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老公是个药罐子》 chapter 1 -- 下了一整夜的雨,直到早上天空才放晴,村庄被这场秋雨冲洗的焕然一新,散发着清新的泥土的芬芳。 位于村东头的青柏希望小学,大门被早早的打开,一个穿着白衬衣牛仔裤身形有些消瘦的女孩子正从塌了一半的院墙处搬了砖放在有积水的水坑内,从大门口连到了简陋的教室里。 没多久,便有各个村的学生陆陆续续的来上学,女孩搬的砖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因为下雨,那些孩子穿了自家编的草鞋或者干脆赤了脚。 秦笙拿了些洗的发白的干净毛巾过来,让几个大一些的女孩子端了水过来,让每一个孩子把脚洗干净,然后擦干。 在这个穷山村里,缺吃少穿,唯一不缺的便是干净清澈的山泉水,比秦笙以前喝过的任何矿泉水都要好喝百倍。 忙完这些,秦笙才敲了敲课桌,看着教室内五个村庄凑齐的二十八个学生,“把昨天晚上老师布置的作业放在课桌上,老师要挨个检查,检查不到的同学先朗读今天要学习的课文。” 初秋是有些凉风的,窗子上的玻璃破了几处,前些日子秦笙用油纸挡住了,现在有些破碎了,风吹在上面发出‘嗖嗖’的响声。 学生用的课桌早已破烂不堪,有几个腿都断了,是用石块垫在底下支撑着的,一不小心碰到便会歪歪扭扭晃个不停。 秦笙小心翼翼的扶着桌子,一个一个的检查过去,检查到班里学习最好的一个女生时,那个女生从用几块碎布拼接起来的书包里掏出一本有些发黄的破旧杂志,翻开里面的一页指着其中的一幅图画给她看,“老师,这个地方是哪里?” 她指给她看的是一张摄影作品,高楼大厦,光芒绚丽,极尽奢华。 “这里是东方明珠。”秦笙给出她答案。 “东方明珠?那是什么?”女孩子疑惑的眨眼看她。 周围的学生都停下了读书,围了过来,秦笙温和的笑笑,“东方明珠是上海的广播电视塔,是上海国际新闻中心的所在地。” “好漂亮啊。”女孩子满眼的艳羡,“什么时候我能真的去上海看一看呢?” “可以的,只要你们好好学习,一定会有机会的。”明知道这些话很空洞无用,秦笙还是笑着安抚他们。 “这是哪里来的?”秦笙随手拿起那本杂志翻了翻,待看到其中的一页时,愣了一下。 “去年那个来了两天就走了的老师留下的,前几天我在他住过的那间房间里找到的。” 秦笙看着那副大大的清晰的照片有些发呆,‘天后安歌与亦安影业公司太子爷烛光晚餐’,照片上两人坐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举着红酒杯对饮,相视而笑,男人的脸温文儒雅,与五年前自己见到的他多了一份成熟。 “老师,老师,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一只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秦笙恍然回神,“老师听到了,那间房间已经一年没有人住了,有空老师收拾一下,新老师过几天就来了。”学校里有三间教师宿舍,校长一间,她一间,还有一间空了一年多了,从她到这里的五年来,来过许许多多的志愿者老师,有待两天的,有待三天的,还有待一个月的,最长时间的一个老师待了半年,像她这样一待待五年的,从来没有过。 又一批的志愿者是在两天后到达的,来了四个,待了一星期,就走了两个,还剩下两个,一男一女,都是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学生。 秦笙正在水井处打水,周兰走过来,“秦老师,我来帮您。” 周兰便是那个女老师,二十多岁的年龄,圆圆的脸蛋,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质朴善良。 “谢谢。”秦笙礼貌的道谢,将水倒在盆里,一边洗衣服一边与周兰聊天。 “秦老师,您来这里多久了?”周兰又帮她打了一桶水。 “五年。” “我看您不像是农村人,这里条件这么苦,您受得了吗?”周兰打量着秦笙,秦笙长得白白净净,细胳膊细腿,即便不用化妆品,脸也白白嫩嫩的,并没有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那样被风吹得皱皱巴巴。 “还好,我挺喜欢这里的,在这里人很平静,心里很安稳。”秦笙笑笑。 周兰点头,“是啊,这里的人都很好的。” 周兰是在这里长大的,家里穷,但是天资聪明,家里本已经供应不起她上学了,是老校长一趟一趟去她家里给她爸妈做工作,然后亲自辅导,这才出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村里每家每户都捐了钱,周兰从那时起就立志,等她大学毕业,一定要回来回报村里的人。 秦笙洗衣服的手慢下来,然后抬头看向周兰,“你是打算留在这里不走了吗?” “对啊。”周兰毫不犹豫的点头,“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会离开呢。” 秦笙看着天边的晚霞,若有所思,也许是时候她该离开了,离开这里回去给他一个交代。 秦笙把决定离开的事情一说,老校长叹了一口气,“若是旁人,我也许是要留他的,但是小笙啊,是你,遗憾之余,我还是有些高兴的,你能在这里这么多年,我很开心,也很感激,你应该去寻找你自己的生活了。” 秦笙走的那天,没有与任何人告别,早上五点天尚未大亮,她便一人拖着行李箱搭村里唯一的三轮车去了镇上。 她讨厌告别,讨厌哭哭啼啼,更讨厌盛大的离别后那种无以名状的失落感。 * 五个小时的汽车,二十八个小时的火车,秦笙一路颠簸的来到了这个有他的城市。 “要车吗?去哪里?” “小姐,你去哪里?可以拼车的。” “这个时间没有公交车的,地铁也没有了,打车不好打的,你要去哪里,给你便宜一些。” “不要走啊,说一下去哪里呀?” “......” 一出来,身边便围了一群人,秦笙面上保持着冷漠,不言不语的快速离开了这个包围圈,五年前她上大学时走出车站便是这幅场景,她以为五年后也许会改变一些,原来并没与改变多少,车站变大了,现代化了,新颖了,可是车站外的人还是如原来那般。 出了火车站,一阵凉风袭来,秦笙紧了紧身上略有些单薄的风衣,凌晨两点的g市在霓虹灯的映射下,闪闪烁烁,仿佛玻璃瓶里的弹珠,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朦胧而又美好。 秦笙站在路边四下看了看,青灰色的马路上有许多刚刚走出火车站拖着行李箱走动的人,还有许多来接人的私家车,每个人都有他的目的地,匆忙而去,只有她站在这里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像一个外来的入侵者,又像是一个被人抛弃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秦笙掏出她用了不知多少年的诺基亚手机找出一个手机号码,想了想,却并没有拨下去,而是收起手机转身又回了火车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不如在候车室里对付一晚吧。 秦笙转身的瞬间,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她身边经过,车内有些疲惫的男人按着额头不经意间转头看了一眼,突然面色急变,喝道,“停车。” 司机猛地踩了刹车,车子停了下来。 男人的手在触碰到车门时蓦地顿了一下,迟疑了三秒钟,缓缓的收了回来,无奈的摇头一笑,“或许是我太累了,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开车吧。” 黑色车子疾驰而去,秦笙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候车室。 chapter 2 -- 秦笙在候车室的座椅上歪靠了几个小时,六点多,拖着行李箱出了火车站,然后坐了直达的公交车到了x音乐学院外,此时正好是早上七点半,大学里三三两两都是去上课的学生。 秦笙拿起诺基亚手机拨了一个手机号,那边的电话接的很快,轻快明亮的声音,“喂,老师。” “苏晴,我来g市了,现在在你学校门口。” “啊...”那边惊呼一声,继而是欢快的声音,“你在那里不要动,我来找你。” 秦笙淡淡一笑,放下了手里的手机,然后环顾着四周。 g市的x音乐学院全国闻名,随处可见帅哥美女,每一个人都青春阳光,再对比二十六岁的秦笙,牛仔裤,长风衣,随手扎的马尾,清汤寡面,饱经风霜。 苏晴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生病去世了,苏晴是爷爷带大的,但是在苏晴上初中时爷爷也走了,苏晴成了孤儿。 苏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直到秦笙到了那里,她发现苏晴的声音很好听,人长得也漂亮,便推荐她考音乐学院,苏晴在她的教导下,竟然真的发掘了自己的天分,然后考上了这座让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学府。 大学在那个破落的穷山村里都是遥不可及的世界,更何况是出明星歌星的音乐学院,所以苏晴在家乡一带出了名,连带着秦笙这个引路人也出尽风头。 那几年,苏晴干脆住到了秦笙的宿舍里,两个人相依为命过了三年,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师生,变成了亲人,而且苏晴第一年大学的费用全是秦笙出的,这是她这几年所有的积蓄。 苏晴来的很快,又跑又跳的,一见到秦笙‘呜哇’一声就扑了过来,“老师,我想死你了。” 秦笙笑着抱住她,摸着她的脑袋,“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在老师面前,我永远是个孩子。”苏晴仰着小脸笑嘻嘻。 秦笙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苏晴接过秦笙的行李箱,带她去吃早饭。 学校附近有许多的小饭店,苏晴带她到了一家灌汤包店,两人坐下,秦笙有些不放心,“你上午有课吗?你如果有课我在这里等你下课。” 苏晴摇摇头,“没有,我今天上午都没有课,先帮你安顿下来再说。” 苏晴问起秦笙来这里的原因,秦笙没有多言,苏晴便没有再问,两人点了两笼灌汤包,吃到一半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急匆匆的进了来,看到苏晴,直奔着她们就跑了过来。 “杨老师,这里。”苏晴也看到了他,对他招招手。 杨辰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到秦笙特别高兴,“秦笙,好久不见。” 秦笙看到杨辰维吃了一惊,“杨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苏晴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你来了,我特地从学校里赶过来的。” 秦笙眉头微微皱了皱,看了一眼苏晴,苏晴对她笑嘻嘻的眨眨眼,眼中闪烁着暧昧的光芒。 杨辰维一年前去过支教,在那里待了半年,后来考上了编制老师,便走了,在村里时,杨辰维便表现出了对秦笙的爱慕,但是秦笙一直对他很冷淡,态度很明显,后来杨辰维走了以后还经常给她打电话,但是秦笙的电话一般都是处于关机状态的,所以杨辰维打通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弃给秦笙做工作,说只要秦笙离开那里,他便能给她找一个私立学校的工作,工资很可观。 杨辰维在秦笙对面坐下,看着秦笙目光灼灼,“秦笙,你还没有地方住吧,工作也没找吧,我先给你租个房子,然后给你介绍一个私立学校老师的工作,那里的校长是我叔叔,你去面试一下,一定可以进的。” 秦笙思索了一下,缓缓摇摇头,“谢谢你,杨老师,不用了。”第一瞬间秦笙是想要答应的,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除了苏晴这个还没有踏上社会的学生,举目无亲,有人能够帮助自己自然是好的,可是若这个帮助里面掺杂了一些私心,秦笙宁愿自己走的艰难,也不愿牵扯不清。 “为什么?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不要想多了。”杨辰维似乎是看出了秦笙的顾虑,忙道。 秦笙摇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着自己当了五年的老师了,实在是厌倦了这个职业,所以想要体验一下别的生活,并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想做什么工作?我可以帮你的。”杨辰维有些急切,内心里他是真的希望帮到秦笙的,即便只是作为朋友之间的帮忙。 秦笙垂眸片刻,继而抬起头来,“如果可以,麻烦杨老师帮我租个便宜一点的房子吧。” “好。”杨辰维见秦笙肯接受他的帮忙,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 秦笙在苏晴宿舍里凑活了一晚上,第二日杨辰维便帮秦笙租了一个房子,房子有些偏,是一栋说拆迁说了三年却一直没拆的老楼房,墙壁斑驳,就连灯都还是需要拉绳的,两室一厅,一个月八百。 本来秦笙说太贵,想要租个便宜一点儿的,但是苏晴说她现在接了一些模特的活,挣了不少钱,她会搬出来与秦笙一起住,不同意秦笙去住比这个条件还差的房子,所以最终秦笙和苏晴一起搬来了这里。 秦笙在市中心找了一个西餐厅服务员的工作,一边工作一边开始准备来年的教师考试,除了老师,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工作可以做了。 来到g市的第十天,这天轮到秦笙晚班,下午六点才上班,所以上午时,秦笙便去了亦安影业公司。 秦笙仰头看着那栋不知多少层的高楼,仿佛高耸入云,她站在楼下,渺小的如同蝼蚁,他此时应该是坐在云端的,而她却早已经陷入了泥泽,那是天与地的距离,飞鸟与鱼的差距。 秦笙缓和了一下心神,抬步进了大楼,大楼内的地板明亮如镜,显现出了秦笙的倒影,秦笙从反射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表情,僵硬而无助。 秦笙走到前台,对那个画着浓妆的女孩子轻轻道,“你好,麻烦一下,我想见一下方亦恒。” 女孩子斜眼打量她一番,“你想见谁?” “方亦恒。”秦笙重复了一遍。 “呵呵。”女孩忍不住嗤笑,“你以为方总是你说见就见的?如果是他的朋友,请打他电话约时间,如果不是朋友,请打他秘书手机约时间。” 秦笙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谢谢,麻烦了。” 秦笙转身打算离开,此时玻璃门处走进两个人,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铁灰色西装,身形挺直,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笑意,俊朗挺拔,意气风发。 他伸手揽着身边的漂亮女人,那个女人秦笙这几日看过无数次,电视上,报纸上,广告牌上,甚至公交车的车体上,都是她--天后安歌的照片,身形娇小,面容白皙,虽然面无表情,却掩盖不了她精致美丽的面庞。 秦笙下意识的转身快走了几步,将自己藏在了角落里,先前那个前台的女孩看到她的动作,哼笑了一声。 方亦恒与安歌往电梯口走去,方亦恒小心翼翼的护着安歌,不时的低头跟她说几句话,秦笙眼角瞥到这一幕,垂下头去,然后悄悄的往玻璃门走去。 秦笙像是落荒而逃一般,低着头走的很快,与抱着一摞文件从大门处匆忙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惊呼一声,继而怀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秦笙慌忙道歉,然后蹲下身子帮他捡文件。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大厅内众人的注意,方亦恒进电梯前听到声响,偏头看了一眼,待看到蹲在地上那个瘦削的身影时,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方亦恒按住电梯,对里面的安歌道,“你先上去。”然后迈步往玻璃门处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狐疑的唤出声,“小笙?” 秦笙听到这个清朗好听的嗓音,浑身一抖,呼吸蓦地急促起来,一刹那的本能是站起身往门外跑了出去。 方亦恒本有些不确定,她一跑,他倒是确定了,大步追了上去。 chapter 3 -- 秦笙跑出门去,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牙齿咬在唇上,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脸上变换了几个表情,最终留下一个浅笑。 “小笙?”身后传来急促步伐的声音以及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嗓音。 秦笙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转身,看向迎面而来的男人,步子沉稳,成熟儒雅,与她记忆中的那个身形消瘦,脸色发白的瘦瘦高高的男孩子有许多不同。 秦笙脸上笑容扩大,让自己看起来从容大方,“好久不见。” 方亦恒距她一米处停下脚步,看着她,有些惊讶,“小笙,真的是你?” * 咖啡厅内,秦笙与方亦恒相对而坐,方亦恒的视线毫不掩饰的在秦笙身上转了几圈,然后得出一个结论,“小笙,你瘦了。” 秦笙搅着咖啡,“你也不胖啊。” 方亦恒双腿交叠,手随意的放在膝盖上,轻笑,“怎么样,这几年都到哪里去了,连一点儿音讯也不给我。” “去偏远的农村支教了几年,这几天刚刚回来。”秦笙言简意赅,却也没有隐瞒。 方亦恒点头,“那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苦?” 秦笙摇头,“没有,那里很好,那里的人也很好,虽然苦一点儿,但是心里很平静,我过得很开心。” 听到秦笙说开心二字,方亦恒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几眼,“那这次来这里是为什么?” 秦笙闻言手抖了一下,几滴奶泡跳出杯子落在深色的桌面上,形成强烈的对比。 方亦恒不动声色的递了一张纸巾过去,秦笙接过来轻轻擦了擦桌子,声音闷闷的,“我来找你是为了离婚的事情。” 方亦恒似是猜到了,淡淡‘嗯’了一声。 许是他早就想着要离婚了,不知为何,想到这些,秦笙心里涌起一股失落,“对不起啊,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秦笙的妈妈死的早,秦笙是在爷爷家长大的,与爷爷相依为命,五年前,爷爷得了重病,弥留之际,拉着秦笙的手不肯合眼,那双浑浊的眼睛中充满了担忧,他放不下秦笙,他走了,秦笙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那个时候,方亦恒在秦笙邻居家,也是一位姓秦的老中医家里养病,见此情景,搂着秦笙的肩膀说他会照顾秦笙一辈子,让他老人家放心,可是即便如此,秦笙爷爷的眼睛里还是止不住的留着泪水,那时的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看着秦笙,眼中带着无尽的忧伤。 方亦恒见状,当机立断,找了户口本,背起秦笙的爷爷便去了民政局,当着秦笙爷爷的面,与秦笙登记结婚,看着那两个红通通的小本本,秦笙爷爷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想到爷爷,秦笙有些难过,垂眸看着桌子,手无措的在桌下搅成一团,眼前的这个男人见证了她所有不堪的过往,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而她与他的婚姻,虽然只是他对她的一时怜悯,却给予了她这些年许多的安慰,每每午夜时分,她辗转难眠时,想到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那个与她有着相同小红本本的男人好好的生活着,她心里便会有了些许的温暖,好似在这个世界上她不只是一个孑然一身的人,还有另一个人是与她有一些关系的。 “不耽误。”方亦恒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现在还不着急结婚。” “可是...”秦笙有些迟疑,“这样你就变成二婚了。”对此,秦笙是非常抱歉的,对他不公平,对他未来的爱人也不公平。 “二婚的男人更吃香,怎么,没听说过吗?”方亦恒笑。 秦笙被他一句玩笑逗乐了,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缓解了之前有些紧张的心情。 “你看一下你什么时间有空,咱们去把离婚办了吧。”秦笙再一次提起了离婚的事情,即便她知道只要离了婚,她与他唯一的一点联系也没有了。 “离婚啊...”方亦恒拖长声音,支着下巴,似是有些苦恼,“离婚需要什么手续?需要户口本吗?我听说需要结婚证,结婚证放到哪里我还真忘了,还有好像还需离婚协议书,等我问一下律师,商量一下。” 秦笙以为他误会了,忙摆手,“我一分钱都不要的,你不用担心,离婚协议书我都写好了,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你的东西都是你的,我一根针都不会要的。”秦笙说着从包里掏出之前拟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方亦恒,“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你签字就好了。” 方亦恒睨了一眼,并没有接过来,只淡淡道,“你先收着吧,不着急。” 方亦恒的态度模棱两可,秦笙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不由有些忐忑,他其实是怪她拖累了他这么久吧,亦或是他真的担心她会借着这个方太太的位置对他‘巧取豪夺’? 方亦恒拿起她的咖啡勺给她搅了一下咖啡,转移话题,“你现在做什么工作?位置在哪里?住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突然而来一连串的问题让秦笙愣了一下,在方亦恒面前,秦笙的思路似乎永远跟不上他的,也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方亦恒看了她一眼,端起咖啡递给她,镜片后的黑眸闪着秦笙看不懂的光芒,“再不喝就凉了。” 秦笙接过来轻辍了一口,方亦恒又道,“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找了一份还过得去的工作,有一个能住的下人的房子,远不远没有选择的余地,暂时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秦笙握紧了杯子。 秦笙显然是不想方亦恒知道她过多的事情,方亦恒自然明白,但是他却势必打破砂锅问到底,“过得去的工作是什么?住的下人的房子在哪里?” 秦笙抬手对上方亦恒带着探究的视线,不由别开眼睛,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其实我并不想说。” 方亦恒了然的点头,“我知道你不想说,所以我才又问了一遍的。” 秦笙倏地抬头看他,方亦恒笑看着她,温文尔雅,一脸无辜。 两人对视了三秒,秦笙还是不打算松口,“你回去找律师商量一下离婚的事情,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他见识了她太多的狼狈,她不希望在他面前再一次低到尘埃里去。 秦笙说完便站起身打算离开,方亦恒长腿一伸,从桌底拦住了她的去路。 秦笙看着拦在那里的长腿,咬唇,无来由的语气有些冲,“你到底想怎样?” 方亦恒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让了一步,“手机号留一个给我。” 秦笙站着没动,方亦恒起身,伸手勾过她手里的包,询问一声都没有便打开了她的包,找出了那块老旧的诺基亚手机。 方亦恒看到那块黑色的早就被淘汰连现在的大爷大妈都不屑用的砖头手机并没有惊讶,熟练的拨了一个手机号,几秒钟,一个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 方亦恒挂断手机,将手机与包一起还给秦笙,嘴角含笑,“这是我的手机号,麻烦秦小姐记牢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一天没离婚,我对你就有一天的义务,况且我答应过你爷爷要照顾你,这五年来,你爷爷每天晚上都来找我谈心的。” 就在刚才,秦笙的心里还有些别扭,方亦恒的最后一句却让她哭笑不得,“方亦恒,我从来不知道你是有大男子主义的。” “谢谢夸奖。”方亦恒有礼貌的道谢,“进退有度的大男子主义,我觉得是很好的夸奖。”如若他不强硬一点儿,怕是下一个不得相见的五年很快就要来临了。 秦笙语结。 方亦恒嘴角微勾,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走吧,你去哪里,我送你。” 这一次秦笙态度很强硬,“不用了,我做地铁,很方便的。” 秦笙以为方亦恒会像刚才一般执着,却不料他这次特别好说话,“好,那你慢点儿。” 秦笙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拒绝他,却没料到她一身的锋芒遇到了一堆松软的棉花,毫无着力点。 方亦恒眼角瞅到她欲言又止的小神情,暗暗笑了笑,她变了,变得更加独立,更加内敛了,可是那像刺猬一样无时无刻不竖起的尖刺却一点儿也没变,甚至更扎人了。 chapter 4 -- 傍晚时分,方亦恒开车回了方家,刚进门便听到了麻将的碰撞声,方家老爷子,方亦恒的爸爸,家里的司机,家里的保姆,四个人正围在一起打麻将。 看到方亦恒,一家人没什么大的反应,方老爷子摸了一张牌,“吃饭了吗?” 方亦恒放下车钥匙走到牌桌旁,站在方爸身后看着牌,“现在才五点半,我回来就是要与你们一起吃晚饭的。” “哦,那你等一会儿吧,欸,要不然你去做饭吧。”方爸仰头看他,“刘阿姨在打牌,没时间。” 刘阿姨是他家的保姆,方亦恒扬扬眉,“我是亲儿子吗?” “可能吧。”方爸看着面前的牌思索着,顺口道。 方亦恒失笑,转身打算上楼,方老爷子却叫住他,“亦恒啊,明天你刘叔叔来家里吃饭,你一定要回来一起的,他家女儿刚从国外回来,你们见一面。”方老爷子给方亦恒介绍对象,从以前的委婉提一下,到骗方亦恒见面,一直到了现在变成了开门见山。 “刘叔叔的女儿?多大?” “十八。” 方亦恒忍不住捏了捏额头,为了他的婚事,方老爷子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见方亦恒没说话,方老爷子终于舍得放下麻将,看过来,“不要觉得十八岁还小,女孩子嘛,都比较早熟,放在古代,女孩子十三岁已经生孩子了,现在十八岁,过两年二十岁就能结婚了,你要知道就以你的身体而言,从小就是喝中药长大的,这精子质量受了这么多年的摧残,再拖下去,我怕我孙子生出来就带着一股草药味...” 方亦恒打在娘胎里时便落下了病根,打小身体不好,小时候全是靠打针吃药过来的,再大一些,方老爷子觉得西药对身体不好,便开始喝中药,他这也算是从小在中药罐子里泡大的了。 方老爷子这些话方亦恒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什么精子不精子的这种让人听了脸红的话,家里的佣人司机都听得面无表情了,就算方老爷子用嘴说出一场‘真人秀’,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方亦恒歪靠在通往二楼的扶手上,“爷爷,我这几天身体不太好,要是过半个小时吃不上晚饭,怕是要昏倒了, 到时别说重孙子了,就连你孙子怕也...”说到这里,方亦恒适时的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 “呀呀,身体这么虚弱,快,快,先给他叫个外卖。”方老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 方亦恒抚着额头转身上了楼,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方老爷子斜了一眼他的背影,重重哼了一声,“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媳妇儿都带不回来,还想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你,真是想太多。” “唉。”方爸叹了口气,“你看看人家安歌的儿子都七八岁了,这亦恒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不过,这亦恒每天都与安歌一起上头条,这些年对安歌这么好,其实我看他俩在一起也挺好的,安子周那孩子我也挺喜欢,嘴又甜,又会哄人。” “胡说什么呢。”方老爷子一巴掌拍在方爸头上,吹胡子瞪眼,“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没听说过吗?那安歌是谁的妻子,是从小护着亦恒长大的周安衍的妻子,即便他已经死了,但是兄嫂就是兄嫂,亦恒有照顾的义务,却不能做埋没道德底线的事情。”方老爷子的思想很老派,尤其注重兄弟情义,对方爸这种思想很是鄙视。 说起安歌,就要追溯前尘往事了,方爸与方亦恒的妈妈在方亦恒八岁时便离婚了,虽然孩子判给了父亲,但是方亦恒对妈妈感情比较深,不愿离开妈妈,方老爷子心疼方亦恒打小身体不好,不愿多做争执伤害到他,所以便同意方亦恒先跟着妈妈生活,合适时再送回方家。 方亦恒的妈妈再嫁,就这样方亦恒跟着妈妈到了周家,认识了方亦恒后爸的儿子周安衍。 方亦恒因为生病的原因,从小瘦弱,那些比他大的孩子经常欺负他,周安衍比他大一岁,虽然也经常对他恶作剧,却也成了方亦恒的避风港,那些年,方亦恒的妈妈与周安衍的爸爸都不经常在家,两个孩子相互依靠,周安衍成了方亦恒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比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要重要的人。 后来,方亦恒的妈妈与周安衍的爸爸离婚,嫁了个老外,她要带方亦恒一起走,可是方亦恒这一次却没有选择妈妈,而是选择了像大树一样挡在他身前的周安衍。 周安衍的爸爸并不介意多养一个孩子,方妈妈与方家老太爷是一样的想法,因着方亦恒身体不好,不愿勉强他,是以将他留在了周家。 再后来,周爸爸再娶,娶了安歌的妈妈,安歌也住进了周家,年轻的少年,情窦初开,周安衍与安歌便走到了一起,本是青梅竹马,情有独钟,却不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周安衍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场事故以后,方老太爷便把方亦恒接回了家,这些年也一直是方家在照顾安歌,还有安歌为周安衍生下的孩子。 方爸一直觉得既然周安衍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方亦恒与安歌,男未娶,女未嫁,为何不可以在一起,更何况这么些年对外安歌一直是方亦恒的女朋友,方亦恒也从来没有解释过,甚至是默认了,怎么就不能水到渠成的在一起呢。 “明天是老刘的女儿,你再看看那谁老谭的外甥女,还有那个什么科技公司老板的妹妹,排个时间,广撒网,我就不信捞不着一条鱼。”方老爷子对方亦恒的婚事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方亦恒听着楼下两人的谈话,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梯,五年前,秦笙的爷爷去世的第三天,秦笙便悄无声息的不见了,他不知何时会再一次见到她,也没想到她会此时出现,但这次她的出现倒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 凌晨两点半,秦笙下了晚班,出了西餐厅,一阵凉风袭来,秦笙忍不住抖了一下,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这个时间,没有公交车,也没有地铁,好在这个地方虽然离她住的地方有些远,但是却都是繁华地带,只要沿着这条主街,骑公共自行车四十多分钟便会到家了。 秦笙往公共自行车处走去,听到一个声音喊她,“秦笙。” 秦笙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杨辰维从停在路边的车中下了来,看到他,秦笙怔愣了三秒,“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苏晴说你这几天上晚班,我不放心,所以以后只要你上晚班,我每天晚上便过来接你下班。” “不用的。”秦笙想也不想的便拒绝,“我自己可以的。” “你一个女孩子家,大半夜的,总归是不安全,我不放心的。” 秦笙启唇还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杨辰维已经打开车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去,早点儿回去早点儿休息。” 秦笙还是有些犹豫,杨辰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好了,上车吧,心里不要有什么负担,这都是我自愿的。” 秦笙上了车,系上安全带,“杨老师,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换做旁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说要请他吃饭,杨辰维一定会以为这个女人对他也是有意的,可是换做秦笙,所有的意思便都成了相反的,她请他吃饭只是为了报答他替她租房子,来接她下班,在她的观念里,请他吃饭便可以当做等价交换,是偿还他的帮助,而并无其他丁点儿的意思。 对于秦笙,杨辰维还是很了解的,心里不由有些发苦。 车子停在了秦笙所租住的房子楼下,秦笙解了安全带,杨辰维绕到车边给她打开车门。 秦笙下了车,从包里掏出一张购物卡递给杨辰维,“杨老师,自从我来了g市,你一直很帮助我,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还请你收下。” 秦笙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但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帮杨辰维的,钱,是唯一她能想到的报答他的方式了。 杨辰维看到那张购物卡,脸色微黑,语气重了起来,“秦笙,难道我在你心里连个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要让你用钱来侮辱我?” “不是的。”秦笙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是很感激你,只是想不到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我的感谢……” “算了。”杨辰维打断她的话,“对你的所有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不需要你来回报,可是既然你觉得欠了我的,那你就一直欠着吧。” 杨辰维说完便转身上了车,很快车子疾驰而去。 秦笙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购物卡,无声的叹了口气。 chapter 5 -- 秦笙转身,被站在不远处暗影里身材颀长的人吓得一哆嗦。 方亦恒整了整衣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嘴角微勾,带着他一贯的淡笑,“怎么,吓着你了?” 秦笙看清来人,捂着胸口舒了一口气,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路过,你信吗?”方亦恒挑眉。 秦笙表情淡淡没说话。 方亦恒轻笑一声,“你不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而我又想知道,所以自然要以我的方式方法来解决了。” “所以你找人调查我?”秦笙眉头微皱。 方亦恒毫不掩饰,“不错,只要你入职了,想要查出你在哪里上班很容易。”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秦笙抓紧了手里的包,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男人。 “我本想去接你下班,但是你已经有了护花使者,所以我只好悄悄跟在了你后面。”方亦恒摊摊手,丝毫没有隐瞒。 秦笙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不止调查我,还跟踪我?” 方亦恒黑眸盯着她,“生气了?” “你觉得我应该微笑吗?”秦笙谈不上生气,但也绝不是心平气和就对了。 方亦恒点点头,并没有多加解释,对于秦笙,她不告诉他,自然有她的理由,而对于他而言,他觉得这些是他必须知道的,既然两人谈不拢,那么即便她不理解,有些非常手段还是要用的。 两人的谈话陷入冰点,秦笙从来都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如他表面那般温雅和善,她记忆当中那个儒雅书生气十足的清瘦男孩,即便嘴角总噙着一抹笑容,但镜片后面的眸子里总带着一抹精光,绝非善类。 “现在做的这份工作辞掉吧。”方亦恒打破沉默。 “为什么?”秦笙倏地转头看他,眼中带着不可置信,他的语气是陈述句的语气,没有商量,没有疑问,只是淡淡的要求她照着他的话做。 许是站的时间长了,有些累,方亦恒转头看了一眼,倚靠在了身后小区健身的单杠上,长腿微曲,“你觉得每天晚上两点下班,然后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回家是没有问题的吗?” 即便秦笙知道这是有些不妥的,此时却不肯松口,“有什么不妥?” “小笙,你以为人都很善良吗?” 秦笙心猛的一跳,冷眼看他,反问道,“方先生,你觉得我会以为人性本善吗?” 秦笙的眼中带着冷光,像是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随时随刻准备扎伤所有靠近她的人。 说出那句话的同时,方亦恒就后悔了,此时看她这般模样,知道是惹起她不愿提起的记忆了,不由有些懊恼,直起腰身,上前两步走到她身前,抬手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对不起,小笙。” 秦笙别开头躲开他的手望向看不到尽头的路,双手紧紧攥到了一起。 对于秦笙,方亦恒再了解不过,若此时再谈下去,势必惹她不高兴了,是他大意了。 “好了,上去休息吧。”秦笙这个人很是别扭,脾气不好,说到底不过是为保护自己而撑起的一面盾牌,而当她整个人处于防备状态时,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秦笙低低道,“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然后从他身边跑过,上了楼。 秦笙打开房门,苏晴还没有睡,正在等她,看到她回来,松了一口气,“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秦笙安抚了她一下,苏晴终于安下心来去睡觉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 秦笙打开自己卧室的门,拉窗帘时不经意往下看了一眼,竟然看到方亦恒还站在楼下没有走,他站在坏了的一闪一灭的路灯下,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把玩着手机,秦笙眼眶蓦地红了。 秦笙打开窗户,底下的人仿佛若有所觉,仰头看过来,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手机。 不过片刻,秦笙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秦笙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那边传来方亦恒清朗好听的嗓音,“小笙,晚安。” 秦笙隐忍了一晚上的泪水夺眶而出,记忆里那个小小的院落,院落里一颗大大的梧桐树,每当她受了委屈躲在小楼上哭泣时,只要一探头便能看到另一个院里,方亦恒正仰头看着她的窗口,用口型说,“小笙,晚安。” 秦笙看着方亦恒上车离去,抹了一把眼泪,心里五味杂陈,方亦恒这个人,怕是她这辈子最想见又最不想见的人了吧,她在大雨里被人扔鸡蛋扔烂菜叶时,他在那里,她被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时,他也在那里,她被人堵在家里差点儿被扒光衣服时,他还在那里,她的每一次孤立无援,他都像是驾着五彩祥云出现的英雄一样救她于水火之间,可是同时他也见证了她的每一次狼狈不堪,这辈子,她最想体体面面站在他面前的人却见识了她所有的不堪入目。 * 秦笙没料到第二天又见到了方亦恒,还是昨天晚上的同一位置,方亦恒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贯的淡笑,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俊朗挺拔。 方亦恒的长相是属于耐看型的,眼睛狭长,鼻梁挺直,唇角自然的微微勾起,是人们常说的笑模样。 秦笙是语文老师,在这一刻脑中显现出无数的诗词来形容眼前的这个男人,什么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什么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词无时无刻的不在乱入,那就是斯文败类。 方亦恒亦看见了她,唇角上扬,“早。” “不早了,已经下午一点了。”秦笙走到近前,“你怎么又来了?” “小笙,你这个‘又’字真是十足十的表达了你对我的厌恶。”方亦恒眼睑微垂,声音里似是有些无奈。 秦笙偏头瞪他一眼,方亦恒轻笑,“上车吧,我送你去上班。” 秦笙没有拒绝,跟着方亦恒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黄色小汽车面前,方亦恒打开车门,秦笙上车之前觉得不太对劲,对那辆车多打量了几眼。 上了车,秦笙扯过安全带系上,方亦恒看她一眼,发动了汽车。 秦笙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道,“对不起啊。” 方亦恒挑眉,“为什么道歉?” “……昨天晚上我态度不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秦笙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方亦恒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难得啊,竟然跟我道歉,以前那个对我横眉怒目的人竟然学会低头了。” 秦笙偏头嘴角忍不住上扬,小声嘀咕,“谁对你横眉怒目了,再说,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可是我昨天晚上就道歉了啊。”方亦恒一脸正义凛然,道歉是有时效性的,他白天调查了她,当天晚上就道歉,可见他认错的态度非常良好。 “狡辩。”秦笙不吃他这一套。 方亦恒只做没听见,话锋一转,“我给你买了辆车。” “车?”秦笙因为太震惊,把刚才所有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瞪大了眼睛,“你给我买了一辆车?” 方亦恒斜睨到她的表情,忍不住笑,抬手弹她脑袋一下,“二手车,不过两三万,就是我现在开的这辆。” “可是我……” “你可以拒绝我。”方亦恒熟练的打着方向盘,“但在这件事儿上没有商量的余地,要么你辞掉工作,要么接受这辆车,不然我有许多办法让你的这份工作无法继续。”方亦恒对秦笙的脾气摸得很明白,来软的根本没用,说白了,秦笙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方亦恒本以为秦笙会炸毛,不料秦笙特别心平气和,“好吧,我接受这辆车。” 方亦恒愣了一下,红灯,车子慢慢停下来,方亦恒偏头,有些狐疑的看着她,“你接受了?” “嗯。”秦笙笃定的点点头,然后淡淡加了一句,“反正我也不会开车。” 方亦恒手一顿,眼神复杂的看向她,脸上表情变换了几个颜色,身后传来刺耳的喇叭声,秦笙憋着笑,“绿灯了。” 要说阴沟里翻船,莫过于此。 chapter 6 -- 找到这份工作时,秦笙还是比较满意的,上班虽然比较累比较忙,但是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倒头就睡的那种疲惫感,正好化解了她刚到这个城市里的紧张与空虚感,可是她没想到会因为一个晚班导致了这么多的问题。 就在秦笙为如何面对杨辰维的殷勤和方亦恒的霸道时,一切都解决了,因为她莫名其妙的被炒鱿鱼了。 方亦恒将她送到西餐厅门口便走了,秦笙去上班,一向不来西餐厅的餐厅老板突然来了,转了一圈后,指着一张桌子,问,“这张桌子为什么还有油?这是谁擦得?” 餐厅经理指了指秦笙,于是秦笙便被无情的解雇了。 秦笙想了想,方亦恒那句‘我有许多办法让你的这份工作无法继续’回响在她的耳边,她一直以为方亦恒只是说说而已,却不料他竟然真的那么做了,即便他是因为关心她,但是他的关心让她无法苟同。 秦笙收拾了东西离开了西餐厅,因为没有过试用期,秦笙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秦笙出了西餐厅,到了旁边的银行里,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放进了自动取款机。 秦笙爷爷去世后,方亦恒替她把房子租了出去,租房子的人每半年往她卡里打一笔钱,这些事情都是在她走后的前几个月方亦恒发短信告诉她的,后来那个手机卡欠费停机,秦笙就把它扔了,与过去所有的人和事儿做了一个道别,银行里的钱她从来没有动过,也没有查过。 今天这么一看,这笔钱相对于她现在的处境来看,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秦笙从里面取了三千块钱,然后取出卡,到了柜台处,“麻烦您把这卡里剩下的钱都打到这个户头上。”秦笙递给工作人员一张泛黄的纸张。 工作人员动作很快,不过片刻,秦笙的卡里便分文不剩了,有些债躲避了这么多年,总归还是要偿还的,她无法让时光倒流免去那个人所有的伤害,只能用散发着铜臭味的钱财来补偿。 出了银行,秦笙看着夕阳下的车水马龙,只觉异常恍惚,突然而来的空虚感压得她喘不上气来,一辆公交车驶过,公交车体上是安歌的的海报,精致的面孔恬淡而美好。 秦笙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秦笙的短信刚刚发出去,手机上便来了电话,是杨辰维的,“秦笙,什么时间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秦笙向这几天一起工作的同事要了一个地址,然后做地铁去了槐安路的一家海产品店,用两千五百块钱买了一斤干海参,然后拎着海参礼盒去赴了杨辰维的邀约。 晚饭地点,杨辰维定在了一家装修精致的中餐厅,对秦笙,杨辰维一向殷勤爱护,端茶倒水,心甘情愿,可是就是他这般的不求回报让秦笙倍感压力。 “杨老师,我被西餐厅解雇了。” “为什么?”杨辰维很惊讶。 秦笙摇摇头,“不管什么原因,反正我现在是再一次成了无业游民了。” 杨辰维没有再问,给她倒了一杯水,“那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秦笙垂眸看着桌面,没说话。 “我先前对你说的那个私立学校老师的工作,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杨辰维小心翼翼的提起。 秦笙静默了一会儿,抬头,将放在一旁椅子上的海参礼盒递了过去,“麻烦杨老师费心了。” 杨辰维眉头皱起,“秦笙...” “我知道这些东西你看不上眼,但是目前为止我能拿得出的就只有这些了,不要再拒绝了,不然我真的要过意不去了。”秦笙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可怜的小丑,前两天,还骄傲的像是一只孔雀信誓旦旦的说着不需要他的帮忙,转眼就被现实所打败,坐在这里寻求他的帮助。 “好,我收下,你心里不要有负担,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看看你什么时间能过去面试。” 秦笙点头道谢,趁着杨辰维打电话的空档,她把午餐的钱结了帐,一共二百三十四,加上先前她身上剩下的钱,她现在的身家是八百五十三块四毛。 私立学校要秦笙后天过去面试,杨辰维给了她一些资料让她准备一下,私立学校毕竟与她支教的地方不一样,对老师的要求还是蛮高的,如果秦笙自身的能力达不到,学校也是不会看杨辰维的面子的。 秦笙拿了资料回家仔细的备着课,趁着这两天有时间去菜市场买了些菜给苏晴坐了一桌饭,这段时间她忙着上班,苏晴既忙着上学又忙着各种模特走秀,两人几乎见不到面。 “老师,有个导演看上我了,让我去拍他的电视剧,虽然只是女n号,并且只有三场戏。”饭桌上,苏晴很高兴的对秦笙说道。 “是吗?”秦笙给她夹了些菜,“你喜欢的都可以放手去做,但是娱乐圈很复杂,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我知道,老师,其实我也没想着一定要演戏的,就是觉得能赚钱,我还很喜欢,就很高兴,我心里有数的。” “嗯。”秦笙点头,“苏晴,有得必有失,无论做什么事情之前一定要想明白,你得到的与你失去的哪一个更重要,不要让自己后悔。” “嗯嗯,我知道的,老师。” 秦笙笑了笑,给她添饭,“多吃点儿,老师支持你。” *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从早上起便乌云密布,天色看起来压抑的很,天气预报难得准一次,看样子不用多久便会下起瓢泼大雨。 秦笙拿了雨伞出了门,坐公交车到民政局时还差一刻才九点。 秦笙坐在民政局大厅内的座椅上,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云朵,这样的天气让人看了压抑的很,可是再压抑的天气也掩盖不了新婚的喜悦,来来往往的小情侣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互相挽着胳膊,或者牵着手,眉目之间都是浓情蜜意,仿佛再大的风雨只要对方在身边一切都不是问题。 难得的,秦笙在这里坐了半天,竟然只碰到了一对前来离婚的,最后还没离成,因为紧要关头,两人都后悔了。 秦笙看了看手机,已经十点半了,而方亦恒还没有出现,外面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玻璃门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整个大厅里也只剩下了秦笙一个人,昏暗的光芒,民政局里的形单影只。 十一点半,民政局下班了,外面的风雨也小了,秦笙起身打算离开这里,玻璃门被人推开,方亦恒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不好意思,小笙,我来晚了。” 秦笙抬眸,他的身上发上带着雨水,衣服也有些湿了,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没关系。”秦笙别开眼睛,缓缓摇摇头,“下午也可以。” “为什么这么着急?”方亦恒低眸看她,“不是说等我安排吗?” “已经要半个月了,离婚这种事儿,早些办妥心里踏实。”秦笙低声道。 方亦恒似是嗓子有些难受,咳了几声,秦笙看他,“怎么样,还好吧,是不是着凉了?” 方亦恒摇摇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中午饭时间了,咱们先去吃饭,其余的事情下午再说。” 秦笙没有拒绝,她明天就要去面试了,如果今天办不成,不知又要拖到什么时间了,对于她而言倒没什么,她只是怕再一次拖累他。 出了民政局,方亦恒靠近秦笙,撑起雨伞,他的胳膊蹭到秦笙的肩膀,秦笙的心跳募得加快,脸也可疑的红了起来,不由拉开与他的距离,方亦恒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禁锢住她的身体,“跑这么远干嘛。” 秦笙别扭的动了动胳膊,小声道,“我有伞。” “几步路,一把伞就好,走了。”方亦恒不由分说的揽着她走进了雨中,雨滴落在黑色的伞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秦笙微微侧眸,他的脸近在咫尺,一种压抑许久的情愫仿佛埋藏在干涸土地里的种子,遇到雨水,破土而出。 还是先前那辆二手小黄车,方亦恒打开车门,将伞高高举起,“好了,你先进去。” 秦笙坐上车,方亦恒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了车,将雨伞递给她,秦笙接过来放进了她先前放雨伞的透明袋子里,然后掏出两张纸巾递给他,“擦擦吧。” 方亦恒接过来时顺手在她的头发上擦了擦,“待会儿喝个热姜汤,别感冒了。” 即便隔着纸巾隔着头发,秦笙却仿佛感受到了他手中的温度,刚刚慢下来的心跳再一次快速的跳动起来。 方亦恒随便擦了擦,便发动了车子。 天色有些发暗,加上雨又大了起来,方亦恒全神贯注的开着车,秦笙也没敢说话打扰他,所以两人一路上几乎没怎么说话,直到方亦恒的车子拐进了一个高档小区,秦笙才惊觉哪里不对,“我们不是去吃饭吗?” “对啊,回家自己做饭吃。”方亦恒理所当然道。 “你...” “我怎么了?”方亦恒将车子停好,偏头看她,脸上带着一贯的淡笑。 秦笙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摇摇头,“没什么,快些上去吧,我给你煮姜汤。” 方亦恒的房子并没有秦笙以为的那样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只是一个一百多平的房子,三室两厅,简约的白色,没什么复杂的装饰,但是看沙发上的书籍文件还有开放式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这里应该是方亦恒常住的地方。 秦笙正四处打量着时,一个毛巾递到眼前,“擦擦吧。” 秦笙接过毛巾,方亦恒的伞几乎都打到了她的身上,所以秦笙除了头发上溅上了几滴雨水,身上都是干的,倒是方亦恒,浑身上下几乎都湿透了。 方亦恒去洗澡了,秦笙到厨房里找了姜切片,放到锅里煮着,外面的雨更大了,夹杂着狂风呼呼作响,天色越发昏暗,秦笙看着淡蓝色的炉火大脑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亦恒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时,屋内没有亮灯,秦笙背对着他站在那里,纤瘦的腰身,在这个狂风暴雨的下午,看起来清冷孤单,方亦恒看着她的背影失了一会儿神,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听说你西餐厅的工作黄了?” 秦笙闻声回过身,“是。”洗完澡后,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沐浴后的清香,但是脸色比刚才看起来倒是更加白了。 “嗯,黄了也好,大晚上回家总归是让人不放心。”方亦恒多看了她几眼,秦笙虽然对人比较冷淡,但是是分得清轻重的,也不是那种偷奸耍滑脑子笨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被开除了呢? “嗯。”秦笙低低应着,并没有多说什么,若是换做旁人她势必会跟他急了的,可是方亦恒说到底还算是他的恩人,有些事儿心照不宣就好,这份工作确实是有许多的不方便,既然如此,就不要因为一份无关紧要的工作再让两人起争执了。 chapter 7 -- 方亦恒看起来有些累,靠在小吧台上,又咳了几声。 秦笙看他,有些担忧,“身体还是不好吗?” 方亦恒嘴角微微勾起,对她伸过手去,“秦大夫说你是他这辈子教过最有天分的学生。” 秦笙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垂眸,声音有些低沉,“老师还好吗?” “很好,身体硬朗,跟以往一样爽朗,只是时不时就要念叨你,语气中不乏遗憾,总说如果你还在他身边,现在一定是一名很出色的中医。” 秦笙苦笑两声,“老师夸大其词了。” 方亦恒对着自己的手呶呶下巴,“我可一直是你的病人,医生丢下自己的病人,这可是医德问题,把把脉,看一下你病人的身体是不是已经药石无医了。” 秦笙垂在身侧的手微动,最终轻轻握拳,转过身,关上煤气,声音像是今日的天气一样沉闷,“姜汤好了,我帮你盛一碗,去去寒。” 方亦恒顿了一下,缓缓收回手,看着她用勺子盛姜汤,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石英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笙转身,将姜汤递到他面前,“给。” 方亦恒示意她先喝,秦笙又盛了一碗,两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一人抱着一只碗,窗外是风声雨声,屋内安静如斯,方亦恒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黑眸微微眯着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秦笙。 秦笙低着头抱着碗小口的喝着,她知道他在看她,只觉心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 很久以后,方亦恒打破沉默,“小笙,今天我很开心,你知道吗,我哥回来了。” 秦笙倏地抬头,“你哥?” 方亦恒眼中带着温和与掩饰不住的喜悦,“是,他回来了。” 秦笙是知道方亦恒口中所说的他是谁的,方亦恒每年都会去秦大夫那里休养身体,一般是在十一二月份,一住便是两个月,可是那一年,秦笙记得很清楚,不过五月,方亦恒就被送到了秦大夫那里,那是秦笙这么多年见到的方亦恒身体最差的一次。 他瘦的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也不为过了,气色不好,心情也不好,秦大夫说是郁结难解,伤心过度所致,秦笙每日里为他煎药送药,陪他说话,后来才知道他最亲的哥哥因为一场大火过世了。 方亦恒这个人对谁都是一副笑模样,看起来平易近人的样子,可是但凡与他相处一段时间,便知道他其实是一只‘笑面虎’,那笑容只是一种伪装,是不达眼底的,可是唯有他每次提起一个人时,眼中是熠熠生辉的,是带着色彩的,是完全不设防的,那便是他口中的哥哥,周安衍。 “他不是...”秦笙有些犹疑,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怎么会回来了呢? 方亦恒点点头,“虽然现在我还没搞清状况,但是他人我早上已经见到了。” “所以,上午你是去见他了,所以才没有来民政局?”秦笙恍然。 方亦恒看着窗外渐渐有些明亮的天空,点点头,缓缓道,“小笙,你回来了,我哥也回来了,这是这些年我最开心的日子了。” 秦笙心里一动,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方亦恒起身,走到她身边,垂眸看他,“好了,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秦笙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手往下,握住他的手腕,“你坐下,我给你把一下脉。” 方亦恒顺从的坐下,将手放在桌上,秦笙拿了一块毛巾垫在他的手腕下,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方亦恒看着她全神贯注的侧脸,眼前浮现出那个在小院里梧桐树下安静捣药的小姑娘,情不自禁的抬起另一只手将她垂到脸颊的头发拨到了耳后。 秦笙浑身一震,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手也跟触电一般离开了他的手腕,眼神有些闪躲,“你的身体是有些虚弱的,我建议你去老师那里休养一段时间,不要再这么拼命的工作了。” “我哥回来了,我现在不能离开。”方亦恒摇头。 秦笙想了想,“其实也不一定要去的,找个老中医开两服药先喝着,等你闲下来了,再去老师那里也好。” 方亦恒点点头,“你说得对,所以,秦小大夫,麻烦你了。” “我?”秦笙瞪大眼睛。 方亦恒起身往厨房走去,理所当然,“你从小开始跟着秦大夫学中医时,我便是你的试验品,秦大夫也说过我是你的病人,你要对我负责的,你把我扔了这么多年,现在不会也打算放着我不管吧?” “我...” “对了,中午你想吃什么?”秦笙还想说什么,被方亦恒打断。 “我...” “不好意思,没办法点菜,因为只有速冻水饺。”方亦恒打开冰箱,抱歉道。 “方-亦-恒。”秦笙急了。 “嗯,怎么了?”方亦恒一脸无辜。 “对中医,我已经荒废很久了,你还是去找专业的老大夫吧,我不行的。”秦笙急急道。 方亦恒淡然的往锅里倒水,“我的身体除了秦大夫,你知道的最清楚,这么些年了,药方也没怎么换过,不过就是多加一味药,少加一味药的事情,我都不害怕,你害怕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你能把我毒死了,我算你厉害,你作为遗孀,可以继承我所有的遗产,连离婚都省了,小笙,你赚大发了。”方亦恒回身,对她轻轻一笑。 秦笙,“......” 秦笙看他脸色不太好,还不时咳几声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上前,“我来吧,你歇一会儿。” 方亦恒躲开她的手,“我来就好,我这身体就这样了,连我爷爷都说我就是个药罐子,不能彻底好,也死不了,不至于连给你煮个水饺都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笙后知后觉自己的言语许是让他想多了。 “我没觉得你有什么旁的意思,只是想给你做顿饭而已。”方亦恒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秦笙抬眸,两人的视线交织在半空中,锅内的水冒着热气,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眼前的这个男人,让秦笙在这一刻晃了神。 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秦笙心跳了一下,忙别开眼睛转过身平息着自己有些过快的呼吸。 方亦恒倒是平静的很,一边往锅里放饺子,一边道,“帮我看一下是谁的电话。” 秦笙应着,走到沙发旁拿起茶几上方亦恒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安歌助理小粒’。 秦笙眼眸微缩,拿着手机走到厨房,递给了方亦恒。 方亦恒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漏勺,迅速接起了电话,“喂,是安歌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方亦恒表情有些凝重,“好,我知道了,她心情不太好,你们一定要看好她,不要让她一个人呆着,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方亦恒看了秦笙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你有事情先去忙吧,我也先走了,离婚的事情咱们再约时间吧。”秦笙的语气突然变得像是例行公事,带着一股疏离感。 眼看着秦笙转身要走,方亦恒一把扯住她,“外面的云又压了下来,看样子一会儿还有大雨,你在这里把饭吃完,等我回来。” 秦笙没有与他争辩,只乖巧的点头,“好,我等你。” 方亦恒见她同意了,放下了心,嘱咐了她几句,便拿了车钥匙出了门。 从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方亦恒的车子拐了出去,秦笙拿起包走出了方亦恒的家,防盗门被关上,屋内恢复了寂静,只余桌上两份热气腾腾的饺子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chapter 8 -- 方亦恒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了,屋内没有开灯,很冷清,桌上是已经凉透了的饺子,看起来没有人动过。 方亦恒脱了西装外套,拿起手机找出秦笙的电话拨了过去。 很久以后,秦笙才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混沌,“喂-” 方亦恒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灯光,缓缓道,“没什么事儿,就是问一下你到家了吗?” “嗯,已经回来了。”秦笙淡淡应着。 之后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小雨淅淅沥沥的,在夜晚光影的反射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早点休息吧,我先挂了。”秦笙打破沉默挂断了电话。 g市的天很奇怪,明明是一个城市,城市的另一边黑云压了一天直到晚上才下起了大雨,而他这里,从上午起便早已滂沱如注。 * 秦笙的面试很成功,隔日便可以上班。 秦笙上班的第一天便见到了杨辰维,秦笙很讶然,“杨老师,你怎么也在这里?” 杨辰维心情很好,脸上带着笑容,“你好,秦老师,我是初二三班的地理老师,很高兴认识你。” 相较于杨辰维的轻松,秦笙心情就复杂多了,“你是把公立学校的工作辞了来到这里的吗?” “秦笙,你别多想,叔叔老早就让我过来帮他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无论杨辰维说的是真是假,事情已经这样了,秦笙也无法改变什么。 初二三班的语文老师这几天打算休产假,秦笙的到来正好补缺,所以这几天秦笙就跟着那位怀孕的刘老师刘曼,了解学生的信息。 “听说你是新来的杨老师的女朋友啊?”下课时,秦笙与刘曼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女朋友?”秦笙皱眉,“谁说的?” “你不用不好意思。”刘曼安抚她,“杨老师与校长的关系我们都知道,学校刚成立时,杨老师来代过课的,人也挺好,学校里有许多找关系进来的老师,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刘曼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就到预产期了,肚子已经很大,扶着腰走的很慢,“我那天路过教务主任办公室都听到了,杨老师说你是他女朋友,他还打算跟你求婚呢……” 刘曼突然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啊,求婚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我说的,哎呀,我真是一孕傻三年,秦老师,你别生气啊!” 秦笙勉强笑笑,“没关系。” 两人进了办公室,便看到几个女老师围在一起,正在聊天,“安歌的演唱会就要开了,你们有没有要买票的?” “好啊,有没有团购的?我老公喜欢听她唱歌,每次她演唱会,不管在哪里他都要去听的。” “呦,你老公这么喜欢别的女人,你还替他买票,够大度的呀,你也不吃醋?”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我家里挂满了我华仔的海报,有华仔的新闻,我老公都要发到我手机上让我看的,对明星这只是欣赏,过日子还是要我们两个人过得,应该互相理解的。” 一个老师赞同的点头,“李老师这话说的我赞同,不过这个安歌绯闻很多的,听说跟很多男明星之间都不清不楚的,她那个男朋友怎么受得了她的。” “是啊,前几天的新闻你们看了吗?安歌跑到大街上追着周氏集团新任总裁的车跑,人家没理她,后来方亦恒去了,还把她宝贝似的带上了车,我真不明白这亦安影业的总裁是怎么想的,以他的身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一定要是安歌。” “娱乐圈的事儿,谁又说得清楚呢,我们就静静看他们拍的戏,听他们的歌儿就行了。” 上课铃声响起,几个老师散了,拿起教案走出了办公室,看到秦笙,还笑着跟她点头打招呼。 秦笙顺手翻了翻办公桌上的一本娱乐杂志,上面是方亦恒与安歌,背景是一座商务楼,安歌低着头坐在花坛上,方亦恒蹲在她身边温和的看着她,似是在安抚她。 秦笙看了看上面的日期,正是下大雨的那天,她和方亦恒约好了离婚,而他并没有去,他说他去见他哥了的那一天。 “诶,秦笙,你也喜欢娱乐八卦呀?你们这些小姑娘呀,果然是还年轻,像我这种三十岁的‘老女人’,就不行了。” 秦笙合上杂志,笑笑,“刘老师您说笑了。” 下午放学,杨辰维到办公室里来找秦笙,办公室里的老师看到杨辰维都暧昧的笑,“呦,杨老师又过来找小秦啊,够勤快的呀。” 杨辰维掩饰的轻咳几声,有些羞涩的走到秦笙办公桌前,小声道,“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等秦笙说话,杨辰维紧接着又补充,“我还约了方晴,苏晴已经答应了。” 搬出苏晴来,秦笙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出了学校,苏晴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杨辰维开了车,带两人去了一家烤肉店。 饭桌上,杨辰维将烤好的肉不断的往秦笙盘子里放,“多吃点儿,你太瘦了。” 秦笙看着盘里各色各样的肉,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苏晴咬着筷子,看着两人,笑嘻嘻,“杨老师,我老师不喜欢吃肉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杨辰维愣了一下,拿着筷子的手一僵,看向秦笙,“真的吗?” 秦笙摇头,“你不要听苏晴乱说,没有的事儿。” 苏晴对他眨眨眼,“杨老师,追女孩子是要花心思的,你这明显是没有提前做好功课嘛。” “苏晴。”秦笙瞪了她一眼,语气严厉,苏晴吐吐舌,忙低头吃饭。 杨辰维忙拿起筷子将秦笙盘子里的肉往自己盘子里夹,“不好意思,秦笙,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肉,我下次一定注意,我给你烤些土豆香菇什么的,对了,你要不要小米粥,我去给你端一碗。” “杨老师。”秦笙阻止他,“我吃什么我自己来就好,你不要总顾我,你自己也吃。” 难得秦笙能想到他,杨辰维很高兴,“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去帮你拿。” 秦笙只觉如坐针毡,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杨辰维的殷勤。 秦笙沉默的吃着饭,苏晴趁杨辰维起身去端饮料的空档,悄悄问秦笙,“老师,你不高兴了?” 秦笙摇摇头,“我没有不高兴,但是我也不喜欢别人胡乱拉郎配。” 秦笙的话明显就是在说她,苏晴吐舌,“老师,你真的不喜欢杨老师吗?一点点儿机会都不能给他吗?”苏晴用拇指掐着小指比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手势,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 秦笙看着她点点头,毫不掩饰的承认,“是。” 苏晴看秦笙的样子,知道自己这次的红娘算是彻底失败了,撅撅嘴,“好啦,我以后再也不在中间乱搅和了。” “你们说什么呢?看苏晴这嘴撅的。”杨辰维端着果汁回来放到秦笙和方晴面前,开玩笑。 苏晴一边吃肉,一边耸耸肩,“杨老师,。” “嗯?”杨辰维疑惑的看向秦笙,“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吃饭吧,不要再忙来忙去了。”秦笙说话的同时,手机响了,秦笙看着手机上的那个名字,沉默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喂-” 那边传来方亦恒有些沙哑的嗓音,“你在哪里?” “在外面吃饭,你...不舒服吗?”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有点儿,从早上起来头就有些晕,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你能不能过来看一下我?” 秦笙握着手机的手蓦地收紧,语气却还是平静无波,“你应该去医院的。” “你在哪里,我让司机去接你。”方亦恒仿佛没有听到秦笙的话,自顾自道。 “我去了也没什么用,你现在应该去医院。”秦笙再一次强调。 “你在哪里,我让司机去接你。”方亦恒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也硬了几分。 电话内沉默了半分钟,秦笙终究是妥协了,报出了一个地理位置。 “十五分钟后我的司机会过去接你。” 放下电话,秦笙对杨辰维说抱歉,“不好意思,杨老师,我有些事情需要早走一会儿,麻烦你待会儿把方晴送回家去。” “你要去哪里?”不等杨辰维说话,苏晴先问出了口。 “我...一个朋友。” “朋友?你在这里还有别的朋友吗?”苏晴很纳闷,杨辰维也疑惑的看向她。 秦笙没有回答两人的话,拿起包,“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秦笙离开后,杨辰维也没了胃口,“苏晴,秦笙在这里还有你不知道的朋友吗?” 苏晴摇摇头,“老师没说过,不过老师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朋友也正常吧。” 杨辰维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chapter 9 -- 司机接了秦笙带她到了一处别墅,这不是上一次秦笙到过的地方,而是方亦恒的另一个住处。 保姆打开门,“这位是秦小姐吧,先生在卧室里等您。” 秦笙跟着保姆上了二楼,保姆推开房门,“先生,秦小姐来了。” 保姆转身下楼,秦笙迈步进去,方亦恒正靠在床头上看一本书,闻声抬眸,淡淡一笑,“你来了。”声音沙哑干涩。 秦笙走进去,将包放在桌上,打量了他一番,方亦恒面目有些憔悴,唇瓣有些发白,看起来精神确实是不太好。 秦笙在他身边的床上坐下,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张爱玲?” “嗯。”方亦恒点头,“正在看倾城之恋。” “想不到你也会看这些书。”秦笙有些惊讶。 方亦恒扬眉一笑,突然问道,“你觉得范柳原与白流苏之间是真的相爱吗?” “应该没什么爱吧,在我看来更多的只是乱世里的相互依靠。”秦笙顺口道, 方亦恒合上书,一本正经,“可我觉得他们是互相爱着的。” “为什么?” “因为他娶了她啊。”方亦恒黑眸看着秦笙。似是意有所指。 秦笙却仿佛听了笑话一般好笑的摇摇头,娶了就是爱吗?他不是也娶了她? 秦笙没有在上面与他多加讨论,拿起他的手搭了上去,“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许是那天着了凉,晚上便咳嗽不止,打针打了快十天了,也不见好。” “你的身体本来就比正常人弱,免疫力低,你自己平常得多注意。” 方亦恒很听话的点头,“我以后把自己关在一个无菌无毒的密闭空间里,你负责每天给我送一日三餐。” 秦笙无奈失笑,“那你打算如何,要喝几副中药吗?我去药店帮你抓药。” 秦笙站起来拿起包打算出去,手腕被一只微凉的大手纂住,“不用,家里都有。” 秦笙在方亦恒的带领下去了另一个房间,一打开房门,便是曾经伴随了秦笙整整二十年的让她无比怀念的浓浓的中药气味,整个房间里是一整面墙的中药,像是药店里一样一个一个的小格子,在一个装修豪华的别墅里看到一个这样的房间,倒是挺令人震撼的。 “你……”秦笙诧异的看向方亦恒,“你在家里开了个药店吗?” 方亦恒低笑,“可是这个药店只有我一个病人。” 秦笙随手打开几个格子,黄莲,人参,黄芪,当归…… “来吧,秦大夫,开药吧。” 秦笙回头看他一眼,眼中还是带着犹豫。 “放心,这都是些补药,要不了我命的。” 秦笙深深吸了一口气,认命的转身开始取药,用小秤称好分量,秦笙拿起包好的药转身,“在哪里煎药?” “厨房在楼下。”方亦恒让开地方。 秦笙进了厨房,保姆帮她找出专门煎药的砂锅,“秦小姐,要不我来吧,先生的药以前都是我煎的。”保姆看秦笙是个小姑娘,有些不放心。 秦笙尚未说话,方亦恒出声,“不用,蒋阿姨,从我八岁起,我的药都是她煎的。” “啊?”保姆惊讶的看向秦笙,有些不可置信,他八岁时,她才几岁? 方亦恒笑着摆摆手,“蒋阿姨,你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 保姆走后,秦笙开始煎药,方亦恒靠在厨房门上双手环胸看着她,秦笙很专注,时不时用筷子搅拌一下防止砂锅糊掉,厨房内充斥了一股浓郁的药香。 以前方亦恒很讨厌这股味道,特别特别讨厌,因为只要闻到这股味道,便意味着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就要一天两顿的见到那碗黑乎乎的苦涩异常的汤药了。 可是秦笙说,这是她闻到的最喜欢的味道了,不知为何,自此以后,方亦恒觉得那股味道也不是太难闻了。 “你现在这份老师的工作做的如何?”方亦恒开口。 “还好,按时上下班,还有周六周日,工资也还好,很安稳。” 方亦恒点点头,“这份工作是你的朋友介绍的?” 秦笙搅拌的手顿了一下,继而轻轻道,“是,就是你那天晚上见到的送我回家的那位男老师,我们以前一起支教过。” 方亦恒镜片后的黑眸闪了一下,“所以,你们是在交往吗?” 秦笙沉默了几秒,眉眼微垂,缓缓道,“还没有,但是我想试着跟他交往一下。” “哦,所以这是你着急离婚的原因吗?”方亦恒长腿曲起,换了个姿势。 “是,也不是,我也怕耽误你,你和安歌应该也快结婚了吧?”秦笙握着筷子的手收紧,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不经意间问出口的。 “安歌?”方亦恒突然笑了,自言自语,“这话要是让我哥听了怕是要扒了我的皮了。” “你说什么?”秦笙回眸看他。 她的眼睛很清澈,方亦恒一直很纳闷,在那样一个环境下长大的秦笙怎么会有这么一双澄澈的眼睛,仿佛这世上所有的污秽到了她的眼睛里都会变得干净纯粹。 “没什么,我说我有件事儿要请你帮忙。” “什么忙,你说吧。” “怕是这个忙你听了后会拒绝我。”方亦恒面上平静无波,大脑却是在迅速的转动着。 秦笙摇摇头,“不管什么忙我都会答应,越大越好,这样我欠你的偿还的也会越多。” “是吗?”方亦恒若有所思,“我再考虑一下,这个不急,咱们以后再谈。” “好,你想好了通知我就好。” 秦笙用了‘通知’二字,表明了她为了方亦恒‘赴汤蹈火’的决心,方亦恒心情有些复杂,不知该欢喜还是无奈。 煎好药后,秦笙将药倒入碗中,端给方亦恒,方亦恒看着那碗,喟叹,“想要喝到你亲手煎的药可真难呐,以前时总嫌弃你给我煎药,等再也喝不到时才知道有多珍贵。” 秦笙不知他说这话的意思只是表面上的感叹还是另有所指,只觉心里跳了一下,脸上有些发热。 “你的西药最近先停一停,我怕有冲突,还有,我看你这几天有些心绪不宁,药里我给你加了些有助睡眠的药材,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的药我等一会儿给你煎好,放到冰箱里,明天早上高温煮一下就好,明天晚上我再过来给你煎药。” “好,到时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了。”秦笙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为什么?”方亦恒纳闷。 秦笙勉强笑笑,“我可以坐公交,坐地铁的,你不用管了,五十块钱的裤子就应该配五十块钱的鞋,而不是五千块钱的鞋。”方亦恒派去的司机开的车,秦笙虽然不认识,但是从路人指指点点外加有些小姑娘艳羡的惊呼声中,秦笙知道,这就是云泥之别。 方亦恒抱着碗静静看她几眼,继而垂眸喝药,“好,那我等你。” * 第二天,秦笙刚进办公室,便看到自己办公桌上摆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有同办公室的女老师对她暧昧的笑,“杨老师,好幸福啊,一大早就有花收,羡慕死我了,我都好久没有收过花了。” 不用想秦笙便知道这花是谁送的,“李老师,我对玫瑰花过敏,这花麻烦你帮我处理了吧,谢谢你。” “你过敏啊?”李老师遗憾的摇摇头,“好可惜啊,这杨老师怎么回事儿,竟然连你对花过敏都不知道。”边说边将秦笙桌上的玫瑰花抱走了。 刘曼老师昨天晚上脚滑了一下,摔了一跤,提前进了医院,观察几天,如果不行,孩子要提前剖腹产,所以秦笙提前接手了初二三班的语文。 秦笙之前也有过当老师的经验,所以对于这些半大孩子,按理来说对秦笙并非什么难事儿,可是班里有个男孩子却很特别,在刘老师,乃至其余几个老师的课上都是很听话的,可是一到了秦笙的课堂上,便调皮的很,故意大声说话,吵吵嚷嚷,仿佛没有看到秦笙这个人一样。 秦笙拍了几下桌子,他不但不收敛,反倒变本加厉挑衅秦笙,秦笙让他出去站着,他却坐在那里抱着手,斜眼看着秦笙,一副你耐我何的样子。 秦笙一毕业便到了农村支教,那里的孩子都很朴实,她从来没有在大的学校里教过书,也没遇到过这种学生,此时确实是有些束手无策了,她之前有了解过这个班里的学生,这个班的学生相比于其他班级算是好的,没有所谓的刺头,怎么会突然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学生呢? 她第一天独挑大梁,难免心里没底,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从教室门口路过的杨辰维发现了里面的不妥,推门进来,“怎么了?” 秦笙看到杨辰维松了一口气,杨辰维将那个男生带出教室狠狠批评了一顿,下课后,那个男生主动来找秦笙道歉,秦笙问他,“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我的课堂上捣乱吗?是不喜欢我吗?” 那个男孩脸色有些涨红,然后一言不发的跑走了。 看到了事情经过的李老师摇头感慨,“现在的孩子啊,都是处在青春期,这个男孩平日里挺好的,没什么脾气,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儿了,秦笙啊,跟这些青春期的孩子不能急躁,还是要多谈心,心平气和的把他们当朋友,他们就会听话很多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李老师。” 秦笙去找杨辰维道谢,杨辰维浑不在意,“不过是些小事儿,你有后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听到了吗?” 秦笙点点头,又道,“对了,杨老师,玫瑰花不要再送了,不然大家该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了,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 “秦笙。”杨辰维低头看她,“我知道你现在还是不能接受我,但是我可以等,等到你接受我为止,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杨老师,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配不上你的,我...” 就在此时,上课铃响了,杨辰维拿起课本,温和道,“好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有空再谈,有的是时间,你上了两节课了,累了,回办公室休息会儿吧。” 秦笙到了喉头的话不得已咽了下去,无声的叹了口气。 下午放学时,秦笙为了躲避杨辰维,早走了五分钟,却还是在学校大门口被杨辰维赶上了,“怎么走这么早?” “我晚上有些事儿要去办。”秦笙无奈,只好转身面对他。 “什么事儿?你去哪里,我开车送你,现在是下班时间,路上很堵的,公交和地铁都很挤的。” “不用了,我不着急,再说你也不顺路,我自己就可以了。”秦笙极力拒绝。 “开车嘛,去哪儿都方便,跟我不用客气,我送你。”杨辰维顺手抓住秦笙的胳膊,“走吧,上车。” 秦笙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真的不用了,杨老师,我可以自己走的。” 杨辰维显然还不想让步,两人正僵持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小笙--” 秦笙偏头,便看到不知何时停在路边的小黄车上下来一个人,牛仔裤,帆布鞋,黑色的运动外套,虽然清爽休闲,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怎么来了?”秦笙看到方亦恒出现在这里也是有些头疼。 方亦恒走到两人身边,儒雅的脸上带着一贯的淡笑,“我怕这个时间你坐不上公交,所以特地来接你。” 杨辰维上下打量了一番方亦恒,又看了一眼他停在路边的二手小破车,眯了眯眼,“秦笙,他是谁?”虽然方亦恒经常上杂志封面,但是杨辰维不太关注八卦杂志,更何况方亦恒也不是什么大明星,真人与照片毕竟是有区别的,所以杨辰维只觉得有些眼熟,却认不出他是谁。 方亦恒也将杨辰维打量了一番,绅士的伸手,“你好,我姓方,很高兴认识你。” 就在方亦恒伸手的同时,‘刺啦’一声,是衣服被撕裂的声音,方亦恒缓缓抬起胳膊,秦笙看过去,他腋窝处有一个明显的破洞。 秦笙皱眉,“这衣服在哪里买的,也太不结实了吧?” 方亦恒摸摸鼻子,面露尴尬,“那边天桥底下有许多摆摊卖衣服的,外套三十五,鞋子二十,裤子二十五,我没想到质量这么差,我好像让人给骗了。” 秦笙语结,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特别想抬手摸摸他的额头,他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到天桥底下去买衣服,还买了这些万里挑一的劣质衣服,人家怕是看他傻,故意给了他些劣质货吧。 杨辰维看着方亦恒的衣服,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嘲讽,土包子。 chapter 10 -- 见杨辰维明显没有把他当一回事儿,方亦恒并没有生气,依旧带着笑意,“小笙,这位先生是谁?你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小笙?杨辰维没有忽略眼前这个男人对秦笙的称呼,心里有些膈应,他到现在都还是直呼其名,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竟然能如此亲密的称呼她,最重要的是秦笙并没有拒绝。 秦笙头疼不已,但在二人‘殷切’的目光下,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这位是我的同事--杨老师,而这位...”秦笙看向方亦恒,方亦恒笑容可掬的看着她,镜片后的黑眸中带着似乎是看好戏的光芒。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秦笙别开眼睛,避重就轻的说道。 “朋友?”杨辰维眼中精光一闪,“他就是你昨天晚上说有事儿的那位朋友吧?” “是。”秦笙没有掩饰。 “一个朋友?”方亦恒垂着眸自言自语,“‘朋友’?原来朋友的定义是这样的,看来我以往是孤陋寡闻了,果然语文老师博学多才,以后得多多请教。” 杨辰维离他有些远,只看到方亦恒的嘴嘀嘀咕咕,但是听不清他在嘀咕些什么,倒是秦笙离得近一些,听了个清楚明白,额角不由突突的跳了几下。 “方先生在哪儿高就?”杨辰维突然开口问道。 “高就?”方亦恒面露惑色,看向秦笙,“这里的‘高就’是我以为的那个‘高就’吗?不是与‘朋友’出自一个字典的‘高就’吧?” 秦笙有些尴尬,咬牙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突然就这么不着调了呢。 杨辰维看傻子一样盯了他三秒,然后好心的解释,“‘高就’就是在哪里上班的意思。” “哦...”方亦恒拖长声音,“原来如此,你说在哪里上班不就好了,说什么‘高就’啊,这一般人听不懂的,比不上你们文化人。” 经过这几句话的交谈,杨辰维对方亦恒大体上有了些了解,不过是个没什么知识的大老粗而已,即便长了一副白嫩的好面相,却也改变不了他粗俗的本质,以他对秦笙的了解,眼前这个男人最多也只是个‘朋友’,不会有太多感情牵扯。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秦笙打断两人的对话,她怕再说下去,还不知方亦恒如何装疯卖傻呢。 方亦恒倒是不着急走,转而看向杨辰维,邀请他,“我们去吃饭,杨老师要不要一起去?” 杨辰维摇头,“不用了,你们去吧,对了秦笙,晚上吃完饭如果太晚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有车。”方亦恒忙指指自己的二手小破车,“有车,有车。” 杨辰维再一次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小黄车,勉强笑笑,再一次嘱咐秦笙,“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杨辰维像对待自己女朋友一样对秦笙千叮咛万嘱咐,这让秦笙很不自在,尤其还是在方亦恒面前。 秦笙有些尴尬的与杨辰维说了再见,然后扯着还想与杨辰维交谈的方亦恒往路边走。 方亦恒的手顺势轻轻环住了秦笙的肩膀,秦笙只想快点儿上车,远离学校门口这个是非之地,故而心思不在这上面,况且她对方亦恒向来也不设防,所以并没有察觉方亦恒的动作。 方亦恒扬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回身扬着他破了个洞的胳膊对杨辰维挥了挥手,杨辰维看着他搭在秦笙肩膀上的咸猪手,脸色顿时铁青。 * 上了车,秦笙无意识的轻轻吐了口气,方亦恒看她一眼,“是我让你觉得压抑了,还是那位杨老师?” 秦笙愣了一下,看向他,方亦恒发动车子,用了然的语气说道,“你是因为他帮你找了工作而不好意思直截了当的拒绝他,并不是什么打算跟他交往吧?” 秦笙之前撒的谎被方亦恒如此突然的拆穿,脸一红,有些气恼的别开头,“这是我的私事。” 方亦恒想了想,突然道,“咱们还没离婚,你跟旁的男人交往,这应该不算私事儿吧?” 今天的方亦恒让秦笙觉得无法正常交谈,微微皱眉,“方亦恒,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吃错药?”方亦恒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这我还真不知道,你是大夫,我的药是你煎的,错没错你应该最清楚啊。” 秦笙说不过他,扭头看着窗外,干脆闭嘴不再言语。 不知为何,看到那个什么所谓的秦笙要与他交往的杨老师,方亦恒心里就别扭的很,此时怼的秦笙说不出话来,他的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了。 方亦恒嘴角含笑,伸手打开了车载音响,悠扬和缓的音乐倾泻而出,听着这美妙的音乐,方亦恒的心情愈发轻松加愉悦了。 这音乐听在秦笙耳朵里却是刺耳的很,她做事喜欢清楚明白有目的,可是方亦恒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让她摸不着头脑,还总时不时出个幺蛾子,让她头疼不已。 秦笙实在忍不住开口,“我们什么时候去离婚?” “离婚?”方亦恒好整以暇,“我随时都可以啊,不过你有时间吗?”方亦恒反问。 秦笙再一次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她刚刚去学校任职,而且刚接手了新的班级,自然不好请假,而民政局礼拜六日又不上班…… 先前她有时间时他倒是各种理由,现在她没有时间了,他倒把所有问题推到她身上来了,即便是她欠着他的,可是此时此刻的方亦恒让秦笙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登时咬他几口出出气。 而接下来方亦恒带她来吃饭的地方更是让秦笙无力吐槽,这是之前秦笙被开除的西餐厅。 “为什么来这里?”秦笙实在是想不通,他背后里让人把她开除,现在又堂而皇之的带她来这里吃饭,虽然她没有追究之前的事儿,但并不代表她毫无芥蒂。 方亦恒将车停好,见秦笙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亲自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低头看着秦笙,“怎么,不会不敢进去吧?” 秦笙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不需要激将法。” 方亦恒失笑,“你还不如三岁小孩子呢,三岁小孩子还有喜怒哀乐,你呢,每天只会板着一张脸。” “我……” “好了,下车。”方亦恒不由分说抓住秦笙的手腕将她拽了出来。 秦笙受了一天的憋屈,实在是忍不了了,瞪着他,“你和杨辰维都是大男子主义,喜欢强迫别人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 方亦恒闻言,手一顿,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低沉,“强迫你?只要一天不离婚,我的‘强迫’就是受婚姻法保护的,他强迫你?他凭什么?有什么资格?” 秦笙无奈的按了按额角,她现在相信之前方亦恒说的话是对的了,她与他拥有的确实不是一本字典。 chapter 11 -- 两人进了西餐厅,站在门口迎宾的小姑娘第一眼便认出了秦笙,秦笙在这里上班的那几天都是与她一个班的。 “秦笙,你怎么来了?”小姑娘很疑惑,若是她,被别人当众辞退,是不会好意思再到这里来的。 “我...” “当然是来吃饭的。”方亦恒从后面走过来接话,面上带着他一贯的笑容,“麻烦给我们找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小姑娘看了一眼方亦恒,只觉有些眼熟,但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他是谁,待到将两人带到座位上坐好,离开后才恍然大悟,那不是亦安影业的太子爷,方亦恒吗? 小姑娘很兴奋,拉着几个服务员叽叽喳喳的传着这个大八卦,餐厅经理看到几个服务员聚集在服务台处,皱了眉,走过来,“你们不干活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有一个平日里与经理私交比较好的年龄比较大的领班走到经理身边小声道,“秦笙来了,还带着亦安影业的老总方亦恒。” 经理大惊,他们这个西餐厅只是老板一时的心血来潮,他最看重的产业还是电子产品之类的,而方家的产业也不只是一个影视公司而已,老板见不到方家老爷子和方亦恒的爸爸,去了亦安几次都被拒之门外,这次方亦恒就竟然到西餐厅吃饭,这不正好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餐厅经理忙找了个地方悄悄看了看,确定了来的人确实是方亦恒后,没有犹豫马上给自家老板打了个电话。 而这边方亦恒正心无旁骛的翻看着菜单,“小笙,你要吃什么?要不要来个麻辣小炒?” 方亦恒习惯了别人的注目,但是秦笙并不习惯,服务员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都被她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坐立不安,此时听到方亦恒的话,有些无语,“这里是西餐厅,没有麻辣小炒,况且你在喝汤药,不能吃辣的。” 方亦恒遗憾的摇摇头,“早知道不来西餐厅了,应该去大排档的,唉...” 秦笙咬牙,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明明他就是故意带她来的,现在还煞有其事的唉声叹气,搞得像是有人强迫他似的,她怎么忘了呢,方亦恒打小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从来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儒雅斯文。 “那我吃个意面,喝一盅奶油蘑菇汤总行吧?”方亦恒抬头看她。 秦笙别开眼睛,不自在道,“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问我干嘛。” 方亦恒轻笑,“你是我的专属大夫,我的饮食自然是要得到你的允许的,好了,你吃什么,点了吗?” “跟你一样就好。” “好,夫唱妇随,不错。” 眼看着秦笙瞪过来,方亦恒愉悦一笑,“开玩笑,别当真,我语文成绩不好,有些成语真的是不会用,秦小姐多担待。” 秦笙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方亦恒扬手正打算叫人,突然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亦恒哥哥。”接着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秦笙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方亦恒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不由抬头,一个打扮时尚画着浓浓烟熏妆的女孩出现在两人身边,看她的样子应该年龄不大,但是妆容却超出了她的年龄。 “亦恒哥哥,自从那天见了面,怎么不见你联系我呀?”女孩双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方亦恒,“亦恒哥哥,你不会是相完亲以后就把人家忘了吧?” 方亦恒保持着笑容,“沁雯,你还小...” “咦,这位小姐是谁?亦恒哥哥,不会是你背着我在外面交的女朋友吧?”王沁雯看着秦笙烟熏妆的眼睛闪闪发光。 方亦恒低头轻笑一声,“介绍一下,她是我...”方亦恒拖长声音,似笑非笑,“太...” “太,太什么?”方亦恒拖着不说,王沁雯疑惑的问出口。 秦笙一惊,对上方亦恒带着调笑的黑眸,心里一紧,脱口而出,“我是他太姥姥的远房亲戚,按辈分他得叫我表姨婆,他嫌我比他辈分大,总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表姨婆?”王沁雯大笑,“哈哈哈哈,亦恒哥哥,原来你还有个比你小的表姨婆啊,哈哈哈,太好笑了,对了,表姨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亦恒哥哥的相亲对象,我叫王沁雯,我今年十八岁。” “十八岁?”秦笙惊讶,看向方亦恒的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带上了一抹看‘禽兽’的鄙夷光芒。 方亦恒无奈扶额,王沁雯笑得花枝乱颤,“亦恒哥哥别伤心,虽然你长得帅,又有钱,还斯文,也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不容易找,可是...”王沁雯叹了口气,“可是这个年龄我实在是无法接受,你这也太老了,我喜欢小鲜肉,不喜欢老腊肉,你要是年轻几岁,比如二十,或者再不济,二十二,我肯定生扑你,可是你都这把年龄了,我实在是无法说服我自己与你睡在一张床上...” 方亦恒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不住的咳嗽。 “你怎么了,亦恒哥哥?”王沁雯忙拍着他的背,“你伤心了?哎呀,我就说嘛,我就不应该答应方爷爷与你相亲,我知道你打小身体不好,要是因为我让你害了相思病,有个好歹,我可就成罪人了...” 方亦恒捂着胸口,有种下一刻自己就要一口气背过去见阎王的感觉。 “表姨婆啊...”王沁雯突然转向秦笙,“表姨婆,你一定要帮亦恒哥哥找一个漂亮又贤惠的女朋友,不要让他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一命呜呼...” 方亦恒忙扯住王沁雯的胳膊,“我求求你了,你快回你的座位上吃饭吧,吃什么,随便点,记在我的账单上。” “真的吗?”王沁雯眉开眼笑,“好嘞,谢谢亦恒哥哥,我再打电话叫几个朋友,唱歌的费用你出吗?” “出,都出,你先走吧。”方亦恒像赶瘟神一样恨不得快点儿把她送走。 “表姨婆再见。”王沁雯与秦笙说再见,然后一边走一边开始打电话,“喂,小柔啊,快点儿,一起出来吃饭唱k,有人请客的...” 方亦恒看到秦笙努力绷紧的唇角,摆摆手,“想笑就笑吧,别忍着。” 秦笙终于低低笑出声,她吃了一天憋,现在终于有人替她出了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方亦恒见她笑了,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缓缓道,“表-姨-婆-” 秦笙的笑声戛然而止,面色微红,轻咳一声,“...是你先说的话让人误会的。” “我说什么了?”方亦恒反问,黑眸灼灼的看着她。 “你说...”秦笙声音一顿,咬唇,他刚才明明要说的就是‘太太’,现在又反问她,这要她怎么说出口。 “说什么了?”方亦恒声音和缓却步步紧逼。 秦笙正被他的‘咄咄逼人’逼得说不出话,西餐厅的老板此时正好匆匆赶过来,解了秦笙的围。 “呦,方总啊,您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吃饭的?”老板身材微胖,有些气喘吁吁,显然是从门外跑进来的,可以想见方亦恒对他的重要性。 方亦恒抬眸,突然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往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一手搭在桌上,黑眸清锐,“你是?” “我姓余,是这间西餐厅的老板,也是余创科技的合伙人,先前去您的公司找过您,不过方总日理万机,没时间见我,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方总,方总想吃什么随便点,都算在我身上。” “哦。”方亦恒淡淡点点头,“不用了,一顿饭钱,我还出得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余老板打着哈哈,“我只是想请方总吃顿饭而已,方总别误会...” “这顿饭怕是不能这么吃了,我乐意吃白食,我表姨婆兴许还不乐意呢。” “表姨婆?”余老板纳闷,“什么表姨婆,方总的表姨婆不喜欢我们这里的食物吗?” 秦笙忙捂住嘴忍着咳嗽。 方亦恒对着秦笙呶呶下巴,“这位就是我表姨婆--秦笙,之前在你们这里工作过的。” 余老板顺着方亦恒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秦笙正眯眼看着方亦恒,明明是他与这位余老板打招呼开除的她,为何现在又装作不认识,难不成这其中是她误会了什么? 余老板看着秦笙,似乎是有些印象,却也没有太大的印象。 一直跟在余老板身边的餐厅经理适时的上前,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余老板这才想起来,先前他的老朋友跟他打招呼让她把她开除,这怎么又成了方亦恒的表姨婆了? “...表,表,表姨婆是吧?”余老板点头哈腰,“方总的表姨婆也就是我的表姨婆...”怎么就这么巧的戳到马蜂窝了呢? 饶是秦笙再镇定,额角也忍不住突突跳了几下。 “可别,我的表姨婆就是我的表姨婆,余老板可别乱认亲戚。”方亦恒面露不悦。 “是是,方总的表姨婆就是方总的表姨婆,别人不能乱认的。”余老板一身冷汗,他终于知道方亦恒为何来这里吃饭了,这不是偶然,而是替他表姨婆来打抱不平来了,这是故意来找茬啊。 恰在此时,服务员过来上菜,方亦恒顺势道,“余老板还有事儿吗,没什么事儿,我们要用餐了。”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余老板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本来他还想借此机会说一下合作的事情,但现在牵扯到秦笙,他又不敢多说什么,怕惹得方亦恒一个不高兴,不止合作不成,再蚀把米。 “好好,你们好好吃,我再让厨房做几个菜招牌菜给方总送过来。” 看着余老板着急忙慌离去的背影,秦笙若有所思,看来这其中是她误会了,是她先入为主把方亦恒的一句玩笑当了真,继而误会他从中作梗害她失去工作的。 方亦恒垂眸吃着饭,眼角瞥到秦笙沉思的面孔,嘴角微微扬起,虽然他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解释什么,但是也不会任由她误会他。 chapter 12 -- 秦笙没什么胃口,用叉子搅着意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 方亦恒胃口倒是好得很,吃的很快,没一会儿那盘意面便吃了个光,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不意外的,余老板在洗手间门口等着他,笑容可掬,“方总,有没有时间说几句?” 方亦恒停下脚步,转身,垂眸看他,沉声,“告诉我是谁让你开除秦笙的,明天上午你去公司找我的业务经理。” “真的吗?”余老板很惊喜。 “余老板,你有三分钟的考虑时间,过时不候。”方亦恒说完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待到方亦恒出来时,余老板还站在那里,急急道,“方总,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一所私立小学的校长,姓杨,这些事儿还请方总保密,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 姓杨?方亦恒镜片后的眼睛冷光一闪。 回到座位上,秦笙的饭还是没吃几口,终于忍不住开口,“如果不是你,难不成这余老板真的是一时不高兴就把我给辞退了吗?” 方亦恒单手托腮看着她,“所以之前你真的以为是我在背后里搞的鬼?” 秦笙有些难为情,叉子胡乱的在盘子上画着圈圈,小声嘀咕,“...我没有认为,是你自己说的。” 方亦恒扬眉轻笑,秦笙放下餐具,轻轻道,“不好意思啊,误会你了。” 方亦恒摇头,“不用道歉,算不上误会,若你真的坚决不从这里辞职,我也打算让人把你开除的,所以我那句话并不是玩笑话。” “你...”秦笙恨得牙痒痒,枉她还对他心怀歉意,他倒是坦诚的很。 “但是我有一点儿自知之明便是,如果我做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毕竟道歉被原谅的机会是有时效性的,越早承认错误被原谅的机会越大,作为一个商人,我会把所有的不利因素降到最低。” 秦笙无言以对,这人的脸皮是猪皮做的吧? 秦笙愤愤的叉着意面,方亦恒食指敲打着桌面,试探道,“你们学校的校长是那位杨老师的亲戚吧?” 秦笙正在思索别的事情,顺口道,“是,校长是杨老师的亲叔叔。” 亲叔叔,方亦恒不由冷笑两声,原来如此,他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个心思有些重的男人,没料到心思重到这个地步,倒是他眼拙了。 “对了。”秦笙突然抬头,“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为什么还要与刚才的那位小姑娘相亲?” “女朋友?”方亦恒有些惊讶,他没料到以秦笙的性格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管是因为她的八卦之心亦或是别的小心思,对于他而言这都是好事儿,毕竟这样的问题才有人气。 “谁告诉你的?”方亦恒心中已经了然秦笙说的是谁,却还是装作疑惑道。 秦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吃了一口凉掉的意面,才道,“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你们俩的新闻,想不知道都难。” 方亦恒眼中精光一闪,有些东西突然就明白了,难不成这就是她突然来找他离婚的原因?若真是如此,他这次得好好感谢他阿姐了,不然她还不知要躲到何时才会出现呢。 “娱乐圈嘛,这些东西都很正常,相亲是我爷爷让我去的,他老人家一片心意,我总不好拒绝。”方亦恒轻描淡写,巧妙的模糊了重点。 秦笙也不好再追问什么,只淡淡应着,“哦。” 方亦恒见秦笙无所谓的样子,扬扬眉,果然心大的很,不过虽然他这人不喜欢解释什么,但与安歌的关系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摆到桌面上好好与秦笙说一下的,虽然他们的婚姻是一个意外,但是既然结了婚,他就对她有责任,更何况那是秦爷爷的临终托付。对秦笙,他还是要解释清楚的, “小笙...”方亦恒刚开口,便被秦笙摆手制止,然后秦笙接起了电话,那边是方晴,问她什么几点回去,秦笙回复她后挂断电话,再一次拿起了叉子。 方亦恒将秦笙面前的意面拖出来,“不要吃了,凉了,我重新给你点一份。” “不用了,我吃饱了。”秦笙拿起纸巾擦擦嘴巴,“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因为这个电话,先前的话题不了了之,两人并排走出了西餐厅,余老板站在西餐厅门口对着二人红光满面的摆手告别。 方亦恒开了那辆二手小破车,一路上秦笙都很沉默,车窗外的霓虹灯打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明明暗暗,有些恍惚。 “怎么了,有心事儿?”方亦恒侧头问她。 秦笙沉默没说话。 方亦恒看她一眼,“你知道以前我每次去秦大夫那里养病,这两个月期间让我有最大成就感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秦笙转头看他。 前方红灯,方亦恒踩了刹车将车子停了下来,一手撑在车窗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镜片后的眼眸在夜空下看不清神色,只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朗润带着让人心安的魔力,“小笙,你知不知道你以前不喜欢笑,当然现在也不喜欢笑,所以我每次见你,总是暗暗下决心,这两个月能把小笙逗笑十次就算是成功了。” 秦笙的心克制不住的怦怦跳了起来,夜色很美,方亦恒身后半开的车窗外的霓虹灯更美,可是所有一切的美景似乎都敌不过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个男人来的有吸引力,很多年以前她就警告过自己,很多年以后,见到这个男人后,她还是在重复的警告自己,不可以动心,绝不可以动心。 秦笙别开眼,方亦恒的身边并不缺女人,不管是安歌,还是旁的与他相亲的女人也好,现在与方亦恒相处的女人不是她,日后方亦恒的妻子也不会是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在方亦恒有女朋友的情况下与他交往过密,做这个让别人误会的存在。 五年前,她可以潇洒决绝的离去,五年后,她也是可以做到的。 * 大半个月了,方亦恒没有再见过秦笙,他很纳闷,明明那天晚上吃饭时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别扭了呢? 那天晚上,秦笙给他煎了药,还列了一堆不能吃的东西和注意事项后,人便消失了,也不能说是消失,只能说是故意躲着他不见他。 方亦恒回忆了一下那几天与秦笙的相处,并没有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忌讳,秦笙这个人虽然别扭,不太喜欢与别人交往,但是对他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关系最亲的应该算是他这个与她有着同样红本本的人了,怎么会就突然躲着他了呢? 方亦恒拿起打了无数次的电话拨了过去,对面一如既往的很快便接了起来,熟悉的悦耳嗓音,“喂,你定好什么时间去离婚了吗?” “...没有。”一如既往的回答。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只留下‘嘟’‘嘟’声。 方亦恒看着手机,摸了摸鼻尖,这挂断的声音真是有魔力啊,他打过去怕就是为了听这一声吧,不然何苦每天一个电话的打过去。 方亦恒去学校接过她几次,一次也没见着她,按照她下班的时间在她家门口堵过她,同样一无所获,明显秦笙就是不想见他,一门心思想离婚。 “先生,喝药了。”蒋阿姨端着药碗走过来,“先生,我发现秦小姐这药方还挺管用的,你这几天气色好多了。” “是吗?”方亦恒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一眼蒋阿姨手中黑乎乎的汤药,黑眸半眯,闪现着精光,身体好多了?确实是好多了呀... chapter 13 -- 早上,秦笙刚到办公室便看到一群女老师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八卦,“你看到今天的微博热搜了吗?又是安歌呀。” “对啊,又是她,你听听这题目起的‘亦安影业太子爷头顶再添两顶绿帽子’,我说这方亦恒也够痴情的,这安歌与多少男人牵扯不清啊,他竟然就由着她。” “对啊,这绿帽子戴了多少次了,对安歌还是一心一意,矢志不渝的,我倒是有些羡慕这个安歌了。” “你当然得羡慕人家了,人家唱歌又好,又有钱,长得又漂亮,又有无数男人围着,你以为跟咱平头老百姓似的。” ...... 因为秦笙的手机还是老款的诺基亚,所以对网上这些消息并不是很灵通,听到是关于方亦恒和安歌的,秦笙不由上前几步,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难得秦笙对她们的八卦感兴趣,一个女老师将手机递到秦笙面前,“秦老师,你的手机该换了,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板砖。” 秦笙点开微博新闻上其中一张照片,是一张男女两人抱在一起拥吻的照片,男人她不认识,但是女人拍的很清楚,是安歌的脸。 另一张图上是安歌与另一个男人一起吃饭的照片,最后一张是安歌与方亦恒的照片。 “听说昨天晚上的事情闹得很大,这个安歌先是跟一个男人吃饭,然后被媒体拍了,后来周氏集团的新任总裁周安衍突然出现,对媒体记者公然说安歌是他女朋友,两人还亲在了一起,显然安歌是默认的了,有路人还拍了视频呢,我找给你们看...” 周安衍?那不是方亦恒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吗?前段时间,方亦恒告诉她,他回来了。 秦笙来到办公桌前,心里有些担忧,如果这是真的,方亦恒现在一定很难受吧,他那样一个骄傲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这般卑微,可见是真的很喜欢她的,而他喜欢的女人与他最亲的哥哥在一起了,他得有多么难受呢? 秦笙正坐在那里忧心,手机上便来了电话,正是方亦恒的,秦笙顿了顿,起身出了办公室,接起了电话,这次她没有一上来便说离婚的事情,而是有些犹豫道,“你这几天还好吧?” 方亦恒此时正在会议室里开会,几个项目经理因为一个项目问题辩论的热火朝天,他闲来无事,就打了电话,自虐的想要听一下被挂断的嘟嘟声,不成想,秦笙这次倒是没按套路来,让他颇为惊讶。 方亦恒起身出了会议室,到了茶水间,整个人靠在了墙上,斟酌着语句,“不...太好...”既然她不想见他,如果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她应该不至于这么冷血吧? 秦笙暗暗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打小,方亦恒就是个要强的人,无论身体有多差,药有多苦,从来不会示弱的,现在竟然如此轻易的说出‘不太好’这三个字,可见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有多难熬。 秦笙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一时之间沉默了。 方亦恒抚着下巴,这打开的方式不太对吧,他都说他不太好了,她怎么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那什么,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方亦恒忍不住问。 说什么?安慰他不要因为被带了绿帽子而伤心吗? 上课铃声响起,秦笙所有的话只化作一句,“你自己多保重!”然后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方亦恒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嘟嘟声,有些懵,多保重?这是什么词,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他身体不好,她应该过来给他把脉的,多保重算什么? 方亦恒想了很长时间没闹明白这个‘多保重’是什么意思,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些他病入膏肓,她悲痛难言的错觉。 方亦恒忍不住又给秦笙打了一个电话,这次电话直接关机了。 * 上了两节语文课回来的秦笙刚进办公室便被杨辰维堵住了,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秦笙,我把你的手机不小心掉到鱼缸里去了。” “啊?”秦笙一惊,拿起桌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的手机看了看,确实是黑屏了,秦笙迅速将手机电池扣了出来,里面的水滴滴答答掉落在桌上。 秦笙有些慌乱的拿起桌上的纸巾擦着手机,杨辰维道歉,“对不起啊,不过秦笙你放心,我一定会赔你个新手机的,反正这个手机也落伍了,不如趁机换个新的吧。” “不用,不用。”秦笙忙摆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自己再买一个就好,你不用觉得抱歉的。” “行了,你不用管了,我会给你买个新的。”杨辰维说完便转身出了办公室,秦笙喊了两声也没叫住他。 同办公室的李老师凑过来,“小秦啊,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就嫁了吧,你手机放在办公桌上,离鱼缸隔了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掉进去,杨老师不过是听别的老师吐槽你的手机,所以特地要给你买个新手机的,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秦笙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沉默不语。 中午吃饭时,秦笙拿着自己的手机出了学校去了附近修手机的店铺,“您好,师傅,我手机掉水里黑屏了,您看看还能修吗?” 那修手机的师傅拿过去看了看,“捞出来后没开机吧?” “没有……吧……”秦笙有些不确定了,她是没有开机,杨辰维有没有开机她就不知道了。 那师傅将手机在手里转了几圈,“这么老的手机了,看起来用了六七年了吧,该换一个了。” “可是我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麻烦师傅帮我修好它。”秦笙有些心焦。 “行吧,你先放这里,后天这个时间过来找我,修的好就好,修不好就没办法了,你这手机太老了,有些零件根本就找不到了。” 秦笙无奈,只好先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杨辰维正在找她,“秦笙,你去哪里了,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吃饭了吗?” 秦笙勉强笑笑,“刚才就是去吃饭去了。” “哦。”杨辰维点头。然后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她,“看看这是什么?” 秦笙并没有伸手接,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一个手机,蹙眉,“杨老师,你这个手机我真的不能接受,你还是拿回去退了吧。” “为什么?我弄坏了你的手机自然是要赔你的,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秦笙已经很了解杨辰维的为人处世风格,也无力因为这些事情跟他辩解,直截了当道,“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一百块钱维修费吧,修理师傅说能修得好的。” “手机你拿去修了?”杨辰维没想到那么破的手机秦笙竟然还会去修,“你把手机卡和内存卡掏出来就好了,电话号码什么的不会丢的,即便丢了,你也没几个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笙突然笑了,她现在的脾气真的是好的不得了,杨辰维说的这些话竟然激不起她心里的一点水花,要搁着以前,她说不定一杯子凉水就浇过去了,可是有人用很多年的时间教会了她除了仇恨以外的另一件事情,就是感恩,她没有忘记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孤立无援时是杨辰维对她施以了援手。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秦笙没有再多说什么,“杨老师,手机我不会要的。”然后转身离去。 杨辰维握着手里的袋子,不过是一个过了时的被人嘲笑的手机,为什么就这么宝贝,再者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她为什么就一点儿也不感动呢? * 下午回家,秦笙打开房门,苏晴正穿了外套打算出门,看到秦笙松了一口气,“老师,你怎么一天都没有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正打算去接你。” 秦笙把手机的事情说了说,苏晴撇了嘴,“这杨老师怎么这么大男子主义,以前没发现他做事情这么想当然,老师的手机用了这么多年,肯定有许多重要的东西了,他真的太让人生气了,不行,我要打电话骂他一顿。” 苏晴气不过的拿起手机就要打过去,被秦笙制止了,“算了,你刚来这个城市时他帮了许多忙,这次我们又麻烦他那么多,有些话说不清楚的。” “杨老师是不是有妄想症,你都明确拒绝他这么多次了,他还是把你当做他的所有物,老师,实在不行,这份工作也不要做了,我现在能养得起你的。” 秦笙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傻瓜,我这么大的人,四肢健全,还不到需要你来养的时候。” chapter 14 -- 方亦恒晚上又给秦笙打了电话,秦笙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于是方亦恒陷入了‘你多保重’的魔咒里无法自拔。 “蒋阿姨,你说一个人突然无缘无故的跟你说‘你多保重’会是因为什么?”方亦恒看着墙上散发着暗黄色光芒的壁灯,百思不得其解。 蒋阿姨将空药碗收了,随口道,“道别的时候都会说保重啊。” 道别?方亦恒倏地坐直了身体,这秦笙不会是又打算不告而别吧? 想到这里,方亦恒又靠回沙发上,缓缓摇摇头,不能,他还没和她离婚呢,不会就这么走了的,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多保重’,然后关机不听他电话呢? 第二天一大早,不过五点多天还未亮,亦安影业的首席化妆师丹尼便接到了自家boss的电话,让他半个小时以内赶到他家里。 于是他头发也没洗,妆也没化,火急火燎的开车飞奔了过去。 到了后,蒋阿姨给他打开房门,说先生在二楼等他。 丹尼上了二楼,便看到方亦恒早已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翻看着文件。 “方总,这么早找我有事儿吗?”丹尼小心翼翼道。 方亦恒抬眸看他,脸上带着一贯儒雅的笑容,“丹尼,帮我画一个病容妆,要自然,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病入膏肓的那种。” 病入膏肓?丹尼尚未来得及因为他的亲和而觉得放松,便被惊了一下。。 方亦恒本想不过一个妆容,对于每天做这一行的丹尼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但是这个妆却耗费了他一整个上午的时间。 对于一个男人上妆来说本来就不容易,上的浓了太娘不自然,上的淡了显现不出他要的效果,而且方亦恒特别强调这个妆必须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化了妆的样子。 丹尼想死的心都有了,再好的化妆术也不可能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的呀? 所以等到这个妆勉强入了方亦恒的眼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了。 丹尼看着自家boss向来带着笑容的脸此时面色惨白布满寒霜,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方亦恒拿起外套穿上,看了一眼尚且战战兢兢的丹尼,突然又如往常一样笑得温文尔雅,“我现在出去验证一下你的技术,如果达到了我要的效果,涨工资发奖金,达不到呢...”方亦恒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后转身离去。 丹尼愣了一会儿摸了一把后背,秋末的天硬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是谁说他们boss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这明明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啊,难怪能在几年之内将亦安发展成了行业的巨头。 方亦恒看了看时间,他本来想早起去秦笙家门口等她,现在看来时间已经不允许了,先去学校碰碰运气吧。 方亦恒开了那辆二手小破车去了秦笙的学校,学校这个点正好是午饭时间,回家吃饭的学生早就走了,还有些中午不回家的都回宿舍休息了,只偶尔看到几个学生走过,校园里很安静。 方亦恒停好车,走到门卫处,对保安道,“您好,麻烦您能不能帮忙叫一下秦笙秦老师,我是她的朋友。” “秦老师?”保安皱眉,“哪个秦老师?” “她是新来的,刚来了也就一个月吧,是位女老师,教语文的。” “哦,我知道了。”保安一拍脑袋,“你说的是杨老师他女朋友吧?你是她朋友?”保安上下打量方亦恒一番,眼中带着些八卦的熊熊火焰。 “杨老师的女朋友?”方亦恒重复了一句,眼底带上了一抹冷冽的光芒。 保安拿起电话打了高二办公室的座机,就在此时,方亦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身旁还黏着一块‘牛皮糖’。 方亦恒伸手按断了保安的电话,语气淡淡,“不用打了,我看到她了。” 杨辰维小心翼翼的扶着秦笙从教学楼里出来往大门处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要不我背你吧。” 秦笙右脚脚尖掂地艰难的走着,“不用,谢谢你,你把我送到大门口就好了,我自己打车走。” “不行,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我送你回去。”杨辰维一如既往的霸道。 方亦恒眯眼看着一瘸一拐的秦笙从只容两人出入的出口处走出来,横跨一步挡在了二人身前,出声唤道,“小笙。” 杨辰维与秦笙一直低头关注着秦笙的脚,两人都没有看到方亦恒,此时方亦恒一出声,到惊了两人一跳。 秦笙抬眸看到方亦恒,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方亦恒垂眸看了一眼秦笙的脚,“受伤了吗?”眼角瞥到杨辰维扶着秦笙胳膊的手,面色微暗。 秦笙点点头,“跑步的时候不小心被钉子扎伤了脚。”过几天就是全校运动会,里面有一个项目是教师组的4x100米接力赛,除去高二组老师中年龄大的,身体不方便的,女老师正好剩下四个人,秦笙不想参加也得参加了。 “是吗?”方亦恒看向杨辰维,似笑非笑,“当时杨老师不会正好在你身边吧?” 杨辰维听方亦恒的语气阴阳怪气的,有些不高兴,“方先生来有事儿吗?” 问他有事儿吗?他凭什么?方亦恒轻笑一声,没搭理他,转而看向秦笙,“看过医生了吗?” “看过了。”秦笙点头,“也打了破伤风针,没什么大事儿。” “嗯。”方亦恒点头,然后自然而然的伸手,“走吧,跟我回家。” 秦笙愣了一下,不过也只片刻,便淡定的将右手放到了方亦恒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方亦恒握紧她的手,另一只手直接环过她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秦笙将自己的重量放到方亦恒身上,将杨辰维扶着的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真诚的道谢,“谢谢你陪我一起看医生,麻烦你了。” 如此的亲疏有别让杨辰维的整张脸都不好看了,想说什么却碍于面子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冷笑着放开手,“那麻烦方先生了,下午秦笙没课,我替她请假了,让她休息一下。” “谢谢。”方亦恒礼貌的颔首,然后将秦笙搂在怀里,扶着她慢慢的走向自己的小黄车,临走还对杨辰维温和的笑了笑。 保安目睹了全过程,走过来八卦道,“杨老师,什么情况,那人跟秦老师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很亲密啊?” 杨辰维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那是秦老师的一个远房亲戚,你不要在学校里乱说。” “哦。”保安如有所思的点头,自言自语,“秦老师这远房亲戚长得挺面熟的,在哪儿见过呢?” 方亦恒打开车门,扶着秦笙让她小心的坐进车里,然后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秦笙一惊,条件反射的缩腿,“你干嘛?” 方亦恒手一顿,仰头看她,“让我看一下伤口,被钉子扎了可大可小,我不放心。” 秦笙看到来往的人都看了过来,脸颊微红,“我真的没什么事儿,就是一个普通的图钉,也没生锈,而且我打了破伤风,没事儿的。” 见方亦恒还是没有放开她的迹象,秦笙无奈,“真的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伤口,现在有些痛主要是因为扎完之后需要把不干净的血挤出来,所以才不太敢走路的,我估计到明天就没什么事儿了。” “倒是你,我看你的脸色很难看,你身体不舒服吗?”秦笙从刚才就发现了,方亦恒的脸白的不正常。 方亦恒这时才记起他今天来的目的,忙捂住嘴巴咳嗽几声,声音也虚弱了些,“这几天确实不太舒服。” chapter 15 -- 秦笙有些不忍,看来安歌在他心里确实挺重要的,再加上他从小敬着爱着的哥哥,双重打击,没有病倒在床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们去你家吧,我重新给你开一个药方调理一下。”秦笙的声音难得的柔和。 方亦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来这个妆效果还不错。 方亦恒站起身勾过秦笙身侧的安全带,微微倾身,因为他的靠近,秦笙的后背本能的靠在了座椅上,身体有些僵直,甚至屏住了呼吸。 方亦恒将安全带系上,然后顺手拨了一下她的小腿,让她坐的舒服一些,而此时,秦笙突然发现方亦恒的脸似乎有些异样,不由多看了几眼。 方亦恒做完这一切,直起身子,看到秦笙的眼神,挑眉,“怎么了?” 秦笙若有所以,缓缓摇摇头,“没什么。” 方亦恒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打开车门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路上方亦恒想起电话的事儿,于是开口问道,“你的手机从昨天起就打不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手机掉到鱼缸里去黑屏了,正在修着。”秦笙据实以告。 “手机掉到鱼缸里去了?”方亦恒看她一眼,似是不经意,“这概率应该是比较低的吧,不会是你觉得人类已经无法与你沟通,所以与鱼类精神交流去了吧?” 方亦恒的嘴其实是有些毒的,只是平常他要伪装他儒雅的形象,所以掩饰的比较好,但是在熟人面前,还是会经常让人忍不住呼他一个大嘴巴子的。 秦笙倒挺习惯的,但也没说是杨辰维把她的手机掉到水里去的,她总感觉方亦恒好像挺讨厌杨辰维的,虽然他面对杨辰维时,笑容满面,谈笑春风,但是他眼睛里的不耐与厌烦是毫不掩饰的。 方亦恒就见她不说话,顺口来了一句,“不会又跟那位杨老师有关系吧?” “你怎么知道?”秦笙诧异的看他。 方亦恒镜片后的黑眸眯了眯,哼笑两声,“随口一问而已,只是没想到这杨老师真是闲的不得了,怎么哪哪儿都有他。” 秦笙暗暗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方亦恒眼角瞥到她脸上纠结的小表情,嘴角含笑,“不过,你今天也利用我一次,我不介意你再多利用几次的。” 秦笙闻言脸一红,看向窗外,小声嘀咕,“谁利用你了。” 在学校门口,她那么听话的对他刻意表现的亲昵全然接受,无非就是为了让杨辰维知难而退,现在倒是不承认了,不过方亦恒也并不打算拆穿她,不然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手机什么时候修好?”方亦恒转移话题。 “不知道。”秦笙摇摇头,“修手机的师傅说不一定能修好的。” 方亦恒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很失落,“手机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吗?”不然为什么对一个已经淘汰了的过时的手机这般珍惜。 秦笙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转过头去,飞快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用了这么多年了,有些舍不得而已。” 方亦恒没察觉她的不自在,点点头,“那需要去买个新手机吗?” “不用,等修不好再说吧。”秦笙依旧飞快的拒绝了这个提议,她身上实在是没有钱了,现在的智能手机少则上千,多则上万,她身上这几百块还要坚持小半个月才到发工资,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 方亦恒点点头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秦笙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若他追着问她为什么不买亦或是要给她买个新的,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了。 到了小区内,方亦恒停好车,到车子这边打开车门扶秦笙下车,秦笙顺便瞅了他的脸一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方亦恒愣了一下,果然骗人也是要有技巧的,像他这样的,总是忘了演戏也是蛮尴尬的。 象征性的咳嗽了一两声,方亦恒避重就轻,“现在比刚才舒服了许多,怕是见到神医,病痛也被吓跑了。” 秦笙心里不由冷笑了两声。 到了屋内,蒋阿姨迎上来,看到秦笙一瘸一拐的,吃惊道,“秦小姐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什么大事儿,被扎了一下,谢谢蒋阿姨关心。”秦笙言简意赅,“对了,蒋阿姨,我重新开个方子,您帮忙煎一碗药吧。” “煎药?中午吗?”蒋阿姨疑惑,“之前的药不都是早晨和晚上喝吗?” “我看他脸色不太好看看,没关系的,中午也可以。”秦笙松开方亦恒的胳膊,一瘸一拐的往二楼的药房去,蒋阿姨忙跟了上去,“秦小姐,我扶着你。” 方亦恒摸摸鼻子,良心有些过不去了,站在楼下扬声道,“小笙,你要不要先给我把把脉再开药方啊?” “不用,你的脉象我不用把就知道在哪儿。”秦笙头也不回道。 不过片刻,秦笙与蒋阿姨便从楼上下了来,蒋阿姨拿着一包药进了厨房。 方亦恒这边已经把蒋阿姨做好的午饭端了出来,过来扶秦笙的胳膊,“吃饭吧,吃完饭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秦笙侧眸看他一眼,方亦恒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脑袋,“干嘛总用这种眼神看我?”她的眼神里带着探究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秦笙似笑非笑的坐下,然后淡然的拿筷子吃饭,两人静静的吃完午饭,蒋阿姨的汤药也煎好了,端出来给方亦恒。 方亦恒打小便与中药为伍,早就跟喝白开水一样习惯了,用勺子搅拌了几下,吹了吹放凉了一些后便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然后仿佛电影被按了暂停一样顿住了。 秦笙抿着嘴,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了?” 方亦恒艰难的将一口汤药咽下去,干呕一声,哑着嗓子,“今天的药有些不太一样,你换了药方吗?苦的难以下咽。”他这么些年的中药不是白喝的,所以方亦恒对中药的接受能力算是很强的,只是今天的药与以往的药有很大不同,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苦的药,苦的齁嗓子眼。 方亦恒端起一旁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但缠绕在舌尖和口腔内的苦意却驱之不散。 秦笙垂眸,眼角眉梢都带着奸计得逞的小得意,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良药苦口利于病,中药苦才是正常的。” 方亦恒后知后觉自己被秦笙算计了,将还剩了一大半的药碗放在桌上,单手托腮偏着头看她,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摘了眼镜露出的深褐色的眼眸含着笑意,“小笙,你确定这药喝不死人?” 秦笙表情淡淡,“我觉得你这几天一定心火亢盛,心烦不寐,所以导致面部惨白,心浮气躁,所以加了些黄连给你败败火。” 方亦恒保持着这个姿势思索了片刻,摸了摸脸,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面部表情怕是这辈子最丰富的一次,最后苦不堪言的砸吧着嘴,“哑巴吃黄连啊...”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到了某一时某一刻某一个人身上,或许成了哑巴吃黄连,甘之如饴了。 chapter 16 -- 秦笙自然也不能真拿喝药这件事儿来坑方亦恒,还是搭了他的手腕把了把脉,方亦恒这是老毛病,也可以说是没毛病,就是身体弱而已,稍有个风吹草动的,便会小病大病来一场,所以说也没有什么治不治之说,只能说是养着。 秦笙觉得他的脉象平和了许多,较之前段时间好了许多,想来是前些日子雨水较多,天气骤变的缘故,现在天气好了,身体也好了起来。 秦笙有些奇怪,他此时应该是很伤心的才对,为何从他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儿痕迹呢,竟然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为了骗她弄得自己一身狼狈。 秦笙起身去了二楼,按照新的药方抓了几服药,然后低头用纸包包好,一边包一边道,“我又添了几味药,这副药喝完,便可以告一段落了。” 秦笙说着转身,却不防方亦恒就站在她身后,猝不及防,秦笙一头撞进了方亦恒怀里,方亦恒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揽住她的腰,轻轻道,“伤到脚了吗?” 他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颊,秦笙一阵面红心跳,忙推着他胸膛后退一步,方亦恒却按着她的肩头不松手,甚至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秦笙又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一格一格的柜子上。 秦笙有些心慌,带着些愠怒的抬眸看他,小声呵斥,“方亦恒,你干嘛,别开玩笑。” 方亦恒垂眸看着她发红的脸半天,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松开了她的腰,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笙,你脸红了。” 闻言,秦笙的脸更红了,用力推了他一把,方亦恒顺势后退了几步,秦笙看向方亦恒的眼睛里带着恼羞成怒后的羞涩,语气干巴巴,“离婚的日子你定了吗?不要再拖了。” 方亦恒黑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光,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所有的复杂情绪都化成了喉间带着些冷意的话语,“那就下个星期一吧,早上八点,民政局门口见。” “不要等下个星期一了,就后天吧,后天星期五,我没课,我早上早点儿去排队,排第一个,你只要准时过来,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方亦恒轻轻笑了笑,“不,我说下周一就是下周一,因为我的结婚证还没找到,我有预感,一天之内,我是找不到结婚证的,所以下周一早上,咱们民政局门口不见不散。” 结婚证找不到了?秦笙不知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离婚这种事儿不是不是一个人能办的了的,她拿他毫无办法。 “先生,您的电话。”蒋阿姨在楼下唤他。 方亦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出了房间下了楼。 秦笙站在药房里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药房不只是个药房,旁边还有一个小桌子和一张躺椅,小桌子是些书本,躺椅上还有一张毛毯,看来是有人经常在这里躺着看书,在药房里闻着这股浓郁呛鼻的味道看书?他的习惯倒是挺怪异的。 秦笙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了翻,是些经济管理类的书籍,她也看不懂,但是书中夹着的红本本她却是看懂了,秦笙眉头微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口,想了想将东西拿起来收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方亦恒有事儿要出去,秦笙也没多留,方亦恒顺便将她送了回去,下车前,秦笙看着方亦恒儒雅斯文的侧脸,意有所指,“下周一早上八点,希望你能找到你的结婚证。” 方亦恒彬彬有礼的颔首,“自然。” 秦笙看他一眼,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腿脚有些不便的缓缓的上了楼。 方亦恒坐在车里看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才接起了已经响了很久的手机,“再等我二十分钟,我很快就到。” 许是那边抱怨了,方亦恒冷笑一声,“乐意等就等,不等就走人。”然后毫不留情的将手机挂断了。 * 午后的茶馆里很静谧,没有几个人,坐在角落里穿着时尚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便十分的惹人注意,小姑娘面前放了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她却直接放凉了然后当白开水那般饮进肚子去。 茶馆里的服务员看不下去了,小声嘀咕,“不懂茶可以去喝咖啡喝果汁,为什么偏要来茶馆丢人现眼?” 茶馆老板却已经见怪不怪了,看到从门口进来的男人对他扬眉一笑,“来了。” 方亦恒点点头,茶馆老板向角落里呶呶下巴,“在那儿呢。” 方亦恒整了整衣服,迈步走了过去,女孩见到他眼中闪过一抹喜悦,“你来了。” 方亦恒在她对面坐下,双腿交叠,表情冷淡,“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对于他的冷淡,女孩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有什么,“我点了你最喜欢的西湖龙井,我给你倒。” 女孩说着拿起了桌上的茶壶,方亦恒冷眼看着她的殷勤,不为所动,“有什么话直说吧。” 女孩见他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也放弃了无谓的表演,收起了笑容,开门见山,“我不想上学了,我想要一份工作。” “为什么不想上学了?” “上学有什么用,一个三流大学,毕了业没有关系还不是一样找不到好的工作,我上学就是为了赚钱的,并不是为了上了学以后做一个一个月赚几千块的打工仔,所以我觉得上学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可是你没有学历你连一个月赚几千块的打工仔都成不了。”方亦恒眸子冷若冰湖。 女孩笑了,眉眼弯弯,“这你就说错了,现今社会,不都是靠关系嘛,只要方总一句话,一切都不是问题。” 方亦恒注视她良久,嘴角缓缓带上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阮乐,你真当我是纸老虎,没有脾气吗?这些年我给你的钱,包括你上大学,你母亲生病,一切的一切总归是可以两清的了。” “两清?”阮乐画着浓妆的眼睛里迸发出一抹狠厉的光芒,“什么是可以两清的,你以为钱是万能的吗?你以为钱可以消弭一切的伤害吗?这些年我受了多么大的苦你知道吗?我的尊严被人践踏到了脚底下,我没有一天是好过的,我总想着还是死了吧 ,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难道这些就是方总口中的‘两清’可以消融的?” 阮乐语气激动,眼中泛着泪光。 阮乐长得很白皙,小巧的瓜子脸,还有一双大眼睛,此时这般含泪,让人看了心生怜悯,可是方亦恒却丝毫不为所动,语气冷淡,“可是伤害已经发生了,谁也无法让时光倒流,我是一个商人,从你第一天伸手问我要钱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达成了一个默契,就是你认为你的伤害是可以用钱买到的。” 阮乐双手握拳,眼眸猩红,气的浑身发抖,几乎是吼出声,“难怪人家说商人无情,你真是个冷血动物。” 方亦恒站起身,无所谓的整了整衣服,“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儿,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阮乐看方亦恒迈开的步子,冷笑出声,“方亦恒,我听说秦笙回来了。” 方亦恒步子一顿,倏地停下脚步,回眸看她,眼中是危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