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许》 第一章:出怪事了 京城的繁华,在云云众生的眼中,是个叫人欣然神往的好去处。可身处京都之的平民却晓得,若要在这繁华的京都里平安生存,须得要知道安分守己的同时,避开那些个权贵之家,方才能能保得日日的清净,安然度日。 可这繁华的都市里,这一日,却出现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出怪事了,出怪事了!初尚书家小公子的棺材自己走路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领头喊出这句,便有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开来。 “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棺材走路,简直是胡说八道!” “就在城南,真与不真,一看便知!” “那还不去看看啊!” 不知道是谁提议,一堆老百姓哗啦啦的都朝着城南而去。 尚书府邸门外,原本要出殡的棺材竟然无法向城北挪动。 “尚书大人,这等奇异之事,我等无能为力。”负责抬棺材的领头放下了棺木,走到了头上缠着白布,两眼通红的礼部尚书初荣臣跟前,磕头人错。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初辛的棺材依旧无法向坟地移动半步。 初尚书一跺脚,叹了口气:“来人,将小少爷的棺木抬到板车之上。” 按着初尚书所想,这车总不能自己倒走吧。 抬棺木的八人齐齐用力,大吼一声,将那棺材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板车之上,将将把板车拉平,车便跟生了脚一般,往南边滑动了起来。 围观的人们见着这等异事,突然就炸开了花。 “老爷,公子这是心愿未了,死不瞑目啊。”说话的是尚书府的老人耿伯,老人家站在尚书身边抹了一把泪。 “这可如何是好?!”初尚书见着这样的不和礼法的事情,没了主意。 尚书夫人不知道何时从站在了初荣臣的时候,一字一顿的说道:“生前没有随他的意思,如今死了,难道就不能顺他一回吗?” 初尚书闭上眼,良久才叹气说道:“好吧,我到要看看这个不孝子孙,要倒行逆施到那哪里去!” 那拖着初辛公子棺木的板车,在八个大汉的看护下,围着一堆老百姓,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皇宫的南门口,再也不走了。 “如此看来,这尚书公子的冤屈不小啊!” 围观之人纷纷议论,惊动了守卫皇宫的侍卫。 “大胆!何人竟敢将棺木拖到这里,可知这是何处吗?”守卫宫门的副将怒道,并未看见藏在人群之后的初尚书。 “这位将军,这是小儿初辛的棺淳,只因他心愿未了,故而老臣特来恳求皇上圣恩。”初尚书从人堆里绕出来,向前给这看门的副官行礼道:“还请您稍作等候,容我去向皇上呈情。” 待那副将看清眼前之人,竟然是平时循规蹈矩的礼部尚书初荣臣,立马抱拳赔罪说道:“初尚书,在下冒昧,并不知道这其中隐情,只是惊扰了圣驾,怕是你我都罪责难逃。还请您速去速回。” 死者为大,副将虽然一身杀气,却也不愿再与死者为难。 初尚书连连道谢,带着自己的玉板,一身孝衣,进了皇宫。 第二章:权贵之家 数年之前,早朝之上,权义被皇帝任命,升了当朝宰相。 皇宫之外,权义与礼部尚书初荣臣不期而遇。 “权相,可喜可贺呀!”初尚书双手抱拳,恭贺权义荣膺宰相之职。 权义笑得春风得意,捋着胡须并未抱拳回礼,而是伸直了腰杆,客套的说道:“哪里哪里,不及初尚书桃李满天下的体面呀。” 初荣臣见权义如此行径,心下不悦,不欲与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抱拳虚施一礼,转身离去。 “权相,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服气你高升之事呢!”礼部侍郎崔明从权义身后缓缓走来,声音带着些许的巴结:“即便是同科好友,只怕也不是同心同德之人。” 权义转身一看,原来是吏部尚书崔明,脸上的不悦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和颜悦色,随机附和:“你我同朝为官,不都是为了天朝百姓,天下苍生么?” “哈哈哈,权相果然心系天下,下朝之后,我定然登门道贺,恭喜您这升迁之喜,讨一杯水酒,权相你可不要小气啊!”崔明笑道,两人早些年虽然互相看不惯,可后头却看对了眼,如今处的是十分融洽,颇有惺惺相惜之态。 “好说好说,我定然备下薄酒款待盛情,催侍郎千万不要嫌弃才好啊。”权义打着哈哈,与崔明一同出了皇宫。 权义才出得宫门,就有侍从赶着马车过来,停在了两位大人的门口。 “小人恭喜相爷,贺喜相爷!”马夫口齿伶俐依旧,可身后的马车却不像是权义往日的所乘坐的马车。权义还在疑惑,马夫就已开口:“府里已经得知相爷荣光,这马车是工部尚书送来的,说是恭贺您高就。” 崔明哈哈大笑,他的车夫也已经停在了权义的马车旁边,崔明先一步上去,召开帘子,对权益说道:“看来还是有人比在下捷足先登啊,权相,我得赶紧回去备好礼物,您可千万要慢慢回去,好好浏览这不一样的风景啊!” 权义点头目送了崔明离去,坐上了那豪华无比的马车,果然比往日自己那木车不知道舒服了几何。闭上眼,权义调整了心态,十个呼吸之后,权义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神犀利的透过窗帘看向了车窗之外,仿佛那车水马龙的街道也比往日辉煌了许多。 崔明回去自己的府邸后,立刻对管家吩咐道:“我记得夫人新得了不得了的良品,叫人装了,送去相爷府上,老爷我一同去,要恭贺他高就的。” 管家并不知道是送去何处,疑惑的问道:“大人,宰相大人不是刚刚被咔嚓了吗?”管家说着,做了个刀切下的手势。 “呸呸呸,乌鸦嘴。”崔明骂道:“今日是全相爷高就之喜,便不跟你计较了。” 管家哀怨的说道:“大人,请恕小人眼拙耳聋,当真不知道您要将这名花送去哪个府邸。” “就是前吏部尚书权义府邸,他今天被圣上眷顾,封了宰相呢!”崔明心里算计着,既然吏部出个宰相,暗尚书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如今自己的上司袁浩与初荣臣一直是一个鼻孔出气,自己如果能够攀上权义这个新贵,高升才能有希望,思及此,又催促了管家一回,自己换了一身美服,立刻就坐上了去往权义府上的马车。 第三章:顺水推舟 “今日是老爷荣升宰相之喜,来相府拜访之人定然车水马龙,大家一定要尽心尽力,不可得罪了贵客。”香附一脸喜庆,举止之间露着神气,对下头人高声吩咐道:“快,散了,各自准备去吧。” 香附跟香薷两个是相府里头夫人跟前的大丫鬟,不是女儿,却亲似女儿,吃穿用度都与半个小姐无异。香薷是陪嫁女,话不多,为人是极为妥帖的。香附虽然不是从夫人娘家带来的陪嫁女,可也跟着夫人十多年了,口齿聪敏,极得夫人的器重,夫人但凡有些事情要交代,大多就经过香附的口。 如今权相爷高升,拜访之人比平时多了不知凡几,香附得了夫人的话,传话给了管家,让管家安置好前院,转身就来了这厨房,吩咐好晚上招待客人的宴会茶水。 做完了这些个事儿,香附松了口气,同香薷一起缓缓的往夫人园中返去。 路过相府的花园时,香附眼前一亮,指着远处,对身边的香薷说道:“香薷,你看那是个什么花儿,我怎的从来没有见过?” 香薷顺着香附的手看过去,确实是一朵美丽的花儿,可这花儿红中带黑的,说不出个原因,香薷竟觉得有些个渗人。 “姐姐,我还记着有个事儿没办妥的,不如你去问问玉竹,她是这花园的粗使丫头。”收完,香薷福了福身子,笑着转身离去。 香附自然明白香薷是不愿意去问,花园里此时哪里有丫头的身影,于是怏怏的打算放弃,转身正要走时,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屈伯。 屈伯虽然是花园的管事,可对花都很爱惜,凡事亲力亲为,大家都很敬重他。 “香附姑娘好。”屈伯笑着同香附打了个招呼,香附便顺水推舟的回了礼,问道:“屈伯安好,这园子您打理的真是极美,尤其那个花儿,我竟然不知道名字,只晓得它漂亮来着。” 屈伯顺着香附的眼神,一眼就看到了墨魁,哈哈的笑了:“这花可是来至花都洛阳的名品,并未宰相府的物什。” “既然不是相府的,如何就在咱这园子里了?”香附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屈伯呵呵笑道:“这是是吏部侍郎崔大人送来的贺礼,名字叫墨魁。姑娘要不要去近处看看?这花儿不好养活啊!” 香附不知为何,觉得这花儿特别的可爱,走过去,来回的观摩着,伸出了手。 “当心!”屈伯急忙出言提醒,却也来不及。 香附手中渗出的血珠子“吧嗒”一声,掉在了花朵之上。香附吃痛的抬起手来,惊讶的问道:“屈伯,这花儿怎的如此锐利?” 屈伯叹道:“崔侍郎家的华农怕弄坏这花,将支撑的木枝弄的太紧,它未落根之前,我是不敢将这木枝取下的。” “原来如此,竟然有这许多的学问。”香附笑了笑,捏了手指,向屈伯道别:“屈伯,我出来有些时候,怕夫人寻我,这就先去了。” 屈伯笑着点点头,专心的给墨魁浇了浇水后也转身离开了花园。 待到无人之后,方才那滴了血珠的花儿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将花叶舒展开来。 “夫人,我回来了。”香附笑着走近里间,并不知道权相爷来了,突然见着了威严的主人,心头虽然有点惊,依旧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跪了下去:“奴婢不知,老爷在此,老爷安好。” 权夫人和善的摆摆手:“都是自己的人,不必如此拘谨的,即便老爷荣升了国相,依旧是我的夫君,你们的主子爷。只要规行矩步,我们会善待你们的。” “恭喜相爷,贺喜相爷,多谢夫人!”香附立刻转弯,将称呼换了一换。 权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对权夫人说道:“今日来恭贺的同仁定然是很多的,我准备略备薄酒,款待同僚。” “已经交代妥当了,官人放心吧。”权夫人温柔的说道,虽然已过而立之年,如此温柔更加显得她贤惠。 “相爷,崔大人到了。”权二是权府管家,因得了权义的欢心,便改了权姓。他虽然排行老二,人可不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权府上下他都不得罪,也不跟谁拉帮结派,因此深得权义的信任。 权义站了起来,对夫人说道:“夫人先歇着,我去前厅看看。” 说罢,权义站起来,走出了外间。 见权义出去,香薷这才过来扶香附站起来,小声说道:“姐姐,今日怎么毛躁了,人都没有进来,怎么就喊开了,幸亏老爷心情好,没有怪罪你。” 香附小声答应道:“谢谢妹妹,今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迷了心窍了。” “你可知错?!”香附刚刚站起来,权夫人就黑着脸,沉着声音问道。 “奴婢知错了。”香附又跪了下去:“奴婢不该先声夺人,惊扰了夫人跟老爷。” “你是我的贴身婢女,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如果你这样的轻浮,别人不定胡如何看我了。”权夫人叹气道:“这府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 香附听懂了权夫人的哀伤,立刻安慰道:“夫人,奴婢以后一定规行矩步,再不给夫人脸色抹黑的。” “好了,起来吧,晚上贵客临门,切莫怠慢了。”权夫人摆摆手,揉了揉额头,香附立刻乖巧的过去给权夫人揉太阳穴,不轻不重,刚刚好的力道。 权夫人拍拍香附的手说道:“香附,你今年多大了?” 香附和颜悦色的答道:“香附今年十六了。” “噢,已经是十六了吗?”权夫人闭上眼,头上的发钗在香附的按摩下不停的抖动着:“该出嫁了呢!” 香附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夫人,奴婢是死都要死在您身边的,今儿是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怜惜,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权夫人睁开眼睛,拉过香附的手,说道:“傻丫头,女儿家的,哪里有不嫁人的,多留你两年便是,要是再过两年,嫁不出去,你可不许怨本夫人断了你的良缘啊!” 香附这才拉着权夫人的手站起来,破涕而笑:“奴婢做牛做马,难报答夫人大恩,怎么会埋怨夫人。” 香薷过来劝道:“今儿是相爷的大日子,咱们应该欢喜些,香附姐姐,莫要哭了。” “是,香薷妹妹说的对。”香附擦干了眼泪,一垂头,错过了权夫人眼中的厌恶之色。 第四章:口齿伶俐 出来夫人房间,香附送了口气,安排了一院子的丫头各自忙活,自己便坐在走廊的扶栏上,向外眺望。 初春季节,鸟语花香,百花争艳,真是太美了。 香附坐在廊下,风吹起她背后的头发,远远的看去,也很美。香附想着权夫人刚才是真心想送自己嫁人还是假意试探,香附根本分不清真假。但香附却知道,这富贵人家的丫头,又有几个是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可以一直劳作,老死,也不愿意去成为一个物件,让夫人把自己送给别人。 “香附姐姐,你在看什么?”香薷也忙完了手里的活儿,看见香附独自一人坐在这里,也跟了过来:“我今年也十五了,我好怕。” 香附转身,拉过香薷的手,安慰道:“不怕的,你是夫人陪嫁的丫头,与我不一样。” 香薷摇摇头,小声说道:“夫人并不是你想的这般重情重义。” “嘘!”香附立刻紧张的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并未看到有人,这才警告道:“你不要命了,这话是你能说的?” 香薷被香附这阵势吓了一跳,看到香附送了一口气,才含着泪水说道:“姐姐,你说,为什么我们当丫鬟的,就一定要被送给人呢?” “不,我绝对不会被送给人的。”香附坚定的看着香薷:“哪怕头破血流,我也能随波逐流。” 香薷没有说话,虽然想法是一样的,可自己终究没有香附这样玉石俱焚的勇气。 “夫人睡觉浅,这会子只怕醒来了,我们去吧。”香薷拉着香附的往房子里头,香附回头再看了一眼院子外头湛蓝的天空,她真想做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天高任她飞。 香附和香薷进去夫人外间,还能听见夫人浅浅的呼吸,两人对视一眼,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屏风的两边。 伴着红烛化泪,清风撩开了窗边的纱帘,权夫人醒来:“香薷。” 香附香薷低头进去,默默的伺候权夫人更了衣服。 小厮在外间说道:“夫人,宾客都已经座下,女宾那边也来人了。” 权夫人对香附看了一眼,香附立刻走出屏风说道:“夫人马上就过去了,你去吧。” 香附说完,依旧中规中矩的立在了香薷之后。 权夫人十分满意香附这个样子,心里想着:“这妮子,出落成这样子,留下来,迟早也是个祸害的。” 权夫人正想着该如何处理香附,权风天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娘,今儿真是绝代风华呢!” 香附立刻给权少爷递上了一杯茶,权风天并未正眼看她,只接过茶喝了一口,便丢在了一边。 “嘴贫!”权夫人笑着骂了一句,缓缓站起来,拉着权风天往外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如何不跟着你爹在外头长见识,跑到娘这里做什么?” 权风天拉着权夫人撒娇道:“孩儿如今才12岁,怎么就要听一堆糟老头子说些个家国天下的大事了?孩儿如今正是可以在娘亲膝下撒娇的时候。” “你呀,就知道讨娘亲的欢喜。”权夫人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她生了两个女儿才得了这个儿子,如何能不宝贝?虽则宝贝,可也自动男孩子比不的女孩儿的娇气,从小对他格外的培养,如今才12岁就请了专门的武师常山住在府邸里来教导。 “孩儿说的是实话,我要跟娘亲去女宾那边去!”权风天任性的说道,拉着权夫人的衣袖不放。 “胡闹!”权风韵迎面走了过来,一副名门闺秀的气场:“天弟,你师父呢?怎么也不管管你。” “你说常山?”权风天哼了一声:“他比我更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你姐姐是正儿八经的疼你,你不能跟娘亲去女宾那边,叫你爹知道了,罚你跪祠堂!”权夫人吓唬权风天道。 权风天把嘴一撇,委屈的就要哭出来,权风雅拿着蒲扇摇着走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天苍苍,野茫茫,一个男儿汉,要断肠。” 权风天本来还忍着,被二姐权风雅这么一打趣,立刻就哇的哭了出来。 “唉,你这都是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弟弟。”权夫人一看宝贝儿子哭了,瞪了权风雅一眼,立刻护犊子的拦在了风雅前面,对身后的香附吩咐道:“香附,送小少爷回他的天院去。” “是,夫人。”香附立刻低头走向了权风天,跪下说道:“少爷,请跟奴婢回风院吧。” 香附的这一跪,给了权风天一个台阶。 权风天哼了一声,把头一扭,大步的迈出去。香附向夫人和两位小姐行礼后,赶紧小步跑着跟上了权风天。 待香附走远,权风韵才靠近了权夫人,拿蒲扇遮住自己的嘴巴,小声说道:“娘亲如此防备着妮子,实在是太过谨慎了些,她不过是长得好些罢了。” 权风雅笑着说道:“姐姐嫁出去了这样久,也没有听说有动静,如今,听说呀,将军府的人已经在找人呢。”说罢,权风雅捏着帕子笑了笑。 权风韵脸上的笑意凝聚,将扇子从嘴巴拿来说道:“妹妹如今还没有嫁人,口齿这般凌厉,叫人知道了,更加没有人敢上门提亲了。” “够啦,你们兄妹三人要团结,不然叫人白看了笑了。”权夫人十分生气的打断了二人的争执,甩袖子往女宾那边快步走了过去。 见权夫人已经生气,两姐妹停止了争论。各自哼了一声,姐妹两个一个脸朝东,一个脸朝西,各自不搭理的一路无话,走向了女宾待客室。 女宾这边,权夫人正跟好几个夫人拉家常,心里却惦记着没有回来的香附。 权夫人自然知道,以香附的样貌,若是叫男宾那边的人瞧见,惹着哪个人家的都没有好,心里不禁慨叹:“今儿叫香附去送风儿真是失策了。” “香薷,你去瞧瞧,香附怎么还没有回来?”权夫人抽了个空,对站在角落里候命的香薷吩咐道。 “是。”香薷小声的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宴会之厅。 第五章:英雄救美 香附送了小公子回去风明院的书斋后,想着花园去女宾那边近些,于是就走了近路。远远的就瞧见有人在花园里争吵。 “你是哪里来的客人,实在是无理至极!”冰儿喊道:“你可知道她是相府的小姐!” 权风萍躲在冰儿身后,全身气的发抖。 难得求了主母答应,让自己出席这次女宾的宴会,又求了姨娘带了饰物,收拾的风风光光的出来,却不想在这园子里遇到一个浪子。 那人一听是相府的小姐,先一愣,再上下打量了权风萍一回,哈哈大笑起来:“哪个贵人家的小姐能穿得这般的寒碜,定然是想以此为由,逃过今日这劫难。” 权风萍几乎要哭出来,香附跑上前付下身子行礼道:“四小姐,夫人在女宾那边等着您,见您还未道,特意叫奴婢来看看。” 那轻狂之人嘿嘿了两声,并未看见香附的脸,冷哼道:“哪里来的小妮子,想以此吓唬小爷?” 香附并未转身,只冷冷说道:“奴婢是权相夫人的大丫鬟,贴身伺候的一等婢女。你这人好生无礼,可是要奴婢向相爷禀告一番,说有客人在相府的花园欺辱女眷,试图辱没相爷名声?” 香附背后之人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见着那人走远,权风萍这才两眼泪汪汪的扶起香附,连声道谢:“亏得有你,亏得今日有你。” “四小姐严重了,您快去去女宾那边吧。”香附不敢居功,立刻侧身立在一边,让出了道路。 权风萍点点头,起身离去,刚刚走到女宾会客厅门口,却发现随身的物什不见了。 女宾宴客厅里,传出的欢声笑语,叫权风萍心里痒极了,可又怕那物什被不相关的人捡到,生出些流言蜚语,自己就只能死路一条,于是咬牙退了回去,拉着丫鬟冰儿往花园里取找寻。 冰儿在花丛里找了一遍,又到假山周围寻了一遍,没有找到。 权风萍立在路边,焦急的催促道:“我姨娘给我的玉佩找着了吗?” 冰儿从假山里头出来,对着权风萍摇摇头,说道:“小姐,假山里头的路我都寻遍了也没有找着。” “放开我!” 权风萍和冰儿寻声望去,只见方才调()戏自己的那个男子去而复返,只不过如今抓住的是刚才挺身而出,救自己脱了险境的香附。 “哈哈,你就是方才自称相府夫人大丫头的女人,果然是国色天香。”那男子微微带着酒香,香附哪里知道,不过是驻足欣赏了一会墨魁,就惹出了这样的官司。 香附知道酒醉之人不一定会讲道理,只能继续恐吓道:“既然知道本姑娘是夫人跟前的人,怎么敢如此无礼!” 男子哈哈大笑道:“若说方才什么四小姐是相爷的女儿,本官不敢如何,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就算本官问权相要了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香附一听,魂不附体,如果这人并非夸大其词,那自己定然是贞洁不保了,如此一想,香附的人就抖了起来。 “你莫要怕,我定然会抬举你的。”那男子哈哈的乐了,一只手就快要触道香附的脸庞,香附紧紧的闭上了眼,心想大不了一死,还能留个清白。 “大胆!” 突然一声怒吼,仿佛晴天霹雳,吓得那男子放开了香附的手,转身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武夫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你又是哪里来的毛贼?”那男子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喧宾夺主:“竟敢对本官如此呼呼喝喝?!” 香附趁着那男子分神的片刻,立刻就站了起来,想要逃跑,却非男子抓住了手腕。 黑脸大汉跳过门庭,把手捏在拉着香附的手腕之上,用力一捏,那男子痛的嗷嗷大叫,护着自己的手腕,酒醒了三分,想起自己所作之事确实不光彩,立刻护着自己的手腕大叫起来:“毛贼,定然是哪里来的毛贼,想要破坏相爷的宴席,我定然禀告相爷,叫他将你递送官府。” 黑脸大汉根本不想与他多做口舌之争,转身对香附说道:“姑娘,你现行离去。” 香附小声说道:“常公,多谢相救,来日自当报答。” 说罢,香附几乎是夺路而逃。 黑脸大汉见香附安然离开,这才转身,大声喊道:“来人啊,抓贼啊?!” 那男子还在愣神,就被蜂拥而至的家丁围在了中间。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男子怒道:“我要见你们相爷,我是来给他道贺的客人,岂有如此对待客人的主人?!” 常山一惊,正斟酌着要不要将他放开,权相已经带着小厮过了来。 “这是怎么回事?”权相沉了脸,厉声问道:“常山,你不在风院照顾少爷,道这来做什么?” “误会,误会。”那男子立刻换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解释道:“这位义士误会了,都怪在下贪杯了。” “还不快给崔大人松绑?!”权义骂道,这才有人将崔明身上的绳子解开,崔明也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跟权义低头哈腰一同走去了男宾那边。 假山之内,冰儿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权分萍的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姐,小姐,老爷赶上了吗?” “赶上了。”权风萍看着外头四散开的人,冷冷的说道:“真是一个衣冠禽()兽。” “亏得小姐仁德,叫我去通知老爷,花园里出大事了,不然今儿香附肯定是保不住了。”冰儿拍着自己的心口说道,仿佛那悲惨的事情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权风萍苦笑道:“她先救我,我却不能站出去救她,好歹这也算是报答了她的搭救之恩。” “对了,小姐,你的玉佩我找着了。”冰儿从香囊里掏出一个玉佩,慎重的递了过去。 权风萍欣喜的确认了一遍,叫冰儿给自己带上,问道:“你在何处寻得的?” “进园子的那处竹林边上。”冰儿没心没肺的笑了:“原来小姐早早的就已经将这个落下了。” “走吧,我们已经迟了。”权风萍不再多说,转身钻出了假山,一脸喜色,仿佛方才的风波,未曾有过。 第六章:国色天香 香薷走到处门厅就看见脸色复杂的香附,赶紧将她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一边帮她整理头发,一边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搞得衣衫不整的?” 惊魂未定的香附见了香薷,听见了她是声音才知觉得自己是真的从险境里出来了,含着眼泪说道:“不想相爷相交的人,也有穿着衣冠的禽()兽,披着人皮的财狼。” “姐姐,你这是被人欺负了吗?”香薷听了一张脸煞白:“要是夫人知道了,定然要赐死你的。” “是啊,要是夫人知道了,定然是为了顾全自个的名声赐死我的。”香附这才发现,虽然脱离了虎口,却未离开狼窝。 香附看着远处一个熟悉的衣角,立刻换了言辞,说道:“不过是我不小心,看院子里看花摔了一跤,真是太丢脸了。” 香薷瞪大了眼睛,顺着香附指着的方向看去,有个人影从门口进去,香薷立刻明白,苦笑着帮香附赶紧整理得体了,咬牙说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没事,姐姐我一定会没事的。”香附说着,平静的跟在香薷身后转进了一堆贵妇人的身后。 权夫人瞟见香附举止合体的进来,安安静静的站在了角落,满意的继续笑着与人拉着家常。 男宾那边,崔明趁着酒意,靠近了权相爷。 “权相,崔某送来的牡丹可入得了相爷的法眼?”崔明笑眯眯的看着脸色微红的权相,试探的问道。 权义脑子里快速的搜索了一遍,哈哈大笑起来:“难不成你方才是去看看那名品在我院子里有无,是怕我相府无人,养不活个花儿朵儿的吗?” 权义这一语双关,叫崔明笑的尴尬,灵机一动又转了画风:“是啊,相爷的花园京都少有,如今这春色满园,叫人心旷神怡啊。” 崔明的话,让权义心里一堵。 方才权义哪里是路过,分明是见自己的庶女慌慌张张的说花园出事,见着席面上有没了这好()色风流的催侍郎的身影,这才惶急火燎的赶过去。生怕自己清名有损的权义在园中见着常山将人拿下,又没有见到四姑娘的影子,这才松了口气,如今崔明对那花园所谓的春色恋恋不忘,心里特别的烦恼。权风萍虽然是庶女,可仍旧是清白的,自己亲生的女儿,怎能让这样的人有染指之心。 权义本来已经警告过崔明,他没先到崔明竟然不知廉耻,不知进退。 “崔侍郎,你这是何意啊?”权义言语中已经含着薄薄的怒气。 崔明爽朗的笑道:“我来恭贺权相爷高升,送了贺礼,却也看上了一个件相爷的东西,想讨要了去。” 若不是众多同僚在场,权义真想将这无脸无耻的崔明赶了出去,可又怕他将四小姐的名字喊了出来。若是真喊了,四小姐就真是毁了。 权义强忍下心中的怒气,压低声音问道:“本官除了爱惜几朵花儿,确实无甚珍贵的名品,不知道是什么物什,入了催侍郎的眼呢?” “夫人底下的大丫头,我愿意娶她当小妾。”崔明打了个嗝,却一本正经的说了这个事情:“若是相爷觉得辱没了您的门风,我愿意抬举她做姨娘。” 听了崔明这话,权义一惊,崔明又问了一遍,权义这才明白,只怕方才花园里发生的还真不是小事,于是压下心头的怒火,安抚崔明道:“既然大人看上的是夫人的人,我也要先问问夫人的意思,万一那丫头已经许了人家,我若是随口应允了,岂不是荒唐?” “那好,我便静候相爷的佳音。”崔明说罢,乐呵呵的离开了权义身边。 宴会结束之后,香附和香薷伺候权夫人正更衣,权相爷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把周围各个丫鬟都叫在了一处,怒吼一声:“是哪个在花园惹的祸事?还不跪下?!” 香附应声跪了下去,对权相和夫人磕了个头,哭到:“相爷,夫人,请您们赐死我吧。” “这是怎么了?”权夫人虽然能明白定然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但到底坏到了何种程度,为何就香附就要求死了,她不甚明白。 就在权义打算大发雷霆的时候,权风天傻不愣登的跑了进来:“爹,你错怪香附了。” 权义最是爱惜这个唯一的儿子,于是招呼权风天坐在自己的怀中,将他抱了抱才放下,语气温和的问道:“天儿,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 “爹,是孩儿亲眼见的。”权风天睁大眼睛,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有个坏人要欺负香附,我让常山收拾了他。” 权义脸一黑,当日自己明明去了,哪里见着权风天了,于是训斥道:“好一个常山,竟然带坏公子,明日我就要休书给他师父,叫他狠狠的罚他!” “爹,真是孩儿亲眼所见。”权风天见权义不信,气的跺了脚。 权义继续黑着脸说道:“那日为父亲自过去的花园,只见了常山,哪里见着你了?” “是啊,那日我叫香附送你去了书斋,你如何就在花园里了?”权夫人生怕儿子受牵连,立刻诱导的说道。 “我在假山里躲着。”权风天不服气的说道:“而且,不仅仅我躲着,四姐姐也躲在那里,我也见着了。” 权义一听,权风天若说四姑娘也在,这事儿还就是真的了,只可惜,就算是被人欺负了,一个侍郎,一个丫鬟,孰轻孰重,是个人都明白的道理。于是权义换了一个平淡的语气说道:“既如此,夫人,叫她收拾了,送去侍郎府邸吧。” 香附原本以为有了少爷的解释,自己定然还有机会为自己辩驳,不想相爷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将自己当个物什送了! “是,老爷。”权夫人陪着笑脸答应道。 “不,不!”香附站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喊道:“便是死在相府,我也不愿意去那衣冠禽()兽的地方!” “呵呵,夫人,你的丫头好大的脾气!”权义这才正眼看向香附,心中一惊:“好一张国色天香的脸,不要说崔明那种好()色之徒,就连自己也有三分心动。” 权夫人哪里看不见权义脸上表情的变化,立刻骂道:“婢子太烈了,还不给我滚下去!” 香薷和众多的丫头立即搀扶了香附出去,把房间留给了权义夫妇二人。 第七章:理所当然 “官人。”权夫人见下人都退了下去,立刻劝解道:“不过是个婢子,值不得你生这样大的气。” 权义方才见了香附的颜色,惊为天人,哪里还会生气,此时听权夫人这样讲,只得装作仍在闷气的样子。 “既然崔侍郎看上了她,便将她作为回礼送去侍郎府邸便是了。”权夫人和颜悦色的说道。 权义此时哪里还舍得叫将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拱手相让?可如今这个情势,自己却没有台阶可下。 权夫人见权义脸上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冷哼,暗自思量:“幸亏有了崔侍郎,不然迟早也会祸害了自己的后院。” 夫妻人面面和心离,都没有说话。 权风天急了,说道“娘,崔侍郎太欺负人了!管她香附是不是婢女,总归是在宰相府邸,还是母亲的大丫头,他说一声看上,我们就巴巴的送过去,都成什么样子了,叫外头的人说我们软弱可欺!” 权夫人听到这话,心里一闷,怎么忘记这个小祖宗还在了,赶紧走过去牵住权风天的手,劝道:“你小小的人儿,能懂得什么呢?” 权夫人还来不及过多劝说,权义满意的点点头,只因权风天此时的话,很合他的心意,哈哈的笑了:“风儿,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见识,为父,甚为欣慰。” 听到权义这样说,权夫人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惋惜,可一想到香附的身份还是拿捏在自己的手里,今日收拾不了,明日便有一万种理由去收拾她。抬头还是一副主母般大度的融资,为难的问道:“那官人,这香附还送不送去侍郎府邸呢?” “风儿都说了,我相府莫非还怕他一个侍郎吗?催侍郎声明远波,没得折辱了一个妙龄女子,岂不是作孽?”权义反问道:“夫人常年吃斋念佛,难道不知道要多行善举?” 权夫人心中叫苦,分明是相爷自己说要送人出去,怎么反过来怪起她了? 权夫人心里的花花肠子已经转了一千个弯儿,突然想出一个妙计,旋即面上和颜悦色的笑着说道:“既如此,香附得罪了他,过几日相爷便请崔侍郎到咱们相府吃个家宴,叫香附当面跟他赔个礼道个歉,官人以为如何?” 权义点点头,站起来拉着权风天的手,说道:“你娘这个主意甚好,风儿,你说是不是?” “哼,做错事的又不是香附,为什么还要道歉?”权风天还小,心里懂不起大人的世界,可依旧不服气。 “哈哈哈,孩子,你要知道,进退得宜,官场之上,又有谁人能花红百日?”权义苦口婆心的教导道:“所以,为官之道在于以和为贵,将来爹会慢慢教你。来,爹送你回风明院吧。” 权夫人脸色的笑意一僵,知道留不住权义,只得做个大度的样子来,起身相送:“夜路风寒,老爷当心甚子。” 权义笑着点点头,转身就出了权夫人的卿明院。 权夫人看着权义走出卿明院,泪珠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香薷看着权夫人身形不稳,立刻上去扶助她,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人请大夫去。” “不。”权夫人摆摆手在香薷的搀扶下坐到了床边说道:“香薷,你去看看老爷,送完少爷后去了哪里。” 香薷不敢多问,点头称是,转身离开了权夫人身边。 权义一路无话,送权风天回天明院后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叫乳娘安顿少爷歇息,自己在权风天的书斋里叫人喊来了常山。 “相爷,小人罪该万死。”常山抱拳行礼,并未下跪。 权义并不计较常山的无礼,淡淡的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问道:“你如何就敢怂恿少爷去逞强了?” “学武之人,精忠报国,锄强扶弱,理所当然。”常山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回答道。 权义起身,带着微微的怒气,质问道:“好一个理所当然,你可知道,你今日绑了的那人,是谁与?”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常山抬起头,倔强的望着权义,顶嘴道:“我还知道,当官不为名作主,不如回家卖地薯!” “好好好!”权义气的发抖,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来回走动的说道:“你师父教出来的好徒弟!” “草民不敢。”常山知道此刻权义已经生气,立刻低头认错:“无论草民有何错处,是草民一个人的错,与师门无关。” 权义脸色气的通红,他不是不知道常山的倔强,可倔强如此,他真是始料未及。 “罢罢罢。”权义甩袖说道:“我相府养不起你这样傲骨仙风的能人,后日,你便走吧,回你的师门去。” 权义气急,当初自己花了多少心思,才从云台山天门洞求得他们的祖师爷紫韵真人指派了一个弟子,来教导自己的幼子。他自己也不想这会自己会说出这话。 虽然自己心生悔意,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权义又不能收回,只能懊恼的站在那里,等着常山的回音。 常山显然没有被这句话打动,只稍微楞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一声:“是,相爷若无其他事情,小人便下去了。” 权义无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常山走了出去。 权义的贴身侍从卫生从外头进来,看着权义脸上的颜色,就知道定然方才常山没有买他的面子,于是绕过常山的话题,问道:“相爷,今日,您歇在哪里?” 权义想起今日来报信的四姑娘还是殷姨娘的女儿,便不想去她所在的水阁,可他一想到香附那张充满了倔强的眼神,同常山如出一辙的眼神,便头痛的不愿意去卿明院,随口便说道:“本相今日就住书房,哪里都不去!” “是。”卫生小声答应着,伺候着权义从风明院出来,去了他自己的书斋清风楼。 常山返回了自己的住处,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听到外头有人轻轻的敲门,于是站在了门边,问道:“是谁在外头?” 第八章:患难真情 常山打开门,并未看见人影,正要把门关上,却听见个急促的声音从下巴底下发出来:“常师父,求你救救香附姐姐。” 常山低头一看,那瑟瑟发抖的丫头,竟然是花园里的粗使丫头玉竹。 “你如何这个时候还在我这里里?”常山看了看周围,漆黑一片,显然时间不早了,于是询问道:“你可知,孤男寡女的,没得坏了你的名声。” 玉竹摇摇头,咬着嘴唇说道:“常师父,你再不去,怕是香附姐姐保不住了。” 常山来着相府邸已经一年,除了对权风天教导武术外,还教了不少他做人做事的道理。这孩子心性不坏,常山本想着,要是能把他教好了,能不能给百姓造福不说,起码能够让他不要为祸百姓。 只可惜前头的尚书府,现在的宰相府邸,面子上干净冠冕,底下却尽是写勾结奸邪的龌龊事,叫常山看的好不气愤,几次三番想要离去。 再说今日,常山救那叫香附的女子,完全是因为看不惯崔明的欺负女子的行径,只想着叫香附离开,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了,不想都这个时辰,还有玉竹前来求救一事。 既然有事,就得问个清楚明白,让玉竹站在门外若是叫不相干的人看见,说出去,又是一桩闲话。 常山想了想,叫玉竹进来了自己的屋子里。 玉竹本来在花园道肥料,香薷路过自己时,自己分明是听见她对自己急慌慌的说了:“快去叫常山师父久久你香附姐姐。”的话。 玉竹抬头,看见香薷低着头往夫人院子的方向缓缓而去,仿佛方才没有对自己说过一样。 半天她才想起来白天的事,一张脸煞白,不知道是去还是不去,于是找了屈伯商议。 屈伯听了玉竹的话,联想起白天的事,最后站起来说道:“孩子,你想不想救你香附姐姐出这苦海?” 玉竹虽然不懂得人情世故,却也知道自己与香附交好,做人就应该有个知恩必报的样子,于是点点头,说道:“想。” “好孩子。”屈伯听了玉竹的话,这才松开了紧缩的眉头,说道:“你这会赶紧去风明院,赶紧叫常山去看一看香附,就对常山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便知道的。你若是去的晚了,风明院落了锁,你香附姐姐只怕今晚就要出事了。” 玉竹一听,赶紧点头,抬脚就走,连身上带着泥巴的衣衫都来不及换去。 常山的屋子里,干净的竹子香气让惊慌失措的玉竹慢慢的淡定了下来。 “香薷姐姐跟我说香附姐姐落难了。”玉竹缓过劲来,含着泪说道:“屈伯伯说,若是去晚了,香附姐姐可能就没了。” 常山本就一颗侠义心肠,如今听了玉竹的话,两个眉毛拧到了一块,想起了香附那一张煞白的俏脸,心里更是担忧,说道:“她如今,人在何处?” “香薷姐姐没说。”玉竹老实的回答道,她也没有主意,只眼巴巴的看着常山:“屈伯还说,要我对你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常山叹了口气,对玉竹说道:“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怕粗使丫鬟的歇息房那边也要落锁了。” 玉竹点点头,赶紧离开了去。 待玉竹走后,常山来回踱步,人是一定要救,可如今自己才答应了权义要走,再多生出这样的事端,只怕是于师门无光。 “师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罢了,我将这情形说与师父,他定然也能理解我的难处。”常山想清楚后,把心一横,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关上房门,吹灭烛火,只做出自己已经歇下的假象,便开了一个窗户,趁着月色,跳上了房顶,一路施展轻功,只花了片刻,便来到了夫人所在的卿明院。 卿明院房屋众多,常山一时间无法弄清夫人到底将香附关在何处,只好附身躲在暗处,细心观察。 香薷从风明院回来,因为胆大包天的给玉竹留了话而心跳不止。 “香薷,老爷最后歇在了何处。”权夫人躺在床上,问在屏风后面待命的香薷。这些话,权夫人根本不可能当着人的面问,若是问了,她便与那拈风吃醋的殷姨娘一般无二,失了正室夫人的尊严。可权夫人也是个女人,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自己的丈夫是否心口不一。 “禀夫人,老爷歇息在了书斋。”香薷小声的回答道:“是清风楼,不是风明院的书斋。” 权夫人听了香薷的话,这才觉得浑身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叹气道:“幸好老爷今儿没有歇息在殷姨娘的水阁里。” 若是权义在第一天荣登宰相的日子里便歇在姨娘那里,那她这个夫人便从此就抬不起头了。 权夫人突然又想到了香附,恨恨的说道:“香附是个没福气的,明明可以去做崔侍郎后院子里的半个主子,怎么就那么傻呢?” 香薷心里暗想,那是个吃人的地方,怎么就是福气了?可这话,香薷是不敢说的。香薷跟香附比,更胆小,更少说话,因而也更让权夫人放心。 “香附关在西北的杂物房子里,今儿没有吃东西,你去叫人送些给她吧。”权夫人又觉得不过花儿般的年纪就要没了,实在是可惜,于是起了怜悯之心,对香薷吩咐道。 香薷连连替香附谢恩后,退了出去,对外头的丫鬟说了一声,立刻回来站在了屏风后面。香附最后对香薷说过,在夫人身边,一定切记离开时间不要太久,久了就会让她起疑。 权夫人看着香薷这样老实的行为,心里很踏实,很快就睡着了。 已经快半夜,院子里突然有人拿着食盒往西北的杂物房间走,常山看的格外真切,他知道,香附极有可能会被关在这处,于是一个纵跃,跟在了仆役的身后。 “香附姐姐,吃饭了。”这仆役平时没有少得香附的好处,眼前看着那样大红大紫的大丫鬟,说被关就被关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兔死狐悲的哀伤。 第九章:下定决心 “是东儿吗?”香附睁开眼,仔细的看了一会才说道。她被关在这放杂物的房子里,已经几个时辰。前头香附为了伺候夫人更衣,莫说吃饭,连水都及不上喝一口。如今,关在这又黑又潮湿又阴冷的地方,香附只觉得全身无力。听见了东儿的声音,这才觉得并未死去。 “是我。”东儿的声音有些哽咽:“香附姐姐,我给你拿了水还有些剩饭冷菜。” 香附吃力的坐起来,猛然间想起自己是被夫人关押在这里的,立刻担忧的推开饭,说道:“东儿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若是叫夫人知道了,定然不会轻饶了你。你走吧,我不会对人说的。” 东儿两眼一红,都这个时候了,香附还为自己这样微不足道的人着想,这样好的姐姐,怎么就会被关起来了呢?东儿哽咽着,将饭菜再次递过去,小声说道:“香附姐姐,是香薷姐姐让我拿来的。” “那,这样说,夫人并未怪罪于我。”香附笑了,嘴角因为缺水这一笑裂开,便出了血。 常山从房上横梁上看见香附即便落难至此也没有改变一颗体贴他人的心,心里甚为敬佩。此时听了香附的话,更觉得这个姑娘不仅人美,心也善良。本来只是来看看香附到底是何情形,然后再做打算的常山,当即下定了要救下香附的决心。 香附知道东儿的不易,吃的很快,东儿叹气收拾了碗碟,就从门口出了去。待东儿离开,常山这才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面对从天而降的黑衣人,香附眼中虽然惊恐但依旧保持着镇定并未失声尖叫,而是询问对方来意是友是敌“你是何人?”。 常山旋即将脸上的面罩取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说道:“是我。你,可愿意随我离去?” 待香附看清常山的脸,立刻红了脸。 白日里常山仗义相救,自己还没哟来得及答谢他,便身陷囹圄。如今自己身处险境,他竟然冒着风险前来搭救,怎能不叫香附感动不已。 香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常山不解的问道:“香附,你这是何意?”常山以为香附是因为对自己不信任,继而继而解释道:“是香薷叫玉竹通知我来的。” 香附笑道:“常公,你误会我了。我哪里是不想走?我比任何人都想脱离这个表里不一,步步维艰的地方。可常公三番两次的救我,我怎能陷你与不义?” 常山心中突然生出了些许的感动。在相府邸呆了这样久,里头的人情世故,他看的再清楚不过,有几个人能一直保持着善良?像香附这个年岁的丫头们都心里清明的跟那白米里面的黑豆似的,最怕的便是自身摘不清楚了受人牵连,哪里会像香附这样,事事为他人想的。 “我后日就要离开宰相府,你若是愿意吃得这个苦,我便去向夫人请了命,求了你,随我一同离去,可好?”常山说的情真意切,香附一时感动的都流了眼泪。 香附点点头说道:“好,常公平时就是个仗义正直的人,本来救命之恩就当以终身为报常公既然如此抬举我,我便随你去。” “我师门在天台山白云洞,是个鸟语花香的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常山这话说的动听,香附听了,羞涩的点了点头。 常山跳到房梁上,对香附说道:“你且歇息,我替你守夜,不会出事的。” 香附听了常山的话,本来人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着了。 常山看着香附睡得安慰,自己也在房梁上眯了一会。没过多久,鸡鸣了三遍,常山看着香附动弹了两下,东边的天色渐渐白了,常山知道自己再不回去,定然会惹出许多的闲话,立刻跳了下来,对香附说道:“你我也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我定然会负责的,你且等我。” 香附睡眼惺忪的点点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常山跳出了房子,不见了踪影。 不过几个纵跃,常山返回自己的房间,还未来得及脱下夜行衣,就听见一个气愤不已的童子说道:“师父,你骗我!” 常山转头,看着只穿着中衣的权风天两个腮帮子鼓得老高,捏着小拳头说道:“你定然是出去行侠仗义了!你都说了若是出去行侠仗义会带我的!” 常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哑然失笑,自然不好跟公子说自己是去看护昨日救下的婢女,于是说道:“我答应了你父亲,明日就离开相府了。” 权风天一听,立刻上来,绕着换衣服的常山喋喋不休的说道:“你是不是想回去过自己的自在日子了,你是不是嫌弃我烦闷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成不了才了?” “都不是。”常山并不讨厌权风天,他只是不喜欢相府。 “那是为何?”权风天锲而不舍的追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常山换好了衣服,讲细软收拾在了一个包裹里。权风天立刻意识到,方才常山说要走到的话不是哄骗他的,立刻抱住了那包裹:“我不许,我不同意你走。” “相爷是一言九鼎的人,我得罪了崔侍郎。”常山试图安抚权风天:“你穿成这样在我这里,像什么话,一会你嬷嬷知道了,又要说我的不是了。” 说完,常山打开门,抱起了权风天,走到他的寝室,把他交给嬷嬷,交代道:“今明两日看好少爷,哪里也不让去。” 嬷嬷本来在打瞌睡,特别不乐意有人敲门,可开门看见权风天在常山怀里,吓得魂不附体,立刻连连道谢,把常山的话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 权风天被嬷嬷接过去,转身问常山道:“师父,你去哪里?” “我回云台山白云洞。”常山宽厚的笑着:“你如是想师父了,便来寻我,我带你吃最美味的芡实糕点。” “好,一言为定。”权风天打了个哈欠,半夜出去这么久,此刻确实有点困倦的,于是伏在嬷嬷的身上就合上了眼。 常山转身,迎着金色的朝阳,往权夫人的卿明院走去。 第十章:当面呈情 常山来的甚早,卿明院的院门才将将开了。守夜的人是昨儿夜里常山已经见过的东儿,这会刚刚开门的东儿两眼通红,一副困倦的样子。 常山迎面抱拳说道:“东儿兄弟安好,我是公子院中的常山。麻烦你帮我通传一声,我想见夫人。” 东儿心里一惊,虽说他见过常山,可也是远远的见过,两人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的,常山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这话暂且不说,下人里大家都说,常山是这府邸里头最仗义的人,今日夫人都还没有起来便过了来,只怕是为了救香附。想到这里,东儿立刻笑着打了个千,说道:“常公,夫人还没有起来,您这一个男宾,现在就在这里,只怕不妥,不如先去花园子里转上一转,打上几圈拳法,待夫人起来,我便去叫你来,如何?” “这。。”常山一听东儿这样说,知道是为了避嫌,于是犹豫了。 “常公,想必你是担心香附姐姐。”东儿眼明心亮,回头看看夫人寝室的方向,小声说道。 常山这才点头,抱拳说道:“那我便去那花园等候,还请东儿小哥代为禀告一声,有劳了。” 说罢,常山转身,进了那日救下香附的花园。 日出深红,还未当空挂起。初夏季节,姹紫嫣红,花园子里满院的花香,芬芳迷人。 常山并不是个四处爱走动的人,这会子花园安静,相府也还才将将醒来,常山从未正眼看过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如今也仔细的瞧了。 只见那万花丛中,唯有一朵红中带黑,迎风摆动的花儿特别的引人注目,仿佛像在冲自己笑着一般,常山自己都哑然失笑:“不过是一朵花儿么,怎么就会让自己觉得可爱了?真是奇怪了,那花儿竟然像孩子一般冲自己点头了?定然是风催动所致。” 常山正对着墨魁笑,身后玉竹提着水进来园子,她是早起浇水的,抬头猛然看见了常山不说,只见得一个男人对着一朵花儿傻笑,这情形吓得玉竹把水瓢都落在地上。 常山听见了声响,回头循声望去,原来是玉竹这个小姑娘。他慢慢走过去,帮还在发愣的玉竹把瓢捡起来放到水桶里,说道:“如何吓着了?”常山心想,昨儿晚上,小姑娘不都是一腔热血,天不怕地不怕的跑过来寻了自己的么? 玉竹羞红了脸,说道:“常公,怎么来的这样早?” 常山一听,叹了口气:“我本是要去夫人园子的,可夫人并未起来。” 玉竹听了,脸又白了,急忙说道:“常公如何这会子才去救香附姐姐,那岂不是香附姐姐已经不好了?” 不过是个女婢,被关在何处不知道,如今又过了一个晚上,便是有多清白的也说不清了。一想到这里,玉竹便红了双眼,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 当初自己差点饿死街头,还是大丫鬟的香附路过救了自己。后头见自己无依无靠,无家务事,也不嫌弃,说通了权二,才让自己进了这贵胄门庭。再后头,香附怕自己小了叫人欺负,专门托了管事叫自己来着花园里跟随屈伯养花植草,落得一个干净利索的天地。如今,对自己如同有再生之德的人落难了,玉竹还只是个孩童,却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于是急着说道:“常公,你且再去看一看,夫人说不定已经起来了。” 常山知道玉竹误会了自己,以为耽搁了救下香附的时间。可事关香附的名声,他却不好当面直说自己昨夜守着香附一晚上的话来。于是点了点头,抬脚就往夫人的院子跟前过去。 刚转出花园,常山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爷,是小人的错,小人走的太急了。”东儿低着头,尚未看清常山,就已经开口道歉,这府里头,哪个对自己来说都是大爷,得罪了谁,自个都吃不消。 “东儿,是我。”常山看着这府里一个个谨小慎微的样子,越发的觉得这不是个人呆的地方,越发的想赶紧带着香附离去。 东儿抬头,看见常山迎着太阳站在自己前头,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天兵。待看清是谁,东儿这才喘了口气,说道:“常公可是要去夫人院子里?” “是。”常山答道:“可是香附有事?” “我也不知道有无事情,只是一早上,夫人醒来就叫人拉了香附姐姐去问话,此刻她正在夫人房中,常公快些。”东儿催促道。 常山一听,就怕自己会错过,对身边的额东儿说道:“那我先走一步,你慢慢过来便是。” “好。”东儿这个字刚落音,只觉得周围风声穿动,不见了常山身影。 权夫人坐在客厅的右首座上,看着跪的端正,礼仪却依旧还在的香附,心里觉得可惜。 “香附,你可愿意补救?”权夫人叹了口气,喝了香薷递过来的温水,将口里的苦涩漱净。 “夫人,容奴婢详禀。”香附自然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自己能够辩白的机会了。 权夫人闭上眼,心中思量着如何叫香附无法推脱去崔侍郎家的办法,根本不在意香附的辩白,可做主子的,应该给下人申辩的机会,她必须要做做样子。 “你说罢。”权夫人知道这个时辰,权义一定还睡着,自己先把她处置了,神不住鬼不觉。 “夫人,那日婢子是为了救四小姐,这才与人拉扯不清的。”香附和盘道出:“若是婢子不救四小姐,只怕您的脸面也早就丢光了。” 权夫人听了香附的话,心里一口气升到了嗓子眼:“又是那个烦人的四小姐,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只因为有些个胆识,便得了相爷的青睐,当真当个姑娘来养了。一个庶女,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乱子,尽教人烦闷的。” 香附知道夫人不说话,定然是在心中腹诽四小姐和殷姨娘,她静静的思索了一番,继续开口道:“那日若受辱的四小姐,想必相爷一定会成为同僚里的笑话,搞不好迁怒了夫人,夫人岂不是不美?” 第十一章:礼仪不周 权夫人哪里不知道香附说的这个厉害。若是权义在升职的第一天就收到侮辱,无论是她在夫人中间,还是权义在同朝为官的同僚中间,只怕都会一阵子抬不起头,甚至将这事终老当做笑话来说道。权夫人哪里又不明白,若是真的出事的是四小姐,以殷姨娘的作风,只怕后院早已鸡犬不宁。 想到殷姨娘,权夫人的头都痛了,她恨这当初自己的婢女,如今自己丈夫的小妾的女人。再看看跪在自己脚下,娇艳欲滴的香附,权夫人冷哼一声:“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咯?” “婢子不敢。”香附立刻埋下了头,她方才突然看见夫人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毒,还有一脸从未见过的漠然,突然觉得这一次夫人这样对自己,说不准不是为了这一次的事情。 权夫人收起那厌恶的神色,看着低头的香附,缓缓说道:“相爷明日宴请崔侍郎赔罪,说是不想将你送他,可因为你的无礼,要给他敬酒赔罪。你可愿意?” 香附猛然抬起头,心中憋着一口气,话道嘴边,脱口而出:“夫人,那日无礼的明明是崔侍郎,受难的也明明是四小姐,为什么是我去赔罪?” 权夫人冷冷的笑了,反问道:“这么说来,我应该叫相爷的女儿,殷姨娘的心头肉去给那声名远播的崔侍郎赔不是吗?” 权夫人房门外,有一个衣角闪了一下,又退了回去,权夫人自然知道门外站了人,于是更加情真意切的说道:“大胆婢女,竟然敢要挟本夫人,想叫殷姨娘的女儿去给外人赔罪,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香附正要辩解,却听见殷夫人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嗨,夫人,这不过是个婢女的话,值不得生气。” 殷姨娘笑盈盈的走进来,规规矩矩的给权夫人行了礼,站在权夫人身边,那个帕子静静的立在那,装着方才没有说过什么话似的,继续等待权夫人发落香附。 权夫人本以为方才那样的话定然会叫殷姨娘误会了香附,进来就会将香附数落一顿,自己便可以这个由头训斥殷姨娘,不想殷姨娘竟然这样的好气性,没有发作也没有说话,实在是与她平时的性子不一般,于是问道:“怎么,殷姨娘怎的不说说吗?这婢子可是说了,崔侍郎原本戏弄的是四丫头呢。” 殷姨娘呵呵的笑着,对权夫人说道:“是呀,这不都是夫人的人,说出的,也不知是谁人想她说出的话来。” 权夫人一听,立刻黑了脸,问道:“殷姨娘莫非是说我诬陷四姑娘?这话,说得可重了!” “呵呵,夫人,不过是个婢子的话,听听玩儿,哪里就能当真了?”殷姨娘脸上笑着,眼睛里却没哟笑意:“四姑娘昨日出来时,受了惊吓。今儿早上起来,便有点发热,我已经求了相爷,叫人去请了大夫,这才来回夫人,怕夫人说我自作主张,又怕夫人说我恃宠生娇,更怕夫人怪罪四姑娘,说她不懂得礼仪,连晨昏定省都不记得了。” 殷姨娘这一箩筐的话说了出来,又是显摆自己依旧得宠,又是埋怨权夫人在宴会上没有照顾好权风萍导致她心爱的女儿生病。虽然是埋怨的话,可却说得在情在理,叫权夫人一时之间又气又恼却没有得办法。 权夫人一扭头又看见香附一直跪在那里,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妮子是关了一日傻了吗?还不说话?” 香附想着自己就算委屈也未必求得了全,于是把心一横,说道:“禀夫人,若是我答应在明日晚宴上给崔侍郎道歉,您可答应放我离府?” 殷夫人一听,这香附的心还当真是比天高,一个奴婢,竟然想着自由之身,比自己当年更加的有气魄,不禁佩服了起来。 权夫人却整个脸都涨得通红:“好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婢子!竟然敢?!” 权夫人说这话时的语气,在香附听来竟然好生熟悉,细细一想,却是与那日在园中相遇的崔侍郎一般无二,越发的坚定了要离开的心。 心意已决的香附倔强的说道:“夫人,我跟着您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忠心不二,可如今为何,只是因为小小的事情,就要鄙弃多年跟随夫人身边的我?” “你看看你呀。”殷姨娘此时却抢在权夫人开口前开了口:“一口一个‘我’,哪里有一点点做婢女的样子呢?莫说是夫人,就是贱妾也不敢收留你这样的下人呢!” 明面上殷姨娘这话像是在说香附的不是,可这最后的结尾确是实打实的在替香附出头,帮香附离开夫人的院子,只要香附离开了夫人的院子,为报答救下四姑娘的温情,殷姨娘也会叫人打点了放香附离开。 只可惜权夫人听懂了殷姨娘的打算,越发的不想放过香附。当初权夫人还年轻,这才一时心软,才由得权义将殷姨娘从自己身边的陪嫁丫头变成了如今的姨娘,同样的错误,她怎么会一犯再犯? 权夫人下了狠心,打算当即便打死了这碍眼的丫头,杀鸡儆猴,也叫后院的人知道,谁才是他们生杀予夺的主人。 “报,公子院里的常山求见。”东儿跑进来,小声的说道:“夫人见不见?” “见。”权夫人生生压下心中哦所有努力,无论如何,儿子的事情总是最重要的,常山他来的这样早,莫非权风天出了什么事了? 殷姨娘一听,本来打算请安后就快快离去的,此时又改变了主意,她决定留下来看个热闹,看一看这平时里装菩萨的权夫人,遇到儿子出事,还能不能那样端得住。 权夫人担心幼子,便忘记了让殷夫人离开,等常山进来才想起了殷夫人没有走,可当着常山的面,她却不好直接赶人,是好压下心中所有的不满,先等常山的话。 “小人常山,拜见夫人。”常山双手抱拳,点头示意。 权夫人一惊,早就听说常山见了相爷也是礼仪不周,不想真的是不周到了这个地步!可权夫人也知道,常山是将要离府的人来,不必多生事端,于是浅浅的哼了一声,问道:“常师父这样早赶到卿明院来,莫不是公子有什么事儿?” 第十二章:暗通款曲 常山中气十足的说道:“公子无事,而是小人有事相求。” 权夫人想着,常山照顾了公子多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他是明门弟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边对方才他那般的不顾礼仪也忍了。眼角里瞄着殷姨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心头一跳,莫不是今日要出什么乱子?这样一想,越发的想要将常山赶紧打发了去,于是开口问道:“既然公子无事,那不知道常师父前来,所谓何事?” “不瞒夫人,小人即将离开。”常山突然屈膝跪下一半,对权夫人恳求道:“但心中还有一个心愿未了,还请夫人成全。” 常山这一跪,把香附吓了一跳。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方才他像一位天兵,从天而降,自己那颗心就已经许了自己,这一生要跟着这个好男儿,不能生死,不离不弃。这一刻,这个从来不曾向任何人低头的男儿汉,竟然为了自己,向一个老妇低头,怎能不叫香附感动不已。 权夫人却对此习以为常,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虽然是名门弟子,可也做人要知道进退得宜,这是相府,不是你天台山白云洞。” 权夫人说这话,不全是因为要敲打常山,也是为了说给殷夫人听,敲山震虎:“既然你今儿开了这个口,我一个当家的人,如何能驳你师父的面子?你且说说你所求何事,只要是规规矩矩的事,我定然会看着风儿的立场上,答应了你。” “常山想带香附离开。”常山此话一出,屋子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来看好戏的殷姨娘,以为是权风天惹出了什么乱子,所以才想留下,不想竟然是公子院子里的人看上了夫人院子里的大丫鬟。 天!这简直就是暗通款曲,丢人现眼! 权夫人一听仿佛若那白日青天里劈下来的一个响雷,让自己心惊肉跳,若是这话传出去,自己的脸就真的丢光了!不仅自己的脸丢光了,连权风天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一想到儿子,权夫人所有的毛孔都堵了。 “大胆!”权夫人用尽全身的力量吼了出来,与她端庄稳妥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了,权夫人气急败坏的说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下人,知道你这话会带给少爷怎样的影响吗?” 常山一楞:“不知道夫人何意?我与香附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如何就有伤风化了?” 殷姨娘一听,这还是个搞不清状况的,为免得殃及池鱼,殷姨娘立刻向权夫人福了福身子说道:“夫人,贱妾想起来,萍儿还有几味药要斟酌,故而想回去看看。” 权夫人巴不得殷姨娘赶紧离去,今日几次三番一反常态,已经让自己的模样在殷姨娘心里大打折扣了。于是,权夫人点点头,叫香薷道:“香薷,送姨娘。” “是。”香薷低头,一点也不敢抬高,怀着惴惴不安的心送了殷姨娘出来,小声说道:“殷姨娘走好。” “丫头,夫人身边不好呆,记得低头少见事,抬头莫先说话。”殷姨娘小声说道,这个原来一起与自己陪嫁过来的小妮子,如今也大了,可依旧是那样木讷,本着惺惺相惜之心,殷姨娘这才出言,善意提点。 香薷点点头,不敢言语,看着殷姨娘出了院子,立刻返回了夫人身边,紧紧记者殷姨娘的话和香附的例子,默默的站在屋子的角落里,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 权夫人看着倔强的香附,还有一脸坦然的常山,呵呵冷笑道:“好啊,难怪呀。” “我当为何香附一个小小的婢女敢有这样大的胆子几次三番犯上作乱,原来,这是背后有人撑腰啊!”权夫人猛人站了起来,走到了香附跟前,怒气冲冲的说道:“怎么,你以为,有了这名门弟子的青睐,就能离开得了相府?你要知道,你可是我的死契奴才!生是我白家的人,死是我白家的鬼。” 权夫人气的厉害,一开口便将自己的娘家都抬了出了来。 常山跟权夫人磕了个头,再次恳求道:“夫人既是白家的女儿,如何不知道白家跟天门山的关系,若是因此事把白家和白云洞的关系弄僵了,夫人要如何在相府自处?夫人又要如何面对白家老爷的指摘?” 常山是武夫,可不是没脑子,不知道人情往来的傻子。 天门山白云洞与白家互相照应,一个身在朝廷,一个身在江湖,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互相倚重,本来是天作之合,可这几年,不知道是因为利益纠纷,还是因为人情碰撞,渐渐的有了嫌隙。两边的人对这种渐渐扩大的嫌隙都选择心照不宣,努力的在对方的身上榨取着最后的利益。 权夫人自然知道白云洞和白家的关系,当初还是尚书的权义娶自己,多少也是因为有这方面的势力。如果真的与常山闹翻,以常山的武功,要带着一个婢女离开,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权夫人便缓和了语气:“怎么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师父尚建在,你如何不先去禀告他老人家,再让他做主,来求相爷呢?” 权夫人想着,只要今日打发了常山,她一定立刻赐给香附一根白绫,免得多出事端。至于相爷那边,她有一万种理由可以交代。常山若是答应先回去白云洞禀告祖师爷,即便他祖师爷答应,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香附早就烟消云散,只剩下一堆白骨。 “我师父说过,若是遇到欢喜之人,直接带回白云山。”常山说的是实话,说起来就更加的有底气:“无论女子门庭高贵与否,是否为奴为婢,他都会全力支持我的决定。” 权夫人在香附和常山面前来回走动,看着这二人如此久了,都没有眉来眼去过,心里突然想到,常山仗义,莫不是要以此搭救香附,于是好言好语的劝说道:“且不说她一个婢女,会辱没你名门之后的声名,单说我一个做母亲的心意。若是公子院子里的人看上了母亲院子里的婢女,传出去,公子的名声怎么办?” 第十三章:明媒正娶 “小人愿意明媒正娶。”常山知道权夫人的心思,也明白若是今日一旦轻易离开,香附必死无疑。 权夫人冷哼道:“常山师父还真是情真意切,只可惜呀!来人。” “是,夫人。”几个婆子不知从何处答应了一声,从四面八方串了出来,将常山团团围住。 常山虽然武功高强,可老弱妇孺,他却不会出手。老婆子们占了这个便宜,三下五除二就把常山绑了起来。 常山虽然被绑了,可依旧站着,几个婆子联手也没有让他跪下。权夫人见状,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便让他站着吧。” 香附看着眼前人七脚八手的把常山绑起来,心里大担忧超过了往日任何时候。从小到大,只有她体贴别人,为他人出头的,如今竟然也有一个人,愿意为了自己挺身而出了。只可惜这一回却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回了。原本香附不懂得男女之情,哪怕昨夜答应随常山离开,也不过是情势之下的选择,如今常山这一被绑了,却绑出了香附心里的爱慕。 香附想着,若是自己答应权夫人,去宴会上违背良心的给那崔侍郎敬酒赔罪,是不是可以救常山解脱此时的困境,想着脸上便有了纠结的神色。香附脸上纠结的神色落到权夫人的眼里,很快就变成了一条毒计。 “常山,你今日冒犯本夫人,本夫人依着家法处置了你,也是合宜的。”权夫人虽然在对常山说话,可眼神却一直留在低头的香附身上:“你若是死了,并不会有任何人同情你的。你难道不后悔吗?” “小人问心无愧,绝不后悔。”常山哪里知道权夫人的心思,只以为她在对自己威逼,丝毫不肯相让。 “哼,来人,将他拉下去,打上两百个板子,重重的打!”权夫人气势全开的吼道,院子里立刻就有人应了声,那围着的婆子便推搡着常山要出去。 普通人挨十个板子,都会皮开肉绽,如是打上两百个,岂不是魂归西天,一命呜呼? 香附一听,立刻抬起了头,满眼的惊惶说道:“夫人,且慢!” 权夫人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对婆子们说道:“慢。” 婆子们与常山都停在了门口,看着权夫人对香附说道:“香附,你说,你一定要想清楚,常山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你,应该这样忘恩负义吗?” 常山狐疑的看着瑟瑟发抖的香附,还有不怀好意的权夫人,总觉得接下来一定会发生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事情立刻开口道:“香附,他们奈何不了我,你不要犯傻。” 香附扭头,看见常山那诚挚的眼神,越发觉得不能因为自己害了他,于是下定了决心,闭上眼问道:“夫人,若是我答应你,你可以饶恕常山吗?” 权夫人和颜悦色的笑道:“你若是乖乖听话,不仅仅我可以饶恕常山,甚至可以在崔侍郎满意离去后,放你二人远走高飞。” “夫人当真?”香附一听,仿佛看见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声音都清脆了几分。 常山虽然不明白香附要答应什么,但听了权夫人的话,只当香附愿意为了自己委屈自己,怒目圆睁,吼道:“白家女儿都是清风傲骨,如何就能像你这般?!” 权夫人被常山这一激,气的红了脸,说道:“常山,休得放肆!”说罢有瞄了一眼望着常山含情脉脉的香附,气不打一处来,继而说道:“我尊你教导了我儿几日,便待你若师长,不像你得寸进尺,口出狂言不说,还痴心妄想!来人,给我拖下去!” 香附害怕权夫人下令要打常山,见常山被婆子们拖出去,立刻跪着爬到权夫人身边,哀求道:“奴婢求夫人开恩,奴婢求夫人开恩。” 说着,香附磕头认错,额头渗出了血迹,权夫人才觉得舒了一口气,摆摆手说道:“罢了,我看着你这样的痴心,也不想为难他了。外头的听好了,将常山关道柴房里,待相爷回来,我禀明了他再做处置。” 香附听着外头婆子们答应这拉着常山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权夫人恭敬的磕了一个头说道:“奴婢谢谢夫人,夫人宽宏大量,奴婢恳求夫人,将奴婢与常山关在一起,奴婢谢夫人大恩。” 权夫人想到明日只怕这对苦命的鸳鸯就会命桑黄泉,终于动了一点点恻隐之心,点点头说道:“好吧,本夫人成全你。香薷,你带香附下去吧。我累了。” “是夫人。”香薷中规中矩的行礼,这场闹剧里,始终没有说一个字,出一点点声音。 等香附一瘸一拐的出了夫人的房子,香薷这才过去扶住香附,怀着愧疚的说道:“香附姐姐,你可怨我?” “怨你什么?”香附笑的很美好:“怨你不说话?你若是说了,不但不能帮我,反而会激怒夫人,我哪里就是分不清的人了?” “姐姐知道就好。还有一事,我要说,夫人哪里会有那样的好心。”香薷一边哭一边说道:“只怕我们姐妹的情谊,就要断送了。” “哪里会呢,等过了明日,我便可以与常山去天门山白云洞,等我安置好了,我写信给你。”香附心里怀着美好的幻想,殊不知,香薷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 “不,我相信老天,香薷,我终于可以离开了。”香薷一只脚踏进关着常山的屋子,觉得自己已经踏上了迈向幸福的道路。 常山被关进柴房后,用力一挣,绳索便脱落了,这会子,他活动着手腕,正打算离去。见着香附进来,吃了一惊:“香附,你怎么也来了?” 香附笑了笑,过去站在了常山的旁边说道:“是夫人答应了我,把我们关在一起。” 刚说完,常山就看见了跟在香附身后的香薷,立刻警惕了起来:“她又是谁。” “她是我的好姐妹,你放心。”香附安抚道:“我答应了夫人,明日之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去。” “你答应了她什么?”常山不如香附那样单纯,警惕的问道:“可是要你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 第十四章:出言提醒 “我答应夫人,明日在相爷宴请崔侍郎时,给他敬酒赔罪。”香附说道:“不过低头忍口气的事儿,不要紧的。” “香附姐姐,你真是太傻了。”香薷摇摇头,说出了心里的担忧:“崔侍郎连相爷的女儿,殷姨娘的四姑娘都敢戏弄,你一个签了死契的奴婢,人家要你的命也是一句话的,如何就当真以为敬酒之后,她能放你离开?” 常山听明白了两人的话,立刻开口反对道:“香附,香薷说得对,那日你在花园里本就与他有了过节,你若是这样去了,以崔侍郎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德行,定然不会好过。” 香附哪里又不明白常山所说的道理,可说道理,无论是常山还是自己,都是下人一个,自己还是个签了死契,又是跟着夫人的奴才,如今这个局面,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好了,老天爷哪里就这样的不公了,放心吧。”香附笑道:“过了明日,便好了。香薷,你快些回去,免得夫人多心了。” 香薷还是担心,可看了看常山,想着有他护着,香附今日定然是可以安然度过的,于是点点头,出去了柴房。 香薷离去后,香附与常山一时无话,半晌,香附才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常公,我连累你了。” 常山看着香附如此美丽温柔的样子,说不动心,是假话。香附先开口,开口又是愧疚的言语,让常山越发的珍惜眼前的人儿。 “香附菇凉,不必自责。”常山坦荡的说道:“人与人相处讲的是个缘分,我在相府邸这些许年,听说过姑娘大名,都是说你如何仗义,与人方便的。我便认了你这人。今日之事,是我自愿,若是有什么不好,也是心甘情愿的。” 香附一颗芳心,听着这样毫无情趣的话,也觉得甚是甜蜜,觉得常山这个人,当真不愧是是顶天立地男儿汉,于是开口说道:“昨日常公说要带我回师门,我心里是欢喜的。可我的出生,确实是配不上你这个名门的弟子的。而且,若是你真的因为我得罪了权相爷,于师门不利,我怕你师父会怪罪于你。” 常山一听,香附人都落到这般田地,还在替自己着想,不禁觉得自己这一躺卿明院没有白来,这个头也出的不冤枉了。 常山情不自禁的朝着香附靠近了一步,香附抬起头,看着常山那样热切的眼神,脸一下就红了,害羞的低下了头。 卿明院,取名取得就是我心如明月,浩瀚当空,坦坦荡荡,胸怀博大之意,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因为香附被贬斥,大丫鬟的位置就空缺了出来,一个堂堂的宰相夫人,自然是不会缺少丫鬟。 香茗本不叫香茗,是权夫人跟权义成亲后,来了尚书府后,老夫人给的人。权夫人一直因为是老夫人给的人,对香茗都是客气待着,却不十分亲近。前几年老夫人没了,香茗一直兢兢业业,没有什么出格的事儿。权夫人这才正眼看了她几次,觉着她做人也圆滑,做事也妥当,这次香附出事,便将她提了上来。 吃饭了早饭,香茗叫人收拾妥妥后,就给权夫人开始梳头 看着镜中日渐生花白的头发,权夫人语气低沉的问道:“香茗,你知道香附错在何处吗?” 香茗不知道为何权夫人呢有此一问,问的又是自己,脑子里七个弯转了八圈,这才笑着回答道:“做奴婢的有什么对与错,都是夫人的一句话。奴婢做的对的,夫人若觉得不好了,那它定然也不是对的。倘若奴婢做的错了的,若是夫人觉得好了,想必定然也是因为奴婢做多了什么夫人觉着妥帖的,回头,夫人得空一指点,奴婢也就明白了。” 权夫人一听,很满意。叹气道:“香附,就是太自以为是,天天拿着我的名号,在后院里横行霸道,当我不知道呢!你说,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哪里就来的那么多主意?” 香茗一听,终于知道香附倒是为何落难,原来是她太有主见,凡事自己想了就做主,于是赶紧替权夫人拿了一只凤尾金钗,往夫人右边一比,问道:“夫人觉得这样如何?” “左边吧。”权夫人对香茗的通透很满意,指了指左边一处花白的头发问道:“香茗,你说相爷会不会觉得本夫人老了?” “夫人是越发的优雅了。”香茗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个说法:“您看大小姐二小姐,哪一个不是容貌过人的?便是三少爷,也是仪表堂堂的。夫人幸福,儿女双全,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呢。” 权夫人见香茗顾左右而言他,虽然不乐意,但也知道自己问的不妥,加上香茗又是夸赞了自己的孩儿们一番,于是心里气也顺了,待她帮自己收拾好,就站了起来:“走吧,我见见相爷。” 香茗虽然知道权义此时定然是上朝去了,但也不好出言提醒,免得权夫人说自己多管闲事,又是白白受些不必要的气。 刚站起来,香薷就进来,见着夫人要出去,先跪了下来:“夫人,香薷回来了。” 香薷说话时一直是怯懦的,叫权夫人以为她胆小怕事,方才处置香附时,香薷也是一声不吭的贴在柱子跟前站着,权夫人看她那个样子,就心里埋汰,香薷哪里都好,就是胆小如鼠,最终撑不起场面,可偏生是自己的陪嫁丫头,也是白家的人,于是淡淡的说道:“跟上吧,以后就跟着你香茗姐姐了。” “是夫人。”香薷没有任何微词,静静的跟在了香茗的身后。 “香茗,以后香薷你多教导她些。”权夫人没有回头,若是香附,一定会说自己以后会如何如何教导她,叫夫人放心什么的。 香茗恭顺的跟在权夫人身后,低声笑着说道:“香薷是夫人的陪嫁丫头,一切是白家夫人教导的,我哪里有什么资格好指指点点了。再说即便是要教导,也是夫人教导,我怎么可以越俎代庖呢?” 权夫人转身,一脸满意的看着香茗说道:“好姑娘,夫人我没有看错你,你好好伺候着,我给你的,定然是不比老夫人给的差的。” 第十五章:聪明伶俐 香茗一路安静的跟着权夫人,路过花园子的时候,突然吹来一阵芳香,莫若香茗,就连权夫人的坏心情也被吹散。 权夫人本来心事重重,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可这会心情却出奇的雀跃,停下来打量了后花园。 “春色满园,这儿打理的真是不错啊。”权夫人对身后的香薷吩咐道:“香薷,去通知厨房,明日的晚宴,便在这花园里摆吧。” “是。”香薷并不喜欢这个香味,总觉得甜得发腻,答应一声,立马离开。 “香茗,你去请老爷来吧。”权夫人驻足想看一会儿花,脑子里却回忆着当初第一次与权义相逢,也是在一个山花浪漫的季节。 香茗想说,相爷定然是去早朝了,不会在的,可她却看出了权夫人沉醉在记忆里,于是选择了点头离去。 人有时候,不能太聪明,与其找骂,不如空跑一趟的好。 那时,权义还只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虽然不是穷酸的样子,却也不是高门大户。她堂堂白家的大小姐,誉满京城的第一才女白紫苑,在万众瞩目里嫁给了新科状元郎,当时迎来了多少人的热议。 新婚之夜,权义曾经答应过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誓言总比不得时光,如今白紫苑已经成了暮年的权夫人,当初的青涩小生也成了权倾朝野的权相爷。 人虽然还是那个人,可他说过的话连权夫人自己都记不清了,权义如何又还能记得呢? 权夫人缓缓走到一堆花儿中间,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唯独一只墨魁迟迟不开。权夫人看着这墨魁,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就如香附一样让人讨厌。 玉竹早就看见了权夫人,想起香附的事儿,她就吓得瑟瑟发抖。这会子看见权夫人面对墨魁脸色突变,立刻去叫了屈伯来。 “屈伯伯,夫人来园子了。”玉竹手指绕着自己的衣袋,紧张的说道:“她好像不喜欢那株墨魁。” 屈伯点点头,立刻起身往园子里动身。 这些个富贵人家,最是难伺候。这墨魁,是崔侍郎送给相爷的贺礼,说是花开富贵,讨个吉利。可万一自己养不好,富贵花跌落了,就是自己的不是。好不容易养好了,花中带刺的,伤着了后院里的夫人小姐,自己也是罪责难逃。 屈伯进来园子的月门,就看见权夫人一脸阴沉的站在那墨魁跟前,想起香附受伤的事情,立刻小跑过去跪了下来。 “夫人。”屈伯阻拦伸出手的权夫人:“夫人当心,这花儿带着木架,锋利着呢!若是伤着了您,小人百口莫辩。” “那边裁掉花架去,留着伤人还是做什么?”权夫人问道:“我看着并不是府里原有的,怎么看也不是凡品,可是客人送来的?” “是,夫人,是崔侍郎送的。”屈伯如实作答。 权夫人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心道“原来是那个人的,果真不是‘凡品’。” 权夫人如此一想,眼中便带厌恶之色,手收了回来,摆摆衣袖道:“既然是崔侍郎送的,如今也养精神了,那明日宴请崔侍郎时,你便将这花儿摆在最跟前吧。” “夫人,这是木本的花儿,扎根在土里的,挖出来就活不了多久的。”屈伯心里心疼这花儿,他是爱花惜花的,最见不得人作践花,可府里的夫人们都打着爱花的名头,胡乱的折腾花儿,是他所看不惯的,于是就开口劝说了那句。 谁知权夫人听了,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个没性命的花儿朵儿的,死了便死了,换一株便是。难道我们相府花园,还能少不得一株无名之花吗?” 屈伯一听,就知道权夫人是个不懂得花儿的,于是细心解释道:“这花儿虽然到处都有,可如这墨魁,却是来自花都洛阳的名品,万金难求,夫人您可斟酌好了?” 权夫人本以为不过是个长得特殊些的花儿罢了,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金贵!仔细一想,崔侍郎恭贺权义高升,定然也不会舍不得花本钱,怎么会送个平凡玩意儿,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也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了,于是开口说道:“再金贵,不过是个花,便将它挪到那边去种着吧。” 屈伯点点头,能不把这牡丹委屈到一个花盆里载着,已经是万幸,自己见好就收,躲到了一处。 权夫人心气不顺的转身,看见了缓缓归来的香茗,怒道:“怎么慢慢吞吞的,老爷来了吗?” 香茗一惊,方才笑容满面的权夫人,如何片刻之间就生气了?自己确实去了清风斋,可老爷天不亮就进了皇宫早朝,这会子还没有下朝,如何能遇见了?可眼下的形式,如果自己照实说,自己定然会被埋汰,于是急中生智的说道:“夫人,奴婢方才没有见着老爷,却见着了管家权二。权二说,老爷上朝去前还叮嘱他,叫他伺候好夫人,协助好夫人,管理好内院,他才能放心的去上朝。” 权夫人一定这话,虽然知道香茗话中有假,心里也舒坦了一半,于是伸出了手。 香茗一见,赶紧走上前来,乖觉的扶住了权夫人往她步子的方向走去。 “怎么,你知道本夫人要去哪儿吗?”权夫人一看,这妮子真是聪明的紧,可又不喜欢人揣度自己的心思,有些不悦的问道。 香茗笑着低声说道:“夫人拉着奴婢,奴婢自然紧随夫人的脚步,无论夫人去往何方,奴婢自当紧紧跟随,绝无二心。” 权夫人满意的离去,留下汗滴如雨的屈伯。 擦干汗,屈伯叫了声玉竹:“玉竹,那行头吧。” 玉竹是个老实丫头,应声拿了铲子水壶来,问道:“屈伯,当真要移吗?人挪活,树挪死啊。” “我哪里又不知道呢,只看着墨魁的造化了。”屈伯叹了口气:“起码还能在土里不是?” 玉竹点点头,帮着屈伯把原本在花园中间的墨魁挪到了四方天的露台台阶边上,这样明日若是宴请宾客,来回走动时就都能瞧见了,也算是没有违背权夫人的命令。 第十六章:万人之上 皇宫之中,早朝之上,权义意气风发,仿若站了三十多年的朝堂今日成了他的主场,各位同僚对自己各种礼让,是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一种从来没有景象。 权义虽然得意,却不至于忘形,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他必须要小心谨慎的守护这份感觉,不至于让它来也匆匆从去也匆匆。 崔侍郎看着权义被各路党羽的人马抬举,心里有些慌张。日前自己在他府上多了两杯就现了原形,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又说了些叫人抬不起头来的话语,如今要是权义刻意的给自己寻小鞋子,那可就不妙了。 这样一想,崔侍郎这一日的早朝就特别老实,除了权义问询大家意见时出来附和一二,其他时候都安静的很。 昨日权义府邸并未传出消息说会送那婢女过来侍郎府,今日权义也未正眼看自己,是否两人多年的友谊会因为一个婢女而生份呢,这很难说。 权义自然将崔侍郎小心谨慎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里那半口气立刻就顺了。早朝之后,出来朝堂,本着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的想法,权义叫住了崔侍郎。 “崔侍郎”权义缓缓的向崔侍郎走去:“何故走的这般着急呢?” 崔侍郎看权义春风满面,知他心情定然不差,可自己却七上八下,搞不清他到底是何用气,于是陪着笑脸说道:“哪里着急了,只是无人招呼,便想着早早回家,以免惹是生非。” 崔侍郎这话,已经变相的在为自己不妥的行径向权义道歉,权义一听,眼神一亮,十分满意的捋了下胡子,走到立在那等候自己的崔侍郎身边,小声说道:“今日府上设宴,款待崔侍郎,不知道你是否有时间赏脸呢?” 崔侍郎诚惶诚恐,双手抱拳行礼道:“权相爷,如此抬举下官,下官便是有约也要推却,先去您府邸,不知道席间还有何人呢?” “专门为你而设,那日我家无知奴仆,不是怠慢了崔侍郎您么?本官这才叫夫人略备薄酒,让那婢女专门向你致歉的。”权义自认为这是给足了崔侍郎面子,一番话说得漂亮极了。 崔侍郎一听,受宠若惊的弯了腰,给权义行了礼,明明那日是自己的不是,怎么转而叫婢女给自己赔不是了?转念一想,想必是权义自己也发现了那婢女的国色天姿,打算自己享用,所以才叫她给自己赔不是,这事就算了结了。 如今的状况下能够如此了解,对崔侍郎而言,已经是再好不过,崔侍郎立刻赔了笑脸,笑眯眯的说道:“哪里需要婢女赔罪,我与权相爷同心同德,自然懂得您的心意。” “噢?”权义见崔侍郎如此识抬举,心中大悦,说道:“既然如此,今日酉时三刻,本官便叫下人大开门庭,恭候大驾了。” “定然前往,风雨无阻!”崔侍郎在心里为自己要出一份豪礼而默哀,嘴上还是堆着笑容。 出来皇宫,权义坐上了自己的新马车,不再言语。 马车启动,权义随着车身晃动,心也开始荡漾。昨日这马车在自己看来豪华不已,自己只记得去那窗外的风景,却不曾体味内里的变化。 今日在车内,权义正襟危坐,闭目养神,这才觉得,这马车稳如磐石,即便车外车水马龙,车内也十分安逸。人一安逸,自然而然就放松气啦,想起朝堂上无人反驳自己的情形,权义嘴角上扬,心道:“果然是熬出头了呢!” 回到宰相府,权义看各处的风景都有不同。他心情颇佳,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感受着自己的府邸里的变化。 仆人们见到权义都会点头哈腰,叫一声:“相爷。” 比起以前那一声“老爷”,权义更喜欢听这一声“相爷”,一字之差,就是权力的象征。 权义也不知道何时迈进了园子,姹紫嫣红的花园更加叫他心旷神怡。 一呼一吸之间,权义一眼就看到了移到空地边上的墨魁。 权义跟站在园子墙根下望着自己的屈伯招了招手,屈伯立刻小跑步迎了上去,屈膝跪下打了个千:“相爷安好。” “这是个什么花儿,我看着觉得眼生。”权义昨日虽然来过花园,可来时心里惦记着四姑娘,来了见着被常山已经绑了的崔侍郎,去时心情不佳,哪里有心思看花?如今见着了身为神奇:“难不成是崔侍郎昨日送来的?” 权义心里还记着,别人都是金杯银盏名画宝砚,独这崔侍郎另辟蹊径,美其名曰花开富贵,富贵满堂,唱礼单的下人念出“崔侍郎,送名花牡丹墨魁一株”的时候,自己差点就掉了脸。 屈伯没有那么多察言观色的本事,老实回答道:“回相爷的话,这墨魁确实是崔侍郎送来的。” “哼!”权义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骂道:“好一个小气的崔侍郎,竟然拿一盆子草木糊弄本官!” 屈伯立刻摆手解释道:“相爷莫气,这花儿是好彩头不说,也是真名贵。它来着花都洛阳,名品稀品占了两样,说是千金难买万金难求也是可以的。” “噢,当真如此名贵?”权义一听立刻将脸上的怒气换了下去,变成了疑惑。 “当真。”屈伯言辞灼灼。 “既如此,为何不去花棚里好生伺候,放在这路边上,万一被人踩着了,不是浪费了崔侍郎一番好意?”权义不是个爱财的人,却是个惜福的人,听到屈伯说牡丹名贵,立刻就不敢怠慢了。 屈伯叹了口气:“是夫人叫我把它挪到这里的,说是今日相爷要宴请客人,叫客人也赏玩一番。” 权义听了没有说话,可心中已经不悦,怎么白紫苑还当着宰相府是她白家的后院吗?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前朝之事? 一想到权夫人霸道的样子,权义立刻没了赏花的心情,甩了袖子,便往殷姨娘的水阁而去。 第十七章:提了个醒 从权义进门,便又消息递来了卿明院,权夫人满心欢喜的准备着迎接他,打算分享他的喜怒哀乐,可却听香茗说道:“夫人,相爷去了水阁。” 权夫人一颗满怀期待的心立刻就凉了下来,半天才故作镇定的说道:“罢了,我去看看天儿吧。” 权夫人一路无话,走过花园,看着那移了位置的墨魁,依旧觉得碍眼,可想到晚上的客人又生生的把这口气忍了,打算过了今日再做打算。 权夫人刚进风明院,就看见权风天耷拉这个脸,脸上还挂着泪珠子朝自己奔过来。 “娘。”权风天扑进母亲的怀中,软糯糯的叫了一声娘,把权夫人心中的不快一把吹散开了。 “怎么了这是,天儿都这般大了,马上弱冠的年纪,怎么还哭哭啼啼的呢?”权夫人问道:“说罢,有何难处,娘给你做主拉!” “娘,我师父不见了!”权风把嘴一撇,说的委屈又难过:“你说,我师父是不是嫌弃我不听话,嫌弃我不聪明,所以他就跑了?” 权夫人一听,心里一个咯噔,常山明明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关着,哪里是跑了,可若是直说,定然伤了母子之间的情分,于是扯了个谎道:“天儿,你师父是名门弟子,定然是不能一直住在府里教导你的,你若是欢喜,等你父亲下朝,便求了他,送你去白云山找他可好?” 权风天一听,把权夫人哄着他玩儿的话当了真,开心的放开了权夫人的袖子,欢欣雀跃的跑进了院子里,一边跑一边喊:“噢,终于可以出去玩咯!” 权夫人叹了口气:“儿啊,你如今真的已经过了可以玩耍的年纪,你要想着如何长进,如何出息,如何给你爹长脸啊!” 权风天哪里听得进去权夫人的劝告,一转眼就跑的没影子了。权夫人直叹气:“我和相爷一个才华横溢,一个满腹经纶,怎么偏生生了这样一个不求上进的儿子。” 香茗上前安慰权夫人道:“夫人,少爷若是换一个夫子,按着您的心意教导,说不定下一月就好了。” 权夫人哑然失笑,哪里就有这么快的呢。不过香茗的话却提醒了权夫人,权风天如此心性全都是因为有了常山的教导,若是换一个夫子,从白家安插一个自己人进来,岂不是绝妙的机会。这样一想,权夫人看香茗的眼神又热切了几分:“香茗,你这个主意是不差了,走吧,我们去水阁看看吧。” 既然有了这个由头,自然去见相爷就多了几分底气,权夫人把头抬得高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不再管权风天到底跑去了何处。 “香茗,你去看看老爷,说我随后就到。”权夫人自然不想破坏相爷的雅兴,可也不想让殷姨娘如意,于是吩咐香茗去搅局。 香茗一听就知道这是个讨人嫌的差事,立刻陪了一副笑脸,推说道:“不如叫香薷去吧,我陪夫人一同斟酌一下晚上的事儿?” 权夫人既得了香茗的主意,自然也愿意卖她一个好,于是点头答应,对香薷吩咐到:“香薷,你去吧。” 香薷哪里不明白夫人的心思,哪里不明白香茗这是再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可如今香茗得了夫人的青眼,自然是不能顶撞了,只好闷声答应,硬着头皮转头往水阁而去。 第十八章:弃之不顾 权义下朝就来了水阁,殷姨娘脸上有光,自然忙的热火朝天,把权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权夫人虽然是名门闺秀,可就因为她是名门闺秀,所以很都事她都不会做,也不屑于去做。可殷姨娘是个奴婢出生的姨娘,对自己仰慕是真,对自己的依赖更是不假。 忙了一整,殷姨娘还系着做菜的围裙,端上来一桌子菜,招呼权相爷道:“相爷赏光来水阁,就是高看贱妾一眼,妾无以为报,也不懂得琴棋书画,唯有这一手菜勉强能过得去,还请相爷品尝!”说罢,殷姨娘递过去一双银筷,汗珠正顺着她鬓角流下。 “姨娘,你辛苦了。”权义难得温情的说了这句话,这么多年,他连殷姨娘生四姑娘时都没说过的话,今儿一说,把殷姨娘感动的一塌糊涂,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 人人都说殷姨娘为了上位背信弃义,不顾旧主的情谊,可只有她知道,那时分明就是权义先看上了自己,夫人为了笼络相爷,将自己献了出去。 原本没有什么挂念,殷姨娘只等着权相爷那日过了新鲜劲头,便将自己弃了,冷落了,不想权义却是个有心的,不对自己特别热心,但也不至于过不去日子,将就这过了许多年,后头又有了四姑娘,从不争抢的殷姨娘为了四姑娘也硬起了心肠。渐渐的,便有了自己的势力,虽然不至于跟夫人分庭抗礼,但也可以将四姑娘养在自己院子里,待她大了,还帮着四姑娘争取了属于她的院子。 若是没有出崔侍郎的事儿,殷姨娘想着,自己便等着四姑娘出嫁,便了无牵挂的。可偏生出了这桩事儿。 那日权风萍从宴席上回去自己的荷院后,辗转反侧,没法睡着,便招开了帘子,对外头的丫头说道:“冰儿,去叫姨娘,我有话对她说。” 殷姨娘早就歇着,听了下人说冰儿来了,立刻慌了神,火速穿戴好了赶往了荷院。花园子里的事,下人早就传遍了,只说是夫人院子里的大丫头惹着了崔侍郎。 殷姨娘一边小跑步走着,一边慨叹,人家夫人的丫头平白无故的为什么有胆子去惹一个侍郎,怕就怕真正惹了祸事的不是那丫头,是自己的四姑娘。不然这么晚了,叫自己过去商量什么? 殷姨娘刚进荷院,权风萍就叫丫头关了园子门,拉着姨娘进到了里间。 不用权风萍说,殷姨娘光看权风萍的脸色就知道,白日里惹事的是自己女儿,不禁叫苦道:“萍儿,可是你惹了那名声不佳的崔侍郎?” “不,母亲,我哪里这样轻浮了?”权风萍狠狠的摇头,头上的金钗都要抖落了:“是那不要脸的硬要与我拉扯,香附便救了我。” “然后香附就落入了险境?”殷姨娘反问道:“你竟然弃她于不顾?” “没有,我没有弃她于不顾,我叫冰儿去叫爹了,三哥也让常山救她了!”权风萍红着眼睛说道:“只是不想闹成最后那样,幸亏我没有出面。” 第十九章:有恩必报 “四姑娘。”殷姨娘沉思片刻,终于叫了权风萍一声:“我们虽然是身份不如你几个嫡姐嫡兄,但做人的本人却不能失了骨气。” 权风萍本来七上八下的心被殷姨娘这一声四姑娘一叫,立刻沉了下来。殷姨娘平日里与自己独处时,都叫自己萍儿,不是万般不乐意的时候,都不会叫自己四姑娘,如今开口就是四姑娘,定然是大大的不赞同自个儿的做法了。虽然自己也是正儿八经的相府小姐,正经主子,可从来都记着自己的亲娘是谁,将来要孝顺的又是谁。权风萍低声说道:“娘,可是萍儿做错了?” “岂止是错,是错的离谱!”殷姨娘叹气道:“那香附是夫人的人,求了你,于情于理,姨娘我都是要去感谢人家的。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跟我说,当时去哪里了?” 权风萍红着脸,说道:“我见崔侍郎被爹打发了,便想着无事了,就去参加宴会了。谁知道。。。” “谁知道夫人竟然将香附关了起来,如今还牵扯到了少爷院子里的人,对吗?”殷姨娘紧锁了双眉说道:“叫有些人心思多的想岔了,还以为是你我二人设计陷害嫡夫人!” 权风萍一听,立刻摇头说道:“怎么会呢?这事是凑巧的。” “天下间,哪里来的那样多的凑巧!”殷姨娘站了起来:“好在现在大家都睡这,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权风萍看着殷姨娘咬着嘴唇站起来,一副下定决定了的样子,立刻觉得要有事发生。担忧的问道:“娘,你要做什么?” “你记着娘的话,从今儿起,你就要忘记当时崔侍郎原本是在纠缠你的事情,有人问起花园的事儿,你只说是记不清了,记住了吗?”殷姨娘细细的交代道:“那崔侍郎是个名声不好的,若是牵扯了你,你就说不清了。他又是个有家室的,我定然不能叫你赴我的后尘,嫁给一个高官做妾室。” “娘。”权风萍听得殷姨娘说得字字带血,只得含着泪一一答应。 “香附我要救她,因为她救了你。”殷姨娘一字一顿的说道:“可她确是夫人的人,我奈何不得。” 权风萍一听殷姨娘愿意救香附,立刻喜极而泣:“娘,我就知道你定然是心疼女儿的。”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殷姨娘扭头望了一眼卿明院的方向,感慨道:“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能不能过得了今夜是二话。过的了今夜,过不过得了明日又是一桩事。只要她自己能凭本事熬过三日,按着夫人的性子,定然会放上一段时间搁置着,我们便有了机会去搭救她。” 权风萍有了殷姨娘的话,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问道:“娘,我该做什么?” “你该干什么干什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你是娘的心头肉,万万不能跟这件事有牵扯了!”殷姨娘再三警告了权风萍,出来前又反复交代了冰儿,这才带着贴身的女婢霜儿出来了荷院。 第二十章:恍然大悟 “姨娘当真要救香附么?”霜儿跟在殷姨娘身后,低着头关切的问道。 殷姨娘没有回头,声音中透露着凄凉与彷徨:“方才我说了,想救,可能不能却不是我说了算的事儿。” 霜儿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是啊,身为奴婢,哪里能左右得了自己的命运,要怪就怪香附太善良,却遇到了不测。 第二天殷姨娘来权夫人院子里比任何时候都早,她就怕有心人去拿四姑娘说事,走到门口就听到权夫人在训斥香附和常山,自己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参合这事儿,可一听到香附扯出了四姑娘,爱女心切的她一时就昏了脑子,把要救香附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保全四姑娘。 几番话下来,四姑娘是完全摘了出来,可香附和常山却成了实打实的犯上作乱。 殷姨娘心内叹息着走出夫人院子,若不是有霜儿扶着,几乎就要跌倒。 “夫人,香附注定是没了。您就别伤神了。”霜儿既是说给姨娘的,也是在警醒自个儿的。 殷姨娘魂不附体的回到水阁,半天才回过神来,白着脸对霜儿说道:“昨夜相爷幸亏没有在我这里。” 霜儿不懂,反问道:“相爷多来,姨娘不猜好过吗?怎么不来还是好事了?” 殷姨娘苦笑道:“若是平日里来确实是我脸上有光,可昨日是相爷荣升宰相的第一日,意义非凡,如是来了我这,定然让夫人更加的恨我,我的日子就更加的不好过了。” 霜儿这才恍然大悟,正点头,外头的小厮来报,说是相爷下朝了,往这里来了。 殷姨娘先是一惊,然后立刻就是一喜,昨日已过了,今日便是争宠也不要紧的,立刻穿了厨娘的衣裳,亲自下厨忙活了起来。 霜儿一边打下手一边问道:“姨娘不去前厅恭候相爷,在这里油烟漫天的,相爷见着时一身子的味道,姨娘就不怕相爷不欢喜吗?” 殷姨娘没有说,只是笑笑。 权义虽然如今是高位了,可出身却是寒微的,他骨子里就不喜欢金杯玉盏,而是喜欢着农家烟火的温馨。不为别的,只为了像极他去世的母亲。 果真权义说了辛苦殷姨娘的话,很愉快的打算用些菜肴,刚举起筷子,下头就进来人说道:“相爷,夫人身边的香茗来了。” 权义一听,眉头皱了起来,用餐的心情也没了,于是又放下了筷子,对下头跪着的小厮说道:“叫她进来吧。” 香茗摇曳多姿的走进来,声音软糯香甜的给权义请安道:“奴婢香茗参见相爷,相爷万福。” “夫人叫你来寻本相,有何要事?”权义并未正眼瞧见香茗的脸,此时鼻子里不停钻进菜色的香气让他想尽快的打发了这丫头去。 香茗一听,立刻就知道权益不想自己在这碍事,可夫人转瞬即至,自己不得不开口道:“启禀相爷,是公子院子里的事儿,奴婢却不是很清楚,夫人稍后会亲自禀明相爷的。” 香茗这话说的让权义一愣,权风天莫非是在学堂里出了什么事儿了?正思索着,权益的肚子不争气的咕了一声,尴尬的让香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二十一章:夫妻情分 今日是权义当了宰相以后的第一天早朝,权义怕吃了东西脑子犯浑,便空着肚子上了朝。如今下来了,闻见殷姨娘亲手做的菜,越发的就饿了。 可当着丫鬟姨娘的面失态,权义还是颇为尴尬,于是红着脸训斥道:“该说的说完了,便退下去吧!” 香茗年岁大,资历也深,她知道殷姨娘原本的出身,暗中看过几次,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差了她的,想着再过几年最多不过嫁给家中那个家仆,世世代代为为奴为婢,倒不如想办法引权义关注自己,跟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即便是姨娘,也是正经主子。 可香茗不知道殷姨娘被权义看上的,不是她的姿色,而是她的厨艺。倒不是说殷姨娘做菜有多么的鬼斧神工,而是殷姨娘做菜慢火细熬,那个滋味像极了权义的母亲儿时做的风格。 这件事,便是脸权夫人都不知道,只以为是权义觉得自己年老色衰,色衰而爱驰。 要不是有一日权义微微醉了,自己说出这话,殷姨娘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迟迟没有受到冷落。 既然知道了权义心里的事,殷姨娘也有了护着自己的法宝。她从知道后,除非有事相求,绝对不会自己下厨做饭菜,因为她明白,法宝用的多了就不管用了。 香茗闷闷不乐的退出去,却没有走,只一个人站在水阁的院子外头,等着权夫人来。 权义看香茗离开,立刻下了筷子,因为饿了,便越发的觉得这菜色好吃,正用的香甜,权夫人带着一堆丫头婆子进来。 本来是要都进去的,可水阁毕竟是个阁子,住一个姨娘还可以,来这么多人,就显得拥挤了。 各人自带的味道让房间的空气一下子就浑浊了,加上权义方才用了些,这会子立刻就没了用餐的心情。 权夫人看着桌上不怎么有成色的菜,出言讥讽道:“不想姨娘竟然要用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菜色来糊弄相爷。” 权益一听,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房子里许多的丫鬟婆子见想也发怒,生怕自己瞧见不该看了,瞬间都躲到了屋子外头。 水阁里头就只生下了权义,权夫人和殷姨娘及霜儿四个人。 “你这冷嘲热讽的,要做什么?”权义大大的不悦,因为方才权夫人指着姨娘的手艺,全是当初自己娘亲爱做的几个菜色,这不是等同在说自己的母亲上不得台面么?本来因为夺情,权义就没有守几天孝,心里老大不痛快,这会子权夫人当真是撞在了枪口上。 权夫人哪里能知道这么多事,只当权义黑着心要护着殷姨娘,竟然还当着后院众人的面甩脸子给自己看,一时委屈涌上心头,泪水就流了下来,问道:“相爷,怎么,我们夫妻情分竟然薄到了这个份上,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冷嘲热讽了?” 权义自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的母亲,于是涨红了脸,问道:“你无事到这里来做什么?”。 第二十二章:心生不忍 权夫人见权义言辞之间依旧带着怨气,便猜想是因为权义不满自己前来,坏了他的雅兴。一想起当初权义也曾经对自己软语温存,如今哪里受得了他这般的凉薄,于是哭的越发的没了形状。 权义当初爱慕白紫苑,是因她才貌双全,想着若是娶了这样的人儿,定然会是后院的福气,自己的福气。 不想成婚三年后,接连生下两个女儿的权夫人开始心事重重,多心多虑,整日里不是求神拜佛,就是寻医问药,哪怕权义再三说了即便她不生儿子也不要紧,他定然会待她如初的,可总是抵不过权夫人心头的一股子邪气,硬生生的将亲密无间的两人分隔开来。 如今权义也罢,权夫人也罢,都是年过半百的人。权夫人哭的凄厉,权义便是铁打的心肠,也被老妻这眼泪淹没,软了心肠。 “罢了,殷姨娘,你下去吧。”权义叹了一声,叫殷姨娘退下,他终究还是记得两人当初的誓言,看着殷姨娘就想起了自己食言而权夫人大度能容的好处。 权夫人听了权义这话,这才擦拭了眼泪,待殷姨娘恭顺的行礼退下后,这才说道:“我要说的事,确实与天儿相关,不知道相爷还记得昨日的事吗?” 权义点了点头,常山是权风天的师父,如今常山在崔侍郎手里救下香附,在府里是不能留了。 “常山是白云山的人,给些好处,送回去便是了,有什么好商量的?”权义最不能忍的就是权夫人拿白家说事。 权夫人没有听出权义语言中的不满,继续说道:“风儿如今正是学本事的时候,若是常山走了,便空闲了下来,不如从白家那边请一个新师父过来,相爷以为如何?” 权义一听,气的几乎青筋暴起。 白家当初确实名震京都,不以为白家有高官,而是白家不仅仅有人在朝为官,更因为白家有人在江湖。 在官场谁人不知,宁可得罪皇亲国戚,也不可得罪白家人,以为他们有官府势力涉及不到的势力,管得了官府明面上不能去管的事情。 权义从一个小小的知县一路走上来,自然少不得白家的扶持,可往日的扶持就是今日的把柄。 当朝宰相怎可受制于人? 权义心中这口恶气本来就不吐不快,但权夫人却全然不懂得审时度势。常山才出事,她就这样慌急火燎的赶过来,要按着自己娘家的人进来宰相府,岂不是对自己极大的藐视? 权义胸口起伏昭示着自己的不满,权夫人自然也听到了权义急促的调整自己呼吸的声音,立刻开始反思,是否自己太过心急,立刻便换了话题,开口说道:“相爷,还有一事,您不是今日要宴请崔侍郎吗?我已经叫下人安排好了,将宴席摆在花园里,花香馥郁,夜色醉人,岂不美哉?” 权义睁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既然夫人都安排妥协了,这会子来水阁做什么?” 权夫人睁大了双眼,不明白权义今天是怎么了,句句话都带着刺儿,知道自己再争辩下去也是无意,于是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是妾身急着贺喜相爷,不想打扰相爷雅兴,妾这就离去。” 权夫人转身,一身萧瑟,看的权义又心身不忍,旋即站了起来:“夫人且慢。”说罢,权义也起身,同权夫人一起出了水阁。 第二十三章:恩义全无 权夫人跟在权相的身边,说不清心里是感动还是解脱。权义则心里想着权夫人为自己生儿育女的辛苦,一路无话跟着权夫人的脚步来到了花园。 园中无尽春色,只是这夫妻二人却再无往日的恩爱。 虽然年过半百,可权夫人依旧想着夫妻琴瑟和()谐的日子。方才硬是将权义从水阁带走,本就拂了权义的性子,这会权夫人便想着如何去补救,思量间,眼珠子就划过了那一株移了位置的墨魁。 “相爷,你看,那株花儿便是崔侍郎送来的珍品,据说是万金难求。”权夫人和颜悦色的说道:“您在官场也需要人照应着,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宴席之上,日我打算让香附过来给崔侍郎赔罪,相爷以为如何?” 权义方才本就饿着,被香茗打扰,心情低落是第一。而后权夫人不知进退,暗讽亡母,又要安插白家人进府邸的请求,让权义已然大怒为第二。权夫人一把年纪,哭哭啼啼,让权义兴致全无,乃是第三。若说前面三条,不过是权义心头一把火烧起来的根源,这一条着实让权义不能再忍。 尚在以前,很多事,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官场,都是白家人帮着参详,权义人微言轻,虽然偶尔有所不满,但明白这都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或多或少都让着忍着。 如今,权义意气风发,朝堂之上,同僚都让着自己,家里他还能让着别人? 香附这丫头是昨儿权义才正眼瞧见的,国色天姿,若是用的合宜,一定能让自己结交好哪个皇子,哪怕是最差的皇子。人心都是不满足的,当了宰相,就想着封侯。而结交皇子,则是让自己未来顺风顺水下去的最佳选择。 他刚刚升起来这么个念想,如今权夫人就急着把人往外头送,不是防备自己,又是何意?想到这里,权义便再也忍不住骂道:“妇道人家,不晓得在家里相夫教子,眼睛盯着院子外头做什么?” 权夫人一懵,只当权义真的已经看上了香附,越发的下定决心要这么做。只是权义已经发怒,自己若是再三顶撞,两人又不知道要冷战到几时,于是忍下心中的不痛快,陪着笑脸道:“相爷说的是,贱妾不懂为官之道,只想着如何能够帮衬相爷,不知道老爷以为,今日晚宴,该叫常山来赔罪还是叫香附来更合适?” 权夫人这话以进为退,叫权义好生气恼,他哪里不明白,就算叫香附送死,也不能让常山出来丢人,白云山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一想到常山是自己从白云山求来的,权义就越发的觉得受人限制的太久,怒道:“瞎折腾什么?他一个小小侍郎,我一个当朝宰相,我能请他吃饭,就已经给他天大的面子,还叫我的人给他赔罪,你是怎么想的!” 说完,权义拂袖而去,留下一脸惊讶的权夫人。权夫人此刻方才听懂了权义不快真正由来,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重新思量 权义怒气而去,也并未折返水阁,而是去了自己的清风斋。扪心自问,权夫人嫁给自己之后,确实劳心劳力,生儿育女,劳苦功高。 可不知道为什么年岁大了以后会疑神疑鬼,权义自然不能跑去跟权夫人说什么自己没有非分之想的话,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年岁,也过了有想法的年纪了。 “相爷,夫人是太在乎您了。”卫生递上来一杯水,劝慰道。 权义抬头接了茶,看见卫生恭敬有加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堵得慌。无论官位高低,谁人能没有个贴身的侍女?还不是因为在意权夫人的心意,这才提了卫生,搞得官场上的同僚对自己好长时间的非议。 今日也不知道心头邪火为何这般茂盛,似乎老妻做什么都不得劲了。 “卫生,你说我是不是错怪夫人了?”权义叹了口气,且不说白家势力尚存,单说权夫人给自己生了两女一男,自己就不能薄待了她。 卫生已经十七八岁,打小就跟着权义,哪里看不出来这会权义已经懊悔发夫人的脾气,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于是立刻笑道:“相爷没有错,夫人也没有错。不过是相爷和夫人对一个事情没有把话说明白,彼此就生了罅隙了。” 权义听了觉得颇有道理,点了点头,问道:“依你之见,本相应该如何呢?” 权义问了自己都忍不住要笑,那暗潮汹涌的朝堂之上,举手投足之间就是一个地方的民生大计,对他来说都是毫无难度,为什么到了这家宅后院,面对一两个女人就时时的失了方寸,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卫生低下头,小声说道:“小人没有见识,哪里能给相爷出谋划策。只是小人的娘在家时若是跟爹爹吵了架,每次都是爹爹先去找娘的,随便问个什么便和好了。” “莫非本相还要去低眉顺眼的去给夫人陪不是吗?”权义一听就不乐意了,沉下来脸色,问道。 卫生立刻摇头笑着说道:“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相爷的肚子里能装天下,哪里就容不下夫人了?再说了,相爷是大丈夫,大丈夫自是不会同一个女子斤斤计较的,便是同夫人先说一句话,也不会丢了相爷的脸面的。” 权义一听,立刻释怀,笑了:“也是,本相岂会跟自己的老妻计较,只是她管的也是太多,我须得让他知道,这家里本相才是天,话,须得本相说了才算。” 卫生点点头,知道今日不同往日,若是以往自己这样说了,权义早就释怀去找权夫人了,看明白了这层,卫生开始重新思量,以后,自己还是少给夫人院子里递消息的好。 回到卿明院的权夫人收起了眼泪,多年的后院生活教会了自己,眼泪只是流给权义看,打动他的武器,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眼泪还流,流给谁看呢? 权夫人反复思量后,觉得还是要把香附给塞出去。于是开口吩咐道:“香茗,叫四姑娘过来吧。” 第二十五章:别有用心 香茗昂首阔步的走近四小姐的荷院,不通报就走近了外间,对着离间还躺着歇息的四小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夫人想见一见四小姐,请四小姐随我一同前去。” 那日殷姨娘叮嘱后,权风萍专门在床上躺着,做出一个生了病的样子,可心里一直都在担心香附的安危。 此时香茗的话却让权风萍立刻紧张了起来,在冰儿的搀扶下,权风萍气喘吁吁的坐起来说道:“不是女儿不孝,实在是女儿甚至不爽利。冰儿,你跟香茗去,禀告夫人说,等我过几日好了,即刻前去拜见母亲大人。” 香茗本以为权风萍是装病,这会子见了,才晓得她是真的病了。好歹人家是个主子,自己是个奴才,奴大欺主的事,在权家是不能够的。香茗于是赔了笑脸,福了福身子,对权风萍行礼致歉道:“奴婢该死,奴婢不知四小姐病着,惊扰的四小姐,是奴婢该死。” 冰儿和权风萍一对视,完全搞不懂香茗的意思了。按说香茗一个夫人的贴身侍女,一等大丫鬟,比她这个姨娘生的小姐在府邸里会更让人高看些,如何就做得了这等低姿态来。一时间摸不准香茗的意思,权风萍吃力的站了起,过去扶了一把香茗,做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来,说道:“冰儿,还不跟香茗姐姐去夫人院子里,莫让夫人久等了。” “是。”冰儿低头站在了香茗的身边,等着她的话语。 香茗也不继续逼迫权风萍,只带着冰儿故意路过了水阁,偏生叫水阁的霜儿瞧见,这才带着冰儿快步赶往夫人的卿明院。 霜儿本来是出来给夫人沏茶,巧了看见冰儿跟着香茗走了,于是立刻跑进了殷姨娘的寝室里。 “殷姨娘,我方才看见冰儿跟香茗走了!”霜儿心里也有些着急,四小姐身边就一个冰儿,若是冰儿不在,四小姐才多大的,有个什么就不好。 殷姨娘本来躺在床上假寐,听了这话,立刻慌慌张张的起来,连头都来不及梳,一路小跑着来了荷院。 四姑娘听到外头有动静,心里有些怕,弱弱的问道:“谁在外面?” 殷姨娘听见权风萍的声音,这才将心放下。叫霜儿守在了外头,自己进到了离间,见着病恹恹的女儿,立刻声泪俱下的说道:“都是为娘不好,当初为了争一个院子,早早的就跟你分开了,如今你身边只有一个人,你怎么就大意的叫她离开你,叫你落了单?” “娘,冰儿不过去去就回,不妨事的。”权风萍笑着安慰殷姨娘,转念又想起冰儿离开的缘由,于是问道:“娘,你说为什么夫人今儿突然要见我呢?平日里,她都不是特别关注女儿的,今儿是怎么了呢?” “还不是因为今儿你爹在娘面前给她没了脸面,便想着从你这里讨回来!”殷姨娘恨恨的说道:“我真是大意,竟然忘记了她还能够磋磨你!” “那,我应该如何是好?”权风萍眼中出现了恐惧,倒不是说她如何惧怕权夫人,她就怕崔侍郎的事情过不去,到时候要把自己送人。 第二十六章:开门见山 “看来,姨娘不得不听命与她了!”殷姨娘拉过权风萍的手握紧,咬牙说道:“四姑娘你今晚无论听见什么,哪里都不要去,记着娘的话!” 权风萍眼里含着泪水,狠劲的点了点头。 殷姨娘严肃的看着外头,对权风萍说道:“四姑娘,姨娘今日暂时叫霜儿留在这里,待冰儿回来,再叫她回去,往后,姨娘得想办法叫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只记得,莫要再让冰儿离开,独自一人了。” “是,娘。”权风萍点点头,看着站起来要离开的殷姨娘,心里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今天舍不得也得舍得,因着这个才没有开口挽留殷姨娘。 殷姨娘看着日头已过了正空,知道时间所剩无几,赶往卿明院的步子便又快了一些。 刚进去权夫人的院子,殷姨娘就看见冰儿跪在院子中间,汗水哗哗的往下淌着。殷姨娘眼中怒火哗就燃了起来,多年不争,是她不想争,不代表自己没有本事争。 “夫人,还未到盛夏,肝火便这么旺盛了呢!”殷姨娘边说边笑的走进了权夫人的寝室外间,仿佛压根也没看见院子里的冰儿似的。 权夫人本就因为香茗没有请到四小姐而生气,却不好罚了香茗灭了自己的威风,只好迁怒了前来赔礼的冰儿。 一听见殷姨娘的声音,权夫人心里便知道,要办的事儿是要成了,于是摆正了坐姿,斜眼看着半跪着的殷姨娘,笑着说道:“妹妹怎么跪着了,起来吧,大热天的,今儿可是来了我这两次呢。” “夫人的卿明院是风水宝地,容得下人,哪里就多一个奴婢了。”殷姨娘笑着起来,并未去整理凌乱的衣服,规规矩矩的,跟香茗一样站在了权夫人的下手,恭恭敬敬的说道:“不知道夫人可愿意听奴婢单独说一句话不能?” “下去吧。”权夫人对香茗香薷挥挥手,很快房子里就剩下了权夫人更殷姨娘两个人。 “夫人,求您放过四小姐。”殷姨娘开门见山,她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自己的斤两,不会把真当回事,于是跪下恳求道:“请夫人看在我们旧时主仆的情分上,给奴婢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殷姨娘哪里话。”权夫人对殷姨娘这样俯首称臣的模样很是满意,却对殷姨娘所说的话故作不知:“四姑娘聪明伶俐,马上也是长开了,可以叫人来看着定下人家的时候了呢。” 殷姨娘一听,心道,果然夫人是要拿四姑娘的婚事说事,于是闭着眼睛说道:“但凭夫人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权夫人知道装糊涂不可过头,有了殷姨娘的明确表态,立刻说出了自己的心思:“晚上相爷宴请崔侍郎,你可知道。” 殷姨娘白着脸点了点头。 “本夫人要让你安排香附去敬酒,你可愿意。”权夫人说着,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早上香附也说了,想出本夫人的院子,如今我就将她赐给你,你看如何?” 殷姨娘立刻明白了权夫人想借刀杀人,可又不想自己开口。为了四姑娘,殷姨娘把心一横,说道:“奴婢谢谢夫人大恩,一定让夫人满意。” “对了,我昨夜将常山跟香附关在了一处,你说后院里会不会有些流言蜚语传到相爷的耳朵里呢?”权夫人笑着看向了殷姨娘。 第二十七章:顾此失彼 殷姨娘听了权夫人的话,立刻明白了,即便香附出了相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不想自己女儿的恩人,却要自己动手去陷害,一时有些犹豫,便没有接权夫人的话头。 “姨娘若是不想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权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毕竟,香附可是从崔侍郎手中救下了你的萍儿,今天晚上,你说要是崔侍郎看见的人是四姑娘,当着诸多人的面认出了四姑娘,你猜后头会怎么样?” 殷姨娘一听,脸色煞白,立刻跪行到了权夫人脚边,扯住权夫人的衣角,说道:“不,夫人,奴婢愿意,奴婢求夫人放过四姑娘,她还是个孩子啊!” 提到孩子,权夫人想起了权风天,心里便有了一丝松动,叹了口气说道:“是啊,都是当母亲的人,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的担忧呢,自然是要给你找个机会来帮帮四姑娘的。” 殷姨娘连忙点头说道:“是是是,但凭夫人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权夫人嫌弃的从殷姨娘手里扯出衣袖,淡淡的说道:“天色不早,你便带着香附去水阁吧,可一定要叫相爷知道了你的好,替他保住了可意儿的人。” 殷姨娘一听,知道权夫人是想把自己摘个干净,可自己如今的立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于是咬牙点头答应了一声。 “去吧。”权夫人摆摆手,又叫了一声外头的香茗:“香茗,香薷,将来伺候本夫人歇息,不知怎的,这会子竟然乏了。” “是,夫人。”三个人一口同声,却各行其是。 殷姨娘站起来,刚走道门口,眼光就落在了还跪着的冰儿身上,于是眼色一暗,四姑娘的人还在这里,自己怎能这样离开?殷姨娘眼瞧着冰儿此时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于是折返了回来,隔着屏风向权夫人求情。 “夫人,四姑娘只冰儿一个侍女,还请夫人垂怜,让那妮子跟奴婢回去吧。”殷姨娘想着,保不住香附,总是能救下冰儿的。 权夫人知道殷姨娘仗义,也知道四姑娘从小与冰儿相依为命,甚是亲密,如今将冰儿留下,也是为了拿捏她们母女两个。殷姨娘此时开口求情,权夫人自然不悦,冷哼一声,道:“我将我的大丫鬟香附赐给了你,你不是就多了一个人手吗,匀出来一个给四姑娘不久妥了吗,冰儿就留在我这吧。” “夫人,冰儿晕倒了。”外头一个婆子喊了一声,里头的人都听见了。 “夫人,冰儿身子不怎么好,我怕她过了病气给卿明院,没得让夫人心烦。再者四姑娘从小是冰儿伺候惯了,换了人,怕不妥。传出去,叫人以为夫人苛责庶女。”殷姨娘把心一横,说道:“若是夫人坚持,我便将香附留下,带冰儿回去。” 权夫人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几乎就要发怒,想起今晚的正事,这才忍下心里的怨恨,摆手道:“说的好像我夺人所爱,不知道体恤女儿似的。” “罢了,你的萍儿主仆情深,我也不好为难庶女叫人说道我,你伺候相爷年岁有日子了,多一个人伺候也是应该的,便带着香附一起去吧。”权夫人说完,对身边的香薷说道:“你去,送送殷姨娘,看着香附进水阁了再回来。” “是,夫人。”香薷低眉顺眼的答应了一声,跟着殷姨娘出来,搀扶起摇摇欲坠的冰儿,出了卿明院的院子。 第二十八章:通风报信 “夫人”香茗一边给权夫人按腿一边小声的说道:“夫人不怕香薷告知香附,她借机逃跑吗?” 权夫人闭着眼睛侧身睡着,冷笑道:“香薷没有这个胆子,就算香薷告诉了香附,殷姨娘也不会让香附跑了以后,叫自己的女儿来担这个风险。” “夫人英明。”香茗笑着称赞了权夫人一声,心里却想着,看来自己以后再这个老谋深算的女人手里,要更加的谨慎些,不然叫她看出了我的心思,我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香茗默默的给权夫人捶腿,直到见她呼吸慢慢的平稳,回头看了一眼低沉的夕阳,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关押常山的柴房突然开了一条缝,东儿探头进来,小声的招呼正在假寐的常山道:“常山师父,常山师父。” 常山听到声音,立刻睁开了双眼,看见蹑手蹑脚的东儿,问道:“小哥,你寻我何事?” “香附姐姐要倒大霉了,您还不知道吗?”东儿小心翼翼的往门外张望,确定无人跟着,这才靠近了常山,将他手上的绳索解开说道:“您赶紧去寻她吧!” “香附怎么了?”常山一听,立刻紧张的抓住了冬儿的手,把东儿疼的直咧嘴。 “常山师父,您力气太大,抓疼我了。”东儿白了脸,指着被常山捉着的手腕,吃痛道。 常山顺着东儿的手指看了,立刻松开了他,抱拳道歉道:“对不起,小哥,我是紧张过头了。只是方才你说香附要倒大霉了,说的到底是何事?” “香附被夫人给了殷姨娘。”东儿捡了重点说道:“这会子后院里已经有闲话说了出来,说香附跟您私相授受,败坏了公子的名声,还说要是被相爷知道了,要抓你们两个浸猪笼!” “胡说八道!”常山这才反应上来,为什么昨日权夫人要将自己与香附关在一处,原来用心这般险恶。 东儿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可这流言我都听见了,估计相爷也就快要听见了。” “那你现在来找我,让我去寻香附是何意?”常山并不相信夫人院子里的任何人,不肯立刻就走:“你若放走我,岂不是自己要吃亏?” “香附对我有恩,我不能报答。”东儿哀怨的说道:“知道常山师父武艺超群,您若是寻见了香附,定然能够带着她远走高飞,脱离这个虚情假意的地方。” 常山听了,知道东儿所说不假,于是追问道:“香附此刻,人在何处?” “她在殷姨娘那里。”东儿带着哭腔说道:“香薷说,香附要去给崔侍郎敬酒,便她怀着必死的心,因为不能负了您的心意。” “什么?”常山一听,心中一半感动一半心痛,立刻抛下了东儿,飞身上了屋檐,趁着已经暗下来的夜色,往殷姨娘的水阁疾驰而去。 常山路过花园之时,冷眼瞧着那花园之中,已经摆好了席面。如此情状,便是只待崔侍郎一到就可以开席了。 第二十九章:突生变故 常山赶到水阁的房顶上,借着灯光向下看去,只见香附身穿一件青衣,坐在那铜镜之前,殷姨娘正在为她梳妆,正要下去,却听得殷姨娘对香附说道:“香附,你可想清楚了。” 香附点头对着铜镜点头苦笑道:“只怪我与常山先生无缘。” 常山听了这样的表白,心中一热,从那房梁上翻身而下,走了过去:“香附,你随我走吧。” 殷姨娘猛然间常山出现在自己的房里,脸上一白,赶紧看了看窗外门口,左右没有人,赶紧将门窗关了,转而才对常山说道:“常先生怎么逃出来了?” 常山抱拳侧脸不去看姨娘,说道:“殷姨娘,对不住了,在下实在是失礼,但香附已经与我有终身之约,便是我的未婚妻子,我是决计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的。” 香附缓缓的站起来,双眼含泪的说道:“常公,我能在死之前听见你这番话,这一生就是没有白活了。你趁着无人发现,离开这里,离得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了。” 常山红了眼,过去拉着香附的手,哽咽道:“香附,我岂是那贪生怕死的男儿,今日我来,就一定要带走你。” 殷姨娘一听,立刻慌了神,她是没有办法拦得住常山的,只好哭诉起来:“香附,我只求你去给崔侍郎敬一杯水酒,立刻就让常山师父带你走的,不然我的四姑娘就要被夫人押着去了。” 香附知道殷姨娘的难处,可也想跟着常山离开,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殷姨娘起身往房门口挪了两步,边走边哭道:“我一个丫鬟,跟了相爷都不是自己的主意,好不容易有了四姑娘这个盼头,如今却也是靠不住了吗?” 香附将殷姨娘哭的凄惨,忍不住从常山手里抽出手来,过去扶了一把哭抽了的殷姨娘,安慰道:“殷姨娘莫哭,我们再想想。” 谁知道殷姨娘一把抓住相符的手,对外头喊道:“抓贼拉!” 外头的霜儿应声而入,见到常山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且听殷姨娘喊道:“霜儿,你还不将香附抱着,愣着做什么?!” 霜儿听了殷姨娘的话,这才一把将香附抱在了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常山一时也没了主意。 “哪里来的毛贼,敢到我相府撒野!”权义厉声说着,带着一群小厮闯了进来,与常山碰了个正着。 常山被几个小厮围着,又在房子里头,加上有三个女眷,手脚无法施展开来,一来二去就被限制,最后被胡乱困了起来。 看着常山被困,霜儿这才松了口。 趁着霜儿失神,香附立刻从霜儿怀里挣脱出来,想奔向常山,却被殷姨娘死死拽住。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常山。”权义气的满脸通红:“若不是夫人,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在自己后院里养了一条白眼狼!” 常山一听,这才知道自己中了权夫人的算计,立刻说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光明磊落,我并未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何就不知道好歹了?” “哼!”权义重重的拍了手边的桌面,说道:“你是我相府请来的人,我尊你为天儿的师父,处处供养,而你不但不感恩,还妄图拐跑我府上的婢女,你说,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第三十章:五花大绑 “权相,在下与香附已有终身之约,还请相爷看在恩师的面上,赐我二人离开,再造之恩,常山定当报答!”常山不卑不亢的说道,惹得权义大怒 方才权夫人差人前来报信,说常山不见了踪迹,怕再府邸中生乱,言辞之间极力分清自己去常山的联系,他就心中疑惑。白云山不是与白家交情匪浅么,为何突然要与常山划清界限,此刻听了常山的话,权义这才明白,原来权夫人早就知道了常山做出了犯上作乱,有损公子声名的事情。 权义一时气急没了心智,怒道:“来人,还不将这个忤逆之人推下去打死,更待何时?” 仆人虽然心有疑虑,但明白此时的相爷,已经不是彼时看夫人眼色行事的尚书老爷,于是把腰杆一直,几个人拉着五花大绑的常山就拖了出去。 香附看着眼前这一切,一张俏脸煞白,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香附,你是何时与公子院子里的人勾搭起来的?”权义见人将常山拖了出去,这才扭头看见瑟瑟发抖的香附,此时他只想着污了还未成年的儿子的名声,哪里还看得见香附的容貌和香附可以拿去与皇子交好的利益,怒声责骂道:“小小年纪,怎么如此不知检点?” 香附一听,知道定然是相爷误会了自己,立刻跪下眼泪汪汪的说道:“相爷明鉴,我与常山清清白白,绝无半点苟且之事。” 香附说的字字铿锵,权义心中就疑惑了起来,于是扭头看向了殷姨娘,问道:“殷姨娘,怎么夫人的丫头会在你这里?” 殷姨娘将权义问话,知道这是将自己摘出来的大好时机,立刻装着受了惊吓的样子说道:“白日我去夫人院子请安,夫人正罚四姑娘的贴身婢女冰儿,我不知天高地厚就替冰儿求了情,说了想要一加多一个丫鬟伺候。夫人大度,便赐了一个,却不想赐的是香附。这丫头才来水阁,奴婢也是尊她为夫人大大丫鬟,未曾怠慢的。” 权义一听,原来是权夫人想要借殷姨娘的手来送葬香附,不禁冷哼一声:“权当我是死人吗?” 一屋子人听到权义如此说话,吓得全部跪下,齐齐说道:“奴婢不敢,奴才不敢。” 权义正要发作,突然外头小厮喊道:“相爷,崔侍郎到了。” 权义冷眼站起来,对跪的端正的香附说道:“你自己好自为之!”说罢,便负气而去。 殷姨娘一听,原来权义的意思,竟然是想要保住香附!自己若是没有及时的通知权义前来水阁,无论是自己安排香附去敬酒,还是让常山就走了香附,自己都难逃罪责。原来夫人的用意是要自己得罪相爷! 好一个狠毒的白紫苑! 殷姨娘想清楚了始末,这才过来扶起香附,说道:“今日敬酒之事,去不去全听你自己的,你不必担心四姑娘,我心中只有计较。” 香附一愣,旋即笑道:“为了常山,我不得不去啊!” “傻姑娘,你就没有看出来,那只是夫人为了除去你的计谋吗?”殷姨娘摆手散了众人,拉过香附的手说道:“你还听不出来,相爷对你是另有打算的吗?” 第三十一章:不顾形象 香附一听,呆在那里,问道:“便是不去敬酒,还不是被当做礼物,送给他人?” 殷姨娘将香附这样透彻,也不再劝阻:“你这一去,万一崔侍郎对你有所刁难,你如何是好?” “便是血溅当场,也绝不委曲求全!”香附眼神坚定,说出了心中所想:“殷姨娘,若是奴婢身遭不测,还请姨娘转告常山,说香附没有辜负他的情义。” 殷姨娘一听,一时被香附的真情所打动,几番要告知香附,这不过是让她自愿前去所设下的计谋,可一想到自己那年纪尚幼的四姑娘,便含着泪忍了下来,只点点头,白着脸说道:“来,我去你梳头。” 香附温顺的坐在镜子前,从未想过,日日风光的自己,竟然也会被逼到如此绝境。 花园里丝竹之声已起,殷姨娘为香附已经梳好了妆容,不施脂粉,只整洁干净,也足够衬托出香附那绝代芳华。 霜儿端来一个盘子,上头放着的是白玉酒壶并两个琉璃酒杯,酒香四溢,酒具精致,只可惜这洁白的盘子里盛放着的却是香附那暗淡的命运。 香附站起来接了那盘子,霜儿都忍不住背过脸去,擦拭了眼泪。 当香附来到这觥筹交错的院子里,看着权相爷与崔侍郎互相吹捧的样子时,就阵阵作呕。 香附想着,若是不出声音,静静的给崔侍郎敬了酒,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这么一想,香附就生出了侥幸的心思,手脚就迟缓了几分。 权义扭头就看见了如出水芙蓉一般俊俏的香附,心中不悦,难道香附听不懂自己得意,跟在自己身边这样久了的殷姨娘也不知道吗?竟然一意孤行让她来敬酒,一个两个都这般惧怕白紫苑,当他这个相爷是摆设吗? 崔侍郎见着权义突然黑了脸,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妥,低头正思量,之间一双如白玉一般的俏手,捧了那样精致的器皿递了过来,心中一喜,抬头一看,这不是那日在花园里戏弄过的丫头么? 崔侍郎本就因为二访相府备礼花了不少银两而心痛不已,眼下见了当日的美人,老毛病又犯了,完全忘记了权义此时黑脸的事情。 “啊哟,这不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么?”崔侍郎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就要去拉香附。 香附受惊,手里的酒就一松,酒壶碎了,酒还洒了崔侍郎一身。 “大胆奴婢,还不赶紧向崔侍郎赔罪!”权义心道糟糕,赶紧在崔侍郎开口之前说道:“笨手笨脚的,赔罪之后莫要再上来了。” 如此明显的维护,香附再傻也听得明白,于是赶紧磕头认错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这就下去。” 若是在平时,崔侍郎定然见好就收,买权义几分面子,可这会几碗酒水已经下了肚皮,哪里还听得进去权义的话,只晓得自己定然不能放过这眼前要溜走的美人儿。 “美人你想往哪里去?”崔侍郎不顾形象,竟然从酒席上走了下来,拦在了香附要离去的道路上,把权义都惊得目瞪口呆。 第三十二章:宁为玉碎 崔侍郎估摸着把这花园当成了自家的园子,笑嘻嘻的就要去拉香附。香附侧身一闪,崔侍郎立刻摔了个狗吃屎。 周围的仆人见了平时高高在上的侍郎爷如今竟然如此狼狈,都忍不住掩面而笑。 权义见了众人形容,知道今日若是不让崔侍郎圆了这场子,两个人定然会结下梁子,立刻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胆奴婢,竟然如此无礼,来人,还不将人给我拖下去,重重的打!” “是。” 权义话音刚落,便有小厮走上前来,将香附架起来,好不怜香惜玉的拉下去。 不一回,不远处就传来了香附被打的声音。 倒不是香附吃不得痛,而是权夫人吩咐过,如果相爷要教训香附,一定要把这个教训打的彻底,打的入骨。 水阁离花园并非很远,香附的惨叫声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所有人都对香附如此惨烈的叫声给惊道,唯独权义连不变色心不跳。 “崔侍郎,得罪了。”权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来人,带崔侍郎更衣。” 卫生立刻吩咐了身边一个小厮,那小厮眼明心亮,立刻低头哈腰的走到崔侍郎跟前,将他扶了起来,低声谦恭的说道:“崔大人,请随小的去客房,已有人将衣裳送去哪里了。” 香附的凄厉之声,不仅让崔侍郎酒醒了三分,这才知道方才自己做了蠢事,如今权义愿意给自己这个台阶,便是不想与自己撕破脸皮,于是继续装着醉了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如此,下官真是失礼了,权相爷宽宏大量,容下官去去就来。” 崔侍郎跟着那小厮三步并做两步离开了花园,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殷姨娘的水阁一处,被关押在柴房的常山格外躁动,只因他也听见了香附的惨叫之声。香附的声音渐渐微弱,常山终于忍无可忍,靠着内里挣脱了绑着他的绳索,一个纵跃,跳出了房间,寻声直奔花园而去。 待崔侍郎走出园子,权义早就没了喝酒的兴致,从席面上甩了袖子,怒气冲冲的走到了台阶之上,吩咐道:“来人,把那贱婢给我压上来!” 香附被两个家丁拎上来时,身上已经血肉模糊。 权义一见,知道自己又被人算计了,怒从心起,可这火却无从发起,只好对着香附吼道:“贱婢,你可知罪?” 香附此刻已经气若游丝,哪里还有力气回答,只能摇摇头。 这一摇头,权义更加的恼怒,大骂起来:“大胆奴婢,事到临头,竟然还如此倔强!” 卫生见权益就要暴露,对香附心生不忍,上前小声劝说道:“相爷,我看这丫头定然是被打的昏了头,听不清相爷的意思,不如叫人给她一口水醒醒神?” 权义被卫生一劝,恼怒之心多了一丝清明,他可不想被人拿着当玩意儿糊弄,立刻就缓和了眼色,问道:“来人,给这贱婢一口水,叫她清醒清醒!” “哗啦。”那给水之人却也是夫人院子的,没有喂香附喝水,反而破了她一头。 香附被凉水一泼,立刻脑子清明了,听明自己的处境,如果此时低头,往后只能任凭拿捏,于是咬牙说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权义一听,气得全身发抖,脸色发黑,大声呵斥道:“来啦,给我打,就在这里,往死里打!” 第三十三章:以死明志 权义话音一落,已经有两个家丁拿了木棍上来,可看着血肉模糊的香附,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崔侍郎去换了一趟衣裳,已然清明。自己被下人伺候着一边换衣裳,一边就在思索,今日之事该如何善后。多方思考却还是想不出一个好法子,只能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往宴席上转回去。 远远的就听见一个女子凄厉的叫声,心里就在打鼓,等转到园子里头,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血肉模块人被两个家丁押着,后头两个还拿着木棍杵着没有动弹。 只听得权义一声怒吼:“还愣着干什么?” 那两个家丁便狠下心来,将手中的木棍挥下。 崔侍郎都忍不住将袖子扬起来,将脸面一遮,心里想着那挨打的女子只怕挨了这下就会一命呜呼了。 香附也在心中默默说道:“常公,我与你此生无缘了。” 谁知道那木棍却并未落在香附身上,两个家丁回头一看,原来常山已经赶了过来,此时两手抓住了木棍,使劲往后一拽,那两个家丁便随着那两根木棍飞了出去。 家丁摔倒在地后,疼得龇牙咧嘴,大声呼痛。 权义气的全身发抖,对着将香附搂进怀中的常山喊道:“常山,你这是要反了吗?” 常山将气息微弱的香附抱了起来,黑着脸说道:“今日是在下离开相府之日,你等谁敢拦我?” 崔侍郎见着这情状,立刻转身,趁着众人未发现自己,离开了园门,对身旁的小厮说道:“本官要如厕,你带本官去吧。” 那下人也被花园里的场面吓着,崔侍郎这一问,立刻点头哈腰的领了崔侍郎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权义抖了抖袖子,哼了一声,道:“好啊,常山,你这是仗着天门山白云洞的气势,在我宰相府行凶撒野啊!” “相爷严重了!”常山中气十足的说道:“我只是要带着我未婚的妻子离开这是非之地,如何就是新行凶撒野了?” “你可以走,她一定要留下!”权义懒得与常山做那口舌之争,指着常山怀中的香附说道:“她是我相府的奴婢,生是相府的人,死是相府的鬼!” 香附此时在常山怀里,喘过来了一口气,在常山耳边轻声说道:“香附此生难报常恩情,唯有以死明志,以保清白。” 常山听了怀中香附的话,感动的五内俱焚,以气吞山河之势问道:“敢问权相爷,一个男人若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可算的上男儿汉?” 权义一愣,旋即明白常山的决心,冰冷的回答道:“那也要看着男儿是否有本事去护着她周全。” “好,权相”常山说罢,从身上脱下外衣,将香附绑在自己背后,单手背好了她,一手抽过身旁摔倒家丁的木棍,喝道:“如此,今日常山得罪了!” 权义往后退了三步,白了脸,说道:“你想作甚?!” 常山思索了片刻,觉得越过水阁往西边而去离开相府最近,于是不再搭理权义,便往西边走去。 权义见此情状,知道常山想走,立刻怒道:“还不将人给我拿下,更待何时?” 第三十四章:以多欺少 有了权义的吩咐,不知道从何处涌出来十几个武夫,将常山团团围住。 这些人中,有些往日与常山都甚有交情,此刻面对着了,不免觉得羞愧,抱拳劝说常山道:“常公,何必为了一个女子,辱没了师门,你放下她,相爷便是看在白云山的面子上,也会放你条生路的。” 常山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诸位兄弟不必手下留情,我亦不会承让。来吧!” 权义见状,催促道:“还作甚么口舌之争,还不将他与我速速拿下?!” “得罪了!” 几个武师虽然喝了一声,齐齐向常山功来。常山因为背着香附,怕她受伤,应对之间,略显吃力。 那几个虽然与常山打的难解难分,可懂得行道的人却看得出,这几个武师都留了情面,并未将他逼到绝处。 老谋深算的权义见十几招过去了,这几人都不是常山的对手,怒道:“擒获常山者,赏银百两!” 听了这话,除去武师之外,有些壮些的家丁走了上来。他们往日与常山并无交情,只为了那百两纹银,下手便没有那些个武师的分寸,只胡乱打来。 因为人手众多,常山几日又没有歇息,未进米水,渐渐的体力便消耗殆尽,脚步混乱了起来。 “嗯”香附突然挨了一棍,发出一声闷哼,常山赶紧挥手往身后之人攻取,力道之大,几乎能取人性命。 武师一看常山这是杀红了眼,失去了分寸,立刻将他压制下来。 几个挨了常山打的小厮,趁着常山被压制的空档,齐齐出手攻他下三路,常山一边担心香附,双拳又难敌众人,最终被人制服,跪在了权义面前。 “哼!”权义见常山的狼狈样,冷笑道:“白云的人又如何,天门洞的人又如何?在本相这里,也是蝼蚁一般!本相叫他生就能生,叫他死便能死!” “以多欺少,恃强凌弱,权相你枉为君子!”常山奋力挣扎,头上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棍,摔倒在地。 权义冷着脸,指着常山和香附说道:“以多欺少?你白云山多得是以多欺少的肮脏事!恃强凌弱?本相方才可是先礼后兵。常山,是你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寻死,与人无尤!如今,本相看在你教导了天儿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留下香附,自行离去,你答应不答应?” 常山看着头顶那浩瀚的明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不想自己一个紫云真人的大弟子,竟然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在天门山白云洞的时候,紫韵真人就常常对自己说过,江湖人,一定要言而有信,路见不平,定然要拔刀相助。可自己下山来了相府邸,见着人说鬼话,行诸多非人行径,早就不想待下去。可如今与香附有言在先,自己怎能危难当头,弃她而去? “你笑什么?”权义突然觉得自己背后阴风阵阵,十分不快,呵斥道:“你还不快快回答本相,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三十五章:誓死相随 常山笑停,对身边不远处已经奄奄一息的香附说道:“今生无缘,来世若能想见,常山定然不忘今生之约,娶你为妻。” 香附全身无力,眼看着常山为了自己落得这般田地,心中哀嚎,却有心无力。值得挤出一个凄美的笑容,用口型说了一句“誓死相随。” 常山感动,扭头看了权义一眼,仰面迎月说道:“常山与香附,生死与共,无怨无悔。” 香附听了,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艰难的爬到了常山身侧,虽然无话,却用倔强诠释了自己的不屈。 权义冷笑一声:“好,我就先将这个贱婢打死,看你还能不能与她生死与共。” 权义对站在下头的家丁吼道:“打,打死这个贱婢,当着我的面,就在这里打!” “啪啪啪” 板子一声声落下,香附早已没有了声音。 常山无声的眼泪滑下,心中做好了陪香附一同西去的决断。 香附的血蔓延在权义所站着的台阶之下,缓缓的流向了栽在那旁边,一副无精打采的墨魁根处。 月色凌然,将这场面照的格外阴森。 “相爷,她已经死了。”卫生不忍,低头劝说道:“可否不要再打了。” 权义方才是被情势气的昏了头,此时香附已死,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摆摆手,坐回了宴席的主桌之上,冰冷的说道:“罢了,停了。” 那些打着香附的家丁,早就不忍直视自己木棍之下的亡魂,此刻听停了权义的话,立刻停了手。 常山侧头,看着香附竟然微笑着躺在血泊之中,那时得了知己的了无遗憾的笑容。五内俱焚的常山,吃力的坐了起来,将已经血肉模糊的香附搂紧怀中,几乎是哭喊出来道:“权相爷好大的威严,如此视人命如草芥,来日必遭报应!” 权义听了常山的话,觉得特别刺耳,本来有心放他一条生路,此时又改变了心意,冷笑道:“来日,本相不知道会如何,可今日本相却知道,你一定死无葬生之地!” “来人,将常山给我打死,打死了去!”权义几乎暴跳如雷,他这愤怒,一层是因为常山对自己的无视,刺痛了他隐藏在心里深处的自卑。二层是因为常山的身份,受了白家多年的压抑。三层是常山败坏了自己唯一的儿子的名声,还拐走了自己将来的棋子的怨怼。多方面的因素齐齐涌上权义的心头,此时他已然扭曲,比之崔尚书喝多了酒时的丑态要更加的凶残。 常山挨了打,却至始至终抱着香附未曾放手,哪怕是咽下最后一口气了以后。 常山的血与香附的血纠缠在一处,齐齐涌向了那朵墨魁。受了两人精血之后的墨魁,得了日月精华之后的墨魁,此时终于活了下来,有了神识。 它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常山与香附的鲜血灌溉了自己的本体,便晓得他们就是自己苦命的父母。 众人看着这样血腥的场面,都觉得太过悲惨,不忍再看,纷纷侧目。 “来人,将这两人给我分开,我让他们死也不能在一起!”权义毫无恻隐之心的吩咐道,似乎眼前去世的两条人命,不过两只蚂蚁一般。 第三十六章:墨魁觉醒 武师们念着与常山往日的交情,此时抢先一步夺下了常山的尸身,只可怜香附却只能被家丁抬下去,与常山分作两处。 “烧了,叫他们不得投胎做人!”权义的脸映着月光,越发的苍白,没有血色。 墨魁花精听了这话,忍不住瑟瑟发抖,不少丫鬟仆人都瞧见了这风中飘摇的墨魁似乎将花骨朵儿合拢了一些,可都以为只是方才看了血腥的场面眼花缭乱,生了错觉。 一场雷霆之怒后,权义已经完全失去了宴客的兴致,看着崔侍郎迟迟未归的空位,心生不悦,问了一句:“卫生,崔侍郎怎的去了那般久了?不会又生出什么事端来吧?” 崔侍郎哪里是迟迟未归,他在常山被擒拿下的时候就已经折返而来,只是将场面混乱,便躲在月门之后,眼见着常山和香附的尸身被人搬走,这才闪现了出来,装着全然不知的样子赔了笑脸道:“权相,下官失礼了,只是今日不胜酒力,才饮了几杯便觉得头昏眼花,若是再喝下去,怕在下丑态必现得罪相爷。不如今日先行告辞,择良辰吉日,下官必当回请相爷,相爷以为如何?” “既如此,本相也不比前人所难。”权义早就想走,崔侍郎此时请辞,正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之上,想着方才的情形,又多嘱咐了一句道:“下人礼数不周,还请崔侍郎多多担待啊!” 崔侍郎心知权义指的是香附一事,此事本就因他而起,香附也已经殒命,自己岂敢再多是非,立刻连连摆手道:“权相爷治家有方,崔某自愧弗如,相爷不必介怀,崔明自当与相爷同进退。” 一番表白,崔侍郎再三阿谀之后立刻了相府邸。 因为宴席并未举办多时,权义就扫了兴致,此刻他只想着找殷姨娘和权夫人算账,可偏偏又喝多了几杯,腿脚酸了,走不得路,只得对卫生说道:“去水阁!” “是,相爷。”卫生在心里默默为殷姨娘默哀了一把,立刻叫人抬了软轿来,将权义送去了水阁殷姨娘的房中。 等众人收拾妥当散去,园中那受了常山香附之精血的墨魁,立刻化作了一个女孩儿的模样,将墨魁身边带血的泥土细细掩埋。 玉竹是受了吩咐来收拾着园子的血迹的,却见一个从未见过,恍若小香附的女孩儿在那血迹之上一边埋土,一边哭泣,立刻就叫来了屈伯。 屈伯本来不信,可来了园子,却巧了见到女孩一闪身躲到,墨魁里头就不见了踪迹,立刻就跑到了墨魁的跟前,瞪大眼睛,仔细的看了起来。 “玉竹,你说方才那个女孩,你瞧着像香附?”屈伯一边看墨魁,一边问身后还小,不懂得害怕的玉竹道。 “对,屈伯,我见她,就如香附长的一模一样。”玉竹肯定的说道:“但却比香附还多了一丝英武,那身形刚毅,竟然好像常山师父一般!” 墨魁是听了有人靠近才回了本体的,听了两个的话,便默默的等着,看看他们是友是敌。 第三十七章:殷勤献媚 “丫头。”屈伯对着墨魁,像哄孩子一般说道:“莫怕,屈伯是这园子的管事,也是花农,你可刻愿意见我们也罢,不愿意见我们也罢,只一句,你千万不要被别人见着了,人心难测啊!”说罢,屈伯与玉竹一同收拾起了花园。 墨魁听了屈伯的话,将花瓣张开了些,见屈伯与玉竹二人似与方才收拾那些杯盘碗碟的下人不一样,两人扫洒之时,格外的避让这园子的花儿草儿,生怕伤着了树木鱼虫一般。虽然没有立刻现身与他们想见,可却将屈伯的话记在了心里。 水阁之内,殷姨娘跪在一声不吭的权义床前,递过去了一碗醒酒的红枣儿姜汤,并未因为权义的不理不睬而丧气。 “相爷即便是要生奴婢的气,也该给奴婢一个解释的机会。”殷姨娘此时早已听说香附与常山魂归西天之事,心中凄凉,可为了四姑娘,却也强颜欢笑,殷勤献媚:“便是奴婢错了,相爷也不能拿自个的身子作践,如此,奴婢便是个罪无可赦的人了。” 方才在花园里,香附与常山处处顶撞,权义只觉得遭人无视,毫无脸面。此刻殷姨娘的软语温存,认错恭顺的态度,让权义那堵着的心一通,缓缓的转过了身来。 那一碗枣香四溢的解酒汤,由殷姨娘一直稳稳的举着,权义看到的是殷姨娘跪的端正,毫无怨气的样子,心里又是一软。 权义接过解酒汤,一口下肚,腹中一暖,本要问责殷姨娘的怒气便去了一半。 殷姨娘这解酒汤,是用了心思琢磨过,按着权义儿时的口味而调制的。此刻这碗解酒汤,好比那解除权义心中恶心的良药,不仅暖了胃,更加融了心。 “相爷,你珍重身子,便是要奴婢一直跪着,奴婢也心甘情愿。”殷姨娘眸中含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虽然形容娇弱,却跪的稳妥。 权义听了这楚楚可怜的求饶之声,心里那另一半的怒气便只剩下个一星半点,于是开口问道:“你如何不劝阻香附,让她一意孤行,丢了性命不说,还让本相失去了一个绝好的棋子!” 殷姨娘听权义的语气已软,知道自己危险已过,可脸上依旧做了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诚惶诚恐的说道:“贱妾不敢得罪相爷,可贱妾更不敢拿相爷的四姑娘将来的终身大事做赌注。” “你说什么?”权义眼中精光必现,他怎能听不懂殷姨娘的言下之意,可他确实不能容忍人在他面前挑拨离间。 殷姨娘抬起头,目光坦诚,字字恳切的说道:“都是奴婢不好,应该早早向相爷求助,不然也不会闹出此番惨剧。” “此话怎讲?”权义见殷姨娘一副无辜之态,本就对卿明院诸多意见,此刻除了刨根问题,心中已经动了杀意。 “相爷也知道,我是个奴婢出身,好不容易有了四姑娘,四姑娘便是奴婢的性命。”殷姨娘说起这个,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可有人却拿捏着四姑娘的前程,让我劝说香附去敬酒。我一个做娘的,既不能给她未来,却也不能叫她没了将来。” 第三十八章:爱女之心 殷姨娘虽然没有明说是谁让她这么做,可能拿捏四姑娘前程的,在这后院之中,除了白紫苑,还能有谁? 想明白这些个,权义心中恨恨,可依旧指着殷姨娘骂道:“那为何还有常山一事?” 殷姨娘立刻头摆的跟拨浪鼓似的,哭了起来:“便是有心人要坏香附的清白罢了,却还想搭上奴婢的名声,奴婢今日就是死也要让相爷知道,奴婢心中只有相爷一人,决计不会做那让人不齿之事来。”说罢,殷姨娘站了起来,就要往床架子上撞去。 权义本就已经原谅了殷姨娘,此刻见着她来真的,今日死了又已经够多的,立刻拉住了她:“好了,本相知道你委屈了。” 殷姨娘本就没有打算真撞,此刻被权义一拉,便顺势倒在了权义的怀中,娇滴滴的说道:“相爷,奴婢恳求相爷一事,相爷若答应了,奴婢便是死了,也是心安的。” “不要再死了死了的说话,多不吉利,有话便好好说清楚。”权义拍了拍殷姨娘的肩膀,叹了口气:“本相定然与你做主。” 殷姨娘一听大喜,从权义怀中溜出来,再次端正的跪在了权义跟前,连磕三个响头,说道:“奴婢求相爷,让四姑娘去学堂。” 权义本以为殷姨娘要自己替她出头教训权夫人,不想却是为了四姑娘的将来筹谋,立刻想到了小时候,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呕心沥血的样子,眼角竟然泛起了泪花。 权义亲自走下床,扶起了殷姨娘,语重心长的说道:“四姑娘是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择日便叫她收拾了,送去天儿所在的书院读着,不求她文辞斐然,只要她能明白几分道理。便就很好了。好了,起来吧。” “奴婢谢相爷大恩!奴婢替四姑娘谢相爷栽培之恩!”殷姨娘此刻喜极而泣,这分明就是嫡女才有的恩赐,如今自己的四姑娘也可以去上学了。 在天朝,只有上了学堂的姑娘家,嫁出去在夫家才能扬眉吐气,行端坐直。权义这样答应,就等同给了四姑娘一个可靠的好前程,她怎能不喜。 殷姨娘的这份欣喜,在权义看来,是货真价实的怜子之心,比起白紫苑,实在是真心了不知道几多。 权义又想起了当初为了让自己荣升吏部尚书时,将大姑娘权风韵嫁给镇远将军家里的嫡子一事。那时明知道镇远将军家的儿子风传有难言之恶疾,可为了权义,白紫苑还是狠心的将她嫁了。出嫁的时候,权义还记得权风韵哭成了水人儿,可白紫苑却一滴眼泪都没有留。 那时的白紫苑,还没有天儿,权风韵权风雅两个丫头甚是淡薄,全然看不出有慈母的样子来。虽则这事是为了权义,可权义却心疼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如今果然,权风天都打了,权风韵还没有子嗣,不但权风韵,据说将军府上的通房小妾都没有子嗣。这不是火坑,又是什么? 权义心里一直都惦记这个事儿,可没有去跟权夫人说过,因为他怕,怕权夫人说他优柔寡断,当断不断。 第三十九章:立刻懵了 如今见着把四姑娘当成命来的殷姨娘,权义更加的为权风韵不值得,于是叹了口气,拉着殷姨娘的手说道:“夫人如今年岁上来,少不得有所遗忘,后院之事,你可以用些心,替她分担些,免得她太过劳神。” 殷姨娘一听大喜,权义不仅仅同意了四姑娘上学堂的事,竟然还要给自己帮着管理后院的实权,这是分权啊! “怎么,太过开心了吗?”权义见殷姨娘一脸震惊,笑着说道:“你跟了本相多少年了,你的心性,我是看明白了,为了女儿,你是死活都不顾的,如此爱女之心,我同你,是一样的。” 殷姨娘听了一愣,这多少年了,权义第一次在她面前称“我”字,也即是说,如今,他也待她不是个物什了?竟然也有了一丝真心真意了吗? 殷姨娘低头,想起白紫苑身后的白家,自己虽然感动开心,却没有至于昏了头。如今,权义才刚做上相爷的位置,还没有坐稳,白紫苑依旧还是有足够的能力去影响他,所以自己不能去接这个后院的权力。 在抬头,殷姨娘眼中含笑的说道:“奴婢不过是奴婢,夫人永远都是夫人,奴婢怎能替夫人操劳,奴婢只能替相爷分忧,这是本分。” 权义一听,只觉得殷姨娘特别懂事,越发的舒心起来。 红烛泪滚而下,新人在笑,旧人在熬。 权夫人知道了宴会上香附与常山双双而亡的事情,非但没有觉得解脱,反而有一种感觉,那时权义与自己渐行渐远的感觉。 “夫人,相爷去了水阁多时,已经歇下了。”香薷捧着漱口的水递过去给权夫人,低声的劝说道。 这个威严而狠毒的女人,在白日里刚强无敌的女人,在夜色里却尽显憔悴。 香薷对权夫人是有怕又敬,此刻看着那样无助的权夫人,香薷竟然有些许的同情。 权夫人接过漱口水,涮了涮口,习惯性的叫了声:“香附,伺候本夫人歇下吧。” 香茗在一旁脸上一愣,旋即明白是权夫人叫错了人名,只装着权夫人叫了自己,笑着走上前去,说道:“夫人,奴婢伺候您更衣。” 权夫人看着一脸假笑的香茗,此刻便想起了香附的好。 她每日睡前,都要泡一泡脚,这个习惯多年没有变过,香附伺候的很好,从来也没有对任何人诉过苦。 显然,香茗不知道这个习惯。 香茗见权夫人没有动,只当权夫人没有听清自己的话,还在想自己的事情,于是便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权夫人的话头。 香薷瞪着眼看着香茗,心里打鼓,不知道权夫人会不会又要发脾气,于是微不可查的往后退了一步。 “香茗,本夫人要泡脚。”权夫人不满的说了出来:“你去打水,记着,这是本夫人睡前的习惯。” 香茗一听,立刻就懵了,权夫人这习惯真是太叫自己感觉屈辱了。她是大丫鬟,怎么能做粗使丫鬟做的事儿,即便是在老太太跟前,她也没有给老太太洗过脚的。 第四十章:成何体统 “你还愣着干什么?”权夫人瞪着还在发愣的香茗,催促道。 香茗虽然觉得屈辱,可一想到香附的下场,浑身不寒而栗,咬牙答应了一声:“是”,便立刻低着头走出了里间。 到了外间,香茗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指甲,心中暗自发誓,来日一定呀出人头地,出去权夫人的卿明院,免得落得一个像香附的下场。 等香茗出去,权夫人这才收起严厉的神色,对香薷说道:“香薷,你可知道,为何本夫人没有让你去?” 香薷被夫人问的一愣,她确实以为方才香茗会让自己去,自己也做好了出去打水的心里准备,根本想不到夫人会如此坚持。 香薷老实的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不知。” 权夫人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对香薷说道:“你去把东西放了,再回来吧。” 香薷立刻起身出去放漱口的器皿,丝毫没有懈怠之态。 望着香薷离开的背影,权夫人喃喃自语道:“都当我是老眼昏花的人,唯独只有香薷你踏踏实实,本本分分啊。” 权夫人闭上眼,突然觉得身心俱疲,不知道为何,当初那个风华绝代的白紫苑,竟然变成了这样步步筹谋,耗尽心机的后宅老妇。 “夫人,少爷来了。”香薷的声音打断了权夫人心中的悲凉。 “这般晚了,怎么还未歇下,那些嬷嬷们是做什么的?就容着少爷胡来!”权夫人视权风天为心头肉,立刻眼神凌厉的从床上起了来:“夜露深重,还不赶紧把少爷领进来!香薷,去端一碗暖胃茶来。” 香薷刚进来,听了夫人的话,立刻又点头出了去,正巧与哭哭啼啼的权风天擦肩而过。 权风天是哭着跑着扑将进来的,见着权夫人,便将那小声的抽泣,变成了痛哭流涕:“娘,你说,你是不是不爱天儿了?” 权夫人被权风天这么一扑,心中万般的惆怅立刻就化作了乌有,满脸堆满了爱意,将权风天一把搂紧说道:“儿啊,娘为了你,便是遭人唾弃都愿意,怎么会不爱你了呢?” 权风天呼啦一下从权夫人的臂膀里挣脱出来,气呼呼的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娘,我师父呢?他们说我师父死了,还说是你害死的!原本我还不相信,可我找了那样久,都没有见到师父的人,而且,而且他们拦着我不让我出风天院的园子,我就知道肯定有事!” 权风天就这霹雳吧啦的倒豆子,权夫人静静的听着,听出了个头绪来。 一个权风天还不确定常山死了没有,二个权风天并不知道花园里宴会上的事情,心里只是胡乱猜着,这会子来兴师问罪是假,确认常山行踪才是真的。 “天儿,你听娘说。”权夫人想明白了以后,便有了对策,拉过权风天的手缓缓说道:“你师父是白云山天门洞紫韵真人的大弟子,他来教导你两年,已经是买了白家和权家天大的面子,如今他师父有令,让他回去继承衣钵了,你作为他的徒儿,应该高兴才是,如何就这般哭闹不休,成何体统呢? 第四十一章:后院禁言 “娘,你此话当真?”权风天听了尚书夫人的话,抬起头,眼中还含着泪水,欢喜夫人问道:“我就知道娘不会如此狠心,我师父还活着,对吗?” 权夫人眼神一暗,心道自己的儿子怎么这般善良,叹了口气:“天儿,你要相信娘。”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望师父?”权风天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笑了:“我就知道我师父那么厉害的人,一定不会这样轻易便死了的!” “是啊,我们天儿的师父,最是厉害了。”权夫人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替权风天擦掉眼泪,细声细语说道:“今儿天色晚了,你明日还去学堂,赶紧回去睡吧。” 说完,权夫人对在门外的等候的何嬷嬷说道:“身为少爷的乳娘,不能总是什么都惯着他,何嬷嬷,快带少爷回去歇着吧?” 权风天以为常山无事,心里也就松快了,跟权夫人磕了个头,笑着领着何嬷嬷出了卿明院的院子。 香茗端了热腾腾的洗脚水进来,正见着权夫人在吩咐香薷:“去院子里都说一遍,谁要是敢再在少爷面前提常山的事儿,便别怪本夫人无情无义。” 香薷怯懦的答应了一声,低着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夫人,水很好了。”香茗此时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脸上的笑意叫人看起来无比的真心。 权夫人抬眼瞧着香茗,一边将脚放进水里,温度确实是合适的,可香茗脸上的笑意却叫自己看的没法畅快。 这样能够隐忍的人,这样快能够调整情绪的人,养在身边,指不定就是条毒蛇。 香茗低头无声的给权夫人的脚揉捏着,眼光里却全是埋怨的神色。 “好了,本夫人累了,今儿就到这吧。”权夫人叹了口气,香茗的表现比喜欢强出头的香附,已经好了很多,如今没有称手的人,也就只能先将就了。 “夫人稍后,奴婢去倒水了就来伺候夫人歇下。”香茗替权夫人擦干了脚,立时就去倒了水,快快的返回了房间,伺候权夫人歇下。 香茗不敢逗留很久,她深知香附是因何在权夫人心里埋下的祸根,自然不会重蹈覆辙,待权夫人睡着了,香茗才偷偷的溜出来,将自己的手洗了好几遍才罢休。 香薷第一个去了少爷的院子,她没有像香附那样张狂的说出夫人的意思,而是找了权风天的侍从吉子和丫鬟檀香,小声说道:“少爷此时已经歇了吧,夫人叫我过来给大家伙儿提个醒,别叫少爷知道常山师父死了的事情。” 吉子机灵,听懂了这话背后的意思,点了点头。 檀香能够在一拨丫鬟中被权夫人看重,放心的放在权风天身边,自然也是看中她的本分可靠。这会子听了香薷的话,忍不住流了泪,哭着说道:“香附姐姐平时待人极为仗义,如今竟然死的这样惨。” “嘘!”吉子赶紧打断了檀香的话:“香薷方才说的你没有听明白吗?” “不能提常山师父,还不能哭一哭香附姐姐吗?”檀香小声说着,看向了香薷。 香薷白着脸点点头:“夫人也不让说的。” 第四十二章:官家小姐 檀香听了香薷的话,想想香附的悲惨,立刻明白了得罪夫人的后果,吓得忘记了哭泣,呆在那里。 香薷性子软些,本就见不得人被逼迫,此刻见了檀香的样子,觉得自个是否话说得重了,立刻说道:“檀香,规矩本分永远都是不错的,你能待在少爷的院子里,在相府,是最幸福的了。” 檀香知道香薷在安慰自己,于是红了眼,点点头,说道:“檀香明白,谢谢香薷姐姐。” “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做不了。”香薷摆摆手,心中慨叹,突然明白了香附那时出处帮着下人的不易。 交代完了少爷的人,香薷又进了二小姐权风雅的雅悦院。 雅悦院本来是大小姐住着的,因为大小姐出嫁了,二小姐磨着权夫人好久才答应让她搬过来的。为了这个事,权风韵气的跟权风雅吵过架,可二小姐却说,雅悦院本身就带个雅字,天生便是她的,大姐姐人都出家了,怎么就住不得了,莫非嫁出去了,还要占着家里的产业不成? 这话被将军府的权风韵知道了,气的好长的时间都没有回娘家。 权夫人对姐妹两个如此争锋相对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想着早年亏欠了权风韵,如今有了权风天,才将将明白了一个当母亲的心,便要匀出一些子来给给权风雅,免得等哪个时候嫁出去了,自己又多一桩后悔的事情。 嫡女长女的院子,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便是跟着夫人的香薷,进了院子都感慨,如此美景,雕梁画栋的,当真才是个官宦人家大家闺秀的住处。 进院子不多时,香薷便遇见了权风雅院子里的小丫鬟竹叶和莲花两个还在收拾庭院。 竹叶眼尖,瞧着香薷进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笑着上前给香薷行礼:“见过香薷姐姐,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莲花见了,也赶紧过来给香薷问安。 香薷侧身,未受竹叶和莲花的礼,也还了半个礼,福了福身子,说道:“都是奴婢,不必如何客气,我过来不过给夫人传个话,谈不上什么吩咐不吩咐的。” “那香薷姐姐随奴婢来,奴婢领你去二小姐的寝室吧。”竹叶笑着说完,便转身朝二小姐的屋子走去。 香薷对还愣着的莲花说道:“你也跟上听着,夫人的话每个人都得知道,免得多出些个不好来。” “是。”莲花小声的答应了一声,紧随其后跟了去过。 竹叶侧脸见了,打趣的说道:“香薷姐姐还真是个好心肠的人呢!” 香薷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的跟在竹叶身后,连欣赏院子的景色的心思也没有了。 二小姐院子里的小丫鬟都如此又眼色,不知道大丫鬟是不是更加的出挑呢?还思索着,香薷已经抬脚迈进了权风雅寝室的外间。 “二小姐,夫人院子里的香薷来了。”竹叶不敢再进,隔着屏风说道。 不多时,权风雅的贴身侍女檀溪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埋怨道:“好没规矩的丫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呼呼喝喝的。二小姐才将歇下的,有什么事,你大可以同我将,同香桂姐姐讲,哪里就要喊成这样了?” 第四十三章:水涨船高 檀溪出来先训斥了竹叶,这才对香薷赔了笑脸,说道:“小丫头未经历过事儿,香薷不可放在心上,事事都跟夫人禀报才好。” “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哪里会这样见外的。我来不过是传个话,只因少爷方才在卿明院闹了一场的缘故。”香薷看檀溪厉害,一边向她行礼,一边谦虚的说道。 “不知夫人有何吩咐?”檀溪问道,也还了个礼。 香薷淡淡的说道:“‘谁要是敢再在少爷面前提常山的事儿,便别怪本夫人无情无义。’这是夫人的原话,不知道檀溪姐姐晓不晓得今晚花园的事儿?” 一听,脸色大变,檀溪哪里听不出来夫人语气里的肃杀?晚上初时花园里的动静,闹得那般大,便是个角落的人都听见了,更何况是临近花园的雅悦院? “便是香薷姐姐不过来交代,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敢跑到小主子们跟前瞎嚼舌头。”香桂从屏风后头扶着权风雅转出来,不等香薷先拜见权风雅,先声夺人。 香薷知道香桂的性子烈,不愿与她做口舌之争,于是向权风雅行礼说道:“奴婢打扰二小姐歇息了,奴婢向您赔罪。” 权风雅优雅的摆摆手,虽然笑的明艳,却语气淡淡的说道:“既是母亲吩咐的,你须得尽心的,这样的晚了,还要到处传话,是实在是辛苦。檀溪,还不将前日本小姐得的好茶与香薷包上一些。” “奴婢不敢,奴婢还要去别的院子传话,不敢耽搁的。”香薷再次对权风雅行礼,就要离开,却被香桂上前拉了手,说道:“香薷姐姐哪里话,虽然是个茶叶儿,却也是小姐的一份心意,你还不拿了,叫小姐心里畅快么?” 香薷抬头,看着权风雅依旧端庄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歇下过的痕迹,于是心中叹了口气,点头答应,小声对香桂说道:“奴婢不识抬举,还请姐姐过后在二小姐前头美言几句。” 檀溪不多时已经拿了个朱红的木盒进来,皮笑肉不笑的将盒子往香薷跟前一递,说道:“还请姐姐笑纳。” 香薷笑着接下,再三谢过权风雅,这才出了雅悦院门。 “小姐,香薷现在正是长本事了!”檀溪噘着嘴,不服气的说道:“原来她从不敢这样对奴婢说话的。” “你也知道是原来?”权风雅哼了一声:“如今她是母亲唯一从白家带来的贴身婢女了,水涨船高。不是本小姐要说你,你怎么还敢给她甩脸色,如今能在母亲跟前说上话的,你当是香茗不成?” 香桂看莲花和竹叶还杵着没有动,立刻给檀溪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们两个,院子收拾妥当了吗?还不下去?记着,我们雅悦院的人,嘴巴是不带缝儿的!” 竹叶撇撇嘴,和莲花答应了一声是,齐齐的退了下去。 檀溪这才笑着说:“人嘴巴不带缝儿,岂不是哑巴了?” “你丫,迟早要吃亏在这嘴巴上!”权风雅叹了口气,站起来:“伺候本小姐歇下吧,今儿真是乏了。” 第四十四章:勃然大怒 站在荷院的门口,香薷有些个犹豫,这会子已经晚了,若是权风萍已经睡下,岂不是不美? 香薷还在犹豫,院子门里迎面走来了殷姨娘的丫鬟霜儿。 “霜儿,你怎么在这里?”香薷跟霜儿两个互相行了个礼,先开口问道。 “霜儿得了姨娘的话,来交代小姐,今儿晚上的事儿,只当做什么都没有过,不可乱说。”霜儿笑着回答:“想必姐姐也是得了夫人的吩咐,交代各院的吧?” “正是如此。”香薷答道:“既然姨娘已经交代过了,那我就不必多此一举了。”说罢,香薷转身离开,如此还有一地方要交代,便是相爷平时独居的清风斋。 清风斋内没有多少佣人侍从,只有相爷的贴身侍从卫生和书童苏木两个人。他们二人里头,卫生谨慎从不多话,苏木也好说话的很,因而香薷心里便放下了心。 经过花园,香薷忍不住含着泪一声慨叹:“香附姐姐,你去了也好,免得留在这悲苦的相府里头,不是个人形。” 刚说完,便似乎看见了个小香附从眼前一晃而过,香薷立刻揉了揉眼睛:“方才我看见的,莫不是香附姐姐不曾?” 香薷跑进园子里,遍寻无果,突然觉得阴风阵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香薷小声的在园子里说道:“姐姐,是你吗?” 风吹而过,墨魁迎风摆动,并未显形,只看着香薷担忧的观望了一整离去,这才从花里头弹出来个头,嘻嘻的笑了几声。 香薷去完清风斋回去卿明院便病下了,直到第二天没有到权夫人跟前出现,权夫人才知道。 “香薷呢,去哪儿了?”权夫人吃完了早饭,见只有香茗一人在边上,心里十分的不痛快,便开口问了。 “禀夫人,香薷昨儿回来就病下了。”香茗小声说道:“听下头人说,好像是在花园里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权夫人一听,把桌子拍的清响,怒吼道:“胡说八道!” 香茗吓得跪了下来,不敢再多言。 权夫人再三隐忍,依旧觉得心中怒气难消,瞪着双眼,对香茗说道:“你去叫香薷给本夫人过来,我到要看看,她是哪里不舒服了!” 香茗听了,点点点头,马上从夫人房里出来,往香薷的房间走去。心里慨叹了一声,如何夫人对自己带过来的陪嫁女都这般狠心,自己一个老夫人硬塞过来的奴婢,能好过到哪里? “香薷,你可好些了吗?”香茗对香薷此刻更多的是将心比心,语气便柔和了。 香薷听到香茗的声音,立刻挣扎着起身,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却来不及梳好头。 “怎么,你要出去吗?”香茗见香薷如此虚弱,却还是要起身,心下疑惑。 “劳烦姐姐替我梳头。”香薷气喘吁吁的说道:“香薷此刻真的是有气无力。” “好。”香茗进来,很快便替香薷挽好了发髻。 香薷起身,虚弱的说道:“莫让夫人久等,我随姐姐去吧。” “我都没有开口,你如何知道?”香茗大惊,原来香薷心里如此通透。 第四十五章:心明如镜 “如今你是夫人的大丫鬟,走到哪里都是夫人的意思。”香薷笑了:“如若不是夫人吩咐,你如何能离开她身边,来我这里?” 香茗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不到,香薷原来不必香附差,只是更加善于隐忍罢了。 “走快些,迟了要拖累你的。”香薷声音很低,思路却是清晰的。 权夫人刚见了香薷就把手边的杯子往地上一摔,瓷碗摔的清响。 香薷没有被权夫人色厉内荏的样子吓着,按部就班的进去,面不改色的跪下,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说道:“夫人,奴婢昨日夜里去的地方多些,受了些风寒,不想过病气给夫人,所以就告了假。” “是吗?”权夫人听了香薷的话,眼神立刻扫像香茗的脸上,试图从香茗的脸上来分辨出香薷所说之话的真假。 香薷继续恭顺的说道:“夫人召唤,奴婢罪该万死,还请夫人责罚,奴婢甘愿领罪。” 香薷恭敬的态度让权夫人心中的疑虑尽消,抬了抬手说道:“谁人作妖,谁人忠诚,本夫人心里明镜儿似的,香茗,你说是不是?” 香茗哪里会想到平时老实巴交的香薷,一时间竟然变得这样厉害,给自己生病找的理由也是毫无纰漏,可自己却愚蠢到在夫人面前搬弄了是非,懊悔之色便爬上了脸傍,立刻跪在了香薷的旁边,求饶道:“夫人,奴婢被小人的言辞蒙了心,奴婢不是有心乱说话的。” “是啊,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香茗,你如今是我的大丫鬟,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本夫人的心思,若果行查他错,香附的例子便在前头。”权夫人语气淡淡的说着教训香茗的话,字字诛心,却又显得似乎这不是个事儿。 香茗一张俏脸惨白,连连磕头认错:“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香薷妹妹,你帮姐姐求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香薷苦笑,她还记得出处替人求情的香附是何下场不说,权夫人既然已经说了香茗搬弄是非,那么来告这个小黑状的人,除了她又是何人? 毒蛇在农夫的怀中,不但不会感恩他救活了自己,反而还咬了他,何苦来哉? 想明白了这些,香薷立刻对权夫人磕了个头说道:“香薷知道自己的分量,只是一个奴婢,万事只能听夫人的决策,哪里轮到到我一个奴婢求情了?香茗姐姐你说是不是?” 香茗此刻虽恨不得冲上去扇上香薷两巴掌,可她却晓得,别看权夫人前一刻生了想入的气,可后一刻却记者香薷是她从白家带来的侍女,与她们这些个出身尚书府的丫鬟,自然是不同的。 “好了,都起来吧!”权夫人眼中已经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不愿意再与两个丫头做口舌之争,对香薷摆摆手说道:“既然病了,就好生养两日,两日后再来本夫人跟前吧。” “香薷多谢夫人!”香薷感激不尽的给权夫人磕了个头便退了出去。 第四十六章:准备妥当(新) “你也起来吧。”权夫人见香薷下去了,便对还跪着的香茗说道:“不知道为何,本夫人看香薷,总觉得她跟以往不一样了。香茗,你说是吗?” 有了刚才的教训,香茗哪里还敢顺着说,只好连连摆头说道:“香茗却没有夫人的眼力劲儿,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来。” 权夫人明白香茗方才受了教训,自然收敛了,于是便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说道:“罢了,随我去天儿院子里看看,他今日上学堂的一应用具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是,夫人。”香茗立刻站起身,扶住了权夫人的手臂。 权风天对上学堂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与尚学堂相比,他更喜欢跟着常山习武。他看着吉子忙前忙后的给自己收拾着去学堂的东西,总觉得甚是没有意思。 “吉子,为何你不同我去学堂?”权风天手里提着只鸟儿,靠近了自己的贴身侍从,问道。 “吉子没有读过书,若是去了。平白让人笑话,给少爷脸上抹黑。”吉子喜欢权风天,不是因为他是少爷,是因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虽然顽皮,总归是正气的,不像有些个官家的子弟,心都黑到了肚子里头。 “可寒泉不也没有念过书吗?”权风天靠在书案前头发呆,自言自语说道:“不止寒泉,我也没有念过书,你说,我会被人笑话吗?” “少爷,虽然寒泉没有念过书,可寒泉小呀,刚好是做书童的年纪。”吉子将东西收拾妥当了,往书斋外头一喊:“寒泉,进来,收拾妥了。” “寒泉参见少爷。”寒泉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年纪比权风天还要小两岁,这人却老成了很多,规规矩矩的给权风天行了礼。 权风天平日里也是欢喜寒泉的,从未当他是书童,只当是个玩伴儿,今天见他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一新,一下子就乐了:“怎么,寒泉竟然喜欢念书吗?把自己竟收拾的如此爽利?” 寒泉红了脸说道:“穷人家的孩子,能借得几本书来,便就大好了,哪里能奢望去学堂,更何况公子这一次去的学堂是那样有名的学堂!寒泉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将来考个好功名,也能帮衬公子!” 吉子笑着将东西递给寒泉,又讲明细交代了一遍,复又叮嘱道:“便只记者一条,莫要惹是生非,能学进去几多东西,都是后话。” 寒泉两眼发光的点了点头,抱好了东西,站在了权风天身边,刚站定,便听檀香的声音喊道:“夫人来了。” 寒泉立刻放下手里的书包,规矩的向门口的方向跪了下来。 权夫人进来,看着寒泉的谦卑,甚是满意,开口道:“寒泉,你这样的懂规矩,本夫人是很看重的。这去学堂的机会,不易,你且珍惜着个。” “相爷夫人大恩,寒泉铭记于心,定然伺候好少爷。”寒泉又磕了一个头。 权夫人点了点头,问道:“一应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吗?” 吉子立刻上前行礼答道:“夫人,都备好了,妥当的。” 第四十七章:格外恩赐 “那便好,早早去了,叫夫人也对你有个好印象。”权夫人拉过权风天的手交代道:“那书院里,尽是些官宦人家的子弟,难免有个把两个不长眼睛的,若是受了人欺负了,你只管报上你父亲的名号,如若不然,便说是白家的外孙,也不会叫人欺负了去的。” “是,娘。”权风天哪里听得进去权夫人这样麻烦的叮嘱,摆摆手,立刻冲出了书斋。 寒泉见了,只好向夫人点点头,抱着书包跟了出去。 “儿大不由娘。”权夫人看着长高了个子的权风天忍不住感慨,对刚进来书斋扫撒的檀香警告道:“少爷年少贪玩,你做侍女的,不可容着他胡乱,万事要晓得分寸,记住吗?” “是,奴婢记住了。”檀香进来,一直规规矩矩的,就怕权夫人看不惯,这会被训导了,立刻乖乖的站端了身子。 权夫人看着小心谨慎的檀香,叹了口气,后院里发生香附这件事情后,想必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下人见到自己时都是这个模样。 “罢了,好生伺候着吧。”权夫人摆摆手,走出了风天院,迎面撞上了眉开眼笑的殷姨娘。 殷姨娘正叮嘱着权风萍什么,突然瞧见了权夫人,“奴婢拜见夫人。”殷姨娘打头,一堆人立刻哗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权夫人眼尖,一眼就瞧见人堆里头跪着的权风萍身上的衣衫是去学堂的款式,心下不悦,问道:“四姑娘这么大的人了,又是姑娘家家的,怎么不好好的装女装?传出去,没的说我们相府没有家教。” 听了权夫人的责难,权风萍小脸一白,却又不敢说话,眼睛里含了泪,眼神直往殷姨娘那里瞟。 殷姨娘依旧跪着,没有回头望权风萍,又给权夫人磕了头头,笑嘻嘻的说道:“是奴婢疏忽了,四小姐今日是要去上学堂的,应该先向主母禀告一声,才是正理儿的。夫人看奴婢这是高兴过了头,竟然忘记了规矩。” 权夫人听了殷姨娘的话,越发的生气了:“本夫人何时准四丫头去念书了?”权夫人连权风雅都还没有送去学堂过,只请了女师傅之在家里教授女工女戒女训的,哪里会让权风萍去上学堂? 殷姨娘笑着,眼神却是凌冽的,不硬不软的说道:“是相爷昨日答应了奴婢,今日送四小姐去的,说是刚好可以同少爷做个伴儿。” “什么?”权夫人气的往后一退,不是香茗及时扶了一把,几乎就要摔倒。权夫人人怒目圆睁,自然想到既然是相爷答应了,便是对殷姨娘的格外恩宠了,只是这恩宠来的如此之快,快到让自己无法接受。 “相爷还说了,夫人大度,定然是能理解的。”殷姨娘装着无辜的样子,关切的问道:“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吗?这天儿是要热起来了,莫要着了热气才好。” 殷姨娘出处替权夫人着想的样子,让权夫人有气难出,只好装作不舒服的样子扶了额头,闭上眼对香茗说道:“本夫人觉着心口憋闷,你们都散了吧。” 第四十八章:无名丫头 “奴婢恭送夫人!”殷姨娘对着落荒而逃的权夫人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 等权夫人看不见了身影,权风萍这才跑进殷姨娘的怀里,紧张的说道:“娘啊,吓死我饿了,你看你方才把夫人气的呀,人都抖了。” 殷姨娘跟权风萍一块往府外头走,一边拍着权风萍的手说道:“是时候叫夫人晓得,你姨娘我早就不是那个任凭她拿捏的奴婢了。” “娘啊,你就不怕夫人找你麻烦吗?”四姑娘还记得昨日夜里的惨叫,脸色又白了几分:“香附她的事儿,后院里都说有人见着她的魂儿在园子里,没有离开呢。” 殷姨娘笑了,帮权风萍整理了一下头发,说道:“傻丫头呀,世界上哪里来的冤魂鬼怪,若是真的有,那枉死的魂儿魄儿的,早就满大街都是了,哪里有现在清净自在啊?” 权风萍不服气,还想再说什么可后院与外院的分隔门已经到了,殷姨娘已经不能再往外头多走一步了。 殷姨娘只好压下心里所有的担忧,挤出一个笑容,交代权风萍的道:“万事要隐忍些,但不可叫人欺负了,去吧,早去早回,晚上姨娘就在这里等你。” 权风萍忍着泪踏出了自己的步子,迈上了一个让自己期待又有所害怕的路途。等权风萍刚登上自己的马车,立刻就吓了一跳。 “四小姐!”马车里有个跟自己一般大的丫头,此刻正笑的特别甜的跟自己行了个礼,权风萍虽然想过自己为什么没有书童的事情,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辩白这个事情。权风萍这会子看了女孩的样子,觉着她又不像书童,于是就疑惑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马车上?”权风萍并不认识这个女孩,但是记忆却告诉自己,她长得好像香附。权风萍想起后院里说鬼魂的事情,立刻又白了脸,哆嗦的问道:“你,不会是香附的魂儿吧?” 那丫头咧开嘴笑的开怀道:“香附是谁,丫头没有名字,丫头是小姐的书童,丫头要陪小姐出去!” 权风萍看着傻乎乎的丫头,松了一口气,香附无论是气势还是聪明机智都高出了这个丫头不知道多少。 “丫头,你没有名字吗?”权风萍的马车已经走动了起来,权风萍盯着丫头看了很久以后才确认她的确只是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小丫头,于是放下了戒备,好奇的问道。 丫头点点头,依旧笑得很甜:“对,我没有名字,四小姐要不要给我名字。” 权风萍立刻摆摆手,拒绝道:“我今天也是第一天去学堂,根本不会取名字的。不然,你就叫丫头吧,说不定哪天你自己想通了,便有自己的名字呢?” “真是好主意!”丫头欢快的跳了起来,马车一下子就颠簸了,权风萍没有防备,跌在了地上。 权风萍被丫头突然的举动害的摔了一跤,等爬起来时,又见着丫头已经趴在马车窗子上,那样兴奋的看着外头的景色了。 第四十九章:见了鬼了 “丫头,我觉得你看起来,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像相府的丫头!”权风萍嘟囔着嘴说道:“你看看,我摔倒了,你都没有扶我一下。” 丫头听了权风萍的话,歪着头转身一愣,从窗子上跳下来,围着权风萍转了一圈,问道:“那你不是自己爬起来了吗?为什么要我扶一下呢?” 权风萍哑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不过她很喜欢这样的丫头,有一种朋友的感觉,有一种府里丫头们都没有的东西。 “嗨,你快看,那边的东西真有趣。”丫头拉着还在遐想的权风萍一起来到了窗户口,指着不远处的旌旗说道。 权风萍心里是想看的,可想着殷姨娘平时的教导,说女孩子不能抛头露面的,这会子听了丫头的话,心里就像万万只蚂蚁在挠一样,想看又憋着不去看,只偶尔拿眼睛瞄着那窗外流动的景色。 丫头不知道权风萍的心思,只当她不欢喜,便不再劝说了,只一个人笑嘻嘻的往窗户口探出了头去。 赶车的马夫有些个疑惑,方才并未见权四小姐带了书童,如何马车里就多出来一个人来? 可主子们的事儿,哪里说得好呢,譬如权风天,明明有吉子,偏偏还配了个寒泉来到当书童,生怕人家不知道这相爷府里公子的排场。 如此想了,那马夫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甩了甩头,将心里的思绪甩开,专心的将车赶到了书院的门口。 “四小姐,我们到了。”马夫吆喝了一声,等着权风萍和她的书童下来。 那丫头听了马夫的话,突然做了个调皮的样子对权风萍说道:“四小姐,我本不是府里的丫鬟,这会子既出来了,我就要去好好的玩一玩,你去学堂,晚些我们若是有缘分,定然是可以见着的!” 说罢,丫头咧开嘴一笑,闪身钻出了车门。 权风萍哪里来得及拦着,想着定然是府里哪个院子里受不了压制了的丫头,想逃跑的。自己的姨娘苦了一辈子,自己心里是同情这些个婢女的,于是便没有声张,只好自己整理仪容仪表,拉着书包下了车。 “小姐,你的书童呢?”马夫将权风萍自己揭开帘子要下来,立刻过去放了上马凳。 权风萍怕他去追那丫头,于是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并未有什么书童呀!” 说罢,权风萍就包着书包,去书院门口递了自己的名帖,进了书院。 那马夫待权风萍走近书院,这才解开了帘子,马车里果然是空无一人的。 “嘿,这可就见了鬼了!”马夫一抹后脑勺,实在无法理解,青天白日里,马车里明明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不见着她下来,人却不见的的事情。 丫头躲在不远处的石墩后头叹气:“看来我还是太稚嫩了些呢”。 她哪里是不想去书院里看看,只是那书院的门上贴着的门神威力甚大,她没法靠近,只得望洋兴叹罢了。 第五十章:缘分使然 权风雅来的不早,她进去不多时,书院的门就合上了。 丫头眼巴巴的盯着那门看了好久,直到门上那门神显出了真身,立刻才吓得跑进了书院侧边的箱子里,气愤的说道:“我又不会去害人,大白天的就吓唬我这个小妖精做什么!” 丫头走着,越走就越发的气愤,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不过这个方向却十分的好,隔着墙壁,她似乎听见了一群人在欢声笑语。 “嘿嘿,这可没有门神!”丫头得意的笑着,跳上了墙头。 墙里头是学院里一个露天的授课亭,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爷子,端坐在那讲台之上,神神秘秘的问道:“尔等可知,缘何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夫子对着的下头那些渴望的眼神,呵呵的笑道:“今日,老夫就告知大家,为何,人都要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传说在三皇五帝以前,就有了最早的姓。那时的天下只知有母,不知有父。所以“姓”是“女”和“生”组成,无论儿女都是跟母亲的姓。到了夏、商、周的时候,人们有姓也有氏。或是是从居住的村落,或者所属的部族名称而来,又或是君主所封的地、所赐的爵位、所任的官职,或者死后按照功绩,追加的称号而来。所以贵族有姓、有名、也有氏;平民有姓,有名,没有氏。”老夫子说了一堆,底下的同学终于忍不住了:“说到底,这跟我们到底叫什么并没有关系呀?只能说明,人的姓氏从何而来。” 老夫子瞪大眼看了看那个孩子,呵呵的笑道:“真是心急!每个人的名字呢,都是给予了祝福的,他们大多都表明了那个给你取名字的人,对你的关切之情。” “那夫子,要是没有父母,会不会没有名字呢?”另一个女孩也问了。 老夫人点点头,感慨道:“天生万物皆有姻缘,有了姻缘就会又名字,不是父母取的,总归会友人给你取一个。” 接下来很多孩子都开始提问,父子也一一作答了,丫头却没有再听下去。 丫头跳下墙头,使劲的想着自己的名字,玉竹姐姐说过来着,自己那个本体叫做什么来着,对了,是墨魁! 丫头欢喜的跳了起来,我应该叫墨魁才是。丫头雀跃的走了两步,又失落了,所有那一色的牡丹,都叫墨魁,若是个个都有机会成精了,岂不是要叫墨魁哥哥,墨魁弟弟,墨魁姐姐,墨魁妹妹了么?这样一想,丫头又高兴不起来了。 她还惆帐着,天空突然就响起了惊雷,丫头是个初成型的小妖精,哪里受得了这九天之上的滚滚雷声,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跌倒。 丫头心里虽然慌张,却也明白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听墙角了,赶紧的往近处可以看见的一个亭子奔过去。 因为跑的太着急,一下子就将突然转弯小跑着过来的一个小书生撞倒了,他怀里抱着的书卷飞的漫天都是,老天爷却不长眼的哗哗下起雨来。 第五十一章:避雨亭中 书生并未去看是谁撞了自己,只晓得自己抱着的这些书卷叫雨都淋坏了,十分的心痛,虽则父亲和母亲都教导过自己,男儿有泪不轻流的事情,可这会子竟然全然的忘记光光了,哇哇的就哭了起来。 墨魁看着书生这般的落魄了,还哭的伤怀,反而笑了。一个花儿怎么都不会惧怕就睡,她便不管雨水这么泼下来,慢慢帮书生拾起来书卷来。 书生本来是着急将书卷捡起来的,突然有人帮衬了,便抬了头。这一抬头,就见一位美娇娥,艳丽不可方物,还正在笑话自己,只得生生收起了自己的眼泪,趁着雨色遮掩了自己的狼狈。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一同拾完散落书卷,墨魁以为这便无事了,于是转身就要离开。 书生只以为墨魁害羞了,便行了个礼,说道:“小姐且慢,虽说男女有别,只是这雨甚大,不如迁就着去那亭子里避一避,我只站在一个角落就可以。” 墨魁睁大眼睛细细了打量了这个书生,星眉剑目,唇红齿白,若是做一个女孩儿的扮相,也是极美的,于是便笑着答应,同书生一起一人一角站在了凉亭的两头。 老天爷大约是忘记了上次降雨的事儿,今儿一起补齐了,哗哗的越下越大,渐渐都已经看不清亭子外头的景色了。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是哪里人?”最后还是墨魁先开口,书生羞得小脸一红,心跳如雷。书生想着,身为女子都如此大胆了,又想着,刚才被她看见自己哭的那般狼狈,已经丢人了,也不在乎多丢一回人,咬咬牙决定回答。 “我姓初,叫辛,字斯仙。今年十六岁,是尚书家的小公子。”初辛小公子鼓足了勇气一一答复道。 “初辛吗,你的名字真好听!”墨魁咧开嘴笑了。 书生听着墨魁的声音,婉如天籁,于是抬头正眼看了她一眼。此时,身着红衣的墨魁,因为雨水将衣衫淋湿,身材就凸显了出来,玲珑婀娜,初辛的心动了一下,又跳了下。 老天爷却是不想再让初辛这样悸动下去,从天上下来的雨水就少了些。看着逐渐小下来的雨水,初辛心里竟然有些失落。他还想再与佳人相处些时候,急忙低声问道:“你叫什么,是哪家的女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回去晚了父母家人可会担心?” “呵呵,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只知道姓墨。我的父母去世多年了,现在我住在宰相府的花园里。”墨魁也不遮掩,更不知道眼前之人会不会害怕花精的自己,坦然回答,坚毅的眼神使得娇艳的身躯无形中一直,更加的充满了魅力。 听罢墨魁如此说,初辛心里有了猜测——或者她是相府花匠的女儿,或者看园子的婢女,竟然连个名字都没有,有些同情,复又开口问:“我给你取名,你可愿意?” “真的?好呀!”墨魁很开心,自己从未想过会拥有自己的名字,急忙点头。 第五十二章:墨芙之名 因了这个缘分,墨魁与初辛两人从亭子的两边就往里走近了些,也不再如刚才进来亭子时的那般拘束。 初辛绕着墨魁走了一圈,复又看了一圈,想了想开口说:“唐朝诗人李贺有云‘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墨芙,你觉的芙这个字好不好?” “极好!极好!”墨魁此时只觉得书生初辛的声音宛如天籁,比之当年受了常山与香附精血,得了魂魄时的高兴,不会少半分。 墨芙只以为是得了新的名字高兴,却不晓得自己的心里,已经浅浅的爱上了书生。 墨芙歪着头,自己一个人开心的念叨着:“墨芙?墨芙!真好听!” 初辛见墨芙如此单纯可爱的样子,心里甚是喜欢,可一想到明日母亲为自己订下的相亲,心中又是一片怅然。 外头的雨也见停了,初辛便抱了书卷,对墨芙说道:“你喜欢就好。墨芙,雨停了,你我各自回去吧!”说完,初辛不忘对着墨魁施一礼,表示对她襄助自己捡东西的谢意,就抱着大堆的书卷,先离开了亭子。 “初辛,明天午课之后,我依旧在这里等你!”墨芙这才从自己的开心里跳出来,对着对着离去的初辛招手说道。 初辛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墨芙,认真的回答道:“墨芙,明日家中叫我去相亲,不会再来的。你也不要再来了。”说完,初辛就留下懵懂不知的墨芙,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相亲?相亲是什么?”墨魁不理解,但是却隐隐的明白,初辛兴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兴许他们不会再见到。 心下失落的墨魁懒得再化作一个人形,变了花精的魂儿样,一路随风飘回到了宰相府的花园中,变回一朵墨魁。 初辛虽然说得很决绝,可一路狂奔道书院,心里却痛的不行。明明自己就是喜欢墨芙的,为什么要告诉她不要再来了?正想着,迎面就遇到了同在一个学堂的好友权风天。 “初辛,你怎么才来?”权风天遇到了初辛,大大咧咧的拉过了身边脸红的跟什么似的权风萍,介绍道:“这是我的四妹妹,叫权风萍,你看她好不好看?我在家里的时候就对身边的人都说过,三个姊妹里头,我的四妹妹是最好看的。” 权风萍一听,立刻吓得做个禁言的手势说道:“三哥,你小声些,别叫人看了笑话去。” 初辛此时心里只有那个美若天仙儿的墨芙,哪里还回去正眼瞧权风萍,于是拿袖子挡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别闹,风天,我要去跟父子送书卷。” “咦,这都湿了,莫不是你方才遇上了那场阵雨了?”权风天看了初辛抱着的书堆,疑惑的问道:“你一个人,又是个弱不禁风的,怎么能收拾得了?” 经权风天这么一提,初辛脸上又红了一红,一下被权风天抓了个正着。权风天放开权风萍,拦在了初辛的前路上,贼兮兮的笑道:“快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 第五十三章:无事生非 初辛心里想着赶紧走,不想搭理权风天,就想着绕过去。权风天不乐意,就伸出脚去绊了他一下,初辛立刻就绊倒了,书卷又散落了一地。 可这一次,初辛却没有哭,只是气呼呼的看着满地的书卷,怅然所思。 权风萍想起自己在府里也是出处遭人欺压,不忍心看初辛那样狼狈的样子,于是默默蹲下来,帮初辛收拾那散落四处的书卷。 初辛这一次却不曾急着去捡地上的书卷,甚至都没有打算爬起来的意思,只那样呆呆的看着权风天。 这在权风天看来,初辛就是一副怕了自己怯懦的样子,于是哈哈大笑道:“你看看你这熊样子,哪里像个男儿汉呢?哈哈哈”。 “哼!”权风天身后传来了一声不满的声音,原来是老夫子经过了:“权风天,你长本事了啊?在这里也敢无事生非了?” 听了老夫子的声音,权风天就觉得头顶被淋了一瓢凉水,浑身一个哆嗦,笑着转身跟老夫子行了个礼说道:“老师,您误会了,我这不过是笑话初辛摔倒了,哪里就敢无事生非了?” 老夫子把随身带着的拐杖往地上一拄,缓缓的走了过来:“那你还站着嘲笑同窗是何道理?” “我这不是觉得好端端的一个人,平地上也能摔着,实属罕见么?”权风天一边解释,一边吐了吐舌头,赶紧去帮初辛捡书卷,老夫子这才满意的捋了捋胡子说道“这才像话!” “你们三人一同送去我的书斋,我随你们一起。”老夫子将眼神往初辛和权风萍两个人的身上扫了一眼,心下觉得有些诧异,一路走着便随口问道:“初辛,权四小姐,你们今日可见过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 权风萍一听,心中一惊,莫非那个丫头还是个别人院子里逃跑的奴婢吗?凑巧,老夫子还认识的?若是自己说自己纵容包庇了她,岂不是给相府抹黑不说,让老夫子第一天见自己便落了个不好的印象吗? 这样想了,权风萍立刻做了一个羞涩的笑来,低声道:“老师,学生今日并未见过什么稀奇的事儿。” 初辛想起了亭子里那样大胆的墨芙,雨天私会,瓜田李下的。他自然也不想去损了人家姑娘清白的名声,于是也摇摇头:“学生未遇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老夫子一边摇头一边又将他二人再看了一边,明明是一副遇到异类并有接触留下痕迹了的样子,怎么说没有呢?权四姑娘自己不了解她的人品,便也说不准了。初辛打小便是自己教的,定然是不会说谎的,莫非自己的相术当真还不行?老夫子带着深深的自我怀疑,一路无话的走进了自己的书斋。 趁着老夫子在发呆,送了书卷的权风天立刻就溜了,独留下了有苦难言的权风萍和若有所思的初辛两人在老夫子跟前。 “老师,若无要事,学生便退下了。”权风萍觉得这样甚是不妥,立刻开口说道。 第五十四章:又出怪事 权风萍的声音打断了老夫子的思绪。老夫子抬头一看,哪里还有权风天的身影,立刻拍了书桌桌面,大声对外头说道:“权风天呢?改日我倒是要问问权相,他这样的目无尊长,无法无天,都是跟谁学的?!” “老师息怒!”初辛见着老夫子是真生气了,立刻开口劝慰道:“风天并不是个坏学生,不过是有些调皮心性儿罢了,老师莫气了。” “是啊,老师,若是您气了,三哥能改了还值得,可偏生知道他改不了还生气,就是白气了。”权风萍也劝说了一句,说完立刻就后悔了,自己这么说,可不就是在给权风天挖坑吗?可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只好偷偷的瞄着,看看老夫子的脸色,再做打算。 老夫子一听,两个学生劝老头子,还真是第一回了,于是就笑了。抬头再看了一眼初辛,又瞧了一眼权风萍,立刻就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出去吧。” “是。”权风萍如获大赦的赶紧行了个礼,从老夫子的书斋退了出来。 “如此,学生也告辞了!”初辛也拜过了老夫子,打算离开。 “等一下。”老夫子见权风萍离开,立刻叫住了正打算也离去的初辛:“斯仙,你母亲明日替你谋求的姻缘,你若是不满意,就大可以向人家说清楚的。” 初辛一惊,他不知道老夫子竟然会劝说自己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一时便愣住呆呆的看向了老夫子。 “我方才看你的面相,似乎与权四小姐有一段孽缘。”老夫子有些颓然:“似乎难以避免,又是大凶之兆。” 初辛立刻就笑了:“老师当真是想多了,我父亲怎么可能去向相府求亲?” 初辛这样一说,老夫子立刻反应了上来。权义与初荣臣早年虽然是同窗,可自从发生了两河流民的事儿,两个人便一个眼睛朝东,一个鼻子朝西,再没有办法说道一处去。结了冤家他到相信,结亲家?想想都是害怕。 “希望是老夫看错了,初辛,你只记得一颗赤子之心就好。”老夫子摆摆手:“你下去吧。” “是。”初辛行了礼,十分飘逸的走出了老夫子的书斋。 “可惜这样好的苗子,如何如此短命呢?”老夫人看着初辛如此风流之姿,颇为惋惜:“若不动他的红鸾星,兴许还可以活命,只可惜,只可惜初老头不信鬼神,也不信五行八卦之说,可惜可惜啊!” 初辛出来老夫子的书斋,将将转到月门处,就见权风萍扭扭捏捏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谁。初辛突然想起方才老夫子的话,越发的觉得要避开这个姑娘远一些,于是转头,绕道便走了。 说来也巧了,权风萍就在初辛才转身时,就看见了他,立刻喊道:“初公子,还请留步。” 初辛出于礼貌,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只用袖子掩了面孔说道:“不知道权家四姐有何指教?” 第五十六章:少女之心 “三哥顽皮,今日之事,我代他向你赔罪。”权风萍红着脸,向不远处的初辛行了礼。 初辛侧身让过,谦让道:“我与风天是同窗好友,没有什么的,不必如此介怀。” 权风萍看初辛那样君子的样子,经不住脸上一红,想说点什么,却有实在扯不出个话头来,于是便站在了那里,揉着手里的帕子,似乎那帕子里藏了个虫儿。 “四妹妹,原来你还在这里!”权风天从权风萍身后跑过来,咋呼道:“我都要回去了,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权风天跑到权风萍身边,这才看见了初辛,于是嘿嘿的笑了:“莫非是要见一个什么人,所以耽搁了?”说着还朝初辛挤了挤眼。 初辛摇摇头,不想再与这两兄妹分说,悄悄的就绕开走远了。 权风萍眼角里瞄着那个想瞧见的人已经远了,心里说不出是遗憾,还是因为被权风天发现以后的恼怒,于是跺了脚,闷着头往离开书院的门口走去。 “四妹妹,你是不是看上初辛了?”权风天见了权风萍这样便恼了,越发的不肯放过了,追上去问道。 “素未谋面,今儿也是第一次见,四妹在三哥心中,竟有这样的轻浮吗?”权风萍说着,将方才那股子紧张,还有这一时的委屈化作了泪水:“还是说,三哥看轻我,只因为我不是嫡出的女儿?” 权风天被权风萍这么一哭,弄得六神无主,立刻求饶道:“好妹妹,哥哥说错了,你不要哭了,你看,我不是关心你吗?” 权风天递过去一个帕子:“初辛什么都好,可人家已经有了主了。我怕你错付了芳心,所以才追问你的。” “我原是一个这样容易托付芳心的人吗?”权风萍听权风天这样说了,心里刚刚升起来一丝的念想就被捏熄了,愈发的哭的伤心难过了。 权风天被权风萍哭的没了脾气,还是寒泉有眼色,见着少爷没了力气干瞪眼,四小姐又哭成了个泪人,立刻上来劝说道:“四小姐,莫要再哭了,引来旁人见了,只当你被公子欺负了,传出去,叫别人说相府的嫡公子欺负庶女,多不好听啊?” 权风萍被寒泉说的吓了一跳,要是真因为自己这样哭惹出了这样等的传言,叫权夫人知道了,殷姨娘不定要受什么磋磨。这样想了,权风萍就停了哭声,可说话依旧还是带着哭腔的说道:“三哥以后不能这样想我。” “一定不能了!”权风天对寒泉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立刻点头应允道:“我只将你不喜欢的揍个半死,你喜欢的帮你抢来,你看好不好?” “将将说了不能这样的!”权风萍两眼一红,作势又要哭了,权风天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刻合掌求饶:“妹妹,别哭了,再再哭回家时,你姨娘瞧见你那眼睛肿着,以为你在学堂里叫人欺负了,她可会伤心的。” 权风萍这才收了哭腔,跟在权风天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出了书院门,一起上了马车。 第五十六章:园中奇遇 好不容易将权风萍哄上了马车,权风天这才松了口气,同寒泉一起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寒泉,你说一个女孩儿都这样的难哄了,如何父亲就敢娶两个?”权风天拍在车窗上,自我感慨道。 寒泉立刻双手合十磕头的样子说道:“阿弥陀佛,佛祖菩萨原谅咱们口无遮拦的公子爷,他这是有口无心,绝对不是非议相爷,有悖孝道。” 权风天一听,立刻从车窗外头收回来头手,揪住寒泉的耳朵说道:“你小子说什么?!” 寒泉赶紧赔小心道:“少爷,少爷,您感叹什么事儿的时候,也不能搭上老爷,要是叫夫人晓得了,定然是要揭了小人皮。还请少爷开恩,想着小人的皮。” “哼!”权风天一听,知道确实是自己方才说的不好,没再计较,可心里却惆怅了起来,儿时记忆里的母亲,并没有现在这样声色俱厉,到底为什么,爹和娘都变了呢? “少爷,我们到了,下马车吧。”外头的车夫一声叫唤,车停了下来。 权风天气鼓鼓的下车,正看见权风萍一头投进那眼睛里还含着泪水的殷姨娘怀里,突然心里就失落了起来。 “少爷,咱么不然去卿明院去?”寒泉眼尖,知道权风天不懂快,于是上前提议道:“夫人那样爱惜公子,定然不必殷姨娘爱惜四小姐的差了去。” “不去不去不去!”权风天眼睛一番,抬脚就往风天院去,他没说为什么不去。可心里却想,若去了卿明院,母亲除了问功课长进了没有,今日又结交了几个贵人,便是交代要好好的长进,不能叫人看轻了相爷的儿子。说到底,自个除了是相爷的儿子,也是母亲的儿子只是母亲却从来没有想殷姨娘那样宠爱四姑娘的眼神来看过自己。 权风天气鼓鼓的钻进了花园,看见什么都要揪掉一个叶片儿,花儿去,走到那墨魁跟前,不例外也伸出了手。眼见着他那个手指头就要碰到,墨魁的花边儿了,突然一个亮丽的声音打断了权风天手下的动作。 “住手!” 权风天黑了脸,回头骂道:“寒泉,你不想活了,做个女声来吓唬我做什么?” “少爷,不是我。”寒泉哭笑不得的指了指,权风天顺着寒泉的手指头回头看去,一个娇滴滴的少女,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这少女虽然怒着,一副天生的好颜色却叫她生气也有了一副妩媚的姿色。 权风天顿时就不气了,指着自己问道:“你方才是在叫我住手吗?”。 “这花园里,难不成有第二个像你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吗?”墨芙显了丫头的样子,气鼓鼓的站在了权风天跟前,挡在了墨魁本体的前头。 权风天此时手里还握着未扔出去的花儿叶子的,顿时就有些尴尬,强自镇定的说道:“我不过是见这些花儿叶儿蔫吧了,摘了也是极好的,不行你去问花园的管事,是与不是?” 第五十七章:哪个院的 “哼!”墨芙杏目圆睁,说道:“竟然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儿,你看你手里的花儿叶儿的,哪里有半分蔫吧了的迹象?!” 墨芙的较真让权风天顿时哑然。 权义未升了宰相以前,这府里尚且不敢有人与他如此说话,如今就更没有了。墨芙这样的较真,当真让权风天眼前一亮,颇为新鲜。 寒泉看着权风天呆呆的样子,只当他立时就要发怒,赶紧吼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丫头,知道在跟谁说话吗?他可是” 寒泉还未说完,权风天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冲寒泉眨眨眼,又对墨芙说道:“我是少爷院子里的书童寒泉,你是谁?我为何从来未曾见过你。” 墨芙看权风天立时就收敛了那散漫的状态,未再去触碰周围的花草,心里一松,算是保住了自个,于是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既是书童,怎么这样的轻浮,如何就靠的离人这样的近了?” “因为我觉得吧,你像极了一个人儿。”权风天笑眯眯的凑上去,睁大眼睛,认真的说道:“你认不认得香附?” 寒泉一听香附的名字,立时三魂丢了两魂,七魄去了四魄,哇的哭着跪了下来:“少爷,你行行好,咱不要逗这小丫头了,赶紧回去吧!小人真怕夫人知道你方才的话了,活活将奴才给打死了去!” 权风天见寒泉将自己的身份喊了出来,恶狠狠的瞪了寒泉一眼,回头还打算同那小丫头说两句话,却不见了她的人影,于是摸着头说道:“竟然走的这样的快,一转眼儿的功夫,便不见了。” 寒泉早些也觉得这丫头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她像了谁,直到权风天喊出香附来,自己才觉得那丫头确实像极了香附,只是更小些,更硬朗些罢了。这会子,听了权风天的感慨,吓得彻底哭开了:“少爷莫不是见鬼了!” “我确实是见鬼了,见的是你这哭腔鬼,被号了,赶紧把眼泪收拾了,真叫人听去,告诉了母亲,你也别活了,可别怪我!”权风天瞪大眼睛说完,一甩袖子就出了花园的月门,往自己的风天院继续走去。 权风天前脚刚走,玉竹后脚就从假山里头探出了头,走到墨魁前头教训道:“越发的胆大了,公子岂能是你能教训的!” 墨芙从花里头钻了出来,不服气的抢了玉竹的扫帚,一边扫地,一边说道:“那他的手指头眼见着都要把给我掐死了,我还不能嚷他一两句了?什么道理来的。” “那你就不怕,他发现了你真身,将你连根拔起,彻底了看头?”玉竹将墨芙抢着干活,心里的气去了半边,反问道。 墨芙抬头眨巴眨巴眼睛,调皮的笑道:“这不是还有仗义的玉竹姐姐在吗?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落难的呀!” “总之,别再外人跟前晃了,我和屈伯知道就好了。”玉竹叹了口气,再三叮嘱道:“人的心总是难测的。” 第五十八章:姨娘算计 墨芙知道玉竹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正要跟玉竹撒娇,且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了花园,玉竹脸上立刻就变了颜色,说道:“还不赶紧回去!” “哦。”墨芙答应了一声,这才放下手里的扫把,躲回了墨魁里头,看着殷姨娘拉着权风萍的手进来了花园的月门。 扫把没有人拿着,吧嗒一声落在地上,引得殷姨娘和权风萍及身后的丫鬟几个齐齐的看上跪在地上的玉竹。 “奴婢见过四小姐,奴婢见过殷姨娘。”玉竹按着规矩行了礼。 殷姨娘只当这丫头胆小,见着人多便吓着了,想起自己刚刚当权夫人丫头时的谨小慎微,心里升起了些许的同情,抬了抬手说道:“不必多礼,起来忙你的去吧。” “奴婢不敢。”玉竹依旧跪着,恭候殷姨娘离开,这是府里对夫人的规矩,可如今四小姐都去得了学堂了,自然是殷姨娘的本事,府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对殷姨娘更加的恭敬些了。 殷姨娘没再说什么,只是眼尖着瞧见了那墨魁,总觉得它碍眼又碍事,心里也有几分是因为香附那晚死的确实难看,于是用手遮了遮脸,说道:“那花儿看着渗人,如血色一般的,好不端端的不种在花朵儿中间,放在路边头做什么?” 玉竹为难的说道:“姨娘不知,这是夫人专门吩咐的。” “哦,若是无心的便罢了,可这一次,我却要管一管了。”殷姨娘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对玉竹说道:“你去将这花朵儿栽到隐蔽处去,最好是让相爷夫人再看不见的地方,夫人若是问起来,便说是我的主意。” “这。。。”玉竹一听,有所迟疑,万一权夫人较真发火起来,这府里头可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放心吧,万事有我担待,你且去移动了吧。”殷姨娘说完,昂首阔步的拉着权风萍离开了花园。 “娘啊,要是夫人知道了,定然要怪罪你的。”权风萍劝阻道:“这后院里,到底还是她说了算数啊。” 殷姨娘凑到权风萍耳边说道:“傻丫头,这事儿,白紫苑知道了,只能忍了,不会声张的。” “为何啊?”权风萍一脚迈进了自己的荷院,说话便有了底气,追根究底的问道。 “霜儿去打水,冰儿去端汤来。”殷姨娘吩咐散去了两个丫鬟,这才对权风萍说道:“因为这花儿是崔侍郎送的。你以为你父亲对香附没有个什么想法吗?错了!是夫人见不得相爷的想法,所以借着崔侍郎的手去了她。” “可香附明明是父亲下令打死的呀!”权风萍突然想到了关窍,问道:“难不成,是夫人交代下人下了狠手?” 殷姨娘笑着点了点头道:“可不,你父亲却不傻,知道自己叫人利用了,却使不出力气去教训她,只好将气撒在了香附的头上。” “说到底,只可怜了香附。”权风萍突然想起了马车中遇见的墨芙,于是问道:“娘我今儿遇到了一件怪事儿。” 第五十九章:问心无愧 “什么事?”殷姨娘笑着看向权风萍:“难不成是遇到了让我的四姑娘流连忘返之人么?” 权风萍把脸一红,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对殷姨娘说道:“娘笑话我!不说了!” “好了好了。”殷姨娘一把将权风萍的手拉到自己身边,一边劝说道:“快告诉姨娘,免得有什么不好的,姨娘尚且能帮着你思量一二。” “今日,我在马车里遇到一个丫头。”权风萍皱着眉头说道:“她年纪比我要小些,可看着竟然像极了一个人。” “人有相似,自然的。”殷姨娘接过霜儿打来的水,亲自给权风萍擦了把点:“水容万物,擦把脸儿,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化了去。” 权风萍老老实实的等殷姨娘将自己的脸擦了两遍,这才对殷姨娘说道:“那丫头像极了香附!” “嘘!”冰儿因为被权夫人罚的跪得狠了些,好几天才起身,此刻见权风萍犯了夫人的忌讳,立刻提醒道:“姨娘,小姐,可小心些个!隔墙有耳啊!” “若是在这院子里的话也能传到夫人那里,可就是有鬼了!”殷姨娘嗤笑道:“冰儿,你这是被夫人给罚的吓傻了。” “就是,哪里就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霜儿挺直了脊背,她心里是最看不得权夫人那样霸道蛮横的样子的。 殷姨娘摆摆头笑道:“霜儿啊,你得亏是跟我了,不然,你指不定就被发卖了!” “奴婢向着姨娘,姨娘还浑说奴婢的不好!”霜儿剁了脚出去:“奴婢去拿些糕点给四小姐,出去这样久了,定然是饿了的。” “不说不觉着,你一说,我还真饿了。”权风萍一听,立刻就笑了:“冰儿,你也去吧!” 冰儿点了点头,也跟着霜儿出了去。 等冰儿跟霜儿走远了,殷姨娘才问道:“你可看清楚了?那丫头人在何处?” 权风萍失落的摇了摇头:“到了书院门口下马车,她就不见了。” “不见了好,缘分浅些也好。”殷姨娘安慰道:“你担心的是她会否是香附的魂儿是吗?” 权风萍两眼一亮,点了点头。 “好姑娘,你心里还是善着的。”殷姨娘搂紧了权风萍说道:“到底害她的人是夫人,与你无关,就算是她的魂儿,你也是不用怕惧的。” 权风萍点了点头,从殷姨娘怀里钻出来,问道:“若是我再碰上,可以将她带回来做丫头吗?” 殷姨娘眼睛一亮,笑道:“当真是个好主意,下次你见了,就带回来,这个事儿,姨娘也替你做主了!” “谢谢娘。”权风萍将心中的疑团解了,心下轻松,于是开怀的笑了。 “小姐,姨娘,糕点来了。”冰儿霜儿捧了两个食盒进来,将八个点心三字排开,说道:“今儿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正院里竟然赏赐了许多的东西到各个院子里来。” 殷姨娘刚刚拿起的筷子啪的拍在了桌上,问道:“霜儿,正院的送的东西,可敢吃吗?”。 第六十章:长记性了 霜儿立刻白了脸跪了下来,磕头认错道:“奴婢该死,奴婢疏忽了!” “娘。”权风天软糯糯的叫了一声,殷姨娘叹了口气,起身将霜儿扶了起来说道:“你呀,真的是不该这样的。” 霜儿两眼一红,本来就是自己犯错的,哪里知道殷姨娘还能亲自来扶自己一个丫鬟起来,霜儿心里便认了错,说道:“姨娘,奴婢错了。” “错在哪里?”殷姨娘再次坐下,反问道。 “不该吃正院的东西。”霜儿答道。 “冰儿你说。”殷姨娘摇摇头,又扭头问一边发愣的冰儿道。 冰儿讲几个人脸上都看了一遍,这才鼓起勇气说道:“不该将正院送来的东西,给小姐吃。” 殷姨娘点点头,感慨道:“霜儿,你看,这便是冰儿吃了正院的亏,学到的教训。你呀,长点心思,莫叫人害死了,却还去给人数钱儿。 “是。”霜儿点了点头,低头去收拾点心,一边说道:“奴婢去将这些扔了去。” 殷姨娘摆摆手说道:“这可不敢,若是叫她知道了,又要有多少的话说来,你讲它们装好了,相爷此时快要回来了,我们去卿明院请安,正好的。” “娘,你这是何意?”权风萍不解的问道:“正院难道少了这些东西吃?” “若是你父亲吃时,夫人不拦着倒也罢了,若是拦着”殷姨娘说着眼中露出了一丝算计:“哼哼,那我敢说,相爷这一月半月的都不会踏进卿明院一步的。” 权风萍在心中暗赞了一番殷姨娘,起身对冰儿说道:“将筷子也放进食盒里,方便父亲享用才是。” 霜儿听了殷姨娘的话,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敬佩,立刻帮着冰儿收拾起来。 “走吧,你饿着肚子,却记得从书院回来梳洗完毕了就去拜见嫡母,这才是去了学堂,念了书的样子。”殷姨娘一脸骄傲的将权风萍的头发理了理,就带着她和丫鬟们出了荷院的院门。 卿明院里,权夫人已经接了几方面的消息,一是为权风天在书院调皮头痛,二是为相爷允许权风萍去书院而气恼,三是因为权风雅知道权风萍去书院之后,同自己大吵了一番,她此刻当真是心里憔悴的很。 “夫人,相爷下朝回来了。”香薷端了茶水过来,小声的禀告道。 权夫人喝了一口,心中疑惑,为何今日上朝去了那样久,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于是对香薷说道,去白家问个消息吧。 “是,夫人。”香薷小声的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香薷初秋,香茗又进了来,规矩的向权夫人行礼了说道:“夫人,相爷已经往卿明院走着了!” “是吗?”权夫人又惊又喜,这又多久权义没有下朝就来她这里了,于是赶紧问道:“香茗,本夫人看起来如何?” “夫人端庄贤淑,得体大方。”香茗自然懂得女人的心思,立刻赞美道。 权夫人很受用的点了点头:“好,去前厅候着吧。” 第六十一章:变了心思 权夫人在前厅等了许久却没有看见权义的人过来,于是就差人再去打探了,不多时,下头人就回来了,脸色有些为难。 “相爷呢?”权夫人心里看着下人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没有什么好消息的,于是问了一句。 “夫人,相爷去了水阁。”那小厮跪在权夫人的跟前,闭上眼,忍不住全身发抖。 权夫人忍不住脱离口而出说道:“不是说已经往这来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去水阁?” “说是殷姨娘送了吃食。”那小厮自己都已经分辨不清自己的声音了,此刻他真的很怕会被权夫人拉下去打一顿板子。 权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份吃食而已,就可以叫权义变了心思了?她只以为,权义是因为变了心而去选择的吃食。 那小厮突然想起来,立刻表功一般的说道:“对了,夫人,相爷说,他用完了便过来的。” 权夫人已经暗淡下去的眼神一亮,说道:“真的吗?” “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净说些夫人不爱听的,把好话给遗漏了!”那小厮一边打着自己的耳光,一边说道。 “好,香茗,你叫人去备点水果点心吧。”权夫人立刻来了精神,吩咐起来:“香薷不再,只香茗,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是夫人。”香茗也盼着权义来,来早点拯救自己脱离这卿明院的苦海。 水阁中,从客厅传来的饭香四溢,外头的人闻了都忍不住要往里看上两眼。 卫生站在权义的身后,看着一桌子普普通通却让人食欲大增的饭菜,心里都忍不住给谦恭的殷姨娘点赞。 “相爷,奴婢谢相爷的大恩,四姑娘已经去过学堂了。”殷姨娘一副千恩万谢的状态也让方才在朝廷上受了弹劾的自己心情大悦。 本来权义下朝就是要去跟权夫人发脾气的,只因为有人弹劾了他,说他包庇白家,包庇天门山的白云洞仗势行凶,欺压良善。 权义虽然义正言辞的说对方是诬陷,圣上也选择了相信自己,可权义总觉得在谢恩时抬头看圣上的眼睛时,读不懂里头的深意。 白家么,往年确实做了些狠戾的事情,为了自家的,也有为了他的。那时他只是个尚书,哪里就有只手遮天的能力?可如今这些个人,竟然拿这件事来扣到自己的头上,自己如何能受这不白之冤? 权义喝下一口丸子汤,叹了口气:“今日真是多亏了你了。”权义说的是若不是殷姨娘拦下自己,自己就要去跟白紫苑撕破脸皮,如今自己情势难稳,还没有到可以跟白家撕破脸皮的时候。 殷姨娘一愣,终日在后院的她虽然懂不起朝堂的大事,可也知道相爷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与殷姨娘的关系匪浅。今日权义刚进来水阁的时候一脸怒色,渐渐地才散了,她便也能猜出几分这一个“多亏”指的是什么。可这个时候却不是她应该懂得了的时候,于是故作惊讶的问道:“奴婢浅薄,不识字也不懂得道理,不知道相爷的话说的是什么。” 第六十二章:拂袖而去 相比白紫苑的知书达理,博古通今,殷姨娘的这一份懵懂无知,在此刻的权义看来确实一种叫他安心的情愫。 权义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这样就很好了。” 殷姨娘暗自松了口气:“相爷,有一事,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来听听。”权义已经吃完,此刻霜儿收拾完了桌面,端上来了香茶。 “四姑娘我想着她一个人,去学堂时,是不是该有个伴儿?”殷姨娘说的缓慢,每每一句都瞄着权义的脸色,斟酌着下一句的话头。 权义一愣:“难道四姑娘没有书童吗?卿明院在做什么?”无论如何,四姑娘是自己的女儿。白紫苑如果给权风天了书童,却没有给权风萍书童,那就是她作为一个主母的失职。 殷姨娘看着权义这样重新气了起来的样子,于是摇头说道:“不是夫人不做主,是奴婢想尽一个母亲的心意,帮着四姑娘参谋一个,不求那个作伴的孩子多么的有才情,只求她能不背叛主子姑娘。” “这话对着,便依你了,你把人选好了,给夫人回一声,她不至于为了这么个事情跟你过不去的。”权义点了点头,殷姨娘的话今日不知道为何,句句都是那么的合自己的心意,甚至都有点不想离开了。 殷姨娘却是个有眼色的,本来半路截胡这个事儿做的就不厚道,这会子若是再将权义留下,那自己可就真的跟正院把仇结大了。 “相爷方才不是叫人通知过正院说用晚餐了就过去的吗?”殷姨娘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相爷,奴婢不是不想,是不敢留下您来。” 权义一听,心中方才已经散去的怒气,又重新聚了起来:“莫非本相要在何处歇息,还需要他人置喙吗?” 此时无了兴致,权义也不想再留在水阁,站起来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姨娘,你这是何苦呢?”霜儿看着权相爷将被子搁置在桌上散落一桌面的茶水,忍不住劝说道:“您又何必去惹相爷不痛快,明知道他是不想去夫人那里的,硬赶着去做什么?” “相爷来时是气着的吗?”殷姨娘站了起来,自个抚平了裙子上的褶子:“相爷来了以后还气吗?” “来时气着,吃开了就不气了。”霜儿点点头说道:“可这会子离开时,也气着。” “所以,不能叫他把气在我这里散开了。”殷姨娘摆摆手,对手霜儿说道:“你方才不是说了,花园子里的玉竹想替她府邸外头的一个姐妹儿寻个差事吗?叫她领进来见见吧。” 霜儿大吃一惊说道:“姨娘,玉竹是粗使杂役丫头,她的姐妹儿进来也要从是要做下等丫头的,您不会是想给小姐吧?” “我不是夫人,不能真的叫人牙子来给我挑拣丫头。我不是大家户人家出生的小姐,自然也没有门路去调查人家的根基,只有这一个,还算是知根知底了。我用着放心。”殷姨娘叹了口气:“也只有这样,才能叫正院里放松了警惕,觉得我是个无知的人,不必成天惦记着我来。” 第六十三章:有着落了 “姨娘这片心意叫姑娘知道了,定然是要感激不尽的。”霜儿为权风萍感慨,这府里爱子如命的竟然是姨娘而不是有了三个儿女的夫人。 “我已经叫她没了出身,只求叫她有个将来,不枉我们母女一场的缘分了。”殷姨娘叹了一声:“去吧,叫玉竹的姐妹儿来,叫我见见,交代一声,就送去荷院吧。” “是,姨娘,你歇一会子,我去去就来。”霜儿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水阁,往花园里走去。 霜儿还没有进园子,远远地就听见一个清爽的声音儿在同玉竹嬉戏,那声音却又是没有听过的,于是便猜着是新来的丫头了,于是笑着闪身进了园子,却只见玉竹一个,没有见到别人,于是疑惑的问道:“玉竹,还一个丫头呢!” 玉竹红着脸摆手,把身后的墨魁拍了拍,示意墨芙不要讲话,红着脸说道:“原来是玉竹姐姐,你是听错了,只有我一个在这里。” 霜儿环视了一周,果真这院子里除了满身泥巴的玉竹再没有别人,于是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几日没有歇息好,幻听了吗?” 玉竹将手里的器具放好,顺在边上的水桶里把手洗干净了,这才向霜儿行礼道:“霜儿姐姐,玉竹求你的事儿,是不是有眉目了,不然怎么会有功夫在这时候来这里?” “鬼精灵的,殷姨娘说了,让你的姐妹去当四姑娘的书童,伺候她去学堂,好不好?”霜儿咧开嘴笑着:“其实我说,叫你去更好。” “使不得使不得,我一个花奴,只会种花种草,施肥浇水的,伺候姑娘是耽搁了姑娘。”玉竹心里替墨芙开心,恨不得马上叫她出来随霜儿去,可也晓得墨芙的样子定然会吓着霜儿,于是说道:“我这就拜托屈伯去接我那姐妹进来,再去拜见夫人。谢谢霜儿姐姐。” 玉竹给霜儿行了礼,转身一鼓溜儿就没看见了人。 “这玉竹,真是个急性子的!”霜儿感慨了一声,看着玉竹落下的墨魁,玉竹用盆子栽了,还没有挪走,霜儿看着这花儿就想起了香附的事,忍不住叹气道:“这花儿可怎么说呢,竟然是那个人送来,惹出祸事的头儿。” 墨芙躲在墨魁里听了霜儿的感慨是,极为的不服气,哪里就是自己惹的事了?可自个现在这个模样,实在是不该去吭气,于是就忍了。 直到霜儿离开,墨魁才跑了出来,对躲在一边的玉竹说道:“玉竹姐姐,你刚才说谎了!” 玉竹从后头跟着屈伯走出来,说道:“说设么谎话了?除了我跟屈伯,能相信这世界上有个善良的花精,还叫别人晓得了,不请道士来把你给捉住了,一把火烧掉才怪!” “屈伯。”墨芙撇撇嘴说道:“玉竹姐姐吓唬我。” “嘿呀,墨芙,哪是你玉竹姐姐吓唬你,是你不要命啊!”屈伯瞪大眼睛说道:“你才是个成形的没有法力的妖精,如何就敢大白天的跟着四小姐出去胡闹啊!得亏是没有遇上厉害的人,不然你早就又打回原形了!”。 第六十四章:变个模样 墨芙吐吐舌头,不敢再顶嘴,玉竹和屈伯说的可不是威胁自个的话。她又不是个什么修炼成精的法力无边的妖精,不过是得了机缘巧合,幻化的花精,跟心思莫测的人想必,实在是弱的不堪一击。 “你又喜欢在园子里跑动,四姑娘的荷院离这里是最近的,我便将墨魁种到挨着那墙角的地方,再没有人看见你了,就不会再有人惦记这个事儿的。”玉竹叹了口气,看老实了的墨芙叮嘱道:“四姑娘虽然是个庶出的主子姑娘,可对下人却也不错,你跟她了,做个书童,比我在园子里当花奴的,还要强上百倍。你可仔细了,不然还得拖累了我的。” 屈伯很是赞同玉竹的说法,点点头,再三嘱咐道:“既然做人了,便要有个做人的样子,晨昏定省,早睡早起,礼仪周全,不要逞强,更不要逞口舌之厉。” “是,墨芙都记下了。”墨芙纠结了半天,还是开了口:“只是上次我偷跑出去时,四小姐见过我了,不晓得会不会……” “不妨事,既然说了是玉竹的小姐妹儿,倒也瞒得过去。”屈伯摆摆手:“只以后就得规行矩步,不能再任性了。” “是,墨芙晓得了。”墨芙听了开心的露出了笑意,这一笑,便像极了香附的样子,玉竹直摇头说道:“这样不行的。” 屈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问道:“墨芙可变幻个别的容貌吗?” “还有你这衣衫总是这个颜色,在府里做丫鬟,也是不行的。”玉竹叹了口气:“夫人才用正红色,姨娘见你这样的衣衫,定然是不满的,你便失去了一个正规做人的机会。” 墨芙点点头,立刻在原地转了个圈,变了个模样,问道:“这个样子可以吗?” 只见墨芙变了一身黄绿的衣衫,在这盛夏里看的有几分清爽。发若泼墨,远山黛眉,目若星辰,鼻梁高挺,嘴似樱桃,肤若凝脂,笑起来恍若星河从九天而落的惊艳,不笑时若白玉一般通透,怎么看,都是绝世的美人,旷古的美娇娥。 “你这样,就是做个宫妃也是不差了,做个书童,定然是会多事的。”屈伯叹了口气,墨芙不愧是那花中之王墨魁的花精,就算变幻了个人形,也只有用美艳不可方物来形容。 玉竹也叹了口气,这不是去选妃,如此容姿,实在不妥,可说了墨芙也不会懂得,于是顺手把手边的你把给墨芙的脸上一抹,又揉了两揉,竟然难掩她的绝代之姿,只好说道:“墨芙,你可将自己便的黑些么?” 墨芙恍然大悟,将自己那白皙的皮肤变得黝黑,方才的容貌未变化,问道:“我懂了,玉竹姐姐,这样可好?” 如此一来,终于也能掩盖几分了。玉竹松了口气,转头望向了屈伯:“这样便妥了。” 屈伯点了点头,说道:“玉竹,带墨芙去吧,墨魁挪地方的事儿,便交给我吧。” “谢谢屈伯。”墨芙和玉竹两个异口同声的回答,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这一笑,墨芙依旧难掩她的美丽。 第六十五章:活泼好动 “奴婢玉竹见过殷姨娘。”玉竹规规矩矩的跪在了殷姨娘前头:“谢谢姨娘大恩,只我这姐妹容貌有缺憾,故而才迟迟未找到主人家。” “起来吧,我这里用不着客套了。”殷姨娘一边叫玉竹起来,一边望向玉竹身边还跪着的墨芙,心里慨叹道:“果然,若不是生的这样黑,那样的样貌,岂是池中之物。”又想着:“老天爷却也是公平的,给了容貌的便不会再给出生。”就譬如四姑娘,姊妹三个,容貌是拔尖的,只可惜是从自己这里出的。 “你叫什么名字?”殷姨娘温和的问道:“你可认得几个字?” “我叫墨芙,没有念过书,不认得字。”墨芙抬起头,笑着作答:“但我却知道‘忠心’两个字。” 殷姨娘心中叫了一声好,依旧不放心的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为什么要甘愿做他人的奴婢,不是去找个好人家嫁了?” 墨芙一愣,旋即作答道:“我没有家人,不是玉竹姐姐救济,无法活下去。可总是叫人救济,也是不成的。” “这话儿确是靠谱的。”殷姨娘点了点头:“好了,都起来了。以后跟着四小姐,要知道分寸。” 玉竹和墨芙都站在了一边,墨芙还傻笑着,唯有玉竹听懂了殷姨娘的意思,赶紧又跪了下来,磕头谢恩道:“谢谢殷姨娘,奴婢写姨娘大恩,墨芙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谢谢殷姨娘。” 墨芙这才反应上来,笑眯眯的磕头谢过了殷姨娘。 殷姨娘冲霜儿递过去了个眼神,霜儿上前去把两个丫头都拉了起来说道:“好了,以后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不说两家话,玉竹你先回去,墨芙留下,我稍后送去给小姐。” “是。”玉竹虽然不放心墨芙,可事到了这个份上,却也回不来头了,于是叹了口气对墨芙说道:“不懂得的多问冰儿,她是个心善的。” 墨芙点点头,满眼都是期待和欢喜。 这下子,她可以有个名正言顺做人的机会了。 “别傻站着了,跟我走吧。”霜儿看着姑娘,总觉得她有点傻里傻气的,谁知道呢,都说傻人有傻福,这可不就跟了四小姐了吗? 墨芙回头望了一眼殷姨娘,殷姨娘点点头,示意她跟霜儿去。 一路上,墨芙几乎是雀跃的,看看这个,笑笑那个,完全就如孩童一般。 霜儿忍不住嘟囔道:“也不知道这个墨芙靠谱不靠谱的。” “霜儿姐姐,你说什么?”墨芙突然把脸递到了霜儿跟前,两个眼睛扑闪扑闪的跟明星一样。 霜儿吓了一跳,这丫头好快的动作,方才明明在身后看花,如何就一下子晃到跟前了?看来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于是叮嘱道:“跟了小姐,你这活泼的性子,得改一改,去书院都是有讲究的地方,不可这样轻浮的,万一得罪了那个家的公子小姐的,于我们小姐,都是不利的。毕竟,我们家小姐不是嫡出的女儿。” 第六十六章:不愿更名 “谢谢霜儿姐姐。”墨芙答应了一声,咧开嘴又笑了,把霜儿也惹的笑了。 “前头穿过那花园子,就到荷院了,那是小小姐的院子,你无事不要到处跑。隔着小姐不远的的地方是雅悦院,原本是大小姐权风韵的院子,只因着大小姐出嫁了,二小姐就住了过来。再转两个弯,过一小桥,便是卿明院,那里,不到万不得已,你最好不要见着。”霜儿一口气叮嘱了许多,提到卿明院,就忍不住发抖。 “那卿明院是吃人的吗?”墨芙口无遮拦的问道,两人的脚步已经踏进了荷院。 霜儿回头看了一圈,发现无人经过,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墨芙赶紧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知道你方才那话要是叫夫人听见了,连我都会治罪的吗?” 墨芙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定然是说错话了,于是小声的说道:“那里很可怕吗?” “那是夫人的院子,我是姨娘的婢女,你虽然是四小姐主子姑娘的书童,可说到底,四姑娘还是姨娘生的,你觉得呢?”霜儿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墨芙自然也晓得,自己出生的机缘,香附之死虽然是因为权义的一声令下,可后来听玉竹说了,这里头或多或少也有夫人的手笔时,自己便觉得人间并不如是个特别美好的地方。 还愣神呢,墨芙已经被霜儿牵着走进了荷院的主厅。 权风萍将将用完了午膳,抬眼就瞧见一个黑黝黝的姑娘撞进眼帘里头咧开嘴笑着却生了一口好牙齿,白净整齐。 霜儿笑眯眯的给权风萍行了礼说道:“四小姐,这是姨娘给你物色的书童。”说罢扯了扯墨芙。 “墨芙拜见小姐。”墨芙笑的灿烂,也高兴的劲头也感染了权风萍,权风萍招手示意墨芙走近自己些,待将她看仔细了,啧啧感慨道:“若是生的白一些,国色天香也说的过去了,真是造物弄人。” 霜儿听权风萍这样讲,明白四小姐是满意的,于是笑着说道:“小姐喜欢就好,墨芙,跟了小姐,就要小姐赐名,你还不求小姐个好名儿?” 墨芙立刻摆手道:“我的名字是别人赐的,改不得,改不得。” “这就稀奇了,哪里有丫鬟自己取名字不让主子姑娘改的。”霜儿立刻教训道:“跟着姑娘可不能像在府外头那样耍小性儿了!冰儿,你以后要好好教导她!” 冰儿微微的笑着点点头,看墨芙那样活泼的样子,心里只有欢喜。 权风萍整日觉得一个人在荷院沉闷,遇到这样的丫头,心里也是欢喜的,于是摆摆手说道:“罢了,只把姓氏去掉,留下名字,还叫芙儿吧。” 墨芙这才跪下谢恩道:“奴婢芙儿谢谢小姐。” “小姐当真是心底善良的,你这个丫头福气大了!”霜儿见权风萍自己愿意,也不好在多说什么,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告退出去了荷院。 第六十七章:正院之怒 霜儿从荷院出来,即刻就去了卿明院,殷姨娘说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这个事儿回禀了夫人,最好是在相爷还在夫人院子里的时候。 霜儿踏进卿明院,见到权夫人时,权义和夫人两个似乎已经闹的不太愉快的样子,霜儿把心一横,低头咬牙说道:“启禀夫人,姨娘给四小姐找了个书童,已经送过去了。” 权夫人都还未发话,权义一挥手说道:“知道了,退下吧。” 霜儿得了权义的话,立刻千恩万谢的逃了出去。 权义本来是要跟权夫人留些情面,免得再下人面前,两个人这样,丢了她的人,只可惜,权夫人却没有懂得了这份体面。 “怎么,如今后院里的事儿,相爷也要管了吗?”权夫人只觉得委屈到了极点,说道:“前头殷姨娘移了园子的花,说是相爷的心意,又说送四姑娘去学堂,也说是相爷的心意,如今才几日,又给四姑娘添了人,还说是相爷意思。” “好了!”权义刚才过来时,权夫人好心背了茶点,却过于的华丽,导致他立刻想到朝堂上众人借白家攻讦自己的事情来,心里不太舒服,跟权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了半日,想的就是跟白家脱了联系,免得将来圣上要处置白家时,自己无辜受牵连。 权夫人听了权义的话不仅不同意,反而还火冒三丈,只差明着说他是个白眼儿狼儿,不知道感恩图报,却是个落井下石的人,把权义说的也黑了脸。 “怎么,这些都不是相爷的意思吗?”权夫人立刻揪着这个事情也恼怒了起来:“不然,为何连风韵都还没有去学堂,四姑娘才多大,就先送去了?或者,相爷见着四姑娘的颜色好几分,就要当她做个筏子,去那王侯将相的后院里安置了自己的势力么?” 权义听了这话,犹如直接揭了他的疮疤,吼道:“你一个做母亲的,不知道一碗水端平么?如是你早早安置了四姑娘去学堂,怎么会有后来的事儿?风韵没有去学堂,难道没有请女师傅吗?几时耽搁过了?倒是四姑娘,身边竟然只有一个人,怎么像是相府的小姐?” 权义的博然大怒,让权夫人一时没了脾气,直接就哭了起来:“我为相爷生儿育女,怎么现在竟然比不了一个姨娘么吗” “你好生思量,想明白了,我再来吧。”权义好歹是读过书的人,此时见老妻已经痛哭流涕,实在是不想再做辩白,甩了袖子就离开了卿明院。 “相爷,我们去哪里?”卫生叹了口气,为权夫人的一时蒙了心窍不值,可他哪里有趣提醒权夫人的立场,只好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等出了卿明院,这才开口问权义想要去的地方。 “清风斋吧。”权义想说水阁,可心里却还记着方才白紫苑怨恨的缘由,此时不为殷姨娘,也要为了四姑娘避避嫌,于是才选了清净的书斋:“去叫少爷来,我要问他的功课。” 第六十八章:来了兴致 卫生答应了一声,快步走去了风天院。卫生到来时,权风天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头斗蛐蛐,完全不知道马上就要大雨将至。 吉子眼尖,瞧着卫生的脸色有些为难,便先开口招呼道:“卫生哥,怎么会到少爷这里来,莫不是相爷找少爷有事儿?” 卫生感激的看了一眼吉子,对权风天行了个礼说道:“少爷,相爷确实叫我来寻您去清水阁,他说要考究你的功课。” 本来方才还精神抖擞的权风天听了这话,立刻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哀伤的问道:“现在就去吗?” 卫生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让出了路来,让权风天走在前头。 权风天走了两步,立刻回头对吉子说道:“快去卿明院告诉我娘,说爹要打我了。” 卫生好心劝说道:“少爷可知今日相爷跟夫人已经闹过一场了,若是您这里再有事闹起来,两个人还怎么见面呢?” 权风天立刻就改了主意,一边问卫生,一边叫住了吉子说道:“吉子,别去了,打不了今日就是被打的起不来床,明日正好不要去书院了!” 吉子点点头,跟在了卫生的后面,心里祈求老天爷保佑少爷千万不要太出乱子,老爷一定会连坐的责罚他们这些个下人的。 权风天一边走,一边问道“卫生,今日爹跟娘闹过了,为了什么呀?” “小人不敢说,小人不好说。”卫生笑着跟在权风天身后,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权风天突然转身,板着脸说道:“卫生,别以为是爹的侍从就高看自己几分,要知道,我才是这府邸将来的主人。” 卫生连不变色心不跳的说道:“小人不敢乱说,夫人最忌讳下人乱说。” 一牵扯到母亲,权风天又没了脾气,讪讪道:“算了,一会说清楚了,无论爹怎么罚我,你们都不敢去跟卿明院递消息去,听明白了吗?” 吉子忍不住感慨道:“少爷真是个大孝子!生怕叫夫人忧心了!” “呸,我那是哪我爹揍完了我娘还得把我给揍一遍!”权风天闷着头摆了摆手,头一拧,就看见了在荷院的园子里捯饬花草的墨芙,吓了一跳,拉了吉子去看说道:“唉,你看,那丫头怎么丑成这样了?” 墨芙耳朵尖,听见这话,立刻就转了身,狠狠的瞪了权风天一眼,起身就进了屋子。 “啊哟喂,这丫头不仅长得丑,还是个有脾气。”权风天立刻就来了兴致,非要去一探究性,被卫生一把拉住了袖子劝道:“少爷,咱还是去清风斋吧,相爷还在那里等着呢?” 权风天听了卫生的话,心里虽然打了鼓,可依旧还是要做个硬气的样子,说道:“哼,小爷今日就先放过她一次,待我从爹那里回来再说。” 吉子也赶紧给权风天脸上扑粉道:“少爷最是心善,哪里就会跟一个丫头静静计较的额,咱大人有大量,赶紧走吧,莫叫相爷等的着急了。” 第六十九章:不求上进 权风天耷拉个脑袋,硬着头皮进了卿明院,来到书房是,权义正在写字,他便挑了个墙角静静的站着,抬头看着那房梁上的木头,一二三四五的数着。 权义一早就看见了权风天进来,他却没有停笔,只是想看看权风天是个什么作为。此时权风天这样一个毫不在乎的样子,便叫自己气了一气,啪嗒就把笔甩在了案上,沉了声音问道:“这便是夫人教你的规矩吗?” 权风天嬉皮笑脸的磕了个头,说道:“爹,这是夫子教的,只是我觉得实在是麻烦。” 受了权风天一拜,权义心里的气又少了几分,于是开口问道:“你去了学堂两年了,都念了什么书?” “不过是三字经,百家姓,警世名言真正是无聊到了顶点了。”权风天撇撇嘴,一双眼睛翻到了天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叫权义看的心中皆为不满,问道:“既然读了三字经,为父问你,你可知道三字经都讲了什么?” “讲了那样多的,如何就能一言两语说清楚的。”权风天噘着嘴身子微不可查的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 “那你便背一背,让为父听听,你能背多少是多少,我也指着你能懂得,背总能行吧?”权义听权风天的语气就知道他没有学进去多少,心里微微有点凉,想人家初尚书的儿子初辛,与权风天同岁,长的不仅一表人才,那满腹的诗书,简直不输金科状元的才学,如此一比,自己做个宰相,却在那百年之后也没甚么意思。 权风天一听,父亲当真是要考的,于是只好开始胡乱背了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习相远,习相远。。。”权风天看着权义那犹如要吃进去人的面孔,心里就紧张,一紧张,便脑子一空,平时能背得的也背不得了。 这才就把权义惹火了,站起来,亲自拎了权风天的耳朵,问道:“你去两年,竟然就学了这个几句吗?” 卫生和吉子在一旁见着权风天要倒霉了,心里都着急,可却没有办法,最终卫生想起了二小姐,于是对吉子说道:“快去求二小姐帮忙去。” 吉子早就慌了神了,立刻把腿就跑。 权义余光里瞄见吉子跑了,只当他要去卿明院请救命,对卫生说道:“夫人院子的人,今日一个也不准道本相的书斋来!” “是,相爷,您先喝杯水,方才写字奴才忘记给您上茶了,奴才的不是,请相爷息奴。”卫生赶忙答应,递过去一杯茶,试图想让权义放开权风天的耳朵。 权义猛然间把权风天的耳朵一放,权风天立刻就躲在了一把太师椅的背后,两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知道躲得了今日,躲不了明日,于是拼死说道:“我本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子,自然比不的初辛的博学多才,可我明明能拿枪弄剑,偏生爹爹你把常山师父给我气跑了!” 卫生一听权风天大话,心道,完了,少爷这是傻了,怎生能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来!果然,权义听权风天竟然还敢提起常山,心头诸多的不爽齐齐爆发,对卫生喊道:“好你个不上进的东西,今日我便要让你知道知道规矩二字!卫生,拿拿家法来!”。 第七十章:雷大雨小 “爹,你不能打我,就我一个儿子,打坏了,老权家就绝后了!”权风天跟权义两个隔着太师椅互相较着劲。 权义听了权风天这样的话,气的全身哆嗦,拿着卫生递过来的戒尺胡乱的就隔着椅子打了起来:“小畜生,你还敢躲!” 且说吉子一边哭着一边跑着赶到了雅悦院,权风萍正小憩着,听了吉子的话,立刻叫身边的香桂去给母亲报信,一边带着檀香跟着吉子赶来了清风斋,远远的就听见了弟弟在跟父亲争吵,心里急的不行,跑着进去,一把护住权风天,权义的尺子一下子重重的打在了权风雅的肩头上。 权义一愣,望了望站在门口立着的檀溪和吉子,立刻就明白了,原来方才吉子出去不是搬正院的救兵,而是去找了二小姐。 “你来这里做什么!”权义方才失手打了权风雅,心里就有些失悔,自己这个女儿比大女儿的性子要柔和,要听话,可是自己却没有多少时间陪过她,总想着什么时候给她个好将来的,如今竟然护了权风天,便是有气不能出,忍了一口气在胸口,憋的满脸通红:“今日,我要教训你弟弟,你让开。” “天弟还小,若是平时父亲温言细语的教导他,女儿是无话可说的。”权风雅把权风天拉到自己的身后躲着,苦口婆的劝道:“父亲教导他,原始天经地义的,只是天儿如今还是个孩子的年纪,孩童心性,又不乖巧,顶撞了父亲。父亲一时气狠了,打坏了,后头可是会不转来的。” 权义一听,也知道自己火头上不顾轻松,当真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给打坏了,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于是闭上眼,把戒尺给扔在了地上,叹气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见权义扔了戒尺,权风天立刻嘚瑟的在权风雅身后嘟囔道:“每次都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哼!” 权风雅听见,头都大了,这小祖宗越来越不把父亲的话当回事了,赶紧小声叮嘱道:“嘘,叫父亲听见了,你仔细了你的皮,还不赶紧去给父亲赔罪!” 权风天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给权义磕了个头,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儿子给父亲赔罪,若父亲无其他事,儿子就退下了,明日可还要去学堂的。” “滚!”权义吐出一个字,权风天立刻乐呵的带着吉子一路小跑出了清风斋。 “哎呦,吓死小的了,少爷,以后再不敢这样了,咱好好念书行不行?”吉子哭丧个脸说道:“哪怕您没有初辛公子的才学,就算是个秀才也不辱没了相爷的名声啊。” “长进啊!你敢教训本公子了?!”权风天正说着,路过荷院,又看见了在园子里发呆的额墨芙,这才他看清了墨芙的脸,惊得站在了那里:“吉子,那黑丫头,原来不丑。” 吉子还在方才相爷教训少爷的劫难里害怕着,完全没有跟上权风天大的思路,一路愁苦的顺着权风天的看去,果真见了皮肤黝黑的姑娘,坐在那个长廊下头发呆。 第七十一章:登徒浪子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说着,权风天已经跑到了墨芙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墨芙仗着自己变化了模样,插着腰仰着头说道:“我是四小姐的书童,你是哪里的登徒浪子,敢跑到小姐的院子里来撒野,看我不打你!”说着就低头去找了一根树枝丫来,举手就要打。 吉子赶紧把权风天往后一扯,墨芙打了一空,树枝断在了地上。权风天看着那枝丫当真是碎了,便晓得墨芙打自己时的力气不小,于是瞪大眼睛喊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怎么敢打本少爷!吉子,给我捉回去,我要看看是谁能收拾谁!” 吉子苦笑的劝说道:“少爷,她将才说了,她是四小姐的书童,明日四小姐还要去学堂,若是将她抓回去了,你叫谁陪四小姐呢?” 墨芙一听权风天要抓自己,立刻扭头就跑进了花园子里,躲进了墨魁里头。 权风天被吉子拦着,可也只是慢了一拍,等追进园子,就找不到方才那个丫头的人了,气得直跺脚,对着花园空荡荡的花花草草就嚷道:“你这黑咕咚的丑丫头给我等着!少爷我明儿就在学堂门口等着抓你!” 吉子赶紧拉了权风天往风天院回去,一边拽一边说:“少爷,再别这样了,园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你这样,叫别人看见,以为你发了癔症了!” 权风天虽然心里疑惑,可确实不见人墨芙的人,莫非能出鬼?他只好气愤填膺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权风天走远了,墨芙才从墨魁里头出来,悄悄的溜回荷院,只见着冰儿扶着冷着脸的权风萍站在大门口,一副等着抓现行的样子,立刻温顺的上去行了礼道:“小姐,芙儿差点惹了少爷,是芙儿不对。” “唉!”权风萍哪里没有听见权风天为难墨芙的话,只是她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若是出来阻拦,权风天开口问自己要这个婢女,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的,只好躲在房间里头,只当没有听见的样子,也没有叫冰儿出来。 冰儿知道权风萍的难处,过去拉了墨芙起来,三个人一起回到客厅。两个人伺候权风萍座下后,冰儿这才开口说道:“芙儿,不是小姐方才不来救你,而是保不住你。” “啊?”墨芙完全没有想这样多,一时傻呆呆的看着冰儿。 “冰儿,你别说了。”权风萍知道冰儿是想替自己开脱,但若是墨芙硬是被权风天盯上,多说也是无意的,于是认真的看着墨芙说道:“我让你去同我三哥道歉,你可愿意?” “可我为什么要道歉啊?”墨芙不理解的反问道。 “方才,你可是拿树枝要打他了?”冰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见过奴才婢女打主子的吗?” 墨芙这才明白,于是叹气道:“原本是他拦着我,要戏弄我,我才打他的。” “不论是因为什么,他是主子,你是奴才,奴才不能打主子。”权风萍劝说道:“明日在学堂里,我给你作保,你同他道歉,我叫他放过你,如何?”。 第七十二章:战战兢兢 墨芙听了权风萍的话,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权风天一路走在路上,一直在想,那个丑丫头总觉得有些个熟悉,猛然就想起了前头在园子里见过一个小香附,她的声音同整个丑丫头是一样的,连神情举止也是一样的。 “吉子,你说,有没有人,可以长得不同,声音却是一样的?”权风天转进自己的风天院,没有回头,问了吉子。 吉子回来少爷的院子,这才觉得自己算是活过来了,抹了一把汗说道:“小的只听说过人长得相似,没有听说过声音也可以相似的。” 权风天一听,眼神突然一亮,想到好你个丑丫头,竟然为了躲避本少爷,下这样大的功夫将自己全身都抹黑了去的。 如此一想,权风天来了兴致,吩咐寒泉赶紧收拾好了第二日去学堂的一应用具,叫吉子好一番感慨,只当他要好生用功,专心读书了。 夜里,墨芙趁着权四小姐睡下后,穿过门缝,来到了花园的奴役房间。 “玉竹姐姐,玉竹姐姐,你可睡下了?”墨芙站在玉竹的床前,玉竹一时未反应过来,把自己吓得翻身滚到地上,痛得睁开了眼睛,一看是墨芙,这才拍着心口从地上爬起来,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吓死我了!” “玉竹姐姐,我这不是要求你么?”墨芙赶紧过去扶了玉竹,耷拉个头,一副认错的样子说道:“明日我就要陪四小姐去学堂了,可我却没法进去那书院的门儿。” “怎么说?”玉竹已经起来,想点灯,怕叫别人发现了,只好黑灯瞎火的跟墨芙说话。 墨芙看出来玉竹的纠结,过去窗户边撑起了窗户,月光就洒了进来,夏夜的凉风吹散了屋子里的热气,玉竹也精神了许多。 “我是个花精,那学堂的门上,贴着门神,我过不去。”墨芙实话实说道:“我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力,顶多就是幻化个样子,可门神爷爷的眼角是雪亮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可怎么办?”玉竹也替墨芙纠结了起来,若是书童不贴身伺候,岂不立刻就露出了马脚了? 两个人冥思苦想了一整,玉竹这才开口说道:“不如你此刻先去学堂的门口禀告两位天神,你并无害人之心,只是为了做人,才陪伴在四小姐身边的,看看能不能行?” “开诚布公么?”墨芙高兴的拍手说道:“如此甚好的!” 墨芙点点头,化作一阵清风出了相府,按着方才玉竹给的主意,来到了白日来过一次的学堂门口。 学堂此时已经是休息的状态,门神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守护着书院的安宁,墨芙到了门口噗通一声跪下,把两位门神都惊得醒来,大声呵斥道:“大胆小妖,竟然敢到这书院重来害人,还不速速退下!” “启禀两位天神,墨芙并未有害人之心,更未有害人之术。”墨芙战战兢兢的跪着说道:“我只想做个人儿,巧了当家的主母叫小妖做了小姐的书童,小姐又要来学堂,我已经跑了一日,受了责罚,如今实在是不能再跑了,故而特来澄情!” 第七十三章:再见初辛 两个门神见这小妖低声下气,一副可怜的模样,再看她容姿清丽,法力微弱,确实无那害人的实力,心里虽然默许了她的请求,可两个人却没有一个先开口答应,把跪在地下的墨芙心里急的好似那热锅上的蚂蚁。 “小妖墨芙恳求两位上神垂帘。”墨芙又磕了头,又恭维了两个下仙。 两个门神一听,这小妖竟然尊称自己为上神,立刻眉开眼笑,一个端正了姿态,一个咧开嘴笑道:“既然你如此诚心,那便要记得做人的规则,从此忘了自己的妖身,规规矩矩的做个人样,莫要辜负了我与秦公的美意。” 墨芙一听大喜,连连磕头,谢道:“墨芙扣谢两位上神,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上神教导定然牢记于心,不敢忘却做人本分,小妖这就回去伺候主子小姐去了。” 满心欢喜的墨芙磕了头,原还是化作一阵清风,向相府飘去,不料风向突变,法力尚浅的墨芙哪里经得起风仙的这一扇子,直接被扇的晕头转向,待抓着一个窗棱子停下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墨芙怕自己被这强风吹散了好不容易有了的神形,即刻跳进了那窗子里头,这才松了口气。 “你是何人?”墨芙身后突然出现个温润如玉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却原来是那日雨中里见过的文弱公子。 不知为何,墨芙就红了脸,幸而房子里没有烛火,只映着窗外的月色,看上去就显得格外的柔弱。 初辛浅眠,风声乍响,他便醒了来,刚刚将那窗棱子放下,却见一个人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本着逢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的正气,初辛定睛朝着那人的样子看去,借着外头的月光,虽然看不清面容,却也知道是个女子。 夜半三更的一个女子,管他是何缘由,跌进个男子的房间,便是大大的不妥。初辛便将身子扭着背对了墨芙,再次问道:“你是何人?” 墨芙看着初辛这样端正的样子,心里高兴坏了,不想会有这样的缘分,脱口而出道:“我是墨芙。” 初辛一听,心中震动。 竟然是墨芙么? 初辛犹记得那个身材妙曼,貌若西子的红衣女子,竟然就是眼前之人么? “你如何来了这里来?”初辛心里便想着,这女子若然是个江湖中人,不然为何夜班在此寻到了自己? 墨芙虽然欣喜,却也知道不能对初辛说自己是个花精,万一把他吓着了,如何是好?于是便答道:“我路过,躲这一阵狂风,便借了公子的屋子,待这屋外的风儿小些,我即刻就走,还请公子不要声张。” 墨芙一番话,说的谨小慎微,让初辛好不心痛,背着墨芙,摇头低声的说道:“我岂是那落井下石,见死不救的小人,你且等着风过去,莫要着急,我不会回头的。” 墨芙一听,便笑出了声:“缘何不要回头,莫非是我脸上长了麻子,或者是公子觉得墨芙丑如夜叉?” 初辛一听墨芙的笑声也好似银铃,心里想回头,依旧忍着了,答道:“我是怕姑娘尴尬。” 第七十五章:月下之约 初辛的体贴叫墨芙忍不住走了过去,扯了扯初辛的袖子,说道:“我不怕。” 初辛被墨芙这样大胆的举动和表白吓得脸都红了,可人家已经拉了自己的袖子,自己若在做个羞怯的样子,似乎也不是男儿汉的样子,于是扭头看向了墨芙。 恰好一抹月色洒在墨芙的脸上,墨芙此时幻化的是最初见了初辛的样子,脸上的深情更是真挚而热切。 “你为何又不看我了?”墨芙看着初辛,他那样谦谦如玉的样子,忍不住再次调()戏了他。 初辛红着脸说道:“怕冒犯你。” “若是我不怕呢?”墨芙不晓得,初辛这话里的意思,好不避忌的说道。 初辛鼓起了勇气,出乎墨芙意外的抓了她的手,说道:“那一日,我相亲时便推却了。” 墨芙听着点了点头,回去花园里,她问过玉竹,什么是相亲。等明白了什么是相亲,闷闷不乐许久,可想着缘分不过是一面而已,何须如此惆怅,便放下了。 不想,今日又见着了他。 初辛只当墨芙懂得了自己的情谊,越发的温柔,说道:“你是哪个院子的姑娘,我明日就禀告了娘亲,让她请媒人去提亲,你可愿意?” 墨芙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开心坏了:“你是要娶我吗?” 初辛拉了拉墨芙的手说道:“我已经牵了你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晓得吗?” 墨芙摇摇头,笑道:“我虽然不晓得你说的这个话,我却明白这个话的意思。只是,我怕我告诉了你我的身份,你却不敢再娶我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娶你的。”初辛憋了这几日的郁闷,因为将心里的话儿吐了,一散而尽,两只眼睛只期待着看着墨芙,等着她的回话。 “若我告诉你,我并不是个人呢?”墨芙虽然害怕,这可这样的事情,原本就应该早做了断的痛快,于是咬下牙根说了真话:“你还敢娶吗?” 初辛那日从学堂里回来,便琢磨了老夫子的话,想着自己确实遇到过墨芙,可老师却说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自然老夫人不会骂人,那么墨芙便可能是异类了。转念一想,那聊斋异志上就写了多少鬼怪狐精,皆都是仗义救人,侠肝义胆的异类,再想一想墨芙替自己捡东西时并未有半分妖媚迷惑的举动,就算她是个异类,也是个行端坐直的异类了。 此时听墨芙自己说了自己不是个人儿,初辛更加就觉得她胸襟坦荡。于是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说道:“我岂是那目光短浅,不分是非的蠢人,两人只求情同意和,志趣相投,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你未害过人,我便敢娶你。” 墨芙只觉得遇到了良人,便点了头,应了声:“我是权相爷花园中的一朵牡丹花儿,你若是想娶我,便去求了相爷,将那墨魁送过来,便是了。” “这如何使得!”初辛听了,连连摇头:“我要娶你,便明媒正娶,即便你只是朵花儿,却是要做我妻子的,怎可如此草率?” 第七十六章:以月为媒 墨芙见初辛这样的认真,就忍不住笑了:“你说的是凡人的婚事,可我却不是个凡人,你以何为媒?” 初辛拉了墨芙的手走到窗边,指着外头的被风刮走的漫天云朵的天空,那一轮浩瀚的明月说道:“以月为媒,以风为聘。” 墨芙听了怦然心动,低了头,只看向两人被月光拉的老长的影子,说道:“你对母亲如何说提亲的事情呢?我如今是相府四小姐的书童。” 初辛一笑:“既然是有了身份,便更好说些,你等我的消息吧。我既然与你有了这样的约定,生死都会记着的。” 屋子外头的风声渐渐停了,墨芙看着初辛睡着,才跳出了窗子,趁着未明的天色赶回了相府。 荷院里的一切都还睡着,墨芙放心的把心安进了肚子里,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偷偷的笑了。 不多时,外头冰儿便轻声的叫了:“芙儿,芙儿,你可醒来了?” 墨芙起身,两个眼睛扑闪扑闪的跑去开了门,却忘记变化了样子,把冰儿吓得三魂离体,尖叫一声,鬼啊,转身就跑了。 墨芙这才记起来,叹了口气,重新变成个黑咕隆咚的样子,洗了把脸,才缓缓的来了权风萍的寝室,只听得寝室里冰儿还在抽泣,对权风萍哭诉道:“四小姐,奴婢,奴婢当真儿是见着香附的魂儿了,就在芙儿的卧室里头。” 权风萍安慰道:“且不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精怪鬼魅,即便是有,你没有害它,它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来找你的,更不要说是芙儿与香附根本没有甚么联系的。” 墨芙听了权风萍的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抱了个书袋子进去,给权风萍磕了个头,咧开水笑道:“芙儿见过小姐,芙儿来了。” 冰儿见了墨芙,立刻起身过来,围着墨芙转了几圈,愣是没有发现有什么破绽,于是便忍不住问道:“你可见着你房间里,有个什么别人吗?” 墨芙笑着摇摇头:“我醒来时只听见姐姐一声尖叫,出来却没有见到你的人,于是赶紧的收拾了过来小姐这里,并未看见什么其他人。” 冰儿一听,更加确定自己看见了魂儿,生怕权风萍和墨芙去学堂了自己一个人,于是哆哆嗦嗦的跟权风萍磕了个头说道:“小姐,奴婢,奴婢想一会去找霜儿。” 权风萍心里通透,知道冰儿害怕,于是对冰儿点头叮嘱道:“也罢,荷院没有什么事,我回来了也是先去姨娘那边,你就在那处等我吧。只一条,不可对姨娘胡言乱语,叫正院知道,定然揭了你的皮。” 冰儿上次被权夫人罚了跪,自然晓得正院的厉害,得了权风萍的应允,立刻头点的跟个啄米的公鸡一般,把墨芙逗得哈哈大笑。 “芙儿,不可调皮。”权风萍本来是要忍着的,见墨芙笑的开怀,于是也忍不住捏着帕子笑了一声,又觉得这样不妥,于是训斥了墨芙一句。 墨芙这才撇撇嘴,收了笑声,上前同冰儿一同收拾了权风萍的文房四宝,跟在权风萍的身后出了荷院。 第七十七章:哑然失笑 因为夜里请命了的缘故,门神虽然看出了墨芙的真身,却也并未显出神通。墨芙虽然跟着权风萍进了书院的大门,却也因为门神的威压,而久久蜷缩着身体,不能正常呼吸。 权风萍只当墨芙是因为初次到了这神圣的学堂而怯懦发抖,于是贴心的安慰道:“莫要慌乱,只小心跟着本小姐便是。” “是,谢谢,小姐。”墨芙觉得权四小姐当真是个人美心善的人,用人间的话儿说来便是,只可惜了出身,不然定然能嫁入王侯将相的家里做个正妻,相夫教子,岂不美哉? 权风萍侧脸只见着墨芙笑了,只当自己的安慰奏效,扭过头便走向教室,不再言语。 权风萍今日来的比权风天早些,不为别的,只想着能多见一面昨日里偶然遇到的初辛。果然他今日也早早的来了学堂,此刻正在那教室里,挨着夫子的讲坛收拾着自己的笔墨纸砚。 “芙儿,你去帮帮公子。”权风萍指了指初辛,将心中的关切全部都化作了这一句。 偏巧墨芙早就看见了初辛,心里又想着昨夜里初辛说要娶自己的事儿,脸上一羞没有挪动步子。 “你拄着做什么?”权风萍不见墨芙动作,这才回头看了墨芙,只见她一脸的娇羞,无尽的情谊,心里甚是不快的责备道:“初辛是尚书大人家的公子儿,岂是你这婢女所能肖想的!” 权风萍虽然训斥的声音小,教室里却空旷,于是这些话便落进了初辛的耳朵里。 初辛回头,之间昨日权风天的四妹妹身边站了一个皮肤黝黑却一脸娇羞摸样的书童儿,立刻就想起了昨夜墨芙同自己讲的话来。虽则这黑姑娘与墨芙的样子不一样,可那神态举止却一模一样。再想着墨芙同自己讲过自己的花精的事情,会变化模样,于是便知道,她因怕惹是非,将自己变成如此一个委屈的模样,这份心意,更是难得,于是整理了衣衫,向她二人走了过去。 “权四姑娘好。”初辛先是问了权风萍好,然后才笑着看向墨芙问道:“你是芙儿?” 墨芙眼角的余光里看着初辛走近,又听见初辛先问了权风萍,心里便有气,此刻抬起头来,噘着嘴瞪大眼说道:“便是芙儿这等模样,就不能讨得公子欢喜了,那份欢喜,便没什么意思!” 初辛一听,哑然失笑,眼前之人,果真是墨芙不假,于是不顾权风萍目瞪口呆的拉了拉墨芙的袖子说道:“初辛哪里就是那等好()色之人了?芙儿莫气了。” 权风萍先前见着初辛谦谦君子一般的过来,心里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接着他同自己打了招呼,权风萍更是乐的。可乐极生悲,不想他竟然与自己的婢女如此熟络,还当着自己的面与墨芙拉拉扯扯,权风萍纵使有再好的家教,也受不住这一喜一悲的变化,两滴金豆豆便从那眼眶里淌了出来。 初辛一颗心一双眼皆在墨芙的身上,哪里能看见权风萍的悲伤,更向还在赌气的墨芙走近了一步,温柔的说道:“你如何就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了?” 第七十八章:赔礼道歉 墨芙一听,初辛这个书呆子,权四小姐又不知道自己是个花精,如何就能这样大大咧咧的问出来了?于是一跺脚跑了出去。 初辛对权风萍笑了笑,也欢喜的跟了去去。 权风萍傻了眼,看着眼前的人一个两个跑了,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可有一事她确是明白的,她心里惦念着的这个人,原来与自己新得的书童,是熟稔的。那自己今儿来遇着他,有算个什么呢? 这样一想来,权风萍的眼泪就忍不住又大颗了些。 权风天在相府门口蹲了半柱香却没有见着四姑娘带着那丑丫头出来,于是满心不忿的问了车夫:“四小姐为何还不出来?” 车夫呵呵笑道:“四小姐早早就去了书院了。” 权风天这才立马说道:“不等了,赶紧走,寒泉,上车。” 寒泉点头哈腰的上了车,笑眯眯的安慰道:“少爷好心等四小姐,四小姐不知道好歹,您别生气。” “就你机灵,赶紧的。”权风天心里哪里是气愤权风萍,他这是气愤那丑丫头,竟然敢煽动权风萍去那样早,不就是为了躲着自己吗。 “哼!”权风天这样想了,黑着脸就哼了一声,把寒泉弄得满腹狐疑,却又不敢张嘴问,一路静悄悄的跟在权风天的身后来了教室,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流泪的权风萍一个人站在书桌跟前,立刻就跑了上来,问道:“你怎么一个人,你的书童呢?”。 权风萍只当权风天关心自己,于是赶紧擦干了眼泪,强忍了委屈说道:“那个丫头不懂得什么规矩,昨日得罪了你,我叫她跟你赔罪,你莫要再往心里去了。” 权风天一听只当权风萍还要替她开脱,于是就怒了:“哪里有这样不规矩的奴才,今儿还叫你落了单,看我如何不教训她!” “三哥,你好心有好报,别再同我的书童纠缠了,好吗?”权分萍见权风天是真的火了,于是心里的委屈化作了担忧,真个替墨芙担忧也替自己担忧起来。 说到底,她权风萍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可她口口声声叫着的三哥却是正儿八经的嫡子,若是他迁怒了自己,等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害了姨娘。这样想了,权风萍便又哭了。 权风天虽然混,可也见不得女人流眼泪,看权风萍一哭,立刻就心软了,说道:“你莫要哭了,我同你去找你的书童,我不责怪她了,她去了哪儿呢?” “她。她同初辛一起跑出去了。”权风萍满怀羞愤的说完这句,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什么!”权风天大声的嚷开了:“斯仙竟然会调戏那样丑的一个婢女么?”这下,权风天彻底的来了兴致,如此奇事,他怎么能不去凑合呢?说完拉着权风萍就出了教室,对寒泉说道:“别跟着,你给小姐少爷把桌面收拾好了,我带小姐去收拾那一对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私奔了的小鸳鸯!” 第七十九章:情投意合 权风萍满怀悲愤的被权风天拉着,一路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尽是初辛对着墨芙那样温柔的模样,除了失落便是失落。 权风天气愤着寻到了园子里头,远远的瞧见了初辛笑的那样灿烂的看着一个黄衣绿群的丫头,他就更来了劲头。可偏生那丫头是个皮肤白皙的姑娘,哪里是四姑娘身边的黑丫头了?带着这样的疑惑,权风天就放慢了脚步,问道:“四妹妹,你书童是那一个吗?” 权风萍顺着权风天手指的方向看去,初辛笑的那个绕眼,可他跟前站着的姑娘却不是芙儿。 “不曾想,你竟然是个见异思迁的的!”权风天高声说道,扬了眉毛,拉着羞红了脸的权风萍就走了过去。 墨芙背对着权风萍兄妹两个,听了这话,立刻就慌了神儿,小声对初辛说道:“你帮我拦着,莫让那个登徒子看见我了,我变个样子再来。” 说罢,墨芙立刻就往月门处跑去。 权风天将墨芙要跑,立刻松开了权风萍的手,一路小跑着去拦她,也不管脚底下的是否踩了花儿草儿的。 初辛没想过权风天这样的不顾形象,一时间也来不及去拦着他,只好喊了一声:“当心。” 墨芙刚过了月门,立刻就幻化了样子,折返回来,自然听见了初辛的声音,于是往月门一侧躲了,等权风天追出去,才咧开嘴跑回初辛身边来,笑道:“真是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蠢人!” 初辛立刻做了个禁言的手势说道:“芙儿调皮,快去你小姐身边吧,莫叫她等着了。” “嗯。”墨芙答应了一声,凑到了权风萍身边,咧开嘴笑道:“小姐怎么也来了,是来寻我的吗?我遇到了斯仙,自然同他讲几句话了,便回来的。” 权风萍看着笑得阳光朝自己看着的初辛,有脾气也隐忍了下来,只好讪讪的说道:“下次不可乱跑,莫得罪了贵人。” 墨芙回头冲初辛一笑,对权风萍说道:“他不会生我的气,换作别人,我也不会同他讲那样多的话儿。” “我们回去吧,夫子只怕是要来了。”初辛也走到了两人身边,温言细语的说道:“你三哥寻不到芙儿,自然也就回来了。” 权风萍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捏着帕子装出一个擦汗的样子,心里却叹道:“原本以为三哥是来寻初辛打趣的,不想他竟然也是来寻墨芙的。”这样想了,权风萍就忍不住去细看了墨芙,当真若是生的白皙了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当三人进去教室时,夫子已经落座了,权风天也赶了回来,可当着夫子的面,他也只能恶狠狠的冲着墨芙瞪了瞪眼睛,却不能上前抓着她质问一番。眼睛里就看着墨芙那样痴痴的看着初辛认真读书的样子,心里跟万千只蚂蚁在爬一样。 权风萍则将三个人的样子全都看在了眼里,扭头了看墨芙,再想想刚才园子里的情形,突然就有个大胆的假设:“对,一会下课了,定然是要问她一问的。” 第八十章:你是何人 各怀心思,自然听不懂夫子的话,于是便觉得今日授课的时间比昨日长了不知道多少。昏昏欲睡的权风天在快要合上眼睛的时候,夫子终于站了起来。 “初辛恭送夫子。”初辛毕恭毕敬的站起来,弯腰待老夫子走出教室才直起身子。初辛想着,等会下课,还能见一见墨芙,可一回头,莫说墨芙,连权风天和权风萍都不见了身影。 下课后,本来昏昏欲睡的权风天立刻就来了精神,不管桌上的东西,直接跑到了权风萍的身边,气鼓鼓的看着收拾东西的墨芙。 墨芙心里默哀,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收拾好了东西,转身躲在了权风萍的身侧。 权风萍被哥哥和墨芙这样夹着,当真是哭笑不得,可教室里人着实多了些,边对墨芙说道:“我们回相府吧,姨娘还等着我呢。” 墨芙点点头,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会跟权风天对上眼了要说话。 权风天哪里管寒泉有没有收拾好东西,见墨芙和权风萍要走,立刻就跟出去,不容分说钻进了权风萍的马车。 权风萍也没有想到权风天这样不依不饶,马车里如今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于是便对墨芙说道:“芙儿,你日前冒犯了三哥,我知道你并不认得相府里的人儿,误会了他,如今我教你认识了,你便同他认个不是吧。” 墨芙低着头闷着声说道:“奴婢墨芙,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道那日在小姐院子里的人会是公子爷,奴婢给公子赔罪。” 权风天本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如今听墨芙温温柔柔的赔了罪,心头的气去了大半,可依旧还惦记着刚才的事情,便先问了:“你到底是何人?” 权风天问的也是权风萍心里想问的,于是两个人四只眼巴巴的看向墨芙,等着她的话。 墨芙抬头,笑眯眯的说道:“小姐,我是你的书童啊。” 这话答的没有毛病,可权风萍却摇摇头说道:“方才初辛明明是追着你出去的,可我和三个在园子门口看见他跟前站着的却是个皮肤白皙的丫头,不是你。” 墨芙听了,心道不好,这真是太大意了。 权风天怕墨芙狡辩,立刻开口说道:“初辛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若是他跟着你走的,定然不会半路去追别人。你莫要说是他跟前站着的是他人。” 权风萍被权风天这么一提醒,立刻就觉得,兴许就是权风天说的这个样子,于是都放弃了追问墨芙。 谁知墨芙抬头看向他二人问道:“你们可信鬼神?” 墨芙这一问,问的权风萍心头直跳,生怕她会说出个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权风天不比自己,确实是个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于是赶紧拦着墨芙道:“管初辛是不是个正人君子,你是我的书童,以后要规矩些,我都没有发话,你怎么就跑出去了,白叫人笑话我一场吗?” 权风天哪里肯愿意就这样翻过墨芙的话题,不依不饶的拉了墨芙的手,问道:“你在当四妹妹书童之前,是哪里的人,做什么事情来的?” 第八十一章:惊人之说 墨芙知道今日之事若不坦诚布公,定然会让权风萍心生疑虑,可权风萍明显在替自己说话,于是便叹了口气,编了个谎言。 “奴婢是玉竹姐姐的发小,做四小姐书童之前,不过是个父母双亡流民,如是少爷对奴婢心存芥蒂,容不下奴婢,奴婢今日回去便回了姨娘,自请出府。”墨芙决绝,不愿再与权风天纠缠,说完就不再说话,扭头不看他们二人。 “好你个粗鄙不堪,气焰嚣张,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丑丫头。”权风天一时被墨芙这样倔强的样子给气道,开口就骂道:“姨娘是个什么,你要出府,你也得去回了我母亲。相府是什么地方,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权风萍本来还打算做个和事佬,可一听权风天那样的话,两眼一红。心道,原来平日里带她千好万好的三哥,在心里是这样的瞧不起自己的姨娘,那那些个好,便也是假的了?这样说来,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去说什么? 墨芙见权风天这样的嚣张,立刻就变了脸色,抬头,怒目而视道:“好你个仗势欺人的公子爷,小姐的婢女是你母亲拿捏的不假,可你这样的喊出来,也不怕伤了小姐的心,哪里有一点做兄长的样子来?再说,我那日拿树枝打你,是你先拦着我了,怎么人受欺负了,就能反抗,还要恭顺的跪下来,任凭你责骂吗?” 权风天方才脱口而出后就觉得自己失言,眼瞧着权风萍开始无声的流泪,便知道自己说的过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里就收的回来,加上墨芙此时气焰嚣张,他哪里肯认输,一时就站了起来,说道:“丑丫头,你还敢说,还不是因为你。”说着就要去拉扯墨芙。 权风萍只顾自己哭,心里虽然担忧墨芙,却也知道自己的分量,不敢去拉权风天,只好看着他去拉扯墨芙。 权风天明明已经拉住了墨芙的手,使劲往后一拽,明明拉住了的手却变的没有了,于是往后一倒,跌倒在了地上。 看着权风天倒在马车的窘态,权风萍停了眼泪,墨芙则笑的前俯后仰的合不拢嘴。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权风天确定自己拉住了墨芙手腕的,怎么凭空就没了,可人却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笑的花枝乱颤,于是哆哆嗦嗦的问道。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墨芙叹了口气,知道今日已经不得善终,于是便不再隐瞒:“我是个精怪,却不曾惹着你,只今日你惹了我了,我们就不能这么算了。” “你想怎样?”权风天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突然害怕了起来,扭头看着权风萍说道:“四妹妹,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既然已经说了实话,到底再作个黑丑的样子便没有意义,墨芙便当着二人的面变了自己最初的样子,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权风天已经一口气没有接上来,吓得晕死了过去。 第八十二章:突生变故 墨芙看权风天这样就晕了过去,过去踢了他一脚说道:“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脓包儿。” 看着这样突然的变故,倒不是权风萍胆大,只是她确实见过墨芙当初的样子,于是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莫要害我,香附的死与我无关。” 墨芙见权风萍不怕,便坐到了她身边,一股清淡的芳香钻进了权风萍的鼻子,权风萍觉得格外的舒服,于是感慨道:“原来妖精却是这般的好闻。” 墨芙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小姐,香附算起来是我的母亲,她的死成就了我的生,自然与你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权风萍听了这话,脸色大变,问道:“莫非是你害死了香附?” “你竟然是个睁着眼睛敢说瞎话的姑娘。”墨芙瞪大眼睛看着权风萍说道:“明明就是你的父亲打死了我的母亲,如何就能这样的诬陷我来?” “既如此,你是要找我寻仇吗?”权风萍纠结了看了一眼还昏着的权风天,心头一震:“虽说父债子偿,可你方才也听说了,我在这府邸里也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你即便杀了我,他也是不会伤心的。” “寻仇?”墨芙一脸木然的问道:“什么是寻仇?” 这下轮到权风萍吃惊了。虽然她对权义是又敬又怕,可她确是十分的依赖姨娘的,若果有人伤了姨娘,她自个儿都不知道会做出个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可芙儿竟然不晓得什么是寻仇。 “你当真不知道?”权风萍淡定了几个呼吸,确认的问道。 墨芙摇了摇头,突然问道:“我只想做个普通的人儿,你可嫌弃我?” 权风萍心中叫苦,她此时哪里敢说自己嫌弃她,只好立刻做了个勉强的笑脸摇摇头说道:“你是仙子,做我的书童,当真是委屈了。” “我不委屈,我想见斯仙,做你的书童,是极好的。”墨芙瞟了一眼窗户口,小声说道:“相府到了,我没法去了这呆子的记忆,你便说他发癔症了,我们口径一致,为了你姨娘,为了你,也为了我。” 权风萍直点头,是啊,无论怎么说,权风天晕倒在了自己的车上,自己都脱不了干系,正院晓得了,姨娘跟自己都得多层皮。于是权风萍问道:“你能将他弄醒来吗?” “这有何难?”墨芙说完,蹲到权风天身边,伸出手指把他人中使劲一掐,权风天立刻就跳了起来,看了一眼笑眯眯望着自己的墨芙,大喊一声:“鬼啊!”就跳出了车帘子外头。 马车并未挺稳,权风天这一条,直接摔倒了地上,咕咚就昏了过去。 外头的车夫见公子跳车昏了,立刻骚动了起来,哪里管得了车里头的权风萍和墨芙,她二人便趁着人多慌乱,赶紧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会夫人定然是要召见我们的。”权风萍被墨芙拉着跑回荷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怎么办怎么办?” “冰儿又不再,没有人去姨娘那里报信。”墨芙冷静的说道:“夫人问你,你只说权风天见到家便兴冲冲的跳车,不小心跌下去了。你知道他伤了,于是心怀愧疚,特来赔罪。” 第八十三章:扑了个空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先过去卿明院?”权风萍觉得墨芙说的颇有道理:“那你同我一起去吗?” 墨芙点点头:“你先梳洗一下,等我一等,我先去水阁报个信儿。我虽然是个妖精,可却不能害人,后院的事儿,还得殷姨娘来救你。” 说罢,墨芙化作一阵清风不见了踪影。 权风萍见墨芙这样来无影去无踪,脸色有些发白,但也不至于慌张到失了分寸,待墨芙回来时,她已经换好了常服。 “我们走吧。”墨芙看了一眼穿戴合体的权风萍,夸赞道:“你真是不像小姐的小姐。” 权风萍一边走一边苦笑,她可不就是个不像小姐的小姐么? 墨芙哪里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言,竟然让权风萍从此心里便留了膈应,在最该帮着自己的时候,这个所谓是朋友的人类,却出卖了自己。 权风萍来到卿明院时,院子里出奇的安静,夫人竟然不在,问过守门的东儿才知道,原来权风天在门上昏了的消息一传到夫人这里,她即刻便赶去了风天院。 “这可怎么办?”权风萍傻了眼,这会子,若是自动送上门去,只怕权风天见了墨芙大喊出来,自己想解释也没有办法了。 墨芙想了想说道:“那你便等一个你认识的人来了,告知她一声,再走不迟,回去也别回去荷院,直接去水阁,不然,若是夫人叫人去荷院传你,知道你来了这里,变也不能做什么文章的。” 权风萍此时是真的没了主意,墨芙说什么,她都胡乱的点头应了,直到看见香茗,这才白了一张脸说道:“香茗,你可知道母亲去了何处?” 香茗看着权风萍,百感交集,心想,你莫不是装着什么都不知,竟然还有胆子自己来卿明院?再一想,此刻公子还没有醒来,一切都是个未知数儿,那殷姨娘是个狠角色,怎么可能看着四小姐落难不救?此时不若卖她一个人情,往后说不定就是个依傍了。想必,竟然挤出个笑来,说道:“奴婢参见四小姐,夫人让奴婢去寻小姐,不想小姐来了这里。” “夫人寻小姐做什么?”墨芙不等权风萍说话,立刻就接了话头:“方才少爷顽皮,非要同小姐一车,又不听劝阻,硬要先下来,不想摔着了,只怕夫人误会,特意来请罪,夫人却不再。不知道香茗姐姐知道的可是这般?” 香茗心道,好一双利嘴,忍不住去打量了一番这四小姐新的的书童,不想竟然是个黑的发紫的丑姑娘,自己吓得不敢细看,点头称是,道:“这位妹妹,奴婢从未见过,想必是四小姐新得的,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去风天院吧。” 香茗如此说了,权风萍一张脸儿煞白,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只好巴巴的看着墨芙。 墨芙拉了香茗一把,香茗只觉得花香阵阵,全身发软,只听墨芙说道:“姐姐可要想好,是否要歇息片刻,待四小姐先去回了殷姨娘再去风天院探望她三哥,才是正理。” 香茗这突来的晕眩,让她点头答应,忍不住靠在柱子上睡着了去。 墨芙笑着拉了还惊讶的合不拢嘴的权风萍出来卿明院,马不停蹄的往水阁而去。 第八十四章:先入为主 “你方才对她做了什么?如何马上就睡着了?”权风萍瞪大眼睛,随着墨芙一路疾行,一边问道。 墨芙咧开嘴笑道:“我不过是初成形的花精,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法力,那个叫香茗的丫头不过是喝了些花酿便醉了。过一炷香便醒来了。” 权风萍一听,啧啧惊叹道:“竟然还有这等奇事!” “好了,小姐,水阁到了,你看冰儿,巴巴的在那门房候着呢!”墨芙拉着权风萍进了水阁,指了指殷姨娘的寝室。 权风萍朝着墨芙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冰儿那样焦急的盼着自个进门的方向,定然是已经得了消息了,于是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进去。 “小姐,你可来了。”冰儿几乎就要哭出来了:“下人们都说少爷从小姐的马车上跌下来晕倒了,都说是小姐使的毒计。” 权风萍脸若白纸,使劲摇头,委屈的说道:“是三哥自己见到家了,便急慌慌要冲下来,一时没有站住脚,摔倒了,如何就成了我的不是了?” “萍儿,你说的可当真?”权义低沉的声音从房子的里头传了出来,把权风萍下了一跳,小声问冰儿道:“父亲在此吗?” 冰儿点点头说道:“是啊,不是殷姨娘的一手好菜,只怕你如今就已经跪在祠堂里了,哪里有半点分说的机会?” 墨芙不知道为何,听见权义的声音有些惧怕,于是对权风萍说道:“我去吓唬吓唬那个纨绔,叫他不准乱说话,不然大家都有些麻烦的。” 权风萍点点头,说道:“你去整理我的文房四宝,我稍后带冰儿回来。” 墨芙冲冰儿笑笑,转身连门都没进去就出了院子。 此时权义已经在殷殷姨娘的搀扶下出来了里间,看见了惊慌失措的权风萍,哪里有半点害人的气势,于是心里便朝着柔弱的母女两偏了几分。 “萍儿,你有话可对父亲讲,父亲定然是会替你做主的!”殷姨娘示意权风萍赶紧分说,将自己摘出来,那一双爱女情深的模样,更加让权义心疼。 权风萍跪拜了权义一场,放开嗓子痛哭了起来:“只因我的书童不认识三哥,要赶她出荷院,被三哥惦记了,三哥这才追赶坐了我的马车,想要教训我那不懂礼仪的书童。可偏偏又怕人说他以大欺小,恃强凌弱,见到了家门口,便想跳出车去,不想马车没有停稳,便摔倒了去,也不知道平日里那样灵活的三哥怎么就会摔倒的。” 霜儿和冰儿听权风萍说的有情有理,想一想平时权风天那样嚣张的模样,都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觉得权风萍说的是事实。 权义自然也知道权风天的德行,权风萍说的这样仔细,想必是差不离了,于是叹了口气:“是下头人乱嚼舌头了,你去探望下你三哥,同你母亲赔个小心吧。”不管如何,白紫苑心头的恶气是要找个人出的,权义想了想说道:“若是你母亲罚了你,你就委屈在祠堂抄几日女戒,让母亲消消气吧,下车再不可叫你三哥与你同车了。” 第八十五章:邪火中烧 “是,谢谢父亲,女儿这就过去。”权风萍一听,大喜,只用跪祠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哪里能够不欢喜。换做是权夫人发话,只怕就不是跪祠堂那么简单了,可她却明白权夫人脑怒时,谁也惹不得,于是低眉顺眼的求道:“只是女儿人微言轻,怕母亲不信。” “卫生,你随小姐走一趟吧。”权义对旁边站着的卫生吩咐道:“去吧。” 卫生答应了一声,低头跟在了权风萍的身后。 等出了荷院,快要到风天院时,权风萍回头对卫生说道:“一切有劳卫生你了。” 卫生心中感动,偌大的相府,只有权风萍会对下入礼遇三分,他虽然没有表示出亲近,但在心里确是感激的。此时权风萍如此礼贤下士的模样,叫卫生心中温暖,自然答道:“小姐折煞奴才了。” 权风萍知道卫生的本事,不然不会这样多年,有那么多的闲言碎语,他依旧可以待在权义的身边。 权风萍站在权风天寝室的门口,看着那人进人出的,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听里头权夫人边哭边说:“我年近半百这才有天儿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来,我定然要去接了那个是丫头的皮!” 权风萍一听,浑身一抖,哪里还敢再多说一个字,只好靠在墙边,等里头出来个能主事儿的人。 卫生见了权风萍这般懦弱的样子,心里叹息了一声,就四小姐这个样子,哪里是能够欺负得了少爷的人来。 不等权风萍开口,卫生已经揭开了帘子进去,跪在了权夫人跟前:“夫人,奴才卫生给您请安。” 权夫人哭了一整,叫众人劝了,这才从权风天的床前离开,来了外间坐下,正跟权风雅哭诉权义的无情,下了朝,也不管儿子是否醒来,竟然直接去见一个姨娘,至今都未来,如今千等万等,却只等来了个卫生,心中的怒火岂能不大? “说,相爷可知道少爷晕了?”权夫人咬牙切齿的问道,眼角的余光瞟见门口还杵了个人影,立时就猜着了,几乎就是吼出来的:“外头是谁?” 卫生不卑不亢的说道:“相爷也是才晓得的,奴才是相爷吩咐带四小姐过来探望公子也的。相爷说了,若是夫人气狠了,便是罚了四小姐去祠堂抄写女戒,也是使得的。” 卫生说完,便跪在了那里,只当自己是个木头做的,再不发出任何声响。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如今剩下来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权风萍听了卫生的话,心里一片感激,知道自己再不进去,受到的责难会更大,于是挪了步子,从来头揭开了帘子,喊了一声“母亲。”便恭顺的进去跪下了。 权风萍这风一吹就倒了的模样,甚是可怜,叫众人心里立刻就有了形容,哪里能相信这样柔弱的女子能将比她还大些的权风天踢出马车外头去。 权夫人此刻心头的邪火中烧,可她却听明白了卫生的话,权义只怕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根本没有以为权风天出大事,所以才不来,还特意叮嘱了自己贴身的是从来告知自己,叫自己不要重罚了权风萍,可是当自己是个死人么? 第八十六章:早就醒了 权夫人恼羞成怒,对着丫头婆子便说道:“还不将这个不孝之女给我关进祠堂,相爷不都说了吗,抄写女戒,可以啊!便抄上百遍,抄不完就别出来!” 权风萍一听,白了一张脸,却也没有办法顶着权夫人的盛怒去为自己辩驳,只好心中暗自祈祷,墨芙此刻能够说服权风天。 权夫人出去后,权风天的床头终于就松散了,本来是有檀香看着的,可听见夫人发了大火了,也忍不住去外间与里间连着的屏风处观望,权风天便落了单。 墨芙并不是没有进来,而是早就落在权风天的床头上,只等檀香出去,这才显出真身来,蹲在了权风天的床头上,一边用手去戳权风天微微皱着的眉头说道:“脓包少爷,我早知道你醒来了,快去替四小姐求求情,不然她可因为你要遭大罪了,你可忍心?” 权风天确实早就醒了来的,可听见屋子里母亲跟姐姐并着丫鬟婆子吵的乱糟糟的,他便闭了眼,索性装晕,免得醒来了,母亲要问原委自己无从说起。 此时听了墨芙的话,权风天火上心头,睁开眼,等着墨芙怒目而视,却又怕檀香听见,压低嗓子吼道:“你还说!这不都得怨你!你叫我如何开口,怎么去说?” “哪里是我的不是了?”墨芙砸吧砸吧眼,见权风天心底究竟还是个善良的人,于是松了口气,说道:“你只去说,你下车着急,绊着了,不就皆大欢喜了?” “你真是个傻子!”权风天一听,这哪里是个好主意,若是真这样讲了,那车夫还不得给母亲打死的,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墨芙看权风天这样,于是吓唬道:“莫不是你要我变成香附的样子,此时去外头走一走,将你的母亲也吓晕了去?” “不!”权风天虽然玩劣,但却是个孝子,一听墨芙要吓唬权夫人,心里便惦记着权夫人年事已高,如何经得起这样一下,赶紧坐了起来。 他这一坐起来,檀香回头便看见了,于是赶紧高呼了起来:“夫人,夫人,少爷醒来了。” 墨芙早在权风天做起来时就跳上了床幔,嘿嘿的笑了一声,变作一阵清风拂出了里间。 在外头的权夫人本来怒气十足,听了檀香的话,赶紧的放弃追求权风萍的责任,进来了离间,见着儿子那样精神的坐在了床上,立刻就哭开了:“我苦命的儿啊!” 权风天本就受不了女人哭,更可况这个哭泣的女人是自己的娘老子,于是使劲的安慰道:“娘啊,不过是下脚时踏空了,绊了一跤,如何就闹得这样兴师动众的了?” 权风天又使劲的给姐姐权风雅使眼色,叫她帮着规劝母亲。 权风雅一看,叹了口气,可不就是兴师动众,大惊小怪么?方才她来时便猜着了,定然是没有什么大事的,如今看了,果然就是。母亲这般,不过是为了叫父亲紧张这个,谁知道她越是这般,越叫父亲远了她的。于是,权风雅走到了权夫人身边说道:“母亲,天弟只有神佛保佑,看,他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第八十七章:小惩大诫 “母亲,这是闹得哪出呢?”权风天也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的说道:“我其实早就醒来了,就是怕醒来了母亲要责罚我不小心,不庄重,不顾自己的形象,所以才装着晕了的样子。” 权夫人听了,哪里听不出权风天在为权风萍和车夫开脱,于是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我前世造的冤孽!” “母亲。”权风天又撒娇儿一般的唤了一声母亲,直把权夫人心中的一口恶气叫散了。 “罢了。”权夫人摆摆手,对外头还跪着的权风萍说道:“如此,便小惩大诫,罚死丫头抄三日的女戒,驾车车夫打上十个板子吧。” 权风萍在外头听见了,喜的赶紧磕头谢恩:“女儿多谢母亲。” 权风天听了却不依不饶的说道:“娘啊,四妹妹明日要跟我一起去学堂,你罚她抄书三天,她如何能去得?她若是不去,儿子一个人多无趣啊!再者,那车夫若是打坏了,心怀怨恨,专门的使坏,往后儿子可还有得摔了!” 权风天刁钻鬼怪的理由,让权夫人无法接话,只好问道:“那你说如何是好?” “那就罚四妹妹每日下学了回来抄半日,三个半日就好了。”权风天眼珠一转,笑呵呵的说道:“那个车夫么?就罚个月俸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好,那就听天儿的,小惩大诫,以儆效尤!”权夫人见权风天这样的口齿伶俐,知道他无事,心里的石头便落了地,眉开眼笑的,什么事儿都依着他了。 权风雅见大小都欢喜了,于是上来笑嘻嘻的说道:“母亲,既然天弟都醒来了,我们就散了吧,明日他不是说了,他要去学堂呢?难得他肯用心,叫他早些安置了,明儿精神头也足些?” 权夫人听了,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好好,你们姐弟能够这般,我便才放心了。天儿,你歇着吧,娘先走了,万事要小心些个,莫要再莽撞了。” “是,谢谢娘。”权风天此刻也巴不得这堆子女人赶紧的走了,他才好去找墨芙一探究竟。 方才他不过是一时之间受了刺激,来不及反应,现在他想明白了,有什么好怕的,不过跟便戏法的一个模样,论武功,她一个弱女子能够高过常山师父去?想起常山,权风天便有些个失落,于是眼神就暗淡了些。 权夫人将权风天黯然伤神的样子看在了眼里,便散开了众人道:“都散了吧,我有话对天儿说。” “是。”众人齐齐答应,纷纷散去。 “天儿,你可有心事?”权夫人温柔的拉过权风天的手,耐心的问道:“如今,你大了,可是有想法了?” 权风天心里想着墨芙,根本没哟听懂权夫人的话,于是傻愣愣的开口问道:“什么心事?”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权夫人笑眯眯的盯着权风天,等他的回话。 权风天一听这话,立刻狠狠的摇头,使劲的摆手说道:“娘啊,你不要乱讲了,我哪里会有什么喜欢的人,不不不,我要睡觉了,娘你先走吧。” 说完,权风天拿被子把头一蒙,任凭权夫人怎么说,都不肯再出来。 第八十八章:坊间传说 权夫人看全风天这个模样,于是叹了口气,站起来缓缓的走了出去,权风天悄悄把头探出来一看,权夫人背影里竟然有一丝的萧瑟,想叫又忍住了。 等权夫人出去了半柱香时辰,权风天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被檀香死活拦住,求道:“少爷这个时辰了还要去哪里,这是要奴婢的小命么?” 说到底檀香虽然小,却也是个女孩子,此时死死的保住了权风天,权风天不由得脸红了,说话声音也就柔和些,对外后喊道:“吉子,寒泉,还不进来把这丫头拉开!” 寒泉和吉子在外头早就听见檀香的话,进是进去了,可没有拉开檀香的意思,权风天瞪大眼睛就火了:“还不把她给我拉开?” 寒泉摆手道:“别看檀香个子小,力气大着呢!我是个书童,没有这个本事。” “吉子,你呢!”权风天立刻灵魂出窍了一半,扭头看向吉子,两个眼睛只差没有冒出火来。 “少爷,我敢说要是檀香放手了,你立时就不知道要跑去哪里惹祸的,我哪里敢!”吉子点头哈腰的说道:“你没有见着夫人今天的脸色,那样吓人,就跟那日”说道这里,吉子想说那日相爷打死香附时的脸色一样,可又想起香薷亲自过来交代过的话,立刻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连着呸了三下,这才说道:“少爷你可是有事情要办,我和寒泉可以替你去,只要您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们就求神拜佛烧大香了!” 权风天一听泄了气,只好任凭檀香扯着自己,对寒泉说道:“去四小姐那里,叫那个书童来见我。” 寒泉一听,点头跑了出去,心里却啧啧称奇道:“真是奇怪了,少爷竟然看上了个丑姑娘。” 寒泉跑出去后,吉子就问了:“少爷,你莫不是惦记上了人小姐的新书童?若依才从同四小姐同一辆车回来,最后还绊了个狗吃屎?” 檀香一听,立刻就松了口,对权风天使劲的求饶道:“少爷,你行行好,若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儿家,你就莫要招惹她。若是叫夫人晓得了,那四小姐的小书童,定然会冠上一个教坏少爷的罪名,不死也得揭层皮。” 权风天听了,哭笑不得,她墨芙哪里是个吃得了亏的?不叫母亲吓死就是好的了。于是没有分说,只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檀香只当权风天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这才将权风天松开,对吉子说道:“吉子,你看着少爷,我去给他那些点心进来,想必闹了这样久,都饿了。” 吉子点点头说道:“你去吧,有我看着,放心。” 权风天一脸狐疑地看着吉子说道:“说得好像我还是个奶娃娃似的,吉子,你听说过什么妖精鬼怪的事儿吗?” 吉子一听,来了兴致,说道:“这些个都是坊间的传说,没有遇上过,谁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可听说过?”权风天立刻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了在收拾房子的吉子身边,巴巴的等着他回话。 第八十九章:不敢出声 “我听府里的老人们说过,所有的花草树木,鱼虫蛇蚁都是可以成精的。”吉子往外看了看,没见到别人,这才放开了胆子说道:“而且呀,听说成了精怪的都有法力,可厉害可厉害了。” 权风天听了,眼睛瞪得老大,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问道:“那,那些妖精可都是能够变幻模样,会害人?” “老人们说,妖精们都是会变化的,多数都是变做个美女的模样,娇滴滴的,半夜里跳了书生的窗子来勾了你的魂儿。”吉子捏了个兰花指,故意装出个女声,学了个娇羞的模样,叫端着盘子将来的檀香一把给撞见了。 檀香把盘子给小方桌上一方,哼了一声,生气的说道:“你就不教少爷学好,等夫人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吉子赶紧摆手道:“你知道什么,这都是真事儿,还有古书记载的!” “好了,不要浑说了。”檀香摆摆手,完全不想听,又对权风天说道:“少爷,你快用些,等你用了,我再去给你准备沐浴的热水,我听老人们说,水容万物,艾草能驱邪,我叫人烧了大大的一锅子艾草水,一会您好好泡一泡。” “驱邪?”权风天与吉子对视了一眼,同时问道:“驱邪做什么?” 檀香瞪大眼睛说道:“你看少爷平时上房揭瓦的,哪里会摔着,如今不过是下个马车,就能摔着呢?不是中邪了,还能是怎么了?”。 权风天一听,立刻想起自己为何摔下马车的原委,心里头又气愤了起来,顾不得吃点心,对吉子说道:“你去看看,那个臭丫头来了没有?” 檀香听了,大吃一惊,喊了出来,道:“莫不是少爷调戏了四小姐的书童不成,惊惶之中才摔出来的?” 吉子刚要迈出去的脚听见檀香这样一讲,觉得太有可能,于是停下脚步,一脸鄙夷的回头看着权风天。 权风天急了,吼道:“你们都把我想成什么了?本少爷怎么会看上那样又黑又丑的丫头?!” “你说谁又黑又丑呢?”墨芙黑着脸,跟着笑眯眯的寒泉走了进来,只扫了一眼权风天,权风天立刻就乖的蔫吧了,没有了脾气。 “哎,你吃了没有?”权风天找不到话头,看见桌上的点心,便拿了一块递给墨芙,一副讨好的样子,叫寒泉跟吉子两个差点惊得跌掉了下巴。 檀香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一物降一物,算了,我下去备水去,你们两个盯着吧!”。 吉子是个机灵的,既然知道权风天在这小书童面前吃不开,自然是眼不见为净,立刻说道:“檀香,我来帮你这个。” 寒泉苦了一张脸,吉子跟檀香走了,自己在这里自然是讨人嫌的,于是对权风天说道:“少爷,我去给你倒壶茶来。” 权风天对墨芙是又喜欢又害怕,见三个下人一时就没了影子,又想起方才吉子说过,所有的妖精大抵都是又法力的,于是更加的老实的立在了那里,连声也不敢出。 第九十章:保守秘密 “你寻我来,我便以为你是个有胆量的。”墨芙笑嘻嘻的围着权风天转了一圈,顽皮的说道:“却原来也是个经不起吓唬的。” “哼!”权风天被墨芙这么一激,反倒混了起来,瞪大眼睛,虽然不敢去拉她的手,却也敢与她对视起来:“小爷这是好男不跟女斗!” 墨芙在心中腹诽,哪里就是个好男不跟女斗的人了,前头在花园里,在荷院时,几时又是个好男儿的形象了? “你这是什么眼色,莫非以为本少爷是说着玩儿呢?”权风天将墨芙那一脸讥笑的神情看在眼里,怒而发问。 墨芙抬头,朝着权风天走近一步道:“那你寻我来,莫不是要跟我道歉,还是要做什么?” “我有灵符,定然要收了你这小妖!”权风天猛然想起自己平时路过集市时顺手买下的所谓灵符驱鬼辟邪的玩儿来,不禁喜上了眉梢:“你给我等着。” 墨芙见权风天真的跑了翻箱倒柜的去寻他口里的灵符,心里不禁也有些个紧张起来,若能法力,自己这点子微薄的法力,便是个桃木剑也能将自己刺死的,真正有能人赐给了灵符,自己岂不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于是也紧紧的跟在权风天的身后,只等他一寻出他口里所谓的灵符,便一把夺了去。 权风天竟然也是个愣头的猪儿,不晓得墨芙跟在自己身后是为了个什么,只一门心思的翻着东西,等寒泉端着茶水进来,屋子里已经被翻了个稀巴烂,仿佛有个蟊贼来过了一般。 “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寒泉忍不住问了一句,权风天抬起头,恼恨寒泉打断了自己的思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寒泉,说道:“出去出去!本少爷的事,不用你参合。” 寒泉吐了吐舌头,撇撇嘴,退了出去,对墨芙说道:“我们少爷每次都是这样,心血来潮的时候,便有些疯狂,你别吓着了。” 墨芙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只等寒泉出了去,这才开口说道:“你寻我来,便是想拿那所谓的灵符收了我,还是要将我打的魂飞魄散以泄愤?” 权风天心里虽然气恼,可终究是喜欢墨芙的,听了墨芙这话,立刻又软了心肠,赶紧停了手里的动作,扭头转身解释道:“不,我怎么会要将你打的魂飞魄散!若是有这个心,方才母亲在时,我便同她说了,白家的能人异士多了,真个能将你这样的小妖整的求生不得就死不能的,那才骇人。” “如此说来,你是愿意替我保守秘密的了?”墨芙眨巴眨巴了眼睛,笑嘻嘻的望着权风天,突然觉得这个绣花枕头也不是那么的招人嫌。 权风天老实巴交的点了点头:“我可以同你保守秘密,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去吓唬我娘和我爹。”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答应你。”墨芙爽快的答应道:“你还有什么事,没什么事儿,我便回去了,这样的晚了,我虽然是个奴婢,可也是个丫头,留在少爷的院子里,终归是不妥的。” 第九十一章:墨芙之心 “我问你,你可是喜欢初辛那个书呆子了?”权风天红着脸,总归还是问了自己最想晓得的事儿。 他早前在书院,听权风萍说初辛追着墨芙出去时,心里便老大的不痛快。后来见着初辛笑的那样温柔的看着墨芙,心里更加的不爽利了。此时他当真是怕墨芙一甩袖子便走了,于是脱口而出,问出了心里的惦念。 墨芙成形也不过几日,虽然在园子里园子外头见了不少人情世故,也知道说话不应该直来直去,可偏偏心里想着初辛那样温柔的样子,便没有办法去扯谎,直勾勾的看着权风天,认真的说道:“我要嫁给初辛。” “荒谬!”权风天脱口而出道,气急败坏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也忘记了去寻他提过的灵符,把墨芙绕的头晕眼花,赶紧说道:“权风天,你要是发疯,我可不陪你了,就算我是个妖精,也是个有脾气的!” 权风天刚才恼怒,是因为听说墨芙要嫁给初辛,心里是又气又急,气的是初辛拿小子竟然捷足先登,急的是墨芙这妮子竟然单纯无知真以为自己一个异类可以与人结为夫妻。 “你可知道初辛是哪个人家的公子,先不说你是不是妖精,就单说你是我四妹妹的丫头,你可认为能不能嫁给他去做个妾室?”权风天一把拦住要走的墨芙,着急的说了一箩筐的话:“若是叫被人晓得初辛要娶一个丫鬟当妾室,可不叫人将他笑死?他那样的才情,便是公主也能娶的。若是他的正妻容不下一个下头的妾室,你可又要去吓唬别人?” 墨芙听了权风天这样多的话,只觉得好笑,停下了要离去的脚步,认认真真的回答道:“第一个,初辛说了,我是要做妻子的。我做了妻子,他便只能有我这一个妻子。第二个,初辛是谁家的公子儿都没有什么关系,只因为他说了要娶我的,我便信他,我也愿意等他。” 权风天一颗将将萌动的心意,被墨芙这样直白的说法浇得凉透了,于是没有在拦着墨芙离去的脚步,只苦涩的说道:“你若是吃亏了,要求我帮你,我也是愿意的。” 墨芙没有回头,也没有搭理,只那样冷冷的出了风天院。 檀香早在墨芙说话时就来了门口,可听着这样的话,就明白了少爷的一份痴心,哪里舍得进去,叫权风天发现了自己窘迫? 回头檀香也看见了吉子,吉子也应当是听见了。吉子心里也不好受,好歹权风天是这府里头难得的正经主子爷,心里又不如权相爷那般的狠戾,檀香心里清明,珍惜的狠,自己也一样,此时两个人都不想去碰权风天的不快,默默的站在了门口,等着权风天开口叫他们。 权风天愣了半天,最后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儿,立刻又追了出来,被吉子和檀香死死地拦住,劝道:“少爷,算了,叫夫人晓得了,您觉得呢?放过那个姑娘的性命吧。” 第九十二章:又摔着了 权风天藏在心里没有喊出来的话,被檀香跟吉子两个拦在了肚子里。他们不晓得墨芙的真身,只当自己一个少爷喜欢了小姐院子里的丫鬟,这样的丑事真叫权夫人晓得了,墨芙死不死他不知道,四妹妹跟着受罪是肯定的了。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权风天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害了无辜的四妹妹。 权风天被吉子架起来拎进内室,檀香也跟了进来,却吓了一跳:“这屋子是怎么了?我的天老爷啊,奴婢这才出去了多大功夫,这。。” 檀香素来是个爱整洁的如今看了这样的情形,如何能忍?顾不上伺候权风天去洗漱,径直就去收拾了起来。 吉子看着忙碌的檀香,也只好叹了口气,将权风天放到一把太师椅上,说道:“少爷,你可长点心啊,您要喜欢,就只能看上的王孙贵族家的小姐们,丫头什么的,您贵贱不敢招惹的啊!不会害了您,只会害了她呀!” 权风天被吉子这样苦口婆心说的两个眼睛都要发红了,他心里也明白了,自己跟墨芙除了能平日里看上两眼,其他的缘分,是不能想了。也因为明白了这个,权风天越发的失落,坐在那里颓然,仿佛一瞬间大了几岁。 吉子看着权风天这样又觉得自己说的多了,心里有些心疼少爷,轻声劝说道:“少爷这会子年少,哪里又晓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莫不都是跟少爷在街上看上个物什一样,买回来,稀罕几日,便抛到脑后了,哪里还记的当初的稀奇呢?” 权风天没说话,可心里却想着,自己哪里能不知道什么是欢喜,什么是稀奇,若墨芙是个丫鬟,如檀香一般的,要到身边来,等自己将来大了,有了府邸了,想要多少不能?可偏偏墨芙是个不一样的,她哪里当真是个丫头的。 越想就越泄气,权风天突然就站了起来。 “少爷,你要干嘛?”吉子立刻就慌了神,赶紧的站在了权风天前头,深怕他跑了来不及抓。 “本少爷,要睡觉!”权风天知道跑不了,只好气愤的又坐了回去。 “对对,奴婢昏了,少爷,你先随吉子去沐浴,回来时奴婢就这里收拾好了。”檀香依旧不能放弃对收拾房间的执着,把伺候沐浴的事情推给了吉子。 吉子苦笑:“好吧,少爷,您随奴才来。” 权风天不愿意动,往吉子身上一趴,说道:“本少爷不走了,你背着本少爷。” 吉子喜滋滋的背了权风天出来,寒泉也赶了过来,惊讶的说道:“少爷的腿当真是绊了吗?” 权风天听了,立刻又说道:“吉子,放我下来,让寒泉看看,本少爷是何等的生龙活虎!” 吉子顺从的把权风天刚放下,权风天立刻就摔了一跤。 “你干嘛呢!”权风天大吼一声,吉子也慌了神:“少爷的脚好像当真扭着了?府里的大夫还没有走,我去叫他来。” 寒泉于是对着屋子里头喊到:“檀香姐姐,快出来,少爷又跌了。” 第九十三章:发癔症了 檀香听了寒泉的喊声,顾不得继续收拾,跑着出来就看见还躺在地上的权风天,气恼的说道:“吉子呢,他便是要去请大夫,怎么就不将少爷先抱进去再去呢?!” “谁说不是呢!”寒泉个子小,力气也小,只能跟檀香两个抬了权风天,走两步歇一口气的往里间挪着。 权风天此时倒是老实了,巴巴的登着那天上的月亮,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那个红衣俏丽的面容,傻乎乎的笑了。 寒泉瞧见了,忍不住对檀香说道:“檀香姐姐,少爷是不是摔傻了?” “他这是发癔症了!”檀香早就懂事了,见权风天这样痴傻的样子,气恼的说道:“好端端的额,怎么就学坏了?你是怎么伺候少爷上学的?” 寒泉将权风天放到床上躺好了,这才指天发誓的对檀香说道:“我整日里随着少爷上学堂,跟初辛公子那样高洁的人在一处,他如何学的不好了,哪里是我的不是了?一个夫子教的,人家初辛公子怎么就学的好了?” 寒泉左一个初辛,又一个初辛,听得权风天两个耳朵都冒了火,吼道:“再敢在本少爷面前提初辛,谁提我打谁!” 檀香瞪了寒泉一眼,继续收拾屋子里,寒泉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在权风天身边站着打瞌睡。 等吉子把大夫带来时,权风天都睡着了。 大夫进来看着睡得安稳的权风天,摇头叹气,这富贵人家的公子儿,真是个金贵的,远看近看都不是个受了伤的样子,偏生折腾一把年级的自己反复的查探,又是个什么意思。 大夫虽然心头不爽,但医德尚存,来也来了,于是摸了摸权风天的脚腕,说道:“是闪这了,我开这药,你们熬成药膏,敷上两个时辰,取下来,然后用竹条固定了脚,这几日就莫要下地走动了。” 吉子千恩万谢的送了大夫去抓药,檀香也收拾妥当了,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权风天压根就没有醒来,寒泉也靠着床边睡着了。 “唉,这得有两日消停了。”檀香心里释然,若是几日见不到那姑娘,少爷兴许就放下了。 墨芙回到荷院时,冰儿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她一回来,冰儿就关了门。 “进去说,小姐等着你呢!”冰儿拉着墨芙,不容分说的往权风萍的房间里走:“你如何一天就招惹了那个魔王了!” 墨芙撇撇嘴没有说话,谁愿意惹着他呀。 “芙儿,你回来了?”权风天远远听见了冰儿的声音,好生的欢喜,今日若不是墨芙,自己要吃的苦头便大了。 墨芙进去规规矩矩的给权风萍磕了头说道:“小姐,奴婢回来了。” “冰儿,你去歇着吧,今儿叫芙儿守夜吧。”权风萍对冰儿摆摆手,站起来亲自拉了墨芙往里间走。 若是平时,冰儿定然是同意的,可偏巧早上见了墨芙真容,此刻还惊悸着,哪里肯走,于是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姐,叫奴婢伺候吧,奴婢怕一个人。” 第九十四章:事不关己 “那我同冰儿姐姐一同伺候小姐。”墨芙挽着冰儿,冲权风萍眨眨眼,笑嘻嘻的走到了权风萍跟前,说道:“不妨事的。” “唉。”权风萍倒不是怕别的,就怕冰儿再见着墨芙变化,真吓出好歹,出去乱说一句,她这里就不得安宁了,于是对墨芙说道:“你去歇着吧,明日里我再问你就是了。” 墨芙看懂了权风萍的眼神,也不矫情,点点头,福了福身子转身就来了院子。 “小姐,你觉得墨芙不像个孤儿。”冰儿等墨芙出去,忍不住摇头说道,权风萍立刻做了个禁言的手势,说道:“闲谈莫论人非,睡去吧。” 冰儿见了,以为权风萍怕墨芙没有走远听见,于是忍者扶她来到了离间,这才放开说到:“小姐,我把早上的事儿跟姨娘说了。” “姨娘怎么说?”权风萍心里一动,她对墨芙谈不上害怕,却也谈不上恩义,如今能相处着,不过是因为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有一天,墨芙于姨娘于自己不利,她定然不会忍耐求全。 冰儿撇了撇嘴,小声的说道:“姨娘说,这是没影儿的事。” 权风萍听出了冰儿语气里委屈,噗嗤一下竟然笑了,说道:“是没影儿的事。可姨娘其他的意思,你可懂得?” 冰儿茫然的望着权风萍摇了摇头:“奴婢没懂,小姐你懂吗?” “姨娘的意思是,事不关己的,没影儿的事,你懂了吗?”权风萍不到是理解了殷姨娘的主意,这府里,人比精怪可怕,事不关己,便是大大的好事。 冰儿红着脸点了点头,有些底气的说道:“说的是,原本香附就不是因为我们去了的,有什么好怕呢?” “反倒是夫人要是知道你这样讲话,只以为你搬弄是非,嚼舌头,下场未必又比香附好几分。”权风萍严肃的说道:“所以,即便这真的有了香附的魂儿,也只是因为我们这里是个安宁的地儿,不是她要来寻仇。” 冰儿一听,想通了这个,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小姐,我本也晓得不该怕的,可就是一想到这世界上还有魂儿,就忍不住要怕。” “那你觉得是夫人可怕,还是香附的魂儿可怕?”权风萍摇摇头,脱了外衣躺在了床上。 冰儿一听到夫人,忍不住打个颤,说道:“奴婢知错了,以后便是再看见了,也不敢如此慌张了。” “害怕是人的本性,知道害怕,证明你还活着,活着就是福气。”权风萍不忍,劝慰了几句,这才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闹了一晚上,快睡吧。” 冰儿将权风萍一会儿功夫就睡了,心想小姐都这样心安理得的,自己与香附一直都没有太大的牵扯的,是不该怕的,可总觉得脖子后头阴风阵阵,于是抱了被子睡在了权风萍的脚榻上。 墨芙回去了自己的房间,赶紧变作了一股风,从窗子里跳回了墨魁的本题,正值月色如泻。 第九十五章:你不要怕 墨芙一日未进米水,单靠了墨魁的花叶根茎来吸收养分,平日里不过出去一两个时辰,倒也罢了,今日却忙前忙后的出去了一整天,此时的墨芙当真是身心俱疲,幸而得了这月光的沐浴,恢复起来倒也快速。 玉竹还专门放了一桶水在墨魁的旁边,她不晓得成精的墨芙到底要吃用什么,但却晓得,水乃万物之源,放些许水在墨魁旁边,对墨芙百利而无一害的。 也因为是将墨魁移动到了这假山之后的僻静处,不然偌大的水桶而往园子里隔着,那样的突兀,叫人以为玉竹偷懒,还未收拾一般。 终于吸收好了月之精气,墨芙只觉得口干舌燥,正眼看见旁边这桶水,便毫不犹豫的一口气喝光了,意犹未尽的打了个嗝,嘻嘻的笑了,伸了懒腰,打着哈欠道:“今日,我当真是困了。” 墨芙学着权风萍睡觉的模样,依偎在墨魁的花蕊里一睡就是两个时辰,她睡得那样沉,仿佛出生这样久,第一次睡着了一般。 虽然醒来时夜色依旧浓烈,可墨芙却知道,自己同往日不一般了些。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可她觉得自己终归又像人了几分,譬如自己也晓得饿了,也晓得困了。 墨芙甜蜜的想着若是自己越来越像个人的模样,人的习性了,那将来与初辛一起,是不是会过的更好? 想到初辛,墨芙立刻钻出了花蕊,翻过院子来了自己做芙儿时的房间里。刚刚打开门,只听见身后有盆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墨芙转身一看,冰儿那样苍白的脸看着自己,方才定然是看见自己翻墙过来的模样,吓着了。 “你莫要怕。”墨芙知道再说什么都是无意的,只有先安抚了冰儿,叫她不要害怕,因着担忧,她脸上的笑意便有几分僵硬,映着还未褪尽的月色,看起来更加的有几分凄冷。 冰儿只差吓得尿了裤子,如今听墨芙说不怕,知道眼前的不是个幻觉,于是眼泪先忍不住莹了一眼眶子,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冰儿姐姐,你如何这样说话啊!”墨芙做了个委屈的哭样:“我不过内急起来去了一趟茅房,你方才将盆子摔了,吓着我了。” 冰儿听了墨芙的话,转念一想,好像确实自己也是夜起替权风萍去打了洗漱的水来的,怎么就胡思乱想起来了,看来早上是吓的不轻。若然是自己半夜夜起,背后有人突然摔了东西,估摸着也能将自己吓个半死,这样一想,再看墨芙那样委屈的样子,不似作假,将心比心的,心里便有了几分歉意,连忙摆手弯下腰去收拾东西说道:“芙儿,我吓着你了吗?我这是没有端好盆子,不当心的摔着了,没事儿了。” 墨芙心里摇头笑笑,好一个单纯的冰儿,于是赶紧笑了出来:“不妨事的,我知道是你,便不怕了。” 冰儿听了这句,心里竟然也踏实了,一边将地上的东西重新抱起来,一边站起来说道:“我知道是你,也便不怕了。” 冰儿说完,转身又去重新浣洗了一边毛巾,打了一盆热水,转身进了权风萍的房间。 第九十六章:果然有鬼 小姐,你说得对,芙儿果然不在她的房间里。”冰儿将水放在外间,进去里间就对床上半侧躺着的权风萍说道:“果然她不是个简单的书童。” 权风萍点点头,心里想着果然她同人不一样,不是个要睡觉的,以后在她跟前,便更加的不能大意,随口乱说什么了。 “小姐,不如回了殷姨娘,换一个书童吧。”冰儿重新坐在了权风萍的脚榻上,巴巴的望着她说道:“我总觉得,她便是我早前遇到的魂儿。” “她可害我了?”权风萍摇摇头笑道:“她可害你了?” 冰儿摇摇头,轻轻的叹息道:“这到不曾。可小姐,若然她不是个人,将来若然东窗事发,小姐的声名便全毁了,将来可怎么办呢?” “你也说了,是将来,你更说了,是若然。”权风萍拿手指戳了戳冰儿,说道:“惦记了一晚上,可累坏了?你不累,本小姐是真的累了,一会子就天明了,我又要去学堂,下学回来,我还要去祠堂抄女戒,你还可以趁着本小姐不在补个瞌睡,我却不能在夫子的课上就睡了。你说是不是应该让我先睡一睡?” 冰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权风萍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话,嘴巴张得大大,半天才说道:“小姐,我觉得你自从有了芙儿,整个人都变了。” 权风萍一愣,反问道:“如何变了?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说不上好坏,只是性子更活泼,口齿更凌厉了。”冰儿如实回答道:“小姐既然困了,赶紧歇着吧,至多也就只有两个时辰了。” 冰儿刚说完,便看着权风萍又睡了过去,自己的困意也上了来,靠在脚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墨芙因为睡了那两个时辰,早就不困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百无聊赖,便偷偷的去权风萍的房间外头,听见了她们两个的对话。墨芙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失落,总觉得自己即便化作了个人形,却终归是看不懂人的心思。 冰儿同自己说的和同小姐说的是两回事。 小姐同自己讲的和同冰儿讲的又是两回事。 墨芙见她们二人睡着了,抬头看月亮也落下去了,天色一片昏暗的,自己再无心闲逛的,跳上了房梁,瞪着天空看了许久。 做墨魁时,她唯有天空和院子里的花草鱼虫相伴,不是迎着风儿摆动,就是淋着雨儿开心,如今做了人了,为什么就有了心事了? “人心,真是个难测的东西。”墨芙实在看不出这方天同花园子里的景色,怏怏的又从房上跳了下来,正好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权风萍的院子,于是也一路跟了上去。 这人也是个稀奇,他没有偷什么,也没有去瞧权风萍的闺房,而是往奴婢们住的偏房寻去。 直到那人推开了自己的房间,墨芙这才出现在了门口,大声的问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那人回头一看,看见了脸色雪白的墨芙,吓得哇的哭着跑了出去,一路跑一路喊道:“有鬼啊!” 墨芙摸了摸自己脸,颇有些恼恨,自己习惯着香附的样子,每每不再权风萍跟前,就忘记了幻化成那个黑脸姑娘的模样,可她又想知道那个进来的人是做什么的,于是一跺脚跟了上去。 第九十七章:想个法子 墨芙一笑,依旧还是做了香附的模样,脚不落地的跟了出去。 那人一边跑一边回头望,却只瞧见墨芙脚未落地的跑过来,于是三魂吓得出了七窍,将将才跑出荷院,就一头摔倒在了花园子里,说巧不巧的,正是那日香附魂归西天的地方。 “你,你不要过来。”那人吓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身,滚在地上,抓着什么石子泥土的都往墨芙的方向扔过去:“香附,香附,不是我害你的,你不要来找我!” 墨芙一愣,这府里的人好生奇怪,那日是害了香附,人人心里都明白,如何这人却这样讲? 墨芙这一愣,脸上的神色便是一冷,在那地上倒着的人便以为她要发狠了,立刻一骨碌跪在了地上,抱头求饶道:“香附,是夫人,见不得相爷看上了你,这才寻了由头害你,不关我的事啊!” 墨芙这才看清,底下跪着求饶的不是夫人院子里守门的东儿,又是谁?眼珠子一转,便问了:“若然有好心思,你今日又来荷院做什么?” 东儿此时吓得已经错乱,听见墨芙问了,哪里还管什么夫人的叮嘱不叮嘱,一股脑的往外头说道:“是夫人晓得了一些个闲话,道少爷看了小姐院子里的书童,所以,所以才叫我来。” “来做什么?”墨芙听了,只觉得人心险恶,知道东儿不是个好的,这时又结结巴巴的,便吼了一声,听的东儿如五雷轰顶一般,肝胆俱裂。 “白败坏了那个小书童,叫她没法子再勾()引少爷!”东儿说完知道自己这话不是个人话,一边自己打脸一边闭着眼睛求饶道:“香附,我知道你平日是最见不得这样不择手段的肮脏事情,我辜负了你对我的帮助,我不是个人,但我却没有看到那个书童,念我这是初犯,你饶了我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墨芙一听,恼羞成怒,一手变出个花藤做的剑来,朝着东儿的头上削了过去,东儿恰好又睁开了眼睛,只见那带着刺儿的利剑砍向自己的害怕都及不上看见交不落地的墨芙来的害怕,两相交加,东儿被墨芙斩断了头发,一声惊呼,晕了过去。 花园子里动静如此之大,玉竹早早便听见了,见着墨芙追着东儿,自己总不好出来训斥她,等东儿昏了过去,这才出来拉了墨芙的袖子说道:“还不下来,飘在那空中再吓着个人,如何是好!” 墨芙本是气急了,才变出了这花藤剑,也没有取东儿性命,此刻被玉竹一叫,灵台就清明了,柔顺的从半空里飘落下来,站在了玉竹的身边做个小低伏的样子,指着昏倒在地上的东儿说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他不是个好的,你同他一般见识了,就是个好的了?”玉竹上来便抢了墨芙的剑,往地上一扔,顿时就化作一地的花叶,看的玉竹直叹气:“你看看,好好地园子,都闹成这样了,明日又要累一天来收拾不说,还要想个法子搪塞夫人,你说,如何是好?” 第九十八章:投桃报李 灵台清醒后,墨芙看着满地的狼藉,又见着脸色发紫的东儿,还有怒气满面的玉竹,这才觉得自己闹的有些过了头,立刻赔小心道:“玉竹姐姐莫要生气了,刚才你也听见了,这东儿不怀好意,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他就晕了,我又没有真的害他。” 玉竹也晓得墨芙说的是实话,可看着满院子的狼藉,明日又如何去跟夫人解释呢? “玉竹姐姐,你看老天都要帮我们。”墨芙指了指朦胧的月色:“日环风月环雨,明日定有大雨。” 玉竹抬头看月,将信将疑的说道:“大雨过后,花园定然狼藉,夫人也无从问起,是个好运气。可他怎么办?” 墨芙望着地上昏睡过去的东儿,冷冷的笑道:“我吸纳月之灵气时,觉得自己长进了几分,不知道到底长进了多少,且拿他来试试。” “不可害人。”玉竹赶紧开口阻拦,只当墨芙要取东儿性命。 墨芙听明白了玉竹的意思,连忙摇头说道:“我没有要害他的意思,可我却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便是做人也将一个有恩必偿有仇必报的,我便将他丢进夫人的房里去,叫夫人自尝苦果,也牵累不到你了,你看如何?”。 玉竹一看这时分,月华褪尽,白日东升的,再想也是夫人要害墨芙在前,墨芙不去讨回说话已经是很客气了,于是只好装作不懂,转身说道:“我哪里管得了你了,我去打水,依旧还是放那墨魁的旁边。” 墨芙见玉竹找了由头离开,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于是笑嘻嘻的那花藤捆了东儿,扯了两扯,竟然还真的叫墨芙把东儿扯动了。墨芙心里欢喜,原来月之华能叫自己如此长进,看来以后要好好吸收才是正经了。 幸亏是在花园里的闹腾,出了玉竹,倒也没有惊动别人。墨芙将东儿拎到夫人房间时,夫人却已经起来了。墨芙想不出个究竟,只将人往夫人的床上一扔,发出一声闷哼,就溜了出去。 香茗和香薷正伺候权夫人梳洗,香薷不知道为何夫人今日起的这样早,一切都小心谨慎的伺候着,怕又惹祸,香茗也因为早了太多,没有睡醒,两个眼睛眼神有些涣散。 墨芙丢东儿那声响惊动了外头的三人,权夫人对香茗说道:“你去看看。” 香茗笑着答了一声,转身进去里间,看见一个黑衣的人影倒在夫人的床上,吓得立刻就清醒了,想叫出来,又怕是有别的缘故,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才全身发抖的退出来,凑到夫人的耳朵边上说道:“夫人,您床上似乎有个不干净的东西。” 权夫人一听,大怒:“什么叫床上有个不干净的东西,香薷,你去看看。” 香薷看香茗的脸上,断定里头肯定有个什么说不得的,自己进去见了无非是给自己添堵,立刻找个由头劝说夫人道:“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夫人不如一起去查探一番?奴婢见识浅陋,怕说错了,惹您不开心。” 第九十九章:身处何地 权夫人一听香茗的话,便知道她不愿意去,怕见着什么不该见的,心下怒气就更甚了。自己一把年纪了,早就过了那风流的时候,哪里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于是恨恨的站起来,对着香茗说道:“若是没有什么,我便撕了你的嘴去。” 这话还未落地,权夫人整个人就愣在了进去里间的屏幕处,自己床上躺着的不是个男人,又是什么? 香茗知道权夫人的厉害,此时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就怕权夫人拿自己做替死鬼,边对香薷说道:“香薷,我想起来夫人的早膳还有几味要增减的,我去去便来。” 香薷虽然不晓得里头有个什么情形,但看香茗的反应便知道,只怕离间真的有个什么了不得的。 “早膳何须姐姐亲自去,我去便是了。”香薷说完,便对前头发呆的夫人说道:“夫人,奴婢去去就来。” 权夫人还在发愣,香薷就已经推脱了香茗的手,笑着出去了外头。 整个过程中,香薷都没有看见里间,权夫人此时也已经晃过来神儿,看清楚自己床上的男人是东儿。 滔天的怒火从权夫人心中翻起,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叫东儿从自己这里出去。要知道自己起来了,院子里的奴婢奴才们也会跟着起来,此时若是东儿大摇大摆的自己的房间出去,须得有个正经的理由。 正经的理由么?权夫人灵机一动,朝身后已经瑟瑟发抖的香茗责难道:“好你个大胆的香茗,竟然敢叫相好到本夫人的床上来私会,我看你是活得发腻,自寻死路啊。” 香茗就怕权夫人将此事扣到自己身上,方才想离开却被香薷捷足先登,此刻一时气恼自己莽撞的进来先瞧见了,一时又害怕权夫人的厉害手段,立刻就跪了下来求饶道:“夫人,夫人,不是奴婢与人私会,是。。是。。。”话到嘴边,香茗又不敢说出口了,总不能说是夫人的床上本来就有个男人。 早前服侍夫人起床时都没有的,怎么一眨眼就有了,香茗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支支吾吾的寻着合适的理由。 此时东儿突然从床上惊慌的跳起来,滚到了地上,只看见眼前有个人,哪里管得了这个人是谁,便使劲喊了起来:“有鬼啦!香附你放过吧,是夫人害的你啊!” 东儿突然这一喊,把权夫人并身后的香茗吓得一震,还是刚刚端着茶水进来的香薷急中生智,把盘子里的净手的水往东儿头上一淋,东儿这才听了嘴里的呓语,看清前面怒气十足的权夫人和一脸惊惶的香茗,仿佛落水的人抓了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往前一扑,哇就哭开了:“求夫人救命啊。” 这样一闹,外头的人早早便听见了,此时权夫人再想着叫东儿如何出去是不能了,于是款步镇定的走到了外头,香薷早就又眼色的拉了东儿出来跪在最中间,放下了手里的茶具,小声提点道:“这是夫人的寝室。” 第一百章:偷鸡不成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东儿使劲的抽着自己的耳光,心里懊悔这昨日答应了香茗这样的事,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醒来在夫人的寝室,刚才还是从里间出来,如何说的清楚,自己还喊了出来,按着权夫人的手段,自己定然是死路一条了。 眼看了门口没有人敢经过,权夫人便晓得今日这事还可以瞒上一瞒,突然就觉得昨日权义没有去看望受伤的权风天竟然成全了自己,突然就笑了。这笑意落在东儿眼中,便是个杀人灭口的意思,于是一张脸白如薄纸:“夫人,夫人,奴才有大事要禀告。” 权夫人确实有个习惯,从来不杀有功劳的奴才,起码不会马上责罚,可她却也晓得,眼前之人是替自己办事,只怕是办事不利,叫人算计,反而还害了自己的。眼前之人只怕是为了求生,要跟自己谈条件了,如此一想,权夫人心中的杀意更加的坚定。 “噢?”权夫人冷笑一声,问道:“你说,有什么大事?” “夫人。”东儿跪在行到了权夫人身边,小声说道:“香附回来了,香附的魂儿回来了。不然奴才定然不会失败,也不会落在这里。” 权夫人一听,整个人都起了起皮疙瘩,外头的天色还未亮,东儿就说这样的鬼话,叫自己本来愤怒的心又加了一层惊惧。 香茗此时也缓过神,刚从里头走出来,就听见如此骇人听闻的话,整个人也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权夫人斜眼瞧见香茗,见她那样我见犹怜的样子,便老大的不痛快,加上刚才已经说了那样的话,虽然东儿说的更加的合情合理,可此时,她却不认了。 “东儿,你可是喜欢香茗?”权夫人拿起手边的茶杯,用杯盖挡住了自己的脸色。 东儿一听,只当是权夫人要放过自己一条生路,便是得罪了香茗也是使得,于是使劲点头答应道:“奴才与东儿早就情投意合,方才是奴才进来偷偷见她,不想被夫人发现,还求夫人大人大量,轻罚着个。” 香茗一听,双目怒睁,边哭边骂道:“好你个满口胡话的,我几时与你情投意合了,你这样说,是受了谁的意,要害我?” 香薷心里一遍遍叮嘱自己:“不可开口,不可开口。”开口就是个错,可眼下的情形,若是无人搭救,香茗只怕要走香附的老路,于是心中默默祈祷神佛保佑,让这卿明院少些血腥。 东儿见权夫人听了自己跟香茗两个人的话没有斥责,便知道自己押对了夫人的心思,横了心,对站在身边的香茗说道:“我们早就私定了终身,如何就不是情投意合了,是你叫我今日来的,说是夫人出去的早,我们就可以趁着夫人不在互诉衷肠,如何被夫人撞见了,就不认了。” 香茗气得上去撕扯东儿道:“青天白日的,夫人今日早起了,我一直随身伺候的,哪里有时间去叫你的,你冤枉我便罢了,为何要连我的名声一同辱没了?” “好了,既然你们是熟稔的,我便做一回好事。”权夫人摆摆头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说道:“香茗,你此刻便跟他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照料你们的。” 第一百零一章:心狠手辣 香茗一听,立刻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撕心裂肺的喊道:“明明东儿是在夫人的床上,为证夫人清白,夫人就要葬送我的清白么?” 这话吼出来,叫门外院子里的人也听见了几分,更是叫站在房子里头的香薷吓了一跳。 原来方才香茗说夫人床上有个不干净的东西,指的竟然是东儿!幸亏自己溜得快,不然此刻成了替罪羔羊的指不定是香茗还是自己呢。 “东儿,你说是我叫人拖你们出去还是?”权夫人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儿,双眼里尽是无情。 东儿听懂了权夫人的话,一狠心,过去把香茗的鞭子抓着了往地上一磕,香茗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夫人,小人这就带香茗回去。”东儿自以为自己做的甚好,定然叫夫人能放过自己,于是笑容里就带了几分谄媚。 权夫人拿帕子遮了面容,点点头,算是同意东儿把香茗抱出去。 东儿抱着有几分姿色的香茗出来了夫人的寝室,只觉得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虽然答应夫人的事情没有办妥,却得了这样实在的赏赐,开心的跟什么一样,抱着香茗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路大摇大摆的,叫好几个丫鬟奴才就看见了。 “香薷,叫姜嬷嬷来吧。”权夫人知道香薷心善,做些心狠手辣的事儿虽然没有避忌着香薷,却也从未叫她插手过。 香薷点头答应了一声,立刻就走了出去,心中却是慨叹,只怕那两个人都不得好了。 姜嬷嬷是夫人陪嫁过来的老人了,生的倒是一副端正的样子,却没少做狠毒的事情,譬如今日,只怕那两个不得善终的,便是要借姜嬷嬷的手。 香薷在花园子里找到了刚刚起来打算去给夫人请安的姜嬷嬷,行了礼说道:“姜嬷嬷,夫人寻您。” “可是有什么事儿?”姜嬷嬷笑着边走边跟身边的香薷打听:“今儿夫人可是比往常起的早很多,可是相爷那边还在睡着呢?” 香薷笑着说道:“我一个奴婢,能知道什么事儿,嬷嬷去了就知道了。” “香薷姑娘的口风就是紧,也难怪夫人一直带着你。”姜嬷嬷笑着说道,见着了夫人的大门,立刻就收了笑意,正经儿的跟在了香薷的身后,低头进了房门。 “香薷,你下去吧,叫人看着那两个,不要再出事了。”权夫人对香薷摆摆手,等香薷下去,这才对姜嬷嬷说道:“姜嬷嬷,又有两个要处置了。” 姜嬷嬷一听,也不问事由,便点头答应:“奴婢知道了,不知道夫人是要快点的还是慢点的?” “人间这样苦,活着也是遭罪啊。”权夫人面无表情的说完,看着姜嬷嬷说道:“你可知道东儿多大的胆子,竟然来我这里调()戏了香茗?” 姜嬷嬷一听,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这种事,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于是赶紧接话道:“真是个不要脸的,老奴这就去替夫人分忧。早死早投胎。” 第一百零二章:罪有应得 第二日,当东儿和香茗被双双抬出卿明院走小门出去相府的时候,已经是日过西山的时辰。 可这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相府后院。 屋外大雨滂沱,祠堂里,墨芙站在权风萍的身后,望着她抄经书的时候,冰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冰儿先看了看墨芙,心中带着畏惧,又跑到权风萍身边,欲言又止的望着权风萍。 “说罢,又有何事,如此惊惶?”权风萍没有抬头,单从冰儿的气息便知道定然发生了大事,可无论何事,她此时在祠堂里,也不能波及到半分,这便是她气定神闲的原因。 冰儿白着一张脸,尽量小声的说道:“正院里的香茗和东儿没了。” 权风萍手下的笔一抖,墨汁往下滴了一滴,抬头眼神里带着惊慌问道:“为何?” “说是两个做了错事,可人却说,是因为香茗发现东儿在夫人房里,做了替罪的羔羊。”冰儿一边说一边朝墨芙瞄过去:“还说,夫人起来时原本房里是干净的,不知道是谁硬把东儿丢进去了。夫人无法,只好牺牲了先看见了的香茗。” “竟然是这样。”权风萍立刻明白了冰儿为何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瞄墨芙的原因,心中了然:“冰儿你出去,时辰快到了,我出去想沐浴,你去准备吧。芙儿,你来帮我研磨吧。” 冰儿张了张嘴,一副放心不下的神色,终究还是忍着出去了,临走忍不住跟墨芙对视了一眼,终究是没有开口,出去了。 方才听了冰儿的话,墨芙自己也吓着了,她不过是顽皮的要戏弄夫人一下,没想到这样就去了两条人命。 此时墨芙乖巧的来到了权风萍的身边,低头温柔的磨着墨,等着权风萍的训话。 “芙儿,是你做的吗?”权风萍放下了笔,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墨芙。 “今日清晨还未天明时,那东儿进了荷院,我见他鬼鬼祟祟的,就追着他问了。”墨芙叹了口气:“小姐,我不是故意作弄人,你可知道他要来做什么?” 权风萍淡淡的笑道:“既然是鬼鬼祟祟,便不会想着要做什么好事。我想你定然是吓唬他了,既然已经吓唬他了,为何要去陷害夫人?” “此时小姐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说这话,是因为当时东儿并未爬小姐的窗子,若是他那时去找的是你,你此时可还能安安静静的在祠堂里抄女戒?”墨芙并不服气,反问道。 权风萍被墨芙这样的气势一惊,想起权夫人往日的种种,心中又有了一番思量:“所以你才将东儿扔到了夫人房中,想叫她自尝苦果?” “只可惜我低估了权夫人的本事。”墨芙有些黯然:“那个东儿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惜了香茗,她与我确实没有什么冤仇的。”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权风萍继续低头,缓缓的抄女戒,摇头说道:“下次,你不可再像今日这般鲁莽。” 墨芙无话,只紧紧的在一旁研磨,听着屋子外头的雨声,心中却不认为自己有错。 第一百零三章:迁怒寒泉 风天院中,因为下雨又加上扭了脚的权风天没有去成学堂,心里只惦记着墨芙与初辛在学堂里可以堂而皇之的相处,他们两个那样的笑容,叫权风天心里跟爬了万只的蚂蚁一般难受。 夫人不喜欢人嘴碎,故而吉子和檀香不是个嘴碎的,虽然听说了香茗与东儿的事儿,可也捂着嘴巴装哑巴,没让消息走到权风天跟前。 寒泉是最后知道的,也是叫权风天晓得的。 权风天因为一个人带着心烦,脚一动弹又疼的,于是叫檀香将个贵妃榻挪到了窗子跟前,又叫吉子把自己抱了过去,就看着那雨滴随风乱飘着,偶尔还有一些能落在自己的脸上。猛然间听了寒泉的话,心中泛起了惊惧。 若说要处置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权夫人定然是要找权风萍和那车夫,缘何这两个没事,出事的却是母亲自己身边的人呢,迁怒也不至于迁怒成这样啊? “寒泉,你可知道原委?”权风天对这两个人除了晓得名字,实在是不太熟稔,心中除了慨叹,却没有半分悲恸。 “是出了丑事了。”寒泉此时大约是忘记了夫人的厉害,见着吉子不在,檀香出去了,胆子也竟然大了起来:“那两个说是在夫人房间里头被发现的。” 权风天一愣,扶着扶手挣扎着坐了起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无耻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不,败坏了夫人的名声,不晓得相爷知道了没有?”寒泉赶紧过去扶了权风萍,又担忧的说道:“还有一种说法,说东儿是在夫人房里被香茗发现了,所以香茗成了夫人的替罪羔羊。” “啪”权风天使劲全力一个巴掌拍过去,骂道:“胡说八道,我母亲多大的岁数了,这样的侮辱,怎么能乱说!可是想叫我母亲不活了?” 寒泉挨了这一巴掌,还愣着,权风天抄了手边的书砸过来,气的耳赤面红的骂道:“是哪些个乱嚼舌头的,赶紧给我绑了,看我不亲手剪了他的舌头,叫他们再敢乱说来。”说着权风天便硬气的起来,一瘸一拐的挪到了门口,大声的喊道:“吉子,檀香,都死哪里去了?听见本少爷叫了吗?” 寒泉这才晓得自己说错了话,一边自己掌嘴,一边说道:“奴才言辞无状,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吃了猪油蒙了心,白瞎了少爷对奴才的好,奴才该死奴才该打!” 檀香听见权风天的声音吃了一惊,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赶来一看,竟然是这样的情景,赶紧喊道:“吉子,快来,少爷下榻了!” 檀香的话才落音,吉子已经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一把抗起了权风天,不管他如何打骂的将他放回了塌上,又去拉了脸都肿成了馒头的寒泉的手,一边回头劝说道:“小祖宗,您这是发什么疯,寒泉跟着您一直忠心耿耿的,您这是要做什么,可是想学夫人,也寒了我跟檀香的心吗?” 第一百零四章:清醒过来 权风天方才是在火头上,一时怒极攻心,这才不管不顾的叫唤,完全没有注意到寒泉一直在打自己,如今也不成人形的,心里又有几分心疼。 又是气,又是心疼,权风天只觉得委屈,眼泪竟然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你们说,寒泉竟然编排气正院来了!我能不气吗,你们是我的人,正院是我的母亲,你们这是要气死了本少爷,令择高就去吗?” “哎哟,我的少爷啊!”檀香听了权风天抽抽搭搭的说完,便猜到定然是寒泉走漏了风声,心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说,只好两边劝道:“寒泉也只是道听途说,少爷你哪里敢这作践自己的身子,即便是寒泉乱嚼舌头了,也不应该这样,叫我跟吉子怎么办?” 寒泉赶紧磕头认错道:“奴才错了,公子原谅奴才一回吧,不然叫外头晓得了,奴才也是个死的。” 权风天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抹了把泪,摆摆手,说道:“我自然是晓得你们几个的忠心,可这府里的,对夫人又有几个不是因为惧怕的,如今出了这样的闲话,只怕都盼着母亲不好了,你们还帮衬着由着他们去乱说,可是也想我不好去?” 吉子见权风天有了几分理智,这才拉了后悔惊惧的寒泉过去,立在权风天跟前说道:“少爷啊,这事情寒泉知道的定然没有我跟檀香的多,你可愿意听个全部?” 权风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如今他自然是愿意听的,可哪里就能点头,一个儿子怎好去听一个母亲的闲话? 吉子跟檀香对视一眼,明白了权风天的心意,于是两个人都交换了一个眼神,吉子便开口说道:“说是东儿装了鬼,被香附的魂儿扔到了夫人房里,巧了叫香茗撞见了,便宜了东儿,得了香茗。香茗抵死不从,才香消玉殒,东儿也慌了神,自裁了。” 先不说吉子说的这个版本是真是假,权风天听来就顺耳的多了,至少这个版本里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权风天在心里顺了一遍,又想了一遍,一下子就抓住了关窍,问道:“你方才说是谁的魂儿?” “香附的。”吉子赶紧再说了一次,又宽慰道:“青天白日的,哪里就会有魂儿作祟,这一听就晓得是假的,连我和檀香都晓得这不是真的,自然这流言不会叫相爷相信,误会了夫人。” 权风天听了,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对,你去荷院,叫我四妹妹的书童过来。” 檀香没有动,吉子又苦心规劝道:“现在都这样了,少爷,你还是省省吧。” “你们不去是吗?那我自个过去,我去探望一下四妹妹,这总能行吧?”权风天生气的说道:“莫不是这样也不行?” “少爷,我不是早劝过您了吗?”檀香苦口婆心的说道:“此时的言论本来就于夫人不利,若然您这里再出什么纰漏,夫人可就真的叫人给算计了,无法翻身的。” 第一百零五章:无稽之谈 “难道,我就想见个人,也不能了吗?”权风天哭丧了脸说道:“你们说。” “少爷啊,不是奴才们不让你去,难道您不知道,这事儿还有个说法方才却没有对您说,既然您一定要坚持,我这便冒死说了。”檀香不顾吉子的阻拦说道:“都说是香附死的冤,来找夫人复仇了,可青天白日的,如是那东儿没有去爬四小姐的院子,哪里会惹出这样的事端来?” “你说什么?”权风天愣着,一时没有听懂檀香的话,颤巍巍的指着她追问道:“你说的清楚明白些。” “奴婢不怕死了,今日就说破了去。”檀香甩开吉子的手说道:“那东儿原本是要去四小姐的荷院作什么?好端端的,偏生是少爷要见了墨芙以后去?少爷可想过是夫人要害那个小书童,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我冷眼瞧着那个小书童,不似个寻常的书童,定然是有谁暗中相帮,才出了两条人命的官司。我的少爷,你可是非要那个小书童去死吗?” “不,这不可能!”权风天使劲的摇头,他不是不相信檀香的话,是不想自己那点微渺的心意竟然成了杀人的起因。 吉子看出了权风天的震惊,檀香也说了这样的多了,于是拉了拉寒泉,又扯了扯檀香,说道:“少爷先歇着,我叫檀香去给寒泉上个药,我守着你。” “你也下去吧,本少爷要静一静。”权风天已经无力再说什么,挥挥手,三个人都走了,自己一个人突然觉得烛火之下的屋子里,竟然这般的清冷,于是将身上的衣服又裹得紧了几分。 清风斋闪烁着烛火,权义一个人,默默的在练字。 卫生没有说,从权义此时的脸色,卫生却知道,定然是那消息已经钻进了相爷的耳朵。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品,卫生是知道的,此事之中,夫人无辜是一定的,那两个人是谁处死的也是明眼人都能知道的,只是他们两个却因了什么死了的,却还是个未知数。 “卫生,传言府邸中有冤魂作祟,你待如何看?”权义没有抬头,语气平稳而厚重,只是眼角凌厉的目光泄露了他胸中的愤怒。 卫生恭敬的低头答道:“奴才觉着,此乃无稽之谈。” 权义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卫生,将手里的笔丢在了一边,缓缓的从书桌绕到了前厅,看着外头一日里一直不见变小的雨势,哼了一声:“本相也以为,这都是些无稽之谈,为的不过是掩盖一些个见不得人的把戏。” 卫生不再说话,此时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 “你去叫夫人来这里,本相许久未见她了。”权义一反常态,第一让夫人离开她的院子来觐见自己。 卫生先是一滞,这才淡淡的答应了一声,打了把伞路经花园往卿明院而去。 下了一天的雨,花园里确实已经狼狈不堪,可卫生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何路的两侧有这样多的叶子,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名目的叶子。 第一百零六章:全副武装 卫生来卿明院时,并未第一时间见到权夫人,他立在院子里,感觉此处比往日又阴冷了几分。 权夫人没来,香薷还是来见了卫生。 “夫人嗯?”卫生心中虽然吃惊,但也知道权夫人的脾气,若是她恼了,往常确实就是这样待自己的。 “香薷,夫人呢?”卫生沉住气,小声问道。 “可是相爷要过来?”香薷走近卫生一步,眼神瞟了一眼里间,小声道:“夫人还气恼着呢。” 卫生脸上没有什么异常的神色,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叫里头的人能够听见:“相爷请夫人去清风斋,话已带到,奴才现行告退。” 香薷一听,几乎傻了,不知道该如何去挽留已经将脚步迈出去的卫生。权夫人听见后,气得是跑着出来,差点跌了个趔趄。 她颤抖着手指着清风斋的方向,眼泪一涌而出,对着香薷痛心疾首的说道:“如何就敢这般对我?” 香薷呆在相府的年份久远,虽然年纪小,却是个十几年的老人了。她深知权夫人的脾气也早就看出了权义的品行,但这些话,并不是可以摆在明面上说的,此刻,她只好规劝权夫人道:“兴许,相爷没有别的意思。” “这样的天气,他不来看我便罢了,竟然传唤我去清风斋,他当我是个什么?是个姨娘吗?”权夫人虽然这样说着,但脸上不甘的神色却叫香薷能看出来她的挣扎。 “夫人,兴许相爷有要紧事跟夫人商议呢?”香薷只能捡着好听的话来说,两边都是主子,得罪了谁,自己都是个不讨好的。 最终,权夫人哭过了一场,因为夫为天的这种刻骨铭心的想法,即便委屈,也带着丫鬟婆子乘着一顶软轿转到了清风斋跟前。 香薷打着油纸伞先进来清风斋,见到站在书房外头的卫生,立刻就上去问道:“夫人来了,相爷久等了,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卫生回来已经两炷香的时间,权义虽然不是个性子急躁的人,但权夫人这样拖延的态度,就已经叫他心生不忿。 一半是往日的积怨,一半是近日的新恨。 “只叫夫人一人进去吧,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下人在,总是不妥的。”卫生没有回头看书房里头权义脸上的神色,只客客气气的对香薷说完,就看见权夫人全副武装的下了轿。 卫生收敛了眼神,恭敬的立在墙角,心里在就神拜佛,等权夫人进去,他立刻就拦下了众人。 权夫人意思到身后的丫头婆子没有跟进来,心里就隐隐的觉得有事,想着自己本就委屈,哪里又会害怕,于是昂首挺胸的来到了权义的跟前,阴阳怪气的说道:“贱妾给相爷请安。” “你何时是贱妾,我哪里受得起你这个请安。”权义丝毫不给面子,也没有叫半蹲着的权夫人起来。 “权义,你这是要做什么?”权夫人彻底的恼了,自己便站了起来,虽然没有叉腰,这话却说得气势磅礴。 权义目光冷链的抬起头,将手中的笔往笔架上一个搁,转身转出书桌,两人对视而持,淡淡道:“我倒是想知道,你整日是如何想的,把个后院闹得鸡犬不宁,是要叫人参我一本吗?” 第一百零七章:细思极恐 “你说什么?”权夫人不敢相信近20年的夫妻情分,竟然会一朝全无,叫权义说出这样的话来。 “白紫苑,以往种种我便不提了,单说香附这件事,再说东儿的,你要同我说一说原委吗?”权义此时已经大权在握的权贵,不再是处处仰仗白家提挈的书生,此刻,他仿佛要将心中多年的憋屈一吐为尽。 权夫人被权义的气势所吓,眼泪哗哗的淌下来,偏生白家的女儿都是不屈的,此时并不服软,倔强的说道:“权义,你竟然为了个下人,如此跟我说话?” “嚣张跋扈,你担得起这四个字。”权义面无血色,气定神闲的问道:“我任凭你这样,这么多年,你当真心中无半分愧疚之情吗?” 权夫人本来凌冽的气势被权义这样冷冷的一问便呆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颤颤悠悠的说道:“我为你生儿育女,辛苦半生,到头来,你竟然对我说这样的话吗?” “这是两码事。”权义被权夫人戳中了软肋,背过身去,看着门外漆黑的夜里,从未中断的雨线。 “好,你原来是不信我了。”权夫人闭上了眼睛,猜出了权义要自己今日前来,竟然是为了对质,连笑三声,声声凄厉:“你要听什么,希望听什么?” “东儿,还有香附。”权义背着权夫人,身形有一丝没落。 权夫人也有些不稳,自己走到一个太师椅边上座下,声音里没有任何色彩的额的说道:“香附是她自己命不好,遇上相爷盛怒,东儿这件事,你若信我,我便一说,不然,你愿意如何想,我都没有办法说。” “我信。”权义也有着丝丝的无奈,他不希望自己爱慕了多年的妻子变得如此尖酸刻薄,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与自己离心离德。 “那日我起得早,香茗和香薷跟我在外间梳头的时候,听见里头有响动,香茗进去就将东儿滚在了地上。”权夫人虽然是实话实说,但依旧还是隐瞒了不堪的部分:“香茗与东儿在里头拉拉扯扯的,被我呵斥到了外头,东儿说他们两个两情相悦,我便答应了东儿的呈情。不想香茗是个烈性子的,竟然没了,东儿惧怕也自裁了。” “下人们流传的版本里头,还有个说法。”权义顿了顿,没有反驳权夫人的话:“说东儿是撞见香附之魂,才被使了绊子的。” 权夫人心头一跳,日前她愤慨惊惧着,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想这件事,如今被权义这样一提,她这才转过弯来,仔细的回想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思极恐,东儿是如何进去自己房里的,这确实是个忽略的环节。 “相爷,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是想起来了。”权夫人紧张的站了起来:“我出去时,房里当真无人,香薷也晓得,除非东儿爬了窗子,可平白无故,他缘何要去爬我那窗子?即便是他起了偷盗的心思,可我那窗子后头是一池子养着荷花的池水,如何进得去?” 第一百零八章:夫人摔倒 权义转身看着惊恐的白紫苑,她脸上的神色不似作假,于是心下大骇:“夫人的意思是,真有异事?” 权夫人白着脸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回去都有些腿软。 “那,可否去请个师父来府里看看?”权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白家问问吧。”权义闭上了眼睛,本来决定好要与白家决裂的,如今只怕是要缓一缓了。 权夫人不是没有看见权义脸上的痛苦之色,但她却想着,终归自己身后还是有白家在的。 回卿明院的路上,权夫人没有乘轿子,也没有让众人跟着,只有香薷一人给她撑着一把伞。 雨没有那样大了,路过花园的时候,权夫人看着这样凋零的园子,心里也徒然失落,忍不住笑了:“姹紫嫣红不过百日,风雨过后尽是狼烟。” 香薷知道夫人心里不痛快,小心的跟着,没有管自己是否淋湿,尽量用那把伞护着权夫人的周全。 “哎哟。”权夫人突然滑了一跤,加上方才在权义那里受的气,权夫人这一跤摔的有点狠,竟然滚到了路旁的花叶里,沾了一身。 惊恐万分的权夫人在香薷的帮助下几次三番想站起来都没有成功,园子里只映着不远处荷院里一点点微弱的烛光,加上夜雨,看起来格外的阴冷。 香薷已经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夫人摔倒了。” 下人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把权夫人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权夫人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恍惚中听见了香附的声音,一个没稳住心神,就晕了过去。 下人们在香薷的指挥下,七手八脚的把权夫人抬回卿明院后,又惶急火燎的去请了大夫,只是夜色深重的,又是这样大的雨,也不知道大夫几时能来。 不知道是淋了雨的缘故还是受了惊吓,权夫人开始发烧,又开始说胡话。 权风天本来是睡下了的,可这样大的动静,又把他吵醒了,知道自己的母亲在花园里受惊跌倒后,权风天再也忍不住了,说是去卿明院,可等路过荷院的时候,还是一把推开了吉子闯了进去。 “芙儿,你给我出来,本少爷要见你!”权风天一瘸一拐的边喊边骂着,权风萍在里间赶紧开始穿衣服起来,生怕被权风天莽撞的闯进来看见了。 墨芙也不知道几时已经站在了厅子的角落,看着对着外头乱喊的权风天冷冷的问道:“你是要寻我?” “我母亲在花园子里摔倒,可是你害的?”权风天全然不顾吉子是否在场,直话直说的喊了出来:“你说,东儿的事可是你作祟?” 墨芙冷眼瞧着眼前气得红了眼睛的权风天,一把将他扯着自己的手甩开,冷冷的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府里头都说见着香附的魂了,不是你又是谁?”权风天气的不行,拍着手边的桌子说道:“你可知道白家有多少能人异士,可叫你魂飞魄散?” 吉子只当权风天气傻了,竟说起胡话来了,于是赶紧拉了他,对墨芙赔罪到:“少爷揪心主母,病急乱投医,芙儿,你莫往心里去。” 第一百零九章:到底为谁 墨芙把吉子往边上一让,绕过他走向权风天,冷冷的说道:“你母亲在花园子里因何跌倒了,与我无关,东儿的事儿,我却是要说一说。” “你母亲心术不正,不晓得管束你,只晓得去陷害与你有干系的丫头,譬如我。”墨芙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那东儿天色未亮来小姐院子爬我的窗子,你说这是为何?” 权风天早就猜着了东儿不是个好的,心里担忧墨芙,可也不想母亲有事,如今墨芙既然这样说了,理亏的自然是自己,于是只好忍气吞声的立在那里,任凭墨芙责骂。 吉子心里也称了一声奇,权风天怎么会对这个黑黝黝的姑娘如此的惧怕,对,是惧怕呢? “你今日来同我讲一声,我只当你为了我,为了劝我小心行事莫要惹祸上身。”墨芙眉毛一横,哼了一声,说道:“其实我们到底不是有什么交情的,你同我说这些,我担不起这份关爱,日后大路通天,各走一边。” 权风天哪里就愿意割舍了与墨芙的牵扯,正犹豫着要不要替母亲同她赔一个不是,权风萍已经穿戴好了出来,向自己行了个礼。 “三哥,你来做什么?”权风萍故作不知的问道,一边又招呼冰儿道:“冰儿,还不给少爷看茶?” 冰儿早就吓得傻了,听了权风萍的话,这才连连点头跌跌撞撞的走道桌子边上倒茶,还差点洒了茶水。 吉子看冰儿这模样,知道她因为夫人摔了的消息吓着了,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茶碗,递给了权风天。 权风天一口将碗里的茶喝完,两眼发红的对吉子说道:“你带着她出去,四妹妹你留下,做个见证。” 冰儿一听,担心的要死,哪里肯出去,直对权风萍摇头,吉子过去拉她走,她却望向了小姐。权风萍对冰儿默默的摇了摇头,默许了吉子的动作,冰儿这才咬了牙跟吉子出去,站在了花厅的两边。 “好了,都走了,你可真话了。”权风天到底是不相信方才墨芙的话,此时没了外人,于是打开了天窗,说了亮话。 “方才说的都是实话。”墨芙瞪了权风天一眼说道:“我只是吓唬了东儿,才知道原来你那个看起来端正的母亲,心思如此的歹毒,竟然连我这个异类都不如。” 权风萍拿帕子遮了脸,哼了一声,话虽如此,直接说出来,伤人不是,更何况,权风天又是个护短的。 果然权风天一下子跳了起来,吼道:“现在后院都说府邸里有魂儿,香附的魂儿,父亲今日还找了母亲,若是他们找了道士来,看你不魂飞魄散!” 权风萍也不是关怀墨芙,只是担心自己受牵连,于是低头看着地板说道:“可是去白家请人的?” 权风天点了点头:“还能去哪里?” “芙儿,你误会三哥了,若是那白家的人来了,你必死无疑的。”权风萍正色劝道:“你可愿意出去躲上一两日,我只对外头人说,你去帮我去山里头挖个山参去孝敬父亲了。” 第一百一十章:墨芙之难 “当真有如此厉害吗?”墨芙见权风萍和权风天两个都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心里也有些打鼓,虽然她昨日里吸收月之华长进了几分,还能实体漂浮在空中了,可对真有本事儿人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 权风天和权风萍使劲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便出去躲几日。”墨芙尚还有几分担忧自己的本体,于是便说道:“等明日天明了,我再走,这样不迟吧?” 一个晚上确实生不出什么变故,权风萍点头默许了。 权风天又忍不住担忧:“外头能人异士也多的去了,你去哪里能躲?” “天大地大,总有能歇脚的地方,你如何知道我就这样的孱弱了?”墨芙觉得权风天分明就是处处针对自己,没事找茬的,一撇嘴就跑了出去。 权风天还要去追,被权风萍拦住了去路。 “三哥,她说要嫁给初辛了。”权风萍说道这句,嗓子有点干涩,她见了初辛三次,一次比一次清楚,自己中意这个年轻有才的学子,可一次又比一次清楚,初辛与墨芙两情相悦。 权风天被权风萍的话一惊,心里很有些气恼:“我与她不合适,初辛又凭什么去与她合适?” “书里头记着人与异类的结合不少,没有几个善终的。”权风萍耐心的劝说道:“便是善终的,也是两情相悦的。” “你是说,我对墨芙,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权风天算是听明白了权风萍的话,狠狠的说道:“不知道你是真的好心劝我,还是别有想法,把墨芙支开,是怕受牵连吗?若是怕受牵连,你不如叫她变化个样子,跟我去风天院,我是护得住她的。” 权风萍被权风天这样一阵抢白,白了一张脸,只好摇头叹气道:“都是我白说这几句多话,叫三哥讨嫌了。” “夜深雨大,你早些歇了吧。”权风天最怕权风萍哭,此时看她白了一张脸,晓得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找个由头溜走了。 墨芙见权风天走了,这才溜进了花园花奴的房间,叫醒了玉竹。 “玉竹姐姐。”墨芙看着玉竹睡得甜,又怕自己惊着她,一声叫的温柔无比。 玉竹听见是听见了,只当自己做梦在,翻了个身,说道:“墨芙,你不可调皮。” “还是玉竹姐姐关心我,梦里都知道叮嘱我不惹事。”墨芙化作个实体,过来摇了一摇玉竹,又叫了一声。 玉竹觉得有人摇自己,这才醒来,朦胧中乍看见墨芙,差点把她当成了香附,拍着胸口说道:“三更半夜的,你这样是要吓死我吗?” “玉竹姐姐,我要出去避难几日,你可有办法把墨魁弄出府邸去?”墨芙恳求道:“今日听权风天说是相府请了捉我的道士,不日就要来了。” 玉竹一听,立时就清醒了,紧张的站起来趴在窗棱子上看了一整,确认没有人经过,这才问道:“办法终归是有,便是说墨魁死了,拉出去了就罢了,只是这花儿金贵,没有个懂花儿的人照料着,京都里有不适合这花儿长的,很快就会死的,你让我搬去哪里合适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孝顺之心 “又要懂花还要惜花”墨芙这下犯难了:“我也一下子说不上来了,我今日晚上先去找个合适的地方明日寻个时间还来找你,如何?” “你快去快回,最好天明之前,我就将墨魁带出去也方便,只说是雨淋坏了。”玉竹打了个哈欠,转身又困到了床上。 墨芙不再犹豫,冒着雨开始在相府附近寻找。 三更半夜,大雨滂沱的,寻一边地方都是问题,哪里好知道谁是爱惜花儿的人。 又寻了三条街,墨芙终于看见黑压压的夜色里,有一个窗子里点了一盏灯。 她突然就想起来,这好像是初辛的房间,于是异常开心的奔过去,想要跳进去,心里想着,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可当墨芙来到初辛窗子底下的时候,却发现初辛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只得化作一阵清风,跳到了初辛房间的房梁上。 房梁下头,初辛恭敬有礼的站在了母亲林慧婵的跟前。 初夫人身后带着个两个丫头,一个正收拾着桌上一堆女孩儿的画卷,一个正规规矩矩的站在夫人的身后。 “清蕾,你将这些个女子的画像都带走吧,不要遗留一副,叫人误会了我品行不端。”初辛对那收拾画卷的丫头说道。 另一个丫头都忍不住笑了:“小公子白白辜负了主母的一份慈母之心,如何这样的相亲之法,都成了品行不端了?” “齐云,莫要打趣公子。”初夫人叹了口气,颇有些忧伤的神色,问道:“上次你淋雨回来便推说身体不适,不想去相亲,一退再退的,人家姑娘家家的都等着好几日了,你这样,真个是失礼了。” “母亲,斯仙不愿去。”初辛使出了杀手锏,从小到大,这招对初夫人百试不爽,可这一次却出了意外。 初夫人温柔的拉过初辛的手,一边拍一边说道:“这一次这女孩子,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不是为娘心急,只是,你看你哥哥初时的孩儿都大了,你还形单形只的,外头人该说娘对你这个小儿子不上心了。” “娘啊,管那外头的人嘴碎做什么?我晓得你是最疼爱斯仙的不就可以了?”初辛看着清蕾收拾的那一沓子画册,只觉得头都大了几分。 “那为了娘,就明日这一次。”初夫人也退了一步:“若是再看不上,娘就三个月之内都不给你安排相亲了。” “好吧,为了娘,我委曲求全,下不为例了。”初辛没有办法,林慧婵在这为了这桩心事都耗了一晚上了,他心里是孝顺的,眼见着夜色深重了,为了娘的身子,只好违心的答应了下来。 初夫人听了,这才满意的站起来,扶着齐云带着清蕾走出了初辛的书斋。 “夫人,这次定然成了!”清蕾忍不住对夫人提前恭喜道:“这楚小姐是国子监楚大人的嫡女,美貌才情都是不输公子的,奴婢怎么看都觉得势在必行,水到渠成。” 初夫人满意的笑出了声,渐渐走远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答应相亲 “所以说,相亲就是去见女孩子咯?”墨芙见初夫人走远了,这才从房梁上跳下来,撅着嘴巴对初辛问道:“你不是说要娶我吗?为什么还要去见别的女孩子?” 初辛被墨芙的突然出现弄得手足无措,又惊又喜,心里想去拉墨芙的手,却又被墨芙的质问给拦住了手脚。 “你来多久了?”初辛晓得墨芙不是寻常的女子,于是问道:“我和母亲的话,你可都听见了全的?” 墨芙掰着指头说道:“就听见了几句,不多,刚好在她们央求你去,你答应的时候我来的。” 初辛笑着递给墨芙一杯水,说道:“既如此,你应该就晓得,我母亲熬了一个晚上,只为我这一句话,我不能不孝,叫她担忧。” “我自然不能不信,真的去娶了楚家的女儿,叫你伤心。”初辛将暖茶递到了墨芙的手里,解释道:“我去见她是为了孝顺,我定然会拒绝她,是为了不叫你伤心。” 墨芙噘着嘴说道:“可上次你却说了,要娶我,如今我见了你母亲的情形,压根都不知道我是谁。” “循序渐进,慢慢来,我先叫母亲答应了我三月不去相亲的十二,你可听见了?”初辛接过墨芙喝完了茶的被子,缓缓的放下,这才坐在了墨芙的身边,看着墨芙那样美丽的样子,忍不住感慨道:“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美丽的女子。” 墨芙偏着头,突然一变,成了个黑乎乎的模样,咧开嘴笑道:“这样还美不美?” “你丫,当真是调皮。”初辛摇头说道:“我看着你无论是哪个样子都是美的。” 墨芙突然兴起,问道:“若是我变个猪头的样子,你可还敢看?” 初辛呵呵的笑了:“我只以为花精都是美丽的,竟不知道,还可以变个猪头的模样,你变来我看看,看看我欢喜不欢喜?” “哼!”墨芙故作的跺了跺脚:“你戏弄我!” 初辛过去拉了墨芙的手,诚挚的说道:“我哪里会戏弄你,是你先戏弄的我,我不过语言说上了两句,你就受不住了?明日我若是真去相亲了,你定然会生气很就不理我吧?” 墨芙狠狠的点点头说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初辛觉得甚是好玩,墨芙总是鬼点子多的很,这一次又不知道要耍什么花样的。 “我去替你相亲,吓唬吓唬她,你可愿意?”墨芙歪着头巴巴的看着初辛说道。 初辛摇摇说道:“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但不能代替我去,这是信义的问题。我既然答应了你,你就应该相信我可以。” 墨芙见初辛这样的严肃,这才赶紧转了话题,说道:“今日我来,确实是有要事要你帮忙的。” “有何要紧事?”初辛疑惑的问道:“可是你的居所出了异常?” “你还真是聪明,一语中的。”墨芙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表扬初辛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上一次,你在狂风中落进我这里,我就知道,你现在过得,定然不是很如意。”初辛拉过了墨芙的手说道:“我能够为你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君子之诺 “我要你养我。”墨芙郑重其事的说着,背过身去,一边小心的说道:“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养得好,要见光,又要浇水,还有些怕晒的。” 初辛听了墨芙这样大胆的话,心中虽喜,已有些担忧,走近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你曾说过,你在相府,我还未对母亲说起你,若要养你,只怕。。。” 墨芙看初辛如此严肃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相府里要来道士,我的本体在那里,稍微有些道行的就看出来了,如今我只好出来躲一躲,方圆三条街也没有找见个落脚安身的地方,只瞧见你这里有烛火。” 初辛回头看了看烛火,火苗摇曳,一根红烛已快燃尽,笑道:“这便是缘分了。按你的意思,是想叫我养活你的本体?” 墨芙两眼放光的点点头:“你可愿意?” “自然愿意。” 初辛笑了,笑的好像一个出尘的仙君,不是人间的烟火,让墨芙有一瞬间觉得叫初辛娶自己这件事情做的有些不厚道。像初辛这样的君子,就应该被放在神台上供起来,受人瞻仰贡奉的。 初辛看着墨芙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忍不住去刮了刮她的鼻尖,问道:“在笑什么?这样的沉醉?” “我在想,你定然是个仙人落下人间了的,我却是个妖精。”墨芙红了脸:“不知道仙人会不会养花?” “养花?”初辛恍然大悟:“莫非你是个花儿化成的?” 墨芙睁大眼睛反问道:“我竟然没有同你说过?” 初辛摇了摇头,烛火恰好在这时燃尽了,外头初辛的书童走了过来:“少爷,你可睡了?” 墨芙紧张的躲到了初辛的身后,初辛一手护着墨芙,一边对外头说道:“银波,我已经睡下了,你早点歇着,明日我还要去学堂的。” “是。”银波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墨芙这才松了一口气。 初辛转身,因为没有了烛火,他看不清墨芙脸上的神色,只好凭着感觉拉了墨芙做到了床边上,问道:“那你到底还是个什么化的,当真未同我讲过。” “我是原本是一株墨魁。”墨芙想了想,既然是要托付初辛照顾本体,自然要说一句实话了。 “我能知道你是如何出生的吗?”初辛很早就想问,却一直没有机会,此时窗外雨声稀疏,人都睡去,也不担心有人回来打扰了,正是问墨芙真话的好时机。 “你愿意保守秘密,我便告诉你。”墨芙虽然不晓得规矩,但却知道天机这个东西,当真是不可以乱说的,心里便有些犹豫。 初辛不知道这是天机,只以为是墨芙的秘密,于是点点头,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君子之诺,我定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上月月圆之夜,我到了香附的精血,故而有了神魂。”墨芙怕初辛误会,赶紧说道:“并非是我夺了她的性命,而是权相爷叫人在花园打死了她死,恰好,她的血流到了我的本体上,又适逢百年不遇的月华。” 第一百一十四章:草菅人命 “你是说权相爷草菅人命吗?”初辛愕然:“就是奴才丫头,也是有王法管束的,并不是他可以生杀予夺恣意妄为的。” 墨芙一听,忍不住吃惊的问道:“府里的丫鬟奴才,隔三差五便有送命的,难道这不是正常的吗?” “当今圣上贤德,皇城之中人人守法度日,岂会是那黑暗的过去一般,视乎人命如草芥?”初辛瞪大了眼睛,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墨芙却能感受到他一身的愤慨。 “既如此,权相爷这样就是违法乱纪了?他会被革职查办吗?”墨芙心中一紧,抓初辛的手:“他会被杀头吗?” 初辛红着脸,僵硬着坐直了身体,轻轻的调整了呼吸,安慰道:“你可是担心权相爷牵连诸多的人?” 墨芙突然就笑了,初辛不懂墨芙这笑是为了什么,试探着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恶人也是有人收拾的。”墨芙说这话时,心里想的是香附在常山怀里那样的悲惨死去的样子。 “芙儿,我竟然没有问过你。”初辛感受得到墨芙情绪里的悲凉,忍不住靠得离她近些:“前程往事过去了便罢了,恶贯满盈的时候,老天爷自然会收拾他。如今不说这个,只说你叫我如何养那墨魁,你的本体墨魁现在何处?” 墨芙这才惊呼了一声:“糟糕。” 她出来时本来就晚了,这样一耽搁,时辰去了大半,虽然仍旧是夜里,自己却记不起来路了,外头下雨道不妨碍,只化作风儿感受墨魁飘回去是无妨的,就怕回去的迟了,玉竹无法找借口把墨魁搬出去。 “怎么了?”初辛不知道墨芙:“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没什么,你记着,明日下学去相府后边的角门,我叫玉竹姐姐把我的本体挪过去,不可去迟了,不然,若是真来了能人,你我的缘分只怕就要尽了。”墨芙再三叮咛后,跳了窗子离开。 初辛看着窗子随着风雨摆动,就笑了起来。冷不防看见门口一个人影,便唤道:“银波,是你吗?” 银波方才是不放心初辛一个人,回去拿了床被子又折返过来,虽然人是睡眼朦胧的,可刚才分明是瞧见有人跳了窗子,自己在外头却又没有看见人,一时都呆在了那里,听见初辛的声音,这才晃过神来,退了门进去,抱着被子走到了初辛的床前,一屁股座下说道:“银波放心不下公子,过来给您守夜。” “好,睡吧。”初辛说完,就这么躺了下去。 银波进来的急,初辛连衣裳都来不及去脱,屋子里暗淡,突然天空里闪了一道惊雷,初辛担心墨芙,一下子坐起来,银波就看见了他还穿着衣裳,赶紧点了蜡烛,过来给初辛宽衣:“公子,你不是说已经睡下了吗,怎么连外衫都未退下的?” “不过是方才突然间有些困顿,于是就没有来得及。”初辛淡淡的说着,着了个中衣,走过去撑开窗子,望着相府的方向,又看着那真正的惊雷,心里十分的担忧。 第一百一十五章:墨芙病了 “没什么。睡吧。”初辛心里虽然担忧,但也晓得墨芙的事情不能对外人道,于是合上了窗子。 如今担忧不担忧又如何?总之是没有的办法去帮墨芙了。 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初辛熬出了一双熊猫儿眼,一早上坐起来的时候把银波吓得不轻。 “少爷,你这是被惊雷吓得?”银波惊得瞪大一双眼,哀呼道:“或者您不想去相亲,故意自残身体到了这样决绝的地步?” 一夜未眠,初辛本来有些飘飘然,猛然被银波这样一说,连个斥责银波的力气都没有得了,怏怏道:“去备些吃食,我们去学堂吧,早上有我最喜欢的古琴课。” 银波唉了一声,回头看见窗子外头刚刚露出鱼白的天色,心中腹诽:“这是要做什么?天色这样早的,即便是有古琴课,去的未免也太早了些。” 虽然没有下大雨,可坐在马车上初辛依旧感觉有些凉意。 初辛在琴院里遇到了权风萍,伴着清晨的凉风,两个人站在一起如一副美景。 “芙儿呢?”初辛明知故问,他晓得墨芙定然是不回来,但是依旧怀着一丝的期待。 权风萍被初辛这样一问,眼眶莫名的就红了:“她去替我办一桩事儿,这些天是来不成了。” “谢谢你。”初辛这声谢谢,是诚心诚意说的。 权风萍苦涩的看着初辛转身离自己远去,想开口,却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开口的理由。 风雨潇潇,人也飘摇,梦也飘摇。 墨芙回去时,当真是遇上了惊雷,一个妖精,如何受得住九天之上的雷霆之怒?还没有等她那阵清风寻到出路,一个闪电下来就吓得惊惶逃窜,做个花精的样子跌落在了泥坑里,好不容易从狗洞里闻着味道爬向花园子的墨魁,等附再墨魁上时,已经是精疲力竭,奄奄一息。 玉竹醒来时也没有等到墨芙回来,雨又停了,只得去园子里先收拾着,收拾妥了去看墨魁时,惊讶的发现墨魁竟然快要耷拉下来了。 瞧了瞧四周,玉竹没有瞧见人,此时又尚早,于是小声的对着墨魁喊道:“墨芙,你可还吗?” 墨芙昨日受了惊雷的困扰,此刻依旧心有余悸,听见是与玉竹的声音,却也如那初生的婴儿一般,不敢从花里头出来,只出了个声音答道:“玉竹姐姐,我病了。” “那,我还将墨魁搬出去不搬?”玉竹一听,就为难了:“若是搬出去,无人领走,你可会病死?” 墨芙好长时间没有吭声,最终还是硬气的说道:“搬出去,生死有命,这样因为天意死去,终归是比死在臭道士的手里强。” 玉竹点了点头,正要将墨魁挖出去,被权风天一把呵斥住说道:“那你干嘛呢?!” 玉竹回头,看见权风天瞪大眼睛的指着自己,又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别人,心里就慨叹了,真是屋漏偏风连阴雨,这魔王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做什么? “少爷,这花儿死了,我将它拖出去埋了。”玉竹撒了个谎,心想他一个金贵的公子,定然是不会去碰这些个花儿朵儿泥巴根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你说咋办 “既然是坏了,你给我吧。”权风天说着不容玉竹分说就将她怀里的墨魁抱在了怀里,压根不担心自己身上染了泥巴。 玉竹一看这魔王要把墨魁抱走,心里一个咯噔,赶紧求饶道:“少爷,您行行好,要是让夫人知道您这样亲力亲为,定然要责罚奴婢,说奴婢偷懒耍滑,戏弄少爷了。” “你好好地,你看看周围。”权风天指了指玉竹后头说道:“这里就我们两个,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就是闲得无聊,从园子里挖个花儿草儿,凭谁又能说我一句什么?” 听了这话,玉竹没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权风天喜滋滋的抱着墨魁回去了风天院。 “嘿嘿。”权风天把墨魁摆在了自己的床头,精心的擦拭了一番,让檀香和吉子都以为权风天撞了邪。 “你说少爷一天舞刀弄枪的,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了?”檀香偷偷了瞄一眼笑的傻乎乎的权风天,一边问身边跟着自个一起收拾屋子的吉子,悄悄的问道。 吉子也回头看了一眼笑的诡异的权风天,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慨叹道:“你看少爷那眼神,仿佛看姑娘似的,他该不是从马车上跌下来,把脑子给摔坏了吧?” 檀香点点头小声说道:“还真有可能,你说咱们少爷是不是傻了?” “你才傻了呢!”权风天突然飞过去一个眼刀说道:“吉子,你去园子里去,给本少爷要点花肥,檀香,你去小厨房,给本少爷端一碗粥,清淡些,本少爷渴了。” 吉子答应了一声,出去了,檀香也应了一声,心里却思量着,少爷平时无肉不欢,怎么突然要清淡了,莫非真是撞了头了?如此想着,就没有立刻出去。 权风天看檀香还愣着,于是追问道:“檀香,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 檀香这才哦了一声出去。 “墨芙,你是墨芙,对不对?”权风天见没有了人在跟前,笑咪咪的拿手打算去抚摸墨魁的花瓣儿,墨芙已经从花朵里跳出来,一把掀开了权风天,横眉冷对的说道:“你这个登徒子,要做什么!” 见着墨芙,权风天一颗心仿佛就化了一般,喜滋滋的说:“我晓得家里要请高人来,思来想去,只有将你护在我这里,我才能护你一个周全。” “你一个见了母亲就哭哭啼啼的孩子,如何能护住谁?”墨芙撇撇嘴,说道:“真个高人来了,若是在你房间里发现我的本体,定然还给我定下一个企图祸害少爷的名声,不死也得死了。” “那你说如何是好?”权风天被墨芙问的没有了主意,从地上爬起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墨芙的跟前,想讨好她,却每次都把马屁拍在马腿子上了。 墨芙看着见见亮起来的天色,心里想着与初辛的承诺,有些着急,于是说道:“你将我送给初辛去养两日,行不行?” “哼!”权风天生气的跺脚,走来走去,恨恨的说道:“你这哪里是避难,分明就是要借口避难离开相府,去寻你的情郎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遭人嫌弃 “你!”墨芙生气的羞红了脸,不想再跟权风天纠缠,旋即隐进了墨魁,再也不吭声了。 权风天没想到墨芙这样的脸皮子潜,只说了这一句,她就恼了。这会子墨芙躲了回去,怎么叫她,她也不应了。 吉子进来看见权风天对着墨魁那样怂包的样子,下巴都快跌倒地上,对刚端着吃食进来的檀香说道:“唉,你看我们少爷是不是中邪了?” 檀香顺着吉子的手指着看去,权风天一副赔小心的看着墨魁的样子,特别的傻,于是把吃食放在了桌面上,走过去摸了摸权风天的额头。 “这也没有发烧啊。”檀香叹了口气,问道:“少爷,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权风天整个人都瘫在靠着墨魁的椅子里头,叹气道:“本少爷身壮如牛,哪里会有什么不舒服,要是不舒服,也是心里不舒服。” 吉子笑眯眯的递过来一袋子花肥说道:“你看,这是少爷要的东西,您边上的花儿也不晓得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少爷这样上心的照料它。” 吉子这话算是歪打正着,说道了权风天的心坎里。权风天把那花肥小心翼翼的接过去,一点点的撒在花盆里头,半点也没有见着墨魁有重获新生的迹象。 檀香看了噗呲笑道:“那是花肥,又不是仙丹,哪里有放进去立时就有效果的?” “少爷没有养过花,这都是下人干的,他哪里能知道!”吉子打岔道:“不如你养着吧。” 檀香翻了个大白眼,说道:“我就是十八般武艺都会也不会做花奴的事儿,少爷,我虽然没有个见识,但也晓得有些金贵花得好好将养才活得了的,你这把它放着呢,可是不想它好了。” 檀香的话没有错,可权风天听了却心里难受的不行。原本他仔细的琢磨了好久才发现隐藏在这暗处的墨魁,几次三番才推断出这便是墨魁的本体,好不容易拐来了,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养活。如果真是因为自己没有办法养活害死了墨芙,那就真的是不开心了。 吉子看权风天脸色铁青的,一把拉了檀香,呵呵的笑着说道:“少爷现下腿脚不方便,我们做下人的多体谅少爷的善心,这花儿嘛,不如叫玉竹每日过来看一看,救得活是少爷积德,救不活嘛,自然就是它的命了!” “啪”权风天手上的花肥散落了一地。 “少爷,你怎么了?!”檀香看权风天突然站了起来,怕他又要发疯,立刻就跟吉子递了个眼色,两个人一个挡住门,一个挡住了窗户。 权风天看吉子和檀香这样,气的半死不活,大声吼道:“走,你们都走!” 吉子撇撇嘴,檀香叹叹气,两个人对视一眼走到了屋子外头,左右各一个站在了门口。 墨芙看着这样的情形,忍不住再墨魁里头说了一句:“真是下人都嫌弃你,你说你还有个什么意思?” “我这样还不是为了你!”权风天听了,气的眼泪开始往下淌:“好好好,我便将你扔了,看看你能不能活!” 第一百一十八章:初辛相亲 墨芙躲在墨魁里,看着权风天气呼呼的又抱了墨魁往外头走,墨芙心里喜滋滋的,快到角门的时候,嘻嘻的笑道:“你将我扔在小门外头,也不要用东西遮着了,你叫人告诉初辛,让他捡了我去吧。” “我就知道,你心里就只有初辛。”权风天恨恨的放下了墨魁,一跺脚就走了:“我偏不告诉他,我看他能不能与你心意相通找到你!” 说罢,权风天又看着旁边的破布,心下一调皮,就拉过来盖在了墨魁的上头。 这也不知道是谁出去送垃圾遗漏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导致的,墨芙只晓得这布臭不可闻,几乎将自己熏得晕死过去,立刻从墨魁里头跳了出来,惹得权风天哈哈大笑。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墨芙生气的化作了清风飘走了。 权风天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墨芙这样变化,可再次见着依旧觉得震惊无比,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从远处吉子和檀香找寻自己的喊声中回过神来。 “别喊了,本少爷在这。”权风天晓得墨芙这一走,难得再回来了,心里由衷的难过,转念一想,不如去通知了初辛,做个人情,起码被初辛搬走比不知道是谁搬走了墨芙的本体要强。 吉子跟寒泉气喘吁吁的跑到权风天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少爷啊,您本来就伤着了,还故意把我们支开了去干什么呢?” “你去把花抱给初辛,说是本少爷送的。”权风天黑着脸指了指破布下的墨魁。 寒泉捏着鼻子说道:“少爷,你就算妒忌初辛少爷,也不能这么损他呀!” “叫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话?!”权风天伸出脚就打算踢,寒泉立刻打了个千,揭开布,抱着蔫吧的墨魁就往初尚书的府邸跑去。 墨芙化作清风到处飘,寻了书院和初家宅院都没有寻见初辛,心里急着自己本体的事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在街上随意的寻着。 寻着寻着,墨芙远远的就瞧见一个帘子遮着的茶楼里头,那个穿着白衫的身影,不是初辛又是谁? 心中大喜,墨芙立刻兴冲冲的跑了过去,刚打算开口,却看见初辛所在桌子的对面坐着的是个貌美肤白,举止大方,叫人一看就化了的美人啊。 墨芙还在犹豫,那美人就开了口:“小女楚灵毓,见过初公子。” 初辛不敢去看楚灵毓,只用袖子遮了脸,侧身站在桌角挨着茶楼的帘子的方向,回道:“小姐慧名,初辛有礼。” 楚灵毓虽然不上学堂,可家中都是学识渊博的,她的才情是有家里长辈们都认可的,于是既有几分心高气傲,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相亲的地步。 今日之约是一拖再拖的,她若不是气恼这一口气,要当面羞辱初辛,她是断然不会来的。可一见着初辛,她那思索了半月的话,却没有办法再说出口了。 “初公子为何不落座?”楚灵毓问完立刻就羞红了脸,她这样似乎有些主动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佳人有约 初辛被楚灵毓这样一问,更加觉得尴尬,于是干脆背对着她,不肯落座。 墨芙冷眼瞧着,这分明就是个神女有梦襄王无意的,哼了一声,就跳了出来:“斯仙,你如何在这里呢?” 初辛闻声扭头,只看见墨芙欢乐的跳过来,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怎么找到我的?”初辛一惊又一喜,摸了摸墨芙的头,笑得如春风拂面。 墨芙跳出来的时候,楚灵毓就吓了一跳。再看她青天白日不管不顾的就投进了一个男子的怀里,一是气愤初辛有了心上人还来赴约,二是瞧着这世界上竟然有比自己好看这么多的人儿,白了一张脸站了起来。 “初公子原谅约了他人,小女自是不便打扰了。”楚灵毓满怀羞愤的一说,立刻站了起来,带着身边的侍女离开了茶楼。 初辛这才觉得自己失礼,想要去解释,却被墨芙拦了下来:“你要去追她吗?” “非也。”初辛听着外头马车车辙滚滚的声音,晓得楚灵毓已经走了,于是叹了口气:“不过是父亲与她爷爷同朝为官,这样又是体面。” 墨芙隔着帘子早就看见那娇滴滴的小姐,连个眼睛淌着泪水,乘坐马车离了去的,就是此刻再去追也是不能了,于是从初辛怀里挣脱出来,埋怨道:“你不后悔我坏了你的相亲?” “不后悔。”初辛过去拉了墨芙的手:“我早说过,要娶你为妻子。” “话虽如此,可我见相府里也不止一个夫人。”墨芙抬头真切的看着初辛:“若是我要你只有我一个妻子,你可愿意?” 初辛笑着点点头,拉着她往茶楼外头走:“自然,妻子是只能有一个的。” “也不能有其他的侍妾,姨娘。”墨芙一边走一边说道:“那样我也觉得不好。” 初辛依旧笑着:“这个也是自然。” 初家只有一个妻子的惯例,初辛晓得,可墨芙却不晓得。 “当真?!”高兴坏了的墨芙把脸递到了初辛的跟前,巴巴的看着他,越看越觉得顺眼。 初辛依旧温润如玉,答道:“自然。”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来到了尚书府的马车边上,银波还在打盹,初辛就已经自己爬上了车,这才敲了敲车门,惊醒了银波道:“银波,你先回去,我四处走走,随后自行回去。” 银波点点头,应了声是,直到马车走出拐角这才想起来,少爷一个人出去,这还是头一遭。可一想到也许是同人家楚家的小姐约好了,又觉得很喜欢的往初府走了回去。 “芙儿,你本体在何处?”初辛从窗户里看见银波欢喜的走了,这才问身边的墨芙。 “就在相府的小门口。”墨芙说起自己的本体,想着过来找初辛时,权风天那样叫自己生气的举动,立刻就白了脸:“如是去的迟了,不晓得还能不能有。” “王二哥,去相府的小门处。”初辛立刻对外头的车夫吩咐完,又安慰墨芙道:“现在去也来得及,京都里头人人路不拾遗,想必不会出大事的。” 第一百二十章:贪生怕死 “但愿如此吧。”墨芙虽说不晓得后头权风天叫寒泉把墨魁搬去初家的事儿,可心里却还是不担心的,无论在何处,终归是比在相府好些的。 相府里茶楼不是很远,转眼小门就到了,可门边干干净净,莫说花儿,连片叶子也没有。 “芙儿,你可是弄错了?”初辛撩开窗子,指着相府的小门问道:“这儿什么都没有。” 墨芙从窗子里飘出去,左看右看,没有找到墨魁,又跳进了相府里头寻了一圈,也没有找见,只好蔫吧了一般回到了初辛的车上。 初辛看墨芙伤心难过,安慰道:“总是有办法的,难道你一定本体才活得下去吗?” “若是我是修炼成形的妖精,没了本体还可以活,可我却是个机缘巧合生出来的,没有什么高深的法力,如果失去了本体,这辈子注定短命,也无需斯仙跟母亲表白,我定然是要烟消云散的。”说道这里,墨芙忍不住泪如雨下。 说她贪生怕死是过了,可蝼蚁尚且贪生,她才活几日,又遇到了初辛,哪里又舍得去真正的烟消云散? “你可能感知你本体的方位?”初辛灵机一动,问道:“你先不急,感受了它的方位,我们再做计较。” 墨芙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我先去找墨魁,你先回尚书府,我找着了,便回来寻你,你在府邸里,莫要出去了。” 初辛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墨芙就已经飘得没了踪影,初辛只好吩咐王二带着自己回尚书府。 “斯仙,你同楚家姑娘相处的如何了?”初夫人一看到初辛,就喜滋滋的问道:“方才银波一个人回来时,我便猜到了你定然是与楚家姑娘游湖去了。” 初辛立刻摇头摆手说道:“母亲不可胡乱猜测,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名声,儿子不过是去探望了一下旧时好友,并未与什么楚家姑娘游湖。” 初夫人一听,先是一愣,然后就惊讶了:“你说你有旧时好友?母亲怎么不知道?” “娘,不必介怀了。”初辛赶紧过去扶了初夫人的手往自己的书斋走,刚到就看见银波再收拾一盆花,那花儿朵朵美丽,远远地还能闻到一阵芳香,于是问道:“娘,这是何物?” 初夫人抬头一看,和蔼的答道:“这是权家三公子的书童送来的,说什么叫你好生照顾几日,等风声过去再带回去养。” 说道这里,初夫人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不过是个花,还要送来要去的,到底还是小孩子家家的。” 听了初夫人的话,初辛猛然就悟了,莫非眼前的是墨芙不成? 初辛心里欢喜,又怕母亲发现异常,于是将这份欢喜小小心心的放在了心底,面上极为平静的说道:“既如此,银波你好生照料几日,等权风天哪天想起来了,你再告诉我。” 初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父亲与权相爷政见不一,你同权风天莫要走的太近了免得你为难。” 第一百二十一章:没这福气 “是,儿子知道了。”初辛答应了初夫人,心里惦记着墨芙,转身离去。 “齐云,你可觉得斯仙是不是有一点不一样?”初夫人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有些感慨:“我总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同。” “夫人,方才银波不是说了吗,公子与楚姑娘相谈甚欢,这才叫他一个人先回来的。”齐云没有说话,倒是清蕾先开口口:“我听人说,男子有了喜欢的人了,就会不同的。夫人,您说的可是这个意思?” 初夫人心里觉得不快,摇摇头说道:“我都不觉得他看上了楚家的女儿,若是真的看上了,他回来定然会同我讲,只怕。” 初夫人这话没有落音,下人就来了,说是前线的媒婆来了前厅,等着求见夫人。 “去吧,叫媒人来我这里。”初夫人答应了下头人,进去换了根簪子,看上去更端庄些。 那媒婆进门就诉苦道:“夫人啊,都说初家的公子是清高的,我还以为他人讹传的,今日连楚祭酒的孙女也在贵公子这里落了个没脸,实在是叫老身,老身。。。”媒婆搜刮着肚子里的词儿的时候,初夫人就听出了眉目。 “你说斯仙拒绝了楚家的姑娘?”初夫人试探着问。 媒婆叹口气,连脸都没法抬起来,两个眼睛滴溜溜的说道:“哎呀,都怪老身这乱牵红线,如今拿楚家的小姐哭的红了两个眼睛不说,老身连楚府的门都不敢再登了!” 初夫人听了媒婆的话,心里就赌了一口气,脸憋得通红,齐云赶紧一边给夫人顺气,一边给清蕾使眼色。 清蕾立刻瞪大眼睛对媒婆说道:“这我婆婆好没道理,那楚家的小姐果然是个贤良淑德的,一早就嫁了,何须留到今日。相亲本就是个你情我愿,有好有坏的事儿,如今您这还闹上门来问不是,又还是个何道理?可是看我们夫人好说话,好欺负不是?” 媒婆知道初家是个书香的世家,可不晓得初夫人跟前的丫鬟如此牙尖嘴利,立刻讪讪退出去两步,也收拾了方才挤出了两滴泪水,赔了笑脸说道:“老身也没有说要问什么不是,只是这场若是不成了,放眼京都,除了宰相府里的小姐,就再没有配的了公子的了。” “你这婆子,好没眼色,夫人又没有要退礼金,你下去吧。”清蕾没有等夫人开口就气愤的说道:“我们公子谁家的女儿娶不了,怎么会去攀附那高贵的人家!” 媒婆一听,这话虽然说得漂亮,可语气里头的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是个人都听出来他们初家瞧不上权家了。 “是是是,老身多虑了。”媒婆听了不退礼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还管什么其他的多余事,便想寻个由头出去。 初夫人被媒婆和清蕾这一闹,算是明白了,叹了口气说道:“送客吧,辛苦您跑一趟了,楚家那边还请您多多美言,是我的斯仙没有这个福气。” 第一百二十二章:胡说八道 那媒婆因为不用退礼金,心里也觉得舒坦,出来初府又回头慨叹了一句:“今日看不上权家,来日谁说得准呢?” 初辛哪里晓得,自己不过是从母亲的院子转回自己的书斋,府里头就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 待初辛刚刚跨进自己的书斋,就看见一盆蔫吧的墨魁摆在了屋子的角落里。 “这是什么?”初辛一边问还在收拾屋子的银波,一边脱下了外衫。 银波转身看见初辛回来,立刻就兴冲冲的贴了上来:“公子今日兴致挺高的,还愿意同那楚家的小姐一同游历,到这个时间才回来,定然是看上了?” 初辛愕然,反问道:“你胡说什么?我并未同楚姑娘一道,她早就先走了。” “啊!?”这次轮到银波惊讶了,自己回来可是同主母夸了海口的,说是公子终于有着落了,若是初辛未看上楚灵毓,那自己岂不是胡说了! 这样想了,银波赶紧打了自己一嘴巴子,哀伤的说道:“这下银波完蛋了,银波回来就禀告了夫人,说公子看上了楚家的小姐,这下银波真的是完蛋了。” 初辛拦着银波的手,温润的笑道:“不妨事,我稍后去禀明母亲就是。这是另一桩,这花儿是?” “哦,这是权公子叫寒泉送来的。”银波见初辛不生气,这才放了心,乐呵呵的说道:“那小子还真有意思,说什么叫公子您照料几日,他再把花挪回去。哪里有送人东西只叫人看几日的?” 初辛也觉得新奇,问道:“寒泉可说了,这是什么花?” “哦,他说了,叫墨魁,还说了是个娇气的名品,得好生将养的。”银波说着无心,初辛听着有意。 初辛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墨魁,心里想着,果然是天作之合么?本以为丢了的,哪里会想到送到家里来了。 晓得墨魁在自己这里,初辛的心里有底,于是对银波说道:“既如此,你去园子里问问,看看这样的名品,该如何将养?” “是,少爷。”银波虽然不明所以,还是顺从的出来了,迎面就遇到了一脸阴沉的清蕾。 “清蕾姐姐,你来找二少爷吗?”银波笑脸相迎,清蕾却没有好话,哼了一声说道:“你好歹也是跟着少爷念书,怎么学起那红口白牙的说谎了?少爷明明没有看上楚家的姑娘,人家媒人都闹上门了,你待如何说?” 银波一听,心头一惊,不想那楚家的小姐这般的厉害,回去这才多大功夫,就叫媒人都闹过来了,幸好公子没有看上,不然这样的少奶奶,定然也是个难伺候的主子。 银波虽然没有说话,可他脸上的神色却变了好几遍,清蕾从小与银波一同入尚书府的,哪里看不出他心里想的,于是又跺了跺脚,说道:“以后,再不能这样莽撞了,不然叫夫人发怒了,把你赶出府去,哼,看看你哪里还能这样的快活!” “清蕾姐姐,相亲的事儿,当真我是不晓得。”银波蔫吧说道:“我见少爷春风拂面的,哪里有半点以前相亲时出来的死气沉沉,只当他是看上了,这才说了错话。姐姐在夫人跟前的脸,帮衬着些,我定然不敢忘记姐姐大恩。” 第一百二十三章:天作之合 “好了好了,不说了,公子未歇着吧?夫人叫我来看看的。”清蕾心里叹了口气,下人之间都是互相照应,哪里还真有针锋相对的,便是主子们之间不和,当着主子们的面做做戏,私下里都是互通有无的,哪里会真心去为难? 银波也晓得清蕾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撇撇嘴就去园子里寻管事去了。 清蕾进去书斋的时候,初辛正那样温柔的看着墨魁,仿佛一个神仙在逗弄花草的模样,清蕾都不敢再多看一眼,施施然行了礼,低头说道:“二公子,夫人想见您。” “你先去吧,我稍后就来。”初辛含笑点了点头。 清蕾张了张嘴,可看着这样温柔的公子,实在不愿意去催他,于是默默的退了出去,站在走廊里,听着风声等着初辛出来。 四下无人,初辛看着墨魁越发的柔情,抬头手指正触上墨魁的花朵儿,墨芙就飘了进来。 “芙儿。”初辛未回头,光是闻到墨芙身上的花香就知道,定然是她来了。 墨芙冲着墨魁两眼放光的扑了过去,与初辛擦肩而过,闪身就进了花朵。今儿一天,她离开的太久,又累又渴,虚弱的已经不成形状。 此时她只是本能的去寻墨魁,完全都未看见初辛向自己走过来,完全就睡了过去。 初辛看着墨芙这样一闪就进了墨魁,笑道:“果然是它了!” 正笑着,银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说道:“少爷,少爷,问到了问到了。” 初辛斜眼瞄见还未离开的清蕾,咳嗽了一声:“如此慌张做什么,问到了,便好生照顾着,我去见见母亲,你不要随意挪动了。” 银波晓得初辛说的是墨魁,咧开嘴笑着点点头,冲外头的清蕾又点了点头,清蕾却只看着初辛,没有看见银波的笑意。 清蕾见这初辛出来,立刻跟了上去,说道:“少爷,方才媒人过来的时候,夫人没了脸面,您过去好好跟夫人说话,莫要再惹夫人生气了。” 初辛略点了点头,没有搭话,只是规规矩矩的走在了清蕾的前头。 清蕾看着少爷单薄的身影,心里叹了口,这样的才貌,娶了公主都是不差了,只可惜就是身子骨弱了些。 早年初辛未去学堂的时候,五病三灾的,初夫人为了初辛真是呕心沥血,好不容易这些年能够受些风雨了,去了书院,每次出去夫人都是烧香念佛,生怕他遇上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又不好了。 惊吓这么多年,初辛终于成人了,可对娶亲这个事情却不上心,初夫人便又落了一桩心事。 齐云早早就在屋子里看见了清蕾跟初辛,便扶了初夫人从里间出来,初夫人见着初辛,就招手叫他:“斯仙,你来了。” “娘。”初辛温顺的过去给初夫人磕了个头:“儿子不孝,叫娘你为难了。” “说什么话,娘说过,婚姻大事,终究是一辈子的事,自然要叫你顺心的。”初夫人慈爱的拉过初辛起来,问道:“你竟然没有看上人家楚姑娘,为什么回来的那般迟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可有深交 “母亲”初辛突然就认真的跪在了初夫人的跟前,特别恳求的说道:“母亲,孩儿想自己做主,还望母亲莫要再担忧了,好吗?” 初夫人看着初辛这个样子,心便有所猜测,可初辛自己不说,做娘的也不好直问。初夫人张了张嘴,有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问,只是叹了口气:“既然与楚家的姑娘没有什么缘分,那边罢了吧。以后,你的事儿母亲还是要管的,只是母亲不再帮你安排相亲就是了,可好?” “娘啊,你最疼孩儿了!”初辛一听,喜出望外,径直就拉着初夫人的袖子撒起了娇来。 “多大的男子汉了,竟然还这样的娇气!”初尚书呵斥了一声,从外头走了进来:“初辛,你今日去学堂回来的甚早,却没有回家,都做什么去了?” 初夫人赶紧将初辛往自己身后一拉,陪了笑脸招呼齐云道:“老爷回来了也不通报,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齐云早就端来了茶水递给初尚书,清蕾也过来接过了初尚书的外衫过去放在架子上,转身就出去准备吃食了。 “今日我下朝早,回来的迟也因为书院的夫子叫了我去。”初尚书看着初辛,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一遍,这才对初夫人说道:“夫人,老夫人只跟我说,初辛只怕与权义的四女儿有些孽缘。” “既然是孽缘,不结也罢。”初夫人立刻就下了定论:“今日我还同斯仙安排了相亲的,楚家的孙女楚灵毓。” “她家世同我们家一般,才学也及不上初辛,相貌也及不上斯仙,我猜你儿子没有看上她。”初尚书在初夫人的伺候下,换好了常服,从里间又绕了出来。 齐云已经在桌上摆好了四个小菜并一碗酥糖,初辛也已经站在了桌子跟前,等着初尚书落座了才敢座下的。 初尚书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说不清是心疼多还是忧伤多。 早些年,日日愁着他养不活,提心吊胆,这些年,日日愁着他的婚事,眼见着都过了十七了,还是没有着落。 “斯仙,你也落座吧。”初尚书叹了口气,叫初辛座下,又叫夫人座下,这才动了筷子。 一家人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等到饭吃完,初尚书放下筷子,初辛和初夫人这才放下筷子,笑眯眯的看着初尚书,等着他的训示。 “初辛,你可认的权风萍?”初尚书慎重的问道,并未机会人家的闺名,初夫人却觉得不妥,于是摆摆手对其齐云说道:“你同清蕾去外头吧,老爷要跟少爷说话。” “是。”清蕾和齐云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形,收拾了碗碟就退下了。 初辛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老实巴交的回答道:“她是新来的学生。” “你同她可有交情?”初尚书继续问道,眼睛紧紧的盯着初辛,耐心的等着儿子的答复。 初辛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问道:“儿子与权风萍不过数面之缘,实在谈不上交情。” 第一百二十五章:父慈子孝 “这就好。”初尚书看着儿子那样理直气壮的样子,心里有些安慰。 本来初尚书刚听老夫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是生气的,他初荣臣与权义从来都是泾渭分明,政见不一的,便是让老二不娶,也不会娶去娶一个趋炎附势的人的孩子。他想了一路,打算回来质问初辛,若是初辛说自己与权风萍有所牵扯,自己一定将这段情愫掐死在刚刚开始的时候。若是初辛说与权风萍没有交情,那自然要叮嘱一番,以防万一。 老夫人只说初辛与权四小姐有夫妻的缘分,可缘分却会导致初辛丧命,初尚书苦笑一声,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却想着,这哪里是缘分,这都是要命了,不是克星是什么? 如今初辛答应的爽利,初尚书心头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既如此,以后也离得远些,没有必要不要有任何牵扯。”初尚书这一桩事情落了地,心里还有会试这一桩事,想了想,还是叮嘱了初辛两句:“过几日就要会试了,你可准备妥当了?” 以初辛的才学,初尚书自然是晓得的能够通过的,初辛的才学比自己那个进了国子监当了博士的大儿子初时还要强上两分,只是初辛的身子单薄,考试要九日,初尚书只担心这九日初辛抗不扛得住。 “儿子好生准备着。”初辛不敢狂妄,谦虚的答应了一句。 初夫人看着这父慈子孝的场面,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劝了一句道:“你父亲上朝本就辛苦,下朝还为了你去学院走动,自然是辛苦了。你去学院上课也尽兴,又要听母亲的去相亲,甚是为难。罢了,都是辛苦的父子两个,斯仙你回去早些歇着吧。” “是。”初辛恭敬的给父母行了礼,这才走了出去。 初尚书叹了口气,对初夫人说道:“我本来想对是斯仙说,会试的时候,不必硬撑,若然是体力不支,退下来,再等三年也无妨。” “老爷,你多虑了!”初夫人呵呵的笑了,问道:“老爷,你觉得以我儿的学识,那样的试题,哪里用的了九日?” 初尚书一听,也笑了:“我竟敢只记者九日,忘了斯仙可以不必真的熬上九日的。” “我叫银波带着参片,同老大的金波一同去,斯仙一出来就给含着,终归是不会出事的。”初夫人有老大考学的经验,心里倒是一片坦然:“不然老爷再同考官说一声,多看着点斯仙,若然是体力不支了,提前抬出来,也不至于昏死过去不被人发现的。” “夫人言之有理。”初尚书听了初夫人这话,越发的觉得自己的妻子贤惠,满意的点点头:“那明日我便去一趟楚大人家,这一次据说是楚大人亲自监考。” “哪一家楚大人?”初夫人心里一沉,想着该不会是楚灵毓的爷爷楚祭酒吧? “正是祭酒楚大人,我们朝里还有第二位祭酒吗?”初尚书觉得夫人实在明知故问。 第一百二十六章:不要去了 “若是楚灵毓的爷爷,老爷你还是不要去了。”初夫人叹了口气:“今日斯仙得罪了楚姑娘,下午些时候,媒人都哭上门了。” “什么?”初尚书有些愣神:“这是为何?” 初夫人也说不上来为何,原本相亲就不是一眼就能看中的,初辛也不是第一日相亲拒绝人家姑娘了,也没有听说谁家的姑娘回去还闹得媒婆上门还质问自己的,今儿还真是头一招。 白日里初夫人没有多想,这时候被初尚书一问,这才转过弯来。要是初辛没有无礼,那楚家的姑娘就是再无知,脸皮子再浅薄,也不至于如此啊?这样想了,初夫人就呆住了,试探着问道:“老爷,你说该不会是初辛冒犯了人家姑娘吧?” “糊涂!”初尚书有些埋怨道:“斯仙打小是你带大的,他是什么人品,你一个做娘的不清楚吗?便是那天上的仙女放在他跟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的,如何就会去冒犯一个楚家姿色平平的姑娘?” 初夫人觉得初尚书说的甚有道理,可还是想不通为何人家姑娘会哭成这样,于是便问道:“那明日老爷去楚家问一问?若然有误会,早些解开,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不是?” 初尚书摆摆手,往里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说道:“不去了不去了,楚老头护短,定然问不出个什么,不如明日你仔细问了初辛,到底是如何相亲的再做计较。若是真的得罪了楚祭酒,这就不是赔礼道歉可以解决,只有去娶人家的姑娘了。” 初夫人没敢说,可心里却想着,都闹成这样了,还娶人家,回来给自己添堵嘛? 初辛哪里晓得,自己白日里遇到墨芙的事情,让楚家勃然大怒,风雨欲来,自己还沉醉在墨魁的芬芳里不可自拔。 “芙儿,你可醒来了?”初辛还记得墨芙最后进来时那困顿的模样,自己出去了母亲那里一趟,初辛便以为墨芙已经歇好了,回来就叫银波出去,关好了门,对着墨魁傻笑着呼唤墨芙。 银波方才回来,给自己留了个长长的单子,此时呼唤了半天,墨芙就是不出来,初辛只好先去烛火下看了那如何养花的单子。 论养牡丹,第一要土好,疏松肥沃,土层深厚的土,第二,牡丹耐寒,不耐高温,喜阳,但不喜欢晒,若是盆养,放在房子里头,盆栽应置于阳光充足的东向窗口,如放若只能放西边,便要设法遮荫。牡丹浇水不宜多,冬日不用浇水。 读到这一条,初辛看着那几乎要淌出来水的低盆,心中充满了纠结,方才出去前他将将给墨魁浇了一回,回来又怕墨芙渴,又浇了一回。 单子上却又写了牡丹怕晒不耐高温,初辛就纠结了,怕自己把墨魁养不好,本体弄死了,自己那个小娇妻就再也回不来了,如此一纠结,就哭了起来。 听见初辛的哭声,银波破门而入,问道:“少爷,可是有贼?” 第一百二十七章:大夫快些 初辛一边哭一边说道:“若然我将墨魁养死了如何是好?” 银波看看墨魁,有看看伤春悲秋的初辛,安慰道:“少爷,我请院子里的管事来看过了,这墨魁近日只要您不要给它浇水,它就活了。” 银波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初辛连着心肝脾肺肾都疼了起来,一口气没有接上,晕了过去,把银波吓得赶紧将初辛抱上了床,连滚带爬的去找大夫通知夫人去了。 墨芙早就醒了来,只因为银波破门而入这才没有现身,不想初辛听了银波的话懊悔自责的晕了过去,等银波出去,立刻跑到初辛的床头,一边摇他一边哭道:“你怎的这样的柔弱,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你竟然就气的晕死了?我还好好地,你却这般了,叫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的?” 初辛刚缓过来一口气,眯着眼睁开就看见了墨芙,立刻睁大了眼睛,赔礼道歉道:“我是个死读书的呆子,不晓得牡丹这样的金贵,给你浇水多了,没有淹着你吧?” 说着,初辛就要挣扎着起来,看看墨芙到底好不好。 墨芙赶紧把他给按回了枕头上,说道:“幸而有你浇水,我跑了一日,渴死了。” “如此说来,我并未做错事了?”初辛指了指不远处的墨魁:“如若有一日,你的本体养的不好了,是不是你也会没有了?” 墨芙点了点头:“同气连枝,根本都没有了,自然我也不会有的。” 初辛一听,又急了起来:“平日里学的,竟然没有一样能用的,我原本还以为读了那样多的书了,比起哥哥来也不差的,如今看来,竟然是个无用的!” “你不要着急,只要最近叫得点阳光就好。”墨芙了看外头漆黑的夜色:“这几日,当真是要辛苦你一些了。” “只要你能好,我便是再苦,如何又值不得?”初辛听说墨魁有救,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等这阵相亲的事情过去了,我定然禀明母亲,求娶你回来。” “我也听了这府里的些许言谈,你们初家规矩老旧,只怕容不得你娶个异类。”墨芙歪了头,说了实话。 初辛也晓得墨芙的话,可想起今日的事儿,自己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前牵了墨芙的手,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做不得的?于是劝慰墨芙道:“你只要信我,等我,我一定可以娶你的。” “信你,我一定信你。”墨芙被初辛的诚心感动,点了点头:“若然不信你,我也要相信天意,你看,今日本来这本体不知所踪,竟然是来了你这里。” 命里注定的缘分,即便是错过了,也会再次相聚。 两个人那样甜蜜的相对着,外头银波哭哭啼啼的带着一堆人赶了过来。 “大夫,您快些。”银波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少爷昏了,您快些。” 初夫人的一颗心也揪到了嗓子眼跟前,她同初尚书才睡下,清蕾就来报说初辛昏了,立刻穿衣起来,同初尚书一同来了初辛这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多灾多难 “母亲,你们这是做什么?”初辛看着一屋子里突然用出来人,又看着泪痕满面的初夫人,惊愕的问道。 银波见初辛醒了,高兴地大哭起来:“公子没事了,公子没事了!” “大夫,还劳烦您替小儿诊治一番,多谢了。”初尚书见着初辛那样白皙的脸色,也晓得银波方才没有虚报,坚持让大夫再看一看。 这大夫将初辛由儿时看到大了,身子骨如何,他心里是清楚的,小公子突然晕倒,不是受了风邪就是受了惊吓。 老大夫将手往初辛那瘦骨嶙峋的手腕上一搭,闭上眼睛,捋着胡须,半晌这才睁开,说道:“初大人,初夫人,贵公子身体需要严防四时变化,前些日风云变化,想必公子是淋过雨受了些寒症,今日才发作。” 初夫人一听,心里就放了心,初辛打小,便是个多灾多难的,如今听了大夫的话,晓得他没有大碍,自然露出了笑容。 “齐云,还不去拿资两来,辛苦老大夫深更半夜的老远敢来的。”初尚书也开口吩咐了一句。 老大夫并未故作矜持,开了方子,拿了银两就出了尚书府。 等到一堆子下人散了,初夫人这才坐在初辛的床前,温柔的问道:“斯仙,你前几日可曾淋雨了?” 初辛眼神微微一亮,也不晓得是发热红的脸还是因为害羞,低声说道:“母亲,儿子有一桩心事。” 初夫人一定,叹了口气,她早几日将初辛百般推脱不去相亲的时候就有所思虑,想着初辛是不是心里有了欢喜的人了,就等着他对自己主动说的。这个孩子,若是逼得急了,身子就不好了。这会子初辛愿意说了,自己自然是欢喜的。 “清蕾,你去被少爷端些热水来,擦把脸。”初夫人找了由头,只开了清蕾,又叫银波去收拾外间,里头就剩下了母子两个人,这才对初辛温柔的说道:“儿啊,你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初辛犹豫了片刻,眼角的余光瞟见了墨魁那萧瑟的影子,于是下定决心,挣扎着坐了起来:“娘,儿子确实有心上人了。” “哦。”初夫人心中一喜,紧接着又是一忧,初辛平日里见过什么人,她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如今初辛说着紧的人了,近日除了宰相家里的四姑娘,再就是楚灵毓,楚家的这个,初辛早说了没有看上,莫非是权风萍。初夫人就纠结了,初尚书同权相爷,当真是不对付的。仇家谈不上,亲家,说起来都是一桩笑话。可想归想,万一又有别的际遇呢? 初夫人思量了一阵,这才问道:“可是权家相府里的人?” 初辛想了想,墨魁确实是权风天还要搬回去的,于是点了点头。 初夫人的脸就白了一白。再问:“可是权四小姐?” 初辛突然一口气喘不上,脸憋的通红,连连咳嗽摇头,半天才在权夫人的帮助下顺过来气,急忙的说道:“娘啊,怎么会这样想?” 第一百二十九章:绝不答应 “今日你又没有遇上别人,楚家姑娘看不上,不是权家的还能是谁?”初夫人慢条斯理的反问道。 初辛见母亲没有像往日自己相亲时的那份期待,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我前日避雨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姑娘。” “她心地善良,美丽大方。”初辛说起墨芙,脸上那份窃窃的欣喜,自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甘甜,叫初夫人恍然,原来自己的儿子竟然看上了个半路里杀出来的程咬金。 初夫人又想,既然是雨天遇着的,定然是个没有家室的,不然如何会落难道雨中与斯仙相遇?如此一想,又怕初辛遇到个不良人家的女子,心里又担忧起来。 “斯仙啊,你可知道那女子是何人家的?”初夫人忧心忡忡的问道:“不管如何,你总归要娶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才是呀。” 初夫人这样说了,初辛就更加的为难了,清白不清白的,初辛可以肯定,但身家么,初辛闭上眼,心里叹了口气,墨魁身家就在外间放着,母亲若晓得真相了,就现在这个情形,自然是难以接受的。看来,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同墨芙商议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世嫁给自己。 初夫人讲初辛刚刚提起来的激情被自己一句话就扑灭了,慌了神儿,当真以为他看上了那莺歌燕舞里的人了,急的拍了初辛的手,骂道:“叫银波好生看着你,竟然容你在外头胡作非为,还敢回来替你圆谎!看我不打他的板子去!” “娘啊!”初辛被初夫人突然这一打,打的莫名其妙。听了初夫人的话,吃小的母亲误会了自己,于是赶紧劝说道:“她是个好姑娘,只是没有家人了,算不得好家世,如今是在相府里头当差。” 初夫人一听,将手里的手绢揉的成了团,骂道:“真个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了!如何就叫你这样来磨我的?你这话可对被人提起过了?” 初辛摇摇头说道:“这是儿子心里的话,未曾对任何人提起,就是娘不这样问,儿子也不会说的。” “既如此,你还未允诺那个姑娘,便当这事没有发生。”初夫人叹气道:“不是母亲看不上孤女,而是她竟然是权相爷府邸上的下人,却也是权府的人,你如何叫我能跟你父亲开口说这桩事情?说你一个尚书家的嫡公子,尚未娶妻,就要纳一个权府的奴婢为妾室?这话如何说得出口呢?” “不,娘。”初辛拉过初夫人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初夫人说道:“娘,初辛笑的初家的家训,一生只有一妻子,绝对不纳妾。” 初夫人就茫然了:“那你方才手你看上了那个权府的奴婢,又是何意?” “娘,初辛要娶她她为妻,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他进门。”初辛言辞恳切,几近哀求,让初夫人恼怒的甩开了儿子的说,指着他颤抖的说道:“荒唐,荒唐!” 初夫人背过身去,站起来在里间来回的走了两边,这才抖着身子,小声说道:“斯仙,此话你休要再提了,莫说是你父亲,就是我也绝不答应。” 第一百三十章:哀求母亲 初辛不顾身子的不适,拖着甚至从床上下来跪在了初夫人的跟前,哀求道:“娘,儿子求您了。” 初夫人见着初辛这样的模样,哪里还忍的了,过去拉初辛的手,想叫他起来,怕地上寒气浸入了他的身子。初辛却不肯起来,初夫人眼里就含了泪水,问道:“儿啊,你可知道娘养你成人的辛苦?你这样,叫娘有多心痛你知道吗?” 初夫人这样一哭,初辛就没了脾气,他虽然孱弱,却是个十足的孝子。一边是生他养他的娘,一边是心爱的墨芙,哪边他都舍不得,哪边都不想叫她们伤心了去。 初辛也晓得墨芙的事情,实在是罕见,所以不敢再顶撞伤怀的母亲,顺从的从地上起来,赔罪道:“都是儿子任性,惹母亲伤心了,儿子不敢了,娘,你不要哭了。” 初夫人晓得儿子的性情软弱,看他的模样也晓得儿子不敢再提了,这才罢了。 银波其实早就进来了,可看见初夫人哭了,不晓得如何是好,就是呆呆的立在了屏风后头,初辛也看见了,等着母亲不哭了,这才叫道:“银波,去叫齐云来,过来伺候母亲。” 银波赶紧应了一声出去,齐云正端着药碗儿进来,瞧见银波一脸丧气的样子,就晓得里头母子两个定然是哭过了,微微的叹口气,进了去,故作不知,递给初夫人一个帕子,将她手里的帕子换了过来,笑眯眯的对初辛说道:“以后若是遇上不好的时辰,凡事都叫银波去吧,公子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的。” 初夫人听齐云这样一说,立刻就晃过神来了问道:“斯仙,下雨那日,你可是一个人?” “是。”初辛答道。 初夫人立刻就有了底,想着那婢女真是个有心计的,竟然挑了初辛落单的时候去勾()引他,方才让单纯的儿子迷了心窍。如此一想,初夫人便对银波有了几分气,问道:“银波,进来。” 银波听初夫人的声音就知道夫人生气了,进来就马上跪下了,哭到:“夫人,公子时常让小的在外头等候,说是怕夫子看见,说他娇生惯养,于是我就时常待在车架上候着,前头公子淋雨是在书院,我见公子无事便没有禀告。” 银波一番抢白,让初夫人失去了质问的由头,只好叹了口气,叮嘱道:“以后,万万不可叫公子落了单,叫有心人钻了空子。” 初辛听了母亲的话,又望了一眼墨魁,微微泄气,好不容易等到母亲走了,就想银波也出去。 “少爷,你行行好,让银波看你一晚上吧。”银波几乎是哭着的说道:“今日你平白无故就晕倒了,把银波吓坏了不说,叫夫人也伤心了,奴才怕呀。” 初辛心软,也怕初夫人责难银波,只好同意了银波的请求。 银波当真是个尽责的,一晚上起来看了初辛好几回,每次都将初辛睡得沉稳,下半夜才放心的睡了,不到天明银波又起来,想着夜色已经褪去,自己就算出去准备初辛的早餐,也不至于生出个什么好歹了,这才放心的离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惭愧不已 银波刚刚出去,初辛就着了中衣起来,走到外头对着墨魁轻轻的呼唤道:“芙儿,芙儿,你昨日可听见我母亲的话了?” 昨日初夫人虽然没有闹出大的动静,可墨芙耳聪目明,初夫人话悉数落进了墨芙的耳朵里,说心里不难过,怎么可能? 本来想等着所有人都离开了,她再同初辛商量商量,不想银波左右不肯走,只好气的闷在墨魁里头窝了一晚上。 这会子初辛来问了,墨芙哪里能不委屈,从墨魁里跳了出来,扑进初辛的怀里,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芙儿,还请你等一等,我等过几日,过了会试,母亲高兴的时候再去求一求,她说不定就应了。”初辛听见墨芙哭,比听见昨日自己母亲哭还要难受几分,再三劝慰道:“请你再忍耐这几日,莫要再哭了,你这样,我只觉得自己无能。” 初辛的说着,声音越说越小,眼泪也没忍住从眶里无声的流了下来,握着墨芙的手也微微的抖了抖。 墨芙敏锐的觉察到初辛的异样,迎着晨光看清了初辛脸上的痛苦,不哭也不闹了,用手指抹了初辛的泪,尝了尝,叹了一声:“是苦的。” 初辛被墨芙这幼稚的行为逗笑,说道:“眼泪哪里有不苦的?” “有,我觉得有。”墨芙咬着嘴唇还要分辨,银波的脚步声已经靠近了门边,墨芙对初辛笑了笑,闪身躲进了墨魁。 银波进来左看看右看看,摸着头感慨道:“公子,你怎么起来了?可是在同谁说话呢?” “没有,只是醒来了,起来开个窗子,透透气。你可见我房子里有谁了?”初辛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坐回床前,银波就端着洗脸水放到了脸盆架子上。 银波一脸拧毛巾一边感慨了:“真是奇怪了,方才我明明听见公子在同什么人讲话呢?真是奇怪了。” “自言自语什么呢?银波,快些过来,今日我想多看几本书,再跟夫子多请教几个问题的。”初辛说罢自言自语道:“因为过几日要会试,我要努力上进,好得个名次,叫母亲高兴了,自然好说些。” 银波递了毛巾看看初辛,面上也没有什么异样的,于是就问了:“公子,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初辛摇摇头,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笑着站起来穿好了外衫和大氅,神清气爽的走了出去,路过墨魁还笑的特别明丽的点了点头。 初辛走得急,银波来不及收拾洗漱的水,随便搁在那里,想着回来时收拾便是了。 墨芙等他们走了,左等右等不见初辛回来,把房子里都收拾了一遍,听见响动才躲到墨魁里躲一躲,这一天过得甚是无聊。 好不容易盼着初辛回来了,银波却还是不肯离去。墨芙有些闷气,可又不能跳出去叫银波离开,只能怏怏额看着银波睡在初辛的身边,像个守着宝贝的护法一般。 墨芙和初辛对银波倒是一样的评价,果真是一个忠仆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灯火通明 日子过的平淡无奇,直到初辛去会试的那日,初辛还没有起来,初夫人的院子里就已经灯火通明,连一直在外值日的初时夫妻也回来了尚书府。 初时晓得初夫人看重二弟,也晓得二弟的才学是真材实料,可二弟的身体也着实的虚弱了些。儿时风吹就倒了,没少让母亲操心,这会试比旁的考试要时间长久些,初夫人难免的就会担忧。 但天还没亮就起来折腾,着实也担心的有些过了。 比起老大初时,这一次初辛第一次参加会试,好似初夫人跟自己要去会试一般,紧张到了极点。 “齐云,斯仙的衣服饮食都备好了?”初夫人问了齐云,又问清蕾:“少爷的烛台文房四宝都备好了?” 初时的院子就在初夫人的不远处,自然被初夫人院子里的扰攘给惊动了。 金波打着哈欠伺候初时浣洗了,才说道:“夫人这样实在是太过了,这天都没亮呢。” “唉,不要这样说,二弟身子弱,,母亲怕的不是他考不过,是怕他硬撑,紧张一些是正常的。”初时穿了外衫起来,对金波说道:“今日你也同银波一道送去,日日就在那里候着,银波没有这个经验的。” 金波知道事情的轻重,虽然人还困这,依旧点头答应了声是。 “随我去母亲院子里请安吧。”初时站了起来,带着金波往初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临到初夫人院子门口就遇到了穿着大氅的初辛,兄弟两个互相行了礼,各自问候了一声,初辛才跟着哥哥走进了母亲的院子。 “斯仙,时儿,你们都来了。”初夫人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笑的合不拢嘴:“可是母亲这里吵扰的,叫你们都起来这样早了?” “没有。” “哪里。” 兄弟两个齐声作答,把初夫人抖得开心的笑了,拉过两个人的手说道:“时儿,你是兄长,又是博士,如今你弟弟斯仙就要赴考了,你是过来人,交代他几句吧。” “斯仙,以甚至为重。你尚且年轻,不可逞能。”初时温和的说了这句,又对初夫人说道:“母亲,儿子就只有这几句了。” 初夫人听着不住的点头,果然是自己的长子,懂事又贴心,这些话,全部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儿里。 初辛聪慧自然看得出这不仅仅是大哥的叮嘱也是母亲的吩咐,谦恭的笑着点了点头,说到:“母亲,大哥,儿子知道了。” “用了早膳再去,那里没有人伺候着,凡事要靠着自个的,定然不如在家里用着香甜的,如今多吃一些吧。”初夫人一改往日食不过三的规矩,竟然叫初辛多用些起来。 初时晓得会试的辛苦,心里想着这个幼弟从小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三日,微微的叹口气,也跟着初夫人给初辛夹了一筷子菜。 虽然有兄长和母亲的规劝,初辛依旧还是如往常一般只吃了七分饱就放下了筷子:“母亲,大哥,我好了,你们慢些用。” 第一百三十三章:酷暑难耐 初夫人不好出去,只叫初时送了初辛去会试的贡院,人虽然没有去,心却跟着去了,悬在空中,在家坐立难安的。 初辛心里想着墨芙的事儿,虽然分神了片刻,可看到贡院前那对庄严的石狮子的时候,就将万般杂念抛诸脑后了。 贡院里头得模样,贡院外头的人总归不得而知。 就怕初辛有点闪失,提前出来他们回去错过了,金波和银波不分白天黑夜的轮着,端着参片茶水在贡院外头候着。 前两日倒也罢了,天朗气清带着风,人在阴凉树下还能定得住,可到了第三日正午的时候,热的连知更鸟也胡乱的吵嚷起来了。 “银波,你说今日二少爷是不是就得出来了?”金波是大少爷的书童,晓得家里的事,也晓得二少爷不是大少爷那般强健的身子骨,当初大少爷熬道第八日晚上答完了题,立刻就被人抬了出来,虚弱的连含参片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要说这身子骨柔弱的二少爷了。 银波虽然晓得金波的话不假,可嘴上却不愿意承认,呸了一声说道:“你哪里就晓得我们二爷撑不过三日了? 金波撇撇嘴没有说话,但也不好再说风凉话,讪讪的笑了对银波说道:“我这会去旁边眯一会,到了晚上再换你吧。” 银波知道自己没有接学子出贡院的经验,可今日已经有一个从里头抬出来的了,他甚是慌张,也怕晚上黑灯瞎火的抓瞎,只得点头让金波去休息着。 嘴里一边念着阿弥陀佛,心里一边祈祷这初辛不要这样早就下场了,银波即便躲在阴凉的地方,听着阵阵的知更鸟叫声,也觉得暑热难耐。 等日落西山金波来换他时,银波早已汗水浸透了衣衫。 “少爷没有出来。”银波见了金波,硬气的顶上了一句,这才说道:“我回去换身衣服,你看看紧了些。” “你当心些,不着急,我知道轻重的。”金波敬佩银波对初辛的这番忠心,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来之前,我眼见都不会从贡院门口挪动一下的,去吧。” 初辛回去,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桌面上的水一饮而尽,叹了一声:“公子今日竟然能熬过去,也是奇了。” 哪里是奇了,本来贡院因为天气炎热,里头已经闷的不成样子,稍微体弱的晕倒抬出去了,初辛也已经渐渐体力不支,身边带着的水也没有了,衣衫也褪去只剩下中衣了,试题却才做了一半,初辛慨叹,莫非此次无缘殿试,正要打算离场,墨芙突然隐了身形对初辛小声说了一句:“斯仙,我给你续了些水。” 初辛大骇,贡院神圣,墨芙如何进的来? 会试严格,每个考生有一间单独的阁子,九日的时间里,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头,除非答题交卷,不然就要跟自己带着的和排泄出来的都在一块,甚是磨人。 初辛在自己的阁子里,一直隐忍着,可今日早晨因为困倦打翻了水壶,他心里便想着糟糕,硬撑过了下午,此刻若不是墨芙出声,他已经叫了考官。 第一百三十四章:悔不当初 初辛左右查看却未见得墨芙身影,还以为是自己累得耳聋眼花生了幻觉,手一碰水壶,里头竟然满满当当的,打开喝了,仿佛还有些花香。 这才只,初辛乐了,心情大好,一篇文章洋洋洒洒的写了下来,一气呵成才觉得困顿睡去,完全不知道外头是何年何月。 初辛在里头因为得了墨芙的帮助,水完了又有新水,糕点完了又有糕点,衣衫换下又有新的干净衣衫,待第六日初辛将试题已经完成了九成时,他仍然如刚刚进来的时候一般,神清气爽。 “明日我不来了。”墨芙说了这话,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初辛的身边,她实在困顿到不行,再不回本体,只怕就要现出形状来了。 初辛小声的对着空气感激的说道:“明日我就出去了,你不必来了,谢谢你,芙儿。” 墨芙听了,心里暖暖的,可终究是累及了,来不及同初辛说多一句,就跟着本能飞回了墨魁所在的方向。 贡院外头等着的金波本以为初辛最多撑不过三日,可五日过去了,初辛也没有出来,他心里就犯嘀咕了,莫非少爷真晕在里头无人发现? “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去通知一下主母?”金波拿不定主意,同银波商量:“万一主子爷在里头有个好歹,你我可都脱不了干系啊?” 银波本来也以为初辛三四日就出来了,这第六日的太阳也落土了,初辛依旧没有被抬出来,他们手里的参片都换了两回了,莫非初辛在里头当真出事了无人发现? 越想越怕,银波的腿就有点抖,说道:“金波,你回去先同大爷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托人进去看看公子的情况呢?” 金波点点头,铆足劲头去打马鞭,就盼着马车能跑的再快些个。 等马车停下国子监门口,缝上初时刚刚从国子监里头出来,金波就苦着脸贴了上去:“大少爷,二少爷还没有出来,您看是不是要托人进去看看?” 初时一听,心里也一沉,立刻对金波说:“先不要让母亲大人知道,你莫要声张,我他那个父亲去商议下,你先回贡院外头等着,银波到底没有经验的。” 金波点了头,立刻驾车又回了贡院外头,看着一脸苦瓜样的银波就知道初辛还未出来。 初时得了消息,一颗也不敢马虎,自己租了顶软轿,悄悄的回了府邸,往初尚书的书房去禀告。 初尚书得了消息,两根眉毛也拧到了一块。 早知道会有今日的情形,他说什么也要去楚家走一趟,顶多被楚老头唏嘘两句,也不至于搞得现在这样被动。 “父亲,如今该怎么办?”初时虽然是博士,可也只是个博士,能解释得了几句古诗词,却没有足够的谋略来应对突然的琐事。 初尚书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一咬牙说道:“今日天色已经这般了,就算去楚府邸也晚了,明日我一早就去贡院,同仁看在我的面子上,去瞧一瞧初辛的安危,总是可以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大吃一惊 “这如何使得?”初时大惊:“父亲明日还要早朝,若是您去贡院了,早朝怎么办?” 初荣臣自然也晓得,如果自己去了贡院,只为确认儿子的安危,定然会招来诸多非议,也会长时间成为同仁谈笑风生的谈资,可面子跟儿子比起来,儿子自然是重中之重,不可替代的。 “这个为父自然晓得,若然我不去,斯仙当真出事,我无法同你母亲交代不说,为父自己心里也过不去。”初尚书摆摆手说道:“万万不可先叫你母亲知道了,她若知道了,今日晚上定然又无法入睡了。” 初时叹了一声,明白父亲心意已决,只得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第二天天空将将明了,鸡还未叫第三遍,初辛就收拾好了行装,扣动了交卷的铃音。 这铃音引来了了收卷的考官并准备抬人出去的两个书童。 考官拉开阁子的门,里头并未有其他阁子那么臭气熏天,初辛也衣衫干净,面色红润,考官摇摇头,只当这公子不过是来戏耍一番,未曾用功,等到他将考卷密封装裱的时候,才大吃一惊。 初辛的卷子不用说,是这几日里头优等的一份,至于后面还有两日,有没有更优的不说,这会试,他定然是过了。 踩着初升的朝霞,踏着清晨的露珠,初辛怀着一份坦诚与释怀,背着行囊走出了贡院。 金波两个眼睛皮子都已经在打架了,猛然看见穿着白衫的初辛走了出来,立刻嚎了一声:“银波,公子出来了!” 银波心里担忧初辛,好几日没有睡了,昨夜里也是终于熬不住了,这才睡了几个时辰的,听见金波的叫喊,立刻醒了来。 银波跑过来时,初辛也已经走到了金波的跟前,饮了几口茶水。 “少爷,您含着参片不?”金波看着初辛这个状态,一时也打不定主意了。 哪个从里头出来的人不是如风烛残年一般的老人,风一吹就熄火了的。初辛平日里就不大好,今日太阳莫非打西边出来了?又或者初辛压根没有用功,所以才撑的了这些时日? 初辛看出了金波的疑虑,笑道:“回府吧,十日后就公布榜单了,不必多想。” 银波对着金波吐了吐舌头,喜滋滋的结果初辛的包袱,紧紧的跟在了初辛的身后:“少爷,咱坐马车吧,夫人怕是盼得连星星都盼下来了。” 初辛点点头对银波说道:“也好。” 金波将初辛上车很快就睡了,这次同银波说起来:“少爷还真是逞强,非要等到马车里才睡着,我方才看他那样,当真吓着了,以为他真的无事,结果。” 银波却不如金波的淡然,着急的问道:“难不成出来就躺下才是正常的?” “自然。出来不躺下的才不正常,除非有仙人照顾着。”金波说道:“那会试岂是人人都过得去的坎儿?” “那你同少爷回去,我去请老大夫,我怕少爷这次心血熬狠了,得找老大夫给看看,不然我也不放心。”银波不容分说的跳下了马车,往大夫家里跑了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长睡不起 金波带着初辛回尚书府邸的时候,恰好错过了初尚书与初时公子赶往贡院的马车。 初尚书和初时两个面色沉重的赶到书院门口时,左右没见着金波和银波两人,便猜着初辛已经出来了,两人一商议,初尚书折返去上朝,初时回去看看府邸内的情形,若然初辛出事,家里还是需要一个主心骨的。 初时微微一叹,终究是还熬到了第七日,按着平时弟弟的才学,试卷定然是完成了,就是不晓得现下人怎么样了,与父亲告别之后,初时并没有立刻回去,他知道家里会妥善照顾,而是站在贡院边上看了些许时候。 十年前自己从这里出来是自己与母亲约好了,第八日从这里出去,母亲亲自迎接的。 十年后母亲深居简出,将照顾弟弟的重任托付给了自己,自己却没有接到初辛。 “真是想不到,看起来那样柔弱的一个公子儿,竟然能走出来。” “是啊,反而好些个壮实些的都抬出来,真是怪事了。” 初时站在贡院门口回忆过往,却听见在一旁候着的仆人们议论纷纷,心中一动,莫非他们口中那走出来的公子会是弟弟初辛吗? 当真如此,母亲定然是要高兴坏了。 初时不再耽搁,收拾好心事,坐了轿子返回初府,还未进门,就看见管家耿伯笑盈盈的从门里走了出来。 “大公子。”耿伯抱拳施礼道:“大公子今日未上朝?” “今日我轮休。”初时抱拳还了一礼,道:“可是斯仙回来了?” 初时其实想问,初辛是否人还好着。 耿伯点头称是,又道:“夫人大喜,叫我去买些东西回来,打赏全府上下。” “辛苦您了。”初时一惊,果然那些仆人们口里议论的柔弱公子是初辛无疑了。 初时快步进门,没有去自己的竹院,而是直接去了初辛的书斋菊院,猜得不错,初辛回来时困顿不已,此刻估计睡在自己的书斋里,而母亲爱子如命,定然是守在一侧的。 远远的,初时就看见清蕾在菊院前厅里忙碌收拾着,就知道自己所料不虚。 “时儿,你来了。”初夫人见金波带着初辛回来,初辛睡得沉稳,刚开始也不着急可家里闹腾的动静这样大,初辛连身都没有翻,几次查看,初辛也没有动弹,初夫人就开始胡思乱想,怕初辛累出好歹来,甚至开始懊悔那日拒绝了初辛的心意,甚至懊悔是不是因为拒绝了他,不叫他娶那个奴婢,让初辛伤了心。 人若然伤了心,就很容易睡着不起来。 这话不是空话,前头世宗家里就有个子弟,因为婚事不如意,没日没夜的读书雷到了就再也没有起来。 虽说大夫说那孩子只是睡着,熬了一年多,终归还是没了。 这样想了,初夫人坐立难安的,在里间来回走着,任凭齐云怎么安慰都不好使,初时以来,初夫人仿佛抓着了主心骨一般,拉着初时的手,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慈母之心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初时看见初夫人如此伤怀,立刻吓得跪了下来:“儿子不孝,没有接到二弟,儿子错了,您莫要哭了。” “时儿,你这傻孩子!”初夫人心疼幼子也心疼长子,赶紧擦了眼泪,拉了初时起来,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说跪就贵?母亲不是怨你没有接到斯仙,是担心斯仙,不晓得他要睡到几时。” 初时顺从的起来,对初夫人笑了笑,又去床前看看初辛,这才转头对初夫人说道:“二弟无妨,母亲,你看二弟脸色红润,呼吸均匀,真的只是睡着了,仅此而已。” 初夫人唉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她哪里不晓得初时说的话,可她见初辛白日里就这样睡着,终归是操心的,清蕾就进来。 “夫人,银波带着大夫来了。”清蕾的声音里带着喜色。 “快,快请老大夫来。”初夫人赶紧站了起来,整理了仪容,又从初辛的床边让开,好叫大夫查探。 老大夫进来看着这样多的人围着初辛,心里叹了口,这真是前世的欠债,日日叫父母家人忧心的种子。 未说多的,老大夫已经坐在齐云端来的凳子上,手搭在了初辛的手腕上。 从初辛进府,初夫人立刻就奔来了菊院,看着人抬了初辛进里间,一颗心揉成了沫子,初辛一动不动的,把初夫人吓得脸色如土,初时回来缓和了写,却急的连早饭都不曾用下,这会子见了大夫,一颗心才仿佛有了依靠一般。 “公子无妨。”老大夫站了起来抱拳对初夫人和初时行礼道:“公子只是累乏了。” “老大夫,可否告知,我二弟几时能够醒来?”初时知道母亲的心意,抱拳同老大夫施礼问话。 “就在今日。”老大夫胸有成竹,只是他心中亦有疑惑。 他看过不少从贡院里出来的学生,哪一个不是气若游丝,伤神惊厥的,这初辛平日里有个风吹草动都要躺上几日的,今日的脉象,反而出奇的强健,莫非一场考试有神力襄助?这些话,老大夫自然是不能同初家人说,只好笑着走出去开了个益气补血的房子交给了齐云,拿了资粮,缓缓的离开了初府邸。 “母亲,你大可放心了?”初时看着仿佛突然抽空了的母亲跌坐在初辛身边,立刻问旁边的清蕾道:“今日母亲可用了早膳了?” 清蕾低着头望了望初夫人,叹气回道:“禀大爷,夫人不曾用早膳。” “母亲,您这是作什么啊?若然二弟醒来,知道您这样,看见您这样,他心里怎能不愧疚?”初时急了,过去拉了初夫人起来就往外头去了,有对金波说道:“传早膳。” “母亲,你就是再着急二弟,也该替父亲想一想啊!”初时不容分说的叫初夫人坐下,叹道:“您是家里的心,若是心累坏了,叫我们围着心生活的人,怎么办?” “唉,你这话说的,让母亲惭愧了。”初夫人拍了拍初时的手,安抚道:“母亲这就用些,你也用些,你早膳走的急,没有用,当我不知道吗?光晓得叮嘱我,你也要看重自个的身子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会试夺魁 母子两个用了早膳,心里都记挂着初辛,都只是浅尝辄止。 “夫人,老爷回来了。”齐云从外头进来,手里还拎着一沓子补品:“夫人,您可要回去兰苑看看?” 初夫人正要说不去了,初时就开了口:“父亲上朝甚是劳累,母亲去看看吧,父亲下朝最是欢喜见到您的。” “可斯仙这里。”初夫人听初时这样说,心里就有些犹豫。 初荣臣虽然是个尚书,可饮食卧具从头到脚都是初夫人搭理的,多少年风雨无阻,他和她早都习惯了,中间也不是没有叫人伺候过,初尚书总是觉得不如夫人亲自动手的妥帖,后头初夫人晓得了,只当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恋慕,也就再是没说过什么,默默的伺候他这么多年下来,每一日不是亲自为他下朝后更换常服的。 初夫人去里头又看了一回熟睡的初辛,这才忍痛离去。 初尚书早朝时就被各位同僚提前恭喜了一轮,应对的疲乏,谦称初辛年幼,不过试试,哪里就真能高中。 初尚书这边恭喜的人热火朝天,权相爷那边就冷冷清清,他心里虽然不服气,可儿子争气,他也只能干瞪眼看着,下朝的时候连个干巴的场面话也没有说,气哼哼的会了府邸。 权风天年年都考,却没有一次能进得了会试,晓得初家是个书香世家,可同岁的儿子在同一家书院同一个夫人底下教这,这样大的差距,怎么能叫权义心里舒坦。 气哼哼的回到家,权义又听见满院子的诵经声,被吵的心烦意已,骂道:“整日里装神弄鬼,还不如管管儿子!” 卫生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主子们的意思,他一个做下人的,有什么好说的,若然心里有鬼,做了亏心的事,岂是一场法师就能化解的了的。 不止权义一人,就连做主在园子里做法事的权夫人都被吵的烦闷不堪。 权风天却是个另类,觉得这法师做法师口中念念有词甚是动听,每日早早的就趴在自己的院子门口,听得喜滋滋的。 “少爷,你不会是想出家去当道士吧?”寒泉每每看见权风天那两眼放光的时候,就会不厌其烦的问一遍。 权风天每每都会做出一副高深的模样说道:“你一个书童,能本少爷的心思么?” 权风天这样说了,寒泉每次都是撇撇嘴,站在权风天身后,不再言语,心里却忍不住腹诽:“我一个书童天天帮少爷做功课,有什么又不知道的?” 这样的好日子也只持续到了发榜的时候。 初辛中了会元的消息不胫而走,权风天还在梦中的时候,就被吉子和檀香的议论吵醒了。 吉子说:“你说人家小爷也是这般的年岁,怎么读书就那样的厉害,此次一举夺魁,咱们老爷见了初尚书只怕又要羞愤不已了。” “可不是?”檀香一边做着清洁,一边答道:“哪像我们这位,连会试都进步了,连连的落地,只怕今日老爷下朝,又是一顿训斥。” 第一百三十九章:天降之祸 权风天本来还困在床上,听了吉子跟檀香的议论,气的七窍生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连中衣都来不及系着就跑到了外间,大声嚷道:“初辛这样初辛那样,你们怎么不去伺候他,还在我这里受什么窝囊气?” 檀香吐了吐舌头跟吉子对视了一眼,赶紧过去给权风天系扣子,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赔了笑脸说道:“我们爷心地善良,对我们做奴才的又好,我们能伺候少爷是自个的福气,没得去伺候一个病秧子呢?吉子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吉子抱着一个空花盆进来,问道:“少爷,你空生些这样的闲气做什么?初辛少爷再好,可身子骨不好,谁知道能不能熬到封侯拜相的时候呢?您就不一样了,您文武双全,身体健朗,打得是老虎,定然益寿延年,长命百岁。” 吉子的话说道了关键处,权风天心里舒坦了,可看着花盆又不懂了:“吉子,你包着这个空的花盆子做什么?” 吉子吃惊的反问道:“少爷,这可是你叫我买的,说是回来放什么名品,捡了最好的盆子弄回来,我跟那花农好说歹说,二两银子才买下的。” 经吉子这么一说,权风天算是想起来了,他原本是要放墨魁的。想起墨魁,权风天又记起来自己已经叫寒泉送去给初辛寄养着了。 万一要是初辛看出了什么端倪,将墨魁不还给自己怎么办?想到这里,权风天脸上就阴沉了下来,在屋子里来回叹气。 “少爷这是怎么了?”寒泉从外头端了茶水进来,看出来权风天心气不顺,没心没肺的就问了:“少爷是怕初辛少爷夺了会元,让老爷在外头没脸么?” 寒泉的话还没有说完,吉子就赶紧跑去捂住了他的嘴巴,嘿嘿的笑道:“少爷,这小子今日没有睡醒,我叫他去歇着去。” 寒泉还要挣扎,看着权风天整个脸都涨得通红,立刻就顺从的被吉子拖了出去。 权风天此时再看着那桌面的花盆,左看也不顺眼,右看也不顺心,心里一团火无处可去,眼角的余光又瞧着檀香正踮着脚往外头去,心里晓得下人们都看自己的笑话了,一手操起花盆就往门口一摔,骂道:“我就晓得你们都是些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狗东西!滚!都给本少爷滚!” 花盆从檀香眼前飞过,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一双青丝断面的朝凤靴子跟前,碎成了粉末,碎片四处飞溅,那靴子的主人被牵连,满身都是。 檀香抬头一眼,心道不好,果然只听见院子里平底发出一声怒吼:“不肖子孙,卫生,给我拿家法来!” 权风天一听就慌了神,哪里会知道今日他老子权义下朝竟然第一个来寻他的晦气?抱着头就往风天院门口冲了出去。 “卫生,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将这个不孝子给我带回来?!”权义今日下朝还来不及换官服,心里堵着气就打算来看看自己儿子到底一天都在做什么,不想还没有进门,就被摔了一身瓷渣,怎能不气! 第一百四十章:痛哭流涕 权风天没有回头也听见了权义的话,心中暗暗交口,他不过随便摔个东西,就能惹上这样的祸事,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正值中午午膳时分,权风天这一路跑的又不避讳,后头卫生紧紧的跟着,也不叫唤,叫一堆下人们见了,忍不住各自讨论开,不过一刻,后院里的人都知道,只怕少爷今日惹恼了老爷要挨顿板子了。 “娘,爹要打我。”权风天也顾不得脸面,冲击卿明院就嚷开了,扫撒送餐的奴才婢女听见,赶紧给权风天让了路。 权风天慌不迭的跑进权夫人的里间,权夫人正对一个跪着的女孩儿训话:“从今日起,你便叫香画,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了。” 香画给权夫人战战兢兢的磕了头,小声说道:“香画以后一定为夫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权夫人一听皱了眉头,拿帕子擦了擦鼻尖,香薷想开口终究还是忍住没有说。 权夫人正要开口训示,权风天就已经扑了进来,巧了没有注意到地上匍匐着的香画,摔了个跟头,滚到了权夫人的身边。 这事原本不是香画的错,权夫人只看见权风天泪流满面的摔了过来,心疼的什么似的,骂道:“还不扶少爷起来,怎么如此的不机灵。” 香画被方才权风天凭空的跳出来,又将自己绊了,自己还疼着,却见着人摔倒的,摔倒的还是权夫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小祖宗,香画就一时吓得慌了懵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时听见夫人怒骂,这才惊惶不安的爬过去,搀扶起权风天,连连赔礼道:“少爷,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晓得少爷进来,没有让出来路,叫少爷摔倒了。” 权风天此时惊惧权义的责罚,这点子事情哪里放在心上,抓住权夫人就是一顿哭:“娘,父亲他嫌弃儿子才学不好,比不得初辛,要打儿子。” 夫妻多年,权夫人自然晓得权义是个脸皮子浅的,今日白日里一早听说初家的二公子中了会试会元,她就晓得权义在散朝以后定然受尽白眼与讥讽,回来府邸里,第一个遭罪的定然是儿子无疑,她早就想着叫权风天过来自己这边用午膳,躲过今日,明日权义心里的闷气就散些了,权风天也不必遭罪。不想自己还是晚了一步,权夫人也没料到权义竟然气的连朝服也不换就直接去了权风天的风天院。 香薷叹了一声,劝道:“夫人可叫少爷先用些吃食压压惊?” 正说话,卫生就在外间禀报道:“小人卫生,俸相爷之命,请少爷回风天院问话。” 卫生这话,说的已经给足了权风天的脸面,权风天听了死死的拉住权夫人的手,两个眼睛里尽是惊惶,说道:“娘,儿子便是死,今日也不去。” “我儿莫怕。”权夫人安慰了权风天一句,对香薷说道:“你去将些许吃的端来这里,叫香画伺候少爷。” 说罢,权夫人从里间转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问道:“相爷下朝倒是关爱少爷,第一个去了风天院,可既然少爷已经来了卿明院,你便回去也请相爷来卿明院,一同吃饭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各执一词 卫生知道权夫人的执拗,不愿正面冲突,应了个卯就起身不紧不慢的往风天院走去。 风天院里,权义才檀香和吉子的伺候下更换了朝服,换了身常服,两个人忙着伺候权义,却忘了收拾院子,待卫生回来时,院子里还是一片狼藉。 权义将卫生一个人回来,又见着檀香和吉子一个扫院子,一个收拾屋子,乱哄哄的,外头道士做法的声音又不绝于耳,心里头那口气闷的不行,哼了一声,问道:“那不孝子是不是躲到他娘的房里头去了?” “正是。”卫生二话不说,进门就跪了下来:“夫人请相爷去卿明院用午膳,说是要帮相爷与少爷释清误会。” “啪” 权义手上的茶碗飞了出去,甩在了檀香刚刚扫过的地方。 “她倒是很有担待。”权义说了这一句,甩了袖子就去了水阁。 殷姨娘早早备下了一桌子家常饭,权义进门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早已腹中空空的他接过殷姨娘端着的碗,一口热汤下肚,心里头的气仿佛就顺畅了些。 “相爷,奴婢没有念过书,但奴婢却晓得父子连心。”殷姨娘温婉的劝说道:“相爷教训少爷是为了少爷好,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日后又有谁还能引导少爷呢?” 殷姨娘这话句句诛心,可不是么? 若是权义气坏了,那儿子虽然姓权,可定一直是白家的人教导着,如今那里有半点父慈子孝的模样,如若自己真的气坏了,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白紫苑? 殷姨娘看着权义脸上变幻莫测的脸色,故作不知,又帮权义夹了一筷子菜,堆了一脸笑,说道:“相爷早朝辛苦,多少用些,叫奴婢心安。” 权义看着殷姨娘万事以自己为先的样子,再想想权夫人那样盛气凌人的模样,一来二去,往昔白紫苑在自己心里的好通通都化作了乌有。 菜色不是大鱼大肉,不过是些香甜素材,殷姨娘却加了熬了三日的高汤,香气浓烈,权义渐渐的就融化在了口腹之欲中。 一段饭用下来,权义还惦记着收拾儿子,也不多留,径直就往卿明院气势汹汹的走了去。 权夫人因为等着权义来,没有用午膳,肚子早就空了,等来的权义确实酒足饭饱。两个人再气场上就是一个朝东,一个朝西。 权义座下,只将茶碗的碗盖拨了拨浮在碗上的浮叶,未喝一口,就将茶碗放下了,冷冷的问道:“那不孝子呢?” “不知道天儿是哪里不孝了?”权夫人隔着桌子坐在了权义的右手边,言语里也充满了轻蔑:“相爷今日来卿明院前头应该是吃过了吧,我这里的饭菜,入不得相爷的眼呢。” “一针一线一饭一食皆是福分,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他,便是害了他,终究是要闯出大祸的来!”权义拍着桌子说道,把里间里头躲着的权风天吓得全身哆嗦,缩在香画的身后,生怕权义叫卫生进来抓自己出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鬼迷心窍 “你教的好儿子。”权义冷冷的说道:“本相今日下朝难得去一会风天院,那你的好儿子竟然拿花盆砸起他老子来了!” 若然在平时,权风天要是敢这样,不用权义来兴师问罪,权夫人早就将权风天吊起来一顿打了,可今日为了等权义过来,滴水未沾的,权义竟然又是在殷姨娘那里吃饱了来的,心头一股邪火不晓得从何处落脚,这才就找到了无眼的冤大头,对着权义就哭诉起来。 “都所谓子不教父之过,相爷有时候去姨娘那里吃一顿茶,难道就没有功夫教导天儿了?”权夫人几乎是喊叫着说道:“天儿虽然顽皮,却也晓得轻重,说他爬树掏鸟蛋我是信,说他摔盘子摔碗我也信,却说他无端端拿花盆砸相爷,定然是不能的。不过是凑巧,偏生又遇到相爷进来,如此而已。巧了今日相爷在外头受了闲气,回来就要拿自己儿子出息吗?” 权义被权夫人一席话,说的是无地自容,羞愤不已,站起来手抖得跟筛子似的,老脸憋得通红,不晓得说什么好。 权夫人将权义气的不轻,没想着缓和,火上浇油的说道:“人家初家从一而终不是仅仅是对女人,对男人一样,没有通房,没有侍妾,京都里哪个不晓得他们家里的家教。要不怎么是礼部尚书呢?人家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儿子个个都出息。自然是比不得那心血来潮就教一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来的痛快。” “如此说来,你是在怨我吗?”权义此时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来找权风天的晦气,怒发冲冠的,恨不得立刻过去扇上白紫苑一巴掌,灵台却还保持着一丝的清明,斜眼瞟见桌上的茶碗,冲过去摔在了地上。 权夫人冷眼瞧着权义这般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当朝宰相的气度,哼了一声:“莫不是方才在天儿院子里,天儿不小心失手也如相爷这般模样?” 这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气的权义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权夫人眼冒金星,连头发上的金钗也落在了地上。 权风天早就在父母两个吵架时就躲在屏风后头看着,他委实没有想到今日不过摔了一个花盆,竟然就能惹出这样的祸事。从小到大,莫说父亲只有对母亲言听计从,小心赔礼的,哪里有如今日这样,气势汹汹,还大打出手的?权风天虽然不是个争气的,却心疼打小将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母亲,见父亲竟然动了手,立刻就跑了出去,抱住了权义。 “父亲,你可是昏了头了?”权风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平时见着权义连大气也不敢出的,今日竟然有胆子质问了起来:“母亲不过是维护自己的儿子两句,父亲如何就动起手来了?” 权风天不出来也罢,出来就这样忤逆权义,把权义气的当真鬼迷了心窍,抄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是清脆响亮。 第一百四十三章:权义之怒 权夫人这时终于从方才挨了一巴掌的懵逼中清醒了过来,眼见着权义收起巴掌落在儿子的脸上,又眼见着儿子从权义身上跌落在地上,嘴角淌出的一丝血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冲过去推到了权义,一边撕扯一边骂道:“好你个黑心肝的白眼狼,我们白家如何待你,将你从个落魄书生一路扶持到如今,你不但不思感恩图报,先前违背誓言纳妾,如今还打杀起我们母子两个了,你可是生了宠妾灭妻的心思了?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一把年纪,还能不能有儿子!” 权义一生都活在白家的影子里,刚开始确实是感恩戴德,可后头白家做了些龌龊事,自己又敢怒不敢言,心里生了间隙,却一直瞒着权夫人,不敢叫她晓得自己的心思。等后来成了吏部的尚书,权义便渐渐的同白家疏离了。可终究是藕断丝连,打断胳膊连着经,权义渐渐就生出了不满甚至愤然。 此时权夫人当着众多的丫鬟奴才与自己扭打在地,披头散发,犹如那地狱的恶鬼,阎罗殿里的夜叉,权义终于忍无可忍将胸中隐忍了多时的话全散了开,骂道:“泼妇!你看你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也难怪自己的子女没有一个能够出人头地的!” “好啊,你可是以为当了宰相,就敢给我甩脸色看了!”权夫人一听,多日的委屈伴着今日儿子与自己挨打的震怒齐齐爆发吼道:“你是敢骂我了,打我了?好好好,来人,何嬷嬷,香薷,收拾东西,此处容不得我和天儿,我要带天儿回白家。” 以往权夫人不是没有闹过,每次只要拿回白家说事,权义无论有多少不满与怒火都会马上权衡利弊后给权夫人一个台阶下。 今日权义听见权夫人这话,只想起自己被白家压抑了多年的窝囊,把权夫人往边上一退,站起身来,卫生立刻就过来给权义整理了仪容。 “也罢,夫妻是缘分,缘分尽了便不必强留。”权义眼中的坚毅不同往日,冷冷的说道:“你若今日出了我权府,便不必再回来了!” 权风天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次闯了大祸了! 权风天一边去扶母亲,等母亲站起来后,权风天立刻跪下跪行到权义脚下,匍匐在地说道:“儿子今日错了,父亲,您不可将母亲赶走啊!” 权风义一甩袖子将权风天甩开,瞪着权夫人说道:“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今日可是你母亲自己要离去,我定然不会拦着她的!” 父子两个的话全部落在权夫人的耳朵里,她今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左右为难中,任凭香薷帮自己整理了仪容,面上哭着,心里却思索着如何下台。 “相爷,夫人,二小姐来了。”外头秦嬷嬷小声的说了一声,权风雅立刻就垮了进来。 权风雅见着屋子里杯盘狼藉,父亲吹胡子瞪眼,弟弟瘫软在地,母亲哭哭啼啼,心里那个烦闷,便拿帕子颜了下情绪,这才温顺的在权义跟前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说道:“女儿拜见父亲,母亲。” 第一百四十四章:姨娘有喜 一家人闹得鸡犬不宁,终于在权风雅的劝说下,最终以权风天挨了五个板子结束了闹剧。 等权义甩了袖子出去卿明院,权夫人这才搂着气息奄奄的权风天当着权风雅的面哭了出来。 “雅儿,你爹他现在大权在握了,瞧不上咱们白家了,如此的欺辱我们。”权夫人说道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 权风雅一边散了众人,一边劝说道道:“母亲,你也晓得今时不同往日了,那您还同父亲争什么?女人终究是男人的依附,这话还是您从前教导姐姐的,如今倒要我来说了吗?” 权夫人抹了把泪,哽咽道:“我自然也晓得这些道理,可我同你父亲近二十年的情分,如今说淡也就淡了,叫为娘如何不心寒?” “心寒又能如何?”权风雅是个眼明心亮的,一边摇头一边给母亲递了个湿帕子,说道:“母亲可知道,水阁姨娘只怕是又要有喜事了。” 权夫人一听,立刻听了哭声。 水阁姨娘只有一个女儿,便是权风萍。权风萍又没有许人家,喜从何来?那就只能是殷姨娘自己有喜了! “好啊!”权夫人慨叹了一声,心道:“难怪方才权义那般的底气,原来是又要生儿子了!” 权风雅听懂了母亲这一声“好”的悲凉,叫人抬了权风天去回风天院去,又让香画去请了大夫,这才将母亲扶着返回了里间。 “母亲是真的年岁长了,却把脑子丢了。”权风雅自己担心自己的前途,对权夫人这样不管不顾的跟权义争吵,算是操碎了心。 若不是她替权夫人在暗中操持,权夫人哪里是殷姨娘的对手。 一如这一次,若不是自己的丫头香桂机灵,哪里能发现殷姨娘已经有了身孕的消息,也难怪受气多年的爹爹会生出别的想法来。 弟弟权风天不争气,将来也指望不上他能为官争光,大姐也是尘埃落定,自己除了嫁给一个亲王,或者入宫,再没有别的出路。 若是殷姨娘生下个儿子来,权风天将来能不能继承家业,就更难说了,权夫人这样,岂不是火上浇油? “你的话,为娘听懂了。”权夫人此刻也晃过神来,为自己这样冲动的举动懊悔不已。 权义已经不是过去的权义,如今的权义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的权义。 “只要我活着,权夫人就只能有个一个,这后院里也绝对不会出第二个女主子。”权夫人下定了决心。 “娘啊,你这才像一个当主母的样子。”权风雅继而说道:“天弟确实太不争气,初辛与他一个年岁,可都是会元了。” 权夫人哪里又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却拿权风天没有办法:“你弟弟读书不成啊。” “读书不成,还有武状元,当不了宰相,可以当将军。”权风雅劝说道:“放着云台山不去,窝着这全是女人的后院里,叫天弟如何成长?” “你的意思是?”权夫人有些不明白了,人不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吗,如何权风雅却不这样认为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自谋出路 权风雅将嘴巴附在母亲耳朵边上说道:“让天弟去天门山,让掌教真人亲自教他,回来再让舅舅关照一二,谋一个兵部的职位也总好过如今整日游手好闲,白白叫爹看了生厌不是吗?” “你的话颇有道理。”权夫人很赞同权风雅的主意,正眼瞧去,这个二女儿,自己平时关心不多,不想这几回都是她替自己和天儿挡了灾祸,于是瞧着就顺眼了许多,欣慰的说道:“雅儿是真的大了,如此的心思,将来就是做王妃也是使得的。” 权风雅心中叹息,自己这点子家世,不过是个贫民后代的宰相,没有渊源的,哪里够的上资格去做王妃,可去做个妾室又委屈了自己一个嫡女的身份,权风雅没有接这个话头,只是随便的说了点什么就起身回去了雅悦院。 回去的路上,权风雅的丫鬟香桂为她鸣不平:“那个庶出的小姐都去学院挣前程了,夫人却只知道还跟相爷斗气,不管不顾的,夫人难道忘接了小姐已经是二八出头,该顶人家了吗?” “你这丫头,可是想嫁人了,这样没有遮拦的话也说得出口。”权风雅哪里又不恼,一家子没有一个省心的,偏生殷姨娘还不是个省油的,大姐姐在将军府过的不如意,主母的地位形同虚设,如果自己再不争气另谋出头,指望着她娘老子,这辈子也就是个作妾的命了。 香桂知道权风雅心中自有思量,不敢再多说,低着头跟着权风雅走着,路过风天院的时候,权风雅吩咐道:“我去看看三弟,交代他几句,免得他日后再犯错。香桂,你先回去,给本小姐备些点心,午间的情形你也见着了,我根本来不及吃的。” “是。”香桂转身退下,可总觉得小姐是故意将自己指使支开去的。 “檀溪,你可知香桂错在何处?”权风雅一脚踏进风天院,一边问檀溪道。 “檀溪不知,请小姐赐教。”檀溪与风天院的檀香是两姊妹,巧了各自也分给了两姐弟当贴身的侍女,檀溪还以为方才是这个原因,权风雅才将自己留下的,原来是别有心思,立刻不敢言语了。 权风雅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的摇头叹息道:“她太张扬,这样迟早惹祸,少爷院子里本就事多,她再口无遮拦,叫少爷听了,再三事端,只怕小命难保。” 相府里的丫头奴才,本来就是容易葬送的。檀溪听了权风雅的话,心中颤抖,原来小姐还有这样的好心,想救香桂的性命。 “奴婢檀香参见儿小姐。”檀香正从屋里头端出来一盆水,见着权风雅款步走来,赶紧下跪行礼,将水盆放在了一边。 “天弟他如何了?”权风雅听着屋子里头的哀嚎,故作不知的问道。 “禀小姐,少爷的屁股打坏了,如今大夫正在上药,还请小姐在外间稍后。”檀香没有得到权风雅的允许,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第一百四十六章:姐弟谈心 等权风雅缓缓的走近外间,檀溪这才轻声提醒道:“妹妹快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这里有我。” 檀香感激的看了姐姐檀溪一眼,起身端了水盆往小厨房跑去。想来二小姐是没有用过午膳的,三公子也没有吃,不如端上几个小菜,叫他们姐弟两个吃饭叙话。 权风天方才看见父亲跟母亲吵到要写休书的地步,早就不惦记自己挨打不挨打了,后头说要打自己时,也闷闷的不敢再吭声,生怕惹得父亲恼了母亲,最后没法收场,脸挨打的时候都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如今回来了风天院,再也顾不得许多,撕心裂肺的喊叫了起来。 “三公子,您稍忍耐些。”老大夫摇头叹气,这一次权风天当真还不是故作姿态,确实被打的狠了些,不说皮开肉绽,但红中带紫,果真是十分疼痛的。 “哎哟,哎呦!”权风天顾不得形象,一边呼号一边喊道:“爹是要打死我啊!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打坏了可怎么办啊!” 权风雅听见这话,火气起了就上来了,却碍着大夫还在里头不敢喊出来,等大夫出来,她绷着脸行了礼,立刻就转了进去。 “二姐,二姐,你来看我的笑话了是不是?”权风天疼的满头大汗,趴着又不舒服,屁股又疼,扭头看见权风雅阴沉着脸,不用想就知道她要教训自己,就先开口了:“今日我哪里知道老头子要来我这里,不过随意砸了花盆,就立刻惹出来这样多的事!” 权风雅一听,更加的生气,过去捏了权风天的耳朵,斥责道:“蠢货,你方才还没有明白关键在何处吗?” 权风天耿直的把脖子一伸,硬气的说道:“不就是老头子在朝堂上因为初辛夺魁我连会试都进不去,丢了脸面,才迁怒的吗?” 权风雅把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贴近弟弟说道:“傻子,你要有庶弟了!你懂了?” “二姐,你轻点轻点,我耳朵快断了!”权风天两头疼着,不晓得顾着那一头,哇哇乱叫,等权风雅放了手,脑子里才慢慢活络过来。 权风天两个手都捂着耳朵,对权风雅说道:“二姐,你是说殷姨娘又有孩子了吗?就是是有了,你怎么知道是男的是女的?” 权风雅摇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想,你这样的混账,若是爹再有一个儿子,你还能有个什么将来?你今年都多少岁了,竟然如此的不出出息,一点也没有个嫡出少爷的风度。” “我一看那些书,一个头两个大,便是从早读到晚,也及不上初辛的。”权风天实话实说道:“各人自有天命,我的本事不在这些个文绉绉的文章里头。” “既如此,我同母亲求了,叫你去云台山,你可愿意?”权风雅心中一喜,既然权风天愿意另谋出路,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权风天听了,两个眼睛里雪亮:“当真,我巴不得出去了,这相府乱七八糟的,我早就受够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乌烟瘴气 “你既然愿意去学本事,爹跟娘定然都是欣喜的。”权风雅放了心,于是安慰道:“再过几日,等爹心情好些,我便亲自去劝说,送去你云台山,你只快些把身子养好要紧。” 权风天一听可以出去,立刻觉得自己身上的伤都好了,对刚进来的吉子吩咐道:“记者把爷的各色东西都带齐整了,这一次,爷出去了三五月是不会回来的了!” 权风雅觉得这魔王要是送走了,也好腾出心思来对付殷姨娘,叹了口气对刚进来的檀香说道:“守好园子的门,隔墙有耳的,别叫人抓了把柄。” “你好生歇着,等我的消息,再莫惹事了。”权风雅又瞧了一眼权风天的屁股,知道这事儿得抓紧着了,不然将来定然更难处理。 权风雅说完就带着外头的檀溪返回了自己的雅悦院。 “寒泉,寒泉。”权风天听了姐姐的话,心里头跟进了个猫儿似的,挠的直痒痒,恨不得立刻就去云台山的,可心里却还惦记着一桩事。 寒泉听见权风天的额召唤,立刻跑着进去,立在了权风天跟前,低头哈腰的问道:“寒泉在,少爷有什么事要吩咐?” “花园子里的法师明日也撤了吧?”权风天虽然在卿明院挨打,可客厅里的声音他却听的仔细。 权义叫权夫人散了那些个乌烟瘴气的道士,权夫人也一一答应了。 寒泉脸上一片茫然,吉子和檀香搬过来一台小桌子,一边摆菜,一边说道:“院子的道士已经在撤法事的行头了,说是今日就要出府了。” 权风天一听,立刻就来了精神头:“既然是这样,寒泉,你等下晚间就去给我把墨魁从初辛那里要回来。” “什么东西?”寒泉不知道墨魁就是那盆花,又问了一次。 权风天瞪大眼睛吃了一筷子菜,说道:“就是你前几日送去初府的花,明白了吗?” 檀香在帮忙听了,撇撇嘴说道:“少爷几时是个爱惜花木的人了?既然是都送出去的了,不如当成贺礼送给初辛公子,何必又在这个档口上去要回来,遭人闲话了,老爷又要训斥您不是?” 权风天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骂道:“檀香,你是不是看本少爷好说话,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檀香讲权风天当真是发火了,立刻白着脸跪了下来,求饶道:“少爷,奴婢这是为您好,奴婢不敢置喙少爷的命令。” 寒泉也跟着跪了下来,劝道:“少爷,好歹登上一日,今日您已经挨打了,就老实一日,一日也罢呀。” “是呀,少爷,如今相爷在气头上,若是又生出跟初辛公子的联系,叫他想起在外头受的闲气来,您不又遭罪吗?”吉子也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起来。 权风天见三个人都齐齐跪下,彻底的没了胃口,把头往枕头上一靠,又不能翻身,伸手摆了摆手,说道:“扯了,没胃口了。” “那墨魁的事儿呢?”寒泉谨慎的问道。 “明日,就明日吧。”权风天叹了口气,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八章:讨要墨魁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权风天因为屁股肿胀发热,难以入睡,挨到天亮是,几乎是奄奄一息。 “寒泉。”权风天低声的欢了一声,睡在脚榻上的额寒泉立刻就起来,递给了权风天一杯水。 权风天喝了一口水,对寒泉说道:“去尚书府,找初辛,给我把墨魁拿回来。”说完,权风天终于精疲力竭的睡了过去。 寒泉吓得赶紧把手指头往权风天的鼻子跟前一探,发现他气息均匀,这才放下了心,穿好了衣物,出府往尚书府而去。 尚书府,菊院。 初辛正细心搭理完墨魁,就听银波说相府三公子权风天的书童寒泉来了。 “好,你带他来这里。”初辛催下眼,吩咐完银波,心里就忧愁起来,对着墨魁说道:“芙儿,他来讨要你了。” 墨芙从墨魁里跳出来,扑进初辛的怀中,撒了好一阵娇,这才抬头说道:“你就不能不还给他吗?” “送来时就说好了,我若强行留下这花,实在是非君子所为。”初辛怕墨芙难过,指天发誓道:“如今我中了会元,定然会再去求一求母亲的,你信我。” 初辛正说着,银波跟寒泉的脚步声便近了,墨芙叹了口气,哀怨看了初辛一眼,闪身又躲进了墨魁。 “小人寒泉见过二公子。”寒泉进来初辛的菊园,只见满屋子都是书,转个弯都能闻见墨香,果真与自己家里那个只晓得遛鸟逗狗,整日打打杀杀的三少爷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如此见了,也难怪自己家三少爷连年的落地,人家一举就能夺魁。 初辛亲手虚扶了一把寒泉,这才故作不知的问道:“不知道今日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寒泉心道初辛明明博学多识,怎么才几日就把自己的话给忘了,于是满脸堆笑道:“二公子,少爷叫小人来娶日前送来寄养的墨魁。” 初辛原本就料到寒泉会有这话可心里还是不太愿意,于是叹气道:“那日我还当权风天送我的恭贺礼,原来。。。” “二公子有所不知。”寒泉立刻开始倒苦水道:“我家少爷挨了打,迷迷糊糊里还惦记着这盆花,小人想着若是请回去,不定少爷就清醒了,故而自作主张前来叨扰了。” 初辛定睛看了寒泉一眼,心道,好一个中心为主的仆人,自己不便为难一个下人,对银波说道:“你将此花随寒泉一同送去,待我问候权风天一声,也说下次见面,叫他将这花送我,养了几日,生出了欢喜之情,舍不得了。” 两个书童都答应了一声,心里都想着,奇怪了,为何少爷们如今都钟爱起花来了?莫非这是现下公子哥们里新出的事儿么? 银波应了一声,抱了墨魁跟着寒泉出了尚书府,一路上也没有闲着。 “我家少爷中了会元呢!”银波颇有些得意。 寒泉翻了个白眼,望着车棚,死气沉沉的说道:“知道啊,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啊。” 银波呵呵的笑了:“那你家少爷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墨魁回府 寒泉黑着脸,挤出一句话:“我们家公子的名声,你不晓得?你这样问是不是故意的?” 银波嘚瑟笑了笑,说道:“哪里哪里,这不是礼尚往来吗?你们公子也是的,一盆子花小气成了这样!” 寒泉被银波鄙视的红了脸,没敢再说话,扭过头闹起了别扭。 到了相府,银波连车都没有下,将花盆递给了车底下的寒泉,径直就叫车夫返回了尚书府。 “呸”寒泉心里吐了口口水,不服气的转身进了相府,一路低气压的走过花园,被眼尖的玉竹瞧见了他手里的那盆花,心道不好,好不容易送去,怎么这才几天又送回来了?这一次还落入了权风天这个混世魔王的手里,墨芙肯定是不讨好了。 玉竹只装作偶遇,笑着对寒泉说道:“这是哪里来的,好像跟前头府里的一样似的花儿?” 寒泉看看玉竹,又看了看花,实在是看不出来这花哪里不一样,终究还是答了一句:“这本来就是咱们相府的,借给尚书府的会元公子爷把玩了几日,今日少爷兴致高昂,非要叫拿来回,这不,我丢人都丢到尚书府了!” 玉竹听了,晓得自己不能留下这花,只好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得,只淡淡的说道:“好自为之吧。” 寒泉只觉得莫名其妙,也没有跟玉竹多说,转了个弯回到了风天院,就将吉子跟檀香两个在收拾行装。 “檀香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寒泉晓得相爷虽然高升,却没有搬府邸,如今收拾了行礼,莫非是要搬了? 檀香看看寒泉手上的花,心里就想起权风天因为什么挨打的,立刻就摆手说道:“你又弄个花盆来做什么?少爷为什么挨打的,就忘记了?” “檀香姐姐,这是少爷专程要我去尚书府讨回来了!”寒泉说完,就把花给搬进了房里。 权风天已经从床上起来,一只手撑着腰杆子,一只手指挥者吉子:“把本少爷的爱枪爱箭都带上,本少爷这一次一定要一雪前耻,衣锦还乡!” 寒泉把花一抱到权风天眼前,权风天立刻笑成了花,对寒泉招手说道:“寒泉,你小子办事利索,快,将爷这本花也得带上。” “少爷!咱们这是去哪里啊?”寒泉把花摆在了里间,又出来询问神清气爽的权风天,心里想着果然是自己的亲儿子,这才一个晚上,五个板子就好了,不是放水了,还能是如何? 权风天觉得今日雨过天晴,就连院子里头树上的叶子都绿了两分,对寒泉就格外的有耐心,神气的说道:“二姐今日给我递了消息了,说父亲答应过几日送我去云台山了,母亲也修好了书信,只差我这里收拾好了,就可以择日出发了。” “哦。”寒泉没说,可心里想的却是少爷这样的开心,还不是因为不用日日去学原理对着老夫子苦口婆心的说教,也不用对着初辛感到自己才疏学浅的悲凉。 第一百五十章:出门求学 “你这是什么眼神?!”权风天扭头看见寒泉那一脸的鄙夷,心中不爽,可想着如今可以脱离父母的管制,到云台山去习武,心中就颇为畅快,连同昨日挨了板子的不快也可以忘记了。 第二次趁着权义上朝,权风天瞄准了时间跑到了卿明院,与权夫人哭了一场,带着吉子就上了路。 本来是要带着寒泉跟檀香一块的,可权夫人却说是去拜师,又不是度假,带上吉子有个照应就是了。因为只有两只手,墨魁终究还是留在了府里。 即便如此,权风天心里的算盘却是打的响亮,怎么招墨魁在自己屋子里,初辛就没法占墨芙的便宜。 兴致甚高的权风天就这样甩下墨魁在风天院去了云台山天门洞,不想与常山在那里再次遇见。 权风天再见过掌教真人后去拜见祖师爷紫云真人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他座下的大弟子,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常山。 等从掌教真人那里出来,权风天就守在了门口,看见常山出来就扑了上去:“师父当真没有死!” 常山被权风天绕的眼花,没有搭理。 吉子看出了常山脸色不善,拉了拉权风天,劝说道:“少爷舟车劳顿,总归是要歇一歇才好的,你如今跪拜了掌教真人,如何还能叫常公师父呢?” 常山抬眼朝着吉子瞄了一眼,淡淡的说道:“这位小哥说的不错,公子既然已经掌教真人的高徒,就莫要再称在下师父,高攀不起,愧不敢当。” 常山说完,甩了袖子扬长而去。 “吉子,师父他不是这样的,他怎么会这样?”权风天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总觉得常山的眼神里,有着一种偏执和仇恨,偏执罢了,那恨意又从而何来呢? 吉子因为晓得香附送命相府花园的事儿,知道前因后果,自然明白常山对权风天这冷冷的疏离,小声劝说道:“江湖上的人,同我们朝堂里的人,不是一个路数,少爷,算了吧,随我走吧。” 权风天虽然还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从常山脸上的淡漠也读懂了一些东西,小声问道:“吉子,是不是我爹做了什么叫师父不开心的事情,他这才对我冷淡的?” 吉子心里一个哀呼,什么叫不开心的事,杀妻之仇,不共戴天,见面没有直接一刀砍了过来,已经是记着师徒的情分了。 这话吉子却不敢摆在明面上说,卿明院里的那一位厉害着呢! “少爷,这些奴才不懂,奴才只盼着您学有所成,早日回去!”吉子笑嘻嘻的打着千,心里却惦记着水阁那里会不会再出一个主子爷来,若殷姨娘争气,只怕自己这位不争气的主子爷,只怕是要失宠了。 权府,墨芙再次出现在四小姐的跟前时,权风萍已经水涨船高,有了嫡小姐的待遇。 “小姐,芙儿回来了。”墨芙精神的站在权风萍的跟前,权风萍静静的写着新得的帖子,没有抬头看她。 第一百五十一章:小姐算计 “既然回来,便歇着吧。”权风萍收了笔,尾上的一笔却拖沓了,权风萍拧了眉毛:“临到最后,竟然败了。” 墨芙听了权风萍的话,吐吐舌头,调皮的跑了出去。 冰儿端着净手的水进来,巧了看见墨芙欢乐的跑出去,一肚子的怨念,一边伺候权风萍洗手,一边说道:“小姐,你看她都成什么样了?” 权风萍冷冷的看了门外一眼,心道,人家不是个人,怎能以人的标准去衡量,面上却依旧平静,淡淡的说道:“闲谈莫论人非。冰儿,收拾了,今日我要去见一见姨娘。” “是。”冰儿看着肃杀的权风萍,总觉得小姐自从初辛公子中了会元的消息传开后,整个人都不一样。 冰儿哪里能知道,权风萍不是因为初辛中了会元心生压力,而是知道初辛心意在墨芙身上,忧思劳神所致。 权风萍晓得初辛不仅仅是个有才华有家世的,还是个有担待又责任心的。那日当众拉了墨芙的手,自然就不会再放开她这手。权风萍只是不晓得,墨芙对初辛是如何说自己的身份,可显然初辛晓得她不是人。 “冰儿,你说芙儿这个丫头如何?”权风萍整理好了衣裙从屋子里迈出来,就看见墨芙在院子里逗花弄草,忍不住就说了这句。 冰儿眉毛一挑,冷哼了一声,说道:“骨子里狐媚的小妮子,不得好的!” 权风萍听着心里落了个影儿,没再说什么,带着冰儿一路过去水阁的路上就在思虑。 前头殷姨娘对自己说过,当初相符的死不死因为她冒犯了崔侍郎,而是因为父亲想拿香附去投石问路却被权夫人误会。 父亲跟权夫人之间的嫌隙也是从这处开始的,若是自己能够稍加利用,帮助父亲得享心愿,是不是从此以后,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自然就不同了。 权风萍心里想着如何叫父亲发现墨芙的与众不同,思量着脚就迈进了水阁的院子,远远的就听见殷姨娘在对父亲说话。 “奴婢不求上进,只求相爷不要跟夫人再置气了,夫人跟着相爷二十多年来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相爷这样,会叫人骂奴婢,奴婢不为别的,但求肚子里这个孩子能有个好声名。”殷姨娘看似句句真情,实则是另有图谋。 权风萍冷笑了一声,温婉着站在屋子外头,说道:“女儿风萍求见父亲,姨娘安好。” “萍儿,是你在外头。”权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淡淡的:“你进来吧。” 权风萍近日在礼仪上头狠下了一番功夫,从门口款款进去,从容的行了全礼,权义眼前一亮,叹道:“四丫头也出落的一番人才了,殷姨娘你教导有功。” 殷姨娘却看出了此时权风萍与往日的不同,似乎对自己都带着疏离,浅浅的笑了,过去亲昵的扶了权风萍起来,埋汰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虚礼?” “姨娘此言差矣,礼不可废,便是在独处也要三省吾身,既然是礼数,怎可荒废了?”权风萍虽然是对着殷姨娘说的,可这话却是说给权义听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母女商议 “四丫头果然长进。”权义听了权风萍的话,哈哈大笑起来,连带前几日因为权风天的不争气丢人的气也消减了:“便是去做皇妃,这样的气度也不差了。” 听了权义这话,殷姨娘和权风萍两同时脸色一白,爱女心切的殷姨娘赶紧开口打趣绕开了这个话题说道:“四小姐上头还有长姐未嫁,兄长未娶不说,单说她这个年岁,实在还不堪重任,相爷,奴婢。。。” 因为着急着开口,殷姨娘这一次却当真是没有想好理由。 权风萍因为有了殷姨娘这一挡,脑子里赶紧的理清了思路,等殷姨娘说不出什么道理来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婚姻大事,全凭父亲和母亲做主,哪里有女儿和姨娘置喙的份?” 说罢,权风萍给殷姨娘使了个眼色,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到叫权义高看了她几分。 “我儿这样甚好。”权义满意的点了点头,再看看殷姨娘一听说要跟女儿分别那慌张乱了分寸的模样,又不禁感慨,果然女孩子家也是应当读书的好。 权义因为还有事要办,说完这话就起了身,想着殷姨娘的身子,还是贴心的安慰了一句:“莫要多想,四丫头还小,我都知道的。” 殷姨娘愣神了片刻,还是挤出来一个笑,欢欢喜喜的送权义走了,这才转身板着脸问道:“你方才为何要与为娘对着干?你难道听不出你父亲想叫你去做人家的妾室吗?” “宁为穷人妻,莫为高门妾,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殷姨娘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想起自己为妾室的这些年如何熬的,忍不住心酸上头,眼泪哗哗的淌了下来。 “母亲莫哭。”权风萍知道殷姨娘是为自己好,可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她却不敢在这时说出口。 “母亲,父亲只是要找个人选投石问路,当日的香附,如今的我,在他眼里,都不是亲人。”权风萍的眼色倒是狠毒,看出了权义的私心:“如若不然,二姐姐那般的年华,为何不送进宫去当皇妃,却轮到我这个庶出的女儿?” 殷姨娘也被权风萍这话点醒,抹了吧泪,揪着帕子说道:“萍儿,你说的不错,果然还是娘心软,还以为你爹当真是替你着想了。” 殷姨娘又哭了一整,看着权风萍毫无哀伤的样子,抹了泪问道:“你可有什么想法了?” 权风萍目光凄清,狠决的说道:“父亲无情,女儿别无他法,却有一桩事,想与姨娘商议。” “何事?”殷姨娘看着女儿这样阴狠的样子,心里头说不出的担心,生怕她做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来。 “我晓得一桩事,母亲,你且附耳过来”权风萍凑到殷姨娘耳朵边上,说了想叫墨芙代替自己去投石问路的想法。 殷姨娘听了直皱眉头,摇头说道:“你那书童颜色尚可,可皮肤却太黑,即便是上了粉,却也能看出底子,如何就能瞒过你父亲的眼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见了真身 “女儿自有计较。”权风萍拍了拍殷姨娘的手,笑着安抚道:“您只用在我说的时间,叫父亲来我这里就是了。” 殷姨娘虽然说不上来,可总觉得权风萍不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儿,只好叹气答应:“好吧,无论结果如何,总归是努力过,无愧于心了。” 权风萍得到了殷姨娘的允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水阁。 “殷姨娘,四小姐好像变了。”霜儿从外头进来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她并没有错过权风萍出门时那与她年纪不相符合的阴霾。 殷姨娘叹口气:“都怪我这个做娘的没有出息,如何就能让她变成这样了?” “四小姐要强,可出身又是庶女,能做个三品官员的正室我都要烧香拜佛了,她还要如何的好强去?”殷姨娘对霜儿说道:“她方才叫我帮她,可我总害怕会害了她。” “夫人,如今小姐有主张是好事啊!”霜儿劝慰道:“您总该为小的想,四小姐要是能有个好出路,对他不是更好吗?” 殷姨娘听了霜儿这一劝,拿定了主意,为了肚子里的老二,豁出去拼了。 权风萍回来荷院,见着墨芙笑脸连连的问道:“可吃过了?” 墨芙见权风萍亲切,说道:“小姐回来了,我不用吃的。” 冰儿撇撇嘴,哪里有丫头一口一个我的。想到这个事,冰儿的脸突然一白,前头府里也不是没有一个也是一口一个我的奴婢,就是最后惨死了的香附。 墨芙见冰儿白了脸,心里疑惑,问道:“冰儿姐姐如何这样脸色苍白,可有心事?” 权风萍回头看了一眼冰儿,没说什么,讪讪的笑着对墨芙说道:“你跟我来,冰儿去歇着吧,想是累了。” 冰儿看着权风萍不容分说带着蹦蹦跳跳的墨芙走了,心里一阵慨叹:“四小姐如今越发的不容易琢磨了。” 墨芙心里全然无事,根本没有想过权风萍有一日会算计到自己,屁颠屁颠的就跟着权风萍进了书房。 “小姐有何事要对我说?”墨芙天真的问道。 权风萍坐在小桌子跟前,给自己倒了杯水,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人,你不要急着不承认。” 墨芙一惊,没有说话。 “我见过你如香附的样子,却未见过你的真身。”权风萍一脸真挚的说道:“若然想同你做个长久的朋友,你可愿意叫我见一见你的真身?” “这有何难?”墨芙笑着一转身,露出花精的模样。 权风萍眼前一亮,旋即就垂下了睫毛,墨芙啊墨芙,原来你是靠这个才叫初辛惦念着不能忘怀的。 权风萍突然装出一副欢喜的模样,握住了墨芙的手,慨叹道:“芙儿竟然是个绝世的美人,怎么好叫你做我的书童这样委屈?” 墨芙被权风萍这样真挚的模样所偏,不好意思的笑道:“哪里有小姐说的这样严重,我能在这里遮风避雨,就很好了。”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权风萍挽着墨芙一同座下,一副你我都是好姐妹的模样,恳切的问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灵魂扭曲 墨芙不明白人心的险恶,只当权风萍说的是心里的实话,友好的笑着,说道:“你说罢,我听一听看看。” 权风萍真挚的看着墨芙,拉过她的手,笑眯眯的说道:“你看,不如我同我父亲说,我在外头认识了一位结拜的姐妹,可惜她父母最近去世了,到京城来投亲的人也搬家找不见人了,我看她孤苦伶仃,接到相府来,引荐给父亲,叫他受你做义女,我们就能做一个真正的姐妹,你看好不好?” “这如何使得?”墨芙连连摆手,跟在权风萍身边,实在是要一个低微的身份,不是真的想要什么荣华富贵。 墨芙没有想过正儿八经的待在相府里,她心里头是惦记着初辛的,自然如今权风萍说的,她是不愿意的,可也没有想出来怎么个理由去拒绝人家的一片“真情。” 权风萍摇着手上的扇子,呵呵的笑了:“怎么又使不得呢?我这也不是空口白说的,行不行,还不是要看父亲的心意?” 墨芙心里一沉,想起权义就会想起那日自己得了精血时,香附与常山在血泊里相迎的场景,忍不住又是一抖。 权风萍只当墨芙是不愿意,立刻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相府这样大,一花一木都是父亲一语定生死的,我看三哥也知道你的事儿,若然他迷恋上了你,叫母亲知道了,你猜,会不会白白连累了院子里的玉竹跟屈伯两个呢?” 权风萍这话带着浓浓的威胁,墨芙哪里能听不出来,这所谓收义女的事儿,是势在必行,心里不大乐意,忍不住就别过脸去,望着渐渐黑了的天色,忍不住嘟囔道:“四小姐是高门小姐,我是个山野丫头,想来是不懂规矩,做不得你的书童,更没有那样大的福气做的了你的姐妹。” 权风萍知道墨芙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自然晓得把她逼急了,她闪身跑了,自己却没有找见她的本事,了就开口拦道:“我确实没有本事找见你的人,可我却知道两桩别的事。” 墨芙确实不想再跟权风萍这样耗下去,本来打算是化作一阵风跑了的,可听见权风萍这话,就晓得她是有后招的,心里对她那点子好感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冷了一张脸,看起来就有些妖异。 “屈伯和玉竹定然是晓得你的,东儿出事的时候,我听丫鬟婆子们说,院子里那一地的树叶,滚的跟起了狂风一般,我就猜着定然有你的本事在里头。另一桩,我那个心里放不下一句圣贤书的哥哥,为什么平白无故的,非要去初辛那里讨要一盆已经扔了的花儿,我啊,思来想去,猜着它定然是你的真身。这两桩事,你说我说的是与不是?” 墨芙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心里竟然觉得恶心和可怕,站起来,脸色铁青的说道:“你竟然是个忘恩负义的,以前是我看错了你。” 权风萍放开声音笑的有些扭曲,笑完看着墨芙的脸有些扭曲:“我何曾受过你半点的恩惠?你倒是说一说呀!” 第一百五十五章:不知所谓 墨芙怒极反笑,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同眼前这个近似于癫狂的四小姐解释,自己是个香附生出来的个主儿,自然没法说她是个恩将仇报的人。 “纵然小姐有办法去为难屈伯与玉竹,我亦有办法叫你没法见人。”墨芙在学堂里新学了一个词儿,叫做以牙还牙,她还特意问过一回初辛。 初辛说,以牙还牙,就是别人如何对你,你就如何对他。 墨芙当时还记着自己欢喜的对初辛说了,自己对他一定是以牙还牙的,初辛笑的更什么似的摸了摸她的都说,这个词,想必自己一生都是不必用的。 如今这个情形,墨芙恍然就悟了,自己此刻就是在以牙还牙。 墨芙终于也懂了夫子拉着权风天的耳朵一边训斥一边说,学好不易学坏难的奥妙。 权风萍看了看外头渐渐将黑的天色,知道只需要再拖一拖,权义就能来自己这里,看见墨芙了,隐约将她都听见外头冰儿跟父亲请安的声音了,于是狠了心哭到:“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那国色天香的姿色,所以才敢这样勾()引了初辛,又来为难我了吗?” 墨芙看着权风萍上一秒钟还是色厉内荏,下一秒就做了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状,这是装给谁看呢? 墨芙尚在犹豫,要不要去安慰权风萍,她到底不过是个小女孩儿的,权义就沉了一张老脸走了进来。 权义进门就听见权风萍在哭,今儿刚刚动了将四丫头做筹码的心,她就被人为难,莫不是自己做什么都要事事不顺吗? 这样想了,权义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欺负他姑娘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只看了一眼墨芙,权义就惊呆在了屏风处。 怎一个烈焰红尘,红裙如火,身材妙曼的女子,如何就会在四姑娘的房间里来呢? 生怕惊动了这个仙女儿似的女子,权义竟然退后了一步,站在了屏风的后头,静静的看着里头的两个女孩。 权风萍低头看见屏风后头的靴子,知道父亲已经来了,立刻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抬起头,转到墨芙跟前,背对着屏风,露出一脸凶光,说道:“你不过是我三哥捡回来的,怎么我叫你去觐见父亲,委屈你了不成?” 权风萍这话,自然是说给权义听的,权义当即心里就不悦了,如何说,自己也是当朝宰相,管这女子多么的明显动人,显然从穿着上都不会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小姐,再一想,既然萍儿说了她是老三权风天捡回来的人,自然出身非苦即孤。一个寒微至此的女孩儿,竟敢无视他相爷的权威,权义心中已恼,正要出去训斥她两句,却见墨芙一袖子将权风萍甩了,甩下一句:“不知所谓。”竟然化作一阵清风,不见了踪迹。 权义此生自认为自己是见多识广的,好端端儿的一个人,竟跟变戏法一样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了! 权义尚在震惊,却听见权风萍尖叫了一声,晕倒在里头,立刻进去探了探权风萍的鼻息,又对外头喊道:“来人,来人,叫大夫!” 第一百五十六章:果然中计 权风萍由着奴婢嬷嬷将自己摆弄到床上,又听见房子里闹哄哄乱糟糟的忙成一团,只晓得权义没走,就知道自己所谋划的事情,成了一半。 前头她就对殷姨娘说了,叫她让父亲下朝后径直来自己这里,说是有要事禀告。殷姨娘确实没有辜负权风萍的信任,叫权义敢在墨芙闪身走人之前就来了荷院。 权风萍故意说了那些话,把自己同墨芙的关系摘了个干净,又将权风天拉进了泥潭里。 这确实是一桩好算起,权风天房里有墨魁,便是个物证,人又不再府里,便是有理也说不清的。 待到大夫快要进来时,权风萍掐准了时间,装出一个极为艰难的样子,仿若从噩梦中惊醒来一半,哭哭啼啼的捏了帕子,靠在冰儿身上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权义此刻也还因为方才说见的事情惊着,见权风萍这般,不说心疼,却也是感同身受,于是开口宽慰道:“萍儿莫要哭了,你莫怕,父亲在这里,万事有父亲做主的。” 权风萍也不愧是权义的女儿,将权义的心思算计的精准无比。 她就晓得权义若然见了墨芙的真身,那个投石问路的棋子,定然就会从自己这个目标变成墨芙。 大夫已经进来,权义轻轻咳嗽了一下,权风萍立刻收了眼泪,温顺的从帘子里递出了手腕儿。 那大夫也是见多了高官后院里的事儿,手底下这位的脉象,是个健壮得不能再健壮的,如何就叫他来了呢? 想必是为了博权义一个紧张,大夫想通这个,便眯了眯眼睛,细声细语的说道:“小姐受了些惊吓,喝点安神汤也就罢了。” 大夫这本是无心的话,此时却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权义一听,起身谢过,叫人封了医资送大夫出去,又散了众人,这才对权风萍说道:“萍儿,为父有一事,还需你解惑。” 权风萍隔着帘子,虽然看不清父亲脸上的神情,却也能猜到,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父亲若不是为了墨芙,定然不会一直守候在自己的院子里,亲自看着大夫与自己开方子的。 “父亲请讲,女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权风萍带着微微的哭腔,恍若有一腔的委屈隐忍着。 权义略微沉淀了一下,开口问道:“方才为父来时,见你房内有另一个女子,你可知道她的底细?” 权风萍一听,果然事情如她所料,父亲对墨芙动了心思,心下大喜,面上却依旧装着悲切万分的声调说道:“萍儿人微言轻,怕。” “不怕,若然你三哥回来与你为难,只说是为父的意思。”权义早就听权风萍与那红衣女子争执时道出与权风天有关时,就知道权风萍会惧怕她三哥而不敢吐出真言,于是摆出一副他会为她做主的姿态来,好叫权风萍放心大胆的说话。 权风萍嘴角露出一个冷笑,心道,果然是个好父亲!面上却唯唯诺诺的说道:“父亲,我若说了,您可饶恕女儿早前不报之过?” “这是自然。”权义点了点头,随身坐在了花凳之上:“你慢慢说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牡丹仙子 “父亲,那凭空不见了身影的女子,是牡丹仙子。”权风萍若有介事的说道。 权义一听,心中大骇,可想着方才墨芙的姿色,又想着她闪身就不见了踪迹,无论说是妖魔鬼怪还是仙子下凡,总归不是凡人的。 思虑了半天,权义这才慎重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她不是妖怪而是仙子?” 权风萍听权义这样问了,心里便晓得父亲已经是信了,心下大喜,面上却依旧是个正经的神色,说道:“父亲,且听女儿慢慢道来。” “这话要从香附之死说起。”权风萍认真的扯着慌,言辞灼灼的望向权义:“父亲可还记得那日是个月圆之夜,自那日开始,我们府邸里老有人说见着香附的魂儿了?” 权义想着权风萍的话,往日里的一些流言蜚语渐渐的在脑子里回过了神来,那些他毫不在意的话,如今想来却也不全是无稽之谈。 “父亲,本来女儿也不相信这些个怪力乱神之说,可等到三哥他将这牡丹仙子引荐给了我,我才晓得,仙女下凡原来也是有的。”权风萍脑子里快速的转着,想着如何去将殷姨娘给摘出来,眼睛只赚了几转,就想除了对策:“三哥平日里与我交好,又晓得姨娘在替我寻一个书童,便借着这个机会,叫那仙子进来了我这里。本来也也是不晓得她的身份的,有一日她变化时,正巧撞见了,她变对我说了身份,我立刻就跪拜了她,生怕惹的她不高兴,也惹得三哥不开心了。可没有想到,这仙子却不想屈就了,不甘愿做一个小小的书童。” 说到这里,权风萍竟然呜咽的哭了出来,一副受尽惊吓和委屈的模样。 权义听着权风萍的话,心里也在思量。 若按着权风萍的说法,这仙女的身份先不说,总之人是自己儿子权风天给弄进来,还生怕自己责怪,才塞进了四妹妹的院子里。 不说别的,想说权风天这没有担待的做法,就叫权义生气。 “哼!”权义冷哼了一声:“什么牡丹仙子,搞不好就是个来路不明的小妮子,不过会写障眼法的江湖数术,也就能骗一骗你和你哥哥这样的小孩子家家的。” “啊!”权风萍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竟然是这样,女儿才疏学浅,没有父亲的见识阅历,竟然就信了哥哥的话来,不想却是这样!” 权义虽然是这样说了,可心里却晓得,这个女子只怕是不简单,于是故作严肃的说道:“你可知道如何去找道这个女子?为父怕她待在你身边不教你哥哥学好,也晓得你收留她的为难,不如你告知为父,为父将她收押起来,免得你们兄妹伤了和气。” “女儿并不晓得。”权风萍摇了摇头,这话也是真话,却突然眼前一亮说道:“只晓得哥哥前几日送去给初辛的花被他特意的要了回来,放在他的房间里,宝贝的不一般。” 第一百五十八章:自有主张 “噢?”权义听出了权风萍的言下之意,问道:“你可是怀疑,那花儿你是哥哥为了替这妖孽遮掩,所以才将它送出去暂且躲避了道士的做法,等到法师都走了,又将那所谓的妖孽的东西又要了回来?” “女儿不知,父亲不若去风天院一探究竟。”权风萍无辜的摇了摇头。 权义叹了口气,站了起:“如此,你便好生歇着吧,你方才所说之事,暂且不要同其他人讲,为父查清之后,只有主张。” “是。”权风萍柔弱的说道,挣扎着起来给转身离开的权义行了礼,抬头,冰儿才白了一张脸从外头端着一盆水进来,哆哆嗦搜的问道:“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权风萍利索的从床上起来,走到了梳妆台前,一边梳头一边说道:“我这不是好着吗?你还愣着干什么?” 冰儿赶紧过去给权风萍拆了发饰,又递过一块帕子,心疼的说道:“小姐快擦擦吧,您眼睛都肿成这样了!” 冰儿的话刚落音,就听见殷姨娘低声抽泣着从外头进来,小声的责难道:“我就怕你胡来,不想你当真是胡来,若是失了相爷的欢心,你将来的前程怎么办?莫不是想同我一样,去给人做个妾室吗?” 权风萍从镜子看着殷姨娘衣衫头发都不是那样的端整,就笑的方才是来得急了,来不及去弄的,这时又一手扶着肚子,一脸的惊惶,生怕自己声音大了惊动了他人,就笑的殷姨娘是当真为自己忧心了,心里一暖,转身过去扶殷姨娘座下,又吩咐冰儿道:“还不去给姨娘看茶,霜儿,去端一盆水来给姨娘擦脸。” 等屋子里只有自己同殷姨娘两个了,权风萍这才小声说道:“娘莫担心,我要做的事,是成了。往后若是父亲问起我书童的事情来,你只说是三哥举荐的。” 殷姨娘看权风萍这样的镇定,点点头,仔细的看了她一回,确实无什么大碍,这才放了心,问道:“后院里都说荷院里出大事了,还说相爷从这里出去的时候脸拉的老长了,我生怕你不好了,若是你不好了,我该怎么办啊!” 殷姨娘又哭了一回,好不容易才在权风萍的劝说下停了,又问道:“你往后再不可这样了!” “是。”权风萍笑着答应,心里却说着,已经不会再有往后了。 清风斋中。 权义盯着风天院的方向,听着已经沉睡的后院里只剩下知更鸟的鸣叫,静静的等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多时,卫生从外头回来,比往日的沉稳里头带了一丝罕见的慌乱。 “相爷,奴才回来了。”卫生白了一张脸,跪在了权义的书桌前。 “起来说话。”权义看见卫生的脸色,就知道事情定然比自己想的还要出格几分,心下有些愠怒,莫非权风天当真是个不要脸的,小小年纪,就敢从外头收买婢女了么?不但敢私下买了,还敢将人藏在自己妹妹的院子里,掩人耳目! 第一百五十九章:机会难得 “禀相爷。”卫生斟酌着言辞,小心的答道:“风天院里确实多了一物。” “只是一物?”权义冷笑:“卫生,你可知道包庇少爷,就是等同与卿明院沆瀣一气,你要想清楚,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卿明院的人。” “奴才只有相爷你一个主子,相爷,此事有些蹊跷。”卫生抬头,眼中闪出几分纠结:“非是奴才胡言乱语,奴才确实看见一位姑娘从一盆牡丹花上跳了出来。” 卫生言毕,权义眼中瞳孔猛然聚焦,才在荷院所见一幕从脑海里又闪现了一边,脸色也有几分白,确认道:“你说什么?” 卫生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地板发出重重的闷响。 “奴才眼拙,说不出这个因由,只晓得突然之间,那女子仿佛是从一朵花中钻出来的似的。”卫生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像疯言疯语一般,猛然就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自责道:“相爷恕罪,小人言辞无状,求相爷责罚。” 权义心中已经闪过万千形容,被卫生自己这一巴掌惊醒,立刻开口阻拦道:“你何罪之有?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又给我添乱了!” 卫生低头伏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权义虽然恼恨,可他终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算权风天不争气,他除了沮丧,又能如何呢? 本想着权风天这一次去云台山能学点东西,可没想到,他竟然还在府里留了这样的祸患! “卫生,去将你见着的花明日搬来我这里,本相倒是要看看,倒是人在作怪,还是妖在猖狂!” “相爷,若然小人所见为实,那花有些蹊跷,可要请高人来为您护法?”卫生有些担忧,既然不是人,定然就是鬼怪,非人力所能制服的,权义要是真个惹出个不好来,自己万死难赎其罪! 权义也是个爱惜性命的人,听懂了卫生的担忧,可日前才叫人赶走了法师,如今有叫人请回来,岂不是要自己低三下四去给卿明院的白紫苑低头? “不必!”权义想起白紫苑,一口恶气又涌上了心头,说道:“你既然说了那是个女子,而且她既然没有发现你在暗中,想必就算是妖也不是个什么厉害的妖精,你多安排一些人手在清风斋即可。” 经由权义提醒,卫生才从自己的纠结里爬出来。 若然那女子有些本事,自己哪里有命重新回来清风斋呢! “是。”卫生想明白了这些,心里就有了几分底。 “另外,不要声张,莫要叫卿明院的人看出了什么端倪。”权义叮嘱道。 卫生点了点头:“莫非,相爷是担心这件事与卿明院有什么关系?” “哼,总归是她的儿子,她总不会去害自己的儿子。”权义冷冷的说完,低头深思起来。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他如今虽然有皇子,可皇子们都还太小,如今议论国本的问题还为之过早,自己若是能拿这个事情做一点文章,那自己这个权力的道路是不是可以走的更加的顺畅?权义心中忍不住作了一番计较。 第一百六十章:相府求亲 第二日,当墨魁被摆在权义书桌上时,权义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盆花与花园子的花有什么区别来。 “卫生,你可确认,是这墨魁吗?”权义指着墨魁问道。 卫生点了点头,笃定的回答道:“确认啊,相爷,奴才见了两次。” 若说一次是眼花,两次都眼花,别人可能,卫生常年谨慎的,自然是不能了。 “如此说来,她就是它了?”权义指了指卫生,又指了指墨魁:“她几时能出来?” 卫生摇摇头,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常见的,如何就能肯定那个她几时能够出来呢? 墨芙躲在花里头,听着自己竟然落在了权义的手里,忍不住在心里叫苦连天。不说别的,就是权义的官袍上的威压,自己也是守不住的。 就在这时,外头的小厮来报,说是初尚书二公子带着了媒人过来了,求见相爷。 权义一听一愣,不说他跟初家的交情实在是势同水火,就但说媒人求亲这种事,不应该是找卿明院的夫人吗,找他作甚? “去,请到花厅里吧。”权义觉得,在书房这等地方见初辛倒也罢了,只是见媒人,实在是太荒唐。 权义起身往花园里走,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瘦弱俊俏的小公子,跟在一个五大三粗的媒婆儿后头,走近了花园里头。 初辛眼尖,早早看见了权义,赶紧快步走到了跟前,温润如玉的行了礼,这才在权义的引领下坐在了花厅里头。 一碗茶下去,看着满眼繁华,初辛越发的担忧送回来的墨魁。 “学生初辛,拜见权相爷,冒昧到此,只因有一事相求。”初辛的声音甚是好听。 权义想着初尚书的儿子能来求自己一桩事情,便是难一点的,为了膈应初老头,自己也定然是要办了的。 这样想了,权义脸上的得意之色就露了出来,呵呵的笑道:“贤侄客气了,是何事呀?” 初辛朝那媒婆看了一眼,摇着扇子没有说话,那媒人看见初辛的眼色,立刻呵呵笑着站了起来:“哎呦,老身今日正式烧了高香,攒了八辈子的福气,能够见着尚书家的会元公子,又能见到我们至高无上的宰相大老爷,呵呵呵。” 权义自打当了宰相,多了是人恭敬的,像这种级别的恭维,权义还不放在眼里,面上波澜不惊的。 媒婆看权义没有反感,立刻打了鸡血一般,继续堆着笑说道:“相爷,您看啊,咱们初公子家世也好,人品也好,尚未婚配,真正是京城里头所有姑娘们的梦想啊!” “嗯。”权义哼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初辛一眼。 这孩子吧,品貌确实不错,自己家里的还有两个女儿,二姑娘身份贵重,陪初辛是差了点,却也是可以,四姑娘嘛,若是初辛能喜欢,高攀也不是不可。 “我们家公子听说,相府里头有一位佳人。”媒婆笑眯眯的说道:“那时绝代风华,我们公子想求娶她为妻子,不知道相爷舍不舍得。 第一百六十一章:荒唐至极 权义听了媒婆的话,只觉得面上有光,看着初辛那样恭敬的模样,心中更加的欢悦。他猜想着,权风萍与初辛在一个书院念书,若是因为这样有了缘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权义虽然同初尚书不大对付,但初家的家教确是朝中所有人有目共睹,有女儿的都巴不得嫁给他们家去。 权风雅的婚事当初权义还不是宰相的时候也盘算过初辛,那会想着权风雅大些,所以才按住了。 如今既然初辛自己提出来了,自然是好的。权义轻声哼了一声,卫生立刻从身后往前走了一步,接过了媒人的话头。 “这位婆婆,不晓得初公子看上之人居住何处?”卫生笑脸相迎,让媒婆心里畅快万分,那脊背都直了几分,心道果然是书香之家的人,说话都显出几分儒雅的。 媒婆看了看初辛,这才堆了笑,暗中看着权义的脸色,对着卫生答道:“不知道相爷府上可有一个闺阁叫荷院?” 权义一听,心中了然,原来是四丫头。 卫生点点头说道:“是有一个荷院。” “那荷院中可有一位小姐?”媒婆舔了舔嘴唇,继续问道。 卫生看了看权义,见他并无不悦之色,于是点头说道:“是我们四小姐权风萍的院子,婆婆的意思是?” 媒婆知道卫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摆手道:“不是四小姐,不是四小姐。” 权义听了媒婆这话,脸拉的老长,卫生赶紧问道:“婆婆把话说清楚些。” “是,这位小哥,你可知道四小姐是不是有一位书童?”媒婆笑眯眯的把这话一说,权义立刻就将双眼一眯,仔细的打量了眼前这温柔的公子,心道:“好啊,竟然惦记起本相府里的牡丹仙子来了!” 可这样的怒气,权义却不能当众发出来,毕竟这样的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叫人相信。 卫生知道权义要发话,没有再去答媒婆的话,又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那处,仿佛方才不是他说话了一般。 “贤侄,莫不是你想要纳一个书童为妾室?”权义皮笑肉不笑的劝道:“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初家,是不准纳妾的。更何况,你要娶的是小女的书童,传出去,与小女的名声可不大好听,贤侄,你可明白这其中的轻重?”。 初辛立刻站了起来,向权义行了个礼,说道:“非也,晚生要娶她为妻,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还请权相爷成全。”说完,初辛揭开袍子的一角,端正的跪了下去。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初家的男儿更是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一跪,把权义逼的红了老脸,若然不答应,定然会彻底跟初家撕破脸皮,可若然答应,那昨天刚刚是思量好的良策又会打了水漂,思来想去,权义做出一个惊惶不安的神情来,亲手扶起来初辛,安抚道:“贤侄这是做什么,本相又没有说不答应。” “那相爷可是答应初辛了?”初辛欣喜万分的扶着权义的手站了起来,期待的看着他问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墨芙现身 “非是老夫为难你。”权义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唉声叹气道:“四丫头的书童不止一人,你可知道你心上属意之人姓甚名谁?” 初辛大喜,不晓得权义实在诓骗自己,于是一一实话相告道:“她叫墨芙,喜欢穿红衣,长的好似那画中的人儿,又好比落入了凡尘的仙子。” 权义比照这初辛的话,又想着自己在屏风后头见着墨芙的真身,点了点头。 确实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仙子! 既然是仙子,权义岂可让初辛这等小孩子家家辱没了她的价值! 打定主意,权义苦恼的说道:“贤侄,非是本相为难你,只是我四丫头的院子里并没有一个叫做墨芙的女子,更没有一个奴婢敢在后院穿红色的衣衫,这是以下犯上的做法,你懂吗?你可是记错了人家?” 初辛怏怏,多番劝说无果,只好带着媒人从沿路返回离去。 权风萍早就听说了初辛上门求娶墨芙的事,气的哭红了双眼,恨不得能将墨芙扒皮抽筋,才能消了这口恶心。 墨芙虽然只在权义书房里,可也听收拾仆人说了初辛上门求娶自己的这桩事,心里欢喜的紧,可又听说权相爷说没有自己这个人,拒绝了初辛,心里着急的跟什么似的,立刻从墨魁里头就跑了出去,在花园里再次遇到了初辛。 “斯仙,你是来找我的吗?”生怕自己会错过初辛,墨芙一溜烟的跑到初辛的跟前,气喘吁吁的看见了初辛眼底里的笑意。 初辛一边拂过墨芙因为奔跑凌乱了的额发,一边说道:“是,我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会守着诺言,此生只有你可以做我的妻子。” 权义本来不是特意来花园,却在路过时瞧见了自己见过的那个仙子,三魂就去了两魄,脚底生了根,心里就起了盘算。 卫生见了权义这个模样,立刻低下了头,求神拜佛,莫要叫卿明院的下人见着,回去叫了舌头根,回头这后院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初辛拉着墨芙,一眼又看见了权义,于是欢喜的牵着墨芙来到了他的跟前,再次行礼恳求道:“权相爷,这便是我要求娶的人,还请您大人大量,成全小生的心愿。” 权义见了初辛这样,立刻又想出了一番推辞,笑着说道:“唔。本来才子佳人,是良配,只是这姑娘我并不认识,如何出现在相府,实在是要审问一番。” 墨芙一听,连连对着初辛摇头,初辛立刻便说道:“既然相爷不知道她,那我将她此时就带走,可以吗?” “不行。”权义斩钉截铁的说道:“偌大的相府,本相怎么可能都认识!她既然是我相府的人,你刚才也说过,要娶她为正妻的!既然娶妻就要有个娶妻的样子,择日送来庚帖,请了媒婆送了聘礼,抬了花轿来才是吧?” 权义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初辛无法反驳,只好点头称是,说道:“好,那我叫媒婆这日送庚帖来,还请相爷答应。” “好。”权义点了点头,心里已经然做了一番计较。 第一百六十三章:鬼魅身形 初辛走后,墨芙被卫生领着跪在了权义的书斋里头。 墨芙抬眼瞧着自己的本体在权义书桌前头的小茶几上放着,提心吊胆的,心里正想着要如何去解释今日发生的事情。 权义看着墨芙在下头跪着,与那日在权风萍屋子里见着的真身又不一般,于是问道:“说罢,你到底是谁?混迹我相府意欲何为?” 听着权权义的声音,脑子里竟然全是那日香附香消玉殒的情景,墨芙付下身子忍住全身发抖。 权义一看墨芙示弱,更加的有几分得意,对卫生看了一眼。 卫生上前催促道:“姑娘,相爷问你话呢!” “墨芙是屈伯家远方的侄女,因为家中变故,来京都投亲,幸得四小姐垂帘,谋的书童一职,请相爷明察。”墨芙一口气说完,依旧付下了身子。 权义与卫生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疑惑,但都知道她没有说实话。 “卫生,带屈伯过来。”权义吩咐完后,卫生点头离去,房中只剩下墨芙与权义两人。 “那日我去荷院。”权义定睛看着地上不愿抬头的墨芙:“我见四姑娘的房中一个红衣的绝色女子,突然不见了踪迹。” 墨芙听了心中一震,莫非那日权四小姐设计自己,叫权相爷看见了自己的真身,可这倒是为什么呢? “四丫头说,天儿房中有一株仙子牡丹。”权义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走到了墨魁的旁边,伸出手去:“我倒不认为,会有什么奇异的事情。” 权义说着,眼神一顿,手指已经掐在了墨魁的花梗上,只差那么将将一用力,墨魁的花朵儿,墨芙的本体,就要折在他手里。 墨芙抬头,惊惶不安,不知道该不该出口阻拦,突然听见门外卫生喊道:“相爷,屈伯来了。” 权义听见卫生的声音,收了手,转身看见了墨芙的脸,吓得一把扶住小书桌,大叫:“卫生!” 卫生刚刚进清风斋的大门,听见权义惊呼,只当墨芙伤害了权义,立刻冲了过来,却只见权义脸色苍白,指着墨芙的手指抖个不停,心里一个咯噔,赶紧上来查看,一把抓住了权义的手腕,摸着权义脉搏无异,这才放下心来,顺着权义手指的方向看向墨芙。 当卫生看见墨芙的脸时,也忍不住惊呼了出来:“香附!” 此时屈伯也已经晃悠悠的赶了过来,跪在了地上:“奴才屈奴扣见相爷。” 权义此刻已经顾不得屈伯,一把推开卫生的手,冲了过去,伸手去抓墨芙,墨芙灵巧一躲。权义扑了个空,跌倒在了地上。 卫生眼见着墨芙不知道使了什么术法,竟然凭空的挪了地方,心中大骇,果然这是香附的鬼魂吗?! 屈伯见了,心道不好,却也知道是祸躲不过,于是淡然的跪在地上,等着权义冷静下来后的雷霆之怒。 “屈奴,你好大的胆子!”权义拿不到墨芙,于是转身,一脚踹向了屈伯。 屈伯被权义一脚踹了个扎实,口吐了鲜血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屈伯之泪 “屈伯”墨芙赶紧过去扶了屈伯一把,可屈伯年事已高,哪里受得起这样一踢,当即就气若游丝的喘了起来。 墨芙眸中含泪,扭头愤恨的瞪了权义一眼。 权义早已经从方才以为墨芙是香附的鬼魂的惊惶中抽离了出来,大声怒骂道:“哼哼,屈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往我相府里安插,你果然是以下犯上胆大包天,以为本相好糊弄不是?” 屈伯一边喘气,一遍微弱的回答道:“奴才不敢,奴才打小进权家,一直忠心耿耿,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还请相爷明鉴。” “那她,那她是个什么意思?”权义被墨芙恶狠狠的瞪着,想拿她发作,又因为方才那一摔,心中惧怕,只好拿屈伯出气道:“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往少爷房里送!你看这是什么?!” 权义猛然想到了墨魁,心中电光火石之间找到了克制墨芙的方法,两手往那花朵根上一起掐,冷笑道:“这东西,是你往少爷那里送的?” 墨芙看着权义掐了自己的本体,喉咙一紧,只觉得两眼昏花,喘不过气来,方才那恶狠狠的气势就去了一半。 权义见自己的举动有效,心头大喜,试着就要去揭那墨魁的花瓣,屈伯连忙出声阻止道:“老爷,不要!” 多少日子,权义当了宰相后,一直都是被府里的人称呼为相爷而不是老爷,猛然听屈伯这一叫,多少又勾起了往昔的些许回忆,手上的动作一滞。 权义眼光又瞟了瞟紧咬嘴唇的墨芙,冷哼一声,道:“还不说实话!本相早已知道,这女子并非凡人,是也不是?” 墨芙听了瘫软在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屈伯长叹了一声,忍不住老泪纵横道:“墨芙,屈伯对不住你啊。” “相爷,芙儿是天赐的仙子,落难相府,奴才斗胆收留,并非要诚信欺瞒相爷,只是芙儿既是仙子,说不定哪天就会飞升九天,不会在相府长留,故而没有及时禀明。”屈伯重重的磕了头,抹了一把泪,继续说道:“奴才一把年纪,看着您从公子爷到这如今位极人臣的相爷,从一个连蚂蚁横死在路边都会悲伤的善良之子,道如今可以看着人被活活打死连不变色心不跳的样子,奴才心痛。” 权义听着屈伯的话,脸色突变,他心中也回想了过往的种种,自己确实已经变得不似当初的懦弱,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如此说来,你是在指着本相了?”权义忍不住质问道:“你凭什么?” 卫生也为屈伯的大胆震惊不已。 权义刚愎自用已经非一日之久,屈伯如何能说出这些话来,他不怕死吗? 屈伯给权义磕了个头,含泪说道:“凭奴才对相爷的一腔赤诚!” “哼,就算是忠心不二,也不能凭着忠心二字,就在后院之中为所欲为!”权义对卫生说道:“屈奴老矣,赐个恩典,出府颐养天年去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屈打成招 屈伯听了郑重站了起来,拉着墨芙就要离开,却被卫生拦住:“屈伯,您先离去,这位姑娘得留下。” 屈伯并未回头,而是瞪大眼睛空洞的看着书房外头,轻轻笑道:“人是我带进来的,难不成我不能带走吗?又没有签卖身契,如何不能?” 说罢,屈伯拉着墨芙就要往外走。 卫生本就在清风斋多安排了人手,此时自己还未出手,只听权义一声冷笑:“好你的冥顽不化的老头,若想今日活着出去,就要留下她来!”从门外涌进来四个武师,将墨芙与屈伯团团围住。 屈伯只是个花园的管事,虽不至于弱到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无法对付这四个年轻力壮的武夫,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想不到我看着他长大,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罢罢罢。” 屈伯猛然抱住一个护卫,对墨芙说道:“去吧,芙儿,屈伯替你断后!” “你敢!”权义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也不晓得是愤怒还是不小心,一盆墨魁摔落一地,墨芙脸色骤然苍白,整个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双手搂着自己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屈伯见了,赶紧扑过去争抢墨魁,却被几个武师阻拦,摔倒在了地上,却依旧还在往墨魁散落的地方挣扎。 “此时,屈奴你还要挣扎,还不说真话吗?”权义抬起脚来,就要落在那墨魁的花瓣之上,屈伯含着眼泪,捶胸顿足的嚎哭了起来:“奴才求相爷高台贵脚,救救芙儿吧!” 权义面露喜色,将脚又收了回来,虽然已经猜到了这女子与脚下这花关系密切,却依旧笑着安抚道:“如何搭救?” “权相爷不必咄咄相逼!”墨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就站了起来,身形有些飘忽,声音清冽的说道:“那墨魁就是墨芙的本体,若然权相爷一脚下去,墨芙就要重归混沌。可就算墨芙会灰飞烟灭,也不愿求权相爷的假仁假义!” 权义将心中所想证实后,面上得意的对卫生挥了挥手,轻声说道:“卫生,你可听见了?” “是相爷。”卫生低头跑了出去,很快就抱进来一个新的花盆,跪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将那散落各处墨魁重新装进了盆中,依旧放在方才那小茶几之上。 不过片刻,屋子里的残渣已经被收拾一新。 屈伯知道权义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如今突然对墨芙改变态度,绝对是有所图谋,眼下却不能再跟权义硬碰硬,只好暗自叹气,倒在那地上,也不起来。 “看看,本相其实不知道怜香惜玉的狠心之人?”权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方才屈奴说,你叫墨芙对吗?” 墨芙无法回避,只得侧脸点了点头。 “若本相没有记错,这墨魁是崔侍郎送本相的贺礼,不知道他可知道他送的这个花,竟然还带着一个仙子呢?”权义试探着问道。 “不知。”墨芙低头答道,生怕自己又与那崔侍郎错生了什么关系,连连否认。 第一百六十六章:如何为生 “好。”权义掩下心中种种算计,笑着吩咐卫生道:“带她下去,还是放在四姑娘的院子里,叫四姑娘好生招呼。” “至于书童么?”权义笑着摇头说道:“既然是仙子下凡,我岂能委屈上天赐予的美意?姑娘安心在萍儿院子里养着,活就不用做了。” 墨芙不明白权义的用意,但也没有办法拒绝,看了一眼还在权义书房里小茶桌的墨魁,不低头也得低头跟着卫生麻利的走了。 行至花园,墨芙见着收拾了细软的屈伯,心中愧疚,忍不住泪水涟涟。 玉竹也看见了卫生身后的墨芙一副打了秋霜的模样,心里虽然有千言万语也忍住了不提,只扶着屈伯颤巍巍的从月门往外走去。 “这位小哥,不知道屈伯这样出去,如何安生?”墨芙忍不住还是问了卫生屈伯今后的着落。 卫生叹了口气,没有回头,声音也有些缥缈:“不过是花光积蓄,最后孤独老死。在哪里都一样,出去这泥潭,还能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未必不是好事。” “那屈伯有多少积蓄,可以花多少年头呢?”墨芙追问道。 人间游走了着些许的时日,墨芙懂得了人情的冷暖,晓得人要吃饭,要穿衣,菜米油盐离不开孔方兄,屈伯最初晓得自己是异类的时候,带墨芙不薄,如今也是为了自己才失去了这份本来可以养老送终的伙计,感恩戴德不能,关怀一下却是不得不为的。 卫生驻足,回头看了一眼墨芙,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这府里的丫鬟婆子,仆人武师,那个不是趋利避害,人落难了,能够不去践踏一脚,就很好,哪里会想到要去搭一把手的? 人尚且如此,一个异类竟然还会如此善良。 卫生看着目光清澈的墨芙,说了实话:“屈伯如今出府,算上终身的继续,估摸着京城的地价和饮食,他不过能活得一两年,若然他迁出京都之外,重新某一个营生,自然另说。” 墨芙听了,心里便思量了起来:“我可以去向四小姐求情。” 卫生没说,只是笑了笑,迈着脚继续往荷院走,淡淡的说道:“你可以试试。” 墨芙回来权风萍这里的时候,权风萍是没有想到她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得这样快。 听了卫生的话,权风萍心里翻起了了惊涛骇浪,她想不出为什么父亲要如此礼遇墨芙,对墨芙的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叫墨芙相信,并非自己设计墨芙被父亲发现,而是权义自己碰巧撞见了墨芙幻化。 墨芙虽然善良却也不傻,等冰儿送卫生出去时,便将自己的心愿明说了:“你既然是要送我走,大大方方送走就是,何苦这般,没有害到我,反而害了别人。” “纵然屈伯与你并没有多大的近亲,可尊老爱幼是在学院里老夫子教过你的。”墨芙说的很慢:“如今屈伯要走了,你不去送他无可厚非,我承了他老人家的人情,却不得不管一管。” 第一百六十七章:摘个干净 权风萍故作淡然的笑着,一副贤淑的模样,问道:“不晓得,你对我说这样的话,又是何意?相府的后院,从来都是不会我这个庶女能够说话的呀?” 权风萍一番话,不但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还堵死了墨芙要自己去救济屈伯的话头。 只可惜,这是权风萍的一厢情愿,墨芙不是后院里的女儿,不明白这话,反问道:“你是小姐,人事上你发不了话,可终究还是有些银子的。” “我听卫生说了,富贵人家一顿饭,穷人家里一辈子,你只要给我些许银钱,我送给了屈伯,我便不再同你计较。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去告诉你爹,说你姨娘将我送给你,你却去诬陷待你不薄的三哥哥!” 权风萍脸色白了几分,体己钱她不是没有,可她知道墨芙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不得不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封银子,往那地上一扔,说道:“我自小到大不过这些体己,没有你想的那般大架。你若是有本事,去问我父亲要啊?!” 墨芙俯身捡起银子,哼了一声说道:“我拿你的,顺溜!” 说完,墨芙卷了银子旋即就不见了踪迹,冰儿老早就立在了屏风后头,只等墨芙不见了,这才白了一张小脸儿进来,带着哭腔说道:“小姐,原来芙儿不是个人。” 见不见了墨芙,权风萍这才一屁股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忍住全身的恐惧冷冷的问道:“院子里的人,只怕都晓得,咱们后院里头出了一位仙子,而这位仙子就养在咱这院子里头吧?” 冰儿点点头,委屈的说道:“什么仙子不仙子的!奴婢看来,明明就是个妖精,不然怎么会来逼迫小姐,把您将来压箱底的钱都给她了!” 权风萍没有说话,可心里却还惦记着一桩心事:“冰儿,今日可有人来相府提亲了?” “对,小姐。”冰儿忙不迭的跑到权风萍跟前,一边伺候她洗手梳妆,一边说道:“我听花厅里头伺候的姐妹们说起,是初家的二公子来提亲了。” “初辛他来我们相府提亲?”权风萍确认的念叨了一遍,脸上飞起了一阵红霞。 相府里只有自己同权风雅待字闺中,而权风雅初辛又认不得,莫非他是来跟自己提亲吗? 权风萍还来不及欣喜,冰儿的话又将权风萍的心打碎了一地。 “嗯,初公子带来的媒婆说,要求娶的是咱们荷院里的一个红衣婢女。”冰儿叹息道:“没想到这初公子学识过人,却喜欢一个小小的婢女。” “不是说初家不让取妾室吗?”权风萍听冰儿一说,就知道初辛要娶的是墨芙,可墨芙到底是自己明面上的书童,难不成初辛要向娶妾室再娶妻,如此不是让人笑道大牙? 冰儿摇了摇头,说道:“初公子说要娶这个婢女为妻子。” “什么?!”权风萍一把打翻了冰儿端着的水盆。 凭什么! 就凭墨芙那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蛋么? 可她到底是个异类啊! 权风萍彻底的恼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痛心疾首 权风萍辗转反侧的熬到天亮,她很想去书院见一见初辛,很想去问一问初辛到底知道不知道墨芙的真正身份。 到得天亮,权风萍根本没有带上墨芙,径直就去了书院。 权风萍来得早,初辛也来得早。 权风萍来得早是为了见初辛,而初辛来的早是为了见夫子。 两个人一同行到学堂里,纠结在三,权风萍还是开了口:“初公子,你昨日去相府了?” “对。”初辛礼貌的退了一步,跟权风萍保持着距离:“是向墨芙提亲。” 权风萍难以置信初辛竟然如此坦荡的就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想着初辛定然是被墨芙的外表所骗了,一时间就忘记了稳重,朝着初辛猛然靠过去,激动的说道:“初公子是不是不知道墨芙是异类?所以才被她骗了,所以才去相府提了这样荒唐的要求,是吗?” 因为激动,权风萍头上的金钗的流水甩的簌簌直响。 初辛看了这样激动的权风萍一眼,目光中的友善被冷淡代替,默然的往后退了几步,说道:“权小姐请自重!” 权风萍以为初辛当真听懂了自己的话,所以才有些怒了,忍不住破涕而笑:“我就知道,定然是她做了什么法术骗了你的。” 初辛一听权风萍的话,想起墨芙那样单纯美好的笑容,立刻出声维护道:“芙儿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不劳烦权家小姐费心。” 说完,初辛甩了袖子就要离去。 权风萍傻了眼,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冲过去一把抓住初辛的袖子说道:“初公子,墨芙不是人,你可知道吗?她不是凡人啊!” 初辛看看权风萍捉着自己袖子的手,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说道:“权四小姐,妇人多言乃是七出之条,即便你不是嫡出的女儿,想必相府之中定然也会有人教导于你吧。” 权风萍被初辛这样狠的回话惊得头上都出了汗,亏得来的早,没有叫人听见看见,不然自己的名声定会毁于一旦,想要再嫁个好人家,定然是难上加难的。 初辛趁着权风萍愣神的功夫,从她手里抽出了袖子,临走时不知道是因为气她背后说道墨芙,还是因为不欢喜她这样的多管闲事,淡淡而疏离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权四小姐,莫要再这般了。” 权风萍看着初辛远走的背影,终于再也鼓不起半点勇气去同他再讲一个字。 方才初辛说了,自己是庶出的女儿,他竟然看不起自己的出生。 方才初辛还说了,自己犯了七出之条,没有人会去娶一个明知故犯的闺中女子。 说到底,初辛看上谁都不会看上自己,自己这一片错付的芳心,究竟还是成了笑话。 权风萍忍不住小声了哭泣了片刻,就停了下来,默默的擦干了眼泪,整理好了仪容往学堂走去。 从小到大,权风萍很早就懂得一个道理,哭泣没有任何用,眼泪并不能帮助自己得到任何东西。 想要什么,必须要自己用脑子想方法来得到,从前如是,现在亦如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那是妖精 墨芙带着从权风萍那里讹来的银子,一路跟着屈伯,直到屈伯来到一个破旧的旧房子里,前后不见了其他人的踪迹,屈伯才停了下来,对着隐在半空的墨芙叹道:“芙儿,我知道你在,你出来吧。” 墨芙听见屈伯的话,悠悠的显出了自己的样子来,低头递过去一封银子,说道:“屈伯,我听那个小仆人说了,手出来相府没了活计,您只怕只能有一年的好日子。我找四小姐讨要了一点补贴您的,您暂且用着,等我同初辛结为夫妻以后,定然会像孝敬父亲一样孝顺您的。” 屈伯见着眼前那明晃晃的银子,摇头哈哈大笑,竟然笑出了眼泪。 “想我屈奴,一生为了权家,鞠躬尽瘁,不想到了老来,竟然只有一个四姑娘垂怜。”屈伯结过墨芙手上递过来的银两,分明不是市面上流通的官家银子,旋即脸色大变,问道:“芙儿,这银子到底是四姑娘给的?还是你硬逼着四姑娘要的?” 墨芙红着脸,憋了半天,才低下头说道:“确实是四姑娘给的,只是给的不那么情愿罢了。”说道最后,墨芙的声音已经是低不可闻。 屈伯听了将手中的银子递给墨芙,眼中已经是含了泪水:“既如此,我便走的没有念想了,芙儿,你心地善良,又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以后屈伯不再,玉竹也护不住你,宰相府里不是善地,你还是早些想法子,叫你那心上人救了你的本体出去才是良策。” 墨芙听了连连点头,她感激这个从头到尾对自己都没有半分恶意的善良老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报答这个老人。 “老这个老头子,你自不必担心,我种了一辈子的花草,出来做这个营生,养活自己到进棺材也是可以的,芙儿,莫要再去低头问人要钱。”屈伯仿佛教训一般的说道:“人活一辈子,最不要的就是欠人钱财,下辈子要做儿女还的。” “是,芙儿这就去将银子还给四小姐。”墨芙听着屈伯的良心之言,满心的愧疚:“您等着,终究是会好的。” “你去吧。”屈伯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墨芙终究不忍,回去之前帮屈伯收拾了屋子,走的时候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等墨芙回去相府时,本能的就朝着墨魁所在的方向飘了过去。 权义听卫生的形容后,一直就想这眼见为实,盯着墨魁看了一日,就在自己打算放弃的那一刻,当着权义的面,墨芙就一个飞身的闪进了墨魁,把权义吓得一把跌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指着墨魁,大声喊了起来:“卫生!卫生!” 卫生听见权义的呼唤,立刻冲了过来,将权义扶起来,一边安抚道:“相爷,相爷,卫生在此!” “卫生,那是个妖精!”权义躲得离墨魁远远的,指着墨魁瞪大了眼睛,口不择言的说道:“那是个妖精啊!” 卫生心下奇异,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着墨芙闪身进墨魁时,心里也是震惊无比,但也不至于像权义这样的惊慌失措。 卫生看着权义苍白的脸,突然心中有一丝了悟。 墨芙的脸,实在是像极了香附。 第一百七十章:目瞪口呆 权义一手抓着了卫生,大口的喘气,多年老道的经验告诉自己,自己方才这样的惊慌失措实在是个丢人现眼的事情,虽然感激卫生在自己慌乱中的搭救,可如此丢人的行径卫生见着倒了罢了,叫墨芙也见着却不能了,心里竟然萌生了杀意。 卫生哪里看不出来权义眼底里流转的危险,立刻说道:“相爷,初府派人递了帖子过来了。” 权义被卫生这么一打岔,猛然间就忘记了要如何收拾墨魁的事儿,烦躁的说道:“又要做什么?!” “相爷,您忘记了,初二公子日前向墨芙提亲了来着?”卫生轻声提醒,话语不多,生怕叫权义怒极攻心,迁怒自己。 权义这才完全从方才的惧怕与震惊里面抽离出来,脑子里全是算计,只片刻就想清楚了对策,对卫生说道:“拿四小姐的庚帖去换。” 卫生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是忍下了所有的情绪,低头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又被权义叫住,说道:“你把这花从本相书房挪出去,放到园子里,叫人好生看管了,若敢再丢失,拿命来抵。” 卫生依旧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是否少爷四小姐要也不给?” “你说呢?”权义被卫生这一句多余的问话,弄得十分不快,抬头瞪了一眼卫生反问道:“本相的东西,他们一个做小辈的有什么是敢要的?” “那夫人呢?”卫生做事谨慎,这件事离谱,又关联了夫人爱惜如命的权风天,卫生不得不多问一句。 “不给,都不给,这是本相要走的一步好棋,谁都不能碰!”权义听明白了原来卫生方才那一句是为了这一句,忍不住怒从心起,吼了出来。 卫生依旧如那无波的古潭一般,小声答了一声是,顺从的抱着墨魁出了清风斋去。 花园里没了屈伯,就只剩下玉竹一个人。 别看权义是个宰相,相府却还是尚书府。 当今圣上的心,权义也看不太懂。前头两任宰相可是连印章都没有刻出来,就被推到了午门之外,甚至同僚间还戏言,今上是要收拾谁了,就让他好生得意一阵,再将他打入地狱的主儿。 就好比那死刑前给的一顿好酒好饭,吃饱了上路,不亏不怨。 权义虽然荣升了宰相,却确实尝了甜头,可也晓得遮着捂着,不敢太造次,免得惹祸上身,朝堂议事也是看准了人多势众,就附和的原则,完全就是皇帝想怎么敢,他就怎么敢的架势。按说皇帝也不应该不给赐府,可偏偏连相印就下来了,府邸都还没有换,这下权义心里就没了谱了。 有了墨魁,权义就打了一手好算盘,让墨芙代替自己去投石问路,看看当今圣上的真心,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好事。 权义甚至想好了威逼墨芙就范的言辞。 初辛那个药罐子,若说不是得到墨芙的相助,会试是如何都无法熬过来的,若然捏住了这个把柄,嘿嘿,不怕她墨芙不配合。 第一百七十一章:后院起火 权义这里还盘算的美妙如花,那边殷姨娘的院子里已经传出了噩耗。 “相爷,不好了不好了!”苏木跌跌撞撞的抱着一卷刚到的宣纸,脸色如土的跑到了权义的跟前,大口喘气,一手指着外头,说道:“相爷,水阁出事了!” 若不是隔着书桌,权义定然会一脚踢翻苏木,此时也只好瞪着苏木问道:“青天白日的,能出什么事?好好说,瞎叫唤什么!” 苏木看着权义面色不善,也晓得这话若是自己先说了,定然要成为替罪的羔羊,只好继续指着水阁的方向,结结巴巴的说道:“相爷快去看看殷姨娘吧。” 权义心中一个咯噔,殷姨娘如今肚子里踹着的可是自己往后的希冀,万万不是那个出了事吧! 权义管不得那么多,越过书桌,提着袍子一路小跑来到水阁外头,老远就问道血腥味道和草药味道,越发的惊慌起来,没有进门就听见权夫人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知道自己是个没福气的,还硬撑什么,起来吧,左右不过是孩子没了,你还有一个四姑娘呢,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听见权夫人这夹抢带刺的话,权义一个趔趄,摔进了门去。 权夫人听着咚的一声响,就看见权义摔得跪在了自己个脚边,立刻拿帕子捂了脸,做出一个谦让主桌位置的动作,装模作样的假哭了两声:“可怜殷妹妹又没有了孩子。” 权义怒火中烧,拍起来指着权夫人的鼻子就喊道:“你给我出去!” “知道老爷看贱妾不顺眼,妾身这就离开,香薷,香画,走吧,还呆在这惹人生厌做什么?”权夫人因为殷姨娘没了孩子,心里特别的畅快。 这事儿她是打算要动手的,她跟欢喜她没有动手,孩子就没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权义拍着桌子质问里头床上躺着殷姨娘,从房里出来的确实一身污渍的权风萍。 权风萍红着两个眼睛,看见权义,直直的就跪了下来:“求父亲给姨娘做主,弟弟是被人谋害的!” 权义一听,瞳孔紧缩,心中立刻就想到了没哟容忍之量的白紫苑,气的全身发抖。 “相爷,相爷。”殷姨娘在里头听了权风萍的话,吓得不知道怎样才好,拼劲全身的力气,呼唤着权义。 权义心疼没了的儿子,也可怜这个温柔似水的女人,一时心软,就走了进去,责备道:“你要当心身子,我不会叫你再受委屈的。” “不,相爷。”殷姨娘看见权义,仿佛落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的绳索一般,紧紧的拽着他的袍子哭道:“是奴婢自己没有福气替相爷生下次子,奴婢不怨恨任何人,只求相爷莫要再生事端,萍儿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万万不可因为这次得罪了夫人。” “再说因为一个已经没影儿的孩子,再让相爷同夫人有了误会,值不得。”殷姨娘白着一张脸,一副为权义着想的模样,把权义当真是心疼了个彻底。 第八十九章:白费心机 权风萍看着脸色煞白的娘,心疼不已,知道自己此时必须隐忍,含着泪将殷姨娘扶到床伤歇着了,这才擦干眼泪从水阁往荷院走去。 “小姐,这能是谁干的呢?”冰儿知道殷姨娘从来都是好端端的,平白无故的,怎么就没了孩子呢? 权风萍脸色铁青的看着脚下的路,没有说任何话。 失去了殷姨娘腹中的骨肉,权风萍更加觉得自己在这如深渊一般的相府里,孤苦无依。此时她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权风萍委屈,权义是愤怒。 他晓得白紫苑的霸道,这个孩子他盼了多年,相熟的大夫都说掉下来的是个男胎,若然能活,自己也不用成天被权风天这个不上进的儿子气个半死。 期待了一场,欢喜了一场,却又落空了,权义看着那样冷冷的权夫人,不得不在心里打个鼓,是不是以为夫人,所以自己才没有了这个儿子。 想必水阁的死气沉沉,卿明院里明显的是欢愉了不少。 “娘,以后您就再也不用怕了。”权风雅说的很笃定,权夫人摇摇头说道:“殷姨娘还年轻,如今这个没有了,怎么会以后也不会有了。” 权风雅拿帕子遮了口鼻子,哼了一声,檀溪跟桂香立刻拉了夫人身边的香画出了去。 香薷是个有眼色的,扯了由头也跑了出去,她知道这后院里的事儿,知道的越多,自己越发的没有好处。 权夫人也不是全然没有心机,看着权风雅的丫头这般作为,不用姑娘自己明说,已经明白了殷姨娘这胎去的必然蹊跷,往后的日子估计是没有指望了,于是叹了口:“辛苦你了,雅儿,倒是叫你为娘筹谋一场。” 权夫人知道权风雅的心比她大姐跟三弟都来的硬,可这样伤了阴德的事情,她都做不来,却没有想到自己姑娘狠毒到了这个地步。 权风雅看出了权夫人脸上淡淡的疏离,颇有些想笑:“母亲,您当真想殷姨娘生下儿子来,给天弟埋下祸根吗?” 权夫人闭上了眼,权风雅这话就说到她心坎里,良久没有说话。 终于权夫人闭着眼睛说了句:“下不为例了。” 权风雅猛然觉得心头一堵,这话当真不该是对她说的,纵然此刻已经满腹委屈,权风雅也只能笑着把委屈咽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各有所思,突然院子里吉子的声音划破了夜色:“夫人,不好了,少爷叫人抓走了!” 权夫人方才忧心的事儿,立刻就着了现世报了,她哪里能不惊慌,几乎站不起来,指着权风雅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倒抽凉气。 “少爷被谁抓了?”权夫人等吉子跪倒跟前,这才缓过来神:“相爷知道了吗?” 吉子泪眼婆娑的磕头认错道:“相爷已经出去了,所以我才来先求助夫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是在天台山吗?少爷这会子人在哪?”权风雅还镇定着,总觉得这事儿里透着古怪。 第一百七十三章:捶胸顿足 “少爷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突然就要从天台山回来,本来也无妨的。”吉子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可偏偏进来城门的时候,听着几个仆役在说四小姐的闲话,性子上来就与人撕扯了起来,不想将那几个仆役围着的小公子给打死了。” 权夫人心口堵着一口气,捶着胸口顺气,权风雅朝着吉子又走近了一步,捏着帕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想必天弟是因为打死了那家人的儿子,所以才被抓了吧?如今还有谁家的儿子,有权的的富贵?” 吉子听了权风雅的话,连连点头:“二小姐说得对,是因为那家的儿子,只不过并非是因为权势比不过,而是因为来的人是最刚正不阿的刑部尚书东方大人,所以小人才不得已逃了回来求救。” 权风雅凤眼徒然瞪大,冷哼一声:“哪里有刑部尚书亲自来拘捕街边流寇的,这件事必然有些蹊跷!” 权夫人此时已经顺过来气,听了权风雅的分析,连连点头,说道:“好,雅儿说的很是有理,如今我们该如何救你天弟?” “不,母亲,应该让父亲去。”权风雅冷冷的说道:“如今父亲就天弟一个儿子,他不会不尽力,母亲安心。” 权夫人不是没有想过立刻去求权义,可一想着权风雅刚对他的孩子做了手脚,就觉得他不会大度到马上救自己的孩子,玩去忘记了权风天也是他的儿子。 权风雅的话提醒了权夫人,权夫人立刻收拾了妆容,带着一队丫鬟婆子去了清风斋等权义回来。 权义出去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了许多的流言,心里有些发慌张,于是赶紧叫卫生把自己送回了宰相府。 刚进去,苏木就贴到跟前禀告,说是权夫人带了多少人在清风斋里侯了很久了,权义心里就不悦,转身就要去水阁,被苏木拦下,跪着哭到:“相爷,听说是三少爷出事了。” 权义早已得到了密报,白家多行不义,已经被今上收拾了个彻底,虽然不是官府出面的,可也留下了很多的暗示,叫官场上一直依赖白家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这些人里有些是被迫的,如今见白家惨淡收了场,自然是无比的欢愉。 而自己就是这洗个被迫里头的头一个,今儿白紫苑应该还不晓得,如今又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他怎能放过这样羞辱她的好机会。 冷笑一声,权义黑着脸抬脚就走向了水阁。 “夫人今天好大的架势。”权义冷冷的说道,全然没管权夫人是否受不受的住:“听说天台山的白家没了呢。” 权夫人方才就经受了儿子出事的打击,此时权义当着所有人的面有说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话来,权夫人一个没忍住,哇就哭了出来。 权义本来就厌烦了权夫人快二十年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如今是忍无可忍,吼道:“本相还没有死呢!你哭什么!” 权风雅只哀痛了片刻,立刻明白了如今能给自己撑起蓝天的也只有权义一人,立刻走到权夫人跟前劝道:“母亲,如今只有父亲能帮天弟了,你还哭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委曲求全 权夫人虽然有脾气,但更加看重儿子的性命,不得不带着泪水,委曲求全的当着所有仆人的面跪在了权义的脚下,哀切的说道:“相爷,天儿他出事了,还请相爷周全。” 权夫人说这一句,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等说完,就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权义看着权夫人臣服与自己脚下,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畅快无比的说道:“天儿也是本相的儿子,本相自然不会看着他落难。” 权义刚刚说完,立刻又惊觉方才自己说的话来,似乎,权风天前不久刚去了白家,莫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马上瞪着权风雅问道:“你说,你弟弟如何了?” 权风雅白着脸,强自镇定的说道:“天弟打死了个富人家里的小公子,被刑部尚书东方大人拘走了。” “什么?”权义不敢相信的问道:“你天弟不是在天台山吗?如何回到京城了?如何还与人起了这样的争执?” 吉子一个咕噜滚到权义跟前跪下,一边打着自己的脸一边说道:“相爷饶命,相爷饶命。” 权义烦躁的挥了挥手,说道:“别打了,好好回话,如何少爷回来的?” 吉子望了望伏在地上依旧抽搐的权夫人,鼓起勇气,把心一横,闭着眼睛说道“常公未死,公子在白云洞遇到了常师父。” 在场所有的奴仆都是一惊,那日香附惨死的画面在买个人心中都过了一遍,包括角落里的墨魁。 “常公对公子冷淡不说,还视作仇人一般,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听了闲话,要回来问相爷,过城门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四小姐不检点的玩笑话儿,他恼了去跟人理论,那晓得那个小公子是个文弱的书生,经不起公子一个推搡,当时就断了气。也是巧了东方大人办差事回来路过,听见喧嚣,查明缘由后就拒了公子去了。”吉子一口气将前因后果讲了,还故意给权风天开脱了几分追责,即便如此,权义依旧也听得耳赤面红,觉得权风天整个就是一丢人现眼,辱没先人的东西。 “你听听,我早就说过,这样的畜生,迟早惹出祸害的吧!”权义指着依旧在地上俯下身的权夫人,忍不住骂道:“你教导的好儿子,你们白家的好出息!今上如果要查办白家的亲信,本相自身都难保了!” 权夫人听不懂权义这话,哆哆嗦嗦的起来,气喘吁吁的问道:“那相爷就要见死不救,让你唯一的儿子去见阎王爷吗?” 权风雅不失时机的添油加醋道:“父亲方才吉子也说了,天弟是为了维护相府,维护四妹妹,是为了殷姨娘的女儿,若不是要尽一个兄长的自责,如何惹得这身祸事?” 权风萍恰好走到了门口,听见这句,羞红了脸,抬了脚也不知道进去门还不进去门,停在那处。 “小姐,奴婢早就劝你不要来的。”冰儿看了一眼里头乱糟糟的情形,对权风萍叹了口气。 第一百七十五章:权义算计 权风萍点了点头,可如今回去却也是不能了,权风萍把心一横两眼一闭,踩着碎步进去,规规矩矩的跪在了权夫人的身边,同权义求请道:“还请父亲怜悯母亲,三哥的事情,如今已经是相府的大事了。” 权义一听,定睛看了一眼这个从未多过爱惜的的四女儿,越发的觉得她懂事,顾全大局,心下便将初辛求娶的事情谋出了一个样子来。 “好了,你看看,做女儿的们都比你这个做母亲的懂事,还不停了哭声起来,跪在这里丢人现眼做什么?”权义对着权风萍身边的权夫人吼道,他方才出了一口恶心,没有着急着去张罗,是因为他赌现在权风天即便身处监牢也是无妨的。 好歹,他权义是当朝宰相。 只可惜,权义读书三十载,竟然忘记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卫生,备轿子,本相出去,替这不孝子谋一个周全。”权义这话一出,权夫人心中方才的担忧与委屈全都化作了希冀。 “好了,你们都散了吧,本相累了。”权义这话是说给权夫人听得,权夫人既然得偿所愿,自然不会留下来自讨没趣,随便寻了个由头就退了出去。 权风萍也等着一堆人都散了,这才最后离开。 “萍儿,你留一下。”权义对着权风萍说道:“为父有一件事要对你讲。” 权风萍早就知道初辛求娶一事,这样一个机会,自己怎么会放过! 当她转身时,权风萍已经是一脸无辜懵懂的模样,温顺的问道:“不知道父亲有何事?” “你可认的初辛?”权义心里还惦记着权风天的事,于是挑了重点,单刀直入的问道。 权风萍红着脸点了点头,哪里是认的,就是在梦中都能时时见着的人。 “你可愿意嫁给他?”权义看着女儿这娇羞的模样,哪里能看不出她这少女怀春的心思,颇有些开怀道:“你姨娘失去了儿子,为父若是能为你谋一门好亲事,你姨娘便也算是安慰了。” 权风萍红了眼,跪下来认认真真的给权义磕了个头:“萍儿一切都是父亲给的,父亲的吩咐就是女儿的天命,天命不可违背。” “好,你这样,就很好。”权义总算觉得有一件事顺了自己的心意,点了点头:“回去同你姨娘商议嫁妆的时吧,你母亲可能是不成的。” 权风萍一切都是点头答应,等从清风斋出来,眼睛里都流淌着仇恨。是啊,若不是权夫人不行了,自然是轮不到自己的姨娘给自己准备嫁妆吧? 冰儿只看着权风萍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不痛快,默默不语的跟在权风萍身后。 权风萍把这话很快就告诉了殷姨娘,殷姨娘还在小月里,听了以后急的什么一样的问道:“女儿,你可想好了?” “那又能如何?”权风萍冷冷的说道:“莫非要去便宜权风雅这个傲慢无礼的老女人吗?” “这样冒险的事情,万一那初辛认出了你是个顶替的新娘子,退回来,你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殷姨娘听懂了权义的计谋,着急的不行。 第一百七十六章:飞来横祸 “娘,你且放心吧,我同初辛好歹也算是相识一场,他的人品贵重,断然不会在新婚之夜将我送回来的。”权风萍打定了主意,不会因为殷姨娘的担忧而改变心意。 权风萍最后怎么出来水阁的自己也忘记了,却还记得方才下人说的,权风天是为了维护自己才打死了人家的小公子。 “冰儿,你去找人去问问那家公子的仆人,那死了的公子到底说了我些什么话?”权风萍不知道自己如此的谨小慎微,还能有什么被人说三道四的。 路经花园,权风萍再次偶遇了墨芙。 “你不要以为初公子向你求亲了,你便可以嫁给他。”权风萍冷冷的说了这一句,就路过了墨芙。 墨芙本来是被方才那一屋子的人身上的浊气给熏的,出来透透气也能遇上权风萍,当真是晦气万分,听了这话,更加觉得权风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墨芙撇撇嘴,转身就回了墨魁的本体。 你四小姐不好伺候,我还不伺候了!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去跟权风天求情的权义正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本体,墨芙本能的一个哆嗦,从空气里跌倒了地面上。 “你叫墨芙。”权义看着墨芙,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意。 “你要做什么?”墨芙知道权义并非善类,又不敢轻举妄动,就那样防备的看着权义。 权义拿起手边的剪刀,毫不犹豫的剪掉了墨魁上的一根叶子,把墨芙疼的全身发抖。 “看来,妖精也并非书上说的那么厉害。”权义放下了剪刀,对着地上的墨芙说道:“过几日,本相要将你呈给今上,你要配合。” “不。”墨芙虽然疼,但是却也知道想给今上的意思,立刻拒绝的说道。 “本相也不愿意这样。”权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本相方才去给天儿求情,得了一个很大的人情,本相不得不投桃报李,将你献上。” “你定然在想,本相如何就能笃定你会配合呢?”权义笑眯眯的看了看墨芙,啧啧感慨:“果然,是国色,国色自然要在宫内。” 墨芙低下头,想着等喘一口气了,一定要赶紧脱身才是,权义那边已经笑了起来:“初辛的身子,很弱。若是无人照看,他是撑不过三日的,你说若然有人举报他考试时做了手脚,所以才得了会元,会不会身败名裂,一命呜呼?” 墨芙听了一阵颤抖,说道:“不,你不能!” “不能?本相当然能!”权义突然肃杀的说道:“本相不仅要初辛死,还要叫初辛担上一个勾结妖精作弊辱没斯文的名声,毁了初尚书那一家清风傲骨的名声。” “别说了,你不要说了,我听你的,便是了。”墨芙含着泪低下头,不得不屈服。 墨芙打定了主意,如果见到皇帝,一定要将权义的所作所为全都说出,然后便是一死,也不会辜负初辛的深情。 “你不要想着出去跟初辛通风报信。”权义淡淡的转身座下,轻轻的喝了一杯茶,说道:“我听说屈伯得了一笔不明的纹银,老来竟然晚节不保,官府亦不会轻判。再说府里,还有玉竹。” 第一百七十七章:初辛迎亲 “好,好。”墨芙含着泪低下了头:“我会听话的,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权义没有作声,墨芙立刻闪身进了墨魁。 墨芙在墨魁里就想,她这几日看的书里记着的,那些成了妖精的鬼怪的,怎么都是个顶个的厉害,连茅山的道士都没有办法的,如何到了自己这里,就孱弱的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权义都能将自己欺辱了? 墨芙想不通,书也没看懂。 那些个害人的妖精,莫不是食人精血,夺人魂魄的玩意儿,哪里是自己这样的风餐露宿可比的? 墨芙只可怜自己与初辛的一段情又要拖上一拖了。 初辛不知道权义与墨芙的约定,只道是下月就能将自己心心念念墨芙取回来,再也不用忧心她在相府被他人发现了真身了。 初辛的欢喜,初夫人都看在了眼里,初起虽然怨初辛莽撞,怎么可以对一个婢女做出这样大的承诺来,可后头初辛几次三番的哀求,这才对初尚书说了这事。 初尚书听说以后,沉思了片刻,半天才说,初家不能不信守诺言。 初辛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又是重诺,那这个婢女便一定要娶了,只是初辛没有先问明父母的心意,擅自做主是指按时胆大包天,娶亲之后,就要关他去祠堂跪祖宗认错。 初辛听了父亲的话,半点没有觉得委屈,倒是把初夫人揪心的不行,就初辛这个小身板,哪里受得住长跪祠堂。 初时安慰初夫人,那时说不定父亲就消气了。 初夫人叹了口气,跟着老大媳妇在初府就忙了起来。毕竟是初府的大事,无论那个要嫁进来的是谁,总归就是初家的人,不可不按礼数来迎接的。 权风萍听下人们对初家热后朝天的准备的事儿,心里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妒忌。 墨芙在明面上是个婢女,初家竟然对一个婢女嫁过去都如此的上心,难怪京都里那样多的女子都以嫁给初家为荣耀。 秋日金黄,初家要迎娶权家女儿的事不胫而走,成为京都里百姓门茶余饭后的谈资。 初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可初尚书与权义的关系朝中之人都是心知肚明,两个人不说势同水火,无论做人做事都是南辕北辙的,如今竟然成了亲家,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每日朝上权义那样欢喜的看着初尚书,而初尚书却一直板着脸儿来对着权相爷,把同僚们都看的腹中爬了千万只蚂蚁儿,只等着看好戏。 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初辛穿着红衣带着大红花儿,骑着白马,带着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就赶往了权府。 队伍身后跟了诸多的百姓,都想看看新科的会元到底要娶一个什么样的绝色。 宰相府里,权风天是将将儿才从监牢里头放出来的,为了怕他出什么祸患,权夫人亲自看管着,将权风天牢牢的锁在了卿明院里头。 当迎亲的队伍来到相府门外的时候,权风萍正坐在梳妆的镜子跟前,一颗心跳的不停,脸色煞白。 第一百七十八章:新婚之夜 “小姐。”冰儿知道这件事的始末,特别替权风萍担忧,如果嫁出去得不到丈夫的欢心,那权风萍这一生可就耽搁。 “冰儿,去给我一口水。”权风萍觉得胸口有几分憋闷。 昨天她被父亲拉去亲自训话了。 “你可知道你为何要嫁给初辛?”权义眼中毫无父亲对于一个将要出嫁的女儿的爱恋,只有深深的算计。 权风萍虽然欢喜,却也晓得权义的反复无常,关键时候自然不能不顺着权义的话说:“女儿无论是出嫁还是在家,都要以父亲的心意为第一。” 权义点了点头,很满意。 “初辛的会元,是因为得了墨芙的帮助。”权义说道:“如若初辛发现新娘被掉包,你直接告诉他,不想墨芙死去,就得乖乖就范。” 权义说这话,就相当于交给了权风萍一把刺伤初辛,逼着他认可自己利剑,权风萍忍不住全身发抖。 “如果他不为难你,你也不必告诉他真相。”权义看出了权风萍的恐惧,言语有些心软,毕竟权风萍还不大。 权风萍脑子里乱哄哄的,完全已经记不清楚后头父亲跟自己还说了什么,就等到了初辛来迎娶的时候。 冰儿不知,还以为权风萍这是紧张欢喜的一夜未眠,好生劝说了一场,权风萍才将将的假寐了一炷香的功夫。 那一声“吉时已到!”把权风萍吓得几乎脚软,硬是那绣花的针刺了自己一把,这才强行镇定了心神。 隔着大红的盖头,权风萍由着丫鬟婆子将自己簇拥着上了花轿,随着轿子的摆动,权风萍觉得这似乎真的是初辛来娶自己了,心满满的就沉沦了下来。 跨火盆的时候,初辛格外担忧的去扶了一把权风萍。他以为墨芙这样的花精大约是会怕火的。 权风萍只因为初辛的一扶,也抖动了一下,她这时惧怕被初辛看穿,在初辛看来就以为是自己猜到了墨芙的弱点,于是笑的温柔万分,轻声说道:“不怕,有我。” 这一句,短短四个字,叫权风萍将千般的心结都化开,只想着若是初辛发现自己了能够接受了自己,自己一定会好好的孝敬公公,相夫教子。 随着司仪一声:“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交拜,送入洞房。”权风萍的心彻底的放进了肚子里。 初辛带着无限的温柔看着被丫鬟婆子带走的新娘,被初时拉着去给满院子的宾客敬了一回酒。 虽然初时替初辛挡了不少回敬,初辛也喝了不少,等到回到新房时,已经有些醉了。 初辛念着“芙儿芙儿”开开心心的接下了盖头,却看见了一脸娇羞的权风萍,吓得惊惧窜入四肢,栽倒在了地上。 那红绸做成的盖头落在了地上,权风萍睁开眼,等着初辛叫自己一身娘子,却看见初辛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自己急得跟什么一样,还没有做什么,就听见喜婆一声尖叫跑了出去,自己立刻就沉下心来,跑到初辛的跟前,对他说道:“您若想要墨芙好,就赶紧醒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掀开盖头 权风萍将初辛听了话都不醒来,把心一横,伸手就掐了初辛的人中。 初辛这才醒来,对着权风萍那样尖锐的一张脸,喘着气说道:“怎会是你?怎会是你?” 权风萍将初辛醒来,外头的人和嘈杂声渐渐的近了,立刻说道:“你从相府里迎出来本就是我,如何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了,还要反悔吗?” 初辛听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明明求娶的是墨芙,怎么就变成权家的四小姐了! 权风萍看初辛面露悔色,知道该是说出自己保身的话来,凑到初辛跟前说道:“墨芙在你会试时襄助你的事儿被发觉了,她为了保住你,自愿进宫的,你把对她的心思都歇着了,同我好好的过吧?” “不,她绝不会这样!”初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权风萍推开,自己往后又退了两尺,还没有说别的话,门就开了,只听见初夫人心急火燎的说道:“我早就说了,不能娶,偏生斯仙你不肯听我的。” 初夫人进来并未看见晕倒在地的儿子,却见了初辛脸色苍白气喘不止,再看那边,新娘子披头散发的摔着地上,就有些看不明白了。 “银波,还不赶紧扶了少爷去那边坐下?!”初夫人紫了一张脸没有说什么,还是齐云吩咐了还在发呆的银波。 银波这才跑着去吧初辛拖起来,扶着他坐在了圆桌的一边,又慌乱的给初辛倒了一杯水给他顺气。 清蕾就过去权风萍的身边把她扶起来,心里也在感慨,这相府的婢女,竟然生出了个小姐的姿态来,当真是贵气无比。 权风萍等清蕾帮着自己整理好了仪容,这才定定的跪在初夫人的跟前,哭的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请母亲做主。” “斯仙,这倒是怎么回事?”初夫人看出了权风萍的委屈,也看出了初辛的惊惶,想着定然出了什么纰漏,却没有想过会娶错人这样大的纰漏。 “娘,她不是孩儿要娶的人!”初辛立刻说出了:“我要去相府,找权相爷问个明白,为何要李代桃僵,为何要将他的女儿借此硬塞给我!” “住嘴!”初夫人一听,拍了桌子,训斥道:“斯仙,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权风萍一听,初夫人这是想将错就错的态度,大喜,立刻跪了下来,恳请初夫人散退了众人,又将权义对自己的话重述了一遍。只未提墨芙为了初辛已经送进皇宫一事。 “什么!”权夫人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走到初辛跟前,确认道:“这丫头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看上了一个异类?还要娶一个异类为妻?” 初辛点了点头说道:“儿子会元拼的是真本事,就算有人要夺取孩子的会元,也不能牺牲芙儿,芙儿什么都没有做,儿子与她真心相爱,不能委曲求全。” 初夫人不仅仅震惊于初辛爱上一个妖精,眼下更为棘手的是如何处置权风萍,于是问道:“那你打算让这位小姐怎么办?” 第一百八十章:翻脸无情 “母亲,如今孩儿也只见了初家小姐一面,孩儿想送她回去。”初辛说出这话时,初尚书也抬脚进来,不明事情的前后,只知道初辛刚娶人就要退亲,不管不顾的骂道:“畜生,你这样做,叫人家回去还怎么活?” 初辛倔强的说道:“不,父亲,儿子绝不委曲求全。” 权风萍看着初尚书和初夫人脸上已经有了松动的神色,立刻威胁道:“若然我回去,初辛会试异常的事情,立刻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以后你们初家如何在京都立足?” 初尚书看了一眼这个心机深沉的小媳妇,冷哼一声:“我们初家百年清誉,绝不能容忍一个为人无德的人进府邸,金波,银波,备轿,送权家小姐回去相府。” 初辛一听,立刻又来了精神,说道:“父亲,我也要去,我要去讨要墨芙,我要求娶之人是墨芙。” 初尚书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权风萍如遭雷劈一般的瘫软在了地上,却依旧被清蕾和齐云两个架起来拖进了软轿中。 纵然权风萍心急如焚,如今也已经于事无补。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初尚书只看了自己一眼,就断定自己德行不好? 权风萍还在百思不得其解,人已经被抬回了相府。 殷姨娘一听权风萍在新婚当日就送了回来,本来做月子的人一口气没有接上来撅了过去,权义忙着应对初辛的质问,一时没有去管。 卿明院的恨不得看着母女两个的笑话,愣是连口水也没有给荷院送。 冰儿伴着冷静的不得了的权风萍坐在连个烛火都没有的荷院里头,早上还是喜气洋洋的闺阁,如今已经是死气沉沉。 初辛在前院,忘记了身份,也丢了仪态,当着仆人们的面就去扯了权义的袖子:“权相爷也是一朝宰相,怎么能如此这般不守信用!我明明说求取墨芙,怎的变成了权四小姐?” “相府上下并未有墨芙此人,不信你去问。你的媒人可说的是要求取相府年方十六的红衣女子,我的四女正是红衣送出,年方十六。你此刻把人送回,是欺负我相府无人么?”权相未曾想到,这小子竟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只以为换了自己的女儿,一般人都认为会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不会再生枝节。 不想这初辛是个痴心的汉子,竟然在新婚之夜不完成合卺礼,发现新娘掉包就冲上门来讨说法。 权义更气初尚书明明知道他儿子这么闹腾,京城一夜之间就会传遍,也不出来阻止,明日早朝如何见人?想到此处,权义怒火中烧,发起火来。 “我要的是墨芙!不是你的四女!”初辛不依不饶。 “她已经进宫了。”权相知道不说出真相,初辛定然是不会放过,想着如果初辛知道墨芙已经是皇帝的女人,势必会收手。 初辛一听,一时觉得天晕地转,吐血晕了过去。 权相又急忙叫人送了初辛回初府,这才一身疲惫的转进了院子里。 第一百八十一章:噩耗传来 权相爷转身来后院,路过花园时,只觉得阴风阵阵,心里有些烦闷,等到水阁的时候,大夫已经来到了水阁。备受打击的殷姨娘已经奄奄一息。 大夫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着权益摇了摇头,权义一看大夫的神色就知道殷姨娘定然是不行了,叹了口气问道“他还有多少时日?” 大夫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就在这几日了”。 权义辉了挥手说道“去给大夫封一些厚重的银子,卫生去叫小姐过来吧,说殷姨娘不行了,为人子女的,人应该在最后尽些孝心,伺候在侧。” 卫生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水阁,他人还没有走到荷院,殷姨娘不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卿明苑,权夫人忍不住心中一阵舒畅,这么多年了,现在也总算是阴阳两隔,再也不用惦记纠结了。 卫生刚到荷院的时候,荷院里一点烛火都没有,若不是冰儿出来给权风萍倒水,卫生还以为荷院根本没有一个人。 冰儿看见卫生吓一大跳,问道:“卫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在相爷身边伺候的吗?” “相爷让小姐过去看看殷姨娘。”卫生说的含蓄:“殷姨娘听了小姐被送回来的事情,有些不妥了。” 冰儿是个晓得厉害的,手里的盆子咣当掉在地上,赶紧往屋子里头跑,一边跑一边喊:“小姐,小姐,不好了。” 权风萍已经自行脱了喜服,只着了单薄的中衣,白花花的在夜色里,跟个披头散发的鬼似的,把冲击的冰儿都吓了一跳。 “喊什么呢?”权风萍冷冷的笑道:“如今,还有什么比我现在还要差一些的?” 冰儿一听,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是权风萍,立刻过去哆哆嗦嗦的拉了衣柜的门,颤抖着拿出一件素净的外袍来,说道:“卫生来了,说相爷叫小姐去水阁伺候姨娘。” “姨娘怎么了?”权风萍心里一惊,卫生没有重要的事情,决计不会离开权义身边的,问道:“卫生人呢?” “他就在外头,想必没有走远。”冰儿一边伺候权风萍传衣服,一边回答道:“小姐,你要节哀。” 权风萍心一沉,骂道:“好端端的说什么浑话!还不点个灯笼去!” 冰儿被权风萍这么一骂,破涕而笑,这才是她家遇事不慌的小姐呀! 冰儿转身找了一阵火折子,点了灯笼踏着黑漆漆的夜色来到水阁时,权义已经离开了。 权风萍进了水阁时就觉得有些阴冷,可当她看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殷姨娘时,才晓得命悬一线是个什么意思,当即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殷姨娘眼神空洞的看着床顶上没什么花色的帐蔓,气若游丝的说道:“霜儿,我的萍儿来了吗?” 权风萍赶紧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来一个笑,跑到殷姨娘床边,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娘,我在这儿。” 殷姨娘的手一直都是一双巧手,肤如凝脂,如今权风萍握着,竟然只有瘦骨嶙峋的感觉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字字啼血 殷姨娘扭头看见权风萍,手上使劲一拽,脸上先是一喜,然后立刻开始撕心裂肺的痛哭:“我苦命的儿啊,都是娘不好啊!” “娘啊,你是不是糊涂了?”权风萍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殷姨娘如此失态的模样,手上又用力捏了捏殷姨娘瘦削的手,努力镇定的说道:“姨娘不要哭了。” 殷姨娘没有多少力气痛哭,不一会就只干嚎了几声,就停了哭声,没有再扭头去看权风萍,有气无力的说道:“是娘无用,不能给你什么,让你小小年纪,处处要替自己筹谋,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往后可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娘,会好的。”权风萍这话既是说给殷姨娘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她为什么要屈服呢? “爹不是想送女儿去王府吗?”权风萍早在荷院就想明白了自己往后的出路,宽慰姨娘道:“这世界上多得是先做了人家小妾,后头又被扶正的事,娘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殷姨娘摇了摇头:“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觉得你那样过的实在是太辛苦了,这一切都怪我,怪我一时心软,把你生下来这地狱一样的人世间,叫你受这些委屈。” 权风萍被殷姨娘这字字啼血的说辞弄得五内俱焚,恨不得将权义踩在脚底,也恨不得将初家一家撕烂。 “萍儿,往后去,莫要学我。”殷姨娘渐渐的合上了眼睛:“作妾是不成的。” 说完这句,殷姨娘手一松,睁着眼,瞪着床顶,就断了气。 权风萍感觉到了殷姨娘的异常,心中不敢相信,眼泪眼睛没有办法阻止的断线一样留下来。 不管殷姨娘是何身份,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呵护,她是知道的,这份恩情还来不及等自己出人头地了报答,她就走了,权风萍确然才十六岁,如何就受的了这样的打击。 “不,娘!”权风萍死死的拽住殷姨娘渐渐僵硬的手:“我不服!我不服!我要替你报仇!我要替我未来得及看着世界一眼的弟弟报仇!” 霜儿一直在旁边站着,看着殷姨娘的样子,知道她已经去了,边哭边安慰权风萍道:“小姐,姨娘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啊,她怕你走她的路,怕你吃这份苦。” 权风萍紧紧的咬着下嘴唇没有说话,她知道此刻殷姨娘已经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冰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伸手去探了一下殷姨娘的鼻息,惊得跌倒在地上,惊慌失措的打算喊叫出来,却被权风萍反手捂住了嘴巴。 “你敢叫出来,我便捂死你!”权风萍恶狠狠的说道,吓得冰儿浑身颤抖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霜儿,你现在就去相爷那里,请他来,说姨娘想见他最后一面。”权风萍收起了眼泪,放开捂着冰儿的手,吩咐道:“你去赶紧给我拿手炉来,能拿几个是几个!快去!” 冰儿没动,权风萍一巴掌下来,她立刻就清醒了,带着脸的几分火热,连滚带爬的从殷姨娘房里出来去了水阁的小厨房。 第一百八十三章:香消玉殒 霜儿见冰儿出去,虽然不明白权风萍想做什么,可同殷姨娘主仆一场,他这个恩情是要报答的,于是咬着牙也出了去。 权风萍拿袖子茶干眼泪,冲到殷姨娘的梳妆台前头,拿出了胭脂水粉,手有些颤抖的拿起来,来到了殷姨娘的床边,一边给殷姨娘梳头一边说道:“娘,你一定要保佑我,一定要保佑我。” “小姐,暖炉。”冰儿从外头进来,递过去刚放了炭块的暖炉,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权风萍就将殷姨娘画的那般美丽,侧躺在床上,仿佛还活着一样。 “把暖炉贴身放在姨娘身边,手上胳膊上都放一个。”权风萍面无表情的吩咐道,不管那暖炉是否烫手。 冰儿知道殷姨娘去了,手也抖的厉害:“小姐,这炉子是刚烧的,烫。” “人都死了,还能知道什么烫!”权风萍冷冷的笑道:“一回相爷来了,把这个藏到柜子里去,门窗都打开,散了屋子里的晦气!” 冰儿不敢不照着权风萍的吩咐做了。 那边霜儿来到水阁时,权义也在苦闷,霜儿的话让无法排遣的权义点了头,跟随了多年的女人在临死前求见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 当权义来到水阁时,里头的血气和药味已经散了,门窗大开的,不是殷姨娘一贯的作风。他正狐疑,只听见权风萍说道:“娘啊,您最爱的父亲,最爱护的父亲马上就来了,您一定会见到他的。” 权义心中一丝柔软被打动,快步踏进了房中。 房间里弥漫这浓浓的脂粉气息,殷姨娘比方才自己离开时竟然多了一丝诡异的妖艳,权义看着殷姨娘扩散的瞳孔,还有低头伏在床前哭泣的权风萍,知道她已经去了。 权义走到权风萍身边,闭上眼,拍了拍权风萍的肩膀,说道:“萍儿,你娘去了。” “不!”权风萍猛然抬起头来,拉了权义的手,摸向殷姨娘的手,使劲的摇头说道:“不,我娘的手还热着,父亲,你摸!” 说着,权风萍又拉权义摸了殷姨娘的胳膊,挂着眼泪笑道:“父亲,你看,姨娘的胳膊也是热的,身上都是热的。” 权义拉着殷姨娘的手,觉得她一点点在自己的指尖便凉,心中升起了一股悲哀,还有对权风萍莫大的愧疚。 权风萍猛然跪在权义身边,大声哭泣道:“都是女儿不孝,没有能够留在初家,都是女儿不孝,没有能够照顾姨娘,更没有照顾好我那可怜的成了形的弟弟啊!” 权风萍不说还好,一说,立刻牵出了权义的丧子之痛,他握着殷姨娘的手已经凉透,犹如他胸腔中的一颗心,也已凉透。 “你姨娘没有福气,你弟弟没有福气。”权义的声音很低,说给自己也说给权风萍。 “弟弟没有的时候,正巧是雅悦院的人来过的。”权风萍哭的形状全无,完全没有半点诬陷的刻意:“娘一直也知道,只是不想父亲为难,可我如今却什么都顾不上了,我不能让姨娘屈死了,她临时前还在为这个孩子而愧疚,说自己没有护好他,让父亲伤心了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风雨欲来 权义眼中闪烁着危险,他已然将权风萍这些话听进了心里,愤怒的站了起来,全然没有顾忌从手中滑落的殷姨娘的手臂。 冰儿白着脸从外头进来,全身发抖的说道:“小姐,相爷走了。” 权风萍听了冰儿的话,立刻止住了哭声,一边将殷姨娘的身子摆正,替她合上双眼,冷冷的说道:“娘,来世不要再投生道富贵家里。” 霜儿有些担忧的看着冷静的权风萍,说道:“小姐,你那样惹怒了相爷,怕往后没有好日子。” “父亲怎么舍得他的嫡女去做问路的石子?只要我一日有用,他一日就不会放弃了我。”权风萍冷笑道:“他哪里是因为我娘和我愤怒,他是因为失去了儿子,必须要去搭救我那个不争气的三哥,白家又已经不能帮衬了而生气。” 冰儿和霜儿对视一眼,知道权风萍的话其实没有错,只好也收拾了眼泪,又去拿了收敛的东西来,叫人为了殷姨娘收敛。 晴明院里得了这消息,权风雅恰好也在,于是一脸狐疑的问道:“母亲可有吩咐让她葬了?” 权夫人虽然心里头爽快,但确实没有吩咐过这事儿,于是摇了摇头:“不曾。” “如此是父亲的意思了。”权风雅立刻站了起来,道:“不好,定然是那贱人诬陷了我们母子二人,母亲只怕要遭受点苦头了。” 权夫人不明所以,问道:“雅儿,你在说什么?” “娘,你难道看不懂吗?”权风雅有些着急,事情发展的这样快,实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娘,你一定要在爹来之前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权夫人彻底不明白了,不就是死了个比丫鬟大点的妾室吗? 权风雅来回踱步了几遍,坚定的说道:“雁过留声,想必定然是叫他们母女识破了我的计谋,却没有把柄,只能利用殷姨娘的丧痛刺激了父亲去查,若然父亲查了,很快就会找到女儿。女儿如今是府邸里唯一的嫡女,父亲不会为难我,但是如今白家失势,父亲对母亲积怨多年,难保他不会来刁难母亲问责母亲。” “他又能如何?”权夫人满不在意的说道,依旧还是当初的气定神闲。 “娘,时移世易,您怎么还不明白?”权风雅跺了跺脚,凑到了权夫人耳朵边上:“我叫人去打探过了,白家被血洗,牵连道云台山天门洞的被连根拔起,如今白家也就只有两侍郎在朝中,今非昔比了。” 权夫人渐渐的听出了名堂,反问道:“即便如此,我总归是你父亲的结发妻子,他又能如何?” 权风雅失望的摇了摇头:“母亲,如今您已经不能不低头了,前头求爹爹去搭救天弟的事在前,父亲这是积怨已久,您懂了吗?” 母女两个还未说完话,香薷怯怯的进来禀告道:“二小姐,夫人,苏木来了,说是相爷想见夫人,只夫人一人。” 权夫人双眼圆睁,站了起来:“什么!” “母亲,切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忍字头上一把刀,隔了心头肉的才叫忍。”权风雅赶紧一边手一边替权夫人收拾了仪容,又交代香薷道:“你跟我去,别人都不带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亡者已矣 权义回到清风斋,叫卫生去查殷姨娘腹中掉了的孩子死因,不一会就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殷姨娘用错了活血化瘀的吃食。 卫生的声音很轻,说话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厨房负责吃食的婆子已经死了,那婆子的儿子带着他媳妇孩子已经迁出了京都。” “果然是陷害么?”权义心痛的闭上眼睛,指尖恍若还有殷姨娘手指上脂粉的余香。 “苏木已经去请夫人了,想必已经快到了。”卫生打开门,看见权夫人跟权风雅踏进院子,回头轻轻说道:“相爷节哀,夫人到了,奴才在院子里候着。” 卫生退出来,并未关上书房的门,房中烛火被凌冽的寒风吹的摇摆不定,将权益的影子印在地上流光浮动,好似一只鬼魅。 权风雅同香薷站定在院子里,卫生挡在了这二人的前头。 “你不必拦我,我知道。”权风雅优雅的笑了笑,卫生低下了头,不敢抬头去看这位蛇蝎心肠的二小姐。 卫生不知,到底是何事,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将这位不谙世事的二小姐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权夫人整理好了衣衫,缓缓的迈过书房的门槛,记者权风雅的话,给权义磕了个头:“不知道相爷叫我来,所谓何事?” 权义惊讶于权夫人如此谦卑的模样,可当外头一个惊雷照进屋子里,印出权夫人眼中的怨毒,权义闭上眼,知道自己方才只是被权夫人的做派迷惑,叹了口气:“殷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动了手脚。” 权义的语气是肯定的。 “多年来,我只有天儿一个儿子。从未薄待你,后院中凡事由你拿捏,我没有二话。”权义的语气很平静:“当初我以为你能容人,不然我不会留下萍儿。” 权夫人眼神闪烁,她也记起了过往的恩怨。 “你十六就跟了我,为了我谋划了一切。白家替我杀过人,除过异己,一步步走到今天,你是功不可没的。”权义依旧语气平淡。 权夫人有些疑惑,不是要问罪吗?如何说的这般平淡? “白家不仅仅为我,为了朝中很多人,都做过类似的事情,这次,皇上突然动白家,实在是忍太久了。”权义眼神空洞,毫无情感:“我好不容易当成宰相,怎么能受诛连,降职发配呢?” 权夫人听出了些意思,有些惊恐:“相爷要休妻,好断绝跟白家的关系,然后明哲保身吗?” “不,你为了我,生了两女一子,功不可没,如何能休妻?好叫言官参本相无情无义吗?”权义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全是残忍。 “若不休妻,你带如何才能将自己摘清楚呢?”权夫人有些好笑,权义可不是那种为了自己可以豁出去一切的人。 “如果我的发妻自尽身亡,亡者已矣,还有谁会指着一个老年丧妻的可怜之人呢?”权义蹲下来,冷淡的看向权夫人:“不然,你的儿子女儿都会因为你们白家而被牵累,没有将来,你一个做母亲的人,又如何能忍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暴风骤雨 “哈哈哈”权夫人撕心裂肺的大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 “原来,你竟然想叫我死,不仅不会连累了你,还能成全你一个美名。”权夫人笑着哭着说完这一句,伏在地上抽搐了半天,这才累了,抬起头歪坐在地上,指着权义说道:“皇上还没有放弃白家,你就这样早早的放弃了我,定然是你的损失。” 权义转身,看见了院子里一脸忧郁的权风雅,眼中闪烁着危险,背对着权夫人说道:“本相到觉得,你无论是对天儿还是对雅儿,都没有尽到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既然你做不好,本相就找一个知书达理,能够做好的人来管教他们。” “是吗?”权夫人知道此时哭泣已经不会对权义产生任何作用,冷冷道:“你打算叫我什么时候死?” “殷姨娘去的冤,她死不瞑目,你们原本就是主仆,主仆情深,一起去了,黄泉路上有个伴儿,多好啊。”权义说的自己都有些感慨。 权夫人擦干泪,缓缓的站了起来,冷笑道:“若是天儿和雅儿知道是他们的父亲逼死了母亲,你就不怕将来吗?” 权义转身,假装替权夫人擦眼泪,让外头的人都看着自己依旧对权夫人深情款款,眼睛里却全是冰冷,说道:“是啊,我怕,我怕那个不孝子将来会胡闹害死我,所以我一定会努力的娶妻娶妾,多生儿子,好让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知道,失去了本相的呵护,他会活的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权夫人忍不住全身发抖,为什么临到这个时候,她才看清这个与自己多年同床共枕的人,竟然是个心如蛇蝎的白眼狼。 权夫人闭上了眼睛,浑身因为生气而颤抖着:“好,好,我可以如你所愿,但你不能让天儿失去嫡子的地位,往后你有多少女人,都只能是继室。” “白紫苑。”权义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白家嫡女吗?” 天空中哗哗的下起了暴雨,权风雅和香薷都躲到了走廊里头,看不清更听不清权义同权夫人所在的书房。 权义再次逼近权夫人:“莫要考验本相的耐心,否则,你的儿子女儿将来过的可能比萍儿更差。走吧,本相不想再见到你。” 权夫人心已经凉透,缓缓的走出书房,权风雅赶紧过来扶了全身冰凉的母亲,一边安慰道:“父亲并未发怒,母亲,你做的很好,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权夫人看了一眼幼稚的权风雅,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只说了句:“娘累了,你回你的院子去吧。” 香薷扶了权夫人的手走出清风斋,路过了花园,花园里依旧一片狼藉。 权夫人想起半年前这里香消玉殒的香附,不禁慨叹了一声:“因果报应,报应不爽啊。” 香薷虽然听不懂夫人话中的悲凉,却也依稀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低声说道:“过去的夫人就放下吧。” 权夫人听了,笑的有些凄厉,可不是吗?恩爱只做旧时花,风雨吹打满庭院,何曾记得枝头傲,不问来日苦果时。 第一百八十七章:夫人之死 权夫人在花园子里笑的凄厉,回去不多时遣散了众人,只叫香薷伺候在身侧。 “香薷,我身边自幼师跟着的,只有你一人了吧?”权夫人披头散发的坐在窗前,一身血红的中衣映着她苍白的脸色,显得格外的阴冷。 打从清风斋回来,香薷就觉得权夫人换了个人似的,句句话都像是临走的遗言,此刻更将这种感觉放得明显清晰。 香薷微微叹了口气,递给权夫人一个帕子:“夫人擦手。” 权夫人伸出手去,香薷恭敬的替夫人擦了手,帕子浸了热水,却也暖不热权夫人已经死透了的心。 “香薷,你记得同三少爷讲,莫要再玩乐了,权家的将来到底还是在他身上。”权夫人眼神空洞的叮嘱着:“同二小姐说,玩火自)焚,莫要自作聪明。” 香薷答应了一声是,默然退了出去,等第二日再进来时,权夫人已经气绝。 当家主母归西的消息在后院传开,无论是哪个院子里都炸开了锅,独独清风斋里没有任何动静,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权风天从监狱牢里出来就被权夫人拘在卿明院里头,心里那是又气又急,从卿明院里才出去,就发现不见了墨魁,着急的四处打探,没听到墨魁的消息,却听到自己母亲去了的消息,一时如遭了雷劈一般,呆坐在了椅子上。 “少爷,节哀啊。”吉子擦拭着眼泪:“夫人平日里身子也不是特别强健的,想是听了昨日殷姨娘去了的事儿,心中惊惧,着了魔了。” 权风天本来回来时就瘦了许多,如今遭缝这样的变化,权风天又哭又笑了半天,这才擦了眼泪,不管外头下着大雨,就冲了出去。 檀香端着水杯进来刚好撞上权风天,茶水散落了一地。 吉子本来是要追出去的,看到檀香如此狼狈,没法子让檀香一个人收拾,叹了口气,蹲下来帮她,檀香却把吉子的手一推,说道:“你还不去追少爷,这样的天气,出事了你我还有活路吗?” 吉子一跺脚,将手里的碎片搁在檀香的身边,撩开袍子就跑了出去,天黑路滑的,却不知道往哪里去寻。吉子想着少爷定然是去哭主母了,如今奠堂还没有安制好,定然是往卿明院跑了。 谁知道权风天却没有去卿明院,而是去了雅悦院。 权风天如今受了刺激,力气大于往常,众奴仆没拦住他,让他冲到了权风雅跟前,权风雅才挥挥手让众人散去。 “你发什么疯?”权风雅自己知道母亲去了的消息,也全身发抖知道母亲是带自己受过了,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正换上了孝服,打算去卿明院守孝的,权风天就这样冲了进来,把她吓了一跳。 权风天头发凌乱,两眼发红的看着干净整洁的姐姐,突然觉得特别的生疏。 “姐姐,母亲为何死了?”权风天直勾勾的看着权风雅说道。 权风雅苦笑道:“你是疯了吗?母亲死了,你就是万般哀伤,怎么会道这里来质问起我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怒发冲冠 “我只知道,母亲昨日去父亲的清风斋时,是自己走过去的,后头出来神情淡薄,我只当她同父亲只是寻常争执,不想就寻了短见。”权风雅说这话时,自己的心也在滴血。 权风雅算计水阁,不过是因为让权夫人坐的更稳,可没想到殷姨娘因为权风萍被退婚气时,死了就死了,竟然还拖着自己的娘亲赔了性命。 权风天不买账,过去拉了姐姐的手腕,质问道:“如何我不在,殷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如何我不在,四妹妹就嫁给了初辛,又被退回来?这桩桩件件,是不是都是你算计的?” 权风雅一把推开权风天,一巴掌拍了过去:“还不是因为你不争气,娘为了求父亲救你,才低三下四的求父亲,还不是为了与初家联合,才将四妹妹嫁过去,谁知道她竟然同你一样是个不争气的,新婚当日就被送回来,你不但不知道为我这个唯一的姐姐筹谋,不但不做点长进的样子,还在这里大声斥责我?你是个什么男子汉,是个什么好儿子?” 权风天挨了一巴掌,却还是不明白:“我只问你,娘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没有!”权风雅也被权风天的不依不饶绕的烦了心,吼道:“你为何不敢去问问父亲,他同母亲到底讲了什么话,为什么母亲从他那里回来就寻了短见?!” 权风天低头冷冷的静了一会,立刻带着一身淋湿的衣服,又冲往了清风斋,路经花园的时候一把撞到了拎这奠仪的玉竹。 权风天看见玉竹,心里又想起了墨魁,问道:“玉竹,你可知道墨魁去了哪里?” 玉竹早就对着府里的任何人都死了心,笑了两声,说道:“前日记老爷搬去了清风斋,后头又叫人送出了府。” “什么!”权风天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越过玉竹,没命的往清风斋的方向跑,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父亲总是要从自己身边夺走自己喜爱的东西,常山师父不理自己了,墨魁也不见了,哪怕自己畏惧的母亲也死了。 “父亲,你让我进去。”权风天要硬闯书房,被卫生死死拦住。 权义在里头听见了权风天的声音,淡淡的说道:“让他进来。” 卫生这才放开了手,权风天摔了进去,跌倒在地上,依旧还是权夫人曾经摔落的地方。 “你不去给你母亲守孝,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乱跑什么?”权义看着权义这个模样,心中冰凉,甚至觉得有一种后继无人的悲凉。 “父亲!”权风天一个咕噜爬起来,没有给权义磕头,就冲到了他鼻子跟前,眼睛紧紧的盯着权义,大声问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权义看了一眼怒发冲冠的权风天,低头缓缓的写了两个字,抬头,慢慢说道:“天门山出事,白家没了。” “何至于!”权风天不觉得母亲会因为这点而变故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父亲,敢问你昨日同母亲都说了什么?!” “我问你母亲,殷姨娘腹中的儿子,是不是她做的手脚,她默认了。”权义冷冷的笑了一声:“我问她可愿意让你和雅儿被白家诛连,丢了性命。” 第一百八十九章:花香满园 权风天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权义的手抖了半天,最终笑着又跑了出去。 “相爷,是否让苏木去看看?”卫生觉得今日权风天的情状异于往常,于是开口问了权义的意思。 “不必了。”权义冷漠的说道:“若然这点打击都受不了,这样的子孙,不要也罢。” 卫生不忍还是让苏木给风天院里递了个消息,苏木出去就遇到了吉子,吉子背上扛着已经昏过去了的权风天,苏木叹了口气:“这一家子,近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死人的。” “可不是。”吉子把权风天往身上顶了顶:“唉,我先把这小祖宗带回去安置了,醒来可就要去守孝了。” “是。”苏木看着这狼狈的主仆二人离去,自己打着伞,雨水也打湿了鞋袜,总觉得这花园子里比什么时候都阴冷,无端端地就生出了一个想法,莫不是冤魂索命来了? 苏木刚想到这里,赶紧给自己一个嘴巴子,骂道:“真是活不长了!混想的!” 说完哆哆嗦搜的回去了清风斋。 权风天回去风天院就发了烧,嘴巴里还不停地呓语,一时叫娘一时又叫芙儿的。 折腾了好半天,权风天昏沉了过去。 檀香跟吉子两个人一头一尾的守着权风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唉,你说啊,自从香附死了以后,咱这后院里都就没有清净过。”檀香没搭理吉子这话,给权风天换了个毛巾,叹了口气,终于说了话:“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当初香附的死都说是替了四小姐的过错,如今四小姐这样,也算是因果不爽了。” “只是没有想到,常公竟然还活着,你说白家没了,有没有常公的一份力呢?”吉子神秘兮兮的说道。 “嘘,小声些,叫公子听见了,又要闹上一场了。”檀香做了个手势,看了一眼依旧昏沉的权风天:“你也知道白家,不冤枉。” “唉,我看这样下去,权家不会好,你可想着出路?”吉子小声的说了这句掏心的话:“你不是签了死契的,没得将自己的性命赔进去。” “公子待我不薄。”檀香说这话,心里有些发虚,虽然不薄,却也不至于叫自己断送一生。 吉子叹了口气,缓了口气:“我还听说,公子原来这里放着的墨魁,有问题。” “什么问题?”檀香觉着吉子是没话找话,好不在意,又给权风天换了一条帕子。 “说那花儿里可以钻出来个美人,还说相爷为了固宠,献给了当今圣上。”吉子故作夸张的说道:“而且前头尚书府的公子来提亲也是对这位美人提的,咱么公子嘴里含着的,莫不是也是着了魔。” “呸呸呸!”檀香赶紧捂住了吉子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些个更要命的来:“你当真是不能再府里呆下去了,后头赶紧给自个筹谋吧,不然肯定就会丢了性命的!” 吉子耸耸肩,赶紧住了嘴。 权风天留下了眼泪,他虽然昏着,却将吉子和檀香的话全部都听进了耳朵里。 第一百九十章:心如死灰 初辛流了泪,檀香立刻就发现了,摸了摸权风天的额头,对吉子说道:“公子好像不那么烧了,你去小厨房弄些米粥来吧,醒来叫公子用些。” 吉子点点就出去了。 权风天闭着眼睛想着从小到大关于母亲的记忆,是十分严苛,可对自己确实是无微不至,他从来没有想过,健壮的母亲,就这样没了。 又想着墨魁,他以为他都是大少爷了,不可能护不住一盆子花的,可终究也被夺走了。 权风天后悔,早知如此,可比当初把它从初辛那里要回来? 那日进城门的时候,被自己失手打死的小公子就在取消权风萍,说她在书院当众纠缠初辛无果,死皮赖脸,毫无廉耻。 如今想一想,权风萍也不是完全无辜了,整个事情里头,就属自己冤大头。 二姐自私,四妹妹算计,父亲全然不管自己的心意,权风天凉透了心,睁开眼睛对檀香说道:“我口渴。” 檀香大喜,转身倒了杯水给权风天:“少爷,你用些吧。” “檀香。”权风天看着她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檀香吓了一跳,没听明白权风天的意思,试探的问道:“少爷就算想出去散心,也该等夫人入土为安以后啊。” 权风天苦笑了一下:“走吧,扶我起来,去灵堂。” 檀香这才安心的扶权风天起来,又给他换了一身孝衣,梳好了发髻,才和吉子两个扶着他去了灵堂。 权风雅已经跪在这里哭了。 权风萍也跪在这里哭。 只因灵堂里头放置的,是白紫苑与殷姨娘两个人的尸体。 权义在书房忙着写告罪的奏折,好将权家与白家区分清楚。 权风萍知道权风天这一次吃苦头是为了自己,可殷姨娘却是权风雅害的,这样又爱又恨的感情,让权风萍没有办法抬头去面对,只好用放声大哭来遮掩自己怨毒的情愫。 权风天跌跌撞撞的进去,看了一眼母亲的仪容。 死不瞑目。 权风天抓着棺材的手指泛白,用尽全身的力量克制了心中的愤怒。 给逝去的磕了九个头后,不管身后权风雅的责骂,权风天神情冷漠的走出了灵堂,从侧门走出了相府。 出门的时候,权风天对檀香说道:“檀香,我走了,你跟我走吗?” 檀香看出这会子权风天与往日不同,心里一沉,莫非这小祖宗是来真的吗? “少爷,你不能走啊,你走了吉子跟寒泉怎么办?”檀香拉住了权风天的手:“相爷定然会打死他们的啊!您不能任性啊!” “是这样吗?”权风天苦笑了一下,原来在檀香眼中,自己还是不如与她一同吃苦受罪的吉子跟寒泉。 “那我跟你回去吧。”权风天顺从的被檀香拉回了风天院。 三个伺候他的人都跪在他跟前,半天权风天才开口说道:“我明日找管家拿了你们的卖身契,送你们出府。” 吉子和寒泉面面相觑,不明白权风天这话的意思,抬头齐齐问道:“少爷,那你怎么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少爷出家 “我要去出家,檀香说,我要是这样走了,会连累你们的性命。”权风天平静的说道。 吉子跟寒泉一听,把檀香使劲的在心里感激了一番,幸好把他抓回来了,不然今天夫人那里当真要多两个陪葬的。 寒泉跟着权风天的时日久些,看着府里头乌烟瘴气的事儿,心里也是凉透了,于是先开口道:“少爷你哪里,我就去哪里。” 吉子虽然也很感激,到底还是更多的为自己想,于是给权风天磕了头:“少爷,若然能放奴才出府,奴才自然是感激不尽的,我想娶檀香,这个事,我早前就想同少爷说,可一直苦无机会。” “这样吗?”权风天轻声说道:“我准了。” 檀香眼中含泪,她就知道少爷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只是投生错了人家。 “去叫管家来,说我要你们三个的契约,另外我还要钱,多少不拘。”权风天淡淡的说道:“去吧。” 管家听了吉子的话,请示了权义,权义默许,三个人第二日就被放出了府。 权风天又去了一回灵堂,再去拜了一回权义,夜深人静以后,默然就从墙头跳了出去。 这小祖宗也不是没有玩失踪的时候,直到过了权夫人的头七,要孝子扶棺的时候,才发现,当真就找不见权风天了,这才晓得,权风天是真不见了。 卫生去去人不是那被权风天打死了的家人掳走了权风天后,将吉子和檀香抓了回来。 吉子同檀香刚走出京都不远,现在被抓回来,两个人都瑟瑟发抖。 “说,少爷去哪了?”权义的声音里全是愤怒。 权风天这样忤逆的行径,让言官参了他好几本,费尽心思要跟白家生分的功劳又被这桩事磨灭,他怎能不恼! 吉子连连磕头答道:“相爷,草民不知,草民只知道公子日前说过要去出家的话,不知道少爷是不是当真来的。” 权义抄起手边的砚台就砸了下来:“卫生,拖出去,乱棍打死。” “相爷,相爷,草民已经出府,不是府里的奴才,您不能处置我!”吉子急了,在几个武师的手里挣扎起来。 檀香两眼含泪,不得不隐忍,只因为吉子的声音在外头渐渐的弱了。 “你走吧。”权义方才怒过之后,听见吉子断了气的声音,也算是发泄了心头的火,挥挥手,叫卫生把檀香带了下去。 权义还在心烦,院子里苏木慌张的跑了进来:“相爷,相爷,宫里头来人了!” 权义一惊,问道:“在哪里?” “在前厅喝茶呢,您快些过去吧。”苏木一想起来那太监的神色,只觉得大事不妙,进清风斋又闻见了血腥,虽然没有见着吉子的人,却也晓得定然没有什么好事。 “快带本相过去。”权义赶紧整理了仪容,一路走去,心中就思量起来,圣上从未在这样的时候召见国自己,为何一反常态?莫不是墨芙那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这样一想,权义脚下的步子有加快了几分。 第一百九十二章:墨芙现身 “哎呦,权相爷,您这真是忙啊?咱家等了两盏茶的功夫了!”那宫里的公公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指手画脚的对着花厅里的物件:“权相爷还真是清廉得很啊。” 权义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打了哈哈,说道:“公公久等了,不知道圣上召见有何要事啊?” “还不是您自个找的。”那公公见权益递过来一个荷包,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您这主意真是不妥,那花中仙子的言辞太过荒谬,如今圣上端着那花看了三日,愣是没有看出一个异常来,圣上心里不悦,权相爷,您还是赶紧想个说法吧!” 权义一听,原来是墨芙不现身,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总比墨芙现身了胡乱咬人,要强的多了,于是笑嘻嘻的跟在那公公的后头上了马车。 宫里头早就有一堆人对圣上三日里只围着一副丹青跟牡丹花的事儿翻了天,不说皇后,各宫里的娘娘们都说权义一时间后院里就全死了,那都是不做好事的报应。 权义只想着得了圣心就好,哪里想过后宫里的女人,可怕起来,比前朝还要凶狠。 来了上书房,权义中规中矩的给皇帝磕头行了礼,皇帝端了半天,这才散了众人,起身拉了权义的手,指着案头的墨魁,说道:“这仙子的事儿,该不是你诳朕的吧?” 权义立刻低头哈腰的摆手说道:“微臣岂敢,待微臣求一求那仙子。” 说完,权义徐徐走近墨魁,眼瞧着那花叶抖动,知道墨芙就在里头,于是轻声说道:“还请仙子现身,圣上想一睹您的仙姿,不可辜负了皇上的一片美意啊。” 墨芙听见权义的声音,懒得搭理,可看见他眼睛里警告的神色,担忧初辛,带着委屈含着泪,当着就当着皇帝的面从墨魁里头飘了出来。 皇帝见惯了诸多的美人,却也没有见过这样叫人见了一眼就立刻挪不动眼珠子的美人,如今这美人还眉目含怒,别有一番韵味,把皇帝当真看傻了眼,跌落了下巴。 “仙子。”皇帝哆哆嗦嗦的拉了权义的袖子,小声说道:“这当真是仙子啊!” “皇上,定然不是微臣变的戏法,微臣不会啊!”权义心中得意,皇帝这个样子,他甚为满意。 墨芙觉得眼前的人哪里是宰相跟皇帝,分明就是一个登徒浪子与一个拉皮条的老鸨,忍不住双目含嗔。 皇帝见了,越发的觉得有滋味,喜上眉梢,凑了上去:“仙子,可是因为我天朝是圣德,才下凡来游玩的?” “不,皇上!”墨芙越想越觉得不能对不起初辛,于是跪了下来:“我只是个花精,不是什么仙子。” 皇帝也晓得仙子之说,纯属胡诌,于是讪讪的笑了:“你既然懂得礼仪,也是个懂事的花精,可愿意留在宫内?” “不,墨芙是被破进来的,我是许了人家的。”墨芙刚说完这话,权义就冲了上来:“你可想清楚了再说!” 第一百九十三章:痛斥权义 墨芙听了权义的警告,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权义很满意这才转身跪拜到:“皇上,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道皇宫大内的规矩,还请皇上见谅。” 皇帝不是个糊涂的,哪里听不出权义语言中的威胁,脸上依旧笑着,走到墨芙跟前,伸手想去扶墨芙起来,可墨芙却闪身躲了一场。 皇帝见眼前的女子如鬼魅一般的身形,心中有了一丝畏惧,不敢再轻浮,回头沉了声音问道:“仙子可是不愿意伺候朕?” 墨芙含着泪,想着初辛,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想着权义说要陷害初辛的话,这不愿意三个字又没有办法说出口去。 皇帝自然看出了墨芙脸上的为难,对还在自己身后沾沾自喜的权义说道:“既然仙子现身了,那权相便可功成身退了。” 权义喜滋滋的转身跪拜而出,压根不会想到,墨芙那丫头是个不怕死的。 “好了,如今权义已走,你又何苦楚,可一一道来,朕定然可以为你做主。”皇帝这样说,自然是打算这么做了。 对于美人,他是爱慕的,可皇帝的尊严却不容许自己去祈求美人的爱慕,一国之君,有一国之君的威严。 权义方才胆敢在自己面前威逼这自己看来是弱女子的墨芙,那背着自己的时候,还说不定是什么形状了。 权义日前上表说夫人逝去,他就想过,真是巧了!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自己得了密报,收拾了天台山的白家了,权义的夫人就死了。 这是想要把自己摘干净呢,可也太未免太狠心了些! 密探报,他那夫人是自裁的,权义若是不逼迫,白家的嫡小姐白紫苑怎么会愿意自裁! 墨芙看着皇帝脸上的神色,为了自己的对初辛的心意,直直的跪端正了身子,决然说道:“皇上,还请您宽恕初辛,初辛没有作弊,我只是伺候他在考试的时候,端菜递水,绝对没有帮他做别的事情。” “初辛?”皇帝的脑子里过了一遍,问道:“可是初尚书的二子初辛?” “是。”墨芙颔首,心里期待着:“皇上可以宽恕吗?” 皇帝默然,思索了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朕见过那个孩子,是个老实忠厚的人,只是身子骨有些单薄。” “既然你没有帮他做什么手脚,何来的宽恕一说?”皇帝点了点头:“现在你可以说了。” “皇上,权相爷在家里私动刑法,草菅人命,勾结朋党,假公济私。”墨芙坚定的说道:“皇上明鉴。” 皇帝听了墨芙的话,心中翻起怒气,可依旧脸色平静。 墨芙以为皇帝不信,咬牙豁出去说道:“我本是个花精,不该出现在这世上,还是一个月圆夜,权相爷在花园里宴客时打死了婢女的精血流向了我,这才生出我来。说来,我向皇帝您呈情,也是要为母报仇。” “既然是婢女犯错,被处罚枉死,也不算是草菅人命。”皇帝知道治下群臣的家中,死个把奴婢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没有立刻要审查权义,缓缓说出这话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权义入狱 墨芙听了权义的话,知道皇帝没有重视这事,听多了书院里先生的话,急中生智,说道:“皇上,权义欺君罔上,心怀不轨。” 皇帝听了墨芙这话,果然变了脸色,沉声说道:“仙子说话可要有所依据,不可胡言乱语。” “皇上,权义家的公子打死了人,是他假公济私,救了他的公子出来。”墨芙晓得此时说这话,有负权风天对自己的一片恩情,可为了初辛的安慰,不得不将权义拉下神坛。 皇帝默然没有说话,只冷冷的瞧着墨芙,试图从她的神情上来判断他到底是说谎诬陷,还是实话实说。 “权义为保全自己,不惜逼死为自己生儿育女,同舟共济进二十载的嫡妻,其行若兽。”墨芙因为愤慨抬起了头,一双美目中全是控诉:“他为了一己荣辱,不顾我与初辛有婚约在先,以初辛和初家的名声要挟,将我送进宫来,想让我迷惑圣听,让圣上被百姓指摘行为不检,其心可诛。” 前头权义如何假公济私的,皇帝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权义若是真如墨芙所说,算计道自己的头上了来,那皇帝就不能忍受了。 “锦衣卫。”皇帝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查。” 墨芙一听大喜,跪下来连连磕头道谢:“谢皇上明察秋毫,谢皇上为我母亲明冤。” 四周有几个声音答了一声是,依旧还是如常安静。 墨芙晓得全家的好日子到了头,但自己的前程却还未卜,于是试探的抬了头,恰好皇帝也看向了她。 私心而论,墨芙这等国色,皇帝哪里能够不动心,可墨芙都已经说了她是有婚约在身的,皇帝不得不顾念君臣之义。 “你可是不愿意留在朕身边?”皇帝试图问这最后一次:“即便朕可以给你荣华富贵,可以给你无上荣耀,你也不愿?” 墨芙一听,知道皇帝对自己已经动了心,心里暗暗叫苦,但又不能马上果断拒绝,于是想了个迂回的办法,说道:“墨芙早前对初辛公子有约,人无信不立,我虽然是异类,但也晓得做人的道理。” “你竟然还是个懂得做人的规矩的仙子。”皇帝默然说着这话,听不出言语里的息怒,半天才说道:“自然,朕不会强人所难。仙子能来皇宫之中与朕相识,亦是缘分,不如多住几日,让朕尽一尽地主之谊,可好?” 墨芙懂得帝王之怒,喜怒只在一线之间,皇帝已经同意去查权义,自己已经算是得偿所愿,此时不敢拒绝,只好做出一个笑来,轻声答道:“如此,墨芙恭敬不如从命。” “原来,仙子芳名墨芙。”皇帝念了一声墨芙的名字,还预要说些什么,刚看向墨芙,墨芙就已经一个闪身躲进了墨魁里,丢了一句:“皇上见谅,墨芙不能离开本体太久,不然就会死去。” 皇帝虽然不悦,却也知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甩了袖子,不悦离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抄家流放 皇帝本因为在墨芙这里吃了闭门羹,心里头窝了火,想着去后宫散散心。万万没有想到无论是跑到哪个妃子那里,都试探着问皇帝是不是得了新人,那新人若然是个异己,定然包藏祸心,献媚者居心叵测的言论,仿佛统一了口径一般。 皇帝就奇了怪了,他晓得宫里头的人,耳目多,消息漏的快,可没想过自己的后宫还有同仇敌忾的一日,坐在雍容华贵的皇后跟前,他还没有说话,皇后就一番祖宗教训的下来,拐了十八个弯来骂了皇帝色迷心窍,老不持重,不检点。 皇帝老脸挂不住,一整个后宫愣是没散了心却有憋了一肚子气,最终皇帝还是转回了书房。 锦衣卫的统领是个办事干练的,就皇帝溜达一圈的功夫,权义被墨芙告状的,由白家帮助的,由权义自己对下属同僚威逼利诱的,桩桩件件,事无巨细的都呈在了皇帝的御桌上。 心情不好,看见自己以为清明无比的能人,竟然是不个不能见光的污浊之人,觉得自己的一腔信任遭人辜负,连分说的机会都没有给权义留,直接御笔一挥,让刑部新上任的东方尚书去抄了权义的家。 权夫人算是好的,等抄家的人到权家的时候,她已经入土为安。 权义锒铛入狱的消息在京都传开后震动朝野,一时间官场上对宰相这个职位讳莫如深,竟然没有一个敢在朝堂上主动请缨的。 权义在狱中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一个晚上墨芙深更半夜的造访后,明白了红颜祸水这个词,只是已经后悔莫及。 墨芙是他进献给皇帝的,这般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他还能怨谁? 权风天知道权家落难的消息后,一个人默默跑去母亲的坟头祭拜时,边哭边说:“母亲,孩儿这一次任性,不想害了全家。” 只可惜权夫人已经不能从坟头里爬出来,安慰自己这年幼无知,却因为伤心透顶躲过一劫的儿子。 权风萍在狱中,半夜里噩梦醒来,看见权义牢房里的墨芙,一改往日的端庄,歇斯底里的大喊大骂,看管的人都以为她接二连三的遭逢巨变,精神失常,根本就没有去搭理。 没等到审问,权义第二日抬头就看见权风萍将自己挂在了牢房的柱子上,甚至都没有没有力气去悲伤。 仆人们一改往日的恭顺,从早到晚停的咒骂权义。 不知道是谁开了头,把权义和权夫人往日重重有伤阴德的行径抖了出来,听得看守的人心惊肉跳,最后还惊动了东方大人。 东方尚书知道士可杀不可辱,审问时还是以礼待之,可权义却只说了一句:“成王败寇,悉听尊便,就再也不动。” 东方大人无法,将这话转明圣上后,皇帝勃然大怒,判了权义一个秋后处斩,全家流放。 权风雅本来还做着大小姐的黄粱美梦,如遭雷劈一般,没有等到流放,就自我了断了性命。 第一百九十六章:常山送行 权义自己想了很久,觉得皇帝不可能只是听信了墨芙的谗言才断送自己的一生,再回头想一想自己曾经叫白家替自己做过的事,没有十桩人命也有八桩,如此算来,权风天跑了还是时候,给自己总算是留了一丝血脉,他也不算特别的屈了。 秋后处斩的决断下来,没有去管隔着自己哭嚎的家眷,权义竟然有一丝丝的松快。 隔了旬日,权义也习惯着牢里的苦日子了,一日吃饭的时候,突然进来了一个探望自己的人。 花白的头发早已凌乱,衣衫却还整齐的权义抬起头,仿佛看见了鬼一般的惊愕:“是你!” 牢门外头的那一个人,一声不吭的将食盒里的三个菜并一壶酒放进栅栏里头,这才站定,说道:“权相爷,常山来同您诀别了。” 权义从容的走到那酒菜跟前,吃了三口菜,又了喝一杯酒,傻笑了一阵这才说道:“我说白家如何能够一夕之间叫人连根拔起,原来是你。” 常山连不变色心不跳的说道:“白家多行不义,是自取灭亡。” “所以你报了香附的仇,今日特意来亲眼看看我有多落魄吗?”权义一边自然的吃着多日来第一顿像样的饭食。 “不。”常山眼色坚定:“我并非那落井下石的人,只是路过此处,想着与您还是有一段主仆的恩义,故而前来敬您一杯酒。” 权义并不想相信常山的话,哪里有被人逼迫的差点丢了性命而会原谅对方的人? 常山自然晓得权义不会明白自己的洒脱,看着权义吃的差不多了,常山向他行了个礼,转身走的决然。 常山一走,狱卒便过来,一把抢了权义手里的酒。 权义自不会去同一个兵卒去争抢,耳边任凭那狱卒叫骂,自己背过身去,眼泪流了下来。 他这一生过的没有多少时日是畅快的。 年轻时初见白紫苑的悸动,道最后自己狠心为了前途逼白紫苑自裁的时候,儿时穷困看着母亲咽了气的时候,功成名就时,人人对自己俯首帖耳的时候。 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一样的错过。 旬日的狱中生活,终于让权义恍然觉悟。 可终究人都只有在最落难的时候,才能看清自己最初的那颗心,最开始的那份期盼。 行刑的那一日,他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相爷,站在囚车里,没有从路过的百姓眼中看见一丝怜悯。 突然,他猛然就悟了,做了这么久的官,只为了争名逐利,几时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国?若是有来世,来世他定然不会如今生一般混球,他定然要做一个不为了任何人而委屈自己心意,也愿意做一个正儿八经为了百姓名流千古的清流。 闭上眼睛跪在行刑的断头台上,万千人的人堆里,他看见两个人。 一个是脸上面无表情的常山,一个是已经泪洒滂沱的权风天。 权义嘴里无声的说了一句:“珍重。”就再也听不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声音。 荣辱一生皆化作了尘埃。 第一百九十七章:得知真相 百姓也如只看了一场戏,只听见人群里谁说了一声:“这已经是今上砍了的第三任宰相了。” 权风天才本能的瑟缩着,想要去替父亲收尸的,被人一拉,离开了刑场。 等常山把权风天拉到了荒无人烟的城外,这才解开他身上的穴道。 权风天一路被常山拉扯着,只能听着自己一家人的哀嚎声渐渐的小了,心也跟着死了,等这会穴道松开了,立刻推开常山,又哭又笑道:“我不要你装好心。现在你称心如意了?” 常山看着因为愤怒而满面通红的权风天,理解他亲眼见着自己所爱之人死在眼前的伤痛,并没有去怨怼他,淡淡的说道:“你今日所受之痛,我当日离开相府时也受过。” 权风天眼中震动,他从未听说过这话! “你在白云山什么都不知道,你在相府受人爱戴,更不可能知道!”权风天并不知道香附的事儿,所以喊得理直气壮。 荒山野岭的破屋中,本以为只有他们二人,不想有个凄厉的笑声从破草堆的后头传了出来。 常山喝道:“是谁!” 檀香衣衫褴褛的从那草垛后头走出来说道:“怎么,权义死了吗?” 权风天骂道:“臭丫头,父亲的名讳是你敢直呼的吗?” 檀香双目失神的看了权风天片刻,突然痛哭起来:“少爷你知道吗,老爷当着常山师父的面,打死了香附。” 权风天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惊得呆住。 檀香继而说道:“老爷当着我的面,打死了吉子。” “不是让你们先走了吗!”权风天听了最后这一句,身形有些不稳,吉子对自己照顾有加,忠心不二,没想最后竟然会被自己的父亲打死。 “还不是因为少爷任性!”檀香此时不管不顾的喊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好的时候从来不会顾及我们这些卑微的人的感受,捏死个人如同捏死只蚂蚁。” 权风天没有去反驳,他知道府里的污秽,但不愿也不想去听说。如今被檀香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权风天只觉得面上羞愧。 “如今你已经不能叫这个名字,往后去也不可做权家的子孙,不然,你死了,就白白辜负了你父亲这一生活在这世上的意义。”常山同情这两人,权风天毕竟还有师徒的情谊,更记得他帮助自己逃出相府的恩情,交代完这话,解下腰间的钱袋递给他:“你富贵生活惯了的,省着些花,找个无人晓得的地方,安然度日,莫要再学你父亲,为了名利,什么都不顾。” 常山转身,对着有些痴傻的檀香说道:“你也是个可怜人,你是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檀香最终没有跟常山走,留在了权风天的身边。 “你为什么不跟常公走?”权风天哭的有几分萧瑟。 “公子对我有恩,待我不薄。”檀香跟在往远离京城方向走的权风天身后,自己也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世间之大如今也只有他二人相依为命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初辛醒来 权家就这样如梦幻一般的破灭消散,仿佛沙堆里的一粒尘埃。 初辛那日被从权家抬回来后,就一直昏睡不醒。 初尚书里外还来不及去相府探听虚实,皇帝一道抄家的圣旨就到了权家,无论发生再大的事儿,权家已经全部都遭受了如此大罪,初尚书只好罢手,只每日去找大夫来看初辛的情状。 银波日日守在初辛的床前,泪水涟涟,心里就觉得,公子这般心好的人,如何就会受这么多磋磨。 倒是初夫人有主意,叫了银波到外间问道:“你可知道少爷喜欢的那个女子,不是权家四小姐的书童吗?你知道她这一次是不是受了牵连?” 银波知道夫人的意思,怕墨芙被连带下狱,于是献策让自己去牢里看一回。 初夫人觉得这个主意还算妥当,便答应了。 银波去牢里头细细的看了一回,恰好见着权风萍的尸身被抬出去,却没有见到墨芙,于是回来禀告了初夫人。 初夫人觉得奇怪,便将这事禀告了初尚书。 “夫君,可有抄家下狱放过家中奴仆的前例?”初夫人说完事情,问了这个疑惑。 初尚书摇摇头:“未曾有这个先例,不过我听说了一个事情。” “什么事?”初夫人替初尚书换下朝服,略带哀伤的问道:“如今斯仙昏睡不起,也不晓得这一次能不能熬得过去。” “权义入狱前,曾向皇帝仅献了一盆花。”初尚书说着,自己又摇了摇头:“宫中盛传,那花可化作女子,美貌无双。” 初夫人一听,心惊肉跳:“夫君,你是说权相爷送了个妖精进宫,惹怒了圣上。” “这倒不是,说是相爷送进去的这位姑娘痛斥权义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还说与人有婚约在身,不能一身侍奉二主,权义当着圣上的面威逼了她,忤逆了圣上的心意,故而才落难。”初尚书说着摇摇头:“我想着莫非咱们斯仙看上的是那个圣上也看上了的女子?” “圣上竟然被妖精迷惑了?”初夫人大惊:“你说咱们初辛也被那妖精迷惑了?” “你我一同去瞧一瞧斯仙吧,若然他醒来,问一问就好。”初尚书也拿不住主意。 如果当真是初辛与皇上看上了同一个女人,不管她是不是妖精,都断断不敢相争了! 恰巧老夫妻二人踏进院子时,银波脸上流泪笑着跑了出来,说道:“老爷,夫人,二少爷他醒来了。” 夫人二人对视一眼,欣喜若狂,赶紧的一起相互搀扶着走近了里头。 初辛房中满是草药的味道,却还有一缕花香。 初辛见父母进来,想要起来行礼,却太虚弱没有办法起身,初夫人见了,赶紧过去把初辛按在了床上:“莫要起来,能醒来就很好了。” “娘,儿子听见芙儿的声音了。”初辛说这话时,带着一丝娇羞。 “斯仙。”初尚书听见初辛的话,眉头一皱,他恍惚记得,权义进献皇上的那女妖的名字,恍若也叫个墨芙。 第一百九十九章:是人是妖 “不知父亲有何事询问?”初辛看出了初尚书那一脸的凝重,咳嗽了两声问道。 “斯仙,你去相府求亲,到底求的是何人?”初尚书顿了顿,挥手散退了下人,这才低声问道:“或者说,你求的到底是不是人?” 听了父亲这话,初辛一个激灵,急于跟父亲解释,竟然从床上摔下来来,把初夫人惊的立刻大叫:“银波,快进来。” 初尚书一看初辛这样激动的模样,立刻明白了三分,自认为没有必要将这桩不会有结果的事情问下去,叹了口气,就打算甩了袖子离开,说道:“既然醒来了,就好好养着,莫要再做幻想,不切实际的事,就不要去想了。” 从小到大,初辛的人才都是初夫人和初尚书的骄傲,从来没有出过除了生病意外的事情来叫二老担心的。初夫人听了初尚书这样的话,又看看儿子一脸着急又没有办法顺过气来的样子,不忍心他们父子就这样生了嫌隙,立刻拉了初尚书的袖子,又对初辛劝道:“你父亲总归是为着你好的,斯仙,不可忤逆你父亲啊。” 初尚书心疼妻子,不忍她为难,虽然对初辛向墨芙求婚这件事上诸多不满,但还是转身坐在了旁边的小凳上。 银波进来就见着这三个人不似平日里的和睦,少爷还摔在了地上。银波赶紧将初辛抱上了床,安置妥当后,对三个人行礼后又快速的退了出去。 等银波出去,初辛这才含着泪水,几近哀求的说道:“儿子不孝,不能光耀门楣,还劳烦父亲母亲担忧。” 初尚书不是那等不明是非的人,以为初辛认错了,点点头,颔首道:“过去的就叫他过去吧,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父亲,儿子方才没有说明,如今还请父亲听儿子把话说完。”初辛又要挣扎着起来,这会初夫人学了乖,一直坐在初辛身边,见他挣扎,便扶来一把,让初辛靠着自己。初夫人才觉得初辛身子轻飘飘的,心里忍不住心痛,流下两行泪来。 初尚书看了一眼老妻,叹了口气,定定的坐住,说道:“你说吧,为父答应你听完。” “谢父亲。”初辛大喜,赶紧捡着要紧的说了出来:“我与墨芙私定终身,原本是忤逆父母,有悖伦理的。可父亲教导过儿子,男儿一言九鼎,言出必行,贵在守诺。” “可为父教你这些,是教你对人,不是教你对一个异类。”初尚书有些生气,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初尚书听不懂这父子二人的话,但却听出了两人有争执,一边劝一句道:“官人,儿子大了,他也懂事儿了,你要信他。斯仙,你父亲年长见多识广,你应该听父亲的。” 初尚书哼了一声,对着初夫人问道:“你以为为夫气的是什么?不过是你的好儿子,竟然要娶一个妖精当妻子。” “什么?!”初夫人惊讶的望向初辛,等着儿子的解释,她不相信初辛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第二百章:火冒三丈 初辛无法回避初夫人那惊愕的眼神,只好据实以告:“母亲,儿子要娶的是一朵牡丹花幻化的花精。” 初辛此言一出,初尚书因为早在宫里听说了骇人听闻的轶事,到还淡定,反而是初夫人吓得脸色雪白,手里捏着的帕子都落了出来,飘到了地上。 半天初夫人才喘过来气,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一边哆嗦着去抚摸初辛的脸,一边声音打着颤儿的说道:“原本,我竟然不知道你竟然诳了母亲,要去用自己的性命娶一个妖精!” 初辛晓得母亲误会了,立刻解释道:“母亲,你误会了,芙儿心善,她从未害人,更对我照顾有加,若不是她,我会试时早在第三日就要出来的。” 初尚书一听,火冒三丈的站了起来,指着初辛大骂:“我当朝中是人乱说,原来你当真受了妖精的恩惠才得了这个会元!家门不幸,辱没先人啊!” 初夫人听了儿子的解释,虽然不至于接纳墨芙,但听得是因为墨芙的照顾,初辛的身子才熬过会试,感念了这点儿恩德,于是改变了态度,将初辛护在身后,笑着劝气的在房里走动的初尚书道:“一个妖精哪里晓得做文章,斯仙这会元定然不是作弊得来的。” “虽然如此,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可外头的平民百姓不会知道,他们只会说,我们家初辛这会元是妖精使了法术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初尚书跺了跺脚:“亏得没有真的娶她进门,不然我初家百年的清誉,就全然败在你这个小畜生的手里了。” 初夫人虽然觉得初辛与墨芙私下约定终身的事有些大胆了,可藏在心里还有一句话却没有敢对初尚书说,那便是一个男儿若然连点儿胆色都没有,自然成不了大器。 “不。”初辛又从初夫人身后探出来一个头,声嘶力竭的喊道:“父亲,初辛定然要娶墨芙的。” “她已经被送进皇宫,做了皇上的宠妃,哪里能再出宫做你的妻子?”初尚书恼羞成怒道:“斯仙,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是非分明正气凌然的孩子,不想到,你如今竟然鬼迷心窍,胡言乱语的,不知道身在何处了吗?” 初夫人看老伴气的胡子发抖,担心他有个好歹的,赶紧跑过去给初尚书顺气,又回头劝初辛道:“天地君亲师,斯仙,不敢将父亲气成这样啊!” “母亲?”初辛哀求的看上初夫人,希望初夫人可以替自己将一句话,不想初夫人也一脸渴望的看着自己。 直觉娶墨芙这事无果,初辛的心突然猛然一跳,吐出一口血来,吓得初夫人又赶紧的跑到了初辛的跟前,紧张的对外头喊道:“银波,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外头银波听了,答应了一声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初夫人含着泪搂着儿子,看着依旧黑着脸不说话的初尚书说道:“官人,今日不要再逼他了好不好?” 初尚书闭上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再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大夫来。 第二百零一章:初辛之死 初辛靠在母亲怀里,自己觉得身子发凉,突然有一种油尽灯枯之感。 从小到大也清楚父亲的为人,既然不能做到对墨芙的承诺,他又如何算得上一个男子汉? 可若然这样就断了气,实在是又对不起母亲从小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初辛望了一眼那样急切的初夫人,虚弱的说道:“母亲,儿子不孝。” 初夫人刚打算安慰初辛一句,叫他养好了,来日方才,从长计议,可这话还没出口,就觉得怀里的人儿身子突然一个抽搐,一口血吐了出来,再躺会自己怀里时就没了声音。 初尚书眼见着自己的幼子突然这样的动作,眼角一跳,赶紧走过去,探出手,发现初辛已然没了气息。 这时,初尚书才悔恨起来。想起初辛儿时的温婉,想起初辛大了以后的懂事,想起初辛在人前的才华横溢为自己长脸,想起自己一生都未说过初辛一句重话。 初夫人看初尚书的手停在初辛脸跟前,一把将他推开,埋怨了一句道:“既然忍不住要训他,不若等几日,叫他好些了,你再训不迟,你先回去吧。” 初尚书两行老泪已然落下,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等的凄苦?老妻爱子,不晓得是知道初辛已经去了不愿意接受,还是真的不知。 初尚书拉过初夫人一只手,哭了出来,哀痛的说道:“夫人,斯仙已经走了。” 初夫人一愣,旋即笑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斯仙只是睡着了。”初夫人神色有些僵硬,对着外头喊道:“齐云,大夫来了没有?” 银波领着银波忙跑了进来说道:“夫人,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初尚书不忍,只由着大夫去给初辛把脉。 大夫上气不接下气的将手将将搭在初辛手腕上,还来不及擦拭鬓角的汗水,立刻瞪大眼睛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初尚书,又看了一眼满眼期待的初夫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初夫人催促道:“大夫,我儿自小就是你看大的,今日他吐血了,你看,还弄湿了衣衫。” “大夫,实话实说吧。”初尚书垂头抹了吧泪,对大夫点点头。 大夫这才将初辛的手腕放回床上去,对着初夫人轻声说道:“夫人节哀,小公子去了。” 初夫人其实早就晓得怀里的人僵了,可依旧不愿意面对,想着大夫总是可以妙手回春的,这时,连老大夫都说了,初辛自然是不得好了。 初夫人瞬间眼泪就布满了整个脸面,只是无声哭着,搂着初辛摇头晃脑不肯放手。 银波听了大夫的话,吓得瘫软在地,半天才嚎了出来:“不,公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去的这么早,老天爷不长眼啊!” 大夫也擦了擦眼泪,初辛这孩子自小就懂事,只是身子也太弱了些。 “清蕾,叫人送大夫出府,齐云,叫耿伯来置办丧事吧。”初尚书强忍着心中百般的心痛说出这话时,身形已经不稳,被刚进门的初时一把扶住。 “父亲节哀,母亲节哀。”初时说完这句,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初时这一哭,初夫人终于也哭出来声,声声凄厉,仿佛有人挖了她的心肝,把初尚书也哭的跌坐在了地上。 第二百零二章:对质灵前 皇宫之内,墨芙仿佛感受到了初辛的死一般,一时间五内俱焚,顾不得墨魁在宫中与初家隔得甚远,化作清风就从皇宫里飘了出来。 墨芙还没有到初府,就看见初府挂了白幡,一张俏脸煞白,加快了速度。想着初尚书年事已高,只怕是去了。若是这样,自己更要去安慰初辛了。 可来到初辛房中时,这里却是黑灯瞎火的,根本没有初辛的影子。 墨芙等了一会儿,没有见初辛回来,也没有见初辛的书童银波回来,便飞屋子到处找着,却遍寻无果,终于哆嗦望了一眼那哭声不断的灵堂,心中一沉。 “这不可能。”墨芙虽然不愿意相信,可却还是过去看了一眼。 初辛躺在棺材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不!”墨芙捂着嘴巴,在心里呐喊了一声,眼泪哗哗的往下淌,这才几日呀? 初辛不是来跟自己提亲了吗?难道他以为权家落难,自己也遭遇不测,所以才寻了短见吗? 墨芙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闪身从空气扑了出来,那般温柔的抚摸这初辛棺木的边缘,如情人般诉说着:“斯仙,你怎么不等我,先走呢?你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间,做什么?”。 初夫人听到这话,抬起头来,才发现一个红衣妙曼的少女趴在初辛棺材边上,气的停了哭声,发起抖来。 “你是何人?我儿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死了你竟然要玷污他的仪容?”初夫人没有发话,说话的是义正言辞,一脸愁容的初尚书。 “我是初辛的妻子。”墨芙没有回头,根本不想理会,只是那样不舍的看着初辛:“你你们为什么要将他放在这里睡觉,他不会不舒服吗?” 墨芙这话叫初尚书夫妇皆是一震,初夫人打量了墨芙一回,觉得她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绝色,忍不住闭上眼摇了摇头。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如今初辛的死,还不是因为迷恋这女妖太深么? 初尚书却回味过来墨芙的话,怒道:“妖女,你害死了我儿,如今还要害我初家满门吗?” 墨芙听了初尚书的话,回头看了初尚书一眼,忍不住问道:“如何是我害死了斯仙,我尊你是斯仙的父亲,不愿意顶撞,可也不愿意背负这样的骂名,我几时害了斯仙了?” 初尚书看着纯净如水的墨芙,一时间却说不出什么原委来,只好甩了袖子说道:“如若不是你与他私相授受,他怎么会胆大妄为,擅自做主,去相府提亲?” “可我答应嫁给他了,权相爷也答应了呀。”墨芙摇摇头,站起来解释道:“难道这中间莫非出了什么纰漏?” 揭过墨芙是妖这一说不必提,初尚书明白了关窍,原来是权义替代桃僵,可也难保不是这姑娘听说要进宫后,稀奇那荣华富贵,故而抛下初辛。 这样想了,初尚书冷冷哼道:“姑娘不是去寻富贵了,让权家四小姐代嫁了吗?如今怎么又来了?” 墨芙使劲的摇摇头,说道:“当日权义以初辛会试作弊之说要挟,我才勉强进宫,即便进宫,可我也只是对皇帝痛斥了权义的不是,哪里是去寻富贵了?” 第二百零三章:泄露天机 初夫人听了两人的话,理清楚了前因后果,缓缓的站了起来:“这位姑娘,我的儿因为不愿意辜负对你的一片情谊,又听说你进宫后,自己无缘再娶你,忧愤暴毙,你若是真心待他,便让他走的安稳一些,无愧一些。你上一炷香,便离开吧,往后,我们初家不愿意再见到你了。” 墨芙听了初夫人的话,知道此时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擦了把泪,却斜眼瞧着门口站着另一个初辛,指着他哆嗦了半天。 初夫人看墨芙形状有异,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却只见漆黑的夜色,心里有些生气,催促道:“姑娘,你上香了就走吧,我们初家心善,不为为难你一个弱女子。” 门口的初辛对着墨芙笑的灿烂,点了点头。 墨芙给初辛上了香,小声问初夫人道:“人是不是看不见鬼魂?” 初尚书哼了一声,不愿再听墨芙说话,转身就出了灵堂。 初夫人看墨芙这样肯定的神色,一时拿不准主意,看了看身边的齐云。 齐云一直都是个稳妥的人,方才被墨芙的突然现身就吓了一跳,此刻更觉得阴风阵阵,对初夫人说道:“我听人说,人死了会回来看一眼家里人,不晓得是不是公子回来了?” 初夫人一听,立刻对着方才谋福指着的方向大哭了起来:“儿啊,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是你回来了吗?” 门口那初辛看着初夫人突然撕心裂肺的对着自己的方向哭的这样的惨烈,忍不住一滴眼泪落了出来。 墨芙赶紧用一片花叶接了那滴鬼眼泪,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初夫人说道:“若然您能护着初辛的本体不烂,五七三十五日午时正刻的时候,将这滴鬼眼泪给初辛服下,他兴许能够活下来。” 墨芙说完这句话,天上突然晴空霹雳,吓得她瑟瑟发抖,缩在一个角落里,说道:“是我泄露了天机,要遭雷劈了。” 果然天上劈了一道惊雷下来。 墨芙吓得大声痛哭起来。 初夫人听了墨芙的话,捧着墨芙刚才递给自己的这凭空变出来的所谓鬼眼泪,又见她听见雷声那样害怕的样子,说道:“齐云,去关上门窗。” 齐云也看出了今日的不寻常,走到门口,对着空气里说了一声:“公子,你若回来了,就请进来,奴婢要关门了。” 初辛的鬼魂一愣,还是顺从的飘了进去站在了墨芙的身边,可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只能那样苍白的站着。 初辛是新鬼,还没有成形的,只能有个样子,所以墨芙认的,其他人就算是道士也都认不得。 只是新鬼还不能学人言语,初辛只好看着墨芙在自己跟前瑟瑟发抖却毫无办法。 “姑娘,若然我的斯仙可以以为你给的这滴仙露醒来,只要你还能从皇宫出来,本夫人做主,成全你们的婚事。”初夫人的话给予了墨芙极大的力量,刚抬起头,去呗一道闪电闪的散了身形,全凭借意识飞往了皇宫之内的本体。 第二百零四章:爱子心切 “夫人,那姑娘不见了。”齐云关好门窗,看见初夫人在对着空气讲话,于是提醒道。 初夫人是看着墨芙不见的,心里有几分担心。外头雷电交加,不知道这女妖是不是有能力去对抗上天。 方才墨芙说斯仙还可以救,她是相信的。 就凭墨芙说她泄露天机招来了雷电,就说明了她说这话是不假的。 “齐云,叫人搬了冰砖过来,将少爷的棺木例外上下都摆满了。”初夫人爱子心切,丝毫不敢懈怠,立刻吩咐了起来。 “清蕾,去取玉瓶。”初夫人一直捧着那滴鬼眼泪,知道它是救活初辛的关键,即便手腕老早就算了,可也不敢放手。 清蕾方才从墨芙现身进来开始就吓傻了,看着初尚书出去,看着齐云关窗关门,看着墨芙将拿滴凭空变出来的东西放进夫人手里,一幕一幕的都叫清蕾呼吸困难。 此时初夫人叫了自己,清蕾这才一骨碌从垫子上爬起来,身形不稳的往防止器具的仓库走去。 因为失神,清蕾回来时玉瓶差点跌出了手上,还是路过的银波给接住了。 “银波,你见过那个自称少爷的女子吗?”清蕾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拉着抱着冰块的银波,一同前往灵堂走去。 银波点点头,又摇摇头。 “怎么说?”清蕾这会才真的是顺过来一口气,不依不饶的问道:“你快说,不然我去偷偷跟老爷告状,说是你怂恿少爷娶这女妖怪的!” 银波哭着说道:“少爷在书院是同一个丫头关系匪浅,可不是那位仙女那般,而是黑廋黑廋的。” “都说妖精会变化模样,公子怎么都不是个朝秦暮楚的人,定然是那妖女为了骗他,变化了样子的。”清蕾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了,决定将这件事禀告给夫人知晓。 “姐姐,不管怎么说,这仙女可以救公子,那就是我们的恩人。”银波才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只觉得能叫公子活过来的才是大事。 清蕾不服气,可灵堂以至。 银波去将棺材跟前放了一堆冰,口中默默念叨:“少爷心善,定然可以起死回生。” 清蕾将玉瓶递给初夫人,初夫人连带着墨芙包裹鬼眼泪的叶子一同装了进去,用泥丸封了好了瓶口,这才将玉瓶也放在了初辛的身侧,吩咐道:“大家听好了,从今日起,四人轮番值守,定要护公子这剩余的三十三日安泰!” 耿伯听了下人重复初夫人的形容,没有反驳,继续叫下人往灵堂供给冰块,自己却抽身往初尚书的书房而去。 “什么?!”初尚书听完耿伯的话,被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叫过了三十五日尸身不腐就能起死回生?”初尚书拍着桌面大声训斥道:“我看夫人是想儿子昏了头了,这样的无稽之谈,她也能够敢相信!更何况那只不过是个妖女的片面之词!” “是啊,奴才也觉得人是不能复生。”耿伯是个老实人,这辈子从未见过奇异的事来,所以才来禀告了初尚书,没想到会惹得他如此大怒,于是劝慰道:“不如老爷去同夫人讲一讲,叫少爷停上四十九日就入土为安吧。” 第二百零五章:心中不悦 初尚书待耿伯离去后,立刻就去了灵堂,果真见着离开时痛哭流涕的初夫人眉眼之间竟然有了些许的喜色。 初尚书压抑这心里的不满,走近老妻,低声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初夫人看着银波和下人往初辛棺木上下放置冰砖,知道初尚书出言,这才发现他来了灵堂,立刻喜形于色的说道:“夫君,斯仙还有救,你知道吗?” 初尚书本来是十分愤怒的,亵渎尸身身,是对死者的最大不敬,可看着老妻子那充满了渴望而欢心的眼神,他只得耐着性子,慢慢解释道:“你莫要以为见着了一两个会幻术的女子,就相信一些从未发生过的无稽之谈。” “老爷。”初夫人语气凝噎:“哪怕这是我此生最后求你的事呢?” 初夫人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初尚书不好再劝说,只好叹了叹气,随初夫人去折腾了。 原本就要停置七七四十九日的,如果真的有救,便是祖上积德,如果没有就,那初辛就是来讨要前世欠下债孽的冤亲。 初尚书不忍再看下去,转身就出了灵堂。 虽然初辛出事,可初尚书并未告假,每日的早朝都不曾错过。 初辛的事情已经传遍的了朝野,同僚们无论是往日好友还是旧时政敌,此刻都看着初尚书老来丧子的哀痛份上,对初尚书处处礼让。 皇帝也是昨日才晓得初家公子没了的消息,早朝之上安抚了初尚书一回,又问了众臣又没有宰相的贤能举荐。 可下头站着的诸位能人,前头瞧见三位宰相无一一遗漏,都是抄家斩首的下场,各自摸了摸脖子,自问自己的脖子不会比前头的三位宰相硬朗,于是各个都沉默不语。 下了早朝,皇帝闷闷不乐的跑回了御书房,一路上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一个,生怕在皇帝不开心的档口上当了出头鸟。 皇帝一个人在御书房里披着折子,累了抬头就看着不愿住花几上搁着的墨魁,百无聊赖中,终于喊了一声:“牡丹仙子可在?” 墨芙昨日受了雷电的惊吓,此时还没有缓过来,根本不敢现身,只好躲在墨魁里头答话:“墨芙不敢被皇上称一声仙子。” 皇帝听见墨芙的声音,欢喜无比,放了御笔走到了墨魁的跟前,继续问道:“自从那日之后,朕从未见过你现身,你如何不愿意见朕?” 墨芙苦笑,心想着皇帝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如何还要对自己苦苦纠缠?可墨芙也知道皇帝正直勾勾的盯着墨魁,不得不开口说道:“墨芙鄙陋,不敢污了皇上的圣眼。” 皇帝被墨芙这一恭维,心里开怀,说话间就带上了一丝得意:“朕不嫌弃,你现身吧。” 墨芙知道皇帝是看上了自己的真容,于是心生一计,化作做权风萍书童的模样从墨魁里滚了出来。 这一次也因为受了惊讶,不若第一次那般的飘逸,而是摔倒在了地上。 皇帝一看这又黑又丑的,哪里是前头见过的只应天上有不该地上见的绝色美人,心中不悦,说道:“你这是何意?” 第二百零六章:命数如此 “墨芙的模样本就不是定数,昨日雷雨交加,受了损伤,故而才变成了这般。”墨芙神色泰然,不似说谎。 皇帝看着跪在脚边上,丑的连个普通宫女都比不上的墨芙,心中的倾慕便淡去了八分,冷冷说道:“你的意思是,仙子都不能自保容颜吗?” “是。”墨芙给皇帝磕了个头说道:“还请皇上放我出宫。” 皇帝冷哼一声,笑道:“原来你变成这样,是为了这桩事情。你可知道初辛已经夭亡了?” “我与初辛相约,生死不负。”墨芙坚定的回答,抬头目光中闪烁的执着可见一斑。 皇帝不悦,甩了袖子重新座回御座,淡淡说道:“朕,今日不许。” 墨芙也恼了,闪身又进了墨魁。 皇帝目瞪口呆的看着墨魁这样的任性,气恼之余甩了御笔,把外间伺候的太监吓了个半死。 如此这般,墨芙与皇帝对持了三十日。 终于皇帝被墨芙对初辛的一片深情打动,劝说道:“你日日求朕,朕着实于心不忍,可逝者已矣,你如何又能与他生死与共?” 墨芙躲在墨魁里头答道:“我只求再见他一面,若然不能救活他,我愿意以死殉情。” 皇帝听了这话,心里竟然有些慌。 偌大的后宫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对自己说出这般的信诺来。 “生死相许吗?”皇帝呢喃道:“你容朕再三思。” 皇帝带着疑惑,又去后宫走了一遍,果然没有找到一个愿意对自己许下来世的宫妃来,于是更加的钦佩气墨芙对初辛的这份忠义。 墨芙躲在墨魁里头,看着外头的日头东升西落,算着日子,怀着满心的期许等到了第三十五日的午间,再次化作了清风飞往了尚书府。 灵堂里的还依稀烧着香火,只是没了烧冥纸的火盆,初辛的人在了棺木里头,却没有看见初夫人。 墨芙眼见着时辰渐近,心中着急那滴鬼眼泪去了何处,正踌躇时,初夫人颤颤巍巍的进了来。 初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墨芙,本来形容憔悴的她一把就来了精神,几乎是跑过去抓着墨芙的。 “姑娘,你可还有一滴鬼眼泪?”初夫人说这话时,声音打着颤,连墨芙也听出了不对。 “夫人,上次我走的急,没有对您说明白,那滴眼泪,是初辛自己的眼泪,是对您不舍的眷念,是孝顺精诚的眼泪,故而它可以起死回生。”墨芙指了指此时站在自己身边已经成了形的初辛,大失所望的说道:“如今初辛的魂儿成了形状,只怕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叫他起死回生了。” “芙儿,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初辛站在两人身边,轻轻的说道。 墨芙对着初辛点了点头。 “那便请你告知母亲,我只救你出皇宫,此生再无眷念。”初辛说着又看向一脸绝望的初夫人:“还有,请你告知母亲,她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来世再报。” 墨芙不愿去追问那一滴鬼眼泪出了何状况,总归生死有命,于是将初辛的话对初夫人说道,留下一句节哀顺变,自己便隐去了身形。 第二百零七章:(大结局) 初夫人不见了墨魁,这才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齐云看不下去,这才劝说道:“如今保住了大公子的血脉,二公子定然也不会怪罪的。” 初辛对齐云点了点头,渐渐的淡了身影。 初夫人扶着棺木,初辛还魂无望,不忍再见初辛的尸身受冰寒之苦,立刻冷了声音,叫人撤走了周围的未化的冰砖,毫无生机的对清蕾说道:“去请老爷,叫人看指日,出敛吧。” 清蕾答应了一声,顺从的出去初尚书的书房禀告了夫人的话。 初尚书还在震惊于鬼眼泪当真有效的现实中不可自拔。 初时的夫人产子,那孩子因为在娘胎里受了窘迫,出来哭了两声,渐渐就没了气。也不知道她从何处得知了初辛要用鬼眼泪还魂的事,叫人将初辛棺木里放置的玉瓶偷了去。 孩子活了,可初辛却不能再活过来。 初时知道后,发了好大的一顿火,可鬼眼泪已经没有了,就算将孩子掐死,初辛也活不转来了。 初夫人去看了一眼那新得的孙儿,不能不说喜欢,也心里却爱怜着初辛,不愿久留,想着再墨芙了讨要,没想到墨芙却说不会再有机会。 墨芙回宫后,第一次主动的现身见了皇帝。 “皇上,墨芙再次求您,放墨芙出宫。”墨芙神色凌然:“墨芙便是死,也要与初辛在一起。” 皇帝有丝丝的嫉妒,没有当即答应。 第二天,皇帝收到上表,说初尚书穿着孝服进宫求见,心下疑惑,召见了初尚书。 原来初辛出殡的时候,棺木却跟生了脚一般的挪往了皇宫,已经轰动了京都。初尚书去面见皇帝呈情后,皇帝沉思片刻,便赐了墨魁出宫与初辛话别的恩典。 墨魁叫太监们抬着,终于再次见到了青天之下的太阳。 墨芙一阵风一样的跑到宫门口,就看见一堆人围着初辛的棺木,而初辛的亡魂就站在人群之外对着自己微微的笑着。 墨芙化作最美的样子,冲着初辛亡魂的方向一笑,当着众人的面显出真身来,款款的走近棺木。 不顾众人的惊愕,墨芙抚摸这初辛的棺木,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下定了决心。 初尚书出去宫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墨芙化作一道红光闪进初辛的棺木之内。初尚书大惊,怕墨芙对初辛不敬,赶紧叫人打开了棺材。 却见初辛原本愁苦的脸色,已经被一副安然的表情替代,手中握着一朵墨魁熠熠生辉。 回头再看此时宫人抬来的墨魁尽数枯萎,只剩下绿色的枝蔓。 众人皆被这个场景惊得不轻。 随后初辛的灵柩再也不像来时那般的任性,被按时送到入土的地方,与手中的墨魁一同安葬。待众人都散尽,墨芙与初辛的亡魂一起也远离的这是是非非的地方,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皇宫之中,皇帝得知这样的事情,感叹初辛与墨芙生死相许的爱情,赐予墨魁与初辛合葬。并叫人做了词曲传唱纪念,已表敬重。 情之一字,缘何深浅,直教人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