后来的教众更是把这个说法当成了延寿教的官方解释,导致这两小队的护教者们觉得昨天导致流民死亡,会不会损了教主的修行,非常内疚。 周宇听他们说完自己才知道居然延寿教里传开了这种说法,身为教主反倒没人告诉他这件事。这种没有辟谣的沉默反倒像是周宇默认了似的。 不过这种说法既然能被广泛传播和接受,那就证明了生命力,周宇也没有更好的说法来纠正,就说道: “不必在意这些,你们今后要记住完成自己的任务为第一。任务是保卫马车,那不管是谁靠近就都得警惕。毕竟你们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贼人。” “是,教主!我们若是与贼人厮杀,定是豁出命也不会退半步的。” “好,此事不必太放在心上。这些事都是你们的磨炼,碰见了,就知道下次该怎么做,你们逐渐磨炼就慢慢比旁人强一些了。” 安抚好自己手下的心情,周宇蜘蛛和竹季远夫妇去了医师那边。 州府的大医师老医师自然更出名,替竹季远妻子看了之后也说治不了,只能养。反正开了药吃,至于治疗效果人家也不保证。 竹季远在来之前也有心理准备,没有太过于伤心。他的妻子也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仿佛吃了药就没事了,来宽慰她的丈夫。 周宇替他出了5两诊金和药钱,然后他们三人加上1支护教者小队一起在九阳城里找到了官盐所,进去看了看官盐价格。 “这盐,还不错啊。” 周宇有些意外,比起曲阳城里8贯一石还掺土的官盐,这里的官盐竟然没有掺土掺沙,比私盐也更白净。 官盐所的人见他们不是下等人的穿着,又带着随从,就走了过来介绍: “公子好眼力,这是柳公公吩咐特制的贡盐,是可以送到皇帝陛下御膳房里做菜用的盐。” 竹季远惊讶地问:“那怎么会在此售卖?” “唉,陛下心系民生,不愿吃这么好的盐,让柳公公将贡盐发卖,所得的银钱要送上前线作为抵抗北贼胡人的军资。” 周宇好奇地问:“那这样的贡盐,一定很贵了?” 对方微微一笑:“哦~你要问价?” 第54章 小吏杨青岚 对方问自己是不是问价,周宇心想不然是什么意思,就点了点头。 见周宇点头对方一招手,后面立刻窜出来一个店里的小二,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迅速塞到周宇的手上。 “这里的规矩,问价就代表想买,最少一斗。贡盐一斗~公子诚惠1900文。” 周宇恍然大悟,问价就代表必须买,专门坑外地人,强买强卖嘛。 周宇哈哈一笑:“你小看我了,先给我来这么多的。” 周宇把这包6公斤重的贡盐放到对方手里,然后在上面放了块金锭。 对方原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见到袋子上那块金灿灿的东西,才眼睛一凝,脸上露出止不住的喜色。 “哎呀哎呀,怠慢公子了。公子里边坐,快给公子上好茶,最好的茶叶!” 对方拿起金子掂了一下,觉得就是10两,口水都快流出来了。10两金子官方兑换价是150两银子,这位公子浑身上下没有金玉装饰,却出手如此大方,真是不可貌相。 眼睛扫过其他人,蜘蛛和竹季远明显一个是办事的随从应该是个读过书的书生,一个呢面白无须但体格壮硕肯定是护卫了。 再加上外面12个穿同样衣服的男子,这位公子不可能是乡下土财主的儿子,莫非是官宦世家的后代? 想到这里他更热情了,请周宇坐下来后介绍自己:“鄙人杨青岚,盐运司一个小吏,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啊。” “我叫周宇,从曲阳县过来。幸会。” 杨青岚赶紧夸道:“周公子丰神俊朗,豪爽大气,一看就是书香之家的人中龙凤。这10两金子当真全买了贡盐?” 周宇笑道:“贡盐当然得两贯一斗的价格嘛。就按这个价给我算。” 杨青岚一听就明白这位公子不是仅仅来买盐的,他主动提价显然是给自己这个盐运司小吏让了利,言下之意就是赏自己了。 杨青岚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扬起亲热的笑容:“公子好眼光,我们冕州的盐,那绝对是天下一绝啊,两贯一斗绝对不亏。来人呀,给周公子7石5斗贡盐,满满的,最好的!” 吩咐完之后杨青岚解释道:“公子得在这里喝茶稍待,这贡盐昂贵,平时要的人也少,备货不足,得去大仓那边拿过来。” 周宇点点头,喝了口茶水看眼竹季远,竹季远收到信号便问道: “杨大人,贡盐虽好的确昂贵,九阳城里普通官盐什么成色价位啊?” 杨青岚尴尬一笑:“价嘛和你们曲阳城里的差不多,成色嘛也和曲阳城里的差不多。” 直接就是全州统一品质统一价格嘛。 周宇靠近点他,小声说道:“普通的盐我也想买点,有成色好点的吗?” 杨青岚指了指贡盐:“成色好的您不看到了嘛,贵。” 周宇笑了笑:“也不用像贡盐这么好,跟私盐差不多就行。” 杨青岚根本没有因为周宇提了私盐就生气,因为官盐这模样,为了卖官盐都是摊派,哪个老百姓脑子抽了吃官盐,还不都是吃私盐? 这种事都半公开了,他有什么好生气,好觉得冒犯的。吃私盐就杀头的话,刽子手表示他们也是吃私盐的,总不能先杀了刽子手? 杨青岚说:“我只是个盐运司的小吏,这成色的事,哪轮得到我操心。” “那这种事谁做得了主?” 杨青岚一仰脖:“州盐的事,当然是盐运使柳公公做主啊。” 周宇:“那我想约柳公公,杨大人可有教我?” 杨青岚嘿嘿一笑:“周公子今日过来果然意不在盐啊。” 周宇一副有钱的样子说道:“杨大人能帮得上忙,我再多买几石贡盐。” 这种强买强卖贡盐的破事本来就是柳公公下令的,杨青岚在其中也有分润一些。周公子又主动抬了价,他能分润的更多,这忙不帮的话岂不是和钱过不去? 杨青岚伸出右手搓了搓手指:“柳公公不爱名人字画,也不爱古董好茶,平生只爱阿堵物。所以啊,好见与不好见都只在您一念之间。” 周宇:“正要请教。” 杨青岚想了想:“怕是得300两的见面礼才能请得动盐运使公公见你一面。而且见面的地方得公公选,到时候吃喝玩乐各项支出不论多少,都得你担下来。至于事情谈不谈得成就得看您的本领和诚心了,谈不成的话,那些花出去的钱您也不要想了。” 周宇琢磨了一下:“只要300两吗?” 杨青岚心说这位是真有钱啊,300两在他这儿觉得少了?赶紧提醒倒:“到时候其他花销只怕不比300两低。” 周宇手一翻,又拿出来4锭金子,啪啪啪啪放到了杨青岚面前的桌上。 “我再买这么多贡盐,可有?” 杨青岚赶紧算了算:“加刚才的一共37石5斗,这太多了,怕是得一段时间才能备好货。” 周宇笑笑:“那就好。你告诉柳公公有人买了这么多贡盐,但是货不够。看柳公公什么反应,如果对我这个买家感兴趣的话,你安排我们见一面。地方由公公挑。” 杨青岚明白了,这虽然不是直接的见面礼,也是间接的见面礼了,而且送的有手段,说不定还更得公公的欢心。 毕竟贡盐这事公公心里也知道强买强卖不好听,可为了钱还是让他这么做。现在有人“识货”买贡盐,可能比直接送他钱还开心点。 杨青岚拱手:“一定为周公子办到。” 送周宇他们出门之后,杨青岚看着一共5锭金灿灿的金子,肚子里暗暗骂了句有钱人真该死,又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真有一股冲动想要把这些钱卷走,找个不认识自己的地方享福去。 可是这里又不是只有他,好几个人盯着呢,他只好打起精神,仔细收起金锭,赶紧找柳公公去了。 钱上的事谁敢稍微误了点点,柳公公就会发飙的。 没有去衙门,杨青岚直接去了柳公公私邸,给门人赔了笑脸说了话,然后出来了一个小公公。 小公公一脸高冷的不耐烦:“什么事啊?柳公公还在用饭呢。” 杨青岚陪着笑脸:“钱的事,钱的事。” 小公公立刻换了个模样:“快进来,随我禀报公公。” 显然他也知道公公爱钱。 第55章 柳公公 冕州盐运使柳公公本名柳沁,这个柳沁是他入宫之后改的,之前叫什么无人知晓。 怎么爬到盐运使这个位置上,除了一些运气之外,就是柳公公弄明白了太监体系的玩法: 那就是当义子什么都是虚的,上面的大太监提拔哪个义子给他养老不是养老啊。只有钱是实在的,送钱涨关系,升官位,能搞到钱大太监就觉得你能力行。 柳公公弄清楚玩法之后就埋头搞钱,就算把名声弄臭了,也一样步步高升,最后坐到了盐运使这种肥差上。 他自知能力一般,也没有嫉妒那些不但能搞钱还能办事和揣摩上意的太监们的意思。宫里升官快风险却大,还不如外放出来的舒服。 宫里当差时时刻刻都得警醒着,早起晚睡,一个不小心就要丢官没命。哪能像在外面,像今天这样睡到日上三竿了再起来,再由人伺候吃饭。 “公公,盐店的杨青岚来了。” 柳公公正享受呢,他一大爱好就是吃,因为怕太胖,最近开始食得精而少,不像过去刚刚外放时,见不得好东西,连吃带拿,吃不完觉得浪费了,几个月就吃成了个胖子。 吃得少了就得一小口一小口慢慢享受,旁人也知道柳公公最不喜欢这种时候被打扰。但既然有人敢来打扰,就必然是有比吃这件事更重要的事找来了。 “杨青岚?盐店出事了?”柳公公皱着眉头说。 “没说,只说是钱的事。” 柳公公一听是钱的事,点点头:“那叫吧。” “是,那小的就把他带进来了。” 杨青岚是第一次进柳公公的私宅,以前有一次他觉得有件事是大事情,赶紧跑来这里禀报,可是被挡在门外了,柳公公根本不把他觉得的大事当事。 这次借着“钱”的光,才总算能进到柳公公的私宅里。 雕栏画栋,鲜花着锦,假山奇石,更多的则是十步就有一个的仆人,要么做着洒扫的活,要么还在走廊柱子、栏杆等处做着雕刻涂色的活,让整个私宅愈发豪华。 杨青岚虽然不敢多看细看,但仍觉得这辈子要是能住上这样的宅子,那真是值了,不枉此生。 带着激荡的心情,他被带到了柳公公的跟前,跪了下去。 “参见公公。” 虽然主动跪了下去,他却在心里呸了几下。心说这宫里出来的阉货跪得多了,也喜欢让人跪。 自己碰到知州老爷也只是弯腰拱手而已呢,到他这里敢不跪就要被穿小鞋,真是不爽。 柳公公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细嚼慢咽,等咽下嘴里的食物,再喝了侍女递上来的一小口汤,这才开口道: “店里的事?是谁贪了钱?” 这种小吏到自己私邸来,柳公公能想到的估计也就是这种告密的事了。 杨青岚按照周宇的说法,从怀里掏出了个布袋子,交给了小公公。 “这是今天一个客人来买贡盐的钱,买的有点多,盐都不够了。所以来让公公定夺。” 柳公公一愣:“盐怎么会不够呢?” 然后大家就看到了那个布袋子被打开,里面露出了5锭金灿灿的元宝。 柳沁原本在椅子上坐得稳稳的,看到这东西之后却立刻站了起来,立刻走过去挥开了小公公,像欣赏什么珍宝一样把金锭小心托在手上,放到眼前。 脸上露出喜欢的笑容:“真好,这做工不凡呐。” 转头对所有人介绍道:“金子软,做好之后不磕碰可不容易,磕碰以后样子就难看了。难得这些像是刚做出来的一样,不仅打磨了还没磕碰,颜色都还没发黑呢,金灿灿的真是惹人喜爱。” 金子会氧化,久了就暗沉了。之前这些金锭放在次元空间里隔绝了空气,自然还像刚做出来的灿亮,卖相比放久了的金子漂亮得多。 “杨青岚是吧,说说那客人要做什么呀。” 柳公公心里跟明镜似的,贡盐贡盐,听起来像是给皇上的,其实买贡盐的人大多数都知道这是给自己上供。 顶着那么高的价钱买50两金子的盐,这盐难道吃了能成仙么,真把人家当傻子吗?还不是有事相求。 杨青岚把周宇到访官盐所的过程说了,告诉柳公公自己把价提到了2贯一斗。 他并不是在这里就把底交了,让自己分润的钱少了,而是周宇答应了他办好把柳公公约出来的事,另有感谢送给他,所以才把5锭金子都交到了柳公公手上。 “那公子有贴身护卫和一个读书人随从,还有12个精壮的下人跟随,我猜是哪家书香门第的公子吧?” 柳公公一直在欣赏金锭,听到这里开口说:“不会,书香门第的公子可看不上我们公公,巴不得离我们远些。所以肯定另有来头。” 这种话柳公公可以自己说自己,杨青岚是不敢接茬的,只敢说:“对方要买这么多贡盐,货物不够,这可怎么办呢……” 柳公公让人拿来一个红布盖着的盘子,把金锭小心地放上去。 “说吧,是不是他让你求我与他见个面?” 杨青岚赶紧说:“公公真是明见万里,对方就是这个意思。” “好,既然他炫耀财力,那就今晚安排在岳和楼,让他好好炫一把财力,哈哈哈哈。” 杨青岚陪着笑额头却有些冒汗。 这冕州岳和楼的大名可是远播,最高楼专门悬挂名人题词,许多文人墨客达官贵人都以能把自己的诗词之作挂到岳和楼顶为荣。 这种地方已经不算普通的销金窟了,没有一定的地位、名气,就算花再多的钱也上不了高层。 柳公公是冕州本地的官,还是能向酒楼摊派官盐的盐运使,这岳和楼当然不敢怀疑他的地位。只不过到时候的消费嘛,又不是公公付,岳和楼自然也不会手软。 之前杨青岚觉得吃喝玩乐300两已经是顶天的价,但他这个小吏见识还是差了,柳公公岳和楼的名字一出口,这宴请只怕是500两都算少的。 可杨青岚哪敢说什么,只能在心里希望周公子是真的富,不在乎几百两的银子了。 第56章 我不饮酒 杨青岚得到了柳公公的首肯,赶紧前去找周公子。 周宇此时在城里各处观察九阳城里的生态,四处乱走边看边观察。因为不脱离大路,所以留在官盐所的消息传递员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九阳城里的粮价比起曲阳城里还更低一些,但也达到了1贯一石的高价。周宇想可能是州府不想太难看,整治了一下粮商不允许他们那么放肆。 如果粮价更高的话,一州之府如果出现民众动乱,官老爷们脸上无光,粮商也要吃大挂落。 但粮价比曲阳城低不代表别的副食低。因为城外聚集了太多的流民,村里人不敢单独送副食进城,只能纠集大量人手一起走。 可这样就导致频率低,成本高,如果不提价的话反而没得赚。于是副食如肉、菜等价格飞涨。 城里居民吃不起高价的肉、菜,购买的人少之后,村里人进城出售受挫不得不低价处理掉货物,入城费又不少收,没赚到什么钱之后,进城的热情也下降了。 恶性循环下,周宇能看到的就是除主粮外各种副食品价高货次还少,有的还是城内民众自家小院里种的。 这么一看,在九阳城里的流民并不会比在曲阳城里活得好。 外面的流民这么围城下去,九阳城的状况只会更加恶劣。现在还有施粥,吊着流民不发疯,如果连施粥都减少或者干脆不施粥了,流民变成饥民,瞬间就会离开九阳城周边涌入乡村洗劫。 周宇是不想看到这一幕的,他需要更稳定的环境,而不是把宝贵的劳动力武装起来在厮杀中消耗掉。 他需要他们来耕种,不停耕种。 必须把更多村民的存粮调动起来,必须加快脚步。 “教主,官盐所里来信了。” 周宇去了躺官盐所见了杨青岚,和他见面听说了岳和楼这个地方,表示自己会提前去安排,等晚上迎接公公。 杨青岚解释道岳和楼想订到好座位还是得柳公公这样的地位才行,所以到时候周宇直接过去就行。 还提醒周宇如果和店里不熟的话,店里会要求提前放些订金,免得到时候消费太大没办法结账。 周宇掏钱却成了对方是主自己是客似的,但他无所谓,事能办好就行。 到了晚上,在城里逛了一天,买了些高档衣物,搭配了一下形象的周宇、蜘蛛和竹季远三人来到了岳和楼。 岳和楼足有六楼高,在这个建筑多是木质普遍低矮的时代,它不仅高大而且规模不小,成了冕州的招牌建筑,甚至全国有名。 有各种到冕州不上岳和楼枉过此生的说法。 因此斗升小民甚至没办法迈进这里的大门,会被礼貌而坚决地挡在外面。 就算周宇三人今天搭配了一下形象,在岳和楼高高的门楼前,也被挡住问话。而他们此时还没摸到岳和楼内的砖,连岳和楼附属的园子都还没进。 挡住周宇三人的这位外表干净耐看,一身衣物干净修身,动作比沦落成流民过的竹季远更有书生气。 这样的人却只是岳和楼前的门童:“还请问三位公子可有请帖或订座。” 周宇制止了竹季远开口,说道:“我没请帖也没订座。” 对方礼貌地说:“对不起客人了,今日订座已满,下次请早。” 而有人直接路过周宇他们直接走了进去,有其他门童迎了上去,却直接叫出对方的名号某某先生,直接往里面引,根本不用问。 周宇明白这种地方大概是真的用钱砸不动了。除非是豪富到一定程度能把岳和楼砸晕的那种,可豪富到一定程度的人自然大名鼎鼎,岳和楼不用你砸钱也会主动叫你名号迎你进去。 周宇眼睛一转说道:“我是延寿教教主,这个身份能进吗?” 此人露出了个笑容,看似礼貌但隐约露出了点鄙夷:“实在抱歉,鄙人未曾听闻过贵教名号。” 周宇本来就是试探,试探完了说道:“今晚是我请柳公公,柳公公可有交代你们?” 可能是听到柳公公三个字,此人严肃起来,让他们稍待,自己去问了一下,这才过来:“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周宇报了名字之后,他将三人往一旁引:“怠慢了,这边请。” …… 等周宇三人终于能进楼上楼的时候,别说竹季远了,连蜘蛛都有些被激怒。 蜘蛛罕见的生气了:“居然要我们先交一千贯!这楼真是欺负人。” 竹季远面色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刁难我等。” 周宇面上没有笑容,心里颇为不爽,但他觉得这说不定不是岳和楼愿意的。 一座着名酒楼如果是这种待客态度,只怕做不长久。对这种酒楼来说名气就是源源不断的金钱,怎么会做出折辱出钱的富人这种事? 只怕和柳公公有关。只是不知道是对方吩咐的,还是酒楼自发的,自己三人只是遭受了某种无妄之灾? 到了楼上,周宇才知道今天柳公公将岳和楼整个四楼都包下了。 因此根本不是在包厢里,柳公公直接占了整个四楼的公共空间,让岳和楼把整个四楼变成了他的包厢。 此刻周宇大概能明白这件事不论是不是柳公公故意的,他们大概率是被酒楼迁怒了。 作为生意旺盛不缺客人的名楼,天天爆满,哪里需要被人包整层还要得罪其他客人。 柳沁正坐在大厅中央爽快地笑呢,看到周宇他们三人倒是没有端架子,直接喊道:“是周公子一行吗?这里这里。” 显然周宇能走到这里来肯定是给酒楼交了定金的。包一层的定金极贵,没有听完价格转身就走而是上楼,说明是真有钱。 有钱人都是他柳公公的好朋友。 周宇也调整好心态,走了过去,随意地对柳公公拱了拱手:“见过柳公公。” 柳沁根本不以为意,如果是他盐运司的人这么做,他肯定要暴怒当场给对方颜色看看。这个周公子豪富又不知根脚多大,他当然不会摆起官威。 “来,先饮一杯。我得好好谢谢周公子的大手笔,买下我司那么多贡盐,真是有眼光。” 贡盐是柳公公操作的手笔,买贡盐就是挠到他的痒处。 周宇微微一笑拒道:“我不饮酒。” 第57章 每月千石 周宇直接拒了柳公公的敬酒,让气氛忽然降至冰点。 竹季远悚然而惊,事情都到这一步了,钱已经花了气已经受了,到现在却当场不给面子。这些阉人心眼都如同针尖那么小,怕是要受报复,这下糟了。 柳沁确实忍不住沉下了脸。自从外放到了冕州,就连知州都不会驳他的面子,更不用说下面的官员和各色人等了。 谁不是敬着自己讨好自己,今天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当面不给面子? 柳公公强行压抑怒火,把酒杯重重放下,哼了一声:“哦,为何呀?” 对方行事出乎意料,柳公公反而担心这个周公子有所依仗,所以才如此做派。否则都请自己到岳和楼了,不至于做这个态度。 周宇直接说:“我乃修行之人,不饮酒。” 柳公公一听倒是怒火消了一大半,疑惑起来:“周公子是修道还是修佛?” 周宇根本不做遮掩:“公公可听说过延寿教?” 柳沁皱起眉头想了想,心想自己听说过天下有教乱,可都是些大教,名字自己都认得,肯定没有延寿教。 想想对方会不会是个小教派想和官府打交道。可不对啊,找官府找到盐运使岂不是怪哉。 “嗯,略有耳闻,但知之甚少。” 周宇笑道:“公公定然对延寿教一无所知了。” “哦?贵教颇有名气?” “名气不敢当,但延寿教就在曲阳县,和九阳县是邻居。” 柳沁眼睛一转:“你们这延寿教不会是贩私盐的吧?” 周宇心说这公公倒是会抓重点,正常人找盐运使干嘛,肯定和盐有关。虽然贩私盐的找上盐运司很离谱,可花这么多钱请太监吃饭除了这种事还能是什么别的? 贩私盐的有钱,和周宇这一掷千金的气魄有点像,是不是很合理? 周宇摇摇头:“公公说笑了,我们若是私盐贩子,难道是找公公您进货吗?” 这句话或许是戳到了柳公公的笑点,他爆发出的笑声传遍整个四层,直笑得身上肥肉都在抖,连旁边奴婢仆从都陪着笑了起来。 柳沁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周公子真是风趣,快快上菜。周公子不能喝酒,那就上茶。你的随从总能饮吧,来,满上满上。” 蜘蛛是不喝的,但竹季远没这种魄力。他虽说是一个读书人,心里厌恶阉人,但没有中举的他在面对一州高官时仍然控制不住矮了一截,陪着喝起了酒。 柳沁没想清楚,就暂且不谈教派等事,干脆聊起了吃喝美食。 “这岳和楼我在京时就有耳闻,但从未想到能到冕州来,亲身坐进岳和楼里。事实上我来这里的机会不多,毕竟我等是皇上的奴仆,和朝廷官员们不能走得太近。他们也不敢与我有太多来往,因此今天还要谢延寿教圆了我在岳和楼独占一楼饮酒之愿。” 周宇:“我也是第一次来,沾柳公公的光了。” 柳沁终于问道:“周公子在延寿教内身居何职啊?” 周宇笑笑不语,旁边的竹季远说道:“此乃吾教教主。” 柳沁点头道:“周公子这么年轻就立教当了教主,在曲阳县这么近我都没听过名字,怕是刚刚立教吧?” 周宇说:“延寿教昨日刚刚立教满1个月。” 柳沁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公子实在风趣,真是妙人也。不知手下可有200人?不,以周教主你的财力嘛……可有500人?” 周宇笑笑:“教众不计其数,竹司长可能更清楚。竹司长,现在有多少教众?” 竹季远答道:“自我们离开曲阳城时,已有教众870个小队,共1万零500人。” 柳沁一愣又是大笑:“周教主不会是一村有几个你的教徒,就把整村人都算成你的教众了吧。1个月就有万人规模,真是笑煞我也。” 周宇不慌不忙地说:“柳公公可知九阳城外流民有多少?” 柳沁听到这个话题:“怕不是有两万?这些流民送又送不走杀又杀不掉,逼着大户出救济粮,真是晦气。” “曲阳县的流民比这里少,万人以上,现已全是延寿教的教众。” 柳沁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延寿教的教众是流民?” “我手下万人现分布在曲阳县6个村内,佃种他们的土地,耕种产粮以求温饱。” 柳公公一听这话,脑中立刻脑补了这位年轻的教主,怎么裹挟流民威逼曲阳县各个村的地主出粮赈济,出土地给他们耕种的情形。 怪不得如此豪富,怕不是那些乡下财主被逼着给这教主上供吧。 柳公公刚听到这延寿教1万人都是流民时,还觉得这个教除了聚众作乱不会有半点用处。可一听捞到钱了,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哪里作乱啦?曲阳县不是很太平吗,曲阳县的乡里豪绅可比九阳县这边的土财主们乖多啦,出粮出钱赈济灾民,多好。 柳沁看周宇的表情都不同了,举起杯说:“周教主,好手段啊。” 他一个公公,才不管国计民生,既然这位有一万人的教主过来找自己,肯定就是买盐。 柳公公耳边仿佛已经有哗啦啦铜钱的声响在震动他的脑神经了。 “所以周教主今天找到咱家是想……” 周宇想总算绕到正事了:“我延寿教教众极多,又驻扎村落中,吃盐困难,所以找公公买盐。” 柳公公一拍桌板:“简单。流民不用吃什么好盐,既然周教主直接找到我盐运使头上,我定然要低价给你供上的。这样,2贯一石即可,一次不可少于百石。” 柳沁以为这周宇是嫌私盐太贵了,所以干脆找到自己来。虽然这次请自己花了不少钱,但比起长期吃私盐的价,对方可不亏。 而且柳公公说的低价盐,那都是下脚料一般卖不出去的,2贯一石处理掉,算盘打得可精了。 周宇先说:“谢公公好意。但我看那些村庄的村民因为官盐昂贵,不得已都在吃私盐,于是想怎能如此,得让村民也吃上官盐才行。所以2贯一石的盐,村民是不吃的。” 柳沁觉得有点意思:“那周教主你的意思是?” “不如公公卖我4贯一石的好盐,我每月买1千石?” 柳公公听到4贯一石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是做梦! 可是每月1千石可真是,真是,真是不少啊。 第58章 竹醉 “4贯一石,每月千石。” 柳公公没有立刻驳斥这价格不行,反而琢磨起了可行性。 要知道为什么官盐卖不过私盐,除了一个贪了盐拿去私卖,不得不掺土掺沙的原因之外,还有重重包袱。 其实就是朝廷指导价。朝廷把盐务收归国有,为了暴利,就把盐价提高。 价高质差卖得不好又只会一招提价,一直提到私盐贩子没怎么出手呢,官盐自己就倒下起不来了。 柳公公的心里,4贯一石怎么不能卖,完全可以狠狠地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还不是价格战上打不过私盐。 你官盐卖4贯私盐只会卖更低,然后难道3贯、2贯地降下去?那卖盐岂不是越卖越亏。 现在周教主来了这么一下,柳公公手里的官盐就不用和私盐打价格战了,我这里4贯一石出货,你私盐就算卖2贯一石也不影响我出货的价格,那干嘛不能卖? 以前早就有商人做过类似的包销官盐。但他们为了追求利润,很快就用私盐掺在官盐里面卖。卖了1万石盐只在官盐那进货1千石,又被其他私盐贩子的举报,就被官府发现了。 周宇和那些商人们垄断赚钱的目的不一样,不论是4贯还是8贯盐对他来说都是低价。他的目标只有粮食。 柳公公沉默着饮了两杯酒水之后,才缓缓的对周宇说:“官盐的价都是8贯。” 周宇看着柳公公的眼睛,两个人对了眼神,周宇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周宇笑着对柳公公说道:“那就8贯,每月500石。” 柳沁见这教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痛快。教主如此痛快,我定给你好盐,你自去掺点沙土什么的添些重量,就算有人告到我这,我亦不会计较。明白?” 周宇点头明白。这算是给盐运使柳公公交上朋友了,他有了这正正当当的业绩,也就会无视掉延寿教往官盐里掺私盐一起卖的事了。 当然,这也只能在柳公公管辖的冕州盐务里有效,出了冕州就不行。贿赂个太监就想把私盐生意做到全天下是不可能的。 柳沁计算了下一个月500石的盐出给延寿教,就算他让整个冕州都吃延寿教的盐,使劲掺私盐也飞不到天上去。 冕州就这么大,盐的消费能力到顶就那些,延寿教还能掺私盐掺到大家碗里半碗米半碗盐不成? 4贯1千石和8贯500石都是每个月4000两银子。 前一种方案盐足够,周宇可以考虑用延寿教的压迫力快速在所有村庄建立村铺,直接垄断。 后一种方案盐少一点,但可以发展私盐,长期来看反而是后一种方案更安全。 公公这种生物怎么能信,万一换人了,或者他胃口大了,突然掐着不发货然后提价,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风险。 这时候有自己的私盐,还可以撑住。届时公公狂怒又能如何,盐运使有几个兵? 正事谈完,柳公公就享受起他今天独占岳和楼四层的美妙了。 好菜如同流水一样传了上来,他每道菜只是尝了两三筷就赏给他手下的小公公们。 而吃得赞不绝口时,也会大喊一声给赏。然后小公公就会拿几两银子去岳和楼的后厨给赏,也不知道有没有贪墨一些。 看到这柳公公这副放纵模样,周宇也只是专心吃着婢女喂到嘴边的各色菜肴,喝喝汤。 岳和楼不愧是销金窟,分餐制不说,每个座位都有婢女服侍。虽不是绝色,但都年轻清秀,特意训练过笑不露齿低眉顺眼的。 跳舞的舞女更是针对每个座位做了舞蹈编排,绝不让人觉得舞女只对着主位跳舞,哪怕坐在侧面和角落的人都能有一个舞女单独对着你舞。 另有唱曲、角力摔跤、酒楼聘请的文人当场创作诗词字画描述记录鼓吹宴会情形等节目。 柳公公很投入,不仅赏了舞女和摔跤的汉子,还给了作词作画的不知名文人50两润笔。 可那被岳和楼聘来的文人只是淡淡谢了柳公公,钱收了,风度上却有不肯摧眉折腰媚权贵的范。 竹季远也如在云端梦中一般,今晚的体验已经超越了他想象的边界,不喝酒都会晕乎乎,更别说他不懂拒绝美婢劝酒,一杯又一杯地喝,到最后醉倒了。 柳公公最后也醉倒了,他人生中剩下的快乐不多,排场、美酒、美食今天都齐了。他没有什么机会摆这种排场的,他舍不得花这么多钱。 …… 随着柳公公的醉去,宴席也结束了。周宇离开的时候发现不少人盯着自己一行人看。 这些人大多都是文人骚客,对于一个阉人居然占据了岳和楼整个四层心里是不屑嫉妒恨的,当然也打听了到底是哪号人物为了结识盐运使公公下这么大的血本。 诸多猜测之下,周宇的长相当然会惹人注目。 会账后1千两不仅没剩还用超了些,但岳和楼把这些零头都抹去了,花了刚好1千两。 周宇心说这酒楼不爽柳公公,把火发到自己头上来了,就照着怎么把订金花光安排是吧。 要是柳公公没醉倒,继续消费,那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再补几百两。 离开岳和楼的时候,周宇回望它在夜色中灯火通明的轮廓,远远能听到它轻轻传来的丝竹声,带着笑声与歌声。 对比一下此刻定然低沉孤寂,默默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城外,周宇摸了摸不算长的胡子,转身离开。 竹季远喝了醒酒汤之后逐渐醒了,但一直一言不发,直到回他们租的地方,他终于借着酒意问周宇道: “教主,咱们延寿教……粮食还够吗?” 周宇大概能理解他醉酒醒来如同从美梦中清醒的感觉。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想救些城外的流民。 “我们的粮食很紧,我正在想办法。村铺只能让我们的存粮数不往下降,我们还想要更多的村铺。” 竹季远带着点酒意的大舌头问:“教主哪来的这么多金银,还送了那柳公公那么多。” 周宇:“粮食才能让更多教众活下来,金银能吃进肚子里吗?金银嘛,延寿教有许多年的积累,你不必担心。” 第59章 穿到哪儿了? 竹季远在回自己房间睡下之前又问了周宇一个问题: “若是战火烧到了冕州,或者旱灾继续往南蔓延,教主你会带着大家一起往南逃吗?” 今晚岳和楼里的纸醉金迷只是让竹季远一时入梦,醒来之后家乡被毁变成流民差点死去的现实又涌了回来。 岳和楼里不是只有柳公公一个人在饮宴,而是灯火通明不知几人沉醉。 在那里根本体会不到街上副食品的匮乏。菜是最新鲜的,肉是最鲜嫩的,酒是仿佛从山顶上冒出来,奔流不息的。 岳和楼的光照不到城外的黑暗,也让竹季远不信任这些被城墙保护着的贵人、朝廷大人们,在灾难来临后有办法解决问题。 竹季远能依靠的只有延寿教了,离开了延寿教,岳和楼里的舞女连瞥都不会在他身上瞥一眼。 面对竹季远的问题,周宇沉吟了一下:“或许不用等战火烧到冕州,冕州可能自己都会乱起来。我们得尽快扩大粮食储备,继续壮大自己。放心,我会带着延寿教一起行动的。” 周宇把投资全都投进了延寿教,就算种的麦子绝收了,只要延寿教在他都不算失败。 第二天,9月29日,周宇的时间穿梭引擎冷却完毕,蜘蛛的引擎在两三天前就冷却好了,但她没有回家的坐标,必须等周宇一起穿。 周宇也没有拖延,告诉竹季远他们两个会离开几天,让他做好和官盐所的对接。 柳公公的办事效率不知道怎么样,反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太差、重量不对等等,都不着急付钱,等周宇回来处理。 如果货对,有多少盐就存多少盐,等周宇回来之后再起运往曲阳县。 “是,教主。” 经过岳和楼的一醉,竹季远似乎对周宇更忠心,对延寿教的归属感更强了。 周宇和蜘蛛故意在这两队护教者和竹季远的面前发动了时间穿梭,随着他们的消失,大家的惊呼声响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则是他们对教主道法实力的全新认知,和对延寿教更狂热的追随。 …… “啊!一个多月过得好慢啊。” 穿回主时间的蜘蛛感慨道:“我得休息两天,没问题吧?” 周宇耸耸肩:“从现在开始算,48小时后准时穿回去,整整两天。” 蜘蛛叹道:“你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吗?我看你每次回来,很快就又穿过去了。我有雇主一个月才穿过去一次,看看庄稼长得怎么样,没问题就又回来的。你不像过去上班,倒像是过去生活的。” 周宇笑了:“我还没发财呢,怎么能懈怠。” 蜘蛛小声地说:“我不会把你的真实损耗说出去的。” 很显然,蜘蛛已经看出来周宇的损耗没有4%那么高,肯定很低,但具体多低她也拿捏不准。 只要看看那些农具和武器,穿越一遍后拿出来,最锋锐最薄最尖的地方竟然没有缺口,她就知道周宇的穿越损耗肯定非常低。 “还是那句话,跟着我能发财。” 蜘蛛和周宇的利益是绑定的,她透露了周宇的真实损耗对她又没有好处。现在直接跟周宇坦白,也是相互建立更深的信任。 否则憋在心里不说,周宇只会觉得她不是傻就是坏,大家有隔阂。 穿越回来的两天,蜘蛛自然是领取护卫工资然后吃喝休假。而周宇做的当然和休假无关。 他用这两天的时间接洽设计了延寿教的标志。 他要求一个好看、好记、而且容易绣到布上成为标识的图案。 结果最终还是把寿字进行了一番设计,使其像一株大树。而简化版则比较像“才”这个字,把它添复杂写完了就成了寿字。 简化版就是为了好绣到身上做标识,完整版就是用到旗子等重要的标识上了。 24世纪有更先进的布料衣料,反而模拟麻布、粗布更麻烦,所以周宇没办法弄一批带标识的统一衣物把延寿教的护教者们统一着装。 但好歹弄了些看起来像是丝绸的,不同大小的旗子,上面有刚刚设计好的寿字标识。 很少人会制作这种东西带过去,因为损耗会让现在看起来漂亮的东西最终变得破破烂烂。也就周宇能任性一下。 他准备把它们塞在私人空间里带走。他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似乎扩大了一丢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48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蜘蛛在最后10分钟赶到了能量区,没有浪费一丁点自己的休假时间。 经过两天的调整,她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在那边她没什么人可以交流,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做,要保护周宇不能太放松,一直有点紧绷。 她还问周宇:“这次带了什么过去。” “打井器。”周宇说:“开始开荒了,新的田地不临河,要浇灌需要担很远的水,浪费人力。有几口井可以降低很多人力消耗。” “这东西我还没见过呢,可能是我之前的雇主损耗太高,他怕带过去这东西也会被损耗干到报废。” 周宇笑笑。这就是他最大的底气,当别的时间穿梭者带不了什么高科技产品过去辅助自己的时候,他虽然也带不了高科技产品,但还是可以带一些低科技产品的。 有能量区的能量加持,时间穿梭不需要等引擎缓慢充能,他们开始了穿梭。 10月1日。 周宇和蜘蛛出现在了半空10米的地方,然后他们啪地落在了屋顶上。 蜘蛛稳稳落地,然后对周宇说:“你怎么穿到这儿了。” 周宇一看,自己和蜘蛛穿到路边井延寿教主营地来了。 他懊恼地一拍手:“忘了,应该是那个坐标。跟你说话把坐标搞错了,这个坐标最熟悉。” 蜘蛛看着已经有人发现屋顶上的他们,说:“我们还有马去一趟九阳城吗?” 周宇背起手,在屋顶上朝着已经开始呼喊教主的教众挥手。 “既来之则安之,回来都回来了,正好把打井的事情安排下去。” “那竹季远他们怎么办?” “送个消息过去吧。看看他能不能独当一面了。” 周宇虽然这么说,却也觉得自己够随意的了。 第60章 打井 “去看打井咯~~~” 随着囊山村的延寿教教徒在开井器运到之后,照着开荒田地的规划区域进行打井,立刻就吸引了许多村民观看。 延寿教的教徒们在囊山村开荒,把这些开出的田地当成自己家的地一样关心。他们身为流民,太明白饥饿的痛苦了。 打井对不靠水的田地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可是乡村里如果没人投资、组织的话,打井的成本根本不是个人付得起的。 人性的自私让打井这种对乡村生产有利无害的事难以推动。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需要长时间的成本回收。 自耕农做不到的。只有延寿教这样的所有土地都属于教派,不论进行什么开发都会做成大家共同使用的公共产品的,才能无负担地对打井这种提升粮食种植的建设进行开发。 在这里因为暂时没有私产,所以人性的自私暂时被压制住,没有人会为了哪块土地的井先打哪个井后打,以及打成什么样是大还是小,哪里更难打出力要更多不划算这种事情进行扯皮。 所有人都会齐心协力,高高兴兴地庆祝大家开出来的田地里有井了。 开井器在周宇的指示下被组装了起来,像一座高塔矗立在预先要打井的地点,锋利的螺旋钻头垂直朝下,等待着钻进地里钻出一个大洞,找到水源。 为了打井,延寿教向村子里租来了畜力,到时候让它们拉动身上的绳索,开井器就会开始运作,把钢铁钻头往地里钻去。钻一段后再把钻头拉出来,同时会将泥土带出来,清理干净后再次开钻。 “噼,啪~” 随着对耕牛的抽打,开井器的钻头开始转动。在村民们和教众的注视下,原本大家以为十分坚硬的地面,轻轻松松就被钻开了,然后越钻越深。 许多看热闹的人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哗然一片。 之前准备工作做了半天,大家只是当稀奇看,只会啧啧称赞延寿教的炼钢真是一绝,竟然有这么多奇怪的钢铁造物。 现在真的开始用这个机器打井了,大家才发现原来打井可以这么快,眼看着没几下都钻到十几尺深了,真是超出了所有人想象力的快。 直到阻力变大钻不太动了,周宇让原本休息的牲畜套上绳索往反向拉,开始把钻头从土里拔出。 随着钻头出土,也跟着带出了许多泥土、根茎、小石头等,立刻就有教众上去逐步清理它们。 等钻头完全出土后还没完,继续拉高,让人进坑里检查看看有没有大块石头等阻碍钻头的东西,顺便一筐一筐地把松动的,散的泥土从井壁敲下来一些吊上去倒到一旁。 这样可以让钻头往下钻的阻力变小,避免浪费畜力在和这些阻力上纠缠,降低了往下钻的力气。 就如此反复,第一口井在打进土里7、8米之后就见到了水。 “出水啦,出水啦~~” 教众们纷纷欢呼,围观的村民们更是一起叫好起来,纷纷讨论。 “这要是靠老办法,不得挖个三四天才能挖到水呐。” “那得看几个人挖了,而且三四天算快的,万一挖不到水咋办嘛,还得继续往下挖,那就要更久了。越深越难啊。” “你看看他们用的那个滚筒,几个人一起拉,一筐土就出来了,多快。” “人家挖的井口够大,刚才你们没看到,好几个人下去清理了,那比我们以前把一个人吊下去慢慢挖土快多了。” 出水之后并没有完,继续清理之后,周宇还把钻头接长,让他们继续往下挖了一段,直到井水都被挤到地面来,才算在天黑前完成了钻井任务。 剩下的就是用石头加固井壁等常规做法了,到时候会动用滑轮组进行工作,加速整个造井工程。 看热闹的村民们像吃了顿大餐一样满意离去。 没有一个人不佩服延寿教的技术,一天之内把井钻好还钻得那么深,今后就算天旱了水位下降,井里肯定也还有水,不用临时往下再挖深找水了。 一些自耕农村民心里都酸酸的。想不到这流民进了延寿教,吃喝不愁不说,还能享受到这种技术。真想请延寿教也给自家的地打口井啊。 周宇当晚奖励了打井的教众们,把他们临时调整成打井技术小队,准备培养出一批专业打井的人手,把延寿教开荒的田地里尽量打上井,保证作物生产。 10月2日清晨,提前勘探过可以出水的位置,动用大量的人手,两座开井器矗立了起来,囊山村第二和第三口延寿教的田井进入准备状态,看看能不能又用一天时间钻出两口井。 囊山村的村民们那个羡慕嫉妒啊,但跑过去看的人仍然不少。有其他村的村民听到有这种稀奇之后也跑了过来。 两座被用复杂的滑轮组拉起来,坐地十几米高的开井器让人惊叹。更是有一种特别的工业美感,让人可以目不转睛一直盯着不觉得枯燥。 周宇还是在囊山村指导两口井的打井工作。 不同于第一口井的顺利,这一次遇到了更多意外和困难。 遇到大石头必须用人力开采出来啦,人员受伤啦,耕牛被拉走做其他事导致数量不足啦。 可是这些都是小意思,对于周宇来说可能算困难。在其他人眼里已经很快很快了,到了入夜前,只有遇到大石头弄碎太难,导致不得不换个角度再挖的井以外,另一口井已经挖好了。 晚上从九阳城回来的2个小队的信使带回了两匹马,也向周宇带来了竹季远的回复。 竹季远在信里说自己知道了,会好好处理官盐的事情。到时候会在九阳城先租个仓库放盐,等找到机会再运回曲阳县。 10月3日,周宇查看了新教众数量已经升到1万1千人,让延寿教的村铺开始促销钢锄。 告诉村民们半价促销钢锄的日期只有三天,到时候过了这天明年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价了。 周宇希望用这种方式把粮食的安全线再维持住,不要囤粮数量反而继续往下降。 第61章 无酉和尚到来 囊山村打水井的事情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凡是过来看过的人转身就和旁人描述起来这桩如同“奇事”一般的场景。 在许多人有生以来能见过的最大人类制造的工具也不过是船了。 那还是水上的,而在陆地上十几米高的开井器矗立在那儿就能给人以不同凡响的震撼。 这种震撼所带来的一种作用就是对延寿教的敬畏,大家已经默认了延寿教肯定不仅仅是只有上万流民组成,后面定有更庞大的势力在支撑。 否则钢犁、钢锄、钢镰刀这些哪来,奇形怪状的开井器哪里制造的? 有一些心思灵动的村里、城里居民,已经开始试探考虑怎么加入延寿教了。 生活艰辛啊,在哪里都被盘剥。 村里被村老爷盘剥,城里被粮商盘剥。粮价要是再升,饭都吃不起,家当就得变卖。一旦不小心有些额外支出,立刻就得举债,到时候利息都还不上。 要是延寿教能收自己多好,吃喝不花钱能活得下去,而在里面混出头的话也有几百文的月钱。 靠本事上位这种事,心思灵动敢冒险的人是不畏惧的。 “教主,有个和尚带了一批灾民过来投靠,说是认识您。” 和尚?和尚的话周宇只知道一个无酉,应该是他吧。 来到延寿教主营地的外面,上百个流民的前头确实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光头,就是无酉。 周宇走上前,无酉带着笑脸立刻上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几日前一别,总算又见到教主了。” “又见面了,之前一别,我还想你会不会来呢。” 无酉说道:“聚集人手一起过来,一路上走得慢了些,但总算是到了。” “九阳城外确实艰难,过不下去了吧?” 无酉点点头:“所以想到教主的话,带上一些人,就过来投靠了。教主可会嫌多?” 周宇看了看,这些上百人里男女老少都有,甚至有流民群体里非常罕见的婴儿,老人也有几个。 “这才几个人,怎么会嫌多,来吧,先进来喝水吃饭。” 这上百流民对无酉这个和尚挺信任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实在走投无路,听到无酉招呼,就进了这个对他们来说完全未知的营地里。 虽然信任,但他们依旧在心里带着恐惧。 栅栏和门口拄着枪的汉子,都显示着这个营地不是可以随便进出的。他们能进得了营地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得去。 无酉也快速地观察着延寿教的营地,在心里判断着延寿教的实力。 随着时间推移,延寿教主营地的教众们总算不再露天或者搭窝棚了。排屋建了起来,各项设施也一步步完善中。 这么多屋子,无酉忍不住问道:“教主,延寿教有几千教众?” 周宇答他:“目前已有1万1千人。” 无酉一惊:“我在路上打听延寿教的消息,只听说有三四千人。” “三四千人那是半个月以前的事了。” “如此迅速,教徒岂能归心?” “是否归心不在时间长短,而在延寿教行事是否对大家的心意。” 新来的流民们原本战战兢兢,但他们慢慢发现,这里的人并没有用不屑、讨厌、畏惧的眼神、情绪面对自己这些人。 营地里的人没有愁眉苦脸,没有流民聚集地方萦绕不止的哭声、呻吟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看见他们就像看见普通人,好像并没有把他们当成肮脏的,不受欢迎的外地流民。 有教众看到孩子之后还开口了:“还有娃娃哩,这娃娃能活下来到延寿教里来,真是福大命大哩。” 新来的流民听到他的话脸色一喜:“老乡!” 认过老乡,经过他的解释,这些新流民才知道,原来延寿教里的人居然大多数都是北面过来的灾民。 “你们咋穿的这么好啊。” “都是教主给哒。” “是嘛,是要立什么功劳才能有这么好的衣服穿?” “这我也不知道,我待了快一个月就发了一身。你们能不能进我们延寿教,得看教主的心意,先入教了再说别的。入不了教,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无酉和尚带来的流民们一开始就去了九阳城,他们和许多流民一样,觉得州府那儿定然更繁华,活命的机会也更高。 结果连进城都难。唯一的指望就是每天的施粥,一点点的还都被强壮些的人抢先喝掉,老弱病残慢慢死去。 没有人告诉他们其他县怎么样,完全无法想象就在一县之隔的曲阳县,同样是北面来的流民,竟然已经吃饱穿暖了。 他们看着营地里一座座的排屋,心说吃饱穿暖不说还有地方住,这是逃难? 因此当他们也喝到热水,吃到半碗带咸味的饭时,加入延寿教的愿望变得无比强烈。在他们眼里,现在天下已经没有任何其他地方能比这里更好了。 他们从老乡那打听过了,进了教就是一天两餐咸粥配个馍馍,队长带着做事会骂几句但不会打,如果偷懒屡教不改就逐出教,自己讨生活去。 有咸粥配馍馍填肚子,这样的恩情他们想不出谁还敢偷懒,被逐出去那叫一个活该。 因此吃完了饭,从九阳城来的流民们入教热情高涨,他们还不敢和周宇这个教主打交道,只敢劳烦带他们来的无酉和尚赶紧跟教主提一提。 无酉和尚是有些犹豫的,因为这里的待遇有点太好了,他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延寿教故意演给自己看的。 可他又想,对方演给自己看图什么呢?别说一天两顿饭,一天一顿都有流民来投奔。用一天两餐骗过来只会让过来投奔的人失望。 “教主,这些灾民还请延寿教帮忙安置。”无酉和尚试探着说。 周宇:“他们我会收下做好安排的。虽然老弱不少,但延寿教可以做事的地方变多了,总有能安置他们的位置。那你呢?” 无酉和尚双手合十:“先谢过教主大慈大悲,救下这些可怜人。只是,我一个和尚,怎好入延寿教?” 周宇心说我是类宗教,又不准备搞真的宗教。 所以对无酉和尚说:“论救苦救难,你觉得我做得更实在,还是你做得更实在?你进我教中做事,亦是行善积德的修行,将来若是行善多了能成佛,难道还会因为延寿教这层外皮就成不了佛了?” 无酉和尚愣住了,这位教主不在乎? 第62章 视察盐田 无酉和尚没想到延寿教的教主居然不在意自己的僧侣身份。 他之前以为这位教主想要招揽自己,说不定是看准了自己让别人信自己,被自己组织起来做事的能力。 到时候让自己当个头目,替延寿教做一些暗里的事。 毕竟自己能认识这位教主,还是带人把他围住勒索这种事。对方不论是心胸广阔还是野心勃勃,想招揽自己当然就是看中了自己在这方面的手段。 而自己想要过来投奔这位教主,主要是被他无中生有的道法给吸引住了,想知道这是什么戏法还是真的道法。 现在过来一看,延寿教实力不俗,用这么好的条件笼络流民,定有更大谋划。这反而让无酉和尚犹豫了。 他想遵从自己的善恶做一些事情,什么是小善什么是大善他自有判断。 他觉得用粮食费力气去救那些已经被守城兵丁打伤的流民是小善,一点用没有,也救不回来。 还不如用粮食去养身体还算强健的女人、孩子。 孩子能长大,女人能再生孩子,比起养伤员养老头,这才是他心里的大善。 他虽然是个和尚,却是个狠得下心为了心中大善而舍弃小善的和尚。 延寿教教主爽快地收下了他特意带来的老弱,这让无酉觉得这周教主有点伪善。 说不定到时候在本地形成了大势力之后,也要像那些邪教一般起事,用之前的施恩,换取手下教徒的卖命。 到时候那就不是小善大善的分别,而是会做多少恶了。 周宇:“如果还没想明白,也不急,可以在我们这再看看。” 无酉和尚感激地说:“谢教主体谅。”他确实想再看看。 周宇的手里人才匮乏,小队制度的集体制已经让周宇可以如臂使指一般指挥几乎所有教众,可随着“指”越来越多,他这手臂也没办法完全指挥得来了。 为了不降低效率,周宇需要独当一面的人才。竹季远是一个,周宇想看看这无酉和尚能不能成为第二个。 他之前运用手段让流民包围自己其实是智慧谋略和组织力的展示,看似还带着点残忍,但如果真的遇到不愿意纵马撞人、提刀砍人的公子哥,他已经成了。 仅仅是这样,无酉和尚就已经和只会一根筋凭借绊马索和武器拦路抢掠的土匪拉开了差距。 后面他过来通风报信竹季远马车被围的事情,周宇在心里也是认可了他至少有基本的信用。而他真的带人来投奔,周宇对他的评价又提升了一点。 和尚不愿意改信不要紧,只要能做事,周宇不介意让他负责一些不算关键的事情,看看他的品行和能力。 10月4日,周宇派人带着无酉和尚去逛延寿教分布在各个村庄的垦荒队伍,让他对延寿教的真正实力有一定了解。 而自己则和蜘蛛骑上马,向屈可伸的盐田而去,准备视察一下这盐田目前如何了。 冕州“九曲连环丰绝地上”八个大字里的连阳县和环阳县都邻海,连阳县和曲阳县是邻县,屈可伸的盐田也在连阳县。 周宇带着蜘蛛在连阳县土围子县城外面的客舍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才在连阳县私盐售卖点的人带领下找到了屈可伸他们建起来的盐田。 被派到这里建设盐田的教众们对于教主的到来欢欣鼓舞,他们之前到达这里之后有些失望。 这里的条件比起已经开始改善的延寿教营地当然是差不少了,海边风还大,大家有点不适应,还有人被吹病了。 周宇当然不会空手来,他拿出了从连阳县那边买的一些肉、菜和干货,让海边建盐田的大家吃了顿有点油水的饱饭。 盐田的建设没那么迅速,延寿教来的人手多,之前在这里干活的海边渔民、村民被提高了待遇。因为过的很苦,吃了几顿延寿教的饭之后,也有人想参教。 周宇刚好到来,就给他们入了教,把他们打散到之前的教众小队里去,硬逼着大家相互融合。尽量不让内部出现基于地域的派系。 大家都在努力一边扩大盐田一边修建屋子,争取在这边形成一个长期的私盐产地。 在周宇的计划里,到时候这里的重要性还挺高,因为他想要引入精加工,让延寿教的普通私盐质量赶上柳公公的那个贡盐。 其实没有什么秘密,所谓贡盐的高质量其实就是过滤的次数更多,杂质残留的更少而已。 周宇并不介意一步到位,精加工后的盐在同等价格下用质量干翻其他私盐,在冕州形成垄断。 这里的人手还是太少,主要是基础设施不足。等建设跟上以后,再派人过来以及大肆招募渔民都可以。 当然到了那个时候,延寿教就得壮大到官方不敢动的地步才行。仅仅让柳公公默许同意自己往官盐里掺私盐是不够的。 “现在这里存了多少盐?” 面对周宇的问话,屈可伸有些不好意思:“教主,盐倒是有一些,就是没人手往外运。派太多人的话走大路才安全,不然怕被人劫了。” 周宇问道:“你们以前怎么做?” “以前我们要么人少也运得少,藏着运。要么就是全部人手一起上,把盐都带上走一趟。” 私盐贩子也不容易,人手多了分赃分不够,人手少了万一被人盯上,对方劫货不说也要杀人的。 竞争对手、周边渔民村民、甚至官兵都有可能。 周宇说:“把所有盐都准备好,我明天带走。” 屈可伸说:“明天可以再收一次,就是还没制好,教主要多留一天等制好了再走吗?”刚收的盐比较脏,制盐就是再过滤一下,把里面的杂质清理清理。 周宇说:“不用,这些盐我一起带到营地里去制。” “那教主明天要带多少人一起走?” 周宇指了指蜘蛛:“我们两个就够了。” 屈可伸傻眼:“啊?两个人怎么带得走,怕是要装三四辆大车的。” 旁边有个大队长听到了屈可伸的话,忍不住说:“看来你没见过咱们教主高强的道术。” 屈可伸心说:“道术,道术能搬运走四辆大车的盐?” 第63章 精盐 等盐田这边装盐起运再送到曲阳城,又得几天时间,周宇等不及。 他等到了第二天10月5日,看着清晨的教众和渔村村民们努力把可以收的盐田都收了一遍,让他们把盐都装好。 在仓库里,制过的盐放一堆,没制过的盐放一堆,然后周宇在屈可伸等几个人的面前,将它们慢慢收入了次元空间。 在他们的眼中,随着教主的手对着盐堆,盐堆里的盐就一点点减少慢慢消失了,直到原本放了好几堆盐的仓库慢慢被清空。 屈可伸到现在才知道教主的道法不是瞎吹的,而是有真材实料的。 “之前请恕小人无知,教主真仙人也。” 屈可伸惶恐地说。他之前也有听过有人说延寿教的教主怎么厉害,但都当做是装神弄鬼或以讹传讹。 毕竟他见到的周教主没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感觉,说话不仅不打机锋,也不云山雾绕听不懂,反而有什么说什么,很好交流。 而可以和私盐贩子对等交流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道法高强的人呢? 道法高强的人难道不应该眼睛只望着天上,根本看不起灾民之类低贱到泥土里的人才是吗? 屈可伸想不明白,有这样的道法,到皇帝老爷面前耍两下,立刻就是荣华富贵享不尽了,还在这里当流民头子干嘛。 周宇不知道屈可伸在想什么。 他不介意外露这种能力,是因为如果在这里种几年田并成功的话,他就改变了一条时间线,没办法享受220%的高收益。 如果他继续赖着享受成功,次元空间的空间有限,时间穿梭引擎需要充电导致有穿梭周期,随着粮食收购价的下降,继续留在这个时间线他的收益会逐渐暴跌。 开辟一条时间线就躺着吃一辈子是不可能的。因此周宇不会在这个时间线待很久,那他展示一些“道法”后再消失无踪,影响不了这个时间线的科学发展。 所有描述他道法的记录,最后都只会变成奇谈、志怪小说,被这个时间线的后人一笑而过。 既然没有后果,用这种人前显圣的能力来轻松拉高下属忠诚度,拔高他们背叛的心里负担,是很划算的。 屈可伸这样的私盐贩子脑后肯定有反骨,可今天他见识过教主的厉害之后,只要想到背叛可能引发的后果:自己会不会在睡梦中脑袋就被道法给搬家了,他就得掂量掂量背叛值不值得的问题。 周宇和蜘蛛骑马离开私盐盐田时,所有教众都自发过来送行,屈可伸手下一票私盐贩子也凑了过来给教主送行。 他们虽然没看到周宇的道法,但这些天听之前是灾民的教众说延寿教,也让他们对周教主十分佩服。 他们自认道上的,道上的人“扶弱”就是道义,是不能撕下来的招牌。周宇开创延寿教安置流民做“扶弱”的事,他们的敬佩也是真心实意。 连阳县这边的流民虽然有,但比起九阳县和曲阳县都算是稀少。因为连阳县的县令做了一件事就是“祸水外移”。 凡是从北边过来的流民,可以在这边喝碗稀粥,但只能在两县边境喝,喝了往西还是往南他们都不管。 敢回头就驱逐,也没得稀粥喝。 而一意孤行要在连阳县停留的流民,则在连阳县知县下令之下,全县上下一心不于赈济,看到就驱逐。 因此除了一些有手艺或者被老爷们收成奴仆的流民以外,连阳县的流民根本在这里待不住,只能被迫往曲阳县和环阳县走。 看起来像是好事? 实际上衙役、小吏、官兵得了知县的指派,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开始作恶。 有行脚商人被直接抢了,然后诬为流民强行送出连阳县,告都不让你告。 有自耕农被诬为流民抓起来,为了打官司只能抵押田地,最后人出来了田地也被村里的地主老爷兼并了。最后与流民无异。 搞得村民都只敢结伴而行,怕一个人走着就被“诬为流民”然后敲诈勒索。 在县边境设防,看似防流民,商旅却也成了受害者,交多少钱才能通过都要看军官当天的心情。 因此这种情况下屈可伸他们要在连阳县把私盐运出去,就必须得走他们过去打通的关节,私盐的利润随着路程,只会一层层降低。 周宇和蜘蛛骑马过县,凭借着“骑马的富人”这种不好惹的身份,只交了很少的钱就过了境。 周宇忍不住想,如果将来盐田扩充,总不能靠自己来运。看来,到时候延寿教的势力一定得伸进连阳县里来了。 到了曲阳县境内时已经是夜晚,周宇和蜘蛛干脆宿在了延寿教办的休息区。 守着休息区的护教者们没想到教主会过来夜宿,赶紧把唯一的房子让了出来。 周宇也不推辞,夜里和他们聊了聊,问问连阳县这边过来流民的情况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10月6日早上,周宇和护教者们简单吃了早饭,拿出了一面旗子。 “这是我们延寿教的大旗,这上面是寿字。希望延寿教的大家吃饱穿暖,增福添寿,不要好不容易长大的人,因为一些灾难毫无价值的就饿死冻死了。” 明明只是普通的话,休息区的12个护教者们却听得想哭。他们哪一个不是全部家人都死在灾难或人祸中,只剩下他们孤零零的差点也像风中残烛般灭掉生命最后的光芒。 吃饱穿暖四个字,是那么普通又那么珍贵。 在教主走后,他们找来最长最直的木棍,把绢布的旗子小心地挂到上面,立在这个小小的休息区里。 他们知道自己一定要好好守住这里。他们每接回一个和他们同样的灾民,就能为延寿教壮大一分力量。 挂起了这杆旗子之后,他们变得更主动了。不再只是把流民往营地送去就算完事,而是开始主动和流民们打招呼说话。 “你听说过我们延寿教吗?我告诉你我们延寿教是干什么的吧。” 随着周宇回到营地,制好的私盐被直接发到村铺。还没制好的盐则在营地里建立起了过滤流程。 将未制过的粗盐铺在空地上,用阳光照射翻动,直到盐完全干燥。然后再将盐放入水中溶解煮沸,这个过程可以去除许多杂质。 最后将煮沸后浓缩的盐水倒在更细的干净布上,让水慢慢流走,剩下的就是私盐贩子能制出来最好的精盐了。 这个过程比较耗燃料,但目前延寿教缺的是粮食,人力和燃料还是不缺的。 等到这批盐也制好,其他村的村铺也将开业。 第64章 收和尚 回来之后,周宇得知南村在打井,就去了南村。 南村这里依旧是许多人在看开井器工作。有人蹲在那儿嚼着草根看,有人抽着旱烟看,还有人做起了生意过来卖小吃零嘴。 男人多,女人小孩在村子里没事也过来瞧稀奇看热闹,像是过什么节一样。 延寿教的专业打井小队经过几天的磨炼,克服了各种出现的困难之后,愈发熟练了。 每开好一口井带来的成就感无与伦比,更别说还有“观众”们围观喝彩,让大家精神集中,像是在舞台上专心表演似的感受。 打井小队的小队长把号子喊得震天响,带着长长的尾音,也不知道过去是不是拉纤喊号子的。 囊山村那边打了6口井,现在正在给井上井壁,到时候周宇会设计个脚踩的滚轮取水装置,一次性蹬上来的水可比用手拉上来的水更多还更省力。 这东西到时候需要维护,正好给木工小组找点事干,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做出来卖,换粮食。 周宇在这里见到了无酉和尚。 无酉和尚在周宇去连阳县的这几天一直在延寿教有活动的地方逛,看到了很多延寿教与其他教派截然不同的地方,还有运行模式。 他发现延寿教不像大部分教派着力于发展富有的、最低也是有产的人加入,让他们给教派提供钱粮资源,甚至是土地。 那样的教派几乎都是用蒙骗手段来骗人,治病、长命、生男孩等等都是富人们的常见心病,也是这些教派创建壮大前的主要切入点。 而延寿教则是和泥腿子、穷鬼打交道,先养着,再驱使他们为教派做事,所有的一切都是教派的,底层教众没有个人财产。 这种制度并不稀奇,多得是邪教让教众把所有财产包括他们自己奉献给教主的,尽情压榨。 可延寿教又不同,延寿教的教徒入教后反而过得比入教前好,这使得不用蛊惑手段,他们对本教的认同度就很高。 但最让无酉和尚惊讶的却是延寿教的高层很少。 他见过的一些教派、邪教,无不是教主、副教主、大护法、小旗、小将之类的一大堆,不在其中混迹一段时间都分不清各自的地位大小、职权。 延寿教除了周教主之外,副教主周知书不揽权专心当教主的护卫,剩下最大的也就是后勤司的竹司长,此外“大弟子”“大队长”这种的人物都专心自己的一摊事务,做着实事,根本没有看到饮酒放纵、争权夺利的事。 当然这可以用延寿教成立不久来解释,可成立不久已牢牢统合万余教众,分配任务只要指挥小队长即可,只要周教主一句话就能如臂使指。这又怎么像是一个成立不久的新教? 那高高矗立的开井器,钻地如戳泥的无敌钢钻,都能映射出延寿教背后无底的实力。 无酉和尚再次看到周教主时,就下定了决心。 “教主,这几次看了许多也想了许多,我愿带人加入延寿教。” 周宇挺高兴:“好,果然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多少手下?” “惭愧,原本是佛寺里的人一起南下求活,在路上有人死去有人加入,到了九阳城外一共有116人。” “哦?那他们现在在哪?” “之前那百人是我在九阳城外哄骗过来试探延寿教是否真的收老弱的,并非我手下,还望教主恕罪。” “无妨,延寿教一开始根基薄弱时不收老弱,现在已经放开了。” 无酉和尚感激道:“多谢教主。那116人里有我师父和师兄弟18人,他们中有些不爱舞刀弄枪,就与师父在九阳县的大户那儿找到地方住下了。有12个师弟跟我一同在九阳城外纠集了人手做些拦路勒索之事,也有打斗厮杀,求条活路。” 周宇心想就你这种样貌也没办法去让别人施舍给你,估计放下屠刀进寺庙之前砍过不少人。现在为了不过得太惨,就把屠刀又捡起来了。 对方是这种“人才”周宇并不介意,反而觉得挺好。恶人还需恶人磨,这个世道里讲理的有理智的人本来就少,畏威而不畏德的那种就得用武力解决。 “让你的人来吧,一起加入延寿教。” 无酉和尚欣喜地答应了,立刻出发去找他的手下,准备把他们都拉进延寿教里。 他看得清楚,在流民群里当一霸,做拦路勒索的生意,似乎比起普通流民要过得好,实际上只是些抛荒田地里的野草罢了,没人收拾你只是懒得管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可去当那地主的护院求生活他实在不乐意,到时候被地主的狗腿子欺负过得一肚子气有什么意思。 反而延寿教是个难得的大势力,不仅不是装神弄鬼的邪教,自己更因缘结识了教主。延寿教此时的高层人物不多,赶紧早早投靠立功,日后说不定也能当个大头目。 届时那些地主豪绅看到自己都得恭恭敬敬的,比起去当他们的护院岂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10月7日无酉和尚回到了九阳县,找到了他的手下,告诉他们延寿教爽快地收了那些老弱,是个好教,自己决定投延寿教去。 他鼓动大家一起去,比在这里熬日子好太多,一起去到时候到教内也有个照应。 他的小弟们全都被他说动了,大家都准备一起走。 而无酉和尚被他的师弟一提醒,觉得不能把师傅和其他师兄弟忘了,这么好的去处把师傅也带过去不是挺好。 这周教主心胸广阔,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和尚,而师傅装神弄鬼的本事厉害,说不定教主对付地主时还能重用呢。 所以无酉和尚一扭头,又去找他师傅了。 这边周宇不可避免地遇到了逃不开的事情——他和他的延寿教,终于被知县老爷牛敏学注意到了。 这位牛敏学不爱管事,之前流民遍地时也只是让下面人看着办,自己吟诗作画饮酒取乐。 结果难得上城里看看,发现大治啊!曲阳城里的流民少了那么多。 再上城头一看,城外的流民也不见了。 他高兴地问身边师爷,这是不是旱灾结束了,流民都回北方去啦? 无法想象他的师爷有多无语。 正因为延寿教做的太好,曲阳县知县牛敏学召周教主去县衙一叙。 第65章 知县牛敏学 曲阳县知县牛敏学姓牛,他不喜欢,可那是父姓他没得选。 实际上他就很喜欢盐运使柳公公的姓,他想过自己要是姓柳,叫柳敏学,会不会更风雅,更容易升官呢? 可惜那柳公公是个太监,他喜欢柳这个姓也不敢跟别人说。 他非常讨厌别人叫他牛知县,因为他自认是个雅人,摊上这么个牛姓,真是让他一生都不爽利。 周宇到县衙的时候,接待他的师爷就是这么提醒他的。 何运家:“见到知县老爷,直接叫知县就行了,不用称姓。你可记得住?” 周宇伸手就塞了5两银子过去:“谢师爷提醒,可还有见教?” 何运家本来对延寿教的印象就好,这时候印象更好了,笑眯眯地说: “听人说周教主有仙人的本领道术通玄,平日里还愿意俯身与三教九流打交道,今天见面果真如此。” 延寿教的势力已经不俗,何运家原本以为这位教主会十分傲气,但目前来看,塞银子塞的很接地气嘛。 而周宇哪里在乎身份地位,他要的就是效率。不舍得花钱得罪了知县的身边人,那得多傻啊,给自己的工作制造困难吗? 周宇说:“哪里哪里,我只是秉持世间人人平等,哪怕路边乞丐也是一条性命来做事的。” 这番话何运家只当是延寿教的宣传手段,不以为意,只是提醒道:“周教主得注意,知县大人喜好风雅之物和雅趣之人,至于具体如何做,小的不是雅趣之人,没有什么可说与您的。” “还请何师爷多多帮衬两句。” “当然。教主请。” 见知县就只能是周宇一人过去,带不了蜘蛛否则知县旁边没护卫,你带个护卫是什么意思,防着谁呢? 县衙的后面就是县尊牛敏学大人的居所,刚看上去的时候居然感觉有些残破。 但很快周宇就发现,残破的只是故意不加修缮的墙壁等主体,实际日常行走的路被细细铺了碎石,有花草点缀在假山旁,也有池塘和流水。 一些古旧的墙壁中间被刷了白漆之后画上了画。 周宇看了看都是些水墨风景,倒是和整体的风格很搭配。何运家也对他说:“这些都是县尊大人所作。” 到了一座石亭那儿,周宇看到了一个背对自己站着,单手背在身后,一副不知是欣赏一株竹子还是在沉思的瘦高男人。 何运家快步上去:“县尊,延寿教周教主到了。” 牛敏学转过身来。他的相貌普通,脸型也是窄脸,眼睛较为细长,但胡子似乎打理得十分精细,又长又亮,油光顺滑的,颇为惹眼。 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宇,见周宇向自己行了礼,就抬手用高冷的语气说: “免礼。我原以为一教之主必是德高望重之辈,却为何是你这年纪呀?” 周宇一直以来都故意模糊自己的岁数,地位高了之后也没什么人敢追问。就算有人疑惑,也会自己脑补出理由解释,所以周宇都不怎么需要向别人解释自己的年纪。 知县看似官不大,但那是对朝堂上的高级官员来说的。实际上知县就是当地一座县的土皇帝。 隔壁连阳县的知县说赶流民就赶流民,没人敢忤逆这种命令。 反过来如果他说要尽力收拢流民,当地的地主豪绅也是不得不咬牙捐钱捐粮的,否则知县整治他们的手段多得很。 周宇延寿教的大本营在曲阳县,可以不鸟其他县的官,可遇到曲阳县的县尊垂问,是没办法把答案模糊过去的。 他只能按照自己的设定说:“我在山中闭关修行多年,道术成后已是返老还童。” 这位牛敏学听完他的解释之后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说道:“你延寿教收拢那么多流民作甚啊?” 周宇答:“免得灾民衣食无着,最终作乱,可怜人反成了祸害。” 牛敏学:“既如此,那为何不把钱粮捐给朝廷,让朝廷赈济?” 周宇心说我的钱粮拿给朝廷赈济,然后我什么都没有?这个牛知县是故意装傻找茬吗? 周宇想了下说:“我的钱粮不多,拿去赈济的话,灾民无数还不够他们一顿吃的。而如果做好计划,只养部分灾民,让他们种地垦荒自食其力,届时也能让他们不再靠赈济过活。我的能力有限,救一救在本县的灾民就足够了。” 牛敏学淡淡的点头说:“你有心了,为我曲阳县做了这等好事。听说流民们正在县里垦荒?” 周宇:“是。” 何运家似乎觉得周宇回答的太简单了,就在一旁补充道: “县尊,延寿教已和几个村子的地主签了契约,佃种了村里的土地,都是那些流民在种。不仅播了冬麦种子,听说现在还在挖井?” 周宇也只回答了:“是。” 这牛敏学却皱了皱眉:“为何播冬麦,等不得春播么?” 周宇心说春播秋收当然比冬播收成会高一点,可是等春播秋收,时间上比起冬播夏收差了中间两三个月可是会饿死人的。 周宇:“禀知县,有一半土地留着春播的。” 牛敏学这才满意了些:“春播好啊,春天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时节农人下田埋头勤恳春播,正是一番勃勃生机的景象,当细细绘入画中永存。” 周宇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称是。而何运家就适应多了,在旁边笑着说: “县尊大人真是风雅。” 牛敏学到现在才对周宇招了招手:“别拘谨,坐。” 周宇到了亭子里坐到椅子上,牛敏学让侍女倒了茶,与他闲聊: “周教主祖籍哪里?” 周宇只好说:“我被师傅收养,确实不知道祖籍。就当是曲阳县本地吧。” “嗯,那何来那么多钱粮啊?据说延寿教已有教徒万人,可是真的?” “哦,钱粮是师傅赠予我的。延寿教教徒确实已逾万人。” 牛敏学饮了口茶,皱起眉头:“不论如何,这些流民都是国家子民,或许一时为了饱腹进了你教,届时旱灾过去,他们要回原籍,你可不许阻拦。” 周宇说:“是,一定遵命。”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牛知县好像不通庶务,有点理想化。自己教中大部分流民家人都没了,在延寿教如果过的好好的,到时候分地给他们种的话,他们当然就在这扎根了,怎么会想着回去呢? 他当然不会阻拦了,因为他绝对可以做到让他们没一个舍得回去的。 牛敏学听到周宇的回答很满意,他今天把延寿教教主叫过来最主要的就是为了这件事。他不能容许到时候北面的官和自己扯皮,说自己把他们属地的民众扣了不还。 他牛敏学最烦这种事了! 第66章 不管事的官好啊 周宇在知县牛敏学的问答中只持续了一刻钟就被“端茶送客”了,而且是被斥退的。 起因是周宇拿出了一锭10两的金子想送给知县。 他不敢拿太多,那显得太富。相当于150贯的礼金,自己又没求这位牛知县办事,这些钱应该不少了。 结果牛敏学面色大变,一副不爽的样子,喝道:“俗不可耐!”然后就端起了茶,意思是让他赶紧走。 何运家老练地让周宇拿上金子,带着他往外走。走到牛知县视线之外以后才笑吟吟的跟周宇说道: “周教主不必在意,县尊是风雅之人,最烦这些阿堵物,家里都是夫人管钱,您直接拿去交给县尊夫人就行了。” 周宇觉得人家愿意装就装吧,被何运家带着送出去了这10两金子之后就离开了。 而何运家则回去一副为难的表情对着牛敏学说道:“县尊,那周教主把礼送到了夫人那里,夫人收下了。” 牛敏学生气地一跺脚:“真是妇道人家,你瞧瞧,眼里见到银钱就走不动道了!” 何运家陪着笑:“县尊莫生气,夫人或许只是想用金子打些首饰吧。自从皇上搜集民间金子铸佛,金子确实少了,现在都到1兑15了。我记得前两年才1兑10。” 牛敏学一愣:“不是1兑8吗?” 何运家苦着脸说:“县尊,那起码是5年前的价了。现在送礼送金子的人少,没人跟您说,您不知道也是正常。” 牛敏学刚才怒斥周宇还端茶送客,未必没有点这见面礼还不到一百两的不开心。现在听何运家一说,这个周教主送的礼其实不薄啊。 于是他结束了和何运家的对话,去房里找到了自己夫人,她桌上就摆着那锭金元宝,手上还拿着个写着寿字的绢布小旗。 夫人正在喜滋滋的和贴身侍女说着什么,见牛敏学进来,招呼道: “夫君,那个延寿教的周宇居然送了10两金子来,我拿去打成首饰可好?” 牛敏学皱了皱眉头:“用什么金饰,过于粗俗。玉石珍珠不好吗?” 夫人说:“哪里粗俗了,你看这金子的色泽,多喜人啊,打出来的首饰肯定好看。听人说延寿教有秘法炼铁,炼出了全钢的曲辕犁,炼艺相通,这金子肯定也是他们自己炼的,看看多漂亮。” “玉石更雅。” “玉石玛瑙珍珠的首饰我多了去,就缺金饰了。” “夫人,你不知道现在金子兑银子已经是1兑15了吗?只在后宅里待着,连物价都不懂。” “1兑15就1兑15,我们又不缺钱花。对了,你找个由头让那周宇再给你送点金子,我多打几个首饰。” 牛敏学一伸手从桌上拿走金锭:“这拿给我,莫要打首饰了。到时上面考评政绩时,可以拿来送礼,比送银子更雅。” 夫人却一把从他手里又把金子抢了回去:“你自去找那延寿教的教主再要,这锭就留在我这了。” 牛敏学拿她没办法,刚要走却觉得桌上这寿字小旗挺有意思,这寿字看似无甚风韵,却平平整整自有规格。 “这是哪来的?” “延寿教那个周宇送的呀,寿字,挂着可求长寿呢。” 牛敏学点了点头刚要走又回头:“记着,不许挂到外面去,私下藏着就好了。” 这边周宇离开了县衙,了结完这边的事也算放下了些心。 之前他虽然发展着延寿教,可对于官方的态度到底是支持自己还是抵制,都有些没底。 如果是更务实的官员肯定会支持延寿教的,把流民组织起来屯垦,比他们衣食无着最终暴乱好了不知多少。 可万一有脑抽的官员觉得这是在聚众准备造反,周宇也会很头疼。所以他除了极少量冷兵器,给护教者配备的长枪也是木质的,更多的是拿着钢制头部的锄头,看起来攻击性小得多。 现在见过一面之后发现曲阳县的知县是这样一个不太管事的官员,觉得运气确实不错。 管事比乱管事好,不管事比管事好。 而且这位牛知县还没提交税的事,显然在心里觉得流民能种出够他们自己吃的粮食喂饱他们自己不作乱就行了。 他还想着把这些流民丢回北方原籍呢。如果要收税那就是想把这些流民昧下来,到时候得登记造册入籍才能收税,收不上来多少还十分麻烦。 周宇觉得这一点就很好,自己就卡着这种不是你们本地人的中间态,打通上层不来追究就可以过不交税的日子。 到时候即使不得不交税,延寿教就不会发展,就不会耍手段么? 横征暴敛对贫苦无依的小民有效,对小地主也有效,可是对于大地主是无效的,破产的小民只会成为大地主继续增肥的养分。 延寿教未来必是大地主级别的势力,而且与大地主的凶恶不同,延寿教类宗教低保模式对小农民的吸引力更大。 他们加入延寿教之后至少不怕身无分文衣食无着,延寿教将会提供各项公共产品,尽量保证他们不会被各种意外逼迫到不得不破产。 在周宇的计划里,牛知县这样的不管庶事的作风很合自己胃口。 10月8日,王天成老爷,杜新荣老爷,广高明老爷,庄德佑老爷的村子里“占豆”播种也完成了,村铺也随之开业。 和囊山村、南村的情况一样,村民们被开业买卖有饭团这样的小惠吸引到了村铺里,然后发现卖粮换盐的价格极好。 打着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想法,村民们涌入村铺卖粮换盐。最终也一样的,被早有准备的老爷换走了大部分盐,让村民们恨得牙痒痒只能换剩下的盐。 意犹未尽的还拿来家里的各种肉干、鸡蛋等食品过来换盐,谁都想尝尝沾上那么多调料的饭团吃到嘴里有多美味。 到最后大家听到以后还能用粮换盐之后才略带遗憾地走了。回去之后还偷偷骂村里的老爷与大家抢便宜的盐,不要脸。 老爷们当然是听说之前两个村村铺开业时何一民贺麓珅的操作后才模仿的,用高价粮食换盐,他们觉得延寿教真是傻,让自己钻了这么大的空子。 殊不知周宇根本不在乎他们换得多,反正需求在那,只要用换盐的方式偷偷把粮食收购价抬高,总会有人过来把粮食送到延寿教仓库里。 至于他们拿盐去当二手贩子再倒卖赚差价,周宇哪里在乎。 他自始至终只在乎粮食。 第67章 守望来投 村铺在另外四个村开始运营,而在囊山村和南村已经运营了一段日子,总结了很多经验和教训。 教训当然是村民的狡黠,总有那些自认为聪明的村民做一些贪小便宜的操作。但好在村铺的营业员小队也是底层人,大家争嘛,吵嘛,讨价还价似的,最后反正都能达成交易。 各个村的老村民小队也起了作用,只要争执过于激烈了,就有加入延寿教的老村民过来调解,把事情拉回到交易本身去,不上升到本地人、外地人之类会导致互相敌视的部分。 延寿教的保卫工作做的好,也有游手好闲的村民想下手,只是天然害怕这种几千上万人的大势力,没找到空子就不敢乱钻空子下手。 延寿教内部的小队制度也让内盗几乎无法进行,大家都互相监督着,无论谁偷了什么都不知道放哪儿藏,就算偷了钱都没地方买东西。 所以目前还没有遇到被偷盗的情况。 当然目前延寿教成立时间还短,今后或许会有吧。 六个村铺的建立和持续运营给了周宇信心,村铺计划现在可以源源不断地给延寿教的存粮回血。 囊山村和南村的村民仅仅和村铺打交道了一段时间,就被激活了做事的热情,而不是农闲就待在那闲着没太多事做。 上山的下河的,养鸡鸭产蛋的,拿来换了盐之后,他们去走亲戚都带着盐当礼物。因为他们能换到实惠的盐,盐当礼物不损里子还有面子。 虽然大部分村民还是不懂做二手贩子的,但每个村里总有那么几个游手好闲的人,他们种地不会种,偷鸡摸狗都有他们的份。 他们发现了村铺里收粮的价格高,虽然是给钱是给盐,但他们仍然做起了小规模的倒手贸易,有些小赚。 他们卖盐到其他村,把买到的粮食倒手回自己村的村铺,从中赚取差价,也能混个肚圆。 四个村的村铺开业之后,他们的业务对象一下子就少了四个村,只能继续向外扩展业务。 贫穷总会催人想办法。曲阳县的流民乞丐等被延寿教接收了一大部分后,治安在本地人眼里已经很不错了,他们的货郎行为成为了村铺粮食有益的补充。 之前南村和囊山村村铺里的日常粮食收入已经能持平约3千教众的日常粮食支出。 这次又建起四个村铺,日常粮食收入猛然飙升,日常养活8千教众没有问题。 而那些钢锄、钢镰刀、钢伐木斧等也有零星销售,每一个的进项都能弥补剩下教众的日常粮食支出。 周宇的金银日常支出也不小,好在这方面他根本不担心,只要缺了回去的时候拿点,根本花不完。 他的日常银子支出是雇佣曲阳城里的人手,从运输的马车夫、各种专业匠人、看病的医师到制衣制鞋。 是的,延寿教人数众多,但衣服鞋子一直都在消耗在缺乏,所以下了很多单子到曲阳城里让城里会缝补制衣制鞋的女子接单。 延寿教提供制作材料,如果没有工具也可以跟延寿教暂借,她们就出技术和劳力,制作后可以得到银钱。 延寿教势力已成,在城里每片区域都雇佣了当地的老婆婆进行议价和催收,以她们手下管多少女工人头数给她们赚头。 但付钱是五天一次派延寿教的女子上门当面付款拿货,钱货两讫,不让老婆婆有中间商赚差价的机会。 延寿教不过于吹毛求疵,没有压价给钱也爽快,所以很快就让被粮价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曲阳城内家庭女子纷纷接活,给延寿教打工。 虽然时间不长,但延寿教的名气已经在曲阳城内的底层中蔓延开来。大家都在说延寿教有钱,白给那些流民吃饭,还做衣服鞋子给他们穿,真是大大的好教派。 已经有快活不下去的城市居民把投延寿教放到嘴边上。 “真的吃不上饭了我也去投延寿教!”这样的话逐渐出现在一些穷苦人的嘴边,说者有意听者有心,一颗颗种子就这么种下了。 10月9日,周宇见到了无酉和尚和他的手下们以及师傅。 他们和那天被无酉和尚带过来的流民一样来到了曲阳县,但无酉和尚并没有第一时间带他们到路边井的延寿教主营地,而是先把他们带到了囊山村。 “师傅您看,那边那排房子就是延寿教刚修的,这里有一千多人在照顾佃种村里的田地,还开垦了荒地。为了给刚开的荒地浇水,还挖了井。” 无酉和尚说给师傅听,旁边的人却听呆了,这么厉害啊。他们的见识里发动一千多人垦荒,那得是官府才做得出来的大事。 他的师傅问道:“那本地的地主就任他们建屋子,开垦荒地?” 无酉和尚笑了笑,脸上胡子拉碴的完全不像个正经和尚:“师傅,您和那些地主大户打交道多,您把自己当成地主去想想就明白了。” “那是想让延寿教白干活,他们今后闷声把这些全吞下去?” 无酉和尚点点头。他师傅疑惑道:“那你还带我们投延寿教?” “哈哈哈,这些地主大户想得美。延寿教的教主哪能那么傻,他会看着这些地主把他建起来的屋子,开出来的地,掘出来的井全占了?就算他真的没想到,我们来了延寿教,还能让这种事发生吗?” 大家都轻轻笑了起来,他们这帮人为了生存拦路勒索的事都干,不管别人还是自己的性命都置之度外。 加入延寿教就是冲着势力大来的,不去抢别人就不错了,还能让别人占了自己的便宜? 直走了两个村子,看了延寿教势力多大,甚至触角都深入到是老爷们禁脔的村里之后,无酉和尚才带他们来到了路边井求见教主。 无酉和尚见到周宇,上前行礼,这次不是双手合十,而是做了个揖。 “教主,我应约而来,这位是我的师傅。” 无酉和尚的师傅是个老和尚,虽然挺瘦的但精神不错,身上还有一套干净的袈裟,另一个徒弟手上还有他的禅杖。 加上下巴一把已经全白的胡子,形象上如果不是那个光头和那身袈裟,他倒更像许多人印象里一教的教主。 “贫僧守望禅师,参见教主。” 第68章 参见教主 周宇点头:“这位就是无酉的师傅了吧,守望禅师。幸会幸会。” 然后他看向其他人,十几个短头发只有寸头的很显然之前是和尚,现在头发又留长了。 “这些就是无酉你的师兄弟吧。欢迎大家。” 这群人有些朝周宇合十,有些朝周宇作揖,他觉得颇有意思。合十的是跟着这位守望禅师的,作揖的怕是已经跟着无酉了的。 剩下的人比起普通流民状况要好一些,但也只是没那么瘦弱,精神上不像普通流民那么绝望而已。 “我延寿教不收尚有家财之人,除非他交上10石粮给延寿教。而若是愿意遵守延寿教教义的穷苦之人,延寿教将会收为教众。当然,延寿教也因才是举,诸位若是有特别才能,延寿教不仅收入延寿教,还会给具备特别才能之人发月钱。诸位各是哪类啊?” 听到周宇话的人面面相觑,大家各自都在给自己划分是哪类,但这里没有谁是有家财给延寿教上交10石粮食的。 有的人自认为是穷苦人,延寿教必会收自己。而有的人野心更大,已经在思索自己的才能,看能不能进延寿教混到月钱。 在他们看来,延寿教流民那么多,哪有自己厉害,说不定随便展示一些,这教主就看中自己了呢。 于是有人大胆站了出来抱拳道:“教主,我武艺尚可,可给教主展示一番。” 周宇点点头没说,只是说:“还有其他人吗?” 见有人站出去,自认为不比对方差的也干脆站了出来,说自己有拳脚功夫,有练过什么功。而短头发的无酉师兄弟也忍不住站了出来四五个,他们看起来确实身上比其他人更有肉。 周宇点头:“好,不急。大家远道而来,吃饭歇息一番再做考验。” 听教主这么说有些人以为会招待一顿大餐,但餐食和平日里延寿教的餐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咸粥配馍馍,至于肉只有咸粥里夹着一些小肉丁肉丝。 这批人里不少人都挺满意了,平日里他们哪里能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今天至少两碗粥两个馍馍吃了个饱。 他们不知道这已经是加倍的量了,延寿教正常的餐只有一碗咸粥一个馍馍,杂七杂八过嘴瘾的肉、菜、蛋、鱼那得看当天有没有,不算入其中。 但那些在村子里才丰富,主营地这里几乎没有那些。 大多数人都吃满意了,但总有几个把期待值调的太高的人,看到周宇这个教主也跟他们一起坐在一起喝咸粥吃馍馍,立刻就对延寿教的实力起了怀疑。 一教之主也吃这些,这教也太穷了。 这边周宇和守望禅师闲聊着,得知他们竟然是为了躲避战乱才过来的。 守望禅师说:“十三部胡人在兀里烈的统合下变得强大,兴朝北面被战乱摧毁的不成样子,我们寺院自然也没办法独善其身,只能一步步南下。过了灾区,随身带的干粮也吃完了,就算有剩下一点钱也买不到粮食,化缘更是艰难。来到安右道进了冕州才算找到落脚的地方。听无酉说延寿教收容灾民上万,贫僧甚是佩服,善莫大焉,便也跟着来了,看看能不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周宇这个类宗教低保的套路,类宗教虽然不是宗教,只是有点宗教味。但目前来看延寿教的宗教味还是太低了,主要是周宇不怎么会装神弄鬼的手段,也对自己变成一个宗教领袖心理上有抗拒。 他不想自己的延寿教变成沉溺在跪拜木雕泥塑的偶像前,不想着靠自己努力,只想着靠虔诚来获得人生一切解决方案的“宗教”。 那么这个叫守望禅师的僧人,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用他了。 想了想,周宇指着延寿教悬挂的旗子说:“禅师看,那是延寿教的教旗,是我最近才挂上的,之前都没有教旗。” 守望禅师:“贫僧老眼昏花,看不太清楚。” 周宇干脆拿了个绣着寿字的小旗给他,和他拿给知县夫人的小旗是同规格的。 “禅师不如帮延寿教设计服饰外观等物,好易于辨识彼此。” 守望禅师双手合十:“多谢教主,只是老衲不知教主心意,怎能想得出延寿教教众的服饰外观呢?” “那不如这样。我最近也要设计延寿教教众的服饰样式,禅师就帮我一起参详吧,如何?” “多谢教主体谅,只是老衲念了一辈子经,却是不好转投它教,教主可以允我继续念佛否?” 周宇笑着摇了摇头:“不可。入延寿教就是延寿教,只是我答应你,若是你想离去,我定不会阻拦。” 看表情守望禅师显然不愿放弃他佛教徒的身份,周宇在他开口之前继续说: “大师你着于表象了。若你想救一些灾民于水火之中,那难道是只有佛教能救,其他人都不能救吗?做点好事还挑三拣四,你自己一辈子保持的模样就是表象,你太执着于这个的话,就与你想做善事的话相悖了。” 他的弟子里有人猛地站起来就要开口,结果无酉比他更快:“住嘴,师傅与教主谈事,没有你的事,给我坐下!” 守望禅师没说话楞了一会儿,终于说:“我不跟你辩。你说我着于表象,我只能告诉教主,我就是凭着这副表象才一路化缘到冕州不至于饿死的。一路上我带着同行的灾民庇护在地主豪绅之家时,靠的也是这副表象,活了数百人。你让我怎么能弃它?” “那我确实想得浅薄了,失敬。” 守望禅师却说:“不,我的意思是,我只庇护了数百人,教主却庇护了上万灾民,我远远不如。我不加入延寿教来助你行事,或许比加入本教更好?” 周宇听明白了,他站起身:“大师随我一起饮杯茶。” 人多的地方不好谈,到了只有两个人的地方,他们总算都掏出了更直接的想法,进行了意见交换。 守望僧人想要的还是寺庙主持的地位,他宁愿当鸡头不想当凤尾。但他很明白自己除了这身皮以外,什么都没有。 那些徒弟什么的除了无酉以外,都是只能受人驱使的普通人,给他提供不了什么帮助。而且离开了寺庙之后,无酉也逐渐不受他控制了。 周宇表示想要当寺庙主持小意思,他会帮忙。但这个寺庙不能是游离在延寿教体系之外的,它反而应该成为延寿教内吸收粮食的一环。 延寿教还太年轻,太多人对它的信任度不够,所以导致周宇有一些东西是不好卖的,他也不想某些名声盖过延寿教目前的这种正面的好名声。 但佛教可是当今皇上笃信的哟。 周宇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好,我答应你,你会有自己的寺庙,寺庙里还会有金佛。但我让你办事,你得办好,否则延寿教可不是吃素的。” 私人密室里,守望僧人跪了下来:“是,参见教主。” 第69章 庙商 周宇吸收了守望禅师当延寿教的人,对外不宣布,但是守望僧人把他所有的弟子包括无酉都叫了进来,当着这些人和延寿教高层的面说了这件事。 “就是如此,我将仍以僧人的身份在外行事,但接受教主调遣。我私下也是延寿教的一员,但教主允我若有离去之意,他并不会阻拦。” 守望僧人的弟子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师傅和延寿教教主居然商量出这样一个结果来。 还是无酉站了出来笑着说:“此乃喜事,恭喜教主,恭喜师傅。我等也要一起加入延寿教成为教徒,大家说是不是啊?” 守望僧人说:“我把徒儿们叫到此处,就是想让大家自己选跟着我做事,还是在延寿教里打拼。人不用太多,只是我已经老了,身边得有人帮我打理事物而已。” 之前跟着守望僧人的5个徒弟第一时间就走了出来:“我们跟着师傅。”然后用看叛徒的眼神看着其他人。 周宇开口说:“你们和你们的师傅一样也得加入延寿教。” 守望僧人转头说:“教主,这5个人就算了吧,他们还年轻,总得由他们自己选。” 周宇摇头:“不可,你若想要借延寿教的势力成自己的事,那就得事事都按照我的意思办。他们不入延寿教,我就没法管束他们。我可不允你这几个徒弟万一乱来坏了事。” 这5个徒弟显然是坚定的佛教徒,他们把加入延寿教当成了委曲求全,一副师傅您受苦了的样子。 “你们还是不愿加入?” 听到周宇这么问,他们在守望僧人无奈的注视下只能称是:“我们加入延寿教。” 周宇微微一笑:“好,你们别跟着你们师傅了。无酉,你带着他们,带好他们,行吗?” 无酉双脚并拢,规规矩矩低头作揖:“谨遵教主之命。” 这5个人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怎么加入延寿教反而被从师傅身边带走了呢? 周宇对无酉说:“反正都是你的师兄弟,你找5个得力的跟着你师傅做事吧。” 无酉知道这是教主故意在自己和师傅之间制造分裂,但世上没那么多左右逢源之事。师傅虽然是师傅,可他自认为一路上如果没有自己保驾护航,哪有他吃喝不愁的日子。 所以此时彼此变得陌生一些,反而对他守望对我无酉都是好事。 无酉大声地说好,然后精心挑了5个跟了守望僧人时间短,心思仍比较跳脱的师弟出来。 周宇当场宣布:“你们5人外派到守望禅师身边出勤,不能吃到教里的一日三餐,所以特许你们每人月钱1贯。守望禅师在外替延寿教做事辛苦,月钱10贯。” 原本还觉得要被派到老师傅身边吃斋念佛过日子的小师弟们,一下子就精神了过来。 1贯月钱一下子就把他们弄清醒了,自己现在是延寿教的人,连他们原来的师傅也要领延寿教的月钱,那吃斋念佛也是假的了嘛。 于是他们立刻思想转变了过来,把自己当成了延寿教的人而不是师傅的人。只当去跟在师傅身边办事了。 守望僧人双手合十微笑谢过周宇的10贯月钱许诺,心里滋味如何就不知道了。 至于其他师兄弟们,听说他们有1贯月钱,也纷纷恭喜他们,颇有羡慕之意。就连刚才那5个被从师傅身边调走的,也难免不在心里想了想要是自己跟在师傅身边,是不是也有这1贯钱呢。 无酉知道了周宇的手段和大方,觉得拉大家来延寿教真是个好主意。在一旁颇为自得。 周宇对着无酉说:“我已想好你们要做的事。” 无酉低头道:“教主请吩咐。” “你手下这批人放到延寿教里耕种浪费了,所以无酉你带着他们做一个商队吧。” 无酉一惊:“教主,我并没有经商才能,麾下人里也没有一个识数的。” 周宇说:“我说的商队并不是把货送到各个城里或集市里,而是送到各个寺庙里。” 无酉挠头:“送到寺庙倒是无妨,只是什么货物送到各处寺庙里去?” 周宇伸手拿出全钢打造的锄头,全钢的镰刀,全钢的耙子,全钢曲辕犁和全钢的耧车,一个个摆到眼前。 众人都看傻了,他们没见过这种空手从虚空中拿东西的场面。 “这是何法术!” 守望禅师浑身颤抖眼睛瞪大了难以置信。 周宇微笑着说:“袖里乾坤啊,你不会吗?” 守望禅师喃喃说着“竟然真有法术,竟然真有…”然后拱手真心实意地说:“教主法术高强,如同仙人也。” 无酉也是二度看到周宇“施法”,当初九阳城外他的人拿着一个碗,周宇一甩手那碗里就盛满了麦子,吓了所有人一跳。 无酉那时候还是半信半疑,觉得有可能是障眼法。 今天如此近距离清晰地再见了一遍,才验证了那天看见的的确不是障眼法,这位教主是真有法术的。 因此他比他的师兄弟们要冷静不少,虽然心中仍然兴奋,但还没忘记教主刚才要让自己做什么事。 无酉问:“教主,这些农具虽然精美,但也不是所有寺庙都有庙田,就算有,他们怕也不会愿意买这么贵的农具。” 不用问价格,全身泛着金属光泽的农具第一眼就让人感觉到“贵”。 周宇说:“没让寺庙买,而是让他们给这些农具开光,给和他们关系好的地主们当礼物,保佑他们的田地风调雨顺大获丰收。当然,那些地主们得拿粮食进庙里。你们呢,就是和庙里谈好,多少粮食买咱们这些农具。” 无酉这才明白过来,心想厉害啊,这寺庙里的和尚巴不得来新业务呢,这种农具开光的事对应上当前旱灾爆发,粮价高涨的时节,真是应景。 连一旁震惊着的守望禅师都觉得有搞头。自己当初的庙里如果有这样精美漂亮的农具,当然是开光之后让地主老财们恭恭敬敬请回去,大大挣他们一笔啦。 周宇的计划当然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但他不准备在这里全盘托出。 反而转向了守望禅师:“大师,我与这里南村的何一民相识,此人礼佛。” 第70章 只要粮食不要钱 何一民礼佛这件事周宇当初第一次和他在高朋庐酒楼见面时就知道了,他对着自己合十称教主。 可以说礼,但不是很懂的那种礼。 可就是不很懂,才好忽悠嘛。守望禅师这种一看就是仙风道骨的人过去,直接住他家里白吃白喝一年半载的估计何老爷都不介意。 守望僧人听到周宇这么说,知道是要给自己派任务了,也放下了心中对周宇法术的震惊,和对“延寿”这两个字的遐想,打起精神问道: “教主要我与这位何老爷接触?” 周宇说:“他只是个开始,从他这里开始罢了。” 守望僧人皱眉:“是要教他礼佛还是?” 周宇抬手说:“不仅仅是礼佛,我们私下谈。” 许多事情不能放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说,虽然那些人是守望僧人所谓的徒弟,也不能过于相信。 周宇让大家都离开,只留下了守望僧人和无酉。 他先对无酉说:“刚才人多,我觉得不要在他们面前说。你的月钱先定为5贯,要看你把我的任务办得如何,如果办得好,我让你和你师傅一样拿10贯月钱。” 无酉知道如果自己的月钱和师傅比肩,那师傅二人的关系只会一去不复返了,但他是不会退让的。 “谢教主,属下定全力为教主办事。” 无酉过去爱饮酒,有了无酉的名字之后就没再喝过酒了,因为他因为饮酒误过许多事。可是今天,足足5贯月钱砸下来,他心中激动得想要痛饮一番。 “嗯,无酉你往寺庙里送钢锄、钢犁之时,必须让寺庙用粮食付款,别的铜钱、银子我都不要。你记住,延寿教要养许多灾民,需要多粮食,因此粮食永远是第一位,现在的我们不要其他东西。大师,这一点你也要谨记。” 无酉低头和守望禅师一起称是。 “无酉你行商时要记住,那些农具价格不可太低,但我指的是金银上的价格不可太低。如果寺庙粮多,就压一压他们的粮价,多收点粮。如果寺庙的粮少,也可以给他们个稍微好点的粮价,能收多一点粮就多收一点。但我们农具的价,多少贯就得是多少贯。” 无酉眼睛一转明白了,延寿教十分不看重金银,只在乎粮食,确实行事十分特别。 他不由问道:“那寺庙如果见我们收粮的价格够高,想直接卖粮呢?” 周宇笑了起来:“那你直接应下来,我不仅有银子,还有金子。他们想要金佛,从我这里拿金子自己铸,想要什么样子的,延寿教还可以帮他们铸。只要他们拿得出粮食,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谈。” 无酉忍不住看了眼守望禅师,果然听到金佛二字禅师就瞪圆了眼睛。 自从兴朝崇佛,皇帝收天下黄金铸大金佛以后,金价兑银价就一路水涨船高。而且天下的寺庙爱金佛也到痴迷的地步。 不过也正常,人人跟着皇帝陛下的喜好一起追捧金佛,只要哪家寺庙里有金佛香火就旺几倍,哪个寺庙住持会忍得住这种诱惑,还不是跟着一起痴迷金佛么。 守望禅师也没有不同,他曾经对徒弟们说过自己的心愿之一就是在死前铸一尊足够大的金佛。至于多大算足够大,他没有说过。 或许怕说得太大不仅别人笑话,自己都知道不可能吧。 无酉心想,延寿教这种大势力果然深不可测,随口就能许诺给金子,还能铸金佛,只怕是占了哪个金矿不报自己偷偷采掘才有这种底气。 他不敢问,但也知道自己这任务如果还做不好,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拿金佛对付寺庙中人真的是太轻松,不能轻易拿出来使用,或许给些金子,那些僧人就从了。 “教主,我定办好此事!” 周宇点头:“好,我会往你的人手里插一队后勤司识数的人,由他们称量计数,你来谈事,但钱财经他们的手走。你们相互监督,也省了麻烦。” 无酉乖巧称是。他还没得到信任,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哪里敢要权。 守望禅师亲眼见过周宇的道法之后,对他说能让自己当寺庙住持的许诺提升了信任度。此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希望教主赶紧也给自己派任务。 周宇顿了顿问他:“大师在自己的寺庙里时,有教那些达官贵人之类的强身健体的修行方法么?” 守望僧人有些羞耻,因为他的方法都是装神弄鬼的,过去他还敢信口开河,但是在真正懂法术的人面前,他的自信已经没了。 只敢说:“都是些教中寻常办法,信则有不信则无。” 周宇听明白了,有没有效果全靠信众脑补,他们精神上觉得有就有效。 但他要的就是守望僧人这副皮囊和经验手段:“我要你做的事和无酉做的事并不不同,都是为本教筹粮。但你的对象则是地主豪绅、达官贵人们,让他们想要跟你修行,而主动奉上你想要的东西。到时候你就说要粮食施粥做善事,而且得你自己来做,最好让他们从南方运来粮食。拿到粮食后再看怎么操作吧。” 守望僧人突然觉得压力山大:“教主,若我有让达官贵人们老老实实跟着我修行的本领,我早已在九阳城里当座上客了。怎会只在九阳县乡下一个礼佛的地主家里做客都待不下去,还跑到曲阳县来。” 守望僧人不是做客待不下去,而是那位地主抠了点,以为僧人嘛都是吃素而且吃得少,所以招待着招待着反而把他们几个给饿着了,干脆跑路。 周宇听他叫苦不以为意:“待我这几天回去一趟,拿来秘药,你就用这秘药编个故事,让那何一民先试试。如果效果不错,到时候帮你私下宣扬开,自然有达官贵人找你,要跟你学修行。之后这其中的操作,就不用我多说了。” 守望僧人皱眉后又展颜兴奋的说:“这等秘药,难道与延寿有关?” 周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若是禁欲即可延寿,那确实可以说与延寿有关吧。” 禁欲? 房间里两个和尚都一头雾水,达官贵人谁会想要禁欲的药啊。 第71章 我想试试 即使无酉带的一帮人干过拦路勒索之类的事,他们的心已经很难再定下来和普通流民一样吃苦了,也得被编成12人小队熟悉熟悉延寿教内的制度。 不然不懂卫生、随处大小便,怎么集体吃饭、睡觉都不懂,那还叫延寿教的人吗? 无酉之前在延寿教观察的那些天已经体验过这些集体生活了,所以他带上5个师兄弟先行动,周宇给了他10贯行动经费,从曲阳县内的寺庙开始打探。 然后再往其他县走,和其他县的寺庙接触接触,给他们看看钢锄、钢镰刀,为之后的“开光”试探态度。 周宇有一小批全钢的农具,是拿到最开始投资时候带着的,和后面只有头是钢的,柄得自己装的第二批不是一个东西。 无酉也没有带多了,只带了两把钢锄和两把钢镰刀,还用布缠在金属柄上伪装成木柄。 周宇叮嘱他,如果寺庙有特殊要求再报给自己,比如在这钢锄上加点纹路图案什么的,抬点价格自己想办法弄。 10月10日,曲阳城里的私盐店铺,因为已经不补货了,终于卖空了店里的盐,直接关门。 但大家情绪都还算稳定,不吃盐,或先借一借邻居的盐先度过也行。大家只是觉得暂时盐还没到,不可能不再卖私盐了。 10月11日,曲阳城里的私盐店铺还没开门,有些人开始担忧了,怕没盐吃,开始找办法。逐渐有城外各村有人带盐进城卖盐的消息传出,盐价和私盐价格不差,品质也不差。 因为没有私盐而产生的焦虑稍微平息了一些。 这一天周宇去视察了几个村子的开荒工作。 地里的苗出的都不错,看来0.04%的损耗还是强。从主时间带种子过来,如果是4%的损耗,他都只能期盼出个三分之一的苗就谢天谢地。 另四个村子逐渐补充人手,现在与南村和囊山村的人数已经持平,都是1500多人。 房屋继续在建造,主营地木工们造出来的普通家具也一点点逐渐充实到了房间里。 除了造房屋和修井的人呢以外,其余部分的劳力都使用在照顾田地、浇水、施肥,以及持续开荒上。 刚刚开荒的地里杂草草籽,以及大量的草根草茎都会影响作物生长,只要你敢施肥,它们长得比你的作物快得多,把营养全抢了。 因此都种上了“占豆”,让它们和这些东西进行战斗。只要种几轮以后,这些杂草打不过占豆逐渐越来越少以后,这块地才能种主粮。 每个村子都集中生活了1500人的数量,其实对各方面的压力都很大,条件并不好,只是因为流民们原本衣食无着,现在一步步在改善所以能看到希望,因此能够忍耐而已。 但有个好处就是这么大数量的延寿教教众在,村里的人对他们都比较和气,因为害怕起冲突打不过。就算被侵占了一些公共资源也只能忍了。 村铺让村民得了方便实惠好处,加上延寿教的老村民小队一起发挥作用,这才实现了只有纠纷没有冲突的惊喜。 周宇对这一点很满意。因为他最终的目标是实现将部分村民也一起纳入延寿教内,让延寿教真正扎根在本地。而不是现在带着外地流民的标记,未来真的产生冲突,地域隔阂将制造分裂的隐患。 周宇指示大家在每个村把地开垦到总种植面积最少20顷,到时候在村里只按每4亩1个人留下劳力,到时候村里只会剩下500个劳力以上,以及配套的伙食班、护教者、村铺营业员等。 未来超出数量的额外教众将会转移,继续拓展新的村庄。 但应该会在春播或者夏收结束之后陆续进行。 10月12日,周宇时间穿梭引擎冷却完成,他穿回了主时间,在回归区找到了登记官风舞。 风舞看到他挺开心的:“嘿,我的天才,你长胡子了,怎么没有地方刮胡子吗?” 周宇摸了摸已经有一茬的胡子说:“我得把它继续留长一点。” 风舞哈哈一笑:“看来你想让自己显得老一点。新手的外表太稚嫩一直是个问题,没有几个人天生就长得老的,真可惜。” 然后他再打量了一下周宇:“不错,你这衣服上已经带标志了,是你自己创的那个教的标志?” “对,这个寿字就是标志。” “你不穿别的衣服穿梭时间吗?损耗给你来几个洞,衣服不就浪费了?” 周宇心说大意了,自己穿梭损耗太低都忘了这种事,一般的做法是穿上用几层布制作的衣服,那样就算损耗在衣服上开了些洞,但层叠的布还是不会一下子就被全都穿透,让你的身体直接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 他只能说:“哦,我回来以后换的。给你看看我现在的形象。” 风舞没有计较这个,而是敏感的说:“不要告诉我你刚要完贷款,就要新的贷款。你的贷款是680万,加利息可是1020万银通,不可能再给你贷款了。” 周宇伸出了一根小拇指:“非常非常少的一点点。” 风舞无语地把他的小拇指摁了回去:“一点也不行。算了,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我来判断。” 周宇摇摇头:“还是我自己买吧,你给我1万银通就够了。” “不行,我必须听听到底是什么。只要1万银通但是很重要?” 周宇表情微妙:“就是那种蓝色的药丸。” 风舞瞪着眼睛问:“是我想到的那种药丸吗?” “是的。” “所以你事业还没成功,已经想在那边弄出点后代来了?” “嘿,我还不至于需要这东西。” “我明白。你准备拿这东西贿赂硬不起来的老贵族?但我要告诉你,早就有人想用这种方式来快速建立关系,可是为什么没有成为教材的一部分?因为未来人工合成的化学品通过时空穿梭后会变得不稳定,受损耗侵蚀的速度快许多倍。你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它们用掉,否则它们会极快速过期,外表上看不出来,可是药效衰减到你要讨好的老贵族把你当成骗子。” 周宇心说我有私人空间,否则也想不到这个办法。 周宇再次伸出了小拇指:“就一点点,我想试试。” 第72章 竹司长送贤才 蓝色药丸出了很多代,但是配方没有大变化。 主要是它既然能用,那花大价钱去研究新的意义不大,出现一款替代品是无法得到暴利的。 但再如何,它都是人工合成的化学药物。随着专利过期,大量仿制药把它的价格打了下来,几经竞争和淘汰,最终它变成了品牌不同但配方类似,在街边药店里就可以购买的“药物”。 周宇没有拿到风舞1万块的贷款,因为他个人赠送了一盒9粒的给周宇。 “现在都是胶囊的,药片的还真不好找。胶囊的我怕你穿梭过去会漏出来,所以特意给你买了药片型的。” 周宇看了下,药片不是蓝色的,而是金色的。 风舞说:“不用你贷款了,这东西不算贵,我送你一盒你先带过去试试。如果不成功就不用再试了。我打听过,这东西的化学式现在更复杂了,见效更快,但穿梭时间之后衰减的也更快。我不看好你的计划。” 周宇接过盒子:“有什么禁忌吗?” 风舞认真地说:“太老的别给他吃,万一死了还以为是你下的毒。我不想自己的投资因为这种愚蠢失误丢进了海里。” 周宇点点头:“谢了,我下次回来告诉你进展。” “那上次那些种子呢?发芽了吗?” 周宇刚刚视察过呢,他挑差的说:“看起来是长出苗了,就是不知道最终能活多少。” 风舞点头:“你要有心理准备,4%的损耗不是万能的,最后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到时候把它们当种子,去期待下一次播种吧。” 周宇和他握了握手:“谢谢,你真的很有耐心。” “4%损耗能够创造奇迹,我看好你。” 周宇好好吃喝休整了一下之后,定制了玻璃盒子,把金色药片放进玻璃盒子里,仿佛它就悬浮在玻璃中间。把它们装进了私人空间里。 等到第二天,给次元空间装满之前贷款买的物资,特别是第三具开井器。再给蜘蛛带了几包零食,周宇来到能量区,穿回了支线。 10月12日,竹季远带着四车盐从九阳城回到了曲阳县,就是和柳公公约好的每月500石好盐。 他们也是凭着柳公公的条子才出的城门,为了保障安全还提前安排了护教者半路接应。 周宇回来时恰好这四车盐刚刚到达,他看了看这些柳公公口中好盐的状况,觉得质量也就和私盐差不多,也就没有说什么。 “竹司长辛苦了,这次办事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 竹季远面色有些憔悴,周宇还以为他是赶路疲惫,却没想到他说:“我的妻子已经去世了。” 周宇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她的病已经拖的太久,就算吃了九阳城里医师的药也没有好转,反而急转直下,没过几日就去世了。” 周宇皱眉:“难道那医师是个庸医?” 竹季远哭丧着脸:“现在想这个已经没用了。今后有机会,就把亡妻骨灰带回故乡安葬,只是一路走来我拖累她太多了,唉。” 周宇还能回想起穿过来的第一夜,那个身上布满紫斑的女人来求一口食物的场景。 若不是她偷偷把米藏在嘴里喂给了竹季远,只怕自己也会失去目前这个做事的助手。 周宇打起精神对他说:“节哀顺变,要不要我放你几天假,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竹季远摇摇头:“我回来也是不想在那边无所事事待着,反而脑海中静不下来,回来做些事反而更好。” 然后他向周宇说道:“我在九阳城里时,无事时去茶馆里清谈闲聊,也有遇到清贫书生。有本地的但从北面逃难下来衣食无着的更多,勉强维持读书人的面子,只是给官员投卷自荐愿意做一笔吏,亦不可得。” 周宇连连点头:“可有带人过来?” 竹季远总算露出一抹轻笑:“我就知道教主胸有大志,愿广纳贤才,所以请了他们吃喝,此次回来把愿意过来延寿教试一试的都带了过来。” 周宇虽然觉得放不下面子的书生估计还是想着走科举正途,和延寿教不会太合拍。但万一有竹季远这样的人才呢。 延寿教里现在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太少了。 他渴望人才,以至于想着要不要去高朋庐办一桌欢迎一下这些书生们,免得他们临阵退却。 但百炼真金和镀金的东西在这种时候不才能显露出不同吗? 周宇决定就在延寿教的主营地接见他们了,不摆排场也不故意寒酸,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看看能不能留住人吧。 竹季远和周宇一起往外面走,去迎接这一批愿意跟着竹季远来试一试的读书人。 情况其实比周宇想象的要好,因为竹季远在九阳城里结交的穷书生不下二十人,但愿意跟随竹季远来曲阳城碰碰运气的只有4个。 这些人看不起地主,对教派这种东西更是敬而远之,下意识都会往邪教上想。 要不是竹季远跟他们介绍了延寿教接济流民收容流民屯垦的行为,连这4个人都不会有。 当他们看到彼此的时候,周宇视线里出现的是4个面上颇有憔悴,衣着干净但老旧,须发有些乱,其中还带着白发的中年男。其中一个连胡须都半白了,看起来似乎有些接近老年。 竹季远快走两步上前,这些人也并没有故作傲气,而是走了过来排成一排,一起面对面认识一下。 “诸位仁兄,这位就是延寿教教主姓周,单名宇。我夫妻差点死在这曲阳城外,就是蒙教主施粥才救活了我们。现如今延寿教已有万余人,多是与我一样的灾民。” 这四人显然觉得周宇的岁数太年轻了,虽然嘴上有了一圈胡须,但连丝皱纹都没有,几个中老年穷书生只能说着失敬失敬,姿态上多少有点尴尬。 竹季远向周宇介绍了乔宏,利建德,易鸿才,林思源。乔宏最老已经年近半百,其他三人也都三十好几,林思源最年轻也有三十五岁。 这四个人这样的岁数还愿意跟着竹季远来,至少也是落魄了,尝过人间疾苦的。 周宇觉得挺好,眼光太高的也不会安心在延寿教做下去。看来竹季远也不是随便找到人就交往的嘛。他觉得可以把人全留下。 “欢迎诸位贤才远道而来,先跟着竹司长去喝茶休息一番,待会儿我带大家看看延寿教。” 说完周宇先朝守望禅师走去。他可能是听说教主回来了,也从外面赶回来,恰巧就在门口遇见。 第73章 教主我要冷静一下 守望僧人对着周宇合十,他身后的5个弟子也对周宇合十施礼。 他们现在真的是大变样。守望僧人之前没有钱财来做外观上的包装,现在有了周宇的资金支持,第一时间就注意起了这方面的细节。 之前弟子头上的短发已经不见了,剃得锃亮。除了他自己留胡子以外,弟子也打理起了胡子,虽然短但不能没有。 袈裟也是新的,禅杖虽然是旧的但好像上面多了些小饰品,也不知道他哪儿弄来的。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股穷酸和尚的样。 周宇走过去说:“大师似乎变年轻了。” 守望僧人自从那天见识过教主的法术,就在延寿教内打听教主的法术事迹,越听越觉得周教主定是来自于拥有真传的教派。 如今天下大乱,隐世教派把传人派出来做些事,新建个延寿教的壳来拯救苍生。这样的故事非常符合守望僧人对世界神秘那一侧的想象。 他活这么多年听说过某地某人多厉害的事迹多了,无不是一一被戳穿是假的,甚至怀疑过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通。 如今亲身体验亲眼见识到后,对于周宇的态度自然丝毫不敢不敬。 “向教主问安。听闻教主又用了法术神通去向不知何处,小僧还怕不能当面问教主要事做呢,今天听说教主回来,便赶回来向教主讨事情做。” 周宇正好要找他呢,便把他带到了自己在主营地的住宅内,在客厅坐下,拿出了玻璃盒子装的金色药片,放在守望僧人手上。 “这是?”守望僧人小心翼翼地端详着这个东西,觉得必是宝物:“这是琉璃,那里面的是……” 五个弟子没让他们进来,周宇身边只有蜘蛛,就直接跟他说了。 “这里面的是男人雄风之药,不过只能用一次。” 守望僧人还以为这是什么延寿神药呢,听到的瞬间眼神都黯淡了下去。他这个年纪,总会思考生死之间的事,延寿教的延寿两字,在周教主的神通映衬下,散发着神秘。 “教主是让我将此药送给哪位雄风不振的达官贵人,以让他给延寿教行些方便?” “说过了,是粮食。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用粮食换此药。” “此药极为贵重?” “不算贵重,可它与其他的药不同,它对身体无害,亦不会使人癫狂。如果大师能想起自己年轻时每日晨起时一柱擎天的感觉,它让你即使心中无欲身体也无欲,亦会重温年轻时的雄风。” “啊?!” 守望僧人修行之后清心寡欲,一直把身体的欲望当成邪欲来压制,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什么叫心中无欲身体也无欲,却能像年轻时屹立不倒。 周宇挥了挥手:“大师你吃一粒试试吧,不让你自己体验一下,你怎么形容给其他人听呢。” 蜘蛛在旁边噗呲一声听笑了,她刚才还能忍得住,但看周宇要老头吃一粒试试,实在忍不住。 守望僧人并没有拒绝,因为他不信自己几十年的修行压不住它。所以他在周宇的指导下打开了玻璃盒子,拈起金色药片放进嘴里,喝水吞了下去。 周宇不想在这里让守望禅师尴尬,和蜘蛛一起避出房间去。 蜘蛛出去之后笑弯了腰:“我只要想到老头在里面一柱擎天不敢出来的场景就忍不住要笑。” “尊重一点,好歹叫人家守望禅师。”虽然周宇的嘴角也很难压。 “你怎么会想出这一招,别人是没想到这种办法吗?我觉得这种东西比钱有用得多。药物的话被损耗啃掉一块又不会失效。” “我得到的信息是人工合成的药物进行时间穿梭之后会朽烂的很快,药效快速消失,快到没办法把它们当成商品。” 蜘蛛皱眉看着周宇:“可是你还是带了。你有办法让它们的药效还存在?” 周宇觉得是时候透露一点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有私人空间。” “啊!” 蜘蛛像是中了彩票一样蹦了起来,她过去没有怎么展示过的弹跳力体现了出来,她差点用脑袋撞到了天花板。 她落到地上之后说:“我的天哪,你居然有私人空间,为什么会和我合作…机构不应该派个老时空穿梭者来帮你才对吗?不对不对,你肯定没和机构说。” 蜘蛛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周宇:“你居然不跟机构说这个消息,为什么?” 周宇摊了下手:“我不想被机构培养去走最稳妥的路,那样太无聊了。” 蜘蛛摇摇头:“不,你的损耗也很低,你还隐瞒了你的损耗,你的损耗比4%还要低。你是个超级天才…” 周宇说:“你看,我对你坦白了。” 蜘蛛拍了拍脸:“我会一直跟你合作的,只要你不嫌弃我。” 周宇对她伸出了手:“合作愉快。我说过你会发财的。” 蜘蛛和他握了握手,问道:“你以后会组护卫团吗?有经验的护卫能做的事将不止保护你的安全。” 周宇笑笑:“我还年轻,离退休还早。总想着那么高效做什么,享受享受过程不好吗?” 蜘蛛认真地说:“相信我,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原本以为只是做一趟机构指派的新手时间穿梭者护卫,挣点辛苦钱,没想到捡到这种超级天才当伙伴,蜘蛛有种突然中奖一样的感觉。 这种新手很多时候都会因为没有经验而经历失败,那么她这种找不到好工作的女护卫,自然派给新手一起浪费时间是性价比最高的匹配。 有能力的护卫当然选择去强力的时空穿梭者身边,分享他们创造的价值。 周宇在门口对房内问道:“大师,你还好吗?” 守望禅师的声音有些沙哑:“请教主稍待片刻,贫僧还要时间冷静。” 周宇没有在这里等他,因为这东西起作用完全就是纯物理上的,精神上的冷静完全没有作用,守望禅师想要平静下来除了等药效过去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周宇直接和蜘蛛前往另一处,找到了那四位坐下来喝茶休息的穷书生。 “教主,敬礼!” 在主营地里周宇得到的敬礼最频繁,大家都习惯了。可是外来人还是挺惊奇的,不知道这个教为什么会创出这么奇怪的礼节。 在他们印象里,几乎所有的教,都是跪下、低头这种宣布臣服的礼,甚至还有五体投地的。 反而昂首挺胸的礼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周宇伸手让几位都坐下:“不必多礼。我们延寿教最大的教义就是不让任何一个教徒饿死,如果只是信徒也会施上半碗粥。所以穷了点,大家莫要介意。” 乔宏岁数最大,当即说道:“之前听竹兄说到延寿教施粥上万教众已有月余,这其中已是无数钱粮,可见教主并不穷,只是把钱都花在了行善上,真是令人佩服之至。” 众人尽皆称是。 第74章 算术教学计划 乔宏,利建德,易鸿才,林思源四人愿意从九阳城里来曲阳县碰运气,就是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触底了,从而变得更加现实。 延寿教的清贫并没有让他们觉得不适,反而有一种自己不是来攀附权贵的心理安慰。毕竟哪怕自己口袋里不剩几文钱,他们这群人对攀附权贵,靠通婚和裙带关系晋升的人都是嗤之以鼻的。 延寿教给竹季远的待遇他们都悄悄看在眼里。租了大宅给他住,出行有马车有护卫,花起钱来也很痛快。 所以看到周宇过来,他们也都不敢矜持和摆年长的架子,开口轻声谈笑风雅,丝毫没有了在酒楼茶馆里借清谈国事怒骂官员来抒发郁郁之气的模样。 竹季远见到他们规整的样子,心中满意,知道自己没有交往错人。 周宇和流民们打交道还有经验,对于他们这个读书人群体,对话起来还是稍稍有点费劲的。 书生们哪怕衣衫破烂说话时都要引经据典,特别是他们想在周宇这里求一份工作,更是抖擞精神,尽可能的展示自己的博学。 周宇除了能大致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其他更深入的,读书人之间才有的“会心一笑”他是办不到了。 所以最终周宇还是直接问道:“诸位都愿意加入我延寿教?” 一下子四个人都有些迟疑了,他们更想做的是替延寿教做事拿钱,而不是就这么加入一个教派,两者之间还是差别很大的。 竹季远见到他们迟疑,心里换位思考也能明白他们的想法,便劝道:“诸位不知,如果诸位入延寿教做事可供一日两餐,也有月钱。如果愿意住下,衣食住行更是都不用操心。” 周宇同意:“不错,如果你们入教。我保证大家都是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由我延寿教包揽,月钱则是按照就职不同,给的也不同。” 乔宏年纪最大,也最动心,立刻问道:“教主,我还有老妻同我一起住在客店里,不知……” 周宇一挥手:“你们愿意把家人带来的话,我一同安排。” 乔宏立刻答应:“谢教主,我愿加入延寿教。只希望教主能给个不要过于奔波的职务就好。” 其他三人也问周宇给他们安排什么事做,问月钱多少,这些不问清楚,他们也怕是不是要自己帮着延寿教编骗人的故事欺骗愚夫愚妇,那样他们心里那一关可不好过去。 周宇:“你们的职务从最简单的开始,当教师,教人识数算数。” “教孩童的话,只教算术,不教识字吗?” “哦,你们误会了,我指的是教成年人识数算数。当然,少年儿童也可以跟着一起学。” 延寿教里识数的人比例太低,能用上的都用上了,大队长都不敢让他们管10个队以上,怕他们手指头不够用。 一队队的都派来学,有天分的就留下来继续学,能学出点模样今后做事升迁肯定要比别人快。 听到教书,虽然不是教人识字只是教人算术,大家还是乐意的。实际上识字比算术要难得多,他们还乐得轻松些。 周宇给了每月1贯的月钱,这可是包吃包住之后的价,算是很高了。于是其他三个书生也申请加入了延寿教,有家人的也都愿意把家人带过来享受包吃包住的日子。 周宇让竹季远主要操办此事,把需要的教学用具准备起来。桌椅、毛笔、木板,到时候全都用毛笔沾了水在木板上写字算术,用完反过来用,还没干再换一块干的,全是可重复使用的工具。 离用纸早得很。 连竹季远和蜘蛛在内,他们都以为周宇是在给延寿教培养人才。事实上周宇更多的是把这个过程当成了选拔潜力人才的过程。 最终学习速度快的人说明天分较好,他们将被周宇安排到小队队长或副队长的位置上做起。 延寿教以12人小队为一个单位进行指挥,提升组织力,那么安排个好点儿的队长,就相当于这个单位变聪明了。 真的慢慢培养自己的人才要多少年才能成才?用学习的借口进行一次能力潜力筛选,然后进行提拔才是真的。 处理好这几位穷书生入教的事情之后,周宇去处理竹季远从九阳城里带来的盐。 4千两银子买的500石盐,将在村铺里掺着私盐售卖,而且它们可是有官盐的印记,盐运使柳公公的保证的。 真的有人敢过来查抄,反而只会碰一鼻子灰。 同时,曲阳城里私盐铺子的关闭,将会让城里的居民不得不出城到村子里先用钱换粮食再买盐,或者依赖村民用粮食换盐后去城里再卖给他们。 总之,为了粮食,周宇也不管城里的居民吃盐难不难了,反正只要有赚头,总有二手小贩会从村铺里换到盐的村民手里做起倒卖生意,填补市场空白。 然后周宇去见了可怜的守望禅师。 只见禅师一头的汗水还没流完,还在那儿喝水,一副受了摧残似的萎靡模样。 “大师怎么这副模样?” 守望禅师抬手擦了擦汗:“教主明知故问。我这心静不下来,哪怕费尽力气也静不下来。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心中无欲身体也无欲,却毫无办法了。” 他之前一直觉得身体和精神上是绑定的,今天才体验出来精神上无欲身体上不难受,可生理上就给你悬在那的无奈。 “果然是神药。” 之前禅师流汗主要是急的。以为自己几十年的修行都白费了呢,后面药效慢慢过去恢复正常,他才算放松了下来。 周宇伸手再给他一颗:“药暂时不多,还剩8颗,你要好好想想如何用它们搭上达官贵人,让他们愿意用粮食来换。” 禅师接过装药的玻璃盒子,镇定下来说:“教主可以放心。我做住持时,见过的地主豪绅、官宦贵胄数不胜数,他们地位或有不同,有些地方却并无二致。” “哦?禅师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 “自然是教他们戒酒戒色修行,使身体戒掉欲望可得长寿。修行需要长时间坚持不懈,但也不是没有捷径。” 守望禅师举起手里的金色药片:“只要服下此药,扛住心里的欲火,过了此关,修行就相当于前进了一大步,算是走了捷径。” 周宇心说厉害啊,这下子那些人可不要争着抢着“戒欲修行”了嘛,捷径不好走就多走几遍,继续吃药片继续修。 现在药片只有8片,怕是准备少了。 第75章 流寇警报 10月13日,延寿教第三台开井器开始工作,全都集中到一个村里干活,每天看延寿教打井的人成群结队,把这件事弄成了个节日般不能错过的盛事。 村里的老爷有找周宇问过能不能帮忙也给他们打几口井,可以给打井的人包吃喝,再给点钱。 周宇晾着他们,说延寿教开的荒地要打更多井,怕是没有空。等延寿教自己的井都打完了,到时候再看。 其实还是因为目前出价的人少,他想等人再多一些,看看会不会有更多人一起抢打井资格。到那时候他可以要价高一些。 最近从北面过来的流民数量在下降,据新来的流民讲,北面的情况越来越差,到处都是贼匪流寇,社会秩序已经完全崩坏了。 太多人走在半路就被抢被杀,最后支撑不到这里就死了。所以北面过来的流民数量降低就是这个原因了。 周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看向了蜘蛛。 蜘蛛知道他想问什么:“护教者需要更多训练时间,我立刻加强训练。” 周宇点点头:“加强训练需要更多营养,我在这方面会尝试着再加强些。” 延寿教获得的鱼、蛋、肉等东西,将会优先供应给一支加强训练的部队,他们在未来的冲突里必须出力、流血牺牲。 这个灾害未结束,流民遍地,面对外敌入侵的国家,可不会让你安安心心地种田成功,否则凭什么是220%的收益难度。 延寿教的名气增大后,本地衣食无着的人口也正在被吸收进延寿教之中。 特别是城镇里的居民,就有因为没了事做,挣的钱还不够吃饭的,或者欠债没钱还房子都卖了没处去的,不少人都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加入了延寿教。 周宇发现了这个趋势之后,把这批人单独建了小队,开始在曲阳城里寻找并低价购买产业。 既然有人因为破产要卖房子,那么延寿教就找机会买下来。未来万一发生战事,城外还是比较危险的,届时一些重要的人才和高层转移进有城墙保护的曲阳城里是更稳妥的。 既然有了老师,周宇也不准备只教成年人。让无酉之前的那些手下,去九阳城外买人,父母要是卖孩子换粮食就买下来,还会告诉他们孩子买到曲阳县去了,今后要是想见孩子,去曲阳县里找吧。 没告诉他们是延寿教买走的,今后他们要是真的过来找,有缘分也肯定能找得到,算是给父母们留下点念想。 10月14日,周宇收到衙门小吏过来传信,说知县牛敏学有请。 周宇不知道什么事,和蜘蛛骑马过去发现官衙外面不止有自己,还来了许多自己认识的人。 南村何一民,囊山村贺麓珅,王天成、杜新荣、广高明、庄德佑、汪景山这些各村的地主老爷都在。 他们见了面也奇怪怎么周教主也被叫来了,过来打招呼: “教主您也被请过来啦?知道大人找我们来做什么,有消息吗?” 周宇对他们拱拱手:“我也不知道,还想问诸位呢。” “唉,怕是朝廷又要派饷派役了。” 何一民在一旁摇摇头:“我打探了曾巡检的口风,好像不是那回事。” 汪景山不爽地说:“怎么不会是那回事,除了要钱,就是要人,只是要之前跟我们通个气罢了。唉,真是晦气。” 过了一会儿官衙里面可能准备好了,有人过来通传,大家一起陆陆续续进去,见到了坐在主位的牛知县。 虽然在外面的时候大家愤愤不平,觉得这是官府又要过来打秋风,真的到了牛知县的面前,都是点头哈腰,脸上笑出朵花来,仿佛能被叫到这里是多么有面子的事。 曾牧巡检也在,等到牛敏学让大家都坐下之后,他没有跟着坐下。而是对着牛敏学说:“县尊,人来齐了。” 牛敏学懒懒的点点头:“你说吧。” “是。”曾牧转身对着所有人的目光,脸色严峻地说:“昨天和今天都接到商队消息,有股流寇已经接近冕州了。商队无法往北,怕被劫掠,已经退了回来,若是他们马不停蹄,今天都有可能来。” 地主们面色大变,流寇对于城外的乡村来说威胁太大了,进村杀人抢掠的话,好好的一个村可能半天就没了。 曾牧继续说:“咱们曲阳县和九阳县、连阳县一样都是冕州里最北面的县,流寇到来肯定先进咱们三县。就算运气好流寇去了别县,他们也可能回马枪再杀回来。所以咱们县必须做好防范。” 地主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贺麓珅先开口:“我们愿助饷。”其他人也跟着点头称是。 在他们的认识里,厮杀当然是官兵的事,官府找他们过来,不就是想要钱嘛。既然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了,那这个时候也就不必埋头装傻。 周宇觉得没这么简单,果然牛敏学开口道:“已经没有什么官兵了,咱们州的兵已经北上援助京师,与北原作战。剩下的兵也被知州大人调去九阳县盯着九阳城外的流民,现在城内只剩巡检手里的一些兵了。” 何一民惊得站了起来,肥壮的身躯差点带倒了椅子:“曾大人,巡检司还有多少兵啊?” 曾牧伸出一巴掌:“500人。” “只有500人,可打得过流寇?” 曾牧呲了一声说:“这500人里包括了守城的兵,我自己的巡检兵只有100,只有50件皮甲和3匹马。而我听说流寇骑兵就有上百。” 曾牧越补充,大家面色越差,到后面听说是上百骑兵的流寇时,何一民吓得又坐回了椅子上,把椅子压得嘎嘎作响。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周宇心情也不好,但他知道如果流寇进入曲阳县,自己这延寿教也不可能立刻搬家跑路,最终还是要和他们对上的。 所以问道:“那知县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自保?” 汪景山立刻叫出声来:“周教主,你话说得轻巧。我们乡下村民除了有锄头,就只剩下脑壳最硬了,难道那脑壳去撞流寇的大刀吗?” 牛敏学不说话,曾牧接话道:“县尊与我商量之后,觉得还是得征发民兵以保桑梓。” 曾牧话还没说完,椅子上坐着的地主们都闹了起来。 “又要拉壮丁,哪里还有人!” “村里只剩老弱了,还要拉壮丁送死,今后不吃饭种地了么!” “牛知县,您也讲点道理啊,才抓过一次丁没多久,怎么又来。” 原本还懒懒的牛敏学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谁叫我牛知县! 第76章 危机也是机遇 牛敏学最恨别人叫自己知县的时候带上牛字,一点都不风雅。要是自己姓柳该多好,那他巴不得别人天天叫自己柳知县。 他看向了汪景山,就是这个家伙叫自己牛知县的,还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于是他冷着脸开口问道:“怎么,汪地主你有别的办法?不如说来听听?” 汪景山还不知道自己触了什么忌讳,只觉得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点怪,但没有多想什么,立刻就把自己肚子里的小九九夹杂着怨气说了出来。 “牛知县,这延寿教不是收了那么多流民,让他们鼓动流民跟流寇厮杀呀。流民反正是外地人,死了就死了,周教主还能省点喂他们的粮食。周教主把流民们骗得服服帖帖,人人称他是大善人、在世仙人,让他出手流民们定然一拥而上和流寇拼得你死我活。岂不是好事?” 大家把视线都转到周宇脸上,周宇也想起来了,这个汪景山是之前要和自己合作,自己嫌他出的土地不够10顷,就不和他签署佃种土地协议的那个地主。 看来怨气挺大啊,在这里都敢乱开口。不过这家伙是没有人提醒不要叫知县为牛知县吗?看看知县的脸色越来越差了都。 周宇叹了口气:“汪老爷真会慷他人之慨。听了汪老爷的办法,我只想带着我那一万五千教徒继续往南走,上哪儿不是过日子呢?” 大敌当前最强友军说自己要被气跑了,众人纷纷劝阻。他们虽然心里也有和汪景山类似的想法,但谁也不敢真的开口。 那不是把别人当傻子吗?把别人当傻子的只会是自己头脑不灵光。汪景山在他们眼里头脑就不算太灵光。 “周教主别生气,您在曲阳县创立的延寿教,曲阳县就是延寿教的家乡,怎么能离家而去呢。” “对啊周教主,您地里的冬麦都长出苗了,这时候怎么能走呢?井都还没全造好呢。” “周教主您也别觉得流寇有多厉害,到时候您把人聚起来,一万人吓都吓跑流寇了,您说是不是?” 牛敏学就算再不理县里的事,遇到外敌的时候得找个挡前面的盾牌总是懂的。地主们合起来实力当然比延寿教强得多,可都是虚胖,真要他们出力,谁出的力多了谁出的力少了都要吵起来,反而不如延寿教只有周教主一个声音的势力强。 所以他也开口劝道:“此时正需要贵教与曲阳县共渡难关。延寿教施粥救民的事迹全县上下有目共睹,皆交口称赞。若能留下来并力抵抗,也会给全县民众增添士气。汪地主无知无谋,莫要听他胡说。” 汪景山原本还想着自己出个主意,大家一起逼延寿教上阵,那样不是大家都能得益嘛。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蠢,根本不会配合,连知县也被他唬住了。这延寿教家大业大,地都垦了那么多,井还打了那么多口,怎么舍得走嘛。 却不敢再说,只能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周宇其实也只是嘴上说说离开,往南方跑,要跑多远?会不会往南边跑了之后,南边的人会把他们也当成流寇。 所以他决定把危机转变成机遇:“知县大人,我觉得眼下有两件事应该立即做起来。毕竟流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到。” 曾牧立刻说:“周教主有何高见?” “一是应当集中全县的马匹,派善骑之人前往侦查,看看流寇到底到了哪里,免得贼人都进县里了大家还茫然不知。二是应当立刻把全县村民发动起来。既然流寇有上千骑兵,那我们就多多设置拒马栅栏,使骑兵无法轻易冲锋追杀,大家哪怕被骑兵冲击时也可以凭借这些东西抵挡一番,不至于全无还手之力。” 大家都觉得周宇说的这两点确实有用,侦察和防卫嘛,提前知道敌人到来的方向和数量,大家就可以集中力量,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进行防御作战。 只要曲阳县不是一盘散沙被各个击破,流寇难道还是身穿重甲刀枪不入死战不退的超人么?一样一戳一个洞。 曾牧点点头:“周教主说的不错,你们每家献上5匹马。” 众人一阵哗然,拼命叫苦,最终变成了每家献上两匹马,而周宇说自己只有两匹马得自己骑,但是可以献上100两,让巡检去买两匹马。 接着大家讨论让村民制作拒马栅栏,放在村子里各处用于抵抗骑兵冲锋,到时候组织起抵抗也可以凭借这些防御设施作战。 牛敏学知县此时也不暗示了,直接明示道:“我知道大家家中肯定都有拱卫家人的兵器,弓箭肯定也有不少。该是拿出来用就别藏着生锈了,拿出来操练操练,不要等流寇杀到了跟前才开始磨刀。只要能击退贼人,我绝不追究。” 周宇脑中灵感一闪而过,问道:“知县大人,那打造兵器……” 牛敏学和曾牧对视一眼:“城内铁匠已经全都开始打造护甲军器了,无法给你们打造。你们要是有自己的本事弄到,我只会乐见其成。” 都到这种地步了,难道还防着这个吗?就算自己不同意他们肯定也会偷偷地在底下做。牛敏学强行让他们出人出钱粮肯定不乐意,到时候只会送上来糟老头子和发霉的麦子敷衍,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做事更上心。 周宇微微一笑,见其他人都把目光看向自己,露出一副自在的表情安心靠在椅背上,不再发言。 地主们刚才听到周教主问打造兵器的事,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村铺里全钢打造的曲辕犁。 呀!延寿教有秘法造全钢的农具,造起全钢的兵刃岂不是更轻而易举? 一下子大家的脑海里都浮起了一个念头,顿时在看到周教主时都忍不住更客气了几分。 连汪景山老爷都明白了过来,虽然尴尬,但也给了周教主几个笑容。只不过没有得到任何正眼,也是让他无奈又恼火。 知县大人把县里手里有人的势力都叫过来通知了事情,稍微尝试了一下发现征丁阻力很大,就干脆放开让底下的村子自己努力。 做完这件事解散以后,他再叮嘱曾巡检做好侦查,保护好城池,就算把自己的公事忙完了,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后院休息。 而周宇则刚到门口,就被地主老爷们拉着去高朋庐,说要商量商量。 第77章 装备 曲阳城里的高朋庐今天迎来了一堆老爷们,还有新晋的大势力延寿教教主,真的是忙得脚不沾地,把最好的酒拿出来,四处搜集更好的食材,只怕这些老爷们不满意。 可掌柜的却不知道,这些地主老爷们根本没有心情吃饭,就算再好的饭菜进到他们嘴里,此时也只会是寡淡无味。 流寇来袭的消息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到底是一千还是上万之多?反正杀过来,必然是会有损失的,哪怕现在老爷们的家底,看似丰厚,也是一把火就能统统烧干净的。 求人不如求己,大家刚才都想到了兵器,立刻跟着就把周教主请到了高朋庐,十分默契。 “我们都知道教主不喝酒,教主请随意,我们敬教主一杯。” 大家纷纷抬手干了杯酒,就连汪景山也过来了,仿佛之前说要让延寿教冲在最前面送死的人不是他。喝下酒之后还对着周教主笑呢。 贺麓珅迫不及待地问道:“教主怎么看这流寇入侵之事啊?” 周宇说:“没有骑兵侦查,不知道流寇有多少,我也只能坐着看。” 何一民感慨说:“希望流寇在安江道能多停留些日子吧,唉。” 地主们纷纷发出感叹,希望别人替自己把灾挡下来。 安江道遭灾更轻,但轻灾不等于无灾,安江道也很艰难,只不过没有艰难到不得不全家逃难的地步而已。 更北的流寇冲入安江道,只会打破安江道脆弱的平衡。期盼安江道抵挡流寇是痴心妄想,还不如期盼流寇不会在安江道壮大更现实点。 “教主,流寇离安右道已经不远,当务之急还是得拉起人手自保。只不过若只是手持些木头,怕是难以抵挡贼兵的钢刀,连皮甲都刺不破。延寿教冶钢秘法大名鼎鼎,可否给一些钢刀钢枪?” 周宇之前把金属枪头、金属箭头、长短弓、大刀、单手刀、短剑、鳞甲、板甲这些贷款买来的东西已经运过来一部分了,只拿出了些钢枪头装到木棍上给周宇的护教者训练。 手里还剩下不少好东西没拿出来。 周宇问:“什么叫给一些?我延寿教上万人,自己都不是很够用啊。” 大家一听周教主手里果然有兵器,眼睛都亮了。 “周教主匀一些嘛。” “教主手里都有什么?可有大砍刀?” “延寿教的冶钢秘术连钢犁都造得出来,钢锄的刃口我看过,真的是锋锐坚硬更不脆,打造兵器必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周宇不接话茬,就是声称延寿教自己手里都不够用,让地主们急的没办法,只能暂且偃旗息鼓,放周宇离开了。 而周宇一回延寿教营地,就向高层宣布了流寇可能近期要到来的消息,引发了一阵慌乱。 “莫慌,我带你们看看仓库。” 延寿教的仓库修了不少,不是每个仓库都对外开放的,就算是延寿教的高层对一些仓库里装着什么都不甚清楚。 他们听说有一些仓库只有教主和周知书司长进去过,然后就牢牢锁上封闭不许外人进入了。 今天周宇带他们参观的就是这样的,连扇窗户都没有的一个仓库。除了前后两扇大门打开,否则里面只会一片漆黑。 周宇让人直接把仓库前后两扇大门打开,阳光透进来,仓库里大量金属的反光让众人只觉得一阵目眩。 只见一堆堆不同样式的大刀、单手刀、短剑等就那么堆在了地上,桌上摆满了枪头、箭头,一些架子上层叠放满了弓,而且也是金属弓。 但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仓库中央堆叠在一起的甲胄,冷冰冰地散发着杀戮的气息。 “这,这是……” 在所有稳定统一的封建帝国中,就算民间有兵器流通无法禁止,最起码也得有两样东西必须禁掉。 一个是金属甲胄,一个是弩。 金属甲胄是官军可以碾压其他叛军、贼兵等非正规军的绝对利器。当士兵手里的武器无法破对方防的时候,很快就会士气崩溃。而弩则是破甲胄的武器。 为了保证官军的优势,官方严厉禁止民间私藏甲胄和弩,抓到就是死罪。 而现在他们在自己家营地的仓库里看到了什么?就算没有弩,那也是一大堆全金属的甲胄啊。鳞甲、板甲,对于木制武器完全可以无视,一些烂刀破枪更是砍钝都破不了皮。 难道延寿教真的要造反? 大家在头脑中第一时间冒出的就是这样的想法。否则打造并且藏起这么多甲胄干嘛? 周宇当然不准备造反,他比他们想象中要冷静的多:“刀枪短剑都拿出去用,弓箭的箭矢也让工匠造起来,数量差不多了就让大家弓箭也练一练。甲还是暂时不露出去,如果真的敌兵众多我们处于劣势,再考虑把甲拿出来用。否则太惹眼了。” 秩序还没有崩溃到一定程度,把甲胄拿出来就是给官府难堪。 “这些战甲我给你们看是让大家对延寿教的实力有个底,免得未战先怯。大家看完之后也都闭紧嘴巴,不要对外透露。” 主营地里大队长以上的人都在此处,纷纷应是。原本因为流寇要来的紧张心情立刻缓解不少。 教主已有准备,那大家齐心协力,怎会怕流寇! “衣服、鞋子能备的都备上,头盔、木盾,会造的都造起来,流寇可能有骑兵,多造拒马阻拦骑兵。把拓荒的事情先暂停下来,人手留出来备材料制作工具,只有井继续修。多放些水缸,免得流寇放火烧屋。” 周宇在仓库里做了指示,然后把甲胄收进次元空间里,再让人进来搬兵器。等把兵器下发到护教者们的手中以后,才把流寇可能会来的消息传达下去。 引发的惊慌当然有,不过主要是教众。 多数护教者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吃饱穿暖,对延寿教的信仰已经坚定。大多是孤身一人的他们心中本来就有恨,对流寇的恨超过了对他们的畏惧。 在护教者们明晃晃的钢刀下,紧张肃杀的气氛中,延寿教小队伍的组织形式有效遏制了害怕慌乱的状态,让营地迅速稳定了下来。 而地主们派出来观察延寿教的人,也很快发现延寿教的巡逻护卫突然大量装备金属刀剑。 在他们的眼里已经属于数量惊人了。 老爷们听说之后甚为后悔没有当时一起使力让周教主匀一些刀枪给他们,现在就来不及了,大家各凭本事找周教主买吧。 第78章 粮食100石 各个村的老爷们各自私下联络周教主,想要从他这儿买些兵器。 毕竟大战在即,真的要靠自家铁匠能打出几十把铁刀,还不如跪下来求老天爷一个雷劈死几个流寇靠谱些。 曲阳城里不能指望了,派人去南面花钱买更是时间又长希望又渺茫,唯有眼前的延寿教底子雄厚深不可测,求他们匀一些好兵器来给自家护院,至少胆气也能壮些。 周宇这个时候才私下一个个开价,仍然是老规矩,不要钱要粮来换。 为了给他们看一看延寿教的产品质量,还送了钢刀两把钢枪头两个给各位老爷,表示买卖不成仁义在。如果老爷们觉得贵,那这些就算延寿教送给诸位的了。 周宇看透了他们肯定是要买的,所以丝毫不担心。 10月15日中午,南村何一民老爷的家宅中,他手底下护院的头子武卓正拿着一把钢刀痴迷地看着上面的光滑的表面。 手中沉稳的感觉和那种轻松操纵的手感都让他无法片刻放手。这把刀看似没有什么装饰,虽说是钢刀也没有特殊的花纹,但重心极好,手里的力可以轻松发到刀尖上。 如果是普通铁匠胡乱打造的刀剑,重心不对,砍出去费力不说收招都难,丝毫之间分生死的战场上,武力值相同的两个人,可能因为手里武器的差距,两招就能分出胜负。 武卓练刀多年,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许多好刀。但像这样一上手就不舍得放下的唯有寥寥数把,可这在何老爷的口中,只是延寿教的护教者普通用刀。 何一民有些急地问道:“武卓,看得如何了呀?” 这个护卫头子也不知怎么了,让他来看看延寿教送的刀,愣是在那摸了半天。 武卓忍不住说:“老爷,可否把这把刀交由我用?” 何一民好奇:“这刀十分锋利?” “老爷,这是把好刀。好刀的厉害就在就算没有怎么练过刀的人都能耍得动它,而到了会刀的人手里,更是如虎添翼。更何况它用的钢乃上等好钢,冶钢手法令人惊叹,我从未见过。” 何一民说:“延寿教有冶钢秘法,自然不同。据说这延寿教的护教者,人人都佩此等钢刀。” 武卓连连摇头:“不可能,此等好刀必定要厉害的工匠精心打造才可得,哪里是普通流民就能佩得起的。怕是差一点的刀,看不出来罢了。送给老爷的这一把,必然是精品利刃。” 何一民也觉得有道理,说道:“延寿教要100石粮一把刀,会不会贵了点?” 武卓说:“刀价小的不知道,但那村铺里的钢曲辕犁一架也是100石,用的钢可比用在一把刀上要多。或许可以再讲些价?” 何一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叹道:“只怕周教主不肯降价啊。毕竟流寇当前,此等紧急状况下,我不买刀,怕是其他人也要买,到时候都抢不到多少把了。还是这钢枪头好,便宜不少,也能杀敌。” 武卓点点头:“老爷说的是,钢枪头我试了,锋利非常,轻轻一戳就能刺入木中。到时候拿好木头做成枪杆,村民们拿起来哪怕埋头乱捅也能杀伤贼寇。不像铁枪头那么软,刺几次就钝了。” “只是也要10石粮。” “老爷,好钢不易得。要不是现在粮价贵,哪里能用这么些米就换来这么好的兵器呢。” 如果是在收获季节,一石粮的价格只有300文左右的售价,用那时候的价格来算的话,一把这么好的百炼刀才值30贯钱,赚翻了好吗。 如果是甲胄,更是3到5百两之间随便喊,买到就是赚到。 何一民咬咬牙:“既然如此,我凑一凑粮食,从延寿教那里多买些兵器来,到时候你要替我看好,别被他们以次充好瞒了过去。” 武卓兴奋地说:“老爷明鉴,这人和地才是第一等的要紧,有人有地将来粮还能再种出来,若是流寇来了没有刀枪,再多的粮也守不住。老爷可以多换些枪头,我们护院使刀,村民们拿枪列阵。如果能抢下流寇的马,也能挣些回来。” 何一民下了决心,决定这一次拿出一半家底5千石粮食买兵器,买20把百炼刀,300个钢枪头。 百炼刀留给会武艺穿皮甲的护院们保护何家,钢枪头分发给汇聚起来一起抵抗流寇的佃户们。 再凑点人手到六七百人,守一座村子已经不少了,而且不是还有延寿教在村里佃了地种嘛,大家合力一下,就算上千流寇也不敢随意进犯。 安排下来之后,忍不住心痛的何一民往家里的会客厅走去。 “禅师,久等了” 何一民双手合十,与面前的僧人见礼。 守望禅师面带微笑:“何施主不必多礼。” 从周宇那儿听说这南村何一民礼佛之后,守望禅师就计划从他这儿开始自己的“戒欲修行”计划。 何一民不知道守望禅师哪里来的,只知道是北面来的,以为对方只是路过要一些钱粮,也不在意,就请他住了下来。 结果言谈间被禅师的修行理论打动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随着年岁渐长,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了。 他过去以自己能吃善饮为傲,仿佛肚子里有个无底洞,吃下多少东西都可以。可是现在他已经没了过去的大胃口,按照习惯吃多了还会觉得油腻反胃。却又不敢与人说,有时候甚至是硬撑着在吃,自己都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床笫之间的事随着体胖,常常累得气喘吁吁又不尽兴,逐渐失去兴趣,只想躺下就睡。 无奈妻妾尚年轻,总得挑时间应付,少了乐趣,成了负担。 守望禅师告诉何老爷须得禁酒禁欲,配合修行即可恢复过去旺盛精力,让他心动。只是修行艰难,何老爷当然要问是否有捷径了。 结果禅师还没回答,何老爷就忙事情去了,直到现在才过来。 守望禅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小玻璃盒子:“何老爷问老衲有没有戒欲修行的捷径。捷径就在此处了。” 何一民抬眼看去,只见到一个金色的东西漂浮在桌面上,吓了一跳。上手一摸才发现原来外面有层透明的壳。 “大师,这是何神物啊?” “此乃戒欲修行之药,只要服下你就知道怎么通过它的考验了。只要通过考验,修行就会大涨,比起普通修行要快得多。” 何一民吞了口唾沫:“大师,这药可贵?” 守望禅师伸出一根手指:“粮食100石。” 何一民皱起眉头,怎么现在什么东西都按100石粮开价了。 第79章 禅师得手 何一民觉得贵。他端详着手里的玻璃盒子,心说这水晶确实漂亮,放在家里也算个摆设,不知道这100石粮食是只买里面的金色药球,还是也包含这个盒子。 目前战事迫在眉睫,是否还是把粮食留着,等粮价再高一点卖出去呢? 何一民的纠结守望禅师看在眼里,他叹了叹气:“也罢,贫僧也只是想得些粮,做些施粥之善事。既然何施主犹豫,就罢了吧。” 守望禅师伸手去拿何一民手里的玻璃盒子,但何一民不知为何却不舍得了。 这个透明水晶真的漂亮,他忽然觉得自己会不会连送到眼前的好东西都不认识错过了,今后回想起来后悔莫及。 他忍不住捏住了小玻璃盒子,笑着对守望僧人说:“大师,是这盒子加药,共100石粮?” 守望僧人一下子明白了,这何地主觉得盒子比药片值钱。他想了想或许自己的叫价确实太高,这乡下的地主作为第一个尝试的,肯定肉疼。 于是他说:“本来是不算在一起的。但施主要是诚心,那这盒子宝物,也一起送给你了。” 何一民笑的眼都眯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用100石粮买下这修炼之药。” 他觉得这盒子精美,肯定有用,错过了今后不一定能再见到,买了不亏。 “那大师您要在曲阳县施粥?恕我直言,我们曲阳县的流民都进了延寿教里,您就算想施粥,也找不到人咯。大师一路南行,可曾听过延寿教大名?” 守望僧人只好说:“来到曲阳县后略有耳闻。无妨,贫僧只嫌粮少,不怕灾民太少。” 何一民摩拳擦掌:“大师,何时做这修行啊?” 守望僧人摸了摸白胡子:“不要小看了修行考验,最好下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一番。下午再饱食一餐,晚上就可以了。” 心中想:如果你养精蓄锐之后服药还能禁欲,那的确算是突破毅力的修行。 何一民哪里知道这个,中午好好招待了禅师和他的五个徒弟,下午好好睡了一觉,起床后又好好吃了一顿,消了消食,精神饱满精力充沛。 然后在守望禅师的眼前就着水吞下了金色药球。 刚吞下肚,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何一民觉得什么都没发生,还有些失望呢。 结果守望僧人起身就走:“接下来的修行就看你自己了。” 何地主还想大师留下来指点自己修行呢,结果大师走了,他还有些忐忑呢。 戒欲修行,好像也不难啊。 …… 第二天一早,何一民老爷扶着腰坐下,苦着脸对客厅里饮茶的守望禅师说道: “大师,这一关我没闯过去,我修行失败了。” 守望僧人点点头平静地说:“捷径岂是轻易就能走通的?无妨,你自己再修炼修炼吧。我先告辞了。” 何一民忍着腰痛站起来赶紧拦住守望僧人,舔了舔嘴唇,低声对他说:“大师,我,我还想再闯一次。昨天第一次没经验,再来一次,定能闯过去。” 守望僧人告诉何地主,不能连续修行,而且看你不是很有天赋的样子,说不定修不成,还是算了吧。 何地主硬要再买个修行药丸试试,甚至先把200石的粮准备好了,一副要么你再给我一颗,这些粮食你全拿走,要么就别走的架势。 守望僧人当然是在以退为进,他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让徒弟去找周教主又拿了1颗药丸,这才从欢天喜地的何地主家里脱身。 何一民真的不想这位大师走,可大师在的话他再失败一次也挺没有面子的,所以问大师要去哪里。 守望僧人说会在曲阳县里先转一圈,然后去九阳县看看,那边的达官贵人多,或许有人愿意学他这个戒欲修行之道。 何地主完成了被守望僧人当做试手对象的任务,依依不舍地看着大师离去。 他还在回味昨晚戒欲修行时,身体仿佛回到青年时代,丝毫不会因为疲惫就服软的巅峰状态。 就算战得肉酸骨痛,也是酣畅淋漓,让后宅难得地响起了求饶声,让他颇为得意。 唉,只可惜大师要远游,否则禅师在旁边,自己天天都能请教禅师修行上的问题。 顺便看看能不能走走修行的捷径,吃吃金色药丸什么的…… 来自南村的200石粮食被守望僧人非常直接的在村铺里换了两架曲辕犁带走了。 何一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觉得大师挺有想法,这曲辕犁带着可比粮食省力气多了,还是全钢的,带到南方去说不定能靠大师的口才卖个好价钱。 他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大师心血来潮买了新奇的东西。却根本没想过佛教的大师和延寿教合作了,直接用这种方法把粮食洗进了延寿教的仓库里。 而曲辕犁长得一模一样,往别的地方一放,谁也不知道它们被摆在南村村铺的柜台上过。 因为这件事,南村的延寿教教徒们都很高兴,因为曲辕犁卖出去了,100石粮食一架。这让他们这些每天用着钢犁的人与有荣焉。 天天用着这么贵的钢犁耕地,哪怕大家用人力拉犁,都浑身是劲。 流寇要来的消息随着大家开始停止开荒,全力备战之后没了那么大恐慌。 随着周教主卖出兵器,粮仓里的粮食猛增之后,他就下令这段时间干重活的教众全都一日三餐。加练的护教者们吃干饭,而且一日三餐还加夜宵。 这个命令提升了所有教众的士气,每个村1500名教众被组织行动起来之后更是爆发出强力的建设能力。他们一天之内就砍来不少树木,准备把他们居住的排屋附近围起一圈栅栏,放上拒马。 争取做到流寇看了就摇头,懒得打这种高密度人口守备下的坚固要塞。 主营地这边的武装程度更上一筹,原本几个疑似在逃官兵大队长就在按照训练军队的方式训练护教者,他们将成为可以正面对抗的主力。 这次直接围绕这支队伍开始打造辅兵。周宇拿出了钢弓,开始训练弓箭手,不求他们多准,只要能按照指令一起朝一个地方抛射就行。 有远程没远程完全是两种作战方式,有远程的一方可以消耗你,逼你受不了消耗主动进攻已经摆好阵型的防守方,防守方立刻取得优势。 除了弓箭手,还有大车改造的移动拒马,到时候把这些大车往战场上一推,轻松就能制造出隔断骑兵骚扰冲锋的防线,抵消流寇的骑兵优势。 现在就等巡检大人的侦查骑兵侦查到什么了。 第80章 流寇探子 延寿教动员起来,开足马力做准备,为了未来会到来的与流寇的战斗做准备时,其实并不知道,流寇的探子其实已经埋伏进了延寿教内。 埋伏是埋伏,可主动埋伏还是被动埋伏却不好说。 刘三马五是流寇翻天鹞姚大帅手下的探子,和一群探子一起往南边随便洒过来,让他们能探到什么就探,回去之后有赏。 刘三马五一起结队往南走,一路上过得并不比流民好多少。也就是一开始带的饼多一点,比流民更能熬,脚程也更快。 路上被小股劫匪追都不敢还手,怕事情没办成折在半路上不值当。要不是还有家人在翻天鹞里,他们也懒得干这活。 结果几天前他们进了曲阳县的地界时,看到了居然有兵在路上驻扎,人数不多才几十个,但他们也心虚,不敢靠近。 他们以为曲阳县有了防备,实际上他们来的时候曲阳县还不知道流寇会过来这件事。 他们以为兵丁驻扎的地方,其实是延寿教离城20里一个的休息点。 北面这个大路上的休息点人数涨到了三个小队36人,会往更远的地方巡逻,找找灾民过来的踪迹,帮忙送到延寿教主营地去。 刘三马五看到他们之后努力躲藏然后避开了,他们认为这是曲阳县的兵,已经防着翻天鹞的大军了。顿时对自己这一趟任务有了不祥的阴霾。 进了曲阳县他们想进曲阳城里看看,可是一路上愣是没看见半个流民。然后进了曲阳城里,也没看见流民,这让他们最开始的时候以为是被官府驱赶了。 然后他们身上没有了钱只想打打零工挣钱吃饭,结果虽然骗过了守门兵进了曲阳城里面,曲阳城里也没人要他们这操着北方口音的人,因为本地人自己都缺活干。 他们饿得不行只要吃饭不要钱了也没人收,所有遇到的人都告诉他们,去城外投延寿教吧,别在城里待着了。 这段时间曲阳城或者说曲阳县已经形成了共识,就是你雇流民干活,除非包吃包住,不然过两天人就不见了。 因为你的吃住条件还没延寿教好,人家长了腿,想明白之后会跑的。就算不跑,睡在街上被巡检兵抓到,也是关到大牢里,然后一起往延寿教送。 大家享受了街上流民乞丐都少了,治安变好的日子以后,对新来的流民都是直接劝他们去延寿教。 刘三马五找不到事做肚子又饿,还有好心人告诉他们不去延寿教的话,被巡检兵抓到最后也是要被送去延寿教,平白遭顿打。 他们心虚不敢被巡检兵抓到,琢磨着要不然跑了算了,反正也探出来了曲阳县没防备。 可是难道饿着肚子走?那还能走得回去吗? 于是他们无奈去了延寿教主营地路边井,在那边编了个故事入了延寿教,心想就算是邪教,自己到时候找个机会跑了也行。 进了教之后几天的经历下来他们迷茫了。因为他们被分开到了两个小队里,吃饭做事过上了安定的生活,要不是还有亲戚在翻天鹞的手里,他们都不舍得走了。 只感觉这延寿教真好,没家的人在这里跟找着家了一样。有家的到这里来落脚,脸上也没了苦色,眼见着日子一天天变好,嘴上还能带出点笑来。 然后就通知流寇要来了,大队长告诉大家接下来把劲都用到备战上。 刘三马五心里有鬼,看着所有人都在骂流寇,然后干起活来卖更多力气,恨不得把流寇都一个个攮死的样子。 刘三马五总算找到机会碰到了面,两人商量着跑吧,起码得跑回去告诉姚大帅别过来打曲阳县,这里的延寿教真不好惹。 延寿教这种士气,就算打赢也要伤了元气。 可延寿教都是小队一起吃饭,几乎没有个人财产,更不会有粮食。所以刘三马五只能把几个馍馍藏起来,怕馊掉偷偷用火烤硬了,找机会带上东西跑路。 刘三马五没跑掉。 他们来延寿教的日子不长,只知道每个小队有队长和副队长,却不知道如今的队长和副队长已经不是从新流民里选出来,而是从旧的小队里表现出色的普通教众里提拔,成为新的小队队长和副队长。 他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注意自己手底下的人在哪里,确保所有人一起工作、吃饭、睡觉、起床、洗漱。 特别是眼下这个流寇到来的状况,上面下令要看紧手底下的队员,免得他们胆小被流寇吓得自己跑了。所以小队长们都绷紧了弦。 过去可能一两个人离开小队一阵子只当他们开会儿小差,做点自己的私密事,只要不过分没人会太在意。 可刘三马五为了藏馍馍烤馍馍已经举止有点诡异,突然消失立刻就引起了警觉,然后巡逻的护教者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延寿教小队都是12人一起行动的,他们只有两个人太扎眼了。 刘三马五这两个流寇探子,反而成了曲阳县最先抓到的舌头,比巡检大人的侦查骑兵得到情报更早。 通过分开审讯他们,刘三马五把翻天鹞这股流寇的信息说了出来。他们获得的流寇信息细节上有差异,但大方面是没问题的。 周宇听着手下审讯后的汇报: “教主,那两个探子都说没有那么多骑兵,也就5、6百。翻天鹞的首领叫姚大帅,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他们也是听别人说这姚大帅是被乡下自己村的地主逼去当兵的。然后当了几年兵逃了回去发现家里的地也没了,人也没了,干脆就纠结了一伙人杀了自己村的地主,然后打着打着越打越大,还打赢了官兵,这才成了翻天鹞。” 周宇疑惑地问:“只有5、6百骑兵吗,没有其他部队?” “那是翻天鹞的精兵,其余零零散散的有小股流贼加进来又散开,没有一起,也算不清数量。他们说估摸着也就3、5千,而且离开也十几天了,根本不知道现在是多少人马。” 周宇想了想,流寇为什么是流寇,就是他们必须不停地流动,像蝗虫一样吃光一个地方不可能留在原地等死,只能继续移动去吃另一个地方,直到被消灭掉。 所以这翻天鹞肯定会移动起来,去找粮草,去夺取别人的粮食来活命,没有第二条路。那么他们肯定会南下进入冕州,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好吧,把这两个探子交给巡检,如实告诉曾牧咱们是怎么抓到他们的。另外也让大家别再心存侥幸,流寇都已经派过来探子了,肯定会来咱们曲阳县。” 周宇挥了挥手让手下离开做事,呼出了一口长气。没想到两个月不到,这条时间线里自己终究还是走到了不得不拼刀兵的地步。 第81章 野地里,狗吃人,人吃狗 蜘蛛一直在旁边听着对于流寇翻天鹞的汇报,她在房间里只剩自己和周宇的时候听到了周宇的这声长叹,说道: “这只是一件小事。我跟过那个150%收益难度的雇主,都经历了叛军攻破京城的大场面,何况是220%难度的这里。我从没想过会一帆风顺连一点冲突都没有的,目前只是流寇,将来说不定还会有正规军。” 周宇靠在椅背上说:“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类宗教低保的方向错了?虽然这种方法的前期压力大一些,但是我有自信能撑过去,只要一两轮收获,这种策略最强的大集体生产规模效应就会体现出来。在长时间的安定,底层教众开始寻求私人财产之前,这种方式的效率都非常高。” 蜘蛛说:“你没想到第一轮收获都还早,战斗就来的这么快是吧。” “要不是我的损耗够低,我甚至没办法卖武器凑粮食。流寇的压力让曲阳县所有村子的老爷们都多少买了武器,合计加起来超过了3万石。如果不考虑继续从各个渠道获得粮食,只说目前这一万五千人,这些粮食也能养活他们一年了。” 蜘蛛笑道:“那来流寇还算是好事?至少能撑过第一轮收获。” “可是曲阳县的粮食潜力也差不多了,就算还有也不多,只能依靠村铺慢慢地换一点上来。最重要的是在流寇的攻击中扛下来,否则我卖出去的武器最终只会变成他们的。” 蜘蛛站了起来:“我去训练弓箭手了,我不在你得注意安全。你也可以多来看看,他们一天一个样,齐射练的不错。” 周宇点点头:“延寿教里的人我不担心,他们的士气我有信心。我反而更担心九阳县那边那么多灾民,万一流寇有办法吞下九阳城外的几万的灾民,会很麻烦。” 10月18日,两名流寇翻天鹞的探子在知县牛敏学的要求下,以最快的速度马不停蹄送进了九阳城,接受知州大人麾下的审讯,以确定流寇的情形。 整个冕州的兵实在太少,知州令泰清没有什么犹豫就下令拉壮丁扩军保卫冕州。 九阳县当地的富户地主叫苦不迭,他们不仅要送钱粮上去还得送人上去。他们不舍得自己家里的佃户,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他们很默契地开始从九阳城外的流民里骗过来一些男子,哪怕对方饿得身上只剩骨头了,也喂了几顿饭就把他们交给官府去。 也不敢全是这些流民,他们自己也不得不在村里拉丁壮,凑上去一些一起交。这样军官们收了点钱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至于这样的兵能不能打流寇,他们觉得到时候万一打不过,往城里面一跑,城门一关,流寇就进不来了。 至于外面发生什么事,他们觉得无非就是抢点粮食就走了嘛,流寇都这样。 九阳城外的流民们也不都是傻子,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突然有人过来拉人骗说去种地,然后城外的施粥也突然变少变差了,立刻就引发了骚动。 接着九阳城内下令驱散城外流民,免得被裹挟成了流寇的帮手一起造反。至于流民们能去哪儿,知州大人高高在上没有指示,下面的人也不敢问。 曲阳城那边都被翻天鹞派了探子,州府派的探子更多更精锐。 他们比刘三马五厉害不说,九阳城外面也没有延寿教,这些人很快就煽动了一些人准备做事。 九阳城驱散城外流民的动作和施粥的停止让翻天鹞的探子煽动流民变得更轻松,一边回去禀报姚大帅,一边直接带人开始冲击九阳县的村庄。 九阳城外的流民像被石头砸了一下的麻雀一样轰地四处分散,他们为了果腹而四处抢路人、商队,抢粮食、杀牛、杀驴、杀马吃。让九阳城的村庄人人自危,不得不全天候戒备,进入到要么打死流民,要么被流民打死的混乱中。 到处都是被砸破脑袋流出脑浆,被开膛破肚流出内脏,被砸到关节都反过来的尸体。 他们大多数是已经瘦弱到只剩一把骨头的流民,因为他们死了没人埋葬,路过的人连给他们一把火都吝啬。 偷偷摸摸啃食尸体的野狗无比警惕,它们已经有被伪装成尸体的人类袭击的经验。 那些人和尸体躺在一起,用旁边尸体的血腥味或者臭味掩盖自己身上的味道,趁着野狗过来给它们一下,然后抓住它们杀死它们果腹。 野地里,狗吃人,人吃狗。 几天时间下来,九阳县有比较小的村子被攻了下来。 与其说是攻下,不如说是有人在混乱中生出了野心,失去秩序的约束后,手持利刃的人很快就适应了从保护者到施暴者身份的转变。 地主老爷的护院反了,杀死了原本雇佣他们的雇主,抢了钱财、粮食、女人。 因为他们知道九阳城里没兵了,拉的丁壮大部分还是流民,村里的壮年男子也剩的不多,没有了领导者,只知道保住自己小家庭的他们也是一盘散沙。 对于这种消息九阳城内无动于衷,反而以清缴流寇探子的名义对九阳城里的流民进行大清理,发动居民驱逐他们。 城里的流民进行反抗,被大量杀死和驱逐。 知州令泰清命令冕州各县自带粮草向州府派兵支援,至于守城的兵,一个都没有派出城外清理动乱。 10月24日,翻天鹞的流寇前锋进入九阳县,朝九阳城进发。 消息传开,消息灵通的地主老爷放弃了自己乡下的大宅子,带上细软家人往九阳城里冲去,希望能在流寇来之前进入城墙保护的地方。 有些胆子更小的则朝其他地方跑去,他们害怕九阳城的城墙守不住。那么冕州之中唯二有城墙的曲阳城成了他们的首选,纷纷朝曲阳城赶。 和他们一同想法的还有不少流民,他们之中大多是听说了一点曲阳城延寿教的事情,只是之前不信。 到了这种状况,迷茫中,哪怕之前不信的事情,也成了一个当下唯一的选择。 在九阳县和曲阳县的边境处,他们遇到了许多正在巡逻的队伍。 面对这些挎着明晃晃钢刀,衣着整齐的队伍,有富户吓到不敢转头跑,等到对方到跟前对他们一开口。 他们就想着完了,这是北方那边的口音啊。想到那么利的刀可能砍到自己身上,当即啪地就跪下了: “好汉饶命,我们苦盼翻天鹞大军多日,愿为好汉带路!” 第82章 入教10石粮 拦着他们的当然不是什么流寇,而是延寿教的巡逻队。 这些天延寿教把精力放在了北面,建立了烽火体系,如果遇到贼寇,将用不同粗细的烟来提醒敌人的多少。 曲阳城也努力备战,连牛知县都做出了表率:砍了家里一小片用来观赏的竹子,拿去做弓;捐出了花园里几块大点的石头,拿去城墙上当投石。 有了牛知县这么“大”的表率,曲阳城里的居民们自然有家底的开始变卖家产买粮食,没家底的干脆有地方去就去,没地方去就干脆一跺脚投了延寿教。 要不是牛敏学压住了,否则那些黑心的粮商还要渲染流寇围城的景象,粮食涨价逼大家囤粮呢。 倒是竹季远的后勤司在这几天里,在曲阳城里出手,撒银两买了不少宅子。 有了宅子就把城外延寿教的妇女少年儿童往城里迁移,还让那四位投了延寿教的穷书生在曲阳城里找地方教少年儿童算术和简单的字。 而曲阳城里一直和延寿教合作治疗灾民伤病的刘华容医师,也在周宇的钞能力下,开始帮延寿教里比较年轻的女教众培训简单的医学知识。 到时候清理伤口,上药、扎绷带、换药这种事,刘华容的徒弟们就可以放手了,留给这些“女护士”来。 结果没想到,曲阳城这边井井有条,连小村庄里的地主农民都一起加固房屋做防御、下陷阱、藏物资,并且加入了延寿教推行的消息传递体系,把对抗流寇当成大事来办。 可九阳城作为州府,流寇还没来却突然自己爆了。流民和当地的村庄打成一团,曲阳县的西面一下子就开始有流民涌来。 为了避免九阳城那边的流民冲击曲阳城现有的良好状况,所有人一致默认由延寿教来处理从九阳县涌来的人潮。 延寿教的高效组织力被发挥出来,两县交界处延寿教直接放上100队护教者和100队教众,由20个大队长各自分管一段,重点把守容易通过的地形。 周宇10月23日引擎冷却完毕回去了一趟,24日回来带了之前贷款买的一批武器。 每个大队长手底下的120人专门巡逻。其中护教者有的被分发了大刀,有的佩盾带单手刀,也有弓箭配短剑的,属于是远近皆宜。而护教者们则一般只有一把钢头长枪,只有队长多佩一把单手刀。 这可都是钢刀钢枪,完全不像个民间教派能武装出来的。也难怪九阳县过来的富户一看到他们的装备,听到他们的口音,立刻就把他们当成了翻天鹞的兵。 于是叫着“好汉饶命”的带路党富户当得知这是曲阳县派在这巡逻的兵时,脸红得很,简直羞耻到无法见人。 但他们也疑惑,这曲阳县怎么会纳了这么多外地人在这儿当兵巡逻。至于延寿教他们还没有听说过,但第一印象就是势力很大,实力很强。 别看自己在村里被人叫富户,有几个佃户给自己种地,可是人家这一队人手里的刀剑,算算价钱自己全部家产加起来都没他们多。 所以这富户一家子进了曲阳城里逛了一圈,发现客店住满了,民宿的价叫的很高,粮价也贵,就开始打听怎么入这延寿教,供奉一点钱能有优待么。 结果打听了之后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这延寿教只收穷人,富人不收,因为延寿教免费给教众吃的,只要入了教不干活也有每日一餐,让你不至于饿死。 这九阳县来的富户想不明白,觉得不对,肯定有人骗自己,这教哪里有不收富人只收穷人的道理。 觉得天下大乱得给自己找个靠山,听说延寿教上万教兵势力极强,又见识过延寿教教兵装备的他干脆自己跑去路边井延寿教的大营地问自己能不能入教。 这才让他打听出来,原来富人不是没办法入教,而是有家产并非身无分文的穷人,诚心要入教的话就得给10石粮食,那延寿教就可以收你为教徒,享受正常教徒的待遇。 入护教者每日三餐,入小队配合干活的每日两餐,只入教当信徒不干活的可以享受每日一餐。 而且最近为了防流寇练兵,普通干活的教众都每日两餐了,护教者的待遇更好,天天都能尝到些油水,加夜宵已经到了四餐。 这富户虽然心疼,但咬着牙硬是从曲阳城里买了10石粮食交给延寿教,让自己入教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居然是延寿教第一个交粮食入教的有产者。以至于周宇都对他感到兴趣,见了他一面。 等这个富户回到曲阳城里去,这个消息爆炸式的传播起来。 曲阳人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灯下黑,把延寿教只收穷人这件事当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完全没有去想其他入教的事情。 可能是10石粮食入教的费用太贵太不值得了,所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也没有说出去,所以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 现在一个九阳人竟然交粮食入了教,整整10石粮,每天一餐的话得吃多少年才能回本啊,当然成了个有趣的新闻,在曲阳县里四处传播。 有人嘲笑这个九阳县逃来的富户傻,而有的人却在骂自己傻。 流寇都到州府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来了,怎么能不抱条大腿求个心安呢? 要说曲阳县哪条大腿最粗,以前有人会说是官府,但自从官府没兵了以后,可能会有人凭借旧印象觉得是某位地主老爷或者哪位商人。 现在不同了,地主老爷们都得花大价钱跟延寿教买兵刃,延寿教自己的教兵也不装了,钢刀钢枪不说,钢臂弓都有。其他老爷们绑在一起估计都打不过这延寿教。 九阳人都明白要抱延寿教的大腿,曲阳本地人却傻傻的当延寿教自然会护着本地百姓,多少是一厢情愿。 真的到了危急关头,一个教徒的身份,说不定就跨过死路,“延寿”几十年了嘛。 于是,延寿教类宗教低保中的“低保”属性终于在这一个意外的新闻传播中,被曲阳人发现,逐渐有人带着10石粮前往延寿教,请求登记入教。 然后他们拿着延寿教带“寿”字的小旗回去,把这当成某些时刻救命的护身符。还把这招介绍给自己的亲戚好友。 一个带着一个,一件“寿”字小旗10石粮食的生意,突然在延寿教主营地火爆了起来,让后勤司不得不开了几个“柜台”专门处理。 让一些想不通的曲阳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什么要去花那么大的价钱只为了每日免费的一两餐饭,万一过了几个月供应不上了,延寿教跑了怎么办? 第83章 教众一万八 周宇按照时间穿梭者培养学校里教过的套路,建立了类宗教低保属性的延寿教。 之前延寿教宗教味不浓,低保属性还还没全都发挥出来。低保不仅是最低生活保障让你不饿死就完了,还包括了最低生存保护的。 当你是个乞丐流民的时候,只有靠自己负责自己的安全,不仅没人会保护你还有可能会袭击你。 在混乱没有秩序的时候,觉都没办法好好睡,因为没有一丝安全感。 这种起码能睡个好觉的最低的最基础的安全感,加入延寿教进入团体里,立刻就可以给你提供。 延寿教有专门的人巡逻,你是一整个12人团队的一员,这种安全感的提供,是社会秩序崩溃时十分珍贵难得的。 很多人只看到了身无分文的流民乞丐投延寿教为了不饿死,却忽略了他们在解决食物问题后,延寿教一起为他们提供了保护。 流寇来了,九阳县秩序崩溃,于是刚刚失去安全感的九阳人一下子就嗅到了延寿教教徒身份上的安全保障,成为了第一个“缴费会员”,给仍处在治安环境良好状态下的曲阳人敲了声警钟。 这声警钟对于大部分曲阳人仍然是无效的,他们舍不得10石米,也没有切身感受到战乱的来临。 当然,有人穷有人富,有人觉得10石米不多,他们的消息渠道也更广,直接给自己和自家重要的子弟人物都在延寿教那儿挂上名号,领上小旗。 不管是护身符还是保护费,多一重保障就多一份安全,家大业大的,几十石米根本算不上贵。 延寿教不需要别人供奉跪拜,更没有神神叨叨的装神弄鬼。实力更不是吹出来的阴兵鬼将,而是实实在在的教兵和钢刀。 有脑子的人都不傻,看到延寿教展现出来的实力,自然也愿意花钱买点安心。 这种局面周宇当然挺高兴的,这个相对较富的群体只给了粮,却是连一餐都不过来蹭的,因为要蹭饭就得到延寿教的营地里去。他们是受不了和过去是流民乞丐的人坐在一起,喝同样的粥的。 但周宇还是在不断计算着不断开辟的粮食进项,能不能和不断增长的粮食消耗打平。 九阳县那边更多的人是往南跑的,但总有离南面更远的村庄,不敢穿过混乱的中心地带,只能选择与混乱蔓延的方向逃离,然后冲进未知的区域,接受命运。 曲阳县这边因为有延寿教的存在,而且是主动建立巡查,一刻不停地在接收九阳县那边过来的人。不管是流民还是村民,通通把他们塞入编队。 之前组成一个多月的小队里正好也会形成小团体,也有人想进步,那就让他们自愿分开带新人,副队长转队长,队员转副队长。 这样把看起来刺头的新人塞进还剩7、8个老教众的队伍里去补充,看起来老实的新人塞进刚分出来的3、4个老教众的队伍里去补齐12人。 这些小队长们自然而然地就会把新吸收的流民、村民纳入自己的管理,教他们延寿教的规矩。 不服规矩的自然有小队里的人自我调节。欺负与被欺负肯定是存在的,但比起在村子里,甚至都算不上事。 能一路逃难撑到现在的,精神都很坚韧,有吃的有屋子睡别的都不算事了。 延寿教轻轻松松吞下了从九阳县方向过来的流民、村民,甚至都没打个饱嗝。 短短的时间内,延寿教的教众就飙升到1万8千人。虽然延寿教之外的人不知道人数,可是他们会看曲阳城里进了多少人。 曲阳城里只进了有钱人,就算有九阳县的村民进了城,很快就会发现以他们的家产在这里活不下去,最多在街上露两脸,找不到事做很快就入了延寿教的口袋。 大人物们看着曲阳城外没有流民乞丐,城里也没什么偷盗,往南面的商队通畅没有贼寇骚扰,自然会凭此判断延寿教的能力。 10月27日,周宇得到知县的召唤,进到衙门里,在何运家的带领下,再次来到了上次他第一次见牛知县的亭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牛知县了解了延寿教的实力,牛知县的表情比起第一次见周宇时懒懒的模样要正常了不少。 “周教主请坐。” 周宇客气地坐下了,他已经有点胡子了,最近喜欢摸胡子。坐下也不多说话,就用手摸着下巴等牛知县说话。 牛敏学本来还想装一装的,但周宇没怎么跟官场中人打交道,他们的套路不懂。根本没有一上来就找件小事情“请罪”,然后牛知县大手一挥那都是小事,然后一方感激,一方借着感谢的话头提要求那样顺滑。 牛敏学只能自己开口:“周教主可知道我找你过来是何事啊?” 周宇说:“鄙人不知。” 牛敏学无奈,只能捧起桌上的茶,然后说:“你可知道,有人跟我报告,你延寿教手中兵械极多,疑似要造反。我当然不会信如此荒谬之事,但也要找你i来问问,兵械可有此事?” 周宇心说原来是这件事,说道:“知县大人,传言定然是夸大了。我延寿教虽然有些兵器,可也是为了对抗流寇才造出来的。其余多是木枪,枪头上面刷个银漆,让人以为是铁的,吓吓人罢了。” 牛敏学一边点头一边心里想流寇的消息才多久,你说刚打造的,什么兵刃能打造的那么快,哪里能信你。 可在眼下这种关头,延寿教是他保住曲阳县的大助力,他只能装聋作哑,然后说:“我已收到消息,流寇正在九阳县肆虐。” 周宇手下的护教者其实有接触到九阳县那边奇怪的队伍,他们看起来像是流民,往曲阳县方向走,在看到护教者队伍后却又退了回去。 有人认为是流民害怕,但周宇判断这可能是流寇对曲阳县的侦查手段。 之前刘三马五两个流寇探子的例子很能说明问题,他们以流民身份进入曲阳县之后必须面对无处藏身的结果。 在派出探子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扮成流民有什么问题,到处都是的流民就是探子最大的掩护。 这个定律在曲阳县失效了,不加入延寿教的流民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一下子就会让人瞧出不对劲。 就算翻天鹞有其他探子,说不定现在也被延寿教编进小队里动弹不得呢。 流寇发现他们派出的探子在曲阳县这边都没回去,对曲阳县一无所知,当然会在成功进入九阳县以后混在逃跑的人中一起进曲阳县看看。 可能零星的探子能进来,但小股部队或者探子在看到护教者小队后怕了,觉得是正规官军,怕他们随身带的兵器被发现直接后撤。 作为一线接触到流民的延寿教,周宇比牛敏学还要早得到了流寇在九阳县的消息。 但他当然要装作不知道,对牛知县说:“那曲阳县得做好准备了。” 第84章 投机者 这边牛知县在接见周教主的同时,冕州知州令泰清也在接见别人,是他手底下推荐的一位文人。 对方是北面逃难下来的读书人,放大话说自己敢去流寇大营里凭三寸不烂之舌劝退流寇,所以得到了知州令泰清的接见。 “鄙人连东云,拜见知州大人。” 令泰清看着这个自称连东云的人,对方衣着朴素,一身长衫洗的都有些白了,但应该没有为了生计就去做重活,手脸皮肤都还算白皙,人也没有弱不禁风的样子。 面庞端正,脸上此时正带着一抹恰如其分的笑,似乎是因为见到知州而兴奋。 令泰清问了连东云为什么敢去流寇营中,又凭什么来说服流寇翻天鹞退兵。 连东云讲了一番道理,无非是忠君报国的那些东西,让令泰清面上频频点头,肚子里却不以为然。 认为这也不过是一个读了死书的投机客而已。但令泰清又没有其他人可用,只在城楼上观看流寇的贼势是比不上派人去流寇兵营里一探究竟的。 他要是敢指派手下哪个书生去贼营里看看,对方说不定吓到连路都走不动,送到城门口也只会在城门口把自己哭死。 难得有一个傻大胆,令泰清虽然不满意,也只能表面上一副赞赏的样子,跟连东云面授机宜。 让他对翻天鹞的人说知州早就向南方求援,各县的兵也会汇聚过来救援九阳城,如果现在不走,到时候就走不掉了。 另外如果肯走的话,九阳县的地主老爷们愿意出点血,让他们自己回北方好好耕种,别再糟蹋其他地方。 如果肯谈,到时候连东云回来,自己再派人过去细谈。 在令知州的提点下,连东云不停点头称是,声称铭记于心,定会让匪首知晓知州大人的善意,莫要相误。 令泰清给了连东云许诺,若是他办好了这件事,就会举荐他入太学就读,今后出来就是个太学生,做官的起点都比别人高。 连东云感动不已,几乎落泪。 最后令泰清让人把刘三马五押过来,告诉连东云这是两个被抓到的流寇探子。为了表示诚意,就放了他们,让他们带你一起去翻天鹞的营地。 刘三马五哪里有选择的余地,乖乖答应下来。 令泰清让下人拿来一整套好的书生衣衫,送给了连东云,让他换上。 之后还贴心的给了他一个九阳城内的文职虚职,让他记住自己就是这个官职,到时候报出来,免得对方看轻连东云。 等连东云穿好衣物和刘三马五一起被带到城门外,有人递给他们一个装着些吃喝的包裹,指了个方向就让他们上路了。 刘三和马五因为被逮到过,所以对于回翻天鹞军营心里有些忐忑,一路上唉声叹气的,生怕被姚大帅砍了。 但又不敢跑,只能和这个叫连东云的一起往军营走。 连东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肚子里却在臭骂居然连个马车都不给自己。马车都没有对方凭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能谈的人物。就凭一身走到对方军营时必定脏了的新衣服吗? 连东云当然不是令泰清想的傻大胆,他就是做好了准备准备进行投机的。 他根本不在意退兵的事会不会谈成,他只希望自己借机去敌营里晃一圈,然后回去四处宣扬自己的胆魄勇气。 到时候连东云这个名字声名鹊起,说不定就被大官青睐,铺成了青云之路。 当然,这种事风险很大,他知道不会那么轻松。只不过没想到刚开始就这么艰难,连一辆车都没有,还得用双腿狼狈地走过去,真是…… 连东云本来不太想和这两个被抓到的探子多说什么,在他眼里对方就是比路边乞丐还要低贱的东西,和他们交谈简直就是脏了自己的嘴。 可走着走着,心里的不安还是让他决定找他们两个多探一探翻天鹞的具体情况,到时候好“对症下药”。 “喂,你们两个,是怎么被抓住的?” 刘三马五听到这个书生问自己,心想他不是州府里面的官吗?还被派出来找姚大帅谈和,怎么连我们两个怎么被抓的都不知道。 其他官没告诉他?还是说他其实也不是官,所以没人告诉他? 但他们还是说了,因为到了大帅面前,一样也得招。 “我们去了曲阳县,被抓进了延寿教,后来要逃的时候就被抓了。” 连东云记得自己好像听说过延寿教,可对这两位的语言表达能力表示绝望。 “什么叫被抓了之后又被抓了,你们被抓了几次?” “大人,我们没饭吃,只能进了延寿教吃饭。后面想从延寿教里逃出来,可惜没逃掉。” 连东云想起来自己从哪里听说过延寿教了,他之前在酒楼茶馆里有碰到一个姓竹的书生,说他是延寿教的人。 那个姓竹的说自己被延寿教的教主所救,还送他夫妻来九阳城治病。他无以为报要为延寿教出力。 姓竹的出手豪爽,请吃请喝都是他付账。然后告诉一群穷书生们如果暂时没有去处,就去曲阳城找他,到延寿教看看,延寿教教主定不会亏待大家。 连东云一心想在州府出人头地,哪里想去曲阳城入个什么教,简直荒谬。后来那姓竹的老婆病死了,就离开了九阳城回曲阳县去。 记得好像还有几个书生被他说动了,一起去了曲阳县也没再回来。自己也少了一个可以蹭吃喝的“朋友”。 现在看来,这延寿教果然是邪教,入了教以后不许走,跑掉还要被抓回去。那几个书生说不定现在已经被那邪教控制了吧,幸好自己没去。 连东云好奇地问道:“我听人说这延寿教在曲阳县势力很大,你们入过教,可知是真的?” 刘三带着怀念的语气说:“那可不,一万多教众呢,占了6个村,我们每天干活就有两顿饭吃,咸粥配馍馍。” 马五也咽了口口水:“粥从来不掺沙子,有时还有小鱼肉、油星子呢,馍馍也是好粮食做的,刚蒸好的放到鼻子前,香得人发晕。” 连东云看着他们被邪教洗脑的样子,自己不屑之余又感到有些害怕,这能占了6个村的邪教果然有两下子,给了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们被抓过还这么念着他们的好呢。 难怪那个姓竹的身为读书人也愿意替那邪教教主效力。 第85章 金塑书生 周宇和牛知县对坐喝茶。 牛知县想给周宇一些机会,就是周宇对自己示好的机会。可惜周宇既不是官员,也不是商人,更不是雅人,所以总是没有抓住机会。 牛敏学心想自己已经对你这延寿教拥有那么多兵器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却感受不到知县我表达的善意,真真是驽钝。 可是知县大人哪里能想得到,周宇是个根本不怕起兵造反的主呢。 一旦北面传来外敌北原军队已经杀进了兴汉京城,兴汉皇帝没了的消息,周宇是有可能立刻把延寿教往私军转变建立势力的。 现在就算兴汉还有大片领土,有统治基础,但已经不会有大股军队来处理没有起兵造反的延寿教了。 露出更多的兵器只会让人对延寿教的实力有信心,牛知县拿这件事来对周宇进行隐隐的要挟,说实话有点跟不上现实世界的事态发展了。 也不想想你牛知县就算对延寿教拥有那么多兵器的事情大怒,又能怎么样?派曾巡检那几十人去收缴一万多教众延寿教手里的兵器吗? 还是写信给知州大人让他赶紧派九阳城里的兵过来把一万八千人的延寿教给全端了? 所以周宇假装驽钝,根本不接牛知县的话茬,最终牛知县生着闷气端茶送客了。 师爷何运家有些愁眉苦脸的。他既担心周教主势力壮大之后不再把知县大人放在眼里,也有些埋怨县尊不懂得看看情况。 现在就算是曲阳城街头的小儿都知道,自己能被家里母亲放到街上玩却不怕被拐了去,要谢谢延寿教把流民乞丐都收去了。 延寿教轻而易举把九阳县传过来的战乱骚动都挡在前方,这样显露实力,县尊却还把周教主当成之前的对方。 此时,周宇对何运家说道:“我有一礼,要送给知县大人。” 何运家一听喜道:“周教主刚才却不说,请随我一起回头吧,我去禀报大人。” 周宇却喊住了他:“不用了何师爷,此物不够风雅,还是递给知县夫人吧。” 过了段时间,还有点生闷气的牛敏学听到侍女禀报。 “老爷,夫人让您过去,说是有人送礼。” 牛敏学:“送礼,是谁送的?” “是那位延寿教的周教主送的。” 牛敏学瘪瘪嘴,心想这估计是那周宇得了谁的提点,送礼来弥补他今天的无礼吧。 等牛敏学踏入后宅见到自己的夫人,施施然问道:“既然送到夫人这来,肯定是不风雅的俗物。我猜猜,又是金锭?” 知县夫人把手背在后面,笑吟吟地说:“是金子没错,但却不是金锭。” “那就是金条,反正都是俗物。”牛敏学哼了一声:“送了多少?” 知县夫人哈哈一笑,把背在后面的手伸出来,只见她的手上端着一尊金色的塑像。是一个书生的形象,背着左手抬头向斜上方看,右手抚着胸前长髯,仿佛在欣赏月色似的。 牛敏学愣愣看了几眼,呀地喊了一声,抓到手里细细品鉴,眼睛里露出喜爱的神色,嘴上却说:“真是暴殄天物,非要用金子来塑,一点都不风雅。” “你既说不风雅,那我拿去打首饰,做个泥塑的还你。” 知县夫人伸手来抢,被牛敏学躲过了,还举得高高的看,不让夫人抢到。 手里传来沉甸甸的感觉,让牛敏学对周宇的不满全消失了。 心想此人还是懂得好歹,只是不知表达。自己对他延寿教的善意他应该在心里懂得,这会才提前准备了这么又俗又雅的礼物。 这个金塑的书生,好像长得有点像我嘛…… 但其实,离开县衙的周宇提前准备了这样的礼物,是因为知县夫人私下让人到延寿教暗示了他一下子。 说自己正好要打首饰,周宇就送来了金锭,十分感谢。要是周教主还有金子,她可以拿银子跟周教主换。 于是周宇就在10月23穿回去的时候打了个黄金的工艺品带回来了,没找到机会送,今天才送出去。 倒也不是周宇想弄得这么麻烦,而是送礼就得送到位。知县夫人又不是知县,拿金锭送礼只能间接送到知县,是送不到位的。 知县大人不是喜欢风雅吗?那干脆送个黄金的工艺品一步到位。 周宇骑上马,身后包括蜘蛛在内一共6个人一起上马,在曲阳城里奔驰了起来。带着大大寿字标志的马鞍,告知所有人这是延寿教的马匹。 曲阳城里已经没人敢说不许城内骑马的话。 随着10石米入教的新闻传播,延寿教在曲阳县知名度暴涨,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已经都默认了只要流寇进曲阳县,延寿教将会是迎战翻天鹞的先锋。 在他们没有失败之前,传说中拥有几万教众的延寿教,就是现在曲阳县无人敢惹的存在。 更何况是延寿教的教主本人骑着马在城里跑,能叫事吗? 延寿教势力迅速扩张,周宇这个教主当然事务繁忙。马匹是从曾巡检手里买的,反正他那些侦骑都是废物。 据说派他们去侦查流寇的时候,只敢在冕州的边缘晃荡,一步都不敢踏入安江道。所以才侦查了半天连翻天鹞的影子都没看见,最后粮草用尽赶紧就回来了。 而等他们回来时,翻天鹞已经进九阳县了。 既然这些侦骑如此废物,周宇给曾牧巡检开了个高价,他就把从地主们手里征收来的马匹转卖给了延寿教,赚了一大笔。 巡检大人还觉得自己做得对。把马给延寿教,不比给自己这些废物手下骑着强?他们骑马只会逃得快点。 因此周宇除了用几匹马组起了侦骑,自己更是带着护卫到哪里去都策马奔驰,现在骑的已经越来越好。这些马天天喂的都是精饲料还有生鸡蛋吃,比人吃得好多了。 到了城门口,周宇向门口的兵丁举了下手,对方立刻就叫喊着。 “快开门,快开门,是周教主。” 然后平时关了一半的城门立刻全打开,门口的人被兵丁呵斥驱散,就等着周教主一行风驰电掣穿过城门远去。 曲阳城守门的兵丁还点头哈腰目送教主呢。 根本不用给他们赏钱,因为曲阳城里的底层人都想过,要是过不下去了,就投延寿教。肯干活就有地方住,一天两餐吃,不怕活不下去。 延寿教在他们眼中是美好的,对教主的恭敬也是自发的。 第86章 拉出去砍了 连东云和刘三马五是被翻天鹞的侦骑带回去的,虽然也是走路,但在刀子的逼迫下,他们走的比之前快得多,也狼狈的多。 随身带的包袱当然被拿走了,里面的吃喝也没有了他们的份。让连东云暗恨自己怎么没想到把包裹里的东西早一点吃进肚子里,现在又饿又渴又累。 他胆子还是有一些,只是两个侦骑还吓不到他,这时候觉得进了流寇大营里,肯定能发挥自己的口舌之利,最差也能跑回城里去。 刘三马五比他的心情还要更差些,好不容易走到翻天鹞的大营,一座他们占下来的村庄时,腿已经在抖了。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怕的。 连东云终于也开始腿抖了,他知道自己不是累的而是怕的。 书生总有诸多想象,自己能深入敌人腹地与敌酋进行口舌之辩然后胜之。却没想过这些说书人讲的故事,就是为了他们这书生的听书市场特意定制的,专门包的符合他们口味的饺子。 说书人可不会告诉书生们,在进入敌人腹地见到敌酋之前,他们要先看到奇形怪状的死尸,闻到火烧尸体的臭味,接受肮脏的、麻木的、凶狠的乞丐一样的流寇的注视。 有人受伤了没人医治,在那儿吐血,还没死但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有一群人在煮着东西吃,锅里糊糊的一片,煮东西的人手和脸都被熏黑了,指甲缝里都是脏垢,可没人在乎。 地上的草上有血,坑里有烧过但没烧干净的死人骨头,还有更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和哭声。 场景延伸着,延伸着,只有更多,更多。 连东云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他甚至觉得这里不是世间,而是自己到了冥府。 流寇的营地不需要什么栅栏,占了村子之后大家各凭实力抢地方住。有房子住的都是有实力的头目,他们手下的兵能躺一躺屋檐下。 那些杂兵就自己找地方搭窝去,抢到的粮食领一点自己做饭吃,饿着肚子没人管。 翻天鹞的姚大帅当然占了村里大地主的宅院,身上披着翻出来的毛皮大衣,哪怕觉得有点热也不愿意脱。手里又换上了一个宝石戒指,换掉了之前抢的一个。 他觉得新的这个更贵些。 连东云和刘三马五搜了身之后,被推进了这里,见到了正在吃喝的姚大帅。 姚大帅来的时候这家地主就跑了,是被九阳城外流民失控给吓跑的。跑得急东西没怎么带走,他们只截住了犹豫着没跑的村民,杀了一阵。 于是现在给姚大帅倒酒的就只能是个村妇了,身上穿着地主家翻出来的好衣服。不知道是不合身还是她不会穿,的确不好看,还粗手粗脚的。 只不过姚大帅也不嫌弃。他本来就是个逃兵,因为地和家都被占了,怒起纠集人一起杀了家乡的地主一家子。 原本以为要被官兵整治,结果他的名声起来之后迎来的却不是官兵的铁拳,而是越来越多过来投奔的人。连过去他觉得大名鼎鼎的老山贼老土匪,也要给他送份礼,问候两句。 随着手底下多出更多的逃亡官兵,姚大帅逐渐看透了这朝廷原来这么虚,他便生出了野心,匿了原来的名字叫自己姚大帅,开始一通乱打乱杀,也没计划,反正痛快就行。 最膨胀的时候他也打过城但败的挺惨。不过凡是官兵出城和他野战的他从来都没输过,仿佛官兵离了城就不会打仗似的,经常才没打几下自己就溃了。 他因此反而在野战中抓到了不少官军,用自己曾经是逃亡官军的身份劝降了他们,逐渐攒起了500骑兵当做核心战力。终于气焰大炽,横行无双,这才有了翻天鹞的名号。 姚大帅没打下过城,都是在城外流窜,所以普通的菜色有肉就好,酒就算酸点差点也能喝得,村妇粗糙点他也觉得过得去。 听手下说九阳城里派了人过来,姚大帅抬起头看过去。而这边连东云也抬起头看着这位匪首。 姚大帅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胡子茂密布满了整个下巴,但应该是有修理过,黑乎乎的一片都一般整齐,上面正滴着酒液。 身上不伦不类的穿着毛皮衣,低头往前看的时候额头皱纹很明显,额头上还有汗珠。 除此之外,姚大帅掉了几颗牙,都用金子补上了,现在说起话、吃起东西来嘴巴里金光一闪一闪的。 姚大帅也看着连东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读书人。面皮比自己身边的村姑还白,一看就没下过地。 他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说:“这是他的随从?也带进来干嘛?” 手下赶紧说:“大帅,这是咱们两个派出去的探子,被抓了。这个九阳城里的过来,把他们也跟着一起放回来了。” 姚大帅嘿嘿一笑:“说说吧,你们都跟官兵说了咱们什么呀。” 刘三马五一起连连摇头:“不敢啊大帅,我们什么都没说。” 姚大帅还是笑:“这话你觉得我信吗?” 对着手下问:“你信吗?” 对着身旁的村妇问:“你信吗?” 然后问刘三马五:“你们自己信吗?” 刘三哭丧着脸说:“大帅啊,我就招了点大家都知道的,说咱们叫翻天鹞,大帅您是首领,就没啦。” 马五:“是啊大帅,我们本来就是下面的小兵,根本不知道军机,说不出什么的。” 姚大帅放下杯子:“你们知道些什么我哪里清楚,说不定你们还知道我大名,把我大名告诉官兵了,是不是?你们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官兵就那么仁慈,你们说不知道他们也不逼你们说?哼哼,我看你们是投了官军了吧?” 刘三马五哭喊起来冤枉,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翻天鹞的近况,就算招又能招多少啊。可大帅不信,那他们可就完了。 “来,把他们拉出去砍了。” 刘三马五的哭喊声更大了起来,几个人过来制住他们就往外拖。旁边的连东云吓得噤若寒蝉,生怕自己被这匪首注意到,然后什么也不说直接一刀砍了。 他是真后悔了,以为把敌营已经往坏处估计了,实际上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马五被拖出去之前,突然大喊道:“大帅,大帅我要举报这个人,他是假的!” 众人刷刷的把视线转向连东云的方向。假的? 连东云差点吓尿了。 第87章 互污 连东云不知道这两个探子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假的,但他紧张的心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什么都没想立刻就反驳道: “我不是假的。” 姚大帅说实话如果不是马五喊出来,他真的不会去思考这个从九阳城里过来的人会是假的使者。 他沉下了脸,看着自己的手下把对方制住,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不像是死士刺客啊。 于是他问刚才出声的马五:“来,你说说你为什么知道他是假的?说得出来你不用死。” 听到不用死,刘三比马五还快地说道:“大帅,他不是官,他是那个知州随便找的。” 马五赶紧说:“对,我们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穿旧衣服。这新衣服是刚换上的。” 连东云紧张得汗直流,没想到是这里出了破绽。他们光考虑谈话不让这两个人听见了,却没注意到连东云给他们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姚大帅转头问:“你怎么说?” 连东云此刻也只能狡辩了:“这位大王,我也没说我是官啊。知州大人派我过来谈当前的战事,我是使者。” “所以你是个普通的书生。所以才派你过来说跟我谈,能成就拖一拖,拖不下去也只损了你一条小命。呵呵,想骗我?来啊,他们两个不用死了,这个给我拖下去砍了,脑袋送到九阳城去。” 刘三马五旁边的人朝连东云走去,他们两个立刻瘫在地上,实在太惊险了,差点就被砍头了。 连东云吓得浑身颤抖,被人碰到的时候还尖叫起来,不想走,却双脚离地被人搀到空中,就往外面拉。 连东云在生死时刻大喊道:“他们两个是假的,他们两个是假的。” 姚大帅觉得有意思:“他们说你是假的,你又说他们是假的?来,跟我说说,说好了不用死。” 刘三马五大喊:“我们是真的,我们是真的探子,可以找人来认我们俩。” 可姚大帅不想听他们喊:“别喊,再喊把你们的舌头拔了。” 声音一停,连东云赶紧抓住机会说:“大王,这两个人是在曲阳县投了延寿教的,他们现在不是您的探子,是延寿教的人了。” 姚大帅说实话还真的不知道延寿教,但他对曲阳县很敏感,因为他派去曲阳县的探子都消失了,没回来。 “曲阳县,延寿教,你们两个有什么话说?” 刘三哭道:“大帅,我们就是被派去曲阳县的探子啊。我们不是投的延寿教,是被抓进去的啊。” 姚大帅惊奇道:“你们是派去曲阳县的探子,我还以为你们是派到九阳城里被抓了的探子呢。说说曲阳县现在怎么样。” 马五说:“大帅,曲阳县的延寿教人数极多,教众上万,他们的教主一呼百应,很难对付的。我们被抓进延寿教里当教众,后面想逃走就被抓住了,得知我们的身份以后就把我们送到了九阳城里。” 姚大帅表情凝重了些:“这什么教,居然有上万教众?” 连东云已经把这两个人得罪了,当然不能让他们活着,否则自己的小命难保,所以立刻接口道: “是邪教,那延寿教是邪教啊大王。我之前在九阳城里的时候就被延寿教的人延揽过,我觉得不对就没有去,但是有友人动心了去了曲阳县,至今音信全无啊!那就是个把人骗进去迷惑心智的邪教。这两个人已经被延寿教迷了心智,不再是你们的人,他们现在是延寿教派过来的探子!” 刘三大怒:“你胡说!我们没有被迷了心智。” 连东云哼了一声:“刚才我在路上故意问你们延寿教的事,你们提起来哪像是被抓住之后不共戴天的模样,反而对延寿教颇有留恋,这不是被迷了心智是什么!” 马五不知怎么辩驳,只能哭道:“大帅,没有啊,我们没有啊。” 连东云越说越顺:“大王你看,他们两人哪里像是从官兵手里走过一遭的模样,吃得好睡得好,说不定还胖了呢。” 刘三马五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因为他们被抓之后老实交代事情,所以还真的没受到殴打虐待。至于吃得好睡得好那是在延寿教里的时候,这两三天他们都是在牢里躺着叹气呢。 姚大帅:“那你说该把他们怎么样?” 连东云吞了口唾沫说:“应当杀了他们,免得今后逃走为延寿教报信。” 姚大帅嘿嘿一笑:“你为何对他们有这么大仇?明明是官府的人,怎么还替我翻天鹞着想起来了。” 连东云赶紧说:“因为我的友人被邪教骗走,所以我对那延寿教恨之入骨。” 姚大帅扭头再问刘三马五:“你们说说看,延寿教可是邪教?” 刘三马五争相向姚大帅讲述延寿教里的见闻,拼命证明延寿教不是邪教,既然不是邪教,自己也就没有被迷了心智。 可他们的讲述,在姚大帅的眼中,却是不同的样子。 一个厉害的人物,在曲阳县建起了延寿教,然后用粮食来引诱流民为教众,接着通过手段聚集更多流民,最后上了数量,就要挟官府和地方大户出粮草养着他这个教。 现在已经尾大不掉,曲阳县已经是这个邪教的天下,连官府都做不了他们的主,得看他们的脸面行事。触手已经伸到村子里了,那些地主老爷都不敢反抗,说明这邪教蛊惑人心有一套啊。 只不过这延寿教装神弄鬼蛊惑人心有一套,就是不知道打仗怎么样。 姚大帅挠了挠头,心想这曲阳县本来是他下一个目标的,现在有邪教盘踞,那些金银、粮草怕是已经被这邪教搜刮一轮了。 去和他们抢,要跟几万教徒拼命,能不能赢另说,说不定还抢不到东西。 姚大帅点了点下巴:“先把他们两个带下去,给点吃喝。我之后还要再找他们。” 刘三马五心想自己不用死了,涕泪交加感谢姚大帅,然后离开了。 连东云脸都青了,他以为自己的谎话被识破了,这大王不信自己。于是他顾不得其他,直接先跪了下来。 “大王,我句句属实,那两个人就是进过延寿教,已经是那延寿教的教徒了。” 姚大帅却没看他,而是说:“你先说说,九阳城里的人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第88章 在哪富贵不是富贵 既然这翻天鹞的大王愿意听自己说话,连东云不敢多说别的,更不敢提知州大人给自己的那个虚职,直接说了知州大人的意思: 知州已经派使者去求援了,冕州各地的援军也会到来,如果翻天鹞不再离开就会被聚歼于此处。而如果愿意离开,不再肆虐九阳县,九阳县的地主老爷们也愿意凑些银钱粮草送过来。 姚大帅听完之后咧着金牙问:“就这些,没了?” 连东云想了想,确实就这些内容。怕自己刚才有什么忘说,还特意又讲了一遍,怕这大王没听清楚。 姚大帅一听这些内容就明白这什么狗屁的知州把自己当乡下没见识的农民,想骗一骗。 之前他就不想听这些狗屁,因为知道大概就是这些事。 本来想没什么用的人杀了算了。可是被他们互相揭发是假的,姚大帅知道这个书生不是官实际是个穷书生之后就不想杀了。 现在想着随便听一下吧,结果一听没什么新鲜的。 那九阳城里的知州以为能吓走自己,却不知道翻天鹞和官军打过多少场。野战最多打平却没有输过,最后都是赢。 翻天鹞底下小团伙不计其数,却为什么自己是翻天鹞的大帅,还不是因为自己有500骑兵。 官军在北方和北原打仗,早把能当战马的马匹都搜刮上去了,底下的官军只剩下步兵,就算数量多些也追不上自己的骑兵。 这九阳城里的知州就算请来援兵,或者把各县的兵都调过来,不也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庄稼汉么,骑兵随便一冲逃得漫山遍野都是。 姚大帅巴不得真的有什么援兵敢来和翻天鹞野战,让他们惨败两场那知州估计就知道厉害了,直接送钱粮过来,而不是还做梦和自己谈条件。 忽然姚大帅问道:“你说你的友人被延寿教给骗去了?” 连东云一听怎么问这个啊,只能赶紧回答:“回大王,是的。” “说说怎么回事。” 连东云就把姓竹的,在延寿教里似乎是个什么司长,然后骗了他几个友人过去延寿教,至今音信全无的事说了一遍。 姚大帅皱起了眉头:“就这些?关于延寿教,你还知道些什么。” 连东云看这匪首对延寿教很感兴趣,似乎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为了自己脑袋不搬家,他使劲回想有关延寿教的事,总算又想出来一点: “对了大王,那延寿教的竹司长走的时候从九阳城里带走许多盐。” 姚大帅一听眼睛亮了。许多盐?盐就对了,这延寿教的教主,应该就是私盐贩子起家的吧。 不然一开始为什么能有那么大的财力养流民当教徒,到后面以教徒数量反过来要挟官府,一跃成了当地一霸呢。 私盐贩子可是和官兵厮杀惯了的,这个延寿教估计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说不定哪天就举旗反了。 他朝外面大喊一声:“去问问,谁有往曲阳县那边去的,找过来我问问话。” 连东云就这么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膝盖都跪痛了终于听到有人走进来。偷眼望去,是一个像个屠夫的匪寇,脸上笑眯眯的却有一道刀疤。 “姚大帅,我们往曲阳县那边去过,结果又回来了。” “来,坐下喝一杯,告诉我怎么回事。” 这刀疤刚坐下来就伸手去抓那个村妇的胸口,被姚大帅一巴掌打在手上:“摸你娘去。” 对方笑嘻嘻的根本不在意,喝了杯酒说道:“好教姚大帅知道,那边的官兵巡查得紧,我们就没过去。” 姚大帅眉头一皱:“多少官兵,能把你们吓住了?” “人看起来不算多,可是刀枪不少,明晃晃的不是破烂,恐怕是精锐。我们怕被这些官兵查出来就没闯过去,想再找机会等没查那么严了再溜过去。” 姚大帅啧了一声:“就怕你们过去也没用了,刚才有去过曲阳县的探子回来了。” “啊?我也有派零散的探子过去,一个都没回来呀。” “是进安右道之前派的探子,说曲阳县那边被个邪教给占住了,教徒好几万人。” “那怕什么,好几万怕不是老头、女人也算进去的。” “你们碰到的我估计压根不是官兵,就是那邪教的兵。你亲眼看到他们的兵刃怎么样?” “明晃晃的,假不了,都是好货色。确实哈,有这种好兵器怎么可能留在曲阳县这种地方,早就全被搜去北边打仗了。” 姚大帅晃了晃脑袋:“我查了下,应该是私盐贩子,有钱。” “啊!这卖私盐的也太有钱了。难怪我把他们当官兵了,在两县边上他们派了不少巡逻的,手里都拿着好兵器。” 姚大帅一下子觉得自己都搞明白了:这延寿教就是个私盐贩子弄起来的邪教,有钱、有人还有好兵器,不好惹。 打肯定是能打赢的,但姚大帅觉得硬要打赢也是惨胜,怕是要把骑兵老底都拼掉一些才能赢,算下来根本不划算。 “好了,你去吧,我想一想。”姚大帅让那个刀疤离开了。 这边连东云跪得脚都麻了终于听到姚大帅说:“来,你过来,坐到这儿来。” 连东云赶紧说不敢,但姚大帅只盯着他看了两秒,他就赶紧乖乖地坐到了刚才那个匪寇坐的位置上。 姚大帅让村妇给他倒了杯酒,让他喝酒吃菜。 连东云当然有些怕,但本来他就是个投机客,有一定的胆气。到现在既然豁出去了,干脆就闭着眼睛吃喝吧。 刚才那匪寇喝过酒的杯子,上面还沾着口水印呢,他抓起杯子来也不皱眉头一口喝干,提起筷子看到桌上盘子里的肉也使劲夹了一筷子往嘴里面就塞。 看得姚大帅都笑出声来。到现在他更能确定这小子确实不是官了,筷子肉里伸,就是穷书生。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王,我叫连东云。” “他们都叫我姚大帅,你也这么叫吧。” “是,姚大帅!” 姚大帅呵呵又笑了两声,看着连东云说:“你知道吗,你回不去了。” 连东云一下子就愣住,他刚才还以为事情有转机呢,没想到这竟然是断头饭。手一松,筷子啪地掉到桌上。 姚大帅觉得吓吓书生挺有乐子的,接着说:“你要是回去了,把我们营地里的事情都报给官兵知道,官兵再来对付我,那我不成傻子了吗?” 连东云心酸无比。心说我和令泰清确实都把你想成傻子了,我想着过来转一趟给自己扬名,令泰清想着派我过来诈一诈你,就算诈不到也能探听点情报回去。 现在看来,其实是我们傻。 姚大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新衣服下留下油油的手指印:“在哪里富贵不是富贵,你就留下来替我做事,我这里读书人少,金银、吃喝、女人,我都能给你。看你也是个有胆色的,这样,你替我去办一件事。” 连东云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想起码活下来了。然后才又把心提了起来: “大帅…您,要我办什么事?” 姚大帅摸着下巴:“那个延寿教……” 第89章 连兄你黑了 姚大帅现在对延寿教的关注已经超过了九阳县这里。 九阳县已经是翻天鹞的东西了,除了那座九阳城,其他地方几乎没有成型的抵抗,全是在追击和逃跑中。 可流寇不事生产,只有一直抢才能活下去。 姚大帅不想往北,再往北去,安江道比他们还穷。只能往南,在安右道里找一找地方抢。 冕州现在有个几万人的邪教势力,姚大帅不是很想拼,他想试探试探对方是只愿意待在曲阳县里,还是有些县他们也想要。 到时候好定下接下来去哪里。能不打当然不打,可要是那邪教手伸得太长,姚大帅指定也要一巴掌扇过去,把那乱伸的手给抽掉。 所以既然探子派不过去,干脆就直接派人过去。 连东云只听姚大帅说道:“那个延寿教,你替我去一趟,看看他们是想待在曲阳县,还是想和我们抢地盘。” 连东云吃惊地问:“大帅,我,我吗?” 姚大帅说:“对,就你。你挺有胆色的,而且你在延寿教不是有关系嘛?” 连东云心想完了,自己说那几个人是自己的友人,陷在延寿教。结果现在反而因为这个要被流寇塞去邪教一趟。 原本想说来敌营一趟就回去吹牛的,结果现在要在流寇和邪教之间来回跑,算什么事呀! 连东云还想挣扎一下:“大帅,那我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 姚大帅直接说:“他们敢扣下你,就是不给我翻天鹞面子,我直接带兵过去跟他们讨。” 连东云心说你们万一翻脸了他们拿我祭旗怎么办。 可是他又没得选,现在他不答应也回不了九阳城,在这儿就要脑袋搬家。 “你就过去找到你的友人,他们也是书生肯定不会被派去种地,指定能见到他们教主。你就让他们帮忙,见到他们教主帮我问清楚。这延寿教要是就待在曲阳县不动,我就绕着他们走,大家相安无事,你也别管我,我也不管你。” 连东云委婉的说:“大帅,您不派个亲信去谈这么重要的事?” “我手底下的人,派出去只会下战书,哪里能谈这种事。他们要么怕对面厉害不敢谈,要么就不把对面当回事乱开价,九成谈崩。你是个读书人,又有胆气,做这个挺合适的。等你回来,我到时候抓几个读过书的给你当手下,帮我记记账,吃香的喝辣的别提多快活。” 连东云只好问:“那要是延寿教要更多的县,我该怎么应付?” 姚大帅咧嘴一笑,嘴里金光闪烁:“那说明他们教主肯谈,那你牵线,我和他直接找个地方当面谈。” 话都说到这里了,连东云哪里还有的选择,只好低头:“遵命。” 姚大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你背叛了我。我就让人告诉九阳城里的知州别等你回去了,你在我这过的不错。要是你乖乖的,我就让人告诉他们你死了,到时候像我一样换个名字,晒一晒别这么细皮嫩肉的,也就没人认得出你来。抢够了,躲去南方当个大地主,多好。” 连东云根本不敢信姚大帅说的话,但被翻天鹞告诉知州自己投了贼这件事对他来说太可怕了,比死还可怕。他没得选。 这边连东云正在开动脑筋想他那几个编出来的“友人”到底叫什么名字。之前也只是酒桌茶几上喝两杯吹个牛的交情,名字真的有些想不起来。 那边乔宏、利建德、易鸿才、林思源四个连东云眼中被“扣”在延寿教的穷书生,现在却十分庆幸自己从九阳城里跳了出来。 他们也和绝大多数读书人一样,认为大城市必然机会多。因为那里聚集着更多高官,万一受到赏识,起点就比别人高。 至于大家都这么想,导致大城市里竞争更激烈这种事他们是不会考虑的。 然后九阳城里过着前途黯淡,居无定所日子的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原本以为是退而求其次到了曲阳县,却没想走上了安定快活的日子。 曲阳城里他们各自有了房子,虽然不大,但已经放得下一个小家,让心定下来。 教人算术和简单的识字根本不难,也没有学生里得出几个秀才的压力。下课后徜徉在路上有孩童和家犬玩耍的街上,他们总能感受到战争灾害一起降临乱世中难得的美好。 对比行人面色紧张警惕,路边蹲满乞丐流民,绝不能慢下脚步被人缠住的九阳城,曲阳城实在太好了。 特别是已经有消息传来,九阳县那边已经流寇肆虐,没有商人敢往九阳城去,九阳城目前成了孤城一座。 他们更是无法想象自己如果还留在九阳城里,能不能和家人一起活下来。 而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九阳城为了避免城内人太多粮草不够,已经驱逐了流民乞丐,只要没地方落脚入宿,在街上睡的就要被驱逐。 他们如果还在九阳城,有很大的概率已经被驱逐出城开始在流寇的威胁下搏命了。 所以10月29日,林思源听人通知自己,说有九阳城那边的朋友过来找自己时还十分意外,他以为九阳城那边不是被流寇封锁了嘛。 然后他从学塾里出来一看,是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身边带着两个背着包裹的小厮,在对自己拱手。 商人打扮的连东云一脸期盼的对林思源拱手,希望他能记起自己来,免得自己介绍自己,那样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然而林思源看这个商人肤色微黑,一时真的没办法和之前那个肤白的连东云联系起来,皱着眉头走过去,也没有拱手。因为他认为对方是商人,自己不用拱手。 “你是九阳城来的?我不记得我在九阳城有欠钱啊,你说说看,若能想起来就还你。” 林思源和家里人都入了延寿教,吃住都是延寿教的,所以他当教师一贯月钱是实打实的。他想难为人家从九阳城跑过来,真有欠几十上百文挥挥手也就还了。 连东云有些心酸,他是因为饮水思源所以才记起林思源这个名字的,结果看看人家在曲阳城里穿着青衫做着教谕,自己还得假扮商人才混得进曲阳城,为流寇奔走,真是…… 连东云收拾心情:“林兄,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连东云啊。”连东云脱下了帽子,恢复了点以前的模样。 林思源对连东云的印象是比较深的,这家伙高谈阔论最积极,经常都成为众人的中心,人群的焦点。 于是他吃惊地说:“连兄,你当商人了!当商人果然辛劳,你都黑了。” 连东云差点气哭了。 第90章 见教主难 对一个读书人说你当商人了,那和问你怎么在这扫大街没什么区别。 商人和扫大街看似都是职业,但在古代读书人的眼里都是低贱的,因为商人是昧着良心挣钱,所以可能道德上还要更低一些。 在封建传统中,商人的社会地位应该是比农夫还要更低的,因为他们不事生产投机倒把。 现实里实际地位那是另一回事,一个读书人被人当面说当了商人,侮辱犹如当众被扇了个耳光。 连东云连忙澄清:“林兄,我没有当商人,这是我的装扮。今天我来是想……” 连东云看了眼身后的两人,说不出别的话来。 在他身后的赫然是装扮成他随从小厮的刘三马五。 因为他们两个来过曲阳县还入过延寿教,又与连东云已成水火不容之势,正是熟门熟路又能钳制连东云的好人选。 所以姚大帅给他们一些许诺的好处后又把他们派了出来,让他们一边“帮”连东云,一边看着他。 有他们跟着,连东云只能实话实说:“林兄,我今天来,是想问问那位竹先生在哪里?” 林思源恍然大悟:“你现在也想过来了是吧?当初竹司长招揽的时候没人想得到九阳城如今居然成了这样。反而是曲阳城你看看,多么祥和。” 连东云尴尬地笑笑,自己当初不是想在九阳城搏一搏嘛。 林思源说:“不过竹司长现在忙着呢,不好见到,得找机会。” 竹季远这个司长随着延寿教的迅速扩张,地位也水涨船高。 以前没有多少人知道延寿教实力的时候,他在曲阳城里进行各种采购,大家只当他是个管家似的人物,手里有钱,但钱也不是他的。受欢迎是肯定的,但谈不上地位。 在地主、富户、大户都会让家里人花10石米入教的现在,管理快两万人后勤的后勤司司长,身为延寿教里坐三望二地位的大佬,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 林思源他们虽然是竹司长招揽过来的,以前也把对方当成和自己地位一样的读书人,可到曲阳城里待了一阵,也明白大家的地位差距,不是随随便便说要见对方,人家就放下手里的事情先接待你的。 听说有人知道竹司长死了老妻,就找媒婆上门要把自家年方二八未出嫁的女儿送上门去,结果连竹司长的面都见不上,直接就被护卫挡回去了。 连东云有些急:“竹司长不行,那能见到教主吗?” 林思源头往后一仰:“连兄你这话,教主那是随随便便能见上的?” 连东云刚刚要失望,结果林思雨突然一想:“也不是不行。教主最爱贤才,连兄你要是和我们一样想要留下来教书,说不定还是能够见到教主一面的。” 连东云觉得比起在流寇和邪教之间牵线,自己还是考虑考虑在流寇和邪教之间选哪个的好。 “林兄,你们在这过得如何啊?” 林思源以为连东云想知道他们在这教什么,就带他参观了一下他们四人教书的地方。 “只教算术和一些识字?” 连东云琢磨了一下,心想这邪教确实不要自己这样的读书人去教大义,免得教出一批忠君之才,岂不是弄巧成拙。 “吃住都是延寿教提供,月钱一贯?” 连东云野心比较大,觉得月钱少了些,但只教些算术识字确实已经算是丰厚了。 这样看起来流寇虽然许诺的多,但是颠沛流离,说什么去南边当大地主,犹如好看的泡影。 这邪教给的不多,却贵在安定实在,林思源他们几个就是例子。白日里教完书回去,还能自己读书,并未与仕途断绝。 连东云心中已有计较:“林兄,我愿留在延寿教里教书,但请务必让我见教主一面。” 林思源也挺高兴,多来个人他们教书的任务也会变轻。 “那连兄可有银钱在身上,若是暂时窘迫,可先在我那儿落脚。等与教主见面入教以后定有安排。” 连东云哪里等得那么久,他只能拜托林思源帮忙找一找人加速这一过程。 他是不可能自己贸然找上门去说自己是流寇那边派过来的使者的,那等于在自己脸上盖了个流寇的戳,这辈子就完了。 刘三马五沉默着跟着连东云一起住进了延寿教分给林思源的房子里。 虽然客房的床小了点破了点,但那也是床。虽然只有一张床,但刘三马五这样的小厮,给他们找两块大木板睡地上已经不错了。 等没人的时候,刘三马五问连东云:“用你这关系也不知道要几天才能见到教主,怎么不直接去路边井营地找教主?” 直接在路边井营地就能经常看见教主出入,这个刘三马五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却不等于姚大帅和连东云明白。 在姚大帅和连东云的想象中,一教之主出入之时定然一大群人开道,自己坐在八人抬的大轿上,路边跪满了教徒不许抬一下头。 这样的认知偏差导致了姚大帅想通过连东云“友人”的关系见到延寿教的教主。觉得如果大张旗鼓派人过去,人家为了避嫌说不定还要把人逮了交给官府呢。 连东云也是一样的想法,觉得没有人介绍,一教之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见自己。 反而刘三马五觉得到路边井去等,说不定就能到教主,然后上去自我介绍,不就行了。在他们的印象里,周教主就是如此平易近人。 连东云没好气地说:“你们真是毫无见识,莫要与我说话,出去买些吃喝回来。你们对曲阳城更熟,莫要吝啬,大…那位可是给了5贯钱。” 刘三马五只好有些紧张地出门了。他们被延寿教逮过一回,心里有阴影,生怕有人认出他们来。 他们不想来可是哪里由得他们愿不愿意。既然来了其实也不想走,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在延寿教里过日子,可这也由不得他们。 被逮了一回之后,走在街上都提心吊胆的,怕万一有人认出他们的脸来。 这时马蹄声响起,从街那头冲来几匹马。刘三马五赶紧躲到一边,视线望过去,呀,马上的不就是教主嘛。 刘三没多想竟然伸手想喊,一下子让马五把他的手臂摁了下去。 刘三:“你干嘛。” 马五:“你干嘛!我们只是过来帮他的,得用他的路子来。” “要是他见不到教主呢,我们就在这天天提心吊胆的等着?” “你傻不傻,要是我们帮他请来了教主,他更能在大帅面前说咱们是延寿教的人了,不然怎么会如此手眼通天?” 于是刘三马五买了吃的回去,压根没跟连东云透露在街上看到教主骑马奔驰而过。 林思源确实把消息传到周宇的耳朵里,但他觉得就一个读书人过来想教书,倒不那么着急见一见。 因为他这几天一直在到处跑,看到备战工作有条不紊,反而出现了劳动力富余,就干脆重新开始了在各村外的垦荒。 第91章 气势不能泄 周宇有时候觉得要感谢一下翻天鹞,如果不是他们在九阳县闹的那么厉害,曲阳县的地主老爷们也不至于一个个接力似的向延寿教买兵器武装自己。 这才让延寿教有了几万石的存粮,在这一波从九阳县过来的流民、难民潮中不仅没有被冲垮,反而势力大涨。 10月29日时延寿教教众突破2万人,11月1日延寿教教众到达2万1千人。 只要翻天鹞还在九阳县肆虐,就会有九阳县的村民向各处撤退。曲阳县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而且曲阳县是最主动的。 周宇在确定北面没有流寇了之后,就把防卫重点全部集中到西面来,派出背着寿字旗的侦骑侦查。 除了确定流寇是否要进攻曲阳县之外,另外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引导逃难的不管是流民还是村民向曲阳县走。 然后派出几个大队长,每人率领20个小队240人的护教者大队越境接应。 有一定财产的村民逃跑时很容易被小股流寇骚扰袭击,而只要侦骑发现之后就会指引护教者大队竖起延寿教的旗子接应。 因为不是大军出动,小股部队能打能跑很灵活,小股流寇看见几百名聚集在一起的敌人根本不敢打。 稍微有勇气或傻一点的流寇,被不是很准的弓箭远程警告一轮也就知道厉害了。 这样冒险的好处就是截胡了一些原本要往南方逃的九阳县村民,他们改向曲阳县逃了。而且随身携带的财物很多都保了下来,最珍贵的就是牲畜。 村民们觉得村子被流寇骚扰的太厉害,觉得撑不住之后会集体行动携带牲畜出逃。 小股流寇不会直接和大股村民硬干,而是会不停骚扰,制造流血、受伤和恐慌情绪。最终村民们再也受不了,不再团结各自逃命的时刻,才是他们享受美餐的时候。 延寿教的越境接应让依附于翻天鹞的流寇小团体在进行骚扰的阶段被强制打断。延寿教的侦骑抵近告诉村民们会有支援到来,也会提升村民们的抵抗意志。 直到护教者大队出现,形势逆转。小股流寇退走,而延寿教则会保护他们进入曲阳县,给他们两个选择。 一个是自己找地方住找柴火烧找东西吃,安全也没人管; 另一个当然是每人欠延寿教10石米以后还,不收利息。入延寿教之后将对信众提供最低生活保障和安全保障。 除了还要往更远地方逃的人,没有人会选一。因为离开危险以后他们就不再是一个整体,大多数人选二之后,剩下的人也会从众选二。 这些村民带来的牲畜当然是他们的私有财产,但延寿教会付款并强制征用它们来进行劳动。 于是延寿教之中驴拉的大车变多,拖着钢制曲辕犁垦荒的耕牛也变多了。 随着开荒的耕地变多,开井器再次矗立起来,在地头上打更多的井用于未来浇灌。 不论是从九阳县过来的村民流民,还是从北方下来的灾民,每个人在看到延寿教在战乱中依旧不忘耕种挖井的大手笔之后,都会从内而外地感受到一股安心。 连囊山村这种靠九阳县很近的村子,也照样养鸡养鸭,把蛋、肉卖给村铺换盐,再直接把盐卖给货郎或者自己带到曲阳城里去卖给二手贩子赚点钱,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的。 每个人嘴边都说着有延寿教在,不怕流寇打进来。流寇敢进来大家一起上把贼子们全干了。 九阳县的村民和曲阳县的村民们聊过天之后羡慕的很,说自己那怎么没有延寿教啊,害得流寇打过来家都没了。要是有延寿教,肯定把流寇挡在外边了,什么翻天鹞,不是到现在也不敢过来碰延寿教一下嘛。 随着一开始对翻天鹞的恐慌慢慢过去,似乎所有人对延寿教的信心都越来越足,对抗翻天鹞的信心比周宇这个教主都大了。 可实际上,流寇也不是不懂变化的。他们在失败了几次以后,原本出来劫掠的小团队一起合作变成了大团伙,1个护教者大队已经吓不走他们了。 出现了一起冲突和死亡,虽然只是几个人受伤和两名护教者的死亡,但周宇对跨境接应逃难村民的成本开始有了思索。 之前就像两个人在互相挥舞刀子但连刀子都没有碰到一起,现在终于两把刀子呯地碰到了。 刀子上的豁口似乎很小没什么。 但这第一声绝不是最后一声,反而后面两把刀激烈碰撞的呯呯呯声只会不停响起,在两把刀子上砍出更多豁口。 周宇手里延寿教这把刀看起来很厚很凶猛,但他知道这是把还没经过锤炼的刀,万一被砍的太厉害不小心崩断了可不行。 结果,刚要让护教者大队收缩一点的周宇意外发现,自己这儿怎么还有一个翻天鹞的使者啊? 连东云终于在到达曲阳城后的第三天见到了延寿教的教主。 连东云这些天一直在等消息,闲着的时候也逛了逛曲阳城。虽然曲阳城的状况比九阳城要好太多,但因为心里装着事情,他除了感慨一番以外,也没有了其他感想。 后来直接到他们四位书生工作的地方,看他们怎么教延寿教的教众算术和识字。算是一边等消息,一边打发了些时间。 他不仅求林思源帮忙,其他三位也一起求帮忙见教主一面。搞得他们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急切。 原本还想求一求竹季远的,但竹季远事务繁忙没有过来,连东云也就罢休了,心想这一教之主必然没那么好见,只能慢慢等消息。 结果周宇直接到了学校来。 连东云先看到时还以为只是教内大人物,毕竟虽说林思源有和他聊过教主看起来年轻,有人说是道术到了一定境界,返老还童了。 却难以置信竟然年轻到了这种程度。 周宇听林思源说这就是从九阳城过来投自己的读书人,原本也只是想展现一下重视,让他入教待遇相同就完了。 结果这人却说有事私下禀报。 周宇如他所愿,然后就听连东云说:“此事说来复杂,还望教主恕罪。我并非翻天鹞的使者,是那翻天鹞的姚大帅逼我来的,我是被他抓到的。那姚大帅要我来与教主您商讨势力范围,希望划地方出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这是那姚大帅的原话,望教主莫怪。” 连东云连受打击,现在读书人的傲气已经被消磨大半,在延寿教这样大势力的教主面前,他比在知州令泰清面前显得更卑微小心。 周宇不知道那翻天鹞是怎么知道自己这延寿教的,又知道了些什么,但听这连东云的意思,翻天鹞的首领应该是忌惮自己的。 嘴上说井水不犯河水,其实是他不敢犯延寿教,怕延寿教犯他。 看来,接应灾民的护教者大队不仅不能收缩,反而必须派出更多。否则气势一泄,反而可能会被对方看穿了。 第92章 摩擦 连东云见到周教主之后,感觉此人确实和他想象中的邪教教主完全不是一回事。 对方说话有条理,并不装神弄鬼或者话只说一半,让你自己去猜。 反而比一些官员更简单直接,还细细问了自己从九阳城里来到曲阳城里的这一路是如何过来的。 连东云当然美化了自己出九阳城去翻天鹞营地的动机,然后好好诉了一番苦。周教主也没有质疑什么,反而问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连东云小心地说:“那翻天鹞的姚大帅说,若是您也愿谈,就选个时间面对面谈。” 连东云偷偷观察周教主,发现对方不但没有畏惧之色,反而露出了些许笑意,不禁有些佩服。 翻天鹞好歹也是大流寇了,纵横安江道无敌手。连九阳城不也是把城门关的死死的根本一次都没出去找贼兵野战过。 这位教主面对翻天鹞毫无惧色,果然不愧是敢布兵于县边境以拒贼兵的人物。 周宇说:“谈可以谈,但不是他说谈,我就得跟他谈。你先说说你的打算。” 连东云拱手道:“教主,我愿留下。只是到时候我会不会又得去敌营走一遭?那翻天鹞看我迟迟不回去,那时候定要砍了我的脑袋。” 周宇说:“不用怕,你自己选吧。加入我延寿教也行,有其他出路也行,不用忧虑。” 连东云一直以为自己会被这邪教收下而且不让离开呢,所以刚才直接说愿意留下,根本不挣扎。 结果一听这周教主竟然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他的心又活了起来。 自己这不是从翻天鹞的敌营里跑出来了吗?要是能回到九阳城里,自己这一趟虽有波澜,最终却还是成了? 这样一想,连东云心中火热。之前已经熄灭的功名之火又死灰复燃了起来。 要是能回九阳城里去,随便吹嘘一番自己,一定能名声大噪,成为名士,今后在仕途上,定然比旁人更加通畅。 但连东云当然要说些好听话:“我这些日子已经见过延寿教行事,乃大善也,对入教亦心心向往。” 周宇一听:“那既然你决定了……” 连东云一听教主把客气话当真了,赶紧说:“怎奈我家人在九阳城里,还需侍奉家人。所以无法入教,甚憾。” “你可以把家人接来曲阳城的,你在这里教学,延寿教亦会替你解决家人吃住。” 连东云婉拒,推脱一定要回九阳城和家人见面之后再说。 一想到自己能从流寇和邪教手中逃出,连东云大大松了口气。但一想起和自己来的刘三马五,他的心头仍有一丝阴郁。 咬了咬牙:“教主,与我同来的有两名翻天鹞的探子……” 刘三马五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又被延寿教逮了! 被问话时才知道,两人居然是被那个坏书生给卖了。他们想不明白,这书生是不怕姚大帅再派别人来跟教主商讨,得知他的作为之后想办法宰了他吗? 但目前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周宇没有把他们再上交给曲阳县,先找个地方关起来,到时候这两个人肯定还有用。 周宇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壮大声势。护教者加上教众一共动员起6千人,在两县边境多立旗帜,依托之前建立的栅栏和小营地进行更大的封锁,并继续越境侦查,和为逃难民众提供保护。 同时进行了一次非常关键的改革。 护教者身为作战主力,普通护教者每个月可以得到300文月钱,小队长500文副队长400文。 护教者小队长和副队长身为军官披皮甲皮盔,除此之外近战兵尽量配发多余的布甲、竹甲。 所有大队长,不论是否护教者,亲临前线时都发放钢甲。 5个大队长中设1名营长统领。如果只是正常带领10个小队的大队长,那这个营就是600人。 如果是加强过,一半是护教者一半是普通教徒,带领20个小队的大队长,这个营就是1200人。 目前临时设了5个营布设在两县交界处,每次出动都会按营出动来救援逃难村民。 效率当然不高,但一个营推进之后所有流寇小团伙都会被吓退,起到了战略作用。 而且周宇觉得这也是一种实战操练,哪怕是对峙也是训练的一种。在行军中总能发现问题,然后及时纠正问题。 延寿教持续扩大的过程中,随着影响力逐渐深入人心,各种人才也不断冒尖出头。同时队伍也在不断优化整合。 有敢打敢拼的人当上了军官,天生就会领导的人被提拔,身体太弱确实无法跟上护教者步伐的人被转到后方不参与作战任务,而普通教众中想要加入护教者的人,经过测试甄别后转入护教者。 当每个小队都有一支小寿字旗帜被打起时,一个营队上百支寿字旗确实气势十足,以至于姚大帅都被惊动了。 翻天鹞是一个松散的团体,姚大帅的人虽然最多,但并没有去火并掉投靠过来的各路小团体。这些小团体几十人到几百人不等,如果火并掉他们,姚大帅没有中层指挥官去指挥他们,实力反而会下降。 这些小团体独立性很高,大战时大家集合到一起并肩子上,打赢了四处劫掠抢东西时就各自带着人去做。 打不赢抢不到碰到挫折也不会立刻就跑回来找大帅哭诉,反正失败是正常的,他们有时候连村民都打不过。反正拉人一起抱团抢呗。 可被延寿教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了对逃难村民的追袭,而且延寿教明显增兵了之后,他们就只能赶紧报给姚大帅,让大帅拿一拿主意。 这些小的流寇团体内部有矛盾,不容易抱团合作。就算几个一起抱团,数量上也无法超过延寿教前线这1200人的加强营,自然不可能打。 姚大帅听到手下说延寿教出兵了,而且看到有穿铁甲的人,立刻点了他的500骑兵,加上一大群在流寇大营附近的步兵,乱七八糟地赶到了地方。 骑兵可进可退速度快,所以姚大帅毫不在乎地带着骑兵往延寿教一个营出没的方向奔来。 他想试试看这邪教教兵的成色。 500骑兵奔袭的声势不是步兵能比的,即使是已经建立起组织架构的营级团队,也难免一阵骚动。 但从传说流寇有“上千骑兵”谣言开始,延寿教就一直在为对抗骑兵准备预案。立刻就有持长枪的步兵顶上来列阵,然后一大批人涌出来,在他们列阵的前方,在地面上朝土里钉什么东西,钉往就往长枪阵里跑。 姚大帅一看这应对的样子,就知道想不冲就把对方吓崩溃是不可能的了。 “弓箭!弓箭!” 有人看到长枪阵后面有人在张弓搭箭,姚大帅立刻高喊道:“拐弯,回去!” 原本直直向前冲的骑兵们开始各自分开左右侧拐,开始回头,不去碰那个已经准备好的阵列。 战马上的姚大帅回头看去,这个阵中已经有一股浓烟高高竖起,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第93章 对峙 流寇打仗就是这样了,就算姚大帅上头了,让大家踩着地上那些不知道什么伤马脚的东西,直接冲长枪阵,这些兵也只会不听号令直接拐弯。 他们没有无畏的勇气,最爱打顺风战,追击溃逃的敌人最拿手。但叫他们往手里只有锄头的农民堆里冲,人数多于5个他们可能都会犹豫。 “大帅,这些兵不是官兵。” 听到手下在马上对自己喊,姚大帅也喊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官兵早就大喊大叫了,他们没喊。” 姚大帅发现确实是。如果是没有面对骑兵经验的人,面对骑兵冲锋的时候,会身不由己地喊叫来发泄恐惧,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可刚才并没有听到对方发出什么喊叫声。这邪教还是有两下子的啊。 在姚大帅他们看来已经应对的很好的延寿教一个营,其实自我认知里应对的很差,到现在还在继续整理队伍。 翻天鹞以为他们没喊,只不过是他们在看到骑兵的时候就哗然,喊过一轮了。 然后大队长、小队长一层层压下去,不许乱喊扰乱军心,这才有了后面的看似平静。实际上许多人都只是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紧张穿破喉咙而已。 如果骑兵再抵前一点,可能就会有人抑制不住恐惧喊出声来,但准备齐射的弓箭逼退了流寇骑兵,让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发现骑兵的时候营长决定小跑后撤,但他们错估了骑兵的速度,只能立刻停下来整理队伍,开始应对骑兵。 这种由撤退变成抵抗的命令转换是突兀的,如果是熟练的军队还行,命令传达稍微不通畅就会出现一部分人继续跑,一部分人留下抵抗的混乱。 延寿教能做到完全是因为平日里以小队为单位行动的习惯在发挥威力。 小队长说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列的不整齐总归是列出了长枪阵;哪怕地上的刺蹄钉没有砸进土里砸牢固,也至少是布置了。 起烽火召唤援兵也做了,看骑兵临近弓箭一轮或两轮齐射也准备了,最后骑兵退去,总算没有露怯或者未战先溃。 原本摇摇欲坠的士气,一下子就稳定了不少。 可以听到许多人憋紧的一口气被同时呼出去的声音,原本颤抖着的手臂也恢复了稳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少人对骑兵的恐惧降低了不少。 原来他们也是怕我们的,他们不是仗着有马就能冲过来把我们全撞死的。 但翻天鹞的骑兵并没有走,而是开始游弋,他们当然注意到了求援的烽火,也看到了延寿教的侦骑在移动观察,这场对抗并没有停下。 这一营已经不能移动了,在身边有骑兵找机会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好,期盼己方的援军抵达。 翻天鹞的骑兵先到,后续的步兵也乱糟糟的行走过来,没什么队列,这一团那一团的,也看不出多少人,估计有两三千人。 姚大帅心里也有一股劲,心说你延寿教说是人多,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人,都是什么成色,不要告诉我就眼前这一支兵。 他是不想把兵力放在和非官军的无谓消耗里,但如果能一战定乾坤,打败延寿教,让自己可以进曲阳县劫掠,他也一定会下本钱打。 远处也飘起了烽火,这是对这边求援烽火的回应,表示我们看到了,我们将会赶来。 姚大帅让骑兵绕着这营延寿教的教兵转圈,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破绽。但长枪阵中飞出来的箭矢警告了他们不要靠太近,因此在稍微远一点距离奔驰的骑兵也给不了长枪阵太大的压力,消耗不了什么体力。 他们反而像是一块磨刀石一样,帮忙磨砺着这支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的部队。 “大帅,看那边。” 本来延寿教两支营队之间就不会间隔太远,最多三、五公里,烽火一起,其余营队就会往这里赶路,最近的援军几千上万步就走到了。 姚大帅远远看去,眉头一皱。对方又是一支差不多配置,军容严整的部队,队伍里有配置不少的长枪,真的要冲,估计也讨不了好。 他只能让骑兵过去也吓了吓,对方一样停下了脚步开始列阵,他们没有机会。 而他们过去的时候,这里的营队失去了威胁,也往援军处行进,想要汇合。 姚大帅知道如果现在让步兵冲上去留下这一支,然后骑兵夹击,是可以把他们干掉的。 只是打掉这些人除了和延寿教结仇,对方发动更多的教众,不停和自己交战以外,只有一堆烂仗要打,见不到好处。 天天打硬仗,翻天鹞早就把自己打没了。 姚大帅犹豫间,他们已经没有机会歼灭其中一支了,两支营队相互靠近,就这么汇合到了一起。 延寿教两营2400人的阵势一摆,姚大帅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和他们打了。 既然如此,他也让自己的手下摆开阵势对峙对峙,看看能不能把那延寿教的教主引出来。 可是这支部队又燃起了烽火,冲天的烟柱下,随着时间推移,又一支延寿教的营队在远处出现,然后靠近。 姚大帅看了下自己的手下,不少人说是列阵,已经坐在地上抓虱子了。也不知道该说他们临阵不惧呢,还是该说他们毫无军纪。 反观对面,随着又一支营队的开来,原本紧张沉默的气氛被打破了,响起了欢呼声。 不断有援军抵达确实很涨士气,延寿教的教兵们原本有些紧张到酸痛的肌肉都随之放松下来。 大家都看得出来随着援军一到,己方的数量就和对面不相上下了。 “大帅,还等吗?” 手下们都看得出来这不可能再打了,就对面这一波波的来人,谁看了不泄气啊。万一真的要拼命,拼一半对面又来,还来,来个没完,那怎么打。 姚大帅心里知道不会打,但他要看延寿教的实力,所以干脆继续等下去。反正对方没骑兵,一群步兵根本追不上自己的马屁股。 这一等终于等来了延寿教全部的5个营队,6千大军。 第5个营队还在靠近的时候,有几个骑士就提前抵达,在阵前掠过。他们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 “教主!” 原本杂乱的欢呼声,随着这几个骑士在阵前来回跑动,慢慢地变成了统一的呼喊。 “恭迎教主,恭迎教主!” 姚大帅远远地看着,面色复杂,突然骂了句: “妈的,我也想当教主!” 第94章 擒敌 周宇来了。 延寿教的教主骑在马上,在4800人的部队面前来回奔驰,听着如同海浪般起伏的喊声,一直到最后一个营也到达,达到了6000人之巨。 周宇一开始并没有出现在前线,他是在听到消息,看到几股冲天的烽火之后才立刻骑马过来的。 为了每一支营队都能以最快速度获得支援,每支营队都带了几根长长的竹筒,里面塞满了引燃物,点燃后竖起可以发出浓烟。 如果风大易吹散还可以几支一起点燃,保证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烟柱。 这一次算是把之前演练过的内容实战了一次,没有一支营队拉胯,起码全都到了。 周宇看着翻天鹞的部队,估计着数量,但因为对方有的地方稀拉,有的地方密集,根本不成建制,很难数,只能大约估计不到4千人。 看到对手衣甲也就那样,没见到什么铁甲,也就一些皮甲,大部分还是残破的,周宇也放了些心。 万一真的起冲突,自己这边的弓箭去射那些无甲部队可以制造不小杀伤。 他知道自己这6千人中只有一半是护教者,其余一半只是普通教众,他们更多是撑场面的。 真的打起来只能防守来消耗对面敌军的注意力和体力,想让他们进攻几乎不可能。除非自己带头冲锋,他们跟在后面乱打。 翻天鹞的骑兵看起来也不多,周宇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其他骑兵,还有没有援军,所以等教众们的喊声停下来以后,周宇看了眼蜘蛛。 对其他四个护卫说:“你们留在这里,我和知书过去。” 然后一勒马,和蜘蛛一起纵马向前,跑到离本阵两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对翻天鹞里那个被一群人围绕的身影伸手打了个招呼。 姚大帅抬了抬下巴。 这个延寿教的教主确实有胆气,不愧是做私盐的。 对方只带了一个护卫过来,姚大帅本来就要谈,见状也点了一个翻天鹞内的斗将,和自己一起骑马向前。 翻天鹞的兵们原本还以为今天不会打呢,见双方主将都出阵了,有人还以为是要来一场斗将呢,使劲乱叫为自己家主帅打气。 听得贼兵乱叫成一片,延寿教这边也开始有人呼喊起来,然后很快也吼成了一片。 姚大帅有些不舒服,有种自己好像要上去亲身拼命的感觉。自从他成了姚大帅,自己上去拼命的时候已经很少。 明明是自己过来和对方教主谈判,却有种被人赶鸭子上架似的感受。 然后他看到自己点的斗将忽然夹马加速。他的马本来就是一匹好马,忽然四蹄快速翻飞,短短时间就超出了姚大帅几个马身,朝对方冲去。 姚大帅连喊几声,可是他根本没听见的样子,就是使劲加速前冲。 姚大帅看他没拔武器,知道他只是弄出点气势来要吓一吓对面,但这家伙是没看出来延寿教实力不凡吗? 要是对方的教主真的被吓到,好几千兵压过来,那岂不是谈变成了打? 可姚大帅却不敢也跟着加速去阻拦,一是来不及拦住,二是对面见自己两个人一起猛冲上去,必然误会啊。 周宇见到对面护卫突然加速,眉头一皱,蜘蛛就已经也策马上去了。 蜘蛛胯下的马跟对方的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是随着她的马开始加速,她轻轻一跳,竟然站到了马上,还将双手缠放在胸前,一副我根本不用张开双臂来保持平衡的拽样。 翻天鹞的骑兵里,立刻就有人为这一招喝彩了起来。他们骑兵都知道这其中的难度和危险。 这种技术大部分都靠天赋,就算想勤学苦练都是做不到,因为没天赋却苦练容易摔死。 对方主将的护卫来这么一手,难道是北原那边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手? 翻天鹞疾驰的斗将也看到了蜘蛛的动作,心里一哼花里胡哨,直接纵马往蜘蛛的方向就冲了过去,看对方会不会被吓下马,如果不怕他也会伸手一推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摔应该是摔不死的,但摔个鼻青脸肿已经能杀杀对面的锐气了。 两马对驰如同电光火石间就要接近碰到,双方阵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两个人的碰撞上。 那斗将已经狞笑着伸出了手,准备狠狠地给蜘蛛来一下狠的。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本站在马上摆造型的蜘蛛,却直接身子一歪跳到空中,缩着身体伸出双脚,借着对方战马的速度蹬向那斗将。 斗将是马上好手,知道对方的险招已成,自己就算用手去挡或者拨都来不及,最多也就是两个人一起撞下马,到时候谁生谁死全看命硬不硬。 他不想把命交代在这,只好紧急一个仰身想躲开,希望对方蹬到空气自己掉下去。 但是他刚要奇怪为什么空中的那人怎么没从自己上方飞过去时,只感觉自己的双膝被踩了一下,他的双脚竟然借着这股力气滑出了马鞍,他整个人失去控制,滑出了马背。 哪怕是见识过沙场的斗将,此时也忍不住吓得大声嚎叫,他太知道战马飞驰掉出去,后脑勺砸到地上绝对是十死无生。 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他的腿弯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整个人倒悬着在半空中,头底下是飞速掠过的地面,耳边就是马蹄翻飞的巨大动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延寿教的护卫司司长,副教主周知书,飞到对方的战马上,不仅骑上了对方的战马,还生擒了对方,就那样抓着对方的腿,把他羞辱性地提在马旁,骑着对方的战马继续奔驰。 这一幕让所有延寿教的士兵们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狂热地向天挥舞着手里的武器,看着蜘蛛把对方当成战利品展示一般在阵前倒提着从左跑到右。 姚大帅停下了马,他不仅看呆了,也不敢再往前了,对方护卫的骑术真是神乎其技,更是力大无比。一个大活人就那样单手提着跑,要不是那匹马是军中良驹,旁边加了个大活人,马只怕都要被带歪倒下。 翻天鹞这里的贼寇们鸦雀无声,听着对面震天的欢呼声,除了觉得面色无光,心里其实也觉得对方的确厉害。 那位斗将在他们这里大名鼎鼎,过去在官军阵中也是可以杀得三进三出的猛将。却没想到被人家一招生擒,毫无还手之力。 周宇心说蜘蛛这个护卫,让她杀人连个流民都不敢动手,搞这种不用杀人的,却花活不少,也是特别。 周宇见姚大帅不动了,干脆策马向对方慢慢走去。 虽然场面已经不好看了,但谈还是有得谈的嘛。 第95章 买人 翻天鹞的姚大帅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他有点怕这延寿教的教主会不会也武功高强,然后一下子把他擒住。 可是现在扭头就跑实在是太丢脸,到时候手下兵士见到延寿教的兵,士气都要低一截。毕竟首领都跑了,他们这些小兵还在那卖命打干嘛。 想了想,纠结了一下,姚大帅捏紧了缰绳,最终反而策马走了上去。 抬手拱了拱手:“哈哈哈,是延寿教的周教主吧,久仰大名了。” 周宇也抬手拱了拱手:“姚大帅。” 姚大帅说:“手下人不懂事,让他在那多挂一会儿醒醒脑袋,让他知道一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周宇挥了挥手:“他们玩他们的,咱们聊咱们的。” 姚大帅放了心,肯聊就是好事:“也好。说起来我有派人去找教主想问候一声,不知道是跑了还是没机会见到你。” 周宇说:“我一般不好见到。不去管他们,我们这不是见到面了么。” 姚大帅呵呵一笑:“今天周教主把兵派到九阳县这边,是也想发点财?好说嘛,我让个村出来,周教主进去尽管抢,过后就说是我们做的。就当是交您这个朋友了。” 周宇也呵呵一笑:“姚大帅缺什么呀,那些村民穷的很,能抢到什么?” “我们也是被官府逼得没办法,没吃没喝,不抢岂不是得饿死。什么都缺,吃喝粮草、金银财宝、刀枪马匹,还有人手,没什么不缺的。” “那大帅没想过以后?这么过日子能过几年?” “嗨,我倒想看看这朝廷能撑几年。说不定我活得比那京城里的皇帝还久呢。” 周宇知道这样的死硬分子是不可能罢手了,干脆说道:“我延寿教需要人种地,也要牛耕地。” 姚大帅一听就觉得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周教主想帮自己销赃啊,眼睛一亮: “周教主除了人畜,还要什么?” “别的倒是不缺。” 姚大帅试探道:“贩私盐确实不缺钱。” 周宇一愣:“哦?你知道。” 见周教主这个反应,姚大帅更放心了,对方也是歪门邪道。 “知道,周教主做私盐起家的嘛。” 周宇一听,哦,原来他不清楚。 “这样吧。姚大帅手里有人尽管往我这边赶,我派人接收,1个成年男子10两银子,其他的女子老少都算5两。当然,送过来时半死不活的受了伤的,都得折价。耕牛什么的别杀,每头牛我给你50两,驴20两。小牛算一半。” 姚大帅笑得咧开了嘴,嘴巴里好几颗金牙金光闪闪:“周教主的摊子真不小,怕是要把曲阳县变成你家后院了吧。咱们成交。那些抓到的村民本来想让他们入伙的,现在直接拿来给周教主,养着都麻烦。” 在他看来,这周教主没多大野心,今后自己抢了人畜,都销赃给他,他自然也不会拦着自己去别的县劫掠。 无非就是不进曲阳县呗,比起被延寿教这个大教派天天盯着的担忧,眼前这个情况可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周宇也露出了假笑:“那就说定了。如果姚大帅你说话不算数,那我只能带人自己过来抓人了。” 姚大帅听到周宇说这句话本来也想放个狠话,但身边一个手下都没有,他说话又没人听到,就懒得装样子。 “周教主兵甲齐备,将来说不定咱们还有联手的时候呢。我姚大帅一个唾沫砸地上都是一个坑,你就放心吧。” 周宇趁热打铁:“那你们已经拿到的人,今天就送过来,咱们当场结一次账。也让你的手下们看看,把人送到延寿教手里能拿钱。” 姚大帅有点吃惊,这个周教主做事这么猛的吗?他好像一点都不怕官府抓到他们和流寇交易的把柄啊,说不定上面有人,早就贿赂好了。 姚大帅有些羡慕,自己还想过今后被招安。看看人家,根本不用造反,直接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壮大起来。 自己和人家比,真是天和地的差别。 自己在外面打生打死就为了求活,人家在城里面几万教徒给他一个人种地,手里过的银子肯定跟河水一样多。 于是姚大帅答应了,策马回头,把延寿教要人,10两银子一个成年男子,其他人5两这样的话带给手下。 “把抓到的人能带来的都带来,让他们立刻结账。牲畜能牵的也牵来,结了账,谁带来的谁分钱分一半。就到天黑之前啊。” 把消息传了下去,姚大帅看自己那个被抓去“巡”了一遍的手下也蔫蔫地骑着马回来了。 他忍不住一巴掌盖在他脑门上:“让你不听我喊,刚才要是打起来,你第一个死!” 想想就惊险,要是对方的护卫没那么厉害,被自己这手下给伤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几千上万人在这里厮杀开。哪里还有做生意这种好事。 姚大帅对自己正在离开的手下喊道:“带人来的时候别伤着了,伤了要折价的!” 大家跑的都很快。因为那些被逮住的村民本来不属于个人,现在能抓来卖钱,自然是谁抢到就是谁的钱。 他们才不在乎这些人能不能被同化成流寇的一员,那是上面大帅将军头目们想的事。他们只在乎自己手里能落多少钱。 出来拼命不就是为了钱嘛,钱抢够了往南方一躲,过地主的日子去,几乎是大部分底层流寇最现实的想法。 姚大帅和翻天鹞里的大头目们更在乎手底下的兵马。但头目你敢拦着弟兄们发财,那别怪弟兄们跟了别的头目去。 所以这个“生意”人人争先,全往自己大大小小的“巢穴”或者说“驻地”跑去,看看有抓到的男女老少,能卖的全卖了换钱。 不然过不了多少天,被抓到的村民大多也会死。 延寿教的营长过来问教主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对面的兵都散了。 周宇说:“不要解散,就在这等着看。这些流寇会送他们抓的人过来,我们等着收。” 有人高兴地说:“教主威武,这翻天鹞定是怕了我们。” 周宇摇摇头:“不,我花钱跟他们买人。延寿教现在需要更多力量,这些被流寇抢过的人,是一把敢杀人的复仇之刃。” 第96章 金子还是银子 从翻天鹞手里买人是周宇的临时决定,但他觉得这是个稳妥的决定。 延寿教之前没有往爆兵练兵路线走,现在有资格和这些一路杀出来的流寇对峙,无非是数量够多而且阵容够整齐,衣着装备也能唬住对面。 否则之前第一个遇敌的营,只要翻天鹞500骑兵坚决一点,一个冲锋就能让他们崩溃。 动员所有的延寿教教徒和流寇作战当然很爽,保境安民嘛,还能让延寿教的名声大振。 但是成本和代价是什么? 延寿教出手救了九阳城之后,官府会不会反而忌惮延寿教的实力,来限制延寿教? 死了一大堆教徒和护教者,今后入延寿教的人会有什么感想? 流寇不止翻天鹞一支,今后还有别的流寇再来呢? 周宇你到这里来的目的是打仗吗? 种种自我提问让周宇做出了买人的决定。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用钱解决不了之后再用别的方法解决,这是周宇的优势。 让流寇的手里都是钱,反而会降低他们劫掠的动力,降低他们作战的意志。他们会想着我是有钱人了,我要保命去过好日子。 而被流寇劫掠仇恨所形成的士气和战斗力,将会随着被买的人充实进延寿教中,变成健壮的跟腱和肌肉,最后变成挥向流寇的利刃上的火焰。 周宇下令休息,所有人坐下喝水吃干粮,侦骑轮流喂马,大家一边聊着之前周知书马上一回合擒敌将的神威,一边奇怪为什么敌人都走了,自己还留在这边。 随着时间流逝,终于有人影在远处出现,他们押着男人、女人,牵着牲畜朝这边行进。不时挥舞着手里的鞭子或树枝,抽在人和畜的身上,让他们走快点。 周宇朝手下招了招手,往挂在马上褡裢里面装了金银。告诉手下,能给金子就给金子,不好兑换的话再给银子。 他估计这些人会更喜欢金子的,藏在身上更好藏,带着赶路、跑路都方便。 这些人离得近了,哭声也近了,能听得更清晰。 周宇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教众和护教者们,他们对于有人被押过来似乎只有好奇,没有太多别的表情。 或许是别人的哭声和痛苦他们都经历过,还经历过更多吧。不是死亡,在他们的心中根本算不上凄惨。 周宇看着那翻天鹞的人有些犹豫,面对6千大军,谁都会有压力。 所以周宇带头往前走,自己的护卫和手下一共十几个人牵着马走过去。 那些翻天鹞的人知道周宇这个是延寿教的教主,和自家姚大帅骑在马上谈笑风生的。 然后更多的实现在偷偷看蜘蛛,他们显然很惊讶这个脸上无须的年轻人竟然那么厉害,看起来也不凶的样子,没想到是个猛将。 对方赶紧把人押上来,堆起了笑脸:“诸位好汉,我们大帅说你们愿意花钱买人。” 周宇的一个手下牵着马走出来:“成年男子10两,其他的5两。牛50两,驴20两,受伤的要折价。” 对方赶紧把一个男人拉了过来,看对方那样子好像被打的挺厉害,身体也不壮,还鼻青脸肿的。 “好汉看看,这个可是好的,就揍了顿,不折价吧?” 手下把视线投向周宇,周宇说:“你一个一个卖的话,我就一个一个跟你算账,肯定要有折价。比如这个谁知道你有没把他打出内伤,回去之后死了的话我不是亏了。我只能出6两。” “呀,这位大人你压价压得也太狠哩。” 周宇不为所动,对方把人押过来就已经投入了成本,如果不卖又拉回去,投入的成本就成了沉没成本。他们虽然不会算的那么清楚,但也会隐约觉得不在这里卖掉的话不划算。所以他根本不怕。 “如果你一次卖我15个,如果里面壮的、好的有几个,你就算夹一两个打过的,我也会按15个不折价算。” 别人不知道周宇为什么会这么算,但对方显然觉得挺好,好的差的混在一起同时卖可以不折价他们当然愿意。 于是他一次性拉了15个男的出来,周宇挑剔了一个说太老了,得再添一个女的、小的或者老的凑上。 对方也同意了,拉了个半大小子凑上,17个人计成了15个成年男人。 周宇挥了挥手:“好,要150两银子,还是10两金子,你自己选。” 手下从马背上的褡裢里点出银子和金子,让对方选。 银子一小堆银锭,金子却只有一个10两的金锭。结果对方眼睛贪婪地盯在金锭上几乎无法移动视线。 兴汉的皇帝搜刮民间金子铸金佛之后,民间的金子就十分少见。大小金矿都被官方牢牢把控在手里,谁敢私下采掘被发现就是死。 所以黄金就算兑换银子的比例已经高涨到1比15了,也没有多少人会把黄金拿出来兑。反而是银子兑黄金想以15兑1都兑不到,很难找到货。 因此黄金不仅极易出手,而且因为兑换比例高,体积小价值高,简直就是给商人长途经商提供的最好贵金属。 对他们这些强盗贼寇来说也是。背着30斤重的银子跑路和带着2斤的金子跑路是一回事吗?金子对他们来说就是可以装到背包里带着跑的上好水田。 就这10两金子,哪怕拿到南方地贵的地方去,也能买15到20亩的上好水田。 放在包袱里枕着睡觉都能在梦里笑出声来。 “延寿教真是富庶。我要金子。” 对方伸手小心地拿走10锭金子,见延寿教这边根本无动于衷,这才欢喜地放进怀里,紧紧按着。 “妥了,你们说话算话,这买卖做得。” 他刚要走,后面他的同伙扯住了他:“我们也有份!” 他手一挥死也不把金子拿出来:“在这怎么分。还有那么多人呢,自己换去。”然后他就往牛那边跑,想去牵牛。 但他的同伙已经牵住了牛,不让他动,把牛死死拉住,拉到周宇他们跟前:“看看,多好的牛啊。本来要今晚上杀掉吃肉的,卖给你们,是50两吧?” 周宇点点头,手下拿出银子来就要往他手里递。可这人却摇头:“我也要金子,给我金子。” 没人是傻的,金子少,好藏。要是银子带太多回去,说不定就被人偷了或者黑吃黑了。 周宇微微一笑:“看,你才一头牛不好换。你凑到150两银子的货,给你换10两金子。” 金子动人心,你们的眼睛都盯在这些金属上吧。 周宇的眼睛只盯在旁边那些被带到延寿教这边,已经被解除了捆绑,眼睛里隐隐露出仇恨的九阳人身上。 第97章 为什么买你们 之前周宇还想压压价,把价格喊到5两银子1个男人这样的水平。觉得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太给他们面子,太有钱不把钱当回事了。 但是开口的时候还是直接把价格提到了10两一个成年男子,其他人减半的价格。甚至如果姚大帅觉得价格不够高,他还可以再往上调一点价。 因为他想要更多的人活下来,而不是毫无意义地死在流寇的手里。周宇知道这其中的计算,除了一些怜悯,更多的是他需要人。 从北面下来的流民已经越来越少了,延寿教如果想拥有更大的种植面积,更多的人力就意味着更大面积的田地。 扩大的耕地面积和人口又将带来更大的安全漏洞,人永远不嫌多。 金子对流寇的吸引力也超出了周宇的预期。他本来以为这些人会为了更好地分赃而选择银两,结果他们宁愿麻烦,也宁可选择几个人一起分金子。 随着带人过来的流寇变多,周宇临时想的15个人一起卖可以不折价的政策也体现了威力。 这些贼匪流寇是欺软怕硬的也是狡黠的,但就算对着6千人的部队,也会狡辩抓到的老头是可以做重活的成年人,值10两银子。 受伤的人很多,即使是被砍掉手指、脚趾残废的也有。他们把这些人凑进15人里,想要尽量不折价。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周宇不在乎金银,即使是受伤的他也会收下,只要能活下来一两个他就赚了。 流寇们讨价还价着把这些老弱伤残凑进15人里,在周宇的眼里这就是给了这些人生的希望。 因为如果他们不值钱,这些流寇可能会嫌麻烦就不把他们带过来了,那就等于错过了活下来的机会。 几乎没几个人选择银子,他们都把能拿到金子当成错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的机会,生怕晚了延寿教就不给金子了。 据说这些大小团伙的流寇们要给姚大帅上缴5成,周宇听到他们有人说回去把抢到的银子凑一凑交上去。总之就是不想给金子。 天色渐晚,多达6千人就这么无聊地看着一批又一批被抓到的九阳人或者流民,被周宇用金子银子买下。 姚大帅没有再出现,他的手下们像是蚂蚁一样把人和畜搬运过来,然后带着金子兴高采烈的走了。 走之前还问明天还能再换吗?完全把延寿教当成了他们可以随时销赃的一个地方。 答案是可以,到时候把人和畜往曲阳县附近送,送到就结账。 他们逐渐离开了,周宇看着对方离开逐渐远去的背影,骑着马来到500多从流寇那里“买”过来的人前面。 对着他们大声地喊道:“你们觉得把你们买下来是要做什么?” 迎接周宇的是一片沉默。 被买走的人,还能做什么,要么就是去矿井里挖矿挖到死;要么就是当奴隶,在田地里劳作混一口饭吃,直到死;要么就是像这些兵一样拿着兵器挡在最前面,不知道何时就被一杆枪、一把刀或者一支箭杀死。 总之都是悲惨地死去。被买走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你们是被我买下来了,但是你们不欠我的,是那些抢了你们的家,杀了你们的亲人,占了你们的房子的人欠你们的。” 这个答案让一些人抬起了头,他们心中有复仇的种子。 “你们没有欠我钱,也不用还我钱。你们在我延寿教里,想报仇的可以拿刀枪报仇,我这里有6千延寿教的兄弟们帮你。上不了战场的,延寿教给你屋子睡,给你饭吃,你们只要养好伤认真干活种地就行。将来能回去,我安排你们回自己的村子种地。” 更多人抬起了头,他们愣愣地看着周宇。他们原以为自己坠入深渊,却没想到落下的地方竟然是一片意想不到的沃土。 “入我延寿教,延寿教必不让任何一个教众饿死。” 周宇没有给他们回答的机会,而是回过头,对着自己的6千教众喊道: “看到没有,如果我们被那些流寇打败,到时候可没人买你们,他们只会把你们杀了免得浪费粮食!你们连被卖的机会都没有。” 周宇原本还想再说些,但不知道是哪个拍马屁的突然喊了声:“誓死效忠教主。” 延寿教的护教者和教众们立刻就一起喊起了:“誓死效忠教主!誓死效忠教主!” 声浪一波又一波,让周宇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等他让大家停止呼喊,周宇把自己的马让了出来,让给了一个脚趾被砍断的九阳人。 “来,让他们受伤的坐上牛背,会骑驴的也骑上,给他们拿点吃喝,大家一起回去吧。” 对方脚上的伤口已经感染化脓肿大,可能得把整只脚砍掉才能活下来。 之前这个九阳县的村民已经完全麻木,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就算这个教主嘴上说得好听,可谁会要一个受伤的瘸子呢? 但当他被扶着坐上了教主的宝驹走了一段之后,忽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对让出马以后在地上行走的周宇说: “我会养猪,还会编草席,我还有用,我想活命。” 他的声音因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宇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仍然对他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宇一直不让6千人先解散一部分回去,不是怕流寇狡诈去而复返,而是为了这场“表演”。 对这些被买来的人有效的,对北方来的灾民们也有效。 总有人会思考周宇刚才说的,如果被流寇打败,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丢掉手里的武器逃走,就算逃了一条命,他们又能去哪里?不用别人卖他们,就算他们自己在头上插一根草,是不是也没人要呢? 6千人的教兵,在这一次回家的行军里,可以看着九阳人的凄惨身影,慢慢地去思考。 或许他们思考的角度各有不同,思考出来的答案千奇百怪,看似他们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但在将来面对敌人兵器的时候,生与死之间的那一瞬,或许会不一样。 由于周宇的侦骑提前回去通报,当这些被“买”回来的俘虏们到达时,饭、水、屋子、医师都准备好了。 大落大起的情绪下,吃好热饭之后就有两百人集结起来,告诉延寿教的护卫要求见周宇。 “教主,我们想从军!” 失去家园、家人的仇恨,已经从之前封闭住他们内心的恐惧中挣脱出来,让他们在痛苦中充满了力量。 周宇看了看他们比流民底子好得多的身体,欣然答应了他们。 他们应该可以穿上钢甲,成为延寿教的第一支重步兵。 第98章 九阳营 周宇对竹季远说了花钱买下翻天鹞抓住的九阳县村民的事。 竹季远有些担忧:“如此昂贵的价钱买下他们,教中金银可还充裕?” 作为后勤司的司长,他一直不清楚教主手里到底有多少金银。有时候流水似地花出去,他看着都心惊肉跳,怕哪一天教主突然说没钱了,花不动了。 特别是延寿教根本不赚钱,就算赚也是赚进来粮食,全花在养教众的身上。教众们对延寿教忠心耿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供了每天吃喝。如果哪一天供不上了,前面投入的那么多,怕是要白费大半功夫。 周宇听竹季远有担忧,宽慰道:“金银充裕的,竹司长放宽心就是。” 竹季远还是忍不住问:“教主可否跟我说实话,那些金银真的不是道法变的吗?” 周宇哈哈一笑:“全是真金白银,竹司长尽可放心。你后勤司派人去5个营中驻扎,带上金银,等翻天鹞来卖人,能买的都买下来。” 竹季远:“遵命。” 周宇用的金银锭都是针对每一个时间穿梭者特制的。 每个时间穿梭者的损耗不同,穿过来以后损耗一扣,按照10两制作的银锭到时候不到10两了岂不是很麻烦,会让人质疑你的诚信。 因此每一个时间穿梭者都是针对自己的损耗来特制金银锭,保证穿梭后扣除损耗,金银锭的计量仍然准确。 而周宇的金银锭是按照4%损耗来特制,拿出来后只扣了0.04%的损耗,实际上反而要超出一丢丢重量。 因此外观漂亮,用料足的延寿教金银锭畅通无阻,很受欢迎。 就算有一些奸商发现延寿教的银锭用料足,觉得从延寿教的银锭上面刮下来一点银粉也无妨。结果把刮过的银锭拿出去用就被发现了,因为刮完之后变丑了,外观不光滑不漂亮了。 竹季远得到周宇的保障之后,也再把心放下了一些。也觉得周教主的身后肯定有一个大势力在撑腰。说不定就是在哪里的深山中发现了金银矿一直隐秘私采,然后自己冶炼,最终富可敌国。 否则如何有这么多的财力来支撑延寿教。 延寿教里的护教者和教众占大头都是流民,遭受外部攻击的时候他们为了不失去目前有吃穿的生活,会奋起反抗。但他们的主动攻击性低,想让他们为延寿教出力征战,只有装神弄鬼进行洗脑,和给钱让他们为了满足欲望去作战两种。 这两种周宇不愿意做也不需要做,让他们耕地种田去就够了。 而带着灭家仇恨的九阳人则可以被周宇驱使,他们只要被组织起来,就会愿意和翻天鹞恶战,不用洗脑或给钱。 除了被“买”的两百多人立刻请求加入延寿教,要和流寇拼命之外,陆陆续续又有被“买”的九阳人请求加入。杀流寇不能少了他们。 没人想过投官府朝廷,面对流寇九阳城死死关闭的大门已经让他们失望透顶。 当教主花大价钱救下被流寇抓去的九阳人,这个消息在延寿教内传开以后。之前成功逃过来没有被流寇抓住的九阳人,也有人热血上涌,要求参加。 接下来几天到11月5日,翻天鹞在九阳县从打村抢粮抢钱,纷纷变成以抓人为第一挣钱手段。 之前要随手杀掉的小孩现在都是钱,不能杀了。 之前要宰掉吃的牛,现在贵着呢,有人想杀其他人也会不让他们杀。鸡鸭随便杀着吃肉,牛一头50两,谁都别想动。 还有人去朝还在抵抗的村子喊话,跟他们说只要放下武器,他们只抓人绝不杀人,大家都能活命。 于是到处抓九阳县的村民然后带到延寿教这边来“销赃”,成了近期翻天鹞各个团伙中最积极的事情。 之前农民们家里穷得叮当响,贼寇翻半天也拿不到好东西。现在不一样,直接不翻家了,几个铜板还不如农民们的腿毛贵,揍都不舍得多揍几拳,打死就亏大了。 为了抓人他们连利器都不舍得用,棍棒拿出来乱砸。 反而为了和其他团伙争抢,一个个直接拔刀火并,下手毒辣。杀了之后还要摸尸,看看对方把金子藏哪儿了。 各个村子里确实也有好勇斗狠、好吃懒做的地痞混混加入了流寇,给他们增添了些人手。 但加入的还不如这几天火并死的人多。 这时候翻天鹞松散的组织形式就暴露出缺陷来,姚大帅下令大家不许火并,可你下令归下令,大家听不听是另一回事。 大家口袋里都有了金子,天然就防着别人。真去信姚大帅说不许火并别人就不火并你,那等你的蠢脑袋都落地了,让魂魄去找姚大帅告状吗。 周宇根本不知道自己买人这招居然还有这种效果。他正在把资源集中到组建九阳人护教者营上,希望能把这个营打造成能远射敢近战的重步精兵。 这些原来的九阳村民不仅不用干活,有300文的月钱,吃得有油水,还有人帮他们洗衣服。唯一的要求就是天天操练,保证未来身上挂满肌肉,可以穿上钢甲作战。 翻天鹞的人一刻不停地帮延寿教壮大着这个充满了复仇怒火的营队。 九阳县的村民逃的太厉害了,翻天鹞抓了几天终于抓不到什么人了才消停下来。 姚大帅也没闲着,他没有亲自去抓人,而是在四处催缴。告诉手下是因为自己和延寿教教主谈妥后才有了大家赚钱的机会,所以必须给他五成。 当然有把这笔钱藏过去的,但藏不过去的更多,附在翻天鹞上的大小团伙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强行搜走了五成甚至更多,只是敢怒不敢言。 11月5日当天,周宇的时间穿梭引擎冷却完毕,蜘蛛的也早在四天前就冷却好了,两人在这边交代了一下,告诉大家自己和蜘蛛要离开两天,就启动引擎回到了主时间。 周宇安排自己这两天不在时的防范对象当然是翻天鹞。但是根本没有预计到,南方开来了一支部队。 而且是官军。 大家都忘记了九阳城里令泰清知州向南方求援的消息,安右道再怎么被朝廷抽调兵马北上,也总有仨瓜俩枣的兵。于是派了个游击将军统兵往冕州去救援,也没给什么粮草。 在别的州他们找不到理由,也不敢放肆。但一进冕州,身为来救援冕州的官兵,他们就有理由大肆搜刮了。游击将军“客气”地要求沿途各个知县交出金银粮草犒赏士卒。 不交也可以,他们会自己动手拿。让冕州各县的知县大人和地主富户们商量着办,拿不到他们就不走。 第99章 官兵到南村 这支官军在这位游击将军的带领下行军缓慢,经过每个县都要勒索一番,以至于他们还没到,肯定要被“路过”的县就先派人找这位武将讨价还价了。 等商量好了价格,那些县提前准备好,也免得这支官兵在自己县里停留太久,偷鸡摸狗、骚扰村妇,反而损失更大。 其他县都这么做,因为他行进的路线就算拐一拐,只要没到九阳县,就算是在行军中,总要窜到你的县里去。 现在只有三个县没理这支官军。 一个是等待救援的九阳县就不说了,连阳县的地理位置注定了这支官军肯定得先到曲阳县才能往连阳县去。 可曲阳县都到了你不去救隔壁的州府,还往连阳县拐过去吗? 所以连阳县知县觉得这支官军根本来不了他们那儿,因此没有理会他们。 那位游击将军也觉得连阳县没找自己确实是人家位置好,但是曲阳县就不像话了,就在九阳县旁边,居然敢不理会自己。 所以这位游击将军就把曲阳县当成了去冕州州府的最后一站,准备好好勒索一番再去把流寇赶走。 因此这支官军带着各县“支援”的粮草和一些壮丁,浩浩荡荡朝曲阳县进发了。而这个消息也终于传到了牛敏学知县的桌上。 也不怪牛敏学对这支官军不上心,实在是流寇入冕州之后,其他县人心惶惶害怕翻天鹞流窜到他们县内烧杀抢掠。毕竟他们没有高城墙只有土围子,万一流寇敢攻城,他们就得城破身死了。于是大家都暗暗收拾好细软,万一事情不对,该跑路也得跑路。 曲阳城不同,和九阳城一样有高城墙,牛敏学自然比其他知县心里更有底气。就连县内民众会不会被流寇肆虐都不用担心。 延寿教连逃难民众都处理得十分妥当,他这个知县无为而治,耳朵边根本就没听到过坏消息,紧张更是不存在。 那他理那支官兵干嘛,他们该救九阳城救去,反正曲阳县不用他们救。 正是这种心态下,牛知县得到了游击将军递过来的消息,说要从曲阳县过去九阳县,反而还回了封信,让对方约束兵士勿要骚扰地方。根本没提提供粮草壮丁之类的。 在游击将军眼里,如果给自己好处,这种话就是在求自己高抬贵手。不给好处还敢这么说,就是在骂自己,让自己老实点! “好久没有见识过这么不通世故的知县了,哼哼,我倒要看看他能矜持几日。到时候你们直接进村,就说腹中饥饿,让村里地主提供粮草,给多少都说不够,听明白了没有?” 游击将军下了令,就优哉游哉地等着自己的手下办事。这种事情他们怕不是干过几十次,早就轻车熟路,他很放心。 大队人马还在路上,游击将军的手下牟安带着百多人就成了先锋,大摇大摆地进了曲阳县。抓到人问到了离他们最近的大村子。 “南村是吧,那儿最大的地主老爷叫什么?” “回兵爷,是何老爷。” “南村何老爷是吧,来,你给我们带路,快走!” 百多人浩浩荡荡地闯进了南村,领头的牟安大摇大摆地走到一处小山坡上,擦了擦汗搭手看了看南村的外观。 “嚯,这村确实不小。这何老爷的财力也很是不错,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让佃农再开荒呐,啧啧。” 村里的地主有实力好啊,财多一些更能榨出油来。 他们看到了不少人在田地里干活,直接走了过去,看了看他们手里的农具,居然是铁头的。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牟安二话不说上去就踹倒了对方,把对方的锄头拿到手里。 “哼哼,你们何老爷在哪里?” “我不是何老爷的人。” 远处已经有人跑过来了,一百多人看起来不少,但延寿教的人更多,正在聚集。 牟安当然能看到有人聚集,但他根本不怕,他们可是代表朝廷的官兵,而且腰里可别着刀呢。 “不认识爷爷这身衣服?快带我去村里找你们何老爷。” “我们是延寿教的,快把锄头还来。” 牟安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不怕自己的这身皮,刚要发作,心想这延寿教不会是佛教本地的分支吧,这才用得起铁锄头。 信佛教的达官贵人太多,牟安看着没两下就聚集了十几人,而且不怎么怕自己的农人,心想对方定是有依仗。否则普通农民,见到这么多官兵,早就吓得话都不敢说。 牟安心中默念晦气,只好把锄头往地下一丢,直接往村里面走去,不再理睬这帮佛教徒。 这群人不知好歹,自己就算端出游击将军的名号,他们不认识就压根不怕。到时候闹大了反而误了事情。 这些兵丁根本横行惯了,就算有田垄走,也有些人直接在出了苗的地里踩过去,引起了一阵大喊: “不要踩,不要踩。” 这些兵却充耳不闻,还嘻嘻哈哈地在上面走动,根本不在乎这是别人种的苗。 他们身上的官兵衣衫,还有他们腰间的刀还是起作用的。在后面聚集的教徒们虽然愤愤,也只能在他们走后把苗扶起来,希望它们能再站直身躯。 牟安率人来到南村之时有村民看到去报给了何一民老爷,他不得不走了出来,疑惑地看着这群兵。然后想到了什么面色突变,转身就要回去。 牟安眼尖看到了何一民高大的身躯,兴奋地高喊:“别走,是何老爷吗?将军要到啦,我正要找你!” 何一民听见了,见自己没能躲掉,只好站在原地勉强露出笑容:“将军来鄙村做什么,乡下地方。将军应该去曲阳城里歇息才对。” “哈哈,我可不是什么将军,我说的是咱们安右道的游击将军赵鹏赵大人。大人接到驱逐翻天鹞流寇的任务,日夜兼程赶到了曲阳县,不日就要与流寇大战。怎奈……” 何一民作揖道:“大人进去坐吧,我好置一桌酒席招待大人。” 牟安根本不吃这一套。他虽然可以酒席吃了以后再提一样高的条件,但如果事没办好,自己吃了对方的酒和没吃对方的酒,在将军眼里差别可就大了。 牟安不为所动继续说:“怎奈将军赶路而来,粮草不济,若是朝廷官兵因为肚饿与流寇交战失利可如何是好。所以将军说,就让咱们每个村各出1万石粮供应大军讨伐贼寇就行,不用更多。” 要1万石粮食?简直就是恶鬼! 何一民想掐死这什么狗屁将军,曲阳县有延寿教在,哪里会怕那流寇,根本不用就你们来! 第100章 惹上延寿教 南村何一民好歹也是见识过一些风雨的人物,可是眼前这个小军官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从南村掏走1万石粮食让他气得绷不住表情。 这还不是所有村一起出1万石,而是所有村每个村都出1万石。你是要远征北原还是有10万大军? 他忍不住冷着脸说:“大人说笑了,还请将军自去和知县大人谈吧。本村贫瘠,给不出军粮。” 牟安哈哈大笑,他就喜欢这种想试试脖子和钢刀哪个更硬的土财主。 “何老爷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牟安说出这句话之后还颇为得意,这是他听说戏人说戏时专门记下来的话,每次用出来之后都觉得自己像是个书生般。 “游击将军赵大人奉命前来救援冕州,数万人马就在路上,到时候我看就驻扎在你们南村吧。届时我们家赵大人就这么和知县大人谈,何老爷觉得如何啊?哼哼,告辞。” 说完牟安转身就要走,他笃定这个何地主不敢赌。 数万人马当然是编的,赵大人的兵加上一路征发的丁壮以及后勤,也就接近8千人。可8千当然要夸成一万,一万出口时当然要变成数万才够气势。 何一民不是第一天被官兵勒索,当然也知道他们嘴里能跑马。可数万人马和一万人马,在南村这里都一样是天灾。 到时候不仅村民要被抓去割草喂马洗衣做饭,村子周围的树木还要被砍上一圈当柴火。更别说献上鸡鸭肥猪给兵爷们打牙祭。 一个伺候不好,他们就自己到村子里拿,连狗都打死了拖走煮了,用的还是你家里顺的铁锅。 难道你还想和拿刀的比划比划? 何一民心想自己从延寿教买了那些好兵器,可此时就算把护院们全叫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赢眼前这些兵痞。 他只能认怂地重新堆起笑:“将军,将军有话好说。” 牟安被何一民拉住了胳膊,也不刻意做样子,回身后把脑袋昂得高高的,不去看何地主: “何老爷有何见教啊?” 何一民心里恨恨,嘴上却只能服软:“将军尊姓大名啊?” “我叫牟安,只不过是赵大人的亲兵小校,称不得将军。” “原来是牟大人,失敬失敬。刚才失礼了牟大人。” 说话间何一民已经把一锭银子塞到了牟安的衣服里。牟安却好像全然不知道似的。 “牟大人,小村哪里有万石粮食可供大军啊,还请牟大人在将军面前美言几句,小村倾尽家底也只能拿出1千石粮来。” 牟安笑着说道:“何老爷谦虚了,你当我看不到这南村有多少田地吗?我看那边刚开垦出来的都有几十顷。以您的财力,1千石粮如同拔几根毛一般。太少,太少,必须得有8千石。” 何一民急得跳脚:“牟大人,你可别冤枉我,那可是延寿教的地,可不是小人的地啊!” “延寿教我刚才听那边的人说了,这边的寺庙都能到你村子里开田了?那些村民就心甘情愿不要钱替和尚干活?” 何一民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兵痞解释。他不敢在这里说延寿教坏话,或者给延寿教上眼药。 在他看来就算这小校没有吹牛,那赵将军有数万人马,也奈何不了延寿教。等大军走了,延寿教还是曲阳县最大的地主。 他不是没有再夜里辗转反侧过,生怕延寿教把南村能开荒的地都占了,今后他手里就算有佃户,也没地给他们种。 但延寿教的势力一天一个样子,等曲阳县的地主们反应过来,已经没人敢多一句嘴了,还得去村铺里捧捧场,和延寿教打好关系。 以前何一民还能把周教主硬拉到自己的包厢里请他客,现在只要周教主踏进高朋楼,何一民第一时间就会让出最大的包厢给教主用。 这才两个月呢。 于是他叹了口气,对着牟安说:“牟大人,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来曲阳县,做什么都绕不过延寿教。所以得说给您知道,这延寿教可不是和尚,他们没有庙,但教众也有数万。那些地都是延寿教养着的人开的,只要入了教,一天两顿饭养着。一个个对周教主可是忠心耿耿,我们可是一点都不敢得罪。” 牟安听何一民说延寿教有几万教众,心里只觉得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嘴巴里跑马。就算真的有几万教众,那些被迷惑了的愚夫愚妇怕不是占了大半。 所以他哪里会怕,直接冷笑着说:“何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那延寿教是不是和尚教我不管,他们在南村,就得拿粮过来。8千石粮,你能让他们全出了是你的本事,去吧何老爷,你找他们教主去,我给你撑腰。” 何一民哪里敢啊,但牟安就认定了南村这里,准备用这里当突破口。只要南村屈服了,不管给了8千还是6千石粮,总能给其他村划条线,逼着他们也出差不多的数量。 牟安咬死不降价,何一民被逼的没办法,只好说带他们去找教主。 可牟安大大咧咧的说让延寿教的教主自己来找他,让何一民去通知。如果不过来,到时候大军就驻扎在南村,那些延寿教的屋子大军全征用了。 何一民只好先把牟安和他的人安置一下,让家里人伺候好,别给这些兵痞在村子里乱来的机会。 心里怀着一股憋屈的气往延寿教的主营地路边井那边赶去。 何一民骑着马到了主营地,竟然发现这里大变样了。几乎已经变成了个大军营,上千人在这里操练得热火朝天,直接把刀枪摆了出来,练习劈砍和刺击,还有人在围着对靶子射箭。 何一民额头汗都出来,差点拉马就往回跑。他害怕这不会是延寿教不遮掩了,要造反了? 好在他和周教主打交道得多,知道周教主不像是要造反的样子,这才稳了稳心情,上来问教主在不在营地里。 结果守门的延寿教护教者根本不说教主的去向。 何一民只能退而求其次,求见竹司长。结果竹司长也不在营地里。要不是何一民认识的延寿教高层还算多,这一趟他就被拦在外面了。 他问了一圈总算见到了“延寿教大弟子”周石磊。 以前只是个瘦弱到差点饿死的流民周石磊,跟在竹季远后面做了采购搭档以后,人逐渐变得沉稳不少。没有因为延寿教势力暴涨而不把何一民这样的村中地主放在眼里。 反而像过去那样亲切,仿佛延寿教还只是个不得不向这些大地主佃种土地的小教派似的。 何一民就算心里嫌弃对方只是个运气好的流民,也不敢在脸上显露出来得罪这位第一个被周教主收入教中的人物。 他用沉痛的语气说道:“周先生,坏事了,有官兵过来要找延寿教麻烦啦!” 第101章 小冲突 周石磊一听官兵找延寿教麻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不可能。 延寿教在曲阳县什么地位,哪里会有不开眼的官兵来找麻烦。而且曲阳县哪里来的官兵,总不会是曾牧巡检的巡检兵吧? 周石磊一问,何一民解释道:“怪我没说明白,是安右道的一位游击将军,奉命来救九阳县,现在到了南村,说要让延寿教出粮呢。” 周石磊一听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种事不新鲜,平时里听多了各种故事,自然知道官兵是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我…等我上报竹司长。” 何一民有些急:“上报竹司长作甚,赶紧上报教主啊。” 周石磊说:“教主去一趟外地,要两天才能回来。” “去几天啦?” “刚走,可能后天才能回来。” 何一民声音都大了起来:“后天~” 等到后天,那上万官兵真的到南村来,岂不是要把南村祸害完了。 可就是这么不巧,周宇刚刚离开,官兵后脚就来了。而且刚刚名声大振的周知书副教主也一起离开了,延寿教里能做主的只剩下了竹司长。 等找到竹季远,他一时也麻了爪,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和官兵有关的都是大事,竹季远敢于拿点钱贿赂些小官员,周教主也认可这方面的支出。 可是这带兵的官平日里没有什么进项,只能靠喝兵血养着自己的亲兵。于是一旦拿到兵权,奉命去做点什么,就像饿极了的人似的,胃口极大。 竹季远权限内能给出的条件根本不可能满足他的需求,何一民所说的8千石粮,是绝对不可能的。 以教主对粮食的看重,竹季远敢说,就算教主给出与8千石粮等价的金银也不会给粮的。 因此竹季远对何一民说道:“此事不能只靠我们自己,还是得找知县大人处理。” 何一民却有些沮丧:“牛知县他平日里不近庶务,这种事情到他手里必然也是推托给下面的人去交涉,而下面的人哪里能让上万兵痞服帖,怕是被吓两下就灰溜溜回来了。” 竹季远皱眉说:“还是得把村里的老爷们都联合起来,一起找知县大人说项。不能想着只有南村和延寿教被勒索,他们摊不到头上。” 何一民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就转身去找其他村的老爷们,这件事是全曲阳县的大事,若是办得不好大家多少年的积蓄都要没了的。 这边何一民还在找人时,那边牟安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与其说等得久,不如说他不搞点事情就不舒服,觉得没有给足这些地主老爷压力。 所以哪怕何老爷已经让人给这百名官兵提供吃喝酒水,牟安嘴巴一抹,还是带人在村里开始闲晃。 就算村民们已经紧闭房屋,屋外的东西仍然要被乱丢乱踹。 这些兵痞们还大声喊话给村民们施压,告诉他们要是不给大军提供粮草,届时几万大军就要入驻南村,你们的房子和人力全都要被征用。 别说牛、骡子、驴、马了,就算你们家里的3岁小儿都得去割草干活。 到时候篱笆拆了烧火,草席收走拿去给大军搭帐篷,家里的锅碗都得收走给大军用,筷子都不留下。 村民们躲在房屋里吓得瑟瑟发抖,捂着嘴只敢流泪不敢出声,仿佛能感受到几万个这样的兵痞来到家里时的那种绝望。 吓到了村民之后牟安很满意,然后就往南村的延寿教驻地那边走。看到都这么久了还有人在扶之前被他们踩过的苗,都哈哈大笑。 然后他们又直接往田里走,以欺负农人为乐。 “不许踩!” “走开,那是麦子!” 随着喊声,延寿教的教众们开始往这边聚集,大家看着这些兵痞眼中流露出恨意。 只是民不与官斗的想法根深蒂固,大家除了捏紧锄头之外,是不敢因为一些苗被踩就上去和腰里别着刀的官兵斗的。 牟安见到人越聚越多,却根本不怕,一些农民敢把自己怎么样? 但他还是有些吃惊,这延寿教的农民手里拿的都是一水的铁锄头,这教竟然如此豪富。怕不是极有油水? 于是牟安往延寿教驻村营地的脚步加快了,只用恶狠狠的眼神就让教徒们让开了路。 牟安来到南村延寿教的排屋前,看到一排排看起来很新的大屋,还有外面的几口井,故意大声说道: “此处甚好,恰好可以留给大军驻扎。这些井可以烧水做饭,这些屋就留给咱们正兵来睡,你们说可好啊?” 跟着他的兵痞们嘻嘻哈哈都喊好,盯着周围延寿教的教众们看,从他们气愤的表情中获取欺压他人的快感。 “这里是延寿教的地方,不许进来。” “对,这是我们的地方,不许来。” “你们走,莫要惹恼了我们教主,教主法术强大,必然收拾你们!” 总有人比较愣头青,喊出了这样的话,引得一些人跟着呼和。 牟安一听立刻抽出了刀,随着他抽刀,他身后的百余兵痞也跟着抽刀。一时间刀光闪闪,震慑住了全场。 “谁在说话?我怀疑他是流寇的同党,给我抓起来!” 说完他身后就有人冲上去要抓刚才说话的人,对方当然不会愣着被抓,扭头就跑。旁边人还帮他挡了一下。 见没抓到说话的人,兵痞们直接就要抓帮他挡的人,一把将他放倒先拳打脚踢,准备等打服了以后再捆上。 这些兵痞也是横行惯了,根本不把这些拿锄头的放在眼里,可惜他们碰到的是延寿教。 他们以为自己放倒了一个人,其实他们面对的是一个12人小队。 “救小六!” “上。” 立刻有十几人举着锄头冲了上来,借着长度把人推开,然后把人拉了回来。 兵痞们没想到遇到反抗,大怒举起手里的刀就往推自己的锄头上砍,砍得呯呯直响。 “他们要杀人!” “他们拿刀砍人啦!” 更多的延寿教教徒拿着自己的锄头冲向了这边,用绝对的数量让这些兵痞们冷静了下来。 牟安让出去抓人的人回来,面色很差。抓起手下刚才砍锄头的刀看了眼,发现上面竟然崩了一点儿。 “妈了个巴子的。” 牟安骂了句脏话,也不知道在骂这个手下傻缺拿刀砍锄头呢,还是在骂这锄头怎么这么硬,亦或是在骂这朝廷发下来的兵器越来越差了。 第102章 官盐?私盐? 牟安的怒火散的很快,他毕竟和小兵不一样,他想的更多。 小兵们能随意地发怒,性子上来了能不管不顾地做事,事办岔了手一摊什么都不知道,错了没有错在哪他们都分不清。 牟安是为赵鹏大人办事的,他意识到自己这帮人就像劈锄头崩了个口子的刀一样,只是表面光鲜,实际上硬碰硬也能崩了自己。 而且眼前这些延寿教的农民明显不怎么怕官兵,一喊就召集了大帮人过来,齐心的很。 真的不管不顾继续压他们,指不定两边没脑子的都楞着脖子开打了。到时候先不去想办成了还是办砸了,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牟安不拿刀了,用手朝周围的人点点点指着:“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现在怀疑你们这些人里有藏着流寇的同党。谁敢围着我们的都是流寇同党,逮回去交到军中审问。我看谁还围着。” 兵痞们大声吼着,让原本还满腔愤怒的教众们犹豫了,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挡这些兵痞的路,看着他们借着搜查的名号四处翻找东西。 但是教众们根本没什么个人财产,他们翻找了一阵之后都在嘀咕。 “这些穷鬼不会把什么东西都献给他们那什么教了吧。” “毛都没有一根,一个铜板都没看到。” “走走走,别在这儿了,什么都没有。” 但是他们居住的地方没有财产,村铺里却不是,他们总算找到了好东西。 “这是个店!” “这里怎么会开个店呢?” “头儿,看看这是什么。” 牟安伸手一抓那白花花的东西哈哈大笑,然后立刻收敛怒骂:“这是什么!” 村铺里的人说:“盐啊。” “哼!这是私盐,买卖私盐乃是大罪。来啊,把这些私盐都带上,带回大营里当证据!” “大人且慢,这可是官盐。” 牟安把抓着盐的手一摊开:“你好好看看,没掺沙子没有土,你跟我说是官盐?” “大人,这可是我们教主花大价钱从九阳城盐运使柳公公那儿买的官盐。您可别乱说。” 牟安把手里的盐砸到地上:“你跟我说笑是吧。九阳城被贼兵围了,你欺我见不到柳公公,所以居然拿这种话来搪塞,真是可笑。带走带走,这些盐都带走当证据!” “这位大人,你到我们延寿教的村铺里随意抢劫,今后我教肯定要跟你拿个说法的。” “跟我要说法?这人我看着像是个流寇的密探,把他也给我带走。” 牟安的手下喊道:“头儿,他们摆的这些东西像是钢的。” 牟安过去一看,也不禁惊叹这里摆的犁竟然是钢制的,还有锄头也是钢的。 他猛然醒悟,之前看到这些农人手里拿着的锄头因为沾了土,他以为是铁的。现在看来他们手里拿着的应该也是钢锄。 原本因为拿到“证据”觉得自己可以拿捏这个什么延寿教的牟安,突然心里不踏实了起来。 这样一个势力,自己这样替赵大人得罪了,好么?不要到时候赵大人也扛不住吧。 牟安终究没敢再乱动其他东西,只是拿了盐和抓了个人,一群人又回了南村村里,等着何一民老爷回话。 何一民老爷这时候已经找到了其他地主老爷,把事情告诉了他们。 大家确实没有傻子,都知道官兵是什么德性,哪可能只朝着一个村子使劲。除非他们和这个村子结仇了,否则贼过如梳兵过如篦,曲阳县的村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因此大家跟在何一民和竹季远身后,一起求见牛敏学知县。 牛敏学听了他们的诉求之后,找了属下商量怎么办。 属下里有人出了个意见,说南村离九阳县那么远,到时候出兵都慢。拔营慢吞吞走一天还没出曲阳县到时候又要扎营了岂不是可笑。 于是建议知县大人直接给大军划个位置当军营,离两县边境近一些,离县里的村远一点,到时候筹些粮草壮丁给这支官兵,已算是尽责。 牛知县说“好,就这么办。”然后就把事丢给属下离开了。 筹多少粮草壮丁,他这个知县根本不清楚的,交给属下自己不添乱最要紧。 何一民和竹季远等人大家听到这个做法,本能就觉得不靠谱。这官兵要是能这么简单就能打发得掉就好了。 可总不能还没试一下就再找知县大人。大家只能赔着笑脸送了礼,催着知县大人派出的使者骑马上路,去南村找那牟安。 牟安也不糊涂,既然是本地知县派来的使者,当然不是他可以怠慢的。就带上他们搜到的“证据”和这使者,一起往回走,去找这支官军。 官军的正兵们走得不快,因为快也不是今天就要去打仗,大家都等着走得更慢的壮丁夫役一起。 到时候搭营地、砍柴、煮食都得是壮丁夫役干,正兵们当然是等着上阵杀敌嘛。 赵鹏并不着急,因为出兵之前上峰就告诉他别急着和流寇硬碰硬,等那些流寇多抢一些地主,抢饱了自然就没什么战心,那时候一击即可将他们打跑。 重要的是出来一趟,这一路上得多拿些好处。那些流寇也别想着剿灭,本来就难追,干脆就放他们跑算了。 到时候死灰复燃了,官兵们又能出去平贼剿匪。他们抢的金银,到时候才好落进自己的口袋。 因此赵鹏一路上悠哉悠哉,根本不在乎自己手下的士兵走得慢。反正有粮草,走得慢些那些县里的地主富户还得再送上一份礼物才能让自己走快些。 因为不是在敌境行军,所以赵鹏根本不准备在太阳落山前扎大营。等接到牟安回来的消息时,兵士们还在路上休息,还没准备在哪里扎营呢。 在自己的马车旁赵鹏与牛知县的使者见过了面,听对方说了知县大人的建议,赵鹏嘴角露着一抹笑说: “军中大事,知县大人不懂就别置喙了。离流寇太近扎营,那些狡猾的贼寇定会派骑兵骚扰,我军中儿郎千里迢迢而来,若是休息不好,也是不好上阵的啊。” 强硬回绝了牛敏学知县的使者后,赵鹏让牟安进来。 “那南村的地主怎么说?” “回将军,那南村的地主姓何,我让他筹集8千石的粮,他只肯出1千石。我不允,威胁了一番,他就去找知县了。不过这曲阳县有个延寿教势力挺大,那何地主私下跟我说在此县做什么都绕不开这延寿教,我觉得得先从它下手。” 赵鹏眉头一挑颇感兴趣:“势力挺大的教派?” 牟安露出得意的笑容:“不过我拿住了他们的痛脚。他们居然在村里贩私盐!” 第103章 烽火起 安右道的游击将军赵鹏此前从来没听说过延寿教这个教派。 这个年代消息传播速度慢,延寿教又是近两个月才迅速崛起,所以赵鹏听到延寿教的名字,觉得连自己都没听过的,肯定只是个小教派。 因此他把牟安说的延寿教势力很大这种话当成了耳边风。 他感兴趣的是:“你查到私盐了?” 牟安让人把物证和人证都带到赵鹏的面前:“大人你看,这是从他们教派开在村子里的铺子找到的,一看就是私盐。” 而牟安带来的延寿教人证,此刻依然毫无惧色,说道:“这是官盐。是从九阳城盐运使柳公公手里买的。” 赵鹏看了那一篮子盐,也认定这肯定是私盐,官盐是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成色的。 但他却挺好奇延寿教的手段:“哦?你说是从柳沁大人手里买的,可有证据?” “禀大人,都有单据的。” “单据先不提,你们买这么好的盐,柳公公开了什么价?” “教主说过没什么不好示人的。此乃好盐,买来时一石8贯钱。” 牟安哈哈大笑,赵鹏也在哈哈大笑。 牟安笑这延寿教真是可笑,掺土掺沙的官盐在官盐所卖8贯钱,这种好盐从柳公公手里出来怎么可能也才8贯钱。无非是私盐冒充官盐卖而已。 赵鹏则笑的是延寿教既然敢把柳公公挂在嘴边不怕别人知道,那就是从柳公公手里买了不少8贯一石的盐。那不就是直接塞钱给柳公公,让他们哪怕卖私盐,公公也认他们卖的是官盐嘛。 就算柳沁大人给了些盐,对一位盐运使来说那些盐也跟土似的,随手卖出高价后大头估计全进了公公自己的口袋。 赵鹏已经在心里认定了延寿教私下做着私盐贩卖的生意。但他又不是来抓私盐的,对方是私盐贩子更好,够富。 于是他问:“你们延寿教谁做主啊?” “是我们教主。” “好,你回去告诉你们教主。给我军送1万贯军资,1万石粮,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去吧。” 赵鹏原以为自己已经给面子,你贩卖私盐我都装没看见了,但没想到这延寿教的人根本不领情。 “将军,我们没有贩卖私盐,不知为何追究我们?” 赵鹏只是皱了皱眉头,牟安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把延寿教的人打倒在地: “混账!还敢抵赖!” 这人倒在地上仍然说道:“将军要是不信,自去问柳公公,不许污蔑延寿教。” 牟安上去踹了这人一脚:“柳公公还在九阳城里等我们去救呢,让我去问?你不如让他到我们将军面前来说话。” 虽然这是在自己的大军里,但赵鹏还是被牟安的话吓了一跳:“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柳公公自然是不会错的。” 太监心眼小,万一有一两句话飞到公公耳朵里,指不定就坏了事。所以哪怕柳公公在几百里远,赵鹏也不想赌。 赵鹏没好气地说:“你这人必是延寿教的虔诚信众,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罢,你也不用回去了,叫什么名字啊,看看你们教主赎不赎你。” 躺在地上的延寿教教徒从地上爬起来,高高昂着头颅:“鄙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护教者王晓轩。” 赵鹏懒得理他,吩咐把人带下去,给那延寿教带话,说有个叫王晓轩的被抓了,让他们教主亲自来赎人。 然后赵鹏一挥手:“往曲阳城下走,咱们就在曲阳城外扎营。” 牟安问:“将军,不在南村待一晚上吗?吓吓他们。” “不用。你不是说那何地主告诉你曲阳县做什么都绕不过延寿教嘛,等我收拾了延寿教,他们自然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到曲阳城下,好好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威风。” “还是将军高明,小的得令!” 随着赵鹏一声令下,官兵队伍加快脚步往曲阳城下赶去,最后在落日余晖之时赶到了曲阳城外。 原本还想绕着曲阳城扎营,给曲阳城里的大大小小一些大军震撼的赵鹏,突然发现曲阳城外居然已经有一个营寨了。 “那是什么?曲阳县之前路过的官兵扎的营?去问问。” 问了之后发现居然是延寿教的主营地,赵鹏不禁愕然。不看不知道,亲眼一看才明白这延寿教果然势力不小,居然在曲阳城外这么近的距离扎了个营。 赵鹏哼哼冷笑两声:“牟安,你带人去把里面的人赶走,咱们今晚就在里面扎营了。我去城里见一下知县,你把事情办好,懂吗?” 牟安当然称是,拉起人马就往路边井营地走。 连同壮丁夫役八千人浩浩荡荡往路边井营地前进,延寿教的巡逻队也不是瞎子。看对方来势汹汹来意不善,营地里恰好又没有能拿主意的人。 教主不在,竹季远、周石磊也不在,只有一个周宇提拔的九阳人临时营长。 对危险有些敏感的他直接下令点起烽火,反正宁可错点也不能遇险不点。 等牟安来到路边井主营地的时候,延寿教的教兵已经严阵以待,在围栏后面死死盯着来势汹汹的数千人马。营地里的烽火直冲云霄。 牟安就算背靠大军,也有些被眼前这个营地的防卫所震惊。 长枪,钢刀,盾牌,甚至还有弓箭。而且人家还是在结实的栅栏后面等着自己,栅栏外更有一层拒马。 除了没穿甲胄,旗帜上飘的是寿字旗以外,简直比官军的装备还好些。 牟安忍不住想如果不是来赶人而是来硬冲的话,不知道得填多少人命才能攻得下来。 原本以为轻易的事情,现在看起来有些棘手了。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牟安只能硬着头皮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往前走了几步。 高喊:“看不见我们的旗帜吗?速速让出营地,大军今天要在这个营地里驻扎。” 迎接他的是一阵沉默,延寿教的教兵们根本不理睬他。 这个营地是教主创立延寿教的地方,延寿教的教徒每次来路边井营地都要找机会饮一口路边井的井水,因为据说延年益寿,可增长修为。 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牵强附会,但因为喝口井水如此简单,大家都愿意信其有。 牟安想凭一句话和身后几千人就把这些驻守主营地的教众吓跑,实在天真了些。 因为他们见识过比这些官军更多的人——延寿教烽火已经升起,半个时辰后大家比比谁人多啊! 第104章 援兵到 随着延寿教主营地的大烽烟滚滚扬起,原本是为了预警翻天鹞骑兵所建立的烽烟体系在这个时刻被用到了官军身上。 在见到主营地方向的大烽火扬起之后,延寿教分散在各路的兵马纷纷聚集人马,点起小烽火,举起火把,朝主营地支援而去。 各个村庄里的延寿教驻村营,立刻行动。本来不用跟着支援的普通教众,但因为看到是主营地起烽烟,也纷纷拿上锄头一起出动,恨不得插翅飞到主营地去并肩作战。 而在两县边界的5个营,一共6千人也从各自的临时营地里出发,放弃临时营地,举起烽火,点起火把集体回防。 如果可以从天空中俯瞰,就可以看到一条条举着火把的火龙绵延在曲阳县的土地上,太阳已经落山、余晖逐渐消失,他们坚定地向路边井营地奔来。 曲阳城里,游击将军赵鹏率领兵马到来驱逐冕州流寇,一众曲阳县的官员,还有从九阳城里跑过来避难的权贵,除了知县大人需要矜持,其他人还是要到城门口迎接一下的。 赵鹏甲胄在身兵权在手,面对城门口县里的官员和冕州权贵尚且会给个礼貌笑脸;可是何一民等一众村中大地主也上来赔笑脸,他却眼皮都不抬,一副不屑的模样。 不仅如此,他在与一些人寒暄过后,还特意问道:“听说贵县有个延寿教势力庞大行事跋扈,今日那延寿教可有人在此?” 竹季远是在的,见大家把视线投向他,他只好出列:“某乃延寿教竹季远,先预祝将军旗开得胜。本教行事素来平和,跋扈之语定是中伤。” 赵鹏说:“哦,你在教内担任何职啊?” “承蒙教主信任,我任后勤司司长,并非要职。” “只有你在?那你们教主呢?怎么不来见我,是看不起我么?” “教主此刻不在曲阳县内,还望将军恕罪。” 赵鹏冷笑一声:“你自称并非要职,教主不来,副教主也不来,我看你们延寿教就是跋扈非常。你既祝我旗开得胜,那大家一起上城墙看看我大军得胜前怎么舒展筋骨的。” 赵鹏估计自己的八千大军已经把那延寿教的营地占下来了,那么多的人数,吓一下就能吓跑整个村的人,何况是区区一个营地。 大家当然希望赵鹏一起去赴宴了,毕竟知县大人也在等着。可赵鹏坚持,大家拗不过,只好跟着一起爬上曲阳城的城墙,以为他要大家一起看一看官兵的雄姿。 赵鹏到达城墙上以后皱起了眉头。 他远远望去,自己的兵似乎并没有进入那个营地的动作,还被挡在那个营地的外面不动。 营地里冲天的烽烟非常显眼,似乎是在预警寻求救援。 赵鹏心中暗气牟安办事不利,可是随着城内官员、权贵,还有其他地主等人一起上楼,赵鹏此刻已经退不得了。 竹季远看到乌压压一片的官兵在那个方向,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但很快发现了烽烟,想到了那边是路边井主营地,惊呼一声。 “赵将军,这是何意啊?” 其他人虽然都看不太清楚,也都劝起来:“赵将军,那边可是延寿教,万万不可起了冲突。” 赵鹏只能哼地一声:“你们看来不知这延寿教的真面目。延寿教贩卖私盐,证据确凿,我正欲略施小惩。这个营地我要了,你去叫他们把营地让出来,否则别怪我们真的动手。” 竹季远心想原来是你想要占我延寿教的营地,嘴上说:“将军,延寿教并未贩卖私盐,那是从盐运使柳公公那儿买的官盐。” 有官员帮忙出声:“也难怪赵将军误解,我们当时也误解了嘛。后来还特意向柳公公求证是否有此时,也得到了答复。赵将军嫉恶如仇令人钦佩,但延寿教为了村民买盐方便,确实买下了官盐平价在村中转售。此乃善举也。” 赵鹏第一个想法是延寿教在曲阳县的渗透果然深,第二个想法是岂能在这里丢脸。 于是对一个手下招手低声道:“让牟安那废物快点把营地拿下。” 然后指着天色渐暗看不清远处的大坨影子说:“我部官兵远道而来,人马疲惫、水米未进,已来不及扎营,今夜就宿于彼处。若是不肯,就让知县大人开门放我军入城休息。哼哼,诸位说如何啊?” 可是赵鹏在曲阳城里面放大话没用,他当然是用自己身上的官皮来欺负延寿教不敢动他们。延寿教但凡敢动就是造反,他觉得延寿教不至于造反。 可尽管有这种判断,当他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逐渐越来越近,变成长长的火龙之后终于面色微变。 延寿教的主营地路边井在延寿教内是有特殊意义的,它燃起烽烟时,就像一国的都城在召唤勤王护驾。 大多数延寿教的人都是在路边井营地入的教,在这里吃上第一顿延寿教的每日两餐、三餐。那种有了依赖的感觉将在他们心中存在很久很久无法忘怀。 每个村庄都出动了上千人往主营地冲去,每一条火龙都是几百支火把。等他们路上遇到、汇聚在一起之后,更是壮观。 站在城墙上,刚好可以将这样的景象尽收眼底。 赵鹏只能心想这肯定是被延寿教蛊惑的愚夫愚妇,等到了大军面前刀子一拔就全吓跑了。 于是面对大家的劝解,赵鹏就是不为所动。如果现在被吓退了,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就连那些村里的地主富户也不会那么乖地上缴钱粮了。 别看赵鹏一脸不屑,还在怒斥竹季远,说延寿教胆大包天竟敢攻击官军,实同造反。可是他并没有真的立刻就叫人把这竹季远拿下,因为哪怕是他心里现在也有点忐忑,万一真的闹大了自己讨不了好。 他还偷偷在计算延寿教支援过来的大概数量,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觉得加上营地里最多就万人罢了,和八千多官兵产生不了什么数量上的差距。 但他的视野无法看到更远方向,更西面赶向路边井主营地的才是延寿教的主力,5个营6千人,有过和流寇面对面打交道的经验,在外连续操练,行军更是每天必做的。 哪怕他们离得更远些,和其他村里的援兵到达速度也差不了多少。 牟安面对这种情况是最焦虑的一个人。攻是不好攻的,已经威胁了好多遍,弟兄们已经拔刀持弓了,对方也跟着拔刀持弓丝毫不退缩。 而城墙上的赵将军还送消息过来让他赶紧把营地占下来。牟安刚想把壮丁往前推,看看对方敢不敢先放箭试一试时。 忽然自家队伍后面一阵骚动,不少人在呼喊着什么。牟安接到报告,站到高处发现这延寿教居然来援军了。 他的头更痛了,这件事愈发棘手。 牟安已经开始后悔之前把延寿教贩私盐的事情告诉赵将军了,谁能想到这个延寿教这么强硬啊。 第105章 找个台阶下 “把他们围起来。” “这些都是什么人,是官兵吗?” “官兵干嘛要围咱们延寿教的寨子,咱们没干啥事啊。” “官兵哪里会讲理。咱们把锄头举高点,让他们怕。” “大家都把手里的家伙举高,火把也举高!” “后面的~快点过来~” “列队,把队排好,各个小队别乱了。” “白潭村的呢,都到这边来,都过来。” 大量的呼喊声和火炬散发出的炽热一起,在夜色中蒸腾、翻滚。 夜色中大家也看不清官军有多少人,只觉得影影绰绰很多,未知的数量让大家都很紧张,喊话声中也带着一丝声嘶力竭。 牟安不知道对面延寿教是什么样子,但是自己这支部队的骚动他已经能感受到。 官军里的正兵并不多,出发时只有4千人而且也并非全是战兵,只有2千正兵,其余的则是壮丁夫役。 一路上又征了许多壮丁夫役,又经过赵鹏的整编,这才看起来像是一半正兵一半壮丁的样子。 8千大军的水分如果拧干,这支军队只会剩下2千多主力,其余接近6千都是炮灰,只能在前线与流寇里农民军似的贼兵菜鸡互啄。 这年头打仗人多就是硬道理,当然前提是有一定的士气,别遇到真正的强军一个冲锋就开始溃逃。 这支8千大军的士气显然很一般。士气低和他们行军了一天,到现在已经是饥渴难耐,还要面对大量未知敌人有关。 之前说不用自己扎营直接去抢个营地时,大家士气还很高,壮丁夫役们都因为能省些力气露出了笑容。 然后情况就急转直下。 营地里的人拿刀握枪持弓,对着他们的高声威胁绝不退让,密密麻麻在栅栏后面站满了。 他们坚决的气势让局势僵住了,没人敢去试一试对面到底敢不敢。 时间在流逝,情况没有向好的地方前进,大家依旧被挡在外面。不少人逐渐不耐烦起来,觉得还不如自己去找地方扎营算了,再这么等下去难道饿着肚子和对方打起来? 然后黑暗中的火炬从星星点点变成了火龙,越来越近。原本已经被消磨殆尽的耐心,现在全都转变成了不安。 关于这个营地的消息开始在官兵们的话语中传播。就算是最底层的夫役也能知道对面是一个教派,早就在曲阳县根深蒂固。大家打他们的地盘,人家直接点起烽火,把村里的村民都召唤过来了。 甚至有人说整个曲阳县的人都是这个教的教徒,大家和他们打就是在和整个曲阳县的人作对。 这样的言论继续削弱着已经十分低下的士气,许多丁壮和夫役都懒得站着了,沮丧地坐下。 他们来围别人,现在反而被人围了过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想去别的地方建营地都不行,也不知道要饿多久的肚子。能不沮丧吗? 牟安只是小校,眼看他把事情办砸了,终于有更大的将官夺过指挥权,放弃了营地方向,集合正兵出列反逼将他们包围的延寿教教徒。 官军正兵还是凶恶的,他们直接拔刀威胁,将延寿教包围他们的教众惊得开始往后退,让整个包围圈变大变松散了,总算没有了刚才大家互相能听到对方喊话的距离和压迫感。 但官军正兵真的太少了,延寿教驻村教徒来了7千多人,还有一部分没来,否则这个数量可以达到9千。 在数量差距下,官军正兵也不敢继续摊薄自己的力量,到底是要走呢还是要跑呢,也没人拿个主意。 可军里的高级将官哪里敢说走,那谁开这个口,谁就要担上丢了官军的脸面,丢了赵将军脸面的责任。 殊不知赵将军在城墙上已经憋着气都要憋炸了。他是真不想自己亲自去军里指挥,否则万一僵持不下自己不得不退兵更丢脸。 然而官军的处境随着延寿教5个营6千人的赶到更加恶劣。 这5个营训练更足,火把更多,每个小队都有一把小旗,远远看过去火光中帜旗招展,锃亮的钢刀和锐利的枪头反射着成片危险的光芒。 他们疾行中还能排成队列并不混乱,即使因为长途奔袭而感到疲劳也没有失去纪律坐到地上,简直像是一支上万训练有素的大军杀到。 官军的壮丁夫役先看到了这种情景,齐齐发出了哀嚎声,惹得正兵也出现了骚动。 随着这6千人的到来,官军被三面包围,而最后一面居然是延寿教主营地的边墙,栅栏外还有之前为了防骑兵而摆设的拒马。 加上营地里的两千多人,超过1万5千延寿教大军将8千官兵包围了起来。 官军正兵们此时哪里还敢前突,因为壮丁夫役已经害怕得往队伍中间收缩,正兵们也往中间收缩,不肯自己顶在前面。 官军开始将随军携带后勤物资的大车往阵前摆上,作为掩护,摆出了一副防守的架势。 城墙上的官员权贵原本被风吹得有些打哆嗦,现在根本不理会风有多冷,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看着形势变化。 虽然离得远根本看不清什么,但官军根本拿不下延寿教这件事是确定的。 然后大家看到火把陡然增多,照得那一片亮通通的。以火把的分布,总算能分辨清楚,原来延寿教竟然把官兵团团包围住了。 这是曲阳人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延寿教的实力。原来比起大家心里衡量的上万数量,延寿教能动用的教众人数何止上万。 连上万官军都围住了,延寿教这一次难不成出动了两万?还是难以想象的三万人? 城墙上的大家忍不住互相交流眼神啧啧称奇,一边在心里咋舌延寿教已经无人可制,一边顺便偷看赵将军铁青的脸色。 赵鹏虽然一副面色铁青很不满的模样,仿佛在生自己属下的气,气他们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实际上他已经头皮发麻。 他的脑海中仍然没有把延寿教当成特例,而是想着天下已经是如此了吗?朝廷的威望已经衰弱至此了吗? 就连一些举着锄头的农夫也敢聚集起来包围官军,不怕被打成造反逆贼然后剿灭吗? 赵鹏知道自己这一场示威完全败了,他实在太过于低估延寿教。 为此他恨恨地在城墙上说了一句:“蛊惑无知民众围攻朝廷大军,必是邪教!” 大家沉默不语,你说他是邪教,怎么不敢把竹司长逮了呢? 竹季远看出现在形势已经如此了,除非延寿教直接起兵造反攻击朝廷军队以外,就剩下延寿教退一步这条路了。 但他还是先解释道:“延寿教赈济安置流民上万人,不费朝廷一粒米,营救九阳村民数千,挡流寇于县外。怎成了邪教?还望将军慎言。” 然后正当竹季远要再说些软话,大家尽快解除对峙,一起罢手的时候。 只听赵鹏竟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延寿教里竟然安置了上万流民吗?先有大灾后有外患,真是苦了北方百姓。” 大家正疑惑你一个武将在这里悲悯百姓干嘛时,赵鹏突然大声说道: “好,为了这上万可怜的流民,我便放你们一马。速速让人退去,我不追究了。” 说完转身就往城墙下,踏在一截截石阶上往下走。 他就这么自己找台阶,走了。 第106章 将军谬赞了 身为延寿教的教主,周宇错过了这场延寿教立教以来最大的危机。 他和蜘蛛约定休息两天。因为觉得翻天鹞那边不可能非常突然地对延寿教发起进攻。 他们是流寇,不存在为了战略、为了消灭敌军力量而发动进攻。 所以他和蜘蛛趁着引擎冷却完毕回到主时间,进行两天的休整。 他们在11月5日早上离开,11月5日晚上发生的事情直到11月7日他们回到延寿教主营地,才从竹季远的口中得知。 那天晚上赵鹏从城墙上离开后,竹季远匆忙去处理城外的事情,其他人有资格的都去赴了牛知县招待赵将军的饮宴,没资格的都在偷偷观察双方接下来的发展。 竹季远骑马入了延寿教主营地,然后再和几位营长通了气,紧接着就让各个村的自己组织回村里,其余各营先进路边井营地里再说。 来的猛,去的稳。这次危机事件就像一次拉练,把延寿教的组织力好好考验了一遍。 成绩超越了及格,接近良好。 竹季远没有去接触官军里的人物,而官军也似乎很有默契,看着延寿教撤兵,他们也直接往曲阳城下面龟缩,简单建一下营地开始生火做饭。 其实官军里的指挥者得到了赵鹏派来的人,只是让他们自己处置。他们见到延寿教退去,也就领会意思了,没有再撑脸面,填饱肚子要紧。 竹季远听说牛知县招待赵将军的宴席上,大家谈笑风生,一个字都没提路边井营地发生的事情,仿佛之前那一场冲突完全不存在似的。 第二天赵将军醉卧到大中午才起,然后下午到晚上就在那和九阳县跑出来的地主、权贵们打交道。 肯定有人催他速速出兵把还在九阳县的流寇平定掉,但赵鹏借口远道而来,兵士们需要休整为由,只是稍微把曲阳城外的官军营地稍微加固整理一下,就没动静了。 等第三天延寿教的教主和副教主都回来了,官军还是一副没有动静的模样。 倒不是说他们没有出兵驱逐流寇的举动,而是说他们连之前还没进曲阳县就开始催粮草的举动都消失了。 但那是他们的事,哪里有替他们着急的。 最着急的事竹季远向周宇禀报道:“我教有一个叫王晓轩的教众被官兵带走,至今也没有送回来。因为教主不在,我害怕贸然去讨人会引发新的冲突,所以没做。请教主拿个主意。” 周宇好奇:“哦?只抓了他一个?他做了什么官兵要抓他?” “他是南村村铺的营业员,因为那赵鹏的人过来,说我们村铺里卖私盐,他据理力争说我们卖的是官盐。赵鹏的人就搜走了盐,还抓走了他,想必是想拿他当人证。” 周宇倒是不怕什么私盐官盐的,买私盐吃这种事已经成了民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真的狠禁私盐逼大家吃又贵又差的官盐,也不是没有人试过。 然后那位很想上进的盐运使公公就“被自杀”了。 赵将军想拿私盐的事来打倒延寿教完全做不到,更何况周宇这么卖盐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柳公公肯为了给你赵将军的面子不要每月4千两的卖盐收入? 赵将军真的想拿这件事做文章,只会最终碰得灰头土脸。 所以周宇琢磨了一番,自己的延寿教这次已经出够风头,过犹不及。得缓一缓收一收,否则真给人留下横行无忌,飞扬跋扈的印象并不是件好事。 “替我约见赵将军,我去他…不,在高朋庐设宴…不,还是请知县大人帮忙约见,最好在知县大人的家里和他见面。” 周宇觉得还是不能冒险,万一这赵鹏脑子有问题突然对自己出手,想玩“斩首”,自己就算能跑掉,和对方也是不死不休。 周宇不想因为一时疏忽,被蠢人拉进举旗成为叛军的困难模式。所以还是请牛敏学来当这个中间人吧。 之前发生的事虽然大家表面上都当不存在,可那是自欺欺人,周宇不论早晚都得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11月7日午时赵鹏接到牛知县的邀请,说要介绍延寿教的周宇教主给自己认识,晚上他准时赴约了。 赵鹏来牛敏学这儿当然不可能穿甲胄,但尽管穿着一身兴汉富商式样的常服,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加上健壮的肌肉,依然有着挥不去的武人气质。 他和周宇一样也只带了一个护卫过来,并且脸上一副开心的模样。 “牛知县。” 牛敏学的嘴角抖了抖,露出笑脸:“赵将军。” 周宇站在那也是一脸春风的模样,等着牛敏学介绍自己。结果赵鹏反而比牛敏学更快,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这位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周教主?” 周宇看得出他在演,但也当然要陪着演:“赵将军的夸奖我实在愧不敢当,之前有事不在曲阳县,今早刚刚回来,就赶紧请知县大人为我引荐将军了。此番将军率大军前来清扫流寇,在冕州百姓心中,赵鹏之名才是大名鼎鼎。” 赵鹏哈哈大笑连连摆手表示不敢当。 心里却在骂娘这延寿教的教主应该是在阴阳我吧?我这一路上搜刮粮草、强拉壮丁,冕州百姓心中赵鹏的名字已经是恶名鼎鼎才对。 赵鹏张口对牛敏学说:“我之前不识延寿教之势力庞大,还妄图用区区几千官兵就想借人家的营地住住,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见曲阳县如此安定繁华,想必全赖延寿教一己之力。牛知县,冕州其他的知县得多羡慕你啊,他们可没您轻松。” 听到赵鹏的话,周宇也在肚子里骂娘。这是在知县面前给自己上眼药,说延寿教势力太大,连朝廷官兵都不放在眼里,自己还把知县大人架空了。 说完这番话赵鹏盯着牛敏学,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他巴不得这个知县和延寿教闹翻,那样他才开心。 结果赵鹏根本没摸透牛知县的脾气。牛敏学就是个不揽庶务,崇尚无为而治的“雅人”。 赵鹏的一番话反而让牛敏学觉得其他知县的确不如自己,他们天天忙碌到吃不好睡不香,政务治理的还没自己好,确实该羡慕我。 牛知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赵将军虽然是位武官,没想到居然也知道治理百姓时无为而治的大智慧。哈哈哈,曲阳县之繁华还是不比九阳县啊,赵将军谬赞了。” 赵鹏一听都惊了,对牛敏学刮目相看。 之前没发现啊,脸皮这么厚的吗! 第107章 表面和解 赵鹏见牛知县根本不在乎延寿教在曲阳县势力膨胀,心想估计这延寿教早就买通了这位知县。 反正他又不是非得一辈子在这里任官,将来拍拍屁股升迁到别的地方去,曲阳县就算被延寿教占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赵鹏就不准备在牛敏学这里使劲了,入席之后谈天说地,夸周教主年轻,问他是怎么年纪轻轻就做到教主的,问他师傅是谁,问延寿教里那么多流民,今后他们要回家乡会不会放人。 然而就是不谈九阳县那边的流寇,哪怕大家都知道他肯定打听到延寿教挡着翻天鹞的兵,没让他们进曲阳县。 但赵鹏除了想从曲阳县勒索到钱粮壮丁以外,也有难以对别人提起的难言之隐。 说是朝廷官兵,可是面对一个地方教派从人数到士气都输了不说,连装备也输了,的确让原本对驱逐流寇有一定信心的赵鹏心中多了些阴霾。 那一晚的失败,让原本就不算高的士气落了下去。赵鹏第二天没去军营里露面,今天才到军营里看了下,发现大家把流寇想象的比延寿教更多更凶残,颇有些畏战情绪。 赵鹏虽然很想对他们说,就延寿教这样的势力,翻天鹞看到后肯定也得躲着走。但他说不出口。 因为军官们告诉他那晚延寿教农夫手里拿的都是钢铁锄头,后来把拿去挡流寇的兵招回来了,更是刀枪如林,如果真的起冲突,这些兵可不是吓唬吓唬就腿软的样子。还有人说似乎看到了延寿教有人穿着铁甲。 所以赵鹏不得不考虑延寿教的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或势力在支持,兵器铁甲可不是地里种得出来的。 赵鹏甚至有种自己这支官军万一失败了,没了钳制,延寿教会不会也反了的忧虑。因此他想先练练兵,探一探延寿教的底,还有那翻天鹞的底。 救援九阳县?万一输了不是等于没救。让他们等着吧。 所以赵鹏干脆闭口不提救援九阳县的事,就算有人来问也是找些借口,反正刚来两天,养精蓄锐还是需要的。 周宇让知县大人当中间人约见赵鹏,当然是希望把之前大家差点起冲突的事情说开了,让它过去。 但赵鹏一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反而让周宇知道这件事他很在意,很放在心上,估计是过不去了。 于是周宇执行下一步:“今天来见二位大人,没有什么好送,就带了两件小礼物聊表心意。” 说完周宇拿出两个带着精致图案的长方体小纸盒子,递给了牛敏学和赵鹏。 赵鹏面上笑着却没有去碰盒子,倒是牛敏学很感兴趣,立刻就接过了盒子。 上次周教主给他送的人形金雕塑,他当成艺术品好好保存了起来,自己有时间就翻出来看看,秘不示人,夫人想碰都不让她碰。 因此牛敏学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次的礼物是什么。抽出来,牛敏学看到了一把金色的小扇子。 他将小扇子拿出来,轻轻打开,发现扇面上居然是浮雕的图案,打开后原来是一幅竹子的画。 金扇子上浮雕竹子,牛敏学觉得这东西和那个金子雕的书生一样,又俗又雅,简直爱惨了。 扇子虽然小,但是用两根手指捏住还是可以扇一扇的,靠近点也能感觉到一股微风。 牛敏学拿着金扇往自己脸上扇风,三个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周教主总是有这种雅趣,这礼物真是令我爱不释手啊。” 赵鹏在旁边听,心里嗤笑“总是”两字,这牛知县怕不是已经被延寿教的教主用礼物砸晕了,随他们在县里做什么都不会管。 牛敏学说:“我更好奇赵将军这个盒子里是什么,赵将军快打开看看呀。” 赵鹏虽然肚子里笑别人,但看到牛知县的礼物是金子,他也有眼馋,立刻也抽出了盒子,一看。 是一把金子做的小短剑,剑头是圆形的,剑身也没有开刃,剑柄和剑身严丝合缝像是一体成型的。 虽然只是把只能用手指捏的小玩物,但剑身上浮雕的图案繁复漂亮,让赵鹏也是不知不觉中咧开嘴笑了。 就算这礼物他要是接了等于前天晚上的事情这么过去了,赵鹏也干脆地收了下来。 “周教主真是一位风雅之人啊,我就不客气了。” 周宇也放心了些,赵将军这里如果不处理好其实很麻烦,彼此本来不是敌人,反而要互相提防,那岂不是内耗起来了么。 不过既然延寿教的实力已经暴露,周宇也不准备太小心翼翼,直接对赵鹏说: “将军,我在曲阳县赈济流民负担也颇重,所以的确没有粮草供给大军,实在抱歉。” 牛敏学心说你在这时候讲这个干嘛。一看赵鹏的脸色果然变差了,沉默不语。 周宇继续说:“但大军中壮丁夫役不少,耗费粮草也多,平日里做事辛苦。我延寿教还有余力略微照顾一下。他们有谁若是餐时过来延寿教营地,我们就把他们的餐食供应上。算是为将军击败流寇提供些小小的帮助。” 赵鹏的脸色这才好看不少。刚才他还以为周宇准备一毛不拔呢。 虽然延寿教就算一毛不拔他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人家“赢了”。可是延寿教的影响力大家也都看到了,他的态度会影响曲阳县其他人的态度。 赵鹏称谢:“那就多谢周教主了。” 他觉得好几千人的壮丁夫役,送到延寿教那边吃饭,确实能少费不少粮食、柴火。而且如果吃得不好,壮丁夫役们自己恨延寿教去,免得天天在营里私下抱怨。 于是此次欢宴算是皆大欢喜,到了最后大家要散之时,周宇才仿佛刚想起来似的提起: “对了赵将军。本教有一位教众在您营中做客,我恰好有事要他去办。不知将军允否?” 赵鹏还真的忘了自己抓的那个延寿教教徒,现在被周宇一提醒才想起来: “瞧我这记性。小五,你快去把延寿教在我们营里的客人找来。” 周宇见到王晓轩时,他衣衫虽破了,脚步也踉跄,但他见到周宇的时候仍然双手并拢深深弯腰: “见过教主,教主万岁。” 周宇吓了一跳,自己怎么成万岁了。 第108章 王晓轩 王晓轩是延寿教里正在从无到有,慢慢变多的真信徒中的一员。 别人不知道他是经历了什么事,还是他天生就容易对信仰更虔诚,但他在熟人眼里,是不许别人抱怨延寿教和教主的,只要被他发现就会和那个人吵起来。 同时延寿教的一切行为在他眼里都是合理的正常的应该的,只要有人稍微质疑,他都会和对方争论。 而因为延寿教的确没有做蝇营狗苟的事情,这让他在与任何人的争论中都处于不败之地。也进一步坚定了他对延寿教和教主的虔诚。 王晓轩的确有在和朋友聊天时偷偷说过,要是教主当皇帝,这天下人过的日子该有多好。 周宇被他喊自己万岁吓了一跳,把他扶起来说莫要这么喊。 然后问了王晓轩过去是干什么的,怎么进了延寿教。 王晓轩说自己是曲阳城内的一个店小二,十七八岁时父母病逝,他连家都没了。每天靠着在店里偷吃些东西才能填些肚子,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流民一来曲阳城里粮价也跟着飞涨,王晓轩所在的小店本来就是面对普罗百姓的。大家粮都快吃不起,店里自然生意就差。 生意差不说,流民还常来乞讨。王晓轩虽然同情他们,但自己也不得不亲自上阵驱赶流民。 到了后来店老板终于受不了流民为了活命而进行的强行乞讨把店关了,王晓轩说自己忽然就变成了和流民没什么两样的人。 他原本非常厌恶那些成群结队往别人店里门口一堵,或者把将死的人往店里面一扔,然后要钱要吃喝的流民。 可是等到他饿得不行了,他也不得不像过去这些流民那样乞讨,否则根本活不下去。他忽然就理解了是什么把流民们逼成那样的。 他非常不幸也非常幸运。 他被巡检兵逮到进了大牢里,在死掉之前被延寿教接收,有吃喝还被治了伤,最终活了下来。 从那以后,王晓轩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东西可以依靠是多么的幸福。变成了延寿教的真信徒。 他因为当过店小二,会算账,所以被分配到南村村铺里当营业员。 哪怕对方是持刀的官兵,他也毫不畏惧,为延寿教辩解。就算被抓走,身体上的痛苦也无法让他背叛。 周宇带他回到主营地,让人给他治伤,给他做东西吃,和他聊了聊。 除了一些交10石米入教的人以外,延寿教几乎所有教徒都近距离见过教主。不像其他教,教主是高高在上且神秘的,远远见到一次都不容易。 王晓轩努力让自己尽量平静地和教主说话。面对一个精神上的偶像和气地和自己面对面交谈,他觉得自己宛如在梦里。 周宇下了个决定,他决定赌一把相信这个年轻人。对方对延寿教和自己的信任甚至超越了可能危及他生命的危险。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还年轻所以如此,在遇到的并非威胁而是引诱时还会不会坚持信念,但周宇还是决定试一试。 周宇缓缓地说:“我决定交给你一件事做。” 王晓轩挺起背脊:“什么我都愿做!若是要我刺杀那个官军的将军赵鹏,给我一把剑就行!” 周宇无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延寿教不做暗杀之事。让你做的是正事。” 等竹季远过来,周宇说了他的想法。 “这位王晓轩过去当过店小二,在南村村铺做时记账算账都做的很好。而且我看中了他敢于为延寿教争得利益的那股劲,所以我想让他做商队的事,竹司长你觉得呢?” 竹季远之前和周宇就怎么增加延寿教粮食库存问题想过办法。其中一个办法就是建立商队,去南方换米回来。 这个任务如果由周宇自己去办,将会比较轻松。但致命的缺点就是耗费的时间。来回就要几个月,延寿教这一摊还不能离开教主。 计划是好的,就是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来担任商队首领来做这件事。 周宇也让竹季远在接触的人里看看有没有可用的人,自己也稍微留意了一下,但人选方面同时拥有一个缺点就是加入延寿教时间短。 延寿教崛起至今才两个多月,不少人加入延寿教都不到一个月。平时做事干活老练成熟的人当然有,只是他们对延寿教,对教主的忠诚究竟是放在嘴上还是真心的。 无法确定。 直到王晓轩敢和官兵对抗,证明了他的勇气。周宇决定在他身上赌一把,就当这个二十岁的,第一次叫周宇万岁的年轻人不会拿到一大笔资金后,会迷昏了头,将钱昧下来。 “我会给你1万两银子,还有几车农具当做货物。你能带的人手只有两个小队24人,去南方,一路上的艰难险阻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 王晓轩根本没有被什么1万两银子这种话吓到,他的想法里只有一定要为延寿教办好事。教主居然如此信任自己这个家都没有了的店小二,自己恨不得以死报之。 “教主我一定办好你交给我的事。我王晓轩就算办砸了,爬也会爬回来领罪!” 周宇很高兴对方有这种敢担责任的气势,不像有些人才虽然指示他办事时成熟老练,但要他们独自负责担起什么事时,总会瞻前顾后,不敢承诺自己能办好,只敢说尽力。 “好!你把农具售到南方,肯定有人想买,但你告诉他们自己不收金银,只换粮食到北方卖。而如果有人愿意卖粮食,你就拿金银买下,发往咱们曲阳城。” 王晓轩热泪盈眶:“延寿教多少人的一日三餐、一日两餐都在这其中,我怎能不知分量。过去我当小二时为了饱腹,客人吃剩的骨头都要嚼一遍,尽管如此也还是得偷些来吃。后来我沦为乞丐与流民无异时,也为了活命恨不得把自己卖了去。教主你供给那么多教众吃饭,每日要耗费那么多粮食,我若不办好此事,根本对不起教主你养我这么久,救我的这条命。呜呜呜…” 周宇暗暗点头,这么忠诚的人可不能让他太急着想把事情办好,反而出了意外。 所以周宇对蜘蛛说:“天天跟着我们的那四个护卫,都派给他一起去南方办事,护他周全。给他们涨一倍月钱。” 然后对王晓轩说:“我将1万两银子都交予你,就是信任你的为人。因此你自己取用,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王晓轩大呼:“教主你施法术到我身上,我若有异心,就让我心绞而死!” 周宇安抚着已经一脸泪和鼻涕的王晓轩,心说我没有那本事啊。 第109章 曲阳县的祸害 组建一支商队,而且要去南方经营生意,当然不是今天说明天就走,有不少事情需要准备。 作为领队或者首领的王晓轩,他需要接受一些培训,至少气质上得稍微离过去的店小二远一点。 周宇指示王晓轩可以找几个他觉得忠于延寿教,而且在经营方面有帮助的帮手带上。王晓轩说他接触到的也只是自己村铺里的营业员。 周宇说既然升他为商队首领,那就去各个村铺里转一下,觉得合用的,就带上一起南下。 竹季远在给王晓轩培训的时候还有些好奇他的名字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他的父母是读过书的? 王晓轩说自己这名字是之前有个落魄的书生在他们店里赊账,签的名字就叫晓轩。王晓轩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名字,但一直不敢改名。 反而是成了乞丐之后,他干脆把自己名字改掉,对外都称自己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王晓轩。而他过去的原名,其实叫王小二。 王晓轩说:“我是改了名字之后才被巡检兵抓进牢里,才又被送来咱们延寿教的。现在还当上了商队的头领,所以改个好名字能转运呢,是吧?” 王晓轩被赵鹏送回了延寿教,但是那些被抢走的盐当然没回来。延寿教当然也不至于再去讨一篮子盐,就当大家表面上和好了。 可是当周宇和赵鹏在知县大人的眼皮底下和好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官兵们先不老实了。 那些官军正兵开始扮成平民入曲阳城,然后就开始吃霸王餐,嫖霸王鸡,走在路上骚扰居民,指着巡检兵骂,大恶不犯小恶不断,吃撑了之后连路过的狗都要被他们踹一脚。 但进城的官兵都是胆子大的,算是少数,更多的官兵开始往各个村里面跑。 偷鸡摸狗,看见大姑娘小媳妇就大声调笑,如果有村民敢拦着就大声喝骂。要不是还有些之前被延寿教制裁的残留影响,说不定早就打人了。 各处的村庄一开始都是忍了,连曲阳城里的人也觉得忍一忍,等这支官军去九阳县打流寇就好了。 毕竟赵鹏也不是没做事,他的确把壮丁抓起来操练了,营地里吼声震天小半个曲阳城都能听得见。 然后这些壮丁被操练完了,军营也不供他们吃喝,告诉他们去延寿教的主营地路边井有吃的,让他们上那儿吃去。 壮丁夫役无奈只好往路边井营地走,还真的有人给他们弄了粥和馍馍吃,让他们十分高兴。 在这个过程里,这些壮丁夫役接触到了延寿教的教徒,开始好奇地对他们进行了解,然后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差点连饭都忘了吃。 入了教肯做事就有一日两餐,高级一点的一日三餐,就算什么都不做都有一日一餐保证你不饿死,因为教义就是不让一个教徒饿死。 怎么可能,大家一开始都不信,觉得肯定是骗人的。 可是他们是流民啊,上万来到曲阳县的北方流民都因为延寿教的这个教义活下来了,你就算再不信也得信啊。 然后延寿教的教众们都说教主有法术,能向天借米给大家吃喝,于是他们要好好干活好好种地,今后还要把粮食送回给老天爷呢。 怎么可能,壮丁们只听说过口中能吐火,能役使小鬼这些法术,最厉害的也就是日行百里这种。能向天借米这样的法术学会了,岂不是能过得比地主老爷还舒服。 然后他们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曲阳县的流民,各个都想哭。 他们也不是傻子,被官军抓来,现在还开始操练,能有什么好事,用鼻子想都知道之后得上阵和流寇拼命。 到时说不定就被贼兵的刀砍了脖子、剁了脑袋,今后魂就在这地方,连家也回不去了。 赵鹏练起这些壮丁来,当然先严肃军纪。这个时代的军纪不仅森严而且残忍,动辄割耳朵拔舌头,鞭刑紧闭更是寻常。 壮丁们本来就因为可能要上阵而背负着心理压力,现在不仅要操练还要面对残忍的军纪处罚,每天都能听说有人因为犯错被军纪折磨过得十分压抑。 到延寿教这里吃饭成了脱离那个囚笼,让心里可以放松的时光。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赵鹏顶着各种压力就是不出征。而这些壮丁们也随着对延寿教认识的深入,有人开始请求加入延寿教了。 有教徒向他们说明,如果身无分文之人可以直接入延寿教,但如果有家业的人,则需缴纳10石粮才能获得教徒身份。 壮丁们听到延寿教的教徒身份居然值10石粮,更为热切羡慕的同时也很沮丧,他们现在哪里有10石粮呢。 11月14日,朝廷官兵来到曲阳城第10天了。 原本以为会快速拔营去攻击流寇的曲阳县上下,已经无法忍受这支部队了。 他们的壮丁虽然被抓着训练,可是那些正兵练一练就可以被放出军营,然后祸害地方。 各处村庄都不把这些官兵当官兵了,每个人私下都称他们像贼兵一样。 可能是延寿教的存在抬升了曲阳县治安的关系,大家刚刚享受了优良治安带来的舒适生活,猛然被这些官兵制造的破坏拉低治安状况,分外不适应。 原本大路上随便走,一个人就能带着盐去城里卖钱的好日子不见了。大白天的就得把门关紧,家里有鸡也得和人养在一块儿,不然连根鸡毛可能都不见。 更别说因为家畜被牵走而引发的群架事件,出了好几条人命。 曲阳城的曾巡检也遭殃被骂,骂他没办法守好城门让那些官兵别进来。可有什么办法,真要关上城门不让进事情只会更大。 城内权贵和官员们都劝说过赵鹏,但赵鹏我行我素,最后逼得派人带信去九阳城里,拿到了知州令泰清的信件来找赵鹏。 赵鹏尊重了一下,但也只是亲笔回了封信解释事情,想要一封信就让他即刻出兵嘛是不可能的。 于是原本以为赵鹏不找他们要粮草金银就准备混过去的曲阳县地主们,终于认清了现实,长痛不如短痛,该出血还是得出血,认真讨论起了得出多少钱粮赵鹏才肯挪屁股。 官兵这么闹了10天,破坏搞了不少,但可能有被交代过不许惹延寿教,所以他们和延寿教的确相安无事。 这种状况不仅没人怨恨延寿教“见死不救”“独善其身”什么的,反而引发了一股加入延寿教的小热潮。 原本舍不得出10石粮来买教徒资格的人,在自家财产受损之后,痛定思痛,对延寿教能提供的安全保护渴望起来。 这部分人拿出了10石粮换延寿教给的小旗,拥有了在官兵骚扰中可以抵御一下的保护伞。 甚至有人用尽最后一点家财,拿了10石粮求进延寿教,过上干活然后一天两餐的日子,甚至还觉得比之前的日子强多了。 延寿教意外收获了一批“充值”的教众和粮食。 但周宇身为教主,眼睛盯着的粮食当然要更多。 他觉得地主们要献给赵鹏这支官军的粮草,自己也未尝不能盘算一下的嘛。 第110章 私下交易 曲阳县的村民日子不好过,城里的居民日子不好过,地主日子不好过,官员日子也不好过。 然而其实官军里的壮丁夫役日子也不好过,赵鹏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赵鹏的压力其实并不小,他看起来连知州令泰清的命令都不理睬,实际上是承受着压力找寻最大利益的。 壮丁夫役能多训几天,上阵时对付贼兵也更有底。 贼兵多抢几天,打仗时也会更惜命。 在曲阳县多留几天,地主富户们送自己走的价也会更高。 总算他厚着脸皮顶着压力,赵鹏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曲阳县的地主们松口了,给大军筹集粮草银两,只求赶紧去九阳县打流寇吧,别在曲阳县待着了。 赵鹏也松了口气。 之前丢脸的失败下马威让他无法主动提出要求,那时候延寿教刚刚逼退官军声威大震,本地的地主富户就算愿意出粮出钱,给的肯定也是三瓜两枣。 现在全县地主富户一起提,给赵鹏2万石粮及足够的马料,不出壮丁夫役,再私下给赵鹏1千两银子,希望赵鹏立刻拔营上路。 本来之前牟安在南村叫唤一个村就得出1万石粮食完全就是敲诈勒索,一个村能出3千石已经很多了。 而且如果还要提供壮丁夫役的话,提供的粮食就要减少,没有什么都要的道理。 这个条件是一口价,可以粮食少点银子多点来调整,但不能再往上加。地主们也不是毫无底气,他们如果被盘剥的太厉害,直接拿粮入延寿教,今后吃延寿教的饭还能挣回来点。 赵鹏也拖不下去了,在曲阳城休整10天备战还勉强可以说得过去,再拖到15天就成了半个月。畏敌避战半个月,就算最后解了九阳城的围,令泰清都不会放过他。 赵鹏答应了地主们的条件,但他想改一改。一万石粮草就够了,至于私下给自己的银子嘛,他希望涨到8千两。 赵鹏把这个条件开回去,却不知道负责和他商谈的,曲阳县里有亲属在京中当官的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第一时间并没有去和请他出山的大地主们通报。 反而是先与周宇碰了面。 延寿教在官兵来的那天晚上秀了把肌肉之后,县里的许多人都积极靠了过来,许多事都更好办了。 乱世的气息愈发浓重,大多数人此刻都是慕强的。延寿教要这位老先生把赵鹏的回应先拿给周教主看看,就算有家人在京中当官,老先生还是十分巴结地先和周宇通气,之后才会去找那些地主们。 周宇想了想,让他暂时不与其他人说,有人问就说赵鹏还要考虑一下。然后周宇自己就去见了赵鹏。 第二天11月15日,老先生收到了赵鹏将军的消息,条件改了,2万3千石粮,不用马料不要银子,不出壮丁夫役。 如果能同意,今天把粮送到,今天他就拔营。 地主们同意了,他们现在只想把这些官兵赶紧送走。他们多待一天的损失比努力谈下来的粮食还多。 2万3千石粮,之前大地主们都已经说好了比例,现在就按比例来各家出粮。 至于之后怎么到自己的村子里再把这些拿给官军的粮再转嫁到村里的其他村民头上,减轻他们的损失,那就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粮从各村送来倒是容易,但官军严得很,陈粮旧粮不要,重量也得足足的绝不肯短斤少两。 地主们原本还想处理一批旧粮陈粮呢,结果全被退回去了,只能拿今年刚收获的新粮过来。 民不与官斗,何况对方是拿刀的兵。 等给完粮食,赵鹏说天色已晚就算拔营也走不了多远,所以明天一早拔营,大家也没办法。 为了避免这位赵将军说话不算话,大家还弄了个送行宴,看着赵将军喝了送行酒,这才心里安稳些。 到了第二天11月16日,赵将军总算没有食言,真的天刚蒙蒙亮就开始拔营,太阳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朝九阳县的方向行军了。 有看到他们总算走了的人极为欢喜。他们太怀念没有这些恶人在,每天有延寿教的兵四处巡逻,几乎没有贼寇,治安太平的日子了。 过去还不怎么觉得,但是有过对比才知道延寿教收拢无家可归者,给他们吃穿并必须劳动,事实上清除了多少治安隐患。 巡检司无法触及的乡村中和主要道路上,延寿教的巡逻压制了一些人犯罪的想法。 如今随着延寿教面对官军都不落下风的气势,已经有村民在村中受到不公正对待后,将加入延寿教请求公平和保护视为有效的解决途径。 事实上有了延寿教撑腰,这些人立竿见影地得到了公正对待。毕竟连村里的地主都不敢惹延寿教,何况是普通村民。 类宗教低保的低保属性,现在除了最低生存保障,最低安全保障之外,又多了最低权利保障。 没有延寿教做后盾,有一些村民会因为欺压而失去自己在村中本来应有的权利。主要是一些约定俗成的公共产品。 比如大家都能在这里割草,大家都能在这口井里打水,路上要是捡到粪便谁捡到就是谁家的。 有些人就是被用各种方法、各种借口剥夺了使用和获得村内公共产品的权利。而延寿教教徒的身份帮他们找回了权利。 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欺压行为,没人愿意引来延寿教进行仲裁,因为欺压他人的村民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官军的到来和作为加速了延寿教在村中的势力蔓延。 本来这个过程是会被地主们用手段进行压制的,村民是他们的基本盘。 可是他们没办法在官兵的放肆下保护村民,地主们也只能勉强保护他们自己。因此他们无力阻止村民们一个个加入延寿教。 现在官兵走了,原本只是在村子附近自己建房子耕作,并没有进村的延寿教,十天内就在每个村发展出了几十名村民教徒。 地主们还在弹冠相庆官兵终于去九阳县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赵鹏的官军路过延寿教设立在两县边境的临时营地时在里面进行了休整。 然后官军再次拔营离开时,他们留下了2万石粮没带走。 而赵将军的口袋里,多出了5百两的黄金和5千两的银子。 第111章 官军遇敌 赵鹏得到的500两金子和5千两银子自然是周宇给的,作为交换曲阳县给出的2万石粮就“忘”在了延寿教设在两县交界处的临时营地里。 说实话这支官军还有之前在其他县搜刮的粮草呢,真的带这么多粮上去打流寇只能慢慢走。 赵鹏之前的想法是驱走了流寇,然后把粮草拿到已经被困许多天的九阳城里面卖个高价,赚个盆满钵满。 但既然能在延寿教这里卖出2万石,赵鹏当然先出货入袋为安再说。战场上谁也不敢说稳赢,何况他这些天也派侦骑侦查过,搜集各种信息,知道翻天鹞有5百骑兵。 这5百骑兵成了赵鹏心里的一个结,他觉得自己靠着2千正兵防着这5百兵还是能做到。 就是其他兵虽然严训了十天,表面上看起来还有些模样,可谁知道真打起来会不会突然就崩了呢。 所以赵鹏带着兵往九阳城行军,希望摆出上万大军的气势,然后把九阳城里的兵带出来,靠着数量取得优势。 这样一支官军到达曲阳县,消息不可避免还是泄露到了已经重视延寿教的翻天鹞那边。 翻天鹞不怎么怕官军,他们战胜过官军多次。 原本他们还颇是紧张,也很重视,大家都聚起来严阵以待。结果这支官军竟然在曲阳县待了十来天不见动静。 姚大帅和大家讨论,都觉得这支官军很有可能只是表面厉害人数多,可和过去那些被他们打败的官兵一样,都是不堪一击的家伙。 所以才如此畏战,怕不是在等他们抢完了之后自己走掉。 姚大帅在大家嘲讽官兵的笑声中,觉得不理这支官兵肯定是不行,但扭头就走说不定对方还会士气大振以为把自己吓跑了呢。 所以姚大帅决定多少还是得试一试这些官兵的成色,如果像当初延寿教大军那么难缠的话再撤不迟。 11月17日赵将军率领8千多人终于踏进了九阳县的土地,朝九阳城直线前进。周围侦骑不停侦查流寇踪迹。 赵鹏是希望一日行军直接进入九阳城内的,所以行军速度也比之前稍快。 白天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敌人部队,最多就是翻天鹞的侦骑也过来跑一跑看一看。 赵鹏的侦骑也才20几骑,要轮流休息,所以每次洒出去侦查的也就十几骑。 他们一直传来的安全消息让有些紧张的赵鹏稍稍放下了些心,等过了中午大家休息过一次,不少人都觉得流寇应该是被吓住了,根本不敢主动进攻官兵。 原本有些紧张压抑的行军,随着一路安全的行军,气氛逐渐变好。大家都盼望着能在今天进入九阳城,休息时有城墙保护。 可显然事情不会如他们所愿的那样发展。 翻天鹞的侦骑开始变多了,他们原本被赵鹏的侦骑所驱逐,现在变成了他们追着赵鹏的侦骑不放。 翻天鹞以逸待劳的上百侦骑压缩着官军的侦骑活动范围,压缩了他们获得外部消息的范围。 一种风雨欲来的压力给到了官兵们。他们终于见到了敌人,而且亲眼见到翻天鹞的骑兵追逐着己方的骑兵,还在马上朝他们射箭。 虽然没有射中,但许多人听说过马上射箭是北原胡人才会的技艺,所以心里把这些会马上射箭的骑兵当做精锐一样看待。 赵鹏眼睁睁看到自己疲惫的侦骑被杀,剩余的侦骑已经回来了,现在他们失去了“眼睛”,远处到底有没有敌军他们都不知道。 赵鹏努力维持着整支部队继续行进,决定无视敌人的骚扰,只要能到达九阳城他就胜利了。 哪怕那些苍蝇一样围绕着整支官军的流寇骑兵总会趁人不注意冲过来制造些许杀伤,引发一阵骚动,让大家陷入紧张中。整支大军都没有停下脚步去理睬他们。 赵鹏已经隐隐感觉不妙,但他实在不愿意停下来扎营,就一直带着部队往前走,希望可以看到九阳城的踪影。 然而他并没有发觉,侦骑的骚扰看似在大军两侧很平均,但其实一侧骚扰的是队头,一侧骚扰的是队尾。 官军不知不觉中就这样被骚扰偏了一点行军角度,然后一点角度随着行军距离逐渐放大,他们离九阳城就偏了一些距离。 等他们终于看到九阳城的轮廓发现错误开始调整方向时,前方已经有流寇敌兵的踪迹了。 赵鹏迅速派出最后的侦骑去侦查,然后趁着一批翻天鹞侦骑去拦截的空档朝九阳城内派出了自己的求援信使。 信使骑马向九阳城狂奔,翻天鹞的侦骑没有追上他。 等赵鹏的侦骑冲回来时,流寇部队的轮廓也已经很明显了。 侦骑:“启禀将军,敌兵从西北过来了,就是翻天鹞流寇。” 赵鹏轻轻叹了口气:“我看到了。” 侦骑被压制,让大军成了盲人导致翻天鹞的兵朝自己侧翼过来都没办法提前发现。 官军不得不停下了,他们如果不列好阵应对还继续行军,敌军一旦冲锋的话根本来不及,一切皆休。 赵鹏估算着面前这批敌军,他估摸着也就5千多人吧,全是步兵,己方的部队数量并不输对方。 只是……对方是老兵而且以逸待劳,己方有许多新兵还远距离行军到这里。 赵鹏不停四周看着,仍然没看到翻天鹞最核心的5百骑兵在哪里。这5百骑兵不见踪影让他十分不安。 “列阵,列阵!” 赵鹏只能寄希望于九阳城派兵支援自己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翻天鹞胆子这么大,明明数量劣势还敢来主动进攻自己。 赵鹏对麾下部队大喊道:“死守!死守!” 好歹也是严训10天的壮丁,不至于连队列都不会站。 虽然手在抖脚发软,但至少位置站对了,吓住了对面的敌军。 赵鹏焦急地等着敌方的骑兵现身,也等着流寇对自己的大阵发起进攻。 但是这些敌兵虽然在离官军大阵几百米外的地方喊着叫着,一副随时会杀过来的架势,却一直都没有动静。 这些贼兵竟然就这么也不进攻也不退却地站了半个时辰。 赵鹏焦急地等着等着,终于想明白了,大惊失色:“完了,他们在拖,不想让我们进城。” 第112章 溃败 赵鹏气极。 他没想到这翻天鹞竟然看穿了他这支军队根本就是拼凑的实质,就是不进攻,反攻为守了。 实际上赵鹏想多了,翻天鹞没有那种能力看透什么,他们其实也不知道这支官军的底细到底如何。 只不过大家对峙之后,面对数量比你少的军队还不敢进攻,那么就不可能是一支强军。 而且赵鹏看不见的地方,翻天鹞的5百骑兵其实一直在九阳城外待着,不让任何一个官军能进到九阳城里。 于是他们就逮到了赵鹏的信使,得知他请求九阳城发兵救援的消息。 姚大帅哈哈大笑:“看来是一支乌合之众无疑了,走,杀败他们。” 翻天鹞的5百骑兵留着马力,从九阳城外向赵鹏大军的方向跑去。而他们身后的九阳城上,有人猜到了什么。 过了一阵九阳城的城门忽然打开了,翻天鹞留下的侦骑吓了一跳,差点就拔马而走。 结果九阳城门打开后涌出来的并不是大军,而是许多平民,他们不断涌出,然后朝曲阳县的方向跑去。 原来是城上有人看到翻天鹞的兵好像要去打仗了,因此下城通知家人趁着流寇不在快跑。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九阳城平民带上细软开始从这座饥饿的城市里跑出,往曲阳县寻找活路。 看似九阳城有几个可以选择逃跑的方向,但实际上没人会往北面跑,西面的县太远,而南面流寇在打仗。这样一来东面的曲阳县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九阳城锁城太多天了,九阳城里的平民们吃光了家里的粮,去当铺当掉一切能当的东西来换飞上天的粮价。 没有粮吃的人不愿饿死,就偷、抢。城里杀人放火之事已经不新鲜了。 没办法,当铺压低了抵押物的价钱,粮铺那儿的粮价仿佛涨的没有尽头。城里的老鼠都成了家里的“储备粮”。 虽然还没到绝境,但九阳城里的平民们已经不愿意等流寇被打跑的那一天。就算流寇被打跑了,粮商也不见得会降价,外面的粮也不见得会立刻进城。 还是跑吧,快跑吧。 大家都这么想着朝曲阳县跑去,反正不要留在九阳城里等死。 这边九阳城里的平民在跑,那边赵鹏将军终于咬紧了牙,让大军列着阵朝九阳城行进。 既然你不愿意主动进攻,那我也不进攻了。 官军继续前进后,翻天鹞的步兵们也动了,他们向官军靠近着,然后一点点靠近到了百米附近,然后追着官军的尾巴开始奔跑靠近。 官军不得不停了下来,开始朝翻天鹞的步兵射箭,并且用部分正兵发动了一次对尾部敌军的冲锋。 翻天鹞没有接战,承受了轻微的损失撤远了些。 当官军刚刚因为这个小胜利而涨了些士气时,翻天鹞的500骑兵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他们排成横列向官军奔跑而来。 如果是俯瞰会发现这支骑兵拉开得很薄,但是在地面上平视他们,只会觉得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在向你压过来。 “骑兵!” “快看,是骑兵!” “他们冲过来啦~” 慌乱不可避免地在官兵的阵中蔓延。赵鹏面色有些发白,他看着骑兵居然从九阳城的方向过来,就知道自己的求援大概率是失败了。 所以自己没有援兵了。 赵鹏刚刚害怕了一下,立刻就抓住身边的一个亲信:“你骑马去找延寿教借兵,让他们出兵。条件都好说,带上我的这块令牌,快去!” “是,将军!” “要快,懂吗,要快!” 赵鹏虽然这么喊着,可是他们从清晨行军了大半天才到这里,曲阳县又离得多远。延寿教哪里能一下就赶到。 他能做的现在只有守,他知道自己是打不赢这些老练的流寇的。 他们就算被自己的一次冲锋打到后退,也可以再重聚起来威胁着自己的后队。 而自己敢全军冲锋就等着被那5百骑兵在战场上摧破吧。 能怨谁? 怨天灾生出了这些流寇,还是北原十三胡入侵让天下兵都往北面聚集,导致整个安右道只有这么点官军正兵呢? 赵鹏大喊道:“聚阵,聚阵,他们不敢冲我们的阵!” 聚阵是对的,但命令正确不代表这些刚刚训了十天的壮丁们真的可以无视恐惧站在第一排面对那些冲过来的马匹。 他们开始往后躲,希望躲到别人的身后,哪怕只是第二排也有个心理安慰。 正兵们不可能去当第一排,他们推搡打骂着壮丁,让他们列阵。 这时,翻天鹞的5千步兵开始小跑着接近,忽然间,前后都有巨大的压力涌过来。 前面是面对骑兵的混乱,后面是乌压压敌人的冲锋。哪怕官军兵力更多,但阵中的壮丁和夫役们喘着粗气,耳朵里都是人发泄恐惧的吼叫声,已经听不见军官的声音。 姚大帅骑在马上看着混乱起来的官兵:“哈哈,可以冲可以冲。” 然后他看向自己身边那个已经颓唐了好些天的斗将。 “今天该你杀个痛快啦!别再想那天的事,给我去把你的名气杀回来!” 发现官兵混乱的翻天鹞骑兵斜斜冲进了最终还是没有列成阵的官军,像是一把刀,将一整块的官兵切掉了。 他们是老练的,没有直直冲进挤成一堆的人群,而是寻找阵型的外围,冲完一小块前方就空了,然后冲出一段距离后调转马头继续。这样不会被围在人群中失去速度被步兵围杀。 混乱到崩溃的中间并没有太多可以值得书写,尽管赵鹏甚至想在把辎重车围起来抵御贼兵,可是骑兵几波冲击后,原本就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壮丁夫役们已经晕头转向,跟着躲避骑兵的人一起躲避,然后这个溃败的姿态就传染到所有人,没有多少人还有抵抗的意志。 在雪崩一样的溃败下,官军正兵们也不比壮丁们好多少,他们只是下意识地在作战。翻天鹞步兵并不精锐,他们的冲击不算激烈,官兵在为了逃命的搏命之下,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可一方已经胜利,另一方已经崩溃,双方胜负已定。 赵鹏没有做太多抵抗,他原本带着自己的亲兵骑马,丢下部队向九阳城奔去,但只跑出百米就转向了。 他觉得自己就算能进九阳城也是死,更何况九阳城给自己开门不开门都不一定呢。 他选择了曲阳县的方向,他必须向延寿教借兵打败流寇,否则这场大败必会让他的脑袋成为平息各方怒火的道具。 赵鹏穿的铠甲很显眼,翻天鹞的骑兵追他追得很坚决。 他埋头朝曲阳县方向奔驰着,感受着翻天鹞骑兵骑射的箭矢从他头上划过。 突然,他看到远处有一支庞大的部队慢慢显出了轮廓,他们正在靠近。 赵鹏一愣突然狂喜:“这是……延寿教!” 第113章 援军 周宇骑在马上,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眼睑,戴上“感知型隐形眼镜”之后还是有些不习惯。 来自24世纪的科技产品本来是很难带到其他时间支线的,损耗会让精密的高科技产品根本无法运行,带它们完全是白费力气。 但周宇有私人空间,可以无损耗带东西过来,最有价值的当然是带科技产品。 私人空间容量很小,周宇上次测试的时候,才约5立方分米。 但奇怪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时空穿梭,这个私人空间像是被锻炼出来成长了一样,正在慢慢扩大。 目前他的私人空间已经扩展到了18立方分米左右,让周宇感到惊奇的同时也很惊喜。 原本只是小小的带不了什么东西的私人空间,现在总算能带大一点的东西过来。这次11月7日回来时,他就有针对性地带了个可以装进私人空间的微型无人机。 无人机早已经被他放到天上,侦查过后信息将会传递到他已经佩戴上的感知型隐形眼镜。 周宇通过隐形眼镜可以看到赵鹏将军在被流寇的骑兵追赶。 原本路线还有些偏的赵鹏,在看到周宇这边的军队之后,毫不犹豫地向这里转向奔驰而来。 周宇从鼻孔里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带兵出来其实比官兵要晚一些,为的就是不让他们知道自己跟在后面。 既然带兵出来,想法一大堆反而也等于没什么想法。不论有没有发生战斗,不论哪边赢,周宇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不论到底是靠上去还是退回去。 通过小型无人机的超视距观察跟随,周宇发现官军被翻天鹞拖在原地之后就觉得不妙,让部队跟上去。 官军和翻天鹞步兵对峙的半个时辰给了延寿教教兵接近的时间。 但骑兵就是骑兵,壮丁夫役们也不是正兵,赵鹏很快就败了,周宇甚至来不及接近救援。 好在8千的部队也没有那么容易全面崩盘,不少人根本不知道己方已经被骑兵冲得崩溃了,他们忙着对付眼前的敌人,正在专心交战。 周宇见势让部队大步前进。既然你翻天鹞和官军打起来了,那不趁现在来一击,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真当延寿教默认大家划分地盘任你抢除曲阳县以外的地方吗? 离延寿教大军越来越近赵鹏催动马匹的速度越来越快。 而追击的翻天鹞骑兵则犹豫了,他们并不知道官军和延寿教并没有约好,只觉得这是官军的援兵。 他们越追越慢,终于无奈放弃了追击。面对大军他们从追击变成侦查,想看清楚延寿教到底来了多少兵。 他们虽然和延寿教做生意,把抓到的人送到延寿教那儿卖成金银,但也都清楚延寿教势力不小,需要警惕。 周宇挥手,部队开始小跑着向战场跑去。同时队伍旁边分出长枪兵和弓箭手伴随队伍前进。 只要翻天鹞的骑兵敢靠太近,就得遭受弓箭的射击。 延寿教的弓箭手训练时间不长,其实射得不算准也不算远,但本来就不准备将他们培养成狙击手一样,只要会张弓搭箭进行抛射,凭感觉把箭矢射到大概的地方就行。 命中率全靠覆盖射击,能不能射中看概率。 果然翻天鹞的骑兵不知道这些枪兵和弓箭手的底细如何,也不愿意上去试一试,只能随便进行一番侦查,大概估算一下延寿教部队的数量就撤了。 没办法靠近,就只能看个大概,这个时代的侦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赵鹏原本想冲进延寿教的行军阵里求保护。 但他发现延寿教的兵直接对他举起了刀枪,他这才赶紧勒马停得远一些,还举起了手表示自己手上没有武器,是友非敌没有恶意。 周宇骑马跑向阵前,赵鹏总算松了口气。此刻他已然大败,狼狈不堪,也没有任何可以矜持的了。 “教主来得好,速速发兵救下我的儿郎,我赵鹏感激不尽,将来必有厚报!” 说完赵鹏在马上朝周宇深深鞠了一躬,仿佛他不是抛弃自己的部队跑了,而是爱兵如子似的。 周宇都到这儿了,都让教兵加速前进了,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自然也陪着赵鹏演一演。 “赵将军言重了,我本要过来看将军破敌,帮忙清扫战场的。没想到贼兵居然如此狡猾,以逸待劳打了个好仗。将军放心,就算不能打败流寇,也要救下更多兵士。” 翻天鹞不到6千兵想要吞掉官军8千多士兵没那么容易,就连姚大帅也在骑马冲杀,希望多耗掉官兵的数量,让对方投降更好。 敌将跑了自有手下去追,姚大帅反而对能不能抓住敌将持无所谓的态度。到时候活捉了,杀还是不杀反倒要生烦恼。 不杀的话,那费力气捉回来干嘛。杀了,又怕名气太大了惹朝廷“重点关照”。 忽然有骑兵狂奔过来找到稍事休息的姚大帅。 姚大帅问道:“怎么了,抓到谁了?” 骑兵大喊:“不是,大帅,延寿教的大军来了。” 姚大帅和身边的人都是一惊,看向骑兵指着的方向,确实看到了大群步兵正在朝这里小跑,或许只要一刻时间就能抵达。 姚大帅气极,觉得延寿教不讲信义。但甩了两下马鞭之后又觉得那教主年纪轻轻却是个枭雄。 延寿教又还没造反,和流寇相安无事不代表大家就是朋友。趁着这个时候来占便宜,反而还能占上大义名分。 人家真金白银跟自己买人,大家互不相欠,真要动起刀枪来自己还真找不到对方不讲信义的地方。 情势危急,姚大帅抹了下头上的汗:“现在没有其他办法,此处双方战成一团,已经分不开了。我们去迟滞敌军,这里留给他们,让他们卖点力气,不然就麻烦了!” “是!” 有人去通知翻天鹞的步兵们赶紧卖力气把这支官兵打散,力量腾出来留着和新来的敌兵交手,否则还在这边绞肉时敌人的援兵一加入战场,胜负形势必然会被翻转。 而姚大帅和身边的亲兵不停吹哨聚集骑兵,很快就聚集了三百多骑,一起向延寿教来的方向跑去。 路上又有骑兵并入姚大帅的骑兵队伍里,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大帅,那延寿教……” 姚大帅急着呢,看着这个面色犹豫的骑兵催促道:“快说,延寿教怎么了?” “大帅,延寿教的援军怕是有上万人啊。” 第114章 接战 “上万人?你们看清楚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姚大帅不相信延寿教能拉出来这么多部队作战,他必须亲眼见过才能确认。但上万人这个数字沉甸甸地压在姚大帅和他身边骑兵们的心中。 他们总共才5百骑兵,还不全在此。对方如果真的有万人,就算是一个个排队给他们砍,他们也会累到手酸。 周宇提前就看到了翻天鹞的骑兵朝自己方向赶来,所以提前做出了应对。 “九阳一营,九阳二营顶到最前面来。” 周宇组建的九阳营就是九阳县被流寇破家后自己逃到曲阳县加入延寿教的,以及被翻天鹞直接卖到延寿教手里的村民俘虏。 他们最大的特点当然就是全是九阳人,以及和翻天鹞有深仇大恨。因此和流寇作战的热情和意志是所有延寿教教兵里最强的。 翻天鹞的骑兵袭来,周宇不想看到新兵面对骑兵的冲锋时莫名崩溃,就算他相信延寿教的护教者和教徒比那些壮丁夫役强,也不想去赌。 九阳一营和九阳二营迅速调整到了全军前列,组成线列往前小跑前进。 “骑兵,骑兵!” 当延寿教的人看到翻天鹞的骑兵时,姚大帅也看到了延寿教的队伍。 大量步兵密密麻麻地聚成几个方形队伍行进中,而在最前面则顶了两支张开阵型的队伍。 大略看了看旗帜,姚大帅心中暗叫不好,这气势好像真的有上万人。 其实周宇只带了7个营过来,8400人而已。但大量旗帜给了无法一览全局的骑兵们错觉,把他们当成了万人队伍。 姚大帅问了问身边的人:“能冲吗?把顶在前面的这支队伍冲掉,能行吗。” “吓一下他们,看看成色。” “好,吓一吓他们!” 翻天鹞的骑兵再次张开阵型,一条线地朝九阳双营做出冲锋的架势。 周宇上前指挥,让九阳双营停了下来摆出枪阵抵挡敌人骑兵。另外有两支弓箭手快速来到九阳双营的身后。 “张弓搭箭,准备抛射。” 这些训练过的弓箭手,至少抛射的时候不会射到前面士兵的后脑勺。 周宇通过无人机观察着翻天鹞骑兵的前进速度,估计着,突然下令: “放箭!” 弓弦声响起,上千支箭矢飞出,它们被抛射到空中,然后斜斜落下,迎接不同的命运。 它们中大部分落在了地上,小部分触碰到了翻天鹞的骑兵,但有一些只是划过骑兵和马匹的皮肤,留下伤痕,却没有造成致命伤害。 只有很少的箭矢留在了骑兵或马匹身上,其中造成死亡的更少。 一轮上千弓箭手,还是周宇操控下稍微提升了命中率的齐射,只制造了几个骑兵落马死亡,大部分骑兵仍然不受影响地冲锋,看起来似乎用处不大。 实际上只有翻天鹞骑兵们自己知道冲击的时候冲锋阵型里有空隙其实很麻烦,原本应该防御正面骑兵冲击的敌人步兵会发现自己眼前没有骑兵了,他们就成了不会在第一轮冲击中溃败的变数。 没有受到正面冲击的这些步兵会迅速支援旁边受到骑兵冲击,感受到天崩地裂的友军。只要有勇气,刚刚陷入人群的骑兵还没冲出阵型就会被这些步兵捅翻。 看似只是几个骑兵的倒下,引发的变数可能就让整条防线稳住了。 姚大帅仍然想吓一吓对方,希望能看到之前在官军上看到的混乱,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还有机会。 为了胜利的机会,今天就算把骑兵折损一半在这儿,也得打赢这一仗。 可是他看到了九阳双营高昂的战吼,他们抓住了自己手里的武器,双目充血,决心用自己的命来复仇。 就算死在马匹的冲撞下,只要能把手里的武器伸出去砍中仇人就值了。 直面骑兵冲击的压力十分巨大,他们吼了出来但没有转身逃走。然后他们看到翻天鹞的骑兵在阵前拐弯了。 当步兵战吼响起,并且面对骑兵纹丝不动时,姚大帅还没下令骑兵们就知道不能冲。 冲进去撞死几个当然爽,但自己下一刻也会死。 翻天鹞的骑兵们十分默契地开始往两边拐弯,不敢真的冲进九阳双营的阵中。 “放箭!” 第二轮箭射了出去,因为是紧急瞄准抛射,所以位置射的有点不对。如果射准了反而只会射到空地,但好在弓箭手里菜鸟多,他们射的不那么准,所以反而射中了一些骑兵。 姚大帅看到又倒下了几个骑兵,气得大叫一声,却无可奈何。 之前在官军那边打的时候对方阵中也有射箭。但弓箭手本来就不多,混乱中那些弓箭手好像把手里的箭射出来就算完成事情,因此对骑兵们根本没有造成一点威胁。 没有被官军的弓箭手射下一个骑兵,反而被一个教派的弓箭手给干下来估计有十个,姚大帅岂能不心痛。 但他心痛中也是无奈,延寿教射出来的箭雨他也见识了,起码有上千支弓在射,自己能躲过去没被箭蹭到多少也带了运气。 “绕一下,找一找有没有空档可以钻。” 但是被骑兵缠上之后,延寿教的行军也只是从小跑前进变成步行向前,根本没有停下来应对的意思。 姚大帅做了几次假冲锋,但是大股骑兵冲锋才可怕,临时组织的小股骑兵冲锋根本无法让延寿教产生士气上波动。 这反而像是一场抵御骑兵的教学,让延寿教的教兵们逐渐适应着骑兵冲过来的感觉,他们越来越没有害怕的感觉了。 “射他们一轮,看看敢不敢再来。” “有本事冲过来啊,爷爷一枪戳死你!” “来啊死贼寇,你爷爷根本不在怕的。” 原本紧张的气氛过去之后,许多人将恐惧化作了怒吼发泄出来,发现骑兵、贼寇没那么可怕嘛。大家聚在一起举着长枪,他们反而要被吓跑。 姚大帅摸了摸喘着粗气流着汗的爱马,再抹了下自己额头的汗,皱着眉头有些泄气地说:“这狗娘养的延寿教怎么那么多弓箭。” 姚大帅不知道,咱们周教主就是豪气,步兵里练好自己的主兵器后,都可以自己加练弓箭,练得小成之后,上阵就可以多领一把弓一壶箭。 装备多随便给,所以别看延寿教分类的是刀兵枪兵队,真打起来先射你一轮。 骑兵来来回回的做样子是吧,大家的弓箭也跟着照顾照顾,看能不能蒙中几个。 姚大帅此刻算不来自己的骑兵损失了多少人,他只知道延寿教一个步兵都没死,骑兵们的马已经开始累了。 第115章 翻天鹞北去莫回头 赵鹏在延寿教的阵中颇为复杂地看着,没想到这些教兵竟然装备精良,兵卒士气也高。 士气这东西在赵鹏的理解里就是不怕死,而他觉得教派在这方面肯定要比官军强。 官军得发饷,得允诺他们得胜之后能劫掠发泄,他们才愿意拼了命去杀敌。不然谁都怕死,凭什么要提着脑袋为皇帝卖命。 教派就简单了,装神弄鬼,告诉他们信这个那个之后死了也能去极乐世界里享福,或者轮回投个好胎。骗教徒舍了此生的性命来换缥缈不知道在哪儿的东西。 这些赵鹏也是知道的。 但不怕死归不怕死,给教徒这么好的装备更显延寿教实力深不可测。赵鹏有一瞬间都怀疑会不会是哪里的军械流出来,入了延寿教之手。 但看这些兵器制式的确与兴汉军军械制式不同,这才打消了他的猜测。 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兵器,带这么好的兵,哪还能被一群流寇追着逃跑。 赵鹏自怨自艾间,延寿教不停朝战场进发,大家已经能听到战场上的喊杀声了。而一些逃散的官军壮丁夫役也发现了他们。 他们之前天天在延寿教营地里吃饭,认得寿字旗,知道这是友军,努力朝延寿教大军跑去。 原本被围攻无法脱身的官军正兵原本以为要完蛋,但流寇的恶习发作了,他们有些人开始抢官军的军资,引得不少贼寇见不得别人占便宜,也一起去抢。 最后只有一部分人在和官军搏斗,没有听姚大帅的话赶紧把他们围歼掉,才让只剩千多人的官军正兵撑到了现在。 现在有人发现有一支规模不小的援军到达,也不管是哪里的援军,他们士气大振,奋起余力把翻天鹞的步兵给打退了一波。 姚大帅的骑兵跑回来质问为什么还拿不下这支残兵,翻天鹞的步兵统领总算下了狠手,杀了好些个现在就开始抢军资的流寇,逼各路一起上,把这支最后的官兵消灭掉。 但是已经晚了,流寇们不是瞎子,他们都看到了延寿教的大军正在赶来。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全身心投入到对一群困兽进行围剿? 突然间必胜就变成了无法获胜,落差产生的低落情绪让怠惰开始蔓延,流寇们突然没人愿意卖力了。 就好像都感觉这时候太卖力会影响到待会儿自己“撤退”时的体力…… 姚大帅看到了被打散的官军正在朝延寿教这里跑,他相信这些官军一旦进入延寿教的保护范围,就会被已经逃进去的官军将军重新掌握。 所以他不得不放弃保存马力的做法,让骑兵们去冲散那些想要逃过来的零散官军,寄希望于翻天鹞的步兵能在延寿教大军抵达前收拾掉那批最后的残兵。 他们失败了,而且竟然是被那支残兵击败。 最后的官军正兵突然朝延寿教来的方向杀去,竟然杀出了一条血路。而流寇们忽然就不会打了似的,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出去,然后不知所措。 官军残兵的余勇也在杀出包围后消失殆尽,人人争先恐后往延寿教的大军跑去,再也没有齐心协力的模样。 可在这时候就连姚大帅也知道这场仗白打了。 他们骑的马也不是宝马良驹,此时已经累了,就算真的要冲锋,也没了无坚不摧的气势。 没了骑兵优势,那些投靠翻天鹞但是还保留着很大独立性的流寇小团体们真的会跟数量领先自己一倍的兵死战? 姚大帅不信,整个翻天鹞都不会有人信。 他开始吹哨聚集自己的核心骑兵,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或焦躁,只剩下了冷静。 他知道自己要保存实力了,骑兵在翻天鹞就在。那些步兵自己估计很难带走,除非延寿教不追。 周宇没有不追,他的目标直指官军军资,那些东西就算留给赵鹏也不能被翻天鹞带走。 姚大帅吹哨聚集骑兵让延寿教的行进再不受骚扰,他们的逼近让翻天鹞的步兵们勉强聚到了一起。 官军残部以及零散被打散的部队朝延寿教涌来,赵鹏第一时间带着亲信上去控制、组织起他们。 这场仗他翻盘了,不管是靠什么翻盘的,他都不是个手上没兵的空头将军。只要有兵,谁都不能小看他,也不能治他的罪。 周宇在正面拉开了4个营,另外3个营休息当轮换和提防翻天鹞的骑兵。 原本小跑前进的部队开始缓步前进,直到聚集的翻天鹞步兵面前百米。 他们之中有些人甚至彼此认识。 他们有些是卖家,有些是买家,有些是货物。 他们有些当过屠刀,有些是从屠刀中逃离的家畜。 他们吵过,卖家说这个货物算成年男人,买家说只能算老人算半个。 他们哭过,泪水滴在延寿教给他们盛饭的碗里,溅出一滴滴心口流出的鲜血。 现在,货物和家畜们拿起了刀枪弓箭和买家站在一起,冷冷地看着手持屠刀的卖家。 “射!” “射死他们!” 拥有远程攻击的一方在对战时总是要占便宜的,延寿教阵中的弓箭开始向翻天鹞抛射。 他们射得不准,翻天鹞的人也有一些盾牌,但耐不住延寿教的弓箭多。 惨叫声不停响起,翻天鹞的步兵进退两难。他们要么就这么站着承受伤亡直到延寿教的弓箭用完,要么就冲锋。 翻天鹞也有弓箭手,但他们是延寿教弓箭手们集火的对象,敢射一箭就要被几十支箭瞄准。 这么多箭里总有运气好飞得准的。 “冲,冲吧!” 流寇们一路辗转杀到这里,见的死亡和鲜血多了,老流寇们还是有些血气的,准备冲一下,总比在这儿挨箭强。 可他们的姚大帅此刻甚至不在阵里,没有人能服众。有的人愿意冲,有的人却犹豫了,大家并不一条心。 “啊~~~~” 真的有流寇发起了冲锋,他们被射得受不了了,觉得自己一冲肯定有人一起上。 确实有比较实心眼的流寇跟着冲了上去,但更多的人只是往前移动了一下脚步,想要看看情况。 冲上去的流寇终于吃到了并非抛射的箭矢,瞄过的弓箭开始直射,箭矢命中率激增。这些流寇的血勇没有持续到一分钟就消失了。 插满箭矢倒地的流寇是这支翻天鹞最后的作战意志。见到主动冲锋的下场,已经有流寇调转了脚尖的方向。 他们突然想起来自己卖人挣了金子呢,带着金子跑掉不好吗,干嘛死在这里? 周宇从无人机中看到了流寇后方有人正在悄悄后退,立刻发出命令: “冲锋!” 延寿教阵前4个营大吼一声,九阳双营已经嗅到了对手的畏惧,最快冲出了阵列。他们根本不像是刚上战场的新兵,勇敢地朝翻天鹞冲去。 翻天鹞的步兵们顿时混乱起来,有些人还是想挡一下的,但转身溜走的人更多了。 但延寿教的步兵冲锋在到达对方十几米远的地方时,竟然又掏出了弓箭直射一轮,引发对手一阵中箭的惨叫后,才丢下弓箭冲上去肉搏。 翻天鹞的步兵最后原地抵抗的勇气也被己方的溃退一起带走,他们像之前被骑兵冲锋击溃的官军壮丁那样开始溃逃。 将骑兵聚到身边的姚大帅,看着远处己方被延寿教一个冲锋冲到瞬间崩裂的局势,以及将自己与翻天鹞步兵隔开的,虎视眈眈的延寿教3个营,叹了口气。 “走吧。” 他调转马头,翻天鹞剩下的骑兵纷纷跟着掉头,向北面奔驰离开。 没有再回头。 第116章 战后结算 周宇俯瞰整个战场,第一时间发现了翻天鹞骑兵的离开。 他立刻喊道:“快,派人把战场上的马收回来。” 翻天鹞撤退时也找了些战死骑兵的马匹,但不是全部。战场上仍然有马匹在跑动逃离人类发出死亡哀嚎的地方。 战场态势已经确定,翻天鹞的步兵已经没有人在进攻了,他们先和官军打了好一阵,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跑。 流寇投降了很多,被九阳双营杀了一些,剩余的才被人抓住捆上。 逃跑的流寇跑成了一大片,延寿教和官军残部剩下的骑兵都出动追击。 贼寇逃得丢盔弃甲,武器没了的都很多,骑兵一追把他们弄得四处奔逃,很快就没了体力,跑不动被延寿教的兵追上,就要么杀了要么抓了。 周宇来到了刚才最后一场冲锋发生的战场,看着己方的伤员还有战死者的尸体。 鲜血蔓延在土地上画出狰狞的痕迹,带走死者空洞望向人间的眷恋,虽然现在看起来很狼藉,但鲜血滋养这片土地后,将来生出青绿的小草白色的小花,就再没人记得是这些已经了结的恶与恨充当了它们的养料。 延寿教战死了62人,受伤74其中重伤残疾者21人。 这就是胜利的代价。 新兵们已经很勇敢了,他们面对的是打过最少十几场仗的翻天鹞流寇。 周宇木着脸,想着如果自己给他们多装备些钢甲会不会少死些人。但又想着自己并不是过来打仗而是种田的。 他安慰自己,如果没有自己创立延寿教,他们可能更早地就死在饥饿或者流寇手中,和贼寇拼命战死是一种更光荣的死法。 “带回去好好安葬。” 但战场上的尸体可远远不止延寿教这些,更多的是官军的战死者,其次就是翻天鹞的兵了。 直到天黑也没有完成尸体的收拾。 赵鹏很热心地派人一起收拾翻天鹞士兵的尸体,然后来到周宇的身旁,没有摆将军的架子。 “教主,此次取胜多赖延寿教帮助,不胜感激。” 这句话的意思是,这场仗官军还是主力,延寿教只是过来帮忙的,行不行? 周宇明白他的意思,而且延寿教也不可能揽这种名声,到时候战报一写发到上面去,届时要延寿教出兵去各地打仗怎么办。 所以周宇巴不得赵鹏想抢功劳,直接说:“还请将军照顾一下延寿教出征一次不易,粮草方面嘛……” 赵鹏一听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些粮草本来就是他收缴来的,如果提前告诉他粮草能换来一支援军反败为胜,他能多榨一批粮草让这支援军跟着自己屁股后面能打几场打几场。 他拍着胸脯说:“教主放心,我赵鹏是最讲义气的,延寿教看上的粮草我绝不会伸手。” 赵鹏能做出这种承诺,也和延寿教在清扫战场时,只脱走了些皮甲,给官军留下了一半刀枪兵器有关。 和粮草比,给官军留下的这一半刀枪兵器真要能卖得掉,比粮草要更贵的。 天色已暗,但官军仍点起火把坚持向九阳城移动而去,并带走了2千多能走的俘虏。 因为要收殓尸体以及治疗伤员周宇留在了原地扎营。 官军把受伤的官军和受伤的俘虏都甩给了延寿教,但同时也把翻天鹞和一部分属于官军的粮草留下来给了延寿教。 扎营时周宇从次元空间里拿出了成堆的柴火,省去了许多收集柴火的时间,立刻就能起灶烧水煮饭。 然后把占地方的战利品收到次元空间里入袋为安。但粮食就收不进去了,因为太多,次元空间装不下。 这一仗最直接的收获自然是超过2万石的粮食。吃下了翻天鹞步兵和官军的粮草辎重后,加上战前官军在延寿教营地里私下交易的2万石粮,一共4万石粮,让延寿教吃圆了肚子。 这次作战算是解决了延寿教身边的一个隐患,不用再把大量人力浪费在维持军力上,无法投入劳动。 同时九阳县一片狼藉,周宇有意把延寿教的势力扩展到这里来。相信会少非常多来自本地乡村的阻力。 周宇在大家轮流吃完晚餐之后,将大家叫到篝火下,讲了打仗时要靠战友的道理。大家都会得到作战胜利的奖赏,而且奋勇作战的人还应该获得更多赏赐。 所有搜刮战利品、收拾战场的人,如果有藏匿金银,此时把金银交给你们队长然后送到前面的篮子里面来。此时拿出来都好,待会儿要搜身被搜出来就不好看了。 不出所料,流寇卖了那么多九阳人给延寿教,身上都多少带一些金银。而这些金子自然动人心,难免一时冲动,拿了就藏起来。 现在听说要搜身,有些人怕了,就把之前偷藏的金银交了出来。 周宇不责怪这些最终还是选择把金银拿出来的人,但让站在隔壁的两个小队互相对对方小队进行搜身,这件事还是被执行了下去。 最终有十几人怀着侥幸心理没有把藏匿的金银拿出来,被搜了出来。 周宇宣布这场战事中,冲锋的4个营每人发1贯钱奖赏,未参加冲锋的3个营每人发500文钱奖赏。 战死的教众,能找到家人的给10两安家费,找不到家人的,会找个孤儿继承对方的姓来当他的孩子。 受伤的教众和英勇作战的教众都有另外几十文到几贯不等的赏钱。 但这十几个藏匿金银还怀着侥幸心理的人不仅分不到钱,还要行军法被鞭5下。 等散去之后,教众们当然私下纷纷讨论,都觉得教主处事公平。 要是变成金银谁抢到是谁的,那谁还愿意杀敌呢,杀了一个之后都冲上去摸尸体,岂不是混乱。 战后一起发赏钱的话,大家打起来都不用想别的,只要打败了敌人,教主肯定能给大家公平分钱。 大家都信教主。 今夜营地里许多人将会慢慢回味胜利的滋味,就算是伤兵也得到了认真的照顾。 而另一边赵鹏带着官兵和俘虏来到九阳城外时,见到的却是城头点起片片篝火,站满了兵丁如临大敌。 “我是奉命来救九阳县的赵将军,已经说了几遍,速速开门!” 城墙上终于有人问到了主意,对城下喊道:“还请赵将军进篮子里,我们拉您上来验明正身。” 赵鹏也知道这九阳城在怕己方是贼人化妆成官军来偷城,但自己无法耀武扬威地进城,还要被篮子拉上城头,确实不爽。 可他没有办法,只能被篮子拉了上去,结果刚刚登上城楼,就被几个大汉围了上来,背缚双手。 赵鹏大骂:“混账!你们在干什么!” 可对方一边说着:“得罪了,得罪了。”仍然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第117章 谍探连东云 赵鹏将军被篮子拉上去之后就发出怒吼声然后被逮住的事情,城楼下面的官军全都见到了,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他们脑海中就算最荒谬的想象里也不可能出现这一幕。 在来九阳城的路上时大家还情绪高昂,觉得就算因为是晚上进城,没有得到九阳人的欢呼声和称赞声,肯定也有一顿饱的饭吃,一个好的觉睡。 被阻在城外的时候大家也都互相安慰,毕竟害怕被流寇化妆赚了城门,小心点是好的。到时候看到这么多贼兵俘虏他们就知道官军是真的胜了翻天鹞。 然后赵将军坐进了篮子被拉上城头,不仅没有虎躯一震众人争相下拜感谢将军带兵救城之恩,反而把将军绑起来了是什么鬼。 看到赵将军被捆走,城下的官兵们终于喝骂起来,群情激昂,让他们放了赵将军,再放官军进城,否则就各种难听的话。 可城头的守城兵丁把他们当成化妆的流寇一样防备。等官兵们骂累了,还有人在城墙上喊话,让他们就在城外扎营,天亮了再入城。 官兵们哪里肯在城外吹风,不仅热的一口没吃上,还要睡地上,这是什么道理,纷纷再度喝骂。 九阳城南门这边发生的事根本引不起九阳城里掌权者的注意,他们急急忙忙把赵将军推到了知州令泰清的面前,这里还聚集着一些城内官员、军官。 赵鹏心中憋着一股气,但他觉得虽然被人捆了,自己只要讲清楚,冕州的知州也得亲手给自己松绑吧。 所以他直接对着堂上主座上的令泰清说道:“可是知州大人在上。不才赵鹏,乃是安右道四品游击将军。” 兴汉朝武将品阶高但权低,赵鹏四品武将的地位只会比七品的知县高一点,在牛敏学那里赵鹏还敢摆摆架子,别看知州令泰清只是从五品的文官,到了这里他这个四品恭敬些没坏处。 主座上的令泰清也不客气:“我与你通过信件,你说说信中内容吧。” 这就是把他当犯人似的审了,赵鹏气得面色通红:“我人就在此,大军就在南城外,为何折辱于我?” 令泰清没说话,下面一个官员开了口:“自是怕你降了贼。” 赵鹏眼睛瞪得溜圆,一脸不可思议:“何出此言,我一个堂堂游击将军,为何降贼啊。” “我们亦派了侦骑打探下午战况,皆说官军大败,还看到你舍弃军队逃亡。为何现在又带兵到此啊!” 赵鹏脸色刷地白了,这才明白事情出在哪里。 这些九阳城内官员就算关着城,也不至于真的连门缝都不开。他们今天看到翻天鹞的骑兵一反常态在城外转悠就觉得不对劲,后来见翻天鹞的骑兵又走了,立刻就派侦骑去查探情况。 于是看到了官军被骑兵冲烂,阵型崩溃被翻天鹞围攻的一幕。 只到这里还可能官军凭借韧性最后血战获胜,可是他们看到了赵鹏丢下部队自己跑路,翻天鹞的骑兵紧紧追上去的一幕。 一军主将都跑了,哪里还有胜利的可能。侦骑回来把情况一说,自然人人失望叹息,准备再做一些其他打算。 可到了晚上,这位跑了的赵将军突然又带兵到城下,说自己胜了要进城。 城内官员会有什么猜测,都笃定这赵鹏估计是被贼兵抓了,然后逼他过来帮翻天鹞诈开九阳城。 虽然有人觉得不至于赵鹏会投贼,但事情诡异不得不防。 他们原本以为赵鹏,或者说抓住赵鹏的贼兵不会答应赵鹏独自进城的。结果还真的把他吊进城里来了,那不赶紧先抓了再说。 因为大家一商议,都不信这个人是真的赵鹏。这才有令泰清问话,赵鹏觉得被折辱的一幕。 赵鹏之前一直得意洋洋,觉得自己选择和延寿教和好是一步好棋,否则的话哪里有这股援兵让自己反败为胜。 现在被人指出弃部下而逃实在是为将者之耻辱,赵鹏眼珠子转了几转,决定死不承认。 “大人的侦骑怕是看错了,那是我派出去求援的亲信,扮得与我相像而已。我自留在军中统兵反击。” 令泰清皱眉道:“援军?若有援军,何不直接一起同流寇交战。” 赵鹏说:“大人有所不知,那援军并非官方军队,只是民间一教派的教兵,正面作战实不擅长。故我只是让他们远远跟在我军后面,等到召唤才会过来。” 有人立刻说道:“民间教派,那定是曲阳县的延寿教了。” 赵鹏当即点头:“对,就是延寿教。” “那延寿教也在城门外?” 赵鹏摇头:“那倒没有,我令他们收殓尸体打扫战场,明日自回曲阳县去。” 令泰清语气微妙的说:“好在延寿教不在城门外,否则要大家要更信你降贼了。” 赵鹏一惊:“知州大人何出此言?” 令泰清点了一个人,对方从人群中站出来,一副普通书生打扮,对赵鹏拱了拱手:“赵将军好,吾乃连东云。” 赵鹏一喜:“你见过我?” 连东云说:“是,鄙人几天前还在曲阳城内,见过赵将军。” 赵鹏放心了:“那还不赶快给我松绑!” 令泰清点点头,有人过来给他松了绑,赵鹏也压下了质问的念头,说道:“知州大人眼线遍地,却不知为何刚才说那番话?延寿教怎么了?” 连东云眼神看向令泰清,令泰清对他点了点头,连东云就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乃知州大人派去翻天鹞贼窝中假装投靠的谍探。” 说到这里连东云不由得直起身躯昂起脖子:“鄙人与那翻天鹞的姚大帅一番交谈,想要说服他将我留下,但没想到用力过猛,他太信任我了,竟让我负责联系曲阳县的延寿教,双方进行秘密交易。” 这件事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此刻听来无不吃惊。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书生,竟然在贼窝里与那吃人的匪首还过了招,甚至参与了贼人的机密交易。 连东云瞪圆了眼睛有些不信,今天翻天鹞被延寿教一阵猛干,败得四处奔逃是他亲眼所见的。 但秘密交易这种事谁能忍得住不听。他不由问道:“是何交易?” 连东云在众人的视线中摇头晃脑说道:“我只是帮双方牵线,知道个大概。具体内容一开始我也是不甚了了的,因此我在延寿教多待了半个月,假意为其教主办事,实则观察此交易的实情。直到探清楚情报后,才冒着生命危险跑回了九阳城,向知州大人报信。” 众人在其讲述下,都觉得连东云此人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纷纷点头。 只有赵鹏显得十分着急:“你倒是说啊,到底是何交易?” 奶奶的我和延寿教也有秘密交易啊,你小子不会也探到了吧! 第118章 延寿教入九阳 连东云显然对自己能从翻天鹞的贼窝里逃命出来,还能回到九阳城里给自己扬名十分得意。有种自己经历如此传奇,人生必然也会不凡的感觉。 此时见赵鹏催自己,面上恭敬,心里却在鄙夷:待我将来当上知州,定要让你这武夫给我敬酒赔罪,哼。 “赵将军莫急。那一夜之后想必您也知道了延寿教势力之大,行事之跋扈。可那与我接下来要说的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众人视线都集中到连东云的脸上,只听他说: “延寿教贩卖私盐,且替翻天鹞销赃。作为回报,翻天鹞抓到的九阳人,都卖给了延寿教。延寿教收下这些人为教徒后,将他们日日操练,造出了一支只效忠于他们教主,悍不畏死的死士之军!” 众人一听,有的人面色煞白:“难道翻天鹞还没除去,这曲阳县里又要出个邪教闹叛乱?” 赵鹏赶紧维护延寿教:“诸位想多了,今日延寿教痛击翻天鹞贼兵,是我亲眼所见。流寇尸枕遍野,做不得假。” 有人说:“若是如此,必是这两方分赃不均,此次延寿教趁机下手?” 连东云说道:“延寿教已有教众数万,实力深不可测,一个曲阳县早就装不下他们了。我猜延寿教必会扩张势力,而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他们对翻天鹞动手定是厌恶翻天鹞动了他们预定的地盘。” 令泰清听到一个教派竟然把自己的冕州当成他们的地盘,心里不舒服。问赵鹏道: “赵将军觉得延寿教实力如何?” 赵鹏说:“我听说这延寿教创教至今不足3月,已是这种规模实力,怕是底蕴深厚的教派才能办得到吧?” 大家也觉得一个新创的教派3个月能有这种声势,说他们白手起家谁会信。背后肯定有人力、财力支援。 可赵鹏这么一说,令泰清原本想出手削弱甚至拔起延寿教的心又淡了。 人的位置越高,考虑的事情越多。这延寿教目前看起来并无残民举动,连东云也说对方皆是以利诱流民、贫民乞丐等加入,在民间声誉极好。 比起在曲阳县一待就是11天不动弹,闹得一堆人给自己写信告状的赵鹏官军,令泰清宁可选择延寿教。不妨看看对方教主态度如何,若是可以受自己驱使,也不是不行…… 赵鹏的声音打断了令泰清的思绪:“知州大人,我的部下还在城外。现在误会已经解开,可否开门让他们入城了?” 令泰清想起了那些来自曲阳县控诉被官兵骚扰的信件,心说赵将军你根本不知道城内情形。 你自己在曲阳县逍遥这么多天,九阳城里粮食将断,怎么还敢放你那些骄兵悍将进来。 今天下午趁着你们交战都放出去一批愿意离城的人了。否则令泰清也怕他们饿到没办法的时候,城内会发生内乱。 因此他摇头拒绝了:“赵将军可带你的亲信通过吊篮进城,您的部下就在城外休息吧。就不要入城了。” 赵鹏据理力争,但令泰清态度坚决,而且有人偷偷告诉他九阳城内状况不稳,官兵进城只会引发事件。 赵鹏也怒道自己千里迢迢来九阳县除贼,结果胜了之后官兵还不能进城,自己麾下的兵到时候也会和自己闹的。 最后双方妥协,明天白天开城了以后,官兵们不许拿兵刃进城。可以带钱进城消费,不许吃霸王餐,嫖霸王鸡,如果违反,赵鹏必须公允处置,否则知州大人会出手。 赵鹏只能同意,出城和手下们说了之后,人人哀叹,都说还不如和延寿教在一起住一晚上呢。 好在他们押的俘虏多,逼着翻天鹞的俘虏扎营做事,算是省了些力气。 然后半夜翻天鹞的俘虏突然暴动跑了大半,不敢在黑暗里打着火把追俘虏的官兵们灰头土脸。 赵鹏丢脸至极,令泰清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十分无语。好不容易抓到的俘虏,好不容易得的功劳,现在没了一大半。 11月18日,原本晚上被压下来的,翻天鹞被打败的消息开始传播,九阳城陷入过节一样的情绪里。 官兵们总算能进城,也把剩下的翻天鹞俘虏送进城里的大牢。结果大牢里关满了人甚至没地方关翻天鹞的俘虏,所以干脆放了一批人。 九阳城终于开门了,原本避难进城里的人开始往家里跑,不管有人说可能还有散落的流寇残留,执意想回家看看。 被翻天鹞肆虐的乡村一片狼藉,还有一些没被翻天鹞杀掉的人活着。 翻天鹞逃走的骑兵在临走前烧掉了一个村子,里面有他们带不走的粮草。唯一幸运的是粮草没有全部烧光,还留下了一些。 延寿教一边派兵清理村庄,帮忙收殓了村里的尸体,给还活着的人留下吃的,告诉他们要是过不下去就去曲阳县找延寿教入教。 延寿教在11月21日才撤回曲阳县。九阳城里的人都知道这几天有延寿教在县内活动,但观察之后也都无话可说。 延寿教做着收殓尸体烧掉或下葬的事。还把之前编入延寿教的九阳人放回了自己的家。 当然这些九阳人依旧是延寿教的教徒。他们将在每个村组起队伍,然后以延寿教教徒的身份为延寿教工作,换取一日两餐活下来。 这似乎像是一个教在往陌生的土地里撒种子,将来这片土里将会长出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但既然能让惨遭肆虐的九阳县尽快恢复,许多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如果村民们回来饿得嗷嗷叫,你令泰清倒是拿粮食出来赈济啊。 有延寿教办了事,给你知州大人减轻了负担,就乖乖当做看不到延寿教在九阳县的渗透,大家相安无事。 延寿教将逃到曲阳县的九阳人尽量都收为延寿教教徒,然后放回了九阳县他们自己的村子里。 有自己财产的当然继承财产,没有自己财产的就编入当地的驻村队伍。以延寿教的名义,比照曲阳县的例子来佃种各村地主的田地。 佃种契约达成后,延寿教派了一些队伍过来驻村帮助照顾田地,播种占豆。 原本没有粮食而不得不和地主借贷粮食来过日子的村民们现在有了另一个选择,就是加入延寿教工作换一日两餐。 比起借贷,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更好的一条路,用力气换免费的饭吃,就算地主给他们借粮不要利息也完全没法比。 延寿教的势力随着逃到外地的九阳人逐渐回归,失去了大部分财产的他们纷纷学别人加入延寿教。 延寿教随着乡村元气一点点地恢复,开始牢牢地在九阳县的土地上盘踞。 第119章 商队启程 11月18日周宇回了一趟主时间线,19日就回来了。 这次回来他发现自己的私人空间成长到了22立方分米左右。之前他感觉大概是每一次时间穿梭都会让自己的私人空间成长1立方分米体积。 现在发现不仅仅时间穿梭是一个变量,好像他有在私人空间里带上东西穿梭,也可以加速空间的成长。 这似乎又是一个变量,需要继续观察。 这次周宇从主时间带来了3个伪装成木质香炉的低科技产品,小小的刚好挤满空间。 这个3个香炉其实是远距离通讯器,远不到整个星球,但这个国家范围内应该都没有问题。 周宇将一个香炉拿给了竹季远,一个香炉拿给了九阳城里九阳县的延寿教负责人乔宏,一个香炉拿给了即将出发商队里的领队王晓轩。 周宇给他们演示的时候在香炉上插上一根香,看着这三人说道: “这样插上香后,你们就在香炉旁边等着我回复你们,当然你们也可以对着香炉小声呼唤我。如果一炷香后我还没回复,就是我没空或不在,也有可能是你们找的位置不对。最好到高处或空旷的地方最好,越是离我越远,就越要不被阻挡的地方。如果我没有回复,可以试试换个地方。” 竹季远、乔宏和王晓轩都把这香炉当成了教中宝物,仔仔细细听着周宇演示说明使用方法,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周宇站起身来说:“我去外面,你们试试用它与我通话。” 等到周宇离开房间后,大家终于敢好好摸摸看看给他们的香炉了。木质香炉很轻,看起来根本没什么特别的,普通的不像一个教主说的可以远距离和他通话的宝物。 插在香炉上的香在飘着,竹季远咳了咳清清嗓子,对着插着香的香炉恭恭敬敬地说:“教主。是我,竹季远。” 三人紧张地盯着香炉看着,很快就听到里面传出来声音。 “听到了,怎么样,声音清晰吗?” 竹季远平静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赶紧说:“清晰,听得很清楚。” 这就是千里传音吗?到时候哪怕多远,也能和教主说话,商量事情了。 原本对于一个人出发带队去南方经商压力不小的王晓轩,感觉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远远地请教教主该怎么处置事情,他显然能更有底一些。 大家都和周宇聊了两句,还每个香炉都点起来试了一下,确定没坏,这才小心地把香炉收进盒子里装好,免得磕碰到了。 “谢教主赐下宝物。” 周宇点头,笑着对王晓轩说:“王晓轩你明日就要启程,都做好准备了吗?” 王晓轩激动地回答道:“禀教主,都准备好了。感谢教主让我自带一队同行,我也是挑了好些天,大家一起学了算术学文字,都是勤勉肯干、身体强壮、人品上佳之辈。届时还有两队护卫和6辆大车同行,这一路应当会顺利的。” 周宇说:“只要你记住,多买粮食回来对延寿教帮助最大这一点,就不会把事情办差了。” 王晓轩低头:“是,教主。我定牢牢记在心中。” 周宇想了想说:“如果有遇到大股山贼拦路贼,大家能打退就打退,人数差得太远保命要紧。东西被抢了也就抢了,去找行镖的镖师再打过来也无妨。” 王晓轩感动道:“谢教主关心。这一路肯定不太平,我尽量找其他商队或者行路人同行,队伍大一些贼人不敢来抢。” 周宇再叮嘱道:“不要怕花钱。第一趟先趟趟路,把哪里安全哪里有险探出来。如果南方粮食充裕且价廉,可以在当地设立一些点专门往冕州运粮。如果确实有益,我会安排护卫到各处,保证运粮路畅通。” “是,教主!” 周宇的想法是既然在这里开始了基业,已经打好了底子,那就尽量往这边运送物资,把这里当成主基地经营。 南方看似无灾更适合发展,其实不然。 兴汉朝亦是北方战乱更多,南方更加安逸。安逸更容易出现大地主,大地主会为了追求政治地位而让家里后代读书实现阶级跨越。 所以南方读书人多,出的官员也多。权力滋生了严重的土地吞并,那些官宦世家,哪一家不是兼并了无数土地,让无数人成为他们世世代代的佃农。 或者说奴隶? 去南方买地又贵又难,就算真的有人卖给你,也有了佃户,然后你最终也只是成为了一个地主而已。 规则外的强权随随便便就能给你找麻烦,撕咬你这个敢露财的外地肥猪。 而只买粮,不自己种粮,那是十分愚蠢没有上进心的行为。学校在教育时空穿梭者的时候,不允许大家只看眼前的简单利益,没有洞见未来的预期。 拥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人来种地,是一种抵御风险的正确方式。 所以周宇在看到大量流民的时候,不是觉得麻烦远远离开,而是立刻建立延寿教,获得了人手之后再获得土地。 目前延寿教佃种地主的土地是和他们打好关系,让延寿教可以将触手伸入乡村而不被激烈地抵抗。 那些延寿教自己开垦出来的田地,则是教产了,上面所有的粮食收入都是属于延寿教,或者说周宇周教主一个人的。 这可比掏钱买粮稳定多了。 兴汉朝用新开垦的土地三年免税来激励人们多开垦田地,因此周宇还可以三年不缴税给朝廷。 只是,明年夏天才能收割冬麦,而且这次种植的冬麦完全跟不上延寿教人数增长的速度。 要不是这次从官军和翻天鹞手中缴获的超过4万石粮食,让延寿教的粮仓喘了口气,很可能之前商队就出发了。根本不敢还在家里培训着等。 11月22日6辆双驮马拉的车子组成的商队出发了,36个人的队伍会先前往安右道的首府,然后继续南下经商卖农具,实际是买粮食。 周宇亲自过来送了他们一程,让大家都十分感动。 同行的还有官军解散的壮丁和夫役,他们拿着死去的同乡骨灰,成为存活下来的幸运儿,总算能启程回家了。 第120章 壮丁归乡 官军在九阳城受到了欢迎。 比起他们在曲阳县干的事,他们在九阳城受到欢迎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但事实上是因为九阳县除了九阳城以外,也没有什么地方他们能去骚扰的了。 流寇早就把村子里的猪羊鸡鸭全吃光了,官兵们过去也只会找到些臭了的骨头。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下力气,当然可以到田里挖坑抓田鼠打打牙祭。 只不过这种事嘛,让村民们来做还有经验些,官兵们是干不了的。 官兵们之前在曲阳县的时候都是穷鬼,进曲阳县里吃霸王餐,嫖霸王鸡也是迫于无奈,谁不想当有钱的大爷潇洒接受别人讨好的目光,而愿意被所有人嫌弃呢? 打赢翻天鹞之后,赵鹏发了赏钱,官兵们自己也在那些转交给他们的翻天鹞俘虏身上摸出了些金子,手里都有了钱。 进城前接受了赵将军的训话,让他们不许这不许那的,不然就别进城。于是进九阳城之后,他们一个个腰包鼓鼓都是大爷,四处消费了起来。 原本因为食物短缺,居民们不得不用所有的钱拿来买果腹食物,导致其他经济极为萧条的九阳城一下子就被刺激得有活力了起来。 酒家、店铺都拿出了储藏的食材、酒水,全都卖给了这些兵爷。有顾客消费之后,他们也立刻把过去开除的人都雇了回来。 从小二、唱戏的、说书的、唱曲的、陪酒的,大家一下子都有了就业。 就连乞丐找兵爷伸手乞讨,都不用挨一脚了,说不定还能运气好得一些铜板。 九阳城的人见这些兵爷进城大把花钱,欢迎都还来不及,至于一些粗鲁的举止,轻浮的行为,大家为了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兵爷们在九阳城里快活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赵鹏也探到了翻天鹞的步兵散了个干净,骑兵已经往北离开冕州了。 放下心之后他开始觉得营地里的壮丁是累赘。这些壮丁大部分都是被他在各县强征来的,现在丢在营里整天无所事事浪费粮草,干脆就发了些粮把他们给解散了,让他们自己回去。 这批壮丁也没有话语,大家乖乖地领了粮就结伴要往家乡的地方走。 但有人当然还想到了不知道受伤后死没死的同乡,记得是在延寿教那儿,就一起去找了延寿教。 找到延寿教才知道人家把死者尸体都收殓好,一个个火化之后还弄了个木骨灰盒子装上。 当然几乎也不知道谁是谁了,看谁愿意带骨灰盒子回乡吧,不愿意带到时候就全埋一起了。 有的人还是愿意带一个的,回去就说是同乡的骨灰,让家人有个念想。 其实被官兵征去的时候,大多数人其实都有了死在异乡的心理准备,甚至尸骨无存都想过。 现在能带个骨灰盒回去,给他们的亲人一点点慰藉,总比两手空空的回去,被人带着质疑问来问去的好。 骨灰盒虽然是木质的,但上面还有写个寿字,延寿教还送了一块写了寿字的布给包上。 壮丁们知道延寿教只是朋友,不是官府的人,所以能给他们这些死去的人这样待遇,他们这些只是运气好才没死的人,难免心有戚戚焉,颇为感动,连连称谢。 他们的脑子里当然不会有这是延寿教在为将来扩散到他们村里而进行一些铺垫,这样的想法。 他们只是觉得延寿教仁义,当时不仅派了那么多援兵帮官军打赢了翻天鹞,事后的善后事宜也都是他们在做。 对比一下惨败靠友军翻盘,现在却直接进城花天酒地的那些官兵,真的是拿来比都是侮辱了延寿教。 但这么做确实是周宇授意,且带有目的的。 这些壮丁们在曲阳城被赵鹏抓着训练的时候,都是在延寿教吃饭的,因此对延寿教观感极好。 这次过来找受伤的同乡和拿骨灰,也得了延寿教的招待,然后被人一劝说心动不已,也加了延寿教。 回去的路上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像咱们这样的要入延寿教得交10石粮才能享受到一天一两餐饭呢。现在人家看咱们一起并肩作战过,让咱们不用交粮就入教,真是赚大了。” “对呀对呀,到时候延寿教进了咱们村,那咱们可美了,最少也有一天一餐吃。真要遇到不好的年头,我就往延寿教的地界跑,绝对饿不死我。” “哎呀,我都盼着延寿教赶紧进咱们村哩,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教啊,我看比那和尚教要好得多。” “可不敢乱说,和尚教我们给了他们钱粮,他们才能保佑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嘛。” “哪里能想到下辈子去,这辈子能过得松快些,我就谢天谢地喽。” “这么一说,能让咱们这辈子过得松快些的,我能见到的,只有延寿教。” “就延寿教对咱们穷苦人好。保佑教主大人长命百岁,延寿教千秋万代。” “要是一直都这么好,我肯定让全家都入教。” “这个小旗子收好。对了,咱们回到村里,大家可要拧成一股绳互相帮忙啊。” “那是一定要的,咱们都是教徒了,还是同一队的呢。” 壮丁们回乡的路上,话里嘴里都是延寿教的好,三天三夜说不完。谁让延寿教请他们吃他们喝,临走每个人还送了50文钱的盘缠呢。 他们给官府征了去,除了管吃,衣服鞋子坏了都是打赢了之后扒贼兵才换成好的,临走给了些粮食都算是开恩。 这一对比,他们怎么能不心怀感激,就算过去几年时间,延寿教对他们的好也不会在他们的记忆里褪色。 一路上,有些受伤的壮丁坐延寿教商队的马车一起走,感激的同时还挺好奇延寿教做的什么生意。 结果商队的货物竟然是上好的农具,可让他们开了眼界。听说延寿教干活的人都用这么好的农具,更是让他们羡慕得不得了。 这些归乡的壮丁在回去之后,一个个成了延寿教免费的义务宣传员,把延寿教有多好说得是天花乱坠。 效果太好,以至于后来不断有穷得叮当响的村民,干脆直接离开村子一路来到曲阳县找延寿教入教,只求一天两餐的饱饭。 延寿教今后进入这些乡村,想必除了热烈欢迎,不会有太多阻力。 第121章 连锁反应 这一次翻天鹞大闹九阳县,但没有闹到冕州其他地方去,冕州其他县都有自己的判断。 对于那一仗的真相可能民间大家只知道官兵终于到达了九阳县,然后一战打败了流寇,翻天鹞逃窜回安江道,仅此而已。 但各路官员和权贵,以及消息灵通的大地主、大商人们,都不可能对真相一点兴趣都没有。 延寿教给人的印象从一个曲阳县里成立依靠流民而壮大的教派,迅速刷新成了底蕴深厚背景不明的大新兴教派。 别的教派信众可能有不少浅信众,但延寿教不一样,教众要硬核的多,数万教众看似和一些别的教派数量差不多,但随随便便都能碾死那些看似大家体量差不多的教派。 因此延寿教触手伸进九阳县,就等于昭告天下延寿教不可能只困在曲阳县一地不往外迈半步。 大家都清楚,延寿教肯定要朝整个冕州辐射影响力了。 许多装神弄鬼的教派很乐意随便在某地封一个负责人,就像开连锁店一样,把牌子借给对方野蛮生长。 这样做的好处是“抢占市场”,一时间各地这个教派的教众将会爆炸性增长,看起来气势汹汹。 坏处就是那些“连锁店”教主能控制吗?要是各地的负责人做一些烂事,很快就能连累整个教派的名誉,也就是连累整个品牌一起烂掉。 冕州其他各县的官员权贵地主们都严阵以待延寿教在自家地盘上“开分店”。但延寿教根本不会用那种非常愚蠢的做法。 延寿教在周宇的领导下是坚决执行稳扎稳打策略的,一旦做好了进入的准备,就会像九阳县这样直接下沉到控制最基础的生产资料——人口和田地上。 而且人口和田地并重,不会有发展了一堆信徒然后他们无法给延寿教带来一块田地这种事发生。 所以延寿教进入九阳县就很成功,失去财产和生活保障的延寿教村民教徒很容易就接受了为延寿教贡献劳动力来获得一天两餐的条件。 但为延寿教贡献了劳动力,他们没办法种植自己土地怎么办?村民把他们的田地和地主没人耕种的土地一样,也佃种给延寿教种就完了。 劳动力和生产资料一起到手,延寿教就牢牢在九阳县扎了下来。 一些九阳县的大地主既然在这次兵灾中元气大伤,当然会想着继续压榨自己的佃户,给他们放高利贷挽回自己的损失。 结果延寿教直接把他们的劳动力抢走不说,还把他们放高利贷的机会掘了根。 受不了这种结果的九阳县大地主们试了些方法,比如传播延寿教吃小孩之类的,过去使用时很有效的谣言。以及买通官府的官员和小吏给延寿教找找麻烦。 可是谣言一点屁用都没有。因为只有那些装神弄鬼的教派才会被这种谣言反噬,延寿教不装神弄鬼还给大家一日两餐,谁信谁傻。 官府的官员和小吏里当然有被买通的人,可尝试过以后也只能对幕后黑手表示他们办不到。 一个麻烦无非是延寿教在村里贩卖私盐,原本想搞延寿教的人还觉得这必定是个绝杀。结果指使官员告发高柳公公面前,柳公公直接说那是自己卖给延寿教的官盐,人家爱怎么卖是人家的事。 货郎当卖盐的二手贩子都可以,总不能不让延寿教当。只要在官方进货,这些货就是合法的。 有了这样的“官方认证”之后,延寿教村铺里换粮的盐就成了大家买了都安心的官盐。尽管大家都知道里面必然掺了私盐卖,可没人在乎。 另一个就是延寿教从翻天鹞手里买人的事情。这件事根本瞒不住,本来也是可大可小的罪名。但延寿教既然出手打败了翻天鹞,自然就洗白了这一个行为。对他们狼狈为奸之类的指控,在官方和民间里都撼动不了延寿教大义赎人的赞誉。 耍手段既然没用,在延寿教拿下九阳县的大势中,地主老爷们也不全是想着对抗的。赶紧每人10石粮,把家人都加进延寿教的地主富户越来越多。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波流寇什么时候来或者说翻天鹞卷土重来。那时候靠那个乌龟知州令泰清有用吗?靠那些在九阳城里狂嫖滥饮的官兵有用吗? 怎么看清理村庄,收殓尸体,左手仁义右手武艺的延寿教都更像一个可以抱的大腿。 延寿教在九阳县这个冕州首府扎下根来以后,各路来往商队、人马都在暗中窥探观察这个教派的行为方式。 周教主也被各路人马不停拜访,这些人前来观察接触这位教主的同时,也在闲聊中给周宇带来了不少消息。 比如同样作为教派之一的佛教,冕州各地的寺庙忽然开始了一项新业务。 那就是把庙里开过光的农具请回家里供起来,可以保佑地里收成好。那农具不是自家拿来的厨具,而是全钢打造、外形精美的厨具。 据说经过开光和供奉,今后耕作前用锄头在地里锄几下,或者收获时用钢镰刀收割几刀,就可保佑收成增长。 周宇暗笑,这是无酉和尚终于把庙商的业务做出去了啊。 这些开始农具开光业务的寺庙只要地主们支付粮食。所以家里有粮囤着的地主们还是挺乐意的。 他们觉得每年地里都会长出粮食,现在拿粮食换开光的全钢农具来保佑收成,长期来看是大赚特赚的。 如果庙里要钱他们会不乐意,只要粮食就一个个的趋之若鹜。并且别的地主有了自己也不能落下,人人争抢。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没实力了。 然后这些进了寺庙里的粮食,无酉和尚到时候会拿和尚们最喜欢的、可以拿去铸金佛的金子买下,最终运到延寿教的粮仓里,完成三赢。 无酉和尚干的不错,他的师傅守望禅师走得更南一些,现在还没有消息。之前给了他5板45粒小药丸,不知道他在权贵圈子里面混的怎么样了。 周宇倒是希望他能比自己的商队还要快地从南方弄粮食过来。那样的话延寿教就可以迈开更大的步伐,更早占下冕州其他各县。 这样来年春播的时候,全冕州的延寿教教徒一起种下高综合麦种,周宇就能放些心。 不为别的,就为了没有结束迹象的旱灾。 这么多天了,冕州这里也没见到一滴雨,就怕旱情加重,到时候除了延寿教种下的少量高综合麦种,其他田地颗粒无收。那周宇也没办法把所有人都养起来,到时候除了起兵往南面打,真没有别的想法。 但只要抗旱的高综合麦种播种得够多,周宇相信就算这旱灾再持续一年,他的延寿教即使数量再变大也能扛住。 此时的九阳城内,连东云经过前些天的意气风发,现在反而有些郁郁了。 他之前孤身入翻天鹞,再卧底延寿教的事,在善于鼓吹的他嘴下,事迹自然四处流传,让他名声大振。 但他原本以为会一跃成为知州心腹的路咔嚓一下就断了,原因是延寿教入九阳县了,九阳城里延寿教的大名比他更盛。 他这个卧底延寿教的事迹忽然就从有勇有谋变得很尴尬。 当延寿教买人在大家口中是从流寇手里赎人的大仁义时,他作为出首告发延寿教的第一人,立刻就被一些之前还围着他吹的人划清了界限。而一些没和他划清界限的人,也从热情变得客气。 一时间连东云去拜访知州大人,大人都变很忙。 更让他扎心的则是,之前还把他当成有勇有谋的民间读书人领袖的一些读书人,居然转身就入职了延寿教当起教算术和识字的老师。 甚至有一些脑袋不灵光的,还会过来问他这个在延寿教当过老师的待遇如何,职业前景广不广阔。 连东云觉得自己要不是涵养好,茶都要泼对方脸上去。 第122章 脱产职业教兵 与连东云因为延寿教连九阳县都控制了的烦闷相比,许多看清了延寿教是个大粗腿的读书人立刻不矜持了,找到竹司长请求加入延寿教做事。 这批读书人里一半是北面逃难下来的,一半是冕州本地的落魄书生。他们其中一些人见过竹季远,知道竹季远也不过是个北面逃难下来的读书人,没有功名在身。 在他们的嘴里,竹季远的水平也就一般,只是因为加入延寿教入的早,所以早早占了后勤司这种大司的司长之位。 这让不少只能蹭一蹭一些宴请,自己根本买不起肉吃的书生们或明或暗的羡慕。 大家当然都听竹季远说过自己的月钱不高,但吃住开销都是延寿教支付,手里还过着流水般的银子,就算月钱少点,那也是明面上的。 谁知道那位慷慨的教主私底下给了竹司长多少好处。 因此不少书生仗着见过竹季远一面或者有一点点交情,就上门请他安排个职位。 竹季远早就听周宇和他谈过怎么安排这些读书人。就是先收进来做事,但不放给他们决策权。 想要对延寿教指手画脚是不可能的,而愿意做一些庶务那是大大的欢迎。最差也有个教师的位置给他们留着。 月钱只跟做事的职位相关,衣食住行延寿教给你包了,至于入不入延寿教看你自己。 当然入延寿教的话,今后时间久了有了信任,才可以像竹季远这样掌点权。不入教就别想在延寿教内得权力了。 有这样宽松的条件,书生们自然愿意加入延寿教,弄个教师的职位教教算术和识字,根本没人会说他们做得不对。 北面下来避难的读书人中,有人看到只比他们早一个月加入延寿教的乔宏居然当上了延寿教在九阳县的负责人,个个都生出了心思。 因此他们比本地的读书人更爽快地加入延寿教成为教徒,决心不再追逐缥缈的中举做官之路,先顾眼下的生活吧。 本地因为各种原因变穷的读书人则没有经历逃难之苦,还对中举当官留有执念,只想着在延寿教混饭吃之余自己再读书,等待科举。 但连东云的遭遇也让他们的这个梦想被蒙上一层阴霾。连东云都做到不惜性命进贼窝了,结果知州大人用完他以后也就晾在了那儿。 连东云名气有了,想要请他甚至招他当赘婿的人都有,也都是实力不俗的权贵。 但他只想当官,不想给权贵入赘! 可这些穷书生们想入赘权贵家的机会都没有,人家看不上这些货色。自然只能充实到延寿教里来。 这些人中之不堪用的也有,但更多的还是只要想干就能做好的人才。有他们充实到延寿教中层的各个位置,做事的效率立刻提高不少。 延寿教在打完翻天鹞后,从之前的几个营中挑选了一批敢打敢拼的护教者和教众,一起当了专门训练来打仗的教兵。 剩下的教众放回各个驻村点劳动,护教者则开始了大巡逻,对之前因为翻天鹞之乱而产生的贼寇进行打击清理。 翻天鹞的骑兵走了,官军也走了,但翻天鹞零散逃散的步兵又会一小团聚到一起,在各种角落里做些劫掠的买卖。 延寿教的惯例巡逻打击了这些小股团体,让他们觉得在九阳县劫掠风险太大之后,就自己往更远的地方跑了。 而九阳县和曲阳县内主要道路的巡逻,则给路上的商队、行人提供了安全保障。治安的提升才会让交通畅通,商队更愿意过来交易。 延寿教的女性教徒愈发多了,也让延寿教多出了纯女性的岗位。如学习给医患换药的护士,洗衣服和缝补的、收拾食材和给大灶烧火的女工都有。 还在城市里开设了工作半天就能挣到一天粮食的编织、纺织岗位,算是一种对城市萧条经济的提振。解决了吃饭问题,收入才能拿到别的地方去消费。 延寿教本身的体量足够大,目前已经接近3万人了。这么大的体量,可以消耗掉许多劳动力创造的产品,所以才能提供这么多的岗位。 但延寿教并没有什么东西都自己生产,变成一个封闭的团体。还是有许多个体户和商人把他们的商品卖到延寿教的手里来,换取金钱。 随着许多人对延寿教教主周宇的拜访过后,一些商队也是放心地把自己的商品往延寿教的地盘上运。 延寿教的村铺成了他们放上商品进行销售的代销点。 村铺允许村民在他们这儿卖粮换钱然后买其他商品,反正最终延寿教只要有粮食收入就好,金钱支出完全无所谓。 精选出来的3个营目前只训练,不做其他事情,每天吃4餐,每个人都要学习枪、刀盾和弓箭三样技能。 一个营还是10个大队共1200人,然后设置左中右三个营长。中营长领4个大队,左右营长领3个大队。 中营长为正,左右营长为副,算是进一步完善了些军阶。 这3个营每个营都配备伙食队和医护队,真的要出动时还可以带一个营的护教者当辅兵。 到时候别看编制只有1200人,事实上能打的是2400人。 除此之外,正营长月钱5贯,副营长月钱4贯,大队长月钱3贯,小队长月钱2贯,普通士卒月钱1贯。 周宇准备把他们打造成包吃包住的脱产职业兵,所以给出了这么高的培养费用。 他觉得翻天鹞这样的流寇危机对曲阳县的威胁也很大,当初要是他们先来曲阳县,就算延寿教能击退他们,人员的损失也不小。 把快饿死的流民救回来可不是拿来消耗的,还是用精兵来作战性价比高。 为了这支部队,周宇开始暗地里高价收购皮革来制作皮甲。 皮革是军用物资,大多是被官方收走的。但延寿教开价高的话,也不是没有商人把皮革带过来卖。 同时周宇也开始着手组建上百骑的侦骑部队。 之前打扫战场的时候收到了几十匹马,再加把劲高价收购,相信上百骑的侦骑部队并不遥远。 第123章 无酉归来 12月1日,十二月刚刚开始,天气也转冷了。 周宇也开始操心起了延寿教之后怎么过冬的问题。棉衣、棉被还有取暖的柴火。 “教主,无酉和尚求见。” 周宇高兴地站了起来:“他肯定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周宇朝营地外走去,此时路边井营地已经变样不少,延寿教正在把之前的栅栏往围墙转变。 虽然最后成型围墙也不会很高,但两三米的土围子也是能站在后面朝下面射箭的。好在周宇不准备再来几根小箭塔,否则妥妥的要被人讲心存不轨。 但是没办法,延寿教名气大了,主营地外面经常有人乱瞧,也不知道瞧什么,是好意还是歹意。 既然如此拿砖砌成土墙围起来,外面看不到里面也挺好。 延寿教的主营地里有几个仓库,分别放着粮食、农具、武器铠甲等东西,真要被人偷偷跑进来放把火,也是个大麻烦。 更别说延寿教主营地这里还有人操练,拿着弓往靶上噼里啪啦射着。不仅操练要练这个,现在大家发展成娱乐也是射箭。 脱产的教兵们无聊时持弓拿起箭来就能比试比试,10支箭看谁上靶得多,或者谁射的又快又准。 这样的氛围很好,但还是少让外面的人看见比较好。 等周宇来到营地门外,只见无酉和尚正风尘仆仆地站在那儿。 在他身后是之前和他一起在九阳城外厮混的那些流民,每个人都黑了许多,但也壮了不少。 无酉和尚和他12个师弟们头发都长了出来,虽然还是短头发,在人群中十分明显。 “拜见教主。” 见到周宇出来,一群人都上来拜见周教主。 他们这些日子四处找寺庙山门,每一处都要谈,着实费了些功夫。但收获还是挺大的,因此终于回来,心情也颇为激动。 “快快请起。大家都辛苦了。” 无酉和尚高兴地说:“辛苦不要紧,办成了事情才是最高兴的。教主请看,远处二十辆大车都是我们带回来的。” 周宇这才注意到远处的大车。 “都是粮食?” “是,都是粮食。我们一共去了8座庙宇,每个庙的能力都有不同,每个开光的农具换两三百石粮不等,而且也都要时间。所以这次先运1千石粮回来,等到其他庙宇把农具卖出去拿到粮了,我们再拿金子上门收粮食。” 周宇满意的点点头:“做得好。今晚我要为大家庆功。” 说完高声对后面的人说道:“让后勤司买两头肥猪,今晚杀两头猪款待大家。其他的能置办好的都一起置办好,酒水也送过来。” “是。” 见到周教主对自己如此看重,大家都很兴奋。一路上他们确实辛劳,出去办事既要在山里面走路,还要配合寺庙的想法出去放风宣传。 不宣传的话根本没人知道寺庙里有这种开光农具的业务。而且这项业务有没有效果,也是他们这群人在田间地头以到城里去坐在茶摊酒肆中靠嘴巴一点点宣传的。 虽然风餐露宿,而且在和尚庙里只能吃素,但这群人天生就喜欢过这种生活。比起安定的在延寿教天天吃饱了种地然后睡觉的循环,他们就喜欢一起去做点什么。他们的骨子里天生就有不安分。 周宇看着20辆大车,1千石粮进了仓库自然满意。这说明这个业务是有生命力的,只要持续下去和寺庙们建立关系,说不定他们还能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开发业务弄粮食呢。 那到时候从他们手里直接花金子收粮食也简单。 无酉和尚陪着周宇一起看粮车入仓库,问起了自己的师傅,周宇说暂时还没有消息。他就问起了之前九阳县的战况。 “我们在外面奔波时,也听见流寇入冕州的事情。还以为会波及整个冕州,但没想到这流寇只在九阳县转了一圈就被打跑了。看起来流寇还是不如官军啊。” 周宇知道他不知实情,也不多说。 无酉和尚问道:“这支官军如果久驻九阳城里,冕州就能安全多了。” 周宇笑了:“他们被九阳城赶跑了。” 无酉和尚惊讶地问:“不是他们救了冕州?为何九阳城要赶跑他们?” 周宇说:“他们天天在九阳城里吃喝玩乐,钱财快花光了就故态复苏,各种赖账闹事,九阳城里的人一下子就厌烦了他们,他们也就被知州赶走了。” 赵鹏那货这次靠着转手把曲阳县给官军的粮食卖给延寿教,从周宇这里赚了不少,还在九阳城里开心呢。 结果手下断炊了两天,第三天就被令泰清一纸调令送上归途。 赵鹏还只能掏腰包给自己的手下发了些钱,不然他们出来打一仗,回去时口袋空空,须臾不好看。 无酉和尚再听周宇说了些,才知道延寿教已经趁着官兵和翻天鹞的一场仗打到一半,出击击溃了翻天鹞。真正救了九阳县的是延寿教。 他不禁感慨:“当初我们在九阳城外聚集,流民数万。要是那时候翻天鹞过来把流民集结起来围困九阳城,就这官兵的实力,九阳城现在必然已经破了。” 周宇点点头:“九阳县已经凋敝了,流寇肆虐之下,人还是死了不少。逃去外地的九阳人虽然有回来的,但这个时候,哪里都不好过,在路途上一个运气不好就死了。” 无酉和尚叹口气:“教主说的是,人离乡贱啊。我们这一路已经在各地见到过许多股大小贼寇了。就算是寺庙也被山贼袭击过,据说不少是活不下去的流民。” “那你们接下来肯定还要在冕州各处行走,我给你权力,如果遇到还没变成贼寇的流民,让他们来九阳县或者曲阳县吧。” 无酉和尚使劲抱拳:“谢教主恩德。如果教主觉得可行,我们可以在各处村落里宣讲寺庙里有开光农具一事时,顺便讲些延寿教?届时有人听到,就自己来入延寿教了。” 周宇用手指点了点他:“我就知道选你没错,会用头脑办事伶俐。赏你100两,你的手下我另外有赏,好好办这件事。” 无酉和尚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短发,笑着说道:“谢教主赏,那属下先祝教主拿下冕州了。” 第124章 郑参将与赵将军 安右道最大的武官是总兵,但总兵大人带兵北上去前线了,所以现在安右道最大的武官是一位参将。 赵鹏此刻就在对参将郑琦报告这些天的事情。 虽然这一次打赢了,但对外可以把战绩粉饰成官军的,对内可不能这么来。 真的这么来了,上头误判了你和你那些烂兵的战斗力,真的派你去打硬仗,到时候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所以虽然官军回来都是宣称击溃了翻天鹞,其匪首仅以身免,但到了私下的时候,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郑琦听着赵鹏的汇报,甚至惊得说道:“赵鹏你可别胡言乱语,那延寿教怎可能有你所说的那么厉害。” 赵鹏之前因为延寿教的实力,在周宇面前时根本不提延寿教手里武器的事情,毕竟那时候算是友军。 但现在都回来了,他不能不把延寿教的实力给上级做个报备,否则将来延寿教真的做出什么事,官军去平叛发现自己手里的兵器还没人家的好,赵鹏不得吃些挂落? “郑参将我胡说这些干嘛。你要是不信自己找人去打探打探,那延寿教的教兵看着也不甚精锐,可手里的刀枪都不是样子货,我偷偷看过的。都是精钢打造,不知要多少银两才能置办出来,啧啧。” 郑琦问:“你刚才说对方有多少人?” “他们那教,一营1200人,上次与翻天鹞打,出了7个营。” 郑琦用手比了个七:“七个营!全是这样的兵器?” “昂,全是。” 郑琦的背重重靠到椅子上:“不会是哪里武库偷卖出去的吧?” 赵鹏也把自己的背靠到椅子上:“那倒不会,根本不是军中的制式。”然后他小声说:“铁甲也不是军中的制式,肯定是他们自己打的。” 郑琦咂吧了两下嘴:“铁甲这种严禁的东西都有,那可有弩机?” 赵鹏摇摇头:“没见到。但甲胄都能打造,弩机又不难做,说不定没拿出来呢。毕竟面对的也只是轻甲的流寇,没必要用上弩机。” 郑琦哼哼两声:“咱们军中也没几副铁甲,用他们的弓就能把官兵们全射成刺猬了。你刚才说他们人手一张弓?” “那倒也没有,虽然都是刚练过的门外汉,但弓的确多,三人里有一张吧。” “那觉得怎么对付?杀了那个教主能行?” 赵鹏为难地皱起了眉头:“我与他是朋友。” 郑琦哈哈大笑:“你自己说到曲阳县的第一夜就丢了个大脸,8千军队被他们两倍的人给围得进退不得。” 赵鹏脖子一梗:“那也是我朋友。周教主慷慨大方,我还受过他的帮忙,哪能做出那种事来。” 郑琦眼珠子一转,身体往前坐了点:“你这次捞的可不少。” 赵鹏一脸懊丧:“本来这一趟差点死了,又被救回来,确实也捞得心满意足。就是底下那些混账把钱全丢在九阳城表子的身上了,我后面还得自掏腰包给他们发了赏钱,不然至少再多两房小妾。” 郑琦咽了口唾沫,拿起桌上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忍不住说:“你之前说那延寿教还花钱跟流寇买人?” 赵鹏嘿嘿笑了:“然后那些被买走的九阳人组了两个九阳营,冲的最狠的就是他们,杀降的也是他们。” 郑琦要听的不是这个:“好像一个壮男10两银子?” “对啊,这延寿教真特么的有钱。不过这些钱后来都便宜手底下那些混球了,又都进了九阳城里那些女……” 赵鹏说到这里,忽然觉得参将意有所指啊。 “郑大人,你有想法?” 郑琦叹了口气搓了搓手指:“手头紧啊。” 赵鹏皱眉头:“您不会想和我借钱吧郑参将?” “你说延寿教还买人吗?” 赵鹏瞪大了眼珠子:“他们现在都几万人了,您还想给他们更多的人手?” “嗨,虱子多了不痒。你也说都几万人了,咱们要是卖几百人过去根本算不得什么,可那也是几千两银子!” 说到银子,两个人眼睛都发出了亮光。 赵鹏忍不住提了下:“延寿教喜欢给金子。这个不提,那就算他们还买人,这人从哪儿来?” 郑琦手一挥:“牢里多得是,都塞满了没地方去。” “大人,那……那可是山贼土匪,您把他们卖给延寿教,这是给他们送兵呢?” “你要不自己去牢里看看那些山贼土匪的腿有没有你胳膊粗。都是饿得快只剩骨头的,能是送兵?” 赵鹏一下子就蔫了:“那这样的肯定卖不上价啊。” 郑琦哼了声:“要不是我没钱,我倒贴钱都想把这些东西全送走。只要他们想要,1两银子我也卖。当然,那周教主是你朋友,赵将军你去讨价还价一番,价也能高些。” “就是一些流民,不好谈啊……” “我再加上些,男女都有,小孩也有。” “赵大人,你不会说的是犯官家属吧?” “就是。你别急听我说,那些主犯当然不能动,可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勾掉就说死了不就完事。” 赵鹏没想到自己的上司胆子这么大:“大人,这些犯官家属是咱们押运的,权在手上不用浪费是没错。可是送到延寿教那边,万一跑了……” 郑琦盯着赵鹏说:“你又不明白了。为什么犯官这么多,还不是皇城里那位对战事不满。不论什么官被他重用,短短时间内扭转不了局势就要罢官论罪,这才多了这么多犯官。现在有多少人敢做事,跑一两个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就往手下人私自做的一推。战事焦灼,不会有人因为这种小事动武将的。” 赵鹏还是有些犹豫,但郑琦说:“你可知那些犯官家属其实连家养的仆人家奴都给算上了,随便一家都是上百人?这些人可得开个高价。” 赵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几百一千两的小生意,而是可能上万两的大生意。于是他的态度立刻变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大生意要是真能分到一半,冒点险算什么。 “参将大人,您说怎么办吧,我找我朋友周教主谈!” 郑琦摸了摸下巴:“你说那周教主极为简朴,身边连个仆人都没有?” 赵鹏点头:“此事确实是众人皆知。” 郑琦笑笑:“那定然是这位周教主看不上庸脂俗粉。犯官家属里貌美的妻妾早有大人物盯着,咱们不敢动。但送几个知书达礼的犯官小女儿给他铺床暖被,他定然不会拒绝。” 赵鹏连连点头:“参将说得有理。到时候他一高兴,牢里的流民都一个10两买走了才好。” 两人哈哈大笑,声透屋梁。 第125章 民间调解 周宇不知道自己“有钱”的大名正在各处暗中传播,就连参将这样的大官都想着从他这里捞一笔。 当然,没实力却有钱就是肥羊一只。延寿教有几万人和几千教兵打底,那就也能让将军也不敢管你披甲拿刀,就算你再有钱也不敢起动你的心思。 参将郑琦当然琢磨过这延寿教要是教主被自己抓起来,然后把钱都榨出来不知道能有多少。 但他自己都知道那是做梦,真当人家没背景么?愣头青是当不上参将的。 计算过自己手里的兵全派上去也会被延寿教给淹了,郑大人就把周教主当成可以平等交易的对象。 之前说真的要是被人告发了,把手下丢出去顶罪这件事郑大人是认真的。只不过如果事情太大手下都压不住,那顶罪的对象就是赵鹏。 赵大人和周教主是朋友,这事也只有他才扛得住嘛。 为此郑参将才愿意分润钱财出来,还特意从犯官后代里找了4个小娘,让赵鹏一起带着去一趟曲阳县见周教主。 如果真的能成,郑参将这里弄个千把人过去轻轻松松,随手就能挣几千贯,实在美得很。 周宇暂时不知道还有人给自己送了笔生意过来,他现在正在处理曲阳城里的一件事情。 延寿教的教众多了之后,自然也会有形形色色的事情发生。譬如就有本地的教众和别人就一笔财产要打官司,但他说对方衙门里有人,真要去衙门打官司自己必输,他怕处置不公平。 因为他延寿教教众的身份,所以直接求到了延寿教的头上。 下面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起码知道报给教主知道而不是随意地推脱,又让周宇找到了一个提高延寿教民间威望的机会。 周宇并没有成立一个什么专门的机构来解决事情,他觉得那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到时候公正处置了,输了的一方也会不服气。 所以周宇直接叫来县衙里的老吏和曲阳城内的讼师,最后请了牛敏学的师爷何运家,一起来为原告被告把整件事情理顺还原,再做出判断。 这些人肯过来当然是冲着延寿教的面子大,还以为周宇是想给自己的教众出头呢,所以一开始立场还挺偏向那位教众的。 但周宇还请来了投靠到延寿教的读书人们过来凑热闹,让他们公正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些凑热闹的书生们还挺喜欢这种断案之事的,让他们有了点像是当县太爷的感受。 于是在周宇的观察和主持下,官司的走向变得公平。最后得出的判决虽说是个民间判决,但有衙门内的老吏和讼师把关,师爷何运家作为权威,这个说是判决实则是民间调解的方式,还是被两位原告被告所接受。 何运家一开始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周宇叫过来旁听这种民间小事。但旁听过后却觉得很有意思。 对周宇说:“教主此番断案之方式,着实有许多趣味。” 因为现在断案都凭借知县一言堂,如果知县大人不想管的,就丢给手下的老吏来处理,怎么办理全凭他们。 而这些人道德标准低,随着断案对象不同,他们的断案能力浮动也很大,只要钱到位,黑的说成白的也不是不行。 可这场断案,有老吏和讼师做专业上的保障,让书生们参加进来则是道德水准上的保障。 这是一个妙招,因为书生们眼睛里不揉沙子,他们才不会惯着衙门里的老吏或者讼师操弄黑白。 再加上延寿教作为比肩知县的强权居中调节,避免专业保障和道德保障双方掐起来。 那么专业、道德、权威三重保障之下,已经至少可以得到一场公平的诉讼了。 在师爷何运家的心里,这样一场诉讼更是比牛敏学知县亲自来断案能做得更好。 周宇问他:“何师爷觉得可行?” 何运家恭敬地说:“教主想做的事应该是想在延寿教里做些调解之事?” “是,延寿教教众今后总会碰到各项事情,不论是哪边有理,延寿教都不能袖手旁观。比起教众被人冤枉委屈,我反而更怕教众仗着延寿教做后盾欺压他人。如果是那样,延寿教的名声就要坏了。” 师爷连连点头:“周教主真是洞明事理,名声要树起来不易,毁起来简单的道理虽然不算什么,但就是很多人不懂。” “那师爷觉得若是我只替有延寿教教众的事情做这种调解,可行?” “当然了。教主勿虑,其实衙门里也希望有事情民间自己就解决了才好。那鸣冤鼓最好没人敲才最太平嘛,哈哈。” 周宇也跟着笑了笑:“那就好,到时如果哪里有不妥,还望师爷提醒一声。” 何运家笑得眯起了眼睛:“教主客气了。” 事实上民间许多纠纷什么的,在村子里就按照村里的惯例,或者民间惯例,或者宗族之法,或者直接比实力就解决完了。 真的闹到衙门去的是少数。如果一县纠纷全都得知县处理,知县大人一整天也别干别的事情了,就在那解决鸡毛蒜皮吧。 延寿教这种行为何运家知道自己就算报给知县大人知道,他也只会高兴。觉得延寿教减轻了他的政务,是好事。 有了何运家的话,周宇觉得延寿教的诉讼调解可以做。就和老吏、讼师打了招呼,今后延寿教教徒相关的纠纷、诉讼、案件,延寿教都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办案,不走衙门就解决了。 如果解决不了,原告被告不服气的,再去找知县大人断案。 衙门老吏、讼师不与原告被告接触,都是延寿教给些好处过来帮忙。而书生们嘛,应该也是愿意到场旁听顺便说说自己意见的。 最后具体怎么做决定则是衙门老吏和大家讨论出个方案,然后和旁听的书生们一起进行不记名投票。 弄一个碗里面放着一堆黑白棋子,抓个就投进暗箱里,白色代表赞成黑的代表反对,暗箱里的棋子拿出来一数就知道方案是否能通过了。 如果反对的多或者打平,就再修改方案或者出新方案,总之一直投到白色占多数,就算方案通过。 如果还不满意,那再告去衙门吧。 既然都不满意再去衙门了,这种调解似乎没用? 实则不然,现在的平民阶层太缺少诉讼公共资源了,大多数诉讼资源都是被垄断的。延寿教做的,正是提供给教众一个公平的诉讼公共资源,进一步提高延寿教的吸引力。 第126章 四个礼物 这些天里和延寿教有关的一则新闻在九阳县和曲阳县流传。 就是延寿教的教众子女可以入学免费习字和习算术,还给一日一餐。但条件是子女也必须是延寿教的教众,也就是说必须给10石粮入教。 延寿教前期收家庭型流民时一起收入延寿教的小孩子有福了,他们运气好加入延寿教时不用给10石粮,现在就能免费习字和习算术。 虽然10石粮不少,而且半大孩子有时候也是家中的一员劳力,但还是有人怀着某种为了家庭实现阶级跃迁的缥缈希望,而咬牙把孩子送进了延寿教。 大家都在说延寿教请了许多书生当老师,之前大人也去学算术,现在书生多了,就收孩子上学了。 今后这些孩子长大后,就能在延寿教里有差事做,拿月钱。 不少人就是打着就算今后考不上秀才中不了举,孩子也能过上拿月钱的日子,才把孩子送进延寿教里,当个稳妥的道路。 延寿教要钱有钱,要地有地,要人有人,实力大的很。不少人都知道了,哪怕给延寿教扛刀,不用干活天天练兵器,包吃穿住,也是一个月最少有1贯钱的。 可以送孩子到延寿教上学的消息把延寿教成立了民间诉讼调解这种事都给冲没影了,只有少数人知道。 赵鹏12月7日到的曲阳县,没有大张旗鼓,先是到曲阳城里待了一晚上,探听了些延寿教的消息,想看看延寿教是蒸蒸日上还是暗藏隐患。 然后第二天他先遣人通知周宇自己到了之后,才一头钻进了延寿教的主营地里,见到了周宇。 周宇也很意外这位赵将军居然身穿常服私下来找自己了,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就算游击将军是杂号将军,也不能到处乱跑的吧? 但他还是热情地说:“赵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赵鹏现在哪有过去的倨傲,也是一脸笑容:“教主言重了,是我冒昧打扰了。”然后感叹道:“教主这营地愈发牢固了呀。” 作为一名武将,当他看到延寿教的主营地居然建起了土墙,忍不住会想到自己当初的8千人被挡在当时仍是栅栏的营地外那件丢脸的事。 现在这栅栏变土墙,届时就算8千人围攻此处,延寿教没有援军也能守下来了。 周宇没说什么:“下面人做的,这墙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他真的是这么想。把堡垒修的越好,就越舍不得放弃。到时候因为舍不得弃掉据点,真的遇到蚁附攻城或者投石机砸城,最终也是被耗死在城里的结局。 比起修堡垒,手里有兵才可进可退,一个栅栏营地想丢掉就丢掉。 但无奈这里是延寿教的兴起之地,就像一国的首都一样。真的丢了这里,会有许多人对延寿教失去信心,所以周宇也不得不接受底下人的建议,给这里修上土墙。还告诉自己至少土墙能让外面看不见里面。 可赵将军既然进来了,他也自然能看到延寿教主营地里的训练状况。 看着一个个虽然还不算精壮,但精神奕奕的兵,赵鹏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虽然是官军,但手下的兵真比人家差不少。 然后他和周宇一起走到了会客所在,第一件事就是让手下把人带进来。 周宇看着赵鹏让人带进来四个估摸着只有13、14岁的小娘,微微皱起了眉头:“将军这是何意?” 赵鹏让手下出去,然后也对周宇用眼神示意。 周宇说:“这是我的护卫,也是我教的副教主周知书,无论何事都可与他说。” 赵鹏根本不知道蜘蛛在延寿教里的名气不俗。作为一个在马上一合擒下翻天鹞勇将的护卫司司长和副教主,她虽然低调,平日里也不发表意见,可知道她的人根本不会把她当成可以支开的人物。 大家都默认只有周宇和她两个人的时候,都属于只有教主在的“私下”环境。只有赵鹏这样的,还会把蜘蛛当成需要支开的“下人”。 赵鹏看看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就稍稍低声说:“教主,这4个小娘是安右道参将郑琦大人送来给你的礼物。” 周宇礼貌地说:“多谢参将大人,但我教中无须下人伺候,还请收回吧。” 赵鹏却对那4个小娘斥道:“快把头抬起来,让教主看看你们的样貌。” 这四人赶紧把头抬高,但每一个的笑容都颇为僵硬,视线不敢平视,只敢看着地面,身体还微微颤抖。 赵鹏只当周宇在和自己客气,就介绍道:“教主误会了,这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娘。看看她们的样貌,将来长大之后定皆是肤白貌美之相。可知为何呀?哈哈哈,她们的父亲可都曾是高官,被定罪之后将要发配荒岛。她们四个可都是懂诗书会女红的,与其被送到荒岛上默默死去,还不如教主你发发慈悲收了她们,也算是救她们一命。” 听到赵鹏的话,这四个女孩儿只能努力撑着笑脸,身体的颤抖肉眼可见。也不知道是害怕当下的命运,还是害怕被发配到荒岛上的命运。 周宇当然不至于被这种话给裹挟,他仍然坚定地摇头:“还是不了,将军若是怜悯她们,可送她们去尼姑庵。” 赵鹏不在意的说:“教主不必担心,参将大人仔细挑过的。她们乃是妾室所生,都是庶女,无甚紧要。而且也已经将她们从罪官家属中勾掉了,她们此刻已经因病死于路上了。” 赵鹏话音刚落,就有小娘流出泪来,呜咽出声。赵鹏脸一沉就要发作,周宇只好开口打断他发作问道: “这流放的荒岛在何处?” 赵鹏说:“这我也不知,反正就那几个岛,岛上艰苦,若是没钱打点,过不了多久就会水土不服病死在那儿。所以啊,还不如留在陆上,当奴仆也好过在荒岛上没了命是不是?教主你看她们四个如何,她们都继承了其母的美貌,且都还未许过人家,可是参将大人精心挑选的呀。” 周宇忽然发现自己差点被他绕进去了,这样硬要送礼,他必是有求于我嘛。 第127章 人口交易 如果自己一直拒绝礼物,对方还要硬送,那这礼物背后的目的肯定不会小。 因此周宇从推拒礼物的圈子里绕出来之后,立刻直指核心问题: “赵将军,不知是否有事找我?” 赵鹏哈哈一笑:“周教主觉得她们如何啊?” 周宇奇怪,对方怎么还不放过这件事,难道他要说的事情和她们有关? 周宇看了这四个小娘几眼,觉得她们离自己的审美还是有点距离的。毕竟24世纪看过的美人太多,有些美到极致的反而要被批评成“无聊的长相”。 人人都恨不得自己有一个突出的特色来被人记住。而不是那些美得和娃娃一样,大家都看腻了的长相。 这四个小娘当然白皙,岁数不大所以显得娇嫩,此时泫然欲泣的模样也是我见犹怜,但只能称清秀,远远算不上国色天香。 今后长大,肯定也只能算是百里挑一这种外貌水平罢了。 周宇想了想,干脆直说:“赵将军说的懂诗书会女红我还不清楚,但只看外貌嘛……” “怎样?” “一般。” 赵鹏愣住了,刚想反驳两句,然后觉得自己是不是搞错了,把人家周教主给想成曲阳县里的乡巴佬了。说不定周教主早就阅尽了美人…… 赵鹏没有想到听到这个答案,一时间表情有些讪讪。 周宇对蜘蛛说:“你把她们带到旁边房间去吧,我和赵大人私下说话。” 等到她们走了,赵鹏知道戏肉来了,也不解释什么,直接进入正题: “周教主也看出来了,我此番不以官身出现,自然是有其他事情相商。” “此处无人,还请赵大人直说。” 赵鹏张口道:“听闻教主之前缺人,甚至从翻天鹞手里买人?” “哦?赵大人是来提醒我郑参将要追究此事?” “不不不,周教主误会了。其实是来问周教主还想充实人手否?” 周宇心说我养人要粮食的啊,如果没粮食我养人干嘛。但面对这样的问话,他的回答当然是:“当然想充实人手了。只不过粮食紧张,目前尚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秋收。” 赵鹏才不管秋收这种事,直接说:“听闻教主从翻天鹞手中买人,1个男村民要给他们10两。教主若是有意,付一半便可得1个壮年男子。” 周宇笑笑:“赵将军说笑了。那些村民救下来之后,他们带着自己的地投到延寿教中,还愿意为我打翻天鹞,所以才值10两。” 赵鹏稍显尴尬:“既然如此,那再退一步,3两便可。” 周宇摇摇头:“我虽然要充实人手,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要。赵将军不妨说说这些3两一个的,是混混痞子,还是盗贼土匪?” 赵鹏用笑掩饰尴尬:“教主你还怕他们吗?发给他们刀枪让他们替你卖命就是了。2两银子一人,不能再少了。” 周宇叹口气:“我买他们回来给他们饭吃,可他们是干不了活的。让他们耍刀弄枪,就怕他们要重操旧业,当回盗贼土匪了。” 赵鹏摸了摸手终于出了和参将大人商量过的底价:“他们也不是天生就做了恶,都是些流民而已。1两银子教主你全带走。” 周宇接收过曲阳城大牢里的流民,所以有经验,一下子就猜出来这批要被郑参将和赵将军卖过来的“货物”肯定也是他们军队大牢里抓到的人。 流民当了山贼土匪,官军去剿了,投降的抓回来关进了牢里,没地方去还不如把他们卖了换钱。 周宇点头:“行,看在赵将军的面子上,你们尽管把人送来。” 1个人才1两银子,这么低的代价,周宇觉得延寿教可以把他们给改造好。改造不好的那些,到时候如果有仗打就让他们先上当炮灰也挺好。 赵鹏心想自己的确不是商人的料,原本还想着1个人10两让延寿教吃下去呢。三两下就被人家把价压到1两了。 可也没办法,本来就是一些赔钱货,丢在牢里还要给吃喝,死了臭了也得烧了埋了,还不如拿出来换钱花,再怎么样也是银子啊。 赵鹏却提了个条件:“教主,我这儿没什么人手。要不然您派些人过去直接带走可好?” 周宇想了下答应了。 赵鹏高兴了,觉得自己颇为机智。 这要是一路运过来成本得多高啊,路上死一半都有可能。可要是延寿教自己去领人,那能从牢里自己走出来的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只是前菜,赵鹏对周宇神秘地笑笑,低声道:“教主,那些只是些流民。接下来我说的这些可不是这个价了。” 犯官家属里,连同官员的家养仆人和奴婢都被算作家属了。他们作为官员的私人财产是可以被卖掉的。 但是这个兵灾加天灾的年头,也不是到处都有大户人家买这些“私有财产”的。只有那些突出的,拔尖的,有技能的才会稍微吸引人些。 大部分普通的家养仆人和奴婢都没人买,只有继续往南边送去,才可能会找到买家。 可继续往南边送去,这成本和这售价就不太受郑参将控制了,最后被中间商吃了油水,自己只剩仨瓜俩枣的没意思。 所以他见延寿教有钱,干脆就试试能不能批量处理给延寿教算了。 听赵鹏解释,周宇也才知道这俩朝廷军官居然是找自己做人口买卖了来了。 可他要这些家养仆人和奴婢干嘛? 周宇刚想拒绝,忽然隐隐有了个想法。自己不能只把他们当成没有耕作技能的农民而嫌弃,这些人必然有他们本身的技能和用处。 他们这个群体是延寿教里没有的,或者说空缺的。 周宇突然想到了那些读书人、书生。 他们这些天对延寿教的提升是明显的。这个年代能坚持读书的都不会是傻子,他们的办事技巧和效率就是比一般人强一截。 周宇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把他们留住的,那么给他们一些符合这个时代的,见怪不怪的特权也正常。 周宇点头;“如果你说的这些仆人和奴婢都没有身份上的问题,那么按你说的,10两一个人,可以。” 赵鹏面露喜色:“教主果然豪爽。那真正的犯官家属呢?譬如刚才那样的小娘,一个只要100两。” 周宇叹口气:“那四个我就付4百两买下了,其余的嘛就请赵将军帮忙跟参将大人解释,真正的犯官家属延寿教敬谢不敏。” 赵鹏点头,今天能达到此行目的已经很高兴了。 回去再多抓些流民,多截留些犯官家属,就能再买间大屋纳个小妾了。 郑参将那里肯定还有计较,回去之后先把这次的交易做成了,钱拿到手,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从延寿教身上挣钱的法子。 这周教主真是有钱啊。 第128章 教兵出手 周宇把赵将军郑参将送给自己的四个小娘当成了秘书来用,只要她们学习算术,然后专门把之前计算过的内容再核实一遍。 有事情做,有一定的地位,没人骚扰她们,已经让她们觉得谢天谢地了。 加入延寿教自然是必须加入的,但大家同病相怜,姐妹同心相互帮助,已是她们思念家人之外唯一的慰藉。 而正因为她们是教主的小秘书,所以能接触到下面报上来的数据以及文字,有些文字像是演义一般,让她们偷偷吃惊。 许多人以为延寿教行事比较温和,不惹到他们的话就不会有事,但实际上延寿教对于和自己抢人抢钱的,不干好事的地主,也不是全都只愿意合作。 其实还有铁拳打击。 有一支教兵大队120人从大清早就开始行军,行到中午后才休息吃饭,然后才去探查今天的目标,一个看似是地主,实际上与翻天鹞勾结过,自己还支持山贼的一命九阳县地主。 江湖绰号乱西山的地主白老爷。 这支教兵大队甚至还有侦察兵去探路。专职打探放风的侦察兵还是很重要的,眼睛越利腿脚越快才好。 侦查的结果是大中午的路上的行人少,大大降低了行军时被发现的可能性,这一百多人抵达白老爷住的庄子外面时都没人发现异常。 大队长在下令之前有些忐忑,特别是这是延寿教教兵第一次大队规模行动,大家都催着他下令,小队长们纷纷注视着这边。 心里一团乱麻,忍不住怕万一路上被人发现失败了呢,万一白老爷其实已经离开了庄子呢,万一贼寇人太多大家打不进庄子呢? 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下令:“用计!” 众小队长点头不出声,在后面把六辆手推车往前推,大家把刀剑盾牌等都藏在车上,然后麻袋装了杂草撒了点稻壳在旁边伪装是粮车。 一百多人推六辆手推车也依旧显眼,但只要短时间不暴露就行。 这一个大队教兵早都明白了计划,此刻都把自己尽量装扮成农民和山民,只有大队长长相年轻,衣服扮成商队东家模样。 整支队伍扮成运货运粮的车队,能瞒到接近白老爷的庄子外面就行。 不知道是心情还是这中午的天气,大家都觉得燥热,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想慢点慢点别被人发现,可兵贵神速的理念又偷偷催促着大家快点快点,巴不得一下就涌进庄子里把白老爷逮了。 流汗紧张的煎熬中,大家居然安然来到了白老爷的庄外。不知是不是根本没人会想到这支车队的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乱西山白老爷头上。 太顺利的行军让大家都怀疑这一趟会不会落空掉?只因为之前想得难,现在又太顺利了。 大队长的心在怦怦跳,所有教兵的面色都紧张了起来。 他们悄悄环顾四周,除了白老爷庄子里的大围墙,以及关的紧紧的大门,竟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众人默不作声地将手推车向墙根下推去,如果不能从大门骗进去,这六辆手推车就拿来翻墙。 整了整衣服,大队长与手下共三个人向大门走去。 这大门平日里没有大事不会轻易打开,一般下人出入都是走旁边的小门,看门的只在侧门那儿休憩。 大队长敲响了侧门。 面前的小门上拉开了一道板,上面露出了半张脸两个眼睛。 “小哥你好,这是鄙人的拜帖。” 门人年纪不大经验不多,警惕性是有,但观察力就差了点,伸手取了拜帖装模作样的看了两眼,才问道: “你是哪位啊?” “呵呵,姓赵,我家大人是白老爷在丰阳县的朋友,这次我过来独自行商,我家老爷特意嘱咐我要过来拜访白老爷。” 门人小哥眼珠子转了下:“可我们家老爷住城里啊。” 周历一副你骗我的表情,伸手就从身上摸了几个大钱,就往门洞里塞。 “小哥,我就是去了城里才知道白老爷在这儿的。请你行个方便,行个方便。” 门人小哥忍不住的模样接过了几个大钱,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那你们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大队长连忙说:“若是白老爷仍在休憩,请切勿惊醒,我们愿等。” 门人小哥心想这肯定是来求老爷帮忙的,要不然能把身段放的这样低。这样的想法反倒让他放下了警惕心,关上门洞通报去了。 大家在门外站到墙角下等着,心想如果被拒之门外,就翻墙占了门杀进来。短短的时间变得漫长无比。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只听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大门发出来的。大家心里一颤,难道用计成功了?对方是要开大门迎客吗? 来不及细想,现在就是执行骗开对方庄子大门的预案,因为一旦门栓被拉开,这种大门没那么容易再栓上的,哪怕只差一点点对不齐,就得再开一遍大门来对齐。 此刻门栓打开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大队长当机立断地喊道: “快把礼物抬上来送给白老爷!” 墙角传来一阵骚动,显然太顺利也让大家有些措手不及。 大门打开,白老爷就站在门后微笑。 他的护卫先迈出了高高的门槛,看向眼前三人,他们还挺好奇刚才听到了一声礼物抬上来到底是什么礼物。 墙角脚步声密集响起,抽刀的声音也一起响起,白老爷面色大变。 大队长向白老爷猛冲过去,有人朝护卫掷出了手里的石灰粉,一群持刀之人瞬间出现在楼梯下! 白老爷在九阳县的大名鼎鼎,除了暗中支援山贼,与翻天鹞偷偷勾结以外。他很会左右逢源占便宜。 于是白老爷慢慢相信自己好运傍身、智慧高超、手段高明。 再多的好运、智慧、手段,都不如此时的后悔。 白老爷甚至没时间后悔,他无比果断的向后就跑,边跑还边喊:“贼人进庄啦,贼人进庄啦!” 大队长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抽出了一柄短刃,只盯着白老爷的背后追。 其他的护卫原本以为是开大门迎客,此时反应过来但一摸腰心都凉了,因为他们没带兵器出来。 第129章 乱西山白老爷 之前九阳县被翻天鹞荼毒的很惨,但白老爷不仅毫发无伤反而把村里一些地都占到了手上,让他暗中得意就算是延寿教也得佃种自己的地给自己钱。 怎奈就算白老爷手段过人,在处理家事时也掉以轻心了。 因为听到丰阳县的朋友遣他儿子过来拜访,白老爷立刻就想要相一相这个年轻人,毕竟自家四女儿还没嫁呢,要是合适的话。 因此他才让人开大门迎接,结果跑的无比狼狈。 墙根离大门根本没几步路,护卫们刚摸武器的时候已经有持刀的人大步喊杀着冲过来。这些护卫大喊一声就往门里跑,有两个人直接绊在了门槛上,摔到地上,血立刻就涌了出来。 大家指着白老爷逃跑的方向大声呼喊:“抓住白老爷!在那,快追!” 延寿教的教兵小队饿虎扑羊般冲进大门,每个人眼里都是兴奋。 不用翻墙、不用攻门让大家士气爆棚。大家面前像羊群一样乱跑的护卫更让他们知道今天已经赢了一大半。 有小队长没有跟着冲进门,而是喊道:“快去堵住后门,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墙边、后门都堵上,特别是后门!” “几个人看着墙,别让姓白的翻墙跑了!” “大门也守住,别让人从大门溜了!” 大部分教兵一起冲进了大门,身后也有人守住了大门。 一阵阵叫喊声从庄子里四处传来,惊恐、愤怒、有退化成猴子似的、也有女人的高声尖叫。嘈杂的声音展现着此刻这个庄子有多么恐慌。 大队长追着白老爷,心说如果他们凭墙抵抗的话,大家可能都不会跑得顾头不顾腚。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组织,只会被教兵们轻易。 只要不让白老爷组织人手,这些一盘散沙之人拦不住延寿教拿下此处庄子。 白老爷此刻非常狼狈,大队长手持利刃只盯着他追,他一个老头还是有护卫帮忙挡了一下,不然已经被逮到了。 但在白老爷的眼里,涌进大门的贼人一批批冲过来,零散的护卫只看对方的数量腿脚就软了,哪里还顾得上保护老爷,自己都溜之大吉。 “怎么了,怎么了?” 就在此时快喘不上气的白老爷面前出现了他的二儿子,衣冠不整一脸惊惶,显然对当前的形势还有些搞不清楚。 “挡住贼人,快挡住!” 白老爷根本没有理会二儿子搀扶的手,此刻他想自己只要活下来就行,反正还有两个儿子的想法,一下就从二儿子身边跑过。 可还没等他多跑出去两步,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他不由得回头去看以为儿子遇害了。结果只见他像兔子一样跑得飞快,根本没理他这个爸,疯狂逃窜。 白老爷刚刚惊愕,就绊了一跤,整个人往前冲了两步直直的摔到了地上,双手被磨破了皮。 他觉得自己完蛋了。 “老爷!谁敢伤老爷!” 白老爷刚要认命时,只听一声大喝,惊喜地看见自己有三个亲信护卫手持尖刀飞快向他跑了过来。 白老爷一看这是翻天鹞之前被打散后被自己留下的恶贼啊,赶紧大喊:“快救我,快救我!” 大队长的动作也非常迅捷,根本没有被白老爷的儿子阻挡一点,所以他追得越来越近。 当看到目标摔倒时,快走两步,在持刀护卫之前来到白老爷趴着的身后,一脚狠狠的踩在老头的腿弯上。 白老爷惨叫一声,那三个护卫刚到跟前,大队长并没有上去搏杀,而是理智地后退对峙。 但这三个护卫其实也很紧张,他们倒想趁机杀掉眼前这个不知哪来的贼人,可杀了一个之后又来一批怎么办,自己只要受伤就得死在这儿了。 所以他们举刀比划了两下,两个人去扶白老爷,一个人看着大队长不让他过来。 短短的时间,七八个教兵大步跑了过来,三个护卫一见对方人多心中大惊,见白老爷摔了一跤已经没办法自己跑,便咬咬牙架起他就要走。 想着救下来白老爷,至少也能挣几百两谢礼。 大队长突然将手里的武器掷出,一个护卫下意识的要用刀去挡却没有挡到,胸口被刀砍了一下,鲜血立刻就流了下来。 这护卫一发现自己受伤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只会捂着伤口痛叫。 还没等大队长再做什么,只见一个扶着白老爷的护卫推开白老爷自己就开始跑。另一个一愣之后也把白老爷往大队长那边一推,也撒开脚丫子恨不得没见过白老爷。 大队长抓起刀尖放到白老爷脖子上,连续的“饶命啊饶命啊”叫声立刻就从他的喉咙里吼了出来。 “好汉饶我一命,这里的金银诸位尽管取用,只要能饶我一命……” 白老爷喊着居然坐到地上哭,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几分演。 他坐在地上,只觉得中午的热气不停地从地上蒸上来,刚才摔倒时摁在地上的手掌被擦破了,此时火辣辣的疼。 而这个追自己到无路可逃的家伙踢了自己一脚,现在也让腿弯发胀,动一下就疼应该是肿了。 额头上的汗正在往鼻子里流,刚才剧烈的跑动让他觉得晕,但又不敢晕过去,自己是死是活就只靠这些强人的一个念头。 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钱财都被掳掠一空的准备,甚至儿子被杀了也不要紧,也不去想女儿会不会被这些强盗玷污了,只要能活下来就有机会就行。 他想着自己过去一次次绝境中抓到机会,只要能活下来就能找到办法。 可这些年自己害死的人、结仇的人多如牛毛,都忘了怎么结仇的。他却胡思乱想起来,难道真的是哪个仇家请来取我性命的? 白老爷抖的如同筛糠,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好汉,我说不定认识你们大王,交过朋友。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恕罪,可否告知诸位好汉的身份?” 大队长并不回答,一个个小队的教兵押着抓到的护卫和其他男女过来了。他们背着双手被绑了绳子,灰头土脸、面无血色,大多数人都在低头垂泣,估计觉得要被这些贼寇给糟蹋了。 这些人见白老爷也被抓住了,面色颓唐,毕竟如果白老爷跑了他们还有救,现在白老爷没跑掉,他们找人救命都找不到。 隔了不一会儿,又有小队押了人过来,这几个人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 “这几个要翻墙走,被我们逮到了。” 大队长见庄子里的人都差不多到齐,宣布道:“我们乃是延寿教麾下,前来逮捕祸乱乡间,勾结翻天鹞的乱西山。” 原本低声啜泣的众人都惊得抬起了头,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竟然是延寿教的人。 大队长冷冷一笑:“乱西山,你说说,这里面可有翻天鹞的贼人?” 白老爷视线一扫,立刻高声喊道:“就是那两个。” 那两个逃走的护卫,想要翻墙跑掉,结果摔下去还被逮住了。此时心如死灰。 许多人都不知道这里竟然真的有翻天鹞的贼人,资助山贼就算了,竟然勾结翻天鹞流寇,众人纷纷对白老爷怒目而视。 大队长一挥手:“带去教主跟前发落!” 延寿教的教兵出击第一战,成功! 第130章 拓展四县势力 周宇听说自己的教兵大队成功抓到了白老爷,心情愉快。 他的4个小娘秘书从纸上看到了记录下来的战况汇报。 那些大头兵当然没有讲故事的本领,他们是把过程都向负责记录的书生讲述,然后由他们记录下来。 然后里面的一些物资数据需要这4个小娘秘书来核一遍数量对不对。 因此她们才知道原来自己所在的延寿教竟然如此厉害,居然敢不经过官府直接抓乡间的地主。 周宇其实在探明这个乱西山之前有犹豫过是要报给官府还是自己去。 报给官府当然稳妥,但周宇相信就九阳县官员嘴巴漏风的程度,等官府的兵到了之后,白老爷人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而且对方没有被抓到,肯定不认账,到时候只剩下打嘴仗。 周宇最后基于给延寿教教兵练兵的想法,让他们自己出动试试水。 没想到办的很不错,当场逮住了乱西山白老爷不说,还有翻天鹞的人被逮到。白老爷直接咬出翻天鹞的人,现场的人都看见了。 于是人证物证齐全,这位白老爷被冕州知州令泰清下了狱,准备找机会问斩。 事情办得漂亮,那延寿教私自行动的事情就没人讨论了。 周宇赏了这支教兵大队,也提拔这个大队长当预备营长。 但也罚了一个手脚不干净,没有等大家一起搜查战利品,而自己偷拿了钱的。 延寿教人多了,这种事情总归难以避免,周宇也只能将他记录在案,罚款一个月的月钱。 如果再犯,就要让他还清延寿教里供他吃喝的钱,还清之后再逐出延寿教。 派回去跟赵鹏买人的后勤司人员也拿到一个香炉,远距离告诉教主1两银子的流民状况很差,如果强行上路的话,怕路上会死很多。 周宇有心理准备,让他们在那边先养他们几天,恢复些力气再上路。 而且路上不用着急,可以慢慢回来。反正这些人来到延寿教这里也要养些日子。 那些犯官的家养奴仆与奴婢状况只是稍微好一点,周宇指示租大车给他们坐,一路坐到曲阳县来。 因为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些犯官家里养的奴仆奴婢是不是有更强的办事能力。 之前他对四个小娘并没有在意,原本只是将她们送去和延寿教里的女人们作伴。 但她们虽说只有十三十四岁,却很快就出类拔萃。不论是算术识字还是女红都领先普通妇女一截。 以至于竹季远竟然过来劝周宇,说把侍女丢进妇女堆里磨磨性子已经够了,还是招回身边用。免得浪费她们的聪慧。 这四个小娘被赵鹏送给周宇之后,她们本来有心理准备当周教主的奴婢。 但去了延寿教的妇女堆里打了几个滚,才知道延寿教居然如此了不起。 教主将钱财都花在赈济灾民上,就连自己却是一个侍女都没有。而且还打败了流寇,救了不知多少冕州的民众。 四个小娘之前只是认命,现在却对周教主隐隐有些仰慕。 教主没把她们当奴婢,反而让她们负责起教中重要的核查数据的事,这让她们觉得自己不是玩物,而是存在于世间有用的人。 然而周宇只是观念不同,他觉得一个人可以为自己,为延寿教办事是最重要的价值。 他承认之前小看了她们,没想到尽管是庶女,算术识字女红都过得去。于是他就干脆让她们负责数据核查了。 那些书生已经在延寿教里填补了中层空白,周宇认为他们不会像普通教众那样完全忠于自己。所以再核查一遍他们经手的数据是有必要的。 12月13日,周宇和蜘蛛回主时间度过两天假期后回到了时间支线。 这一次回来,周宇又带回来了4个通讯香炉,因此延寿教开始正式向冕州“九曲连环丰绝地上”中的连阳县,环阳县,丰阳县,绝阳县拓展势力。 虽然许多人早有预料,但延寿教真的动起来以后的气势,仍然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延寿教朝这4个县各派出了2千人的教众,与当地地主签署佃种他们闲置田地的协议,和曲阳县的契约一样,最后收获之后给他们金银。 现在延寿教的2千人教众已经不是当初的2千人。 当初的教众们就是流民,瘦弱不堪,衣服鞋子都十分残破,头发又长又脏,指甲里全是泥垢,有一口饭吃就行。 但现在的延寿教教众已经打扮的干干净净,衣服鞋子都至少没有破洞,头发扎的好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包来装自己的东西。 包里有他们的被子枕头,也有水杯和一块擦面巾。 对他们来说,这些家当已经是他们的宝贝了,每天都看得紧紧的生怕丢了。 这种形象的延寿教去到其他四县时,的确给了那边的村民们不小的震撼。 大家看着延寿教的人列队走路都像是稀奇一样看半天。 看他们吃饭时喊:“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更是要低声和旁边的人说一说延寿教教主的法术多么高强。 然后盖排屋,搭帐篷,有人巡逻,有人专门煮饭。村民们对于干活就有一天两餐的延寿教嘴上说他们都是没家的人,实际上回去以后辗转反侧睡不着。 然后耕牛轻松拉着钢制曲辕犁拓荒开田,开井器矗立打井,两天不到就挖一口井出来,让村民们更是私下偷偷商量,不知道能不能请延寿教的帮自家地里也挖口井。 一波又一波来自延寿教的冲击之下,各县村里穷苦的人开始心动。有人将自己本就因为欠地主债务,只剩一两亩的地献给延寿教,要求加入教中。 有人则是知道延寿教会为教众出头,加入延寿教就为了拿回之前被夺走的财产,所以加入延寿教希望有个依靠,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但随着延寿教的名气渐大,开始有不少愚夫愚妇加入延寿教。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延寿教,牵强附会入延寿教可以治病益寿,所以把自家生病的家人送进延寿教,只求病愈。 周宇得知有这样一个加入延寿教是为了治病的群体,也是十分无语。他已经很小心尽量不宣传此类“广告”了,但还是会被人牵强附会上。 周宇下令把10石粮退还,坚决让这些人退出。告诉对方有病看医生,延寿教的延寿不是治病,而是不让任何一个教徒饿死。 这才总算刹住了一股歪风。 第131章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12月18日白老爷就被斩了。 连同躲在他庄子里的翻天鹞贼人8名一起,都在九阳城的菜市口问斩。 烂菜叶、菜帮子、碎石头先砸了一轮,无数人的诅咒谩骂又是一轮。没人会同情一个勾结流寇的王八蛋。 翻天鹞把九阳县祸害的有多惨,大家对他就有多恨。 之前被俘虏后在俘虏暴动中也没跑掉的翻天鹞流寇,反而没在九阳城里被斩首,而是被赵鹏带走拿去献俘。 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死呢,比白老爷死的还晚些。 白老爷的家产被知州令泰清判为抄家,他的儿子女儿自谋生路去,除了几件贴身衣物以外几乎什么东西都不许带走。 然后庄子、田地、财产都被拿出来拍卖,拍卖得来的钱自然是充实府库了。 白老爷死后的第二天就是拍卖日。 嗅到油水味道的衙门吏员们效率极高,将白老爷的家当清点的清清楚楚,然后请有意参加拍卖的地主、富商、权贵们过来。 这种事没人会错过,包括周宇也不会。 白老爷手里有40顷地,当然都是田骨。就算买下来上面也有佃户在种地,他们拥有田皮,不能轻易剥夺他们在这些田地上耕种的资格。 这些田地被周宇出价全包下来。 并不是没人和周教主竞价,他们一位是权贵的手下,名叫饶平,信息掌握的不多还自我感觉良好,不把延寿教放在眼里。 但周宇出价高,对方没办法出更高价钱却还想抬出自己主人的身份让周宇不要再竞价,结果一群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饶平。 知州令泰清都不敢得罪延寿教,而且这位教主的手下能把肆虐九阳县的翻天鹞打败,你家主人手下有几百还是一千人? 周宇根本没有理会对方,又拿下了白老爷的庄子大院,这才没有再竞价。 在周宇全部吃下40顷地以后其他人就知道自己是来陪跑了,后面要竞价时都看周宇的脸色,见周宇没有动作才出手。生怕抬了价引得教主不高兴。 只有那位饶平不知道是不是羞恼周宇不把自家主人放在眼里,在周宇竞价庄子大院时抬了次价,让周宇多花了点钱。 白老爷的各种财产,只要与生产无关的东西周宇都不碰,就看着其他人对着白老爷生前所用的“好东西”打包买下。 周宇在一旁觉得那些东西很普通,还是别人用过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热衷。 但他还是尊重古代价值观的,人家愿意怎么样自己可管不着。 事实上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和他有关。 这些人本来是因为白老爷的田地过来的。一般来说这种场合不可能把买价抬高到超过市场价。所以怎么样来一趟都不亏。 结果周宇财力雄厚直接把田地都打包了,这些人不买点什么总感觉这一趟白来的,因此对其他东西的拍卖自然就显得热衷了。 真的有田地可以买,他们就会把钱袋子收紧紧得等着买田。 当晚周宇就收到了一份“礼物”。 送礼的人就是白天那位权贵,他得知饶平居然得罪了延寿教之后狠抽了他一顿,并让对方送礼过来赔罪。 而这份礼居然是一个人。 上阳县的小花魁刘娟娟本来就已经24岁,对于女伎来说已经是迈过巅峰走下坡路。 她放弃上阳县的花魁来到九阳城里卖颜色,其实是为了自己下半辈子打算。 九阳城毕竟是州府机会多。真的给她找到了一位权贵家的公子,使尽手段将对方迷住了,计算着可以嫁给对方做个妾,今后再生个儿子好让下半辈子有依靠。 那位公子的家里都一直不肯松口,不让那位公子纳妾,因此刘娟娟一直颇为焦急,生怕自己年纪逐渐变大之后失了宠。 为了固宠她甚至都只等那位公子来,别的客都不见了。 结果一个大惊喜突然落下,没想到今天那位公子的家人竟然松口了,到馆中直接为她赎了身。 刘娟娟被惊喜冲昏了头,对于为什么没见到那位公子都没有多想,只以为对方不想大张旗鼓。结果美滋滋地被一辆小轿直接抬进了周宇在九阳城里买下的宅子。 在轿子停下来之后才有人告诉她真相——她要被送给那个打败了流寇翻天鹞的延寿教,作为礼物给他们的教主赔礼道歉。 刘娟娟听完差点晕过去,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 公子的家人根本就是想绝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念想和缘分,当自己被送进延寿教之中,又怎么可能再脱身? 她就算听客人闲聊也把延寿教的新闻听了个遍,知道延寿教的势力有多大。反正大家都悄悄说知州怕是都不敢惹到那位教主。 知州尚且不敢惹,自己也知道那位公子绝不是胆大的性情,只怕不会跑到延寿教这里讨要自己。 而且就算他将自己讨了回去,已经和他家里撕破了脸,自己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绝望和恨意交织之下,她倒是咬着牙坚强地挺了过去。 心想:“你们如此算计我,我刘娟娟也不让你们好过!” 周宇也没想到对方会来送礼赔罪,对方和自己本来应该井水不犯河水才对,大家本就不是一个路子上的。 对方是权贵,平常交往的人里见不到一个泥腿子。而自己是扎根穷人里的教派,彼此互不相干。就算小小的龃龉根本没有必要放下脸面送礼赔罪啊。 周宇只见一个女子娉婷步入客厅,身段着实是犹如风抚细柳一般,脚步小而稳,整个人像是飘了过来。对方姣好的脸上带着淡淡微笑,一双略有些迷蒙的眼睛似娇似怯,在周宇面上打了个转,仿佛对视了一下又仿佛害羞逃避了视线。 对方走上前后双手往腰上一压,整个人像一朵云一样伏于地上行了个礼。 “小女子刘娟娟,拜见教主大人~” 然后下午还颇是硬气的饶平此时卑微地跪在地上,露出谄媚的笑容给周宇介绍:“教主,此人是九阳城里有名的花魁娘子,我主人特意花一千贯将她赎下,送给教主赔罪。我下午不知死活居然和教主相争,该打,该打。” 周宇在饶平抽打自己耳光的声音中皱了皱眉头,他觉得奇怪,对方花钱赎人送给自己赔罪是何意。 一千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第132章 刘娟娟 刘娟娟伏地听着这个坑了自己的饶平所说,心中无比愤恨。 对方得罪了延寿教教主,害怕对方发怒,竟然想做个一举两得的事,既送了礼,又把自家公子纳女伎为妾的事情搅黄了。 刘娟娟受不了自己被如此利用,心想绝不能让对方如意。因此她露出自己最好的微笑,在地上抬起头: “教主大人,小女子被当作礼物送来别有隐情。他家公子遣人欺我说欲纳我为妾,我才同意赎身。方才以为此生已是绝望,却没想到刚刚见了教主一眼,我的这颗心仿佛死而复生了一般,再也不怨他家想要搅黄了公子纳妾之余,将我当礼物送出去之事。只有感激他们送我来此,得以见到教主大人。我自小命苦,堕入风尘,唯练有一身琴艺舞艺,还小有厨艺,我刘娟娟此生愿为大人铺床叠被,无怨无悔。” 饶平听刘娟娟这么说,耳光都不扇了,惊得大声道:“教主您别听她胡言乱语,绝无此事!” 周宇难道会信这个饶平? “你说他家公子骗你欲纳你为妾?” 刘娟娟心中百转千回,知道自己和那位公子已不可能再结缘分,下定决心自己就算去尼姑庵出家,也不让对方好过。 她暗暗咬牙后低头说道:“是,这些日子他骗我说欲纳我为妾,我也信了他,没想到今天骗我赎身,送到了教主身边。反倒要谢谢他了。” 饶平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应变能力,此刻只能流着汗空洞地解释:“并无此事,教主绝无此事。我们只是看她美貌所以才为她赎身送来当礼物的,并不知道她怎么就妄想着赎身是为了纳她做妾了。我家少爷怎么可能纳这种女人为妾!” 周宇:“哦?那却送给我?” 饶平理所当然地说:“她就是一玩物,教主若是玩腻了自可以再转送别人。但切莫被这女人的口舌给骗了。她不过是妄想当我家少爷的妾想疯了吧。” 刘娟娟在一旁说:“真真可笑,把我们当玩物,去你家当妾怕是要被打死吧,我怎会起那种妄念。再说见过教主大人以后,你家少爷的脸长什么样我都忘记了呢。” 周宇又不傻,他看问题还是直指核心。 “说说看,你家主人送我这么一位美人,是有何事相求么?” 饶平赶紧笑道:“只是为下午的事道歉罢了……” 周宇:“哦,既然没有别的事,那就带着她离开吧,我不收。” 饶平急了:“这事…” “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饶平却不说事,只说:“还请教主收下此礼。” 周宇不浪费时间:“你就当我收下了。” 饶平之前收到的叮嘱是让教主收下礼之后才谈事,现在教主说当他收下了,那这算不算呢…… 饶平只能当做周教主收下了,请求屏退左右。 周宇照他说的办了,然后只听饶平说: “我家主人有一庶女,温柔贤惠、样貌端庄,可嫁予教主为妻,双方结亲。” 周宇看了眼身边的蜘蛛,心说终于来了。 在时间穿梭中,时间穿梭者几乎都要面临的一个情况就是被人看上,然后要求结亲。 时间穿梭者混的最差也顶多是没势力,但绝对是有钱的。所以古代家族想要和时间穿梭者结亲的想法都很强烈。 天天撒银子撒金子的单身汉,那是毫无水分的黄金单身汉。 也就是周宇凭借延寿教崛起的速度太快,认识他的人刚起了结亲的心思,结果自家就赶不上周宇的地位了。 否则延寿教的势力但凡扩展慢一点,早有地主老爷们扑上来送女了。 到如今终于有人第一次正式提出来这件事。周宇不会太吃惊,只是觉得奇怪对方在提亲之前送个女伎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周宇知道结亲也不是随便结的,这位权贵的来历自己都不知道。一口回绝不太好,显得太不把对方当回事了,容易莫名其妙结了怨。 于是周宇说道:“此事须从长计议。不如你将那位女子带走,其余的事另议如何?” 饶平心说你不是说自己收下了么,当然不肯。 “教主,突然提起此事确实有些突兀,但也显得我家老爷诚心实意,否则哪会送我来给你赔礼道歉之时,提出来这件好事呢。还请将礼收下。” 周宇忍不住问道:“为何一定要我收下她?” 饶平有些小心地说:“正是向教主您表明心意,若是您娶了我家小姐,定不阻您的其他情缘。我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样貌略有瑕疵,教主可派位媒婆……” 周宇明白了,这位家里的庶女样貌不咋地,拿去结亲高不成低不就的。今天得罪了延寿教教主,反而发现周宇是个结亲的好对象。 势力又大,人又年轻,又有钱,不赶紧下手等别人下手吗?反正只是个不太受重视的庶女而已。 而延寿教势力足够强,为了提高结亲成功率,对方用送个女伎当礼物的手段隐晦告诉周宇你随便:只要我家庶女是正妻,两边用婚姻维持住关系就行,既然我家的庶女样貌差一些,那补偿就是不会管你有多少个情人、妾室。 当然,把自家公子想娶女伎当妾的事情搅黄就是顺手的了,他们的确没想到刘娟娟居然真的会把事情捅出来。 周宇的无数时间穿梭者前辈都在时间支线娶了老婆,而且几乎都不止一个。他也没有一定要当道德君子的想法。 毕竟他这具身躯里的dna就是他没有姓名的生父和古代女子结合而成,受精卵还被带到主时间去卖给了学校。 所以他并没有不结亲,而是只看利益。这个权贵家里他都没摸清是什么来路,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只要对方在安右道,或者说冕州的地位足够,可以保证周宇的延寿教在冕州更加稳固,他并不介意结亲。 因此周宇点了点头:“好,她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你家主人。结亲的事可以考虑,再议。” 饶平总算放下了心,今天他的任务完成了。 “谢教主。那个女人嘴里诋毁我家的话可千万莫信。小的可盼着两家可以结亲呢。” 饶平走出门来到刘娟娟坐进去的轿旁,小声但恶狠狠地说道: “周教主已经收下你这礼物,不许再说多余的话。你要知道你的侍女我们也一并赎了的!” 说完匆匆离去。 第133章 丰阳县买煤矿 刘娟娟那夜没有再见到周教主,之后几天也没有见到。 她被送往九阳城的另一座宅子里,不许随意走动,仿佛被软禁了一般。 没有侍女什么事都需要自己做,但她发现自己不需以色娱人,身边也没有脂粉可抹以后,素面朝天忙些杂事过得也挺自在。 既然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那就不去想。 前三天还会施展手艺准备些菜肴,想着要是教主过来吃个晚饭,自己还能凭借厨艺而不是颜色讨得男人欢心。 后面做清粥小菜也觉得无妨,整个人都慵懒了起来。除了夜里会辗转失眠,想起过去认识的人,她们的脸一幕幕在眼前划过,想着她们会记得自己吗? 想着延寿教是什么样的,自己到时候是不是也要入教,也不知到时候有什么禁忌。 就是没去想那个之前还想被他纳为妾室的少爷公子。 周宇这几天并没有都在九阳城,而是穿回了主时间,在12月25日回来时直接穿到了曲阳城。 现在延寿教对外拓展到其他四个县,那边的人加入延寿教的热情逐渐升温,周宇需要把更多的农具从主时间运过来交给他们。 有一个好的发现就是丰阳县里有煤矿,丰阳县里不少人用煤取暖和煮食。 但因为有煤矿而煤价再低廉也是要钱的,穷得叮当响的贫民们仍然用不起煤,大家还是习惯于找免费的柴火来烧。 只要到了冬天,为了取暖而不得不购买煤的时候,丰阳县的煤矿产业才会稍微繁荣一下子。 天气一变暖,开采出来的煤炭也会积在那儿几乎卖不出去。 因为丰阳县没有水路,煤炭不能通过水路来运的话消耗的运力太大了,商人如果做煤炭买卖,运费就能把利润吃光。 也正因为如此,周宇直接砸钱买下煤矿时,矿主发现自己要累20年才能赚回来的钱一下子就到手了,直接开开心心就卖掉了。 周宇直接在丰阳县投入1000名延寿教教众,只做煤矿处理、储存、运输相关的建设和维护工作。 建仓库,修路,将煤矿装进大车运出去,剩下的煤渣运到丰阳县附近用工具制作蜂窝煤。 采矿他们不负责,有附近的人过来打工,也有各地的罪犯可以买过来干这种苦活。 位置容易运输的煤矿正在一个个谈好买下来,一切都刚刚开始,周宇只希望延寿教除了更厚一点的衣服之外,能有煤来取取暖,而不用大冬天的到处找柴火。 更不用像一贫如洗的穷人那样衣服里塞稻草来保温,仍然冻得一身都是冻疮。 然后在赵将军和郑参将手里买下的人,到了。 从大牢里回到人间,没人不知道自己是被人买了。 没几个人去想几天后的事情,只要有吃的塞到嘴里,暂时死不了,他们就喘了一口气。 官军当然会给他们准备吃的,免得他们死了。可那些饭食与其说是饭食,不如说把他们当成了畜生看待。 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这还是因为赵参将觉得要卖了他们,不能让他们死了,才调高了点待遇的结果。 否则有一顿没一顿最后饿死才是常态。 留着没用,不想养,又不能一次死太多人太惹眼了,就慢慢一天饿死一批,总能把大牢里的人慢慢消化光。 被人买了,前流民们没有太多想法。他们有的是饿的没办法总算拿起木棍石头去抢,最后被抓了还以为能吃上牢饭呢。 有的人天生凶恶野心勃勃,但也一样饿得想跑都没有力气。边吃边心想着会不会是被人买去挖矿,不然给自己正经吃的干什么。 那些奴仆奴婢们也一样饿得眼冒金星,他们觉得自己很冤,被主家连累了。但发现被人买去了反而乖些,反正都是当奴仆奴婢,被人买去了总比在大牢里饿肚子好。 他们休息了几日,发现大家一路上往北走,而且吃得都不差,把身体养起来了。有的人就起了心思,想逃跑。 确实有人煽动一起走,还告诉了流民们自己的猜测,是要送他们去挖矿,到时候累死、被砸死在矿井里就是下场。 然后有人就逃跑了,他们才不信这些买了自己的人说的。说什么去冕州天天吃饱饭,干活就能一天两顿饭,简直惹人发笑。 天下要是有这种地方,他们哪里还要继续往南跑,欺负他们没去过冕州不成? 有些人就是从九阳县、曲阳县那边经过后继续南下的,他们印象里冕州没什么不同。 跑掉的人不多,因为看守他们的人几乎不追。这是周宇说的,1两的要跑不用去追,那些人就算抓回来也不安分。 大部分流民们挺认命的,这些天给他们吃饱了饭,他们就信了真有干活就能吃饱饭的地方。 到了绝境的时候,再缥缈的希望哪怕再荒谬,他们也会丢掉理智去相信。 发现有人逃跑成功,后面也有人继续跟着跑了,但越到后面跑的人越少,因为大家可以从守卫们的表情里看到那不是丢失了财产的表情,而是一种给了他们好处,对方却不懂不理解的无奈。 10两的奴仆奴婢们没有跑,守卫们对他们也看管得更紧,毕竟贵得多。 等他们进了曲阳县,一路上看着守卫们指着路边的田说那是延寿教的地,还和迎面而来巡逻的护卫打招呼。 然后这些流民才发现冕州真的不一样了,有些相信自己真的要入这个延寿教里干活吃饭了。 最终到达曲阳县的,被抓进军队大牢的原流民有6百多人,奴仆100人,奴婢180人。 至于奴仆为什么比奴婢少,自然是因为他们更能办事更值钱,早就被人挑过一轮,被官兵们卖过一轮了。 6百多人直接进入延寿教的“圣地”路边井主营地开始思想改造,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变成延寿教的忠实教众。 其余的奴仆和奴婢则是先安定下来后经历了一次技能审查。 大家都要说说自己会什么,干什么最厉害。还会问他们会不会识字、算术,以前是伺候哪家的老爷。 这批人,周宇得好好想想怎么用才能最大发挥他们的作用。 第134章 派发仆人 延寿教从官兵手里买了男奴仆100人整,女奴婢180人整。 体格健壮或者样貌稍微好一些的,都已经在运送犯官家属的过程中被层层搜刮走了。 这些要么是不上不下的,要么就是一些“下脚料”。 但周宇本来就是准备在他们之中找一找有没有懂得多的,想学一些东西进步的,那他们就去走上一条自力更生的新道路。 没有那种欲望只想过原来日子的,周宇这里也正好有人需要他们伺候。 这个时间段,社会的阶级还是很分明的,阶级固化也很难被打破,人们对阶级的认知也都趋同。 大家都认为:到了一定地位的老爷们就是要有人伺候的,否则反而怪怪的。 因此周宇这个延寿教的教主都已经有几万教众,却还没有人伺候,才会被人特意拿出来说,当成生活清苦的标志,令人敬佩。 可这因为他是宗教首领,如果他不是个教主而是个有钱的富商,他没有人伺候的话评价却会直接变成吝啬。 一个连雇人伺候自己都舍不得的吝啬商人,会连乞丐都耻笑你。 周宇没那个时间和闲情去改变时间支线里的社会认知,所以之前听到有犯官家的仆人和奴婢售卖,他才愿意花10两银子,冒一点点风险买下来。 延寿教里自己可以过得清苦,但如果强行要求高层和中层也跟着自己一起清苦,那必然会慢慢筛选出一批思想坚韧,仇视富人,想干大事的。 比如改天换日? 周宇没忘了自己只是来种田的,所以拉住延寿教的缰绳别让它往极端的方向跑是教主该做的事情。 给延寿教的高层中层配一批仆人奴婢当做福利,是有助于激发更多延寿教内部凝聚力和进步动力的。 可能未来延寿教势力膨胀到很大后,这种福利会沦为一种腐败和财政负担,但周宇目前不准备染指安右道冕州以外的地方。 这批仆婢周宇思考过后没有强行让他们加入延寿教当教众,而是让他们先当了信众,然后在他们尝试了10天与延寿教教众相同的工作、吃饭、睡觉,小队集体生活之后询问他们每个人的意见。 是想过这种日子,还是继续过之前伺候人的日子? 很显然他们并不适应小队的集体生活,有九成选择了去过之前的日子,哪怕是身为奴仆奴婢伺候别人。 周宇相信可能让他们适应1个月选择过集体生活的人会更多,但他不在意,他已经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和权力。 于是延寿教的高层们拥有了优先选择权。各司司长和营长都算高层。 每个人可以有2男2女的仆人配额为他们服务。除了周宇和蜘蛛以外的延寿教高层都可以享受这种福利,而且这些仆人可以从延寿教领粮食也有100文月钱,算是打工了。 加入了延寿教成为教徒职务是文书工作的读书人,还有各司内部主要领导层算是中层,他们有1男1女的仆人配额,但是延寿教只给粮食,100文月钱得中层自己掏。 因此要不要仆人随他们自己选,如果不舍得花钱可以不要仆人。 这些中层都有延寿教分配给他们的房子,这才能住得下仆人。 延寿教里的高层和中层不少人都是从最底层的灾民拼出来的,还真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人伺候呢。 看到大家都去抓阄,也忍不住上去抓阄,都凭运气。抓到什么名字,这仆人就跟你走,用一段时间不合拍再换一次也行。 一下子,延寿教买了批仆人奴婢给教内官员当福利的事就传开了。 之前还不想加入延寿教的书生们,虽然脸上云淡风轻,背后却是后悔不迭,心想着要是当时也加了延寿教,现在就有个跑腿的随从和一个帮自己收拾家的奴婢了,该有多美。 于是这些人遮遮掩掩地也想加入延寿教,然后请求一些职位。 可好东西连孩子都知道抢,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抢。那些好的、重要的职位已经被之前的书生们占住了,现在要他们让出来那是做梦。 因此延寿教放出来的只有新四县的职位,之前这些地方不热门书生们都挺回避的,毕竟去那些地方开荒,跟被流放了似的。 现在周宇注意到了这一点,宣布现在去就提高待遇3个月。这才有想着进步的,觉得当前职位比较高低不就的书生愿意过去,又在曲阳县、九阳县腾出了一些低级职位给新加入延寿教的书生。 提高福利是有效的,延寿教内部有能力的人出头往上爬的动力更大,根本不用催。 大家都看到之前和自己都是流民的人,这才几个月时间就混到有人伺候了。 当初也是脏得只能看见眼白的人,现在也似模似样地后面跟了个跑腿的,家里住了个铺床叠被洗衣服的。 大家看似都在食堂里吃饭,可人家有教里给分配的房子,真要兴致上来了想喝点小酒,在自己家里不用自己动手都有人给他们置办出几道小菜。 多美啊。 人家比自己强在哪儿?当时不也一样的起点吗? 心里不管是羡慕嫉妒还是不甘,总有人开始努力,提升和展示自己。 学堂里,原本觉得算术学得差不多就行,识字没什么用的人,开始睁大了眼睛认真听着消化着过去觉得听不懂就放弃的知识。 靶场上,就算自己小队的已经练完了,一天下来已经很累了,也有人缠好练出血的手指,继续认真开弓,想着总有出头的一天。 原本大锅吃饭,觉得干好干差都没有太大差别的人,开始收起小聪明,想着把自己的活干好干漂亮。不再觉得小队长和当队员也没什么区别,还多费力气。 谁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有其他的好处掉到大队长头上,甚至小队长头上。 周宇觉得福利制度派发下去之后,延寿教里高层中层们,肉眼可见的衣着打扮上发生了变化。 他们有人理发梳头了,衣服也有人收拾没有都是褶皱了,鞋子也有人刷了,不是昨天踩到的泥三天后都干了还在那儿了。 第135章 沙里淘金 九成的奴仆奴婢都选择了继续过去的生活,哪怕是伺候人。 但也有不到一成的人勇敢地迈出一步,愿意自力更生过日子,不愿意再伺候人。 这其中还有几个是周宇点出来,没让他们进行选择,而是直接纳入延寿教的“人才”。 有一个专门为他的前主人养马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隐瞒着曾经的职业,然后在延寿教里生活之后才透露自己过去是养马的,被周宇捡漏了。 这种养马人奴仆从来都是非常抢手的人才,按道理说是不至于漏到周宇手里的。但他一直隐瞒自己胡人的身份或许是原因吧,他因为被打为犯官家属,又是胡人的身份被杀了。 延寿教肯定有某些地方触动了他,因此他决定把自己养马的天赋带到延寿教里。 还有一个专门的制箭工匠居然也落到了周宇的手里。 对方倒不是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但一个是他是个被割了舌头的哑巴,另外就是他只会制箭。 他的前主人爱好射箭,会搜集各种名弓好弓来用,但箭是消耗品,而且也喜欢尝试各种不同的箭矢,射出不同的感觉。 这才有了这个专门的制箭工匠给他制箭。 这种专业性太偏的“人才”又是个哑巴,自然没人要。毕竟有几个人家里会有人因为喜欢射箭而专门养一个制箭的工匠。 这位人才放到周宇这边又不同了,他的专业非常符合延寿教教兵们将射箭当成娱乐的行为。 如果有他加强一下延寿教的箭矢制作,或许就能增强弓箭手一些战力。 这两个人周宇都让他们加入了延寿教,而且让他们当队长带小队,还给了1贯钱的月钱,以表示对人才的尊重。 是的,哪怕你是个哑巴,是个胡人,哪怕知道你和你的小队队员们会沟通差一些,但延寿教只要觉得你是个人才,就会对你青睐有加。 笼络是有用的,得到了更好的待遇之后,他们愿意稍微教自己小队里的队员一些养马、制箭的本领。虽然还不会教很多,但这是个好的开始。 另外两个人才是女性,她们都是专做女红的。被遗漏下来后落到周宇手里的原因很简单,她们被审讯过,手指都被刑具夹废了。 这种情况下仍然艰难活了下来的她们自然不会再被挑走,而延寿教当初挑人的时候还被人以次充好瞒了过去,这才让她们也被塞了进来,卖了10两银子。 不论是她们还是延寿教都因祸得福。 她们并没有什么自怜自哀一心寻死的样子,反而像是野草一样挣扎着想活,向上报告自己会什么,还说自己虽然不能亲手做,但仍很会指导。 于是她们也入了延寿教,当上了女子队长有自己的女红队,配1贯月钱。说好了如果实际效果教得太差,月钱就没了。 她们亦成了延寿教内妇女们人人侧目的对象,都说两个手都坏了的女子还能拿1贯月钱,看来手上技艺足够好也能挣月钱。 前四个都是手艺人,最后一个被周宇钦点入延寿教的却是个15岁的少年。 此人是家养仆人与奴婢的儿子,自然也是主家一辈子的家养仆人。对方因为是少爷从小的玩伴和学伴,所以也跟着学习。 这位少年本来在前面几轮绝对会被挑走的,毕竟会算数会识字的人在这个社会是绝对的人才。 只是对方一直病恹恹的,随时会死的样子,因此之前转手的几轮都没人要。最终他反而在这一轮不知怎么的病好了些,被卖进了延寿教。 周宇让他自己去学堂里当那些来上课的书生们的助教。 那些书生不算负责任,有时候课讲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回头重讲,不愿意答疑。有了这个助教以后,至少真的有人想上进,听不懂了还可以再问问他。 为此周宇将他纳入延寿教,也给他开了1贯的月钱,告诉他如果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提高大家学习热情,学习效率的办法,可以写给自己看看。 如果做出了贡献,那么他也可以像有职务的书生们那样,获得中层待遇。 这位15岁的少年身体一般,周宇还让曲阳城里的刘华容医师给他配药煮中药调理身体。 几个手段下来,对方现在已经把延寿教当成他的家了。 周宇买了280个仆人奴婢回来,最满意的就是沙里淘金淘出来这么五粒小金。 这个时代的人才都往朝廷,往豪门大户权贵之家中聚集,民间的人才实在太少太少。哪怕和这些官员相关的奴仆中,人才比例都要比民间的人才高得多。 所以周宇让人再去找郑参将赵将军,还有没有这些奴仆啊,10两银子好说。 而做好了这些之后,周宇才开始查看自己慢慢搜集来的,那位想和自己结亲的权贵的“家庭背景”。 对方是南方一个世代官宦家族方家分出来的小分支家族。 本来家中一直都有出当官的,至少可以维持一下家门。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传到本代大家长方松坡手中时,只生出了一个儿子方逸羽,其他的不论正室妾室生出的都是女儿,达到了1比12的比例。 方松坡做过知州已经致仕,方逸羽是方松坡50岁时得的老来子,如今方逸羽20岁了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是不会读书。 方松坡70岁了风中残烛,对方逸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能为自己死后怎么安排这个唯一的儿子来操心。 之前方松坡想要做的自然是帮方逸羽娶一个门第高一些的女子,然后大家使点关系做个官什么的。 但方逸羽的“才华”没人看得上,就算有看两眼的,觉得太差也摇头去了。最终年纪渐长,却没有结成亲事。 现在方松坡自然就是用抛出女儿来结亲,希望将来姐夫妹夫们帮帮大舅子小舅子的方式来帮衬一把方逸羽。 你还别说,方松坡一家就方逸羽浪荡,他的12个姐妹居然几乎个个都样貌出挑,贤惠持家,左能治老公右能稳公婆,还都嫁得不错。 以至于方松坡家的“方家女”在安右道都有些名气。 但说几乎,那自然就有例外。 第136章 结亲 方家女之中唯一的例外是他家最小的女儿,是已经16岁的方佳丽。 名字是佳丽,可惜方佳丽脸上天生有一块大大的胎记,让人无比唏嘘。 因为只要她遮住半张脸,她的样貌就是她12个姐妹里公认最佳的一位。 只要不看她的脸,她的气质、身段、谈吐都颇为出众。连方松坡都叹息要不是这块胎记,她就算是庶女,估计8岁就被人订亲了去,不至于到现在还嫁不出去。 方松坡这个致仕官员在九阳城里还是有地位的,因为他是支脉,主家在南方还是很强盛的,谁也不敢随便招惹他家。 万一招惹猴子引出个山大王大老虎,那就傻眼了。 但大家也只是尊重你而已,真要谈到利益就没什么这个那个了,该争的还是要争,绝不会轻易放弃。 也就是那个饶平以为自家老爷在九阳城里面子一直很大,大家都给他面子,以为延寿教也一样。 这才和延寿教去争白老爷的“遗产”,最终换了个跪地扇耳光求饶的下场。 方松坡做过知州,也被流寇封在九阳城里几十天过。 听说延寿教没给自己这个致仕官员面子,不但没有发火,反而立刻敏感地意识到在这个动乱的时节里,给自家儿子找11个官员大族当后盾固然能挺过水灾旱灾不至于落到连像那些流民一样连口饭都吃不上,只能吃草根树皮为生。 但兵灾战火呢? 延寿教并非官军,还一直让流民开垦荒地屯田,并不是一副想要作乱的样子。把庶女送给单身的周教主结亲,并非不可行的一件事。 就风险来看,无非是延寿教最终作乱了,然后因为结亲而被牵连。 可是方佳丽的姐姐们嫁的都是官员,她又是庶女,方逸羽今后继承这个支脉上面还有主家会保他。 真到了那个地步,无非就是牺牲一个丑得嫁不出去的庶女而已。其实方家还是很稳的,因为要追究的话会牵连到太多人,文官集团会发力帮忙的。 并且延寿教作乱的可能性极低,反过来可以给方家带来的利益是让方佳丽再嫁个愿意娶她的小官所无法带来的。 力量! 延寿教的力量方松坡可以在许多消息中感受到。 击败翻天鹞的实际上是延寿教,如果没有延寿教的援兵到,官军一下子就被翻天鹞骑兵冲溃的事情或许民间知道的人少,但瞒不过他。 现在延寿教更是派了好几千人可能上万人进了九阳县的各个村里,甚至公然开店卖盐。盐运使柳公公还说那是他卖给延寿教的官盐。 更不用说一口气吃下乱西山30顷地的财力,他也是听说了的。 有数万教众可成兵,有官面上的经营,还有深不见底的财力…… 方松坡送去刘娟娟是诚心实意的,他只怕这延寿教教主是不是不能娶妻,而不怕延寿教教主必须娶4个还是10个。 而且他懂自己的儿子,真的周教主当了自己的妹夫,他能把刘娟娟姓什么都忘了,绝不会蠢到因为这事继续闹。 周宇搞清楚方松坡的底细后,觉得除了这个方逸羽确实有点小闹心之外,其实还算是个不错的结亲对象。 一个是家里没人当官,所以是件好事。穷人为底色的的延寿教离官方远一点绝对是好事。 第二是这个家庭嫁出去的女性遍布冕州而且都是嫁给官员,这将为周宇进军冕州控制冕州提供非常好的助力。 相信大姨夫小姨夫们也会很乐意看到这样一个强力的臂膀突然挎到他们胳膊上,随便提一提他们都能支棱起来。 大家到时候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三是周宇娶了个致仕官员的庶女,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隐藏锋芒的做法。 延寿教的行动不可避免地会引起各路人马的猜测,只不过时间还短,影响力还没有够到大官们的敏感神经。 每个人最终都会猜测怀疑延寿教的最终目的,然后就算不会正面,也会暗中想办法打压、扼杀。 教主和致仕官员庶女结婚,会给外人一种周教主胸无大志的感觉。而且还隐隐有种跪舔朝廷官方权力的味道。 这种感觉将会麻痹对延寿教警惕的人,他们会觉得自己过度敏感了,这只不过是一个连致仕官员庶女都愿意娶的暴发户而已。 周宇问蜘蛛:“你觉得怎么样?反正他家的势力、关系全在冕州,而我也只想在冕州发展。” 蜘蛛说:“我觉得没问题,反正以目前的进度,顺利的话你过两年就能财富自由,不用在这里跟她过一辈子。” 周宇笑了笑:“我会希望在这里种个5年以上,多赚点钱。” 蜘蛛耸耸肩膀:“如果你太顺利赚太多,机构3年内就会开始调低收购价了。” 周宇长吸口气:“那就献出我的第一次婚姻吧,总要来一次的。在我永久离开这个时间支线之前会让我自己‘病死’的。” 方松坡等了半个月,原以为结亲的事估计是黄了,毕竟自己的女儿脸上有胎记,实在太丑了。 但他知道刘娟娟还留在九阳城的一座宅子里,周教主并没有把她带走,仿佛把她忘在了这儿一样。 结果1月3日,他等到了周宇回话,说同意结亲。 方松坡喜出望外,有种方佳丽这块破石头,居然被自己卖出了金子价的惊喜。 方松坡的这个计划瞒着家里人,毕竟成功概率不大,提前说出来要是没成功面上无光,只与方佳丽提了句。 方佳丽这个庶女已经被老爹往外面“招商”过不止一次了,她也麻木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结果突然听到侍女给自己报喜,她还吓了一跳,连忙跑去问方松坡对方是谁,生怕自己被嫁去乡下财主家,或者那些大老粗武将家。 方松坡得意地说:“都不是,而是上好的人家。” 方佳丽松了一口气时又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上好的人家会看上我,定是不受重视的庶子吧。庶子也不是不行,只希望是个读过书的,比我哥哥好些。” 方松坡眉头一皱:“胡说什么呢!对方是延寿教教主周宇,你可听说过他的事迹?” 方佳丽大喊一声:“啊!我听说他实际有上百岁,看着年轻乃是修成了返老还童的道法。” 方松坡乍一听吓了一跳,比我还老? 第137章 订单与外包 方松坡刚听自己女儿说着延寿教教主竟然有百岁也吓一跳,但很快就想明白应该是谣传的。 若是延寿教宣传自己的信众能长寿,自己这个老东西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是他表情严肃地斥责了方佳丽,让她悻悻而走。 但方佳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之后却变了副表情,面容冷淡,仿佛刚才那个在自己父亲面前大叫,还说傻话的小女儿根本不是她。 她不想嫁给什么教主,宁愿嫁给个普通一点的男子。但这件事她决定不了,只能盼望自己的长相不会太被那位教主嫌弃。 方佳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擦了擦自己无数遍都擦不去的胎记。 周宇到九阳城拜访了方家。 周宇的到来让方松坡打开大门亲自迎接。 “周教主,大驾光临啊。” “方翁,久仰大名。” 双方第一次见面气氛和谐,方松坡可不敢把周宇当成上门提亲的准女婿来摆架子,他可是把周宇当成重要盟友对待的。 方松坡一直偷偷观察这周宇的言行举止,发现对方根本不是老年人做派,更没有那些修道之人的举止怪异,便心里有数了。 这位教主绝不会是什么修行了返老还童术才变年轻的老妖怪,都是谣传。 于是双方坐定之后问了周宇家中大人,以及来历。 “我乃师傅抱养的孩子,名字也是师傅取的。在师傅仙逝之后,我就继承了延寿教,下山行善。” 至于师傅名字,之前在哪座山上修行,这种的周宇都不说,只说了自己年近25岁,一直没有伴侣。 交谈中,忽然有侍女喊着“小姐,小姐”,却无法阻止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走进会客室。 方松坡气得拍了下桌子:“成何体统,快给我回去!” 周宇看到来人,大概知道是谁,微笑着看着她,看她准备整什么幺蛾子。 方佳丽却一副刁蛮的样子,跑到周宇面前,用好看的眼睛看着他,说: “就是你要娶本小姐?” 周宇微笑点头没说话。 方松坡都想站起来去扯她了:“丽儿,你快回去,听话。” 方佳丽不听她爹的,笑了声对周宇说:“那你可听说过我的美貌?” 说完一下子揭开了自己脸上蒙着的面纱,把胎记展现在周宇的面前,然后死死盯着他,想看到他被吓一跳的场景。 方松坡手捂胸口,眼睛紧闭,要被自己女儿的操作气死了。自己这个女儿过去也没见过这么离经叛道啊,怎么今天…… 面对区区一块胎记周宇毫无反应。 且不论他在24世纪见过多少脸上的大面积刺青,这种只覆盖不到四分之一张脸的胎记在那种刺青面前只能算是弟弟。 就说他的延寿教流民们,身上四处流脓,苍蝇乱飞停在脓上产卵的场景他也没少见,早就脱敏了。 想让他动容,除非她的脸皮破开一个大洞,牙齿都能从脸上看见的程度才行。 因此周宇淡定地说:“挺漂亮的。” 方佳丽见周宇毫无动容,觉得对方肯定早就知道自己的长相,有了心理准备,而且平时喜怒不形于色,所以才如此淡定。 “漂亮?你倒是挺会讽刺于我。” 周宇说:“那当我说错话了。其实我就是觉得挺漂亮。” 方佳丽看了周宇两秒,哼地一声转身跑掉了,连掉到地上的面纱都没捡。 方松坡见自己的小女儿总算没有把事情弄糟,这位教主应对得体,也没有嫌弃小丽长相的意思,遂放下了心。 “小女应该是着急见她未来的夫君,急切了,急切了,哈哈哈。” “令媛活泼可爱,若能结亲实乃我的福气。” 当晚方佳丽哭了个昏天黑地,大家问她哭什么,她只说那教主讽刺自己漂亮,自己气不过。 大家只当她小孩子脾气,却根本不知道她真正哭的原因。 既然见过面,双方也谈妥了,那提亲的流程就开始了。 请了个媒婆在两边跑了一下,纳彩、问名、纳吉,周宇编了个和对方相配的八字,然后给方家下聘书,聘礼。 周宇本来不想太快结婚,想先订婚,让对方先满16岁再说。可方松坡不肯,觉得这事宜早不宜迟,迟恐生变,万一这个强力的女婿被人截胡了怎么办。 于是比周宇还急地定了个近的日子,巴不得周宇五六天就过去迎亲。 周宇无所谓,他和方家要结亲的消息开始四处传播。 许多人都听说方家小女儿貌若天仙,方家老爷等她15岁了都舍不得把她许配出去。而周教主一下子就相中了她,就算是为庶女,也亲自登门提亲。 就算有人传方家小女儿其实貌丑所以才嫁不出去,大家也都不信,都觉得周教主那样实力的人物,怎会娶个貌丑的女人当妻。 方松坡的这番操作让一些人暗中扼腕可惜。他们有这个心却没那个力。 过去周教主与官员、权贵的交往甚少,所以也很少人想到周教主是位未婚的。那些地主们想送女儿给周宇当妾都尚且被拒,何况是做正妻。 许多人暗暗羡慕方松坡,没想到他出手如此果断,这下原本看起来未来只会衰败的方家,将迎来一个强援啊。 也有人暗中不屑周宇势力如此庞大居然只找一致仕官员的庶女结婚,实在是胸无大志,偷偷嗤之以鼻。 周宇却提前开始了准备,以自己即将大婚的名义,向各个商队下各种订单。 从调味香料到肥猪肥羊,能运到冕州延寿教手里,延寿教就愿意开一个大家满意的价钱,保证你带着沉甸甸的银子回去。 另外粮食、鸟羽毛之类的也可以带过来,周宇这里也有农具卖,如果不是钢制曲辕犁太贵了,恐怕已经逐渐打开名气的钢犁销量会很好。 周教主把婚礼的准备进行了外包,立刻就有九阳城和曲阳城的“婚礼专业团队”上门服务,只要给钱,就可以给周教主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其他东西周宇都交给外包团队了,但聘礼里的凤冠,也就是头冠首饰,他在回到主时间的时候特意定制了一个繁复漂亮的。 毕竟也是自己的第一次婚礼,周宇觉得精心准备并不为过。 第138章 安排刘娟娟 周宇在主时间定制的凤冠和耳环主要以黄金打造,戴上后会以长长的金钗延伸到旁边,然后大量的黄金流苏自然垂下,金光闪闪。 金钗的顶上更是用大的珍珠妆点,搭配上红色霞帔将会十分好看。 远看似乎就是件富贵的玩意儿,只有近看才能看出来做工之精细,设计之美好,不管金钗怎么插,流苏的高低怎么摆,都能有不同的韵味出来。 若是左右平衡,则更显得端庄大气。 这份聘礼送到方家的时候,不仅惊动了方佳丽的11个姐姐,还惊动了许多女眷,每个人都特意过来一趟只为了看一眼这周教主送来的这件聘礼。 每个女眷看到之后都把它喜欢到了心尖尖上,好话说个不停,羡慕方佳丽这个方家最小的庶女都羡慕得眼睛红。 不停泛酸的女人还特意提了句:“这不会逾制吧。” 就希望这东西太扎眼,到时候婚礼时不能戴,她们虽然得不到什么,至少心里能好受点。 有人去问方松坡,方松坡想了想下定论道:“我家已无人做官,乃是民间嫁娶,何来逾制一说。” 他也很惊讶周教主一下子就拿出这么重的礼,这一顶凤冠不算珍珠,金子就有三斤多重,只算金子不算打造它的工本费和艺术价值,就能值500两银子。 加上珍珠、工本费和艺术价值,500两后面再加个零都没问题。 而且除了这价值5千两的凤冠,周宇其他的聘礼也要比寻常厚一些,让方松坡既喜又愁,最后觉得自家的嫁妆根本没办法和对方比身价。 那就只能厚脸皮去找所谓的名家名作字画、字帖、艺术品、孤本当做嫁妆放进去,算是平衡一下聘礼和嫁妆的不对等。 方佳丽在最美的梦里也没想到过自己能收到这样的聘礼。 尽管大家羡慕嫉妒泛酸的话语这些天一直绕在她耳边,凤冠也一直被拿出来给女眷们欣赏。 但方佳丽不知为什么,总是在夜里梦到那天脱口而出“挺漂亮的”那个男人。 而这个凤冠是他送过来的,他真的觉得我戴上它会漂亮吗? 周宇的迎亲被安排在1月15日,比寻常的结婚流程已经快了很多。但因为延寿教花钱似流水,许多事情也就可以用富余的人手一起做,所以许多东西都加速了。 而他也终于想好了怎么安排刘娟娟。 刘娟娟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在九阳城的小院中素面朝天,已经闲得开始养花种草。 好在周宇和方家结亲顺利,方家也就把过去她当女伎的时候伺候她的女仆送还给了她。 她这才不至于过着煮一顿饭吃三餐的日子,也有人说话。 她过去想过当金丝雀的样子,在漂亮的鸟笼里衣食无忧但只能等待主人偶尔有兴致的时候才逗一逗,不然就连啼叫声都会被人嫌吵。 可现在倒好,连金丝雀都不是了,简直就是小麻雀一样。 周宇第一次过来这里,她已经懒下来的心多少也动了动,总算梳妆打扮了一番才出来见。 结果看着周宇还带了一个男的。 “刘娟娟,这位是竹季远。我延寿教里的后勤司司长。” 竹季远对她拱了拱手:“刘娘子好。” 刘娟娟哀莫大于心死,露出有些凄然的表情说道:“教主,你这是要将我再送给别人了吗?” 没有多少感情,九成是演技。 周宇将自己的手抬起摆了摆:“这话说的。你本就是自由身,要是有地方去,你自去就好。” 刘娟娟只把这话当成谎话,回应道:“天地之大,我又有何处可去。教主你就一点也看不上奴婢吗?” “并非如此,而是我这人甚是无趣,平日里事务繁忙,又正要娶妻,实在没必要耽误你的青春。” 刘娟娟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青春?我哪还有青春可耽误,我已26岁人老珠黄。此生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愿陪在你左右。” 周宇无奈:“你可愿出来抛头露面做事?” 刘娟娟面色微变:“我已不愿再回青楼。” “并非入青楼做事,而是……不如让竹司长跟你说。” 刘娟娟一愣,指着竹季远说:“教主您不是要把我送给他?” 周宇和竹季远都哈哈一笑,竹季远略带自豪地说:“我延寿教虽然也花钱买人,却都是花钱赎人,进了延寿教以后大家都是自由身,并非奴隶,从没有转卖、转送的。你就算是被从青楼中赎身又转送到教主这里,你现在也是自由身,没有送给谁的道理。教主我说的可对?” 周宇笑着点点头:“竹司长跟我最久,延寿教的平等理念已经烂熟于心。之前跟你说你是自由之身,确实是真的。” 刘娟娟忽然用手捂住了嘴巴,脸上剩不下几分演技。但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抽噎了几下,深呼吸了几次,就又恢复了回来。 若不是说话声音变了些,眼睛红了些,甚至都看不出来她哭过。 “是奴婢对延寿教了解得少了,还望教主恕罪。不过,我想听听您说的抛头露面做事,是做什么?” 竹季远缓缓说道:“其实你也有所耳闻,延寿教已有数万教众。人多了就没办法管的那么精细,现如今,延寿教各处都有教众自发赌博为乐。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教主听闻之后觉得不可放任,因此想让你试试看。” 刘娟娟目瞪口呆:“我去与他们赌博?把他们的钱赢光,让他们没办法再赌?可是我在青楼中见过的赌鬼,没有一个是钱赌光了就收手的。” 周宇被她的脑洞弄笑了:“刘娘子怎会想到我们让你去赌呢。” 竹季远说:“是啊,教主与我商量的是。你过往在青楼中肯定习过舞蹈,听闻编舞亦是一绝,还凭此成为了花魁。教众赌博是他们实在太闲了,总得有点事情做,让他们觉得比赌有趣。” 周宇:“我会找人组织说书、评戏巡回给各处的教众们演出,让他们的休息时间里有些乐趣。你也去延寿教里的妇女中挑一些愿意抛头露面的,你教她们跳舞,到时候给他们表演去。” 第139章 占豆收获 听到周宇和竹季远的话,她有些犹豫。 教女性舞蹈,让她们去跳舞以色娱人,她觉得自己不是很愿意。可眼下延寿教的教主和大人物就在自己面前,自己真的拒绝了,然后以自由身离去,真的没问题么? 周宇见她犹豫,说道:“你不需要教她们青楼里那么跳舞,我觉得那种也难学。若你可以的话,大可以编一些热闹有趣的舞。我们的教众里没有多少人懂阳春白雪,都是下里巴人,你就按照他们会喜欢的编舞就行。” 竹季远补充道:“莫要低俗了。” 刘娟娟明白了过来,自己不需要教她们以色娱人,而是以最直接的舞蹈来赚取别人的欢呼喝彩。 原本还在犹豫的刘娟娟只觉得胸口燃起了一团火。她在青楼里编了那么多以色娱人,只为了展示曼妙身姿的舞蹈,已经腻烦到了极点。 刘娟娟面露喜色:“我怎也想不到被当成礼物送来之后,在教主这里竟有如此际遇。教主给了我尊重和体面,我刘娟娟怎能不竭尽全力。竹司长,你自安排我做事,我定不会叫苦叫累。” “你得换些简朴的衣物,去延寿教的女子营中待些日子。看看大家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听听她们过去的经历,交些朋友。我虽不懂编舞,但觉得总得有素材,有灵感吧,编成故事也有趣。” 刘娟娟眼睛里流露出崇拜之色:“教主真知灼见,真令小女子汗颜。还望教主今后能多启发我。” 五分演技,五分真心。 刘娟娟转变了思想,将带着她的侍女离开九阳城,前往曲阳县延寿教女子营,将在那边找一找灵感,做编舞前的各种工作。 周宇安排了刘娟娟,给她一个文娱司干事的职务,觉得文娱司到时候需要排练,道具、胭脂、香粉也要消耗。所以给了她2贯月钱和3贯可报销的额度,算是不差饿兵了。 然后周教主还打趣竹季远:“之前刘娟娟把自己当成可以被送来送去的玩物时,就应该把她硬塞给你。你好好待她,她定对你死心塌地的。” 竹季远脸色微红:“我可吃不消,教内事务繁忙,家里再多个前花魁,我怕是要英年早逝。” “现在也不迟啊,都在教内,你自与她多打交道,到时候给自己续上一段姻缘。你应该不会看不上她之前的出身吧?” 竹季远摇摇头:“她也是苦命人,我自己一个无家的流民,哪里有资格看不起人家。只是事务繁忙,暂无想法。” “那她将来要是跟了别人,你可要后悔都来不及。” “教主莫取笑于我了。对了,你成婚在即,下一位是不是该副教主了?” 周宇挠挠头:“再看吧,估计她不会想在这里找一个。” 延寿教教主大婚前的准备波及了好几个县,特别是曲阳县这个延寿教的老巢。这件事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每天都有小道消息四处传播,大家兴致勃勃地说到时候延寿教的教徒好像能分到什么好吃的,还有什么耍戏法的人过来演出,能好好看一次了。 有的还传的很夸张,说届时迎亲路上碰到的所有的树,都会缠上红绸,鞭炮也会连出去十几里地等等。 但周宇是会给延寿教的教众们准备一顿丰盛的,等2月除夕时再来一顿,给大家长点膘,为春播做准备。 之前最早播种到田地里进行固氮的占豆已经收获了,亩产差不多在1石5斗到1石8斗之间。因为是冬播,而且田地质量不同,所以产量并不算太高。 刚刚开荒的田播种下去和杂草战斗的“占豆”收成要更低,都只在1石左右。 尽管如此,这些豆种也立刻引起了农民们的重视。他们原本还觉得延寿教种这些豆子是因为不耗肥料,也因为人多地少不让地闲着所以才种的。 但费了种子以后肯定费力气还挣不来钱。 现在一看怎么这么快就收获了,不仅没有太照顾,产量还高,大家才发现这种大豆的好处。 费力气就费力气,要是能在农闲的时候在地里种这种豆子,就算卖不出去,拿去养牲畜都行。 而这收获速度还是因为冬播的缘故,占豆在春播夏播的时候可以在60天就成熟。 随着占豆的陆续收获,延寿教食堂里立刻多出了豆类制品,主要是豆浆和豆腐。有经验的人还用制作豆浆豆腐后剩下的豆渣进行发酵,制作动物饲料。 猪牛驴羊骡马,乡村里的一堆家畜都有福了。 那些战马更是直接用豆子来喂,比一些穷人吃得更好。 周宇也开始和大家一样开始喝豆浆吃豆腐,然后还要被地主们托请,请求匀一些种子给他们,他们也想种起来。 这些倒是并无不可,但周宇也直接告诉他们种子几代之后就会退化的和普通豆种差不多,就算再优选种子都没用。 这种凡是人工杂交和基因编译的种子,都有这方面的问题。周宇这批豆种用光以后,今后还想用最初最好的占豆来肥地抗旱,就得再去主时间线花钱买。 地主老爷们没什么不愿意的,周宇也就匀了些二代优选的占豆种子送给他们。 时间很快来到了1月15日,延寿教周教主的迎亲日。 他在九阳城里将方佳丽从方家带出,沿着城内大路迎到自己在九阳城里买的一幢大宅。 本来他还想用普通宅子凑合一下,但方松坡这个致仕官员发力了,发动故旧、同僚、女婿们找了下,找到了合适的宅子,很快就逼那位富商卖了宅子。 那位富商被官员找上门去,战战兢兢还以为自己要被官员和延寿教合作抢了呢,没想到还能拿到钱,还谢谢教主慷慨呢。 迎亲过程不提,周宇见到了方佳丽的11个姐姐,从老到少,年纪最大的那个可以给她当奶奶,年纪最小的也能勉强给她当妈。 她们都说丽儿是好孩子,今后还请周教主多多照拂方家女。 比起她们,她们的丈夫作为冕州各县官员,居然悉数到场。据说是方松坡强烈要求的,他要把12个女婿全摆出来给冕州的人都看看。 别看方家儿子没出息,女儿都有出息的很。看看方家11个当官的女婿,现在又要多一个数万教众的延寿教教主当他女婿啦。 今后谁敢看不起方家,有胆子就来试试看! 第140章 樵夫 程山40岁了,腿脚还算好,但早已经没有年轻时那股子力气了。 过去他大清早砍柴送到曲阳城里卖,回去的时候还脚步如风。如今没办法费砍柴的力气,只是多捡枯枝进城去卖,到了进城前人就喘起了气,脚步已经慢吞吞了。 到了城门口,他对守门的兵指了指肩上背着的枯枝:“兵爷,我进去卖,出来了再给。” 他在这卖了多年柴火,兵丁们其实和他已经脸熟了。但就像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一样,他必须叫人家兵爷,不然惹得不高兴进不了城,他就白走这么远的路了。 守门的兵朝他挥了挥手:“砍柴的,这两天直接进,不收城门钱。” 程山眼睛一亮:“兵爷,为什么呀?”今天能省下1文钱了。 “这两天延寿教教主大喜的日子,进城门的人多,人家把城门费包了,都不收。” 程山真心实意地说:“那可真是财大气粗。” 延寿教花每天每个门10两银子,包了四个城门这两天的城门费,为的就是让城门通行速度加快,免得阻在那边搜来搜去的降低通行效率。 当然还是会查一下有没有带兵器或者违禁品,但这又不是京师重镇,兵丁们随便看两眼就过去了。 程山进了曲阳城里,朝着自己最常卖柴火的居民区走去。 在曲阳县里,像他这样的拾柴进城卖的人不计其数,就连小孩子都能做。但大多做不长,也不会天天做,毕竟一趟下来挣的钱和走的远路相比有时候挺不值的。 而程山是职业卖柴火的,一把斧头上山能捡则捡,力气充足的时候就找些树木砍下枝丫,等它们在地上被晒干或阴干之后,下次过来再把它们捡去卖钱。 他知道哪些地方捡过,记得哪些地方自己砍了一堆树木的树枝等着下次来捡,如果有人侵犯了他的“领地”,他会拿起斧头威胁对方。 因为这是他做了二十多年的,赖以谋生的事,容不得心软。 也正因为他做了这么多年,当他“卖柴~火喽~”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就有人探出了脑袋,找到了他的方向,朝他招手,拿一两文钱买些柴火。 因为都是熟人,程山还会找他们讨碗水喝。这次找这家,下次找别家,他都记得。 等到程山肩膀上的重量逐渐变轻之后,“卖柴~火喽~”的声音才会在这一带消失。至于没有买到柴火的城市居民们,就记得下次多买些囤起来了。 满满一捆柴火,从山上背下来到城里卖,程山赚了二十几文钱。比起年轻的时候要少,但已经比两个月以前多。 他知道这是天冷了,柴火好卖。也是延寿教保了曲阳县安宁,城里人也总能多少从延寿教那儿挣几个钱,手里宽裕了就愿意花钱买柴火了,哪怕他暗地里涨了些价也没什么人抱怨。 过去就算有人想买柴火也要皱着眉头计算半天,实在没钱就自己去城外拾。 手头宽裕了就会买柴火,手里攥着二十几文钱的程山也忍不住在一个铺子那儿停下了脚步。 这是个卖豆浆和豆腐的铺子,程山闻到了味道就有点迈不动腿了。 这是延寿教的摊子。当占豆收获以后总得有地方消耗,除了给延寿教各个驻村的教众们提供豆类制品以外,城里也不能厚此薄彼。 可城里延寿教的人并不都是吃集体食堂的,也不可能给你送到家里去。因此就在城里离大家住得近的地方开了铺子,卖豆浆豆腐。 每天总会给大家留一定的份数,剩余的就当做买卖来做,赚到钱就分给铺里的大家。 程山想着自己今天出城门也不用交城门钱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来一碗吧,只要一文钱。” 程山见到招呼自己的还是个“女掌柜”的,忍不住就点了点头,拿到了一碗白花花的豆浆,抿了一口,烫嘴唇,但也暖身体。 天已经挺冷了,豆浆的热气不断蒸腾到空中,程山沉浸在大豆制品散发的香味中,不知为何自己刚才还酸麻的骨头都松快了许多。 把最后一丁点含着一点渣的底都倒进嘴里,程山呼出了一口看得见的热气,站起了身子。 “承惠一文钱。” 程山点点头:“好喝,1文钱真值得。” “你是卖柴的吧?下次多带点过来卖给我们,我们这也要烧火。” 程山没想到喝了碗豆浆还能喝出买卖来,赶紧点头:“好说,我明天就把柴背来。” “那要不要豆腐,嫩的很,回家做菜做汤都好吃。这么大一块才1文钱。” 程山又花了1文钱买了豆腐,用叶子包了放好。 也不知道是明天又能多挣几文钱的预期,还是喝了豆浆之后消除了些许疲惫的缘故,程山难得地在城里逛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粮店的粮价降了些,原本1200文一石的粮价,降到了800文一石,排队的人排成了长龙。 他皱着眉头,想想手里只有这么点钱,就算排到了又能买多少粮,最终还是没有冲上去一起排队。 而是找了个面善的人问:“这粮价怎么降了这么多,什么时候降的?” “就今天才降的,也就降这两天。说是为了庆贺教主的大婚,所以降的。” 程山点点头:“也是延寿教面子大,这些大粮商都要给教主面子。” 但对方却神神秘秘地说:“其实听说是有商队从南面运粮过来,那些粮商怕有人用低价粮抢他们的生意,所以才先把粮价降下来,免得到时候别人卖低价粮的时候自己难看。” 程山:“有低价粮那可太好了。” 他是职业砍柴人,也有自己的一小块地,虽然只是父亲传给他的,家里最后的最重要的财产。 他是穷苦人,穷到没钱讨媳妇。要是有低价粮,日子能好过些。只是这些日子粮价都是那么高,要是再贵些,大家都得入延寿教去了。 “咱们曲阳县有延寿教可真是太好了。” 程山听着对方这么说,连忙附和:“是啊是啊。” 生怕自己回答得慢了引得别人不满。现在曲阳县里就算有人说延寿教的坏话也只敢私下小声说,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指不定就是个信了延寿教的信众呢。 第141章 娶媳妇 程山带着豆腐和买的一尾鱼一路回到了自己的破屋子里,准备中午做个豆腐鱼汤吃吃。 好吃的东西难得入肚,程山边嚼边想着自己攒的钱。过去还想找个流民媳妇凑合过,现在流民都去了延寿教里,自己也不知道上哪儿买个媳妇。 自己存下的那点钱,怕是不够。 刚要叹气,自家外面就来了人,程山一抹嘴巴赶紧走出去,一看是村里的老人带了位看着像是书生模样的人过来。 “李秀才,这个就是樵夫,叫程山。”村里的老人说完转身,从笑眯眯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威严:“二山,过来!” 程山赶紧走了过去,双手拱了拱弯了弯腰,学着称呼道:“见过李秀才。” “这位是延寿教里的大人物,特意找你有事,你赶紧好好听着。” 这鬼天气李秀才手上戴了一副棉手套,带着些许倨傲的表情看了眼程山:“你就是樵夫?” 程山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物为什么问自己这问题,乖乖回答道:“是,做了二十几年了。” “好,我们延寿教呢,将在城里起柴火铺,平价售卖柴火。” 刚听到这里,程山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颤抖着问:“那我呢,我卖了几十年,总不能不让我卖了吧?” 李秀才晃了晃手指:“别叫,听我说完。”、 李秀才对空中拱了拱手:“我们教主仁慈,知道不能夺了小民的产业。所以你们这些樵夫,今后所有的采樵所得,都卖到延寿教的铺子里去,一天具体送多少,你到铺里去自然有人跟你交代清楚。” 程山有些不愿意,有种价格都操持于别人之手的感觉。但他嘴笨口拙,也不敢反驳,只能闭着嘴巴,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村里的老人看程山的模样,堆着一脸笑帮忙问:“这是好事啊。只是老叟想帮这个樵夫问问,这铺里收的价钱……” 李秀才说:“这我也不知,具体的价钱会根据时节、冷暖涨跌,但教主有交代,今后延寿教的铺子,卖东西所有的价钱都会明白公示,断不会暗中操纵价格。所以你不如做段日子自己看看比你现在赚的多了还是少了,累了还是轻省了。” 程山听着李秀才这么一说,也转过弯来。人家延寿教要开铺子,特意过来关照自己,总比找个小吏过来直接逼自己不许卖好太多。 于是他应了下来,第二天怀着忐忑的心情把自己背进城的柴火卖到了延寿教开的柴火铺里。 自己今天背的柴火和昨天的数量差不多,但卖给柴火铺只卖了20文。程山的心情刚有些沉重时,听到铺里的人招呼了他一声。 “有打工钱你挣吗?” “什么工?” 然后程山就背着个特制的上面贴着纸,纸上写着寿字的箩筐,去他之前卖柴火的居民区,喊着“卖柴~火喽~”把这筐柴火卖出了30文钱。 大家问他今天柴火怎么贵了,他就告诉他们如果自己去延寿教开的铺子买,要比在自己这儿买便宜。 程山心里觉得有些丢脸,为了一点点钱把自己多年的老顾客都往铺子里赶。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是一个卑微渺小的樵夫。 他回到铺子里交上30文钱,有人拿了10文给他,当他做工的钱。拿到钱,程山的心里舒服了些。 “你明天来的时候要是能多带些柴火,两筐我们也跟你买。” 程山揣着30文钱,喝了豆浆买了豆腐回家了。吃完之后去山里多弄了些柴火下来,虽然有些累,但觉得卖柴给铺子也不是不行。 第三天他拿到了50文钱,40文柴火钱,10文打工钱。 程山乐滋滋的,看到铺子里除了卖柴火还有卖煤炭,还有个怪怪的东西。 “这是啥?” “这叫蜂窝煤,得搭特别的炉子才能烧。是卖给富人家的。” 程山不在意什么煤,煤比较贵,动摇不了枯枝们的低端市场。 而他今天奢侈了一把,买了点肉回去吃。吃着肉,觉得再攒两三年钱娶个媳妇也不是不能想想。 芸芸众生中之一的樵夫程山在吃着肉想着未来娶媳妇的事。 而延寿教的教主此刻正在喝着酒,娶到了自己的媳妇。 虽然他在到了这条时间支线之后一滴酒精都不沾,但这种场合已经没办法了,该沾就沾吧。 本来新娘应该是红布盖头上的,但周宇给的凤冠太漂亮太奢侈了,大家特意设计了下,将红布只盖住了脸,倒是把凤冠露了出来展示。 周宇接受宾客敬酒的时候都有人夸赞延寿教工匠手艺一绝,制作技艺如此高超,定是传承多年的工艺大家才能做得出来。 有些人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也在话里隐隐暗示,希望周教主能够帮忙打造奢侈艺术品的想法。 周宇全都点头打着哈哈过去了,至于到时候帮不帮忙,还要看对方能不能给延寿教带来帮助。 想用对延寿教找茬来威胁周宇就范应该是不会,朝廷当前兵灾天灾齐发形势严峻,延寿教手握大军,就是一个安静的炸弹。 谁想不通去当导火索?炸弹爆不爆另说,导火索肯定先自己烧没了。 周宇的11个大姨夫在冕州8个县里担任官员,但能集中在8个县里没出冕州的窝,自然说明都是低级小官,都不需要调动的。 方松坡本来也想把女儿嫁到高门高户去,可是他嫡女不够漂亮,庶女倒是漂亮些。于是女婿里连个八品小官都没出。 周宇这个大粗腿从天而降他们也是十分高兴,巴不得今后可以借助延寿教的财力、势力让自己在官场上更进一步,甚至一飞冲天。 对周宇的态度也是十分亲热,都说着今后延寿教到他们任职的县里来,尽管找他们的漂亮话。 周宇在被送入洞房后直接就又出来迎客,等客人招待得差不多了之后才又回去。 一进门就看见他的新娘没有等着自己掀盖头,而是自己就把盖头掀开了,在那儿盯着他看。 周宇晃了晃有些醉的脑袋,说:“怎么不等我掀?” 方佳丽面色如冷月凝霜一般:“你之前已经见过我的样子了,也不是一定要掀。而且怕吓着你。” 周宇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原本以为自己还很冷静的方佳丽这才有些慌张了起来。 周宇看着她说:“不会,我觉得你的脸挺有个性的。” “个性?这是丑的另一种说法吗?” 周宇看着她说:“为什么不能是美的另一种说法?” 他之前没有机会细看自己的妻子,现在认真地看了看,觉得很美。 第142章 岁数太小再养养 被周宇盯着看,方佳丽心脏狂跳的同时,也隐隐有些羞恼,忍不住在新婚之夜问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问题。 “你为何娶我?” 周宇:“我觉得你合适就娶了,哪有为何。” 方佳丽也努力地转过头去看他:“夫君年少有为,短短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基业,却为何要娶我?或者说一个致仕官员的庶女?” 周宇觉得有意思:“你若是知道说给我听听。” 方佳丽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胎记:“夫君连这个都不在乎,自然不会是因为我这个人。那剩下的原因就只剩下韬光养晦了,是吗?夫君怕自己风头过盛引人嫉妒,干脆自污,让自己显得没有野心。我说的对吗?” 周宇哈哈一笑:“你确实有十分机灵。” 方佳丽听他承认,叹了口气:“可悲我父亲他们,为了你成为方家女婿对家族的添势,都宁愿陪你演这出戏。或也是我这个筹码太轻,他们抛出去不会痛心。” 周宇问:“你既然看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会在我面前说出来?” 方佳丽说:“嫁鸡随鸡。我既已嫁给了你,当然不能让夫君觉得我也是个蠢的。我希望你要是有什么野心,也可以与我分享。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到哪天突然被休,或者暴病而亡。” 周宇失笑:“你演义话本小说肯定没少看。” 方佳丽也难得露出了点笑容:“是没少看。过去我对话本里的故事都当作是编的,但没想到我自己都嫁给了一个教主,这才又信了点。他们可说夫君是百岁老人返老还童而来的,法术高强,我既是你的妻子,你总该让我知道真假。” “这还不简单,你要看什么?” 方佳丽见周宇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饶有兴致地说:“听说夫君你能缩地成寸,不如带我一同回我家里,吓我爹娘一跳?” 周宇捂脸:“把你爹娘吓死了可不好。我可不会那种法术,而且就算有这样的法术也很珍贵,绝不会轻易拿来玩耍。” 方佳丽垂下了头:“也是。那便让我看看延寿教里最出名的‘向天借米’吧。” 周宇让方佳丽伸出手来,然后自己伸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米。 “啊?只是如此吗?” “本就是如此。” 方佳丽把玩着手里的白米,忍不住说道:“这其实是戏法,不是法术,是否?” 周宇懒得解释:“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方佳丽看着手里的米沉默了半晌:“你是否嫌弃我的长相?” 周宇摇头:“我说过我觉得你很漂亮。而且你的性格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我很满意找到了你这样的妻子。比起找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你现在让我觉得惊喜。” 方佳丽愣愣看着周宇的脸,观察着他的表情,点点头:“就算你是为了野心而欺骗我,今后也请继续这样骗我。我不在乎别人都说我丑,只要我的夫君愿意骗我说我漂亮,我就开心。” 周宇:“为什么你总是要说我有野心什么的。” 方佳丽:“既然做了你的妻子,我就与你同为一体,你也没必要瞒我。打败翻天鹞流寇可不是乡下地主能做出来的事。” “当时我有两万教众,为何不能打败翻天鹞?” 然后他听方佳丽说:“但听说你们只死了几十人,这样听起来比官兵战力都强。若无野心,怎么培养出来这种实力的兵卒?” 周宇无言以对,想了想说:“你且放心,我只是看这天下大乱的样子,需要一点力量来保护自己罢了。如果不是官军烂的出奇,我也不用自己来做这件事。” 方佳丽点点头:“我信你。当初城里人心惶惶,虽然没有被围城,但知州下令四门都锁住不许轻易开门,生怕被人夺门,让翻天鹞打进城里来。我就知道连流寇都怕的官军,不可倚仗。只希望北方战火能迟些烧到这里来,你做事宽仁,延寿教在民间口碑卓着,若是好好经营几年,整个冕州都能听你发号施令。” 周宇点点头,只见方佳丽起身走到点着烛火的桌前,将手中的白米放到桌上,拿起了两个酒杯。 “夜已深了,喝下合卺酒,我们歇息吧。” 周宇站起来与她交杯喝酒,然后为她取下头上的凤冠首饰,才对她说: “延寿教年纪到16岁才能成婚结合,为的是怕母亲岁数太小,生孩伤了身体。” 方佳丽愣住:“我就算信你,那落红怎办?” “这宅子里都是我的人,怕什么,以后再说。” 当夜周宇搂着她睡了个觉,岁数太小再养养吧。 方佳丽到凌晨都没有睡着,回味了这个父亲为她挑选的夫君,觉得他的确不是个俗人。 她也知道自己和普通女子不同,从小对同龄人的玩乐都提不起兴趣,脸上的胎记更是让她喜欢躲起来看书。 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长大后她却奇异的没有因为脸上的印记而自怜自哀,反而想办法讨了父亲的欢心,让他没有随意地把自己许了出去。 换一个人遇到她,被她各种问话、试探,可能要么摆出夫君的“威严”,要么因为地位太低而违心地哄着她,却都不会像周宇这样明明地位不俗却没有摆出“威严”让她就范,反而愿意耐心与她说话,大多时候都以诚相待。 或许,今后的日子值得期待吧。 周宇在九阳城内只是在自己的府上摆了席,让各处驻村队的食堂都加餐,让延寿教的教众们也跟着吃了顿大鱼大肉的饭。 不止是驻村队,村子里的延寿教教众也可以参加。 九阳县各村的教众们都在宴席上恭贺教主大喜,气氛热烈。有些有做其他活,有分到月钱的,还买了水酒来喝,图的就是一个痛快。 有些人吃喝着就流下了眼泪,或许是在为自己失去的亲人无法也参与到这欢乐满足的宴席里而可惜,而怀念。 不管是流民还是九阳城的村民,都失去了很多亲人,也让他们对眼下的安宁倍感珍惜。 已经有人下了决心,就算家乡不闹灾了,也要跟着延寿教。如果延寿教不去自己的家乡,自己也不北归,反正家里都没人了。 教主,一定能带着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 “再一个月,就能春播了啊。” 种下了庄稼的地,就是大家离不开的家。 第143章 突发营救 1月17日,周宇和蜘蛛的引擎都已经冷却完毕,她问周宇要不要穿回去。 1月16日的时候方佳丽回门了。本来应该是婚后第三天回门的,但周宇说要将她接回曲阳县,所以第二天就回门了。 方佳丽没有变为人妇显然她的娘家人也知道,但她不知找了个什么借口,让他们都对这件事没有在意。 1月17日新娘就启程往曲阳县走,周宇借口自己还有公事要留下来,让她先行。 周宇想了想今天走,因为是和蜘蛛一起回去,两天假期1月19日回来的话直接穿到曲阳县也不错。 “好吧,回去。” 周宇和蜘蛛启动时间穿梭引擎,回到了主时间线,从空中落下来,掉进回归区的巨大缓冲垫子上。 从垫子里走出来,回归区的工作人员笑着对他们说:“欢迎回来。” 周宇和蜘蛛谢谢了他然后往外走去,周宇刚和蜘蛛说: “好了,两天假期开始,48小时内准时在能量区集合。” 蜘蛛朝他挥了挥手:“这是我第四次回来了,前三次我可都没有迟到。” “你都是卡着最后一分钟到的。”周宇笑着说,他也只是开开玩笑。 刚和蜘蛛分开,他看到了回归区的工作人员朝他招手之后走了过来:“周宇先生,请等一下。” “有事?” “您的朋友风舞希望你能够在这里等他一会儿,他马上过来找你。” 周宇皱起眉头,自己找他贷了款,不代表要接受监视。但他准备等风舞过来之后再谈这件事情。 等了大约有10分钟,周宇看到了风舞,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风舞走向周宇,看到周宇的脸色,大概明白是为什么,但他没有说,而是直接向他介绍道: “这位是蓝狮子,他是营救团的人。” 周宇看了眼蓝狮子,这个人个子至少一米九,身体强壮满脸横肉,眼睛不大,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惹。 周宇朝他点了点头:“营救团的人找我吗?我那边现在状况很好,不需营救业务。” 风舞说:“机构下达的命令,时间很紧,我就推荐了你。” “什么事?” 蓝狮子看着周宇说:“需要你加入执行营救。” 周宇很意外:“我?我有自己的支线需要处理,营救应该是你们的事情。” 蓝狮子看了眼风舞,风舞说:“具体情况不便说明,但这次营救很紧急,而且营救团刚好人数不足,所以机构对外召唤人手。所有符合营救时间支线穿越舒适区的人员,都应该报名。你也是这个穿越舒适区里的一员。” 周宇:“请容我拒绝,我还只是个新手,装备也很差,多我一个根本不多。” 风舞和蓝狮子对视了一眼,风舞用奇妙的眼神看着周宇说:“你确定?你可是买了感知型隐形眼镜和微型无人机。” 周宇心中暗骂,以为这种民间产品的购物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但他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而且还很遗憾地说:“我本来想试试的,但过去以后发现根本不能用。” 蓝狮子直接说:“你不用隐瞒了,私人空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我可以理解,毕竟谁也不想因为有私人空间所以时时刻刻被盯着。我们不是在帮机构,这也是个临时的高额赏金任务,做完这次任务以后,如果没人把你有私人空间的事说出去,机构也不会知道。” 周宇想了想还是拒绝:“我自己的支线还有很多事,实在很难帮忙了,抱歉。” 他除了有私人空间以外,还有超低损耗存在,若是被人知道了,他的下场更可能是被机构抓着研究dna。 可是他的拒绝没有用,风舞说:“这次呼救的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支线,是随着时间推进,今后可以在上面又长出新时间支线的粗壮树干。失去控制,生产力被大幅破坏,是机构不想看到的,所以要投入紧急救援。” 周宇:“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赏金很丰厚,运气好的话,你在那边引擎冷却回来就能分到100万银通。而我作为贷款给你1千万银通的人,替你报名抢下了这个任务。如果你晚一天回来,他们就出发了,你也失去这次赚大钱的机会了。” 周宇心说早知道晚一天回来了。 嘴上却说:“你不是贷款给我1千万银通,而是我要连本带利还给你1千万银通。” 风舞笑了:“所以你肯定同意了。” 周宇点头:“希望运气好一点,能快点结束。”他刚刚结婚呢突然就要消失十几天。 风舞高兴地拍了拍周宇的肩膀:“你的加入就是大家好运气的开始。” 蓝狮子也和周宇握了握手:“你的私人空间在救援行动中是有很大战术价值的。顺便问一下,你私人空间有多大的体积?” 周宇:“就一架微型无人机那么大。” 蓝狮子:“够了,很完美。人够了,走,去我们公司签一份协议,我们尽快出发。” 周宇边走边对风舞说:“你可以从中拿多少?” 风舞笑笑:“我可没好处。当然,到时候分给你的100万银通,将会优先偿还给我的贷款。” “这叫没好处?” 营救团队是任何时间穿梭者都有可能需要的一个团队,他们直属于机构。 既有确认很久没回来的时间穿梭者是不是在时间支线那边出了问题而不得不滞留,还是已经死亡。 又有对有价值的时间支线进行紧急抢救的任务。 营救团队有专门的人选,但出勤也频繁,真的遇到眼下这种高价值突发任务,营救团队人员不足时就要发赏金,找其他时间穿梭者参与进来。 蓝狮子将周宇带到营救团队办公地,看到了9个人坐在那儿。 有人喊了一句:“这是第10个人,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我们等不到明天。” 蓝狮子喊道:“鸟人闭嘴。跟你们介绍一下,周宇,时间穿梭者,他对我们有战术意义。” “怎么,他的装备特别好吗?” “别废话,全员开始准备。” 第144章 干渴的要塞 “周宇,你过来,帮忙携带物资,准备出发。你的次元空间发生器是?” “第2稳定版,我的天赋是1.8倍增幅。” 蓝狮子缓了下脚步:“第2版?这听起来像是10年前的穿梭者才会有的古董,你又说你是新手。” “我的人体防护也才第7版,所以尽量别叫我上去砍人。” “你想多了,肯定有你砍人的时候。” 蓝狮子带着周宇来到一个仓库前:“这次那边问题很严重,断水了。所以需要打井器,你带两个吧。” 周宇有些犹豫:“我带别的吧,比如粮食?” “风舞告诉我你是4%的损耗,浪费你的天赋去带粮食?开什么玩笑,别推脱了。而且那边也不缺粮食,缺的是水。” 周宇是担心自己的损耗太低引起怀疑,但想想这种事也讲究一个运气。如果运气好的话,也是可以让带过去的设备正常运行的。 而且4%也很好了,或许他们都没接触过4%天赋的人呢。 看样子时间确实紧张,包括蓝狮子在内一共11个人,其中有一位是救援的支线空间的时间穿梭者。 他的年纪已经50岁了,但精神还很好,脸上除了焦急以外还有一股压抑着的怒火。 这样老的时间穿梭者没想到也马失前蹄,需要回来搬救兵。 “别的话不多说,救下我的大军,我高巍回来之后定然给大家发赏。” 周宇眉毛一挑,这个高巍看来已经很适应那边的生活了,讲话的味道都调整不回来。 听到他这么说,确实有人忍不住笑了,但不敢叽叽歪歪,毕竟这位是发钱的老板。 “走,去能量区。” 没有这位高巍带领,他们是没办法穿越到他的时间支线里的,这是铁律。据说过去发生过恶性事件,所以才有了这样的铁律。 而为了避免模仿作案,连事件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样都没有披露过。 能量区,11个人在一起手连着手围成一个圈。 “出发!” 高巍,此次行动的队长蓝狮子,队员利修,魏安国,万公甲,纪乐,谭子晋,王景龙,黄凯,刘兴平,周宇。 其中蓝狮子和利修是专门的营救团成员,其余的8个队员就是和周宇一样被临时雇来的时间穿梭者了。 高巍也是财大气粗,只要营救成功,每个人开价都是1百万银通。 周宇他们出现在一个要塞的上方,离地30米的空中。 周宇没有时间考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高的空中,在大家一起往下坠落的过程中紧急想着办法。 他从私人空间里掏出了无人机,紧紧抓住它,然后让它启动,给了自己一点点向上的浮力。 尽管如此呯地一声落地以后,他仍然有两分钟站不起来。 “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这么高!” 有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仍然愤怒地叫骂。 蓝狮子经历得多了解释道:“人越多,投放误差越大,理解一下。” 高巍开口道:“把你们的人体防护升到12级以上就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好了,做事吧。” 这些人里面的人体防护版本可能周宇是最低的,要不是他紧急处置了一下,可能真的会受伤。 蓝狮子关注到了他的情况,走过来问:“无人机没事吧?” 周宇脸色不算好:“它飞走了,我控制不了它了。” 蓝狮子笑了笑:“那你看看高老板会不会发飙。好了,把感知型隐形眼镜给我。” 这次的无人机不是周宇自己私下买的民间版本,是机构的定制版本,蓝狮子给他的,飞行高度和速度都比周宇打翻天鹞时候用的那一台好得多。 蓝狮子把隐形眼镜交给了正在换衣服的高巍。 大家就这么看着他穿上了明黄色的衣服,看着衣服上绣的龙,这才知道这位是已经在这条时间线称帝了。 高巍戴上了感知型隐形眼镜,试了两下之后从那边走了过来,对周宇说:“真羡慕你们的天赋,居然能用高科技物品。如果吾有这等好物,打胜仗易尔。” 周宇摇摇头:“打仗太累了。” 高巍奇怪地问:“你有此等天赋居然不走征服之路吗?那日子岂不无趣?” 周宇笑笑:“以后看看,先还贷款再说。” 他们落下的地方是一个建筑群的中央空地,像是一个几百平米的大院子,没有任何人在这里面。 此时可能是听到动静,终于有人在一扇门外用沙哑的声音喊道:“陛下,陛下是你吗!” 高巍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一群人同时跪下:“恭迎陛下出关!” 周宇听到这些人的声音都带着沙哑,身旁的蓝狮子说:“这座城市被敌兵围困,断水了。” 高巍这个皇帝出兵打进这座要塞,没想到是对方的陷阱。 这座城市里的所有水井全都被敌军提前堵塞了,还从上游断掉了水源让他们无法从附近的河水取水。 接着根本不与他们交战,直接在外围狩猎高巍的援军,等待着这支高巍最精锐的部队自然崩溃。 人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喝水,没有水喝甚至野战都要失败,高巍这才回到主时间请求救援。 “陛下,已经完全断水一天了。” 高巍看着自己十几年培养出来的武将们嘴唇干裂的样子,抿着嘴唇咬了咬牙,指着自己身后的人说: “这些是来帮我们的朋友,他们修行了道法,可助我们取水。我们也要另外打井取水。” 跪在地上的人刚要问:“陛下,这……” 高巍就打断了他:“先把事情办好,今后再与你们解释。” 于是蓝狮子开始安排:“你们去把带的水给他们弄出来。”然后拉了一把周宇。 “我们去把开井器竖起来,把之前被堵塞掉的井重新打出来。” 周宇边跟着他走边说:“有必要再打井吗?有水了直接带兵走不行吗?” 蓝狮子歪嘴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个要塞里有多少人?是10万兵马,我们带的那些水够他们和拉车的牲畜喝多久?他们可是已经杀牲畜喝血止渴了。” 如果不算牲畜,他们带的水够这10万人每个人喝2瓶大瓶可乐那么多的水。如果算上牲畜,就没那么多了。 煮食物也要水,加上今天能撑到第三天吗? 两天时间能出城,一路找到有足够水源的地方去吗? 周宇想了想,觉得自己如果是高巍,也要打井,而不是冒险赌一把。 第145章 井水出 “有水了~有水了~” “是水!是水!” “哪里来的水?是找到井了么?” 这座被高巍的军队夺下来的要塞里,干渴已经像幽灵一样萦绕在整座城的上空,等着收割十万人的痛苦灵魂与身体。 如果没有水,杀死牲畜喝血最终会变成杀死别人喝血。 失去理智的人或者崩溃的人,会用最后的力气跑出城市向敌人乞降,只为了得到一点点清水。 高巍的敌人用巨大的耐心布置了一个圈套,用己方重要的战略要塞当做诱饵,盼望一次将这位能征善战,经常御驾亲征的皇帝,连同他攻无不克精锐皇家军团同时埋葬。 他们甚至不想与这支军队交战,生怕给了他们尸体,让他们有血可以喝。 他们提前截断了上游的河水,而高巍攻下了要塞之后战略就成功了。 没人想得到整个要塞居然是无水状态,连最后的守军都渴了一天。 当高巍没有做出带领最精锐的部队带上最后的水进行突围,同时放弃其余部队这样的决策时,他就只能等死。 就算他的援军杀过来,没有水就是没有水,再多的援军也不可能带来足够10万人喝的水。 然后干渴就这样被高巍召唤来的帮手们临时驱赶走了,就算是差点被杀死的牲畜也得到了饮水。 高巍说不能没有骑兵,否则他们逃都逃不掉。所以就算紧缺,他也要求把水分给牲畜。 士兵们先是大口大口地喝下水,甚至被呛到,但立刻就心痛地看着被喷到地上的水,然后小口小口地抿着喝。 这两天的缺水让他们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因此就算周宇把开井器从次元空间里拿了出来,也暂时没人理会这是什么东西。就算是将军也在眯着眼睛享受这些“修道者”带来的水。 尽管已经尽量低调,但总有人看到他们伸手就装满了一缸水的“神迹”,纷纷对他们倒地跪拜。 要不是高巍特意吩咐严令不许乱传,整个要塞都会沸腾。 比起要塞里陆陆续续响起的沙哑欢呼声,蓝狮子更在意周宇弄出来的开井器零件。 他在那儿摸来摸去看了很久,最后直勾勾地盯着周宇:“你再跟我说一下你的损耗是多少?” 周宇一脸无辜:“4%啊,怎么了?” 蓝狮子手一摊:“我什么缺口都没摸到,你跟我说有4%的损耗?我怎么觉得这些开井器跟刚出厂的没区别,完全一样新。” 周宇哦了一声:“现在的开井器质量这么好了吗?居然能让外表保持原样?” “老实说,你是不是除了隐瞒有私人空间的事情,还隐瞒了损耗?” 周宇:“我隐瞒损耗有什么好处?而且学校测试损耗都是挑孩子最听话时候测的,那时候谁会去隐瞒?” 蓝狮子又去摸了遍开井器:“不应该啊,难道你长大之后损耗降低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追究到底:“反正这是好事。” 然后一起开始教喝饱了水的士兵们把开井器架起来,在要塞里原来井的附近位置上准备打井。 原来要塞的井已经被敌军用最精细的暴力手段摧毁了,想要挖开仅凭人力要挖一个月不知道能不能挖出来。 比起挖开它,重新打一口井说不定还更快。 士兵们不知道这种工具是哪里来的,但当开井器矗立起来之后,所有人都会对它有莫名的信心。 “给我连夜挖!” 高巍要求就算今晚打起一大堆火把,也要人和开井器都不许停。 下完这个命令他就带着自己的护卫牛穆,和营救团的利修,以及1千骑兵冲出了城门。 有了无人机,他想要去侦查一下附近,看看敌人到底在哪里,以及附近到底有没有水源。 蓝狮子有劝过他不必这么着急,但高巍用无人机说服了他。如果可以提前发现敌人,骑兵确实很难遇到被歼灭的危险。 最差他也能逃回来。 开井器工作的效率很高,这些士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而且非常舍得使用畜力,也不在乎钻头磨损,所以哪怕遇到地下的岩石,能钻得动就硬钻,钻坏了就换一根钻头。 反正皇帝陛下说了效率第一。 周宇也无话可说,因为除了他带了两座开井器,损耗稍微低一些的纪乐和黄凯也各带了两台开井器,总共才一共6台。 魏安国、万公甲、谭子晋、王景龙、刘兴平五个人损耗高,他们带了一堆钻头。除此之外次元空间里全都装满了水。 他们的损耗高,钻头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坑坑洼洼了,硬钻如果运气不好嘎嘣就断了。 好在牲畜的力气不够大,否则嘎嘣断掉的只会更多。 蓝狮子在旁边看着,断掉一根钻头就对周宇笑一笑,周宇被他笑得发毛,问他:“你笑什么?” 蓝狮子用下巴点了点纪乐:“他的损耗是6%,黄凯也差不多。” “跟我有什么关系?” “刚才断的钻头是他们带来的。” “又怎么样呢?” “你这个4%损耗的带来的钻头,一根都还没断过。” 周宇说:“你真是疯了,还能记得哪根钻头是谁带来的?” 蓝狮子幽幽地说:“不用记,上面没坑的就是你的。” 周宇真想骂街,自己就不该来。 蓝狮子拍了拍周宇的肩膀:“没事,我会替你保密的。话说不如来我们营救团吧,我们也很赚的。” 周宇白了他一眼:“你们不也是挣老板的钱?你等我将来雇佣吧。” 蓝狮子摇了摇头啧啧两声:“现在的学校干什么吃的,连天赋都测不准了,唉。” 周宇没理他,一共6座开井器同时开井,也是周宇带来的开井器效率最高故障最少,一直钻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就钻出水来了。 钻出井水的喜讯点燃了整个要塞,10万大军呼喊着万岁将这几天的阴霾驱散。 哪怕才钻出一口水井,远远不够大军喝水的,但这已经点燃了希望。只要有希望,他们就觉得自己仍然是战无不胜的最荣耀的皇家军团。 在这样的氛围中,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有人骑马冲出了城门跑了,似乎是内奸。骑兵正在追击,但对方有人接应。” 看起来,高巍皇帝的敌人没那么天真地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要塞军队取不到一滴水上。 他们付出了那么多,计划了那么久,要是临近成功前老天下雨了,给高巍缓了一口气呢? 之前来历不明的水,和突然打出了井水让敌军的内奸发现原本完美的计划就像老天突然下雨一样倒霉地失败了。 他们冲出城门进行汇报,这支军队也将迎来对方后续的应对。 第146章 形势不妙 高巍的骑兵回来后,他先和自己的将军们开了个小会,然后到这边和大家见面。 看到这位穿着皇帝的衣服,他的手下还盯着大家,大家也就都拱了拱手,配合地演了一下: “陛下。” 高巍显然很适应了,双手一抬:“诸位不必多礼。还得是我要多谢诸位大力相助啊,若非诸位,我苦心经营的这支大军怕是要尽数折在这里了。请受在下一拜。” 高巍对着大家弯腰拱手,他的属下们当然也都跟着拱手下拜。 一番相互客气之后,高巍让属下离开,门关上之后,人也放松了一些,不再端着那副皇帝样了。 “狮子,今天怎么样了?” 蓝狮子环视了大家一眼:“大家把带过来的水都从空间里拿出来了吧?” 大家都点了点头,蓝狮子对高巍说:“节省一点的话,应该可以喝到后天。” 高巍点了点头:“算是救了我们一命。井呢?” 蓝狮子摇摇头:“进度很好,但是用钻头的消耗换的,如果再过于追究速度的话,后天估计我们就要没钻头用了。” 说完他看了眼周宇,心想别人的钻头都断了好几根,就这家伙带来的钻头除了钝掉愣是没断过一根。 “现在才钻出来6口井,都出水了,但出水量不理想,渗出的有点慢。” 高巍摇了摇头:“这里就这样。而且出水量小可能跟他们提前截断了上游河水有关。加上人力掘井,到后天就算挖出来30口井,也不够10万人喝。要不然还是拼一把,趁着还有水往回打吧,两天之内打到水源边。” 蓝狮子问他:“你忘了有人冲出了城门报信?” 高巍点头:“那被收买的奸细,去向吾之大敌提供情报,他们此时定已获悉我们获得饮水补充。不知这些狗贼还坐不坐得住。” 万公甲开口道:“撤吧,这就是个死地。在这里待着就算打出100口井,井里出水慢也没办法。” 谭子晋也附和道:“是啊,就算100口井,每口井也要给1千个人提供饮水。以现在的出水量,怕是做不到。” 还没算牲畜呢。作为要作战的士兵每人每天2升水是必须的,只有1升水的话只能勉强活着,行军都难。 想要让这座要塞不缺水,10天打出100口井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并且刚打好的井还很浑浊,要过滤放置等它清澈再喝比较好,否则喝了拉肚子还不如不喝。 高巍说:“他们这次的决心很大,定要置我于死地,吾就算将大军尽数撤走,他们也会冲上来不停骚扰,至死方休。吾过分自信,此次深入敌境过深了。” 周宇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用无人机发现什么了吗?” “哼,狗贼们看似并未围城,其实游骑遍布各处,见我军骑兵出城打探便蜂拥而至,只要汇集百骑就敢来挑衅。以少打多亦不畏惧,只为了迟滞骑兵勘察地形。吾出去一趟小仗打了四五场,根本来不及探查出什么。吾觉得他们在外面肯定留有饮水补给点给这些散骑饮用,只是就算找到亦于我军无用。” 周宇问:“河水被截断这么久,肯定是引流去其他河道了,我们不能往上游去,找到这段河道吗?” 高巍皱起眉头:“大军继续深入?我的援军应该被对方挡住了,若是援军被击退,敌军大军回头围困,我身边连寸城墙都没有,到那时才是神仙难救。” “就没有其他城市可以打下来吗?” 高巍:“你们并不清楚此国,部族村落零零散散逐水草而居,吾本想拿下此要塞为支点,将其逐往更北,毕其功于一役。结果现在深入敌境,要么掘井求生,要么回头逃窜,哪里还有城市可打。怕不是对方更盼望我能继续深入,在野外将我围死。” 高巍已经在这条支线把自己打成了皇帝,机构也很重视,希望这条“盛世”时间支线可以延长一点,将来高巍退休或者死亡后,在这条“盛世”时间段就可以投放一般的时间穿梭者轻松收割盛世产出的大量富余粮食,只要支付80%价格。 但如果高巍在这个点在对外战争中失利,“盛世”就会被打断或延迟到来,收割时间就要延后,这是机构所不愿意看到的。 高巍作为马上皇帝,厮杀出来的强人,这次差点马失前蹄,敌国已经将他的赏格提升到顶。谁要是能活捉他或者杀死他,立刻封王,世袭罔替。 这次对方失败的话,还丢掉了重要的要塞,对方只能放弃这片土地逃命。因为没有了要塞作为支点来休息和储存后勤物资的一方,根本没办法拉锯。 反过来,这次要是干掉高巍和整整10万精锐,他们就会立刻南下劫掠,倒转乾坤。 如此重要的战役,高巍心中自然忐忑。既不愿意放弃这个好不容易获得的要塞,又生怕万一真的井水不够,自己的军队在这里成了饥渴困兽,最终跑不出来。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周宇说:“让一半部队往南返回吧,剩下5万部队应该能守住这里,可以减少饮水支出。” 高巍对周宇冷冷一笑:“年轻人,这是他们的要塞,要是他们留下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暗道,派军队夜晚奇袭开城,5万人的巷战撑不了半天。” 周宇觉得自己确实是想简单了,对方要是在哪段城墙偷偷埋好了火药,进攻前轰的一下,然后用人堆就能把要塞堆下来。 蓝狮子开口说:“要打要撤还是高巍来想吧,我们能做的事都做完了,大家明天骑马出去逛一逛,射箭玩玩。” 纪乐兴趣缺缺:“你们愿意出去就去,我不愿意打打杀杀。” 魏安国却搓了搓手:“你的人体防护是摆设吗?跟真正的军队干架,拿点战利品,无忧无虑的放松几天不好么?我们能做的事都做完了。” 周宇走到高巍面前:“无人机。” 高巍有点不想给:“吾明天还有用。” 周宇眨巴眨巴眼睛:“那是我带过来的,你要用得付租金。” 高巍拉上周宇走到一旁悄声道:“吾付钱与你,就不要再带回去了。” “不行,那是走私,机构会严厉制裁这种行为。而且蓝狮子会盯着的。” 高巍只好把感知型隐形眼镜脱下来给了周宇:“你们明天万事小心,多杀些游骑替吾出气。” 周宇把隐形眼镜收好,状似不在意地问道:“要是我们明天能再弄点水回来,你付钱吗?” 高巍重重点头:“越多越好。” 第147章 骑射运动 高巍让自己的士兵们连夜打井,而且并不仅仅依靠开井器,就连之前堵住的井也开始挖,做好长期坚持的准备。 但开井器的钻头消耗的还是不慢,给未来100口井的目标蒙上了一股阴影。 第二天略显浑浊的井水被用布过滤之后喂到了牲畜的口中。带着土腥味的水让它们并不满意,但它们没有选择。 可能是想到了敌人可能会在要塞里留下地道通往外面,高巍让士兵开始搜查整座要塞,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藏起来的地道,或者藏起来的死士。 魏安国对于出去“狩猎”兴致很高,但纪乐、黄凯和利修都不想出去,都留了下来。 蓝狮子、周宇一共7人,每个人一匹马一把刀,一张弓一壶箭就出发了。为了节省马力,连甲都没披。 但事实上他们在各自的次元空间里放了其他装备,真的要近战时,临时披甲乱杀也没问题。 高巍亲自来送他们。他手下的兵将还以为他们是身负特殊任务的探骑,觉得他们此去危险重重,一副悲壮的样子。 就连嘻嘻哈哈的魏安国在他们眼里也是无畏生死的表现。 周宇提前释放了无人机,直接纵马跑在前面,第一个冲出了城门。 蓝狮子跟上了他,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周宇稍微在无人机视角看了下,发现确实和自己那款民用玩具无人机不一样。它可以在地图上跟踪标注移动的物体,然后识别是人类还是动物。 还可以用颜色来表现是中立,还是恶意,亦或是逃离状态。 他很快就看到了被无人机标出的黄色中立的人形生物,拉近一看果然是胡人骑兵。 看起来胡子拉碴皮肤黝黑嘴唇干裂,但行动矫健,警惕而坚定。 对方一直监视着要塞大门,此刻要塞里冲出来7个骑兵,他们立刻上马强烈关注。 发现冲出来7个骑兵之后要塞的门又关上了,他开始吹哨。 周宇没有理逐渐冒出来的零散胡人骑兵,他知道耗费马力去追他们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们沿着河道往上游探索一下吧。那些骑兵自己会来找我们的。” 蓝狮子以为周宇是想把大家假扮成执行任务的小队,然后对方会主动来阻碍大家,那时候再和他们玩玩。 “好,就这么办,咱们假装是群侦骑,让他们主动过来。” 王景龙骑着马大声提醒道:“周宇你要注意看,如果对方人多,我们也要避一避,别托大。” 魏安国大喊:“怕什么,要是撤退我跑最后一个掩护你们。” 刘兴平:“不用想,你人体防护版本肯定很高。” 魏安国哈哈大笑:“我14版的,老子免疫弓箭!” 蓝狮子回头:“弩呢?” “只要不是劲弩我就不怕。” 看来尽管人体防护到达14版,也会被劲弩弄出点小伤。 7人沿着河往上游跑,断水之后随着蒸发河里只剩淤泥,死去的鱼正在腐烂,散发出夹杂着腥气的难闻气味。 有的胡骑盯着要塞,猜测着要塞里会不会有其他军事行动。而有一批胡骑朝周宇7人追踪而去,一路不停吹哨,呼唤着更多骑兵一起过来阻截。 周宇看着地图里已经有超过20骑被标注了红色敌意标志,提醒道: “20个敌人了,要动手吗?” 战马还在奔驰,魏安国喊道:“才20个,不够塞牙缝的,再等他们多一点。” 蓝狮子也喊了句:“不够不够,30骑再说。” 周宇却不惯着他们:“先打起来,就有更多骑兵增援他们了。” 谭子晋开口支持:“先打起来试试手啊,别骑兵太多翻车了。” 万公甲直接问:“往哪边去?” 周宇指向一个方向:“那边过来10骑,好像想从侧面冲我们,他们在加速。” 大家看向西面方向,果然看到几个小点正在逐渐变大。 “好,就他们了,上上上,看自己本事了。” 魏安国直接拍马就转向了那个方向,熟练地抽出了自己的弓,舔着嘴巴想要来一场刺激的猎杀。 蓝狮子也转向了,但他喊的是:“节省马力,让他们自己来送死,别死命追!” 给他们的马是高巍给他们特意准备的军中骏马,各方面素质都很优秀,但那不代表它们能一直高速冲刺。 胡骑看到这7骑居然转向朝自己冲来,也是一惊。 他们显然把这7骑当成是侦骑,而侦骑肯定是能跑就跑的,正面打不是侦骑该做的事情。否则侦查不到东西,那他们出来一趟就是为了送死吗?毫无意义。 可是已经相互冲过来接近了,他们也没有了选择,也拿出了弓。 在他们眼里,这些中原骑兵过分淡定了,甚至没有把弓举起来,而是看着他们举起了弓,射出了第一轮箭矢。 蓝狮子和魏安国都伸手用手里的弓打掉了朝他们射来的箭,从容不迫十分装逼。 周宇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但他落在大家的最后面,根本没人瞄他。 凭借着人体防护等级高,大家都知道箭矢杀不死自己,所以没有慌乱的冷静之下,没有一个人被箭射到。 对面射来第一轮箭之后,大家才搭起了弓,双方马匹相互冲来速度飞快,此时胡骑的第二轮箭要比大家慢了一拍。 面对中原骑兵已经瞄向自己的弓,是勇敢互射还是先躲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双方的马匹交错冲过,在一阵弓弦声中,胡骑落马四个人,还有中箭的人趴在马上没有动弹。 周宇侧身与对方对射了一轮,箭挂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对方没有落马,趴着逃走了。 对方的箭射飞了,从马上面飞了过去,可以听到嗖的一声但没有碰到周宇。 魏安国和蓝狮子不仅将对手射下了马,还迅速开了第二弓,又射中了两个人。他们两个明显没少做这种“运动”。 还在马上的胡骑惊骇非常,直接拍马就走。怎么也想不到10打7,都还没接战呢己方就落马一大半,没中箭的只剩一个人。 魏安国最积极,快马追上去,一箭又射中了唯一没中箭的那个胡骑,这才放过了他们。 “痛快。” “刺激!” “周宇,还有其他的骑兵呢?” “刚才好像有箭擦过去,然后人体防护的震荡把它挡飞了,哈哈哈。” 周宇看着把这次出行当成游戏的大家,没说其他骑兵在哪里:“我们继续沿河道往上游跑一跑看看,会有其他骑兵过来找我们的。” “走,走吧。” “要搜集战利品吗?” “这些都是穷鬼,箭头说不定都是骨头的,快走吧。” 第148章 乐趣和想法 追在他们7人后面的胡骑骑的不是什么骏马,速度有点跟不上。 等到己方骑兵上去阻截时他们也才发力过来。但己方纷纷落马但对方一人未失他们是看得清楚的。 顿时大家的马速都放缓了下来,看到中箭的骑兵,纵马跑过去问。 “怎么了,那些中原骑兵怎么一个都没死?” 中箭的胡骑面色苍白:“他们…他们是精锐骑兵,很强。” 看到7个中原骑兵继续向北走,这些胡骑也只能跟上,虽然因为马匹素质差距双方越拉越远,但还是努力在跟着。 周宇他们的马速够快,胡骑传消息的速度还没他们跑得快。于是他们的前面会出现一些胡骑游荡,他们远远看见他们7个之后就和同方向前进,开始聚集数量。 等聚集到一定数量之后就上来阻截,然后被一波射垮。 而他们后面的胡骑倒是越来越多了,只不过已经跑散掉,马力不足的骑兵慢慢落到后面干脆就不追了。 蓝狮子开始有些焦虑:“周宇,不要往前了,我们后面的骑兵够我们打一波然后回去了。” 周宇在无人机视角里,却看到后面的骑兵正在逐渐分散,有一些骑兵懒得追了,觉得前面有其他的骑兵堵,后面还有这么多人追足够了。 显然几十骑追7骑毫无意义,对方又不是皇帝,否则上万骑也可以一起追。 周宇喊道:“我们前面没什么骑兵,后面这些人正在减少,等我判断,回头打一次。” “好,听你的!” “把他们打散,我们再喂一下马。” “是,也不能一直跑。” 跟着周宇他们跑的胡骑怎么也想不到这7个中原骑兵居然还想着回头袭击他们。 他们很快剩下了30骑还在跟,因为有些骑兵发现自己的马跑累了跟不上之后就不跟上,而是放缓脚步,然后下马休息了。 他们的马匹本来就不是极好的马,之前在外面游荡马力也不充足。 周宇往前再跑了一阵,看到远处又有游骑,再往前还要遇到,干脆让马慢了下来。大家也跟着慢了下来。 “可以打,只剩后面那些,一共30骑了。” 一听蓝狮子和魏安国都开始调转马头转身,先行一步。 大家也跟着转身,然后准备好了弓箭。 人体防护对人们的提升,除了防御力以外,还有一个特殊的部分,那就是对施加于身上作用力的减弱。 就像人砸到地上,东西砸到身上,被扼住喉咙,被重物击打头部,这些作用力都会被人体防护所减弱。 而拉弓箭时弓弦对手的作用力,也一样会被人体防护所减弱。 因此每一个装了人体防护的不论是护卫还是时间穿梭者,拉起弓后可以保持的很稳,手也不会抖。 因为人体防护帮助他们在使出拉弓的力气,进入持续发力的阶段时,就像是弩箭上了弦被卡住了似的,力气大部分就都由人体防护接管。 因此好弓好箭加上这么稳的手,每一支从他们手中飞出的箭矢都是如此的快速精准而致命。 30个胡骑有的人拿出了弓和他们对射,有的人则趴在马上抽出了马刀快速接近,想要趁中原骑兵还拿着弓的时候给他们一刀砍死。 拿弓的胡骑倒下了几位,然后追在7骑身后的胡骑们发现这些人也会回头射箭,而且射的奇准。 有些胡骑偷偷观察着这些中原骑兵,看出了厉害之处,暗暗流下冷汗。 这些骑兵每个人都拿的不是马上软弓,都是强弓硬弓。而且在马上开弓竟然可以开满弓,手稳得不行,每一支箭矢射出去都不见弧线,都是直直地钻进胡人骑兵的身体里,这样的劲射甚至可以把他们射下马匹。 这些人必定都是中原人军中最强的骑兵勇士,否则哪里人人都能在马上开硬弓还射的这么准,连射几箭他们的手竟然都不抖一下。 一轮轮的箭矢快速地飞出,就连周宇也感受到了在马上飞驰,然后射出箭矢取得收获的那种乐趣和快感。 每一次开弓的回馈都是即时的直接的,中或者失手,成功还是失败。让你忍不住想要一直射到面前再也没有敌人。 胡骑的弓是马弓,软绵绵的射出来还有弧线,箭头就算刮过周宇他们的身体,也会被人体防护弹开,毫无威胁。 惨叫声连连,7骑遛着30骑射了个痛快,很快就反过来追杀他们了。 没有一匹胡骑还有勇气和他们对射,他们不想自己被那种直线过来的一箭带下马匹,不被射死也要摔死或者被马在地上拖死。 剩下几骑四散逃命,蓝狮子和魏安国又追上去射死了两个,这才跑回来。 “呜呼~~~” “爽!” “我刚才连射了3箭都空了,差点操刀子上去砍。” “哈哈哈,那你肯定是节奏乱了。” “手倒不痛,腰有点酸。” “那些应该都死了吧,要补刀吗?” “都是从马上摔下来的,别浪费时间。” 蓝狮子和魏安国跑了回来,喊道:“下马休息喂水,快点,不要待会儿又有骑兵过来。” 大家都下马给自己的战马喂水。大家虽然够猛,可是马不能出问题,否则这趟就玩脱了。 魏安国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包东西,笑眯眯地分给大家:“给马吃的,快速恢复体力。” 蓝狮子接过来一看笑了:“你怎么会随身带这种东西啊。” 魏安国把像果冻一样的食物喂到马嘴里面,他的马嚼了两下高兴得直喷鼻子,连连点头,显然很好吃。 看着大家都把他带的专属食物喂了马,他说:“我专门去买的,我平常喜欢玩玩骑射,马跑累了就得有让它恢复体力的东西,这东西快速消化,还能让乳酸代谢加速。所以我去哪里都会随身携带一些。” 除了蓝狮子大家还真不知道这东西,纷纷说今后可以买一些带着。 他告诫道:“记住,放在空间里别拿出来,要用的时候立刻拿出来喂,否则在时间支线拿出来变质非常快。” 蓝狮子笑笑:“看来只能喂喂自己的马,想用它来建立一支跑不累的骑兵还是不可能。” 周宇笑笑不说话,心想到时候可以给自己那已经扩展到200骑的骑兵装备上? 蓝狮子说:“再喂点别的让它们肚子里有一点东西,喝点水,让他们喘几口气,咱们就回去。” 周宇却有别的想法:“我们不继续往前探一探吗?反正追兵已经被我们打散了,前面的敌军也非常稀少,我们或许可以去到上游看一眼到底河水是怎么回事。” 第149章 拦河坝 胡骑的战马并不神骏,它们毛色杂乱,个头也不高大,和它们的主人一样穿着杂乱脏破的衣服。 他们一样吃得了苦,一样能用手里的弓箭和马枪取人性命。当有必要的时候,他们也敢豁出生命冲进步兵群,用他们卑微的生命换来胜利。 但现在,他们倒在、趴在地上,身上插着箭,任由他们的马在他们身边游来荡去,等着他们再站起来,骑上它们出发。 鲜血浸润了身下的土地,他们再也没有站起来。 胡骑的战马看着其他几匹骏马又载起了它们的主人,扬长而去,低下头去寻找地上的草,吃到嘴里嚼动着。 直到其他的胡骑奔驰而来,它们的背上被捆上尸体返回。 胡人的统帅小心地将大军营地设在一处山坡的后面,保证中原的侦骑看不到大军所在。 内奸昨天就已经成功冲出城门到达了这里,对于高巍皇帝的军队突然获得水源补充,他们一开始也非常丧气。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他们只能选择继续看着要塞里的中原军队会不会因为饥渴而逃亡。 “就算他们打井,水也不会够他们喝的。” 正常情况下在此处地理环境,一口井不停打水,一天能打3、4吨水,一口井就能供给2千人喝。 而加上马匹牲畜,和井水出水量不理想,打100口井都不知道够不够用。因此胡人的统帅依旧坚决等下去,他不信中原人打井那么快,能在饥渴中撑下去。 “大帅,7个中原精锐侦骑沿着河往上游走,已经一路杀了我们几十骑了!” “嗯?怎么杀的?” “有人逃回来说他们在马上开硬弓用重箭,和他们对射就是找死。他们的马好,追也追不上他们。所以折损了几十骑,都没杀死对方一人。” “这么厉害,以前没听过中原人里有这么厉害的侦骑。会不会是将领?大帅,要不要派一百骑追踪过去,杀了他们。” 胡人统帅想了想:“你说他们沿着河往上游走?” “是,大帅。” 胡人统帅忽然笑出声来:“好啊,他们是想去看看上游河水被截断的地方,如果不是很远,中原人的兵就要出要塞往河上游走了。” “啊,那不是正好可以在河边困死他们?” “他们派人侦查,可能就是要出兵。” “别派太多兵追击,几十骑就够了,看他们最终到了哪里。回程的时候再截杀,别真的把他们都截住了,得让他们有人回去报信。” “是!” 随着胡人统帅的命令下达,几十胡骑远远地跟了上去,并没有召集更多骑兵。 周宇通过无人机看到自己周围没有大股骑兵出没,所以继续往前,他想看一看到底上游是什么情况。 大家讨论了一下支持了他的想法。既然过来救援,那就最好可以把高巍的军队给救活,而不是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要是打井出问题,救援是有可能失败的。 这一路比较顺利。在穿越了胡骑游骑的截杀圈之后,他们后面跟不上什么骑兵,一点点的都被他们甩到了后面去。 他们一路奔驰到了中午,周宇终于从无人机里看到了河。 “我看到河水了,他们好像没有把河水引去别的地方,只是填高了河床。” 大家都精神一振,毕竟跑马射箭如果是乐趣还好说,一跑就是半天确实累。如果没有魏安国的恢复马匹体力的食物,可能他们早就下马休息了,连续按小时跑下来体力消耗不小。 “走,过去看看,顺便休息。” 可能是根本没想过会有中原骑兵过来,这边还有上百胡人在他们制造的拦河坝上推石头下去再填土,继续加高坝体。 因为坝那边的水面已经接近河床了,如果不继续加高坝体,不停涨高的水位将会漫过坝体。 到那个时候漫过坝体的水将会带走土,削弱整个坝体,最终让整个阻拦河水的动作失败。 他们7骑被人发现了,有胡人步兵呼喊着,但是周宇他们没有下马厮杀一场的意思,朝他们放了几箭就继续往前去了。 王景龙突然喊道:“我知道了,这条河是枯水期,所以水量本来就小,这才让他们可以拦住这条河。” 蓝狮子呼出一口气:“这些胡人早就计划好了的,如果时间不对,高巍没有上当,不论早半个月还是晚半个月,他都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早半个月水势还比较大,这些胡人根本拦不住河水,也就不存在断水的情况。晚半个月他们自己就算把坝筑得再高也拦不住这河水的涨势,只能放任河水流往下游。 周宇纵马往河岸上走,然后在岸边下马。大家也跟着他冲到岸边,看到已经再一两米就要漫到岸上的河水。 刘兴平皱着眉头说:“我们就算不过来弄掉这个堤坝,河水过两天也会漫过去的吧?” 周宇摇摇头:“你们没看到远处,有些河岸比较矮的地方,已经有水漫上去了。然后河水会先在平地上泛滥,离冲过更高的堤坝还早得很。” 谭子晋问:“你觉得要多久?” 周宇:“如果更远的地方还有更矮的河岸呢?那它会继续泛滥,然后不毁掉这个堤坝,河水可能会在这里停住不动,直到丰水期到来。” “妈的,看来我们得劝高巍派兵过来把这个堤坝拆掉?” 蓝狮子看了眼周宇却说:“我明白他的想法了,根本不用派兵过来拆堤坝,那样太被动了。” 周宇看着他笑了:“没错。咱们尽力装水,把空间都装满,然后回去吧。” 魏安国眼睛一亮:“哈哈,那样要塞里的军队至少可以再撑三天。” 万公甲:“没错,这样的话肯定是敌军更被动。” 大家骑上马,找了个河水已经漫上河岸的地方开始往次元空间里轮流装水。 顺便给马喂喂吃的,喂喂喝的,大家自己也吃喝一番。跑了半天,肚子饿了,就算有人体防护,身子骨都有点被颠酥了的感觉。 远处的胡骑一路跟来,也跑得没有力气了,根本没有冲上来厮杀的想法,也在那儿给马儿喂水和吃东西。 奇怪地看着这些不跑了的中原骑兵:“他们在干嘛?” 第150章 夺马而行 周宇的次元空间发生器第2版拥有40立方米的容积,经过他1.8倍的天赋增幅以后达到了72立方米的容积。 7个人合力把自己的次元空间装满河水,运回去的话可以给10万大军包括牲畜一起供应3天的饮水了。 蓝狮子意犹未尽地说:“可惜他们三个没来,不然还能多装点。” 周宇对蓝狮子说:“你得和高巍讲价,这些水他说过愿意付钱的。” 谭子晋眼睛一亮:“哦?那这一趟我们来对了。”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之前大家也都是在视频中看到别人在他们的时间支线中过的日子,这次难得参与一次到别人的时间支线里,看到的还是位打仗打成皇帝的高巍。 未免有些羡慕和嫉妒的情绪。人家为了目前的事业开口就是每人百万,财大气粗。 现在能从他手里再多赚些钱大家都有种默契的开心。 周宇从无人机视角看见了胡骑和胡人步兵终于汇集往他们这边逼近。 招呼了一声:“走,步兵和骑兵过来了。” 蓝狮子翻身上马,抓着缰绳喊道:“不理会步兵,把那些骑兵冲掉。” “走!” “呜呼~” 看到中原7骑上马,胡骑迅速逼了过来,想要缠住他们,然后让步兵过来解决。 但是几十骑的胡骑之前虽然有听这些中原骑兵甚是精锐,一路杀过来八十里地,愣是一人不伤不死。 但他们毕竟有对方好几倍数量,还是十分自信地散开逼近,希望像网捞鱼一样,让他们无处可逃。 可是他们哪里见识过面对面冲过来弓箭近距离劲射的凶残,发现自己的箭明明射到对方了,怎么好像被弹开了? 有些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还是对方的衣服里其实穿了什么宝甲。 没等他们想清楚,他们薄薄的阵线就被冲了过去,附带着几个落马的胡骑作为点缀。 一股血勇让他们加速向他们的身后拼命追赶,但这些人的骑射技巧出人意料的娴熟,每一支箭矢也又快又狠,弓弦的声音还没传到箭头就钻进了他们的身体。 一个又一个胡骑从马上倒下,他们从马上射出的弓箭最多擦过了中原骑兵战马的身体,带出一条血痕。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种马上的对射就让他们倒下了二十多骑。他们这才惊慌地放慢马速,只求对方离开。 步兵们根本没有参与到这场追逐战的资格,他们的两条腿就算追上马匹,最后也会连挥舞武器的力气都不剩下。 蓝狮子和魏安国这次没有出阵去再杀几个骑兵,他们也累了,今天已经杀够了。 周宇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的杀戮竟然是在别人的时间支线里完成的,他在打翻天鹞的时候都没有射过一箭。 他没有去数自己射到了几个胡人骑兵,但应该是5个人以上。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有不适,但可能不是近战冷兵器搏击,鲜血没有飚出来,只是一支箭带走一个人,目前感觉还好。 奔驰出一段距离,万公甲喊道:“停一下,处理一下。王景龙你的马受伤了。” 大家停下来看,王景龙的马的臀部上被箭矢射中过,但奔跑的过程中箭矢掉落了,现在它在流血。 王景龙下马看了下马屁股,给它糊上了止血的药。至于清创、消毒之类的,不好意思战场上做不到。 给它上药已经是为了让它把王景龙载回去的措施。 上药后王景龙还想上马,但蓝狮子喊了句:“等下,我们去牵些马回来,坐那些马赶路,让这些伙计们歇一歇。” 大家一听勒马就往后面跑去。 那些剩下的胡骑本来还在救助战友,看看有没有还能活下去的人,突然有人大喊:“中原人又回来啦!” 大家一看那些凶狠的骑兵又冲了回来,带着弓箭气势汹汹,被吓了一跳。但他们没有退缩,因为这次他们赶过来了几十名步兵,有些人直接跳上了失去主人的马,立刻变成了一名骑兵。 战场一下子变成了双方相互的追逐。 经过战场实战周宇开始变得娴熟,他策马斜走,靠着更强的马力让对方追不上自己,然后使劲拉弓后满弓等着并不瞄准。 胡人骑兵追在他的身后,见他不瞄准还以为有机可趁。然后他们抬头拉弓或者露出了身体还是头部,周宇会立刻抬手瞄过去,凭感觉瞄到了三根手指一松。 箭速足够快,轨迹足够直,他的箭就是瞄哪里射哪里,几乎不歪斜。 这种凭感觉的一箭他觉得自己正掌握的越来越好。 比起一直瞄着别人,敌人刻意躲避的方法,周宇的这种方式更隐蔽狠毒,少了拉弓时间,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很短,只要周宇自己射中,对方就没有幸存的机会。 两骑之间距离有时候只有不到10米,左手一抬配合右手指一松箭飞过去,整个过程半秒钟,对手几乎做不出躲避动作。 周宇在追逐和被追逐中射了6箭,射下了3个人。这还是他刻意不去射马,否则的话如果对方敢躲到马脖子后面,他就敢一箭射到马脸上。 反正他次元空间里还带着更多箭。 骑兵们的追逐战里,没有弓的步兵只能傻看着,就算拿到了死去骑兵身上的弓,也是软软的马弓,射出去的轻箭飘到天上被风吹一下就会歪掉。 这种弓拿去射步兵阵还能靠数量、靠运气造点杀伤,拿来狙击飞速奔驰的骑兵实在是太难。 胡骑落马的越来越多,他们再次崩溃了,他们发现这些人的力气像是用不完一样,他们怎么能开那么多次的弓还有力气啊! 这样的勇士在每个部落里都绝对是第一等的可以射雕的好汉,现在一下子冒出来一堆在对面,大家打了这么久,连对方的毫毛都没伤到,直接令人失去和他们对战的勇气。 胡骑崩溃四处奔逃,那些原本骑上马还想逞能一下的步兵,突然发现对手原来如此凶猛,甚至有人骑马跑回了步兵队列里偷偷下了马,不敢再出去,生怕被对方一箭射死。 仅仅6骑,让剩余的胡骑奔逃,几十名步兵如临大敌不敢上前。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对手牵走了7匹马,然后骑到这些马上,牵着他们自己的战马奔跑远去。 看着他们变小的背影,剩下的胡人们齐齐松了口气,有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刚才战场上己方不停倒下的态势让他太紧张了,现在腿有点软。 第151章 最后五里 一个胡人将军远远地看着这些“中原精锐侦骑”的作为,狠狠地将手上的马鞭甩到身边的中原奴隶身上,噼里啪啦打了十几鞭,抽得对方皮开肉绽,这才解恨。 他恨恨地说:“要不是要把你们引出来杀掉,我绝不会放你们走。” 他的身后虽然有百骑亲兵,但也是长途奔跑而来,真的不惜马力上去留下那些中原精锐当然也不成问题。 但损失就得他自己来负了,这些中原精锐到底还能做到什么程度他心里也没底。万一真的能再杀自己几十人,他估计会心痛欲死。 然后,他当然就这么看着对方离开了,对自己的手下们说因为这是大帅下了命令要放他们回去,让他们把陷阱的情报带回去。 手下们听说如此,纷纷喊道要是派自己上去,肯定能轻易将他们擒来献给将军。 至于为什么这些骑兵早上冲过来,下午冲回去还一骑都未折损,那当然是不会探究的。否则太没有面子了。 将军不敢说,自己领到的命令其实是阻截这些中原侦骑回去,最后只让他们回去一两骑告诉中原皇帝上游的情报就行了。 不能让他们回去的太轻易,反而让对方发现这可能是个陷阱。 可是这位将军在远处看了双方骑兵之间的追逐战斗之后,就心疼起自己的亲兵来。 害怕让亲兵故意不卖力气己方会因此死太多人,而太卖力气杀出怒火又很可能把对方全杀光了,反而让大帅的谋划失败。 那自己的脑袋可能要搬家。 那干脆就让前面的游骑挡一挡吧,自己就说没赶上,他们跑得太远了。 胡人将军喊了声:“还是要追一下的。” 他的一个心腹了解他的意思,凑过来问道:“将军,慢慢追?” 他微微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手下的50亲兵骑马奔驰而出,远远跟在对方的后面。 周宇当然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发现他们离得比较远,而且没有加速的意思。如果双方都用这样的速度前进,对方是不可能有机会追到自己的。 但周宇还是报告了一声:“后面一两公里外有几十个骑兵追过来了,速度不快。所以我们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对方就可能会追上我们” 蓝狮子问:“我们离要塞还有多远?” 周宇:“早上我们跑了32公里到拦河的大坝处,现在我们还剩28公里左右回去。” “天黑前能回去吗?” “只要不停下,一直跑,来得及。” “这次还是跑太远了,有点危险。” “不要有被害妄想,以为人家会派几千还是几万骑兵围剿咱们几个骑兵?” “我们杀了不少了,对面不报复回来么?” “咱们是骑兵,哪有那么好抓!” “他们可没无线电,可以遥控布置人手围剿咱们。” 奔跑了这么久,大家虽然有些累,但精神都还不错。 机构难得允许时间穿梭者参加救援,可以有这么多“同类”一起行动。在时间支线里玩玩骑射倒是加强了大家的“友谊”。 马蹄声有节奏地响着,马背上少了人的骏马们轻松了不少。虽然跑了半天,因为有饮食恢复,此刻仍然矫健。 胡人游骑看到了他们,又开始一个个聚集,但这次大家就不会让他们慢慢聚集很多人了。 蓝狮子和魏安国轮流跳到自己的战马上,单骑冲出去将这些游骑射杀冲散,让他们不敢聚集。 但游骑们也懂得躲避,仍然慢慢聚集了一些,像是苍蝇一样坚强地在你身边飞舞。 慢慢地,他们胯下的胡马累了,速度开始下降。 “不行,得换马了。” “换吧,这几匹放了吧。待会儿看看能不能再逮几匹。” 大家停马换回原来的坐骑,放掉这些胡马,让它们自己找地方啃草去。 然后加速。 纵马奔驰终究会累,周宇一直报着离要塞的距离。 “只剩10公里了。” “还剩5公里。” “最后3公里。” “前面发现有大群骑兵,数量大约两百多。我们必须冲过去。” “不好,王景龙的马有点跑不动了。” 王景龙的马受伤之后看似被治疗了一下,但奔跑的运动中伤口不可能愈合,汗水冲掉了药粉,它又开始痛,又开始流血。 虽然它坚持着奔跑,但体力消耗比其他的马更大,现在已经有些跑不动了。 蓝狮子突然掏出一个通讯器:“喂喂喂,利修,听得见吗?” 利修的声音还真的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距离够了,听得见。” 蓝狮子大喊:“让高巍派骑兵出来接应我们,快!” 利修:“你们是从哪个方向回来?” “早上出去的方向,沿着河回来。” “明白,我立刻找他。” 魏安国瞪着眼睛问:“狮子,你也有私人空间?居然可以带高科技产品?” 蓝狮子笑了声:“只能两三公里通讯的东西,算什么高科技产品。这是利修穿越后现做的东西,简陋得很,但起码有效不是吗?” “厉害。还是你们营救团的自由,我们就不允许刻意传播科学,避免影响历史进程。” 原本有些紧张的王景龙也稍微松了口气。 蓝狮子:“停马,吃东西喝水,然后立刻上马,准备作战。王景龙,再给你的马上点药,多少也有点用。” 看着蓝狮子指挥,周宇说了句:“不好意思,是我让大家跑太远了,现在有点危险。” 刘兴平说:“又不是你逼我们去的。大家一起做的决定。” 魏安国也说:“没什么,这种只是小场面。待会儿怎么解决这种情况听我的,就是射不到人就射马,把接近我们的骑兵或者马全部射掉,可以避免太多人同时对我们发起攻击。” “我们这次靠紧一点,相互掩护彼此的后方和侧翼,让他们没有躲的角度。” “来吧,上马!” “干死他们!” 周宇看到两百多骑向己方运动过来,而因为他们停下,后面还有50骑看起来比较精锐的骑兵趁机拉近了距离,还有一些不放弃的游骑也慢慢追了过来。 周宇喊道:“我们只能往前走去和援兵汇合,听我的,不要管后面的骑兵。” 无人机视角中,要塞的门开了,源源不断的中原骑兵正在涌出,向他们增援过来。 第152章 回城 离要塞的最后5里,也就2公里左右,两百多胡骑陆续冲了过来。他们没有接到什么阻拦和放过他们的命令,完全是游骑提前发现了他们,然后冲到前面去通知了一群骑兵,聚集到一起的。 战场就是这么不可预测,胡人的游骑并没有接到命令,但他们仍然自发组织了一次阻截。 而且7个中原精锐骑兵的厉害也通过从他们手中逃离的胡骑传播,这才聚集了这么多骑兵。 他们害怕人数太少的话,只会被这些精锐骑兵全都射完。 这次没有临近再释放箭矢了,对手的数量太多,大家都拉弓射了两轮,箭飞到对方的队伍之中,射下了4个人来,有的箭射到马的身上,有的箭射空了。 周宇大喊道:“侧跑,侧跑!” 他们向河岸方向侧着跑去,让胡骑没办法从四面包围他们。 “前方,射!” 箭矢纷飞,胡骑又落马好几人,但他们的马也中箭了,虽然继续奔跑但也发出了哀鸣声。 “妈的,冲出去。” “别怕,大不了下马杀光他们!” 之前无非是怕敌人大军围剿把他们累死而已,现在只看到这么些人,就算马被杀了,无非是杀人之后再抢一匹。 “援军快来了,撑住。” 但王景龙却大喊:“我的马不行了!” 周宇抽空看过去,他的马因为跑的比较慢,箭矢更容易命中,现在已经插了好几支箭,已经完全跑不动了。 蓝狮子喊道:“该下马就下马,你和他们肉搏!我过来了。” 大家不能真的丢下他直接跑,特别是蓝狮子对于这些时空穿梭者的安全也要负责。 魏安国也兜了个圈子,不管自己战马了,直接往敌人的骑兵阵里冲,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万公甲:“你往河岸边跑,让他们的马没办法追上你。” 王景龙如他们所说直接弃了马,开始往河岸边跑。胡骑看着他的背影纷纷搭弓射他,但是一堆箭矢射过去,射飞了一堆,运气好射中的也被人体防护弹开了。 于是有骑兵拿起刀想要冲过去给他一刀。 只是王景龙并没有丢弃他的弓,看似手无寸铁的他突然从次元空间里把它又拿了出来,瞬间搭箭就给了想要过来欺负步兵的胡骑一个“无中生有”的震撼。 更多胡骑在追逐其他人,胡骑们自己也有些乱。他们的人也接连倒下,目前看起来只拿下了一个人。 但是很快,他们又看到有中原骑兵弃马了。箭矢挂满身体的战马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坚持。 可是当他们刚发出欢呼,那边传来了惊呼声。 原来那个想冲过来用刀子带走王景龙的胡骑,被他射死后等于给他送了一匹马,王景龙需要感谢他,他抢到马之后竟然又成功上了马。 “为什么射不死他们!” “只能射到他们的马!” “他们好像没有穿什么铠甲。” “他们用什么法术保护了自己吗,我的箭明明射到他的头上,可是他连受伤都没有。” 一些胡骑开始迷茫,他们原本以为可以把这些中原精锐骑兵都留下来的,现在看来对方简直是中原人里实力高强的武将。 谭子晋的马被射死了,他也下了马。但他比王景龙强硬些,一边往河岸边后退还一边继续射,只要瞄准了不管是人还是马都一起射,射空了也不管,只射最近的胡骑。 周宇知道自己的人体防御没有他们高,就一直躲避敌人最密集的区域,就算用队友做掩护也不犹豫。 他今天开弓也开得累了,手臂酸痛。 但是此时三分钟已经过去,远处已经可以看见要塞里救援骑兵狂奔而来的影子。 谭子晋被对方射了几轮箭,然后用骑兵直接冲击他。他在次元空间里突然抓出一把长枪对准了冲刺而来的胡骑。 突然出现的5米长枪刮过胡骑,让他掉下了马。但他仍然岌岌可危,箭矢终于在他身上造成了小小的伤口,让他痛叫出声。 “混账东西!再射我试试!” 这一场平均二十几骑对1骑的交战,大家的马都受了伤。就算周宇强行往远处跑,并且最终靠着援军的优势又往回压,他的马也浑身鲜血淋漓,中了好几箭。 4分钟过去到达第5分钟,援军已经蹄声可闻。胡骑们开始不甘心地散去,他们本来已经把对方5个骑兵的马射死了,但是这些人的顽强超乎他们想象,竟然还是一个都没死! 后面支援过来的骑兵都无法理解,落马的骑兵凭什么在上百骑兵的围攻中活下来。可他们就是办到了。 周宇从自己的马身上跳下,看着这匹身上中了两箭,还有擦伤痕迹的马,好好摸了摸它。 除了这匹马,只剩下蓝狮子的马还活着。他是主动下马换了一匹胡马的,他骑的那一匹怕是中了有七八支箭,没有给它好好治疗的话可能活不下来。 骑兵援军从他们身边驰过,杀向了胡骑,每一个人路过他们时,都对他们的勇气表现出敬佩。 这些骑兵不知道他们是出去干嘛的,以为是去执行皇帝的任务,出去侦查了一天,九死一生。 太阳正在落山,天色正在渐渐变暗,晚霞是红色的,就像马儿身上流出的鲜血一样。 它们精神萎靡,因为流血过多显得很疲惫,恨不得躺下。 7个人牵过来胡人的马,从这个战场的各处又聚到了一起。 蓝狮子看到大家都没事,松了一口气:“刚才还说要聚在一起冲,结果冲起来就全散了。” 王景龙冷着脸说:“是我的马出问题了,不然不至于被他们追上射一轮把马射死。” 谭子晋:“我身上肯定青了。还好他们的箭不算锋利,也比较轻,不然……” “你好像是流血了。你摸摸看。” 有几个人都流血了,人体防护不可能挡下全部伤害,比较近距离的箭还是可以伤到皮肤。 谭子晋摸了摸:“怪不得,我刚才就觉得有点刺痛,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似的。现在还好,已经结痂了。” 高巍出动了两千骑兵来接应他们,他自己和其他三个同伴也从要塞里出来找到了他们。 高巍看到他们松了口气:“还好诸位没事,离城一日无信真是令吾忧心。” 周宇对高巍说:“我们探到了重要情报。回城里,我们商量一下。” 第153章 欲走? 回到要塞里,高巍支开手下,迫不及待地和他们进入室内进行讨论。 高巍先说:“既然诸位都未受伤,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冒险举动了。在此处折损时间穿梭者,吾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蓝狮子也有点后怕:“这次完全是靠人体防护硬撑回来的。我也不敢冒险了,没有专门作战的护卫保护,就凭我们自己,多少还是有点吃力。” 如果是专门作战的护卫,他们会直接杀进胡骑之中用冷兵器把他们剁碎,两下就能把对面士气干爆,发出杂兵遇到超级武将的哀嚎声只会跑,连反抗都不敢。 这里没有一个能拿着马上武器乱砍的人物,只能玩骑射。没有乱飞的脑袋和被拦腰斩断的尸体根本震撼不了胡骑的士气。 高巍说:“吾原本想派骑兵出城接应,但又害怕将对方的大军招来,反而截断你们归来道路,所以只能焦急等候。” 他派出的两千骑兵也就把他们掩护回来就撤了,根本懒得追击。还活着的战马包括受伤的都赶回来,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杀了吃肉。 “好吧,快说说情报。” 周宇告诉了高巍河水被截断在离这里30几公里,也就是大约80里地的地方。 高巍仔细问了大家那边的情形,冷笑道:“80里地,吾步兵强行军一日可达,或分两天缓行而至。” 强行军就没体力打仗了,步兵分两天行军的话,敌兵绝对会疯狂骚扰。可以的话把皇帝困在半路上,那么胡人连要塞都不用进攻,在半路把中原兵击溃就够了。 胡人统帅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高巍皇帝壮士断腕,把大部分兵力推出去送死,降低水的消耗,然后自己死守要塞来消耗。 那样胡人短期可以获得利益,因为消灭了中原兵的精锐。但长期来看他们如果强攻要塞,就会把双方死亡数量扯平。 如果连要塞都攻不下就更惨了。胡人不可能一直在这外面待着围困,最终赢得一些战术胜利,长期上战略的失败会让形势无法挽回。 所以水就在一两天行军路程外的不远处。如果高巍没有寻求帮助,还获得了上游的情报,说不定真的只能用饥渴之中剩下的力量赌一把,一天急行军看看能不能打到水边。 周宇笑了笑:“我们带了点水回来,你想买吗?” 高巍眼睛一亮:“打井的速度比吾预计更慢,你们带回来多少清水可供大军使用?” “600吨左右,我觉得1吨一万银通是个不错的价钱。” 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有纪乐和黄凯笑的不是太自然,他们没出城。 高巍抬手摇了摇:“岂能如此趁火打劫,吾看1吨1千银通已是好价。” 最后蓝狮子说了1吨2千,高巍也无奈答应了。看似趁火打劫,实际上他请大家过来,每人支付100万元,只是给他带水和带开井器设备的价钱。 之前大家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的。 可谁让打井的速度不尽人意,井水的出水量也不尽人意呢。高巍之前已经投入了那么多,现在缺水危机又到眼前,他其实不介意再买水的。 1吨2千根本不是他的底价,他们这次的冒险行动后,他的军队又能得到饮水才是最重要的,这让他对这场战役有了必胜信心。 结束小会后,高巍当夜和他的将领们商量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第二天早早的就吃好了饭,然后带上整整6万军队出城。 却不是沿河向北面80里处的拦河坝进发,而是向南出发,带上了辎重,一副要撤退的样子。 胡人元帅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他不相信那个能征善战的中原人皇帝会不知道往南跑就是死。 因为如果不是这南边一路过来的水源问题,中原的援兵都已经冲过来救他们的皇帝了。 河水干涸让大军行军将得不到水的补充,这一路他们将靠什么活命? 留在要塞里的军队应该是可以凭借之前内奸所说的打出的井水活命。那么剩下被放出要塞的,肯定就是被放弃的了。 “壮士断腕。”胡人元帅叹息着中原人皇帝做了最残酷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下令道:“大军跟上那支军队,他们很快就会因为干渴而崩溃。然后俘虏他们,把他们押回要塞,送还给他们的皇帝,看看他会怎么办?” 他的将军提醒道:“大帅,我们的骑兵也得去河边饮马,否则也会干渴难耐。” “不用担心,他们比我们更缺水。你说侦骑看到了2万骑兵?那就是他们已经缺水的表现,人都喂不起了,只能把牲畜也一起丢弃。一天,一天后他们的喉咙就会冒烟。” “大帅的智慧真是像草原一样辽阔!” 因为高巍的出兵,胡人终于露出了埋伏已久的狰狞獠牙。他们也派出了8万骑兵跟在往南行进的6万中原兵,开始骚扰行军。 胡人将领和元帅都以为这支缺水的部队必定很快就会陷入崩溃摇摇欲坠,因此哪怕在骚扰中损失的比敌军更大,也依旧努力用各种方式进行不间断的骚扰。 似乎在用自己的鲜血去交换高巍士兵们脸上的汗水。 他们的轻箭虽然给高巍的步兵们带来了一些伤,但披甲步兵的阵亡率很低。 反过来步兵们的步弓和弩根本不吝啬弹药,将敢来骚扰的胡骑纷纷射落马下,震慑了他们,让他们不敢气焰过于嚣张。 尽管一整天的骚扰里胡骑死亡上千,但他们都觉得是值得的。 因为中原的6万大军已经走不动了,他们陷入进退两难,一整天在骚扰下只走了10里地就不得不扎营了。 胡人骑兵们兴奋地乱叫,仿佛看到胜利就在眼前。 虽然他们也只剩下了一水囊的水,但是大家都觉得明天这支敌军就会因为缺水而脆弱地一碰就碎。 将军向元帅报告,元帅觉得他们应该已经喝光了水。要么明天往回走,要么就在原地等死。 胡骑不可能狂奔去90里远的河边河水再回来找这些敌军的麻烦,所以让所有骑兵都待在原地,等明天解决这些中原军队之后再前去饮水。 因为虽然元帅认为中原人皇帝肯定在要塞里,但也不能完全不管这支军队,万一他们的皇帝躲在里面逃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胡骑不知道,7位时空穿梭者包括高巍皇帝都在这支6万人的军队中。 夜里,他们看着营地远处星星点点的胡骑篝火,听着他们提前庆祝胜利的歌声,想着明天。 第154章 猎物还是猎人 中原骑兵们昨天沉寂了一整天,他们下马走路,牵着自己的马,一副马匹不堪骑乘的模样。 今天拔营之后,他们依旧牵着马,像一个马夫而不是一名骑兵那样走着。 像昨天一样,他们依旧坚定地在向南前进。 胡人元帅得到消息之后皱着眉头,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他想不到哪里有问题,他的谋划天衣无缝。 除非中原士兵突然都变成了不用喝水就能动的木人、铜人,那些马也是不用喝水就能跑的木马,否则他们凭什么在无法取水的情况下再走一天。 “他们走不了多远,今天如果还没有崩溃,就发动进攻,一定要把他们虚假的外壳打碎!” 元帅发出了命令,下面的将军们必然要坚决执行。 而且他们和元帅的想法一样,他们昨天观察了一天,这支中原军队昨天没有取水,也没有煮饭的炊烟。他们可能根本就是把干粮干咽进肚子里去,根本已经没水喝了,现在只是硬撑着。 这样的推论传遍了7万8千多胡骑,他们觉得胜利就在今天。今天只要大家发起攻击,让他们流汗流到缺水倒下,就能尽情杀戮、俘虏、劫掠他们了。 6万中原士兵们走得很慢,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今天可能也只会走十几里路。 于是胡骑们把最后一个水囊里的水喂给自己的坐骑,自己也跟着喝下,然后开始像昨天一样拼命进行骚扰。 骑马上去挑衅,远射、近射,然后……然后被中原士兵们的步兵弓和硬弩教育。 但是他们陷入了某种狂热中,某种一直被高巍皇帝麾下的精锐部队一直击败,直到对方入侵到本国腹地都无法抵挡的沮丧后,看到胜利希望的一种强烈反弹。 我们终于要赢了,要大胜了! 将军们一直将我们要胜了挂在嘴边,用未来的获胜维持着胡骑的士气。 眼见就要胜利,他们愿意在弓箭中穿行,就算被射中也要冲上去投一支矛再死。 今天还没大规模接战,血腥气就开始蔓延,失去主人的马匹身上带着箭矢匆匆离开战场。 这是高巍手下最精锐的部队,经验丰富意志坚定。他们将阵型保持的很好,面对骑兵的骚扰在队长的指挥下进行集火,争取每一次射击都带走胡骑的生命,或者射伤对手的马匹,必须让他们失去作战能力。 临场指挥的胡人将军流了不少汗,他觉得损失真的太大了。骚扰固然让对方也会疲惫,但都是胡人骑手们的鲜血换来的。 上去骚扰的骑手在对方的攒射下,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回来的,能看到的只有不停的落马、死亡。 要不是某种狂热在支撑着士气,不用将军下令,这些胡骑就已经自动停止骚扰了。 胡人将军看着两三千胡骑的损失皱着眉头,伸手擦了把汗,然后把水囊放到嘴边喝起来,可是两口就没了。 他的马鞭抽在旁边的奴隶身上:“没看到我没有水了吗?快给我再拿一个水囊来。” 奴隶战战兢兢地说:“主人,已经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水囊没有了。您之前说战士们口渴,将剩下的赐给战士们了。” 鞭子依旧抽到了奴隶的身上:“我让你全给出去了吗!该死的混账!” 暴怒没有作用,只能让他更热。但也让他产生了疑惑,这些中原人难道真的这么耐渴,怎么会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因为缺水倒下? 在他的对面,高巍的士兵们汗流浃背,却没有一个人脸上带着干渴的样子。他们轮流撤换到阵中休息,喝水的时候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就是不让胡人看到。 有次元空间里装满了水的7位随军,他们6万人4、5天的饮水毫无问题。 半日过去,胡骑的骚扰终于累了,他们的狂热褪去,开始肚中饥饿。马匹嘴边出现了白色的唾沫,和他们一样都渴了。 “你还有水吗?” “还有人剩下水吗?” “我们不会没水了吧?” 大家相互这么问着,忽然有些忧虑。但还不是那么忧虑,因为只要打赢这一仗,大家喉咙里干的像沙漠都值得。 胡人将军等不下去了,他觉得胡骑的骚扰还是不能解决问题,还是正面进攻吧,或许付出骚扰的代价就能一下次击溃对方。 “都做好准备,我们三面进攻,让他们朝要塞里逃。不许让一个骑兵往南方逃去,里面有可能有他们的皇帝。这是严令,都听明白了吗?” “是!” 随着总攻的命令下达,号角声终于吹响,胡骑们的热血又沸腾了起来,他们忘记了饥饿和干渴,只等着最后的饕餮盛宴。 他们让自己无视敌人的从容,认定对方是在虚张声势,催眠着自己,开始朝整齐的步兵阵里发起冲锋。 看到这一幕的高巍露出了激动的笑容,他知道这一刻,自己已经要逆转整个战役的胜负。 轻骑兵强冲前排是长枪的精锐重步兵方阵,简直是一场灾难。 这次步兵们不用瞄准了,朝着敌人骑兵袭来的方向随意放箭就能射到人或者马。 弓箭抛射,弩箭齐射,前排的胡骑就算有甲也完全挡不住,一个个死去,然后变成阻挡己方冲锋的障碍。 但仍然有骑兵在其他人做肉盾的情况下冲过了死亡的箭雨,一头扎进长枪中,死在重步兵身前。 就算是轻骑兵也是有冲击力的,只不过一层层削弱之后,冲击力显得如此虚弱。 他们的马匹累了,看见锋锐的枪尖也知道害怕,它们不是冲阵用的马,最终在枪尖前刹住蹄停下马步的也不少。 然后死去的马,刹住马步的马,又阻碍了后续骑兵的冲锋。 停下来的骑兵,面对大群的长枪步兵,手里只有更短的马枪,连块盾牌都没有,甚至还想射箭。 他们的下场只有倒下、倒下、再倒下。 大量的鲜血绽放,死神的镰刀飞快地收割着生命。 终于有胡骑看到了对手们虽然流汗,却毫无缺水模样的脸色。发现这是一个中原人陷阱的想法让他们瞬间褪去了狂热,感受到了恐惧。 “假的,假的,他们是诱饵!” “他们一点都不渴,他们有水喝!” 来不及了,已经装马夫装了快两天的中原骑兵,在此刻跨上了马匹。 两天都没机会奔跑的骏马们,打着欢快的响鼻,用马蹄刨着地跃跃欲试。 第155章 不要在意死亡 胡人元帅在听到将军的汇报,告诉他6万中原人又撑了半天还没有衰弱的迹象时,就立刻骑马过来,想自己亲自看一看。 当他到来时,正好远远看到了中原骑兵快速冲出阵中的一幕。 他还希望这是敌人的回光返照,希望看到这些马其实已经渴得跑不动了,两下子就被自己的大军摁回去。 但事实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一会儿之后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敌人矫健高速的战马轻松追上气喘吁吁的胡骑,从后面将他们轻松砍死、戳死。 胡骑的抵抗不成组织。他们一部分在之前的冲锋中承受了巨大的战损,一部分被逼着和养精蓄锐了很久,披甲的精锐中原骑兵对冲,再次承受巨大战损。 然后就泄气了,一副准备边跑边射的模样开始拼命后撤。 但是他们的马太慢了,再怎么挥舞鞭子也只能让它们快个几秒,就因为干渴而再慢了下来。 很快就被扬起四蹄高速冲锋的中原骑兵追上一刀划过身体,一枪戳进身躯。 败势已成。 虽然胡骑的数量仍然远远多于中原骑兵,但是当上千的胡骑倒卷而来,挡在他们面前的胡骑也会加入到后撤的脚步,一起加入溃退。 “不许逃走,和他们搏斗,停下来和他们搏斗!” 胡人的将军奋力维持着局势,终于让他带上一支军队顶了上去,开始与中原骑兵肉搏。他希望更多的胡骑加入到肉搏中,然后用数量获胜。 可是这种奋勇没有持续太久,精锐的中原骑兵毫不吝啬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他们仿佛知道这是这场战役最关键的时刻,每个人都愿意以伤换命。 胡人将军的亲兵像阳光中的雪花般消逝,原本锋利的刀刃寸寸崩裂,他也扭头开始逃命。 想要杀光几万胡骑是不可能的,但用追击的方式将他们冲散却比较轻易。 胡人的马之前就已经陷入了饥渴,此刻它们在主人的催促下用尽最后的力气奔跑,就算运气好后面没有中原骑兵追击,也跑出了十几里地,累得都不愿意再打仗。 高巍从无人机视角里看到自己的骑兵将胡骑冲散,这些胡骑已经丧失了组织度,各自游荡。 就算战场上还在冲杀,已经有胡骑直接下了马,让自己的马去啃食野草了。 它们又饿又渴,胡骑得让它们歇一下,否则就算使劲抽鞭子它们也不愿意动弹了。 高巍:“收拾好了吗?收兵回城。” 除了2万骑兵仍在进一步追杀和驱赶胡骑,高巍的4万步兵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往要塞里赶去,执行下一步计划。 他们昨天走得慢根本是有意的。今天也没走出去几里地,装作一副被胡骑骚扰得不行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为了这转身的一刻。 这支步兵只要赶路十几里就能回到要塞之中了。 而此时的胡人元帅还在调动军队过来支援。 此刻他仍然判断这个中原皇帝通过某种手段积攒下来足够两天用的水,用在了这6万兵力身上,打了自己一个出其不意,击退了自己的8万大军。但并不代表他们的水是充足的,他们所做的一切必然是在谋求河水。 “大帅,看,他们的步兵正在移动。” “是要塞,他们要回要塞。” 胡人元帅还在困惑高巍把自己这8万胡骑打散了之后,又准备缩回要塞有什么战术意义的时候,又有个消息传来。 “大帅,敌军之前出城了,一共4万人沿河往北走。” 胡人元帅眉头紧皱,对方要凭这剩下的4万人一路杀到哪里去?现在再两个时辰就入夜了,他们走不了多远。 他想不明白,但两万中原骑兵虽然在追击中有所折损,但仍然在入夜时回到了要塞里,让要塞中又恢复到了近6万人。 而之前出城的4万人在离要塞20里地立起了过夜的营寨。 胡人元帅安排了夜袭和骚扰,不许这支部队安安稳稳地休息到第二天。他开始把所有的部队都调到了这个方向,准备在这里和对方做最后的决战。 至于那些下午被打散了的胡骑,好几万人没有归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要先保证自己的吃喝,否则就算回到大军里就算有吃的,也没有人会给他们水。 河边离他们太远了,他们没办法连夜抵达。 清晨,4万中原步兵不收拾营寨就直接出营向拦河坝进发。 一直监视他们的胡人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要营寨了,把此事报告给了胡人元帅。 而要塞这边只剩1万7千骑的骑兵部队则在清晨出城向4万步兵丢下的营寨快速出发。他们快速跑完8公里的路程,冲进了没几个胡骑的营寨里,又占领了它。 胡人元帅有些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只能让自己的部队去阻截前面的4万步兵,暂时不去管这个营寨。 他现在手里也只有不到12万兵力,昨天的损失很惨烈,虽然很多胡骑并没有被杀死,但等他们归队需要时间。 而且这12万兵力只有数量没有质量,昨天那8万胡骑已经是他挑选出来的所谓精锐了。 1万7千骑兵在营寨里休整了一下以后,见到后方快速行军赶上的3万多步兵,就又弃了营地往前面进发,前去支援最前面的4万步兵。 把这个营地留给了后面的3万多步兵。 胡骑们傻愣愣地看着他们的操作,虽然有上来骚扰,但对这个营寨是真的没想法。 他们就算进营寨也不可能是精锐步兵的对手,而且还没给他们拆营寨和点火烧营寨的时间。 胡人元帅虽然还故意显得平静,一副我们还有十几万大军的模样,但看着付出不小代价的迟滞和骚扰,除了让己方的骑手不断阵亡外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仍然面色不太好。 他还是想不明白对方的饮水哪里来的,难道是运气好挖到的井出水量很好,不用打水自己就喷出水来?还是中原人用什么方法把之前他们封闭掉的井给全都又挖开了呢? 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干嘛又要出来往河的上游走?高巍皇帝只要在要塞里轻松待上10天,自己这边的后勤就崩溃了只能撤退,他们就赢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他只能打起精神来不断催促进攻。 属下见状不得不劝道:“大帅,牧民们这些天也都在野外生活,有些疲惫。催促他们去骚扰看不到成效,不断的阵亡只会让他们越来越畏惧敌人的箭矢。” “不。这是最后一战,我们如果无法取胜,就会永远地失去这块土地。中原人会在这里修起更多的要塞,到时候那个皇帝只要宣布接纳他们,现在叫苦的牧民就会全部站到对面去成为我们的敌人。” 胡人元帅冷冷地看着属下:“现在,你还在意他们的死亡吗?” 第156章 突进 周宇他们10人此时跑到了第一批4万人的步兵队伍里。 他们昨天没有跟随中原骑兵们一起冲出去参加击溃8万胡骑的战斗,而是在战斗开始之前就跑回了城里,对城内的饮水进行了补充。 然后清早和骑兵们驰援4万步兵,让他们得以正常行军,而不是被胡骑的骚扰给拖住。 周宇他们和其他骑兵轮流休息,为4万步兵的行军进行保护。 很快,敌人太顺利的行军惹得了胡人元帅的不满,他强迫自己的士兵展现更强的侵略性。 原本只是远远抛射的胡骑,被逼得不得不成群结队靠得更近来投掷投矛。 投矛的杀伤力是区区箭矢无法相比的,只要成功进行投矛,一般都能造成杀伤。 步兵的减员开始变多,但相应的,因为更近进行投矛,胡骑所冒的风险也成倍上升。 所有手持投矛的胡骑都受到了步弓手的优先照顾,弩手也会找到角度集火他们,把他们射死,或者把他们的马射得鲜血淋漓。 双方的骑兵们也相互追逐,制造杀伤。 这一次不仅周宇他们7人,连利修、纪乐、黄凯都一起上阵了。 纪乐和黄凯之前觉得杀戮没意思,但是大家休息了两天之后又开始手痒痒,他们也干脆上马试了下。 一开始的确是不适应的,面对飞来的箭矢会心脏狂跳。等到只有疼痛没有受伤后,他们就开始进入了打靶游戏。 10个骑兵看似不起眼,但像蓝狮子、魏安国他们这样更喜欢玩火中取栗游戏的家伙,突出自己的同时给其他人挡了许多箭。 大家都往更嚣张的人身上倾泻箭矢,大部分空了,少部分被人体防护弹开。而胡骑的箭矢远远飞来,速度下降箭头甚至都钻不进快速奔驰的战马身上。 10个人的打靶游戏给十几万大军造成不了什么重要的伤害,但是每个人都浪费了胡骑几百支箭矢,加起来就很可观了。 胡人的后勤并不好,箭矢只有打赢了清扫战场再回收才有补充。 在元帅不断的催促下,他们将箭矢投射出去,最终不少胡骑发现自己的箭都射光了,不得不回头去地上找,想要捡一些。 这让他们的组织变得更加混乱。 4万步兵侧面靠着河岸,只要应付侧面和前面的敌人,他们今天的目标是60里路,是一个不小的目标。 但高巍其实并没有非要完成这个目标,在他看来,最终还是要看这次行动对敌军的消耗如何。 如果消耗足够,就算不完成目标,明天也能完成,并无大碍。 双方啃干粮,喝凉水,相互投射箭矢,然后把落到地上的箭矢捡起来再射回去。 终究是胡骑的损失更大一些,他们的马弓太软,看似能远远地抛射,但实际上在后半程已经减速,靠着一点惯性在飞。 如果手快一点的人甚至都能把它们从空中抓下来。 而要靠近射,那就是在步弓手的瞄准射击中赌命,这时候还要骑射,心理压力是极大的。 当勇敢的一批胡骑逐渐阵亡了之后,更多的胡骑开始变得“聪明”起来,远远抛射,就算手里拿着标枪,也是随便一丢然后就赶紧逃回去。 至于能不能给敌军带来杀伤,那就看天意了。 原本艰难前行,阻力重重的4万步兵,到了下午感觉压力大减,连行军速度都提了起来。 胡人元帅也看得出来己方士气、耐力上越来越差。可他不敢把最后的部队派出来做这种消耗,除了这4万步兵之外,中原人还有3万多步兵在后面赶来。 他觉得情况很不妙,如果对方的步兵到达拦河坝,将它摧毁,河水重新流向下游,那这场战役自己就失败了。 明明离胜利那么近的…… 周宇回到步兵阵中,擦了擦汗。看着一些伤兵被放到他们牵回来的胡马上面,随军一起移动。 至于战死者的尸体,在这种行军中,他们被剥去甲胄,拿走武器,暂时被放到大车上一起带着走。 如果尸体实在多得带不走,到时候才会不得不留在原地。哪怕被敌军割了脑袋,也没办法。 周宇之前感受过天灾制造了流民的残酷,也见识了翻天鹞的残暴,但还是比不过大规模战争里的死亡那么多,那么快。 时间一直到了下午,他们在离拦河坝20里的地方停下了,不再前进。 胡人元帅已经做好了带上全部力量进行最后一击的准备。他决定把所有的力量投入到中原步兵赶路到最疲惫的那一刻,进行决战。 却因为中原军队的突然止步,就这样差了一口气。 当他想重新调动安排时,后方的3万多步兵加速赶到,双方汇合到一起。整整9万的部队开始搭建营寨,准备在这里过夜。 敌军兵力的增加,让元帅原本孤注一掷的决战计划被放弃了。 已经努力了一天,可是敌军还是就这样强行靠近了拦河坝。所有看得清楚形势的胡人都知道已经挡不住中原人了。 那8万被打散的胡骑是致命的,他们直到今天也没有全都回到队伍中,不知散落在哪里。 他们不是职业军队,有许多牧民,不懂太多的军纪,也不懂什么叫兵贵神速。 等到入夜还没回来,不知道他们明天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反正不会是清晨。 夜里,胡骑并没有放弃骚扰和偷袭。但是当守着营垒的一方知道你肯定要来骚扰偷袭之后,就不存在所谓的威胁。 老兵们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该吃吃,该睡睡,偶尔还能听到笑声。 高巍今天深刻地感受到了用无人机开挂的美好。当敌人的大批骑兵在远处聚集时,他立刻意识到了对方要拼命。 所以他立刻让部队停了下来,列阵、休息,做好食水补充。如果敌人真的要拼命,至少自己不是急急忙忙的那一方。 果然,敌人犹豫了。随着后方部队的到达和集结,对方解散了集结的部队,放弃了孤注一掷。 篝火燃尽,阳光未升起,月亮还在天上。 “吃顿早饭,我们前进!” 胡骑们发现,一直都没有炊烟的中原人营垒里忽然慢慢冒出了炊烟,他们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们不仅有足够的水,还有足够的柴火! 第157章 胜利回归 “为什么他们还有水!” “他们哪里来的柴火可以烧?” “他们凭什么可以吃上热食!” 没有人回答胡骑们的不满和愤怒。他们一直被头人、将军们告诉,这些中原人没有水喝啦,要渴死啦。 可是人家不仅有水喝,还愿意把珍贵的水煮沸了慢慢吃喝,他们就连柴火都带出来了。 一直都是吃干粮喝冷水的胡骑们十分沮丧。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连高巍的士兵们都不知道水和柴火是哪里来的。好像早上就看到了一大堆。 当然,这是11位拥有次元空间发生器的时空穿梭者做的。 过去高巍也有过这样给自己的军队补充后勤,但等到当了皇帝身边一直都有人跟着之后,他就不干这种事了。 这次为了胜利,给敌军制造一些心理冲击,周宇他们还带了柴火,一直等到此刻才放出来。 冲到天上的水汽落到胡骑的眼睛里,挫伤了他们的士气。 而可以吃到热食,高巍的士兵们士气大振。他们觉得一切都在变得更好,胜利就在眼前伸手就能触及。 胡人元帅面色阴翳,看着中原人营地里飘起煮食的热汽水雾,头脑里一片乱麻,恨不得冲到高巍的面前问他到底你的水是哪里来的。 他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准备,谋划了几个月,用无比的耐心和一连串的失败才将中原人的皇帝和10万大军勾到了要塞里。 放弃要塞,将要塞当成一处埋葬敌人的陷阱,是他费了极大力气才通过的决议。 可是现在,这些都被中原人营寨里冒出来的热汽所粉碎。 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被高巍皇帝给看穿了,然后他们笑嘻嘻地将计就计,配合着拿下一连串胜利和要塞。 他们演了许久现在不演了,直接用这种方式来嘲讽,他们有的是水,根本没有饥渴过一天。 高巍的军队拔营了,今天他们并不急,慢慢收拾好营寨,日上三竿时才出发,继续朝预定的目标,最后20里地,8公里多的距离前进。 “元帅,怎么办?” “在昨天预订的地点,打一仗。” “元帅,以我们的兵力,打不赢的。” 他们早就打不赢高巍的重步兵了,没有重骑兵冲阵,长枪重步兵太克制轻骑兵了。 所有的轻骑兵还要被步弓手和弩手克制,一旦开始交战双方的死伤交换比会大得惊人。 10个胡骑才能换1个重步兵不是开玩笑。 之前双方军队数量相差两倍还能孤注一掷试试,可现在高巍皇帝身边聚集了足足9万大军,就算是元帅下令,下面的将军们也觉得这是乱命。 最后5里,已经隐约可以看见拦河坝了。 胡人骑兵终于不再等待,他们在元帅的命令下开始向高巍的部队进行突击。 高巍提前让他的部队停下了脚步整理阵型,然后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中犹如被海浪拍打的岩石一般。 胡人并非没有重骑兵,只是只有500骑,他们终于在又一波冲锋后往一处阵型薄弱处进行投放。 高巍用无人机开挂,迅速派骑兵顶了上去。 这支500重骑的决死冲锋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但是中原人骑兵也毫不畏死,将他们的冲击力接下了大半。 原本震撼天地一般的沉重马蹄声,在到达重步兵阵型之前时已经削弱了大半。 “弩手,发射!” 最后,插着弩箭冲进人群造成巨大杀伤的重骑兵寥寥无几,他们的决死冲击成了胡人在这场战役中最后的波纹。 当想要敲碎对方盾牌的铁锤碰了个粉碎以后,没有胡骑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取得胜利。 他们开始离开,不想再被投入到这场注定失败的战事里。 他们愤恨头人、将军们对大家的欺骗。他们告诉大家能赢,能把最大的敌人一次性歼灭在这里,困死在那个要塞的陷阱里。 全是谎言。 胡人元帅没有离开,他看着高巍的军队走完了最后5里路,然后挖开了拦河坝。 河水向下游开始流淌,不断带走坝上的泥土,缺口在变大,河水流的越来越快,水落下的哗哗声越来越响。 但仍比不过士兵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就算是受伤的士兵也是满面笑容。 这场战役他们胜利了。 河水一点点浸润着已经有点干的河床,一点点朝下游流淌。 而战士们流淌出的鲜血则被大地吸饱,等待着长出更茁壮的野草。被遗忘在大地上的箭矢,则会慢慢腐锈,直到忘记这场战争中人们自相残杀的呐喊和惨叫。 胡人撤退了,他们拿不下这支精锐军队。当他们获得了饮水的补充,未来会获得更多的援军、器械。 他们将用胡人辛苦建立的要塞为支点四处出击,将因为后勤问题而不得不分散的胡人们不断击破、驱逐。 高巍将会让普通的牧民做出选择,是臣服还是流浪到其他地方去争抢草场,或死亡或成为奴隶。 只要有草场,牧民们低头臣服并不是什么难事。 高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他的无人机,在蓝狮子的监督下把感知型隐形眼镜和无人机一起还给了周宇。 救援是救援,不能做走私的事。 到达这里10天时间之后,引擎冷却的周宇几人先和蓝狮子穿回了主时间,引擎还没冷却的人则等冷却之后跟着高巍一起回来。 风舞见到周宇很高兴:“听蓝狮子说你这次又赚了50万,怎么赚到的?” 运河水又赚了二十几万,凑到50万是高巍特意给的。他带过去的无人机起了大作用,于是他这个拥有私人空间的时间穿梭者多拿了二十几万高巍的感谢费。 周宇瞥了瞥他:“反正都到了你手上。” 风舞摊手:“现在你只欠我850万银通了,这不是件好事吗?” 周宇摇摇头:“被你拉去做事,我和那边没说一声就离开了十几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想150万,值得!” 周宇不想理他,他立刻联系蜘蛛。 蜘蛛没有问他干嘛去了,反正雇主要放假她难道会说不。 “我们现在就出发吗?我想你的新娘已经快疯了吧,刚刚结婚丈夫就消失了。” 对于这件事周宇也有些无语,这么巧就赶上了自己刚结婚完。但他也只能送蜘蛛一个白眼,然后到了能量区准备穿越。 蜘蛛:“你觉得你的新娘现在会待在哪里?九阳城还是曲阳城?” 周宇想了想:“路边井营地。我觉得她应该在那儿。” “那就路边井营地,出发。” 第158章 归来 方佳丽坐在镜子前,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无神,脸色麻木,就连脸上的胎记都显得更浓些。 1月17日她回门之后就跟随车队从九阳城往曲阳城出发。 当时刚刚新婚的她憧憬着婚后生活,两天后她在曲阳城里用自己的嫁妆装点房子,以女主人的身份期待着往后。 然而左等不到右等不到她的新婚丈夫,他失踪了。 她派人去九阳城问,也去问延寿教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延寿教的人告诉她教主和副教主有时候也会离开个一两天大家找不到,但很快就会回来。 当她追问那这次怎么都几天了怎么还不见人影,对方也讷讷答不上来。 五日过去、七日过去,方佳丽离开了曲阳城,把家搬到了路边井营地里。她也不知道这个举动是为什么,可能很复杂,也可能她只是想要早点看到自己的夫君。 方佳丽数着日子,十日过去都十一日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的脸想着,他是不是骗了我。他说喜欢我,应该是骗我的吧。 忽然路边井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恭迎教主~恭迎教主~” 延寿教教徒掀起阵阵呼喊,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大声。 不仅仅是周教主的新婚妻子在等待她的丈夫,延寿教的教徒们也在等待他们的教主出现。 虽然延寿教内部没有宣扬教主的离开,但许多事情都需要教主做决定,而且他刚刚新婚,就离开了这么多天。大家多少都知道了他没有在曲阳城。 然后今天,教主和副教主物理意义上的从天而降。 他们的这种出场方式让教众们立刻呼喊了起来,等确认确实是教主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大声喊起了“恭迎教主”。 一种有了主心骨的感受让大家原本有些提起的心安定了下来。 周宇看到属于自己的延寿教在用齐声欢呼的方式迎接,觉得他们即使无法和高巍的士兵比精锐,但比起忠诚却绝不逊色。 周宇和朝自己敬礼的护教者们挥手打着招呼,一边朝路边井营地里自己的房子走去。虽然这房子建的简陋,但已经是周宇经常拿来会客的地方了,只要知道自己回来,他们就会来这里找自己。 然后他看到了脸上戴着面纱的方佳丽走了出来。 蜘蛛也看到了:“你猜对了,她确实在营地里。” 周宇走过去对她说:“不待在城里吗?这里的地方小,而且平时他们操练也挺吵的。” 方佳丽看着眼前人,有许多话想问想说,最后吐出口的却是一句:“夫君,吃过了么?” “我?还没吃呢。” “夫君一去这么多天定然劳累,让我为你做些饭菜吧。” “也好。” 方佳丽也不知道自己原本到嘴边的质问为什么忽然消散了。好像当确认他回到了自己身边,之前堵在胸口的阴霾忽然就没了。 问他为什么刚刚成婚就一句话不说离开这么多天,问他为什么要让人如此担心怕他出了什么事。 不必问,都不重要了。 周宇刚回来就开始处理积压了十几天的事情,也没有精力去管别的。 1月19日,曲阳县这边的延寿教如期举办了周教主的新婚饮宴。虽然教主没有出现,让整个饮宴少了些氛围,但反正是内部的饮宴,延寿教的大家吃喝得高兴就完事。 期间也有曲阳县本地的人过来找教主,不知是祝贺,还是想借着做喜事教主不好拒绝,请他帮忙些什么事情。 但没人找得到教主,它们只能留下一些礼品和字条,希望交给教主。周宇此时开始处理,一看纸条形形色色各有要求。 有的简单些只是曲阳县这里的,几个自认为有头脸的人想和周宇维持好关系,过来送了点礼。 有的却忽然想为周教主介绍大豪商,说是可以买来极好的名贵物件装点房屋,希望大家见一面探一探。 还有看教主已经娶妻不是过和尚日子了,就迫不及待想把自家的女儿嫁过来做妾,找不到教主又怕被别人抢先,干脆把这种事都直接写到小纸条上留言。 当然,还有人看到周宇手里有上好的兵器,还有开井器,以及黄金,想要过来买、借、兑换的。 这些不是曲阳县的人,他们只说自己在曲阳城里的客栈等候教主回复。也不知道周宇一走这么多天,他们还有没有在那耐心地继续等。 周宇秉持的观念就是能合作就合作,不介意对方占点小便宜。只要这样的合作到最后延寿教能拿到大利益,这利益不管是延寿教自力更生来的,还是从别的地方获得的,都是好合作。 忙着事情,方佳丽给周宇送来了饭菜,都是她亲手做的。 她觉得自己手艺寻常,也没有提前准备,所以有些忐忑。 但见自己夫君只是吃,没有多说什么,她又觉得还不如他嫌弃两句的好。 周宇哪里知道她的想法,沉浸在处理事务之中,把事情都一样一样安排好。 竹季远听说周宇终于回来了,也赶紧过来见他。 “教主怎么一去这么多天,害我等担心了好一阵。” “竹先生你来啦。这次也是突发意外,需要处理一些事情。今后要是还有我不曾告知就离开多日之事,你们也不用忧心,大家各自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 “既然无事当然最好。教主是延寿教擎天之柱,大家能过上这样日子皆赖教主之力,哪怕为了这数万教众,和依附延寿教而过上好日子的平头百姓,也请教主万万保重自己。”竹季远拱手向周宇深深下拜。 周宇笑笑:“竹先生快快请起,今天怎么别有感触?” 竹季远站起身来面色微微有些忧虑:“听闻前线又败,官府怕是又要加征粮税。也不知我们延寿教逃不逃得过。” 周宇刚刚在高巍那儿享受过痛击胡人的快乐,没想到回到自己的时间支线,就要面对被胡人痛击的痛苦。 周宇缓缓说:“加征粮税?征走金银我倒不怕,若是找我要粮,我却给不起。就算给得起我也不愿意给。” 竹季远:“王晓轩正在南方买粮。粮价自然要比咱们这儿便宜不少,只是送粮过来一路损耗,要是粮能送到还好,若是路上被劫了,就实在不值。” 周宇说:“无妨,不能因噎废食。有人出手劫粮,那我们就多加护卫。若是闹得大了,我们就派精锐人手前去剿灭。总有办法,就当是锻炼人手了。” 第159章 高僧低头 周宇想到了前些天十几万胡骑的阵势,心说北原和兴汉交战,必然也是骑兵居多。到时候万一南下,自己连骑兵都没有,怎么和对方抗衡? 反正延寿教善铸兵器的名声都在外了,干脆长枪大盾钢盔,能配的都给配上。 更轻射程更远的长弓也得考虑一下。这些天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胡骑的骚扰绝对不能轻视。 只有让他们的骚扰付出血的代价,那才有以步胜骑的机会。 最后,竹季远说道:“守望禅师已经回来,据说他在南方倒是闯出了几分名堂。之前来找教主时您不在,接下来接见他时,教主可给他些甜头,免得他离延寿教而去,自立门户。” 竹季远不知道守望禅师是因为周宇给他的小药丸才能显得与其他僧侣不同,才能闯出名堂。只以为他是凭自己本事在南方弄出名气来,还建议周宇现在要把他当个人物看呢。 周宇对他挥挥手:“你去忙吧,守望禅师这里,我自有主张。” 守望禅师之前路过冕州,在九阳县时只能被礼佛的地主养在家中一段日子,之后都过不下去只好自己离开。 连徒弟都宁愿跟无酉和尚走,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被周宇纳入麾下之后得到了小药丸,在曲阳县的何一民老爷那儿试了一下,发现确实有用,这才南下用这小药丸宣传他的“戒欲”修行。 短短时间此修行就已风靡南方老年权贵之中。守望禅师也因此名声大振,此时回到曲阳县已是今非昔比。 之前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的人,现在都传这位是南方的高僧,却不知道他之前曾经像流民一样路过冕州。 就连牛知县听闻守望高僧来到曲阳县,都赶紧设宴款待热情非常。只因为传闻守望高僧与权贵交好,经常出入对方私宅内宅,对方的下人都对他热情非常。 谁也不敢得罪这样的人物,更想巴结这样的人物,只希望将来万一有求于高官权贵时,这位高僧也是一条帮忙递话的路子。 就算是何一民老爷,开始也觉得是不是法号一样的两个僧人。直到远远看到守望僧的外表,才知道竟然就是当初和自己打过交道的那位。 没人知道,在外面面色高冷,庄严少笑,就算是牛知县都不给笑脸的守望禅师,在拜访延寿教教主时,私下一脸谄笑。 “见过教主,近三个月不见,教主风采依旧。还娶得美娇娘,可喜可贺。只可惜老僧就差几天的路程,要是早些就能为教主庆贺了。” 周宇没多说话,点点头。 守望禅师立刻说:“为教主带了些小礼物,还望教主笑纳。” 守望僧人让自己的徒弟把带来的礼物端出来,周宇看了看,都是些珍奇古玩,名人字画。估计是那些老权贵喜好风雅,觉得送给高僧这种风雅之物符合身份,所以才让守望僧人手里多了这么多不能吃喝的东西。 周宇叹了口气:“禅师,我之前怎么告诉你的?我要粮食,你应该告诉那些人,你要粮食施舍给穷人,让他们给你粮食。而不是拿了一大堆这样的东西。” 守望僧人解释道:“贵人们实在热情,经常见面就送礼,不收实在不好,有时候收礼实属无奈。” 周宇挥挥手:“这些风雅之物,你要的话全拿回去。这些东西还不如送我100石米来得更好。” 守望僧人在椅子上只敢坐半个屁股:“哪里有拿出来的礼又拿回去的道理。只是之前为了打开那些贵人家的大门,我宣扬戒欲修行,未曾谈及粮食。此次回来,还是要教主您再拿些修炼神药与我,我再与他们周旋,定能换来粮食。” 周宇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罢了,之前的药钱我也不用你付了,你自当你的高僧去。我再找别人做这戒欲修行的事。” 守望僧人面色大变,咽了口口水,勉强笑道:“教主,此事我已做了几月,好不容易接触到南方贵人圈中,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周宇伸出手指:“之前我就说过,1颗药100石粮,你就算没那个本领,也得1颗药80石粮。可你除了拿回这些无用之物,连1粒粮食都没带回来,我不找你算账,只是让你自去做回你的高僧,你还不满足么?” 守望僧人欲言又止。他该怎么说? 他总不能当面哭诉,自己这个高僧都是“戒欲神药”堆出来的名气吗?要是没了“戒欲神药”,他这个“高僧”和其他僧人有什么区别? 只怕不要被捧得越高,跌的越惨哦。 真把自己当回事,从周教主这里拿不到神药的话,守望僧人觉得自己还是早点带着这些资产隐姓埋名躲起来的为妙。 冒着侥幸心理还去那些迫切想要“重振雄风”的老权贵面前晃悠,还什么都拿不出来。 要是没有替代品还能忽悠一阵子,要是周教主这里找个人替代了自己去兜售“戒欲神药”,自己分秒钟就会从高僧跌落成秃驴。 守望僧人想到这里心中苦涩,低头道歉:“望教主恕罪,我之前办事不力,还想要找借口推诿实在不该。但宣扬戒欲修行的确需要先期投入,那些贵人已经到了知天命、花甲之年,哪里还会信什么神药。都是看别人用过多次都无恙后才敢小心翼翼自己服用,再后才会将我待为上宾。” 周宇倒有些好奇:“他们可是为了身体之欲?” “倒也不是。他们之中不少人妾室尚年轻貌美,有时宠着,妾室又想要个孩子巩固地位,生怕今后人老珠黄无依无靠。因此有心无力之时,即使家财万贯、位高权重也难免要尴尬。所以他们假戒欲修行之名,更多时候也有维护自身面子的需要。” 周宇:“倒也有趣。” “不仅如此。”守望僧人补充道:“即使不惑之年中,也有人生育艰难,家中全是女儿,为求一子烧香拜佛,甚至不惜一掷千金尝试各种偏方怪药。我们的神药亦被他们当成求子之物。还望教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为教主取来粮食!” 第160章 守望僧赊账买药 周宇面对守望僧人的请求,想了想说:“1颗神药100石粮的价格不变,你可以先付一半,下次来拿时再用粮补上。之前给你的那些神药就当你拿这些不能吃喝的垃圾来顶替了,下不为例。” 守望僧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心说自己的高僧之路还有救。要是周教主另外找人,哪怕是无酉都能轻松接手自己之前好不容易在南方权贵高层中打开的“戒欲修行”大名。 “多谢教主体谅。我这就去筹措粮草,还望教主等我几日。” 然后看了眼那些随便流出去都会引起附庸风雅之人,比如牛知县之流疯抢的珍奇古玩、名人字画,低头退出房门。 出了房门,他昂首挺胸,又恢复到高僧姿态,仿佛只是过来找周教主叙叙旧说说话,双方闲聊了一番而已。 周宇不怕这守望僧人会出什么幺蛾子。他能变成高僧,都是凭借“戒欲”修行的神药。没有小药丸,他哪里有进入权贵圈子的敲门砖。 只有周宇手里有这东西,他名气越大反而越依赖周宇,而不是反过来。 接下来几天,周宇处理了一番延寿教内部的事情,特别是煤炭的分发情况。蜂窝煤的制备和蜂窝煤炉子的制作。 蜂窝煤还是很受欢迎的,用炉子来加热时可以控制火力大小,需要大火就扇扇子,不需要大火了就关上炉门让它阴烧。燃烧时间久,上面放着水壶等可以加热一整晚,换煤方便,还可以搬来搬去的。 特别适合城镇小家庭,因此延寿教的人在城镇中先行使用后,逐渐被人发现好用,正在逐渐流行中。 延寿教的教众需要冬天的衣物,周宇使用了不少办法仍然供应不完全,只能先行供应给职业教兵和护教者。其余的普通教众只好任大家用各种土办法来解决保暖问题。 好在柴火、煤炭供应的足够多足够及时,有时候一天没有干多少活也一样供应两餐,因此大家并没有怨言。 往其他4个县去的驻村教众们条件要比之前的延寿教教众好一些。 他们至少能够带着被褥借村民们的家睡一睡,等排屋建好了才搬进排屋,不用这么冷的天睡在室外。 寒冷的天气让大家主要做的事就是建排屋。而且经过之前的排屋居住人员反馈,现在的排屋在设计上还有所改进升级,不仅更适合延寿教这种小队模式的人员居住,还建得更快了。 据说已经有地主正在模仿延寿教的模式,想要将他们的农奴也这样组织起来。 当然,如果地主连给农奴拴上的链子都不敢取,那他们所做的一切模仿都是东施效颦罢了。 延寿教内部正在自发产生的宗教氛围也引起了周宇的思考。 人总是会去探究生老病死的,没有一个正常人会不去想这些事。因此既然大家成为信徒,不论如何都得有个延寿教给出的解释。 这个思想阵地如果延寿教不占领,其他宗教自然会轻松占领,然后说不定延寿教今后就帮别的宗教养了信徒。 周宇思索之后决定接受整个社会流传的最普遍最广泛最能够令人接受的宗教说法。 比如作恶有阎王、地狱等着他,为善者或者一生平凡的人就可以喝孟婆汤转世。过去作恶今后从善也可以功过相抵,也是有机会转世的等等。 但周宇坚决不拿宗教解释权,譬如你来世可以转世成什么,哪位大能转世到了这个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可以瞎说的。 在延寿教这里,这些是天数,是不可知的,大家只要自己觉得问心无愧就不用担心,老天最公平。 周宇不要找一堆人来用嘴炮忽悠信众,随便指一个人就说他是魔王,随便指一个人就说他是某某神转世,那简直是把延寿教往邪路上带。 大家信自己问心无愧,信老天公平审判,然后过好这一生,就行了。 时间到了2月3日,守望僧人居然凭他的手段,用一些东西当抵押,再凭借自己在官面上的关系做担保,从粮商那儿赊来了1千石的粮食。 据说他需要在1个月内还上1千1百石的粮食给粮商,如果只还1千石粮食的话,就要扣掉抵押物当利息。 如果连1千石粮食都还不上的话,还不上的部分就要变高利贷了。 当然,对于守望禅师这位新近崛起的南方权贵座上宾,他们还是普遍认为还这些粮食轻轻松松,只要他随便找哪位贵人开口,1千石粮只是区区。 既然守望僧人真的弄来了粮,周宇也就按承诺,给了他20粒小药丸,让他有本钱去南方老权贵里腾挪。等他下次再过来找周宇时,就得再还1千石粮。 另外要继续拿更多的小药丸维持他高僧和权贵座上客的身份,他就得乖乖弄来更多粮食。 周宇相信他会仔细盘算的。 守望僧人并没有把他1千石的粮直接给到延寿教,毕竟能避还是要避一下。但这些粮也只是分散到几个县的市场上,延寿教找个人开价买下,转手再被延寿教买走罢了。 卖粮的是守望僧人的徒弟,虽然在市场上开价,但并没有收钱,延寿教再买粮的时候也没有付钱。 粮就这样直接被延寿教拉到各个县的驻村点中去。 粮商的人是有追查粮的去处的,但也只查到粮卖出去了,卖给谁不知道。更不知道是最后被延寿教买走。 他们不知道守望禅师这是什么操作,但反正才1千石的粮而已。真要乱查,反而可能会被人知道他们在查,说不定就得罪什么大人物。 得到20粒神药,守望禅师兴冲冲地又往南方去了。 虽然在周宇这儿低声下气被拿捏,但他可以在南方昂着脑袋一副高僧模样,那些老权贵们都要争相请他传授“戒欲修行”的捷径。 反正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服药之后戒欲成功的,可大家都觉得很有效,需要继续努力,每个人都趋之若鹜。 守望禅师路上决定这次真的得好好弄一些粮食,没有粮食就没有神药,没有神药自己这高僧的名头可就保不住。 100石1粒? 守望禅师不屑一笑。周教主真是不知道南方权贵们侵占了多少土地,官宦世家每一家都有数万顷田地,1顷田地1年的产出换1粒神药他们都肯的,还巴不得换个几百粒慢慢吃呢。 只可惜这神药根本不知道如何制作,守望也是无奈。 好在被权贵们引为座上宾,让他这些日子飘飘欲仙,根本不觉得为周教主做事有什么不好。 若不是舍下面皮投入延寿教,哪有自己现在的日子。 第161章 平静的日子 周宇身为一教之主,事情自然是一件又一件忙个没完。 虽然多了些落魄读书人愿意入延寿教做事,充实了延寿教中层的力量,但毕竟高层人选要慎重,做决策的人需要脑子清醒,更要把延寿教的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所以对他们进行提拔需要考察一段时间。 周宇需要时间来看看他们的能力、品性,以及对方能不能适应延寿教的做事方法,大家相性契合不契合。 提拔为高层已经没有过去延寿教刚刚成立,像草台班子似的时候那么简单了。 九阳县的负责人乔宏就是竹季远招募来的4个落魄书生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他能乘着延寿教势力拓展到九阳县时一跃成为高层,凭的也不是他能力多强。 只是正好多出一个不能缺人的岗位,他正好年龄较大,老成持重,对个人功名已经看淡了,这才在没有几个竞争者的情况下上位。 后面再来的读书人们,比他年轻有能力也没用,只能在他手底下做事,听他吩咐。 现在延寿教又拓展了4个县,每个县都有一个属于高层的负责人职位。也确实吸引了一些对功名失望的读书人愿意上进,在延寿教内混出一席之地。 周宇回来之后,这些人就借着请示之名跑到周宇面前露脸。只是他们都算不上有才华的优秀人才,除了热情可圈可点,其他方面周宇还真看不上。 周宇不喜欢这样的投机者。他们有一种身为读书人的自傲,又有没办法获取功名只能在延寿教里厮混的自卑,还有我身为高贵的读书人都放下身段愿意任你延寿教职位你怎么还不给我的不切实际。 如果真的把他们当宝贝就大错特错了,他们将来当了官,大部分和现在那些只会空谈不知庶务的狗屁官员差不多。 周宇不惯着他们,如果不能和延寿教一条心,他们终究还是会离开延寿教的。就算无处可去不得不在延寿教待下来,也会自怨自艾,一辈子也不见得真心对待延寿教。 所以周宇对这些来见自己的,有事就说事,没事还留着不走想要跟自己闲聊拍马屁拉感情的,都直接赶走。 方佳丽一天下来忙着做饭给周宇吃,然后收拾,忙忙碌碌的倒也挺充实。见自己的夫君也是忙了一天,对他教主的这份“职业”也是很好奇。 周宇在太阳落山之前还去跑了跑马,在马上练了练射箭。 自从在高巍那儿好好玩了次骑射,周宇后来就喜欢上了这项“运动”。在高巍打赢了胡骑之后,后面几天他们没事也一起天天出去骑马射箭当成消遣。 也向军中善射的箭手请教了些射箭技巧,现在刚刚回来,也不准备把它丢掉,骑马射箭不亦乐乎。 蜘蛛骑马跟着周宇一起练习骑射,猜测道:“你之前那些天肯定去了哪里才养出来这个习惯。看你骑马和射箭的样子,比之前可熟练多了。” 周宇说:“打了一仗。” 听到这蜘蛛明白了,这位估计是参加救援去了。 延寿教里的职业教兵们见到教主展示骑射,也纷纷聚集观看。每次见到周宇射中靶子,都会欢呼喝彩。 一个武德充沛的首领当然要更受他们喜欢,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最擅长的天天训练的东西是被教主认可的。教主自己都练武,那他们勤奋练武就是对的事,一身武艺不会被埋没。 周宇还亲自下场和教兵们比试了弓箭,特别交代他们要开始练射移动靶。今后战场上几乎不会有固定靶给他们射。 接下来到春播前的一段时间较为平静,冕州范围内的民众都能体会到延寿教给大家的生活带来的改变。 占豆的接连收获给曲阳县带来了连锁反应。大家碗里有了廉价的蛋白质,有了豆浆,原本只有两餐的大家可以花很少的钱多吃一顿简单的早餐,把两餐变成了三餐。 不仅人们餐桌上多出了花样,连牲畜都能多养一些。 曲阳人的气色与其他县人的气色相比正在拉开差距,曲阳人还把占豆叫成曲阳豆,吃不完的往隔壁县运,做起了小生意。 连带着各处都有人眼馋这么好的豆种,开始种占豆。 连阳县的私盐场随着规模扩大,以及吞并附近的私盐场,现在也随着延寿教进入其他4县的脚步,通过村铺卖到各个县的村庄里。 凭借可以用粮食换盐的举措,以及延寿教担保此盐为官盐的影响力,将其他私盐打的节节败退,只能在角落中苟延残喘。 估计过一阵子发现销量太差入不敷出之后,估计自己就会撤出冕州,看都不敢多看延寿教一眼了。 人人都说私盐贩子凶残狠辣,但那也要看跟谁。他们对普通民众甚至官兵都敢凶残狠辣,但没一个敢和几万人体量的延寿教耍狠。 商业竞争争不过不说,下三滥的手段都不敢使,狠话也不敢放,直接灰溜溜走人,把市场拱手让给卖盐模式新颖,还敢喊自己卖的是合法盐的延寿教。 随着占豆、盐、和少量煤进入冕州各个县里,民众与延寿教打交道越来越多,冕州正在逐渐变成延寿教的模样。 而冕州随着延寿教护教者的巡逻,以及20里地一个休息站的设置,让各县之间的道路前所未有的安全,大大刺激了人员和商业流动。 因为安全,各县闲置的人力畜力纷纷进入市场,廉价的人力畜力让商业运输省下了雇佣护卫费用以后变得利润不错。 更多的商业行为必然产生竞争,给商业经营留下了利润的同时,反而让市场上商品价格下降了。与过去相比更低价格的商品刺激了消费,形成了良好的循环。 外地商队也发现了冕州,特别是曲阳县、九阳县和别处不同的风景。发现只要运民生商品过来,庞大的延寿教都能消化掉很大一部分,几乎不愁卖。 没有设卡收费的官兵小吏,路途又通畅安全,连地上多了坑都会有人帮忙用土填平。 真有货物不小心倾覆在路上半途,换到别的地方只怕会被附近村民抢个精光。 但只要找延寿教的巡逻队帮忙,他们不仅震慑附近村民不许哄抢,还会帮你联系附近村民的板车过来帮忙拉货,挣个拉货的钱。 商队们私下都说,在冕州能找到延寿教的地方,找他们比找官府有用。 这话固然夸张了些,但只要时间慢慢推移,相信到时候这句话,只会一点都不夸张。 第162章 私人空间扩大 2月9日周宇从主时间穿越过来。 别的事都算正常,只有一件事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他发现自己的私人空间每次经过时间穿梭就会增大一点点。但幅度并不大,大约每次体积变大1立方分米。 之前从原本10立方分米大小的私人空间,已经变大了两倍多,都能装得下无人机了。 但上次跟着大家一起穿到高巍的时间支线里后,他发现自己的私人空间迅猛扩展了一波。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这些日子他的私人空间的确慢慢扩展到222立方分米才停下。 周宇想了半天这种变化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的,觉得会不会跟多人一起进行时间穿梭有关,亦或是穿到别人的时间支线里有某种他不知道的加成。 或其实就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好运而已。 周宇找不出原因,但并不妨碍他暗暗高兴,以及偷偷享受这么大的无损耗私人空间。 给守望和尚准备的神药小药丸当然要准备了,放到私人空间里才能让它不至于药效快速减弱过期。 人工合成物经过次元空间后的不稳定,哪怕他的损耗是万分之四也不会比别人多撑几天。 然后有个好东西被周宇放到了变大后的私人空间里:一台折叠型笔记本计算机。 它已经被周宇定制了无痕外观,除了重一点和需要充电之外,无痕外观让它不是周宇亲自打开的话,它连屏幕和键盘都不会冒出来。 之前有私人空间的周宇没有带更小的手机工具过来,是因为24世纪网速足够快也几乎没有网络死角,因此所有数据都放在网上,大家习惯于直接使用网络上传和下载数据,根本不用存储到本地,连数据计算都是在网络上完成。 因此手机成了一个无情的连接网络的工具,穿越带上它一旦到了没网的地方,它就是块没用的废铁。 只有笔记本计算机这样的台式机还保留了存储功能和自己计算的功能。之前私人空间的容量不够大,直到现在装得下,周宇才把它带过来。 他不知道那些也拥有私人空间天赋的时间穿梭者有没有这种私人空间缓慢增长的情况,但他决定自己偷偷享受就好。 折叠型笔记本计算机可以持续待机1年,低强度工作30天,高强度工作10天。周宇觉得自己之后可以给它准备一个太阳能蓄电池,专门供它充电。 就是今后得记得带回去,否则可能会变成这个时间线里的“不解之谜”或“外星人传说”。 这个计算机周宇给它分配最主要的工作是进行规划和设计。 无人机将分配给它使用,而计算机则会使用无人机对地形进行勘探,建立3d的地图,然后进行各种统计。 周宇最需要它根据信息计算和统计出地下水的深度和范围,然后为之后开井器的打井范围和深度进行预测。 有了这方面的数据之后,它再对未来开垦的田地进行规划,让田地尽量优先分布在水井的上方,方便今后的打水。 有了规划之后,今后还可以计算各块田地各种作物的大致产量,分配种植和收获任务,避免突然急需劳动力然后又突然结束劳动力的使用,做到劳动力的使用更均衡顺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作用,就是给延寿教的所有教众建立资料表格。 今后虽然别人看不到,但周宇可以从数据记录上看到每个人在延寿教的时间长短,是否受过算术和识字教育,程度如何。 担任的职位,完成过的任务,成绩怎样。都会进行记录。 今后在进行人才提拔时,他至少有判断依据。而不是仅凭印象来,那样对于很少见到周宇的人才是不公平的。 周宇虽然劝说方佳丽去曲阳城里住,城里的条件更好。 但她宁愿待在路边井里,哪怕每天只是给周宇做些简单的饭菜,两人说话的机会也不是很多,说的也是饭菜味道之类简单的事。 她觉得路边井营地里的新鲜事肯定要比城里多,她在九阳城住了十几年,就算住到曲阳城里,就能有什么区别? 相反这个营地里,她就算听到护教者们向自己的夫君敬礼大声呼喊“教主”,都觉得新鲜。 更何况她能陪在他身边,看他每天忙忙碌碌的,给他沏杯茶,道声夫君辛苦也觉得安心。 除夕夜,延寿教继教主大婚的饮宴之外,又安排了次集体饮宴。 过年难免会思念家人,但入口的热食和热闹的气氛,让大家放下了那些愁绪,看着特意搭起来的舞台上表演的说书、杂耍、戏曲,还有舞蹈,过了一个热闹的年。 刘娟娟被周宇安排做文娱司的干事后,原本毫无头绪不知如何下手,但做着做着却越来越有干劲。 过去只是为了展示舞女之美给那些花了钱的男客们看,现在编舞却是给乡村的农人们看。刘娟娟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事变“低贱”了,反而有种挣脱了某种束缚的自由趣味。 她编了出活泼而热闹的舞,一开始以自己为标杆编的难了些,后来一步步简化,这才让延寿教女营里的人能一起跳。 大家跳得不算整齐却足够热闹,就算有人觉得害羞脸蛋红扑扑的,也在善意的欢呼声和掌声中越放越开。 刘娟娟带队在除夕夜一晚跑了曲阳县的几个村,在每个村都获得了热情的欢迎和喝彩。 说书、杂耍、戏曲虽然也好看精彩,但怎么都比不上延寿教自己人跳的舞。 就连打鼓的,弹琴的都跟着卖力,只希望喝彩声再高些,再高些。 就连村里的人都跟着跑出来看延寿教除夕夜的节目,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 周宇带着方佳丽一起出现在曲阳县的各个驻村点,给大家说话、拜年。 方佳丽一开始担心自己的鞋子脏了、裙摆脏了,地头的路不平还要打火把照亮,心里暗怨自己的夫君怎么不好好地待在家里和自己过除夕呢。 可是真的看到许多人的视线投向他们教主身边的自己,她发现这种体验是自己的母亲、姐姐们一辈子都不会有的。 她让自己显得端庄,面对每一个问候和礼敬都尽量耐心回应。 从这些人的眼神里,她有些明白了延寿教为何不同。 他们看自己夫妻的眼神不是畏惧的、惊慌的、讨好的,而是崇敬的、高兴的、温暖的。 他们没有把教主的到来当成高高在上者的一次与民同乐的施舍,而是在这个日子可以看到他,一起欢笑的喜悦。 她悄悄对比了一下自家待了十几年的下人侍女,自己的父亲方松坡就算心血来潮让她们一起过来赏戏观烟火,她们面上高兴实际暗中拘束的模样……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我的夫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方佳丽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面纱,如此想着。 第163章 来了位公公 周宇在视察各村除夕夜活动举办情况的时候,也碰到了刘娟娟。 刘娟娟早已没有穿着艳丽的服装,就连脸上的脂粉都和她的团员们用的一样低劣。 或许从她被方家送给周宇当礼物,然后被在九阳城的宅子里十几天都见不到周宇一面,再也不每天打扮、往脸上抹粉之后,她就放开了吧。 她在教导女营的人舞蹈时,不施粉黛,穿着朴素,根本没人知道她过去是一位花魁。她们叫她女先生、女师傅,开起玩笑来都没什么禁忌,让她原本刻进骨子里的矫揉造作都一点点消退了。 台上的她学着村妇的样子用手画着简单的圈圈,做着毫无难度的脚步动作,跟着鼓点踩着,因为流汗还把脸上的脂粉给弄掉了些。 可没人在意,就算大家大声笑了也是觉得有趣的笑,欢呼声掌声一浪又一浪,简直要掀翻了这个夜色。 当刘娟娟见到教主的时候,也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方佳丽。 她当然知道这位是教主的正妻,是方家女。是在青楼骗了自己赎了自己却是送给周教主的方家。 也是她原本想要嫁过去当妾的方逸羽的妹妹。 她有些尴尬,看着对方一直戴着的纱巾,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被她家里送给她丈夫的礼物。虽然周教主给自己指了现在这条路,但女生的心眼这种东西一般都比较小…… 周宇勉励了刘娟娟几句,希望她继续排出更好的舞,今后开始在冕州延寿教的驻村店巡演。 周宇说,只要大家认真做、做得好,今后可以发一些月钱。 刘娟娟当然替舞蹈团的成员们应下了,谢谢教主。 然后方佳丽过来搭着她的手问道:“姐姐真是辛苦,听说你们今晚跑了所有的村子。” 刘娟娟擦了擦汗,低头道:“回夫人话,不辛苦。” “姐姐做这个开心吗?” 刘娟娟抬头露出了笑容:“开心的。” “那会想要一直做?” 刘娟娟:“做,我多年来都没现在这么自由畅快过。” 方佳丽摸了摸她的衣服:“哪怕穿成这样?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村妇?” 刘娟娟心里明白她知道自己是谁,答道:“远比当一个玩物好。我巴不得再晒黑一些,让过去一些人再也认不得我最好。” 方佳丽拍了拍她的手:“我敬佩姐姐,今后有难处,直接来找我就好。” 刘娟娟知道只要自己不再回到过去的身份,那件事就翻篇了,对方身为教主夫人也不会阻挠自己在延寿教里做事了。 一时间,她觉得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般轻松,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是,夫人。” 方佳丽走开了。她刚才近距离仔细看了看刘娟娟,对方确实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比起自己这个脸上带胎记的女人要美不知多少倍。 一时间,她也动摇过,自己难道要当妒妇吗?要不要假装大方一点,让夫君自己去做决定呢? 但她和对方说了两句话之后,看着她愿意把自己的样貌隐藏在难看的村妇装扮下,愿意廉价的脂粉随着汗水在脸上流出难看的痕迹。 她忽然就理解了这个曾经以色娱人的女人为何对自己的颜色不再看重。 夫君将她打发去做事,她也不愿再当玩物,自己又何必假惺惺呢? 总之今后即使是亲哥哥再去纠缠她,方佳丽也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除夕过去,春节也过去后,紧接着到来的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冕州知州令泰清因为九阳县遭受流寇荼毒,御敌不利遭到了朝廷派来使者的训斥。 朝廷使者要求他将功补过,好好地在接下来的朝廷大事中好好努力。为此朝廷派来了公公督促。 是什么朝廷大事? 前线战败,需要钱粮器械,需要成年男子当兵。 一路摊派下来南方未遭战火和天灾的地方自然最多,但冕州既然没有遭灾,那就得负担起一部分摊派。 朝廷派来的这位公公据说和盐运使柳沁公公是两个极端。柳沁公公贪钱已是出名了的,可这位公公却不收礼,连知州的礼都拒了。 一时间九阳城里的人都吓到了,遇到一位连礼都不收的角色,这次难道要把朝廷的摊派全额交齐? 要知道这种摊派向来都是层层加码的,过来督促的公公为了显得自己“得力可用”,无一不是随意开口,哪怕加码10倍的都有。 到时候就算没办法交齐10倍,原先定下的摊派肯定是收齐了的。 至于当地被祸害成什么样子,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无非是拍拍屁股回到皇帝陛下的身边,用出来一趟捞到的银子换更大的官做,等着像柳沁那样外放做个盐运使也不错。 这位公公在九阳城里召集各地方的有力人士过去共同商议怎么分配朝廷发下来的摊派任务。 被“邀请”的人里周宇也在列。 延寿教已非当初的延寿教,在冕州已经没有人可以无视他。就算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地主,但这种摊派谁会跟你讲道理。 周宇本来还有些踌躇,因为过去肯定不会有好事,去的话就是默认同意接受朝廷摊派的。 但令泰清可能是怕他不去,给他写了一封亲笔信,请他务必给这个公公的面子去一趟。 否则阉人心眼小,到时候真的乱折腾,延寿教反而要陷入麻烦。 于是周宇在2月20日当天到达了九阳城,前往参加这位公公的“邀请”。 朝廷里来的公公,不收贿赂,刚来就要开始安排上缴钱粮人丁的事宜。各县的有力人士都觉得脊背发凉,心里猜这关不好过,但没人敢不来。 于是整个“邀请”在九阳城的县衙里举行,周宇和二十几个各县的“民间代表人物”站着等到令泰清走在前头,还要回身为其引路的公公。 这位个头不高,脸圆肚圆,矮胖之下显得脖子极短,昂着脑袋看起来还有些滑稽。但大家都不敢露出其他神色,一起弯腰拱手大声说。 “见过曹公公。” 这位曹公公背着双手走到众人面前站定,并不让他们直起身来,反而从外面跑进来一队兵丁,布满了县衙之中。 兵丁的脚步声让大家心惊肉跳的,却又不敢在对方说免礼前就起身。 曹公公在众人的脑袋上扫过一遍,突然问道:“那延寿教的周宇可有到场?” 周宇一皱眉,抬起头说道:“见过公公。” 这曹公公突然冷哼一声:“这些人一个个全是刁民、反贼,来人啊,通通给我拿下!” 第164章 全都抓了 曹公公的大名在进宫之后一直想换,但总是没机会换。曹阿查不好听,但上面的人反而都记住了这个名字,曹公公只好对外叫自己曹安察,听起来能好听些。 随着这位曹安察公公的一声令下,原本涌入县衙内的兵丁立即动手,开始捆人,引起了在场二十几人的哀嚎。 他们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位曹公公设了个套,把大家都诓了过来,然后抓人当人质。到时候付多少赎金就是任人家开口了。 这种做法极其不要脸,极其败坏朝廷威信,但也直接而有效。 大家愿意过来,就是看在你是官方,大家觉得你要商量着来,这才过来的。根本想不到对方这么不要脸,直接胡乱捏了个刁民反贼的罪名就抓人啊。 “知州大人!知州大人!” “这是何意啊,公公,我们都是良民啊!” “岂有此理!这样行事,真是无法无天!” 曹公公根本充耳不闻,圆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盯着正要被兵丁抓起来的人,只觉得这些人都是乡下土犬,哪里要自己费那么多心思对付。 派人一抓,勒索一番,事情就办成了。 就是那个延寿教的什么教主会麻烦点,但曹公公想,只要人抓到了,不论什么教主都是怕死的,打一顿,就能让他乖乖就范。 因此曹公公的余光一直盯着周宇看,看他是否就范。眼见周宇似乎没有动作,心中甚是满意。 屋内情况如此,屋外原本大家都带来了一堆护卫,只是突然出现一队兵丁阻拦在大家面前,一时不知所措。 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护卫中的蜘蛛立刻蹿出来,就要往里面闯。 这些兵丁是跟着曹公公过来的,直接拔刀:“不许进,都留在外边。” 蜘蛛才不理他们,凭着自己的高敏捷就要往他们之中的缝隙钻进去。对方大喊一声:“好一个贼子。” 然后直接就砍,根本不在乎会不会闹出人命。 蜘蛛速度更快,向前躲开了这一刀。本来有机会直接冲进里面,想到这种拔刀就砍的,就算自己冲进去到时候也要解决他才能出的来,于是干脆又回身,直接接近让他砍下去的刀没办法收回。 然后一膝顶到对方怀里,让他弯的像只虾米一样瘫软下去。 这时其他的兵丁也拿刀扑了过来。 蜘蛛没有拿兵器,靠着自己的速度做了好几个闪避,这才趁对方换气的时机扑上去,再一手击喉一手卸兵器。 外面10个兵丁不敢全都过来对付蜘蛛,因为他们还要看着其他人的护卫。 原本护卫们还有些不知所措,现在见到有人要冲进去救主,既然有人带头就跃跃欲试。 要不是兵丁们抽刀威胁,说不定还真有人敢往里面冲。 蜘蛛制造的混乱成功吸引了里面人们的注意,终于有人横下一条心大喊: “快来救我,快来…啊~” 刚喊了一声半,他就被兵丁照脸打了一拳,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倒在了地上。 周宇此时原本在脑海中博弈,不知道要不要反抗。他想的是自己今天引擎刚好冷却,可以遁走回主时间线,不可能被困住。 而且对方为的是给大家分配朝廷的摊派,而不是过来杀人的,自己应该没事。 但是外面发生的混乱,以及这些兵丁的凶狠让周宇觉得自己的安全可能存在一点点风险,万一对方自大到二话不说就来个下马威,直接用刑怎么办? 于是他直接一肘砸在想要控制自己的兵丁下巴上,再给了他一脚。 突如其来的反抗让曹公公脸色大变:“混账,你这反贼竟敢反抗,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原本只是对付不敢反抗的一群人,现在有人带头呼救还有人反抗,兵丁们立刻纷纷抽刀,大有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架势。 令泰清终于忍不住了:“不至于此,快快住手!” 他之前对付翻天鹞流寇不力,被这曹公公借着朝廷的名义敲打了一番,对他要绑人拿人质此事也非常无奈,劝阻过也没用。 曹公公一句那你来办,办不好拿你是问就把令泰清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屈服。帮曹公公设下了这个局。 现在事情已经朝着控制不住的方向前进,令泰清也绷不住了。这朝廷下来的公公不管不顾弄出大事,到时候办不好还得给他擦这一屁股屎。 更何况他们居然对着周教主扬刀,真要出点意外,延寿教骚动起来,那比流寇还可怕。 令泰清虽然身为知州,对曹公公也只能低声劝道:“公公,他是延寿教的周教主,教徒数万,可不敢轻动。” 曹公公却根本不听,短脖子一仰,哼一声:“什么狗屁教主,我今天就要来铲除邪教!给我拿下!” 曹公公还以为自己掌握形势呢,却不知门外的护卫们听到呼救声和惨叫声已经精神紧绷,又听到抽刀的声音,立刻动了起来。 此时蜘蛛已经打倒了5个兵丁,另外5个兵丁已经控制不住局面,有护卫绕过他们冲了进去解救自家主人。 里面的兵十分残暴,二话不说直接扬刀开砍,一下子就砍倒了两个护卫。 见到此景,外面的护卫们纷纷后退,原本要一起救人的气势立刻就被压了下去。 民不与官斗,何况对方似乎还是朝廷里的厂卫,比寻常官兵要狠多了。 周宇此时已经被3把刀逼到了角落,他倒不是很慌。他的次元空间里有带着武器,真要拼命无非也是用人体防护来以伤换命。 去高巍那儿厮杀了几天,手里少说也有二十条命,他又不是没见过血。 蜘蛛反而比周宇更紧张。她有保护雇主的责任,虽然周宇大概率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就算只是受伤,也是她没尽到职责的错。 见到其他护卫也动了起来,外面的兵丁注意力被吸引住,她弃了这几个兵丁,往屋子里冲去,躲过一次劈砍之后瞬间夺刀。 终究还是没过心里那关,并没有反手砍死对方,只是一拳砸在对方鼻子上,又把他一脚蹬飞了。 这一脚把这个兵丁踹到了曹公公的面前,翻滚着一鼻子血呻吟着,把曹公公吓了一跳。 第165章 轰你两拳 曹公公立刻拉过身边人挡在自己面前,在后面露出个脑袋:“这这这是要造反了吗?这是要造反啊!都是反贼,都是反贼!” 令泰清快受不了了,忙说道:“公公出言慎重!这里没有反贼!” 他的治下全被这曹公公打成反贼抄家了,然后呢?这一关过了,下次不过了吗? 曹公公对令泰清大喊:“令大人快让他们束手就擒,否则杀死勿论。” 周宇见到蜘蛛冲进来,自己面前的三个人分出了两个人去对付蜘蛛,剩下的一个人将刀放到了自己脖子上,微微皱眉。 对方要是划自己一刀,有人体防护在,杀自己是做不到,但出现一道伤口流血却是不可避免。 他决定先看看情况再做决策。 这曹公公虽然狂叫,但是也无奈自己的四个持刀厂卫拿不下一个蜘蛛。 原本房间正中的地主、贵人们都纷纷跑到了角落躲灾,有些人的手还被捆了起来,欲哭无泪。 曹公公忍不住问道:“这是何人护卫,竟如此勇猛。” 令泰清自然是知道的,对曹公公说:“这位乃是延寿教的副教主周知书,也是周教主的贴身护卫,武力高强。当初在战场上一合便擒下了流寇的一员勇将。” 曹公公虽然脸上不屑,但心中已有计较。他见周宇被刀架住,直接走到了周宇的身边,指着周宇对蜘蛛喊道: “你家主人已束手就擒,若要你主人活命,你也速速束手就擒。否则莫怪我的人对你下狠手。” 话刚说完,四个气喘吁吁的厂卫就停了手,他们震惊于眼前这位的敏捷。他们现在都不敢发力砍杀,都留着力气。 因为之前有几次发力挥砍,结果刀都差点被对方反手夺下,还是旁边的人帮忙才勉强保住了刀。 别看他们似乎占上风,但人家手里可是没有兵器的,要是惹恼了对方拿出兵器,己方怕不是几招都要被人家全杀了。 现在他们当然等着对方自己束手就擒,而不是和这样的高手过招找难看。 可是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到蜘蛛身上时,只见周宇右手往外一挥,直接反手砸到了曹公公的脸上。 曹公公惨叫一声,手捂住鼻子,很快就有鼻血流了一掌。 刀架到周宇脖子上的厂卫都傻了,自己这不是刀架他脖子上了吗,他怎么敢的?他还认真看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刀架反了,用刀背架了,对方才这么不怕死。 “你敢打公公,我…” 还没等他放狠话,令泰清赶紧扑过来扶住曹公公,大声怒喝:“不可!不可动手!” 这曹公公没点数乱来,他作为冕州知州,深深知道延寿教不能动。这周教主在延寿教里的声望如日中天,真要在这里杀了他,他的教众立刻就要冲进九阳城里报仇。 真要被谁利用起来,立刻就是一场大乱。 令泰清深知情况严重,现在宁可得罪公公也要把他摁住不许动周教主。 周宇也只是出一下气,他已经想好了自己不能任这狗屁公公拿捏,等着直接传送回去来脱身。 见令泰清还算清醒,他就对令知州点了点头,说:“我打了公公,还不送我去大牢吗?” 令泰清一听就明白周教主愿意谈,赶紧说:“这就送教主去牢里。” 立刻就有厂卫要拿绳子过来捆,周宇手一摊:“用得着吗?” 令泰清挥挥手示意不要多事。 可是曹公公此时总算从被轰了一拳中恢复过来,怒火中烧:“必须捆,给我捆上。那个也给我捆上,一起押去大牢!” 周宇见这曹公公连蜘蛛也想捆,忽然一步上前又是一拳轰在他脸上,让曹公公圆滚滚的身体在地上滚了两圈。 “公公!” 刚才拿刀架住周宇的厂卫又怀疑人生了,自己这刀刚才划过了对方的脖子没?对方就不怕一刀把自己脖子割了? 周宇不慌不忙看着这厂卫赶紧又把刀架到了他脖子上,对蜘蛛说:“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就回路边井。” 蜘蛛一听明天直接回路边井营地,就明白周宇这是要传送。点点头说了句: “你自己小心。” 然后后退,直接离开了。 厂卫们被她的武艺打服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拦。 令泰清看着躺在地上的曹公公,心里怨着这家伙折腾出来的一地鸡毛,忍不住对周宇抱怨道: “周教主,这又是何必呢?” 反正都愿意进牢里了,还打他两拳干嘛,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找难受吗? 令泰清不想再生枝节,赶紧挥手让他们把这些人都押进牢房去。都做到这份上了,他们已经必须当人质交赎金,否则令泰清岂不是两边都落不了好。 周宇根本不惧有把刀架在脖子上,昂首阔步就往牢房里走。与其余那些被捆着手的,脸上如丧考妣的人全然两副模样。 就算是厂卫也对这个敢打曹公公两拳的好汉不敢有什么不敬,没看到知州大人对此人都不敢怎么样吗? 曹公公捂着二次受创的鼻子直呻吟,见到周宇被押走后才在令泰清面前放狠话:“他想明天就回?想得美。就算他交齐了钱粮,我也定要将他关到我走的那天。” 令泰清能说什么呢,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哄着他。 曹公公被揍了两拳反而揍清醒了些,这人既然敢对京里下来的公公不放在眼里,定是有依仗的。 此刻他反而对周宇忌惮了起来,心想之前还是太嚣张了。 于是拒绝了令泰清要自己去治伤休息的主意,说:“我们也去大牢里看看,我要他付出代价。” 令泰清知道太监心眼小,睚眦必报,没想到报仇也不隔夜的,伤都不治就想着先报复一番。 知州给这批人准备的大牢挑选过,都是极差的牢房。为的就是让他们过不下去,恨不得交了钱粮把自己赎出去。 所以又暗又臭,大牢的某些地方还发出微弱的痛苦呻吟声,如果没有人在一起,听着这声音只会觉得渗人。 其他人被押去了他们的牢房,不论是哭泣还是诅咒都没用。 唯一没有被押去牢房,而是直接被押到审讯室的人,就是周宇了。 因为怕他又做出什么举动,把他推进去之后厂卫立刻出来,然后等着曹公公和令泰清来到审讯室铁围栏的外面。 第166章 先走,再约 曹公公的手里抓着一块干净的白布,捂着自己的鼻子。 此时他见到这什么延寿教的教主乖乖的被丢进大牢里,连进戒律房都没有反抗一下,不禁心中大定,恶念又起。 “你这反贼!竟敢袭击于我,来呀,先给我打他二十大板!” 令泰清头大如斗,赶紧拦住:“公公,我已经跟您说过。他是延寿教教主,延寿教有数万教众,信徒无数,岂能轻易动他?” 曹公公行事急切,报仇不隔夜,自己都被对方砸了两拳,哪里有不报仇的道理? 在宫里被大太监欺负,左脸被打了还要伸出右脸笑着让对方打。生怕大太监手打疼了,他还会自己对着自己的脸狠抽。 现在接到个这样的差事,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作威作福。如果在宫里要忍气吞声,出来之后还要忍,那他岂不是白出来一趟? “我不管!”曹公公指着周宇喊道:“此人定是邪教首领,待我铲除了他,报给朝廷知道,就是大功一件。令知州你随我一起做此事,将那些入了邪教的人尽数抄家,届时分你一份。” 令泰清都听傻了。这公公怕不是把朝廷当成30年前的朝廷了?那时候朝廷可能还有威望说清理邪教就清理邪教,现在你自己来做什么心里没数吗? 外战都输了几场了?都要来摊派钱粮了,你还准备把几万人抓起来杀头?人家乖乖地排着队给你杀?到时候到底谁杀谁啊。 都不说那些,只说你谈这种事都不密谋一下,直接说这么大声的吗? 令泰清连连摇头摆手:“曹公公,此人创立的延寿教帮助官军击败了流寇翻天鹞,乃是于国有功之人。不可称其为邪教,他当然不是邪教首领。” “哼!蛊惑愚夫愚妇数万,必有反意。他攻击流寇只是狗咬狗尔,等他今后举起反旗时,令知州你第一个被他拿去祭旗!” 周宇听笑了,对这个无知阉人说道:“却要让公公知道。我延寿教4万余人,有3万成年男子是延寿教养着的,无地无家,除了一条命以外几乎没有私产。剩下的那些才是有家之人。所以公公若要抄家,只能抄1万余人的家。” 这番话曹公公总算听明白什么意思。 不仅是他。令泰清、厂卫,还有那些一直专注竖着耳朵听这边谈话的刚被押进牢里的“新囚徒”们,都听出来什么意思。 人家延寿教有3万光着脚的,你曹公公就这二十几个穿鞋的厂卫,在这装什么呢,还抄家?伸着脑袋让你砍,刀砍钝都砍不完! 曹公公面色不虞,问令泰清:“此贼子所说可是实话?” 令泰清没好气地说:“公公,我之前已经跟您说过几遍。延寿教不同您所想的那些民间教派,现在已在冕州开荒数百顷田地,乃是一等一的好教。” 他有话没有说出来。他很想对曹公公说,就你这种蠢货都明白要是延寿教反了自己这个知州会被抓去祭旗,我会不知道吗? 延寿教若是那种将教主神化,让教徒为教主奉献一切的教,他早就无比警惕,找机会下手了。那种教只要教主一个念头就能作乱。 可延寿教老实耕地开荒,一副求过安稳日子的模样,还在冕州范围内设立驿站(休息点),派人巡逻道路。 他身为知州当然看得到因为治安良好,路途安宁,九阳城的商路通畅,商队多了,九阳县正在恢复元气。国事倾颓之际,冕州反而有种逆势而上变繁荣的味道。 这种教再给他两个都不嫌多。也就这曹公公毫无手段,只知蛮干,自己根本劝不住。否则和周教主商量着来,朝廷的摊派也好分配下去。 曹公公用白布捂着鼻子,眼睛转了几转,说话嗡嗡的:“你这教主,可知我是天子派来督促地方的钦差。你竟敢殴打我,我本该剁你一只手作为惩戒。现在为了公事,我便罚你送粮10万石,钱10万贯。你服是不服?” 令泰清还在心里暗骂就你还敢自称钦差时,听这厮居然张口就勒索10万石粮10万贯钱,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曹安察听着身边一些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价开的属实夸张。 他哪里不知道这个开价对方哪里付得起,他只是想看看对方被这价吓得变了颜色的模样,好出出心里的气。 漫天要价再等对方跪下来还价,求着自己少要一些,是曹安察的勒索手段。 可周宇哪里理他,直接说道:“曹公公不如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 令泰清摇了摇头,知道这两位估计是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曹公公听完周宇的嘲讽也只是冷笑。他其实在心里已经把周宇放到了对等的位置上。人家既然真的有数万教众,底气就应该这么硬。 曹公公阴恻恻地说:“这么说你是一毛不拔了?” 周宇心里清楚,一毛不拔是不可能的,只要不想着造反,这种朝廷摊派以延寿教现在的体量,是逃不掉的。 就算逃掉也是靠贿赂的方法,可那不也要花钱么? 所以他说:“朝廷的安排我自会与知州大人商量。” 令泰清松了一口气,这位爷愿意缴纳就是好事,不论多少都是表率。到时候跟被摊派的人们一说延寿教都交了,他们哪里敢不交。 令泰清点头:“教主识大局,真是位人中豪杰。” 曹公公听不得这个,狠狠地说:“令大人,从今天起这所大牢由我的人管理。他们吃什么喝什么都由我来准备,我倒要看看这位人中豪杰能撑几天。” 令知州刚要劝,听到曹公公话的各县得力人士,也就是被押进来的“新囚徒”们已经大声叫唤了起来。 “我愿付钱,我愿付钱!” “公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家有人为官,岂能不给我些照顾!” 曹公公听到这些声音如同喝到了什么甘霖一般,露出享受的表情。然后死死盯着周宇,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周宇露出了一抹笑容,对令泰清拱了拱手:“知州大人,咱们再约时间。” 令泰清正疑惑时,忽然看到周宇手一指他们身后,表情惊讶说道: “那是什么。” 一群人不由自主往身后看去,发现什么都没有。扭头回来时,原本那么大一个教主已经消失了。 大家揉了揉眼,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被铁栏杆围得死死的戒律房。 第167章 知道厉害了 曹公公连鼻子都不捂了,抓着白布的手指着空荡荡的戒律房,脸上的表情傻愣愣的,鼻孔外还有两条干掉的鼻血痕迹。 “人呢?藏哪儿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因为戒律房里没什么地方可以藏的,一览无余。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曹公公不信:“你们几个,给我进去搜!我就不信了,人还能飞了不成。都给我小心点,看看有没有爬到屋顶上去了。” 这年头,神神鬼鬼的事情没人不信。这么大一个活人突然就在大家眼前消失了,就算是对人残暴的厂卫们,也有点心虚。 可是在曹公公的催促下,他们也只好5个人一起进去,最前面那个一直往后退,还是被其他4个人顶在最前面推了进去。 他们举着火把,拿着刀四处挥舞,仿佛周教主其实没走,只是隐形了一般。 “嘿!嘿!” “我看到你了,别躲了!” 还有人这么叫着,然后在各个角落查看,最后还抬头往上面看,希望看到周宇只是通过什么办法藏到天花板上去。 找了一圈没有,公公不让他们出来,再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公公已经汗流浃背。 他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忽然开始闭目养神的令泰清的胳膊,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知州大人,这位教主可会法术?” 令泰清的眼皮稍微露出点缝隙,嘴里蹦出两个字:“会呀。” 曹公公腿一软,惊得差点坐到地上,还是拉住了令泰清才勉强站住:“哎呀,知州大人你怎么不早说!” 令泰清鼻孔里喷出一股气,那是他之前心里窝囊的火气。心说老子早告诉你不能动的人,你把对方当邪教要剿灭。现在人家稍微露了两手,你就怕成这个样子? 曹公公指着周宇消失的地方,颤巍巍地问道:“那这,是什么法术?” 令泰清不想与他详说,只是摇了摇头。 但戒律房里面的厂卫忽然有人拿了根木棍过来:“公公,我们找到一根木棍。” “这……什么意思?” 厂卫连忙解释:“我听闻高人有以物代身的法术,这木棍应该就是那位教主用法术变成自己模样跟我们进来的。咱们没有法力根本看不穿这木棍是他的代身,等到他解除法术,就变回木棍啦。” 曹公公张口结舌,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一个刚好能看到这边景象的地主开口了,一直在关注这边事情的他赶紧喊道:“周教主法术高强在冕州人尽皆知。袖里乾坤、无中生有、日行千里都有传闻,最出名的还是他向天借粮的本领,只要是延寿教的人,都听说过。” 令泰清对他挥挥手止住对方的话:“那定然是民间谣传,莫要乱说。” 曹公公此时已经被自己得罪了一位有真法术的活神仙弄得心神大乱,他想伸手去拿那块木棍,又有些害怕。之前被周宇轰了两拳的阴影还在,生怕这木棍上还有什么机关陷阱。 曹公公干脆说道:“你们都出来,都出来,快。” 然后等厂卫们都出来之后还不让关戒律房的门,让大家都走出去。 出去查探一番,除了他们也没有人从大牢里出来。曹公公更信了,和令泰清商量起来。 “知州大人,你说这事,如何是好啊?” 令泰清无奈:“曹公公,要我跟您说几遍?那延寿教势力庞大,在冕州说话比我还有用。如今已经撕破脸,我怎知如何是好,真是头痛欲裂啊。” 令泰清用手捂头,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实际上有些心中暗爽,让你这个阉人毫无顾忌地乱来,现在踢到铁板了吧。 除此之外,他对周宇的手段也是十分吃惊。作为读书人、文人,他是坚决奉行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因此凡是听到有人提延寿教的教主如何神通广大,法术高强,他都表面上点头,实际上心里压根一点都不信。 直到今天,周宇的作为才对他的世界观带来一些冲击。对周宇的观感更是变得大有不同。 曹公公当然不知道令泰清的心理活动。他以为令泰清身为冕州知州,肯定和周宇打交道多,也懂得对方的本领,却不告诉自己,反而看着自己招惹对方。这令泰清定是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 事到如今曹公公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挤出笑容对令泰清说:“知州大人,此事怕是还得由您帮忙转圜一二。毕竟也是为国出力嘛。” 令泰清摇摇头:“公公,为国出力也得看手段。如此蛮干,就算最后朝廷的摊派大家都分配认领了,也是心中怨愤。不如放他们离开如何?相信他们一定会感念公公仁慈的。” 曹安察却直接摇头:“不可,他们怨愤与否与我无关,我只为朝廷出力。如今国事兵事艰难,他们皆需出力。就算是凭借手段走掉的周宇,知州大人您也得让他认下一部分。” 前面曹公公还说得慷慨激昂,到了周宇这里声量立刻就降了下来,仿佛害怕说大声了会被他听到似的。 令泰清皱起眉头:“周教主那一份可不少。” 曹公公眼睛一闭:“你跟他说,只要他如数缴纳,之后我返三成还给他。” 令泰清只好说:“此话我会转达与他。” 等令泰清要走,曹公公又抓住了他的袖子补充一句:“与这位教主说说好话,之前我所说10万石粮,10万贯钱,只是戏言,笑话尔。” 令泰清深深看了这欺软怕硬的货色一眼,点头离开了。 然后曹公公冲进大牢里,跑到了那个之前出声的地主牢房前,问他: “你刚才说的周宇会的法术,都跟我说一遍,快些。” 不一会儿曹公公就知道了延寿教教主居然有个叫做“向天借粮”的法术,正是用这个法术救下了上万流民,然后一直将他们养到现在,成了延寿教的基础底子。 曹公公这才相信,周教主说他4万教众,有3万是没有财产的成年男人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 流民中能活下来的,大多都是男人,这些人被延寿教救下养着,想想就知道定是对这教主忠心不二。 曹公公再没有半点和延寿教冲突的想法,他就算是京城里来的钦差,手里也就20个厂卫,和人家地头蛇没得比。 第168章 二百骑出营 不过曹公公对“向天借粮”这个法术十分感兴趣。接连问这地主问题: “那周教主有这法术,岂不是等于有了金山银山?现在粮价这么高,教主随意卖些粮怕是就能拿到万贯金钱,难怪教主养数万人都不愁。” 这地主低眉顺眼地说:“是,教主豪阔人人皆知。” 曹公公又问:“延寿教里可有弟子学得这个法术?” “回公公,未曾听闻。此等法术想要习得怕是千难万难吧。” “可那周宇看起来颇为年轻啊。” “回公公,听人说他是练成了返老还童术或者驻颜术,才让自己的长相一直是个青年人模样。其实怕不是百岁高龄。” 曹公公眼睛放光:“返老还童术?那要是把这法术献给皇上……” 然后他就立刻住嘴了,这种事情得谨慎,先要验证清楚是否是真的,才能往上面递送。而且还得保密,否则太子的人就会先把自己斩了。 问了不少事,曹公公掏空了这个地主所知道的有关延寿教的事情,然后就要走。 这个地主赶紧说:“公公请留步。那延寿教财力雄大,公公分配朝廷摊派时,还请多多考虑延寿教就算拔一根腿毛也比我们的全部家业粗啊。” 曹公公哈哈大笑,然后引得鼻子痛,眼泪都流了出来。 忍着痛说:“不说了,我会多加考虑的。不过到时候延寿教交了,你们可别叫唤着不肯。那就多在牢里待几天,甚至去戒律房里走一遭。” 一直听着的大家赶紧喊道:“公公,延寿教不缺钱,他们可得分配多些才行,我们比不得人家的万一啊。” 曹公公随口道:“届时我叫延寿教交总数的五成,其余的全冕州一起分担,这总行了吧。” 听着身后嘈杂的多谢公公的声音,曹公公捂着鼻子暗暗冷笑。 这些蠢货真是蠢的可爱。延寿教现在已经是曹公公眼里的合作对象,说是交五成,到时候返人家多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朝廷摊派到底有多少还不是任凭自己这个钦差怎么“督促”。 邀请各县头面人物去商量事情,结果被官府强留下当人质这么炸裂的事发酵的很快。 护卫们出去一说,各家的主人都被抓了,谁也做不了主,只能各自回家想办法。 然后大家听说延寿教的周教主也一起被抓了,大家还想看看延寿教会不会有什么举动。结果让他们失望的是,延寿教根本没有动静。据说副教主都自己回曲阳城去了,根本没把教主被抓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时间大家也弄不清楚是曹公公太厉害,还是延寿教被拿了什么把柄,那么大的教派,居然也不被这钦差公公放在眼里。 九阳城里打探消息的,找关系营救自家主人的,还有去想要贿赂公公赎回自家主人的,不一而足。 但因为曹公公的人接管了大牢,不允许送东西或者见面,因此没有消息传出。 令泰清这边也接到了许多人的问询和托请,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令泰清也把事情都推到曹公公身上,说自己把人都请来了,曹公公才突然来这么一手,他也很无奈。 至于营救什么的当然要营救的,抓了人质不就是等着你出赎金的吗? 令泰清当然答应了,只不过他也只是等着配合曹公公,准备把这些人熬个几天,在大牢里吃馊饭喝脏水哭几场,然后再谈就好谈多了。 唯一让令泰清不安的当然是延寿教那边,他立刻派出了心腹想要找到周宇的贴身护卫也是副教主的周知书。 可是听说对方直接往曲阳县而去,根本不担心自家教主没办法脱身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早知道周教主能自行脱身。 之前周教主让他先回自己明日就回去,根本不是在安慰,而是心里有底。这样一想,周教主对曹公公恶感满满,进大牢前就计划着走掉不和曹公公谈了。 这样一梳理,令泰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好摆平。 可是再难办也得办。 令泰清说冕州延寿教说话比自己管用这句话有点夸张,可许多事绕不过延寿教也是真的,没有延寿教配合,朝廷摊派这件事必然办不好。 他派人快马加鞭往曲阳县跑去,希望能够在延寿教做出激烈反应之前先安抚住对方。现在他最怕的就是延寿教直接掀桌子翻脸,让事情不可挽回就全完了。 蜘蛛第二天到曲阳县时,周宇已经比她还早就到了路边井营地。 蜘蛛问他:“现在准备怎么处理?” 周宇说:“我想了一天,我们必须把主动权控制在自己手里。那个太监肯定会勒索我们,而且今后官府还会有摊派下来,我们现在的态度关系到今后需要承担多少比例的摊派。如果我们不起兵造反的话,就只能一直忍受这些摊派。” 蜘蛛问:“你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趁着这次机会把冕州的势力统合起来,建立一个松散的联盟。平时大家不用理会这个联盟,但遇到官府的摊派,就建立统一战线,一起对抗像曹公公这样的人物。” 蜘蛛说:“我觉得你可以跟竹季远商量一下,这种方式真的有用吗?” 周宇笑了下:“竹季远?虽然他能办事,但他仍旧是个读书人,他的忠君思想和对官府权威的信任,会让他的身段变得过度软弱。和他商量这种事是没有必要的。就算和黄有壮商量都比和他商量好。” 在蜘蛛到达之后,令泰清的心腹也赶到,求见周宇。 显然令泰清有跟这个心腹交代过周宇从大牢里消失的事,因此发现自己快马赶过来时,周教主早就回来了的时候,这位心腹是震惊的。 除了某种法术之外没办法解释。 令泰清的心腹请求周宇不要冲动,可以的话大家好好谈。曹公公是曹公公,令知州是令知州,曹公公做的事不代表令知州同意。 令泰清通过心腹的口向周宇保证,只要他回到九阳城里,大家肯定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绝不会再出现曹公公乱来的情况。 曹公公之前所说的10万粮,10万贯钱的话,都是戏言,请不要当真。 周宇笑着满口答应,说自己明天就出发去九阳城。 听到周宇答应,这位令泰清的心腹放下了心。 却根本不知道天上有一架无人机已经飞向九阳城,而延寿教的200名骑兵也在周宇回来路边井营地之后奉命离开了营地。 杀气腾腾,不知所踪。 第169章 各怀鬼胎 周宇这次要做什么,连蜘蛛都没有提前告诉。 他只是如约在2月22日出发,2月23日到达了九阳城。 然后他到达的消息就震惊了一群人,纷纷来到他这里拜访,询问他不是被曹公公逮住了吗?是怎么跑掉的,是送了钱吗,还有路子没有求教主帮忙,他们也想送钱把自家主人救出来。 从自家主人被抓进大牢里面已经第四天了,曹公公那边就是不松口,连探视都不许。这时候大家都是病急乱投医,还以为周宇是交了贿赂才被放出去的呢。 周宇不说自己是怎么跑掉的,让这些人稍安勿躁,大家要拧成一股绳,别私自和曹公公谈。否则现在占不到大便宜,今后还要被大家一起收拾。 朝廷发来摊派不可能什么都不拿就撤回去,如果不是按土地多寡均摊,总有人要吃亏,最终都是别人稳坐钓鱼台看着大家自己斗。 所以如果有个主心骨定下相对公平的规矩,大家还是愿意遵守的。 只是这只是暂时同意,那些被曹公公抓到大牢里快4天的人,才是能做主拍板的人。也不知道这几天下来,他们会不会已经失去理智,神志不清了。 周宇去见令泰清,刚刚和令泰清见过礼:“见过知州大人。” 令泰清刚说:“周教主快请坐。那天教主动用法术不告而别,实在是吓到大家了。”曹公公就出现了。 他听说周宇来寻令泰清,居然一路小跑着找了过来。 周宇看到他,仿佛忘了那天的事情一般:“见过曹公公。”一副大家从来没有芥蒂的模样。 曹公公手上拿了根木棍:“教主别来无恙啊。那天被你打了两拳,所以行事急了些,还望教主勿怪。那天所说的都是戏言而已。来,这是教主的法器,今日物归原主。” 周宇奇怪地看着这根来历不明的木棍,问道:“这是何物?” 曹公公被噎了一下:“这不是教主你那天变假身的那个木棍吗?” 周宇这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误会,就笑着说:“却不是它。” 曹公公马上把木棍丢到椅子下:“是那蠢卒找的,定是找错了。没想到教主法术如此高强,可否现在给我展示一番?” 周宇不愿展示,就说:“今日我来找知州大人谈此次朝廷摊派,不做其他事。” 曹公公哈哈一笑:“且让教主知道,朝廷摊派下来的数额都是越多越好,根本没有一个确数。若是搜刮得力,哪怕运气不好去了穷的州,也能立下功劳。所以,摊派多少,其实就是看我想为国立下多少功劳了。” 笑了两声鼻子又有点痛,曹公公摸了摸鼻子,看了眼周宇。 令泰清站了对曹公公拱手道:“还望曹公公体谅冕州民众刚刚遭受流寇肆虐,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可否少安排一些?” 曹公公只是挥了挥手:“都好说,都好说。” 周宇直接问他:“曹公公准备安排我延寿教多少钱粮?” 曹公公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坐,坐,都坐下说。” 此时,哪怕周宇只是平民他也不摆官架子,说道:“听闻周教主有一法术名为‘向天借粮’,可有此事?” 周宇立刻说:“戏法而已,公公莫要戳破了。” 曹公公又被噎了一下:“不是法术,延寿教钱粮从何而来,能养那么多流民?” 周宇还是老答案:“乃是我修行时的师傅给我留下的财产。”然后对曹公公的追问并不回答。 曹公公咬了咬牙:“其实延寿教既然济民有功,其实可以少做甚至不做摊派的。” 令泰清听完一惊:“此话怎讲?” 曹公公说:“只要延寿教配合我一同抄家,那些大牢里的人家随便找出两家抄了,家产到手朝廷的摊派就够了。延寿教自然也不用分到摊派。” 令泰清听得汗流浃背:“公公,何至于此啊。” 周宇直接拒绝:“冕州如同一个拳头,摊派分到五指上无非是受些伤,岂有直接断指求生的道理。” 曹公公听他这么说面色不变:“那就按田地多寡来定数,有1顷地的人家出多少钱粮,自己领走,其余莫问。不知延寿教有几顷地啊?” 周宇说:“延寿教去年秋收之后才开始垦荒,那些田地里连一棵麦子都没长过,如何出得起钱粮?” 曹公公摇着头说:“不不不,既然延寿教不愿帮我,那就要遵守规矩。而规矩就是规矩,没有商量的余地。若是你都不愿意缴,其他人自然也会找理由各种不愿意。届时难道还要我去分辨那些田地去年种没种粮?岂不荒谬?” 周宇看了令泰清一眼:“曹公公迄今嘴里都没有一个实数,冕州到底要交多少钱粮,曹公公你是否根本就没想过?” 曹公公不可能承认这个,只是说:“你们根本不懂我们宦官做事,除了自己做事,也要看看他人是怎么做事,做得如何。否则不论做得太好,还是比人家落下太多,都要吃挂落。如此一来,哪有一开始就把额度定死的?将来万一钱粮不够,我让大家再缴一些,怕是你们都要闹起来。” 然后曹公公看着周宇说道:“不如就按每顷地多少钱粮来收,延寿教带头缴了,帮我稳住阵脚。之后等我收齐了其他人的,再把你的那份返3成与你,就当看你的田地都是新垦的,补偿与你的吧。” 令泰清称赞道:“这倒是公平,还是公公心善。” 然后两人都看着周宇思考。 周宇其实心里有了决定,此时一副为难的样子想了一会儿,重重点了点头:“好,但我缴的,要返5成回来。” 曹公公一拍扶手,兴奋地说:“就这么说定了。5成就5成!” 听到周宇答应下来,令泰清也松了口气:“教主顾全大局识大体,真乃人中豪杰也!” 只要延寿教服了软,整个冕州令泰清就没什么担忧的了。就算有人串联抵抗,令泰清几招散手就能把对方拆得落花流水。 到时候借着延寿教都屈服的这张虎皮,官府要让这些地主、大户以及地方权贵们自己掂量掂量,到底有没有比延寿教厉害。 事情定下,周宇与这两人饮茶说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至于天空中有一台2天前刚带过来的新无人机,已经布置完毕,专门盯着曹公公的行踪这件事。 就没有人知道了。 第170章 谈妥 原本曹公公心大,喊出了每顷地10石粮10贯钱。被令泰清否了,因为实在太多了,简直就是把人家抓起来敲骨吸髓。 周宇也觉得这曹公公估计算术不太好,估摸个数字就随便乱说。 令泰清提出了每顷地2石粮2贯钱,曹公公加了1石粮1贯钱,最后他们三人定下来每顷地3石粮3贯钱,达成了一致。 这并不是整个冕州所有的地都缴,那样的话小民根本无力缴纳,还会引发暴动。 而是有土地百顷以上的地主,乃至于那些家里已经没人当官的“前官宦之家”,比如周宇的老丈人方家,因为占有土地百顷以上,也得一样缴纳。 只有那些中举当了官的可以免缴。 曹公公却直接对令泰清说:“之前看了冕州有5万顷田地,此番能不能收到10万石粮,10万贯钱?” 令泰清苦笑:“公公说笑了,哪里能把5万顷一起征呢。家中百顷以上田地的,合计1万顷就差不多了。” 曹公公不满地说:“那不是只能征到3万石粮3万贯钱?” 令泰清解释道:“有些田地被官宦之家占着,确实征不了。” 曹公公眼睛滴溜溜地转:“还是太少了,太少了。” 周宇忽然在旁边问道:“知州大人,这5万顷田地是哪年哪月计的数字?” 令泰清说:“是我刚上任时候检地所计,也有快5年了。” 曹公公一拍肚皮:“对啊!5年前的数字,早就不是如今模样,今日的田地只有更多。检地,得好好检地!” 令泰清看了眼周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为什么给了公公这么一个提示。 他只能叫苦检地麻烦,耗时也久,到时候大家都知道检地是为了摊派钱粮,反而要闹出许多事来。 曹公公可不管:“令知州,简单啊。哪里要全都检一遍,找一两家不干净的杀鸡儆猴,其他家全按照册子上计的田亩数加上3成缴纳,就不检他们家的地。要是觉得亏了,我亲自去检,检完还得录上册子,看谁愿意吃吃我的手段。” 令泰清还没说话,周宇先赞了句:“公公高明。” 令泰清看着得意的曹公公,和不知道为什么在拱火的周宇,只好也点头:“那也只好如此了。” 曹公公伸出了两个手指:“不论如何,最终必须征足2万顷。周教主到时候先带头缴上,事后返你5成,必不食言。” 周宇一副满意的样子:“那,我就先去给他们放放风,把每顷地3石粮2贯钱告诉他们。告诉他们如果不同意,公公就带人亲自检地,吓吓他们。可好?” 曹公公大手一挥:“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三人小会一散,曹公公还想跟周宇多聊聊修道修仙这种事。但周宇说目前还是不宜与公公走的太近,大家假扮彼此有龃龉才好。 曹公公觉得确实要是让别人以为他们之间关系良好,那么延寿教先缴的影响力就会变差很多。大家会发现双方暗中勾搭了。 因此正事重要,曹公公说等事情完了之后大家再聚再聊,周宇欣然答应。 见周宇离开,曹公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面色变得狠毒,心想就算你会法术,要是没有能帮到我的,我自去找其他更出名的天师、道士。到时候返你5成?做梦去吧。 周宇透过头顶的无人机高清拍摄到曹公公在他们分手后,在他身后露出的表情,不禁笑了。 这位不知道在宫里面的时候修养如何,但出宫之后连表情控制都不怎么做。就这种狠毒的表情,根本不要想着大家能和平共处了。 周宇之前也是演的,他可不会一屁股坐到曹公公那边去。 被抓走当人质的人士一共26人,他们的家人、属下也终于打听到周宇那天是靠法术逃出来的。之后就齐聚周宇延寿教九阳城里买下的一个宅子中,共同想办法。 见周宇回来,他们纷纷问周宇情况如何。 周宇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已经被曹公公或令泰清收拾服帖的卧底,照着剧本演道: “我问过知州大人了,大家每顷地必须出3石粮3贯钱。” 一群人都惊呼出声,都在抱怨这摊派的单价实在太高。 有人说自家的田已经有不少抛荒了,有人说已经收了税现在还继续摊派这么多,哪里受得了,家财已经全空了。 有人迫不及待地建议周宇做头,大家一起面见知州,请求把数字改为1石粮1贯钱就好。 周宇摇了摇头,叹气道:“此乃曹公公给大家摊派的价。之前他还要每顷地10石粮10贯钱呢。” 听说曹公公居然摊派如此之狠,大家都要惊掉下巴,如果按照10石粮10贯钱来收,简直是刮地三尺啊。 “3石两3贯钱,还是知州大人据理力争,才让曹公公勉强同意的。想要再往下压价,只怕会起到反效果。据说曹公公已经喊着要检地了。” “检地!” “啊,检地……” 大家一听检地两个字无不色变。对于这些地主们来说,吞并其他人的田地却不上报,开垦之后隐匿下来不报的隐田等等,都是常规操作。 检地把这些田查出来,可不是仅仅要多承担一些摊派的问题。而是之前的税也可能要被追着补上,还有今后如果还有摊派,被检地查出来的田地也要参与摊派的问题。 曹公公还是很能拿捏这些地主的心理,检地清查田亩就是官府对付他们的好武器。 听到没办法把摊派变轻,大家正要又开动脑筋想一些歪主意时,听说大牢允许大家探视了,立刻作鸟兽散,赶紧去大牢里见一见自家的主人。 到了大牢里,当他们看到自家霜打了茄子一般的主人时,哀哭就响遍了大牢,一时间就像是哪位身体没撑住去世了似的。 这些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地主、族长们,这几天饭吃不下,水喝了想吐,是真的折磨。身上有带钱的还能跟狱卒高价买些正常的食物吃两口,没钱的和钱花光了的,要么吃馊饭,要么就凭着官府不可能把自己饿死的信念死撑。 终于撑到了被允许探视,狼吞虎咽地吃着家里人带进来的食物。 但是等他们听到每顷地居然要3石粮3贯钱时,就算饿着肚子,嘴里的东西也都不香了。 第171章 公公出城 朝廷摊派这件事成了眼下冕州最受关注的事情。 有人不忿于自家的地刚好百顷,而有的人家可能就差一点百顷,人家就不用缴纳摊派。于是立刻玩起了手段。 最简单,分家。 有些地主家刚好卡在百顷地左右,本来将来也要分家的,干脆现在就先分一些地出去,分了家以后肉也还是烂在自家人的锅里,总比被官府拿走的好。 为了赶在官府把摊派落实下来之前处理好,有些人家以最快的速度分好了家,报到官府去,最后保证自己家的地只有98顷、97顷,有些比较果断的甚至只给本家留下90顷,总之就是不到百顷。 只有那些被曹公公抓进大牢里的人没有丝毫办法,不答应每顷地3石粮3贯钱,那就继续关着吧。反正就算你不要命,你死了之后这摊派还是要落到你家里头上跑不掉。 等这事情发酵了两天,曹公公见牢里有些人受不了被关着,也愿意认下这个摊派之后,就开始催促周宇先认缴,然后这些被关着的人再认缴,形成趋势,自然后面的事情就容易了。 但是周宇可没有给曹公公面子,而是双方私下见了一面。 曹公公和令泰清刚刚见到周宇,曹公公就急急忙忙地说: “周教主,你遣人来说暂时不便是何意啊?” 周宇一副不忿的样子说:“曹公公,知州大人,我延寿教自从听说朝廷的摊派下来,也没有一天停下过开垦荒地做田,即使田地一棵麦子都没长出来过,也愿意配合公公。这段期间多出来几顷地我都没说什么,可是其他人又是怎么做,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令泰清叹了口气:“那些人忙着分家,我怎不会知晓。周教主放心,只要大家踊跃认缴,我之后定要让他们补上的。他们别想因为这小聪明逃了摊派。” 曹公公也说:“就是这事啊?那无妨,教主名下的田地顷数到时候把零头抹了便是。其余那些人,你且等着看我的手段。” 周宇摇摇头:“曹公公想的简单了,有的人家愿意缴是因为他们家隐田无数,按照册子上的数目说不定还不到他们家田地的一半,缴了就缴了。别家隐田少的这么看着自然不忿,觉得自己吃了亏,因此不是很乐意。” 曹公公眼睛一瞪:“竟有此事!看来我得杀鸡儆猴了。” 周宇说道:“到底是哪家隐田最多我也不知,但确实有人向我反映如果按册子上的亩数来计,他们心中不服。而且,有的人家分了家,有的人家虽然不到百顷地,加上隐田可就超过了。” 曹公公听着周宇的话,只觉得有人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掏走了似的,挖心挠肝的:“教主告诉我,到底是谁,是哪家?我定要去他家检地,测量田亩!” 周宇对着令泰清说:“此事还得知州大人询问州中老吏,他们可比我们这些纸上谈兵的更明白实情。” 令泰清不喜欢周宇说他们三人是纸上谈兵的,他觉得自己比他们两个要聪明得多。一个阉人,一个平头百姓,凭什么和自己一个举人比。 但他当然不会说出口,只是说:“我来找出哪家隐田最多,确实也需要敲打敲打他们了。” 作为知州,他忍辱负重和钦差公公周旋,好不容易才谈下的摊派,他觉得已经够少的了,居然下面的那些地主仍旧不知感恩,小动作不断。 真当他令泰清是吃素的? 周宇告诉令泰清和曹公公:“那就等大人们敲打一番那些人,最好是检地测量田亩之后,我再让延寿教公开认缴,效果最好。” 令泰清当然满意:“周教主真乃识大体之豪杰英雄也。”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加强官府威势,还能压一压延寿教,让延寿教为官府的威势抬一手。令知州怎么能不满意。 曹公公则说:“我定要亲自督促检地,让他们看看我的手段。” 周宇笑笑与他们道别,回去之后静静等待。 令泰清和曹公公商议之后,找了个据老吏说家里隐田颇多的九阳县大地主开刀。 令泰清集合麾下人手说了清查田亩的事,那些胥吏、衙役顿时摩拳擦掌,张牙舞爪地冲向了那户地主家。 他们哪里不知道这种事正是捞油水的好机会,谁来求情都不好使。 连他们都知道借机捞钱,曹公公能不知道?他决定也过去坐镇亲自看着,不能让下面的人捞肥了,到时候隐田反而没查出来多少,那就搞笑了。 曹公公带上自己的20名厂卫,坐着轿,又带了20名衙役开道,出城开往那户地主家,一路想着对方会怎么贿赂自己。 那盐运使柳沁外派到地方真是逍遥快活,自己刚到的时候就给自己送了足足1千两银子,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想着美事的曹公公,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头顶上,肉眼难以察觉的地方,会有一架无人机静静跟随着他。 一支已经在九阳县某树林里隐蔽了几天的骑兵,领头军官放下了手里的香炉,喊道: “上马,办事!” 早就将外衣换成破烂衣服的骑兵们迅速拿出面巾系到脸上,死死扎紧,上马冲出了树林。 曹公公此时已经到了那地主家中,坐在大堂上听着地主之子的哭求,看着桌上一盘三百两的银两,不屑地笑笑。他的胃口哪里才这么小。 “你家一下子就能拿出忒多银两,田地定是不少,此次定要好好查清楚。” “公公冤枉啊,我家世代良民,辛勤耕种才有此家业,哪里有隐瞒田亩,还请公公明察啊。” 说完曹公公的面前又放上了一盘两锭金子。 曹公公见到金子忍不住伸手拿起来端详:“你家竟有这样好的金锭?看来是大富之家。” “公公,此乃延寿教的金锭,冕州上下与延寿教做生意买卖,都爱收其金锭以做收藏。只因其工艺独到,外观漂亮,分量又足,若有大额交易大家都用延寿教出的金锭,彼此都安心。我家也是卖了些粮食给延寿教,才有这金锭的。不不不,现在是公公的了。” 曹公公呵呵一笑,让手下收好,却根本没放过对方。 “既然你识趣,我会督查胥吏衙役们不会冤枉了你家,但清查田亩还是要做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知州大人本来就要查一遍的,只不过提前查了你家而已。莫慌莫慌。” 说完大笑着向门外走去,心情舒畅,准备去田地之间看看胥吏衙役们是怎么办事的。 第172章 教主向你问好 马蹄毫不留情地踏过田地,还好田地还没有下种子,现在大多数都是闲着的,就算种了占豆,也不像麦子那么娇嫩。 但是翻飞踩踏的马蹄仍然让农人们仿佛回忆起了翻天鹞到来的那些日子,惊恐地逃跑,飞快跑到家里收拾细软。 有的人觉得不安全,直接往延寿教的驻村点跑,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庇护。毕竟大家都知道是延寿教打败了翻天鹞,他们过去能打败,现在肯定至少能保护大家。 骑兵的速度飞快,引发了农人们的骚动之后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此时曹公公已经到了田间地头,看着胥吏衙役们丈量田地,大声喝问田地归属,乱中有序地把隐田登记在册。 现在还不是他们发财的时候,到时候追缴这些隐田过去漏缴的税收时,才是他们发财的时候。 当然要是等不到那时候,现在就可以收受贿赂,让他们把隐田继续隐下去。 可这曹公公的人不是也跟着嘛,他们只能喊一声晦气,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生怕被这太监抓到小尾巴,最后连胥吏都没得做。 曹公公背着手在田间地头走了一会儿,得到了一群人的恭敬问候,很快就觉得无趣了,上了轿又转了几圈问了问到底有多少隐田,做出指示必须核查清楚,到时候他要过来复查,若是有误,那他们是问。 等曹公公坐轿子走了之后,这些胥吏背后呸了他好几下,一起嘲笑这阉人还假模假样的说要复查。 在深宫里出来的阉人,和他们这些世代胥吏比造册子的功夫,简直不要太惹人发笑。若是能让这深宫里的阉人都看出来问题,他们这胥吏也不用当了。 曹公公确实没回来复查,但不是因为他只是说说,而是因为他没机会了。 收了约6百两的贿赂,清查出来的田亩又能让他们多缴摊派,曹公公觉得自己真是太勤劳能干了。 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的,腰都不疼了,觉得今天可以去和那柳公公聚一聚喝两杯,稍微向他炫耀一下这随便出来一趟就有6百两进项的旅程,听听同类的奉承也是一桩乐事。 轿子忽然停了下来,曹公公等了两息,刚要问怎么了,就听外面的厂卫声嘶力竭地喊道: “不好!贼寇骑兵,是贼寇骑兵!” 曹公公吓得一激灵,然后只觉得轿子一沉直接砸到了地上,轿夫哭爹喊娘地直接丢下轿子跑了。 曹公公抖着手想要离轿逃跑,还没打开就听见咻咻咻的声音划过,然后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夹杂着惨叫声。 曹公公伸出去的手立刻缩了回去,面色惊恐明白这是贼人直接射箭了。 “人呐,人哪儿去了?快杀贼人救我啊~” 可惜曹公公没有胆子去看轿外发生的事情,否则他就明白,20名衙役20名厂卫看到两百骑兵向他们冲来时,谁还会想到保护他啊,大家逃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慢一点就丢了命。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中了箭倒在地上,却根本没有人过去扶他。 大家看的清清楚楚,那些骑兵衣着破烂还用布蒙住了脸,不是贼寇是什么。至于贼寇骑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暂且不谈,大家的两条腿能不能跑得过四条腿才是眼下最大的事。 只是厂卫们的衣着太显眼了,平时十分骚包,现在被骑兵全速追赶的时候,却根本没有地方藏匿,平均每人分到7、8个骑兵追赶,哪里还有得跑。 没有一个厂卫想过反抗,他们全都是背对着骑兵时被射死和砍死的,20个厂卫因为某人的格杀勿论令全部在两分钟内的骑兵追击中死亡。 他们被骑兵下马之后远距离弓箭补箭,再上前补刀,确保死掉。然后再故意搜尸,把能拿的都拿了,连箭矢都进行了回收。 孤零零的红轿发出轻微的颤抖,当轿门被打开,外面露出一群脸上戴着口巾,衣着破烂的贼寇时,曹公公惊叫一声,然后扑通就跪下了。 “好汉们,好汉们要什么自己拿,我这里有银子,有金子,全在这儿了。只求好汉留我一条性命,只求……” 没人看他从身上往外掏金锭银锭,有人直接抓着他的头发扯了出来。 曹公公在地上流下了一滩液体,还想张口说什么话时,只听耳边有人说了句: “教主向你问好。” 曹公公如遭雷劈,一愣的时候一把大刀砍下,他的脑袋被血冲出去一段距离,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几滚。 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很快就被一块布包了起来,整个脑袋被装到了布里带走。 而他身上的金银、首饰也被搜刮了干净,做足了贼寇的风范。 然后擦干净刀,一声:“走~” 200骑一起上马,像来的时候那样迅速,飞快朝北撤离。顺便带走了曹公公的脑袋。 此时才有人把有一批貌似贼寇的骑兵经过九阳县的消息报到九阳城里。 今天正好外出检地,胥吏衙役外出了一大批。令知州顿时乌龟属性发作,立刻让人闭紧城门,坐望这些贼寇骑兵是要干嘛。 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提醒他曹公公之前出城去了。 令泰清这才着急慌忙聚集了城内能派出去的兵,命令他们出去找曹公公。 这些兵听说外面来了贼寇骑兵,立刻有人崴脚的,头疼肚子疼的,甚至有突发恶疾口吐白沫的,最后三百人只出去了一半,而且走得比老头还慢些。 令泰清气得不行,只能寄希望于延寿教能比这些兵好些。在这种时刻,他只能想到延寿教拥有抵御贼兵的实力。 据说贼寇骑兵不是很多,如果是翻天鹞的话更好,延寿教肯定不怕他们,最好能厮杀一场两败俱伤。 只要曹公公躲好就行,他应该运气不会那么不好吧…… 事情往令泰清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了,因为两百贼寇骑兵从九阳城外呼啸而过,还朝城下射了一波箭炫耀武力,然后往北快速离开。 听到这个消息令泰清心里立刻觉得不好,这么多贼寇骑兵进入九阳县不可能就是为了吓一吓人。 他们既然离开,定是办完了他们想办的事。 然后最先回来的是几个曹公公的轿夫和跟出去的衙役。 他们一路跑回了九阳城,告诉了知州大人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朝廷的钦差公公,曹安察大人,被贼寇骑兵袭击了,生死不知! 这几个轿夫和衙役只顾逃跑,根本没有胆子回去看一眼,连曹公公的头都没了都不知道。 可令泰清令知州却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他不用亲眼看到尸体就能猜得到,这贼寇袭击了曹公公的轿子,难道是为了吓一吓? 曹公公,估计没啦—— 第173章 太正常就是不正常 九阳城里的兵见到贼寇骑兵已走,立刻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连突发恶疾口吐白沫的都好了,立刻出城去找曹公公的下落。 然后一群人在之前逃回来的轿夫和衙役带路下,一路搜罗了跑散了的衙役轿夫,很快就找到了袭击发生的地方。 这里离检地的地方不远,此时已经有胥吏衙役赶到,并且在附近禁止别人靠近,正在去找仵作过来检查尸体。 这群城里的守城兵不仅没有因为朝廷下来的曹公公连同他的20名厂卫都死光了而惊慌失措,反而把这事当成了个热闹看,讨论的十分激烈,每个人脸上都是遇到了大八卦的那种兴奋和故作神秘。 “是不是之前的翻天鹞回来报仇?” “他们怎么知道朝廷的公公在这里的?” “我看是有内奸给那贼寇报信。” “为什么只杀了公公和他的人?” “会不会是…会不会是有人请他们来动手的?” “你是说公公得罪了人?被人请杀手给做掉了?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和被安排那么多摊派比起来,杀个公公算什么。而且现在不还找不到是谁干的么。” 这些守城兵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的事,仵作老吏们自然也想得到。匆匆查完一些明显的痕迹之后,就回去向令泰清报告。 令泰清此刻也稍微冷静了一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痛苦也不会有变化,还是认真地把接下来善后的事情处理清楚比较好。 可是听到仵作说曹公公和他的20个厂卫都已经被贼寇杀死,曹公公更是被人斩首,首级不知所踪估计被贼寇一并带走之后。令泰清仍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地问道:“那无首尸体确定是曹公公的尸身?有没有可能只是换上了曹公公的衣服冒充?” 仵作尴尬地点点头:“我们验过了,的确是个阉人。而且曹公公的身形特殊,也难找与他身形相似的阉人冒充,估计就是曹公公本人了。” 令泰清头痛欲裂,闭着眼睛问仵作:“你说说看,会是谁做的?” 仵作道:“小人不知是谁做的,但贼寇就是冲着曹公公一行人来的,这一点应是无可辩驳。” “怎么说?” 仵作答道:“8名轿夫和20名衙役都逃了,有人中箭但没人死掉。自始至终只有曹公公和护卫他的厂卫被杀。当然,这些贼寇有没有杀死其他人,因为还没人报上来,目前尚不知晓。” 令泰清拍了拍扶手,对手下说道:“先把那家正在被检地的地主全家抓起来,莫要走了一个,分开审问。” 手下低声问:“如今要诱他们招供吗?” 都看得出来,这家地主摊上了这件事,如果没有抓到真凶,他们就要被拉去当成背黑锅的了。 没有办法,谁让曹公公是去督促他们家检地事情的时候出的事,他们家的嫌疑最大。 令泰清轻轻摇了摇头,他考虑的更多:“暂时不用,先找找真凶吧。把他们抓起来以防万一。” 然后令泰清让人验了箭矢、马蹄印,下面的人报上来和翻天鹞流寇的箭矢、马蹄印很像。 令泰清心想翻天鹞流寇在九阳县肆虐那么多天,还在这里被打败,不知多少他们的刀枪箭矢以及马蹄铁流入九阳县各处。 硬要说就是翻天鹞当然容易,可要是有心人刻意模仿翻天鹞来栽赃,也是容易得很。 令泰清没有反驳手下“查出来”的判断,反正目前第一要紧的就是有个交代。 被检地的地主对曹公公怀恨在心,因为和翻天鹞有勾结,就花钱雇翻天鹞的骑兵突袭,将曹公公杀死。不然也很难说得清为什么那些贼寇骑兵来的那么及时,刚好就在路上截住了曹公公。 如果上面要个交代,目前就是如此交代了。令泰清根本不信那家地主有这个胆,而且有面子让翻天鹞一下子出动那么多骑兵来杀一个公公。 有请200骑兵的钱,他们还不如直接缴了摊派算了。 令泰清总觉得这其中有自己没考虑到的信息,他肯定在这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过,只是还没想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和曹公公有仇的人,谁和曹公公有仇呢…… 令泰清皱着眉头倒在椅子上想着想着,竟然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中,他做了个梦。 梦中,曹公公鼻子里流着鼻血和令泰清说话,不记得说了什么。只记得他时不时用手捂住鼻子,可是鼻血还是流个不停。 忽然,本来好好说着话的曹公公脑袋突然掉了下来,他的无头尸体伸手一把抓住了令泰清,然后他掉到地上的头开始喊起来: “我死得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 令泰清被吓得使劲一挣扎,就抽动了一下从梦里醒了过来。 摸着呯呯狂跳的心脏,令泰清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眼睛看了遍身边没人在,这才松了口气,喘着气想着刚才梦里的场景。 曹公公当初流的鼻血,是因为周宇打了他两拳…… 后面双方都没事人一样,这正常吗? 曹公公仿佛怕了周宇一般,没提被打的事。而周教主也没有给曹公公赔罪,明明是平民之身,和他们两人一直用着平起平坐的态度。仿佛大家合作得很好,毫无芥蒂。 这正常吗? 正因为太正常了,才太不正常了呀。 令泰清觉得浑身发冷。朝廷的钦差说杀就杀,周宇他想干嘛! 此时,200骑兵已经毫无阻拦地奔出了九阳县,离开了冕州地界,进入了安江道。 这支骑兵的首领拿出一个香炉,在上面点了一支香,开始呼唤: “教主,可以听到吗?教主。” 很快,香炉上传出了周宇的声音。 “我听到了,请说。” “教主,事已办妥。我们已经离开冕州。” “好,换装后从北面进入曲阳县时再次换装,换成我们的装束,然后会有人接应你们分批回到营地。” “是,教主。那么这颗脑袋要带回去吗?” “找个隐秘地方埋了吧,坑挖的深一点。换下来的衣服今晚就烧掉。” “得令!” 捻断燃烧的香头,骑兵首领将香炉小心收好,带着骑兵消失在地平线。 在他们的头顶上,无人机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追兵后,也悄然离开了。 第174章 周贤弟和令兄 曹公公被杀的事情在整个冕州泛起了不小的波澜。 虽然令泰清禁止官员们公开讨论,但哪里拦得住民间传播消息,大家私下讨论得不亦乐乎,各种不靠谱的消息四处乱飞。 再怎么样也是皇帝派下来的钦差公公,就算这一次皇帝派了许多公公四处催缴,钦差派了一大堆,可缩了水的钦差也是钦差嘛。 被杀了就是件大事。 令泰清觉得周宇有嫌疑之后根本不敢把这话说给第二个人听,只能闷在肚子里暗中观察。 他派人左查右查,用查其他地方来顺便偷偷查延寿教的嫌疑,但他哪里有什么得力手下,一群废物分散出去查,返回来的消息反而呈现了民间论调正在统一的模样,根本没有延寿教什么事。 民间经过一番自发的讨论,贼寇是翻天鹞的骑兵回来报复这件事几乎占据了最大的声音。因为他们还特意经过九阳城下耀武扬威了一番,换做普通贼寇怎么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只有与九阳县有仇的翻天鹞会做这种事。 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有过来乱杀人,而只是杀了曹公公的人,割了他的脑袋走,自然是要拿他的脑袋换赏钱。 曹公公得罪了人,被人悬赏了脑袋,最后才被翻天鹞的骑兵盯上这件事,在民间几乎成了无可辩驳的事实。 至于是谁悬赏了曹公公的头颅,民间就不统一了。有部分人觉得那正在被官府检地的地主估计是无辜的,因为如果是他们做的就太糙了呀,人杀了也没解决被检地的事,最终不都被抓起来了么。 估计是九阳县其他要被摊派的人做了这件事,但也不好说,万一就是曹公公自己的私仇呢?戏文里不都说嘛,宫里公公之间的争斗也狠着呢。 令泰清查不到延寿教做这件事的蛛丝马迹,能把他们和这件事扯到一起的无非是延寿教之前打败过翻天鹞,他们手里有一堆翻天鹞的战利品,要假扮翻天鹞实在太简单。 以及延寿教有这个实力做这件事,他们自己就有几百骑兵,假扮贼寇不是很简单? 可令泰清一个屁都不敢放。怀璧其罪这件事会发生是因为对方拥有的不是刀枪而是璧,令泰清又不是曹公公对延寿教的实力和在冕州的影响力一无所知。 反而,令泰清还要小心地请周宇过来,好好商量。 周宇到的时候,令泰清身为知州,还特意站起来前去迎接,让周宇说了好几句不敢不敢。 可令泰清还是把着周宇的手臂以示亲近,坐下时也是一起坐的客座,没有自己坐到上位,将双方分出地位高低。 令泰清开场先叹了口气:“唉,周贤弟却是不知,这些天我是焦头烂额,想要查找杀害曹公公的真凶,忧思难眠啊。不知教主你有什么消息吗?” 周宇心想突然称呼我贤弟,这是称兄道弟的意思? 他说:“我也没有什么消息,不过不是都说是翻天鹞做的事吗?” 令泰清一听就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就是流寇翻天鹞做的。只是他们为何要曹公公的命,这事定有幕后黑手,贤弟觉得呢?” 周宇理所当然地说:“那一定是与曹公公有仇,或者有利益冲突的人。咱们不知曹公公的人际关系,瞎猜也没用。” 令泰清一听又点了点头:“贤弟说得不错,现在我也只能把那地主一家人交上去抵罪了。朝廷肯定还会派人下来审问他们,到时候就看他们肯不肯出钱过这一关了。” 周宇说:“事关生死,相信他们也会拿出全部家底保命吧。” 令泰清和周宇说了三两句就把曹公公被杀这件事情定了下来,仿佛周宇也是冕州的半边天,他这个知州在和周宇商量着办事。 周宇也丝毫不客气,根本没有说什么不敢,进行什么推辞,让令泰清见识了一番背靠数万教众的锐利。 但令泰清何尝没有对周宇本身法术的畏惧。他甚至怀疑自己就算埋下刀斧手,到时候摔杯为号刀斧手扑出来,说不定周宇直接变成一根木头,真身在哪儿都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就等着和曹公公在地府作伴吧。 既然人家胆子大奈何得了自己,自己又奈何不得人家,令泰清也只能在心里把周宇当成了冕州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不和周教主商量着办,接下来摊派的事情难道就不办了? 令泰清不觉得自己能一个人办成。 于是他小心地问:“周贤弟,这朝廷的摊派,你看……” 周宇斩钉截铁:“曹公公不在了,摊派定要办的漂亮,否则令兄岂不是要坐蜡。朝廷怪罪下来,令兄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知州之位。相比其他人来,我还是更希望令兄能继续当冕州知州的,毕竟咱们打过交道,互知脾性。” 令泰清心说我叫你贤弟,你直接就打蛇随棍上直接叫我令兄了。也罢,此时你势大,还要你帮忙,我不忍气吞声还能如何。 令泰清一副极为高兴的样子:“那在这要先谢谢贤弟了。不知贤弟有何办法,此时检地已停,我却是不敢再刺激其他地主了。” 周宇将头靠近令泰清:“我有一策,就是打折降价。” 令泰清也把头靠近周宇,皱眉道:“降价?还要贤弟解惑。” 周宇说:“此时1顷地3石粮3贯钱实在太多,不如换成1顷地1石粮2贯钱,降了一半,大家定会感激知州大人您的恩德。” 令泰清表情微妙,这种招数还用你教?他只能说:“可要是如此,怕是摊派收得不足,朝廷依旧会怪罪下来啊。”显然是不愿意降价的。 周宇说:“我还没说完。既然降价了,那百顷地这个限制就不作数了,1顷地以上的都得交1石粮2贯钱。” 令泰清精神一震,立刻思考起来。要是如此的话,虽然看似降价了,但可以征收的田地亩数增加了,这摊派反而显得更公平。 但他还是有担忧:“之前不这么做,是因为几十家大地主还好拿捏些,这下子1顷地以上的都要收,就怕人手不够。更怕底下有人串联抵抗,到那时州里无兵可派,一旦失败就全完了。” 令泰清说完用眼神看向周宇。 周宇拍拍胸脯:“令兄莫急,我延寿教凡是大村皆有驻村点,可助你一臂之力。我倒要看看谁敢胡乱串联。” 令泰清大喜:“多谢贤弟!” 第175章 下乡一站式服务 周宇被他的令兄热情地送出来之后,凉风一吹,收敛起笑容,开始思考起今天令泰清的表现来。 令泰清以为自己表现得低微可以麻痹周宇,可事实上他一下子把自己降得太低,以知州的身份和周宇这个平头百姓称兄道弟,只能说明了他猜到了些什么。 不然为什么他态度上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周宇不怕令泰清忍辱负重,反正他愿意忍辱负重就一直忍辱负重下去吧。 延寿教就像一个免费的保姆和保镖一样给冕州提供了治安,还因为延寿教的人需要各种物资周宇会花钱购买,冕州近水楼台获得了很多依附于延寿教的就业机会。 安定和繁荣两个指标一起提升,令泰清大脑缺血才会和延寿教在冕州作对。因为就算他脑残了,他衙门里的人也不会陪着他发疯找死。 令泰清就算不想忍辱负重,不论是升迁还是平调,都比和延寿教在冕州硬碰硬更靠谱。 因此就算他猜到了曹公公的事是延寿教干的,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朝廷派下来的人。因为就算朝廷还有兵,也能把延寿教剿灭了,他这个知州也要被追问为什么冕州会出现这么大一股反贼。 到时候叫冤也没用,革职查办吧。 可问题是,他估计活不到革职查办那天就先被起兵的延寿教抓去祭旗了。 周宇回去和竹季远商量了这件事。 竹季远问:“教主您实际上是什么打算?” 竹季远当然知道自家教主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令知州做事,教主做事都是有目的的,对延寿教有利的才会去做。 周宇说:“3月下旬就要进行春播,这是咱们延寿教第一次春播,事关重大,不得有误。而此时又遇到官府摊派这种事,大家都要把本来就不多的钱粮交上去,很可能会影响百姓春播。” 这是真的,地主手里没钱粮,为了筹集钱粮很可能第一时间催缴他们过去借给佃户或者自耕农的高利贷,来搜刮钱粮。 佃户或者自耕农可能就会在这一波催缴中破产,不得不将土地抵押或卖给地主,自己成为无土地的以打零工为生的人员或者农奴。 手里钱粮枯竭的地主如果没办法借贷给佃户,也会将空闲的土地租赁给延寿教。而那些失地农民很有可能直接加入延寿教。 周宇说:“我们要做好接收新教众的准备,迅速对他们进行整编,转入春播的队伍。如果地主手里没钱缴纳摊派,愿意卖出粮食换钱的,我们出800文一石向他们买,充实我们的粮仓。” 一切的外来压迫,只会增强延寿教的力量。 竹季远明白了,原本只对大地主生效的摊派,现在小地主也要被迫上缴。延寿教可以在这其中获得田地、粮食、教众。 朝廷官府的压迫传递到最底层人民身上将他们压垮时,延寿教将为他们的最佳选择。 而在参与到官府对地主们的征收时,延寿教的权威也将在冕州印下深深的烙印,让大家知道延寿教在冕州和官府是平起平坐,甚至官府还要依赖延寿教办事的。 延寿教即将迎来新的一轮扩张。 竹季远知道自己早就没有功名的希望,因此作为延寿教的高层,他天然地对延寿教不断壮大感到心潮澎湃。 “教主,待到秋收之时,延寿教在冕州定然生根发芽,千秋万代!” 周宇根本不去想千秋万代的事,他现在只希望春播顺利,旱灾别继续蔓延到冕州来,春天的时候来几场春雨。 等到周宇3月5日和蜘蛛从主时间穿越过来时,所有有1顷地以上的地主,都得交上每顷地1石粮2贯钱的摊派这件事,已经全面传开发酵了。 那些原本就要被逼着交3石粮3贯钱的大地主们当然拍手叫好,他们一下子可以少交一半。而且别人也一起倒霉,他们心里当然舒服多了。 那些本来不用交的,和匆匆忙忙分家,想卡在百顷地以下不用交摊派的人家就傻眼了。 分家的想不分家了,可是分出去的当然不乐意并回去,顿时闹得一地鸡毛。 有人想到了闹事,想要串联起来一同联合起来,弄出几千人的声势找官府说道说道。 可是串联需要时间,周宇刚回来就指示延寿教先交了。令泰清第一时间就出来盛赞延寿教不仅急公好义慷慨好施,在对待公事之时也是做出表率,应当大大的嘉奖。 随后那些大地主们见已经降价了,反正逃不过。和令泰清确认过,让他承诺不会再“涨价”了之后,也发动人手缴了摊派了事。 他们其实也怕万一官府再生气发飙检他们家的地,那他们才是得不偿失。 大地主们被曹公公抓去在大牢里待了好多天,虽然曹公公死后就被放了出来,但心里仍有畏惧。既然曹公公已经被斩首,不管谁干的他们心里的恶气也算是出了,此刻都很配合。 为了在朝廷派人下来调查钦差曹公公死因之前把摊派的事处理好,令泰清也是难得的勤政。让手底下的人仔细检查,确认数目,落实到人,如果到时候再次盘点数目不对,就要拿人问罪。 而大地主们缴了之后,百顷地以下的地主们就没那么爽快了,都在看风向,看看别人怎么做。 令泰清只能派人去一家一家点名催缴,但是效率不高,这些人家有的就是哭穷拿不出来钱粮,总不能发动衙役进门抢吧? 令泰清当时就知道会遇到执行阻力,而周宇向他承诺过会助一臂之力,此时他当然求助于他的好贤弟了。 周宇也给令泰清展示了延寿教的“下乡一站式服务”。 你家没钱缴?总不能没有粮食吧。延寿教带着钱呢,多少粮食当场结算,一石800文童叟无欺。卖了粮之后钱粮立刻上缴胥吏衙役,当面完成。 对自家田地的顷数有异议?现场延寿教的人帮忙丈量,作为第三方公平公正,不用害怕胥吏衙役报多了你家田地的数量,让你们多缴。 想发动自己的佃户暴力抗命?是忘了延寿教驻村点里有多少人吗?是忘了你佃户里也有延寿教的人吗?想什么呢。 延寿教派人跟着胥吏衙役催缴之后,速度飞快无往不利。没有一家地主有办法拖延,有什么问题当场就给你解决了。 延寿教的名声在这个过程中当然有损,但名声略微下降威望却是蹭蹭增长,大家都逐渐回过味来,原来这种难事官府自己做不来,还要延寿教帮忙呢。 于是在乡间,延寿教开口说话,渐渐变得比官府衙门更有用。 第176章 上阳县 王九成是冕州上阳县的一个小地主,也听到了官府催缴摊派的风声。 他当然是不愿意的,日子本来过的就不好,现在交完重税,还要给官府交摊派,凭什么啊。 之前不是说只有百顷地以上的大地主才交的吗? 冕州其他6个县都缴被催缴了,据说没人敢不缴,因为官府请延寿教帮忙,没有哪家得罪得起延寿教。 现在只剩地阳县和上阳县还没开始了,王九成心想自己这里是上阳县又没有延寿教的人,离九阳县又最远,会不会官府前面把摊派收够了,到上阳县这儿就不收啊。 有人串联让大家都不缴试试,王九成觉得可以考虑,反正不就是叫苦哭穷嘛。 然而令泰清怎么可能会那么不公平呢,立刻催着地阳县和上阳县进行催缴。 两地的知县也只好派出了收下的胥吏衙役干活,然后这些人收了些贿赂,便开始磨洋工,催缴进展十分缓慢。 两地的知县本来是不想引延寿教进自己县的,延寿教没来他们就维持现状。 可是现在催缴任务已经眼看着推不动,地阳县和上阳县的知县也只好照着知州大人的指示,向延寿教求助。 周宇对于冕州最后两个延寿教尚未大规模进入的县非常重视,直接派出了原本驻扎在主营地的部队进入两县,决心趁此机会一举拿下冕州的最后两块拼图。 于是大清早的,王九成就看到,上阳县的老吏王保朝着他家走来,后面跟了一长串的人。 王九成眼睛都瞪大了,赶紧迎上前对老吏王保喊道:“王大人,这是何意啊?” 王保前两天收贿赂磨洋工,回去之后却被知县老爷痛骂,他也知道自己办事不利。可那不是因为办不成事嘛,要是办得成,他也乐意把事办成了干脆。 那贿赂也就几十文钱,还不够吃顿酒的。今天不一样了,身后跟着人,王保走路都带着风。 他先对王九成摆了摆手:“不敢叫我大人,也别套近乎,今天是来催缴摊派的,你家5顷地,一共5石粮10贯钱。” 王九成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大声叫苦:“王大人啊,我们家去年交足了税,今年哪有钱粮再缴摊派,我每天饭里连油花子都没啊。行行好吧,我家可缴不上这么多,缴这么多是要我的命啊。” 这些话王保听多了,他指了指自己身后人举着的旗子:“看见没有,延寿教,你不要跟我说你没听说过。人家过来帮你解决事情来了,让他们跟你说。” 说完王保带着一抹嬉笑走到旁边,开始看这延寿教怎么处理这小地主。也不知他们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王九成一听是延寿教来了,心里还是有点慌的。毕竟这一长串人看起来至少50人,腰里还直接挂着刀呢。 就是不知道是真刀呢,还是拿来吓唬人的铁片子。 但领头的至少脸上带着笑,虽然是假笑,王九成也至少明白对方没有准备一上来就来硬的。 于是硬着头皮说道:“见过诸位延寿教的…的好汉。” 延寿教这位领头的也恰好姓王,叫王遂,他说:“我们不是什么好汉,乃是为民送方便来了。” 王九成不理解:“方便?” 王遂点点头:“你们上阳县离九阳县最远,催缴进度也是最慢,肯定还不知道我们延寿教下乡一站式服务是怎么帮你的,现在让我为你说明一番。” 王九成脑袋一转,赶紧喊道:“我不借折子钱,我不借折子钱!” 扭头对王保说:“王大人,哪有这样的,我缴不起摊派,可不能让我去借钱缴啊。到时候还不起折子钱,我的地、我的家怕是都要被延寿教给收去了呀。” 王九成一屁股坐到地上嗷嗷假哭起来,而听到风声的王家人已经短短时间内组织好了一些佃户,一起拿着锄头陆续跑了过来。 见到王九成被逼得在地上哭,一副可怜模样,大家都激愤起来。 “哪里能没钱还要逼人缴什么摊派呢!” “逼人借折子钱就是杀人,折子钱可是吃人的东西!” “天底下没有这种逼人借折子钱的道理,衙门也不能做这种断子绝孙的恶事。” “折子钱利滚利,借了之后谁不是倾家荡产,连自己都得卖了还债。” 王遂根本不慌,等着他们人聚起来越聚越多。他又不是真的来放折子钱的,王九成坐在地上装可怜有什么用,趴着躺着都没用。 等到围过来快两百人,王遂的淡定才渐渐让人群冷静下来。 有人过来喊:“我们村不欢迎放印子钱的人,你们快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王遂指了指还在地上的王九成:“你来说说,我有说过一句放印子钱给你吗?是你自己胡乱喊的吧。” 王九成见自己背后一大群人都狐疑地看着自己,赶紧说:“我没钱缴摊派,你延寿教说来帮我,不是放印子钱,还能是什么?” 王遂神情淡定:“都听到了,说我要借印子钱,是他自己猜的。你们连我们是做什么的都没弄清楚,就来要赶我们走吗?不如先听听我们是做什么的?” 王遂不慌不忙的神态,让原本群情激昂的人群一时间迷茫了,原本他们以为自己是过来主持正义,结果人家说不是。 “那你们是干嘛的?” 王遂说:“我们是延寿教。朝廷摊派是多少、怎么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懂的自己去城里看看,去别县问问,都是每顷地交1石粮2贯钱。家里不到1顷地的都不用缴。” 说到这里王遂忽然神色一变,厉声道:“你们家里都有1顷地吗?都想过来交摊派?” 被叫过来的几乎都是佃户村民,家里哪里有地,闻言赶紧往后退。之前主持公道的气势也都不见了,因为听起来这件事跟他们无关嘛。 王遂指着王九成说:“你说你没钱,不会连粮都没有。我们延寿教就是过来高价买你家的粮,帮你渡过难关的。1石粮800文,就在这里,就在今天立刻结账,粮给我拉走钱当场给你,你也立刻给官府缴上摊派,你家的摊派就算缴完了。简单清楚。” 王九成从地上蹦起来:“县里粮可是卖1石1200文呢。” 王遂对着大家说:“哦?你们都是去县里买1200文1石的粮食吃?还是你们有地方把1石粮卖出去1200文?贪心不足,我问你们,1石粮卖800文是不是算高价?” 大家虽然嘴上没说话,但心里都在点头。1石粮卖1200文那是粮商故意放出去的价,你爱买不买不买他们囤放着。1200文属于有价无市的,哪里有什么人去他们那买。 1石800文,在他们心里已经是个良心价了。 第177章 拿下 王九成喊不出自己也没粮,1石粮卖800文的高价都没办法卖的话。那是拿大家当傻子了,他家好歹5顷地。 王九成抱怨了两句价太低,可是没人应和他。反而围观群众里有人突然问了句。 “这个,我也能卖粮吗?” 1石800文钱,有人缺钱,也想卖粮凑凑钱。 王遂指着王九成说:“他还嫌便宜呢,你不嫌这个价便宜?” “要是拿去卖给粮商,他们能出500文都是烧高香。” 王遂笑着对他说:“听我的话,我们延寿教很快就要到村里来开个铺子,到那个时候你再看卖不卖,反正能保证最少也是1石800文。” 原本听着他们说话的人都高兴了起来,到村里来开铺子,还收粮食,那敢情好啊。纷纷问了起来: “铺子里卖什么呀?收东西吗?” 王遂回答他们:“铺子里能用粮食换盐,肉、蛋、菜都收,还卖其他东西,到时候都来捧场看看,不买也没事,拿点东西过来卖也行。” 听到可以卖东西,村里人都高兴了,他们在上阳县根本找不到什么挣钱的活。就算缺了什么,也是跟邻居们换一换,要是邻居也不缺,他们也不舍得花钱去买缺了的东西。 王九成在一旁傻傻的看着村里本来过来替他撑腰的人,突然就对延寿教这么友好了,就因为他们愿意收他们的东西? 王九成想的没错,就是这么简单。村民们对于就在家门口就能卖东西的铺子可是很向往的。 他们有人就算砍柴去城里卖辛苦挣几文钱都愿意,运气好打到大猎物更是急忙拉到城里卖掉换钱。 农民获取铜钱的手段太少了,要是没有路途远的问题,他们甚至愿意拾到几颗鸡蛋都赶紧拿去换钱。 一旁的王保也看愣了。他以为延寿教带50个人过来,是要对王九成来点硬的,或者凭着硬的底气对王九成软硬兼施。 结果没对王九成使劲,反而对着他喊来的帮手使上劲了,使的还全是软的招数,把他们哄得脸上都带着笑了,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些人刚才还对着王遂吼呢。 王遂终于又把矛头指向了王九成:“怎么样?王地主需要缴多少摊派,要王保大人再给你说一遍吗?” 王九成眼睛四处寻找,心想之前都说要串联起来一起扛过去的,现在人在哪儿呢? 他是真的不想交,还想等着自己的“盟友”过来,因此干脆耍赖道: “我家里就是没钱了,虽然有粮,但你这粮价太低,我不卖。等我找到粮价高的再卖,到时候再说。” 王九成打定的主意就是拖,可王遂哪里肯让他拖,眉头一皱面色一板,对身后的人一挥手:“你觉得我们来一趟是陪你玩耍?” 地阳县和上阳县这两个延寿教还没染指的县周宇很重视,因此这次过来的根本不是延寿教普通教众,而是延寿教的职业教兵。 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日三餐不说,平日里鱼、肉、蛋、菜虽然不多但都不缺,更因为脱产训练,每个人都比普通人多了一股彪悍的气息。 此时王遂一挥手,50人扶着刀把站出来,真有种狼群进鸡窝的感觉。 那些原本还拿着锄头木棍过来给王九成撑场子的佃户村民们此刻全是鸡窝里被狼盯住的鸡,别看他们数量多一点,实际上人人都使劲往后躲,恨不得别人挡在自己面前当盾牌。 王九成脸都僵硬了,他也没想到自己耍赖能把对方逼得要动手,紧张地说:“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上阳县,你们可别乱来!小心我上官府告你们去。” 王遂摇摇头;“官府?官府不是在那儿么。” 王保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不再看热闹,走上来先咳了两声:“交不上摊派还是不想交摊派,先放一边。要不然,今天我们就检地吧!王地主,怎么样?” 王九成眼睛四处看,之前说要串联的人呢,怎么还不出来啊。再看身后那些自己的佃户和村里的村民,此刻已经退到十米外去了。 王九成知道没指望了,连忙屈服:“别别别,王大人,我错了,我就是想卖个好的粮价,你也知道,现在粮价高。” 王遂直接说道:“看你是我们来上阳县的第一家,你要是愿意卖粮缴摊派,我做主让你用1200文卖1石粮。但只有1石啊,过时不候。” 王九成眼睛一亮,还有这等好事,说道:“好汉,我家差不少钱呢,这个价我卖10石粮。” 王遂冷哼一声:“得寸进尺,不要算了。” 然后对着还在围观的村民喊道:“王地主不想卖,这1200文1石粮的买卖,谁还做的?” 原本村民们事不关己,怎么也想不到忽然这个机会就降临到自己头上来了。有的人还在发愣,有的人还在犹豫,有的人则有点愣头青,直接喊了出来。 “我,我卖!” 王遂指着他:“好,就你了,马上回去扛1石粮过来,我拿钱在这等你。” “好好好,我快去快回!” 这个村民二话不说就往家里冲,生怕这个占便宜的机会没了。 王九成跺了下脚:“好汉,这…我这…咱们不是正讨价还价呢么?” 王遂根本不理他,直接向围观群众宣传起了延寿教收东西的价钱。因为有刚才那一幕,觉得自己慢一步没占到便宜的村民们都认真听起来。 听到可以用1200文的粮食价格换4贯1石的盐,大家都喧哗起来,简直难以置信。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延寿教的村铺明天就开起来。 不多时那个村民额头流着汗,叫人帮忙一起把粮挑了过来。粮倒进延寿教带来的秤上一称,最后还给人家退了些,说好1石就是1石,绝不贪便宜。 满满的1200文钱交到村民手上时,所有围观的佃户和村民们都发出羡慕的声音,有人嫉妒得脸都歪曲了,恨自己慢了一步,没有占到这么大的便宜。 这个村民更是脸都快笑歪了,嘴上接连感谢着延寿教。 王遂笑着说:“延寿教说话算数!今后多认识认识我们延寿教,就知道我们延寿教是个对穷人好的教派。” 王九成看到自己的便宜被人占了,在一旁抓心挠肝一般,忍不住冲过来拉住王遂的手臂:“我愿缴摊派,也给我1200文1石,我也要卖!” 王遂和王保对视一眼,然后对上头了的王九成说:“也罢,仅此一次,下不为例。除了这1石,800文1石你还要卖几石啊?” 王九成:“再,再卖10石!” 至此,上阳县第一笔摊派成功催收。这个村的村民们宣扬着同村村民的好运,开始期盼延寿教在村子里开设村铺,对延寿教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这个一直没怎么被延寿教影响的县,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印上延寿教的印记。 第178章 摊派纳全 周宇亲自拜访了地阳县和上阳县两个县的知县。 作为已经在冕州四分之三地界发展实力的延寿教,两县的知县虽然心理活动不知道,但表面上还是把周宇当做地方大势力族长这样的人物来对待的。 他们却是不知道,周宇现在在知州大人的口中可是贤弟长贤弟短的。 当周宇给他们送了金饰礼品之后,大家的关系立刻就拉近了。 两县的老吏胥吏衙役也看到了延寿教进入两县的各1千教兵,近距离观察到了延寿教的实力不是虚的,一起做事时十分配合。 虽然延寿教不可能给这些人送钱贿赂,但一起办事时的吃喝,以及他们的一些公费支出,延寿教都帮他们包了下来。 这样一来他们要是有本事从县里拿到钱补贴公费,就能直接揣兜里了,等于和延寿教一起做事的福利。 看似延寿教是在帮官府做事,实际上披上了官府的虎皮后,延寿教佃种地主的田地,购买田地,将失地农民纳入延寿教,以及建立驻村点和村铺这些,都比在其他县更快速和顺利。 当然,这也跟周宇的命令有关。 周宇命令他们在春播之前尽量佃种两县地主的田地,做到延寿教在3月下旬到4月初之间时,整个冕州同时进入春播状态。 春播将是重中之重,周宇让他们在春播之前拿下两县,把催缴工作都做好。 摊派催缴在延寿教的支持下推进极快。这种速度让那些原本做好串联想要抵抗催缴的人反应不过来。 延寿教下乡一站式办事必出结果,都是现场直接把事办了,谁要是敢硬扛到底就检地。 地主们最害怕检地,因为被查出来隐田的后果比缴纳摊派要严重。因此根本没有给串联者相互支援的时间。 随着时间过去,他们的力量一片片沦陷,愈发薄弱。而力量变弱自然也让他们更加无法下定决心,最终再没有盟友,悄无声息地被瓦解了。 反而有人贪图延寿教租赁田地给钱的契约,早早地投敌。 因为延寿教说佃种田地只在春播之前有效,春播之后你想租延寿教都不要了。因此在这个离春播只有半个月时间的时候,急的一些地主们赶紧收拾收拾田地,租赁给延寿教,只求自己种不过来的田地,能从延寿教这里换钱。 为此一些地主甚至朝自己的佃户追索债务,将他们逼得破产。因为这些地主是旱灾还会持续的悲观主义者,觉得这些欠债的佃户已经穷得连春播的种子还要跟自己赊账了。 就算把种子赊给他们,说不定秋天的时候就会因为旱灾颗粒无收。到那时自己除了在这些佃户身上拥有几辈子也收不回来的债务之外,一点进项都不会有。 还不如把田地佃给延寿教种,反正比继续在这些佃户身上累积债务来的强。 这些“精明”的地主们给延寿教输送了两县第一波入教的教徒。 然后这些教徒只要干活就能一日两餐,活得比之前还好。 过去他们连盐都吃不上,衣服就像破布一样,走路全靠自己的肉脚,生怕穿鞋子把鞋穿坏了。 进了延寿教以后天天有咸饭吃,还发衣服鞋子,过去的农具更是没人用了,全用上了钢锄,耕地都用的是钢犁。 人生发生巨大转变的他们引得了许多村民和县城居民的好奇,大家都在讨论穷得连裤子都没有了,去了延寿教立刻就由教里养着是真的吗? 然后去过其他县的人纷纷给大家说起延寿教的各种事迹。许多人才发觉,原来之前听说的不少事情、消息,原来是延寿教做的啊。 怀着对一些传言的信任,两县穷困的人群也学着加入了延寿教,成为了两县第二批延寿教的教众,开始在驻村点建设排屋。 延寿教的20里休息点、驿站、茶水亭也开始建设,开始巡逻,一切的迹象都向两县表明延寿教进驻的决心和实力。 于是赶在3月14日,冕州所有拥有1顷地以上的地主富户,都缴纳了朝廷的摊派,大约4万余石粮8万余贯钱。 3月15日时令泰清还不知道摊派已经全部收齐,但他已经得到了预估的大致数字,非常满意。 比起曹公公不计后果绑架人质这种得罪大地主的粗糙手段,这次令泰清将摊派价格降下来一半,是让许多大地主拍手称好的。认为令泰清做事有方,乃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毕竟有曹公公做对比嘛,令泰清有本事把分担到大地主头上的朝廷摊派一起分摊到小地主头上,这不是好官什么是好官。 这种手段下,原本预计6万石粮6万贯钱的收入,变成4万石粮8万贯钱,总数上看反而是后一种更多了。 毕竟现在粮价虽然高,但大家心理上1石粮还是不超过500文的。 收到这么多摊派让令泰清放心了许多。如果曹公公在冕州死了,自己还无法收到足够的摊派,那就变成无能中的无能,脱下官服被贬就在眼前。 令泰清心想,若不是延寿教得力,此番不知要和那些大地主扯皮多久,哪里会爽快就缴了摊派。小地主也是延寿教派人上门直接催缴。 他不得不承认,在基层可用人员上,他这个知州和下面所有知县加起来,都没周教主手下的零头多。 然后,还没开心一个时辰的令泰清就收到了消息——调查曹公公死因的是厂卫北镇抚使范大人范兴。 令泰清顿时紧张起来,他只是从五品的文官,这北镇抚使乃是正五品官。虽说品级上实职文官的含金量高,但京里来的、宫里来的,都得高看一眼,更何况人家的品级更高。 想到自己在对方“办案”的时候要被押上一头,令泰清就面色有些不好。 时间不多,他立刻发动手下做好准备迎接这位范大人,然后自己赶紧准备礼物。 不论如何,礼多人不怪,自己让一位钦差被贼寇袭击死在冕州,再怎么忠于任事,把最主要的摊派做的再好,多少都要被斥责。 现在就看自己能不能凭功劳保下这身官服,这位范大人会不会放过自己了。 而令泰清不知道的是,其实范兴已经提前一天偷偷进了九阳城内,开始打听九阳县以及冕州的消息,免得见了知州之后反而被对方盯上,要查什么反而都要被对方暗中阻挠。 根本不用多查,知州给出的最大杀人嫌疑翻天鹞骑兵在九阳县做过的事情就进了范兴大人的耳朵。 而同时,无法绕过的延寿教也进入了范兴的眼帘之中。 第179章 令知州自救中 作为一个非来自冕州的外人,北镇抚使范兴大人没有经历延寿教从小到大成长成冕州最大势力的过程。他只从旁人的口中听说了翻天鹞肆虐九阳县,然后还没劫掠其他县,就被官兵和延寿教一起打败的事。 来查案,看什么都带着怀疑态度的范兴,将延寿教当成了和翻天鹞一样重要的目标。 以谁受益来推断的话,翻天鹞的失败受益最大的是延寿教,他趁机从曲阳县一举扩张到了九阳县。 范兴由此有理由相信,延寿教是把冕州当成了老巢来经营,不允许他人染指。因为不是流寇跨境攻击延寿教,而是延寿教配合官军跨境攻击流寇。 主动和被动之间的差别就可以看出延寿教的野心。 范兴听说过翻天鹞的,他们那5百骑兵给围剿他们的官军造成了许多麻烦,就算能靠着兵力留下他们的步兵,也抓不住他们的骑兵。 官军在面对翻天鹞的战斗被他用骑兵翻盘过好几次,最终拿他没办法只好承认失败,放任他们在安江道的存在。反正安江道因为受灾,已经千里无鸡鸣了。 拥有这样一支骑兵的翻天鹞都被延寿教最终驱赶出冕州,甚至不敢往南方继续流窜,而是朝北方败走回安江道去了。 范兴在心里希望曹公公的死最好不要和他招惹了这延寿教有关,否则范兴将会十分非常极其头疼。 3月16日,范兴绕了一圈出城,然后换上官服,和迎出3里地的冕州知州令泰清见面。 范兴已经根据可能的形势想好了查案的方法,因此显得平易近人,对令泰清也很和气,让令泰清大喜不已。觉得自己运气颇佳,竟然来了一位脾气好的厂卫,自己这身官服保住的概率愈发大了。 范兴和气地和令泰清回到县衙,两人不分主次,一起坐了客座。 令泰清本来还想让一让范兴坐主座,但范兴既然要演自己和气的形象,当然演戏演到底,两人最终平起平坐。 否则范兴品级高令泰清半级,还是京城里过来查他的。范兴但凡板着点脸,令泰清都得立在一旁不敢坐下。 令泰清将范兴迎来,当然先送礼物,再说:"最近有位豪商,因为要去南方做事,所以有意要发卖他城里的大宅。因为价高,所以暂无人购买,我就让他先让出来,范大人在冕州这段日子先在那儿勉强一下,可行否?" 范兴当然明白底下的官员要招待自己,嘴里不可能有实话,所以他懒得探究,只是推辞了一下: "不了吧,我住客栈便可。" 令泰清哪里能让他住客栈,双方你来我往了几句,这才让范兴"勉强"答应住进那商人想要发卖的大宅里。 范兴既然来办事,态度也得拿出来,又几句闲聊之后,就把话转到了曹公公身上。 "不如去看一下曹公公和我厂卫们的遗体?" 令泰清小心地说道:"曹公公和厂卫们的遗体已用石灰保存。但曹公公的首级并未找到,还请大人恕罪。" 范兴叹了口气:"我主要是去看我厂卫们的遗体。" 令泰清眼睛转了下,赶紧点头,前面带路,叫上仵作,一起去了。 就算用石灰保存,尸体的味道仍然很重,范兴和令泰清都用毛巾捂住鼻子,但仍然眉头紧皱。 这次跟着范兴一起来的厂卫有30名,看到同僚被贼寇杀死的尸体,也是脸色十分难看。 范兴让仵作翻动尸体查看伤口,仵作一处处给范大人指出,让范兴知道了这些废物居然全是背后中箭而死,而且每人身上都不止一支箭,脖子上也有刀口。 范兴想了下就知道这是被补刀了,可以想象得到对手虽然不仅是骑兵而且数量大大超出厂卫,依旧十分谨慎,每一具尸体都进行了补刀,确保没有活着的。 曹公公更不必说,脑袋都被带走了。 范兴问令泰清:"确认敌骑有200骑?" 令泰清肃容回答:"问了几处看到敌骑的人,都说超过百骑。最后敌骑还到九阳城外耀武扬威射箭威胁,可以确认有200骑。" 200骑只为了杀曹公公,而且把厂卫都干掉了。范兴突然问: "除了他们呢?还有死伤?" 令泰清一愣:"有,有一个轿夫和衙役中箭,但未死跑掉了。" 范兴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们把厂卫的尸体烧了,骨灰到时候带回去交给他们家人安葬。 令泰清见到事情不太妙,就向范兴表功:“当前国事艰难,本官也尽力做好本分。此番冕州好不容易收上了朝廷的摊派。” 范兴提前调查过,知道九阳县摊派是已经收齐了的,此时却装作不知:“没想到令知州任事如此勤勉,不知收了多少啊?” 令泰清小声地说:“待会儿再报与大人知道。” 范兴却直接挥退了身边的人,想要立刻听到数字。 令泰清左看右看之后小声说:“已收到4万石粮,7万贯钱。还有些零头的,北镇抚使大人及属下千里迢迢来一趟甚是辛苦,这些零头还请收下,贴补旅费。” 范兴眼皮抬了抬:“有劳令知州挂念,但若是太多,我可不收。” 令泰清露出笑容,忙说:“不多不多。零头里的粮卖掉,刚好可以凑1万贯钱。” 范兴做出一脸讶异的模样:“这么多?不妥不妥。” 令泰清赶紧劝道:“本没有这么多的,只是此地粮贵,我与粮商说了卖了个好价,这才有1万贯。” 范兴叹了口气:“唉,那20名厂卫都是苦命人啊,国事艰难,此番抚恤也不知道何时能发下来。也罢,这1万贯就拿给他们当抚恤吧。” 令泰清暗暗咬牙,赶紧说:“大人不必着急,我这里还有州里良民捐助的1万贯已经准备好,用于20位的抚恤。” 范兴问:“当真?那多不好意思。” 令泰清:“诶~只盼望范大人能向督公澄清事实,曹公公的确是不幸被翻天鹞贼寇杀死,属于意外。” 范兴笑笑:“意外?你说翻天鹞只是来冕州散散步,恰好遇见一个公公在路边,就把他杀了?” 令泰清点头:“就是如此。” 范兴:“那为何要带走曹公公的头颅?” 令泰清心中不爽,你问我这个?你不是收钱了么? 第180章 赏识 令泰清在心里已经觉得事情是延寿教周宇做的,又不可能和延寿教翻脸,此刻只能保延寿教。 因此让范兴帮忙认定曹公公被杀为意外,此结果最好的。 为此他不惜从收上来的摊派中弄钱往北镇抚使大人的口袋里塞,原本以为1万贯是够的,结果人家胃口大,直接要了2万贯。 而且要了2万贯还不肯把曹公公的死认定为意外,还在那考虑公公脑袋的事。 照令泰清的想法,你都收了2万贯,这件事就是贼寇看曹公公的脑袋够圆,正好砍下来拿回去当球踢,没别的意思。 范兴收了钱还不依不饶似乎有些不地道,但令泰清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在范兴眼里不是曹公公的生死那么简单。 宫里的太监一大堆,死了就死了。死了之后你令泰清不也把摊派的事办好了么,所以如果死一个太监就能催底下的官加把劲把朝廷要的钱粮弄好,皇帝陛下很愿意多派些太监死一死。 范兴的眼里已经看到了延寿教,他身为北镇抚使过来办差一趟,到时候延寿教作乱的话,范兴也要被问责。事情严重的话更是会被政敌攻讦。 令泰清作为冕州知州,放任延寿教将触手伸进整个冕州居然不闻不问,显然双方要么有默契,要么已经勾结。 范兴不会在令泰清面前说些延寿教有关的话,打草惊蛇。 反而答应了令泰清会把曹公公的死因往意外上面引,但要是上面不信任这种说法想要继续追查,他就拦不住了。 这算是留了个尾巴,让令泰清有些不舒服。可是他又能如何,只能带着些许担忧,认真地宴请范兴。 当夜,原本令泰清只是找了城内德高望重的几个官员或退休官员一起接待这位北镇抚使大人。 没想到令泰清不知道是喝高兴了还是白天钱收高兴了,兴致大发,让这些人把家里的年轻俊彦叫过来一起见一见。 大家都觉得这也是让家里后代拓展人脉的好机会,纷纷兴高采烈地把家里的年轻后代叫过来一起见见北镇抚使大人。 方逸羽,就这么来到了范兴的面前。 是的,方松坡身为前知州,在冕州自然算是德高望重,方逸羽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虽然读书不成更没有功名,也能在五品高官面前露一露脸。 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方逸羽举止轻浮,却被范兴赞为风流不羁有名士风范,还特意和他喝了一杯酒。 不仅别人看愣了,方松坡都看愣了,不知道这位范兴大人是怎么回事,居然觉得自己儿子顺眼吗? 宴会完毕之后,一直觉得儿子功名无望的方松坡回家后一夜难眠,第二天让方逸羽带上些礼物去找范兴。 要是这位范大人只是昨晚一时兴起就算了,要是真的看方逸羽顺眼,就从这位大人身上想想办法,走走科举之外的路。 没想到范大人见到方逸羽真的还记得他,收下礼物之后还和他说话。 方逸羽见到这等大官不仅没有看不起他,还和他闲聊交谈,自然十分兴奋。听到范兴想在九阳城里逛一逛,立刻拍着胸脯说自己从小就在九阳城里长大,九阳城哪里他都清楚。 于是范兴也顺水推舟,请他当自己的向导,让方逸羽觉得受赏识的同时觉得极有面子。 世间奇怪的事很少有巧合,这一次自然也不是。 前两天在九阳城亲自调查的时候,范兴就查到了延寿教的教主和城内方家女结亲的事。 范兴警惕延寿教,害怕周宇在冕州的官场也扎根极深,就打听了一下这个方家。知道了方松坡、方逸羽。 昨晚看到接待自己的人里有方松坡,范兴立刻就产生了个想法,就顺势让他们带来家中俊彦过来见一见,实际上目标只有方逸羽一个人。 果然方松坡上钩的很快。而从方逸羽这个叫延寿教教主为妹夫的人身上,范兴相信可以做一些文章。 最少最少,他可以不那么明显地和延寿教有所接触,身份上北镇抚使查案的色彩也会淡一些。 方逸羽很热心地为范兴讲解、带路,比起范兴去问令泰清那只狐狸,方逸羽给范兴的冕州各种资讯显然更接地气,也更真实。 方逸羽被范兴“看重”,本来就没有心机的他不管大小事都愿意说给范兴听,以展现自己的“博学强识”和对本地的了解。 范兴一点都不嫌烦,反而经常用话语撩拨他说,从大量的垃圾信息中抽丝剥茧,找到他想要的有关延寿教的资讯。 而且范兴一副在九阳城闲逛玩乐的样子,也让方逸羽发挥了自己吃喝玩乐的特长。 居然能带着北镇抚使大人一起出来耍,受这样大官的赏识,让方逸羽在许多人面前涨了大脸。 范兴也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就算方逸羽的狐朋狗友过来沾光,想要和大官说上两句话,他也不介意,反而一起从这些没什么心机的年轻人口中听一听他们对冕州,对延寿教的看法。 一天下来,看似范兴饮酒、听曲、狎妓都是在玩乐,实际上还真挺累的。他要分辨一些人所说的有关延寿教的事有几分真假,还要用各种话术引他们争论起来,说出更多,都要费心思。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听了一天有关延寿教的资讯后,此刻范兴也觉得延寿教确实不同凡响,决不能被它的名字里带个“教”字就给骗了。 看似要入教都得信教主,和其他教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延寿教几乎不传教的。 别的教都有设专门的教士传教,用各种传教仪式和奇怪的说法将教徒迷惑住控制住,然后让教徒为本教奉献。 延寿教根本不是这一套,而是赤裸裸的利诱,反过来给教徒好处,这才几个月内就膨胀出几万人。 为什么如此有钱?范兴听到方逸羽的狐朋狗友里有人脱口而出延寿教是私盐贩子、大盐枭才这么有钱。 然后方逸羽矢口否认,眼神躲闪,神情不自然的模样,让范兴信了。估计这延寿教的后面应该就是一个大私盐贩子,否则哪里能供得起几万人吃喝。 范兴心想自己必须得出城亲眼见一见延寿教的人才行,反过来给教徒好处的教,这不是养着一群随时可以卖命的兵吗! 第181章 范大人的震惊 周宇3月18日来到九阳城的时候才知道朝廷派了位北镇抚使范兴下来查曹公公的死因,顺便催缴冕州的摊派。 可能是令泰清完成了摊派,所以这位北镇抚使并没有咄咄逼人,反而昨天很轻松地在九阳城玩了一天,一副事情办完了度几天假的姿态。 周宇没有把这件事想得太严重,直到他听说自己的大舅子方逸羽跟在了这位范兴的身边,成了“红人”。 他当然知道这位大舅子是什么货色,对方是想纳刘娟娟这个青楼姑娘当妾的存在。 说他风流也好,随性也罢,都不应该和一位北镇抚使搅和在一起。 如果他和一个不学无术的官二代或者什么着名词人、诗人混到一起都说得过去,但都不应该是一个过来查案的厂卫。 他不必考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巧合,只要提高警惕就行了。 无人机出动,定位方逸羽,然后找到了这位北镇抚使,开始全天候监视。 周宇先去找令泰清,问他范大人对摊派的情况满不满意。 令泰清对周宇说:“你可知道吗,这位范大人胃口可不小,2万贯钱才打发过去。” 周宇笑笑:“那我拿两银子和650两金子跟你换这2万贯钱吧,拿给那位大人更好带一些。” 令泰清点头:“如此甚好,范大人也会更高兴。他之前虽然答应了把曹公公的事说成翻天鹞流寇进九阳县报复时顺手杀死了他,但也说了若是上峰不允,就得重查。” 周宇问:“2万贯才得了这样一个答复?” 令泰清叹了口气:“要谢谢教主你高价买了粮去,这次摊派更是钱多些,否则哪里有这2万贯填他胃口。” 周宇知道朝廷摊派这种东西,是不可能不被上下捞钱的。就算曹公公还活着,他只会捞得更狠。 账目都从各县送到令泰清手里,实际数量到底是多少,他到底昧下多少,周宇都不清楚。 除了从摊派中拿出2万贯贿赂北镇抚使大人,但至少他为了保住官袍,这次他准备实打实交4万石粮7万贯钱。否则怕是还会截留一笔入他的州府库。 周宇盯着令泰清:“听说我的大舅子这两天和范大人走得很近?” 令泰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此事确有巧合,范大人可能觉得方公子对他脾胃,对方公子青睐有加,这两天让方公子带着四处游玩,今天还去了乡野打猎。” 周宇看了眼无人机画面,这哪里是到乡野打猎,不是进村里看延寿教的驻村点了吗? 范兴就是借着出城打猎的由头,然后说去村里歇息,看到延寿教的驻村点就说好奇想去看看。 本来驻村点是可以不鸟这种参观探视的,哪怕对方是所谓的高官,他们也不认识。 但因为本来就没有严令禁止参观,方逸羽摆出了周教主大舅子的身份,于是驻村点的教众和正常人一样因为周教主的亲戚来了就让他带人参观延寿教驻村点的排屋、井,当然还有村铺。 范兴一副走马观花瞧个新鲜的样子,实际上心中翻起了巨浪。 钢制农具???? 前线士兵手里拿的很多都只是铁刀,有个铁枪头就可以抓着上阵了,在延寿教教徒的手里,居然拿着钢制农具? 如果是一两件也就算了,却这么多。范兴真的很想给身边的方逸羽一巴掌,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妹夫手里有这么多钢,而且你们昨天都没提过半个字。 可纨绔是这样的,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摸农具,哪里会在意是木头还是钢的。说不定还会觉得木头的轻便便宜些更好呢。 为什么冕州各处的官员对此也没有很大反应,因为他们迈入乡村的机会很少,当他们注意到这一点时,延寿教已经在冕州打开局面。 发现乡下的大家都接受且习惯了,他们当然也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人询问还要摆摆风度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副延寿教就是这样,我们冕州就是如此的淡定模样。 而这种消息传到冕州之外,只会被正常人当成冕州人在吹牛皮,听听就过去了,根本不会太当真。 只有范兴这种在全国四处走动,也见过前线的人,才对延寿教怎么会有这么多钢感到十分震惊。同时对冕州人的“迟钝”感到更震惊。 他不能理解,这么多钢都铸成农具说明也能铸成刀枪啊,令泰清这个知州怎么坐得住的啊?这种事都不上报吗? 然后范兴就在村铺里看到了此处可以公开用粮食换盐,还声称是官盐。 方逸羽对此很敏感,在一旁认真地向范兴解释道: “大人,这里的盐都是周教主从盐运使柳公公手里买的,都是官盐呢。之前有人说周教主贩卖私盐,实在是污蔑。柳公公早已澄清此事。” 一副范大人你要相信我,我妹夫是清白的,我家也是清白之家的神情。 听得范兴差点抓起一把盐塞他嘴里,让他尝尝这么白不发苦没有泥沙的盐叫官盐? 老子和兵一起吃官盐吐过沙子的,你告诉我这些泥腿子吃的也叫官盐?蒙谁呢。 可是盐运使都出来说话了,说明延寿教已经拿钱摆平了对方。范大人也无话可说,只能摸了摸村铺里摆着的钢犁,然后把延寿教的实力和背景估得深不见底。 亲眼看到一些事情之后,范兴回过神,心里沉甸甸的。 一个拿好钢铸成农具的势力,到底是危险,还是不危险? 亦或是十分危险? 范兴刚要离开,只见几匹马赶来,方逸羽看到后连忙对他说:“范大人,那便是延寿教的教主周宇,舍妹就是嫁与了他。” 范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样一个势力的教主,不知为何要和这样一个家族结亲,家里只有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范兴没有动,而是坐在马上,冷冷地看着周宇骑马而来,然后跃下马匹,向他走来。 此人年轻且马术娴熟,他身后的护卫亦是马术娴熟。 范兴见到周宇走过来向自己行礼:“延寿教周宇见过北镇抚使大人。” 亲眼见过延寿教的实力后,他把周宇当成这个势力推到前台的人物,毕竟这么年轻。 范兴故意冷着声调责问道:“据说周教主你是冕州举足轻重之人物,怎么前天昨天都不见你来见我啊?” 周宇说:“禀大人,延寿教主营地在曲阳县,平时我并不常待在九阳县,怠慢了大人,还请恕罪。” 范兴突然面色一变,微笑起来:“方才看你马术不俗,天色尚早,一起去狩猎如何?” 周宇说:“固所愿也。” 第182章 试探 范大人把自己30个护卫随从都带出来了。 虽然他自己骑马,觉得就算真的有200骑兵追杀,他也能凭自己的武艺和骑术逃掉,不会像坐轿子的曹公公那样死的窝囊。 可该带的护卫一个都没少带。如果曹公公是死于刺杀,那人家的刺杀手段又不会只有一种。 周宇这边6骑,和30多骑一起奔驰,说是去狩猎,实际上就算有猎物也被吓跑了,连射箭的机会都没有。 范兴就是为了观察观察周宇这几个人的骑术。观察了一番,觉得骑术的确不错,这才停下策马奔驰,大家一起说说话。 范兴问了周宇一些有关延寿教的问题,周宇都回答了。范兴的问题没有什么特别的,连令他震惊的钢制农具都没提。 他也把延寿教当成了背景势力深不可测的存在,不会把这种事当面挑明的。 最后临别前,周宇特意提到了方逸羽。 “范大人见多识广,不知方逸羽可有什么为官的出路?” 范兴说:“为官艰辛,还不如送去你的延寿教当个副教主,快活得多。” 方逸羽赶忙说:“为官乃是我此生所愿,还请范大人指点迷津。” 范兴却意外地换了张脸,沉下了面色:“你并无功名,举止轻浮,不通庶务,只是一个被家里养坏的公子哥,怎敢开口做官?” 方逸羽怎么也想不到,两天里对自己青睐有加,不以身份论交的范大人,此刻竟然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 他颤抖着,脸涨得通红,感到十分羞耻。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就算心里有这么想,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不直接说出来,给他留面子。他就算心里清楚,也一直自我欺骗,麻痹自己不去想。 范兴的青睐让他错误地认为自己和高官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远,当官这种事可能只是范大人随口说句话的简单任务。 就算要钱,父亲手里也是有的。 方逸羽这才兴冲冲地开口,觉得就算被拒绝,也只会是“你这孩子真会说笑”的婉拒。哪里想得到被范兴用话甩了两巴掌啪啪作响。 周宇在旁开口道:“大人可能把他想当的官想成了知县那样的正官,他哪里敢生那种野心。他只不过是想当个清闲小官,有个官身便于行走罢了。” 范兴看向方逸羽:“是这样吗?” 方逸羽当然应和道:“就是如此,大人误会我了。” 虽然面色不好看,但方逸羽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在北镇抚使面前摆脸色。有周宇帮忙搭个台阶下,他强笑着赶紧就这么解释了。 范兴却依然说:“你来求我,按我看还不如求这位教主,他在延寿教里随便安排你做些事,岂不比当官好。” 方逸羽咬咬牙:“我家毕竟是官宦世家……” 范兴抢问他:“那你想要做官是为什么呀?造福百姓,还是荣华富贵?” 方逸羽是洒脱的性子,根本不会虚伪地说只为了造福百姓,而是回了句:“都有。” “可是你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却怎么去造福百姓?庶务一件都没做过,却把做官当成容易的事,岂不可笑?” 方逸羽也豁出去了:“那些官宦之后亦可得萌补,别人做得官,为何我做不得。我自觉得比他们中一些人还好些。” 范兴听笑了:“哈哈哈,你觉得?那你可知这附近的田地几时要下种子春播啊?” 方逸羽说道:“那自有农夫操心,我只管人又不种地。若是为官,我只要处事公平,就能人人服气。” 范兴原本还在笑,忽然脸色又变得阴沉:“就因为举国上下都是喜欢玩弄人心、操弄权术的官,没有几个脚踏实地愿意做事的官,这才让前线兵士果腹之粮不足、刀箭衣甲缺失,北原胡人肆无忌惮。你要是做官,也是那种天天吟诗作对、雪月风花,崇尚无为而治的官,毫无用处。周宇,你觉得是或不是?” 周宇却说:“我觉得除了朝堂上的大人,以及前线奋战的将士之外,我们身为小民,当然也不能全依赖官员们做事,若是做得好就是应当,做的不好就要痛骂。我们自己也可以做好分内之事嘛,哪怕少给皇上添些麻烦,也是为国出力了。” 周宇说的当然是漂亮话。他一个时间穿梭者,没有夺这位皇帝的宝座他就该烧高香了,嘴上说少给皇上添麻烦,其实想的是皇上你别给我添麻烦。 范兴刚才说的也全是反话,他假扮自己是个忧愤世间腐败、不作为官员的好官,就是想看看周宇是不是个对当今世道不满的人。 如果周宇迎合他刚才的话,范兴就会认定周宇对当今的官员心怀不满,就算现在没有反意,今后若是坐大,立刻就有起兵反叛的风险。 可是周宇说出的话却是让范兴弄不清对方是只狐狸还是真的那么想了。 “周教主说说,你延寿教的分内之事是什么,做什么算是为国出力?” 周宇一挥手:“那我们一起回村里去,到村里我可以为范大人演示延寿教的分内之事。” 范兴当然说好,一群人策马回到村中之后,周宇纵马向前,伸手向自己的教众打招呼。 “恭迎教主,恭迎教主!” 看着这一幕的范兴暗暗撇嘴,认为这年轻的教主是在炫耀。 周宇朝自己的教众喊话:“集合演练!” “是!” 以小队为单位行动的延寿教教众们迅速寻找驻村点的其他教众,传达教主过来,下令集合演练的指令。 周宇回到范兴身旁,范兴问道:“这就是周教主所说的分内之事?” 周宇点头:“正要开始。” 然后范兴看到远处一队队人整齐赶来,在他们面前迅速形成了四方形的队列。半刻钟不到,数百人的队列就列成了。 周宇的一个护卫上前喊道:“大队长点数!” “10队到齐!” “10队到齐!” “到齐9队1队未到!” “到齐9队1队未到!” “10队到齐!” “共到齐48队,576人,请教主下达指令。” 看着延寿教整齐的队伍,和飞速的集合与清点人数速度,范兴忍不住问周宇:“这些都是你教中精锐否?” 第183章 接触 周宇微笑着对范兴说:“这些是普通教众,入延寿教不到3个月,还算可堪入眼吧?” 范兴缓慢点点头:“朝廷有些正规兵丁都不如他们齐整。” 何止是有些正规兵丁,应该说除了少部分精锐,大部分兵都比不过。就算所有的士兵都不会比延寿教的教众差,但没有在集合速度和人数清点这方面下功夫的话,比不过延寿教太正常。 周宇下令:“再过几日就要春播,今日进行春播演练,即刻开始!” 随着周宇一声令下,此处驻村点的人开始迅速行动起来,让范兴一众人看得目不暇接,要不是坐在马上面比较高,他们都不清楚这些延寿教的人到底是乱了,还是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在周宇口中是普通教徒的普通农夫,居然每一队都没有掉队,每个人都跟得紧紧的,而且都有人领着做事,没有一队乱掉。 范兴十分好奇,忍不住策马跟上,看看这些人到底做什么去。 然后他们就一起看到了集体劳动的震撼景象。 几头牛被牵到同一片田里,套上钢犁开始犁地。而且并非只有牛使劲,人也在旁边帮忙一起推和拉,处理田里的石头、干枯的根茎等。 就算范兴他们没有多少种地的经验,也看得出来速度有点太快了。 印象中的耕地,就算有耕牛帮忙,也是汗掉到地上摔成八瓣的又累又慢的活,节奏就像绷紧的草绳被拉紧又松弛的过程。 可这势如破竹的气势是怎么回事啊!这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在糊弄啊。 范兴都想对周宇说:你自己看看你的人,就算不是来真的是演练,也不能这么乱来啊。 周宇根本不知道范兴他们在想什么,还微微点头,觉得钢犁的锋利在畜力和人力的加持下,上了速度之后有质量加上速度,确实速度更快更省力。 看似少数人加上畜力耕地更省人力,可效率完全跟集体劳动没法比。 12个人如果是分开干活可能要干到体力透支,第二天体力不支效率大降。可12个人一起合作干活,可能干了一样多的活但还会剩下体力,第二天依旧保持第一天的效率。 而合作干活可以选择在天气适宜、牲畜愿意配合的时候加速干活,不会因为太阳暴晒等白白消耗体力。单独干活的话效率低,如果干太慢还要躲中午的太阳,拖到下午万一牛想午睡罢工了呢。 虽说是演练,但大家翻过的地之后又不用再翻一遍,因此教众们都很认真,没有为了在教主面前表现而只求速度,该清理翻过的地就清理干净,每个人都把手底下的地当成自家的地来看待。 偷懒不想干,耍滑头当米虫这种行为还没有怎么出现在延寿教,因为延寿教都在各县开除过偷懒、盗窃等不实在的教徒,并且每次开除都会对教众通报,算是警示。 让大家知道教徒身份并不是一个永远砸不坏的铁饭碗,需要好好珍惜。 范兴虽然觉得这些教众应该是在他们的教主面前做起了演练,既卖力气又耍了些花头不是真的干,但是这种基层的组织能力和主动性仍然让范兴大开眼界。 他见过很多人也有能力,也愿意做事,但是如果没人叫没人催促,他们就会按照他们自己舒服的速度慢悠悠地做,做不完就做不完,也没觉得会怎么样。 范兴知道这些人的心里是觉得:我已经在做了,也没有故意偷懒不办事。至于做那么慢,没办法我就是这种本事,你给我的酬劳也就那么点,也不是我自己的事,能给你办完就不错了…… 范兴眼里的延寿教教徒,则是一副教主让我做事,我就算没本事把事立刻办好,也要风风火火卖力气办的样子。主打的就是一个态度端正。 要说范大人喜欢哪一种,那废话肯定是后一种。谁都想自己的下属像个陀螺一样为你吩咐的事拼命转,甚至你不用多吩咐他们就自己转,多省心啊。 可是这样的下属范大人没见过几个,反倒是在延寿教这里见到了一群,让他微微有些羡慕这些当教主的。 底下的教徒信你以后,大家就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要使唤起来可比使唤普通的下属省心多了。 范兴和周宇一起看了一会儿,问了周宇一些问题,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 “周教主,你这些农具似乎都是铁的?”他故意不说是钢的。 周宇却直接承认:“是钢做的。” 范兴没想到他这么诚实,眼睛一转问道:“居然是钢的。那周教主必定手里有铁矿,还有大量熟练铁匠?” 周宇笑笑:“我手里只有木匠,没有铁匠。这些农具也是从海外购得的。” “哦?国家此时正在抵御外敌,不知可否从你的渠道购入兵器?” 周宇摇头:“兵器不能吃不能穿,又是禁品,哪里有农具好卖。” 范兴也只是试探一下,这种事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实话。 之后范兴就没有再看那些农夫干活了,而是和周宇一起回了九阳城,然后接受了周宇的宴请,一起吃喝一番。 等回到自己住的宅子里,范兴得知周教主之前就送了礼物过来,便让下人去拿,自己坐在椅子上喝茶想事。 他回想一下今天的整个过程,觉得此人并不简单,凡是自己的试探,他都做出了没有野心的应对。而且看起来并没有遮遮掩掩,延寿教里有什么,做过什么,也是张口就答,似乎并没有做过杀官的事。 范兴的直觉告诉他,曹公公囚禁冕州大地主们确实是败笔,可他不太信那些大地主有胆因此就去悬赏杀钦差公公,他们就算有心也无力。 目前来看延寿教是有这份力的,只不过看起来周宇也没必要杀钦差啊,因为周宇说曹公公没抓到他让他跑了。 人都跑了,也没有在牢里受折磨,怎么想也没有派兵杀死钦差的道理。 以范兴今天接触延寿教教主的感觉,对方不像是一个会冲动到不计后果的人。 “大人,这是延寿教周教主送来的礼物。” 范兴让下人打开盒子,生怕有什么机关触发,飞出来个毒针杀人。毕竟都死了一个钦差了,他还是小心点好。 然后他看到礼物之后一个箭步上去接过盒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直勾勾瞧着盒子里的东西,呼吸都轻了。 这是一块金子做的盾牌。 第184章 喂饱鹰犬 也不怪范兴哪怕是北镇抚使这样的五品官,也要愣上好一会儿。 他们这种帮皇帝陛下牵制文官集团的鹰犬,平日里只有奉命抓人的时候能捞些油水。 但很多时候即便是抄家,也是皇帝陛下缺钱了之后干的事。好东西怎么可能被鹰犬拿走?鹰犬就是得保持饥饿才凶狠,吃饱了以后就不会咬人。 所以范大人见过好东西,但没有拥有过什么好东西。 就算出去抄家,得了油水之后还得往上送给厂公,要是不识趣,下次抄家哪还轮得到你去。 可眼前的东西是范兴也没见过的好东西。 这是一块镂空的盾牌,说是盾牌但更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它整体散发着金光,但镂空的阴影变换让中间的图案呈现出像是火焰、像是花朵、又似乎是某种怪兽的脸一般,足矣让人沉迷在与它“对视”之中良久无法挪开眼睛。 它的整体既平衡又不规则,像是一枚树叶般边角包含大大的锯齿,顶部又像是一顶耸起的尖冠,底部又像是可以刺进敌人脖颈般,有种又薄又锋利的暴力美。 这让范兴说不出半句话来,他甚至有点害怕去触碰它,生怕发现它不是金子做的,只是一个刷了金漆的东西。 可如果它是金子做的呢?这东西就太美了、太贵重了,贵重到范兴想占有它又害怕占有它。 范兴先瞧了眼这个拿礼物过来的仆人,发现他也被这件惊人的宝物惊得瞪圆了双眼。 范兴眯了眯眼睛,和气地问他说:“这件礼物有人打开过吗?” 仆人面色惶恐连连摇头:“没人打开过,刚刚才打开的。” “你确定?” “是的大人,这礼物从进了宅子就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一刻也没离开过我的眼睛。” 范兴点了点头,终于伸手去摸它,还把它轻轻地拿起来翻过来看了看,爱不释手。 仆人不知道为什么流了一头的汗:“大…大人,我能走了吗?” 范兴轻轻地把盒子盖上,抽出了绑盒子的红绸带,轻轻试了试韧度,然后对仆人招了招手。 “过来,这个绸带赏给你了。” 仆人擦了擦汗,露出谄媚的笑容走过来,低下头伸出双手:“谢大人,谢大人。” 然后红绸带猛地缠到了他的脖子上,紧紧地勒住,让他这辈子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范兴亲手勒杀了这个仆人,又把红绸带绑到礼物盒上,将盒子藏好,这才又回到门外叫来自己的亲信。 指着地上躺着的人说:“那个仆人是被人派来监视我们的,我本来想审问,结果失手给杀了。” 亲信立刻问:“大人,那要审问这里所有的仆人,追查幕后的人吗?” 范兴摇摇手:“我大概知道是谁,应该不是恶意,尸体处理干净就好。” 亲信小声道:“难道是杀曹公公的人?” 范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想,不是的。” 范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周宇开脱。脱口而出的话反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这份惊到范兴的大礼,在他这儿反而让是延寿教杀死曹公公的嫌疑上升。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送几百两银子范兴都觉得礼数很到位,何况是送这么大的一份礼:一个考虑到它的做工和艺术品价值,预计能卖1万贯甚至不止的东西。 礼太大了,实在太大了,除了周宇杀了曹公公之后心虚,实在没有其他解释了啊。 之前范兴当然从令泰清那儿拿了2万贯。可这其中一部分还真是20名厂卫的丧葬费和抚恤金,其余大头要交到厂公手上,厂公大人再分给皇上。 范兴这趟出来还得给跟着来的30名手下分点钱,自己口袋里能落个2千贯已经是顶天。 现如今收到差不多值1万贯的礼物,范兴眼里周宇嫌疑骤升,可想要挖出事情来立功的心却一下子淡了。 亲信一问是不是杀曹公公的人,他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不想节外生枝,嘴里脱口而出不是的。 鹰犬被喂饱了以后就是这样。 好不容易跑到主人视线看不见的地方,尝到了好东西。回去再跟主人叽里呱啦,主人确实会亲热地摸摸头夸几句,然后给你点饲料,但好东西就会被拿走不属于你了。 范兴辗转反侧,思来想去,一夜难眠。 最后安慰自己,曹公公手段过激触怒了人家,所以才杀了。可不是还用贼寇袭杀的意外掩盖了嘛。 人家冕州上下一心把摊派都交上了,又给了2万贯打点,自己无非是为了立功劳得赏才来查案。 此刻已经不在乎朝廷的赏,那曹公公就是自己找死,他该死恕我无能为力。 周宇这边其实没有范兴想的那么多,这个盾牌是他回主线时间时定制的艺术品,加工费用极低。对他来说实际价值就是金子本身,1千多贯钱吧。 却没想到范兴大人把这件东西脑补到了1万贯的价值,觉都睡不好。 周宇送完礼,觉得尽到了冕州“主人”的待客之道,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眼下时间逼近三月下旬,已经是可以春播的时间。 天气依然没有下雨,没有办法,只能希望春播之后降一些雨,否则只能用井水先维持着。 为了这次重要的春播整个延寿教做了许多准备,但其实最重要的是周宇的折叠型笔记本计算机正在发挥作用。 通过无人机描绘的各县地图已经被导入计算机,同时延寿教可以动用的人力和畜力也被周宇录入计算机。 它将畜力加上人力的体力分配好,将工作安排尽量平均,尽量做到每一天做的工作都不会过累影响第二天的劳动。 同时也留出了应对人生病、牛罢工的少许余量,将工作尽可能平均地分配到每村中每个小队头上。 当详细任务下达到每个驻村点,每个大队甚至每个小队头上时,大家都觉得安排真是详细,只把分到手的安排当成每天必须完成的最低指标。 此时根本没有人觉得这分到手的任务指标是通过计算的,就是他们春播期间需要完成的全部工作。 一场集体劳动,在古代属于效率爆炸的春播正在展开。 第185章 春播开始 延寿教的春播比起村中的村民更早,因为延寿教开出租赁耕牛的价格让他们无法拒绝,延寿教也就统一开始耕田。 在3月21日,有延寿教驻村的地方,都响起了鞭炮声,预示着延寿教开始了春播前的耕地。 延寿教刚刚把势力伸进地阳县和上阳县,佃种了一些地主的田地,也一起开始了春播。因此整个冕州的延寿教驻村点都一起开始了春播。 延寿教自己的耕牛和租赁来的耕牛同时启动,拖动着钢制曲辕犁,将大片田地进行翻耕,松散土壤。在这个过程中清理碎石和根茎,最好连杂草也一起清理掉。 延寿教用大量人力畜力堆积到一起同时进行翻耕,效率很高,让一些看热闹的民众都以为这是在玩什么比赛呢。 周宇从主时间带过来的钢制曲辕犁并不是翻版的旧版本曲辕犁,而是经过改进的版本。看似模样差不多,可是一些弯曲的角度和一些小零件这种细节的地方就在增加着耕地的效果和速度。 有足够的力量持续拉动钢犁时,它破起土壤来就像一艘船划破水波,有一种爽快的感觉,连干活的人都会因为这种痛快的感觉而感觉更加有力。 大家带着欢快的打气声,推着犁牵着牛都快跑起来了。不仅犁得深,翻出来的泥土也被后面的人处理过一遍,砸开板结的土块,处理掉碎石和干枯的根茎。 “卖力气的时候到啦,今天中午吃面!晚上吃猪肉!” “哦~~~” 大家都高兴地吼了起来。虽然不用给大家加餐大家也会在播种的时候用上十分力气,但教主体恤大家,大家的心里当然暖暖的。 听到驻村点的营长、副营长们激励的吼声,不是延寿教的,看热闹的人都跟着咽口水了,既羡慕他们吃的好,又羡慕他们的农具好,还羡慕他们有钱把牲畜都集中到一起用。 这种集体劳动而不是小家庭劳动的场景冲击了他们的观念。他们虽然用这些人没有自己的家庭和财产,今后也没有后代来安慰自己,但也有听到风声说秋收以后延寿教会办相亲会,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什么的都有。 交了10石粮入延寿教的村民,因为有自己的地,所以没有参加这种集体劳动。但他们也被组织起来积极参与到帮忙烧水、送水、喂牲畜这种工作中,报酬除了可以多吃一顿饭之外,也有在延寿教结束耕地后,允许他们白天借用农具。 主要是可以借钢犁给他们,加入延寿教的村民将会组成小组使用钢犁。因为村民自己的地也不多,所以尽量一天之内就耕完一家的地,轮换使用。同时也避免非延寿教的村民想借。 钢制曲辕犁在村铺里100石一副的高价让它像明星一样,到哪儿村民们都想多看看,借着帮忙搬钢犁碰两下都高兴。 它的犁地效率虽然之前展示过,但仍然没有大规模集中使用时的震撼。普通村民在这春耕时节,想要更好农具的意愿是最强烈的,这也导致了一个状况。 在见识到延寿教春耕效率如此之高,教徒还能借到钢犁这样的工具,有村民想要跟延寿教借工具使用。 不借的话对关系有影响,但又不能开这个口子,否则没完没了。 周宇让底下人用加入延寿教才能使用延寿教农具的话进行回复,吸引村民加入延寿教。 也确实让一些本来就想加入延寿教的普通村民迈过了最后的心理门槛,干脆地加入了延寿教。 在这一场春耕中延寿教的组织力展示得淋漓尽致,之后耙地、拔草和将碎土整平成耕地的过程也非常顺利。 周宇在24世纪选择的高综合麦种,提前都发了下去。教众们先用水浸泡种子,然后用麦秸作为覆盖,让种子在覆盖下萌发。 它在24世纪不是产量最高的麦种,产量高的麦子需要的肥料太多,在此时肥料是跟不上的,高产量麦种最终产量反而会不如普通麦种。 高综合麦种是一个低风险的麦种,不仅抗旱,而且只要肥料跟上一点点,旱灾期间的产量仍能超过人工优选过的普通麦种。 教众们将大颗粒的发芽后的高综合麦种均匀地撒在土上,再轻轻覆盖一层土。这样,这款来自24世纪的小麦就开始了它的生长之旅。 没人知道周教主的麦种来自哪里,但只要会看外表的人都觉得肯定是好麦种,发芽期间虽然少数麦种没有出芽,但大家对它的信心都很高。 延寿教在播种前就给田地上过一波肥,而且在上肥过后,还对生长迅速的杂草进行了二次清理。 那些种植过占豆的田地里,占豆干掉了不少杂草,这次种麦子时,可以看到明显杂草比别的田地少。 这次延寿教新开垦的田地并没有一股脑地全种上麦子,而是必须种一轮占豆,等到占豆收割之后再种麦子。 那些田种麦子的时候应该就是夏播了。 在延寿教提前完成耕地之后,其他村民才开始耕地等一系列流程。 没有对比不知道,一对比之后大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速度这么慢。 他们说不出效率这种词,可一看大家耕地的速度对比,只能叹息延寿教真是不一样。可不一样在哪里,他们可以说出很多个点,却总结不出来。 延寿教怎么干得又快又精神,看起来不累的样子呢? 大家虽然也很努力地干,可就是累得人都快脱形,牛也比在延寿教手里慢得多,累着了。 延寿教的这次集体劳动并不是没有人关注,还是有人直接进行观察的。 延寿教里的读书人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在延寿教里做事,能接触到很多延寿教春播的细节。 他们更直观地感受到有一股未知的力量主导了这次春播,好像把一切都安排的非常妥当,让每个教众都发挥了他们的力气。 在他们的印象里,集体工作很多时候都是老实的人出力,奸猾的人滥竽充数,最后成果实际上只是几个老实人做出来的,效率可能比各自单独做还低。 延寿教的集体劳动颠覆了他们的这种印象。 第186章 冕州无烦恼 延寿教的读书人注意到了延寿教这一次春播的惊人效率以及合理安排劳动力的工作量,展现出来的效果。 统筹调度是怎样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减少了劳动力浪费,几乎杜绝了出工不出力等现象,让每一分劳动力都用在实处,而不是无意义地不知道消耗到哪里去。 他们观察后进行了内部交流,总结了一些心得。 而冕州的一些官员也对延寿教的春播进行了观察,发现了精妙之处,也和这些延寿教里的读书人进行交流,从他们嘴里获得了心得。 有的官员拍案大赞这天下间的百姓就得如此管理,上面的人把事情都给他们安排好,让他们卖力气就行,如果有刁民处罚一番,剩下的人自然能做得好。 有赞当然也有贬,有的官员就不喜欢延寿教这种模式,觉得不切实际。 在他们眼里,延寿教的教徒肯定都是受到蛊惑,这才不管自己获得了什么,一心扑到教产土地上劳动,才有这种效率。换做普通农夫,个个都只盯着自家的田地,自私自利,绝对不可能一起劳作。 延寿教这次春耕的特殊之处在于这些农夫里大多是流民,把他们当成周教主的忠诚农奴也并无不可。 正常治理天下百姓可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们觉得毫无借鉴必要。 甚至还暗搓搓地说,等到几年后,现在这些教众肯定也会变懒,到时候再来看,没有给他们发钱说不定都不挪步子。 但所有人都必须承认,由延寿教上面统一下发任务确实非常好的解决了扯皮问题。周教主的威望保证了没人敢质疑和攀比我的活是不是比别人要做的多,然后觉得不公平。 其次工作量的确是公平的,延寿教的教众们暗中对比之后也都没有什么话说。更何况也不是每天累到不能动,反而做到有些累的时候就刚好把当天的任务做完了。 大家觉得做得多又不太累,加上延寿教在春播期间临时提高的餐饭标准,大家心理上还有一种得意和满足感。 村铺里的钢犁也开张了,还真有地主花100石粮买一架,不仅是在春播的时候使用,还想着仿造。 当然材料不可能是钢的,顶多是铁的。至于仿造得出来不出来,那就不关延寿教的事了。 范兴这些天仍然和方逸羽玩到一起,仿佛那天骂方逸羽是纨绔子弟的不是他。 方逸羽也一副正常的样子和范大人在冕州游玩,还去了曲阳县。但范兴并没有看到延寿教的教兵,因为据说他们被派去了地阳县和上阳县。 至于是不是如此,那就只有延寿教高层知道了。 方逸羽看似正常,但对范兴变得恭敬不少,也不再提当官的事情了。 他有时候静悄悄地在范兴身后看着他观望延寿教田地里劳作的教徒,心里慢慢明白了一个现实。 自己就算当上了官,范兴也不会多瞧他几眼。 如果只是小官,反而自己要对范兴更加恭敬,对方对自己也会更不客气。反而不如自己身为平头百姓时候现在范兴对自己的态度。 那天几家的年少俊彦之中自己是最没出息的一个,范兴对自己和蔼有加并不全是因为自己对他脾性,更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最大的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妹夫。 延寿教的教主周宇,是这位范大人十分关注的人物。 说是出来游玩狩猎,实际上都会碰到延寿教的地盘,然后停留一阵看一看。范大人只差没有把感兴趣摆在脸上了。 方逸羽忽然想起那天范兴说的,让自己去延寿教里谋个差事比自己想着当官好。因为自己不通庶务,连种地都不知道,想着当官只是嘴上说为了造福百姓,实际上只是为了富贵荣华。 过去也有人骂过方逸羽,但他大多左耳进右耳出,而这次范兴这位五品大官的斥骂,终于让他牢牢记在脑海中,夜里梦回时也会不停想起。 3月26日,范兴待满了10天之后,终于要回京了。 一直提心吊胆了10天的令泰清知州终于放下了心,这位范大人这些天虽然四处跑,但没有提审犯人之类的事,看起来不像是在查案。 除了他的宅子里处死了一个据说是冒犯了范大人的仆人之外,就没有出别的事了。 在送别之时,范兴还拉着令泰清做了个保证。 “知州放心,我回去一定禀报厂公,曹安察就是被翻天鹞流寇回来报复时意外杀死的。希望厂公能就此结案吧。” 令泰清一副感激不尽的表情:“就拜托范大人在厂公面前美言几句了。这次摊派也是我全州节衣缩食挤出来的,之前流民全从我们这里过,我们已经赈过许多了。” 范兴笑着看向也在送行人群中的周宇,对他说道:“赈济流民还得是周教主啊。这次见到许多流民在冕州乖乖屯田春播,若不是周教主给他们饭吃,这些人要不是饿死就是落草为寇了,教主为国立下大功啊。” 令泰清有些尴尬,但他连个流寇都没挡住,没什么发言权。 周宇走上来回答道:“延寿教一开始也接收不了那么多流民,都是知州大人让地主们出粮赈济,冕州没等翻天鹞过来就乱了。令知州乃是好官,还望范大人为他多多美言。” 范兴见周宇给令泰清抬轿子,心里想到那块每晚都要赏玩的金盾,说道:“教主,今后灾情结束了之后,那些流民……” 周宇明白他的意思:“延寿教会送他们回乡的,他们依旧是延寿教的教众,我们也会尽力帮他们在家乡重新扎根。” 范兴听到他的保证心里既欣慰又有些不安。但如果他真的愿意这么做,分散力量还是散开枝叶扩大地盘都是一回事,总比他牢牢把这些人控制在手里,缩在冕州或者安右道好。 于是范兴打散心里最后的焦虑,对周宇和令泰清拱拱手:“后会有期。” 看着范兴带着自己的人马,押运着冕州献给朝廷的摊派上路,周宇和令泰清同时松了一口气。 令泰清能感觉到自己的官袍八成能保下来了。 周宇也觉得这位一直在无人机注视下偷窥延寿教,对自己戒心不小的北镇抚使大人,最终还是选择对延寿教视而不见了。 毕竟如果他想找麻烦,延寿教是真的能变成一个大麻烦的。朝廷衮衮诸公已经够烦了,还是不要给他们添烦恼了吧。 第187章 粮商? 冕州的春播因为有延寿教作为对比,所以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效应。 那就是地主们竟然开始在自己家的田地上进行了一番实验,想要把自家的农奴也像延寿教那样组织起来进行劳动。 虽然没有得到太大的效果,可也算是一种有益的尝试,从纯粹的压榨,用皮鞭一种手段去促进农奴们的动力,变成了下达任务量不加班,和一些小小的利诱。 有的地主学到了一些皮毛,还真的让自己的农奴勤快了一点点。而有的地主在尝试之后觉得没有达到预期,觉得太复杂太麻烦,又放弃了。 村民们的模仿动力是最大的,他们也看到了村里延寿教村民的合作劳动。因为有延寿教的钢犁可以借,所以延寿教村民总体上感觉每天的工作变轻松了,第二天的状态明显要比过去劳累一天之后的状态好。 村民里有动力的立刻就开始学习,有的学习成功了一些,有的又因为一些人为的因素失败了。人总是有小算盘小心思的,有的人更是没有大局观和远见,总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因小失大。 没有延寿教这样的,有周宇把控标准的情况下,村民的无法遏制的私心很难让他们能学到集体劳动的精髓。 整个春播,随着延寿教的提前耕田,和高效率春播,有的村民真的是看到延寿教的田里麦子都出苗了,自家麦子还没种下去呢。 而延寿教最强大的一点又开始体现出来。就算现有的土地已经春播完毕,分配人手照顾之后,一部分驻村点的人手又开始了新的垦荒,建设水井,然后种下占豆。 这是小农家庭几乎办不到的。他们只能照顾自家的田地,然后烦恼家里的柴米油盐各种事,根本不可能去远处再开垦一块田地。 走过去进行浇灌和照料田地都要很长的时间,费效比太低了。 反观延寿教集体劳动,没有分这是谁家的田,安排去哪里劳动就去哪里劳动。去一趟远处的田大家一起干活,干完了回来,根本没有什么效率损耗和费效比问题。 村里的农夫会考虑种许多田,到时候收割、处理、存放等等各种问题,万一没做好就是白费力气。还不如精心照料几块地算了,毕竟种子也要钱。 于是不少农民在农闲的时候劳动量很低。当然这给了他们做其他事情的时间,修缮家里的家具、房屋,盖个什么东西,都是在农闲时候做的。 种地期间的劳动量也不算太高,只不过投入劳动力照料田地对亩产的提升其实性价比不高。 周宇控制下的延寿教就不会有他们的顾虑,他就是要扩大田地数量,就算到时候驻村点的人数和劳动力都要用到维护现有田地上,他也有更多的人可以抽调过来,根本不怕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随州延寿教进入冕州8县,将20里一个休息点加巡逻的模式扩展到整个冕州后,冕州的山贼土匪就没有活路了。 他们根本没有和延寿教硬碰硬的机会,有的只是些活不下去的人,直接投了延寿教干活吃饭。而有的只敢往别的地方逃窜,留在冕州只会被延寿教剿灭。 而商路通畅之后,因为延寿教的买人政策和收人政策,还真的会有人贩子带人过来卖给延寿教挣钱。 更有人饿着肚子,一路靠着休息点的接济来到各县投奔延寿教的。 延寿教的大名早就传出了冕州,只要和冕州离得近的,都能听到延寿教的种种传闻。 而冕州人出去探亲,和外地人过来探亲的,都能见识到和听说延寿教的种种传闻,然后回去后再传出去。 这个世道,到处都是活不下去的人,他们的田地被兼并,欠下许多债,把自己卖掉都没人要。 延寿教就像一个绝望中的选择,他们觉得就算走到半路死掉也是种结果。 有的人抵达了,有的人倒在了寻找的路上。 延寿教没有让抵达的人失望,这是一个可以令人信赖的教。 他们贪婪地听老教众们说着教主的种种事迹,询问为什么吃饭的时候要喊“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老教众们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向他们描绘着他们看过的场景,告诉他们教主向天借粮才救下了上万流民。现在大家已经播下了麦种,等到秋天就能把过去借的粮还给老天了。 有的人不信,有的人则深信不疑,但他们都把路边井这个名字牢牢记在脑海中,心想一定要哪一天去路边井喝上一口井水。 不去路边井都不算一个完整的延寿教教众呢。 南方的春播要更早半旬,王晓轩带去南方售卖的农具也因为春播的关系有了销售。总会有地主老爷想试试仿造钢制曲辕犁的,哪怕100石粮的价格也拦不住他们。 王晓轩通过香炉兴奋地向周宇汇报了这个好消息。随着农具的销售,王晓轩在南方建立的铺子也有粮食可以起运了。 而王晓轩也汇报了一个情况,南方的人口更加稠密,土地兼并也更加严重和残酷,出现了不少失地农民。 他们在播种期和收获期会给地主富户打短工,也会在城镇里打工赚钱,但也只能维持生活,根本没有未来。 王晓轩的意思是要不要在南方向他们宣扬延寿教,让这些人北上加入延寿教。 周宇思考之后认为还是不要主动宣传了,让他顺其自然。现在延寿教的构成大多是北方农民,如果加入南方农民,大家语言都不通,很难合作。 等到将来将触手伸进整个安右道之后再说。 无酉和尚和各个寺庙的“合作生意”目前还算顺利,但出现了不太好的苗头。 粮商看到了寺庙的这个“业务”获得许多粮食之后,也和他们打起了交道,想要一起合作给地主卖一些“开光”的东西。 他们不玩“开光后的农具可以保佑农田增产”这一套,而是更直接的福气、运气、寿命这种更缥缈的东西。 寺庙收到的粮食他们出的价也不低。 无酉不想跟粮商玩竞价游戏,但这些人的确挤压了无酉从寺庙收到粮食的数量,价格也变得不好。 无酉本来只是日常汇报一下,毕竟他也是和尚,还是能依靠身份从寺庙买到粮食的,并不存在粮商把粮食全收走的情况。 但这个消息却让周宇十分关注。 粮商? 一直以来周宇看到那1200文1石的粮的粮价就厌烦,真的是死不降价。 或许得考虑怎么教训教训他们了。 第188章 火龙烧仓 粮商集团在旱灾之后,是很努力往灾区卖粮的,因为利润太高了,谁都不可能不吃粮。 但随着吃不起粮的人转变为贼寇、暴徒劫粮,他们逐渐发现卖粮亏本,榨不到钱财之后就放弃了。 他们囤着粮,反而希望旱灾能继续扩大,到时候在受灾区再收割海量财富。 他们开在各处的粮铺都是1200文一石粮价,卖的还是陈粮。主打的就是你爱买不买,他们宁愿开着铺子不挣钱,无所吊谓。 他们的势力巨大,粮铺开遍了北方各地。但行事并不霸道,遇到当地小粮商的竞争也都是用商业行为来对付,比的不是刀子锋利关系硬,而是谁的资金更雄厚。 只有对方坏了规矩,找帮手、玩阴的,他们才会用同样的手段挤垮对方,把当地变成他们完全的势力范围。 粮商集团对曲阳县这个小地方的关注是迟滞落后的,延寿教刚开始赈济流民的时候根本没有引起曲阳城里粮铺的注意。 周宇向天借粮的本事也被他们当成了戏法,因为竹季远拿着钱到粮铺那儿买粮,哪怕是1200文的高价。 如果真有法术向天借粮,怎么可能去他们那儿买粮?说不定还要卖粮呢。 却不知道那是因为周宇刚刚开始收流民,手里全是米。而流民大部分是习惯吃麦的,他让竹季远从粮铺买一些麦,可以均衡一下饮食,也可以减少一些存粮的消耗。 后来开始用各种手段解决粮食问题之后,竹季远就不再光顾粮铺,但粮铺也因此没把延寿教放在心上。 当时没有人想得到延寿教搜集粮食的本领有那么大,他们还以为延寿教要养那么多流民,没有粮以后肯定要跟粮商买高价粮呢。 结果延寿教一步步拿下了整个冕州,还和寺庙做起了“开光农具”的生意。本来粮商也无所谓,但寺庙不直接收钱而是跟地主要粮食,这就让粮商没办法从地主卖粮筹钱的交易中获利。 这是粮商不能忍的。 但他们没有来硬的,而是也用和寺庙合作的方式来和无酉和尚进行“商业竞争”,让寺庙从地主手里收来粮食,他们出价购买。 粮商们其实不缺粮,但他们为了商业竞争和垄断,是愿意用比较好的价格来收粮的。为的就是不让延寿教把手伸进粮食交易中来。 但粮商想垄断,寺庙却也不傻,他们也有自己的立场和考量。 寺庙引进粮商就是为了避免只有无酉和尚收购粮食,到时候价格只能买方说了算。而粮商加入后无酉和尚还能从他们手里收到粮食,也是寺庙为了避免粮商一家独大。 定价权不操控于任何一方,寺庙才能从中获取最大价值。 粮商想要垄断交易,寺庙想要左右逢源,而周宇的延寿教要的则是最大的粮食收入。 因此粮商和寺庙都需要出手整治一番。 既然他们只是进行商业竞争,那么周宇就————不可能跟他们玩商业游戏。 粮商就像是一个体型巨大的胖子,他只愿意在他的舒适区里按照规则跟你玩耍。他告诉你大家玩摔跤,不能出拳打人,不准掏刀子,遵守规则。 那在人家的舒适区玩,最多也就能和对方势均力敌,不存在打败对方的可能。所以周宇决定跳出对方的舒适区,在粮商的弱点处开辟战场。 周宇知道,粮商这玩意儿的强大在于他们有足够的金钱和粮食作为血条和弹药,简单粗暴地和你打价格战。 如果对手中计和他们打粮食价格战招揽顾客,那他们把粮价打低之后还会反手收购对手的粮食,一直收购到你不敢卖粮。 到了那个境地,商业口碑被破坏,顾客觉得你没有实力,你就对粮商构不成威胁了。 但这种方式既然简单粗暴,就看谁血条厚弹药足。不论是金钱还是粮食只要有一项太低甚至空了,就要么没粮食卖挫伤商业口碑,要么只能在价格战中没有进攻的能力。 周宇选择了先捅一下蜂窝,看看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和蜘蛛商量过后,周宇选中了丰阳县的粮商,带着她潜入了丰阳县粮商的粮仓。无人机发挥了作用,帮助他们找到了安保漏洞,而且他们的负责人当晚并不在。 周宇看着眼前的大堆粮食,朝蜘蛛笑道:“学校一直告诫我们不能依赖偷的方式来弄粮食,做得多了肯定会有反噬。没想到到今天我还是得做。” 蜘蛛说:“如果你的粮食一直来源不明当然会引起注意,就算流窜作案总有被抓到的时候。今天你说要把它们烧了?有点浪费吧。” 周宇伸手将粮食装入自己的次元空间:“怎么可能浪费,我要带走的。” “带走的话,粮食总不可能被烧得一粒不剩?太假了吧。” 周宇装完这个粮仓里的全部粮食,又扬手朝里面放出了一堆东西。 蜘蛛捂住了鼻子:“这发霉的味道,是什么?” 周宇也捂住了鼻子:“发霉不能吃的陈粮,还有不少麦麸之类的不能吃的东西。它们不能吃,但是拿来当燃料还是很好的。” 蜘蛛稍微移开了一点手闻了闻:“不对,还有点别的。燃料?” 周宇笑着点头:“挖煤挖到的下脚料,煤粉。保证能让它烧得透透的。” 放得差不多了,周宇在上面洒上酒精助燃,然后插上一根点燃的香,香插得很深,只要烧两分钟就能碰到酒精点燃它。 “好了,走。” 打开了粮仓的门窗保证通风,周宇到救火用的水缸那儿把水装进次元空间带走。 然后听见嘭的一声,粮仓被点燃了。蜘蛛和周宇从守卫看不见的地方离开。 然后周宇通过无人机看到粮仓守卫过了一会儿,直到粮仓烧得噼里啪啦响时候才发现着火了。 然后他们就慌了,看着已经冒出滚滚黑烟的粮仓不知所措。在看到救火用的水缸里居然没有水,更是十分吃惊。 此时他们已经束手无策了,只能等着大火把整个粮仓烧得透透的,高温甚至点燃了屋顶。 扑火此时已经没用,一点点水浇上去瞬间就被高温蒸发,只能等里面能烧的东西烧完,它才会停下来。 周宇想看看,粮商对这次“小小的火灾”会是什么反应。 第189章 朴实的商战 丰阳县粮店的负责人还以为是意外失火,再听说水缸里没水也觉得是有人把水用了没补。 火还没灭就在骂人,等到火灭了一阵子后忍着热进火场里查看,这才觉得不对劲,火好像烧的有点太大了。 正常来说粮仓着火,能烧掉外层粮食就算不小的火,烧得跟黑炭一样的那一层反而会隔绝火焰。总有底下和里面的粮因为接触不到火焰,熟是熟了,却还能看出原来模样。 而这次不是,火势意外的大,拿东西搅一搅,甚至没发现残留的完好的粮食。 “这是有人故意放火!” 连救火用的水缸都空了没有水,不是故意放火那也太巧合了。 丰阳县粮店粮仓被烧的事情刚刚发生,绝阳县的粮店粮仓里有人发现原本好的粮食被掉包了,底下是陈粮,只在上面铺着一层好粮。 因为粮价太高,平时没有粮食交易,所以居然没人发现。直到这次因为丰阳县粮仓失火,大家都要查一查防火措施的时候才发现。 绝阳县刚发现这件事还没查清楚问题呢,曲阳县的粮仓也烧了。 曲阳县因为有城墙,之前还有延寿教买粮,所以粮仓也建得比较大。这次也是烧得颇大,但好歹救火水缸里是有水的,还有街坊帮忙送水扑救。 扑了之后火势没那么大,还留下了一些东西。 这次一查,这粮仓里剩下没被烧干净的,竟然也是陈粮麦麸,甚至还混入了煤灰助燃。 这个消息让粮商上层坐不住了,派人过来彻查事件。 作为一个多股势力掺杂其中的联合体,派系一直都存在,斗争也都没有停止过。 因此下面负责人的叫冤根本没用,证据拿出来以后,每个人都被处理了。 此次事件内部定性为将好粮卖掉换成了陈粮充数的贪腐行为,而火灾就是为了对这个行为进行遮掩,火起账消。 丰阳县最先这么做而且做成功了,但曲阳县跟着想模仿,没有模仿好留下了证据。绝阳县的贪腐证据更明显,只不过被发现了来不及烧。 以顺序来看,丰阳县烧仓销账,引发自查后绝阳县的贪腐被发现,曲阳县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慌了,也学着烧仓但没有成功,留下了证据。 这次发现了几只老鼠,不知道下面还有多少只老鼠。 粮商上层震怒,因为发现这三只被逮到的老鼠嘴巴极硬,怎么审都不承认自己做了那么大的掉包,都说自己是被陷害了。 他们招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贪腐行为,但即使对他们用刑,他们也咬牙不承认,骨头极硬。 越是如此,越要彻查。不论是真的他们只是骨头硬,还是被陷害,都要查清楚。 在这个过程中,粮商内部势力开始博弈,也开始相互猜忌。 然后发生了寺庙卖给粮商的粮食重量不对的扯皮事件。 寺庙声称清点好的粮出了庙门之后少了,哪能说是他们的错,十分荒谬。 如果换到过去,这种事本来就是寺庙有理。哪里能把粮食都运到你粮仓外面了,再清点一次发现重量不对回头再找对方的? 你粮店最清楚,货物离了柜台出了粮店就没有再扯皮的可能。 可现在不是粮商发起了大彻查嘛,心里没有鬼的人当然要弄清楚是谁在坑自己。 于是查来查去查不出粮商这边自己有问题,就只有寺庙那边耍手段的一种可能性。 因为大彻查的背景之下,原本应该忍气吞声自己把账平了的人没有这么做,而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清白和寺庙打起了嘴仗开始扯皮。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夜里运粮马车被人接近过,然后总重量就少了。 寺庙和粮商关系下滑时,无酉和尚趁虚而入将寺庙所有的粮食出货接住了,而且支付的是寺庙最喜欢的黄金。 粮商上层还是知道大局的,可又没有办法承认自家出了问题,那样万一将来再出什么事,寺庙方肯定会蹬鼻子上脸。 于是他们准备糊弄过去,之前的事情搁置不谈,不去争对错了,反正大家心里都觉得自己没错就够了。今后生意继续做。 可周宇是不会让他们有喘息机会的,冕州8县忽然就出现了8个延寿教的粮店,把粮价打到了1000文每石。 不仅粮价比粮商的粮店低200文,还做起了促销活动。 别看就是一个沾盐的小饭团,一把豆子,一小块豆腐,一小杯豆浆,都能引得人们争相排队买米。 粮商是知道冕州延寿教实力的,一直以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在寺庙收粮上有竞争,别的地方大家都相安无事。 无酉和尚是延寿教的人这件事根本瞒不住粮商这样的势力。 延寿教既然玩商业竞争,用降价促销这种手段,他们当然不怕。如果自己的本行上都能被人打败,那他们也没脸混了。 于是他们直接跟着降价到950文每石粮,大家打价格战嘛。 延寿教跟着降价到950文,就是让你的粮店没有生意。 粮店再降到900文,然后看延寿教会怎么做,如果急需降价,他们就要发动钞能力开始收购延寿教的粮,让他们没有粮可卖了。 延寿教和粮商的斗争让城镇里的小民们笑开了花。 “呀,最近的粮价总算降下来啦,多亏了延寿教。” “可不是嘛,延寿教就是心疼咱们穷人,一下子逼那黑心的粮商把价降了那么多。” “他们就是仗着咱们没别的地方买粮随便开价。你听说了吗?之前他们在安江道,大家大旱没粮食吃的时候,他们粮食运到那儿卖1石3贯钱呢!最高的时候卖到5贯钱!” “呀,这么贵,卖了全部家当都吃不起他们的粮。呸,真不要脸。” “还是延寿教好,把粮价打下来不说,买粮还有东西送。” “诶,奇怪了,怎么那边的粮店那么多人在排队买粮?” 粮商降价到900文,心想延寿教如果跟的话,自己就收购对方的粮,让对方无粮可卖。而如果不跟的话,大家就都来买我的粮了,你粮店就慢慢没什么名声了。 看着排成长队的顾客,粮店的人还挺得意,之前大家都去延寿教的粮店里买。一降价就有这么多人买粮。 第190章 挤兑 粮店的粮价900文时还等着延寿教跟呢,而周宇根本不跟他们浪费时间,直接反手开始收购对方的粮食。 1石900文而已,延寿教的人力无数,派一些人去排队买粮简直不要太简单。 冕州的粮商迅速存粮告急。他们本来就正在经历大审查,这期间都没有新粮食往冕州运,免得又出些什么问题。 掌柜问:“什么情况?” 小二说:“掌柜的,我打听到这边排队的人都是延寿教的手下……” 粮店掌柜看着排了几十个人的长队,手心出汗。 他说:“咱们就说今天就卖到这儿,不卖了。” “再卖粮就不够了,只能这么做。掌柜的,我这就去关门。” 随着粮店“不卖了,不卖了~”的声音响起,排着队的人炸开了锅,立刻全冲了上去。 “你说不卖就不卖了?我们排这么久怎么说?” “不卖怎么不早说,我等了这么久就是让你们说一句不卖了?” “不许关门,继续卖!” 小二过去也见过粮价抬升之后被无数人唾骂的大场面,根本不理他们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关门。 一群人骂了一阵之后散去大半,还留了几个人在这里,只要有人过来问粮店怎么关门了,他们就骂粮店突然不卖粮。 粮店掌柜偷偷看着这些场景,明白这是延寿教的手段,却没有什么办法。除了向上级请求送粮之外,他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是粮店关店这种事没那么简单,粮仓没米第二天没开店时就被人砸门要求开店了。掌柜虽然顶住了压力就是不开店,但拦不住知县大人问询。 知县问你身为粮商怎么不开店,城镇里的居民要买粮你不开店,这是想看居民们造反吗? 粮商的掌柜难道敢说没了我们反正也有延寿教的粮店这种话?他只能表示粮仓中存粮不足,所以不开店。 知县大人要求粮商跟广大居民实话实说,不能挂着900文1石的粮价然后不开店,那你还不如挂300文1石的粮价然后关着门算了,更像耍猴。 粮商的掌柜无奈,最后将粮价调回了1200文1石开店。这样就不担心粮仓里没粮了,因为根本不会有交易。 只不过被人唾骂是免不了的,县里的人都一起唾骂粮商心黑,粮价没降下去两天又往回抬,卖不起就别卖。 还是延寿教的粮店好,950文1石的价格稳稳的还在,根本没有因为粮商的粮价涨回去了也跟着涨价。 人最怕有对比,这么一对比,粮商没良心的形象更深入人心了,而延寿教穷人之友的形象也更为人所称颂。 粮商是几个势力集合的大势力,大势力有大势力的坏处,就是行动缓慢,决策也慢。 周宇这边有香炉在,和各县负责人沟通迅速,商战起来几天就把原本的粮商粮店打烂掉。 原本根深蒂固的去他们粮店里买粮的习惯,短短几天时间就开始扭转,全都知道去延寿教的新粮店里又便宜又好。 而此时的粮商高层可能根本不知道他们冕州的粮店几乎几天内就全军覆没,没有任何销售,门可罗雀。 就算仓里还有一些粮的掌柜想挣扎一下,把价格降到和延寿教一样的950文1石试试,也敌不过延寿教有促销活动。 大家是价格一样,可延寿教那边有小便宜呀,傻子才在你这里买。 虽然反应慢,但反应过来的粮商势力还是做出了一些应对的。他们先是向冕州发送粮食车队,解决各个粮店的库存问题。 另外就是靠着面子直接向当地地主赊一批粮食,等到粮食车队到达,就可以原数奉还。 没有利息,但承诺送来的粮食是更新鲜的粮食。 地主们因为粮商的面子赊出去了粮食,然后冕州各个粮商的粮店又开始运作,将价格降到900文1石,决定用价格和延寿教较量到底。 然后当天就被教育了,买粮食的人拿到粮食时大声质疑:“这不是新粮食,这是陈粮!” 小二和掌柜的过来一看,这粮是地主老爷们给的。他们不会给什么好粮食,虽然没有发霉,也不是去年刚打的粮食,估计是前年的。 “这怎么是陈粮,这就是去年的新粮。” 面对粮店的狡辩,买粮食的人都涌上来看,然后异口同声都声称是陈粮,说不定是大前年的。 粮商的粮店900文1石卖陈粮的事又在城镇里面四处流传,引得人人唾弃。 周宇都懒得让人花钱买这些陈粮了,反正有了这种传闻,就算他们价格比延寿教的粮店低50文,也不会有几个人真的贪便宜过去买。 有的掌柜比较硬气,没人来买就900文不变,反正爱买不买。他都是按照上头的指令办事,可不敢乱做事。正大审查呢。 有的掌柜比较灵活,干脆再把价往下调整,掉到了800文1石。 恰巧这位比较灵活的掌柜是曲阳县的,那他可就惨了。 800文1石确实可以用价格引来一些的确非常穷的居民,只要价格能低一些,他们就算吃陈粮也可以。 但是就算穷人也忍不了:“你们这是陈粮也就罢了,还掺沙子!” 掌柜的一看还真的掺了沙子,面色很不好,怀疑是自己的店员做的。而店员小二都叫屈,说是地主的粮送过来就没人动。 最后800文是陈粮还掺沙子,就算是穷人也忍不了。 赈济流民的时候给流民吃的饭里掺沙子没人说,是因为要用这种方法去把不是流民但想占便宜的人赶走。 想占便宜的人都吃不了掺沙子的饭,可见多难下咽。 穷是穷,人家也不是流民,凭什么花钱买这种粮食吃,又不是就你一家卖粮。 粮商的店铺掌柜们手段终于使尽了,他们只能看着自家的店铺一天下来一点销售都没有,名声还在居民中坏了。 反过来竞争对手延寿教的粮店却是风风火火,城镇居民凡是需要吃粮,现在都知道去延寿教的粮店里买粮。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延寿教开粮店的10天时间之内。 有掌柜叹息,自己过去将竞争对手半个月、一个月挤垮就算快的,没想到如今自己的店铺竟然10天内就被挤兑得死气沉沉。 怎么都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希望正在路上的粮车可以解决此刻的困境吧。 一眼望不过去的几十辆粮车在路上进行着,驮马拉着它们蜿蜒前行,粮商护卫们低头沉默地走着。 而在它们的头顶上,一架无人机静静地盯着他们。 第191章 粮车队调头 天下大粮商有几家,“中原粮仓”和南方的“稻丰源”两家势均力敌,规模差不多一样大。 安右道属于“中原粮仓”的地盘。最近中粮因为旱灾的关系手里的粮会少一点,但也因为旱灾时候卖高价粮,挣的一点都不少。 战乱对于中粮也是个打击,但这种属于不可抗力,他们及时做了切割往南方撤退,将主要收粮的区域南移,和“稻丰源”抢粮。 但中粮的主要销售区域还是北方,安右道离旱灾的安江道近,中粮有考虑过安右道也发生旱灾的情况,特别是冕州这样贴着安江道的存在。 1200文1石的定价不仅仅是为了暴利,还是一种心理上的价格锚定。等到真的遇到旱灾粮价涨的时候,大家就不会觉得涨太多了。 1200文涨到1400文大家心理上觉得涨的不多,而如果从600文一下子涨到1400文粮店都会被愤怒的人群拆掉。 现如今中原粮仓在冕州的粮店被延寿教打得节节败退,中粮暂时没有别的手段,只能给那里的粮店先补充粮食“血条”。 如果连血条都见底了,还打什么商业竞争。 中原粮仓一次发出了80辆粮车,装着2千石粮食前往冕州,配了200人的马夫加护卫,觉得到冕州都不会有什么大股的山贼匪寇,200人的阵容不会有人敢劫道。 而且官面上中原粮仓打点的妥当,一路上也不是问题。 然后这些粮车正在通过安右道四州的韦州前往冕州,即将进入冕州时,意外发生了。 车队的前方扬起了烟尘,几百名骑兵同时跑动的声音正在传来。护卫头子额头见汗,赶紧回头招呼: “靠边,靠路边停下,让他们先过。” 粮车一辆又一辆靠边停下,护卫们跑到前面来,捏着武器紧贴马车,有些紧张地看着前方。 “是哪来的马?” “反正不会是贼寇,不用担心。” “那废话,贼寇哪来这么多马?” 粮车上被拴着的马听着同类奔跑的声音,扬了扬蹄子,喷了下鼻子,无奈地低下了头。 马和马的命是不同的,他们在拉车,而有的马则是供人骑乘,吃着精饲料,出现在别人眼前时,立刻是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一马当先的骑兵从躲在路边的粮车旁跑过,享受着全场人目光的注视。 然后他停了下来,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催动马匹朝车队领头模样的人走去,伸出马鞭指了下对方: “你们是哪儿的,要去哪里呀?” 说话间,一群骑兵奔驰着冲了过来,然后减速,在车队的前后站定,像是一群把小羊逼到角落的狼。 车队首领魏明赶紧赔着笑脸走上来:“将军,这是我家的旗子。我们是中原粮仓的运粮车队,要送粮去冕州。” 此人口中的军爷其实是郑琦郑参将。 他此番却是装作路过,实际上是受人之托过来办事的。他提前就知道有这支运粮车队会从这走。 郑琦伸手指了指马车:“都有几辆车,运了多少粮啊?” 魏明有些紧张,谄笑着说:“将军,我们东家和安右道观察使大人相熟的,还请照顾一下。” 郑琦却不吃这一套:“问你有几辆车,运了多少粮,和我家观察使大人怎么扯上关系了?” 魏明还不死心,问道:“敢问将军是?” “我,参将郑琦。明白了,说吧。” 魏明这才死心,参将在军职里可不小。 “原来是参将大人,小的失礼了。这是我家中原粮仓的运粮车队,一共80粮,运2千石粮去冕州的粮店里填充粮仓。” 魏明知道朝廷的官兵是什么德性,遇到了只能算倒霉。因此一直强调中原粮仓四个字,就希望对方能多少有些忌惮。 郑琦听完他说的之后点点头,一脸思索的样子。实际上早已做好了吃下这些粮食的准备。 他问了句:“你们把这些粮运去粮店里是要拿去卖吧?” 魏明说:“这是当然,我们中原粮仓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粮商,自然是做粮食生意的。” 郑琦一指这些粮车:“那这些粮我买了。现在就运到军营里去,我给你们结钱。” 魏明一听急的差点跳起来:“不可啊参将大人,不可啊!” 粮车运进军营?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么。因此魏明心想糟了,只觉得这个参将想要把自己的粮给“顺”了。 郑琦眉头一皱:“什么不可?既然你这些粮是要拿去卖的,我买下来又有什么不一样?” 魏明眼睛一转赶紧说:“参将大人,您可以联系我家粮店,让他们给你们送粮。这些粮要送到冕州去,半路不卖。” 郑琦呲地冷笑一声:“不卖?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当兵的?花钱给你买是给你们脸了,就凭你也敢跟我在这叫嚣。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掉头,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魏明看着虎视眈眈的官兵骑兵,回头再看了眼自家嘴唇发白的护卫头子。护卫头子朝他缓缓摇了摇头,表示别想让他们和官兵起冲突,打赢打输最后都是死。就算是东家也不敢惹这样的祸。 魏明紧紧咬住嘴唇,做了最后的挣扎:“参将大人,哪里有不问价就买的道理。现在粮价贵。” 言下之意就是你买不起的,别骗人了,你就是想白嫖一批粮。 郑琦一摊手:“我会买不起你这么点粮?你在说笑吗?尽管运到军营去。别逼我发火。” 魏明喊道:“大人,您吃的是皇粮,哪里要您自己掏钱买粮啊!” 郑琦一马鞭抽到他的脸上:“那是你能问的事?给你脸了。” 一鞭下去魏明的脸上出现一条血痕,终于不开口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车队被“押”着调了个头,往回程的路而去。 魏明对一个人使了眼色,对方点点头,一点一点地落到队伍后面,最后藏到了草里,静悄悄脱离了队伍,没有被人发现。 等官兵押着车队走远,他才悄悄离开草地,跑着去找中粮的粮店报信。 自家一整支粮队被官兵“劫”了的事实在太大了,必须尽快把事情告诉东家们。 第192章 连消带打 郑琦参将自从利用游击将军赵鹏和周教主搭上线之后,双方的犯官家属贸易就一直没有断过。 郑琦和赵鹏因为有了周宇这个稳定的销售对象,哪怕只是穷人偷盗抢劫都会被他们抓了往周宇那儿送。 巡检司巴不得他们可以接手这些罪犯,所以也懒得管那些穷得都快没裤子的穷鬼最后到底去了哪里。反正据说是被卖去当农奴了。 穷鬼都没了,河清海晏的,老爷们非常满意。解决不了社会问题,解决一下社会问题产生出来的穷人罪犯也行嘛。 周宇一直把这两个官兵的军官当成今后可以用得到的关系在维护。因为周宇现在虽然没看到流寇,但是战乱并不是没可能在某一天烧到冕州。 到时候官军如果过来作战,大家有交情至少可以在一些方面有所配合。最重要的是最好不要在冕州征人当炮灰。 正因为有了这样做生意做出来的“交情”,周宇在思考怎么对付粮商的后续粮食补充时把主意打到了官兵的头上。 当时周宇的无人机已经画好了冕州的地图,开始朝整个安右道迈进,开始建立整个安右道的地图。 而在安右道的地图上官军在韦州的军营被标识了出来,而中粮的运粮车队将从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经过。 因此才有了周宇使用香炉遥控自己绝阳县的延寿教负责人带上钱前去接触郑琦,让他帮忙干这一票的事情。 周宇开出的条件是1石粮2贯钱跟郑琦买这支运粮队的粮。2千石的粮价值4千贯,不管郑琦用什么手段,或者能以多少价格买下这些粮,反正周宇就付4千贯,除去支出都是郑琦的“利润”。 正是这样的高价让郑琦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送到门口的钱都不赚,他算什么官兵? 中原粮仓确实势力颇大,可郑参将也不是真的要硬抢,真要打嘴皮子官司他哪里会怕。 你一个卖粮的看不起我官军不想卖粮给我吗?先说道说道这个。 车队首领魏明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车队走回头路走了一天的时间进了军营。 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原本还以为这些官兵会翻脸不认账,但非常令人意外的是,郑参将下令清点车队剩余的粮食。 最后清点出来,扣除掉路上人吃马嚼消耗掉的数量之后,整个粮车车队居然还有2000多石。原来他们事先就算好了路上损耗和回程损耗,多带了一些粮。 郑琦很满意,对魏明说:“我就买2千石,剩下的你带走吧。” 魏明面色铁青地鞠了个躬:“此事我东家定要和观察使大人当面做个分辨。”然后就想转身离开。 郑琦喊住他:“回来。你们这些人啊,看我们当兵的都是强盗。我堂堂一个参将,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来吧,1石粮300文钱,这是你的钱,童叟无欺,拿走去吧。” 魏明转身吃惊地看着钱袋子,却不接:“将军!现在哪里还有300文的粮啊。” 郑琦一挥手把沉重的钱袋丢到他的脚下,面色变得冰冷:“你拿是不拿?” 魏明很想挥袖转身就走,却怕自己走不出几步就要丢了命。只好委屈地从地上捡起钱袋就要走。 “点,点清楚了,别到时候说我没给你钱,或钱没给够。” 魏明只好在地上点了一遍,钱袋里都是银子:“整整600两,齐了。” 郑琦一挥手让他滚,看着这支空荡荡的粮车队走出他的军营,美滋滋地想着自己落到口袋里多少银两。 3400两,啧啧,真是赚翻了。 不过郑琦也知道,自己赚这么多是要承受之后中原粮仓的东家跟观察使大人打招呼,观察使大人对自己施加的压力的。 但他既然付了钱没有明抢,中粮的人最后也只能跟大人抱怨几句,观察使大人最多再斥责自己几句而已。 自己可是官军,进了军营里以后,没有把2千石粮打个折变成1千石就算他们烧高香了。 中粮的人还拿走6百两呢,该知足了。 周宇很满意这次行动,自己不仅补充了2000石粮食,还让嗷嗷待哺的中粮冕州粮店没有一粒粮补充。 然后他得知中粮没有粮可以补充之后,立刻出手让人以1200文的价格买下冕州粮商店里的剩余存粮。 掌柜们根本没有料到1200文1石的价格也有人买,也不敢不让人买粮。明知道是延寿教的人在买也只能让他们买。 这个动作导致再也没有粮食可卖的粮店只能闭门谢客。 掌柜们为了避免粮店无法开门,甚至拿出钱去找地主买粮。 但冕州此刻延寿教的影响力实在太大,掌柜的买的粮又不多,他们实在没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得罪延寿教。 因此除了延寿教基础比较薄弱的绝阳县和上阳县两三个小地主禁不住诱惑卖了几十石粮外,其余冕州6县没有一个地主敢卖粮给中原粮仓粮店。 中粮粮店因为没粮关门的消息在冕州各县传播,在许多人的心里中粮的地位正在不停下降直至淡去,换成延寿教那挂着寿字旗的粮店成了城镇居民们愈发熟悉的地方。 等中原粮仓的高层们得到粮车被官兵劫了的消息时大吃一惊,立刻上门拜访了安右道的观察使彭大人,请求官兵把粮还给他们。 彭大人当然震怒,自家的官兵居然做出抢劫的事情来怎么能行。立刻召唤参将郑琦过去申辩。 郑琦说对方反正是卖粮的,自己花钱买粮还不行吗。给了钱的。 彭大人也问了郑琦为什么要花钱买粮,他就说见到有些官兵的家人衣食无着,为了振奋士气,自己就买粮发给手下士兵。 彭大人信他才有鬼,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交易。但既然给钱了就是买粮,他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把手下的兵将给得罪了,他才懒得管。 于是郑琦被斥责,也不许他今后再干出这种事,郑琦也当着中原粮仓东家的面允了今后不会再这么做。 他当然也只会干这么一次,哪里天天有几千两银子赚。 中粮的人还能说什么呢,甚至还要称赞郑参将爱兵如子呢。回去之后摔杯子也是无能狂怒。 见到脸被甩了一鞭子的魏明问清楚事情,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筹粮往北运吧。 可这一来一回都又是10天过去了,冕州他们的粮店一直不开门,店里面都开始结蜘蛛网了。 第193章 意外的兵权 中粮的东家们在组织好新的粮车装上粮食往冕州运之前,发现自家在冕州的掌柜居然集体南下来见东家面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 他们实在没有耐心在冕州看着延寿教的粮店风风火火,而自家的粮店没办法开门,都结上了蛛丝。 因为在粮店没活干,一些粮店员工赚不到钱,就打别的短工去了,给整个粮店的萧条更添一笔。 最令他们痛苦的还是以前能用得上的一些手段根本无效,延寿教在冕州的强大影响力免疫了他们的手段。 以前他们可以雇人去对手的店里捣乱,因为中粮有钱的很,街上的穷人又多,一点点小钱就能雇到人手去做这种事。 现在街上哪里有流浪街头的穷人,全都进延寿教了。就算花多一些钱找到了流氓青皮混混,他们一听是对付延寿教的粮店,那也是两股战战,脑袋、手和脚一起摇着不敢。 地阳县和上阳县的掌柜更是跟东家诉苦,自己使了手段找当地的地主买粮。可是大地主根本不敢因为一点钱得罪延寿教,小地主总算有贪图小利的,用1贯1石的把卖给他们。 然后延寿教见他们的店开了有粮,立刻就开始查,没费什么功夫就查到了那4家小地主。 然后那4家小地主被延寿教的人找上门,说他们既然卖粮给中原粮仓,不把粮也卖给延寿教就是不给面子。 最后花了中粮一半的价格500文1石就把这4家的存粮全买光了,算是给了教训。让其他人再也不敢卖粮给中粮,得罪延寿教可不是开玩笑。 地主们有没有兔死狐悲?有,但是不多。 更多的人则是觉得自己明智,没有为了一点点小钱去得罪得罪不起的势力。背后说起来也都是鄙夷那4家地主蠢,被500文1石强买了粮是他们自作自受活该。 不然怎么不见延寿教强买别人家的粮呢?被这么买了粮他们甚至都不敢去告官,那还有什么话好说。 中粮的东家们听了冕州这样的大变故,也是眉头紧锁。 他们离得远,一直以为延寿教只是冕州一个骗流民入教,然后用他们来开垦田地,当农奴使用的教派。 能发展到几万人的规模确实了不起,但种田今后要钱也是要卖粮才行的,说不定中粮还能从他们手里收粮再转卖赚钱呢。 当然,他们不看好延寿教能种出粮食来。到现在冕州都还没下雨,看样子是要干旱了。 这些人甚至不清楚延寿教开了多少口井以备干旱,只觉得对方忽然跟中粮争抢起了粮店的生意有些莫名其妙,难道真的以为他们能种出粮食然后在冕州售卖挣钱吗? 最终,他们决定派人接触一下延寿教的教主,如果有什么误会说开最好。 如果说不开,就说明对方可能是己方不知哪一个竞争对手的白手套,在这里把中粮的传统市场咬下来一块。 今后安右道、冕州干旱粮价飙升的时候他们才会现出身形、露出獠牙,在这个地方大举售卖高价粮吸金。 他们派魏明继续担任粮车队首领北上送粮,将功折过。另外派了一个人前去求见周教主,看看双方能不能弥合矛盾。 此番作态已经证明,中粮的东家们没有什么锐气。他们还在以商人做生意的想法看待这场竞争,殊不知延寿教哪里会让他们在冕州把持粮价定价权。 要知道等秋收的时候,许多农民都要被粮商盘剥的。那时候粮价低,农民为了筹钱交税、还债,都得不得不在粮价低的时候卖粮换钱。 这些粮最终会在粮商的粮仓里等到合适的时候、季节翻倍又卖出去。 周宇怎么舍得让粮商用低价收走那么多粮,他必须牢牢地把冕州的粮食全留在自己的手里,最次也是留在冕州。 这一场和中粮的竞争是迟早会到来的,只不过因为双方在寺庙购粮生意上的摩擦而提前爆发了而已。 周宇此时却不知道中原粮仓又派了粮车上路,也派了人过来想和自己谈。他现在正在和令知州喝酒呢。 没办法,谁让令泰清高兴呢。他的官袍保住了! 随着北镇抚使范兴范大人回京呈上调查结果乃是意外,加上冕州的摊派又完成的又快又好,因此收到了1万2千贯贿赂的厂公大人痛快地批准了这件事就是个意外,和令泰清干系不大。 令泰清虽然受到了斥责,但是官还在。并且还意外得到了一个可办可不办的差事。 因此他请来周教主这个帮忙催缴了朝廷摊派,帮他最终保住官位的,冕州不可或缺的人物一起饮宴,庆祝一下。 令泰清举起酒杯:“周教主,此番我冕州不仅平安度过难关,并且并未伤到元气,教主你有大大的功劳啊。” 周宇举起茶杯:“请恕我以茶代酒。此番还是仰仗知州大人运筹帷幄之力,我能做的实在不多,只是帮忙打打下手。” 令泰清大笑:“教主谦虚了。来,大家同饮。” 过去周宇不喝酒还会被人劝一劝,但他的延寿教实力越变越强,而且他也一直坚持不饮,现在大家根本不把他不饮酒当回事了。 令泰清和在场的人一起喝完一杯,提起正事前先叹了一口气: “唉。曹公公之死的余波还未散尽呐。” 说完令泰清用余光偷偷看向周宇,见他面色如常,这才继续说道: “上峰对于翻天鹞流寇居然直窜入我冕州作恶,杀人夺财之后还能轻松逃脱,十分不满。因此,着令我州组建民兵2千,用于抵御翻天鹞流寇。”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朝廷给粮草吗?” “既是州中民兵,自然是州里自筹粮草。” 大家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有人说:“自筹粮草……摊派刚刚缴纳,春播刚过去一个月,等到民兵建起后,怕正是青黄不接之时,那时候可能平民百姓都要勒紧裤腰带,哪里来粮草再供民兵?” 令泰清驳斥道:“可到青黄不接之时,翻天鹞贼寇也要饿肚子,他们说不定就要冲进我冕州来抢。到时候没有民兵,要死多少人?教主你说对吧?” 作为打败翻天鹞的重要力量,大家真希望延寿教的教主拍拍胸脯说不用建什么民兵,延寿教就能护冕州安全。那样就皆大欢喜了。 但大家将目光都投向周教主时,周宇却缓缓地说:“我觉得,民兵还是得办,而且2千都有点少了。” 立刻有人脱口而出:“已经缴了那么多摊派,州里可没有钱粮供应啊。” 周宇却看向令泰清:“钱粮暂且不提。若是组起这支民兵,谁为统帅啊?” 令泰清一下子就清楚了他的意思,州里估计是不可能让延寿教白白出钱粮来组这个民兵了。周教主未说出口的意思很明白: 他要这支民兵的兵权。 第194章 收兵权 若是组起这支民兵,谁为统帅。 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但在州中官员的耳中却听的不是很舒服。因为这应该是州中决定的,你就算是延寿教的教主,也不应该问,因为你毕竟不是官员。 令泰清能听明白的意思,部分人也是能理解到周教主想表达的,没有给他权,就别想延寿教支持这件事。 有些人觉得无所谓,这种什么自筹钱粮建立民兵的事,绕不过一个拖字。搭个架子指派个长官,不往里面填人,就不用准备钱粮了嘛。 估计上官们也就是做个姿态,到时候真的翻天鹞又回来,他们就有理由说“已经让你们组建民兵了,你们自己没做好”。若是翻天鹞没回来,他们就根本记不得这件事。 至于翻天鹞回不回来,延寿教不是在嘛,他们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流寇肆虐冕州。 这些官员的想法毫无积极性,都是惰政懒政,总觉得要多做一件事就是给他们增添负担。大家一起清风霁月,喝茶饮酒,作诗赏舞多好。 至于翻天鹞会不会杀回来,反正就告诉自己大概可能应该不会,就算真的回来了,也总有人会去处理,是武官该操心的事。 令泰清不可能和他们一样,他是知州,州中局势他思考得更多,也看得更清楚。 现在的冕州,延寿教的武力是第一等的。当初8千官军过来反过来被延寿教包围,到现在又过了这么些日子,实力只会比当初更盛。 延寿教的路边井营地经常有人窥探,再怎么保密,延寿教的实力多多少少也会落到外人眼中,令泰清自然知道。 这种情况下,撇开延寿教建立一支民兵,且不说2千人在延寿教面前算什么,就算建起来了,也会被延寿教所防备,最终暗暗内耗。 令泰清的想法更多的是维持与延寿教的关系,保证自己任期内延寿教不出事,那就万事大吉。届时不论是平调还是升迁,冕州就和自己再没有关系了。 至于下一任怎么面对延寿教,令泰清选择相信后人的智慧。 想到这里,令泰清也不犹豫了:“教主,我想既然是州内民兵,统帅权肯定是在州内的。” 令泰清一番话让在座官员们纷纷点头,觉得知州大人还是够硬的。 然后令泰清继续说:“但只是民兵而已,将官未尝不能从民间发掘人才。周教主可有人才推荐?” 在座官员们目瞪口呆,心想原来你是这样的知州大人,这不是把统兵权柄交给延寿教了? 周宇也不客气:“连阳县人屈可伸可担此重任。” 令泰清说:“哦?是冕州人,那还不错。他有何优势啊?” 周宇直接说:“若是他成为民兵军之长官,民兵可享一日两餐,亦可以和延寿教的教兵合练。” 令泰清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说这支民兵的日常粮草开支和训练是延寿教接下了。因此可以说日常维护费用趋近于零。 只是令泰清还有疑惑:“此民兵军的衣着、旗帜、防具、刀枪……教主可有想法?” 周宇张口说道:“一步步来嘛。延寿教正好要办纺织厂、冶炼炉、铁匠铺。州里先支援一些,延寿教旧的兵器先拿着用用。反正刚建起民兵军还要慢慢训练,装备不齐整无事,之后再慢慢凑齐即可。” 大家听着周宇这么说,也是在心中暗暗咋舌。哪家训练民兵还要凑齐装备的,不都是拉上壮丁给把长矛就当炮灰么。 要是真的这支民兵军被延寿教控制,只怕不妙吧。 令泰清也有些怕,只敢说:“再议,再议。” 可是开了头,哪里就能随便缩回去。饮宴结束之后周宇直接找到了令泰清,想与他私下再说说话。 令泰清边踱步边与周宇说话:“教主还有何事?” 周宇与令泰清并肩而行:“知州大人只是把这民兵当成防备翻天鹞的工具?” 令泰清笑笑:“翻天鹞已被你等打散,没有那么快恢复元气。所以这民兵军建与不建,应是都无妨吧。” 周宇说:“知州大人肯定知道,九阳县、曲阳县都好久没下雨了。” 令泰清抬头:“教主想说什么?” “万一冕州干旱,2千民兵至少可以维持地面治安。” 令泰清有些吃惊地问:“治安?那延寿教呢?” 周宇微微一笑:“万一,我是说万一冕州干旱,延寿教为了活下来,也只能南下找粮。我能力有限,届时把全部延寿教众带走已是极限。” 令泰清没想到在这里听到周教主撂挑子跑路的话。可转念一想,自己还真一直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延寿教又不是非要在冕州一棵树上吊死,如果真的大旱导致地里颗粒无收,南下逃亡总比留在冕州等着饿死强。 就算有钱从南方运粮上来,路上损耗都要浪费多少,肯定是人找粮,而不是粮找人。 “两千民兵军,两千民兵军……”令泰清问周宇:“若是这两千民兵军你建立维持,届时若有变故,你愿意将其交予州里操控?” 周宇点头:“这两千民兵军将以冕州本地良民为骨架搭建,若是到时干旱生乱,他们家在冕州,有州中发给钱粮,定不会愿意南下流亡的。” 令泰清知道周宇所说的话肯定夸大了危机,但令知州不在乎,他只要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够了。 真的因干旱生乱,手里有2千兵至少是个心理安慰。何况是否真的会干旱到颗粒无收,令泰清觉得老天也不至于对百姓如此残酷。 “好,我会发下命令,发2千州中壮丁入伍成兵。届时粮草军械,就看教主的了。今后每月都要当众操练一次看看。” 周宇点点头:“知州大人不如征发2千5百人,今后要汰弱留强,若是仅发2千人,缺额要补上还麻烦。” 令泰清点头答应:“还有什么?” “征发壮丁时可与他们说清楚,他们的家中田地延寿教驻村教众可帮忙照顾。届时最少一日两餐,不会饿着他们。” 令泰清说:“可。周教主思虑缜密,这些条件确实可以打消新兵顾虑。你提议带兵的那个本地人士,让他过来见我一面。” 周宇点头称是。屈可伸这个前私盐贩子这段时间兢兢业业,他想试试看这家伙是不是那块料。 他最大的优势估计是本地人了。 第195章 大舅子想当官 被手下称为虎爷的屈可伸在建设连阳县建设盐田时已经摒弃了之前为了在曲阳城里做私盐商人时的打扮。 恢复的普通装束的他被晒的更黑了,身上那股狠厉的感觉一下子就明显了许多。 连阳县的属于延寿教的盐田在屈可伸的主持下,不仅自己建设,还用各种手段花钱购买、合股吞并,扩大得愈发多了。 如今冕州的私盐掺进周宇从盐运使柳公公手里买到的官盐,卖遍了整个冕州。 有时候太监比某些商人还重信誉,因为他们明码标价办事。 既然周宇每个月以8贯1石的高价买他的官盐,让他每个月入账4千贯,那柳公公即使眼红延寿教真的把生意做到了整个冕州,也没有反悔。 当初他是认为延寿教一两年内也只会在九阳县、曲阳县附近打转,4千贯他收的安心,还有点占了便宜的爽快。现在在他眼里延寿教爆炸性扩张,这4千贯就不算多了。不过他也没有坐地起价。 可以让私盐供应全冕州的村铺,让延寿教有源源不断稳定的,村民用粮食换盐的粮食收入,屈可伸功不可没。周宇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盐田开发已经临近极限,冕州村铺的“官盐”供应已经饱和,已经不需要屈可伸一直盯着了。 原本这件事已经就这么定了的,但一个意外的人跳了出来,想要当2千民兵的长官。 是方逸羽,周宇的大舅子。 周宇和方家结亲后确实不再被一些权贵官员视为毫无背景,只是个百姓身份的草芥人物。 方家女嫁遍整个冕州,周宇的延寿教也将根扎进了冕州8县,和同样身为方家女婿的姨夫们相互帮忙。 在县里抬升了他们的说话分量,而延寿教也获得了一些官面上的便利。在与当地地主打交道的过程中,也会被他们多忌惮几分。 可方逸羽这个未来方家的家主,周宇最近还真不知道他在干嘛。直到他跑过来要求当这2千民兵的长官。 周宇皱眉问道:“你是从何处得来这个消息的?” 方逸羽不敢叫周宇妹夫,而是仍尊称他为:“周教主,我自是听到些闲言碎语。我觉得自己虽然当不上文官,但当武官锻炼一番未尝不可。” “可这是2千人,若不能服众,如何统帅。” 方逸羽这次倒没有满口大话,而是较为诚恳地说:“教主,我自知也是初次做事,定会有各种疏漏。但若不迈出这一步,肯定会终身一事无成。看在我妹妹的份上,将此职务交予我来练练手如何?” 周宇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能左右此职务任免?” 方逸羽带着谄笑说:“谁不知道你的本领,外面都传遍了。” 周宇挑挑眉毛:“外面都传遍了?既然外面都传遍了,那你反而坐不了这个职位。任人唯亲可不是一个好名声。” 看来不知道是谁看延寿教拿下了2千民兵长官的位置不爽,撺掇方逸羽过来要这个位置。 周宇要是给了他这个位置,这2千兵在纨绔子弟带领下不足为惧了不说,还会有人私下攻击他任人唯亲。 而如果不给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方逸羽颇为不满。他觉得自己已经想摆脱纨绔身份,想出来做事了,自己洗心革面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得不到支持。 周宇拒了方逸羽之后,不知道他怎么跟自己的老爹去说,方松坡居然请他去家中一聚,也帮他求职。 周宇奇怪:“泰山大人,这可是州中随意任免的武职,并无品级,为何想要让公子去做?万一真要上阵怎么办。” 方松坡叹了口气:“正因为这是个没品级的州中武职,才足够不显眼,就算让他就任,也不会引起多大波澜。不论做什么都比他现在无所事事要强,也让他知道知道庶务哪有简单的,让他务实一些。更何况,这不是还有你可以帮衬一下嘛,说不定他做不了几日就做不下去了。” 周宇本来是一点都不属意方逸羽去当2千民兵的统领,简直太荒谬了。 可在方松坡这里他琢磨了一下,用他来当统领竟然有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延寿教不断扩大势力,在一些人的眼里心里都是不断增长的威胁。这一次如果连州中民兵的武职都拿下来任意摆布,对某些人的心理更是冲击不小,对延寿教的警惕将会更上一层楼。 方逸羽却是个有趣的身份。他是官宦子弟,又是一名纨绔。如果让他当这2千民兵明面上的长官,可以消除绝大部分因此引发的警惕。 许多人只会看到这是一个本地的官宦子弟在统领这支州民兵,觉得是可以放心的自己人。 想到这里周宇做出了决定:“好,既然泰山大人觉得要公子出来做事涨涨见识,那我也不会阻拦,还会将他推到位置上坐稳。但是,泰山大人得答应我,若是公子他做了几天就想退却,请勿遂了他的意,反而要逼他继续坚持做下去。” 方松坡:“哦?你却不介意让他继续当民兵军长官?” 周宇故意说:“难得他愿意做一次事,最少也不能什么收获都没有。若是能磨练出坚持、迎难而上的品性,今后不论做什么都能从这种品性中得到好处。” 方松坡颇为感动:“好,好,好。逸羽有你这样的妹夫真是他的福气。你这么为他着想,我哪能有其他话说,今后就算他不做,我也要逼他坚持做下去,至少让他做成一件事情,而不是事事半途而废。” 在方松坡这里解决了事情之后,周宇去回复令泰清人选改了。之前所说的屈可伸就当副职吧,正职要留给方逸羽这个纨绔。 令泰清指着周宇哈哈大笑:“没想到周教主也被枕头风吹得受不了,只能让大舅子圆了当官的梦。” 显然方家这个纨绔的事情令泰清也是清楚的,想当官都求到北镇抚使面前去被当面嘲讽了。 周宇装作一副也是无奈的表情:“唉,实在是泰山求、妻子闹,我也头疼不已啊。” 但令泰清却是十分满意这个结果的,方逸羽一个官宦之家的后代,届时真的需要这支民兵,也更好拿捏。 因此他神清气爽地答应了方逸羽为正,屈可伸为副的决定。 第196章 征发壮丁 当皮肤黝黑,外形从过去商人变回了狠厉的屈可伸和细皮嫩肉的方逸羽站在一起时,真的可以说是很像一名凶狠的贼寇和他手里的人质。 方逸羽和屈可伸在周宇的面前见了面,让他们两个先认识了一下。 而在此之前周宇就跟屈可伸说好了,实际上民兵军将以他为主。方逸羽只是过去挂个名字,以免觉得延寿教占了这个位置,太惹人注目。 屈可伸当然跪谢教主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虽然为副手,但教主也说了,实际上这支军队就是他来管,对方只是个过来镀金的纨绔而已。 他作为一名和要和官兵拼命的私盐贩子,现在能发展到在延寿教的支撑下当上统领2千人的军官,实在是一种身份上的洗白和飞跃。 月钱变多就不说了,更重要的是从阴暗处光明正大走到了众人跟前,不再需要担心自己的身份。 方逸羽知道了面前这个黑黝黝的凶人是他的副手之后,也努力压下了自己对这种几乎没接触过的群体的不适,努力地摆出亲和的态度,和屈可伸寒暄。 屈可伸知道此人是教主的大舅子,也是发挥了在从商时候练就的一点点八面玲珑的本领,让方逸羽大大松了一口气,觉得眼前这个人至少不是脑子里全是肌肉的大老粗,还是可以交流的嘛。 然后周宇送了他们两人各自一身铠甲,样式都不算出彩,甚至有些朴素。毕竟只是民兵军的长官而已。 但方逸羽的铠甲要比屈可伸的铠甲轻一半,还给他加了点小小的装饰,显得他肩膀更加宽广,整个人也威风了些。 方逸羽颇喜欢这身铠甲,恨不得穿进青楼里去,让他的相好们好好看看自己如今威风的军官模样。 然后他们两个就穿着这身铠甲去见了令泰清,从他手里拿了委任状,算是两个没有品级的“巡察”正式上任了。 令泰清语重心长地勉励了方逸羽,让他好好做事,将来要是立了功劳,也不是不能跳过朝廷的选拔制度,直接升迁到朝廷承认的官场体系中来。 方逸羽被令泰清一番作态弄得眼含热泪,觉得知州这样的高官也对自己抱有期望,自己愿意做武官未尝不是一个出路。 当初被北镇抚使范兴当众讥讽痛骂,方逸羽的心理阴影一直没好。 而屈可伸就免疫令泰清的一番勉励了,他深深知道自己早就和延寿教绑定在了一起。就算这些大官对自己示好或者做承诺,也只是想把自己当可以用的棋子。 所以令泰清也从他的态度中知道这位是延寿教放在民兵军里的人,没那么容易动摇。也就不想着能不能拉拢了。 事实上站的太高,不接地气的令知州还是把一支军队当成将领的私兵来看待。觉得只要掌握了将领,就能掌握士兵。 而延寿教这次帮忙建立的这支民兵军,是想要从根本上颠覆这种将领私兵类型的军队的。 既然民兵军的补给都是由延寿教来发放,那延寿教可以做的事可就多了。 冕州征发民兵的命令一出,各县当然都是哀叹怎么又来了。不是刚交完摊派吗,怎么又要征发壮丁啊。 一直以来都是交够了摊派就不用征发壮丁的,只有那些交不出摊派的地方,就只能用壮丁来顶替。 当然,很快大家就明白了,这次是朝廷下的令,建一支民兵军来应对可能会又回来骚扰杀人的翻天鹞或其他流寇。 粮草自筹,民兵也只是用于保卫本州安全。 各县争相打听这民兵建起来了,不会这支民兵军日常开销又要摊到各县自己身上了吧。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当得知这支民兵军的日常粮草开销将是延寿交出的时候,各县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别样滋味。 并且延寿教的豪气惊人,竟然说凡是被征发的民兵,他们家中的田将会有延寿教的教众帮忙照顾,不必担心自家的耕地会因为自己被征发而照顾不过来。 而且延寿教也承诺民兵不用自带干粮,延寿教最低会给一日两餐,而且有住的地方,和延寿教的教兵一起合练。 最后,这支民兵军的长官,巡察方逸羽,也是周教主的大舅子,不用害怕会有所克扣,凡是承诺了的,一定会执行到位。 一些官场中人和地主权贵们都私下讨论,这样这支民兵岂不是成了延寿教的私兵? 可他们也知道,既然能过知州大人那一关,那他们就没有置喙的余地了。 反正延寿教真的要建多少教兵谁都管不着,现在无非是披了张民兵军的皮罢了。 还有和延寿教关系好一些的,还帮周宇说话。说是州里没人接这摊子事,都害怕到时候钱粮不到位,民兵军根本建不起来。就算强行建起来,肯定也是要被征发的农夫自带干粮,到时候延续不了几天就垮了。 所以知州大人才让延寿教接下了这一摊子。那巡察方逸羽虽说是周教主的大舅子,但也是州里官宦世家之子。是知州大人拿捏平衡之下才定下来的最合适的人选。 总之,这不算个什么大事。各县知县知道不用出钱粮之后就放松了,要人就征发吧,条件那么好,总有家里穷的人愿意去吃吃免费的饭。 延寿教的影响力在冕州乡村中不断发酵,威望和口碑都有,因为村铺价格公道,村里大家图方便买卖东西都到村铺去,因此延寿教信誉更是卓着。 有些被征发的人甚至是因为家中有田地,又没有10石粮可以加入延寿教,想着干脆做了民兵说不定还能进延寿教的想法,主动要求去的。 从来征发壮丁都是村村有人哭,这一次反倒有人主动要去。衙门里的老吏都挠着脑袋不敢相信。 也是延寿教的势力庞大,给了这些人安全感,觉得寻常贼寇哪里敢惹延寿教,到时候当上民兵也不会真的有什么仗打,不会真的上阵拼命。 这才出现了冕州征发2500人的民兵,各县没发什么力气就征满了的情况。 原本第一次做事的方逸羽还比较担心,万一征兵的第一炮都打不响,自己这个巡察官,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还特意写信给自己冕州各县的姐夫妹夫们让他们一定要帮忙,别让自己这大舅子小舅子第一次做官就栽跟头。 结果借助延寿教的名气、声誉来进行征兵承诺,壮丁征发工作顺利的让方逸羽信心爆棚,觉得自己背靠这些姐夫妹夫,在冕州真是无敌。 原本预计半个月办好就算神速的壮丁征发,10天之后这2500人的民兵已经全部赶路行军到了曲阳县路边井营地。 延寿教的强大组织力再一次得到了证明。 第197章 忠阳军 冕州民兵军建起来之后,知州令泰清请安右道观察使彭秋东大人给这民兵军起个名字,于是简简单单一个“忠阳军”就落到了民兵军的头上。 冕州下属8个县,九曲连环丰绝地上8个字后面带个阳就成了县名,既然是州兵,自然就要忠于本州,就是忠阳军了。 听起来意义、气势都还不错,就是周宇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总觉得怎么有点“中央军”的谐音,真的不会犯忌讳吗? 但大家都称赞这个名字好,连民兵们都已经把忠阳军挂在了嘴边,那就如此了。 延寿教路边井营地身为主营地,而且已经改造出许多排屋营房之后,就算要塞下2500民兵也不成问题。 因为在造房子的时候周宇就让打造上下两层的宿舍床,一屋放4张上下铺床。 人少的时候一屋只睡4人在上铺,下铺留着坐一坐和放东西。人多的时候一屋塞进去6人,留两个下铺出来坐一坐放东西。 当床位非常不足的时候,也可以直接睡8个人,连地上都能打地铺到一屋12个人,不可能不够地方给你睡。 整个主营地的排屋已经到达了1千间。掺杂着不同规格,一些是过去建设的较差的排屋,一些是最近开始建设的,房间更大,建设材料不再单单是木制,而是加入砖石,更耐久的排屋。 2500名的民兵在这里集训一段时间之后,随着九阳县、连阳县的军营建设得差不多,将被分出1千人前往九阳县,500人前往连阳县,用于抵御可能来自北方的骚扰和入侵。 民兵1个月放5天假探一次亲,剩余时间都在军营里。当然,要是有演练等行动,不许请假。 真的到了军营里,之前承诺的1日两餐实际变成了1日三餐,早饭虽然吃得少些,但也是一餐。 这些人根本没有军事基础,恰好延寿教的主营地里有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的教兵,从他们之中找人担任正副队长,一人带5个人对这些菜鸟兵进行军姿、军纪的操练。 一张白纸好涂抹,他们根本不知道朝廷军营里的兵是怎么训练的,反正延寿教的教兵们让他们怎么练,他们就怎么练,以为都是这样。 有吃有住没虐待,已经让这些被征发的各县农夫们很满意了,吃饱了操练,还能玩玩弓箭,都不算事。 方逸羽作为忠阳军的正巡察,刚开始的时候热情满满,事事都想关心一下,还和大家一起吃了顿大锅饭,觉得自己爱兵如子。 之后就把事情都甩给副巡察屈可伸了,自己跑进曲阳城里认识认识新朋友,喝酒吹牛打屁。 白日里去一趟路边井军营看一看农夫们慢慢变成民兵的训练过程,就觉得自己尽到一名巡察的责任了。 刘娟娟在路边井营地里为了跨村巡演而排舞、教舞,见到过方逸羽几次,但他已经认不出来这个当初自己想娶回家当妾的女人的样子了。 刘娟娟的装扮变了,不施脂粉而且肤色也变黑了,或许方逸羽会觉得有一丝熟悉,却根本认不出来那是谁。 方逸羽原本听说延寿教也养了个舞团,还饶有兴致想看一看。结果看完却是失笑,这舞团排的舞简单粗鄙,虽然都是女人,却没有多少女人的妩媚,毫无美感。 还是曲阳城里好一些,虽然仍然不如九阳城,但比起他记忆里的曲阳城已经好不少了。 曲阳城里的娱乐业比起几个月之前发达了不少。 只有一个原因——延寿教在曲阳县投资了数万贯金钱,拉动了消费。而且商队往来客栈兴旺之后,自然也有外地客商在城里消费,带动了各种服务质量的提升。 虽然仍比不上九阳城作为州首府的底蕴积累,但自然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5月4日周宇穿回主时间,5月5日穿回来的时候发现发生了一件好事。 冕州终于下雨了…… 虽然只是阵雨,也不是整个冕州都下雨,而是曲阳县、九阳县和连阳县下了一阵,但终归是下雨了。 原本压在许多人心口的一股隐隐的巨石就这样放下了。只要能下雨,哪怕下得少一点,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虽然延寿教打了许多井,大家也都辛勤地从井里挑水去浇灌麦苗,但是心里总归对旱灾在心里抱着一股深深的畏惧。 那是足以再次摧毁他们目前这半年安定生活的恶魔。 好在,老天开眼,总算落下了一些雨,不再是一滴水都不从天上落下来的残酷。 因为雨水,所有人咧开嘴笑着,感受着雨水浸润土地,又被蒸发到空中的那股土腥气。 湿漉漉的,却让大家贪婪地闻个不停,仿佛里面有麦子在茁壮成长的味道,是带着勃勃生机的气息。 刘娟娟带着自己手下的舞蹈团开始了巡演,一个村一个村地演过去,每次都引来人山人海的围观和喝彩。 许多人的心像是被雨水滋润了一下的种子那样,发起了芽。 周宇看着没有再被阻拦,而是一路顺利抵达冕州,到达曲阳城的运粮车队,看到了跟他们同路结伴而行的另一个小车队。 这车队里带来了几十号人,大多是女人。 朝廷的摊派在冕州安然过关,但在其他地方却并非如此。 其他地方的钦差公公们为了私欲或者竞相立功,给各州各县分派了几倍的摊派。 有的州县扛住了,讨价还价勉强在公公的压力下缴齐了摊派,而有的州县的知州知县则为了讨好钦差,或者讨价还价本领差,只能执行严厉残酷的催缴手段。 有的公公像曹公公这样直接囚禁人质,要求赎金的方式来要求地主上缴摊派。只不过他们成功了,没有和曹公公在地府聚首。 层层压力的转嫁下逼得许多底层民众失去土地,在耗尽最后一点家产成为乞丐、流浪汉之后,无奈选择卖儿卖女,或者卖掉自己。 男人还会被地主买去当农奴,女人更多成为婢女、青楼里的“新鲜血液”。但那是以前,因为如果出的钱没有延寿教多,懂行的人贩子还是会把她们一股脑打包卖到延寿教来的。 延寿教现在只要是成年男女,或者有成年男女的家庭,都可以任他们加入延寿教。 或是像这样,花钱买下他们。 第198章 女营(上) 女人们像是鹌鹑一样挤在车上,尽量把头发散开遮住自己的脸庞。 被人贩子买走再卖出去,对她们来说是一种羞耻。尽管她们的羞耻已经在市场上被挑选时候就砸碎过,现在她们仍然小心翼翼地抓着一块羞耻的碎片,害怕自己失去了它,会成为被唾弃的,不知羞耻的女人。 冕州对她们来说很陌生,安右道都只是听说过。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她们只能从人贩子的话语和呼喝声中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曲阳县到了,到地方了~” “今晚就能放松一下了。” “是啊,听人说曲阳城里现在好的很,得去见识一下。” “你们别想那个了,先想想延寿教收不收她们再说吧。别运过来了卖不掉。” “延寿教怎么可能不卖,我们运过来多少次,人家都买了。是位好主顾、大主顾。” “就是,就算一两个得了病的,送给延寿教也算是救了她们的命呢。” “怎么?延寿教还费这钱呢。” “不信你自己瞧瞧看。” 人贩子的话语断断续续,有的女人仔细地听着,想从他们的话语中得知自己被卖到哪里去。 而有的女人则麻木地在车上挪了挪屁股,找个稻草稍微厚一点的地方坐,让自己快被颠散了的身体能舒服点。 她们觉得自己的人生哪里还有光明,今后的日子不可能看得到出路,只会有苦难了。 车队和一起行路的运粮的车队分开了,拐向了另一个地方,来到了一个土围子的外面,还有人站岗。 她们都微微惊慌起来,这是军营?自己不会是被卖进军营里当…… 恐惧拽住了她们的心,趁着人贩子和“军营”的守门兵说话的时候,有女人竟然偷偷解开了系在她们腿上的绳子,溜下了车,窜进了旁边的路,开始逃跑。 其余人的女人们愣愣地看着她逃跑,然后轻而易举地被人贩子抓了回来,打倒在了地上。 吃不饱腿都软的女人怎么可能跑得过人贩子。 “别打,别打,都到地方了,把货物打坏了怎么办!打坏了扣你5两银子!” 听到扣钱,那人贩子立刻撒手了,还赶紧看了下这逃跑的女人有没有被他打到脸。 “还好还好,没打到脸。不看不知道,这生气的小样子还挺俊俏。” “滚滚滚,管不住胯下二两肉,自己拿钱去城里找半掩门的。” “嘿,你可不知道了吧。有延寿教在,曲阳城里穷人日子过不下去的都入教了,找半掩门可不好找。” 地上的女人突然又挣扎了起来:“我不去军营里被糟蹋,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人贩子笑了:“你个傻娘们,带你来享福都不懂。这是延寿教,我走南闯北没见过比他们对女人更好的。” “呸,你个骗子,你个骗子!” “别跟她废话,快点把她丢车上去,要进营地了。” 女人被抓着头发捆了手脚,丢到她原来待的马车上,然后随着鞭子的声音响起,马车开始慢慢地向营地里驶去。 一个女人伸手擦了擦被捆女人的脸,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你叫什么名字?” 秀莲咬了咬牙根,把泪水憋回去:“我叫秀莲,我知道你叫春花。” 春花居然露出了丝微笑:“你这么多天一声不吭,有人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没想到性子这么烈。你听我说,这里可能没那么糟。” 秀莲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这可是军营!军营里可不能有女人,我们被送进来是干嘛的你没想过吗?” 春花没有辩解,只是说:“有没有感觉都不怎么颠簸了?这地压的真平。” 载着她们的马车在“军营”里越走越深,终于让他们都下了马车,脚上捆人的绳索也去掉了,只有秀莲还被捆着双手。 女人们怀着又害怕又好奇的心情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看着她们眼中十分凶狠的人贩子们带着谄笑对着一个女人说着话。 她一定是大人物吧。 当她的视线扫过来时,大家都低下了头,害怕和她的视线碰撞。 “来,我都看看。有伤有病的现在就说,我给你们治伤治病。” 但女人们一声不吭,用余光看着车队里仅有的几个男人被带到其他地方去。 秀莲昂着头,死死盯着这个女人,果然吸引到了她的注意,走了过来。 “你怎么被绑着手?到这里来就是回了家,别害怕。” 秀莲任她解自己手上的绳子,咬着牙问她:“你怎么有脸帮他们做这种事?你还算个女人吗?你心肝都黑了!” 这女人却根本没有生气,反而对她露出了欣赏的神色:“你有股别人没有的劲,挺好的。别着急着发火,这里是延寿教,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但我向你保证,不是个坏地方。” 秀莲被她脸上的镇静神色安抚住了一些,她觉得如果对方真的是坏女人,脸上至少也应该会有一点羞愧吧。可对方难道连一点点羞耻之心都没有了吗?还是像她所说的,这其实不是个坏地方? “可这里不是军营吗?”秀莲隐隐还能听到操练的呼喝声远远传来。 “别着急,你用自己的眼睛看。身上怎么这么脏,去喝水吃饭、洗澡换衣服吧。” 秀莲没好气地说:“我们浑身上下只剩这一身衣服,哪来的衣服换。” 对方没有回答她,而是稍微查了下人数,看了看没有手脚残疾,没有盲人哑巴聋子,就朝人贩子点了头。 人贩子很高兴:“谢林营长,女的一共45人,男的5人,您看一共是……” 林英挥手止住他说话:“女的我们女营来付,男的你找他们去。” 人贩子笑着说:“都是延寿教的嘛。行,那1人5两,还请您……” 林英再挥手止住他:“那边有两个带着孩子呢,不到岁数,不能算。” 人贩子皱眉头:“养养就大了,差不多。” “大的5两,小的3两。一共221两,一起找后勤司去结钱吧。” 人贩子也没话说,看这位林营长转身对手下说: “带她们去吃饭,然后分配宿舍,领新衣服后去洗漱。等我回来告诉她们延寿教是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秀莲感觉这位林英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下,看着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不再害怕了。 她肯定不是个在做坏事的女人。 第199章 女营(下) 被贩卖来的女人们进入女营之后心里安定了一些,因为至少放眼看到的都是女性。 就连守着女营的人都是两个壮硕的女子,穿着皮甲腰上别着刀,威风凛凛。 女营是路边井营地里单独划出来一片区域,属于营地内的营地,和男宿舍距离甚远,所有靠近这一片的人都要经过一块没有遮挡物的操场,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用这种方式隔绝男性的女营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生过影响不好的事情。 女营里的延寿教女教众们虽然衣着朴素,但气色都很好。在延寿教的保护和公平对待下,女教众在生活和心理上的压力都很轻。 落在刚被贩卖来的女人眼中,什么愁眉苦脸、步履匆匆、面色惊惶、哭嚎之声都没有,都不存在。 她们好奇地看着周边的一切,逐渐抬起了头,不再缩着脑袋,隐隐知道自己今后就要住进这里面来了。 “你刚才听她说了吗,说这里是什么教?” “会不会是要我们当尼姑还是道姑?” “要我说只要能吃饱肚子过安稳日子,让我当什么姑都行。” 女人们在这段一起被贩卖的旅途中结下的一点点友谊让她们紧紧靠在一起,交流着话语,缓解着紧张。 然后她们被带到洗手池边,让她们拍打自己身上的衣服,把脏东西拍打干净,然后洗手洗脸,把头发扎好,去吃饭。 听到有饭吃,大家都乖乖地照带路的人所说的做,就算是最倔的秀莲也仔细地洗干净了自己的手,然后一个个伸出手被对方检查,没有洗干净的被要求重洗。刚走两步,就有人把湿手往身上的衣服上擦。结果又被赶回去重洗。 “这里可严格呢,洗这么干净难道是要我们伺候太太?” “我这粗手粗脚的,就算让我伺候,我也不知道怎么伺候,唉。” 一群人伸着手任它们慢慢被风吹干,走到了食堂里,让她们坐下。 结果大桌长椅也坐得乱七八糟,有的关系好的心里没安全感的,就要挤在一起。而像秀莲,又一个人坐得远了些。 带她们来的人不得不亲手安排一桌坐12人,告诉她们12人是一个小队,延寿教很多地方都是按照12人来配的。 “比如你们要睡的宿舍,就是两间住12人,懂吗?” 大家愣愣地听着,然后饭来了,饭香钻进她们鼻子里,让饥肠辘辘的肠胃发出巨大的吼声。 可没人去取笑别人,只是用视线跟着被抬过来的大锅,一眨不眨的。 “不许站起来,都坐着。” “桌子这边的两个人站起来,帮忙打饭。然后传下去。” “不许吃!说你呢,不许先吃,听到没有!” “所有人都打齐了饭,跟我喊口号才能吃。” “跟我喊: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大家生涩地喊着,既没喊全,也不整齐。然后又喊了几遍,稍微好了些,这才被允许开饭。 瞬间整个场面只剩下咽饭的咀嚼声。 每个人都害怕自己吃慢了,不能再吃点,那个锅里好像还有饭。但是她们失望了,因为锅被抬走了。 在她们吃饭的时候,有人说着规矩: “延寿教的规矩,入教以后不干活一天一餐,干活的一天两餐。在咱们女营,如果守规矩、爱干净的,还能轮到做清洁。有洒扫、洗碗的早上还能多发一个馍馍吃。” “你们是被买来的,肯定是要入教,所以多学学教里的规矩,能在女营里过的更好。这一餐算是迎你们进来填填肚子的,不算在两餐里,你们今天还有两餐。” 听到这里大家都挺高兴,刚才她们还以为今天就只能吃这一顿呢。 “刚才饭里我吃到肉丝了,你吃到了吗?” “我没注意,没怎么嚼就全往肚子里倒。只吃出来了咸味,应该是放了盐。” “要是天天能这么吃,那可太好了。” “你想什么呢,我就想接下来有杂粮吃吃就心满意足了。今天这顿饭,到过年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有一顿。” 也不用收拾桌子,自然有人收拾,女人们惊奇地说着居然不用自己洗碗,然后被带到了分配给她们的宿舍里。 先分配了两个带未成年女儿的妈和她们的女儿到两个宿舍,然后让大家有想要住一起的迅速结队,一屋子要住6个人。 秀莲看到春花走到了自己身边,朝她点了点头,两个人决定住一间。 进了房间里,她们好奇地看着需要爬上去才能睡的上下铺,讨论着要是断了不就砸下来了吗?下面的人该被砸到了。 “没那么容易断,这有8根木头撑着呢,总不会一起断了。” “个子小的睡上面。” “我有点怕……” “你睡下面就不怕被砸啦?” “说的也是。” 大家讨论着,分配了怎么睡,有人送来衣服和一大一小两块布,让她们带着衣服走到浴室那儿去。 “快过来,在这儿把衣服脱了,东西带走进去洗澡,用小块布把自己仔细洗干净,然后用大块布擦干,换上干净衣服,听明白了吗?” 这么多人一起洗澡?虽然都是女人,也仍然对她们有一些冲击。 “别磨蹭了。这叫小队集体生活,你们分了宿舍就等于暂时分了小队,今后一队12个人,吃饭、干活、洗澡、睡觉,干什么都一起。现在,同宿舍的进去互相帮对方洗,都是温水,快去,别等水凉了。” 原本把这里当成军营,自己进来会被糟蹋的秀莲反倒是第一个脱起了衣服。她脱完之后还帮春花脱。 大家看着她的动作,都愣住了。 秀莲骂了一句:“还愣着干嘛,这儿不像是个不干净的坏地方。不脱衣服洗澡,你还想睡那么干净的床吗?” 被她骂了句,大家倒是扭扭捏捏地脱起了衣服,然后看着不羞涩的秀莲拉着春花大步走进了浴室,很快就有喜悦的喊声从里面传出来。 “真是温水!” 从颠簸的被贩卖的马车上下来,到用温水冲刷自己疲惫的躯体,这之间只过去了半个时辰。 在温水蒸腾的雾气中,终于有人发出了笑声,不知道是被舍友搓身搓痒了,还是因为这难以想象的奇遇而喜悦。 直到晚上睡到床上时,回味着这一天的饭,和硬塞进她们脑子里的延寿教。她们摸着枕头,思念着已经远去的亲人、家乡。 眼角的泪里,已没有了痛苦和绝望的苦涩。 延寿教路边井的女营,就这么一点一滴地壮大着。 第200章 合营建议 女营的工作不少,其中之一就是给教兵缝补衣物和做鞋子。如果被褥的线断了,也可以送过来给女营缝。 除此之外还有制作口罩、绷带之类的事。稍微聪明伶俐些的更会被挑去变成护士,比起照顾病人,更多的是参与到基础草药的加工制作中去,并且学习基本的护理,为平时训练中发生的受伤,和未来发生的武力冲突做准备。 被人贩子卖到延寿教的女人不少,她们原本对未来生活的预期极低,觉得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卖给鳏夫当老婆,至少还有个家。 结果延寿教女营里的日子虽然也和男人隔绝,却没有尼姑、道姑那么清苦,似乎比她们能想象的好日子还要更好一些。 除了会思念被分开的家人,大家都埋头好好过日子。 而和这支运人的队伍一起到达的,进了曲阳城中原粮仓粮店的运粮车里,还有一位中粮高层派来的谈判代表周良才。 他能从其他一众人之中冒出来当上谈判代表只是因为他也姓周。中粮高层们拿捏不住周教主的脾性,派谁都没有把握,干脆派一个姓相同的,看看会不会态度稍微好一点。 周良才没有一到曲阳县就去面见周宇,而是准备先观察一下粮食进了粮店里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周良才皱着眉,觉得事情很糟糕。 中粮的粮店隔了将近1个月再次开业,打出900文1石的底价,想和延寿教950文1石的价格打打价格战。 然后一大群人过来排队开始买。周良才一开始还挺高兴的,结果发现掌柜的面色很差,一问才知道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延寿教的人。不限购的话,他们能在一天内把所有存粮都买光,让你的粮店再次关店。 周良才问掌柜:“怎么不限购,怎么不涨价?” 掌柜无奈地说:“涨价到和延寿教的粮价一样,那延寿教的人不来买,其他居民也不会来买了。” 周良才觉得很头痛,自家粮店在与延寿教粮店的竞争中一败涂地。而且,这天怎么就下雨了呢? 下雨对冕州人本来是高兴的事情,但在粮商的眼里,干旱才是对粮价的利好,雨水只能让中粮在遭受干旱的冕州卖高价粮的计划彻底落空。 周良才甚至有些灰心丧气,自己和周教主谈现在还剩下什么筹码? 他让粮店掌柜的把店关上吧,否则也只是被延寿教买光了粮,最后没粮关门。等他先跟周教主谈完之后再说。 但掌柜的婉拒了周良才的建议:“若是开不到半天就又关门,城镇里的居民只会更加小看我们,今后再难与延寿教的粮店竞争。” 掌柜的开始限购,限制每个人只能买1合粮。1合是十分之一斗,百分之一石,奇抠无比。 因此被排队买粮的人痛骂,但粮店充耳不闻,直接阴阳怪气地说爱买不买。 周良才无从指责掌柜的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或许他只是在出这些天粮店被买光粮之后不得不关门的一口恶气。 他没有大声问他,这种行为和将粮店关门所导致的名誉、口碑受损有什么区别?一样能被人看出来色厉内荏。 周良才对和延寿教教主的见面产生了悲观情绪。 因此当他见到周宇,并且发现对方确实和传闻中的一样年轻,甚至比自己还年轻时,忍不住说了句: “教主大人的确是年轻气盛、雄心勃勃啊。” 周宇不明白,这个自称是中原粮仓的使者的人,怎么一上来就带着股酸味嘲讽自己年轻?这是不想谈了吗。 周良才也是话出口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但既然大概率谈不成,他也就干脆放飞自己,继续说道: “教主,冕州一向都是中粮在卖粮。就算您要开店进到这个行业,至少也得向前辈知会一声。突然趁着我方遭遇火灾,一时接应不上粮食就抢生意是怎么回事?” 周宇说:“你们却忘记了卖1200文1石粮,让冕州人挣的大半钱都要花在买粮上的事?若是只有你们能开店,你们干嘛不卖3贯1石,挣得更多?” 周良才心想要是冕州大旱,5贯1石中粮都敢卖。可眼下他确实被怼得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 生意这东西,既然你看不上挣10文钱的,硬要挣100文钱,那就得接受愿意挣10文钱的竞争对手挑战。 周良才嘴上说:“教主再怎么说也得跟我们知会一声,大家和和气气一起定个价格卖,多好的事。现在你我竞相降价,只会便宜了旁人。” 周宇说:“和你们一个价格卖,那延寿教哪里卖得过你们啊。中粮财大气粗,我可不是对手。” 周良才劝道:“周教主,不如你我共退一步。” “哦?怎么说。” 周良才试探道:“今后延寿教卖的粮,都由我中粮来供,肯定给您个好价钱。但是大家就别卖这么便宜了,一起卖1100文1石,已经给了本地居民面子。” 周宇问道:“多少钱算是好价钱?” 周良才看似乎能谈,比了个数字:“我做主,800文1石供给延寿教。此间有300文的大利润呢。” 周宇笑着摇头:“我却有别的提议,你愿不愿意听?” 周良才搓了搓手:“教主请说,价格还能商量。” 周宇说:“你们的店,就别开了。到时候冕州的粮店,就当做是延寿教和中粮的合营。我600文1石买你们的粮,届时我来定价,卖出的利润不论多少,咱们双方对半分。” 周良才第一时间反驳道:“这可不行,600文1石的价格简直荒谬。周教主可要明白,北方旱灾没过,朝廷仍然在打仗,这粮价没有这么降下去的。600文1石粮从南方送到这儿来,简直就是1文钱不赚还要倒贴钱。” 周宇想了想说:“就600文1石,我派人过去运粮。若是你做不了主,回去问问吧。” 周良才思忖再三:“合营此事的确重大,我得回禀东家来做决定。” 周宇点点头:“但是这段时间,延寿教的粮店不会停手不做竞争。延寿教种麦子的田地多的是,还有一批收了豆子就要夏播的田要播种,将来仓库里都是粮,总是要卖一些的。若是你我不能合营,那在冕州,就各凭本事了。” 周良才忧心忡忡地离去了,他在离开冕州之前去看了延寿教各个村落的麦田。长势良好,种田教众的脸上都是放松、高兴的神色。 这样的延寿教,这样的冕州,中原粮仓还能争得过吗? 第201章 新型马车 周良才离开曲阳县时看了延寿教的麦田,在丰阳县时看到了延寿教的开井器在打井。 感慨了一下延寿教的器械精密之后,在离开丰阳县时老天又下了一场雨。虽然雨不大,却让周良才的心情沉重。 若是天公作美,冕州无旱情,那延寿教麦田又多,届时手里有粮,根本无惧中粮。反倒是中粮,到时要怎么面对这个冕州的地头蛇、坐地虎呢? 周宇最近有了笔记本计算机,倒是有许多东西可以忙。 其中之一就是改进马车。 现在他们所用的马车,两轮是小车,四轮的叫大车。可即使是大车,要拉1吨以上的重物也要两匹驮马一起拉才能拉得动。 原因当然是车轮的摩擦力太强了,不够润滑,很多动能都损失在了对抗摩擦力上。虽然也会上油,但也只是聊胜于无。 用计算机设计好加上车身一共可以承重2吨,却只需要1匹马就能拉动的马车后,剩下的就是安排制作足够承重力的车轮和车轴,低摩擦力的轮毂和车轮减震系统。 没有超出当下的科技,只不过用设计来弥补制作工艺方面的落后而已。 如果别人要仿造当然是可以仿造的,并不难。只是需要许多零件就需要高明的师傅们手搓了,没有标尺的时代想要把那么多零件严丝合缝地造出来还控制精度,简直做不到。 周宇也没办法让手下的人做到,只能做到尽量控制精度,然后大批量生产,最后留下合格品进行组装。 只要能让马车在路途上的速度快一点,消耗少一点,载重还多一点,一些工业品的消耗,不合格品的浪费,根本不是问题。 这些1匹马就可以拉动的大车只能在平地上移动,遇到上坡下坡都会吃力,算是受到地形限制的车辆,除非在特殊地段套上两匹马加大马力。 但如果只让他们承担平地运输,这种马车的速度上升、耗费下降,同距离的耗费是之前大车的40%。 如果是一个大车队远距离运输,人吃马嚼的下来,粮食运到地方都要没个百分之十几到几十,简直恐怖。 拿来运粮食,这种马车省下来的粮食全是利润。 这种马车的车轮是消耗品,到时候每辆马车上都放两个备用车轮,一路上坏了就换。 只要中原粮仓答应了周宇自己运粮,600文1石粮的条件,周宇将在沿路的平地上使用这种马车,并且将20里1个的休息站往南方铺去,给运粮车队保驾护航,给他们一个小小的商路震撼。 专人打造零件,控制精度,流水线生产,用专门的工具进行验收这种事正在曲阳县延寿教的铁匠铺里铺开。 周宇不是没有想过直接从主时间直接订做一批关键零件送到这里来,然后他们只要打造一批木质车身就可以了。 毕竟他的农具、武器也是这么来的。但依旧不一样。 农具不是钢的,耗费更多的人力也一样能种出粮食来,产量也不会有多少差距。 武器不是钢的,耗费更多的人命也一样也能打胜仗,只要足够勇敢,不怕死。 可运输能力上,更多的人力畜力投入带来粮食的同时也会带来巨大的损耗,不是周宇运一些零件过来就能全部搞定的事情。 这些注定要损耗和维修的马车,必须让手下人学会制作,才能不至于到最后周宇每回去一趟就得把次元空间里塞满马车零件拿回来补充。那太蠢了。 周良才不知道这些,中原粮仓的东家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些。 他们听完周良才的汇报之后陷入激烈讨论,一开始所有人的意见当然是绝不同意!一个占据了冕州的教派虽然势力大,但他们的钱粮绝不可能比中粮多,难道还要被他们压着欺辱吗? 周良才听着东家们的讨论,觉得他们想的太乐观了,忍不住说道:“这次我到冕州去,碰上两次下雨了。” 两次下雨把东家门干沉默了。他们原本将冕州当成可能进行粮食高价倾销的重要市场,可是这雨一下,冕州不干旱的话,它的地位就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重要了。 那要为了和这延寿教斗气而投入资金、人力、运力吗? 如果延寿教是只小虫子能随意摁死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在这里一起讨论了。可是眼下中原粮仓为了生存,已经和南方的稻丰源粮商争起了地盘。 再在冕州开个战线,真的好么? “良才,你去过一趟,也见到了那个周宇,你说说你怎么看吧。” 周良才举起双手朝东家们拱手做了一圈揖,面带苦涩地说:“东家老爷们,请恕我周良才这次说得直白。见过那周宇之后,我觉得招惹他是不智之举。” 一人问道:“嘶,这人有野心?难道想造反?” 周良才赶紧解释:“不不不,这周宇年纪轻轻创下如此大的基业,不是凡辈,心气也高。因此就算咱们能压他一头,他也不见得会放弃他的粮店,反而会和我们长期纠缠下去,毕竟他的延寿教在冕州深入乡村。有人说被延寿教控制的田地已高达万顷,也不知是真是假。” 中原粮仓的东家们又被干沉默了。虽然他们不太信这话,毕竟只是说控制的田地,又不是实际拥有的田地。但就算缩掉水分,说不定也有10万亩田地,足矣让中原粮仓的东家们平视对方了。 周良才继续说:“并且这次过去也得知了一个消息。冕州建立了一支2千多人的民兵,称为忠义军。结果兵权直接落入周教主之手,民兵直接就在他延寿教的营地里吃住训练,领头的巡察军官更是他的大舅子。” 有人摇摇头问道:“别说这个了,你可有去看他种下的麦子,长势如何?” 周良才赞叹道:“他延寿教的教田,比村民田地的麦子长得更好。也不知这延寿教到底如何传教,让教徒愿意为不是自己的田地这么卖力气。不过是和农奴一样,包他们吃喝住宿罢了呀。” 一人不无羡慕地说道:“看来这定是有他特殊的本领了。如此说来,不论对延寿教来软的还是硬的,咱们都胜不过他们了?” 周良才肯定地说道:“恕小人直言,延寿教在冕州已是坐地虎,短短时间内将当地的地主们收拾得服服帖帖,通过联姻也结好了当地官员,势力钱粮都不缺,我们中粮看不到何处能胜啊。” 见自己都这么说了,自己的东家们还有些不甘的样子,周良才只好再说道: “并且小人猜测,那郑琦参将扣我粮车,抢买咱们粮食之事,怕是也和延寿教有关。” 第202章 翻天鹞踪迹 周良才说延寿教和官兵军官都有勾结的事让中原粮仓的东家们一下子都清醒了过来。 听周良才说查出来那官兵居然和延寿教一起并肩作战,一起驱逐过肆虐九阳县的流寇,还是延寿教救了已经败了的官军一命,最终反败为胜。 难怪自家运粮车队即将进入冕州的时候被截住了,怕不是那周宇在郑参将那用掉了人情。 一时间大家接连叹息,觉得这延寿教确实难缠得紧。甚至还有人想到了之前的火灾,但不敢开口说出来,毕竟自家人被延寿教买通了动手脚这种事,还是不能乱猜的。 “也罢,既然冕州下了雨,看来不会大旱了。粮价今后高不到哪儿去,不如与他修好。做生意嘛,总有跌宕起伏,待过几年后再看他。” 于是大家都觉得不如就此作罢,延寿教要合营就合营,价格方面再谈谈,有钱就得赚,不能因为怄气就不挣钱了。 而且自我安慰,延寿教在冕州势力那么大,说不定没了竞争对手卖得比1200文还要高,比自己开店还挣钱呢。 周良才也松了口气,告诉各位东家延寿教说600文1石的价格,他们自己来运。到时候卖出去多少钱的利润双方平分。 中粮的东家们纷纷取笑这周宇不知天高地厚,运粮要用到的车队轻易都是上百辆马车,几百匹驮马。更别说还要带上马夫和护卫了,否则就等着被抢吧。 没有一定底蕴的势力,谁家拿得出来这么大数字的运输马车队。到时候不要拼命凑也只凑出个三四十辆马车过来。 也正因为如此,周良才带着750文1石,由中粮送到冕州延寿教各粮店的上门服务,这个备用合作条款上了路。 中粮高层们说,如果周宇坚持自己要过来运,600文1石也行,到时候让他们多走一县的路,让他们知道知道运输损耗的厉害。 至于冕州中粮的粮店嘛,该收就收了吧。店里原本的人手反正不是要和延寿教合营嘛,肯定要有人看着账目,愿意留就留下,不愿意的另外再派遣。 此时冕州中原粮仓的粮店掌柜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东家门放弃了,有了粮食补充以后,和延寿教展开了竞争。 靠着1人只能买1合的限购策略,让延寿教的排队购粮行为毫无性价比,只能撤退。总算是靠着比延寿教低一点点的价格聚集了一些穷困的民众。 这部分居民大多是打零工,每天挣到的钱也就够买一点点粮,1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因此掌柜们只能说用这种方法聚了一丝人气,实际上销售额低得发指,一天卖下来可能还没延寿教的粮店里1单生意多。 周宇还不知道中原粮仓这个大粮商居然已经屈服了,他还计划着要再给他们几个沉重的打击才能让他们最终明白合作才是最佳选项呢。 主要是老天帮忙,两场雨就足以改变中粮高层对冕州重要性的预期。当冕州无法成为高价粮的倾销地时,他们这些商人放弃的又快又果断。 周宇现在更关注的反而是一件事——在安江道和安右道的边境,有人报告看到了骑兵。 周宇有些怀疑是真正的翻天鹞,所以立刻让无人机转变任务,对边境进行侦查。 之前翻天鹞在九阳县失去的也不过是100骑兵不到,步兵全军覆没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核心竞争力。 只要骑兵还在,翻天鹞随时都能裹挟起愿意加入他们的山贼流寇当步兵,继续维持过去那种大头领是姚大帅,其余有自己团体的小头领聚集在姚大帅麾下一起抢掠的联盟。 5月31日,跨入6月前的最后一天,无人机确定发现了贼寇骑兵的踪迹,确定就是翻天鹞。 他们在用骑兵不停地侦查,并没有立刻选定从九阳县、曲阳县还是连阳县突破,而是进行着试探。 周宇不知道他们怎么还敢再回来,上次延寿教给他们带来的步兵教训还不够吗? 翻天鹞的侦查骑兵数量都有延寿教的所有骑兵一半那么多了,周宇也不准备把自己珍贵的侦查骑兵派去和对方碰一碰。 双方的经验和战马素质还是有差距的。 翻天鹞的侦查行动让周宇第一时间召唤各地的护教者往九阳县、曲阳县、连阳县三县进发,教兵更是一分为二,一支前往九阳县,一支在曲阳县守着。 这两县最为重要不容有失,万一翻天鹞真的往连阳县走,周宇倒不介意关门打狗,把他们摁死在靠海的连阳县。 步兵的机动力终究没办法和骑兵相比,周宇没有做用两条腿去追四条腿的事,反而装作反应迟钝的样子,希望翻天鹞能选定一个战斗方向之后自己再布置应对。 然后这些侦察骑兵晃悠了好几天,就是没见到翻天鹞的大部队在哪里。周宇都开始疑惑对方的目的了,因为他们暴露了自己之后还不走,简直有点勾引调动兵力的意思。 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的。 翻天鹞杀进了安右道西边的宣庆道,然后在消息传递困难的时代,通过宣庆道杀进了冕州的环阳县。 不过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冕州,而是宣庆道。 他们只是用4百左右的骑兵突击了环阳县,冲进了一个村庄进行烧杀。因为骑兵数量不多,他们没能攻下延寿教的驻村点,但仍然有上百人死亡,上百人受伤。 然后他们在环阳县耀武扬威了一下就撤回了宣庆道。 环阳县延寿教的驻村点刚被抽调走了护教者去支援九阳县,剩下的几乎都是教众。 他们虽然收缩进了驻村点的房子里进行抵抗,但遭受了50多人死亡,十多人受伤和残疾。 这次突击完全出乎了周宇的预料,他根本没有想到翻天鹞竟然攻击宣庆道的同时还不忘报复一下延寿教。 理智一点来说,如果周宇是翻天鹞的首领,他是真的不会轻易去捋虎须。 但姚大帅可能在别的地方又打出自信来了吧,觉得自己的骑兵来去如风,延寿教的步兵要是真的赶到宣庆道去也抓不到他。 周宇按下了心中的怒火,告诉自己现在耕种第一,时间已经迈入了6月,而春小麦在7月中旬就能收获。 在这时候进行动员必然导致小麦产量下降。而如果不动员,他要把教兵放到哪个方向呢? 万一翻天鹞扩大了军力,还有一支骑兵在等着周宇调动部队,然后偷袭九阳县或者曲阳县呢? 周宇让环阳县的延寿教负责人立刻收殓死者,治疗伤员。另抽调1200名教兵行军前往环阳县驻防。 其余的部队包括骑兵按兵不动。 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怎么应对甚至反击,不能让翻天鹞凭着机动力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第203章 狩猎侦骑 翻天鹞的报复执行过一次就没有再来了。 贴近宣庆道的九阳县和环阳县都进入了紧张状态,原本被废弃的烽火系统再次运作起来。 如果遇到敌人,看到烽火,教众和村民要立刻退到房子里去。而村庄的道路中也会放上拒马,阻止骑兵在村庄里轻松移动。 既然有外来袭击,那么各种防御措施都会逐渐完善。就算是老鼠也会挖个洞来埋自己,何况是村民们。 周宇则告别了有些担心的方佳丽,骑上战马,带上全部320名骑兵,向冕州和安江道的边界执行侦查。 被翻天鹞的侦查骑兵当做疑兵拖住主力是不行的,周宇得先侦查一番到底翻天鹞有没有放一支部队在安江道,准备突袭曲阳县和九阳县,亦或是连阳县。 天上侦查的无人机、地上奔驰的战马,很快就找到了翻天鹞的侦查骑兵。 骑兵追骑兵是非常困难的,如果使劲追击,被追击的骑兵也可以跑出很远。 但是翻天鹞的侦察骑兵又不是一整天都待在马背上,他们也要下马喝水、吃东西休息。 只要他们下马休息,就是袭击的好机会。 翻天鹞的骑兵就算下马休息,他们的耳朵又没聋,怎么可能听不见奔驰而来的战马声音。 但是周宇上次参加高巍的时间支线救援行动时得到的那个无人机比较特别,有主动降噪的效果。 它的原理是生成与噪声相位相反、振幅相同的声波来抵消噪声。只要在噪声到达翻天鹞骑兵的耳朵之前,在空中完成与噪声叠加并相互抵消后,他的耳朵就听不见噪声了。 只要周宇将空中的无人机开启马蹄声降噪,再在马蹄上裹布,他们冲锋袭击区域内的马蹄噪音将直接消失。 就算马蹄声在外面再大声,被降噪区域笼罩的翻天鹞侦察兵只要没有看到,就只能到很近的位置才能听到马蹄声。 原本上百米外就能听到的马蹄隆隆声,可能被骑兵贴脸前才能听到奇怪的声音。 一位翻天鹞的侦察骑兵决定休息,他先是骑在马上观察了四周,没有看到人影。就放心地下马,让马匹自己在溪边喝水。 而他喝了点水囊里的水以后就拿着水囊到河边装水,并且埋头洗脸。 等他洗了把脸站起来,用衣服擦了擦脸之后才发现耳边有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传来。 作为一名侦察骑兵,他立刻警惕了起来,站起身开始眺望。当他的视线发现马蹄声来自自己背后时,狂奔而来的延寿教十几匹战马已经离他只剩十几米远了。 他不明白对方的马蹄声怎么会这么小,难道是马蹄上垫了厚厚的布吗? 他没空细想,惊呼一声就要冲向自己的坐骑,上马逃走。可是十几米对于已经加速的马匹来说简直就是一眨眼就到的距离。 他刚刚到达马背就被人砍了一刀,虽然胯下的马匹加速起来,他也使劲地趴在马背上,但是他马匹的前方被延寿教速度更快的骑兵堵住了。他的马很快就被惊吓地扬起了马蹄,将这个翻天鹞的侦察骑兵甩下马背。 被砍一刀深可见骨,血流不止,伤口太大没有救的必要,很快就断气了。 对延寿教的骑兵们来说这是一个鼓舞,因为他们缴获了一匹马。 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教主是怎么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判断敌人的侦察兵在哪里,以及对方什么时候会失去警惕的,但是只要教主的“法术”好用,他们就信心十足可以拿下更多的翻天鹞侦察兵。 周宇又成功了两次,发现一直跟在对方后面,等对方停下来休息浪费的时间有点多。 虽然成功地缴获了珍贵的战马,效率还是太低了。 他干脆对整个流程进行了优化,就是利用他们是侦查骑兵,需要执行侦查工作,来故意设定一个被侦查目标送到他们眼前进行侦查,然后再用另一队绕路从后面发起袭击。 只要对方被吸引注意力,还被无人机在高空进行了马蹄声降噪,没有注意到后方来袭的骑兵,被接近到30米以内才发现的话,他就完全没有逃脱的时间了。 为此周宇自带50骑绕后路,另外200骑兵在对方的侦查方向下马假装休息,等待翻天鹞的侦查骑兵偷偷观察这股骑兵。 下马休息的敌方骑兵会带给对方一丝安全感,他觉得看几眼也没事。 但是当他第一时间发现这支骑兵并被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周宇带的50名骑兵就立刻加速了。 有了主动降噪之后就算马蹄上不绑厚布来降低马蹄声也没事,区别只是对方在20米还是30米发现异样而已。 等距离接近了30米侦察骑兵再加速已经来不及了,再好的骑术也只能让他催马往前狂奔,没有变向的资格。 50名骑兵组成的扇面足以轻松将他包围。 而他的前方是200名已经上马的骑兵,无处可逃。 周宇改进后的“捕捉”方法效果惊人。当发动起来时,没有一个翻天鹞的侦骑逃脱。 最接近逃脱的一次也不过是对方实在太胆小了,见到前面有200多骑休息,看了一眼就往后撤,然后迎头撞上周宇带领的50名骑兵包围过来。 对方魂飞魄散立刻变向逃往无人的方向,虽然一起追但还是落在了他的后面。 最终还是周宇凭借自己胯下良驹更快的速度慢慢追上,在后面放了3箭射中对方,这才将他有惊无险地截下。 一个白天,被逮到的翻天鹞侦骑有5人无路可逃降了,3人被杀,完整地缴获了8匹马。 而在晚上,翻天鹞的侦骑会聚集到他们商议好的某处分享情报并过夜,这更是没有办法逃脱无人机的眼睛。 蜘蛛潜行发动袭击,周宇带领骑兵接着突袭,又杀了2人抓了3人。 然后这6月3日漫长的一整天才算过去。 杀死5名骑兵,抓到8名俘虏,缴获13匹战马的战绩让延寿教的骑兵们十分振奋。 这不是正面交战而是逮捕零星的侦骑,能有这样的缴获完全倚赖教主的神奇感知。他们私下觉得教主有千里眼,能从很远的地方看到贼寇骑兵的动向,所以这才能一抓一个准。 不止有千里眼,还有能让对方骑兵耳朵迟钝的法术。今天好多次大家都快冲到他们身边了,他们才反应过来有骑兵接近了。 第204章 狩猎战术升级 而这只是曲阳县里的部分侦骑。翻天鹞为了给冕州的九阳县、曲阳县和连阳县制造紧张牵制兵力,是下了本钱在这儿的。 也只有四处不断冒出来的大量敌骑报告才能让延寿教不敢分兵。 但是翻天鹞的姚大帅肯定没想到,周宇竟然会做出先处理境内侦骑的决定。在姚大帅的想象中,延寿教就算有骑兵,也只能在自家的侦骑后面吃灰,1骑牵着几百骑跑,一天都不见得能追死1个骑兵。 如果没有来自机构的,拥有范围主动降噪功能的无人机,周宇就算能抓到翻天鹞的侦骑也会更费力,效率更低,一天抓不了几个。还可能会被对方跑掉,无功而返。 可惜没有如果,主动降噪消掉马蹄声,翻天鹞的侦骑就像耳背一样,听不到几十骑一起冲过来的声音。 这也让被俘虏的8个翻天鹞侦骑既惶恐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这样被抓了。对方为什么能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背后那么近才冲锋? 他们能想象到的就是对方骑兵用厚布垫了马蹄,踩到地上声音极小声,自己又被对方故意摆出的大队人马吸引了注意,这才着了道。 被俘虏的他们十分丧气,但该有的硬气还是有的。 有的俘虏脾气强硬,不说就是不说,就算打他们嘴上也要骂。 有的俘虏却是假装软弱,实际上要他们招就乱招一气,九真一假,最关键的信息就说假话。 第二天6月4日早上周宇让骑兵带着8个俘虏回去,派了16个骑兵押送,叮嘱他们如果逃跑当场格杀。 万一遇到敌人的优势骑兵突袭,将俘虏全杀掉再逃。 总之就是绝不让这些俘虏落入翻天鹞侦骑的手里或者逃掉,那样的话周宇接下来对翻天鹞侦骑的狩猎就失去突然性了,他们肯定会在侦查时也随时关注背后。 6月4日,由于曲阳县翻天鹞侦骑密度的下降,他们只缴获了12匹马,多了7个俘虏,这还是因为提升了效率的缘故。 6月5日曲阳县的翻天鹞侦骑已经发现了不对,他们到聚集地点等待同伴时等不到同伴。一天还能说可能离得太远不过来了,两天见不到人,而且还有同伴消失,他们开始撤退。 周宇发现了这个情况,不去理这些已经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的侦骑,留下了押运俘虏回去后的30名骑兵与对方剩下的侦骑周旋,其余骑兵向九阳县进发。 拥有次元空间的周宇就是一个移动的野战补给点,骑兵们身上可以只带一天的干粮,也可以不带扎营睡觉用的被褥。 到了晚上却可以有柴火有锅有水有米来做饭,人有腌肉吃马有豆子啃,还有鸡蛋补充蛋白质,吃得开心时马儿直晃脑袋。 而翻天鹞侦骑的马,停下来就在地上找草啃,这么多天在外面奔波,有一点粮食给他们补充营养就不错。 这样的待遇保证了延寿教的骑兵即使骑术和马匹比翻天鹞的骑兵差一点,也能在马匹的速度、耐力上保持一点点优势。 这种优势在6月7日周宇的290名骑兵转移到九阳县后进行了第一波爆发。 配合有了默契的延寿教骑兵面对九阳县的翻天鹞侦骑,甚至做出了一次同时狩猎两骑的举动。 对方被延寿教的骑兵追逐之后后撤,然后延寿教骑兵不追了也后撤,他们就来劲了,两个侦骑汇合之后想去挑衅延寿教的骑兵,消耗对方的战马体力。 结果他们以为自己艺高人胆大,自己的战马更好,可以肆无忌惮。 但是不知不觉被无人机的马蹄声降噪所笼罩之后,注意力都放在前方后撤的延寿教骑兵的他们,遭遇了背袭。 虽然凭着本能做出了反应,但前方200骑忽然回头夹击让他们迅速陷入被上百倍骑兵包围的绝望,战斗意志崩溃并投降。 6月7日白天就缴获了18匹战马。 因为在这一次抓两人的尝试成功后,周宇大胆地选择目标,尝试多侦骑抓捕。进一步提升狩猎效率。 他带队假装用大股骑兵追击1个侦骑,实际留了一股骑兵下马,找地方埋伏在他们视野外。 等到骑兵们将这个侦骑驱赶到和他的同伴汇合后,假装追不上不追了开始后撤。 此时这些翻天鹞的侦骑全部都进行了回追的战术动作,意图引诱延寿教的骑兵继续追击。这是他们的习惯,也是他们被赋予的任务。 他们被派过来的任务就是为了用上百侦骑的骚扰拖住延寿教几千甚至上万部队的。 而且他们显然对于自己能够吊着近200骑兵浪费体力非常得意且兴奋,不仅回追,还会发出怪叫声挑衅。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后撤的200延寿教骑兵将会偷偷拐个小弯,使后背正对埋伏骑兵的方向。 只要翻天鹞的侦骑跟紧了也拐了弯,他们背后埋伏的骑兵就会在周宇的率领下上马启动,接着用冲锋的速度飞速接近。 而侦骑的注意力此刻全放在前面不断后撤的大股骑兵上,背后没有马蹄声响起他们是感觉不到异样的。 等到感觉到异样时,他们前面的200骑兵也调头冲过来了。 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了调转马头从侧面逃跑的时间和空间。勇敢者奋力一搏然后战死,而被绝望笼罩的骑兵则立刻丢掉武器投降。 白天缴获的18匹战马和14名俘虏证明了周宇改进后狩猎效率的又一次成倍提升。 而俘虏多了,终于也出现了真正的投降者,他们曾经被延寿教击败过,了解过延寿教的实力,觉得比起跟着翻天鹞流浪,加入延寿教当一名骑兵日子可以过得更好。 周宇故意没有给出承诺,但也说了只要他们说出他们侦骑各自小群体夜晚的聚集地在哪里,肯定能活命。 于是当夜周宇又带人成功突袭了3处翻天鹞侦骑的聚集点。 蜘蛛全身黑衣在夜里移动得和奔马一样快,在无人机主动释放脚步声降噪之后,翻天鹞侦骑根本察觉不到蜘蛛的接近,没有一个可以在戴上热能探测隐形眼镜的蜘蛛手中逃脱。 在投降者的出卖下,夜晚又添加了11匹战马和10名俘虏的战绩。一整天下来翻天鹞在九阳县的侦骑折损29骑。 至此,翻天鹞用大量侦骑迷惑并拖住延寿教兵力的尝试已经失败了一半。 第205章 追踪 6月8日之前延寿教骑兵一共消灭54名侦骑,共俘虏39人的战绩激励着大家。 因为周宇下了赏格,此番面对翻天鹞侦骑的狩猎,因为是以多打少,所以缴获1匹战马10两银子,杀死1人2两银子,俘虏1人3两银子。 其中战马缴获的赏格由所有骑兵平分,杀死或俘虏的赏格个人与小队平分。也就是例如骑兵个人杀死1名侦骑得1两,小队也分1两,共2两。 周宇还是不想太突出个人勇武。在他看来这次的狩猎中,集体都发挥了力量,不能因为最后那一下是那个人杀的就占据了最大额的赏格。 战斗不能是为了领赏,那样一支军队最终会变质堕落。而且赏钱的刺激是有极限的,就算你有无限的金钱给他们发赏,在战争中赚饱了的士兵也会立刻失去斗志。他们不会去想要赚更多赏钱,而是想着怎么保住这条命花钱。 延寿教此刻保护自己、保护教派、保护桑梓、抵抗袭击的士气是天然高昂的,不用周宇多鼓动他们就会和入侵者战斗。 发赏不是提高骑兵们在战斗中失败撤退的阈值,而是为了提高他们的进攻积极性。 不断的小胜利是一种刺激,但同一种刺激多了也会麻木。周宇颁布的赏格给了骑兵们新的动力。 缴获的战马被送到后方好吃好喝养一养膘,身上翻天鹞的印记改成延寿教的印记。钉上新的马蹄铁,身上的缰绳和马鞍都换成新的。 新的骑兵开始骑着他们相互熟悉,进行训练。延寿教骑兵数量几天内的变化相当于过去三个月的增长。 在做出不立刻进行报复,而是先解决冕州境内翻天鹞侦骑决定时,周宇也没想到能抓到这么多战马。 他一开始也觉得依靠主动对马蹄声降噪来偷袭的效率并不高,两三天对方就会发现然后更警惕的。 而没想到随着狩猎骑兵战术的不断更新,周宇对翻天鹞主力在干嘛反而不怎么关心了。 这一波如果能把骑兵数量一举突破400人,那此长彼消之下,翻天鹞骑兵和延寿教骑兵之间的差距立刻就能大举缩小。 当双方骑兵数量差距在100以内时,周宇倒想看看翻天鹞这种流寇,敢不敢和自己来一场拼光老底的死战。 6月8日的延寿教骑兵精神气有了变化,当赏格颁布之后,他们知道只要缴获3匹马每个人都能分到1两银子。 要是一天能抓到30匹马,大家每个人都能有10两银子啦。这还等什么呢,这种好事他们可以做一天一夜都不累。 这一天他们的配合更默契了,在后撤时候遭到翻天鹞侦骑回追的挑衅,还无师自通地做出气愤,想要回头再追,但是被长官呵斥住,只能后退的模样。 这边演得更逼真了,那边埋伏得也更好了,集体冲上去的时候还会散得更开,保证对方失去往侧面撤离的欲望。 同时中路冲锋时还会让几个骑兵当做先锋,因为周宇观察发现太多太整齐引起的震动声太大,即使进行主动降噪,也会被侦骑在30多米外发现。 要是对方配合稍微差一点,对方的马好一点,对方运气再好一点还是有可能逃脱的。 因此周宇再次加入了细节,按照对应狩猎的侦骑数量,派出双倍的裹上马蹄的先锋突击骑兵,他们比身后一起冲锋的骑兵们早出发3秒,拉开差不多10米的距离。 他们的数量少且蹄声极小,当大部队的蹄声被翻天鹞侦骑察觉时,这些裹了马蹄的先锋突击骑兵往往已经冲到对方20米范围内。 这时侦骑被吓傻了或者稍微反应慢一点,他们的马根本加速不起来,很有可能被迫近到几米之内。 陷入这种距离时,后方追击骑兵的弓箭可以轻而易举射中前方敌人。 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被几百骑兵夹击,后面还有骑兵就在几米内朝自己射箭时依旧冷静的。 他们要么被射中后降了,要么跑了几步之后就尖叫着投降了。 投降时甚至还有点委屈,我就一个小小的骑兵,至于派几百匹马前后夹击来抓么?我又不是姚大帅。 6月8日白天缴获了14匹马,夜晚端掉了两个侦骑聚集点,缴获了6匹马,更新战术之后竟然抓到了19名俘虏。 只有一名侦骑在追击中被箭射下马摔死之外,其余遭受先锋突击骑兵接近的侦骑要么投降,要么被打下马之后俘虏。 为了多挣1两银子,延寿教的骑兵们收手了,没有用刀而是用钝枪头的木质练习骑枪把翻天鹞侦骑捅下马,没有杀。 如果敢跑,这才丢掉骑枪拿起弓箭给他们放放血。 6月9日,翻天鹞侦骑密度已经下降的太明显的他们,也和曲阳县的侦骑一样开始了全面撤退。 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总归有蛛丝马迹,侦骑也有某种直觉。 这次周宇没有像在曲阳县那样放过他们,而是带着蜘蛛和4个护卫骑兵前突使用无人机跟踪侦查他们。 除了送俘虏和马回去的骑兵之外,其余的骑兵在后面保存体力正常行军跟着周宇的位置前进。 有路过村庄时就到延寿教的驻村点进行补给再上路。 周宇一直追踪着他们,看着这些侦骑汇集在了九阳县和安江道的边境上,显然这里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汇合点。 周宇根本不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中,就算对方又派出了侦骑返身侦查,也没有看到一个骑兵。 因此他们还算放松,除了几个侦骑扩大一点侦查范围随便看看之外,剩下的人都下了马交流情报,进行讨论。 无人机视角中,莫名其妙的巨大人员损失令他们沮丧又不冷静。他们盼望着这是某些侦骑发现了什么重大价值目标,只是去做事了而已。 或许他们没有出什么事,只是会晚一点回到聚集点而已。 可是不安的人太多了,他们无法忍受只剩下不到一小半的人过来汇合。 然后从安江道方向有几个骑兵往南赶了过来,应该是曲阳县的残余侦骑。他们汇合后相互分享了情报,终于可以确认那些没过来汇合的侦骑大概率是遇害了。 因为在曲阳县执行任务的侦骑也等了他们的同伴好几天,却没等来几个人。 没有人说得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被害的,但是得知情况后人人慌乱的样子很明显。 于是大部分侦骑都上了马,一起往安江道撤离,他们不想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只剩下几个侦骑似乎还不死心想等到他们的朋友兄弟。 周宇让一架无人机跟着撤离的翻天鹞大部队,一架无人机跟着自己盯着这几个侦骑,让护卫骑兵去引导后面延寿教所有的骑兵来与自己汇合。 夜晚迟早会到来。 他们总要睡觉的,不是吗? 第206章 清晨突袭 要不是有无人机,周宇根本没办法快速定位翻天鹞侦骑的位置,然后做出决策,安排、布置,然后每一次出击都不失手。有时还能同时抓到两三个侦骑。 要不是有无人机,周宇也没办法绕过翻天鹞殿后的侦骑去追踪他们的大部队。 现在周宇手下只剩247骑兵,加上他自己和蜘蛛数量也没达到250骑。但比起翻天鹞剩下的侦骑,已经足够了。 翻天鹞将最多的侦骑投放到九阳县,可能是觉得这里遭受过翻天鹞的袭击,这里人更害怕翻天鹞,更容易产生混乱。 刚开始时候他们的侦查和袭击确实带来了伤亡。但只要没有聚集起来攻击,三县的人员和财产损失都算轻微。 因为各村都有延寿教的驻村点,组织度高且有护教者保护。之前发现有侦骑周宇就从其他5县抽调护教者援助九阳县、曲阳县、连阳县,侦骑能占到的便宜比较有限,九阳县也没有因为他们的零星袭击而产生混乱。 翻天鹞在九阳县投放的侦骑有80骑左右,另两县合起来大约80骑。为了拖住延寿教的兵力,好让他们安全地袭击宣庆道,他们也算是下了本钱。 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越过宣庆道突然冲进环阳县烧杀一番,这不是在激怒延寿教吗? 只能说流寇的作风不能用理性的思维来判断,可能姚大帅压根没有所谓的什么战略思考,他只是为了方便自己报复延寿教或者说冕州吧? 周宇带着247骑绕过了翻天鹞断后的侦骑,奔驰入安江道境内,朝着翻天鹞大股侦骑的位置而去。 这些骑兵没有连夜赶路,他们安全进入安江道之后就放松了警惕,早早停下了脚步开始找燃料,准备在安江道过一夜。 周宇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外向他们的北面进行机动,只要到达他们的北面,他们对冕州方向的提防和布置就会全部失效。 安江道靠近冕州的方向还没有到草都枯死的境地,但也已经没有了人烟。 地里就算长出苗来到最后也会缺水枯死,长不出粮食来就是旱灾。 安江道的人就算能用河水、溪水、井水撑住一小块地的收成,也无法在失去秩序,遍地恶意的环境里生存。 翻天鹞等流寇的肆虐更加剧了社会秩序的崩溃,最终没有人还能生存得下来,野狗和人互食,最终到处都是百里无人烟的场景。 一路走过来就算看见村庄也是废墟,有许多尸骨无人掩埋。没有马蹄声的话安静得不像话,当太阳落山之后更是只剩乌鸦的几声叫唤。 村庄里的井水都腐臭了,所以周宇用无人机看到翻天鹞的侦骑聚集在一个靠河的地方停下取水。 说是河,但其实因为干旱,河水已经露出了河床,只剩小溪那么大的水流还在流过,看起来有点脏。 可是在外面执行任务,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已经习惯了。 周宇考虑了一下,自己这支部队没有准备带出去打进攻战,主要就是保护自己的大本营冕州,到时候后勤都很方便,没有必要训练他们低后勤状态下的生存本领。 所以他从次元空间里拿出干净的水来进行补给,并提供柴火给大家吃了热食。 然后就是休息,静静地等待第二天清晨。 本来周宇是想当晚就突袭的。但是夜晚敌我不分,到时候杀戮起来伤了人、伤了马都挺可惜的。 但夜里周宇也不是没有搞事,他用无人机给翻天鹞的骑兵们在晚上播放了各种夜行鸟类的叫声,连蛐蛐声都大了两倍,吵得他们辗转反侧,都是浅睡眠,根本睡不好。 然后等到天蒙蒙亮时,一直在他们上空的无人机开始转为为他们降噪催眠。原本一晚上睡得不好的侦骑们立刻觉得身边清净了好多,整个世界仿佛都宁静了下来,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深睡。 就算是负责放哨的,熬到了这个时候,也在心里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连他们的马都睡了。 而就在天亮前,周宇已经叫醒了己方所有骑兵,喝了点温水之后换上了战甲。之前是为了骑兵追击方便的轻装,这次却是要近距离拼杀了。 作为延寿教里稀少的骑兵,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 所以他们的战甲十分精细,直接就是全包式的头盔,然后用头盔前面的漏孔来呼吸和观看四周。 虽然视野会受一点限制,但是安全感满满,箭矢刀剑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些划痕。 身上的战甲是轻薄的钢铠,已经足以克制那些侦骑手里的轻马刀。而且他们被接近之后没有什么机会拿弓射击,马弓和铁箭矢的穿刺攻击,穿透轻铠也大概率只伤不死。 轻铠带了护颈,大家的手上还有皮手套,更有一块延寿教自己铁匠铺产的镶铁边硬木圆盾。 虽然只是骑兵盾比较轻,但应付这种烈度的战斗已经足够。 昨晚周宇就给自己的宝贝骑兵们安排了铠甲,告诉他们临近天明要袭击对方的休息点,做好近战准备。 喝温水吃干粮,换上铠甲骑上马,天色已经蒙蒙亮。 “出发!” 周宇依旧是分出了两批人马,然后包围了上去,在对方的视线之外开始接近,到达可以目视对方人影轮廓的地方下马,开始静悄悄地突击。 空中的无人机将催眠调整为主动对脚步声降噪,配合着这次微微晨光中的突击。 翻天鹞的侦骑依旧在睡梦中,他们一部分人将自己的马拴住,自己去有篝火的地方说话睡觉,而一部分人则是和自己的马睡在一起。 蜘蛛是第一次进行突击的,她先解决和自己马睡在一起的侦骑。后面跟上的延寿教骑兵们优先去控制那些被拴住的马,其余的才去偷袭还在睡梦中的敌人。 但侦骑们选择的睡觉地点比较分散,骑兵们的突击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同步,终于,一声惨叫打破了这个清晨的宁静。 有的人睁开了眼跳了起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有的人则迷迷糊糊地正在从深眠中一点点挣扎出来。 而他们的命运,也在此时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第207章 侦骑全灭 两百多名骑兵并没有一起进入突袭,还有十几骑在外围等着这些侦骑会不会凭借着技艺和运气逃出来。 但两百人来包围几十人已经足够了。 那些警惕的侦骑跳了起来,大喊起来:“敌袭,敌袭,有敌人!” 然后拉起自己趴在地上的战马,也来不及上鞍了,就要翻身骑马往外面跑。 听到声音醒来的翻天鹞骑兵看到影影重重不知道临近天明时刻来了多少敌人,吓得惨叫一声,有的下意识抽刀反抗,却根本来不及骑马逃跑。 到了这个地步当然不可能留手抓俘虏。 延寿教的骑兵们虽然没有怎么练习步战,但是身上的铠甲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终于不再噤声,发出了怒吼举起手里的刀,劈向敌人,带起了一片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反而是迷迷糊糊没有醒,或者来不及反抗的侦骑被抓住绑了手脚俘虏,反而活了下来。 那些更警觉,动作更快的就遭殃了,他们就算想反抗,看到敌人身披铠甲,居然连头盔都有。顿时除了用武器格挡之外,完全没有一点和对方互砍的想法。 用自己的命来换对方铠甲上的一抹刀痕,搞笑呢? 这些侦骑毕竟是翻天鹞经历过战阵的老手,他们开始凭借身上没有甲的优势用速度乱窜,凭着本能开始找马,把活命的希望都寄托到自己能上马冲出去。 和这些脸都看不到的铁皮人互砍,把刀砍钝都不见得能杀掉一个。 但是大多数翻天鹞的侦骑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原来是被四面包围的,冲到这里冲到那里都能看见人,无不绝望。 但总有例外。就有运气好昨晚没卸鞍的侦骑,第一时间在自己的战马屁股上扎了一刀,将它刺激得迅速加速。 而他通过娴熟的骑术躲在自己战马的一侧,让一侧的延寿教骑兵以为这匹马是受惊的空马。 而马匹是很贵的,他们没有举手砍这匹马一刀,等马冲过他们之后,这个侦骑才翻到了马背上,随着他狂奔的马冲破了步行骑兵的包围。 他几乎成功了,如果没有外围等候的延寿教骑兵的话,他就逃走了。 如果有其他侦骑一起骑马逃脱,还有人可以替他分担一下注意力,但是没有。他需要面对4个骑兵的追逐。 这4个骑兵没有披甲,他们手持弓箭专门对付可能逃脱的翻天鹞侦骑。 这个侦骑中了3箭仍然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战马,直到他的马因为流血而逐渐虚弱跑不动了,这才被延寿教的骑兵赶上。 把他从马上拉下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断气了,还好他的马除了流了点血,并没有致命伤,养好伤又是一匹好马。 清晨的杀戮在这个唯一骑马冲出来的侦骑被射死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还有更多的人想通过他们的战马逃命,但大多数侦骑昨晚都卸掉了马鞍让自己的战马好好休息休息。因此遇到突袭时,没有马鞍的他们只能用手脚来固定自己,导致躲不开步兵的劈砍。 如果想躲,就是掉下马的下场。 毕竟他们只是翻天鹞的骑兵,不是北原十三胡里生长在马背上的骑兵。 有6匹马受伤了,还好都是轻伤。 他们大多都是被自己的主人砍了一刀,逼迫它们在疼痛中发狂然后直接冲向人群,想冲出包围的。 只是他们的马冲出去,他们却被留下了。 这些马最终都被牵了回来,治疗伤势之后还是一匹好马。 没有延寿教的骑兵阵亡,几个人受伤都是被马撞到,目前来看除了撞出了鼻血之外,没有其他事。 翻天鹞骑兵的伤亡在统计之后有些出乎周宇的预料。 他昨晚也没有办法一直盯着这个休息点的状况,没想到到了今天早上才发现骑兵变多了一些。 现场打扫战场并且审问俘虏之后才明白,除了之前断后侦查的骑兵回来了之外,居然连连阳县的一部分侦骑也过来了。 他们虽然人数最少,也没有受到袭击,但曲阳县撤退的侦骑跑去给他们报信,他们也通知了一部分人一起撤退,恰好在晚上跑到了这里来汇合。 然后清晨就被延寿教一起一锅端了。 这个意外的惊喜给延寿教增添了战利品。这次成功的袭击共带来了61匹战马,24个俘虏。 俘虏里有受伤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活下来。 袭击太突然,天色也不明亮,翻天鹞的骑兵稀里糊涂地就开始反抗,然后被杀死。 等他们清醒过来没有逃跑机会,赶紧丢下武器投降时,已经尸体遍地了。 这些天一共缴获了135匹战马,就凭这一项每个骑兵都能平分到4两多的银子。再加上82个俘虏和53个战绩,大家的脸上全是胜利的喜悦。 灰头土脸的翻天鹞侦骑垂头丧气,他们怎么想都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睡的那么死,被这延寿教的骑兵给偷袭了呢? 他们只能怨恨自己家放哨的家伙肯定粗心大意睡着了。也难过这延寿教的骑兵胆子大运气好,居然侦查到了自己在哪里,做出了这么完美的一次突袭。 在他们的概念里,可以在清晨发动突袭,那至少得知道对方的位置,而且宿营地点要足够近。不然得是多精锐的部队才能赶一夜的路过来,再在清晨发动突袭啊。 带着对可以做出这种惊人战术的军队的崇拜,有翻天鹞的俘虏很快就要求加入延寿教的骑兵。 和之前出卖己方集合点的翻天鹞流寇一样,他们的想法也是觉得延寿教反正也不是官兵,给他们卖命好像待遇也不错。 他们也长了眼睛,看得出来延寿教的马皮毛油光水滑的,显然吃的好保养得好。 各种装备之精良更不用说,再看延寿教骑兵们脸上的笑,显然人家把骑兵当宝贝,平时各种赏赐月钱绝对不会少。 这样一对比,跟了延寿教可以安稳地快活,比起跟姚大帅四处奔波肆无忌惮的快活,丝毫不差嘛。 周宇对于这些翻天鹞俘虏加入延寿教,在心里是绝对抵触的。 他宁可从几万延寿教教众里挖掘骑兵种子,也不愿意把他们放到自己的骑兵里。他们已经养不熟了,真的到要拼命时,保命逃跑的肯定有他们一份。 但周宇还是故意给他们留了点希望,没有一口拒绝。因为这些人还有用。 经过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清晨突袭行动,翻天鹞在九阳县、曲阳县、连阳县三县布置的,拖延延寿教部队脚步的侦骑,接近全灭。 剩下的那些零零散散已经不成气候,失去了威胁。 第208章 麻药箭 周宇看着骑兵们把尸体搭起来一把火烧了的熊熊火光,问蜘蛛: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杀人。” 蜘蛛瞥了他一眼:“没有杀人不是也能赢。” 周宇觉得自己对生命的态度要淡漠一点,之前在高巍的时间支线里,一箭一条命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你不动手也要死这么多人,有什么区别。” 蜘蛛双手叉腰:“可能到了不杀不行的时候我会动手吧,我也不知道。坚持了这么久了,反正还没到哪个时候。” 见周宇不说话,蜘蛛问道:“接下来呢?这里的翻天鹞骑兵解决完了,接下来是继续忙到秋收,还是怎么样?” 周宇看了眼那些已经被缴获的战马,想到在高巍那儿看到的几万骑兵大战,觉得或许自己得未雨绸缪。 这个时代又不是和平年代,这里也有个北原十三胡,到时候万一派骑兵突破到冕州来四处烧杀,自己没有应对的部队,那再多的田地也是空。 用步兵对付骑兵太难了,对方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步兵赢了也没办法追杀,而只要输一次就要被骑兵追杀光。 步兵赢10次可能还不如骑兵赢一次的战果多。 有骑兵帮忙的步兵却不一样,可以压缩对方的战略空间,阻滞对方骑兵的撤退,给步兵上来绞杀的时间。 己方骑兵就是缩小战场,让对方骑兵没办法随意机动,给己方步兵发挥空间的不可或缺的帮手。 为了这个,周宇决定找翻天鹞的麻烦,可以的话把翻天鹞所有的战马都吃下来。 因为从俘虏的口中,周宇得到了重要的情报:翻天鹞的核心骑兵数量不减反增了。 北方激烈的国战之下,有十三胡的骑兵被打散,因为退路被断所以只能往兴汉的国土内继续深入。 恰好翻天鹞当时在那边招溃兵、流贼恢复实力。这些十三胡的胡骑对国家的概念比较淡薄,见姚大帅接触他们,就也干脆加入了翻天鹞。 因此在翻天鹞的核心骑兵中还引发了一些分裂。 这些被派出来拖延延寿教兵力的侦骑,其实就是和那些胡骑处不好关系的。因为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溃兵,他们和胡骑有血仇。 虽然没有火并,也不愿意合作。 但是翻天鹞骑兵数量扩大后,胡骑也多了上百骑,是不可忽视的力量。因此为了避免分裂,他们就派到冕州执行任务,大家既然两看相厌,就眼不见为净。 别看周宇在这边消灭了135翻天鹞的侦骑,或许他们在宣庆道烧杀抢掠的部队里,骑兵数量反而还比过去的多了呢。 春播秋收很重要,可这些战马却也是不能错过的宝贵资源。 “知书,你带队回曲阳县修整,我回去一趟,然后直接到路边井营地,在那里汇合。” 蜘蛛知道,周宇说的回去是回主时间。他的引擎今天冷却了,她点头表示明白。 周宇发动时间穿梭引擎回到了主时间,降落后直接去找风舞,这个给他贷过款的人。 风舞有些意外周宇来找自己:“怎么有空来找我?我记得你那边还没秋收吧,还要两个月才能开始发财。” 周宇对他笑笑:“需要跟你贷款。” 风舞原本还算轻松的脸色立刻消失了:“你别忘了还欠我1020万银通。怎么可能再贷款给你?” 周宇喊道:“什么?你忘了高巍那150万了吗?” 风舞撇撇嘴:“好吧,还剩870万。” 周宇说:“你也说了,再两个月就能发财。我的粮食可是250%收益,你是我的登记官,最清楚。” 风舞没好气地说:“你怎么突然要贷款,发生什么事了?你到底要买什么?” 他的话让周宇觉得自己成功了,他向风舞解释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麻醉药,可以涂抹在箭头上让马匹中箭之后很快就跑不动的麻药。” “马匹?怎么,你发现了个牧场,要用麻药抓马吗?” “当然不是,我要在战场上给那些骑兵的马来一点麻药,最后抓住它们,让它们变成我骑兵的坐骑。” 风舞明白了,但是他说道:“你刚才说涂抹在箭矢上就能麻倒马匹的麻药当然有,可是我相信你的士兵在涂抹的时候就会被挥发的气体先麻倒。” 周宇还没开口说话,风舞又补充了句:“而且效果越强的,越贵。” 周宇问他:“那你的建议是?” 风舞说:“别想着涂抹了,还是用针管式的,注射进去药物量更大,价格也低得多。” 周宇想了想自己是想要把这些麻药箭装备给步兵弓箭手和骑兵弓箭手,然后步兵弓箭手是齐射覆盖的方法对付翻天鹞的骑兵,价格低肯定是必须的。 “确定可以像箭一样射到马身上并注射进去?” “这个你不用担心,三百年前就发明了的东西。现在是看你要多少,只能连箭一起定制了,否则针管不好伪装成箭头状。” 周宇想了想,自己6千教兵每个人10支箭不过分吧,再加上骑兵们,7万吗? “那就10万支吧。”周宇说道。 风舞查了下价格:“哈,一支要10银通,一共100万。贷款的话最后你要还我150万。” 周宇忍不住骂了声:“干!” 风舞却笑的很开心:“确定干吗?你的贷款又回到1020万银通了。” 最终周宇还是确定了,反正债多了不愁,10万支麻药箭,就算北原的骑兵过来,也得被他的步弓手们扒一层皮才能走。 “全都给我设计成轻箭,射的越远越好。箭羽做成绿色,好与其他普通箭矢分开。” 等到6月11日周宇穿梭回路边井营地的时候,债务回到了1020万银通的同时,身上也带了5吨多重的麻药轻箭。 当他回来的时候,甚至蜘蛛带领的骑兵部队6月12日才到。 周宇安排了剩下的4800教兵前往环阳县,2500忠义军民兵分散到曲阳县、九阳县和环阳县中。 三县本地征发的民兵都回到各自的县,一边组织防卫一边照顾家里田地。其余县的民兵就和延寿教的教众一样,帮忙照料延寿教的田地了。 这一次的护教者没有怎么动员,为了秋收的产量,周宇准备只动骑兵和6千职业教兵去会一会翻天鹞。 麻药箭试过了,战马中1箭在1分钟之后才会有明显的麻痹感,然后逐渐变慢最终走都走不动。 如果多中两箭这个过程自然大幅加快。 而且麻药箭只要射中就会一次性全部注入麻药,立刻拔掉的话也没用。 至于如果是人中麻药箭的话,几乎秒倒,而且因为是马的剂量,人中箭有生命危险。 第209章 出兵前的琐事 周宇从6月初带兵出门,一直到6月11日通过时间穿梭引擎回到路边井营地,一共出去了10天。 时间穿梭引擎的机制是,当你回归主时间的时候就只有一个选项也就是回归区。而当你穿梭去支线时间的时候,会有两个选项,一个是经常活动的主基地,一个是上次回归主时间时执行穿梭的原地。 这种机制可以让时间穿梭者们如果陷入险境,至少可以用时间穿梭来进行逃跑,就算被活埋、溺水、丢下悬崖都能跑回主时间处理一下受伤或者装备,再回他们在时间支线的主基地重新出发。 周宇用这种机制来快速回到路边井基地。 而他回路边井基地的消息,随着6月12日骑兵归来才传到基地外面,各种汇报、求见、需要决断的事情才找上门来。 大家都以为他是和骑兵们一起回来的。 在此之前,送到营地里来的缴获的战马、抓到的俘虏已经让大家知道周教主这次离开这么久是干什么去了。 抓到的俘虏和一批又一批的战马,都让冕州人知道翻天鹞的骑兵被延寿教的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他们不知道细节,只知道延寿教又胜了。 等到最大的也是最后一批22个俘虏,61匹战马回到路边井营地时,更是让许多人发自内心地欢呼起来。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为延寿教的胜利而欢呼,比如中原粮仓的周良才。 他在到达曲阳县之后一直就在曲阳城里待着,等待周教主的归来。之前他知道了又有流寇袭扰冕州,心里又多出了一丝希望。 如果冕州被流寇袭扰加上老天继续不下雨,导致粮食产量差的话,冕州这里的粮价,可能到青黄不接的时候,还是会飙升的。 只可惜流寇的袭扰只是警告式的意思意思,那些在冕州骚扰的骑兵现在看起来也被延寿教解决得差不多了。 周良才因此有些失望。不过他觉得别看延寿教带回来那么多战马说是缴获的,说不定就是他们的骑兵战死了,剩下的战马拉回来说是缴获的,维持面子激励士气。 但不论他怎么想,延寿教的周教主都展现出了强硬的态度,绝对不和流寇妥协,也不介意亲身上阵作战维持冕州各县的稳定。 有这样的首领,延寿教就算在环阳县的流寇突袭中死了几十人,也不见得有人惊慌和士气低落,反而同仇敌忾。 周良才见到冕州,或者说延寿教如此铁桶一块,只能叹息没有机会了。 周宇在百忙之中见到了周良才:“坐。半个月不见,你们中原粮仓的东家是什么想法啊?” 周良才却不急着说来意,而是问起了:“教主,我看延寿教有大军出动,这是往哪里去?” 周宇轻描淡写地说道:“哦,驻防环阳县,免得流寇又流窜过来作恶。” 周良才再问:“可是再过一个月就要秋收,此时出兵,可会耽误秋收啊?” 周宇笑笑:“出动的都是我延寿教的教兵,他们本来就不做农活。” 周宇说的是真话,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教兵也会承担巡逻和一部分保卫工作,当他们出击之后,这部分工作就要转移给护教者承担,田地里还是会损失一定劳力的。 并且秋收时,就算是教兵也要一起参加最重要的秋收和后续的粮食处理,将所有的劳力都用上。 现在就看一个月内能不能解决掉翻天鹞了。到时候就算没有完全解决翻天鹞,只要重创了对方,周宇也要把兵带回来参加秋收。 周良才只觉得自己额头微微有汗。刚才他恰好看到延寿教的教兵出征,军容、装备到数量,真的是比起官兵毫不逊色。 而且运输车队也不少,马车也是新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匹马拉车,难道是驮马数量不够? “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双方粮店合营之事。我家答应了,今后在冕州的粮店,就都写上中原粮仓、延寿教合营粮店字样。我方会留人在店铺之中查看账目,共商售价,届时售出之利润双方五五分成。” 周宇点头:“售价我会控制在1石粮1贯到800文之间,在这范围内的粮价调整不需要商量。在这个范围内的粮价,再做商量。” 周良才想了下点头:“可行。那之前教主您所言亲自派车队去南方运粮,并无食言?” 周宇说:“不错,600文1石粮,我派车队去运。但你们不要想着把运粮地选得太远,凭白让我方承担运输路途、时间的损失。” 周良才尬笑道:“不会,不会。”实际上中粮的高层就是这么想的,但显然周宇不可能让他们钻这种空子。 “商量个地点,绵庄县吧。在这个县起运600文1石,让我们再往南去运,多过一个县每石粮你们退我20文钱。” 周良才心想绵庄县是淮扬道的县,紧挨着安右道,中间和冕州也就隔了一个韦州,也就五六个县的距离。就和周宇商量,最终暂定在绵庄县运粮,再往南多过一个县每石粮再便宜15文钱。 周宇比较满意地再敲打道:“既然合营,到时候就不要以没有粮来搪塞我,不卖给我粮,懂吗?另外,售粮后双方平分利润之前要先缴了官府的商税才算,但不计掌柜伙计的月钱。店铺我会买下经营,就不用你们平分租金了,至于人员月钱开销就各自支付吧。” 周良才觉得这着实是中粮占便宜了。店铺租金本来就是一块吃掉利润的大头,给人发月钱也是一笔。而合营时这些都让延寿教承担了去,中粮的利润岂不是变多了。 周宇看周良才一脸高兴的模样,也是暗笑商人只知道锱铢必较,却没有想过归属、主权的问题。 当店铺和大部分人员都在延寿教手里、由延寿教发钱时,店铺说是合营,其实就成了延寿教的粮店。 看似中粮占了便宜,其实过个一两年,冕州的粮店谁还记得中原粮仓,只会记得是延寿教的店。 周良才的高兴做不得假。他只是下面办事的,没什么看向几年后十几年后的眼光,周教主让出的利益,他回去只要说是自己争取来的,就能在东家们的面前露脸,说不定还能得一些赏。 “那你就去告知冕州中粮的粮店吧。关门立个牌子告诉大家两家合营了,我立刻找人把店铺盘下来,换个装潢再开门,到时候重开业当天买粮打九五折优惠。店里的伙计愿意留的都留下来,我延寿教雇了。” 随着周宇大手一挥,冕州的粮店从此以后大家都只知道有延寿教,不知有中粮了。 第210章 攻入宣庆道 延寿教4800名教兵大军开出的模样震撼了一路上看到他们行军的冕州人。 路人纷纷规避,商队躲得远远的,只有一些亲近延寿教的村民,和延寿教的教众、护教者上前欢送这批杀气腾腾的教兵。 脱产天天训练的职业士兵和民兵的气势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算是在己方境内行军,有侦查兵散开侦查十分安全。因此即使未着甲,将几乎所有军械都放到了马车上运输,教兵们行进时的整齐队列,和整个群体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势,也足以使普通人不敢靠近。 骑兵在路边井主营地多休整一天之后上路,不用怎么赶路也能跟他们差不多时间到达环阳县。 6月14日,延寿教4800名教兵来到环阳县,和之前赶到这里来驻防的1200名教兵汇合。 延寿教此时已经正式确定10个小队共120人为一大队,10大队为一营共1200人,正营长带4个大队,两个副营长带3个大队。 暂时不设团级,而5个营以上为旅级,因此一旅最低编制6000人。目前最高编制就到旅级,周宇自然是最高统帅。在营长中提拔了位营长项明暂代副旅长,若是周宇不在,可暂时节制其他各营。 5个营教兵的抵达让整个环阳县为之一振,原本还有担心流寇会再杀过来的人,心都安了。 环阳县的县令更是设宴款待周宇,感谢他来援。 说真的,他已经把事情报到九阳城里去了,令泰清也接到了消息,按照流程给安右道观察使彭秋东报告了消息,请他做决断。 但不敢说让他派出官兵来,因为翻天鹞已经退了,损失又不大。官兵来一趟冕州,冕州的损失反而更多些。 这些书面消息就慢吞吞走了许多天,观察使彭大人那里还没反应呢,延寿教的兵浩浩荡荡先开到环阳县来,县令当然会心生感慨。 民间更会对比延寿教的兵和官兵。 延寿教的教兵不仅秋毫无犯,自带补给干粮,更会掏钱跟各路村子买肉、蛋、蔬菜。对比只会勒索民间骚扰乡里的官兵,谁不把延寿教高看好多眼? 已经有人觉得延寿教是冕州建立的教派,里面的冕州人也越来越多了,教主更是娶了冕州人,延寿教就是冕州最可靠的自己人。 比起要从外地请官兵,有事找延寿教又快又好又方便。 但与知道延寿教派大军入环阳县的人们想的不同,延寿教不是仅仅来护卫环阳县的,而是将营地直接设到了环阳县与宣庆道的边境,停留一天后直接出击。 经过一天时间的休整和作战动员,6月16日,延寿教第一旅6千名职业教兵向宣庆道出击。 此次延寿教将之前训练的后备骑兵配上战马一起带上,将骑兵人数扩大到了400人。 翻天鹞的俘虏,之前死硬的和没表态要投降的都暂时关了起来,而一开始就在投降后要加入延寿教的20多人,则让他们为延寿教训练新骑兵。 但对他们盯的也很紧,下令不许他们单独接触马匹,发现有逃跑迹象格杀勿论。 后备骑兵的单兵素质暂时会差一点,但是行军、战场都是最好的老师。他们才经过几天的连续马上行军,参加了突前侦查,就已经老练了不少。 周宇目前对宣庆道的情况一无所知,但是随着亲自突前侦查,利用无人机绘制宣庆道的战场地图,查找翻天鹞的踪迹,对宣庆道的战场态势有了一定了解。 翻天鹞还是老样子,各路小团伙流寇步兵分散到村子里去劫掠,如果打不下来的就自己找别家的小团伙首领一起打,打下来就分肉。 而作为掌握核心战斗力的姚大帅,坐着就能分到他们的劫掠成果。谁让他是最大的,实力也最强呢。 打下了村子就得告诉姚大帅,好吃的好用的姚大帅的人会过来挑一部分走。 不守这个规矩?翻天鹞的人会让你知道怎么守规矩,姚大帅联系几队人马一起火并了你,头领死了,手下人被分了,剩下的大家就都知道要守规矩了。 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但在此处劫掠的团伙仍然有村子没打下来,周宇怀疑他们也是刚来不久。 想必他们应该是别的县劫掠完了才来到这个县里。 宣庆道有三个州,宣州是首府,而欣州和欢州与安右道毗邻,其中欣州与冕州是邻居。 欣州“祝赐赏福绵延”六个县里,祝庆县是州府,赐庆县与九阳县相邻,绵庆县与环阳县相邻。 翻天鹞应该是从北打下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打州府祝庆县,但与九阳县相邻的赐庆县应该是沦陷了,九阳县那边有欣州逃难过来的难民。 环阳县相邻的绵庆县应该只是在之前被翻天鹞的骑兵借路突袭了环阳县,然后翻天鹞骑兵就撤回了赐庆县进行劫掠。 周宇在收拾翻天鹞的侦骑那段时间里,他们将赐庆县劫掠得差不多了,才有流寇团伙攻入绵庆县。 也正因此,周宇从环阳县进入绵庆县时,才会看到这么多天过去,绵庆县还未完全沦陷的局面。 周宇指示教兵第一旅攻入与环阳县相邻的村庄,为此次出兵取得开门红。 翻天鹞的侦骑并没有失职,他们看到了延寿教的教兵第一旅的前锋。 但是想继续往前探查的时候,延寿教的骑兵开始追逐他们,让他们没有探查到延寿教到底来了多少兵力。 而且这次延寿教的骑兵拥有数量优势,对他们穷追不舍,让一些对延寿教骑兵还有印象的翻天鹞侦骑感到不解。 上次延寿教的骑兵数量又少骑术又差,更是躲着翻天鹞的侦骑根本不敢对战,这次怎么反过来了。 但他们也没有拼命的想法,跑就是了,反正追不上。 这些侦骑里可能有人还想要去通知一下同伙,但是被追的太紧,就没有去。其余的人则是完全忘了。 因此延寿教的前锋由一个营长带领的4个大队抵达村外的时候,纪律涣散的翻天鹞小团体步兵才开始在村子里大呼小叫集合部队。 他们也有几百人,面对4个大队480人的部队也不是很怵,直接就开始集结。 可这4个大队根本不和他们交战或攻入村内,直接往前继续跑,断了他们的退路。 随后,黑压压的教兵第一旅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几百骑遮蔽了这支军队的左右翼,像一片乌云笼罩向这个村庄。 第211章 新兵见血 翻天鹞的流民兵们散在村子里的各个角落,就算许多人在大喊有敌人,也有人没听到。 等他们终于听到喊声并且赶到集合时,望见的就是黑压压的军队。 “是官军来了吗?” “怎么这么多官军?怎么没人过来告诉咱们!” “那是延寿教的旗,看,是延寿教的旗,不是官军。” “啊!那延寿教不是比官军还狠!” 只要不眼瞎,流寇们就看得出大家在装备方面的差距。 延寿教的步兵几乎人人披甲,头上有头盔,脚下是靴子。身上除了近战武器还背着弓箭,长枪兵、刀盾兵、剑士、弓箭手应有尽有。 这还怎么打? 他们看向了自己的头领,发现他也在发愣。直到延寿教的弓箭手向前迈步,开弓搭箭。 “我们降了,我们降了~” 来不及了,在箭矢飞出来之前许多流寇就开始躲了,有盾牌的拿起了盾牌,没有盾牌的躲到了别人的身后。 惨叫声响起后,大多数人都躲进了村子里,剩下的人被射中受伤动不了,被第二轮箭雨带走。 “杀!” 所有5个营的近战兵听到命令流水般冲入了村中,所有人被告知流寇一个不留。 周宇不是残忍,而是必须让这些士兵见见血,亲手杀过人才算一个真正合格的兵,否则永远都是一个新兵。 叫喊声和杀戮的惨叫声不停响起,负隅顽抗的流寇用各种方式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们虽然数量少且分散,但是拼起命来的时候绝不逊色。当发现投降没用之后,都会拼命到底。 想必他们在踏上流寇这条路的时候,大多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将会死亡的准备。 清理流寇只用了一刻钟,这些流寇造成了延寿教2个死亡和1个重伤,其余轻伤的并不多。 死亡是被箭矢射中喉咙,以及被长枪刺到面部,重伤的人被砍掉了胳膊。其余攻击大多被铠甲挡了下来,也就是些划伤。 341名流寇在最后的挣扎之后全部死亡,就算有求饶投降的也被杀了。那个被砍掉胳膊的士兵就是看到一个流寇投降求饶之后犹豫了,然后就被对方袭击导致重伤。 有三十几个村民被营救出来,除了10个男性其余的全是女性。 他们将会收拾一些财产之后和伤兵一起被送到环阳县边境的延寿教大营去,预计是会全部加入延寿教。 这些男性将是当初九阳营那样的复仇火种。 流寇尸体被一把火烧掉,他们的武器财产和唯二的两匹马都被延寿教收纳,然后集体往本县的县城进发。 绵庆县没有城墙,只是个不算大的土围子。此刻里面满是逃进去避难的人群,大多是有关系的地主老爷们的家人和下属。 翻天鹞是几乎不打这种攻坚战的,他们更多的是围到你粮草耗尽让你自己崩溃。 他们的流寇作风让他们不是很在乎粮草,粮草多了的话反而影响机动性。只要有村子抢,他们粮草就不缺,没必要用人命去换小土围子里那点儿粮。 但绵庆县的人不知道啊,他们以为只是流寇的大军还没到所以还没攻城呢。 这些人怀着这样的担忧想法,又没胆子往外面逃,因此看到东面远远的开过来一支大军时,绵庆县的县城里顿时大乱。 有人直接暴动开始抢东西,然后冲出门就逃。 也不知道他们是想着自己能逃得掉呢,还是觉得要是逃不掉干脆就直接加入流寇算了,也能活命。 也有怕死的地主老爷想着干脆搏一把,也跟着往外面逃。 绵庆县城里也就乱了一下,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想活命的。那些暴乱的人跑了、被杀了以后,剩下的人至少齐心协力派上男子登上只有三米多高的墙,准备迎接未知的命运。 周宇在行军中看到了这一幕,他派出了骑兵。这些暴乱的人和逃命的人都是不稳定因素,要是让他们被翻天鹞的人逮到,会暴露延寿教的军事部署。 可以的话,最好他们都处在战争迷雾里以为很安全,只有自己开了全图可见是最完美的。 延寿教的骑兵在那些人的眼中和流寇骑兵没有任何不同。有的人吓得停在了原地,有的人直接又往城里跑,还有的人只是埋头跑,仿佛进入了自己的世界,觉得只要不理外界的一切,就不会有事。 往城里跑的人跑到了城下,但没人给他们开门,任他们在城外哭嚎也不开门。 吓得停在原地的人在骑兵接近之后跪了下来拼命磕头,献上自己的财物请求免死。 而只知道埋头跑,一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跑不动的人,在被骑兵下马踹倒之后,有人才从自己的世界里醒来,开始颤抖求饶。 而有人竟然继续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不听也不说话,逃避着接受任何命运。 最终他们还是都被赶到了城下,和那些逃到城外的人一样,等着敌人大军的逼近,和不知道会怎么发生的命运。 绵庆县的县城只是土围子,因此在这个土围子之外就有不少的建筑。像那些酒楼、客栈、居民区之类的,大多都盖在土围子外面,因为里面根本没地方盖。城里只有诸如县衙、巡检司、粮店、盐店这样的建筑、店铺。 翻天鹞一来,许多人都避难到这个土围子里,外面的建筑除了根本没地方可逃的穷人还住着,已经没什么人了。 延寿教的大军开到了城外,如果要攻城,直接拆屋找材料建一些不高的梯子搭上去就能攻城了。 反而建冲车、云车之类的还更麻烦,得拆屋子给它们留路出来。 看到几千人的大军,还有已经散开遮蔽附近的侦骑,城上的人们还没开打已经开始流汗了。 要不是害怕流寇鸡犬不留见人就杀,他们这些城市居民、村里农民实在没有用扁担锄头菜刀,在这守着3米多高城墙的胆子。 好在随着这支军队接近,总算有人眼尖认出来了:“好像不是流寇,这旗帜是冕州那边的延寿教!” “对,对,是延寿教的寿字旗!” “啊,是延寿教。延寿教我知道,他们可是顶顶好的,他们不是流寇。” “可是延寿教怎么会来这儿?” “应该是来帮咱们的吧,快看,有人过来了。” 几个骑兵举着延寿教的大大“寿”字旗,跑到了低矮的土围子城墙下面,对着绵庆县城上的人大声喊道: “延寿教教主携八千大军来战翻天鹞流寇,城中速速派人来见我教主!” 听到此话,城头响起欢呼声,随着消息传到城内,震天的欢呼声更加大声地在城中响起。 绵庆城里许多人流下了劫后余生般感动的喜悦泪水。 来的不是流寇,是友军! 第212章 各有算盘 “延寿教教主携八千大军来战翻天鹞流寇,城中速速派人来见我教主!” 随着绵庆县知县黄劲松听到消息来到城墙上,在听到城下传来这样的喊话声,总算做出了决定——让手下去见一见这位延寿教教主。 至于他自己当然镇守城池,不能亲身涉险了。 于是周宇见到了绵庆县的县丞和典史二人。县丞掌管粮司、征税,如果这“友军”要钱粮,他来讨价还价,算是一文;而典史掌管缉盗、盘诘、监察、狱囚,勉强算是一武。 派了一文一武出去,知县黄劲松躲在土围子里面还有些紧张,生怕这是流寇假扮的,到时候他们的命就没了。 可他不知道,他派出来的县丞,面对流寇战战兢兢,面对友军挺直了身板,昂着头颅,见到下马的周宇之后第一时间来了个下马威。 他背着双手喝到:“你就是那什么教主吧。尔等安右道的民兵,既然得到消息越境救援我宣庆道,就速速将周围村子里的贼兵都赶走,然后北上赐庆县去立功。今日粮草不发,明日才有粮饷。” 典史刚刚朝周宇拱手作揖就见到自家县丞居然发癫,吓得脸都白了。不明白他是瞎子没看到人家大军手里拿的可不是锄头扁担,而是刀剑长枪吗? 在人家的大军里凭什么摆这种架子? 周宇也被这种态度给弄得皱了下眉头。在冕州,他已经没有机会感受到这种对待了,连知州令泰清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重温八九个月前一个小官都敢对自己呼来喝去的旧时光。 周宇觉得和这种人生气真的没什么必要:“你没听说过我延寿教?” 这县丞也不知道哪来的傲气,说道:“民间小小教派,听了也是污我耳朵。莫要在此处闲待,快去办事。” 旁边见此一幕的营长们都忍不住上前一步。君辱臣死,教主和延寿教此刻受辱,他们有种想动手劈翻眼前此人的冲动。 典史赶忙说:“他定是被吓到了,所以举止怪异,还望恕罪。不知大军是奉谁命令来援我绵庆县?” 周宇说:“若是他已经被吓得脑袋不清醒,不如再换个别人过来。这种无知之人竟然也能当县丞,着实可笑。你还是多多增长见识为好,弄清楚延寿教是做什么的之后,再来说话。毕竟你这井底之蛙的耳朵估计早就被堵住了,什么都听不见。” 这县丞听周宇这么说居然也不生气,只是说了句:“那你别找我要粮饷。”就一副拽拽的样子不和周宇再说话了。 典史也怕他再得罪来源的友军,赶紧补救:“还请教主见谅,他定是失心疯了。教主带兵来援乃是大义,要是想在此处驻扎,城外的房屋尽可住下。就是希望诸位爱惜些小民的财物,能不拆还请不要拆,我替绵庆县的小民们谢谢教主了。” 周宇听出来,这典史根本没提大军进城。他的言下之意也是愿意驻扎就在城外驻扎吧,反正城是肯定不能进了。 周宇本来也不想进城,土围子里可装不下他这么多兵,到时候发兵都麻烦。 “送一千人出来为我们建营地,他们的粮饷由你们绵庆县来付。至于我们是来报复翻天鹞,也没有提前与你们打招呼,所以就不找你们拿粮饷了。” 这典史答应了下来。反正这支大军妥妥的不是贼兵了,至于要一千人干活,人家都不要粮饷了,这条件还能不答应吗? 回去的路上,典史对县丞叹气道:“你怎么对着延寿教那般傲气?再怎么样也是支援军。” 县丞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要是因为是援军就随意应承粮饷,那都要支出钱粮,和被流寇勒索了有何区别?你看着吧,等他们打赢了,翻天鹞从本县抢到的东西到时候全落入他们的口袋。若是再勒索本县一番粮饷,他们比流寇赚得还多。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何是冕州的兵,却愿意来咱们欣州打仗?” 典史转念一想也缓缓点头:“我没想到这一节,被你点醒了。难怪你死咬住粮饷不松口,那他们不要粮饷也是……” 县丞:“他们不要粮饷算是免了勒索我们的口实,毕竟他们不是我们请来的援兵。至于到时候村子里被他们拿了什么,就当没看见吧。唉……” 回去和知县汇报之后,知县黄劲松也松了口气,反正不要让县里负担那好几千人的粮饷就行。 至于派一千人去给他们卖力气这种事,就是小事了。一声令下,县衙的三班六房开动起来,不论是到街上逮、居民区里拉人,还是让进来避难的地主出人手,反正凑够了千人,送出城外去。 那些抢了东西跑,又被送回城下的,也被打了顿丢进这批卖力气的劳工之中。 至于之前要跑的地主老爷,现在也不跑了,既然是援军,想必在县城里待上一小段日子,外面的仗就打完了吧。 绵庆县送出来的劳工里自然是有不少老弱的,但好歹不敢把病残也送出来,而且也有一些青壮好歹是撑住了场面。 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延寿教圈出了地来建营地。那典史说是请延寿教不要拆屋,延寿教就在主要住房区域的外围建起营地,没有拆屋。 就是为了把延寿教的名声弄好一些,毕竟在他州境内,一点点错误都会被有心人利用放大。还不如现在多费些力气,将来说不定就能少费力气了。 延寿教的军事行动在翻天鹞的侦骑眼中总算是被确定了。 但是在延寿教的骑兵坚决驱逐之下,他们只能往外面跑,看不到延寿教的实际军队数量。 翻天鹞内比较自信的侦骑当然想试一试冒险,有3个侦骑利用抓机会的能力想快速抵前看两眼就跑,估计延寿教的骑兵应该追不上。 但是他们错估了延寿教骑兵的决心和“装备”。 全部骑兵都被告诉了怎么使用麻药箭,他们知道了中一箭就能把对方侦骑的马缴获,自然死命追。 然后在追到合适的机会时开始连续开弓放箭,不对翻天鹞侦骑的骑兵射击,而对着目标更大的马屁股射击。 第213章 夜袭两村 麻药箭是在24世纪加工的轻箭,加速快射程远,但是箭身轻动能就差,如果被风一吹,落到马或者人身上造不成大的伤害。 要是射到护甲上,更是几乎无法破甲。 但只要箭头射中一下,绿色的麻药箭特殊设计的箭头就会立刻把麻药全部注入马匹或人体之中。 就算箭头因为射入的不深而在奔驰的战马上被摇晃掉落,它的使命也完成了。 3个胆大的翻天鹞侦骑都是计算好自己的战马更优良,骑术也更好,觉得可以在对方骑兵的围堵下抓到机会抵前侦查看两眼的。 他们确实做到了,但自己的战马也被射到了,而对方更是穷追不舍。 不过他们的战马更优秀、骑术也更好,因此一开始双方的距离还是不断拉大。这侦骑还以为对方会慢慢放弃呢,毕竟都拉开百米远了。 结果对方还在继续追,而且越追越近了!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的马跑得越来越慢,马蹄变得有点没有规律,就算用鞭子使劲抽打都没用。 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马身上的伤口肯定有问题,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把这个发现告诉他们的伙伴了。 侦骑失去了奔驰的战马就等于失去了性命。 他们做了流寇骑兵会做的事情,被好几个延寿教骑兵追上的时候投降了。 麻药箭实战中的效果在延寿教的骑兵中口口相传,大家开始把这些绿色箭羽的箭矢当成了宝贝。 之前他们还以为要箭矢一直挂在马上才有效,而这些轻箭虽然射得快也射得远,但很容易在马奔跑时颠下来。 只要射到一下麻药就生效,那意义和效果就不同了。之前以为是凭运气抽奖的东西,结果发现是必中的。 只要中一发,那就是一匹马和一个俘虏的缴获啊。 其余翻天鹞的侦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延寿教的骑兵变多变强了,以及他们的运气差,估计被箭射中了。 他们只能回去报信,顺便也告诉那些正在攻击村庄或者已经攻下村庄的翻天鹞步兵们注意延寿教的人来了。 骑兵们知道延寿教怎么回事,但是这些新加入翻天鹞的贼寇步兵们对延寿教的实力并不知道多少。 不论是姚大帅还是骑兵们,对于之前的失败都是遮遮掩掩没有怎么提及,只说被官兵和地方势力一起打败了,却没有提及延寿教发挥的作用。 反正也没人会问姚大帅为什么不敢正面去再碰冕州一次。 侦骑们认为自己尽到了职责,而那些贼寇步兵们却觉得没事,停留一天明天再撤也行。 他们觉得对方从环阳县远道而来,现在还在县城这边立营寨,晚上肯定是不会出来打了。 他们作战的节奏就是这样慢,打仗是为了劫掠享受的,不是为了打仗而打仗。 所以原本以为自己的到来已经惊动翻天鹞,这些人会撤走的周宇,惊奇的发现对方居然没有撤退的迹象。 这让周宇立刻下达了作战命令,分出两个营继续建设和防守营地,另外四个营分成两个部分,优先用晚饭之后扑向两个被攻下的村子。 虽然有行军的疲劳和夜战的风险,但是此时不趁机会削弱翻天鹞的有生力量,难道等到战场上去正面对决吗? 有周宇的无人机打开地图进行定位,延寿教提前派骑兵清理周围极少的翻天鹞侦骑,将他们全都赶跑,然后才派出了步兵。 也就是脱产的职业教兵了,换做普通的护教者和教众都不可能做到着甲行军一个白天之后,夜晚还有力气进行一次夜袭。 这次军队数量不够对村庄进行包围,周宇就让延寿教的步兵举着火把正面攻入,而骑兵在村庄的反方向等待流寇步兵被赶出村庄时进行追杀。 村庄遭袭之前延寿教的步兵部队就被这些翻天鹞小团伙发现,他们也聚集人员想要抵抗。 但那是在发现延寿教的数量远超他们之前,等到发现延寿教的部队数量太多,而且迎面就是一阵箭雨射来后,他们就大多开始往后逃窜了。 剩下抵抗的人也都退入了村庄之中开始放火,想要用这种方式阻止延寿教的追击,给他们创造逃跑的时间。 但延寿教的两个营点完火把立刻就冲进了村中开始清理整个村庄的流寇,没有给他们从容布置的时间。 战斗结束的比较快,因为流寇逃不掉的投降的极多。而这一次延寿教没有连投降的一起杀,也让他们没有负隅顽抗。 那些往后逃得比较快的反而遭到了骑兵的追击,在骑兵的马刀下丧生许多,最终都又退回了村中投降。 但也不是没有漏网之鱼,毕竟时间已经入夜。 等到延寿教救走被绑人质,灭火、清理完战场离开村子往自己的营地赶去后,村子里的某些旮沓角落又冒出了几个人影。 他们藏在了隐蔽的地方,借着黑夜逃脱了搜查,最终逃得一条性命。 他们甚至一直等到了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赶紧逃跑,生怕延寿教又给他们来个回马枪。 一晚上又清除了两个村子,加上之前的首战,全天一共拿下来来8百多战绩,其中俘虏有3百多。 延寿教趁夜出击绵庆县城楼上的人看得清楚,他们也知道了延寿教是来真的,居然连夜出击,还带了那么多俘虏回来。 事实上有一部分是绵庆县被解救的村民。周宇不准备让他们进绵庆县城里,在那里面过的日子不会好多少。 把他们连俘虏和伤兵都一起送到环阳县的延寿教营地去,改造成延寿教的教徒,这才没有白费把他们救出来一趟。 除了3名重伤和十几名轻伤的伤兵之外,这次延寿教没有人阵亡。毕竟这次没有连投降的都杀,大多数流寇都没有拼命。 6月17日周宇再次出击时,绵庆县里最后占据村庄的翻天鹞步兵也在侦骑的提醒下匆匆离开。 他们得知昨晚有其他小团体在村里被延寿教连夜偷袭几乎杀光之后,也是极为庆幸昨晚没有轮到自己,否则此时恐怕生死未卜。 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当然赶紧跑路,往北面的赐庆县跑去找姚大帅看看怎么办。 周宇让骑兵稍微追了一下,但只追到了一个尾巴,干掉了十几个人就放弃了。没必要浪费坐骑体力。 因为远远的,已经能隐隐地看到翻天鹞的大股部队了。 第214章 七千步六百骑 姚大帅少了一只眼睛。 独眼的姚大帅多了一些狠厉。 几个月过去,比起之前他看起来更老了一些,好像有四十岁的模样。 胡子更茂密了,布满了整个下巴的胡子依旧是被修理过的模样,黑乎乎的整齐一片,但已经有了几根白色的。 他的身上多了几件饰品,除了珠宝以外还有朴素便宜的,看起来是胡人送的礼物,被他戴在了身上,显示着他把胡人也当朋友,把他们重重地放在心里。 他嘴里的金牙多了两颗,说话和吃东西时嘴里的金光闪得更厉害了。只是仍然喜欢把头伸出去吃饭喝酒,边说话边看前面的时候就是一头的抬头纹。 他现在就坐在椅子上,一抬头纹地看着自己给自己汇报: “大帅,延寿教昨晚打了绵庆县两个村,一共才逃出来十几个。白天打的那个村,好像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全杀全烧了。” 姚大帅平静地问:“一共折损了多少人手?” “因为还不清楚能有多少人跑回来,约莫八百多。” 说到八百多时侦骑的声音都轻了。因为姚大帅果然重重叹了口气,拿起面前的一杯酒,往面前倒了一条线,是在祭奠的意思。 然后忽然就把酒杯丢到侦骑的头上,杯子砸飞之后掉到地上摔碎了,啪啦一声。 姚大帅的怒吼响起:“你们是干嘛吃的!延寿教来了这么多人,你们怎么不告诉弟兄们,让他们赶紧撤!你说!告诉我,为什么!” 侦骑不想解释,但也只能解释道:“是我们失职了,我们以为延寿教不会连夜动手,毕竟他们行军了一天,之前还打了一仗。” 刚想闭嘴,觉得说得不够,又补充道:“延寿教的骑兵已经不是昔日可比,我们昨天折损了3人。” 说到这里姚大帅皱紧了眉头:“咱们在冕州三个县的骑兵,没能拖住他们?”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下了命令:“召集全部人手,不许再在外面停留了。那些能拉进来的人手也带上,看看能不能当炮灰吧。” 翻天鹞就是边抢掠边发展人手的,总有人会被他们胁迫、引诱,最后从受害者也变成流寇,变成了加害者。 姚大帅的命令下达之后,还在赐庆县的翻天鹞人手全都开始集合。原本要进军绵庆县的小团体,也随着绵庆县流寇的全面撤退,赶紧撤回了姚大帅的身边,生怕被那什么延寿教的军队给抓了落单。 一群大头目小头目纷纷来找姚大帅,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是什么章程,准备打还是准备跑。 姚大帅看着手下二十几号大小头目,用一种比较严肃的表情让他们安静下来,然后张着一嘴的金牙说道: “得跟大家讲讲明白,这次我们的对手是延寿教,以前在冕州和他们打过的。是个邪教,教主是个厉害的人,叫周宇。他收拢流民起家,蛊惑了不少人加入他的教,势力一大反而让冕州的官府、地主要看他的眼色行事,一年不到就可以号令几万人手了。” 底下有人听着还喊道:“这是个好汉啊,要不要联系他一起动手?要是他能反了,咱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姚大帅心里有气,脸上却还要笑一笑:“不行了。之前他就替官府打了翻天鹞一次,官兵前面和我们拼命,他偷偷派兵捡了便宜。原本只是在曲阳县里发展的延寿教,在那之后就一下子遍布整个冕州了。我之前派骑兵去环阳县试探了一下,却没想到延寿教也扩张到了那边,杀人时一起杀了些他的人,这次他就派兵过来报复了。” 下面的人一听这延寿教势力挺大,有些欺软怕硬的立刻就说:“大帅,要不然咱们跟他们讲和算了。就算不讲和,让他自己退了,别挡咱们做事也行啊。咱们杀了他的人,他这次不也杀了咱们的人,扯平了。” 有人还跟着附和,觉得是这个道理。只要姚大帅跟对面说好不去碰他的地盘,大家都是“民间势力”,杀来杀去的不是让官府看笑话么。 姚大帅知道这批人就这副德行,而且不知道自己和延寿教的仇恨。之前轻描淡写说去环阳县杀人,就是姚大帅按捺不住那颗报复的心干的事。 他现在其实也微微有些后悔,他本来是想趁着秋收前进行报复,觉得延寿教应该不会征集大军来找自己,难道收成不要啦? 却没想到周宇也是个这么刚的人,十几天就拉出来一支军队过来拼命。还以为他秋收之后才会找自己麻烦呢,可秋收之后自己打到哪儿去都不知道了。 “不用担心,他们可富着呢。要是在这里把他们杀败,甚至抓到他们的那个教主,10万两银子的赎金他们都拿得出来。” 此话一出,底下的大小头目们眼睛放光嘴巴都快流出口水来。顿时再也没人说什么谈和了,都想着能不能把这个教主抓到,让他的教徒们献上无数赎金。 姚大帅还刻意说道:“他们没有什么马,骑兵也不多。我们的骑兵里现在又有无敌的胡骑,这次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众人纷纷大喊:“好!” 靠着手段把一盘散沙的手下人捏成拳头之后,姚大帅稍微清点了一下手里的步兵,有6千多接近7千。 要是没有在绵庆县不小心折损了8百人,此番加上一些炮灰,步兵肯定能上8千人。 7千步兵也够用了。 姚大帅觉得反正都是炮灰,让他们和延寿教的兵打起来之后,自己的骑兵锤翻对面的骑兵之后,不管延寿教多少人,都是被自己冲散的命。 因为姚大帅这次召集兵马时招到了溃兵骑兵,将自己的核心骑兵补充到超过5百骑,更令他满意的是招到了240多胡骑。 姚大帅完全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招到这么多胡骑,所以他才信心膨胀,觉得延寿教就算骑兵多了一些,也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把160骑和胡骑不和的骑兵送去冕州之后,目前他手上还能剩下6百骑出头。 他觉得就算不把冕州的骑兵召回来一起打,也肯定能凭借6百骑干掉延寿教的骑兵了。 是时候让周宇见识见识胡骑的良马和骑射了! 6月18日,翻天鹞6百骑出发,后续7千步兵一起朝赐庆县和绵庆县边界活动。 6月18日中午,双方侦骑在边境相遇,翻天鹞骑兵气势汹汹,延寿教的骑兵折损5骑,后撤入步兵掩护范围,翻天鹞骑兵进行追赶。 也莫名折损5骑后,翻天鹞侦骑后撤不再过分嚣张。 下午,双方步兵在一千米距离相遇。 第215章 箭来箭往 双方大军隔千米对峙,周宇从无人机中已经看出对方步兵数量比自己要多,骑兵也多一些,还有两百多胡骑。 但数量都没有多得太多,这让周宇稍微安心了一些。之前先突袭解决绵庆县一些流寇还是有必要的,不然对方多出800人,打起来肯定更吃力。 就算流寇的战斗力不行,周宇也不想打用人命填出来的胜仗。如果可以的话他最想打出零伤亡,然后将对方全部俘虏的战斗,那样可以多出许多人去挖煤。 过去翻天鹞的骑兵在九阳县损失了一百骑,居然又增长了几百骑,让周宇都有点想干脆也去战场附近招兵买马算了。 周宇观察翻天鹞,姚大帅也在观察延寿教的兵。 比起乱糟糟的己方士兵,延寿教的兵要齐整得多。服装、铠甲、装备都很统一,连帜旗都满满当当的极为有序。 而翻天鹞的步兵都是一团一团的,按照自己所属的头目、团体聚在一起。武器都是拿到什么就用什么,就算不会用,也是更 翻天鹞研究过延寿教的帜旗,所以大概能清楚延寿教来了5个营,6千人。加上大概2百多骑兵,姚大帅觉得能打。 只要骑兵对决中赢了,牵制延寿教一部分步兵,己方一拥而上用数量就能赢。 姚大帅觉得自己经历大小百战,打赢过几次官军,区区一个周教主做别的还行,打仗肯定不如自己。 这些兵定然都是表面光鲜,真的见了血死了人,怕是没几下就散掉吧。 姚大帅让自己不去想这些教徒会不会因为周教主的缘故而死战不退,如果是真的话自己败了也活该。 因为教徒死战不退的话延寿教无敌了,周教主几年后自己称帝都不奇怪,教兵不怕死的话官军来也一样打不赢的。 战鼓擂起,翻天鹞的散兵往前突进,一部分胆大的箭术好的上前放箭,想蹭一蹭延寿教的边边角角,骚扰一番磨一些士气。 但教兵第一旅人人练箭,平日里把射箭当成爱好在玩,各种赌戏和小奖品络绎不绝。不敢说人人都是神射手,但是人人背弓会射箭、懂射箭却是毫无疑问的。 见到翻天鹞的散兵居然敢上来放箭,有射术好的弓手立刻就把身上背的弓取下来,也上前互射。 翻天鹞的散兵对付其他队伍的时候都很好用,反正零零散散地上去射箭,还是在极限射程附近拉弓。真要派弓箭手出去互射,他们又跑了,就是恶心你。 现在延寿教不用等弓箭手上来,前排士兵就能拉弓,让翻天鹞的散兵有些狼狈。 因为延寿教的弓和箭都更好,射程也比这些散兵远一点,只要他们敢停下来开弓,就能看见好些人瞄着自己,有时候弓都不敢拉满,更别说瞄一下了。 翻天鹞的散兵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射死射伤了十几个人,总算是明白了厉害,再没有过来磨延寿教士气的想法。 延寿教的钢弓都是24世纪的产品,轻量化、耐久度、弓弦弹性都极佳,比起动物的筋做的弓弦还不受寒冷和雨水的影响,气候适用范围更广。 比起木弓、竹弓、藤弓之类的弓箭,它还多了一项防御力。真拿它去招架刀剑时,能保证不被砍断。 搭配买犯官家属时买来的哑巴制箭大师对自制箭矢的改进,此时延寿教的弓箭直射下坠更慢,抛射距离更远,互射中优势不小。 见到翻天鹞的散兵后退,延寿教的“兼职”箭手后撤,正职弓箭手往前顶上,和大部队一起阵型往前移动,停下后在极限距离列队开始朝翻天鹞的阵中抛射箭矢。 翻天鹞的步兵们有盾牌的掏出了盾牌,还有人掏出了用门板制作的防箭工具,几个人一起躲。 没有正规军的模样,自然有人奇思妙想,弄出了不伦不类但是有效的东西。 箭矢噼里啪啦打在盾牌上、门板上,因为是极限距离,所以箭矢到后面都没什么速度了,只凭着自己的下坠重量制造伤害。 接连响起的惨叫声中,被射中的翻天鹞步兵,也大多是受伤。 可这只是试探。在发现翻天鹞的步兵没有什么反制的办法,只能挨射之后,延寿教的阵型又往前了上百米,弓箭手们边走边射,给翻天鹞的步兵制造着伤害,磨起了士气。 翻天鹞的弓箭手也躲在人群中开始还击,骑兵也开始动了起来。 翻天鹞的骑兵从两边出击想要尝试看看能不能绕行冲进突前的延寿教弓箭手中,侧冲一下试试。 而正面也有骑兵进行机动,都是胡骑。他们举着弓零零散散的行动,用高超的马术降低自己的受攻击面积,不用直起身体就能开弓,然后用奇怪的姿势抛射出去。 谈不上什么精度,多射几箭也能蒙中人。 周宇见到翻天鹞的骑兵出击了,眼睛一亮,立刻指挥后面的两个营步兵向前保护弓箭手的侧翼。 原本和弓箭手还有一段距离,不想进入对方射程的三个营步兵也立刻加速,抵到弓箭手的后面,准备随时和弓箭手们换位置。 “弓箭射骑兵,开始射骑兵!” 翻天鹞的骑兵原本见到延寿教的步兵上来护住侧翼了,就没有想过再做侧冲。 看见密密麻麻的步兵团根本就没有冲上去的欲望,刚要转向时一波弓箭就飞了过来,让他们一下子就有十几人掉下了马。 “小心,他们刀兵也有弓!” “冲不冲,冲不冲?” “不冲,绕后,都绕后。” 翻天鹞的骑兵们终究对刚露锋芒的延寿教教兵知道得少。上一次和他们打的是延寿教未脱产的护教者搭配教众,能列好队伍就不错了。 当时的他们有作战的勇气,但没有多少作战的技巧。 现在的延寿教教兵,人人开弓之后,所有想要游弋骚扰的骑兵,都要和他们射来的飞矢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缘分大家撞到一起,撞出血花来。 两侧的翻天鹞骑兵转向了,开始往延寿教的阵型背后绕,但是他们误判了延寿教弓箭的射程,又被洗了两波澡。 虽然因为密度并不高,损失不是很大,但是被射死和受伤不得不退出战场的骑兵,又多了十几骑。 远处观战的姚大帅看得嘴巴都要抽搐,这还没开打呢,就折损了三十个骑兵。 忽然有人喊道:“大帅,去冕州的骑兵回来了。” 姚大帅眼睛一亮,哦!没想到恰好赶上大战,援兵到了! 第216章 麻了 姚大帅得知去冕州的骑兵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的消息,有些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心想就算只来100个骑兵,也是铁锤一般的强力补充。 姚大帅看着延寿教竟然不敢出动骑兵,觉得对方是想要用两百多骑兵做出最后的挣扎。 看着己方和对方的弓箭不成比例,他觉得还是不能耗下去了,开始近战然后用骑兵找机会吧。 于是当即下令道:“让大家并肩上!我们的人比他们多,围上去!” 当姚大帅下达命令之后,翻天鹞的步兵们终于像个慢吞吞的巨人,慢慢地开始做准备,然后朝前压了上去。 姚大帅看着步兵开始动了,对刚来来报信的人问道:“那些冕州回来的骑兵呢?让他们立刻绕后,和延寿教的骑兵周旋。对了,他们人呢,怎么不过来见我?” 来报信的人脸色有些为难:“大帅,回来的不多。” 姚大帅眉头一皱,但心里也理解,一部分骑兵回来也就行了:“回来多少人?让他们都去。” 此时,去冕州回来的侦骑终于有人来到了姚大帅的面前,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大帅,我们只有25个人回来了。” 姚大帅露出笑脸:“回来就好,怎么这么脏啊,累了吧。去喝水休息一会儿,待会儿赢了的时候一起上去砍几个人头。对了,其他人呢?” “大帅!我们在那边找了好几天,集合的地方有人去过,发现了厮杀了痕迹。所以我们怀疑延寿教的人找到了地方,和他们厮杀过一场。我们这25人是冕州那边最后撤退的25人了。我想问问,其他人回来了没有?” 姚大帅眼神凌厉:“其他人?就你们回来了,哪里还有其他人!” 此时他们都没有想到延寿教已经把他们其他的骑兵全歼了,还以为侦骑只是被打到哪里去,太远还没回来呢。 姚大帅还有点担心,是不是有人起了异心,把他的这一小支骑兵怂恿鼓动带走自立山头了。 “先休息休息,看我们破敌。” 侦骑感受得到姚大帅脸上表情轻松,实际上心情很差,不敢说他们怀疑延寿教应该干掉了己方不少侦骑,他们之前在冕州时侦骑数量忽然变少,感觉很不对劲。 这25人找了个地方喂马、喝水,私下窃窃私语交流着什么。 而此时动起来的翻天鹞步兵,也开始发现对面的延寿教阵型变了。延寿教的弓箭手后撤,刀盾步兵往前站。 阵型变化很顺畅,显然是练过的。就连被射死、射伤的教兵都有人或扛或抬把他们往后转移。 翻天鹞的步兵开始快走,想要接近一点距离后再重逢。然后就看到了延寿教的步兵又拿下了身上的弓开始张弓搭箭,射了两轮。 撤到后面去的弓箭手则另有工作,他们统一换上了麻药箭,开始对着远处正在绕路的翻天鹞骑兵进行投射。 见到弓箭手撤到后面的翻天鹞骑兵很兴奋,开始绕得更快,希望可以在前方步兵绞成一团之后,再向这些弓箭手进行冲锋。 翻天鹞的步兵正在被延寿教的箭雨教训,在前进的路上被射得接连倒下。他们不得不小跑起来,以逃避前进路途上的箭矢威胁。 但是越接近,他们的损失越大。还活着的人甚至开始埋怨翻天鹞的核心力量骑兵到底在干嘛,怎么还不把对面这些只会射箭的东西全冲垮。 可他们看不见的是,翻天鹞的骑兵还在执行绕路的过程时,延寿教弓箭手的箭雨又降临了。 “他们怎么射的这么远!” “是轻箭,没事,软绵绵的,射不死人。” “他们用的是轻箭,不用怕!” “跟被蚊子叮了一下似的,大家冲!” 延寿教的弓箭手拿的弓更大,拉弓更累但射程更远一些,但是用上轻箭之后根本不用拉满弓,凭感觉差不多就松手射出去了,看着箭轻松地射向绕路的骑兵。 远距离齐射只能覆盖某个区域,因此弓箭手们的命中率当然很低。但是射得多了总能有收获。 有翻天鹞的骑兵中了箭,觉得只是轻箭无所谓,刚刚拔掉身上的箭,头就一阵晕眩,啪地落到马下,要么摔死,要么脚还在马镫里被战马拖死。 翻天鹞的骑兵觉得不对劲了,他们怀疑箭上涂了毒。于是他们加速绕行,正要开始冲向弓箭手时,一直躲藏的延寿教骑兵从更远的地方出现,直直冲向了这些翻天鹞的骑兵。 延寿教的骑兵摆出一副大家互换的架势。你有胆就冲我的弓箭手,等你冲进去杀,我们也一样反过来冲你们。 “冲不冲,还冲不冲!” “不行,他们有点多。不是说只有两百多吗?” “他们也挺多的,要分开冲吗?” “拦一下,拦一下。” “一些人过去拦一下!” 翻天鹞的骑兵分裂了,他们的胡骑和其他骑兵互不统属,胡骑依旧按照计划往延寿教的弓箭手部队冲去。 他们功利得多,只想着吃肉,不想和敌人的骑兵肉搏。先抢了舒服的活,别人自然就得去干苦活累活。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见到翻天鹞的骑兵去阻拦延寿教的骑兵,胡骑们高兴地伏下身体,把自己藏在马后,怪叫着朝延寿教的弓箭手冲去。 “绿箭,绿箭,绿箭急速射!” 如果之前弓箭手们还把火力分散给其他骑兵,现在他们就把火力全部投向了胡骑。 密密麻麻的箭矢随着弓箭手们的速射,快速地飞向了翻天鹞的胡骑。2百多名骑兵藏在马后,用自己的坐骑去抵抗迎面而来的箭雨,想着只要两轮就能冲进去。 最前面的胡骑忽然感觉自己的马越跑越慢了,虽然有几支箭挂在自己战马的身上,但血没有流多少啊。 以他们对战马的了解,短时间内受箭伤,只要不流太多血,它们只会因为吃痛更疯狂跑更快撞得更狠才对。 这种变慢的情况几乎没见过,他们也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战马从奔跑变成了散步,然后轰然倒下。 麻药箭的药力如果叠加,那么马匹被麻醉的速度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是翻倍加速。 而有些在后面没有冲在第一个的胡骑,也发现自己的战马越来越慢,简直不像是冲锋,而是慢悠悠地郊游一般。 这可是战场!他们惊恐地挥舞着马鞭,这种理所当然的方法,却没有办法让他们的战马受到刺激奋起步伐。 中了麻醉箭的它们已经逐渐感受不到被马鞭抽打的痛了。 第217章 三线占优 姚大帅亲身上阵了,他和所有骑兵一样想要绕后攻击。当然,要先看看态势,看看别人拼命。 原本他还兴奋于自己的胡骑可以冲进延寿教的弓箭手队里砍杀,搅乱对方步兵的士气。 可是当他看到一些胡骑竟然不冲了,把马慢了下来,这一幕简直让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他们在干什么!前面有什么吗?都这样了,就算对方的长枪手出来,也得冲的!” 姚大帅说的不错,后撤到阵型后面的弓箭手其实也算是个光明正大的诱饵。 周宇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弓箭手单独面对骑兵,之前训练的时候在弓箭手中藏长枪兵来应对骑兵是最基本的套路。 虽然只是突然出现的一层薄薄的长枪兵,看似可以轻松被骑兵碾过去的厚度,也能给弓箭手们带来心理安慰,让他们不会因为直面骑兵而转头逃跑。 前方的翻天鹞步兵们为了避免在路上太多时间,遭受太多箭伤,加快了脚步进行小跑。 然后在一百米外开始了加速冲锋。 延寿教的第一排刀盾手们在地上丢下了弓箭,然后等待一声令下,齐齐发喊,朝着翻天鹞的步兵们开始反冲锋。 已经被箭矢射倒几百人的翻天鹞步兵们当看到敌人也冲上来的时候,稍稍慢下了脚步。 他们欺负弱小还行,正面的作战意志并不旺盛。特别是面对延寿教这种着甲的步兵,他们都想让别人先顶上去第一波,看看对面到底是什么成色。 等到对方气势过去,然后大家就在战场上拿着武器互相比划就行,等到骑兵们打胜了,大家就胜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延寿教教兵们的训练中,是有角力的。几组人面对面抵在一起互推,谁的力气大耐力好就能胜。 此时,最前面的延寿教刀盾兵们,怒吼着带着自己身体和铠甲的重量,用盾压到面前敌人的身上。 他们噼里啪啦撞倒了一片人,就连他们都有些小小的吃惊怎么对方这么不经撞。 训练时候就算费劲力气也不可能一下就把对面的人撞倒,顶多一方被撞得后仰,占了优势再来几下才能真的撞翻。 却不知翻天鹞的这些流寇兵只是欺软怕硬的玩意儿,或许残忍、凶狠,但在战力和战技上都不堪入目,农夫发起狠来都有机会把他们干掉。 流寇兵的第一排人仰马翻,自然是让他们的气势一滞。然后被撞倒的流寇就被跟上的人补刀了,死亡的惨叫声接连响起。 双方步兵终于绞到了一起,数量占据优势的流寇兵像流水一样想要从两边围过来,但延寿教的后续兵力接住了他们。 战线不断拉长中。如果这时候哪家的骑兵从后方突击,可能一段战线就会崩溃,然后造成连锁反应。 可是本来打定这种主意的翻天鹞骑兵们忽然发现延寿教的骑兵有点多,跟他们探出来的两百多骑根本不是一个数量。 周宇同时在正面压上了4百骑时,已经比过来拦他们的翻天鹞骑兵数量更多了。 双方相互掠过,然后开始了骑兵肉搏。 而此时,翻天鹞的轻骑兵们发现,自己最多穿皮甲,对面怎么穿的是铠甲! 周宇的次元空间里带了锁子甲,锁子甲的防御性能极佳,质量好的锁子甲防御刀剑的劈砍非常有效。而且因为它的结构,做马上动作诸如射箭时更不受影响。 虽然锁子甲面对长矛、钝器和弓箭时防御力会减弱很多。但周宇早就提前想好了这一次就是来和翻天鹞的骑兵肉搏而不是玩骑射或骑枪冲刺的,所以提前就让自己的骑兵穿上了锁子甲。 冲锋时他们速度不快,锁子甲外面还套了层衣服,算是一种伪装。 等双方马上互砍的时候,翻天鹞的骑兵们才劈开了对手的衣服,发现延寿教的骑兵居然穿的是锁子甲! 他们的刀如果不砍到要害上,甚至只能劈出火星来,刀都要砍钝掉。 他们完全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 在他们的想象中,应该是自己用优势兵力和强大的马上作战技能把对方两百多骑兵打散,甚至打投降才对。 可是忽然之间对方就成了兵力优势的一方,而且对手还不公平地突然变成了重骑兵,双方互砍的时候甲更薄的一方当然就畏手畏脚全是格挡了。 真要不管不顾全往要害砍,对面可能受伤,自己的命直接就没了。他们是流寇骑兵,不是不怕死的国养精锐。 已经感觉不妙的翻天鹞骑兵中有人开始脱离这片肉搏的区域,他们觉得这是对手的陷阱,轻骑兵怎么能和重骑兵互砍呢,太蠢了。 他们寄希望于胡骑那边取得亮眼的战绩,最好已经把延寿教的步兵冲垮了最好。毕竟他们这么努力地帮他们拦住了延寿教的骑兵。 然后他们看到了什么…… 区区两百多的胡骑被近千弓箭手快速射击。他们原以为自己可以冒着箭雨冲到弓箭手阵型里开杀,反正战马中一些箭不会死,只会更狂暴。 可惜麻药箭射起来又轻又快,一副伤害不高的模样,却让冲在最前面的胡骑在中了好几支箭之后迅速失速。 马匹被麻醉之后,骑兵的鞭子已经无法让它们加速,只会越来越慢。 后面的胡骑会接替他们冲到最前面,然后他们也中箭,再变慢,让后面的胡骑再次超过他们。 虽然大家都在冲锋,但是队友忽然减速了,本在冲在后面却跑到最前面的人自然会心里觉得不对。 原本冲锋的胡骑随着他们队友的失速,整体变慢了。他们有些人的冲锋路线被自己人挡住,等到调整好以后,他们已经没有了一开始一往无前的气势。 延寿教的枪兵举起了专门对骑的两丈长矛,枪身加枪尖接近5米。 这些长枪兵双手将长枪斜斜顶在地上,等着骑兵自己冲到矛上停下来,然后会抽出插在身后土中的另一把两米半的一丈长枪,将被迫停下来的骑兵戳死。 这些专门对骑的双长枪兵是周宇安排的特殊兵种,数量不多,专门用来掩护弓箭手免遭骑兵冲击。 他们的两丈长矛还是可以从中间拆卸成更短的组合式。平时背着三根一样长的铁棍子跑,乍一看还以为是掷矛手呢。 然后他们第一次在战场上防御骑兵突击就露出了可怕的獠牙,慢下来的胡骑战马无视主人的催促,坚决止步躲避尖锐的矛尖。有刹不住的甚至扬起前蹄,恨不得把背上的人甩掉自己逃跑。 真的冲到矛上的战马寥寥无几,大部分胡骑都止住了脚步,看着挺枪上来的双长枪兵扭头就想跑。 那些停下的胡骑面对长枪几乎没有格挡之力,一个个被戳死。 而就算扭头就跑的胡骑,弓箭手们也在他们逃跑的屁股上射上了绿色箭羽的麻醉箭。 姚大帅看到这一幕面色发白,他无法理解这些胡骑就算冲不进去,怎么逃都不会逃了呀。 第218章 全线获胜 姚大帅觉得自己的喉咙十分干渴,抬头纹上全是汗珠,那只被射瞎的眼睛又开始痛了起来,仿佛有一根针从眼眶插进了脑子里,让整个头皮都疼得发麻。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甚至恨起了去冕州的那些侦骑,他觉得他们肯定是临阵脱逃了。只有剩下的25人回来找自己就是明证。 所谓的交战痕迹,说不定是内讧导致的,把不想另立门户的人杀了,最后胜的人带着人马跑了。 姚大帅差点咬断了自己一颗牙,让自己的嘴里再添颗金牙。 要是他们能一起回来,160骑不论是和对面骑兵厮杀,还是一起冲步兵,肯定能奠定胜局。 要是有这160骑在,这些狗日的胡骑肯定不会这么胆小,被箭射一下就放慢了速度,最后被枪兵捅死! 姚大帅接着看延寿教的骑兵和自己的骑兵绞在一起然后倒了一片,接着有人开始骑马逃,不敢跟对方肉搏。 姚大帅带着自己仅有的5个护卫冲了过去,对他们喊道:“走,一起走,不要管别人了,都走!” 现在他只想留下自己最后的骑兵,寻求未来东山再起。 他已经看到了延寿教骑兵外面衣服下的锁子甲,他气得抓着缰绳的手都在发颤。 这种装备的教派,铁定是要造反的吧!既然都是造反,何苦为难我呢,我翻天鹞也是…… 然后他就想起明明是自己先派骑兵去环阳县杀人的。当初有多自大,报仇的感觉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悔恨。 早知道,早知道! 没有留给他后悔的时间,短短时间内肉搏的骑兵中,翻天鹞的骑兵本来数量就劣势,没几下就倒下了一半,然后剩余的骑兵开始逃跑。 延寿教的骑兵是重甲,他们是有机会逃掉的。 但是他们穿的是锁子甲,不是硬邦邦的板甲,直接催马追击,并且收刀抓起了弓,箭囊里的麻药箭开始往他们的马屁股上射。 马的目标可比人大多了,而且也很难躲,命中率很高。 分散追击的延寿教骑兵虽说还是有一些翻天鹞骑兵没能追上射中,但是只要中箭的马匹都慢慢地越来越慢,他们的主人最终在根本跑不掉之后,面对重甲骑兵,选择了投降。 姚大帅至少还知道带人往北走,他知道往南跑只会被不停追杀。 他趴在马上,看到了延寿教的教主和他那个拥有惊人马术的护卫,带着人朝自己冲了过来。 他很想回去搏一把,要是能把这个教主杀了或抓了,这场即将失败的大战或许还有机会翻转! 然后他无意中看了眼原本忘记了的步兵绞肉主战场。 没什么绞肉了,延寿教的步兵正在层层突破。 在刚才紧张的骑兵大战中,没有人注意到步兵主战场发生了什么。 延寿教5个营的弓箭手被抽调去用弓箭射击翻天鹞骑兵之后,他们剩下的5千人要面对被弓箭减员后的翻天鹞6千步兵。 一开始翻天鹞凭借着正面的厚度还能挡住延寿教着甲步兵的进攻,大家在战线上相持拼着体力。 但是他们从后面张开部队,拉长战线想要包围延寿教的时候,却没有想过自己正面兵员素质和装备的差距,导致他们张开的侧翼根本没办法挡住延寿教的重步兵。 延寿教的小队体制发挥了力量。 即使在这种万人大战中,小队内部的12人相互倚靠相互配合,即使战死了队长还有副队长,不会失去领导而陷入各自为战的机制下,很好地在小队中有人战死后,保持住了其他人的士气。 不像翻天鹞,他们遭受伤亡以后就怯步了,不知不觉地后退,变得越来越被动,更多时候都是在退无可退情况下的被动招架和反击。 侧面被延寿教突破之后,他们补充上来的兵力没有做到把战线推回去,反而被推得连连后退。 因此他们原本优势的兵力竟然逐渐被延寿教像是钳子一样夹在了中间,没有办法发挥出来,只能挤在中间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战线。 于是有人开始乱跑,这加剧了翻天鹞步兵自身的动荡。一些被延寿教步兵推得连连后退的人开始暗中想要撤退,他们觉得情况不对了。 延寿教的步兵太勇猛了,和之前姚大帅说的他们只是一些被邪教愚弄的农夫完全不同。 而且人家身上的甲都是钢甲,差一点的刀子砍中了也只能留下一些痕迹而已,自己的刀却可能崩坏掉。 队伍里小团体的恶果再次体现,翻天鹞并不是一个团结的群体,大家顺风战的时候可以合作一下,现在这种硬战时,偶有一个头领战死,他的属下们就士气大跌,开始后撤。 一开始可能不起眼,他们因为后面都是人而撤不走,只能抵抗。 但是当侧面某些地方忽然被延寿教的步兵杀穿了以后,成片成片的翻天鹞步兵开始撤退。 雪山开始崩塌,翻天鹞的步兵开始在一些团体首领的带头逃跑“保存实力”示范下链式崩溃。 很快的时间里,所有没跑的翻天鹞步兵都是已经接战,根本没有机会跑的。 当延寿教的步兵们激动地发现将敌人杀穿,一起发出胜利的怒吼之后。逃不掉的翻天鹞步兵开始大片投降。 跑掉的胡骑只有二十骑左右,剩下的越跑越慢,甚至被弓箭手和双枪兵用双腿追上。 只能下马的胡人也在逃窜,他们失去了战马之后跑的不快,没有别人接的话根本逃不脱。 延寿教骑兵四处追逐翻天鹞剩下的骑兵,将他们追得四散奔逃,没有多少人能回到姚大帅的身边和他一起逃。 姚大帅边逃着,边看着自己的步兵也崩溃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反正无非是重头再来一次而已,他已经重头再来不止一次了。 蜘蛛的马很快,她跑在最前面。 周宇告诉她不要在姚大帅跑了,让他跑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回来报复,最好这次就把他在这里解决掉。 蜘蛛差一点就追上了姚大帅,但是看到姚大帅又25个骑兵接应,他麾下骑兵数量达到50骑的时候,总算没有再冲得太靠前。 周宇的骑兵们穿上了重甲,在这种追逐游戏里几乎不可能追的上轻骑兵。 看起来姚大帅又将进行人生里又一次成功的逃离了。 第219章 最后的翻天鹞 周宇原本有在身上穿护甲,也是意思意思,免得真有敌人觉得自己连甲都不穿,拼命过来想试试看能不能赚波大的。 那就算他有人体防护,也要被烦死。 可现在既然要追击,那干脆就把甲脱了吧。 周宇在马上将自己身上的锁子甲脱掉丢到马下减轻重量,然后开始加速追击。 参加追击的骑兵们有样学样,一起脱下了身上的锁子甲丢掉,奋力向前跑去,想要将翻天鹞最后的骑兵都抓住。 骑兵追骑兵是个艰难的过程,只要不是双方马的差距太大,最终都只会维持着一个相对差不多的速度等着战马的体力耗尽。 在这个长时间的追击中,战马较差或体力在之前耗得太厉害的骑兵逐渐慢下来,然后被延寿教的骑兵俘虏。 见延寿教紧追不舍,还有战马跑不动的骑兵落后被追上射死,终于有对跟着姚大帅不再看好的骑兵往旁边开始跑,坚决不和姚大帅再跑成一坨。 他们希望跟姚大帅分道扬镳之后,延寿教会不理他们继续追姚大帅。 但延寿教怎么舍得他们胯下的马,都会分出两骑继续追。 有些快被追上的翻天鹞骑兵会想着回头拼命一波,试试看能不能一打二赢了。 但只要他们的战马慢下来,延寿教骑兵就举起弓,射出麻药箭,钉在他们战马身上,然后并不接近,等他们的战马越来越慢,最终停下,软倒在地上。 翻天鹞的骑兵见跑不掉之后就投降了。 他们可能不会投降官兵,因为他们中不少人本来就是逃兵,投降官兵等于变成对方请功的脑袋。 但延寿教不一样,他们觉得投了延寿教说不定周教主还会重用他们这些骑兵呢。 姚大帅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少,一些人有样学样地跑开,可是姚大帅已经无法阻止了。 因为他既然不敢回头拼死一搏,也别怪自己的手下弃他而去。 姚大帅最终身边只剩不到30个人,他心中有些悲凉。如果只剩这么点兄弟的话,今后东山再起的难度可不小啊。 看看他们的脸,姚大帅除了看到自己最亲近死忠的兄弟之外,只看到了一群之前被打发去冕州的骑兵兄弟的脸。 他没想到最后身边剩下的竟然是自己为了胡骑而把他们分出去的那批人。而且这批人没有跟别人自立门户,所以他们是最忠诚的。 姚大帅心中感动,忍着泪意在马上大喊道:“既然兄弟们不负我,我姚二庄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要带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挣多多的钱,娶老婆,生一堆娃儿!否则天打雷劈。” 然后他只听有人喊道:“弓箭!” 一群人都提起弓箭,拿出了剩下的最后一两支箭矢。 姚大帅泪目,兄弟们拿弓箭,为了自己能跑掉要回头和延寿教拼命了! 只听噼里啪啦弓弦声响起,姚大帅听到身边有惨叫声响起,然后有人落马了。 他一惊,延寿教的骑兵不是已经被甩得看不见人脸了吗?难道哪里有埋伏。 然后他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些持弓射箭的人把弓对向了自己,刚才被射死落马的几个人,是因为不是他们的人,被他们清理掉了…… 姚大帅的身边只剩下这25骑了,是的,对方就是从冕州赶回来的25骑…… 他怒吼道:“叛徒!叛徒!” 对方却只是喊道:“停下!姓姚的,停下!” 姚大帅不想自己身上钻进十几支箭被窝囊地射死,他只能停下了马,喘着粗气下意识地抽出马刀,看着将他围起来的叛骑。 “你们投了延寿教吗!我让你们去冕州,你们被延寿教收买了吗?其他人呢?他们被你们杀了吗?你们糊涂啊,延寿教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们,他们肯定要把我们都杀光,你们自相残杀,最终都只会便宜了他们。他们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他们,他们……” 姚大帅问了他们一通问题,吼声巨大,可是半点用都没有。 这些人之前就商量好了,如果翻天鹞胜就继续留在翻天鹞,如果翻天鹞又败了,他们不如找机会拿下姚二庄送给周教主立个大功,好让自己能在延寿教里走得更顺。 但商量是商量好了,真到了大家一起逃的时候,看见姚大帅那边也有相当的人数,他们就没人想着火并了。 别姚二庄没抓到,他们反倒在火并里死了。人心隔肚皮,万一有人又反到姚二庄那边去呢? 但他们心里总归已经生出了抓姚大帅的念头,因此反而跟他跟的最紧。等之前跟着姚大帅跑的骑兵只剩几个的时候,他们25骑还全都跟着呢。 本来大家也没底要什么时候动手,结果姚二庄来了通发誓,有人心里一紧害怕真的被姚二庄的发誓给把人又拉回去了。 因此立刻就有了约定好的“弓箭”暗号被人喊起,大家也来不及思考,纷纷把弓箭对准附近不是自己人的骑兵,趁他们猝不及防间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全都射死,成功只剩下姚大帅一个人。 此刻25骑人人手上都沾了“过去同伴”的血,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姚二庄再说什么都是中了陷阱的猛兽吼声,一点威力都没有。 “姚二庄,别说了,丢掉刀下马,我们留你一条命。” 一直嫌弃自己名字土,只让别人叫自己姚大帅的姚二庄,被自己起家时就一起当流寇的,甚至知道他本名的“兄弟”俘虏了。 他没有反抗,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他还惦记着之前和周教主说过话,和他做过生意,兴许能饶他一条命。 只要能先活下来,今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翻天鹞骑兵的内讧延寿教的骑兵都看见了,虽然追了上来但没有立刻介入,而是把他们围了起来,给他们留出了空间。 周宇和蜘蛛下马走向了他们。 25名之前还在冕州和延寿教对抗过的侦骑,此时见到延寿教教主竟然只带了一个护卫向他们走来,也不由得佩服周教主的英雄气概。 凭借着一教之力,将翻天鹞摧枯拉朽一般击败了,此时也不怕他们是在使苦肉计,就这么走过来了。 听说教主法术高强,可以说是艺高人胆大吗? 结果这25骑还在观察这位自己要投靠的人时,被缚着双手的姚二庄反而第一个跪下了,还跪着往前爬了几步: “拜见教主!教主万岁!” 第220章 姚二庄 被姚二庄抢了先的骑兵们有些恼火他这个俘虏先开口,弄得好像是他自缚投降似的。 他们当然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是这些人文化水平实在有限,大家异口同声地学了姚二庄。 “拜见教主!教主万岁!” 喊完又觉得不爽,怎么更像是姚二庄带着他们投降了呢。 于是有人赶紧说道:“教主,这姚二庄是被我们逮住的,他本来要跑,我们不让他跑,就杀了他的亲信,逮了他。” 说完咽了口唾沫,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他们在冕州的遭遇和所见所闻,都让他们对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有着不小的敬畏。 他们是流寇没错,也是翻天鹞的侦骑。但他们在抓住村民打探延寿教的事时,都会从他们的口中慢慢建立起对延寿教的印象。 原本这个印象他们还只是觉得被那些村民夸张了而已,什么几万人都靠延寿教养着吃饭,什么延寿教比地主的地还要多,整个冕州有一小半的地是他们在种,周教主说话知县都不敢说个不字什么的。 但是悄悄消失的战友让他们又慌乱又想的多了一些,觉得他们是不是被延寿教给收买了去。 等到了欣州的战场上,看到翻天鹞在延寿教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时,之前那些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东西,都变得有实质了起来,也让他们对周宇充满了敬畏之情。 他们觉得教主身上隐藏着太多神奇的东西,就算说他将来要拿下安右道自立为王,这些骑兵都会相信。 周宇也不知道事情居然是这样发展的。 他也只是因为有无人机,所以才马不停蹄地追着,希望可以追到对方的马跑不动。 或者对方想要偷偷拐弯,周宇直线往他们跑的地方追去,就等于抄近路了,有机会追到他们。 他想过就算追到晚上,也要把姚大帅追上,免得哪一天他又冒出来给自己来个报复。蚊子咬不死人但是它很烦的。 却怎么都想不到对方居然被自己人抓住跪在了自己面前,朝自己喊万岁。 “姚大帅,听他说你的大名叫姚二庄?” 姚大帅,也就是姚二庄强逼出来的笑容有些苦涩:“是。我过去叫姚二庄,觉得这个名字土气,就不让他们叫,就叫了姚大帅。教主您叫我二庄就好,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帅了,翻天鹞没有了,今后也不再有了。” 周宇往前再走了两步:“你说话声音怎么有些含糊,漏风了?” 姚二庄张开大嘴,嘴里曾经的金光闪闪现在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空洞。他不敢说是哪几个人把他捆好时顺便拔了他的金牙。 只敢说:“牙都掉了。之前眼也瞎了一颗,我已经四十岁了,可以为教主做马夫,只求能活命。” 周宇不答他的话,而是转头问这些骑兵为什么背叛了姚大帅,把他逮了送给自己。 这些骑兵都说仰慕延寿教、仰慕教主的话,说希望加入延寿教,为延寿教卖命。 他们刚说完,姚二庄忽然接话道:“教主,他们就是我派去冕州的侦骑,原本不止这些人。我共派去了160骑,剩下的人可能因为不满我更看重胡人骑兵,所以自立门户去了。但我在他们那儿还是有面子的,要不然教主派人押着我一起去找找他们,让我劝他们过来为教主效力。他们不满的是我,要是能加入延寿教,他们肯定高兴都来不及。” 听到他的话,周宇没笑,包围着他们的骑兵们都笑了。 几十人哈哈哈哈的笑声让姚二庄懵了,自己这话里面到底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让这些延寿教的骑兵都一起笑了起来。 周宇对他说:“没想到这么正好,你派了160骑,这里有25骑,剩下的135匹马,都在延寿教里呢。” 25骑如遭雷击,他们虽然想过自己的伙伴们有可能被延寿教给做掉,但是几个人还好,那么一大群人都不见了,怎么可能都被延寿教做掉。 可现在延寿教的教主证实了,不论觉得多荒谬,延寿教就是做到了追捕135名侦骑,没让他们跑掉,还没让剩下侦骑知道的壮举。 姚二庄尽管心里在滴泪,还是用力地笑着说:“好好好,他们都加入了延寿教,是他们的福气。今后我和大家都是教主您的狗。” 他还在以为是这些人集体反叛了翻天鹞,跳槽到延寿教里了。 周宇却对25骑说道:“你们那些同伴里只有一些做了和你们一样的事,其余的全是俘虏。现在他们都在当骑术教官,你们也一起去当骑术教官吧。” 这25骑都松了一口气。当骑术教官听起来像是个官,要是能不用去卖命劫掠,过上安稳些的日子,他们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翻天鹞都败成这样了,哪里还剩什么心气。 姚二庄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没想到自己派出去的那些侦骑竟然是被延寿教全干掉了,虽然教主说了也有叛徒,但那是人家有本事让他们投靠。自己没本事,老兄弟都叛变了自己,落到这个下场活该。 姚二庄用自己漏风的嘴含含糊糊地说道:“教主,我之前做错了事,求教主原谅。我把藏钱的地方告诉您,只求教主宽宏大量,您饶我一命。” 如果他不主动提起,他还真没考虑过这家伙还有藏钱的地方。但是他觉得,这家伙主动交代,就是想让自己不把他交给朝廷。 他这个翻天鹞的首领,和官军都干过好几场,在朝廷上是挂着号的,是皇帝老爷记忆里有印象的人物。 一次又一次的死灰复燃,被打败就窜回旱灾区避难,再到交战区收拢兵力重新壮大。 真的被交到朝廷手里,等着他最有可能的下场是凌迟处死。 被他这么一说,周宇还真的转变了主意。原本他还想在之后宣布翻天鹞被击败,首领姚大帅被斩呢。 现在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越境作战了,还一仗将翻天鹞的根都掘了,这让那些打不过翻天鹞的官兵怎么看? 延寿教太出风头了,不好。 周宇点点头:“回去再说。大家喝水喂马,把他和马绑在一起,先回战场看看。” 然后看着姚二庄讨好的眼神说:“你在路上跟我说说,那些胡骑是怎么回事。” 姚二庄以为周宇要留下他的命了,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连忙磕头:“谢教主,谢教主,我一定全都说。” 第221章 大战落幕 在周宇把人逮到之后,这场大战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周宇在押送姚二庄的路上问过他:“你为什么会和我正面对决?你没想过你的兵根本不是我教兵的对手吗?” 姚二庄一边说一边后悔着反省自己:“我之前去战区招兵,溃兵和胡骑得了不少,实力比之前还要壮大,心境变了。我一直以为你的骑兵就两百多骑,计算着你的骑兵可能不止这些但被拖在冕州了,就觉得能凭骑兵获胜。没想到你藏了那么多骑兵……” 周宇仍旧觉得不解:“可就算你打赢了我的骑兵,也要面对我的步兵,为什么你会觉得打赢他们?” 姚二庄忍不住直视周宇:“教主,你不仅藏了骑兵还藏了那么多铁甲!我以为我手下的兵好歹有许多人披着皮甲,对付你的无甲步卒定是手到擒来。万万没想到你的兵甲如此之多,弓箭也比上一次多,又多又狠。” 周宇弄明白了,这场仗之前自己和对方是存在信息差的。 如果战场是在冕州,姚二庄或许会害怕被延寿教用数量优势击败。可是在兵数还没翻天鹞多的欣州,他确实有野心一次性把延寿教击败,这样晚上都能睡得更踏实点。 翻天鹞不知道周宇在第一次击败翻天鹞之后就开始培育脱产的职业教兵,也不知道在大战之前,延寿教的教兵才会穿上铠甲和头盔,成为完全体的教兵。 翻天鹞的侦骑在侦查时,看到行军的延寿教步兵,其实是无装备状态下的。随行粮车上的粮食不多,放的其实大多数都是装备,大量的粮都在周宇的次元空间里带着,用完再补充。 加上周宇故意藏骑兵,不让翻天鹞知道自己骑兵的实际数量,这才通过一系列有意无意的示弱,让姚二庄做出了和延寿教正面打一场的决策。 翻天鹞这次虽然已经使劲侦查了,但他们缺失了延寿教成立教兵的消息,把他们当成了过去的护教者和教众,这是最致命的错误。 脱产的教兵与护教者和教众,在士气、战斗技巧、战斗意志上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周宇把翻天鹞当成大敌,这才不理解这些家伙居然想着凭骑兵的一点优势就敢来碰自己的教兵,哪儿来的胆子,谁给的勇气? 却没有考虑到姚大帅严重误判了延寿教的实力,把延寿教的步兵当成被骑兵冲一两波就会崩溃的农民兵。 这才敢和延寿教正面决战,然后输得彻彻底底。 对延寿教教兵的实力,翻天鹞的步兵们更有切身体会。那是一种蜂拥而上扑面而来的冲击力。 或许刚开始延寿教的教兵们需要适应一下战场上的严酷环境,但是他们的刀剑锋利。面前这些对手们在睡觉、赌钱、喝酒的时候,他们在训练、演习。 那么战场上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钢甲让延寿教教兵们撑过了最开始性命相搏时的紧张无措,给了他们更多时间和机会逐渐变得从容。 等他们适应了战场,发现眼前的敌人其实不强,而且软弱怯懦之后,他们就从新兵心态中脱离,展现训练成果了。 翻天鹞的步兵们就像经验宝宝一样给了延寿教教兵养分,让他们顺利成长成为了老兵。 崩溃的翻天鹞步兵们跑得漫山遍野,尸体遍布整片战场。 投降者不计其数。而遭到追击的步兵们真的是丢盔弃甲,他们以为自己在丢掉身上的重量之后就能逃脱。 确实有一部分贼兵成功逃脱了,但是更多的贼兵发现延寿教的战士体力不俗,就算穿着甲也能追他们追得紧紧的。 教兵日常的负重跑步训练卓有成效。 弓箭手们没有去追逐步兵,他们徒步追击骑兵,抛射麻药箭看看能不能抽奖成功,只要中一下,那些骑兵最终也只有被追上的一条路。 除非他们丢掉被麻翻的马匹徒步逃跑,但延寿教缴获马匹的目的达到就行。 翻天鹞跑掉的骑兵总共100骑左右,其中胡骑逃走了40骑,其余的翻天鹞骑兵肉搏不过延寿教骑兵之后四散而逃,许多都被延寿教的骑兵在追击时用麻药箭麻翻之后俘虏。 等到打扫战场后,那些被麻翻的战马才慢慢恢复过来,然后被延寿教的士兵照顾好。 这场仗总共让延寿教收获了483匹完好的战马,让延寿教的骑兵潜力达到900,往1000逼近。 可惜双方还是有几十匹马在战斗中受伤严重,或者残疾。 有战马身上的麻药箭中得太多,被麻醉得太厉害,最终没醒过来。 延寿教付出了227名阵亡,56人重伤,轻伤不计的代价杀死了2328名翻天鹞,俘虏了包括首领姚二庄在内的3116人。 正面作战时杀死的翻天鹞士兵估计不到一千人,更多的是冲锋过程中的箭矢伤害和追杀过程中的杀戮。 逃走的翻天鹞预计总共接近2千人,散落在两县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找到,或者自己跑掉。 当周宇带着坐在战马上,捆着双手的翻天鹞首领姚大帅来到延寿教战士们中间时,大家再次发出了欢呼声。 胜利时他们已经欢呼过了,但是当看到他们的教主抓到了对方的首领时,他们的欢呼声再次冲出喉咙。 一些人只是为此而振奋,也有一些经历过破家惨痛的人更清楚,抓住翻天鹞的首领,意味着这个和延寿教有仇的流寇势力彻底失败。 周宇所到之处欢呼声越来越大,呼喊教主万岁的声音从零零散散变得愈发响亮。 被俘的翻天鹞战俘们本来还有些愤愤翻天鹞最核心的战力,翻天鹞骑兵怎么没帮他们打,难道提前就跑了? 现在看到姚大帅被对方的教主抓了,而这些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兵,还狂热地喊着万岁,既畏且惧。 战俘们被捆住,但不妨碍他们用嘴私下讨论着延寿教不会是想要造反,推这个教主当皇帝吧,万岁都喊出来了。 万岁不是只能兴汉或北原的皇帝才能喊吗? 他们被延寿教的步兵打怕了,但并不妨碍他们也羡慕着延寿教的装备出众士气高昂,忍不住想自己要是也在延寿教当兵,有这样一个据说会法术的教主打胜仗,该多好啊。 翻天鹞的步兵俘虏这么想着,可是骑兵们都忍不住不停地追问抓住了他们的延寿教教兵。 “是不是你们在箭上涂了毒?把我的马毒死了?” “哪里毒死了,是麻药,都好好的呢。” “那就好,那就好……” 骑兵对马的感情都比较深,他们听到自己的马不是被毒箭射死,只是被麻药射翻,心里好受许多。 还忍不住想要是能进延寿教当骑兵,自己也能用上那种带麻药的箭。像今天被射一箭到马屁股那样,不用追出去几十里地就能轻松赢了。 第222章 欣州不是家 欣州的翻天鹞零零散散逃散,有的人逃去自己之前栖息的村子里,有的人则富贵险中求,反而在逃命的同时拉拢人手,想着到时候即使再回到姚大帅麾下,自己势力也变大了。 延寿教不管这些,派人去绵庆县的县城通知知县黄劲松,再去赐庆县通知知县赵亦安,说翻天鹞已败,翻天鹞贼首姚大帅单骑逃脱。 然而延寿教并不知道,虽然赐庆县的村庄全部沦陷,但土围子并没有被翻天鹞攻击,不过是他们的赵知县自己带人跑了罢了。 知县不在,县城的土围子里塞满了逃难的人,听到有人说翻天鹞已经被打败了,哪里肯信,直接把延寿教的人赶走了。 绵庆县则不一样,他们是知道延寿教出兵的。县里还派了人远远地跟在延寿教的后面看战况。 延寿教胜了的消息更早地就飞到了绵庆县内,知县以下的众人既惊喜又难以置信。知县黄劲松更是让人继续探,探清楚了再回来汇报。 延寿教让营寨里绵庆县“给”的1千人到战场上去打扫战场,收拾尸体。 这些人战战兢兢的,以为延寿教要让他们去当炮灰。 好在延寿教说已经打完了,胜了。他们才不至于跑路,而是犹犹豫豫地走到地方看了两眼,才发现延寿教真的胜了。 这些人冲上去对俘虏拳打脚踢,教兵们好不容易止住了他们的行为,又看到他们一窝蜂地冲到战场上就开始摸尸,甚至掰开尸体的牙齿看看有没有金牙。 好在延寿教已经提前搜过一遍战利品了,真有落下的财物被他们搜出来的话,只能算他们捡漏。 否则就看这个劲头,只怕连延寿教战死战士的尸体,他们估计也敢上去扒铠甲呢。 延寿教的人已经有些不习惯这种无纪律的混乱了,有延寿教所在的地方,都有延寿教的人进行榜样示范,人的精神面貌都要好得多。 当地赤贫的人加入延寿教相当于让一部分最底层的人脱贫,解决了基本的温饱以后,带头做混账事的人会被延寿教所镇压,大家当然都知廉耻起来。 特别是延寿教立教的曲阳县,任何不事生产、偷鸡摸狗的人都会被巡检司的人抓起来修理修理,如果放出去还不改正,那等着他们的就是强制劳动。 因此曲阳县人民生活在解决温饱和高治安的环境里,已经很少人会做出譬如看到有人昏倒在路旁第一反应是上去摸走财物这种事了。 因此主要是在曲阳县生活的教兵,已经自认是文明人,看到绵庆县的人做得如此难看,也都纷纷皱眉。 但他们之中也有许多人为了生活不要脸面,没有形象过,因此也能理解绵庆县的人如此急切,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穷字。 他们连尸体上稍好一点的衣服都要,最后所有敌人的尸体都聚集到了一起,砍伐树木当柴火开始烧,烧完以后骨灰一起埋进深坑。 延寿教战死者227人则先运回营地,再装进棺材里送回他们各自的家乡。如果没有家的,就在延寿教的大营附近找个风水宝地葬了。 周宇准备弄个勇士陵园,派人打理,今后年年去祭拜。 延寿教战胜的消息轰动了绵庆县。在县城土围子里躲着的人,有家的大多返回了自己的村子,希望逃出去时家里藏着的粮食还在,没有被流寇找到了。 延寿教的战士们打扫完战场却没完,一部分人带着伤员、俘虏和部分物资回绵庆县的营地,等明天往环阳县走,再返回曲阳县。 而剩下的4个营则在卸甲后继续前往赐庆县清理残敌。 4个营进入了4个村,在天黑之前将4个村里的残余流寇赶跑,占领了村庄休息,等明天清扫整个赐庆县。 周宇的骑兵回到绵庆县大营休息,而绵庆县也终于打开了大门,知县的使者前来邀请周教主进城,宴请周宇为他庆功。 当然,黄劲松黄知县可不敢让那位县丞再过来讨嫌了,而是让上次来过一次的典史过来邀请周教主。 周宇没有拒绝。这种与当地官方打交道的事他必须出面,是不以自己喜恶为改变的。 黄劲松知县此时当然对延寿教比较热情,还站到县衙外面去迎接这位“救星”。 当然,只是他以为自己礼数很到位,甚至有些“不拘小节”了,毕竟堂堂一位知县可是举人,对方就算是个教主也只是个平民白身,双方的鸿沟不仅存在,还很大。 黄劲松知县的庆功宴有些潦草,毕竟被关土围子里几天了,没有什么新鲜食材,周宇不在意。但是宴会上一些人的言论还是让他听得不舒服。 这些人原本怕翻天鹞怕得要死,突然听到翻天鹞被这延寿教一举击败之后,又立刻把翻天鹞当成了纸老虎。 觉得一群流民果然不堪一击,之前只是数量众多,大家以为他们凶残无比,不敢迎战。 若是真的迎战,就算不能胜,也一定不分胜负吧。 所以他们就对翻天鹞的实力进行蔑视,对延寿教的实力也隐隐小看,话语中觉得他运气好,过来占了便宜,得了许多翻天鹞的战利品。 而那些战利品本来就是流寇从欣州抢的,延寿教拿了,是不是得归还…… 周宇面色如常,就当听不懂,当他们说的话是在放屁。 反正这里不是冕州,他也暂时无意把势力拓展到冕州以外。这里的人遭了灾,要是活不下去,他不介意把他们带到冕州去,入延寿教。 而如果不愿去冕州的话,他也不会强求,只会在县城里放下延寿教的商业据点,收一些穷人出售的打猎来的肉,和家养的蛋,在他们心里播下种子。 然后接引活不下去的穷人,当他们愿意去延寿教的时候送他们到冕州入教。 周宇是不会在自己控制之外的地区胡乱播撒延寿教任他们野蛮生长的,那样只会长歪,成为邪教,反而坏了延寿教的名声。 他听这知县说话,就知道这又是个不怎么通庶务的官,满嘴风雅、诗词。 明明自己治理的县里刚刚经受了流寇的洗劫,要不是延寿教来援,他们还要经历不知道几天的恐慌。甚至更可能的是一直等到流寇洗劫完,自己转移去其他地方,他们才能松口气的。 结果刚刚知道翻天鹞已经被延寿教打败,就把之前的一切都丢到脑后,饮酒庆祝胜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领导了这场战呢。 最可笑的是,他还在下属催促的眼神中对着周宇问道:“不知周教主何时回冕州啊?届时我将到场赋诗一首为你送别。” 周宇站起身来:“多谢黄知县,我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走了。” 说完懒得理其他人,径自离开。 留下面色不是很好的黄知县,以及他下属们压低声音对周宇这等无礼行为的责骂。 第223章 清理赐庆县 周宇回到自己建在绵庆县县城外的营地里,并不介意那1千人留在营地里和大家又吃了一顿饱饭。 这些人之中有泼皮和混混,也有许多不剩几颗牙的老人和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更有许多老实和狡猾同时存在的普通村民。 但他们对这延寿教的印象都很不错。因为他们处事公平,放饭不克扣,看到抢和欺负别人的事也会管。 对于大多数人,能处于一个公平的秩序里就已经十分难得,而这些身体强壮的,自称是延寿教教兵的人更是不会凭力气欺负人或者耍人取乐。 真的稍微熟点,还愿意和他们说说话,说说他们是怎么进了延寿教,在延寿教里过什么日子。 不仗势欺人这一点就已经令大家喜欢了,还有人愿意和那些被丢过来的泼皮混混说说话,告诉他们过去也是泼皮混混,进了延寿教当了教兵之后改了许多臭毛病,回头看觉得以前的日子活到了狗身上。 所以他们不嫌弃你是泼皮混混,还会建议他们到延寿教里待一段日子,也会和他们一样,从原本的一滩烂泥,被炼成一块钢铁。 6月18日,昨天经历了一场大胜的延寿教开始拔营准备离开。 来营地里帮忙的1千人已经有几百人回到自己的村里去了,剩下的人不知道是无处可去,还是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想法,还留下来帮延寿教拆营地拔营。 周宇让人招揽他们入教,说去延寿教里试半年,吃住不要钱,要是愿意待就待下去,待不下去半年之后自己走。 但是得去冕州。 无处可去的人都加入了延寿教一起走,有的老头子觉得人家要自己已经是看得起了,哪里还有别的想法。 但实际上延寿教一直觉得老人有老人的用处,他们生活了一辈子可能没有了下地干活的力气,但实际他们身上隐藏了一堆他们自己也不当回事的技能。 他们就算不去下地干活,在厨房里烧火,在马厩里喂马,做修补家具之类的事,都经验丰富。 而半大小子们有的可能家都没了,觉得延寿教的教兵威风,觉得能吃饱饭能像他们那么威风就跟着走了。 却不会想到,他们到延寿教的地盘上,还能学算术和识字。 一些绵庆县曾经的泼皮混混,他们过去也曾经偷鸡摸狗做坏事,还有些人甚至觉得混不下去时拿刀子反了这官府也是条好汉。 然后他们看到了他们曾经认为的“好汉”翻天鹞流寇在自己家乡干的事情以后,他们的思想有些转变,然后延寿教来到了他们面前,对他们伸出了手。 最后周宇带走了400多人,剩下的呢周宇让他们如果愿意的话,到时候到县城里来找延寿教的店铺,说想去冕州,他们能帮你们安排。 如果没找到,自己找到冕州去,随便找个有延寿教的地方,他们能帮你们指路,就算身无分文,也会给你一顿饭。 诚意能换来真心,等队伍往环阳县走出去一段路之后,还有人从后面赶了上来,加入了去冕州成为教徒的队伍。 延寿教虽然走了,但是他们的名字和事迹并不会被埋没。剩下的人回到了各自的村里,回到了县城里,迫不及待地向所有人传播着他们这三天的经历。 他们亲眼见到了战场,见到了长长的俘虏队伍,还碰了死人。就连从死人衣服里搜出几十文钱都是津津乐道的谈资。 更重要的是延寿教,他们独特的一切,令他们又新奇又向往。在生活的困苦和重压下,延寿教这个偶然在他们生命中闪烁过的星星,成了黑暗中的光亮。 当他们举步维艰,陷入绝望的时候,都最终忍不住迈向了这抹星光的方向,最终发现原来那一点点的光芒并不是幻觉,他们幸运地拥抱了一个温暖的太阳。 周宇带着300骑兵前往赐庆县。赐庆县被翻天鹞抢了超过二十天。 作为在九阳县隔壁,和九阳县这个州府没法比的县,它被抢二十天已经被抢光了。 农人能跑的都跑了,没跑的也被逼着替流寇做事,更多的则是在反抗中被杀死。 赐庆县的各个村子里到处都有尸骸。为了避免腐烂后生出虫子,翻天鹞的人将他们烧了不止一遍,手法相同。 每个村子旁都有尸坑,新尸体被丢进去就要再烧一遍,直到尸坑被填满才稍微填上土,如果不去挖的话,都不知道底下有多少尸体。 延寿教4个营的教兵冲向了一个又一个的村子,将能救的人都救下来,能发现的流寇都找到。 至于这一片满目疮痍的地方,到底该如何恢复,那就只能交给时间了。没有人口,太难、太难。 赐庆县城的人是在有人从流寇离开后的村子里逃出来,跑到赐庆县城报信他们才知道昨天有人过来告诉他们翻天鹞已经被打败的事情是真的。 城里一些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城外的家里赶,抱着一丝希望自己的家不要被摧毁,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自己的家人并没有死。 可是该怎么去辨认巨大尸坑里被烧得黑乎乎的尸骨,到底有没有他们的家人呢? 延寿教的骑兵在周宇的无人机指引之下找到了一些藏起来的翻天鹞残兵,甚至发现了骑兵。 追杀很简单,因为翻天鹞被击败后,凝聚人心的姚大帅也不在了,总有人会想当新的大帅,自然会想要吞并其他人。 但是这种事总会出现火并,甚至一些被打散的骑兵聚集在了一起,想让其他小团体继续为他们卖命。 然后这些骑兵就被偷袭杀死,他们的马也被抢了。 追杀只会骑马,都不敢快跑怕把自己摔死的骑术菜鸟实在太简单。 延寿教在6月18日发动的赐庆县清理作战,最终把绝大多数翻天鹞的残兵清空。 他们被延寿教杀死和俘虏了合计6百人,其余的人都跑散去其他地方消失不见。延寿教又获得了22匹马。 因为赐庆县的知县逃走了,所以周宇也没有去县城里的想法,只是在赐庆县里雇了人和车,让使者带着这次赐庆县战斗中重伤和残疾的30名翻天鹞俘虏和200个翻天鹞流寇的人头,以及翻天鹞的旗帜、盔甲、刀枪等一些战利品,一起送到欣州的祝庆县城里去。 随行的还有一封周宇的手信,送给欣州知州刘文墨。 第224章 刘知州很满意 6月19日,欣州知州刘文墨已经为翻天鹞的事焦虑好几天了。 他向宣庆道的观察使请求派出官军剿灭翻天鹞。但是官军只派了侦骑来侦查一番,最后不知道跟观察使大人汇报了什么,官军就不用出兵了。 宣庆道的观察使派了个使者带来一封信跟刘文墨解释,告诉他之前宣庆道的朝廷摊派征收不及时,所以弄了波壮丁给朝廷送了过去,现在各地元气都没恢复呢。 刚刚交完摊派,没有兵力没有钱粮,怎么和流寇打。观察使大人只好让刘文墨把自己的祝庆县守好,如果有逃过去的人都安置好,就行了。 因为官军派去的侦骑估计流寇不止万人,所以表示一点机会都没有。还不如等他们抢饱了自己走掉呢。 刘文墨只能将自己祝庆县的地主们发动起来,再挤出钱粮组建保护本县的队伍。 为了避免本县也被抢,加上缴完摊派后穷人多,有足够的人可以挑选。地主们确实也组织了几千人,保护一下祝庆县。 打是打不过流寇的,只能说告诉流寇祝庆县至少也是个板栗,小心磕到牙磕出血来。 祝庆县没有被翻天鹞攻击,刘文墨也没有像令泰清那样把自己关进城墙中当乌龟,还是有派人侦查两县边境,希望翻天鹞不要越境攻击欣州的首府。 那天侦骑说赐庆县村里的流寇忽然减少、不见了,大家还紧张了一阵,让人做好准备抵抗翻天鹞可能的入侵。 然后发现翻天鹞选了绵庆县劫掠。大家一副悲痛表情的同时,又在肚子里松了口气。 刘文墨觉得运气不好,这翻天鹞怎么不再往冕州去了?赐庆县旁边就是九阳县啊,上次翻天鹞不就去的九阳县么。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他再怎么样也是知道冕州的延寿教把翻天鹞打败过。以流寇的习性,都是先找软柿子捏。 冕州的延寿教即使他作为冕州隔壁欣州的知州,也是说不清什么感觉。 据说这个教不仅打得过流寇悍匪,还安置了几万流民,让冕州的治安都好了,商队络绎不绝。 这都不算,在缴摊派的时候都是第一批缴的,比起一些地主,真的是货比货得扔。 赐庆县的知县赵亦安现在已经被他逮起来下狱了,既然他敢跑,那就等着被愈发暴躁的皇上抓起来革职查办吧。 至于被翻天鹞开始劫掠的绵庆县,刘文墨也只能眉头紧皱,觉得无力。 “知州大人,知州大人,赐庆县那边来了人,大事啊,大事啊!” 刘文墨一惊,还以为赐庆县的县城被翻天鹞攻下来了呢。结果一听情况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没醒,偷偷掐了自己一下。 刚才还在担忧被翻天鹞劫掠的绵庆县,下一秒钟你告诉我翻天鹞被剿灭了,是隔壁冕州的延寿教主动跑过来帮忙剿灭的,甚至都没先派人到自己这儿提要求,就把事情办了。 虽然刘文墨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但仍有些晕乎乎地去看翻天鹞的俘虏和延寿教送来的战利品。 30名翻天鹞俘虏虽说都是重伤和残疾的,但只要是活的,那就有嘴可以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使上峰有人过问,起码也能从他们的嘴里得知详细情形。 而200个翻天鹞流寇的人头,以及成堆的翻天鹞的旗帜、盔甲、刀枪,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被击败,而不是随便弄一些东西就来报功。 这些旗帜上沾了血,盔甲也大多破破烂烂,刀枪更是断掉、碎掉、被砍裂了的,但也正好能说明战事激烈。 有了这些重要的东西,才能报功。 刘文墨翻看着延寿教周教主送来的信件,仔细阅读之后觉得对方能在冕州坐大的确是有原因的。 就凭这份不抢功劳,反而往外推功劳的定力,就是不知多少人都学不来的。 信里周宇向刘文墨知州解释了自己是因为与翻天鹞有私仇,所以擅自组织人手入欣州境内报仇的行动。 说当初翻天鹞在九阳县肆虐,延寿教不仅与他们打了一场将他们打跑,双方不可能和解,而且延寿教内已有许多九阳人成了教徒,他们与翻天鹞流寇更是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 更不用说翻天鹞派骑兵偷袭九阳县、曲阳县、连阳县、环阳县,在四县挑衅并杀人,延寿教忍无可忍,只好在秋收之前组织人手入赐庆县与翻天鹞血战。 刘文墨对于延寿教这样的解释六分信四分疑,因为用他的思考方式来看,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延寿教在秋收之前组织人手来攻打翻天鹞完全是亏本的行为,仅仅为了一句报仇,理由太单一也太单薄了。 更何况信里写着,延寿教伤亡逾两千。要是有抚恤的话,这一仗简直亏到姥姥家去。 刘文墨也只能将这种行为归结为延寿教教主做事的出发点并非单纯考虑利弊,或者自己认为的沉重代价在人家眼里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对延寿教这个特殊的教派,信徒太多相当于需要养的嘴太多,要是能通过一场战消耗掉部分,还得到战利品,人家教主觉得大赚特赚也说不定。 然后信中延寿教教主表示自己无意宣扬战绩,绵庆县也派了千人相助,帮助很大。言下之意就是与翻天鹞有仇的延寿教和欣州的军民一起合力击败了流寇。 阅完信,刘文墨让自己的下属从翻天鹞俘虏嘴里把怎么打的仗问出一些来,然后就给周宇派来的使者回了一封信。 信中感谢了延寿教义士不惧流血牺牲,铲除恶寇的行为。还盛情邀请延寿教教主到欣州一叙。 有些事情不能信里谈,但是表露一下赞赏之情,透露一下自己这个知州将延寿教的地位放得够高而不是鄙夷不屑,让教主知道自己的态度,还是可以的。 之前刘文墨对冕州有延寿教心里还是有点酸的。特别是对比自己唯一能依赖的宣庆道官军不敢碰翻天鹞,可是人家延寿教先不论输赢,最少敢和对方较量的勇气,就羡慕令泰清。 人家不用州里出粮草人力就把事情给办得漂漂亮亮的。 反观那些权贵和地主一边觉得延寿教不利于他们对村民农夫的控制,一边遇到要出力的时候只会推脱逃避,自己被抢了不是希望流寇就此收手,而是希望全州都被抢了算了,不能就他们一家吃亏。 刘文墨越想越觉得,延寿教如果愿意来隔壁的赐庆县传教发展其实也不错。 赐庆县现在已经是满目疮痍,不知道田地里还能有多少收成。延寿教过来接济穷人至少不会弄得盗匪遍地,代价只是多了些延寿教教徒而已。 自己将来不在欣州任职,此地的事与自己何干。 就算有那么一丁点隐患,也要相信下一任知州的手腕和智慧嘛。 第225章 战后影响 延寿教在冕州隔壁欣州的战绩如同石破天惊一般迅速从各种消息渠道传遍了整个欣州。 然后消息传遍整个宣庆道,安右道也渐渐传遍了。 原本宣庆道因为欣州遭遇流寇入侵就紧张了一阵,逃难的村民和地主等人将翻天鹞的可怕散播到了整个欣州,再被夸大其词地在宣庆道传播。 传闻中各种谣言互相加码,不够劲爆的谣言都没人传播。 什么翻天鹞里有胡人,胡人每个人都骑高头大马,这些马不吃草都吃肉,还嫌弃大人的肉太柴,每顿饭都要吃小孩的嫩肉这样的谣言传闻四处传播。 大家还煞有介事地说正因为胡人的马都是吃肉的,所以他们在北方打仗的时候压着兴汉的官军打,毕竟吃草的怎么能和吃肉的比呢。 而骑着吃肉凶马的翻天鹞胡骑都被延寿教打败了,说明延寿教这个教的人会法术,破了那些马的凶性,让它们没办法在骑兵对战的时候一边跑还一边去咬别人的马,这才打赢了。 有人不信,可是就有人振振有词地说朋友认识欣州狱里的狱吏,这是他们审问被俘贼兵时候审出来的。 他们说延寿教的箭只要擦过那些战马和人,就算没被射中都会慢慢变得头晕目眩,手脚无力,很快就被打败了。 而那些箭都是延寿教的教主施法过的,叫做迷魂箭。只要箭擦过有魂的东西就能带走人或者马的一些魂魄,如果被射中之后更是会被夺魂,看似没流几滴血人却没办法醒过来。 就算醒过来也是眼白舌歪成了半个傻子。 就这样,延寿教因为战胜了翻天鹞,之前把翻天鹞流寇抬得太夸张的流言纷纷下不了台,只能用更夸张的流言来抬高延寿教。 导致延寿教在冕州、安右道以外的名声朝着神神鬼鬼、法术高强的方向扭曲了。 这只是底层民众们的狂欢,宣庆道的高层官员和上层人士还是知道延寿教实际情况的,知道人家在冕州拿下了好大一份基业,主动找翻天鹞麻烦很可能与他们主动挑衅延寿教有关。 原本可能周教主还会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翻天鹞敢捋虎须就要承担再一次被人家打爆的结局。 可是宣庆道的高层官员和上层人士,包括冕州和安右道的官员和权贵地主们,都忽视了周宇暗中散布的两千多伤亡数字。 他们觉得这个数字很正常,毕竟他们的侦骑都告诉他们翻天鹞流寇近万人。延寿教能赢不付出个几千人伤亡不合情理。 只有延寿教内部的人才知道真正阵亡的人数,加入了冕州骑战和那场决战前的所有死亡人数,在添加后续重伤不治的人数也只有239人。 他们全被埋葬到了延寿教开始兴建的勇士陵园里,不许外部人员探视。 本来周宇是想让这些人之中还有家庭或亲属的,让他们埋回家乡祖坟。但是大多数都是孤身一人,就算有亲属现在要找也不简单,宗族的祖坟里也不一定想要他们这些“孤魂野鬼”进去。 因此全被埋葬到勇士陵园,如果将来有需要再进行迁坟。但他们的牌位会一直留在勇士陵园里被延寿教的人一直祭拜。 延寿教的阵亡人数对于一场接近一万五千人的,还取得了决战大胜的战役来说,真的极少。 要是延寿教的骑兵再多一些,随便冲一冲翻天鹞的步兵,他们只会崩得更快,而延寿教的阵亡数量说不定都不超过一百。 延寿教内的人可以去勇士陵园里祭拜,大家看到才两百多个战死牌位,心中对于外界乱传死伤两千多自然是嗤之以鼻,觉得他们看不起延寿教。 因此有人传延寿教其实才死了不到三百人,但是激不起风浪,一些人把死伤人数说得如此之少当成延寿教控制内部士气的一种隐瞒方式,忽视掉了。 实在无法想象击溃八九千流寇的延寿教才死不到三百人是什么概念。如果是真的,那北原的兵在他们面前都讨不到好。 智者不信谣言啊! 不论外界怎么想,延寿教内部对于战死239人是承认的。因为教兵第一旅的编制还是6千人,只提拔补充了一点人数进去让它满编。 如果真的死伤两千,那得提拔多少人进去当教兵?大家在延寿教内生活,没人禁止讨论这种事,自然不会把外界传的死伤两千多当真。 延寿教在这次大战中活下来的重伤员有49人。他们有的人伤到了内脏所以死了,但大多数都只是被割到了四肢或者被斩到了手掌手指,也有被箭射到了脸的。 这些因为作战而残疾的人,周宇已经说了延寿教会养他们一辈子。 除了每日两顿饭外,每个月还会给100文钱。身上留下的伤可以在延寿教合作的医馆里治一治,诊金药钱延寿教帮付八成。 当然这些人等伤好了之后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至于是看大门还是做些督查验收这种事,就看他们有没有能力了。 在延寿教因伤残废不是人生的低谷,也有可能是人生的新起点。 周宇不知道未来延寿教还会和谁打,打多少仗,但他会尽量保证延寿教的战损维持在很低的水平。 这样他就可以给阵亡和残废的士兵高抚恤高福利,有了他们作为榜样的话,延寿教的教兵才有高士气来奋勇杀敌。 像现在已经糜烂的官兵那样,平日里拼命克扣,到了要上阵之前用赏赐和允许掠夺来激励士气,除了让官军变成不喂就对主人呲牙的豺狼恶兽,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冕州的粮店现在只剩延寿教与中原粮仓合营的了。 价格下降到950文1石以后,因为时间不到一个月就要秋收,在这青黄不接的时间段,没有粮可以吃的人看到粮价终于下跌,也就出手买粮了。 这让延寿教的储粮下降的速度上升了。周宇注意到这个情况之后立刻将原本用到出征路上的新型马车组建了运粮车队,配上两百人的教兵,前往绵庄县。 绵庄县是淮扬道治下的一个县,紧挨着安右道的南边,中间和冕州也就隔了一个韦州,直线距离也就五六个县那么远。 因为此事是第一次,而且事情比较重要,所以竹季远因为事务繁忙走不开,那就让“首席弟子”周石磊去一趟。 第一个加入延寿教成为教徒的名号,给了周石磊身份上的光环。在冕州就算是官员也不敢小看他。 因为他的身份,派他去谈第一笔生意也会体现延寿教对此事的重视。 当然,随身携带一个通讯香炉,和周宇随时沟通,也是必要的。 第226章 祝庆城 周宇这次率延寿教突然出击攻击翻天鹞,是有给冕州的官员们报备过的。 这不代表延寿教受官府节制,但打声招呼还是比较好一些,给官老爷们点面子和尊重,他们才不会偷偷给延寿教穿小鞋。 知州令泰清和曲阳县知县牛敏学都是想法比较复杂的。 他们既希望延寿教能赢,又不希望延寿教赢的太轻松,最好实力削弱一点,声势也被削弱一点最好。 翻天鹞是流寇大患,可延寿教的壮大他们看在眼里,也警惕在心里,更是隐藏的心腹之患。 只是感情上虽然希望双方两败俱伤,但冕州的官员比别处的人更能亲身感受到延寿教那蓬勃的生命力和组织力。 出了6千兵,去外地把数量更多卷土重来的翻天鹞干翻,冕州的官员甚至没发现延寿教田地里的活有受到影响。 延寿教别看地里的人手密度只是正常,但是工作安排合理,后勤保障优秀,工作效率高,同样时间和劳动量,做的工作量就是比普通村民多不少。 有聪明的地主想学,一点点地进行模仿可就是学不会,让他们只能把原因归结到延寿教的教徒更听话,自家农奴要懒得多上。 仗打赢了,秋收还不受影响,延寿教在冕州以及冕州周围地区的声望继续上升。 人都有慕强心理。 当发现延寿教如此能打之后,原本还不想加入延寿教的穷人,在青黄不接不得不勒起裤腰带之时,大批加入了延寿教。 当然,冕州附近的粮商们帮了忙,他们趁着青黄不接前把粮价再往上提到了1300文1石。有人估计在收获前甚至会提到1400文1石。 过去这个时节,粮食吃光的穷人要么跟地主借粮,要么没有地方借粮只能借钱买粮,无奈地接受这种盘剥。 今年他们有了加入延寿教的选择。 延寿教的储量是足够的,特别是这次出征缴获了翻天鹞的粮草。 但赐庆县本来就不算富裕,时间也到了秋收前,农民们的粮食本来就困难,翻天鹞使劲抢也抢不到多少。 绵庆县都还没抢一半延寿教就过去把他们打跑了,自然粮草方面的收获不如上次打翻天鹞时得到的多。 最终只获得了接近3千石的粮。 但是周宇不想粮食储量估计的太极限,万一哪个环节的粮食来源断了,或者哪个环节突然需要增加粮食支出。 那么延寿教就算勒几天裤腰带就能撑过去,也会悄悄地在所有人的心里对延寿教的实力留下质疑。 周宇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 延寿教在战场上一共俘虏了300名骑兵,但是经过甄别最终只留下了40名俘虏担任骑术教官一职,让他们训练延寿教的新骑兵。 毕竟这次战役一共缴获的战马刚好640匹,加上原来的骑兵,延寿教可以将骑兵数量增加到950骑。如果继续从各处购买战马补充,延寿教的骑兵数量很有希望在两个月后达到1千大关。 翻天鹞的俘虏在一部分受伤不治之后,数量仍然高达3400人。 这批俘虏经过甄别,老匪1400人被送去煤矿,在煤矿建设看管他们的牢房营地,之后在煤矿挖煤。 其余的2000人打散后在冕州各处看管起来,每日劳作,作为劳动力等着参加延寿教的秋收。 至于今后他们各自的未来和下场,就看他们被改造得怎么样了。几年之后再看。 6月24日,周宇和蜘蛛从主时间回来,安排好了事情之后朝欣州的祝庆县上路,去见欣州的知州刘文墨。 对方似乎有意让延寿教加入到被翻天鹞劫掠过的赐庆县的恢复工作。 这就是一个会让延寿教的粮食支出增长的事情,周宇其实兴趣不大。 就赐庆县那副模样,人不知道还有多少,田里的收成还能有多少,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包袱。 可欣州的知州邀请,周宇也不能不给面子。 不感兴趣只是因为好处不够多,万一有足够的好处,周宇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6月27日,周宇到达宣庆道下,欣州首府祝庆县县城里。 祝庆城是有城墙的,但比起九阳城稍小一点比曲阳城稍大一些,只不过进到城里看到的情形,比起九阳城和曲阳城已经完全没办法比了。 九阳城和曲阳城在延寿教收拢穷人、流民、难民、灾民的情况下,大街上已经没有一个乞丐了。 就算有乞丐也不是穷的吃不起饭的乞丐,而是有房子住有饭吃,兜里有钱,以乞讨为职业的假乞丐。 他们只骗外地客商,因为本地人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乞丐,没人会施舍给他们。 现在假乞丐不说在九阳城和曲阳城,在冕州都已经有些混不下去了,因为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有延寿教在的县城里不应该有乞丐。 如果这些乞丐穷得只能乞讨还不去延寿教里干活得一日两餐,那他们就是活该,就是懒鬼,不值得施舍。 冕州这种独特的风气刮不到冕州之外的地方,大家走进祝庆城里,就像看到灾民南下那段时间的九阳城和曲阳城。 几乎每一条街都有乞丐,繁华的地方更是跪满了一片,更有幼童在不知道是不是父母的指使下去拦路人,求他们施舍。 只要你稍微露出一点不忍之色,就会被一大群幼童团团围住,直到失去那点好心和不忍,或者直到你掏空身上所有金钱。 祝庆城仿佛10个月前的九阳城和曲阳城,进入祝庆城里的大家甚至有种时光倒流的既视感。 明明灾民潮已经过去,祝庆城里居然还是这种情形,卖儿卖女卖自己的人到处都是,只能说翻天鹞在赐庆县做的事等于人为制造了一场灾民潮。 这里面的乞丐有许多原本赐庆县的村民、居民,他们就算回家也是衣食无着,只能在附近的县里找一找活路,能活一天是一天。 周宇带的人不多只有10骑,算是低调的。 但皆有马的气势在大街上也是百人辟易的程度,根本没有人敢拦在他们跟前。 但这不代表有些儿童知道。他们有些已经饿得迷迷糊糊,被推到街中间去之后只知道朝着道上的人磕头,根本不知道那是10匹马,将要践踏到他的身上。 周宇不是不想下马走路,而是在这个城里,已经到处都是臭味了,地上也脏得很,下马走路对他来说真的难以呼吸。 事情来得很突然,周宇胯下的马匹没有奔跑只是正常走路,但这个孩子终究是离马太近了。 眼看着马蹄就要冲着他伏下的身躯踩上,路边已经有人移开了目光,不想看到即将发生的惨剧。 蜘蛛用极高的敏捷飞快地做了一个下马的姿势,却一脚蹬在自己的马鞍上,让自己借力撞向了周宇的马身。 踏下的马蹄因为这一撞倾斜了一些,险险避开了这个儿童的脑袋,踏在了他的身旁,以毫厘之差救了他的性命。 周宇的8个护卫在马上迅速拔刀,整齐的拔刀声响起,引起街边人群一阵惊呼。 第227章 活的姚大帅更有用 周宇坐在马上没有动作。 他的马只是被蜘蛛撞了一下,以她的体重能让它移一下马蹄就不错了,影响不到周宇的骑乘安全。 但是副教主兼护卫司司长的突然举止让周宇的护卫们瞬间无比警惕,纷纷抽刀,让街边的人都被吓到。 路边的人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小孩,不知道他会不会被这些人一刀斩了。说实话就算被一刀斩了也不奇怪,因为如果是成年人敢拦贵人的马,只会死的更直接。 街上的人想:那个护卫把马撞开不让贵人的马蹄踩到小孩,可能只是怕踩死了晦气吧。 周宇左右看了一下,等了等,没有人敢出来把这个儿童拖走。显然把他推出来乞讨的人怕了,生怕因为冒犯了贵人被砍死。 蜘蛛把这个儿童拉了起来,看周宇看了眼他的脸。这个儿童很瘦,跟可爱完全沾不上边,身上又脏又臭,嘴唇干裂,此时可能是因为害怕,眼睛睁得大大的,让他显得有些可怜。 蜘蛛在过去不把支线时间的人命当回事,对他们也比较冷漠。但是和周宇混了这么久,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响。 她多了一些同情心,但更多的是考虑到周宇的马蹄如果踩死了一个儿童,可能产生的影响会不怎么好。 说不定会有人将这件事利用起来对延寿教进行针对。 这里不是冕州,这里是欣州,延寿教的影响力没有那么高。 周宇看着这个儿童,再看了看周围人群的视线,对蜘蛛说:“如果没人要他,我们就把他带回冕州。” 见到教主这么说,而且疑似袭击其实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他的护卫们才把刀插了回去,让街边的人们都放松了神经。 蜘蛛把这个儿童递给了一个马上的护卫,护卫被他身上的酸臭味熏得直皱眉头。 他们继续前进,去见知州刘文墨。 刘文墨对周宇的态度比绵庆县的县丞对周宇还客气些。 周宇:“拜见知州大人。” 刘文墨稍稍热情地说:“周教主!久闻大名,快请。” 刘文墨原本以为翻天鹞只是被打败,还会有残部,不敢让地主们聚集的民间武力解散,还在防备着翻天鹞卷土重来。 这些民间武力自然是愿意的,因为之前人心惶惶是害怕上阵打仗死了。现在翻天鹞败了跑了,他们当然就不愿意解散了,支持刘知州。 可出钱粮养着他们的地主们当然很不乐意,他们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灾民往祝庆县跑,祝庆城里都是乞丐难民,还没办法驱赶,毕竟是隔壁州的。 那些之前临时组建养起来用来抵御翻天鹞的人手,他们很想把包袱甩了。可是又怕甩包袱容易,到时候又要多组家丁来防备这些人变身贼寇。 只能暂且维持着,至少他们对灾民难民是有威慑力的,维持一下治安。可是总不是长久之计。因此一直找知州问计,要求想想办法。 刘文墨自然一时之间被各路人士拜访问候,要他解决事情。可是赐庆县的知县赵亦安已经下狱,赐庆县那边虽说被延寿教清理过一遍,此时也是盗贼匪寇横行,正经人家几乎无法活命。 恢复生产、恢复秩序遥遥无期。 也正因为如此,刘文墨过了这段时间之后,心中反而更深刻地感谢延寿教帮忙驱逐了翻天鹞。若是当时再拖下去,等翻天鹞抢遍欣州,他这个知州手里没兵没粮,这个官还不如不当。 刚刚寒暄两句,刘文墨看到周宇的护卫还牵着一个儿童,问道:“这是本县孩童?” 周宇解释道:“这是刚才在路上差点撞到的一个小孩,无人认领,我觉得也是缘分,准备带回冕州,放入延寿教养大。” 刘文墨根本不在乎,随口称赞了一下周教主心善,就让人把儿童带下去洗澡换衣服,喂点东西,等他离开再让他带走。 刘文墨请周宇赴宴自然说的是延寿教和欣州人一起打败了翻天鹞,又有他的想法,因此到场的人之中以赐庆县和绵庆县的人居多。 当刘文墨带着周宇进去介绍时,这些人都站起来朝周宇拱手以示尊重。 刘文墨:“这位就是延寿教的周教主,年纪轻轻器宇不凡,创立的延寿教更是在冕州赫赫有名。我们欣州毗邻冕州,想必大家之前也多少耳闻了一些延寿教的事,但感触恐怕没有10日前那一战来得深啊。” 大家纷纷称是,顺着知州的话说翻天鹞凶狠残暴,大家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本钱。要不是延寿教来助,也不知多久才能等来官军剿灭它。 周宇此时当然谦虚道:“翻天鹞作恶多端,就算没有延寿教,我也听说祝庆县已经组织义士,准备对翻天鹞动手了。” 听到周宇这句话之后刘文墨叹了一声:“只可惜那翻天鹞的贼首马快跑了,也不知道手里还剩多少兵马,会不会再来欣州,令人不安啊。” 周宇心说姚大帅,也就是现在知道了大名叫姚二庄的那位,现在正在带延寿教的骑兵去找他藏钱的地方呢。 周宇不怕自己的手下会被他收买或者糊弄。因为他除了身为延寿教教主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拥有法术的世外高人的身份。 不论谁在被金银财宝迷了心窍之前,都会被周宇这两个身份弄得清醒一点,冷静考虑有钱拿没命花的问题。 之前放过姚二庄周宇是不想延寿教过于出风头,直接把翻天鹞打散了和打没了的程度是两种不同的震撼。 现在听到这些人都相信翻天鹞贼首还活着,带着一大堆兵跑了,颇为忧心,周宇觉得这个姚二庄可以利用的地方还很多嘛。 今后要是延寿教在一些人眼里太强大了,强大到刺眼了,侵犯地主权贵们的利益了,他们不想忍了的时候。 翻天鹞还是可以出场一下的嘛,给姚大帅嘴里装满金牙,谁见了敢说不是本人? 用翻天鹞给一些外部压力,想必延寿教就算又强大了一些,大家也不会有意见的吧? 第228章 赐庆县的困境和试探 确定了姚二庄今后可以继续作为姚大帅存在,周宇当然跟着面色凝重地说: “翻天鹞的贼首姚大帅,加上上次在九阳县中的一战,两次都被他逃走也是因为翻天鹞的骑兵过于强大。我延寿教虽然能在步战中获胜,对方的骑兵我却也无可奈何。更何况这一次他还招来了胡骑,更是令我难以抵挡。” 知州刘文墨赶紧宽慰道:“那胡骑岂是寻常骑兵,咱们兴汉大军在前线对上北原胡骑屡屡吃瘪,就是因为他们生下来就与马打交道,不会骑马等于没有双腿不能走路。咱们的骑兵与他们相比在骑术上简直是幼儿与壮汉之差距,延寿教能在步战中获胜,已经殊为不易了。” 周宇一边点着头,一边想着这位刘文墨估计是不通兵事的纯文官,有一点自己的理解就爱夸张。 胡骑和汉骑的差距压根没有那么大,胡骑强在马多,一人双马或者三马,马跑累了换一匹大家再周旋。 而汉骑只有一匹马,跑累了就完蛋,自然没办法和对方周旋。胡骑只要等你的马累了以后再和你打就行。 导致汉骑只能起到掩护步兵的作用,根本没有办法和胡骑比拼战场机动,战场进攻还是撤退的主动权都掌握在对方手里,选定什么地形作为战场的决定权也在对方手里。如此一来兴汉当然想获得一场胜利都难。 姚大帅招来的胡骑是溃兵。没有一人多马的优势后,和延寿教的骑兵打起来发现他们也就骑术好一点,骑射技巧花俏一点罢了,根本没有什么优势。 语言不通管理起来也麻烦,难以让他们效忠,想让他们帮着养马都怕他们偷了马跑掉。 因此目前周宇对于这些胡人俘虏所做的决定就是派他们照顾伤马,还有帮助马匹交配繁衍,不允许他们骑马和接触兵器。 白天工作吃两餐,但是一入夜之后就要被锁在屋子里不许外出活动。 如果未来他们能学会汉语,能进行交流,周宇再考虑怎么使用他们。他们和姚二庄一样,或许会有特殊的用处。 周宇继续给压力:“那贼首姚大帅睚眦必报,自己的兵还在赐庆县肆虐时,就派骑兵路过绵庆县进入冕州的环阳县烧杀,导致死伤上千。这也是我不得不出兵攻击翻天鹞的一个缘故。他在欣州败退,下次卷土重来时说不定还会来欣州烧杀一番进行报复。” 周宇的话说得在场欣州人心里沉甸甸的,生怕明天就听到消息翻天鹞又杀回来了,而且来的还是祝庆县。 刘文墨知州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别说丧气话,翻天鹞敢再来欣州,实力必然也大不如前,我们不必惧他。大家且饮此杯,共谢周教主此次援欣州之义。” 大家打起精神觥筹交错,周宇是修行之人不能饮酒的事他们早已知晓,直接就给周宇上的茶。 因为他这个习惯已经鼎鼎有名,任何想要宴请他的人都要提前调查周教主有什么不喜的禁忌,最突出最特别的自然就是不饮酒和不近女色这两条。 修行之人嘛,人家只是严格要求自己,又没有逼着别人也学他,自然不会有人对此说三道四。 十几人的饮宴都是分餐制,菜过六道酒过三巡,刘文墨对自己的一个属下使了眼色,让对方开口试探。 此人端杯来到周宇面前:“教主,我乃赐庆县县丞,久仰大名。之前延寿教骑兵到城下告知翻天鹞已被击败时,大家根本不敢置信,所以也不敢开城门,让教主见笑了。” 周宇与他喝了一杯,寒暄两句,以为就这么完了。却听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问道: “此时翻天鹞不知所踪,我赐庆县新知县又不知何时能到任,此时县中盗匪横生,无人可制。就算是逃难的赐庆县良民回县也无法生活,就算不被杀死也要被裹挟成为盗匪。已经有盗匪已经开始劫掠祝庆县与绵庆县周边,劫掠完毕之后退回赐庆县之中,甚是难缠。” 周宇听他这么说,心想很有可能是之前被打散跑掉的翻天鹞残兵败将正在重操旧业。 他们就算想跑远一点也没有粮草,估计正在用这种方法先活下来和积累一些粮草吧。如果不管他们,他们说不定还会扎根下来变成本地山贼,难以剿灭他们。 周宇问:“那县丞大人的意思是?” 对方说:“不敢。只是还想请延寿教出手帮助,这些贼寇已经逐渐成为祸害。” 周宇说:“好像祝庆县有自发成立的民兵,为何不派他们去剿灭?” “不瞒教主,他们最多愿意守一守自己家乡,每天给他们的粮草不多,他们不少人还要自己吃自己家的粮,让他们出征就怕刚出祝庆县就要一哄而散了。” “我延寿教无名无分实在不好进入赐庆县,抱歉。” 周宇又不是官军,做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做什么。你们自己找你们宣庆道的官兵来剿嘛。 当然,他也明白,如果官兵那么好请翻天鹞也不会肆虐这么久了。请官兵的价钱一定比这些贼寇在赐庆县搞事的代价还高。得不偿失啊。 这个小小试探之后,接下来就没什么别的试探了。 这场感谢周宇的饮宴结束之后,知州刘文墨送周宇到门口,让他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见面还有事情相商。 周宇答应了,然后看到一个穿上了新衣服,还把头发、指甲好好剪了一下的孩童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不是他依旧削瘦,两颗眼睛大大的带着可怜,嘴唇的裂痕依然还在,周宇差点认不出来对方是之前那个孩子。 周宇招招手让他过来,端详了他一下,就牵着他的手交到了自己护卫手上,对他说: “不用害怕,今后就跟着我了。我们延寿教里像你这样的孩童不少,都有学堂可上,每天还有两餐饭能吃。学会了算术写字,长大了就能为教中出力。” 听着周宇说话的刘文墨摸了摸胡子,刚要称赞几句延寿教对孩童和文教的重视时,只听一个女人的叫声响起。 “孩子,求求大人您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 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脸手皆黑,头发脏得很的女子从一个阴影处扑了出来,被护卫拦住了。 也不知道她藏在阴影里多久才等到了这个机会,但这个孩童看到对方之后就一下子对她喊了起来:“娘,娘~” 周宇示意护卫松手,这个孩童向那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就冲了过去。 可这个女人在看到这个穿着新衣服,干干净净的孩子扑倒自己怀里之后,却忽然没了声音。 她看着他愣了好几秒,忽然一把推开了她的孩子。 “我不是你娘,我不是你娘,我认错人了。大人您带他走吧,我这就走,这就走。” 第229章 欣州也要民兵军 一起送延寿教的宾客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孩童的母亲。孩童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他们真相。 那么为什么现在这个女人要拼命推开她哭泣的孩子,不与他相认呢。显然她已经看出来她的孩子幸运地被贵人看上了,可能会收养他。 与其跟着她衣食无着差点死在街上,离开她跟着贵人,才是一条正确的活路。 她流着泪,但饥饿虚弱的她没力气挣脱已经吃饱,有力气死死抱住她的儿子。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赶紧跟着贵人去,就不会饿肚子啦。” 周宇还能说什么呢,对蜘蛛说:“也不用母子分开了,一起带回冕州吧。” 蜘蛛走上去和那女子说话,对方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沾上儿子的光,有人家愿意收下。 可是当她低头感谢之后却又露出了悲戚的表情:“我知道能入贵人的眼已是一辈子的运气。可我还有一个女儿,我不能抛下她不管。就让他跟您去就行了,他大名叫周明礼,是他父亲给他起的名字。跟了贵人之后改名改姓都随便,要是能给他留下一个字就更好啦。” 知州刘文墨摸了摸胡须:“看来这孩子确实与教主有缘,也姓周,都不用改姓了。而有周明礼这个名字,其父应该也是读书识字的,他或许也会比寻常小童聪慧些。” 周宇觉得周明礼这个名字似乎听过,没有想太多,大手一挥:“好事做到底。你还有几个孩子,一起带过来吧,我把你们一起带去冕州,入延寿教。” 这女子自然千恩万谢,还不让他儿子跟她走,让他在这里等她,她自去寻他的妹妹过来。 原本刘文墨是想与周宇明天再谈事的,没想到出了这个事,干脆就出言邀周教主进去再坐坐,周宇答应了。 其余的宾客本来是先送周教主的,既然周教主还要再等一会儿,那他们就都先告辞离开了。 周宇与刘文墨坐下之后,再次感谢了知州大人的款待,直接让蜘蛛把礼物拿进来。 “原本想要明天送与知州大人的,既然今晚还有时间,就请知州大人收下吧。” 刘文墨作为知州是收惯了礼物的,这种人情往来在兴汉朝官场上实在太普遍,根本已经成了惯例,因此他根本不扭捏,直接就收下了。 然后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圆形的金盘,但金盘上面却有凹凸不平的东西,拿出来之后仔细观看,刘文墨才看出了端倪。 “这竟是个地图?这是……这是我欣州的地图?” 是的,这是周宇之前让无人机探了欣州,好让自己可以得知欣州地形来选择战场时记录的欣州地图。 然后就为了这次的礼物干脆在回主时间时用金子做成了工艺品,带了过来。 并没有做的很精细,那太夸张了,许多地方的山和树林都只是个模样,在周宇看起来算是粗糙的。 但在刘文墨的眼里已是极为精细的。他从来没想过还能用金子制作成有高低不平的地图,看起来如同战场沙盘一般。 刘文墨惊讶地说:“周教主有心了!” 这东西说雅也不算雅,而且用金子来做还有些俗气。但是礼物送对了就行,因为他刘文墨是欣州的知州,送这东西给他正合了他的身份。 今后他离开欣州,这件东西本身材质是金子,因此既有价值对他来说还有很好的纪念意义,属实是比多送他一块同样大小的金子还珍贵。 刘文墨细细端详,爱不释手。 身为欣州知州,他已经想到今后怎么在同僚面前把这件东西拿出来大家一同鉴赏,然后众人瞪圆了眼睛时的场景了。 拿出两大块金子别人只会觉得你像商人一般俗气,可这东西已经是艺术品了,想买走它,得花它自身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值。 刘文墨很满意这个礼物,因此也干脆放下了心中的一些顾虑,干脆地说: “周教主也肯定猜得出来,我请你过来,确实有事相商。” 周宇点头:“还请知州大人直说便是,若是可以帮忙的地方,延寿教绝不推辞。” 刘文墨满意地摸了摸胡须:“有周教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简单来说,就是赐庆县县丞在宴会上对周教主的请求,看看能不能将赐庆县的混乱给平息一些。毕竟赐庆县毗邻九阳县,若是盗匪横行,也会窜入九阳县作恶的。” 周宇说:“此事我延寿教可以出手。但是还请知州大人替我延寿教找个合适的理由,否则延寿教做得过火,反而遭人忌惮。” 见周宇说的这么直接,刘文墨也不绕圈圈:“倒不用延寿教出手。我听闻冕州当初出过一件事,那朝廷派来的钦差公公被翻天鹞给派人杀了,然后朝廷还为此允许冕州自筹钱粮建起两千民兵。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此民兵军已起名为忠义军,人数满员。” 刘文墨继续问:“我听闻忠义军的兵权在教主手中,巡察官副巡察官都是你的手下,是真?” 周宇说:“巡察官并非我手下,但忠义军的钱粮都是延寿教给的。” 刘文墨提前查清楚了,虽然不是他手下,但是他的大舅子。因此说道:“教主若是愿意,可以帮我欣州也建一支民兵军,用于抵御翻天鹞。当然,在抵御翻天鹞之前,先帮我把赐庆县的贼寇平定下来。兵权嘛好商量。” 周宇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妥,自己这又扩军了,会不会太惹眼了。 因此他想了想建议道:“不如向冕州借忠义军一用,他们已经稍加训练过,定能剿灭贼寇。” 这是个轻松的方法,但刘文墨却有自己的考量。 不管是两千还是三千民兵军的编制,只要延寿教愿意负担,他这里就少了两千三千张吃饭的嘴。 之前在祝庆县动员起来的那些民兵,直接全塞进这支队伍里,不愿当兵的就滚蛋,愿意的就交给延寿教养去。祝庆县的包袱立刻就没了。 而且还能逼这些人去剿灭赐庆县的贼寇,因为他们有编制了,就得听军令。 赐庆县的混乱尽快结束,更多的难民也会返回他们居住的地方,那他这个知州就轻松多了。 一举三得。 比起从冕州借兵,还要搭上自己的老脸去欠令泰清的人情,区区兵权算什么。如果兵权代表着欣州来养兵,那刘文墨直接不要,他养不起。 因此他对周宇亲切地说道:“教主也说了,翻天鹞睚眦必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过来报复欣州。因此哪能次次借冕州的民兵,还是本州也建一支民兵军为好。” “朝廷能同意?” 刘文墨不以为意地说:“已有冕州之先例,只要教主愿意负担此民兵军钱粮,我做主,此民兵军的兵权可归于教主手下。” 第230章 三千编制 周宇之前想过,这位刘知州邀请自己过来,是想谈谈合作的事情。因为延寿教喜欢帮助穷人的名声在外。 当然,在一些人眼里延寿教是用入教的手段把穷人变成了延寿教的农奴,和其他地主做的没什么不同,只是方法更隐蔽,穷人也更愿意罢了。 没想到刘知州竟然是想让自己和冕州一样建一个民兵军。 而且他的意思是只要自己这个延寿教的教主不反对,刘知州恨不得把那些没饭吃的,随时都可能变成贼寇的穷人都丢给延寿教兜着算了。 兵权可以给自己,但周宇还是有些纠结。 他又不想造反,兵权再多有什么用,白白养着那些民兵要耗费钱粮,延寿教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除非有田地来屯垦,把他们当成农夫来用而不是民兵来用,那才不是亏损,而有可能赚回来。 人口、田地、兵权…… 周宇模模糊糊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为什么非要用这些民兵军来打赐庆县的贼寇呢,把他们建成民兵军之后屯垦就行了,打仗的事派专业的人来做不好吗? 刘知州和欣州人都会担心翻天鹞回来,可是自己知道那姚二庄实际是在哪里。所以其实未来一段时间内并没有什么防御需求。 欣州的民兵军种地当教众,自己从冕州派教兵过来做事就行了。双方都能达到目的,就没有人在乎。 因此周宇对刘文墨说道:“那就依知州大人所说。不知知州大人想建一支多少数量的民兵军?” 祝庆县的人口包袱很重,因此刘文墨说:“不知冕州的忠义军有多少人?” 周宇说:“两个营,2000人。” 其实是2千的编制,周宇按延寿教的编制方法弄成了两个营一共2400人,也没人在乎。 刘文墨说:“那就比冕州多一千吧,3000人如何。” 周宇说:“因为届时剿匪打仗肯定会有损耗,因此会多补一些人手作为后备等待补充。” 刘文墨很高兴,他巴不得周宇多养些吃饭的嘴巴,祝庆城里的难民乞丐最好都送过去。 刘知州没想到事情谈的这么顺利,他还以为周教主会担心钱粮的问题而婉拒,毕竟几千人的钱粮开支真的不小。 不过周宇还提出了要求,延寿教将在赐庆县买田种地,否则难以支撑这支民兵军的开支,希望刘文墨同意。 反正刘文墨都同意。延寿教做事比其他人要妥帖得多,在冕州人人夸赞,名声上佳,所以他就算把兵权交给延寿教,也是放心的。 事情说完,细节方面的事,该由谁来对接办理此事,还得等刘文墨跟手下人通气商量。 听说那孩子的母亲回来了,周宇就先和刘知州告辞了。 走到屋外,那女子已经到达,手上牵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旁边还站着一个男子,一起看着周宇。 对方看到周宇之后就跪下了,说自己是这女子的丈夫,请求周宇把他一起带走,免得与妻儿分离,他愿意为贵人做牛做马。 但周宇又不是不会看。这两个孩子紧紧地和他们的母亲靠在一起,对这个男人看都不看一眼,显然情况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因此周宇指了指孩子问他道:“这两个都是你的孩子?” 男的毫不犹豫地说:“对,都是我的孩子。” 周宇却再问女子:“这两个孩子是你和他生的?” 此时女子却卡壳了。按道理说这种事实性的东西要回答起来很容易,是或者不是没有那么难。但为什么她顾虑重重不敢说呢? 男的扭头对女子使眼色,女子却不看他。男的只好赶紧找补道:“我是赐庆县的一个农民,他们是流民,和我生活在了一起,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看。” 周宇想到了忽然出现在自己马蹄之前的小男孩,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边?他是被推出去乞讨的,那次差点发生的踩踏要么是无心的,要么是有意的。 既然不是亲生的,那么周宇以恶意来揣测人性:孩子不论是成功获得了施舍或者是死亡赔偿,甚至无赔偿的单纯死亡,都对他的生存有利。 结合女子和两个孩子对他的态度,周宇想直接把他赶走。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对女人说道: “你带两个孩子和我们一起去冕州加入延寿教,吃饱穿暖都是延寿教里出,一个人带孩子也轻轻松松。至于带不带上他,你来决定吧。” 这女人在那男人期盼的眼神中纠结了两下,还是说道:“我是从中原过来的灾民,与丈夫失散了,和孩子差点饿死。他是赐庆县的鳏夫,我跟了他,他也一并收留了我的两个孩子,让我们活了命。之前流寇在赐庆县烧杀抢掠,我们就跑来了祝庆县,吃光了粮食什么都没有了,只能乞讨活命。他对我有恩,我只能求贵人将他一起带上,贵人的大恩大德我胡秀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胡秀兰这个名字周宇怎么又听着有点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胡秀兰说:“我叫胡秀兰,这是儿子周明礼,这是女儿周唯芬。” 那个男的也抢着说了自己的名字:“大人,我叫吴小三。”然后看着被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拱卫在中间的贵人,谄笑着。 只说这名字,他和其他三人就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强调之后,周宇对这几个名字的既视感愈发强烈。他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时间打听流民的妻子和孩子叫什么名的。 除了刚刚开始来到这个支线的时候,可能还有空打听一下。而他刚刚来这个支线时遇到的第一个人,姓周。 周宇挑了挑眉,忽然问胡秀兰:“你可认识周石磊?” 胡秀兰如遭雷击一般瞪大了双眼:“他,他是我丈夫。大人您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在场的护卫们甚至发出了嘶的声音,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周石磊,延寿教的第一弟子,他与妻子儿女失散的事情大家也有耳闻。没想到对方竟然流落到了欣州,还活了下来,最终在这里意外遇上。 第231章 周家人 周宇也没想到命运如此神奇,自己马蹄下差点踩死的孩童竟然是周石磊失散的儿子。 他对蜘蛛说了句:“做得好。” 蜘蛛耸了耸肩,心里也挺高兴的。随手做下的善事最终变成了家庭团圆的大好事,不由得她不开心。 周宇走到胡秀兰面前对她说:“周石磊差点死了,但被我们救了,他还活着。” 胡秀兰听到之后喜极而泣,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两个儿女也抱着她一起哭。 周宇走到有些愣神的吴小三面前:“我知道是你把周明礼推出去的。” 他没看到,他只是在诈对方。而吴小三的反应是视线乱瞟,慌乱地否认,一副心虚的样子。 周宇确认九成九是他干的。但他不准备惩戒此人,而是伸出了手: “不论你一开始怎么想的,总归是救了他们三人。这锭银子是给你的,你拿了,今后与他们再无任何关系。听明白了吗?” 吴小三连说“听明白了,听明白了”,把手伸出来,就看到周宇的手里掉下来一锭沉甸甸的银子,砸到他手上竟然重得有点痛。 吴小三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这么重的银子,赶紧把它握在手心里,生怕被人看见。装进怀里之后连忙对周宇道谢。 周宇挥了挥手,他就转身快速跑了,跑进了黑暗之中,一次都没有回头。 周宇给他钱也是为了绝后患,免得将来出现一些狗血事情。既然他收了10两银子,就没资格再纠缠了。 带着他们返回客栈,周宇给他们三人开了间大房间,先送了吃的填饱肚子,然后等买来的新衣服到了,让他们好好洗漱一番,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这期间胡秀兰问了周石磊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周宇只回答她在冕州,最近去了淮扬道办事,没有透露太多。 胡秀兰以为自己的丈夫是被贵人收下帮忙跑腿去了。就怀着复杂的心情先安顿下来再说。 为了活命,无奈中她也是跟了那赐庆县的鳏夫。因此今后的事情,她也说不好会是顺利,还是艰难了。 周宇也没有用香炉联系周石磊把这个消息告诉他。都这么长的日子了,也不差这几天,到时候见面时给他个惊喜也好。 第二天,周宇和知州大人敲定了合作,由延寿教出粮草建一支民兵军的消息开始在祝庆城里的官员权贵中流传。 很快,事情就确定为延寿教将尽快进入赐庆县中清扫匪寇,而愿意立刻返回赐庆县的赐庆县青壮年男人,以成为欣州民兵军预备役的条件,吃上延寿教提供的一天两餐。 但其实秋收在即,延寿教不可能真的动员一大堆人过去清扫匪寇。他会派两个教兵营过去,然后分散到各个村落里暂时驻扎,让那些返回赐庆县的农民吃着延寿教的饭,开始抢救地里的作物。 虽然这段时间的翻天鹞劫掠导致地里作物没人照料,死了很多。 但有意思的是,翻天鹞抓到了村民之后,也不阻止他们继续照料田地。因此还有一部分作物半死不活的,或许能救回来。 总之能救一些是一些,总比整个县都颗粒无收的好。 6月30日,周宇通过香炉远程调动的两个营教兵进入赐庆县,分散到赐庆县的村子里清剿盘踞在其中的匪寇。随行的还有200名骑兵,用于追击逃散的匪寇。 除了将他们打散逃离之外,还负责控制返回的村民,给他们之中愿意加入民兵军的人员发放食物,引导他们拯救尽可能多的作物。 7月2日,周宇视察了教兵们的行动,对他们进行抢救作物,尽量保证它们有一定产量的指示后。 贼寇俘虏送到了丰阳县的煤矿去,而他则回到了他的曲阳县大营之中。 与他同时抵达的,则是周石磊带队的运粮队。 他这一趟前往淮扬道的绵庄县,和中原粮仓谈好了就按照之前说的1石粮600文钱的价格来采购,一次性就要采购1000石。 中原粮仓没想到延寿教的胃口不错,但觉得他们的粮车才50辆,根本装不走1千石的粮食。 所以等他们以为绵庄县存的粮食是够的,结果愣是没装满,让他们有些丢脸。想让周石磊稍等等,让他们从后方再送粮食过来。 可周石磊不愿意浪费时间。50辆粮车的车队虽说不多,但是他第一次走这么远出远门做事,等着装满实在误事。 因此他见粮食只有650石也起运,只是在绵庄县买了些商品填充车队,就匆匆走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中原粮仓的人才没有及时注意到延寿教的新型马车有多么强力。 如果真的延寿教的新型马车每辆只有一匹驮马,还能载着1.2吨的粮食走,他们肯定第一时间都会注意到。 走之前周石磊让中原粮仓下次粮食准备多一些,免得过来的时候不够拉。 中原粮仓的人笑眯眯地说秋收在即,到时候只怕你的钱不够,不会担心粮不够。 周石磊却知道周教主要养多少人,就算这次冕州的秋收能收许多粮食,但是对延寿教的扩张来说都是不够的。所以哪怕刚刚秋收完的时候粮价极低,周教主也会找中原粮仓买粮来继续屯粮。 因此周石磊只是让对方到时候在绵庄县多囤粮,延寿教只怕你粮少,不用担心延寿教钱不够。 确实,周宇看到入库的粮食只觉得太少了,根本没有把1石600文的价格放在眼里。 他称赞了周石磊的贡献,然后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老周,你跟我也有10个月了吧。” 周石磊不知教主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亲热,赶紧说:“是的,10个月零几天了。” 周宇严肃地问他道:“有想过娶妻吗?” 周石磊想教主大人难道要给自己做媒,便说道:“若是有缘分当然好。” 他在冕州找过,但没有找到。心里已经把失散的妻子儿女当做已经不幸去世了。 周宇点点头:“那就好,我为你介绍个女子,虽然她带了一子一女,人却是极好的。你若看得上,就和她结婚好了。” 周石磊有些尴尬,就算是教主牵红线,哪里有这么强拉的。可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任周宇搭着他的肩膀,带着他走。 第232章 延寿教入赐庆县 周宇把周石磊带回了自己路边井大营里的家。 周石磊看到了正在和方佳丽说话的胡秀兰,觉得长得有点像自己的妻子,但因为难以置信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认。 还是胡秀兰在看到他之后眼红落泪,他才明白过来,周教主刚才说要给自己牵红线的话都是戏耍,他其实是帮自己找回了妻子。 周宇朝方佳丽招了招手,让她和自己离开,不去打扰这对苦难又幸运的夫妻相见。 听到远远传来的哭声,方佳丽的眼睛也红红的。 她说:“过去我生长在深闺之中,只能零零散散听到一些外面世间的动荡。总以为大家只是艰难些,只要度过难关就好了。却根本想象不到妻离子散之惨剧。今日听了胡秀兰所说之遭遇,再看到他们相见,才更明白夫君你所做的这一切有多么难得。延寿教不知救了多少人,我相信肯定许多流民还有他们的家人失散在各地,等待着团聚。” 周宇觉得确实也有这种可能。可能一家人虽然失散,但是运气都不错活了下来,只是以为和自己失散的家人死了。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见面,只是默默地祭奠对方。 周宇想了下,延寿教也没那个精力把他们的家人接过来,哪里有办法四处寻找。但是延寿教之内如果发动起来找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之前都没有考虑到这方面来,说不定延寿教里就藏着没有见到面的家人呢。 于是他对方佳丽说:“那替延寿教的教众找家人的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你想个办法,然后再与我讨论。如何?” 方佳丽双目放光:“真的么?” 她虽然知道自己的夫君与众不同,明明是个青年人却不贪杯不狎妓,和自己的哥哥方逸羽完全是两个样子。 更别说他不嫌弃自己脸上的胎记,不嫌弃自己样貌丑陋,每次与自己说话交谈都很自然。 现在更是愿意让自己做些事,而不是困在宅中无所事事,她更是高兴。 方佳丽本来就与一般的闺中女子不同,因此高兴地接下了任务,决定要想个好方法,来替延寿教里的教众寻找家人。 周石磊因为教主去欣州时幸运遇到了他的家人,将他家人带回来团聚的事也在延寿教里流传。 大家替周石磊高兴的同时,一些与家人失散的教众也十分羡慕对方的运气。甚至还有人说哪里是周石磊的运气好,而是教主看他忠心任事,所以用法术算了一卦,确定了地方才去欣州寻找的,果然找到。 这种神神道道的说法还颇有市场,让不少教众不知不觉中更增加了一些积极性。他们也会幻想万一有一天自己能忠心任事,教主也替自己算上一卦,找到家人呢? 而时间到了7月5日,赐庆县里的贼寇已经全部被清除和驱赶。 延寿教的教兵只要守在村子里就行,逼迫那些贼寇只能去荒郊野岭中过活,然后被人发现就要遭到教兵和骑兵的突袭。 他们越跑越散,有些人直接穿县去了其他地方,也有一些人进了山里,也不知能坚持多久。 延寿教开始巡逻保,将20里一个休息点的“公益公共产品”铺到赐庆县,道路通畅之后,安定下来的赐庆县很快就迎来了难民回归潮。 衣食无着的逃难村民除非有地主可以投靠,大多愿意加入欣州的民兵军来吃延寿教的一日两餐。 当然,加入民兵军的前提条件是也加入延寿教。 如果不愿意的话,就找地主借贷去。周宇暂时不让延寿教介入到借贷中,因为这东西一直都是地主的自留地,触碰的话会引起很大的反弹。 而且如果没有地主的吸血盘剥,怎么显得延寿教的好。许多东西是需要对比的,如果没有了对比,延寿教就算对他们再好,也会有人不满足。 赐庆县的地主其实是不愿意延寿教进入赐庆县的,他们巴不得农民们跟他们借贷,把他们的田全买下来。 但现实是他们在翻天鹞的劫掠中也丢了许多财产,剩下的只有田地的拥有权而已,不知道几年才能恢复元气。 如果没有延寿教过来平定治安,他们恢复元气需要的时间则会更久。到时候田多有什么用,没人耕种的话都属于荒地。 因此他们只能对延寿教的到来表示欢迎,而且很配合延寿教的各项举措。例如大家一起把能救的作物都救一救,看看还能有多少产量。 村里实在没有作物可以救的,也不能闲着,直接就开始把地耕了,翻种占豆,到时候起码还能有些收成。 延寿教可以收了卖到冕州去,人畜都能吃不说,还能做副食品。 那些被破坏、烧毁的房屋或者各种设施,也发动人力一起干起来,地主人力若是不足就得出钱。 只要想吃延寿教的饭就得进延寿教,但是延寿教在这里暂时只招募成年男子,女子和孩童只有一天中午一餐的救济不让你饿死,想要填饱肚子自己再想想办法。 进了延寿教的赐庆县人经过编队之后组织力大大提升,每个入延寿教的人都将自己家的田借给了延寿教耕种。 因为大多数人田里的作物都因为没人照料枯死了大部分,所以相比守着没有收成的田地,把田借给延寿教种是他们有地方吃饭的一种选择。 延寿教和他们约定,借给延寿教种的田地,今后每亩地可以分到30斤收成。大约是一亩地收成的四分之一。 但固定数字好在如果田地的收成差或者没收成,他们也能稳定获得这个数字,并且他们的口粮还由延寿教提供,这些粮食用来养家人或者卖出去换钱,都是很合适的。 而赐庆县没有知县的真空期,也给了延寿教肆意行事的空间。 赐庆县地主们的惨痛损失让他们想着从别的地方找补。在发现逃难的村民回来之后,他们开始追讨他们过去那些年欠他们的钱。 村民当然没钱,那么地主就逼迫他们要么还钱,要么把田地折价卖给地主。 田地折价卖给地主的价钱很低,1亩才几百文很不划算。可是他们又能在哪里找钱呢? 延寿教跑了出来用1亩1两的价格买走了村民们的田地,让他们有钱还给地主。 为了让村民们愿意卖田,延寿教给了他们一个10年的回购期。10年之内他们可以原价把地买回去,但是不包括田地上的作物,以及需要一点利息。 如果刚好第10年想回购田地,这亩地就得付2两了。 在接触了延寿教之后,对比一下地主们的嘴脸,村民们当然知道怎么选。 地主们本来是想趁机兼并田地的,但既然能有钱弥补回来,他们又惹不起延寿教,就也认了。 延寿教反而在赐庆县出手买下了不少田地。而且延寿教已经开始想办法利用商业手段将这些钱再从地主们的手里再赚回延寿教的口袋。 时间很快来到7月10日,冕州即将进入秋收。 第233章 收获39400吨 不比耕地的时候可以用畜力来拉动钢犁,这个时代收获的时候真的全是依靠人力的。 而且最好是快速收获,然后把小麦装好避免下雨浸水发芽,然后还要找地方晒,全是人力劳作。 因此延寿教的所有人力都投入到了这一场秋收之中,就连脱产的教兵也一起上阵帮忙运输粮食 此时正是高温高热的时候,麦地里几乎没有遮阳的地方,因此大家在清晨就开始收割,不论是延寿教的教众还是村民们,都是天不亮就开始干活了。 翻天鹞的俘虏们也一样要下地干活。 他们弯腰弓着身子,左手抓住成熟的麦秆,右手把锋利的钢镰刀深入到麦秆根部,镰刀用力一拉,呲啦一声麦子就被割掉了。 然后左手抓住割掉的麦秆,轻轻地放到地上,然后重复以上的动作一遍又一遍,成百次后才会直起腰来擦擦汗,活动一下腰部。 这次秋收真正是全延寿教齐上阵的一次大活。 周宇也很兴奋,这是他的第一笔“收入”,意义非凡。因此他四处统筹组织,解决各处可能出现的问题,主要就是保障后勤。 秋收的时候人人三餐,下地的主力干活之中还有高糖份的饮食补充,为的就是有力气干活。 之前囤积下来的一些肉、蛋、糖类等物资,在这一次的秋收之中消耗殆尽。 延寿教在冕州8个县的田地中,九阳县和曲阳县的小麦播种面积最大,都超过了2千顷。而其余4县在1千顷以上,地阳县和上阳县不到1千顷。 8县合计小麦播种超过万顷。 这其中有一些是将地交给延寿教种,但是地还是属于教徒自己的田地;以及佃种地主的田地将来付给他们钱的佃租田。 如果是普通麦种,万顷小麦的产量粗略估计可以给成年人吃一年。 虽然延寿教有不少田地是刚刚开荒的,产量没有办法达到最高。但毕竟使用的是高综合麦种,它抵抗住了各种刚开荒田地的不良因素,它们和野草争水、争肥的能力很强。 因此在延寿教的施肥、浇灌和除草工作后,高综合麦种的产量仍旧赶上了普通麦种在正常气候下的产量,也就是120斤左右。 如果是成熟的田地,也是正常气候而不是如今的微旱状态,高综合麦种可以达到150或160斤的产量。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秋收中延寿教进行着收割、晾晒、脱粒、畜力石磙碾压、秸秆麦粒的分离、麦粒扬尘、把麦粒装起来储存的一套流程。 因为延寿教的所有土地都是教产,因此根本不用分谁家谁家,全成了简单的流水作业。 钢镰刀锋利好用,割起麦子来省力许多。而且因为有计算机安排好了工作量,大家只要按照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规定的工作量,就可以保证整个流水作业进行下去,不用哪个地方做得快,哪个环节又闲着不动浪费时间。 完成了指定工作量的人就可以休息吃东西喝盐水了,大家不需要透支体力导致体力下降后工作效率降低,做的时间又长做的事又少还不如休息算了。 正好老天也没有下雨的迹象,一切都很顺利。 最终延寿教在冕州所有的地一共收获了余吨的小麦,可供10万人吃一年。 但这只是收入并不是利润,朝廷的税是要交的。每亩地的田赋还分上田中田下田,田赋还不同。 可是这种上中下看看就算了,一些上田愣是被地主们勾结胥吏改成了中田或者下田,而有些贫民家里的下田,却能被胥吏改成中田,中田改成上田,让他们多缴田赋。 因此说按田里的产出来按比例交粮食是做不到的,只能按照这种规定好的等级交粮。 好在延寿教大多数都是刚开荒的田,可以免田赋一年,半田赋两年。 这种也是先给你甜头,让你放心开荒,只要登记上了,今后总有让你交税的时候。因此许多地主家都是偷偷开荒,隐匿自己新开的田,压根不登记的。 延寿教却不做这种事。周宇还是知道一个稳定的国家对自己的种田事业绝对是正面帮助的,哪怕他要收重税,也比天下大乱来的好。 他不应该不想着交税,而应该尽量提高产量,然后让每亩地维持在下田的程度,不允许那些胥吏看到田地里的产量高就把自己的田地弄成上田。 这样他既缴了税,税收也是合理的。 田赋大约是上田19.2斤小麦,中田14.4斤小麦,下田9.6斤小麦,看起来好像还好,税不算太重是吧? 但事实上还要交钱,缴纳各种杂税。每户不是按照人头交钱,而是按照每亩地交人头税,1亩地要再缴20文钱。 1顷地就是整整1贯钱。 这还只是正常的、和平的年头。遇到战争,还会加税,加税多了还要预收明年后年甚至十几年后的税。摊派就更不用说了,为了国家打赢外仗,必须缴。 为什么冕州这里的普通农民不用缴摊派?其实只是因为很难收上来,那干脆就压榨地主,让地主再从农民身上弄钱补回去。 因此某种意义上,普通的农民其实也缴了摊派。 农民如果没有积蓄,在收获的时节就必须卖粮筹钱,而这时候的购粮价都是暴跌的。为了缴上人头税,说不定就要卖出去1石粮。 在这种时刻,也是地主再次盘剥农民的时刻,他们会让农民把粮卖给他们,恐吓他们粮商那儿的粮价比自己更低,还会被他们骗,把粮背过去还会被人抢了等等。 有胆小的农民把粮卖给他们的话,他们还会把从农民手里收上来的粮囤积起来,等到购粮价高一些之后再卖给粮商,谋取利润。 因此,延寿教趁此机会将粮店的购粮价稳定在300文1石,而且不用背着粮往城里赶,直接在村铺就可以卖。 但是粮换盐的价钱当然也降低到了600文,不然还按1200文的高粮价来换盐,那得被套走多少盐呢。 延寿教300文1石的收粮价格让地主们都很无奈,他们想盘剥农民也得把粮价压到200文1石甚至更低。 如果是300文1石的粮,没什么赚头。 为什么无奈呢,因为天还是有点旱,冕州的田地产量并不理想,比往年少了小两成,粮价贵一点是正常的。 第234章 纳粮 周石磊最近的心情可以说是像在天上飞着一般。 老婆活着,一双儿女也都活着。对于老婆说她为了活命,在赐庆县跟了别人的事他心里当然会有疙瘩,但一天就想开了。 当时自己不都差点死在那棵树下面了吗?要不是碰到教主,自己都没有机会和他们再见面。 如果没碰到教主,他们至少比自己活得久。 现在,自己在延寿教这个蒸蒸日上的组织中地位崇高,能让自己一家人都过上安定祥和的好日子,需要知足。 想到当初他们和自己见面的场景周石磊还会眼里发酸。 儿子和女儿10个多月未见面,他们的脸是那样消瘦,皮肤因为经常在阳光下晒着也是黑乎乎的。而他们见到自己时差点认不出来。 周石磊脸有些红,他作为后勤司跟在竹季远司长身后的人,吃住都是很好的,他更是贪肉,让他的体型快速膨胀了起来,和当初孩子们印象中父亲的模样已经有了不小差别。 好在他现在每月有两贯月钱,还有延寿教分配的房子,养起一家人轻轻松松。 今天更是带家人一起来街上,体验一下收获的景象。 在吃吃喝喝中,周石磊向家人说一说曲阳城当初的样子,和延寿教到来之后的样子,向他的妻子和儿女传递着他对延寿教的发自真心的热爱。 因为是收获季粮价跌到了600文1石,所以曲阳城里买粮的居民在延寿教的两个粮店门口排成了几条线。 开了几个柜台的粮店忙忙碌碌,整个粮店里新粮带着尘土气的麦香味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它们还是一片麦浪时的美好模样。 各个村里卖粮的村民和地主都把粮卖进了延寿教的村铺换取金钱。 农民们都说今年的粮价确实要比往年好,往年这个时节只有两百多文,难得见到一次300文的粮价。 各个衙门更是直接到延寿教的驻村点旁办公,村民们交田赋都到那儿去交,省了他们自己背着粮去找衙门的路途。 最后延寿教免费帮忙进行从村子里到衙门粮仓的运输。一天一个村,整个村都在这天交粮交钱,又方便又清楚。 不管是衙门还是村民都叫好。村民觉得方便,因为往年自己背粮去,还要担心粮背少了,要是背多了也费力气,现在就在村子里,不论多了少了家就在附近,近的很。 衙门也觉得在村子里办事,延寿教能让村民们懂得排队秩序井然,像往年的话肯定要因为粮洒了、队被插了、觉得要缴的数量不对起许多争执。 现在在村里,就算真的起争执,大家叫上衙门的人一起去田里看到底是几亩地,谁有理一下子就说清了。 当然,也是延寿教影响力够大镇得住场子。不论是衙门的人还是村里人都要收着点,没有人敢耍官威敢耍横,自然最多只到几句口角,没人真的动拳头。 在村铺里卖粮得了钱的村民在交完田赋和人头税之后就暂时忘记了辛苦,带上家人去城里花钱置办一些东西。 这让曲阳城变得熙熙攘攘,肩挤着肩。周石磊抱着女儿,紧紧拉着自己的儿子,感觉妻子拉着他的衣服,不想再经历一次失散了。 曲阳县巡检司的曾牧巡检难得带着巡检兵出来执勤。 之前曲阳城里流民、乞丐都被他清空送给延寿教是他最得意的杰作。因为这样一来监狱都空了,他几个月都见不到一起杀人案,抢劫案都不多见,最多也就是偷盗而已。 他现在轻松得很,有时候一晃眼就是一天,治安好到他有时候几天都出不了一趟城外。 这几天却是不行,往年秋收之后农夫有了卖粮的钱总要进城买东西,丢钱的案子一天要报十几起最少。 因此曾巡检这几天振作精神打起精神来盯着,可是两天下来也就一个人报了丢钱的案子,让他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受。 眼睛随意在街头扫着,曾巡检看到了个熟人,赶紧打招呼:“呀,周兄,出来逛街呀。” 他打招呼的人是周石磊,周石磊也赶紧放开孩子的手,对他拱手道:“曾大人好,在这镇场子呢?” 周石磊作为后勤司的重要一员,在曲阳县里和许多商家都打着交道。延寿教是掏钱买东西的大买家,周石磊就是那个付款的,加上他第一弟子的身份,地位不一般。 曾牧以前见到周石磊还觉得自己是官对方是民,随着延寿教的壮大和种种事迹,他慢慢地见到周石磊也得喊周兄了。 曾牧笑着问道:“这几位就是你找回来的家人了吧?我可都听说啦。” 周石磊这些天一直被人问是不是找回了家人,但是每次有人问他都开心:“是啊,教主替我找回来的。失散到欣州那边去了。” 能让周教主亲自帮忙找家人,曾牧对周石磊笑得更亲热了:“周兄,这里拥挤,找个茶社坐着歇息才更合你的身份啊。” 周石磊赶紧摇手道:“不敢说什么身份,遇到教主前我只是一个识一些字的农夫,和大家挤一挤流流汗,正适合我。” 告别了曾牧之后,胡秀兰才好奇地问周石磊那是个官员?得到那是县里巡检的回答之后十分惊讶。 她对巡检的印象是凶恶残暴的,可对方对自己的丈夫不仅称兄道弟,还笑眯眯地。她听说过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近距离深刻感受到。 周石磊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咱们不回老家了,就算旱灾过了也不回家,好不?” 胡秀兰有些艰难地说:“可是,家里还有房子和地……而且亲戚们说不定也会回去。” 周石磊坚定地说:“看看这大街,多么繁华,治安又多么的好,这都是延寿教的功劳。在延寿教里我感受最大的就是有教无类,只要入了延寿教就得学算术再识几个字,日常大家做事时都能用上。小孩子更不用做什么活,大多都在上学。” 他摸了摸周唯芬的头说:“连女娃儿也上学,和男娃儿一样。” 听到这里,胡秀兰也明白过来,自己的一双儿女只有留在延寿教里才有上学的机会。回到家乡,他们又得成为世世辈辈的农夫,巡检这样的官连眼皮子都懒得对他们翻一下。 胡秀兰用力地点点头:“不回去了,这里好。” 周石磊高兴地抱着一对儿女说道:“明天带你们去看教主还粮与天的仪式,到时候你们就能更明白我为什么不愿意离开了。” 第235章 还粮与天 路边井旁一块整理好的大大平地上,两个大大的输送带立在一旁,一头高高翘起悬在台子的中间,另一头在地上。 这是周宇从主时间带回来的东西,用来粮食入仓事半功倍。只有两台,用完之后留给铁匠铺慢慢仿造。 而它更大的作用则是在这个“还粮与天”的仪式上,让延寿教各个驻村点的代表将他们认为最饱满最好的麦子送过来,然后堆到一起。 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的口号已经深入每个延寿教人的心中。 大家都知道延寿教刚开始收留流民,养活那么多流民是用教主“向天借粮”的法术借来粮食喂养的。 一直喊着勤耕种有借必还,现在收获了哪里有不还的道理? 因此周宇让每个驻村点的负责人将延寿教收获的麦子找出最饱满的麦粒,留种之后剩下的将还给老天。 于是今天各个驻村点的人带来了他们挑选出来的认为最好的麦子,每个村20到10石粮不等,开始一个个朝输送带的地上一段倾倒麦子,然后看着人力转动把手的输送带将麦子从矮的地面传送到高高翘起的那一端。 到达最高点时,麦子哗啦啦洒落,在下面逐渐变成一堆小山,然后随着麦子不断下落,慢慢越来越大。 虽然有一些秸秆粉尘飘荡着,显得像是有雾飘荡着一般,但这是献给上天的麦子,大家心中怀着十分虔诚的心,整个仪式从一开始就显得严肃而肃穆。 就算有人被秸秆粉尘呛到,也只敢捂着小声咳嗽,不敢破坏气氛。 两台输送带不停地运作着,直到平地上的麦子山越来越大,不得不用东西堵一下,免得麦子流得太远了。 延寿教的高层、中层自然不用说,在冕州的所有小队的队长都被允许参加这次“还粮与天”的仪式。 几千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就算有人性子急稍稍有些不耐烦,也慢慢地在这种麦子山不断变高变大的氛围中安定下来,期待着会发生什么。 最后的麦子倒上传送带,最后坠落在麦子山的最上面。 传送带被拉开,延寿教的教主周宇终于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他就那样踏上了麦子山,一步步走着,慢慢登了上去,站到了“山顶”。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们的教主,当他站在金黄色的麦子山上时,阳光洒下整座麦子山反射着温暖而迷人的光彩。 周宇开口了,他的声音经过天上两台无人机的扩音技术,让整个场地的人都清晰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 “我们今天共同在这里见证,将延寿教的收获还给上天。” “我还记得去年8月底,我下山来到曲阳县的这口井前,它默默地给流民们提供着水,没有任何抱怨。” “人生来自私,向江河溪流和井里索求饮水,向树林大山索求木材和猎物,向土地索求作物,这世间一切我们能用的都用上了,连臭的、脏的、毒的我们都能拿来做药,不管是治病的还是杀人的药。” “这么自私的人,觉得自己顶顶聪明,觉得这么生活理所应当。面对让万物生长的阳光,让万物结果的大地,当它们做得不太好,不顺我们的心意时,是上天和大地在厌弃我们吗?” “不是的,就算我们人类都不在了它们还在,它们是永恒的,在它们眼里,我们和天上的一朵浮云,和水里的一尾小鱼,地里的一棵杂草没有不同。” “我们真的和浮云、小鱼、杂草一样吗?不,我们是万物之灵的人,我们要用自己的行为告诉上天和大地,我们懂得感恩,上天和大地赐予的,浮云、小鱼、杂草不会记得,而我们人会记得。” “我们从上天和大地中取得一切时都要怀着敬畏,伤害了就治好,破坏了就弥补,借了就还!” “延寿教不是无知的野兽,我们懂得信誉,我们之前向天借粮渡过难关,如今收获了粮食,今天,我们要双倍还给老天!” 周宇的宣言让底下的延寿教教众们心潮澎湃,怀着激动的心情吼了出来: “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他们之前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喊这句口号,喊得多了也有些麻木,可是到了今天,他们才发现这句口号就像一个小锤,不知不觉中每天捶打着他们的精神。 原本他们之中很多人只是一个流民,只是一个穷得没裤子穿的人,为了生存他们没脸没皮,没有尊严没有信义。 到了延寿教之后不需要没脸没皮,不需要没有尊严信义地活着了,但他们如果再次堕入穷困,还是会回到过去的样子。 但是这句每天吃饭时必喊的口号,让他们的精神在不知不觉中被锤炼、锻造,无形中有了讲信义的认知。 知道信义,人就有了自尊,有了自尊就会想要脸皮,要脸以后整个人的底线就变高了,不会去做没有底线的事情。 简单说,延寿教的人因为这句口号,默默地将每个人的素质都全面提高了一截。 之前他们还不觉得。可是今天听到了教主所说的话,他们发现深有同感之后,才醒悟他们已经是奉行有借必还的自尊自爱的人了! 他们为延寿教自豪,为自己而自豪! 周宇等他们的呼喊声平静一点,看着他们兴奋、激动的眼神,举起双手高喊: “延寿教还粮与天!” 只见整座高高的麦山瞬间几乎全部消失,只留下了底层一点麦子。而随着整座麦山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们的教主。 大家发出惊呼,许多人立刻跪了下来,向消失的麦山的方向行礼,向上天行礼。 他们相信自己的教主正在带着他们种出来的麦子拿去还给天上,偿还之前他们借粮食填饱大家肚子的恩情。 现场有人发现副教主周知书也不见了。 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的大家都很淡定,他们知道两天后他们一定会再一起出现。 受过周宇吩咐的人告诉大家仪式结束了,大家可以离开。 等大家解散之后,整个还粮与天仪式的神奇,整座麦山瞬间和教主一起消失的震撼场景,随着大家口口相传,先在延寿教内传得人尽皆知,然后传遍了冕州的乡村,再一点点向外传播。 像是涟漪一样,随着传播的范围越远越变得平静。 而周宇和蜘蛛来到了回归区之后,则是一起击了个掌。 蜘蛛高兴地说:“恭喜你,要赚第一笔钱了。这次装了多少回来?” 周宇做了个扩胸的动作:“装满了,57.6吨小麦。” 蜘蛛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希望是个好价钱,两天后见!” 周宇深吸了一口气,是啊,希望机构最近的小麦是个好价钱。 第236章 第一笔收入 和蜘蛛道别之后,周宇走到机构的粮食出售点,找到了一个柜台坐下。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微笑着看着他。 “你好,我叫菲红。” “我叫周宇。” 菲红笑着说:“看你的装扮,肯定是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呢?” 周宇点点头:“我是新手,这是第一次出售粮食。” 菲红立刻说:“恭喜你,你的成绩一定很好。现在请跟我来,先把粮食放到仓库里,我们进行清点和品质认定吧。” 周宇跟着她将次元空间里的所有麦子都放进了仓库。 很快,菲红手里的平板上就显示出了信息,她和周宇一边说一边走回刚才的柜台,面对面坐下。 菲红说:“57.6吨小麦,这个数字没问题吧?” 周宇答:“没问题。” “经过计算,达标率为94%,未达标的需要折价为90%出售。有问题吗?” 周宇点点头:“没问题。今天小麦的价格怎么样?” “每公斤11.8银通,计算后一共银通。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的收益比率。” 周宇看到菲红查看他的收益比率之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250%?为什么是这个数字。不应该是80%,150%,220%这样的数字吗?” 周宇对她笑了笑:“看来你也是新手。我压低了前期投资水平,提升了收益率30%。” 菲红有些惊讶:“怪不得。我没看到过有人会压低前期投资来提高收益率的,难怪你的收益率变成了250%。” 周宇没说话。这种决策只要是懂数学的人都知道,提高30%收益是长期收益,而降低的初期投资只是一次性的,只要时间够长,30%的收益要珍贵得多。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信心在初期投资减少的情况下打出一片天,第一笔投资全数到账其实是更稳妥的选择。 菲红说:“既然如此,按照你的收益率,就是按照每公斤小麦29.5银通的价格来溢价收购了。恭喜你,你这一次获得了168万9千银通。” 菲红羡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在这里工作10年都赚不到168万银通,而对于时间穿梭者们来说,不到一个月就能赚到了。 而且这家伙的高收益率真的是令人惊叹。比起那些拿80%收益的搬运工,250%收益才叫发财。 周宇眼睁睁看着168万9千银通的巨款划到账户里,然后就被冻结锁定了九成。 他知道这是学校培养自己的费用,只要自己账户一次性入账超过1千银通就会优先划走九成用于偿还。 你越天才,他们“培养”你的力度越大。不要以为是好心,培养力度越大花的钱越多,你欠下的债务也越高,等于提前消费了。 周宇在他们眼里是损耗只有4%的天才,当然倾力“培养”,周宇也没有选择地欠了学校1千万的“养育之恩”。 但是总算有还清的曙光了不是吗? 只要一共装满7次小麦回归售卖就能还清了。然后就能…… 开始还风舞的那1020万的债务了。 周宇不觉得延寿教的存粮够他装走小麦十几次的,他还要养那么多人呢。因此距离还清债务,估计得再奋斗一年吧。 还好账户里给他剩下了16万8银通。周宇没有怎么使用这些钱,只是稍微吃了几顿好的,然后就一直在思考秋收之后延寿教的田里需要种什么。 秋收之后小麦被收割完毕,田里空空的总要种一些作物之类的,但是总不能都种占豆,太多豆子冕州人口是消化不掉的。 换做别的作物,又太吃肥力,能把地里的肥都榨干了。 最后周宇选择了改良苜蓿草,购买它们的种子投放到田里。 改良苜宿草的生长周期和占豆一样都是60天左右,种下去之后可以持续收割几年,收割下来新鲜的可以拿来当牧草饲料,干草可以储存起来当饲料,也可以做绿肥肥田。 但是改良过的苜蓿草没有种子,因此可以只利用它的改良土壤特性。24世纪的种子改良过之后扎根很深,可以在很深的地下吸取水分和营养,然后在根瘤部位积蓄水分和营养,根部还能松土维持空气流通。 当收割完改良苜蓿草之后,可以进行耕地将它们的根系破坏,将它们的根瘤在耕地的时候埋进土里。因为没有种子,它们将无法再生长,被人为杀死后快速腐烂,根瘤里它积蓄的水分和营养将成为田地的肥料。 因此改良苜蓿草除了当牧草之外,破坏根系后的肥地能力甚至比占豆更强。它还能杀死田里和它抢营养的杂草,唯一的缺点就是对水分的要求要比占豆高。 当然,没有种子的它们就没有办法再次种植了,只能靠周宇一次次带过来。 周宇不准备那么麻烦,所以花更大的价格买了改良苜蓿草的母种,16万银通买了1吨母种。 这些母种正常寿命是7年,它们自身肥地的能力较弱,但可以在7年时间里持续产出无种子的改良苜宿草用于肥田。 1吨母种也只能种20顷地而已。不过等它们成熟结种了,就有源源不断的改良苜蓿草种子产出。 周宇觉得这比买直接买10吨改良苜蓿草种子更划算。 因为没钱还风舞的贷款,所以他没有去找他。 7月30日,周宇和蜘蛛穿回了时间支线。 刚刚做好下落的准备,周宇和蜘蛛就发现不一样了,这老天下雨了。 雨下的还挺大,延寿教的主营地里湿哒哒的,有些水排不出去已经成了水洼。 这场雨是从周宇“还粮与天”仪式之后下的,一直下到了今天,而且还没有减弱的迹象。 周宇归来之后,发现许多人看他的眼神起了变化。 以前大家还只是把他当成教主,现在已经把他当成真正仙人的感觉了。看他时视线谦卑而灼热,有时候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周宇反思了一下,自己还粮与天的仪式搞的有点过火了。 自己带着一座麦山消失不见多少有点狠,给所有人带来的冲击力不是平时那一些翻手就拿出东西来的手段能相提并论的。 而且这还粮与天之后,老天立刻就下雨了,也给那个仪式做了某种坚实的背书。 大家都说延寿教将粮有借必还之后,下雨是老天爷对延寿教的赞许。 雨水对于心忧旱情的冕州人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的甘霖,而且恰好秋收完毕才下雨,大家别提多开心了。 据说雨水连干旱的安江道都覆盖了,大家都说旱灾要过去了。 第237章 赐庆县吞地 下雨还真的让延寿教的大家有些不习惯。 但是隔壁的赐庆县没有雨,周宇见秋收过了,一时间田间地头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力了,就组织人手开始往赐庆县派去。 赐庆县受到的破坏主要是人口。赐庆县的人被翻天鹞杀了许多,而且逃难出去的民众有些死在路上或者已经卖身给别人,回不来了。 甚至有一些人跑到隔壁的九阳县以后,就入了延寿教,没有回去。 几万人的损失之下,赐庆县各村里自然都有全家都去世的惨剧,他们的房产、财产和田地就暂时不知道怎么处理。 本来这种无主的地产,还会继续留着慢慢追溯,最终会继续追溯亲戚,哪怕是遥远的亲戚,或者是有人假扮的亲戚,也会追溯到。 这些亲戚不可能留在本地生活,只会以低廉的价格把房产、田地卖给当地人之后拿着钱离开。 这件事就算处理完毕了,只要不是直接出手侵占,村里也不会再有人提起。 一般来说这种绝户很难留到追溯亲戚那一步,村子里沾亲带故的就一大把,随便摆出点亲戚关系就会被他们侵吞下来。 但那是和平时期,难得出现一户绝户,自然村里很好办。可是遇到这种连村子里的亲戚都死光了的情形,自然就要等着追溯更遥远的亲戚了。 延寿教组织的人手在赐庆县建立驻村点,每个村达到了1000人。 虽然教兵撤退回曲阳县,但延寿教在本地的势力却猛地膨胀起来,残破乡村里不论村民还是地主都没有与他们抗衡的余地。 乡村的力量对比最直接,谁人多谁声音大。既然延寿教人最多,那么要办什么事就得先问问延寿教的意思。 是有脑子缺根弦的人敢瞅着绝户的财产眼红,见到延寿教不许还敢跟延寿教呲牙,想煽动村里人说延寿教是外人,外人没权管村里的事。 可是脑袋里缺根弦的人还是少数,他们的煽动起不到效果,村子里多少人正在吃延寿教的饭呢,得多蠢才会吃人家的饭还要和人家闹。 没人忘了是延寿教驱逐了翻天鹞。 于是延寿教给出了一个方案,村子里的绝户,他们的房子田地折价算出个总价格来,然后延寿教买下来。 其中三分之二的钱变成购买延寿教的钢犁、锄头等农具,或者建石磙、挖井,这些东西留在村子里面当公共产品,村民都能享用,很公平。 剩下的三分之一等到未来要是有找到他们的可以证明亲戚关系的亲人,再还给他们亲人当补偿。 这样避免了因为没办法确定归属而将房屋、田地这样的财产丢在那儿白白朽坏、抛荒掉,非常可惜。 同时村子里的人会公平地分润到一定的好处。因为如果只有一两家吃绝户,大家会眼红,心里不舒服。 而变成大家都能用的本村公共产品,就能让大家都同意,至少达到表面上的公平。 延寿教在用“公共产品”拉拢村民获得村内房屋和田地的同时,节省了一些建屋子、开荒的时间,省了许多工作量。 并且延寿教付出的公共产品其实是昂贵的,例如一架钢犁可以换到折价后的四顷地,也就是200亩。而开一口井的价格就可以买两座村里的房屋。 而200亩地收获一次的产出就可以买两架钢犁,用开井器开一口井更是只要一天都不到。 村民多的时候,少量的公共产品是无法满足大多数人的需求的,昂贵的价格会遭到他们诟病。 但现在村民数量不是少嘛,他们下意识地进行平均之后,觉得大家都能用得上,而且可以用得比较富裕,就满意地同意了。 延寿教用提供“公共产品”的方式在赐庆县大量买屋圈地。 一些想要吃绝户的人急得跳脚,和一些觉得延寿教触碰了他们利益的地主开始找官府反映此事。 但是赐庆县现在没知县,下面的小官根本惹不起赐庆县上万教众的延寿教,就算去祝庆县试探知州大人,也是被模棱两可地糊弄了过去,根本没有处置。 这些人只看到了自己的利益,却根本没有站在刘文墨的立场上想问题。 刘文墨其实是乐意看到赐庆县恢复元气的,那么多田没人耕种到时候收税不是难了么? 延寿教愿意种地,那不是大好事吗?至少明年的税有着落。 更别说满满的安全感了。翻天鹞要是再敢来,看到赐庆县里全是延寿教,估计扭头就跑。 因此延寿教在欣州的赐庆县已经无人可制,不满意的人不甘心的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延寿教大肆吞地。 谁让他们在翻天鹞的入侵中损失惨重呢,根本拿不出钱来学着延寿教那样买地。 只有朝借了他们钱的农民追债,逼他们把地卖掉来恢复元气。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破产的农民加入延寿教,帮延寿教夯实了在村里的地基。 雨一直忽大忽小地下了七天才停,算是把冕州给浇透了。但冕州的人都很高兴,觉得是好兆头。 雨停之后,周宇将改良苜蓿草母种发下去,交给农业司,告诉他们种植要领,告诉他们这是母种,要珍惜保护不许被破坏,今后它们结出来的种子才是用到田里肥田的植物。 周宇命令农业司指导冕州8县进行种植。 同时刚刚收获了小麦的土地要么休耕,要么种上占豆,它们将恢复地力,不参加未来的冬播。 随着全国的秋收,每个地区的粮食都充裕了起来,周宇当然派出了运粮车队再去绵庄县找中原粮仓买粮。 这个粮食进口渠道他是不会放弃的,因为冕州没有种田的城镇居民等都靠着延寿教的粮店吃饭呢。 因此这一次周宇派出了百辆新型马车的车队前往绵庄县。 而无酉和尚和守望禅师各自也拿出了本领,说近期会有粮食进账。 特别是守望禅师,之前在南边和权贵们建立关系打交道,确实需要耐心和时间。 但随着他的“戒欲修行神丹”帮几位老高官权贵老来得子,而除了他以外的其他巫师、道人都暴露出来是骗子以后,愿意满足守望禅师要求的人就多了。 守望禅师要求带粮食北上赈济穷人,自然也有没戒欲成功反而把儿子生出来的高官权贵帮他弄好。 秋收之后,周宇当然要趁着各地粮食充足用各种手段大肆买粮囤粮。 因为韦州是安右道里,冕州通往南方的必经之州。因此周宇考虑延寿教可以往韦州尝试渗透渗透了。 第238章 硬币和银行 方佳丽对于周宇交给他的替延寿教教众找家人的任务很上心,想了些办法,有的有些幼稚,但至少她在想办法和施行的过程中积累了经验,知道了一些做事的方式方法。 先是分清要找的亲人家属是男女,然后岁数在哪个年龄段。20-30岁之间,还是35-45之间这种的,以10年为跨度登记。 然后对应登记找和被找的双方资料,按姓再来细分。 比如要找女性、30-40岁、姓林的人,那就在这个登记好的本子里找更确切的名字或者外貌特征、口音特征、地域特征,如果还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而要登记寻找方的资料简单,可是被寻找方的资料就难了,需要巨大的数据库来提供支持。 方佳丽虽然想好了办法,但却苦恼于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资料可以查找。她觉得这种事就算是官府也做不到。 周宇听了她的苦恼之后,觉得延寿教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也可以尝试着做两件事。 一个是给每个延寿教的人发放一个身份证件,用处很广很大,最起码登记了身份证件之后,就等于延寿教里有他们的资料和唯一识别数字码了。 并且因为有计算机帮助,延寿教获取的数据将不会丢失,万一发生偷改信息的事件,也可以从计算机里进行追溯。 另一个就是发行延寿教内部使用的金属货币。 因为延寿教内部现在发出的月钱数量多了,有不少正在往社会上流动,但也有不少人想要储蓄起来。 那么仅凭贵金属本身价值的货币有时候太重了,而且有时候不易称量。1文钱的价值太低,1两银子的价值太高,这中间的过渡有点大。 那么制作出价值10文、50文、100文的大合金铜币,价值1两、5两、10两、50两、100两的合金银币或者合金金币,都能方便地给延寿教的人发月钱。 只要延寿教发行的货币可以在延寿教自己的银行里兑换成面值上的币值,就可以推行和流通。 一开始肯定是一比一的准备金比例,因为一开始大家都可能不相信这种货币而选择兑换成铜币或贵金属。 等到大家信任这种货币之后,甚至延寿教之外的人都会开始慢慢地接受并且使用,到那个时候准备金的比例就可以慢慢变成一比二,一比五,甚至一比十。 当然,这一招一点都不新鲜,不论是大面值的硬币还是纸币,最终都要落到信用和难以仿造上。 在准备金不足的情况下滥发超发,甚至宣布货币与贵金属脱钩,不允许兑换贵金属之后,货币信用就会破产。 周宇要做的硬币当然要做到此时的工艺无法仿造,然后用商业手段回收这些硬币,对这些硬币的流通地位加以承认。 再用足够的准备金,用银行对货币和贵金属之间的坚决兑付逐步建立货币的信用。 这样延寿教就能逐步用更少的准备金来建立银行体系,让商业活动更方便,也让延寿教的月钱支付更方便。 不得不说,延寿教遇到了“钱荒”是真的。 不是大额的贵金属,而是铜钱荒。 延寿教的村铺和粮店都是需要金钱流通支出的,而很多时候延寿教都是支出的一方,因此有时候对铜钱的需求过大了。 村铺里又没有什么铜钱收入,都是以物易物的形式,只剩下一个粮店能卖粮收一些铜钱,但也杯水车薪。 很多时候延寿教都是靠着临时找其他店铺帮忙兑换铜钱来渡过难关。现在已经发展到需要别的商队带一些铜钱过来交易的程度。 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延寿教的人员素质只会一步一步提升,获得月钱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当延寿教高层、中层、专业人士和教兵这么大的群体都需要支付月钱之后,总不能大家的工资都规定在1两2两整。 事实上更多时候发出去的都是几百文的铜钱,这就让人很头疼。 因此周宇决定接下来延寿教将办好建立身份证件和唯一识别数字码,以及货币及银行系统两件事。 延寿教的摊子大了,身份证件这种事自然需要一些人商量,然后看看怎么建立。 而银行系统周宇可以拿出章程,问题是暂时没有专业的从业人员。 不过不要紧,收购和招聘可以解决问题。 每个城市里都有钱行的,只不过钱行的性能和银行还是差别很大,大多只是兑换兑换钱,然后收一些“火耗”赚钱。 周宇派人收购钱行,对里面的人才进行招聘,暂时使用起来。 8月11日,周宇从主时间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批10文、50文、100文、500文的合金铜币,以及价值1贯、5贯、10贯的合金银币,还有价值20贯、50贯、100贯的合金金币。 低面值的合金铜币数量占了一大半,其中100文的合金铜币最多,主要是用来发放月钱。 8月14日,试点的银行在九阳城和曲阳城各自建立了起来,当然,延寿教的大营里也有一个,一共三个试点银行。 延寿教银行的突然出现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以为只是和普通钱行一样的地方。他们还想进去换一换铜钱呢,结果只允许散客用铜钱换贵金属,却不允许拿贵金属来换铜钱。 不过有些散客还是乐意换的,因为拿铜钱换贵金属的话,990文钱就能换1两银子,算是延寿教为了铜钱储备而给出的一点点甜头。 然后在周宇的指示下,延寿教同时开始给延寿教内部需要发放月钱的人发放了冲压出来的背面是“寿”字和正面是面值的、外观精美的合金铜币。 铜含量为六成的铜锌合金硬币周边有纹理,各种面值的大小从小到大,但都比较薄轻,如果不是币面显示了价值,它们离本身所显示的价值较远。 发放月钱的人告诉大家这是延寿教内部的硬币,可以拿到延寿教开的银行去按面值换铜钱换银子。 而直接在内部用的话更是没问题,特别是到延寿教自己的店里消费,比如粮店或者村铺,肯定是可以用出去的。 当然,这些店铺里的人已经先认识了一番延寿教的新硬币长什么样子,免得认不出来露了丑。 不过来自24世纪的“硬币艺术品”岂是寻常?每一个硬币都十分精美,而且相同面值的每一枚都一模一样,不同面值的形状大小都不同,简直可以收集起来珍藏。 但毕竟有人不太相信这面值,赶紧拿到延寿教的银行里去兑换成自己认识的钱。 而既然开了银行,延寿教就做好了有人进行兑换的准备。因为生怕三个刚刚开设的银行会遭到挤兑,因此准备金不仅超额进行了准备,还随时关注准备金的下降速度,达到警戒线立刻支援。 当延寿教的教众们从银行里顺利兑出铜钱和银子时,延寿教自己的货币和成立公开的银行,第一步就顺利迈出了。 第239章 寿字币 延寿教的银行开始试点运作的时候,延寿教里怎么制作身份证的事情也被大家商量出来了一个方案。 身份证上面首先要有姓名和性别,以及出生年月。 可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自己的出生年月真的很模糊,能知道自己几岁就已经了不起了。 因此讨论出一个取巧的办法。就是把去年设定为延寿教成立第一年,称为教历1年。 去年35岁的人就是“教历前”35年生人。 那么只要知道今年是延寿教教历第2年,对照此人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为“教历前35年8月”就很容易算出他今年的岁数是36岁。 然后因为没有手段在身份证件上给你画个肖像,所以用身高加臂展加脚码的方式弄了个数字串来进行验证。 一个人身高162厘米,臂展60厘米,脚长24厘米,在发育完毕之后体重会变,脸型也会变,但是身高、臂展、脚码都几乎固定了。 那么他几乎就确定是身高4尺8寸6分,臂展1尺8寸,脚码7寸2分的人。身份证件上写为486-180-72,单位是百位读尺,十位读寸,个位读分。 如果要真的验证他是不是身份证件上的人,拿出卷尺认真量一量这三个数据,数据差别有点大的自然就不是他本人。 虽然没有画像那么直观,但要拿来查身份是否对应,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很够用了。 然后再写上此人的住址,配一个包含隐含信息的个人独有数字码,一个身份证件就算是做好了。 在这个时代,这么细致的身份证件可以说是开天辟地来的头一份了。 当然,现在只能先给每个教众登记信息,今后再慢慢制作合金不锈的金属卡片来做个人的身份证件。 当延寿教开始慢慢登记每个教众的信息,在尝试中试错并改进的时候,延寿教的银行也成了九阳县和曲阳县最热门的话题。 因为随着验证了可行性之后,延寿教就开始建造专门的银行建筑。 制度可以慢慢改进,但专门的银行建筑里应该建有安全的准备金存放点,以及可以打消犯罪念头的金属栏杆安全交易柜台。 柜台业务现在很简单,就是验证延寿教的“寿字币”真假,然后和铜钱、贵金属兑换。或者反过来让别人手里的铜钱和贵金属兑换“寿字币”。 一开始当然几乎都是持着“寿字币”来兑换铜钱或者贵金属的延寿教教众。 大家毕竟觉得新鲜,因为手里的寿字币拿出去没人认,只有延寿教自己的店认这个东西,于是就来换成正常的铜币出去花。 延寿教的教众是最先接触寿字币的,可外面的店主和商人们反倒比延寿教教众反应的更快,接受的更快。 他们更愿意付出一点小小的风险验证一下这款精美的“寿字币”能不能用。 于是九阳城和曲阳城里有些商家公开表示可以收“寿字币”,吸引延寿教的人进去消费,反正具体多少钱币值上写得清清楚楚,童叟无欺。 收到了寿字币之后的商家当然要去延寿教的银行里兑换钱币,也很顺利地兑换到了,这让他们对延寿教的寿字币更有信心。 随着寿字币这个新鲜东西的流行,有些人反而去求购寿字币来玩,居然成了一些赌桌上的新筹码。 许多人研究寿字币之后发现比起铜钱和银锭,延寿教的寿字币又漂亮又没办法仿造,上面的币值清清楚楚,每一枚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这不就是上好的筹码吗? 连周宇也没想到寿字币居然优先在这种地方打开了局面。 正是因为有赌场的人拿银子到延寿教的银行里换大额的寿字币,然后到赌场里当筹码的事,延寿教才知道寿字币竟然是在赌场里先被接受了。 赌场的人换完寿字币第二天去延寿教里再换回金银,如果有需要再去换一遍,方便的很。 因为延寿教的银行没有“火耗”一说,不会你进去换钱还要交费。所以他们很乐意这么干。 慢慢地见到币值稳定,他们后来都懒得一天换一次钱了。逐渐变成三天、五天、十天换一次。 再后来寿字币彻底流行,彻底建立起信誉之后,他们自然也就直接把它当钱使了,都不用换。因为赌客也认这个钱,他们自己都带着呢,不用赌场提供寿字币当筹码了。 意外在赌场里流行起来的寿字币打开了大额寿字币的使用和流通,并且在他们不再急忙把寿字币兑换成贵金属之后,等于延寿教用铸币挣到了钱。 因为他们用真金白银买了合金银币和合金金币上的面值,延寿教仅仅用影响力和信誉担保了它们可以在延寿教的银行里换到铜钱和贵金属,就等同于销售出了相当于那些面值的钱。 这本来是国家才能干的事,但延寿教借着内部使用的名义,以及无人可制的实力就这么做了,还没人反对。 兴汉朝的视线看不到冕州这个小地方。 除了铸铜币是亏损以外,真的没有比铸高面值硬币更赚的生意了。 周宇从延寿教建立起的那一天就一直都是用主时间的贵金属来支撑起延寿教的开支,从延寿教里流出的大量金钱也让整个冕州的商业充满了活力。 当各地的商人们看到冕州的安全和商业活力之后,他们涌向了冕州并带来充足的物资。 让不论是乡下的村民还是城镇居民都有活干,能吃饱饭并且有地方打工挣钱再加入消费,形成良性循环。 逐渐旺盛的消费让延寿教推出的寿字币就像溪水流进了江河之中,迅速被吞没消化,在这两个被延寿教深刻影响的城市里飞快地被接受着。 街头上的人在看到新奇的货币时总会上去认一下,接过来把玩把玩。然后从最低的10文铜锌合金,也就是黄铜硬币开始接受,到手之后还会去银行里兑成铜钱。 然后发现很轻松很快就把铜钱领到手了。顺便还在银行里看到展示的其他寿字币,涨了见识。 等这样几次之后他们就觉得麻烦,干脆就把10文的钱留在手里等着再花出去,并且愿意接受50文的黄铜硬币了。 随着人们一步步接受新货币,延寿教新建的银行建筑也在九阳城和曲阳城中开业,给大家换货币带来更多的便利。 第240章 教众超五万 为了给延寿教的银行撑场面,两城的巡检司在附近设了点,看看有什么不要命的毛贼盗匪敢捣乱。 延寿教更是安排了一队护教者在附近巡逻,只要不是几十名亡命匪徒冲击,根本不会有问题。 在周宇的决策下,延寿教迫不及待地将在延寿教所有驻扎的县里开起银行,慢慢推广寿字币。 除了冕州之外,上万延寿教教徒的赐庆县也在其中。 寿字币的顺利流通让周宇很高兴,在24世纪订了更多的“工艺品”。 他低至0.04%损耗优势在这个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因为他带回来的“寿字币”表面上几乎看不到残缺,看过去每一枚都是完美的。 换做其他的时间穿梭者,就算带金锭银锭都要按照自己损耗的大小增重,否则穿越被损耗吃掉重量之后就不够重了。 金银尚且如此,何况硬币。他们就算带再精美的硬币过去,最后拿出来都是残次品一样的破损状态。 因此周宇订硬币的时候,还有人建议他干脆自己带空白硬币和冲压机器过去造个模具自己冲压算了,总比造好之后拿过去被损耗啃得坑坑洼洼好看。 当时周宇没回答,只是笑而不语。 而且在寿字币的实际推广中,周宇也发现了有些面额的硬币不受欢迎,原因是黄铜硬币到达一枚100文已经是极限,500文还用黄铜来制作的话大家潜意识里会觉得这硬币的本身价值太低太“虚”了。 所以周宇将500文面值的铜币改成了银铜合金的银币,并且进行了增重,让其重量刚好为5钱,也就是25克。 白银1两价值1贯,5钱刚好500两,重量符合大家心理上就觉得舒服了。 然后10贯、50贯、100贯的面值的硬币当然材料就都是金子了,不过还是有掺入其他金属,让其硬度更硬很难被刮下来金粉。 最重的面值100贯金币达到了200克重,而且花纹繁复美丽,细节上的讲究有许多,就算有人仿造,也很容易露马脚。 这属于超级老师傅几年苦心都没办法手工雕出模板的程度。 根本不怕仿造。 因此随着延寿教的银行变得更多,大家可以更轻松找到延寿教银行换钱以后,下一步延寿教将会对冕州和赐庆县的县内采购也开始用寿字币支付。 当然,一开始只是建议,等到大多数人适应了,就会变成强制,强迫所有人都适应。 周宇又送了两次小麦回去,都是57.6吨。 这次因为小麦质量的达标率不一样,以及小麦价格的波动,虽然还是和上次一样的重量,得到的钱分别是167万9千银通和167万1千银通。 然后这些他赚的钱被学校划走偿还他们的“养育之恩”,剩下的钱周宇依旧买了2吨改良苜蓿草的母种,继续在延寿教的田地种了40顷。 口袋空空,但是学校的债已经还453万5,还了快一半了。 周宇看着又变得欣欣向荣的延寿教田地,和狂飙突进般建设的赐庆县,觉得还是别急着往主时间送粮了,一个月送一次就行,稍微稳一稳。 之前余吨小麦确实是可以让10万人吃一年的程度,但教内有些田是要给朝廷缴田赋的,而且所谓的吃一年也是不饿肚子正常吃而已。 像教兵那样是必须训练和吃饱饭的,以及其他一些一日三餐的人员,粮食消耗肯定比实际情况要多。 同时冕州的居民也正在吃延寿教粮店里的粮。周宇更要稍微注意一下万一中原粮仓和自己突然闹翻了,大家不合作,不卖给自己粮食的情况。 延寿教的教众数量在拿下赐庆县之后超过5万,而且还在继续增加。随着往欣州和韦州的渗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破6万。 北面的安江道如果再下下雨,让灾民们看到干旱真的过去了,说不定就有人想要回家乡了。 到那个时候教众的离开也意味着延寿教不得不也跟着教众的步伐往北发展,到时候运粮过去都要消耗不少。 因此延寿教的粮食安全需要看看风向,所以囤下来的粮食要有计划使用,增加抗风险能力。 还好延寿教之前跟地主们佃种田地说好了只要付钱就行。 何一民、贺麓珅、王天成、杜新荣、广高明这五位曲阳县最先与延寿教签佃租契约的地主,现在平日里连求见教主一面都难。 没办法,大家地位差距拉得太大了。 因此他们之前想要勾结粮商压低粮价,逼延寿教廉价卖粮把钱给他们,让他们大赚的计划随着延寿教展现出的财大气粗而早早破灭了。 延寿教连银行都开出来了,他们除了拿好之前契约里承诺的银子,然后恭恭敬敬地谢谢延寿教之外,就没别的想法了。 现在他们村子里的村民加入延寿教的越来越多,这一次秋收之后竟然真的有村民拿着刚收的10石粮入了延寿教。 地主们想不通,穷人也就算了,空着肚子什么财产都没有,进延寿教里一天两顿当然好。 可他们不是有田有粮吗?为什么还要交粮加入延寿教,甚至把田都献给延寿教了。 延寿教类宗教低保的属性在这次秋收之后默默发力着,地主们当然感受不到“还粮与天”仪式的影响力在九阳县和曲阳县有多大。 这两个延寿教深耕的县,本地人之中延寿教教徒的比例已经有三成往上了,就冲着类宗教属性,周宇这个领袖展现出的不论是现实还是精神方面的能力和影响力,都让他们膜拜、崇拜。 交粮投入延寿教的怀抱并不是什么不好理解的事情。 而且收获完手里有粮了之后,许多人就会愿意为5年、10年、20年以后的事进行一次长期投资。 只能说延寿教的免费两餐实在太有吸引力,就算今后老得走不动,也有一餐可以养活的最低生活保障太吸引人。 愿意投资的村民还看得到,把田献给延寿教并不是被拿走田,而是大家一起在他们的田上耕种。 献出了生产资料的他们将会在他们献出的田产收成中获得两成粮食收入,同时由延寿教支付官府的一切税赋。 这是一种保障和依靠,有了延寿教做后盾,他们不用害怕被官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随意加的税和摊派逼到必须卖田,然后破产什么都得不到。 那还不如现在就投靠延寿教算了。 这种事一直都在发生,只不过过去自耕农大多是把田献给高官权贵,好让他们不被官吏盘剥至死。 延寿教比那些实际也是地主阶级的高官好在延寿教除了给他们保护,还给他们各种保障、托底。 所以地主们没有站在农民们的角度看的话,根本无法理解他们宁愿交10石粮也要入延寿教的行为。 第241章 立教一周年 姚二庄坐在场下,抬头看着高台上的周宇,安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台上的周宇正在举起一杯茶,说道:“谨以此杯,祝我延寿教立教一年,大家满饮!” 姚二庄举起手里的杯子,拿起半杯果酒往嘴里倒去。味道酸涩不好喝,和他当姚大帅时候抢来的好酒根本不是一个滋味。 但是即使酸得咧开了嘴,姚二庄也还是把它喝进了肚子里。因为他已经不是姚大帅了,他现在只是个化名姚二的延寿教教徒。 姚二的左眼蒙着一块灰布,但是胡子都剃了,人也瘦了,反而显得年轻了一点。 变化最大的是他嘴里的牙,他现在的牙有大半边整整齐齐的,只有左边上下缺了两颗。却不是因为他长出牙来,而是周宇给了他半副假牙,让他把半边本来就松了的牙拔了,把假牙装上。 这才让姚二没有了姚大帅的痕迹,就算是熟人看到姚二的牙后,也会以为这只是个跟姚大帅长得像的人,不可能是姚大帅。 这是延寿教路边井大营里的一幕,时间是8月26日晚上。 周宇去年这个时间穿越过来,当晚就建了教,周石磊成了第一个教徒。因此今天就是延寿教的立教日,延寿教各地都进行了一番庆贺。 各县的庆贺方式各有不同,但是总都有吃喝,大家吃些平常没什么机会吃的食物,闻闻重调料的味道,让平时比较淡的嘴里有滋有味起来。 延寿教路边井这边要更热闹些,毕竟教主在此。 知道延寿教要办立教日的有身份的人也会送上一份贺礼,或者亲自拜访参加,以示对延寿教的尊敬。 姚二看似只是个普通教众,本来是没有机会坐到离周宇比较近的地方看周宇劝酒,听到他说话的。 但普通教众既然能被请过来,自然是作为普通教众他们在延寿教里做事冒尖才有机会被看到。 这其中有木匠、厨师、铁匠、喂牛喂马的、养猪的,连护士和缝补衣服做得好的女子都有,都是他们各自那一摊里事情做得好的。 他们本来觉得自己身份低,没有资格,但真的被请过来后,觉得教主平易近人且看得到大家做事的功绩,一个个还没喝酒都激动地脸蛋发红。 一开始姚二还是有些尴尬的,因为他毕竟是个假的,他被人问,只能说自己的功劳是帮延寿教“买马”。 姚二庄被俘虏后,为了兑现承诺,把延寿教的骑兵带到自己一个最大的藏钱地点,把过去劫掠的贼赃交给了延寿教。 当然,他还有一个藏钱地点没说出来。这个地方是新的又小,里面没多少东西不说,还偏僻难找。他都怀疑自己真的成功逃了,还能不能记得起,找得到这个最后的藏钱地方。 因此他真的在延寿教手里活下来之后,逃的意愿反倒不是那么强烈。 他在延寿教里生活了一阵之后,想要偷偷观察一下延寿教到底凭什么能这么厉害,把自己打得这么惨。 观察下来他反而被延寿教吸引住了。 虽然他说不出来一二三四五,但是他至少能感觉到自己最初拔刀起事时肚子里的那一股对天下不平事的愤懑之气,却是撒不到延寿教头上的。 因为延寿教替穷苦人做了不少事。 周宇派骑兵跟着他一起去了他之前招兵买马的兵乱边境。 一路上确实艰苦,周宇甚至提前告诉手下如果姚二庄偷偷跑了,他们就结束任务回来,风险太大的话就保住自己第一。 可是他们觉得姚二庄会跑,姚二庄自己却不觉得抢一匹马跑掉之后还能卷土重来。 他已经没有手下了,还被朝廷悬赏通缉。 去相信那些匪寇会当他是根葱,继续把他当头领?还不如相信他们会把他送到官府领赏。 因此姚二庄想明白之后不仅没跑,还尽心尽力地帮延寿教做起了事。 跟着姚二庄一起行动的延寿教骑兵开价30两一匹马,如果马比较年轻比较好,可以开价到50两。 因此面对这样的价格,还真有溃兵和胡人会跑过来把马卖了。大家想不通他们没有马能带着钱徒步走去哪里,可能他们其实在别的地方还藏着马吧,反正买完马之后的事就与他们无关了。 然后,他们花钱买马的行为吸引到了马匪,遭遇了他们的突袭。 马匪以为自己数量多,但40骑的延寿教骑兵根本不虚百骑数量的马匪,因为他们的装备和马匹都比马匪好许多。 乌合之众的士气也没办法和延寿教的骑兵们相比。 这些马匪甚至没几支马弓,凭借一把刀一杆枪就来当马匪抢劫。 和延寿教的骑兵相比,他们除了有一匹马以外,其实就是乞丐。 然后延寿教的骑兵们就给了他们一个麻药箭震撼,边跑边射把马匪的马麻翻了三十五匹,杀了三十五人,剩下的马匪全吓跑了。 战斗过后,翻天鹞的骑兵还挺奇怪混战中姚二庄居然没有逃。不仅没有逃还和他们并肩作战了。 而姚二庄也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延寿教居然有麻药箭这种东西,难怪当时他的骑兵完全不是对手。 知道了延寿教厉害,却不知道这么厉害的姚二庄对延寿教的态度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主动劝大家离开,因为他知道这些边境的马匪和北原十三胡有勾结的迹象。 他怀疑之前自己招募的胡骑里就有北原十三胡的探子,但是他当时觉得无所谓,也懒得去求证,就放任了。 延寿教骑兵觉得马匪送的这一波马也不少,一共得到了50匹马,就听姚二庄的话撤了。 后面事实证明真的有胡人侦骑在后面远远跟随他们。直到接近安右道,延寿教的骑兵做了次埋伏,虽然没有抓到它们,但总算是驱逐了对方,否则他们说不定还会继续跟下去。 回来之后周宇秉承着有功必赏的态度,解除了姚二庄的囚禁,让他加入延寿教,改了名字,今后继续在“买马”这项事业上立功。 姚二庄也没想到周宇的肚量这么大,自己好歹曾经是他的大敌、对手,真的不怕自己在延寿教里发展势力吗? 可是夜深人静时,他躺在床上想到人家周宇才二十几岁,自己已经四十。人家已经是五万教众的教主,自己已经变成一个需要编造来历,都不敢说出真名的单身汉子。 自己能活下来已经是因为他对延寿教还有价值。 姚二庄在心里默默想着,如果周宇将来起兵造反,自己这个过去败在他手下,现在却为他效力的人,会不会也能再出山当一名大将呢? 输给比自己年轻的英雄豪杰,也不丢人啊。人家现在都有一千二骑兵了,是自己当初的两倍。 姚二坐在椅子上想着这段时间的种种,然后看台上的舞蹈渐渐入了迷,咧着嘴傻傻地笑着。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过去当流寇四处流浪,哪里有看舞的机会。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舞。女人虽然穿得要比村妇好不少,却远远比不上青楼里的女子那么妩媚,就是舞跳得有劲。 延寿教自己的舞蹈队不需要跳青楼里的那种舞,刘娟娟编的舞着重让她们展现女子的青春和活泼,这已经能让看舞的男教众们喝彩得脸都红了。 8月26日渐渐过去,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一年了。 第242章 图谋韦州 延寿教立教一周年,然后在银行里推出了一套纪念币,1贯的纪念金币限量1000枚,10贯的纪念金币限量200枚,50贯的纪念金币限量40枚,100贯的只有10枚。 制作精美价格昂贵,延寿教的中层只赠送了1枚1贯的纪念金币,高层多赠送1枚10贯的纪念金币,比较特殊的高高层和地方重要官员才会多赠送1枚50贯的纪念金币。 最高级的整套纪念金币被送给了延寿教冕州8县和欣州赐庆县、祝庆县的主官。包括100贯纪念金币的整套金币送给了8位知县和2位知州。 除了当礼品送人之外,延寿教的立教一周年纪念金币放在了银行里出售。 说明了纪念金币按照面值出售,可以随意购买,但每人一次性最多只能购10枚。如果将来不想要延寿教也会按照面值回购。 但也会暗示,这纪念金币收藏之后将来肯定能升值。 例如1贯面值的纪念金币,普通的1贯寿字币是银合金的,而这1贯面值的纪念金币虽然小一圈,但材质却是金的。 所以在发放赠送之后只剩一半的1贯纪念金币被炒了起来,有人运气好买到了之后,第二天就听人说全被人买光了。 要从别人手里买这1贯的纪念金币得花1贯再多加500文钱呢。 有的人贪小便宜赶紧就把手里的纪念金币卖出去了,被赠送了纪念金币的延寿教中层里,有几个人都卖了。 然后这1贯的纪念金币短短时间内受到追捧,居然在交易中飚到了2贯1枚,引来更多的炒家下场和更多人出售,一段时间后最终在5贯左右浮动。 1贯纪念币受到的追捧一开始是因为它面值低但是金质的,本身的贵金属价值超过了它的面值一点点。所以才会短时间价格就上了1贯500文。 后面的炒作就有跟风、盲目的嫌疑,5贯已经是不理智的高价了。 但是1贯纪念金币的热度,也带动了10贯和50贯纪念金币的出售。不差钱的人把它们买下来收藏,想着延寿教反正说过可以按面值回收。 还能看看万一这东西也涨了呢,那他们就赚大了。 已经有人放风求购一整套4枚纪念金币了,价格开到了200贯。但这些纪念金币最低都在知县一级的官员手里,既然涨价了,他们短时间内更不会轻易出售。 除非钱不凑手,或者他们离任,离开延寿教的势力范围之前,他们才会选择出售这套东西。 但价格的升高,也让他们对这份看似有些俗气的礼物,多了几分满意。毕竟只是金钱的话没有升值一说,但这东西显然是藏品和艺术品。 介于俗和雅之间,比直接送钱更令人欢喜。 延寿教出售纪念币,让银行有了更多的职能,否则随着寿字币的流通,银行里将寿字币换铜钱的业务减少之后,银行就太闲了。 周宇还想过提供储蓄业务,但是延寿教这方面的需求不急切,所以干脆延后吧。 不论是村铺、盐、银行等等业务,周宇的做事核心指导还是更多的劳动力和更多的田地。 延寿教渗透进更多的县里,就是为了吸收更多的劳动力和田地,未来获取更多的粮食。 村铺、盐和银行,都是延寿教让更多的县和乡村接受他们的“产品”,这样的产品到位了,各个县才会接受。 拿下赐庆县是个顺手的意外,不能真的就突然转移目标往欣州发展。 因为欣州和冕州在一条水平线上,真的遇到北方下来的兵灾,延寿教就要被迫拉长战线去帮他们挡。到时候节节防守,说不定反而四处漏风。 因此周宇下一步考虑的是韦州,就在冕州的正南方,往淮扬道去的话直线距离最短,而且可以被延寿教的赐庆县、九阳县、曲阳县、连阳县的这一条防线遮蔽。 就算有敌军来,打不穿冕州的话,是到达不了韦州的。 但韦州又有安右道的首府首情县。韦州9个县,按“举首望,明月亮,思故乡”命名,带上情字,编为:举情县,首情县,望情县,明情县,月情县,亮情县,思情县,故情县,乡情县。 首情县首情城是安右道第一大城,也是观察使彭秋东所在。郑琦参将和游击将军赵鹏的军营则在明情县。 因此周宇想要拿下韦州,要解决的不仅有官方,还有军方。而如果想要在那卖盐,整个安右道的盐运使也不能不打点。 有了这么多需要注意的人以外,还有更大的地主和权贵需要解决。 当初要不是翻天鹞入了九阳县,加上曹公公的事周宇办妥了,延寿教想要在九阳县站住脚跟,后面辐射整个冕州,是没现在这么快的。 因此延寿教怎么拿下这些安右道的重要人物,周宇暂时没有想到好办法。 不过不能正面作战是肯定的,想要达到目的就不能踏进固有势力的范围里走路,否则会被他们当成挑战者产生敌意。 周宇不想把力量浪费在这种内耗里,因此他决定在韦州人士固有势力之外贴着他们建立一片崭新的势力范围。 在里面做出烈火烹油般的景象,将他们吸引出来,踏进延寿教建立起来的势力范围里作战。 这样延寿教是防守方,有了天然反抗的正义。 等到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再跟他们商量大家可以考虑互换或者共享势力范围嘛。那样的话,垂涎新领地的他们很可能会同意。 周宇心中,自己要建立的新势力其实就是发达的工业、商业。 延寿教迅速建立发达的工业、商业做出口贸易,把垂涎利润的地主们骗过来之后,周宇才能对他们旧有的势力:田地和佃农下手。 想入股发财,那就拿田地和人口来换吧。 这是周宇想出来的粗略战略,他觉得值得一试。 9月5日,周宇亲自带人前往韦州的首情城。也是安右道的首府所在,求见观察使彭秋东。 彭秋东体胖爱笑,看起来像是一个弥勒佛,就是还有一些头发,没有全秃,否则更像。 但要当他是个善人那就错了。能当上观察使的人可都不是凡人,掌管一省之地,心机、手腕、关系、出身背景几乎都要有。 笑眯眯捅人一刀是他们的必修课。 所以周宇这次送的礼也是很重,加上延寿教的名头,彭秋东这才没有让周教主候上几天,而是第三天就接见了他。 第243章 观察使彭秋东 观察使是正二品大官,一省最大的军政长官,全称为观察处置使。 观察使比起节度使来说,特征是不持节,权力低于节度使,其手底下的官兵也少于节度使。 节度使虽说也是正二品,但是权力更大。主要是动荡的边境上才设节度使,让他们有权力快速自主做出军事反应。 节度使管辖的省份大多数情况下都不用给朝廷税赋和进贡的,因为他们距离朝廷距离极远,又没有水路运输,送给朝廷的粮草物资在路上损耗太大,还不如留在当地多养一些武装力量保护边境呢。 当战事发生时,反过来朝廷还要给他们输送物资,保证节度使管辖下省份的兵力后勤充足。 安右道处于兴汉朝内部,是不可能有节度使的,安右道不用养什么兵,就是个好好收税种地,给朝廷输送钱粮的省。 所以朝廷外战正酣,对钱粮的需求紧张,给彭秋东下的命令当然是保证钱粮输送通畅。 故而安右道的官员考评里,彭秋东观察最看重下面的税收能力,能收足了税还不让地方乱起来的就是好官。 周宇听说彭观察礼佛之后,给他准备的礼就是尊金佛。 由重达40斤的金子制作,金子本身价值6千贯,如果加上艺术水平,说它价值万贯也是可以的。 这样“重”的见面礼顺利敲开了观察使大人的门,让周宇这个现在仍然是百姓身份的人得以面见二品高官。 9月10日白天,周宇只身进入彭秋东的观察使司,与其见面。 周宇高声喊道:“小人延寿教周宇拜见观察使大人。” 彭秋东挪动自己圆圆的身体亲自走上来扶起周宇弯下的身体:“你延寿教在欣州打败翻天鹞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看来延寿教里能人不少啊。” 他笑眯眯地让周宇坐下,双方说了几句话,主要是彭秋东问周宇这延寿教是怎么来的,以及周宇的来历。 尽管对方是二品官员,周宇在谈到自己师傅的时候也含糊了过去,不准备编一个谎话,反正就是装上神秘了。 彭秋东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只是对延寿教的财力有了些想象,毕竟出手就是40斤重的金子,十分豪气。 话说得差不多了,彭秋东进入正题:“你的信中说想要在韦州开矿、办厂,是何意思?只要正常的生意,这些经营我安右道向来都是不禁的,何必来找我呢?” 彭秋东把自己说得像是个并无权势的老人一般,却在笑眯眯的眼睛下面细细观察周宇。 延寿教他可是从旁人口中汇报里听说过多次,信件里也有人提到,评价有好有坏。 好的人说延寿教安定了地方,对治安有利,原本因为流民太多造成的困扰,在延寿教的作用下,反而变成顺民让冕州繁荣了。 说坏的人,自然是各种担忧了,一会儿担忧延寿教教徒太多,反倒比官府权威还大;一会儿担忧延寿教武力不俗,存在叛乱可能。 但不论什么评价,延寿教的实力都是公认的强大。 周宇说:“延寿教此番在韦州将有大投入,所以得向观察使大人报备一下为好。” 彭秋东往后微微一仰:“哦?大投入,不如说说。” “是,大人。”周宇说道:“此番延寿教预计分5年投入1百万贯在韦州。主要是购入铁矿,挖铁矿石之后与环阳县的煤一起,建立铁匠铺打造农具出售。” 彭秋东听得皱起了眉头:“农具生意?小民手里哪里有钱买农具。你这生意怕不是为了农具吧。” 彭秋东听到铁匠铺就会想起延寿教手里来历不明的兵器来,自然敏感。 周宇点点头:“锄头、曲辕犁、铁锅、煤炉、煤灯,都要造起来。” 等煤炉造出来以后,蜂窝煤的销量就能上去了。自从煤矿里多了那么多翻天鹞的俘虏之后,尽管分配了很多人搞建设,煤炭产量仍然大增,需要分一部分人去铁矿上挖矿。 彭秋东突然问道:“那铁匠铺里打不打兵器?” 周宇一副惊讶的样子:“观察使大人若是能帮我拉来朝廷的订单,我肯定是愿意帮朝廷分忧的。” 彭秋东哈哈大笑,原本变得严肃的表情又回到了笑眯眯的模样,说:“你这小滑头,明知道我问的不是朝廷要的兵器。” 周宇也跟着他笑着说:“不瞒大人,朝廷大军用不起我延寿教教兵用的兵器,太贵了,不划算。要是战场上被北原敌兵缴获过去,那才叫心疼呢。” 彭秋东只是问问而已,他又不是节度使,需要那么关心军事,所以觉得周宇回答得还算老实,没有遮遮掩掩,也就放过他了。 观察使大人说:“哈哈哈,竟然说这种话。也罢,到时候我帮你拉一些制作铁箭头的订单,到时候别说我这个观察使没帮忙。” 周宇立刻拱手致谢:“大人放心,我延寿教制的箭头,定能射穿十三胡的甲,一箭杀一人。到时定有重谢。” 周宇到时候就算亏本,也要把利润吹得高高的,让韦州的地主羡慕到眼红。 彭秋东点点头,仿佛没有听见周宇说要重谢自己的话,只是问:“还有呢?” 周宇继续讲述:“延寿教还要开设榨油厂,进口冕州的大豆用秘法在韦州榨油,销往南方各省。这将是延寿教最重要也是最赚钱的生意。” 彭秋东来了点兴趣:“哦?我听说过大豆的小榨工艺,难道你们能有秘法做得更好?” 周宇肯定地说:“是,延寿教秘法榨出来的油澄清透明、色泽清亮,品质醇厚、香味浓郁,定能风靡南方各省,让南方商人来韦州多多进货。而与大豆油相辅的则还会有马车作坊制作抗颠簸的马车,陶瓷厂制作大陶罐装油。” 其实还有延寿教其他的生意,但周宇没细说。 至此已经够了,彭秋东听着觉得延寿教教主所说的显然是想过的,不是瞎编的。因为编大话在自己面前说一通又没什么好处。 于是彭秋东点了点头:“好,只要你安生开厂做生意,商税如实缴纳,我自然不会让人随随便便去碰你的厂子。至于其他的,你自己小心谨慎吧。” 意思就是说如果只有这些你说的事,我可以保证别人碰不了你。但你要是像在冕州那样到处伸手,我就没办法了。 周宇就要他这句话。到时候韦州的人敢伸手过来想拿,自己反手扇对方巴掌时,就不算没和观察使大人报备过哟。 第244章 撒钱和限制 告辞了观察使彭秋东,周宇离开了观察使司。 他觉得要么是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要么是对方不够敏感,不知道这位观察使大人对自己5年1百万贯投入的计划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 有了延寿教的投资,到时候韦州的商税将会上升一成不止,那可是出口贸易啊。 殊不知彭秋东不是没听到他说的5年1百万贯投入,而是他根本不信。 身为观察使,他见过太多商人为了在他面前撑场面而斗富了。什么丝绸铺道,红绫缠树,珍珠磨粉服用等等,不要太多。 有胆子在他面前放大话的商人更是不稀奇。当初放大话的时候嘴唇能碰着天,牛皮吹破了灰溜溜的时候脑袋能埋进土里。 因此他只是把周宇的5年计划当成吹出来的大话来听。但凡周宇每年投10万贯能投个三年,彭秋东都会觉得他算实诚人。 于是周宇在得到了观察使大人的点头背书之后,开始了大张旗鼓的撒币行动。 第二天9月10日,延寿教在首情城内溢价至10万贯买下了2顷地连带上面所有的建筑物,引发了安右道首府的轰动。 因为首情城是安右道首府,在安右道人的印象里,城里的地皮寸土寸金,所以延寿教砸这么多钱买地,真真是令人侧目。 但这10万贯在周宇看来是物有所值的,因为他买地的地方交通便利,进出城门都方便,可以拿来开厂。 这件事在周宇面见彭秋东之前就谈好了,只是现在成交,让10万贯的价格爆出来,像是飞天的响炮一样向韦州昭示了延寿教的到来。 周宇当然可以在城外买地建厂,毫无疑问成本更低。 但是他的目的不是做一个秘密的隐藏豪商偷偷赚钱,他的目的是把挣钱这件事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引人羡慕嫉妒。 不把厂开在城里,还不如开到冕州去性价比更高,可那样的话在韦州发展延寿教,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三天,跟在周宇后面到达的延寿教建筑队,600人熟练地开始在这2顷地上面开始进行房屋改造,他们将以最快的速度按照周宇给的图纸改造出榨油厂房来。 第四天,延寿教斥资2万贯买下了首情县西面举情县的一座大铁矿,并且将把煤矿那边的一半矿工转移过来进行建设。 第五天,延寿教在首情城外溢价到5万贯买下10顷地连同上面的建筑物。 从冕州请来外包的建筑队,也从韦州本地聘请人员,大兴土木开始修延寿教的排屋、仓库和厂房。 除了榨油厂之外的厂包括铁匠铺,都将在这里修建起来并开工。 第六天,延寿教开始建设冕州到韦州的20里休息站体系,主干道旁的休息站间隔距离缩短为15里。 并且主干道休息站除了巡逻、给行人提供帮助之外,还多了接待传信的延寿教信使,助其换马的驿站功能。 和维护主干道道路,保证路上不会有大块石头、陷坑,保持道路平坦,就算下雨也不会出现大水坑,保证马车可以顺畅通行的职责。 多出了工作之后,周宇决定主干道旁休息点的护教者小队将获得50文的月钱。 第七天,周宇和安右道的盐运使公公谈妥,每月一万贯向他购买高价“官盐”,换取延寿教在冕州和韦州转售“官盐”的资格。 是的,这位公公表示虽然延寿教向冕州那边的柳公公买了官盐了,但是肯定是不够冕州人吃的,所以还得从他这儿买一些补上。 加上韦州人吃盐也不少,所以合计一万贯。 交完这一万贯,到时候延寿教在这两州的盐卖多少钱他都不会管,而且承认是官盐。 9月16日,周宇口袋空空地穿梭回主时间,向机构要求拿几吨银锭和金锭,这几天他花钱花得有点多,银行里还有钱,但那是准备金,暂时不能动。 结果他的请求被机构拒绝了。 “我们根据你的贵金属支出状况和你向机构售卖的粮食状况做了对比,认为继续向你提供免费贵金属有风险。因此触发了限制,你需要花钱购买贵金属,或者继续向机构出售粮食来提升你免费领取贵金属的数量上限。” 周宇看到这个情况也是挠头不已。 24世纪的蓝星,因为世界大战时残酷地摧毁敌对国的产粮区,大片耕地受到了污染,之后干净健康的粮食变得又少又贵。 反而因为迈向太空之后,从太空中获取金子变得较为廉价,金子从蓝星最保值的贵金属跌穿身价。 当金子不再具有贵金属属性之后,地球上的存量黄金和白银,支撑了穿越机构向每个时空穿梭者免费提供贵金属的底气。 但是当早期穿越者乱丢贵金属狂买粮食的路径依赖形成后,穿越机构就发现了隐藏的恶果。 可怕的通货膨胀将会摧毁生产秩序,然后货币出现大问题,粮食难以流通聚集,时间穿梭者们没办法再举着钱就有人送粮食到他们手上了。 并且买买买的路线导致历史线很难有大变动,难以改变历史也就难以产生新的时间支线。 主时间就像一棵长长的线不断延伸。 当时间穿越发生之后,落到这根线上某处的人可能会改变历史,产生一根与主时间线不一样的时间支线,越不同两根线就分离得越远。 而这根分出去的时间支线则随着时间推移,以恒定的速度慢慢地变长,成长为一根也可以被穿越的时间线。 但无论支线还是主线,已经生长出来的部分就是已经无法改变的历史。 穿梭到这些无法改变的历史中,你只能创造一条支线来重新发展,却没办法通过改变它去改变未来。 就像你存了100个档,回头玩开局存的那个档,不会让其他存档也跟着变化一样。 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或者做的太少了,导致这根支线和原来的历史太像太接近的话。这根时间支线就不会朝旁边生长,而是紧紧贴着主时间线,像是让主时间线变粗了一点点而已,距离近差异小。 而这种情况下,太像太接近的历史线,就可能会发生穿越误差的惨剧。 本来一个时间穿梭者想穿到一个正常的时间支线中去,这个时间支线应该是只有他一个时间穿梭者的。 但是穿越误差让你穿到了之前其他时间穿梭者制造的历史中。 那么这个时间穿梭者就会失去时间穿梭能力,得在对方创造的历史中待到他彻底离去不再回来,他才可以恢复时间穿梭能力。 因为时间的规则认定了你来到了一段无法改变的历史中,你无法产生新的时间支线,你得走完对方创造的这段历史。 运气好可能要走几年,运气不好甚至要走几十年。 在这段时间里,你就算在这里当上了皇帝,甚至还杀了那个时间穿梭者也没用,你的时间穿梭引擎就是无法工作。 等到终于走完了这段无法改变的历史,恢复了时间穿梭能力穿梭回去之后再回去,你会发现一切重置了,你做的一切就像没有存档一样,只存在你的记忆里,时间线里的一切都消失了。 几年、几十年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因此,现在的时间穿梭者很看重制造出新的时间支线,尽量让它与历史上不一样。避免做的太少,导致和原历史太像。 那样就等于污染了这一段时间线,机构将不允许别的时间穿梭者再穿越这段时间,避免穿越误差的产生。 反过来,机构很看重时间穿梭者制造出的时间支线,能不能在你离去之后,留下一条拥有良好发展环境的时间支线,让后来的时间穿梭者获取食物更容易。 同时,对那些基础差、环境差的时间支线,就开出了高价悬赏,吸引时间穿梭者去拓荒,去改善它。 周宇所在的这条时间线就是某位时间穿梭者建立的帝国历史末期,灾害加外敌入侵会慢慢摧毁这个国家。 否则机构凭什么开出220%的收购价格。 所以为了避免没有制造出差异性的时间支线,出现支线和本线太像导致穿越误差污染了这段本线。穿越机构虽然还是会提供免费的贵金属给时间穿梭者,却做出了限制,不再无限制提供。 周宇眼下就遭受了限制,因此他决定先花钱买吧。 对于被限制贵金属获得数量的时间穿梭者,花钱买的话,买越多后面的价格会攀升的越高,直到你拿贵金属去换粮食回来卖也是亏本的程度。 不过第一次花钱买贵金属还是很便宜的,周宇负担得起。 看来之后他得继续往主时间卖粮食,提升免费领取贵金属数量的上限了,否则连金银都要被限制,太不爽了。 第245章 铁钱 周宇发现自己金银将要受到限制之后,并没有等着恢复金银,而是绕了一下。 既然机构控制我的贵金属,但是你控制不了我制作和兴汉一文铜币外观相同的铜钱。 然后周宇发现10万银通只能制作1吨兴汉铜钱20万枚,只相当于200贯。 铜还是太贵了,周宇毫不犹豫立刻要求制作铁钱,成本整整下降了50倍。要求机构帮忙制作出了50吨1千万枚铁钱,相当于1万贯。 周宇在穿越机构欠了10万银通的支出是值得的,他不能让金银限制了自己在韦州的行动。延寿教需要一些来钱的手段。 铁钱只是种叫法,其实是含铬的钢做的硬币,不锈耐酸。 为什么古代的1文钱用铜钱呢,原因就是铁容易生锈,会导致财产损失,所以铁钱就失去了存在的土壤,无法广泛流通。 只有在铜荒的时候,人们不得不使用货币时,才会接受铁钱。 现在周宇的不锈铁钱解决了生锈的问题,其实是可以让民众接受的。但很多时候劣币会驱逐良币,所以周宇觉得只能用扭转民众观念的方式来强行推广了。 9月18日,比过去迟了一日回到主营地的周宇,被蜘蛛问道为什么晚了一天,他回答“造钱”。 机构安排生产线生产一千万枚铁钱不需要整整一天时间,周宇请求生产价格10万元欠12天,下次回来再给的申请花了他半天。所以比平时晚。 蜘蛛听周宇说了才明白,他开银行加上在韦州的突击花钱导致口袋空空,回去机构居然限制了他的贵金属获取。 所以他才要绕一下自己造钱。 于是9月20日,冕州延寿教的银行又有了新的业务,推广和展示“新钱”。 延寿教的银行外放了个大大的方形木盆,里面盛着水,水里面还放着远近高低不一的带着底下是网的小篮子的架子,看过去像个篮球运动的带篮筐篮板。 延寿教的银行把这东西摆出来之后,就有许多人凑热闹都挤过来看,相互问着这是个什么东西。 “大家来看啊,大家来看啊,抽奖了抽奖了。” 听到银行的人这么喊,立刻就有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喊:“什么叫抽奖,到底抽的是什么奖?” 延寿教银行的营业员得意地举起手里的一把钱:“看到没有,抽奖就是抽一些人,我们银行直接送钱!” 一听直接送钱,许多人都努力踮着脚伸头去看,然后就有人喊:“这不会是银币吧?今天要送的是银币?” 顿时许多人提出了质疑:“怎么可能直接给咱们送钱,肯定有什么门槛。” 营业员一手比着银行的招牌说:“今天只要在我们银行里用铜钱换银子,或者换寿字币就能领到筹棍,然后到这儿来领我们的铁钱。只要能把铁钱丢进那小篮子里,丢进去几个你直接带走几个。” 有人立刻唉了一声:“铁钱啊,那不值钱。” 大家也都纷纷点着头,觉得铁钱这东西容易生锈,到时候放在家里面万一忘在哪个角落里生锈了,拿出去使都没有人要。那不是亏了么。 银行的营业员立刻反驳道:“怎么不值钱?我告诉你们,在我们银行里,11枚铜钱才能还10枚这样的铁钱。” 立刻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人叫道: “凭什么啊。” “对啊凭什么啊,铁钱还比铜钱贵了。” “谁会去换啊,傻子才会去换呢。” “对,换到手里估计还使不出去呢,没人认这钱。” “我告诉你们为什么这么贵!”银行的营业员忽然把手里的铁钱哗啦啦一股脑丢进了旁边的水池里,一堆铁钱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沾了水。 营业员说:“因为我们的铁钱不会锈。你们不信的话去换一换看,这铁钱但凡锈了,拿到我们延寿教的银行里来,只要有一枚锈掉的,我们换两枚给你。但是别故意拿去做锈,做的锈我们也看得出来。” 不少人还是有些疑惑,但营业员明白,今天上面已经说了,尽力推广铁钱,就算送几百上千文钱出去也无妨。 所以他干脆地拍了拍手:“早上送500文钱,就看看谁愿意了。” 左看右看还是没人来,这个营业员指了人群里一个人:“你,过来。” 这是一个长相憨厚的农民,只是来凑热闹的,被人指了一下反而往后缩,怕自己是不是惹到人家了。 “别害怕,来,给你两文钱,你丢进篮子里,钱你就带走。” 听银行的小哥这么说,这农民总算回过身,走了上来,接过了两枚铁钱。 人群里有人替他鼓劲:“怕什么,丢。” “对,丢中了拿回去耍嘛。” 这农民拿着铁钱,走到木水池边,脚就要往池子里踩。他想踩到水里把手里的硬币丢进篮子里。 人群发出一片哄笑声,他们再怎么样也知道这哪行。而他也确实被银行的人拉住了:“站在水池边上丢,别把自己摔进去了。” “可笑死我了,这老汉。” “怎么能往水里面趟呢,那人家还做这个池子干嘛呀。” 这农民脸红红的老实站在了水池边,认真地朝那带小篮子的架子上丢,想要把钱丢进篮子里。 但是第一次他丢歪了,第二次他手里丢出去的钱砸到了筐,却没掉进去。 围观群众们都替他惋惜,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失望的表情,因为刚才那两枚钱是人家给的,又不是他自己的。 如果是他自己的,他会心痛。不是他的,他倒没什么贪心。 他转身要走,结果那银行的营业员小哥反而拉住了他:“你是今天的第一个,怎么都得给我们来个开门红啊。来,再给你两枚,丢中了带走,再丢不中我也没办法了。” 围观的人这时候都有些羡慕了,第一个过来还有这等好处呢,非要让你丢中才行呀。 这个憨厚的农民这一次换了种丢硬币的方法,硬币从他的手掌里抛了出去,竟然力道刚好,就那样落到了篮网里。 围观的人之中有人凑热闹替他喝彩,结果他第二枚又没丢中,让大家又发出了笑声。 “来来来,这是你中的1枚铁钱。不生锈的铁钱,如果生锈,到延寿教的银行,1枚给你换两枚。” 看到有人真的拿1文钱铁钱走了,大家看了眼还在水池里的铁钱,心里忍不住想:难道这钱真的不生锈? 第246章 送钱活动 延寿教的银行外面人越聚越多,不断有人被小哥选中,上前丢两枚铁钱试试运气。 凡是没丢中的铁钱,都落进了水池里,随着营业员小哥不断的强调,让围观的人对这种铁钱不生锈这个观念,慢慢地进入了脑子。 他们会想,人家阵仗都摆出来了,一边展示还一边说,应该真的是不生锈的铁钱吧? 如果是不生锈的钱,那是不是真的能当钱花? 于是真的有人到银行里办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10根筹,找到了营业员小哥。 小哥借过筹:“大家看啊,这位在我们银行里兑了钱,柜台给了他10根筹。来,这是您的10枚钱,丢中多少带走多少。” 在看热闹的人围观中,这位有些紧张,只丢中了3枚,带走了3枚铁钱。 虽然只是区区3文钱,但是白来的就是香就是好,对方也是笑着走了出去。 有人立刻围上去和他说话:“兄弟,太可惜啦,前面手生,后面手热,再丢一次的话,可就不止3枚啦。” “是啊,感觉找到诀窍了。” “兄弟,这铁钱我还没见过呢,你借我看两眼行吗?” “看吧,和咱们平常的钱没什么两样。” 周宇制作的铁钱,材质虽然不一样,但是外观和兴汉朝官方铸的铜币是一模一样的,都是中间一个圆孔,正反面都铸着兴汉一文四个字。 “这做工看起来不错,而且真新啊。” “延寿教的东西一向都好。” “兄弟你刚才怎么拿到那10根筹的?” “嗨,就是帮老板过来换钱嘛。延寿教这里990文就能换1两银子,老板嫌手里的铜钱太多太重,就让我过来换钱。他们就给了我10根筹。” “明白了,谢谢兄弟。” 随着怎么得到抽奖的筹的消息在围观群众里面流通,更多的人开始不满足于等小哥叫到自己,然后上去丢两枚试试手。 他们开始找办法去延寿教的银行里办业务,但是发现有些业务是拿不到筹的。也没几个人有990文铜钱来换1两银子。 然后他们发现拿到筹最方便的就是拿铜钱换寿字币,肯定能换到筹。 当然,换的数额越大,换到的筹也越多。并且如果不放心寿字币,再去把它换回来也行。只是这时候就没有筹了。 只是柜台会问你要不要铁钱,现在有优惠,换铜钱的时候10枚铜钱里可以给你配1枚不锈的铁钱,这种好事过段时间就没了。 几乎没有人愿意接受配的铁钱,他们还觉得奇怪呢,铁钱不是比铜钱更贱么,这银行怎么就把铁钱说得比铜钱贵重呢? 正因为有了这个换来换去弄到筹,然后去丢的手段,银行的业务变得异常繁忙。 当然,真的要是有一两个人一直换,脸被记住的话就没这种好事了。 而且也没那么多闲人在这厮混,就等着丢到一文钱两文钱的。 但不管怎么说,不生锈的铁钱这个概念在冕州人的心里建起来了。 银行外面的水池和丢铁钱的送钱游戏,也一时风靡。大家都愿意拿铜钱去换寿字币拿到筹,然后去试试手气。 有时候懒得再把寿字币换回来,就直接拿在手上了。想着要是花不掉,等攒得多了再去银行里换成铜钱也来得及。 于是,在潜移默化中,寿字币也慢慢流转到冕州人的生活中,当大家发现彼此都能接受用寿字币交易之后,这就慢慢地变成约定俗成的事情了。 而铁钱和寿字币一样,一些人通过抽奖拿到了一两枚铁钱之后,没有想着拿去试着花掉,而是在家里实验是不是真的不生锈。 毕竟要是会生锈,银行也说了可以换两枚回来。 而只要他们手里持有了铁钱,发现不生锈之后,当成趣闻传播之后,铁钱在冕州人心里也会慢慢建立起信任。 当交易双方都觉得铁钱没问题之后,他们慢慢地就会在日常生活中越来越多地持有它,同意它作为货币流通的资格。 毕竟,在许多人眼里,只是1文钱而已。不锈又不怕花不出去的话,拿着又能怎么样呢。 随着这一波每个银行,每天发出去上千枚铁钱的抽奖行动,冕州的延寿教银行变得繁忙和亲民。 许多人过去觉得银行不是自己这样的穷人该进去的地方,觉得那是富人才能踏足的所在,自己要是敢往里面看一眼,都有可能被人轰走。 而随着他们为了抽奖的筹而踏进银行中之后,他们发现延寿教的银行根本没有钱行等等那些地方对穷人不屑一顾的臭脾气,态度都很好,办事也很麻利。 过去穷人们去某些他们不熟悉的地方办事,总要担忧弯弯绕绕的东西太多,规矩太复杂被人骗了。 可是延寿教的银行除了大家隔着栅栏说话之外,什么操作都能看得见,办事也爽利的很,更重要的是没有坑人的手续费、火耗之类的钱。 只要去办过一次,加上有对比,大家对延寿教银行的观感就非常好。 连带着银行推出的寿字币也跟着被更多人接受了。 等到铁钱慢慢流通,周宇就会用铁钱置换铜钱,把铜钱拢到手里不放出去,制造铜钱荒,逼迫更多人使用铁钱。 如果效果足够好,他就不用太怕机构卡自己的贵金属上限,导致金银不够了。 而且这一波不知不觉中释放出去的寿字币也是一个惊喜,看到这么好的效果,周宇几乎都想把铁钱和寿字币往韦州甚至乾州、宪州也一起传播算了。 只是延寿教在那边几乎没有根基,还是等到延寿教的厂子建起来,用商品捆绑货币一起入侵整个安右道的方式更好。 9月29日,周宇带着57.6吨小麦回到了主时间,把它卖掉之后获得银通,然后把10万银通还给了机构,还上了自己欠下的铁钱材料及制造费。 当他卖完小麦之后,他问机构自己的贵金属上限提升了没有。 机构表示提升了288公斤的白银和28.8公斤的黄金。 周宇算了下,合起来刚好贯的价值。要是没有银行,他真的得每10天就卖一次小麦,否则都不够各种开销的。 9月30日,周宇回到主时间之后,决定立刻在韦州铺开村铺,开始“转售官盐”的业务。 并且除了可以用粮食换盐以外,开始为各种农具及盐定价收钱。而且延寿教当然也收铁钱、寿字币。 冕州、赐庆县一同跟进。 第247章 占豆油 自从周宇拜见了彭秋东观察使之后,他就让手下看看延寿教做了什么,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告诉他。 结果延寿教在拜见他之后,在首情县里的新闻是一个接一个,简直让人应接不暇。 成了那段时间最有话题的内容。 在韦州人或者安右道人的眼里,延寿教是冕州那边的,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就算听到一些内容,也主要是当成趣闻来听。 听的时候嗯哦啊地应了一堆,转头就忘了。 然后延寿教就来安右道首府了,直接砸了几波钱,让许多人见识到了延寿教的决心和实力。 所以天天都有人在那盯着延寿教说是开厂,到底要开什么厂,到时候会不会也像他们砸钱买地建厂一样,也高价请咱们首情县的人来做工或者当掌柜呢? 但是延寿教为什么建榨油厂都用延寿教自己的建设队,不就是为了保密而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怎么能把外面的人拉进来做工当掌柜? 随着住宿的地方安排妥当之后,延寿教更多的人员进了首情城,120人的护教者大队,600个工人,只是为了这个大豆榨油厂。 之前周宇说要建厂子的时候,许多人的印象里就是作坊形态的。几个人就是,有几十个人已经是大作坊,上百人那是真真不得了。 可是周宇甚至觉得600人少,将来可以再增加。 大豆榨油作坊如果是热榨油,可能需要有老师傅坐镇,但周宇并不是什么力都不出,科技都不点的。 直接上了冷压榨大豆油的工艺,其他的部分都用人力,点破一些技术要点之后就能明白,其他的就是渐渐精进技术。 而在最重要的压榨环节周宇直接提供机械,有了机械的高效率帮助,不管是用人力还是畜力作为机械动力,都能达到冷压榨的标准。 其实正常情况下只要粗过滤之后,就已经是此时意义上的好油了。 但周宇又在过滤和精炼两个环节给出了“秘技”。 如果说直接提供机械只是提升效率节省人力,以及让出油率更高,其实是可以用其他方法代替的话。 后面这两个环节的秘技就是真正的科学,不是投入研究或者用长期的经验来试错的话,是得不到这种“秘技”的。 有了这两个,特别是精炼环节,周宇的占豆冷压榨大豆油将和这个时代的热压榨大豆油拉开显着差距。 从可以看得到的外观、口感、保质期,到比较难发现的炒菜烟味、营养价值都全面领先。 因为比起高温热压榨对大豆营养物质的破坏,冷压榨之后的附属产品豆粕营养物质保留的更多,因此拿来喂牲畜是很好的饲料。 为了豆粕有地方去,周宇在首情城外的10顷地里,已经建设了牛羊猪的养殖场,规模将会随着豆粕产量的增加而增大。 用来装油的酱釉陶罐制造厂,以及专门的减震马车制作厂,也会作为配套设施建设起来。 刚开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技术积累和经验积累,但只要持续不断地抓质量,这些配套设施最终也会成为延寿教大豆油生产销售环节里的重要一环。 因为延寿教拓荒的新田太多了,而新田都种上了占豆,因此冕州各地的占豆播种面积非常大。 收获之后一时冕州一时消化不完,大家都保存了起来。反正大豆保存后,一年以内吃完全没有问题。如果保存的好的话,两三年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营养价值会差不少,也不适合拿来榨油了。 所以延寿教开始向冕州的乡村收购大豆。村民有种大豆的,质量好的,愿意接受铁钱和寿字币的,延寿教就可以向他们优先收购大豆。 其实延寿教自己的占豆都有许多,但是新开的田,和村民的熟田里种出来的占豆,质量还是有差距。 所以优先收购村民手里的占豆,顺便也可以推广铁钱嘛。 冕州的占豆开始向首情城运送,在一些人的关注下进入了延寿教的榨油厂。 他们欲窥而不得,但是两天后,延寿教的冷榨大豆油就出现在了刚刚开设的大豆油批发店铺里。 立刻就有人过来查看究竟。 他们发现这延寿教的大豆油颜色特别清亮,看过去杂质很少,只是香味没有他们常闻的大豆油香。 他们问了之后,觉得与豆种有关。因为有关注延寿教的人已经查到了,延寿教用的是一种叫占豆的大豆,在冕州种得很广。 豆种都不一样,榨出来的油不一样岂不是太正常了。 他们买了些回去,说是大批量买会打折,而如果只是少量散买的话,价格和热榨的大豆油相差仿佛。 可能因为是靠着厂的关系,价格比街上的还要低一些。 等他们回去试了试,发现油烟极少,炒菜也不会起沫,还不会淤锅。这也就罢了,连炒出来的菜也看起来鲜亮了一些。 这些关注延寿教开榨油厂的人之中,当然有首情县的饭店、酒店。 他们对食用油的追求是关系到生存的,毕竟如果别家用上了好油,自家却没跟上,很可能立刻就要损失顾客。 所以他们立刻在延寿教的大豆油批发店铺里买了一批油,享了9折优惠。 回去炒菜给客人,拿过去的油和刚买的“占豆油”做了做对比,毫无疑问,从厨房到客人都对“占豆油”炒出的菜评价更高。 油烟少,沫少,不淤锅已经让厨房里十分欢喜了,客人对菜的卖相和味道也是竖起大拇指,还问是不是换了厨师,觉得新来的厨师更好。 还能说什么呢,“占豆油”立刻在首情县的饮食行业里刮起了商业竞争,过去的热榨大豆油除了少部分特殊菜不得不用的,其他菜全部变成了“占豆油”。 因为延寿教的榨油厂就在首情城里,批发又有折扣,连价格都赢了老式大豆油,出现这种情况实在太正常。 街上已经出现了从延寿教这里批发买油,然后散卖到居民区里的卖油郎、卖油翁。 他们过去可能是自己收购大豆自己榨油然后自己售卖的。但是市场瞬间消失让他们只能立刻转变思路,成为了“占豆油”的零售小商人。 而因为价格合适,油的质量好,他们赚得并不比之前自己榨油少。 但尽管“占豆油”迅速占领了首情城市场,并且向整个首情县散播。整个县的消费量仍然比不上延寿教榨油厂的产量。 大量的“占豆油”开始积压,然后转头向冕州开始扩散并攻城略地。 第248章 榨油厂收益 占豆油在冕州攻城略地简直不要太轻松。 在冕州延寿教的销售渠道极多,而且价格比首情县降低了一成。 “占豆油”在首情城里散卖的话1斤平均价格是30文钱,批发的话1斤在24文。 而冕州延寿教的售卖点价格只有1斤20文,散卖的话会卖到21到22文之间。 冕州延寿教售卖点和首情城里的散卖价,1斤能差整整10文钱。 充足的供货和低价,让手里有了一些闲钱的冕州人学着买起了占豆油。 大家其实都知道肚子里没油的话粮吃得多还容易饿,平日里吃一点油可以不用吃那么多粮,滋味也好。 所以延寿教的占豆油在冕州的销售极好,大家不管有钱没钱都买占豆油试一试,试过了之后,那些热榨油的市场就大大萎缩了。 原来榨油的人现在能保本都不错,都想学怎么榨占豆油,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诀窍。 冕州占豆油的销售成绩刺激了商人的神经,他们开始从四面八方赶来,到首情城里购买占豆油。 面对大批量购买延寿教再次压低了价格,只要建立合作关系签订契约每月定量购入批发,可以谈到1斤18文,给商人留出利润空间。 而占豆的含油量在20%,冷榨法没办法把所有的油都榨出来,只能榨出15%左右,而一亩占豆产量平均400斤,平均产油60斤。 按照1斤18文价格出售的话,占豆油每亩地可以得到1080文。 当然因为要交商税,还有包装费用、运输费用及损耗,加上向村民购买占豆的钱,利润可能只有一半。 但考虑到并非全都是批发,延寿教自己也有散卖,用20或者24文不等的价格出售,所以实际营收在每亩地1200文左右。 延寿教的人工、饮食、居住等等不计入成本,而扣除其他成本之后每亩占豆大约可以获得1贯钱的利润。 这只是粗略的估计,毕竟周宇不是纯粹的商人,延寿教的人工、饮食、居住是延寿教本来就有的,他可以不计算。 但即使把它们都算入,只要延寿教的出货量不断提升,平摊下来其他一切成本,纯利润最低也有利润的三分之一,即每亩地400文。 这是种粮食没法比的利润。 因为占豆的种植是可以达到60天就收获的。但如果要它的产量和品质更好一些,拿来榨油更优秀的话,可以延迟一点收获变成两个半月收获。 一年收获两次,每亩地每年的收益直达800文。 周宇已经开始在曲阳县建立一个榨油厂了,等到首情城的榨油厂全力开工所有产能都不够买的时候,就立刻开工吃下冕州的榨油量。 到时候首情城的榨油厂的占豆油会被外贸吃光,冕州的榨油厂专供冕州和赐庆县不外售。 到那时冕州榨油厂的占豆油价格还要往下降,降到所有冕州人都买得起油吃得起油,到时候牛羊马吃豆粕要全都吃撑掉。 而延寿教在首情城的榨油厂将成为光芒四射的明星,有了大量商人前来订货之后,绝对会有人跟着开榨油厂想要分一杯羹。 到那时,才是延寿教渗透整个韦州的时机。 可是冕州的榨油厂都还没全力开工呢,安右道的观察使大人就又召见周宇了。 好在周宇最近在首情城里待的时间多,正在协调村铺进入首情县村里的事情,所以彭秋东才能一下子就找到他。 当周宇走进观察使司里,见到半秃的圆滚滚的观察使大人时,还见到了一个穿着员外服的人。 周宇向彭秋东问好,也向这位点了点头。 结果彭秋东并没有立刻介绍他,而是对周宇招了招手。 周宇走了过去,看到彭秋东指着桌上的钱币看着自己,他点点头:“不错,这是我延寿教铸的钱币。” 桌上放着的赫然是一堆延寿教的硬币,连铁钱都有。 彭秋东面色不渝:“你可知私自铸币是何罪?” 周宇不为所动,伸手把桌上的硬币翻了个面给彭秋东看: “大人容禀,这个叫寿字币,是我延寿教内部自用的钱币,并不强求他人使用。并且,延寿教有银行可以用寿字币换取金银。” 彭秋东摇头:“那也不行。” 周宇摊了摊手:“大人,我延寿教现在教众已达6万人,这其中虽然大部分人不用发钱,但是至少有一万人要发月钱的。而这月钱每人发个几十文上百文,合计下来就是近百万枚,我延寿教哪里有铜钱来发?朝廷有钱行给我延寿教换钱吗?” 这话一说,倒是让彭秋东都噎住了,因为6万教众真的是沉甸甸的分量。周宇摆出延寿教的体量来,就算他是观察使,也要缓缓气氛,不能太过于强硬。 可能看出彭秋东不好说什么,旁边穿员外服的中年人倒是开口搭话了: “那只是铸些一当十的铜钱来使就好了,何必铸这么多样式?连一当百的铜钱都有。小民软弱,要是被你延寿教骗了都无处伸冤。料想冕州的衙门,也不敢跟你们说项,铸一枚一当百的百文钱,你们可是赚大了。” 周宇朝他拱了拱手:“这位员外是?” 对方也站了起来:“我是韦州的员外郎,首情县卲仲嗣。” 周宇明白了,这位就是首情县首屈一指的大地主邵家家主。他家族的田地遍布了韦州,可以说在韦州他是一等一的地头蛇,比延寿教在冕州扎根还深。 “久仰久仰。只是邵员外,若是延寿教只做以一当十的铜钱,那时候也照样会有人质疑延寿教的用心。而且我延寿教也不会去建起银行,允诺寿字币必能换换金银了。到了那时,一当十的铜钱反而成了延寿教乱铸钱的实证。” 周宇朝向彭秋东说道:“延寿教的银行开遍冕州8县,哦,欣州的赐庆县也开了。所以若是要换寿字币为金银或者铜币,都是轻易之事。所以大人不用担心延寿教的寿字币害民,若是哪天有人说寿字币在延寿教的银行里换不出钱来,再指责我不迟。” 彭秋东没说话,卲仲嗣又质疑道:“可是那铁钱又怎么说?铁钱价廉,这么小的一个铁钱也是一文钱,岂不是笑话。延寿教铸铁钱牟利确凿无疑!” 周宇拿起桌上的铁钱走上前塞进卲仲嗣的手里,盯着他对他说: “邵员外,不知道你是只听说了其一不知其二呢,还是故意装傻。这铁钱,可不是寻常铁钱。” 第249章 贵人邵员外 卲仲嗣面对周宇的视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与他对视。 他知道周宇已经看出来是自己在彭大人面前给延寿教上眼药,却没想到彭秋东直接就让自己也场,和这周教主对峙起来了。 他还是微微有些后悔的。 延寿教的实力不比寻常,邵家在韦州根深蒂固都不敢触碰铸币这种事,在他看来这事显然犯了大忌,可是人家就敢做。 就算到二品大官的面前都敢振振有词地说话,还一副不准备改过的模样,他怎么敢的? 卲仲嗣看着手里的铁钱,说道:“我不管这铁钱是否寻常铁钱,你只要告诉我这是否铁钱就行了。” 周宇问道:“那我问邵员外,我们的1文钱用铜制成,是因为不当钱用的时候还能把它融了重新铸成别的东西使用,不怕它花不出去时没用么?” 卲仲嗣觉得这种说法没问题,自己家里就收集铜钱铸成别的东西过。 于是他说:“若不是铁太易锈了,铁钱也能铸成别的东西用,世间百姓也能认铁钱。怕那时候1文的都是铁钱,铜钱铸得大些就值10文了。” 周宇笑了,转身问彭秋东:“彭大人,朝廷可喜欢好不容易铸出来的钱,最终被人重新铸了不当钱流通花用吗?” 彭秋东眼睛一眯,笑道:“朝廷苦天下钱少久矣。过去曾有人收集铜钱,重铸更轻的小铜钱,也当一文钱用得利。若不是钱铸得太劣,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朝廷也懒得管。其实只要百姓愿意认更小更轻的铜币,朝廷也可以跟着铸更小的铜币当1文钱的。” 周宇看着被彭大人出乎意料的话震住的卲仲嗣,对他说:“若是有种浸不坏、撕不破、烧不着的纸,比铜轻十倍,便宜百倍,你猜朝廷会不会拿这种纸印成钱来通行天下?一张纸上印百两就是百两,1文就是1文,随朝廷的心意。” 卲仲嗣急了:“不妥不妥,虽然天下没有这种纸,但过去朝廷是发行过交钞的,就是在纸上乱印钱。那时朝廷随便印钱买东西,交钞很快就不值钱了,大家只信铜钱、银子、金子。” 彭秋东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卲仲嗣赶紧闭嘴。 周宇指了指他手里的铁钱:“此铁钱不会生锈,百姓不用它的时候不用怕放着生锈亏了钱。他们拿出去当1文钱花用,最后被商人赚了去。商人也不用怕这些钱都是废钱,去延寿教的银行里换成金银即可。有何不妥吗?” 卲仲嗣很想辩驳不妥,但这些铁钱如果没有烂在谁的手里,而是能花用的,那延寿教和那些铸小铜钱牟利的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如果周宇所说的是真的,延寿教就算把自己铸的铁钱拿出去买了东西,对方还是可以到延寿教的银行里用铁钱换成铜钱、金银,延寿教并没有得利。 而且他哪里不知道朝廷巴不得天下的钱多一些好方便搜刮。 不然把钱都搜刮到北面去赏给士兵,或者买武器、买铠甲,钱都富集到大商人手中之后,他们钱太多花不出去,又要融了钱铸成一个大球,让小偷来都偷不走。 朝廷铸钱的速度还没他们把钱融了的速度快。 卲仲嗣见自己说不过周宇,忽然说:“你那银行真的多少钱都能兑?” 周宇:“可以铁钱铜钱兑金银,可以这种寿字币兑金银。因为我们手里铜钱很少,所以要拿金银来,没办法大量兑铜钱,但如果接受我们的不生锈铁钱,可以金银兑铁钱。” 卲仲嗣眼睛一转:“外人也能兑?” 周宇笑了笑:“邵员外要是有什么需要,延寿教的银行扫榻相迎。” “哦?那还请周教主记住此时的承诺,届时不要食言啊。彭大人可听着呢。” 彭秋东却笑道:“等你们争出个高下之后再找我分说,哈哈哈。” 一副不摆架子平易近人的模样,但实际是把自己撇开,不想给任何一方站台。 他刚才也听了周宇说的有关钱的见解,知道延寿教的钱有银行在,不是只能单方面得利的东西。 既然如此,就让卲仲嗣去试试这延寿教银行的成色如何吧。 要不是卲仲嗣跑到自己面前来控诉延寿教“胡作非为”,他也懒得管。延寿教势力已成,民不举官不究的东西,何必出面交恶呢。 延寿教的榨油厂红红火火,来了许多商队运他家的大豆油,让首情城收了不少商税。 现在国战正酣,全国上下哪个衙门手头不紧。遇到这样一个能赚钱的产业抓紧都来不及。 卲仲嗣站起身:“那等延寿教的银行开到首情城来,我一定光顾。彭大人,我先告辞。” 卲仲嗣的话让周宇觉得自己是不是要遇上好事了,赶紧说:“一言为定啊邵员外,我过几天就在首情城开一家银行,开业时还请一定要来。” 卲仲嗣只当周宇在嘲讽揶揄自己,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卲仲嗣走后,彭秋东稍微敲打了周宇两句,让他不许用自铸的钱币害民,然后这件事就暂时高高挂起了。 别看他好像是二品官,一省在手,权力很大的样子。可就算他真的心狠手辣想要剿灭延寿教,或者派人把周宇逮起来,治他私铸货币的罪,也没那个实力。 有实力有底气说话才硬气。彭大人手里没钱粮没兵力,面对周宇这样人物犯下的禁忌,也只能装看不见了。 离开观察使司之后周宇并不担心自己铸钱的事情被朝廷盯上,和自己所想的一样,只要实力足够,在巨大恶果出现之前,朝廷是不会有什么精力和动力来对付自己的。 就算彭秋东是个未雨绸缪忧国忧民的好官,他写封奏折给皇上说要调几万兵清剿6万教徒的延寿教以免未来成为朝廷心腹大患。 信不信皇帝能派个太监下来替他扇彭秋东一耳光,让他清醒一点。 如果把兴汉比成人体,此时北原的刀子都要捅进身体里了,哪里还有空去想着割阑尾啊。 周宇的这一趟算是把私铸货币的事情在彭大人这里过关了,现在就是要向所有人证明延寿教的银行扛得住挤兑。 周宇一看卲仲嗣离去时放的狠话,就知道他肯定想到了怎么挤兑延寿教的银行,让延寿教的单个银行无力支付,失信。 然后他就有借口造谣,抹黑延寿教的银行了。 所以周宇让一架无人机跟上卲仲嗣,紧紧盯着他去哪里,会干什么。 周宇太希望他来挤兑了,延寿教正好沾沾这位贵人的光在韦州打打名气。 只希望他不要傻到去制造假币就行,延寿教的硬币可不好伪造。 第250章 胡人闾丘齐 10月6日清晨,曲阳县临近安江道边境。 早早骑着马赶路的闾丘齐远远看到了一队人,咽了口唾沫。左边看右边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骑着马走了过去,因为对方已经看到自己了,如果转身跑走很显眼。 骑马走过去的时候闾丘齐很忐忑,朝着自己走得越来越近的这队人有12人。虽然没有人骑马,但是一眼看过去就不是弱兵,比他见过的一些兴汉官兵还要强。 他在能看见对方人脸的时候就让自己露出笑容表示友好,还抬手打了招呼,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这些人衣着整齐身体强壮,小队的人紧跟着领头的,队伍里的武器有两把刀剑和8支长枪,每个人都背着弓,领头的人更是穿着皮甲。 闾丘齐觉得自己要是对答露出破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的态度甚是温和,远远地就朝着自己喊道: “路人别怕,我们是曲阳县延寿教的人。” 闾丘齐不敢动,只能下马,牵着马走过去,用自己苦练的汉语开口道: “兄弟们,我是要回家,就是路过这里。这把刀是我防身用的,不会拿来做坏事的。” 虽然他苦练了发音,但是遣词和语调还是听起来稍稍有点别扭。不过延寿教的人只当他是外地人,有口音太正常了。 当对方12个人走过来的时候闾丘齐脸上在笑,额头上都快冒汗了,生怕对方忽然翻脸把自己拿下。 他是个胡人,不姓闾而是姓闾丘,被派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做事,就因为他一口汉话说得好。 可这不妨碍他懊恼为什么自己一大清早进入曲阳县,还是碰到了延寿教的巡逻队。 “走吧,大清早就赶路,吃了没有?” 闾丘齐一愣,还真不知道该回答吃还是没吃。因为以他的经验,汉人早上不是不吃饭吗? 然后他赶紧回答:“咱们汉人早上吃什么饭嘛,我有喝了点水,到晚一点再吃。” 一日三餐的护教者巡逻队友善地笑了笑:“你是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啊。” 闾丘齐赶紧说出自己编好的话:“这不是队伍被打散了嘛,我就跑回来了。请诸位高抬贵手,我就是想回家。” 如果不是延寿教的人,他是不会这么编的。那样的话自己就是逃兵,更可能会被人暗算了以后洗劫一空,人还交给官府领赏。 延寿教是闾丘齐这次的目标,他已经有过一些了解,知道他们和兴汉官府不是一路人,这才敢说自己是逃兵。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对方。要不是没想到大清早能碰上他们,他更愿意伪装成一个从南方来曲阳城办事的人。 果然,延寿教的小队没有把他逃兵的身份放在心上,只是问了几句北面的战事如何。 这些内容是闾丘齐拿手的,他不用编就能说出来一堆。 然后这小队分出来3个人带着闾丘齐往休息点走,另外9个人继续巡逻。 因为是边境,所以巡逻队是12人。换做冕州内部安全的地方,巡逻队是分成两队各6人轮流巡逻的。 到了休息点,闾丘齐原本以为他们会继续盘问自己,甚至都有点想掏钱贿赂下这三个小兵算了。 结果延寿教的人只是给他喝了烧开后放凉的温水,还喂了点豆粕草料给马吃。大家聊天都只是聊聊走过的地方,家乡。 他们也说,并不都是在问闾丘齐,一点都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闾丘齐一副轻松下来的样子,实际上小心地应付着。 他觉得这些延寿教的巡逻队并没有得到抓捕奸细、探子的命令,把每一个路人都当成了正常人,并没有挖掘对方秘密身份的试探。 可能是因为离战场比较远吧。闾丘齐想。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闾丘齐谢过他们继续上路。等离开他们一段距离之后,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闾丘齐虽然不敢反过来试探对方,免得引起对方的警惕反而不妙,但是近距离可以轻松观察延寿教人手里的兵器。 对方统一的衣着、鞋袜以及堪称精良的武器,都让闾丘齐暗暗咋舌。 并且这些人都很温和,没有郁郁或者不平的模样,须发洁净身上干净无臭味,身体健壮气色也好。 闾丘齐觉得这应该是延寿教的精兵吧,难怪他们能杀败翻天鹞。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他看到了第二个巡逻队,第三个巡逻队…… 精兵,精兵,还是精兵! 闾丘齐开始否定自己的看法。这些人肯定不是精兵,他们只是吃得好穿得好用的好,但是太温和了没杀气。 没见过血,上了战阵就是初哥。 闾丘齐也学会了和他们打交道,只要表现得轻松点不要紧张,他们并不会找你麻烦,最多问几句哪里人、去哪儿之类的话。 闾丘齐为了让他们少问,就找他们打听曲阳县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让他们说话,等说得差不多了就告辞。 路上闾丘齐不敢进村子,因为那里的延寿教更多。因此没有找到吃饭的地方,他还是吃了些干粮填填肚子,想着晚上到曲阳城里去吃点暖和的热菜。 他远远地看到了延寿教的路边井营地,没有靠近绕开了。 但是用土墙围起来的营地已经给他留下了印象。如果兵力不足,这种土墙也能守很久。 曲阳城在闾丘齐的眼中并不算大城,但是周围很干净,行人也络绎不绝。路上可以看见马车、牛车、驴车驶过,闾丘齐还看到了一支商队。 从外面看,曲阳城算是热闹的城市了。 进城门前,闾丘齐想了一堆应变的理由,但是守门的兵丁看了眼他的马,和马上的刀直接,没问什么就把他拦住了。 “在城外找家客栈把马和刀都寄了吧,不然不能进城。” 闾丘齐没有二话,在城外找到了一间旅人社,把马和刀寄了,拿了寄刀盒子锁头的钥匙和栓马锁头的钥匙,付了喂马的钱,拿了该拿的行李,就往曲阳城里走去。 作为一个胡人,他伪装成汉人的模样进曲阳县,其实是因为,他是北原的使者。 他的目的就是见到延寿教的教主,试探对方的想法。 当然,在找机会见延寿教的教主之前,他需要灵活一点,多看看延寿教的情况,凭借对延寿教实力的判断,才能开出相对应的价码。 在此之前,他要先观察观察。 第251章 曲阳城见闻(上) 寄了刀和马,进曲阳城的城门就方便多了。 闾丘齐本来就是汉人的长相,只因为家乡被北原统治,所以守门的兵丁根本没有拦他,只是伸手收了1文钱。 进了门,一副好奇的样子左看右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他放松了些,走向街边。 但是他的外表风尘仆仆,还拿着行囊,立刻就有人走了过来: “客官住店吗?” 闾丘齐扫了对方一眼立刻摇头。 这出来拉客的店小二衣着干净,头上还戴着个帽子,脸上带着笑,手规规矩矩地交叉放在身前,一看就是高价客栈才有的模样。他可住不起。 闾丘齐离开了这个拉客的小二,把包袱往身前放了放,警惕一些没问题,不小心就会被人偷了。 但是他很快就觉得不对劲,这曲阳城里怎么一个乞丐都没有。 不仅没有乞丐,也没有看起来游手好闲,只盯着行人财物的贼。 闾丘齐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曲阳城中心的区域,所以清理得挺干净。但他不会觉得曲阳城的角落里还能这么好。 事实上每个城市都会有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治安差一点的更是有大量捞偏门的人。 有一些家底的人可能还能支撑一个浪荡的后代,而没什么家底的人如果不做事,就只能做坑蒙拐骗的偏门。 但是延寿教可不会放任这些人,只要发现一个团体,就会过去剪除对方的羽翼。把被骗的、可以改造的都编进延寿教的小队里进行约束。 而真正死不悔改的头目,则有巡检司出手处理他们,关十天放出来之后如果发现对方仍然不安分,就再来关一轮,直到对方受不了安分下来,或者逃离这个城市。 可能他们去到乡村或者更偏僻的角落里继续游手好闲坑蒙拐骗,官府和延寿教处理不到他们,但他们远离城市之后,就等于放弃建立势力了,不会有人愿意跟着他们在外面吃苦。 因此他们的为祸也会变得轻微。 凡是有外地帮派想来冕州填补一下这方面“市场空白”的,会被延寿教教育得妈妈都不认识。 比人手不是对手,比装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斗狠延寿教杀翻天鹞都不眨眼,何况只是一些行走在灰色地带的玩意儿。 闾丘齐在见不到乞丐和浪荡子的地方一开始还真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就被街边好闻的香味吸引住了。 他不敢问那食物是什么,只觉得那股香味快把他魂勾走了,他很想吃,但害怕自己要是问那东西是什么,会暴露自己没常识的一面。 他很想转身走掉,但是肚子饿加上食物的香味让他不停吞咽口水,最终还是走到了摊子前,看着在油里炸的东西,实在忍不住问道: “这是油?你在用油炸东西?” 摊子上的男摊主笑眯眯地跟他说话:“外地人吧?哪里来的啊。” 闾丘齐立刻清醒了八分,赶紧露出笑容:“对,外地人,没见过世面。”却没说自己是哪里来的。 这摊主带着些骄傲的语气说:“这是炸豆腐,最近在冕州才风靡的东西。香得飞起来。” 闾丘齐感叹道:“原来是豆腐。冕州真是富啊,用这么多油来炸豆腐。这油特别便宜吗?” 摊主:“他们都用占豆油来炸,味道没这么香。我用的是花生油炸,比他们炸得好吃多了。来吧,买半斤尝尝。” 闾丘齐看着金黄的炸豆腐,动了动因为分泌唾液而有些酸的嘴巴,继续咽着口水,很想走开,但是腿不听话,像是钉在了原地一般。 “半斤太多了,我买2两吧。对了,怎么算钱?” “2两,拿5文钱吧。” 闾丘齐站在摊子前,被香气冲得脑袋都有些晕乎乎了,老实掏了5文钱。看老板的老婆递过来用大片叶子编成的容器,往里面塞了二两炸豆腐,递给了自己。 闾丘齐拿到手之后迫不及待地用嘴去咬,吸到嘴巴里。 热油脂加上炸豆腐酥脆的表皮让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就算表皮酥脆,里面的豆腐没那么酥脆,也仍然让闾丘齐吃得停不下来。 等他恍过神来,手里的炸豆腐已经吃光了。摊子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问他:“怎么样,好吃吧。再来二两?” 闾丘齐赶紧摇头。这东西当零嘴吃还行,不仅贵,还不顶饿。 “好吃,下次再来光顾你。” 他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想找个饭店吃饭。结果又看到了个炸豆腐的摊,走过去之后他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点东西,他觉得这里的炸豆腐没之前那个摊子闻起来香。 他过去问道:“这炸豆腐怎么卖啊?” 这个摊主开口说:“2两3文钱。” 闾丘齐倒不觉得被之前的摊主骗了,这家的确实不如上一家香。他觉得是油的问题:“你这用的是什么油啊?” 摊主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延寿教的占豆油了,用的是延寿教出的煤炉和蜂窝煤,不然怎么会卖你这么便宜。” 闾丘齐觉得自己就算想装本地人都装不像,没见过、不懂的东西太多了。 等他在一个街边饭馆坐下之后,好奇地看着墙上写着菜名还带着数字。觉得看起来不像是书法,怪模怪样的。 小二走过来,见他打量墙壁,笑眯眯地问:“客人识字?” 闾丘齐一个激灵,赶紧笑道:“哪里会那东西。小哥你跟我说说,那上面都写些什么?” 店小二:“您肯定是外地的客人吧。” 看到自己又一下子就被认定为外地人,闾丘齐只能笑笑,听着这店小二给自己解释。 “自从延寿教给下面人发月钱了以后,就有人不愿意天天吃他们食堂里的餐,愿意凑点钱跑出来喝二两小酒,吃点小菜。这墙上的字是菜名和价格,这叫明码标价。” 闾丘齐奇怪道:“这延寿教的人全都识字?” 店小二笑了:“客人,那怎么可能呢。但是蒙教主大人的恩德,那些人都得学一学算术和识点字,但又怕他们平时不用忘了,教主就说得让城里各地能标字的地方多标些,大家多看看多读读,就不会忘了学过的字。看得多了,今后一辈子都不会忘。别看我只是个店小二,我也偷学了几个字呢。” 闾丘齐忍不住用力点了点头:“延寿教的周教主真是个厉害的人。” 听到外地人夸教主,店小二也与有荣焉: “客人你可不知道,自从有了延寿教,我们曲阳城里的房价涨了整整一半!商队来往的也多,客栈的价也跟着涨了不少。看客人你带着包裹没落脚的样子,要不然我替你找个民宿落脚?比客栈划算多了。” 第252章 曲阳城见闻(中) 闾丘齐没有让这个年轻的店小二帮他找民宿,这种警惕心他还是有的。 店里的饭菜明码标价倒是不错,闾丘齐故意点了店里没有的菜,店小二也说店里没有食材不能做,得去问问大师傅。 最后他让店小二推荐了两道菜,对方也是立刻报出了价钱,让闾丘齐有些惊讶。 “你会算学?” 店小二带着些得意说:“一个月前我爹把我送进延寿教,能学算术和识字。我识字学的还不好,算术天天练下来,却是学的比别人快。” 闾丘齐没想到,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延寿教的人,竟然是一个店小二。 不过他看着店小二的背影,心说可能在街上,自己已经和一些延寿教的人擦肩而过了,自己却不自知。 延寿教在曲阳县的渗透之深,从店小二这里就可见一斑。闾丘齐若有所思。 闾丘齐点了一道菜是时蔬炒肉,一道菜是熏鸭肉,价格比闾丘齐心里预估的要便宜一些。 一路风尘仆仆,好不容易坐下来尝到热的肉菜,闾丘齐细嚼慢咽,等到菜吃得差不多了再点了碗素面,用面条把盛菜碗里的油都吸干净,一丝不浪费全抹进了肚子里。 好在他没有做出舔盘子的举动。 这一餐花了他19文钱,闾丘齐觉得挺划算。 当然,因为他是单人用餐,所以每盘菜量做小了些,所以才这么便宜。 有了对比才感觉之前在路边摊吃的二两炸豆腐有些贵了,只是几块豆腐就收了自己5文钱,3文钱还差不多,那摊主估计觉得自己是外地人,偷偷抬了价。 不过那花生油炸的豆腐滋味确实美妙。 会了钞,闾丘齐带上就连吃饭时都放在腿上的行囊,走出了店外。 他因为肚饿,没到晚饭时间就吃了饭。一直细嚼慢咽地享受,等他出来,都已经有两人结伴进饭店里点菜了。 闾丘齐刚要沿着街边走边逛,就看见街上有一群人吹吹打打的从远处走过来,似乎是从城门那儿过来的。 以他们穿的衣服来看,是娶妻的迎亲队伍。 闾丘齐刚要走,只见那结伴进饭店里点菜的两人冲到了饭店门外,冲着这支迎亲的队伍边拍手掌边笑。 一人说:“那是延寿教竹季远的迎亲队伍吗?” 第二人答:“对对,就是竹司长的队伍。听说的原配在当流民的时候死了,他投了周教主之后尽心尽力,一直单身呢。有听过老的延寿教教徒说,竹季远的原配当时病得很重,身上都是病斑,他还每晚和她睡在一起,十分恩爱,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第一个人说:“我听说他是为了救妻子才投的教主,不然他一个读书人怎么会投到教派中来。” 第二个人笑他:“你说这些是不是酸了?就说他能中举,候补多少年才能当上官员?他岁数也不小了,看看现在的风光,我觉得比当官强。” “再怎么比也不可能比当官强的,但是享受可不比当官的差。你可知道竹季远娶的谁?” “娶的谁?” 闾丘齐听到他们讨论之后就竖起了耳朵,明白原来这个迎亲的队伍是延寿教大人物竹季远的。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在来冕州之前,他能够得知的消息,延寿教里除了周宇,这个竹季远可以算是重要的二号人物。 闾丘齐想要见到周宇,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这位竹司长的关系呢? 只见那两个人把竹司长娶的谁没有当众说出来,而是在那咬耳朵窃窃私语,闾丘齐听不见,觉得有些可惜。 只是那个消息可能太惊人,那第二个人忍不住声音大了些:“他怎么可能娶一个名妓。我听说是延寿教女营里一个编舞的女师傅,样貌虽然不错,却怎么也比不上名妓的。” 然后两个人都相互质疑对方消息的真假,让偷听的闾丘齐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了。 忽然间,一些人群向那边涌了过去,有人喊道:“发喜钱了,发喜钱了。” 原来那支迎亲的队伍里,忽然有人开始往街边抛洒钱币,一下子就让整个场面更加轰动起来。 闾丘齐原本要迈脚步也过去看看的,但看到那边的人潮景象,还是止住了脚步。 自己还带着包裹呢,要是在乱中把包裹遗失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为撒钱,迎亲的队伍旁很快就聚集了人群,但是有护卫保护,加上撒钱都往远处撒,也就没有人扑到喜事队列的近处。 闾丘齐就等在饭店的门口等着,很快就有许多人从远处跑了过来,站到了他的身边,渐渐变多变拥挤了起来。 迎亲队伍近了之后,闾丘齐看到那位竹季远坐在马上,对着周围的人群点头作揖感谢。如果人群里有看到熟人,还会笑着打招呼。 一点都不像个读书人,因为没有那股子傲气。也不像个商人,他的笑是矜持的,克制的,而不是志得意满的。 在他的身边,六个人抓起盘子里的铜钱,不停地往外抛洒,引得一些人甚至跳起来争抢。 但实际上更多时候,你站着不动,可能都会被砸到一枚。 人群已经拥挤到无法移动,所以迎亲队伍走过之后,街边的路人跟不上队伍的脚步,只能在原地说笑着,讨论着。 或许也有许多人在讨论刚才饭店门口两人讨论的问题吧:竹司长到底娶的是哪里的女子? 闾丘齐在高昂的唢呐声中,感受着汗水的味道和那股扑脸的热气。在人群中被迫摇摆着,然后就有硬币砸中了他,被他眼疾手快抓了下来。 他还没看呢,就有他身边的人也抓到了一枚钱币,看完后忍不住出声:“是铁钱啊。”声音里带了点遗憾。 随着他的出声,人群中也有人讨论起了铁钱。 “铁钱也行,延寿教的铁钱至今都没锈。” “你也在家里试啦?我也试了,确实不锈。” “铁钱就铁钱,现在卖盐、卖豆腐的都收铁钱了,能用就行。” “就是,我去延寿教的粮店里买粮都用铁钱,人家照收不误。” “有些人就是矫情,非要用铜钱。只要铁钱不锈,我就愿意用。再说了,大不了拿去银行里换嘛。” 闾丘齐听到了银行这个词,也注意到了身边的人虽然遗憾不是铜钱,但也默默地把铁钱收了起来,并没有真的嫌弃。 闾丘齐意识到:铁钱……是延寿教铸的。 居然胆子大到敢公开铸钱,看来延寿教野心不小啊。 闾丘齐摸了摸手上这号称不锈的“兴汉一文”铁钱,忽然拿出了一文铜钱,对身边的人说: “兄弟,我拿铜钱和你换铁钱,你换吗?” 第253章 曲阳城见闻(下) 见到有人要用铜钱和自己换铁钱,闾丘齐旁边的人对着他说道:“你是外地人吧?” 闾丘齐尴尬一笑:“兄台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是因为你连延寿教开的银行都不知道了。你拿铁钱可以去银行里换铜钱的……等等,你是想拿铜钱跟我换铁钱?哦,那行。” 在此人不解的眼神中,闾丘齐用1文铜钱顺利换到了一枚铁钱。 也同时明白了延寿教的铁钱在大家的心里还是比不上铜钱的,大家觉得铜钱就是比铁钱值钱。 而银行这东西闾丘齐还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的,但不妨碍他继续用铜钱和旁边捡到铁钱的人换钱。 大家都愿意和他换,甚至还有人仔细检查了他给的铜钱,生怕这种事是个骗局,把自己骗了。 也有人问他干嘛要用铜钱换铁钱,闾丘齐就笑着说觉得新奇,准备带几枚回去送给孩子玩。 不管他怎么编,最终他的手里还是有了10枚铁钱。 随着迎新娘的车队过去,人流也恢复了正常。 有的人跟着继续往前走,有一群小孩在地上找着会不会有没人捡到的钱,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两枚,高兴得脸红红的,小手把钱抓得紧紧的。 闾丘齐看着这些健康的小孩微微有些发愣。 他有多久没看到这么多健康的儿童了,他们的眼中没有惊慌、恐惧和茫然,只有着天真和纯粹的高兴。 为什么? 闾丘齐不是没有经过其他兴汉的城镇,可那些城镇都一样。 那里的儿童眼神里要么是警惕,要么是可怜,要么是毫无光芒…… 唯一相同的就是对食物的渴望,无论什么都愿意塞到嘴里嚼一嚼试一试能不能吃,肚子里一直都是没吃饱过的饥饿。 和十三胡的孩子没有太大不同…… 汉胡战争,并不是占优势那一方的百姓就轻松得多。北原皇帝的压榨也是酷烈的,否则没办法维持这场国战。 可是这里又凭什么不一样,这里难道不是兴汉的领地了吗? 闾丘齐直觉与延寿教有关系,可是他不信只和延寿教有关,他想找出不是延寿教的其他原因。 例如这里的知县特别贤能,这里有稀有的善良的大地主,也是有可能的嘛。 闾丘齐问着路,一路来到了延寿教银行的门口。 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街边小摊,多得让他差点以为这里是安右道的首府。可曲阳城甚至连冕州的首府都不是。 路上不时就有装货的车子驶过,大商人模样的人也不时能见到。 闾丘齐的印象里,大商人的身边大多是围绕着护卫的,脚步匆匆的。 可在这里,闾丘齐可以看到他们有人甚至没带护卫,和自己一样慢慢逛街徜徉,在小摊那儿买东西吃。颠覆了闾丘齐对这类人的印象。 走进银行,闾丘齐微微有些拘谨,却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微笑着说: “这位顾客,这里是曲阳城第四银行,天黑才打烊。您有什么业务想办的告诉我,我带你去柜台。” 闾丘齐对他点点头,对他说:“我想问一下,我这里有10枚铁钱……” 可还没等他说完,这位小哥就接上了:“是换铜业务吧,请到这边来。” 闾丘齐跟着他走的时候,这位小哥还和他闲聊了一下:“今天街上撒喜钱,来换铜钱的人会多一些,请在这里排队等一下,前两位好了就轮到您。” 闾丘齐站到一人的身后排队,往前一看他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根本没有听小哥在说什么,因为他发现前面背对自己的竟然是一个胡人! 对方的发型和长相,显示了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胡人。 在汉胡战争正酣的时候,在兴汉内地的地界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了胡人,这是怎么回事! 闾丘齐甚至疑神疑鬼是不是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然后故意在他面前摆一个胡人来试探他。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小哥问了两遍,终于让闾丘齐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小哥再说了一遍:“先生,我问你还有没有其他业务要办理?” 闾丘齐赶紧说:“没有了。” 见小哥转身要走,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淡定,毕竟他跟延寿教的巡逻队说过自己是逃兵。如果这里无动于衷,就显得奇怪了。 于是他拉住小哥,用惊讶的语气小声问道:“这,是胡人?” 小哥点点头:“是呀,你是外地人吧。” 外地人,外地人,外地人…… 闾丘齐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想扮本地人,一天下来能露馅10次。 不过他也习惯了:“对,我是外地人。” 小哥解释道:“这是延寿教聘请的胡人骑术师傅,还请您放宽心。” 闾丘齐小声地问:“那不怕他们是探子吗?间谍?” 小哥笑笑说:“我们这有什么东西好探的?连军营都没有。” 闾丘齐忽然醒悟为什么这些人对胡人这么淡定了。他们没有经历前线战争的残酷,把战争想成十万八千里外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能把他们和这场战争连接起来的,可能是朝廷的征税和拉壮丁。相比正在远方与兴汉交战的北原,他们说不定还更恨那些无良的胥吏。 于是闾丘齐也松了口气,乖乖地等着队列前进。 立刻就轮到了这个胡人,只见他拿出了怀里包裹中的铜钱,一股脑地倒在了桌上,然后推给了柜台里的人。 柜台里的人和这个胡人语言不通,但胡人还是用手势和简单的发音让对方弄清了他要做什么。 从闾丘齐的角度,能看到一点被铁栏杆隔开的柜台里面做事的场景。 对方麻利地把铜钱洒到一个器皿上,晃了晃,然后用手稍微整理了下,一堆铜钱就在那个设好了格子的器皿里摆好了,一个格子里好像是10枚铜钱的样子。 然后柜台里给了这个胡人一枚大的铜币,这胡人收下了。 闾丘齐的脑子里立刻明白,这个大铜币是一当百的铜币。又是延寿教铸的吗?他的脑子有点嗡嗡的。 铸以一当百的铜钱,延寿教这么缺钱么?难道是很快就要揭竿而起了?否则兴汉朝廷能忍他们这么弄?可是以曲阳城的繁华,看起来不太像啊。 闾丘齐看着转过身的胡人脸上带着笑,似乎根本不把100枚铜钱换成了一枚大铜钱当回事。 当闾丘齐看到他往外面走,然后有人走到他的身边,用胡语对他说:“好好保管教主给你的赏钱,下次出来就能拿它买酒喝了。这个钱能用,你要是不放心,下次过来再用它换回来,知道吗?” 闾丘齐当然能听懂胡语。当他还想多看两眼时,柜台的人已经在喊他了。 他走过去,把铁钱倒在桌面上。柜台的人看到铁钱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简单清点了一下是十枚铁钱,直接开始准备起了铜钱。 但闾丘齐却忽然说道:“我能换刚才前面那个胡人换的钱吗?就是那个延寿教自己铸的钱。” 第254章 战马贸易? 柜台里的人听到这个顾客说要兑换寿字币,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最近有冕州的商人愿意兑换寿字币,因为面额大路上好携带。然后带到了自己的县就又去银行里换回钱来,省力得多。 相反,外地的商人要是赚到了铜钱、银子,也会愿意在银行里换成金子带走,减轻了重量。 路上真碰到了事情,带着一点金子跑总比带着一大堆银子和铜钱跑得更快,损失小。 所以银行柜台问都不问,将一当十的寿字币放到了柜台上。 “请清点一下,10枚一文铁钱,换1枚10文钱寿字币。” 等闾丘齐拿走了寿字币,柜员也收走了铁钱。 等银行打烊清点时,这种兑换货币的柜台,如果早上开业时柜台放了10贯钱,打烊后清点杂七杂八的各种钱币合计还是10贯钱,就没问题。 钱多了,要回忆是哪里多收了钱。多出来的钱也不会给柜员。 钱少了柜员要么自己掏钱补上,若是少得多了还想不起来找不到钱去了哪里,那柜员该调走调走,该辞退辞退。 闾丘齐拿着寿字币走到旁边,查看着这精美钱币上大大的寿字,暗暗感叹延寿教还真不是乱铸钱币然后硬说一当十、一当百来搜刮。人家铸的钱币比起北原国内用的钱都精美。 而且还能按面值兑铜钱,给了使用这些硬币的百姓信心。 这时,银行的外面突然涌现大量的声音,有人喊着“教主,教主”的声音。 闾丘齐眼睛一亮。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趟最重要的目标竟然出现了。他立刻往门口走去想要出门看一看教主的模样,然后考虑要怎么见到对方。 结果他刚接近门口,一群人就涌了进来。 城里不能佩兵器,而这些人直接腰上就挂着刀,显然不是普通人。 闾丘齐被他们盯了一眼,赶紧往后退到角落,看着应该是延寿教教主的人在护卫的保护下走进了银行中。 闾丘齐偷偷看着这银行的负责人从里面走出来,朝这位施礼,口称教主。 这位教主年纪不大的样子,因此传闻他是修行深厚返老还童、青春永驻。但闾丘齐还是更相信对方其实就是个年轻人。 闾丘齐觉得这位叫周宇的教主举止间确实和他见过的一些大人物有所不同,有一种说不清的特别。 他咬着牙齿开始纠结,想着要不要趁这个好机会接触对方。因为他很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今后自己要接触对方只能通过延寿教里的别人。 而通过别人接触,还是和北原接触这种事,实在太敏感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点风险。 闾丘齐听周宇和这银行里的行长说话。 只听周宇说:“我也是因为竹季远续弦,这才回来的,韦州那边事情多。听说你在这里面,恰好路过就进来看看,银行业务最近怎么样?” 而这银行行长竟是周石磊。 他之前负责与中原粮仓签署买粮协议做的还行,就让他负责一摊新的业务。银行身为重中之重,周宇就点名让他挑这一摊担子,暂代总行长。如果过得好没有纰漏再转正。 周石磊说:“禀教主,我也是来第四行看一看业务有无疏漏,顾客们排队会不会等待太久,要不要加开银行。” 周宇问他:“那看完了没有,要是看完了就一起走吧。” 周石磊赶忙说:“刚刚看完。” 闾丘齐一看周宇教主就要离开,想到自己今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找到他,干脆地行动起来,向对方走去。 护卫立刻拦在了他面前:“请稍等一下。”语气不算严厉,算是温和。 闾丘齐看到教主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赶紧说:“我有生意要和教主谈,请让我过去。” 这个护卫皱了下眉:“谈生意可以去找我们的贸易司,你去延寿教路边井营地吧。” 闾丘齐不敢强闯过他,只能说:“是重要的生意,教主一定会感兴趣的,能不能帮我和教主说一声,还请通融一下。” 闾丘齐差点都想去摸钱贿赂这个护卫了,但对方显然和那些大官身边的狗腿子不是一回事,他没有很重的戾气,并不会从欺压别人那儿获得快乐。 见到这个护卫真的带着自己往周教主那儿走,闾丘齐不禁想:上行下效。 那些护卫是恶行恶相的官员、员外、东家,不论他们装成多良善,也只是装的。真正的他们肯定也和他们的护卫一样,实际上是恶行恶相的。 而这个护卫的行为,至少能映射出一些周宇的不凡之处。 “教主,此人是银行内的顾客,声称有重要的生意,我才将他带来了。” 周宇观察着此人形象,说道:“延寿教有贸易司,可以处理绝大部分生意,直接找我,我也给不了你优惠。而且你看起来不像个商人。” 闾丘齐本来下意识的还想继续伪装,但忽然想到此时没必要伪装的太好了。 于是他稍微恢复了一些自己之前的气质,表情严肃了些:“我确实不是商人,我有一些战马想与教主贸易。” 延寿教的骑兵在交战区附近买马的事情已经被北原的情报组织知道了。因为他们打败了和北原勾搭的马匪,北原的胡骑侦骑一路追踪到了冕州边境。 这还用验证什么吗?除了冕州的延寿教,还有什么地方势力有这种战力,和花钱购买战马的需求。 周宇听到马匹,而且是战马,同时看到了此人的气质从唯唯诺诺的模样变成露出些许锋芒,立刻明白对方肯定不是普通商人。 只要有战马,他不介意和这些人打交道,哪怕对方是兴汉军里倒卖军械物资的军方黑商,他也愿意付钱。 周宇说:“贵客一同请去我们延寿教的喜宴上。看你风尘仆仆,今晚好好吃一顿,我让人为你安排房间,明天我亲自与你聊。可好?” 闾丘齐达到目的,立刻又把气质变回小民的样子将自己伪装起来,露出欣喜的神色。 “多谢教主,多谢教主。” 到延寿教重要人物竹季远的喜宴上吃上一顿,闾丘齐是很乐意的。 至于有人替自己安排住宿,既是提供方便也是监视,闾丘齐既然敢跳出来,就已经有了觉悟。 第255章 无所顾忌 闾丘齐跟着去参加了竹季远司长的喜宴。 对方的喜宴非常热闹,也让闾丘齐看到了延寿教的势力在冕州有多庞大。 许多官员、地主、商人模样的人来祝贺,更多的则是延寿教内的各色人等。甚至闾丘齐还惊奇地看到了几桌女人,和大家一样上了桌,也说说笑笑的面对许多目光一点都不畏缩。 而婚宴上的东西也是非常好吃,油下得多,盐也不吝啬,吃到嘴里有滋有味。不仅有肉还有鱼,吃的大家一嘴油。 闾丘齐在北原算不上上层人物,他汉人的血统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在北原真正的掌权。 被派到延寿教的地界来做事,也只是因为他能力足够,还不易被汉人发现。所以他其实在北原也是中低层,也很少有嘴巴吃到都是油的时候。 闾丘齐一直觉得天下是乱世,北原和兴汉的国战已经打空了几个省的人口,死伤不知道有多少,战死沙场、流离失所而死、饥寒交迫瘟疫而死者,不计其数。 可是在曲阳城,他难得地品尝到了一些平安下幸福的滋味。 这滋味是如此的美好,让他不由想起了自己人生中美好的那几个记忆瞬间。这些瞬间都再也回不来了,不论是人还是物,还是当时的心境,都消逝在战火之中了。 这让他疑惑,过着这么好日子的延寿教教徒,真的会愿意放弃这种生活起来跟着他们的教主造反吗? 闾丘齐已经不怀疑延寿教教主有野心,而这是北原乐意看到的。 在宴席上,闾丘齐知道竹季远是续弦,而新娘刘娟娟是延寿教文娱司的一名干事。两人是工作中有所接触,然后暗生情愫,最后交往并成婚。 双方都没有父母长辈,也没有媒婆牵线,因此完全是自由恋爱,显得十分特别。 连延寿教的周教主也是从外地特意赶回来参加他们两人的婚礼。 竹季远是曲阳城里的知名人物,据说手里过的钱如同河水一般多。平日里也是有人家为了发达想要与他结亲或者送妾的,都被他拒了。 却没想到他倒喜欢上了延寿教里排舞的女子。 闾丘齐也是当那几桌女子站起来献舞,才知道那些原来是延寿教女营里的舞团,全是新娘的手下。 她们的舞并非仅仅为了取悦男人刻意显露女人的柔媚曲线等等,而是活泼而热闹,不论男女老少看了都会高兴地为她们拍手叫好。 吃完这一场热热闹闹的喜宴,闾丘齐被安排到了一个延寿教在曲阳城里买下的房子里住下。 闾丘齐以为自己会被看守的很严,但是并没有。他不知道暗中是不是有人偷偷盯着自己,但至少表面上,他的人身安全和自由没有受限制。 吃饱了之后长期旅行的身体紧张和精神疲乏就涌了上来。洗漱之后睡觉,闾丘齐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等睡醒之后,他还觉得脑袋嗡嗡地响,不知道是不是夜里耳朵被自己的呼噜声轰炸导致的。 “醒啦,走,吃早饭去。” 昨晚带闾丘齐住宿的是延寿教贸易司下面的一个人,临时被抓到他分配了任务。但他的工作热情还是很高的,大早上就跑过来找这个要和教主谈大生意的贵客。 闾丘齐和他出去在街边摊子上买了豆浆、包子和一种用豆粕做的糕点。 等到食物被暖暖的豆浆送进胃里,他忽然觉得打仗真的是太坏太坏了,安宁的日子真的是太珍贵太珍贵了。 “走,带你去贸易司等着教主。” 闾丘齐带上自己的行李包裹,到城外取了刀和马匹。 他们朝路边井营地走去,来到了路边井营地专门为贸易司开的一个门,门内就是贸易司的建筑。 这是专门为了方便外地商贩过来和延寿教的贸易司打交道而开设的“特别窗口”。 不设在曲阳城内,就是避免一些小一些的商贩还得把货送进曲阳城内,被城门税盘剥一次。 商人都精打细算,如果可以在延寿教的贸易司这里把货就卖给延寿教了,那他们更乐意价格喊低一些直接卸货拿钱了事。 闾丘齐等了一会儿,得知教主有空了,便跟着护卫从贸易司进入到了路边井营地的内部。 “嘿!嘿!嘿!” 闾丘齐的耳朵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势浩大的训练声,精神为之一振。 这延寿教的主营地里确实藏着兵,听这喊声整齐的程度和中气十足的洪亮,显然不是临时拼凑的村民之流。 闾丘齐在脑海中计算着,深呼吸之后迈入了房间。 房间内桌子后面坐着延寿教的教主周宇,另一张椅子上坐着喝茶的看样子是一位护卫,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 闾丘齐心想对方居然没有搜自己的身,不怕自己藏兵刃进来行刺吗? “鄙人闾丘齐,参见教主。” 闾丘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礼仪,但他并不介意跪下来,朝周宇拜了拜。 周宇说:“快请起吧,坐。” “谢教主。”闾丘齐坐下了半个屁股。 周宇说:“你昨天说自己有战马的生意跟我谈?那你昨天跟我延寿教巡逻队所说自己是兴汉逃兵的事,就不是真的了?” 闾丘齐点头:“是的,我的身份敏感,还请教主见谅。” 周宇问:“那你的真实身份是?” 闾丘齐用眼睛看向蜘蛛,意思是有人在这里,我能说吗? 周宇说:“但说无妨,这位是我的贴身侍卫,也是延寿教的副教主周知书。所有机密他都可以参与。” 闾丘齐赶紧对蜘蛛行礼:“副教主好。” 然后见蜘蛛没有什么反应,就下定决心地袒露了自己的身份:“我乃北原的汉人。”然后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宇的反应。 周宇当然不会有什么大反应,他连这家伙是兴汉军方的黑商人都猜了,怎么可能不猜对方有可能是北原国的人。 闾丘齐放了一部分心,继续说道:“北原十三胡,被兀里烈陛下统合到一起建立北原。但十三胡也有各自的利益,所以我家主人听闻兴汉安右道的延寿教缺马之后,派我为使者过来,愿意与教主进行战马贸易。不知教主会不会因为两国之间正在交战,而有所顾忌呢?” 闾丘齐不可能告诉周宇自己压根没有所谓十三胡其中之一的主人,他就是北原情报组织派来的。 把自己说成某位大人物做私活的,是为了打消周宇大部分的顾虑。 毕竟私对私和私对公,面对的风险是截然不同的。 周宇的食指敲了敲桌面说:“是否有所顾忌,取决于你们可以用来贸易的战马有多少,质量如何,贸易规模多大。若是零零散散的十几匹,我费那个功夫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闾丘齐暗暗咋舌,这位教主的胆魄确实非同一般。他似乎根本不把兴汉可能对他的惩治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