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之罪》 第1章 坠落 细雨蒙蒙，给夏日闷热的傍晚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凉爽。 东平市的中心图书馆，无疑是避暑的绝佳去处，这里不仅有空调带来的舒适，还有游览书海下的宁静氛围。 无数个处于艰辛迷茫中的灵魂得到了安抚和治愈。 图书馆里的灯光正在一盏盏的熄灭。 此刻，离规定的闭馆时间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迈出图书馆大门的人们逐渐远离，热浪驱动着他们疾走的步伐，却也隐隐之中带着几分不舍。 离开这里，迎来的或者又是生活的繁碎。 而在图书馆的楼道里，有人正在逆行而上。 一声踏步，一阵回声，伴随着的是一间间关灯闭门的阅读室。 昏暗一片片落下，与漆黑的夜交织在一起，遮住了雨丝雾气，让人不禁产生了一种冬夏交替的错觉。 酷热消散，周遭好像只剩下深沉的压抑和孤冷。 楼道里行走的人停在了一间亮灯的阅读室外，轻轻推开了房门，只见里面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少女听到声响，猛然想到了什么，消瘦稚嫩的面庞上闪过一道失落。 可在看向门外来人时，女孩清澈如泉水般纯净的双眼里挤出了一丝笑容道：“不好意思，欢哥，我又看入迷了……” 门口的男子笑了笑，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苍白的如同终日不见阳光般，可笑起来显得十分温暖友善，好似乌云散去，春满人间。 少女缓缓起身，手上握着那本令她入迷的书。 男子从少女握书的手上感受到了深深留恋，犹如是什么稀世珍宝。 少女来到书架旁，把书放回了原处。 而在松开书的一瞬间，少女的手明显挣扎了一下，她颓然的低着头，好像松开的不是一本书，而是她生命中的全部。 “我先去别的地方，最后再来这里关灯。” 少女闻声抬头，门口已不见男子的身影，耳边的声音依旧在走道上回荡：“我还要去楼顶吹一会儿风，你有一个半小时。” 声音散去，少女笑着湿润了双眼。 楼道尽头的男子叹了一声，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熄灯关门，把散落在桌椅上的书本放归书架。 来到顶楼，男子刚要去检查阅读室，忽然目光一闪，停留到了通往楼顶平台的铁门上。 铁门虚掩着。 这时，一阵突兀的夜风吹过，铁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被推动，与一侧的墙面爆发出尖锐的碰撞声。 男子站在原地，清冷的神色变幻了一下。 昨夜他去过顶楼平台，离开时记得清清楚楚，那扇铁门是亲自锁上的。 左侧墙壁旁，一把松开的u形锁印入眼帘，男子的眼神随即多了分疑虑，脚下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迎着铁门处呼啸而来的夜风快步而去。 深夜，被打开的铁门，风雨交加的顶楼…… 这一切结合在一起，很难不让人脑补出一种画面。 夜风凛冽地吹着，天台的枯草在细雨中乱舞，夹杂着哭泣般的回响，犹如正在奏响一曲悲惨的哀乐。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所及之处，正如他心中的猜想。 一个长发女子坐在平台边缘的围墙上，面朝着空荡荡的天空，双脚腾空在外，稍不小心就会失控摔落。 “你是叫叶欢吧……”长发女子没有回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刚刚哭过一样，却不显得悲伤。 男子轻轻‘嗯’了一声，问道：“你认识我？” “图书馆入口处的职员公示栏上，有你的名字和照片。”长发女子略带歉意道：“应该会给你带去一点麻烦和困扰，希望你能见谅。” 叶欢淡淡道：“ 比起一个人的生死，一份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不值一提。” 女子似乎十分惊奇于叶欢的反应，沉默了许久后，才幽幽道：“真没想到，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还能遇到你这种有意思的人。” 面对一个正在寻短见的陌生女人，叶欢的反应确实很有意思。 没有慌乱，没有劝慰，没有阻拦…… 对于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叶欢表现出了极致的冷漠。 至于女子所说的麻烦和困扰，指的是她自杀之后，叶欢这个图书馆管理员要承担失职之过，以及心理上受到的刺激和创伤。 不过长发女子是多虑了，叶欢根本就没当回事。 “人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叶欢终于说了句劝慰的话，同时悄无声息的横移了几步，已经能够看清女子的侧影。 那一件薄薄的单衣下，笼罩的是一具曲线完美的婀娜身躯。 虽然垂落的发丝遮挡住了女子的面部，但仅凭这副老天爷赏饭的魔鬼身材，女子的人生起跑线就高出了别人一大截。 在当今这个颜值和身材即是正义的情况下，这种女人的物质生活不会差。 那么大概率就是精神和心理的问题，导致了她的自杀倾向。 为情所困？ 叶欢想到这里，突然失声笑了笑，笑声充满了讥诮和阴冷，眼神之中同时涌现出一股空洞和绝望。 “你……你在笑什么？”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她本是一个求死之人，却发现有人对于死亡的欲望比她更加强烈。 “你可知道……我每一次来到天台，几乎都有一跃而下的想法。”叶欢的语气带着一抹颤音，仿佛一把刀子插进了心房，疼痛欲裂。 女人把头转了过来，不过面庞还是被发丝遮住，冷声道：“你果然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叶欢双眸一凝，他看不清女人的相貌，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睿智容颜。 女人以为叶欢是要和她比惨，从而让双方产生共情，往往能让人打消自杀的念头。 “你有当谈判专家和心理医生的天赋。” “天赋谈不上，倒是看过几本语言学和心理学的书。”叶欢心中惊疑不定，一个想要自杀的女人，怎么会有夸赞别人的心思。 “差点忘了你是图书馆管理员，书看得多倒也正常。”女人轻笑道：“不用再尝试着劝我，如果你知道我犯下的罪过，也许会立马冲过来把我推下去。” 说完，女人回望向天际，转头的一刹那似乎有泪光闪烁。 叶欢皱着眉头，他从女人的话里听出了深深的罪恶，却又充斥着古怪和矛盾。 她明明是要自杀！ 叶欢竟然无法从她的话里感受到自责和忏悔。 “你……” “再见了……” 叶欢瞳孔瞬间放大，女人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她坠了下去…… 空气中没有任何尖叫声，女人显然不害怕这场死亡。 “砰！” 叶欢猛冲过去，不等他探头往下望去，惊恐的尖叫就贯穿了他的耳膜。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路人跌倒在地，瞪圆了双眼，满脸的惊恐之色。 在他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有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一动不动的躺卧在地，鲜血从她身下淌出，把水泥地上的雨水染红了一片…… 第2章 目击者和嫌疑人 “封锁图书馆！保护现场！” 洛飞朝着图书馆狂奔而去，紧随其后的两名警员果断的在执行命令。 一个高举着闪亮着警徽的证件，厉声驱离围观过来的群众，另一个拨通电话在紧急联络支援。 二人在紧张之余，脸上都显出诧异之色，不明白洛飞为何不去看坠楼者，而是急迫地跑进了图书馆。 一人低声道：“凶案！” 另一人仰头朝着图书馆楼顶看去，惊声道：“洛队看到了凶手！” 中心图书馆里，洛飞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便通过昏暗的楼梯跑上了顶楼。 今天是洛飞来东平市公安局报道的日子，刚才正与接待他的警员吃饭，饭店就在中心图书馆的马路对面，他亲耳听到了坠落声和尖叫声。 洛飞只有二十八岁，公安大学毕业后的短短几年中就屡破大案，目前被破格提拔为东平市刑警二大队的队长。 就在刚才，洛飞只是听到声音，立马判断出有人坠楼，他并没有像两名同事一样，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坠楼者的身上。 意外？ 自杀？ 谋杀？ 洛飞几乎没有任何失神，为了得到一个初步结论，他跑出饭店的瞬间，如鹰隼一样锐利的双眼，已经在搜素坠楼者上方的每一个楼层。 顶楼！ 有人！ 洛飞倒吸一口气，这个时候有人出现在坠楼者上方的楼顶，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凶手！ 坠亡者的死气仿佛已经弥漫到了楼顶，阴沉的平台上感受不到一丝生机，可在洛飞的眼中，前方围栏处明明就站着一个人。 活生生的一个人！ 那人望着楼下，整个人纹丝不动，好似沉浸在某种自我陶醉之中，难道说是在欣赏自己的杀戮杰作？ 如此不着急逃离现场的凶手，往往是极度危险的存在。 “警察，举起手，慢慢转过来！”洛飞的手摸了一个空，才想起自己没去警局报道，配枪自然没来得及申请。 没枪在手的洛飞倒也不在意，他的格斗技术一流，绝对有信心把凶手拿下。 而就在洛飞摆出一个格斗起手势，打算用武力先把人擒住时，耳边传来的一句话让人身形一滞。 “我不是凶手。”叶欢转过身，神色之中带着几分迷茫。 洛飞厉声问道：“那是谁把她推下去的？” 这句问话其实是在有罪论述，给予一个罪犯的假定，只为了试探叶欢的反应。 如果叶欢是凶手，面对突如其来的警察，他的神经必会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很容易下意识的顺着洛飞的诱导，狡辩说没有看到凶手。 又或者编出一个凶手，说什么看到有人离开之类的谎言。 而在说谎时，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甚至面部肌肉的细微变化，必定逃不过洛飞的眼睛。 “我看到……她自己跳了下去。”叶欢的声音很低，给人一种飘渺不定的虚幻，他又转过头，目光无疑是在捕捉下面的那个坠楼者。 洛飞迟疑的皱起眉头，从业以来的经验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男人没有说谎。 但如果真是一场自杀的话，作为近在咫尺的目击者，他的反应也太反常了。 冷静沉稳到不可思议！ 难道死亡对他而言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这人即使不是凶手，恐怕也有大问题！ “你确定亲眼目睹了？”洛飞屏气凝神，希望能发现对方身上的问题所在。 叶欢微微点头道：“一个女人，长发，身高一米六五，十指纤细，身材完美，声音可能因为哭泣过或感冒听着有些沙哑。” “声音沙哑……你劝过她？”洛飞意味深长道：“看来你的劝说没有成功。” 叶欢嘴角勾出了一丝笑意，出声强调道：“我叫叶欢，这里的图书馆管理员，也真的只是一个目击者。” 洛飞耸了下肩膀道：“我没说你是凶手。” “我不想你们警察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做一些毫无意义的调查。”叶欢又是一笑，颇为无奈道：“不过嫌疑犯又怎么能不被调查呢？” 洛飞严肃道：“希望你能配合警方的工作，随我回警局录一下笔供。” 就在这时，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在楼下响起，警方的支援到了。 洛飞全神贯注盯着走向自己的叶欢，发现他张开双手，扬起双臂，做了一下扩胸拉伸的动作，心中顿时为之一松。 呃…… 难道他是故意这样做，表示手上和袖管里没有藏着武器？ 等到二人相距不到五步，洛飞这才看清对方的全貌。 二十三四岁左右，一米八二的身高，身材削瘦，不过肩膀宽阔，骨架很大，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洛飞同样是一个瘦高个，长期坚持不懈的锻炼让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再加上多年的刑警生涯，使得他的气质充满了威严。 可是洛飞不得不承认，他的气场比起叶欢确实差了一些。 道理很简单。 叶欢够帅！ 明明是一张阳刚的国字脸，五官却长得无比秀气，关键是那白的能让无数女人疯狂的皮肤，绝对能让护肤品公司喊去拍广告。 另外，叶欢的身上有一股子忧郁，冷漠，伤感之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需要我走在前面吗？”叶欢很有一个嫌疑人的觉悟，毕竟走在前面不容易对身后的人进行偷袭。 洛飞被问的十分尴尬，他如果说需要，岂不是显得自己胆小？ “看来这个问题不用担心了。”叶欢看向了平台的入口。 洛飞听到了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知道是有警员上来支援，可他没有回头去看，依旧紧紧盯着叶欢。 从始至终，洛飞都没有放松对叶欢的警惕。 “洛队，你没事吧！” 三名警员来到洛飞的身边，其中一人就是原本留在下面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陈兵。 陈兵注意到叶欢时，以为就是洛飞追击的凶手，下意识的就要拔枪，却遭到了洛飞的阻止：“不用，带回去就行了。” 洛飞又使了一个眼神，陈兵愣了一下后把手铐也放了回去。 “他是目击者，你们带他去录一份口供，我先要去看一下坠楼者。”洛飞已然进入到了东平市刑警二大队队长的角色。 叶欢被两名警员带了下去，离开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女子坠落的位置，随即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 洛飞把叶欢的行为尽收眼底，心中料定对方有所隐瞒。 既然不是凶手，那又为何要隐瞒？ 第3章 黑幕 一场性质未定的坠楼案，成了东平市公安局对于洛飞的欢迎仪式，同时正好能够考验这位年轻刑警队长的能力。 案子办好了，洛飞一战成名，迅速在警局里树立威望。 反之的话，一个新来者免不了遭受轻视和排挤。 当然，坠楼案本身也许只是一件单纯的自杀案件，并不足以成为洛飞能力的试金石。 可是随着洛飞在坠楼案现场的敏锐表现，当晚就带回了一个所谓的目击者，不少警员已然对他十分认同。 如果目击者就是凶手，那洛飞将打破东平市有史以来，破获凶案速度的最快记录。 凌晨时分，刑侦二大队的队长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洛飞已经仔细看过了关于叶欢的审问资料，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叶欢刚好目击了一场跳楼自杀而已。 “洛队，死者的身份都查清楚了。”副队长陈兵面露倦意的走进洛飞的办公室，刚说完话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洛飞有些惊异的从陈兵手中接过死者的相关材料，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做事的效率倒是够快。 这才两个小时不到就把人给查清楚了。 陈兵提了一下精神，面色有些难堪道：“洛队，其实……我认识死者。” 洛飞本要让陈兵回家休息，闻声立马站了起来，给他搬来了一张椅子，手上的材料也不看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兵。 陈兵被盯地浑身发毛，连忙道：“洛队，我是认识她，她可不认识我！” 洛飞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陈兵是要与死者撇清关系。 换言之，死者的身上恐怕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 “仔细说说，凡是你知道的，不要有任何遗漏。”洛飞缓声补充了一句：“我只关心这场坠楼案，其它的暂时不会管。” 陈兵苦着一张脸，洛飞后面那句话简直令他崩溃。 什么叫做暂时不会管？ 你把东平市的地下世界查个底朝天都行，反正我又没毛病！ 陈兵无奈道：“洛队，死者名叫陈婉，女，二十七岁，初中学历，未婚，家住市中心的锦绣家园。” 说到这里，陈兵犹豫了一下，继续道：“陈婉十年前随同乡来本市打工，后来经人介绍在一家夜总会工作，六年前她离开夜总会，自己开了一家酒吧。” “后来呢？” “后来……陈婉的酒吧生意很好。”陈兵眨了眨眼睛，又刻意的点了下头道：“陈婉赚了很多钱，锦绣家园的房子可要大几百万。” 洛飞脸色沉了下去，用凌厉的眼神瞅着陈兵。 陈兵明白洛飞听出了他话里的隐瞒，可有些事情他不想细说。 “陈婉已经死了，你还担心什么？怕她告你诽谤吗？”洛飞语气带着怒意，没想到自己的手下竟敢当着他的面含糊其词。 陈兵叹了一声道：“洛队，你初来乍到，有些情况并不了解。” 洛飞哼声道：“那就让我了解清楚！” “洛队，你可知道上一任的沈队为何辞职？”陈兵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语气充斥着不甘和愤怒。 上任刑警队长不是调任或晋升，而是辞职的？ 洛飞双瞳一缩，忽然想起调任到东平市前，自己的恩师亲口交代过他，刑警队长一职并不好当。 洛飞那个时候并没有多想，只当是恩师在提醒自己，刑警队长比一般的刑警要肩负更多的责任和辛苦。 可有了沈队辞职这一情况，难道说恩师不是指刑警队长不好当，真正的意思是东平市这个地方的刑警队长不好当？ 若是这样的话，陈婉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把一个刑警队长给搞辞职了？ “陈兵，我知道你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指陈婉来钱不干净，可我要知道她到底哪里不干净？”洛飞的眼神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之中闪烁着要斩碎一切邪恶的迫切。 陈兵双唇微颤道：“沈队就是去查了陈婉，结果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递交了辞职报告。” 洛飞试探道：“他……遭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阻力？” “沈队的妻子在接孩子放学时，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伤了。”陈兵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道：“货车的刹车失灵了，技术部门的同事勘察后，得出了刹车是人为破坏的结论。” 洛飞脸皮抽搐了一下。 通过给家属制造意外事故的手段，威胁一名刑警队长，这种恶劣的做法根本就是在向执法机构进行公然挑战！ 沈队后来辞职了，由此可见，那场蓄意制造的交通意外没有被侦破。 不过换个角度去想，沈队遭遇如此激进的威胁，很有可能是他对于陈婉的调查，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洛飞强压下汹涌的情绪，问道：“沈队查到了什么？” 陈兵面色沉重道：“陈婉涉嫌组织卖淫，买卖违禁药物，提供赌博场所等。” 洛飞皱着眉头，这些犯罪行为几乎存在于所有城市的地下世界，警方只要安排一次突击检查，不难抓到陈婉的把柄，她怎么可能一直逍遥法外？ 洛飞脸色陡然一变。 有伞！ 保护伞！ 一把能把刑警队长都逼迫到辞职的伞！ 洛飞下意识的看向了办公室的大门，他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过去，直至公安局最深处的某个地方。 “谁？”洛飞低声问道。 陈兵摇了摇头，面色苍白道：“沈队应该知道是谁，可他没有告诉我，只是在辞职后给我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 “陈婉这个女人碰不得！” 洛飞失笑了一声，沈队的这句警告令他有种无比荒唐的感觉。 一个逼迫刑警队长辞职，并且说出碰不得的女人，现在竟然死了。 如果不是自杀，那岂不是说…… 有人碰了连警察都不敢碰的人！ 洛飞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像是在思考什么，直到陈兵的声音传来，他才猛然回过神道：“你说什么？” 陈兵递过去了一份材料，说道：“洛队，这是那个目击者的资料。” 洛飞直接问道：“你认识他吗？” 陈兵摇头道：“不认识，这个叫叶欢的底子很干净，只是中心图书馆的一名管理员。” 洛飞翻阅着材料，心想如果叶欢没问题，那他的目击口供也一样没问题，难道陈婉真是自杀的？ 忽然，洛飞从材料中发现了一丝不寻常，奇怪道：“他今年刚毕业，还是东南交大的高材生？” 陈兵不以为意道：“这年头，高材生去卖猪肉的都有，当图书馆管理员也不算稀罕。” 洛飞不否认陈兵的说法，叶欢给他的感觉特别孤僻冷漠，好似一个脱离世俗之人，图书馆的幽静环境确实很适合这类人。 “洛队，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陈兵倦意又上头了，耷拉着眼皮，实在是累得不行。 洛飞点头答应，呆坐的他渐渐的又出了神。 转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不知有多少恶毒和肮脏隐藏其中，等到黎明到来，暴露在阳光下的又会是伪装出来的真善美。 洛飞知道，一场博弈已然拉开…… 第4章 法医 一夜无眠。 洛飞一旦进入到工作状态，他的生物钟好像失灵了一样，除非实在支撑不下去，睡眠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通宵达旦的收获很小，洛飞没能在警局档案室里，找到有关于陈婉的任何线索。 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只有这次的坠楼案了。 洛飞不想被自己的主观判断左右，可当得到前任刑警队长的辞职与陈婉相关，他的脑子里就有了一个执念。 这次的坠楼案不是自杀！ 可是叶欢的口供…… 洛飞往嘴里灌了一口浓茶，起身就往拘留室走去。 一个自降身价去当图书馆管理员的高材生，他到底是无辜群众，还是扮演了一个隐藏极深的角色？ 现在是凌晨五点多，大多数人还在安睡。 如果这时候被人强制喊醒，怒气会被激发，也就是所谓的起床气，从而在遇到问题时无法进行冷静应对。 另外，刚醒来的人会处于混沌之中，反应迟缓，思维僵硬，很容易将潜意识的本能展示出来。 如果叶欢心中有鬼，洛飞这个时候去问询，说不定有机会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洛飞来到廊道楼梯口，发现尽头的房间还亮着灯，心中来了兴趣，想着有人和他一样有着工作狂属性。 遇到了同类，当然要去打个招呼。 洛飞来到房间前，发现门是透明的，同时也看到了门牌上法医科三个字。 科室里只有一个法医，正端坐着喝着咖啡。 洛飞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他没想到局里的法医会有女的。 法医因为它的特殊性，对于心理素质的要求极高，女性面对血腥的承受力相对偏弱，所以女法医不能说没有，却绝对是凤毛麟角。 这位女法医应该有二十八九，相貌谈不上漂亮，可品着咖啡端坐在那里的身影，能给人一种端庄典雅的韵味，大家闺秀的气质浑然天成，属于看一眼不会感到惊艳，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并且能百看不腻的类型。 洛飞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感受到女法医眼角飘过来一丝恼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无礼的窥视。 “咚咚咚……”洛飞不好意思地敲了敲门。 “请进。”女法医声音平静，并没有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你好，我是……” “新任的刑警队长，洛飞。”女法医放下咖啡杯，伸出手道：“我叫孟婷，你可以叫我一声婷姐。” 洛飞很想打趣一声你未必比我年纪大，可看到孟婷清冷的眼神，他不禁闭嘴不言，好似老实巴交的学弟一样，微微低着头和孟婷握了握手。 孟婷的手很冷，皮肤粗糙感十足，丝毫没有这个数岁女人该有的柔嫩顺滑。 洛飞的头更低了，满脸的肃然之色。 法医需要和各种化学物质和药水打交道，一双手难免会受到不可逆的摧残。 对于一个本因爱惜肌肤如命的女人，这样的付出让人无法不尊重。 “桌上就是陈婉初步的尸检报告，你可以看一下。”孟婷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眼神中显出困惑之色。 洛飞注意到了孟婷的眼神，又顺着她凝视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扇紧闭的银色铁门，里面无疑就是法医尸检的工作室。 想到陈婉的尸体就在里面，洛飞彷佛能透过铁门闻到一股腐烂的气息，耳边甚至有亡魂在哀嚎，倾述着满腔的冤屈和愤恨。 洛飞揉了揉太阳穴，拿起尸检报告翻开来，因为没有解剖，初步的结果只有区区两张纸，他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就看完了。 “坠楼身亡？” “这点基本可以确定，不过最终结论需要解剖后才行。”孟婷淡淡道：“如果是自杀案件，除非家属同意，否则是不能强制解剖的。” “你认为是自杀？”洛飞一脸诚恳之色，在尸体身上，法医的学识和经验，绝对比刑警更擅于发现真相。 “不是我认为，而是陈婉的尸体从任何角度来看，无一不证明她是自杀的。”孟婷语气平静，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洛飞发现孟婷很奇怪，她嘴里分明强调着陈婉是自杀，可内心恐怕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解剖，只是初步的验尸而已，作为市局的首席法医，以孟婷的专业手准根本就不需要一个通宵的时间。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反复查验了好几次。 而只有新手法医才会因为不自信而反复查验，孟婷如此作为，极有可能是希望能找出证明陈婉不是自杀的证据。 “你真的认为陈婉是自杀？”洛飞又问了一遍，把尸检报告轻轻放回了桌上，然后把手掌覆盖了上去。 孟婷柳眉一挑，她明白洛飞是要她抛开验尸报告，只谈自我的真实想法。 “洛队，你似乎把一件自杀案想复杂了。”孟婷凝视着洛飞，一双眸子含着笑意，不似嘲笑，隐约透着一股隐晦的深意。 洛飞肃然道：“人命关天，我不得不多想一些。” “人命？”孟婷眼中的笑意更浓，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洛飞眉头皱起，孟婷作为一个法医，不该在‘人命’二字上，表现的如此轻慢和不屑。 孟婷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心情似乎得到了平复，她收敛了笑容，缓缓道：“陈婉身上有很多伤痕。” “有伤？” “陈旧伤！”孟婷解释道：“主要是烫伤和锐器的切割伤，还有条状物留下的鞭痕，因此陈婉曾经必定受到过严重的虐待。” 很多自杀者都是遭到虐待后，因为自身无力反抗，又不想继续遭受折磨，这才产生了厌世的想法。 不过洛飞清楚，孟婷不是这个意思，她应该有其它的判断。 “陈婉的陈旧伤虽然很多，但至少可以追溯到两年前。”孟婷沉思了一会儿，揉着太阳穴道：“毫无疑问，她挺过了一段极度艰难的时期，并且从她开了一家酒吧来看，她还在东平市站住了脚跟。” “从严重受虐中走出来的人，内心往往无比强大，具备远超普通人的抗压和承受能力，这类人一般不会自杀。”洛飞说出了孟婷的想法。 “你说的不错，不过这不能证明陈婉就不会自杀。”孟婷双眼微微眯起道：“她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或许会有其它不为人知的隐情。” “隐情？”洛飞脸色微变，望着孟婷那张清冷的面庞，忽然一笑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陈婉自杀的动机？” 孟婷在看似随意的提到隐情时，双眸中有一道紧张和迫切之色极速闪过。 洛飞敏锐的捕捉到了。 原来孟婷并非怀疑陈婉不是自杀，她在意的是陈婉自杀的动机。 一夜验尸，目的是要找到哪怕是一丁点的异常，从而改变这件坠楼案的定性。 若不是自杀，那就是谋杀！ 谋杀的话，这件案子就会被深入调查，关于陈婉的一切，即使是某些隐藏很深的东西，都有机会被挖出来。 “你不想知道陈婉为何会自杀？”孟婷的声音变得轻柔婉转，充斥着几分诱人的神秘之感，缓慢又清晰道：“一个心理无比强大的人，遭遇了什么事会让她自杀？又或者是什么人让她无法抗拒，只能用死亡去解脱？” 洛飞看到孟婷几乎撕下伪装，直接就开启了诱导模式，不禁好气又好笑道：“昨天陈兵向我提到了沈队辞职的内幕，现在看你的样子，他应该是故意和我说起，目的是要我去查有关于陈婉的旧案。” 孟婷的心思被洛飞一语道破，脸色微微泛红道：“那洛队打算怎么做？” “先查坠楼案，其它以后再说。”洛飞斩钉截铁道：“我盯上的罪犯，没有一个能够逃脱，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第5章 审问 上任刑警队长沈队的辞职，无疑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从陈兵和孟婷的态度就知道，局里已是暗潮汹涌，不知有多少人憋了一口气，誓要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陈婉坠楼案让很多人看到了机会。 这也导致了一个情况。 陈婉即使是自杀的，却有很多人想把案子当成谋杀案来查，从而把其它事情牵扯进来。 孟婷就是其中之一。 还好孟婷没有违背自己的职业操守，在法医报告中弄虚作假，否则无论出于何种‘正义’的心态，她都是在知法犯法。 “你真确定陈婉是自杀？”洛飞的直觉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连续第三次向孟婷发出了质问。 孟婷倒是希望洛飞的直觉是对的，脸色颇为无奈道：“陈婉身上没有任何新伤，如果在坠楼前遭受了凶手，也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目击者的逼迫，陈婉必然会有反抗挣扎，可我没有发现一丝挣扎造成的扭伤，擦伤等痕迹。” “陈婉被凶手突然推下楼的话，也不会在身上留下受伤的痕迹。”洛飞想到了叶欢，他和陈婉难道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陈婉的社会阅历很丰富，从事的特殊职业会让她拥有一定的警惕性，一个陌生人是不可能把她约到楼顶的。 叶欢……还要细查！ 洛飞还在思索着叶欢是凶手的可能性，孟婷却不以为意道：“陈婉被人推下楼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为何？” “陈婉死时眼睛是闭上的。”孟婷言辞灼灼道：“人在恐惧时，瞳孔会放大，眼裂增宽，眼球突出，通俗点说就是死不瞑目。” 洛飞还不放弃，质问道：“如果陈婉是在昏迷状态，再被人扔下了楼呢？” 孟婷摇头道：“如果陈婉是昏迷状态，那么现场一定存在她被人拖拽的痕迹，案发时你第一时刻就上了楼顶，凶手几乎没有时间把现场清理干净。” 洛飞不说话了，警局内部对于这件案子的关注度极高，若是现场勘查有问题，那么早就有人通报他了。 直到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只能说明一切迹象都指向陈婉是自杀的。 “那个目击者……”孟婷迟疑的顿了一下，这件坠楼案的自杀定性想要改变，目击者是唯一也是最直接的关键。 目击者的供词有问题的话，坠楼案也可以被立为刑事案件调查。 有问题的供词…… 洛飞从孟婷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东西，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摆了下手就大步走出了法医室。 若非死者的社会关系复杂，又牵扯到前任的刑警队长，洛飞即使直觉上感觉这件案子不简单，恐怕也会以自杀结案。 而作为一名警察，洛飞恪守着证据至上的原则，个人感情只会是束缚自己做出错误判断的枷锁。 因此，当直觉和情感交加在一起，洛飞依旧没有改变初衷。 只等三个小时后，陈婉坠楼案就会在一场案件分析会中落下帷幕。 来到拘留室外，这里是打破案件突破口的最后机会。 洛飞已经没了之前那般执着，透过窗户看着卷缩在长椅上的叶欢，他的内心涌现出一股不忍和歉疚。 拘留室里关押的一般都是嫌疑人，里面的作息条件很差，为的是要尽快击溃嫌疑人的心防，属于警方对付犯罪分子常用的一种手段。 叶欢本不该受到这种罪犯的待遇，可因为大多人希望他是罪犯，别说是好好休息了，连食物和水都刻意被人忽略了。 一个饥寒交迫，精神萎靡的人，只要在谈话时给予一定的压力，很容易说出一些有问题的话，那么拿到的供词自然也就存在问题了。 这大概就是孟婷提到目击者的意图。 如此见不得光的手段，洛飞很难接受，可当他推开拘留室的大门，脸色陡然一变，厉声道：“刑警，问话！” 无论心中是何想法，洛飞还是强迫自己把叶欢当成嫌疑人对待，出了警局他可以向叶欢道歉，现在的他不能有一丝仁慈。 至于能否得到有问题的口供…… 洛飞不愿去想，回避着内心深处极力压制的某种欲望。 “请问……”叶欢坐了起来，困倦的睁开了双眼。 洛飞嘴唇微动，可没有发生声音，只见叶欢双眼散发出的目光十分微弱，却是清澈如水一般，平静的不含一丝波动。 一个无辜的人，没吃没喝被关在警局里，心中会没有抱怨？ 若是他有罪的话，紧张或惊惧总是少不了的，即使再怎么沉着冷静，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藏住一切的。 为什么？ 洛飞凝视着叶欢，不明白对方为何能够表现地如此淡然，叶欢的心性难道已经超脱到不受外界影响的地步了？ “你认识陈婉吗？” “不认识。” “你那晚上楼顶去干什么？” “吹风。” “吹风？” “我喜欢在深夜里，风中寂静的那种感觉。” 洛飞感觉自己无法再问下去，审问技术向来是他的软肋，何况此刻面对的是一个怪人，完全捏不准对方的心理状态。 叶欢轻声道：“警官，你还想问什么？” “你目睹了她跳下楼？”洛飞集中精神，仔细观察着叶欢的表情变化。 “没错，我亲眼看到那个女人跳了下去。”叶欢的眼睛渐渐睁大，似乎有一股强烈的情绪瞬间积聚，却又很快回归于平静道：“那女人身上有放下一切，获得解脱的感觉，我曾经无限触碰过这种感觉，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也……”洛飞一下子被叶欢带进了他的心理世界，似乎明白一个高材生，为何会浪费才华去当图书馆管理员。 叶欢原本就苍白的面庞好似失去了所有血色，嘴角却牵动出一抹笑意，淡淡道：“我在天台上和你说过，把调查方向放在我的身上只是在浪费时间。” “你是唯一的目击者，我们只是在例行询问。”洛飞勉强解释了一句，他从叶欢的笑容中看到了讥讽和无趣。 “昨晚给我讯问的两个警察，明显带着愤怒和急迫的情绪，这可不是对待一个目击证人该有的态度。”叶欢冷笑道：“死者的身份一定很特殊，导致你们对我如此严厉，直到现在连一口水都不给我。” 洛飞并不意外叶欢的敏锐判断，一个能考进排全国前几名学府的高材生，智商肯定是超一流的。 “你认为……她是自杀吗？”洛飞一问出口，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竟然会向一个目击者，或者说是嫌疑犯寻求判断。 转念一想，叶欢是最后一个接触过陈婉的人，他有着最直观的感受，相对也能得到最正确的判断。 叶欢好奇地盯着洛飞，一个警察竟然在嫌疑人面前玩起了不耻下问？ “你不怕传出去闹笑话吗？”叶欢收敛了笑容道：“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她是自己跳下了楼！” 洛飞‘哦’了一声，叶欢的话听似不耐烦，可隐约透出一丝犹疑。 有那么一瞬间，洛飞发现叶欢闪烁不定的目光如急刹车一样停顿下来。 第6章 邀请 警局外，叶欢裹紧了外衣，却挡不住初晨的寒风侵袭。 洛飞问询过后，便释放了叶欢，并没有拘留满24小时的法定期限，也算是对他无罪的一种认可。 叶欢手里拿着一份肉包子，散发出的热度传递到他的身上，驱散了些许风中的冷意。 肉包子是洛飞买的。 作为叶欢整晚‘受虐’待遇的补偿。 当然，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何况洛飞也用行动表达了歉意，应该足够化解当事人的怨气了。 但是叶欢依旧愤怒！ 即使表面上不会有所流露，可心中已经留下了被欺辱的烙印，叶欢想要报复，想要得到真正的公平。 不知从何时开始，叶欢抗拒一切不公，哪怕是一件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无法接受。 可这是不对的！ 一个人不该失去宽容和气度！ 每当叶欢情绪化时，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安抚他，提醒他，给予正确的价值导向。 叶欢知道，那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恪守的秩序，做人的原则，压制着他走向极端的强烈冲动。 那一段往事，令他在痛苦迷茫中差点选择毁灭。 叶欢终究挺了过来，却并没有完全走出阴影。 他需要冷静的去思考，舔舐难以愈合的伤口，克服那些魔鬼般的欲望，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正确归宿。 图书馆是一个与世俗最为脱离的城市空间，所以叶欢才选择了那里，只是没想到，命运并不打算放过他。 短短十二小时的拘留时间，再次勾起了他内心的愤恨。 自己明明没有错，为何又要遭受不公！ 那些警察分明是把他当成了罪犯，问询之中充满了恶毒的揣测，甚至眼神中毫不掩饰对他是一个罪犯的期待。 叶欢手上的肉包子已被揉捏成了一团。 他不需要这种怜悯般的歉意！ 回望了警局一眼，叶欢的神色冷的可怕。 而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轰鸣，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他的身边，只见四个身着黑西服的男子走了下来。 一个领头模样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叶欢，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叶欢？” 叶欢双眸一抬，心头顿时沉了下去，他发现四个男人已经把自己围了起来，显然是来者不善。 只是……这伙人难道敢在警局大门口行凶？ 叶欢的社交圈子很小，记忆里并没有什么仇家，何况对方看上去来头不小，自己却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双方根本就不存在交集。 那么就不是行凶，唯一的解释只剩下坠楼案了。 叶欢作为唯一目击者，看来不仅警方把他视为重点嫌疑对象，还受到了其他人的关注。 “我要回家了。”叶欢的眼神灼热又专注，聚焦在了中年男子充满压迫力的双瞳中，同时印刻上了一层不屈的意志。 “我们老板要见你！”中年男子伸出了壮实的手臂，并没有动用武力，只是客气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欢不为所动，昨晚他已经受够了欺辱，不愿再次任人摆布。 “我要回家！”叶欢径直往前走去，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撞开挡路的中年男人，却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中年男人脸色陡然一变，他看过有关于叶欢的全部资料，本以为只是一次轻松的‘邀请’而已，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个硬茬。 “叶先生，我们没有恶意，希望你能体谅一个死者亲属的感受。”中年男子侧开了身，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死者亲属？”叶欢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双眸之中有异色一闪而过，他转身问道：“你的老板是坠楼那女子的亲属？” 中年男子连忙道：“没错，老板想知道昨晚的一些事情。” 叶欢已经无法从中年男子身上感受到任何逼迫的气势，可见自己在那位老板眼里十分重要，这才不敢轻易开罪。 万一得罪了叶欢，即使最后能把人带到老板那里，叶欢可能会不配合，甚至故意欺骗来报复。 因此，面对叶欢强硬的态度，中年男子不得不放低姿态。 “昨晚的事情，我已经和警察说过了。”叶欢故意往警局的方向瞅了一眼，似乎在说你们去问警察就行了。 这伙人敢在警局门口把叶欢拦下，说明警方的威慑力对他们起不到多大作用。 换个角度来说，这伙人背后的老板多少具备了抗衡警方的能力，那么拿到一份目击者的口供应该不是难事。 叶欢的话其实是在试探这伙人的实力，以及和警方之间是否存在牵扯。 “那些废物……哼！他们岂能和老板比？”中年男子不屑的冷笑一声，转而又朝着叶欢信誓旦旦道：“叶先生，你只要尽量详细说出昨晚看到的一切，老板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叶欢强忍着笑意，由于昨晚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他对警方的感官很差，此时听到有人骂他们废物，心里那是相当舒爽。 中年男子愣一下，惊奇道：“叶先生是同意了？” 叶欢点头道：“我和你们走一趟。” 实际上从这伙人出现的那一刻，叶欢就无法逃避，开始的拒绝无非是意气之争，亦是一种情感宣泄。 与人见面并非不可以，叶欢只是需要一个平等的地位。 他是去给予帮助，绝非被胁迫顺从。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还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当今社会，一般只以结果论成败，手段和过程存在的意义已经微乎其微。 那些坚守道德准则和人格操守的人，很多时候都被人嘲笑成了傻子。 而叶欢就是这样一个傻子，他也很愿意一辈子当这样一个傻子，并时刻展示作为一个傻子的骄傲！ 商务车旁，叶欢一脚刚踏上去，突然犹豫道：“你们等会儿会给我戴眼罩吗？” 中年男子哭笑不得道：“叶先生，我们又不是绑架犯，别说给你戴眼罩了，你随身携带的电子产品也不会没收。” “不没收我的……你们没收过别人的电子产品？”叶欢轻轻一笑，随即坐进了车里。 中年男子干笑一声，他嘴上说不是绑架犯，却提到了没收电子产品，如此专业的做法，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一刻，中年男子确定了一件事，自家老板确实很有必要和叶欢见上一面。 第7章 被揭开的伤疤（上） 天府大厦作为东平市的地标建筑，犹如巨人一样挺立在市中心，七十二层的高度突破了云霄，彷佛与天地相连，彰显出了无与伦比的雄壮。 叶欢来到天府大厦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走进电梯后，中年男子果然按下了七十二层的电梯按键。 有资格在顶楼与叶欢会面的人，他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天府集团总裁，任斌！ 作为东平市首屈一指的企业，天府集团以零售业起家，又凭借房地产发家，规模在短短几年内迅速膨胀。 如今生意不仅涉足十几种产业，并且构建了多条海外贸易线。 任斌绝对是一个商业奇才。 叶欢对于任斌的了解只局限于道听途说，其中不乏一些负面消息，关于任斌在发家致富的过程中，使用过许多见不得光的手段。 实际上，一个白手起家的成功商人，第一桶金往往都是不干净的。 唯有路走偏锋才能脱颖而出，只要能够笑到最后，那就没有人在乎笑容背后隐藏了多少恶毒和不堪。 叶欢不认为任斌和坠楼女是亲戚关系，不然以任斌在东平市的影响力，即使他家的狗死了，网上都会有铺天盖地的八卦。 任斌是一个自带流量的人，他的亲人坠亡必定能成为热点，玩自媒体的人绝对会去蹭上一波。 而坠楼事件在网上并没有引起多大反响，那么任斌和坠楼女的关系应该很隐秘。 叶欢走出电梯，一个巨大的会客厅映入眼帘，四周是毫无遮掩的落地窗，暴露了里面所发生的一切。 任斌的内心是多么坦然和敞亮，才敢如此不在乎私密性。 阳光透窗而入，在光束最耀眼的位置，叶欢看到一个身着休闲服的男人靠坐在沙发上，他的脸上带着如艳阳般和煦的笑容。 会客厅里有很多人，男人是唯一穿着随意并坐着的，那不用猜也知道他是任斌。 任斌把玩着手上的玻璃杯，鲜红的酒液从中折射出多彩的迷幻色调，对应着身前一幕相似的血色斑斓。 血色是最纯粹的！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那人跪在任斌面前，鼻青脸肿已经看不清长相，可一张嘴不停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哭诉和求饶。 叶欢微皱眉头，侧脸冲着一旁的中年男人道：“你们老板的待客之道很特别啊！”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会客厅里发生的事情似乎不值一提，可在他的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敬畏之色。 忽然，任斌可能听到了叶欢的调侃，他竟然缓缓转头，目光穿过落地窗，聚焦在了叶欢的身上。 任斌的笑容没了，叶欢的出现似乎影响到了他的心境。 “你家老板笑的时候，那人都能被揍成猪头，现在看到我不笑了，你说我还能活着走出这里吗？”叶欢继续打趣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默不作声，只给了叶欢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 会客厅的大门被推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秘书模样的人，与中年男子打了声招呼后，立马犹如验明正身一样上下打量起了叶欢。 正当叶欢以为要被搜身时，秘书把叶欢请了进去，语气甚是恭敬。 叶欢闻着会客厅里飘来的血腥味，颇有一种死刑犯踏入刑场的既视感。 其实直到现在为止，叶欢遭受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可他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位霸道总裁随时都会翻脸。 任斌想要的是目击者的供词。 叶欢如果把对付警察的那一套用在任斌身上，那大概率等来的会是严刑拷问。 任斌找来叶欢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不相信坠楼女子是自杀！ 而对于坠楼事件，叶欢有属于自己的判断，作为目击者最直观的判断，他虽然是亲眼目睹，但同样不认为坠楼女子是自杀。 在警察录口供时，叶欢只是有问就答，他本就不想管闲事，何况警察的态度令他十分反感，因此隐瞒了一个十分蹊跷的情况。 这一蹊跷的情况，是否该告诉任斌呢？ 坠楼事件已经牵扯出了任斌，如果继续发酵，下一个被曝光又会是谁？ 叶欢的内心一阵躁动！ 区区一个小人物，获得了搅动不属于自己这个阶层的机会，让叶欢隐约找到了人生所要追逐的方向。 谁说小人物只能逆来顺受，若是把握住了机会，同样有入局以及掌握全局的能力！ 叶欢心潮涌动，抬眼望着气质雍容的任斌，一个记忆中的人影与他重合了起来。 刹那间，叶欢的脸上闪过一道痛苦之色，那个人影改变了他的认知，令他从所未有的感受到了自身的卑微和渺小。 任斌歪了下头，他察觉到了叶欢的变化，似乎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充斥其中。 “真是不好意思，这人……”任斌瞅了眼身前跪倒在地的人，轻笑着对叶欢道：“希望没有吓到你。” 话音刚落，两个一看就是职业保镖的人大步走出，揪起跪地的人就要拖走。 “任先生！求你放过我！求你了！”跪倒的人拼命挣扎着，痛哭流涕地求饶道。 叶欢被求饶声吸引了过去，并非同情心泛滥，只是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这人……你应该有印象的。”任斌悠悠开口道：“我这人最恨别人骗我，谁敢骗我，那这辈子就别再说话了。” 跪着那人双眼一黑，只当自己要被杀了，当场摊在地上吓晕了过去。 叶欢定眼看过去，惊觉道：“他……他去过图书馆，昨晚坠楼发生的时候，他还在七楼的阅读室里。” 不止是叶欢这个目击者，坠楼发生时，图书馆里的所有人任斌都不会放过。 任斌点点头道：“你的记性不错，想必昨晚见过的一切都没有忘记。” “如果忘记了，他就是我的下场？”叶欢耸了一下肩膀，无奈道：“我很担心，你会认定我忘记了什么。” 任斌愣了几秒，严肃道：“只要你话里没有欺骗，那一切都好说。” 叶欢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家伙骗你了？” 任斌一脸古怪的笑意，轻抿了一口红酒道：“他为了从我这里得到奖赏，编了一个有人见色起意，施暴过程中不小心把人推下楼的故事。” “那个见色起意的人肯定就是我了。”叶欢毫不犹豫的把自己代入进去，看都不看正在被拖出去的诽谤者，目光凝视着任斌问道：“你确定我不是凶手？” 任斌缓慢的放下酒杯，望着叶欢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之色，叹息道：“你不是一个见色起意的人，毕竟你和女友交往了四年，她还是……” 叶欢身形豁然一颤，脸上涌现出狰狞之色，通红的双眸散发着狂躁，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吸一鼓一张，随时都会爆裂一样。 任斌嘴里的未尽之言，无疑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 “用别人的伤疤来试探，这种行为无耻至极！”叶欢从任斌眼睛里看到了审视之色，他不是在调侃讥笑，真正目的是为了判断叶欢到底是目击者还是凶手本人。 每当人暴怒时，难免会失去往日的沉稳和理智，也最容易暴露最原始的本性。 “看来你还爱着那个女孩。”任斌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语气带着歉意道：“你没有忘了她，那么爱和恨的交织足够填补你的内心，哪里还会有什么见色起意的心思。” 叶欢不想承认，可任斌的话好似唤醒了他心中极力掩盖的东西。 “这其实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遇到你这样的男人，对于任何女人都是一种幸事，不过……”任斌又叹了口气，他既然查到了叶欢与女友之间的事情，那么也必定知道了导致叶欢女友背叛的那个男人。 叶欢忽然笑了，笑得古怪又瘆人，他高傲地仰起头，硬是把翻滚在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死守着最后的尊严。 第8章 被揭开的伤疤（下） 叶欢是一个孤儿，这是他人生最大的不幸。 亲生父母不知所踪，生死未卜，他们没有给予叶欢任何亲情，可基因血脉的传承多少算是一种弥补。 叶欢从小就很聪明，在孤儿院里被誉为神童，他的身材相貌也堪称完美，由此不难判断他的亲身父母应该十分优秀。 因此，叶欢在求学的道路上，才能一路保送并且拿到丰厚的助学金，最终考上一流学府。 不仅学业有成，叶欢俊秀的相貌也让他广受异性的关注。 爱情悄悄找上了他，一段四年的甜蜜爱恋就此拉开。 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而言，地狱开局的叶欢似乎大跨步的向天堂迈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在大学毕业前不久，叶欢正在考虑是否要向女友求婚，缺失亲情的他万分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 万万没想到，毕业即分手的名言竟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叶欢被甩了。 女友给了他一个解释。 叶欢清晰记得女友解释时的表情，除去一丝淡淡的歉疚，剩下的是在与他交往四年中，从未见过的幸福和陶醉。 女友和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了。 她确信那才是真正的爱情！ 叶欢不信！ 事实一定是天真少女被渣男欺骗的戏码！ 叶欢无比气愤地找到了那个男人，在见面前他心中已有准备，因为对方身份非同一般，可他坚定不移的确定，任何欺骗在他眼前都无所遁形。 在一家普通的咖啡馆里，为了一个女人而牵扯在一起的两个男人相见了。 这种情况下，一般总少不得质问，揭露，甚至辱骂，打架…… 结果任何激烈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叶欢就知道自己错了。 错的离谱！ 那是个无论你在什么地方，第一眼都要留意，不能不看的人。 他一身普通的休闲西服，没有任何能衬托身份的华丽饰品，因为他已经站在了顶端，无需再用外在的东西来彰显。 他走到哪里，哪里仿佛就是他的江山，他站在谁面前，谁就只能低下头颅，他是翱翔九天的真龙，走到哪里都是龙！ 任斌在东平市家喻户晓，可在他的面前，充其量就是一个暴发户。 他叫李鑫辉，东平市市长李达海的儿子。 叶欢从来不认为这种官二代有什么了不起，直到面对李鑫辉时，才发现气场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威严，霸气，尊贵…… 李鑫辉不用说一个字，长期培养积累出来的气质，神态中那股融入到骨子里的骄傲，时刻都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叶欢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不仅是社会地位的巨大差距，还有一些内在的东西，他不仅不具备，这一辈子恐怕都难以拥有。 “我是李鑫辉，唐佳怡的未婚夫。” “叶欢，唐佳怡的……” 叶欢难以启齿，他很想向李鑫辉一样宣示主权，可实际上已经沦丧殆尽。 李鑫辉一脸平和，丝毫不见作为第三者该有的羞愧，直言道：“我爱上了小怡，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无比确定这份感情。” “我和她相恋了四年，我比你更确定与她的感情！”叶欢的声音积聚着怒火，却是根本不见燃烧起来的气势，只因他清楚自己的爱情已然成了单相思。 李鑫辉用奇怪的眼光注视着叶欢，充斥着好笑和同情，他沉思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无论怎么样，我还是要感谢你，过去四年你把小怡照顾的很好。” 叶欢讥笑问道：“我照顾了她四年，你打算照顾她多久？” 李鑫辉面不改色，淡淡道：“一辈子！” 叶欢微微一愣，他从李鑫辉的语气中听出了难以撼动的坚定，眼底闪过的一丝流光闪耀着灼热的爱恋和向往。 以李鑫辉的身份地位，他根本就没有欺骗叶欢的必要。 照顾小怡“一辈子”不仅是李鑫辉的答案，亦是他所付出真心的承诺！ 叶欢挺直的腰杆好似一下子被打断了，他双手艰难的撑着桌面，内心的委屈和愤怒在一份真爱面前，再无一丝意义可言。 “如果你要什么补偿的话……”李鑫辉叹息着摇了下头，缓缓道：“我并无侮辱你的意思，只是当了解到小怡清白无暇时，我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你。” 叶欢眼前一阵眩晕，他已经败得遍体鳞伤，还要被撒上一把盐，偏偏撒盐的人并无恶意，却无异于杀人诛心！ 小怡和李鑫辉才认识多久？ 他们已经…… 叶欢嘿然笑了，笑声中的悲哀只属于一个心死之人，他恨极了李鑫辉，却绝望的发现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仇恨理由。 真爱不该被仇恨，只能被赞美才对！ “祝福……你们！一辈子！不分开！”叶欢咬牙说着，他仅剩的尊严和骄傲，只能用一个失败者的大度来展示。 叶欢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咖啡馆的，他的心口痛到窒息，本该用来炫耀的逆转人生再次陷入谷底。 别人的一辈子是不分开。 那我这一辈子呢？ 叶欢的迷茫持续至今，所以在目睹了一个女人跳楼自杀，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瞬逝去，他的内心都毫无波澜。 生死看淡，便是叶欢现在的状态，即使面对任斌这种黑白难辨的大人物，他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大人物又如何？ 我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我不说的话，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叶欢不再回忆过去的惨痛，神色之中闪现出一股诡异的亢奋，双瞳紧缩道：“你认为坠楼自杀有蹊跷，其实……我也这样认为。” 任斌脸色剧变，猛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叶欢，压迫感十足地问道：“你……你都知道什么？” 叶欢感受着任斌斯文皮囊下的杀气和狠劲，冷漠回道：“直觉！” “你……”任斌一脸阴沉，压制着喊人把叶欢揍成猪头的冲动，深呼一口气道：“你说说看，什么直觉？” 叶欢坦然道：“那个女人不像是个会自杀的人。” “如果她是一个会自杀的人，你以为我还会找你来吗？”任斌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无奈摆手道：“如果哪天你的直觉有了依据，希望能第一时间来找我，报酬方面绝对令你满意。” 叶欢有些意外道：“你这就要放我走了？” “不然呢？”任斌松弛地靠回了沙发上，轻描淡写道：“强留你岂不成了非法拘禁，我可是一个守法公民。” “故意伤人可不是一个守法公民会做的事情。”叶欢不相信任斌会轻易放过他，特别是他说出坠楼案存在他杀可能性的态度之后。 而叶欢所谓的直觉，并不是信口开河。 “我在为你出气，你怎么反而怪罪我了。”任斌冷声道：“诬陷他人见色起意，导致一个无辜的人背上命案，这种人的恶毒程度简直该死！” 如此正义感的话从任斌口中说出，让人忍不住点赞一声，只是结合周围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保镖，顿时成了一幅充满违和感的抽象画。 “说真的，我很看好你。”任斌突兀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伸出了右手。 叶欢犹豫片刻，与任斌的手握在了一起，好像二人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 “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对你而言……或许是一个机会。”任斌的话似乎别有深意，透着隐晦的阴谋和威胁。 叶欢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起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来到门口时，叶欢转身说道：“任总，我和你一样是守法公民，若是直觉有了依据，那必然要向警方交代，否则就是隐瞒不报。” 任斌站在原地，先是呆楞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毫无预兆地冷笑了一声。 第9章 两秒 图书馆，天台。 叶欢从任斌的住所离开时已经是黄昏时分，饿了一天的他没有丝毫食欲，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坠楼事件之中。 今晚的风很大，图书馆天台上的风更是肆无忌惮地席卷着一切。 警方的现场取证已经结束，即使还有什么未被察觉的蛛丝马迹，恐怕也被狂风吹刮地一干二净。 不过狂风再如何猛烈，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叶欢凝望着昨夜陈婉坐着的位置，一种不和谐的感觉不断充斥着他的内心，虽然全程目睹了陈婉坠楼自杀，但有一个显然易见的可疑之处。 时机有问题！ 陈婉若是要自杀，直截了当跳下楼就行，何必在遇到叶欢后，说了一堆没意义的话。 不对！ 不是没有意义！ 叶欢这个目击者就是意义！ 陈婉是在等待叶欢的到来，等待一个目击她自杀的人到来！ 如此说来，这场跳楼自杀就是有预谋的。 预谋的自杀？ 意义无非是为了嫁祸于人。 叶欢和陈婉素未平生，二人也无利益冲突，嫁祸于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所谓有预谋的自杀，实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叶欢的双眸闪烁不定，那时候不和谐的感觉犹如黑夜中破空而出的一点光芒，驱散着脑海中的层层迷雾。 随着呼吸越发急促，叶欢的双脚突然动了，仿佛着了魔一样朝着楼顶边沿冲去。 他要跳楼！ 无论是谁，看到一个人在天台奋力向前奔跑，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逆来的狂风呼啸着顶向叶欢，似乎是要阻止他的疯狂行为，直到他的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围栏外，自杀行为才嘎然而止。 叶欢望着空荡荡的楼下，嘴唇翕动不停，随着他低头看向了握着的手机，脸上瞬间涌现出激动的红芒。 原来是这样！ 叶欢终于明白不和谐的感觉从何而来。 重新回到原点，叶欢再一次进行了自杀奔跑，不过他没有像刚才那样跑到围栏，而是停在了距离围栏差不多七米远的地方。 叶欢盯着手机屏幕，计时器的读秒映入眼帘。 二点四秒！ 图书馆共有九层楼，高度在二十七米左右，根据自由落体计算，从顶楼坠落到地面需要到时间就是二点四秒。 昨夜，叶欢看到陈婉坠楼，立刻冲了过去，在他双手碰触到围栏到一刻，耳边传来了人体和地面到碰撞声。 叶欢‘自杀奔跑’到围栏，耗时是四点四秒。 陈婉坠落地面到时间只需二点四秒。 相差两秒！ 叶欢不和谐的直觉就是这两秒！ 两秒钟很短，可已经足够证明这件坠楼案存在蹊跷。 任斌的怀疑没有错，他认定陈婉不会自杀，虽然依据不知从何而来，但事实极有可能真是这样。 叶欢是目击者，同样是唯一能产生不和谐直觉的人。 两秒之差可以成为这件案子的突破口，只要把这一情况提供给警方，自杀案立马就会进入刑侦程序，更正为谋杀案处理。 另一边，叶欢告诉任斌的话，他的反应恐怕会比警方更为强烈。 任斌和陈婉之间的关系尚且不明，可从他的关切程度来看，大概率会抢在警方前面把凶手给掌控住。 那么叶欢到底是当好市民给警方提供线索，还是为了任斌许诺的利益，给予他私自处理的机会？ 一道不太难的选择题。 叶欢的答案是谁都不选。 原本只是一个目击者，现在转变成了推论出谋杀的关键证人，那么叶欢也就成了凶手的最大威胁。 警方能够给予叶欢足够的保护吗？ 叶欢无法作出评判，可作为一个孤儿，依靠自己早就成为了一种本能，他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至于任斌，也许是比凶手还要严重的威胁。 任斌私下调查坠楼案，很有可能是为了先警方一步查出真相，那么就不会让警方掌握叶欢这个关键证人。 胁迫，拘禁，甚至……灭口！ 面对任斌这种黑白难辨的人物，叶欢可不敢赌他的底线在哪。 而最安全的做法，那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叶欢犹豫了，对于真相的探究是人性最原始的欲望之一，何况他又是自尊心极强的人，绝不甘心被人利用。 “哐啷！” 一阵刺耳的声响传来，打断了叶欢的思绪。 铁门被拉开的声音。 叶欢猛然转身盯着天台的入口，一层细汗从额头冒出，他的心跳犹如节奏越来越快的鼓点，时而大声，时而节奏不一。 这个时间点……不该有人上来！ 难道是冲着他来的？ 那么来人的身份…… 叶欢迅速环视一圈，发现警方清理的很干净，没有任何能成为武器的东西，那也就意味着他能用来自卫的只有双手了。 搏斗！ 拼命！ 叶欢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双手指节上的一层老茧是他强悍的证明，很少有人知道他这具瘦弱身躯中，蕴含了多么强大的力量。 一个孤儿要成长，要建立强大的内心，那就先要有强大的武力！ 叶欢不会武功，可实战出真理，青少年时期的丰富打架经历，让他有硬刚的本钱！ 楼道里的脚步声越发迫近，叶欢的表情反而轻松了起来。 若是一见面就表现出戒备紧张的样子，岂不是等于告诉对方，叶欢已经发现了坠楼案的破绽了。 因此，装傻总是不错的。 随着一道人影出现在天台口，月光照亮了她的面庞，叶欢不用装傻了，他是真的有些傻眼了。 来人赫然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小希，你怎么在这？”叶欢万万没想到，他期待中的凶手竟然变成了一个柔弱少女。 少女名叫范小希，在叶欢的印象中，她十分热爱读书，经常留到图书馆关门才走，也许是家境贫寒的原因，她从来没有花钱外借过任何图书。 那晚叶欢在阅读室遇到范小希，好心为她延迟了关灯时间。 “欢哥，我就知道你一定就楼顶。”范小希欢喜的小跑过来，对于叶欢这个被警察拘押了一夜的嫌疑人，小女孩没有丝毫防范之心。 “这里风大，小心受凉。”叶欢凝望着范小希甜甜的笑容，心中涌出了一股暖意。 范小希撇着小嘴道：“欢哥，你瘦的像竹竿一样，还是先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凉吧！” 叶欢听出了女孩语气中的关心，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那为了我们这两个瘦竹竿不变成病秧子，这地方就不呆了。” “欢哥以后也别来了，毕竟这里……”范小希担心道。 叶欢暗想，这里可是坠楼者自杀的地方，你这小姑娘胆子也真够大的。 “只要心中坦荡，那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叶欢抬脚就往天台口走去，突然发现范小希站着没动。 “欢哥，那人……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吗？”范小希的脸色微微泛白，却不像是对坠亡者的敬畏。 叶欢察觉到了范小希的异样，不动声色道：“我亲眼看到她从这里跳下去的。” “那她是……摔死的吗？”范小希的眼神飘忽不定，她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不安。 叶欢心中一惊，范小希的问话很有问题。 坠楼者不是摔死的，难道还有其它的死法？ 第10章 真正的目击者 “小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叶欢皱着眉头，从警方和任斌的反应来看，范小希并没有提供有关于坠楼案的突破性线索。 范小希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道：“欢哥，那天晚上我听到有人坠楼的喊声，还以为是……” “你以为是我，毕竟我喜欢呆在楼顶。”叶欢语气渐渐变得急促道：“你担心我出事，立马跑出了阅读室，想去楼上找我，然后……你是不是看到什么？” 范小希点头道：“我看到……有人往楼上跑去，可是我好像没有听到……” 叶欢豁然变色，脑子里的猜想得到了印证，凝声打断道：“不是好像，如果有声音，你一定能听到！” 范小希一脸诧异道：“欢哥，你……” “你没有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以及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叶欢目光深邃如海，一字一顿道：“所以说，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走楼梯或电梯上来的。” 范小希娇躯一颤，面露惊怖地问道：“那他……他是……怎么上楼来的？” 叶欢盯着范小希的眼睛，这双眼睛里充满了惶恐，却并无一丝疑惑。 “小希，不要多想，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叶欢宽慰着范小希，心中十分后悔，他不应该顺着对方的话，脱口而出的给予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既不是楼梯，也不是电梯，那人能出现在范小希的视野中，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那晚图书馆八楼除了范小希，还有其他人没走。 叶欢基本可以排除这种可能。 八楼每一个阅读室他都检查过，并且锁上了门，即使有人躲里面也出不去。 第二种可能十分不可思议，却也是完全可行的方法。 范小希已然想到了，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面对涉及人命的凶案，她没有勇气在第一时间吐露所见所想。 何况范小希又没有十足的把握，于是在面对警方盘问时，必定会选择隐瞒。 “小希，刚才你和我的谈话，绝对不能说出去。”叶欢无比严肃，他万分感激范小希对自己的信任，同时又忧心忡忡。 范小希是无法一直隐瞒下去的，她能告诉叶欢，同样也能告诉别人。 无非就是自愿和被迫的区别。 任斌必定会找到范小希。 范小希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否则在任斌这种老江湖的威逼利诱下，她根本就隐瞒不了任何东西。 而与叶欢相比，范小希才是真正的目击者！ 亦是揭开坠楼案真相的关键人物！ 范小希的价值一旦曝光，等待她的会是极大的危险。 叶欢不能辜负范小希的信任，这辈子赐予他真心的人太少了，现在遇到了一个，那就要拼命守护！ “小希，你看清那人的脸了吗？”叶欢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份嫌疑人名单，只要小希能大概描述一下看到的那人，他就能锁定凶手。 范小希思索许久，摇头道：“欢哥，楼道太黑了，我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知道他的身高在一米六二左右。” 叶欢追问道：“长发还是短发？身材如何？” 范小希摇头道：“那人上楼的速度很快，身影一闪而过，除了身高以外，其它的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欢听了并不失望，反而松了一口气，还好那人速度够快，否则当场就能注意到范小希，接下去说不定就是下狠手灭口了。 “小希，记不清没关系，但你必需牢记，无论谁找到你，你都要咬死一点，那晚一直呆在阅读室里。”叶欢万分认真道。 范小希嗫嚅道：“警察也不能告诉吗？” 叶欢沉默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查出凶手对于叶欢并不难，问题是所需时间无法确定，若是有了警方的参与，那么凶手应该立刻就能浮出水面。 换言之，凶手恐怕连灭口范小希这个证人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在叶欢的内心深处，他并非十分担心来自于凶手或任斌的威胁，真正迫切想要的是借这次机会，证明自身的能力。 强过商界大佬任斌的能力，强过坐拥国家力量的警方，从而彻彻底底地驱散失恋创伤产生的自卑。 可是为了一己之私，让范小希这么一个无辜少女承受压力和风险，到底应不应该？ “欢哥，你不想我告诉警察？”范小希似乎看穿了叶欢的纠结，一双明亮大眼睛里流露出纯真无邪的光芒，一字字道：“欢哥不想，那我就不告诉警察了。” 叶欢的心头剧烈跳动了一下，目光游离不定，却是怎么都不敢停留在范小希身上。 天色漆黑如墨，月光似乎失去了往日的轻柔，闪动着阴冷的银光。 叶欢心虚之下，更是遍体生寒。 忽然，一股暖意从手上传来，范小希握住了叶欢的双手，她微微抬头，青涩的面庞上写满了眷恋和依靠。 “欢哥，你还记得吗？半个月前，你给我送来了一碗蛋炒饭。”范小希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我问你到了饭点怎么不吃饭，你说忘带钱了，看看书就忍过去了，可你忍得很艰难，只能不断喝水止饿。”叶欢当时受到了不小的震撼，没想到一个饿着肚子的女孩，还能把心思放在看书上。 “我看到你拿来的蛋炒饭，本是拒绝的。”范小希嘴角带着笑，笑容中带着鼓舞的力量，又像是在倾述美好和温暖。 叶欢也笑了，语气释然道：“我说……我不想你饿肚子。” 范小希深吸一口气，好似在宣泄着一种强烈的情感：“欢哥不想我饿肚子，那我就不能饿肚子……吃完那碗蛋炒饭，我告诉自己，以后欢哥不想什么，我也就不做什么！” “只是一碗蛋炒饭而已……”叶欢的声音轻如鸿毛。 “欢哥是第一个关心我是否饿肚子的人。”范小希的声音硬如磐石。 叶欢感到自己的灵魂被击碎了，转而又凝结了起来，失去了所有的肮脏和卑劣，好似回归了曾经的少年纯真。 范小希松开了叶欢的双手，却又紧紧挽住了他的胳膊，甜甜一笑道：“欢哥，我又想吃蛋炒饭了。” “好，欢哥亲手做给你吃。”叶欢顿了顿，一脸平静道：“等吃完后，我们一起去找警察聊聊天……” 第11章 转机 初晨没有迎来朝阳洒落，一场暴雨来地又急又猛，黑压压的乌云聚拢在一起，犹如黑夜得到了延续。 刑侦大队办公室里，洛飞的心也是阴云密布。 坠楼案由于没有任何他杀的证据，已经要以自杀结案。 这个结果让洛飞在内的很多警员都无法接受，因为死者的特殊身份让她的自杀行为显得太过蹊跷。 可当一个人的出现，案件迎来了出人意料的转机。 死者陈婉的表叔要求解剖尸体！ 虽然很多死者家属会心存不忍，但是对自杀产生怀疑，为求公道而提出解剖要求的情况也不少见。 洛飞当然希望陈婉的家属有解剖的诉求，可问题是陈婉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姐妹，自己又是单身状态，亲情这点上几乎就是空白。 警方千方百计才找到了陈婉的一个表叔，双方已经十多年不曾来往了，自然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洛飞很清楚这个表叔只是过来走个流程，认领尸体签字了事，连陈婉的后事可能都不会负责，更别说要求解剖尸体了。 可是这个表叔不走寻常路，看到陈婉的尸体后，竟然哭了个天昏地暗，好像死的是亲生女儿一样，还当众喊出陈婉是被人谋害的言论。 洛飞得知后大为惊讶，立马察觉到了有人对陈婉自杀持有否认态度，那个表叔只是被利用的工具。 一番连哄带吓的盘问过后，表叔心理防线很快陷落，老实交代了背后的指使者。 任斌！ 洛飞没见过任斌，可已经相当熟悉对方，在与陈婉的相关人员排查中，任斌是排在第一位的，二人的亲密关系并不难调查。 陈婉若是他杀，任斌必受牵连。 任斌优秀企业家的个人形象受损不说，他过去的一些不光彩的履历背景，在调查过程中也有被曝光的风险。 按照常理，任斌应该极力避免陈婉被定性为他杀。 事态的出乎意料，倒是让洛飞求之不得，他相信只要陈婉真是他杀，那么解剖过程中必定会有所发现。 法医孟婷第一时刻得到了消息，心中十分振奋，甚至期待着成立陈婉坠楼案的专案组，并以此为突破口，弥补过去的一些遗憾。 而正当孟婷握着手术刀要揭开隐藏的真相时，解剖竟然被叫停了。 局长亲自下达的指令！ 孟婷不敢相信，直冲局长办公室，连紧握的手术刀都忘记了放下。 不少警员看到孟婷时，全都被吓了一跳，那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实在太过醒目，她又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分明就是去找人拼命。 作为首席法医，孟婷在警局里有着不小的威信，导致一时半会儿竟然没人敢去拦她。 “为什么？”孟婷的质问声在局长办公室外响起。 “照章办事而已。”洛飞给了一个答案，他刚从局长办公室里走出来，同时拦下了去讨要说法的孟婷。 “照章办事？这分明就是徇私枉法！”孟婷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无法相信这种敷衍的话是从洛飞口中说出。 洛飞面无表情道：“照章办事……不是我说的……” “你……你可以……”孟婷看出了洛飞的无奈，本想问他为何不在局长那里据理力争，可转念一想，顿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陈婉的表叔不是直系亲属，又供出了是受任斌指使才要求解剖，那么就有蓄意破坏尸体的嫌疑。 以此为根据，并在一切证据全都指向陈婉自杀的情况下，警方完全可以拒绝陈婉表叔的解剖诉求。 警方有义务让死者得到尊重和维护。 “局长……他难道不知道陈婉……”孟婷凝视着身前的大门，好似能够穿透过去，可就算看到了里面那个人，怕也很难看透他的内心。 在东平市公安局，作为最高掌权者的蒋兴邦简直就是一个小透明。 他的存在感只因为局长的身份，平日里几乎都呆在办公室不出来，连对于警员们的简单训话都不多见。 “别乱想，局长只是照章办事。”洛飞像是在为局长开脱道：“如果不是局长阻止，我们可能就犯下错误了。” “错误？我只知道错过了这次，不知要等上多久才能再有机会！”孟婷很不甘心，毫不掩饰地怀疑道：“局长就是故意……” 洛飞一把抓住了孟婷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孟婷吃痛低呼一声，手术刀随之掉落，却被洛飞迅疾无比的用另一只手给接住了。 “松开！” “对不起……” 洛飞把孟婷带离了局长办公室的大门，才松开了她的手腕，看到上面一圈醒目的红印，又是连声道歉。 “他既然敢这样做，那就不要怕我们说。”孟婷对于蒋兴邦的感官已经降到了冰点，如果只是一个不作为的局长也就罢了，现在看来他的问题恐怕要严重得多。 洛飞把手术刀递过去，脸色有些难堪的摇头道：“你别忘了，要求调查陈婉表叔背后指使者的人是我。” 如果不去调查，那么表叔就不会供出是受到任斌指使，解剖就能顺利进行。 换言之，阻止解剖的其实不能算是蒋兴邦。 洛飞才是罪魁祸首！ “这也……”孟婷直勾勾盯着洛飞，一双眸子里蕴含着难以言述的复杂情绪，像极了男女之间爱恨交加的情感倾泄。 洛飞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遇到可疑的地方当然要调查清楚。 “孟法医……”洛飞轻咳一声，他还从未被一个女子这样盯着，即使明白对方也许有把他暴打一顿的想法，心里还是感到一阵酥麻。 “现在就要送去火化吗？”孟婷的心思全在陈婉上，丝毫没有察觉到洛飞在她专注的眼神下，已经被杀地丢盔卸甲。 洛飞侧过脸，避开了那双杀伤力十足的眼神，重重点头道：“案子已经结了，尸体没理由一直放在法医工作室里。” 孟婷冷笑一声，讥讽道：“世道真是变了，任斌那种人想要查清真相，倒是我们警方在抗拒调查。” 洛飞深吸一口气，任斌的介入让坠楼案变得越发不简单。 可无论是现场勘查，法医报告，还有决定性的目击者证词，让自杀结论变得无懈可击。 还有转机吗？ 洛飞茫然自问，发现孟婷的眼神又聚焦在了他的脸上，闪动着强烈的不甘，还有一丝带着恳求的期盼。 而就在这时，陈兵涨红着脸跑了过来，扯着嗓子大喊道：“叶欢，那个目击者叶欢，他带了个女孩来报案了！” “报什么案？”洛飞声音微颤，他在质问，却好像已经知道答案。 “陈婉的坠楼案！”陈兵兴奋道：“他说陈婉是被人谋害的。” 只听‘咣当’一声，孟婷的手术刀掉落在地，她猛然抓住了身旁洛飞的手臂，双眸炙热如火。 洛飞轻轻‘嗯’了一声，带着抑扬顿挫的尾音…… 第12章 投案 外面阳光明媚，审讯室里却显得十分暗沉，只开了一盏淡淡的黄灯，充满了压抑又肃穆的氛围。 很多时候，警方在审讯室时都会使用强光，能让罪犯迅速产生视觉疲劳，困乏之下，人的心理对抗性就会衰减，从而击溃罪犯的心理防线。 而此时的弱光算是一种友善的表现。 不过洛飞的脸上并无多少友善，语气生硬的开口道：“你愿意说了？” 此话一出，审讯室的光线仿佛又暗淡了几分，空气中弥漫开来一股紧张的对峙感。 洛飞认为叶欢是来翻供的，也就是他之前做了伪证，目击到的并不是一场坠楼自杀。 “我不是来自首的。”叶欢的手指对着身前的审讯桌面轻弹了两下，眼神中带着几分无趣道：“你可以把我当成嫌疑人，这是一名警察该有的职业敏感，却不该轻易作出我是罪犯的定论。” 洛飞面色一沉，他办案向来要求铁证，现在竟然被人当面指责不够严谨，无疑是在否定他作为一名警察的操守和素养。 可事实也确实如此，洛飞的问话充满了主观臆断。 洛飞对于陈婉的坠楼自杀心存怀疑，从而导致了他无法相信叶欢这个目击证人的供词，所以面对叶欢的上门报案，理所应当的认为他是来翻供的。 “我道歉！”洛飞坦然认错，又补充了一句道：“如果你能提供重要线索，我代表警方对你表达最真诚的感谢。” 叶欢淡漠道：“道歉和感谢就算了，只要能保证我们的人生安全就行。” “有人威胁你？”洛飞试探问道：“你之前的口供……有人逼迫你说的？” 叶欢无语道：“我的口供一字不差。” 洛飞皱着眉头，他还在牛角尖里转悠，忽略了叶欢在这件坠楼案中，扮演的就是一个单纯的目击者角色。 “我是亲眼目睹了有人跳楼，可没说就是摔死在楼下的那个女人。”叶欢终于揭开了坠楼案真相的一角。 洛飞双瞳豁然一缩，坠楼现场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涌现，他低头思索着，嘴里却是轻轻问道：“证据呢？” “两秒。” “什么两秒？” 叶欢把坠楼的两秒时间差说了出来。 “你……竟然可以……”洛飞面露惊诧，忍不住感叹道：“如此微乎其微的细节都能被你察觉到，你不当警察真是可惜了。” “我不适合当警察，至少我不会把一个无辜市民当成罪犯拘押一个晚上。”叶欢毫不掩饰对于警方的反感。 洛飞不想反驳，办案时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是无法避免的，也很容易对无辜的人民群众造成伤害。 这是制度上的缺失，需要不断的去完善。 “个人感官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洛飞抬起了头，神情无比严肃道：“你带来的那个女孩我见过，她当晚也在图书馆。” 叶欢接口道：“没错，如果不是她，我未必敢确认自己的感官。” “她也是目击者？” “她看到了凶手。” “我看过当晚在图书馆里的每一个人的口供。”洛飞语气陡然严厉了起来，问道：“她为何当时没有老实交代？” 叶欢淡淡回道：“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即使看到了凶手，也不会想太多。” 洛飞认可的点了下头，他并没有追究女孩隐瞒不报的想法，只是奇怪女孩为何愿意告诉叶欢。 “范小希的父母健在，陪伴她来的为何是你？”洛飞回忆着有关于范小希的资料，询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叶欢眼底闪过一道柔色，温声道：“我曾经请她吃过一碗蛋炒饭。” 洛飞‘哦’了一声，没有继续探究下去。 “范小希目击到了什么？”洛飞屏气凝神，他不会错过叶欢接下去说的每一个字，为了等会儿与范小希的口供进行对比。 叶欢如实交代，并给予了自己的推测。 洛飞听完后，神情并无多少变化，心中却有一种难言的滋味，真相浮出水面本该欣喜，可警方在侦破过程中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若是没有叶欢，这件案子…… 洛飞忍不住把叶欢换成自己，在目睹了坠楼的整个过程后，自己能否察觉到深藏其中的两秒之差呢？ 答案是否定的。 洛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却敢于承认别人的优秀，迅速的摆正心态后，打起精神道：“根据你的推测，那晚在天台上目睹的是一场戏，凶手伪装成受害者，假装从楼顶跳了下去。” “凶手是跳了下去，不过是从九楼跳到了八楼，我在八楼窗台上发现了新鲜的擦痕，无疑是凶手那晚时间紧迫，来不及处理留下的。”叶欢端起桌上的水杯，轻轻地啜了一口，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们警方没有对八楼进行取证，凶手事后是有机会处理掉痕迹的。” “凶手不敢，事后返回现场，必定会引起我们警方的注意。”洛飞给出了一个解释，又道：“凶手跳到八楼后，立刻把陈婉扔下了楼。” 叶欢轻轻说道：“只用了两秒就能把陈婉扔下楼去，凶手一定使用了某种简便的方法。” “把陈婉悬挂在窗外，割断固定她的绳子即可，除此之外方法还有很多……”洛飞目光微微一凝道：“倒是凶手的身手很厉害，从九楼坠下，再翻入八楼的窗户，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叶欢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语气隐约透着几分飘忽不定道：“一般人确实很难做到，何况是一个女人。” “你确定是女人？” “十成把握！”叶欢望着杯中晃动的水光，似乎浮现出了那个女子的婀娜身段，心底深处生出了一丝困惑。 洛飞不明白叶欢哪来的自信，问道：“夜色黑暗，你与凶手之间有一段距离，对方在身形相貌上必定会有伪装，即使是声音，同样可以冒充女声。” 叶欢没有直接回答，面露赞赏道：“陈婉坠楼后，你们警方的反应速度极快，立刻就封锁了现场，凶手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洛飞接口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范小希如果看到的那人是凶手，那么他作案后，返回到了九楼，躲进了剩下的几个读者之中。” “那晚九楼没有离去的共有十一个读者。” “三男八女……” “三个男人分别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一个手臂缠着绷带的高中生，还有一个……”叶欢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笑道：“那一个人最不可能是凶手了。” 第13章 抽丝剥茧 “最不可能的人，往往就是凶手！”洛飞使用了一句名侦探们的经典语录，刻意拔高的声音又仿佛是在宣告什么。 叶欢好奇道：“那人有嫌疑？” 那人对于叶欢并不算陌生，正是在任斌那里见到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名叫李明，叶欢对他的身份一概不知，了解仅局限于他被任斌揍成了猪头。 洛飞缓缓道：“李明是一家国企的保卫科主任，如果他是正常应聘得到这个岗位的话，那他大概率是体校毕业，或者是退役的军警。” “那他确实有作案的能力。”叶欢明白洛飞为何突然有了一股子的气势，他是在向自己展示，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洛飞自信道：“深入排查李明的社会关系，想必能够找出他和死者陈婉之间的关联。” “其实……”叶欢语气带着调侃道：“十一名读者，除了李明坐在大厅以外，其他人全部都在独立的阅读室里。” 洛飞闻言一愣，面庞瞬间成了猪肝色。 李明坐在大厅？ 他如果是凶手，根本就不可能坐在大厅！ 犯案的时候，只要有一个读者进出，那就能发现李明是否离开过。 陈婉坠楼时的动静不小，九楼的读者必然会被吸引出阅读室。 从时间上看，李明用最快速度返回，也有被人看到走进大厅的可能，又或者根本来不及，那他的去向就成了最大的疑点。 这么大的纰漏，李明又怎么会不想到？ 唯有在独立的阅读室里，读者相互之间才难以确定动向。 叶欢是图书馆管理员，他是知道李明坐在大厅里的，才敢排除掉李明的嫌疑，可洛飞并没有在案件记录中发现这一点。 这对于警方的调查而言，无疑是重大疏忽！ “三个男人的犯案可能都几乎不存在，所以只会是剩下的八个女人。”叶欢不想给洛飞太多的难堪，这位刑警队长给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把话题又引入到了案件中。 洛飞深吸一口气，冷静道：“这件案子肯定要重新调查，那三个男人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不过重点要放在其中的四个女人身上。” “四个女人……”叶欢笑了笑，这个警察的心理承受力相当不错，知错能改后立马缓和了心态，还迅速锁定了四个嫌疑人。 洛飞望着叶欢，他想听听对方的看法。 这一刻，洛飞在叶欢面前，已经展现出了虚心求教的态度，而为了正义和真相，他从来不会在乎是在向谁求教。 “方怡，林雅婷，舒悦，李雯雯……”叶欢从洛飞身上感受到了平等和诚恳，于是一脸认真地报出了四个名字。 “另外四个女人中，二人是结伴而来，并在同一间阅读室里，借阅的是有关于法学大一课程的参考资料，她们的口音不同，也都不是本市口音，可见是刚从外地考进来的。”叶欢缓缓摇头道：“两个来自于不同地方，又是初来乍到的女大学生，基本不会和陈婉有所关系，她们却愿意合作谋杀陈婉，逻辑上根本就说不过去。” “还有一个女人一直带着口罩，身材消瘦，步履轻浮，双眼布满了血丝，不难想象她身染疾病，可一头卷发却是油光黑亮，让人不禁怀疑她戴了假发。”叶欢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她借了一本医学方面的书，内容是癌症领域的探索和攻克。” 话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清晰了，这个女人就是戴了假发，因为她是一名癌症患者，接受化疗时把头发剪掉了。 一个虚弱的癌症患者，必然没有从九楼跳到八楼的能力。 “第四个女人三十岁左右，一米五五左右的身高，体重不低于九十公斤，她的犯案能力……”叶欢对于胖瘦没有任何歧视，可那如山岳般的身形，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胖女人一次性借了三本书。 北方草原的烧烤大全。 午后甜品合集。 夜宵的最佳打开方式。 叶欢从这位胖女人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烹饪书籍也能害人。 “胖子里不排除身手灵活的，可八楼的窗户宽度……她想翻进去，那一身肉可不答应。”叶欢笑着问道：“我听说过缩骨功，不知道有没有瘦身功？” 洛飞似乎不喜欢分析案件时开玩笑，一脸冷硬道：“你犯罪了知道吗？” 突如其来的问罪没有让叶欢感到奇怪，毫不犹豫道：“我知道。” “说说看……” “肥胖是会出人命的，我还借了三本烹饪书给那个胖女人，显然有蓄意谋害她的嫌疑。”叶欢一本正经的忏悔道：“下次我会建议她看饮食健康方面的书籍。” 说着，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洛飞的笑是在释放成为东平市刑警队长以来的压力，叶欢则是找回了曾经丢失的那份洒脱，案件逐渐走向明了，也犹如一道温暖的光洒落在了他们的内心。 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悄然交织在了他们之间。 “谁会是凶手呢？”洛飞的语气显得十分轻松，好像在与朋友闲聊天气怎么样。 叶欢放下了一直握在手里的水杯，与桌面的碰撞声，似乎是案件尘埃落定般的回响，可其中却又充斥着一声杂音。 手指磕碰到的声音。 指尖传来一丝刺痛，叶欢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股不适感，沉静的面庞上隐约闪过一丝彷徨道：“凶手只要不是随机杀人，那就一定能查到和陈婉的关联，如此精心策划的谋杀，背后不可能没有动机。” 洛飞补充道：“具备犯案能力的女人可不多见，她必然受过一定的专业训练，身体条件出色，由此从四个嫌疑人中筛选出真凶并不困难。” 叶欢沉默了，心中的不适感越发强烈。 “你担心没有证据？”洛飞察觉到了叶欢的异样，宽慰道：“你说过在八楼窗台发现了擦痕，那么手印，脚印，甚至毛发皮屑也许都有残留，与凶手比对一下就能成为证据。” 叶欢目光闪烁，漫不经心道：“你说的不错，凶手做贼心虚不敢返回现场，证据一定还留着。” “我现在就派人去做现场勘探。”洛飞起身就往外走去，来到门口时回头道：“你和范小希需要暂时留在警局，吃住方面我会亲自给你们安排，另外……可以在警局里自由行走。” 叶欢明白洛飞传达出来的尊重，笑了笑道：“这间审讯室够大，足够我自由行走了。” “这样的话……”洛飞说了半句，人已走了出去，走廊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审讯室那么大，你可别迷路了……” 第14章 虎头蛇尾 叶欢的眼神中透着些许迷失。 凶手的把戏被揭穿，坠楼案也即将迎来最后的结果，作为破案的第一功臣，叶欢没有丝毫得意和满足，心中反而弥漫着一股不适感。 亦是失落感。 凶手的犯案手段很高明，只是八楼窗台的擦痕太不小心了，如果不进行清理，正如洛飞所言，必定会留下各种决定性的证据。 即使返回现场，无非就是会引起警方怀疑，与毁灭证据相比，被怀疑的代价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凶手太自信，还是太狂妄？ 这案子干得…… 虎头蛇尾！ 叶欢本以为凶手是一个厉害人物，从而激起了他沉寂已久的好胜心，偏偏凶手不争气，留下的罪证犹如一盆冷水，浇得叶欢兴致全无。 如果凶手是自己的话…… 叶欢从来不抗拒一些邪恶的念头，他一直坚信自己的邪恶只会为更邪恶而绽放，只要不伤害良善，不违背公义，那么邪恶也是一种需要具备的能力。 随着凶手的代入感越来越强，各种邪恶的念头不断在脑海中翻滚，叶欢的嘴角竟然勾出了一抹笑意，沉浸在对自己犯罪杰作的欣赏中。 与自己相比，这个凶手实在是…… 刹那间，叶欢原本不屑的表情陡然一变，整个人好似被定住了一样，嘴角的笑意如染在画纸上的浓墨，缓慢化开宛若癫狂。 有意思！ 这样才有意思！ 叶欢收敛了笑容，目光深邃地喃喃低语道：“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图书馆外再一次挤满了警车，洛飞得到了局长蒋兴邦的许可，把坠楼案定性为谋杀处理，市局也拿出最高规格的办案态度，所有职能部门全力配合坠楼案的侦破。 洛飞亲临现场，并在出发前安排警力对四个嫌疑女性进行监控，避免真凶得知警方动作后望风而逃。 “洛队，有发现！” “说！” 负责现场勘查的刑警赵伟急声道：“窗台外沿提取到了两个完整的鞋印，三十六码，窗框上有指印，上面粘了棉絮，应该是戴了棉质手套，还有就是……”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难掩兴奋：“墙角处找到了两根长发，可以与嫌疑人做dna比对。” 洛飞想过凶手会留下毛发，可如今真的发生了，他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只要把四个嫌疑女性的dna拿来比对，连她们与死者陈婉之间的关系调查都不需要了。 “立刻传唤方怡，林雅婷，舒悦，李雯雯……”洛飞看了眼身旁跃跃欲试的陈兵，果断下达了命令。 陈兵领命而去，他不管谁是凶手，只在意凶手的动机。 无论是金钱利益导致的谋杀，又或者是涉黑方面的仇杀，那么牵扯出来的人物事情绝不简单，凶手这条线带来的突破口，说不定能弥补前任刑警队长的遗憾。 洛飞钻进了自己的警车，孟婷那里不知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法医科室外，孟婷已经等了洛飞很久，当看到对方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 “有发现？”洛飞问话的口吻像是傻子一样，孟婷严肃的表情显然是有所收获。 “陈婉血液里有镇静剂的成分，另外……”孟婷的嘴唇微微颤抖道：“苯丙胺的毒性测试为阳性！” “苯丙胺？”洛飞的眼神中迸发出凌厉的光芒，苯丙胺是一种中枢神经刺激剂，多年前就被我国列为毒品。 陈婉吸毒，甚至涉毒！ 孟婷无法不激动，国家对于毒品的容忍度为零，只要和毒品关联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大人物，即使是东平市的市长，也无法阻止针对陈婉的全面调查。 洛飞暂时把毒品的事情放到一边，问道：“陈婉血液里的镇静剂会导致她昏迷不醒吗？” 孟婷缓和了一下心情，回道：“血液里镇定剂的浓度很大，即使不昏迷，也无法正常使用行动和语言上的能力。” 洛飞冷笑道：“天台上的那个人，可是口齿清晰的和目击者叶欢聊了好一会儿。” “那个人不是陈婉！”孟婷急切问道：“现场勘查的人怎么说？” “鞋印，手印，头发……应有尽有！”洛飞脸上露出微笑道：“我已经让陈兵把四个嫌疑人带回警局了，只等dna匹配了。” 孟婷点了点头，却是笑不出来，她和陈兵一样，凶手是谁不重要，唯一在意的是陈婉，她要为前任刑警队长讨回公道。 洛飞明白陈兵和孟婷二人的执念，他也从中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压力。 凶杀，涉毒，威逼胁迫…… 坠楼案不知还会牵扯出多少罪恶，洛飞不会畏惧，可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把所有罪恶绳之以法，前方的道路注定充满坎坷。 审讯室里，闭目养神的叶欢听到了开门声。 “陈婉被凶手下了镇定剂，图书馆八楼的现场勘查也发现了很多证据。”洛飞像是在汇报工作，站在靠着椅背休息的叶欢身前。 “有什么问题吗？”叶欢不用睁开眼睛，便能从洛飞无力的语气中，想像出他神色中的忧愁。 洛飞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陈婉血液里检测出了毒品！” “你不该告诉我的。”叶欢继续闭着眼睛，连耳朵都想堵上。 法医报告是随便能说出去的吗？ 洛飞说了！ 他违规了！ 为了叶欢而违规！ 叶欢则是一点不感动，甚至十分恼怒！ 因为叶欢确信洛飞是在给他挖坑。 “你想……换个工作吗？”洛飞一脸的踌躇不安，他是一个守法的好警察，因此他要弥补把犯罪信息透露给叶欢的错误。 果然是在挖坑！ 叶欢心中一声哀叹，终于睁开了眼睛，无奈道：“我帮你揭开了坠楼案的真相，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洛飞歉然道：“我需要帮手……” “我不想帮你。” “刑侦顾问，你很适合这个工作。” “不干！” “有工资，有津贴，有奖金，加在一起有……” 叶欢站了起来，冷声打断道：“洛警官，调查涉毒案的风险有多大，每年有多少缉毒警牺牲，你应该比我清楚……钱再多，也要有命花！” 第15章 顾问 叶欢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有机会把警察当成靠山。 过去的二十多年，叶欢的靠山和大多数人男人一样，累了靠酒，烦了靠烟，困了靠床，病了靠熬，无助了靠撑，想开心一点就靠做梦…… 一个强力靠山，不知是多少人的奢望。 如今刑警队长主动送上门来，叶欢这买卖怎么看都不会吃亏，可也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好处和风险是并存的。 越轻而易举得到的好处，往往意味着风险越大！ 叶欢在东平市看到的都是朗朗乾坤，社会一片和谐安康。 但当踏上洛飞的贼船，无论是鱼龙混杂的地下世界，还是各种披着白洁外衣的腐败罪恶，必然会伴随在叶欢左右。 最要命的是洛飞说对于警局里的同僚们不信任。 这话从刑警队长嘴里说出，断然不是危言耸听。 洛飞是多么无力，处于多么困难的境地，才会向叶欢求助。 也许是看中了叶欢不错的头脑。 可头脑好的人，人品就一定好了？ 洛飞不担心叶欢是一个潜在的罪犯？ 简直就是病急乱投医！ “前天我和天府集团总裁任斌聊过，他很想和我交朋友。”叶欢来了一剂猛药，犹如一条饿狼，扯掉了身上的羊皮。 洛飞眼神微妙的闪动着，他知道任斌是何等人物，只是没想到会和叶欢有关系。 “看来你没打算和他交朋友。”洛飞舒心一笑道：“任斌找你当然是为了死者陈婉，如果你告诉了他真相，那么现在就轮不到我们警方去把四个嫌疑人带回来了。” “任斌揍了陈婉死亡那晚图书馆里的一个读者。”叶欢一本正经道：“我认为他也会派人来揍我。” 洛飞起身拍了下叶欢的肩膀，十分义气道：“他揍你，我就揍他！” “你除了说帮我报仇以外，有把罪恶扼杀在摇篮里的能力吗？”叶欢虽然很欣赏洛飞的坦诚，但如此‘无能’实在让人心累。 洛飞竖起了一根手指，朝向自己道：“我每月工资，奖金，津贴加一起也就一万元左右，任斌的月收入保守不低于一千万。” “你是要说谁钱多谁厉害？”叶欢怀疑自己听错了，洛飞给他的感觉是一个在物质金钱上没有什么追求的人，自然也不会拿金钱来作比较。 洛飞回道：“任斌的公司每年为东平市政府带来了巨额的财政收入，他在税务上没有任何问题，并且经常主动出资为城市建设提供支持，还以个人名义设立了一个扶贫基金，直接受益者目前已经超过五千人。” “我……明白了，任斌不仅是优秀的企业家，还是慷慨的慈善家，他要揍的人，一定有被揍的理由。”叶欢站了起来，学着洛飞刚才拍他的样子，右手落在他的肩膀上道：“你别为我揍他了，当心被千夫所指骂你是不分青红皂白的黑警。” “谢谢体谅，你被揍的话，我一定会去医院看你的。”洛飞似乎是过意不去，连忙补充道：“放心，医疗费可报销，全额无上限！” 叶欢笑笑，接着抬手，挥落，重重砸在洛飞肩膀上，语气格外通透道：“我想不仅是医疗费，丧葬费啥的你也会负责吧！” 洛飞吃痛，却是面不改色道：“放心，应有尽有，几十万的墓地可以提前供你挑选。” 话说到这份上，叶欢是看明白了，洛飞这家伙就是一个坦白起来不留余地的钢铁直男，怪不得会问叶欢怕死吗？ 原来是真会死人的！ “当顾问是要卖命的，你认为我还会答应吗？”叶欢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回味着捶洛飞那一下的滋味。 不得不说，捶警察的感觉就是和普通人打架不一样。 一个字！ 爽！ “你不答应也要答应！”洛飞态度瞬变，严厉道：“你敢不答应，我就告你袭警！” 叶欢两颊的肌肉抽了一下。 爽不过三秒，便掉入自己挖的坑里。 “有意思不？”叶欢很想竖中指，可撇到上方墙角的监视探头，怕再被扣上一个侮辱警察的罪名。 洛飞使劲揉着肩膀，很满意叶欢眼中流露出来的忌惮，慢悠悠道：“是否袭警，只在你我一念之间。” “碰瓷加污蔑，你别忘了自己是一名警察！”叶欢可以想像，以洛飞手上揉搓的力道，他的肩膀已经青了。 自残！ 轻微伤！ 袭警坐实了！ “我当然没忘自己是警察，不过你可能对警察有什么误解。”洛飞得意笑道：“警察就一定要是不能说谎的老实人？你也不想想，老实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狡诈的罪犯？我能当上刑警队长，那就和老实不存在一毛钱关系！” “无耻！” “放心，我不会真的告你袭警。”洛飞脸上笑意未散，只是多了分认真道：“将来你也许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你是说……罪犯污蔑警察打人？” “你需要注意的还有很多，我先举例给你提个醒罢了。” “我还没答应当顾问。” “不，你会答应的。”洛飞神色突然变得深沉道：“从得知你来报案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叶欢十指交叉放在嘴边，遮住了半张脸，似乎是在掩盖他的内心。 洛飞说得不错！ 叶欢会答应，他对顾问这个身份充满了期待。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那人与你在很多方面都十分相似，你们身上都散发着明显的傲气，不甘寂寞的躁动，还是追求对抗和竞争的强烈欲望。”洛飞温和道：“图书馆只是你抚平受伤心灵的临时港湾，绝非你真正的归宿。” 话音未落，叶欢已经陷入沉思之中。 我…… 真是这样的人吗？ 叶欢嘴角轻动，默默重复着洛飞说的话，喃喃问道：“那我的归宿在哪？” “将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最终走向哪里，全看你自己的抉择。”洛飞语气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惊怖。 叶欢若有所思，总感觉洛飞话里蕴含了什么。 洛飞并没有胡编乱造，他是认识一个和叶欢性格气质无比相似的人。 可有一点他没说。 那人是一个罪犯！ 一个至今没有落网的罪犯！ 洛飞要叶欢当顾问，不仅是为了在办案上得到助力，同时也想看住叶欢，避免他走上和那个罪犯一样的邪恶之路。 审讯室里一片寂静，二人都沉浸在自我的内心世界之中。 而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陈兵急匆匆闯进来，顾不得叶欢在场，冲着洛飞喊道：“洛队，林雅婷失踪了……” 第16章 失踪的嫌疑人 在决定性证据出现的时候，嫌疑人之一随之失踪，让人不禁想到了畏罪潜逃。 洛飞的办公室里，他仔细端详着手上的资料，当目光扫落最后一页，他的脸上显现出深深的疑惑。 “有问题？”叶欢嘴上没答应，可此刻既然出现在了洛飞的办公室里，行动上已经传达出了一种默认的态度。 “没问题！”洛飞眉头紧皱，又重新翻看起了资料。 “没问题的话……那就是大问题了！”叶欢毫不客气的从洛飞手上夺过资料，迅速看了一遍后，同样流露出费解的表情。 根据之前的推测，罪犯必定是四个嫌疑人之一。 其她三人已经被带回来做dna检测，从她们相当配合且并无多少紧张的情绪来看，凶手的可能性很小。 那么几乎可以断定，失踪的林雅婷就是真凶。 不过问题来了…… 林雅婷的资料很普通，丝毫看不出与死者陈婉有交集的地方。 若是没有交集，杀人动机又从何而来？ “林雅婷，二十二岁，非本市户籍，东南财经的大四学生，性格温顺内向，与同学之间的关系良好，平日里的活动范围几乎就在学校里，社会关系十分简单。”洛飞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一个天真女大学生的形象。 死者陈婉则是一个涉黑涉毒的大嫂级人物，根本无法把二人联系在一起。 叶欢拿起办公桌上的笔，在林雅婷的资料上画了一个圈。 洛飞看过去，摇头道：“她学过健美操，只能说明身体素质不错，并不代表了她有从九楼跳下翻进八楼的能力。” “多少是有一点能力的。”叶欢故意拖长了尾音，一脸深意道：“犯案能力是凶手的主要参考依据之一，换成别的警察，当看到林雅婷学过健美操后，恐怕很难像你这样给出中肯的判断。” 洛飞悚然一惊，失声道：“你是说……嫁祸？” “存在这种可能而已。”叶欢问道：“对了，林雅婷什么时候失踪的？” 洛飞回答道：“昨晚她没有回宿舍，舍友打她电话也一直不通，辅导员不敢怠慢，果断决定报警，刚好遇到去学校的陈兵。” “派警力找人吧，林雅婷的社会关系真像资料上那么简单的话，那么她能躲的地方不会多。”叶欢想了想，又道：“等会儿去她学校看一看。” 洛飞点头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如果是嫁祸，那么林雅婷的失踪可能就是绑架。” “你怀疑她在学校里被人绑架？”叶欢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你难道认为她就在学校里，或者说被人拘禁在学校的某个地方？” 洛飞不认为自己的猜测有什么好笑的地方，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林雅婷在哪？” 叶欢没有回答，可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作为顾问，你不该有所隐瞒。”洛飞不知该喜还是该怒，叶欢的样子说明对林雅婷的失踪有了一些推断，可藏着不说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满。 “顾问？”叶欢一想到洛飞威逼利诱的手段就来气，冷哼道：“顾问证拿来再说，不然就是非法用工，我可以投诉你！” 洛飞哑然失笑，唇边的笑意却如雨后阳光般舒适。 二人来到停车场，车才刚启动，洛飞的手机就响了，接通嗯了几声，很快就把手机挂断。 “dna的结果出来了？” “全都不匹配。” “小希看过了吗？”叶欢把范小希留在了警局，她是重要的目击证人，在凶手没有落网前，警局无疑是她最安全的住处。 “她只说了其中二人的身材看着差不多。”洛飞连二人是谁都不提，显然在dna不匹配后，三人的嫌疑等于被洗清了。 而这一切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如此一来，绑架嫁祸的假设就站不住脚了，因为只剩下林雅婷一个嫌疑人。 “林雅婷会有杀人动机？”洛飞踩下了油门，马达声持续了几秒却嘎然而止，他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叶欢，感叹一声道：“你说得不错，即使林雅婷是被绑架嫁祸的，她现在也不会被藏在学校里，同样不可能是在学校里被绑架的。” 叶欢笑笑道：“你的脑袋瓜子终于符合刑警队长的身份了。” 警方在把坠楼案定性为谋杀后，立刻就下达了对四名嫌疑人带回审查的命令，留给绑架者应对的时间少之又少。 而进入学校进行绑架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何况还有与去把林雅婷带回去的警察遭遇的风险。 因此，绑架者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把林雅婷骗离了学校。 警车再次启动，缓慢地驶出了停车场，洛飞一心二用道：“技侦部门查过林雅婷的电话和社交账号，在失踪前的二十四小时内，除了班级群里面的一些正常交流，她没有任何与外人联系的记录。” “她是自己主动出的学校。”叶欢那双深邃的眼神中，骤然迸发出比刀光更雪亮的寒芒，低沉道：“我没猜错的话，技侦部门也没有找到林雅婷出学校的影像记录。” 洛飞缓缓点头，这正是他判断林雅婷还在学校里的理由。 “她是避开监控出的学校。”叶欢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出入学校的监控可不少，想要避开不是件容易的事。” 警车陡然加速，刚好在红灯亮前冲过了前方路口，洛飞脸色凝重道：“避开监控不容易，那说明林雅婷也不简单。” “一个伪装成简单，实则不简单的女大学生。”叶欢嘴角的冷笑慢慢逸散，呼吸之中隐隐带着几分急促。 二人的一番交流，仿佛进一步证实了林雅婷就是谋害陈婉的真凶。 叶欢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 林雅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晚天台上，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庞似乎清晰了起来，可林雅婷的面容只是一闪而逝，便又覆上了一团朦胧的迷雾。 等到迷雾散去，显现出来的竟然是死者陈婉的脸孔。 为什么是陈婉？ 叶欢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声巨雷般的轰鸣，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一种无法压抑的抗拒感令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艳阳明媚，世间美好，车外的景象一片和谐。 可在某些看不到的角落，又隐藏了多少阴暗。 比如陈婉经营的酒吧…… 这个涉毒涉黑的女人，她是坠楼案的受害者，却同样是荼毒世间良善的凶手！ “洛队，陈婉是一个罪人。” “嗯……” “那有人杀了一个该死的罪人，那人算什么？”叶欢质疑的语气中，充斥清晰可闻的倔强和坚定。 洛飞闻言一怔，眼眸随之黯了下去…… 第17章 女生宿舍 东南财经虽然比不上交大，但也是一流学府，凭本事考进来的学子，绝无泛泛之辈。 如果这里出现了罪犯，那可能会是相当令人棘手的高智商罪犯。 “洛队，现场勘查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赵伟在林雅婷失踪后，立刻就以搜查凶犯住所的态度，对女生宿舍进行了全方位的搜查。 搜查过程中还闹出了一些不愉快。 毕竟是四人住的女生宿舍，赵伟大概是立功心切，连另外三个女生的东西都没放过，一些女性私密品无法避免的被翻了出来。 “你……你们还没翻够吗？太欺负人了！” “警察也不能乱来！隐私权懂不懂？我要投诉！” “刚才搜查的时候，丽丽的内裤都被……” “变态！” 随着洛飞和叶欢的到来，围观的女大学生越来越多，本来也许只是好奇，可随着言语上的不断扭曲升级，色狼的标签是注定要扣在二人头上了。 赵伟很愤怒，他确实搜出了一些容易流鼻血的东西，可尴尬之余绝无半点杂念，并且之后尽量物归原位，还诚恳的连声道歉。 警民本该相互合作，相互理解，怎么成了相互歪曲谩骂了？ 赵伟涨红着脸高喊肃静，女大学生们则是不依不饶，有人甚至提出找法律系的同学过来，好好和警察理论一番。 “妨碍司法公正是会被开除学籍的！” 一声平缓而有力的低吼，击碎了周围各种妖魔化的论调。 叶欢环视一圈，他的眼神并不凶狠，却仿佛能够直击灵魂，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空气中的嘈杂瞬间变成了一片死寂，女生们纷纷退去，只有林雅婷的三个舍友还面露不甘的站在一边。 “对不起，还望见谅！”叶欢的脸色由阴转晴，微笑道：“我们会去和校领导反应，你们十分配合，在警方侦破过程中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三个女生有些恍惚的点了下头，目送叶欢走进她们的宿舍。 “他……也是警察？” “好年轻，好有礼貌啊！” “还好帅……” “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花痴！” 叶欢关上宿舍们，发现洛飞朝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大棒加萝卜，这手玩得真不错。” “你就不说点别的？” “我想先听听顾问的看法。” 叶欢还是标志性的笑笑道：“林雅婷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简直堪称典范！” 三个舍友因为林雅婷的牵连，导致个人隐私受到侵犯，按照正常人的反应，她们除了愤恨警方以外，多少也该迁怒林雅婷才对。 事实是三个舍友没说林雅婷一句坏话，她们只是针对警方而已。 还有其她看热闹的女生，她们全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难道就不懂妨碍司法公正的严重后果？ 又是哪里来的胆子，敢于当众侮辱警方？ 其实她们是在为林雅婷出头，在为警方把林雅婷定性为嫌疑犯而鸣不公！ “资料中提到了林雅婷和同学的关系很好，现在看来，说是众星拱月都不为过。”洛飞眼中变幻不定道：“她是西部农村家庭出身，从小日子就贫寒艰苦，对外社交十分狭窄。” “没错，成长历程很符合资料上说的性格温顺内向。”叶欢笑容里带着讥诮道：“一个性格温顺内向的人，竟然能建立起如此受人喜爱并极力维护的交际圈子，实在是不可思议。” 二人对望着，却都不再说话。 下一刻，他们目光同时一闪，看向了林雅婷所在的床位。 简洁的布置，床铺和下方的写字桌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各种摆设装饰虽然不多，但每一件都给人舒适清新的感觉。 桌角边放了一双粉色卡通拖鞋，尽显女孩的俏皮可爱。 叶欢走近写字桌，注意力放在了林雅婷的自拍照上，每一张都是素颜照，却是掩饰不住她的青春靓丽。 林雅婷很美，照片里的她都在笑，笑起来更美，散发着这个复杂社会中难能可见的清纯之美。 叶欢好似入迷了，目光迟迟无法从照片中移开。 过了许久，叶欢微微抬头，右手同时摸向了林雅婷的床铺。 轻柔的动作，仿佛沉浸在享受之中，一股淡淡的异味飘入口鼻，叶欢的眼神为之一亮，紧接着猛然抓起了叠放整齐的棉被。 刚才外面有女生骂过一声变态，此刻用在叶欢身上再合适不过。 叶欢竟然在嗅林雅婷的棉被！ 猥琐至极！ 洛飞看到后，似乎也被唤醒了狼性，不仅是棉被，连枕头都用鼻子去嗅，猥琐程度过之而无不及。 二十分钟后，两个猥琐男走出了宿舍。 “努力提高……” “你……任重而道远……” 在外等候的赵伟，听着洛飞和叶欢先后留给他的话，一脸的懵逼茫然。 可有一点还是明白的，作为现场勘查人员，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赵伟回过神来想要求教，发现洛飞和叶欢已经没了踪影，他咬牙再次进入到女生宿舍，耳边响起熟悉的愤慨声。 “你不是查过了，怎么还进去？”三个女生对待赵伟的态度，远远不如叶欢那般和善，估计她们是颜控，赵伟的相貌又太过普通。 赵伟不愿说再搜查一遍的话，这样会显得自己很不专业，纠结了半天才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道：“我……内急……” “变态！不可以！”女生们一阵高分贝的尖叫。 而两个真正的变态已经回到了车内。 洛飞点了一根烟，每当困惑时，他都会吸上两口，因为导师告诉他，烟不仅能提神醒脑，还有机会获得一些灵感。 “说说吧……”洛飞咳了一声，他一直没有习惯烟的那股刺激的味道。 叶欢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络绎不绝的学生，一些美好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即使最后演化成了悲剧，他也无法否认那是一段值得留恋的时光。 “东南财经相当不错，在这里读金融专业的学生，将来说不定会有机会出现在福布斯富豪榜上。”叶欢把车窗开到了最大，似乎在用行动抗议当一个二手烟受害者。 “林雅婷学的是国际经济和贸易。”洛飞吐了一口烟圈，他的眼神与烟头的星火一样飘忽不定道：“刚进大学的时候，林雅婷的专业是会计学，大二下半学期换了专业。” 第18章 阴暗面 车没有启动，二人的心思却犹如高速运转的马达，几句闲聊似的谈话，使得林雅婷的人设在各种联想中不断变化。 “比起会计学的务实，国际经济和贸易可就高大上多了，没有一定的家庭基础和人脉，毕业等同于失业。”叶欢眯了一下眼睛，缓缓问道：“林雅婷这个农村姑娘，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把专业换了？” “她是大二换的专业，如果真有底气的话，必然是大一经历或是得到了什么。”洛飞猛吸了一口烟，竟是没有吞云吐雾，而是直接咽了下去。 叶欢把洛飞拥抱肺癌的做法瞅在眼里，又见他一脸萧索，不禁有些好笑道：“作为警察还是不要那么感性才好，林雅婷的这种情况很多，甚至已经大众化了。” 洛飞的眼中有种崩碎后的空洞，烟灰洒落在裤腿上也不自知，声音低沉道：“她是当地县那年高考的榜眼，离开家乡时全村给她摆了送别宴，她的身上寄托了无数人的祝福和期待，可是……她真是为了钱去……” “去做了什么还不能下定论，可她现在确实很富有。”叶欢毫无感情的冷声道：“见不得光的富有！” 洛飞叹道：“也许……她还有一些羞耻心。” “羞耻心？”叶欢语气充斥着疑惑道：“她用了学校统一的被套枕套，填充的棉花却被换成了价格不菲的羊绒和蚕丝，这就是你认为的羞耻心？” “比起那些走上歧途还要展现虚荣的女孩，她至少还知道隐瞒，这难道不是羞耻心？”洛飞的声音虚弱，他的反驳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洛队，你该醒醒了。” “我很清醒……” “那就请不要说些愚蠢的话！” 洛飞狠狠掐灭了烟头，暗骂了一句脏话，随即转头冲着叶欢道：“那就请叶顾问说些不愚蠢的话，让我这个蠢货好好学习一下。” “其实你蠢的时候蛮可爱的。”叶欢不是在调侃，一个常年与罪恶打交道的刑警，明明能够想到林雅婷身上隐藏的阴暗面，偏偏还不放过任何真善美的可能，这份品质对于洛飞而言太难能可贵了。 “别废话了！” “那你要有准备了，我的判断可是相当的刺激。”叶欢脸色一变，眼底涌出寒冬般的冷意道：“林雅婷隐瞒自身的富有，根本就不是什么羞耻心，她是要维持自己清贫学子的人设！” “既然这样，何必冒着风险把被子枕头里的棉花换了？” “由奢入俭难！”叶欢解释道：“一朝暴富，大多数人的心境都会无法控制的膨胀，寻求舒适是再正常不过的做法，林雅婷只是用上了羊绒和蚕丝，已经是相当克制了。” “我们会不会想错了。”洛飞又忍不住给林雅婷辩护道：“羊绒和蚕丝……可能是好心人送的。” 叶欢呵呵笑道：“林雅婷那么漂亮，送她东西的人确实不会少。” 洛飞双眼一亮道：“喜欢她的男生送的？” 叶欢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盯着洛飞，面无表情道：“那你认为有人会送相框吗？还是送一大堆的相框！” 洛飞满脸苦笑，他也注意到了写字台上的那些相框。 普通人都会被相框里的素颜照吸引，毕竟林雅婷的美貌笑颜太过夺人眼球，从而忽略了那些非同一般的相框。 年轻人一般都会用塑料或玻璃的相框，不仅价格低廉，美观上也充满了可塑性。 而林雅婷用的是木质相框，观赏性上略显平庸，何况与她的美照结合在一起，更难引人注意。 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那些木质相框全是珍贵的红木制成，在切割，雕刻，抛光等各种工艺上，全都十分精湛高端。 十多个相框，大小不一，线条花纹各不相同，基本可以确定是纯手工制品，并且是高档工艺品店里的私人订制。 如此一来，相框的价值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以林雅婷贫寒学子的身份，她几乎不可能去买这么昂贵的相框，何况还是批量购买。 “她不认为有人会发现，所以在相框上没有进行伪装。”叶欢轻轻一笑道：“可以去学校附近的工艺品店调查一下，相信很容易就能查到结果。” “那她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洛飞回到了这个令他十分难受的问题，可要查清真相，他不能回避。 叶欢笑而不答，只是透过车窗看向了校门口。 一个女大学生急匆匆小跑出来，压低的帽沿遮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不过惹火的身材还是引得不少路人注目。 没过一会儿，女大学生就和一辆最新款的迈巴赫一起消失在了无数目光中。 那些目光中有不屑和嘲笑，也有留恋和羡慕。 “从那辆迈巴赫驾驶员的古来稀发量来看，想必是女大学生的爸爸。”叶欢感觉洛飞又会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补充道：“个人认为，干爸爸的可能性更大。” 洛飞深吸一口气道：“你正在诽谤罪的边缘疯狂试探。” “你对每个女孩都这么维护？”叶欢忍不住质问，一个刑警需要具备的是事实的客观分析，绝非狗血的圣母心泛滥。 洛飞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勾出一抹苦涩道：“我经手过一个案子，女大学生吞服安眠药自杀，只因有谣言说她的学费是出卖皮肉换来的。” 叶欢心头一紧，顿时明白洛飞为何在林雅婷的问题上，会产生很不专业的态度。 “那个女大学生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把男雇主小孩教育的很好，男雇主感恩与她，给了一笔不小的奖金。”洛飞神色格外沉重道：“女大学生的辛勤付出，男雇主的善意赠与，本该是多少值得称赞的一件事，结果……” “人总是看不得别人的好，流言更是能杀人的！”叶欢认真道：“我为刚才的各种揣测道歉，那个开迈巴赫的秃顶男就是女孩她爸，亲爸！” 洛飞撇了下嘴，那女孩穿了超短裙和吊带衫，脚踩恨天高，若是亲爸的话，恐怕已经大嘴巴子甩上去了。 不对，大嘴巴子应该不会甩。 以那女孩脸上的浓妆，亲爸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先不说林雅婷的钱怎么来的。”叶欢话锋一转道：“假设她维持清贫的人设，确实是羞耻心的原因，那么换专业又是为了什么？最为关键的是，她的社牛属性是怎么产生了，按理说她来钱不正，心中有鬼，难道不该低调做人？” 洛飞一边思索。一边问道：“你是说……林雅婷努力搞好人际关系，背后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意图？” 世间之事不乏偶然，可大多数的不寻常，其中必有因果关系。 越是看不透的，隐藏的东西往往越是骇人听闻。 叶欢已经想到了几种可能，却无法捕捉到那根线，把林雅婷和陈婉坠楼案牵扯在一起的那根线！ 或许只有找到林雅婷后，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但是…… 叶欢的眼中闪过一道凛然之色。 “你想到了……”洛飞注意到了叶欢的眼神，刚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听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叶欢问道：“确定了？” “从林雅婷宿舍里采样到的指纹，毛发，全都与图书馆现场发现的匹配上了。”洛飞一脸平静道：“局里已经下发通缉令了。” 第19章 钱从哪来的 林雅婷身上充满了各种疑点，如今又有了决定性的证据，她的失踪当然就成了畏罪潜逃。 “通缉令下达的是否草率了一些。”叶欢有些奇怪，证据是有了，可动机还不明确，失踪时间也才不到三十个小时，警方不该这么快就把林雅婷定性为在逃嫌疑犯。 洛飞沉吟片刻，回道：“局长亲自作出的命令。” “原来是局长……”叶欢双眸中显现出异样的神采，语调故意拉长道：“你的局长真是急不可耐，还是有什么人很着急，找到局长要他立刻下通缉令？” 洛飞冷漠道：“这不是顾问需要知道的事情。” 叶欢‘哦’了一声，笑问道：“那什么是我这个顾问需要知道的事情？” “林雅婷努力搞好人际关系是何企图！”洛飞有些急迫，明明抓到林雅婷就能有答案，他不知为何想要尽快弄清楚。 叶欢眼底藏着一丝冷厉，不紧不慢道：“学校里要搞好人际关系，无非两种方法，乐善好施和乐于助人。” 洛飞示意叶欢说下去，手指在触屏上迅速跳动着，应该在给人发送消息。 “乐善好施就是用钱开路，买点小礼物送人，请客喝奶茶吃饭等等，反正只要大方地把钱撒出去，人际关系自然就好了。”叶欢侃侃而谈，他读大学时就遇到过这种同学。 那位同学过生日，送了全班每个人千元面值的蛋糕券，并当众宣布你们大学四年的生日蛋糕我一次性全请了。 当真是豪爽至极！ 叶欢忽然笑了。 那个土豪同学名叫马富贵。 土豪用了一个土鳖名字。 叶欢不知因此嘲笑过马富贵多少回，也是班里唯一敢于当众嘲笑马富贵的人。 因为他们是朋友！ 亲兄弟一样的朋友！ 叶欢的笑容里弥漫着少有的温馨，那件事发生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联系马富贵了，对方的电话也不知被自己挂了多少回。 “富贵，希望再次相遇时，你别揍我啊！”叶欢默默念道：“放心，揍我的话，我也不会还手，谁让我欠你那么多。” 短暂失神后，叶欢的思绪回到当前，发现洛飞还在发着短信。 洛飞头也不抬道：“继续说，你刚才那些全是废话！” 林雅婷有钱，却是不敢曝光，那她还怎么乐善好施？ 叶欢偷偷瞥了眼洛飞的手机屏幕，发现上面贴了防偷窥膜，目光并没有因此移开，好像能够从洛飞的手指跳动中，读出输入的文字一样。 “偷窥他人隐私是不道德，甚至是触犯法律的行为。”洛飞依旧低着头，敏锐的感知力让他清晰的察觉到身旁传来的专注目光。 叶欢不以为意道：“不好意思了，我这人的好奇心是没得救的。” 洛飞终于关上了手机，望着叶欢一副八卦嘴脸，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自然道：“林雅婷不是通过乐善好施搞好关系的，那就剩下乐于助人了，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让那么多学生挺身而出为她抱不平。” 叶欢没有过问洛飞手机短信的内容，虽然他从中读出的几段文字十分劲爆，但说出来那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过洛飞在关上手机前，让叶欢看了好一会儿，他是对偷窥膜十分信任，还是故意被叶欢看到？ 叶欢心思转动，嘴上却继续着有关林雅婷的推论道：“大学里乐于助人的方式很多，帮忙打水带饭，洗衣晒被子等等。” 洛飞黑着张脸，相当不耐烦道：“算我求你了，别说废话了好不？” 叶欢在逻辑上习惯了一步步推进，即使是再简单的问题，他也会重述一遍，避免疏漏和错误。 现在面对洛飞这个急性子，叶欢只能一步到位道：“我认为林雅婷在考试上给予了他人帮助！” 洛飞脱口而出道：“考场作弊？” 叶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哼声道：“别说废话！” “她……提前知道考试内容？”洛飞看到叶欢并未反驳，皱眉问道：“她怎么可能知道考试内容？” 叶欢一声叹息：“你的废话也不少啊！” 洛飞苦笑，他当然明白叶欢的意思，偏偏又是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林雅婷不是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掌握了入侵学校网络的黑客技术，从而提前得知了考试内容，那么剩下的可能无非是从教务人员那里得到的。 教务人员又凭什么把考试内容给林雅婷？ 其中必有交易！ 既然有交易，那就有筹码。 林雅婷的筹码是什么？ 她还能有什么筹码？ “不对！” 洛飞肃然道：“即使林雅婷通过出卖色相，换来了考试内容，那为何愿意和其他学生分享，难道只为了搞好人际关系？” “谁告诉你，她换来考试内容是需要出卖色相的？”叶欢揉了揉额头，无奈道：“你别因为林雅婷漂亮，便总往那种方向去想……兄弟，你的思想很龌蹉啊！” 洛飞脸上挂不住了，倒也及时反应了过来，犹豫不决道：“她是用钱贿赂了教务人员，可她的钱……”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林雅婷的钱从哪里来的？ 钱色交易！ 洛飞想到了答案，可叶欢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庞，充满了打趣和嘲笑，他忍不住道：“你知道什么就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你想过没有……除了少数高尚的人，普通人做什么事情都是从利益出发，那么林雅婷搞好人际关系也是为了利益。”叶欢双瞳紧缩，一字字道：“林雅婷在搞好人际关系的同时，便能够创造出不让人轻易察觉到的财富！” “那是什么？” “信任！” “信任？” “学生们愿意为她抗议警方，难道不是一种信任吗？”叶欢拔高声音道：“当知道她有提前得到考试内容的能力后，那很多学生就会相信她还具备更强的能力。” 洛飞喃喃道：“学生其实不是多么喜欢林雅婷，只是想要借助她的能力，为自己在学习成绩或是其它方面提供便利。” 叶欢打了个响指，冷笑道：“你猜她除了能弄到考试内容，还展示了什么能力呢？” 洛飞呼吸急促了起来，他从叶欢的语气中听出了深深的恶意，大脑中浮现出来的一些东西更是令他心颤，连忙拨通电话道：“赵伟，去查清楚一件事！” 第20章 泄题 赵伟发誓，他再也不会去东南财经大学，那里面的女生太不友好了。 可惜誓言才立下不到三分钟，洛飞一通十万火急的电话，当即把他的誓言烧成了灰烬。 赵伟一脸悲壮，怀揣着身败名裂的觉悟，再次来到了女生宿舍，敲响了林雅婷所在寝室的房门。 “色狼又来了！” 房门打开的一刹那，寝室里的三个女生几乎异口同声的发出了尖叫。 “他会翻我新买的内衣……” “这次难道要搜身？” “色胆包天的混蛋，我……我和你拼了！” 赵伟想到了会被误会，可当看到一个身材娇小，长着一张可爱娃娃脸的女孩，满脸羞愤地扑向自己，他还是被震惊到了。 大脑短暂的短路过后，他的脸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血痕。 吕丽丽的气力太弱，小手奋力一挥也没响起巴掌声，可精致的美甲却是足够锋利。 袭警！ 不容置疑！ 吕丽丽吓哭了，一张俏脸苍白如纸，她很清楚自己冲动的严重后果。 “你……别哭了。”赵伟神色有些恍惚，刚才那一巴掌，堪称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与陌生女孩之间发生的亲密接触。 有一点痛。 痛过之后，一阵奇妙的感觉游遍全身。 舒爽至极！ 不得不说，男人有时候…… 真贱！ 赵伟不敢直视身前哭泣的女孩，眼角的余光却已经把对方从上到下全部扫描了一遍，一种肆意妄为的欲念如肆虐的洪水，汹涌翻滚，势不可挡。 “警官，你想搜就搜吧，千万别抓丽丽啊！” “搜身……也行，我一定配合。” 赵伟看向了说愿意搜身的女孩，之前还没发现，现在仔细一看，果然是资本雄厚，怪不得会联想到搜身上去。 “胡说些什么！我就是来了解些情况的。”赵伟板起了脸，当看到吕丽丽泪眼婆娑的可怜样时，强装出来的严肃瞬间就垮了，细声细语道：“你先去坐好，我问几句就走。” 吕丽丽小心翼翼地坐到那位身材霸道的室友旁边，一双晶莹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惹人怜爱的怯意，好似面对的是一个伪装为人民警察的怪叔叔。 赵伟顾不上自己被误解的形象了，根据洛飞的要求开始了询问。 大约十分钟后，赵伟脑袋瓜子里的那些旖旎念头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发现新大陆般的不可思议。 而在谈话中，吕丽丽三个女生同样表现出惊奇之色，她们没想到一直以为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可能已是家喻户晓了。 “林雅婷平日里还和哪些人接触比较多？”赵伟不敢怠慢，果断要求道：“把你们知道的人全叫过来，我要问个清楚。” 当秘密不断被人获取后，便犹如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捅就破了。 赵伟很快就把询问结果反馈给了洛飞。 “林雅婷帮别人补习功课。”洛飞又抽出一根烟，却没有立刻点上，咬在嘴里道：“凡事得到她补习过的人，成绩都会有不小的进步。” “她泄题了。”叶欢轻笑道：“学生们不是傻子，当发现林雅婷补习的题目出现在考卷上时，立马就会猜到她提前拿到了考试内容。” “遇到这种好事，不是傻子也宁愿当一回傻子。”洛飞对人性了解得相当透彻。 “为了长远的利益，学生们会装作不知，林雅婷泄题的事情也就没有传开。”叶欢摸着下巴，感叹道：“人性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尝到甜头之后，必然有人会继续找林雅婷泄题，到那时候，林雅婷的泄题就不是免费的了。” 洛飞脸皮抽搐了一下，焦躁不安的点上烟，猛吸了几口后才道：“赵伟问了十几个学生，没人说给过林雅婷钱。” “钱肯定是有的……”叶欢似乎是忘记了刺鼻的烟味，长吸了一口气道：“如果钱不是学生给的，那就是另外有人出钱，甚至林雅婷的所作所为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洛飞闭上了眼睛，他明白叶欢话里的深意。 近些年，社会上的各种肮脏勾当不断侵蚀着校园学子，特别是女大学生这个称呼，已经演化成了某种卑劣的象征。 林雅婷以泄题为诱饵，便能让一些心志不坚的女大学生以为找到了一条人生捷径，从而被引入更阴暗的歧途难以自拔。 “彻查林雅婷的关系网！”洛飞用手指狠狠掐灭了烟头，厉声道：“我要把林雅婷背后的人给挖出来！” 叶欢淡淡道：“先查出泄题的教务人员，也许能从中得到线索。” “这事……”洛飞皱眉道：“教务人员的渎职属于学校内务，我们警方不方便插手。” “你是想交给学校自己查？”叶欢不屑道：“这种影响恶劣的事情，你以为学校会严查到底？没有学校愿意坏了自家招牌！” “那你说怎么办？” “先抓人！” “抓人？”洛飞疑惑道：“你知道是谁泄题了？” 叶欢答道：“林雅婷泄题的科目覆盖了多个专业，可见渎职的教务人员应该能够接触到所有试卷，同时又和林雅婷存在交集，这样的人应该没有几个。” “找出这几个人后……”洛飞有些踌躇不定道：“倒是能用配合警方调查的名义，把他们带回警局去。” “人都带回去了，洛大队长难道还不能问出点什么？”叶欢眉毛一挑，用老师指导学生般的口吻道：“审问时动粗肯定是不行的，可为了早日查清真相，威逼恐吓啥的倒是无伤大雅，若是遇到无辜的，事后可以诚恳的进行道歉。” 洛飞哭笑不得，他是一个守规矩的正直警察，却也一点也不迂腐，根本无需叶欢提醒，他在审问时自然会用上一些特殊手段。 “洛队！” 赵伟不知何时站在了车外，喘着粗气道：“有……有人自首！” 洛飞面色一怔，惊讶道：“学校里……有人自首？” “看来不用威逼恐吓了。”叶欢颇为无趣地插嘴道：“赵伟在学校里找了那么多女大学生，闹出来的动静必然不小，应该是惊动到了那个泄题的渎职人员，这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够差，认为自己躲不过了，索性就坦白从宽了。” “坦白从宽就去找校领导，为何要向警察……”洛飞心思一动，迅速下车喊道：“赵伟，自首的人在哪里，立刻带我去见他。” 第21章 自首 赵伟的心砰砰乱跳，万万没想到自己三顾女生寝室，诸葛亮没等来，倒是冒出来一个自首嫌犯。 这下子……立功了啊！ 赵伟对此毫不怀疑，从洛飞万分急迫的想要见人就能看出，那个自首嫌犯意义重大。 可有一点让赵伟颇为不满，明明是自己牺牲形象才挖出来的嫌犯，为啥连参与审问的资格都没有？ 那个叶欢又凭什么？ 赵伟其实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一个警校刚毕业没多久的菜鸟，审问嫌犯不在他的职能范围之内，却是不甘心被叶欢比下去。 当然，坠楼案的突破进展是叶欢的功劳，这一点警局里的人都知道，可洛飞办案把他带上，无疑是违反了执法纪律和保密规定。 赵伟不敢当面质疑领导，又不是一个爱打小报告的贱骨头，于是只能当一回睁眼瞎。 另外，赵伟对叶欢是有几分佩服的，这个年纪比他还小，却能看穿坠楼案里凶手使用的把戏，那两秒之差的敏锐直觉，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站在一间办公室外，赵伟忍不住想要偷听里面的谈话，只是房门的隔音效果太好，即使里面喊打喊杀，外面也听不出丝毫动静。 嫌犯应该是为了林雅婷失踪之事才自首的，却也不能排除他看到警察，以为自己干过什么坏事东窗事发了，这才急着自首以求宽大处理。 学校工作人员找警察自首，这事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 校领导不清楚什么事，可事关学校名誉，亡羊补牢还是要做的。 因此当得知洛飞要见自首嫌犯时，校领导立刻安排了一间私密性极佳的办公室，并把整个楼层的人全给清空了。 而这间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很有特色，桌椅沙发灯饰等既奢华却不庸俗，古典中透漏张扬，雅致又不失高贵，笔墨难以形容的非凡意境。 此刻没人会去欣赏这些，空气中弥漫着极度的压抑，只能听到阵阵紧张的喘息声。 嫌犯很配合，不等洛飞提问，并已自报家门。 段义山，男，五十一岁，大学辅导员，主要负责新生的日常管理工作，他利用自身的人脉，把侄子安排进了学校印刷室。 侄子会偷拍下印刷的考卷，再转交给段义山，林雅婷的泄题就是段义山提供的。 “警官，我就从林雅婷那里换了点钱，其它的真没有什么。”段义山长相端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有为人师表的庄重，让人很难想象这副皮囊下，隐藏了如此贪婪的灵魂。 “原来只是换了点钱……这点小事你就找警方自首？”洛飞的声音中毫不掩饰嘲讽之色。 段义山颤颤点头道：“警官，我这不是担心……林雅婷失踪了，你们会怀疑到我身上，毕竟我和她……”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洛飞厉声打断，他从段义山的眼神中看到了迟疑。 “没有关系了！真的没有关系！”段义山拼命解释，面庞涨得通红，眼底涌现出深深的惊惧之色。 “我相信你和林雅婷没有其它关系了。”叶欢开口了，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比起洛飞的严厉，他的一声相信落在段义山耳中，犹如救世主的恩赐一般。 “谢谢，谢谢这位警官……” “不过你就没想过和林雅婷之间，发生一些其它的关系吗？”叶欢笑意更浓，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段义山一脸惊愕，唇齿欲动却是把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没想到警察会问如此显然易见的问题。 “她没同意？” “嗯……啊？没有的事！”段义山瞪大了眼睛，终究没有辩驳下去，颓然道：“林雅婷这么漂亮，正常男人哪能没有那种心思。” “她拒绝了你，可你想必不甘心。”叶欢仿佛能看透段义山的心思，摸着下巴道：“你会想办法逼她就范，比如……不再帮她泄题。” 段义山躲闪着叶欢含笑的眼神，他本以为这个警察比较温和，现在看来要比旁边看似严厉的警察可怕的多。 “老实交代！”洛飞不知叶欢意图，却是配合着给段义山施加压力道：“若是有所隐瞒，便是妨碍司法公正！” 段义山面露挣扎之色，他害怕极了，却不是害怕什么妨碍司法公正。 从得知林雅婷是凶杀嫌犯，段义山就魂不守舍，料到泄题的事情一定会曝光。 可随着林雅婷的失踪，或者说是生死未卜，段义山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危机感，这才找到了警方。 而此刻面对警方的审问，他又犹豫了。 “对了，忘了提醒你一下，这里不是警局，没有监控和录音。”叶欢伸手合上了桌上的纪录本。 洛飞心领神会，直接把纪录本塞回了衣兜里。 段义山双眼一亮，情绪明显轻松了很多，小声问道：“你们的意思是……有些事情可以不追究责任？” “我们只关心林雅婷的失踪，其它一律不管！”洛飞拿出了刑警证件，信誓旦旦道：“我以刑警队长的名义向你保证！” 信你个鬼啊！ 你这刑警头子坏的很！ 叶欢暗自吐槽，洛飞身上的一股子正派严肃作风，比起段义山的端庄皮囊更有欺骗性。 我们是可以不管，可没说警方不管，段义山真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勾当，换个警察来抓他不就行了。 十分低级的誓言陷阱。 段义山偏偏就信了，挺直了腰杆精神大振道：“警官，我说，我全说，你们破案了可别忘了我的一份功劳。” 果然是贪婪之辈，给点便宜就卖乖，竟然还要讨功劳。 洛飞感受到段义山火热的目光，强忍着心中的厌恶，点头道：“有功必赏，人民警察是不会抢功的。” “我得到了十万奖金，外加一个顾问头衔。”叶欢抬手指着自己，微笑道：“我不是警察，目前的工作是图书馆管理员，只是之前帮过警方一个小忙。” 段义山闻言一愣，转而兴奋道：“我不要奖金，只求当顾问。” 叶欢的现身说法让段义山膨胀了，换来的却是两道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段义山讪笑道：“顾问就不用了，可我在学校是干不下去了，希望政府能帮我找份工作。” “段义山，你不要得寸进尺了！”洛飞挥拳重重砸了下桌面，愤怒道：“配合警方调查是公民的义务，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段义山听了并不失望，反倒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叶欢瞥了眼洛飞，心想这货真是一个被警察耽误了的好演员。 洛飞的愤怒是故意装出来的，如果一味的迁就段义山，反而会让对方认为洛飞是在敷衍欺骗自己。 第22章 跟踪 段义山开口要了一杯茶，清香四溢之中，他的双眸隐隐泛红，充斥着几分迷离之色。 “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林雅婷突然找到我，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要我泄题的要求。”段义山嘿然一笑道：“漂亮的女大学生我见多了，可像她这样不仅长得漂亮清纯，还懂得主动撩拨男人的女孩，真的不怎么常见。” “她勾引你了？”洛飞奇怪了，段义山不是说林雅婷拒绝了他的非分要求。 “不能说是勾引。”段义山一脸回味道：“她平时在同学面前就是一个乖乖女，可要求我泄题时，那说话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又夹着几分媚，简直能把人的骨头给听化了，她的一颦一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妖精！” 叶欢一副相当理解的表情，兴致勃勃道：“这样的尤物，正常男人都会有那种想法。” 段义山看向了叶欢，颇有知己相见恨晚之感。 洛飞暗骂无耻，却是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嘴里还表达认可的嗯了一声。 审问时的最佳方式之一，便是需要和嫌犯统一思想，从而让双方达成共鸣，这样才能让嫌犯无所不说。 洛飞为了从段义山嘴里得到口供，只能暂且同流合污了。 “几次泄题交易后，我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于是提出让她不用给钱，只需陪我一晚就行。”段义山舔着嘴唇，神色中显出几分恼怒道：“她拒绝了，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我能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不屑和厌恶。” “你很不甘，所以……”叶欢拔高声音，义愤填膺道：“你威胁她，如果不就范，那再也不泄题给她。” 段义山叹气道：“没错，我就是这么说的，可她一点没当回事，并且把泄题的钱抬高到了三倍。” “有钱还怕没女人？”叶欢击掌道：“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可我宁愿拿三倍的钱让她陪我一晚。”段义山瞪大眼睛，脸上的坚定之色犹如叙述真理一样不可动摇。 洛飞捂着嘴，他怕自己忍不住骂出无耻二字。 叶欢被打脸了，只能干笑几声，他想装成段义山的同道中人，可自身的道德观和情感观制约了他的想象力。 原来那啥上脑的人，根本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和取舍。 忽然，洛飞和叶欢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二人默契的对望了一眼。 卧槽！ 段义山没毛病啊！ 正常男人的钱不就是为色而服务的嘛！ 除非不是正常男人，才会认为段义山有毛病！ 洛飞和叶欢…… 阿呸！ 我是正常的！ 洛飞和叶欢心中同时呐喊，额头却是溢出了一层细汗。 “出汗又出油，难受死了，洗面奶要换去油的了。”叶欢拿出纸巾故作随意的擦拭了一下额头，又抽着一张递给洛飞。 洛飞接过纸巾道：“真热，空调遥控器在哪？” 叶欢朝他使了个眼色，抬手斜上一指，只见空调不仅开着，还显示十八摄氏度，已经是最低温度了。 洛飞把外套一扯，脸皮抽着道：“还是热！” 段义山一脸佩服之色，人民警察真是精力旺盛，他喝着热茶浑身还泛着冷意，却不知面前的两个男人，正在怀疑自己不是一个‘精力旺盛’的男人。 “林雅婷没答应你，那后来你们之间是怎么妥协的？”叶欢暂且放下了自己是否真男人的思考，心思回到了案子上面。 段义山面露难色道：“林雅婷说，相信有很多人愿意收下这笔钱，然后来找我好好谈一下泄题的事情。” “她威胁你？”叶欢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笑问道：“你怕了？” “怕倒是谈不上，可看在钱的面子上，也不至于和林雅婷闹得太僵。”段义山双手捧起热茶，语气突然变得激动道：“不过她既然能便宜别人，为何就看不起我？” 洛飞精神一振，他知道重点来了。 段义山说林雅婷便宜了别人，这个别人可能就是林雅婷失踪背后的关键人物。 “为了不节外生枝，我和她的交易都放在校外，有次交易完后，我看到她上了一辆玛莎拉蒂，并有专职司机接送。”段义山恶狠狠道：“傍上了大款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我非要她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此话一出，段义山无疑要对林雅婷使用某种过激行为。 “我跟踪了那辆玛莎拉蒂，车开进了南山的一处高档别墅区。”段义山一脸亢奋道：“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要给她一点厉害瞧瞧，刚好注意到别墅区门岗处的两个保安一起离开，于是趁机溜了进去，并在一栋别墅外找到了那辆玛莎拉蒂。” 段义山握紧茶杯的双手微微发颤，不难想象他此刻的内心也在颤粟不止。 “南山别墅的具体地址是什么？”洛飞急忙发问，林雅婷在校外还有住处，那么失踪的她现在有可能就在那里。 段义山给出地址后，继续交代道：“我翻窗摸进了别墅……那时她正在浴室里，身上的衣服只脱剩下内衣了，那画面真是……” 洛飞在打电话通知警员前往南山别墅，并没有被段义山充满香艳联想的话语吸引过去，他早就猜到了对方的某种恶行。 “你强暴了她？”叶欢脱口而出，问话的口气却带着一丝怀疑。 “我……我没有得手。”段义山充满不甘的脸上带着一丝畏惧道：“别墅里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男的，其中的一个年轻人甩了我几个巴掌，还撂下狠话，今后再敢为难林雅婷的话，他就要了我全家的命。” “认识那两个男的吗？”洛飞身子前倾，神情似乎有些紧张。 林雅婷和陈婉之间，很有可能存在某个纽带把她们串联了起来，由此林雅婷才会有谋杀陈婉的动机。 而南山别墅价值高昂，接送林雅婷的又是玛莎拉蒂这种豪车，可见她背后之人财力雄厚，很有可能是知名的公众人物。 “我不认识那个年轻人，另一个人则带着口罩，林雅婷一直缩在他的怀里，想必就是包养她的金主。”段义山咬牙道：“那人是个当官的。” 洛飞豁然站起身，问道：“凭什么这么说？” “他的西服上戴着党徽。”段义山意味深长道：“买得起大别墅，还藏着林雅婷这么个大美女，不当官哪有这么大本事？” 洛飞缓缓坐了下来，陈婉坠楼案挖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如果段义山所言不虚，恐怕还会牵扯出一桩官员腐败案。 “这么说来，你向警方自首，乃是担心有人因为林雅婷的失踪而错怪你。”叶欢十分平静道：“那个年轻人可是说过要杀你全家的。” 段义山结结巴巴道：“我还担心林雅婷失踪就是那个金主所为，虽然没看清金主的相貌，但对方为求万无一失，说不定会……灭口！” 怪不得能当一流学府的辅导员，段义山礼义廉耻是没有，可智商还是在线的。 林雅婷是坠楼案的嫌犯，她的失踪也许是逃亡，却不排除是被人灭了口，那么段义山当然会认为自己也有被灭口的风险。 第23章 鱼目混珠 段义山把知道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可有一个核心问题依旧未解。 林雅婷用泄题来拉近同学之间的关系，为的是诱导一些女大学生走向堕落，那和谋害陈婉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在地下世界的情色市场中，林雅婷和陈婉产生了利益冲突？ 洛飞还在从段义山口中了解关于林雅婷的信息，叶欢丝毫不受二人问答的影响，聚精会神地思考着一些事情，时间好像在他身上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叶欢忽然打断了二人，声音冷冷道：“你既然能跟踪林雅婷找到南山别墅，那是否见过她和谁私下会面。” 一个想着施暴的男人，跟踪的次数不会少，那次找到南山别墅，不过是自尊心受辱导致的集中爆发。 洛飞的反应很快，立刻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陈婉照片。 “有点印象……”段义山好奇问道：“她就是……被林雅婷推下楼的女人？” “时间，地点，我要具体的！”洛飞只要找到二人行动轨迹上的交叉点，说不定就有机会查清她们的关联。 段义山立刻道：“上个月的二号，因为是发薪日，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地点是长洲路边上的一家咖啡馆。” 洛飞问道：“除了她们两个，还有其他人吗？” “我可以确定只有她们二个。”段义山解释道：“她们之间爆发了争吵，如果有随行的人，那一定会出来相劝的。” “争吵的内容是什么？” “我离得太远，只听到林雅婷说了一句……”段义山抓着头发，想了半天才道：“她说……这生意你做了，那就要一直做下去。” 生意？ 二人果然是在利益上出现了矛盾。 叶欢低着头，目光隐晦道：“调取监控，排查那日咖啡馆里的客人，希望有人能听到她们之间完整的对话。” 洛飞转头看向叶欢，发现他身上涌现出一股扼人喉咙般的压迫感。 随着一声大喊，守在外面的赵伟推门而入，洛飞让他把段义山带回警局，做上一份详细的笔录。 段义山表情可怜兮兮的坐着不动，洛飞摆手道：“放心，保你没事！” 有了刑警队长的许诺，段义山这才满脸堆笑的连声感谢，起身与赵伟走出了办公室。 洛飞看到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再也不掩饰心中的厌恶，冷哼道：“单是强奸未遂这一条，段义山的牢饭就不会少于三年。” 叶欢笑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 “你笑什么，你不会真以为我会保这个人渣。”洛飞一点也不脸红，诓骗犯罪分子，那是警察的必修课。 叶欢的笑容不减，却隐约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意。 “你有发现？”洛飞板起脸道：“作为一个尽责的刑侦顾问，你必须要向上司毫无保留的进行交代。” 叶欢竖起了中指。 “讨教，讨教总行了吧！”洛飞立马换了一副虚心求教的嘴脸，在真相面前，面子啥的毫无意义。 叶欢满意地收回了中指，问道：“你想过没有，林雅婷泄题给了那么多学生，为何没有流传出去？” 洛飞不假思索道：“这事见不得光，得了便宜的学生当然会守口如瓶。” 叶欢又问道：“那么林雅婷泄题的最终企图是什么？” “诱导女学生去做……”洛飞叹气道：“那些来钱快的勾当，很多女大学生是抵抗不住诱惑的。” “那些来钱快的勾当违法吗？” “当然！” “若是曝光，女大学生是什么下场？” “拘留，罚钱……”洛飞脸色一变，惊诧道：“我们警方会通知学校，然后……那些女大学生必定会被退学！” “得到林雅婷泄题的女大学生，为的无非是不挂科，从而顺利毕业。”叶欢笑容里的阴森之气越来越重道：“干那勾当是会被退学的，岂不是和拿到泄题的初衷背道而驰？” 洛飞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思维定势的陷阱中，听到女大学生被诱惑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种大多数人都会想到的无耻勾当。 “我们再假设一下，确实有一些女大学生脑袋发昏，去干了那种勾当，那在学校生活中必会有些异常，很难不引起她人注意。”叶欢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诡异的弧度，淡淡道：“林雅婷接触过的女大学生们，并没有传出过类似的流言蜚语。” 洛飞想到什么，语气充斥着不安道：“这事……需要查过才能确定。” “还要确定？”叶欢严肃道：“你不是刚去过林雅婷的寝室，她的三个室友身上穿的全是名牌，写字桌上清一色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卫生间里摆满了各种高档化妆品。” “她们……很有钱。” “没错，她们很有钱，还是敢于对外展示财富的那种有钱！说明她们的钱来的光明正大！她们的家庭很富裕！”叶欢不容置疑道：“这样三个富家千金，她们一个电话就能让家人送上几千几万的，林雅婷凭什么拉她们下水。” 洛飞深吸一口气道：“可是林雅婷还是把泄题告诉了她们。” 叶欢没有说话，他在等洛飞思考，一个见识过各种罪恶的刑警队长，应该有能力得到一个接近事实的结论。 没过一会儿，洛飞不负所望的给出了答案：“她是在鱼目混珠！” 叶欢赞赏的点头道：“林雅婷下手的目标是有针对性的，其她的女大学生只是为了用来打掩护。” “针对性的目标是谁？” “如果把她三个室友那种有钱学生排除在外的话，那就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贫苦学生。”叶欢沉思道：“对于贫苦学生，学费是避免不了的一道坎，她们除了勤工俭学，奖学金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洛飞接口道：“申请奖学金的名额有限，必需要名列前茅才行，如此一来，林雅婷的泄题对于贫苦学生几乎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 “我说过了，如果是诱导她们去干那种勾当，时间长了很难做到密不透风。”叶欢幽幽道：“何况林雅婷还花那么多心思来鱼目混珠，她的真正图谋……” 洛飞打断了叶欢的话，颤抖的双唇只憋出了一个字：“查！” 这事查起来并不难，只需找到林雅婷，一切就将水落石出。 而就在这时，洛飞的电话响了，他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声音的一刹那，电话差点从手上摔落。 “林雅婷……死了！” 第24章 又成凶犯 林雅婷死了。 陈婉坠楼案的唯一嫌疑人死了。 所有的调查仿佛走进了死胡同，却也迎来了一个新的开始。 洛飞第一时间赶到了南山别墅，从在场警员骇然失色的表情就能看出，林雅婷的死状一定十分惨烈。 谋杀！ 洛飞望着眼前气派的独栋别墅，心中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为何是谋杀？ 陈婉坠楼案是多么精妙的布置，那么林雅婷也一样可以伪装成自杀，何况她还有畏罪自杀的动机，案子不就可以彻底了结？ 洛飞心怀疑惑地瞥了眼身旁的叶欢，发现他神色平静，似乎对于林雅婷的死亡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她会死？”洛飞忍不住发问，语气带着强烈的不满，叶欢不该在人命的问题上有所隐瞒。 “从我们查到她从事某种不法勾当，并且背后有人支持时，你就应该想到她会被灭口。”叶欢冷漠道：“她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洛飞眉头微皱，叶欢的话里充斥着对善恶最纯粹且极端的判定。 而类似他这样的人，在法律面前，往往缺乏服从和敬畏。 这种品质…… 很危险！ 洛飞一脸严肃的劝诫道：“在被审判之前，她即使有罪，作为警察也有保护她的义务和责任。” 叶欢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的笑容已足够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 “洛大队长，请把心思放在案子上。”叶欢看着进出别墅忙碌不堪的警员们，轻声一笑道：“真够巧的，我们刚查到林雅婷的住处，她就被人杀了。” 洛飞面色阴郁道：“先查这件案子，其它的暂且不管！” “暂且不管？”叶欢斜眼看人，带着调侃道：“你能管？” 洛飞不语，表情有些僵硬。 叶欢双眸一闪，他没从洛飞的脸上看到气愤和羞愧，心思转动道：“等把这件案子查清楚了，你也许就能管了。” 洛飞还是不说话，自顾朝着别墅走去。 叶欢跟上了洛飞沉稳坚定的步伐，心中暗道：你对我也隐瞒了不少啊！ 洛飞在隐忍。 至少在林雅婷被杀之事上，他没有揭露可能是警方泄密导致她被灭口。 洛飞的隐忍也是在蓄力，为了打出让敌人无法招架的一拳。 叶欢大概能猜到洛飞的心思，可他的心思恐怕给洛飞十次机会，估计都无法猜中分毫。 如果说洛飞满脑子都是抓到凶手，叶欢则是对凶手充满了期待。 期待什么？ 最完美的犯罪！ 洛飞走的很快，叶欢却是后来居上，相当专业的穿戴好鞋套和手套后，先洛飞一步进入到了犯罪现场。 扑鼻而来的浓重血腥味，不仅没有让叶欢感到不适，反而一种汹涌袭来的亢奋感油然而生，心脏开始砰砰狂跳。 放眼望去的凶杀景象，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同时引导着他在脑海中呈现出一幅幅画面，作出一步步推演。 时间似乎很漫长，实则极其短暂。 洛飞才和现场勘查的警员说了几句话，叶欢的心情已经恢复平静。 “死亡时间？”叶欢开口问道，他问的对象是一个法医装束的女人。 孟婷在给尸体进行检查时，最不喜欢被人打扰，这一点警局里的人都知道，何况孟婷属于稀缺的漂亮未婚女警，更是属于团宠般的存在。 因此谁要是得罪了孟婷，搞不好就成警察公敌了。 叶欢不知孟婷的规矩，他这个顾问还未正式上岗，知道他的人只有洛飞，当然也就不会有人提醒他。 洛飞没想到叶欢会直接找上孟婷，于是让自己的顾问犯下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罪过。 孟婷闻声回头，眼神严厉地瞪着叶欢，忽然她脸色剧变，慌乱的退后了两步，失声大喊道：“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围的警员们纷纷侧目，其中有人认出了叶欢，惊讶道：“他，他不是那个目击者嘛！” 此话一出，一石惊起千层浪。 “你……你是混进来的！” “抓住他！” 有个年轻警员连配枪都拔了出来，万分兴奋道：“很多凶手都会返回犯罪现场，特别是在警察的目睹下，更能满足凶手的变态心理。” 呵呵…… 犯罪心理学都用上了！ 警员们越发躁动了，叶欢在他们眼中，不仅成了疑犯，更是活生生的二等功！ 又有警员掏出了配枪，死的疑犯虽然不如活的，但也能评个三等功。 洛飞没有立马给叶欢说话，反而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他很想知道叶欢怎么破解这突如其来的误会。 当然，叶欢如果主动向他求救，洛飞还是很愿意出面澄清的，也正好借此机会，打磨一下对方的心性。 叶欢向洛飞低头，便是向法律秩序低头。 孟婷发现洛飞没动，心想这位刑警队长出了名的身先士卒，怎么这次作壁上观起来，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说。 再反观已成众矢之的的叶欢，他没有任何反驳，沉默的态度像是证实了自己就是返回现场的变态凶手。 孟婷来到了洛飞身边，后者不等她开口，便投去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搞什么鬼？ 孟婷迷糊了，警员们则是朝着叶欢步步紧逼，每个人的脸上都闪动着立功心切的光芒。 “跪下，双手抱头！” 一声呵斥下，叶欢的双手动了，只不过是平摊开来，表明没有凶器在手。 这是一个明确自身不存在危险的信号，从而避免某个头脑发热的警员开上一枪，叶欢岂不是死不瞑目。 其实叶欢是多虑了，警员开枪是有严格限制的，否则别说是立功了，直接被迫脱下警服都有可能。 一个戴眼镜的警员闪身来到叶欢面前，他举起银光四射的手铐，面露得意之色。 双手握枪的警员们都傻眼了，只恨自己没有第三支手。 枪不能开就是个摆设，手铐才是立功的真理！ 戴眼镜的警员虽然得意，但行动上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现场的惨状时刻提醒着他，凶手是多么的心狠手辣。 叶欢看到戴眼镜警员摆出了一个格斗架势，感到体内一阵血气翻滚，他竟然生出了与警察交手的疯狂念头。 不是打架！ 而是搏杀！ 罪犯和警察的生死搏杀！ 叶欢不是罪犯，可不知为何，一种成为罪犯的欲望在疯狂滋长，似乎只有成为罪犯，才能放飞自我，去释放某些一直压抑着的才华！ “我不是罪犯！” 叶欢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斥着几分嘶吼的味道，不仅是在否认警员们的妄加揣测，也是在提醒自己。 不是罪犯！ 也不能去做一个罪犯！ 第25章 我伤害了他…… 犯罪？ 自己真的渴望犯罪？ 不！ 我只是想要挑战某些秩序！ 唯有通过犯罪才能挑战的秩序！ 叶欢一阵彷徨，直到银光射入眼中，他才猛然回过神来，身体下意识的一个闪躲，让戴眼镜警察的手铐无功而返。 “你敢拒捕？” 叶欢面色一沉，凝声道：“我不是罪犯！” 从始至终，叶欢没有求助于洛飞，甚至连看都没去看一眼。 有心助人，无须多言。 若无助人之心，那么千言万语也是枉然。 叶欢不太明白洛飞为何不出声。 若说是一个玩笑，那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林雅婷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叶欢看着溅射的到处都是的血迹，很多还处于新鲜的液体状态，于是给出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孟婷立刻道：“以我的经验，死亡时间可以精确到半小时以内，但最终结果需要解剖后才能确定。” 二人的一句对话，瞬间又加剧了紧张气氛。 原来凶手才刚杀完人，那说明还没逃多远。 甚至根本就来不及逃跑。 洛飞黑着脸拨通了电话，对周边道路的车辆人员进行排查。 叶欢忍着笑，看向了那戴眼镜的警员，不紧不慢道：“你可知林雅婷在这里的情报是谁提供的？ “谁？” “我！” 戴眼镜警员闻言一愣，失声道：“你……你果然是凶手，那你出现在这……” “灯下黑！”那名以凶手会返回犯罪现场为依据，把叶欢视为凶手的年轻警员惊呼一声，再次展示了自己在犯罪心理学上的丰富学识，万分激动道：“凶手以灯下黑的方式混入警察之中，无疑是一种十分胆大又高明的逃避手段。” 警员们看向叶欢的目光中顿时多了分钦佩。 叶欢笑了。 实在是憋不住！ 叶欢笑的十分无语，也很无奈，百般感受最后凝结成了一个字：“哦……” “够胆！”戴眼镜警员的双眼炯炯发光，犹如燃烧起来了一样，如此有魄力的罪犯，绝对不是第一次犯案，说不定是一个连环杀手。 连环杀手啊！ 值一等功！ 空气中响起了沉重的喘息声，叶欢在警员们眼中俨然成了一步登天的踏脚石，别说是连环杀手了，即使是荆轲转世，警员们为了锦绣前程也要把他拿下。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不想当局长的警察也不是好警察。 这并不能说是私心欲望，作为男人，这是无比正常的雄心壮志！ 叶欢可不愿成为雄心壮志下的牺牲品，高声道：“别误会，我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灯下黑，或者是什么喜欢返回犯罪现场的另类癖好。” “那你来干嘛？” “我是为了……”叶欢把平摊的双手竖直，淡淡道：“我是来自首的！” 自首？ 警员们全都傻眼了，自首二字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把什么雄心壮志全给浇灭了。 抓住犯人才能立功。 现在好了，犯人不用抓了，那功劳自然也就没了。 “我想大家可能还没有解除误会。”叶欢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洛飞身上，百感交集的长长一叹道：“我深深的伤害了一个警察，所以今日用自首的方式向他表示忏悔。” 伤害了警察？ 死者明明不是警察？ 众人莫名其妙，精通犯罪心理学的那个年轻警员，顺着叶欢的目光注意到一脸古怪的洛飞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你伤害的是……洛队？” 叶欢不答，可那双专注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伤害了洛队什么？” “肉体和情感。” 一阵狂烈的吸气声响彻房间，甚至让人忽略了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只剩下那股令人不敢想象的暧昧之气。 有个脑回路还算清晰，情商却不在线的警员低声问道：“这样的伤害……需要自首？” 叶欢十分坦然道：“构成了欺诈和强……” “够了！”洛飞一声断喝道：“这位是局里新聘的叶顾问，负责刑侦方面的分析研究，他刚才只是在和大家开玩笑。” 叶欢又是一叹，隐隐透出了几分哀怨。 警员们面面相窥，他们感觉这个玩笑很真实。 洛飞恶狠狠的盯着叶欢，脖子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他没有暴怒嘶吼，却能让人感受到内心的咆哮如雷。 叶欢依旧‘深情’凝望着洛飞，他是不会说话的。 正如刚才洛飞不为他澄清一样！ 而这一刻的沉默足够让人浮想翩翩。 不少警员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片刻后，冒出了一个颠覆的念头。 到底是谁伤害了谁？ “干活！全都愣着干嘛！”洛飞彻底失态了，他本想看叶欢的好戏，没想到自己成了最精彩的那出戏。 警员们纷纷退了出去，洛队明摆着是嫌弃他们当电灯泡，当真是不识趣。 房间里只剩下叶欢和洛飞，以及处于恍惚状态中的孟婷。 “你们……”孟婷强装镇定道：“感情方面的事……我是没有任何偏见的。” 洛飞涨红了脸，怒指着叶欢道：“这货坑我！” “你先坑我的！”叶欢冷笑一声道：“这次算是客气的，若是还有下次，信不信我玩的再刺激一点。” 洛飞毕竟是有错在先，只能闷声道：“查案！” 孟婷这才明白过来，可二人之间相爱相杀的味道太浓，令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可刚想离去，又被叶欢问道：“她的致死原因能确定吗？” 惨烈的尸体近在咫尺，叶欢竟然还有心思弄出这么一出闹剧，孟婷从未见过心理承受力如此强悍之人。 叶欢…… 不正常！ 而不正常的叶欢又让孟婷心生爱才之心，忍不住道：“你想过当法医吗？” 一个面对尸体能毫无动容的人，绝对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医。 “他适合当顾问。”洛飞声音有些急促，似乎对孟婷挖人墙角十分不满。 “加钱！”叶欢轻笑道：“如果不加钱，我就决定去当法医。” 洛飞瞪大眼睛，咬牙道：“结案后，我的奖金全给你。” 叶欢眼中闪过一道诧异之色，洛飞的态度有古怪，给人一种不惜代价也要把叶欢留在身边的感觉。 靠！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这位刑警队长难不成真有那种另类癖好？ “你有女朋友吗？” “啥？” “那么……你有男朋友吗？” “滚！” 第26章 仇杀 洛飞的猛男属性是否纯正，孟婷倒是给予了信任和支持。 “洛队在警校时，干过一件相当轰动的大事，他向格斗课的一名女性教官发起了猛烈追求，有一次在对方洗澡的时候，洛队他……” 洛飞一声呵斥，满脸复杂地制止了孟婷说下去。 孟婷只是打趣一番，没想到洛飞反应会这么大。 叶欢没有趁机八卦，因为他从洛飞的怒声中，感受到的并非羞涩难当，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沉痛。 这种沉痛不像是来自于感情的伤害，其中充斥着不舍，追忆，向往，以及犹如洪水泛滥一样汹涌滚动的仇恨。 他的爱被剥夺了！ 他的爱人…… 死了！ 叶欢凝视着洛飞泛红的双眼，缓缓道：“查案，这具尸体也许能告诉我们不少东西。” 全心身投入工作，往往是麻痹痛苦的最佳方式。 洛飞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长舒一口气道：“孟婷，叶顾问刚才问了，林雅婷的致死原因是……” “初步判断，林雅婷是失血过多致死。”孟婷掀开了遮盖在尸体上的白布，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尸体呈现大字型躺在床上，浑身上下一丝不挂，遮盖白布算是给了她最后的一丝体面。 “四十七处切割伤，深浅不一全不致命，却足够放干她全身的血液。”孟婷的语气中并没有过多的个人情绪，恪守着法医客观的工作态度。 叶欢的目光定格在了林雅婷的尸体上，虽然已是满目疮痍，但掩盖不住她那傲人的身材曲线。 洛飞轻咳了一声，这样的艳尸对于某些人而言，往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遭受性侵了吗？”叶欢没有理会洛飞的提醒，他依旧目不转睛，平静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欲望的波动。 孟婷犹豫了一下，回道：“有被侵犯的痕迹，不过需要把尸体带回做进一步的确定。” 林雅婷的左手和双脚被扯断的床单捆绑，固定在了床的四角，右手腕也有被捆绑过的血痕，却像是强行挣脱了束缚，床边地上留有一块碎裂的布条。 “虐杀……奸杀……”洛飞的声音格外沉重，林雅婷的脸上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恐惧，无法想象她在死之前到底遭受了多么残忍的折磨。 叶欢闻言，心中忽然颤抖了一下。 虐杀和奸杀只是凶手施暴的过程，十分容易让人刻画出一个残暴的变态，一个不需要杀人理由，只为了在杀戮中获得快感的嗜血狂魔。 如此一来，便会忽略了这起恶性犯罪的本质。 动机！ 凶手为何要对林雅婷如此凶残？ 当然，经验丰富的警方人员是不可能忽略凶手动机的。 洛飞语气果断道：“仇杀！” 若无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一刀毙命即可，何必用四十七刀去疯狂宣泄。 孟婷问道：“会不会……是在逼供？” 洛飞摇头道：“林雅婷不是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员，我不认为她的心理和肉体承受能力，具备坚持到四十七刀的程度。” “估计是既有逼供，也有仇杀。”叶欢注意到了一个掉落在地上的水晶烟灰缸，变幻不定的眼神中充斥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洛飞蹲下身，双瞳陡然缩紧。 水晶烟灰缸的边角上，留有一块红色污迹。 “凶手在施虐时，林雅婷挣脱了右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晶烟灰缸，朝着凶手砸了过去。”叶欢语速很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在思索着什么。 洛飞站起身，顺着叶欢的话道：“凶手被砸伤了，大概率是伤在了头部。”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水晶烟灰缸上的血迹，便能成为揭露凶手的直接证据。 这个时候，陈兵走了进来，有些好奇的打量了叶欢一会儿，才朝着洛飞汇报道：“洛队，这里的物业无法提供监控数据，甚至连人员的出入记录也没有任何登记。” “怎么可能？”洛飞气愤道：“严重警告他们，必需毫无保留的配合警方调查，否则后果自负！” 陈兵刚要解释什么，叶欢却已经笑道：“把物业的人抓去坐牢都没用，他们是真的无能为力。” 洛飞皱眉，在叶欢戏虐的笑容中，他逐渐明白过来。 小区监控是标配，越豪华的小区在安保上越是下功夫，可事无绝对，小区是用来住人的，规矩当然也会因人而异。 南山别墅是东平市的顶级住宅，这里总共只有十六套别墅，虽然已经全部售出，但大多因为各种原因空置，长期居住的连一户都没有。 因此，南山别墅群实则就是一座空城。 买房不住说明什么？ 除了投资，那就是心中有鬼！ 比如林雅婷，她不是南山别墅的业主，却可能是业主的‘红颜知己’，当业主需要她时，她便会来到这里，与业主一起欢乐无比的‘畅聊人生’。 段义山当初尾随林雅婷来到南山别墅，随即遭受到了一顿毒打，便是恰巧影响到了别人的‘畅聊人生’。 那么问题来了。 类似于畅聊人生的事情，业主希望别人知道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了。 于是，监控和出入记录就成了摆设，并非物业的不作为，而是业主们的要求。 相比于暴露行踪和身份需要付出的高昂代价，安保上的风险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根据物业提供的信息，这套别墅的业主已经移居国外，出国前把房子交给了一家中介公司，进行了托管处理。”陈兵拿出了一份资料道：“我查到了有关于这套别墅的租赁合同，上面的承租人正是林雅婷。” 洛飞颇为无奈，本想顺藤摸瓜查到林雅婷背后的人，可当想到南山别墅的私密工作如此极端时，他就猜到了无法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事实也正是如此。 洛飞一脸失望，却不想陈兵接下去的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响。 “洛队，有个保安听到了凶手施暴的过程。”陈兵面露得意道：“那家伙本来不想说的，我看他表情不自然，吓唬了一下就让他老实交代了。” “人呢？” “带回局里了。” 洛飞二话不说，急匆匆跑了出去。 叶欢并没有随着洛飞一起离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反而是笑容变得越发灿烂。 孟婷好奇问道：“你在笑什么？” “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而已。”叶欢望着林雅婷的尸体，笑容里突然多了分寒意，语气清冷道：“你说她犯下了什么罪恶，才会遭遇这种惨烈的下场？” 孟婷愣了一下，问道：“她……有罪？” 叶欢笑容不减，十分自信道：“应该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她的罪过了。” “即使有罪，也不至于……”孟婷叹了一声，伸手要把白布重新给林雅婷盖上，她不忍心尸体如此没有尊严的暴露在空气之中。 而就在那凋谢的春光被遮挡住时，叶欢脸色微微一变，连忙问道：“这白布和床单是一样的？” 孟婷被叶欢这么一问，才注意到用来捆绑林雅婷的床单布条，似乎和白布是相同的。 叶欢又问道：“你们进入现场时，白布是盖在了死者身上？” 孟婷确认地点了下头…… 第27章 窥听者 叶欢回到警局的时候，洛飞才刚开始对那个保安进行审问。 通过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叶欢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 女子一身齐整的警服，画了淡妆的五官精致无比，却不显艳丽柔美，眉宇中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仿佛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强者。 “她叫秦白若，刑侦一队的副队长。”孟婷站在叶欢的身边，她对于审讯并无兴趣，之所以会在这里，只因秦白若突然参与了这件案子。 陈婉坠楼案一直是洛飞的刑侦二队负责的，如今秦白若出现在审讯室里，说明警方高层加大了侦查力度。 现在又有人遇害，还是性质恶劣的虐杀，在社会上必定会造成极大的反响，警方面临的压力巨大。 当然，不排除对刑侦二队办案能力的质疑，甚至有把案子移交给刑侦一队的可能。 叶欢从孟婷冷淡的语气中，听出了她和秦白若不怎么和谐的关系。 “如果不是省厅把洛队空降下来，刑侦二队的队长就该是秦白若的。”孟婷清冷的脸上闪过一道庆幸之色。 叶欢微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这次审讯说不定是被人刻意安排的，谁能审出点东西来，谁才有资格坐上刑侦二队队长的位置。” 孟婷面露惊奇之色，点头道：“你还真说对了……我听技术部的同事说了，审讯室的画面接入到了局长办公室，三位副局也在，估计都扮演着临时考官的身份。” “我与洛队认识不久，可对他的为人还是有所了解的。”叶欢摸摸下巴道：“若是真的技不如人，他一定会主动让贤。” 孟婷的双眸中显出阴郁之色，她直勾勾盯着秦白若，好似对方不是警察，而是正在被审讯的罪犯。 叶欢讥诮一笑道：“我怎么感觉……有人想把洛队赶跑，不让他继续查下去。” 孟婷动了下嘴唇，终究没有吐露一个字。 “这一场仗，希望洛队别输了。”叶欢望着洛飞专注且严肃的表情，又把目光转到了英气勃勃的秦白若身上，撇着嘴笑道：“如果我是那保安，必然会向美女老实交代。” 孟婷哭笑不得，可又不知为何，叶欢的玩笑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安。 而就在这时，审讯室里的洛飞开口了。 “认识这个人吗？”洛飞把林雅婷的照片，递到了保安面前。 保安名叫俞大维，二十七岁，一米八二的身高，相貌帅气，正是凭借着不错的外在形象，才在数百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南山别墅的保安。 俞大维低着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看上去十分懦弱胆怯。 过了好一会儿，俞大维才缓缓抬起头来，当林雅婷的照片映入眼帘时，他的喉结不由自主的耸动了一下。 “我……我不知道她是谁，只是见过她几次。”俞大维的聚焦在照片上的目光中，显出几分陶醉和渴望。 洛飞突然厉声道：“既然见过几次，那为何我的同事最初找到你时，你说对林雅婷没有任何印象？” 俞大维吞吞吐吐道：“我……我怕被罚工资……公司有规定，除非业主主动提出要求，否则要尽可能的和业主保持距离。” 洛飞放缓了语气，问道：“林雅婷喊你过去的？” 俞大维连忙道：“没有！” “那你为何能听到凶手的施暴过程？”洛飞豁然站起，居高临下的盯着俞大维。 “我……我碰巧路过那里。”俞大维一脸的紧张慌乱，嘴唇不停的颤抖，他的撒谎能力堪称低劣。 “你不是碰巧路过！你是去找林雅婷的！你就是凶手！”洛飞用上了威吓的手段，陈兵都能吓住他，那么此刻在气氛森严的审讯室里，俞大维更是无法承受。 “我不是凶手！”俞大维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泪流满面道：“警官，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凶手！” 审讯室外，孟婷摇头道：“他不可能是凶手，一个心理素质如此低下的人，怎么可能有勇气在活人身上割出四十七道伤口。” “他确实不是凶手。”叶欢缓缓摇头道：“可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孟婷问道：“你知道他为何偷偷去到林雅婷的别墅旁？” “孟法医，我必需要说您是一个思想很纯正的人。”叶欢不想污染了孟婷这朵纯洁的白莲花，可又有些招架不住对方那双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只能委婉的表述道：“你可以从男性的角度出发，当遇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孟婷立刻从俞大维不是好人的角度，给出了一个结论道：“他想对林雅婷欲行不轨？” 叶欢否认道：“他有色心，可没色胆。” “那他……” 孟婷的追问被审讯室里一道凌厉的女声打断了。 “你是去偷窥，偷听，满足内心龌蹉恶心的欲望……”秦白若的眼眸中爆发出骇人的锐利光芒。 孟婷琢磨片刻，面色随即一红，似乎是明白了俞大维为何不是好人。 叶欢啪啪鼓起掌来，一脸玩味道：“孟法医，这位秦若白警官，可要比你懂男人多了。” 孟婷顾不上叶欢的调侃，她正在为洛飞担心，因为在俞大维的问题上，秦白若已经胜出了一筹。 “俞大维，偷窥偷听只是违法行为，并够不成犯罪，而我们刑警只针对犯罪行为。”秦白若用起了哄骗人的手段。 比起洛飞对于段义山的诓骗，秦白若没有许下任何诺言，却已足够让人产生侥幸心理。 叶欢饶有兴趣的看着换了一个人似的秦白若，刚才严厉的语气被充满诱惑力的温柔所取代，不显娇气的妆容也多了分妩媚风情。 美人计！ 对于俞大维这种人，美人计显然再适合不过了。 秦白若的心机…… 了不得！ 俞大维在秦白若的双重诱惑下，心理防线已然崩塌，又像是为了讨秦白若芳心一样，把知道的全部交代了。 林雅婷被杀的时候，俞大维确实在偷听。 可无论是林雅婷的哀嚎还是求救声，并没有给俞大维带去意外和恐惧，反而犹如仙乐一样，让他沉浸在迷幻变态的享受中。 “那女人每次来别墅，几乎都会和男人……”俞大维语气充满亢奋道：“有一次，她跪趴在外墙的落地窗上，我亲眼目睹了她一声声喊着饶命……” “够了！”洛飞听不下去如此露骨的描述，一脸难堪道：“你以为林雅婷正在……所以没想到她是遭到了谋害。” 俞大维猛点头道：“对，我真不知道是在杀人啊！不然早就报警了！” “这次，她没在落地窗旁玩？”秦白若作为女人，在这种问题上竟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适，唯有眼神中显出几分怜悯。 她是在怜悯被当成玩物的林雅婷吗？ 或者说…… 怜悯一个不仅失去了尊严和人格，最后连命都保不住的可怜人。 “我没看到，只是听到了声音。”俞大维抓耳挠腮，似乎在拼命回忆什么。 秦白若抬手轻轻拂过额头的发丝，双眸忽然变得深邃道：“除了林雅婷，我猜你没看到任何人出入她的别墅。” 俞大维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必定会竭力提供凶手的信息，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能说明没能目击到凶手。 事实也正是如此。 随着俞大维的无奈点头，秦白若和洛飞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第28章 独立案件 俞大维是一个潜伏在暗处的窥听者，他的所作所为应该是不为人知的。 正如他能听到林雅婷被虐杀的过程，可见凶手并没有察觉到俞大维的存在，否则绝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凶。 那么问题来了。 凶手不知俞大维在窥听，那就对他不会有所防范。 在离开别墅时，为何没有被目击到呢？ 洛飞和秦白若都对此有所疑惑，后者抢先问道：“俞大维，你是否记得，听到林雅婷哀嚎声时的具体时间？” “你潜藏在别墅外的时间也说下。”洛飞补充问道。 在两双凌厉目光的逼视下，俞大维不敢有丝毫怠慢道：“林雅婷是下午一点来到别墅，我并没有急着跟过去，因为她的老相好一般会晚两个小时到。” 洛飞神色一凛，俞大维嘴里的‘老相好’很有可能就是操纵林雅婷的幕后之人。 而林雅婷是死在和‘老相好’幽会的地方，那么不管‘老相好’是否凶手，嫌疑人的身份是跑不了的。 可就在洛飞想要开口询问‘老相好’的年龄相貌时，耳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娇喝声：“继续说！” 秦白若看上去是急着要俞大维说话，又更像是在阻止洛飞问话。 洛飞斜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审视和质问。 秦白若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认真倾听俞大维供述的模样。 审讯室里的暗战已是汹涌起伏，外面的孟婷双手握拳，紧盯着秦白若的双眸中已是充满了敌意。 “秦白若到底是来问案，还是担心会问出点什么？”孟婷忍不住低骂道：“我看她就没安好心！” 叶欢双臂环胸，悠然轻笑道：“想必很多人都没想到，一个卑鄙的偷窥者，竟然能把一滩浑水，搅动出几分透彻来。” 从段义山的口中，叶欢就知道了‘老相好’的存在，并且从佩戴党徽清楚了对方可能是高官的身份。 不过段义山提供的信息太少，遭遇‘老相好’时，对方又戴着口罩，因此无法在相貌上给予任何信息。 俞大维则不同，他是一个潜伏在暗处的窥听者，可能看到过‘老相好’的真容！ 俞大维不知自己的偷窥行为产生了深远影响，却是多少感受到了自己似乎成为了一个万众瞩目的重要人物。 秦白若看他的眼神太过灼热了。 俞大维色欲熏心，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一个漂亮警花的灼热眼神绝对不是爱慕，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件有利可图的奇货。 不过这也足够让俞大维受宠若惊了，拿出了百分百‘坦白从宽’的态度道：“我从一点等到了二点半，那位老相好还没有出现，一直憋着的尿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跑了一次厕所，出来后担心刚好错过，便直接去了那女人的别墅。” 洛飞皱眉，林雅婷的‘老相好’若是没有出现，那就无法用充足的理由对他进行调查。 俞大维接着道：“我来到别墅外时还特意看了一下手表，记得是二点三十七分，等了没一会儿，便听到了那女人的哀嚎声和求救声。” “声音持续了多久？”秦白若问道。 “三分钟左右。”俞大维嘿嘿一笑道：“她那‘老相好’过去最多二分多钟，我还以为是他超常发挥了。” 洛飞不满地哼了一声，俞大维被吓地浑身哆嗦了一下，讪笑道：“我以为会有第二轮交锋，所以等了有二十分钟，结果什么动静都没有，心想应该是睡下了，便返回了保安室。” “你说二十分钟，那就是三点左右离开的？” “三点十分。”俞大维相当确定道：“回到保安室的时候，我看到挂钟是三点十六分，从别墅到保安室需要六分钟左右。” 洛飞心想：陈兵发现尸体的时间是三点四十五分，也就是说凶手是在三点十分到三点四十五分之间离开的。 前后最多三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在警方来到前，凶手没有离开别墅区多远。 孟婷得出的死亡时间同样证明了这点。 南山别墅区没有监控，保安也是形同虚设，毕竟对于一个几乎算是空城的别墅区，保安们的懈怠也再正常不过了。 当初段义山可以轻而易举的尾随林雅婷混入别墅区，那么凶手悄无声息的进出也非难事，指望有保安目击几乎是不可能的。 “保安里除了你，还有谁值班，可有发现陌生人进出？”洛飞不抱多少希望，可还是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 俞大维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道：“我们是四人一班，可实际上都是一人留守，其他人都去……警官，别墅区里别说人了，大多数时候连条狗都没有，根本用不上四个人。” “他们没来上班？”秦白若突然开口了，她似乎对于保安的擅离职守很感兴趣。 俞大维一听是美女警官问话，又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万分道：“他们来上班了，不过全去别墅里窝着了，醒时就喝酒打牌，累了直接躺床上睡觉。” 洛飞皱眉问道：“业主没发现？” 俞大维咂巴着嘴道：“那家业主买房后，装修花了二百多万，还一次性向物业交了十年的维护保洁费用，却是一次都没住过。” 洛飞无语，并非俞大维等保安鸠占鹊巢的行为，而是看不懂有钱人的思想，花了那么多钱的意义到底何在？ “林雅婷死亡时，你的三个同事也在别墅里？”秦白若淡淡一问，修长的食指轻轻击打在桌面上，却宛如一声刺耳的钟鸣，炸响在旁人的脑海之中。 洛飞悚然一惊，他一直把林雅婷的死与陈婉坠楼案联系在一起，导致判断中存在了一个致命的空白。 林雅婷的死亡也许是一个独立案件！ 俞大维有色心没色胆，不等于他的同事们，在色欲熏心之下，去干些胆大妄为的恶行。 “警官，我……我的那几个兄弟，不，他……”俞大维语无伦次，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竟然会有杀人犯。 “回答我的问话！”秦若白的语速不快，可伴随着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不断加快，好似有摄人心魄的金戈之音环绕在耳边，令人难以抗拒。 俞大维前一刻还出卖了同事们鸠占鹊巢的恶劣作为，现在倒是拼命给他们开脱道：“警官，我不知道，可杀人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这份工作既轻松工资又不低，虽然那个女人是够撩人，但也不至于把身家性命搭进去啊！” 秦若白给洛飞使了个眼色，后者神情复杂的微微点头。 俞大维回话时用了他，而非他们，可见是特指了三个保安中的一个。 显然，俞大维是在怀疑其中一个保安是凶手！ 而俞大维的怀疑根据无非两点。 这个保安也许没去别墅喝酒打牌，或者说有一段时间脱离了同伴们的视线。 第29章 真凶？ 如果不是秦若白的提醒，俞大维根本就不会在意，因为他无法相信凶手会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兄弟。 好兄弟名叫孙佳。 孙佳和两个同事去过别墅，只是没呆多久，他就说肚子疼，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警方到达时，孙佳才重新出现，同事们并没有多想，只当他一直在蹲厕所。 因此，孙佳没有不在场证明。 一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保安，必然会被视为嫌疑犯。 并且俞大维没有发现凶手进出也有了解释。 孙佳作为同事，有可能知道俞大维窥听时隐藏在别墅外的位置，那么避开对方的视线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而陈雅婷身体里有施暴者的体液，烟灰缸上还有血迹，只要与孙佳匹配一下dna，答案立刻就能知晓。 孟婷有些失神的站在审讯室外，喃喃低语道：“凶手……真会是孙佳吗？” 她希望案件尽快告破，可如果真是孙佳所为，那么秦若白就是首功。 洛飞就倒霉了，他会因为忽略了近在咫尺的嫌疑人，导致名声一落千丈。 “洛飞确实是疏忽了，很多看似复杂的案件背后，说不定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相。”叶欢抬手揉着下太阳穴，若有所思道：“不过显而易见的真相，往往也是欺骗人的假象。”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房门被打开。 秦若白缓步走出，路过叶欢和孟婷身边时，她好像把二人当成了空气，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在走廊的转弯口，秦若白转头回望了一眼。 这个清高的女警终究没能掩藏住对于某人的好奇。 叶欢摸了摸鼻子，虽然只是一刹那，但他还是感受到了秦若白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目光很冷，却不同于一般的冷漠。 孟婷给人的感觉也很冷漠，实际上她是一个很感性，并且有着一颗火热内心的人。 冷漠的气质很大程度是法医这个职业造成的。 常年和死人打交道，身上难免染上阴寒之气。 秦若白则是用一副娇媚的皮囊，包裹住了一个冷漠至极的灵魂。 一个能够随意切换感情，轻松使用美人计去玩弄疑犯的女人，给旁人带去的第一感觉是不寒而栗。 关键对于自己有些低俗的手段，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羞耻。 女人真能做到没有羞耻心吗？ 叶欢苦笑摇头，他必需承认，自己根本就不懂女人。 “孟婷，孙佳带回来后，你立刻去做匹配！”洛飞似乎也不懂女人，他对孟婷的语气格外严厉，听着像是在训斥，枉费孟婷一直在暗中支持他。 孟婷郑重答应：“好！有结果了我第一个通知你！” 叶欢有些发愣，他在孟婷脸上，没有看到丝毫生气和不满。 靠！ 果然不懂女人！ 洛飞抽出一支烟，身体倚靠在墙边，问道：“怎么看？” 叶欢往审讯室里瞧了一眼，俞大维魂不守舍地卷曲着身子，犹如一个犯错的孩子。 “俞大维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可他应该不是凶手。”洛飞点上烟，深吸了一口道：“凶手是不敢坦白自己偷窥的，他如果有如此胆魄，也不会慌乱失神，在陈兵面前露出马脚。” 叶欢笑笑不说话，洛飞的判断十分武断。 “我旁边的女警叫做秦若白，她在犯罪心理学上的造诣，让学院里的教授都叹为观止，我在警校时就听过她的大名。”洛飞吐了口烟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果你心中有鬼，很难逃过她的眼睛。” 叶欢从洛飞的脸上看到了信服，一双眼眸中却闪烁着复杂不安的光芒。 “你认为自己疏忽了？” “难道不是吗？” “确实，不过……”叶欢淡然一笑道：“我也没想过保安会是凶手。” “那现在呢？”洛飞面色凝重道：“你认为那个叫孙佳的保安会是凶手吗？” “如果dna匹配成功的话，那孙佳或许就是凶手吧！”叶欢像是在陈述事实，感叹的语气中却充斥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洛飞不说话了，直到指间的卷烟迅速燃尽，他还忘乎所以的咬在嘴里。 “孙佳是凶手的话，大概率是见色起意导致的激情杀人，可林雅婷身上的伤口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叶欢知道自己说的洛飞一定也想到了，也明白话里的意思。 激情杀人也就是冲动杀人，神智处于高度亢奋状态，会对被害人施加轻重不一的伤害，绝对不会像林雅婷那样，身体上留下整齐划一的几十道伤口。 洛飞吐掉烟嘴，又点上了一根，依旧是一言不语，只给了叶欢一个苦涩的笑容。 叶欢看了眼空旷的走廊，确定没人后才声音低沉道：“想必……你一定奇怪秦若白为何会想到保安有犯罪嫌疑吧！” “别把你的臆断添加到我的头上。”洛飞又要吸上一口，赫然发现嘴里的烟突然灭了，暗骂了一句假烟后，冲着叶欢不满道：“你很自信，可也要承认别人的优秀。” “装！继续装！你这话比你抽的假烟更假！”叶欢嗤之以鼻道：“即使秦若白是一个优秀的犯罪心理学家，可别忘了，俞大维从没怀疑过同事中有凶手，也就不会因为故意隐瞒，在心理上出现被人看穿的破绽。” 洛飞愤怒的把整包烟都摔在了地上，好似在宣泄某种压抑的情绪一样，狠狠踩上了几脚。 “秦若白没理由把嫌疑人锁定在毫无关联的保安身上，除非……她是刻意为之！”叶欢揭开了洛飞心中不愿相信的事实。 “叶欢，我提醒你，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你刚才的话已经构成诬陷！”洛飞说着严厉的话，用的却是虚弱的语气。 “诬陷？”叶欢冷笑一声道：“估计很快就有诬陷发生了。” 秦若白如果真是刻意把嫌疑引到保安孙佳身上，那么必定会有后手。 dna的匹配结果也许就是她的后手！ 洛飞不再反驳，他清楚警局内存在问题，可从未怀疑到秦若白身上。 秦若白在警界算是一个不小的名人，不仅因为一张漂亮的脸蛋，主要是她明明学的是犯罪心理，却不愿呆在相对轻松的技术岗位，反而再三申请去一线的刑警大队。 很多人以为她只是心血来潮，结果秦若白一直坚持到现在。 即使在一次追击疑犯的过程中，秦若白的右腿大动脉不慎被捅了一刀，差点失血而亡都没有让她退却。 秦若白是一个功勋警察，她刑侦一队的副队长职位，也是靠着一次次立功换来的，绝对没有任何取巧的成份。 “我去买烟。”洛飞走出一步，回头道：“先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来警局报到时，你的顾问证也该下来了。” 叶欢点头，在洛飞即将在走廊尽头转弯时，突然喊住他道：“洛队，如果证据确凿，孙佳却不认罪，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洛飞没有回应，只是离去时的背影明显颤抖了一下。 陈婉坠楼案引出了林雅婷。 林雅婷又引出了她的不法勾当，以及一个身分不明的高官。 偏偏在案件逐渐浮出水面的时候，林雅婷死了。 若说她的死不是灭口，恐怕没人会信！ 谁把林雅婷灭口了？ 一个毫无关联的保安？ 你不得不信！ 因为铁证如山！ 保安一旦被定罪，那以虐杀罪的严重性质，必定是吃枪子的下场。 这样一来，案子就结了。 全成死无对证了！ 叶欢走出了警局，一股炎日热浪迎面扑来，却是驱散不了心中的寒意。 案子正在走向终结，亦是罪恶得逞的深渊。 叶欢认为保安孙佳不是凶手，不仅是推论出秦若白存在刻意诬陷的可能，另外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 真正的凶手在虐杀林雅婷后，犯下了一个不算错误的错误！ 第30章 帝尊不夜城 世间无休止的是非曲折，亦是无数场黑白之间的较量。 可最后的结果，往往让人分不清善恶对错，那些看似被伸张的正义，又隐藏了多少无奈的黑暗和妥协。 陈婉坠楼案充斥着太多的疑问，却在各种人为的干涉下，疑问被反复掩盖，同时用一个似乎大家都能接受的答案，呈现在了青天白日之下。 压抑，愤怒，无趣…… 叶欢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他明明牵涉其中，却更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全程目睹了这么一场血淋淋的闹剧。 真相是什么？ 叶欢确定自己抓住了一些警方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甚至他可以无比自信的说，除了凶手，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接近真相。 然而无论真相是什么，对他而言又有何意义？ 出租车停在了帝尊不夜城的停车场上，在司机暧昧的目光下，叶欢付了钱推门而下，眼前金碧辉煌的气派建筑，似乎才是人生真正的向往所在。 而作为一个男人，若是在帝尊不夜城面前表现出排斥，只会显得虚伪。 市里的夜总会不少，却无一家能和帝尊不夜城相提并论，这里堪称男人的天堂，全方位的完美服务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当然，这里也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地方。 所有的享受都建立在一个字上。 钱！ 叶欢来了。 可他没钱！ 没钱的叶欢在走进帝尊不夜城的大门时，得到了的不是想象中针对穷人的鄙夷驱赶，而是迎接尊贵客人般的殷勤礼遇。 只因叶欢拿出了一张黑卡！ 帝尊不夜城总共就发放了二十八张黑卡。 黑卡就是身份的象征，代表着帝尊不夜城最受欢迎的客人。 叶欢被一个漂亮的女公关带到了电梯口，对方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毫无挑剔的言行举止尽显一流的职业素养，只是飘忽不定的眼神透着谨慎和疑虑。 “你打个电话吧！”叶欢笑笑道：“我就不告诉你姓名了，说了你也未必会信，从监控里截取我的头像去确认一下就行。” 女公关笑容不改道：“先生，你多虑了。” 电梯门打开了，女公关按下了十七层的按钮，随后一脸歉意道：“叶先生，刚才有所怠慢，还望您多多见谅。” 叶欢淡淡道：“你们的效率真高，大厅绕了一圈，加上在电梯口停留的时间，前后最多三分钟，便摸清了我的底细。” 称呼从先生转变成叶先生，可见女公关已经从耳麦中得到了有关叶欢的信息。 女公关眼中闪过一道慌乱之色，勉强笑道：“马先生是公司的贵客，他虽然已经提前和我们打过招呼，但出于安全考虑，我们……” 叶欢打断道：“我没责怪你的意思。” 女公关立刻闭嘴不说话了，心中涌出了一股难以言述的无力感，在叶欢面前，她感觉自己犹如透明一样，藏不住任何秘密。 叶欢随口问道：“他经常来这里吗？” “他？哦，马先生……”女公关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面对这道涉及到客人隐私的送命题，她双手轻碰放在胸前，微微低头道：“叶先生，马先生是我们的贵客，每次都有专员接待，可我只是公司最普通的员工，所以对马先生到来的次数……” “你是普通的员工？”叶欢摸摸鼻子道：“普通的员工接待我这个普通的客人，倒也相当合适。” 女公关连忙摆手道：“不，不是这样的……” “你在人际关系真不错，不管是前台的服务员，还是保安，看到你都恭敬的弯腰示意。”叶欢确定女公关至少是主管级别，绝非她口中的普通员工。 叶欢心中同时好奇，他知道老马很有钱，可从女公关的表现来看，老马有钱的程度恐怕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不然怎么会让一个主管来亲自接待。 女公关这下子是真不敢说话了，只能用僵硬的笑脸应付叶欢，她也算是这一行的老江湖了，没想到也会遇到越说越错的情况。 电梯门打开，二人来到了一间包厢外。 女公关轻轻敲了下门，不等里面回应，叶欢已经蛮横的推门而入，立马把女公关吓得目瞪口呆。 马先生这样的贵客，岂容他人如此冒犯？ 何况包厢里说不定正在进行一些激烈的事情，若是被人突兀打扰，即使是朋友也是会恼羞成怒的啊！ 女公关急了，她恨不能把叶欢拖出去打一顿。 而不等女公关出手，一个庞然大物扑向了叶欢，一阵高昂的吼声让女公关死的心都有了。 马先生果然生气了。 更可恨的是那个始作俑者竟然在笑！ “老叶，你终于来了！” “换个称呼，老叶听着像老爷，我可没你这种重量级的丫鬟。” 女公关呆住了，她对男人之间的友谊明显估计不足。 下一刻，女公关忍不住嗤笑一声，因为她看到壮如蛮牛的马先生，扮作女儿般眉目含春的翘起了兰花指。 “绝交！” “靠！” 马先生已经张开双臂想给叶欢一个熊抱，可对方嫌弃的样子令他手足无措，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随意挥动了几下，场面搞笑至极。 叶欢万分无奈道：“富贵，你无所谓，可我是要脸的。” 包厢里还有两个打扮精致，相貌七分以上的女子，看向叶欢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马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叶欢大学里的死党，马富贵！ “老叶，这次不会再玩消失了吧！”马先生脸上的笑容激动又热情，双眼中又充斥着紧张和不安。 “消失？”叶欢平静道：“我只是嫌你这人太烦，找个你不知道的地方清静一下而已。” 马富贵重重点头，他知道叶欢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如今看他能来找自己，应该是走出了伤痛，心中不禁为他感到高兴。 “你小日子过得不错嘛！”叶欢看了那两个女子一眼，对于这种地方，他是有些反感的。 马富贵抓住叶欢的手，把他带到一个女子的身边，后者职业性把身体贴了上去，却被叶欢一个清冷无比的眼神给逼退了。 女子撅起来嘴，娇嗔一声又要靠近。 马富贵注意到叶欢眉头皱起，哈哈一笑道：“你们出去，我和兄弟有话说。” 两个女子走了出去，那个女公关只说了一句有事尽管吩咐，也识趣的把门带上跟了出去。 第31章 陋习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妙。 叶欢和马富贵完全就是两种人。 一个学霸，一个学渣。 一个帅哥，一个丑男。 一个贫苦的孤儿，一个豪横的富二代。 一个内向冷漠，一个外向奔放。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们都没有相互契合的客观条件，可二人就是那么投缘，仿佛天定一样成为了朋友。 “富贵，对不住了，没接你那么多电话。”叶欢从不欠人，却亏欠了马富贵不小的情分。 在大学里，只要是用到钱的地方，马富贵的那颗挂科专业户的脑袋，总能想出各种不伤害叶欢自尊的办法帮他搞定。 而叶欢用马富贵的钱，也从来没可耻心，好像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什么是兄弟情谊？ 兄弟情谊是要时刻铭记，并怀揣着一颗感恩的心。 而不是去计较一些能力所及的帮助。 “屁话！”马富贵掷地有声道：“你又没把我的电话加入黑名单，说明你还当我是兄弟！” 叶欢拿出黑卡，递过去道：“下次见面换个地方，这东西我是用不上的。” “别，我来这里刷脸就行。”马富贵得意笑道：“我其实也算这里的老板，另外你千万别说用不上，哪天心情不好了，来这里消遣一下，还是很有用的。” 叶欢呵呵笑道：“你知道的，我们在某方面存在质的区别。” 马富贵翻了个白眼道：“老叶，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低俗，在这里工作的女人不仅要有皮相，同时还设有学历门槛，其中不乏心理学的研究生，与她们一番交流，不差于一场心理医生的治疗。” 叶欢暗叹一声，如此高学历的优秀人才，却是沦落至此。 到底是金钱的诱惑太大，还是社会内卷的太严重？ 她们的父母知道后又该作何感想？ 不过终究是自己的选择，再大的委屈无奈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富贵，你刚才说……你是这里的老板？”叶欢知道夜总会的生意很赚钱，却也多少带着不干净。 马富贵反应很快，不以为意道：“放心，我啥事不管，只不过占了一点股份。” “你投资了这里？” “也不算投资，只不过帝尊的这块地原本就是我的。”马富贵的眼睛亮了起来，兴致勃勃道：“老叶，你还说我做生意注定赔钱，可才四年的时间，我把家里老头子给的钱，翻了整整五倍！” 叶欢对商业没兴趣，也从未问过马富贵做了什么生意，只是马富贵的脑袋瓜子和商人的精明绝对没有一毛钱关系。 他不赔光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赚五倍？ “你干啥了？” “买房买地啊！”马富贵嘿嘿笑道：“我这人懒，做生意又太累，想来想去，最轻松的方法就是买房买地租出去，包赚不赔啊！” 叶欢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不知说啥好，只能竖起大拇指以表钦佩之情。 过去十年，要说最赚钱的生意，即使去问一个七八十岁的文盲，也会告诉你是房地产。 房地产的暴利程度，那是叫一个触目惊心！ 另外市里近几年得到了中央拨款，城市规划层出不穷，伴随着的是各种基建拔地而起，地皮出让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即使马富贵在地皮上交了天价的增值税，收益也是相当炸裂的。 “我只听过傻人有傻福，你这种懒人有傻福还是第一次见。”叶欢哭笑不得道：“你的名字绝对开过光，富贵！太特么富贵了！” 马富贵继续傻笑，眼眸中却掠过一抹低落。 “有事？” “没事，只是……”马富贵沉默了一会儿，笑容收敛道：“老叶，刚才包厢里的两个女孩你也见到了。” 叶欢点头，在他的印象里，马富贵是一个老实孩子，今日出现在这里花天酒地，其实是出乎他意料的。 “你是怎么看待她们的？”马富贵摸出一包烟，点上一根后深深吸了几口，包间内弥漫起灰白色的烟雾。 “人各有志罢了。” “那两个都是农村的孩子。”马富贵的一张胖脸明显抽搐了一下，语气沉闷道：“也是家里都有哥哥弟弟的女孩子！” 叶欢心里一突，他似乎明白马富贵要说什么。 马富贵吐着烟圈，模糊了他的双眼道：“她们一个是东南财经，一个是东南师范，全是研究生毕业，而能从农村考到本市的大学，已经足够说明她们的能力，毕业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并不难。” 叶欢脸色微变，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称呼，东南财经。 马富贵顿了一声，声音充满了压抑道：“可她们最终选择来到这里，出卖皮肉色相，只因为她们想赚快钱，不，应该说是她们的父母要求赚快钱！” 重男轻女…… 儿子是亲人，女儿只是工具！ 千年的陋习从未消失！ “我每次来这里，点的都是她们两个。”马富贵掐灭了烟，玩世不恭的脸上流露出少有的肃然。 叶欢沉思片刻道：“看来这里的女孩不仅需要长相和学历，年龄一样有要求。” “老叶，你真是一个怪物，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马富贵赞叹一声后道：“二十七岁，到了年龄，便要辞退了。” 帝尊不夜城是市里的第一销金窟，提供的服务是公认最好的，又怎么会让‘大龄妇女’败了名声。 马富贵每次来都点二人，其实是在表明罩着她们的态度，他又是小老板的身份，那么超龄问题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叶欢皱眉问道：“你是同情，还是喜欢？” “同情！”马富贵脸色有些发红，匆忙道：“老叶，我只是让她们陪着，其它啥都没干。” “真的？”叶欢调侃道：“刚才我才坐下，旁边那个就贴了过来，那可是相当主动，你能把持得住？” “你这么帅，何况还是我兄弟，以我完美无缺的人品，兄弟的品德当然也是没说的。”马富贵狂撇嘴道：“又帅又有德的男人，哪个女人愿意放过？” 叶欢笑道：“你这样的大金主，她们更不愿意放过。” “我给过她们钱的，可过不了几天，钱就会被她们汇回老家。”马富贵又深深吸了口烟，苦涩道：“在重男轻女家庭中成长的女孩，往往会把扶持弟兄当成理所应当的事情，无论怎么劝解，也无法解开禁锢住她们思想的枷锁。” 叶欢双眸一凝，问道：“富贵，这些女大学生是怎么来到这里工作的？” 马富贵回道：“除了个别主动找上门的，基本都是介绍进来的。” “谁介绍的？”叶欢心跳加快，本来只是兄弟间的一次相会，现在看来会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 “类似于星探，通俗点说就是拉皮条的。”马富贵脸色厌恶道：“有些女人自甘堕落不说，还会像当老鸨一样拉别人下水，从中还能收取不少的介绍费。” “听说过陈婉吗？” “陈婉？没有。” “林雅婷呢？” “也没。” 叶欢不甘心的拿出手机，刚点开照片，便听马富贵惊奇道：“这不是安妮嘛！” 第32章 关联点 风月场所的女人怎么会用真名呢？ 而马富贵嘴里的安妮，正是林雅婷！ 叶欢得到马富贵的再三确认后，沉声问道：“富贵，你对她知道多少？” “见过几次，不是个好东西，为了巴结我，还硬塞给过我一个女孩。”马富贵一脸奇怪道：“老叶，你手机里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她死了！” 马富贵怔了一下，转而不屑道：“死了活该，也不知她祸害了多少女孩。” “她一个农村学生，干这行没有引路人是不可能的。”叶欢凝视着手机上林雅婷的照片，缓缓道：“她只是一个负责蛊惑无知女孩的中间人。” 马富贵紧张道：“老叶，你可别误会，我虽然在帝尊这里有点股份，但这种龌蹉事是绝对不参与的。” “这里的大老板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叶欢脸色微沉道：“你把钱投在这里，连老板是谁都不知道？” 马富贵苦笑道：“正因为我把钱投在这里，才会说不知道，外面的人都以为这里的老板姓吴，实际上吴老板就是一个打工的，真正的老板从未露过面。” 身份藏的那么深，十有八九是有鬼。 叶欢想到了与林雅婷在一起的不明高官。 “老叶，你还没告诉我，这个安妮和你什么关系？”马富贵瞅着叶欢的手机，又忍不住问道：“另外那个女人是谁？年纪大了一点，可长得丝毫不比林雅婷差啊！” “陈婉。”叶欢冷声道：“她也死了！” 马富贵艰难咽了口唾沫，两个死人的照片出现在好兄弟的手机里，这可不是好事。 “老叶，给个准话，你是不是摊上事了？”马富贵红了眼睛，突然抓住了叶欢的双手道：“我可以立刻帮你办移民，流亡天涯也比吃枪子好。” 叶欢使劲把手抽了出来，在对方一副高渐离在易水河畔送别荆轲的悲壮目光下，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马富贵听完后，长舒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又犹如送走荆轲后在河边捡了块大金元宝，悲壮之情化为满脸兴奋道：“牛啊！警方顾问啊！以后我们官商勾结，天下无敌！” “富贵，房东和临时工的组合，似乎与官商勾结没多大关系。”叶欢心中暗道，只怕有人既是官，也是商。 马富贵神采奕奕道：“老叶，这案子破了的话，你这临时工能转正吗？到时候我再收购几家小公司，房东分分钟变老板，这下子我们总算官商勾结了吧！” “嗯，勉强算吧，那你说说，官商勾结后要干啥？”叶欢想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到底能蠢萌到什么程度。 “当然是做大做强！”马富贵豁然站起，好似宣誓一样举起右臂，气势高昂道：“到时候你就是警界第一人雷诺探长，而我则是笑傲黑道的大佬跛豪！” 叶欢鼓起掌来，轻轻一笑道：“很好，那就从干掉帝尊的大老板开始！” “靠！一上来就玩这么大？”马富贵只是呆萌，却是一点不傻，压低声音道：“你是说，那两个女人的死和这里的大老板有关？” 叶欢不语，脑中思绪飞转。 以目前的信息来看，林雅婷背地里干的事情极为不道德，却也不足以招来杀身之祸。 女大学生们是被蛊惑不假。 可换个角度来说也是咎由自取，双方只是一场利益交换而已。 其中只有利诱，并无强迫。 那么林雅婷的死到底是为了掩盖什么？ 又和陈婉之死有何牵连？ “老叶，大老板真是凶手吗？帝尊不夜城岂不成了匪窝？”马富贵大惊失色道：“我投资了一家匪窝？那我成啥了？山寨小头目？” 叶欢哼了声道：“富贵，你丫摊大事了！” “别呀！我是大大的良民！”马富贵的一对小眼珠子死盯着叶欢，万分焦躁道：“老叶，别开玩笑，这事到底怎么说？” “很复杂，我也说不清楚。”叶欢认真道：“真是匪窝的话，早晚会被查封，你投的钱极有可能会打水漂。” “只和钱有关？” “还有拘留十五日。” “罚的这么轻？” “嫖娼最多拘留十五日。” “你特么……”马富贵知道自己被耍了，可看到叶欢不苟言笑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发作，毕竟即使自己无关，还是牵扯到了两条人命。 “富贵，我要林雅婷带到这里的所有女孩资料。”叶欢希望能从林雅婷的关系人里找到突破。 马富贵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道：“我对这里的事务从不插手，只管年底拿分红。” 叶欢并不失望，马富贵甩手掌柜的作风在他的意料之中，提醒道：“刚才作陪的一个女孩就是西南财经的。” “对啊！她也算这里的老人，同行之间必有接触，何况还是一个学校的。”马富贵迅速拨通了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朵儿姐姐的昵称。 叶欢斜了一眼，脑子里浮现出这位朵儿姐姐的尊容，虽然刚才只是匆匆几眼，但不能否认这个女人很有味道。 年轻漂亮可以吸引人，却比不上独特气质彰显出来的非凡魅力，那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致命武器。 “富贵，你……”叶欢是一个传统观念很强的人，也希望自己兄弟能找个清白姑娘，可自己的感情一团糟，又有什么资格去说教呢？ “老叶，怎么了？”马富贵见叶欢欲言又止，目光停留在了自己手机屏幕上，顿时反应过来，胖脸一红道：“她叫欧阳朵朵，二十八了，称呼一声姐姐……” “二十八？”叶欢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道：“她来这里多久了？” “六年。”马富贵的双眼中涌现出似水般的柔情和怜惜道：“她考研上岸了，可家里断了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只能……” 叶欢喃喃低语：“六年前，林雅婷还没考上东南财经……” “她不是学校里的人介绍来的。”马富贵伤感道：“刚开始她也没想干这行，凭借一张好嗓子，找了一家酒吧当驻唱，可收入实在不够看，后来经过酒吧老板介绍，才来到了帝尊不夜城。” 叶欢闻言脸色又变，问道：“她在酒吧驻唱……哪家酒吧？” 这时，包厢门被敲响，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进来。 马富贵招呼了一声，只见推门而入的正是欧阳朵朵。 欧阳朵朵刚一进来，一双凤眼就对上了某个蠢萌的目光，只是炙热的眉目传情却被一声急问给打断了。 “欧阳小姐，你过去驻唱过的酒吧叫什么名字？”叶欢眼神锐利，如刀一般斩断了欧阳朵朵凤眼中的情丝。 欧阳朵朵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道：“零点梦幻……“ 零点梦幻！ 陈婉经营的酒吧就叫做零点梦幻！ 叶欢拿出了陈婉的照片，一言不发放在了欧阳朵朵的眼前。 “这……”欧阳朵朵回忆道：“这是陈姐，零点梦幻的老板。” 叶欢还是不说话，继续举着陈婉的照片，双眸中的锐芒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鼓励的意味，又充斥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陈姐……陈姐人还不错，她说有赚快钱的路子，却又劝我要想清楚了，后来我还是决定来帝尊不夜城。”欧阳朵朵不假思索的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叶欢什么都没问，也就不会在问话过程中，产生可能发生的错误引导。 欧阳朵朵的供述是真实可信的。 这下子，终于找到了陈婉和林雅婷的关联点！ 她们都是为夜场提供女学生的中间人！ 第33章 不同的人 如果抛开欧阳朵朵这份不太体面工作，叶欢必需承认她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人。 十四人！ 林雅婷总共带来过十四个西南财经的女大学生。 欧阳朵朵给出了一个自信且精准的数字。 不仅是人数，还有年龄，真实姓名，甚至女大学生们第一次来到帝尊不夜城的年月日期，欧阳朵朵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从小记性就好……”欧阳朵朵眼里有光，脸上带笑，这份与身俱来的天赋一直是她最大的骄傲。 “没错，朵儿姐的记性可好了。”马富贵在旁傻笑恭维，恋爱脑属性显露无疑。 欧阳朵朵坐在马富贵的身边，习惯性的挽上了他的手臂，却是没有情人之间进一步的亲密动作。 没有排斥，可距离感也是清晰可闻。 叶欢从欧阳朵朵的神色中看不到羞涩和妩媚，她的凤眼里有水波荡漾，却不是风尘之气，反而给人一种出尘的平静和悠然。 而欧阳朵朵和马富贵坐在一起，无异于鲜花插牛粪。 无论从哪方面看，二人都不般配。 千万别说钱即正义。 以欧阳朵朵的脱俗气质，她不仅能找个有钱的，这个有钱的还可以很帅。 马富贵则和帅没有一毛钱关系。 “叶先生，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把那十四个女学生资料整理一下。”欧阳朵朵转头冲着马富贵莞尔一笑道：“到时候你给叶先生送去。” 马富贵爽快答应道：“没问题，交给我就行。” 欧阳朵朵又把目光投向了叶欢，轻柔的语调中带着几分重音道：“这件事我不会和别人说，如果叶先生想更多了解安妮，可以去找一下顾经理，也就是带你来的那位小姐。” 泄露十四个女学生的信息，对于这个行当来说，无疑是坏了规矩，欧阳朵朵可能面临不小的麻烦。 她说自己不会说出去，其实也是在提醒叶欢保密。 同时，欧阳朵朵又让叶欢去找顾经理了解情况，极有可能是她没有把知道的全盘托出，或者说她不愿意承担某种风险。 马富贵这个股东都罩不住她的风险！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叶欢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没有拿出来看，而是起身向马富贵和欧阳朵朵告别。 马富贵跟着起身送叶欢来到了包厢外，他送了几步就见色忘友的想要回去，却被叶欢拉到了过道角落。 叶欢迟疑道：“富贵，兄弟接下去可能会说点让你生气的话。” “生气的话就别说了。”马富贵脸色不太自然，似乎已经知道叶欢想说什么。 “你特么给我放聪明点！” “没你们聪明……” “你们？”叶欢被气笑了，颇为无奈道：“你们是指我，还有欧阳朵朵吧！原来你也知道欧阳朵朵很聪明！” “她没骗过我。” “我信。”叶欢沉声道：“可她绝对有事瞒着你！” 马富贵不说话，一张肥脸纠结出了无数条波浪线，他和欧阳朵朵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必然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我猜她只陪客，不出台！” “没错，她有底线。” 叶欢眼睛眯了一下道：“我也感觉到了她有底线，可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 “我……我信她！”马富贵在强调信任，又像是在回避。 叶欢摇头道：“她过去即使缺钱，家里又把她当摇钱树，在这里几年也该赚够了，何况她是一个研究生，一个记忆力超凡的研究生，不怕出去找不到工作，没理由一直留在这里。” “她说要在市里买房，钱还没存够。”马富贵语气虚弱，做着无力的辩护。 “我猜你说过免费租她房子住。”叶欢瞅着马富贵异样的脸色，立马改口道：“不对，你这个呆货，绝对愿意白送她一套。” 马富贵颓然道：“她没要，钱也不要，说是不合适……我明白她是说我和她之间不合适。” 不要钱说不定是放长线钓大鱼，可连房都不要，那野心就不可谓不大了，大概率是想攀上枝头变凤凰，钓住一个金龟婿了。 偏偏欧阳朵朵还说和马富贵不合适。 那她还能图什么？ 这正是叶欢感到奇怪的地方。 欧阳朵朵完全不像拜金女，也不是一个愿意吃夜场这口饭的人！ “如果哪一天她向你坦白了，你再决定是否要和她在一起。”叶欢丢下这忠告就独自离去，其实他对欧阳朵朵的感官不差。 可若无坦诚，男女关系早晚破裂。 叶欢没有去找那个女公关，也就是顾小姐。 涉及到女大学生这种见不得光的夜场勾当，正常的询问是不可能得到结果的。 洛飞以警方的身份去传讯，也许才能有所收获。 帝尊不夜城外，再次响起的手机铃声，在夜间空旷宁静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叶欢面无表情的按下接听键，低声道：“有结果了？” 来电的人是洛飞，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电话里便再无动静。 “确定是孙佳了？”叶欢望向天际，明月被乌云遮挡，只有几颗孤零零的星辰，倔强的冲破乌云，散落下暗淡的光芒。 过了许久，电话里才再次传来洛飞的声音：“残留在林雅婷身体里的男性体液，与孙佳匹配一致。” 铁证如山！ 叶欢深吸一口气，问道：“审问过了吗？” “他没承认杀人。”洛飞顿了顿，低沉道：“他也没有承认强暴过林雅婷。” 叶欢皱眉，洛飞的话在表达上有问题，本就是一起伴有强暴的虐杀案，洛飞为何要把杀人和强暴分别提一下。 而洛飞下一句话让叶欢大感意外。 那个水晶烟灰缸上的血迹，竟然与孙佳不匹配！ “孙佳身上没有伤口，血迹确实不是他的。”洛飞的情绪有些低落道：“叶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就去警局，我和你一起再审一下孙佳。”叶欢挂断了电话后，立刻在手机网上喊了一辆出租车。 天色雾蒙蒙的一片，残星的光芒逐渐被黑夜吞噬。 叶欢在路边等车，耳边还隐隐回荡着洛飞焦急的问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体液和血迹不是同一个人，孙佳若是替罪羊的话，幕后操纵的真凶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没过一会儿，雾气中有车灯闪耀。 叶欢望了过去，出租车的车灯照亮了他的脸，变幻不定的神色下，他的内心仿佛被点亮了一束光，引导着他在摸索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第34章 替罪羊 警局里人很多，现在是下班时间，可是孟婷，陈兵，赵伟等几张熟悉的面孔都在。 随着体液匹配一致，林雅婷虐杀案无疑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可警员们的脸上看不到多少欣喜之色，孙佳这个凶手并不能让他们满意。 替罪羊！ 孙佳是替罪羊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叶欢走到洛飞的办公室外，正好碰到秦白若从里面走出来，她朝着叶欢翘起了嘴角，似乎在笑，笑容里有种耐人寻味的东西。 洛飞抬头看了眼叶欢，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桌上的一个外卖塑料碗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案子可能要结了……” 叶欢微微一怔，想到刚才秦白若的笑容，眼中泛起了一抹冷意，问道：“烟灰缸上的血迹，难道不能成为孙佳不是凶手的佐证？” 洛飞双手撑着额头道：“体液匹配一致，已经足够让检察院起诉了。” “动机呢？” “林雅婷和孙佳很早就认识了，他们之间还爆发过冲突。”洛飞拿起了一份卷宗，苦笑道：“他还真有杀人动机！” 叶欢阅读速度极快，十几页的卷宗不到半分钟就看完了。 洛飞还在抽烟，烟雾遮挡了他的视线，可脑海中的景象却格外清晰。 孙佳绝望哭诉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他的一双赤红双瞳中充满了恐惧，耳边同时回荡着他不断否认自己杀人的痛苦嘶喊。 不是狡辩！ 不是伪装！ 审讯经验丰富的洛飞，几乎能断定孙佳没有撒谎。 如果孙佳是真凶，那么奥斯卡可以给他颁奖。 “叶欢，我们现在就去审他？”洛飞的声音微颤，他多少希望自己的直觉判断是错的，叶欢能够在声讯中发现孙佳撒谎伪装的破绽。 一个正直的警察最痛苦的不是抓不到凶手，而是把一个无辜的人认定为罪犯。 叶欢没有回应，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抬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沉吟出神。 办公室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孙佳有动机，动机来自于他的女友，亦是林雅婷的同学，方静！ 方静的家境十分贫寒，学习能力也谈不上出类拔萃，很难靠成绩争取到助学金。 于是，这样一个为钱犯愁的女大学生，无疑成了林雅婷的最佳猎物。 而孙佳作为男友，自身条件也一般，工作还不稳定，很难在生活学习上给予方静实质性的帮助。 另外，二人之所以走到一起，并非感情有多深厚，很大程度因为他们都来自于山城，异地同乡之间产生的一种抱团取暖的本能。 因此，方静被林雅婷拖下水，其实都不能算是背叛了男友孙佳。 孙佳似乎也是这样认为的，原本就比较自卑的他甚至都不敢去找方静质问，只能暗恨自己无能。 也正因为孙佳窝囊的作为，方静反而感到歉疚，二人的情侣关系竟然维持了下去。 这就是底层社会的悲哀。 当你肆意嘲笑讥讽风尘女和接盘侠时，你可曾想过他们抛弃自尊，内心深处要承受多大的折磨，却只为了最基本的生存。 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方静就存了一笔不小的数目，可以解决生活学习上的开销。 方静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她告诉孙佳，自己会辞掉夜场的工作，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中。 孙佳很欣慰，他甚至已经开始憧憬与方静的美好将来。 可现实的残酷上一次上演！ 方静竟然失踪了！ 孙佳连着两个月联系不到方静，他开始以为自己是被拉黑抛弃了，毕竟方静有过那么一段不光彩的经历，选择与孙佳分开也属正常。 孙佳万分失望，也不敢去学校找方静，最终用离开这个伤心地的方式，治疗内心的创伤。 而就在他回到老家时，意外发现了一张寻人启事，上面赫然有方静的照片。 寻人启事是方静父母张贴的，当地派出所也把方静列为了失踪人口。 方静回过老家，可某一天出门后就再也没了踪迹，方静父母报案后，警方进行了搜寻，却是一无所获。 孙佳了解后，立刻怀疑方静是遭遇了不测，并且之前方静曾在电话里向他诉苦，提到林雅婷为人歹毒，多次用言语对她进行过威胁。 想到这些，孙佳为爱狂奔，返回了东平市。 接下去，便有了孙佳和林雅婷之间的冲突。 二人的冲突地点就在南山别墅外。 当时二人吵得很凶，还发生了激烈的肢体接触，吸引到了保安的注意。 那名保安巧得很，正是喜欢窥听的俞大维。 俞大维当时选择报警了，孙佳和林雅婷都被警察带了回去。 之后没过多久，孙佳就成了俞大维的同事。 这也是为什么当意识到孙佳没有不在场证据时，俞大维表现出很紧张的原因。 他是知道孙佳和林雅婷之间存在过节。 “真是不堪一击的爱情，一份保安的工作就让他妥协了。”叶欢的嘴角扯出了一个不屑的弧度，淡漠道：“他现在面临的……可以算是自作自受！” 卷宗里，孙佳坦白了林雅婷用南山别墅保安的工作，换取他不要声张有关于方静的任何事，特别是方静和林雅婷之间的关系。 洛飞掐灭了烟头，精神有所振作道：“林雅婷给孙佳提供工作，不仅是为了避免私底下的龌蹉勾当曝光，还有可能和方静的失踪有关。” 方静失踪案属于当地警方的工作，洛飞目前还没有进行联系。 叶欢还是默不作声，他缓缓低下头，闭上双眼，右手轻抚在额头上，犹如在思索一件复杂棘手的事情。 半晌之后，叶欢豁然睁开眼睛。 “如果方静的失踪和林雅婷有关，那么会不会还有其她失踪的女大学生？”叶欢的脸色好似染了一层墨，阴暗且沉重。 “你是说……”洛飞双眼瞪圆，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叶欢凝声道：“东南财经如果不断有女学生失踪，那么一定会引起关注并立案调查，可一旦失踪的地点分布在全国各地，那么只会由当地警方接手，一般不会并案调查。” 洛飞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低吼道：“我立刻去查！” “孙佳不能有事，他能证明方静失踪和林雅婷有关。”叶欢是在提醒洛飞，孙佳若是被判死罪，等于在帮幕后黑手灭口。 这是一场嫁祸。 亦是在借刀杀人！ 洛飞站在门口，回望道：“烟灰缸上的血迹是关键，只有找到血迹的主人，才有可能帮孙佳脱罪！” 叶欢点点头，望着洛飞离去的背影，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期待。 随着方静失踪案的浮出水面，背后极有可能是严重的刑事犯罪，林雅婷被灭口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可叶欢却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一步步的揭开真相…… 而对于这股力量，叶欢早已有所察觉，更是被其中无与伦比的掌控力所吸引。 真正的凶手…… 令他痴迷！ 第35章 真凶的引导 得益于互联网时代的消息共享，警方可以随时调看各个高等学府的学籍档案。 洛飞以林雅婷考入东南财经那年为时间轴，发现过去四年，总共有七名女大学生的学籍被标注为失踪。 七人！ 这绝对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对于七名女大学生的失踪，校方不可能没有察觉，却没有向公安部门进行过反馈。 虽然七人都是外地学生，失踪方式也和方静一样，返乡后不久便不知所踪，但这并不能掩盖校方的失职。 “如果失踪的七个女大学生之间存在关联，那么东南财经的校领导必需要付出代价。”洛飞愤怒不已，回到办公室时，手里的一份有关失踪女学生的资料，已经被他捏成了麻花。 任何学校都注重声誉，何况是东南财经这种名校，若是牵扯到频发的失踪事件，必定会给校方带去极大的负面影响。 叶欢没心情谴责校方的不作为，他盯着手机屏幕，沉声问道：“洛飞，告诉我七个女学生的名字。” 洛飞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叶欢低着头，一口气报出了十四个名字。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洛飞连忙摊开了手上的麻花纸，他没有记错，叶欢报出来的名字里，有五个与失踪的女大学生一致。 “帝尊不夜城，失踪的女大学生在那里工作过，并且是林雅婷介绍过去的。”叶欢抬起头来，双眸中有怒气在升腾。 林雅婷不仅是给夜场输送年轻女孩的中间人，极有可能还涉及拐卖人口的严重犯罪。 “我有朋友在帝尊不夜城见过林雅婷，打听了一下后才发现那里有过不少东南财经的女大学生。”叶欢关上了手机，刚才洛飞离去时，马富贵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也就是欧阳朵朵答应整理出的资料。 而为了不给马富贵和欧阳朵朵带去麻烦，叶欢不打算告诉洛飞具体的消息来源。 洛飞没有深究，他也没有心情去深究，脑子里已经被七名失踪的女大学生给占满了。 这可是成年女性的拐卖人口，背后很有可能存在着一条邪恶的产业链。 案子破不了，还会有女大学生遭到毒手！ 洛飞拿出烟盒，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下一刻，烟盒也如刚才的那份资料，变成了一团麻花。 “应该立刻联络失踪女大学生所在地的公安部门，组建跨省联合专案组，可是现在一切只是推测，林雅婷又死了，我即使向上级反应，也是无济于事。”洛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找出杀害林雅婷的真凶！” “真凶不就在拘留室吗？”叶欢讥讽一笑，孙佳这个替罪羊，本以为只是一个小人物，现在看来，他的意义万分重大。 他一死，林雅婷这条线索就彻底终结了，无异于掩盖了一个拐卖人口的犯罪集团。 “现在就去审孙佳吗？”洛飞不认为孙佳还能交代什么有用的信息，可还是对叶欢抱有一丝希望。 “不用审了。” “不审？” “对！”叶欢眼中有流光闪烁，淡淡道：“他交代的够清楚了。” “够清楚了？” “当然。”叶欢微笑道：“没有他的交代，我们又怎能发现失踪案。” 洛飞听出了叶欢话里有话，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后，突然失声道：“你是说……有人借他的口，向我们揭露失踪案？” 叶欢一脸深沉道：“我们一直以为，林雅婷的死是幕后黑手的灭口行为，可既然是为了毁灭人证，孙佳一样活不成，更别说把他暴露在警方面前。” 洛飞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真凶和林雅婷的幕后之人不是同一个，真凶甚至是想引导我们警方，去把幕后之人挖出来！” “我不确定，可要证实这个猜想也不难。”叶欢脸庞上浮出了一抹笑意道：“那就是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做，真凶看警方无动于衷，会以为他的引导没被发现，接下去应该会有所行动，进一步提供线索给警方。” 洛飞立马接口道：“谁提供线索，谁就是杀害林雅婷的真凶！” 说完这句话，洛飞感到头皮发麻，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往上窜，凶手竟然把警察当枪使，这种对手从所未见。 目光落到了叶欢身上，洛飞浑身又是一阵颤粟。 凶手是罕见。 可能看穿凶手精心布局的叶欢更罕见。 全是可怕到令人窒息的人！ 叶欢抬了抬眉头，突然问道：“洛飞，若是能抓到林雅婷的幕后之人，破掉女大学生们的失踪案，真凶的功劳可是不小，你还会去抓他吗？” “只要是犯了罪，我全都要抓。”洛飞心中一紧，望着陷入沉思的叶欢，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某个最不想面对的人。 那个人曾经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叶欢！” “呃……”叶欢发现洛飞死死盯着自己，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你刚才为何要这么问？”洛飞越看叶欢，越能感受到那个人的熟悉气息。 “随便问问而已。”叶欢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嘶喊：这场游戏还很漫长，想要玩下去，那就不要去抓凶手。 洛飞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二人都不说话了，各自想着心事，办公室安静的有些诡异。 “洛队，有绑架案……哦，不对，是绑架未遂……”陈兵连门都没敲，便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你是不是以为孙佳就是凶手，林雅婷的案子已经结了？”洛飞恼怒道：“交给别的组，我没空管什么绑架案！” 陈兵算是洛飞的得力干将，这时候应该同心协力把心思放在林雅婷案子上，他却接了什么绑架案，实在是不应该。 “洛队，差点被绑架的人是李雯雯。”陈兵大声补充道：“陈婉坠楼案里，四个嫌疑人之一的李雯雯！” “什么？！”洛飞立刻警觉了起来，急忙道：“人呢？” “她就在外面，说是自己被人绑架后，借口上厕所逃了出来。”陈兵语气怜惜道：“小姑娘被吓得不轻，孟法医正陪着她。” 洛飞站起身来，与已经往外走的叶欢对视了一眼，交汇的目光中，二人都隐约读懂了对方心中所想。 那个真凶……又来送线索了？ 第36章 报案的女孩 刑警队的休息区，孟婷正小声与一个女孩说话。 女孩一头齐肩短发，粉色蝴蝶结的发夹把她婴儿肥的面庞衬托的十分可爱，只是睫毛耸动下的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充斥着深深的胆怯和慌乱。 孟婷看到洛飞到来，微微点了下头，经过一段时间的安抚和鼓励，女孩已经恢复了交代问题的能力。 “你好，我是洛飞，一名刑警队长，我可以保障你的人生安全。”洛飞搬来一张椅子，边说边在女孩身前坐下。 女孩小心翼翼看了洛飞一眼，又深深的低下了头，身体卷缩的犹如一只受惊的猫儿。 孟婷一脸疑惑，明明刚才安抚的很顺利，怎么又一下子陷入到了恐惧之中？ 洛飞很想直接开口问话，可过往的经验提醒他，以女孩现在的状态，问话只会刺激对方本就脆弱的神经，很难得到有效的口供。 “不要担心，我们是警察，真正的警察。”叶欢不知何时来到了旁边，他蹲下了身子，把自己置于女孩的目光之下。 任何时候，比起仰望一个人，俯视相对而言更容易带去轻松感。 女孩颤颤巍巍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叶欢温和的笑容，终于开口道：“我……我叫李雯雯，前几日我来过这里。” “我知道，之前就是我让你来的。”叶欢睁眼说瞎话，可李雯雯却露出了信任的表情。 孟婷无比吃惊的盯着叶欢，自己安抚了半天，竟然不如叶欢几句话的效果。 洛飞则是若有所思，隐约想到了什么。 “李雯雯，你是一个勇敢聪明的女孩，即使换作是我，恐怕也无法及时识破他们。”叶欢起身倒了两杯热水，等再次蹲到李雯雯身前时，不等他伸手递出去，李雯雯就主动接过去了一杯。 李雯雯双手紧握杯子，抿了一小口后，双眸显出几分神采道：“他们说有些事情需要我配合一下，我一开始没有怀疑，可就在上车的时候，我发现其中一人手臂上有纹身。” 洛飞点了下头，警员是不准纹身的，一旦发现就会立刻开除。 李雯雯心有余悸道：“我当时就猜到他们是假警察，强装镇定说手机忘家里了，然后回到小区从另一处出口离开。” 孟婷这时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李雯雯是遭遇了假警察。 当看到洛飞时，她本能的产生了应激反应，不久前的恐惧心理混搅了她的判断力，直到叶欢强调警察身份的可靠性，李雯雯才逐渐恢复了理智。 孟婷盯着叶欢那张俊脸，满眼的惊异之色。 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和想象力当真不一般，仅凭李雯雯看到洛飞时的紧张畏惧，竟然就得出了她遭遇假警察的结论。 洛飞没心思钦佩叶欢的非凡能力，李雯雯差点被绑架绝非孤立案件，既然有人要对她下手，说明她身上一定存在价值。 “李雯雯，我需要你提供被绑架时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洛飞急切问道，双眼充斥着紧张和期待。 李雯雯脱口而出道：“四十分钟前，他们的车就停在我家，也就是幸福小区南大门口。” 洛飞精神一振，回头大喊道：“给我调监控，四十分钟前，幸福小区调南大门口！” 周围的刑警都被洛飞的喊声吓了一跳，陈兵第一个高声答应，又听洛飞下达命令道：“联系交通部门，准备配合我们追踪车辆流向。” 李雯雯未必能察觉到自身的价值，可绑匪一定清楚，光天化日公然实施诱拐，也等于把自己暴露在警方面前。 离事发不到一小时，洛飞不信绑匪能驾车逃脱遍布全市的监控系统。 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李雯雯随即被带进了监控室，需要她指认绑匪和驾驶的车辆。 洛飞开始组织精干力量，真枪实弹严正以待，只等锁定绑匪的位置。 孟婷似乎毫不关心即将发生的抓捕行动，她的注意力全在李雯雯刚才坐着的位置上。 叶欢正坐在上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叶欢微微耸动着鼻尖，似乎这股味道格外诱人，又或者能从中嗅出令大多数男人沉醉的少女体香。 “孟法医，你这么一直看着我，会让人产生误会的。”叶欢嘴角含笑，扭头给了身旁的孟婷一个狡猾的眼神。 孟婷哼了一声道：“你还担心误会？李雯雯身上的香水味很奇怪吗？我怎么感觉你的魂都快被勾走了。” 叶欢笑笑道：“我确实有些奇怪。” 孟婷不明所以，可强烈的求知欲让她的身体下意识的靠向叶欢，二人四目相对，这画面不让人产生误会都难。 洛飞早就发现了叶欢的异常，此刻看到这一幕，正在把子弹按进弹夹的手抖了一下，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一颗子弹掉落在地。 警局里原本严肃的气氛顿时散了一大半，不少人偷偷看着角落里的那对男女，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细节。 孟婷没有意识到自己处于现场表演之中，皱纹问道：“哪里奇怪了？” 叶欢笑着反问：“你会喷香水吗？” 孟婷没好气道：“我是一个法医，可也是一个女人，哪有女人不喷香水的。” 叶欢又问：“那你一个人在家会喷香水吗？” “我没这么无聊！”孟婷一开口，脸色瞬变，吃吃道：“李雯雯在家喷了香水？” “也许吧！”叶欢笑容逐渐淡去道：“当然，她可能是喜欢警察哥哥，特意在出门前喷了香水。” 孟婷缓缓摇头，眼中惊疑不定。 普通人对于警方多少都有畏惧心理，何况是被带去警局，李雯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哪里还会有心思去喷香水。 可事实是她确实喷了香水！ 孟婷突然站了起来，激动道：“谎话，全是谎话！” 刑警们的目光全部被吸引了过来，孟婷高分贝的‘谎话’二字，充斥着无法相信的震惊之情，以及很多女人被欺骗后，表现出的难以接受般的歇斯底里。 此情此景，孟婷怒目而视下的叶欢，毫无疑问成为了欺骗女人感情的渣男。 刑警们愤怒了，孟婷可是名副其实的警花，无数人的暗恋对象，岂容一个初来乍到的顾问伤害！ “洛队！”孟婷冲着洛飞高喊，颤抖的语调映射出她震荡的内心。 刑警们的目光刷的一下转移到了洛飞身上。 叶欢这个顾问是洛飞带进来的，他有着难以推卸的责任！ 洛飞坐不住了，紧握着保险都没来得及关上的配枪，气势汹汹的大步而去，似乎立马就要处决某个当代陈世美。 “什么情况？” 洛飞小臂轻抬，众人都以为他的配枪就要对准陈世美，却不想手腕一滞，紧接着一个下沉，配枪精准无比的回到了腰间的枪套里。 洛飞不会真以为叶欢和孟婷之间有什么勾搭，可他的脸色依旧难看。 从孟婷一惊一乍的表现来看，叶欢必定是发现了什么，却没有第一时刻向洛飞汇报。 第37章 乌龙 洛飞手里捏着李雯雯的口供，双眸闪烁不定。 “她说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洛飞瞥向不远处的审讯室，里面正坐着李雯雯。 “现在小女孩的心思可都古怪的很，自恋一点也无可厚非。”叶欢用自恋解释了独自在家喷香水的行为。 孟婷忍不住开口道：“她不仅喷了香水，还画了妆，分明就是要出门约会。” 李雯雯的妆很淡，乍看上去不易发现。 可对于一个女孩而言，香水和妆容往往是分不开的，孟婷仔细去观察后，确定李雯雯是画了妆的。 洛飞眼神凌厉道：“她的口供里提到昨夜通宵达旦，今日打算好好睡上一天，根本就没提到要去约会。” “谎话！” 孟婷一声大叫，再次把一众吃瓜群众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刑警们震惊了！ 因为这次孟婷嘴里的谎话是冲着洛飞喊的。 一对狗男女。 似乎正朝着复杂的三角关系演变。 叶欢站起身，朝旁边移动了半步。 洛飞和孟婷全身心投入进了案件之中，并没意识到叶欢给予了他们相对私密的空间。 于是，在吃瓜群众们的眼中，叶欢的行为无疑是在退让。 不，应该说退出更合适。 洛大队长在这场三角关系中，成功胜出！ 此时本该有掌声。 刑警们一张张八卦兴奋的面庞，诠释了什么叫做此时无声胜有声。 洛飞低头轻问：“她真有隐瞒？” 孟婷坚定道：“如果是正常约会，李雯雯没必要隐瞒，她还特意强调要在家睡一天，欲盖弥彰的味道太明显了。” 二人一问一答，落在旁人眼中，犹如最诚挚的倾述和告白。 叶欢又退开半步，感觉自己还处于电灯泡的范围内，便再次抬起了脚，却被洛飞的一声喝斥给止住了。 “叶欢，给我个解释！”洛飞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他准备去抓捕绑匪时，叶欢的反应太过冷淡了。 他是不把绑匪当一回事，还是说…… 叶欢对上了洛飞怒视情敌一般的严厉眼神，不急不缓道：“第一，孟婷说得不错，李雯雯今天肯定有约会。” 洛飞不耐烦道：“说重点！” “第二，李雯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在遭遇绑匪后，竟然可以全身而退，你们难道不感觉奇怪吗？”叶欢摸着下巴道：“李雯雯都已经要上车了，绑匪会让到手的鸭子在眼皮子底下飞走吗？” 叶欢讥笑道：“还有绑匪是去违法犯罪的，怎么会轻易把自己暴露在监控之下？最可笑的是李雯雯说要回去拿手机，绑匪真就让她回去拿了……我问一下，若你们是绑匪，把李雯雯绑到手后，第一件事是干嘛？” 洛飞和孟婷对视一眼，齐声恍然道：“把手机收走！” 手机可以用来求救，还能定位，李雯雯忘带身上，无疑能给绑匪省去不少麻烦，又怎么会让她回去拿手机？ “果然在说谎！”孟婷恼怒不已，亏得刚才还在尽心安抚，把李雯雯视为一个单纯柔弱的小女孩，想不到对方竟然是一个心机婊。 刑警们傻眼了。 怎么又说谎了？ 他们听不清孟婷三人的谈话内容，可‘说谎’二字总是如雷鸣般回荡在空气之中。 孟婷的‘说谎’二字里充满了忿恨。 洛飞眉头紧皱，脸色也是相当难堪。 刑警们心中惊叹：洛队难道是道貌岸然的感情骗子？他才来局里多久呀，孟法医就接二连三受他欺骗？ 洛飞不知自己的人设已在崩塌的边缘，愤然转身背对着孟婷，犹如一个不知悔改的无情浪子，面色阴沉的朝审讯室走去。 孟婷紧随其后，双眸之中有炙火在燃烧，似乎不想放弃这场注定悲剧的虐恋。 刑警们全都退避三舍，不敢触碰这对怨侣的锋芒。 而有人心生不忍，挡在了洛飞和孟婷身前。 陈兵在无数钦佩的目光下，勇敢的站了出来。 他有妻子！ 他不是单身狗！ 他有资格向未婚的后辈们述说爱情的真谛！ “洛队，搞错了！这事……”陈兵脸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刑警们纷纷面露怜悯之色，陈兵一开口就说洛飞错了，如此当众否认上级，实在是胆大妄为。 洛飞深吸一口气，似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去我办公室！” 刑警们暗自给陈兵捏了一把汗，却见洛飞打了个手势，叶欢和孟婷一起去了办公室。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刑警们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比起抓捕罪犯，研究案件，旁观一场桃色纠纷的压力仿佛更大。 而在洛飞的办公室里，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陈兵，确定了吗？” “做了面部识别，车牌也能对上。” 洛飞失笑一声，随后把配枪丢到桌上，他的笑容里弥漫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谁能想到，一场蓄势待发的抓捕行动，竟然成了一个巨大的乌龙。 不对！ 有人想到了！ 当洛飞的目光瞥来时，叶欢已经开口道：“我想提醒你的，只是没有十足把握。” “不怪你。”洛飞无奈道：“我自己太心急了，满脑子都是挖出真凶，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从李雯雯报案开始，绑架案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结果那两个被认定冒充警察的绑匪，竟然是真的警察。 陈兵通过面部识别，确定了警察就是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小区门口的警车也是货真价实。 叶欢淡淡道：“我之前说过了，绑匪的太多行为都显得极为不专业，可换一个角度去看，他们如果真是警察，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李雯雯说她看到了纹身，难道也是在说谎？”孟婷忍不住质疑。 陈兵接口道：“她没有说谎，监控里清晰拍下了其中一个警员的纹身。” “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孟婷美眸闪烁不定，比起纹身违反纪律，某些事情恐怕要严重的多。 陈兵看了孟婷一眼，朝着洛飞低声问道：“洛队，要打电话去问一下吗？” 换作平时，陈兵早就去问了，可李雯雯的身份敏感，她与陈婉坠楼案存在关联。 而陈婉导致了前任刑警队长的离职，现在有警方人员突然找到李雯雯，让人无法不心生警觉。 陈兵不敢做主，他认为有必要先请示洛飞。 洛飞从陈兵和孟婷的脸上，已然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可不敢轻下结论，只是迟疑道：“也许只是巧合，当地派出所有事需要李雯雯配合。” 陈兵和孟婷都不出声，洛飞所谓的巧合并不能说服他们。 “去打电话吧，闹出一个乌龙已经够丢脸的了。”洛飞语气听着像是在自嘲，可眼中有锐芒一闪而过。 即使派出所真的有鬼，完全可以编出一百个把李雯雯带去问询的理由。 不过再完美的谎言总会有破绽，何况李雯雯主动报案，恐怕已经打乱了某些人的阵脚，想要亡羊补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就在陈兵要去打电话给派出所的时候，叶欢慢悠悠的说道：“若是在李雯雯刚打扮完要出门的时候，便被两个警察堵个正着，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巧合？” 此话一出，在场其他三人皆是一震。 第38章 任斌的邀约 李雯雯刻意隐瞒了要出门。 当地派出所的警员找上门来。 看似孤立的两件事情，是否相互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呢？ 叶欢一语点醒梦中人。 而对李雯雯的第二轮问询很快就有了成果，当陈兵重新回到办公室时，带来了一个既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如果不是两个警察打扰，李雯雯此刻应该正在与人约会。 约会的人赫然是东平市的商界大佬。 任斌！ 对于陈婉坠楼案，除了警方，任斌绝对是最关心的那个人。 “李雯雯担心惹人非议，这才隐瞒了要与任斌约会的事情。”陈兵脸上带着一丝轻蔑，李雯雯显然是把与任斌的约会，当成了一场钱色交易。 孟婷神色凝重道：“任斌找到李雯雯，必然是因为陈婉坠楼案。” “陈婉坠楼案不是已经破了吗？”陈兵纳闷道：“凶手是林雅婷，只不过可能还有幕后黑手，可这些和李雯雯有何关系？” 洛飞斜了斜眼睛，看到了低头沉思的叶欢，低声道：“叶顾问，谈谈你的想法。” “我就是在想……”叶欢笑笑道：“任斌既然约了李雯雯，那另外两个女孩，应该也被邀约了。” 洛飞脸色一变，叶欢所言的另外两个女孩，当然是指陈婉坠楼案剩下的两个嫌疑人，舒悦和方怡。 “任斌约她们干嘛？”孟婷一脸疑惑道：“难道林雅婷不是杀害陈婉的真凶？李雯雯三人中的一个才是真凶？” “不可能！”陈兵断然否定道：“当初确定她们为嫌疑人后，我亲自做的背景调查，李雯雯三人与陈婉没有任何交集，根本就不存在杀人动机！” 叶欢突然问道：“林雅婷的案子呢？” 陈兵依旧坚定道：“林雅婷被害后，洛队吩咐过我，排摸一下李雯雯三人，她们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叶欢惊异的看了洛飞一眼，没想到在林雅婷被定为陈婉案的真凶后，洛飞并没有解除对李雯雯三人的怀疑。 “即使没有任何关联或动机，也不要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洛飞郑重道：“这是我的导师给出的忠告。” 叶欢淡淡一笑道：“任斌很有你导师的风范啊！” 洛飞没有反驳，任斌本就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说不定他查出了一些警方没有掌握的东西，才会向李雯雯发出邀约。 陈兵出声问道：“洛队，你说派出所的两个警员，会不会也是为了陈婉坠楼案？” 洛飞双瞳一缩，把烟头掐灭道：“先不管任斌和那两个警察，立刻把方怡和舒悦带回来。” 把人带进警局，既是控制，也是保护！ “陈兵，你去找舒悦，方怡交给我。”洛飞带上配枪，拍了下陈兵的肩膀道：“不要声张，动作要快！” “明白！” “我和陈兵一起，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孟婷清楚洛飞为何会说不要声张，地方派出所让警员去带回李雯雯，很有可能是受到了上层的指示。 上层是谁？ 孟婷很想知道，这也是她一直苦苦追寻的东西。 “别逞强！小心一点！”洛飞没有拒绝，他能信任的人实在不多，孟婷能够自告奋勇，他求之不得。 孟婷给了洛飞一个安心的笑容，随后让陈兵先出去，她停留片刻再走。 既然担心警局内部有问题，那么在行动上也要尽可能避人耳目。 在孟婷离去十分钟后，叶欢和洛飞才结伴走出办公室。 二人没有刻意保持距离，呈现出刑警队长和顾问之间该有的亲密，可落在翘首以待的刑警们眼中，简直像是见了鬼一样。 时代真是变了。 情敌都能和睦相处！ 车在道路上飞速行驶着，叶欢靠着窗户，安静地看着李雯雯三人的个人资料。 天色渐暗，洛飞面色凝重，心里好似酝酿着某种情绪。 车停在了一处老旧小区门口，虽然小区很破又地处城郊，但由于去年通了地铁，附近又新建了医院和学校，所以这里的房价一点也不便宜。 “方怡二十七岁，不是本地人，医科大学毕业不到两年，通过人才引进落户在本市。”洛飞不管叶欢已经看过方怡的资料，又简单介绍了一遍。 叶欢笑问道：“你是想提醒我什么吗？” “这话不该我来问吗？”洛飞在车上时一直有关注叶欢，发现他在看方怡资料时，停留的时间比另外两人要久的多。 叶欢心领神会，解释道：“我们现在是来找方怡的，当然会多留意一下她。” 洛飞心中略有失望，他本以为叶欢有所发现。 “你在车里等着。” “嗯？” “你没有警官证，普通人也不认得顾问证，万一……”洛飞给了叶欢一个你明白的眼神。 叶欢苦笑，指着自己的俊脸道：“你认为我长得像坏人吗？不说迷倒万千少女，主动问我要电话号码的女孩可不少。” 有了李雯雯前车之鉴，洛飞担心方怡也会闹出乌龙来。 “我的脸更容易让人放心。”洛飞刚毅的面庞，加上与身俱来的一股子正气，确实让人充满了安全感。 叶欢无语，望着洛飞走向小区。 门口的保安只是看了洛飞一眼，既没有让他出示门禁卡，也没有出声询问，便给他开门放行。 老小区的保安就是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着最低工资，也就不能指望人家有多尽心尽责。 叶欢当然不会老实呆在车里，洛飞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后，他下车快步走向小区。 “你好，请出示门禁卡！”一个客气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老迈的保安走出了门卫亭，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斥毫不掩饰的警惕之色。 “我……”叶欢傻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来找谁？” “17号502的业主，方怡。”叶欢果断报出名字，又补充道：“我是她的学弟。” 老小区的保安一般只针对小偷和贴小广告的，陌生人只要说出业主的姓名和相关信息，保安是不会过多为难的。 保安轻‘咦’了一声，奇怪道：“刚才有两个老师也找方怡。” 叶欢脸色微变，转而微笑道：“对的，我们本来是一起来的，路上遇到了点私事，这才晚到了一会儿。” 保安不再怀疑，给叶欢开了门。 叶欢边走边拿出手机，拨通了洛飞的号码，发现对方的电话竟然处于关机状态。 出事了？ 叶欢心中一紧，顿时加快的步伐。 可越是焦急越是不顺，叶欢明明是沿着门牌号找过去的，结果走进了一条死路，前方赫然是一条无法通行的景观河。 忽然，有只猫儿从旁窜了出来，叶欢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发现猫儿消失在了左侧居民楼墙角的一团杂草里。 叶欢双眸一凝，缓步走了过去。 杂草后面原来有一条二人宽的小径。 叶欢当即怔住了！ 黄昏残阳下，一对绿光格外刺目。 那是猫儿幽暗的双瞳，正直勾勾凝视着打扰到它的不速之客。 叶欢没看猫儿，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另外一双眼睛上。 那是人类的眼睛。 猫儿旁边有人！ 第39章 额头的撞击伤 余晖朦胧，让人看不真切，可猫儿旁边那人的眼睛，却让叶欢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那双眸子淡淡的，好似秋日天空一样明澈，又恍如有着海洋般深不见底的情感。 而当目光与之碰触在一起时，叶欢感受到的是一股直击心灵的澎湃力量，想要抗拒却又无法抗拒。 “你是……” “救我！” 叶欢还未反应，那人已经扑了过来，晚霞落在她的身上，一张五官精致却略显苍白的面庞印入眼帘。 换作平时，叶欢会致敬柳下惠前辈，挥动拳头拒美色千里之外。 可是这一次，他任由女孩倦鸟归巢般投入自己的怀中，双臂在迟疑了两秒后，轻轻抬起拍了下女孩的后背。 “我是……没事了，你看……警察到了。”叶欢眼角瞥到了一个小跑过来的身影，正是电话打不通的洛飞。 女孩浑身颤抖不止，把头深深埋进了叶欢的胸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带去心安。 “叶欢，她是……” “方怡！” “方怡？你们……”洛飞愣了半晌，才长舒了一口气道：“我去她家找过了，家里没人，房门有强行破开的痕迹。” 叶欢把手搭在方怡肩膀上，微微使劲后，女孩才缓慢抬起了头，面露羞涩的离开了叶欢的胸膛。 这一刻，她的眸子里只剩下了柔弱和胆怯。 方怡身材高挑，穿了一件宽松的针织衫，却是掩饰不住她曼妙的曲线，叶欢也已经切身感受过那货真价实的傲人资本了。 “你电话怎么关机了？” “忘充电了，本来还有百分之十几的电量，可接了陈兵打来的电话后就自动关机了。”洛飞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方怡，一边出示警官证，一边问道：“你给陈兵打电话了？” 方怡给陈兵打电话？ 叶欢心思一转，眸子里有异色一闪而逝。 “陈警官说过，遇到什么事可以打他电话……你是洛队长吧，我在警局的时候见过你。”方怡的声音软软的，像是没有力气。 陈兵当时负责方怡，李雯雯，舒悦三人的审查工作，确实会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你电话里说有人要抓你？” “对！他们非要把我带去见什么老板。”方怡轻咬朱唇，有些愤怒道：“那个老板好像是叫任斌，之前就来骚扰过我，我不答应，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派人上门抓我。” 洛飞眉毛一扬，看来真被叶欢说中了。 任斌不仅约了李雯雯，另外两个女孩也没放过。 “看清要抓你的人了吗？”洛飞刚问出口，忽然发现方怡脸色剧变，顺着她惊惧的眼神望去，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朝这边观望。 “他们！抓我的就是他们！”方怡手指过去，尖声叫了起来。 而洛飞和叶欢在方怡尖叫前，便已经如箭一般冲向了那两个人，洛飞更是拔出了配枪，厉声喊道：“警察！不准动！” 那两人脸上皆有错愕之色，好一会儿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拔腿就跑。 “砰！” 随着枪声响起，引发一阵骚乱，两旁居民楼的窗户口探出了无数人头，还有手机闪光灯噼里啪啦的乱闪，留下了洛飞朝天开枪的威武画面。 “警察开枪了！” “抓贼了！” “警察打死人了！” 宁静的黄昏瞬间被打破，杂乱高亢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跑出居民楼，近距离欣赏只有在电影里才见识过的警匪大战。 不过精彩程度让吃瓜群众们十分失望，那两个匪徒十分专业的双手抱头跪倒在地，明显是局子里的常客。 洛飞一把拧过其中一人的双手，银手镯精准无比的铐了上去。 至于另外一个匪徒，洛飞像是没看到一样，一双锐利的眼眸只锁定了被铐住的那人。 叶欢同样如此，似乎他和洛飞的目标只有一人。 耳边传来了警笛声，不知是枪声引来了辖区的警察，还是陈兵喊来的支援。 “叶欢，是他吗？”洛飞声音发颤，即便已经铐住了那人，他还是把配枪握在手中，保持着高度警戒。 “也许是巧合……”叶欢若有所思道：“可我不认为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 被铐那人听到叶欢的声音，猛然抬头道：“你是……怎么是你？”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叶欢认出了被铐那人，正是当初带他去见任斌的中年男子。 洛飞皱眉道：“你们见过？” “陈婉坠楼案发生时，任斌派他把我带过去。”叶欢冲着中年男子问道：“你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回道：“王强。” 王强的目光转移到了洛飞身上，当看到对方的配枪时，脸色极度不忿道：“警官，我们只是请方怡小姐走一趟，何必这么大动干戈？” 洛飞不答，只是盯着王强。 具体说应该是盯着王强额头处的伤口。 撞击伤！ 洛飞十分确定，王强额头的伤口绝对是硬物撞击造成的！ 林雅婷被害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带血的烟灰缸。 根据化验，血液里有头屑残留，说明烟灰缸极有可能是砸到了头部位置。 因此，当洛飞和叶欢看到王强额头上的伤口时，立刻想到了那个带血的烟灰缸。 还有林雅婷是被虐杀的。 如果只是想把她灭口，除非凶手是变态，不然虐杀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那么大概率是仇杀！ 任斌和陈婉关系亲密，当得知林雅婷是杀害陈婉的凶手后，很有可能报复杀人。 而王强是任斌的人，他的额头又有伤，能够和带血烟灰缸联系在一起，因此他在林雅婷被害案上具备巨大的犯罪嫌疑。 这也是洛飞宁可违规，亦要果断开枪警告的原因！ “洛队长，人抓到了，我……我能回家了吗？”方怡弱弱的声音传来，她的双手绞在一起，看着还没从害怕中恢复过来。 洛飞答道：“需要你回警局配合录口供，之后……” 话到一半，叶欢突然出声打断道：“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可能需要在警局多呆一段时间，毕竟那个大老板任斌好色的很，他看上的猎物，往往很难逃脱。” 方怡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道：“那你们把他也给抓起来啊！” “放心，我们一定去抓他。”叶欢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道：“人民警察一定不会让无辜群众失望的。” 方怡呆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感激之色。 王强听到事情牵扯到了任斌，勃然大怒道：“这事和老板无关，你们警察可别乱抓好人！” 洛飞哼声道：“任斌也算好人？” “你知道个屁！”王强怒目圆睁，不顾双手被铐，屈身就要撞向洛飞。 另外一人本来十分老实，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此刻竟然也像受到了莫大刺激，起身握拳一副要和洛飞拼命的架势。 洛飞丝毫不惧，举起配枪喝斥道：“想袭警吗？全给我老实一点！” 周围群众爆发出一阵抽气声，似乎接下去就会上演真正的贴身肉搏，警匪大战！ 王强和另外一人终究是理智尚存，在吃瓜群众们失望的目光下，二人满脸愤慨又不甘的跪了回去。 洛飞心中凛然，没想到任斌手下竟然这般忠诚。 如果任斌真的和林雅婷之死有关，恐怕很难从王强嘴里拿到证据。 第40章 顶罪 当王强二人被兴师动众地带回警局时，很多人都对洛飞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警员开枪示警是有严格要求的，面对两个没有行凶，只是逃跑的绑架未遂嫌疑人，洛飞明显违反了开枪示警的规定。 可随着王强的dna报告公诸于众，刑警们的质疑目光瞬间变化成了惊讶和钦佩。 林雅婷被害现场烟灰缸上的血迹取样，与王强的dna匹配相同！ 洛飞抓住了林雅婷被害的真凶！ 而之前的嫌疑人孙佳因此获得了生机，新的嫌疑人出现会暂缓检察机关对于他的公诉，直到警方辨别出真正的凶手。 洛飞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秦白若。 单向玻璃墙外，叶欢和孟婷再次成为了观众，只不过他们被挤到了边上。 因为还有包括陈兵在内的多个刑警，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审讯室内。 带有血迹的烟灰缸，这可是打斗的证据，比起只能证明发生关系的体液，王强是真凶的可能性远超孙佳。 王强被固定在审讯椅上，象征着重刑犯的脚链让他有些纳闷。 不过是绑个人罢了，这种事情他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也就被扣个非法拘禁的罪名，何况他还只是未遂，按理说不该被安排上脚链。 “王强，你为什么要杀林雅婷？”秦白若刚一落座，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洛飞不满地皱了一下眉头。 王强是洛飞抓回来的，主审当然也该由他来当，秦白若抢先问话已是喧宾夺主，并且问地太过主观臆断。 张口就问为什么杀人，岂不是认定王强是凶手？ 秦白若之前可是把孙佳视为真凶的，还确定无误的向检察院提交了证据材料。 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她这哪是要把真凶挖出来，分明就是想尽快结案！”孟婷面带寒霜，她说的话十分诛心，却也一针见血。 旁边的刑警闻言面面相窥，他们从孟婷的话里听到阴谋的味道，立马纷纷知趣的走开了，只留下与孟婷统一战线的陈兵。 叶欢摸着下巴，缓步从单面镜的左边走到了最右边。 这里能最清楚地看到秦白若的侧脸。 秦白若面色略显僵直，她的声音听上去还算沉稳，可微微前倾的身躯，表现出了充满迫切感的肢体语言。 此刻，她的内心也许相当的不冷静。 难道真如孟婷说的那样，她只是想尽快结案吗？ 不对！ 秦白若在问王强的杀人动机，其实是为了要王强交代出幕后指使。 任斌！ 秦白若的目标是任斌！ 王强以为自己最多被拘留几日，可当秦白若的话传入耳中，他下意识以为是听错了，等回过神来，不禁嗔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强，林雅婷被害当天，你人在哪里？”洛飞的问话听似按部就班，实则偷偷下了一个套，他只说林雅婷被害当天，却没有点明是哪一天。 “那天我在……我一个人在家里！”王强激动万分道：“我没杀她！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洛飞一脸森然，王强的话漏洞百出。 哪天都没问，便说一个人在家，分明是做贼心虚。 既然不认识林雅婷，那也应该先问林雅婷是谁，在记忆中搜索一下，而非毫不犹豫的强调素未谋面。 王强在说谎！ “他是凶手？”孟婷低声自语，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矛盾。 王强在被问到为什么杀林雅婷时，表现出来的惊愕和迷茫不似作假，这不该是一个凶手的反应。 既然不是凶手，又为何要说谎？ 还有他的血为何会出现在犯罪现场？ “叶欢……”孟婷轻唤了一声，转头看向了身边这个嘴角含笑的男人，他的脸上隐约散发着洞悉一切的自信。 叶欢淡淡道：“你认为这么一个思绪混乱，遇事缺乏冷静的男人，有能力在林雅婷身上留下几十处伤口，却精准避开要害吗？” 孟婷皱眉摇头道：“王强不像和林雅婷有深仇大恨的样子，即使杀人，也不至于刺上那么多刀。” 二人不认为王强是凶手，审讯室里的洛飞同样是这么想的，可有人还是坚定不移的把凶手的帽子扣在王强头上。 “说！谁指使你杀了林雅婷？”秦白若喝斥一声，再次展示了自己的臆断。 何人指使？ 她的目标果然是任斌！ 洛飞脸色阴郁，秦白若是一个出色的警察，在审问疑犯时，断然不会反复出现原则性的错误。 秦白若的行为太反常。 似乎都不想掩饰针对任斌的意图。 “你……你血口喷人！”王强双目通红，他的应变能力或许不强，可脑袋瓜子并不笨，已然明白警察是冲着自家老板去的。 秦白若毫不畏惧地迎上了王强狠戾的目光，语气放缓道：“王强，你可要想清楚了，杀人是要偿命的，只有供出幕后主使，你才有机会得到宽大处理。” 她是在劝说，本该义正言辞才对，可声音却听着有些乏力，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嘶哑中透着几分寒意。 与其说是在劝说，实则更像是在威胁。 而秦白若这番说词，犹如淋向火焰的热油，把王强给彻底激怒了，他可以坐牢甚至被判死刑，可老板一定不能有事。 “没错！人就是我杀的！”王强像是一头受伤的孤狼，疯了一般挥动双拳猛砸桌面，怒声咆哮道：“我一个人杀的！没有幕后指使！” 洛飞急声道：“王强，冷静！”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王强是在顶罪，可一旦他认罪，又有物证加持，哪怕动机不明，也足够让法院给他定罪。 洛飞早就看出了王强对任斌十分忠诚，却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为任斌舍掉自己的性命。 秦白若嘴角上扬，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审讯室外，孟婷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焦灼了起来，朱唇颤抖道：“叶欢，我们错了，秦白若不是要对付任斌，她是故意引向任斌，迫使王强认罪。” 叶欢沉沉呼吸着，一言不发的盯着正在把记录本合上的秦白若。 审讯在她看来，显然已经可以完美收场了。 秦白若的真正意图还是要尽快结案。 叶欢错了，他以为秦白若要牵扯出任斌。 可又不全错，至少秦白若一定很在意任斌，并且对他，乃至他身边的人都做过详细深入的调查。 不然秦白若如何得知王强死忠于任斌，从而以此为突破口，诱导逼迫王强认罪。 第41章 恐高症 王强不能再审了。 以他现在这种‘舍身取义’一般的精神状态，审下去只会进一步加深他的执念，咬定自己就是杀害林雅婷的真凶。 洛飞终止了审讯，从头至尾没有和秦白若说上一个字。 秦白若没有严刑逼供，她的审问方向一点问题都没有，因为谁都能看出，王强即使是凶手，也只是一个受人指使的杀手。 所以，洛飞只能沉默，用无声的方式，宣泄着对秦白若的不满和质疑。 办公室里，洛飞，叶欢，陈兵，孟婷四人都在，可空气好似凝结成了冰块，压抑的让人心寒。 而王强才刚顶罪，又一个坏消息紧随而来。 与王强一起的那个绑架未遂犯，向警方提供一个重要信息。 林雅婷被害那天，他和王强曾前往南山别墅，只是半路上汽车抛锚了，他呆在原地等拖车，王强则是叫了一辆出租车，说是自己一个人先去。 如此一来，王强可能真去过南山别墅。 洛飞本来还想找出王强的不在场证明，让他的顶罪行为不攻自破，现在有了同伴的佐证，反而让他的嫌疑变得更大。 “南山别墅西面一公里的公路上，监控拍到了王强从出租车下来的影响。”陈兵拿出几张放大的照片，放到了洛飞面前的桌上，又道：“十二分钟后，他又出现在那条公路上，坐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陈兵吐了一口气，严肃道：“王强在监控里前后出现的间隔时间，与林雅婷死亡的时间段重合。” 孟婷猛然上前拿起照片，一张张仔细看过后，无奈道：“确实是王强，可他戴了遮阳帽，挡住了额头的位置，无法确实是否受伤。” 洛飞默默抽着烟，仿佛失去了痛感一样，任由发烫的烟灰掉落在手背上。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了王强，证据链甚至达到了闭环的标准。 而能证明王强清白的证据呢？ 本可以成为证人的同伴在等拖车，一顶遮阳帽又挡住了伤口的位置…… 一个个似巧非巧的发生了。 洛飞看了眼一直默然无声，独自坐在旁边思索的叶欢，想起他不久前说过的一句话。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巧合的背后，必然是算计和阴谋。 换言之，有人在暗中操控，要把王强送上断头台。 这个人是谁？ 洛飞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个人影，当凝神想去看清面貌时，却发现是一张张狰狞的鬼脸，伴随着一声声恐怖的奸笑。 谁？ 谁在操控全局？ 这个人的企图到底是什么？ “陈兵，孟婷……”洛飞终于开口道：“你们去找舒悦，她怎么样了？” “她不在市里，二天前坐飞机去随州了……”陈兵低声问道：“洛队，需要联系当地警方，把她带回来吗？” 任斌既然找上了李雯雯和方怡，必定不会放过舒悦，她突然离市，或许是被吓跑的，也不能排除其它原因。 洛飞沉思不语，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洛队，有人来警局，说是要见你。” “谁？” “他说自己叫任斌！” 洛飞豁然站起，在门外警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外面的接待大厅，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安然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 “任斌！” 安静的等候区里，洛飞的一声叫喊格外刺耳，一种微妙复杂的情绪充斥其中，好似积蓄已久的情感，正处于喷发的边缘。 任斌眼皮一撑，伸出食指和中指，优雅的架了一下那副斯文的金丝眼镜，淡淡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洛飞不明所以，他的记忆中，自己从未和任斌接触过才对。 直到身后传来声音，他才意识到任斌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我可一点不想和你见面。”叶欢用玩笑的口吻道：“你是来自首的？” “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来自首，但绝对不是现在。”任斌的眼里带着欣赏和惋惜，缓缓道：“第一次见到你，我的直觉就告诉自己，你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可惜你的眼光不行，宁愿留在这些废物警察身边，也不帮我办事。” 洛飞被当面嘲讽，竟然不为所动，没有流露出半点生气的样子，好像忘了自己也是任斌口中的废物警察之一。 “哦，不好意思，洛队长当然不是废物，只是手下人办事不力。”任斌看着洛飞，又瞅了眼叶欢。 叶欢叹气道：“你才说我是一个难得的人才，紧接着又说我这个手下人办事不力，这一夸一贬到底什么意思？” “办事不力分两种。”任斌笑容里带着一丝讥诮道：“一种是有心无力，另一种是既有心也有力，却又偷偷藏了点小心思。” “任老板，你这挑拨离间的水平不到家啊！”叶欢心中暗惊，他对案子确实有不少想法，可任斌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有所隐瞒呢？ 任斌起身走向叶欢，他的步伐十分沉重，鞋底与大理石地板发生响亮的碰撞声。 当他站定在叶欢身前时，面色突然一沉道：“叶欢，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陈婉？” 叶欢怔住了。 陈婉坠楼案的凶手是林雅婷，这已经是铁案如山了，他还敢这么问，说明他认定林雅婷不是真凶！ 任斌的根据是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任斌为何会认为，叶欢知道真凶是谁？ 洛飞转头盯着叶欢，他什么话也不说，可炙热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相信任斌的话！ 他同样相信，叶欢知道杀害陈婉的真凶！ “不是林雅婷杀了陈婉吗？”叶欢故作疑惑，硬着头皮反问了一句。 “叶欢，你是不是还想说，我为了复仇，派人杀了林雅婷？”任斌冷笑道：“王强被抓了，案发现场有他的血迹，他又是我的手下，一切都指向我派人杀了林雅婷，对不对？” “嫁祸罢了。”叶欢直言道。 “没错，确实是嫁祸，可证据和动机都有，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怀疑我吗？”任斌愤然指向了洛飞：“洛队长也知道有人嫁祸我，可他刚才看到我时，目光中还是忍不住有警惕之色，说明他对我是有所怀疑的。” 洛飞依旧不说话。 这时候的沉默，其实是一种默认。 “叶欢，你知道我刚才从你眼神中看到什么吗？”任斌的瞳孔里波涛汹涌，嘶声道：“怜悯，没有丝毫怀疑之色，唯有深深的怜悯。” 怜悯一个无辜的被嫁祸者！ “你知道真凶是谁，才会确定我是被嫁祸的，从而不由自主的产生怜悯。”任斌声音高亢，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叶欢没想到自己眼神管理上的一个疏忽，竟然成为破绽被任斌精准的抓到了。 “任老板，你想太多了，所有证据都显示，林雅婷就是杀害陈婉的凶手。”叶欢没打算交代，至少在弄清楚一切之前，他不会吐露真凶。 “放屁！”任斌扯下了斯文面具，金丝眼镜背后的双眸中，好似流淌着狱海血池，满是残酷的血腥味道：“林雅婷若是凶手，她还想留全尸？我早就把他挫骨扬灰了！” 任斌丝毫不掩饰他有杀人复仇的想法，却也更说明他没有指使王强杀了林雅婷。 “任老板，案子是要讲证据的……”洛飞轻轻说了一声，他要弄明白任斌为何如此确信林雅婷不是杀害陈婉的凶手。 “讲证据？好，我给你们证据！”任斌讥笑道：“林雅婷有恐高症！听明白了没有，恐高症！她有恐高症！” 恐高症？ 叶欢和洛飞皆是变了脸色。 第42章 恳求 如果林雅婷有恐高症，那就无法实施冒充陈婉坠楼的犯罪手法，警方关于陈婉坠楼案的调查全都错了。 洛飞脸上有了变化，却并无多少吃惊之色，只是没想到任斌能查到这么关键的证据。 “林雅婷已经死了，怎么证明她有恐高症？”洛飞淡漠道：“即使林雅婷有恐高症的相关病例，也只能说她得过恐高症，说不定哪天就治愈了。” 任斌闻言一愣，不停揉着鼻梁骨，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洛飞不是在质疑任斌所言的真实性，而是在提醒对方，林雅婷依旧会被认定为杀害陈婉的凶手。 “我知道法律是讲证据的，可更应该讲事实！”任斌严肃地盯着洛飞。 洛飞面不改色，沉声问道：“你所谓的讲事实是什么？派人去绑架那三个女孩？” “绑架？”任斌嗤之以鼻道：“洛队，请注意你的说话方式，我是一个守法的商人，绑架这种犯法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 洛飞急声又问：“你没找过她们？” 任斌淡淡一笑道：“我只是邀请她们说顿饭，李雯雯和舒悦都答应了，方怡没答应，于是我派人上门去邀请，期前或许产生了一点误会，导致王强他们被警方扣下了。” “可是……李雯雯和舒悦都爽约了。”叶欢忽然慢悠悠地开口道：“一个被片警找去约谈，一个离市去了随州……” 任斌皱起眉头，眼神中充斥着疑惑。 “不知是你任老板魅力不够大，还是……”叶欢顿了顿，笑道：“你说会不会有人不想让你和三个女孩见面？” 任斌的眸子里凝出一抹厉色。 叶欢声音陡然一沉：“又或者除了你以外，还有人在调查陈婉坠楼案？” 任斌和林雅婷的关系并不密切，他既然能查到对方有恐高症，林雅婷背后的那位疑似高官的金主说不定也清楚。 于是，另外三个女孩自然就成了怀疑对象。 任斌神色变幻不定，他知道叶欢是在套话。 林雅婷被害的各种证据直指任斌，说明有人在嫁祸他，作为当事人，他很有可能知道是谁在嫁祸自己。 而这两起杀人案挖出来的东西太多了。 不仅有涉黄，还存在性质极端恶劣的人口买卖！ 林雅婷背后的金主很有可能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洛飞心怀期待地盯着任斌，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重要的信息。 任斌转身走向长椅，缓慢地靠坐了上去。 阳光透窗而入，照亮在任斌的右手上，只见他的拇指甲在食指内侧不断来回按压，深陷下去的皮肉如雪般白净。 叶欢注意到后，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任斌的食指…… 有问题！ 正常血肉在用力按压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血色痕迹？ “我在意的只有陈婉，至于林雅婷……轮不到我管。”任斌的拇指甲终于从食指上移开，那白的不正常的食指皮肉，在阳光衬托下十分夺目，可他的脸色犹如浸染了浓稠的墨水，暗沉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叶欢从任斌的语气中感受到了煎熬和挣扎，一句‘轮不到我管’仿佛是在无力的控诉。 这位亦黑亦白的商界大佬，竟然流露出了软弱和退缩。 洛飞十分失望，面色不满道：“任斌，别再任意妄为了，李雯雯她们……” “她们很干净！”任斌微微仰起头，脸上挂上了嘲讽的笑容道：“我真不明白，你们警方当初怎么把她们当成嫌疑犯的，难道仅仅只是符合作案的条件？” “你查过了？”洛飞知道任斌一定私下调查过，从他没有采取过激行为来看，李雯雯三人是凶手的可能性很低。 任斌冷笑道：“你们警方查到的我查了，查不到的我也查了。” 洛飞心中一阵悸动，轻声道：“看来你对我们警方很了解，不仅四个嫌疑人的身份，连我们查过什么也清楚。” “洛队，破案为先，其它的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沟通。”任斌神色轻松，丝毫不在意暴露出自己在警局有眼线的事实。 洛飞赞同任斌的说法，缓声问道：“你既然说李雯雯她们很干净，为何还要见她们？” 任斌伸出那支泛白的食指，揉着大阳穴道：“我只是心存侥幸罢了……不仅是李雯雯三个，那晚在图书馆里的人我全都查过，甚至一个个单独问过话，结果没有一个值得怀疑。” “洛队，你真能确定凶手没能及时逃出图书馆？”任斌同样查过洛飞，对于这位警界后起之秀的能力还是认同的，却还是忍不住提出质疑。 任斌重重地点头道：“图书馆四周的监控没有任何死角，我反复确认过，事发后没有人走出过图书馆。” “现在的警察查案太依赖监控了，这也给了高智商罪犯机会，让他们懂得利用监控排除自己的嫌疑。”叶欢笑着插嘴道。 任斌和洛飞同时看向叶欢，发现他虽然在笑，但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笑容里有种天机被窥破一样，压抑着的强烈兴奋。 “叶欢，谁是凶手？”任斌再次确定叶欢一定知道真相，他的语气也不再是质问，而是放下尊严后的乞求。 “不知道！”叶欢回答地斩钉截铁，他并不满足于已经浮出水面的真相，还要把水彻底抽干，揭开被掩盖的一切。 任斌的脸颊扭曲颤动着，叶欢的拒绝如刀子一般扎进了他的心里，他已放下自尊，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践踏。 “你认为……她该死是吗？”任斌语气听着并不愤怒，可灼灼燃烧的火焰早已填满了他的双瞳。 在任斌看来，叶欢的故意隐瞒是认为陈婉该死，凶手则是正义之举。 叶欢缓缓摇头，坦然道：“不知道。” 陈婉白手起家，住豪宅，开酒吧，说她身家清白估计没人会信，不过叶欢确实不知道陈婉是否该死。 而任斌既然这么问，估计是要打感情牌了，十有八九会吐露一些陈婉不为人知的事情，这也可能牵涉到凶手的动机。 洛飞凝神静听，当年前任刑警队长的辞职就因陈婉而起，凶手的动机说不定能与此有所关联。 第43章 走私渠道 任斌低头沉默，身上的怒气逐渐变幻出各种情绪，过了半晌才面色复杂道：“当年，陈婉是故意接近我的。” 色诱！ 古往今来，这不过是利益关系中很常见的一种手段。 任斌在商界迅速崛起，必定影响到了他人利益，当公开竞争难以匹敌时，打出陈婉这张色诱的牌并不让人意外。 陈婉天生丽质，确实也有魅惑男人的资本。 但从任斌日益兴隆的生意来看，陈婉的色诱似乎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和任斌之间更是产生了真正的感情。 情之一字，终究是天地间最大的变数。 洛飞对于陈婉有过系统的调查，知道这个女人涉嫌多种违法犯罪，那么派她接近任斌的人极有可能也是犯罪分子。 以任斌和陈婉的亲密关系，他必然有所了解。 “谁派陈婉接近你的？”洛飞直接问出了重点，他可没心思听任斌和陈婉之间的狗血爱情故事。 任斌嘴角一扬，似笑非笑的盯着洛飞。 叶欢忽然道：“任总，我记得你好像是做进出口贸易的。” 任斌的目光移到叶欢身上，对于这个遮遮掩掩不肯说实话的人，他是又恨又恼，却也不得不承认，叶欢当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洛飞同样是一个思维敏锐之人，虽然不如叶欢，但也被他的一句话瞬间点醒。 叶欢表面上说任斌是做进出口贸易，实则暗指对方涉嫌走私。 若是不走私，任斌即使是一个商界奇才，也很难在短短几年内积累如此庞大的财富，何况他的第一桶金一直没有合理的解释。 “陈婉接近你，应该是寻求与你在生意上的合作。”叶欢进一步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只是他的脸上没有揭开事实的得意，唯有森然和冷峻。 洛飞闻言立马明白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既然是生意上的合作，那说不定就是合作走私犯罪，任斌怎么可能交代出同伙，从而惹祸上身呢？ 除非任斌哪天自首交代出所有的犯罪行为，不然根本不会说出是谁指派了陈婉。 任斌没有回应叶欢，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任总，很多事情是见不得光的。”叶欢看了眼旁边的洛飞，幽幽道：“同样的，有些话也不适合在这里说。” 任斌忍不住欣赏道：“你知道的可真多，不过我有做人的底线，所以你想说就说。” 洛飞显然和二人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疑惑不解的目光在他们之间不停徘徊。 “陈婉涉黄，林雅婷也涉黄，并且牵连出多起人口失踪案。”叶欢眼中闪过深深的厌恶之色，低声道：“如果陈婉因为生意找上了你，那我认为她是看上了你的走私渠道！所谓的生意其实是与境外组织的人口买卖！” 洛飞悚然失色，他并没有忘了那些女大学生的失踪案，却没想到背后竟然隐藏了这么骇人听闻的真相。 涉及境外的人口买卖，这可是石破天惊的大案！ 洛飞头皮发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叶欢说的一切毕竟只是猜测，可还是难以抑制的喊道：“任斌！陈婉到底为什么找上你？” 任斌不答，只是轻轻鼓起掌来。 掌声送给叶欢。 对于某些无法承认的罪恶，掌声其实已经代表了承认。 叶欢沉着脸，冷冷地提了提嘴角道：“陈婉……真的该死！” 任斌摘下了眼镜，通红的双眼中有愤怒也有无奈。 “死不足惜！”洛飞愤怒地握紧了拳头，他经手过贩卖人口的案子，了解那些被拐卖的人会经受何等可怕的待遇。 任斌很想张嘴反驳什么，耳边却已经传来了叶欢充满嘲讽的质问：“你认为陈婉改过自新了，便不用为过去的罪恶付出代价了吗？” 在境外人口买卖的问题上，任斌表现的十分冷静轻松，还说了自己有底线，应该并没有向指派陈婉的人提供走私渠道。 当然，不能排除他反其道而行之，冒着巨大风险故意在警局揭开此事。 而对于这点，叶欢和洛飞倾向于任斌是清白的。 原因很简单。 根据调查显示，任斌和陈婉认识不久，便不断减少进出口贸易方面的业务，直到半年前公司彻底转型。 任斌放弃了走私暴利，不仅是为了洗白自己，可能也有陈婉的原因。 没有进出口贸易的业务，也就断了指派陈婉之人的念想！ 陈婉色诱失败，当然也不能说失败，因为她意外得到了任斌的真心，还摆脱了人口买卖的罪恶勾当。 虽然陈婉算是重新做人了，但有些错误不是改了就能过去的。 任斌懂这个道理，可在爱情面前，他还是尝试着给陈婉开脱道：“她已经……忏悔了！” “捐点钱就叫忏悔？”叶欢不屑道：“捐钱就能赎罪，那世间的正义也太廉价了！” 陈婉在过去一年捐了不少钱给慈善机构，洛飞和叶欢本以为她是沽名钓誉，现在看来她是为求心安，洗刷曾经的罪过。 “她每晚都睡不好，不知被噩梦惊醒过多少次，甚至试图割腕自杀，最后只能靠毒品麻痹自己……她够受罪的了，难道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任斌语气伤感，外人眼中的枭雄人物，此刻浑身上下都透着苍白无力。 叶欢脸上不见丝毫同情之色，冷硬无比道：“给她一个机会？那你告诉我，谁能给那些被拐卖的无辜之人一个机会？” “她……她也是被逼迫的。”任斌把眼镜戴了回去，金丝边框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冷光，他的眼神亦是冷厉非常。 洛飞急声问道：“谁逼迫她的？” 这样一起涉嫌人口买卖的跨国大案，洛飞是绝对不会放过作为知情人的任斌，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撬开任斌的嘴巴。 “洛队，别再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了。”任斌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 “你把人命关天的事说成毫无意义？”洛飞简直要被气疯了，恨不能立刻把任斌抓起来刑讯逼供。 任斌低头笑了一声，转头道：“叶欢，你来告诉洛队长，我说的毫无意义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欢意味深长道：“你的意思是……即使说了是谁逼迫陈婉，洛队也不能抓人，或者说……不敢抓人！” 不能抓人也许是没有证据，可不敢抓人…… 任斌仰天大笑了几声，对应的是洛飞阴晴不定的面庞。 “真是讽刺啊！”任斌深深叹了口气道：“洛队，我不告诉你，其实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一个心怀正义的好警察深受煎熬。” 洛飞深吸了一口气，满脸坚毅地昂起头道：“任斌，说出来，你看我敢不敢抓人！” 任斌迟疑片刻，微微点头道：“好！” 一声‘好’听着很轻，却让洛飞为之一怔。 任斌愿意说出是谁了？ “叶欢说出是谁杀了陈婉，我就告诉你那人是谁。”任斌一字一顿，声音里透着决然，显然揭开那人身份对他而言，也有极大的风险。 洛飞回望向叶欢，任斌也看了过去，二人的目光灼烈如火。 第44章 犯罪不等于犯错 叶欢双手插着口袋，犹如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洛飞和任斌同样毫无动静，只是全神贯注的把眼神聚焦在叶欢身上，好似两块无限守望的望夫石。 大厅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你们一个想破案，一个为复仇，那么我又该为了什么？”叶欢缓缓开口说话了，听着让人感觉迷茫无措，可他的双眸之中却不见丝毫涣散，闪烁着清晰沉静的光芒。 洛飞和任斌对视一眼，皆是欲言又止。 叶欢是想要利益交换吗？ 洛飞能代表警方给予他嘉奖，表彰，名声…… 任斌能拿出大多数人都无法拒绝的金钱，甚至带他进入上层圈子，获得阶级的提升…… 不过这些是叶欢想要的吗？ 一个选择远离喧嚣，不惜埋没自身才华而大隐于市的高材生，真的会被世俗的一些东西给打动？ 洛飞和任斌不确定，他们甚至看不穿叶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人之罪，无非是私欲和贪婪，可有一种罪，却是因罪而生。”叶欢的声音依旧缓慢，却散发出一股激浪拍岸般的节奏感，轻笑道：“当正义无法得到伸张，那私人报复就是合理的，甚至值得歌颂赞美！” 他的笑声中没有任何美感，唯有悲秋落叶下的无尽凄凉。 任斌的眼皮剧烈跳动了一下，他从叶欢嘴角的轻笑中，看到了讥讽和轻蔑，伴随着的是一阵席卷全身的刺痛感。 他想要为陈婉报仇，却根本谈不上伸张正义，只是出于对失去爱人的宣泄。 而那个杀死陈婉的人呢？ 他是为了伸张正义吗？ 如果是，任斌的报仇在道义上是无法站住脚的，叶欢说出真相岂不是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 因此，任斌根本就没资格从叶欢这里得到答案！ 洛飞有资格吗？ 他是一个警察，代表了秩序和法律。 可当陈婉犯下种种罪恶时，秩序和法律在哪？ 那些受害者从中获得过哪怕一点公正吗？ 叶欢目视前方，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倒映出了他的人影，静静地望着自己，隐隐有一种陌生又悸动的情感直冲心头。 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又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欢有些魂不守舍，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一直十分正面，可当亲眼目睹了世间的黑暗一角，某些信念不可控制的发生了动摇。 对于过去经受的各种苦难，叶欢只当是自己的命数坎坷，可一个谨守道德原则，几乎不犯错的人，难道只配在煎熬中承受？ 不对！ 世道不给我公平，那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公平！ 落地窗上，那个人影的双瞳中，聚焦出了比烈阳更耀眼的光芒。 叶欢往前走了两步，再回头看向了任斌和洛飞，轻启的双唇仿佛一下子被定格了，过了整整一分钟，才一字一顿地吐声道：“有些人只是犯罪了，却并没有犯错！” 洛飞的耳膜一阵嗡鸣，一股熟悉的感觉急速升腾，叶欢与某人好似重合到了一起，唤醒了他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可怕梦魇。 他做出了选择！ 那个人也是这般选择！ 另一边的任斌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从叶欢身上得到答案了。 “叶欢……” “洛队，我真不知道谁是凶手。” “你不能这样！” “当发现一朵只为更加罪恶而绽放的罪恶花儿时，我会去小心的呵护，而不是让它在所谓的光明笼罩下凋谢。”叶欢的声音中带着生硬的决绝。 洛飞的手微微抬了一下，好像要把叶欢从那种说不清对错的漩涡中拉出，可他又不敢伸手，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被漩涡卷入。 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 往往无法抗拒一个追求正义的人。 即使这个人无法无天，击碎了套在正义上的枷锁，无视一切世间的秩序和公理。 任斌在短暂的无可奈何后，已经沉浸在了思索之中。 叶欢必定知道凶手是谁。 而无论是陈婉坠楼案，还是林雅婷的虐杀案，叶欢在其中扮演的不过是警方顾问的角色，他和两件案子并无牵连。 从头至尾，叶欢接触到的案件相关人物并不多，凶手却无疑是其中之一。 并且从叶欢对凶手抱有十分认可的态度来看，两件案子应该是仇杀。 任斌做过系统的调查，没有发现案子的相关人群中，存在和陈婉或林雅婷有深仇大恨的。 若是其中有人隐藏的极深，叶欢又是怎么发现的？ 洛飞作为刑警队长，在人员排查上几乎拥有无限资源，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那么只剩下一个解释了。 洛飞和任斌遗漏了某个人，叶欢偏偏接触过这个人。 “洛队，今天就到这里了，我有事先走了。”任斌语气急促，他本是为了被抓起来的手下王强而来，可只要能挖出真凶，自然能还王强清白。 任斌有了挖出真凶的信心！ 叶欢不愿吐露真凶，却也仍然是最佳的切入点。 相比于对社会关系复杂的陈婉和林雅婷进行调查，叶欢的社会圈子小到极点，近期接触过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排摸一遍后，不难从中发现可疑人物。 洛飞难堪的脸色有所缓和，精神也振作了不少，同样发现了这一案情突破点。 “任总，凶手只能由法律制裁！”洛飞凝声警告，他已猜到任斌急着离去，必然是要从叶欢接触的人中挖出凶手。 任斌嘴角一扯，并不理睬洛飞，离去的脚步倒是停了下来。 回望过去，任斌眼中带着冷厉之色，冲着叶欢道：“他如果跑了，我只能去找你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当叶欢拒绝说出凶手是谁时，便能想到洛飞和任斌会从自己的社会关系上展开调查。 调查难度不高，凶手也许很快就会暴露。 而叶欢既然会隐瞒凶手，那么也有可能会通知对方出逃。 任斌正是考虑到了这点，这才出言警告。 叶欢一脸平静，微微点了下头。 “不要怀疑我说的话，在陈婉的事上，是非善恶对我而言就是狗屁。”任斌一脸残酷的强调了一句。 叶欢面色动容，却并非畏惧，而是一丝讶然。 任斌皱眉，对方的反应不太正常。 下一刻，他陡然转过头去。 一声清脆的推门声响起，一个女人停在门前，当她注意到叶欢时，一双眸子里亦有惊讶的色彩流出。 毫无疑问，女人和叶欢认识。 洛飞和任斌皆是心神震荡。 一个他们不认识，却与叶欢相识的女人，那会不会是…… “我是来自首的。” “你……” “林雅婷是我杀的。” 女人不悲不喜，轻轻的两句话，犹如天雷在耳边轰鸣，让洛飞三人的大脑都陷入到了短暂的空白。 第45章 罪恶根源 一个自首的女人。 亦是一个携带了一把染血手术刀的女人。 消息传出，警局里的气氛变得紧张又诡异。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答案。 而在孟婷和另一个法医的反复确定下，最终证实了那把染血手术刀，正是虐杀林雅婷的凶器。 新一轮的审讯也随之而来。 审讯室里，王强换成了自首的女人，不变的则是负责审讯的洛飞和秦白若。 秦白若虽然面无表情，但谁都能想象出她内心的难堪。 自首女人的出现，无异于甩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凶手不是孙佳，也不是王强。 两个无辜的人差点被秦白若审成真凶！ 杀人命案本就该慎之又慎，秦白若却是接连犯了两个严重错误，即使不能完全归咎于她，可也足够成为终结她警察生涯的致命污点。 不过既然能够再次出现在审讯室，说明上级领导还是给了她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姓名？” “欧阳朵朵。” “年龄？” “二十八……” 审讯室外，作为看客的叶欢，失去了以往的从容淡定，万千思绪涌上心头，眼前的现实，脱离了他所有的设想。 欧阳朵朵，这个在帝尊不夜城靠出卖色相换取财富，还把马富贵拿捏死死的女人，此刻身上让人感受不到一丝风尘气息。 纯净的双瞳，犹如水晶一样的澄澈。 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也许，她从来就不把自己当成一个风尘女人。 现在只是重新做回了自己。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清清白白的与这个世界告别。 “你杀了谁？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洛飞皱起眉头，他从欧阳朵朵的神情中，感受到了清晰可闻的死志。 自首往往是为了宽恕，为了减轻惩罚。 因此，一个主动向警方自首的杀人犯，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心存死志的人？ 欧阳朵朵一脸平静，给出了准确的时间和地点，以及一个只有法医和少数警员才知道的细节。 “我在她的身上割了四十七刀，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欧阳朵朵嘴里发出了一声古怪的轻响，唇角扬起，好似恶魔的狞笑。 洛飞和秦白若皆是面色一沉。 她竟然清楚记得自己割了多少刀！ 毫无疑问，欧阳朵朵虐杀林雅婷的过程具备一定的仪式感，沉浸其中的她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亦或是一种宣泄。 宣泄仇恨！ 欧阳朵朵和林雅婷之间必定存在深仇大恨！ 洛飞双眸之中闪过一丝郁色。 从警多年，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崇尚个人复仇主义的罪犯，他们用最极端的方式去寻求公正，从而无法避免的衍生出了又一个悲剧。 洛飞凝视着欧阳朵朵，发现她的笑容虽然阴狠，但是眼睛里面是一览无余的清澈，没有任何罪恶的痕迹。 她有罪。 可罪的根源是什么？ 洛飞心中产生了抗拒，他看了眼身旁的秦白若，示意她询问欧阳朵朵的杀人动机。 秦白若不为所动，这位在审讯孙佳和王强时，总是喜欢抢戏的女警，竟然在这次审讯中一直选择了沉默。 审讯室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仿佛都消失了一样。 欧阳朵朵到底为什么杀人？ 这个答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即使动机不明，以欧阳朵朵的自首供述，便足够给林雅婷虐杀案画上句号。 当然，有了王强盲目的给任斌顶罪的前车之鉴，不能排除欧阳朵朵也有顶罪的嫌疑。 “你们可知道，我为何要在林雅婷身上割下四十七刀吗？”欧阳朵朵打破了沉寂，她显然是要主动交代杀人动机了。 洛飞面色诧异，他这才明白，四十七刀原来不是欧阳朵朵复仇杀人的极限，而是她的刻意为之。 “说！” 秦白若终于出声了。 随着一个‘说’字出口，她仿佛卸掉了千斤重担。 没有谁比秦白若更希望欧阳朵朵供述出杀人动机，只有杀人动机得到明确，才能尽可能消除他人对于欧阳朵朵顶罪的怀疑。 毕竟欧阳朵朵的自首行为太过突兀。 与此同时，叶欢一动不动的注目而视，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神色之中立马显出了几分索然无味。 杀人用了四十七刀。 多么残忍！ 可在叶欢眼中，残忍只是一种夺人眼球的掩饰，一个无比真实的谎言！ 叶欢已经没多少兴趣倾听欧阳朵朵的供述，却也没有选择离去，他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为何愿意舍弃性命。 “去年二月七日，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我独自一人来到警局……”欧阳朵朵把双手交叉搭在腿上，消瘦的肩膀在颤抖中微微收拢。 洛飞温声道：“不急，慢慢说……” 欧阳朵朵的肢体动作表现出了明显的自我保护机制，可见去年的警局之行，给她带去了难以泯灭的心理创伤。 洛飞撇了眼上方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若是欧阳朵朵真的在警局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事件的严重性将不言而喻。 秦白若轻咳了一声，把水杯推到欧阳朵朵面前，接着又不紧不慢的抽出了一支女式细烟，伸手递了过去。 欧阳朵朵没有接烟，沉默了片刻，凄凄一笑道：“我没能走进警局。” 洛飞手上的记录笔为之一滞，旁边的秦白若则是长舒了口气。 无论发生什么，欧阳朵朵当时只要没进警局，那么警方就能撇清关系。 秦白若刚才递水递烟，其实是为了打断欧阳朵朵的供述，从而避免某些可能存在的丑闻传播出去。 监控摄像头后面的警局高层，完全可以立刻中止审讯。 而在欧阳朵朵开口前，审讯不仅没有被中止，连一直在外倾听的叶欢也没有被赶走，警局高层彰显出了充分的问心无愧和实事求是。 “你在警局外面发生了什么？”洛飞一脸严肃，欧阳朵朵用了‘没能’二字，说明她不是不想走进警局，而是受到了某种不可抗力。 欧阳朵朵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苍白如纸道：“我被他们强行拖进了一辆车里……” 绑架？ 光天化日在警局门口绑架？ 洛飞豁然一震，秦白若也是脸色陡变，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第46章 只告诉你一个人 警局门口的监控是无死角的，绑架事件断然不会被遗漏，除非…… 洛飞想到了李雯雯绑架乌龙事件。 秦白若同样想到了这点，何况欧阳朵朵用了第三人称叙述，说明她知道绑架者的身份。 警察的身份！ 欧阳朵朵接下去的话证实了洛飞和秦白若的猜想，她被带去了派出所，以涉嫌从事卖淫活动的罪名，遭受了无休止的严厉审讯。 当然，以事实而论，警方并没有冤枉欧阳朵朵，她在帝尊不夜城里确实从事着见不得光的淫秽勾当。 但是欧阳朵朵的遭遇，充斥了太多的不同寻常。 警方扫黄，讲究的是人赃并获，哪有当街抓一个失足妇女去问话的？ “我已经承认了，交再多的罚款也都愿意，可他们还是不停的问我。”欧阳朵朵眼中有精光闪烁：“我知道他们真正想问什么，不然也不会怕我去警局揭发。” 洛飞心中一动，问道：“揭发什么？” 欧阳朵朵缓缓摇头，目光在洛飞身上停留许久，才道：“你是新来的刑警队长，洛飞？” “没错！” “那好，我可以告诉你。”欧阳朵朵顿了一下，陡然提高音量道：“可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洛飞闻言一愣，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角落里的摄像头。 没过一会儿，洛飞的手机就响了，接听不过两秒，他便起身对着欧阳朵朵道：“去我的办公室，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欧阳朵朵轻轻‘嗯’了一声，软绵的吐气中，隐隐透着一丝决然。 秦白若没有任何表态，神色有些木纳地目送洛飞和欧阳朵朵离开了审讯室。 可在监控盲区的桌面下，秦白若修长的十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跳跃着，数条消息被发送了出去。 洛飞和欧阳朵朵走过办公区域，立马引来无数警员侧目。 大部分警员都面露疑惑之色，不明白一个杀人嫌疑犯，为何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 重刑犯的拘留室明明在另一个方向。 叶欢站在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这里具备环视整个区域的视野，也能把一个个警员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 一个中年警察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叶欢低声问道：“他是谁？” 陈兵顺着叶欢的目光望去，脸色微微一变道：“老章，章振海。” 章振海的面部轮廓十分硬朗，在古铜色的皮肤衬托下，给人一种强悍的既视感，只是额头密集的细汗，以及忐忑不安的眼神，让他的硬汉形象大打折扣。 任谁都能看出，章振海十分紧张，甚至是惊惧。 他的双眸一直定格在欧阳朵朵身上，即使欧阳朵朵在拐角处消失，他依旧像是失了魂一样，久久无法把目光收回。 “老章一定认识欧阳朵朵！”陈兵总算明白叶欢为何突然把自己叫到这里，还强调在欧阳朵朵出现后，尽可能观察警员们的反应。 叶欢淡淡道：“欧阳朵朵的自首，应该会让很多人头疼。” 而就在叶欢和陈兵盯着章振海时，一个年轻警员正低头写着什么，被帽檐遮挡住的面庞上，一双眯成缝的眼睛里，散发着冰凉森冷的杀气。 另一边，洛飞和欧阳朵朵开始了一场开诚布公的交谈。 “叶欢的那份东南财经的女学生名单，想必就是你提供的吧！”洛飞在看过欧阳朵朵的身份信息资料，了解到她在帝尊不夜城工作后，便已经猜到了欧阳朵朵要揭发什么。 “确实是我给的，你们也应该明白其中意味着什么。”欧阳朵朵的表情充满了悲伤，还有深深的愧疚。 洛飞微微点头，问道：“如此说来，当初你去警局，也是因为那几个女学生的失踪？” 欧阳朵朵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仿佛陷入到了过往的记忆，轻声道：“她们都是东南财经的学生，算是我的学妹，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在见过几次后自然就熟悉了起来。” “我们相互倾述，相互安慰，一边唾弃世道的不公，一边憧憬未来的美好。”欧阳朵朵的语气陡然沉重了起来：“我和几个学妹聊的越来越多，一些私密的事情也被提及，并且是被反复提及。” “什么事情？” “她们都提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人。”欧阳朵朵咬着嘴唇，一字一顿道：“南山别墅，一个老男人。” 洛飞的心咯噔一下，狠狠提了一口气，又重重的把混着激动情绪的气息压了下去。 南山别墅，那个林雅婷背后的男人，疑似的政府高官…… 他的身份终于要曝光了吗？ “她们在被林雅婷诱骗上这条歧路后，全都被带去过南山别墅，”欧阳朵朵有些难以启齿，眼中充满了厌恶道：“在别墅的卧室，阳台，浴房等等地方……我的学妹们把女人珍贵的第一次献给了那个老男人。” “老男人是谁？” “五十几岁，身高一米七三左右，短发，身材匀称，皮肤偏白。”欧阳朵朵无奈道：“老男人很小心，做那种事时也戴着口罩，何况几个学妹在那种迷乱的时候，根本不可能仔细观察，得到的相貌特征只有这么多。” 洛飞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可下一刻，他悚然变色道：“你是说，凡是给那个老男人献身的女学生，全都失踪了？” 欧阳朵朵艰难道：“我那几个学妹，在去过南山别墅后的三个月里，一个个都在返回老家后失踪了。” 洛飞握紧双拳，脑海中冒出了两个字：灭口！ 她们见过那个老男人！ 灭口是为了掩盖老男人的身份！ “我发现后怕得要死，却也不忍心再有学妹失踪，于是决定去警局报案。”欧阳朵朵惨然一笑道：“然而我可能早就被盯上了，毕竟多次打听过失踪学妹的消息，才会在警局门口被人强行带走。” “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失踪？”欧阳朵朵苦笑道：“我不是笨人，有些话说了必死无疑，只有死撑到底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在派出所里，无论对方怎么威逼利诱，我闭口不提南山别墅和老男人的事情，至于为什么出现在警局外面，我也只说是去见客人。” “客人？” “一个叫章振海的警察，我在帝尊不夜城和他有过……”欧阳朵朵舒了口气道：“他对我十分痴迷，那天也正巧给我发过想见面的短信，成为了我掩饰去警局真正目的的托词。” “他们信你说的话？” “没有全信。”欧阳朵朵的身躯突然颤抖了起来，喉咙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哑声道：“他们喂我喝了什么，可能是逼供水，却不知我过敏体质，当场就抽搐不止，昏迷了过去。” “后来呢？” “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护士告诉我，被送来时我气道水肿，分泌物增大，支气管痉挛，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被认定为窒息性死亡，还好有一个医生坚决认为我还有救，硬是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欧阳朵朵说到这里，眼中有一道异色闪过。 第47章 悲剧 死里逃生的经历，对于很多人而言，往往意味着脱变。 洛飞不清楚欧阳朵朵过去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从她在医院苏醒的那一刻起，这个柔弱的失足女，注定在心理上得到了某种颠覆性的升华。 她有罪。 可她未必有错。 叶欢说过的话回荡在脑海中，让洛飞产生了一丝茫然，甚至有些排斥自己警察的身份。 如果欧阳朵朵死于药物过敏，会有人因此付出代价吗？ 洛飞下意识问自己。 没有答案！ 或者说……没有他认可的答案！ 不过结果总算不是太糟，欧阳朵朵活了下去，她应该守住了秘密，否则那些人不会放过她，她现在也不可能坐在这里直面洛飞。 “你为什么要杀林雅婷，她导致你被抓进派出所的吗？”洛飞缓和心情，他需要保持理性，客观掌握所有的事实依据。 欧阳朵朵面无表情，她的双眸不知何时显得十分空洞，犹如一个被精心雕刻的木偶，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洛飞的心莫名的一紧，欧阳朵朵的遭遇十分值得同情，可死里逃生也许不是全部，她的身上可能还有更大的悲剧。 “我在医院昏迷了整整四十七天……”欧阳朵朵好像回到了当时病床上的自己，她的声音虚弱到了极点，又如坠入了无尽的深渊，连求救的气力都没有了。 “四十七天？”洛飞眼皮跳了一下，欧阳朵朵在生死边缘挣扎了四十七天，难道这就是她在林雅婷身上割下四十七刀的原因？ 欧阳朵朵被带去派出所，洛飞能猜到背后有林雅婷的告密和唆使，出手报复也很合理，只是昏迷四十七天，便割了四十七刀，多少有些过于激烈了。 不仅如此，欧阳朵朵浑身怨恨压抑的气场，比洛飞见过的所有罪恶滔天的重刑犯都要震慑人心。 “当我知道自己昏迷了四十七天时，立刻跑出了医院朝家里赶去。”欧阳朵朵低着头，嘴巴机械化的一张一合道：“我站在家门外，拿出钥匙开门，手颤抖着怎么都插不进锁孔，好不容易对准了位置，锁也旋转松开，可一下子没能把门推动。” 洛飞错愕不已，只见欧阳朵朵缓慢抬起了头，一双通红的眼眸仿佛能穿透心脏，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门总算打开了，原来是我的小馨儿堵在门后面。”欧阳朵朵的瞳孔瞬间放大，一张脸更是扭曲变形，看起来像个怪物。 洛飞恍惚片刻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表情骇然至极。 欧阳朵朵发出一声怪笑道：“小馨儿卷缩在地上，手上捏着一小块干瘪的西瓜皮，身边一堆空荡荡的零食袋，矿泉水瓶子，花生壳，方便面的碎屑，还有一把生米……” 洛飞鼻子发酸，单手紧紧捂住了嘴巴，似乎只有窒息感才能缓解内心的煎熬。 “为什么……”欧阳朵朵在喉咙里压出了三个沙哑的字，却是如同寒山之巅的钟鸣，冰冷至极且震耳欲聋。 下一刻，欧阳朵朵的情绪彻底失控，嘶声咆哮道：“我的小馨儿才四岁，她的指甲全断了，也只能在门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刮痕，你可知道那该有多疼，她是有多么绝望吗？” 洛飞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那个叫小馨儿的女孩被锁在家里整整四十七天，最后…… 欧阳朵朵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惨烈的泣声在空气中沸腾，凄厉又揪心。 洛飞终于明白那四十七刀的意义。 那不仅是一个女人的恨，更是一个母亲的复仇，一份敢于将一切毁灭的母爱！ 欧阳朵朵撑在冰冷地板上的双手渐渐握拳，她摇晃着站了起来，直到身体没有一丝颤抖时，双眼中的泪水已经凝结成了漫天的恨意和杀气。 “我亲手把小馨儿埋了，在她安息的地方，我发下了毒誓，所有造成小馨儿死亡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欧阳朵朵的牙关发出咯咯的响动，每个音节都像是最神圣的誓言。 洛飞语气无力的宽慰道：“你……可以寻求警方帮助。” “你们警察……也该死！”欧阳朵朵冒着火光的眼睛盯紧了洛飞，却是没有她言词中表达出的凶狠和愤怒，让人感受到的是一种莫名的期盼。 洛飞心绪已乱，并没有太多在意，他也无法反驳欧阳朵朵的过激言论。 毕竟警察不把她带走，不给她喂逼供水，也就不存在四十七天的昏迷，发生在小馨儿身上的惨剧就能避免。 那个派出所里的警察，对于小馨儿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洛飞并无过错，可也因为警察的身份感到羞愧，他已打定主意，必需要让那几个害群之马得到严惩！ 忽然，洛飞脸上聚起了一抹惊乱。 欧阳朵朵刚才说过…… 所有造成小馨儿死亡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你们警察也该死！ 毫无疑问，欧阳朵朵发下的毒誓并不是只针对林雅婷，那些把她带走的警察必定也在她的报复名单之中。 洛飞神色凝重不已，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不少东西。 欧阳朵朵的复仇并没有结束，为什么会来警局自首？ 洛飞长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摆脱愤慨，同情等被欧阳朵朵激发出来的心绪，他必需冷静下来，才能发现某些被隐藏的东西。 欧阳朵朵眼角挂着泪痕，她的悲伤毋庸置疑，却没有那种心如死灰般的麻木。 她还有坚持，有信念，有决断…… 自首显然不是结束，极有可能是复仇的延续。 欧阳朵朵到底要干什么？ 洛飞不解，心中涌现出一丝烦闷，他有一种被无形枷锁束缚住的错觉。 欧阳朵朵不说话了，低垂着眼帘，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洛飞揉着眉心，沉默地陪着她。 过了大概三分钟，欧阳朵朵缓步走到窗边，抬头面朝无边的天际，喃喃低语：“小馨儿，你一定很想妈妈了吧！” 洛飞痛惜一叹，只见欧阳朵朵已回过头来，充满歉然地看向自己道：“洛警官，麻烦你了，也拜托你了……” 温和婉转并带着几分恳求的声音，让洛飞一阵诧异。 不等他回过神来，欧阳朵朵又面向了窗外。 洛飞有些不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的定格在了欧阳朵朵萧索的背影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诡异的沉寂感，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 陡然间，一声绝望的怒吼，伴随着猛烈的脚步声响起。 “不要！” 洛飞全力以赴地扑向窗边，右手最终只是掠过了一抹残影，他‘砰’地一声摔到地上，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脑海中一片空白…… 第48章 断头酒 欧阳朵朵死了。 死于坠亡！ 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了大范围的关注，网络上的各种谣言层出不穷，甚至有人猜测是警方为了尽早破案，害死一个无辜女人来当替罪羊。 社会上的反应迅速且激烈，让为人向来低调谦和的市公安局长蒋兴邦暴跳如雷，听说用了十几年的解放牌陶瓷杯都被他摔烂了。 其实在确定欧阳朵朵坠亡后，蒋兴邦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立刻封锁了消息。 毕竟一个嫌疑犯死在了市公安局，无论是什么缘由，对于警方而言都算是一件丑闻。 而之前的陈婉坠楼案和林雅婷虐杀案，若非官方强势插手，严禁各大媒体推波助澜，估计早就闹出满城风雨了。 现在前来警局自首的欧阳朵朵突然死了，这会让普通群众怎么看？ 网络上的各种言论发酵之后，必然会让公众对警方产生极大质疑，政府的公信力也会受到沉重的负面影响。 蒋兴邦已经顾不得谁把消息泄漏了出去，散播速度又为何会如此之快，他现在必需要尽快压下事态，并给予公众一个妥善的交代。 “洛飞，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我给你半个月假期，你好好休息一下。”蒋兴邦找来洛飞，没有兴师问罪，反而给予宽慰。 洛飞是欧阳朵朵坠亡唯一的目击者。 当然，换一个角度去看，洛飞也是唯一的嫌疑人。 蒋兴邦说给洛飞放假，已经算是给足了他面子，换成别的警员，少不得进行严格的看管审查。 洛飞沉闷地‘嗯’了一声，似乎还没有从欧阳朵朵的坠楼中缓过神来。 黄昏已至，血色的残阳洒落最后的余晖。 在世间即将陷入黑暗之时，洛飞突然开口道：“蒋局，你可以把我停职，我真心愿意接受组织的审查，可欧阳朵朵她……” 蒋兴邦沉声打断道：“市里已经下达了死命令，二十四小时内一定要平息舆论风波。” 洛飞听出了蒋兴邦语气中的不可抗拒，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平息舆论风波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结案！ 欧阳朵朵来警局自首，她又拿出了确认为凶器的染血手术刀，同时具备无懈可击的杀人动机，那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是杀害林雅婷的真凶。 当警方拿出充足的证据表明欧阳朵朵是杀人犯后，那她死在了警局，又或者死在刑场，似乎也就没多大区别了。 公众只会说欧阳朵朵罪有应得，至于她是怎么死的，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但是随着欧阳朵朵的死亡，案子真该结束吗？ 还有与之关联的陈婉坠楼案，依旧把凶手认定为有恐高症的林雅婷吗？ 另外最严重的一点，欧阳朵朵揭露出的人口失踪案，某个隐藏极深的大人物，说不定才是几起凶案的导火索。 洛飞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可面对当前无法抗衡的阻力，他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胜算的孤勇者，即使无所畏惧，也只能接受现实。 因为除了他，似乎所有人都想要结案。 夜幕不知何时已经笼罩整个天地，乌云蔽日，遮挡了星光和月色，只剩下了吞噬所有的黑暗。 “蒋局，我回去休息了。”洛飞转过身，脸上虽然暗淡无光，但比起浓墨一样的黑夜，他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深沉。 蒋兴邦从后面拍了一下洛飞的肩头，意味深长道：“好好保重，我等你归队。” 洛飞嘴角扯动了一下，没有给予回应。 “等等……”蒋兴邦喊住了就要走出办公室的洛飞，语气严肃道：“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要相信我，相信组织！” 洛飞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抬手随意地把门关上。 而在关门的一瞬间，洛飞耳边隐隐传来蒋兴邦的叹息声，眼角还瞥见了对方充满无奈的表情。 世间不顺心事十之八九，即使堂堂市公安局长，可能也会身不由己的作出妥协。 北大街上的一处深夜烧烤店里，换了一身便装的洛飞，找了一个角落的位子坐了下去。 他没有点菜，因为有人已经点好了。 “别说话，先喝酒。”洛飞拿起酒瓶往桌角一磕，瓶盖掀飞，他仰面痛饮起来，一副要把自己干醉的模样。 一醉解千愁。 不过以洛飞的酒量而言，啤酒只配用来漱口。 可当洛飞豪爽万分的干完一瓶啤酒后，他的脸不可思议的红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大概说的就是洛飞现在的状态。 “我被变相停职了，你这个顾问也干到头了。”洛飞望着把自己喊过来的叶欢，从桌旁地上拿起了一瓶啤酒，递过去道：“今晚这顿算是分别酒，你继续去当图书管理员。” 叶欢笑笑道：“我从不喝酒。” “不够男人！”洛飞在酒精的作用下，露出了少有的痞相道：“别让老子看不起你，今晚不喝的话，你就是个娘们！” 面对洛飞的咄咄逼人，叶欢丝毫不生气，只是脸上笑容渐渐散去，淡声道：“我不介意陪你喝分别酒，只是怕……你喝的是断头酒！” “你……” “生命可以结束，但不应该在酩酊大醉的情况下。”叶欢把酒瓶从洛飞的手中抽了出来，神情异常冷静道：“我不会说什么宽慰人的话，只是你确实是悲观了。” 洛飞眉头紧锁成一团乱麻，浑浊的双眸中却有一丝光亮在闪烁。 半个小时前，叶欢给洛飞打去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不要从大门离开，那里堵了数十个记者，等待着给他送去各种问候。 一个有杀人嫌疑的警察，若是在遭到记者逼问时，反应即便只有那么一点的过激，绝对能引爆热搜榜单。 于是，洛飞听从了叶欢的建议，从警局北面仓库的运输通道离开，并来到了这家烧烤店。 叶欢主动提出请客夜宵。 洛飞有些惊奇，同时也暗自作出了决定，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 原因很简单。 洛飞不想拖累身边的人，在今后的日子里，他可能会遭受严重的威胁。 不过叶欢好似已经洞悉一切，一句断头酒更是直接道明了洛飞处于的危险境地。 “欧阳朵朵死了，她在我面前选择了自杀。”洛飞抢过那瓶被叶欢拿去的啤酒，猛然往嘴里灌去，他真心想为这个可怜的女人醉上一场。 叶欢轻叹道：“我本以为你多少会怨恨她一些。” “怨恨？”洛飞大喘了好几口气，脸色涨的通红道：“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怨恨她！” 叶欢嘴角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缓缓举起道：“为了你的没有资格，值得我陪你喝上一杯。” “干杯！” 洛飞拿酒瓶与叶欢的纸杯一碰，瓶口送到嘴边时，他犹豫了一下后，把酒瓶放回了桌上，缓缓道：“她死了，她和我说过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可你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叶欢又用纸杯碰了一下洛飞的酒瓶，微笑道：“干杯不喝，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洛飞一口饮尽剩下了小半瓶啤酒，看着叶欢也把纸杯里的啤酒喝完后，才开口道：“你说的对，欧阳朵朵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说过什么不重要，问题是别人怎么看。”叶欢的眼眸变得十分深邃道：“没有人会认为，一个自首的女人，并且要求和刑警队长单独相处的女人，只是为了跳楼自杀。” 洛飞默不作声，脸上带着苦涩。 “有人会想，欧阳朵朵一定告诉了你什么事情。”叶欢感概一声，幽幽道：“她说完就去赴死，临终之言必然非同小可，欧阳朵朵是用自己的命，换来一出惊心动魄的无中生有！” 洛飞一脸阴沉道：“无中生有为的是敲山震虎，虎豹豺狼们忍不住的，不把事情弄清楚，晚上睡觉也不安生。” 叶欢十分赞同道：“欧阳朵朵死了，答案只能从你身上去找。” “答案是什么不重要，让知道答案的人闭嘴就行。”洛飞冷笑着补充了一句：“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 “那你……死定了！”叶欢第三次举起纸杯，故作惆怅道：“来，敬你一杯断头酒。” “滚！” 第49章 设局 当欧阳朵朵提出单独谈话时，洛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仅有的猜测只是因为自己是外来的警察，而欧阳朵朵可能对于本地警方不信任。 可就在欧阳朵朵跳楼时，洛飞才猛然意识到对方的真正意图。 她设了一个局。 为的是让洛飞入局！ 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无论在意志和信念上再怎么坚定，终究只是一个社会底层的女人。 她有复仇的决心，也杀了林雅婷，可导致她女儿死亡的罪魁祸首不止林雅婷一个，她却没有能力复仇到底。 在跨越阶级的强大势力面前，欧阳朵朵复仇的希望太过渺茫。 于是，欧阳朵朵找到了洛飞。 洛飞不是处于弱势阶层的平民百姓，他是一个执法者，一个刑警队长，并且风评极佳，在警界年轻一辈中，具备不小的影响力。 这样一个人，若是被他人视为眼中钉，多少是有对抗能力的。 而不管洛飞情愿与否，当他入局的那一刻，便已经没有了退出的可能。 没有人会在涉及到境外的人口失踪案上心怀侥幸，案子一旦捅破公开，不知会有多少人锒铛入狱！ 洛飞一下子就成了能决定很多人命运的关键人物！ 实际上，洛飞掌握的东西太少了，众多女大学生的失踪只是理论上存在关联，欧阳朵朵的口供随着她的死亡也失去了意义，洛飞几乎拿不出任何人证和物证。 可做贼的人总是心虚的，他们一定会针对洛飞，包括采用极端方式解决问题。 烧烤店里，叶欢和洛飞的桌前一片狼藉，地上东倒西歪着七八个空酒瓶，看来这顿夜宵吃的相当尽兴。 “老板，结账！”洛飞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等到老板走近，他打了个酒嗝道：“再来五串腰子，八个臭干，两把肥羊肉，一打啤酒，算好钱一起付了。” “总共两百零七，我给你抹个零，收你两百就行。”老板笑眯眯的拿出付款码，只听‘叮’的一声钱到账的提示音，他的笑容越发灿烂。 叶欢看了老板一眼，发现对方虽然满脸油腻，头发也乱糟糟的，但年纪一点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而之所以会突然在意老板，只因在洛飞说要付钱时，叶欢心中默默算了一遍价格，竟然和老板报出来的数字丝毫不差。 叶欢的心算水平绝对是拔尖的存在，高中时期拿过市里组织的心算比赛大奖。 烧烤老板没用计算器，算的竟然比他还要快上几秒。 这样的人才在卖烧烤，实在有些让人好奇。 叶欢的收回了在烧烤老板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洛飞道：“别以为请了一顿夜宵，我就会帮你。” “见死不救，你良心过得去？”洛飞狂撇嘴，他想通了，叶欢这种妖孽哪是轻易会被自己拖累的，有他出手相助，必定增加破获人口失踪的胜算。 叶欢笑道：“你若是一个美女，说不定我愿意去拼命。” “我有三个女神级别的警花电话，外加她们全方位的资料信息。”洛飞借着酒劲，展现出了‘英雄本色’的一面。 “女神？”叶欢满脸不信道：“恐龙才差不多吧！” “叶欢……” “嗯？” “帅气的男警也是可以有的。” 叶欢竖起中指，郑重表达了自己的直男属性。 “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在东平市这一亩三分地上，未必有人敢和我玩硬的。”洛飞直起了腰杆，语气听上去格外强硬。 叶欢双眸一凝，故作惊讶道：“你难道是超级官二代？当警察只是为了体验生活？还是什么财阀家的少爷，一个电话就能让万千保镖来相见？” 洛飞没被玩笑逗乐，表情严肃道：“前天，我恩师正式被任命为省公安厅厅长。” 叶欢愣了半秒，双手随即一击掌。 这里必需要有掌声！ 并非送给洛飞，而是某个神交已久的人！ 洛飞恩师升任省公安厅厅长的第三天，欧阳朵朵就上门自首…… 这会是巧合吗？ 叶欢不信，他本以为入局的洛飞，现在看来，洛飞或许只是引子，他的恩师或许才是真正被看中的目标。 东平市里的隐藏罪犯大佬，对上省公安厅的厅长。 强龙和地头蛇之争！ “恩师护短的脾气人尽皆知，我又是他唯一的弟子，所以才敢说未必有人敢动我。”洛飞语气听上去尊重且带着几分随意，显然与他恩师的关系十分亲密融洽。 叶欢疑惑道：“有省厅支持，人口失踪的案子还能不破？” “省厅支持？你想的太简单了。”洛飞缓缓道：“恩师做事严谨，原则性极强，对待可能存在的案件，他只看直接证据，任何想象或是推理出来的逻辑判定，他都视为胡编乱造。” 叶欢质问道：“同一所大学多名女学生失踪，难道不算直接证据？” “算！可还需要佐证！”洛飞解释道：“证明失踪女大学生之间存在关联，比如她们都在帝尊不夜城工作过……” “这……”叶欢想说这查起来不难，可仔细一琢磨，发现帝尊不夜城不可能承认从事过非法服务，也就会否认那些失踪女大学生在那工作过。 除非调动警力进行系统性的调查。 可洛飞现在是停滞状态，失去了刑警队长的权力，甚至连普通警员的权力也不具备，还谈何拿出什么佐证？ 叶欢皱眉思索，耳边传来一声轻响，只见老板把烤盘端上了桌子。 洛飞拿起两串腰子，放进了叶欢的碗里，一本正经道：“这玩意能加速血脉流通，有助于思考问题。” 一般人都懂，腰子确实有助于思考问题，只不过是用下半身思考。 叶欢右手撑着头，没理会洛飞的低级趣味，沉默半晌才道：“别人不是傻子，留着证据给你去查，主动出击只会白忙一场。” “按你的意思是……不查了？”洛飞面色沉了下去，他对叶欢一直很有信心，却不想对方打起了退堂鼓。 “目前只能以静制动！”叶欢伸出手，把烤盘里剩下的三串猪腰子，全都放进了洛飞的碗里。 “什么意思？” “吃完再说……” 洛飞快速吃完，不耐烦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等三分钟。”叶欢笑眯眯的吃起了一串土豆片，他喜欢吃素，至少和猪腰子相比，素食比较符合他的口味。 “你再不说，我可要发酒疯了。” “你看上去很急躁。” “急躁个屁！老子现在真想抽你！”洛飞的大骂一声，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可也只是看上几眼，大多没当回事。 叶欢呵呵一笑道：“你现在想想那三个女神警花，说说是什么感觉。” 洛飞忍不住又是一声国骂。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又有酒精和猪腰子的加持，这时候去想美女，不是惹人犯罪嘛！ 洛飞是一个正常男人，可在思想和身体上的短暂躁动之后，他的眼神变得清澈冷静，长呼一口气道：“这就是你说的以静制动？” “你有省公安厅厅长作为后台，别人确实未必敢来硬的，那么只有来软的了。”叶欢轻笑道：“金钱和美女，最俗气也是最有效的糖衣炮弹。” 洛飞舔了下唇角，眼皮轻轻发颤，泛红的双瞳流露出渴望之色，人性贪婪的一面似乎在滋生蔓延。 “很好！”叶欢莫名的赞了一声。 “不管金钱还是美女，我都招收不误！”洛飞咬牙切齿，一个正直的警察，已然堕入了欲望深渊。 二人同时拿起酒瓶，心照不宣的碰了一下。 第50章 美女记者的搞笑喜剧 洛飞堕落了吗？ 当然不是！ 叶欢所说的以静制动，实则是要引蛇出洞。 而蛇要出洞，必有诱饵。 洛飞就是诱饵！ 目前状况，洛飞在某些人眼中是一个严重威胁，却又不敢把事做绝，从而得罪省公安厅的厅长。 因此，叶欢才会说对方来硬的不行，那必然会来软的。 当敌人变成了朋友，或者上了同一条贼船，那就不再是威胁了。 洛飞最先遇到的，大概率是对于自身定力和信仰原则的考验。 而这一场考验，洛飞一定要输！ 唯有输了，才能捕捉到胜机！ 如果在美女和金钱送上门时，洛飞接二连三地拒绝不受，那他就是一把斩碎罪恶的利刃，某些人避之而无不及，又如何去引蛇出洞？ 洛飞要成为具备足够吸引力的诱饵，那必需展现自己的堕落，甚至公然黑化，直到幕后黑手暴露出来。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叶欢收敛了笑容，一脸认真道：“无间道的戏可不好演，一不小心就会引火上身。” 洛飞从容不迫道：“公安大学三年级，我被恩师看中，派去传销组织当卧底，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就成了二把手……” “哪天你不当警察改去演戏的话，我一定会捧场，到时候你……”叶欢话到一半，突然收住了声音。 明月高挂，夜色已深。 一对男女走了进来，坐在了最里面的角落一桌，他们看上去不是这里的熟客，熟客一般是不会看菜单的。 洛飞和叶欢的位置与他们相邻，间隔一米都没有，只要说话就能传进对方的耳朵里。 烧烤店老板热情的跑来招呼，趁着他们点菜，叶欢压低了声音，嘴角含笑道：“想不想现在就演一出戏？” 洛飞沉咛片刻，终究下定决心道：“好！今晚就把诱饵给抛出去！” 与此同时，那对男女点个烧烤套餐后，便漫不经心地各自玩起了手机。 沈知离是一个到哪里都能吸引人眼球的美女，她的皮肤白皙透亮，一米七三的高挑身材，配上眉梢眼角里藏着的一丝锋芒，让人感受到了女子少有的英豪之气。 此等巾帼英雄一般的佳人，却在一家简陋的烧烤店里遭受到巨大挫折。 旁边的两个死男人竟然对她视若无睹！ 沈知离不信！ 他们一定在装腔作势！ 虚伪的男人，有色心没色胆，连偷看都不敢！ 沈知离面露不屑的安慰着自己，手机缓慢地翻转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以正义审判的名义，对两个虚伪男人开始进行偷拍录像。 作为一名资深记者，沈知离在业界名气极大，不仅是因为她相貌出众，最主要还是她的业绩优秀，报道过很多引爆全市的大新闻。 而要当好记者，获得第一手的消息至关重要，那就少不得主动出击，并使用一些超常规的手段。 比如现在的偷拍录像。 万一被人发现的话，被骂上一顿是轻的，若是报警处理，说不定会被罚个五日拘留。 换作平时，沈知离一点不带怕的，她的美貌就是最大的依仗，男人被美女偷拍，别说生气了，怕是还会偷着乐。 不过这次好像不太一样，沈知离心里虽然骂着两个男人虚伪，但如果人家真的对美女无感，并且其中一人还是刑警队长的身份，她这个周末说不定真要去拘留所报到了。 沈知离心中忐忑不安。 可一想到在警局门口白等了三个多小时，她晶莹剔透的肌肤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心里就气到不行。 现在让她在烧烤店里与洛飞巧遇，报仇的机会可就来了，岂能无功而返？ 沈知离无比坚信，洛飞身上一定有大新闻可挖！ 一个杀人犯要求和刑警队长单独会谈，之后就跳楼自杀了，此等情节若说没有隐情，怕是连鬼都不信。 网络上谣言满天飞，沈知离却不是低级趣味的造谣者，她过去报道的大新闻全是不掺水份的干货，这次她也要拿到独家的事实真相。 沈知离装模作样的看着手机，一双白里透红的小巧耳朵，化成了人肉窃听器，仔细凝听着旁边传来的细微对话声。 两个虚伪男人，搞不好连肾都是虚的，嗓门轻的像是蚊子的嗡嗡声。 沈知离暗自吐槽了一句，耳边随即传来了清晰的语音，可激动的心情只维持了一秒，转而便是一脸的无语。 “沈姐，我内急，出去方便一下。”助手小王是传媒大学刚毕业的小伙子，阅历浅，胆子小，这种近距离偷拍警察的活，直接把他给吓尿了。 沈知离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后者又告饶了一声，匆匆起身跑了出去。 望着菜鸟助手紧捂裤裆的狼狈模样，沈知离不禁感叹，这年头肾虚的男人实在是多。 烧烤店老板正好端着盘子走过来，身体灵活的闪过了慌不择路的菜鸟助手，盘子上的烤串纹丝未动，更厉害的是上面的一杯果汁，没有洒出来一滴。 沈知离双眸一亮，总算是见到一个不肾虚的了。 可面对烧烤店老板热情的招呼声，沈知离像是没看到人一样，轻轻摇晃着脑袋，耳朵里不知何时塞进了耳机。 “你刚才……喊我了？”沈知离突然高喊了一句，同时把耳机拿了下来。 烧烤店老板微微愣了一下，灿烂笑容很快又从脸上绽放开来，十分大度地摆手道：“没什么事，只是饮料里没放冰块，不知你要不要？” “不用了，我习惯常温的。”沈知离一边说着，一边把耳机戴了回去，脑袋又带着节奏晃了起来。 烧烤店老板回过头，笑容之中流露出了几分讥诮。 洛飞捂着嘴，看着像是醉酒想吐，实则是刚才差点笑出声。 作为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他应该时刻保持严谨端正的态度，只是天生笑点比较低，偏偏又遇到一个笑死人不偿命的女记者。 自己的表演还没开始，女记者已经演完了一出喜剧。 戴耳机，装听歌，故意不理睬烧烤店老板的招呼…… 这些无疑是在演给洛飞看，让他能够放下戒心，不用再压低声音说话。 本来演的还算中规中矩，摇头晃脑虽然显得刻意，但也在能接受的范围里。 偏偏沈知离非要给自己加戏，烧烤店老板已经走开几步远了，她才突兀的出声问什么对方有没有喊话？ 你丫的神经反射弧是属乌龟的吗？ 实在是太假了！ 沈知离估计还十分得意，根本就没意识到，她在很多人眼中，已然就是一个逗比！ 其实在坐下来的那一刻起，沈知离就把自己的居心叵测给暴露了。 烧烤店里空的地方不少，按理说陌生人之间会本能的保留出安全距离，她反而选了贴着有客人的位置。 并且还是一个美女，丝毫不顾危险地面对着两个喝着酒的男人。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我是冲你们来的吗？ 叶欢轻咳了一声，示意洛飞该干活了，展示真正演技的时候到了…… 第51章 刑警队长的自污表演 一阵尖锐的啤酒瓶碎裂声，让烧烤店一下子陷入到了寂静之中。 烧烤店老板和几个食客不约而同的寻声望去，只见靠近里面的一个客人情绪相当激动，握着啤酒瓶拼命往嘴里灌，上身的衬衣被染湿了大半。 等到酒瓶见底，说不定又是被砸碎的下场。 老板不怎么心疼几个酒瓶子，瞅了眼后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食客们怕被殃及池鱼，纷纷加快了撸串的速度，有人更是直接喊话买单，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某位大记者处变不惊，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沈知离继续在摇头晃脑，闭着眼睛仿佛沉浸在动感十足的摇滚音乐之中。 不得不说，沈知离的演技虽然很差，但敬业精神值得肯定。 随着一道猛烈的撞击声响起，沈知离的摇摆节奏明显一滞，眼中却有兴奋之色涌出，秀发飞扬乱舞，脑袋晃地比磕了药还要疯狂。 “不就死了一个杀人犯，凭什么说是我的错！”洛飞嘶声怒喊，把酒瓶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对于旁边的摇摆狂人，似乎没了任何顾虑。 叶欢劝道：“只是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又没说是你的错。” “什么休息？分明就是停职！”洛飞愤慨不已道：“老子从警以来兢兢业业，破案无数，东平市的警察哪个功劳有我大，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现在不是死人了嘛！” “死人算什么！老子又不是没杀过人！”洛飞脸色狰狞，恶狠狠道：“没给她吃枪子已经是便宜她了！” “你是警察，总是要依法办事的。” “罪犯抓不到，要那些条条框框有个屁用！”洛飞拿起酒瓶又要喝，可对着空酒瓶喝了个寂寞，气得他扬手把酒瓶甩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沈知离终于停下了疯摇乱摆，她看着在面前滚动的空酒瓶，整个人有些发怔。 这个突发情况，让她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般情况下，沈知离至少也要斥骂几句，再讨要一个说法。 可一旦她有所动作，洛飞肯定会有所收敛，再难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目前得到的视频录音已经很劲爆了，洛飞的言语中充满了戾气，隐隐透着坠楼死者就是他杀死的意思。 这段视频如果上传到网络，搞不好会引起公安系统的一场地震。 沈知离心情激荡，却是没有就此满足。 偷偷往旁边瞥了一眼，发现洛飞二人依旧旁若无人一样交谈着，似乎一点没把酒瓶子甩过来当回事。 这也让沈知离下定了决心。 偷拍不会停！ 脑袋继续晃！ 今晚她要舍命陪君子，拼到把头晃成脑震荡，也要揭露一个道德败坏的黑警。 洛飞确实没让充满牺牲精神的女记者失望，当把手又握住了一个啤酒瓶时，他吐露出的每一个字，无不让人感到心惊胆颤。 “老子……当年失手错杀过人，最后……还不是全身而退。”洛飞面颊通红，含糊不清道：“我告诉你，那个杀人犯和我说了……与他们比起来，呵呵……我犯的那都不叫事……” 就在这时，助手小王走了过来。 沈知离看到后，犹如触电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急切道：“酒店房间安排好了吧，我们现在就过去。” 小王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这个临阵退缩的逃兵，本来已经做好被美女上级痛骂的打算，没想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美女领导亲密的挽住了他的胳膊，好闻的香水味直扑口鼻，手臂上还传来了令他心脏狂跳的柔软触感。 小王被整不会了，又想起美女领导说什么酒店房间，他的腿脚当即就软了，骨头也酥了，能强撑着走出烧烤店，全靠浑身沸腾燃烧的兽血。 今晚，注定是属于王安全的人生巅峰！ 烧烤店里，炭炉已经熄火，大门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老板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门口，目光远眺着马路对面的警局大楼，似乎想起了什么，嘴里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掏烟，不想烟盒却是空的。 夜风吹过，一支烟悄然递了过来。 老板愣了一下，抬头看到来人，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老板，不好意思了，我朋友喝过头了。”叶欢没说赔钱，两个啤酒瓶也不值什么钱，可态度总要有的，何况他对这个老板很感兴趣。 “没关系，看得出你朋友是性情中人。”老板把烟点着，深深吸了几后道：“我叫唐子明，喊我小唐就行。” “小唐？难道不是喊明哥更合适？”叶欢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唐子明，难道对方比自己判断的还要年轻。 唐子明咧嘴一笑道：“我上个月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 叶欢拍拍他的肩膀，赞赏道：“二十一岁就有了自己的铺面，十分了不起啊！” “混口饭吃罢了。”唐子明挠了下头，脸上露出了符合他年龄该有的腼腆笑容，只是笑容给人一种很不自然的感觉。 洛飞这时走了出来，主动和唐子明道了声歉，便与叶欢一起离开。 刚才那场戏，洛飞是下血本了，不仅把杀害欧阳朵朵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扣，还抛出了一个曾经误杀过人的把柄。 这般自污过后，他的恶警形象昭然若揭，相信必能迎合一些同道中人的口味。 “我的这场戏会白演吗？”洛飞猜到了旁边那桌女人的记者身份，可事关重大，他不确定对方有胆量曝光这么耸人听闻的内容。 叶欢想起那女记者的下饭行为，便忍不住笑道：“放心，她敢偷拍这么久，脖子都要摇断了，连酒瓶子飞过去也不放弃，这种人的功利心往往非常重，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怕！” 洛飞点了下头，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很快就将成为东平市的焦点人物。 “你演的还行，只是最后犯了一个小错误。”叶欢突然停了下来，昏黄的路灯下，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忧虑。 洛飞闻言心中一紧，问道：“我哪里错了？” “你不该说那句……与他们比起来，我犯的都不算事！”叶欢一脸阴晴不定道：“你是想告诉那些人，欧阳朵朵透露出什么不利于他们的隐秘，可是这话听着有些太刻意了。” 对手无疑是一些高智商罪犯，他们经验老道，眼光毒辣，洛飞的这点错误其实都不能算是错误，却极有可能会被识破。 洛飞懊恼的叹了一口气。 这戏演的…… 引蛇出洞不成，那只剩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绿灯亮了，叶欢和洛飞穿过马路，前面就是警局，记者狗仔们已经没有踪影，洛飞提出去警局取车送叶欢回家。 “喝酒了，别开车。” “那我给你叫车。” “我骑共享单车回去。” 洛飞望着那个挥手离去的背影，他很想出声把人叫住，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当一个人不愿意说时，无论你怎么去问，也无法得到答案。 林雅婷死于欧阳朵朵的手上？ 陈婉是被林雅婷杀的？ 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洛飞矗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叶欢离去的方向，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黑夜之下，才满脸无奈的收回了目光。 这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男人，心中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洛飞茫然若失，没发现嘴里说着要骑共享单车回家的叶欢，无视了经过的两处单车存放点，也忘记了叶欢的家离这里至少有八十多公里。 这一夜，对于叶欢而言，还远没有结束…… 第52章 爱的纯粹 夜色已深，沉睡的城市唤醒了它的另一个角色。 浪荡，浮夸，激情，宣泄…… 人们需要黑夜的掩饰，去释放内心不为人知的一面。 帝尊不夜城。 它是尊贵的象征，亦是夜游者的天堂，一个存放人性阴暗狂放的完美地方。 卓妍是帝尊不夜城的管理者之一，她虽然年轻貌美，还长了一张粉嘟嘟的娃娃脸，但绝对不是幼稚天真的花瓶。 非同一般的公关能力，让她给帝尊不夜城创造了相当可观的利益。 在卓妍眼中，每一个客人都值得重视，她会寻找合适的时候与客人交流，只需简单的聊聊天，喝喝酒，说不定就能连接上一条有价值的利益纽带。 出类拔萃的交际能力，丰富的人脉资源，强大的靠山支持，让卓妍无往不利，一个个金主被笼络到帝尊不夜城的关系网中。 可在今晚，卓妍失败了，她的精心准备，自认为的最佳时机，换来的是一个‘滚’字，以及一声响亮的耳光。 卓妍躬身退出了一间包厢，双手轻轻的把门合上，这才敢把头抬起，露出了左侧面颊上的清晰掌印。 受了此等屈辱，卓妍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愤慨，只见她面无表情的补了一下妆，走出几步之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板，对不起……”卓妍另外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残留了淡淡指印的面颊，电话里却没有提到被打骂的细节。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卓妍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被挂断的电话显然说明对面那人心情极差。 卓妍知道并非自己办事不力惹到老板生气。 而是那个女人的死，留下了太多的隐患。 在卓妍的印象中，欧阳朵朵是一个安分守己的柔弱女子，没想到对方隐藏的那么深，处事竟是如此的果决且不留余地。 不过想到欧阳朵朵的女儿死的如此惨烈，她的激烈行为也就可以理解了。 而一个隐忍了这么久的女人，不可能死的毫无价值。 她一定有布局。 或者说…… 她只是布局中的一颗棋子。 一颗杀子！ 杀子未必有能力一击必杀，局中很有可能存在其它的棋子。 欧阳朵朵的人际关系相对简单，她的父母弟弟都在老家，近年来连见面都不曾有过，交流方式无非是每月寄钱回家。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欧阳朵朵的朋友寥寥无几，同行姐妹也是泛泛之交。 若一定要找个和她关系密切的人，倒也不是说没有。 马富贵！ 一个财大气粗，憨厚纯良的大男孩！ 马富贵每次来到帝尊不夜城，必点欧阳朵朵作陪，甚至他还放下话来，不准其他客人染指，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欧阳朵朵。 这分明就是包养的意思。 欧阳朵朵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拒绝了马富贵提供的住房，还坚持每天来到帝尊不夜城上班。 马富贵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隔三差五就会来找欧阳朵朵谈话聊天。 卓妍见过各种突破人性底线的另类癖好，马富贵不喜良家偏爱娼的口味也不算什么，只当笑话来看就行。 当然，卓妍可不敢真把马富贵当成笑话，对方不仅是帝尊不夜城的股东，还有一个无比显赫的身份。 这个身份别说是卓妍了，在整个东平市里，恐怕也无一人敢得罪马富贵。 而帝尊不夜城岂能错过如此触手可及的显赫人脉。 于是，卓妍得到了幕后大老板的指示，务必要把马富贵拿下！ 马富贵既然喜欢风尘女子，那卓妍也能展示风尘的一面，她有不输欧阳朵朵的容貌身材，她的手段心机更是经受过千锤百炼。 可现实超出了卓妍的想象，几次三番的试探，换来的只是马富贵的无视。 难道马富贵对于欧阳朵朵不是见猎心喜？ 卓妍无法相信。 可每当注意到马富贵看欧阳朵朵的眼神，那不含一丝欲念，唯有深深怜爱和珍惜的诚挚情感时，卓妍又不得不信。 欧阳朵朵死了，用情至深的马富贵在伤心之余，心中必然存在巨大的空虚，也是卓妍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结果马富贵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ài得纯粹。 卓妍被打了一个耳光，可她没有生气。 无论美丑，无关善恶，一个用情专一的男人，总能让女人产生好感。 卓妍有些抗拒在马富贵身上使用手段。 不过有关于欧阳朵朵的事情一定要弄清楚，事关太多人的身家性命，也包括卓妍自己，容不得她感情用事。 欧阳朵朵有冤情，有仇恨，她与马富贵关系密切，难保不会将一些隐秘透露给对方，甚至她和马富贵的相识，本就是布局中的重要一环。 若真是如此，那么随着欧阳朵朵的死亡，马富贵的作用将会被激活，他接下去的任何举动都需要进行严密监视。 没有比情人身份更容易对他进行监视了。 可惜卓妍失败了，只能等待大老板的进一步指令。 大老板的性子很急，相信不用多久，他就会派出新的猎手，一个又一个的猎手，取代卓妍对马富贵进行势在必得的围捕。 卓妍轻轻一叹，高跟鞋和地板的撞击声让她感到有些烦躁，她停下了脚步，想要收拾一下心情，耳麦里传来了保安队长的声音。 帝尊不夜城的保安队长可不是一般人物，黑白两道都有不小的人脉，一般的突发事件根本难不倒他。 保安队长通报卓妍，说明遇到了超出他控制能力的事情。 比如和马富贵有关的事情，便不在保安队长的能力范围之内。 “我知道了。”卓妍的娃娃脸上显出几分惊疑之色，她突然往前走了两步，推开了左手边的包厢大门。 在身形闪进包厢的下一秒，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卓妍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来人缓步走近，握着的手机已经选中了大老板的号码，可迟迟没有按下拨通键。 那人没有敲门，直接推开走进了马富贵所在的包厢。 按理说，卓妍是不可能让人去打扰马富贵的，可来人是马富贵的同学，挚友，愿意赠送自己黑卡的铁杆死党。 卓妍认出了叶欢。 马富贵的爱人死亡，作为朋友的叶欢来此安慰一下再正常不过，只是卓妍不敢把事情想象的这么简单。 叶欢不是一般人。 欧阳朵朵死前单独见过洛飞，叶欢则是洛飞请来的警方顾问。 如此一来，叶欢深夜来找马富贵，怕是别有意图。 第53章 副省长的便宜儿子 男人之间的友谊，不用太多的言语，只需要一份默契和信任。 进入包厢后，叶欢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他垂头坐在马富贵的对面，似乎是在郑重思考着什么。 马富贵的眼睛红红的，嘴里有粗重的喘息在吞吐。 “老叶，你错了。”马富贵缓缓抬头，他的声音很小，却透着一股迫切要证明某件事情的强烈情感。 叶欢眉头皱起，他一直在等马富贵开口，只是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句。 自己错了？ 当初叶欢见到欧阳朵朵时，便感觉这个女人很不简单，亲近马富贵应该是别有所图。 事实也正是如此，欧阳朵朵是为了复仇才一直留在帝尊不夜城，马富贵则成为了她的完美掩护。 两者显然易见的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马富贵为何要说叶欢错了？ 难道说爱情是不分对错的，爱上一个人就要有被利用的觉悟？ 叶欢怀疑马富贵魔障了。 “老叶，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朵儿姐？”马富贵的身体抖个不停，双眼中喷涌了无法遏制的怒火。 叶欢心中一凛，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马富贵好似继承了欧阳朵朵的遗志，化作了一个为了爱情而不惜赴汤蹈火的复仇者。 叶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马富贵明显已经被蛊惑到难以自拔的地步，即使他这个朋友，短时间内也很难把他唤醒。 “富贵……” “老叶，你这次是真的错了！”马富贵悲戚一笑道：“两个月前，我妈再婚了……” “啥？” 叶欢听了一头雾水，马富贵谈家里的私事干嘛？难道是被刺激过头了？ 马富贵深吸了一口气，一字字道：“我的后爸是赵卫东。” “赵卫东？副省长？”叶欢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他听说过赵卫东的名子，那可是华西省政界的传奇人物，电视台还出过有关于他的纪录片。 马富贵眼中有奇异的光芒在闪烁，喃喃道：“我和朵儿姐提到过赵卫东，她当时很激动，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可最后……她只说了一句。” “如果能早一点遇到你，那该多好……”马富贵用最温柔的声音，复述着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 此话一出，叶欢终于明白，马富贵为何一直强调他错了。 欧阳朵朵要报仇，若是能够借助赵卫东的关系，何愁大仇不报？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没有利用马富贵对她的迷恋，放弃了最好的复仇机会。 “她为什么要死？她要报仇，我一定会帮她的！”马富贵想不明白，又似乎想明白了一些，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叶欢心中有些发堵，脸上充满了愧疚。 他真的错了！ 错的离谱，甚至痛恨自己！ 他竟然贬低了一个如此可敬的女人！ 宁愿自己去死，也不利用马富贵的关系，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让一个人作出此等绝然的选择。 唯有爱情。 一份触手可及，又无法承受的爱情！ 欧阳朵朵在绝望和复仇中，遇到了马富贵，一个倾心于她的男人，亦是一个再次让她感受到人间温暖的男人。 爱情悄然而来，却也注定没有结果。 对于一个决定走上不归路的人而言，爱情就是一种奢望。 欧阳朵朵没有把马富贵牵扯其中，这也是她对爱人最好的回报。 叶欢扶着额头，歉然道：“富贵，对不起……” 马富贵缓慢抬起手，松垮的袖口下露出了一块机械手表，一边伸手抚摸着表身，一边柔声道：“那天，她亲手给我戴上的，又红着脸亲了我一下……” 叶欢沉默着，他从马富贵脸上看到了从所未有的冷酷。 “定情信物都给了，我总要为她做点什么。”马富贵抚摸表身的右手，陡然握成了拳头，用不容拒绝的坚定语气道：“老叶，如果知道是谁害了她，你一定要告诉我。” 叶欢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他珍惜与马富贵之间的友情，也尊重他的抉择。 “我还没有和赵卫东接触过，现在看来……这个后爸不认也不行了。”马富贵面无表情道：“希望他和传闻中一样厉害。” 叶欢思索片刻，提醒道：“富贵，你和赵卫东的关系，应该有很多人知道了。” 副省长级别干部的重组家庭谈不上是私事，即使赵卫东处事再怎么低调，引人瞩目也是在所难免的。 而马富贵这个便宜儿子同样会进入到别人的视线中。 “有人会……针对我？”马富贵眼中闪烁不定，他听懂了叶欢话里的意思，自己现在可是一条举足轻重的大鱼，又因为与欧阳朵朵的亲密关系，很容易让一些人忌惮。 忌惮他的人，便是欧阳朵朵复仇的目标！ “我该怎么做？”马富贵满怀期待的看着叶欢，他清楚自己这个好兄弟的厉害。 叶欢面露无奈之色，苦笑道：“富贵，这事我帮不上忙，你听兄弟一句劝，尽早离开东平市，免得有麻烦找上门。” 马富贵闻言一愣，他没想到叶欢竟是这个态度。 大学四年，叶欢在马富贵的印象中，从来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畏缩逃避的人。 忽然，马富贵发现叶欢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兄弟之间的默契立刻让他反应过来，顺着叶欢刚才的话道：“这片伤心地，我也确实不想呆了。” “富贵，出去散散心也好。”叶欢拍了下马富贵的肩膀，踌躇道：“别怪兄弟不体谅你现在的心情，有关于欧阳朵朵的……”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只是我知道的并不多，朵儿姐很少和我聊她自己的事情。”马富贵情绪带着明显的抵触。 “她提到过洛飞吗？” “洛飞？那个刑警队长？”马富贵豁然站了起来，恶狠狠道：“老叶，你和我说实话，朵儿姐的死会洛飞有关吗？有传言是他把朵儿姐推下了楼！” 叶欢严肃道：“欧阳朵朵是自杀的，这点毋庸置疑！” 马富贵颓然的坐了回去，看到叶欢抬手卷起了右侧鬓角的发丝。 右侧代表肯定，左侧则是否定。 这是二人的手语表达方式，大学的各种考试时，叶欢总用这种方式，给马富贵传达判断题的对错。 “我记起来了……”马富贵稳定了下心神，配合道：“朵儿姐提到过市里新来的了一个刑警队长，问我听说过这个人吗？” 叶欢急声问道：“她还说过什么？” 马富贵双手撑着脑袋，脸上表现出回忆之色。 叶欢故作紧张地轻声试探道：“欧阳朵朵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让你转交给洛飞？” 马富贵看到叶欢卷起了左侧发丝，立刻道：“没有！” “真的没有？”叶欢右手搭在大腿上，掌心里紧贴着手机，屏幕对准了马富贵。 “也不是没有……”马富贵的目光从叶欢手机屏幕上收回，停顿了一下道：“朵儿姐说她有一样东西要亲自送给洛飞。” 叶欢高声喊道：“什么东西？” “我当时也好奇，问了朵儿姐，可她没有说。”马富贵重新站了起来，拉起叶欢的胳膊道：“老叶，别再问朵儿姐了，这地方呆着难受，陪我出去吃个宵夜……” 第54章 特别的人 又是一顿宵夜。 烧烤店变成了夜排挡，宵夜搭子则从洛飞变成了马富贵。 三张红票子，让收摊到一半的夜排挡老板，重新精神抖擞地开张营业，几个热腾腾的小菜很快就送到了客人桌上。 马富贵对这里很满意，除了他和叶欢以外，再无一个客人，四周是毫无遮挡的空地，能够确保没有人能在暗中监听他们。 夜排挡老板打起了盹，沉闷的呼噜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马富贵再无顾忌，问道：“老叶，到底怎么回事？” 叶欢回道：“我认为刚才的包厢里有监控。” 马富贵闻言一点也不意外。 无论是富家少爷，还是副省级干部的便宜儿子，他都有被人监控的价值。 若是能偷拍到一些限制级的视频，将来就能成为要挟他的重要筹码。 而马富贵虽然为人憨厚，但他不是傻子，非同一般的家庭出身，让他在一些方面的见识远超普通人。 在夜总会这种特定场合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马富贵有着清醒的认识。 因此，他根本就不怕被监控。 马富贵问叶欢怎么回事，并非问监控的事，而是在问叶欢利用监控在演什么戏？ 何况演戏之中涉及到了欧阳朵朵，马富贵岂能不问个清楚？ 叶欢信任马富贵，却不想全盘托出，只能道：“今晚在和你见面前，我已经演过一出戏了，而这第二出戏，为的是让第一出戏更加逼真。” “什么戏？” “不能说！” 马富贵脸色微微一滞，却并不显生气，他明白叶欢的隐瞒其实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很多人之所以身处危险之中，便是因为知道的太多。 叶欢和洛飞在烧烤店的那出戏存在瑕疵，为了进行弥补，才有了和马富贵在包厢里的第二出戏。 至于马富贵突然有了个副省级的后爸，这属于意外之喜。 幕后黑手面对这么一个复仇心炸裂的痴情汉，必然会压力大增，对待洛飞的态度也将随之变得慎之又慎。 即使无法确定洛飞是否掌握了什么致命证据，也不敢有丝毫侥幸之心。 “富贵，欧阳朵朵向你提到过什么特别的人吗？”叶欢用马富贵做戏只是临时兴起，找他的真正意图是想要了解一个人。 一个唯独他以外，被所有人都忽视的人。 “特别的人？”马富贵不明其意，反问道：“怎么特别了？你到底要问谁？” 叶欢用手沾了水杯，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水迹干的很快，好似那两个字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就是这一转即逝的感觉，让马富贵的眼中闪过一道光亮。 “有印象？”叶欢用水写字不是为了故弄玄虚，他不认为欧阳朵朵会在马富贵面前提到这个名字，只是难免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比如这个名字出现在来电显示上，收到的快递包裹上等…… 马富贵凝神思索，过了半晌才道：“这名字……我陪朵儿姐去过一次医院，看诊的医生好像就是叫这个。” “医生长什么样子？” “我没看到，一直在诊室外等着，只是在给朵儿姐拿药时，药单上有医生的签名。” 叶欢轻舒了一口气，马富贵的话进一步完善了他的猜想。 “老叶，这人……” “别问！”叶欢厉声打断，神色无比郑重道：“欧阳朵朵的事情，我承诺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可在这之前，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马富贵诧异道：“老叶，你看上去很紧张，难道是在担心这个人吗？” 叶欢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茫然和困惑，他呆呆坐在那里，凝望着远方，仿佛迷失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追寻着什么遥远的记忆。 “老叶，你怎么了？” “没事……”叶欢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语气依旧严厉道：“富贵，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不要去打扰那个人。” 马富贵犹豫了一下，艰难点头道：“老叶，我答应你，可朵儿姐的事，你也别让我等太久了。” “三个月为限！” “好！” 马富贵狠狠拍了下桌面，在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中，他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 打着盹的夜排挡老板半睁开眼睛，咧开嘴低声骂了几句，也不知是梦里遇到了什么糟心事，还是美梦被吵醒而感到不满。 “菜凉了，换几个热得来！”马富贵今晚是和这张桌子过不去了，一只肉掌又和桌面来了回亲密接触，一边拍着一边大喊。 “你这死胖……”夜排挡老板忍不住想要开骂，可当看到马富贵肉掌下面，压着一叠厚厚的钞票后，一张嘴立马咧成了花儿。 今晚这是遇到豪客了，这单生意抵得上大半个月的收入。 夜排挡老板踏着欢快的小碎步走了过去，满脸堆笑地把那叠钱收入囊中。 他看上去很市侩，却也很实在。 大部分普通人的追求只局限于物质上的满足，金钱成为了唯一的欲望所求。 而有些人则不同。 金钱对于他们而言，也许只是一个毫无意义数字。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句话是大人物们的真实写照，亦是人性本能中无法抗拒的思想理念。 夜色柔和，星夜朦胧。 叶欢和马富贵吃着宵夜，有人同样在吃宵夜。 在一间豪华卧房的暗淡灯光下，一个女人缓步走向床边，只见她双肩轻轻一抖，披着的薄纱滑落在地，露出了曼妙曲线。 床上的男人欣赏着眼前的美景，一张相当硬朗的国字脸上，浮现出了反差感强烈的浪荡淫笑。 十几分钟后，云收雨歇。 忽然，一阵白光闪过，国字脸男人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惊怒道：“你在干嘛？” 女人拿着手机，显然刚才是拍照的闪光灯。 “这种照片是能拍的吗？还不快点删了！”国字脸男人一脸冷峻，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充斥着警惕之色。 女子撅起嘴，娇嗔道：“人家知道咯，你这样子吓死我啦！” “你到处拍照的记者习惯千万别用在这里，万一哪天手机丢了，被什么人捡到并看到了里面我的照片，后果有多严重你不知道么？”国字脸男人声音缓和了一些，神情却是无比慎重。 女人委屈地低下头，她拍照只是出于好玩，激情之后也有些忘乎所以，可拍完就后悔了，不用国字脸男人说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拿去，你自己删。”女人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实则是为了让国字脸男人彻底放心。 国字脸男人接过手机，嘴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就在他找到照片文件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变得阴沉可怕。 女人注意到后，忍不住慌乱道：“怎么了？” “你还录音了？”国字脸男人翻转手机，指着上面的一个显示今日录入的音频文件，语气森然道：“你不仅拍照，还录了音，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没有！” 第55章 金屋藏娇 沈知离连声否认，她和国字脸男人亲密无间，却也是不对等的关系，她能从对方身上获取足够多的利益，可稍有不慎等来的就是万丈深渊。 “你……你看时间，这段音频是两小时前的……”沈知离跪坐起来，遍体生寒的她颤抖不已，她从国字脸男人的语气中，听出了浓烈的恶意。 国字脸男人打开音频，看到时间标记后，莫名的苦笑了一声。 “宝宝，老公错怪你了，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你要多担待些。”国字脸男人最近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遇事难免有些风声鹤唳。 今晚把沈知离喊出来，也是为了排解压力。 沈知离心有余悸地缩进了国字脸男人的怀中，拿脸蛋蹭着他的胸膛，犹如一只慵懒的小猫。 国字脸男人有心事，作为红颜知己，沈知离却不敢多问。 正如古代讲究的后宫不得干政一样，作为国字脸男人后宫中的一员，沈知离谨守本分，不敢有丝毫逾越。 沈知离在四年前就当了他的情人，那时她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她和国字脸男人产生了交集。 初入社会，再加上本来就是傻白甜的性格，让国字脸男人对沈知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很快就付诸了行动。 沈知离面对国字脸男人的亲近，刚开始是有抵触的，毕竟双方年龄差距太大，何况她虽然天真，但也不至于认为能得到对方的真心。 可让一个人妥协并不难，只要给予足够的诱惑就行。 国字脸男人直接用钱把沈知离砸晕了！ 短短几天，上百万的消费，名牌包包，精美首饰等应有尽有，他还承诺赠送一套公寓，这对于出身普通家庭的沈知离而言，根本就无法抗拒。 沈知离迷失了自我，被感动到流泪。 当国字脸男人把沈知离带到买给她的公寓前，并拿出了写了她名子的房产证时，少女心彻底沦陷了。 那天晚上，二人在公寓里度过了疯狂一夜。 而被金屋藏娇之后，找了一份记者工作的沈知离，利用国字脸男人的各种资源，总能第一时刻得到大新闻。 渐渐的，沈知离名声在外，她又是一个大美女，受关注程度与日俱增，俨然成了一个明星人物。 国字脸男人对此并不喜欢，他是一个无比谨慎的人，担心沈知离太过引入注目，那在二人接触时，便会存在曝光的风险。 还有就是再有兴趣的东西，玩久了也会腻味。 过去两年，国字脸男人与沈知离在一起的次数不断减少。 之所以没有完全抛弃对方，并非国字脸男人玩出了什么感情，而是沈知离的名记身份，能给他带去一定的帮助。 社会舆论作用极大，有一个亲密的记者当作御用口舌，好处还是不少的。 沈知离耍起了小性子，用起粉拳捶了下国字脸男人，嗲声嗲气的埋怨道：“老公，你以后可不能再吓唬我了……” “你可是我的宝贝，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国字脸男人声音一滞，卧房中却响起了一阵雄厚的男声。 终究是不放心，国字脸男人点开了沈知离手机里的音频。 “老公，忘了告诉你了，今晚我找到了一个大新闻！”沈知离十分得意道：“老公，说话的是个叫做洛飞的刑警队长，白天警局里跳楼自杀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被他推下去的。” 国字脸男人丝毫不理睬沈知离，面色凝重的听完了整段音频。 “老公，你又怎么了？”沈知离搞不清楚国字脸男人抽了什么风，今晚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过了好一会儿，国字脸男人才开口问道：“这段录音……你是怎么得到的？” 沈知离被对方狠戾的眼神盯着发毛，立马详细说出了偷录音频的整个过程。 国字脸男人听完轻轻‘嗯’了一声，看似轻描淡写，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巨浪。 沈知离不敢对他说谎。 可不说谎也未必说的一定是真的。 不得不说，经历过无数尔虞我诈的国字脸男人，对于阴谋有着敏锐的嗅觉。 沈知离这么一个傻白甜，竟然能从堂堂刑警队长洛飞口中得到这么一份要命的音频，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国字脸男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音频是洛飞故意留下的。 音频中的一些内容也太过刻意。 敲山震虎！ 引蛇出洞！ 国字脸男人已经猜到了洛飞的伎俩，只是他也无法完全确定。 洛飞和沈知离并不认识，二人在烧烤店遭遇应该只是一场巧合，对方为何能如此迅速的作出决策，利用沈知离来演一出戏？ 国字脸男人查过洛飞，这位刑警队长算得上优秀，可他从未想到能厉害到如此程度。 还是说……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国字脸男人略显粗鲁地推开了沈知离，缓缓端坐了起来。 沈知离撅着小嘴，拿了睡衣披在了国字脸男人身上，自己则套上了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衣，轻手轻脚的退到了一边。 国字脸男人陷入到了思索之中，沈知离不敢打扰，内心却忍不住在想：洛飞的事情难道和国字脸男人有关系？ 这可是涉及到人命啊！ 沈知离又被吓到了，脚步踉踉跄跄地退出卧房，来到卫生间地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天生丽质，她的心中没了一丝骄傲，唯有难以自抑的惶恐不安。 如果真有关系的话，那么…… 沈知离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名子，一阵颤粟随之席卷全身，搭在洗脸池两侧的双手，几乎无法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林雅婷！ 沈知离想到了林雅婷，这个被人虐杀在别墅里的女大学生！ 作为记者，恶劣的刑事案件无疑属于她热衷的大新闻之一，只是这次她一反常态的没有参与进这个案子中。 除了警方不允许媒体进行过多披露外，更是因为沈知离对林雅婷避而远之。 她们谈不上认识。 可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 二人都是国字脸男人的后宫成员。 去年九月的一天夜晚，国字脸男人醉酒来到沈知离这里，二人还没来得及深入交流，国字脸男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沈知离很无奈，一身精心准备的情趣内衣也失去了意义。 而就在帮他脱下外套时，手机灯光闪烁着从口袋里滑落出来，一个视频通话正在请求接入…… 发信人的昵称是婷婷，头像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 沈知离看到后心里不是滋味，倒也谈不上有多少难过，本来就是没有太多感情的交易，又何必在意对方在外面到底养了多少个情人。 国字脸男人没有被手机响铃吵醒，沈知离只当不知道，把手机放回了他的口袋。 不过出于记者的职业习惯，沈知离把发信人的头像给拍了下来。 本是无心之举，可万万没想到，在一件虐杀案的官方通报中，沈知离意外发现死者就是视频通话头像上的少女。 沈知离的傻白甜属性，让她从未把林雅婷的死和国字脸男人联系在一起。 可一个被包养的情妇死了，她的情人会没有嫌疑？ 在国字脸男人的异常反应下，沈知离猛然惊醒，各种可怕的猜想令她几乎窒息。 过去四年的生活无疑是美好的。 衣食无忧，高档住宅，奢侈品自由，工作上的成就也是远超同龄人。 沈知离甚至有过一丝幻想，也许某一天，她能从一个偷偷摸摸的情人，华丽转身成为登堂入室的正妻。 为此，每次也国字脸男人幽会，她都百般逢迎，使出浑身解数，提供最完美的服侍。 现在看来，一切只是虚妄，甚至最后的结局，将是超出她想象的悲惨！ 第56章 蜕变 人从幼稚到成熟，需要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但是心灵上的成长，往往只是一瞬间。 沈知离站在卧房外，一手扶在腰间，一手随意的搭在门框上，高挑纤细的身姿微微侧倾，宽大的衬衣只系了一个扣子，露出了大片如霜雪般白皙的肌肤。 国字脸男人面色淡淡地瞥了一眼后，又沉浸在了倾听之中，他握着手机，洛飞的那段录音正在被反复播放。 沈知离笑吟吟站在门口，一双美眸含情脉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 手机的播放声停止了，国字脸男人轻舒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沈知离。 “老公……”沈知离娇声一唤，百转千回的尾音无比魅惑，任何一个男人都能听懂其中的邀请之意。 国字脸男人心思沉重，丝毫提不起男女之间的那种兴致，冷漠道：“我去洗个澡，你先睡吧……” 沈知离故作不高兴的跺了下脚，在国字脸男人从身前走过时，还拽住了他的手，却被不耐烦的甩开了。 而当卫生间传出淋浴的水声时，沈知离脸色顿变，刚才求欢似的媚态已是荡然无存。 她用一个情人该有的表现，掩饰住了内心的慌乱。 可无论怎么掩饰，现实的潜在危局必需去直面！ 林雅婷死了。 同为情人的她，会不会也…… 沈知离双眸发红，恐惧之中隐有一抹决然闪过。 过去是为了物质而活，那么现在就是为了活着而活。 想活！ 那就要拼命！ 沈知离迅速来到床边，拿起了枕边的手机。 国字脸男人的手机！ 傻白甜是讨人喜欢的，也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即使是做事向来谨小慎微的国字脸男人也不例外。 他忽视了自己的手机。 更严重的是沈知离知道他手机的锁屏密码。 卧房内一片幽静，沈知离能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声，双手紧握着的已经不单纯是手机，亦是自己的命运。 深吸了一口气，沈知离按下了六个数字。 锁屏被成功解开！ 沈知离突然变得有些亢奋，嘴里发出一阵‘咯咯’的古怪笑声，披肩秀发好似无风自动，挡住了她的半张面孔，有种贞子附体的既视感。 大多数人在走投无路时，最后的手段一般都是求神拜佛。 沈知离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可她并不信唯物主义，反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迷信，认为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当拿起国字脸男人的手机时，她其实把选择权交给了上天。 因为她知道的密码不一定能解开锁屏。 四年的相处时间，沈知离发现了国字脸男人的一些习惯。 比如他经常会改手机的锁屏密码。 八天前，国字脸男人来到这里，趁着沈知离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就改了一下锁屏密码。 而就在改动的时候，由于他是站着背朝卧房门口，沈知离又刚巧端着一盆水果要进去，透过入口处墙边酒柜上的玻璃，把他改密码的过程尽收眼底。 沈知离的视力极佳，六位密码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国字脸男人改密码的间隔时间不定，如果周期是在八天内，那沈知离知道的密码已经过时了。 结果证明国字脸男人没改。 沈知离把这归功于天意。 天意如此，给了她一个机会，也让她信心倍增。 时间不等人，国字脸男人每次洗澡都不会超过十分钟。 沈知离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跳跃着。 通话记录，收发短信，备忘录等，一个个界面被打开，一个个截图被保存发送到自己的手机里，再删除干净。 沈知离分不清哪个重要，她只管在仅剩的几分钟里，尽可能多的拷贝手机里的信息。 将来未必用得上，可一旦真到了那个地步，这也许能成为她最后的护身符。 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沈知离立刻把手机归位。 没过一会儿，国字脸男人裹着浴袍走进卧房，看到侧卧在床上的沈知离，正睁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那双暴露在空气中的修长美腿，散发着令人陶醉的绚丽流光。 国字脸男人在洗完澡后，沉重的心情舒缓了不少，此刻面对如此美妙的景色，难免生出一丝燥动。 至于枕边的手机，他看都没看一眼。 沈知离看着笑眯眯走来的国字脸男人，一股深深的抗拒感涌现出来，可她不敢有丝毫显露，扭动着娇躯爬坐起来，解开了衬衣的最后一颗纽扣…… 国字脸男人大叫一声宝贝，一把扯掉身上的浴袍，满脸淫笑着飞扑了过去。 而就在他想要攻城略地之时，不和谐的手机铃音响了起来。 沈知离脸上一片潮红，嘴里娇喘连连，看着有些迷离恍惚，可一双眼睛格外专注。 在国字脸男人接听手机的一刹那，她成功看清了来电显示。 深更半夜，扰人好事，若非重要事情，谁敢轻易打给国字脸男人。 沈知离过去不在意，现在绝不会放过！ 暗暗记下了打来电话之人的名字，沈知离目光一闪，发现国字脸男人已经挂断了电话，竟然下床穿起了衣服。 “有个紧急会议，我现在就要去。” “老公，路上小心点……” 国字脸男人挥了下手，穿好衣服后，头也不回离开了。 沈知离听到外面的关门声，立刻从床上跳了下去，顾不得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跑到大门边上就把耳朵贴了上去。 她猜对了！ 国字脸男人果然在打电话，刚才他挂了电话，并非说完了，而是顾及身边的沈知离。 另外，电话里的事情必定紧急无比，逼得国字脸男人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况下，都能狠下心连夜离去。 国字脸男人一边打电话，一边等着电梯，由于公寓处于十七层，等电梯的时间相对有点久，便让她听到了相当多的通话内容。 随着通话声被电梯门阻隔，这场窃听也就此终止。 沈知离倚靠在门上好一会儿，才逐步消化了所听到了一切，她的双腿突然一软，整个人犹如被抽调了灵魂一样，颓然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第57章 蛋饼摊前的相遇 早晨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遮挡住了人们视野，也带来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五点不到的时间，马路上见到最多的是在辛勤工作着的环卫工人，离人群高峰的到来至少还有一个小时。 临近小区的街道路口，几个卖早餐的小贩已经点燃了炉火，各种食材准备就绪，只等生意上门。 王春丽是本地人，五十多岁本该在家享受退休生活，可儿子年纪不小了，谈婚论嫁少不了彩礼房子，为了给儿子创造更好的条件，她便摆了一个蛋饼摊子。 别看摊子很小，收益还是相当可观的。 王春丽的家就在旁边小区，平日里的她为人热情，引来不少邻居的捧场，蛋饼的用料也是绿色健康，生意那叫一个红火。 “王大妈，早……” “哦哟，方医生啊！今天起的够早的。”王春丽十分熟络地打起了招呼，小摊前的女孩和她是一个小区的，经常来光顾生意。 方医生微微一笑道：“同事身体不舒服，我早点去医院顶班，也好让他回家休息。” 王春丽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表示赞赏，心中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自家儿子和方医生差距实在太大了。 王春丽早就托人打听过，方医生来自外省，家境十分富裕，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两年前来到本地医院工作的她，凭借着出色的个人能力，得到了同事和领导们的一致认可，并且今年还被评为了先进工作者。 王春丽即使再怎么喜欢这个姑娘，也不好意思生出拐回家当儿媳妇的心思。 “方医生，双蛋，加辣，对不对？”王春丽一边用刀铲捣鼓着面团，一边开口问道。 “嗯。“方医生看到王春丽捞了一勺辣酱，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道：“王阿姨，辣再多一点。” 王春丽笑道：“差点忘了，方医生口味重……” 忽然，王春丽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她伸着脖子朝前看去，对面有个年轻男子穿过马路，径直朝她这里走来。 人来人往，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走来那人，王春丽早就有所注意。 为了抢占最好的摊位，王春丽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由于路上少有人迹，王春丽当时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年轻男子。 换言之，年轻男子一直独自站在马路边上，甚至可能呆了一个晚上。 他在干嘛？ 王春丽疑惑不已，等年轻男子走近，她先是轻‘咦’了一声，紧接着一脸惊喜道：“你是那个警察！” 方医生身子一颤，猛然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下一刻，两道目光交织在一起，无声无言之中，似有一股力量激发出了涌动的心潮。 王春丽认出了年轻男子，正是不久前，抓住了两个绑架犯的警察之一。 而差点被绑走的就是方医生。 王春丽望着面前相互对视的男女，嘿然笑道：“你们是来吃蛋饼的，还是来大妈我这里撒狗粮的。” 二人有着英雄救美的缘分，现在又是一副看对眼的模样，让人很容易想到了郎情妾意。 方医生，也就是方怡，她低下了头，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女儿娇羞，无疑印证了王春丽的判断。 “小伙子有福了……”王春丽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叫啥名字？” “叶欢。” “蛋饼吃不？”王春丽夸赞道：“小伙子抓贼厉害，值得好好奖励，只是大妈小本生意，免费的话说不出口，不过对折还是没问题的。” 叶欢回道：“大妈客气了，人民警察也算人民子弟兵，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方怡闻言抬起了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叶欢看了她一眼，后者害羞似的又把头低下。 “小伙子，帮你女朋友把蛋饼拿好。”王春丽不知自己在乱点鸳鸯谱，倒是想明白了一点，叶欢一定是为了等方怡出来，才在马路对面呆了这么久。 叶欢没有解释什么，伸手接过蛋饼，浓厚的香味中充斥一股刺鼻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掩面咳了几声。 “大妈，再见了……” “方医生是个好姑娘，小伙子可要使劲追啊！” 叶欢点了点头，真像王春丽说的那样，撒腿就追了上去。 方怡可能是害羞的关系，竟然连招呼也不打就走开了。 当叶欢追到她的身边时，方怡才放慢了脚步，冲着对方腼腆一笑道：“刚才……王大妈她……你可别放心上去。” “这种事情……”叶欢耸耸肩膀道：“一般都是女生比较吃亏，应该是你别在意才对。” 方怡停下了脚步，低声问道：“你怎么会来……” “我是来找你的。”叶欢目光投向路边的一处空荡荡的公交站，询问道：“你如果不急的话，我们过去坐一会儿怎么样？” 方怡低下了头，只是轻轻答应了一声，忽而眼睛释放出异样的光，豁然抬头问道：“你为什么等在外面，而不是直接去我家？” “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叶欢目光一凝，一字字道：“我担心打不过你！” “你……你可真会开玩笑。”方怡唇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了一丝奇怪的笑意，隐隐夹杂在其中的冷酷气息，让人心生寒意。 二人沉默着走到公交站台，像是情侣一样并肩而坐。 “到底找我什么事？”方怡开口了，小女儿的羞涩姿态消失的一干二净，她的神情平静而淡漠，像是一朵盛开在冰雪中的冷艳花朵。 叶欢不答，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警察？” “你不是警察？” “我刚才顺着大妈的话没有否认警察身份时，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面对我投来的目光，你又下意识的低头回避。”叶欢摸着摸下巴道：“无论从心理学还是行为学，你的反应都说明了对我警察身份的敏感和疑惑。” 方怡的双眸深邃如海，她上下打量着叶欢，似乎要重新认识这个人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警察的？”叶欢沉声道：“当初在小区里抓贼时，我的同伴开枪示警，又当众拿出了手铐，任谁都会把我当成警察。” 方怡不急不缓道：“你的同伴又是开枪，又是手铐，可你什么都没有，这是警察抓贼该有的样子吗？所以我那时就判断，你一定不是警察。” 叶欢拍了拍手，对于方怡的解释十分满意，转而笑问道：“那你猜我是干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 “真不知道？” 方怡语气不耐道：“叶先生，如果没什么事情，我要去医院了。” 叶欢缓慢地摇了摇头，嘴角浮出一抹冷笑道：“那就奇怪了，既然不知道我是谁，当时在那个小巷里，你哪来的勇气扑进我的怀中？” 方怡闻言一愣，等反应过来时，脸色刹那变白。 第58章 你是凶手 如果不是向马富贵做出了承诺，叶欢也许永远不会来找方怡。 世上有太多的罪恶得不到法律的制裁，也就造成了无数是非对错不能用法律去衡量。 叶欢不是一个执法者，没有扞卫法律权威的义务，亦是没有缉拿真凶的责任。 当然，并非叶欢麻木不仁，实际上他的心中一直都住着一个侠客。 比起相信法律，叶欢更相信自己，快意恩仇才是他崇尚的人生教条。 正是由于这样的理念，陈婉和林雅婷的死亡没有让他产生任何同情。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如果法律无法给予审判，那就需要有人代替法律去作出裁决！ 而当一个人选择以恶制恶时，那就不算为恶，而是在行善！ 行善之人是需要得到认可和维护的，至少叶欢是这么认为，所以他拒绝向洛飞坦白真相，甚至在面对大佬任斌的威逼利诱时，他也无动于衷。 但是欧阳朵朵的自杀，让叶欢的内心发生了动摇。 用一条人命，挑动一场釜底抽薪的复仇之局，她的死也许很有价值。 叶欢知道这没错，却是无法接受。 一个沦落风尘，又遭遇女儿惨死的可怜人，被当成一枚棋子，并以死亡的方式被榨干了最后的价值。 如此残忍，还能算是行善吗？ 看似伟大的自我牺牲，背后是否隐藏着蛊惑和欺骗？ 叶欢没有答案。 一夜未眠。 于是，叶欢来到了这里，为了给马富贵的承诺，也为求得一个答案。 答案就在身边。 方怡就是答案！ 站台上，二人又一次四目相对，叶欢眼神锐利，方怡似乎招架不住，苍白的面庞上已显退缩之意。 叶欢语气深沉道：“你不回答的话，那就由我来说。” 方怡往后缩了一下，又挺直了僵硬的身体。 叶欢指出了她犯下的严重错误：“我先复盘一下当时的情况，你被两个歹徒追捕，躲进了一处小巷，突然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巷口，你的反应是像遇到救星一样扑进了对方怀中……” 方怡的脸上闪过一丝后悔之色。 “如果我处于你的位置，面对一个出现在巷口的男人，绝对认为对方也是歹徒之一，否则普通人怎么会去一处偏僻隐蔽的小巷？”叶欢顿了顿，又道：“另外，一个被追捕躲藏的人，神经必然处于紧绷状态，稍有风吹草动，无疑会产生警惕，而不是投怀送抱。” “如此一来，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叶欢目光灼灼道：“你认出了我是谁，知道我和任斌派来的人不是一伙的，可我们之前明明没有见过面，除非……” 方怡不接话，缓缓抬起右手，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忽然她用力往后一扯，乌黑的秀发失去了发带的束缚，宛如幽静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 刹那间，方怡的气质变了，笼罩在她周身的黑暗，倏地变得光明，神色之中由于深陷被动困境的不安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优雅自信，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独特风骨的女人，并由此挥洒出一种浑然天成的风韵和丰姿。 叶欢面露诧异，转而反应过来。 现在方怡才是真正的自己。 眸光流转中，方怡忽然发出一声轻笑：“你长得那么帅气，我对你一见钟情不行吗？” 叶欢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好像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闷棍。 方怡柳眉轻挑，摆出了一个让人自己去领悟的笑脸。 这特么明显在耍赖！ 偏偏又不能完全否认这种可能性。 叶欢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 方怡说的若是实话，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好！我就算你一见钟情！”叶欢压下心底深处的那股子躁动，一脸严肃道：“请你告诉我，面对两个歹徒的追捕，你为何不呼救？不逃出小区？” 方怡冷静应对道：“我当时害怕极了，喉咙被堵住一样说不出话来，又慌不择路跑到了那个巷子里。” “不对！”叶欢斩钉截铁道：“你是故意不呼救，不逃出去，为的是给两个歹徒留有抓到你的希望，这样他们等于被你留在了小区里。” “什么意思？” “你是在为警方到来争取时间，歹徒之一的王强，正是你这番操作的目标！” 方怡的脸上先是一阵惊愕，继而又弥漫了笑容道：“王强是谁？我不认识，也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王强不认识，那林雅婷总该认识了吧！”叶欢不想再和方怡耍嘴皮子，决定先下一剂猛药震住她。 “听说过，好像是那个死在南山别墅的女孩。”方怡这次没有否认，林雅婷的虐杀案引起了不小的社会反响，不知道反而不合理。 叶欢当真佩服方怡的心理素质，刚开始面对自己被揭穿的错误，她是有些慌乱的，可心态调整的很快。 现在已是游刃有余，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方怡似乎不满意被动问答的状况，竟然语气带着讥讽地反问道：“你难道认为林雅婷的死和我有关？” 叶欢看着对方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嘴角露出了不屑之色，他盯着方怡的眼睛，一字字道：“我无比确定，林雅婷就是你杀的！” 方怡脸色一变，问道：“你……你凭什么说是我杀的？” “我有证据……” “证据是可以伪造的！” “这句话你说对了……”叶欢冷厉一笑道：“林雅婷的虐杀案中，你的不在场证明确实是伪造的！” 方怡的双瞳陡然缩紧，万万没有想到，身边的这个男人可能看穿了她的绝妙布局。 林雅婷被虐杀时，方怡正和医院里的朋友在酒店聚会，警方对此经过详细的调查，方怡的不在场证明没有一点瑕疵。 因此，方怡从未进入过警方的嫌疑人名单之中。 没有动机！ 又具备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即使是刑侦经验丰富的洛飞，也把方怡当成了透明人，完全没把她和真凶联系在一起。 而这一件精心布置的谋杀诡计，终究没能逃过叶欢的眼睛。 第59章 守护骑士 天色渐亮，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车站也迎来了第一个乘客。 蛋饼摊王大妈的宝贝儿子，王晓军。 王晓军的父亲是倒插门，所以他随母姓，这种父亲势弱的家庭，一般很难培养出有阳刚之气的男孩子。 事实也正是如此，王晓军性格柔弱，少言寡语，大学毕业后长期失业在家。 这种死宅男在当今社会并不少见。 其实王晓军不是找不到工作，作为大学信息专业的优秀毕业生，他可以轻松的入职大多数互联网公司的程序员岗位，只不过极度内向自卑的性情，让他很难在人际交往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正确定位。 王晓军适应不了职场的氛围，只能在家靠接私活度日，出类拔萃的专业水平让他收入不低，可这点钱并不能摘掉他无业游民的可耻帽子。 昨夜忙完了一个大单，王晓军本来打算一觉睡到下午，奈何家里老娘实在看不惯他的颓废样子，派给了他一个去亲戚家送水果的无聊任务。 王春丽希望儿子能多出门走走，整天窝在家里不仅对身体不好，更关键的是没有与外面女孩认识的机会。 儿大当婚，不知是多少老母亲的心病。 王晓军是一个孝子，母亲的吩咐从不违背，强忍困意走出了家门，脑子里想着早些把水果送到，便去找个网吧开卡睡觉去。 而当王晓军迷迷糊糊的走向车站，远远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时，他的倦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对于一个死宅男而言，世上应该没有什么能比与美女邂逅，更让人心潮澎湃的了。 王春丽为了给儿子脱单，身边能接触到的适龄女孩几乎都不放过，方怡也曾是她的目标之一。 虽然方怡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王晓军都只有被碾压的份，可王春丽还是勇敢的做出了尝试，向方怡隆重推销了自家儿子好几次。 方怡当然不会接受，可居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她和王晓军难免会有相遇的机会。 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二人从简单的打声招呼，再到早饭吃啥，天气不错之类的闲聊几句，渐渐地谈话越来越多，甚至有一次在小区花园里坐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外人看来他们是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实际上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二人的相互吸引是由完美嵌合到一起的语言逻辑所导致，在充满跳跃性的思维下，他们第一次遇到了能够理解以及跟上自己说话节奏的人。 情人易得，知音难觅。 王晓军有了人生第一个自己所认可的朋友，方怡也在这座陌生城市中，找到了一个可以交心的人。 他们的关系不含男女之情，只有思维意识上的关联和共鸣。 王晓军看到方怡，万分欣喜的走向车站。 半个月前，他们对于李森科主义进行了一场激励辩论，王晓军无法说服方怡，回去后查阅了大量资料，准备好了各种强有力的理论推算，只待与方怡再辩一场。 现在既然遇到了，那自当不能错过。 王晓军的脚步越来越快，可忽然像是迎面撞到了一堵墙，他的身形猛地一滞，只因发现方怡旁边坐着一个男人。 男朋友？ 凌晨时分，孤男寡女坐在车站，让人很容易想到他们刚刚离开了甜蜜的爱巢。 王晓军把方怡视为知音，根本不在意对方是否有男朋友，可他若是冒然出现在对方面前，也许会让方怡的男朋友产生误会。 内向软弱的人，往往都是敏感的，他们思考问题也会朝着敏感的方向。 其实大方过去相互认识一下，或许又能交上一个新朋友，王晓军却怕给方怡添麻烦，他格外珍惜二人之间的友情。 这份友情让王晓军望而却步，同时又成了一种负担。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承担起保护朋友的责任。 至于如何保护…… 王晓军要确保方怡的男朋友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念及这里，一股神圣的使命感油然而生，王晓军好似化身为了守护骑士，誓要为心中的女神奉献一切。 心思已定，王晓军再次动了起来，蹑手蹑脚的模样透着搞笑和猥琐。 若非路上行人稀少，恐怕早就有人把他当成神经病报警了。 王晓军行进的方向是车站的侧后方，借着一块大幅广告牌的遮挡，他停留在了离车站不到两米的位置。 这里是方怡和她男友的视野盲区。 当然，王晓军也看不清方怡男友的相貌，可他一点都不在意。 作为多少患有交际恐惧症的死宅男，他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从来不是靠观察相貌，而是通过倾听对方的谈吐得出结论。 王晓军与别人接触时，由于性格软弱羞涩，让他习惯于躲避他人的目光。 于是在眼睛被很大程度荒废的情况下，王晓军的耳力变得极为灵敏，逐渐进化出了一个十分了不起的天赋。 通过倾听别人说话的节奏速度，王晓军能够判断对方所言是真话还是谎言。 而坦诚相待是两个相恋之人的基本条件，如果方怡男朋友说谎了，那在王晓军看来，便是渣男无疑。 一场出自爱护之心的窃听就此开始。 王晓军闭上双眼，全神贯注投入到了窃听之中，耳边有风声，鸟声，发动机声，却是迟迟听不到他期待的谈话声。 恋爱中的情侣怎么可能不交谈，难道是感情不深，自顾自的在玩手机？ 不对！ 王晓军刚才观察过，二人座椅下的双脚呈现出左右倾斜，说明他们是面对面坐着，只有相互谈话才会是这种坐姿。 时间过去了差不多有三分钟，依旧没有听到谈话声。 王晓军被整糊涂了，不禁怀疑自己的恋爱观已经跟不上潮流，现在人谈恋爱都喜欢开启干瞪眼模式吗？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方怡和她的男友可能只需用眼神交流就行。 这等神交的方式，才是爱情的至高境界。 王晓军心中生出敬佩之意，也为自己的窃听行为感到羞耻，亏得他想扮演守护者揭露渣男的正义角色，结果如同小丑一样，见证了一场至高无上的无声之恋。 没有比这种爱情更加牢固可靠的了。 王晓军暗自苦笑，再也不担心自己的出现会破坏爱情。 可正当他欲上前去，想认识一下能与方怡神交的男友是何方神圣时，一声无奈的叹息，把他再次变换回了守护骑士的角色…… 第60章 讲故事 方怡的一声无奈长叹，好似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两个人就这么相视而望，说不上来是欣赏还是敌意，又或是期盼着能更多的了解对方。 许久，方怡语气平静道：“你说，我听，希望你能讲一个精彩的故事。” 叶欢微笑道：“那好，我就讲一个故事，不精彩的地方你可以指正。” 方怡点头，双手托起下巴，一对清莹秀澈的大眼睛，仿佛一泓清泉盈盈流动，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 这么一个痴迷于故事的小女孩，好像全然忘了自己是故事里的主角，一个绝顶聪明又冷酷无情的凶手！ 叶欢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道：“林雅婷虐杀案的现场，留下了两个人的体液和血液信息，他们也都存在杀人动机，嫌疑人的身份可以由此判定。” “这有什么问题吗？” “从常规的侦查手段来看，证据如此明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特别是烟灰缸上的血迹，直接反应了现场存在过流血冲突。” “那你……”方怡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叶欢摇头道：“我当时没有怀疑你，只是不认为杀死林雅婷的人，会是在现场留下证据的孙佳和王强。” “为什么？” “因为我猜测凶手是一个女人。”叶欢在方怡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沉声道：“林雅婷的死亡现场有一个很不合理的地方。” 方怡面露沉思之色，毫不掩饰自己在回忆某些东西。 叶欢停顿片刻，发现方怡的眉头越陷越深，摇头解释道：“你不用想了，一些下意识的行为是很难被记住的，却也是最真实的人性表现。” “人性？” “对，人性中的善良！” 方怡噗嗤一声笑了，她从叶欢的话里感觉到了莫大的讽刺，从决定去做一些事情时，善良就已经从她的人性中剥离。 “我也认为有些可笑……”叶欢眼中显出几分轻松的笑意道：“一个凶手，竟然暴露在了自己的善良上。” “你到底要说什么？”方怡托着下巴的双手改成了环抱于胸。语气显得很不耐烦。 叶欢一笑道：“当警方发现林雅婷的尸体时，她赤裸的身躯上盖着白色的床单……你认为这应该吗？” 方怡面色惊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叶欢所谓的人性善良。 一个对林雅婷恨之入骨，在她身上割了整整四十七刀的人，难道会给裸尸盖上床单，带给她最后的尊严？ 不可能！ 唯有一个解释。 凶手对于女性隐私产生了共情，并且在良知的驱使下，出于本能的把床单盖在了林雅婷的尸体上。 “这种做法只会是女性，另外她和林雅婷之间未必有仇恨关系。”叶欢盯着方怡，一字字道：“所以说孙佳和王强都是被陷害的，也无法从林雅婷的社会关系中找到真凶。” 方怡脸色凛然，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她才再次开口道：“我佩服你在细节上的观察力，只是这一切只是理论上的判断，并不能作为实质性的证据。” “没错，我对自己的猜想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叶欢轻声一笑道：“不过我又有了一个猜想，来源于犯罪现场的另一处不合理。” “什么不合理？”方怡语气沉闷，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我之前说过，从凶手给尸体盖上床单的行为来看，她和林雅婷应该没有深仇大恨，那为何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了对方？”叶欢语气加重道：“我说的残忍并非是指在林雅婷身上割了四十七刀，而是没有一刀是致命伤，林雅婷是死于失血过多！” 方怡嘴角浮现出了一抹苦笑。 四十七刀已经足够触目惊心，试问谁还会过多的把注意力放在流血致死上？ 即使想到了，也只会一概归于凶手的残忍狠毒。 但是有了床单遮盖的行为，凶手残忍狠毒的结论就站不住脚了。 然而事出必有因。 不合理的背后往往是为了掩盖什么。 而当分析一个问题时，未必需要太过复杂的推论，很多时候只要从最表面的东西入手，便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直接杀死！ 流血致死！ 两者都是杀人夺命，除了手段残忍程度的高低外，最显而易见的区别就是死亡过程的时间长短。 叶欢想到这点后，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林雅婷是死于失血过多，当她被割完四十七刀后，凶手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静待她的死亡就行。 换言之，凶手即使割完刀后离开了现场，林雅婷同样是难逃一死。 若是这样的话，只要利用林雅婷的死亡时间，凶手就能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叶欢把猜想的一切说了出来，冲着方怡笑问道：“我的这个故事怎么样？” 方怡满脸轻松，轻轻拍手叫好道：“很精彩！” “你真够大胆的，为了让人以为林雅婷死亡时，你并没有离开现场，还故意设计出了一个人证。”叶欢叹服道：“你了解到每次林雅婷和背后金主约会时，总会有个喜欢偷听墙角的保安会潜藏在别墅外面。” 方怡顺着叶欢的话道：“林雅婷和那金主在激烈运动时，喜欢用各种污言秽语增添情趣，所以当保安听到林雅婷虚弱的求救声时，以为她和过去一样玩疯了，万万没想到那是真的在求救。” “真是惊险的一步棋啊！”叶欢看向方怡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担心保安听出了问题，及时救下林雅婷，那么你可就……” 方怡冷笑打断道：“一个脑子里装满肮脏龌蹉的保安，听到林雅婷的求救声后，他只会沉浸在亢奋的欲望中，甚至配合着做些下流无耻的事情……哪怕真意识到了问题，你说他会多管闲事吗？” 叶欢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小看方怡了，她对于人性的把握，也许比自己这个受尽人间冷暖的孤儿还要透彻。 保安是一个偷窥者，在那种情况下，他必然万分心虚，又岂敢轻易暴露自己？ 何况住在南山别墅的人非富即贵，林雅婷虽然只是一个被包养的女人，但背后的金主绝对不是作为社会底层的保安敢于得罪的。 万一报警后，调查出来只是一场误会，打扰了林雅婷和金主之间美事的保安，拿什么去承受对方的怒火？ 因此，即使涉及到人命，保安也一样不敢去多管闲事。 叶欢由衷钦佩道：“真是一场堪称完美的布局。” “完美就不会被你发现了。”方怡突然疑惑道：“你只是看出了凶手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手法，为何就认为凶手是我？” “因为孙佳。” “孙佳？” “你……不该嫁祸给他的。”叶欢长吸一口气道：“你犯下的这个错误，严重程度远超用床单遮盖林雅婷的尸体。” “什么意思？” “从孙佳的身上，暴露了你杀害林雅婷的动机。”叶欢的声音很低沉。听上去像一种喘息似的呻吟，又好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让人感到十分压抑和痛苦。 “动机？”方怡脸色变幻不定，失声道：“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第61章 姐妹 从陈婉坠楼案，再到林雅婷虐杀案，方怡不仅隐藏的很好，还在暗中不断出手，推动着警方的调查方向。 叶欢很早就察觉到了有人在暗控全局，只是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陈婉和林雅婷的社会关系太过复杂，她们干过的无耻勾当，注定惹来无数的仇怨。 若是确定为仇杀，那么查找真凶注定艰难无比。 而在警方的排查下，发现方怡与二人不存在任何关系，自然而然的让她摆脱了嫌疑。 叶欢倒是不敢轻易放过方怡。 陈婉坠楼案中的真凶，如果不是林雅婷，那一定就是剩下的三个有嫌疑的女生之一。 方怡，舒悦，李雯雯…… 叶欢凭借洛飞给予的权限，在警方内部网络上，仔细查阅过三人的资料，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直到孙佳的出现，叶欢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亦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杀人动机！ 车站里，方怡瞪大了眼睛，她忍不住的一句反问，显露出了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骇，也等于承认了她的杀人动机确实和孙佳有关。 叶欢怅然若失，抬头望向天空，飞鸟拍打着翅膀滑翔而过，发出一阵悲鸣似的尖啸。 方怡浑身微微一颤，喃喃道：“我饿了……” 叶欢把王大妈的蛋饼递了过去，面色复杂的看着方怡，心中五味杂陈。 方怡打开包装袋，空气中顿时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辛辣味，她轻轻咬了一口，一双眸子里似有晶莹在流淌。 叶欢语气柔和道：“这鸡蛋饼……是你家乡的味道？” 方怡无声地流着泪，不过脸上却涌现出了笑容道：“太久远了，记不清了，只是我很小的时候，便喜欢用饼子蘸着辣椒酱吃。” “想家吗？” “想！” “为什么？”叶欢和方怡有着类似的境遇，从他的思想去理解，方怡不应该会想家，可她做的一切，对于亲情无疑有着无法割舍的羁绊。 “你以为我是被抛弃的？”方怡脸上依旧在笑，眉毛轻挑道：“你原来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不如试着猜一猜。” “我不是神仙……” “给你一个小提示怎么样？”方怡声音里带着一丝挑衅，显然已经从低落的心境中走了出来，这个女孩当真是心志坚定。 叶欢哭笑不得道：“方怡，我对你的身世并没有兴趣……” “既然没兴趣，怎么会查到我现在的父母，其实和我并无血缘关系。”方怡双眸眯起，她已经接受了身世被看破的现实，可内心还是无法相信，仅凭一个孙佳，竟然能把自己给彻底暴露出来。 这个自称不是神仙的男人，洞察力和想象力究竟是有多么可怕！ “南方人不喜吃辣，口味相对北方清淡，你这种不怕吃辣长痘痘的年轻女孩子，实在是不太多见。”叶欢看过方怡近半个月的行动轨迹，发现她无论是点外卖，还是下馆子，几乎都是以辣食为主。 “当然，吃辣方面只是佐证。”叶欢脸色突然变得认真道：“关键还是孙佳，他提供了一个重要人物。” 方怡低垂着双眼，默不作声。 “孙佳的女友，方静。”叶欢颇为感慨道：“方静是谁，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方怡抬起头，苦涩道：“她是我的姐姐，亲姐姐！” 叶欢一阵唏嘘，虽然早就猜到了，但听方怡亲口承认，还是深感触动。 “你注意到……我们长得很像？”方怡用上了试探的口吻，她和方静是一母同胞，相貌确有相似之处，可还不至于能被人认出是姐妹。 “我是注意到了，只不过……”叶欢抬起了手，捏住了鬓角处的发丝。 “你……”方怡苦笑不已，眉宇之间显出钦佩之色道：“如此微乎其微的细节，竟然也没能逃过你的眼睛。” 方怡抬手摸到了鬓角处。 一卷黄发在乌黑亮丽的秀发中，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叶欢沉声道：“大多数人看到黑发中充斥着黄色发丝，只会以为黄发是染上去的，可是染过的头发一般从发根和发际线开始褪色，你鬓角的黄发除非是故意在这个位置染色，那就说明黑发才是染上去的，你其实是天生黄发。” 方怡承认道：“我和姐姐都遗传了母亲的黄发。” 话到这里，方怡的杀人动机已经很清晰了，她是为了血亲复仇，策划了陈婉坠楼案和林雅婷虐杀案。 “你的故事很精彩，不知有没有兴趣听一下我的故事。”方怡小口吃着蛋饼，湿润的双眼中，充斥着回忆和哀伤。 叶欢没有拒绝，甚至心中带着期待。 一个弃女，为何不憎恨原生家庭的绝情抛弃，反而为了血亲，走上一条危机重重的个人复仇主义道路。 原因是什么？ 叶欢迫切的想要知道，只为了深藏在脑海深处的一丝幻梦。 当年自己的父母，应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世上没有人比孤儿更渴望亲情。 叶欢无数次在睡梦中，幻想出与亲生父母相见的画面，在爱和忏悔的倾诉中，得到了一个能让怨恨彻底遗忘的解释。 等到梦醒，只剩惆怅。 叶欢不敢去调查自己的身世，他怕梦里的一切只是虚妄，真正会面对的是绝情和心死。 方怡见叶欢有些失神，低声问道：“我的故事……你不想听吗？” “请说……”叶欢不仅想听，还想成为故事中的主角，因为方怡的亲情分离，注定是爱的无奈，绝非自私和恶意。 方怡仰着头，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语气也充满了暖意道：“如果当年母亲没把我送出去，我也许已经死了……” 叶欢仔细聆听，思绪随着方怡的声音，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北方农村。 越是贫穷的地方，一些落后思想往往越是根生蒂固。 重男轻女就是其中之一。 方怡和方静姐妹两个，出生于一个没有兄弟的农村家庭，本身就是一个罪过。 村里讲究人丁兴旺，没儿子则成了破落户的代表，难免受人白眼和欺负。 不过方怡和方静是幸运的，她们的父母并不在乎男女，对于姐妹二人的爱毫无保留。 但是父母的爱，并不能给方怡和方静带去完整的家庭幸福。 家里的老人一点不待见姐妹二人。 老人爱孙子，孙女就是赔钱货。 这种病态的思想几乎成了无数农村老人的常态。 而随着方怡生了一场大病，家里老人的病态思想进一步恶化，竟然演变成了血腥的杀意。 方怡病了，病的很重，县里的医院根本就看不好，需要去城里的大医院才有得救，可费用根本就不是一个贫困的农村家庭能够承担的。 还有一个更艰难的问题。 方怡是一个黑户！ 村里的户籍档案里，不存在任何方怡的信息。 这也是为什么警方在调查时，无法查到方怡和方静是亲姐妹的原因。 第62章 无私的爱 在那个年代，计划生育的执行力度极强，超生意味着高额罚款。 不少家庭为了躲避罚款，不给多生子女报户口，导致了大量没有户籍的幼儿人口。 而去医院看病，必然要登记身份信息。 方怡根本就没有身份。 对于方怡的家庭，医疗费用就是一个无法承担的天文数字，更别说黑户曝光之后，所要面对的高额罚款。 如此无解的困境下，向来不怎么待见方怡的爷爷奶奶，提出了让她自生自灭的想法。 甚至趁着方怡父母外出工作的机会，方怡的奶奶恶毒无比地断了她的口粮，认为一个将死之人吃饭无异于浪费粮食。 所幸方怡的姐姐方静及时发现，偷摸着喂了点吃的，才勉强维持着妹妹虚弱的生命。 过了大概四五天，方怡的母亲带回家一个人。 一个人贩子。 为了女儿能够活下去，这是方怡母亲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人贩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女孩本来就掉价，何况还是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女孩，万一带回去有个好歹，沾了人命无疑是天大的麻烦。 人贩子见到方怡后当场就拒绝了。 方怡母亲死缠烂打，朝着人贩子不知磕了多少个头，还当场和婆婆撕破了脸，把家里所有积蓄交到了人贩子手上，只求为自己的小女儿寻一条生路。 贴钱卖孩子。 这不是笑话，而是最伟大的母爱！ 人贩子最后还是答应了。 也许是出于对一个伟大母亲的尊重，人贩子没有食言，他给方怡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收养家庭，不仅治好了她的病，还彻底逆转了她的人生。 养父母家境优越，对方怡也很好，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 养父也是姓方，于是连名子都没给方怡改，并且在她高考完之后，坦白了收养她的事实。 方怡知道后大为震惊，天性要强的她当即决定寻找自己的原生家庭。 在养父母的全力支持下，方怡不仅找到了，也清楚了当年的一切。 母亲，父亲，姐姐…… 这些陌生的至亲，让方怡体会到了从所未有的感动，她命运的改变，来自于家人们最无私的爱。 方怡出于对养父母的考虑，并没有与原生家庭的亲人们接触太久，不过和姐姐方静一直保持着联系。 到底是血浓于水，姐妹二人的多年分离，并没有淡化她们的感情，反而更让人珍惜其中的来之不易。 姐姐方静似乎习惯了对妹妹的照顾和关怀，正如当年偷偷给方怡吃的一样，她一直在联络中关心着妹妹的学习和生活，却从来不提自己遭遇的艰难。 大学高昂的费用，还有劳累清贫大半辈子的父母，这些沉重的负担，全都压在了方静这么一个柔弱女孩的身上。 于是，方静选择了一条捷径，只是这条捷径需要付出的代价超出了她的想象。 方静失踪了。 第一个意识到这点的正是方怡。 几乎每晚都会来短信问安的姐姐，连续半个月没有任何消息，电话也打不通，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 为了找寻姐姐，方怡放弃了省级大医院的保送资格，独自一人来到了东平市。 天资聪颖的方怡开始调查后，不仅查到了很多，也越查越心惊，姐姐失踪背后牵扯到的东西，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方怡没有畏惧！没有退缩！ 正如当年母亲不计代价救她一样。 方怡决定执行一个与死神共舞的惊天计划。 陈婉坠楼引出了林雅婷，林雅婷虐杀案引出了众多失踪的女大学生…… 这些仅仅只是开始。 方怡的目标是躲在黑暗中的某个庞然大物。 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方怡知道自己终究会暴露，只是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我的故事说好了……”方怡咽下了最后一口蛋饼，面色有些茫然道：“现在……你想带我去警局吗？” 叶欢摇了摇头道：“你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 “那又怎么样？”方怡落寞一笑道：“我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接下去能产生什么效果，只看你们能走到哪一步了。” 叶欢转过头，双眸微微凝起，其中好似藏了一把刀，泛着幽冷的光芒。 沉默片刻，叶欢轻声问道：“你……不想和我们一起走下去？” 方怡脸色一变，耳边传来的轻声慢语，仿佛化作了震耳欲聋的惊雷轰鸣，她满脸疑惑的盯着叶欢，难以置信道：“你不是来抓我的？” 叶欢淡淡笑道：“我没有你是凶手的直接证据。” “直接证据？”方怡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即使知道可能从叶欢身上得到转机，依旧忍不住嘲讽道：“你难道认为我要对付的人，会在意什么证据？哪怕是陈婉的老相好任斌，他也不会放过我！” 叶欢回道：“目前除了我，东平市里没有人知道你和方静是亲生姐妹。” “警方……洛队……” “洛飞也不知道，我没告诉过他。”叶欢不以为然道：“我不算警察，没有缉凶的职责，何况与你相比，洛飞应该更想抓到你要对付的那个人。” 方怡面色凛然。用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叶欢，好像要重新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为什么？” “因为你做的很好。”叶欢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如果我处于你的位置，未必能有你这么优秀的表现。” “你也会……” “小时候被同学欺负，我从不报告老师，只会用自己的手段去解决。”叶欢的声音中透着无法回旋的决绝道：“我习惯把裁决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上。” 方怡双眉挑起，心中掠过一丝莫名的涟漪。 “很多时候，法律能惩治坏人，却无法保护好人。”叶欢右手握拳，望向碧水蓝天，散发着无限光明的烈阳，一字字道：“世上的公平和正义，永远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方怡笑了。 长长的眼睛在笑。 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 腮上两个陷得很深的酒窝也在笑。 也许，这就是天使的微笑。 复仇天使的笑容！ 第63章 命运的反转 一个志同道合的揭发者，那还会是揭发者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可若不想揭发，完全没必要找上门来。 方怡很快领会到了叶欢的企图，坦诚道：“如果你想知道谁是女大学生们失踪背后的正主，我恐怕无法给你答案。” 叶欢微微点头，他相信方怡所言，幕后的正主岂是轻易能够查出来的。 “不过我还是查到了一个重要人物。”方怡凝视着叶欢道：“你确定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这个重要人物……很难对付？”叶欢听出了方怡话里的警示，她没有指名道姓说出来，为的是不让叶欢牵扯进去，其中必然具备极大的风险。 方怡犹豫了一下，目光闪烁道：“他撑着东平市的半边天！” 叶欢闻言先是一愣，脸色转而遽变。 方怡以为叶欢被吓到了，可渐渐感觉不对，身边这个男人的神色极为复杂，充斥着各种积聚待发的强烈情绪，唯独少了畏惧。 晨风带着几分寒意吹过，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森冷之气。 叶欢的眼睛微微睁大，嘴角有些僵硬地扯了扯，连同脸颊也忽地抽动了下，好像他面部的皮肉是一层只会牵动某个部位的假面具。 方怡与叶欢的眼神一碰，猛然觉得自己被一股沸腾的恨意给笼罩了，那种感觉仿佛是被一头嗜血的猛兽紧紧盯住。 在叶欢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下，一股好似能把人的灵魂从身体里压榨出来的恐惧感紧紧扼住了方怡的喉咙。 叶欢的双手缓缓垂于身侧，撑着椅面站了起来。 在挺拔腰杆和笔直膝盖的衬托下，他就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前后动作虽然缓慢无比，但方怡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沉沉压了一下。 “他……是谁？” “市长，李达海。” 二人一问一答之后，时间好似停滞了一样，晨风的寒意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熔浆般的灼热。 叶欢的心在燃烧！ 过往的惨痛记忆再次被唤醒，叶欢以为自己能够放手，可现在才明白，他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放下的人。 那一次，他败了。 他的骄傲被碾压成了粉末，他的天赋才华在那人面前毫无意义。 孤独人生中第一个被自己认可的家人，那么轻而易举的被人夺去，换来的只有那句杀人诛心般的感谢。 叶欢想过报复吗？ 当然！ 任何有自尊的男人都会有报复之心！ 可叶欢清楚的明白，他的报复就是失败者歇斯底里的发泄，一个在公平竞争中被爱情遗弃的男人，注定只配独自躲在角落舔舐伤口。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多变。 叶欢万万没有想到，无能为力的惨淡结局，竟然会出现反转。 老天爷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也没给你留一扇窗，却把一根撬棍交到了你的手中。 李达海是市长，他和叶欢无冤无仇，只不过他有一个儿子。 夺走叶欢人生的第一道亲情之光的人，正是李达海的儿子，李鑫辉！ 叶欢承认李鑫辉的优秀，只是他的优秀有太多来自于市长儿子身份的加成，也成为了他无法摆脱的象征。 李达海一旦出事，李鑫辉不仅失去的是市长儿子的身份光环，同时曾经的高贵象征还会成为他的一道丑陋枷锁。 到那个时候，唐佳怡会后悔当初抛弃叶欢的选择吗？ 叶欢无法得到答案。 也不在乎答案！ 甚至不会压抑内心中不断膨胀的阴暗面。 叶欢能够确定一件事情，如果可以成为一个得偿所愿的复仇者，他必然会从李鑫辉的沉沦中得到无尽的快感。 无聊？ 可笑？ 小人得志？ 算是又如何？ 人这一辈子，小鸡肚肠少不了，总要干上几件不够体面的勾当，满足不够宽阔的心理。 叶欢嘴角又开始扯动，发出一阵轻笑。 方怡咳了一声，她是越来越看不懂叶欢，如果要用一句话来评价对方，她会说叶欢是一个智慧超凡的神经病。 当然，若非神经病，一个小小的图书管理员，怎么会听到对付是权势滔天的市长时，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你和李达海有仇？”方怡问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不会真认为叶欢是神经病。 “没仇！”叶欢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刚才说……李达海只是女大学生失踪背后的重要人物？” 市长这个级别已经是不得了的大人物，竟然还只是方怡嘴里的重要人物，那么真正的幕后正主该是多么的位高权重！ 方怡能查到李达海，想必已经是极限了。 这根本就是一场实力不对等的较量，弱者一方几乎看不到任何胜机，可方怡还是勇敢地发起了挑战。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叶欢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冷声打断了刚要开口的方怡，问道：“欧阳朵朵的死……也是你的计划之一？” 欧阳朵朵的自我牺牲，为的是让洛飞入局，更是要把洛飞的那位恩师拉进复仇大计之中。 弱者要战胜难以匹敌的强者。 除了取巧之外，唯有借势！ 洛飞的恩师是新上任的省公安厅厅长，这么一尊打击罪恶的大神，方怡必然不会放过。 叶欢认可方怡借势的方法，只是不该利用一个可怜女人的性命为代价。 方怡感受到了叶欢语气里的不满，低声呢喃：“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恶毒。” 叶欢皱眉，没想到方怡会否认。 “朵朵她……”方怡的美眸中已是一片通红道：“我和她提过洛飞的恩师是省公安厅的厅长，没想到她竟然会……” 叶欢突然问道：“李达海就是经常去南山别墅与林雅婷幽会的人？” 方怡缓缓点了下头。 叶欢眉头散开，心中的一个疑惑也随之解开。 欧阳朵朵曾经说过，林雅婷多次把女大学生带去南山别墅，提供给某个男人享受，由于对方一直十分谨慎地戴着口罩，因此无法弄清楚男人的真实身份。 叶欢当时并不怀疑，可在欧阳朵朵投案自首之后，她的话就变得十分虚假。 女大学生们不知男人身份，林雅婷总该知道。 当被残忍地一刀刀割破皮肉时，林雅婷难道能做到守口如瓶？ 欧阳朵朵一定是知道市长李达海的。 除非杀害林雅婷的方怡刻意隐瞒了她。 而隐瞒其实是一种保护。 正如方怡之前没直接告诉叶欢一样，面对强大的敌人，她不想让别人卷入太深。 若是教唆欧阳朵朵自杀的话，方怡根本就不用隐瞒，明确摆出市长李达海这个无法对抗的大人物，更能坚定欧阳朵朵自杀的决心。 “朵朵不用这样的……”方怡咬着双唇，悔恨交加道：“我是有办法引洛飞入局的，早一些落实的话，她也就不会……” 叶欢默然无声。 一个残酷的猜测出现在脑海中。 欧阳朵朵的自杀，恐怕要借的不止是洛飞恩师的势。 相比于省公安厅的厅长，一省的副省长无疑是更大倚仗！ 欧阳朵朵要借的势还有马富贵的副省长后爸！ 毫无疑问，欧阳朵朵做到了，她的死亡严重刺激到了马富贵。 冲冠一怒为红颜！ 马富贵要为红颜讨要一个公道，他会用上所有的人脉和资源，不惜一切代价挖出导致爱人自杀的罪魁祸首。 爱情和阴谋的纠缠，死亡和复仇的交织。 欧阳朵朵的人生最后一曲绝唱，注定能搅动风云变幻！ 第64章 错招 欧阳朵朵的自我牺牲，让二人之间的气氛陷入到了短暂的压抑中。 方怡是在医院的急救室里认识了欧阳朵朵。 前者凭借高超的医术，把后者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命运的齿轮也自此转动了起来，把两个有着一致复仇目标的人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欧阳朵朵的逝去让方怡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她失去的不止是一个同伴，战友，还是能够展示真实自我的心灵寄托。 一路走来无比艰难，方怡有披荆斩棘的决心，也有不惜性命的觉悟。 可当欧阳朵朵真的付出生命代价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内心很难跨过这个坎，甚至有过到此为止的念头。 她不想看到无辜的人走向终结。 欧阳朵朵不会是第一个。 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方怡望着面露萧索之色的叶欢，这个浑身散发着秋风残叶般气息的男人，似乎对于生命格外的漠视。 那个夜晚，方怡装成陈婉坠楼时，叶欢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失措。 在他的眼中，死亡也许就不是终点，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一个如此不计较生死的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和李达海之间，又有什么恩怨情仇？ 方怡不清楚，可有一点无比确信。 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内，叶欢将在她的生命中，扮演极其关键的角色。 “你……有什么打算吗？”方怡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邀请之意，她不了解叶欢，却能感觉到对方和自己有很多相似之处。 而叶欢能够来找方怡，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 黑暗中的独行者是孤独的，却也一样渴望同伴，珍惜同伴。 “任斌……知道多少？”叶欢没有正面给出答复，身上的落寞气息不知何时，恢复回了听到李达海时的那股凌厉的气势。 方怡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叶欢的问话已然是明确的答复。 他是在探究真相，亦是选择亲身入局，踏上了这条危机重重的复仇之路。 “任斌一定知道不少内幕。”方怡迟疑了一下，才道：“不过想从他这里寻找突破口，怕是不太容易。” “所以你用上了嫁祸的手段？”叶欢皱眉道：“林雅婷的死亡现场，你留下了任斌得力下属的指纹，这步棋看似很妙，实则风险很大。” 方怡一脸深沉道：“我知道有风险，可与收益相比，这点风险还是值得的。” “哦？” “任斌知道有人嫁祸他，李达海也能看出任斌是被嫁祸的。”方怡冷笑道：“可知道是嫁祸又如何？” 叶欢低着头，他知道方怡这步棋的企图，心中默默评估着风险和收益。 方怡继续道：“陈婉对于任斌意味着什么就不用多说了，林雅婷则是市长李达海的情人，清楚很多隐秘的黑幕，她们的死亡在情感和利益的牵扯下，任斌和李达海之间免不了会相互产生怀疑。” “一颗怀疑的种子只要被种下，早晚都会生根发芽的。”叶欢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无奈道：“以任斌对陈婉的感情，他应该没有多少耐心，恐怕很快会与李达海接触。” 方怡点头道：“无论李达海怎么否认，也不能完全消除任斌的怀疑，同样李达海也会向任斌求证林雅婷死亡的真相，二人各执己见之下，很有可能爆发激烈的冲突。” 不得不说，方怡的设想是完美的。 这一手看似漏洞百出的嫁祸，其实就是利用人心在做文章。 作为一个复仇者，方怡十分了解任斌为陈婉复仇的心理有多么的强烈，这会让他失去逻辑上的理智，哪怕李达海只有一丝可能性，恐怕都会成为任斌的报复对象。 方怡又在借势！ 借用任斌这位曾经黑道大佬的势！ 不过方怡的嫁祸很容易带来反噬。 万一任斌和李达海解除了相互间的怀疑，那就能猜到陈婉和林雅婷的死有第三方介入，深挖之下难保方怡不会暴露。 这种可能性似乎很小，毕竟丑陋的人性摆在那里。 黑道大佬和腐败官员会相互产生信任？ 滑天下之大稽！ 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直到现在方怡还不清楚，她的精密谋划中，错漏了致命的一环。 叶欢脸色严峻，缓缓说道：“我告诉你一件事，本以为是任斌自己查到的，却更有可能是李达海告诉他的。” 方怡闻言错愕，心中涌起了不安。 “在警局里，当着我和洛飞的面，任斌亲口说的……”叶欢苦笑道：“林雅婷……她有恐高症！” 方怡愣了一下，脸色遽变，失声道：“什么？” “任斌一定去查证了。”叶欢深吸一口气道：“我和洛飞也查了一下，发现林雅婷有去私人诊所治疗恐高症的记录，另外她从未乘坐过飞机，有一次去泰州，她放弃飞机直达，选择转了两辆高铁，这也能佐证她有恐高症的事实。” 方怡脸色泛白，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即使被叶欢揭穿时，她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 “陈婉不是林雅婷杀的，这点任斌和李达海都已经确定，他们恐怕早就开始了对于你的调查，还有那晚在图书馆的李雯雯和舒悦。”叶欢语气沉重道：“李雯雯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找过她，想必是李达海的指示。” 方怡轻咬贝齿，一招错满盘皆输，她的身份隐藏很深，却是早晚会暴露。 叶欢轻声一叹道：“你要感谢欧阳朵朵，她的自我牺牲相当及时，应该能够成功转移任斌和李达海的视线。” 欧阳朵朵是为女儿报仇的母亲，与陈婉和林雅婷都有牵连，具备充分的杀人动机，她的自首极大程度上洗刷了方怡的嫌疑。 “欧阳朵朵把洛飞引入局，能给李达海带去极大压力，暂时他应该没心思去核实陈婉和林雅婷是否真被欧阳朵朵所杀，只是任斌的话……”叶欢揉着太阳穴，面色困扰道：“他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 “他能查到我？” “会！” 方怡本来缓和的脸色，又变得十分难堪，没想到一个被利用的黑道大佬，竟然会成为如此严重的威胁。 叶欢语气忧虑道：“林雅婷的死亡现场，你不应该留下孙佳的体液。” “他是姐姐的男友，却在明知姐姐失踪和林雅婷有关的情况下，为了私利而选择了沉默。”方怡气愤道。 “孙佳是你姐姐的关联人，这会成为你暴露的巨大风险。”叶欢忽然一笑道：“没想到性命攸关的情况下，你还能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方怡愣了一下，不明白叶欢在笑什么。 “女人就应该感性一点，这样才显得比较可爱。”叶欢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方怡，坦然笑道：“我相信你能意识到自己在孙佳身上犯下的错误，可你还是这么做了，这一点让我感觉很舒服，表明你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冷酷的复仇机器只会计较得失，而丧失正常人的情感。”方怡白了一眼叶欢，哭笑不得道：“谢谢你还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 叶欢微微有些失神。 美人翻白眼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出现在方怡这个复仇者身上，又添加了几分致命玫瑰般的妖媚味道。 方怡似乎已经把叶欢当成了自己人，小女儿的本性越发不可收拾，嘟起小嘴道：“真不知道陈婉有什么地方，让任斌爱的死去活来的，一个罪恶滔天的娼妇，任斌为她几乎连命都不要了。” “嗯？”叶欢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你说任斌为了陈婉连命都不要？” 方怡眼中闪过一道悚然之色，郑重无比道：“任斌和陈婉在一起后没多久，他的一根手指就被人给砍断了……” 第65章 断指 任斌的手指被人砍断了？ 叶欢脑海中浮现出了与任斌在警局里遭遇的场景，当时对方那根毫无血色的手指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来那是一根假指！ 作为在东平市黑白通吃的大佬，试问谁敢砍断他的手指？ 市长李达海？ 叶欢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从方怡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那不是李达海一个市长具备的威慑力。 “你是说……李达海背后的人？”叶欢思索片刻道：“任斌拒绝交出自己掌握的进出口走私渠道，必然得罪了那个人，又想要得到陈婉，于是付出了一根手指的代价。” 方怡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应该就是这样，只是那人到底是谁，连任斌这种狠角色都不敢反抗，宁愿断指求和？我用陈婉之死嫁祸给林雅婷，其实也是想再逼一下任斌，不止是为了对付李达海，还想趁机引出那个人。” 任斌如果一门心思对付李达海，至少能够做到两败俱伤，李达海很有可能会向背后的正主寻求帮助。 一旦背后正主被卷入东平市的争斗，那么方怡的机会就来了，只需暗中盯紧李达海，不难发现背后正主的身份。 “你嫁祸林雅婷的谋划已经败露了。”叶欢抬手揉着眉心，欧阳朵朵的牺牲虽然给方怡争取到了一定的时间，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既然叶欢能查出方怡的真凶，那给别人足够多的时间，同样能把方怡挖出来。 其他人不说，仅是任斌这个为爱痴狂的人，绝对愿意用一辈子去找出杀害爱人的凶手。 “你打算怎么办？”方怡重复着之前的问话，这次不再是发出邀请，而是已经把叶欢视为同伴，请求他解决问题。 叶欢缓缓道：“任斌如此钟情一个女人，又能让手下人不计代价为他顶罪，可见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你不想对付他？”方怡双眸陡然一闪，惊讶问道：“你已经有办法对付他了？” 叶欢并不掩饰对任斌在为人方面的认可，语气中又透着几分为难，显然是在犹豫要不要对任斌出手。 而有了手段，才会心生犹豫。 “在你的谋划中，任斌是一个无辜的工具人，他也只是单纯的要为爱人报仇。”叶欢摇头道：“他就不该被卷进来，成为你的牺牲品。” “事情过后，我还他一条命！”方怡一脸平静，眉眼间甚至还显露出一抹隐晦的笑意。 当方怡愿意主动给任斌偿命的时候，说明她的复仇大计已经完成，即使面对人生的终结，她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叶欢听出了方怡话里的决绝，却是无法接受她以命相偿的想法。 “好好活着，你的亲人也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叶欢语气陡然一沉道：“记住了，只有失败者才会轻言生死，活着的复仇者才是对敌人最大的报复！” 方怡闻言一怔，吃吃道：“活着当然好，只是……” “任斌那里我会解决，他不会成为你的麻烦。”叶欢眼神坚定，仿佛铁铸一般，透着无尽的自信和决心。 如果说方怡是在黑夜幽暗月色下，行走的冷酷使者，无时无刻想着以命相拼去战胜敌人。 那么叶欢就是晴天烈日下的勇士，炙热光芒衬托着耀眼的骄傲和信念，他获胜的方式只有踩着敌人的尸体，绝非与对方一起倒下。 方怡受到了感染，眼中有了振奋之色，忍不住问道：“你要怎么做？” “我会给任斌一个答案。”叶欢一字字道：“他绝对不会怀疑的答案！” 方怡还要再问，发现时间过得飞快，路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不适合继续谈论下去，何况叶欢既然没有直接说出来，那她也很难问出答案。 “今天到此为止。”叶欢瞥了眼两个走近的上班族，低声道：“五天后，也就是周日，下午两点左右我会去你家。” 方怡嘴角翘起道：“不怕到时候走不出我家吗？” “我其实想试试。”叶欢淡然一笑：“我没查到你有练过武的经历，所以很好奇那晚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养父生不出孩子，他的两位兄长也有一样的毛病，听说是小时候接种的疫苗出了问题。”方怡脸上流露出少有的柔情道：“养父对我很好，两位没有收养孩子的伯父更是视我如己出，他们都当过兵，还是那种要上战场的兵，发现我天性要强之后，把军队里学到的本事都传授给了我。” 叶欢面色不改，问道：“那你学的岂不是真功夫？能打趴一个壮汉吗？” “口说无凭，要不……”方怡盯着叶欢，一双无害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却是带着明显的挑衅之色道：“你可以试试啊！” “辣手摧花不是男儿所为！”叶欢侧过脸，怕与方怡的眼神碰触中，暴露出自己的心虚。 早上刚见面时，叶欢就仔细观察过方怡，发现她的手指关节略显粗大，且用了化妆品进行涂抹修饰，估计是为了遮盖老茧，这无疑是练过硬功的表现。 另外方怡的手背相比普通人要平整，这是长期打沙袋造成的，还有两侧的肩膀肌肉隆起，可见她做过大量的上肢训练。 这些特征全都表明方怡练过武，绝非电视里常见的那种花拳绣腿一样的搞笑防狼术。 叶欢自认很能打，孤儿院里是出了名的打架王，进了学校也是出手就要见血的狠人，打架就从来没输过。 但到底是业余的，遇到方怡这种被专业人士悉心培养出来的杀人犯，叶欢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可男人嘛，在女人面前哪能认怂？ 方怡心中好笑，倒也不揭穿叶欢强装出来的大男子主义。 二人随口的几句玩笑，把之前充满血腥味的交流冲淡了不少，只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眼底深处的那份沉重。 前路迷茫，曙光显现之日还遥遥无期。 “周日，不见不散。”叶欢长呼一口气，今日的谈话内容太多，他需要回去好好消化。 “好的，我保证你站着进我家，一样可以……站着走出去。”方怡娇声笑道，甜美可爱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阴谋家和杀人者。 而就在二人告别之际。 “周日那天……我能去吗？”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僵硬颤抖的语调听上去无比刺耳。 叶欢浑身汗毛竖起，猛然转身看去…… 第66章 我能去吗 今晨的阳光格外炙热，不仅驱散了空气中的雾气，照射之下，一些似云非云，似尘非尘的东西，低低的浮在空中，让入眼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虚幻的阴影。 王晓军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看不透，分不清，甚至以为自己处于睡梦之中，刚才听到的不过是自己想像出来的情节。 不过当王晓军鼓足勇气开口，瞬间就被两道能割开空气般的目光锁定时，他才敢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一切都是真的！ 那些骇然听闻的内容也是真的！ 王晓军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发抖，毫不怀疑自己的开口会带来某种毁灭性的后果。 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一股从所未有的激情弥漫在他的血液中，好似滚烫的岩浆在翻滚，本能中的颤粟和畏惧早就消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无休止的强音在脑海中奔腾。 王晓军是一个宅男，他性子内向抗拒社交，让人感觉就是一个精神不健康的怪人。 孤独寂寞对于王晓军似乎是一种享受，电脑和书本几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也渴望精彩的人生。 王晓军要的精彩人生不是物质上的享受，金钱权力根本刺激不了他的精神世界，他真正追求的是改变和发现。 改变不符合他价值观的世俗常规，发现尚未探索到的真理，以凡人之姿去挑战高高在上的神明。 若是真有神明，他会持剑杀上九重天，撕开所为神明们的真面目。 这就是王晓军。 一个看似整日昏昏沉沉的宅男，实则有着各种不切实际追求的狂想者。 王晓军和方怡之所以能聊到一起，不仅是二人都有着极高的学识，很多方面的观念理解产生了共鸣。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一个是沉浸于阴谋中的杀人犯，一个是思想充满野望的狂想者，他们都有着疯子一样的精神属性。 同为疯子的二人，亲近感也就油然而生了。 因此，当方怡和叶欢的谈论传入王晓军的耳中，内心的害怕和惊悚并没有持续多久，反而令他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不是要去维护正义，除恶扬善。 在王晓军的思维逻辑中，揭露高高在上的罪恶之人，并将他铲除消灭，也是一种发现和改变。 而要去做的事情难度越大，越能给他带来刺激和享受。 王晓军已是迫切的要加入进去，他要展示真实的自我，犹如一头摆脱牢笼的困兽，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我……周日……能去吗？”王晓军又重复问了一句，嘴里发出的磨牙声，听着像是恐怖片里的背景音乐。 天气更热了，树上的虫子发出烦躁的鸣叫，很多路人抬手遮阳，脸上纷纷露出了不适的表情。 方怡不知何时走到了王晓军的左侧方，右手撑起了一把遮阳伞。 遮阳伞并没有迎着阳光照射的方向，而是与王晓军的站位呈一条直线，遮挡住了后方路人的视线。 叶欢则站在王晓军右侧方的三步距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二人的站位，加上王晓军背后的三米高围墙，扇形的围困态势显而易见。 这是应对极端情况下的选择。 在王晓军出现后，叶欢和方怡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却已经十分默契的进行了应对。 方怡有信心在五秒以内致晕王晓军。 叶欢兜里装着警察顾问证，万一方怡的暴力行动被人注意到，他可以第一时间使用警察的身份，伪装出便衣执法。 至于接下去如何处理王晓军。 方怡和叶欢都已经有了方案，可二人的大脑依旧在超负荷的运转，为的是对王晓军这个人进行评估。 朋友，还是敌人？ 这一点必需弄清楚！ “晓军，你周日为何想去我家？”方怡开口了，她似乎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希望王晓军听到仅是只言片语。 王晓军用无比尖利昂扬的语调道：“你们的谈话……我全听到了！” 方怡无奈苦笑，眼中却显出轻松之意。 在王晓军突然出现并提出请求的那一刻起，方怡就已经确定对方听到了一切，之所以还要故意问上一句，其实是为了试探。 如果王晓军出声只是冲动之举，那么方怡的发问无疑给了他弥补冲动的台阶，冷静下来的王晓军也许会佯装自己刚到车站，没有偷听到太多的对话。 而当欺骗成为了王晓军的表达方式，那么相互间的信任就成了奢望。 这是最坏的结果。 王晓军没有让这个结果出现，他直截了当的踢碎了方怡递过来的台阶。 “周日，请答应让我去你家。”王晓军第三次提出了要去方怡家，这次不是在问话，他用上了陈述句，彰显出了坚定的意愿。 “我答应你！”不等方怡回答，叶欢先一步表明了态度。 王晓军转头看向叶欢，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只是笑容一转即逝，他的目光豁然一沉道：“你是真心答应？” 叶欢摇头笑道：“我和你素未谋面，谈何真心？” “说得好！”王晓军轻拍了一下手，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咧嘴道：“用不了多久，你一定会对我生出一份真心。” “拜托，你又不是美女，别用这种肉麻术语行不？”叶欢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脚下往旁边走了两步。 方怡见状，收起了遮阳伞道：“晓军，我们周日见。” “好，我还有事，先走了。”王晓军从叶欢让来的道路走过，他的步伐轻快灵动，像是踏着云朵，整个人都显得飘飘然。 叶欢望着王晓军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眼睛里散发出疑惑的光芒。 方怡靠了过来，向叶欢简单介绍了一下王晓军后，轻声道：“他……好像一点都不怕。” “确实不怕，否则怎么会要求加入我们。”叶欢揉着太阳穴，缓缓道：“他加入我们不像是出于正义感，我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琢磨不透的欲念。” “你是说……他有企图？”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是和我们在一条船上的人了。”叶欢淡淡道：“他是一个聪明人，揭发这种蠢事是不会做的。” 涉及到了市长李达海，甚至职位更高的人物。 王晓军去揭发的话，无异于是在给自己挖坑，等来的极有可能是被灭口的下场。 第67章 立功 中午时分，郊区的一间出租屋内，叶欢躺在平板床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微微眯着，困乏的身体提醒着他需要休息。 昨夜无眠。 一个通宵对于叶欢而言不算什么，只是他的思维一直处于高速运转中，早已经超出了大脑的承受范围。 叶欢头疼发胀，眼皮犹如吊了铅一样的沉重，他却依旧不愿意睡下。 人生不经意中迎来了岔路口，叶欢可以有很多选择，只是曾经的悲剧好似命运的安排，化作指示牌一样出现，无疑给他点明了前进的方向。 这也是一条最危险的道路。 而这条道路会有人同行，只是同行者未必就是值得信任的伙伴。 方怡去上班了，履行着一个白衣天使应尽的职责。 可谁能想到，她在救死扶伤的同时，还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凶手。 叶欢回顾着清晨与方怡交流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其中存在好几处不合理的地方，他没有当场说破，只是因为他需要与方怡达成表面上的共识和协作。 对付市长李达海！ 当然，叶欢的真正目标是李鑫辉。 汹涌的倦意再次袭来，叶欢猛然眨了下眼睛，他的思维从所未有的清晰迅捷，正在大脑中编制着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只待把猎物牢牢困住，岂能被睡梦耽搁？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一阵敲门声打乱了叶欢的思维，他恼怒的大叫一声，转而意识到不对。 “等等……我没事！” “砰！” 随着一下剧烈的撞门声，出租屋的脆弱木门应声而倒，激起的木屑灰尘中，洛大队长双手持枪，好似神兵天降一样地闪亮登场。 “你……” “你没事？”洛飞环顾四周，出租屋里只有几张破旧桌椅，以及一张平板床，虽然显得十分清贫，但打扫的整洁干净。 叶欢苦笑摇头，不知该责怪洛飞无脑莽撞，还是果敢无畏。 在洛飞敲门喊话时，叶欢就听出了是他，只是思路被打断导致的烦躁，让他下意识叫了一声。 这一叫，问题可就来了。 洛飞和叶欢在昨夜演了一出引蛇出洞，极有可能已经产生了效果，那么对方必有行动。 如此敏感时期，洛飞听到叶欢的突兀怪叫，又岂能不慎重对待？ “你怪叫什么？”洛飞把枪收了起来，低头看了眼地上被撞坏的房门，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你房里遭贼了。” “睡觉被打扰，不爽罢了……”叶欢从床边纸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扔过去道：“家里拮据，客人登门，只能拿它招待了。” 洛飞不以为意，接过矿泉水后，又打量起了一目了然的简陋出租屋。 片刻之后，洛飞忍不住道：“没电视，没电脑，没宽带……你不会感觉闷吗？” 叶欢曾是陈婉坠楼案的嫌疑人，因此洛飞对他的作息习惯有过调查，除了在图书馆的工作时间，他几乎都是在出租屋里度过的。 “我租这里只是用来睡觉的。”叶欢不想过多谈论自己的生活，实际上他在出租屋里的时候一点不会闷，所有时间几乎都用在了从图书馆外借的各种书籍上。 阅读，可以说是叶欢唯一的爱好。 “你刚才真的在睡觉？”洛飞注意到了平板床上的一大包纸巾，嘴角微微一抽道：“你需要去卫生间洗下手吗？” “别废话！”叶欢脸色略显不自然，单身独居男人和纸巾属于标配，即使是清心寡欲者，难免也要服从某种原始的本能。 “那我们言归正传……”洛飞憋着笑，难得能让叶欢出丑，让他感觉比抓到罪犯还要心情舒畅。 不等洛飞说明来意，叶欢已经脸色一变道：“警局里有动静？” 洛飞有事完全可以在警局和叶欢说，现在主动找到家里，很有可能是为了避人耳目。 “我立功了……首功！” “首功？你不是被停职了吗？”叶欢目光一沉，反问道：“陈婉坠楼案和林雅婷虐杀案都结了？” “市局决定召开记者会，向社会公开案情进展。”洛飞无奈道：“蒋局下达指示，我会作为立功警员的代表，出席并主持记者会。” 案子告破，当然需要论功行赏，只是洛飞虽然全程参与了陈婉坠楼案和林雅婷虐杀案，但并没有在破案上提供实质性的贡献。 陈婉坠楼案里，提供重要推理和线索的是叶欢。 林雅婷虐杀案，则是欧阳朵朵主动自首。 别说是洛飞了，甚至整个警方在破案上的存在感都微乎其微。 按理说，如此不作为的情况下，警方应该低调处理才对，简单出一个通告就够了，实在不应该搞出记者会这么大的阵仗。 洛飞还背负着害死欧阳朵朵的嫌疑，首功给他必然引起巨大的负面反响。 “这算……给你造势吗？”叶欢揉着额头，努力驱散着倦意道：“如此一来，你这个初来乍到的刑警队长，便能在东平市警局站稳脚跟了。” “你认为有人在帮我？”洛飞喃喃自语道：“蒋局的意思？” “你和蒋局关系怎么样？” “谈过两次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分钟。”洛飞呼出一口气，凝重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语气带着几分无趣道：“也许是由于我导师的关系。” 省公安厅大领导的面子，多少是要给一些的，把功劳给洛飞，在人情世故上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洛飞自嘲道：“没想到我三代贫农出身，也有成为关系户的一天。” 叶欢似笑非笑，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洛飞。 洛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拿起矿泉水往嘴里灌了一口。 叶欢双瞳闪烁不定，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道：“你来找我，难道就是炫耀关系户带来的好处？” 洛飞不搭话，像是刚才沙漠里走出来一样，继续和手里的矿泉水较劲。 “洛大队长，你是昨晚的戏还没演过瘾？现在又要演一出抛砖引玉？”叶欢没心情和洛飞整这些虚的，直截了当道：“你的关系户身份毫无意义，蒋兴邦根本不在乎你的导师，他就是要把功劳给你。” 洛飞的导师位高权重，却是刚入省厅，根基不稳，人脉单薄，在派系林立的官场，最重要的就是谨慎站队。 蒋兴邦这种官场老油条，绝对不会轻易示好一个‘新秀’上级。 洛飞放下了矿泉水瓶，面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道：“你说的对，我刚开始不说出来，只是想试一下你能否看出这点。” “试我？”叶欢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你能想到，我又能看出，那么……其他人同样能明白。” 洛飞点头道：“蒋局这么做，无异于一种公开表态，让外人认为我与他关系匪浅。” “嗯，关系不好，又岂能把功劳送给你？”叶欢打了个哈气，懒洋洋道：“恭喜，从今往后，你和局长就成一伙的了。” 哗啦…… 洛飞手上一紧，喝剩小半的矿泉水瓶子被捏瘪了。 第68章 疏忽 局长蒋兴邦的慷慨相赠，怎么看都隐含着深意，市局里老人这么多，无功受禄这种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洛飞这个初来乍到者身上。 洛飞不敢轻易下结论，可内心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在蒋兴邦把功劳送到洛飞手里时，他只是简单客套了一下就接受了，如此违心之举为的是向蒋兴邦传递一个态度。 正如叶欢所言，他们是一伙的了！ 洛飞的脑海中一直重复着早上与蒋兴邦交谈时的画面，对方脸上的笑容从僵硬虚假，到提出功劳时的忐忑紧张，以及最后面对自己的坦然接受表现出了轻松自在。 这些变化犹如惊涛骇浪般席卷了洛飞的心神。 “你说蒋局……他……”洛飞把捏瘪的矿泉水瓶扔向了床边的垃圾桶，不到两米的距离却来了个三不沾。 叶欢弯腰拾起，迈步走进了卫生间，把瓶里剩下的水倒了干净，出来时摆了一个投篮的动作。 随着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下，矿泉水瓶精准的落入了垃圾桶里。 洛飞看在眼里，莫名的感到一阵心安。 叶欢总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也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蒋兴邦若是真有问题，那事态的严重性不言而喻，叶欢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似乎一点没把蒋兴邦当回事。 洛飞搓了搓脸，开门见山道：“女大学生失踪的背后，必定有一条成熟的犯罪产业链，并且已经存在多年，蒋局也是刑警出身，办案经验丰富，职业嗅觉敏锐，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话十分诛心，无异于把蒋兴邦与罪犯画上了等号。 叶欢笑了笑道：“蒋兴邦过两年就退休了，人老犯糊涂不行？你可千万不要冤枉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哦！” 洛飞闻言一愣，疑惑道：“你难道认为蒋局没问题？” “毫无疑问，我们昨晚的那场戏起作用了，只是上钩的这条鱼，未必是我们想抓的那条大鱼，甚至可能是……”叶欢欲言又止，停顿了几秒后才道：“别过多的把心思放在蒋兴邦身上，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相信还会有鱼上钩。” 洛飞轻‘嗯’了一声，心中有些膈应，叶欢明显有所保留，没有把想法尽数说出来。 “对了，任斌那里怎么样了？” “任斌？欧阳朵朵已经死了，他还想怎么样？”洛飞以为欧阳朵朵是杀害陈婉的真凶，只是那晚她是如何避开监控进出图书馆的，依旧无从得知。 “最好派人盯一下。”叶欢郑重道：“他没能亲手报仇，怕是很难平复心里的恨意，说不定会发泄在欧阳朵朵的家人身上。” 洛飞点头道：“我会让赵伟跟进的。” “赵伟……”叶欢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青涩的面庞，踌躇不定道：“这个年轻警员平日里的操守作风如何？” “你怕他也有问题？不用这么草木皆兵吧！”洛飞轻松笑道：“他今年初刚从实习警员转正，处于青春朝气，充满正义感和使命感的阶段，暂且是不会被拉下水的。” “那就好，还有……”叶欢又问道：“赵伟胆量如何？” “这个不好说，毕竟他还没遇到表现的机会，不过追女孩的胆子应该够大。”洛飞语气带着欣慰道：“上次去东南财经，赵伟盘问了林雅婷的几个室友，其中有个叫吕丽丽的女大学生，现在成了赵伟的女朋友。” 警察，特别是一线的刑警，不仅难有稳定的工作时间，无法顾及家庭，并且还有着相当高的危险性。 这样的工作性质，往往让女孩退避三舍，除非有组织上的干预，否则婚姻对于刑警就是一种奢望。 因此，洛飞很希望赵伟和吕丽丽能够修得正果。 但是从理性的角度来说，刑警即使能够走到婚姻那一步，大多数也是草草收场，甚至引发难以挽回的悲剧。 “盯梢的任务可是全天候的，赵伟有这个时间吗？”叶欢大概猜到了洛飞的心思，他是要借此考验赵伟和吕丽丽的感情。 如果连聚少离多都无法承受，那还不如好聚好散。 洛飞一脸坚定且沉静道：“作为一个合格的警察，时间只属于人民，若是没有这样的觉悟，那就不要穿上这身警服。” 叶欢笑而不语。 “坏警察是有，可有责任心和原则性的好警察也是不少的。”洛飞低声说道，好似在像叶欢解释，亦像在宽慰自己的内心。 “当我和一个有信仰的人谈论某种伟大的人格和精神时，即使认为是一个笑话，也绝对不会去质问反对。”叶欢的笑容中多了分认真：“我只会选择尊重！” 洛飞回以微笑道：“哪天你能对我毫无保留，那才真叫作尊重。” “两个大男人之间说这话……我这辈子只会对自己老婆毫无保留。”叶欢嘴上开着玩笑，心头却是微微一紧。 洛飞笑容不减，问道：“你认为任斌身上……有什么东西能挖吗？” 叶欢不假思索道：“当然有！” 洛飞愣了一下，没料到叶欢会给出这么一个肯定的回答。 在叶欢提到任斌，并说对方可能会报复欧阳朵朵的家人时，洛飞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以叶欢的脑子，怎么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 警方能盯梢任斌多久？ 保护欧阳朵朵的家人多久？ 这种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手段，谈何阻止任斌的报复？ 何况任斌要对付谁，需要自己动手？ 洛飞断定，叶欢提到要盯梢任斌，绝对是另有所图！ 而听到洛飞假装随意的问话，叶欢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漏。 到底是身体太累了，又有些急于求成，忘了面对的是一个优秀的刑警，如此蹩脚的借口是很难瞒过对方的。 于是，叶欢没有否认，只是任斌断指的事情不能明说。 这一点是从方怡那里得知，洛飞万一追问起来，叶欢无法自圆其说，只会引起洛飞进一步的怀疑。 “你不是说过，蒋局办案经验丰富，职业嗅觉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到市里长达多年的人口犯罪。”叶欢言辞灼灼道：“那么与蒋局相比，任斌本身就是似黑似白的人物，崛起于江湖之中，江湖上的人脉能给他带去各种见不得光的消息。” 洛飞皱眉道：“你说的对，可是上次在警局大厅里，任斌的态度你是看到的，他根本就不想和警方合作。” “他是不想，不过……”叶欢伸出手指往上一点，一字字道：“他是不想说，可有人未必认为他能守口如瓶。” 第69章 你去盯梢 唯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这句残酷的真理烙印在了每一个人心中，它不是必选的方式，却在风险无法避免的接近时，成为了最稳妥的抉择。 任斌是女大学生失踪幕后正主的知情人，当初他用一根手指换来的不止是陈婉，可能还有自己的身家性命。 但是这般血腥狠决的态度，也只能在双方之间建立起一份虚弱的信任。 而在叶欢和洛飞的引蛇出洞之后，这份信任无疑会迅速瓦解，特别是任斌和他们还有过多次接触，落在某些人眼中会成为严重的威胁。 任斌必然能意识到这点，置身事外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向幕后正主再次明确自己的立场。 出租房里，沉思许久的洛飞抬起了头，他并不清楚幕后正主的能量有多庞大，连任斌这样的人物也只能断指求存。 在洛飞看来，幕后正主的影响范围只在东平市内，这会导致他的调查方向产生错误。 换言之，洛飞即使从赵伟的盯梢中，发现任斌和外市的人有所接触，也只会以为是生意上的正常来往，忽略真正的目标就在其中。 对此，叶欢乐见其成。 相比于想要破案的洛飞，以及复仇心切的方怡，叶欢要针对的只有市长李达海。 “洛飞，你说赵伟盯梢时，遇到了某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他还会如实向你汇报吗？”叶欢淡淡一笑：“比如说，赵伟看到了市长……” 洛飞一怔，大步走到叶欢面前，满脸严峻道：“你说的是市长李达海？” “别乱想，我只是举个例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说到市里的大人物，我也只认识李达海。”叶欢不紧不慢道：“赵伟在盯梢任斌时，万一发现了什么大人物，他还能恪守一个警察的原则吗？” “怪不得你刚才问他胆量如何，你是在担心……”洛飞呼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对于赵伟而言，需要承受的确实有些重了。” “陈兵怎么样？” “你认为陈兵适合？” 叶欢点头道：“一个当了接近二十年刑警，还只是一个副队长，抽的是五块钱的烟，住的是郊区老破小，这样的警察再合适不过了。” 洛飞脸色僵了一下，扯着嘴角道：“你对于合适的理解……很到位！” 陈兵混的那么差，一般只有两种解释。 能力不行。 或者情商太低。 而陈兵有过多次立功表现，工作时的服从性，积极性，个人素养全都没问题，因此他多年得不到重用只能是情商太低。 换句话说，陈兵做人不够圆滑，甚至可能经常得罪领导。 无论在什么岗位，敢于得罪领导的人，必然具备相当大的胆魄，同时也把仕途看得很轻。 陈兵的刑警身份明明可以获取不少的灰色收入，却过着清贫的日子，说明对金钱诱惑的抵抗力极强。 升官发财皆无兴趣的胆大之人，在可能面对大人物的盯梢任务上，无疑是最佳人选。 “陈兵是比赵伟合适，可也有不合适的地方。”洛飞面露难色，轻轻叹了一声。 “不合适的地方？”叶欢思索了一会儿，双眸豁然一凝道：“你说的不合适……指的是警察的身份？” “如果幕后那人发现任斌被警察盯梢了，任斌这条线搞不好就彻底断了。”洛飞一脸严肃道：“你应该明白，我们想到的事情，别人也许已经开始做了，现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陈兵和赵伟是我的组员，他们的一举一动恐怕也在监控之中。” “看来需要找一个外人……”叶欢问道：“你有线人吗？” “我来东平市才多久？你说我有线人吗？”洛飞无语反问，挨着叶欢坐到了床上，有些犹豫道：“其实……” “打住！”叶欢感受到了身边传来的灼热目光，已然猜到了洛飞要说什么。 “你不是警察……” “我是顾问！” “应该不会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一个顾问身上。” “我不会盯梢！” “没关系，你可以光明正大找上去。”洛飞一脸认真道：“上次在警局，我感受到任斌对你很是器重，只要你开口，他很有可能会给你安排一个职位。” 叶欢额头布满黑线，没想到洛飞竟然要他去玩无间道。 “这事是为难你了，只是想想那些失踪的女大学生，她们遭受的可怕境遇，我相信你是愿意冒这个险的。”洛飞把手搭在了叶欢的肩膀上，满脸的期待之色。 “你……真当任斌傻啊？” “别着急，先听我说。”洛飞解释道：“我们可以假装闹矛盾，当众演一场分手戏，过程要激烈，加点苦肉计都行，然后我把你的顾问身份消了。” 叶欢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翻转朝下。 “不可行？”洛飞有些失望道：“还是说……你不愿意？” “你还记得给任斌顶罪的王强吗？”叶欢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挪开，抬高声音道：“任斌有愿意为他效死的亲信，当他与大人物接触时，带在身边的人不可能是我！” “那你说怎么办？”洛飞强调道：“盯梢任斌可是你提出的。” 叶欢沉思不语，在他的谋划中，任斌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市长李达海是女大学生失踪案的幕后黑手之一，这一点若是由叶欢揭露，方怡必然会随之暴露，所以只能让警方自己查出来。 而要把李达海引入到警方的视线中，任斌则能提供一条捷径。 同为女大学生失踪案背后真相的知情人，任斌和李达海一定在暗中存在联系。 何况现在被洛飞和叶欢狠狠刺激了一把。 任斌也许需要通过李达海，向上层的人明确自己严守口风的态度。 李达海则会寻求上层的应对指示，得到的回馈里，估计就有对任斌进行一番敲打。 所以说，任斌和李达海近期大概率会接触。 原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没想到洛飞会以盯梢的人被发现而拒绝。 对此，叶欢十分认同。 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洛飞和他队里的警察们，确实不适合去盯梢。 难道真要自己亲自上？ 正当叶欢犹豫之际，洛飞的手机响了。 “阳光新村六号楼有居民报案……”洛飞低声读着信息，突然反应过来道：“这里不就是阳光新村吗？” 叶欢脸色微变道：“我这里是五号楼。” “报案人说……”洛飞缓缓抬头，眼神惊愕无比道：“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失踪了。” “十二岁的女孩？”叶欢双目圆睁，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猛然起身冲出了出租屋。 第70章 一束光 你经历过绝望吗？ 很多人都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父母的养老，巨额的房贷，时刻面临裁员的工作，还有孩子热切渴望的眼神…… 和谐社会的美好只属于一小部分人，那些挣扎在底层，为了活着而拼劲全力的人，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现实的残酷。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无止境的绝望似乎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你跌倒了又爬起，习惯了伤痛，甚至可以在自怜自哀中露出一丝笑容。 而这真的是绝望吗？ 不！ 真正的绝望是你在黑暗中感受到了一束光，给你的心灵带去了温暖和安抚，却又被无情的夺去，让你的人生再次被黑暗笼罩。 有了希望，才有失望，直到绝望！ 叶欢这一生都无法忘却一个女孩。 在他经历了情殇，浑浑噩噩独自一人坐在楼道下时，那个女孩走到了他的跟前，递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吃吧，很甜，每次我难受时，只要吃一颗，我就感觉舒服多了。”女孩天真纯净的笑容，远比大白兔奶糖还要甜蜜人心。 叶欢湿润的双眼闪过一道神采，不等他回应，女孩已经把糖送到了他的嘴边。 甜。 真的很甜。 后来的日子里，每当和女孩相遇，她都会送上一颗大白兔奶糖，以及如春雨般滋润人心的无邪微笑。 这就是叶欢和范小希之间的故事。 范小希一直感恩于叶欢的蛋炒饭，却不知自己是引领对方走出黑暗的一束光，早早就得到了叶欢一颗感恩的心。 六号楼下，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居民，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范小希的名子被不断提及，也如重锤一样敲击在叶欢的心头。 “洛队，叶顾问……” “陈兵，立刻疏散群众，封锁现场的事情还用我说吗？”洛飞看到走来的陈兵，面色铁青道。 陈兵不明所以，从他被局长直接点明指派时，心中就犯起了糊涂。 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这是一起失踪案，按理说不应该交给主要负责命案的刑侦二大队。 难道失踪人员已经死亡了？ 洛飞接到局长短信时，同样疑惑不已，可当了解到失踪的是范小希时，多少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范小希是陈婉坠楼案中的关键证人！ 在警方即将展开记者会，把陈婉坠楼案和林雅婷虐杀案画上句号时，一个关键证人突然失踪，背后会隐藏了什么？ 这起失踪案又会不会是前两件案子的延续？ 洛飞转头看向身边的叶欢，他不知范小希和叶欢之间的关系，只当叶欢的过激反应是对失踪案有了什么想法。 “叶欢，这案子……” “这是一起人口失踪案！”叶欢的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发出了如受伤孤狼般的嘶哑声：“十二岁的少女和女大学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是说……”洛飞额头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瞳仁可怕地收缩道：“这起失踪案，针对的是我？”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到了愤怒和惊悚。 昨晚才演了一出引蛇出洞，洛飞就从停职状态变成了破案首功，幕后正主的反应速度已是快的让人嗔目结舌。 现在又忽然发生了一起送到眼前的失踪案。 是否也有幕后正主的手笔？ 真是这样的话，那这起失踪案，无疑是对洛飞的一种试探。 “这件失踪案你查的话，表明你也不会放过女大学生的失踪案……这是要你立下投名状！”叶欢语气有些狂乱，失去了往日的沉稳。 洛飞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先查案！” 陈兵布置完警戒线后，立马来到洛飞面前汇报道：“失踪人员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名叫范小希。” 说到这里，陈兵顿了顿，记起了范小希就是陈婉坠楼案中的重要证人，似乎明白到为何案子落到了他们二队身上。 “继续说。”洛飞板着脸催促道。 陈兵回过神来，脸色多了分凝重道：“范小希早上六点半出门买早餐，一直未归，期间她的母亲在七点半出门找过，询问了几个经常光顾的早餐摊贩，得到的都是没有见过范小希的回复，等到中午十一点，范小希依旧没有回家，于是她的父母选择报警。” “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按理说都不能立案，他们可真是够着急的……”洛飞喃喃低语，布满额头的皱纹层层叠叠，犹如一块破败的旧抹布。 “洛队，你说什么着急？” “没什么……”洛飞问道：“周围监控看过了吗？” “这个小区的监控设备更新不久，可以覆盖所有出入口，以及围墙周边。”陈兵犹豫了一下，疑惑不解道：“我是十分钟前查的监控，一直回放到早上六点半范小希出门的时候，监控里的出入口都不曾出现她的身影。” “她还在小区里？” “不清楚……需要向局里申请支援，对这个小区进行全面搜索才行。”陈兵拿出手机，只等洛飞点头，便呼叫警力支援。 洛飞迟迟没有回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叶欢。 叶欢得知范小希可能还在小区内后，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相比于这件失踪案背后隐藏的东西，他只关心范小希的安危。 现在看来，这起失踪案说不定是一起别有用心的绑架案，绑架者和范小希一起，藏在了小区某个地方。 “先去和范小希父母了解一下情况。”叶欢突然开口，说完便径直朝楼道走去。 “嗯……”洛飞紧跟了上去。 陈兵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当场愣在了原地，脑子里一团浆糊。 这算怎么回事？ 即使不立刻对小区进行全面搜查，至少也要安排警力封锁小区出入口，并且排查可疑的外来人员。 洛队什么指示都没有吗？ 而就在陈兵以为洛飞犯下低级错误之时，楼道里的二人已经敲响了范小希的家门。 “谁？” “警察……” “警官，小希找到了吗？”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不会超过三十岁，双眼哭得红肿，一副憔悴不堪的容颜仿佛被抽了魂一样。 “刘洁女士对吧？”洛飞见对方点头，便和叶欢一起走了进去。 第71章 校园暴力 这是叶欢第一次来到范小希的家，入眼的是意料中的贫困。 客厅里的桌椅电器，以及各类生活摆设一应俱全，只是充斥着廉价和二手的气息。 范小希是一个爱读书的女孩，叶欢在中心图书馆经常可以遇到范小希，不过对方从未把书借阅回去。 办一张借书卡需要五十元的押金，借阅书本是五毛一天。 如此微乎其微的支出，对于范小希而言，似乎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穷！ 终究是最大的原罪！ 叶欢其实可以满足范小希借阅书籍的小小心愿，可施舍未必是正确的做法，爱心和怜悯往往是对自尊心最大的打击。 唯有依靠自己走出贫穷，才能完成真正意义上的蜕变。 而这一次的失踪，也许是范小希成长道路上的一次重大契机。 至于范小希到底遭遇了什么？ 在得知监控里没有拍到范小希离开小区的画面时，叶欢心中就已经有了判断。 “警官，有小希的消息了吗？”刘洁灰暗的双眸中显出一丝光亮，亦是万分紧张，害怕得到某种无法承受的消息。 “我们……正在全力调查。”洛飞略显尴尬，他如果真的全力以赴去调查的话，范小希可能已经被找到了。 叶欢斜了洛飞一眼，面露不满之色。 换做是他，必然给出一个肯定的回复，而非让刘洁依旧处于担惊受怕之中。 “小希这么懂事，到底是谁把她……”刘洁咬牙抽泣，她无法不往最坏的可能去想，脸上逐渐涌出绝望之色。 “刘女士，小希不会有事的！”叶欢忍不住道。 刘洁泣声仍旧，只当叶欢是在安慰自己。 洛飞抬高声音道：“刘女士，如果你希望小希能平安归来，那就需要尽最大努力配合警方的调查。” 刘洁拿起纸巾擦了下眼泪，点头道：“嗯，我一定配合……” 洛飞问道：“这几日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比起失踪的范小希，洛飞更在意拐走她的人，如果能找到这个人，顺藤摸瓜之下，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小区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哪里分得清谁可疑？”刘洁泣声一顿，情绪忽然变得十分激动道：“小希学习成绩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这么优秀的孩子难道不该得到赞扬吗？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欺负她？” “你说有人欺负她？”洛飞疑惑道：“还很多人欺负她？” 叶欢闻言脸色微变，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怒火。 洛飞没有第一时刻读懂刘洁的话，叶欢却能瞬间明白，因为他和范小希有一个共同点。 在学生年代，他们一样的学习优秀，亦是一样的贫穷！ 而当优秀和贫穷结合在一起，看似会发生寒门出贵子一样的佳话，实则更容易衍生出让人无法承受的磨难。 来源于人性的丑陋，嫉妒心的作祟，以及从践踏弱者中，让扭曲心理得到满足。 校园暴力！ 在很多人的认识中，校园暴力一般不会发生在优等生身上，毕竟相对于普通学生，能给老师带去荣誉利益的优等生，无疑更容易得到优待和保护。 但也正因为是优等生，反而容易吸引到一些不良学生的暴力倾向，若是能够欺负到一个优秀的学生，无疑能带来更大的虚荣心和满足感。 何况校园本身也是一个充满竞争的环境，没有人会愿意输。 特别是一些好胜心强的学生，在心智不成熟的条件下，必会对学业比自己优秀的同学产生敌视。 于是，范小希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偏偏她的原生家庭由于清贫，能够给予她的物质支持极少，这就会导致她在性格上的自卑内向，失去与同学交流的勇气自信。 这样的学生往往朋友很少，成为一个被孤立的存在。 而欺负一个孤立的人，基本是不会有什么后果的，范小希成为校园暴力下的牺牲品，也就在所难免。 叶欢面对欺凌，至少懂得反抗，他的拳头就是自己最大的依仗。 范小希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她即使有反抗的勇气，也不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只能在屈辱中默默承受。 洛飞仔细询问之后，确实如叶欢判断一样，范小希在校园里遭到了欺负。 对此，洛飞只能宽慰几句。 校园暴力屡禁不止，核心原因就是惩处力度不够，未成年保护法犹如免死金牌一样，给予了不良学生们无视恶果的胆量。 洛飞不太想继续校园暴力的问题，毕竟他已经对范小希的失踪有了想法，也不会认为和欺负她的学生有关，只是秉承了严谨的原则，他还是简单问了几个相关问题。 叶欢在旁仔细聆听，记下了几个欺负范小希的学生名字。 “谁啊？吵死了！”旁边的屋里传出了一个不耐烦的男声。 刘洁连忙回道：“警察来了……” “不是才来过，还有完没完……” 随着抱怨声响过，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走出屋里，浓眉方脸，身材魁梧，眼神中带着煞气，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叶欢和洛飞看了皆是一愣。 “这是小希的爸爸……”刘洁走到男人身旁，介绍的声音中明显带着怯意，似乎很害怕自己的丈夫。 洛飞起身盯着男人，问道：“你就是范小希的父亲，范长江？” “屁话！也就你们是警察，不然除了我，这屋里不准有第二个男人！”范长江好像对于警察的出现十分不满，怒吼道：“我女儿呢？你们弄明白没有？” “老范，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刘洁小声劝道。 “我特么……”范长江突然脸色一变，到了嘴边的脏话停滞了一下，才扯着嗓子大声骂道：“老子的女儿丢了，你让我不激动？这些个警察只会问东问西，老子要是知道什么，早自己把女儿找回来了。” “两位警官，老范他……” “没事，我们可以理解。”叶欢看着一脸歉意的刘洁，面无表情道：“我保证能找回小希，也会让伤害小希的人付出代价。” “靠！老子要见的是我女儿，不是听你一堆鬼话！”范长江狠狠地挥动手臂，粗旷的面庞涨地通红：“不管是谁绑了我女儿，老子都要把他给剁了，让他这辈子后悔当人！” “范长江，你要相信警方，相信法律。”洛飞劝诫了一句，他见过不少受害者家属向罪犯实施极端行为，为一时冲动付出沉重的代价。 “信鬼也不信……” “范长江，谁可能绑架小希？”叶欢打断了范长江的骂声，大跨一步来到他的身前。 “谁？”范长江气势陡然一弱，问话的警察神色淡然，可一双眸子说不出的明澈，好似能洞穿自己的内心。 “我问你是谁绑了小希？”叶欢又问一声，那不容抗拒的语气，像是此时此刻必需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我不知道！”范长江脖子一梗，强撑着回了一句。 叶欢脸色冷淡如冰，犹如一块冰河般沉寂起来，低声道：“你现在是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记起什么，到时候请立刻联系警方，可以做到吗？” 范长江没来得及出声，刘洁已经回道：“可以，我们想到的话，一定马上联系你们。” “谢谢配合。”叶欢目光扫了一眼客厅后，沉声道：“我要看一下小希的房间。” 范长江已无刚才的嚣张气焰，艰难咽下一口唾沫道：“你左手边这间就是。” 第72章 异常的父母 一间七八平米的小房间，床，书桌，衣柜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陈旧墙面上的卡通壁纸，算是少女房间的唯一点缀。 叶欢的目光停留在书桌上，数十本书籍整齐排放着，几乎都是文学类的读物。 “这个案子……” “等等……”叶欢抬手制止了说话的洛飞，他望着那张空荡荡的方椅，范小希的身影渐渐浮现在了眼前。 皎洁月色透过窗户，一个女孩正坐在自己温馨的房间里，亮着台灯，静静阅读，时不时托腮想一想，可爱而又认真。 夜深了，房里的灯亮着，女孩却已将头埋入书中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梦中一定有很多故事，以及对未来美好的期盼和憧憬。 “叶欢……” “嗯……” 洛飞犹豫了一下，才道：“这案子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叶欢思绪回转，他明白洛飞的疑惑，范小希的失踪也许只是一件孤立案件，并非是有人对他们进行试探。 原因在于范小希的父母有问题！ 首先是范小希的母亲刘洁，她提到了校园暴力，似乎是怀疑范小希的失踪和欺负她的不良学生有关。 虽然未成年人直接参与绑架的案件不是没有，但发生在校园暴力上就有些牵强了，除非有深层次的特殊原因，否则不良学生们不至于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 刘洁的猜想明显不符合实际。 不过一个走丢女儿的母亲，深受刺激之下，胡思乱想也属正常。 可当范长江出现时，叶欢和洛飞同时感觉到了不对。 校园暴力中，被欺负的对象往往没有健全的家庭，或者父母也是软弱不堪的人，否则强硬的父母又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孩子遭受欺凌。 而范长江这个父亲，蛮横无理，张口就飙脏话，浑身上下散发着滚刀肉的气息。 乍看上去，妥妥一个混社会的狠人。 试问如此威猛霸道的父亲，只需去学校简单秀一下存在感，那些不良学生们还会有胆子欺负范小希吗？ 于是，叶欢故意逼问范长江两次，后者根本就没有提到什么校园暴力。 如此只有两个解释。 范长江不知道范小希在校园里遭到了校园暴力。 还有就是…… 刘洁在说谎！ 那么刘洁为什么说谎？ 她是在混淆警方的视听吗？ 这个疑点暂且放下，范长江身上的问题更为严重。 孩子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何况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除了极个别的混蛋，父亲对于女儿的爱是没有极限的。 范长江会是极个别的混蛋吗？ 女儿才刚失踪，一个正常父亲必然急迫希望警察带来女儿的消息，可范长江面对叶欢和洛飞的出现，表现出的是极度的不耐烦。 父女情深在范长江身上没有丝毫体现。 叶欢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影，本以为这起失踪案是某些人对洛飞的试探，范小希在其中只是扮演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工具人角色，并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 何况监控显示，范小希一直没有离开过阳光新村，那她只是被人藏了起来，搜索小区之后很快就能让她平安归来。 可是随着范小希父母的各种反常，这起失踪案必然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隐情，此刻范小希的人身安全也变得无法判断。 “叶欢，范小希她……” “出去再说！”叶欢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强烈的不安，他需要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能尽快找出案子的关键。 客厅里，范小希父母看到二人走出房间，立刻像触电一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范长江用胳膊顶了下刘洁，后者咬着下嘴唇，焦急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软弱道：“警官，有什么发现吗？” “有！”叶欢冷哼一声，目光如刀锋一样盯着范长江。 范长江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满嘴的黄牙不住地打着寒颤。 警方的发现本该让受害者家属感到希望，可范长江和刘洁的反应只有惊惧和慌乱。 寂静的空气中充斥着诡异的压抑之气。 等了大约二十多秒，叶欢嘴里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有什么发现？” 范长江连忙摆手道：“想，当然想，警官你发现了什么？” “警官，小希有下落了？”刘洁跟着问了一句，她比范长江镇定不少，只是脸上的痛苦不堪又深了一层。 叶欢没有直接回答，抬脚缓步朝前走去，廉价的皮鞋与地板发出沉重的碰撞声，每一步好似都充斥着一股力量和决心。 面对步步逼近的叶欢，早已心神大乱的范长江忍不住道：“警官，你……” 声音嘎然而止。 范长江的脸上涌出不可思议的恐惧之色，旁边的刘洁瞪大眼睛，踉跄着跌坐在了沙发上，捂着胸口发出一声尖叫。 “叶欢，住手！” 洛飞冲了过去，抓住了叶欢掐住范长江脖子的右手。 无论是范长江夫妻，还是洛飞，全都想不到叶欢会突然暴走，他和范长江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好似有着让人无法原谅的深仇大恨。 叶欢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忘了告诉你，我认识小希，并且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叶欢话里的每一个字节都清晰有力，好似在阐述心中的信仰。 范长江抓住叶欢的手腕，使劲地想要挣脱，可在听到叶欢的话后，他出现了短暂的失神，伴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感油然而生。 这个警察不是在吓唬人！ 他是真想杀人！ 来源于一个兄长的愤怒！ 范长江彻底怕了，怕到忘了反抗，心理防线崩塌的他，任由脖子上的那只手不断收紧。 “告诉我，小希在哪？你把她藏哪里去了？”叶欢手上有加了一分力度，迫切的想要知道范小希的下落。 范长江听到问话，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古怪。 下一刻，范长江的身体里犹如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开始发力掰着叶欢的手指，试了几下不成后，双眸陡然射出一抹凶光，整个人猛然朝着叶欢压去。 叶欢皱眉，无法抗衡范长江蛮横的力量，被推着倒退几步后，只能松开手闪躲到了一边。 “死条子！老子要干翻你！”范长江不依不饶，似乎忘了面对的是一个警察，不计后果地扑向了叶欢。 “滚一边去！”洛飞眼看要失控，一个鞭腿扫在了范长江的侧腰上，后者痛呼一声，捂着腰摔坐在地。 “你们……” “老实点，袭警什么下场不清楚？” “他先动手的！”范长江红着眼睛怒声道：“他特么要杀我！” 刘洁听到丈夫的话，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冲着楼道嘶声大喊：“来人啊！救命啊！警察杀人啦！” 洛飞没有去阻止，转头望向了叶欢。 叶欢沉静地站在那里，好似忘了自己是所发生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的双手微微发抖，喃喃自语道：“小希，你千万不要……” 第73章 搜查 本就因为有小孩失踪闹得沸沸扬扬的阳光新村，又让警方的暴力执法添了一把火，各种谣言顺势而起，甚至传出了失踪小孩和警方有关。 随着事件的不断发酵，一些依靠热点新闻吃饭的自媒体蜂拥而来，开始添油加醋的在网上散布消息。 阳光新村临街的一家小面馆里，洛飞挂断了电话，轻舒一口气道：“蒋局说……这件案子我们不用管了，交给一队接手。” 叶欢坐在洛飞对面，二人桌上的牛肉面都没碰。 “先吃点，到时候人没找回来，你的身子先垮了。”洛飞看着脸色苍白，眼袋深陷的叶欢，小声劝说了一句。 叶欢布满血丝的双眸透过落地窗，一直盯着阳光新村的方向，他的手上握着一罐咖啡，桌子上已经有了三个空罐子。 困乏和无力感一波波席卷着他的身心，叶欢却不愿闭上眼睛，他怕这一睡就再也没有机会找到范小希。 寻找失踪人员的黄金时间是四十八小时。 “什么时间开始搜查？”叶欢仰面饮尽了第四罐咖啡，缓缓转头道：“如果监控没有问题，那么小希现在一定被藏在了小区内的某个地方。” “你放心，一队已经组建了临时的搜查小组，正从后勤部调运相关设备过来，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准备完毕，四个小时内可以完成对阳光新村的全面搜查。”洛飞顿了顿，举起了桌上的啤酒瓶，一脸认真道：“你对范长江动手……不管怎么说，谢了！” 一次暴力执法，把洛飞踢出了范小希失踪案的侦破，而在有心人眼中，又何尝不是一个明确的态度。 洛飞不愿意参与这件失踪案！ 同时表达的潜台词，自然是不会去管东平市里的那些失踪的女大学生。 在那艘贼船掌舵者的试探下，洛飞用自己行为，传递了想要获得一张登船许可证的诉求。 至于结果如何，洛飞不敢抱有多大希望，对方的试探不会这么简单，接下去还会有更多针对他的考验。 “我对范长江动手，不仅是为了帮你，也是在逼迫他现形。”叶欢的脸上流露出少有的纠结之色，双手狠狠搓着脸道：“可是我错了！” 一阵脆响突兀而起，叶欢手上的咖啡罐子掉落在地，又碰撞到了桌角上，发出了一声无力的闷响。 一连串的声响让叶欢越发烦躁，他不是一个无法面对或是接受错误的人，可事情发生在范小希身上，令他产生了无法自拔的负罪感。 洛飞捡起咖啡罐，脑海中闪过叶欢对范长江动手的片段，他已然明白叶欢错在哪里，可换作是自己，也是无法避免这个错误。 “范长江表现的十分慌乱，在被你掐住脖子时，精神处于奔溃的边缘，任谁看到这种情况，必然会认定他和范小希的失踪有关，可没想到……” “他和小希的失踪没有关系！”叶欢双手撑着额头，满脸的无奈和失望。 在叶欢以为范长江的心防被攻破时，果断的发出了范小希身在何处的质问，正常情况下范长江立刻就会交代实情。 可事实来了个大逆转。 范长江在被质问后，反而像是满血复活了一样，原来的紧张慌乱荡然无存，甚至敢于动手反抗。 此等变化只有一个解释。 范长江在范小希的失踪上毫无心理负担，他的心虚来源于其它违法事情，所以在听到叶欢的质问时，他猛然意识到警方的过激行为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范长江即使和范小希的失踪无关，可也一定藏了事情。”洛飞拿起手机道：“我先让人查一下范长江。” 叶欢抬起头，摆了下手道：“不用了，搜查组应该会有收获的。” “怎么说？” “小希的房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不然在我走出房间，说出有所发现时，范长江不会反应那么强烈。” 洛飞点头道：“在我们离开时，范长江和刘洁就被带去警局了，他们没有机会去掩盖范小希房里的东西。” 叶欢又望向了阳光新村，专注的眼神似乎想要穿透一切，找到范小希被藏匿的位置。 在与范小希的接触中，叶欢只知道她的生活十分贫寒，现在看来，应该还存在着十分严重的家庭矛盾。 范小希的书桌上摆着两个相框，全是她和母亲刘洁的合影，作为父亲的范长江不在其中，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父女关系冷淡到连合照都没有，已经不能算是父女了。 也许，她们确实不是父女！ 叶欢目前没有去查证的心思，他只想把范小希找出来。 而当看到三辆疾驰而来停在阳光新村门口的警车，以及拿着工具包，陆续走下车的搜查组警员时，叶欢的身形忽然颤抖了一下。 一个最不愿意面对的猜想浮上心头。 范小希会不会不在阳光新村？ 覆盖了整个小区出入口和围墙的监控是不会说谎的，可是叶欢也清楚，只要有心为之，必然有逃过监控把范小希带离的办法。 至少叶欢就能做到。 而有这种能力的人，又岂会轻易被警方查到？ 洛飞从叶欢的脸上看出了他的隐忧，立刻拨通了陈兵的电话道：“你在搜查组可有认识的人……好的，有消息后立刻通知我。” “阳光新村不算小，搜查组就这几个人，他们……”叶欢关系则乱，竟然对搜查组的能力有所怀疑。 洛飞点燃了一支烟，耐心回应道：“你尽可放心，只要范小希在小区，断然不可能搜不出来，后勤部提供的热成像设备是全球最顶尖的，哪怕把人藏在冰柜里，同样可以探出来。” 叶欢自嘲一笑。 “不过……”洛飞抖了一下烟灰，目光也投向了阳光新村的方向，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 叶欢同时看到了那个身影，豁然站了起来。 “刑侦一队接手了这起失踪案，她来现场再正常不过了。”洛飞目光随之而动的那个人影，赫然是刑侦一队副队长，秦白若。 在林雅婷虐杀案的审讯中，秦白若有太多惹人遐想的地方，叶欢和洛飞早就把她视为警局中最不可信任的人之一。 而在解除了范长江的嫌疑后，范小希的失踪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判断。 有人为了试探洛飞，彻头彻尾导演了这出失踪案。 “你是我的顾问，你的暴力执法就是我的态度，对方的试探已经得到了结果。”洛飞掐灭了烟头，低声道：“秦白若如果真不干净，对于范小希而言未必是坏事。” “你认为她是来结束失踪案的？”叶欢的语气依旧担忧，显然没有洛飞这么乐观。 “失踪案真是他们做的话，一旦深入调查下去，不怕惹火烧身？”洛飞点开了手机上的一个网页，递过去道：“你自己看，这起失踪案已经上了热搜榜单，如果你是幕后指使者，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不该立刻去平息风波吗？” 叶欢没有答话，望着带领搜查组进入阳光新村的秦白若，心头微微一动，产生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与此同时，面馆里走进来了两个人。 叶欢和洛飞的注意力都在秦白若身上，丝毫没有发现，命运的天平已经悄然朝着他们倾斜…… 第74章 媒体关注 阳光新村的失踪案不仅吸引来了许多自媒体人，几大官媒的记者同样闻讯而来。 按理说，失踪案里涉及到了警方的暴力执法，官媒为了社会和谐，一般都会选择淡化甚至无视这种报道。 可这次前来采访的官媒记者，反而得到了所在单位领导们的明确支持。 警方的暴力执法必需要详细调查并报道！ 记者们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倒也不会过多放在心上，他们在意的只是警方暴力执法的第一手资料。 这种劲爆的新闻是记者们提升名气，获得晋升的重要捷径。 而就在官媒记者们找到阳光新村的居民进行采访时，有人已经功德圆满，掌握了警方暴力执法的完整信息。 临街面馆里，沈知离坐在一处角落的位置，遮阳的帽檐压的很低，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有贝齿轻咬着的朱唇暴露在外。 助手王安全看到沈知离刻意隐藏自己的样子，只当这是属于当红明星女记者的低调。 毕竟这次来了不少同行，如果也进面馆的话，很容易认出沈知离。 人红是非多。 由于沈知离总是能够第一时间拿到重大新闻的真实报道，使得她在获得无数荣誉的同时，俨然也成了同行公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知离的低调也算明智之举。 “沈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拍摄？”王安全用手半捂着嘴，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作为沈知离的助手，王安全同样有不小的曝光度，自我感觉良好的他，也把自己当成了名人，学起了沈知离的低调。 问话搞得像是地下工作者接头一样，生怕自己被别人认出。 沈知离像是没听到王安全说话，她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迷离，仿佛迷失在自己的思绪中。 王安全没敢继续打扰，万一惹恼了等同于老板的沈知离，说不定会被一脚踹走，他所获得的远超其他实习记者的奖金也就泡汤了。 沈知离身边不知换了多少助手，虽然不清楚更换的原因，但小心伺候着总是没错的。 而对于这次的采访，王安全一点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沈知离已经通过私人渠道，得到了有关警方暴力执法的完整信息，并且写好了文案。 至于来到阳光新村，无非就是走个过场，拍摄一段录像罢了。 这种轻松钱又多的活，王安全梦里都能笑醒，沈知离简直就是他的衣食父母。 “小王，我去一下卫生间。” “哦……”王安全又想提醒一句拍摄的事情，可还来不及说下去，沈知离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不到二十秒，王安全眼角瞥到了一个疾步走来的人影，高跟鞋的‘踏踏’撞击声是那么熟悉，转头看过去，整个人为之一愣。 沈知离竟然又回来了。 上个卫生间……需要用百米冲刺？ 王安全看着喘着粗气，满脸通红的沈知离，脑子里冒出了一个震惊的念头，目光忍不住移到了对方的下身。 难道是……半路没憋住？ 沈知离穿得是深色牛仔裤，王安全一时也无法分辨，可一个合格的助手，必需要有为领导解决各种突发情况的能力。 哪怕再尴尬的事情，该上的时候也一定要上。 何况一个男人，为美女分忧更是义不容辞。 一股从所未有的责任感涌上心头，王安全挺直腰杆迎向了沈知离，在对方错愕的表情下，他脱下外套道：“沈姐，这家面馆空调开的低，你别冷到了。” 沈知离看着弯下身体，把外套的两条袖管在自己腰上打了一个结的王安全，失神片刻后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这一声谢谢听的王安全心里一阵酥麻，不禁回想起那晚沈知离说要和他去酒店，只不过离开烧烤店后没多久，她就独自回家了。 现在想来，沈知离所谓的回家，分明就是女孩子的矜持！ 可恨自己太过直男，错过了难得的机会，没有任何挽留就放任沈知离回家。 当然，也有可能是沈知离想为他省钱，才把酒店换成了家里。 这也……太体贴了！ 王安全越想越是激动，至于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想着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他并不否认，却也根本就不在意。 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人家沈大美女见多了帅哥才子，突然想换个口味和一个土鳖耍耍，难道不可以吗？ 王安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想着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只要能和沈大美人有一段时间的美好回忆，他就足够知足了。 “沈姐，我去帮你倒杯热水。”王安全堆起笑脸，殷勤无比地拿过沈知离的杯子。 沈知离疑惑不已，心想王安全吃错什么药了，平时老实木讷的一个人，怎么变得这么主动热情。 爱情方面，沈知离其实也是一张白纸，从她离开学校被包养的那一刻起，爱情就是一个禁忌。 而就在刚才，这个禁忌差点就被打破。 禁忌来自于那个大人物的束缚。 沈知离要打破的就是这道束缚！ 失眠多日，沈知离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出现各种血淋淋的残忍画面，那一段窃听到的手机通话，更是如梦魇一样不断在耳边回荡。 “放心，所有知情人，我都会处理干净……洛飞？对，这个消息是我干女儿得来了，她……嗯，我明白，我会让她闭嘴的……” 沈知离感到浑身冰凉，绝望的情绪如狂潮一样吞噬着她的心神，她是多么希望那个大人物找到自己，告诉她闭紧嘴巴不准乱说。 现实则是没有告诉她闭嘴，那么‘闭嘴’就有了另一个解释。 沈知离一点不傻，她很清楚‘闭嘴’的含义，只是心里总是留有一丝侥幸。 多年美好青春的付出，换来的难道只有狠毒和绝情？ 沈知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当早上接到对方的电话，让她追踪报道洛飞暴力执法的新闻时，现实的残酷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是真的要对自己…… 沈知离彻底死心了，如果只是要让她闭嘴的话，那就会尽可能避免她与洛飞接触，从而起到保护她的作用。 反之的话，无非是要在毁了她之前，把她所有的价值压榨干净。 地狱之门已经打开，沈知离若是不愿被推入深渊，那就必需要采取主动。 而上天似乎听到了沈知离的祈求，命运再次安排了她和洛飞遭遇。 上次是尾随而至，这次完全是偶然。 沈知离走进面馆看到洛飞时，仿佛像是见了鬼一样，连忙把帽檐拉低，躲到了面馆最角落的位置。 若是没有洛飞，沈知离还在无忧无虑地享受被包养的生活，又怎么会面临如今的绝境。 对于这样一个祸害自己的灾星，沈知离看到后本能的选择逃避。 可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绝境求生的机会。 沈知离是一个有着封建迷信思想的落后分子，这种人在遭遇困难时，很容易把希望寄托在求神拜佛上，又会把某些突发事件视为上天的一种启示。 当初她胆大包天地拷贝那个大人物的手机内容，便是认为是老天爷给了她助力。 因此，洛飞这个灾星一下子就成了救星，他们的再次遭遇，必定来源于神仙佛祖的指引，化险为夷全靠这个刑警队长了。 在‘信仰’的加持下，沈知离鼓起勇气决定要去与洛飞见上一面。 结果人是看到了，沈知离却退缩了。 因为面馆又走进来一个人，并且朝着洛飞坐着的位子而去…… 第75章 绝症 沈知离陪在那位大人物身边多年，也见过对方身边不少人，虽然很多只是一面之缘，但有人给她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林萧就是其中之一。 有次那位大人物出差，公干之后在当地游玩了几天，期间沈知离全程陪同，在山里玩漂流的时候，遇到了被大人物秘书带来的林萧。 沈知离为了避嫌一个人去岸边小吃店休息，大人物则和林萧在漂流船上交谈，双方的会面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林萧就独自登岸离去。 恰巧不巧，林萧离去时经过了沈知离的小吃店。 单纯出于好奇，沈知离偷瞧了林萧几眼，发现对方是一个阳刚气十足的小伙子，可随着目光移动，她被吓得脸色煞白。 林萧的后脖，两侧的肩膀，全都有大面积的伤疤，伤疤边缘处还有翘起，犹如发怒血红的蛇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正因如此，沈知离对林萧印象极深。 而就在刚才，沈知离又看到了林萧，对方身穿警服，脖子上的伤疤依旧清晰可见，走进面馆四处张望片刻后，便目标明确的朝着洛飞走去。 沈知离急忙退了回去，呼吸急促的像是要从肺里蹦出来。 万一林萧目睹了她和洛飞私下见面，那后果…… 另外，林萧为何会来找洛飞，由于大人物的关系，他们不应该是敌对的吗？ 难道自己一开始就错了，洛飞和大人物根本就是一路人？ 沈知离不敢想象下去，浑身一阵冰凉的她，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小腹。 那里绑着一条束腰带。 拥有完美水蛇腰的沈知离根本就用不到束腰，这条束腰带其实是她捡来的。 当在单位垃圾桶里看到时，沈知离发现束腰带上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小口袋，于是立刻捡起来带了回去。 而那个小口袋里，沈知离把保命的最后底牌放了进去。 一张内存卡。 从大人物手机里拷贝出来的信息全在这张内存卡里，沈知离本想交给洛飞的，她相信里面一定有能够对大人物造成致命伤害的东西。 只要大人物一倒，沈知离的危机自然也就解除了。 不过随着林萧的出现，沈知离已经不敢再把希望放在洛飞身上，可是除了洛飞，她根本就不知道谁能帮到她。 老天爷啊！ 你的启示到底是什么？ 请来救救我吧！ 沈知离闭上眼睛，捂在小腹的双手开始合十，又玩起了求神拜佛那一套。 王安全端着热水走了回来，看着好似尼姑念经一样嘴唇不停翻动的沈知离，眼珠子转了一下，把头凑了过去，低声道：“沈姐，需要我陪你去医院吗？” “医院？” “沈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王安全以为沈知离病了，不然怎么会憋不住尿，神经叨叨的自言自语更说明了她的不正常，怕是身心全有毛病。 沈知离听了莫名其妙，心烦意乱的她也不想搭理王安全，随口敷衍道：“我没病，要去医院你自己去！” 王安全心中一惊，难道沈知离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这才对看病如此抗拒？ “沈姐，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各种癌症都能看好，你可别……”王安全在爱情的熏陶下，已经退化成了单细胞生物。 “癌症……”沈知离被人当面说得了癌症，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眼底里的苦闷反倒是化开了一些，声音绵柔道：“我……得了癌症……” 王安全的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他没想到人生第一次爱恋，竟然就会上演韩剧里面最狗血的生死诀别。 “没关系的，一定能治好的。”王安全很想学着言情剧里的男主，给绝症女友送去一个爱的拥抱。 可他的胆气终究还是弱了几分，连手都没牵上，又岂敢有其它的动作。 沈知离抬起了头，变幻不定的眸子逐渐聚焦到了一起，目不转睛盯着王安全道：“绝对治不好的，我诊断出的是胰腺癌。” 胰腺癌是癌症之王，确实是无药可救。 王安全鼻子一酸，双手抱头蹲到了地上，男儿热泪喷涌而出。 出师未捷身先死！ 老子连手都没牵上，你怎么就要死了！ 沈知离唇角微微一翘，隐有笑意弥漫开来，她很满意王安全的反应，她现在就是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绝症患者。 试问当那个大人物得知沈知离得了胰腺癌，还会主动去让她‘闭嘴’吗？ 无论用什么方法，致人死地多少都会存在风险。 既然已经是必死无疑，又何必多生事端？ 沈知离相信只要用绝症当作挡箭牌，必然能为自己赢得一段可贵的生存时间！ 这段时间里，很多事情都可以安排妥当，还不会引起那位大人物的怀疑，毕竟一个将死之人肯定会去做一些事情，让自己不留下太多的遗憾。 等到时机成熟，沈知离就会迈出生死攸关的最后一步。 王安全坐了起来，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抽着鼻子，他的伤心多少带着点演的成分，同时心里也泛起了糊涂。 身患绝症的沈知离，为何看起来不悲反喜？ “沈姐，你病了，那么工作就放下吧……”王安全怀疑沈知离的绝症是装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用工作试探一下就能弄清楚。 若是真的身患绝症，那就不会留恋工作，反之断然不会放弃喜欢且能给自己带来财富和名望的明星记者身份。 沈知离毫不犹豫道：“过几天我就去把辞职信递上去。” 王安全傻眼了，泪水再次如洪水般泛滥。 这次一点也没装。 伤心透顶！ 沈知离辞职了，那他这个助手怎么办？ 没了大腿，高额奖金哪来去拿？ 丢了爱情，没了美人，全都不算事。 可没了钱，那是要人命的啊！ 年初的时候，王安全按揭了一套房子，每月偿还的贷款几乎占了薪水的四分之三，他本来想着只要抱紧沈知离的大腿，前途必然一片光明，贷款根本就不是压力。 正是因为有此信心，王安全的购房款里还有父母老家房子的出售所得，现在父母也搬来和他住在一起。 换句话说，如果新买的房子因为还不上贷款被银行强制收回法拍，王安全和他的父母都将面临无家可归的境地。 到时候不仅是钱的损失，还有老人家的面子，卖房时可没少在亲朋好友面前说嘘，他们是去城里享福的。 这个结果是王安全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不知不觉中，王安全的泪水收住了，脸色变得从所未有的阴沉，他的眼皮一抬，瞅向沈知离的目光中，隐有厉芒一闪而过…… 第76章 将军 人都有多面性，本性中的光明和黑暗，并不取决自身的认知和追求，而是在外部压力下不得不作出的的改变和妥协。 时间久了，对与错，是与非，逐渐会变得模糊不堪，最终在一些人心中失去意义，取而代之的是非同常人的道德观和价值观。 这也可以称之为信仰。 林萧就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从他浴火重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甚至人生不再为了自己而活。 小面馆里，林萧找到了洛飞的位置，随后走到了他的身边。 十步左右的距离，林萧摸了腰侧藏着的军匕一次，看了桌上的尖头筷子一次，还舒展了一下手腕，想象着一招扭断对方脖子的致命手法。 当停下脚步时，林萧已经动过了三次杀机。 杀人早就成为了林萧生活中的一部分，比起警察的身份，杀人才算是他真正的工作。 但是现在，林萧不是来杀人的，来到这里也只是一个巧合，因此明知洛飞是一个危险人物，可在没有得到命令前，他也不会冒然行动。 “洛队，阳光新村的搜查工作已经完成了。”林萧站姿端正，满脸肃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坚毅之气。 洛飞点点头，林萧是他的队员，平日里沉默寡言，与同事之间的接触很少，在刑警队里的存在感很低。 不过林萧的办案能力尚可，进入警队二年了，从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这次的失踪案，虽然移交给了刑侦一队，但是搜查组人手不够，林萧就被临时调配了过去，洛飞得知后，告诉林萧在搜查工作完成后，第一时间把结果向他汇报。 “人还好吧？” “人……没有找到。” 洛飞闻言微微一怔，技术员已经确定了监控的准确性，范小希并没有离开过阳光新村，怎么可能找不到人？ 在配有高端仪器的地毯式搜索下，一个大活人绝对是无所遁形的。 洛飞点了根烟，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林萧回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只是临走时瞥了眼叶欢，发现自己在说人没找到时，叶欢本就阴云密布的脸色，变成了暴雨前的深红色。 这是血气急剧上涌的表现。 愤怒？ 一个顾问因为这件失踪案愤怒？ 林萧当即意识到叶欢和那个失踪的女孩关系非同一般。 那么暴力执法，难道也是这个原因？ 林萧走出面馆后，拐进了街边的一个胡同里，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通过暴力执法从失踪案中抽身，本是洛飞传达出去的一个态度，可他万万没想到林萧会有问题，还让对方从叶欢身上发现了暴力执法并非单纯的刻意为之。 这样一来，面对这一轮的试探，洛飞交出的满分答卷也就大打折扣了。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洛飞，已经决定要把答卷彻底整成零分。 “我去申请把这件失踪案拿回来，至少也要一个联合侦办的结果。”洛飞轻弹了一下烟灰，语气显得十分平静。 “好，谢谢！”叶欢一点也不矫情，即便他很清楚洛飞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这事有缓吗？” “没有！” “那我们之前的戏全都白演了？”洛飞猛吸了一口，神色略显无奈。 “不算白演，只不过换个演法罢了。”叶欢眯着困乏到极点的眼睛，单手撑着额头，声音好似梦呓道：“你向蒋兴邦申请拿回失踪案时，语气要强硬，态度要坚决，给人一种不答应就立马撕破脸的架势。” 洛飞琢磨着叶欢的话，双眼陡然一亮道：“你是想……将军？” “没错，对方会以为你是在借这件失踪案，给他们下达最后通牒，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接下去就要全力以赴去侦破女大学生们的失踪案了！”叶欢脸上的深红仿佛火焰在燃烧，澎湃的精神力支撑着他已经透支的身体。 洛飞吐了口烟圈，突然洒然一笑道：“这招下去……有点孤注一掷啊！” “你敢吗？” “废话！” “不用考虑我，小希……我会自己去找。” “你的废话真多！” “我再给你当一年顾问，可以不要钱。”叶欢挤出了一抹笑容，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却透着一个男人最真诚和承诺。 “才一年？”洛飞装出一副不满的表情。 “其实我想说一个月的。”叶欢的声音一下子像深秋的天气一样沉郁道：“或许一个月都没有，半个月甚至几天之后，我就当不成你的顾问了。” 洛飞嘴角抽了一下，狠狠掐灭了烟头。 “将军之下，对方是不敢赌的，很有可能会选择摊牌。”叶欢赤红的双眼犹如凝固的熔浆，灼热散去只剩下寒气逼人的冰冷道：“不知对方摊出来的是活牌，还是死牌。” 死牌就意味着对方要对洛飞采取极端手段。 “这些日子小心点，我没办法给一个死人当顾问。”叶欢从烟盒抽出了一支烟，塞进了洛飞的嘴里。 洛飞把烟点上，冷声道：“我可是一个刑警队长，你知道死一个刑警队长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吗？踩红线了知道不？何况我背后还站着恩师，对方疯了才敢动我！” 叶欢对于洛飞所谓的红线并不了解，应该是涉及到官场的一些规则，同时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别管其它的了，这件失踪案……你是怎么看的？”洛飞想到范小希父母的反常行为，感觉这起失踪案的背后必有重大隐情。 叶欢又把目光投向窗外，印入眼帘的阳光新村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让人无法窥探它的全貌。 到底是哪里被忽视了呢？ 叶欢沉思了一会儿，用手撑着桌面站起道：“带我去看监控。” “好，虽然案子移交了，但看监控的权限还是有的。”洛飞扒了两口已经烂糊的面条，便起身要走。 “吃好再走……” “别，案子不破，我也没啥胃口。” 二人并肩走出了面馆，没有立刻去看监控，而是围着阳光新村走了一圈。 人不会凭空消失，监控也不会说谎。 那么这种离奇失踪案只有一个解释。 某种障眼法被使用，让人无法从监控中发现范小希的身影。 而在叶欢和洛飞离开面馆不久，沈知离和王安全也走了出去，二人在阳光新村外录了一段采访视频后，便各奔东西。 一个去了医院，一个请假回家。 不同的方向，却是有着相同的目标。 好好活着！ 第77章 三个司机 傍晚时分，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万里无云的天空中，迷人的晚霞一层一层逐渐暗淡下去，属于夜的冷风悄然到来，让人感受到了一丝清幽的寒气。 叶欢睡下了，在与洛飞沿着小区围墙巡视了一圈后，肉体凡胎终究是达到了极限。 二个小时后。 叶欢醒了过来。 精神上的困乏得到了缓解，只是双眸依旧布满了殷红的血丝，伸手摸向了枕边的手机，一条信息顿时印入眼帘。 信息来自洛飞。 只有三个字。 有线索！ 叶欢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拨通了洛飞的电话。“什么线索？” “监控有盲点。” “你在哪里？” “物业监控室。” 叶欢放下手机，眼中网状的血丝聚焦成了一点，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三分钟后。 叶欢在物业监控室里，不仅看到了洛飞，还有几个警方的技术人员，应该是为了确保监控视频的真实有效。 “洛队，查了三遍了，绝对没有问题。”一个戴眼镜的警察语气中带着抱怨，明明已经查证过，洛飞却要求他们反复审核，这明显是不信任的表现。 “麻烦了，回去休息吧。”洛飞应了一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叶欢站在门口，等到几个技术人员离开后，他还是没有进去。 监控室里除了洛飞，还有另外一个人。 秦白若！ 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指间，她笑着移步到洛飞身侧道：“洛队，借个火？” 洛飞头也不抬，只是伸手举起了打火机。 秦白若的唇角上扬，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讥诮，接过打火机点燃后，轻笑道：“洛队，技侦部门这么多的同事都看过了，你总该放心了吧！” “多查几遍，总是没错的。”洛飞站了起来，他不喜欢别人居高临下的朝他说话，何况还是一个他不信任的人。 何止是秦白若，洛飞几乎就不敢信任警局里的任何一个人。 因此才会调来这么多技侦人员。 总不可能所有人都是鬼吧！ 秦白若对此心知肚明，脸上依旧带笑道：“洛队，这起失踪案还不能定性为恶性案件，一般都是先由分局负责，地方上的派出所配合侦破，怎么一下子就由我们市局接手了？” “我只管破案，其它一概不在意。”洛飞语气生硬，本该用在局长蒋兴邦身上的强势，也可以在秦白若这里试一下水。 秦白若缓缓挪了挪身子，忽明忽暗的烟头，好似她此刻的心境。 监控室门口，叶欢就这么站着，他的出现不可能躲过两个优秀警察的感官，可二人竟然对他视若无睹。 洛飞也许是认为有秦白若在，叶欢不方便进来。 那么秦白若又是怎么想的？ 把叶欢视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连多看一眼都没必要吗？ 当然不是。 秦白若的注意力其实一直都有放在叶欢身上，只是对方除了血红的双眼引人注意外，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包括提到这件失踪案为何会直接落到市局头上时，叶欢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难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可暴力执法明明出自他的手笔。 一切只是巧合？ 烟雾缭绕之中，各种假设层出不穷，也让她的脑子越来越混沌。 直到一支烟燃尽，秦白若才不动声色的把目光转到门口，直视叶欢道：“叶顾问，怎么一直不进来？” 叶欢心焦无比，每过去一分钟，范小希就多一分危险，可面对秦白若，他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冷静应对这个女人。 孤立案件还好说。 如果真是女大学生失踪案的那伙人所为，叶欢现在的突破点，也许就在秦白若这里。 “我怕打扰到你们的断案思路。”叶欢用询问的口吻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能看一下监控吗？” “当然。”秦白若退开一步，又抽出了一支细烟。 叶欢和洛飞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快步上前，目光随即落在了监控画面上。 果然有盲点！ 阳光新村有东南北三个主要出入口，人车皆可通行。 西面原本是全封闭的。 可在一年半前，马路对面开了一家大型商场，为了方便居民前往，西面开了一处旋转铁门，只能单人依次通行。 而在旋转铁门的正前方，放置了多根晾晒杆，提供一楼居民晾晒被子。 监控视频中就出现了一排整齐的被子，并且一直延伸到了旋转铁门。 于是，盲点就出现了。 晾晒的被子完全遮挡住了监控。 “小希失踪前的行动轨迹是什么样的？” “东门，楼洞下和消防通道的监控都拍到她是朝东门出口去的，西面的旋转铁门外也没有卖早点的店铺。” 叶欢和洛飞的一问一答中，明确了范小希不是自己从西面的旋转铁门离开。 “旋转铁门外的监控呢？” “拍到了，只是有一部分盲区。”洛飞打开了一个闭路电视，播放出了从交通部门那里获取的一段监控。 监控里面可以看到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是由于小区西面围墙的凹凸所形成，大约有二十米的距离，所连通的正是小区西面的旋转铁门。 监控只覆盖了十五米的距离。 又是一处盲点。 五米的盲点！ “从范小希早上出门，到我们接到报案把阳光新村封控为止，总共有三辆车出现在这条小路中。”洛飞一边说着，一边快进视频。 随着视频三次被定格，一辆垃圾清运车，一辆白色丰田，以及一辆黑色奥迪先后出现。 画面十分清晰，不仅拍下了车型牌照，连驾驶员的相貌也能大致分辩。 “旋转铁门外有一个垃圾堆放点，那辆垃圾清运车每天早上八点半都会过来。”洛飞吸了口烟，接着道：“另外两辆车都停靠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白色丰田是八点五十分到十点二十分，黑色奥迪是十点二十到十一点五十。” “一辆十点二十离开，一辆十点二十到达，它们正好碰到？” “没错，两辆车主似乎还认识，监控里拍到了他们相互挥手的动作。” 两个认识的司机，为什么会先后把车停进小路一个半小时？ 另外小路五米的盲点就是两辆车停靠的地方，他们是否下车进入到了阳光新村？ 叶欢没有询问洛飞，而是看向了秦白若。 “那三辆车的司机身份已经确定了，我也派人去传唤了。”秦白若唇角含笑，十分自信道：“这件案子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叶欢似乎很认可秦白若的说法，脸上露出了些许轻松之色。 秦白若眼眸一转，看向洛飞问道：“洛队，这件失踪案，你还有什么见解吗？” 洛飞沉声道“见解谈不上，等审讯过那三个司机再说。” “万一那三个司机都是无辜的，范小希也找不回来了呢？”秦白若挑了一下眉毛，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戏虐。 洛飞盯着秦白若的眼睛，反问道：“秦队目前是这件失踪案的负责人，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当然知道，不就是……”秦白若停顿了一下，接着竟是笑出了声。 洛飞好像从秦白若的笑声中明白了什么，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下一秒，他也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扭曲的干笑。 秦白若说三个司机可能是无辜的，范小希也找不回来，这话明显是在试探洛飞。 范小希真的会成为双方博弈下的牺牲品吗？ 在二人充满深意的笑声中，叶欢的心脏有被割裂的感觉。 他很想要说些什么，甚至有开门见山，直接问秦白若要回范小希的冲动。 终究是理智尚存。 这件失踪案还有太多值得推敲的地方，远没到和秦白若摊牌的时候。 何况，秦白若她…… 叶欢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笑颜如罂粟花般危险的女人，心中一直充斥着一个琢磨不透的疑惑…… 第78章 假病历 东平市第一人民医院。 人潮涌动的门诊大厅里，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宛如一个热闹的市场。 很多身处其中的人，不禁会冒出一个念头。 到底是人病了？ 还是这个社会病了？ 人民生活水平的极大提高，带来的难道不是对疾病的抑制和扼杀吗？ 为什么医院永远是这么的拥挤？ 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 沈知离作为一个资深记者，最喜欢的就是报道这种敏感问题。 可在她深入调查研究时，发现处处都是阻力，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此刻，沈知离又来到这里，却不是为了探究什么，仅是以一个病人的身份。 身患胰腺癌的绝症病人！ 一个没病的人要装病，谈不上有多大的困难，一张主任医师开出的诊断报告就足够以假乱真了。 沈知离认识一个副院长级别的内科医生，也具备让对方开出虚假诊断报告的能力。 但是背后的那位大人物十分精明，沈知离想要瞒天过海，这件事情必需做到足够逼真。 因此，沈知离为了让胰腺癌出现的不那么突兀，决定先做全身体检，用体检报告来引出不治之症。 沈知离每年都要体检，其中还包括了各种传染病的筛查。 这也是那位大人物的要求。 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大人物是绝对不允许身边的女人患有什么传染疾病的，每次他都会以关心的名义，亲自查看沈知离的体检报告。 医院里有专门的体检窗口，沈知离缴费之后，拿着体检单走向了电梯口。 三楼转瞬即到，沈知离却忘了走出去，站在电梯最里面的角落，她苍白的脸上充斥着深深的畏惧。 这一步走出去，那就再无回头的机会。 到底绳索还没有完全套进脖子里，沈知离心中还有几分侥幸。 多年的尽心服侍，她的青春，她的自尊，以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那个男人，难道真换不来对方一点仁慈吗？ 沈知离犹豫了。 她敢于拼一把，可远远谈不上一个杀伐果决的人。 “昨晚被送来的那个女人还是死了，真是可惜了……” “哎，这么年轻漂亮，听说还是一个舞蹈生，怎么就失足坠河淹死了，红颜薄命啊！” “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河边散步，还穿着高跟鞋，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想的？”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你说……她会不会是被害死的？” “别瞎说，小心惹祸上身！” “靠！这世道……” 两个护工一言一语，丝毫没在意电梯里还有别人。 等到他们走出去后，电梯里只剩下了沈知离一人。 随着电梯门的关上，一声如同夜晚乌鸦般魔性的笑声陡然响起，怪异中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惊悚。 沈知离的神婆基因再次膨胀了起来，她认为那两个护工就是老天爷带给自己的警示。 拼了！ 不拼的话，将来某一天，她也会成为别人口中谈论的淹死女人。 向前跨出了坚定一步，沈知离用力按下了三楼的电梯键。 三分钟后，沈知离来到了验血的地方。 正常流程是要先在服务台领取排队号，沈知离却是不闻不顾，走到了一间办公室前，看了眼门上的医生名牌，便直接推门而入。 “沈记者，你……你怎么来了？”血液科主任赵立新一脸吃惊，黑框眼镜后面的一双眸子中还隐有几分慌乱之色。 当年沈知离在第一人民医院里挖出了不少黑幕，虽然受到了诸多阻力无法公开，但也实实在在掌握了不少医生的把柄。 赵立新就有把柄捏在沈知离手上。 “赵主任，开具一份有异常的血液检测报告，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沈知离望着惶恐不安的赵立新，不屑道：“放心，我没心思管你的那点破事，这份异常的血液检测报告是要给我的。” 赵立新长舒一口气，脸上堆起笑容道：“沈记者的事，我一定全力办好，只是你说的异常是指……” “ca199异常升高！” “这是肿瘤标志物，一般是胰腺癌的症状。”赵立新一脸茫然，倒也知趣的没有过问太多，只是又强调了一遍会把事情办好。 沈知离不担心赵立新会把血液报告作假的事情暴露出去，毕竟没有谁会主动砸了自己的饭碗，并且承受牢狱之灾。 等把体检项目全部做完之后，沈知离来到了五楼副院长的办公室外。 这次她没有直接进入，整理了一下衣衫后，礼貌地敲响了房门。 “请进！” 沈知离打开房门，入眼的是一个身材中等，面相温和，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上官院长，打扰了。” “沈记者……”上官瑾连忙起身，面露惊喜地迎了上去，隔着很远就向沈知离伸出了手。 沈知离与上官瑾礼节性的握了下手，脸上同时闪过一道厌烦之色，后者在握手时，手指上有一些不太和谐的动作。 “上官院长，我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忙。”沈知离迅速把手缩了回来，她虽然厌恶这个看似正派，实则道貌岸然的男人，但正因为对方是这种人，才有被自己利用的可能。 上官瑾搓着手指，回味着丝滑柔嫩的触感。 而当听到沈知离是来求助自己时，上官瑾的双眼豁然一亮，散发出饿狼发现猎物时一样的光芒。 “沈记者，请说。”上官瑾坐回了自己的椅子，悠然自得的翘起了二郎腿。 沈知离来到真皮沙发前坐下，开口道：“上官院长，我需要你给我开具一张病例单，证明我得了胰腺癌。” 上官瑾闻言眼珠子转了一下，不明白沈知离为何要这种类似死亡通知单的证明。 不过既然能找上自己，那必然是有大用，应该还十分急切。 若非不得已，沈知离是绝对不会与自己相见的。 二人当初可是闹的很不愉快。 “沈记者，这个忙……”上官瑾邪笑一声，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游走在沈知离的身上，他故意只说半句话，等着美女记者主动拿出筹码。 沈知离压着心中的火气，她很清楚上官瑾要的筹码是什么。 第79章 屈辱 如果只用医术来评价上官瑾，他无疑是出类拔萃的，行医二十多年，救治过很多危重患者，赢得了无数赞美和歌颂。 病人对于上官瑾的超高评价，不仅是疾病被治愈，更关键的是他在治疗费用上，总能最大限度的为病人们争取实惠。 至于医生各种收取回扣，以及为了收益奖金过度开药等问题，上官瑾也能做到洁身自好，从未有过触及。 若是只看这些，上官瑾无疑是一个好医生。 可在他白莲花一般的作风下，实则隐藏着巨大的野心。 沈知离当年查医院的黑幕，上官瑾帮了不少忙，却并非出自于公心和道义。 他是想借沈知离的手，对付在医院的几个竞争对手。 上官瑾对于院长的位置垂涎已久。 过去几年，掌握了医院高层各种违法行为的上官瑾，曾经多次向有关部门匿名举报过，却是都如石沉大海一样毫无结果。 而沈知离的介入让他看到了机会。 媒体的能量是无限大的，沈知离又是可以催化这股能量的大记者。 医院黑幕一旦被沈知离曝光，必然在社会层面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为了平息民怒，医院免不了会遭受调查，相关责任人即使能够逃过法律的制裁，前途也将大受影响。 如此一来，清白无污点的上官瑾很有可能会受到重用。 毕竟他的风评极佳，职位上的晋升不仅能给社会层面一个交代，也多少能够挽回医院的声誉。 上官瑾的如意算盘打得响，最后却是一顿白忙活。 绝非从医院各部门查到的东西不够劲爆。 在上官瑾的配合下，沈知离掌握到的黑幕远比上官瑾匿名举报的内容严重的多，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也正因如此，沈知离才不敢轻易报道。 在询问了李达海后，得到的是不允许的答复。 上官瑾并不清楚沈知离放弃的原因，还以为是自己精虫上脑造成的，一直懊悔不已。 男人好色，上官瑾也不例外。 在竭力约束对于金钱的欲望下，美色的需求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沈知离这样的大美人好似罂粟一样，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于是，上官瑾向沈知离提出了非分要求。 沈知离当然不会同意，即使没有李达海的关系，她对于上官瑾也毫无兴趣。 上官瑾给出的价码实在太侮辱人了。 按理说，不欢而散的二人应该不会再有交集，可今天沈知离偏偏找上门来，这让上官瑾再次嗅到了机会。 不仅是晋升的机会，还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沈知离心中再怎么不爽，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敢和上官瑾撕破脸，只能主动拿出筹码道：“我给你当初调查的资料和证据，里面的内容足够有些人枪毙十几回了。” 上官瑾心跳如雷，激动的血液犹如一股狂潮在全身涌动。 “你没有骗我？”上官瑾嘴上在问，心中其实一点也不怀疑，他知道医院里的一些勾当是多么骇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沈知离拥有的人脉渠道远高于上官瑾，确实有能力拿到证据。 而无论心中如何狂喜，上官瑾表面上丝毫没有流露，他装了二十多年好医生，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沈知离冷哼一声，打开手机走到上官瑾的身前。 上官瑾看了手机一眼，双瞳瞬间放大，猛然伸手想要抢过去。 沈知离连忙收手，讥讽道：“上官院长，现在还认为我骗你吗？” 上官瑾有些不甘的放下手，讪讪一笑道：“沈记者，别误会了，事关重大，我总要确定清楚才行。” “上官院长，明人不说暗话，除了胰腺癌的诊断报告，过段日子我还要自己的死亡证明。”沈知离以为自己捏准了上官瑾的命脉，趁势把要求全都提了出来。 上官瑾震惊不已，意识到沈知离想要的竟然是假死。 一个资深的美女大记者，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用到假死？ 上官瑾很快就得出了一个判断。 结合沈知离的工作性质，她极有可能在挖掘新闻过程中，发现了某些要命的东西。 既然是要命的，那么沈知离面临的就是灭口！ 上官瑾认为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又从沈知离的眼中看到了急迫和焦虑，更是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沈知离看到上官瑾沉默不语，心中微微一乱，提醒道：“上官院长，你应该很清楚我所掌握的材料证据有多大的价值。” 上官瑾一点不急，惬意地躺靠在椅背上。 沈知离咬牙道：“你拿去之后，医院里还有谁敢得罪你，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够成为一把手，甚至踏进更高一层的圈子，从而平步青云。” 上官瑾眉毛一挑，义正言辞道：“沈记者，我是一个守法公民，只会揭发犯罪，怎么能去主动犯罪呢？” 沈知离怔怔地盯着上官瑾，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上官瑾说他是守法公民？ 这话…… 没有问题！ 当年从医院里挖出那么多黑幕，几乎涉及到了医院里的所有高层，却唯独没有上官瑾。 这个人难道真的不会违法犯罪？ 沈知离有些慌了，本以为可以轻松拿捏上官瑾，没想到整出了一个乌龙。 早知如此，还不如去找其他人合作。 现在什么都迟了。 上官瑾已经知道了沈知离的意图，即使从别人手中拿到胰腺癌诊断报道和死亡证明，也可能会被他揭发。 “你……你真的不会帮我？”沈知离眼中透着无助，亦有深深的乞求。 上官瑾看着花容失色的沈知离，一股无名邪火直冲脑门，小腹里好似有滚油在沸腾，让他蠢蠢欲动，无法自制。 在很多男人眼中，女人可怜柔弱的样子最为动人心魄。 上官瑾呼吸粗重的站起身来，来到真皮沙发旁，随后双臂大张地坐了下去。 “你过来！” “啊？” “我让你过来！”上官瑾对付女人很有经验，看出沈知离已经乱了方寸，正是拿下她的好时机。 “我……你想干嘛？”沈知离看到把双腿分开，一副等待享受模样的上官瑾，岂能不明白他脑子里的龌龊想法。 上官瑾嘿嘿一笑道：“想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不仅要把材料证据交出来，还要……” 沈知离娇躯轻颤，看着满脸贱兮兮的把裤子拉链扯下的上官瑾，她只感觉一阵眩晕，几乎就要恶心狂吐。 可事已至此，她已没有选择。 强忍着灼心一般的煎熬，沈知离一步步艰难地走了过去，几米的距离仿佛跨越了她的整个人生。 沈知离凄然无比地跪倒在上官瑾的身前，用愤怒又不甘的眼神瞪着他，后者怪笑连连，满脸得意道：“好好表现，不然……”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上官院长，有两位警官过来找您，说是有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上官瑾低骂一声，箭在弦上忍住不发，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别走，我们晚点继续。”上官瑾丢下一句话，便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魂不守舍的沈知离。 沈知离有些发懵，不知该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感到庆幸，还是事情没办成而感到遗憾。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沈知离一直跪着，泪水像一道道溪流，从泛红的眼眸中奔涌而出，流过脸颊，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滴都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哀伤。 这也许就是她为曾经的贪婪和虚荣所要付出的代价！ 希望屈辱过后，可以迎来新生。 第80章 毫无头绪 市公安局。 范小希失踪案所关联的三个司机都做好了笔录，初步调查下，他们的嫌疑几乎被排除。 “三个司机都否认见过范小希，其中的两个私家车司机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只是因为附近没有停车的地方。”洛飞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线索断了…… 应该说是毫无线索才对。 原本以为找到了突破口，范小希极有可能就是从那扇旋转铁门被带离的。 可是随着三个司机暂时摆脱了嫌疑，旋转铁门这条思路似乎成了错误，因为三个司机都没有目击到范小希。 范小希到底是怎么离开阳光新村的？ 这一点弄不清楚，根本就无法锁定嫌疑人。 叶欢双手捧着一个陶瓷杯，里面是用了整整五袋速溶咖啡粉，冲泡出来的超强提神水。 “回去休息一下，这案子……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洛飞知道案子已经陷入了瓶颈，接下去就是大规模的排查，也是效率最低下的工作。 而每当儿童失踪案来到这一步，往往意味着失望和悲剧。 叶欢眼皮很沉，双眸中散发出的幽冷微光，好似即将熄灭的烛火，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 放弃了…… 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叶欢缓缓睁开了眼睛，依旧是那么的暗淡，可是再怎么微弱的光，也能照亮一方。 “给我具体说说。”叶欢轻声说着，他不会放弃，哪怕前方尽是黑暗，他也要给小希照亮一条回家的路。 “你想知道什么？” “那三个司机。” “他们……”洛飞看过三个司机的资料，身家清白，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不明白叶欢为何要抓着不放。 “垃圾清运车的司机先放一下，告诉我另外两个私家车司机的情况。”叶欢不是想到了什么线索，这件案子毫无头绪，只能从已知的信息进行挖掘。 “好吧。”洛飞想了一下道：“阳光新村附近有一家教培中心，那两个私家车司机是去接送上兴趣班的子女，因为停车场没有空位，这才停进了那条小路里。” “接送自家小孩？” “没错，他们每周都如此，停进那条小路也有好几次了，所以相互认识。”洛飞摇了摇头道：“其中一个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另一个市三中学的教导主任。” 叶欢看懂了洛飞摇头的意思，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一个教书育人的师者，并且还都身居高位，实在无法和绑架少女的罪犯联系在一起。 洛飞又道：“垃圾清运车的司机是环卫所的老员工，在单位里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还差一年就可以退休享福了。” “能否让我审一下那三个司机？”叶欢的语气中透着挣扎，哪怕这条路明摆着走不通，他还是心怀不甘地想要走下去。 洛飞点头道：“案子虽然交给了一组，但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你没向蒋兴邦申请重新接手这件案子？” “他人不在，听说去市里开会了。” 叶欢淡淡嗯了一声，放下了喝完的陶瓷杯，双手用力搓了下脸，起身道：“我在审讯室外等你。” “好。” 大厅休息区。 上官瑾心情差到了极点，美事被打扰已经够扫兴的了，现在还牵扯进一件少女失踪案，虽然只是配合调查，但多少会给他带去一些负面影响。 二十年来，上官瑾为了维持自己白衣天使的完美人设，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这次的事情，说不定有人会借机生事，往他身上倒脏水。 老院长年底就要退休了，院长之位的争夺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几个竞争者之间是不会放过任何打压对手的机会。 上官瑾录好口供，思索着回到医院后应该如何消除影响。 而当想到还在办公室等待着自己宠爱的美女记者时，上官瑾双眼陡然一亮。 若是让沈知离报道一份院长帮助警方破案的新闻，岂不是坏事变成了好事？ 念及这里，上官瑾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警官，我能回去了吗？晚上我还有一个视频会议。”上官瑾看到一个警察向他走来， 满脸急切地迎了上去。 “你跟我来。” “还有事？” 上官瑾皱着眉头问了一声，那警察也没有太多解释，只说需要他再核实一些情况。 重新回到审讯室，面对两个陌生的面孔，上官瑾十分不满的抢先道：“我已经说过了，早上是去接送小孩上兴趣班，因为培训点没车位，只能停进那条小路，前后大约一个半小时，我一直呆在车里。” “你在车里干嘛？” “看手机，又小睡了一会儿。” “照你这么说，有人经过的话，你也未必能发现？” “警官，我的车载摄像头不是假的，你们的人不是已经调取看过了吗？”上官瑾相当无语，感觉眼前这个警察很不专业。 叶欢确实不专业，他连车都没有，忽略车载摄像头也无可厚非。 而车载摄像头堪称铁证，三个司机只要提供出来，足够洗刷自身嫌疑了。 叶欢的眼神中充满茫然，仿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条调查方向果然是错的。 “你认识范小希吗？”叶欢的声音毫无波动，好似无力的挣扎，等待着最后被裁决的那一刻到来。 “警官，请听清楚，我不认识范小希。”上官瑾烦闷不已，加重语气道：“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你真的不认识她？”叶欢在听到车载摄像头时就又陷入了萎靡，他的问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寻求的不是答案，而是心理上的安慰。 “你……”上官瑾无语了，他以为叶欢是在挑衅，愤怒无比道：“我要投诉你！” “请回答问题！”洛飞大声呵斥了一句，他知道审不出什么结果，可既然答应了叶欢，那就要全力支持。 上官瑾无奈地压下怒火，刚要开口再答一遍，只听那个不专业警察的声音响起：“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你为什么要伤害她？怎么忍心伤害她？” 叶欢双目涣散，他把上官瑾当成了罪犯，用质问来宣泄心中的苦楚。 洛飞转头看过去，心中微微一叹。 以叶欢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审问下去了。 而就在洛飞要终止审问时，忽然发现叶欢精神一振，涣散的双眸重新凝聚，激射出来一抹冷冽的寒光…… 第81章 那一抹慌乱 叶欢很累，身体累，心更累。 范小希犹如他的亲妹妹，让一个孤行者找到了心灵上的寄托。 叶欢已经失去过自以为能携手一生的白月光，那份煎熬难以遗忘，痛彻心扉，也让他无法接受另一份情感被剥夺。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范小希。 强烈的执念化作了信仰，一种癫狂的情绪从他体内蔓延开来。 他的精神状态明明已经达到了极限，可一双眸子却从所未有的坚定和专注，仿佛要把每一个细节印在心中。 于是，上官瑾脸色中的一抹慌乱，清晰无比的落入了叶欢的眼中。 刹那间，沙漠中的迷途者找到了一块绿洲，叶欢感觉浑身的血气在蒸发，滚烫的热度不断攀升，好似生命在燃烧，换来了澎湃的力量。 叶欢的大脑像是嗡嗡作响的陀螺一样高速运转，分析着上官瑾慌乱的由来。 思绪在不断翻腾，心情在不停变化，一个又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排除了外界的一切干扰，连洛飞碰了他一下，他也毫无回应。 审讯室里沉寂了整整五分钟，三人各有所思，全都不发一言。 终于，叶欢整理出来了一条脉络，他眼里的光芒亮了几分，如同繁星点缀的夜空，指引着黑暗中的方向。 “上官瑾，你为什么要伤害那个女孩？”叶欢撑着审讯桌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慢，却好似高山拔地而起，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洛飞看着换了一个人似的叶欢，有些不知所措。 本是一场不会有多大意义的审问，怎么一下子演变成了终审判决？ 叶欢哪来的根据认定上官瑾有罪？ “你在说什么？你们警察想要污蔑无辜群众吗？我抗议！”上官瑾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装出一副很镇定的样子。 洛飞脸色微变，他也意识到了问题。 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受过反侦察训练，上官瑾装出的镇定，反而暴露了他的心虚。 前一刻上官瑾还怒火中烧斥责叶欢，甚至威胁着要投诉。 现在面对更严重的罪名指控，他倒能沉着对付了，连责问的语气都平缓稳定。 反差如此之大，明显是欲盖弥彰！ 洛飞一直想着如何宽慰叶欢，再加上对于上官瑾无罪的过早认定，使得他没能捕捉到对方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 所以无论洛飞怎么前思后想，也不明白上官瑾是怎么暴露的。 叶欢这家伙…… 洛飞暗叹一声，他自视甚高，能力也是出类拔萃，可在叶欢面前，他似乎只配当衬托鲜花的绿叶。 叶欢拉开座椅，椅脚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杂音，接着又被沉闷的脚步声替代，传入上官瑾的耳中，犹如心脏被重锤一下下敲击着。 上官瑾依旧镇定，只是飘忽不定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叶欢来到上官瑾的身后，右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阵颤抖从手上传来，叶欢盯着把头转过来的上官瑾，一脸寒霜道：“她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你……你胡说八道！”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冤枉你？”叶欢抬手拍了一下，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却让上官瑾的肩膀明显一沉。 洛飞目光凌厉，心想上官瑾果然有问题！ 一般人在忧虑不安，恐惧害怕时，会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直接造成的后果就是身体发虚发软。 除非专业人士，普通人不管怎么伪装，身体的本能是很难控制的。 叶欢回到了自己的座椅，朝着洛飞低声问道：“能够扣留他多久？” “传唤协助调查最多二十四小时，除非是刑拘，可以扣留他三十七天。”洛飞抿了下嘴，补充道：“他需要有重大犯罪嫌疑，否则是无法刑拘的。” 洛飞话里的意思是要叶欢交代，到底是怎么发现上官瑾绑架了范小希。 叶欢不说话了，给洛飞打了个眼色，二人一起走出了审讯室。 刚到外面，洛飞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上官瑾是哪里暴露了？” 叶欢透过玻璃窗看着审讯室里的上官瑾，沉默许久才道：“这件案子，应该十分复杂。” “说点干货好吗？”洛飞脸色很不好看，他感觉叶欢又要私藏了，正如之前的案子，他一直不愿意说出凶手是谁。 “我只能告诉你，上官瑾身上有案子。” “嗯？”洛飞愣了一下，疑惑道：“你是说上官瑾和范小希的失踪无关，他身上可能藏着其它案子？” 叶欢不置可否道：“审问的时候，我几次提到小希的名字，上官瑾表现的都很正常，可当我仅以女孩为称呼对他进行质问时，他的脸上流露出了慌乱和不安。” “仅凭这个……”洛飞皱眉道：“一个面部表情连间接证据都不算，根本无法以此对上官瑾进行刑拘。” “哦……” “我让人深挖一下上官瑾的底，希望能有所发现。” “他是医院的副院长，可以多关注一下他的病人，特别是未成年的女孩。”叶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审讯室里的上官瑾身上。 洛飞应了一声，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叶欢不是应该把心思放在范小希的失踪上吗？ 而上官瑾和范小希的失踪明明无关，叶欢却给洛飞一种抓着上官瑾不放的感觉。 “另外两个司机要审一下吗？” “需要！” 洛飞听着叶欢格外肯定的回答，几乎肯定了一件事。 这家伙又有事瞒着自己！ 洛飞颇为无奈，他清楚只要叶欢不愿说的，再怎么问都没用，只怪自己的脑袋瓜子没对方好使。 “现在就审吗？” “不，你不是说了可以扣二十四小时，那就晾他们一晚上，给点压力总是不错的。”叶欢的语速很快，可见他已经有了完整的思路。 “上官瑾呢？” “二十四小时到了就放人，不过要派人盯着。” “你怕他潜逃？” “盯着就对了。”叶欢终于把目光从上官瑾身上移开，看着洛飞道：“之前和你提过让赵伟盯着任斌，现在去做了吗？” “去了，目前还没什么发现。” “把赵伟撤回，可以吗？” “你……你想让赵伟去盯梢上官瑾？”任斌很是意外，任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仔细一想，相比于任斌，范小希对叶欢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说来，盯梢上官瑾和寻找范小希有关？ 洛飞越来越糊涂了。 “为什么要赵伟去盯梢？” “赵伟在陈婉坠楼案和林雅婷虐杀案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也证明他是可靠的。”叶欢严肃道：“我需要一个可靠的人！” “陈兵也很可靠。” “他是副队长，目标太大。” “好吧，那就让赵伟去盯梢。”洛飞可以确定盯梢上官瑾和范小希的失踪有关，否则叶欢不会强调要一个可靠的人。 用在珍惜的人身上，当然需要可靠！ 第82章 曙光和黑暗 叶欢没有回家，他和洛飞在警局办公室里的折叠床上凑合了一夜。 两个大男人在夜里说了很多话，主要围绕着女大学生失踪案背后的黑手，以及几个重点人物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比如局长蒋兴邦，又或者秦白若。 当年陈婉导致了前任刑警队长的辞职，其中必然有掌权势力的介入，蒋兴邦作为警局的一把手，怎么可能毫无干系？ 至于秦白若，她在林雅婷虐杀案中的表现实在太过可疑。 洛飞初来乍到，竟然查出了女大学生的失踪案，无疑会让很多人陷入被动。 毕竟接触的时间太短，洛飞的品行无从得知。 而欧阳朵朵又主动献祭了自己，这一杀招也让洛飞彻底成为了众矢之的。 洛飞没有怕，反而视为一个难得的机会。 于是，他和叶欢在女记者面前演了一出戏，只求以身入局，窥探那罪恶的深渊。 那场戏似乎是有效果的。 蒋兴邦搞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只为了给洛飞进行表彰。 如果蒋兴邦真有问题，那所谓的表彰就是为了安抚洛飞，避免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双方都在接触和试探。 洛飞手上其实什么证据都没有，连幕后黑手是谁都不知道，可对方并不清楚，欧阳朵朵的自杀引发了太多可能性。 叶欢借着范小希失踪这件事，想来一下狠的，用逼迫的态度让对方上钩。 这是一场撕破脸的豪赌。 结果赌注没能下出去，蒋兴邦突然离开了东平市。 按照原本定的时间，表彰洛飞的新闻发布会是在后天举行，可如果作为一把手的蒋兴邦不在，新闻发布会无疑会被推迟。 这一变化会是来自于对方的试探吗？ 放弃了对洛飞的安抚，看你能不能作出回应，手上是否真的掌握某些致命的东西？ 还有就是范小希的失踪。 对方的双重试探？ 一切都值得推敲。 洛飞可以装傻充愣，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之前的戏码就会被看穿。 当然，叶欢掌握的比洛飞要多。 可为了不暴露方怡，叶欢无法告诉洛飞，市长李达海和女大学生失踪有关，以及还有更有权势的人物牵扯其中。 这一场正与邪的交锋，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洛飞的烟头堆满了烟灰缸，沉重的话题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他的脑海中存在着一个不愿去面对的问题。 哪怕真的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并且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他就一定能把对方绳之以法？ 这个问题不是洛飞想到的。 而是有人当面对他的质问。 那人是他的对手，亦是他一生的梦魇。 当年，洛飞无法给出答案。 现在，他也依旧没有答案。 掐灭了最后一个烟头，洛飞在惆怅和纠结中睡了下去，或许在梦中，他能得到一个答案。 叶欢早早睡了过去。 之前还揪心不已的他，睡的出奇的安心，好像等到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范小希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穿梭于重重迷雾中的叶欢，已经捕捉到了一丝曙光。 而有人面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沈知离没有等来上官瑾，反而接到了李达海的短信。 今夜，二人在公寓里的幽会，似乎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沈知离极尽温柔的扮演着情人的角色，没有流露出丝毫慌乱和紧张，性命攸关之间，她的演技堪比奥斯卡女主角。 为了讨得李达海的欢心，也试图唤醒对方的疼爱和珍惜，沈知离从一见面开始，便毫无保留地挥洒着自己的妩媚妖娆，勾魂夺魄。 在李达海洗澡的时候，沈知离还主动走进卫生间，与他来了一场鸳鸯戏水。 不过李达海兴致很低，即使后面到了床上，他也只是敷衍了事。 沈知离以为李达海累了，毕竟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可是李达海全无睡意，他在床上说了很多话，几乎都是在回顾过去几年，给予沈知离在金钱和事业上的支持。 沈知离越听越惊，嘴上说着感谢，心中已是绝望。 李达海的话分明就是在清算。 清算之后…… 当然就该偿还了！ 沈知离已经付出了美好的青春，她还能拿什么来偿还？ 最坏的情况果然要发生了。 而毕竟在一起多年，即使养一只宠物，也该有些不舍。 李达海自言自语的清算，或许夹杂着一种心理安慰，给自己的绝情找一个借口罢了。 后来，李达海还提到了沈知离的家人，十分慷慨的表示要赠予一大笔钱，这样沈知离就能没了后顾之忧，安心陪伴在他身边。 沈知离听明白了，所谓的赠予一大笔钱，恐怕是自己的死亡赔偿金。 交通事故？ 失足坠河？ 药物过敏？ 沈知离相信只要李达海一个电话，她就会在一场意外中告别这个世界。 今夜李达海的反常，无疑是给沈知离预告了一份死亡通知书。 没有退路了。 甚至没有时间了。 沈知离的假死计划在上官瑾那里遇到了麻烦，即使接下去能够顺利进行，胰腺癌也不是说死就能死的。 李达海清算的话已经说出口了，那么辣手摧花的命令可能马上就会下达。 沈知离怕极了。 怕到无眠，怕到发疯，怕到……想要杀人！ 当耳边传来李达海的鼾声，沈知离蹑手蹑脚地爬下了床，等她从厨房重新回到床边时，手上多了一把水果刀。 先下手为强！ 这是想要活命最直接的办法。 沈知离双手颤抖着握着刀柄，高高举过头顶，急促的呼吸中，她通红的双眼仿佛看到了鲜血飞溅的画面。 刀尖落下。 鼾声依旧。 沈知离垂着双臂，终究没敢杀了这个绝情的男人。 在这里杀了李达海，沈知离就是杀人犯，她也一样活不了。 月光透射进来，沈知离一眼就看到了随意丢在床头柜上的束腰带，那里面藏着她最后的保命符。 可这保命符该怎么用呢？ 交给警察？ 还是监管部门？ 沈知离哪个都不信！ 在李达海身边多年，她清楚这位市长大人是多么神通广大，东平市的各个角落，几乎都有为他效命的人。 沈知离把水果刀放回了厨房，心中一声哀叹。 现在唯一的路，还是只有假死的办法。 拿到胰腺癌的诊断书，应该能让李达海改变计划，从而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沈知离躺回床上，看着身边恶毒的男人，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伸脚朝着李达海的下身踢去。 李达海迷糊的睁开了眼睛。 沈知离吓了一跳，反应迅速的换了一个风情万种的脸色，又俏皮挑逗地眨了下眼睛，扭动着曼妙的娇躯，一副任君采摘的魅惑姿态。 李达海黑着一张脸，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笑骂了一声小妖精后，向沈知离说起了一件事…… 第83章 乌龙爱情故事 微光破晓，暖阳洒落，迎来了新的一天。 孟婷拿着两份早餐来到了洛飞的办公室外，刚要抬手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直接被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哦哟……” “呃……对不起！” “你这是……成国宝了？”孟婷盯着洛飞好一会儿，只见他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幽怨。 “被折腾了一宿，那家伙简直……”洛飞无奈叹了一声，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孟婷愣了一下，双眸转瞬就瞪圆了，她往办公室里望了过去，发现叶欢也已经醒了，朝着她礼貌地笑了一笑。 “你们……昨晚……”孟婷知道二人在办公室凑合了一晚，以为是要通宵达旦研究案件，可现在看来，他们难道是做了其它方面的研究？ 洛飞还处于迷糊状态，耷拉着脑袋道：“上半夜还好，可到了下半夜，叶欢这牲口就没消停过，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啪嗒……” 两份皮蛋瘦肉粥掉落在地。 孟婷像是青天白日见了鬼一样，满脸的难以置信。 可到底是去西方留过学，接触了很多’先进文化‘的人，短暂犹豫了三秒后，孟婷真诚的送上祝福道：“加油，你们只是爱的表达方式不同，它也一样是自由，平等，以及值得被接受和包容的。” “你……在说啥？”洛飞揉着眼睛，他的混沌大脑还没进入正轨。 叶欢快步走来，推搡了洛飞一把：“滚一边去！” “你特么……昨晚动嘴，现在又要动手？”洛飞本就不爽，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孟婷听不下去了，脑子里的画面感已经越来越强，捂着脸就要转身离开。 好心送来两份早餐，怎么就遇到这种惊天秘闻，洛队也是个大嘴巴，这种事情是能随便说出来的？ 孟婷哭笑不得，只当洛飞对她充满信任，才会毫不避讳的揭露自己的真性情。 “孟法医，等一下……”叶欢伸手拉住了孟婷，连声道：“误会！你是误会了！我睡觉容易打呼噜！” “卧槽！” 洛飞总算反应过来，脸上那叫一个丰富多彩，也伸手拽住了孟婷，万分紧张道：“真是打呼噜，我被他吵得一夜没睡好。” 孟婷白眼乱翻，嗔怒道：“下次别睡一起了，免得……” “啊！” 一声惊叫从旁边传来，两个技术部的女警震惊无比地呆立不动，她们看到女法医被两个男人各勾住了一只胳膊，还生气地说下次别睡一起了…… “误会！” 叶欢和洛飞几乎同时松开了孟婷的胳膊，三人又是齐声大喊，默契程度当真是心连心，宛如一体。 两个女警对视一眼，像是受惊的兔子撒腿跑开了。 什么是越描越黑，指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这下子是彻底完犊子了。 警局里原本就流传着三人的爱情故事，经过刚才那一幕，他们的恋爱八卦必将迎来创纪录般的新高度。 一个多小时后，警员们陆续进入到了工作岗位。 洛飞和叶欢走向审讯室，一路上不知遭到了多少注目礼，虽然谈不上什么恶意，但当真是让人郁闷。 叶欢还好，他的性子向来孤冷，不怎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洛飞则是全程黑脸。 “砰！” 审讯室的大门成了洛飞的出气筒，被他狠狠的一脚踢开，把里面的市三中学教导主任吓了一跳。 梁求实今年刚满五十岁，长得又矮又胖，滚圆的啤酒肚把大腿都遮了大半，头发稀松杂乱，有着明显的地中海趋势。 乍看上去，很难相信梁求实会是一所中学的教导主任。 梁求实看到洛飞野蛮地踢门而进，脸上流露出惊惧之色，哆嗦着嘴唇道：“警官，范小希确实是我校的学生，可她的失踪真的和我无关啊！” 嫌疑司机是市三中学的教导主任，失踪的是同一学校的学生，两者结合在一起，难免让人产生怀疑。 洛飞重新看向梁求实，决定先吓唬他一下，延续着进门时凶神恶煞的气势道：“梁求实，给了你一个晚上考虑，还不打算坦白吗？” 梁求实万分紧张，一双肥手局促不已，仿佛不知道该放哪里。 洛飞看他一副心中有鬼的模样，抬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厉声喝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好歹是个人民教师，这点道理也不懂吗？” “警官，我……能给我拿杯热水吗？”梁求实一脸苦相，好似认命了一样，无比颓然地连叹数声。 叶欢起身去接了杯水，递到了梁求实的手中。 梁求实道了一声谢，捧着水杯放到了嘴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水杯放下，脸上显出满足之色，白水被他喝出了品茶的模样。 叶欢注意到梁求实喝水时的喉咙只动了一下，杯里的白水似乎也没有少。 “警官，有个情况我要反应一下。”梁求实深吸一口气道：“范小希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些不公平对待，作为教导主任，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洛飞哼了一声，眼神越发严厉道：“这仅仅只是责任的问题吗？梁求实，你不要避重就轻，只有把全部问题都交代清楚，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叶欢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变得阴沉可怖。 梁求实低着头，两手不停地来回搓着，本来已经认命的他，好像又开始了思想斗争，挣扎纠结了两分多钟，他才下定决心似地道：“我坦白，我全说……范小希遭受了校园暴力，我了解后并没有主持公道。” “说得具体一点，什么样的校园暴力？”洛飞脸色凝重，当初从范小希母亲那里，便已得知了校园暴力的存在。 从梁求实艰难的态度来看，范小希所遭受的校园暴力可能要比想象中严重的多。 梁求实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悔恨的表情，艰难咽下一口唾沫道：“范小希刚开始只是遭受言语上的辱骂，书本作业被撕毁等……在向班主任反应后，欺负她的学生就实施了踢踹，抽耳光等殴打行为，再后来……扒光了她的衣服，还拍了照片。” 叶欢的脸色铁青，双手因为怒气而微微颤抖，仿佛在寻找一个发泄的窗口。 “几次？” “啥？” 叶欢发出一声咆哮道：“我问你范小希在遭到欺负后，向老师反应了几次？” 梁求实低下头，嗫嚅道：“六次……” 第84章 避重就轻的教导主任 叶欢嘴唇有些发白，他很难受，好像心中堵了一块巨大的冰，怎么也融化不了。 六次！ 范小希没有逆来顺受，她用向老师寻求帮助的方式，抗争了六次！ 可换来的是什么？ 老师的冷漠，教导主任在金钱下的袖手旁观，以及那些坏学生一次次变本加厉的折磨！ 当被脱光衣服，拍下照片时，范小希是该有多么绝望啊！ 叶欢说不出话来，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梁求实，同时心中也在怨恨自己，为何没能发现范小希遭受了如此多的伤害。 洛飞见过不少校园暴力，致残致死的都有，因此他虽然同样愤怒，但感官上并没有叶欢这么强烈，凝神静气地思索着范小希的失踪与校园暴力可能存在的关系。 梁求实抬手靠向额头，做了一个擦拭汗水的动作，接着双手端起水杯，微微仰头把水一口气喝光。 叶欢瞅着眼梁求实干燥的手背，双眸缓缓眯了起来。 梁求实很紧张，一个有违师德的教导主任确实应该紧张，可紧张的似乎有些夸张了。 明明没有流汗，他却故意擦拭汗水，显得太过刻意。 另外，在叙述范小希所遭受的校园暴力时，他的语言逻辑十分清晰，层层推进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这是一个紧张的人能够做到的吗？ 还有一开始要求喝水时，梁求实恐怕并不是真的渴了，否则放下的杯子里，不可能几乎一点水都没少。 所以他不是要喝水，为的是给自己争取时间，思考如何应对当前的审讯。 梁求实的应对方式就是坦白自己收受红包吗？ 这一点确实需要坦白。 范小希失踪后，警方必定会去她的学校调查，校园暴力早晚会被查出来，老师的不作为也会随之暴露。 作为教导主任，梁求实即使不收受红包，也逃不过失职之过。 而换个角度去想，梁求实与施暴者家长的金钱交易虽然恶劣，但谈不上违法犯罪，最多也就在道德层面上可以对他进行谴责。 学校的处理方式无非是免职或留校察看。 这和失职之过的处理强度，区别谈不上有多大。 梁求实因为这么点惩处，便在审讯中表现出如此紧张害怕吗？ 不对！ 梁求实是在避重就轻，他故意装出惊恐不安的模样，为的是让人相信他的过错只有收受施暴者家属的红包。 实际上，梁求实的心理素质极佳，全程都十分冷静，他的伪装一定是为了掩盖什么。 “我要欺负范小希的学生名单。”洛飞的观察力十分敏锐，也发现了梁求实的不正常，高压手段看来对他没用，只能故作相信，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用查访校园暴力的名义暗中调查。 梁求实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我现在就把名单写出来，其实欺负范小希的学生里，只有一个人真正动了手，其他人都是凑热闹的，连帮凶都算不上。” 洛飞拿到名单，与叶欢一起走出了审讯室。 在经过办公大厅的时候，再次受到了众多警员的注目礼，二人一副生人勿进的冷峻模样，不禁让人产生了各种联想。 “洛队和叶顾问整天粘在一起，他们会不会是……” “他们还都和孟法医关系匪浅，听说早上孟法医一手牵着一个……” “这三角关系够乱的啊！” “我感觉洛队和叶顾问是真爱，孟法医则是第三者！” “兄弟，同为九年义务教育，你咋就这么优秀……” 孟婷不知何时来到了那位‘优秀’警员的身后，她的脸色憋红，胸膛极速起伏，一双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婷姐，玩笑，只是玩笑……” “你认为很好笑吗？”孟婷声音泛寒，瞬间让周围的气氛降到冰点。 警员们个个都不敢说话了，孟大法医属于局里的高技术人才，万一生气了导致工作被耽误，追究起来的话，倒霉的只会是惹她生气的人。 孟婷又把那位‘优秀’警员教训了一顿，接着就转移战场，气势汹汹地的去向那两个罪魁祸首兴师问罪。 两个大男人，也不出面解释一下，任由八卦不断发酵，简直比嚼舌根的人更令她气愤。 孟婷来到洛飞的办公室，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不等女法医大发雌威，洛飞已经开口道：“孟婷，你来得正好，我和叶欢要去一次市三中学，需要你陪着一起去。” 孟婷当即就怒了，还嫌外面的八卦不够凶猛吗？ 这种时候，三人再一起行动的话，怕是要彻底做实那种匪夷所思的关系了。 “陪你个大头鬼！”孟婷柳眉倒竖，怒骂一声道：“你们两个快点找个女朋友去，然后再带到警局露个脸，明白了吗？” 洛飞一脸苦笑，他也知道今早的那一幕造成的误会，可作为一个钢铁直男，找女朋友这种事，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爱情方面，洛飞属于被动型。 “这事……谣言止于智者……”洛飞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又朝着孟婷道：“不如你带男朋友来警局溜达一圈。” 孟婷好似猫儿被踩到了尾巴，声音尖锐无比道：“我没男朋友！” 叶欢本就心情极差，被二人吵得越发心烦，脸色阴沉的可怕，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充满了危险和威胁。 孟婷察觉到了叶欢的异样，气势顿时弱了几分，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我陪着去市三中学？” 洛飞答道：“我们要接触一个校园暴力的施暴者，她是一个女学生。” 孟婷微微点头，面对一个女学生，她的女性身份肯定要比两个大男人要合适。 洛飞又把范小希遭受校园暴力的事情说了一下。 孟婷听后面露愤慨和悲伤之色，她是一个十分感性的人，很容易生出悲悯之心，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八卦，当即道：“好的，我陪你们一起去。” “稍等一下，我们还要审问一个驾驶垃圾清运车的司机。”洛飞拨通内线电话，让人把上官瑾和梁求实都给放了，并安排垃圾清运车司机的审讯。 孟婷表示她可以先去市三中学，对那位施暴女学生进行一番了解。 洛飞没有异议，看向了旁边的叶欢。 叶欢斜眼瞅着孟婷，声音犹如深渊里的回响，幽幽道：“未成年人是受法律保护的，法律无法惩罚那个施暴女生，可为了让她改过自新，你有必要好好教育她一番。” “你要我……” “你是法医，对人体结构再清楚不过，应该知道怎么让人承受最大的疼痛，却又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孟婷愣住了，动了下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在叶欢深邃又夹杂了几分恳求的目光下，她终究没能开口。 洛飞捂着脸，深吸一口气后，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法律做不到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无论对与错，只求良知不弃，伸张心中的那一份正义！ 第85章 老实人 于卫东性格憨厚，在家人同事的眼中，他就像是一只忠诚的大狗，无论风吹雨打，他都会一丝不苟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审讯室里，被羁押一夜的于卫东没有表现出丝毫抱怨，当看到叶欢和洛飞时，脸上流露出了朴实无华的笑容，让人感到亲切和可靠。 “警官，对不住了。” “对不住？” “我应该……没能帮到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于卫东竟然会感到惭愧，只因没能向警方提供线索。 洛飞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对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神中，散发出的只有真诚和单纯。 会不会是伪装？ 塑造出一个老实人的形象，从而让自己摆脱嫌疑。 有了上官瑾和梁求实的前车之鉴，即使于卫东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绑架少女的恶人，洛飞也不敢掉以轻心。 叶欢倒是相信于卫东是一个老实人。 伪装出老实人的形象并不难，可二十多年如一日的伪装，那还能算是伪装吗？ 当然，老实人也会犯罪。 比如被胁迫犯罪，又或者无知犯罪。 洛飞抽出一支烟递了过去，并给于卫东点了火。 于卫东点头道谢，他没啥兴趣爱好，平日只靠烟来排解寂寞，数十年的老烟枪了，整晚没抽早就把他憋坏了。 “味道对口吗？换你喜欢的牌子也行。” “不用，这个很好……有的抽就行了。”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洛飞又塞过去一支点上，好似朋友之间聊天一样，语气相当温和道：“老于，我们对你是有所了解的，把你关到现在，原因肯定是有的。” 于卫东不说话，只顾着闷头抽烟。 当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吐掉时，于卫东才叹息道：“警官，你活该被关着，那小妮子真要出什么事，我是有责任的。” 此话一出，洛飞瞬间呆住了。 简单的一句试探，对方这就交代了？ 叶欢脸色变幻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吃惊。 “小妮子精神状态很差，我想到过她要出事。”于卫东敲着自己的脑袋，表情无比悔恨道：“我怎么就没去关心她一下啊！” 洛飞的脸色变得十分惊愕，他听不懂于卫东的话，也感觉自己看不懂这个老实人。 “你……你竟敢说谎？” “我没说谎。” “之前的口供里，你说过不认识范小希的！” “对啊！我是不认识。” “那你现在说的……”洛飞看着于卫东一副无辜的样子，脑回路一下子有些转不过来。 叶欢忽然失笑一声，冲着于卫东开口道：“你不认识范小希，可你却见过她，而且应该见过很多次。” 于卫东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没错，我见过这小妮子好多次。” 话音刚落，洛飞仿佛被敲了一记闷棍，只见他用一种无语到极点的眼神瞅着于卫东，嘴边挂在难以言述的苦笑。 “等一下，我先要去弄清楚一件事。”洛飞一脸阴沉地走出了审讯室。 没过一会儿，洛飞的怒骂声几乎响彻了整个警局。 直到秦白若出面交涉，并主动承担过错，洛飞的怒火才得以平息。 而洛飞之所以生气，只因一个小小的疏忽。 秦白若队里的一名警员，在给于卫东录口供时，也许是急于求成，没有按照规定的审问条例，上来就问于卫东是否认识范小希。 于卫东这种老实人，天生木鱼脑袋，认识一个人和见过一个人在他看来，属于两个毫无关联的概念。 于是他就回答了不认识。 那个警员之后也问过于卫东，是否在范小希失踪当天见过对方。 于卫东如实回答没有。 这样一来，于卫东和范小希明明见过多次，从口供中却得出了他们毫无交集的结论，导致可能存在的重要线索被埋没。 洛飞重新回到了审讯室时，人还没有坐下，便已经迫切无比道：“你刚才说见到过范小希精神状态很差，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于卫东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上月初，我去市三中学收垃圾……” “等等，你说市三中学？” “对啊，过去三年，我每个工作日都要去市三中学收垃圾。” 洛飞又怒了！ 秦白若手下那个负责录口供的警员是白痴吗？ 于卫东经常去市三中学，梁求实又是市三中学的教导主任，两个嫌疑人司机之间有着这么重要的关联线索，竟然没有在笔录中体现出来。 洛飞已经打定主意，即使秦白若作保，他也要严肃处理那个接连犯错的警员。 而相比于洛飞的愤怒，叶欢则是一脸平静。 在掌握了于卫东的相关信息后，叶欢就知道他一定见过范小希，并且刚才还说了，于卫东见过范小希很多次。 不过这一判断和于卫东经常出入市三中学并无关系。 范小希曾经和叶欢提到过，她的长跑很厉害，入选了校运动队，每天要比普通学生早一个小时到校参加训练。 而范小希出门前往学校的时候，也刚好就是垃圾清运车到达的时间。 另外，市三中学就是在小区旋转铁门的方向。 如此一来，范小希和于卫东必然会在那条小路上遭遇，并且又是在凌晨时分，周围除了他们再无一人。 这种情况下双方难免会多加留意，甚至产生言语上的交流。 于是，当看到于卫东的口供里否认与范小希相识时，叶欢判定他是在说谎，却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警员疏忽闹出来的一个乌龙。 不过随着于卫东和市三中学产生了交集，这起失踪案隐隐被掀开了一角。 至少在叶欢来看，真相与他的猜测正在不断接近。 洛飞勉强压下心中怒火后，刚要继续审问，叶欢突然开口问道：“你是否每天也要去第一人民医院？” 于卫东答道：“没错，我总共负责六个站点，第一人民医院是最后一站。” 叶欢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个隐晦的笑意。 洛飞则是眼皮直跳，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现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那个录口供的警员已经不能说是犯错了，简直就是渎职！ 于卫东不仅认识范小希，还和另外两个嫌疑人存在关联，试问这会是巧合吗？ 世上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洛飞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开始复盘失踪案的全过程。 三个嫌疑人似乎都有问题，可又没有绑架范小希的动机。 于卫东这个‘老实人’看上去是最不像罪犯的，上官瑾和梁求实都算是聪明人，他们真要对范小希动手的话，应该不会让自己轻易暴露在那条小路的监控下。 那么三个人在这起失踪案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洛飞嘴里喃喃自语，眉头逐渐拧成了一团，当目光撇到旁边默不作声的叶欢时，他愣神了几秒，心底随即一沉。 不知从何时开始，为了这起失踪案而废寝忘食的叶欢，神色之中再无紧张和急迫感。 这一改变只有一个解释。 “叶欢……”洛飞转过头，用一种恼怒又无奈的眼神盯着叶欢，拖着长长的声调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叶欢不以为意道：“你问就行了。” 洛飞目光不善地在叶欢脑袋上打转，似乎在说，等会儿我一定把你脑袋瓜子切开，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第86章 绝对不打死你 于卫东在之后的供述中，提到了范小希遭受的校园暴力。 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孤零零抱着腿蹲坐在角落的女孩，明显是受到了欺负，那悲伤至极的神色，让于卫东久久不能忘怀。 当听到于卫东对范小希凄苦模样的描述时，叶欢的脸色除了愤慨难受外，还有一股复杂的心绪充斥其中。 长久以来，叶欢认为自己算是范小希的兄长，一个能让她依靠的人。 可是在遇到严重校园暴力的情况下，范小希为何不向他请求帮助，甚至连寻求安慰都不曾有过。 范小希是不想麻烦叶欢？ 或者不认为叶欢有解决困难的能力，才选择闭口不言？ 叶欢难下结论，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范小希的隐瞒搞不好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而在对于卫东最后的审问中，洛飞提到了上官瑾和梁求实，并拿出照片给他反复确认。 于卫东给出了毫无印象的回答。 这让洛飞十分费解，难道说于卫东接连出现在了另外两个嫌疑人工作的地方，真是仅仅只是巧合？ 离开审讯室后，洛飞为求真相，逮着叶欢一顿输出，大骂对方缺乏坦诚。 叶欢没心思和洛飞拌嘴，只告诉他男人靠的不是坦诚，唯有智慧才是一切。 洛飞犹如被敲了一记闷棍，奈何自己不如人，只能咬牙承受。 “案子破不了，我要你好看！”洛飞冲着副驾驶座的叶欢骂了一句，轰起油门朝着市三中学飞驰而去。 叶欢笑了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车辆和行人像是一个个定格的画面，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凝固起来，让人感受到了难得的宁静。 世间的邪恶和正义无处不在。 而当两者完美结合在一起时，又是多么美妙且诱人！ 当洛飞把车停在市三中学停车场时，叶欢的脸上带着一丝迷醉的笑意。 “严肃点，我们是来查案的！”洛飞语气相当激烈，他似乎失去了对自己脾气的管控，主要是心态崩了。 洛飞从叶欢的笑容中，看出了掌握一切的自信和满足。 相比较下，他就像一个进化失败品，智商永久停留在了原始阶段。 叶欢关上车门，语重心长道：“千万别愤怒，愤怒只会影响人的智商。” 洛飞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损人还玩上组合拳了？ 这顾问简直有毒！ 不过话又说回来，愤怒确实影响判断和思考，洛飞的导师曾经就告诫过他，任何时候都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深吸了一口气，洛飞刚要尝试平复自己的心情，耳边又传来那个恼人的声音：“先别憋回去了，你愤怒无脑的样子，正好可以用来对付那些不良学生。” 洛飞脑子有些乱，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 这算是把他当工具人了，还是废物利用？ “恶人自有恶人磨，别指望能和小混蛋们讲道理……”叶欢发现洛飞的面庞在愤怒和冷静之间不断扭曲变化着，简直像是在京剧变脸一样，不禁拍手称赞道：“很好！保持住！这表情绝了，保管能把那些小混蛋们吓到生活不能自理！” “我想把你揍到生活不能自理！”洛飞磨着牙齿逼近叶欢，一字字道：“你放心，我向耶稣起誓，绝对不会打死你！” “你耶稣个大头鬼啊！圣经会背吗？脖子上挂十字架了吗？”叶欢步步后退，他看出今天洛飞的负面情绪叠加太多，恐怕为了发泄真会把自己揍一顿。 “别动，我向佛祖保证……” “你先把头发剃光我就信。” 洛飞不废话了，朝着叶欢直冲而去。 叶欢知道自己跑起来一定没洛飞快，于是机智的选择绕车而逃，遛着圈跑无法加速，双方只能拼体力。 “严肃点，我们是来查案的！”叶欢把对方刚说过的话给丢了回去。 “揍你就是最严肃的事情！”洛飞突然急停，无比矫健地飞身跃过车盖。 叶欢猜到会这样，却也无可奈何，反正逃不掉了，那就大家都别好。 从小到大，叶欢都不缺乏狠劲，勉强刹住脚后，盯着还未落地的洛飞，握紧的拳头已经砸了过去。 处于空中的人没有着力点，又在惯性的加持下，躲闪腾挪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叶欢这一拳必能打实。 至于接下去该如何应对刑警队长的搏击技术，暂时不在叶欢的考虑范围内。 而随着一声闷哼响起，叶欢一招得手连忙后退，洛飞双手捂着肚皮面色狰狞，他怎么也没想到叶欢会先下手为强。 “你出全力？” “没打你脸算客气的了。” “我……”洛飞狠话没能撂出，嘴里发出一阵抽气，肚子挨了的一下实在是不好受。 “你……这么不抗揍？”叶欢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洛飞，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拳头，脸上转瞬露出一抹歉意。 那一拳力度本就不小，再加上洛飞下落撞上时的作用力，两者结合…… “我道歉，我错了……” “我不接受！” “打人不打脸……” “留着你这张脸干嘛？祸害人去吗？” 就在这时，孟婷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的不远处，她走向剑拔弩张的二人，万分诧异道：“你们……在打架？” 叶欢看到孟婷，心头顿时一松。 “我找过欺负范小希的那几个学生了。”孟婷懒得去问叶欢和洛飞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两个大男人的关系在局里已经有七八个版本了，哪天白头偕老也不会让人意外。 洛飞听到范小希的名字，心里积聚的怒气一下子就散了大半，狠狠刮了叶欢一眼后，冲着孟婷问道：“怎么样？” “不好！” 洛飞脸色凝重，又问：“他们不肯交代？” 孟婷的嘴角下垂，深情带着极致的失望道：“全都交代了，听得我想把他们关禁闭！” 叶欢面色一紧，担心之余又带着几分疑惑。 在梁求实的供述中，范小希遭受了多次的校园暴力，不过主要是打骂侮辱，并没有造成严重的身体伤害。 从孟婷的语气和脸色来看，她也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愤慨，显然那些不良学生的所作所为谈不上穷凶极恶。 既然是程度一般的欺辱，孟婷为何说要把人关禁闭呢？ 孟婷上过军校，从军医转业才成了法医，她很清楚禁闭是很严厉的一种惩罚。 “你没动手吧？”洛飞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之前叶欢暗示过孟婷，可以使用一些法医手段对付不良学生。 “我都说了，他们交代的十分清楚，连动手的机会都不给我。”孟婷揉了下眉头，摇头苦笑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些学生……” 第87章 二代少年的嚣张跋扈 孟婷想把那些不良学生关禁闭，归根到底就四个字：嚣张跋扈！ 一些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值青春期躁动的阶段，心智不成熟导致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并非不可原谅。 孟婷虽然同情范小希，但对于施暴者，她也无法产生太大的憎恶。 可现实超出了孟婷的想象。 那些不良学生的嘴脸，简直能把人活活气死。 从一接触开始，孟婷就得不到任何认错的态度，不良学生中的一个女生，更是放出狠话，下次再见到范小希，非要把她折磨到退学为止！ 孟婷是以警察的身份约谈那些学生的，换来的不仅没有敬畏，反而是变本加厉的叫嚣！ 无知者无畏吗？ 当着警察的面说要折磨别人，真不知道有一个叫少管所的地方？ 孟婷记下了两个态度最恶劣学生的名字。 孙梦瑶！ 韩冲！ 孟婷又从班主任那里，打听到了两名学生的相关信息，也多少明白了他们嚣张跋扈的底气所在。 孙梦瑶的父母都在教育系统任职，大舅更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长。 韩冲的父亲是市里排名前五的民营企业家。 典型的官二代和富二代。 怪不得范小希被欺辱的事情会石沉大海，除非真的造成严重后果，否则校方有谁敢硬着头皮秉公处理呢？ 孟婷把掌握到的情况说了一遍，情绪显得十分低落，她是一个擅于和尸体打交道的未婚法医，根本不懂怎么教育孩子。 若是任由那两学生肆意妄为下去，他们长大了必成祸害。 洛飞叹气摇头，他见过不少违法犯罪的未成年人，其中很多都拥有优越的家庭环境，却也造就出了性格上的极端自私。 那些未成年人遇事但凡不顺心，便会采用伤害他人的方式，最后造成难以挽回的悲剧。 而相比于孟婷和洛飞的忧心和感叹，叶欢内心毫无波动。 他是孤儿院出身，在那种完全缺失亲情的环境下，少年人骨子里的一些不好的东西会被无限放大。 自私自利只是小菜，打架斗殴属于常规操作，不择手段的你争我夺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所以说，不要指望慈善机构能做到完美，他们能把每一分社会的捐款用到实处，便已经是最大的良善！ 至于其它…… 世间从没有公平可言！ “那两个小畜牲需要好好教育一下！”洛飞看向叶欢，征求着他的意见道：“可以用配合调查的名义把人带回去。” 叶欢微微一笑道：“肚子不痛了？” 洛飞比划了一个国际通用手势。 “一拳！”叶欢故作纠结道：“我身子骨弱，不能再多了！” 洛飞不屑撇嘴，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多时候，男人之间干上一架并不会影响感情，只是一种独特的交流方式，之后随便给个台阶，便不会再有任何隔阂。 洛飞清楚范小希在叶欢心中的地位，那就一定要好好处理孙梦瑶和韩冲，范小希才能不再遭受欺负。 “对了，那两个小畜牲为何要欺负范小希？”洛飞随口一问，校园暴力往往都源自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良学生要欺负人，甚至连理由都不需要，单纯以欺人取乐。 孟婷回答道：“范小希成绩优秀，连续两次大考都是班级第一，孙梦瑶和韩冲对此感到很不舒服。” “范小希成绩好，影响他们两个了？为了这去欺负人？”洛飞听了莫名其妙，他能够接受无理由去欺负人，可找个这么牵强的借口，似乎不太符合两个小畜牲的嚣张人设。 “确实是影响了。” “啥？” “韩冲是班长，孙梦瑶是学习委员，他们的成绩也是拔尖的，算上范小希，三人基本包揽了班级前三。”孟婷的语气之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坏孩子不可怕，可聪明的坏孩子绝对会成为隐患，若不好好引导，长大后不堪设想。 “原来是嫉妒！”洛飞沉声道：“两个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孩子，在成绩上输给了家境贫寒的同学，心中难免会有所不甘。” 叶欢皱眉不语。 由嫉妒产生的怨恨，属于人性中最难消除的劣根性，想要扭转孙梦瑶和韩冲的想法，短时间内几乎是无法达成的。 洛飞要把二人带回警局教育，无非就是吓唬一下，别说能有多大的效果，搞不好只会产生副作用。 青春期的孩子都有一定的对抗性人格，孙梦瑶和韩冲这类二代孩子往往更为强烈。 “别带回警局了，在这里见一面就行。”叶欢很想为范小希出气，可他要面对的只是两个不成熟的孩子。 洛飞爽朗一笑，他很满意叶欢的回答。 青春期也是叛逆期。 校园暴力虽然臭名昭着，但大部分少年人都有过类似经历，这个年纪干点出格的事，其实不能算是多大的恶行。 现在牵扯到了失踪案，孙梦瑶和韩冲一旦从学校被警察带走，那无论结果如何，必定会给他们带去严重的非议。 两个本就已经走偏的少年，又受到无辜牵连，很容易给他们的心灵带去沉重的冲击，这是会毁人一生的。 洛飞压根没打算把两个少年带回警局，他就想看一下叶欢在身边人遭遇不公时，是否会为了私情而罔顾其它。 人可以有私心，却也一定要有底线！ “孟婷，两个小畜牲在哪？” “校接待室，有教职人员看着。” “带我们去。” 三人走进一栋教学楼，接待室就在入口左侧的房间。 孟婷先一步走进去，带出了两名教职人员。 “洛队长，叶顾问……”孟婷简单介绍道。 两名教职人员面色不善，似乎很反感警方接二连三的盘问。 估计他们是出于对学生的保护心理，也可能担心警察惹了接待室里的两个小祖宗后，会给他们带去麻烦。 洛飞主动出示了证件后，连招呼也不打，便直接走进了接待室。 叶欢紧随其后，只听‘砰’地一声，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孟警官，这……” “放心，洛队长和叶顾问只是来了解一些事情。”孟婷笑容勉强地解释了一句，她听说过二人在面对范小希父母时，出现了暴力执法的情况。 两个教职人员面面相窥，他们从孟婷的语气中听出了言不由衷。 与此同时，接待室里安静的不正常。 四个人，神色各异，却无一人出声。 气氛显得无比古怪。 洛飞看向了身边的叶欢，发现自己的这位顾问脸上闪过各种表情，最后定格在了一种绝对的惊讶之上，仿佛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东西。 第88章 变态秀 孙梦瑶身材高挑，长着一双狐狸眼，短发下的脸蛋白里透红，甜美非常。 叶欢从走进接待室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无法从孙梦瑶的身上移开，他那一眼万年的花痴模样，充斥着犯罪的气息。 未满十四周岁的女孩啊！ 妥妥的犯罪行为！ 洛飞不敢相信叶欢有如此禽兽的一面。 可随着一声怪叔叔般的诡笑从叶欢嘴里发出，在场的其余三人都像是见了鬼一样，早就被盯得发毛的孙梦瑶，忍不住尖声骂道：“变态！” 韩冲挡在了孙梦瑶的身前，一张肆意张狂的面孔上写满了愤怒，又隐隐显出了些许压不住的畏惧。 毕竟只是一个初中生，面对一个敢于轻易展示自己丑陋嘴脸的变态，他岂有不害怕的道理？ 洛飞看不透叶欢心中所想，虽然无法排除禽兽基因被激活的可能性，但更倾向于叶欢是假意为之。 从孟婷与两个小畜牲的交流过程来看，警察对于他们毫无威慑力可言，也就别指望他们会配合警察的问话。 二人目中无人，无法无天，性格又张扬透顶，说不定为了逞威风，明明啥都没干，也会把范小希的失踪往自己头上扣。 洛飞是亲眼见过这种无脑小孩的。 曾有一个十五岁的缀学少年，参与了一次黑社会性质的群殴事件，造成了一人死亡多人重伤的严重后果。 在警方调查时，这个缀学少年出于所谓的江湖义气，又想显得自己很有能耐，竟然主动承认死者是他亲手杀的。 孙梦瑶和韩冲也许不会蠢到这种程度，可未必不会故意糊弄一下警方，提供些有关于范小希的错误信息。 因此，为了让两个小畜牲老实一些，确实要用上非常手段。 叶欢化身为变态，倒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洛飞向叶欢投去了一个尽情发挥的眼神，然后退到了一边，准备好好欣赏这场变态顾问与两小畜牲之间的较量。 叶欢看懂了洛飞的眼神，心中一阵好笑，他刚才的表现没有任何虚假，只是太过投入，有些忘形罢了。 如果说在审问过三个司机嫌疑人后，叶欢隐约看清了范小希失踪案的本质，那么从孙梦瑶身上，他感觉自己抓住了揭开整个案件真相的关键线索。 “你们都欺负过范小希？”叶欢斜眼看着两个小畜牲，语气听上去十分轻佻，丝毫没有警察问话时该有的样子。 “轮不到你管！”韩冲梗着脖子回了一句。 “老娘看谁不顺眼就干谁，有本事就把我抓回去。”孙梦瑶推开了挡在身前的韩冲，下巴高高抬起，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高傲。 洛飞听得直皱眉头，叶欢的变态秀似乎不怎么有用。 “你们可知我和范小希是什么关系？”叶欢不等二人说话，脸上突然流露出痛苦又狰狞的表情道：“我和小希天天在一起，现在她不见了，谁又能来陪我？” 此话一出，接待室里又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 叶欢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联想到他刚才像个痴哥一样盯着孙梦瑶，变态之名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冤枉他。 两个小畜牲明显被吓到了，身体颤抖不止，脸色变得惨白。 叶欢脚下一动，如闪电般疾步上前，五步踏出后，他仿佛触电般僵在了原地，朝着两个倒退到墙角的小畜牲咧嘴一笑。 笑过之后，在两个小畜牲惊恐万状的眼神下，叶欢竟然没再问一句话，转身拉着洛飞一起走出了接待室。 孟婷没有等在外面，两个教职人员也都不在。 洛飞看四下无人，忍不住冲着叶欢问道：“完了？” 叶欢朝着教学楼外走去，随口一答道：“你想的话，可以再去问问。” “你到底干了什么？”洛飞一脸的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叶欢的变态秀有何意义。 叶欢故作得意道：“你不是看到了，我把那两小孩给吓唬惨了，短时间内他们一定没心思去欺负人了。” 如此拙劣的说词怎么可能让洛飞信服，他在门口一把拽住了叶欢，阴沉着脸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叶欢伸出两根手指，在洛飞面前晃了一晃道：“两天，耐心等两天，到时候你再来这里走一趟，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不能现在就说？”洛飞心里很不舒服，他把叶欢视为朋友，却发现二人之间似乎很难构建起一条相互信任的桥梁。 洛飞本以为叶欢是一个喜欢卖关子的人，骨子里又带着一种缺乏与人分享的独狼属性。 可事实不止如此。 在叶欢的身上，隐约还有对某类人或事物的本能排斥，他的习惯性隐瞒也许不是针对洛飞这个人。 洛飞心中有着一个念头。 叶欢和他产生隔阂的根本原因，其实是洛飞的身份。 警察的身份！ 有些人与身俱来的不喜欢警察，他们在精神上，思想上，行动上等各个方面，排斥甚至厌恶着社会秩序带来的束缚和压迫。 而警察正是社会秩序的维护者。 洛飞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也不多问你了，可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你一直都很看重范小希，那就要对她负责！” 叶欢脸色一肃道：“放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希。” 洛飞安慰道：“你压力不要太大，我相信范小希能平安归来。” 叶欢点了下头，微笑道：“两天后，如果你还没弄明白，我会如实告诉你。” “我感觉自己很难明白……”洛飞尴尬笑了几声，舔着脸道：“给点提示行不？否则这两天我怕是别想睡安稳了。” “我的猜想没有十足把握，才需要用两天时间去验证。”叶欢微微侧头，看向了身后的接待室，里面的两个不良学生是验证的关键。 洛飞顺着叶欢的眼神看去，眉头紧锁道：“那两个小畜牲……范小希的失踪真的和他们有关？” “在真相揭开之前，不要否定任何可能性。”叶欢给了一个模凌两可的回答。 “那你所谓的等两天，等的是……那两个小畜牲？”洛飞惊疑不定地问道：“他们在这两天会干什么？带我们找到范小希？” 叶欢脸色微变，眉宇间似有一抹狠戾闪过…… 第89章 赵伟很忙 赵伟很忙！ 忙到天昏地暗！ 他就犹如一只不断旋转的陀螺，从早到晚，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独自一人盯梢嫌疑人，试问又哪来休息的时间？ 赵伟在努力坚持，他也有坚持到底的信念！ 从小就立志成为一名刑警的赵伟，从不怀疑自己的意志和觉悟，可他也需要获得足够多的成就来鼓舞自己，而非碌碌无为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赵伟不明白，洛飞为何要让他盯梢任斌？ 任斌犯罪了吗？ 也许有，可洛飞什么也不告诉他。 赵伟知道刑警的工作很多都涉及机密，因此也不多问，可之后发生的一件事，让他对盯梢任斌的工作产生了极大的疑问。 一次注意力不集中，赵伟没有发现任斌在路边换了车，导致大半天都跟错了对象，这无疑是重大的工作失误。 在向洛飞汇报时，赵伟本以为会遭受训斥，却没想到洛飞的态度十分怪异，什么批评都没有，反而对他宽慰了一番。 赵伟没有丝毫感动，他从洛飞的语气中听出了敷衍，好像盯梢任斌这个任务，根本就一点都不重要。 一件不重要的任务，好似一盆冷水，把赵伟的工作热情浇灭了大半。 赵伟愿意付出，甚至愿意牺牲，可他不希望自己像傻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 而事实当然不是赵伟所想。 洛飞怪异的态度，实则是矛盾的心理造成的，他既希望赵伟在盯梢任斌的时候，获得重大发现，同时又担心赵伟被牵涉其中，承受巨大的风险。 所以，在听到赵伟跟丢时，洛飞倒是松了一口气。 一个想着保护手下，一个要追求自我价值，两者都谈不上有错，却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分歧。 赵伟终究是忍受不住，决定去找洛飞问个清楚。 洛飞这个时候恰巧主动找上了赵伟，给了他一个新任务。 又是盯梢。 不过这一次，洛飞任务布置的很详细，仔细说明了嫌疑人的身份特点，说到后面，他还传授了几招盯梢时遇到突发状况的应对方法。 赵伟的心情豁然开朗，仿佛一道彩虹穿过了乌云，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和充满希望，他的脸上也洋溢出许久未见的灿烂笑容。 “任斌这人警惕性很高，出行又有众多保镖跟随，盯梢他的困难可不小，我能体会到你这段日子以来的辛苦，可付出是有回报的，想必你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洛飞的这段话，彻底抹掉了赵伟心中的所有抱怨。 原来盯梢任斌只是对他的考验，一次获取宝贵经验的预演。 赵伟很有想象力的得到了一个结论。 为了不辜负洛飞的煞费苦心，赵伟默默立下誓言，若不能出色的完成任务，他就脱了警服，回老家继承已经经营了两代人的养殖场，天天与八百头猪谈人生。 活力值和责任感拉满，赵伟用最饱满的状态，盯上了有重大犯罪嫌疑的上官瑾。 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 老天爷毫不吝啬的给赵伟送上了一份大礼。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 赵伟就炸了！ 大檐帽，高领风衣，黑色墨镜，口罩…… 上官瑾把全身上下都遮的严严实实。 初夏天气闷热，这样的装扮岂不是找罪受？ 而出门如此遮掩，心中必然有鬼！ 赵伟认出了上官瑾，这种低劣的伪装根本就逃不过他的眼睛，何况对方还摘下口罩吐了口老痰，更让赵伟确定了上官瑾的身份。 老小子肯定要去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赵伟心潮澎湃，他知道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 这可是涉及到失踪绑架的重大刑案，若是可以人赃并获，赵伟就是东平市警界新秀中最靓的仔！ 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赵伟掏出瞅了一眼，屏幕上‘心肝宝贝’的昵称让他眼中闪过一道无奈，却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键。 这几日来，赵伟已经是不知多少次挂断了吕丽丽的电话。 每次挂掉电话，赵伟心里就会多一分愧疚，只因吕丽丽这个女孩太特别了，竟然从来不生气，还反复表达对赵伟工作的支持。 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友，赵伟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 一阵汽车的马达声响起，赵伟暂时放下了儿女情长，启动汽车小心翼翼的跟在了上官瑾的黑色宝马后面。 穿过两条马路，黑色宝马转弯驶进了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赵伟担心跟的太紧暴露自己，选择继续前行，五十米后停靠在了路边，熄火下车立马冲向了那家商场。 八点十分左右，商场里的人很少，电梯大多处于空闲状态。 赵伟在这家商场里逛过，十分熟悉地跑到了一排电梯前，很快他就锁定住了一部正在上行的电梯。 指示灯显示电梯停在了六楼。 赵伟不敢确定上官瑾就在这部电梯上，可也顾不得多想，抬腿就跑上了旁边的安全楼梯通道。 六楼属于餐饮区，大多数店铺还没开业，也给赵伟提供了找到目标的便利。 没过一会儿，赵伟就在一家装修典雅的咖啡馆里，发现了上官瑾的身影，以及一个和他相视而坐的中年男人。 赵伟透过落地窗远远观望着，虽然听不清二人的谈话，但从肢体语言上，隐约能感觉到二人正在发生争吵。 若是赵伟没有被派去监视任斌，而是参与进了范小希的失踪案，那他就会认出与上官瑾争吵的中年男人，正是另一个嫌疑人，梁求实！ 咖啡馆里，梁求实的眼神犹如寒冬中的冰霜，阴冷而狠辣，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时候找我出来，你是疯了吗？”梁求实看着上官瑾的一身装扮，讥笑道：“你是嫌自己不够显眼？” “你才疯了！”上官瑾脸色难看道：“我不管你把范小希弄哪里去了，千万不要祸害我，当初就不该……” “给我闭上嘴！”梁求实左右观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气道：“听清楚了，范小希的失踪和我无关，警察找上我们只是例行询问。” “真的？” “你不信也要信！”梁求实不想过多解释，以上官瑾胆小又多疑的性格，说什么都无法让他完全相信，只能采取高压手段对付他，用毫不掩饰的威胁口吻道：“如果因为你的自乱阵脚而让警察查到点什么，那我向你保证，先找上你的绝对不会是警察！” 上官瑾满脸汗水，双手无意识地握紧，又颤抖不止的松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十指呈现出虚握的形态。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做到守口如瓶，那就没人会对你怎么样。”梁求实态度缓和不少，并不想把上官瑾逼得太急。 二人交往并不深，可去年发生的一件事情把他们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每当想起，上官瑾和梁求实都是后悔莫及。 范小希的失踪，唤醒了他们藏在心底深处的不堪记忆，那段与恶魔的交易，也许是到了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 第90章 他们犯事了 洛飞万万没有想到，赵伟对于上官瑾的盯梢，第一天就带来了那么大的惊喜。 “这么说，上官瑾和梁求实的关系，并不单单是接送孩子上兴趣班时才认识的。”叶欢双手捧着咖啡杯，脸色显得有些困倦。 昨晚又和洛飞在办公室里凑合了一夜，二人调出了上官瑾和梁求实的个人资料，研究了大半夜，没能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现在终于有所发现了。 两个少女失踪案的嫌疑人，在配合警方问询后不久，便偷偷的私下会面，上官瑾为了掩人耳目更是打扮的不伦不类，其中必有见不得人的隐情。 洛飞直言不讳道：“他们犯事了，并且还是同一件事！” “小希的失踪刺激到了他们，否则不会急着私下见面。”叶欢喝了口咖啡，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道：“他们犯的事……也许类似于小希的失踪案。” 洛飞脸色一变，叶欢所言令他感到疑惑，不禁问道：“什么叫做类似于范小希的失踪案？难道你认为范小希的失踪和他们无关？” 叶欢在洛飞逼视的目光下愣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缓声道：“小希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带走她需要两个人一起行动吗？何况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他们都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如此冒失。” 洛飞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烟头在昏暗的办公室里，随着他的呼吸有节奏地一明一暗，好似他阴晴不定的面庞。 “叶欢，你到底藏了多少事？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洛飞狠狠地把烟头掐灭，有些气恼道：“你分明是认定了范小希失踪案并非上官瑾和梁求实所为。” “你想多了。” “想没想多你自己清楚，我敢说你连真正的绑架犯是谁都已经知道了。”洛飞拍着桌子，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这个……”叶欢哑然失笑道：“我是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后来变了个人一样，几乎无法从你的表情中看出丝毫担忧。”洛飞言辞灼灼道：“你不仅知道绑架犯是谁，而且能确定范小希不会有事。” 叶欢一怔，洛飞的话说对了一半，他确实认为范小希不会有事。 “哎，你藏私我不怪你，可案子总要破的，时间拖得越长对谁都不好。”洛飞好言相劝道：“你如果能和绑架犯联系上，请他尽快向警方自首，只要范小希没事，最多也就扣个非法拘禁的罪名。” 叶欢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你同意了？”洛飞把头凑到了叶欢面前，双眼放光道：“我陪你一起去劝服他。” 叶欢微微一笑道：“你还是先陪我去一趟市三中学吧！” “你的意思是……”洛飞惊诧万分道：“绑架犯在市三中学？那几个不良学生？” “不要乱猜了，我真不知道谁绑架了小希。”叶欢收敛了笑容，一脸认真道：“本来想等两天的，看你这么急，那就先挖一铲子下去，看看能得到什么。” 洛飞苦皱眉头，完全跟不上叶欢的思路。 叶欢喝下最后一口咖啡，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只听骨骼爆豆般一阵脆响，伴随着难忍的酸痛感席卷全身。 “你怎么了？” “老毛病了……”叶欢轻声喘息道：“外面应该要下雨了，每到这个季节的阴雨天，我就容易腰酸背痛。” 洛飞看向窗外，天空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闷热好几天了，这雨下起来不会小。”叶欢与洛飞并肩站在窗前，目光同时一凝，聚焦在了大门口驶进来的一辆车上。 国产红旗总是那么引人注目，它特有的民族属性，时刻彰显着低调奢华。 “蒋局回来了……”洛飞无需看牌照，也知道是蒋兴邦的座驾，警局里再无脑的愣头青，也不会开和局长一样的车。 叶欢‘哦’了一声，抬手拍了下洛飞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准备一下，我感觉蒋兴邦马上会来找你。” 当初他们玩了一把鱼死网破般的激将法，蒋兴邦似乎用回避的方式来应对，现在他既然选择回归，说明已经做出了决定。 忽然，洛飞身躯一震，伸手摸出了铃音响亮的手机。 在叶欢的注视下，洛飞朝他微微点头，随后按下了接听键。 “蒋局……嗯，好的，我明白了。” 短短两分钟不到的通话，洛飞脸色变幻了多次，双眸中的惊诧和疑惑久久无法散去。 “今晚六点，召开陈婉坠楼案和林雅婷虐杀案的新闻发布会，另外还有对我的表彰会，之后我被安排了一个专访，将来也许会以纪录片的方式进行宣传。”洛飞嘴角微扬，轻笑一声道：“这下子，我可就成名人了。” 叶欢斜睨了他一眼，调侃道：“洛大名人，需要我摆上一桌给你庆祝一下吗？” “不用了，已经有人请客了。”洛飞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闪烁道：“晚上十点，蒋局在万豪大酒店，说是要单独给我庆功。” 叶欢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打了一下。 二人都不说话了。 突然的沉默，让房间陷入到了一种紧张的氛围之中。 窗户外，天幕被乌云所笼罩，呈现出充满颓败气息的灰色，感觉整个世界都阴暗了下来。 忽然，叶欢往洛飞身上靠了一下，举起手机切换到了拍摄界面。 “你干嘛？” “拍照留念啊！我这辈子还没机会和名人合照过。” 洛飞使劲推了一把叶欢，满脸郁闷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认为我在开玩笑？” “嗯？” “若是哪天想你了，我可以拿合照出来缅怀一下。”叶欢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再次强调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你是说……”洛飞呼吸急促道：“他们想对我下死手了？” “蒋兴邦说要晚上单独给你庆功，其中的深意太明显不过，他是想找你摊牌了。”叶欢淡淡道：“可他这样做……很奇怪！” “哪里奇怪？” “他如何确定摊牌后，双方就能达成一致？”叶欢抿着嘴唇道：“万一谈崩了，给你的表彰会和专访，岂不全都白给了？” 洛飞不以为然道：“白给个好名声罢了，他们又不会损失什么。” 叶欢轻轻摇了下头道：“你想过没有，若是摊牌后谈崩了，你真有可能会被灭口，蒋兴邦约你的庆功宴，搞不好就是一场鸿门宴。” “这……不对啊！”洛飞拍了一下大腿，总算明白了叶欢所谓的奇怪，喃喃低语道：“他们真想对我下死手的话，必然会想方设法降低我的影响力，避免刑警队长的死亡造成社会层面的巨大反响。” “为何他们反而先打响了我的名声？”洛飞不可思议道：“刑警队长加上名人效应，他们还敢轻易动我？” 叶欢沉吟片刻，缓缓道：“他们不会动你的。” 洛飞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说要拿合照来缅怀……” 叶欢语气幽幽道：“因为过了今晚，你就是他们的人了……也就是说，你会堕落成一个出卖灵魂的人，而我当然会缅怀过去那个正直的洛飞。” “不可能！”洛飞的双眼如同炽热的钢铁，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撼动他的意志。 第91章 没有传闻 阴雨绵绵，好似天空在哭泣，让人感到一种沉重的压抑。 洛飞驾车行驶在雨幕中，从离开警局开始，他的手机已经不知道响了多少次，全都被他以有紧急工作为由给强行挂断了。 最后一个电话是蒋兴邦亲自打来的，告诉洛飞务必在下午四点前赶回警局。 化妆，演讲词，专访的问答等…… 有太多东西需要洛飞配合，今晚他注定将成为东平市的焦点人物，命运的齿轮也已经为他转动了起来。 如此重要的时候，洛飞竟然没有改变原先的计划，坚持要和叶欢去一趟市三中学。 一时之间，洛飞的反常行为引来无数议论，赞赏和调侃皆有。 到底是故意作秀，树立形象，还是淡泊名利，一心只为工作？ 众说纷纭中，无人提及范小希的失踪案。 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那个普通的少女。 洛飞没有忘，也不敢忘，他需要时刻提醒自己，作为一个警察的职责，以及作为一个人的良知！ 今晚注定会面对一些事情，洛飞也已经做好了来一场无间道的准备。 当初在和叶欢的谋划中，这一步棋至关重要，亦是破局最直接的方法。 而真到了这一天，洛飞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动摇了，对于未知的东西产生了本能的恐惧，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今晚对方既然敢先送上名声，再选择摊牌，何尝不是吃定能把洛飞拉下水。 当亮出底牌时，洛飞会无法抗拒吗？ 世上又哪来那么多无间道，背后需要付出的沉重代价，又有几个人可以承受得住？ 车子停靠在了市三中学的马路对面，洛飞开门下车，扑面而来的冷风和细雨，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气息，给纷乱的心境带去了一丝安抚。 叶欢慢了半步跟在洛飞的身后，一言不发只作默默的陪伴。 校门两侧，烟雨迷蒙的香樟树轻轻摇曳着翠绿的叶子，在一滴滴雨珠的冲刷下渐渐垂下树枝，清冷中透着几分凄凉与黯然。 洛飞突然停下了脚步，仰面望向天际，整个人纹丝不动，任由雨水洗刷着他的全身，茫然无措的心灵似乎也得到了净化。 时间在流逝，洛飞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他望着天空的目光在不断地伸展，仿佛在寻求某种对话。 与大自然对话，与宇宙对话，亦是在与自己对话！ 有一辆电动自行车从旁边驶过，车灯在雨水中折射，打亮了洛飞的面庞。 不知什么时候，无所畏惧的坚毅之色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洛飞动了，抬脚迈出一步，两步，十步……每一步都稳如泰山，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势，彰显着不凡的力量和权威。 叶欢面露笑意，追上了半步，与洛飞并肩而行道：“不错，骨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看来暂时不用缅怀你了。” “你终于说话了，我当你成哑巴了。”洛飞一副不爽的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感激，在万般艰难的时刻，有人陪伴便是最大的支持。 叶欢咳了一声，身体感到一阵阵发冷道：“真没想到，我这辈子竟然会陪着一个男人淋雨，还把自己整感冒了。” “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这么点小雨都能给你整出病来，哪天要是下雪了，你还不被活活冻死。”洛飞一脸不屑，倒也不忘加快脚步，朝着学校疾步而去。 “放心，下雪天我绝对不陪你傻站着！”叶欢双手插进口袋，文绉绉来了一句：“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你……离我远点！”洛飞心里一阵恶寒，逃命似地小跑了起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喂，别跑啊！你越跑我越兴奋！哈哈哈！”叶欢开怀大笑，眼中却有藏不住的忧虑。 今晚那道坎，洛飞不可能跨过去。 因为人性的恶毒没有上限！ 叶欢猜不到洛飞会面临什么，可有一点毋庸置疑，在那些罪人心中，只要能解除威胁，必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股寒意上涌，叶欢猛咳几声，感冒带来了强烈的虚弱感，却比不上内心的无能为力。 难道只当一个旁观者，目送洛飞走上一条不归路？ 叶欢感到头疼如潮水般涌来，像是一阵阵狂暴的疾风，猛烈地冲击让每一个神经都似乎在剧烈地跳动，犹如被火焰灼烧，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 “你这病的不轻啊！”洛飞发现叶欢脸色煞白，关心道：“我先送你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叶欢清楚自己的头疼不仅因为感冒，更多是由于过度用脑造成的，他思索了一路，依旧毫无对策。 市三中学的门卫认出二人是前天刚来过的警察，主动撑了把伞把他们带进了岗亭。 叶欢道了声谢，接着就让门卫打电话给范小希的班主任，让她过来一下。 洛飞不解问道：“我们不进去？” “警察并不适合出入学校，容易引起误会。”叶欢用纸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又向门卫讨要了一杯热水，喝了几口后，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 “误会？”洛飞越发疑惑道：“叶欢，我们来这到底是干嘛的？” “别急，你很快就知道了。”叶欢把手朝着洛飞伸了过去，笑了笑道：“给我一支烟。” “你什么时候抽烟了？”洛飞好奇道：“难道抽烟能治感冒？” 叶欢接过烟，转手就递给了打完电话的门卫，客气道：“叔，有事向你打听一下。” 门卫看着是个六十岁以上，应该是退休返聘的老人，头发花白，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错，他把烟别在耳朵上，笑眯眯道：“尽管问，警民合作，老头子知无不言。” “叔，你知道范小希吗？” “我就知道你要问她。”门卫老人叹了口气，一脸惋惜道：“那姑娘好啊！学习好，对人也好，出入校门都会和我打声招呼，学校里这么多学生，没一个比她更懂礼貌。” “那这两天，学校里有关于她的传闻吗？” “传闻？什么传闻？”门卫老人压低声音道：“校长发过话，严禁谈论范小希失踪的事情，担心学校声誉受到影响。” 叶欢‘哦’了一声，再次问道：“叔，好好想一下，真的没有传闻吗？” 门卫老人沉思片刻，依旧摇了摇头。 叶欢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气色瞬间红润了不少。 洛飞琢磨着叶欢话里的深意，当想到他前日在两个不良学生面前的变态表演时，脸上陡然闪过一道愕然之色，继而显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个时候，班主任急匆匆跑来了岗亭。 洛飞不等班主任喘口气，已经急声问道：“老师，班里这两天有关于范小希的传闻吗？” 班主任毫不迟疑地摇头否定。 洛飞一脸严肃道：“我知道学校里不准谈论范小希，可你先要弄清楚，现在是警方问话，如果你不据实回答，我完全可以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班主任怔了一下，却并无惧色，坦然道：“警官，我可以向你保证，班里的学生之间并没有过多讨论范小希，也不存在什么特别的传闻，我可以为自己的话负法律责任。” 洛飞缓缓点头，随即转过头去，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叶欢。 叶欢轻轻笑了一声，他的笑容犹如一束穿云破雾的阳光，在这阴雨绵绵的天气中，让人感到格外温馨舒适。 第92章 同学情谊 雨停了，一缕缕轻柔的阳光透过云层，将天空的阴霾驱散。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香和清新的花香，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洛飞笑了，从离开岗亭开始，他就变成了一个傻子，痴笑似乎是唯一能表达他此刻心情的方式。 “先别这么开心，一切只是猜测罢了。”叶欢的脸上也有控制不住的笑容，即使早有预料，可当事实进一步呈现出来时，他仍然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欣慰。 “你是怎么猜到的？”洛飞和叶欢回到了车上，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有待查清，但他知道叶欢所谓的猜测，无疑是在与那两个不良学生见面时，发现了某种决定性的东西。 “那天见到孙梦瑶，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发夹。”叶欢声音温柔道：“那个粉色星星造型的发夹，其实是我亲手制作的。” 洛飞愣了一下，哑然失笑道：“我也看到了，当时就感到有些奇怪，以孙梦瑶的优越家境，以及张扬蛮横的性格，她的身上实在不应该出现一个廉价土气的发夹。” “哪里土气了？欣赏不来就别乱说！”叶欢脸上火辣辣的，他的手工能力和智商成反比，为了给范小希准备生日礼物，他绞尽脑汁折腾了整整六个小时，才弄出了一个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比较糟糕的发夹。 洛飞呵呵一笑。 叶欢喝着热水，缓解着身上的冷意道：“我把发夹送给了小希，她视为珍宝一样舍不得戴，却出现在了孙梦瑶的头上。” “你判断是范小希送给孙梦瑶的？”洛飞迟疑道：“也许是孙梦瑶的审美比较另类，喜欢上了你的发夹，于是动手抢过去的。” “抢？” “不行吗？” “我的星星发夹是用纸做的……” “你……”洛飞一脸无语道：“出点汗，淋点雨，你的发夹就寿终正寝了！这种毫无质量保证的玩意，你怎么好意思送出手？” “又不给你，废话真多！”叶欢尴尬得连头皮都变得紧绷。 “好，不废话了，我们继续聊下发夹，不，聊下孙梦瑶的事。”洛飞捏着下巴道：“孙梦瑶没有用抢，否则发夹很难完好无损，何况范小希舍不得佩戴，孙梦瑶几乎没有接触到发夹的可能，除非……范小希主动把发夹交给了孙梦瑶。” 叶欢点头道：“小希把舍不得佩戴的发夹送给了孙梦瑶，孙梦瑶不仅不嫌弃，还一直戴在头上，由此不难想象二人情如姐妹般的亲密关系。” “所以孙梦瑶根本就不可能欺负范小希。” “小希和我几乎是无话不谈，她也不曾提到遭受过校园暴力。” “于是为了印证猜想，你故意在孙梦瑶面前装变态，提到和范小希之间存在另类关系。”洛飞道：“孙梦瑶如果憎恶范小希，必定会把你们的关系添油加醋地宣扬出去，可学校里什么传闻都没有，说明她选择了闭口不言。” 叶欢目光柔和道：“她的隐瞒是对小希的一种保护。” “韩冲呢？这小子和范小希什么关系？”洛飞眼珠子一通乱转，脑海中浮现出了灰姑娘和王子的童话故事。 “同学关系！” “这么单纯？” “你是瞎吗？”叶欢解释道：“没看到韩冲那个时候，明明也被我的变态表演吓到了，可依旧咬牙挺身护在孙梦瑶身前。” “果然不单纯！”洛飞面露欣赏道：“这小子不错，为了喜欢的女生，不惜被扣上不良学生的帽子，这种为爱献身的精神值得表扬。” 叶欢嘴角轻扬道：“哪天你有了女儿，希望也能这么看待喜欢她的男生。” “这个……”洛飞身形猛然一颤，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咬牙切齿道：“方圆十里，黄毛尽斩！” 叶欢竖起了中指，一脸轻蔑。 “咋滴了，这么不在乎女儿被猪给拱了？” “我算过命，命中只有儿子，还专挑又白又嫩的白菜去拱。”叶欢没有说谎，他曾经去过一座在当地很有名的寺庙，与一个专门给人解签的老和尚交流了几句。 老和尚告诉叶欢命中无女儿，却有三个儿子。 叶欢只当是笑话，独生子女政策在，他怎么会有三个儿子，不怕罚款罚到倾家荡产吗？ 可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之后不久，二胎政策就来了，接着就是全面放开。 而解签的老和尚还有下文，告诉了叶欢一件相当劲爆的事情。 叶欢命中的三个儿子。 全都不是同一个妈！ 这下子，叶欢终于明白这座寺庙为何香火鼎盛了。 和尚‘能说会道’到这种程度，香客们为求应验，岂能不添上一份沉重的香油钱？ 至于‘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说法…… 啥年代了，出家人也是要与时共进的，若是整天只知道哦弥陀佛，那是要饿死人的！ “她们之间的校园暴力到底是怎么回事？”洛飞言归正传，皱眉问道：“还有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问清楚？” “时机不到！” “时机？什么意思？”洛飞一脸不爽，他最讨厌叶欢打哑谜的说话方式。 叶欢眼中闪过一道隐晦的精芒，浅浅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事情要弄明白，有时候需要先装糊涂。” “我看你是烧糊涂了！”洛飞察觉到叶欢呼吸急促，把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脸色微变道：“靠！你还真发烧了！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 “那多喝水，只要出身汗就没事了。”洛飞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根本就不把感冒受凉当回事，他也把叶欢视为和自己一样的真男人。 “借你吉言……”叶欢鼻子好似不通气了，说话的声音显得很闷。 “这案子……” 叶欢突然打断道：“过了今晚，再谈这案子也不迟。” 此话一出，车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起来，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你还是不信我？” “我信你，甚至超过信我自己！”叶欢呼出一口热气，叹声道：“可你知道的，这根本就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 第93章 新闻发布会 黄昏悄然降临，天空的色彩变得柔和而迷离，仿佛所有的忧虑都被暮色所吞噬。 不过暮色终究只是一种掩饰，藏于其中的恶毒人心，往往会肆无忌惮地暴露出来，交织成网散布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时无刻上演着各种污秽和黑暗。 陈婉坠楼案。 林雅婷虐杀案。 欧阳朵朵在刑警队长的办公室自杀。 警方的新闻发布会还没正式召开，可在提前到来的媒体，报社，新闻工作者的议论中，充满血腥味的凶杀和死亡，好似已经成为会场的主旋律，刺激着每个人的感官。 沈知离作为知名大记者，当然不会缺席这种场合。 但是和以往相比，沈知离看上去兴致不高，精美的妆容掩盖不住神情中的困倦之色，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小沈，身体不舒服吗？” 一个关切的声音传入沈知离的耳中，她回头看去，故意打了个哈欠道：“我昨晚睡得不好，无论是数羊还是听安眠曲，一点睡意都没有。” “真的？” “苏姐，你又乱想什么了？我只是没睡好！”沈知离的语气明显带着情绪，心情烦闷得像是一团乱麻。 “哦哟，我只是问上一句，你怎么就生气了？”苏姐挤了挤眼睛，调笑道：“老实交代，昨晚是不是和哪个小帅哥谈人生理想了？” 苏姐名叫苏美诗，三十岁左右，身材样貌十分普通，可一身线条流畅的女士西装，让她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那是职业和成熟的融合，引人注目，优雅知性。 苏美诗在记者圈的名气不小，只是风评褒贬不一，特别是在私生活方面，苏美诗遭受到了众多流言蜚语。 曾经一个离职的同事爆料，苏美诗的新闻报导不管价值多少，总是可以得到最大流量的扶持，其中缘由便是她和某个高层领导之间存在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对于这一说法，苏美诗从未反驳澄清，她的态度也被当成是一种默认。 虽然这种利益交换令人可耻，但也正因如此，苏美诗在工作上反而得到了不少助力。 那个直到现在都没有被曝光的高层领导，在无形中让她品尝到了狐假虎威的美妙滋味。 如果不是沈知离的横空出世，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崛起，苏美诗就是东平市当之无愧的记者一姐！ 二人表面上看似关系不错，实则是暗潮汹涌，日常各种竞争。 苏美诗为人老练，城府极深，绝非沈知离这种傻白甜能比，只是无论她百般试探，却一直摸不到沈知离的底细。 到底是谁在背后鼎力相助，才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单纯小姑娘，华丽转身成为记者圈最耀眼的新星。 苏美诗无比确定，沈知离背后一定有个大人物。 倒不是苏美诗在成名道路上利用的也是这种捷径，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是她每当问起沈知离的男朋友时，几乎都能从对方的反应中感受到异样的气息。 “好啦，姐姐看你愁眉苦脸的，便想开个玩笑逗你开心。”苏美诗心中惊异不已，她发现与往常的试探相比，沈知离这次的反应大不相同。 排斥，厌恶，愤怒，仇恨…… 沈知离好似一个被抛弃的无知怨妇，无边无际的悲伤像潮水一样涌进她的内心，不过并没有让她在绝望中无法自拔。 在深入骨髓般痛苦的刺激下，她可能觉醒了一些从所未有的东西。 “小沈，这警方可真奇怪，临时安排新闻发布会也就算了，时间上偏偏还放在了从未有过的傍晚，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苏美诗把话题拉回了现场，也是在试探沈知离是否像过去一样，总是能够先别人一步得到内幕消息。 若是沈知离不清楚，那结合她刚才不寻常的反应，极有可能是和背后大人物闹翻了，从而导致她失去了内幕消息的来源。 苏美诗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期待的微笑，像是已经看到了成为东平市首席记者的美好未来。 “我……”沈知离欲言又止，内心苦涩不已，仿佛一饮而尽的苦咖啡，让人的心弦久久不能平静。 “你也不知道？”苏美诗的反问听着像是失望，却隐约带着激动的颤音。 “我不知道……”沈知离低落的语气中，充斥着无助的哽咽，给人一种徘徊在悬崖边缘的绝望。 苏美诗以为沈知离是因为失去靠山而伤心，脸上难掩兴奋之色，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高傲的轻蔑。 一个出卖色相肉体的女人，在被玩烂抛弃后，还有什么资格和她相争？ 苏美诗恨不能大笑三声， 也许在很多人眼中，苏美诗和沈知离一样，出人头地都是靠着出卖自己，只不过一个谣言满天飞，一个掩藏极深罢了。 实际上，苏美诗为了事业，虽然用了不少手段，但都建立在心机和谋略之上，她从来没有出卖过尊严和肉体。 所谓和高层领导的不正当关系，其实是她自己编造的，买通离职同事进行传播，为的就是引发人们的猜想，逐渐把自己塑造成有着强硬后台的女人！ 苏美诗不仅手段高明，做人也是够狠，不谈一场恋爱，宁可把自己耗成一个老姑娘，也要维持住冒牌领导情人的身份。 而付出这么多，苏美诗只想证明一件事。 女人一样能成功，即使不靠男人，也能取得一番事业！ 苏美诗不算女权主义人，只是一个想要争一口气的女人！ 仅此而已！ 也许很多人无法赞同苏美诗的做法，但毫无疑问，她是一个有原则，有理想，有着独立自主意识的新时代女性。 “小沈，开始了。” “啊？哦……” 苏美诗神采奕奕，看着走入会场的公安局长蒋兴邦和两位副局长，又撇了眼身旁失魂落魄的沈知离，心想过了今晚，东平市再无一个记者能与她争锋。 当蒋兴邦三人落座，到会的记者们都十分惊讶。 “正副局长都来了，这规格太高了吧！” “案子不是已经告破了，还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奇怪了……” 苏美诗的职业敏感度极高，当即意识到这场新闻发布会恐怕不简单，她的目光不停地在蒋兴邦和另外两个副局长身上打转，没有发现身旁的沈知离表情中的骇然和惊惧。 第94章 失职和检讨 警方的这次新闻发布会是在网上实时直播的，加上各种自媒体的转播，在东平市内受到的关注度堪比一场盛大的节日活动。 苏美诗低头看了眼手表，刚好六点整，大多数家庭正在享用晚餐，也是一天之中最容易打开电视观看的时间。 涉及两起凶杀案的警方新闻发布会，必然成为老百姓们的首选频道。 苏美诗看着准备发言的蒋兴邦，不禁皱起了眉头。 凶杀案有违社会和谐，按理说警方需要低调处理才对，即使要给公众一个交代，也不该如此高调。 现在这种堪比全民直播的方式，难道是为了彰显警方的办案能力？ 问题是凶手死在了警局！ 官方的说法是自杀，可民间早就传出了各种阴谋论，无论事实真相如何，警方的失职是毋庸置疑的。 另外，传闻中的一个版本提到凶手曾经遭受过警方的非法拘禁，期间差点药物过敏致死，还发生了一件无法想象的惨剧，凶手的亲生女儿被困家中活活饿死。 难道说是传言太过恶劣，警方才想借此机会来澄清丑闻吗？ 苏美诗的双眸闪烁着光芒，大脑犹如一部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短时间内就把各种信息和观点过滤了一遍。 忽然，苏美诗眼角瞥见了身旁的沈知离，发现她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蒋兴邦三位正副局长身上，一张充满焦虑的面庞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而随着主席台的话筒里传来几声试音的轻响，沈知离才咬着嘴唇收回了目光，神情中的不安之色又重了几分。 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 一位副局长先简单介绍了两起恶性案件，并宣布了在警方的不懈努力下，案件已经完全告破。 现场响起了零星的掌声。 苏美诗面无表情地鼓着掌，她坐在最前排，直接暴露在摄影机之下，即使对于副局长的发言毫无感触，也不得不敷衍一下，免得被扣上不尊重人民警察的帽子。 沈知离纹丝不动，双眸空洞迷茫，宛如一片荒芜的沙漠，没有丝毫的生机与活力。 记者们对于警方的发言一点也不满意，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听警方歌功颂德的。 尖锐的错误和丑闻才是记者们的最爱。 而随着蒋兴邦拿过话筒，记者们纷纷精神一振，不少人已经拿出纸笔准备写新闻稿。 这些年来，蒋兴邦极少出现在公众面前，他就像是一个吉祥物，象征意义远大于他东平市警方一号人物的身份地位。 这么一个低调的人，竟然亲自主持这次的新闻发布会，其中必有深层次的原因。 蒋兴邦的发言，应该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各位，案子虽然告破，但并不圆满，我们警方在对凶手地处置上，存在巨大的过失。”蒋兴邦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自责道：“凶手自首后，我们没能采取有效的管制措施，也没有察觉到她的自杀倾向，导致她从高楼跳下身亡。” 蒋兴邦说完立刻起立，两位副局长也同时站起，三人一丝不苟的鞠躬致歉。 现场顿时掌声雷动。 苏美诗双手击掌，比起刚才认真了不少，只是她的眼中疑惑之色更浓。 警方当众认错值得赞赏，可作为执法部门，认错未必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执法部门不同于讲究公平公正的法院机构，它首重行动力和威慑力，其次才是公正性和正确性。 唯有坚定不移地维持自身的绝对权威，执法部门才能让违法分子深感忌惮和畏惧。 而承认错误的执法部门，在权威和公信力上一定会蒙受损失。 所以大多数时候，警方在对待犯错时，采取的是知错，改错，却不认错的方法，认错只会在内部检讨总结中发生。 蒋兴邦这种当众打脸的行为，除了赢得一片掌声，弊要远大于利。 从此以后，警方遭到的质疑声会越来越多，因为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犯过一次错了，那就会犯第二次，第三次…… 苏美诗想不明白蒋兴邦为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公安局长，到底是安逸太久导致脑袋瓜子不好使了，还是说他没几年就要退休，只想为自己讨个好名声，其它什么都不在乎？ 蒋兴邦坐下后，又代表警方做了一番检讨，并反复提及凶手在警局自杀，属于相关责任人的严重失职。 苏美诗没有听到相关责任人的名字，可包括她在内的记者们，全都知道严重失职的是一名叫做洛飞的刑警队长。 蒋兴邦没有指名道姓，似乎是给洛飞留了面子。 检讨持续了接近二十分钟，蒋兴邦才意犹未尽的告一段落，宣布进入记者答问环节。 记者们齐刷刷举起了手。 蒋兴邦伸出手，随意点了一个记者。 “你好，我是每日晨报的记者，案子告破来源于警员们的辛勤付出，那请问其中最大的功臣是谁？” “革命不分先后，功劳不论大小。”蒋兴邦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道：“所有参与侦破的警员都是功臣！”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再次送给这个敢于自我检讨，又愿意分享功劳的公安局长。 苏美诗眉毛轻挑，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 两起凶杀案发生后，苏美诗利用各种关系，掌握了大量的案件信息，其中就有刑警队长洛飞在侦破过程中起到的重要作用。 破案的主要功劳，无疑应该落在洛飞头上，何况他还是两起凶案的负责人。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为了抵消洛飞没能及时阻止凶手自杀上的失职，那就需要用破案的功劳来弥补，才能把对他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蒋兴邦作为领导，似乎没有体恤这个下属的想法，甚至在他的检讨中，充斥着落井下石之嫌。 公安局长和刑警队长有矛盾？ 苏美诗基本可以断定这一点，从而得出这场新闻发布会，其实就是警方内部的一场权力斗争。 这是要借广大群众之力，彻底毁了一个刑警队长！ 苏美诗意兴阑珊地放下了纸笔，不打算为了曝光率而第一时刻写下新闻稿，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积极举手提问， 因为已经有人把新闻稿准备妥当，并且一定能被推上热搜。 至于下一个被点到提问的记者，恐怕也有了内定人选。 苏美诗只需等待…… 图穷匕见的到来！ 第95章 洛飞现身 第一个问答才刚结束，记者们立刻争先恐后地举起了手。 蒋兴邦环视一圈，神色之中隐约流露出几分犹豫之色，可当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时，他当即报出了一个几排几座的精准位置。 “蒋局长，您好，我是动态传媒网络公司的首席主播，请允许我代表在座的记者朋友们提一个要求。” “请说。” “前阶段网络上传出了诸多有关于警方的负面消息，其中谈论最多的就是那位失职的刑警队长，我想趁着这次的新闻发布会，请他出来给公众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记者们皆是一怔，紧接着会场响起了今晚最热烈的掌声。 蒋兴邦微微点头道：“作为一名警察，维护社会治安，打击违法犯罪的同时，也需要时刻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洛飞这次犯错了，他确实有义务要向大家阐明事实真相。” 那个要求洛飞现身的主播满意地坐了下去，不知是对自己的问话满意，还是对蒋兴邦的回答满意。 也许两者都十分满意。 而会场有不少旁听的警员，他们对蒋兴邦的回答相当不满，甚至有人丝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愤慨之色。 蒋兴邦按理应该维护下属才对，可他的回答无异于把洛飞卖了。 洛飞只要现身，等待他的必将是口诛笔伐，记者们的各种刁钻质问，绝对能把人折磨到精神崩溃。 苏美诗轻轻一叹，似乎已经预见了一个优秀刑警队长的陨落，她虽然不清楚洛飞和蒋兴邦之间存在什么矛盾，但以此手段毁掉一个人，实在是有些下作。 重头戏即将开演，苏美诗却打算离场而去，她看不出自己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而就在苏美诗起身时，一股力量把她拉回了座位。 “苏姐，别走……”沈知离伸手紧紧拽住了苏美诗的衣摆，一双泪眼婆娑的眸子里充满了畏惧和无助。 苏美诗闻言一惊，凝神望去，发现沈知离犹如一只受惊的猫儿，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在害怕？ 苏美诗轻抚沈知离的手背，看似在安慰对方，眼神却有一道精芒闪过，声音低沉道：“小沈，别怕，告诉苏姐，谁欺负你了？” 就在这时，后台缓步走出一人，立刻把会场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了过去。 “洛飞……” “没错，他就是洛飞。” “这么年轻的刑警队长，可惜了……” “怕是这次就毁在年轻气盛上。” 记者们一阵窃窃私语，谈论的内容明天也许就会出现在各大社交媒体上，洛飞注定将成为东平市家喻户晓的负面人物。 洛飞在聚光灯和无数目光的聚焦下，表情显得有些僵硬，不过并不见丝毫慌乱和愤慨。 面对即将针对他的批判大会，洛飞从站稳在主席台上那一刻起，便保持着笔直的站立姿态，透露出一股严谨和威严，令人敬畏。 “他……”沈知离眼睛瞪大，涌现出来的恐惧，如同暴风雨般席卷而来。 “你是说……洛飞？他怎么欺负你了？”苏美诗明明是在质问，可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甜美的愉悦，让人感到温暖如春，仿佛一切困难都在这种语气中消散无踪。 作为一个优秀的记者，苏美诗除了相貌有所欠缺外，其它各方面都称得上出类拔萃。 特别是在采访时，她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言谈进行诱导。 在感受到沈知离精神处于高度紧张时，苏美诗果断对她进行诱导，这也是最容易突破对方心防的机会。 因此，苏美诗没问沈知离害怕的缘由，而是趁着她慌神之际，一针见血的提问是谁让她害怕。 在苏美诗的判断中，沈知离的反常必定和背后的大人物有关。 若是能借此机会弄清楚那个大人物是谁，苏美诗的事业说不定能在最短时间内，上升到一个过去只能奢望的高度。 丑闻和妥协之间，苏美诗相信那个大人物会选择后者。 而妥协意味着交易，苏美诗将从中获取巨大利益。 至于她可能面临的风险。 这不在苏美诗的考虑范围内，她只知道危与机并存的道理。 危险越大，机会越大！ 苏美诗曾扮演赌客混入龙蛇混杂的地下赌场，偷拍的时候不慎被发现，如果不是守在外面的同伴及时报警，她的下场就不是仅仅被打断双手了。 惨痛的教训并没有让苏美诗收敛，她可能天生就是一个冒险和机会主义者。 在危险和刺激中，享受那种无与伦比的美妙快感。 苏美诗认为这次终于能撬开沈知离的嘴，获得一个难能可贵的人脉资源，却被现实击碎了美梦。 沈知离害怕的是洛飞？ 洛飞区区一个刑警队长，还没资格去当沈知离背后的大人物，何况他来到东平市不久，沈知离恐怕都不认识他。 可问题又来了。 二人既然陌生，沈知离为何要怕他？ 苏美诗皱着眉头，习惯地把左手的大拇指放在嘴唇下方来回移动，一副深思的神态。 忽然，苏美诗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洛飞出现时，沈知离嘴里说了一个‘他’字，苏美诗当然会以为她说的是洛飞。 可这个‘他’未必是指洛飞。 苏美诗在问到洛飞是怎么欺负她时，沈知离的面部恐惧感没有加剧，只是显出几分犹豫不决之色。 由此不难看出，洛飞虽然能对她产生一定影响，但不是那个让她害怕的人。 苏美诗心中不甘，又想用问话诱导沈知离说出那个大人物。 而就在她要开口之时，沈知离那双胆怯的眼睛，偷偷看向了主席台，尽管她的目光飘忽不定，好似在努力隐藏什么，依然让苏美诗察觉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沈知离偷看的不是众人瞩目的洛飞。 公安局长蒋兴邦才是她的目标！ 蒋兴邦和沈知离…… 苏美诗的心跳如擂鼓，想到沈知离过去报道的大新闻里，很多都和刑事案件有关，再联系到她和蒋兴邦的非常关系，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或许是在回应苏美诗的猜测，蒋兴邦竟然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沈知离连忙低下了头。 苏美诗不动声色地看在眼中，感觉沈知离引以为傲的美丽再无光彩，只剩下在恐惧中颤抖，犹如秋叶在风中摇曳。 沈知离背后的大人物果然是蒋兴邦！ 她在害怕蒋兴邦什么？ 又为何要出席蒋兴邦主持的新闻发布会？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沈知离请求苏美诗留下，无疑是想从对方身上得到帮助。 那么苏美诗能帮她什么呢？ 各种疑问笼罩在心头，苏美诗想不明白，可她的内心却是波澜壮阔，因为有件事她能无比确定。 今晚一定会有大新闻！ 比起刑警队长洛飞失职更大的新闻！ 第96章 耍赖扯淡 洛飞不出意外的是这场新闻发布会的主角，可发生的一切却让他感到意外。 半小时前，蒋兴邦告诉洛飞，为了平息民间舆论，他需要站出来给公众一个解释。 于是，表彰会变成了批判会。 洛飞从侦破凶案的警界明星，沦落成了千夫所指的失职警察。 突如其来的变化，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洛飞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困境，甚至可能身败名裂，可他却也无力反驳。 蒋兴邦没有说错，洛飞确实要给公众一个解释。 欧阳朵朵真的是跳楼自杀吗？ 自杀的动机又是什么？ 洛飞作为当事人，为何没能及时阻止欧阳朵朵的自杀？ 会场记者们很快就会发出这些提问，洛飞除了肯定欧阳朵朵是跳楼自杀的，还能给予什么回答呢？ 真相远没有到公开的时候。 洛飞一旦选择隐瞒，记者们断然不会放过他，电视机前的民众又该如何看待他？ 无解！ 对于洛飞而言，这场批判会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他给予公众的解释也许只能是苍白无力的沉默。 当然，洛飞不怕背负一时的骂名，早晚有一天，他会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誉和尊严。 而相比于这场批判会，洛飞更在意的是蒋兴邦态度转变的深层次原因。 本来还是拉拢为主的怀柔政策，现在一下子就撕破脸采取高压手段了，难道对方已经看出了洛飞根本就没有底牌？ 不对！ 蒋兴邦只说让洛飞委屈一下，在公众面前承认错误，之后的记者专访照常进行，甚至还提到了再晚点的庆功宴，蒋兴邦表示要单独向他致歉。 这是大棒加萝卜的手段？ 洛飞的脑袋明显不够用，他犹如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失去了一切行动力和掌控力，只能在迷茫中任由事态发展。 今晚，难道真像叶欢所言，他无法迈过这个坎？ 洛飞依旧昂首挺胸站在主席台上，无视近在咫尺的座位，似乎借此告诉所有人，他的膝盖永远不会弯曲。 即使错了，他也要堂堂正正的去面对。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硬汉！”苏美诗面露欣赏之色，她见惯了尔虞我诈，难得遇到一个铁血纯粹的男人，心中竟然生出一丝虚无缥缈的期待。 这个死局…… 他或许能破！ 洛飞不知自己收获了一份祝福，他坚强的外表下，实则已经蒙上了一层彷徨，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正在他的内心扩散。 一场批判会就让他难以招架，后面等待他的还会有什么？ 洛飞不是真的害怕，他只是憎恨自己的无知，一帆风顺且辉煌笼罩的从警生涯原来只是假象，当真正的挑战来临时，他表现出来的只有无能的倔强。 既然只剩下倔强，那就把倔强强撑到底！ 洛飞终究是一个骄傲的人。 “大家好，我就是洛飞，接下去我会如实回答诸位的提问！”洛飞语气生硬，没有为自己的失职道歉。 倔强骄傲的人不允许有丝毫软弱！ 记者们有些惊愕，不明白一个犯错的人，为何一点没有犯错的态度，说起话来字字好似带着刀刃。 不留回旋，直切要害。 苏美诗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月牙，带着几分心动和羞涩。 “你好，洛警官，我是尚品报社的记者，请问凶犯欧阳朵朵为何要与你单独会面？”一个记者抢先发问。 此问一出，会场瞬间鸦雀无声。 这是一个无数人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它是欧阳朵朵自杀死亡的起点，亦是各种传闻的核心所在。 记者们的目光热烈而富有激情，仿佛一团团火焰在燃烧，他们都嗅到了大新闻的气息。 而来自主席台上的几双眼睛里，透出的是锐利和深邃，他们比记者们更在意大新闻，或者说，他们想要知道大新闻能否真正的被披露出来。 所有人没有等待多久，洛飞沉思了片刻，严肃道：“涉及到凶犯欧阳朵朵的个人隐私，我无权透露出来。” 话音刚落，换来一阵嘘声，发泄着对洛飞敷衍回答的不满。 倒是有个别记者陷入了沉思，他们听出了洛飞的玄外之音，敷衍回答的背后其实也吐露了一个事实。 欧阳朵朵找到洛飞单独会面，绝对有着不为人知的意图。 洛飞只不过用个人隐私的说法，代替了其中的隐秘罢了。 这话也是说给有心人听的。 洛飞斜眼看向侧后方，心中略显失望，他没有在蒋兴邦和其他三个副局长脸上，发现到特别的变化。 身居高位的老狐狸们，早就练成了处变不惊的本事。 “洛警官，请问欧阳朵朵除了交代罪行，自杀前可有什么遗愿？” “依旧涉及凶犯欧阳朵朵的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那请问欧阳朵朵找你谈话时，说过哪些不涉及个人隐私的内容。” “基本上都涉及到案情细节，触发重大案件的保密条例，因此不可对外透露。” 洛飞的各种不能说，把记者们都整疯了，本以为一个犯错的警察会是软柿子，没想到堪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洛警官，你对自己的失职有什么感想？”有记者气愤不已，直接发起了人身攻击。 “失职？”洛飞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疑惑的光芒道：“我哪里失职了？从警六年多，我从未失职过！” 掷地有声的结束语，配合刚正威严的形象，让洛飞的话好似誓言一样不容置疑。 记者们全都懵了。 凶犯死在了警局，这难道不是警方的失职？ 何况公安局长刚才亲口承认了，洛飞在欧阳朵朵的自杀死亡上犯了错误。 现在是要闹哪出？ “洛飞！” 蒋兴邦面色铁青，朝着洛飞低喝一声，表达着内心的不满和恼火。 洛飞不以为意，一副淡漠的样子。 恐怕没有人知道，洛飞一脸无辜问出自己哪里失职时，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只是出于一种抗拒心理，不想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说好的表彰会，你蒋兴邦一句话就成了批判会。 既然你做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 你说失职，老子偏偏就不认。 阴谋诡计玩不过你们，那我就另辟蹊径，耍赖扯淡整好了，说不定能乱拳打死老师傅。 反正就是不能让你们如愿。 重压之下，洛飞好像突然开窍了，灵感如泉涌，思维如丝般顺滑，一切豁然开朗，未来无限可能…… 第97章 玩忽职守罪 洛飞的临时翻供，让记者们一阵迷糊。 可下一刻，记者们又纷纷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喧哗议论声不绝于耳。 试问哪类新闻可以长盛不衰？ 任何媒体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八卦！ 原配撕逼小三的俗套剧情都能引人围观，那么刑警队长在全民直播时公然叫板公安局长，绝对是引爆全网的惊天八卦！ 现场逐渐失控，警方的新闻发布会俨然成了一场勾心斗角。 不少记者已经开始奋笔疾书，类似于‘刑警队长不满局长打压’，‘年轻一代刑警整顿职场’等流量标题，估计很快就会出现在各大媒体平台。 “肃静！” 一名副局长看不下去了，任由发展下去，严肃的警方通报搞不好会登上娱乐版面，无疑将成为东平市警方成立以来的最大丑闻。 蒋兴邦震怒之色溢于言表，却是没有进一步的过激行为，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他的眼中隐隐闪过一道古怪的惊喜之色。 “洛警官是侦破两起凶案的功臣，我相信他没有失职。”一个女性记者大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这话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揭露社会的阴暗面，为弱势群体发声，这两件事情不仅是记者的职责所在，也是获得个人声望的最佳途径。 那个女记者看似支持洛飞，实则是在控诉警方内部的阴暗面，也在为受到高层领导欺压的弱势警员发声。 “凶犯要自杀，谁也拦不住，又怎么能说洛警官失职呢？” “应该是有人看不得别人好，故意泼污水的吧！” 记者们的‘正义感’全被激发了出来，而始作俑者的那位女性记者深藏功与名，低下头把自己掩盖在纷纷攘攘之中。 苏美诗忍着笑，这波节奏已经被她彻底带飞了，心想事后一定要去找洛飞，让他好好感谢自己。 洛飞也在憋着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的耍赖扯淡会有这般奇效。 而就在这时，最前排的一位老年记者站了起来，他先是转身做了一下下压的手势，接着直视洛飞，冷静发声道：“洛警官，请允许我阐述个人观点，你已经涉嫌玩忽职守罪，间接导致了嫌疑人欧阳朵朵的自杀成功。” 老年记者的威信非同小可，根本不是那位喊肃静的副局长能比，他简单的一个手势便让记者们闭上了嘴。 一句个人观点更是犀利无比，把失职的论调上升到了玩忽职守罪。 这是要把洛飞送上法庭吗？ 苏美诗手指不停地缠着发梢，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她带起的那波节奏，在老年记者的一番责问下，彻底沦为了泡影。 老年记者名叫白泽生，除了记者的身份，他还有作家，主持人，律师等多重身份，并且在各个领域都拥有不小的成就。 毫无疑问，白泽生有资格让无数人仰望钦佩，他说的话不敢说是金玉良言，却也少有人敢质疑他的权威性。 何况白泽生不是一般的记者，他是官媒的御用记者，首席记者，功勋记者…… 他的话就是在代表官方发声！ 试问会场中有谁敢与他唱反调？ 苏美诗紧张地咬着下唇，神色中显出一丝哀色，她从白泽生的身上，察觉到了东平市政府高层中有人要对付洛飞。 谁？ 东平市里谁能让白泽生发声，甚至得到了公安局长的配合？ 苏美诗无奈苦笑，她大概猜到了是谁，只是不明白洛飞这个初来乍到的刑警队长，怎么会得罪这种大人物。 而作为当事人的洛飞，并不认识白泽生是谁，也就产生不了苏美诗的联想，他现在满脑子就是把耍赖扯淡进行到底。 “你说我涉嫌玩忽职守罪？”洛飞嘴角带着冷笑看向白泽生，不急不缓道：“有关于玩忽职守罪，国家法规政策在去年有所调整，当无论做何种努力都无法避免意外事故时，不应认定行为人的责任，哪怕造成了严重后果，行为人最多只需承担失误的责任。” “你如何证明在欧阳朵朵自杀时，你努力去阻止了？”白泽生避开了法规政策，话中直击洛飞主观意识上可能存在的懈怠。 洛飞哼声道：“有罪才需要证明，无罪不用自证！” “你错了，无罪不用自证只适用于普通百姓，执法者时刻需要被监督，当无法透明化的向社会展示时，自证就成为了一种必要。”白泽生一脸的从容不迫，铿锵有力的言语尽显他的自信和魅力。 洛飞一时语塞。 白泽生的话并无法律依据，可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执法者若是无法自证，或者说不屑去自证，难免会惹出非议，给老百姓一种嚣张跋扈的印象，又谈何获得公众的信任？ 白泽生从洛飞对于玩忽职守罪的理解上，便知道用法律压不倒对方。 于是，这位官媒的发声人马上变换手段，从老百姓的视角出发，利用民心所向站到了审判的制高点，让洛飞无法招架。 苏美诗望着浑身散发出一股凛然正气的白泽生，不得不叹服他的应变能力和狠辣手腕，自己这个后辈想要青出于蓝，怕是难如登天。 对于洛飞而言，想要摆脱当前的困境，同样比登天还难。 白泽生的发言可谓是一锤定音！ 半分钟的沉默过去，记者们没有等来洛飞的自证，却见蒋兴邦站起身来，缓缓道：“白老先生说的对，洛飞需要自证，否则难以给公众一个交代，我在此代表东平市所有干警作出承诺……” 记者们竖起耳朵，他们知道今晚的重头戏即将落地。 蒋兴邦走到洛飞身边，他的面庞刚毅如石，展现出无比的决心和坚定道：“若是洛飞无法自证，那将由检察机关进行审理，从而作出公正的判决！” 记者们一阵哗然，他们想到了这个结果，可当亲耳听到，依旧感到不可思议。 嫌疑犯由于各种原因死在警局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主要责任人一般只会受到行政处理，上升到刑事性质的情况极为少见。 如今仅凭白泽生的一番话，公安局长蒋兴邦竟然就当众宣告让检察机关介入。 这般不留情面，任谁都能品出其中多少带着点公报私仇的味道。 洛飞和蒋兴邦并立在主席台前，二人相隔不到半米，却像是陌生人一样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这哪里还是上下级关系，分明就是生死仇人！ 第98章 露馅了 警方的新闻发布会落下了帷幕，给记者们带去了太多的想象，本该对于案情的关注，已然转移到了其它地方。 而对于电视机前的普通老百姓，在不清楚是非曲直的情况下，应该会称赞公安局长蒋兴邦的铁面无私。 洛飞无疑是表面上最大的输家。 可在洛飞自己看来，玩忽职守罪，多么可笑的罪名，他从未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 很多人认为玩忽职守罪属于刑事犯罪，足够毁掉一个警察，实际上即使最终被定罪，洛飞所面临的恐怕也是免予刑事处罚的结果。 因为洛飞的玩忽职守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虽然有人死亡，但那是自杀，还是一个注定会被判死刑的凶手自杀。 欧阳朵朵自杀之后，督察部门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已经说明洛飞的失职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目前的事态升级，明显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洛飞能看出这一点，可他实在想不明白，对方这种卑劣又低效的手段，除了能恶心他一下，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洛飞的名声会受影响，可也只是暂时的，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必将成为万人瞩目的英雄。 还有一点让洛飞最为奇怪。 明明是批判会，为何之前蒋兴邦告诉他是表彰会？ 蒋兴邦还早早放出了洛飞是首功的风声。 堂堂的公安局长骗的可不是洛飞一人，而是市局里的所有警员！ 现在搞成这样，蒋兴邦的威信必然将大打折扣，日后如何能得到下属们的信任？ 简直就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 在新闻发布会结束后，蒋兴邦就把洛飞喊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二人才刚见面，蒋兴邦就是一通如雷鸣般的狂骂。 洛飞一脸的惊诧之色。 蒋兴邦是冲着门外的空气在骂，他似乎不是在针对洛飞。 呃…… 洛飞走进办公室时，蒋兴邦就堵在门口，伸手抓住门把手不让洛飞关门，再结合他反常的怒骂行为，不难得出是在故意骂给外面人听。 “砰！” 随着办公室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蒋兴邦长舒洛一口气，终于停下了叫骂。 “蒋局，你……” “小洛，委屈你了。” 蒋兴邦的一声亲切的小洛，当即就把洛飞给弄糊涂了。 “新闻发布会的事情，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蒋兴邦递给洛飞一支烟，满脸的笑容犹如长辈一样和蔼可亲。 洛飞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烟接了过来，咬在了嘴里，声音含糊不清道：“蒋局，我这人笨，你不把话说透了，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你呀！情绪不小嘛！”蒋兴邦抬手捶了一下洛飞的肩膀，笑骂道：“我这老人家都不顾脸面向你道歉了，还不能把你心里那股怨气给捋顺了？” 洛飞不为所动，依旧摆着张冷脸。 “哎，这事不能怪你，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蒋兴邦拖了张椅子过来，面色无奈地轻轻一叹道：“坐，我好好和你说一下。” 洛飞坐下来，垂着两只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蒋兴邦。 半分钟过去了，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蒋兴邦手指夹着烟，并没有点燃，他的眼神中透着难言之隐，仿佛有些话憋在心口无法说出来。 “蒋局，有什么话请尽管说。”洛飞意味深长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蒋兴邦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终于开口道：“小洛，你才来东平市不久，很多事情你不太了解。” 洛飞拿下叼在嘴里的烟，冷漠道：“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向蒋局请教。” “我知道你一肚子的问题，可有些话我不能说，关于刚才的新闻发布会，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只有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蒋兴邦吐了口烟圈，烟雾在空气中升腾散开，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我得罪谁了？” “你不知道？” 洛飞闻言一惊，他从蒋兴邦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惊讶和意外。 难道他认为自己知道得罪了谁？ 换言之，蒋兴邦确定欧阳朵朵自杀前，告诉了洛飞什么隐秘，其中就有那个不该得罪的人的身份。 那晚在烧烤店里，借着有记者在场窃听，表演的一出引蛇出洞的戏码奏效了？ 靠！ 洛飞暗骂自己蠢货！ 这下可好，对方以为你捏着张好牌，结果自己傻不拉几的手一抖，把装成大王的小三给掀开了。 终究是沉不住气啊！ 洛飞舔了下嘴唇，声音干涩道：“蒋局，我不敢相信欧阳朵朵的一面之词，还请你亲口告诉我！” 蒋兴邦手指轻弹烟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早在林雅婷被杀时，市长李达海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毕竟在四十七刀的残酷折磨下，难以承受的林雅婷一定会供出凶手所有的问话。 那么被认为是凶手的欧阳朵朵，必然从林雅婷口中得知了李达海。 由此推导下去，欧阳朵朵知道李达海位高权重，人脉雄厚，因此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唯独洛飞是新来的刑警队长，认为他与李达海尚未勾结到一起，这才要求与他单独见面。 二人见面后的谈话中一定提到了李达海。 李达海不怕自己暴露，真正担心的是欧阳朵朵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其中是否有他犯罪的致命证据。 于是，李达海决定先对洛飞采取怀柔政策，希望二人能找到机会达成共识。 破案首功，表彰会，专访等都是李达海对蒋兴邦的指示。 蒋兴邦听命行事，一切布置都在往把洛飞拉下水的方向展开。 可不知为何，李达海改变了主意，要求蒋兴邦在新闻发布会上对洛飞进行打压，还拿出了两套针对洛飞的行动方案。 万万没想到，蒋兴邦因为洛飞的一句问话，察觉到他的危险性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 洛飞竟然不知道李达海的存在！ 蒋兴邦难以置信，可从洛飞问话时脸上自然流露出的疑惑来看，他是真的一无所知。 为什么会这样？ 欧阳朵朵没告诉洛飞？ 蒋兴邦的面部表情有些复杂，眉宇间显出淡淡的茫然，他的计划被洛飞的无知给打乱了，反而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意外之喜。 第99章 投名状 这段日子以来，蒋兴邦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如今已经被人撕开了口子，接下去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暴露在阳光下，很难继续隐藏掩盖。 蒋兴邦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需要尽快做出决断。 于是，蒋兴邦向组织提交了退休申请。 退休之后，没有公职在身的蒋兴邦就能在出国旅游，甚至移民海外的问题上，不再受到国家法规政策对于公职人员的限制。 蒋兴邦想逃，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也是他能看到的唯一出路！ 目前退休申请已经提交上去，批复需要半个月左右，到时候天高任鸟飞，蒋兴邦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至于洛飞这个隐患，蒋兴邦根本就不在乎，反正他要走了，哪里还管得上别人的死活。 可就在今天早上，一个来自省里的电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蒋兴邦的美好设想。 退休申请似乎出现了麻烦。 蒋兴邦的一个老战友在省办公厅工作，向他偷偷传达了一个坏消息，有人向省委领导层建议，驳回他的退休申请。 这是怎么回事？ 蒋兴邦离退休只差两年不到了，以身体原因申请早退属于常规操作，何况主动把屁股下的实权位子让出来，应该是很多人希望看到的。 究竟是谁不让他退休？ 又为什么这么做？ 蒋兴邦从事刑侦工作二十多年，职业敏感度极高，立刻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偏偏这个时候，李达海要求他对洛飞展开行动，给予的两套方案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并且言语中透着不容他拒绝的味道。 蒋兴邦算是明白了，他退休出逃的意图被看穿了，甚至可能被李达海等人视为和洛飞一样的威胁。 在那些丧尽天良的罪恶中，蒋兴邦并没有直接参与，扮演的只是一个包庇的角色，甚至他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运气好的话，一个庸碌无为的帽子就能抵消他的罪过。 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情况。 在各种利益关系的妥协下，根基薄弱的蒋兴邦，说不定会被推出来背锅，承担违法犯罪的主要责任。 见惯了官场黑暗的蒋兴邦，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大，更坚定了他逃到国外的决心。 蒋兴邦只想自保，别人对他却不放心。 为了不让蒋兴邦逃出国外后，彻底失去对他的掌控力，洛飞就成为了他‘忠诚度’的试金石。 想走可以，先交投名状！ 警方新闻发布会的结束，亦是一份投名状的开始！ 蒋兴邦本来还有选择，可洛飞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强硬表现，让相对温和的第一套方案失去了意义，他也收到了李达海要求把第一套方案作废的指令。 第二套方案就是一份投名状！ 蒋兴邦进退两难，他不想送上自己的把柄。 可不做的话，将来面对的就是一条绝路。 短暂的纠结过后，蒋兴邦为了能逃离此地，只能选择用投名状当成通行证，打通退休申请的阻碍。 因此，蒋兴邦只能和洛飞说对不起了。 今天晚上。 洛飞一定要死！ “小洛，我不想提那个人，也希望你把他忘了。”蒋兴邦配合着洛飞的虚张声势，悠然自得的淡笑道：“你还年轻，思想上难免不成熟，等年纪上去了，经历的多了，便能想通一些道理。” “那总该给我个说法。”洛飞故作生气道：“蒋局，你也说过我今晚受委屈了，一句道歉可是不够的。” “那你要什么？” “我……”洛飞的嘴角弯起了狡黠的弧度，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蒋兴邦看着已经入戏的洛飞，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从部队转业成为一名基层民警时，蒋兴邦被上级安排当过一段时间的卧底警察，那时为了取得犯罪分子的信任，他也像洛飞现在这样，伪装出对金钱和权力的极度渴望。 而现在，他依旧在伪装，却是用廉洁高尚的外衣，掩盖被腐化的内在。 “蒋局……” “哦……你的委屈我明白，补偿也是有的。”蒋兴邦回过神来，故作沉吟道：“之前答应过你的专访，等会儿可以给你安排。” “专访我这个涉嫌玩忽职守的警察？”洛飞没想到真有专访，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警惕，他可是戴罪之身，专访明显不合适。 “小洛，你尽管放心，这点事情就能被定义为玩忽职守，以后谁还敢当警察。”蒋兴邦拍板道：“专访照旧……不过考虑到社会影响，可以暂时不公开。” 洛飞犹豫不决，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专访无疑能够迅速捧红一个警察，按理说是名利双收的好事，只不过新闻发布会上的二人才刚翻脸，现在又整出这个，蒋兴邦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这种补偿方式太不正常了！ “专访的地方就放在万豪酒楼，落实之后我会给你发消息。”蒋兴邦一副安排工作的严肃态度，根本不给洛飞拒绝的机会。 洛飞脸色微微一变，万豪酒楼是蒋兴邦之前说要给他单独庆功的地方，怎么又成专访的地方了？ 蒋兴邦看出了洛飞的疑惑，解释道：“万豪酒楼属于国资企业，也是东平市党政机构指定的接待酒店。” 公务员的三公消费一直是广受批评的话题，因此为了不惹人诟病，很多地方政府都设有国资酒店，努力做到专款专用，账目清晰透明。 最关键的还是能够避免在其它地方设宴招待时，遭受老百姓的非议和指责。 万豪酒楼作为国资企业，又是主要从事于接待任务，私密性一样很强。 在里面进行专访，消息传出的可能性极低，给暂时不公开提供了有利条件。 “怎么样？心里的委屈好点了不？”蒋兴邦爽朗笑道：“小洛，这次给你专访的记者可是一个大美女，你小子如果没有女朋友的话……别错过机会啊！” “蒋局说笑了……”洛飞又入戏了，火热的目光中充满了欲望，只当对方用上了美女计，他顺势暴露出好色的本性。 “那位美女记者叫沈知离，在本市名气不小，你可以先做点功课。”蒋兴邦朝着洛飞挤了挤眼睛道：“真是一个好姑娘的话，放心大胆去追！” 洛飞脸色有些不自然，看着像是害羞，实则是被沈知离这个名字给惊到了。 当初在烧烤店的引蛇出洞之计，利用的就是沈知离的偷拍窃听。 蒋兴邦让洛飞做点功课，无非就是通过警方的大数据，找出沈知离的相关信息，知己知彼后，也就容易投其所好，获得美女的好感。 另外，还能查到沈知离的酒店开房记录，初步判断她的个人操守。 而蒋兴邦并不知道，洛飞为了确定烧烤店那场戏能有效果，早就确定过了沈知离的记者身份，对于她的个人信息也是一清二楚。 一句为了打消洛飞戒心的玩笑，却不想成了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的爆点！ 谁是布局者？ 谁又是棋子？ 不到最后一刻，早已身在棋中之人，根本就看不明白，还当掌控全局的是自己。 等到绝杀一子落下，一切也都晚了。 第100章 等待 昏黄的灯光下，舒缓低回的音乐酿造了一种孤独的氛围。 沈知离和苏美诗坐在一家咖啡馆中，一个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一个拿汤勺搅拌着滚烫的咖啡。 谁都没有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知离的目光已经从窗外收回，却又定格在了腕表上，她明显是在等待什么。 等待的过程中，她像是被时间牵引的木偶，无法挣脱，只能无奈地接受它的摆布。 苏美诗终于失去了耐心，放下汤勺道：“小沈，你到底怎么回事？” 新闻发布会后，沈知离就寸步不离的呆在了苏美诗身边，给出的理由是今晚可能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这个理由听上去十分慷慨，沈知离应该是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愿意分享给苏美诗一个大新闻，到时候二人一起去见证。 不过沈知离脸上一直无法散去的焦虑和恐惧，无疑说明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所谓的可怕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苏美诗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被拖进坑里，从沈知离不愿直言相告的情况看，她还不能确定可怕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现在就看沈知离等待的结果到底如何。 万一她真遇到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可怕事情，苏美诗必能从沈知离嘴里得到一些非同一般的秘密。 “苏姐，我遇到了大麻烦……”沈知离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哽咽道：“我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苏美诗瞠目结舌，拿起的咖啡杯差点脱手，眼眸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沈知离说她会没命，岂不是有人要杀她？ 谁要杀她？ 一个猜测浮现在脑海中，苏美诗不再顾及沈知离的脸面，直截了当地问道：“包养你的金主要害你？” 沈知离脸色一红，内心挣扎了片刻后，缓缓低下了头。 没有否认，那便是承认了。 苏美诗感到心中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如同混杂着喜悦和怜悯的怪味，让向来遇事果断的她有些无所适从。 正如苏美诗在新闻发布会时的判断，沈知离果然和金主闹翻了，只是没想到会严重到害人性命。 二人虽然是竞争关系，苏美诗又万分鄙视沈知离这种靠出卖身体的人，但骨子里的善良还是不愿看到她香消玉殒。 “你是想要小三上位，还是敲诈勒索？”苏美诗冷笑着又把咖啡端起，在她看来，沈知离之所以会激起金主的杀机，无非就是贪婪成性。 “没有，除了每月定期打给我的钱，我几乎都不向他提要求……”沈知离一边哭诉着，一边低头看着腕表，她是多么希望时间能走快点。 苏美诗眼角微扬，精光一闪而逝。 如果不是贪婪造成的杀机，那么其中或许就有大问题了，对于苏美诗而言，大问题也意味着大新闻。 “你不提要求？ 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苏美诗嗤之以鼻道：“告诉我，你现在在记者圈的地位是怎么来的？” 沈知离浑身在发抖，并非羞愧难当，而是愤怒在升腾。 苏美诗的话里充斥着轻蔑和讥讽。 在沈知离听来，她就是在告诉自己，你过去得到了那么多，现在用性命作为代价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承认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资源，特别是第一手的新闻资讯，可我已经付出足够多了！”沈知离悲愤不已，多年来压抑着的苦楚似乎一朝喷发，双眸通红道：“你根本无法想象他的变态程度，逼迫我做过多少恶心到极点的事情！” “每次被他蹂躏，我表现出的痛苦只会进一步激发他的兽性，有一次他兴奋过头，几乎把我活活掐死。”沈知离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脖子，声音颤抖道：“你问我在记者圈的地位怎么来的？我是用青春，用尊严，用性命换来的！” 苏美诗无言以对，轻抿了一口咖啡，醇香浓郁之下带来到本该是味蕾的极致享受，此刻却只有化不开的苦涩。 沈知离的倾诉犹如一首哀乐，吟唱出了无尽的伤痛。 “你是为了离开他……”苏美诗深呼一口气，问道：“你的离开要求惹怒了对方，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沈知离苦笑摇头道：“在他面前，我就没有主动分手的资格！” “那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苏美诗疑惑不已，她其实更想问金主的身份，可也明白不到万不得已，沈知离是不会说出口的。 沈知离没有回答，目光定在了腕表上。 八点二十七分。 还有三分钟就到八点半了，也是最晚的约定时间。 过了八点半，这一劫就能过去，她的假死计划也可以继续实施下去。 苏美诗看着沈知离越发紧张的表情，猜到了某个关键时间点即将到来，也让她产生了立刻离开这里的冲动。 沈知离如果把金主的身份告诉她，以及另外一些要命的事情，自己能否承受的起呢？ 金主真敢杀沈知离的话，也不会在乎多杀一个人。 苏美诗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即使在死亡面前，她也有直面的勇气。 但一个人的死不能没有价值。 苏美诗无法确定自己能得到什么，万一金主不是什么大人物，他和沈知离之间也只是普通的矛盾，那还谈何大新闻，充其量就是一件带血腥味的男女八卦。 “小沈，我要走了，除非你……” 而就在苏美诗为了不做亏本买卖，决定问出金主身份时，一阵手机铃音突然响起。 八点三十分！ 最晚的约定时刻！ 沈知离的眼神中满是绝望，如同被困在深渊中的孤独灵魂，寻找不到任何出路。 铃音声还在持续，已经引来了周围客人的不满。 咖啡店的服务生第一时间就走了过来。 沈知离似乎不愿接受事实，整个人还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 苏美诗听着那令人烦躁的铃音，神色中涌现出了一股狠劲，只见她伸手抢过桌上的手机，看到的是一个没有姓名备注的陌生号码。 果断按下接听键，苏美诗迅速把手机塞进了沈知离的手中。 沈知离回过神来，发现苏美诗正一脸鼓励地看向自己，冰冷的内心不禁泛起了些许暖意，把手机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短短几句话后，随着手机从耳边滑落，沈知离仅存的一丝希望之火也被彻底浇灭…… 第101章 通缉 叶欢躺在床上，全身如同被烈阳炙烤，发烧仿佛让他置身于沙漠之中。 这场病来得万般不是时候。 今夜，叶欢不想让洛飞独自战斗，还是一场必输的战斗，可他的身体虚弱到连下床都困难，更别说去并肩作战了。 下午二人分别时，洛飞突然开口问叶欢，他们算是朋友吗？ 叶欢摇头说不是，却又十分认真的补充了一句，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够成为朋友。 朋友需要坦诚。 叶欢暂时做不到向洛飞坦诚。 洛飞听到叶欢的否认，脸上流露出几分遗憾之色，他也许等不到叶欢愿意把他当成朋友的那一天了。 “走了，这次……不说再见了。” “放心，我们还会见的。” 洛飞笑着走了，他用遗言一般的告别语，换来了叶欢的一句宽慰之言。 叶欢其实并不是在宽慰洛飞，他打算先去万豪酒楼打个前哨，虽然什么依据都没有，但是直觉告诉他，洛飞今晚若是出事，大概率会发生在万豪酒楼。 至于洛飞会面临什么阴谋诡计，叶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是他唯一能帮到洛飞的方法。 打一场毫无头绪的仗，也许只有天降奇迹，才能化险为夷。 可病痛让叶欢寸步难行。 在和洛飞分开不久，叶欢就感到冷颤和高热在不断交替，他试图说服自己只是普通感冒，可身体是诚实的，他差点晕倒在出租车里。 如果不是好心司机帮忙搀扶，他连回家的楼梯都走不上去。 叶欢艰难的用手撑了一下床板，想要做起来喝点水，耳边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女声。 她怎么来了？ 叶欢心生疑惑，拿起枕边的手机，发现有好多个未接电话，他点开回拨了其中一个，勉强发声道：“门没锁……” 话音未落，房门已经被推开。 方怡一脸焦虑的走了进来，当看到面无血色的叶欢时，急忙问道：“你受伤了？” “受伤？”叶欢虚弱道：“我只是受凉发烧了。” 方怡快步来到叶欢身旁，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后，眼底闪过一道庆幸之色，整个人瞬间松弛了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 “我以为你出事了。”方怡的神色变得异常严峻，凝声道：“一个半小时前，万豪酒楼传出了枪声。” “万豪酒楼？枪声？”叶欢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又联想到方怡进来时问他是否受伤，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枪声！ 杀人！ 谁下的命令？ 李达海吗？ 简直疯了！ 叶欢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可无论如何都不认为他们敢直接杀人。 洛飞曾经说过，他是刑警队长，杀了他就踩了红线，那是会引起公愤的！ 何况洛飞的恩师是省公安厅长，出了名的护犊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凶手呢？”叶欢强忍着悲痛，嘶声问道：“枪杀洛飞的凶手抓住了吗？” 方怡缓缓摇头道：“叶欢，你搞错了。” “错了？” “死的不是洛飞。” 叶欢闻言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双瞳中涌现出惊悚之色，声音颤抖着问道：“那……死的是谁？” 方怡的面容上笼罩了一层沉重的阴影，一字字道：“公安局长，蒋兴邦！” 叶欢脸上的苍白褪去了几分，只是依旧不见血色，浮现出如雷暴前乌云一般的阴郁。 “现在市里的公安系统已经闹翻了，上到市局，下到地方派出所，所有警察必需无条件上岗……” 方怡没有说完，却被叶欢打断道：“让我猜一下，蒋兴邦死了，他是被枪杀的，至于杀他的人……” “洛飞！”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喊出了洛飞的名子。 叶欢低头翻看着手机，除了方怡，剩下的几个未接电话几乎全是警局的人。 陈兵，赵伟，孟婷…… 他们打来电话，必然是因为洛飞，再联系方怡提到所有警察全部被要求上岗，那就不难想象洛飞现在的处境。 “洛飞……不见了？”叶欢没有用逃跑这个词，在他看来，洛飞敢做敢当，绝对不会去做一个逃兵。 方怡点头道：“我让王晓军黑进了市局的公安通信网络，发现对于洛飞的通缉令已经下达了。” 叶欢对王晓军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仔细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原来是那个在车站偷听，后来又想要加入他们的怪人。 方怡说过王晓军是个程序员，没想到竟然有黑进公安网络的能力。 “王晓军还得到了什么信息？”叶欢感觉身上全是汗，这是正在康复的表现，估计是在猛烈的刺激下，被激发出的潜能击败了病魔。 方怡拿起床边的靠枕，垫在了叶欢的背后，又把水杯递了过去，才道：“王晓军只敢黑进去十五秒，再久就会被网警盯上了，除了看到通缉令外，其它一无所获。” 叶欢喝着水，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的情报，但有些东西不难推敲。 方怡看到叶欢喝完，端起床边的电热水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保温杯，给他倒了半杯。 叶欢没有拒绝，他急需温水来滋润身体，恢复足够多的精神力用来思考。 半杯水下肚，叶欢喘了口气，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冷静道：“既然警方对洛飞下达了通缉令，说明警方已经掌握到他枪杀蒋兴邦的证据。” “你认为洛飞真的杀人了？”方怡的语气中带着质疑，比起洛飞杀人，她更倾向于栽赃嫁祸。 叶欢听出了方怡的想法，拿过她的保温杯，仰面一口把里面的水喝尽，擦着嘴道：“在没有掌握到足够多的信息前，不要轻易下结论。” 方怡脸上闪过一道羞怯之色，她知道发烧的人会严重缺水，叶欢拿她保温杯的举动也许只是本能驱使。 可一个男人用了她的水杯，嘴唇碰到了…… “哦，不好意思，我……”叶欢意识到了自己唐突，连忙把保温杯递了过去。 方怡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水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她的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你用过了……”方怡没有伸手去接，轻轻哼了一声道：“送给你了。” 叶欢尴尬地笑了笑，可一想到洛飞，他的笑容就化作了沉重的思索之色，各种推论假设环绕在脑海之中，其中有些事情先要确认。 洛飞到底是主动逃亡，还是在失去自由的情况下，被人给强行带走？ 若是后者的话。 他现在是死是活？ 第102章 全民目击 出租屋里，灯光昏黄暗淡，营造出一种迷离的氛围。 两个男女坐在床上，沉默之中，他们的心跳声成为了空气中最清晰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的眼神交汇，似乎有一种默契在悄悄生长，又像是来自于远方的无声召唤，在他们的心灵深处引起了一阵微妙的震动。 方怡垂下目光，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下。 如此欲盖弥彰的刻意行为，又怎么可能逃过叶欢的眼睛？ 孤男寡女，同床而坐，任由他们再怎么清心寡欲，心思都放在了枪击案上，可时间久了，难免会产生一些触动。 叶欢咳了几声，试图打破双方之间的窘迫。 方怡像是被叶欢感染了，也跟着掩嘴低咳。 “那个……你担心我出事，这才连夜过来？”叶欢貌似稀里糊涂地问了一句，话里却是充满了歧义。 男女之间谈担心，那就等同于在问对方，你爱不爱我。 “我担心你……不对，我是看你和洛飞经常在一起，担心……也不是担心，其实就是你电话打不通，我想过来看看。”方怡回答的也是稀里糊涂。 两个处于半凌乱状态的人，在一问一答之间，把暧昧气氛给彻底拉满了。 “我在发烧，你懂的，所以说出来的话……你千万别放心上。”叶欢感觉自己真不是人，洛飞生死未卜，他竟然还在胡思乱想。 可这能怪他吗？ 方怡的脸蛋，身材，智商，性情，胆魄…… 试问哪一样不是出类拔萃？ 这么极品的女人在身边，叶欢若是一点没想法，那他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男人。 另一边，方怡无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因此，对于叶欢的脸蛋，身材，智商，性情，胆魄…… 方怡一样抗拒不了！ 错过这么极品的男人，她是会后悔终生的。 不过姐姐大仇未报，方怡无法去接受一段感情，只能暂时压下内心的情愫。 “有个情况，你应该不清楚。”方怡把话题拉到了枪击案上，严肃道：“今晚的警方新闻发布会，洛飞当众反驳了蒋兴邦……” 叶欢听完方怡的讲述，一滴滴汗珠好似热雨般从额头上涌出，整个人宛如刚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上没有一处干爽的地方。 而每一滴汗水不仅是在带走身体的热度，也代表着叶欢受到了严重的刺激，身体机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洛飞的杀人动机有了。 全民目击下致命动机！ “洛飞和我说过，今晚的新闻发布会，计划是对他进行表彰的。”叶欢喃喃低语，双眼若有所思的半闭道：“蒋兴邦改变了计划，表彰变成了批判，从而在大众面前制造了和洛飞的矛盾。” 方怡迅速消化着叶欢的话，手指轻轻地揉着大阳穴，眼神游移不定道：“蒋兴邦为什么一开始要哄骗洛飞说是表彰会？” “他作为上司，不仅没有维护下属，还选择当众问罪于洛飞，这么做让手下人怎么看他，不怕失去人心吗？” “制造了和洛飞之间的矛盾后，洛飞是有了杀人动机，可问题是现在蒋兴邦自己死了，哪有给别人动机用来杀自己的做法？” 一连串的疑问毫无逻辑可言，方怡根本找不到这起枪击案的合理解释。 “今晚洛飞是要和蒋兴邦摊牌的，我对于结果一点也不看好，如果不是受凉发烧，我会去万豪酒店。”叶欢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响着洛飞下午的那句‘不说再见’的告别，竟然被他一语成谶。 “你去了也无济于事。”方怡直言不讳道：“我不是小看你，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你不可能破了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仅是用全民直播来目击洛飞的杀人动机这一点，便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背后必定有一群人协力而为，才能使出这种惊世骇俗的手段。”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叶欢发出一声轻笑，唇角显出自嘲之色。 “洛飞的运气也不错！”方怡在叶欢诧异的目光中，一脸认真道：“你安然无恙，才有机会帮到他。” “你认为还有机会？”叶欢的脸上显出灰败之色，苦涩道：“洛飞现在下落不明，我甚至怀疑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方怡眉头紧锁，眼神冷冽，流露出明显的不满和失望。 叶欢叹息道：“你刚才也说了，对方是一群人协力而为，我们只有两个人，最多再加上那个叫王晓军的怪人，拿什么和对方斗？” “你不打算帮洛飞了？”方怡豁然从床上站起，声音带着讥讽道：“你怕了？”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叶欢脖子一梗，大声喊道：“敌我双方力量悬殊这么大，硬来只会白送性命！” “你果然是怕了。”方怡脸色无比阴沉，如同黑夜中的狼群，透露着嗜血和危险的气息道：“你接下去是不是打算把我给卖了？” “我若是要卖了你，何需等到现在？” “人心思变，一切皆有可能！” “女人才善变！”叶欢愁容满面道：“大姐，你清醒一点，我知道你把洛飞的枪击案，视为一次千载难的的机会，说不定能趁机挖出李达海背后的人。” “你叫谁大姐？” “你……不，方大美女。”叶欢看到方怡握紧的拳头，艰难咽下一口唾沫道：“我们只是小猫两三只，拿什么去帮洛飞，你倒是给我个说法。” “谁说我们才两三……”方怡气极，刚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忽然一滞，紧接着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叶欢看到方怡闭口不言，又发现她一副饶有兴趣盯着自己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 可惜了。 只差一点，功败垂成！ 先用美男计撩拨，暧昧气氛拉满，然后自毁形象，装成一个软蛋来刺激对方，前后反差必能让人的心态失衡，这时再配合言语激将，方怡很有可能会上套。 然而最后时刻，方怡还是反应了过来。 叶欢的害怕退缩是装出来的，话里又不断提到他们的势单力孤，目的就是在引诱方怡展示实力。 方怡一个外来的医学生，无权无势的情况下，仅凭自身的聪明才智，即使能查到女大学生的失踪，也断然发现不了市长李达海参与其中。 叶欢几乎断定，方怡拥有一个团体，人员组成尚未可知，其中至少会有类似于欧阳朵朵的复仇者，以及具备一定社会能量的人。 第103章 一个合理的解释 出租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叶欢理亏在先，不知该如何收场，也许只需几句道歉的话就能解决，可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让他不愿意在女人面前低头。 当然，如果是自己老婆的话，叶欢具备时刻准备着弯下膝盖的觉悟。 方怡脚下轻轻扭动，身子突然一沉，用一种优雅又自信的姿态坐回了床上。 叶欢下意识地曲起了双腿。 尼玛！ 膝盖弯了！ 叶欢眼神发直，并非是个人原则被打破，而是…… 为何没有任何不适感？ 难道潜意识里已经把方怡当成了伴侣？ 方怡不知叶欢在自我认知上产生了纠结，只当他沉浸在手段被揭穿的窘迫中，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调侃道：“你现在还怕吗？” “怕！” “啊？” 叶欢是真怕了，他对方怡是有好感，可也仅仅只是好感，为何内心深处会产生理所应当的臣服意识？ 舔狗属性被方怡给激活了？ 叶欢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方怡和叶欢没在一个频道上，看到他表情中不似作假的惊惧之色，以为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叶欢就是怕了，并非是在探她的底。 “你既然害怕，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从今往后，我们分道扬镳，两不相见。”方怡情绪激动，恨自己瞎了眼睛，怎么会对这样一个没胆的男人产生幻想。 “怕你个鬼啊！” “啥？怕我？”方怡眨了眨眼睛，她从叶欢狂躁不安的神色中，感受到了一种被揭穿秘密的羞耻感。 “美女，我也不和你绕弯弯了，大家现在坐一条船上，你至少也该告诉我，船上还有什么人？”叶欢用强硬的态度，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刚才喊我大姐，现在又叫美女，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特别是你……”方怡眉毛一挑，故意板着脸道：“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狡猾的男人！” 叶欢仰起脖子，一本正经道：“我们既然是伙伴，那就应该给予对方充分的信任。” 方怡哼声道：“你要的信任就是探听我的隐私？” 叶欢缓和了态度，诚恳道：“那好吧，我不多问，可为了帮到洛飞，你需要说出万豪酒楼枪击时间的各种信息来源，我也能加以利用。” 万豪酒楼的枪击案显然被严格管控了。 在叶欢翻看手机时，没有从网络上看到任何有关的新闻，方怡却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情况，可见她有着警方内部的信息来源。 方怡默默地坐着，拧着眉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只能告诉你，在万豪酒楼的枪击案中，我掌握的信息真的不多。” “真的？不是在敷衍我？” “我要想敷衍你，今晚就不会过来。”方怡瞪了叶欢一眼，生气道：“你还说要相互信任，这就是你对我的信任？” 叶欢干笑一声。 “你好歹也是警方顾问，应该比我更容易掌握有价值的信息。”方怡拿起叶欢放在枕边的手机，眼中带着一丝挑衅道：“叶欢弟弟，你的信任在哪里，拿出来给姐姐看一下。” 叶欢没去接方怡递过来的手机，摇头道：“两小时前，洛飞身边的好几个警察给我来了电话，可从你过来之后，我手机就没响过。” 方怡闻言一愣，随即把手机缓缓放了下来。 “警方现在一定在进行内部调查，所有和洛飞亲近的警察恐怕都处于严格管控中。”叶欢面色凝重道：“我现在打电话给他们，必然会被监听，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那你这个顾问……” “警察应该马上就要上门找我了。”叶欢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奇异的色彩，心跳如擂鼓般砰砰作响。 方怡脸色骤然一变，身体明显绷紧了，好似如临大敌一样。 “你不该来的，现在走也迟了。”叶欢舔了下嘴唇道：“这个麻烦不算严重，你只要给警察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行。” 警方会对洛飞可能躲藏的地方进行搜索布控，叶欢的出租屋必在其中，这段时间周围的监控也会被调取。 因此，叶欢才会说，方怡现在走也迟了。 方怡一旦被警方发现来过叶欢这里，无疑会面临问询。 毕竟她出现的时间点与万豪酒楼的枪击案太过接近，难免会惹人怀疑。 而要打消警方的怀疑，那就要有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借口。 方怡低头沉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如火的红晕在她脸上蔓延开来，美丽的容颜好似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叶欢的心跳越来越快，目光无法从方怡的脸上移开，难以自抑的沉浸在她的羞涩之中。 “你给我想一个合理的解释。”方怡紧咬贝齿，狠狠剐了叶欢一眼。 “我想到了一个解释。”叶欢打开了手机的支付界面，声音哆嗦道：“我先给你转笔钱，这样显得更真实一些。” “转钱？”方怡的超高智商，在某种会让人面红耳赤的思想作用下，已经能和傻白甜看齐了，难得一见的呆萌道：“你给我转什么钱？” “嫖资。” “你……混蛋！”方怡愤慨不已，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奈何叶欢早有防备，用枕头挡下了这一击。 “你可想好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除了这个解释，便只剩下那个了。” “那个……比这个好多了。” “你确定知道那个是哪个？” “你想挨揍吗？” “成交！” “成交你个大头鬼！”方怡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尖声骂道：“你又想给钱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口误……” “你既然口误，那就别怪我失手！”方怡单掌化爪，轻而易举地夺下了叶欢手中的枕头。 “美女动口不动手啊！”叶欢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刚才枕头一刹那从手中挣脱的力道，让他根本无法抗衡。 方怡捏着指节，一阵噼啪作响，望着面前犹如待宰羔羊一样缩在被子里的叶欢，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令人心悸的邪笑。 “我们是要扮演情侣，你把我打伤了，警察那里怎么解释。”叶欢丝毫不怀疑方怡会动手，她可是一个敢杀人的主啊！ 方怡迟疑了一下，脸颊悄然绽放出一种鲜艳的色彩。 在叶欢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只见方怡握紧的拳头轰然落下，接着起身矫健无比的原地半旋，右脚精准的踢中了床脚。 单人床发出一阵‘咔嚓’脆响，与叶欢一起塌了下去…… 第104章 假扮情侣 叶欢面容憔悴，臂膀上有好几处淤青，后背有猩红的抓痕。 乍看上去，他无疑是被揍了。 可是结合一张塌坏的单人床，以及旁边站着一个发丝凌乱，面带桃花的美女时，他所受到的伤害得不到任何同情。 如此强烈的画面感，只会惹人羡慕！ 为了给今晚的相见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叶欢和方怡都想到了假扮情侣，用来应付可能遭遇的警察盘问。 本来双方只需简单沟通一下，避免口供上出现偏差就行。 可互生好感的二人由于心虚作祟，全都有些难以启齿。 叶欢更是心虚过头，脑袋抽风一般地说什么嫖宿。 结果直接让方怡暴走了。 叶欢自知不是方怡的对手，当见识了对方蛮力夺枕的霸道后，更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只能用假扮情侣的真实性来震慑方怡。 若是身上被打出伤痕，哪里还像是恩爱的情侣，又如何骗过警方？ 方怡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相反她格外清醒，叶欢的震慑之言也令她下定了某种决心。 揍他！ 揍出一对轰轰烈烈的情侣！ 于是，床塌了，叶欢的身上出现了几处伤痕。 一般只属于情侣间的美妙伤痕。 叶欢瞅着弯腰准备对自己的膝盖下手，想要弄出一些擦伤的方怡，万分无语道：“女侠，玩得有点大了吧！应付一下警察而已，有必要整这么彻底吗？” “演戏就要演全套，我可不想被警察盯上。”方怡语气生硬，把膝盖揉地通红，却是比不上娇红满面。 叶欢心情复杂，虽然只是演戏，但传播出去，方怡的声誉必受影响。 “深更半夜，一对情侣呆在出租屋里，如果不发生点什么，你说可能吗？你也说警察随时会找上门来，到时候看到我穿戴整齐，面色平常，我们又该怎么解释？纯洁无比的聊天到半夜吗？”方怡把手放在领口上，似乎要解开第一个纽扣。 叶欢非礼勿视，把脸转了过去，说道：“我们其实可以出门去吃夜宵，一路走有监控的大路，留下各种亲密的肢体接触，吃夜宵时故意说笑不断。这样一来，不仅能扮情侣，也能让警方以为我们不知道洛飞出事了，否则震惊之下，我们不可能欢声笑语。” “哦哟，想法不错嘛！”方怡的嘴角挂着一丝讥笑，双眸直勾勾盯着叶欢道：“叶顾问思维敏捷，逻辑缜密，只是为何刚才不说，倒是想出了个嫖宿的妙计。” “我的烧没退干净，脑子糊涂，所以……” “男人大丈夫，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难不成叶顾问对本姑娘提不起半点兴趣？”方怡轻轻咬着下唇，已经解开了领口的纽扣。 叶欢如遭雷击，完全愣住了。 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种表白的味道？ 方怡耳根发烫，也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只因听到叶欢的辩解时，心中产生了反感，才会下意识的发出质问。 由心而发的质问，亦是真实情感的一种宣泄。 “方怡……”叶欢不傻，也不想装傻，可又像傻子一样不知该怎么去回应，实际上他已经传达出了自己的心意。 一个名字。 一声轻唤。 大姐，美女，女侠……再到直呼其名，仿佛一声带着承诺般的正式宣言。 方怡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微笑，脚步轻移到塌了一半的单人床边，丝毫不嫌弃地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凝视着叶欢。 两道目光交汇，彼此间传递着不断升华的情感。 “方怡……”叶欢又是一声轻唤。 “叶欢……”方怡一声娇羞低吟。 二人相视一笑，笑容化作一抹温柔，宁静而美好，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 忽然，方怡笑容一滞，沉声道：“有脚步声。” 叶欢点头，看了眼房门的方向，随后下床来到窗口，探头往下望去，发现了一辆车停靠在了楼道口。 “不是警车。”叶欢皱眉道。 “来的……不是警察？”方怡脸色微变，发现脚步声似乎就消失在了出租屋的外面。 难不成……来人会是洛飞？ 叶欢和方怡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这个猜想。 一阵敲门声响起，不等叶欢说话，房门已经缓缓打开，昏黄的楼道灯光下，一个人影站在了门口。 叶欢脸色遽变，他不仅认出的来人，还看到了一把对准自己的手枪， “你……别开枪！”叶欢惊慌失措的倒退了一步，双手高高举起，骇然道：“秦警官，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要，不要杀我！”方怡双手抱膝缩在了床角，她的眼神里满是恐惧，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来人赫然是秦白若。 秦白若一脸的警惕之色，双眸迅速的在出租屋内环视了一遍，漠然道：“屋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叶欢连忙称是，只见秦白若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在卫生间外停下了脚步，一个闪身规避动作后，她的枪口朝向了卫生间。 卫生间空无一人。 秦白若长舒一口气，转身冲着叶欢道：“对不起，警察办案，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警察办案？”叶欢看到秦白若把枪收了起来，双眸通红的暴怒道：“你私闯民宅，还拿枪对准我，现在说一句警察办案就好了？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你倒是说说，办什么案子需要大晚上拿枪闯民宅的？” 秦白若看到叶欢肩膀上的淤青，在他转身去拿手机时，又注意到了背上的抓痕，目光一转，方怡略显红肿的膝盖也被看在眼中。 又打量了一眼裂塌的床板，秦白若什么都明白了，神色略显不自然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叶欢一脸郁闷，骂道：“没问你这个……” 方怡拽住了叶欢的胳膊，朝着他摇了摇头，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 秦白若认出了依偎在叶欢肩膀上的方怡，淡淡一笑道：“叶顾问一边侦破了凶案，一边还能从中找到红颜知己，当真是人生赢家。” 叶欢心中放松不少，他只从秦白若的话里听出了调侃，并没有对方怡产生其它的怀疑。 “别废话！”叶欢明知故问道：“你到底为什么闯入我家？” “你没看手机吗？”秦白若脸色不太好看，若非叶欢电话不接，让她产生了洛飞来找叶欢的怀疑，也就不会亲自来一趟。 “没时间！”叶欢理直气壮道：“晚上很忙，不想被打扰，所以手机静音了。” 方怡面红耳赤地娇嗔一声，挥起小拳头捶了叶欢一下。 秦白若吃了一波狗粮，似乎有些消化不良，语气烦躁道：“洛飞出事了，你们马上穿好衣服，我现在就要带你们去市局。” 第105章 是友非敌？ 整个市局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各个办公区域里，警察们或站或坐，他们围在一起，讨论甚至争执不绝于耳。 有的人在翻阅书籍，寻找线索；有的人在研究地图，规划下一步的行动；还有的人在接听电话，记录着重要的信息。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空气中充斥着极度压抑的味道，简直能令人感到窒息。 叶欢和方怡进入警局后，立刻就被人分开带走，各自接受相关问询。 审讯室里，叶欢看着相视而坐的秦白若，满脸疑惑地问道：“洛飞到底出了什么事？警员们的脸色怎么全都难看成这样？” 秦白若上下打量着叶欢，她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在试图解读一个复杂的谜题。 叶欢扭动着脖子，嘴里发出断断续续地呻吟，一副浑身不舒服的样子。 秦白若眼皮跳了一下。 叶欢出租屋里的画面给她带去了不小冲击，很难相信平日里沉闷孤冷的一个男人，竟然会有如此狂野的一面。 “秦警官，我现在浑身酸痛，只想回家休息。”叶欢语气不耐烦道：“今晚警局这么大的阵仗，不用猜也知道洛飞出了大事，而我虽然是他请来的顾问，但我们认识才不到一个月，如果你要问我有关于他的事，估计要令你失望了。” 秦白若还是一言不发，她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隐约透着一股神秘的节奏，在无声地述说着什么。 叶欢面露无奈之色，叹声道：“你是喊我过来打哑谜的吗？” 秦白若手指一顿，轻笑道：“叶顾问是聪明人，何不猜猜我在和你打什么哑谜？” “好吧，无需你问了，我自己交代。”叶欢沉思片刻，缓缓道：“今天下午我就感觉洛飞不太正常，他告诉我警方在傍晚会召开新闻发布会，过程中会对他进行表彰，还安排了一场对他的专访，按理说都是好事，可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 秦白若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惊愕，跳动着的手指悬停在了半空。 叶欢注意到了秦白若的异样，心思为之一动。 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似乎让秦白若感到了意外，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难不成秦白若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才会认为洛飞在得知对他的表彰会和个人专访后，不应该表现出心情不好。 不对！ 秦白若一定有问题！ 在林雅婷虐杀案的审问中，秦白若接二连三的反常表现，无不表明她心中有鬼。 叶欢目光闪烁，也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带着一种沉闷的重音，连同空气中都弥漫着震动。 “你说的不正常，除了看出洛飞心情不好，还有别的什么吗？”秦白若盯着叶欢的眼睛，凝声问道。 “我现在脑子有些胀，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等休息好了，也许……”叶欢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二人四目相对，手指的敲击声交织在一起，犹如两股力量在无声地较量。 秦白若直到现在都没有说出洛飞出了什么事，并非认为叶欢知道万豪酒楼的枪击事件，而是想试探对方的反应。 希望能从叶欢口中，得到洛飞的一些秘密。 比如欧阳朵朵自杀前，洛飞究竟从她身上掌握到了什么。 叶欢早就察觉到了秦白若的试探，才会故意提到洛飞心情不好，若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只会显得太假。 当然，叶欢的做戏不仅是为了应付秦白若，还有其他关注着他的人。 审讯室里的监控，可是清晰记录着二人的谈话。 “叶顾问，我不知道你和洛飞的感情如何，是否像传说中那么亲密无间，不过既然你愿意当他的顾问，还一起睡过办公室，朋友关系肯定是算得上的。”秦白若在‘朋友’二字上的咬音极重。 叶欢听她这么铺垫，便知要说出实情了。 秦白若的手指不再动弹，严肃的神态如同静谧的湖面，深邃而冰冷道：“蒋局今晚被枪杀了，死在了万豪酒楼，洛飞有着重大犯罪嫌疑！” 叶欢的眉毛扬起，眼睛瞪大，双手捏紧，显出极度的震惊。 “洛飞现在不见踪影，市局已经把他认定为逃亡，通缉令正在下达。” “有证据？” “不是他杀的，为何要逃离？” “你只说不见踪影，那就不一定是逃离，也许是被人胁迫离开的。”叶欢步步紧逼，试图尽可能多的了解枪击案的细节。 秦白若冷哼一声道：“叶顾问，你和洛飞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他在东平市仅有的朋友，希望你不要自误，包庇凶犯的罪名可是不小。” 叶欢闻言心头一动，双眸之中闪过一道惊异之色。 秦白若的话是在警告叶欢，可她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严厉，这次说到‘朋友’二字时，依旧是咬音很重。 叶欢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审讯室的监控下，也许不止他一个人在演戏。 秦白若…… 是友非敌？ 正如秦白若所言，叶欢可能是洛飞在东平市的唯一朋友，那么他逃亡想要寻求帮助的话，叶欢无疑是第一人选。 警方掌握到这个情况，无论如何都会对叶欢进行严密布控。 叶欢就是诱饵，警方守株待兔就行。 秦白若反复提到叶欢是洛飞的朋友，完全能够想到用叶欢作饵的方法。 那她又为何要把叶欢带回警局？ 如果不仔细推敲，秦白若的做法谈不上有错，把相关人员带回警局问询属于正常操作，别人也无法对此产生质疑。 还有一点十分古怪。 秦白若找到叶欢的出租屋时，双手持枪保持着高度戒备，即使看到叶欢和方怡的狗血一幕，她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从此可见，秦白若怀疑洛飞躲在了叶欢的住处。 那么问题又来了。 秦白若既然是冲着洛飞来的，为何没有多带些警员过来，她就那么有信心，认为自己可以单独制服洛飞？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另外一种解释了。 秦白若是想抢先一步，在其他警察之前找到洛飞，以及通过把叶欢带去警局问询的做法，让他这个诱饵失去效用。 第106章 穷凶极恶 秦白若是想保护洛飞不被警察抓住？ 还是想要抢在警察之前，对洛飞采取某种手段？ 叶欢一时难以分辨，他需要掌握更多的东西，证实秦白若的隐晦表达，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 “我和洛飞是朋友！”叶欢也用‘朋友’二字来回应，话锋却是一转道：“正因为是朋友，我若是遇到他，一定会尽力劝导，让他来找秦警官交代清楚。” 叶欢没让洛飞投案自首，只说去秦警官那里交代清楚，同样也是一种隐晦的表达。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秦白若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不过她的眼睛里显出了一丝独特的笑意。 叶欢叹气道：“我对洛飞的为人还是颇为了解的，他是一个正义感和原则性都很强的人，对于违法犯罪深恶痛绝，怎么会开枪射杀蒋局呢？” “叶顾问还是不信？” “没有亲眼所见，我确实无法相信。” “我原本也是难以置信。”秦白若一脸凝重道：“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我才看清了洛飞竟然是一个如此穷凶极恶之徒。” “铁一般的证据？”叶欢心中陡然一沉，他从秦白若的声音里，听出了难以自抑的颤抖。 “叶顾问，为了不让你在遇到洛飞时，做出不明智的选择，我破例让你看一些东西。”秦白若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翻转到了叶欢面前。 叶欢吃惊不已，没想到秦白若会主动透露案情细节。 “看过之后，绝对不允许对外透露半点！”秦白若强调一句后，伸手按下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视频开启键。 叶欢凝神看去，短短四十多秒的视频，他就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脸色阴沉得如同乌云压顶，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会这样？ 叶欢一直坚信洛飞是被嫁祸的，可这个视频里找不到一点嫁祸的痕迹，唯有秦白若说的那样，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视频截取的位置是酒楼客房外面所在的楼道，只见一个女子缓步前行，不停的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某个房间。 忽然，视频里传出了三声枪响，女子失声尖叫，被吓得踉跄倒退，前方左侧的客房里同时冲出来一个人。 赫然是单手持枪的洛飞。 视频如果到这里，叶欢还会为洛飞辩驳。 毕竟持枪未必意味着开枪，用三声枪响嫁祸他人，并不算什么高端的手法。 而接下去的一幕，叶欢犹如受到了雷击，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中。 洛飞举枪，对准了那个看到他后逃跑的女人。 枪声又响！ 伴随着女人的一声惨叫！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 “蒋局死在了洛飞跑出来的客房里，眉心致命一枪。”秦白若面无表情道：“现场勘查人员正在取证，根据初步判断，枪响时，房间里不存在第三个人。” 叶欢默不作声，半闭着眼睛，视频里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重复。 洛飞走出房间时的狠戾表情，以及看到那个女子后，果断无比的开枪射击，给叶欢的心灵带去了极大的冲击。 “视频来自于万豪酒楼的实时监控，市局几乎派出了所有的技术人员去确认，得出了视频绝对真实可靠的结论。”秦白若的话好似盖棺定论，洛飞枪杀蒋兴邦已成事实。 “那个女人……也死了？” “没有，她……”秦白若双眸眯起道：“她从消防通道逃了出去。” “没死？” “不仅没死，应该也没有受伤，在楼道尽头的墙壁里，找到了一枚弹头。”秦白若的声音犹如一根无法捕捉的细线，若隐若现道：“洛飞，他竟然打偏了……” 打偏了？ 一个优秀的刑警队长，在不到十米的距离上，面对的是一个大活人，竟然开枪打偏了？ 不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欢急声问道：“那个女人的口供怎么说的？” 秦白若摇头道：“没有口供。” 叶欢有些恼怒道：“你不是说没死吗？” 秦白若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幽幽道：“她……失踪了！” 叶欢坐在那里，眼中透着深深的茫然，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是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女子失踪了？ 一个被无辜牵扯进枪击案的女子，她的失踪到底意味着什么？ 洛飞朝她开枪，难道并非是被撞破枪杀蒋兴邦而选择灭口，其中还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叶欢仰头靠着椅背，双眼凝视着天花板，他的脑海中充满了各种思绪，像是一团纷繁复杂的线，令他无法平静。 这场针对洛飞的阴谋，其实在三声枪响，洛飞从房间冲出的那一刻起，已经可以顺理成章的落下帷幕。 那么为何会有一个女人出现在那里？ 当叶欢从秦白若口中得知女人失踪了，心中基本可以确定，女人的出现不是偶然，她是被人刻意安排与洛飞遭遇。 这种节外生枝的做法，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警官，那个女人……” “沈知离，一个知名记者，今晚也出席了新闻发布会。”秦白若大方道：“视频都给你看了，枪击案的其它信息当然也可以与你分享。” “谢谢。” “你别忘了自己顾问的身份。”秦白若突然拔高声音道：“作为一名刑侦顾问，你有责任找到洛飞，也必须找到他！” 叶欢双眸闪烁不定，他从秦白若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急迫和焦虑，却没有对犯罪逃亡份子应有的痛恨和严厉。 “洛飞不能一错再错了，早日投案自首或许还有一丝生机，若是被搜捕人员发现后，他还敢负隅顽抗的话，等待他的只有被当场击毙。”秦白若眼中闪过一道渴望之色道：“你是洛飞的朋友，我相信你能第一个找到他！” 叶欢端正坐姿，满脸严肃地点了下头。 秦白若的脸上有了一丝轻松的笑容，却是转眼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思和疑惑，眉毛微微颤动道：“有一件事，你好像搞错了。” 不等叶欢反应，秦白若已经说道：“你之前说蒋局给洛飞安排了专访，可实际上，电视台派来的记者是给蒋局做专访的……负责专访的记者就是沈知离。” 第107章 突破口 叶欢用手轻轻拍打着额头，完全不明白蒋兴邦为何再三欺骗洛飞。 表彰会变成了批判会，自己的专访又说成是洛飞的。 如果说表彰会和批判会还能由蒋兴邦控制，那么专访是电视台早就安排好的，等专访的时间一到，蒋兴邦的谎言就会被揭露。 而欺骗和揭露相隔不到八小时。 其中到底有何意义？ 难道说蒋兴邦只是单纯的想要忽悠洛飞这八小时？ 忽悠到最后…… 自己死了！ 叶欢无法从死人口中得到答案，只能把关注点放回那个叫做沈知离的记者身上。 “沈知离查的怎么样了？” “她是东平市本地人，家庭背景十分简单，大学毕业后不久就进入到了电视台工作，成为记者以来，事业顺风顺水，报道过许多具有重大影响力的新闻，在圈内的名气很大。”秦白若摇头道：“目前没有发现她和洛飞存在关联点，深入调查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要一份沈知离的资料，越具体越好。”叶欢目光如炬，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在找到洛飞之前，沈知离是万豪酒楼枪击案的唯一突破口。 秦白若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里的一个文件，沉声道：“你可以先看看，等深入调查结果出来了，我把资料一起给你。” “麻烦你了，到时候只要……”叶欢话到一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秦白若注意到了叶欢的异样，惊讶道：“有什么发现吗？” 叶欢调整着呼吸，强压下内心的震动，嬉笑一声道：“没想到这个沈知离长得这么漂亮，还有她的三围数据……这也太魔鬼了吧！” 秦白若不动声色，眼皮一抬瞥了眼上方的监控后，淡淡道：“你女朋友的身材也不乏多让，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叶欢挤了下眼睛，显出几分猥琐道：“这……男人嘛，你懂的。” “我可不懂。”秦白若双瞳缩紧，直勾勾盯着叶欢，一字字道：“你懂就行！” 叶欢爽朗大笑。 他的笑声并非作假，而是发自内心在笑。 刚才的视频里，由于监控拍摄角度的关系，沈知离的正面照并不清晰，叶欢也没有拉近焦距仔细观察，导致他没有认出沈知离。 沈知离正是那晚在烧烤店，被叶欢和洛飞利用，让她窃听到一出好戏的记者。 因此，沈知离和洛飞之间存在着重大关联！ 沈知离好似一道破开云雾的强光，让叶欢的大脑逐渐清晰，高速运转的诸多思路汇聚在了一起，在相互碰撞中激发出了不少有价值的灵感。 “沈知离……怎么失踪的？” “监控拍摄到她一路跑出了万豪酒楼……”秦白若迟疑道：“离开后的行动轨迹还在调查中，不过从交警队传来的消息，她好像出了车祸。” “车祸？”叶欢神色一紧。 “具体情况我还没去了解，不过她应该没事。”秦白若皱着眉头道：“在交警到达前，她丢下了受伤的司机，独自一人离去了，之后就不见踪影。” 叶欢松了一口气，面色随即沉了下去。 车祸恐怕不是意外，极有可能是一场蓄意的谋杀。 若真是这样，沈知离就不是简单的突破口了，她的价值超出想象。 “今晚就到这吧，关于洛飞……”秦白若站起声，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给了叶欢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叶欢目送秦白若离开，又坐了好一会儿，才走出了审讯室。 警局里的气氛依旧紧张压抑，每个警员都在不停忙碌着，好像在万豪酒楼枪击案告破前，他们没有停歇的时刻。 叶欢来到休息区，只见方怡正和一个警员说着话。 那个警员五短身材，带着一副圆框眼镜，却是遮挡不住眼神中的一种难以启齿的欲望，他的双手浮夸的胡乱挥动着，嘴里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猥琐的气息。 方怡面对这么一个‘极品’警察，神情之中竟然流露出娇羞之态，她把双手合十放在身前，望向那个警员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仰和崇拜。 叶欢驻足不前，虽然猜到了方怡的企图，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方怡看到了叶欢，立刻站起身来，笑容满脸的大声呼喊：“小欢，我在这里……” 小欢？ 叶欢的脸部肌肉微微颤动，心情复杂得如同画家手中的调色板，色彩斑斓而混乱。 “小李警官，这是小欢，我的男朋友。”方怡欢快地小跑过来，亲热无比地挽住了叶欢的胳膊，朝着跟过来的那个‘极品’警员介绍道。 小欢，小李…… 方怡眼中，男人都要和‘小’挂钩吗？ 叶欢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小。 任何方面都不小！ 这是男人的尊严和原则问题！ 小李警官可能是五短身材的原因，倒是没有在意‘小’的称呼，可方怡的一句这是我的男朋友，简直犹如利剑一般刺进了他的胸膛。 本来以为遇到了佳人青睐，结果却是自作多情。 美丽女孩的崇拜应该只是因为他的一身警服。 实际上，小李警官不仅身材缺陷明显，连智商都不在线，被人像猴儿一样戏耍于股掌之中，若非当年托了关系，他根本就没资格当上一名警察。 而这种愚蠢警察的价值，似乎是剩下被他人所利用了。 夜色温柔，灯光缱绻，叶欢和方怡漫步在街头，晚风拂过，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周围的一切都成了美好的背景。 “你和那个小李子……很熟？”叶欢不太想问，可一想到方怡利用美色获取情报，他就感到极度反感。 “小李子？你对小李警官好像很有意见嘛！”方怡眉毛一挑，抿嘴笑道：“我和他谈不上有多熟悉，不过和你相比，确实要熟很多。” “那我这个冒牌男朋友，岂不是坏了你们的好事？” “谁叫我欠你的呢？”方怡白了叶欢一眼，遗憾万分道：“好不容易钓上了一条傻鱼，这下好了……你要赔我！” “没问题！”叶欢突然停下脚步，紧紧盯着方怡道：“以身相许怎么样？” “烧还没退？说什么鬼话呢？”方怡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羞意，连忙转移话题道：“你不想知道我从那条傻鱼嘴里套出些什么？” “我能猜到。”叶欢见方怡一副不信的表情，冷笑一声道：“那个猥琐的家伙，脑子里除了美女还能有什么？” “你……” “他是怎么说沈知离的？” “你竟然真知道。”方怡双眸发亮，带着钦佩和兴奋道：“我家小欢真厉害，不愧是我的男朋友。” “别叫我小欢！” “那叫……小叶？” “明天，我一定去把身份证上的年龄改了！” “先别考虑明天，今晚还没过去呢！”方怡突然伸手抓住了叶欢的胳膊，眼波如秋水般流转，妩媚多情道：“跟我回家，今晚我们好好交流一下！” 叶欢身子一僵，感觉一股热流涌上鼻腔…… 第108章 我要回家 叶欢来到了方怡的家里。 他是拒绝的。 用轻柔如微风落叶一样的声音，拒绝了无数次。 一路魂不守舍，一路胆颤心惊，以及一路的非分之想…… 方怡的家里布置得十分简约，没有过多的装饰和杂物，家具电器等每个物品都有固定的位置和用途。 客厅墙上挂满了画作和手工，书柜里摆满了书籍和玩具，无不充满了创意和热情，让人感受到她对生活的热爱。 方怡无疑是一个有爱的人。 叶欢一样有爱。 方怡说了今晚要好好交流一下。 试问世上还有比男女之间的爱更值得交流的东西吗？ 叶欢认为没有。 只不过是在方怡家里没有第三个人的前提下。 老话说得好，越漂亮的女人越会忽悠人，何况还是一个高智商的女人。 当方怡看到叶欢失望的表情后，笑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比起戏耍小李警官那种傻子，成功欺骗智商不逊于自己的叶欢，无疑给方怡带去了极大的满足感。 叶欢的脸黑得如同锅底，郁闷无比的冲着房里那个该死的第三人道：“兄弟，这么晚了，你妈妈没喊你回家睡觉吗？” 王晓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方怡和叶欢回来后，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网络世界之中。 此刻听到叶欢的问话，王晓军终于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淡淡笑道：“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妈，她希望我天天晚上不回去睡觉……当然，需要有女性朋友陪着。” “那现在你在方怡家里，你妈也……” “我告诉她，今晚在飘香美容中心过夜。” “她能同意？” “我妈只说是女性朋友，并没要求一定是女朋友。”王晓军一脸平静道：“不过我妈还是强调了一下，让我注意安全。” “你有一个好妈妈。”叶欢发自肺腑道：“兄弟，早点找个女朋友吧，否则你妈早晚要被你给逼疯。” 王晓军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膀，双眸之中却有光芒闪烁，咧嘴一笑道：“我现在做的事情，可比谈恋爱有趣多了。” 方怡端出了两杯水，分别递给了叶欢和王晓军。 “欢欢，我们可以开始交流了。”方怡还在笑，似乎要把这几年缺失的欢乐，全在今晚给补偿回来。 叶欢差点被水给呛到，无语到极点道：“方怡，求你了，好好说话行不？” 方怡撅起嘴道：“哼，你别忘了，我担心你出事，连夜赶去你住的出租屋，结果呢？你不仅不知恩图报，竟然还想着算计我！” “我都让你揍一顿了。” “那叫揍吗？”方怡脸色一红，难以启齿道：“吃亏的明明还是我！” “二位，你们打情骂俏的话，可以等我离开后再进行吗？”王晓军指向电脑道：“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叶欢和方怡听到后，脸色皆是一正，不约而同道：“有关于沈知离的吗？” “你们……真够默契的。”王晓军挠了下头，感叹道：“看来我今晚是打扰到你们了，不如我先回避一下，等你们深入交流好之后，我再谈有关于沈知离的发现。” 叶欢和方怡同时摇头，动作整齐划一。 王晓军又是一叹，当即把电脑关上，大声道：“我回家了。” “别走……” 同步一致的声音，契合完美的语调，把王晓军给彻底整蒙圈了。 今晚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一对狗男女秀他们的心有灵犀？ 叶欢和方怡一左一右把王晓军架回到了沙发上，再次把狗粮塞进了对方嘴里，异口同声还带着相似度极高的威胁口吻道：“交代清楚了再走！” 王晓军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苦笑，显然对眼前的情况无能为力。 “兄弟，说吧，千万别让这位方大小姐等心烦了……”叶欢解开衣襟，露出了一片淤青的肩膀，心有余悸道：“你看看，这就是让方大小姐生气的下场。” 王晓军面无惧色，只是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瞅着叶欢道：“你后背还有抓伤吧！” 叶欢一脸的惊异之色。 “你们被带去警局，总要给警察一个说法。”王晓军呵呵一笑道：“现在既然能回来，说明你们装的是情侣，而不是那种需要拘留罚款……” 叶欢怔住了，心中满是知己相见恨晚的感觉。 方怡望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哑然失笑道：“你们倒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哼！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叶欢和王晓军相视一笑，二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不少。 “不开玩笑了，今晚的枪击案，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方怡言归正传道：“我从警局里的那条傻鱼口中得知，公安局长蒋兴邦被电视台安排了一场专访，负责接待的正是沈知离，她是市里的明星记者，这几年蹿升的很快，传闻背景很深。” “她的背景一点也不深，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再往上数三代也没当官从商的，祖上就是普通的工农阶级。”王晓军看着二人投来的疑惑目光，解释道：“我刚才又黑进了公安信息网，发现了沈知离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很高，因此系统地查了一下她的情况。” “你刚才说查到一些有趣的东西，指的就是沈知离？”叶欢急切问道，他的心中也有了一个猜想，不知能否和王晓军查到的东西对上。 王晓军点头道：“沈知离是一个大美女，可与她的美貌相比，其它方面太过普通，大学里的成绩也只够勉强合格毕业，因此虽然不能说绝对，但她的个人能力很难达到记者的标准，更别说取得远超同行的成绩。” 方怡淡漠道：“长得漂亮就是最大的优势，只要懂得利用，她的成功一点不会让人意外。” 叶欢和王晓军都是聪明人，明白方怡话里的深意。 “你说的不错，在沈知离毕业后不久，她就全款买下了一套中档公寓，可购房款远超她个人或家庭的经济实力。”王晓军微微一笑道：“出于一定的八卦心理，我黑进了公寓所在的物业公司内网，找到了过去一个月公寓附近的监控视频。” “谁？”叶欢和方怡又十分默契的同声发问。 王晓军撇了下嘴，答道：“一个男人三次去过沈知离的家，并且全都留下来过了夜，他戴着口罩看不清面貌，不过从发量和步态来看，年纪不会低于五十。” 叶欢知道王晓军不会随意八卦，他既然提到了这个男人，即使不能完全确定是谁，至少也有七八成的把握。 戴口罩的五十多岁男人。 叶欢刚要开口，方怡已经神色凛然道：“是他吗？” 第109章 天下盟 方怡没问是谁，用的是‘他’这个特指。 对于包养情人这种事情，方怡十分敏感，死于她手中的林雅婷就是这类女人，所以王晓军的话，让她第一时刻就想到了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孩的李达海。 “当初我从你们在车站的谈话中，偷听到了市长李达海，知道他是一个色欲熏心之徒，若是遇到沈知离这么漂亮的女孩，必然不会放过。”王晓军声音微微一沉道：“于是，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查了一下他和沈知离之间是否存在关联。” “查到什么了？” “我黑进了电视台和市政厅的考勤系统，查了沈知离在电视台的请假记录，还有李达海因公出差的记录。”王晓军讥笑道：“真是巧的很，沈知离一大半的请假记录，与李达海的出差时间重合。” “地点呢？” “沈知离的机场航班记录也查了，还有订购过的高铁票，全都和李达海的出差去的地方一致。”王晓军伸了一个懒腰，调侃道：“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巧合。” “巧合？”叶欢冷冷声一笑道：“沈知离被安排给蒋兴邦做专访，难道也是巧合？” “专访？怪不得沈知离会出现在万豪酒楼。”王晓军摸着下巴道：“如果不是巧合，她在这起枪击案中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叶欢面色深沉，他的猜想似乎正在和真相一步步接近，可是还有很多无法理解的地方。 方怡看向叶欢道：“我从警局里的那条傻鱼身上，得到的信息还没有晓军查到的多，倒是你……没从秦白若口中问出点什么吗？” 叶欢目光一闪，问道：“你认识秦白若？” 方怡坦然道：“从局长蒋兴邦，再到三位副局长，还有下面的支队长，大队长……凡是算得上是个官的，我全都一清二楚。” “方怡，你也精通网络技术？”王晓军吃惊不已，在他看来，想要掌握那么多人的信息，只有从网络上窃取，若是采用原始的信息收集手段，工作量实在太过庞大。 方怡看了叶欢一眼，淡淡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曾经是天下盟的成员。” 王晓军满脸惊喜道：“真的吗？介绍我认识一下可以吗？” “可以，应该不用多久，你就可以见到他了。”方怡答应着王晓军，可目光却一直放在叶欢身上。 叶欢面色平静如常，只是双眸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方怡之前差点上当，被叶欢忽悠出自己的底细，现在却亲口说出了天下盟，算不算是一种坦诚相待的表现？ 无论如何，哪怕方怡只是显露了冰山一角，也让叶欢感到心情舒畅。 信任是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纽带，方怡愿意主动踏出一步，便是值得肯定的。 “天下盟，多么了不起啊！”叶欢对于天下盟并不陌生，面露向往之色道：“我的一个学长也是天下盟的，听说他毕业后，被国安局安排了一份工作。” 天下盟，很多人也许都不曾听过，可国内最早接触互联网的一批人，应该是无人不知。 二十多年前，国家驻外使馆遭到某个霸权国家空袭，人员死伤多人。 国内的一些黑客得知后，出于义愤也为了表达爱国主义精神，集体向霸权国家的政府网站发起攻击。 之后不久，在一个网名叫做‘零’的黑客倡导下，以及众多爱国黑客们的支持下，天下盟就此成立。 而对于天下盟这种黑客组织的成立，国家表现出了默许的态度，甚至在不少场合赞赏了天下盟的爱国情怀。 如此一来，越来越多的网络精英加入了天下盟，不仅对境外敌对势力发起了无数次攻击，也构建了一条民间网络安全的坚固防线。 可随着天下盟在壮大过程中，开始吸纳非网络技术方面的其他人才，内部人员变得越发复杂，松散的权力构架也逐渐无法支撑这么庞大的组织。 于是，矛盾不可避免的发生，特别是一些人在思想理念上的巨大差异，导致天下盟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 在创始人兼精神领袖‘零’去世后，天下盟的内部矛盾再也无人可以调和。 两年前，天下盟的几位核心成员在网络上宣布，天下盟从即日起全员解散。 一个轰轰烈烈，让人热血沸腾，留下了无数辉煌的组织，自此落下了帷幕，不过网络上还是充斥着各种天下盟的传奇。 叶欢是一个纯粹的民族主义者，无比欣赏天下盟维护国家民族利益的精神，对于它的解散也充满了惋惜，不禁感慨万千道：“这样一个爱国组织，应该永远延续下去，它的解散是所有国人的损失。” 方怡的眼眸中显出几分落寞，一脸萧索道：“从天下盟成立的第一天开始，它的解散就成了必然，黑客终究是不可控的，他能攻击境外敌对势力，也可以……” 叶欢知道方怡没有说下去的话，也从她的感同身受中，判断出她可能就是天下盟的成员。 虽然天下盟解散了，但是成员之间未必断了联系，他们中间除了职业黑客外，其余成员几乎都是社会精英。 这些人只需三五个团结在一起，那就是一股非同小可的力量。 方怡能查到市长李达海的违法犯罪，借助的可能就是天下盟中某些成员的力量。 叶欢暂时不打算刨根问底，他相信时机到了，方怡会向她坦白一切的。 “不说天下盟了，有关于秦白若……”叶欢把话题拉了回来，之前在审讯室里，秦白若的各种暗示，彻底颠覆了她‘坏人’的形象。 不等方怡开口，王晓军十分夸张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青年岗位能手，五一劳动奖章，巾帼建功标兵，三八红旗手……二十多项荣誉称号，这是要拿奖拿到手软啊！她还是出自于书香门第和高干家庭的组合，名门贵女啊！” 王晓军再次展示了高超的黑客技术。 短短几分钟内，他就像逛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从市局信息网络的人员档案中，调出了秦白若的个人资料。 方怡认同道：“秦白若可以说是东平市女警中最优秀的一个，还是无可挑剔的全方位优秀，她的履历和功绩足够用来证明自己。” 叶欢没想到秦白若竟然优秀到这种程度，他静静地坐着不动，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思考和疑惑。 第110章 哪里都能黑 叶欢想听一下方怡和王晓军的看法，于是说出了在陈婉坠楼案和林雅婷虐杀案中，秦白若的各种反常表现。 方怡和王晓军听完后，神色皆是诧异，沉浸到了各自的思索之中。 过了许久，王晓军率先开口道：“在两件案子上，秦白若似乎对于凶手毫无兴趣，她只想着尽快结案，这种反常表现无非是担心牵扯出女大学生们的失踪。” “她是在掩盖。”方怡停顿了一下，又道：“可能是为了自己去掩盖，或者帮别人掩盖。” “这么说的话，她也是女大学生失踪的幕后黑手之一？”王晓军用质问的语气，表达了自己充满怀疑的态度。 方怡没有反驳，她也一样疑惑不解。 “与她的反常行为相比，有一点更让我想不明白。”叶欢从他们的疑色中，猜到了三人都想到了一起。 “你不明白刑警队长的位子，为何不是秦白若来坐？”王晓军直接挑明道：“她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勋，年龄资历也没问题，本身又是副队长，按道理完全有资格当上刑警队长，结果却被外省来的洛飞截胡了，实在是太没道理了。” 方怡淡淡道：“有人在打压秦白若！” “公安局长虽然没有任命刑警队长的权力，但是有向上层组织举荐的资格，一般情况下，被举荐的人都能通过。”王晓军环抱着双臂，皱眉道：“蒋兴邦没有举荐秦白若吗？他在打压秦白若？” “秦白若是幕后黑手之一的话，蒋兴邦为何要打压她？”叶欢语气沉重道：“蒋兴邦对于女大学生们的失踪装聋作哑，他绝对有问题，所以他应该和秦白若是一伙的。” “无论他们是否一丘之貉，公安局长提拔下属也是理所应当的，除非他们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矛盾。”方怡想了想，轻笑道：“当然，蒋兴邦可能举荐了，只不过上面有人认为秦白若不合适，把她给否决了。” 叶欢低头沉思，王晓军也不说话，二人的目光十分深邃，似乎对于方怡后面那句玩笑话非常在意。 “秦白若亲自找上你，恐怕不是常规性的问询这么简单吧！”方怡看向叶欢，问道：“万豪酒楼的枪击案到底什么回事？” 叶欢坦白道：“她给了我很多暗示，透着想要帮助洛飞的意思。” “她想帮洛飞？”方怡惊讶道：“那两件案子里，她一直在和洛飞唱反调，怎么现在会想要提供帮助？难不成知道洛飞是被陷害的，看不过去良心发现了？” 叶欢的神情陡然之间变得无比凝重，沉声道：“秦白若的真实想法无从得知，可洛飞被陷害这件事……十分棘手！” “从旁观者的角度，我很难相信洛飞是被陷害的。”王晓军起身来到电脑前，打开了一个视频。 “你真是哪里都能黑进去啊！”叶欢一声感叹，王晓军播放的视频中就有秦白若给叶欢看的那段。 “一家国资酒楼的监控系统而已，毫无难度可言。”王晓军一点也不谦虚，瞅着叶欢反问道：“你难道黑不进去？” 叶欢愣了一下，摇头苦笑道：“当黑客就是好，想查谁就查谁。” “你在大学里选修了计算机，还拿过市级比赛的优胜奖……如果你在意的话，我现在就向你道歉。”王晓军做事从不拐弯抹角，不愿意玩弄手段或隐藏自己的意图。 “你还查到关于我的什么了？” “你谈过恋爱。”王晓军继续展示着自己的直男本色，面无表情道：“你和女友的合照出现在了校刊上，标题是金童玉女，绝代双骄。” 叶欢心中一阵刺痛，倒是没有以往那么强烈。 王晓军没有查到叶欢的那段惨痛回忆，否则是断然不会提起恋爱的事情，他虽然是直男癌晚期，但也不至于情商低到去揭别人的伤疤。 方怡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段无比震惊的视频，可当听到王晓军提到叶欢的恋爱时，不禁竖起了耳朵。 等了好一会儿，方怡没听到叶欢说话，忍不住偷偷转头看去。 叶欢以为是时间抚平了伤痕，可脑海中悄然出现的一道倩影，让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她。 两道目光偶然相交，那一刹那的对视，好似一道电流穿过了他们的心灵，蕴含着无尽的真诚和默契。 “我要回家！” 王晓军呆不下去了，狗粮再吃下去，他不被噎死也会被撑死。 而和刚才一样，走到门口的王晓军又被那对狗男女给一左一右拖了回去。 “视频会有问题吗？”方怡晕红着脸，她还没有谈过恋爱，可如小鹿乱撞一般的心跳告诉自己，恋爱的滋味比杀人还要刺激。 王晓军一脸无语道：“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果然是会下降的。” 叶欢憋着笑，心里美的不得了。 方怡有些弱智的问话，说明她确实受到了爱情的影响。 而之所以说弱智，因为若是有人要诬陷洛飞，那么视频确实可能被动过手脚，可是这么做的话，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起枪击案的影响范围已经超出了东平市，省厅必然会派出专案组来彻查，洛飞的恩师说不定会亲自出马。 诬陷洛飞的人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敢用作假的视频去骗由洛飞恩师领导的专案组。 方怡意识到了自己的问话无比幼稚，心中越发的羞愧难当，双颊如同抹上了一层动人的胭脂，妩媚中带着无尽的魅力。 叶欢的视线忍不住在方怡身上徘徊，令人心醉神迷，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已烟消云散。 王晓军一声长叹。 一个见色忘友的猪哥，一个为爱犯痴的傻妞，他们竟然没有被这么匪夷所思的枪击案给吸引，反而玩起了你情我浓的恋爱游戏。 这还是复仇者该有的样子吗？ 王晓军豁然站起，义愤填膺道：“竖子不足为谋！不准再拦我！我要回家陪妈妈！” “不行！” 两个恋爱脑总算还有点底线，含蓄腼腆地相视一笑后，第三次联手把王晓军拖了回来，劝了半天才把他安抚好。 “视频里的内容表明了这是一起密室枪击案，换作是你们，该用什么方法诬陷洛飞。”王晓军闷闷不乐，一副你们不拿出点干货出来，依旧是竖子不足为谋的表情。 第111章 密室 即使王晓军不问，方怡和叶欢也已经构思出了多种密室枪击的方法。 “我去给你们下碗面，正宗的北方辣酱面。”方怡给了叶欢一个‘你来摆平王晓军’的眼神，便独自走进了厨房。 “我不一定吃。”王晓军喊了一声，他的意思很清楚，密室枪击案的方法说不出来，他马上就走人，面也就不会吃了。 叶欢摇头苦笑道：“警方的现场勘查正在进行中，在报告出来前，没有人可以还原枪击案的过程。” “我没让你还原，只是在现有的条件下，推测出可以实施的陷害手段。”王晓军要试一下叶欢的能力。 他的野望和追求，需要的是强有力的伙伴，而非平庸之辈。 叶欢叹气道：“好吧，我说说自己的猜想。” 王晓军挺直腰杆，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你截取到的视频，比我在警局里看到的要完整的多，拍摄到了蒋兴邦和洛飞进入客房的全部过程。”叶欢微微点头道：“因此，你才会把那间客房当成密室。” “难道不是密室？” “视频里面，蒋兴邦和洛飞结伴一起走进客房，大约十分钟后，枪声响起，洛飞持枪仓皇而出。”叶欢淡淡道：“在警方人员到达前，客房再无任何人出入，洛飞自然成为了枪杀蒋兴邦的凶手。” “你说的不错，客房再无任何人出入，如果洛飞不是凶手，那是谁枪杀了蒋兴邦？隐形人吗？”王晓军严肃道：“客房内没有第三人，这就是典型的密室杀人！” “没有第三人？”叶欢看着胸有成竹的王晓军，不禁莞尔一笑道：“看来你已经做了不少调查，可否让我了解一下？” 王晓军站起身走向书架，从旁边的圆桌上拿起了几张打印纸。 “这是什么？” “那间客房的平面图，以及外部的建筑结构图。”王晓军把打印纸递过去道：“这间客房过去曾被当作洗照片的暗室来用，所以没有开设窗户，改建后也只添加了通风系统，房门是唯一的出入口。” “封闭式的房间？”叶欢脸色微变，那些人为了陷害洛飞，当真是用心至极。 “不仅是封闭式的房间，还是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房间。”王晓军指着叶欢手上的一张打印纸道：“这间客房已经做过好几次专访了，留下了不少现场照片。” 叶欢在其中的一张打印纸上，看到了各个角度的现场照片，除了拍摄到的专访人员和桌椅外，几乎空无一物。 “连个藏人的地方都没有啊！”叶欢轻声一叹，从目前掌握的一切来看，这间客房毫无疑问称得上是密室。 王晓军语气随意道：“不过就像你说的，现场勘查还没结果，说不定客房里添置了什么东西，可以用来陷害洛飞。” 叶欢缓缓摇头道：“一个空房间，忽然多出来什么东西，想不引人注意都难，被利用来制造密室的可能性极低。” 王晓军笑而不语，对于叶欢的果断否认颇为满意。 如果他认可这么低级的假设，王晓军只能和方怡说声对不起，无福消受她亲手煮的面了。 “密室杀人的案件中，无非是在时间，空间，道具，视觉差，定向思维等方面做文章，可是这起密室枪击案……似乎什么方法都不对。”叶欢一脸沉重，在看过几张打印纸后，脑海中对于这起枪击案的猜测全部化为了泡影。 “我本来想听完你的推理秀后，用打印纸上的东西打你脸的。”王晓军抱着胳膊，眼神中带着几分轻视道：“一般的男人……配不上方怡！” “一般的男人？”叶欢嘴角一抽，哭笑不得道：“兄弟，大家可以公平竞争，人身攻击就有失风度了。” “别误会，我和方怡只是灵魂伴侣。”王晓军从没忘记自己是方怡的守护骑士，他用这起枪击案来为难叶欢，好似老丈人在考验第一次上门的女婿。 叶欢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只在诗文中，看到过灵魂伴侣这种高端的称呼。 这货…… 有病！ 叶欢才把‘有病’的帽子扣在王晓军的头上，目光微微一滞，竟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崇高的神圣。 雪白的衬衣，映衬着黝黑的皮肤，更显得他无比圣洁。 在灵魂伴侣面前，叶欢这种痴迷于颜值身材，倾向于原始伴侣的男人，确实只能用‘一般的男人’来形容。 方怡把头探出了厨房，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之色，问道：“你们不是在讨论案情吗？为何会提到我的名字？” “他饿了，想吃面。”叶欢指着王晓军，毫不犹豫地撒了个谎。 “马上就好。”方怡甜甜一笑，她的笑容本就极美，下厨的女人更是让这份美添上了贤妻良母的气质。 王晓军面露欣赏之色，可等把目光移到叶欢身上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道：“伴侣之间最忌欺骗……你果然配不上方怡！” “好，我不配，你配行了吧！”叶欢无语到了极点道：“灵魂伴侣先生，可否允许我这个一般的男人，请教一下你对枪击案的看法？” “我不知道！” “我懂了。”叶欢看着王晓军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高高竖起大拇指道：“原来灵魂伴侣不管其它，蠢一点也没关系，主打一个诚实就行。” 王晓军不理会叶欢的讥讽，冷笑道：“这起密室枪击案，你是没办法了？”说着，再次强调道：“叶欢，承认吧！你就是个一般的男人！” 叶欢呼吸急促，双手紧握，竭力克制着愤怒的情绪道：“你既然查过我，应该知道我是大学散打社团的王牌。” “你在一场交流赛中，揍了一个岛国的小矬子。”王晓军毫不吝啬的赞赏道：“虽然你用了攻击下体的卑鄙手段，不过我很赞同你被裁判罚出场时的慷慨陈辞。” 叶欢怒气顿消。 那次比赛，应该说是打架，无疑是他人生中最爽的美妙回忆之一。 “公平竞技是用在人身上的，不是给畜牲准备的！”王晓军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这句话，让你赢得了‘王牌’的称号。” “那么你认为自己能在我这个‘王牌’手上过几招？”叶欢故意瞄向了王晓军的下身，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 王晓军丝毫不慌，在叶欢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他忽然站起身来，拱手道：“南派武当拳，请指教……“ 第112章 没有密室 如果不是方怡及时把面端出来，叶欢就可以切身体会到正宗的华夏古拳法。 而在方怡问他为什么朝着叶欢摆出武当拳的起手式时，王晓军找了个传授叶欢几招用来防身的借口。 随后二人在武学方面闲聊了几句，叶欢在旁听的冷汗直冒。 王晓军真会武当拳，他还和方怡切磋过，赢得十分轻松。 当初在车站，叶欢和方怡还想联手拿下王晓军，还好双方达成了共识，否则那下场…… 叶欢心有余悸，感觉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怎么遇到的人全是硬茬子，过去他对自己的武力值一直是引以为豪的。 “晓军，你怎么不吃面？”方怡见王晓军没动筷子，关切问道。 “他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王晓军瞅着叶欢，眼神中充斥了‘你是弱鸡’的轻蔑。 方怡惊诧不已，她见识过叶欢超凡的推理能力，一个密室枪击案不应该难倒他。 叶欢推开桌上的辣肉面，把那几张打印纸放上去后，又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是……绝对密室？”方怡神色悚然，这件枪击案如此棘手，竟然不给人一点推理的想象空间。 “没有第三人，没有道具机关。”叶欢苦笑道：“如果不是坚信洛飞是被诬陷的，我根本不会考虑凶手会是其他人。” 王晓军一脸失望，他从叶欢的话中听出了无能为力。 “只有等现场勘查的结果了，希望能有所发现。”方怡拿起筷子递到了王晓军面前，挤出一丝笑容道：“晓军，我难得给人下面，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一份心意。” 王晓军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接过了筷子。 “招呼打在前面，我有正宗北方辣肉面的手艺，可今晚用的是袋装面，口感肯定不如擀出来的面条。”方怡见二人情绪低落，想用面条来转移注意力。 三人第一次的正式会面，便遇到了难以突破的禁锢，对于合作互信无疑是不小的打击。 “现在人吃面，只要面汤和配菜足够鲜美，面条的口感已经是可有可无了。”王晓军尝了一口面条，虽然肉质味道浓郁，但面条却是不出所料的毫无嚼劲，颇为无趣道：“只讲究口味，不在意口感，吃面岂不成了本末倒置，还不如直接去喝浓汤。” “本末倒置？”叶欢喃喃低语，嘴里的面迟迟没有咽下。 “难道不是吗？”王晓军放下筷子道：“吃面的侧重点当然应该在面上，面的宽细，软度，劲道等才是一碗面的核心重点。” “侧重点……” “叶欢，你想到什么了吗？”方怡察觉到了叶欢的异样，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期待。 “我们为何要纠结于密室呢？”叶欢身形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后是无法掩饰的震惊，眼睛直勾勾道：“如果没有密室呢？” “没有密室？” “我是说……”叶欢表情僵硬道：“蒋兴邦就是被洛飞枪杀的！” 方怡手上的筷子掉落在地，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唐的笑话，无法接受道：“叶欢，你是在为真凶开脱吗？” 王晓军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好似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不过他总算还能保持冷静，深吸一口气道：“解释不清楚，我的武当拳会让你铭记终生。” 叶欢的内心在挣扎着，如同被狂风肆虐的大海，波涛汹涌。 过了许久，叶欢才用带着一丝丝颤抖的声音道：“我来问你们，洛飞如果没有枪杀蒋兴邦，他为何要逃跑？” 王晓军反问道：“突遭诬陷，不选择逃跑，难道还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叶欢半闭着眼睛，轻轻喘着气道：“你别忘了，洛飞是一个警察，一个坚信法律公正的警察，即使被人诬陷，他也不会选择逃避，而是勇敢地去面对，相信法律能还他一个清白。” 王晓军嗤之以鼻道：“法律能信？” “法律就算不能信，那人呢？”叶欢狂躁不安，情绪好似已经失控道：“洛飞为何不信有人能还他清白？他可以不信我，不信任何一个警局里的同事，甚至不信自己能查出真相，可总该……相信他的恩师吧！” 王晓军和方怡闻言皆是一震，全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凝固。 魏东方，洛飞的恩师，省公安厅的厅长，一个被誉为警界神话的传奇人物！ 从警四十余年，魏东方侦破刑事案件二百六十七起，数量全省第一。 总共抓获犯罪分子三百五十一人，数量全省第一。 从案发到侦破只用了七分钟，全省最快破案记录。 还有一个记录，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凡事参与的刑事案件。 全部侦破！ 破案率百分百！ 魏东方就是当之无愧的刑侦之神！ 洛飞难道认为破案率百分百的恩师，无法还他清白？ 除非…… 他本就不是清白的。 客厅里一片死寂，三人都在震惊中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王晓军突然出声道：“洛飞……他疯了吗？” 先枪杀蒋兴邦，再亡命天涯，似乎只有用疯了才能解释。 方怡脸色苍白，实在无法想象那间客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导致洛飞做出这么疯狂的行为。 “拜托你们了。”叶欢声音低沉道：“找到他，问个清楚！” “你呢？” “我不能去找他。” “为什么？”王晓军刚一问出口，便明白过来，微微点头道：“好吧，不过以一个刑警队长的反侦察能力，他想躲起来的话，短时间内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他……不会一直躲着的。”叶欢的神态中充满了固执和坚定道：“他是洛飞！他会主动出击！他需要证明自己！” 人就是一种犯贱的生物，得到时候不会珍惜，失去了又后悔莫及。 叶欢和洛飞认识时间很短，感情谈不上有多深厚，也就是相互尊重和认可。 但人这一辈子，又能遇到几个值得尊重和认可的朋友？ “警察一定会盯着我，你们如果有洛飞消息的话，不要在电话或短信中告知，联系到我后直接面谈。”叶欢看向方怡道：“电影院，公园，游乐场……” 方怡点头‘嗯’了一声，叶欢说的是情侣约会的地方，可他的神色中不见丝毫浪漫气息，唯有如同寒冬中的北风，凌厉而冷峻。 “那你什么也不做吗？”王晓军疑惑问道，他可不认为叶欢会无所作为。 “我先把小希找回来。”叶欢眯着双眼道：“我只有去办别的案子，才会让别人以为我对洛飞漠不关心，或者我们二人的关系十分普通，那么警方也许会降低对我的监控级别。” “你这样做……”王晓军眼前一亮道：“你在给洛飞创造接触你的机会。” 叶欢一脸漠然，他确实希望洛飞来找自己，可真到了二人相见时，得知真相就是洛飞枪杀了蒋兴邦，自己又该如何帮他呢？ 第113章 挑战不败神话 早上七点，东平市清晨的天空阴沉沉的，光线暗淡，给一切蒙上了一层阴影，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和不安的气息。 夜幕下的帝尊不夜城金碧辉煌，可白天的它寂静的宛如一个凋零衰败的空壳。 落地窗后面的窗帘全都紧密无间，隔绝了阳光射入，让人不禁想象出内部空间的那种永久黑暗下的腐朽和沉重。 在一处不对外开放，只供个人使用，位置相当隐蔽的‘私人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两张神色各异的面孔。 其中一人歪斜地坐在精美沙发上，从他疲惫的神情和重重的黑眼圈来看，昨晚的夜生活应该十分丰富。 “你可真是好兴致！”另一人阴沉着面庞，声音中夹杂着怒气道：“省里已经派人下来了，这么要命的时候，你还敢这么胡作非为？真以为天下太平了吗？” 歪斜在沙发上的人，似乎有些惧怕说话那人，哆嗦了一下后立马坐直了身子。 如果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会感到震惊不已。 堂堂的市长李达海，竟然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表现出唯唯诺诺的样子。 斥责李达海的人身穿黑色高领风衣，即使在这间私密性极高的套房内，他还戴着一顶老式宽檐帽，挡住了大半张脸。 “你也知道我这人的喜好，财权皆不喜，只对女色上心，这几年岁数上去后越发力不从心，不趁着现在还有几分能耐，日后怕是再难享受了。”李达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嘴角一咧，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道：“昨晚的那对姐妹花，当真是极品……” 风衣男子看着丝毫没有市长威严的李达海，并没有进一步被激怒，反而呵呵一笑道：“再这样下去，你迟早毁在女人手里。” 李达海不屑一顾道：“老子愿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别动不动就提死。”风衣男子的笑容越发浓郁，眼底却又一丝讥诮闪过，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道：“我们的日子可长着呢……” 风衣男子的语速缓慢，每一个字都清晰明了，让人听的十分舒适。 “日子长短无所谓，可美女一定不能少。”李达海邪魅一笑，眼角的余光扫过风衣男子的侧脸，最后落在了他的酒杯上。 杯中的红酒犹如流动的血液，在它的迷离深邃之中，散发出的好似不是沁人肺腑的醇香。 李达海感受到的只有残忍的血腥和狠毒。 正如那个握着酒杯的男人！ 在李达海这个阶层的圈子内，他的好色几乎人所共知，可又有谁知道，好色对他而言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个在女色上贪得无厌的人，或许会惹人嫌弃，可同时也会让人感到放心。 若是有人对他不放心。 蒋兴邦的死，说不定哪天就会发生在李达海的身上！ 风衣男子其实能够猜出李达海的心思，却也不点破，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放下酒杯道：“根据可靠的消息，魏东方取消了去西北公安大学演讲授课的计划。” “亲传弟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又岂能坐得住！”李达海语气轻佻，可神色中的凝重却是掩饰不住。 魏东方这个名字，早就成为了不败的代名词，制造了洛飞所遭遇阴谋的人，实则也是在向魏东方发起挑战。 挑战不败神话！ 战胜不败神话！ 取代不败神话！ 真正有野心的人，眼中只有最巅峰的那个位置，他会不断向上攀登，即使时刻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他也在所不惜。 李达海并不清楚昨晚针对洛飞的阴谋，其实也是冲着魏东方去的，他可不愿意招惹这尊刑侦之神，面色带着忧虑问道：“魏东方……救得了洛飞吗？” “你问错了。”风衣男人语气幽幽道：“魏东方……救得了自己吗？” 这个问题出乎了李达海的意料，他不由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犹如触电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道：“你要对付的……是魏东方？” “不然呢？区区一个刑警队长，值得我费这么多的心思？”风衣男子低声笑道：“小崽子耍的那些小把戏，也只能糊弄蠢货！” 李达海脸色一沉，他可是中了洛飞小把戏的套，岂不就是蠢货？ “你既然知道他是虚张声势，为什么还要我们尽可能安抚他？”李达海万分不满道：“我们之间连这点互信都没有了吗？” 风衣男子轻抿了一口红酒，唇角残留的血色透着几分狰狞道：“互信带来的只有背叛和伤害，这点还需要我教你吗？唯有共同的利益才是维系双方关系的根本！” 李达海无言以对，官场讲究的是圆滑，何时见过如风衣男子这般直白。 而这也是李达海一直看不透风衣男子的地方。 风衣男子整天和官场中人打交道，身上却没有半点官僚之气，耿直的性格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莽汉，一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中人。 “魏东方可不简单，你有把握对付他？”李达海轻声问道，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被边缘化了，上面人做事都开始瞒着他，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把握？当然有把握！上面这次可是无条件支持我解决魏东方！”风衣男子话锋一转，微笑道：“到时候有不少用得到你的地方，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否则……” 李达海没有因为风衣男子隐晦的威胁而感到不适，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比起出什么纰漏，没有利用价值被闲置才是最吓人的，那就等于失去了利益交换，意味着双方关系的终结。 “上面的人是……” “老领导家的小孩……”风衣男子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道：“小孩子好强，听说在魏东方手里吃了亏，于是联系上了几个发小，用入股东南亚的生意作为筹码，打算合力解决魏东方这个麻烦。” 李达海心中叹息，一个小孩子的任意妄为，便让下面人绞尽脑汁累个半死，偏偏还不敢有半点埋怨。 当真是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一辈子努力都找不对通往罗马的正确方向。 “你也知道老领导有多宠那小孩，更别说他的发小也全是得罪不起的小祖宗，这事办不好的话，你我只剩找根绳子吊死自己一条路了。”风衣男子一脸冷峻道。 李达海悚然变色，无比郑重地点了下头。 “对了，那个逃跑的女人怎么回事？”风衣男子又端起红酒，面露讥色道：“说了我来办，你偏要自己动手，莫名其妙惹出麻烦……” 第114章 意外的逃脱 李达海的脸上火辣辣的，手不自然地握成拳放在身前，双脚不停地在地板上敲击着，仿佛寻找不到一种舒服的姿势。 在大衣男子设计洛飞的阴谋中，沈知离的作用是要进一步明确洛飞的犯罪事实，最后用一场逃跑时慌不择路而死于车祸的意外为收尾。 而一个美女记者香消玉殒，必然可以引发广泛的关注和同情，从而在舆论上拉高民众对于洛飞的仇恨值。 大衣男子已经准备妥当，李达海却是横插一脚。 考虑到李达海和沈知离的亲密关系，大衣男子也没反对，只当送一个顺水人情。 李达海其实并不想除掉沈知离。 虽然过去两年对她已经有些腻味，但不得不承认，沈知离和他身边其她的女人相比，在物质上的要求极低，床上也能给李达海带去极致的享受，并且在面对他的一些另类癖好时，每一次都可以竭心尽力的承受配合，从未表现出丝毫反感和厌恶。 这般‘善解人意’实在是难能可贵。 李达海不禁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沈知离真的爱他，才会不计代价的付出身心。 当然，女人在李达海眼中只是玩物罢了，他不会真的因为沈知离去得罪上面的人，只能怪沈知离去偷听洛飞的谈话，把自己给带进了绝路。 李达海决定亲自送沈知离人生的最后一程。 算准时间的一个电话，把惊魂未定的沈知离喊出了万豪酒楼，她万分慌乱跑向马路边的模样，俨然是电视剧里即将遭受交通意外的狗血桥段。 一辆从远处驶来的卡车开始提速，司机的目光锁定住了沈知离，只待与她进行一场生命的碰撞。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向来对李达海言听计从的沈知离，竟然没有听从电话里的指示穿过马路，而是直接钻进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李达海得到消息后大感意外，换了部一次性手机再次拨了沈知离的电话，却是怎么也打不通。 沈知离的反常行为引起了李达海的警觉，他心中一狠当即改变计划，命令卡车司机找机会撞死沈知离。 卡车司机收了两百万的安家费，也不在乎交通意外和直接杀人，瞅着出租车停在红灯前，他猛踩油门从侧面撞了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突然冲过去一辆车，卡车司机下意识打转方向盘，导致车头只是撞到了出租车的尾部。 如此一来，卡车司机再无机会，只能目送沈知离惊慌失措地下了车，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街道边的巷子里。 这一消失就再无踪影。 李达海不相信沈知离会无故失踪，即使是遇到了困难，也该第一时间向他这个东平市第一人求助。 可是沈知离不仅不接他的电话，后来甚至直接关机。 李达海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同时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个过去长期沦为他玩物的女人，现在突然脱离了掌控，不仅让李达海感到颜面尽失，更有一种屈辱的猜想：自己才是被玩弄的那个人！ 不过细想之下，李达海倒也并不太过担心。 沈知离知道的并不算多，充其量只能对李达海的生活作风问题带去影响，可她已经犹如一根刺，狠狠扎在了李达海的心口，不拔去难消心头之恨。 “那个贱人……不用你操心，我会处理好的。”李达海的面容显得阴郁而冷厉，仿佛笼罩了一层无法逾越的黑暗。 “你能处理好？”大衣男子缓缓摇头道：“我看你有些过于乐观了。” 李达海脸色一变，强装镇定道：“过于乐观？分明是你过于小心了！那个贱人即使去纪委揭发，我也不会怕！” 大衣男子质疑道：“她如果早就对你有所企图，那么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她可以从你身上掌握太多东西了。” “怎么可能？我做事向来小心，身边的女人都是严格审查过的，绝对不会有问题！”李达海说的理直气壮，心中却是惊惶不已。 万一真如大衣男子所言，沈知离对他早有企图，那她犹如奴婢一样全心全意侍奉主人的行为，实则就是在忍辱负重。 可笑自己还幻想着沈知离是一个深爱他的女人，这才表现出死心塌地。 “她没有问题的话，那怎么解释失踪了？”大衣男子严肃道：“我劝你收起任何侥幸心理，务必尽快找到这个女人。” 李达海无力反驳，只能点头答应。 “关于这次设计洛飞的行动……”大衣男子的眼神如饿狼般锐利，问道：“你能否确定没有向她吐露过什么？” “当然没有！”李达海嘴上连忙否认，心中越发慌乱，他有说梦话的习惯，还真无法排除被沈知离听到些什么的可能。 “没有最好。”大衣男子停顿了一下，沉声道：“找到那个女人后，别急着灭口，把她带到我这里。” “你想……” “哦哟，你这什么表情？舍不得吗？以为老子要捡你的破鞋？”大衣男子不屑道：“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了，我只是想从她那里问一些事情。” “我才没有舍不得，恨不能把她卖到东南亚的淫窟。”李达海咬牙切齿，脸上丝毫不见半点怜香惜玉之色，恶狠狠道：“你想问她什么，我保证把她嘴巴翘开……带来带去太麻烦了，留她多活一刻，我就多一刻的心烦。” “不，还是我来问。”大衣男子给了李达海一个安心的表情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我问的东西不少，并非一两句话能问完了。” “她能知道什么？” “那晚在烧烤店，洛飞和那个叫叶欢的顾问，两人在对话时的一些细节。”大衣男子双瞳一缩道：“无论是陈婉坠楼案和林雅婷虐杀案，这个叶欢都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他又和欧阳朵朵有过接触，昨晚还被秦白若从家里带去审问。” 李达海不以为意道：“那又怎么样？” “他的存在感太高了一些。”大衣男子严肃的表情忽然一变，好似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咧嘴笑道：“对了，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 “什么身份？” “你准儿媳的前男友。” 第115章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李达海走了，私人房间内只剩下大衣男子独自品着红酒。 昏暗的房间微微一亮，随着打开的房门被再次关上，微光转瞬就被黑暗吞噬。 卓妍走到大衣男子的身前，毕恭毕敬地躬身道：“老板，人已经跟上了，我安排了小六和王彪一起去盯着，他们都是北方调来的大手子，这点事应该不会有问题。” 大衣男子放下酒杯，柔声道：“坐下吧，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卓妍眼中闪过一丝欢喜，态度却是越发谦卑，她低头不语，好似一颗默默无闻的小草。 “你呀……”大衣男子脱下了宽檐帽，叹气道：“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敢于做回自己。”说着，他一伸手，把卓妍拉进了怀中。 卓妍如猫儿般卷缩不动，她动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也感受到他的温暖。 “东平市里认识我的人太多，若是不把伪装当成一种习惯，我根本活不到现在。”大衣男子摘下了墨镜，露出了一双迷人的桃花眼。 这是一双会让人忽视了他相貌平平的桃花眼，顾盼神飞，仿佛能让人沉醉在他的眼睛里无法自拔。 卓妍抬头痴痴望着大衣男子，她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折服于桃花眼中流露出来的一种独特温柔，宁愿为这双眼睛的主人去做任何事情。 不过付出之后，换来的也许只是一场可笑的空梦。 卓妍不在乎。 她累了，也认命了。 假如时间可以倒流，人生可以重来，她定然不会在谎言迷惑中麻痹自己。 她会放过一切，也放过自己。 而现在，卓妍只想延续这个美好又虚假的梦，靠在这个男人的胸膛上，享受着安宁和温馨，一直沉沦到此生的结束。 “马富贵的事情，也怪不得你。”大衣男子轻轻抚摸着卓妍的发丝，他的温柔是那么的畸形，一次次把自己的女人推到别的男人身上。 “这条线搭不上了，将来影响恐怕会不小。”卓妍面露歉疚之色，她已经中了情毒，哪怕再龌蹉的勾当，只要是为了把他拥入怀中的这个男人，她都认为是值得的。 大衣男子低声宽慰道：“马富贵这条线只是锦上添花，影响谈不上有多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借着洛飞来做文章。” “对付魏东方……绝对不容易。”卓妍一脸忧虑道：“虽然得手后的好处很多，但风险也是一样，刑侦之神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魏东方在刑侦探案上的能力确实天赋异禀，可他对于人心的理解谈不上有多高明。”大衣男子的目光如潭水般深沉，闪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道：“我设计洛飞用的是阳谋，一场由复杂人心交织在一起的盛宴，几乎不存在任何物化的线索，魏东方拿什么和我斗！” 卓妍心安了，在大衣男子的这种自信目光下，他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从来没有品尝过失败的味道。 他不曾败。 魏东方也没输过。 那么这一次，谁能笑到最后呢？ 突然，卓妍脑海中幻化出了一个人影，他的睿智和机敏从所未见，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心悸的诡异气息。 他不是坏人。 可也不像是好人。 至少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卓妍难以看清他的本质，却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正如有些人相交甚久都会被遗忘，可有些人只是一眼，依旧是记忆犹新。 “老板，那个叫叶欢的……”卓妍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您需要注意一下。” 大衣男子稍稍一愣，笑笑道：“哦，你也感觉他不简单？” 卓妍轻轻捋了捋自己的刘海，露出了一双疑惑了眼眸道：“没错，说不上来什么理由，只是感觉他和别人不太一样。” 大衣男子眯起了眼睛，叶欢早就进入到了他的视野中，现在从卓妍口中被提及，瞬间让叶欢在他心中的分量高出了不少。 卓妍的工作性质，让她接触过太多男人。 而能来帝尊不夜城消费的男人，又有几个是泛泛之辈？ 过去能引起卓妍注意的男人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却无一人像叶欢这般让她完全琢磨不透。 并非叶欢的心机有多深，而是他的行为举止有种不可理喻的怪异。 卓妍和大衣男子都利用了自身的信息渠道，查到了叶欢和任斌之间的关系。 试问有几个平头百姓，在一个江湖大佬面前，敢于在没有任何利益获取的情况下，拒绝邀请并且选择公然对抗的？ 叶欢难道不知道得罪任斌的后果？ 他是清高过头，还是有着另类人格？ 大衣男子揉了揉眉心，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令他伤神了，突然出现了叶欢这么一个怪人，给他带去了浓厚的兴趣。 “这段时间，派一个人盯着他。” “为什么？”卓妍惊奇道：“你不是说警方一定会盯着叶欢，让我们的人不要干涉，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吗？” “所以我才说只派一个人，你也应该明白我指派的是谁。”大衣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期待之色，缓声道：“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会亲自找叶欢聊一聊。” “你想吸纳叶欢？”卓妍坐直了身体，皱眉道：“用暴露那个人的风险来盯着叶欢，代价是否大了一些？”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大衣男子严肃道：“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需要不断有伙伴加入，亦要有在未知的得失之间做出决择的觉悟……叶欢这个人，值得我赌一把！” 卓妍没再劝说，她知道大衣男子一旦决定的事情，那就不会更改。 “小妍，这次的机会我等了很多年，付出了无数心血，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大衣男子又把卓妍拉进怀中，动作带着几分凶狠和粗暴。 卓妍的脸上带着惶恐，又有一丝失望，双眸之中的痴恋却不见减少。 “对不起，我是信任你的，只是……”大衣男子目光闪烁，他不是李达海那种色中饿鬼，可对付女人的本事，称得上‘海神’二字。 一个野蛮的动作，一句温柔的道歉…… 大衣男子没有简单的对卓妍使用甜言蜜语，他神色中演绎出的紧张纠结，连身边人都怀疑的复杂内心，无疑更具渲染力和真实性。 如此一来，他的野蛮动作就能在温柔道歉的作用下，让卓妍在心灵上得到抚慰。 卓妍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捂住了大衣男子的嘴巴。 下一刻，随着卓妍的脑袋不断下移，直到停留在了某个地方，大衣男子发出一声难以自抑的呻吟…… 第116章 找个帮手 叶欢站在洛飞的办公室外，一组省厅派下的技术人员，正对里面进行全方位的搜查。 “人在愤怒的时候，会在举止行为上失去一部分的掌控力，比如在翻书时会撕破纸页，在写字时留下极深的笔痕。”叶欢看到一个技术人员，一丝不苟地翻阅着洛飞办公桌面上的书本和纸张。 “枪击案发生了新闻发布会的当晚，洛飞如果是因为遭受批判导致的愤怒杀人，那就是类似于临时起意的激情犯罪，他的办公室里不会有任何预谋杀人的证据。”叶欢又看到了一个技术人员，在洛飞的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敲击着键盘。 “预谋杀人的话，洛队会查询蒋局的工作安排，主要是外出的时间地点，从而寻找最佳的杀人时机……只要洛队查询过，技术人员是能够还原出他的浏览记录的。”赵伟在旁插了一句，满脸苦涩喝着同样苦涩的不加糖特浓咖啡。 叶欢来到警局的时候，带了整整三十杯咖啡。 不出他所料，刑警二队的所有警员全都在场，只不过他们没有像其他同事那么忙碌，在一个个接受完审查后，还是无法投入到正常工作中。 换言之，他们作为警察的权限被剥夺了。 至少在洛飞落网前，刑警二队的警员们都有潜在的包庇风险，没有把他们送进拘留室进行统一监管，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宽容。 市局一把手死于刑警队长之手，这起案件所造成的恶劣影响，甚至连省一级都压不住，传闻最高层都下达了工作指示。 “别把咖啡扔了，喝完它。”叶欢看到赵伟眼神瞄向了旁边的垃圾桶，好言相劝道：“味觉上的苦多少能减轻心里上的苦，同时咖啡也能刺激神经，让人保持旺盛的精神。” “欢哥，谢了，不过你这以毒攻毒的方法好像不怎么有用啊！”赵伟掀开盖头，一口气把咖啡喝完，咂巴着嘴道：“确实没用，嘴里苦，心里还是苦……” “这样子的话……我们出去买杯甜奶喝？” “欢哥，你也别一会儿咖啡，一会儿甜奶了，给我句敞亮话，你今天到底过来干嘛的？”赵伟眨了眨眼睛道：“你的咖啡还是有点用的，我现在的精神确实很旺盛，可以承担各种艰巨的任务。” “别叫我欢哥，你的年龄还比我大两个月。” “哥这称呼不讲年龄，谁的本事大谁就是哥。”赵伟舔着脸道：“欢哥，再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呗！” “你知道我今天来干嘛？” “还能干嘛，不就是……”赵伟做贼似地东张西望了几眼，压低声音道：“还不是先物色一个帮手，再一起去找人。” “我确实要一个帮手。”叶欢拿出了顾问证，无奈道：“这东西很多人都不认识，还是警官证比较管用。” 赵伟双眼放光，跃跃欲试道：“欢哥，你放心，我比警官证更管用！”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了警局，期间有好几道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警局门口的马路边上，一辆网约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欢哥，我们现在去哪？”赵伟拉开车门，先一步钻进了车里，脸上的笑容犹如吃了蜜一样，哪里还有刚才的苦涩。 “你好像很激动？” “当然，我们可是去……”赵伟的笑容突然显得有些不自然，含糊不清道：“洛队……出事了，我们只有找到他，才能……帮到他。” “你想怎么帮他？”叶欢声音低沉道：“你想帮一个枪杀公安局长的人？” “这案子……还没定论呢？”赵伟的手在裤腿上拧来拧去，仿佛在寻找一个不存在的按钮，那种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尴尬。 “通缉令都下达了，还叫没定论？”叶欢示意司机开车，随即转头盯着赵伟，用饱含深意的口吻道：“无论怎么说，只要能找到洛飞，那就是大功一件，你说是不是？” 赵伟手心冒汗，裤腿都快被他拧出褶子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作为一名刑警，缉凶是首要职责，不能把同事间的情谊……”叶欢淡漠道：“其实洛飞才来一个多月，也谈不上与你们有多大情谊，这次事情发生，我看刑警二队的人大多数都是埋冤洛飞的。” 赵伟有气无力的嘀咕道：“我还是相信洛队的。” “我不信！有机会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不过……”叶欢微微一笑道：“先放他一马，过段时间再去抓他。” “啥？”赵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道：“那我们现在要干嘛？” 叶欢歪了下头道：“你往后看一下。” 赵伟只是回头一望，立马怒火中烧道：“卧槽！被盯梢了！这事整的，把我们当嫌疑犯了吗？有这个警力还不如去找洛队！” 网约车的引擎发出一阵呜咽般的闷响，司机似乎是被叶欢和赵伟的对话吓到了，他也从后视镜中发现有车一直跟着。 “师傅，别担心，我们是警察。”叶欢轻拍了下司机的椅背，小声宽慰了一句。 “哦……”司机咬着牙，心道我又不是瞎子，你们从公安局出来，其中一人还穿着警服，当然是警察了，可我也不是聋子，你们话里明显在说后面盯梢的也是警察啊！ 警察盯上了警察，这情况……实在不敢想！ 司机没办法，这笔生意已经做了，总不可能半途停车闪人，还好目的地马上到了，只希望这几分钟里别闹出什么幺蛾子。 赵伟一脸不爽道：“后面车里的是一队的人，驾驶员和我一个警校毕业的，下次让我遇到非给他好看！” “你的校友很不错，还变换了几次车道来掩饰。”叶欢双手环抱着，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被警察盯上本就在意料之中。 “不错个屁！每学期的综合评定，最后几名都有他的名字。”赵伟一边骂人，不忘自夸一句道：“我的名字一直出现在前几名里，除了一次生病缺考，其它的从未缺席过！” 叶欢轻笑道：“别太在意了，等到了地方，他们的盯梢也该结束了。” “欢哥，我们到底去哪？” “市三中学。” “干啥？” “道谢！” 第117章 班主任和无双猛将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校园的小径上，一片安宁和温馨。 叶欢望着远处的操场，学生们尽情地挥洒着活力和青春，那种朝气蓬勃的气息，让人不禁怀念起自己学生时代的纯真和热情。 “欢哥，你到底想要找谁道谢？”赵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本以为叶欢会带着他寻找洛飞，却不想是为了范小希的失踪案。 刑警破案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在洛飞的枪击案面前，范小希的失踪案不值一提，哪怕最终破了，也会让赵伟产生一种拾了芝麻却把西瓜丢了的失落感。 “我要向两个学生道谢。”叶欢看到了两个众星拱月般，被很多学生聚拢在中间的学生，正是他此行的目标，孙梦瑶和韩冲。 “两个学生？”赵伟一头雾水，他们是来办范小希的失踪案的，这和叶欢向两个学生道谢有何关系？ 叶欢没有解释，也无法向赵伟解释隐藏在道谢背后的真正意图。 当叶欢带着身穿警服的赵伟出现在学校，并且在大庭广众的把注意力放在孙梦瑶和韩冲身上时，他就成了钓鱼的姜太公。 只待愿者上钩！ 而正如叶欢猜测的那样，似乎真的有人上钩了。 范小希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气势汹汹地小跑过来，人还未到斥责声已经传来：“你们怎么可以来操场找学生，这是会造成严重影响的！” 叶欢摸摸鼻子，迎上走了几步，站在班主任的面前道：“姜老师，我们这次过来没有恶意，只是又有了一个新的情况，希望能让孙梦瑶和韩冲两位同学回答几个问题。” 赵伟完全搞不明白状况，只能闭嘴不说话，心里却是多少有些憋屈。 由于身穿制服的关系，赵伟就像一个显眼包，成功吸引到了姜老师的愤慨和不满。 他这个冤大头当的是莫名其妙。 姜老师名叫姜芸，虽然挂着班主任的名头，但她其实就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前年刚从音乐学院毕业。 也许是音乐课相对轻松，姜芸才在学校领导的安排下，让工作压力较小的她去担负班主任的职责。 姜芸相貌不错，气质婉约，言谈举止中充满了亲和力，使得她与学生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大多数学生都愿意与她亲近和交流。 而学生们的认可，也加深了姜芸身为教师的责任感。 姜芸在得知警察去操场后，担心有学生被警察当众带走，从而引发流言蜚语，给被带走的学生造成误会和伤害。 当看到两个警察还没来得及去找学生，姜芸以为是自己及时赶到，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又听到叶欢主动说明情况，怪罪之心也散去不少。 沉思了一会儿后，姜芸冲着叶欢道：“我先带你们去音乐教室，再找个借口把孙梦瑶和韩冲喊过来。” “音乐教室？”叶欢的眼神若有所思，问道：“音乐教室正好没课吗？” “这节体育课结束后，下节就是音乐课。”姜芸肃然道：“我会在学生们面前，用提前准备弹唱器械的借口把孙梦瑶和韩冲喊来，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小负面影响。” 叶欢拍手称赞道：“姜老师想的可真周到，学生们遇见你这样的好老师，乃是他们一辈子的福气。” “无需恭维我，这只是一个人民教师应该做的事情。”姜芸端庄的神态丝毫不像一个阅历尚浅的年轻教师，给人一种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能从容应对的自信。 赵伟挺直身体，神色肃穆，在一个刚正凛然的人民教师面前，他也不由自主地维护起了人民警察的正直形象。 三人来到音乐教室，姜芸示意他们稍等片刻，转身便要离去。 “姜老师，你打个电话给体育老师，让他把孙梦瑶和韩冲喊来不就行了，省得你再跑一趟。”叶欢找了张椅子坐下后，突然出声喊住了姜芸。 “这样也行。”姜芸没有犹豫，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叶欢眼中闪过一道诧异之色，一切都在他的设想中进行，可姜芸在被他阻止后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姜芸很快就打完了电话。 叶欢没有看到她翻找通讯录的动作，可见她是从通话记录中找到了体育老师的电话号码，二人应该经常通话。 三分钟后，体育老师出现在了音乐教室。 “小芸，我……”体育老师刚一进门，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姜芸奔跑而去，直到看见姜芸拼命摇头，他才发现音乐教室里还有两个陌生人。 赵伟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定定地看着体育老师。 叶欢虽然不像赵伟这么浮夸，但是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奇之色。 他们都被体育老师给震住了。 体育老师的身高至少一米九以上，身材无比魁梧，肩膀宽广而结实，骨骼肌肉棱角分明，好似精心雕琢的石像，充满了强悍力量的美感。 如果只是这些，赵伟和叶欢还不至于吃惊，关键在于体育老师的脑袋。 一个字。 小！ 一个小脑袋配上如山岳一般的身材，所带来的反差感，给人带去了强烈至极的视觉冲击，进一步把他的身躯衬托得强壮威猛。 换作古代，体育老师绝对是一出场就能震慑三军的无双猛将！ “我让你把孙梦瑶和韩冲喊来，你怎么自己过来了？”姜芸的脸蛋红红的，虽然是在低声斥责，但任谁都能听出语气中的温柔。 体育老师使劲揉着小脑袋，一只大手几乎能完整覆盖整个脑门。 在嘿嘿地傻笑声中，体育老师给人一种不怎么聪明的感觉，也让人不禁担心他会把自己的小脑袋给当成鸡蛋捏碎了。 姜芸走到体育老师的身前，朝他定眼一看后，踮起脚尖，冲着他的耳朵大声道：“你的助听器呢？” “你和我打完电话后，刚好就没电了。”体育老师声音十分厚重，如同他的身材一样，充满了纯粹的雄性气息，只是他依旧傻笑着，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 叶欢暗叹一声。 体育老师的不停傻笑显然是一种痴呆的表现，他又是一个需要助听器的耳聋患者，实在是令人感到惋惜。 如果没有疾患在身，凭借着无与伦比的体型，这位体育老师不说成为腰缠万贯的顶流明星，至少也能混个日入斗金的健身网红。 第118章 变态又来了 体育老师叫做佟大志，曾经是省射击队的主力队员。 在国内赛事中，他获得过不俗的成绩。 可惜天妒英才，在一次训练中，佟大志的手枪枪管炸膛，巨大的音波直接震碎了他的耳膜，连同大脑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从此以后，佟大志不仅听力低下，整个人也变得痴呆迟钝，射击运动员的职业生涯随之宣告结束。 在各方的照顾下，佟大志被安排到了市三中学担任体育老师。 叶欢听完姜芸对于佟大志的介绍后，以柔和的目光表达着同情道：“人生没有定数，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可总是要坦然面对的。” “所以要过好当下，珍惜眼前人。”姜芸莞尔一笑道：“他在我心里就是一个纯真大男孩，他的善良和热情足够掩盖自身的缺陷。” “你一个电话，佟大志就主动来帮忙，看来他对你……”叶欢面露疑惑地看着姜芸，自古有美女和野兽的传说，可又聋又痴呆的野兽，怕是很难得到美女的青睐。 姜芸的双眸中带着几分纷乱，又充斥着执着和温柔道：“他对我很好，无论我在学校里有什么困难，他都会竭尽全力帮我，也不求任何回报。” 叶欢点到即止，没有再问下去。 佟大志回操场去喊孙梦瑶和韩冲了，他不知姜芸电话里的意思，只当她需要帮忙，于是亲自跑了过来。 音乐教室大概有一百五十平米左右，除了学生上课的桌椅，满满当当陈放着各种乐器，为了最大程度地利用空间，角落里放着的一架钢琴几乎贴到了墙面上。 赵伟百无聊赖，站在钢琴前随手弹了几个琴键，一段节奏感明快的小曲，在他的指尖跳跃蔓延开来。 “你会弹琴？”姜芸惊讶道。 “会一丁点。”赵伟腼腆一笑道：“四岁的时候被我妈塞进了一个钢琴班里，后来又请了钢琴私教来家里单独授课。” “你母亲对你可真下功夫。”姜芸感叹一声道：“如果不是我坚持，家里人根本就不愿意我学音乐，在他们看来，音乐毫无前途可言。” “你家里人说的没错啊！” “那你……” “我妈让我学弹琴，只是为了方便我长大谈情。”赵伟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道：“至于什么前途，我爸妈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只希望我早点找个媳妇生一堆孩子。” 姜芸一下子没听明白，叶欢笑着解释道：“他话里的第二个谈情，指的是谈情说爱。” 赵伟咧嘴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妈还是蛮有远见的，弹琴确实有助于谈情，怪不得有人说音乐是人与人之间情感交流的桥梁。” “看来你的女朋友，应该就是折服于你钢琴小王子的风采之下。”叶欢笑着调侃，却从赵伟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道转瞬即逝的纠结和挣扎。 这小子和女朋友闹矛盾了？ 刑警果然不适合谈恋爱。 叶欢为赵伟默哀三秒钟，倒也没有想太多，耳边的钢琴曲突然换了风格，原来是姜芸在弹奏。 悠扬动人的钢琴曲如同一股清泉，流进人的心田，又好似慈爱的母亲在耳边轻轻低语，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和舒适。 赵伟听出这是一首摇篮曲，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灵像是在被轻轻拍打，很想在平静和温暖中进入梦乡。 当一曲终了，它的音符仿佛拥有生命，依旧给人一种在空气中回荡的感觉。 姜芸抬手拂过面颊，拭去了眼角的一抹晶莹，她起身往旁边看去，只见孙梦瑶和韩冲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外。 “姜老师好！”两个少年还沉浸在刚才的美妙音乐中，脸上呈现出陶醉之色。 “两位警官有事要问，你们务必要配合。”姜芸缓步走到孙梦瑶身边，轻抚她的秀发，柔声细语道：“遥遥，不许使小性子哦！老师希望这是你们最后一次和警察谈话。” 孙梦瑶弱弱点了下头，这个嚣张跋扈的二代女孩，在姜芸面前竟然如绵羊一般恭顺。 韩冲看着姜芸的眼中有亮光，并非青春期男孩对于美女老师的懵懂情愫，而是一种融入灵魂中的深深依赖。 一个教音乐的年轻老师，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让两个叛逆期的二代孩子如此尊崇？ 叶欢的眼神变得迷离，仿佛已经远离的现实，这也是他进入深度思考时的神态。 姜芸走出了音乐教室后，孙梦瑶和韩冲才把注意力放在了两个警察的身上。 “啊！” 一声尖叫，把叶欢的思绪拉回来现实。 孙梦瑶满脸惊惶之色，她认出了一身便装的叶欢，正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变态警察。 韩冲再次扮演着护花使者的角色，挺身而出站在了孙梦瑶的身前。 “瑶瑶，你怎么了？” 音乐教室外面，姜芸焦急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门把手的转动声。 叶欢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按住了门把手，隔着门与姜芸道：“姜老师，请不要妨碍执法。” “瑶瑶，老师就在外面，你不用害怕。”姜芸喊了一声，便再无声息。 叶欢原地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等来姜芸离去的脚步声。 这位音乐老师显然没走远，甚至可能就站在门外，正把耳朵紧紧贴着房门，打算偷听里面的谈话。 此等行为很符合一个关爱学生，并且有责任心的老师形象。 叶欢的脸上写满了疑问，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好似要看穿前方的房门，去寻求一个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叶欢才轻吐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冲着两个少年道：“你们不用紧张，我们等会儿的谈话一定会很愉快的。” 韩冲和孙梦瑶更紧张了，叶欢嘴里的‘愉快’二字，俨然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象。 赵伟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不明白两个小孩为何如此排斥且惧怕叶欢。 与此同时，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得知有警察来访的梁求实来回踱步，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每一步都似乎在敲击他的焦虑…… 第119章 道谢和逼问 叶欢没有说话，他仔细打量着孙梦瑶和韩冲，嘴边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孙梦瑶惊惧不已，对方那种奇货可居的表情，比上次更加变态。 韩冲鼓起勇气道：“你还要问什么？我可告诉你，我们的体育老师，也就是姜老师的男朋友可厉害了，一巴掌就能把你拍死。” 叶欢深以为是地点了下头。 赵伟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他可不想稀里糊涂的被叶欢拖下水，洛大志的一巴掌，一下子拍死他们两个也绰绰有余。 关键人家是有证的。 痴呆打人不犯法！ 韩冲看到叶欢面无惧色，犹如一个泄气的皮球，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 大志老师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了。 叶欢忍着笑，心中十分欣慰，他这段日子见到了太多的阴暗，终于在两个孩子身上感受到了糟粕世间中难得一见的光明。 无论是上次还是现在，两个二代少年都没有搬出自己显赫的家世，似乎是忘了可以倚仗家庭的权势。 叶欢认为他们没有忘记，只是在个人品德和家庭教育的约束下，把二代子弟的那种纨绔低劣给牢牢遏制住了。 对于虚荣心正值旺盛的少年人而言，他们实在是难能可贵。 “我是小希的好哥哥，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吗？”叶欢问的十分直白，他的笑容也很真诚。 两个少年一阵作呕，他们对于‘好哥哥’的称呼又产生了可怕的理解。 叶欢看到他们眼中的愤怒，心中好感更深一层。 在畏惧面前没有退缩，依旧能保持着一颗嫉恶如仇的心，这份勇气和信念，即使是成年人又有几个拥有？ “你们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会自己去找她，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对你们说一声谢谢。”叶欢没有低头，没有弯腰，可语气中的尊重和感激，不含一丝杂质。 韩冲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孙梦瑶，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孙梦瑶双目一瞪，韩冲心领神会，回转过去，冲着叶欢叫嚣道：“谢个屁！下次小爷把范小希扒光了，找兄弟们过来一起享受，你丫是不是还要磕头道谢？” “小混蛋！老子替你父母教你做人！”赵伟当场就炸了，撸起袖子就要过去教训韩冲。 叶欢拉住了赵伟，缓缓摇头道：“他的父母教育的很好。” 赵伟脸色一僵，忍着爆粗口的冲动，只见叶欢朝韩冲微微一笑道：“你真敢？” 韩冲刚要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看向了孙梦瑶。 孙梦瑶眼睛瞪圆了，不像是在使眼色，她是真被韩冲的话给整懵了。 韩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在喜欢的女孩面前，竟然说有关于违背妇女意愿的狠话，这让人家怎么看自己？ 色魔禽兽？ 苍天啊！ 我是无辜的啊！ 范小希确实被扒过衣服，可那是孙梦瑶干的，也就再带着几个女生旁观罢了，拍下的照片也都删除了。 女生之间的春光乍现，又有什么问题呢？ 韩冲这种纯情大男孩能想到的最恶劣行为就这种了，不过他是从男生的角度出发，当然会说喊来一群兄弟来享受。 这下好了。 玩脱了！ 叶欢看着一脸气呼呼的孙梦瑶，以及一副悔恨交加表情的韩冲，直接就被逗笑了。 赵伟虽然还在云里雾里，但也感觉到这两小孩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叶欢上前两步，含笑问道：“小朋友，你到底敢不？” 韩冲已经底气全无，一张秀气的面庞涨成了猪肝色，看到叶欢又靠近一步，他不禁往后退去。 而这一退，把孙梦瑶给暴露在了叶欢身前。 小姑娘慌了，面前这个警察的变态行为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再加上自身的心虚和紧张，导致她几乎没有从叶欢的道谢中感受到善意和诚挚。 “你别靠近我，再过来我要报警了！”孙梦瑶痛声疾呼，一双惶恐的眼眸中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赵伟哭笑不得，他难道成假警察了？当着他的面喊报警？ 小丫头太不给脸了！ 赵伟很生气，于是伸手把韩冲按住，阻止了情窦初开少年的英雄救美。 孙梦瑶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重压之下思维已经出现混乱，连面对的是警察都给忘了。 叶欢心有不忍，可孙梦瑶现在的状态正是吐露真相的最佳时机。 “你为何要帮范小希？”叶欢面色豁然一沉，用逼迫的口吻问道：“又是谁教你使用校园暴力的方法帮助范小希？” 孙梦瑶浑身一哆嗦，总算明白由自己导演加主演的校园暴力已经露馅了。 韩冲脸色苍白，他从小就被当律师的母亲灌输了不少法律知识，其中就有欺骗警方需要承担的严重后果。 赵伟不知所云地瞅着韩冲，这个硬派少年此刻就像被打断了骨头，如果不是自己用力拽着，他已经瘫软在地了。 叶欢不是来道谢的吗？ 看把俩孩子吓得，怕是一辈子都要留下阴影了。 赵伟想劝叶欢换种方式问话，可不等他开口，叶欢已经变本加厉道：“你还想一错再错吗？再不说实话，小希说不定就被你给害死了！” 孙梦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眸通红道：“小希是我的好姐妹，我当然要帮她！我不帮的话，她是会很惨的。” “谁？”叶欢趁势问道：“谁让你帮她的？” “什么谁？”孙梦瑶脱口而出道：“我自己想帮她啊！” 叶欢皱着眉头，急声又问：“校园暴力的方法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对啊！”孙梦瑶哭声收敛，神色中多了分得意和骄傲，指着韩冲道：“我和韩冲一起琢磨出来的。” 叶欢凝视着孙梦瑶，无法发现任何撒谎的迹象。 孙梦瑶如果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校园暴力？帮助范小希？搞错了吧！”赵伟喃喃自语，他不敢大声问个明白，在两个小孩面前，实在是不愿显出自己的无知愚昧。 孙梦瑶和韩冲渐渐缓过气来，他们都把目光放在了叶欢身上，奇怪这个警察怎么不问为何要帮助范小希？ 叶欢无需多问，从校园暴力的某种手段中，他已经可以猜出大概。 实际上，叶欢的注意力早就没放在范小希的失踪上了，他盯上的是失踪案背后的真正企图，以及那个用范小希来抛砖引玉的神秘策划者…… 第120章 层层剖析 先是范小希失踪的迷雾重重，再到审讯三个司机时的重大发现，之后从孙梦瑶的发夹上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叶欢以为只需轻轻一戳，这件案子就能真相大白。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叶欢做过一些调查，各种疑问也随之解开。 首先就是范小希的失踪之谜。 阳光新村的所有监控都没有拍摄到范小希离开，她的凭空消失一直困扰着警方。 叶欢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可随着发现上官瑾和梁求实这两个司机存在问题，叶欢的思路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不再局限于失踪案本身。 于是，叶欢找来了范小希失踪前一个月内，阳光新村的所有监控视频，也从中获得了重大发现！ 三次！ 范小希失踪了三次！ 三次早上七点多出门，八点半左右才回到家中，监控视频却没有拍到范小希离开小区。 她是怎么做到一次次避开监控的呢？ 答案很简单。 旋转铁门里面有晾晒的衣物提供遮挡，外面有一段几米的盲区内，放置着一个六七立方米的垃圾桶，差不多可以容纳身材娇小的范小希。 结合这些，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 范小希的失踪根本就不是被人绑架！ 其实就是一个少女的离家出走。 范小希是自己主动避开监控，走出旋转铁门后，躲到了垃圾桶里，然后被每天早上到来的清运垃圾车给带离了阳光新村。 那么问题又来了。 范小希虽然不是被绑架的，但一定有人帮她出谋划策。 否则阳光新村内这么多监控，她一个小女孩不可能全部避开，逃上垃圾车后又如何在不被司机发现的情况下，从车上离开呢？ 叶欢那时候没想去挖出那个人，只是想弄明白他为何要针对上官瑾和梁求实。 而那人正是为了上官瑾和梁求实，才会让范小希失踪了三次。 第一次失踪，旋转铁门外的小路上，只出现了上官瑾的车。 第二次失踪，旋转铁门外的小路上，出现的是梁求实的车。 好巧不巧，两次失踪的当天，上官瑾和梁求实接送小孩的那家教培中心，全都因为出租了场地用来搞职业技能考试，导致了内部车位紧缺。 第三次失踪时同样如此。 不过这次的上官瑾和梁求实终于满足了暗中策划者的期待，他们都没能在教培中心找到车位，于是先后把车停进了那条小路。 两人总算到齐了，范小希自然也就可以失踪到底，无需再回家了。 因此，范小希的失踪至少预谋且尝试了一个月，目的就是要把上官瑾和梁求实一起牵扯进去，从而让他们暴露在警方的视野中。 那么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而不管是谁，必然要得到范小希的配合，以及无条件的信任。 叶欢首先想到的是范小希的父母。 但范小希的离家出走也许就是为了躲避父母，叶欢后来又判断出了校园暴力的大致真相，策划者也就不可能是范小希的父母。 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初中生，范小希除了父母，她的社交圈里可以信任的人，便只剩下特定的几个人物。 叶欢算一个。 还有就是…… 市三中学里的同学和老师！ 在揭开校园暴力的逆转演绎后，叶欢几乎可以断定，策划一切的人就在范小希学校里的老师之中。 范小希的前两次失踪也能佐证这一点。 垃圾转运车从到达阳光新村，相距范小希返回家中的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 在这段时间内，躲藏起来的范小希想从行驶中的垃圾转运车上离开是不可能的，只有在车子停下后才有机会。 市三中学的停靠点成为了范小希下车的唯一机会，只有在这里下车，她才能在一小时内赶回家中。 叶欢查过市三中学的监控，发现学校垃圾场那两天的监控视频是空白的。 至于是被人为删除，还是监控存在故障，全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进一步证明了市三中学里有人接应了从垃圾转运车上离开的范小希。 随着目标缩小到了市三中学内的范围，几位与范小希接触甚多的各科老师也就成了嫌疑人，其中作为班主任的姜芸最为惹人注意。 姜芸与学生之间的关系亲密无比，显然是最能得到范小希信任的老师。 但是在叶欢和姜芸见面后，对方的反应似乎不像是范小希失踪的全盘策划者。 比如在音乐教室里，叶欢阻止了姜芸去喊孙梦瑶和韩冲，为的是不让他们串联口供。 姜芸担心两个小孩露出马脚，应该坚持要见上一面，从而能够面授机宜，实际上她一点也不在意，毫不犹豫的就把喊人的任务交给了体育老师佟大志。 当然，姜芸可能早就和两个小孩沟通过了，相信他们有能力应付警察的盘问，也就无所谓再次提醒了。 不过接下去的行为，又一次洗刷了她的嫌疑。 姜芸竟然敢在音乐教室外偷听。 也许很多人看来，这么做充满了心虚才对。 可一个精心策划了范小希失踪的人，心思必然十分缜密，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把自己的心虚暴露出来，她难道以为自己的偷听行为能瞒过警察？ 最后就是孙梦瑶的坦白。 没人教唆！ 没人指导！ 使用伤害人的校园暴力作为掩护，实则是为了实施对范小希的保护，这么高端的策略竟然出自于两个学生的谋划。 以身入局，自污助人。 先不说有多高尚伟大，仅是这一高端的计谋，岂是两个初中生能想出来的？ 叶欢不相信。 可一个少女的心理素质，根本不支持她把谎言说的这么逼真。 孙梦瑶没有撒谎！ 叶欢依旧不相信！ 真实和谎言有时候不是由个人决定的。 孙梦瑶只是以为自己没有撒谎！ 她是被诱导了！ 叶欢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所有的猜测并无问题。 叶欢的不相信来源于他对自身的绝对自信，因为换成是他，同样有能力让孙梦瑶以为自己没有撒谎。 因此，孙梦瑶和韩冲还是找到幕后策划者的突破口。 第121章 隐情 孙梦瑶不哭了，红肿的双眸中散发着惊奇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一个发夹。 叶欢把手里的发夹递给了孙梦瑶，微笑道：“我说过是来道谢的，这个小礼物算是赔礼。” 孙梦瑶下意识地抬手，把她最珍惜的蝴蝶发夹给拿了下来。 两个蝴蝶发夹除了颜色以外，手工上几乎一模一样，虽然粗糙廉价，但看得出制作的人十分用心。 “我当时做了两个，一个粉红的，一个橘红的。”叶欢温声道：“粉红的送给了小希，橘红的是留着备用，想着哪天她用坏了，我再拿给她的。” 孙梦瑶没有拒绝递过来的橘色蝴蝶发夹，一脸欣喜的收了下来，冲着叶欢展颜笑道：“不好意思呀，我一直以为你是怪叔叔，原来真是小希的好哥哥。” 到底是天真纯良的少女心性，误会解除立马就恢复了常态，丝毫没有介怀叶欢刚才语气中的威逼利诱。 赵伟看着两个蝴蝶发夹，心中产生了和当初洛飞一样的念头。 这种破烂东西也拿得出手？ 而超级富二代韩冲完全不理解蝴蝶发夹好在哪里，一脸的酸相道：“我送给你的发夹不少于二十个，全被你扔垃圾桶了，怎么他的就……” 忽然，韩冲双眼瞪大，满是惊恐道：“难道你喜欢的是……” 孙梦瑶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狡黠，上前抱住了叶欢的胳膊，吐了下舌头道：“没错，我就是喜欢这位大哥哥。” 韩冲眼睛立马红了，整个人都在颤抖，鼻音上夹杂着哭腔。 “你这种小屁孩，哪有大哥哥这么成熟稳重。”孙梦瑶翻着白眼，又在韩冲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叶欢忍不住笑道：“好了，别逗你的小伙伴了。”说着，他看着悲愤交加的韩冲，用很无语的表情道：“被扔了二十个发夹，你就不想想为何会被扔？小希给的又为何没被扔？” 韩冲别过脸，他不想和情敌说话。 叶欢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笑骂道：“你还是一个优等生，按理说不该笨的，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我的蝴蝶发夹再一般，那也是自己亲手做的，你送的无论多么珍贵漂亮，也不过是花钱买的，一个字来形容，俗！” 韩冲顿时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小小年纪，谈个屁的恋爱，把人都给谈傻了。”赵伟作为一名人民警察，认为自己有义务阻止未成年人走上早恋的歧途，伸手勾住了韩冲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相信哥，你现在是长脑子的年纪，女色只会影响你的大脑开发程度，让你变得又蠢又笨。” “我不在乎！”韩冲仰起脖子，无比固执道：“我就是变成笨蛋，也一样喜欢瑶瑶！” “你要死啊！”孙梦瑶的脸红得如同新生的朝霞，一直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带着一份羞涩和一份期待。 韩冲傻兮兮笑了，他从孙梦瑶的脸上看到了甜蜜和欢喜。 赵伟不忍直视，他的拯救未成年早恋计划宣告破产。 青春期产生对异性好感再正常不过，每个人几乎都经历过早恋，那是最真实的情感，也应该成为少男少女们的一段美好经历和回忆。 “只要懂得相互激励，相互鼓励，相互促进，相互减压，使得双方共同进步，那么两个人在一起也就没有任何问题。”叶欢表现出开明的态度，却不忘把韩冲拉过来，严厉道：“在大学之前，我希望你一直有资格持有处男证！” 韩冲猛点头，只不过转动不停的眼珠子，已经开始显露出‘男人本色’的基因。 孙梦瑶的脸更红了，叶欢的话不仅是在警告韩冲，也是在提醒她。 “我记得是十七岁那年，钢琴课的一个学姐来我家……”赵伟也被勾起了少年时的美好回忆，想着显摆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 叶欢无情打断道：“十七岁已经可以判刑了。” 赵伟摸摸鼻子，他很想说自己爸妈是亲梅竹马，十五岁就私定终身了。 “瑶瑶，韩冲，小希的事情我再次感谢你们。”叶欢感觉两个少年已经和他建立起了一定的信任，于是把话题又引向了范小希。 “我们是同学，又是朋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韩冲怒气冲冲道：“小希的父母真不是东西，你们警察就该把他们给抓起来。” “警察抓人讲究证据，小希的事情……”叶欢没有说破，他想听两个少年亲口说出来，这样不仅能清楚他们知道什么，也能了解他们是如何知道的，以及避免一些细节被忽略。 在不受任何外界影响下的口供，才是最真实有效的。 孙梦瑶咬牙切齿，又面露悲伤道：“我们也知道在小希真正受到伤害前，报警是没用的，甚至还会进一步惹怒她的父母，她在家里的日子也就更难过了。” “你们有心了，可事情总要解决的。”叶欢轻叹道：“小希家的事情不是特例，大多数都是以悲剧收场。” “可不是嘛！亲生父亲都能当禽兽，更别说小希和她父亲没有血缘关系。”韩冲忿恨不已道：“还是要怪小希她妈，年轻时乱搞，连累女儿受罪！” 赵伟的嘴张成了一个小圆圈，满脸的惊愕之色。 韩冲话里的信息量极大，范小希失踪案背后无疑存在着巨大隐情。 赵伟看了一眼叶欢，发现他面色不变，似乎对于韩冲所言早有预料，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欢哥咋就知道呢？既然知道，为何还对两小孩这么上心？ “小希家里的事情……谁告诉你们的？”叶欢轻声细语，他的语气十分温和，不会给人带去任何压力。 赵伟竖起了耳朵，他也已经整理出了一条思路，明白叶欢的这个问题关键至极。 韩冲和孙梦瑶听到后，竟然都没直接回答。 叶欢仔细观察，没有发现他们有试图隐瞒的痕迹，二人都陷入到了回忆思索之中，似乎是遗忘了什么事情。 赵伟急不可耐的想要再问一遍，却被叶欢用眼神制止了。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打扰两个少年，他们记忆中的某个微乎其微的细节，说不定就是找出策划者的关键所在！ 第122章 引导复盘 叶欢在等待。 赵伟在等待。 音乐教室外偷听着的姜芸也在等待。 孙梦瑶和韩冲并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他们只是在努力回忆，一个再简单不已的问题，似乎成了一道无解的难题。 与此同时，教导主任办公室里的梁求实，已经等不下去了，在百般煎熬之中，他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极度不情愿的号码。 人心思变，只要是心中有鬼，那么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也会让人自乱阵脚。 博弈最忌心浮气躁，许多人不是输给了对手，而是输在自己的手上。 姜芸还算沉得住气，手机被她牢牢捏着，通讯录已经打开，选中了一个被标记为‘小杰’的名字，她忍住没有拨通。 这个电话拨出去，那就意味着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短暂的五分钟过去了，却让人感觉无比漫长，仿佛时钟的摆动变得无力，分秒都在刻意慢慢地折磨着人的心灵。 终于，韩冲开口了，犹豫不决道：“我记得有一次在上体育课，小希没有像以往和我们一起玩，她躲到了操场边上，我跑过去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可手腕上的淤青被我看到了。” 叶欢皱眉道：“你追问了？” “问了，可小希是倔脾气，她不愿意说，谁都问不出来。”韩冲想了想。又道：“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瑶瑶。” 孙梦瑶点头道：“没错，我知道后立刻去找小希，软磨硬泡了半天，她都不肯说手腕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赵伟忍不住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韩冲双眸一亮，拍着大腿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思想品德课老师生病，姜老师来代课，教育我们要尊敬父母，爱戴父母，不过也要区分情况。” 孙梦瑶大叫道：“没错，姜老师说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学校曾经有个女学生被父亲侮辱，被发现时已经神经失常了。” 韩冲补充道：“上完课我就在想，小希的父亲从不来学校，我还看到小希当街被他父亲骂，她手腕的伤说不定就是她父亲造成的。” “我也怀疑到了这个，那天姜老师还找到我，说作为班干部，平时要多关心同学。”孙梦瑶很有责任感道：“我当时本打算把小希的事告诉姜老师，可担心传出去对小希有影响，所以决定先调查一下。” “我是班长，姜老师同样找过我，要求我也多关心一下同学。”韩冲昂起头，像个小大人一样朗声道：“于是，我决定亲自去小希家一趟！” “你还去过小希家里？”孙梦瑶惊讶万分，嘴角却是撅起道：“没经过我的同意，你竟敢去别的女生家里？” “什么啊！那可是小希！我是去帮助同学的！还好我去得及时，否则小希就……”韩冲一脸的心有余悸。 “小希就怎么了？”孙梦瑶心里泛着酸，可对于自己的好姐妹依旧无比关心。 韩冲有些难以启齿道：“我找到了小希的家，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门，还嚎了几嗓子，小希才把门打开，我看到她眼里红红的带着泪水，衬衣领口被扯破了，裤管一高一低像是刚穿上去……” 孙梦瑶的眼睛瞬间瞪圆，双手捂住了嘴巴。 “放心，小希没事，我把她带了出去，这下子她也瞒不住了，向我吐露了实情。”韩冲看着孙梦瑶，歉然道：“小希虽然逃过一劫，但人言可畏，我这才没告诉你。” 孙梦瑶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怪不得我告诉你时，你一点也不惊讶。” “你不过是在马路上看到小希被他爸拉扯，以及那老混蛋色眯眯的样子，我可是直接撞破啊！”韩冲不忘夸奖道：“瑶瑶还是很聪明的，猜到了那老混蛋对小希不怀好意。” 孙梦瑶感激道：“你才厉害，及时救下了小希！” 韩冲听了骨头都酥了。 二人从幼儿园开始，当了十多年的同学，他在孙梦瑶面前就是三等公民，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出气包，以及倾泻负面情绪的垃圾桶。 今天，终于苦尽甘来，等到了孙梦瑶对他的赞赏和认可。 两个少年情投意合，相互欣赏，却不知把他们最喜欢的姜老师给卖了干净。 叶欢心中一叹，看向了身边的赵伟。 赵伟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相的一部份已经浮出水面，可真要处理起来，注定会十分闹心。 范小希离家出走的始作俑者，无疑就是姜芸了。 而为了彻底摆脱兽父的侵害，姜芸策划范小希逃离家庭并无过错，也充分彰显了为人师者的责任和关爱。 “小希的父亲只是养父？”叶欢从范大江对小希的漠不关心，父女二人的相貌又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便大概猜测到了，只是需要确认一下。 韩冲答道：“小希告诉我的，她母亲未婚先孕，瞒着小希的父亲嫁人的，可最后没能瞒下去，小希父亲得知女儿不是亲生后，把一大半的气都撒在了小希身上。” 男人被戴绿帽，还给别人养孩子，换谁都接受不了，范大江心里的憋屈是毋庸置疑的。 这种事情一旦时间久了，被害者的思维会加深伤害，逐渐造成心理扭曲，需要发泄的途径，再由受害者转变成一个加害者也就不足为奇了。 范大江令人憎恶，却也是一个可怜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不结束婚姻关系，估计范大江是为了自身的颜面，毕竟外人并不知道他头上染绿，离婚则会引发猜疑。 “韩冲，你虽然救了小希一次，但我可是救了小希无数次，也只有我的天才脑袋，才能想出假装欺负小希的方法。”孙梦瑶洋洋得意道：“我真佩服自己，我果然是天才少女！” “这还用说，我家瑶瑶必须厉害！”韩冲连声恭维，他是真心佩服孙梦瑶，想出这么绝妙的方法护住小希。 孙梦瑶眉眼笑成了一条缝，哪天公开真相，还不让家人们欣慰到对她有求必应。 我的梦影彩妆套！ 到手咯！ 叶欢嘴角含笑，故作惊奇道：“瑶瑶，你可是真聪明，告诉大哥哥是如何想到用这种方法的？” 第123章 直觉 “多亏了姜老师，她在思想品德课上提到了那个被父亲侮辱的女生，说是学校体检的时候，才发现女生被侵害了。”孙梦瑶愤怒道：“姜老师还说，那个禽兽父亲怕恶行曝光，还曾百般阻挠女儿体检。” 叶欢微微点头，用眼神鼓励孙梦瑶说下去。 “我听姜老师说完，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如果可以让小希随时去体检，并且是强制性的，那她父亲不仅无法阻止，也会投鼠忌器。”孙梦瑶心潮澎湃道：“我的方法就是欺负小希，扒她衣服拍照片，事情尽量闹大，上升到小希随时会被带去验伤的程度！” 韩冲拍手称道：“我真笨，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瑶瑶当之无愧的天才少女！” 叶欢感叹道：“确实好方法，小希父亲担心验伤后暴露他的恶行，也就不敢欺辱小希了。” “哎，为了帮到小希，我可是下血本了。”韩冲哭丧着脸道：“真实情况我连家里老头子也瞒着，他只知道我欺负人了，直接就开揍了，我还要强撑着死不悔改，这下子老太婆也下了狠手，被混合双打的滋味简直爽上天了！” 孙梦瑶委屈道：“我也惨到不行，零花钱没了，美妆被没收了，连最疼我的爷爷都开口教训我。” 两个少年都在诉苦，可他们眼中依旧有光，看不到半点后悔。 为了让校园暴力有持续性，孙梦瑶和韩冲需要不断制造伤害范小希的事端，也就无法避免的要反复承受家人的惩罚。 叶欢很少敬重人，更别说面对的是两个少年。 可这一刻，他发自肺腑尊重他们！ 赵伟挥拳朝着韩冲的胸口捶了一下，赞赏道：“好样的！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韩冲挺起胸膛，被称赞是一个男人了，对他而言的意义可是非同一般。 刚才，孙梦瑶可说他是一个不够成熟稳重的小屁孩。 “瑶瑶，你看我……” “看什么看，有笔帐我还没和你算呢？” “啥？” “我拍扒小希衣服的照片时，你有没有偷看？” “没有！绝对没有！我可以发誓！” “那你删照片的时候，有没有看呀？” “删照片？这……”韩冲的面庞瞬间涨红。 有一次，孙梦瑶把相机扔给韩冲，让他检查一下有没有把照片删干净。 结果照片只是删了，可回收箱里还没粉碎，韩冲随意点开看了一眼，当场就鼻血乱喷了。 为了足够逼真，让在场的人都能相信，孙梦瑶拍的照片绝对都是限制级的。 “叮铃铃……” 孙梦瑶听到下课铃声，嘴里发出‘哎呀’一声道：“糟糕，姜老师让我们来搬器材的，来不及了啊！” “没关系，你们下节音乐课，已经改成自习课了。”叶欢抬高了声音，足够让门外的人听到。 “姜老师说的？” “你们来之前，姜老师提到的，还说让你们去通知班级同学好好上自习课。”叶欢催促道：“现在就去吧，别让同学们白跑一趟。” 孙梦瑶和韩冲没有怀疑，说了一声再见后，便结伴走出了音乐教室。 “姜老师，我们去自习咯！”两个少年遇到了等候在外的姜芸，欢喜不已地打了声招呼。 姜芸勉强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叶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边，等姜芸回头看到他时，两人的目光好似凝固了一样，不动分毫地锁定在了对方脸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 纵使千言万语，也道不出是非对错。 而事已至此，姜芸不会尝试着去狡辩，她清楚叶欢今天能来学校，在操场等着她找过去，说明她的策划已经全盘暴露了。 坦然面对，也算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叶欢收回了目光，缓缓侧过身去。 姜芸缓步上前，从叶欢身旁走过，稍稍停顿了一下，轻声道：“谢谢。” 这一声道谢包含万千。 感谢叶欢没有在学生面前给她难堪，以及没有像罪犯一样对她使用强制措施。 另外，她的道谢中或许还有乞求的意思。 乞求理解。 乞求答应。 用提前的一声道谢，倾述着内心的执着。 正值中午，阳光明媚。 姜芸走进音乐教室，来到了窗边，抬头望着无边的天际。 天蓝蓝。 她以前从未留意过，天空可以这么蓝，蓝得如海，不知现在留意到了，是不是晚了？ 这一刻，姜芸的心中没有畏惧，反倒有分欣喜。 上天堂也罢，下地狱也好，她已经不在乎了，只因无法完成的夙愿，似乎等到了一个能帮她完成的人。 姜芸猛然回头望去，突然道：“你能帮我吗？” 叶欢从姜芸眼中看到了迫切和期待，心思一转已然明了，却是答非所问道：“小希……她好吗？” “她很好。”姜芸凝声道：“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叶欢双瞳一缩，姜芸话里的‘安全’二字除了让人安心外，更充斥着一丝威胁的味道。 罪犯嘴里所谓的安全地方，往往都是让人发现不了的隐秘地方。 “你放心，即使我出事了，小希也不会有事。”姜芸给了叶欢一颗定心丸，她看中了叶欢的能力，一个能看透她策划的人，当年那件事说不定也可以被他看破。 “小希离家出走，你好心收留，她当然不会出事了。”叶欢声音陡然一沉，用一种强调的口吻道：“我保证，你也不会有事！” 赵伟听到后，露出一脸的苦涩，他感觉自己就不适合呆在这里。 姜芸怎么可能没事？ 诱骗未成年少女离家出走，造成大量警力投入，社会执法资源被浪费，即使她没有恶意，那也是严重扰乱公共秩序的行为。 姜芸所为已经足够被判刑了。 刑法会彻底改变姜芸的一生，却还未必是最严重的后果，姜芸所为一旦曝光，必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比如教导主任梁求实，他会认为姜芸做的一切，只是简单的帮助范小希脱离禽兽父亲的魔掌吗？ 当有人尝试去揭露黑幕时，黑幕后面的人注定会不择手段，直到把威胁到他们的人给彻底清除干净。 赵伟正是想到了这一层，才感到无比为难。 叶欢不为难，他直接就表明了自己愿意隐瞒的态度。 另外，叶欢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刚开始的时候，叶欢是把姜芸视为首要怀疑对象。 可渐渐的，姜芸的表现并不符合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很难想象范小希的失踪是由她亲自策划出来的。 当然，这只是叶欢的直觉。 但直觉对于叶欢而言，往往比事实依据更值得相信。 叶欢的直觉。 没有错过！ 第124章 奇怪的信任 姜芸坐在钢琴前，手指轻抚琴键，却无乐声奏起，可她脸上的愁容，好似一曲哀歌，在空气中低吟回荡。 “梁求实和上官瑾是怎么回事？“叶欢没有拐弯抹角，姜芸向他寻求帮助，必然和这二人相关。 赵伟把手伸进了口袋，打开了手机录音。 姜芸并不意外叶欢注意到了梁求实和上官瑾，如果连这点嗅觉都没有，又如何指望他能帮到自己。 “你调查的怎么样了？”姜芸反问一句，接着道：“警方办案，总不会一点收获也没有。” 叶欢淡淡一笑道：“警方调查的是范小希失踪案，梁求实和上官瑾被证实与之无关，也就没必要深入调查了。” 姜芸一脸平静，并不见失望之色，轻声道：“到底是没有深入调查，还是查到了什么后，不敢深入调查了。” 叶欢从姜芸的话里听出了慎重，以及毫不掩饰的讥诮，心想梁求实和上官瑾犯的事恐怕不小，否则姜芸不会连坦白实情都如此谨慎。 而一个学校的教导主任，一个医院的副院长，两者又会有什么交集呢？ 姜芸又在二人之间扮演着什么角色？ 赵伟没耐心听他们打着哑谜，冲着姜芸大声道：“我是警察，有事你尽管说，东平市这一亩三分地，还没有什么能吓到我的。” 叶欢看了赵伟一眼，当初找他盯梢任斌，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这小子骨子里带着傲气，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姜芸没有理会赵伟，目光一直放在叶欢身上，似乎她的眼睛里只有叶欢一个人。 赵伟相当无语，他承认欢哥很帅，还是让女人最痴迷的那种忧郁的帅，可也不至于如此不矜持，一副妖精看到唐僧肉的样子。 叶欢眉头皱起，他以为姜芸在向自己寻求帮助，也是打算开诚布公的向警方求助，可她对赵伟的无视显得太过怪异。 赵伟才是正牌警察，叶欢只是一个顾问而已。 姜芸或许不清楚，可她也不该把心思全放在叶欢身上。 难道姜芸求助的不是警方，仅是叶欢个人？ “你……这么相信我？”叶欢疑惑问道，其中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他在问姜芸是不是不相信警方？ 姜芸为何不直接报警，而是采用范小希失踪的方式，绕了一个大圈子后，才把梁求实和上官瑾引向警方。 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叶欢。 赵伟不是蠢人，脑袋瓜子一顿捣鼓后，也渐渐品出味来，瞪大眼睛道：“靠！不信我？我是一个除恶扬善的好警察！” “我不是警察。”叶欢冷漠道：“我勉强只能算是一个好人。” 姜芸不以为意，嘴角竟有笑容溢出。 叶欢看她一点也不惊讶，应该早已清楚自己的顾问身份。 那么连警察都不是的人，到底因为什么可以得到姜芸的信任？ “好吧，我可以回避，你们聊……”赵伟看出来了，姜芸一直不坦白，十有八九是忌惮他的警察身份。 “那你去外面等我。”叶欢给了赵伟一个歉意的表情。 “好的，欢哥。”赵伟嘴角下垂，神情无比沮丧，走到门口时，他回头大喊道：“我真是一个好警察！” 姜芸脸上涌现出动容之色，终究是一言不发，直到关门声传来，她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向了东侧的角落。 忽然，一阵嘎吱声响起，仿佛在寂静的空气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窗边角落有一道拉门，漆色和墙壁一样，如果不仔细观察，真不容易看出来。 “进来吧！” 叶欢跟着姜芸走进去，发现里面空间不小，还装有排气扇通风，看上去像是一个储物室，只是现在除了满地灰尘，其它什么都没有。 “拉门用的是隔音材料，四周的墙壁也够厚，我们说话再大声，外面也听不到。”姜芸轻笑道：“我能在音乐教室外偷听，那个警察想必也能，这里却是足够安全。” 叶欢环顾四周，问道：“外面教室塞满了器材，怎么不放进这里？” “我嫌脏！”姜芸眼中闪过一道厌恶道：“你站的地方，原来放着一张双人床。” “双人床？” “前任音乐老师买的，她在离职前，经常和校长出入这里。”姜芸冷笑道：“我说的校长也是前任的，现在已经退休了，不过在退休前不久，前任音乐老师被破格提拔到了市教育局。” 叶欢摸摸鼻子，似乎能从空气中闻到一股异味，这个曾经‘炮火连天’的地方，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当今社会，女人对于廉耻的态度，很多时候将决定能否走上人生的捷径。 陪校长睡一觉，升职了。 陪导师睡一觉，保研了。 陪导演睡一觉，出名了。 陪领导睡一觉，加薪了。 陪人民睡一觉，尼玛，警察以卖淫的名义找你来了！ 叶欢忍不住突兀一笑。 姜芸阴沉着脸道：“这里发生过的龌龊事情，有这么好笑吗？” 叶欢除了自己老婆外，不会和其她女人探讨睡觉的问题，这是为人处世的红线，踩上去是要出大事的。 “说说吧，梁求实和上官瑾到底怎么回事？”叶欢身体靠着墙壁，转移了脚下这块‘古战场’的问题。 姜芸缓缓低下头，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那股心碎的痛楚充斥着全身，她的嘴里控制不住发出哽咽的声音。 “那一年，也是在这个音乐教室里，他……” 叶欢静静听着，一个悲伤的故事从姜芸口中婉婉道来。 在那一字一句之中，充满着无尽的无助和绝望，感染着周围的一切，让人好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姜芸失去的是她最喜爱的学生。 他叫楚伟，一个十三岁的学生。 班长，学习委员，三好学生，学校一千米长跑记录保持者…… 他的优秀让无数人惊羡，他的前途注定无限光明。 但是，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三岁！ 他……猝死了！ 姜芸永远无法忘记，她从代课老师成为正式音乐老师的第一节课，在她熟悉的课堂上，同学们的惊叫声把她从对未来的美好展望中，拉进了地狱一般的噩梦。 楚伟刚喊起立，不等和同学们一起喊老师好，只听‘砰’的一声，他直挺挺地仰面倒下，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第125章 叠加的偶然 姜芸紧紧抿着嘴唇，努力控制着情绪，但泪水依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眼睛空洞而深邃，宛如一池秋水，却映射出无尽的哀伤。 叶欢从姜芸的叙述中，了解到楚伟不仅学习和体育双优，个人品德同样堪称完美。 楚伟年纪不大，却是相当老成，为人处事远比同龄人成熟稳健。 在姜芸还是实习老师的时候，楚伟不仅帮助姜芸维持课堂秩序，还把同学一个不少的介绍给她认识，增进师生感情，迅速确立她的教师威严和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 姜芸性子内向软弱，如果不是楚伟的热心肠，她一个外地农村来的老师，在城里的这些孩子面前，必然会手足无措，麻烦不断。 时间久了，姜芸几乎就把楚伟当成了自家弟弟，这个阳光大男孩给她的城市生活带去了太多的温暖。 但是万万没想到，老天爷竟然会把不幸降临到这么一个德行兼备的孩子身上。 “当手术室灯暗下，医生一副无奈的表情走出来时，我宁愿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是自己……楚伟只有十三岁啊！”姜芸的脸色变得煞白，心如死灰的神态让人不寒而栗。 叶欢心生惋惜，可也没有太过强烈的感同身受，他的专注度都在楚伟的猝死上面。 “医生的结论是猝死？”叶欢目光闪烁，沉声问道：“上官瑾说的？” “没错，上官瑾亲口说的，楚伟死于心源性猝死。”姜芸的脸上已不见悲伤，神情逐渐变得凶狠起来。 “梁求实呢？他又有什么关系？” “当时是梁求实负责把楚伟送去医院的。” “这……有问题？”叶欢无法理解，即使猝死存疑，也就负责主治的上官瑾脱不了干系，难不成是梁求实导致了楚伟的猝死？ “当时没想到有问题，可后来……”姜芸语气放缓道：“楚伟之所以少年老成，因为他父母早亡，从小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又有一个小两岁的弟弟要照顾，生活的压力让他迅速成长了起来。” “我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后事自然要尽量帮忙一些，可当我第二天带着楚伟爷爷奶奶来到医院时，楚伟已经被火化了。”姜芸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道：“没有家属签字，没有法医确认，医院怎么可以单方面火化？” 叶欢面色沉重地问道：“医院给什么说法了？” 姜芸怪笑一声，目光泛冷道：“说搞错了，以为烧的是另外一具尸体。” 叶欢暗暗握紧拳头。 如此荒诞的借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楚伟不是猝死的，甚至…… 他根本就没死！ “医院拿出两千元，说是作为工作失误的赔偿。”姜芸的脸上写满了自责和懊悔，嘴唇咬到发紫道：“我当时竟然信了，还收下了那两千元，却不知……这可能是买命的钱啊！我是有多蠢才会毫无察觉，真以为楚伟是猝死的！” 叶欢心想：你不蠢，你蠢的话怎么能策划出范小希的失踪案，不过如果你真是蠢的话，那么可就…… 姜芸的哭泣声打断了叶欢的思绪，也把他拉回了现实。 楚伟的猝死确实蹊跷，从昏迷到判定死亡，全是由上官瑾一人所言，医院的所谓失误也是充满了可疑。 姜芸止住哭泣道：“在事发前的一个月，学校应上级要求组织了一场全校师生的体检，楚伟一切指标都没问题，怎么可能会突然猝死？” “心源性猝死具有偶然性。” “偶然？”姜芸嘴角轻扬，眼神中透着一股嘲讽的戏谑道：“那你告诉我，楚伟宣布死亡后不久，上官瑾和梁求实坐在一起吃饭，也是偶然？” “吃个饭而已，不能说明什么。”叶欢面不改色，保持着客观的态度。 “这顿饭吃完没多久，上官瑾当上了副院长，梁求实成为了教导主任，又是偶然？”姜芸呼吸急促道：“楚伟是死了，不是被他们给救活了，无功还能晋升？还是说他们在楚伟的猝死上，立下了巨大的功劳？” “偶然遇到偶然，也是可能发生的。”叶欢声音很轻，似乎对于自己说的话，也感到荒谬绝伦。 姜芸像是被逗笑了，只是笑声如鬼嚎一样刺耳，死死盯着叶欢道：“还有一件事，在你看来，应该还是偶然。” 叶欢直视姜芸锋锐的眼神，始终保持着淡定道：“你说，我现在对偶然发生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有学生看到，在楚伟昏迷前，被前音乐老师单独叫去过办公室。”姜芸讥诮道：“她被破格提拔到市教育局，也许不单单是前校长的功劳，而当时曾有学校账务存在巨大亏空的传闻，可前校长却在不久后安然退休，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些……只能让人产生联想，而任何一种联想也可算作主观臆断。”叶欢就是不松口，明显在和姜芸唱对台戏，他要用这种方式把姜芸所知道的全部给激出来。 姜芸没有被叶欢消极的态度给气到，她的眼中锋芒更盛，大声道：“那我再说点能让你产生联想的事情。” 叶欢不说话，只是做了一个尽情倾诉的手势。 “我刚才说过，遇到了上官瑾和梁求实一起吃饭。”姜芸顿了一下，幽声道：“当时除了他们，吃饭的还有两个人。” 叶欢眼皮一跳，问道：“我认识？” 不等姜芸给出答案，叶欢的脑袋好似过了电流一样，他的脸色遽变，急声又问：“还有两个人……是警察？” 如果那两人是警察，那么姜芸对警方不信任也就有了解释。 另外，姜芸信任叶欢，她信任的理由可能也和那两个警察有关。 换言之，叶欢和那两个警察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甚至是相互敌对，姜芸才敢于向他吐露一切。 “谁？”叶欢语气发颤，他已想到了一个人。 姜芸一脸惊异之色，没想到只是提到了两个人，叶欢就能推测出这么多，从他变幻不定的表情来看，说不定可以猜到是谁。 叶欢又不等姜芸回答，神态由犹疑转为坚定，双眸深邃如海道：“你看到了……蒋兴邦？” 第126章 洛飞的转机 蒋兴邦！ 也只有蒋兴邦！ 叶欢的警方顾问是洛飞举荐的，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关系至少也是朋友。 而万豪酒楼的枪击案已经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洛飞的通缉令也全市通告，他枪杀蒋兴邦的事情称得上人尽皆知。 在姜芸看来，叶欢由于洛飞的原因，与蒋兴邦必然也不对付，如果能挖出蒋兴邦的犯罪问题，说不定可以对逃亡中的洛飞起到不小的帮助。 事实也正如叶欢所想，姜芸看到的就是蒋兴邦。 “我当时不认识蒋兴邦，可从梁求实口中听到他喊蒋局，回去后就登陆了东平市政府官员的公开网站，寻找可以被称呼为蒋局的官员名单，从而发现了蒋局就是公安局长蒋兴邦。”姜芸正色道：“蒋兴邦被杀了，也是死有余辜！你的那位刑警队长朋友是在除暴安良！” 叶欢不断地舔着嘴唇，面部肌肉微微抽动，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思考。 如果三人的聚餐与楚伟的猝死相关，那么蒋兴邦这个公安局长的介入，无疑急剧拉高了事件的严重性。 再联系到蒋兴邦和女大学生的失踪脱不了干系，那么楚伟的猝死其实也是失踪，两者应该都属于东平市地下人口贩卖的罪恶产业链。 叶欢没想到范小希的失踪案，竟然可以有机会挖掘出蒋兴邦的罪行。 若是可以证实蒋兴邦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口贩子，那么洛飞即使真是枪杀他的凶手，也将获取广泛的同情和赞赏。 洛飞还能算是杀人犯？ 不！ 他就是当仁不让的英雄！ 律法无情，不等于律法不能变通。 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房间内，一个正义的刑警队长，一个罪恶的公安局长，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警察办案，过程中枪杀罪犯，难道是犯罪吗？ 叶欢不知道那间客房内，洛飞和蒋兴邦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这场针对洛飞的阴谋似乎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只要自己的方法用对了，那就无需被别人的阴谋牵着鼻子走。 你整你的，我搞我的。 当我的逻辑和合理性高于你时，那你的阴谋再怎么厉害，也将不攻自破！ 叶欢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维空间之中，任由姜芸在旁小声呼唤，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储藏室里寂静无声，却有一股生机的气息在蔓延。 叶欢的思考像一只灵动的蝴蝶，时而低飞掠过问题的表面，时而高飞深入思考的深渊，他的脑海中充满了无数可能性，如同一座繁花似锦的花园。 许久，叶欢才在姜芸的拍打下，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你在想什么如此入神？”姜芸目光灼灼，她确定叶欢的思考和蒋兴邦有关，思考中所散发出的神采，显然是他想到了什么振奋人心的事情。 叶欢避而不答，问道：“你还没说剩下的那个人是谁？” 姜芸看出叶欢不愿意告诉自己，也无法探究他心中所想，只能哼声表达一下不满，冷冰冰道：“我不知道。” “你还想给楚伟找回公道的话，那就不要有任何隐瞒！”叶欢以为姜芸在发脾气，毕竟女人比较感性，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也会由着性子不分轻重。 “我真不认识那个人。”姜芸回忆道：“那人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我没听到别人对他的称呼，不过离开时，他走在最前面，地位似乎比蒋兴邦还要高。” 叶欢沉思片刻，好奇问道：“他们在哪里吃饭的？你又怎么会遇到他们？” 蒋兴邦的身份摆在那里，吃饭的地方档次肯定很高，可姜芸只是外地农村来的老师，怎么会去高档饭店？ “千代园，那天我和大志在……约会。”姜芸略显羞涩道：“大志找的地方，他这人你也看到了，思想上无比单纯，对待事物只通过最直观的感受，千代园在外观上使用了很多花卉，而他喜欢鲜艳的花朵，所以根本就不考虑价格，把我给拉进了千代园吃饭。” 叶欢微微点头，不禁感叹冥冥之中似有命数，竟然让一个痴呆耳聋患者，仅凭自己的喜好，在无意中捕捉到了破局的关键。 如果可以对梁求实和上官瑾严刑逼供，或许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叶欢轻舒一口气，压下了内心的那股子邪念，他丝毫不在意以恶制恶，只是在对待梁求实和上官瑾的问题上，切忌不能操之过急。 二人身上真有东西可挖的话，那就要当心打草惊蛇，特别是现在蒋兴邦死了，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更是要小心从事。 “有那个年轻人的照片吗？”叶欢很在意这个身份可能比蒋兴邦更高的人。 “我偷偷拍了。”姜芸有些苦恼道：“我不敢拿着照片去问别人，还担心把自己暗中调查的事情给暴露了，因此没敢把照片存在手机里，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叶欢赞同道：“你做的很对。” 姜芸毫不犹豫道：“我回去后把照片找出来，约个时间交给你。” “尽快交给我，也能早些查出那个年轻人的身份。”叶欢语气肯定，以王晓军无处不能黑的本事，拿照片到户籍网一匹配，年轻人的身份立马一清二楚。 姜芸面露欣喜，她从叶欢身上，看到了给楚伟讨回公道的希望。 “小希她……” “我会照顾好她！”姜芸不打算松口，倒不是想用小希胁迫叶欢，只是现在让小希回家，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那就拜托了。”叶欢相信姜芸能说到做到，一个猝死的楚伟都能让她煞费苦心，何况是活着的小希。 “小希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为了不让韩冲和孙梦瑶牵扯进来，无论我怎么劝说，她都不愿意告诉他们范长江的恶行。”姜芸无奈道：“我只能引导韩冲和孙梦瑶去发现真相，好在那两孩子够聪明，否则我也不放心让小希呆在家里，为了一次次尝试失踪。” 叶欢感伤道：“小希确实懂事，她无论自己再苦，也不会抱怨，总是选择独自忍受，她内心的坚韧也许是老天爷对她的一种弥补。” 姜芸叹了一声，拉开了房门道：“我们出去吧，你的警察朋友该等着急了。” 忽然，一声怒吼从外面传来。 叶欢脸色一变，除了怒吼声，他还听到了赵伟的喝斥声，紧接着好像地震了一样，整个音乐教室都晃动了一下…… 第127章 愤怒的佟大志 叶欢走出音乐教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凶残恐怖的蛮荒巨兽。 无论是谁，看到此时的佟大志，最直观的感受估计都是这样。 威猛，有力，凶悍，他不说一句话，唯有目光中闪烁着最凶恶的憎恨。 叶欢看着佟大志，惊诧之余倒无惧怕，他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精神，自由而凶猛，似乎能把黑暗中的光明拉近，把混乱中的秩序拉近，他的内心世界比谁都要明亮。 姜芸扑向了佟大志，握住了他鲜血淋漓的右手，神色之中发自肺腑的心疼让人无法怀疑她与佟大志的真情相依。 也许没人理解他们的爱。 可自己的爱又何需别人理解！ “我差点就殉职了。”赵伟脸色惨白，冷汗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 “怎么回事？”叶欢不解问道。 “他想进去，我就说等一会儿，他不愿意要硬闯，还说你在里面欺负姜老师。”赵伟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手指颤抖着抬起道：“我就挡在了门口，这家伙就挥拳砸了过来。” 叶欢顺着赵伟的手指望去，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纹丝不动就像电影里的定格。 音乐教室大门旁的墙壁上，清晰可见的染血凹陷，以及满地的雪白墙灰，充分表明了刚才的震动是怎么回事。 用没有任何防护的拳头，击碎厚实的墙体表面，这个玩笑开的太大了吧！ 也许在小说影视剧里，断木碎石只是小儿科，主角没这个本事还叫主角吗？ 可在现实中，拳头和砖墙硬刚，无异于鸡蛋碰石头，纯属脑残行为。 不过佟大志的脑袋…… 叶欢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世上最狠的不是老实人，而是类似于佟大志的这种痴呆患者。 他们是傻，可傻的纯粹，傻的无所畏惧，傻的一往直前，傻的脑子里只容得下一件事情，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 叶欢看向了佟大志的右手，手指无力下垂，恐怕是伤到了骨头。 墙面碎了，他的手指受到的也是同等的伤害。 “大志，你太冲动了，我和叶顾问只是在……”姜芸既感动又生气，拿出手绢简单帮佟大志包扎了一下，捶打着佟大志的胸口道：“下次不准这样了，我现在就带去你医院。” 佟大志憨憨笑了起来，又恢复到了痴傻的模样，他用受伤的右手轻抚着姜芸的秀发，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神色之中满是依恋。 姜芸朝着赵伟歉然一笑，又向叶欢微微点头，便挽着佟大志的胳膊离开了。 “欢哥，我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如果我的反应再慢一点……”赵伟眼中依旧带着惊惧道：“我保证，佟大志是真有杀人的心！”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杀人的心，可你确实被吓得不轻，连枪都忘了用。”叶欢没看到赵伟持枪，换成自己的话，在这种不可抵抗的猛人面前，第一反应肯定是拔枪自保。 “欢哥，你也太看扁我了，枪有用的话，我早就用了。”赵伟看到叶欢一副疑惑的表情，把配枪拿了出来，解释道：“我枪里只有三发子弹，全是空包弹！” “空包弹？” “对啊！我们的枪械管理制度十分严格，配枪主要是为了起到威慑作用，除非执行特殊任务，否则是不给实弹的。”赵伟晃了晃手枪，无奈道：“我面对的是一个傻子，你认为他会怕手枪？” 叶欢突然沉默了，目光定格在赵伟的手枪上，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双眼渐渐有些失神。 “欢哥……” “我问你个事，空包弹射出时的声音和实弹一样吗？”叶欢回过神来，他的问话声很轻，却让人感受到一股被压抑着的激荡蕴含其中。 “没区别，不过射击的人可以分辨，空包弹的后坐力要比实弹小很多。”赵伟把枪收了起来，奇怪道：“欢哥，你怎么问这个？” “没事，随便问问而已。”叶欢笑了一声，看似不以为意，可微皱的眉头，显然说明他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赵伟把叶欢拉进了音乐教室，顺手把门关上后，一脸贱兮兮道：“欢哥，姜老师交代了？” 叶欢说了楚伟的猝死，以及姜芸提到的各种偶然事件，不过把蒋兴邦和那个身份非同小可的年轻人给隐瞒了。 赵伟似乎对于楚伟猝死的内幕不感兴趣，只是义愤填膺的骂了几句，紧接着就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叶欢，问道：“欢哥，还有呢？” 叶欢平静答道：“没了，你还想问什么？” 赵伟嘴角一撇，忿忿道：“欢哥，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可不是佟大志那种痴呆。” “你想问姜芸为何不信警察？她又偏偏信我？”叶欢犹豫片刻，缓缓摇头道：“你会知道的，可不是现在。” 赵伟不放弃，咬牙道：“欢哥，有关于楚伟猝死的调查怕是不容易，我难免会找同事帮忙，万一找了不该找的人，岂不是大家全都要倒霉。” “听你话里的意思……”叶欢笑问道：“你认为姜芸怀疑警察和楚伟的猝死有关？” “难道不是吗？”赵伟坚定道：“她应该已经有了明确的怀疑对象！” “看来……你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叶欢不想把赵伟牵扯进来，楚伟猝死背后的黑幕，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警察可以承受的。 赵伟似乎看出了叶欢的难处，掷地有声道：“欢哥，我是一个好警察，亦是一个不怕事的好警察！”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告诉你。”叶欢脸色一沉道：“姜芸怀疑的警察就是蒋兴邦！” “确定？”赵伟眉头微皱，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吃惊之色。 “姜芸说的，她没理由骗我。”叶欢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赵伟，若有所思道：“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的多。” “你和姜芸刚才单独在音乐教室时，我就一直在琢磨，姜芸为何不报警，即使警察中有害群之马，也不该是她不报警的理由。”赵伟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后来想明白了，那个害群之马一定位高权重，可以使用自身的权威判定姜芸是在造谣生事，她才不得不绕一个复杂的大圈子，让害群之马无法直接干涉。” “不错，你很有想法。” “欢哥不用夸我，没点真本事，我也不配穿这身警服。”赵伟嘿然一笑道：“欢哥，我先走一步，我们在校门口见。” 叶欢愣了一下，不等他问怎么回事，赵伟已经开门跑了出去…… 第128章 红色保时捷 叶欢走出学校，耳边顿时传来一阵猛烈的轰鸣声，只见一辆红色保时捷开到了身前。 赵伟从窗口探出脑袋，得意的做了一个上车的动作。 叶欢眨了眨眼睛，确定是赵伟后，才上了副驾驶座，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问道：“租来的？” “买的，新车！”赵伟不屑道：“我不喜欢二手的东西。” “你这是……混在警察队伍里的超级富二代？”叶欢调侃一句，之前听赵伟说他母亲请私教上门教他钢琴时，便知道这小子家里很不一般。 现在学钢琴不稀奇，可放在二十年前，妥妥的资本家啊！ 赵伟倒也不谦虚，坦然道：“我只要不赌博，不买飞机游轮，家里的钱十辈子也花不完。” “当警察是兴趣？” “差不多吧！” “和女朋友分手了？” “嗯……啥？没分！”赵伟瞅着叶欢，无奈苦笑道：“欢哥，不带这么忽悠人的。” “买给女朋友的车，却拿来自己开了，这还不是分手？”叶欢看着车内偏婉约风格的装饰，笑道：“你上下班的代步车是黑色的，平日的穿衣打扮也是黑白复古调，怎么可能会买一辆红色的跑车？” 赵伟硬着头皮反驳道：“车没送出去罢了，这也不能代表分手啊！” “没分手？”叶欢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赵伟道：“呵呵，没分手的话，你敢留着一辆女性化的跑车在身边，不怕吕丽丽有想法？等着她问你打算把车送给哪个女生吗？” 赵伟无言以对，情绪十分失落。 “你和她……深入了解过了？”叶欢想到赵伟说他不喜欢二手的，不禁问道：“你有那啥情节，却发现她不是？” 赵伟眼中闪过一道温柔之色，又带着几分伤感道：“她是一个清白姑娘。”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赵伟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拍着方向盘道：“欢哥，你啥时候这么八卦了？” “你都喊我哥了，当哥的总要多关心一下弟弟。”叶欢看了眼后视镜，忽然话锋一转道：“油门赶紧轰起来，跑车都被跟上的话，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欢哥，放心，我喊销售把车送来，为的就是要把盯梢的给甩了。”赵伟兴奋地踩下油门，赶在前方路口的红灯亮起前飞驰而过，速度快的令人目眩神迷。 这才一个回合，后面盯梢的车就没了踪影。 “车技不错嘛！” “一般啦！” “我敢说找到洛飞的功劳一定是你的。” “啊？” “你有跑车，又有车技，摆脱追踪的本事不错，洛飞如果想逃出东平市，说不定会来找你帮忙。”叶欢手肘搭着车窗，看似随意地说着。 “万一洛队来找我的话，那我……”赵伟放缓了车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叶欢果断道：“你犹豫个什么，别忘了你是警察，他是逃犯，没啥情面好讲，见到了直接动手抓人！” “这个……不好吧！” “虚伪！送上门的一等功，你不要？”叶欢撇了下嘴，一脸鄙夷之色。 “欢哥，一等功我想要，可我更要一张脸。”赵伟指着自己的脸，神情格外严肃。 叶欢凝神看了他三秒，突然放声大笑道：“你丫是不是傻？” “欢哥，你可以质疑我的能力，但不能怀疑我的人品！”赵伟一字字道：“洛队来找我的话，我直接把跑车给他。” “你还说自己不是傻？” “欢哥，你再这么说话，那就不配当我哥了！” “有你这么个傻弟弟，我这哥怕是要遭罪了。”叶欢收敛笑容，哼了一声道：“洛飞是要跑路，你倒是好，把红色保时捷给他，这么显眼的骚包车，你认为适合一个逃犯？” 赵伟摸了摸脑门，尴尬一笑。 “二手五菱才是逃犯标配。”叶欢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有空去二手车市场逛一圈，准备一辆以备不时之需。” 赵伟双眸一亮，欣然笑道：“欢哥，原来你……” “别废话！”叶欢目视前方，沉声道：“我也是要脸的。” 赵伟嘴里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听上去却给人一种僵硬的感觉，背上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透。 “你很冷吗？” “不冷啊！” “我看到你在打哆嗦？” “好久没开跑车了，这一上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爽到浑身发抖。”赵伟前后摇晃了起来，看上去十分亢奋。 “人人都说车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我怎么对车就一点没兴趣呢？”叶欢自嘲道：“难不成是我不够男人？” 赵伟眨了眨眼睛道：“欢哥，方怡对你那方面……不太满意？” “滚！” “你自己说的不够男人，生气个啥呀！”赵伟一脸坏笑道：“欢哥，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你要不？” “要你个大头鬼！”叶欢笑骂一声，随即露出疑惑的表情道：“我和方怡才在一起不久，你怎么知道的？” “那晚你和方怡被秦副队长一起带回去的，大半夜的一对男女在出租屋里，啥关系还用得着说？”赵伟的语速很快，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却充斥着一股刻意强调的味道。 叶欢目光一闪，看着后视镜道：“盯梢的又来了。” “真是烦死了。”赵伟狠踩油门，红色保时捷犹如脱缰野马般，猛地朝前方窜出去。 一辆跑车开的如此奔放，自然引起马路两边无数人的注目，不知有多少人用手机拍下了红色保时捷的风驰电掣。 叶欢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道：“赵伟，送我回家吧！” “好的，十分钟就到……我还想着甩开盯梢的车后，再问你去哪呢？”赵伟吐了一口气，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叶欢眯眼假睡，看到赵伟没有使用导航，在观察完路况后，调转车头并入到了转弯车道的车流之中。 十分钟后，赵伟把车停到了叶欢的家门口。 “谢了。”叶欢开门下车，挥手与赵伟告别。 “欢哥，有事再找我呀！随时恭候！”赵伟喊了一声，得到了叶欢的首肯后，他才心满意足地驾车离去。 叶欢站在楼道口，望着飞驰而去的红色保时捷，深邃的目光中散发出难以平静的波澜，喃喃低语道：“你连我家住哪也查过了……” 第129章 刑侦之神的实力 傍晚，叶欢点了外卖，却一直没有打开包装盒，他望着窗外金黄的夕阳余晖，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充满朝气的年轻警察。 赵伟，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红色保时捷真的只是为了摆脱盯梢吗？ 叶欢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赵伟的种种表现，无不凸显出重重疑点。 复杂的思绪接踵而来，叶欢需要探究的真相实在太多，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 上次的感冒发烧，很大原因就是身体疲劳到突破了极限。 叶欢不想重蹈覆辙，用脑过度的后果远比身体疲劳要可怕。 病倒一次失去了洛飞，再来一次又会失去谁？ 叶欢不知何时开始变得迷信，他可以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却无法看到珍惜的人受到伤害。 为了守护。 不能倒下！ 叶欢打开了外卖包装盒，饭菜已经冷了，吃下去对肠胃不好，可他一直都是独居，没人提醒他这样有害身体。 外卖的味道糟糕无比，才吃了两口，叶欢的味蕾就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现在有一碗正宗北方辣肉面该多好！ 叶欢温馨一笑，他哪里是想吃面，分明是思念方怡了。 不知方怡查出洛飞下落了没有？ 而一想到洛飞，恋爱的美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脑子里抑制不住的出现了有关于枪击案的各种设想。 叶欢埋头干饭，用只能吃出调料味的黑暗料理，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除了无尽沉默的吞咽声，房间里好像再也没有别的生命迹象。 突然，摆放在断脚床头的手机发出一串震动声，划破了空间里冰冷的寂静，在叶欢的耳边空灵地回响。 一个个人物似乎穿过手机显现在面前，叶欢感觉自己根本就无法放松下来，外界的任何动静都能让他本能的产生联想。 有那么一刹那间，叶欢抗拒去接电话，可最终还是放下了筷子，走过去拿起手机，看到是秦白若打来的电话，眼神微颤了一下。 “有洛飞的消息了？”叶欢接通电话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没有。”秦白若语气不带任何感情的回了一句，紧接着又道：“你今天去市三中学了？” “查范小希的失踪案。” “查清楚了吗？” “没有头绪。”叶欢心中警觉了起来，嘴上却是毫不迟疑的撒了个谎。 “慢慢查，不要急，现在警力不足，我也帮不了你太多。”秦白若语句流畅，对于叶欢的谎言似乎毫无察觉。 “我知道了。”叶欢无法确定赵伟的可靠性，不过从秦白若的态度来看，赵伟应该没有向她吐露实情。 如果赵伟也有问题的话，那他和秦白若就不是同路人。 不过依旧是敌友难分。 随着洛飞的逃亡，不知还有多少牛鬼蛇神会暴露出来。 此刻，电话那头的秦白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手端着手机，一手转着笔，身前则站着一个刚汇报完工作的便装警察。 赵伟在这里的话，便能认出便装警察就是今天盯梢他的人。 秦白若用手按住了话筒，冲着便装警察道：“赵伟是陪叶欢去调查范小希失踪案的，写进跟踪报告中。” 便装警察点头答应，在秦白若的摆手示意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秦白若随即松开了话筒，里面立刻传来的叶欢的声音：“你忙的话，等会儿我们再说。” “现在没事了。”秦白若停顿了一下，忽然笑问道：“乘坐跑车的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我还是喜欢国产五菱。”叶欢目光一闪，他清楚秦白若在问什么，红色保时捷不仅自身显眼，它的意图同样显而易见。 “下次还坐吗？” “不坐的话……赵伟会不开心的。” “你自己决定！”秦白若结束了这个话题，锁紧的眉头逐渐舒展了开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叶欢根本就无需她操心。 “还有事吗？我正在吃晚饭。” “吃饭就不能通电话了吗？”秦白若似乎不喜欢被人下逐客令，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气恼道：“省里派下来了一支精干的痕迹组，下午完成了枪击案现场的勘查工作。” “又派人了？”叶欢疑惑道：“上午对洛飞办公室进行勘查的技术人员，难道不是省里派下来的？” “是的，不过因为工作存在严重疏漏，已经全部被清除出专案组了。”秦白若故意拖长了语音，透着你对此有何看法的意思。 叶欢沉思片刻，问道：“谁发现疏漏的？” “一个了不起的人！”秦白若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一脸肃然道：“省公安厅的厅长，魏东方！” 未曾谋面，神交已久。 叶欢对于魏东方是陌生的，可他堪比神明一般的经历，让无数人充满了尊崇和向往。 秦白若就是其中之一，叶欢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膜拜的味道。 “魏东方什么时候来到东平市的？”叶欢轻声问道，也许是洛飞恩师的关系，他对魏东方很有亲切感。 “他没来。” “啊？”叶欢神色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很快反应过来。 魏东方确实没有来，否则赵伟会告诉叶欢，方怡和王晓军也会通知他，堂堂省公安厅长驾到，绝对不会悄无声息。 “魏厅长看过枪击案的基础报告后，便点出了疏漏的地方。”秦白若叹服道：“痕迹组完成工作后，证实了魏厅长的判断。” 叶欢放下了手上的筷子，吃惊问道：“什么疏漏？” 秦白若答道：“枪击案客房通风管道里，发现了近期留下的人体组织纤维。” 叶欢心头一动，低声问道：“枪击案发生时，有人在通风管道里？” “无法确定具体时间，不过通风管道里必定有人待过，这一点无需质疑。”秦白若声音中充斥着深思和疑惑。 枪击案所在客房的通风口只有巴掌大小，不可能有人可以从里面出入。 正因为这一点，叶欢断定客房里只有洛飞和蒋兴邦，蒋兴邦也只有可能死在洛飞枪下。 现在有人藏在通风管道里，若是和枪击案有关，他的作用会是什么？ 叶欢毫无头绪，心中却是凛然。 魏东方能指出通风管道里的疏漏，说明他可能猜到了里面藏着人，甚至已经看穿了枪击案中隐藏的真相。 这就是刑侦之神的实力？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第130章 梨汁 很多人认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但是魏东方仅用一句提点，便诠释了什么叫做盛名之下无虚士！ “我想要……”叶欢声音低沉道：“警方目前对枪击案掌握到的全部资料。” 秦白若感到自己的耳膜在颤动，电话对面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有一股汹涌的气息在升腾。 叶欢在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自己。 输了可以，却不能服！ 一个从小就没有家庭依托，没有亲人扶持的孤儿，如果不懂得用不服的精神来支撑自己，下场就是在自卑中沉沦，连像普通人一样平淡度日都是奢望。 所以当见识到魏东方的强大时，叶欢会尊重，钦佩，却不会像秦白若一样生出膜拜屈服之心。 我不比他差！ 我可以比他更强！ 叶欢可能自己也没发现，他的对抗意识其实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不服的基因一直存在于血脉中，与他一起成长，并且不断壮大。 “我会帮你整理好资料……”秦白若想说你到警局来拿，可到了嘴边却结巴了一下，呐呐道：“我晚点给你送过来。” 等话说出口，秦白若的面色显出一丝呆滞。 在听到叶欢提出要求时，她竟然产生了一种上级领导向她下达命令一般的错觉。 随即在服从意识的支配下，秦白若不仅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还主动提出上门服务。 自己是魔障了吗？ 秦白若的服从意识很强，来源于从小被灌输的教育和环境带来的影响。 可一般情况下，她只会服从家中的父母长辈，工作中的师长前辈。 叶欢算什么？ 他对自己而言不一般吗？ 秦白若不敢想下去，她莫名的感到心慌。 “好的，我晚上等你。”叶欢心中一叹，他想休息，可在本能的支配下，他好像失去了对自我的控制，等到秦白若把资料送来，今晚注定又要上演头脑风暴。 他会通宵达旦看下去，直到从资料中发现符合逻辑的真相。 不服就干！ 魏东方能发现，自己也一样可以！ 叶欢猛扒了两口饭，踌躇满志的准备大干一场，电话里传出秦白若缓慢的声音：“明早你来我办公室拿。” “不是说今晚吗？想起有事了？”叶欢奇怪问道，心里的热情被浇灭了大半。 “对，有事！” “那好吧，明早见。”叶欢听出秦白若的语气有些虚弱，关心道：“你……人没事吧？” “不说了，你好好休息，范小希失踪的案子，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本来就是一队接手的案子，你把人找回来也是在帮我。”秦白若说完后，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叶欢一阵莫名其妙，心想难不成是女人特殊的那几天，才会善变又不正常。 不过这下也好，资料不送来，今晚总算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熟悉的手机颤动声又响了起来。 叶欢以为秦白若改变心意了，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是方怡的电话。 洛飞有消息了？ 叶欢否决了这个想法，他提醒过方怡和王晓军，为了避免警方可能的监控，发现洛飞后不要通过电话或短信联系。 那么方怡打来电话是为了什么？ 她也想我了？ 叶欢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接通电话道：“老婆，想我了对吗？” “老公，你也在想我吧！” 方怡的这一声老公喊得叶欢浑身酥麻，两个玩起真是假时假亦真的人，已然像情侣一样，全身心投入到了煲电话粥中。 “我当然想你了，吃饭想，睡觉想，等买好了新床，你再来陪我哦！”叶欢过足嘴瘾，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得寸进尺。 方怡暗骂叶欢无耻，吃准自己会跟着演戏，吃起豆腐来是一点不客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配合着娇嗔道：“你想得美，上次连杯果茶都不舍得给我买。” 叶欢看到断裂的床脚，想想还是适可而止，毕竟家暴的滋味可不好受，心里琢磨了一下方怡的话后，试探问道：“买果茶？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你可别冤枉我？ “你还给我装糊涂，那天我嘴唇起泡，想喝梨汁去火，让你去买一杯冰糖雪梨，结果你说奶茶铺卖完了。”方怡恨声道：“我第二天去问过了，那家店一直有的卖，服务员还说记得你，问了冰糖雪梨多少钱，服务员说十五，你喊了一声太贵了后就转身走了。” “老婆，你误会了，我不是不给你买，而是奶茶铺卖的冰糖雪梨是假的，里面根本就没有梨汁，全是糖精和色素勾兑出来的。”叶欢大概猜出了方怡想要表达的意思，进一步试探道：“除非自己买梨榨汁喝，外面可不容易买到货真价实的梨汁。” “不管，我就要喝！”方怡气势汹汹道：“我知道一家果茶店，里面的梨汁绝对正宗，只是地方偏僻了一点，我要你明天就去买给我喝。” “明天？” “怎么了？想找借口说没空吗？” “明天早上我要去一次警局，向上次把我们带去问话的秦警官拿些东西。”叶欢如实说道，他是警方顾问，即使插手调查洛飞的案子也无可厚非。 何况若是真被监控，他和秦白若的通话也瞒不住。 电话那边的方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醋意大发道：“你这坏蛋，宁愿去陪秦警官，也不给我买梨汁，你喜新厌旧就明说，本小姐不缺男人追！” “老婆，我是清白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叶欢声音哽咽，悲伤无比。 “不骗我？” “明天给你买梨汁，十杯！少一杯都无法表达我的真心！” “这才差不多……” “老婆，明天见啦！晚安！”叶欢苦笑不已，方怡把戏唱成了三角恋，这已无关真假，而是态度的问题，他必需真情流露，岂敢有半分怠慢。 等方怡把电话挂断，叶欢才长舒一口气，神色之中多了分郑重。 梨汁？ 汁梨？知离？ 方怡找到了沈知离！ 叶欢感到十分意外，沈知离的失踪在他看来是凶多吉少，那场车祸大概率就是对她灭口的一种手段，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 一个势单力薄的情妇，被权势滔天的人物盯上，凭什么可以活着？ 如果她逃过车祸是侥幸，那么逃过后续的追杀也是侥幸吗？ 叶欢原本就不会忽视沈知离，现在则是不敢轻视她，这个沦为他人玩物的女人，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第131章 废厂区 夜幕降临，天空被点缀满了钻石般的星辰。月牙轻抚着银河，将微光洒向大地，为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份神秘。 东平市北郊过去是工业区，由于政府提倡产业转型，以及环保指标上的严令要求，大多数重工业厂家都只能外迁，造成了很多废弃的厂房。 另外由于工业污染造成的水道脏臭，土壤酸性过高，很多建设规划都无法落实，从而无法消化掉工厂搬迁造成的大量下岗工人。 闲散人员多了，问题自然无法避免。 时间一久，这处废地俨然成了三不管区域，三教九流疯狂滋长。 小作坊，小赌场，还有各种无证经营遍布各处，虽然遭受了多次各部门的联合集中整治，但一直无法根治这里的混乱。 失业，贫穷等现实问题下，除非有了实质性的解决方案，否则过度打压只会适得其反，甚至爆发严重的群体事件。 于是，在官方整治无效之后，生活在这里的人在失去管束的情况下，逐渐形成了一套特殊的生态体系。 其中必然少不了作为管理者的核心人物。 刘晋就是这里的大哥级人物，说是废厂区的掌门人也不为过。 工厂搬迁导致的下岗潮来袭时，刘晋是一家国有企业的车间主任，为了给工人争取权益，他与单位大领导发生了冲突，后因把人打伤了而被抓进了当地派出所。 如果不是有贵人帮助，他面临的也许就是牢狱之灾了。 刘晋相貌粗犷，身材威猛，为人处事充满了北方人的豪气，同时因为当了多年的车间主任，沾染了些许官场之气，眉宇之中也藏着内敛和沉稳。 此刻，刘晋正陪着一个人行走在潮湿肮脏的垃圾和废铁之间，两个紧紧贴住的人影，在柔和月光的衬托下，仿佛是在午后的草坪上漫步，构成了一幅宁静而美丽的画面。 “你不用经常来，人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就行。”刘晋声音平淡，却透着强烈的自信，他的眼神如出鞘利剑，带着一股逼人的英气。 可当目光看似不经意的瞥到身边的人时，刘晋眼中的霸气和狠劲瞬间消散于无形，唯有男儿的铁血柔情。 刘晋感恩身边的人，当年不是她为自己挺身而出，也就没有现在的废厂区大哥。 苏美诗，一个记者，敢于揭露国企黑暗的良心记者，她的出现让刘晋所在国企的大领导偃旗息鼓，放弃了把刘晋用来杀鸡儆猴的打算。 后来又在苏美诗的警告下，国企大领导不敢把事情闹大，才让刘晋只是交了点罚款就安然无恙的走出了派出所。 苏美诗停下脚步，莞尔一笑道：“我对你很放心，只是我不来的话，小沈会担心的。” “你经常来的话，我会担心的。”刘晋四十七八岁的人了，早就告别了小年轻谈情说爱的年龄，可当他由心而发，用最直白朴实的话来表达心意时，远比甜言蜜语要感动人心。 苏美诗抬头望着刘晋，脉脉不语，可那心意浓得如雪，那情意缠绵入骨，新闻界的头号女强人，俨然成了一个多情的小女人。 二人四目相投，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关怀之意。 夜风虽冷，但心暖如春，他们不必再多说什么，那轻怜蜜意的话已是多余，因为他们已经明了彼此的一颗心。 相望良久，刘晋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露忧色道：“她出事的那天，也是公安局长蒋兴邦被枪杀的日子，又都在万豪酒楼里，两者怕是会有牵连。” 苏美诗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刘晋叹声道：“所以我说你不该经常来，万一事情严重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你也会被那女人拖累的。” “人是我让你带回来的，拖累你了才对。”苏美诗一脸歉然，她当时只是好奇沈知离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没想到会捅出这么大的窟窿。 刘晋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苏美诗。 苏美诗连忙道：“好啦，我说错话了行不，大哥您喜欢被我拖累。”说着，她挽住了刘晋的胳膊，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刘晋脸色好转，却又显出几分不自然。 二人的感情很纯净，纯净到不同于一般的男女之情，他们由恩情结缘，再到相互吸引，袒露心声，可又一直止乎于礼，不愿打破最后那一层关系。 苏美诗挽住刘晋的胳膊，已经算是少有的亲密行为了。 “她还是不愿意说吗？”苏美诗看到刘晋点头，嘴角微微一沉，恼怒道：“她连命都差点没了，还想隐瞒谁要杀她吗？” 那晚和沈知离分开后，苏美诗终究放心不下她，打电话给了刘晋。 刘晋派出了一个叫做虎子的得力小弟，一直守在万豪酒楼外，当他看到沈知离慌忙跑出并上了一辆出租车后，立刻驱车跟了上去。 在一路跟随中，虎子发现了一辆意图不轨的卡车，并在千钧一发之际，假装变道超车，造成了卡车的转向偏移。 沈知离下了出租车后，心神惊惧的她慌不择路，逃进了最近的街边巷口。 老天爷平日没少接受沈知离的烧香供奉，总算是显灵了一回，让回去找人的虎子，抢先一步在巷口里找到了沈知离，避免了她落入他人之手。 而且周边的监控要么是坏的，要么受限于角度，全都没有拍到沈知离和虎子的踪影。 沈知离就此被定义为失踪。 “她的精神状态极差，那天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她不说未必是想隐瞒。”刘晋分析道：“我认为她是受创后的应激反应还在持续，大脑里产生了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不敢去想那些会令她感到害怕的人或事。” “这可怎么办？现在外面一定有人在找她，早晚会找到这里。”苏美诗犹豫不决道：“晋哥，我们把她交出去吧！” “你不要大新闻了？”刘晋了解苏美诗，一个新时代的女权主义者，为了证明女性价值，她在工作上有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希望可以获得胜过男人的成就。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造成了二人之间难以消除的隔阂。 “我再去和她聊一会儿，看看能否让她好转。”苏美诗最终还是难以下定决心，迈步往前走去。 刘晋迟迟未动，直到苏美诗消失在了夜色的笼罩中，他才跟了上去。 风长树动，刷刷作响，投下清影凌乱，满是惆怅…… 第132章 惊乱之夜（一） 乌云密布，明月和星辰被遮挡，天色已然彻底黑透，天上飘起了绵绵雨丝。 苏美诗皱起眉头，加快了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被铁丝绊倒。 “小心一些，地上到处都是生锈的废弃金属，擦破点皮还要去打破伤风。”刘晋伸手扶住了苏美诗，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责怪。 苏美诗依偎在刘晋身上，嘟着嘴道：“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了。” 刘晋无奈笑了笑，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他依然尊重苏美诗的选择。 苏美诗清楚自己自私了，为了大新闻，不惜连累刘晋一起承担风险，也正是因为带着亏欠，她几乎天天会来这里。 既然有风险，那就一起面对，苏美诗自己也不会逃避。 二人又走了半分钟，一个锈迹斑斑的集装箱映入眼帘。 集装箱很大，两边被开了窗户，里面亮着灯光，应该是被改建成了简易房。 “大哥。”一个皮肤黝黑的小胖子，从集装箱旁边的一张小凳子上站了起来，如果不是他主动开口，在漆黑的夜晚里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小胖子就是把沈知离带回来的虎子，他招呼过刘晋后，搞怪似的朝着苏美诗深深鞠了一躬，喊道：“大嫂好！” “虎子，嫂子今天出门急，下次一定不忘给你带药，你这见我就鞠躬的毛病非要治好不可！”苏美诗笑骂一声，她和虎子已经相当熟悉，见面总会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 “嫂子，我对您的敬仰是无药可治的，您就别费心了。”虎子嬉皮笑脸，他把对刘晋的忠诚转嫁到了苏美诗身上，恭维的话是带着几分真心的。 刘晋上前给了虎子一个爆栗，摆出大哥的威严道：“整天没个正经样，什么时候才能讨门好媳妇，四叔愁得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 虎子和刘晋沾亲带故，当年来东平市就是投奔刘晋的，二人差了将近二十岁，却是辈分相同，属于没出五福的族兄弟。 “她人怎么样了？”刘晋朝集装箱的窗口看去，灯光下照出了一个蜷缩在棉被里的模糊身影。 “吃喝都正常，抽空也能和我聊几句，不过总是一惊一乍的，还时不时哭个不停。”虎子惋惜道：“这女的真成神经病的话，岂不是白长这么漂亮的脸蛋了。” “别瞎想，你小子给我安分一点。”刘晋语气严厉，他从虎子的眼中看出了男人都有的那种欲望。 苏美诗拍了下刘晋的手臂，小声责备道：“虎子哪里瞎想了，别乱唬人。” 虎子委屈道：“大哥就会冤枉我。” 刘晋冷笑一声，虎子从小长大的村子里尽是光棍汉，连个年轻女人都少见，更别说沈知离这种极品了。 虎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到美女不动心才不正常，何况他对沈知离又有救命之恩，少不得脑补一些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狗血情节。 几日下来，虎子若非本质不坏，说不定已经犯下了违背妇女意愿的罪行。 苏美诗皱起眉头，她没想到沈知离这颗定时炸弹杀伤力这么大。 怪不得刘晋只让虎子一个人看守，除了担心人多口杂外，应该是预估到了沈知离会给男人带去难以抵抗的诱惑。 “晋哥，我一个人进去就行。”苏美诗说完就走进了集装箱里，她决定了，今晚再问不清楚，她便不再插手此事，任由沈知离自生自灭。 刘晋看到苏美诗进去后，伸手拎起虎子的耳朵，在他的怪叫声中硬拽到了自己身前，表情严肃道：“虎子，我警告你，里面的那个女人别碰，谁碰谁死懂吗？” 虎子被吓了一跳，丝毫不敢怀疑刘晋的话，他对这位族兄是百分百信任。 “大哥，你放心，我管得住自己，不过……”虎子面露难色道：“马长征好像对那个女人很上心。” “什么？”刘晋大惊失色道：“马长征怎么知道的？我不是反复提醒过你，不准透露那个女人的消息吗？”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中午我喊了份外卖，在厂区门口拿饭时，刚巧遇到马长征，这老货眼睛够尖的，看到外卖是番茄炒蛋盖浇饭。”虎子郁闷道：“马长征知道我不吃番茄，平时为了省钱全是自己烧点凑合的，所以他很好奇我给谁点的，便一路偷偷跟着我。” 刘晋面色凝重，问道：“后来呢？” “马长征摸到了集装箱房外，恰巧遇见那个女人又哭又叫，以为是被我拐来的，立马就冲过来问我要人，还说价格随便开。”虎子鄙夷道：“大哥，你是没看到马长征那副精虫上脑的嘴脸，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地上了。” 刘晋呼吸急促，又问道：“再后来呢？” “老色鬼被我两脚给踢跑了。”虎子不屑骂道：“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歪嘴斜眼塌鼻梁，一副丑出天际的模样，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做梦去吧！” 刘晋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以他对马长征的了解，这事远没有结束。 “你这混小子……”刘晋狠狠剐了虎子一眼，却也知道不能完全责怪他，只能严厉提醒道：“虎子，把人给我看牢了，再也不准别人接近这里。” 虎子想到那女人差点被卡车司机蓄意撞死，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点了下头，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慌乱。 “我离开一会儿，你嫂子出来后，打电话通知我。”刘晋急着要去见一下马长征，不然晚上都睡不着觉。 虎子刚要答应，刘晋抢声又道：“虎子，如果有外人问起那个女人，你就说……” “说啥？” “捡尸带回来的！”刘晋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语气之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道：“你碰巧在街口里遇到那女人，看她神志不清的模样，以为是喝醉酒了，便心存歹意的把她带回来了……明白了吗？” “大哥，这……”虎子一脸无辜道：“我可啥都没干啊！” “笨蛋！”刘晋又拧住他的耳朵，大声道：“别管为什么，你只需听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虎子懵懵懂懂，他涉世不深，根本不理解刘晋的意图。 而这已经是刘晋能想到的唯一补救方法了，只希望马长征还能有点良心，没把沈知离在这里的消息给捅出去…… 第133章 惊乱之夜（二） 刘晋对马长征十分了解，二人在同个车间干了十多年，马长征是上面安排给他的主任助理，为人心眼极小，睚眦必报。 工厂变迁时，马长征被上面抛弃，也沦为了下岗工人。 马长征在经受下岗的打击下，性格变得越来越坏，家里人受不了他，几乎全都和他断绝了关系，连唯一的房子也赌博输没了。 刘晋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给马长征在废厂区找了个窝棚住下，还介绍了一份收废品的工作，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马长征在一个小辈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岂有善罢甘休的道理？哪怕虎子是刘晋的弟弟，他也不会有任何顾忌。 刘晋赶到马长征的窝棚，发现他人不在，心里顿时凉了一半。 马长征全身上下估计连两百块都拿不出来，黄赌毒一个都没资格碰，在废厂区的几年里，他的夜生活只有醉酒睡觉。 今晚不在窝棚里，让人无法不怀疑他的去处。 沈知离是明星记者，在电视上没少露面，绝美的容颜会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马长征说不定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 刘晋鼻子嗅了一下，窝棚里一股子难闻的酸臭味，却没有平常一直都有的酒味，可见酒瓶不离手的马长征，今晚难得一见的没有喝酒。 酒会误事。 马长征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才会忍住不喝酒。 刘晋心中凛然，确定沈知离不能呆在这里了，否则他真有可能会亲自领教一下什么叫做红颜祸水。 而就在这时，刘晋的裤袋里一阵颤动，他摸出手机看到是虎子来电，立刻接通道：“你嫂子出来了？” “对，嫂子说要马上见你。”虎子语速很快，旁边隐约能听到苏美诗的催促声。 刘晋张了张嘴，眼中的犹豫不决如同蜡烛在风中摇曳。 虎子迟迟得不到刘晋的回复，手机被身边的苏美诗夺了过去，声音异常激动道：“晋哥，你在听吗？我要一台电脑！现在就要！” 刘晋深吸一口气，缓声道：“好的，我去办公室把笔记本电脑带过来。” “那你快点……” “最多五分钟。” 刘晋挂断了电话，苏美诗表现出来的迫切，无疑是从沈知离那里获得了重要的信息。 可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马长征虽然意图不明，但必然会从他嘴里曝光沈知离的下落，到时候天大的麻烦就会降临到废厂区。 刘晋本来想用马长征的情况，劝服苏美诗放弃沈知离，然而现在终于等到了收获，苏美诗肯定是不愿意的。 两难之间，刘晋不想苏美诗失望，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 五分钟很快过去，刘晋拿着笔记本电脑出现在集装箱房时，看到了精神状态尚可的沈知离，她面庞消瘦，整个人依旧显得憔悴不堪，可双眸不再像来时那般黯淡无光，多了些许明亮的神采。 沈知离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柔声道：“刘大哥，谢谢了。” 刘晋微微点头道：“没关系，你好好休息。” 苏美诗拿过笔记本电脑，小声道：“她还是没说谁要杀她，不过这次却给了我一个她贴身保管的u盘。” 刘晋屏气凝神，看着苏美诗急不可耐的把u盘插进接口。 毫无疑问，u盘里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 随着u盘被打开，几个大容量的视频文件跳了出来，刘晋眉头微皱，视频的文件格式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虎子轻‘咦’了一声，脸上浮现出古怪之色，他产生了和刘晋一样的熟悉感。 苏美诗不知道两个男人的想法，一脸紧张的把视频点开，在满怀期待中，一阵来源于人类最原始本能的呻吟响彻了整个集装箱房。 一部爱情动作片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除了虎子红着脸，流露出了纯情大男孩的羞涩外，刘晋和苏美诗都是面不改色，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模样。 至于内心是否像表现出来的这般淡定，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刘晋和苏美诗的目光锁定在了视频中男主角的脸上，试图从记忆里寻找相关的重要人物。 同时二人有些疑惑，为何视频里中的女主角不是沈知离？ 突然，忍不住在旁偷看的的虎子，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双眼冒光道：“这不是空老师吗？这部一定是她刚出道的作品，我竟然没看过，那时候的空老师……真够青涩啊！” 刘晋被虎子的感叹勾起了回忆，目光从男主角移到了女主角身上，摸着下巴道：”没错，还真是空老师。” 说着，他心中顿时一松，本以为是什么要命的东西，原来是一部岛国大片！ 苏美诗总算是反应过来，羞愤不已的她猛然回头，看向蜷缩在棉被里的沈知离，怒声质问道：“小沈，你就给我看这种东西？” 沈知离缓缓抬起头，当看到笔记本上播放的大片时，眉毛微微颤动，一头雾水的样子让人不由得跟着她一起产生了疑惑。 下一刻，沈知离的眼神变得疯狂，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控制，她嘶吼着爬下了床，连跌带撞地扑到了笔记本电脑前，拔下了自己的u盘。 “不！不会的！”沈知离的面孔极度扭曲，左手狠狠抓着头发，剧烈颤抖的右手几乎就要捏不住u盘，眼看着就要从手上掉落，却被她狠命的摔向了地面。 刘晋和苏美诗同时朝地上看去，目光在u盘上停留了一会儿后，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隐约猜到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虎子悄悄捡起了u盘，心想摔坏了无所谓，不过先等我把空老师的作品拷贝出来。 沈知离跌坐在地上，她的眼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那是一种毫无希望，无助至极的目光，她就像是一片秋风中的叶子，弱不禁风，随时都可能被绝望的洪流吞噬。 苏美诗想扶她起来，弯下腰刚把手伸过去，被沈知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沈知离眼神中的绝望化为了怨怒和憎恶，嘶吼道：“谁？谁换掉了我的u盘？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刘晋和苏美诗闻言并不意外，他们已然猜到了沈知离的u盘被人调包。 沈知离的u盘是单位统一发放，她曾经不小心磕碰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可她刚才检查u盘后，发现上面光滑如新，找不到任何磕痕…… 第134章 惊乱之夜（三） 马长征很激动，双目泛红，面庞发热，雨水滴在他的脸上，蒸发出层层雾气。 黑夜中，他猫着身体躲在一个垃圾箱后面，脸上涌起一抹狰狞，犹如一只老迈却饥渴的饿狼，等待着给猎物致命一击。 马长征告诉自己，这辈子想要翻身，不再像蝼蚁一样活着，全靠今晚了。 人这一辈子，搏的机会少之又少，难得遇上了，那就不仅要把握住，更要搏最大的！ 马长征现在可以不用被风吹，被雨淋，他若愿意，十万块钱立马有人送到他的手里。 而自从赌输了房子后，马长征兜里的钱就没超过二千的时候，不过当年好歹是一个主任助理，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区区十万，还入不了他的眼。 十万是赏钱。 提供一个女人行踪的赏钱。 马长征舔了下发青的嘴唇，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绝美的容颜，令他心跳急剧加速，涨红的面庞像是要滴出血一样。 一个被老婆抛弃的单身汉，又没钱去找路边的野花谈心，在遇到一个有机会上手的漂亮女人时，长时间积聚的渴望注定如泄洪一般爆发。 马长征不顾一切的想要占有她！ 一个被拐回来的女人，他认为自己有资格享受一番！ 可世上岂有这种道理，这种美事又哪里轮得到马长征。 没有任何意外。 马长征除了过下眼瘾，在暴力小青年虎子的脚下，只剩下落荒而逃了。 但是马长征十分感激虎子，那两脚让他怀恨在心，想着找人帮忙报复，才遇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废厂区里最多的就是游手好闲的混子，混子多了的地方就有了江湖气息，拉帮结派也就顺势而成了。 马长征找上了一伙开小赌场的人。 一个被拐来的美女出现在废厂区，垂涎女色的可不止马长征一人，这里有的是缺乏女人滋润的单身汉。 马长征只要去小赌场放出话，免不了有人去找虎子的麻烦。 当了那么多年的小领导，马长征整人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可惜想象和现实是有距离的，马长征走进小赌场，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比警察来突击整治时还要干净。 马长征糊涂了，找到附近一个混子打听情况，得知赌场的人接到一个大活，搜寻一个名叫沈知离的女记者。 赌场的人舍得花钱，谁能提供准确的消息，直接给十万元奖赏。 马长征了解后脑子转得很快，小赌场那伙人不懂放贷，仅凭赌桌上的收益很难赚到大钱。 可就是这么一伙穷鬼敢开出十万的奖赏，那么派任务给他们的人又该承诺给多少钱呢？ 二十万？五十万？一百万？ 马长征突然灵光一闪，拿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记者沈知离，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如五雷轰顶般在他脑子里炸响。 是她！就是她！ 怪不得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就感觉很熟悉，过去在电视上一定见到过。 马长征激动疯了，他不管沈知离为何会落在虎子的手里，反正现在这女人就是他翻身的筹码，谁也不能和他抢。 虎子不能！ 赌场的人也不能！ 十万？ 呸！ 老子若是能见到真正在找沈知离的人，至少能谈到五百万！ 马长征开始游走于废厂区。 既然小赌场这伙人接到了搜寻沈知离的生意，那么其它小帮派也会抢着做。 而发起悬赏令的人为了有效调派废厂区的人手，说不定会有负责联络的人常驻在这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马长征找到了联络人。 不过马长征不敢轻举妄动。 联络人在一处制作假酒的作坊里，这里的假酒贩子是废厂区里手段最狠辣的一群人，听说其中好几人身上都背着命案。 马长征冒然闯进去，在见到联络人之前，难保不会被假酒贩子们截胡，下场不敢想象。 怀璧其罪的道理，马长征明白的很。 因此，马长征只有等，等联络人出来，单独与他见面，才能吞下巨额悬赏。 为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马长征已经躲在垃圾箱后面两个多小时了，可他的耐心依旧充足，精神的亢奋丝毫没有减退。 一阵劲风袭过，马长征眼睛眯起，等重新睁开时，只见假酒作坊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五十岁左右，满头白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穿一套深色的西装，笔挺的线条给人一种肃穆而专业的印象，领带和口袋巾上的色彩相互呼应，展现出了一种独特品味，脚上的黑色皮鞋更是将男人的成熟气质发挥到了极致，亦显高贵和权威。 废厂区里庸俗的一切都和这个男人格格不入。 他不是联络人还能是谁？ 马长征心情激荡，瞬间就从垃圾箱后面跳了过去，他的眼中只有象征着翻身机会的白发男子，全然忘了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 白发男子看到突然窜出来的一个黑影，身形微微一滞后，右手立马摸向了后腰。 马长征停下了脚步，他离白发男子还有三四米远。 这可不是一个适合双方交流的距离。 但是在一把黑漆漆的手枪面前，马长征哪里还有勇气前进一步？ “别开枪，我……我知道沈知离的下落！”马长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浑身上下冷汗直冒。 白发男子握枪的手纹丝不动，脸色也无多少变化，淡漠道：“你知道？那你倒是说说人在哪里？” “兄弟，你这样说话很没有诚意，现在是你有求于人。”马长征昂首挺胸，尽量展现出对等的地位，才能把价码谈高。 白发男子闻言愣了一下，饶有兴趣地打量了马长征一会儿，嘿然笑道：“你说我没诚意？不，我这人有诚意得很。” 马长征面色一喜，只见白发男子把手枪收好，大喊了一声后，作坊里跑出了四个壮汉。 “把这个家伙带进去，让他见识一下我的诚意。”白发男子丢下这句话后，再也不看马长征一眼，转身就走向了旁边的一辆奔驰车。 马长征呆住了，不等他反应过来，四个壮汉已经把他围住，其中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要干嘛！放开我！我是来和联络人谈的！”马长征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中，马长征的肚子被一拳猛击，剧烈的疼痛让他再难说出话来。 马长征的翻身梦破裂了。 而白发男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以为一身邋遢，活脱脱乞丐模样的马长征就是一个来骗钱的地痞混子，毕竟已经收拾了好几个这样的人，却不想错过了找到沈知离的最佳机会。 等到白发男子收到假酒贩子的消息，急忙驱车返回时，原本尽在掌控中的一切，发生了太多始料未及的变化…… 第135章 惊乱之夜（四） 人性最大的弱点并非自私，而是贪婪。 马长征的贪婪，让本可轻松到手的十万，变成了一番惨无人道的折磨。 而在这个注定不太平的夜晚，有人同样选择了一条充满危机的贪婪之路，无视可能会付出的沉重代价，只想着一步登天，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王安全撑着雨伞，没有注意到雨已经停了，即使黑夜换成了白天，阳光笼罩之下，他依旧不会把伞收起。 有车从侧后方驶来，司机按响了喇叭，提示路人避让水洼里飞溅出来的雨水。 王安全眼神飘忽，仿佛在神游，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喇叭声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被水溅了一身仍旧纹丝不动。 而在他的面前，黑夜中的天府大厦犹如匍匐在地的巨兽，令人望而却步。 王安全一点不怕。 正如马长征在垃圾箱后面等待，王安全也在等待。 区别在于他在等待回复，他要见的人清楚他的存在。 天府大厦最顶层的灯一直亮着，它的主人没有离开这里，也是王安全无视风雨，愿意等到现在的原因。 王安全要见的人是任斌！ 一个见习记者，一个商界大佬，两人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但是王安全来了，他认为自己有资格见任斌，并且能得到任斌的重视。 王安全把手伸进口袋，里面有一个不属于他的u盘。 也可以说是不应该出现的u盘。 王安全的手在控制不住的颤抖，只因这个u盘的威力堪比一枚可以引爆全市的核弹。 在试图拿到这个u盘前，王安全只想着搞一笔钱。 u盘原主人的沈知离即将离他而去，也会让他失去维持生活的倚仗，万般挣扎之下，王安全的人性阴暗面给暴露了出来，选择了忘恩负义。 于是，王安全在发现沈知离十分在意u盘后，认定里面有对她无比重要的东西，从而用自己的u盘给偷偷调换了过来。 而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王安全差点被吓到当场暴毙！ 一个个大人物的通话记录，一件件备忘录里的交易详情，一张张拍摄下来的账单图片…… 这些东西乍看上去没什么，可若是仔细推敲的话，简直是触目惊心，包含着太多耸人听闻的内容。 其中一张照片里有恒通建材公司，广德中学体育馆，二百万等字样。 王安全清晰记得，两年前，广德中学体育馆坍塌，造成七名学生死亡的严重事故，后经调查，归咎于楼顶积雪过重，超出了建筑顶盖的承重范围，从而导致了破裂坍塌。 换言之，体育馆的建筑质量没问题，只是校方在管理上出现了疏忽，没有及时清理掉楼顶的积雪。 这样的调查结果在当时引起了很大争议，只不过在校方对死伤者赔偿到位之后，这件事的风波也就逐渐平息，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而u盘里的这张照片，如果在当时被公布出来，会让人产生何种联想？又会引起何等轰动？ 那两百万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官商勾结！ 偷工减料！ 祖国的花朵就这么死在了肮脏的交易下，真相被掩盖，无辜死难者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公平，难道指望流逝的时间给他们带去安息吗？ 王安全热血沸腾，他看到了长江韬奋奖（国内记者最高奖项）在向他招手，听到了成就英雄之名的响亮召唤。 可在短短几秒后，王安全的热血就冷却了，为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感到可笑。 u盘里面全是截图，应该是手机里的内容被盗拍，从内容来看，手机的主人身份只有可能是处于东平市权力顶端的那几个人之一。 试问一个小记者有能力揭露他们？ 王安全有自知之明，由他揭露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也是从古至今小人物们的悲哀，很多时候不仅自身无法获得正义，为别人伸张正义的资格也同样没有。 王安全不甘心。 原来他是一个老实人，可在决定对沈知离忘恩负义之后，内心的贪婪时刻都在增长，那个u盘对他而言就是巨大的宝藏，岂有得之却不用的道理。 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 王安全的贪婪程度远超马长征，他不仅有对金钱的欲望，更要跨越阶级，掌握权力，当一个真正的大男人！ 沈知离的u盘内容从何而来？ 还不是背后的金主！ 她宁愿给别人当情妇，也不会多看王安全一眼，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区别对待！ 王安全现在才明白，女人的本质就是攀附强者，无关于道德高低，一个无能的男人对女人再好，最多也只是备胎的命。 底层男人连获得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爱情都不容易。 因此，王安全决定用u盘换取跨越阶级的机会。 而换取的方式需要一个大人物作为他的引路人，在u盘中挑选了半天后，王安全把目标放在了任斌身上。 这个时代，商界大佬里几乎不存在没有背景的人，阶层的日益固化，资本的权力垄断，几乎把普通人的成功之路给堵死了。 任斌是一个极为难得的个例。 没有学历，没有背景，任斌就是一个草根出身，他的成功充满了传奇。 王安全同为草根，任斌无疑是他效仿的最佳人选，成功之路也最可能被他所复制。 现在，只等任斌给他一个机会。 当然，对于任斌而言，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安全五点的时候来到这里，他无法见到任斌，只能让前台的迎宾小姐转述几句话。 u盘里关于任斌的有五个通话记录，其中两个发生在凌晨，全是任斌主动拨出去的。 这些隐秘传到任斌耳中，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至于为何两个多小时了还没答复，王安全丝毫不在意，大佬的处事方式无需他的理解。 雨停了，乌云散去，月光重新倾泻下来。 王安全突然挺直了身体，嘴角勾出了一丝笑容。 那个转述话的迎宾小姐，从天府大厦里小跑着向王安全而来，隔着很远就能看到她的笑颜，那是对贵客充满了尊敬的笑颜。 这就是权力的美妙滋味。 即使你还没有拥有，只要尝试着去接近，它就有可能给予回报，让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王先生，总裁有请！” “好的。” 王安全走进了天府大厦，看着前方带路的迎宾小姐，步履扭动中的曼妙身姿，他的眼神中涌现出深深的痴迷。 现在，他选择的这条路，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第136章 惊乱之夜（五） 迎宾小姐把王安全带上了顶层，二人走出电梯，王安全的眼神穿过透明隔音的玻璃墙，看到了让他等待了将近三个小时的任斌。 “任总，王先生来了。”迎宾小姐躬身提醒道。 “小玉，辛苦了，你去忙吧。”任斌语气温和，朝着迎宾小姐点了下头。 王安全惊讶不已，作为这栋楼的主人，任斌竟然能喊出一个迎宾小姐的名字，还毫不吝啬的表达了感谢。 “好的，谢谢任总。”迎宾小姐坦然回答，可见任斌对她，或者天府大厦里的所有职员都是这样的态度。 王安全面色犹豫，任斌的亲民表现让他感到不适。 在他的认知里，掌权者应该是威严冷酷，气场强大到让人产生畏惧的。 这样的掌权者才是王安全希望成为的，绝非像是普通老百姓一样平易近人。 而这就是人性的卑劣。 有位哲人说过，宁愿被富人压榨，也不可让穷人掌权。 因为穷人掌权后，膨胀的心理会让他们变本加厉的弥补过去的自己，压榨人的程度只会比富人更为严重。 王安全心中的紧张感消失了，他甚至有些看不起任斌。 执掌大权了还保留着底层老百姓的行为方式，这样的人不配坐天府集团总裁的位置，应该让给自己坐才对。 王安全瞥着任斌，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心态的转变速度令人瞠目结舌，已然沉迷在幻想出的权力之中。 忽然，王安全脸色一变，他发现任斌的办公厅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坐在沙发上，看到王安全时脸上也有了变化。 “王先生，进去吧！”迎宾小姐看到王安全站着不动，小声催促了一句，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嗯。”王安全走进了会客厅，脑海中搜索了一遍，记起了那人是谁。 一个警察！ 烧烤店里与刑警队长洛飞坐在一起的警察！ 名字叫做……叶欢！ 在迎宾小姐出来前十分钟，王安全看到有人走进了天府大厦。 那个人就是叶欢。 这么说…… 任斌是等叶欢到了后，才喊自己进去的？ 王安全心中暗暗揣测，不知叶欢和任斌的关系，也因为叶欢出现在了洛飞身边，想当然认为他就是警察。 为什么会有警察在这里？ 王安全一脸疑惑，他和任斌谈的事情，显然不适合有警察在场。 同样疑惑的还有叶欢。 叶欢认出了王安全，虽然当初在烧烤店里只是匆匆看过他几眼，但由于调查过沈知离的关系，这个跟班小记者也多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晚上刚从方怡那里得到了沈知离的下落，接着任斌就打来了电话，请求他过来一下，现在又遇到了沈知离的小跟班。 一连串的突发情况让叶欢不知所措，却又感觉相互之间有什么关联。 另外还有一点很奇怪，任斌打电话过来时，叶欢明显从他的情绪中感受到了紧张和沉闷，他还用上了请求的态度。 这可不是叶欢印象中的任斌，一个杀伐果断，喜怒不形于色的商界大佬。 任斌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于是，叶欢决定来这一趟，他对任斌的感观相当不错，敢爱敢恨，又谨守做人的底线，对于这样的人，他是愿意帮上一把的。 当然，叶欢担心任斌查到了方怡是杀害陈婉的凶手，把他喊过来只是为了查证。 若是这样的话，他准备好的凶手转嫁计划就要提前实施了。 不过随着王安全的出现，叶欢的担心基本是多余的了，任斌请求他过来，十有八九是牵扯到了沈知离，以及蒋兴邦被洛飞枪杀的案子。 任斌看人来齐了，用手搓了下脸，黯淡萧索的脸色恢复了几分凌厉，盯着王安全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见我的？” 此话一出，王安全直接就傻眼了。 任斌难道查不出他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记者，为何还要问他是什么身份？ “任总，我……我是一个记者，目前在……”王安全硬着头皮自报家门，他怀疑自己是否高估了任斌的实力。 听完王安全的回答，任斌脸上写满了不信。 一个记者，凭什么掌握到他和市长李达海的精准通话日期和时间？ 有阴谋！ 针对自己的阴谋！ 任斌没有被害者妄想症，可当蒋兴邦被杀的消息传来，他就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 当年，任斌拒绝了参与贩卖人口的罪恶勾当，却成为了知情人之一，无奈自断一根手指用来换取信任。 但是这种信任虚无缥缈，既无约束力，也无时效性，失去信任只在旦夕之间。 蒋兴邦和任斌一样，也是不参与其中，仅是一个装聋作哑的知情人。 现在蒋兴邦死了，下一个会是谁？ 任斌想到了自己。 在地下人口贩卖的罪恶曝光后，任斌就意识到自己逃不过关系，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活着对于某些人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隐患。 任斌不怕死，可他不能死，死了陈婉的仇谁来报？ 为了保全自己，任斌这段日子一直住在天府大厦，这里不仅有完善的安保系统，也有地方安置足够多忠诚于他的安保人员。 比如此刻的办公厅里，看似只有三个人，可在四周隐蔽的隔墙中，任斌安排了整整十人预防不测，有四把枪正从不同角度对准了王安全。 王安全的出现，在任斌看来，极有可能是他用通话记录创造出接近自己的机会，为了完成近距离的刺杀任务。 任斌查过王安全的情况，看似是一个普通的记者，可他更愿意相信，王安全是一个用记者身份作为伪装的职业杀手。 “你来找我干什么？”任斌一边问道，一边走到窗边，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璀璨星辰，把后背留给了王安全。 如果王安全是杀手，那么暴露在他眼前的不设防后背，无疑是一击必杀的绝好机会。 叶欢则是完全搞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不过有机会的话，叶欢希望和王安全好好聊一下，通过他也许能得知沈知离和李达海的有价值信息。 忽然，叶欢发现王安全把手伸进了口袋，一双充斥着复杂情感的眼眸，锁定在了背朝他的任斌身上。 而就在王安全把手掏出来的一瞬间，叶欢心头一颤，猛地把端着的茶杯扔了过去，大喊道：“任斌小心！” 第137章 惊乱之夜（六） 王安全低头看了眼脚下碎裂的茶杯，好似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用缓慢到极点的速度举起了右手，指尖夹着的一个u盘在灯光下，散发出银色的流光。 叶欢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像是一座石像，凝固在了一个无比尴尬的微笑之中。 怪不得都说人一辈子总会干几件蠢事。 叶欢必须承认这话太有道理了。 今晚过来，叶欢一直在思索着任斌遇到了什么麻烦，这个先入为主的概念，导致在王安全出现时，叶欢把他和任斌的麻烦关联在了一起。 既然是麻烦，那任斌和王安全就是对立的。 那么对立的二人之间又会发生什么呢？ 而在思维到这一步时，叶欢发现了王安全的异动，手伸进口袋的动作，结合复杂又专注的眼神，很容易让人产生极端的联想。 于是，叶欢果断地掷出了茶杯，同时大喊提醒任斌小心。 人生第一囧也就此诞生！ 王安全手指夹着的u盘，简直可以闪瞎叶欢的眼睛，那银光流转比炎热大暑里的烈阳更为刺目。 “叶顾问这是怪我招待不周吗？有气冲我来，砸什么杯子呀！你看把王记者吓的，不过王记者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否则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只扔在脚边，小孩子的手法准星都不至于这样。”任斌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叶欢的眼神中却充斥着善意和亲切。 “王记者，我手滑，你别在意啊！”叶欢板起脸，一本正经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的窘迫。 反正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王安全现在是真尴尬，妥妥一个被冤枉的受害者，在面前两人的一唱一和之下，他就像是被暴打了一顿，还要堆出笑脸说打得真棒。 另外，王安全如果知道自己差点就英年早逝了，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叶欢的那声任斌小心，把隔墙里的几个安保人员也吓了一跳，还好那四个枪手十分专业，心理素质极佳，换成普通安保人员必定会扣动扳机。 “王记者，手一直这样举着很累的，快点放下吧！”任斌走到酒柜旁，从琳琅满目的名酒中挑出一瓶威士忌，启开软木塞后转身道：“王记者，来一杯怎么样？” 王安全连忙快步走去，他虽然不喜欢任斌的亲民作风，但落在自己的头上，还是免不了感到受宠若惊。 任斌倒了一杯，王安全伸手去接，却发现酒杯迟迟没有送到自己手中。 “王记者，任总很少给人敬酒，更别说是亲自给人倒酒了。”叶欢算是投桃报李，任斌刚才给他开脱，虽然借口蹩脚无比，还嘲笑他手法稀烂，但至少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王安全的脸上混杂着惊喜和不安，当注意到任斌的眼神盯着自己手上的u盘时，这才恍然大悟道：“任总，这是给你的。” 任斌满意地笑了笑，把酒杯递了过去，同时拿到了那个u盘。 王安全不会喝酒，可为了顾及任斌的面子，还是张嘴抿了一小口。 然而酒水才刚入口，火辣辣的感觉让他以为吃了一颗朝天椒，嘴里到喉咙整个都如火焰在燃烧。 王安全不想丢脸，强忍着咽下去，还极力表现出享受的表情，可瞬间的满脸通红，已然表明了他就是一个酒界的门外汉。 任斌一边把玩着到手的u盘，一边看着身体开始摇晃的王安全，微微一笑道：“王记者，坐下慢慢喝。” 王安全脑子里一阵眩晕，他没想到自己酒量差到这种地步，脚步踉跄地走到沙发旁坐下，却再也不敢碰手中的威士忌。 叶欢暗自好笑，既笑王安全，也在笑自己。 一个阅历浅薄，行为稚嫩，脑袋瓜子也很一般，几眼就能被看透的老实人，自己竟然把他当成了杀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他来找任斌干嘛？ 答案应该很快就会揭晓。 任斌用一杯酒，几乎就可以把王安全的老底给完全掀开了。 叶欢虽然不懂酒，但他如果处于王安全的位置，绝对不会去碰任斌递过来的酒。 不怕酒有毒，只怕酒太烈。 烈酒醉人！ 酒醉吐真言！ 正如叶欢的猜测，任斌倒的那杯威士忌是一家叫做杰克丹尼的厂家所生产，一种酒精度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超浓缩烈酒。 这种酒对于不会喝酒的人而言，一口让人倒，一杯要人命！ 杰克丹尼这款酒总共只有五十五桶的产量，任斌得到一瓶很不容易，本来只是用作收藏，没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 “王记者，u盘里面是什么？”任斌嘴上问着，u盘已经被他插进了掌上电脑。 “任总，这可是好……好东西啊！你有了它，以后……东平市就是你的天下！”王安全吞吞吐吐，他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 叶欢闻言眉头一皱，王安全的话太过夸张，分不清到底是酒后吐真言，还是在大放厥词。 忽然，一声厉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了宁静的办公厅。 “这是什么？” 任斌在质问，又像是在宣泄情绪，他张大了嘴巴，还要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的心跳仿佛停滞，只剩下空白和震惊。 王安全嘿嘿直笑，笑容逐渐扩大，充斥着癫狂之色道：“任总，你是聪明人，里面的东西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任斌的脸皮在抽搐，他当然明白，明白到他无法相信，犹如身处梦幻之中。 “这份大礼，不知任总满意不？”王安全醉了，可内心的贪婪没有被酒精麻醉，他从没忘记来此的目标，双目圆睁道：“我要回礼，相信任总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u盘里面的东西是真的话，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切要求你都可以提。”任斌脸上泛起了红光，声音透着狰狞道：“如果你用假的来欺骗我，你全家老少一个都别想活！” 王安全丝毫不惧，任斌的狠话让他脸上的笑容更盛。 叶欢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u盘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真如王安全所言，有了它之后，东平市就是任斌的天下？ “叶欢……”任斌突然喊了一声。 “嗯？”叶欢面露惊疑之色。 “刚才……我还没谢你。”任斌平静说道，缓步走向了叶欢，他的眼中有犹豫，却很快化为了一股洒脱，把掌上电脑送到了叶欢的眼前…… 第138章 惊乱之夜（七） 叶欢的目光移出了掌上电脑的屏幕，情难自抑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天际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碎了那阴沉的夜空，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宛若苍天的泪水。 小梦之家孤儿院，善款抽成，260万！ 这是掌上电脑里的一张截图照片里的文字。 叶欢看到时，眼中有过一瞬间的温柔。 那是他幼儿时期的避风港，有着同病相怜的伙伴们，还有仁爱慈祥的老院长。 日子过得很苦，衣服穿得很旧，吃的东西只够填饱肚子。 没有各种各样的玩具，只有在儿童节那天，每人才会分到一个旧玩具。 每个孤儿都很喜欢，因为之后一年的时间里，这个玩具是他们唯一爱不释手的珍宝。 有人不小心玩坏了，会抱着修不好的玩具，哭上三天三夜，直到泪水流干，嗓子哭哑。 有人不小心遗失了，会发疯一样寻遍整个孤儿院，不眠不休，直到累晕过去。 叶欢忘不了那段心酸，可他更愿意牢记其中的美好，人心向着阳光，才能迎来属于自己的真正新生。 他做到了！ 他是小梦之家孤儿院的骄傲！ 他的名字，他的照片，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一直贴在孤儿院橱窗里最醒目的位置。 孤儿们会以叶欢为榜样，那是憧憬，是希望，是他们心向光明的寄托。 可光明未现，黑暗已至。 善款抽成，260万！ 多么残酷的文字和数字！ 它会击碎孩子们的梦，仿佛世间再无温暖，只有利用和剥夺！ 260万对于某些人而言，不过是一辆豪车，一件珠宝，一次今晚全场由某公子买单的嚣张豪气。 而用在孤儿院上，不知能换来多少新衣服，新玩具，能让孩子们尝一回心心念念的精美蛋糕，垂涎欲滴的甜筒冰激凌。 为什么连善款都要霸占？ 孤儿们的渴望和哭泣，廉价到让某些人产生不了一丝同情？ 叶欢成年后曾去过小梦之家孤儿院，力所能及地给予过帮助。 现在看来，他帮助的太少了，连孤儿们应得的东西也守护不住。 那是他的家。 他是孤儿们的兄长。 他是离开了，可他的责任永远都在！ 家人被欺负了，你会怎么办？ 讨回公道！ 叶欢想骂，可无声；又想喊，却无语；再想怒，但全身血液如同被抽空一样。 他的心中只余一股莫名无尽的悲意！ 滔滔滚滚，充斥了胸膛！ 天地间电闪雷鸣，那雷声一阵紧过一阵，惊心动魄。 叶欢的心中唯有沉寂。 又是一道猛烈的霹雳击过，叶欢缓缓睁开了眼睛，带着血丝，闪烁着水光，有分孤冷，他忽然一笑，笑得很淡很轻道：“谢谢……” 任斌一脸肃穆，他从叶欢身上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一种气质。 那是比仇恨更加可怕的冷漠，偏偏又蕴含着如火一样澎湃的生命力，好似冰与火的交织，激发出无限可能。 叶欢谢过之后，已经不在意任斌为何如此慷慨，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分享给自己，他把目光投向了王安全，淡淡问道：“u盘里的东西是从沈知离那里得到的？” 王安全本已醉到半睡半醒，却被叶欢的问话给惊醒来，使劲揉了几下眼睛，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是醉酒糊涂，这么一反问，等于是主动承认了。 任斌听到沈知离的名字，眼皮微微一跳，他对万豪酒楼枪击案的关注程度丝毫不低于警方，沈知离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一直是他想要弄清楚的。 现在看来，沈知离应该是李达海的女人，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她才有机会获得u盘里这么多要命的东西。 “沈知离在哪里？”任斌走到王安全的身前，他需要确认u盘里内容的真实性，那就一定要找到沈知离问个清楚。 另外，沈知离本身就有不小的价值，若是要对付李达海，她说不定就是最有力的杀器。 王安全晃了晃脑袋道：“我不知道。” 任斌有些不甘心道：“你和她一起工作了这么久，她平时经常去的地方，朋友有哪些，是否有其它住的地方等……你好好想一下，只要找到沈知离，我再欠你一个人情。” 王安全脑袋一歪，苦着张脸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摇头。 忽然，叶欢的声音响起：“你一定要找到沈知离吗？” “当然！她……在你那里？”任斌惊讶万分，叶欢话里的意思明显是知道沈知离的下落，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叶欢默不作声，他的脸上没有犹豫，只是在考虑怎么告诉任斌。 方怡是杀害陈婉的凶手，叶欢不能轻易把方怡暴露在任斌的视野中。 可晚上的电话里，方怡是表达了找到沈知离的意思，可她没告诉叶欢具体地址，现在打电话去问的话，一旦被警方监听到，很容易让人察觉到方怡的不简单。 任斌在警方里是有人的，方怡被警方监听到，极有可能就会传入任斌的耳中。 叶欢不愿意拿方怡去承担风险，可他又需要用沈知离拉近自己和任斌的关系，在今后很长时间里，任斌将会是他无法或缺的倚仗。 “你有要求？”任斌脸色低沉，他以为叶欢想用沈知离来谈条件，这种利益交换让他心里十分难受。 u盘里的东西与叶欢分享时，任斌可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我高看你了。”任斌抬手指着沙发上的王安全，冷笑道：“你和他没有多大区别，一样的贪婪成性。” 王安全面色一抽，闭着眼睛假寐，只当没有听到任斌对他的嘲讽。 “你说得对，我现在是很贪，不过……”叶欢语气幽幽道：“我贪的不是财，不是色，不是权力，不是名望……我想贪的只有一样东西。” “什么？” “人命！” 任斌怔住了，当听到‘人命’二字时，他好像瞬间开悟了，大脑变得清明，如同湖水一般宁静而深邃。 “我贪的是人命。”叶欢淡然一笑，问道：“你贪的又是什么？” “巧了，我贪的也是人命。”任斌的嘴角向两侧拉伸，形成一个滑稽可爱的笑脸，仿佛在一片混沌中，找到了人生新的方向。 “我贪的人命比较多。” “我的也不少。” “那我们……一起？”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这样的话……”叶欢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任斌没有握手，而是上前抱住了叶欢。 第139章 惊乱之夜（八） 王安全偷偷睁开眼，立马看到两个拥抱在一起的男人，他的喉咙一紧，一种难以名状的不适感涌上心头，几乎当场作呕。 什么贪人命，还要贪很多人命？ 王安全听不懂啥意思，可有一点他无比确认。 任斌和叶欢就是两玻璃，怪不得他们都没老婆孩子，原来是没法结婚生子。 王安全不禁为自己的将来感到担忧。 万一任斌喜新厌旧，甩了叶欢后，看中了自己这棵尚未被开发过的嫩草，那自己现在岂不成了送羊入虎口？ 而在王安全胡思乱想之际，叶欢和任斌已经分开。 大男人抱在一起实在是煞风景，他们也都是纯正直男，虽然默契非常，但也不至于相互掰弯了。 叶欢说贪人命，指的是要把贪墨孤儿院的人斩尽杀绝，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表现出杀意，以及对法制的蔑视，崇尚私人报复的决心。 任斌说贪人命，当然是指要给陈婉报仇，却与以往的想法有所不同。 叶欢的话点醒了任斌。 为陈婉报仇，难道只针对凶手一人吗？ 那些把陈婉引入歧途的人，导致她长期处于痛苦忏悔之中，是否比凶手更加可恶？ 叶欢要杀李达海等贪墨腐败分子。 陈婉的前半生也是毁在了李达海等人手中。 任斌要为陈婉复仇，李达海必须也在复仇名单之中！ 而正是想通了这一点，任斌认可了与叶欢成为同盟的关系，他也钦佩叶欢，至少自己从未有过这么大胆的杀意。 “你不会后悔吗？”叶欢点醒了任斌，可不敢相信他会一直醒着，目光盯向了他的右手，那根人造食指说明他曾经宁愿做噩梦，也不想醒来。 “我后悔自己像个软蛋一样选择屈服！”任斌扯掉了假指，光滑的切面是惨痛的教训，也是一生的耻辱。 “这次选好了？” “有你陪我，想必不会再选错了。”任斌对于叶欢有种无法解释的信任，甚至在陈婉的事情上，明知叶欢对他有所欺瞒，依旧是信任不减。 王安全又想吐了。 一会儿后不后悔，一会儿有你陪我…… 两个玻璃这是一发不可收拾啊！ 接下去难不成要升级成肢体语言了？ 念及这里，王安全感到一阵恶寒，身体里同时生出了一股子燥热。 他并非是在玻璃的感染下弃女从男了，而是这辈子还没在某方面使用过肢体语言，令他迫切的想要尝试一下。 “任总……”王安全不装睡了，他要开始谈条件了。 “我说过了，先要证明u盘里的东西是真的。”任斌语气冷淡，他见过不少像王安全这样的人，最后都被自己的贪婪所吞噬，连性命都丢了的也不是没有。 “任总，我想在你的公司做事，若是u盘里的东西是假的，你随时可以把我开除。”王安全的醉酒已经醒了大半，起身舔着笑脸道。 “那你要什么职位？” “我是新闻系毕业的，大学里选修过人力资源管理，哦，对了，我也看过不少工商管理类的书籍。”王安全自卖自夸，一句话包含了企业里多个可担任的职位。 “你会的不少嘛！”任斌语带调侃，倒也有些出乎意料，想象中的狮子大开口没有出现，王安全似乎只求一份工作。 “任总，如果可以的话，您把我安排到人事部吧！我当了一段时间记者，多少掌握了些与人打交道的技巧，在人事部做事不至于太给您丢脸。”王安全态度谦卑，说的也有理有据。 任斌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没问题，我给人事部打声招呼，你明天就能去报到。” “谢谢，谢谢任总！”王安全连连点头，双眸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那你先回去吧！” “好的。”王安全告别一声，走到门口却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时，脸上流露出扭捏之色道：“任总，我想求您一件事。” 任斌讥笑问道：“要多少？” 这年头，求人十件事，件件不离钱。 任斌认为王安全终于忍不住开口要钱了，却不想他愣了一下后，连忙摆手道：“任总，我不是要钱。” 王安全难以启齿道：“我想任总您……您陪我下楼一趟。” “陪你？” “任总，我……没什么了，我这就回去了。” “等等。”任斌喊住了逃一样跑出几步的王安全，笑道：“我陪你出去。” 王安全大喜！ 堂堂总裁陪着出去，落在别人眼中，那是多大的面子啊！ 王安全好面子，任斌给他的面子，不仅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亦是好处多多。 比如前台的迎宾小姐看到后…… 王安全的形象恐怕和白马王子相距不远了吧！ 来回不到三分钟，任斌刚走进办公厅，便问道：“那小子，你怎么看？” 叶欢沉思了一会儿，回道：“很一般，不过人不可貌相，说不定是个擅长演戏的高手，防一点总是没错的。” “你猜他为什么要我陪一趟？” “除了狐假虎威，我想不出其它的了。” “差不多就这意思，具体点说的话……他狐假虎威是为了泡妞。”任斌看到王安全在和他分开后，没有直接走出天府大厦，经过前台时要了迎宾小姐的电话。 “这人……”叶欢不知该怎么评价，还是不忘提醒道：“他有可能是故意演给你看的。” “目的呢？” “他想表明自己某方面的取向是正常的。”叶欢随口说笑道，却不知自己真的猜中了，王安全确实有这一层的意思。 任斌撇了下嘴，他可没心情开玩笑，又问起了沈知离的下落。 “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叶欢拿出手机，拨出的号码不是方怡的。 方怡知道沈知离的下落，可查到沈知离下落的未必是她。 于是，叶欢抱着试一下的心态打给了王晓军。 王大侠，对不住了，本人重色轻友，只能把你给卖了。 等到麻烦找上门的时候，凭借王大侠的南派武当拳，想必能够解决一切麻烦。 而就在叶欢把王晓军坑了的时候，王安全也在打电话。 打给了刚到手的美女电话。 用的是一起吃夜宵的理由。 等夜宵吃完后，自然还有更精彩的活动。 不过王安全怎么都无法想到，即使他没有打电话去邀请，那个叫小玉的迎宾小姐也会主动联系他。 美色撩人，让人欲罢不能，却不知美色有毒，防不胜防！ 第140章 惊乱之夜（九） 叶欢放下电话，心中给王晓军默哀了三秒钟。 沈知离的下落如果然是王晓军发现的。 不得不说，王晓军这个狂想症患者，像大多数徘徊于疯子和天才之间的人一样，在思维能力上远非普通人能比。 在他看来，沈知离的失踪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她死了 第二，她被人给藏起来了。 至于沈知离自己藏起来的可能性，王晓军直接就排除了，他不相信一个柔弱的女人，拥有靠自己躲过追捕的能力。 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思想。 当然，换成方怡的话，王晓军就不敢这么确定了。 那么会是谁把沈知离藏了起来？ 王晓军判断是女人所为。 依据来源于沈知离是李大海的情人。 试问东平市有哪个男人敢接近市长的女人？ 沈知离同样也不敢去招惹男人。 换言之，沈知离的社交圈子里的男性极少，亲密关系的更是一个没有。 由此推断，敢于冒着巨大风险把她藏起来的，大概率是女性闺蜜或朋友。 顺着这个思路，王晓军锁定了一个目标。 苏美诗！ 警方的新闻发布会那晚，苏美诗和沈知离共同出席，并且还坐在了一起。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她们来到了一家咖啡馆，坐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 乍看上去，似乎没有问题，二人同为记者，相互之间存在来往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苏美诗作为枪击案当晚唯一和沈知离接触过的女性，王晓军不想就此放过她，在黑进道路监控系统后，他发现苏美诗在后面几天，一直出入城郊的一处废厂区。 那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苏美诗这个单身女性不断前往，难免惹人怀疑，可想到她的记者身份，以及有过多次暗访地下黑作坊的经历，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晓军的火眼金睛还是发现了异常。 一大袋卫生巾！ 苏美诗在便利店买了一大袋卫生巾，走进了废厂区。 女性总有难熬的那几天，出门在外带上一包卫生巾无可厚非，可拎着一大袋招摇过市，这算是女权主义新的宣传方式？ 还是说青春不在，苏美诗内心产生了‘中年妇女’的奔四危机，想要昭告天下，老娘还能生孩子吗？ 废厂区里流氓可不少，不怕他们让你脱裤子证明一下？ 这些念头只在王晓军脑海中一闪而过，对于一个敢于涉身犯险，去揭露社会黑暗的女记者，他是相当敬重的。 正是这种难能可贵的品质，也让苏美诗具备把沈知离藏起来的胆量。 王晓军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方怡，于是就有了方怡和叶欢电话里的那场关于梨汁的戏码。 而目前只是建立在推论上，沈知离未必一定在废厂区。 “北郊废厂区，七成把握。”叶欢没有把话说满，既然二人达成了同盟的默契，那在诚信上就要尽量避免瑕疵。 “哪怕只有一成把握，也不能放过。”任斌双手轻拍了一下，身后的古董字画突然从中间裂开，随后似有齿轮转动声响起，古董字画所挂的墙面上出现了一扇转门。 王强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四个穿着统一黑西装的男子，个个气息收敛，看上去十分精干。 任斌当着叶欢的面暴露办公厅的暗门，同样是诚意满满。 “阿强，安排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北郊废厂区。”任斌吩咐道。 “知道了，老板。”王强答应了一声后，朝叶欢点头示意。 叶欢微微一笑，他和王强算是老相识了，这个愿意用命给任斌顶罪的实诚汉子，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王强离开后，任斌拨出了一个电话，从他的谈话中，叶欢听出了这位商界大佬在废厂区也有人手。 “一个不错的人，我给了他一条汽车零件生产的流水线。”任斌从办公椅上拿起外套，自信一笑道：“我和他说现在要去，等到了后，他绝对可以帮上忙。” “这么厉害的吗？” “他是废厂区的地头蛇，名义上的大哥，里面的人多少要给他三分面子。” “大哥？”叶欢面色一凛，忽然想到了刚才电话里，王晓军向他提到过什么大哥。 “怎么了？”任斌衣扣扭到一半，停下道：“他叫刘晋，原本是厂里的车间主任，你认识他？” 叶欢脸色又变，王晓军说苏美诗出入废厂区时总有人相陪，查了一下得知是当地的一个大哥，名字就叫刘晋。 “沈知离可能……就在这个刘晋手上。”叶欢一脸凝重道：“你电话里虽然没有说起沈知离，但这么晚突然要过去，你说他会怎么想？” 任斌不以为意，轻松道：“别担心，我认识刘晋有几年了，当年他哪怕破家也要为车间里的工人讨要补偿款，我给了他一个公司里高管的职务，可他拒绝了，只为在废厂区给下岗工人们谋口饭吃。” “人品好不等于没有问题，善良也会成为被利用的筹码。”叶欢双眼眯起道：“如果有人答应刘晋，只要交出沈知离，那就给他和下岗工人们找份有保障的工作，你说他会怎么选？” 任斌眉头紧锁。 善与恶很多时候无法对应是与非，这就和面临救一个人或救十个人时该如何选择一样。 选任何一个答案，既是对的，也是错的。 任斌犹豫片刻后，又拨通了刘晋的电话。 似乎是印证了叶欢的话，长时间的忙音让任斌的心跌入谷底。 刘晋竟然不接他的电话。 任斌深吸一口气，看向叶欢道：“你留下，还是陪我一起去？” 叶欢叹声道：“我们今晚在一起，你去了，即使我不去，也失去了意义。” 在警方的监控下，叶欢应该与沈知离保持距离，才能让人以为他对枪击案漠不关心，从而渐渐淡化出警方的视线。 这样一来，也就给了洛飞接触他的机会，方怡费尽心思演的梨汁戏码也是这个原因。 而任斌今晚一旦去了，现在和他在一起的叶欢必然脱不了干系。 “那个女人有多重要，想必你很清楚。”任斌拿起从掌上电脑插口里拔下的u盘，放在叶欢面前道：“你刚才问我刘晋会怎么选，我不知道，可对于洛飞和沈知离，我会选后者！” 叶欢无言。 u盘里的东西需要沈知离证实，她也是重要的人证，换成是叶欢自己，他也会把沈知离的优先权放在洛飞之上。 “老板，全都安排好了，现在就可以走。”王强回到了门口，大声喊道。 任斌看着沉默的叶欢，他今晚一定要去废厂区的决心，已经无需多言。 “一起去看看吧！”叶欢抬手紧了一下衣领，办公厅内温暖如春，他却感到了一丝阴冷，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等待着他。 第141章 惊乱之夜（十） 黑夜的寂静里，人心的燥热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烧遍了整个废厂区。 寻找沈知离的巨额悬赏，在傍晚时还只在小范围内传播，奈何看中这笔钱的人太多，为了不让别人捷足先登，二手三手的悬赏在废厂区不断被发布，自然也就传得人尽皆知。 废厂区的老大们各显神通，手下的混混痞子们几乎都要跑断腿了，无论哪里传来点消息，一群人就会蜂拥而至。 不过也有人不感兴趣的。 张波是废厂区最底层的混子，平日里只干些凑人头助阵的勾当，他虽然也眼红巨额的悬赏，但明白这钱和自己没关系。 即使踩了狗屎运找到了人，恐怕也没命领到悬赏。 “哎呀，这不是波哥嘛，不去找那女人，闲在这里干嘛？”黄小雷是张波的老乡，混的也一般，整天就知道拿催债的那点损事吹牛，实际上整出了一堆坏账，被放债的大哥给扫地出门了。 “找个屁的女人，老子不缺钱！”张波一脸傲气，双眸泛出了红芒，黄小雷不提那女人还好，他这么一说，心里的那点欲望瞬间被勾了起来。 张波没去找沈知离，可盯着沈知离的照片看了两个多小时，过程中不知在脑海中出现了多少种龌蹉的想法。 “真不缺钱？那更要去找女人了！”黄小雷双眼放光，他比张波还要不堪，不久前还拿着沈知离的照片又亲又啃。 若是催债也能这般变态，黄小雷早就在废厂区打响名声了。 “是你自己想找吧？”张波眨巴着眼睛，如果不是口袋干净，他才懒得和黄小雷废话，已经在某个姐儿的床上办事了。 “咋啦，你不想？走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黄小雷知道张波昨天助阵时见了血，人头费从两百变成了五百，足够两人包个钟了，却不知张波还没来得及把钱捂热，便交代在了小赌场里。 “你可拉倒吧！又想骗我钱了是不？”张波把空荡荡的裤兜扯了出来，嘿声笑道：“我身上一毛钱也没有，银行里倒是存了百八十万的，可惜手机坏了，网银也用不了。” “啊？”黄小雷闻言一愣。 “你啊啥呀，还说不想骗我钱！”张波十分得意，好像只要不被黄小雷坑了，便算是赚到了一样。 “哎呀，实在是憋得慌，哪天小爷有钱了……”黄小雷一顿牢骚，拿出手机翻到了沈知离的照片，又想舔屏满足一下。 “别这么恶心好不？” “你也试试，一边舔一边想，老刺激了……” 张波一脚踢过去，黄小雷连退数步，手一抖不小心打开了手机上的亮灯。 “那是啥？”张波目光一闪，在亮灯的照射下，他看到了不远处停着一辆小货车，车身上有搬家公司的广告牌。 张波看得很清楚，之所以问那是啥，只因小货车在晃动。 “除了那事……还能是啥！”黄小雷用手机仔细照了一会儿，翻起白眼不屑道：“小爷最看不起为了省钱，在车上折腾的人。” “呸！你连车都没有，凭啥看不起人家！” “操……”黄小雷无语的骂了一句，气势汹汹的走向那辆小货车，他今晚没法爽，也要把别人给整黄了。 “喂，当心被揍！”张波嘴上说着，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小跑着跟上了黄小雷，看照片哪能比得上真人直播。 二人来到小货车外，里面的人也许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停下了激烈的运动，车子也不再晃了。 “我靠，贴了防偷窥车膜，这是有备而来啊！”黄小雷绕着小货车转悠了一圈，每扇车窗都瞅过了，根本看不见里面啥状况。 “走吧！别把人给吓阳痿了。”张波还算有点良心，脸上却也带着明显的失望。 “先等等，小爷要尿一把，不然心里气不过。”黄小雷伸手去扯裤子拉链，打算恶心一下小货车里的人。 “哗啦！” 正当黄小雷要掏出洒水的玩意时，小客车的滑门瞬间被拉开。 货车里确实有人。 一群男人！ 黄小雷当场就吓尿了。 试问七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目光全都聚焦在你的裤裆上时，你不尿岂不是对不起这么多的观众？ “黄小雷你个狗崽子，我非把你阉了不可。”最靠近车门的人破口大骂，他的鞋子裤腿全被黄小雷浇灌到了。 “厉……厉哥，还有猛哥，飞翔哥……你们都在啊！”黄小雷还在尿，水流和他的一双眼睛全都直愣愣的，车里的人他几乎全认识。 作为职业催债人，黄小雷少不得威胁恐吓，甚至动用武力，导致他成了当地派出所的常客，像是回娘家一样，每隔个两三月，他都要报到一回。 时间久了，派出所里的人也就混熟脸了。 小客车里有一个警察，四个辅警，另外两个黄小雷不认识，不过看制服的款式，应该是联防队员。 “谁有刀，借我使一下！” “厉哥，别……我错了！”黄小雷总算尿完了，只感觉浑身通透，这辈子还没有过这么扬眉吐气的时候。 一人尿七人，还是尿了七个穿制服的，说出去还不吊炸天！ “厉哥，你们这是又要突击检查了？”黄小雷满脸堆着笑，讨好道：“你们今晚白来了，这里的各个场子几乎都没开张，连洗脚店里的姐儿都没生意做，全冲着悬赏找一个叫沈知离的女人去了。” “废话真特么多！”厉哥骂了一句，抬腿把尿湿的鞋子往黄小雷裤子上蹭了几下，沉着脸问道：“刘晋在里面吧？” “在，这几天都没出去过，怕是被他马子折腾的迈不动腿了。”黄小雷眼珠子一转，惊讶道：“厉哥，刘晋犯事了？” 刘晋为人和善，风评极佳，废厂区里干的又是正规买卖，黄小雷想不到他也能犯事。 “这是轮得到你问的吗？”厉哥皱着眉头，他对于今晚的行动也有诸多不解，可上面放话了，他作为警察只能听命行事。 不仅是厉哥这一车人，废厂区所辖派出所只留下了值守人员，其他人全都被通知上岗，连同辅警，协警，保安人员等一个不能缺席。 大部分人都是在被窝里被电话吵醒的，却是没有引起太多的抱怨。 因为在出发前，所长当众做出了承诺，今晚行动只要成功，所有参与人员能获得一个月薪水作为特殊奖励。 重奖之下，少睡一觉屁也不算！ 厉哥谨守此次行动规定，要求黄小雷呆在原地，暂时限制了他的行动自由。 张波像个哑巴一样躲在旁边没说话，他也被喝令不准离开，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揣在衣服兜里，有微光从中透出…… 第142章 惊乱之夜（十一） 废厂区北面的土坡上，南坪派出所的所长庄长焕坐在警车里，他嘴里叼着一支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那浓郁的烟雾瞬间充斥在他的口腔和肺部，让他在这一刹那的窒息中享受到一种快感。 不知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让他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庄长焕已经五十多岁，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他也在麻木中接受了自己的平庸。 仕途已然无望，退休时想要安全着陆怕也成了奢望。 别的不说，废厂区里面的各种见不得光的勾当，庄长焕作为辖地派出所的所长，怎么可能会不了解？ 可是了解又有什么用？ 庄长焕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他这把小伞并不愿意轻易给人遮风挡雨，只是很多时候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太多的身不由己也让他越陷越深。 不知哪一天，庄长焕就会沦为权力争锋下的牺牲品，他认为自己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替人背锅，成为一个可怜的替罪羔羊。 前路迷茫，混吃等死似乎成了唯一选择，却不想老天爷没有放弃他，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退休想要安全着陆，凭的不是身家清白，而是要后台够硬！ 庄长焕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抱上东平市第二粗的大树，并且有传闻明年就能当上市委书记的李达海！ 十点左右，一个紧急电话把睡梦中的庄长焕惊醒，他怀揣着半信半疑的心情赶到了派出所，见到了满脸焦急的白发男子，也认出了他正是李达海的秘书薛国学。 薛国学表明身份后，长话短说做出了指示，并且话里话外都有拉拢的意思，无异于在向庄长焕抛出橄榄枝。 庄长焕不傻，他明白薛国学的话未必就是李达海的意思，可他指示的事情，必然和李达海有关。 这事情一旦办成了，庄长焕就将打上李达海的标签。 至于要抓捕的那个女人，庄长焕只能请她自求多福了，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那个女人怕是活不长了。 “哎，红颜薄命啊！沈知离，要怪只能怪你长太漂亮了，却又只有漂亮。”庄长焕喃喃低语，心中一阵感叹。 古往今来，貌美的女人往往悲惨居多，书中的四大美女也皆是如此。 现代社会虽然有所进步，但是男性依旧处于绝对的主导地位，对于女色的追逐从未有过根本上的改变。 当然，美貌的好处随处可见，却也不能只有美貌。 美貌加上学历，家庭，智商，背景，才华等任何一张牌都是王炸。 唯有单出是死局！ 偏偏单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当美貌让人轻而易举的走上捷径时，没有几个人能忍住诱惑，继续在其它方面提升自己。 忍不住诱惑也就算了，更怕没有节制的接受诱惑。 庄长焕曾经在吸毒窝点抓到了一个女人，年轻漂亮，身材也是完美，他当时就和身边的同事说，很快就会有人保她出去。 事实也如他所言，有电话打来要求放人。 两个电话！ 庄长焕猜到了，却没有猜到全部。 美女拘留室的椅子都没坐热乎，便被放走了。 可第二天她又回到了派出所。 作为一具从河道边被打捞上来的尸体！ 一个人保她没问题。 两个人保她就成大问题了。 美女脚踩两条能让派出所放人的大船，岂能不失足掉进河里？ 庄长焕见多了，也就很难再产生同情，那个叫沈知离的女人被市长盯上，还派出秘书来解决，估计三顶绿帽打底。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耻辱啊！ 庄长焕目前得到的消息不多，只掌握到沈知离被刘晋给藏了起来，他的心中大为意外，同时生出浓浓的钦佩之意。 真不愧是废厂区的扛把子，当年为了补偿款带头揍了上级领导，如今胆大包天到连市长的女人都敢碰。 当真是男人好色，英雄本色，不色非英雄！ 庄长焕忍不住一叹，刘晋是废厂区少数几个不需要自己这把伞的人物，他的诸多作为确实称得上英雄。 可惜在英雄前面，一般少不得加上悲情二字，刘晋和沈知离过了今晚，估计只能去地下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庄长焕为了送他们一程，也是煞费苦心。 废厂区的进出口众多，刘晋又是地头蛇，庄长焕若是冒然冲进去抓人，十有八九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市长的事情办不好，那就别指望退休时能安全着陆，说不定哪天就机毁人亡了。 事关身家性命，庄长焕也是下了血本，自己掏钱办事，把能动员的人全给喊来了，这才堵住了废厂区的全部进出口。 而今晚的行动其实就是私人行为，没有官方的合法公文作为依据。 思来想去，庄长焕用的是接到群众举报，有人聚众斗殴，并且存在大规模持械的借口。 在这种情况下，当地派出所有权最大限度的组织警力，在延迟上报的情况下，全力打击违法犯罪，维护当地治安稳定。 “小张，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庄长焕掐灭了烟嘴，拿起对讲机问了一声。 “刘晋和他手下的位置都摸清楚了，只是……庄所，情报好像有问题，那个集装箱房黑漆漆的一点动静都没有，里面不像有人住啊！”侦查员汇报道。 为了一击即中，庄长焕派人先去摸点，把人看住后再进行突击，却不想最关键的人物不见了踪影，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就在这时，耳边传来车窗被拍动的声响，庄长焕转头看去，立马从开门下车，冲着来人恭敬道：“薛秘书，你怎么来了？” 薛国学不客气道：“我让你来抓人，你倒是好，在这边看起了风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你为何还不动？” “外围的布置需要一点时间，还有……” “我不要听你怎么做，我要的是结果！”薛国学一脸阴沉，声音泛寒道：“李达海市长同样也只要结果！” “是，我明白了！”庄长焕咬牙道：“我这就带人进去，保证不让李达海市长失望！” 第143章 惊乱之夜（十二） 刘晋下岗后，老婆气他把工人们看的比家庭还重，双方冷战了大半个月，无法调和之下，最终选择了离婚。 夫妻二人没有孩子，感情破裂后，这个家也就没啥值得留恋的了。 刘晋不要房子，只带走了十万存款。 从此以后，废厂区的一处没有拆除的宿舍楼就成了刘晋的家。 刘晋住在一楼，此刻外面人影憧憧，无数双眼睛对准了他的房间，散发着微微光芒的夜光灯下，隐约能看到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庄长焕抬手一挥，四名警员冲进了楼道，其中一人沉下肩膀，猛然撞向了刘晋的房门。 “啊！” 女人刺耳的尖叫顿时响起，伴随着男人的嘶吼声。 庄长焕轻舒了一口气，他还在想沈知离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和刘晋滚起了床单。 沈知离白天住集装箱房是为了掩人耳目，等到了晚上，二人总不能也在那里干柴烈火，身体烧的再旺，在没有暖气的条件下，也抵不过夜风冰冷刺骨。 哎，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如果今晚刘晋和沈知离不在一起，庄长焕还能装傻充愣放他一马，现在只能是英雄迟暮，把两人一起带回去接受‘正义’的审判！ “放开我，还有王法吗？警察就能乱来吗？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靠，还特么乱瞅，回家看自己婆娘去！” 一阵怒骂传进了庄长焕的耳朵，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声音很熟悉，在楼道灯的照射下，庄长焕对两名警员押出来的一个男人也很熟悉。 可是……不是刘晋！ “汪老刀，你怎么在这里？！”庄长焕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那男人的领口。 “庄所，平日里老子卖你面子，今天我们算是撕破脸了，你不给我个说法，老子一定去找督察告你！”汪老刀一脸凶相，眼底里却显出一抹奸猾的笑意。 “你……”庄长焕语塞，又看被带出来的女人，披头散发叫骂不止，一副水桶腰的悍妇体型，无需仔细观察都知道不是沈知离。 汪老刀是废厂区出了名的打手，不仅下手狠，也很讲道义，信誉方面从来没有翻过车，所以很多人找他当保镖。 保镖是负责雇主安全的，只会在被动情况下出手，可也难免会下手过重，导致汪老刀经常去派出所报到。 庄长焕和汪老刀打过多次交道，十分清楚他的作派，想撬开他的嘴是绝无可能，何况听说他和刘晋还是死党，二人有着过命的交情。 汪老刀不等别人问，竟然主动交代了起来：“庄所，我住的地方你也知道，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今晚这天你也看到了，恰巧碰到媳妇从老家过来看我……晋哥得知后，直接把自己的地让给我了……” 庄长焕嘴角挂着冷笑，汪老刀在派出所里就没有配合过的时候，更别说主动交代问题了，他说话时又是一副背书的模样，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说词。 “晋哥好啊！大大的好人啊！”汪老刀像是唱戏一般吆喝了两声，瞪圆眼睛冲着庄长焕道：“庄所，您说是不是？我感觉你应该给晋哥颁一个好市民奖。” “放心，我一定会亲手颁给他。”庄长焕的眼神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一字一顿道：“今晚我就给他！” 汪老刀不屑地撇了下嘴。 “下次千万别落到我的手里！”庄长焕撂下一句狠话后，让人把汪老刀和他媳妇放了。 “媳妇，走，我们回家继续。” “继续个鬼！你个银样蜡枪头，老娘先炖碗十全大补汤，你喝完了再说，否则警车才走，救护车等会儿就来了。” 周围的警察憋着笑，目送汪老刀和他媳妇回了屋子。 夜光灯下，两道人影又推推搡搡的叠到了一起。 十全大补汤是喝不成了，也不知救护车是不是真会过来。 庄长焕被摆了一道，倒也没有乱了方寸，守在进出口的警员没有传来有人离开的消息，说明沈知离还在这里。 “庄所，有情况！” “说！” “有船在动。” “把船停下！”庄长焕手上一抖，对讲机差点滑落在地，他的眼中充满了慌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冲着对讲机嘶声喊道：“各出入口留下二人，其他所有人都向西岸靠拢。” 庄长焕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废厂区西面有一条流向大江的河道，宽度三十米，吃水很深，当年堪称是废厂区的生命线，一条价值无法估量的黄金水道。 这条河道承载了众多工厂的运输任务，大大降低了运输成本，特别是重型器械，如果走公路的话，那一年至少要修三次路，否则在重压下，道路根本就无法承受。 现在这条河道已经荒废了，上面只留下了几艘破船。 庄长焕没有忽略这里，沈知离是可能从河道逃离的，可他无论如何都抽调不出人手，看住沿岸这么长的距离。 而那几艘破船荒废好几年了，按理说不可能开动。 上了动不了的船，岂不是可以瓮中捉鳖？ 庄长焕心中的慌乱渐渐散去，他不信船能开动。 如果船是好的，早就被人开出去卖钱了，也不会被当成废铁一样弃置不顾。 黑夜中，庄长焕在狂奔，他的双臂有力地前后摆动，仿佛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道看不见的弧线，浑身上下散发着力量和自信。 后面跟着的警员们都是惊诧不已。 所长出来前吃过兴奋剂了？ 还是焕发出了第二春？ 庄长焕面色通红，他能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这具老迈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奔跑带来的沉重负荷。 但是在对将来的展望下，他的精神从所未有的亢奋，急促的喘息声犹如战鼓在敲击，激励着他不断奔跑。 “庄所，你看……” 不用旁边的人提醒，庄长焕跑在了第一个，他已经看到了。 “围……围上去。”庄长焕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使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深处挤出的声音。 夜晚的河道水面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美感，波光粼粼，仿佛有无数的精灵在跳动，又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第144章 惊乱之夜（十三） 汽笛声，马达声，水浪声，还有船与堤岸撞击的刺耳磨擦声。 寂静的夜被打破，河道对岸的居民楼里亮起不少灯光，伴随着喧嚣的叫骂声。 庄长焕笑了，落在耳中的杂音，好似最美妙的乐声，令他忍不住哼起了小调，双脚也在情不自禁地踩起了节拍。 这次不会错了。 在无数手电的照射下，船头迎风而立的那个男人正是刘晋。 破船摇晃不停，犹如被索网缠住的大鱼，任由它怎么挣扎，也无法获得自由。 刘晋仰望着夜空，好似在期待着什么，可宛若世间一尘埃的他，已然失去了上天的眷顾。 有警员登船了。 一个，两个，三个……他们前赴后继，为了庄长焕许诺的一个月工资奖励，不甘落后的朝着船头而去。 刘晋不是他们的目标，依偎在他身上的女子才是。 发丝遮挡了女子的面容，却掩盖不住婀娜的身躯，照片中的大美女就在眼前，警员们全都迫不及待的一睹芳容。 寒风刮过，水波轻摇，吹起了女子的发丝，露出了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庞。 一个持着手铐要把人拿下的警员，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只感到寒风刺骨，犹如一把利剑划破了黑暗的天空，插进了他的心口。 “啪嗒！” 手铐掉落在地，警员们的心也都沉了下去，一个个手足无措的呆立着，相互张望之中，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见到了鬼一样的表情。 那女子气质非凡，飒爽冷艳的妆容彰显出了成熟的韵味，气定神闲的微笑里带着讥诮，犹如站在她面前的是一群小丑。 她不是沈知离。 那她是谁？ 没有人发问，因为她是谁毫无意义，真正要关心的问题是沈知离在哪？ 河道岸边，庄长焕已经从对讲机里得到了消息，他的笑容还未散去，却如假面具一样僵在脸上。 一阵狂风卷过，破船晃了一下，汽笛声又突兀的响了起来，好似对他的嘲笑。 庄长焕感觉自己的人生搁浅了，正如那艘搁浅的破船一样。 去不了远方，也上不了岸。 “庄所……” 一声轻唤把庄长焕拉回了现实，僵住的脸皮开始颤动，当停止的那一刻，他的眼中爆发出了摄人的光芒。 没有结束。 废厂区的各个进出口还留有两个人。 他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可他并没有输！ 庄长焕振作精神，他没有忘了自己是一个警察，一个查案经验丰富，有着不俗侦查能力的老警察。 从目前形势来看，突击行动无疑是暴露了，不过对方的准备也很仓促，否则早就让沈知离逃这里，又何需整这出调虎离山。 沈知离会就地藏起来吗？ 庄长焕人手不足，无法对废厂区全面搜索，藏起来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对方凭什么认为庄长焕会人手不足，他代表的可是国家执法力量，理论上就不存在人手不足的问题。 因此，沈知离还是会逃。 何况遇到危险时，人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远离逃跑，而非就地躲藏。 那么沈知离会如何逃出这里呢？ 庄长焕望向船头那对男女，心中没有被怨恨左右，平静下来的他不禁把自己带入其中。 调虎离山之计是为了制造缺口。 那么现在哪里最适合当缺口呢？ 出入口都有两人把守，按理说不存在缺口。 难不成他们想当然的认为，自己会一股脑的把人全调到这里？ 庄长焕目光闪烁不定，恨不能把刘晋抓来问个清楚，可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不敢轻易乱来。 突然，对讲机里一阵纷乱，汇报声不绝于耳。 “庄所，有人闯卡！” “我这里也有人开车冲出去了！” “靠！我这里是卡车，拦不住啊！” 庄长焕双瞳紧缩，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刘晋不是一个人，他是废城区的大哥级人物，他对一群下岗工人有再造之恩，不知有多少人愿意为他效命。 别说叫几个人冲出去都不算犯法，即使杀人放火，恐怕都有人敢干。 庄长焕一脸惨笑，从他被吸引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注意输的一败涂地。 “所有人开车跟上，人要是跟丢了，我把你们的饭碗全砸了。”庄长焕说完直接把对讲机摔了出去，这已是他能做的最后努力。 河道边上的警员们如潮水一样退去，神情都十分难看，本以为今晚能赚一个月工资，却不想只是空欢喜一场。 而明知如此，也无人敢怠慢。 任谁都能听出庄长焕声音中的狠戾，谁要是这个时候触他霉头，那是真会被他砸饭碗的。 特别是辅警，协管，安保们，他们比不上正式警察的饭碗铁，缺乏保障的劳务合同本身就是一只破碗，砸起来那叫一个随意加轻松。 于是，废厂区周围的公路和小路上，到处都在上演飞车追逐。 由于没有明确的执法理由，警车都不敢按响警铃，导致被追的车辆越发大胆，甚至有人故意减速，挑逗后面的警车。 庄长焕来到了薛国学的奔驰车前，不等他满脸颓然的说明情况，薛国学一改之前的怒容，展颜一笑道：“庄所长，外面风大，上车说话。” 奔驰车旁，一个脖颈两侧有纹身的男子拉开车门，随后手臂高举，弧度极大的斜甩下去，手掌同时做了一个外翻的动作。 庄长焕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纹身男子不伦不类的手势，其实是请他上车的意思。 薛国学等庄长焕落座，从包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后后笑着说道：“多米尼加的限量版雪茄，年初一个地产开发商送给我的。” 庄长焕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薛国学递来的雪茄。 “庄所长，你辛苦了……”薛国学划了一根火柴，亲自给庄长焕点上，直到火柴燃到底部，他才把火甩灭。 “我……”庄长焕懵逼了，他又没把沈知离抓住，哪有什么资格说辛苦。 与此同时，废厂区北面的一座矮山上，有人双手背负，正在眺目远望。 “警察都走了。” “我知道。” “还要再等？” “等。” “等多久？” “你知道你等的快要被冻死了，所以别在外面摆造型了，大家已经看到你的大佬风范了。”一阵调侃在空气中回荡，周围压抑沉闷的气氛为之一松。 第145章 惊乱之夜（十四） 任斌转过身来，一张脸孔微微发红，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尴尬造成的。 王强和四个精锐保镖无比肃穆的站在旁边，只不过几个人的面部肌肉隐隐都在颤动，明显是憋笑造成的。 叶欢坐在一顶小型帐篷里，身前放着一个烤炉用来取暖，嘴里啃着在任斌车里找到了进口饼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来野营的。 “一直盯着未必能看清，反而容易被风沙迷了眼睛。”叶欢从身后拿出一个折叠凳，挥手示意任斌过来。 “你说我看错了？”任斌走进帐篷，抢过了叶欢手上的饼干，塞进嘴里没咀嚼几下就咽了下去，他晚上就没吃饭。 “那你说说看到了什么？”叶欢笑着问道，手上多出了一块巧克力夹心蛋糕，任斌的车上简直就是一个小零食铺，全是高档的小吃点心。 任斌沉默不语，在叶欢面前，他感觉说什么都是错的。 如果叶欢没有跟来，他已经犯下了错误。 当一行人行驶在通往废厂区的路上时，任斌终于与刘晋通上了电话。 任斌晚上突然造访，无疑是为了沈知离，可沈知离是苏美诗带回来的，刘晋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代替苏美诗把沈知离交出去。 一边是恩，一边是情。 刘晋无法选择，于是他拒接电话，反而是一种真性情的表现。 而苏美诗得知后，替刘晋做出了选择。 她对沈知离是同情，可对刘晋是爱情，两者无法相提并论。 何况沈知离的u盘被调包，她对于苏美诗的价值直线降低，这时候有人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根本就没有反对的道理。 刘晋欣然接受，回拨了任斌的电话。 任斌没有去质问刘晋为何之前不接电话，男人之间的沟通往往无需把话说得太清楚，刘晋现在能打来电话，说明自己在他心中依旧值得信任。 拒接电话无非是有难言之隐，一种在取舍之间的犹豫不决。 刘晋把沈知离在他那里的情况告诉了任斌，还简单说了下有人想开车撞死她，以及刚刚得到的消息，废厂区里到处都是对沈知离的悬赏，她的藏匿位置可能已经暴露了。 任斌让刘晋不用担心，他会把沈知离给带走的。 不过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在即将到达废厂区时，任斌的车突然减速慢行，还偏离了前往废厂区的方向，转进了一条岔路。 司机的反常行为没有引起车内人的不满，除了叶欢，其他人对司机都是无条件的信任。 一个曾在南疆战场上几经生死，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侦察兵，对于危险有着远超普通人的敏锐直觉。 司机把车停在了矮山上，众人下车后，朝着废厂区的方向望过去，立马发现了问题。 深更半夜，通往偏僻废厂区的各条道路上，竟然出现了很多疾驰而去的车辆。 司机正是看到接连两辆车超他而去，才意识到今晚有其他人也要去废厂区。 任斌毫不迟疑地给刘晋打去电话想要示警，可不等他开口，刘晋已经把有警察把废城区的出入口给堵住的情况说了出来。 刘晋平日里行善积德的好处，在今晚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小混混张波偷偷发送消息，让刘晋知道了有警察冲他而来。 当初也是在一个雨夜，张波赌钱输光后被小赌场里的打手扔了出去，饥寒交迫的他还发着高烧，脚下一滑跌倒在了路边，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到张波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问了护士才知道是刘晋送他来的，还垫付了医药费。 而当刘晋来到病房，二话不说就甩了张波两个嘴巴子，骂他是烂赌鬼，警告他再赌的话，直接把他手给砍了，随后留下了五百块钱，便走出了病房。 从始至终，张波什么话也没说，他不是不想说，而是紧咬着嘴唇，担心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哭出声。 他这一辈子，家境输了，文凭输了，颜值输了，自己的努力也输了，只剩下一文不值的自尊心了。 所以，张波不允许自己的哭！ 可是在看到床上的五百块钱时，张波终究没能忍住，他的哭声和嚎叫差点让医生把他转进精神病院。 张波出院后，没有听从刘晋的话，他改不掉赌博的陋习。 但是刘晋的恩情，张波时刻都不敢忘记，别说面前只是几个警察，即使被警察用枪指的脑袋，他也敢给刘晋通风报信。 张波的报恩，也间接给沈知离创造了绝处逢生的机会。 刘晋是机会的执行者。 策划者则是叶欢！ 警方的插手打了任斌一个措手不及，他总不可能和警察抢人，可以做的只有抢时间，及时想出让沈知离摆脱警方抓捕的办法。 于是，任斌把这个难题丢给了叶欢。 这么做有点强人所难了，毕竟警方已经到位了，说明掌握到了沈知离的藏身之处，抓捕也随时都会开始。 在如此紧迫的时间内，怎么可能帮到沈知离脱困？ 叶欢给出了答案。 七分钟。 叶欢丝毫不停顿的说了七分钟。 任斌从叶欢不断变化的眼神中，发现他是在边说边想，边推断边改进，边认同边否定，思维在高速运转中，几乎和不停顿的言语在同步生成，并且在诸多混乱复杂的设想中，筛选出了一个最优的方案。 七分钟转瞬即逝，直到叶欢提醒任斌打电话给刘晋，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变态！ 任斌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声，他被叶欢给深深刺激到了。 从底层摸爬滚打，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任斌的才能毋庸置疑，可面对叶欢，他很难不用蠢笨二字来形容自己。 现实的打击还在继续。 当警察被调出了废厂区，叶欢的调虎离山计划应该可以完美落下帷幕时，他竟然还要等，偏偏还不直说等的理由。 这种卖关子的行为，简直是欺人太甚！ 真以为任斌站外面吹风是为了摆造型？ 还不是不想和某个变态待在一起，免得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出自己的愚蠢。 普通人也许不会有什么感受，可对于自视甚高的强者，智商被完全碾压的滋味是会让人崩溃的！ “好了，打电话吧！”叶欢吃完巧克力夹心蛋糕，发扬着拒绝浪费的精神，十分仔细地舔干净了手指上的奶油。 任斌一脸不爽地拿起了手机，智商比人低，只能放下老大的身段，当一回服从安排的小弟，拨出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第146章 惊乱之夜（十五） 警方的大队人马离开后，废厂区终于恢复了黑夜下该有的宁静。 雨停了，乌云散去，朦胧月色洒落下来，风儿轻轻，树影婆娑。 两条野狗从两旁角落窜了出来，地上被人吃剩一半的盒饭吸引到了它们，争抢的犬吠随之响起，不过几声过后便没了动静。 两道疾步而来的人影打扰到了它们，被吓得拔腿就跑，四只狗眼死死盯着饭盒，却依然阻止不了被一双脚丫子给踩成了稀烂。 本就是泡着雨水的残羹剩饭，现在又被踩上两脚，当真是狗生悲惨。 两条野狗昂起了脑袋，好似狼一样仰天狂吠，倾述着人类的罪恶！ 前方的一道人影突然停下了脚步。 两条野狗灵性十足的停止了吠叫，它们看到那人转过身来，恼怒的双眸中充斥着对烹调狗肉的强烈渴望。 刹那间，两条野狗就逃得没了踪影。 所以说，狗是人类最好的伙伴，确实是善解人意，说不定哪天就进化成人了。 狗头人…… 两道人影听不到犬吠后，嘴里吐出一团雾气，明显是轻松了不少。 “我们要去哪？”说话的是个女人，柔柔弱弱的声调，带给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先出去了再说。”回答的是个声音带着浮躁感的男人，听上去年纪不大，只见他面露愁色道：“那人说了，警察已经全跑出去了，不过可能有个别留在外面负责盯梢的。” “那可怎么办？我不要被抓住！”女人急了，精致的脸蛋上满是焦急之色。 “怕什么！有我在，哪怕被警察发现了，他们也只配在我屁股后面吃灰。”男人信心满满道：“我可是废厂区第一车神！” “你真有这么厉害？”女人眨了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呆萌的模样不仅进一步勾起了男人的保护欲，也容易引诱男人走上犯罪的道路。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车神男子咽了口唾沫，这段日子美女看多了，他的人性似乎已经阻止不了兽性的崛起。 二人来到一间棚屋，车神男子来到一辆改装车前，拉开车门道：“你坐后面，副驾驶的安全带是坏的。” 女人看着改装车上布满了灰尘，柳眉皱起道：“这车行吗？万一被警察盯上了，它能快过警车吗？我的下半辈子可是全压它上面了。” “别废话了，快点上来！”车神男子有些生气，质疑他的车技可以，却不能贬低他的车。 女人上车后，马达的轰鸣声瞬间响起，废厂区的寂静又一次被打破。 与此同时，庄长焕已经抽完了小半根雪茄，他看向身旁的薛国学，眼神中既有感谢，也有信服。 “看来他们已经彻底放心了。”薛国学听到远处传来的汽车马达声，惬意地吐出一口烟圈，笑道：“人就是这样，当身处牢笼时，总会急不可耐地想要逃出去，从而忽视了外面的危险可能更大。” 庄长焕连连点头，他是想明白了，为何二人年纪差不多，人家能当市长秘书，自己却只能一辈子窝在派出所里。 脖子上顶着的东西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在中了调虎离山计后，庄长焕以为自己完蛋了。这么多车冲出了废厂区，警方的追击又慢了半拍，即使最后追上也无济于事，沈知离有的是机会在半路下车逃脱。 而事实并非庄长焕所想，他想问题太简单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薛国学压根就没指望庄长焕能把沈知离抓住。 庄长焕的作用就是当一枚欲擒故纵的棋子！ 当然，薛国学多少还是有点期盼的，若是庄长焕能把人找出来，那当然是最好的。 可惜庄长焕没有带来惊喜。 而这也证明了薛国学的判断没错，沈知离的失踪背后果然有高人指点。 高人是刘晋吗？ 薛国学无法确定，可刘晋把沈知离藏了这么多天，电视网络上又全是蒋兴邦被枪杀的消息，他怎么也该知道沈知离牵扯进了万豪酒楼的枪击案，为何还会有胆量收留她？ 背后又隐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目前只有找出沈知离，才能弄清一切。 而在今晚，薛国学看到了机会，特别是庄长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数辆车强冲出去的消息传来时，他认定自己胜券在握！ 因为薛国学推断强冲出去的车辆是障眼法，目的依然是为了调虎离山！ 为何沈知离没有混在那些车上逃离呢？ 理由很简单。 不敢！ 试问刘晋在破船上玩的那一手，难道就确定薛国学会上当？ 他又是如何得知出入口只剩下两个人，无法拦截冲出去的车辆呢？ 夜色昏暗，庄长焕留守的人都藏在车里或暗处，刘晋根本就无法判断拦阻的力量有多少。 所以刘晋绝对不敢冒险。 除非确保通行无阻后，他才会让沈知离现身。 如何确保？ 当然是眼见为实！ 破船上，刘晋的调虎离山取得了成功，亲眼目睹了大量警方人员的出现。 那么警方还剩下多少人手呢？ 还是需要眼见为实！ 于是，那些冲卡的车辆出现了，他们不仅是为了假装把沈知离带出去，更是要亲眼目睹警方是否在外围有所埋伏。 答案是没有，各处出入口仅剩两人留守而已。 而随着全员去追击冲卡的车辆，警方再无一人留在废厂区。 刘晋放心了，终于可以让沈知离安全离开这里，却不知一切都被薛国学给看穿了。 薛国学在安排好庄长焕后，在废厂区外还布下了另一枚棋子。 决胜之子！ 薛国学料定沈知离今晚一定会离开。 这是最佳的机会。 亦是唯一的机会。 过了今晚，马长征一定会把沈知离的下落宣扬出去，到时候在悬赏的诱惑下，废厂区里的牛鬼蛇神们全会找上刘晋。 即使慑于刘晋在废厂区难以撼动的大哥地位，混混流氓们不敢与他硬碰硬，可暗中盯着总没问题。 试问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沈知离还怎么躲藏，又如何安然逃离？ 因此，今晚不走，更待何时？ 马达轰鸣，水花飞溅，一辆改装车呼啸而来，从废厂区的正门飞驰而出。 薛国学把雪茄含在嘴里，潇洒地一摆手，好似指点江山一般，朝着车窗外跃跃欲试的纹身男道：“一千万，把人给我带回来！” 第147章 惊乱之夜（十六） 废厂区正门外，又上演了一场飞车追逐大戏。 四五辆车围追堵截，竟然没能拦下那辆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改装车，气得纹身男怒骂不断，不停呵斥身旁的司机加速追上去。 这可是一千万的买卖！ 纹身男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还有机会和大官攀上关系，美好前程就看能否抓到那个女人了。 “大哥，放心，那混蛋的开法撑不住多久的，不爆缸才怪！” “别特么尽说废话，跟丢了老子把你扔进假酒缸里淹死！”纹身男骂得凶狠，心中却是一松，他身边的司机在车厂做过七八年，看车的本事还是很准的。 而被追击的改装车上，车神男满脸兴奋，他也知道车子坚持不住多久，可是丝毫不在乎，嘴里不停地唠叨道：“二十一万，二十三万，二十七万……发财了，哈哈……” 后排那女人同样激动不已，双眸之中失去了原本的天真呆萌，闪烁着贪婪的金光，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金钱，也只有钱才能让她感受到快乐和满足。 “虎哥，我爱死你了！” “鸡妹，我也爱死你了！” “什么鸡妹，难听死了，人家的姬姓很厉害的好嘛！” “很厉害？真的？我可以试试吗？” “虎哥，你坏死了……” “哈哈哈……”车神男子一阵狂笑，在完成了一个紧张刺激的漂移过弯后，又是一脚油门轰出。 笑声未散，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改装车的负荷终于到了极限。 爆缸了！ 所以说人不能太得意忘形。 这不，报应来了。 纹身男看到了前方趴窝的改装车，狂拍车窗发泄了内心的狂喜，那就不是一辆车，分明是朝他招手的一千万！ 假酒卖到死，才赚不到一千万啊！ “薛老板，对方的车爆缸了，你把钱准备好，我这就把人带回去。”纹身男迫不及待的打去了电话。 “很好，只要人一到，钱就转进你的银行账户。”薛国学笑容满脸，又拿出了一支雪茄道：“庄所长，再来一支怎么样？” 与此同时，有人也在说着相似的话：“你也来一根？” 不过并非雪茄，而是棒棒糖。 叶欢正在有滋有味地舔着一根西瓜味的棒棒糖，同时伸手把一根草莓口味的递给了身旁的任斌。 “我不喜欢……” “那你在车里放这么多甜食干嘛？” “不用你管！” “哦……”叶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过问这个问题，继续与嘴里的棒棒糖较劲。 也许是过去的物质生活相对清贫，叶欢在饮食上十分单调，虽然口味偏甜，但从未意识到自己竟然喜欢吃甜食，还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 “你怎么猜到警方还有后手？”任斌看到了新一轮的飞车追逐，才明白叶欢为何一直要等，以及要求刘晋提供一对值得信任的男女，男的还需要具备高超的车技。 “你错了，不是警方的后手。”叶欢吐出只剩下棍子的棒棒糖，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缓缓道：“你记得来时在路上遇到的车子吗？它们还未到达废厂区，刘晋就打来电话，告诉你警方已经堵住了废厂区的出入口。” “那些车子不是警方的支援？” “我也说不准，可留一个心眼总是不错的。”叶欢笑道：“如果不是警方的支援，他们应该无法和警方一起行动，以执法的名义进入废厂区，那他们的作用就值得推敲了。” “所以你让刘晋派人冲出废厂区，不仅是为了确定警方是否留有埋伏，也是想试探另一拨人？”任斌苦笑，他见过不少心思缜密的人，可在七分钟内就能想出这一切的人，若非亲眼所见，他很难会相信。 “没错，结果是警方乱了，无用功的追了上去，那拨人却毫无动静，连个露头的都没有，说明他们很有耐心，显然是看穿了我调虎离山的手段。”叶欢目光深邃道：“一次调虎离山不行，那就来两次，两次还不行，三次也是可以的。” 第一次是刘晋出现在破船，第二次是派人从各个进出口开车冲出去，第三次则是车神男子的爆缸狂飙。 “你的第三次很烧钱啊！”任斌有些无语道：“不是自己的钱，用起来就是不心疼。” “不就是一百米一万嘛！你这么大的老板，这点钱烧不起？”叶欢拿起了刚才要给任斌的草莓味棒棒糖，剥开包装纸后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吃你的糖了，也要收钱吗？” “我上辈子欠你的……” “不急，慢慢还，留到下辈子还也行。” 车神男子就是刘晋的族弟虎子，当初他能逼迫大卡车转向，从而救下了沈知离，靠的就是一流的车技。 叶欢向他承诺，冲出废厂区后，每开出去一百米，他就能得到一万元，为了让他相信，直接让任斌给他转账了十万定金。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让人飙车了。 虎子当然是动力十足，全力以赴。 “你又怎么敢把沈知离藏那里，虽然是灯下黑，但也太冒风险了吧！”任斌提出了最后的疑惑，伸手也拿起了一根棒棒糖，他看叶欢吃的津津有味，忍不住也想尝一下。 “任总，我不会预知未来，我的判断只建立在理论上，万一我错了，那拨人也是警察，他们一起冲进了废厂区，不顾影响，不计后果，哪怕没有官方的合法行动文件，甚至不惜和刘晋的人爆发正面冲突，也要全面搜索的话，你说该怎么办？” “可你……岂不是在赌？” “没错，我就是在赌，世上没有真正完美的谋划，笑到最后的人，无非就是赌赢了！”叶欢说着赌，可他的声音中没有赌客的那种痴迷和固执，他就像是一个庄家，气定神闲的掌控着一切。 庄长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离抓住沈知离，只差了一步之遥。 沈知离就在那艘破船上！ 至少有十五个警察登上了船，全被船头的那对男女所吸引，又在美好想象和残酷现实的巨大反差打击下，无一人想到去把破船搜查一下。 第148章 惊乱之夜（十七） 灯下黑的手段其实谈不上有多精妙，无非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有妥善的办法，没有人会用灯下黑去冒险。 “这一步棋是有风险，却也谈不上有多大。”叶欢一脸平静道：“那艘船过去是用来运输的，船员免不了夹带点私货，因此一定有暗舱，沈知离躲进去后，警方即使搜查了，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任斌一听就明白了，接着叶欢的话说下去道：“车辆冲出去的消息一传过来，警方的注意力必然被吸引过去，搜查到一半也会停止。” “我就是这样想的，虽然存在变数，但处于可控的范围内。”叶欢把草莓味的棒棒糖也吃完了，眼神瞥向旁边的一堆零食里，寻找着下一个可口的目标。 “别吃了，人应该快到了。” “下次多准备点西瓜味的棒棒糖……”叶欢从小椅子上站了起来，突然身形一滞，眼中闪过一道慌乱之色。 “怎么了？” “你说人快到了？也就是已经离开废厂区了？” “对啊！为了防止那拨被引走的人，在发现车上的女人不是沈知离后，立马杀个回马枪，他们前脚刚走，刘晋就安排人把沈知离带出废厂区了……”任斌说到后面越来越慢，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把手机放在眼前，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没有未接电话…… 如果刘晋顺利让人把沈知离带出了废厂区，以他为人的小心谨慎，不可能不打个电话来报平安的。 另外，这处矮山地处偏僻，地图上没有明确的标示，虽然任斌把定位发了过去，但沈知离等人寻过来的话，肯定会打电话联系，让任斌派人主动去迎一下。 而现在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了，为何什么音讯都没有？ 任斌以为稳操胜券，竟然忽略了这么严重的问题。 至于叶欢…… 不该反应这么迟钝才对。 全是棒棒糖惹的祸！ 叶欢看着手上吃完还舍不得扔掉的棒棒糖棍子，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依旧是这个结论，他在确保沈知离无碍后，彻底把心思放在了甜食上。 这个甜食……能像毒品一样能麻痹自己？ 叶欢感到不可思议，却也没心思多想，沈知离那里十有八九出现了问题，难不成三次调虎离山，还没把人给调干净？ 有这种可能，叶欢预想到了，对此也做了最后的应对手段。 刘晋和女友从正门出去，再次吸引注意力。 沈知离女扮男装，让人带她从距离矮山最近的进出口离开。 即使外面还有人，人数也不会多，应该只是负责监视，连人都分辨不清的情况下，未必会出手拦截。 另外，刘晋说过会派得力人员护送沈知离，那么有人拦截也无法轻易得手。 问题出在哪里了？ 叶欢惊疑不定之际，任斌已经拨通了刘晋的电话。 电话里，刘晋表示他走出废厂区正门时，没有遇到任何人，以为危机已经解除，便没有急着向任斌回复。 任斌又问沈知离那边怎么样了。 刘晋一听就意识到了不对，这个时间任斌应该已经接到人了，他连忙说去联系一下护送沈知离的人，便挂断了电话。 任斌紧握着手机，没等来刘晋的回复，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又是一声，来自于废厂区的方向。 “枪声！” 任斌的四个保镖中的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道。 那个侦察兵出身的司机把手放在腰上，警惕的看着上山的方向，另外三人也是一脸戒备，好似矮山下，已经有敌人出现。 任斌冲出帐篷，朝着废厂区望了过去，只见隐约有灯光亮起，像是手电筒的光芒，正在快速移动中，隔着那么远，似乎也能感受到一股骚动和恐慌。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有枪声？”任斌匆匆拨通了刘晋的电话。 “任总……”刘晋喘息很重，应该是在跑动之中，只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道：“老刀，你怎么了？快醒醒！” 任斌神色凛然，果然是出事了。 就在这时，任斌的手机显示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当看到是虎子时，他以为是来催款的，满脸烦躁地给挂掉了。 “任总，对不起，有人袭击了老刀，沈知离不见了。”刘晋的声音充满了歉意，不过紧张感淡去不少，想来老刀应该没有大碍。 叶欢来到了任斌身边，冲着手机话筒问道：“老刀中枪了？” 两枪，除非射偏，或是四肢中枪，否则不死也重伤，现代枪械的威力，可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中几枪还能像没事人一样。 刘晋声音里听不出明显的慌乱，也没有第一时刻叫救护车，让叶欢感到万分不解，才会质疑老刀是否中枪了。 “没有，老刀就是晕了过去，现在已经醒了，说是与一个戴口罩的男人交手，不敌被打晕了。”刘晋沉重道：“老刀算是一个练家子，可在对方手里就没走上几招，脖子挨了一下重击就晕了过去。” “徒手搏斗？那是谁开得枪？袭击老刀的人带枪了吗？中枪的会不会是沈知离？你看一下周围有血迹吗？”叶欢连续发问，他的大脑在飞速转动，思绪在不断地翻腾，心情也在不停地变化。 沈知离被枪杀了？ 不会。 如果人死了，枪手来不及处理尸体，刘晋应该能看到。 何况反正要杀人，为何不直接用枪对付老刀，非要显示一下自己高超的格斗技？ 还是说…… 袭击者把沈知离带走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枪杀了她？ 叶欢难以理解，各种思路似乎都缺乏逻辑上的合理性。 “天太黑，看不清楚……”刘晋说着，话筒里传出了一个浑厚的男声：“没闻到血腥味，那女的肯定不是在这里中枪的。” 说话的是老刀，他听说有人开枪，下意识猜测是沈知离被枪杀了。 任斌开口道：“你们去……”他想让刘晋和老刀往远处搜索一下，却看到叶欢朝他摇了摇头，立马改口道：“到此为止，你们好好休息去吧！” 袭击老刀的人身手了得，又可能带着枪，刘晋二人追上去，万一又遇到那人，岂不是把命白搭进去。 任斌挂断了电话，可不过两秒钟，有人打了进来，又是来要钱的虎子。 “小瘪三，钱不会少你……”任斌心烦意乱地开骂道，却被一个阴狠的声音给打断了。 打来电话的不是虎子！ 那阴狠的声音充斥着无边的愤怒道：“我不管你是谁，把沈知离交出来，否则我保证你的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任斌闻言愣住了，叶欢也是一脸惊诧。 沈知离不是被劫走了吗？ 为何还要问他们要人？ 第149章 螳螂捕蝉，谁是黄雀？（上） 时间线回到二十分钟前。 刘晋和苏美诗总算熬到了警方的离去，他们的内心远没有在船头上表现的那般淡定，直到任斌可以把人带离的消息传来，他们才彻底放下心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刘晋喊来了老刀，废厂区最猛的男人，由他把藏在破船暗舱里的沈知离送出废厂区。 而由于时间紧迫，叶欢提出的女扮男装的要求实施起来很困难，于是在老刀的提议下，把沈知离假扮成了他的媳妇。 几件厚实的棉衣棉裤给穿上，又在外面套了一件遮掩全身的连体针织衫，沈知离的魔鬼身材瞬间变得臃肿，像极了老刀的水桶腰媳妇。 一切准备妥当后，二人朝着矮山方向的进出口而去。 可在走出废厂区的时候，沈知离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毕竟她在暗舱里待了很久，手脚冰凉僵硬，穿得又实在太多，走起路来十分艰难。 “你没事吧，再坚持走几步，我的摩托车就在前面。”老刀没有选择开车，他认为开车目标太大，不如堂堂正正走出去，反而不容易惹人怀疑。 何况老刀凶名在外，水桶腰媳妇又是远近闻名的泼辣，一般人看到他们躲还来不及，又岂敢轻易招惹。 还有一点，外面真有人盯着的话，看到二人是步行，很容易产生懈怠心理，两条腿再快也比不上车，向上方请示后在出手也来得及。 实际上，老刀是没开车出来，却在外面藏了一辆摩托车。 不得不说，老刀看似粗野蛮横，小聪明还是有的。 摩托车是为了外面彩旗飘飘准备的，家里的悍妇根本就不知道。 每次老刀有了花花心思，他都会找人把车开去某家饭馆，告诉媳妇是和朋友在一起吃饭，自己则骑着摩托找彩旗去，媳妇掌握的车载定位倒是成了老刀最好的掩饰。 沈知离拖着发麻的双腿，脸上带着深深的忧愁，也有对活下去的渴望，她咬牙坚持，一步步朝前走去。 在u盘被调包后，沈知离一度陷入了绝望。 不过想到自己能在卡车撞击下死里逃生，沈知离又化身成了小神婆，封建迷信思想填满了她的小脑袋瓜子，全然忘了救了她的虎子，只当是老天爷对她的眷顾。 老天爷不让死，自己肯定死不了！ 沈知离重拾信心，摆脱了绝望的泥潭后，不禁开始好奇自己会被带去见谁。 警方今晚找上门来，很有可能是李达海在背后操控，苏美诗和男友竟敢对着干，背后支持他们的人必然非同小可。 “大哥，我们现在去哪？”沈知离想直接问去见谁的，可当了李达海多年的情人，有些规矩她还是懂得，既然去见的是非同小可的人物，那还是不要轻易打听身份，才换了一个方式只问去哪。 “去矮山那里，有人会接应你的，有我老刀在，你尽管放心就是！”老刀听着沈知离的轻声细语，软软糯糯的令他骨头发酥，再联想到她的绝世容颜，老刀情不自禁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男儿雄风，讲起话来铿锵有力，气势十足。 所以说美色误人，老刀全然忘了周围可能存在的危险，在忘乎所以的大声显摆下，说的话全落在了别人耳中。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人藏匿了很久，看到老刀二人时只是稍加注视，可当声音传来，他的目光即刻锁定住了沈知离。 今晚很多人没有耐心。 比如南坪派出所的所长庄长焕，又或者自认为尽在掌握的市长秘书薛国学。 可有人淋着雨，喂着虫蚁，忍受着饥寒交迫，坚持到了现在，终于等来了收获的时刻。 他就是赵伟！ 一个不起眼的新秀警察，内心却藏着远大目标，视信仰高于一切的人。 赵伟的信仰来源于他的导师，一条与黑暗邪恶共舞之路，他不在乎过程，却坚信道路的终点会迎来真正的光明。 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 换言之，当你做出选择时，那就无法后悔。 而选择远比努力要重要。 在你不知该选择哪条路时，那就去选择某个人，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会改变你的命途，亦能带领你前进。 赵伟会躲藏在灌木丛中，忍耐到现在，全凭导师的指引，并且又一次证明了导师的睿智。 导师让他盯着叶欢，一路来到了废厂区，他以为洛飞藏于此地，否则大半夜为何会来鱼龙混杂的偏僻之地。 特别是看到南坪派出所全员出动，赵伟更是认为洛飞就在此地。 可在向导师禀明了情况后，却是否定了他的判断。 赵伟不解，导师也没有解释，只是让他详细说明现场的情况。 说完过了不到五分钟，导师给他的回复只有一个命令。 躲藏在废厂区通往矮山最近的出入口附近。 赵伟无条件服从，也隐约猜到了导师的意图，他是认为这个出入口会有重要的人出现。 又过了一会儿，导师发来消息，告诉赵伟他已经拿到了矮山下的实时监控影像。 在任斌和叶欢等人下山前，赵伟不要妄动，也无需在意废厂区内发生的任何事情。 赵伟听命行事，即使看到一辆卡车冲了出来，警察的车辆紧随其后，他也无动于衷。 后来赵伟听到废厂区的正门人声鼎沸，各种车辆的马达轰鸣声此起彼伏，显然是有大事发生，他依旧牢记导师的命令，藏在原地动也不动。 导师的意思很清楚，叶欢不动，他就不能动。 进一步的理解也不难。 叶欢在矮山上不走，可能是在等人，只有等的人出来，他才会下山。 赵伟身处矮山和废厂区最近的地点，叶欢要等的人没理由绕远路，这里也就成了离开废厂区的必经之路。 赵伟的导师正是看透了这一点，任由外面烽火连天，他也是稳坐钓鱼台。 今晚真正的赢家终于浮出了水面。 赵伟凝视着那个臃肿的女人，并没有想到会是沈知离，可既然要去矮山，那肯定是叶欢和任斌在等的人。 这个女人很重要！ 赵伟迅速给导师发了消息，间隔不到三秒，导师的回复就来了。 两个字。 拿下！ 赵伟毫不犹豫，如猎豹一般窜出了灌木丛，直扑老刀而去！ 第150章 螳螂捕蝉，谁是黄雀？（中） 赵伟不是莽汉，他敢直接冲出去，来源于对自身格斗技的绝对自信。 当初赵伟就和叶欢说过，他在警校里每学期的综合评定，几乎都是名列前茅，这并不是在吹牛。 特别是近身格斗，虽然赵伟在身材上吃亏不少，但从小锻炼出来的气力不是摆设，再加上技巧多变，少有人能在他手上占到便宜。 家里有钱就是好。 花钱找拳脚师傅，花钱找顶尖营养师，花钱找体能训练师，再花钱搞来一堆有用没用的所谓补血养气的佳品。 赵伟平白无奇的武学天赋，在饱和式的物质加持下，硬生生被培养成了一个格斗高手。 因此，赵伟虽然不认识老刀，但他坚信自己能够轻松拿下。 而同样自信的还有老刀。 作为废厂区的头号狠人，第一保镖，天王老子也不怕的滚刀肉，老刀的身手是在实战中淬炼出来的。 于是，老刀看到冲来的赵伟，丝毫没有慌张，一个跨步就反冲了过去。 老刀有一套从实践中得到的打架心得，那就是与人干上时，千万不能退，退了就失去了气势，而打架最讲究的就是气势。 一把半米长的鲨鱼刀从背后抽出，老刀护送沈知离也是做足了准备，平日里干架的人见到他的鲨鱼刀，基本转身就跑了。 不过这次遇到了硬茬。 老刀才把鲨鱼刀举起，只见赵伟腰部下沉，脚下猛地一个提速，如鬼魅般闪到反应不及的老刀身前。 坏了！ 老刀心中一惊，他举刀是为了恐吓，却不想对方根本就不当回事，此刻这个习惯性动作成了致命的破绽。 中门大开之下，老刀只能抬腿踢去，试图逼退对方。 可这一脚也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赵伟没等老刀抬脚，已经侧过身去，右手上抬抓住了老刀握着鲨鱼刀的手腕。 “哎哟！” 老刀手腕被赵伟用力一拧，吃痛下鲨鱼刀应声而落，接着赵伟左拳正中老刀小腹，趁着他胃部痉挛身体卷缩下弯之际，左手化拳为掌，劈在了他的后脖颈动脉处。 “砰！” 老刀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整个打斗过程不超过十五秒，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全是精准打击。 赵伟用实力证明。 古人穷文富武的说法没错。 有钱才是硬道理！ 夜色如墨，寂静中只有月色洒落，随着老刀的败北，一切尘埃落定。 沈知离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一脸茫然，完全不知所措。 事发太过突然，结束的又太快，等到沈知离的反射神经回馈给了大脑，赵伟已经捂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发出尖叫。 “别喊，我不会伤害……”赵伟扯掉了沈知离脸上的围巾，一张羞怯的美丽容颜映入眼帘，剩下的话立马堵在了喉咙里。 赵伟认出了沈知离，脸色极速陷入到了一种难以言述的挣扎中，不会伤害她的话再难说出口来。 导师告诉过她沈知离的事情。 一个注定要香消玉殒的牺牲品。 赵伟把沈知离交到导师手中，无异于亲手把她送上绝路。 “放心，你……会没事的。”赵伟声音轻柔，带着一种温暖的力量，像是在宽慰沈知离，又何尝不是在安抚自己的内心。 沈知离眨了眨眼，她没有从赵伟身上感受到恶意，反而充斥着愧疚的味道，撩拨着她破碎不堪的心灵。 很奇妙，很疑惑，也很复杂，唯独没有畏惧。 沈知离痴痴地凝望着赵伟，比起粗鲁野蛮的老刀，身边这个男人无疑令她更为安心。 女子慕强而不怀德，与男人好色亦不怀德一样。 人之本性。 沈知离就是典型的代表。 男女平等提倡这么多年，可在社会上，男子依旧普遍被定义为强者和领导者，女性则被视为柔顺和从属。 这种性别角色认同，使得女性在对待男性时会更加看重他们的力量，财富和地位。 赵伟的武力展现，属于男性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力量，对于女性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格外强大。 沈知离根本不在乎赵伟是谁，她需要的是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强大男人，赵伟自然成了她目前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何况赵伟虽然戴着口罩，但从声音中，不难听出他很年轻。 口罩上的一双眼睛比较普通，可眉毛如剑一样锋利，线条分明，宛若一弯秋水，给人一种刚毅和英俊的感觉。 沈知离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道：“我很听话的，你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对吗？” 傻白甜属性又上线了，她是一个懂得抗争的人，也会轻易的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中，毫无理性可言，一切只凭感觉而定。 赵伟无言以对，他有过把沈知离放走的念头，可导师的话不断地环绕在耳边，提醒着他不能妇人之仁。 任何伟大的成功都注定会有牺牲。 当光明重现时，无论是谁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也是值得赞颂的。 赵伟的眼神中爆发出炙热的光芒，燃尽了他心中的犹豫和不忍，再次被坚定了的信念，变得更加稳固不摧。 下一刻，他的右手缓缓举了起来。 赵伟心如磐石，倒也不愿继续欺骗沈知离，把她打晕了之后，耳边没了那种单纯软绵的声音，心中也能少了很多负担和愧疚。 沈知离的脸色苍白如雪，眼中充满了恐惧，她的呼吸急促，仿佛就要窒息，不停地眨着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赵伟以为沈知离被自己举手的动作吓到了，暗暗说了一声抱歉后，便要朝着沈知离光滑细腻的脖子斩去。 一记掌刀。 不会有多痛。 沈知离会昏迷过去，希望她能不再醒来，也就无需承受恐惧和痛苦。 赵伟终究不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好似想要催眠自己一般，又做了一遍仁慈的心理建设后，他才把五指并拢，手掌绷紧成刀。 可不等掌刀落下，赵伟的身子猛然僵住了。 耳边传来的细微声响，在寂夜之中显得十分清晰。 赵伟的左手突然被沈知离握住，她的双手冰冷，急剧颤抖着，微微张开的小嘴似要说些什么，却仿佛被恐惧的铁链紧紧束缚。 这时，赵伟才反应过来，沈知离的恐惧不是因为他。 恐惧来源于她的目光真正聚焦的地方。 赵伟的身后！ 身后有人！ 第151章 螳螂捕蝉，谁是黄雀？（下） 夜幕深沉，月光映照下来，光滑的水泥地面与一身闪亮的皮革交相辉映，使原本静谧的夜晚变得有些诡异。 赵伟没有回头，无法看到身后之人穿着一件被雨水洗礼后，愈发闪亮熠熠的宽大皮衣。 一记掌刀还是落了下来，沈知离双眼一闭，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赵伟必须这么做，不仅是因为沈知离把他的左手牢牢抓住，已经成了他的累赘，也是怕她失声喊出后面有人。 直到现在，赵伟依旧装作没有发现身后之人。 背朝一个不速之客，无疑是巨大的劣势，想要掌握主动，只有出其不意。 因此，赵伟不打算转身，他选择后发制人。 身后之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走的很慢，很是小心翼翼，偷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刹那间，脚步声没了，一阵劲风袭来，伴随着清晰可闻的破空声，竟然让赵伟的耳朵感到一阵发鸣。 赵伟冷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偷袭之人的手段无非是捅刺，擒拿，勒脖……换言之，他的攻击来源于手部，蓄势发力之后，下盘一定不稳。 也许有人会问他就不能用脚攻击吗？ 那请问在偷袭的情况下，明明有绝佳的机会上手一招制胜，你却用脚踢向人体最耐抗的后背，或者朝着几乎构不成伤害的屁股来上一脚。 这尼玛是有病吗？ 赵伟认为对方会用脚的话，那他就是有病！ 因此，赵伟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招式。 扫堂腿！ 低头弯腰，身体下沉，腹部摒弃，单手撑地为轴，右腿极速半旋！ 赵伟的这一招不知练过多少次，甚至有过把人的脚腕当场踢折，除非那人的双脚是铁打的，否则没有不倒下的道理。 可惜这一次，赵伟无功而返。 扫堂腿没有遭受任何阻碍！ 那人难不成是阿飘？ 没脚的吗？ 赵伟心神俱震，月色一下子消散于无形，他的头上似有乌云笼罩，一团遮天蔽日的阴影，犹如泰山压顶般轰了下来。 不是阿飘！ 皮衣男子不走寻常路，竟然用飞扑的方式袭击了赵伟！ 这算什么打法？ 赵伟无法起身，皮衣男子借着身体的重量压下来，根本就不是他能抵抗的，只能狼狈地往旁边翻滚了两圈。 等到拉开了半步距离，赵伟又使出了扫堂腿。 兵不厌诈，老子就攻你的下盘，有本事再跳起来啊！ 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皮衣男子还真跳了。 跳得比刚才还要高，如饿虎扑食一样，逼着赵伟又在地上打滚。 你丫是青蛙王子吗？ 这么喜欢跳？ 赵伟被泥水弄成了一只泥猴，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曾在特种部队试训过半个月，遇到顶尖特种兵时，也没像现在这么被动过。 拼了！ 赵伟做了一个假动作，朝左翻了半圈后，全身肌肉发力朝右侧弹立而起，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引以为傲的格斗技不是用在打滚上的。 但是想要逆风翻盘哪有这么容易的。 打过架的人都知道，一旦人趴地上了，想要站起来极为困难，对手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赵伟心想你不是喜欢跳吗？ 那好吧，我就趁你跳起来，无法施展动作的时候，抓住机会从地上站起。 结果赵伟又被打脸了。 皮衣男子没有跳第三次，反过来趁着赵伟肌肉发力，全用在从地上站起的机会，他劈头盖脸的反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赵伟避无可避，只有勉强歪了下脖子。 而这么一歪脖子，也把后颈的软肋暴露了出来。 皮衣男子的巴掌在空中翻转，一记精准的侧切让赵伟步了老刀和沈知离的后尘。 直到昏死过去，赵伟都没有站起来，甚至连抬头看一眼皮衣男子的机会都没有。 一招错判，步步被动！ 赵伟在扫堂腿落空，皮衣男子第一次跳起时，他的脑海中就有了一个难以相信的念头。 皮衣男子是预判到了他的预判！ 还有第二次扫堂腿呢？ 他又为什么不跳第三次，难道是猜到他没有第三次扫堂腿了？ 真是如此的话，皮衣男子是有多么可怕的心机，次次都能料敌先机！ 赵伟输得心服口服！ 皮衣男子长舒了一口气，面前的空气中顿时白蒙蒙的一片，久久飘散不去，可见他的肺活量无比惊人。 渐渐地，夜色变得淡了，朦胧的天边开始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蓝色，黎明即将到来。 皮衣男子用立正的姿态站在原地，粗壮的躯干立在地上像柱子一样纹丝不动，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当目光回到昏迷不醒的赵伟身上时，皮衣男子的眼中闪过一道狠戾，一股杀气在他周身弥漫开来。 杀，还是不杀？ 皮衣男子一直在犹豫，赵伟在他眼中是潜在的威胁，却也不是非杀不可。 最终，皮衣男子还是放弃了。 一声叹息。 皮衣男子迈步走去，用胳膊夹住了沈知离，好似小鸡一般轻松无比的一把拎起，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两步。 第三步才刚抬腿，皮衣男子就把脚收了回来，缓缓转头往旁边看去。 有人！ 赵伟躲藏的灌木丛方向，一个人影正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他的每一步都显得十分沉重，表现出了疲惫和无奈，可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彰显出强大的意志和精神。 赵伟怎么都想不到，在他盯着叶欢的同时，自己也被人给盯上了。 盯上他的还是两个人！ 皮衣男子低头看了眼胳膊里的女人，唇角溢出了一抹笑意，虽然没忍心对赵伟下手，但收获的这个女人应该很有价值。 废厂区今晚热闹非常，想必全是因为这个女人。 而此刻从灌木丛方向走来的男人，毫无疑问也是冲着这个女人来的。 想到这里，皮衣男子连把沈知离放下都舍不得，他目视着已经走近的男人，突然脸色一变，惊诧道：“你是……洛飞？” 来人正是洛飞！ 距离万豪酒楼枪击案不过七日，洛飞的脸上已经满是沧桑，皮肤失去了原有的弹性与光泽，可是那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好似在述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放下她……” “没得商量？” “没有！” 简单的言语像刀剑一样在空中飞舞，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们的眼神炽热而凶猛，犹如即将爆发的雷鸣，准备将对方吞噬…… 第152章 对峙 这些日子，没有人知道洛飞是怎么过来的，万豪酒楼中惊心动魄的那一幕，时刻环绕在他的脑海中，如同苦涩的梦魇一样。压抑而可怕。 那是一道无解的命题。 甚至在洛飞看来，自己的恩师魏东方也解不出这道题。 洛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在逃亡过程中，有段时间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 但他终究没有放弃，正如恩师魏东方对他的教导，只要不认输，那就未必不能赢。 于是，洛飞开始着手调查枪击案，可他不再是刑警队长，无法得到枪击案的资料，必须要有人帮他才行。 洛飞想到了叶欢，不过既然他能想到，别人一样可以想到。 经过一番斟酌之后，洛飞把目标放在了赵伟身上。 这个充满朝气的新秀警察，仿佛一朵还没来得及被世俗污染的白莲花，相对而言是值得信任的。 而就在洛飞尝试与他接触时，意外发现赵伟竟然一直在盯着叶欢。 他是想通过叶欢找到自己？ 还是这个看似普通的新秀警察，实则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洛飞开始对赵伟进行了跟踪，也就在今晚来到了废厂区。 赵伟一直潜伏不动，他的耐心好得让人惊奇，直到击晕了老刀，夺下了沈知离，洛飞终于可以确定赵伟一定有问题。 他凭什么知道沈知离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背后一定有人指点！ 那么指点他的人，会不会是策划了万豪酒楼枪击案的人？ 洛飞心潮澎湃，决定要向赵伟问个明白，只是不等他出手，有人已经捷足先登。 皮衣男子的出现把洛飞吓了一跳，他是一个即使远观都能让人感受到强烈压迫力的人，出乎寻常的打法也让人防不胜防。 赵伟的精湛格斗技已经让洛飞感到意外，皮衣男子还要更胜一筹，他好似可以看透人心一样，步步抢占先机，直到一击必杀。 高手对决很大程度也是心理上的较量，试探和预判才是决胜的关键。 洛飞自知不是皮衣男子的对手，可他一定要把沈知离带走，这个女人可能是枪击案的关键人物。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不讲武德了。 洛飞举起了配枪，双手稳稳握住了枪柄，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凸显，仿佛在提醒着对方，自己开枪的决心和力量。 皮衣男子认出了洛飞，当然也想到了他会拿枪出来。 因此，在洛飞掏枪的那一刻，皮衣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侧腰拔出了一把手枪，往后一放，用脚跟一踢完成了上膛。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帅气完美。 洛飞心中一突，仅凭上膛的动作，皮衣男子无疑是一个用枪的高手，他举枪的速度甚至比自己快了半拍，如果第一时间击发的话…… “我可以走了吗？”皮衣男子黑巾蒙面，只暴露出一双充满自信的眼睛，从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一股调侃的味道。 生死只在一瞬间。 皮衣男子快半拍举枪，意味着他已经赢了，若非手下留情，洛飞现在就是一个死人。 “把沈知离……留下！她对我很重要！”洛飞咬紧牙关，他已不讲武德，现在连脸面都不要了，可为了枪击案的真相，他不能错过沈知离。 “她对我同样重要……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认为我会让吗？”皮衣男子眉头皱起，他没想到洛飞这么不知好歹，枪口微微上移，对准了洛飞的眉心。 “你一定要让！”洛飞感受到对方毫不掩饰的杀意，依旧是寸步不退。 “小家伙真是不怕死，你现在就是一个逃犯，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皮衣男子沉声提醒道：“废厂区的混子们差不多该回来了，他们可是个个想拿你去请赏的。” “不劳你操心，我想走的话，没人可以拦住。”洛飞反唇相讥道：“倒是你再不走的话，不怕有人找过来吗？” 洛飞不知皮衣男子的身份，可他黑巾蒙面，行事诡秘，必然也是见不得光的。 两人一直僵持下去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 忽然，皮衣男子动了，他的枪口一直对准着洛飞，脚下却在快速移动，朝着前方的岔路口飞奔而去。 被夹在胳膊里的沈知离，对于皮衣男子的行动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洛飞大惊失色，恍惚之间，皮衣男子已经跑出了二十多米。 “别动，我开枪了！” “你想像打死蒋兴邦一样，开枪打死我这个无辜之人吗？” 洛飞身形一颤，皮衣男子的话触动了他脑海中最痛苦的记忆，却也明白对方是故意用言语刺激他，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别追过来，我也会开枪的！”皮衣男子的呼喝声在风中震荡，充斥着不容人抗拒的狠辣和果决。 洛飞刚跨出几步追击上去，一声枪响令他下意识侧翻而出，做出了规避动作。 子弹落在了脚尖前不到十公分的位置，击起的碎石迷乱了洛飞的眼睛。 这一枪是警告。 精准到不可思议的警告！ 运动过程中，射击同样在运动中的目标，还是单手射击。 这一枪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洛飞压下内心的惊骇，起身又追出两步，枪声再一次响起。 还是脚尖前的位置。 五公分左右。 准度更高！ 洛飞不敢再动了，只是握枪对准了皮衣男子离去的方向，直到对方消失在了视野，他也没有开枪射击。 不仅是不忍开枪，也是他实在扣不下扳机。 那天晚上，在万豪酒楼的客房内，洛飞射出了人生最后悔的一枪。 那一枪换成是谁都会射出。 也许洛飞有选择的权利，可在本能面前，选择谈何容易，他看着蒋兴邦不甘地倒下，不明白倒下的为何不是自己。 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死了。 洛飞每当把配枪拿出来，便会记起那晚的一幕，他开始抗拒握枪，更别说是开枪射击。 天渐渐亮了，晨光穿云破雾，洒落大地。 洛飞一脸落寞，心中烦闷到了极点，晨光照到他的身上，驱散不了遍体的寒意。 目光落在昏迷着的赵伟身上，洛飞犹豫了一下后，过去把他扛到了肩头，顺着皮衣男子消失的方向，一步步艰难走去…… 第153章 袖珍发讯器 虎子被扣下了？ 想用虎子交换沈知离？ 叶欢一阵莫名其妙，短暂的思索过后，他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双方在废厂区折腾了一晚上，结果却沦为了别人的嫁衣。 若无意外的话，今晚还有第三方介入，并最终拿下了沈知离！ “会是谁？”任斌一脸不甘，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最后时刻被人抓了桃子，实在是有够闹心的。 “你是问谁扣下了虎子，还是问谁把沈知离带走了？”叶欢慢条斯理地说着，走出帐篷弯腰捡起了一片树叶，一边把玩着，一边目光远眺，似是在欣赏夕阳初升的壮丽多彩。 “我两个都问。”任斌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面色如常的叶欢，疑惑道：“你好像对失去沈知离很不在意？” “这么多人把心思放在沈知离身上，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叶欢淡漠道：“我只是在想，为何有人知道沈知离会从矮山方向的进出口离开。” “从其它……”任斌刚想辩驳一句，脸色豁然一变，随即阴沉了下去。 刘晋告诉过任斌，负责护送沈知离的人是个高手，可就是这么一个高手，在袭击者面前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 由此可见，袭击者在高手前面还要加上专业二字。 任斌本以为废厂区的每个进出口都有人埋伏，可又哪里来这么多的专业高手，所以说对方是有针对性的，料定沈知离会从矮山的方向离开。 继续推敲下去，唯有一个解释。 有人知道任斌和叶欢在矮山上，并且猜到了沈知离会前去与他们汇合。 今晚，司机担心被过往车辆察觉，这才把车行驶进了矮山下的小路，完全就是临时起意的行为，为何会被人发现他们的位置呢？ 念及这里，任斌猛然转身，看向了身后的王强和四个保镖。 王强追随任斌多年，二人可以称得上心意相通，在看到任斌神情不对后，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手里握着一把削短枪管的私改猎，满脸警惕的盯着前方的四个保镖。 四个保镖都是战场老兵，面对迫近的危险气息，他们却无一人拔枪，只是在脚步移动中，拉开了相互之间的距离。 这个时候谁先拔枪，便意味着谁心中有鬼，这个道理他们都明白。 任斌能把他们带在身边，可见相互之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信任，但是作为一名商人，任斌也明白只要开出的价码足够高，所谓的信任就像是一戳就破的泡沫一样脆弱不堪。 “我们的行踪暴露了。”任斌直言道：“我们中间有鬼！” “任总，我可以保证在行驶的过程中没有被跟踪。”司机十分平静的主动开口，他的话进一步证明了是他们中间的某个人暴露了位置。 叶欢饶有兴趣的看着司机，说到谁是内鬼，把车驶进矮山小路的他嫌疑最大，现在又亲口排除了被跟踪的可能，颇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另外三人默然无言，他们无法分辩，也不知该如何分辩，只能静待任斌的裁决。 任斌叹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如果在我这里活得不舒服，尽管开口就是，我任斌从来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今晚的事情我不会追究了，可我不希望再见到心不在我这里的人。” 此话一出，紧张的气氛明显缓和不少。 叶欢看着任斌，似乎明白为何他的身边有王强等死忠，被出卖了还能不失气度，人格魅力之独特，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不行，背叛者死！”司机突然厉声喊道，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大彪，我说了，这事过去了。”任斌走到司机身前，温声道：“大家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好聚好散也是不错的。” “任总，以前没关系，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要有非常手段！”司机严肃道：“你把安全交到我的手上，那在安全的问题上，你也要听我的。” 任斌苦笑，他清楚司机的脾气，只要是认定了的事，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给。 叶欢在司机发声后，便仔细观察着另外三个保镖的反应，发现他们竟然都流露出认可的表情，如此坦荡怎么看也不像是内鬼。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没有内鬼？ 司机大彪让所有人把手机拿出来，检查是否开启了实时定位和发送过短信，又相互搜身，查找有没有小型定位装置。 仔细搜查过后，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发现异常。 大彪眼神冰冷的瞅向了叶欢，叶欢连忙道：“没问题，我配合，不过我建议你先去检查一下车。” 既然没人是内鬼，那只剩下车是鬼了。 大彪上前要对叶欢进行搜查，却被任斌阻止道：“我担保叶欢没事，先去看一下车。” 叶欢冲着任斌感激地笑了笑，他问心无愧，只是无法忍受被一个男人在身上摸来摸去，那种恶心的感觉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大彪和另一个保镖朝车走去，两人分别用金属探测器和无线电信号检测器进行搜查，很快一个袖珍发讯器就在车的底盘被找到。 “老四，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大彪冲向了身材最矮的那个保镖，怒吼着把袖珍发讯器甩在了他的脸上。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晚上七点才检查过，绝对没有这玩意！”老四一脸委屈，他当兵时是在汽车连的，拿过全军的汽车检修标兵，不可能发现不了一个发讯器。 叶欢来到他们身边，捡起了地上的袖珍发讯器，问道：“七点检查过，我们是九点左右离开天府大厦的，也就是说中间的两个小时里，有人偷偷把发讯器装了上去。” 大彪沉声道：“过去半个月内，特别是在蒋兴邦被枪杀的消息传来，天府大厦里的安保提高到了最高级别，任总的车更是重点照顾的目标，闲杂人等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闲杂人等没有机会，那么……”叶欢点到即止，涉及到任斌的内部人员问题，相信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任斌深吸一口气道：“把发讯器放回去，只当没有发现，大家都明白了吗？” 众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即重重地点了下头。 第154章 仓库风云（上） 虎子被扣，任斌必需拿出态度，他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事情，何况今晚到底是在和谁交锋，也该弄个明白。 任斌等人重新坐到了车上，前往了虎子被扣下的地方。 得到消息的刘晋提出要来帮忙，任斌给果断拒绝了，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刘晋这个阶层的人可以插手的了，强出头的话只能沦为炮灰。 凌晨时分，又是偏远公路，行驶一路也看不到几辆车。 司机大彪倒是没有尽情的轰踩油门，一直保持着相对平稳的行驶速度，发动机的嗡嗡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像一阵阵经久不息的、连绵不断的呻吟。 司机大彪用最放松心态的开车方式，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挑战。 谈判？械斗？ 一切皆有可能。 忙活了一晚上啥都没捞到，还被人像耍猴一样摆了一道，换作是谁都需要有个宣泄的出口，等会儿难免会有肢体冲突。 不仅是司机大彪，其他保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不会轻易动枪，但论拳脚功夫，他们也从未怕过谁。 “真打算撕破脸了？”叶欢笑着问道，他没想到任斌会亲自去要人，不知该赞美他是江湖义气重，还是太过冲动妄为了。 “早晚的事情，还能为刘晋和他的记者女友挡一次险，何乐而不为？”任斌说得轻松，可脸上的凝重之色却是清晰可见。 扣住虎子的会是谁，其实一点也不难猜。 当地派出所都可以轻易调遣，毫无疑问的是官方力量，又和沈知离牵扯在一起的，除了市长李达海还能是谁？ 任斌掌握了那个要命的u盘，按理说是有了和李达海扳手腕的资格，但是u盘中的种种罪行的涉及面之广，远非李达海一人可以承担。 毫不客气的说，任斌只能有选择性的曝光u盘中的一两件事，如果他想完全披露，那根本就不现实。 罪恶的披露是要在可控范围内的，若是超过了，那就有违和谐社会的稳定。 谁敢破坏社会的稳定，那就是社会公敌！ 任斌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他却要把u盘当核弹来用，告诉所有人，我可以不用它来对付别人，却不能保证不会用来自爆。 自爆是被逼无奈的选择，杀伤力太大导致有人跟着倒霉也就怪不得他了，所以别把他逼到选择自爆的这条路上。 任斌要在虎子被扣的事情上现身，其实就是要给自己一个秀肌肉的平台，他不怕把事情闹大，反而担心在默默无闻中被扼杀。 十五分钟后，大彪把车行驶到了指定地点。 一处废弃的老旧仓库。 仓库外形破旧不堪，呈现出一副岁月沉淀的痕迹，墙体斑驳开裂，木材腐朽凹陷，仿佛经历了无数次风吹雨打。 叶欢看过去，不由自主地感叹道：“这可真是一处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任斌斜眼道：“你在外面等着就行。” “不，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你不是说杀人埋尸吗？” “对啊！我怕你们会被累到。” “累？” “挖坑很累的啊！”叶欢下车站定后，一本正经道：“你们管杀人，我负责埋尸。” 保镖老四摸着脑门道：“埋尸的活不都是我干的嘛！还行，不算累……” 众人狂翻白眼，大彪朝老四的屁股上来了一脚，一脸肃穆地叮嘱道：“你不想给我们埋尸的话，给老子在外面盯紧了。” 老四郑重答应道：“老大，放心，我不会掉链子的。” 大彪又安排另外两个保镖去了指定位置，等会儿进入仓库后，只剩下他和王强负责任斌的安全。 如果事态升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对方在仓库里应该早就做好了布置，进去再多人都是白送，还不如在外面留下人手，用于策应和施救。 没过一会儿，大彪的耳麦中就收到了老四和另外两个保镖的报到声，他的心中顿感一松，对方竟然没在外围留人，这般不专业的做法大幅拉低了危险指数。 “任总，没问题了。” “好，我们走吧！” 王强一马当先，大彪负责殿后，任斌和叶欢走在中间，他们来到虚掩的仓库门前，只见一个染着绿发的脑袋探了出来，又迅速的缩了回去。 “来了，他们来了，四个人，大家操家伙，准备开干！”一阵吆喝从仓库里传了出来，伴随着络绎不绝的喧闹和叫嚣声。 王强一脸不屑，咬人的狗不叫，叫得越凶越是没用，他已经给仓库里的人打上了不入流的标签。 大彪一直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不过眉宇中的意兴阑珊显而易见，他一个专业人士，很难对不专业的人产生兴趣。 叶欢倒是有不同的理解。 不专业的人做起事来，往往没有章法规矩，好比愣头青一般的街头混混，虽然本事不大，但干起事来根本就不考虑后果。 装逼为先，莽撞在后，出了事一溜烟全没影了，讲究的就是一个快人快跑！ 遇到这种货色，任何突发情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完全无法用正常的思维去判断。 “我认为……”叶欢想让大彪把三个保镖给喊回来，对付一群愣头青，人多力量大还是最稳妥的道理。 “不需要你认为……”任斌以为叶欢要临阵脱逃，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嘿然笑道：“放心，你的坑，我帮你挖，你的尸体，我亲手来埋！” “好兄弟……”叶欢竖起大拇指，恶狠狠地朝他点了个赞。 而就在这时，刚才把头探出来的绿毛青年走出了仓库，手里提着一根大铁棍，看他气喘吁吁的模样，大铁棍这种‘重武器’明显不适合他。 绿毛青年很想举起大铁棍耍个威风，终究是力不从心，只能耍起最擅长的嘴炮道：“全特么老实一点，身上带家伙了吗？一样不准留，给老子立马交出来！” 王强回头看向任斌，后者微微点头后，他把削短枪管的私改猎扔了出去。 绿毛青年眼皮猛地一跳，除了老大的那把五连发，他和小伙伴们手上的家伙，基本都还处于冷兵器时代。 低头看了眼铆足劲拖出来的大铁棍，瞬间就感觉不香了。 第155章 仓库风云（中） 王强交出私改猎是一种态度，虎子在对方手中，该有的让步还是要有的。 但让步不等于认怂，对付一群小角色，威慑的效果其实更好。 于是大彪出手了。 他没有动手，只是伸出了手，还有就是两把握在掌中的大黑星。 两把大黑星的金属质感在晨光下闪闪发亮，即使触摸不到，也能感受到它的冰冷和坚硬，以及所蕴含的致命力量。 “砰！” 大铁棍应声而落，激起的泥水溅了绿毛青年一身，他的大脑似乎已经失去了指导他行动的力气，一动不动地站着发呆。 那可是大黑星啊！ 私改猎和五连发在它面前就是土货，自己的大铁棍连孩童玩具都算不上。 绿毛青年终于对现实有了正确的认识，他就是一个逗比，试问谁会蠢到拿着大铁棍来缴械大黑星？ “小朋友，你拿去帮我保管一下如何？”大彪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阴翳的眼神中泛着难以预料的光芒。 绿毛青年怪叫一声，转身连滚带爬地跑进了仓库里。 大彪一脸无辜道：“你要敢来拿，我一定双手奉上，可惜他不敢，总不能怪我咯！” 王强转身竖起中指，骂咧咧道：“你把枪口对准了那个小瘪三，他还有个屁的胆子来拿。” 大彪笑眯眯的把枪收好，当了十几年兵，只有他缴别人的枪。 想缴他的枪？ 下辈子吧！ 绿毛青年的吆喝声又在仓库里响起，只是这次隐隐带着哭腔：“有枪！他们有好多枪！大黑星！” 大彪闻声眉毛一挑，调侃赞道：“哦呦，还蛮识货的嘛！下次带两把m9，还不亮瞎他们的眼。” “你怎么不说扛火箭筒过来？”王强听不惯大彪的显摆，特别是在用枪方面，他的射击准度属于毫无天赋的废材，才会使用杀伤范围大，精度却是极差的私改猎。 “你不是最喜欢火箭筒的吗？随便瞄，随便轰，反正溅射范围大，总能炸到点啥！我又怎么能夺人所爱啊！”大彪撇着嘴，他和王强关系不错，只是脾性犯冲，总是会相互斗嘴。 叶欢扯着僵硬的嘴角，朝着身旁的任斌道：“你的进出口生意里……包括走私军火？” 任斌淡淡道：“藏点私活用来防身而已。” “火箭筒也是用来防身的？” “遇到过一个东南亚的大客户，生意谈好后非要送我几支火箭筒，盛情难却下，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叶欢彻底无语了，也对任斌的实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怪不得当初自断一根手指就能换取信任，恐怕并非建立在任斌的诚意上，而是由他的实力决定的。 无论是谁敢对任斌下手，必需要好好掂量一下，当任斌手下找上门时，是否能够承受得住火箭筒的复仇之火？ 仓库里，有人一直在注意着任斌等人的动静，也把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而当作为老大的纹身男子，了解到外面人的谈话内容时，他的脸色不比惊恐万状的小弟们好到哪里去。 一群做假酒买卖的人，碰到和走私军火打交道的人，那和绵羊遇到狼有何区别？ 可这一千万的买卖……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纹身男子懊悔不已，可现在已是骑虎难下，抓了外面人的同伴，等于是把双方的关系闹僵了，如果再把里面的大老板给得罪了，那他绝对没命在东平市混了。 “怕什么，他们就四个人，我们兄弟有二十几个，一拥而上的话，枪再多也要来得及开才行！”纹身男子色厉内荏，梗着脖子给小弟们加油鼓劲。 这话引起了不小的共鸣。 消极的共鸣。 有部经典电影里，一段台词是这么说的：大家一起上，张真人总不可能把我们都杀了！ 纹身男子的话和这段台词，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意思就是先上了再说，死或不死全由对方决定，自己是做不得主的。 这么玩？ 傻子才愿意上！ 纹身男子慌了，他从小弟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充满恶意的蠢蠢欲动，像极了当初他干掉前任老大上位前的那种阴狠和迫切。 不少小弟们都萌生了一个想法，只要把老大交出去，便能平息外面人的怒火。 一个人的牺牲，避免了大家一起倒霉，这样的买卖谁能说不值？ 何况对小弟们而言，老大不就是用来出卖的吗？ “一千万，大老板答应给一千万，事情办成后，大家一起分钱！”纹身男子的心在滴血，可面对即将失控得局面，他也只能烧钱消灾。 小弟们震惊之余，纷纷面露鄙夷，今晚的活老大只许诺给一万的人头费，相比较一千万，简直连打发乞丐都不如。 不过一千万确实足够蛊惑人心了，大多数小弟的眼神中都闪烁着狠色，显然是打算为钱拼命了。 与此同时，仓库的大门被推开，被小弟们误以为是军火贩子的叶欢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闪耀登场。 “来个说话麻溜的，屁话多的滚远点，老子手里的喷子耐心可不好！”王强把私改猎扛在肩头，威风凛凛的大吼道。 小弟们过去只见过拿钱赎人的，第一次遇到扛枪要人的，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真发生在眼前，被钱蛊惑出来的胆气瞬间散了七八分。 别指望说话麻溜了，敢张嘴吐几个音节出来已经算好汉了，小弟们没办法，只能纷纷看向了纹身男子。 老大，请允许兄弟们先小小出卖你一回。 纹身男子被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盯得发毛，只能硬着头皮站出去，鼓足勇气大喊道：“那女人呢？快点交出来，否则等着给那小杂种收尸吧！” 王强满脸不屑道：“瘪犊子，给老子滚远点，你有屁的资格和老子说话！” 纹身男子有些发懵，对方这话明显是看不起他，可心里不仅一点也不生气，恨不能大声叫好，他是真想有多远滚多远。 也在这时，真正的主角终于露面了。 薛国学从一排铁柜后面走了出来，他的目光越过了王强，落在了任斌身上，声音带着几分无奈道：“任总，我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时，我们会站在对立的位置上。” 第156章 仓库风云（下） 薛国学不想现身，可在看到来人是任斌时，他必须要出去见上一面。 曾有一个天赐良机送到了他的眼前，若是抓住的话，也就不会有刚刚过去的充满耻辱的漫长一夜。 如果马长征找到他时，选择相信他的话，任斌未必有时间做出布置，沈知离也早就已经到手了。 而这本不是最致命的。 薛国学的私心才是今晚功败垂成的主要原因之一。 蒋兴邦的死亡带来的震动非同小可，在某个圈子里，说是人人自危都不夸张，其中就有一直给李达海办事的薛国学。 过河拆桥，弃车保帅的道理薛国学都懂，他也在无数个夜晚，从此类的噩梦中惊醒。 一头的白发很大程度就是心累焦虑所致。 当发现李达海曾经最喜欢的女人，竟然也选择了背弃逃亡，薛国学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深思熟虑。 至少需要一条确保活命的退路。 薛国学虽然是李达海的秘书，但由于李达海在违纪贪腐事情的处理上极为小心，导致他只是了解到不少内幕，可大多只知一二，细节上的掌握并不详细。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薛国学掌握不到，不等于别人不行。 在接到李达海下达的务必尽快找到沈知离的命令后，薛国学立刻从中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他意识到自己的退路也许出现了。 一个不过是玩物的女人，李达海的紧张态度太过反常，即使是被戴了绿帽，也不至于把这种私事交给行政秘书去办，他的手上可养了不少专门处理脏活的人。 那就说明沈知离身上的不是私事。 薛国学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不难判断沈知离估计是捏到了李达海的重要把柄。 于是，薛国学在接下李达海的命令后，开始公然悬赏沈知离，却没有在找到她下落的第一时间通知李达海。 李达海哪怕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不动用官面上的力量，他的社会上可调用的人手也是相当可观，足够薛国学在抓捕沈知离的过程中，施展得游刃有余。 薛国学不想李达海调人给他，他担心调来的人会分掉自己的主导权，从而失去在沈知离口中挖出一些东西的机会。 另外，薛国学有自信，凭他市长秘书的身份，调用一些人手也不算难事。 南坪派出所的警察，废厂区里凶名最盛的假酒贩子…… 双保险再加上自己的头脑，难道还拿不下区区一个沈知离？ 薛国学的自信被现实狠狠打脸了。 在挂断纹身男子的报喜电话后不到半分钟，薛国学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看到纹身男子接连打来时，他心中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很准。 纹身男子告诉他，女人是有一个，也很漂亮，却不是沈知离！ 薛国学傻眼了，他明白自己被耍了，从所未有的挫败感令他失去了冷静，立刻驱车前往与纹身男子汇合。 从虎子嘴里逼问出任斌的电话后，他直接撂狠话要求见面，似乎忘了虎子和沈知离的价值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同意的答复，薛国学以为听错了，整个人也瞬间清醒了，同时停下了对虎子的施暴。 虎子的一张脸不知被薛国学踢了多少脚，几乎失去了人样。 如果不是任斌不愿放弃他，薛国学继续朝他发泄一通，估计棒子国最好的整容医生，也别想恢复他的‘英俊潇洒’了。 双方约定好了时间地点，薛国学看着虎子肿成猪头一样的脸，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凭啥为他犯险？ 薛国学已经从纹身男子口中得知，虎子就是刘晋手下的跟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换成是自己的话，在沈知离得手后，还会在乎一个被当成工具人使用的小人物吗？ 薛国学断然不会有这种荒唐可笑的想法。 那么对方应该也不会。 千万别说什么义气为先。 世上不能说没有义气，铁骨铮铮的重义之人永远不会少，否则伟大的华夏族群不可能延续至今。 可在当今这个大家朝钱看的浮躁社会，义气已经成了一种奢侈品，私利和背叛逐渐取代了它的存在意义，剩下的只有悲情和悔恨相伴。 这股邪风一定会被拨乱反正，只是短时间内很难实现。 薛国学不认为自己会遇到了一个愿为小弟强出头的义气之人，那是因为他没想到出现的会是任斌。 任斌重义人尽皆知，并非沽名钓誉，而是一次次用行动证明出来的。 也许你可以说他善于收买人心，可当把收买人心用在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还能一如既往的坚持到现在，还能叫做收买人心吗？ 这种把收买人心贯彻到底的手段就问你服不服！ 现在任斌来了，虎子是必然要交出去了，否则这位享誉整个东平市黑白两道的义气大哥，绝对能不惜代价干出鱼死网破的事情。 别看任斌才四个人，假酒贩子则有二十多个，薛国学却是一点侥幸心理都没有，别指望交换回沈知离了，能够全身而退就够烧高香的了。 可笑纹身男子的小弟们还想拼命，你们的狗命也配和任斌去拼？ “任总，沈知离是谁的人，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薛国学摆出李达海，不是为了威慑任斌，对方既然敢亲自过来，其实已经表明了和李达海撕破脸的态度，威慑根本就不会起作用，他这么说只是想转移视线。 既把任斌的视线转移到李达海身上，免得自己这个秘书被殃及池鱼，也把李达海的怒火转移到任斌头上。 薛国学口袋里的录音笔正开着，还有人躲在旁边拍照片，到时候全交到李达海手中。 如此一来，抓捕沈知离失手的责任也就可以推到任斌的身上。 任斌似乎看穿了薛国学的心思，淡淡笑道：“老薛，我们也是老熟人了，市长大人真要发火的话，尽管拿我顶包就行。” “你能来，我就很感谢你了，稀里糊涂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可不好受。”薛国学明知无果，可为了在李达海那里有个交代，样子总要装一下，开口讨要道：“可以把沈知离交出来吗？” “老薛，你都感谢我了，怎么还好意思问我要人？” “这是两码事！” “呵呵……”任斌目光一闪，微笑道：“其实……我也要感谢你。” “谢我什么？” “你谢我能来，我同样感谢你出现在这里。”任斌的耳麦一阵颤动，脸上顿时涌现出惊喜之色。 大彪突然横移一步，用身体挡在了任斌的背后。 而就在薛国学疑惑之时，一声枪响伴随着玻璃的碎裂声，犹如一个巨大的鼓点，在仓库的空气中震荡出沉闷的回音…… 第157章 设陷 枪声一起，仓库内乱作一团，混混们纷纷抱头鼠窜，只当是任斌等人要大开杀戒了。 明明谈得好好的，怎么说开枪就开枪，电影里的军火贩子也没这么莽啊！ 薛国学当场就尿了！ 子弹擦着薛国学的头皮而过，白发正中出现了一条焦黑的线条，火烫的刺痛感吓得他魂飞魄散，也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差点就去了阎王爷那里报到。 “逃啊！留着等死吗？”纹身男子拖着薛国学就跑，他啥事没办成，可还惦记着一千万的赏钱，怎么舍得把薛国学留下。 “走，快走……”薛国学的双唇颤抖不停，裤裆里湿漉漉的一片，好似大小便失禁的老年痴呆。 枪响半分钟都不到，仓库里只剩下叶欢，任斌，大彪三人。 “本以为仓库里就是一些混混，打算让你把老四他们一起带进来速战速决的。”叶欢难得承认错误道：“还好你把人留在外面了。” “我本来也不抱太大希望。”任斌奇怪道：“薛国学竟然找来一群混混撑场面，真是有些让我看不明白。” “他是什么人？” “李达海的秘书。” “大秘？那李达海也太小气了，给他的配置确实低了点。”叶欢看了眼警戒四周的大彪，说道：“你身边都是退伍兵，他作为大反派，至少也该派几个雇佣兵或职业杀手给大秘。” “你说刚才开枪的会是雇佣兵或职业杀手吗？” “人抓到不就知道了嘛！” “万一让他逃了呢？” “枪响之后，你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还担心枪手能逃掉？” “老四，甜妞，老耿三人联手……嗯，枪手确实逃不掉。”任斌慢悠悠说着，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叶欢同样是面露笑容，本来只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收获就真的如期而至。 仓库之行，明面上是为了救回虎子，实则是要挖出今晚夺走沈知离的人。 当从车上发现卫星发讯器后，叶欢就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偷装发讯器和夺走沈知离的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那他们的企图会是什么？ 针对任斌？还是李达海？ 又或者说同时针对他们两个人？ 沈知离在双方争夺的过程中再次失踪，矛盾就会立马凸显。 薛国学的表现就证明了这点，他已然认定沈知离落到了任斌手中。 当然，任斌无所谓，他掌握了u盘，本就打算和李达海撕破脸。 问题是真正夺走沈知离的人并不清楚。 而在任斌和薛国学约定在仓库见面时，若是采取行动进行干涉，必然可以进一步激发他们之间的矛盾。 叶欢认为仓库之行，极有可能也会有第三方介入。 当初方怡就是利用林雅婷和陈婉之死，试图制造任斌和李达海之间的矛盾。 王强脑门上现在还留着的疤，正是方怡的杰作。 为了嫁祸任斌命令手下杀害林雅婷，方怡专门挑选了和任斌关系最亲密的王强，趁他不备拿烟缸狠砸脑门，然后把带血的烟缸带去了罪案现场。 王强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钱包和手机全不见了，以为是遭到了抢劫，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被指控杀人，满脑子都是为任斌顶罪，根本就没把被人砸晕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叶欢，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有人试图挑起我和李达海之间的矛盾？”任斌十分感慨的问了一句，眼神若有所失，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以后会知道的。”叶欢苦笑，他能看懂任斌眼中在寻找什么，无非就是杀害陈婉的凶手。 叶欢能通过方怡嫁祸的手段，判断出这次有人也是这个企图。 那么任斌作为被嫁祸的人，当从叶欢口中得知有人又要离间他和李达海时，第一反应当然就是当初嫁祸他的凶手。 而在任斌心中，早就意识到欧阳朵朵就是替罪羊。 警方系统里的大多数人，也知道真凶不是欧阳朵朵。 但在蒋兴邦在内的太多希望尽快结案的势力的干涉下，欧阳朵朵投案自首后，陈婉和林雅婷的案子自然就宣告终结了。 “叶欢，我车里的甜食好吃吗？”任斌双眸微微泛红，望着叶欢的神色中，充斥着无比复杂的情感。 “甜食……原来她也喜欢甜食。” “她的心里一直很苦，吃甜的就能舒服一点。”任斌突然伸手按住了叶欢的肩膀，深吸一口气道：“放心，我不问你，只是你要明白，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也不分对错的。” “你说的没错，爱一个人确实没有理由，也不分对错。”叶欢把任斌的手从肩膀上挪开，面色深沉道：“可爱不仅有爱情，还有亲情！” “亲情？我明白了……你说的很对。”任斌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执念。 “等会儿老四他们把人抓住后，你打算怎么办？”叶欢转移话题，不想在陈婉的问题上与任斌过多纠缠。 “先要分清是谁的仇家，我的仇家几乎都该死，杀了找地方埋了就行，若是李达海的仇家，倒是考虑可以合作一下。”任斌面色平静道。 “合作的话……”叶欢心中陡然一凛，如果真是李达海的仇家，那和方怡会有牵连吗？ 方怡可不是一个人，她的背后应该有不少曾经的天地盟成员，刚才的枪手会不会就是其中之一？ 到时候合作起来，岂不是很容易把方怡给暴露了？ 任斌看到叶欢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怎么了？合作会有什么问题吗？” 叶欢故作忧虑道：“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合作起来难免不让人放心。” 任斌轻松道：“只要目标一致，利益相同，仇人之间都能合作，何必在乎知根知底。” 叶欢笑笑不说话，祈祷这次自己的猜测最好是错的。 实际上，叶欢的担心是多余的，仓库外的枪手身份太特殊，短期内根本就无法见光，更别说和他们合作了。 至于枪手的到来，以及开的冷枪，也是各种阴差阳错下的产物。 枪手是有离间任斌和李达海的想法，二人之间若是斗起来，他是乐观其成的，今晚劫走沈知离却只是临时起意。 但在赵伟突然失去联系后，枪手坐不住了，亲自赶来一趟，利用发讯器找到了任斌的位置，又发现薛国学也在，便趁机开了一枪，却没想到这是一个陷阱。 三个强悍退伍兵的围追下，又是有心算无心，枪手断无逃脱的可能。 可当任斌的耳麦中，接连传出了爆炸声，哀嚎声，还有老四愤怒的叫骂声时，一切定论显然都不是绝对的。 枪手……逃脱了！ 第158章 熟悉的背影 “那混蛋诈死！” “还弄了个遥控炸弹！” “甜妞的腿被炸伤了！” “枪手跳上了车，追不上了……” 老四的声音不断从耳麦中传来，当听到甜妞的腿伤得不重时，任斌严峻的脸色才缓和下来，低声道：“你们先送甜妞回公司，我马上安排医生过去。” “老耿护送甜妞回去，老四现在立刻回仓库。”大彪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种从所未有的凝重。 三位战友素质过硬，作战经验丰富，相互配合也默契，失手不会是自身失误或轻敌造成的，只能是因为对手太强。 东平市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厉害的高手，大彪无法不重视，他需要从老四那里仔细了解情况，耽误一分钟他也忍受不了。 老四没多久就回到了仓库，大彪冲过去劈头盖脸道：“具体点，不要有任何遗漏！” “一米七五左右，全身大衣包裹，身材相貌看不清楚，用的是老款的79式狙击步枪，战术动作连贯标准，绝对在一线部队服役过。”老四喘着粗气，有些后怕道：“甜妞追上打中了他，小心靠近时，没想到他的身边埋了个小型炸药，这混蛋把甜妞和他自己一起给炸了。” “够狠！用两败俱伤来脱身！”大彪忍不住夸了一声，军人最敬勇士，哪怕是敌人，也不会吝啬送上赞誉。 “炸药威力不大，老耿看过甜妞的伤，不会有后遗症，那个枪手躺着的关系，肯定伤得更轻，不过他的肩膀被甜妞射中了，现场留下了不少血。”老四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根试管道：“老耿取了样，让我给拿了回来。” 大彪接过试管，紧紧捏在手里，脸色阴沉道：“必需尽快找到他，否则等哪天他伤好了，端着狙击枪抽冷子给我们来一下，怎么防都没用！” 任斌并不十分担心道：“这里是偏远郊区，用狙击枪不至于闹出太大动静，可发生在闹市区里的话，绝对是踩红线的行为，无论是谁敢这么干，下场就是被武警围剿。” 叶欢认同任斌的说法，补充道：“枪手是为了挑起任总和李达海的矛盾，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果是一个从外地被请来专门收钱办事的人，他马上就会离开东平市。” 大彪听完任斌和叶欢所言，心中顿时轻松不少。 “那个……”老四摸了摸脑袋，支支吾吾道：“我感觉他不是外地来的，应该是东平市的本地人。” 叶欢等人闻声皆是一愣。 大彪嘴里喷出几句标准国骂后，恼怒道：“我让你说得具体点，你倒是好，跟我玩挤牙膏吗？连枪手开口说过话都不交代？” “枪手没说过话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本地人？” “我就是……他的背影，特别是跑起来的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老四用力挠着脑袋，拼命想要唤醒某段记忆。 “好好想一下。”大彪的声音立马变了，温柔的像是对待自己的宝贝女儿，生怕影响到老四的回忆。 “不行，记不起来。”老四十分无奈，转而坚定道：“不过我确定不是最近见过，隔了至少有一年以上，也就是说他是长期居住在这的，所以我才认为他不是外地来的。” “继续想！想不出来就别吃饭了！”大彪的温柔换来了半盆冷水，令他相当不爽，决定用饥饿大法来刺激一下老四的记忆神经。 而之所以说是半盆冷水，因为另外半盆里装着的是很有价值的信息。 老四性格内向老实，平日里的生活十分单调，除了健身训练，负责任斌在公司里的安全以外，只剩下吃喝拉撒了。 关键这一切全是在天府大厦里完成。 天府大厦里有一层是专门给护卫人员住宿的，老四没成家，外面就没租房，便把宿舍当成了家，吃饭也在大厦里的食堂解决。 一个每天二十四小时几乎全在天府大厦的人，试问谁的背影会让他感到熟悉呢？ 最大可能无疑是天府大厦的内部人员。 另外，老四说最近没见过，至少是间隔一年以上的印象，那这个内部人员已经离职了，结合枪手具备出色的战斗能力，答案似乎就很清晰了。 那人曾经也是大彪老四这样的护卫人员！ 任斌想到这里，却又产生了困惑，他的思路应该没有问题，可这分明是一条死路。 招募护卫人员的流程十分严格，审核的要求也是极高，导致招募到的数量很少，任斌认识且熟悉每一个护卫人员。 过去几年离职的是有两个，可身高都超过了一米八，与枪手一米七五的身高不符合。 这条思路难道是错的？ 叶欢看到任斌纠结疑惑的样子，开口问他怎么了，任斌把想法说了出来，也希望叶欢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普通员工里也可能存在退伍军人，因此并不能排除嫌疑，只不过为何会离职呢？潜伏的好好的没理由离职啊！”叶欢目光一转道：“你对离职的判断也有待推敲……老四最近没看到，未必说明枪手离职了，可能是其它什么原因，导致老四无法接触到他了。” 说到最后，叶欢不忘提醒道：“枪手是或者曾经是天府大厦里的员工，这个可能性最大，可外人一样不能忽视，比如与你有生意上的来往，曾经多次出入天府大厦的人……” 任斌失声笑道：“这样的话……可就没法查了。” 叶欢笑道：“没法查就不要急着去查，枪手和我们谈不上是敌人，将来说不定还会合作，把时间用在他的身上，不如好好想一下，怎么应对估计很快就会找上门的李达海。” 就在这时，王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私改猎，气势汹汹地押着走在前面的薛国学和纹身男子。 “操！虎子没事，可那女的被糟蹋的不轻！被一群畜牲给……”王强的双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想到那女的半死不活的惨相，他就想把前面的两个家伙给崩了。 任斌脸色一变，似有一股阴冷之气从他的皮肤渗透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薛国学还没从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那一枪中走出来，现在又被王强给抓了回来，恐惧和麻木的表情中，好像已经对活下去不抱希望了。 “老薛……” “嗯。” “想活吗？” “啊？”薛国学张大了嘴，空洞的双眼中，瞬间射出了一道充满求生欲的光芒。 第159章 觉醒（上） “咣当！” 随着仓库深处的一间储物室的房门被拉开，里面一片昏暗，角落隐约可见卧坐着两个人。 老四打开了手电筒，强光照过去的那一刻，一声尖叫猛然响起，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别照！” 虎子嘶哑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恨意，他恨所有人，不仅是伤害他的人，也包括让他作诱饵的人。 “我要开灯了。”叶欢轻轻推开老四，等了十秒没有得到虎子的回应后，他打开了储物室的照明。 储物室里的一张床上，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浑身颤抖着裹在被子里，她的双眼瞪大，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刚才的尖叫是被痛苦折磨到无助的呼喊。 虎子把女子拥在怀里，他浑身是伤，一张脸几乎变了样，可让人丝毫感受不到狼狈和可怜，只因他的眼睛锐利如刀，仿佛能把一切都割裂开来。 叶欢利用虎子二人引开纹身男子，便知道他们会吃点苦头，却万万没想到女子竟然遭受了如此恶劣的兽行。 “我……”叶欢想要道歉，可他说不出口，苍白的道歉毫无意义，他也不愿意用这种廉价的方式去求得原谅。 在进来前，任斌告诉叶欢，他可以把酬劳翻十倍给虎子和女子。 这是应该的，也是必需的，不过现在同样说不出口。 虎子眼中的恨绝对不是用钱可以化解的，谈钱只会火上浇油，犹如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去物化别人的伤痛。 也许虎子和那个女子都很贪财，否则也不会接下当诱饵的任务。 但是在这间储物室里，虎子全程目睹了女子被人轮流施暴，他谈不上是女子的什么人，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男人，他哪里还会在意什么报酬。 如果能换得女子平安，他愿意一分钱都不要。 可惜没有如果。 虎子的悔恨无以复加，在近在咫尺的兽行面前，那种无能为力的滋味灼烧着他的心灵，撕裂着他的灵魂，犹如万箭穿心，痛彻心扉！ 叶欢同样感觉到痛，不仅是良知上的痛，更多的是耻辱！ 男人要有血性！ 无畏，果敢，强势，拼劲，抗争，牺牲…… 这些都是血性的体现，可当无法用来守护珍惜的人时，那就是每一个血性男儿的耻辱！ 叶欢能明白虎子现在的心境，这个刚猛的青年遭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打击，他的痛恨说不定已经延伸到了自己身上。 痛恨自己的无能！ 如果无法及时疏导，虎子今后的道路很有可能会走极端，那个女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心灵上的创伤很难治愈。 任斌朝外面的王强使了个眼色，薛国学和纹身男子被推了进来，老四直接两脚朝他们膝盖踢过去，接着上手把人给按跪在地。 “道歉！” 在老四的呵斥中，纹身男子一边哭着磕头，一边连声告饶，他已经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周围人盯着他的眼神和看一个死人没有区别。 “女的和我无关，我只是踩了那小子几脚。”薛国学在听到任斌问他想活命时，便又有了生的希望，此刻也在努力为自己辩解。 “你阻止的话，这里的罪恶就不会发生了。”任斌幽幽说道，他在犹豫如何处置薛国学，本来可以是奇货可居的，现在恐怕只能当垃圾扔掉。 “任总，我们之间没有仇吧！你为什么突然要对付我？”薛国学直到现在还把刚才那一枪算在任斌头上，想不明白杀自己的意义何在？ 难道任斌是想拿他祭旗，公然和李达海宣战吗？ 其实任斌就没想把薛国学怎么样，他和纹身男子被抓回来也是王强自作主张。 王强随便抓了个混混问出了虎子在哪，可当看到女子的悲惨遭遇时，他一时气不过就去找薛国学和纹身男子了。 任斌没有回答薛国学，他只是看着虎子。 叶欢同样在看虎子。 两个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该怎么处置，虎子和女子二人是最有发言权的。 虎子对身边的女子道：“你想报仇吗？” 女子小脸变得煞白，双眼满是恐慌，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在无声地惊叫着什么，随后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虎子怀中。 虎子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不怕，一切都会好的。” 女子的身体忽然不颤抖了，悠长的呼吸从口鼻中传出，她就这样陷入了沉睡。 虎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无比冷静，像是一个不波动的湖面，深深地隐藏着他的内心世界。 叶欢和任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诧。 愤怒到极点却能非常冷静，在心理学上叫做克制性愤怒，拥有这种特性的人万中无一，亦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天赋能力。 在进入储物室时，虎子的情绪明显还带着愤怒，可在看到薛国学和纹身男子后，他的克制性愤怒属性就一下子觉醒了吗？ 因祸得福？ 还是说虎子的内心世界已经踏入了某种极端？ 叶欢看不透，同时很难理解一个关系没有多少亲密的女人，为何会把虎子刺激到觉醒出新的天赋？ 这不科学！ 虽然人性本就无法用科学解释，但叶欢习惯用科学逻辑去思考问题，他总感觉虎子的突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虎子抬起了头，环视了叶欢等人一眼，缓缓问道：“这两个人对你们有用吗？” 叶欢眯起了眼睛，反问道：“对你有用吗？” “有。”虎子笑着说道：“不过你们可以先用。” 叶欢从他的笑容中，可以感受到残留的痛恨，更多的却是风轻云淡般的随性，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激起他的兴趣。 任斌和大彪交流了几句，后者从绑腿上抽出了一把匕首，强塞进了薛国学的手中。 “任总，这是……”薛国学颤巍巍地握着匕首，以为是要逼他自杀，吓得连忙把匕首扔了出去，哭喊道：“任总，给个机会，我不想死啊！” “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任斌捡起匕首，递到了薛国学的面前道：“我要你帮我做事。” “盯着李达海吗？”薛国学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任斌是在策反他，同时把匕首接到手里，只是不明白是用来干什么的。 “没错，只是你需要先做一件事，我才相信你真心投靠我。”任斌一脸肃杀，目光落到了纹身男子的身上。 薛国学脸皮抽紧，眼中闪过一道狰狞之色，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把匕首刺了出去…… 第160章 觉醒（下） 纹身男子掐着薛国学的脖子，可双手已是软绵无力，心口的致命一刀让他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活力，在惊恐和绝望中歪倒在地。 薛国学不是第一次杀人，他能坐上市长秘书的位置，又岂能没有几分狠劲，看着死不瞑目的纹身男子，他的脸上没有丝毫不适和怜悯，仿佛只是在宰鸡杀狗一般。 而第一次近距离目睹杀人场面的叶欢，看着从纹身男子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他的内心十分平静，同时隐隐生出了一股冲动。 想把刀刺进别人的身体，品尝一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自己敢杀人吗？ 叶欢压下了这个危险的念头，可仅仅只是想一下，浑身上下就涌现出的如电流般酥麻的感觉，似乎他的本能已经给出了答案。 有人被称之为天生的杀人者，又或者天生的罪犯。 未必是指穷凶极恶，而是拥有与生俱来的另类天赋。 叶欢从不认为这种天赋有什么不好。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句话被很多人解读为杀身成仁，可根本没有理解其中的真义。 佛有金刚怒目手，修罗刀下证菩提！ 若佛不下地狱，不深入地狱，又如何把妖魔除尽，直至击碎地狱！ 所以想要修成真佛，那就先要下狱成魔！ 叶欢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目光游遍薛国学的全身，好似化作了一把有如实质的光刃，寻找着一个适合下刀的位置。 “任总，您看……可以了吗？”薛国学看向任斌，神色中的凶狠和暴戾瞬间收敛，他的恭谦顺从俨然就是一副改换门庭的姿态。 不得不说，薛国学不仅心狠手辣，为了可以活命，也是不留一丝余地。 杀人看似被逼迫，可从头至尾，任斌没有吐露半个要杀人的字眼，连明确的暗示都没有，也就是随意瞥了纹身男子一眼。 可这一眼足够薛国学心领神会了。 何况在看到老四拿出手机准备拍摄后，擅于察言观色又生着七窍玲珑心的薛国学，还能不明白任斌想要干什么吗？ 杀人！ 把柄！ 薛国学不是被教唆或逼迫杀人的，他就是要把纹身男子给杀了，任斌在其中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手机拍摄到的就是薛国学的主观杀人视频！ 任斌轻笑道：“我想让你先做的事情，不过是拿出一笔钱，作为给受害者的补偿，你怎么把人给杀了。” 薛国学脸皮抽搐，勉强挤出一张笑脸道：“该死的人，杀了也不可惜，可有价值的人，死了才叫可惜。” 任斌心道你是很有价值，却也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有奇效，可反噬起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虎子突然开口道：“你用好了吗？”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虎子不知何时已经下了床，他的脸色如同凝固的琥珀，深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冷漠。 任斌微微点了下头。 “那就让我用一下吧！”虎子的话听上去像是请求，可尾音却透着理所当然的肯定，好像他的请求已经得到了答应。 任斌确实答应了，他已猜到虎子要干什么，对于他而言无疑会产生不小的损失，不过他也从来不是一个只看重利益的人。 众人都看出了虎子所谓‘用一下’的意思，换成他们的话，同样会把薛国学好好给‘用一下’的。 叶欢用欣赏的表情看着虎子，这个皮肤黝黑的小胖子，身上隐约散发出与他年龄阅历完全不符的从容优雅。 虎子来到薛国学身前，缓缓蹲了下去，他的眼神格外专注，犹如磁铁一样吸引着对方的目光，也让对方无处可逃。 薛国学紧握着手里的匕首，满脸的戒备之色。 在任斌让薛国学拿出一笔钱作为补偿时，虎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他对钱毫无兴趣。 那么感兴趣的当然就是薛国学这个人了。 虎子说的‘用一下’也就不难理解了。 薛国学本来没把虎子放在眼里，结果任斌的态度令他大感意外，似乎默认了虎子即将去做的一切。 “小子，你要干嘛？” “你猜。” “我猜？”薛国学笑了，他对于虎子这种底层人的蔑视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即使发现对方有所变化，来自于上层阶级的傲慢也让他感受不到丝毫畏惧。 “很好笑吗？”虎子问完，嘴角一扯竟然也笑了，不知是在嘲笑薛国学的傲慢，还是也认为自己的说法很可笑。 “当然好笑，不过是笑你……” “什么？” “话多！” 话音未落，薛国学的匕首已经狠狠地刺向了虎子。 影视剧里的反派总是输在话多，每次在把主角置于死地时，总会啰里吧嗦扯上一大堆，最后被无情反杀。 薛国学杀人从不废话，决定了就会果断出手。 而与虎子之间的几句对话，不过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力求一击必杀而已。 薛国学不担心任斌报复，他和虎子相比，重要性一目了然。 一片鲜血洒落。 双方距离不到半米，虎子根本就来不及闪躲，只能扭动身子，尽量避开要害。 匕首刺穿了虎子的侧腰。 “去死吧！” 薛国学一脸残忍的想要抽刀再刺。 忽然，他双目圆睁，抽刀的手僵在了半空，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剥离了身体，呼吸的阻滞让他的脸色变得扭曲痛苦。 虎子满手是血。 薛国学的血！ 虎子手里捏着一个损坏的发夹，一端断去了半角，呈现出尖锐状，被虎子刺进了薛国学的咽喉，并且不停地翻转搅动。 薛国学胡乱地抓着虎子的手腕，却丝毫无法撼动他的动作，随着鲜血激射而出，喉间的动脉被割开，生命力也随之迅速流失。 半分钟不到，薛国学停止了挣扎，仰面倒在了地上，血红的双眸中述说着无尽的不甘。 虎子松开了手，尖锐的发夹被留在了薛国学的喉咙里，他回头看着依旧熟睡着的女子，淡淡笑道：“发夹是你的，也算是你亲自报仇了。” 任斌一脸复杂之色，他想到了这个结果，可没料到虎子会用这种方式，连出声让人把薛国学手上的匕首拿走都没有。 为什么要这样？ 非要用这种赌命的方式报仇？ 虎子用手按住了侧腰的伤口，看着老四问道：“拍下来了吗？” 老四‘嗯’了一声。 “这就好，大家也看到了，我什么都没做，他却出手要杀我。”虎子又笑了起来，缓缓道：“我是正当防卫，这点应该毫无问题吧！” 第161章 收了个‘特殊’小弟 虎子坐回了床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他的眼中似乎没有焦点，整个人显得有些迷离。 两具尸体已经被拖出去了，埋尸专业户老四会妥善处理，确保不会因为尸体被发现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叶欢等人很有耐心的陪着虎子。 仅仅一夜之间，这个黑皮肤青年成长到了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高度，没有人知道他的性情和心理还会发生什么转变。 恶魔的诞生？ 这是任斌最直观的感受。 虎子身上笼罩着一股极端的恶，却不像变态杀人狂那种为了刺激和快感去作恶，他的行为似乎摆脱了情绪左右，只是单纯的做着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现在没人分得清楚，可这一切的发生，叶欢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正因如此，叶欢需要给予虎子帮助，却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虎子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透亮，目光从叶欢等人身上一一扫过，面色平淡地问道：“谁想出的把我当诱饵的法子？” 叶欢回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 虎子出声打断道：“你情我愿的事情，无需道歉。”说着，他笑着说道：“不过看你一副愧疚的模样，如果不让你做点什么，心里恐怕会不舒服很久。” 叶欢心头一跳，他从虎子看自己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捉摸的饥饿感，好像要把他吞噬一样。 他是想报复自己吗？ 叶欢心中生出了几分忐忑，可不知为何，他又无法从虎子身上捕捉到对自己的恶毒和仇恨，他说无需道歉时的坦荡也不像作假。 虎子低头看向腰上受伤的地方，大彪给他的止血药很有效果，已经看不出鲜血溢出，他抬头朝着大彪感激地点了下头。 “你伤在我的匕首下，给你治伤是应该的。”大彪对虎子保持着警惕，他在部队里见过一个人，那人和虎子现在的状态很像，后来安全部下来招人，第一轮初试就被破格录取了。 而能被安全部看中的人，无疑是用来培养成去执行某些危险任务的人，这类人本身也是极具危险的。 大彪现在看虎子，比对待战场上的敌人还要慎重。 虎子又把目光放回了叶欢身上，狡黠一笑道：“我身上还有不少外伤，康复前需要人照顾，我看你就比较适合照顾我。” 叶欢淡淡笑道：“我没学过医，不懂照顾病人。” “学过医的未必有你照顾得好。”虎子挑眉道：“这么小的要求，你也无法满足我吗？你刚才的道歉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任斌插嘴道：“医生，护士，高级病房……你还不满意的话，我能找几个三线女明星，让她们穿护士服来照顾你。” 虎子面不改色，只是看着叶欢道：“我的伤……只有你能照顾！” 叶欢冷声道：“没有人可以强压给我什么，你也不行！” “这样子的话……”虎子突然举起双手，无奈苦笑道：“我不装了，其实我想跟着你混……大哥，收我当小弟怎么样？” 叶欢皱眉，抬手指向身边的任斌道：“你知道这位大佬是谁吗？当小弟不找他，你是被揍糊涂了吗？” “我知道他是谁，天府集团的总裁，道上混的兄弟总有人提到他。”虎子眼珠子溜溜转动着道：“他喜欢穿护士服的三线女明星，我可一点也不喜欢，我们就不是一路人。” 任斌的脸瞬间就黑了。 王强和大彪的脸是红的，笑给憋出来的。 叶欢哭笑不得，他不介意收个小弟，可虎子这个小弟明显居心叵测，留在身边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 “大哥，我不会拖累你的，以后家里的脏活累坏全我干，你只管躺平就行。”虎子一脸虔诚，叶欢好似成了他的信仰。 “家里？” “对啊！我跟你混后，为了时刻聆听教诲，当然要和大哥住一起了。”虎子眨了眨眼睛道：“大哥是担心大嫂不同意吗？放心，等我见过大嫂后，先磕上一百个头，不够再来一百个，相信大嫂一定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你……” “我看是你想当大嫂吧！”王强石破天惊般的来了一句，把储藏室里的空气瞬间凝结成冰，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卧槽！” 叶欢难得爆粗口，王强的话令他如梦初醒，虎子竟然是看上他了，怪不得会有不带仇恨和恶意的吞噬感。 在场的三个钢铁直男都下意识的倒退半步，如临大敌一样看着虎子，连习惯了在沙场上舔血的大彪，脸上也有了一丝怯意。 突然拜大哥就不正常了，还想着住在一起，原来是为了‘硬搞’啊！ 而被揭穿的虎子并没有恼羞成怒，他依旧维持着平和的心态，不过眼中却有一丝杀意显现，看来初成的道心还不够稳固。 “兄弟，哪天我真变成你说的那样，保证第一个拿你开刀！”虎子盯着王强，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可听上去却比誓言还要坚定。 “误会？”王强的下身某处明显一紧，这辈子他就没有过这种担忧。 “哎……”虎子叹了一声，看着任斌道：“任总，麻烦你了，尽快找几个穿护士服的三线女明星过来，我用现场直播来证明一下。” 王强想说这没法证明，男女通吃也是有可能的，可为了保住自己下身某处的清白，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任斌将信将疑，给了叶欢一个你好自为之的表情。 “虎子，我住在出租房里，只有一居室，床也只有一张，还是坏的。”叶欢这话等于答应收虎子当小弟，却委婉的表示不能住一起。 事到如今，叶欢已经别无他法。 王强的狗血言论把双方都整尴尬了。 虎子被逼无奈，说出用现场直播来证明自己。 叶欢再拒绝的话，岂不是代表他相信王强所言？ 这种事情是能随便相信的？ 太侮辱人了好不！ 可叶欢真的难下定论，事关贞操，一点疏忽都会悔恨终生的啊！ 虎子性情的转变里，说不定就包括了对性的认知转变。 真是这样的话，叶欢有责任帮虎子扭转过来，这才咬牙决定收下这个小弟。 而就在叶欢摆出实际困难，试图打消虎子住在一起的想法时，任斌缓缓出声道：“我出一套房子，给你们住！” 这刀补的……叶欢杀人的心都有了。 任斌迎上了叶欢冒火的目光，掷地有声道：“我也住进去，我们三个一起住！” 叶欢呆住了，眼眸中的愤怒被感动所取代，一字字道：“好兄弟！” 第162章 错乱的搅动 当叶欢和任斌探讨同居生活时，在帝尊不夜城的隐秘私人房间内，有人正对他们表达着强烈的控诉。 “你差点死了，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卓妍满脸寒霜，她明知自己只是大衣男子的一个工具，可无论心中的感情有多复杂，她也不允许别人伤害大衣男人。 大衣男子依旧用大衣包裹着全身，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去安全感，甚至不顾肩膀上的枪伤才刚处理好，大衣的份量和紧凑会给伤口造成压迫。 “你争我夺，过程中受点伤再正常不过，何况我与他们目前的关系，处于合作利用远高于敌对仇视的阶段。”大衣男子点燃一支烟，尼古丁可以缓解疼痛，也能促进他的思考。 “赵伟怎么办？”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大衣男子把卓妍拉到自己身旁，宽慰道：“赵伟用跟踪的方式，希望在叶欢身上找到洛飞的下落，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别人很难想到他是我的人。” 卓妍看着茶几上的托盘里染血的酒精棉和纱布，忧心忡忡道：“不能小看任斌和叶欢，赵伟在他们手里可能会露出破绽。” “你担心的是赵伟出卖我？”大衣男子吐出一口烟圈，双瞳之中显现几分凝重。 “赵伟敬你如父，出卖倒是不至于，可如果仔细调查他的话，很容易让你浮出水面。”卓妍轻咬朱唇道：“赵伟和你的身份……牵扯太多了。” 大衣男子沉声道：“你说的我明白，否则在和赵伟失去联系后，我也不会亲自去一趟。” “任斌和叶欢会把赵伟怎么样？毕竟是警察，他们不至于太过分吧！”卓妍声音里透着心虚，叶欢还好说，警察对任斌而言毫无威慑力。 大衣男子眉头皱起，思索片刻后，缓缓道：“其实我没在任斌那里看到赵伟，跟了他们一路后，倒是在一个仓库里发现了薛国学。” “你是说……赵伟也可能落在薛国学的手中？”卓妍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十分不自然，他们和任斌之间无利益冲突，可对于薛国学所在的李达海集团，那可是鱼死网破的关系。 李达海尚不清楚而已。 若是赵伟的身份曝光，李达海从中闻出味来，后果不堪设想。 大衣男子低头沉思，烟头轻轻抿在唇里，缠绕的烟云淡薄地笼罩在双眸之中。 夜晚废厂区的两位主角分别是任斌和薛国学，大衣男子只是一个看客。 虽然猜出了他们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争夺沈知离，但是大衣男子并无多大兴趣，只是安排赵伟静观其变罢了。 不过既然沈知离送到了眼前，那也不能轻易浪费，本来就想从她口中挖一下深感兴趣的叶欢，说不定还有机会得到李达海的秘闻。 另外，两方人马都没能得到沈知离，必然以为是对方把人带走了，从而激化任斌和李达海之间的矛盾，也符合大衣男子的切身利益。 可是万万没想到，想象中毫无风险的一次出手，竟然让赵伟失联了。 大衣男子清楚赵伟的身手，沈知离身边也就一个人，他哪怕不敌，想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对方又有沈知离这个拖累，必然不会追击。 那么赵伟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衣男子想第一时间去探明缘由，才会在准备并不充分的情况下冒然而去。 通过任斌车上发讯器的定位，大衣男子发现任斌行驶到了一处偏僻的仓库。 追踪而至后，大衣男子看到薛国学也在，这让他明确了赵伟就在任斌手中的想法。 沈知离走的是最靠近矮山的废厂区进出口，无疑是被带去交给任斌的。 赵伟在出手抢夺沈知离后失联，任斌的嫌疑自然也就最大。 若是薛国学得到了沈知离，他已经把人带去给李达海发落了，又岂会在这里见任斌？ 唯一解释就是薛国学要向任斌讨要沈知离。 至于任斌想从这场交易中获得什么，大衣男子不得而知，不过这显然又是一次制造矛盾的绝佳机会。 于是，大衣男子开枪了。 任斌和薛国学会以为是对方开的枪，至少也会相互猜忌，还能引发混乱。 混乱之中，大衣男子或许有机会把赵伟救出来。 一切都设想的很好。 但在枪响的瞬间，大衣男子就察觉到了危险，不经意中，他的周围竟然出现了三道人影。 不仅人人带枪，行进中还在不停变化着战术动作，不用想也知道三人都是军伍出身。 大衣男子惊诧之下，倒也没有慌张，开始尝试着摆脱，却没想到对方三人配合无比默契，常规方法在他们面前根本无济于事。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三人即将彻底把他堵死，大衣男子不得不心中发狠，故意露出了一个破绽。 破绽之下，大衣男子肩膀中枪，他连忙趁机炸死，诱使最靠近自己的那人过来后，又以伤换伤引爆了偷埋在身边的小型炸药，这才艰难无比的获得了逃出生天的突破口。 当真是惊险至极，却也让大衣男子无法不怀疑，外面三人的突然出现，其实就是针对他的埋伏！ 自己的临时起意，难不成被人预判到了？ 大衣男子感到十分荒谬，又不认为是自己在仓库外隐藏时暴露了，他的反侦察能力之强，乃是经受过无数次考验的。 只有埋伏！ 提前埋伏！ 三人一直未动，才能不被大衣男子察觉，又早已评估过仓库附近的各个可用来藏匿的位置，才能在枪响之后，立刻投入到对预判地点的围捕。 真是这样的话…… 大衣男子唇里的烟已经燃尽，他换了一支，再次点上，火柴划亮了暗淡的房间，脸上显露出深深的忧郁。 一种难以言述的压制感充斥在胸口，好像遇到了从所未有的被动，他一直充当着操控全局的棋手角色，却发现有人把他强行拖入棋局其中。 谁？ 想出在仓库外设伏的会是谁？ 不会是任斌，他的智慧支撑不起把握先机的能力。 只有他！ 叶欢！ 大衣男子的目光犀利如炬，无比坚定自己的判断，他对于叶欢总有一种无法解读的信服，从看到他第一眼起，记忆中似乎就被刻上了某种烙印。 不！ 烙印早就有了！ 叶欢把烙印给唤醒了！ “小玉的电话……”卓妍打断了大衣男子的思绪，把手机拿到了他的面前。 “你接吧！” “好。”卓妍接通电话后，按下了免提。 第163章 牺牲和死亡 手机里很快传出了一个温婉的女声，她的语速虽然很快，但是咬字清晰，应该受过长期的语言训练。 当女声告一段落，大衣男子和卓妍都是脸色遽变。 “小玉，你听好了，不要回天府大厦了，尽快去三号安全屋。”大衣男子顿了一下，面色陡然变冷道：“不能让那人再开口了，你明白吗？” “明白！” 挂断了电话，大衣男子忍不住骂道：“李达海这个笨蛋！蠢猪！竟然把这么要命的东西给泄露了出去！” 卓妍不明其意，在她看来，如果有人曝光，正可以借刀杀人解决李达海。 大衣男子看出了卓妍的疑惑，面色沉重地解释道：“那些东西曝光之后，倒霉的不是李达海一个，整个东平市官场都会受到牵连，甚至面临重新洗牌的局面，这样一来，上面的人多年投资在东平市的心血都将付之东流。” 卓妍渐渐明白了，脸上显出紧张之色。 “到那时候，上面的人震怒，我的下场……”大衣男子双眼泛红道：“我要扳倒李达海，从而获得东平市的绝对话语权，而非给他陪葬！” “东西在任斌手里，你说他……”卓妍的心彻底乱了，娇躯颤抖不止。 他们的布局只是初具规模，根本就承受不住上面的压力。 李达海的东西一旦被曝光，后果正如大衣男子所言，他也一定会被迁怒，最大的可能就是沦为弃子，去给李达海陪葬。 “还好是落在任斌手里，他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东西是不能曝光的，否则连他自己也会死无葬身之地”大衣男子揉着眉心，犹豫道：“现在只能先看任斌的态度，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了。” 卓妍嗯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让小玉去安全屋，这个时候不需要她盯着任斌吗？” “小玉已经暴露了。” “啊？” “我也是听到小玉的声音时，才想通了一些事情。”大衣男子目光闪烁道：“在赵伟出手时，叶欢一定会想他怎么知道沈知离会从这里离开，由此判断出他们身处矮山这个最近接应点的信息被别人掌握了。” “他们发现了车上被偷装了发讯器？” “没错，如此一来，我在仓库外被伏击也有了解释，他们是将计就计，假装没有发现发讯器，利用赵伟的失踪，以及和薛国学的见面，成功把我给引诱了过去。”大衣男子十分郑重道：“任斌回去调查之后，便会发现是小玉安装了发讯器。” “那任斌的人会不会已经去找小玉了？” “应该没有这么快。”大衣男子缓缓道：“以任斌的为人，他只会选择暗中调查，避免公司内部人心惶惶，小玉有充足的时间前往安全屋。” “哎，真是可惜，我们在天府集团的人手没有几个，小玉又是最重要的。”卓妍在帝尊不夜城里培养了不少人，全都作为眼线洒在了东平市各个角落。 “确实可惜。”大衣男子淡淡道：“晚一点的时候，你亲自带人去一次三号安全屋。” “好。”卓妍答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抹惊怖之色从眼中闪过，呐呐道：“你是说……要把小玉给……” “我相信小玉的忠诚，可你该明白，忠诚并不等于可以闭紧嘴巴，她知道的东西太致命了，如果不暴露还好，现在……一切都晚了。”大衣男子的声音中带着遗憾道：“给她一个痛快，希望她不要怪我们。” 卓妍默然点头，她见惯了生死，可还是第一次要处死一个没有背叛的自己人。 或许某一天，小玉也就是她的结局。 “我现在就去准备。”卓妍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抑制着某种情绪，眉宇间流露出的悲伤，又像是所有的希望都已破灭。 “不要怪我，你明白的，我们的事业注定需要许多人的牺牲。”大衣男子冲着卓妍离去的背影，大声呼喊道。 卓妍身形停滞了一下，又一言不发地继续走去，打开了私人房间的大门后，反手轻轻的关上，同时也把心给关上了。 为了不受良知的煎熬。 而在一家五星级宾馆里，小玉躲在卫生间里打完了电话，重新回到卧房时，大床上的王安全也醒了，正用淫荡不已的表情看着她。 王安全度过了人生最美妙的一个夜晚。 一顿普通的宵夜，加上漏洞百出的自我吹捧，却在任斌亲自送他出门的行为加持下，变幻成了最猛烈的春药，让迎宾小姐心甘情愿地投入到了他的怀抱。 不过王安全过去与女孩的接触只停留在牵手上，哪里会是身经百战的小玉对手。 一番撩拨之后，小玉就从他口中套出了今晚去见任斌的原因。 小玉又在王安全意乱情迷之时，进一步进行套话，发现他竟然把u盘里的东西背出了大半，也让小玉了解到了不少u盘里的资料。 王安全还自鸣得意地告诉小玉，他没有备份u盘里的东西，除了任斌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对他而言看似毫无保障，实则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任斌必然以为王安全为了自身安全考虑，会把u盘备份或找个朋友告知。 于是，任斌就会全力调查他把备份藏在哪里，以及告知了身边的哪个朋友，结果注定是一无所获。 这样一来，任斌在无法解除潜在威胁的情况下，绝对不敢对王安全怎么样，并且还会对他进行各种安抚和优待。 王安全的想法确实不错，只不过对于小玉太过轻视，以为她就是一个贪慕虚荣之人。 特别是享受到深入交流时她对自己的百依百顺，王安全更是把她当成了只会无条件服从自己的玩物。 王安全的目光贼兮兮地落在小玉的胸前，回味着它给自己带来的无穷享受，身体某处又好像有了反应。 “小玉，嘿嘿，我又想了” “别急嘛！”小玉摇摆着诱人的腰肢，一脸媚笑地跨坐在了王安全的身上，手指捏着一片药丸道：“这可是好东西哦！” “真的？” “你试了就知道了。” “拿来吧！”王安全毫无戒心，他那方面的能力很普通，在小玉的连番攻势下，每次都被杀的丢盔弃甲，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又怎么会拒绝科技的力量。 “有感觉了吗？” “有了！好热啊！感觉浑身都是力量！” “那你还在等什么！” “宝贝，我来了……” 过了不到十分钟，王安全口吐白沫，身体抽搐不止，双眸中的光芒越来越淡，直到一动不动，再也看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第164章 想睡觉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水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任斌回了公司，三个男人的同居生活也将拉开帷幕。 房子对于任斌而言，只需一个电话就可以拿来一百套现房随意挑选，所以叶欢随时都可以毫不费心地拎包入住。 叶欢表示不急，惊吓来的太过突然，他有些不知所措。 虎子意图不明，任斌横插一脚更是奇怪，叶欢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否貌比潘安，引来了无数豺狼虎豹的窥觎。 七日之后，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这是叶欢在两道炙热目光下的最后顽强，再多说一天，两人说不定就会立刻把叶欢连捆带绑的弄去新家。 虎子和那个受到迫害的女子回到了废厂区，刘晋了解情况后，直接带人铲平了假酒窝点。 留守的几个小混混还敢反抗，被刘晋一人一条胳膊给卸了，展现出了少有的凶狠。 此事过后，刘晋在废厂区的声望无疑会更上一层楼，算是坐稳了第一大哥的宝座。 而一夜未眠的叶欢依旧无法睡觉。 方怡今天的穿搭别具一格，一件宽松的衬衫搭配一条复古风格的裙子，再穿上一双运动鞋，散发出一种随性而又不失时尚感的气质。 与之相比，叶欢忙了一整晚就没换衣服，寒酸到连整洁都谈不上。 “你这样子，似乎不太愿意和我出门啊！”方怡气鼓鼓的瞪着叶欢，她的精心打扮没能换来足够的重视，换谁都会不开心。 “说实话，我其实很想回家睡觉。”叶欢想诉苦博取同情，装可怜绝对是男女之间化解矛盾的法宝之一，可他的话显然带着歧义。 “睡你个大头鬼！你……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不老实！”方怡闹了个大红脸，她能感受到叶欢的话不是在开玩笑，可哪有刚约会就开房的。 “别误会，我就是累了，昨夜整晚没睡。”叶欢连忙解释，心中却有几分激动，方怡的责骂并不强烈，给人一种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感觉。 要不……先睡为敬？ 叶欢发现自己无耻的基因正在茁壮成长，特别是面对方怡时，欲望一直十分强烈。 “知道今天有正事要办，你还不好好休息，说吧……昨夜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去勾搭哪个小姑娘了？”方怡看着叶欢的一张俊脸，心想他真有花花心思的话，无需主动勾搭，怕是会有不少女孩来倒贴。 那自己算倒贴吗？ 方怡啊！ 你是女孩子，要懂得矜持啊！ 一番内心自我教育之后，方怡摆出了一个冷脸，只要叶欢不说明白昨晚到底怎么了，她就决定分手！ 对！ 就是分手！ 分手三天，以儆效尤！ 方怡给自己的矜持划下了标准，却是低估了叶欢的无耻，只听他道：“昨晚是去勾搭小姑娘了，可惜没有勾搭上。” “呵呵……” “小姑娘没影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继续勾搭。”叶欢在方怡的矜持标准上不断摩擦。 “叶欢，算你有种！”方怡真生气了，她能听出叶欢在开玩笑，可这种玩笑很低级，只会给恋人之间造成伤害。 “你呀，说到底也是一个小姑娘。”叶欢拉住转身要走的方怡，大笑道：“恋爱中的女生果然智商不在线，我家的方医生也不例外啊！” “什么你家的方医生，还有谁在恋爱中了……”方怡语气逐渐减弱，带着思索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愕。 “想明白了？” “昨晚你去找过沈知离了？”方怡绝顶聪明，撇开恋爱中的“醋酸”影响，叶欢所谓的一夜未眠去勾搭小姑娘，也就是一个不难理解的隐喻。 “除了沈知离，我还能去找谁？”叶欢故作害怕道：“方医生有多厉害，我是清楚的很，哪里还敢招惹其她女孩。” 方怡的脸又红了。 刚才还真是恋爱脑上线，导致智商不在线了。 那岂不是证明了自己在恋爱，并且喜欢上了面前这个满脑子鬼主意的坏家伙？ 晕！ 想好的矜持呢？ 轻易被试探了一下，怎么就暴露了呢？ 方怡！ 你要争气啊！ 分手！ 不分手的话面子往哪放啊！ 叶欢瞅着方怡一副为难纠结的模样，断然想不到他已经被分手无数次了。 方怡的心实在是累，当一个矜持的女人简直就是在玩命，恨不能留千世之骂名，也要放飞自我！ 不过传统道德还是约束了方怡的某些开放思想，长叹一声道：“真累，我也想睡觉了。” “啥？”叶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全身麻木。 “别想岔了，我也只是累！”方怡的脸红到不行，一辈子脸红的次数全用在今天了。 “哦……”叶欢悄悄地把手搭在了方怡的纤腰上。 “我向晓军讨教了几招武当拳，你是不是想见识一下？”方怡瞪着眼睛，脸已红到冒烟，分不出是害羞还是生气。 “我和你说正事。”叶欢一副心无杂念的严肃样子，搭在方怡纤腰上的手紧了几分，算是彻底搂住了。 武当拳算个屁啊！ 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方怡冷笑连连，也把手揽上了叶欢的腰，在女人天赋技能的指引下，精准的找到了男人的那处软肉。 “嘶！” 酸爽！ 够劲！ 此刻当浮一大白！ 求酒精麻醉啊！ 叶欢忍痛说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成功吸引到了方怡的注意力，她的‘掐肉大法’才没有维持太久。 忽然，一条短信提示音打断了了叶欢的叙述，低头一看是秦白若发送过来的。 叶欢记得昨晚让秦白若整理枪击案资料的，并且说好今天要去拿的。 打开短信一看，秦白若倒是没催促叶欢马上去拿，只是告诉他资料整理好了。 “你先去拿一下，我也想看枪击案的资料。”方怡不再打趣，脸色变得认真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现在不能说吗？” “我没考虑好怎么说。” “听上去似乎很严重嘛！”叶欢坏笑一声道：“只要不是分手就行。” 方怡翻了一个娇俏的白眼。 就在这时，手机又传来了短信提示音。 “她也催我了……”叶欢看到还是秦白若的短信，嘴里的调侃在看清内容后戛然而止，惊讶道：“小希的父母……死了！” 第165章 破绽百出的犯罪现场（上） 叶欢和秦白若通了电话，二人约在了案发地点见面。 凌晨时分，范小希家中传出了巨大的噪音，邻居敲门无果后，联系了街道居委，可依旧无法敲开范小希家的大门。 考虑到这家人刚丢失了孩子，居委人员担心出事，立刻联系了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破门而入后发现了范小希的父母已经死亡。 秦白若得到消息后，亲自赶来了现场，也得到了法医的初步判断结果。 范小希的父母，也就是刘洁和范长江全是死于氰化物中毒。 不过二人不是同一时间死的。 范长江死了八小时左右，刘洁则是死于早上，距离现在也不过一小时，如果邻居找上门时立刻破门进去的话，说不定她还有抢救的可能。 另外，刘洁在中毒死亡前，范长江早就死透了，她和一个死人在同一屋檐下住了七个小时，其中的缘故让人疑惑不解。 不过现场勘查人员很快就有了发现。 刘洁的尸体旁边，留有一张档案纸，也是一份忏悔书。 而在叶欢到达现场后，秦白若连招呼也不打，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把用证据袋装好的忏悔书拿给他过目。 “小希，对不起，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可正因为爱你，我才无法原谅自己，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姜老师，请原谅我的无情和自私，小希还这么小，她的人生才刚开始，请不要让她承受我们大人犯下的错误，你是她的老师，也是最信任的长辈，她不知多少次向我说起你的好，因此请不要辜负她对你的爱。” 忏悔书里充满了自责和托付，从中不难看出一点。 刘洁死于自杀！ “这份忏悔书是刘洁写的？”叶欢当即提出了质疑，举起证物袋里的忏悔书道：“如果真是刘洁写的，那这也是一份遗书。” “鉴定的报告没有这么快出来，不过我找到了刘洁的一本工作笔记，书写风格和字体对照忏悔书上的文字，表面上看几乎一致。”秦白若收回了证物袋，又把范长江的死亡时间说了出来。 “没人能和一个死人心安理得的在一起这么久，除非人就是她杀的。”叶欢做出了直观的判断。 “她先毒杀了范长江，再选择自杀？” “看来你知道刘洁有毒杀范长江的动机。”叶欢注意到秦白若投来的质问目光，笑着说道：“正常人难道不该对刘洁毒杀范长江表示疑惑吗？你连提一嘴都没有，说明已是心知肚明了。” “范长江不是范小希的生父，父女的感情十分冷漠，我怀疑……”秦白若没有说下去，她在调查范小希失踪案时，得到了不少范长江对范小希存在施暴行为的目击证词。 “不用怀疑，事实就是范长江有猥亵甚至性侵范小希的企图。”叶欢说得斩钉截铁，声音格外冷酷。 “你确定？” “确定，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以后再告诉你。”叶欢继续着自己的直观分析道：“刘洁忏悔书中的自责，很大原因就是给女儿找了一个兽父，为了弥补过错，她选择了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也就是毒杀了范长江。” “很有道理。”秦白若的话听着像是认同，却带着一股讥诮的味道。 “有问题？” “问题当然是有的。”秦白若话锋一转，问道：“忏悔书里提到的姜老师是谁？” “市三中学的音乐老师，也是范小希所在班级的班主任，姜芸。”叶欢犹豫了一下，说道：“姜芸为了帮助范小希摆脱范长江的毒手，设计了那天的失踪案。” 秦白若眼中异芒一闪而逝，冷哼道：“你知道的可真多啊！知情不报属于包庇罪，你是想去班房体验一段生活吗？” “范小希把我视为哥哥，姜芸又是刘洁托孤的对象，我们如果进班房体验生活了，范小希交给你养吗？”叶欢感觉自己语气重了一些，目前把柄被别人抓在手上，只能转变策略，放下姿态讨好道：“我看得出来，秦警官人美心善，也一定是贤妻良母。” 秦白若噗嗤一笑，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夸她这个老姑娘是贤妻良母。 叶欢厚着脸皮道：“秦警官照顾一个初中生当然不在话下，不过平日里警务繁重，还是把小希交给我这个闲人比较合适，所以班房的生活体验暂时就不考虑了。” 失踪案上升到了命案，警方的调查力度必然会加大，姜芸的事情注定是瞒不住的，叶欢只能希望秦白若高抬贵手，帮着隐瞒失踪案的真相。 “叶欢，你是让我知法犯法吗？” “法理无情人有情。”叶欢已经不要脸了，猛夸狂舔道：“秦警官的面部线条分明，眼睛充满智慧的光芒，唇角的微笑总能打动人心，这就典型的和善之美……拥有这种美的人，无一不是重情义的高尚之人。” 秦白若似笑非笑，她对叶欢有了新的认识，这个男人不仅脑袋好用，嘴巴也是巧舌如簧，如果用在女人身上…… 哼！ 不送去班房绝对是一个天大的祸害！ “叶欢，你可能把事情想简单了。”秦白若往旁边退开一步，露出了范小希家的大门，淡淡道：“穿戴好手套脚套，进去后仔细看看，也可以询问现场的勘查人员，希望等你出来时，还能……” 秦白若卖了个关子，一脸戏谑地做出了请进的手势。 二十分钟后，叶欢无奈苦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感谢你对我说的那些好话，虽然虚伪到不行，但我真的很开心，倒也愿意帮你蒙混过关，只是这案子的水太深，稍有不慎就会被淹死。”秦白若故作无辜的摊手道：“风险如此之大，我想你也不好意思拖我下水吧！” 叶欢无言以对，只能感叹道：“这凶手也太不专业了，留下这么多破绽，这不是等着警察上门来抓嘛！” “两条人命，自首的意义也不大。”秦白若的声音里透着惋惜，失声一笑道：“我真希望自己是个贤妻良母，有照顾人的本事，可我烧个菜都会把厨房给点着。” “我去问问，你等我消息。” “你快点，证据整理完毕后，我就会动手抓人了。” 叶欢摆摆手，连枪击案的资料也不问了，转身快步离去，眼前这事若是处理不好，他说不定真要去班房体验生活了。 第166章 破绽百出的犯罪现场（下） 刘洁杀了范长江，然后自杀，在那份堪比铁证的忏悔书证明下，这件案子一目了然，特别是了解其中的隐情后，相信很多人希望就此结案。 叶欢就是如此，他没有兴趣去探究真相，刘洁或许是个值得同情的母亲，可叶欢更关心的是范小希。 如果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那母亲二字的伟大也将大打折扣。 何况刘洁给丈夫戴绿帽，本身就是有错在先，一切的悲剧由她而起，现在用了最激烈的方法弥补了作为母亲的责任，只能算是功过相抵。 可是真相与现实的差距实在太大，大到一点掩盖的机会都没有。 除非是瞎子，否则去现场看过后的人，任谁都能得出案子另有真凶的结论。 最显而易见的一点。 案发时，厨房里的煤气上正煮着一锅汤。 引来邻居的巨大声响，便是汤煮沸后，蒸汽水泡顶翻了陶瓷锅盖，随后溢出来的大量汤水浇灭了煤气，触发了灶台自带的报警装置。 那么问题来了。 一个留下忏悔书，马上就要自杀的人，还有心思去煮汤？ 另外，勘查人员发现阳台的窗户是打开了，昨夜的雨量不小，阳台地面和窗台上却没有水渍，也无被擦拭过的痕迹，说明窗户是雨后也就是早晨才打开的。 刘洁自杀前开了窗？ 她开窗干什么？ 进一步勘查后发现，窗台的内外侧都被提取到了衣服纤维，其中有一团较大的黑色绒毛线团卡在了纱窗嵌合处。 刘洁的衣服上没有明显的磨损，穿的也不是黑色衣服，而是白色休闲裤和米黄色的衬衣。 黑色绒毛线团与她的衣服无法匹配！ 换言之，阳台窗户不是刘洁打开了。 今天早上，房间里还有第三人！ 第三人就是从阳台的窗户进入和离去。 现场勘查人员在地上标注了几个鞋印。 三十八码的新鲜鞋印。 叶欢看到后已经彻底无语了，凶手上门穿个鞋套都懒吗？ 刘洁穿的是居家拖鞋，款式底纹和鞋印完全不一样，何况她身材矮小，一双脚也就三十五码，留不下三十八码的鞋印。 范长江穿的是四十四码的鞋，也与三十码的鞋印相距甚远。 房子里有过第三个人，还是从阳台窗户进出，这种不走正门的行为，显然是图谋不轨。 谁来过？ 这个不速之客彻底改变了案子的定性，至少在刘洁的自杀上，已经存在了重大疑问。 案子变得扑朔迷离，可对于叶欢而言，凶手昭然若揭。 他想到了一个无法不去想的人。 姜芸！ 刘洁为了女儿毒杀范长江，动机十分充分，姜芸作为范小希的班主任，又经历过楚伟的猝死，守护学生的意愿同样强烈。 不过叶欢在怀疑姜芸的同时，不禁又有了别的疑问。 忏悔书中反复提到了姜芸，必然会把她带入警方的视线中，这可不是一个凶手的正常行为，同时也间接表达了是她和刘洁合伙把范小希藏了起来。 姜芸这是要干嘛？ 即使凶手身份不暴露，藏匿范小希也是违法犯罪。 这样一来，姜芸无异于是在自爆，不仅她的教师生涯彻底结束了，留下案底后，剩下的人生都会蒙上阴影。 叶欢记得上次和姜芸不是达成共识了吗？ 她怎么就突然走极端了？ 难道是藏匿范小希的事情暴露后，姜芸担心叶欢不帮她隐瞒，导致范小希重新回到兽父身边，这才急着去铤而走险？ 叶欢烦闷不已，心里给姜芸贴上了无脑标签。 对于范小希的归宿，叶欢也仔细思考过，甚至同样动过让范长江彻底消失的念头，可换做是他，绝对不会干得这么粗糙。 早知如此，叶欢就该早点给姜芸一个定心丸，表示把范长江交给他去解决。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叶欢可不想因为包庇罪去踩缝纫机，只能找到姜芸，让她严守口风，别把他给交代出来。 虽然叶欢可以矢口否认，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但别忘了还有赵伟这个知情人，叶欢现在对他很不放心。 市三中学，叶欢找到了姜芸，把她带到了音乐教室的小隔间里。 姜芸看着叶欢一路沉默的严肃模样，以为他在楚伟的猝死案上查到了什么，脸上不禁流露出期待之色。 叶欢同样期待。 可当看到姜芸的一身黑色针织衫，脚下的鞋看上去很像三十八码时，他的期待烟消云散，倒也佩服姜芸杀完人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立马赶到学校上课。 “姜芸，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些事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叶欢想劝姜芸去自首，可他说不出口，正如秦白若所言，在两条人命面前，自首几乎没有意义。 “叶警官，你想问什么？”姜芸一脸认真道：“只要可以查到楚伟猝死案的真相，我知道的一定全部告诉你。” “我问的不是这个。” “啊？” “你……”叶欢盯着姜芸，只见她的眉毛微微颤动，一头雾水的样子让人不由得跟她一起疑惑了起来。 “叶警官，你到底要问什么？”姜芸的脸上没有紧张和不安，只是单纯的疑惑不解。 “今天早上六点半到八点之间，你在哪里？” “学校，我六点不到就在学校了。”姜芸不以为意道：“今天轮到我负责校门执勤，所以比平时早了大约一个小时。” “昨晚呢？九点到十二点，你又在哪？” “我……”姜芸脸色微微一红，似有难言之隐。 “姜芸，回答我，这很重要！”叶欢凝视着姜芸，不敢错过她表情上的任何变化，却是一点撒谎的迹象都没发现。 “我和大志……在一起。”姜芸低下头，声如蚊蝇道：“泰和酒店，昨天是我生日，大志陪我庆祝，晚饭多喝了点酒，人就有些醉了，也就住了下来……” 泰和酒店？ 叶欢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却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姜芸抬起了头，在叶欢的强势逼问下，她只是顺从的有问必答，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隐私被冒犯了，忍不住气愤道：“你问这些干嘛？” “昨晚范长江死了，早上刘洁也死了！”叶欢胸口的大石落地，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道：“我以为人是你杀的。” 第167章 约会被扰 姜芸的校门执勤有无数师生作为人证。 昨夜酒店里的佟大志也是人证，即使由于关系亲密不能视为证人，进出酒店的监控同样能提供证明。 姜芸的不在场证明无懈可击，她没有毒杀范长江和刘洁的条件。 凶手到底是谁？ 谁有能力伪造刘洁的笔迹写下忏悔书？ 谁又掌握了范小希的失踪和姜芸有关？ 凶手杀了范长江和刘洁的意图，真是为了让范小希摆脱兽父的纠缠？ 叶欢离开市三中学时，提醒姜芸在即将上门的警方面前，她要继续隐瞒范小希失踪的真相，在问起为何会被刘洁托付范小希时，说出师生二人关系亲密作为搪塞就行。 凶手企图不明，可显然想要揭开范小希的失踪案，叶欢不让他得逞，对方见到目标无法达成，说不定会有进一步的举动。 叶欢问了范小希目前的状况，姜芸听出了话里的深意，告诉叶欢范小希很好，由一个绝对值得信任的人照顾。 既然是绝对信任，叶欢也就无话可说了，原本他是怀疑照顾范小希的人就是凶手，因为他了解失踪案的内幕。 如此一来，凶手的范围无法确定，只能等待警方的深入调查结果。 刘洁中毒的死亡时间与被发现的时间重合度很高，以此不难出判断凶手离开犯罪现场的时间点，也就是在早晨七八点左右。 这个时候已经有居民行走在小区里，说不定会注意到凶手。 而经过这么一搅合，叶欢和方怡都没心思在外约会，不过二人又都不愿意草草收场，于是心照不宣的改成了室内约会。 矜持这玩意，方怡最终还是感觉不适合自己。 无耻不要脸，叶欢认为这是男人的优良品质。 而就在这对狗男女想着要把没节操进行到何种程度时，一个人的及时出现令他们回头是岸。 “没打扰到你们吧！”王晓军一副‘我是故意打扰你们’的坏笑，反正他的武当拳制霸全场，丝毫不担心挨揍。 “我们前脚刚进门，你的按响了门铃，有这么巧的吗？”叶欢黑着脸道：“我严重怀疑你时刻都在偷窥方怡！” “差不多吧！我自己编写了个小程序，与手机连通，只要小区的两个出入口和方怡家楼道旁的监控拍摄到你，便会触发铃音提醒功能。”王晓军老生常谈道：“你目前达不到成为方怡伴侣的资格。” 叶欢气得几乎一口老血喷出，他宁愿面对十个情敌，也不想和王晓军这个奇葩打交道。 方怡笑得花枝乱颤，她的矜持竟然可以交付给别人守护，当真是妙不可言。 “找到沈知离了吗？” “你知道我去找了？” “你昨晚打电话问我沈知离的下落，我就猜到你会连夜行动。”王晓军笑笑道：“废厂区那个地方很复杂，说不定会有危险，我不放心方怡去，你去趟下雷倒是不错。” “你是不是希望我出事。”叶欢无语到了极点道：“你在电话里可一句都不提危险，想必是怕我不去吧！” “你难道想让方怡陪你去冒风险？还是认为自己吃亏了？”王晓军冷哼道：“小气的男人，果然配不上方怡。” 叶欢感觉快要自闭了，怪不得都说只有奇葩才能打败奇葩，可惜他不是。 方怡端着果盘走出厨房，五六种不同的水果摆的考究又好看，上次来可没这种待遇，这个果盘明显是她精心准备的。 落花有意，流水也有情，却被一个第三者强势插足，碎了花意，断了流情。 王晓军一点也不客气，嘴里塞进了一块猕猴桃，津津有味边尝边道：“失手了？被沈知离给跑了？” 叶欢胸口又中一箭，他从王晓军的语气中听出了对无能者的鄙夷。 “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把人找出来，你却用一整晚的时间把人弄丢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哎，还好我来了，否则方怡就吃大亏了。”王晓军火力全开，讽起叶欢来是不留余地。 人就是这么怪，王晓军这个死宅认准了方怡为知音，那就不忍她受到半点伤害，甚至产生了老父亲般的心理状态，对于接近她的男人难以自抑的充满敌意。 “沈知离到底是怎么不见的？你早上说到骗过了警方的搜查，后来呢？”方怡很是奇怪，不明白叶欢和任斌联手怎么还能把人弄丢了。 叶欢详细地叙述了废厂区发生的一切，连同后来在仓库里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只对三男同居闭口不提。 “这么说的话，昨晚还有两路人抢夺沈知离。”方怡面露惊讶之色，没想到区区一个情妇，竟然引出了这么多人。 “袭击老刀的人也被别人袭击了，后来者还动了枪。”王晓军疑惑道：“开了两枪，没打到人，只是为了威慑，还是枪法太差？” 叶欢从任斌那里得到消息，刘晋在老刀被袭不远处找到了两个弹头，弹头射进了水泥地里，没有血迹，也就是说枪没打中人。 方怡判断道：“我偏向于威慑，枪法再差也不至于偏到地上。” 王晓军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猕猴桃，含糊不清道：“被射的人在地上打滚呢？面对子弹时很常见的规避动作。” 叶欢大声道：“不会，如果不是威慑，那就不止两枪了，射不中可以一直射下去，被射的人即使是百米冠军，在对方清空弹夹前，也跑不出有效射击范围。” 说完，叶欢从果盘里挑出了最后一块猕猴桃，挑衅地瞪了一眼王晓军后，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嘶……” 酸死了！ 叶欢天生怕酸，一顿龇牙咧嘴。 “无聊！”王晓军淡漠道：“小心眼的男人配不上方怡！” “咳……” 叶欢差点没让猕猴桃给噎死。 方怡掩嘴偷笑，她似乎很喜欢看这两个男人斗气，却是很快转入正事道：“从发生在仓库的冷枪来看，一路人马是为了挑起任斌和李达海的矛盾，另一路人就耐人寻味了。” “无非两种可能。”叶欢看着方怡，二人心有灵犀，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方怡知道是哪两种可能，只是故意留给叶欢说。 一个聪明的女人要懂得在别的男人面前，给自己的爱人展示才华的机会。 第168章 所有人都是猎物 王晓军的脑袋同样是天花板级别，这种状况也没脸捣乱人家两口子的恩爱，只能黯然神伤，感叹女大不中留，白瞎老父亲这么煞费苦心。 又想吃块猕猴桃安慰一下自己，王晓军手都抬了起来，才想到最后一块被叶欢吃了。 “还想吃猕猴桃？你倒是早说呀，虽然我也喜欢吃，但最后那块肯定留给你。”叶欢趁机调侃道。 “方怡，猕猴桃还有吗？”王晓军看到方怡点了下头，冷笑道：“拿三个过来，我吃一个，另外两个给叶欢。” 叶欢想着猕猴桃那味，牙龈已经是一阵酸。 “你自己说的喜欢吃，怎么了？不给我面子？”王晓军豁然站起身，缓慢而有力地举起右拳道：“武当拳的面子给不给？” 叶欢不屑道：“你来啊！我还求之不得呢！有本事揍趴我，到时候可别怪我走不动路，今晚就睡这里了！” “睡这里？”王晓军把拳头捏得噼啪作响道：“没问题，我成全你，保管你能安稳睡到天亮，因为你会被我揍到连动下手指都是奢望。” 方怡站到两人中间，安抚了半天才让两个男人化干戈为忍耐。 叶欢其实并不生气，王晓军的出发点是为了方怡，一个对自己的爱人充满保护欲的男人，吃味是有的，可感激也不少。 “你快些说，那路人为何要抢夺沈知离？”方怡担心二人又闹起来，连忙引到了刚才的话题上。 叶欢的脸色逐渐认真道：“第一，那路人带走沈知离是为了对付李达海。” 王晓军盯着叶欢，神色郑重问道：“沈知离到底掌握了李达海什么黑料，昨晚连任斌都亲自上阵了。” 叶欢本不想说，毕竟那个u盘太要命了，知道的人很有可能面临巨大风险。 但是王晓军现在已经把任斌摆了出来，以他和方怡的脑袋瓜子，叶欢想敷衍他们根本就不可能。 “一个u盘，里面装着李达海和别人的贪腐内容，应该是沈知离从李达海的手机里拷贝的，后来被她的助手偷了过去，现在落入了任斌手中。”叶欢深吸一口气道：“u盘里的东西我也看过，按律审查的话，市里再修两座监狱也未必够住。” 方怡和王晓军脸上都浮现出愕然之色。 “这个烫手山芋，任斌也敢吃下来？”王晓军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明白任斌对于陈婉的爱有多深，复仇之心就有多烈！ “任斌要对李达海动手了？”方怡声音透着激动，她尝试过挑动任斌和李达海对抗，为的是引出李达海背后之人，现在终于等来了机会。 “任斌没有表态，可既然留下了u盘，至少是一种挑战的态度。”叶欢没敢说出真实的想法，任斌其实给他的感觉很怪。 昨晚喊叶欢过去就毫无理由，后来又大方的把u盘给他看，还主动加入同居，种种一切都诡异无比，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二，我认为那路人把沈知离带走，极有可能和洛飞的枪击案有关。”叶欢结束了任斌的讨论，夹在方怡和任斌中间，他浑身不舒坦。 “有人也在调查枪击案？”方怡看出了叶欢不想深谈任斌，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凝神猜测道：“看来不止我们想还洛飞清白。” 说起枪击案，方怡不禁问道：“你不是去见秦白若了吗？枪击案的资料拿到了没有？” “我没和她在警局见面，而是直接去了案发现场，后来又赶去了市三中学。”叶欢拿起水杯润了下喉咙，说起了范小希的失踪案。 方怡和王晓军听得入神，直到叶欢说完，他们好像品了一杯香醇的咖啡，沉浸在回味之中难以自拔。 半晌之后，王晓军由衷赞赏道：“那个叫姜芸的老师……厉害啊！” 方怡微微点头，眼神变幻不定道：“姜芸为了查明当年楚伟猝死的真相，利用范小希的失踪引出上官瑾和梁求实，如果正如她的猜想，楚伟猝死背后别有隐情，还涉及到已死的公安局长蒋兴邦的话，那么……” 王晓军接口道：“人口贩卖！不仅是女大学生的人口贩卖，也包括了楚伟所在的学生群体，甚至不分年龄性别，所有人都是东平市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的猎物。” 此话一出，客厅里瞬间充斥着一股沉闷而压抑的气息，让人感觉仿佛被笼罩在了一个无形的阴影之中。 “现在警方的力量全都放在寻找逃亡的洛飞身上，范小希的失踪案已经被搁置，也就无法重点调查梁求实和上官瑾。”叶欢摇摇头道：“不过这二人的价值不会很大，他们应该只是楚伟猝死案的帮凶，指望他们揭露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的机会很小。” “再小的机会也不能放过，还是要让警方查到梁求实和上官瑾身上。”方怡目光坚定，为姐姐方静报仇的执念从未动摇，任何微乎其微的突破口，她都会竭尽全力去尝试。 “怕是不容易！”王晓军叹声道：“现在范小希的父母这么一死，不用多久，梁求实和上官瑾可能就会彻底从警方的视野中消失了。” 叶欢一脸惆怅道：“范小希在姜芸手上的事情只能拖延，最后总是瞒不住的，刘洁忏悔书里的内容再清楚不过，谁都能看出姜芸和范小希的失踪有关。” “若是范小希被警方从姜芸手中找到，你会不会……”王晓军难得对着叶欢露出了关心的表情，问道：“姜芸会把你卖了吗？” “无所谓，到时候你多来探监几次就行。” “好的，我会带上猕猴桃来看你的。” “靠！” 二人相视一笑，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剑拔弩张的模样。 “什么探监？没你想的这么严重！”方怡淡定道：“刘洁已经死了，范小希失踪案的主谋完全可以扣在她的头上，姜芸也就是一个出于善心帮助收留范小希的从犯，即使上了法庭也能酌情处理。” 方怡轻松一笑道：“至于你的包庇罪，更是从犯的从犯，危害的角度可以忽略不计，最多也就是行政处罚。” “会留案底吗？” “你还在意这个？” “当然在意！我们的孩子以后学习工作会受影响的！”叶欢义正言辞，用一个父亲的责任心彰显出了将来必然会发生的某种事实。 “你想的有点多了。”方怡脸蛋微红，心里美滋滋的，只有真心实意的男人才会在恋爱时想到孩子，大多数男人想着的是创造孩子的过程。 王晓军突然念叨道：“说到孩子的学习受到影响，范小希现在不就是嘛！” 叶欢闻言一愣，脸色随即涌现出自责之色…… 第169章 谁是受益者（上） 范小希被姜芸利用，虽然让她免遭兽父的毒手，但生活也是大受影响。 叶欢何尝不是默认了这种利用。 楚伟的猝死，女大学生的失踪，一切都指向了地下人口贩卖的产业链。 与之相比，范小希本身太容易被忽略了。 叶欢甚至还想着继续藏匿范小希，从而调动那个杀害刘洁和范长江的真凶。 如果不是王晓军的一语道破，叶欢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是有多么自私。 范小希今年初三，距离改变人生命运的中考只剩下半年，虽然她的学习优异，但长期不去学校必然大受影响。 如今范长江已死，对于范小希的威胁不复存在，凭什么还不让这个饱受磨难的无辜女孩回归正常生活！ 也许有人会说事有轻重缓急，可对于范小希而言太不公平了！ 叶欢不是圣母婊，他的同情心有限，却无法容忍让范小希承受这么多伤害。 范小希是他的妹妹，必须给予绝对的守护，而非不择手段的利用！ “小希……一定要回家！”叶欢的双眼如同炽热的钢铁，即使面对最严峻的挑战，也始终保持着毫不动摇的坚定。 “不错！早该这么说了，现在的你，勉强够资格牵手方怡。”王晓军在叶欢身上一直感觉到一股邪气，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他和方怡在一起的原因之一，不过从他对范小希的表态来看，道德的底线还是很牢固的。 “牵手？为爱鼓掌的资格也是有的！”叶欢笑骂一声，决定不让小希藏下去后，他内心的自责散去不少，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起来。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可以跳过我做决定了吗？”方怡嗔怪地瞪了王晓军一眼，随后走到叶欢身前，狠狠一脚踩中了他的小拇指。 “别踩，痛！” “还说不说？” “我愿意痛并快乐着！” “死相！”方怡又赏了叶欢一脚，刚想提醒叶欢，范小希的事情还要看姜芸的态度，否则很容易激化矛盾，忽然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闪过，低声轻语道：“我问你们，范长江和刘洁一死，谁是受益者？” 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可叶欢和王晓军都没有立刻回答，他们知道方怡话里必有深意。 刑事犯罪中，受益者和凶手往往是挂钩的，也是查出真相的核心方向。 范长江和刘洁被害的案子里，不会再受兽父侵扰的范小希，无疑是受益者。 难不成她会是凶手？ 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 曾经发生过一件轰动一时的凶案，一家四口中三人被杀，只有养女幸存了下来。 而养女就是凶手，她长期受到养父和兄长的性侵，不堪受辱才痛下杀手。 范小希的遭遇虽然还没这么恶劣，但杀人动机是存在的，毒杀的手段对于一个初中生也并不困难，模仿母亲的笔迹写下忏悔书，把自己托付给最信任的姜老师，似乎全都说得过去。 三十八码的鞋子…… 对！ 没错！ 范小希穿的就是三十八码的鞋子！ 叶欢记得她说过，自己人长得矮小，脚却是不小，最新买的鞋要三十八码才穿得下。 “犯罪现场破绽百出，窗忘关被提取到了衣服纤维，鞋套未戴留下了鞋印，试问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留下这么多证据？”王晓军的声音中有一种悲凉的破碎感，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那锅汤，说不定也是凶手煮的，当着刘洁的面煮给她喝的。” 王晓军字字不提范小希，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范小希这个受益者的嫌疑极大！ “你说的不对……”叶欢的否定声很沉闷，他在拼命思索不对在哪，可越是细想下去，越是与他的否定背道而驰。 范小希生活在一个兽父当道的家庭里，承受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她想要逃避，她也在姜芸的帮助下做到了，迎来了了曙光和希望。 可随着叶欢找到了姜芸，把她的策划揭穿之后，意味着范小希注定要失去庇护，她又要回到那个可怕的牢笼之中。 范小希的心理会崩塌，在绝望中接受残酷的现实，亦或是在抗争中殊死一搏！ 在叶欢的印象里，范小希外柔内刚，乐观向上，并且具备远超同龄人的坚韧和顽强。 殊死一搏才更像是范小希的选择！ “你现在还想要她回家吗？”王晓军不等叶欢回答，已经自答道：“一直不回家也是不错的选择。” 叶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带着清晰可闻的自我安慰道：“可能是我们想多了。” 王晓军摸摸鼻子，干笑道：“希望警察不要想太多了。” 二人相视苦笑，忽然发现方怡没出声，转头看了过去，发现她正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盯着他们。 “疯了！简直是疯了！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弑父杀母，你们怎么能有这么恐怖的想法？”方怡一脸无语，感慨身边这两个男人不仅聪明，也很变态！ “不是你问的我们谁是受益者？难道不是在暗指小希？”叶欢糊涂了，范小希是凶手的结论确实有些异想天开，可在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 “本以为我们心有灵犀，现在看来……”方怡撅着小嘴，眉毛在不悦中慢慢竖起道：“再给你个机会，好好想一下谁是受益者？” 叶欢一脸窘态，弱弱道：“你的意思是……小希是受益者，可她不是凶手，有好心人暗中帮她杀了刘洁和范长江？” 方怡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叶欢，冲着王晓军道：“晓军，你来说。” 王晓军尴尬地笑了笑，作为方怡的知音，也没比当男友的叶欢好到哪里去，被问得是相当懵逼，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无知，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受益者是人口贩卖产业链的幕后黑手。” 刘洁的忏悔书引出了姜芸，意味着范小希的失踪案浮出了水面，上官瑾和梁求实的嫌疑彻底被洗刷，人口贩卖产业链也就不会从他们口中被暴露。 幕后黑手不就成了受益人了吗？ 似乎很有道理，换来的却是方怡满脸的失望，以及叶欢的憋笑。 同为无知之人，叶欢没法笑，王晓军自己倒是笑了，脸一下子涨得红红道：“我随便说说的，没啥参考的价值，大家当玩笑听就行，千万别放心上啊！” 第170章 谁是受益者（下） 王晓军确实在开玩笑，只不过是一个冷笑话。 人口贩卖产业链的幕后黑手是受益者？ 没错！ 可问题来了。 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罪恶滔天的人，为了解决麻烦，会用兜了一个大圈子的方式，杀了范小希父母？ 反正是杀人，还不如直接杀了梁求实和上官瑾，以绝后患！ 除非幕后黑手太无聊，否则王晓军的说法只能是笑话。 那么方怡想点出的受益人到底是谁？ 叶欢和王晓军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范小希的失踪案和早上发生的凶杀案，全是叶欢刚刚告诉方怡的，言语中也就几个相关人物，方怡到底从中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难道没发现姜芸才是最大的受益人吗？”方怡给出了答案，她的明亮眼睛中，荡漾着一池清波，清波上散发着一种无声的温柔。 “姜芸？”王晓军疑惑道：“范小希失踪案一旦曝光，她不仅工作没了，还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她只有受害，哪里来的受益？” 叶欢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内心深处与自己对话，每一个表情都显示出他的深度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叶欢才缓缓睁开眼睛，颇为感慨道：“你说的没错，换个角度去想，姜芸确实是最大的受益者。” 王晓军还没跟上思路，焦急问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怡答道：“姜芸策划了范小希的失踪，目的是要给猝死的楚伟讨要公道，其实也是在揭露地下人口贩卖的产业链，不过以她一个初中音乐老师的身份，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王晓军毫不客气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方怡笑了笑，又道：“那在范小希的失踪案曝光之后，姜芸想通过警方调查上官瑾和梁求实的企图就破产了，表面上看无法给楚伟讨回公道，却也间接让她远离了人口贩卖产业链的危险旋涡。” 王晓军终于反应过来，惊讶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受益？” “受益未必是指得到多少，也可以是把损失和危险降到最低！”方怡一脸郑重道：“丢了工作和接受法律制裁，比起意图暴露后面临幕后黑手的报复，孰轻孰重还不够清楚吗？” 叶欢目光如炬，凝声道：“有人在阻止姜芸调查楚伟猝死案！也是在保护她不受幕后黑手的伤害！” 方怡点头道：“没错，刘洁和范长江一死，看似帮了范小希，其实真正帮到的是姜芸，凶手杀人或许就是为了姜芸！” 用杀人去保护一个人，用小小的伤害去掩盖真正的大爱！ 这就是方怡的结论！ 怪不得都说女人是感性的，思考问题的角度往往都会从情感出发，透析人性的本质，即使是在罪案之中，也会去追寻美好的存在。 这一点是叶欢和王晓军远远不及的。 男人一般都是理性的，面对刘洁和范长江的谋杀案，他们讲究的只有客观事实，用理性的角度去探明真相，无论再怎么不可思议，只要不违背科学常理，那也是真相。 因此，范小希才会成为重点嫌疑对象。 而方怡的感性思路，无疑把这起凶杀案推向了另一个方向。 凶手和被害的刘洁和范长江毫无关系，只有从姜芸的社会关系之中展开调查，才能让凶手浮出水面。 “确实有这种可能，可我还是认为范小希的嫌疑比较大。”王晓军看到二人投来不满的目光，不以为意道：“姜芸身边竟然有人为了保护她去杀人，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比范小希是凶手还要低！ “姜芸的至亲都在老家，在东平市里，关系亲密到愿意为她杀人的应该只有一个。”叶欢无奈道：“这人是她的男友，也是市三中学的老师，不过脑袋有些问题，还是一个聋子。” 叶欢简单说了一下佟大志的情况，也解除了他的嫌疑。 方怡又从感性的角度做出假设道：“愿意为姜芸杀人的未必关系有多亲密，比如说全心全意暗恋一个人时，也会不计代价去做任何事情。” 王晓军目光闪烁道：“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凶手，我们很有必要把他挖出来。” 叶欢和方怡同时点头，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个重点。 凶手极有可能知道地下人口贩卖的产业链，以及楚伟猝死也牵扯其中，才会担心姜芸惹祸上身，于是使用杀人的方式割断双方之间的联系。 “姜芸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平日里就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她又是独居，凶手大概率就是学校里的某个人。”叶欢沉思片刻后道：“教导主任梁求实和楚伟猝死案脱不了干系，当年说不定还有其他教职工参与其中。” “为什么一定是教职工，学生不行吗？”王晓军看到叶欢目光不善，连忙道：“我没说一定是范小希，其他学生也有可能！” “你是说……”叶欢脸色一变，两张阳光灿烂的面庞出现在了脑海中，不禁愕然道：“他们会为了小希杀人？” “我只是就事论事。”王晓军坦然道：“虽然我也很喜欢那两小孩，但是正因为他们在校园暴力上的伪装做法很有主张，才更具备杀人的执行力，既然为了帮别人可以自污，同样可以杀人犯罪。” 叶欢刚才说出了孙梦瑶和韩冲伪装校园暴力的事情，却不想王晓军在方怡为了保护去杀人的猜想下，把他们也视为了嫌疑人。 “你们正常点行吗？世上哪有这么多敢杀人的孩子啊！”方怡急了，说得好好的凶手是为了姜芸，怎么就变成了学生杀人。 王晓军不依不饶道：“不要小看现在的孩子，特别是家庭优越的孩子，他们心智的成熟程度根本不是过去几代人能比的，在正义的感召下，他们毫无畏惧，甚至愿意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去承受法律的制裁，把这当成是一种伟大的牺牲。” 方怡无力反驳，却是完全无法接受。 作为一个女人，她的感性里面也包含了母性，对于孩子有天生的护犊之情，不愿去面对任何添加在孩子身上的罪恶。 第171章 黄昏梦 叶欢回到了出租屋。 本该有机会获得一个美妙的夜晚，却被王晓军玩了把第三者插足，他还坚持自己的理性逻辑推论，把方怡给气到半死。 王晓军在方怡的骂声中灰溜溜回了家。 叶欢则被殃及池鱼，想象中的拥抱甚至吻别全没有，一句‘男人没个好东西’成了他和方怡的首次约会告别词。 深夜，叶欢静静地躺在床上，他已经接近四十小时未睡，却丝毫感受不到困意，看着窗外的月光，脑子里的想法如潮水般涌来。 沈知离再次失踪背后的两路人马。 用以伤换伤逃出生天的强悍枪手。 范小希父母被杀的真凶。 太多的问题需要解惑，令他无法平静。 而就在刚才，任斌打来电话，告诉了他一件瞠目结舌的事情。 王安全死了！ 死于马上风！ 也就是男女之间在床上运动时，因为过于兴奋导致突发猝死的意思。 昨晚王安全才把u盘带给任斌，几个小时后就死了。 叶欢如果相信他是意外死于马上风，那还不如相信自己是秦始皇转世。 任斌调查了一下，很快就发现昨晚王安全和天府大厦的迎宾小姐，一个叫小玉的女孩吃了夜宵后，便一起入住了豪华酒店。 小玉无疑就是马上风的女主角。 另外，小玉有在任斌车上安装发讯器的重大嫌疑，偏偏她现在又失踪了，一切都说明她绝非一个迎宾小姐这么简单。 任斌没有去寻找小玉的想法，他身边被人安插眼线再正常不过，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暴露的眼线去大费周折。 叶欢并不意外王安全的死亡，从他贪婪成性的把u盘与任斌交易时，生命的倒计时就已经开始了。 做人不可太贪婪，要有一种‘心计’，这种‘心计’就是凡事都要把握好一个度，懂得见好就收。 现实生活中，很多人容易在‘度’的把握上失误，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想要得到更多，结果却是失去的更多。 而‘见好就收’这一做人的‘心计’，透射着理性的光辉和对尺度冷静把握的坚毅，却少有人拥有这种大智慧。 王安全只是千千万万死于过度贪婪中的一个，不断会有人重蹈覆辙，这也是人类无法改变的劣根性。 任斌不在乎王安全和小玉，倒是对叶欢十分担心。 u盘交接的时候，叶欢也在现场，即使任斌没有给他看u盘里的内容，他同样会像王安全一样，面临被灭口的威胁。 任斌以此为理由，表示要尽快同居！ 同居代表着亲密的关系，无论是谁要对付叶欢，多少会忌惮任斌，怕他被激怒后，选择鱼死网破曝光u盘里的内容。 叶欢表示任斌的借口太拙劣了，直接就问了他到底为什么要同居。 任斌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搪塞了一句是为你好。 叶欢相当无语，如果不是知道任斌对陈婉用情至深，绝对怀疑他是贪图自己的男色。 还有那个新收的小弟虎子。 不得不防啊！ 叶欢越想越是心烦，再也没有心思去探究各种疑问，倒头便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黄昏时分。 这一觉睡了有十七八个小时。 叶欢还没意识到自己睡了这么久，他的胃里传来咕咕的声响，也许是饥饿以及没有醒透的原因，他隐约闻到了一股香味，口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香味浓郁诱人，闻起来像是方怡做的北方辣酱面。 叶欢喜欢方怡，爱屋及乌之下，他当然也喜欢方怡的一切，连幻觉里都是她做的辣酱面的香味。 叶欢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下，一个靓丽的身影若隐若现。 幻觉里不止有面香，还有美人。 既然是北方炸酱面的香味，那美人当然是方怡了。 叶欢坏笑着走了过去，现实中不敢干的事情，幻觉中岂能不放肆一把。 一只手搭上了方怡的下巴，真实的触感令他热血沸腾，正当弯腰低头想要一亲芳泽时，方怡双唇轻启道：“你想干嘛？”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韵味，仿佛把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叶欢身形猛然一僵。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却并非方怡，而是秦白若！ 幻觉里的美人是秦白若？ 叶欢凝神看去，只见秦白若微微皱眉，她的神情如同寒风中摇曳的冰花，娇艳而清冷，令人不敢轻易接近。 “你还没看够吗？”秦白若的语气中带着颤音，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其它。 叶欢瞪大眼睛，终于从黄昏梦中醒来。 “对……对不起。”叶欢迅速把手从秦白若的下巴上移开，满脸尴尬道：“我说是在梦游……你相信吗？” 秦白若冷着张脸，抬手指向旁边的外卖盒。 叶欢识趣的不再多言，他也是真饿了，外卖盒里的辣酱面没几分钟就干完了，不仅是香味，连口味也和方怡做的几乎一样。 方怡所谓的正宗北方辣酱面，难不成是用外卖滥竽充数的？ 老话说得好，要想留住男人的心，那就先要留住男人的胃。 方怡烹饪水平可能一般，又想用美食留住叶欢，这才用上了外卖。 哎，为了心爱的人，方医生真是煞费苦心啊！ 叶欢在自恋中，莫名的被感动了，吃到最后竟然双眼湿润，沉浸在了自己想象出来的美好爱情之中。 秦白若脸色回暖，她以为是自己的一份外卖打动了叶欢。 那他到底是容易念别人的好，还是只念她一个人的好呢？ 一份外卖就感动到流泪，在他的心中，自己的地位竟然这么高，那么刚才非礼的行为，真的只是梦游？ 秦白若不敢再想象下去，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你很热吗？”叶欢随便擦了下嘴，起身就去把窗户打开，回来坐下后问道：“你怎么突然在我这里？”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我就过来看看。”秦白若目光突然变得深邃道：“刘洁和范长江的案子有进展了。” “找到凶手了？”叶欢心里发紧，如果真是少年犯罪，恐怕连最基本的遮掩手段都不会用，警方的进展必然很快。 “没有凶手。” “啊？” “刘洁毒杀了范长江，她自己则是自杀的。” 第172章 回到原点的命案 秦白若的话让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刘洁毒杀了范长江，然后再自杀，正如忏悔书里所表达的意思。 那么现场的诸多疑点怎么说？ 叶欢从中嗅到了阴谋。 当初在林雅婷的案子上，秦白若也是急着结案，现在又是这样，罔顾事实依据，摆明不愿意深查下去。 她怕查出真凶吗？ 她又为何怕查出真凶？ 叶欢盯着秦白若，嘴角泛着冷笑，可冷笑没能持续多久，便被白痴一样的傻笑取而代之。 忏悔书竟然不是伪造的！ 秦白若拿出了一份字迹分析报告，结论就是忏悔书是由刘洁亲手所写。 还有就是用来毒杀的氰化物。 警方不久前在农贸市场里抓获了一个无证小商贩，非法售卖过大量不符合国家标准的农药，其中就有受到严格管制的氰化物。 而在刘洁家中搜出来的氰化物，正是在无证小商贩那里购买，他也通过照片认出了刘洁。 农贸市场的监控视频里，同样拍下了刘洁的清晰人像。 忏悔书就是遗书，充分证明了刘洁有自杀的想法，氰化物又是她自己购买的，范长江被她毒杀也无疑问，这起案子似乎可以盖棺定论了。 不过还有阳台窗户上的衣服纤维，以及有过第三人进出过的脚印，这些都是他杀的重要证据。 可随着一个人的落网，他杀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 当天清晨，确实有人通过阳台进出过犯罪现场，不过和刘洁和范长江之死毫无关系。 张正，名字起的很正，却是专干歪门邪道的事情，通俗一点说他就是职业小偷，也会客串狗仔去接点跟踪偷拍的生意。 作为派出所的常客，张正和当地的警察都混熟了，经常通过自己的渠道给警方提供消息，也算是半个线人的身份。 所以在刘洁和范长江被害的案子里，配合办案的派出所民警找到了张正，希望从他口中了解最近可否看到过可疑人物。 张正被民警找上后，才知道自己一大早光顾过的那户人家，竟然死了两个人。 这下子张正慌了，出于本能的想要隐瞒，可如果不老实交代，等警察查到自己身上后，之前的隐瞒必定会把他的杀人嫌疑上升到百口莫辩的高度。 最终，张正为了不被扣上杀人犯的帽子，选择了主动向民警坦白。 早晨五点半左右，张正组的牌局刚刚散场，他手气不顺，输了大几万，便想着捞一笔弥补损失，于是打算入室行窃。 别人入室行窃都是踩点闯空门，张正则是艺高人胆大，直接从下水管道一路攀爬，通过阳台窗户向里面观察每家每户的情况。 张正行窃讲究速战速决，他不会深入居民家中翻箱倒柜，目标往往是居民随手放置在客厅里的钱包，手机，手表等贵重物品。 很多时候，被偷盗的人都意识不到家里进过贼，只当自己不见的东西是在外遗失的。 因此，见好就收的张正，每次行窃的存在感很低，早上潜入范小希家时，他连阳台都没有走出去，只从挂在阳台门上的女士背包里，取走了一笔接近万元的现金。 警方根据张正的供词，确实在阳台里找到了一个女士背包，并在背包的表面提取到了张正的指纹。 除此以外，阳台窗框上的衣服纤维，三十八码的鞋印，全部和张正所穿的衣服和鞋子匹配相同。 如此一来，破绽百出的犯罪现场，所指向的凶手，其实就是张正这个偷儿。 张正没有杀人动机，他和范小希的父母没有任何交集，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甚至告诉侦办的刑警，张正别说杀人了，他就是一个被人揍了都不敢还手的胆小鬼。 叶欢听完秦白若的叙述，在感叹如此巧合之时，也没有忽略最后一个疑点。 那锅触发灶台报警的汤！ “那锅汤还是无法解释，一个马上就要自杀的人，没理由去煮一锅汤。”叶欢眉头紧锁，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起命案的证据链已经闭合，那锅汤虽然是结案的瑕疵，但无法作为推翻此案的决定性证据。 “一个想死的人，任何行为都不能以常理去看待，刘洁可能在那锅汤里寄予了什么感情，想在死之前了却心愿而已。”秦白若拿出了一支细烟点上，轻轻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烟雾，在淡淡地烟雾背后，她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案子要结了？” “不然呢？” “我还想再查一下。” “为什么？” “你专门过来，难道不是认为案子另有隐情？”叶欢撇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总不会只是来给我送辣酱面的吧！” 秦白若轻笑一声道：“没错，我对这起命案是有怀疑，在范小希失踪后，我就仔细调查过刘洁，发现她的私生活很复杂。” 叶欢冷笑道：“她都让范长江喜当爹了，能不复杂吗？” 秦白若眼中闪过一道厌恶之色道：“不止是过去，现在她也一直和各种男人有着不正当关系。” 叶欢闻言一怔，瞬间理解秦白若为何会对这起命案有所怀疑。 一个私生活糜烂的女人，往往也是一个自私自利毫无底线的人，这种女人又岂会在忏悔中选择自杀？ 会是出于对范小希的母爱和愧疚吗？ 秦白若似乎是看出了叶欢的想法，缓缓摇头道：“别以为她幡然醒悟了，在半个月前，刘洁还和一个二十岁的健身教练有过开房记录。” 叶欢的眼睛眯了起来。 刘洁的忏悔书是真实的，可她的自杀动机并不成立。 为何会产生这种矛盾呢？ “这起命案我能压下一个星期左右，若是没有新的证据出现，案子就会进入到审结阶段。”秦白若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少见的狡黠道：“那位姜老师，你和她沟通的怎么样了？等到范小希回来，你们又将作何打算？” “小希的失踪案是秦警官一手侦办的，最后的结果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叶欢呵呵一笑，笑容含蓄又腼腆，充斥着讨好的味道。 “最后的结果？”秦白若轻吐了一口烟，悠然自得道：“我不太明白叶顾问的意思。” 第173章 漂亮女人会撒谎 秦白若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叶欢依旧看不透彻。 借着范小希的失踪案，叶欢装出‘求照顾’的姿态，想着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包庇罪这个把柄不大不小，秦白若是否会用来拿捏叶欢，趁机提出什么要求呢？ 示弱是为了退一步，从而引诱对方进一步。 唯有动起来，藏在秦白若背后的东西，或许才有暴露的可能。 叶欢见秦白若和自己打起了八卦，故作难堪道：“秦警官，范小希的失踪虽然造成了警力浪费，但对社会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个人以为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叶顾问，不管大事小事，总是要有个说法的。”秦白若眼角低垂，眉宇之间透出一股铁面无私般的冷酷道：“你也说了造成了警力浪费，而警力是为人民群众服务的，等于给人民群众造成了损失，我若是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试问人民群众能答应吗？” 叶欢没想到秦白若上纲上线到这种程度。 此处真该有掌声，赞美这位时刻维护着人民群众利益的好警察。 不过叶欢已经听出了秦白若的弦外音，她先强调的是要有个说法，后面才是指出要为人民群众考虑。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大事化小了，直接让大事不存在就行了。 叶欢开启了编故事的模式，侃侃而谈道：“小希被兽父迫害，无奈之下离家出走，餐风露宿好不可怜，直到被一个好心人收留，这才暂时有了安身之所。” 秦白若斜眼看着叶欢，似笑非笑。 范小希的失踪来自于她的主观意识，并无其他人参与，人民群众总不能去怪罪一个可怜的女孩。 叶欢的故事不止要甩掉自己的包庇罪，也在为姜芸脱罪。 “那个收留范小希的好心人，为何不报警呢？”秦白若抓住了故事里的漏洞，显然不想轻易揭过此事。 “谁说他不报警，现在不就在和警官说明情况吗？”叶欢语气淡淡，眼神中有异芒闪烁。 “哦？”秦白若夹着细烟的手停在了半空，眼珠子定定地看着叶欢道：“叶顾问的意思是……收留范小希的人是你？” “不可以吗？我可是把她当成亲妹妹的。”叶欢在下猛药，先把自己扔坑里，秦白若要是伸手拉他，必然要腰弯下去，背后隐藏的东西也就暴露了出来。 “叶顾问，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有趣的人。”秦白若掐灭了烟头，神情端肃道：“你想把包庇罪进行到底，那我肯定是要成全你的。” “我会耍赖的。”叶欢感觉秦白若暴露出来的是一把刀，专宰他这种为人顶罪的傻叉，于是把刚背上身的锅给拿了下来，并且随时准备甩出去。 “你……” “不管小希哪天露面，我都是前一天才收留她的，这样不能算是隐瞒不报了吧！”叶欢盯着秦白若，不急不缓道：“秦警官，破案缉凶才是首要任务，至于其它的旁枝末节，留到以后再说吧！” “你真的很不老实。” “老实人是对男人最无用的评价，我承认自己不老实，也不想做一个老实男人。”叶欢看着秦白若冷峻却也不失娇俏的脸蛋，嘴角微微上扬道：“老实男人无用，漂亮女人则是无信，我听很多人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撒谎，秦警官认为有道理吗？” “我也听说过一句话，越会撒谎的女人，对于男人的吸引力越大。”秦白若眉毛一挑，反问道：“叶顾问，你认为这话有道理吗？” “秦警官说的话，当然有道理。”叶欢双眸一凝道：“我喜欢和撒谎的女人打交道。” “打交道是要有诚意的，光是嘴里说着喜欢可没用。”秦白若又抽出一支细烟，熟练地用火机点燃，轻轻吸了一口后，烟雾从她的唇边缓缓溢出，带着一丝丝的神秘。 “诚意是相互的，不过作为一个大度的男人，可以先表达一下诚意。”叶欢不给自己挖坑了，这次主动伸出了手，只等对方握上后，他再使劲把人拉开，便能看清背后藏着什么了。 “这样子的话……”秦白若体态优雅地翘起了二郎腿，慢声问道：“前天晚上，城郊的一处废弃工厂区发生了枪击事件，不知叶顾问有没有听说过？” “我就在现场。” “这么巧？叶顾问知道开枪的是谁吗？” “不知道。” “那叶顾问为何去废厂区？” “找人。” “谁？” “沈知离。” 二人一问一答之中，秦白若似乎有些惊讶于叶欢的坦诚，可对于叶欢而言，他的这份坦诚一点含金量也没有。 秦白若真要查起来，叶欢当晚在废厂区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叶顾问，沈知离是万豪酒楼枪击案的重要证人，她对破案或许有着无法估量的作用，如果你有她的下落，应该第一时间通知警方。”秦白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迅速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展现出一种严肃的态度。 “警方是知道的，那天晚上去的警察可不少，还有协警，辅警，民防，安保等一大堆人，废厂区的里里外外好不热闹。”叶欢笑了一下，笑声如刀，轻蔑地割开了一切虚假。 “叶欢，记住了，再有下一次，直接告诉我！”秦白若一字一顿，态度格外认真，似乎也在用直呼其名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立场。 不同于那晚出现在废厂区警察的立场！ “哦，我明白了，下次一定及时通知秦警官，也只告诉秦警官一个人！”叶欢舔着笑脸道：“不知小希的失踪案……秦警官现在可以给个说法吗？” 秦白若眼神冷冽，轻咬朱唇道：“你刚才的说法……很不错。” 叶欢会心一笑，没想到用沈知离竟然可以换得秦白若的妥协。 而秦白若这么在意沈知离，到底是如她所说，为了揭开万豪酒楼枪击案的真相，还是得知了沈知离掌握着那个要命的u盘？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走吧，现在和我回警局，去拿万豪酒楼枪击案的资料。”秦白若站起身，看着叶欢的眼神中，明显带着几分怨怒。 “你没把资料带过来？” “出来时太急给忘了。” “太急？你打不通我电话，担心到连资料都忘带上了？”叶欢的表情很不自然，又想到在熟睡时，秦白若估计是担心他醒来会饿，于是细心的给他点了一份外卖，神色中顿时涌现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惊喜。 “你的问题太多了！” “那不问了，反正问了也没用，漂亮的女人最会撒谎。” “滚过来！”秦白若大骂着走出了出租屋，转身步入楼道里的一瞬间，她的嘴角弯成了月牙儿，明媚的笑容仿佛让整个昏暗的楼道都亮了起来。 第174章 奇怪的过激反应 叶欢来到警局时，刚好遇到姜芸出来，二人目光交错中，只是点头示意。 姜芸面露倦容，在应付警察的盘问时，必然费了不小的心力，结果还是过关的，否则也不能安然无恙的走出警局。 秦白若从姜芸身边走过，好似没有看到对方一样，面无表情的她没有任何表示，不过目光中显出了几分欣赏之色。 叶欢走进秦白若的办公室，引来不少警员的窃窃私语。 在别人眼中，叶欢就是洛飞专属的刑侦顾问。 现在洛飞在逃，叶欢没有努力为洛飞洗刷嫌疑，反而和秦白若走在一起，颇有抛弃旧主，改换门庭的即视感。 叶欢没想到自己成了受人鄙夷的背叛者，看着嘴角含笑的秦白若，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责怪道：“一份资料罢了，非要我陪你进办公室拿，你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做人若是心中坦荡，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秦白若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脸渐渐严肃道：“枪击案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你自当尽力而为。” 叶欢接过了文件袋，问到：“目前进展怎么样了？” “毫无进展！”秦白若声音冰冷，却并无颓然之气，好似对侦破枪击案的前景十分看好。 “全警局之力都毫无进展，看来我也只能尽力了。”叶欢感觉手上捏着的文件袋有千斤负重，眼神凝重道：“那我先走了，有发现会立刻通知你。” “等一下。” “还有事？” “范小希父母的案子，你不打算查了吗？”秦白若沉声道：“我告诉过你的，最多压下七天，便要结案了。” “案子当然要查，只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切入。”叶欢沉思了片刻，问道：“那个小偷还在警局吗？” “你想审他？” “嗯，他入室行窃的时间点太过巧合。” “好，我安排下，他应该还没被送去看守所。”秦白若拨出了一个内线电话，简单几句话后，没等把话筒放下，便朝着叶欢做了个ok的手势。 二人来到审讯室，张正已经在了，他的精神看上去不错，整个人显得比较轻松。 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会以为他才是审讯犯人的警察。 这种常年和警方打交道的惯犯，对于审讯自然是毫无压力而言。 张正年近四十，可天生娃娃脸，五官清秀，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会抽烟吗？” “会。”张正堆出了一张笑脸，神态中没有惯犯的那种跋扈和痞气。 “来一支。”叶欢这话是对秦白若说的。 秦白若微微愣了一下，除了被上级领导指派工作，几乎就没人会使唤她，心中顿时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倒也谈不上排斥，为了配合叶欢审讯，秦白若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有些不自在地抽出一支烟，塞进了张正的嘴里。 张正受宠若惊，他的杀人嫌疑还没有完全排除，手铐脚链的配置令他无法主动接烟，却不想美女警花亲自送到嘴里。 若是每次都有这样的待遇，张正恨不能天天被当成杀人嫌犯受审。 “不急，慢慢抽，等抽完之后我们再聊聊。”叶欢不懂审讯技巧，不过有秦白若这个冷艳警花在，当然要好好利用。 张正抽得很慢，好似在回味美人残留在细烟上的指尖余香。 用秦白若来迷乱人心的效果很好。 当一个人的注意力被美色所吸引，他的精力会分散，心防也会大打折扣。 叶欢看到张正的细烟抽完了，便开口道：“你尽管放心，那户人家的命案和你没关系。” 张正感动道：“谢谢，谢谢警官，查清楚就好，我都快被吓死了，万一当时正巧碰到凶手，我说不定也已经凉了。” 叶欢只说是命案，张正脱口而出就是凶手，很符合正常人的思维，看来他对刘洁的忏悔书，以及氰化物中毒的情况全是一无所知。 张正除非伪装的本事一流，不然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偷。 “秦警官，你不是有事要问张正吗？” “我……” 不等秦白若反应过来，叶欢信誓旦旦道：“张正，这位秦警官负责命案的侦办，你如果能提供什么线索，便是重大立功表现，秦警官一定会万分感谢你的。” 张正双眼一亮，转而黯淡了下去，苦笑道：“我也想立功，可是真没有线索，否则早就已经交代了。” 秦白若斜睨着叶欢，这个混账又拿她当饵，简直无耻至极。 “你不好好想一下吗？”叶欢声音低沉，隐隐带着威胁道：“你偷窃了一万元，足够判刑一年了。” “我有自首情节，又把钱如数归还，应该会被判缓刑。”张正突然激动了起来，紧紧地握住拳头，似乎对牢狱之灾极度排斥。 当然，没有人愿意坐牢，张正也不例外，只不过作为一个惯犯，他虽然大罪没有，但吃过的牢饭次数可不少，按理说不该这么激动才对。 叶欢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 张正既然排斥坐牢，那又为何要自首，仅仅是怕警方把杀人的嫌疑扣在他的头上吗？ “秦警官，再给他一支烟。” “哦……”秦白若拖着长长的尾音，瞅着叶欢的眼神中，全是等会儿要你好看的意思。 “谢谢，谢谢秦警官。”张正吸了口烟后，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张正，我想听听那天清晨，你进入死者家中的详细过程。”叶欢温和地笑了笑，摆出了耐心倾听的模样。 张正一边回忆一边叙述，他的表情很自然，语速也很平稳，没有任何虚假的迹象，所说的内容和之前的笔供没有区别。 叶欢眉头皱起，张正的话里挑不出半点毛病，那他刚才激动的原因是什么？ 排斥坐牢，又要自首。 两者明明无比矛盾，为何会紧密结合在了一起？ 叶欢结束了审问，他不想用高压政策对付张正，威逼恐吓对付这种老油条是没有效果的，只会引起他的警惕和抗拒。 二人走出审讯室，秦白若恨恨瞪了叶欢一眼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有发现吗？” “有。” “他是真凶？” “不是！” “那他是帮凶？” “不是！” 秦白若嘴角下拉，极力控制着怒气道：“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叶欢揉着额头，缓缓道：“他和这起命案应该无关，不过肯定隐瞒了什么，十有八九也是违法犯罪，否则不会在谈到坐牢时，反应这么激烈。” 秦白若无语道：“这算什么发现，他就是一个混混，过日子靠的就是违法犯罪！” 第175章 意图不明 秦白若说的很对，违法犯罪对于张正而言，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必需品。 如果一定要深挖追究，张正这种处于社会阴暗面的人，罪案的审理数量估计可以占据检察机关的全年工作。 那么张正的过激反应，到底和范小希父母的命案有关吗？ 叶欢难以判断。 那天清晨出现在命案现场的偷窃，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如果这是巧合的话，叶欢在找到姜芸，当面揭开范小希失踪真相后不久，刘洁就良心发现一般毒杀了范长江，为范小希的回归解除了威胁，难道也是巧合？ 当很多事情堆积在一起，叶欢坚信其中必有缘由，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可以连接所有的那条线而已。 夜幕降临，阳光新村内灯光柔和，绿树成荫，花园里到处可见的长椅，为居民们提供了一个休息、温馨的生活空间。 叶欢漫步于花丛小径，享受着夜色带来的和谐与安详。 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散步的居民，孩童们相互嬉闹，一张张可爱的笑脸下，愉悦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叶欢租住在阳光新村差不多两年了，还是第一次在夜晚散步。 老小区的楼房历经风雨，显得破旧不堪。砖石结构的墙体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斑驳的墙面上裂痕随处可见，仿佛时刻都在向人们诉说着它曾经经历的故事。 而属于昨天清晨的故事，已然成为了小区居民们的饭后谈资。 叶欢一路散步，耳边传来了许多关于范小希父母命案的讨论，再加上之前范小希的失踪，造成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论调在居民口中流传。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让叶欢停下了脚步。 寻声看去，几个中年妇女聚在健身角的器材旁，一边简单锻炼着，一边说着命案的事情。 之所以吸引到了叶欢的注意，因为她们提到了张正。 “真是不敢想，张正这个小白脸竟敢入室杀人。” “杀什么人呀！我看偷人还差不多！刘洁那浪骚蹄子，不知勾搭了多少男人，张正说不定也和她有一腿。” “偷人就偷人，怎么会死两人？我家男人说了，张正就是一个怂货，遇到野狗朝他吠都会怕地撒腿就跑，哪里敢杀人啊！” “谁知道呀！别是和那浪骚蹄子在床上玩过头了，这才整出了人命。” “你们全是瞎逼逼，我派出所的大兄弟说了，张正是去偷钱的，爬下水管刚好看到刘洁家的阳台里放着一个包，从包里偷了一万块钱。” “这倒是有可能，小白脸专干偷鸡摸狗的事，上次老王家里就被他光顾过。” “真是为了偷钱？还好没偷到俺家。” “咋了？你家阳台里也放了包？” “包没有，不过我家那口子当天早上累到不行，把麻将赢得一沓钱扔客厅桌上就去睡了，还好张正爬水管上来没看到。”说话的是个烫了波浪卷的中年妇女，不停地拍着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道：“我家那口子和张正是一桌麻将上的，赢得钱里大部分就是张正的，他要是看到了，保管翻阳台进来把输了的钱给顺走。” 叶欢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从意外变成了惊愕。 夜风吹乱了头发，他的思绪也如发丝一样凌乱狂舞。 叶欢对波浪卷妇女有印象，曾经送范小希放学回家时遇到过她。 二楼，没错的，波浪卷妇女家是二楼。 小区里要加装电梯，波浪卷妇女抱怨过她家二楼装不装都一样，还当着小希的面，嫉妒小希家是五楼的，变成电梯房后会升值不少。 一个二楼，一个五楼。 张正沿着下水管爬到范小希家阳台前，必然经过二楼的波浪卷妇女家，客厅和阳台又是连通，客厅桌上放着的东西应该是一目了然才对。 一沓钱就在眼皮子底下，张正会放过？ 至于说他没看到，那根本就不可能。 张正又不是瞎子，何况他的偷窃习惯就是冲着客厅里的贵重物品去的，怎么可能会错过连销赃都省去的一沓现金。 不合理！ 而不合理的背后，必然有合理的解释！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张正看都没看那沓钱。 换句话说，他就没关心过波浪卷妇女家的客厅，甚至知道自己输的钱就在那里，他也没有因为怨恨产生把钱偷回来的想法。 张正的想法只有一个。 或者说目标只有一个。 范小希的家！ 张正那天早上就是冲着范小希家去的，这才无视了攀爬过程中的其他人家，连轻而易举就能拿回来的赌资都错过了。 一阵强烈的震撼顿时盈满了叶欢的心灵，致使他全然忘了呼吸，瞳孔也情不自禁地放大了，脑海中只剩了一个念头。 张正为何冲着范小希的家而去？ 所谓偷窃到的一万块钱必然是幌子，张正潜入范小希家是带着别的企图，难不成真是为了杀人？ 不对！ 至少范长江的死和他无关。 张正在麻将桌上赌了一晚上，有很多人可以证明，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毒杀刘洁倒有可能，说不定他和刘洁之间确有不正当关系，也就很容易骗她吃下含有氰化物的食物。 可忏悔书又怎么解释？ 张正杀了人，还敢主动自首说行窃，如此欲盖弥彰的行为实在大胆，一点都不符合他胆小鬼的性格。 叶欢有些抓狂，感觉脑袋都要炸了，各种猜测在逻辑上都说不过去。 张正出现在范小希家中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叶欢快步走向健身角，拿出顾问证在波浪卷妇女面前亮了一下，配合冷峻威严的神情，当场就把人给震住了。 在对警察的天然畏惧下，面对叶欢的问话，波浪卷妇女知无不言。 “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若是你有半句假话，那就是妨碍司法公正，明白了没有？”叶欢必须严厉，中年妇女最喜欢夸大其辞的嚼舌根，他要确保波浪卷妇女所言的真实性。 “警官，我哪敢骗你！我连家里那口子赌博的事情都说了啊！”波浪卷妇女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叶欢丢下了一句严禁赌博后，转身就往小区外走去，同时拨通了秦白若的电话…… 第176章 坦白出来的真凶（上） 返回警局的叶欢，熟门熟路的走进了秦白若的办公室，也再次吸引到了警员们的八卦。 最近为了追查在逃的洛飞，警员们每天都是没日没夜的干活，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除了累到病倒的，依旧是全员在岗。 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下，八卦一下别人成了不错的心理调剂。 叶欢改换门庭的背叛者身份算是坐实了，与秦白若分开不过一个小时，又主动找上门去，简直是厚颜无耻。 “你不是担心流言蜚语吗？这次可不是我把你带进来的。”秦白若手指夹着细烟，话里听着像是玩笑，可冷漠的神色中没有一丝笑容。 “你一个女的都不怕，我怕什么！”叶欢皱眉道：“我让你安排再次审讯张正，你非要我来办公室，到底是谁想弄出流言蜚语。” “叶顾问，你的自我感觉似乎好过头了，以为本小姐看上你了吗？”秦白若双眉挑起，声音中透着不屑。 “那你为何不安排审讯？”叶欢语气急促，他现在只想弄明白张正为何会去范小希家里。 秦白若措辞严厉道：“你以为嫌疑人是想审讯就审讯的吗？短时间内连续提审嫌疑人，属于重复审讯行为，不仅会被督查视为效率低下，还会被诟病成刑讯逼供，只有在掌握新的证据后，才能进一步审讯。” “我有证据。”叶欢见秦白若投来怀疑的目光，强调道：“人证！住在小希家楼下的一个中年妇女！” 秦白若脸色微变，听完叶欢指出张正是有目的性的推论后，她的眉梢微微上扬，散发出一股警觉的气息。 “这还不够提审吗？” “够了，不过……”秦白若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提醒道：“他可以否定的，一句没看见就够了，我不认为能让他老实交代。” “那就吓唬他！” “没问题，我会亲自把审讯室的监控关了，你可以随意发挥。”秦白若语气轻松，丝毫不在乎威逼恐吓这种违规操作。 “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你来吓唬他。”叶欢露出了白莲花一般善良和纯真的表情道：“我是守法公民，恐吓的事情干不来。” “我就能干？” “你是这方面的高手啊！”叶欢毫不吝啬地赞美道：“拿出你在林雅婷虐杀案中，对付孙佳和王强的手段，还不轻松把张正拿下。”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秦白若脸色铁青，眼神冷冽，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怒火在燃烧。 “你不要在意我怎么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在张正眼中是什么人！” “哦，那你说说，我需要在张正眼中成为哪种人？” “蛇蝎美人！” “你……” “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叶欢一脸认真道：“审讯的过程并不重要，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就行……对付恶人，以恶制恶不是最好的方法，却绝对是最有效的方法。 秦白若深吸了一口烟，连同郁气一起咽了下去后，默然无声的走出了办公室。 叶欢看着秦白若离去的背影，一脸的彷徨失措。 她不在意审讯时使用非常手段。 她在意的是……自己把她看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当一个女人格外在乎一个男人如何看待自己时，意味着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叶欢很自恋，也很清醒，他可以感受到秦白若对于自己非同一般的情感。 但绝对不是女追男的狗血爱情！ 真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方怡看叶欢时，眼睛里全是光，充满了喜欢和愉悦，哪怕是生气时，光芒也不会黯淡。 秦白若则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的眼睛里也有光，却是一种带着躲闪的光芒，并非是爱上一个人的羞怯，更像是一种充满渴望又退缩不前的畏惧。 叶欢是越来越看不懂秦白若了，对于女人心思的揣测，一直是他的思维盲区。 审讯室里，叶欢看到秦白若坐在了主审的椅子上，她的眼眸深邃而冷峻，仿佛能凝结空气，让人心生寒意。 叶欢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坐到了她的旁边。 不一会儿，张正就被带了过来，看到叶欢和秦白若时，他并没有因为被反复提审流露出不满之色，依然是一副配合坦白的谦卑模样。 秦白若冷冷地望着张正，没有说一句话，不过嘴角挂着的一抹讥诮，似乎已经足够传达出她的心意。 张正干笑了几声，一对眼珠子溜溜转了起来。 “看来你是不打算老实交代了。”秦白若的语气很淡，充斥着漫不经心的味道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都是吃枪子的下场。” “警官……你在说什么？”张正大惊失色，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警方查案不力，为了不留下污点，以及给上级和公众一个交代，准备拿他当替罪羊了。 叶欢抬头看了眼监控，不知关上了没有，秦白若也够狠的，张嘴就是王炸，这可是妥妥的恐吓行为啊！ “你杀人了，真以为我们警方查不到吗？” “我没杀人！”张正激动地敲击着审讯桌，他没想到这个美女警花心肠如此歹毒，竟然会诬陷自己杀人。 “那你怎么证明自己没有杀人？”秦白若厉声道：“证明不了的话，你就是凶手！” “我……”张正明明占理，可却无从反驳。 叶欢抬手捂住嘴，掩盖着嘴角的笑意。 秦白若的这一手玩的不错。 使用一个简单的自证陷阱就把张正忽悠的没了方向。 在杀人偿命的高压恐吓下，张正如果不懂得‘谁主张，谁举证’的道理，便会急着想要自证，从而说出进入范小希家的真正企图。 “你那天早上就是冲着被害者家去的。”秦白若趁势猛攻，拿出杀手锏直击张正的心脏，粉碎了他挨家挨户寻找行窃目标的谎言。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人！”张正彻底慌了，却还在咬牙坚持，变幻不定的眼神中，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等到了法院上，你自己和法官说吧！”秦白若站了起来，作势就要结束这场审讯。 “警官，你之前还说过我和命案无关的。”张正冲着叶欢大声疾呼，好像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话我是说过。”叶欢叹声苦笑道：“可我也告诉过你，这件案子是由这位秦警官侦办的，她的话可比我有用多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真是挨家挨户找东西去偷，那么法官一定不会判你故意杀人的。” “故意杀人？等等……”张正哀求地低喊了一声，他的胆子确实很小，终究不敢用自己的性命赌法庭上的裁决。 第177章 坦白出来的真凶（下） 审讯室，张正说完之后，再无一丝声响，气氛沉重得仿佛一片阴郁的海洋，每一处都充满了压抑和不安。 叶欢和秦白若对视一眼，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古怪之色。 张正说了实话。 这次没有人再会怀疑。 因为一个犯人只会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而不是去选择最严厉的极刑。 张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有多严重，他还以为只要老实交代，至少不用被扣上杀人的罪名。 而相比于故意杀人，其它也就不重要了。 偷窃！ 张正坦白的还是偷窃。 数量不是之前供述的一万，而是整整四十万！ 这也是为何在谈到牢狱之灾时，张正的反应如此强烈的原因。 四十万，属于数额特别巨大的范畴，根据刑法会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是无期徒刑！ 张正清楚这个严重后果，可在四十万的巨款面前，他的贪婪战胜了理智，没有像过去那样见好就收，也把自己推入了深渊。 那天清晨，张正的目标确实是范小希家，因为有个赌客透露了范小希家有大量现金的情况，说是在银行里遇到了这家的人，在柜台上取了一大笔钱。 换作平时，张正不会有兴趣，大笔现金一般都会被妥善保管起来，他可没有翻箱倒柜的偷窃习惯，只是当时他刚把钱输了精光，赌徒心思的作祟下，迫不及待的想找钱翻本。 于是，张正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了范小希家，在阳台的一个女式背包里，不可思议的翻出了大笔现金。 谁家会把钱放在阳台上？ 张正当时被惊喜冲昏了头脑，根本没去想这个问题，考虑的只是拿多少而已，可随着把钱不断装进带来的麻袋里，他的手根本就停不下来，直到把最后一沓钱尽收囊中。 回去后数了数，四十万的数字把张正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找了个地方把钱深埋了起来，等到风头过后才敢拿出来用。 可没过多久，那户人家死亡的消息传来，张正的胆子一下子就裂了。 为了和凶案撇清关系，张正决定自首，同时借机洗白那四十万。 毕竟死人可不会告诉警方家里丢失了多少钱。 张正从埋钱的地方取出了一万，数额不大，又有自首情节，最多吃半年官司，运气好的话就是缓刑。 想法相当不错，只是张正没想到警方能查出他是针对范小希家的，并且诬陷他杀人，为了不吃枪子，只能老实交代出偷窃来四十万。 不得不说，张正很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只是他的想法又简单了。 四十万可不是一万！ 不仅是在偷窃罪上的量刑不同，更容易改变犯罪的性质，四十万毫无疑问是一个充分的杀人动机。 张正说自己去范小希家只是为了偷钱。 试问谁能证明这一点？ 透露消息给他的赌客？ 秦白若问了那个赌客的情况。 由于那晚的麻将是临时组局，张正只认识和他同住这个小区的一个人，其余二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只能从口音上判断出那个赌客是外乡人，其余一概不知。 一个外乡人，突然告诉你某户人家刚取了一大笔现金，这个正常吗？ 何况警方调查过刘洁的经济状况，她在近期根本就没有从银行里取过大量现金，何况她的经济状况很糟糕，银行账户里只有二千多。 张正所言与事实严重不符。 他说谎了。 或者是那个外乡赌客说谎了。 等到了法院，张正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法官不会认为外乡人说过刘洁取过钱的话，甚至怀疑外乡人是否存在。 叶欢相信张正，主要是建立在认为刘洁和范长江之死，与范小希的失踪案有关。 若是把命案当成单独的案件，张正的杀人嫌疑无疑是巨大的。 刘洁的私生活混乱，说不定如传言中说的那样，她和张正也有不正当关系。 这样一来，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刘洁为了张正，毒杀了自己的丈夫范长江，四十万是为二人私奔准备的，忏悔书是有愧于女儿，同时为了把女儿拜托给姜芸写下的，那锅汤也是给张正煮的。 而张正这个负心汉就没打算私奔，他利用刘洁对自己的信任，先是毒杀了她，又带走了四十万，最后用小偷的身份向警方自首。 叶欢在脑海中形成了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的逻辑推论，秦白若同样也是这样想的，警方完全可以凭此推论交给检察机关审查。 本来只是恐吓他的。 这下好了，偷窃罪说不定真成杀人罪了。 当然，杀人罪的推论没有直接证据，我国在九六年就确立了疑罪从无的原则，二一年又再次明确落实。 张正故意杀人罪成立的可能性很低，却能吸引警方大量的注意力，在无形中为真正的凶手提供了掩护。 其实要验证张正所言真伪，只需找到他口中的外乡赌客就行。 双方口供对得上，也就能证明张正闯进范小希家，只是为了行窃。 对此，叶欢和秦白若并不抱多少希望。 外乡赌客欺骗张正，必然是有预谋的，甚至张正那晚输了精光，也是外乡赌客暗中设计的，为的就是哄骗他去行窃。 案发这么长时间了，外乡赌客真有问题的话，岂会等着警察来抓，他估计早就已经逃出了东平市。 外乡赌客会是真凶吗？ 无从可查！ 张正是一个小偷，还有杀人嫌疑，他提供的外乡赌客这一线索，可信度不足以让警方启动跨省市的全面调查。 这个局没法破。 命案到最后，还是刘洁毒杀了范长江，然后自杀的结果。 这也是最闹心的地方，明明查到了疑点，到头来发现一点用也没有，无能为力的看着真相石沉大海。 审讯结束后，叶欢和秦白若回到了办公室，他们已经没心情在意警员们的指指点点了，脑子里只有对案子的各种疑问。 “你怎么看？”秦白若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快的节奏，这是她疑惑不解的表现。 “我对凶手的想法感到奇怪。”叶欢轻轻地揉着太阳穴，眼神游移不定，显然在努力思考着什么，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哪里奇怪了？” “他为什么要把张正牵扯进来，只是为了转移警方的注意力吗？那份忏悔书已经足够以刘洁自杀来结案的，为何要多此一举？” 第178章 现场指认（上） 叶欢不相信有人会在凶杀案中，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任何不合理的行为背后，必然有合理的解释。 凶手费尽心思把张正引入这个案子，目的到底是什么？ 叶欢确定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可能是某个不起眼的细节，又或者思维上的定式，让他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凶手设下的陷阱。 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 叶欢早上醒来时双眼布满了血丝，由于前一天睡到了黄昏，他的生物钟被打乱了，导致一晚上没睡着，也睁着眼睛想了整晚。 除了头昏脑胀，感觉脑袋就像是一颗快要爆炸的气球外，没有换来任何有价值的思路。 叶欢打电话询问了方怡。 方怡的意思是让他回到犯罪现场，也许能获得不一样的灵感。 叶欢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昨晚和秦白若分开时就约好了，今天会带张正过来走一遍指认罪案现场的流程，同时找出埋钱的地方。 方怡在电话里的语气中隐隐藏着心事，叶欢这才想起她说过有什么事情要对自己说的。 可问了之后，方怡却表示不急，可以晚点再说。 叶欢没有多想，他的心思全在范小希父母的命案上。 八点左右，叶欢简单洗漱后，来到了小区大门口，正巧遇上了秦白若带队过来。 秦白若的刑侦一队还在追查洛飞的逃亡，因此过来的全是被打入冷宫的刑侦二队的警员。 叶欢看到了好几个熟面孔，其中就有明显憔悴不少的陈兵。 “叶顾问……”陈兵看到叶欢朝自己走来，很是勉强地打了声招呼，生硬的语调表达着对叶欢的不满和隔阂。 “陈兵，你难道也以为我和秦警官有一腿？”叶欢撇了下嘴，满脸郁闷地唠叨了一句。 “啊？”陈兵没想到叶欢说话这么直白，缓缓转头看向了身边的秦白若，嘴角微微抽搐，傻笑着摸了一下后脑勺。 “别看我！”秦白若一脸冷漠道：“你家叶顾问和洛队长是好基友，我哪敢插一腿进去。” “呵呵……”陈兵的傻笑越发可爱，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 秦白若大步走进了小区，张正则在两名警员的押解下跟了上去。 叶欢看着参与现场指认的警方一行人，没能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问道：“赵伟呢？我昨晚去警局时，好像也没看到他。” 陈兵了解到叶欢没有当叛徒后，态度立马就好了起来，回道：“请病假了，说是脚滑跌了一跤，把脖子磕楼梯台阶上了。” 叶欢皱眉问道：“严重吗？” 陈兵笑道：“没事，他还给我发了张照片，笑得那贱样别提有多开心，家里休息可比在警局坐冷板凳舒心多了。” 叶欢从陈兵后面的话里听出了落寞和无奈，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洛飞的事情……不用想太多，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二人赶上了秦白若一行人，只见两个勘查人员正在一处草丛里铲土，没几下功夫，一个蛇皮袋被挖了出来。 张正在旁连连点头道：“三十九万现金全在里面了，用四个马夹袋分装，最里面还缠了几层保鲜膜。” 勘查人员当场检查完后，确定了张正的说法。 “这偷儿藏钱还蛮讲究的。”陈兵百无聊赖地嘀咕了一句，他是刑警队的副队长，习惯了和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交道，张正这种小偷很难让他产生兴趣。 “你说他会杀人吗？”叶欢以为陈兵不了解案情，补充道：“他偷的那户人家当天死了两个人。” “杀人？”陈兵走近几步，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张正，摇头道：“感觉不像，这家伙身上没杀意。” “啥？杀意？”叶欢忍不住想笑，对于那些玄乎的东西他从来就不信。 “我没开玩笑，这么多年我接触到的杀人犯也有二十出头了，每天他们回到杀人现场，或者接触到和死者有关的东西时，眼睛里会有明显的变化，给人一种类似于阴冷的感觉，这便是杀意。”陈兵一本正经道。 “照你这么说，确定凶犯岂不是很容易？”叶欢耸了耸肩膀道：“把嫌疑人带到犯罪现场溜一圈，观察他有没有杀意就行。” “我说了是感觉，如果不是长时间接触杀人犯，普通人是分辨不出来的。”陈兵语气带着些许得意道：“老刑警破案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经验，没啥道理可讲，比如说魏厅长，听说就算犯人躲在一百个人里，只要和他对视一眼，便会被他准确的挑出来。” “你说的魏厅长估计会读心术。”叶欢语气轻佻，不过脸上并不显调侃之色，他知道陈兵嘴里的魏厅长是指魏东方，也只有这位警界传奇才会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赞叹。 “你小子，等见识了魏厅长的厉害，也许真会以为他会读心术。”陈兵脸上流露出一丝向往道：“魏厅长本来已经到市里了，路上遇到了突发情况耽搁了，不过月底前一定会到。” “真神降临，我也要一睹风采。”叶欢满心期待，很想见识一下这个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洞悉枪击案中现场勘查组疏漏的传奇人物。 二人说话间，秦白若带着张正来到范小希家的阳台下，让他示范当天行窃的全过程。 为了确保安全，下面还拉起了防坠网，不过对于张正的能力而言，显然是多余的。 张正的手铐被打开后，扭动了一会儿手腕，便在秦白若的点头示意下，身子一纵，双手抓住了下水管，手脚并用，如敏捷的猫儿一样，不到二十秒就爬到了五楼。 周围有不少围观的群众，他们只当在看一场免费的真人表演，纷纷送上了掌声。 张正转头往下看去，竟然得瑟地松开了抓着下水管的左手，向群众挥手致意。 下一刻，张正左手往前一伸，拉开了范小希家的窗户，两脚随即发力夹紧下水管，右手则缓缓从下水管上移开。 在楼下群众的一片惊呼声中，张正双手搭在窗台外沿，两脚上移后弯曲，手脚同时发力后，整个人飞跃进了阳台…… 第179章 现场指认（下） 喘息了片刻，张正踩上了窗台，又在万众瞩目下，身体直接弹射到了下水管上，接着轻松无比地滑到了楼下。 群众们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其中一个大胖子叫的最响，叫得好似追星的脑残粉一般撕心裂肺。 大胖子是附近一家店铺的老板。 专卖防盗窗的。 张正重演了当日攀爬入室的过程后，秦白若又把他带到了犯罪现场，指认偷窃那四十万时，女士背包所放的位置。 叶欢和陈兵一起上了楼。 过去两天雾霾严重，窗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张正刚才进出时，在灰尘上留下了清晰的手印和鞋印。 叶欢看了几眼，便转向了张正给秦白若指认女士背包的位置。 忽然，叶欢转到一半的脖子猛然扭了回去，目光又落在了张正的手印和鞋印上。 一双掌印，平淡无奇。 三十八码的鞋印，也和当初在犯罪现场的一样。 还有就是整齐密布在窗台上的灰尘，彰显着雾霾的严重。 叶欢呆若木鸡，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在这静止的瞬间，时间好似驻足不前，让人有机会感受每一个细节的精髓。 陈兵注意到了叶欢的异常，轻轻呼唤了一声。 叶欢不为所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直到秦白若用冰冷的声音凝固了他的思维，才把他带回了现实之中。 “叶顾问，你哪里不舒服吗？”陈兵看到叶欢脸色泛红，出声关心道。 叶欢没有理睬陈兵，身形微微发颤地走到张正身前，他的内心如同沸水般翻滚，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再爬一遍！马上！” 张正不知所措，耳边传来了秦白若的声音：“身体没问题的话，那就再来一遍。” 得到了张正肯定的答复后，两名刑警把他带了下去。 叶欢站在阳台里没动，目不转睛看向窗口，等待着张正的出现。 随着楼下雷鸣般的欢呼声，张正的表演再次开始，他让所有人深刻的意识到，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蜘蛛侠。 “看个屁啊！还不快点去买防盗窗，等着家里遭贼吗？前十名购买者优惠八折，晚了就没货了。”大胖子兴奋不已的高声呼喊，他已经和防盗窗的供货商去过电话了。 加急一百套！ 居民们听到后，欢呼声顿时嘎然而止，上面那个原来是蜘蛛贼！ 零星的叫骂声开始从居民口中传出，家里遭过贼的人纷纷朝着张正恶语相向，若非楼下有警察拦着，有人恨不能立刻找到张正算账。 外面熙熙攘攘，吵闹不断，范小希家的阳台上却是寂静无声。 在张正飞跃进来的那一刻，叶欢死死地盯着他，陈兵和秦白若则把注意力放在了叶欢脸上。 张正落地。 叶欢吊着的心也落了下去。 原来如此！ 一抹笑容从叶欢的嘴角浮现，他缓步走出了阳台，来到了厨房的灶台前。 灶台上空空如也，那锅煮沸溢出导致灶台报警的汤已经被作为物证带走了。 秦白若来到叶欢身边，轻声问道：“有发现了？” 叶欢微微点头道：“只是猜测，还需要验证，也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 “有了猜测，那就离结果不远了。”秦白若看着叶欢的侧脸，眼神变得专注又迷离，她似乎在寻找什么，又在等待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刘洁的私生活很混乱。” “没错。” “有和刘洁交往密切的男性名单吗？ “你等我一会儿。”秦白若说完，便走出了厨房，朝着门外而去。 叶欢望着秦白若离去的背影，心中十分意外。 秦白若连问都没问一句，难道她不关心叶欢发现了什么吗？ 这时，陈兵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眼睛瞪得滚圆道：“不会吧！那小子真杀了人？” “张正又爬下去了？” “对。” “我再看看。”叶欢一边说着，一边又走回了阳台。 “看啥？” “看他是怎么杀人的。” “靠！看走眼了！”陈兵有些不好意思，老刑警对于杀意的感观竟然错了，却不知叶欢嘴里的他，并不是指张正。 叶欢一脸轻松，虽然这件案子离侦破还有一段距离，但他至少对凶手有了初步的判断，也排除了范小希，韩冲，孙梦瑶三个少年的嫌疑。 方怡果然是对的，少年杀人犯也许不少，可有能力设计出精妙杀局的稀有品种，哪是这么容易碰到的。 不知方怡对于凶手的动机判断是否正确，真是为了让姜芸摆脱危险吗？ 叶欢走下楼，看到秦白若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应该就是与刘洁密切交往过的人员名单。 “调查的未必全面，这些都是从刘洁的社交软件中筛选出来的。”秦白若依旧没问叶欢发现了什么，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叶欢的下属，恪守着上级不说就不问的道理。 “谢谢。”叶欢接过档案袋后，立刻打开翻看了起来。 总共六个人的信息资料，年龄，职业，相貌等差异都很大，也都不是有钱人，只能说刘洁一点不挑食。 叶欢不知不觉中，脸上又有了笑意，只因这些人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想。 忽然，叶欢眉毛扬起，眼神中闪过一道愕然，手中拿着的一份信息资料上，赫然写着市三中学体育老师，杨明。 “我能拍照吗？”叶欢举起杨明的信息资料，朝着秦白若问道。 “可以。”秦白若瞥到了杨明的名字，双眸微微一紧道：“他有问题吗？” “我对小希很上心，她学校里的老师勾搭了她的母亲，我当然要多关注一些。”叶欢在解除范小希的嫌疑后，想着去找姜芸谈一下，让小希回归校园，可现在冒出来了一个行为不端的体育老师，叶欢感觉还是暂时把小希留在姜芸那里为好。 “需要详细调查这个杨明吗？” “不仅是杨明，档案袋里的其他人也要调查清楚。”叶欢停顿片刻，语气透出几分坚定道：“我怀疑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好，我明白了。” “先在暗中调查就行，千万别传讯问话，我不想打草惊蛇。”叶欢不认为这是一起男女不正当关系导致的凶杀案，暂且不论是否和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有关，其中的水也一定很深，低调行事总是不错的。 “没问题，我会亲自去查，尽量避免节外生枝。”秦白若越来越有下属的觉悟，当真是什么也不问，只管服从叶欢的指示。 第180章 登门 秦白若去调查那六个与刘洁关系密切的男人，叶欢自己也不闲着，打电话联系了姜芸，希望能从她口中了解一下杨明的情况。 同为市三中学的老师，姜芸的恋人佟大志也是体育老师，平日应该和杨明接触不少，说不定能带来一些线索。 姜芸的回应很热切，竟然直接邀请叶欢去她家做客。 孤男寡女并不合适，姜芸却说可以顺便把那个与蒋兴邦，上官瑾，梁求实三人一起吃饭的年轻人照片给叶欢。 而作为女子的姜芸都不介意，叶欢自然也不会拒绝，不过提出要带上自己的女友。 姜芸笑着表示叶欢将来一定是个妻管严。 叶欢自嘲女友爱吃醋，让她知道自己单独去别的女人家里，嘴上道歉是没用的，至少万字检讨书，比写小说码字痛苦十倍。 实际上，叶欢是想让方怡帮忙摸一下姜芸的底，他不方便在一个女子家里随意走动，方怡同为女子就不容易遭到姜芸的抵触。 范小希下落不明，姜芸把她藏得很好，虽然基本上不用太过担心，但叶欢不喜欢一直处于被动的感觉。 难得姜芸主动邀请，叶欢当然求之不得，从姜芸的家里入手，说不定有机会找出范小希的行踪。 傍晚时分，叶欢来到了方怡所在医院的大门口，没过一会儿，那道熟悉的倩影就映入眼帘，小跑着朝他而来。 “说吧，去哪里吃饭，我接到你电话后中午只喝了碗粥，留着肚子就等晚上这顿大餐了。”方怡欢欣雀跃地挽上了叶欢的胳膊，她还是第一次品尝到男友来接下班的滋味。 这种被人关心和等待的幸福，每一刻都充满着爱与温暖，如同清晨的阳光，柔和而明亮。 叶欢有些懵逼，尴尬得连头皮都变得紧绷，他的眼睛无处安放，根本不敢和方怡满是期待的眼神碰触。 洛飞逃亡的后遗症还未消除，叶欢不敢忽视被警方监听的风险，因此在电话里无法向方怡说明情况。 叶欢艰难咽下一口唾沫，硬着头皮道：“老婆，今晚来接你，其实是为了……” 方怡听叶欢说完，幸福的笑脸瞬间就垮了，如同一朵凋谢的花朵，满是失望道：“真没想到，我男友第一次来接我下班，竟然是为了别的女人。” 这话太扎心，叶欢除了干笑外，完全不敢接话，生怕事态升级。 方怡怒气冲冲道：“算你聪明，知道喊我一起去，否则……” 叶欢看到方怡举起了拳头，没有沙包大小，却绝对不敢小看它的威力。 这一拳少说十年的功力，叶欢自认接不住。 “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饭也要到那位姜老师家里吃吗？”方怡握拳的手松开了，不过摸到了叶欢的腰上，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处软肉。 “当然是外面吃好再去。”叶欢舔着笑脸道：“老婆，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像是天空的闪电，照亮了我的世界。” 方怡噗嗤一笑，手上稍微用了点力，终究没有舍得拧下去，嗔怪道：“我可没有这么好哄，这笔账先记下了……前面街口，沙镇小吃店，二十块套餐还能凑合。” 叶欢感动到不行。 试问这年头有几个女孩愿意陪男友吃二十块的套餐？ 叶欢的这顿饭是在泪水中吃完的。 老板嫌弃的差点把叶欢赶出去，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太影响其他顾客的食欲了。 叶欢狼狈不堪地走出饭店时，眼睛里依然冒着水花。 没办法！ 实在是控制不住！ 你丫一碗饭里有一半是辣椒，平时又不吃辣的情况下，看你会不会哭！ 叶欢这才想起方怡最爱吃辣，她点的饭菜口味可想而知，又是在心情不爽的条件下，岂能不把叶欢辣到泪流满面？ 姜芸的家离这里不远，也就两站公交车的路程。 不到半小时，二人就来到了姜芸的家门口。 门铃才刚按响，姜芸就打开了房门，想必是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你们来啦，请进。” “打扰了。” 姜芸的家不大，一居室的房子，去年刚贷款买下来的，对于来自农村家庭，独自在城市里打拼的女子而言，这套房子足够她为之骄傲的了。 房子的装潢很简单，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不过书柜，古琴，玉箫等物饰填满了整个空间，充斥着古典高贵的韵味。 方怡端起姜芸递过来的茶杯，羡慕道：“姜老师会的乐器真多，我小时候也想学一门乐器，可惜没有音乐细胞。” 姜芸微笑道：“方医生长得这么漂亮，抱着一张琵琶都不用拨弦，也能迷死一大片男人。” 女人见面就是俗套，不是恭维就是撕逼。 叶欢看着想笑，可惜笑不出来，嘴里浓郁辣味还在让他不停地吸气。 “叶顾问，你牙疼吗？”姜芸好奇问道。 “别管他，这人活该！”方怡瞪了叶欢一眼，转而又笑着对姜芸道：“姜老师，小希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你能这么做，实在是令人钦佩。” 姜芸面露伤感道：“我只是一个老师，也只能帮小希这么多了。” 对于方怡知道范小希失踪案的真相，姜芸并不意外，叶欢能把方怡带来，当然不仅仅是担心女友吃醋，应该是别有意图。 不过姜芸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面前这位漂亮的女医生，会是一个手握两条人命的高智商罪犯。 “我去把照片拿给你们。”姜芸拿起梳妆台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阳光少年的全身照，她小心翼翼地抽出照片后，夹缝里的一张小照片掉落了下来。 叶欢和方怡看见那个阳光少年，猜到了他就是猝死的楚伟。 “我没敢在手机和电脑里存有这个人的照片，这是仅有的一张。”姜芸拾起小照片交到了叶欢的手中，声音透着一丝尖锐道：“我把楚伟的照片压在他的上面，希望能起到镇压的作用。” 人在无能为力时，封建迷信就很容易成为心灵上的依托。 沈知离是这样，姜芸也是如此。 叶欢看着小照片上的年轻面孔，丝毫没有印象，方怡也摇了摇头。 这个年轻人不是东平市的公众人物，地位却能在蒋兴邦之上，想必是外地的某位贵人。 王晓军有本事黑进市里的户籍信息中心，可对于连地方都无法确定的外来人士，他恐怕也无能为力。 现在也只能让王晓军先试了再说。 第181章 伪善的渣男 “姜老师，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叶欢问道：“杨明这个人，你熟悉吗？” “你说的是教体育的杨明老师吗？”姜芸的表情稍显不自然，低声道：“他和大志都是学校的体育老师，平日里有些来往，我和他的接触也算不少。” 就在这时，方怡不好意思道：“姜老师，能用下洗手间吗？” 姜芸抬手指了一下道：“蓝色那扇门后面就是。” 方怡走向洗手间，路过厨房时，身形顿在了原地，做了一个看手机的动作，眼角余光迅速扫了一遍厨房。 “姜老师，杨明他……”叶欢出声吸引姜芸的注意力，又问道：“杨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能和我说说吗？” 姜芸思索了片刻，回道：“他是一年多前外聘来学校的，长得高大帅气，性格又外向活跃，很受校内师生的喜欢。” “他有女朋友吗？” “这个……应该有的，他的外型很讨女孩子喜欢。” “他追求过你吗？” “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隐私。”叶欢一脸歉然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是如何和女xing交往的。” “你说的对，他是追求过我。”姜芸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的回忆道：“楚伟出事那天，把他从音乐教室抱上救护车的就是杨明，也陪着去了医院，我很感激他，猝死的消息传来后，我伤心欲绝，在那段最难受的日子里，也是杨明一直在身边安慰我。” 叶欢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道：“他趁机向你表达了爱意，你却没有答应，因为你发现他就是一个渣男！” 姜芸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欢回答是猜的，心中却道：他若不是渣男，怎么会和有夫之妇刘洁勾搭到一起。 姜芸眉间显出一抹厌恶道：“在他的追求下，我原本已经打算和他交往了，可有天放学后，我把玉箫忘在了音乐教室，返回去拿的时候，遇到了杨明和一个女人在储物室里。” 叶欢惊讶道：“你说的女人是……那个喜欢和校长在储物室里，做激烈运动的前任音乐老师？” “没错，正是这个肮脏的女人！”姜芸咬着嘴唇，气愤道：“我看见他们拉拉扯扯，像是在争吵，看到我后，那女人就跑了出去，留下的杨明拼命向我解释，说他们已经分手了，那女人却又赖上了他，胡搅蛮缠地求复合。” 叶欢摸摸鼻子道：“前女友找上来求复合，这和杨明是渣男有关系？” 姜芸冷哼一声道：“他在追求我时，说我是他第一个爱上的女人，试问前女友是第几个爱上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遇到心动的女生，张嘴就是第一个喜欢的，最喜欢的，唯一喜欢的，属于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姜芸和佟大志相恋，说不定就是极度排斥花心男人，才会倾心于佟大志的单纯专一，甚至连他的痴傻都选择接受。 这也许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叶欢洒然一笑，笑容却是转眼即逝，语气低沉道：“我记得你说过，前任音乐老师可能和楚伟的猝死有关，杨明和她纠缠不清，当初又是他第一时间把楚伟抱出了音乐教室，那他会不会也和楚伟猝死有关？” “应该不会。”姜芸缓缓摇头道：“无论是梁求实，上官瑾，那个女人和校长，凡是有关联的人全在楚伟猝死后得到了好处，杨明则一直是体育老师，生活物质水平上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叶欢微微点头，不是既得利益者，嫌疑自然小了许多。 “对了，杨明对小希倒是很不错。” “嗯？” “最近两个月，在我把小希藏起来前，杨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为小希争取到了一个贫困生的名额，可以享受餐费的减免。”姜芸叹息道：“过去小希都是自己带饭来学校的，基本都是白饭馒头加上一点素菜。” “没想到渣男还有一颗爱心。”叶欢心中对杨明生出了一丝好感，不管在男女关系之间有多渣，一个老师能关爱学生，已经足够得到尊重了。 “学校的贫困生名额有限，为了避免引发质疑和不满，每一个名额都要经过仔细甄别，确保做到公平公正。”姜芸皱眉道：“小希吃得很差，原因在于父母的关心不够，并非家庭贫困造成的，按理说名额是落不到她的头上。” “这样一来，小希岂不是会受到非议？”叶欢眼中疑窦重重，亦是从中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有爱心的老师值得尊重，可为了爱心破坏规矩，霸占了一个贫困生名额，导致了不公平的产生，那爱心就成了偏心。 杨明偏心范小希吗？ 叶欢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 杨明的行为似乎已经超出了同情和爱心的范畴。 “小希的贫困生名额还没有公示，学生和家长们并不知道她享受到的待遇，连她自己也以为是父母交了餐费，她才吃上了学校的午餐和点心。”姜芸面露欣慰之色，并没有意识到杨明为小希的付出可能另有企图。 叶欢思绪很乱，仿佛一群脱缰的野马，无法控制地四处冲撞。 杨明勾搭了刘洁，又偏心小希，两者的因果关系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杨明和刘洁是真爱，他对小希是爱屋及乌？ 还是说刘洁和杨明之间就是一场利益交换，刘洁牺牲自己换来的贫困生名额？ 也存在一种令人发指的可能性。 杨明这个渣男在女色方面已经不满足于成年女性了，为了无耻的欲望，他对未成年的小希产生了邪念！ 叶欢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姜芸，从未感觉到这位音乐老师可以这么迷人可爱。 渣男窥觊之下，如果不是姜芸把小希藏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威胁到小希的兽父已经死了，却不想还有一个伪善的渣男，叶欢恨不能他也像范长江一样被人毒死。 也不用毒死，什么死法都行…… 突然，叶欢的眼中闪烁出一道明亮的光彩，如同跃动的火花，既是惊讶，又是振奋。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欢的眼神化作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痴迷，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消失，只有那个神秘的事物在他的眼中独自闪耀…… 第182章 柜子（上） 方怡走出卫生间，马上注意到了叶欢脸色不对，以为范小希的事情谈崩了，却发现姜芸正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盯着叶欢。 “哦哟，姜老师，我家叶顾问这是怎么了？你们聊什么了把他整成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方怡故意抬高声音，提醒着叶欢的失态。 “我们……”姜芸一脸的不知所措，又担心方怡误会，连忙道：“方医生，你还是自己问叶顾问吧！” 无需方怡问话，叶欢已经回过神来，只是脑子里的东西太过复杂，虽然感觉自己捕捉到了某个线头，但要把一切串联起来还有所欠缺。 “我没事，刚才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有些走神了而已。”叶欢打了个马虎眼，想了想后忍住没问范小希的下落。 方怡翻了个白眼，朝着姜芸不好意思道：“姜老师，您别介意，他这人就是这样，经常神经质般的来一下。” 姜芸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没关系，我看得出来，叶顾问是一个爱思考的人，有这样的男人陪在身边，很多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 “你可别夸他，家里真正操心多的可是我，他也就……”方怡话到一半，目光忽然被什么给吸引住了，走到两个并排的柜子前，惊喜道：“哇！好多可爱的小老鼠啊！” 两个柜子看着像是玩具柜，其中一个放的全是毛绒娃娃，另一个显得杂乱无章，手工艺品，玩具，书本，彩色贴纸，各种挂件等应有尽有。 方怡说的小老鼠是几个老鼠造型的木雕，没有使用颜料，全部都是木材的原色。 “我是属老鼠的。”姜芸看着把小老鼠拿在手上把玩不停的方怡，笑着问道：“方医生也喜欢老鼠吗？” “喜欢，很多人都嫌弃，说老鼠脏，还携带细菌，可老鼠在我眼里就是可爱的小动物，我小时候还偷偷养过两只。”方怡爱不释手，没有把老鼠木雕放回柜子里的意思。 “这样子的话……”姜芸双眸闪烁着犹豫的光芒，缓缓道：“方医生喜欢的话，那我就送一个给你。” “这怎么行。”方怡连忙放了回去，又拿起了柜子里的一本书，翻了几页道：“姜老师喜欢看侦探小说？” “还行吧，有空的时候会看看。”姜芸微微一笑道：“小希的事情，其实就是从这本书里得到了灵感。” “是吗？”方怡眨了眨眼睛，仔细翻看了起来。 “这本书里就有伪装出校园暴力，让女学生时刻都有可能去医院检查伤势，从而让家里的禽兽父亲产生顾忌。” “利用小希的失踪，把警方引向对上官瑾和梁求实的调查，也是书里的内容？” “没错。”姜芸自嘲道：“我的木鱼脑袋可想不出这么精妙的布置。” 叶欢眼中闪过一道异芒。 “姜老师，今晚麻烦你了，我们也该走了。”叶欢看到方怡把书放回了柜子，并朝他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提出了告别。 “那张照片……” “你放心，我们会查出是谁的。”叶欢和方怡走出了大门，转身阻止了要送行的姜芸，沉声道：“小希就拜托你了。” “她会被照顾好的。”姜芸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低声道：“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责怪我，范长江已经死了，小希也不用藏着了，可楚伟的猝死得不到公道，我心里更加难安，只能暂时委屈小希了。” “我能理解。”叶欢一脸平静道：“小希知道的话，相信她也能理解的。” “谢谢。” “再见。” 叶欢其实可以告诉姜芸，在小希的失踪案里，梁求实和上官瑾的嫌疑已经被警方排除了，她藏着小希的意义不大。 不过现在多了个有伪善嫌疑的杨明，小希还是暂时不要现身为好。 二人走出居民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仿佛一张巨大的幕布缓缓拉下，掩盖了日间的繁华与喧嚣，只留下一片静谧而神秘的美。 叶欢牵着方怡的手，如同大多数情侣一样漫步而行，享受着只属于二人的温馨。 行至一处路灯下，方怡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叶欢，抿嘴轻笑道：“很有耐心嘛！忍到现在都不问我。” “你不主动说，我又哪里敢问？”叶欢用逆来顺受的口吻，装出一副老婆最大，他只配当小男人的模样。 “说得很怕我一样。” “当然怕！”叶欢表情庄重，一字字道：“我更怕以后老婆不是你！” “贫嘴！”方怡心里一阵甜蜜，对于叶欢讨她欢心的糖衣炮弹还是相当受用的，却是突然叹气道：“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你……” “你什么你？”方怡看着脸色顿变的叶欢，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掩嘴娇笑道：“你以为我要甩了你吗？我说的是没在姜芸家里找到小希藏哪里的线索。” “吓死我了。”叶欢抓紧了方怡的手，重重哼了一声道：“想甩了我？晚了！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 “切……”方怡收敛了笑容，转到了正题上，眉头微皱道：“姜芸的卫生间里，所有的洗漱用具只有一套，厨房里的碗筷餐具也是一份，门口的鞋柜里放了几双一次性拖鞋。” “说明姜芸是独居，不留宿外人，也不在家请客吃饭，小希极大可能从未被她藏在家里过。”叶欢疑惑不解道：“她说过小希交给了一个绝对值得信任的人照顾，那这个人也不常来她家吗？” “她不是有个体育老师男友，也不来她家？” “你是没见过她的男友，两个我加起来都比不上那人的庞大身躯，一双大脚估计有五十码，门口的一次性鞋套只够他把大拇指套进去。”叶欢嘟囔道：“男友来家里总不能赶走，可你也看到了，姜芸睡的是单人床，房间的空间狭小，换了后不足以放一张超大型的双人床，因此还是去宾馆比较合适。” “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怡瞪了叶欢一眼，嗔怪道：“你的出租屋里也不够放一张双人床，刚才的话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暗示？我做人一向光明正大！”叶欢目光灼灼，却很快在方怡的冷笑中败下阵来，讪笑道：“宾馆……不，说错了，我是说柜子，姜芸家的柜子。” “你想从礼物下手？” “对，我认为机会很大。” 第183章 柜子（下） 叶欢和方怡在走进房间后不久，便注意到了那两个并排的柜子。 其中一个柜子里全是毛绒玩具，上下三层摆放的很整齐，应该是姜芸童心未泯，好像很多女生一样，对于毛绒玩具没有抵抗力。 另一个柜子里，也有毛绒玩具，以及各种物件，却没有统一的归类，像是一个杂物柜，并不适合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 从姜芸家里的布置来看，她的规划管理做得很好，没有任何杂乱的地方，也让那个杂物柜更显突兀。 关键是摆放整齐的毛绒柜里是有空位的，为何不把杂物柜里的毛绒玩具放过去呢？ 所以杂物柜的各种物件必然有特殊的意义。 礼物！ 全是某人送给她的礼物！ 叶欢和方怡都想到了这点。 方怡之后故意拿起老鼠木雕和侦探书本，发现姜芸对于老鼠木雕十分珍惜，勉为其难的才说送一个给方怡。 如果是自己喜欢买来的，姜芸不至于这么舍不得，也可以告诉方怡老鼠木雕出自哪家工艺品店。 由此不得看出，老鼠木雕是某个她很在意的人赠送的。 另外，方怡说起那本侦探小说时，姜芸表示只是有空时会看看，这也不是自己喜欢买下该有的反应，可见同样是别人赠送的。 而能赠送这么多礼物的人，他和姜芸之间一定维持了很长时间的亲密关系，小希极有可能就是托付给他照顾的。 “她的男友你查过吗？一般女生得到的礼物不都是男友送的吗？”方怡仰头看着叶欢，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反映出内心深处的某种期待。 “礼物嘛……送，一定要送！”叶欢头疼不已，刚才自己暗示了一波深入交流，现在方怡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提醒叶欢还没送过礼物给她。 “我问的是她男友，你有什么好心虚的，说得我很小气一样。”方怡笑骂道，对于驭夫之道拿捏的无比到位，牢记男人就需要时刻敲打的真理。 “不会是她男友送的。”叶欢解释道：“她的男友脑子受过音波冲击，造成他听力障碍，以及一定程度上的痴呆，行为能力也有退化，那些个老鼠木雕是精细活，一个痴呆很难做到。” “那可不一定，也许老天爷关上一扇门，却给他打开了一扇窗呢？”方怡否认后，却又摇头道：“不过让一个成年痴呆男性，照顾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既不合适也不太可能。” 二人说到这里，忽然都停了下来，目光交汇之中，不约而同流露出惊疑之色。 叶欢看似随意地问道：“你认为姜芸是个怎么样的人？” 方怡思索道：“有着很强的正义感，遇事容易情绪化，感性且执着，总体来说是一个颇具胆魄的新时代女性。” “还有呢？”叶欢呵呵一笑道：“别只说优点，她的缺点不明显吗？” “她不是已经说了。”方怡指着自己的头道：“她亲口承认自己是木鱼脑袋。” “那就是不够聪明咯！” “明知故问！”方怡撇了下嘴道：“换成是你，会在设计了范小希的失踪后，把带来犯罪灵感的那本侦探小说，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吗？” “也许只是疏忽了，又或者不认为会有警察上门搜查。”叶欢随意辩驳了一句。 “一个粗心大意，或是缺乏警惕心的人，思维根本就谈不上缜密细致，她没有能力设计出这么精妙的犯罪手段！”方怡不屑道：“别在我面前装，你早就想到了吧！” “过去只是猜测，今晚进一步确定了而已。”叶欢面色深沉道：“我一直感觉姜芸不够聪明，她在一些事情上的表现堪称拙劣，而那本侦探小说也许是给了她灵感，可还远远不够让她有这么出色的发挥。” “她不是范小希失踪案的主谋？” “是。”叶欢眼中精芒闪动道：“也不能算是。” “姜芸一直想着为楚伟讨回公道，于是有人利用这点开始诱导她，也让她以为自己是小希失踪案的主谋？”方怡当初也是用各种手法诱导警方的，自然能想到姜芸是被人利用了。 “姜芸诱导了两个学生伪造出校园暴力，却不知自己也在被诱导，她的身边一定有人经常旁敲侧击，诱导她完成了小希的失踪案。”叶欢目光深邃道：“那本侦探小说毫无疑问就是诱导她的人赠送的。” “真有这样的人，在无形当中可以把人骗的团团转？”方怡感到不可思议，姜芸是不聪明，可也不算笨，不至于毫无察觉。 “当你对一个人绝对信任时，那就不会有戒备心理。”叶欢笑笑道：“真正厉害的骗子从来不是用丰厚的利益去吸引人，而是会把心思建立在获取别人的信任上，最好的方法就是培养感情，让双方成为朋友甚至恋人。” “你会骗我吗？” “我……”叶欢无语了，怎么又转到了自己身上了，恋爱中的女友真够敏感的。 “话都说不出来了，你是心虚了，还是嫌我烦？”方怡斜眼瞅着叶欢，活脱脱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人。 “拜托！谁有本事骗你方医生，被你骗到的人倒是不少。”叶欢知道纠缠下去没有好结果，连忙问道：“你说真正主谋的动机是什么？” 方怡被叶欢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沉思片刻后道：“目前来看，除了针对上官瑾和梁求实，试图引出楚伟猝死案外，看不出其它特别的地方。” “也就是说，想为楚伟讨回公道的不止姜芸一个。”叶欢缓缓道：“这个人还与姜芸关系密切，有能力经常在她耳边旁敲侧击。” “你有怀疑的人了？”方怡想到了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的叶欢丰富的面部表情。 “有一个。”叶欢一脸苦笑，说出了杨明这个伪善渣男的情况。 方怡听完后，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变幻不定的神色中，她似乎不认同叶欢对于杨明伪善渣男的判断。 叶欢同样在深思。 姜芸，杨明，小希失踪案的真正主谋，以及刘洁和范长江之死。 这些人物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联？ 路灯下，二人相依相偎，月光好似把世间所有的温柔和美好都洒落下来，却是无法照亮他们此刻脑海中苦思冥想的阴暗和罪恶。 第184章 遭遇 无声的相伴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一辆汽车响着喇叭从他们身前飞驰而过，叶欢和方怡才停止了思索。 “超速抢绿灯？以为这个路口没有测速摄像头吗？”方怡不满的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悍马，嘀咕一句后，打算拉着叶欢去吃宵夜。 晚上的那顿饭叶欢压根就没吃几口，倒是喝了三瓶矿泉水解辣，把肚子给填饱了。 “夜宵走起！”方怡牵着叶欢的手，拉了一下没能拉动，笑道：“放心，这回不吃辣的，你来点菜总行了吧！” “老婆，你看清那辆悍马车的牌照了吗？” “啥？没仔细看，不过后面五个数字里，我印象里有8和6。”方怡发现叶欢的一双眼眸极为凝重，紧盯着悍马车离去的方向。 “？” “对，好像就是这五个数字。”方怡奇怪道：“怎么了？你认识那辆悍马？” 叶欢打开手机，一张图片显示了出来。 方怡凑过去看了一会儿，脸色陡然一变，惊声道：“那辆悍马是杨明的？” 东s！ 在杨明的个人资料上，记录着他持有的车辆信息。 叶欢看到飞驰而过的悍马，立刻想到了杨明名下也有一辆悍马，才会凝目多看了一会儿，不过车速太快，他的视力又不太好，只看清了最后两位是2和6。 结合方怡的印象，又多出了数字8，让叶欢不得不怀疑正是杨明的车。 当把五位数字说出来后，方怡用几乎肯定的回答，让叶欢的心脏猛然一跳，脑门上渗出一层汗珠。 杨明为何出现在这里？ 悍马在前方路口左转弯，再开下去不就到姜芸的家了吗？ “他是去找姜芸的？”方怡柳眉竖起道：“这么晚他去找姜芸干嘛？你不是说他脚踩两条船，被姜芸发现是一个渣男，二人的关系应该不融洽才对，怎么会深夜在家见面呢？” “不知道。”叶欢双瞳一缩，沉声道：“我想去看看。” “好的。”方怡拉着叶欢的手要走，却依旧拉不动，皱眉问道：“你……想一个人去？” “嗯。”叶欢微微点头，松开了方怡的手。 “你担心杨明来者不善，我们找上门会有危险？”方怡笑了起来，轻轻甩了甩头，神态中透出一种从容和自信道：“杨明可是一个身高马大的体育老师，你确定自己可以……有我在，只要不是晓军这种高手，应该不难应付。” “那好吧。”叶欢没有矫情，他早就给杨明贴上了危险的标签，真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他确实没有把握应付。 “等会儿躲远点。” “老婆，你这样说显得我很没用。” “你是在笑我眼光太差，找了个没用的男人吗？”方怡再次拉住了叶欢的手，迈开步子小跑道：“我是认真的，你不躲远点，容易成我的累赘。” “你……”叶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使劲摇晃了一下方怡的胳膊来表示抗议。 “记住了，我们返回的理由是补妆盒子不见了，以为忘在姜芸家的卫生间里。”方怡穿的是厚跟的皮鞋，却是一点不影响她跑步，呼吸也是平稳流畅。 仅凭这点就可以看出，方怡被两个军人叔叔训练后，身体素质有多强悍。 “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姜芸去过卫生间怎么办？补妆盒子的理由不就露馅了？”叶欢气喘吁吁，当图书管理员安逸太久了，体能退化的相当严重。 “那你想个借口。” “晚上吃太辣了，肚子不舒服，想借卫生间用一下。” “你能再恶心点吗？”方怡脚下速度越来越快，如同飞翔的鸟儿，轻盈而迅捷。 “正因为恶心，才显得真实。”叶欢汗水直流，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等到了姜芸家，他怕是会累趴下，累赘之名果然贴切。 三分钟后，他们总算回到了姜芸楼下，只见杨明的悍马就停在旁边。 “确定了，用卫生间的借口，走！”叶欢努力调整了呼吸，一马当先走上楼梯，脑海中幻想着见到杨明和姜芸在一起的画面。 自己会不会被姜芸骗了，她和杨明其实一直在交往？ 不对啊！ 姜芸不是说过前两天她过生日，还和佟大志在宾馆住了一夜。 难不成杨明不是渣男，姜芸才是海王？ 叶欢虽然认为杨明登门图谋不轨，姜芸并不知情，可半夜在家见面的男女，无疑会让人产生那一方面的联想。 于是，叶欢决定无耻地听一回墙角。 而不等叶欢把耳朵放在门上，一声尖叫从里面传出，紧接着是什么东西的碎裂声。 方怡一把推开叶欢，冲着大门喊道：“姜老师，你怎么了？” 相比较叶欢出声，方怡作为女人，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方怡侧身而立，双膝弯曲，右手肩膀往后伸展，摆出了攻击姿态。 楼道空间十分狭小，二人站着的平台不到两平方米，叶欢实在是没脸躲开，可留下来只会影响到方怡施展。 靠！ 果然成了累赘！ 方怡全神贯注，也顾不得叶欢在旁边，只听‘咯哒’一声，房门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姜芸。 姜芸脸色难看，残留着明显的惊吓之色，支支吾吾道：“方医生，刚才是……” 话到一半，一个强壮的身影走到了姜芸身后，目光凌厉地问道：“你们是谁？” “你……你是谁？你怎么在姜老师家里？”方怡在看到姜芸开门的一瞬间，便卸下了攻击姿态，身体微微颤抖，装出害怕的模样。 “问你话呢？”叶欢直接闯了进去，把姜芸拉到自己的身后，一脸警惕道：“你再不说，我就报警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是市局的刑侦顾问！” 这时，姜芸柔弱的声音响起：“他……他是我的同事，杨明。” 叶欢故作惊讶，转身问道：“姜老师，我听到你叫了，他是不是对你欲行不轨？” 姜芸刚才还和叶欢谈起杨明，猜到他是假装不认识，于是配合道：“没有，叶顾问误会了，我把茶杯摔碎了，才忍不住叫了一声。” 叶欢轻轻‘哦’了一下。 此刻他背对着杨明，对方若是有歹心的话，无疑是绝佳的出手机会。 方怡没动，好像吓傻了一样，目光却聚焦在杨明身上，她有信心后发制人，在杨明伤到叶欢之前，把人给拿下。 二人一个以身作饵，一个伺机而动，无需任何交流，已是默契天成。 第185章 找上门的逼问 房间里的紧张气氛没有维持多久。 随着叶欢的转身，杨明的脸上挂起了笑容，歉然道：“对不起，小芸的朋友我基本上都认识，看你们脸生，以为是来找麻烦的。” 杨明的笑容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和舒适，刚才的凌厉气息好似幻觉一样不复存在。 叶欢冷笑道：“什么小芸？小芸是你叫的么？大志才是姜老师的男朋友，你这么晚来这里，算什么意思？” 杨明在叶欢连番质问下，没有流露出丝毫生气，只是有些颓然道：“我认识小芸要比大志早很多，我们之间也一度很融洽，后来产生了误会才分开。” 姜芸站了出来，鼓起勇气道：“到底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我们已经不可能了，麻烦你不要再来骚扰我！” 方怡走了进来，站在了姜芸的身边，面露鄙夷地冲着杨明道：“不用问我也知道，你一定是招惹了某个狐狸精，做了对不起姜老师的事情。” 女生之间的同仇敌忾，往往就是用在对付渣男的时候。 方怡见缝插针的时机恰到好处。 一个脑子里尽想着男女三角关系的女人，十有八九是愚昧的恋爱脑，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轻视心理。 而叶欢开口就为佟大志出头，看似义气，实则莽撞，连事实都不了解就质问，简直和网络上的喷子没有区别。 方怡和叶欢都呈现出了无脑的一面，用来迷惑杨明这个居心叵测之人。 杨明同样很有迷惑性。 黝黑的皮肤，厚厚的嘴唇，一双小眼睛，笃定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给人一种淳朴憨厚的印象。 如果不是提前对杨明的渣男属性有所了解，很容易被他的表象给欺骗。 “小芸，哎……”杨明肩膀下垂，满脸失落道：“我知道你和大志在一起了，可你们毕竟没有结婚，何况大志的情况你很清楚，我相信自己比他更能给你带去幸福，给我一个机会，也等于给你一个机会。” 杨明说的情深意重，方怡睁大了眼睛，闪烁出动容的光芒。 叶欢气势顿减，颇为尴尬地看了姜芸一眼，似乎在问她会不会对杨明回心转意。 杨明一直注意着叶欢和方怡，虽然对二人十分陌生，但表现出来的简单心思让他放心不少，却还是试探问道：“二位是小芸的朋友？” “我都说了是市局的刑侦顾问。”叶欢把顾问证拿了出来，一脸得意地扔过去道：“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杨明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脸色微微一紧，抬眼看到叶欢还是一副显摆得瑟的模样，心中为之一松。 叶欢扔出顾问证的力道很大，也很突然，一般人很难接住。 杨明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却轻而易举的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顾问证，这可不单单是反应快，而是肌肉记忆下的条件反射。 唯有长期不间断的训练，才能让肌肉具有记忆效应。 方怡在看到杨明夹住顾问证的动作时，视觉上的冲击力远比叶欢要大，她很清楚需要多么强悍的实力才能做到这点。 杨明！ 绝对是一个高手！ 方怡的自信大打折扣，她已经没有拿下杨明的绝对把握，还好双方虚与委蛇，没有爆发直接冲突。 杨明没有翻看叶欢的顾问证，整个人看上去略显胆怯，眼底深处却隐约闪过一丝不屑，他用双手恭敬的把顾问证递还过去，问道：“叶顾问，您是怎么认识小芸的？” 叶欢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顾问证，嘴角翘起，逼格直接拉满道：“别问，问就是警方办案，属于高度机密！” 杨明眼中异芒一闪而过，连连点头道：“明白，那我就先告辞了。” 叶欢眼皮一掀，好像成了这里的主人，淡淡道：“我就不送了，你请便。” 杨明与三人告别，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给了姜芸一个不舍的表情，痴情汉子的人设彰显得淋漓尽致。 可在他关上房门后的瞬间，脸上显出阴郁和深沉之色，仿佛笼罩着一层无法逾越的黑暗。 楼下传来了悍马的轰鸣声。 叶欢透过窗户，看着悍马驶离后，才转身冲着姜芸问道：“姜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芸轻咬朱唇道：“他说是来求复合的，我没有答应，然后他就问小希在哪？我被吓了一跳，以为他知道小希失踪的真相了。” “然后呢？” “我说不知道，他表示不相信，说刘洁在遗书上，写了要我照顾小希，认为小希的失踪是我和刘洁合谋的。”姜芸脸上涌现出惊惧之色道：“他一下子变得十分凶狠，死死抓住我的胳膊，说我涉嫌绑架，非法拘禁。” “他是在恐吓你！”方怡看到了姜芸胳膊上清晰的红印，想必就是杨明抓出来的。 “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面目狰狞得像是可怕的恶鬼，他不断朝着我咆哮，说是为我好，只要现在把小希交出来，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帮我脱罪。”姜芸声音颤抖道：“我感觉他要把我吃了一样，这才发出了尖叫，拼命挣脱时又把茶杯打碎了。” 叶欢盯着姜芸的眼睛，紧张问道：“你说了没有？” 姜芸惧色淡去，化作不可动摇的坚定道：“我没说，杨明帮小希得到了贫困生的名额，似乎很是照顾她，可他在问我小希的下落时，给人的感觉不是关心，更像是剥夺和占有。” 叶欢悚然变色，他怀疑过杨明的伪善，对小希别有所图，却不想他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竟敢找上门来要人。 方怡心神不宁地看着叶欢，欲言又止，她的身体像被困在黑暗的深渊中，呈现出无法安抚的焦躁。 “叶顾问，方医生，你们怎么会在门外？” “我肚子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叶欢应付了一句后，郑重道：“姜老师，杨明的举动很危险，我建议你换个地方住。” “搬来我家住吧！”方怡听出了叶欢的意思，保护姜芸就是在保护小希，自己的家目前无疑是最有力的保障。 保障不仅来自于方怡本身。 还有同一小区的王晓军！ 王晓军可以对方怡的家进行实时监控保护，他的武当拳更是让人感到放心！ 第186章 器官买卖 姜芸一直在努力揭开楚伟猝死的真相，却从未亲身经历过世间的黑暗，她的心理承受力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大。 杨明的过激行为让姜芸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如果不是长久以来的执念赋予了坚定的意志，也许姜芸已经坦白了范小希的行踪。 这一次她扛住了。 那下一次的风暴再来得猛烈一些，她还能紧咬牙关吗？ 姜芸无法确定，她终究只是一个充满理想化正义的普通女人，在无法抵抗的力量面前，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寻求庇护。 叶欢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姜芸没有犹豫，打包了一个行李箱的日常生活品后，连夜前往了方怡的家。 “把她安顿好了？”叶欢轻声问道，夜幕下的小区花园一片静谧，只有微风吹过，仿佛述说着夜的故事。 “嗯，她的情绪还算稳定。”方怡坐到叶欢的身边，她的眉头紧锁，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二人依偎在一起，不谈情，不说爱，只是安静地坐着。 周围一片沉寂，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沉默，让人感到万分压抑。 过了许久，方怡才开口道：“杨明是冲着小希去的。” “杨明在学校很照顾小希。”叶欢淡淡道：“小希失踪了，他如果关心小希的话，当然会焦急，找上有嫌疑的姜芸再正常不过了。” “他的关心，他的焦急，一定是出自于同情或疼爱吗？”方怡目光深邃而锐利，好似能看穿一切谜团。 叶欢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方怡道：“你问过姜芸了，对吗？” “我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可结果……”方怡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道：“四月二十日，市三中学全员体检，两天后，小希的报告出现异常，前往医院复查，结论是没有异常，又过了两天，杨明为小希争取到了贫困生的名额，免费提供午饭和点心。” “你问姜芸时，她的反应如何？” “她只是一个思想单纯的好女人。”方怡叹道：“她连楚伟猝死的深层原因都没想过，又怎么会意识到发生在小希身上的异常呢？” “体检报告异常，复查后又正常了，姜芸也许只会为小希感到高兴，毕竟是虚惊一场。”叶欢面露讥诮道：“杨明为了小希的身体健康，当真是费了不小的心思啊！” “真会是这样？” “你也看到杨明的身手了，体育老师对他而言太过屈才。”叶欢舔了下嘴唇，双眸泛着寒光道：“一个猪圈的看管者，在客人有需求的时候，他会提供最合适的猪仔。” 猪圈是市三中学。 看管者是杨明。 猪仔则是学生们。 至于客人…… 始皇为永生轻信方士的不死药，武帝暮年痴迷长生不老…… 王者皆是如此，何况世间的凡夫俗子们，贪生怕死是人性最原始的本能。 所以会有很多客人需要猪仔的供应。 为了自己，无视罪恶，在血腥中去剥夺，换取肮脏的新生。 那又是谁在为客人们服务？ 方怡苦寻已久，不惜杀了陈婉和林雅婷，还导致了欧阳朵朵的自杀，却依旧像在迷宫中徘徊，摸索不到正确的方向。 可在今夜，杨明的出现让方怡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振奋。 地下人口贩卖的产业链里，必然也包括了人体器官的买卖。 楚伟猝死之前，市三中学的学生们也刚经历过体检，让人无法不去联想，体检是为了寻找适合移植的人体器官。 杨明当时第一时间来到音乐教室，抱起了昏迷的楚伟，更像是避免旁人与楚伟接触，发现他昏迷的真实原因。 方怡的心跳得像鼓一样快。 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宣布着复仇时刻的来临！ 她的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青筋暴起，仿佛在向外界宣告她的决心。 “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所有的阴暗被揭露，并将它们彻底摧毁。”叶欢把方怡颤抖的娇躯揽进了怀里。 “你说我的姐姐，她会不会也被……”方怡无数次想过这种可能，每一次都在抗拒中幻想着希望和团聚。 “这个问题应该去问杨明！”叶欢的目光像是冰冷的剑锋，难以抵挡的杀气如同一股暗流在空气中涌动。 “我会的！” “小希身体瘦弱，不好好养一段时间，哪怕器官匹配成功，也会影响到移植手术的成功率。”叶欢解释了杨明给小希贫困生名额，提供免费午餐和点心的动机。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不足以改善小希的身体状况。”方怡双瞳一缩道：“说明需求者等不及了，杨明才会这么焦急。” “没错，刘洁的忏悔书上，只是给姜芸带去了一定的嫌疑，杨明就对她使用了高压逼迫的手段，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叶欢目光闪烁，幽幽道：“他越是焦急，越容易暴露。” “你想怎么样？” “等！” “不行！”方怡挣脱了叶欢的怀抱，生气道：“等下去只会错失良机！” “这件事……要有耐心。”叶欢的眼神若有所思地飘向远处，好像在对话内心深处的疑虑和困惑。 “我哪里敢有耐心？”方怡心急如火道：“那个需求者既然这么急，说明他的身体状况很危险，万一死了，小希就失去了价值，杨明就会蛰伏起来，又变回体育老师。” “那好吧！” “你认为我说的不对吗？”方怡从叶欢的声音中，感受到了一种出乎寻常的平静，好像对付杨明只是一件轻松的小事。 “方怡，我有些不成熟的想法。”叶欢嘴角含笑，笑容犹如璀璨的星光，在黑暗中闪耀，又透出一股深沉的宁静。 方怡静待聆听，却发现叶欢笑脸一抽，大声骂道：“你丫偷听上瘾吗？还是以为能看到一些限制级的画面？” 一阵草叶‘沙沙’的声响，只见一个人影从花坛后面走了出来。 方怡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对于人影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她比叶欢更早发现有人藏在那里。 月光照亮了人影的面庞，赫然是武当拳大侠王晓军！ 作为方怡的守护骑士，王晓军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无视方怡和叶欢在深更半夜钻小花园！ 第187章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叶欢算是服了，他都没去方怡家里，可还是引来了这个偷窥份子。 王晓军没有半分窘迫的模样，闲庭信步的来到二人面前，淡定道：“首先要申明，我没有偷听。第二，作为这里的业主，小区花园我想来就来，容不得任何人指责。” 叶欢没心思和他扯淡，提醒道：“姜芸搬到方怡家去住了，安全问题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另外，我已经把一个人物信息发给你了。” 王晓军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问道：“什么人？” 方怡回道：“他叫杨明，市三中学的体育老师……” 王晓军仔细听完方怡的叙述，郑重点头道：“放心，他会享受和某人同等待遇，只要进入小区，我会第一时间得知。” 叶欢哭笑不得，王晓军针对他编写的实时监控小程序，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派上用处。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有些不成熟的想法？”王晓军好奇问道，他很认同方怡的话，针对杨明的行动必须要快，却不知为何叶欢说要等待。 “你还说没偷听？” “做人不要小气，特别是一个男人，更要学会大度，不然……”王晓军呵呵冷笑，那句‘你配不上方怡’的话，已经从尾音里表达得一清二楚。 方怡掩嘴偷笑，王晓军对她的另类关心行为，让她心中的烦闷和焦躁淡去不少。 漫漫人生，得遇如此知己，足矣！ 叶欢用中指问候了一下王晓军后，没等他用武当拳作为回应，便在严肃的表情下，说出了那些不成熟的想法。 深夜沉寂。 皎洁的月光如同瀑布般洒落，把夜的沉寂与神秘映照得淋漓尽致。 叶欢所谓的不成熟想法也充满神秘，好似一个诡异的长篇故事，缓缓展开中把人拉进了一条通往梦境的神秘通道。 这是一个动人心魄的故事，其中有起伏，有假设，有悬念，让方怡和王晓军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叶欢的措辞又如同精心打磨的宝石，璀璨夺目，深深地吸引着二人的目光。 当故事的最后一个字符落下，王晓军瞠目结舌，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令人震惊的消息。 方怡同样惊奇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叶欢感觉他们已经把自己的故事消化的差不多后，才一脸淡然道：“我的推测未必是对的。” “我认为……你是对的。”王晓军难得不和叶欢唱反调，又仿佛发泄内心的震撼一般，硬从嘴里挤出了一声叫骂：“你特么真是一个怪胎。” “晓军，对于男人而言，骂人是最没有气度的行为。”叶欢明白‘怪胎’二字是他对自己的称赞，却还是不忘调侃对方一下。 方怡面色复杂道：“难道我们什么也不做，只是等下去？” “不用等太久的，我让秦白若去深入调查杨明，相信会有意外之喜。”叶欢眼中精光连闪，一字字道：“换成是我的话，绝对会制造出一个惊喜。” 一阵冷风袭过，凄厉的呼啸声仿佛有幽灵在夜空中游荡，柔和的月色不知何时变得暗淡，好像被浓墨般的夜幕吞噬了一样，几颗孤星散发出惨淡的光。 “回去吧，姜芸见你迟迟不回去，怕是会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叶欢轻轻拍了下方怡的小手，温声道：“放心，不用多久，一切都会结束的。” 方怡低着头，犹如一颗顺从的小白菜，她把身体蜷缩进了叶欢的怀中，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信任和安心。 许久，二人分开，方怡不舍的与叶欢告别，又给了王晓军一个好闺蜜明天见的眼神，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直到方怡的身影被夜色吞没，叶欢和王晓军才同时收回了目光。 王晓军突然咧嘴一笑，悠悠问道：“你真打算就这么等下去？” “当然要等，不过……”叶欢顿了顿，也笑了起来道：“方怡是等着，我可不会等。” “我就知道你骗了方怡。”王晓军挤到了叶欢身边，勾着他的肩膀道：“平时你骗她，我会揍你，这次你骗的……我很喜欢！” “喜欢就算了，你以后少当电灯泡就行。”叶欢的眼神犀利而深邃，闪烁着决断和果敢道：“盯上杨明后，极大可能会与幕后的人产生正面碰撞，后果……方怡入局太深，让她避远一些总是不错的。” “我就不用避远了。”王晓军跃跃欲试道：“加我一个怎么样？” “没问题，你这个壮丁还是蛮管用的。” “我怎么感觉你会坑我，哪天没了我，你就可以对方怡为所欲为了。” “那就好好保重自己！” “打住！我可不想听你说些肉麻的话。”王晓军站了起来，仰头望着漆黑的天幕，感叹道：“这样的生活才有意义啊！” 叶欢缓缓摇头，神情中显出几分黯然和伤感。 对于王晓军这个狂想者而言，他生活的意义是追求改变和刺激，从而去体现自我价值。 可世上的大多数人只想要一个稳定的生活，却要为此拼尽全力才能勉强维持。 而就是这么卑微的活着，依旧要承受着压榨和剥夺。 他们的公平又该如何去争取？ 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又有多少人像方怡一样，用自己的方法去释放光芒，驱散着腐朽的黑暗，挑战并斩断那些罪恶的黑手。 与此同时，秦白若正在办公室里翻阅着下属送来的资料。 随着一条条关于杨明的调查印入眼帘，她的脸色逐渐变得僵硬，仿佛被冷风吹过的雪地，凝固在惊愕的情绪中。 如果不是叶欢提醒，她差点就忽略了杨明。 一个内线电话被拨通，秦白若犹豫片刻，没有听从叶欢让她暗中调查的意思，下达了立刻抓捕杨明的命令！ 即使明知操之过急，她也必须要这么做！ 这一刹那，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无数未知的可能xing交织成一幅绚丽的画卷，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却可以在每个决定和行动中书写自己的命运。 第188章 兵王 杨明当过兵。 兵王！ 秦白若通过警方内部的高级权限，查到了有关于杨明的军旅档案，一个号称地上最强的部队番号格外显眼。 杨明不仅入选了这支部队，还当上了军官，在各类比武中获得了骄人的成绩，更是破格得到了去军官学校深造的机会。 一般来说，这种履历在手，杨明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在档案中的最后一页里，一句简单的严重触犯纪律，直接把杨明遣返回乡。 秦白若不知道杨明身上发生了什么，军队中的一些核心机密是轮不到她查阅的，不过既然是一个有污点的军人，为何能成为一名体育老师？ 普遍的应试教育下，体育老师在学校里的存在感极低，却不可否认他依旧是教育工作者。 教育工作者的政审严格无比，虽然在条例上没有明确不能录用污点军人，但在现实中，一所公立中学是不可能让杨明当体育老师的。 如此一来，杨明又是通过何种方式进入市三中学的呢？ 秦白若暂且归结于杨明有着非同一般的人脉关系。 那又有一个问题产生了。 杨明有污点不假，强悍的军事素养亦是毋庸置疑。 找一份高级安保工作，对他而言没有丝毫难度。 当今社会的安保已经不是低廉下等的代名词。 无论是上层阶级，还是普通百姓，对于自身和财富安全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造成了市场需求的日益旺盛。 为了提供多元化的服务，安保的专业化程度也在不断提高。 杨明在军队中取得的成就，便是专业的代名词！ 高薪唾手可得，工作中必然能接触到权贵，若遇伯乐，跨越阶层也大有机会。 杨明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一条康庄大道不走，非要去当一名体育老师。 热爱老师这个职业？ 喜欢和学生在一起的快乐？ 秦白若难下定论，却更偏向于其中存在隐情！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杨明即使在路边摆个碗当乞丐，也不是别人能管的，最多就是负责市容管理的人找他麻烦。 不过现在，秦白若必须要管，甚至下达了抓捕的命令。 杨明已然是命案的重要嫌疑人！ 不仅是因为杨明和刘洁私交甚密，两人多次被人看到出入宾馆，聊天记录里的劲爆内容更是能引起吃瓜群众的围观。 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刘洁死亡的那天清晨，阳光新村的监控画面里，拍到了杨明出入小区的身影。 二人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加上杨明在刘洁死亡关键时间节点上的出现，顿时让他成为了头号嫌疑犯。 秦白若不清楚杨明杀害刘洁的动机，另有一个疑问也困扰着她。 监控视频里，只拍到杨明出入小区，并没有他走进刘洁所在居民楼的画面。 杨明没去刘洁家里吗？ 那刘洁就不是他杀的。 问题是杨明若不是去找刘洁，他一大清早去阳光新村干什么？ 太多蹊跷充斥其中，秦白若却没心思去探究真相，只想着尽快把杨明抓回来。 抓人回来当然是为了审讯，可真正的意图只有秦白若自己才知道。 而正是她的私心作祟，无形之中点爆了一个炸药桶。 黑夜的宁静被打破，警笛声在城市上空回荡，一辆辆警车向着一个方向急速驶去。 不久之后，激烈的枪声再次撕裂了寂夜，每一声枪响都像是平地惊雷，震撼着城市里的无数人心。 在一处月光映照下的窄巷中，冷峻的砖墙与光滑的水泥地面交相辉映，使原本静谧的夜晚变得有些诡异。 一道身影突然从暗处窜出，手中紧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向另一人疯狂袭去。 被袭者反应不及，握着配枪的手腕处传来的剧痛，令他失去了扣下扳机的能力。 刹那间，又是一阵疼痛从后脑传来，被袭者双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在袭击者离开不到半分钟后，警车的嘶鸣声夹杂着惊恐的尖叫声，回荡在了窄巷里，构成了一幅混乱无比的场景。 杨明疲惫不堪，可仍然不敢停下脚步。 因为他知道，一旦被抓住，自己就会失去生命。 直到抢夺了一辆电瓶车，找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偏僻小路，把电量耗尽行驶进了一个农庄后，杨明才喘着粗气停下来休息。 面对突如其来的警察，杨明一开始还能保持镇定，以为是自己不久前的过激行为，导致姜芸报警了。 杨明没有对姜芸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威逼恐吓又难以鉴定，他所面临的最多也就是警方的警告和劝诫罢了。 不过随着警方的暴力破门，杨明当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只是姜芸的事情，警方的处理方式一般就是传唤被举报人，亲自登门已经属于难得，更别说直接破门而入了。 刑事犯罪的嫌疑人，才会有这种待遇。 杨明慌了，他很清楚自己身上背着的事情够枪毙一百次了，以为是东窗事发，为了活命他只有奋力一搏。 破门而入的警察没想到杨明会反抗，而且反抗的强度如此之高，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警察一个照面就被放倒。 开枪！ 完全不是对手，只能开枪制敌。 负责现场指挥的警察相当果敢！ 可开枪不是小事，现场警察们的执行力极为不堪，竟然纷纷朝天开枪，习惯性的对犯罪嫌疑人鸣枪警告。 也就是鸣枪警告的几秒钟，给予了杨明逃脱的机会。 从二楼阳台一跃而下，杨明先是干翻了在外围警戒的一个警察，逃进窄巷后，又把追击过来，那个负责指挥的警察给打晕了。 一路惊魂，杨明总算是逃出生天，也勉强冷静了下来。 短暂的思索过后，杨明满脸疑惑，他想到过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可不该毫无风声，找上门的警察也不正常。 那些警察的素养太差了。 他所犯的事情，普通的警察有资格插手？ 杨明越想越是心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很快对面就传来了一通恼怒至极的质问声：“我都说过了，一旦知道范小希在哪，我一定会通知你，别一直烦我行不行？” “你……没事？” “什么有事没事的？”电话里的声音变得警惕了起来，问道：“我能出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杨明苦笑，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第189章 三日为限 错了！ 全都错了！ 警察的抓捕如果是为了那些事情，电话对面的人应该已经成为阶下囚了。 杨明拨通的是梁求实的电话。 梁求实既然安然无恙，说明警方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市三中学上，那为何会有警察破门对他实施抓捕？ 杨明不蠢，他当即想到了刘洁。 唯有刘洁之死，才会让他成为警方的目标！ 杨明感觉自己的脑门要炸裂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死了都这么麻烦，早知当初就不应该为了满足自己的另类欲望，主动去招惹她。 杨明并不担心刘洁之死的真相被查出，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仅仅是袭警的行为，便足够把他打下万丈深渊。 袭警的罪名可不小，杨明其实怕的并非是牢狱之灾，而是连坐牢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以罪犯的身份和警方扯上关系，杨明很清楚自己真正面临的会是什么。 “喂，嗯……明白了，我一定办好。”杨明挂断了梁求实的电话后，又拨通了一个号码，简单对话后，也令他的心稍微放松了下来。 转机不是没有，关键在于范小希。 杨明得到了许诺，只要及时把范小希找出来，他就能在另外一个城市获得新的身份，并开始崭新的生活。 许诺不会是假的。 杨明不是自视甚高，而是只把自己当成一个蝼蚁。 正因为是蝼蚁，在范小希的衬托下才会毫无价值，所以只要范小希被找到，又有谁会为难一个蝼蚁呢？ 范小希究竟在哪呢？ 姜芸的嫌疑很大，可她一个独居女人，在范小希失踪后，与她再无半点交集，杨明实在找不出范小希被姜芸藏到哪里去了，才会连夜找上门使用威逼恐吓的手段。 杨明紧抓姜芸的双手时，隐约感受到了她动摇，那一声尖叫也像是心理崩溃的宣泄。 可在关键时刻，两个人的出现导致了功亏一篑。 那个刑侦顾问去找姜芸干什么？ 他也怀疑范小希是被姜芸藏起来的吗？ 杨明没心思考虑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范小希，一筹莫展之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认定范小希在姜芸手中，继续从她身上入手。 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太阳渐渐攀升，杨明很清楚再找不到范小希的话，自己恐怕看不到几次晨光了。 从农庄的一间屋舍外，杨明顺走了几件晒在竹竿上的衣服，朝着远方奔驰而去。 市公安局。 代理局长俞鸣远黑着脸进入办公楼，遇见的人跟他打招呼，他只是鼻子里面‘哼’一声，或者连‘哼’一声都没有，爱理不理的。 俞鸣远原来是副局长，主抓队伍建设和政工管理，工作性质上比较轻松，也几乎不用为了无法侦破的案子而担责，养成了他老好人的性格。 而现在，俞鸣远不像往常那样以微笑示人，哪怕不说话，也要轻微点点头，或者抬抬手，给个肢体语言。 “俞局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不知道吗？一队出事了，抓捕行动告吹了，动了枪都没能把人抓回来，自己这边还伤了好几个。” “卧槽！没听说要扫黑除恶啊！” “啥呀！抓捕一个嫌疑人而已，还被对方给跑了，这脸丢的……” “哎，新官上任三把火，俞局都没来得及放火，这火就烧自己身上了。” 局里的人议论纷纷，个个都是愁容满面，一个在逃的洛飞已经把他们折腾得半死，现在又冒出来个袭警逃犯，这下子警局彻底成自己家了。 案子不办成，除非累趴下让医院开证明，否则别指望回家！ 俞鸣远比下面的人还要心烦，他的代理局长还没坐热乎，蒋兴邦的枪击案也没了结，便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还好没有群众或警员死亡的情况发生，否则他就该引咎辞职了。 老实安分了大半辈子，俞鸣远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性子，本来以为老天爷眷顾自己，临到退休得了晋升的机会，结果就是一个巨坑，随时都会把他给埋了。 俞鸣远走进局长办公室，不给已经等在里面的秦白若任何辩解的机会，劈头盖脸地下达了最后通牒：“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内必须要让杨明归案，若是做不到，我打辞职报告，你拿开除通知！” 秦白若肃然而立，面无表情道：“俞局，我会坚决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不过有两个要求希望您能答应。” 俞鸣远皱眉道：“你说说看。“ 秦白若大声道：“我的人手不够，需要二队的警力支持，必要的时候，特警要在抓捕上给予支援。” 俞鸣远没有丝毫犹豫道：“没问题，以三天为时限，不出现人员伤亡的情况下，只要把人抓回来，我会尽力为你提供一切所需。” 警局的主要力量用在了追击洛飞的逃亡上，秦白若所在一队的精干人员也被调去了专案组，不然这次抓捕行动未必会失败。 二队为了避嫌处于空置状态，正好可以交给秦白若用于对杨明的抓捕。 俞鸣远已经清楚杨明曾经是兵王，仅让普通刑警去抓捕未免有些儿戏，特警的出动也是必须的了。 “老周病假很久了，即使能归队，他的身体状态也不适合一线刑警队长的职务。”俞鸣远看着英姿挺拔的秦白若，微微一叹道：“小秦，我很看好你接替老周，可这次的事情影响太坏了，特别是在蒋局的事情也没有解决……哎，你我现在都是热锅上的蚂蚁啊！” “俞局请放心，我保证把杨明抓捕归案！”秦白若立正敬礼，语气坚决，只是飘忽不定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和伤感。 “我对你是信任的，努力去做吧！我等你的好消息。”俞鸣远又是一叹，也不知是在叹案子难办，自己的命运多舛，还是其它什么东西。 随着刑警二队收到了任务指派，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刑警们全都打了鸡血一样，颇有要用杨明的人头，来洗刷身上冤屈的气势。 作为副队长的陈兵是最有干劲的，抓捕让一队同事们吃了血亏的兵王，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啊！ 不过秦白若在分配抓捕任务时，竟然把陈兵排除在外了。 陈兵不解，任务分配完之后，立刻找到了秦白若质问，却得到了一个奇怪的指示。 一切听从叶顾问的安排！ 第190章 诱捕 叶欢感到一阵懵逼，身前站着瞪大眼睛盯着他的陈兵。 自从出租屋的大门被洛飞撞坏后，叶欢没有去修，也就一直处于虚掩的状态，任谁都能不打招呼的随意进出。 秦白若如此，陈兵也这样。 警察就可以这么不讲礼貌吗？ 叶欢耷拉着眼皮，迷迷糊糊道：“秦警官没说让你来干嘛？” 陈兵闷声道：“她只说听你安排。” 叶欢已经从陈兵口中得知了杨明在逃，并被列为刘洁之死的最大嫌犯，对此他丝毫不感到意外，还认为警方的动作太慢了一些。 昨晚在小花园里，叶欢就告诉了方怡和王晓军，刘洁是被杨明杀的，也详细说明了他的犯罪手法。 而警方的调查也证实了叶欢的判断，杨明那天早上去过阳光新村，拒捕行为进一步证实了他真凶的身份。 现在警方要做的就是全力搜捕杨明，秦白若把陈兵指派过来，难不成是要让叶欢领着他去找杨明？ 秦白若在叶欢身上的诸多古怪行为，无不让人难以理解。 不过这次可能是歪打正着了。 叶欢还真的想要找到杨明，本来只有王晓军一个帮手，现在有了陈兵这个刑警副队长的加入，有些事情做起来就方便多了。 叶欢起床穿好衣服，走进厕所后有条不紊的开始刷牙洗脸。 陈兵直皱眉头。 嫌犯在逃，时间每过去一秒钟，抓捕的成功率就低上一分。 这就和失踪人员找回的黄金时间为七十二小时是一个道理，时间拖到三天后，搜捕的意义也就微乎其微了。 代理局长俞鸣远给了秦白若三天的期限，便是明白只有三天机会找回杨明。 至于在逃的洛飞，警方对他的搜捕早已超过了三天。 因为案子的性质不一样。 死的是公安局长，嫌疑人是刑警队长，这起刑事案件属于警方的重大丑闻，即使希望渺茫，也要一查到底，连这个态度都没有，只会引来更多的诟病。 陈兵感觉叶欢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叶顾问，再不行动的话，杨明可就跑远了。” 叶欢把抹完脸的毛巾挂了起来，轻松道：“陈兵，有一件事情，警方可能还没有掌握。” 陈兵急不可耐，像跟屁虫一样围着叶欢打转。 等到叶欢坐回床上，他犹如聆听老师教诲的学生一样，站在叶欢面前动都不动。 “陈兵，旁边有椅子，你先坐下。”叶欢琢磨了一会儿，才道：“昨晚你们对杨明实施抓捕前，他去找过姜芸。” “姜芸？”陈兵回忆了一下，拍着大腿道：“我想起来，你说的姜芸是市三中学的音乐老师，刘洁在忏悔书上写着把范小希托付给她。” “没错，杨明去找姜芸，为的是问出范小希的下落。” “啊？范小希在姜芸手上？”陈兵的眼睛又瞪大了，那一对突出的眼球，早晚会从里面蹦出来。 “杨明只是怀疑，范小希未必在姜芸手上。”叶欢习惯了和聪明人交流，比如方怡和王晓军，很多事情上只需点一下就够表达清楚了。 陈兵的智商显然差了不少，没有意识到他话里的重点，叶欢只能直白地解释道：“杨明去到姜芸家里，不惜动手威胁，目的是为了找出范小希。” 话到这里，叶欢认为陈兵应该理解了，可这位刑警副队长还没摸准脉络，憨憨问道：“杨明找范小希干嘛？” “别管他为什么要找范小希，你现在只要知道一点，范小希对他很重要，在找到之前，他是不会离开东平市的。”叶欢想看一下陈兵是否还有救，小声问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陈兵瞪大的眼珠子收了回去，溜溜转了好几圈后，嘿然一笑道：“明白了，杨明要找范小希，我们只要找到范小希，便能找到他。” 你特么…… 这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 叶欢终于明白陈兵为何当不上刑警队长了，他只适合成为冲锋陷阵的角色，动脑指挥的事情还是留给别人去做吧！ “陈兵，杨明既然想找出范小希，那我们为何不用范小希诱捕他？” “叶顾问，你知道范小希在哪？” “我不知道。”叶欢无语道：“不过我确定你的脑回路就是一根直线，连打个弯都不会。” “叶顾问，你感觉你在骂我笨！”陈兵生气了，这个耿直汉子把不爽都写在了脸上，他其实也明白自己的脑袋瓜子不太行，可不喜欢别人拿它说事。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叶欢态度诚恳道：“陈兵，我希望你要时刻坚守一个原则，警察是保护人民的，而不是拿人民去当诱饵的。” 陈兵闻言怔了一下，脸色随即一红，脑回路总算弯出了一点弧度，挠着头问道：“叶顾问，你是说不能让范小希以身犯险，而是让警员冒充范小希，把杨明引诱出来？” 叶欢言辞灼灼道：“小希和成年女性的身高体型差不了多少，找个女警装扮成她的样子，再放出她被找到的消息，不信杨明不上钩！” 陈兵无比兴奋地击掌道：“好办法！我这就通知秦警官，让她……” “别急！”叶欢打断道：“杨明可是兵王，反侦察能力极强，警方过多介入的话，我担心会被他看出破绽。” “那该怎么办？” “我们自己来！” “啥？”陈兵一脸茫然，弯出一点弧度的脑回路，再次被拉直了。 “参与的人越少，分功劳的人也就越少，我又不是警察，到时候的功劳还不都是你的。”叶欢的眼神深邃、神秘，充斥着蛊惑人心的意味，让人无法抗拒。 “这样……不好吧！”陈兵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陈兵，不想当局长的警察不是好警察！”叶欢抬手重重拍向了陈兵的肩膀，声音透着明显的激将道：“这么粗浅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懂！” “我……听叶顾问的！”陈兵像被施了魔咒，无法逃离叶欢言语中的力量。 叶欢满意地笑了笑，只是笑容之下，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那晚在方怡家楼下的花园里。 叶欢的故事其实只说了一半…… 第191章 借兵 叶欢把陈兵忽悠的没了方向，个人英雄主义在他心中彻底生根发芽，实则也是无奈之举。 有了蒋兴邦的前车之鉴，叶欢如何还敢相信东平市的警方。 诱捕杨明的计划只要在警方系统中传开，无异于给杨明通风报信。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杨明一定要死！ 叶欢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杀意！ 那晚在姜芸遭受了杨明的逼问胁迫后，叶欢建议她搬去方怡家居住，表面上是出于安全考虑，实际上已经有了引诱杨明的不成熟想法。 如今警方把杨明逼成了逃犯，无疑给叶欢创造了绝佳机会。 现在就看杨明对范小希的渴望程度有多高了。 “叶顾问，我们怎么诱捕杨明？”陈兵心潮澎湃，他不是官迷，却热衷于荣誉和勋章，他很清楚从一队抓捕中逃脱的杨明价值有多大，那或许是他这辈子最耀眼的成就。 “方法很多，不过还缺一个演员。”叶欢目光一转，问道：“孟婷能来帮忙吗？” 陈兵脱口而出道：“你想让孟法医假扮范小希？” 市局的女警不少，叶欢却一个不认识，也不知谁值得信任，唯有孟婷让他感到放心。 “孟婷的身材和小希十分接近，戴上口罩，换个发型，不难骗过杨明。”叶欢心中暗暗评估着可行性和风险，面对的是一个兵王，他无法不给予足够的重视。 陈兵面色犹豫道：“我把她喊出来问问？” 叶欢嗯了一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不禁莞尔一笑。 真是想啥来啥。 叶欢刚打算找任斌借人，他的电话就来了。 陈兵见叶欢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接电话，很是识趣地说去联系孟婷，等有消息后再来找他。 叶欢告诉陈兵不用勉强孟婷。 风险难以预估的情况下，孟婷拒绝也无可厚非。 等陈兵离去后，任斌的电话也挂断了，叶欢回拨回去，却是久久无法打通。 忽然，虚掩的房门被推开，叶欢以为是陈兵去而复返，却看到任斌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虎子。 “大哥好！” 虎子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似乎在向叶欢表达强烈的思念之情。 叶欢勉强笑了笑，笑容看上去犹如被太阳晒焦的纸花，既僵硬又尴尬。 “大哥，我要留在你身边学本事！”虎子满脸期待道：“任总说了，我的学费他全包了，大哥尽管放心教导我就行。” “学费？” “当大哥不能没钱，不然小弟怎么跟你混，而你的财务状况很糟糕。”任斌扫视了一下简陋的出租屋，淡淡道：“我朝你的银行账户转了五十万。” 靠！ “你凭什么给我钱？我很穷吗？”叶欢有些脸红，自从辞了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后，他本就微薄的存款已经快要见底了。 任斌不屑道：“人穷志不穷就行，何必在我面前摆谱，单论个人财富，大多数人在我面前只配称呼为穷鬼！” “我会赚钱！”叶欢死要面子，无功不受禄，他可不喜欢别人的施舍。 “没人说你不会赚钱。”任斌从墙边捡起叶欢的背包，扔给他道：“简单收拾一下，其实我看也没什么需要带走的。” “什么意思？” “我今天来是给你搬家的。”任斌眯起眼睛道：“房子我买好了，只等你住进来。” “你急个鬼啊！”叶欢脸色一沉，冷哼道：“怪不得给我五十万，你丫原来是要包养我！” 说这话时，叶欢的注意力放在了虎子身上。 在遭受了巨大打击后，叶欢担心虎子的某些意识形态会发生改变。 比如从喜欢女人，转变成喜欢男人。 虎子面色如常。 叶欢看了长舒一口气，他不怕虎子别有心思，只担心住一起后，在身体上有被强行霸占的危险。 “包养你？”任斌摸摸下巴道：“你这么理解也可以，从今天开始，我给你一天一万，这个价你认为怎么样？” 叶欢没有继续打嘴仗，脸色一正道：“我有事找你帮忙。” “帮什么忙？” “借兵！” 任斌目光一闪，脸上渐渐显出凝重之色，挑眉问道：“你想对付谁？” “一个体育老师，曾经也是一个有兵王实力的军人，昨晚从警方的抓捕下逃脱了。”叶欢冷声道：“他可能和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有关。” “我明白了。”任斌沉声道：“我把大彪借给你，他也是兵王！” “谢谢！” “不用谢我，大彪的出场费可不低，需要从包养你的钱里扣除。 叶欢一头黑线。 “大哥，算我一个，我能帮忙的。”虎子好像赖定了叶欢，声音中带着深深的乞求。 叶欢不想节外生枝，可想到虎子杀死薛国学时的狠辣，到时候或许能起到关键作用。 “好吧。”叶欢严肃道：“但是必须要听我的安排行事，不准有丝毫违背，有问题吗？” “大哥，我绝对服从命令。”虎子目光炙热，仿佛要把一切都融化。 任斌突然道：“虎子，出去放一下风，我有话要和你大哥单独说。” 虎子朝叶欢恭敬地躬身告别，在他走出去后，守在外面的王强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任斌面色阴郁道：“李达海那边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叶欢沉声道：“李达海很明白，你既然敢对薛国学下手，手上必有极大的倚仗，按理说应该与你接触后达成妥协，他却没有这么做，说明他有了死干到底的决心。” “李达海有鱼死网破的魄力？”任斌惊疑不定道：“李达海不是亡命徒，他就是一个传统的政客，除非被逼到了绝境，不然他只会寻求妥协。” “还有一种可能。”叶欢目光闪烁道：“不愿和你妥协的不是他！” 任斌闻言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的脸色像是刚刚融化的冰雪，呈现出令人不安的寒冷色彩。 叶欢走到任斌身边，从他的双眸中捕捉到了一丝惊怖之色，心思微微一动，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姜芸给他的小照片。 “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你……”任斌神情紧张，如临大敌，他的呼吸急促，仿佛就要窒息。 “不愿说的话，你就当我没问。”叶欢把小照片收了起来，却直勾勾的盯着任斌，等待着他的答案。 任斌一言不发，只是缓缓举起了右手，满脸尽是哀色。 叶欢脸色微微一变，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任斌那根假指之上。 第192章 最后的一块拼图（上） 叶欢知道任斌自断一指，为的是把陈婉留在身边，以及传达坚决不泄露秘密的态度。 而那个能让任斌如此委曲求全的人，在叶欢看来就是东平市地下人口贩卖的真正掌控者。 那么从任斌的反应来看，会是小照片上的人吗？ 任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实情，离开时只留给了叶欢四个字。 适可而止！ 任斌明明有为陈婉复仇的决心，为何看到小照片上的人时，他又用适可而止表达了退缩之意？ 叶欢不认为任斌会害怕，他是一个中情毒到无可救药的人。 说了通俗一点，便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任斌不怕，却说出适可而止，其中的深意实在是耐人寻味。 叶欢没有深想，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杨明，孟婷也没有让他失望，不仅爽快的答应了，甚至直接就找了过来。 小区旁的咖啡店里，刚刚得到五十万包养费的叶欢财大气粗，给孟婷和陈兵各点了一杯格拉德玛尔。 陈兵两口就喝了才去，表示又苦又涩还不解渴，不如肥仔快乐水好喝。 孟婷强忍着笑，优雅地摇晃着咖啡勺，轻抿一口后，朝着叶欢道：“我大致听陈兵说过了，只是有些不明白，你凭什么断定杨明会盯上姜芸，他又为何如此迫切的寻找范小希？” 叶欢缓缓摇头道：“我从杨明的行为中得出的结论，至于原因，只有抓到他才知道。” 孟婷心中不喜，她从叶欢的话里听出了敷衍，不过为了抓捕嫌犯，她也不会计较太多。 “那你具体要我怎么做？”孟婷目光热切，她是法医不假，职业上有着无法挑剔的稳重素养，却也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很多人都被孟婷的冰冷法医形象所蒙蔽，忽视了她的心中有着一股火热的力量，让她充满了动力和决心。 叶欢大致说了一下计划，三天的期限很紧，明天就必须把计划付诸于行动。 孟婷仔细聆听，双眸越来越亮，忍不住大声叫好。 早上的咖啡店里客人不多，孟婷的失态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即使有人被打扰到了，看到是孟婷后，一般也会选择宽容。 叶欢观察过了，咖啡店里的客人都是男性。 这就是气质美女的优势。 秀色可餐之下，怕是没有几个男人还会有心思去指责，甚至会把孟婷的失态当成一种豪爽真性情的体现。 而有人在美女的吸引力下，已经压不住内心的燥热，开始大秀存在感了。 “你是聋了吗？没听到那位美丽的女士需要帮助吗？” 一阵刺耳的骂声来自于一个中年男人，他站在吧台后面，穿着一身浓郁的藏蓝色西服，映衬出了一股权威和自信。 被骂的服务生不敢吱声，想必中年男人就是咖啡店的老板。 中年男人推开了来到孟婷面前的服务生，微微弯腰尽显绅士风度道：“美丽的女士，不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陈兵听着他的别扭字眼，心里直接给他扣上了傻叉的帽子。 叶欢抬手揉着眉心。 不知为何，刚才脑海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却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孟婷最近心情不错，换做以前有人搭讪自己，她会用整天和死人打交道的法医身份把对方劝退。 “不，能为您服务，乃是本店的荣幸。”咖啡店老板看到孟婷的笑脸，心中顿时乐开了花，没有被美女当场拒绝，那就说明有戏。 至于同桌的两个男人，咖啡店老板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岂能得到美女的欢心。 另一个倒是长了一副好皮囊。 不过年纪太小，小鲜肉只配当美女的调味剂，时间一久美女必然腻味，自己这种老腊肉才经久耐用，令人回味无穷。 咖啡店老板自信满满道：“美丽的女士，能否加个微信，我详细向您推荐几款高端的咖啡品牌，保证让你尝过之后欲罢不能。” 孟婷眸子里已现冷芒，对于咖啡店老板无比龌龊的暗示，她却没有当场发作，拿出手机笑颜如花道：“好啊！老板你人真好！你推荐的咖啡，我一定要好好品尝。” 咖啡店老板骨头都酥了，没想到美女的回应这么主动，声音激动得发颤道：“快去，给这位美丽的女士来一份我珍藏的蓝瓶咖啡。” 服务生刚来不久，从未听老板说过什么蓝瓶咖啡，一双眼睛里全是茫然和无辜。 陈兵满脸怒气，恨不能当场把咖啡店老板揍一顿，他也不懂蓝瓶咖啡，可小蓝瓶还是听说过的，因为某种难言之隐，他还亲身体验过。 效果相当不错。 孟婷没有翻脸，陈兵也不好出手，说不定她真和咖啡店老板看对眼了。 咖啡店老板虽然猥琐，但蓝瓶咖啡可不是陈兵想的那种东西，还真属于他的镇店之宝，为了博得美女欢心，他也是下血本了。 “你耳朵里塞屎了，要我说几遍才能听见？”咖啡店老板骂咧咧的自己去拿了，他认为骂人的恶劣形象更能体现男人的彪悍，从而让一些重口味的女人痴迷其中。 服务生都快被骂傻了，惨兮兮地跟在咖啡店老板后面，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怪异的语调。 “你的老板……说你听不见？” 叶欢喃喃低语，看着转过头来的服务生，轻声问道：“你到底能不能听见？” 服务生感觉叶欢不太正常，隐有一种诡异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比起老板的斥骂，更让心生胆怯。 “我……我听得见啊！”服务生歉然道：“对不起，因为早上没啥客人，所以我躲一边在听音乐，没听到这位美女客人的喊话。” 叶欢哦了一声，眼神迷离，仿佛失去了焦点，神情若有所思，似乎正在追随着某个遥远的记忆。 陈兵和孟婷看出了叶欢的异样，不敢出声打扰，也用两本警官证，制止了亲自端来蓝瓶咖啡的猥琐老板。 美女竟然是警察？ 自己刚才调戏了一个警察！ 咖啡店老板看到美女出示警官证时，简直和刚才迷人魅惑的形象判若两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明白自己是被耍了。 特么警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咖啡店老板恼怒地哼了一声，竟然把端来的蓝瓶咖啡一饮而尽，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陈兵和孟婷对此不屑一顾，却见回过神来的叶欢咧嘴笑道：“老板，这杯算我请了。” 第193章 最后的一块拼图（下） 那晚叶欢在小花园的故事只说了一半，因为剩下一半他还有没弄清楚的地方。 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猥琐老板的咖啡店里，叶欢竟然找到了完整真相拼图里的最后一块碎片。 柯南道尔说过。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即使看上去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当完整拼图呈现出来时，叶欢看到的不止是拼图上的一切，另一个疑惑似乎也被点亮，并且证实的方法十分容易。 命运的交织已经形成了共鸣，结局也许不会改变，过程却会让很多人感到意外。 咖啡店老板悻悻地走开了。 6200一杯的蓝瓶咖啡，本以为能把叶欢给吓傻，换来的却是对方毫不在意的刷卡付钱，这下子轮到咖啡店老板傻眼了。 原来小鲜肉是富二代啊！ “你就这么让他讹钱？”陈兵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孟婷拦着，他已经用敲诈勒索的罪名把咖啡店老板给抓起来了。 “那人是坏了点，可不像蠢货，当着警察的面，他是不敢乱来的。”叶欢心里一样不舒服，贫穷是限制了他的想象，可理智告诉他，那杯咖啡可能真值6200。 “叶欢说的对，他估计就等着我们拿天价的咖啡说事，然后拿出依据让我们出丑。”孟婷抬手往旁边一指，咖啡店最醒目的背景墙上，挂着一张巨幅海报。 海报上就有天价咖啡的定价依据，说是用了今年巴拿马最佳咖啡豆大赛的冠军咖啡豆。 根据公开报道，这款咖啡豆今年的全球产量约25千克，每千克售价在1万美元左右。 按照单杯咖啡用豆20克计算，算上烘焙时的损耗，咖啡豆的成本价大约240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700元。 再算上交易时可能产生的手续费、关税、物流成本，以及店铺租金、人工成本、营销成本等，品牌要溢价也无可厚非。 咖啡不是民生保障用品，没有政府指导价，最终的价格可以由商家自行决定。只要明码标价，就算是‘天价’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买不买的选择权在消费者手里。 陈兵看完后，连喊几声卧槽，他吃的小蓝瓶已经够天价了，却也物有所值。 咖啡这玩意有啥功能？ 凭啥卖这么贵？ “走了，这地方待着难受。”陈兵骂咧咧地站起身，发现柜台后面的咖啡店老板，正用鄙夷的眼神瞅着自己。 陈兵当场就炸毛了，却被叶欢按回了座位，微微一笑道：“别急，我来处理，不过先等一会儿，我还有事要问孟婷。” 孟婷好奇道：“你要知道什么？” “刘洁和范长江的尸体解剖是你做的吧？ “没错。” “现场的那锅引发灶台报警的汤呢？与他们胃里的残留物做过对比吗？” “那锅汤是用大骨熬制的，添加了甘草，肉桂，人参，当归等补药。”孟婷顿了一下，确定道：“刘洁和范长江都没喝过那锅汤。” 陈兵插嘴道：“这汤够补的。” 叶欢笑笑道：“没错，很像是给病愈的人恢复身体喝的。” 孟婷知道杨明是刘洁死亡案的嫌疑人，不禁问道：“刘洁是给杨明熬的汤？给大病初愈的他补身子？” “不可能，大病初愈还能从一队的围捕中逃脱？杨明只是兵王，又不是战神！”陈兵脸色微微发红，叹息道：“很多女人都喜欢给男人熬大补的汤。” 作为一个生活中需要用到小蓝瓶的男人，陈兵喝过的补汤恐怕不少。 孟婷噗嗤一笑，不得不承认，婚后的中年男人面对如狼似虎的妻子时，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艰辛酸楚。 “刘洁用来熬汤的中草药是哪里买的？”叶欢看似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药店。”陈兵想了想道：“在她的支付软件上，有许多药房购买补药的交易记录。” “没去过医院吗？” “去过，死亡的三天前，她的行动轨迹里有社区的卫生院。”陈兵皱眉疑惑道：“可在调查后，没有发现她的就诊记录。” “她是一个人去的吗？”叶欢忽然一笑，自问自答道：“她当然是一个人去的。” 陈兵莫名其妙，不明白叶欢话里是什么意思，点头道：“我亲自查的监控，刘洁进出卫生院都是一个人。” 孟婷沉声道：“刘洁应该不是去看病的，我解剖她的尸体时，没有发现任何外伤和脏器损伤，除了氰化物中毒外，其它病毒和细菌指标也无异常，她生前的身体状况十分健康。” “没病去什么医院？”陈兵纳闷道：“社区卫生院无法治疗大病，也没有手术和住院的条件，刘洁去看望病人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叶欢低笑不语，拼图的最后一块碎片落下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真相，刘洁的反常行为也有了完美的解释。 “你笑什么？”陈兵不明白叶欢开心个啥，一顿咖啡花了大几千，换成是他早抽自己嘴巴子了。 “没事就不能笑了？”叶欢的双眼闪烁着愉悦的光芒，那是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开心，如同春天里的花蕾，绽放出最美的笑容。 “明天先在这里碰头吗？” “不，对面的奶茶店。” “这就对了，白送咖啡给我喝也不再来了。”陈兵今天的咖啡馆体验极差，他迫切的想弄两瓶肥宅快乐水舒缓一下心情。 “我说明天不过来，主要是因为这家店马上要关门了。”叶欢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下，缓缓站起走向了吧台。 咖啡店老板看到叶欢，心情略显复杂，他对富二代小鲜肉充满了嫉妒，连漂亮女警花都能陪坐陪喝，说不定到了晚上还能深入陪同，这种待遇他连做梦都不敢想。 而富二代小鲜肉的豪气，也让咖啡店老板欣喜不已。 一个轻描淡写花大几千请人喝咖啡的人，绝对能让无数人跪下拜见义父。 “老板，海报上的极品蓝瓶咖啡，十杯，打包带走！”叶欢把银行卡往吧台上一扔，有钱的感觉真是不错，花别人的钱来装逼的滋味更是美妙。 “十杯？”咖啡店老板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眼中流露出强烈的贪婪，犹豫了不到三秒后，他狠狠一咬牙道：“好的，我把零头给你抹了，你之前点了三杯咖啡就算送的，总共消费六万整。” 叶欢笑着点了下头，眼中却闪过一道怜悯之色。 第194章 不回头了 咖啡店外，叶欢把十杯打包好的天价咖啡交给了孟婷。 “你这是干嘛？”孟婷为难道：“这点可不够局里的警员分的。” “二队的兄弟们也不够分。”陈兵补充道。 叶欢笑笑道：“我是让你拿回去化验，难不成你以为这家咖啡店里真有那么多天价咖啡？我赌老板以次充好！” 孟婷和陈兵顿时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叶欢说这家咖啡店明天就要关门了，涉及那么大金额的虚假商品，不仅要被高额罚款，停业整顿也是逃不掉的。 “你没空的话，联系食品安全部门也行。” “我来，这点假公济私的权力还是有的。”孟婷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神态中充满了欣喜和甜蜜，让人感到无比的欢乐。 从今天见面开始，孟婷的心情就一直不错，完全不同于往日的形象。 叶欢调笑道：“看你就没笑停过，遇到什么好事了？我猜一猜，不会是有男朋友了吧？” 孟婷的眼神游移不定，双手紧张又显不安地捏着衣角，脸颊上抹过一丝红晕，羞涩的神态无需言语来形容。 “哦哟！还真被我猜对了。”叶欢刚想恭喜几句，却发现旁边的陈兵脸色陡然沉了下去，一丝阴霾从眼中闪过。 “不说了，明天见！”孟婷告别离去，脚下踩着欢快的步伐，仿佛每一步都在舞动。 “我也走了。”陈兵跟上了孟婷，明显有话要和她说。 叶欢看着离去的二人，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孟婷这个老姑娘谈恋爱了，不该值得高兴吗？ 陈兵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难道陈兵有花花心思，暗中喜欢上了孟婷？ 叶欢不相信陈兵这么个耿直汉子会乱来，不过感情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终究还是要当事人自己去解决。 一通电话把王晓军喊了出来，叶欢还有一件事要去验证。 又是一家咖啡馆里。 叶欢刚进去就扫视着四周的墙面，看看这家店里是否也卖那种天价咖啡。 如果有的话，他考虑要不要继续试探一下人性的贪婪，也在这里来一次打假行动。 这家店的老板看来不喜欢摆谱，从价目表上可以看出，他走的是亲民路线。 “啥事怕被警方监听到？非要见了面才能说。”王晓军顶着个黑眼圈，看到叶欢后就甩了个大脸子，应该是昨夜没睡好，还兼有起床气。 “我要你黑进一家卫生院，调取一个时间段的门诊记录。”叶欢嘴里报出了一个名字，他认为这个人去过卫生院看病。 “你查他干嘛？”王晓军面露诧异之色。 “别管，查了再说！”叶欢喊了两杯特浓黑咖啡，专门给王晓军提神醒脑的，昨夜他应该是通宵达旦了。 “晚点发你消息。”王晓军双手捧起服务员端来的黑咖啡，顾不上烫嘴，几口就闷下去小半杯。 “怎么样？准备的差不多了吗？”叶欢关切问道。 “杨明的面部识别全都弄好了，可能与他爆发冲突的地点我都设置了报警提醒，另外我对他的身形体态和眼睛部位也编写好了数据模型，在他戴口罩的情况下，也可以进行识别，只不过会存在误差。”王晓军舒了口气，担忧问道：“你真打算让方怡去？” “相信我，我绝对比你更在意方怡，可在这件事上，她是最合适的，也是最令人放心的人选。”叶欢眼中有忧虑，亦有坚定和信任。 “杨明不上当呢？” “他会来的。”叶欢讥诮道：“哪怕不愿意，他也没有选择，无论是贫困生的名额，还是去姜芸家里逼问，无不说明小希的重要性……在某些人心中，他根本无法和小希相提并论。” 王晓军漠然点头。 世间的残酷无处不在，个人力量再强悍也无济于事，唯有不断联合积聚形成势力，最终建立资本门阀，才称得上‘实力’二字。 杨明是兵王不假，可也只配当一个棋子。 叶欢正是明白这点，才敢说杨明没有选择。 在他拒捕之后，等于在警方那里上线了，自身价值将大打折扣。 杨明现在就是在被当成废物利用，可他明知如此也没有选择，只有完成任务，重新展现出个人的价值，才有机会逃过这一劫。 “你说的帮手到位了吗？”王晓军大概猜出了杨明的处境，必然会在范小希身上孤注一掷，应付兵王的全力以赴注定不会轻松。 “一个女法医冒充小希，一个刑警副队长负责策应，还找了一个战场上的兵王。”叶欢双眼眯起，透出丝丝煞气道：“他会配合你在必要的时候击杀杨明。” 王晓军脸色不改，似乎没听清楚叶欢是要杀人，实际上他对击杀杨明的迫切程度，丝毫不比叶欢要低。 二人在这点上的默契，任何沟通都不需要。 “你就不担心方怡会恨你？”王晓军嘿然一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道：“人我来杀，这锅也可以让我来背。” “不劳烦你了。”叶欢一脸平静道：“我会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可永远不会骗她。” “靠！别说得这么煽情，我还是不看好你们在一起。”王晓军站起身道：“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杨明随时都会出现。” “放心，他到底是一个兵王，做事不会那么冒失，前期的侦查工作不会少，我估计他会在明后天的晚上动手。”叶欢语气深沉道：“杀之前逼问一下，意义或许不大，不过也不能排除杨明是个口风不紧的怕死兵王。” “我明白的。” “好，还有就是……我不太想说小心一些的话，总感觉说出来反而不吉利。”叶欢把手搭在王晓军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保重自己！” “不想说还说出来，你是在咒我吗？”王晓军一脸不爽的拍掉了叶欢的手，目光却是十分柔和，透露出一种深切的感动。 叶欢微微一笑，又勾搭上了王晓军的肩膀。 王晓军这次没有抵触，神情带着几分萧索道：“这一步踏出去，我们就真没有回头路了。” “人是往前走的，为何要回头？” “说的对。”王晓军嘴角翘起，洒脱笑道：“回不了头，那就不回头了！” “好！不回头了！”叶欢的眼神深邃而沉稳，似乎他已经看透了人生的无常和脆弱，也看透了生命的本质和意义。 第195章 危机 漆黑的夜色中，一道幽灵般的身影悄然闪过，他抬头注视着亮着灯的方怡家，用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在喃喃自语，仿佛来自深渊的魔咒，让人不寒而栗。 杨明一身黑衣，与黑夜完美的融为一体。 在小区内外观察了两天的时间，杨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姜芸打电话向学校请了假，躲进了那个叫做方怡的医生家里后，她几乎足不出户，显然就是在防备自己。 若是没有心虚，又何必请假躲藏？ 杨明坚信姜芸知道范小希的下落，只是他现在是一个逃犯的身份，又曾经威逼恐吓过姜芸，警察是否会利用她对自己进行布控呢？ 警方内线带来的消息是没有。 杨明不放心，他现在是如履薄冰，一丝疏忽的下场就是万丈深渊。 因此，无论遭受了多么严厉的警告和催促，杨明还是耐心等待了两天，在没有发现任何警方的踪迹后，这才决定在今晚下手。 不过姜芸已有警惕，杨明直接找上门肯定不行，他的身手了得，却没有撬门的功夫。 唯有把姜芸诱骗出来。 杨明观察两天，发现了一个规律，方怡会在八点半左右出门倒垃圾，她还喜欢抄近路走一条偏僻的小径。 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杨明的话对姜芸没用，若是利用方怡，那就很容易把姜芸骗出门。 而方怡上次在姜芸家里时，杨明从她身上感受到的只有软弱和胆怯，这么一个女人对付起来，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劫持方怡，诱骗姜芸！ 杨明想好了计划，时间也终于来到了八点半。 楼道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有人正在拾级而下，当那个等待已久的身影出现时，杨明的目光犹如冰冷的剑锋，一股杀气在空气中涌动。 姜芸到手之后，方怡必须要死，否则她一旦报警，杨明立刻就会受到警方的追击，他很难在带上姜芸的情况下，掩藏逃亡的行踪。 方怡手拎垃圾袋，戴着耳麦缓步而行，她的脸上显出轻松和享受之色，应该在听一首美妙的音乐。 杨明悄然跟上，他的行动像是精心策划好的一样，每一步都极为谨慎而有条不紊。 方怡是杨明的目标，可他的目光更多是在警惕着周围，稍有风吹草动，他都会果断放弃对方怡的劫持。 今晚进入小区的那一刻起，杨明的心就怦怦直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不过现在一切都正常。 周围没有可疑的人，甚至连猫狗都不见一只，杨明就像走进了刑场的刽子手，即将收割一条无辜的生命。 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只剩下了一点淡红。 方怡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她的步伐越发轻快，手里的垃圾袋也随之不停摇晃，好似沉浸在动感音乐中无法自拔。 杨明看到方怡走进小径后，犹如猎豹般窜了过去，他的表情变得凶狠，右手紧紧握着匕首，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好似每一寸都散发着肃杀之意。 方怡抬手用力一甩，垃圾袋被扔出了高高的弧度，只是准度太差，掉落在了垃圾箱旁四五步的地方。 杨明看了想笑，连续三天扔出的垃圾袋都偏得厉害，这个女人手臂肌肉力量的感知度简直差到离谱。 方怡气得跳脚，忽然感觉身后隐有风声响起，不等她回头，一只大手卷了过来，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在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作用下，方怡被拽着拖回了小径。 “别出声！”杨明用刀抵在方怡喉咙上，一股幽香扑入口鼻，他深深地吸了几口，双眸中显出贪婪淫邪之色。 在杀了她之前，也许可以享受一下。 杨明舔着嘴唇，脑子里的邪念无法抑制，他在别人眼中是一个阳光的体育老师，实际上却是一个心里极度扭曲的变态。 “别……别杀我！”方怡紧紧闭上了眼睛，娇躯颤抖不止。 “你只要听话，我就不杀你。”杨明兴奋不已，他最喜欢女人害怕的模样，当初和刘洁勾搭在一起，便是因为这个女人太能满足他，每次在床上都是装出被强暴一样的恐惧表情。 “我听话，我保证听话，你千万不要杀我，我什么都能答应你的。”方怡泪流不止，抽泣声带着清晰可闻的恐惧。 “好，你一定要听话哦，只要让我感到满意，说不定就不杀你了。”杨明呼吸急促，脸上泛起诡异的光芒，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他已经很久没在某个女人身上，产生如此强烈的欲望。 下一刻，方怡听从命令走在前面，她不敢睁开眼睛，好像看到行凶者就会被灭口一样。 “走快点，好好看路。”杨明紧随方怡的脚步，各种恶毒的念头不断从脑海中闪过，他最渴望的就是杀死方怡时，欣赏对方脸上的震惊和绝望。 方怡踉踉跄跄地走着，可就在要走出小径时，眼角传来一阵锐芒，紧接着脖子顿感一凉。 杨明又用匕首抵住了她，阴恻恻道：“不错，还算听话，我等会儿会对你温柔一些的……现在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姜芸。” 方怡脸色一变，嘴里依然发出害怕的声音，问道：“你……你是找姜芸吗？” “嘿嘿，小美人，别闭着眼睛了，我都说找姜芸了，你还猜不到我是谁？”杨明粗暴地扭过方怡的脖子，呵斥道：“把眼睛睁开，好好看一下我是谁！” “你……”方怡瞪大眼睛，泪水再次蓄满了眼眶，乞求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要杀我，求你了！” “我说过了，只要你能让我满意，我是舍不得杀你的。”杨明脸色低沉道：“现在把姜芸喊过来，理由就用脚崴了，要她来扶你。” 方怡拼命点头，慌乱不已的掏出了手机，只听‘哎呀’一声，手机从她颤抖不止的手上滑落了下去。 摔地上的手机可能会坏，也就打不了姜芸的电话。 方怡是故意要把手机弄坏！ 诱捕计划执行的很不错，方怡的演技无可挑剔，可杨明没有配合她的行动，他竟然提出要把姜芸喊出来。 为何不挟持方怡回家？ 到时候把房门一关，杨明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此处小径虽然偏僻，但到底不能排除有行人经过，杨明为何要冒着风险把姜芸喊过来？ 方怡表面上还能镇定，可心已经乱了，她怀疑杨明识破了叶欢的计划。 一只大手凌空而出。 在短促的呼啸声中，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下落的手机。 杨明犹如上次抓住叶欢扔出去的顾问证一样，用非凡的反应速度粉碎了方怡最后的机会。 “小心点，快打电话给姜芸！”杨明阴沉着脸，把手机塞进了方怡的手里。 “对不起，我打……我这就打。”方怡唯唯诺诺，在杨明充满威胁的目光下，拨通了姜芸的电话。 第196章 邪欲 人算不如天算。 杨明没有胁迫方怡回家，只因三天前的警方突袭令他产生了阴影，相比于家中这种密闭空间，他宁愿在外面承担一定的风险，也不想被瓮中捉鳖。 如此一来，埋伏在方怡家里的王晓军和大彪都失去了作用。 而老天爷还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 在王晓军监测到杨明潜入小区后，叶欢安排冒充范小希的孟婷，在方怡的陪同下走进楼道，杨明看到后必然上钩。 可这么两个大活人在眼前走过时，杨明接到了一个催促他寻找范小希的电话。 为了避免通话引起旁人的注意，杨明选择躲进了不远处的车棚里，刚好没有看到方怡和孟婷走过。 叶欢以为孟婷冒充范小希的计划很成功，杨明是在看到后才打电话汇报情况。 阴差阳错之下，叶欢的布局骗到的只是自己。 其实在监测到杨明时，大彪和王晓军就建议直接抓捕，陈兵也表示赞同，可叶欢认为杨明毕竟是一个兵王，反抗能力无法估量。 如果不能一击得手，在小区里居民行走众多的情况下，杨明很容易劫持无辜居民。 最佳手段还是把杨明诱骗进方怡的家里。 而相对稳妥的算计，却出现了严重的纰漏。 当叶欢等人从方怡的耳麦中，得知了杨明要她把姜芸骗出来时。第一反应也是诱捕计划暴露了。 不过细想之下，计划若是暴露，杨明又怎么敢进小区，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叶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和陈兵躲在方怡家对面居民楼的门洞里，透过窗户死盯着小径的方向，在听到方怡拨通姜芸电话时，沉声道：“姜芸不要接电话！” 王晓军收到指令，任由姜芸的电话铃音响个不停，他和大彪也不敢离开方怡的家。 目前的形势，叶欢等人完全摸不准方向。 他们还以为孟婷的伪装计划成功了。 那杨明为何不直接把小希骗出来？ 杨明又会不会有同伴藏在暗处？ 骗姜芸出来只是一次试探，为的就是要看一下，是否有人会跟随姜芸一起下楼？ 实在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让叶欢等人不敢轻举妄动，何况方怡已经落入杨明的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导致他伤害方怡。 “嘟嘟嘟……” 忙音不断从手机里传出，方怡按下了免提键，楚楚可怜道：“姜芸，她……她这个时间可能在洗澡。” 杨明的表情阴沉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好似一阵寒风席卷全身，无声无息却又冷冽刺骨。 “你……没有骗我？”杨明厉声问道，他莫名的对方怡产生了一丝怀疑。 “没有！绝对没有！我不敢骗你的！”方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可怜至极地抬头看着杨明，除了求饶外，她什么话也没敢说。 不提范小希在家里，也不表达愿意把杨明带回家，反正所有诱骗性的言词她都不说，避免引起杨明进一步的怀疑。 杨明对方怡的怀疑没有依据，只是一种感觉，目光凌厉的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没能发现任何破绽，反而是内心的邪欲不断攀升。 “姜芸洗澡要多少久？” “半个小时，不，如果她要洗头的话，再加上她喜欢泡澡，一个多小时也是有可能的。”方怡吞吞吐吐，尽可能把姜芸洗澡地时间拉长。 虽然不知道杨明为何不去自己家里，但他的耐心不可能支撑这么久，方怡是在逼迫杨明就范。 “那我们就等她洗好，看不到你回家，她是会主动打来电话的。”杨明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像一只失控的野兽，充满了破坏和占有。 方怡愣住了，杨明的反应古怪到了极点。 他不是想诱骗出姜芸吗？ 可从他的话里，似乎是希望姜芸洗得越久越好。 “来，我们去旁边等他。”杨明抓住了方怡的胳膊，拽着她往旁边的树丛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方怡满脸惊恐，挣扎着往后退去。 “不想死就老实一点！”杨明手上一用力，把方怡的袖口给扯裂了，狞笑道：“在野外我也试过很多次，不过和你这样的小美人，我还是很期待的。” “不要，求你了！”方怡哀求不断，眼里却闪过一道决然之色，她的手指已然捏成了拳头，双脚微曲开始蓄力，全身的力量即将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一对一。 方怡自知不敌。 唯有趁敌不备，先发制人，才有一丝胜机。 如果不成功的话，在叶欢他们赶到前，方怡只会沦为杨明的人质，那今晚的全盘计划无异于满盘皆输。 而就在杨明扔掉了撕下的半截袖管，又扑向了方怡时，一阵手机的铃音响起。 杨明邪欲稍退，他还没忘了正事是什么，冲着方怡恶狠狠的警告道：“接电话，免提，你要是敢乱说话，别怪我心狠手辣！” 方怡两眼发直，又惊又怕，弯曲蓄力的双腿好像吸引到了杨明的注意，她立刻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用来瞒骗对方。 “还不快接电话！” “接的，我现在就接。”方怡低下头，脸上闪过一道神采，轻轻地按下了手机免提。 “喂，亲爱的，你有没有在想我呀？” “我……想的。” “嘻嘻……”电话里传出了一阵贱兮兮的调笑声道：“我家方医生啥时候说话变得这么柔柔弱弱了，我听得好兴奋呀！” 杨明一脸失望，他以为是姜芸打来了，却不想是一个男人，听上去声音很熟悉，很快就记起了那晚在姜芸家遇到了叶欢。 “亲爱的，你在干什么呢？”叶欢声音透着失落道：“怪不得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你家现在是热闹了，可也别入戏太深，把老公给忘了，你已经连着两晚没和我煲电话粥了。” “晚上她们在，我……我也不好意思和你打电话。”方怡边说边看着杨明，发现对方脸色急剧变化，同时朝她做了一个挂断电话的手势。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今晚我们好好喂一波狗粮给她们吃，不过有个未成年少女在，感觉有些不太道德。”叶欢贱贱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不说了，她们喊我了，晚点我再打给你。”方怡在杨明的逼视下，慌乱不已地挂断了电话。 杨明脸上涌现出激动的潮红，死死盯着方怡，一字字问道：“范小希在你家？” 第197章 同进退 杨明惊住了，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不相信。 姜芸躲进了方怡家，必然是出于信任，那她同样会把范小希交给信任的方怡照顾。 一切都说得通，目标原来近在咫尺。 方怡一脸痛苦道：“求你了，小希才十四岁，你不要伤害她！” 杨明刚才的恶行俨然就是一个淫魔，他对范小希如此关心，方怡当然要表现出这方面的联想。 “你……再打电话给姜芸，说脚崴的很厉害，一个人可能扶不动，让她和范小希一起出来。”杨明对于范小希的渴望极为强烈，可他更看重自己的安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杨明就是这种人，固执的心理让他无比抗拒去方怡家里，好像只要踏进门槛，面对的就是永远无法摆脱的牢笼。 方怡无奈，耳麦里没有传来叶欢的指示，当前的困局怕是难以破解。 叶欢悔恨不已，早知如此就该让王晓军和大彪直接出手，陈兵还带了枪，自己这边一拥而上，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所谓的担心来往居民被劫持，无非就是叶欢的借口，真实目的是…… 为了方怡！ 现在弄巧成拙，反而让方怡陷入险境，他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事已至此，诱捕杨明的计划只能硬性着陆了。 叶欢作出决断道：“姜芸和孟婷出门，晓军和彪哥以防有人盯梢，从阳台出去。” 耳麦里传出了一阵答应声。 另一边，在杨明如饿狼般嗜血的目光下，方怡拨出的电话终于通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我是教音乐的，辅导不来小希的数学作业。”姜芸在孟婷的教导下，尽可能轻松随意道。 “小芸，我脚崴了，一点也站不起来。”方怡咬着牙齿，一脸的羞愧之色。 “哎呀！你在垃圾箱那里吗？我这就过来。”姜芸语气焦急道。 “你把小希也喊上，我怕你一个人扶不住我。”方怡说到这里，无比痛心地闭上了眼睛。 “好的，小希……小希快来，你的方姐姐崴脚了。”姜芸大声叫喊着，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杨明夺过方怡的手机，挂断后阴阴一笑道：“真够乖的，等范小希过来，我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 方怡双目无神地瘫坐在地上，最大限度展示自身的柔弱和绝望。 姜芸会来。 叶欢也会来。 所有人都会来。 关键在于以什么方式出现。 杨明摆脱警方围捕时，并没有使用枪械，可其中一个被他击晕的刑警配枪不见了，基本可以确定落入杨明手中。 兵王有了枪，谁能挡得住？ 哪怕全力以赴挡住了，又要付出多少代价？ 本来在方怡家中，受限于空间的狭小，又能实施近距离的突然袭击，有很大机会在杨明拔枪前，把他给制服住。 而现在只有方怡可以实施突袭，这也是她宁愿装可怜，也不想逃跑的原因。 何况杨明在方怡眼中，价值之高无法估量。 多年来的辛苦调查，方怡终于得到了一个深入了解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的机会，她宁愿拼命也不放过。 还要等叶欢他们过来吗？ 方怡无比纠结。 在这条小径里，前后入口一目了然，无论是谁出现都逃不过杨明的眼睛，也避不开他枪口的射击。 方怡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锋芒乍现。 杨明是她的目标，她的猎物，自当由她来解决！ 而就在方怡握紧拳头准备出手时，电话铃音又响了起来，好似命运的裁决被人硬生生地打断，她的命运落入到了别人的手中。 叶欢吗？ 电话是他打来的吗？ 他是知道自己要拼命了，于是急忙来电阻止？ 杨明看着来电显示，厌恶道：“你的男朋友可真够烦的。” 果然是叶欢！ 方怡嘴唇上扬，带着一丝幸福的微笑，仿佛这一刻的感动已深入骨髓。 “快点打发掉他！”杨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给了方怡，他担心叶欢打不通电话，万一报警就麻烦了。 小区附近的派出所离这里不到三百米，出警三分钟就能赶到。 “喂……”方怡无需杨明提醒，老老实实地按下了免提。 “你怎么把脚崴了？”叶欢生气道：“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吗？方医生，我警告你，若是你再把自己给弄伤了，我绝对不原谅你！” 方怡抿着嘴巴，暗骂一声坏家伙，眼里已有晶莹在闪耀，她明白叶欢是想到了自己会拼命，才用这番话来命令她不准轻举妄动。 杨明脸色急变，他才让方怡用崴脚的借口诱骗姜芸和范小希出来，叶欢为何会打来电话提到这个？ 叶欢很快给出了解释。 “我之前打电话时，人就在小区外面，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的，让姜芸偷偷给我开门，结果刚联系上姜芸，她就说你把脚崴了，还要她们去扶你。”叶欢疑惑道：“姜芸说你在垃圾箱这里，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我在……”方怡转头看去，只见一道灯光从垃圾箱的方向照射了过来，那个熟悉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了眼前。 杨明身形一闪，躲进了旁边的树丛里，在与方怡的目光交汇中，他缓缓从后腰抽出了一把手枪。 方怡苦笑，她想阻止来人走近，却也明白根本没用。 那个走来的身影，双脚每一次踏地都坚定有力，犹如奔腾的江河，势不可挡，展现出无比的决心和勇气。 “小笨蛋，别指望姜芸和小希了，我让她们别出门，你现在由我全权负责！”叶欢终于来到了方怡面前，他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方怡深情地凝望着叶欢，二人对视的一刹那，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杨明脸色逐渐变得铁青，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最恨的就是恩爱中的男女，无法抑制的想要去破坏和毁灭。 不行！ 范小希没来！ 杨明恨不能一枪把叶欢给毙了，没他横插一脚，范小希已经到手了。 可是现在杀不得叶欢。 这对狗男女一看就知道感情极深，叶欢一死，必定惹怒了方怡，到时候谁再帮他诱骗范小希出来？ 杨明突然迷茫了，不知道该干什么。 有叶欢在这里，崴脚的借口没法用了，还能拿什么来诱骗范小希出来？ 难道非要上门不可？ 就在这时，叶欢发出一声怪叫：“卧槽！好大一条黑狗！” 第198章 不完整的证据 大黑狗很不友好，跳出草丛后一声狂吠把叶欢吓得半死。 “原来是个人形大狗！你好好的人不当，躲在里面扮狗干嘛？喜欢找屎吃？”叶欢侮辱性的词语不要命的狂泻，他的态度越是猖狂，越能代表是偶然出现在这里。 “你才找死！”杨明的枪口对准了叶欢，他感觉对方就是弱智，根本搞不明白目前的状况，在自己出声威胁后，还敢肆无忌惮地叫嚣。 “拿把假枪忽悠谁呢？”叶欢撇嘴道：“我告诉你，假枪伤不了人，可也会被认定为持械，持械抢劫三年起判，你小子好好掂量一下。” “持械抢劫？”杨明嘿嘿笑了起来，笑声犹如冰冷的蛇信子在耳边嘶嘶作响，朝着叶欢走近两步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人模狗样的，我管你是谁， 你就算是……”叶欢话音一滞，脸上的表情像是冻结住了，吃吃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杨明看到叶欢连退数步，满脸骇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心情舒畅无比。 别人的恐惧就是杨明的精神食粮，亦是犹如美酒一样香醇，令他沉醉其中。 “靠！你个杀人犯，你想干嘛！”叶欢挡在了方怡身前，脖子一梗道：“我劝你赶快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说不定能捞个死缓，不然枪子管够，你头再铁也没用。” “杀人犯？”杨明微微一愣，他满身罪恶，目睹过很多无辜之人的死亡，却从未亲手杀过人，即使刚才对方怡动了杀念，也无需自己动手。 难道那天围捕他的警察死了？ 不对啊！ 杨明记得自己下手很有分寸，每次击打只追求致晕，避开了要害部位，不可能造成死亡的效果。 “杀人就要认！别像个孬种一样装无辜！”叶欢言词犀利，丝毫不在意那把对准自己的手枪，不屑笑道：“我给你提个醒，刘洁是怎么死的？” 方怡暗暗捏了一把汗，听到叶欢提到刘洁，眉毛微微颤动，双眼若有所思地半闭了起来。 杨明满脸惊疑不定，气势瞬间弱了三分，低声道：“那你倒是说说，刘洁是怎么死的？” “特么还在我面前装？”叶欢冷笑连连道：“刘洁不就是被你给毒死的！” “放屁！我没杀她！” “那我问你，刘洁被杀前不久，你去她家干嘛？” “我没去过她家。” “笑话！你真以为自己的雕虫小技就能瞒天过海吗？”叶欢踏步向前，几乎拿额头顶住了杨明的枪口，面无惧色道：“没有足够的证据，警方才不会出动那么多人来抓你！” “证据是什么？”杨明脸色阴晴不定，握枪的手隐约有些颤抖。 “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叶欢目光如炬道：“你以为弄出一个入室行窃的小偷，便能把刘洁之死往自杀上推，或者让小偷当替罪羊？” “小偷？张正？” “呵呵，你应该继续装出不认识张正的样子啊！” “我……”杨明哑口无言，咬牙硬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就说清楚一点。”叶欢双眸凝起，肃然道：“你让张正去偷那四十万，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也是把刘洁之死引向自杀案的关键一环！” 夜风徐徐，枝叶摇曳不定，发出诡异的声音，路灯忽明忽暗，好似随时都会熄灭，只为了落下阴影，隐匿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杨明一言不发，脸皮的抽搐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安。 叶欢沉声道：“张正去现场指认时，连续两次重演了从阳台进入刘洁家的过程，在窗台内外侧留下了自己的指印，以及阳台地板上的鞋印。” 说到这里，在杨明疑惑的目光下，叶欢忽然一笑道：“张正是个惯犯，从下水管入室行窃的本事炉火纯青，加上他身材瘦弱，导致他在现场留下的证据并不完整。” “不完整？” “当然不完整！”叶欢幽声道：“只有手印和鞋印，却没有任何身体剐蹭的痕迹，现场指认的那天，窗台上全是积灰，他进出阳台时，除了手脚外，身上没有沾染一丝灰尘。” 杨明张大了嘴巴，如同被鱼钩勾住，呼吸似乎都停止了，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请告诉我，张正在身体没有剐蹭的情况下，为何会在窗框上留有衣服纤维，甚至连窗框的上沿，同样有被剐蹭过的痕迹。”叶欢冷声道：“以张正矮小的身材，他翻进阳台时，根本就碰不到窗框上沿！” “有人……”杨明面目狰狞，嘶哑道：“我没杀刘洁！” “你还不承认吗？”叶欢抬手用力一挥，拨开了杨明握枪的手臂，又上前两步，几乎贴着他的脸道：“那天从阳台进入刘洁家的，不止是张正一个人，还有真正的凶手！” “我说了……我没杀她！”杨明还在坚持，却显得虚弱不堪。 “真凶就是你！”叶欢语气激昂道：“你戴了手套脚套，现场自然没有留下手印鞋印，可你身材高大，进入阳台的窗户尺寸对你而言实在太小，剐蹭是无法避免的，你又不敢留下清理的痕迹，从而引起警方的怀疑，于是才想到找人进出刘洁家的阳台，为你提供掩饰。” 一语落地，真相的阳光刺穿了谎言的泡沫，显现出真实的景象。 杨明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从眼眶中跳出来，双手紧握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 杨明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到了现在这一步，他不仅是一个袭警的罪犯，也是蓄意谋杀的真凶。 “自首吧！”叶欢话里带着挑衅的意味道：“别天真了，你是逃不掉的，警察说不定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到时候连自首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杨明抓住了叶欢的领口，满目惊怖道：“警察要来了？” “不，我没说，我……你冷静一点，我也只是随便说的。”叶欢吞吞吐吐，目光闪烁不定，明显有所隐瞒。 第199章 夺枪 叶欢在杨明的印象里，无非就是一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丝毫没意识到对方的心机是有多么缜密，演技更是一流。 杨明没有怀疑叶欢装出来的慌乱，抬枪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不要！”方怡尖声一叫，扑到了杨明身上。 “滚开，再敢叫，我现在就把你们杀了！”杨明随意一扬手，便把方怡推开了。 方怡跌坐在地，紧紧捂住了嘴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面颊。 单论演技，方怡比起叶欢更胜一筹。 扑向杨明的动作只是试探，对方并没有表现出防范的心思，可见对方怡已经没有了戒心。 杨明不知方怡试探之后，致命一击随时会来，他的注意力都在叶欢身上，恶狠狠道：“警察在哪？为什么会来？” 叶欢哆嗦着嘴双唇道：“警察在小区外面，他们不是冲你来的。” “那是冲谁来的？” “没有人！他们只是在等我回去。”叶欢惶惶不安道：“我和两个同事吃宵夜，喝了点酒后就打起了赌，赌我现在就敢去女朋友家打个啵。” 杨明愣了一下后，破口骂道：“你特么打个啵为啥挑今晚！老子真想崩了你！” 不能拖下去了！ 外面的警察可是等着叶欢，久久看不到人，恐怕会生出疑心。 若是还要抓走范小希，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上门抓人！ 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是用上了最不情愿的方法，让杨明无比难受。 而墨菲定律证明，往往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容易发生。 杨明踌躇不定，可一想到自己还挂着杀人犯的身份，不知还会遇到多少阴谋算计，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座城市。 新的城市！ 新的身份！ 这是他获得的许诺。 前提是要抓住范小希！ 杨明没了选择，再坏也坏不到错失范小希的严重后果，他艰难嘶声道：“立刻，走前面，带我去见范小希！” 叶欢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弛了不少，方怡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弥漫开来一股平静和放松的气息。 二人手牵着手，越过了盯着他们的杨明，缓步朝小径入口走去。 夜幕低垂凶光耀，杀机四溢血色然。 叶欢目视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脑海中冒出来的这句诗是当前最真实的写照。 王晓军和大彪已经得到了叶欢的指示。 击杀杨明！ 小径入口的拐弯处，属于视觉盲区，在这里袭击杨明的话，相对容易得手。 叶欢和方怡走过拐角，不见任何人出现。 杨明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双手插兜，在转弯时，他的步伐明显迟滞了一下，衣兜被顶起，手枪无需拔出，却做好了击发的准备。 如果对危险地带没有感知，那杨明就不配兵王的称号。 王晓军和大彪到底藏在哪里？ 如果站在上帝视角，叶欢等人完全可以执行原计划，把杨明诱骗进方怡家里。 可是杨明为何一直坚持要把范小希骗出来，这一点叶欢无从得知。 一番杀人真相的推理是为了击溃杨明的心防，让他感受到身边存在着无形的威胁，又假装有警察等在外，进一步刺激他逃跑求生的本能。 杨明当然要逃。 至于会不会舍弃范小希，叶欢并无把握。 因此才会让王晓军和大彪离开方怡家里，选择在外面解决杨明。 杨明有枪。 枪的威胁一定要清除，否则伤亡几乎无法避免。 夺枪！ 这个任务非方怡莫属。 在成功夺枪之前，除非万不得已，王晓军和大彪不敢轻易现身。 三人行至花坛，叶欢转头看了一眼。 那晚就是在这里，他把刘洁被害的犯罪手法说了出来。 此刻，叶欢说了一半故事里的凶手就在身后，为了剩下一半的故事，也该做出决断了。 叶欢牵着方怡的手微微一紧，歪头迅速低语了三个字。 方怡脸色陡变，她的手心开始冒汗，一抹真实的害怕在眼中显现。 我会跑！ 方怡耳边传来的就是这三个字。 三字之中蕴含的是无畏！ 亦是信任！ 随着牵住自己的那只手变得松弛，方怡收敛心神，调整呼吸，在不舍中，也放开了自己的手。 夜幕下，一阵荒唐的叫喊声响起：“尿急！我去给花花草草浇个水！” 叶欢飞奔出去，旁边的花园可以提供很好的掩护，也是逃跑的最佳去处。 杨明冷笑，不急不缓地抽出了装好消音器的手枪，只要不脱离视野，并在有效射程内，他的枪法不存在失手的可能。 击伤还是击毙？ 杨明幻想过无数次自己杀人的画面，从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和享受。 可现实中，他不敢杀人。 强壮的身躯和兵王的光环下，很难有人相信杨明会是一个懦夫！ 甚至都不算一个男人！ 方怡可不知道杨明的外强中干，当即扑了过去，嘶喊道：“不要开枪！” 杨明随手一挥，却挥了个空，惊讶地发现方怡腰部做出了一个难度极大的侧拱动作。 不仅避开了杨明的挥击，起身后的一刹那，方怡双手牢牢按住了杨明握枪的手。 杨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方怡手上的力道强悍无比，她的眼神和气质全都变了，宛如一把出鞘的战刃，闪动着可以斩天裂地般的锋芒。 “你……”杨明不可思议地盯着方怡，肌肉记忆却没有丝毫迟滞，本能的做出了回应。 与此同时，两道人影从天而降！ 大彪从树梢上一跃而下，王晓军则从二楼的挡雨平台上跳下。 二人如闪电般冲向了杨明。 方怡看到援兵，心中不喜反忧，她以为自己即使夺不下枪，也能按住杨明的手腕，令他无法有效射击。 杨明则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兵王！ 在方怡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杨明竟然松开了手，在枪下落的瞬间，一直插在扳机护圈里的食指轻轻抬起，拇指则按在了枪管末端。 两者同时用力后，本来被方怡锁住手腕，导致枪口向下的手枪，重新竖了起来。 不可能！ 这和盲射没有区别！ 这种射法绝对无法命中目标！ 方怡心中疯狂嘶吼，却阻止不了杨明扣下了扳机。 一声轻鸣，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一声闷响，人与地面的碰撞声。 方怡寻声望了过去。 目眦欲裂！ 第200章 鏖战 叶欢猛地栽倒在地，身体像一只破败的布娃娃般无力地瘫在地上。 没有扭动，没有呻吟。 叶欢倒在地上后，再无一丝动静，让人无法不往最坏的情况上去想。 方怡骇然之间，心神大乱，腹部吃了杨明一拳，剧烈的疼痛令她无法站立，可双手依旧死抓着杨明握枪的手。 王晓军率先赶到。 武当拳一点不华丽，也不像影视剧里表演出来的那么复杂，华夏正统古武的所有招式，讲究的只有一击制敌。 王晓军现在要做的是一击必杀！ 当叶欢被枪击后，王晓军痛下杀手的合法性再无瑕疵，没有人会质疑他在面对一个持枪杀人犯时，他的击杀会超出正当防卫的范畴。 杨明第一时刻发现了突袭而来的二人，心头震动之下，倒也没有慌乱，徒手对敌他不惧任何人，甚至不在乎敌人的数量有多少。 趁着方怡腹痛弯腰，杨明轻而易举的用掌刀将其击晕，却被昏迷前的方怡凭借着最后的意志硬是拽走了手枪。 杨明来不及拾起手枪，王晓军已经欺身压来。 黑夜之中，杨明看不清王晓军的相貌，也不知他的深浅，试探性的右拳击出。 王晓军以左小臂向内挂挡挥来的拳头，右腿向前上步成右弓步，同时左手顺势刁拿杨明的左手腕往回拉拽，并用右掌向前猛力穿击对方的咽喉。 必杀技！ 挂臂穿喉！ 王晓军从未用过这一招，因为卖煎饼的老妈王春丽严厉警告过他不准用，他却很清楚这招下去的后果是什么。 呼吸闭塞，大脑缺血，眩晕，窒息…… 若无及时救治，必死无疑！ 第一次尝试杀人的王晓军没有害怕的感觉，他的技击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双眸中闪烁着只有兴奋和狂热。 杨明面露惊惧之色，万万没想到来人出招如此凌厉。 如果不是要防备另一人的突袭，杨明不难避开王晓军的杀招，可现在准备不足，只能扭动脖子避开要害。 王晓军的穿击没有完全命中，只是擦到了杨明的侧脖。 而侧脖的颈动脉也是要害。 脖子一痛，伴随着一阵昏厥感袭来，杨明咬着舌头维持着清醒，旋身鞭腿逼退了王晓军后，猛烈的窒息感又将他紧紧包裹。 大彪出手了！ 军中的格斗术简单粗暴，锁脖永远是最直接的杀招。 可就在大彪的三角锁脖即将形成时，杨明的身体大幅度的后仰，用脆弱的后脑猛击大彪同样脆弱的面部。 杨明刚才的窒息感并非是被大彪锁脖了，而是在肌肤被碰触到的一刹那，本能的产生一种感知。 本能的感知后面，无需大脑作出反应，肢体动作迅速作出了本能的应对。 大彪瞪大眼睛，他看到杨明的双腿在没有弯曲的情况下，竟然跳起了有140厘米左右，这几乎是人类的极限了。 跳起之后，在身高的优势下，杨明的后脑才能够到大彪的面部。 大彪忍痛倒退一步，鼻血喷涌而出，他的鼻梁骨应该是被撞断了。 王晓军和大彪的突袭之下，全都以失手告终。 杨明的兵王是在军中获得的，可兵王的实力却是与生俱来的，他在格斗上拥有超出普通人认知的天赋。 特别是反应速度，肌体的配合度，无不让人叹为观止。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杨明怕死，无比怕死，每当遇到危险时，求生的欲望总能彻底释放他的天赋，把他化身成战神一样的存在。 “不管了，揍趴再说！”大彪一声怒吼，再次扑了上去。 王晓军无需大彪提醒，他也看出想要一击必杀杨明是不可能的，只能用鏖战把他耗死。 二人的合击如雨点般落在杨明身上，地上的那把枪无人有机会拾取。 谁都不敢分心，稍有不慎就会遭受敌人严厉的惩罚。 不到一分钟，杨明开始陷入颓势，他是强悍，可面对的两人同样强悍。 王晓军和大彪第一次合作，配合起来却是无缝连接，攻守之间相互支持，一直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这边。 杨明被动防御，只能疲于招架，他也不是摆脱不了二人的攻击。 问题是不敢跑！ 那把枪还在地上，现在谁都捡不了，杨明选择逃跑的话，对方就能捡起朝他射击。 杨明后悔不已，当初就不该拿走这把警枪，想着留下防身，现在反而成了累赘。 王晓军和大彪同时想着另外一件事。 陈兵怎么没出现？ 这个刑警副队长死哪里去了？ 陈兵是带枪过来的，他只要拿枪对准杨明，即使没有开枪的想法，也能对杨明起到威慑作用。 没有人被枪瞄准心能不乱的，双方搏斗的天平必被打破，王晓军和大彪趁机击杀杨明的机会就来了。 此刻，王晓军和大彪越打越心惊，陈兵的消失如阴影笼罩在他们心头。 难道杨明不是一个人？ 他还有同伴隐藏在暗处？ 王晓军的脸上显出几分紧张，他算是一个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狠人，只是对于未知的东西，难免会心生忌惮。 三人缠斗不止，本该用枪威慑杨明的陈兵不见了。 那么在某个暗处，是否会有人正用枪对准着王晓军和大彪呢？ 大彪到底是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心志如同磐石，任凭外界风云变幻，依然坚定不移。 在看出王晓军的招式略显僵硬后，大彪意识到优势局面恐怕会被逆转，何况他也想到了陈兵消失带来的未知性，狠狠咬牙怒吼道：“拼了！” 话音未落，大彪的右眼眶竟然不躲不闪挨了一记杨明的重拳，眼球说不定已经当场爆裂了，他一声不发，双臂环绕住了杨明的身体，把他给死死抱住了。 王晓军身形一颤，他知道这是大彪用瞎了一只眼换来的机会。 压下心中的悲痛和自责，王晓军迅速向左转身，在一声激愤的呼喝中，借转身之力用左掌猛力切击杨明的脖子。 这一次…… 得手了！ 但是杨明没有倒下，他的双手抓住大彪的腰带，在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后，大彪被他扔出了两米远。 王晓军目瞪口呆，杨明在他眼中，俨然成了一个不可战胜的怪物！ 第201章 扭曲的人性 杨明不是怪物，他的咆哮充斥着扭曲的颤音，那是舌尖被咬碎的哀嚎。 王晓军的掌刀斩切足够制晕杨明，可靠着咬舌产生的剧烈疼痛，人体的植物神经系统在高强度的刺激下，对冲掉了大脑供氧缺失造成的昏厥。 杨明怕了。 深深的恐惧笼罩在他的全身。 杨明已经震慑住了王晓军和大彪，他却选择了逃跑，连地上的手枪都忽略了。 王晓军和勉强爬起来的大彪面面相窥，他们看不懂杨明，也不知这个武力值爆表的男人，为何会做出这么可笑的行为。 杨明的懦弱是天生的，可怕死到这般地步，只因一场改变他人生的变故。 某天，作为军中最耀眼兵王的杨明，得到了一个毁灭性的噩耗。 老家传来消息，怀孕六个月的妻子被强制流产，理由是她在改嫁之前有过两个孩子，违反了计划生育的规定。 那个年代，计划生育造成的悲剧数不胜数。 在偏远农村，文盲率不低于八成，哪里会懂计划生育中各种具体的规定。 杨明的父母和他一样，也是性格懦弱，在村里经常被人欺负，导致杨明长得高大威猛，也少有女人愿意嫁进他们家里。 后来经人介绍，好不容易娶了个二婚媳妇，老杨家终于可以传宗接代了。 而杨明的天赋在军中大放异彩，各种功勋奖状拿到手软，消息传到村里，老杨家可谓是彻底翻身，连当地县政府的领导都来慰问。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却也把人心的险恶展现得淋漓尽致。 村里人欺负老杨家的人习惯了，如今看他家儿子这么争气，又马上要添丁，个个眼睛发红，嫉妒心作祟下，想尽办法也要重新把老杨家踩在脚下。 很快有人查到一个情况。 老杨家二婚媳妇有过两个孩子，村支书知道后，当即找到了计划生育里办的人，得到了一个无比‘振奋人心’的结果。 二婚媳妇不能再生孩子！ 这下子，村里的人沸腾了，不等计划生育办的人到达，他们已经冲进了老杨家，把怀孕六个月的杨明妻子给拖了出来。 杨明母亲当场就被气晕过去，父亲在反抗中腰上挨了一扁担，躺地上半天都起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媳妇被带走。 过了不到一天，当地卫生所的人找来，说是引产时造成大出血，一尸两命！ 杨明母亲听后又晕了过去。 这次再没缓过来。 脑溢血死了。 杨明父亲有愧于儿子，又在老妻身死的刺激下，解了腰带往房梁上一挂，在嘿嘿的几声怪笑中把自己给吊死了。 两日之间，三尸四命，满门覆灭。 杨明承受不了这种打击，找上了部队的政委，差点把人给打死，连同办公室里拉架的人，也全都受伤不轻。 因为不久前，杨明申请回乡探亲，被政委给拒绝了，他认为如果能回去的话，家里就不会发生这种惨祸。 军中斗殴，打伤多人，重伤一人，性格恶劣的程度完全可以把杨明送上军事法庭。 上级领导考虑到杨明家的情况，最后只做出了强制退伍的惩罚。 杨明失去了全部家人，自己的前程也毁了，如此打击之下，他很容易走上极端，报复那些伤害他家人的始作俑者们是理所应当的。 事实上，杨明确实走极端了，却不是大多数人想象中的复仇之路。 杨明不敢杀人，他变得更加胆小懦弱！ 可内心的扭曲需要宣泄，于是他使用了一种令人发指的恶毒方式。 他失去了妻子，那也要别人失去妻子！ 他没了孩子，也要夺走别人的孩子！ 杨明成了一个淫魔变态，凭借外形的优势，不断勾引有丈夫或男友的女人。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杨明招惹到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遭来十几个人的围殴，结果却是躺了一地的人，他自己几乎毫发无伤。 这件事情之后，杨明的强悍吸引到了有心人的注意。 经过几次非正式的接触后，双方一拍即合，杨明夺走他人孩子的欲望得到了释放出来的渠道，被吸纳到了东平市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中。 杨明怕死，不敢报仇，最终走上一条令人唾弃的罪恶道路。 可怕的人性！ 肮脏的人性！ 可怜可悲又可恨！ 杨明在黑夜中狂奔，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连小区门口是否有警察也不在乎了，甚至放弃了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范小希。 突然，杨明的双脚像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只见前方有一团黑影逐渐逼近，心中的恐惧如洪水猛兽般涌现。 “你，你是……” “终于可以结束了，你……也可以去死了。” 当一声叹息从前方传来，杨明瞬间明白了什么，双瞳瞪大到了极限，一股从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全身。 一人单挑大彪和王晓军的杨明，军中最耀眼的兵王，人生第一次在没有交手的情况下，认为自己必败无疑。 杨明猛地转身，试图挣脱这恶梦般的束缚，可那黑影仿佛融入了黑夜之中，一只巨大的魔掌破空而出，紧紧抓住了逃跑的杨明。 绝望之中，杨明再次爆发了天赋潜力！ 两只铁拳齐出，犹如龙卷风一般，快速而猛烈，在空气留下一道道模糊的影子，让人无法看清，只能感受到那强烈的风暴。 不知打了多少拳，精疲力竭的杨明终于停手。 一丝丝血腥味从黑影身上散出，伴随着的又是一声叹息道：“该我了……” 三拳连击。 三声闷响。 一拳心脏，一拳肝脏，一拳左肺…… 鲜血从杨明的嘴里喷涌而出，他像被抽到了浑身的骨头一样，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双眼极速黯淡下去，直到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形同虚设。 杨明的天赋也是如此，他悲哀的一生也在这里迎来了终结。 夜色漆黑。 黑色只有在夜晚才能展示它独特的魅力。 这份魅力也给那个黑影添加了神秘和深沉。 他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好似地下的暗黑使者，收割着不该留在光明世界里的一切。 而在另一边。 一场光明和黑暗的较量还在继续…… 第202章 善与恶 自从成为一名刑警，陈兵就有了牺牲的觉悟，他面对过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身上的两处枪伤是他最骄傲的勋章。 但是陈兵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面对一个刑警的枪口。 这个刑警还是朝夕相处的队友！ 林萧！ 市局刑侦二队里一个很不起眼的刑警，他少言寡语，做事本分，给人一种很放心的感觉。 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在这个多事之夜，扮演着很不光彩的角色。 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的角色，刑警不过是他身份的掩护。 陈兵发现林萧时，被告知是秦白若派来的支援，换做平时，陈兵断然不会怀疑，可叶欢提醒过他，杨明可能会有同伴。 出于对叶欢的信任，陈兵多留了个心眼，才能在林萧拔枪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月光洒落，照亮了持枪对峙的二人，周遭一片死寂，却有一个加班晚归的居民走过，竟然大着胆子躲在旁边观望。 “大头，你猜我看到什么了？枪战啊！两个人举着枪在对峙！” “你丫996上出幻觉了吗？我劝你辞了这狗屎工作，你那垃圾老板天天给你洗脑，什么狼性文化，什么趁年轻要吃苦奋斗，特么就是为了压榨劳动力！” “靠！我说真的！你等等，我来给你视频直播。” “快点回家洗洗睡吧！抽空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再不早点治，你不猝死也成神经病了。” “嘟嘟嘟……” 王栋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郁闷不已，不过也好，至少不用浪费流量开视频了，他没有订购任何流量套餐，全靠各种免费奖励攒下来的。 众乐乐不如独乐乐，这么精彩的大戏自己欣赏就行。 一个连流量套餐都舍不得订购的可怜打工人，似乎真被996压榨到神经失常了，连殃及池鱼的道理都忘了。 枪战是普通人能旁观的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栋都生活只有996和回家睡觉，单调到了极点，遇到难得一见的枪战直播，对于他而言或许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至少可以用来吹牛，让枯竭的虚荣心得到小小的满足。 生死看淡，也许是大多数打工人，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豪言壮语。 林萧注意到了王栋。 曾经，林萧也是一个打工人，他没有旁观过枪战，却目睹过一场火灾。 熊熊烈火，燃烧了一切，滚烫的热浪四处肆虐，惨叫声和救命声此起彼伏，隐约还能听到来自地狱的狞笑。 那是林萧最接近死亡的时刻。 绝望之中，他甚至已经能看到死神的镰刀朝自己砍下，可幸运女神眷顾了他，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林萧本来不用经历这场生死，他是为了救人才冲进火场，并且来回进出三次，救下了包括一个婴儿在内的四个人。 而当林萧在医院里醒过来时，没有鲜花和掌声。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幸存者，甚至还遭受了警方的审讯。 只因林萧有过暴力伤人的前科，还被扣上了一个纵火嫌疑犯的帽子，伤情未愈就被带去了警局看押。 林萧没有见到被他救下的四个人，也就没有人证明他的见义勇为，他的供述同样没得到警方的认可。 最终，林萧孤零零独自走出了警局，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警察拿不出他纵火证据时失望的表情。 这就是林萧当一个打工人的命运。 由于旷工多日，收到辞退通知时，他连打工人都不算了，只是一个城市里的流浪客。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林萧变了，变得麻木无情，颓然的人生也有了明确的目标。 林萧的住院费是有人帮他付的。 那人就是李达海！ 他找到林萧，只说了一句话。 我相信你是个见义勇为的英雄！ 林萧笑了，笑得癫狂，在泪水中笑得撕心裂肺！ 几万治疗和住院费，加上一句简单的信任，改变了林萧的信仰，也获得了他的忠诚。 今晚，林萧就是听从李达海的命令，配合杨明抓捕范小希，随后再把杨明灭口。 在看到陈兵出现时，林萧意识到杨明暴露了，他绝对不能让杨明落到警方手中。 抢在陈兵前面灭口杨明很难，何况范小希还没找到，杨明暂时还有价值。 林萧换了个思路，决定灭口陈兵！ 本以为能够轻松解决，却不想陈兵早有防备，双方就此陷入僵局。 “林萧，你把枪放下，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陈兵的劝说真心实意，他以为林萧才刚误入歧途，不想他就这么断送自己。 “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呢？”林萧记起了那段惨痛的回忆，他的质问声中带着无穷的恨意。 “我说真的，你可以重新来过！”陈兵的肚量不是一点点，面对要杀他的人，竟然选择了既往不咎。 林萧的脸色似乎有了松动，他凝视着陈兵，心想当年如果遇到的是这个有良知的警察，自己还会遭遇那么多不公平吗？ 没有如果，只有现实！ “我不想杀你的，只要你站在这里不动，我就不开枪。”林萧退了一步，他不在意自己暴露了，只要影响不到杨明，让他顺利找出范小希就行。 陈兵知道林萧要把他困在这里，从耳麦中，他听到了各种纷乱激烈的声音。 双方显然已经交手，并且呈现出了白热化的态势。 陈兵对王晓军和大彪不了解，可他能看出王晓军是练家子。 大彪更是不得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浓烈杀气，让陈兵忍不住想要抓人！ 他们联手突袭杨明，双方竟然打得旗鼓相当？ 最后还让杨明给跑了？ 耳麦里，大彪嘶吼着问陈兵在哪里，如果听到的话，立刻截住杨明，并警告他别想着能生擒，见到直接开枪击毙。 陈兵自身难保，又不敢让林萧知道他有同伴。 万一互射后倒下的是自己，林萧可能会去灭口其他人，陈兵只能忍着不给大彪回复。 “林萧，我没功夫陪你在这耗着！”陈兵无论如何都不愿放过杨明这个危险人物，他给林萧下了最后通牒道：“我是三声就开枪！” 第203章 装死和消失 “砰！” 一声枪响。 “砰砰！” 二连击发！ 在听到陈兵的警告后，林萧直接就开枪了，枪口朝下倾斜，命中了陈兵的左小腿。 也许是陈兵的宽仁唤醒了林萧的良知，他的杀心顿减，采用了击伤小腿从而限制陈兵行动力的方式。 陈兵的二连击发没有留情，在林萧的枪声响起时，他也来不及看清情况，两枪都打在了林萧的胸口上。 林萧踉跄倒退数步，胸前却无鲜血流出，想必是穿了防弹衣，只见他弯腰深呼吸了几口气后，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陈兵的小腿被打穿，屈膝跪地的他看着林萧逃离的背影，脸色复杂无比。 蒋兴邦，洛飞，现在又是林萧。 陈兵的身边的人一个个出事，让他对警察的身份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陌生，甚至还有一丝排斥。 他一直在为公平正义拼尽全力，可别人又在干嘛呢？ 既然守不住作为一个警察的职责，那又为何要选择警察这个职业？ 陈兵的腿在流血，心中亦是出现了血痕，他无力的垂下了握枪的手，也有一种想放下追求了半辈子荣耀和使命的冲动。 真特么操蛋！ 陈兵怒吼着骂了一句，整个人躺在了地上，望着星空璀璨，他的双眸渐渐失去了光彩，对着耳麦低声道：“我中枪了，腿部中弹，伤势不重，无法追击杨明，另外……林萧开枪打的我。” 耳麦里随即传来孟婷的一声惊呼。 其他人都没有出声，并非因为不认识林萧，而是全都在四处找人。 叶欢不见了！ 大彪受伤的眼睛肿的像是熟透的桃子，眯成了一条细长的缝隙，却还有精光外露，不停地四处张望寻找叶欢。 看来眼球应该没有受创太严重，今后不至于变成独眼彪。 方怡醒了过来，立刻发疯一样跑到了叶欢倒地的位置，悲痛的神色陡然一变，哭红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古怪。 没有血迹。 岂不意味着叶欢没有被射中？ 他是在装死？ 方怡喜怒交加。 喜的是叶欢没事，怒的是他连自己都骗，装死一定是有所企图，现在说不定就在做一件不愿让她知道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耳麦里传出了王晓军低沉的声音。 方怡和大彪听后皆是一愣。 当三人重新聚首时，看到的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杨明。 “他……死了。”王晓军紧锁眉头，说话时的神态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似乎对所说的话感到困惑。 “还真死了。”大彪在杨明身上摸索了半天，眯成缝的那只眼睛努力睁开了一点，似乎只为了确定杨明是不是真死了。 方怡不知道双方交手的过程，以为是杨明重伤逃离，撑到这里就不行了。 不过从王晓军和大彪的表情中，方怡意识到了事有蹊跷，不禁问道：“杨明不是被你们打死的？” 方怡的声音中透着埋怨。 杨明死了，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的线索就断了，方怡心里极度不舒服。 王晓军和大彪被问的不知怎么回答。 在联手对付杨明时，他们绝对下了死手，可杨明后来活蹦乱跳地逃走了，看上去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样子。 “我们不是有个法医吗？”王晓军喃喃低语，眼神闪过一道惊诧之色，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方怡把孟婷喊了过来，初步检查过后，结论是被打死的。 孟婷解释道：“口鼻出血，腹部呈现水涨鼓起，身体没有明显外伤，基本可以确定他是死于脏器受损导致的大出血。” 大彪默默估算了一下，问道：“一个内脏大出血的人，可以跑出五百多米远吗？” 孟婷回道：“内脏受损不会影响到肌体的运作，只要意志力够强，体内的供血系统可以维持，跑一千米都没问题。” “那就是说……杨明是被我们打死的。”大彪依旧不太确定，杨明的强悍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他的死亡却来的太过突然，令人难以接受。 王晓军沉默不语，双眸飘忽不定，好像在黑夜中寻找着什么。 “叶欢呢？还没找到吗？”孟婷紧张问道：“他是被绑架了？” 方怡拿出手机拨通了叶欢的电话，还是和刚才一样，提示对方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王晓军突然道：“我再去找找。” 话音未落，尖锐急促的警笛声从远方传来，刺破了寂静的夜空。 “应该是陈兵喊来的支援。”孟婷提到陈兵时，脸上显出几分郁色，她关心不见了的叶欢，却对受伤的陈兵不闻不顾。 如此区别对待，孟婷的态度很是耐人寻味。 王晓军没去找叶欢，待在原地等警察过来，杨明的死肯定落在他和大彪的身上，这个时候乱跑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孟婷宽慰道：“放心，你们是正当防卫，事实依据一点问题都没有。” 王晓军和大彪默然点了下头，正当防卫本就在计划之内，可还是纠结杨明是否死在他们手上，心里总感觉有些说不清的怪异。 小区外面，多辆警车呼啸而来，全程目睹了对峙开枪的王栋，朝着下车的警察们使劲挥手，满脸的兴奋之色。 王栋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英雄，虽然他只是打电话报警，但已经足够令他感到骄傲的了。 不用多久，王栋相信他会作为目击证人出现在各种闪光灯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随后利用网络热度，趁势开个直播描述一下枪战的全过程，流量还不直接起飞，他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王栋不贪心，先定一个小目标，再开一家小公司，自己当老板，迎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嘿嘿……想想都激动啊！ 当秦白若走在王栋面前时，他把迎娶白富美这一条换成了迎娶冷艳警花，结巴着嘴送上了最真诚的问候：“警官，你真漂亮！” 秦白若使了一个眼色，身旁的两个刑警走了上去，像押解犯人一样，左右夹着王栋的胳膊把他塞进了警车里。 “我报的警！我是证人！我带你们去枪战现场！”王栋大声疾呼，事态的发展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脑海中的幻想瞬间破灭，回归现实的他哭喊道：“我要回家！我要休息！我连续加班三十小时了！你们不能关我！旷工一天老板就会炒我鱿鱼！” 一个打工人的悲鸣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秦白若很快找到了受伤的陈兵，简单几句话后又来到了杨明死亡的地方，她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每个人后，冷声问道：“叶欢呢？” 众人惊讶不已，秦白若看都不看杨明的尸体，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似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叶欢一个人的身上。 方怡出于女人的直觉，目光不善的盯着秦白若，冷硬道：“不知道！” 第204章 三次假象 咖啡店老板没想到，那个买了十杯天价咖啡的富二代，竟然还敢深夜来访。 市场监督局的罚单还没有下达，可消息已经传到了咖啡店老板的耳中。 他的心在滴血！ 由于是市公安局亲自干涉，咖啡店老板的关系全都失去了作用，不仅没有转圜的余地，大概率还是顶格处罚。 假一赔十！ 关门整顿！ 咖啡店老板想到即将面临的惨痛教训，他就把叶欢恨得牙痒痒。 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也只是眼红而已。 “小兄弟，求放过啊！”咖啡店老板展现出了‘忍者’本色，直接就给叶欢跪了。 “两杯咖啡。”叶欢朝跪着的咖啡店老板身边走过，微微笑道：“认错态度好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折扣？” “假一罚九怎么样？” “大哥，我真不敢了！” “假一罚六。” “恩人，我永远记你的恩情！” “假一罚三。” “我……” “快上咖啡！” 咖啡店老板连滚带爬的来到吧台，双手齐上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把泡咖啡玩成了花式调酒。 叶欢来到一张桌子前，问道：“我能坐下吗？” 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客人，颇为无奈道：“咖啡都帮我点好了，拒绝的话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你桌上空空，连餐单都不看，难道不就是在等我给你点咖啡吗？”叶欢端坐在皮衣男子面前，双眸中带着审视。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才等你过来点。”皮衣男子轻咳一声，脸色略显苍白。 “咖啡只有镇痛的作用，我建议你去医院。”叶欢感慨道：“挨了这么多重拳，换成别人不知死了多少回了，你比杨明更加天赋异禀。” 皮衣男子淡淡一笑，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咳嗽。 叶欢递过去了一张纸巾。 皮衣男子接过纸巾，擦去了嘴角的一抹殷红，看了眼已经把咖啡装盘的老板，问道：“他怎么得罪你了？” “以次充好，卖天价咖啡。” “原来你是打假呀！” “没错，我这人很喜欢打假。”叶欢笑眯眯道：“比起打假咖啡，我更喜欢扯下别人身上的伪装。” 这时，老板端着咖啡走了过来，满脸堆笑着把咖啡摆放好，态度殷勤到了极点。 叶欢好笑道：“假一罚二，接受吗？” 咖啡店老板一副肉痛的模样，却也不敢得寸进尺，恭敬地道了声谢谢。 等人走开了，皮衣男子好奇问道：“罚多少是你说了算？” “我胡诌的。”叶欢呵呵笑道：“他能欺骗我，我当然也能骗他，多被社会毒打几次，他做生意才能老实一点，不受教训只会变本加厉。” “说得不错。”皮衣男子伸出两根宽厚的手指捏住了咖啡杯，好似喝酒的人握着一两的小酒杯，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后道：“我也很会欺骗人，你说我需要遭受社会的毒打吗？” “不需要。”叶欢面色一凛道：“你的欺骗恐怕是用来毒打社会的。” 皮衣男子会心一笑，苍白的脸色恢复了几分红润，浓密的眉毛微微挑起道：“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从一开始，你就进入了我的视线，只不过立刻把你给排除了，直到我想明白了那锅汤是怎么回事。”叶欢搅拌着咖啡，目光深邃道：“你也不想犯这个错误，可惜身不由己。” 皮衣男子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本来以为自己运气不错，终究没能逃过你的眼睛。” 叶欢沉声道：“想通了这一点，刘洁的那份忏悔书也就有了不同的意义。” 皮衣男子凝视着叶欢，他是犯了错，可这个错误并不容易看穿，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的想象力和洞察力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也算正常，毕竟他是…… 皮衣男子脸色温和道：“我想听你仔细说说，你看穿的真相未必是全部。” “那你好好听，不对的地方请指教。”叶欢面露红光，充斥着战胜强者后的满足和骄傲。 皮衣男子双眸一凝，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从叶欢身上感受到的亲切感越来越强。 “小希，对不起，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可正因为爱你，我才无法原谅自己，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姜老师，请原谅我的无情和自私，小希还这么小，她的人生才刚开始，请不要让她承受我们大人犯下的错误，你是她的老师，也是最信任的长辈，她不知多少次向我说起你的好，因此请不要辜负她对你的爱。” 叶欢把刘洁的忏悔书复述了一遍，然后提出了一个假设。 这份忏悔书虽然是刘洁亲手所写，但未必是出于她的角度出发。 换言之，刘洁是替别人所写，真正向小希和姜芸忏悔的另有其人。 这个结论绝非没有依据。 刘洁对于小希的关心极少，她如果拼命维护小希，范长江未必敢有禽兽的举动。 另外，刘洁私生活无比混乱，丝毫没有对于家庭的责任感，又怎么会向小希忏悔呢？ 而随着杨明被认定为嫌疑犯，他无疑更像是忏悔书里的主人公。 杨明关心小希。 杨明追求过姜芸。 杨明和刘洁有着不正当关系。 从杨明的角度出发，他和刘洁合谋杀了范长江，准备了四十万现金打算远走高飞的话，临走前为了给小希和姜芸一个交代，忏悔书出自于他的想法十分合理。 刘洁同样是这么认为的，却不知杨明是为了把她伪装成自杀，才故意要求她替自己写的。 这里有一个问题。 刘洁为何会答应杨明写下忏悔书，她难道没有对杨明让自己代笔产生过怀疑吗？ 无法解释。 也许只能归结于恋爱中的人是无脑的，不然也不会谋杀亲夫，想着与情人私奔。 而从凶案开始的破绽百出，再到破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凶案发展成了自杀案件，接着监控视频中拍到了杨明，他又和刘洁有染，以及发现了真凶利用小偷张正的作案手法。 接连反转下，警方必然会认为揭穿了杨明的诡计，把他视为主要嫌疑人。 随后在对杨明抓捕时，他又激烈反抗逃脱，真凶是他也就成板上钉钉的了。 说到这里，叶欢轻轻鼓起掌来，赞许道：“假象之中套假象，他杀，自杀，再到他杀，你连续设置了三次假象，谁能想到最后查到的杨明，依旧不是真凶，他其实才是真凶所要猎杀的目标！” 第205章 被忽略的本质 暗黄灯光晕染在墙壁上，散出几分幽秘的气息。 叶欢和皮衣男子相视而坐，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咖啡浓香，吸入心扉的却是一丝丝的苦涩，以及看不到光的阴暗和冰冷。 皮衣男子没有半句反驳，杨明确实是他的猎物，甚至连射伤陈兵小腿的林萧也是。 叶欢暂且没问皮衣男子的动机，继续倾述着他的推论，也是让对方浮出水面的关键一环。 那锅导致灶台报警的汤。 叶欢一直坚信，任何不合理的事情必有合理的解释。 很多时候之所以不容易被人发现，只是因为答案简单到让人不由自主的去选择忽略。 凶手为何没去关闭灶台，任由警报声响个不停？ 警报声不仅会吸引邻居，楼下居民走过时也会驻足观望。 如果凶手尚未逃走，邻居就破门而入，行人被警报声引到了阳台下，凶手岂不是当场就会被撞破？ 太不应该了！ 一个把凶案设计的如此精妙的凶手，不可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除非凶手不知情，他逃走后那锅汤才触发的灶台报警。 可根据法医报告，时间却对不上。 灶台报警声响起时，刘洁还活着，应该才刚中毒不久，她的身上没有被束缚过的痕迹，完全可以强撑着出去求救。 事实是邻居敲门时，并没有得到刘洁的回应，说明她被凶手控制住了。 凶手那时还在！ 警报声一直在响！ 凶手轻而易举就能关掉灶台警报，不受打扰的邻居也会离开，从而避免被撞破的风险。 可是直到凶手从阳台逃离，他还是没有关掉报警。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凶手这么胆大妄为？ 这个问题由一百个成年人来回答，恐怕会有一百个千奇百怪的答案。 若是交给天真懵懂的孩童们，答案也许只有一个。 听不到！ 没有听到，当然就不会去关闭警报！ 叶欢的灵感来自于咖啡店老板对服务生的责骂。 骂人耳聋是很常见的侮辱性用词，却让叶欢意识到了一个本质问题。 凶手会不会是一个聋子？ 当想到这一层，真相也就昭然若揭了。 有人的嫌疑比杨明更大，也具备所有的犯罪条件，刘洁代写忏悔书更是有了充分的解释。 叶欢凝望着面前的皮衣男子，深深一叹道：“如果不是今晚亲眼看到你杀了杨明，哪怕我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验证，依旧无法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皮衣男子饮尽了杯中的咖啡，轻轻放下咖啡杯的动作舒缓而优雅，与庞大的身躯和粗豪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晶莹剔透，黑白分明的色彩，彰显着明锐的智慧和才智。 叶欢不是第一次见皮衣男子，却是真正认识到了他，脸上充满了惊讶和彷徨道：“谁敢相信，一个痴呆的体育老师，实则智慧无双，策划了一场惊天谋杀！” 真凶赫然就是市三中学的体育老师！ 姜芸的男友！ 体型庞大如同古代的无双猛将！ 佟大志！ 作为小希的体育老师，姜芸的正牌男友，刘洁忏悔书出于他的想法，比起杨明还要真实。 刘洁代笔的原因也有了。 当初叶欢和姜芸在音乐教室谈话，佟大志想进却被赵伟拦住，他愤怒一拳轰击墙壁，造成了手指受伤。 受伤的手不能握笔，无疑是让刘洁代笔的完美借口。 叶欢让王晓军查了佟大志的就诊记录，发现刘洁去卫生院的那天，佟大志也去过，二人离开卫生院的时间几乎重叠。 刘洁去卫生院却不就诊的原因找到了。 她是陪佟大志去的！ 至于监控视频里的二人为何没有同进同出，应该是佟大志的有意为之，他们错开出入的方法很多，根本就难不到佟大志。 而佟大志想要勾搭刘洁，同样没有难度可言。 在秦白若调查到的与刘洁有染的人员名单中，叶欢发现了一个规律，刘洁对身材高大强壮的男性情有独钟。 无论丈夫范长江，还是杨明，以及所有人与她有染的人，从体型上看全是猛男一类。 佟大志也就不用说了。 猛男中的极品！ 估计只需佟大志勾勾手指，放荡不堪的刘洁就会自荐枕席，翘首以待了。 另外还有范小希的失踪案。 姜芸以为自己是主谋，却不知完全是被佟大志所诱导，她家书柜里的侦探小说，也是佟大志所送，平日二人密切交往中，佟大志有无数机会对她进行潜移默化的指导。 叶欢甚至可以确定，姜芸那次偶遇上官瑾，梁求实，蒋兴邦，还有一个陌生青年的聚餐，也是佟大志设计的。 姜芸说过，那天是她和佟大志的约会，地点千代园是佟大志安排的。 佟大志不仅一直在装傻，从他来到市三中学后，他应该已经开始布局了。 而在认定了佟大志是真凶后，又有一堆问题摆在了叶欢面前，其中最核心的就是佟大志的真正意图。 毫无疑问，体育老师的身份只是佟大志的掩护，他装傻多年，称得上是卧薪尝胆，付出如此之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欢面露犹豫之色，沉默许久后，还是开口问道：“可以开门见山吗？” 佟大志双眸中精光闪烁，反问道：“这潭水深不见底，你不怕被淹死？” “从我决定干掉杨明开始，大半个身子已经浸入这潭水里，即使水再深，我也会走下去。”叶欢淡淡笑道：“我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 “杨明是我杀的。”佟大志一脸轻松道：“你可以向警方揭发我，把杨明的死算在我的头上，对于某些人而言，找不到范小希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同样也可以归咎于我。” “小希她……真是为了器官移植？”叶欢阴沉着脸，眼中涌出一股煞气。 “没错！”佟大志斩钉截铁道：“当年的楚伟，也是……” 叶欢闭上了眼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即使已经有了猜想，可当事实呈现出来时，他还是被人心之恶毒所震惊。 杨明该死！ 他背后的人更是该死！ 所有给罪恶交易提供便利的人，同样死不足惜！ 叶欢豁然睁眼，他的目光犹如冰冷的剑锋，那股难以抵挡的杀气如同一股暗流在空气中涌动，充斥着对杀戮的渴望。 “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佟大志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愤怒只会降低智慧，在面对敌人时，你要学会时刻保持冷静。” 叶欢听着佟大志的说教，目光微微一闪，低沉道：“我不明白，杨明该死，可不应该由你来杀。” 第206章 你是叶欢！ 佟大志花了那么多心思引出了杨明，姜芸藏起范小希估计也是他引导的，目的就是利用范小希，把牛鬼蛇神全都暴露出来。 杨明一旦落网，背后的人很可能就藏不住了，东平市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说不定有机会被彻底揭开。 因此，杨明固然该死，可活着他才能体现价值。 佟大志若是要杀杨明的话，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他所做一切无非是为了活口，那又为何要在今晚杀了对方呢？ 叶欢看不明白佟大志的动机，前后矛盾之大让人完全没有方向。 还有一点十分奇怪。 从被叶欢揭穿开始，佟大志没有表现出丝毫紧张和抵触，反而透出几分耐人寻味的欢喜和欣赏。 佟大志还愿意把所有的麻烦转嫁到自己身上。 在今晚行动前，叶欢和王晓军就清楚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们击杀杨明等于保护了范小希，后果很有可能会导致那个等待器官移植的人死亡。 而等待器官移植的人，不用多想也知道非富即贵，他的死亡会触发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其中不乏对相关人等的报复。 谁杀了杨明，也就最容易遭到报复。 叶欢在决定击杀杨明前，把这些告诉了大彪，让他好好考虑清楚，结果换来的只是一个不屑的白眼。 大彪是任斌最忠诚的卫士。 任斌已经有了与那些人决裂的觉悟，大彪哪里还会在乎什么报复，也许还能借着击杀杨明为任斌吸引火力，何乐而不为！ 王晓军则早早就用‘不回头’的态度，表明了坚定的立场。 不过杨明最后死在了佟大志手上。 当然，目前只有叶欢知道这一点，他不说出真相的话，杨明的死还是会由王晓军和大彪负责。 佟大志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却在叶欢面前表示愿意承担一切。 太反常了！ 叶欢只有逻辑推论，没有直接证据，佟大志死不承认的话，刘洁和杨明的死最后都算不到他身上。 何况佟大志在外人眼中是一个傻子，还是有医院证明的傻子。 叶欢只靠一套推理说佟大志是杀人凶手，试问又有多少人会相信？ 没有今晚的目击，叶欢自己都不敢完全确定。 佟大志看着满脸疑惑的叶欢，他的目光幽静平和，仿佛在欣赏一幅美丽的画作，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我是不应该杀杨明，原本也没打算杀他。” “为什么改变了想法？” “因为……”佟大志嘴角含笑，又隐隐带着几分无奈道：“你不是想杀他吗？我就把他给杀了。” “我想杀他，你就杀了？”叶欢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佟大志，整个人犹如石雕般僵硬不动。 佟大志是什么意思？ 为了叶欢不惜毁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去把杨明给杀了？ 叶欢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佟大志的神色中让人感受不到半分欺骗和玩笑。 “你是怎么知道……我想杀杨明？”叶欢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原本还在得意看穿了佟大志，突然发现被看穿的其实是自己。 “如果你想生擒杨明，那就不会把陈兵带在身边，毕竟有一个真正的警察在场，万一拿枪威慑住了杨明，王晓军和大彪就不方便下死手了。”佟大志打趣道：“你的方医生心心念念想要杨明的活口，你却偷摸着使绊子，不怕人家一气之下把你给甩了？” 叶欢目瞪口呆，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好似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在做梦。 佟大志提到了方怡。 他了解方怡！ 从佟大志的话里不难听出，他知道方怡在调查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的罪恶。 而且佟大志也看出了，叶欢之所以要击杀杨明，为的就是要斩断方怡的念想，不让她深陷复仇的巨大风险之中。 当初在方怡家里，她说过有人把姜芸和范小希失踪案联系在一起，也许是出于一种爱。 只有尽快了结范小希的失踪案，才能断了上官瑾和梁求实的线索，不让姜芸继续牵扯进楚伟的猝死案。 叶欢从中得到了启发。 无论方怡从杨明口中得到什么，她注定会越陷越深，很难避免落入那些罪恶之人的视线中，后果不堪设想。 出于安全的考虑，叶欢才决定必杀杨明，不仅能让方怡远离那些罪恶，也可以尽量把麻烦引到王晓军和大彪，以及自己这个策划者的身上，从而淡化方怡的存在感。 男人做事，女人让开！ 叶欢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男子主义者。 在危险面前，他的爱无需和心爱的人商量，他爱的人也不会被允许站在自己的前面！ 叶欢的这点小心机其实不难猜，估计不用多久方怡就能想到。 佟大志能看出来也属正常。 可是为了叶欢的儿女私情，佟大志就杀了杨明？ 难不成他和叶欢产生了同情？ 不可能！ 佟大志有爱情吗？ 他和姜芸之间算爱情吗？ 欺骗，利用，甚至给姜芸带去了危险…… 佟大志不管有什么理由，把一个无辜的女人推到前台，无疑是无耻和卑劣的，他又怎么会和叶欢产生同情呢？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佟大志到底出于何种原因，为了叶欢去把杨明杀了？ 陌生人之间不可能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除非有一条纽带连接着他们，只是叶欢没有察觉。 此刻，叶欢从佟大志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另外两个人的影子。 任斌和秦白若。 前者要和叶欢同居，他们的关系亲密到可以同居了吗？ 后者从洛飞的枪击案，再到刘洁之死，她对叶欢表现出了相当的信任，甚至到后面给人一种唯命是从的感觉。 在追捕杨明时，秦白若还把陈兵派到叶欢身边，看似协助追捕，也有一种保护的意味。 任斌和秦白若吃错药了吗？ 二人对于叶欢的关心程度极为不正常！ 佟大志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欢想杀杨明，他就出手杀了。 那么叶欢还想杀其他人的话，他也会无条件的答应吗？ 叶欢空白的大脑一下子被填充了各种东西，纷乱的思绪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让他无法平静。 佟大志看着处于混沌中的叶欢，淡淡笑道：“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只能说……因为你是叶欢！” 第207章 身世 因为你是叶欢。 一句乍听上去毫无意义的废话，落在叶欢耳中，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令他浑身颤栗。 叶欢的双手紧紧握住，激动的情绪如同一股热流，无法止息。 名字代表的不仅是一个称呼，也是信息传递的载体，代表着身份，来历，家庭等等。 叶欢读懂了佟大志话里的深意。 这个来历不明的体育老师，极有可能清楚叶欢的身世！ “你是谁？我……又是谁？”叶欢目不转睛盯着佟大志，仿佛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你会知道的。”佟大志的双眸闪过一道黯然道：“还没到让你知道的时候，现在你只需清楚我不是敌人就行。” 叶欢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角度问道：“任斌和秦白若呢？他们也知道我是谁吗？” 佟大志拿起了喝完的咖啡杯，像是玩具一样摆弄，目光飘忽不定道：“任斌不知道，秦白若……从她最近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知道了。” “任斌要和我同居。”叶欢试探问道：“你了解原因吗？” “同居？”佟大志停下了在手里翻转的咖啡杯，愣了几秒后，恍然笑道：“哦，对的，他是被安排了和你同居。” “谁安排的？” “不能说。” “你……”叶欢郁闷不已，恨不能把佟大志的脑袋瓜子敲开，也就不用听他打哑谜了。 “我说了，现在还不到时候。”佟大志耸了耸肩膀道：“我也没资格说出你的身世。” 叶欢明白身世是问不出来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道：“至少告诉我，为何要安排任斌和我同居吧！” 佟大志眼珠子一转道：“他没说要包养你吗？” 叶欢眼睛瞪圆了，失声道：“啥意思？真要包养我？” “你需要一个掩护的身份，否则容易暴露身世。”佟大志十分认真道：“越是高端的人际关系，越是采用最原始的交流方式。” “你让我和任斌采用最原始的交流方式？” “伪装罢了。” “不能换个方法？” “龌龊无下限的方法，才更容易让人相信。”佟大志沉声道：“这场同居戏码是任斌主动追求你，表达他已经从陈婉的感情中走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叶欢双眼一亮，问道：“遮掩任斌想为陈婉复仇的意图？” 上次在天府大厦和任斌见面时，叶欢转变了他复仇的方向，不再单一找在图书馆杀害陈婉的凶手复仇。 任斌真正复仇的目标，应该是那些把陈婉拖入深渊的罪人。 “任斌过去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懦夫，现在总算像个男人了。”佟大志严肃道：“他私藏了那个致命的u盘，又杀了薛国学，公然对抗的态度太过明显，只有让人以为他放下了复仇之心，才能把他的作死行为，伪装成一种利益上的索取。” 叶欢琢磨着佟大志的话，听出了有人在下一盘好大的棋。 任斌只能算是一枚策反过来的棋子。 “我和任斌假装搞那啥，那方怡怎么办？”叶欢才刚对方怡阳奉阴违，实在不愿意再整这种幺蛾子。 “你可以随意发挥。” “随意？” “地下情，三角恋，男女通吃……”佟大志嘴里一堆限制级的用词，表情依旧是一片肃然道：“你演的越是下流无耻，别人越不会把你与……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叶欢没问那个人是谁，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对于自己的身世有了一些判断。 佟大志所言的那个人估计是叶欢的至亲，品行上和下流无耻没有一毛钱关系。 叶欢展现出与他截然不同的性格，自然也就不会让人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了。 “没问题，男人只要放飞自我一些，在两性关系上，又有哪个不下流无耻呢？”叶欢似乎已经进入了状态，话里有点不无耻非男人的味道。 “很好，保持下去。”佟大志放下了咖啡杯，面色萧索地问道：“刘洁和杨明的死，你决定一下？” “决定什么？让我把你供出来？”叶欢摇头道：“刘洁是被杨明毒死的，杨明死于大彪和王晓军的正当防卫。” “想好了？” “算是感谢你帮我杀了杨明。”叶欢话锋一转，脸色微变道：“刘洁的死，你需要给小希一个交代，毕竟她们是亲生母女。” “交代？我已经交代了！给予小希最好的交代！”佟大志冷笑道：“我骗刘洁只要毒杀范长江，便答应和她私奔时，你猜她说了什么？” 叶欢目光一沉，反问道：“她提到了小希？” “没错！”佟大志一脸厌恶道：“刘洁告诉我，杨明好像看上了小希，在私奔前，可以用小希从杨明那里换一笔钱。” 毒妇！ 对待血脉至亲，竟然无情到这般地步，不仅枉为人母，也不配当人！ 死不足惜！ 叶欢愤怒之余，对小希产生了无以复加的怜惜。 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一个蛇蝎心肠的母亲。 范小希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遭受的煎熬磨难不敢想象，万幸的是她在道德品质上没有一点刘洁的影子。 “别告诉小希真相，我怕她……”叶欢感慨万千道：“她还太小，不要让突破人性底线的事实，毁灭她本就支离破碎的家庭记忆。” “放心，我不会说的。”佟大志犹豫片刻，脸色显出一丝纠结道：“有件事，我希望你也能帮我隐瞒。” “什么事情？” “我的情况……不要告诉小芸！”佟大志双目炯炯，神色冷峻，他不像在请求叶欢隐瞒，反而给人一种威胁的感觉。 “小芸？你说的是姜芸，姜老师？”叶欢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道：“你欺骗人家那么久了，还打算骗下去？玩弄女人感情是很不道德的哦！” “你不用管！反正帮我瞒着就行！”佟大志的双手捏着咖啡桌的边沿底角，木质的桌角发出一阵‘咯吱’脆响声，语气冷硬道：“我的女人，我当然可以随便骗，只要不让她受别人骗就行了。” “你这说法……”叶欢看到佟大志朝自己虎目狠狠一瞪，立马高声赞同道：“太特么有道理了！” “我从来不玩弄女人感情。” “明白！”叶欢竖起大拇指道：“你和姜芸妥妥的真爱！” 什么是爱情？ 对于男人而言，说得牲口一些，难道不是嘴上靠骗，骗完后就是霸占和独占吗？ 在有物质保障的情况下，再添上些责任心和保护欲。 那就是完美的爱情！ 第208章 被扒了 叶欢告别了佟大志，一番谈话的信息量大到炸裂。 自己是谁？ 身世到底如何？ 叶欢忽然不想去探究，内心充满了患得患失的紧张感，原来自己身边一直有人关注，岂不是说明至亲家人也从未抛弃过他。 那他又?为何会在孤儿院长大？ 佟大志只用时候未到打发了叶欢，在二人分别时，他又一脸古怪地提醒了叶欢一句。 小心秦白若！ 秦白若是敌人？ 叶欢问佟大志，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三个字。 既然不知道，又让叶欢小心秦白若，矛盾得让人感到不可理喻。 佟大志先一步离开了咖啡店。 这个智慧和身材成正比的谜一样的男人，继续去扮演傻子体育老师了，留下了叶欢独自凌乱在纷繁的思绪中。 两个小时后，叶欢打包了二十杯咖啡，走进了市公安局的大门。 秦白若面对叶欢的慷慨，给予了高规格的迎接方式。 脱衣，搜身，全面检查！ 秦白若目光阴冷，在叶欢被扒得只剩下一条裤衩时，她终于制止了手下刑警的动作，面无表情道：“你先出去。” 刑警领命离去。 叶欢半裸着身体，虽然不在意被一个美女看通透，但好歹把拘留室的暖气打开，他颇为无奈道：“我又不是恐怖分子，你需要这么做吗？” 秦白若的眼神中闪烁着怒火，嘴角下拉，眉头紧皱，显然是极度生气的神态。 叶欢明白她为何生气。 比起方怡，秦白若恐怕更希望抓住杨明。 可惜杨明死了。 死在了王晓军和大彪的正当防卫下。 秦白若不是傻子，很清楚是叶欢的策划和授权，否则杨明应该被生擒，而非被活活打死。 “你为什么要杀了杨明？”秦白若一点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质问道。 “你搞错了吧！他差点杀了我才对！”叶欢压下从秦白若口中问出自己身世的冲动，装傻充愣道：“我的手机你也看到了，不是子弹刚好卡在了里面，我现在只能躺着与你说话了。” 杨明超神的一枪命中了叶欢。 不过这个骨子里懦弱到极点的人，确实是不敢杀人，枪口对准的是叶欢的屁股。 叶欢习惯把手机放在裤子后侧的口袋，从而幸运的抵挡了子弹。 而感受到被打中的那一刻，叶欢立刻倒地装死。 在不确定杨明能打出几枪的情况下，逃跑只能成为活靶子，即使只需一秒钟就能逃到射击的盲区，叶欢也不敢挑战兵王的实力。 秦白若眼里闪过一丝后怕，她必须要承认叶欢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若非他装死，杨明必然会打出第二枪。 “我说……让我穿上衣服行不？囚服我也接受。”叶欢佯装哆嗦着，又使劲打了个喷嚏道：“我是为你考虑，一个女警官把人扒光衣服审讯，传出去有损你的声誉。” “先交代清楚！” “我没什么好说的。”叶欢从秦白若的眼神中，感受到的担心明显大于恼怒，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总感觉她对自己的关心充斥着超出友谊的男女关系。 叶欢不会自恋到认为秦白若爱上了自己，又想到佟大志提醒要小心对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好，你可以不说为何要杀杨明，那请告诉我，过去的两个小时，你去了哪里？”秦白若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猛地拍桌而起道：“你去见了谁？” 叶欢没被秦白若吓到，反倒是松了口气。 过去两个小时，秦白若一定在全力搜寻叶欢，若是有所发现的话，也就不会问他去了哪里又见了谁。 佟大志从击杀杨明，再到离开现场，最后与叶欢在咖啡店见面，他一定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沿路避开了所有监控。 “秦警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今晚被吓破胆了，在小区厕所里躲了半天，若非味道实在受不了，我估计现在还在蹲坑。”叶欢胡诌一通，佟大志离开时经过了小区厕所，说明那里是监控盲区。 “你……”秦白若喘着粗气，胸脯极速起伏，往日的冰冷气质荡然无存。 “秦警官，我是一个守法公民，不该遭受扒衣受冻的非人待遇，你已经严重涉嫌刑讯逼供了。”叶欢大声抗议道。 “叶欢，你不要在我面前插科打诨。”秦白若的情绪越发激动道：“我能猜到你去见了什么人！” “那你可否告诉我，我见的是什么人？”叶欢目光灼灼，佟大志不肯说的，也许可以从秦白若口中得知。 秦白若的双眼闪烁着纠结的光芒，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却无法做出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秦白若无力地坐了下去，缓缓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我希望你能牢记这个道理。” 叶欢皱眉，不太理解秦白若这句话的意思。 “王晓军和张大彪击杀杨明，定性需要一段时间。”秦白若轻舒了一口气，凝视着叶欢道：“你好自为之。” “我一定会好好的，你尽可放心。”叶欢问道：“方怡和姜芸呢？” “录完口供后，她们就能走了。” “确定？” “不然呢？”秦白若冷漠道：“你想我把姜芸扣下，按一个绑架或拐骗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吗？” “我想你也明白小希的处境，目前的失踪状态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叶欢顿了顿，真诚道：“谢谢，替小希感谢你。” “我是警察，守护每一个公民是我的职责所在，无需你的道谢。”秦白若目光陡然一沉道：“把每一个犯罪分子送进监狱，同样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叶欢摸摸鼻子，秦白若的话让他想到了洛飞，二人都对警察的使命都有着深刻的理解，在原则性上有着坚不可破的信念。 秦白若应该会追究姜芸，不过她懂得轻重缓急，叶欢对她的态度很满意。 另外，秦白若没有提及方怡，看来她对方怡的了解不像佟大志那般清楚，这也让叶欢感到一阵轻松。 “陈兵伤的怎么样了？” “无妨，小腿贯穿伤，没有伤到骨头和筋脉。”秦白若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道：“我在发现林萧不见后，应该第一时刻提醒陈兵的。” “林萧查清楚了吗？” “他……”秦白若一脸阴晴不定道：“查到了一些，正在确认中。” 第209章 两位刑警队长 林萧没上过警校，也不是部队退役，他这种非正规途径当上的刑警，若是仔细调查的话，顺藤摸瓜之下，估计能挖出不少东西。 秦白若所谓的查到一些，恐怕非同小可，不然也不用强调在确认中。 叶欢没在拘留室里待太久，由于像嫌犯一样被扒衣搜身，他和秦白若的桃色八卦再次在警局升级。 警员们看叶欢的眼神全变了，衣衫不整加上略显疲惫的神态，谁敢说他和秦警官在拘留室没发生些什么？ 叶欢在大门口的等候区没等到方怡和姜芸，倒是孟婷走了过来，板着张脸问道：“听说你和秦白若勾搭在一起了？” 孟婷不知什么原因，还是说警花之间天生敌意，她对秦白若一直没有好感。 “这你也信？”叶欢打了个哈欠，随便开起了玩笑道：“别人还传我们之间不清不楚，你信不信啊？” “瞎说什么！”孟婷脸色一沉，显得十分紧张。 叶欢惊诧地看着孟婷，一个普通的玩笑罢了，怎么感觉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转而一想，连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忘了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别乱说。”孟婷头也不回地跑开了，谈个恋爱搞得像地下情一样。 叶欢莫名其妙，透窗看了出去，夜幕正在散去，天色逐渐放亮，不少抢占人气位置的早餐摊已经摆了出来。 不得不说，市公安局算是亲民，从来不驱赶附近的各种摊位。 可在亲民的背后，又藏了多少害民的罪恶呢？ 叶欢发出一声轻叹，希望没了蒋兴邦和林萧后，市局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净土吧！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正在打盹的叶欢被一阵响动惊醒，只见大门走进来三个人，腰杆挺拔，步履稳健，身上皆有军警之气。 叶欢认出了为首的人，正是代理局长俞鸣远。 俞鸣远脸色阴沉得如同被风吹过的乌云，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安。 杨明死了，也算是破案了，可又冒出来一个林萧，枪击了自家的副队长陈兵。 虽然比不上洛飞枪杀蒋兴邦，但也是一件无比严重的丑闻。 俞鸣远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堆烂摊子，显然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于是，俞鸣远病急乱投医，连夜扰了身边二人的清梦，找来了东平市警方最后能撑起门面的人物。 刑侦一队的队长周泰。 刑侦二队前任队长沈临君。 周泰五十岁不到，长期病假在家的他已是满头白发，尽显老态，为了维护警察的威严，他努力挺直了身体，却是掩盖不住额头上的一层虚弱的细汗。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当俞鸣远的电话打来，周泰咬牙走下了病榻，他从未忘记自己警察的身份，他要为自己献出了半生的热土拼尽全力。 而和周泰相比，沈临君要年轻得多，正值男人风华正茂的黄金年龄。 可是远超同龄人的沧桑面庞上，透出的是丝丝艰辛，深邃的眼中显现的是淡淡的忧伤。 当年为了陈婉的案子，沈临君饱经磨难，家人也深受牵连，最终导致他无奈的离开了刑警队长的岗位。 时过境迁，曾经的伤痛依旧无法消散。 沈临君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昔日的热血和荣耀再也无法被唤醒。 他来了，只是不想辜负俞鸣远的恩情。 当年沈临君离职之后，创业失败，背负了巨额债务，全靠俞鸣远的资助，才度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应该是得到了消息，警员们纷纷涌进等候区，从他们激动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周泰和沈临君很是受人尊重。 “诸位，我现在宣布，周队和沈队回归，将带领我们东平市警队一雪前耻！”俞鸣远声情并茂，他的刑侦水平一般，可鼓舞人心的本事还是有的。 叶欢对这两个刑警队长并无多少兴趣，倒是从人群中看到了孟婷和秦白若，她们的眼眸中有异芒闪烁。 在众多警员的簇拥下，俞鸣远三人走进了办公区。 叶欢就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在等候区时，他是唯一坐着的人，与众不同的存在当然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周泰的目光就在叶欢身上徘徊了许久，带着倦意的双眸中显出一丝疑惑，他的记忆中没有叶欢这号人。 沈临君扫视了叶欢一眼，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实际上他看任何人都是这样，连同曾经刑侦二队的队员，他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当所有人离去，等候区里又只剩下叶欢一人。 忽然，叶欢脸色微变，似有一股熟悉的感觉被触发，他尝试着去回忆摸索，那种感觉却又很快消散不见。 “叶顾问……”姜芸不知何时来到了叶欢身后，一脸感激道：“多亏了你，还有你的朋友们，不然……” 叶欢摆手打断道：“无妨的，其实该感谢的是你，没有你的话，杨明不会轻易上钩。” 姜芸转头看了眼驻足不前的方怡，朝着叶欢挤了挤眼睛道：“方医生好像在生你的气，我听她嘴里不停地在骂你混蛋。” 叶欢脑壳瞬间痛了起来，勉强笑道：“没事，打是情，骂是爱……” 姜芸莞尔一笑道：“叶顾问和方医生都是聪明人，相信一定能好好沟通的……我在外面等你们。” 叶欢不等姜芸走出去，他就已经主动走向了方怡。 “啪！” 一声脆响。 沟通的开场白就是耳光响亮！ 叶欢懵逼了。 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耳光。 叶欢竟然没生气！ 觉醒的舔狗基因碾压了大男子主义精神？ “没有下一次了，明白吗？”方怡双眼发红，她知道叶欢是好心，可仍然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我不想你……” “如果是你的亲人遇害，你愿意借他人之手报仇吗？”方怡一字字道：“我希望你能帮我，但绝不接受你不让我参与进去。” 叶欢摸着被甩了一巴掌的脸颊，苦笑道：“我就知道瞒不住你，可还是忍不住想试一下，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的了。” 方怡横眉冷对，一点不吃叶欢的甜言蜜语。 第210章 壁咚 如果不是大彪失言说了句‘反正要下死手，不如直接用刀’，方怡可能会被一直瞒下去。 秦白若能从陈兵被调开，判断出叶欢对杨明动了杀机。 正常情况下，方怡也能想到，可她对叶欢有着无条件的信任，根本没有被欺骗的意识，思想上就会出现盲区。 方怡恼怒地瞪着叶欢，心里仍旧气得不行，呵斥道：“知错了吗？下次还敢吗？” 叶欢身子前倾，贴近了方怡一些，嘴角上翘道：“我认错，可我不改，下次还敢。” 方怡一脸惊愕和失神，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反应过来时，又抬手想要打出降龙十八掌。 “再打我，我也会生气的哦！”叶欢一把抓住方怡的手，便往墙上按去，脚下踏步向前，逼迫着方怡倚靠在墙面上。 壁咚！ 方怡如何都想不到会出现这个状况，被困在叶欢与墙壁之间的她，感觉心跳加速，周身瞬间充满了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叶欢的面庞不断靠近，侵略性越来越强。 方怡从他的眼神，他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感受到了紧张与刺激。 “不久前，有人告诉我，骗自己的女人很正常，只要不让她被别人骗就行。”叶欢伸出一只手，捧住了方怡的脸蛋，微笑道：“我现在很认同他的说法。” 方怡整个人都麻了，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叶欢揍趴下，可身体就像被定格了一样，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老婆，你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吗？” “无耻！” “无耻？”叶欢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道：“我可以再无耻一点的。” “你敢……” 叶欢用一种无耻的行径，打断了方怡的声音。 当碰触到的一刹那，二人都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份甜蜜的幸福。 许久，分开。 叶欢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呼吸略显急促道：“你打我一巴掌，我给你敲个章，大家这下扯平了。” 方怡的心在砰砰乱跳，身体还处于震颤之中，她说不出话来，刚才无尽的欲望和深情，让她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走了，姜芸还在外面等我们。” “嗯。” 男女之间感情的维系，需要生理上的不断接触调和，只有原始欲望能完美契合，才能真正的天长地久。 叶欢在感情上一直很被动，说了通俗一点就是不懂怎么去爱。 可在壁咚完之后，叶欢好像打开了一道门，走进去逛了一圈，渣男属性直接拉满。 对付方怡这种傲娇的天才女孩，温柔顺从的效果远没有霸道蛮横有用，在强势的征服中占据主动，才能真正俘获方怡的心。 警局外，姜芸看到手牵手走出来的二人，不禁笑道：“真是羡慕你们，我还准备了一堆劝解的话，看来是不需要了。” “我羡慕你才对，你家大志不会骗你，对你言听计从，哪像我家这个……”方怡嗔怪地白了叶欢一眼道：“一百个心眼子都不止，说不定哪天就把我给卖了。” 姜芸掩嘴直笑，眼里带着一丝得意，她的大志就是最好的，别人比不了。 叶欢看了姜芸一眼，心想这傻娘们不知被卖了多少回了，不知在佟大志坦白后，她是否可以接受。 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 靠！ 过去以为是毒鸡汤，现在感觉就是真理啊！ “哦，对了，我下周要参加一场订婚宴。”姜芸面露忧虑道：“杨明死了，还会有人对我不利吗？” 姜芸不可能一直待在方怡家里，可若是有人接替杨明继续寻找范小希，姜芸依旧会是首要目标，外出有不小的风险。 在未知敌人是谁的情况下，叶欢担心会防不胜防，郑重道：“最好还是不要出去。” 其实保护姜芸的重任应该在佟大志身上，不过那位无双猛将怕是正在金屋藏娇，不方便把姜芸接去家里住。 沈知离在佟大志手上！ 叶欢昨晚被自己的身世闹得心烦意乱，也就没问沈知离被劫走的那档子事情。 而要确认自己的猜想，找姜芸问一下就行。 那晚是姜芸生日，她和佟大志是在一家酒店里度过的。 这家泰和酒店就在天府大厦的对面。 叶欢和任斌等人前往废厂区，很有可能被佟大志目击到了。 佟大志之后到底是和姜芸睡了，还是没睡，便能判断他是否去过废厂区。 不过这问题太过隐私，叶欢实在问不出口，只能暂且放下。 “既然还有危险，那我只能……”姜芸看向方怡歉然道：“方医生，要继续麻烦你了。” “没关系，不过……”方怡目光冷峻道：“我建议你去参加订婚宴！” 叶欢眉头一皱，看着方怡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之色。 方怡的心思很明显，她要以姜芸为诱饵，再次实施抓捕。 而在杨明的事情发生后，姜芸也逐渐意识到了其中缘由。 范小希和当初的楚伟一样，成为了罪恶交易下的牺牲品，只不过她要幸运得多，有这么多人提供保护。 姜芸一直在为楚伟讨回公道而努力，当然不会拒绝方怡，义正言辞道：“好的，我去！” “不行！”叶欢语气严厉道：“姜芸去参加订婚宴，我们怎么保护她？千万别指望警方，有了林萧前车之鉴，鬼知道还有多少黑警潜伏在暗处。” “怎么保护姜芸？贴身保护不行吗？”方怡看着一脸诧异的叶欢，淡淡一笑道：“我们也去参加订婚宴。” 姜芸双眸一亮，惊讶道：“方医生，你也受邀请了？” 方怡点了下头，打开了随身手包，一张鲜红色的请柬被抽了出来，面色略带犹豫地交到了叶欢手中。 叶欢不明其意，随手翻开看去，当看到落款的两个名字时，他的面庞瞬间犹如石膏一样僵硬冰冷。 李鑫辉！ 唐佳怡！ 两个曾经给叶欢带去无穷痛苦的名字！ 方怡轻声细语道：“我之前一直说有事告诉你，指的就是这场订婚宴。” 叶欢面无表情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怡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媳妇，怯声道：“晓军说过你大学的校刊上，有你和女友的合影，我就让晓军帮忙查了一下……” 叶欢忽然笑了，笑容里有苦涩，亦有洒脱。 第211章 完美无缺的男人 叶欢忘记了唐佳怡吗？ 没有！ 叶欢还记恨李鑫辉吗？ 当然！ 但是在和方怡确定关系后，叶欢不敢说自己完全放下了过去，至少不会再让那种摆脱不了的刺痛感折磨自己。 在看到唐佳怡和李鑫辉的名字时，叶欢心中很不是滋味，却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满脑子想着去报复。 不过在爱情上的受伤，绝非能用一段新的恋情来治愈，只有与过往做一个彻底的了结，内心的阴影才能散去，从而建立起自信和自尊。 “你们聊，我去下卫生间。”姜芸注意到了叶欢和方怡神情的异样，识趣的选择回避，留给他们单独的交流空间。 叶欢把请柬塞进了方怡的手包，轻轻用手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骂道：“心眼这么小吗？我不就是给你敲了个章，你就摆出我的前女友来试探了？” 方怡见叶欢神色正常，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很多失恋的人开始一段新恋情，仅仅是因为空窗期的寂寞，而不是真正的情感投入，那么这种关系难以持久。 若是还没有完全走出上一段感情，可能会将现任与前任进行比较，导致无法调和的矛盾分歧和信任危机。 方怡确实有试探的想法，仰起脖子毫不避讳道：“干嘛呀！不可以吗？我就是一个小女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行！我答应了，那天和你一起去，当着我前女友的面，让你堂堂正正地宣示主权！”叶欢把方怡揽进怀里，他的眼神如春风拂过，满溢着柔和与温暖。 “说得好听，我看你分明是想拿我来显摆，还能气一下你的前女友。”方怡娇媚一笑，心情如同晴空万里，轻盈又自由，似乎忘了参加订婚宴是为了诱捕大计。 “你说对了，无论哪个男人有个美丽又聪慧的老婆，必定会拿出去显摆一下的。”叶欢宠溺地刮了下方怡的鼻尖，笑着问道：“不知老婆大人有信心给你的男人长脸吗？” “别说废话好不？”方怡下巴微微抬起，目光炯炯有神，一股傲娇之气扑面而来，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二人相互对望着，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叶欢疑惑问道：“对了，你和姜芸怎么会受邀订婚宴的？” 市长公子的订婚宴，出席的必然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姜芸和方怡都是普通人家出身，按理说不应该在邀请之列。 方怡眉头微皱，眼神游离不定道：“李鑫辉资助了一家孤儿院，并号召医生和教师去当义工，为孤儿们提供医疗和教育，我和姜芸都响应了号召，李鑫辉出于感激才会邀请我们出席他的订婚宴。” “你响应号召是为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方怡打断道：“我只是看到了医院的号召公告，才报名去的孤儿院，后来收到了李鑫辉的感谢信，才了解到是他发起的。” “没想到他会做慈善。”叶欢也许会怀疑李鑫辉所为是沽名钓誉，可只要是善事，哪怕是出自于伪善的心态，他也不会去指责。 很多人自己不行善，还要质疑别人的善心，甚至连善心多寡都要诟病。 比如某位富豪捐款达不到一定数额，便会引来无数谩骂。 这就是某些底层人的丑陋心态。 面对富有的人，成功的人，他们会嫉妒，仇视，然后恶意中伤，也就像网络上的喷子一样，无所不喷，只求无底线的发泄。 有位归化的混血运动员，她的优秀无可挑剔，却依旧惹来人身攻击，骂她是为了钱才归化，哪天钱赚够了，便会选择返回原籍。 先不说无端的猜想本就是一种卑劣的行为。 喷子们根本就是无脑的，连应该关心什么都不明白。 归化运动员为了钱又怎么样？ 当她用自身的实力把国旗升起来时，便值得所有国人的尊敬！ 方怡在得知是李达海的儿子资助了孤儿院，并且在仔细查访后没有发现任何猫腻时，内心十分惊讶。 恶魔父亲生出了一个慈悲儿子？ 而随着对李鑫辉的深入了解，方怡的惊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市高考榜眼，大学一年级写了个程序，被国外一家高科技公司看中，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大学二年修完所有学分，同年走出校园创办公司，凭借着敏锐的市场嗅觉，抓住了新兴产业的巨大风口，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功。 不得不承认，即使没有市长公子的光环，李鑫辉同样耀眼夺目。 事业蒸蒸日上之际，李鑫辉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慈善机构，东平市的扶贫项目几乎都有他的捐赠。 在私生活上，李鑫辉也无可挑剔，贵公子的形象让无数美女争相投怀送抱，他却洁身自好，没有过任何绯闻。 简直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人！ 如果不是叶欢和他的那点事，方怡会衷心祝福他和唐佳怡。 他们就是现实中的白马王子和灰姑娘，上演着童话般的爱情故事。 不过市长公子和平民女孩订婚，也让方怡感到不可思议，她并非质疑二人之间的爱情，而是李达海为何会答应。 门当户对在上层阶级眼里，几乎是不可动摇的铁律，爱情在其中没有丝毫意义可言，独树一帜的做法只会被视为异类，遭受所在阶层人群的排斥和抵触，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李达海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可现实是李鑫辉就这么做了，还邀请了众多宾客去见证，好像在告诉所有人，他不在乎阶层地位，他只想做自己，只娶自己喜欢的人！ 方怡实事求是，把知道的有关李鑫辉的情况都告诉了叶欢，言语中不乏赞美之词，最后还强调了一点。 李鑫辉资助的那家孤儿院，名字叫做小梦之家。 正是叶欢从小生活过的孤儿院。 叶欢神色复杂无比。 虽然李鑫辉资助时，叶欢已经离开了孤儿院，没有直接得到对方的恩惠，但到底是自己小时候的家，孤儿们都算是他的弟弟妹妹，他无法不感恩李鑫辉的这份恩情。 一边是仇，一边是恩。 那该如何报仇和报恩两不误呢？ 真特么操蛋！ 第212章 父子（上） 叶欢纠结之时，有人已陷入疯狂。 李达海赤身坐在床上，他的眼睛瞪得溜圆，如同两颗炽热的火球，射出了愤怒的火焰，胸膛急剧起伏，仿佛无法抑制内心的狂怒，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而在李达海身后，两个少女瑟瑟发抖，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安，薄被遮挡不住她们的娇躯，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布满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淤青和血痕。 一夜蹂躏本就让她们痛苦不堪，却不想一通电话后，让禽兽不如的李达海更加凶狠，她们越是求饶，换来的越是变本加厉的伤害。 终于，李达海累了，停止了对两个少女的施暴，可手中紧握的鞭子，让他看上去像是地狱来的恶鬼，两个少女的噩梦显然没有结束。 一场交易。 一次攀高枝的机会。 两个少女以为走上了人生的捷径，却不知等待她们的也许是人生的尽头。 李达海从未想过自己所遭受的最严重背叛，竟然来自于一个被他视为玩物的女人。 沈知离这个贱人！ 不仅窃取了他手机里的信息，还落到了任斌手中，派去抓捕沈知离的薛国学已失踪多日，怕是凶多吉少。 李达海不在乎薛国学的生死，哪怕任斌直接当面告诉他，薛国学是他杀的，李达海可能都会说一声杀得好。 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李达海是不会为了一个死人，与任斌彻底决裂，即使双方已经算是撕破了脸，也许下一刻就会重修于好。 官场混迹了大半辈子，李达海深知利益至上的道理，他只想知道任斌利用那些致命信息为筹码，到底要从他这里换取什么。 为爱复仇？ 李达海想想就感觉可笑。 一个破鞋罢了，任斌是得了失心疯，非要为了陈婉乱咬人吗？ 当然，李达海不敢轻易下定论，他可以无视情爱，只把女人当成玩物，却也知道任斌是一个情种。 当年为了陈婉，他不惜舍弃了辛苦建立的海外运输商业平台，还斩断自己的一根手指。 这种人在李达海眼中，纯粹就是一个憨货加神经病！ 而为了弄清楚任斌的意图，李达海决定和他好好谈一下，却不想背后的大人物下达了命令，不准李达海和任斌有任何接触。 李达海疑惑不已，同时心里发毛。 手机信息泄露可是不小的罪过，没想到大人物这么快就得知了，怒火说不定很快就会降临到李达海头上。 可实际上，大人物连言语上的斥责都没有。 李达海慌了。 大人物的冷淡，或者说漠视，也许是极度失望的表现。 而失望意味着什么，李达海心里很清楚，再加上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有暴露的风险，等待他的或许就是蒋兴邦的下场。 在那位大人物的心里，没有人是不能替代的，包括他这个市长。 李达海的危机感从所未有的强烈。 他想逃，无路可逃！ 他想反抗，无力反抗！ 蒋兴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同样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蒋兴邦毫不犹豫的提交了退休申请，转移资金，安排家人移民，为退路做足了准备。 结果呢？ 退休申请被驳回，不等他回过味来，一场杀局就直接断送了他的性命。 蒋兴邦如果不想跑，或许还能活久一点。 逃跑意味着背叛，下场只有被清除！ 而就在李达海魂不守舍之时，大人物给了他一个严峻的任务。 大人物警告他，其它事情全都不要管，务必要办好这个任务，若是出了差错，这会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谈话。 言语中充斥着无情的杀意，却如同仙乐在李达海的耳边唱响。 李达海听明白了。 这是大人物给他的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如果已经视他为弃子，以大人物的脾气根本就不屑威胁他。 不过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出现了极大的麻烦。 那个为某位重要病人准备的初中女生，突然失踪了。 李达海得到消息时，脑子里瞬间发出了一声巨响，震得他双眼发黑，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那位重要病人万一死了，他的家属就能把李达海给生吞活剥了，连同他背后的大人物都会承受极大的压力。 总而言之，必须找到失踪的初中女生，否则李达海必死无疑！ 李达海动用了全部的关系，甚至不惜暴露一些重要的棋子，可初中女生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半点踪迹都没有。 在长期的等待煎熬中，李达海的精神压力临近崩溃，女人彻底沦为了他宣泄的工具，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只为平复内心的焦虑。 昨夜李达海找来了一对姐妹花，野蛮粗暴的手段把人折腾到痛不欲生，似乎这样就能转嫁自身的煎熬。 可是煎熬没能散去，又添加了一分绝望。 杨明死了。 林萧暴露了。 李达海手上能用的棋子越来越少，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他好像已经能听到生命倒计时的钟声。 可怜那对姐妹花，不堪摧残的娇弱身躯，遭受了一个面临死亡之人的疯狂发泄，她们不敢再贪求什么，只想活着离开这里。 李达海紧绷的神经断开了一样，也释放了内心最可怕的恶毒，他双目赤红地盯着两个少女，粗重的鼻息好像一头嗜血的野兽。 我不会死！ 死的是别人！ 有人会代替我死！ 制造别人的痛苦，从而转嫁自己的痛苦，李达海的这种愚昧又极端的思想一发不可收拾，直接上升到了杀人改命的地步。 在两个少女的尖叫声中，李达海两鞭子抽了过去，接着整个人扑向了其中一人，随后扔掉了鞭子，空出来的双手死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你死，我就能活！”李达海面目狰狞，嘶声吼道：“去死！你快点去死！” 少女双眼瞪大，舌头吐出，她无力地抓着李达海的双手，娇俏的脸蛋扭曲变形，充斥着无边的恐惧。 另一个少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被吓得一动不敢动，犹如待宰的羔羊，看着自己的姐妹走向死亡。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 李达海闻声一惊，猛然回头看去。 当看清来人时，李达海疯狂的面庞一下子恢复了几分神智，他松开了掐住少女脖子的双手，一脸颓然地穿上了睡衣，苦笑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第213章 父子（下）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深色的窗帘遮住了大部分的窗户，只有一丝微弱的晨光从缝隙中透进来，空气中的氛围十分压抑。 两个少女不见了。 经历了一场生死的她们，必然会铭记今晚的教训，或许能大彻大悟，重新走上了一条正确的人生道路。 而及时拯救她们的人，正是李达海的独子，李鑫辉。 也只有李鑫辉，可以在安保齐全的情况下，不受阻拦地闯进李达海的房间。 李鑫辉穿着一身浅色西服，英挺的轮廓在光影下彰显出了阳刚之美，可他的脸上却带着几分阴柔的淡然，一双幽深的眼眸，显得有些朦胧。 李达海望着儿子，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欣慰。 丑事被撞破，李达海一点没有羞愧和恼怒，无论他对别人是有多么龌蹉恶毒，也从未亏待过李鑫辉。 而作为父亲，李达海自认是合格的，他也懂自己的儿子，不会责怪他犯下的任何恶事。 子不训父，儿不教母！ 人伦天道！ 凌驾于所有是非对错之上！ 李鑫辉进门后，什么也没说，可知子莫若父，李达海看得出来，他的儿子有一肚子的话，只是无从开口罢了。 “小辉，爸爸的笑话你也看到了，有事就说吧！”李达海其实知道儿子过来是为了什么，可他不想主动开口。 那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一根刺，明明处理的很好，却还是会隐隐作痛。 “先说你的事。”李鑫辉神色淡然，问道：“这个坎……过不去了？” “世事难料，人力总有掌握不住的时候，过不去也属正常。”李达海说得轻松，他心中再怕，也不会在李鑫辉面前表现出来。 李鑫辉咳了两声，嘴唇有些苍白。 李达海关心道：“你不舒服吗？”说着，他起身打开了窗户，想给房间透透气。 黄灿灿的晨光照射进来，把李鑫辉的脸孔映衬的有些虚幻。 李鑫辉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下，眉宇中显得格外的淡漠，这份特有的气息往往能让人忽略他的年纪，甚至忽略他的相貌。 唯一引人注意的只有他脖间的一条丝巾。 丝巾蓝如海，纯净如天。 过了好一会儿，李鑫辉才用略带泉水般清冷的语气道：“不舒服的是你，你的心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李达海嘿然一笑，骤然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他心头一震，才发现李鑫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神中充满着挣扎和痛惜。 李鑫辉的双眸又亮了一下，有如流星闪过，然后低下头去，再也不看自己的父亲。 李达海老怀安慰，听儿子说着最无情的话，却也感受着他沉甸甸的孝心。 “放下，行吗？”李鑫辉语气依然清冷，又透出丝丝缕缕的哀伤道：“即使是一样的结果，也请你放下，心安一刻，何尝不是一种救赎。” “我放不下的。”李达海无奈一笑道：“我也不被允许放下。” “自己要放下，没人可以阻止！”李鑫辉的眼眸之中带着机锋，隐隐有流火在燃烧。 “哎……”李达海缓缓摇了下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别说我了，过去你可是从来不和我谈这些事的，我们父子难得见一面，说点开心的不行吗？” “开心的？”李鑫辉好像真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他忽然就笑了，笑容如轻烟般淡，却难掩深藏其中的那一丝苦涩。 李鑫辉给很多人发去了订婚请柬，不可能瞒得住李达海，人生大事上，他不能忽略了自己的父亲。 李达海的眼睛湿润了，他心狠手辣，无恶不作，还对……却不想李鑫辉还会亲自来邀请他这个糟糕的父亲。 李鑫辉低下头，轻声问道：“你能来吗？” 李达海急忙答道：“去，我一定会去！” 李鑫辉从父亲的口中听出的不仅是急迫，还有遗憾和留恋，好像不去的话，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 “亲家那边怎么样？我……我可以和他们见个面吗？”李达海干燥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在恳求别人的怜悯。 “嗯……”李鑫辉心中在作痛，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不配被可怜，可就是控制不住，昔日快乐的时光一直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年李达海只是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 每到周末，他都会带着幼儿园的李鑫辉去游乐场，抓小鱼，玩碰碰车，打气球，玩得不亦乐乎，充斥在父子二人之间的只有欢声笑语。 可随着李达海步步高升，游乐场渐渐成了回忆，父子二人连相聚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可感情没有因此而淡化，血脉的纽带时刻把他们紧紧拴在了一起。 李达海放不下。 李鑫辉同样放不下自己的父亲。 那些阴暗罪恶的勾当，李鑫辉很清楚，他在默默的关注，也目睹了父亲一步步沉沦，他尝试过去阻止，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只有去弥补！ 弥补不够，他还要去拯救。 拯救自己的父亲！ 不择手段！ 李鑫辉豁然抬头，双眸如同狂风暴雨般汹涌，逼人的气势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父亲。 脖子上的丝巾被风吹动，晨光落在上面，不见蓝海纯净，唯有红芒刺目。 无声的飘荡之中，仿佛血色漫天，征伐满地。 “小辉，你……”李达海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没见过儿子这样的表情。 “我的订婚宴上，邀请了那个初中女生的音乐老师。”李鑫辉眼中的光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迷茫。 “你的意思是……”李达海的双手紧紧握住，颤抖着，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和激动。 无数次的梦境中，李达海都看到了儿子满脸厌恶地辱骂他，然后检举他，甚至亲自带着警察找上他。 李达海不会怪罪儿子，还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大义灭亲才能让他与自己彻底撇清关系，把连累的伤害降到最低。 如今梦醒，看到的并非梦中的父子反目，而是一个儿子对于父亲反哺。 不分对错的爱！ 第214章 上官瑾之死 第一人民医院，特护病房。 叶欢来看望受伤的陈兵，发现这个耿直汉子状态不对，心情低落，斗志涣散，给人感觉到的只有疲惫和无力。 “我这点小伤，普通病房就行，回家养着也没问题。”陈兵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换做以前，他恐怕已经申请归队了，轻伤不下火线是他的一贯作风。 “想回家了？”叶欢一语双关，他所谓的回家，更多是问陈兵是不是不想当警察了。 “家里……让我感到安心。” “我这人不会说安慰的话，如果你是被林萧刺激到了，那么最好亲手把他抓住，问一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等有了答案再做选择也不迟。”叶欢塞了个香蕉到陈兵手里，呵呵一笑道：“别吃，握在手里，我怕你出院后握枪的手感都没了。” “靠！”陈兵把香蕉剥了皮几口就咽进了肚子，他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骂咧咧道：“这种软绵绵的东西握久了，才真会没有手感。” “你不喜欢握着软绵绵的东西？”叶欢坏笑着开了个荤段子。 “老子伤的是小腿，又不是大腿根那里，百分百直男好不好！”陈兵嘿嘿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越来越想回家了。” “嗯，不错，你有这想法，看来马上就能痊愈了。”叶欢笑道：“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如果有林萧的消息，我就通知你的。” “不用麻烦，我和队里的弟兄们已经打过招呼了，林萧只要一露面，我立刻就去抓他。”陈兵一脸严肃，眼中同时带着几分伤感。 林萧那一枪，若是冲着人命去的，陈兵还不至于这么难受。 小腿中弹，林萧显然是手下留情了，可见他并不是冷酷无情之辈。 倒是陈兵的还击打中了林萧的胸口，没有防弹衣的话，林萧不死也重伤。 两者一比较，陈兵坚定自己没错，心里却有一种难以言述的酸楚。 叶欢离开了病房，留下陈兵一个人自我消化，遭受背叛也算一种历练，陈兵的警察生涯想要更进一步，那就要战胜这种考验。 第一人民医院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 痛苦的病人，忧愁的家属，忙碌的护士，疲劳的医生。。。 没有人的脸上带有笑容，到处都弥漫着令人烦躁不安的负面情绪，好像一个煎熬人心的巨大熔炉，病魔不见得能被杀死，人注定会饱受折磨。 这样的环境下，试问能有多少良与善？ 那些心怀神圣使命感的医生们，又能坚持多久的良与善？ 叶欢不喜欢医院，他穿过人群快步朝外走去，在院门口迎面遇到了两个警员。 “叶顾问……” “你们是来探望陈兵的？”叶欢认出了两个警员来自于市局，不过印象里是刑侦一队的，不是队友的警察也来了，陈兵的人际关系相当不错。 “不是，我们是来找你的。”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夹着叶欢，好像怕他随时会逃了一样，解释道：“秦队说你可能会来看望陈队。” 叶欢的手机被子弹射穿了，昨天睡了一整天，没时间去买新的，秦白若估计打不通他电话，这才派人过来找他。 “出什么事了吗？” “今早九点左右，盛世豪庭发生了命案，秦队请你去参与调查。” 叶欢想说没空的，他现在满脑子全是李鑫辉和唐佳怡的订婚宴。 万一真如方怡所期盼的那样，为了找到范小希，姜芸在订婚宴上再次被人盯上，叶欢和方怡能保护得了她？ 这次的敌人又是什么水准？ 强如杨明这种兵王的话，除非有军警及时出现应对，不然姜芸只能自求多福了。 叶欢又想到了佟大志，如果他也能参加订婚宴，姜芸才算有了真正的保障。 请柬上写明了可以携带伴侣，只要佟大志答应就行。 问题是佟大志一直在隐藏自己，未必愿意过早的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中。 “叶顾问，我们走吧！” “啊？哦，等等……”叶欢恍惚了半晌，回过神来问道：“我能不去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后，站在叶欢左手边的开口道：“叶顾问，秦队说过你可能不想去，让我们告诉你死者的身份再做决定。” “死的是谁？” “上官瑾，正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 叶欢目光一凛，上官瑾是楚伟猝死案背后的重要人物之一，他的死难道是遭人灭口？ 秦白若特意派人找上叶欢，强调让他知道死者身份后再做决定，无疑是认为叶欢一定会对上官瑾感兴趣。 岂不是表明她也了解楚伟猝死背后的隐情？ 这个女警花，知道的可真不少，那她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呢？ 从杨明被诱捕击杀来看，秦白若必然不是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的人，可说她是一个正直的警察，在陈婉和林雅婷的案子上，她又百般掩盖事实真相，让人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叶欢还是决定去一趟，上了警车后，他从两名警察口中，也对命案有了大概的了解。 上官瑾死了，死于他杀。 凶手当场落网。 一个二十六岁的女性医学规培生。 警察赶到命案现场时，凶手压根没走，也是她报的警。 杀人，自首…… 一件清晰明了的命案，秦白若为何要让叶欢过去，只因死者是上官瑾？ 警车行至盛世豪庭。 这里是东平市顶尖的社区之一，每套住房的价格接近九位数，上官瑾的副院长身份有着不低的社会地位，可就他的收入水平而言，必须要有长生不老的本事，至少工作到两百岁才能买下一套。 叶欢调查过上官瑾，这个医生在病人眼里，不仅医术高超，道德品质也是饱受尊重，几次相关部门对第一人民医院的整治中，从未在他的身上查到过经济问题。 而两个警察告诉叶欢，他们已经核实了住户信息，上官瑾在半个月前，确实在这里全款买了一套房子。 半个月前，全款…… 叶欢注意到了这两个关键信息。 如果上官瑾过去的廉洁是真实的，那就是在最近这段时间里，获得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他的死亡会和这笔财富有关吗？ 杀死他的医学规培生又是什么动机？ 第215章 正当防卫 命案是由当地公安分局接手的。 秦白若被吸引过去，更说明她对上官瑾有着非同一般的认识。 叶欢没有揭穿这一点，秦白若暂时也没有为难姜芸，双方心照不宣，在默契中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在两个警员的陪同下，叶欢走进盛世豪庭没多久，便看到五六辆警车停在了一栋住宅外。 不断有勘查人员进进出出，交谈汇报的声音不绝于耳，使这个以安静和私密着称的小区显得有些纷乱嘈杂。 叶欢没看到秦白若，倒是有人注意到了他。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警察急匆匆走来，二话不说就握住了叶欢的双手，使劲摇道：“你就是叶顾问吧！总算把你等来了，秦队反复交代过，现场一定要保留到你看过才行。” “你是……”叶欢不太习惯对方的热情，特别是双手被一个大男人握住，感觉总是怪怪的，他的同性排斥属性格外强烈。 “我叫关羽，北城区分局的刑警队长。” “关羽？”叶欢看着他的络腮胡子，心想这位仁兄不剃胡子，难不成是为了效仿美髯公，当一回现代版的武圣。 “这个……名字爹娘取的，俺也没办法。”关羽昂首挺胸，说话爽快，一言一行都充满了豪气和自信。 “秦警官呢？” “她临时有事回市局了。” “哦……”叶欢纳闷不已，秦白若这甩手掌柜当的太过随意，既然怀疑上官瑾的死别有隐情，至少也该和他碰下面，交代几句才对。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警察快步走来，冲着关羽道：“关队，现场的初步勘查已经完成，没有发现明显可疑的地方。” 关羽看向了叶欢，目光中带着询问的意思。 叶欢笑笑道：“方便的话，让我进去看看吧！” 中年警察眉头皱了一下，叶欢虽然说得客气，但听在耳中十分刺耳，好像对他们的工作持有怀疑的态度。 关羽知道中年警察是暴脾气，连忙出面打圆场道：“老徐，这位是叶顾问，秦队交代过这案子需要叶顾问亲自看过才行。” 叶欢迅速打量了一下挡在自己前面的中年警察，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头发稀松，整个人看上去平平无奇。 关羽介绍道：“叶顾问，老徐叫做徐文彬，局里公认的老法师，办案经验相当丰富，接到报警后，他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 叶欢朝着徐文彬点头示意，为了表示尊重，没有立刻去案发现场，而是先征求他的意见道：“老徐，案情的初步分析怎么样了？” “不确定！”徐文彬冷硬的答了一句后，语气放缓道：“法医的报告不出来，我无法下定论，不过就个人经验而言，死者在被害前，对嫌疑人，也就是宋晓萱实施了性侵，这起案子最后的定性无非是正当防卫或防卫过当。” 叶欢惊讶道：“凶手……那个叫宋晓萱的医学规培生，难道是在被性侵的过程中，反抗击杀了上官瑾？” 徐文彬微微点头道：“其实在宋晓萱报案前，局里就接到了报警电话，说是这里发生了家暴事件。” 叶欢迅速接口道：“有人目击了上官瑾性侵宋晓萱？” 徐文彬犹豫了一下，回道：“目击者是隔壁住户家的保姆，她先是听到了疑似宋晓萱的哭喊，后来又看到对方狼狈不堪的出现在阳台上，穿戴的衣服上有血，吓得保姆立刻打了报警电话。” “当时没有出警吗？”叶欢眯起眼睛，不等徐文彬说话，已经自问自答道：“保姆看到的像是丈夫对妻子实施家暴。” 徐文彬叹气道：“没错，接线的警员认为保姆小题大做，何况保姆也说了，宋晓萱只是哭喊，并没有发出求救声，身上的血迹由于距离较远，可能是在看到宋晓萱哭喊狼狈的样子后，产生了心理暗示，把红色图文当成了血迹。” 家暴事件天天都在发生，每次一有动静就要警方出面的话，那警察啥都别干了，当调解员就能累到半死。 “哎，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谁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暴力性侵事件。”关羽捏着胡子，满脸无语道：“有钱人玩得就是花，花点钱你情我愿不行吗？非要整点刺激的，这下好了，把自己性命给搭进去了。” 叶欢斜眼看着关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执法人员需要用证据说话，主观臆断可是大忌。 作为刑警队长，关羽很不合格。 徐文彬就稳重多了，提醒道：“关队，案子还需要系统化的调查，诸多细节也要进一步的确定。” 关羽尴尬笑了笑，他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满了。 徐文彬抬头环视了一圈，双眸微微凝起道：“保姆已经被带去局里录口供了，不过她的证词意义不大，只要调取附近的监控，想必能拍到上官瑾家阳台上的实时影像。” 关羽一脸兴奋地大声道：“对啊！我怎么就忘了，命案发生后，这里的物业主动找了过来，说是盛世豪庭的住户在购房时，全都签下了一份安保协议。” “其中有一条指出，在发生入室行窃时，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并派出安保人员进行制止，会对每户人家的正门和阳台进行实时监控。” 此等行为多少有侵犯业主隐私的嫌疑，因此才会要求签署协议，不过从实际角度出发，也是为了业主考虑。 叶欢听关羽说完，淡淡道：“保姆可能看错了，监控却不会错，宋晓萱衣服上是否带血，监控视频一看便知。” “我这就去问物业要监控视频。” “不急，先去看一下现场。”叶欢意味深长道：“监控里拍摄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大家说是不是呀？” 关羽和徐文彬对视一眼，后者皱眉反问道：“叶顾问，你认为这起命案是谋杀吗？宋晓萱把故意杀人伪装成了正当防卫？” “也许吧！”叶欢轻笑一声，上官瑾身上的各种隐情，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揣测，不相信是单纯的强暴被反杀案件。 忽然，一阵铃音响起，已经走到门口的三人停住了脚步，只见关羽拿起手机。 不到五分钟，关羽就挂断了电话，朝着叶欢咧嘴一笑道：“叶顾问，这起命案应该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 第216章 无懈可击 正当防卫一般都是被动的，故意杀人则是主动行为。 宋晓萱到底是正当防卫还是故意杀人，警方的核心调查方向，主要会放在她是否有主观上的预谋。 把故意杀人伪装成正当防卫，在当今社会并不少见，特别是在女性犯罪上，绝对是逃脱法律制裁的绝佳手段。 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吗？ 至少需要弄清以下几点。 宋晓萱为何会出现在上官瑾的家里？ 遭受到的暴力伤害是否真实？ 杀人凶器从何而来？ 而强暴伤害和正当防卫的过程，在只有嫌疑人和受害者的私密空间里，几乎很难还原案发时的完整细节。 作为当事人的宋晓萱即使说的是实话，警方也只能作为参考，在那种遭受强烈迫害下的记忆是不具备真实性的。 关羽的那通电话是分局打来的，向他汇报初步调查的结果，其中的两个情况几乎可以确定案情的走向。 宋晓萱是被胁迫来到上官瑾家的。 早上七点左右，上官瑾用短信不断骚扰宋晓萱，后来直接上升到了警告威胁，宋晓萱敢不去的话，规培生考核别想通过。 因此，宋晓萱出现在上官瑾家里，不存在主观上的预谋。 不过在遭到胁迫的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会产生报复心理。 一个医学规培生想要转正，各阶段的考核有决定性的作用，宋晓萱为了自己的前途，杀害上官瑾的动机十分充足。 问题是怎么杀人？ 在上官瑾施暴的过程中杀害他吗？ 事实似乎是这样，宋晓萱为此也付出了极大代价！ 法医给出了一份报告。 宋晓萱身上有被暴力侵害的痕迹，还强调了一点，她的处女膜是新鲜破损。 换言之，在案发之前，宋晓萱没有过性行为。 这是用自己的清白为代价，在上官瑾的暴力侵害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事实后，再实施预谋杀人吗？ 不用去怀疑了。 因为毫无意义！ 宋晓萱就是故意杀人了又如何？ 作为受害者，只要上官瑾暴力侵害属实，除非宋晓萱主动承认预谋杀人，不然她的正当防卫无懈可击！ 这就是法律赋予女性的至高权力！ 近几年随着女性地位不断提升，各种奇葩事件层出不穷。 在地铁上，有个男青年鞋带上贴着亮光片，便被身旁的女孩认定为针孔摄像头，喊来警察进行强制性羁押，证实是误会后也不道歉。 男青年最后只能自认倒霉。 还有拿手机不小心对准了某个小仙女，立马会被骂变态偷拍，不把手机里的照片让对方查一遍，变态的身份是洗刷不掉的。 至于手机里的隐私，不好意思，在女权面前，男人没有隐私！ 这些算是小事情，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婚内强奸。 妻子一句不愿意，丈夫直接吃牢饭！ 一个字！ 绝！ 因此像宋晓萱这种情况，舆论绝对能把上官瑾鞭尸一万次，宋晓萱得到的只有同情，法律给予她的只有保护。 秦白若把这个案子丢给叶欢，分明就是挖坑给他跳！ 哪怕有一百条证据指向了宋晓萱故意杀人，叶欢嘴里敢蹦出半个字，下一秒就是被舆论淹死的下场。 有人会问凶器怎么说？ 假设宋晓萱藏了把刀在身上，又有什么不对吗？ 一个柔弱女孩去老色胚领导家里，带把刀防身再正常不过了，谁敢说她想杀人了？ 二百斤的水桶腰壮妇，在一百斤的细狗面前，扭着比细狗小腿还粗的脖子，娇滴滴地说我怕怕，然后操出半人高的擀面杖自卫，同样是合情合理。 关羽说这起命案没有叶欢想象中那么复杂，其实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并非是指命案一定不复杂，而是在提醒叶欢，再复杂也是一个结果。 宋晓萱就是正当防卫！ 关羽是那种把想法写在脸上的人，比起陈兵还要耿直，他毫不掩饰对上官瑾的厌恶，只差没把死不足惜说出口了。 叶欢不知道关羽是怎么当上刑警队长的，如此没有心机，遇到智商厉害点的罪犯，岂不是只有被吊打的份？ 当然，正因为没有心机，关羽反而会很讨人喜欢。 一个领导者，相比于睿智的头脑，单纯坦诚的性格往往更能让下属们亲近，紧密团结在他周围，遇事才可以迅速形成合力。 领导者未必需要能力有多强，关键在于他能让下面的人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叶顾问，还要进去看吗？”关羽小声问道，他在叶欢面前一直表现得很谦逊，明白能被聘用为顾问的人，脑袋瓜子绝对比自己好用多了。 对于优秀的人，关羽从不吝啬表达尊重。 “来都来了，不看的话，秦警官是会生气的。”叶欢把锅甩给了秦白若，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 “那好，我们进去。”关羽没有丝毫反感，十分豪爽答应道。 三人在门口穿戴好了防护工具后，刚走进大门，一股浓浓的装修味道就扑面而来。 叶欢停下脚步，皱眉问道：“这里的房子出售时，不都是精装修房吗？怎么好像才刚刚装修过？” 徐文彬脸色显出一丝怪异道：“确实是精装修房，不过案发的卧房应该改造过，在储物室里还发现了一些装修材料。” 房子是二层复式，从一层布置来看，上官瑾并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宽大客厅里只有沙发，茶几等普通家具，餐厅里的厨房用具像是摆设，看上去崭新光亮，分明就没用过。 上官瑾买下这套房子，绝对不是用来住的。 通过客厅一侧的楼梯上了二楼，装修的味道又浓郁了几分，却是掩盖不住一股怪味，没走几步，叶欢就来到了案发的卧房里。 上官瑾赤身的尸体出现在了眼前。 叶欢走进尸体，脸色淡淡看了几眼后，视线就被周围的事物吸引了过去。 怪不得徐文彬在提到卧房改造时，表情十分怪异，原来上官瑾买下这套房子，为的是满足内心的某种欲望。 红色的床，红色的窗，红色的浴缸…… 所有的色调皆是一片大红，再把窗帘拉上，打开红色的灯光，让人在这种特别的氛围下，产生无法描述的另类感官。 室内的设计是毫无遮挡的，洗浴间采用的是透明玻璃罩，扫除了一切视觉障碍。 角落处放着一个大型的铁质笼子，里面放了很多用于某方面的道具，铁质笼子的作用也就不难判断了。 这间卧房…… 当真是一间充满情趣的好地方！ 第217章 异样的笑容 叶欢盯着床上的尸体，心里感到无比厌恶。 情侣爱人之间需要情趣的滋润。 而人是从动物进化而来，不分男女，骨子里难免存有原始的兽欲，可释放兽欲需要正确的途径和方法，否则和禽兽无异。 上官瑾该死！ 宋晓萱就是正当防卫！ 叶欢本能的认定了这一结果，他从来不在意该死之人是怎么个死法，又或者死在谁的手上，只要从这个世上被抹去就行。 不过理智提醒着叶欢，不能忽略上官瑾是被灭口的可能性。 那么宋晓萱的动机，以及她在这件命案中起到的作用，全都值得仔细推敲。 情趣房里，两位负责保护现场的刑警走了出去，关羽也没留在里面，似乎是为了不影响到叶欢的观察和思考。 唯有徐文彬站在叶欢身侧，他对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顾问，谈不上有多少信任。 徐文彬可不想命案现场，被叶欢这么个非专业人士给不小心破坏了。 叶欢不在意陪在身边的徐文彬，目光全在上官瑾身上，只见他四肢大张，一丝不挂地平躺在床上，心口处有明显的穿刺伤。 “一刀刺穿了心脏，受害人当场毙命！”徐文彬想要快点打发走叶欢，解释道：“凶器就是一把水果刀，我赶到现场时，看到宋晓萱死死握在手里。” “她用水果刀把上官瑾……一刀毙命？”叶欢捏了下鼻子，双眸一凝道：“杀人可不容易，我可做不到一刀把他给宰了。” 徐文彬嘴角溢出了一丝笑容，叶欢用‘宰’这个字来描述杀了上官瑾，显然很符合他的口味。 畜牲就是用来宰的！ “不要小看人的潜力，当绝望和愤怒时，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估量，甚至不能用科学去解释。”徐文彬严肃道：“当然，我们警察要讲究证据。” “有上官瑾死于宋晓萱之手的证据？”叶欢忽然一笑道：“我知道是宋晓萱主动报案的，可不能排除她在绝望和愤怒时，记忆出现偏差，把没做过的事情当成是自己做的。” “叶顾问想必看过不少犯罪小说。” “对啊！我知道很多匪夷所思的犯罪技巧哦！” “呵呵……”徐文彬讥诮道：“叶顾问刚才说是宋晓萱伪装出的正当防卫，现在又怀疑有第三人杀了上官瑾，果然是有很多匪夷所思的想法。” “查案总要多点想法，不然容易让真凶钻了空子。”叶欢反问道：“听徐警官的意思，好像对我的想法不太满意？” “不敢，可我只尊重事实！”徐文彬一字字道：“我查过盛世豪庭的监控，在命案发生时，现场没有第三人出入，这一点毋庸置疑！” 叶欢没有反驳，监控不会说谎，可有人能利用监控说谎。 各种方法层出不穷，却一般都是让人产生误区的套路，又或者抓住人的惯性思维，从而忽略了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 “徐警官，你是负责现场勘查的，刚才向关队说过，没有发现明显可疑的地方。”叶欢转头看着徐文彬，手指却对准了床上的上官瑾，幽幽问道：“这不算可疑吗？” 徐文彬没看上官瑾，只是与叶欢对视，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道：“我不太明白。” 他所谓的不明白，并非是对叶欢的问话，而是问话中所指出的疑点。 叶欢放下手指，呵呵一笑道：“我也不明白。” 卧床上，上官瑾双目圆睁，眼神中流露出震惊和恐惧，只是扭曲的表情中，给人一种在笑的感觉。 在意外发生时，一般人会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可是上官瑾的嘴角上扬，双唇却是紧闭，不是被杀时的正常状态。 细微处的矛盾不能作为证据，却往往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徐文彬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刑警，分局里公认的老法师，他不可能没注意到上官瑾面部表情的异样。 “他死的时候……内心很复杂。”叶欢对于上官瑾的异样表情，作出了一个笼统的判断。 “禽兽的想法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徐文彬面无表情，他用禽兽取代了受害者的称呼，其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上官瑾该死！ 关羽如此认为，徐文彬也是一样。 区别在于徐文彬在行为上还恪守着警察的原则，只是内心恐怕早就把上官瑾的死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了。 负责命案的警察无法约束自我情感，还怎么指望他们能查个水落石出？ 叶欢理解关羽和徐文彬，也认可他们，这才是真性情的表现，比起那些动不动就法律至上的人，他们更像是正义的守护者。 但是这起命案可能是一件案中案，叶欢可以接受宋晓萱的正当防卫，背后的真相也要查个明明白白。 上官瑾真是被灭口的话，宋晓萱要么是执行者，要么是见证者，反正她都是关键，也是最直接的突破口。 叶欢想见一下宋晓萱。 听到叶欢的要求，关羽表示提审嫌疑人需要走流程，一时半会儿叶欢是看不到宋晓萱的，至少也要等到明天才行。 徐文彬在旁补充道：“我在现场看到宋晓萱时，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我和她说话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回馈，明天她也未必具备提审的条件。” 叶欢揉了揉眉心，眼中有精芒一闪而过，问道：“如果宋晓萱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无法录口供或交代案情经过，以目前警方掌握的证据，她会被认定为正当防卫吗？” 关羽轻松笑道：“除非有新的证据出现，表明宋晓萱的正当防卫存在问题，否则检察院估计都不会对她提起公诉。” 徐文彬哼了一声道：“那个禽兽不死的话，倒是可以用强奸罪提起公诉。” 叶欢笑了笑，似乎对二人所言很是认同。 关羽小声道：“叶顾问，你看……” 叶欢摆了下手道：“走吧，禽兽可没啥好看的，再看下去，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关羽哈哈笑出了声来，拍着叶欢的肩膀道：“叶顾问，等宋晓萱符合提审条件了，我立刻就通知你。” 叶欢点头答谢，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关羽的笑声十分瘆人，听得后背有些发凉。 第218章 不合理的命案 叶欢回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虽然不能提审宋晓萱，但可以先了解一下她的工作情况，从中判断她和上官瑾是否如短信中所描述的那样，一直处于被压迫的状态。 而关于医学规培生的现状，近几年曝光出了极多的负面信息。 各地医学规培生自杀的事件频发，表面是用工作压力大来解释，内幕真相却不得而知。 医学规培生是指那些在完成医学本科教育后，继续接受为期三年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毕业生。 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是一种系统化、规范化的培训过程，旨在提高医学生的临床技能和医疗水平，为其未来的临床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 病人的健康生命全由医生决定，因此严格化的培训很有必要。 可随着很多医院为了节约人力成本，医学规培生渐渐变成了免费劳力。 没日没夜的加班，拿着低廉的薪资，已然成了一种常态，付出和获得完全不成比例。 求学十多年，卡在最后三年的规培生上，即使明知天天承受着不公平的压迫，在能否实习转正的压力面前，试问又有几个医学规培生敢于反抗？ 不断曝出来的自杀事件，似乎成了医学规培生们最后的控诉！ 上官瑾的命案已经被严格封锁。 消息万一传播出去，必然会在社会层面上造成轩然大波。 叶欢找到了宋晓萱科室的医生护士。 几番询问之后，得到了无不是对宋晓萱的同情和赞扬，说她是一个吃得起苦的好女孩，只是性子太弱，比较容易受欺负。 听到‘欺负’二字，叶欢明白其中的潜台词，甚至可以想象到其他医学规培生的境遇。 不敢说人人都是上官瑾这种禽兽，可手上卡着医学规培生转正资格的导师们，难道能做到一点私心都没有吗？ 如果不能把公平做到彻底，医学规培生们相互之间可能会产生恶性竞争，医院这种救死扶伤的神圣之地，又会有多少见不得光的龌蹉和卑劣呢？ 叶欢心中长叹。 宋晓萱不会是第一个，上官瑾也不会是第一个，他们只是这种不健康的制度环境下的牺牲品，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叶欢管不了这么多，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上官瑾的命案背后真有隐情，会不会是有人在对医学规培生制度发起挑战？ 如此的话，倒是十分让人期待。 “你好，警官……” “嗯？”叶欢刚想离开，找地方去买新手机，忽然被一个小护士拦住了去路，指着自己问道：“你是找我吗？” 小护士估计才刚卫校毕业，最多十八九岁，看上去无比稚嫩，绞着双手紧张道：“我看到你出示了警官证，又在打听晓萱姐姐，所以才……” 叶欢心道我出示的是顾问证，不过医生们还算识货，倒也十分配合询问，他看着小护士一脸纠结的模样，语气缓和道：“放轻松些，我是警察，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说出来，我一定能帮到你的。” 小护士闻言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脸色顿时轻松不少，却没有立刻说明来意，小心翼翼地朝周围看去。 叶欢笑着使了个眼色，走进了不远处的消防通道。 小护士跟了过来，当关上了消防通道的大门时，她终于开口道：“警官，晓萱姐姐是不是出事了，我今早见到她藏了把手术刀在身上。” “你确定？” “我肯定没看错，当时还想和晓萱姐姐打招呼的，可她走得很急，我就没搭上话。”小护士一脸不安道：“当时晓萱姐姐脸色很差，看上去像是哭过。” “谢谢了，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叶欢笑着鼓励了一句，心里并无太大波澜。 上官瑾在短信里胁迫宋晓萱去他家里，当然不是为了悉心教导学生，那种恶心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宋晓萱不是傻子，她很清楚自己会遭遇什么，带上一把手术刀，应该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 可换一个角度来说，既然知道有危险，又为何要去？ 上官瑾胁迫不假，又何尝不是一种利益交换，只要宋晓萱屈服，转正自然不成问题，上官瑾也不敢吃干抹净后不管。 那些胁迫短信，也会成为宋晓萱反制上官瑾的把柄。 从利益上说，现在上官瑾死了，宋晓萱的规培生转正反而又失去了保障。 在这起命案中，有一点很耐人寻味。 法医报告中说了，宋晓萱的处女膜是新鲜破裂，也就是说她的自卫反杀不是一开始就发生的。 按照常理，宋晓萱带了手术刀过去，必然一直处于戒备状态，若是想好了要反抗，怎么会在付出清白代价后才自卫呢？ 反抗不及时？ 手术刀不在手里？ 其中的各种细节不得而知，宋晓萱只要表示自己惊吓过度想不起来了，那这些问题也不足以推翻正当防卫的认定。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叶欢在命案现场就说过的。 上官瑾是被一刀必杀！ 宋晓萱的同事们都说她性子柔弱，她的身子也十分娇小，胳膊细的仿佛一捏就碎，手术刀在她手里，真能这么轻易把上官瑾杀了？ 贯穿心脏的一刀。 同时要具备不俗的力量和准度。 在被上官瑾侵害的过程中，又刚遭受了清白被毁之痛，宋晓萱难不成化悲愤为力量，小宇宙瞬间爆发了，否则实在不敢相信她能做到。 叶欢是倾向于命案现场有第三人介入的。 关键现场没有任何第三人介入的痕迹，监控视频里也没有人出入过。 叶欢脑子里有各种人间蒸发的谋杀手段。 可思来想去，没有一个能对上号。 到底是哪里没注意到呢？ 小护士看着陷入沉思的叶欢，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清澈和纯真，她嘟起了嘴，似乎在表示被忽视的不满，声音尖尖道：“警官，你还没说晓萱姐姐怎么了？” “机密！” “切……”小护士恨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上官副院长也没来上班，他又是负责晓萱姐姐的导师，我看一定是……” 叶欢严厉打断道：“恶意造谣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小护士委屈道：“你走后，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叶欢傻眼了，他只是来了解情况的，忽略了医生们可都是高智商群体，稍有风吹草动，再结合一些客观事实，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这下完犊子了。 叶欢来这一趟，搞不好会打破警方对命案的消息封锁。 第219章 闹大了 当真是坏事不能想，一想就发生！ 叶欢买好新手机，换上电话卡后刚开机，秦白若的通话提示就跳了出来。 “喂！” “你去过第一人民医院了？” “没错。”叶欢心中抱着一丝侥幸，问道：“出事了？” “你以为呢？”秦白若的声音里听不出生气，带着几分调侃道：“我一直以为你够聪明，没想到也会干蠢事。” 叶欢没法反驳，他还在手机店里，连着店里的无线网络，因此和秦白若通话不会导致断网，只见手机屏幕上一条条跳出来的标题被刷新，全有医学规培生几个字。 “这事早晚也瞒不住，正好借此机会整顿一下某些不良风气。”叶欢话锋一转，语气不满道：“先别说我，这件命案什么个情况，想必你也清楚，让我去看的意义在哪？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什么意义你心里明白！”秦白若丢下这句话后，用不容人抗拒的口吻道：“你现在马上回局里，做好低头认错的准备，俞局点名要见你。” “我这人受不得批评，还是不回来了。” “你的刑侦顾问不要当了？” “说心里话，真无所谓。” “那好，我就说你身体不舒服来不了，至于什么后果，你想好就行。”秦白若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劝道：“有顾问的身份，事情办起来容易不少，我也可以有正当的理由帮你。” 叶欢想了一会儿，无论是洛飞的案子，还是上官瑾的命案，他都想查个清楚，刑侦顾问的身份目前不能轻易丢了，终究决定让步，无奈道：“好吧！不过别骂太难听了，把我惹毛了，当场袭警也不算个事！” “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去见俞局。”秦白若叹气道：“上官瑾的案子是我让你插手的，也忘了提醒你保密侦查，要挨骂我也逃不掉。” “你这么说，我怪不好意思的。” “别矫情了，快点过来。”秦白若语重心长道：“记住了，姿态放低点，做错敢认不失男儿本色。” “你这话不对。”叶欢声音铿锵有力道：“所谓男儿本色，应当知错，改错，不认错！永不低头才是真男人！” “嘟嘟嘟……”秦白若无语到直接挂了电话。 叶欢坐了四站公交车，又一路散步来到市局，整整花了接近一个小时，也不知俞鸣远会不会等得不耐烦，一气之下把他的刑侦顾问给开除了。 堂堂代理局长，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叶欢对于挨骂天生抗拒，这才没打车过来，可想到由于自己的任性，把刑侦顾问的身份给整没了，多少有些傻逼的味道。 可当看到市局门口的一幕，叶欢看来是不用当傻逼了。 俞鸣远现在哪还有功夫来骂叶欢，他正被一大群记者给围住了。 上官瑾命案的发酵速度远比想象中还快，反响更是直接霸榜所有社交平台。 过去是医学规培生自杀，现在是杀人，还带上了正当防卫这个一直在法律上有着争论的热点话题，宋晓萱又代表着广大弱势群体，岂能不引爆网络！ 俞鸣远是躲不掉了，只能公开亮相表明态度。 在记者面前虽然大打太极，但干货也是有的，一句必须要让正义得到伸张，让他得到了在场记者的一片掌声。 叶欢站得不算太远，他似乎感受到了俞鸣远射过来的目光，其中充斥着滔天怒火，简直能把叶欢给当场火化了。 俞局长确实是苦，一件件要命的案子接踵而来，他如果心脏不太好，现在估计已经住进重症监护了。 当看到俞鸣远当众弯腰致歉，转身回去时的萎靡背影，叶欢心里也不是滋味。 等会儿就认个错吧！ 叶欢决定软一回。 可不等他走进市局，秦白若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接通后就听她叹气不断道：“俞局让我给你带个字。” “带个字？” “对。” “啥字？” “滚！” 叶欢特么笑了。 这是不给软的机会啊！ 求之不得！ “俞局没说要开除你，应该是看你在杨明的案子里，作出了核心贡献。”秦白若严重提醒道：“最近你离俞局远点，等他气消了，你再来认个错。” “你就这点气量的话，估计马上又要当回副局长了。”叶欢语气低沉道：“只要别因为我，为难大彪和晓军就行。” 叶欢没忘了还在看守所的张大彪和王晓军。 “放心，俞局的脾气其实算不错的了，你也知道最近发生了多少事，上面给他的压力无法想象。”秦白若声音突然轻松了起来：“困难很快就会过去的。” 叶欢不知她哪里冒出来的自信。 洛飞的枪击案毫无突破，林萧下落不明，上官瑾的命案又各种不合理。 叶欢感觉自己有十个脑袋，一时半会儿也别想全部搞定。 “大彪和晓军什么时候能出来？”叶欢想要帮手，越多越好，不然就有种力不从心的不适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欢孤狼的性格在转变，在面临各种问题时，一个人确实很难应对，他不是害怕，只是不想输！ “我也不确定，正当防卫的定性需要不少时间。” “不会有变化吧？” “放心。”秦白若回答的十分坚定。 “那我也放心了。”叶欢放心的是佟大志没有暴露，那他出席唐佳怡和李鑫辉的订婚宴，也就不会引人注目，他能成为最有力的控场人物。 市局是去不成了，叶欢看看时间，打算去接方怡下班。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风姿卓越的女人，她站在叶欢身前，上下打量了片刻后，微笑伸手道：“你好，我是苏美诗。” 叶欢与她握了下手，疑惑道：“我们认识？” 苏美诗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道：“那晚在废厂区，执行你的计划，把警察引到船上的人，除了晋哥，还有我哦！” 叶欢恍然道：“你是刘晋的女朋友。” 苏美诗笑意盈盈道：“任总向晋哥提到过您，主要是虎子的事情，还请您多费心了。” “虎子，他……”叶欢苦笑道：“你们算是虎子的亲人，可以好好劝一下他，听说刘晋在废厂区发展的很好，虎子过去帮忙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总比留在我身边要好。” “不！”苏美诗美眸精光连闪道：“我和晋哥找虎子谈过了，他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一致认为他应该留在您的身边。” “他的想法是什么？”叶欢眼神中带着一丝戒备，差点就直接挑明‘不搞基’的立场了。 第220章 酒吧 苏美诗在叶欢的质问下，只回答了四个字。 他想变强！ 人人都想变强。 虎子在经历了那种悲惨的无力和伤痛后，对于变强的执念恐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只是他为何要把变强的希望寄托在叶欢身上呢？ 在仓库相遇时，任斌这位大佬也在，难道不是虎子更好的选择吗？ 叶欢想不明白。 同居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按照约定，叶欢后天就要搬去和任斌虎子一起住，用于掩护任斌的搞基计划也将进入正戏阶段。 李达海那里依旧没有反应。 真不把那个要命的u盘当回事吗？ 叶欢不相信。 无声的对峙下，也许已经暗潮汹涌，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潜伏，随时准备爆发。 告别了苏美诗后，叶欢去接方怡下班，二人去菜场逛了一圈才回家。 方怡和姜芸各显厨艺，叶欢好好美餐了一顿，虽然姜芸也是电灯泡，但比王晓军这个毒舌要好多了。 叶欢在吃饭时，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引向佟大志，姜芸也是知无不言，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几乎把佟大志夸上了天。 而姜芸留在方怡家的原因，只用了照顾生病朋友作为借口，反正佟大志在她眼里就是个天真纯良的傻憨憨，自己说啥他都会相信。 双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姜芸说她见过佟大志的父母了，很和蔼的一对老人，谈吐儒雅，素养极高，虽然没有提到过去是干什么工作的，但绝对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 叶欢仔细听后，并没发现有价值的信息，关于他的身世之谜，看到还是需要从佟大志嘴里挖出来。 晚餐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可惜有姜芸在，另外一种和谐的交流就别想了。 叶欢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后，便独自离开了。 小区大门口，叶欢朝着门卫岗亭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摆了下手，桌上的显示屏里，赫然是方怡家门口的实时影像。 不久前杨明刚死在小区，现在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那伙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入室行凶。 而为了确保万全，叶欢不仅和秦白若打了招呼，让她派人在小区附近进行监控保护，也联系了任斌，把小区门卫换成了他的安保人员。 当初在仓库外伏击时，任斌手下的甜妞被炸伤了。 现在的小区门卫正是伤情初愈的甜妞。 甜妞只是在安全系数上加一道保险，他来这里其实就是疗养。 叶欢安心的走出了小区。 可有人却无法心安。 夜色斑斓，属于东平市的夜生活也拉开了帷幕。 酒吧是无数男女释放灵魂的不羁之地，在城北一处商用住宅的地下室上方，一道门看上去十分普通，它的背后却隐藏了一间远近闻名的酒吧。 当门被打开的一刹那，活力和激情就喷涌而出。 强劲的音乐，炫目的灯光，营造出一种狂欢的氛围。 酒吧的角落里，梁求实斜靠在舒适的沙发上。 谁能想到，一个教书育人的教导主任，竟然会是这里的常客。 当然，老师也是人，也需要激情和宣泄，只是梁求实最近好像把酒吧当成了家，每天晚上都会过来。 梁求实从来不是一个放荡形骸的人，只是内心的压力和煎熬，似乎只有在这种环境下，才能得到缓解。 杨明死了，上官瑾也死了，自己会是下一个吗？ 梁求实不敢去想，哪怕他有着一个足够保命的身份，却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危险的迫近。 真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吗？ 梁求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冲着对面的一个女子笑了笑。 女子的皮肤白皙如玉，光滑如丝，在灯光映衬下，微泛着淡淡的红润，令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梁求实不好女色，却也难以控制的被女子吸引，她不仅皮肤美不胜收，一张脸蛋更是无可挑剔，如同一幅精致的画卷，每个细节都流露出独特的魅力。 女子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深邃的红酒宛如她婉约的眸子，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梁求实同样端起酒杯，朝着女子致意后，放在嘴边浅尝了一小口，仿佛能品味到女子的柔情蜜意，她的美丽也在心中悄然绽放。 当然，梁求实有自知之明，如此漂亮的女人主动坐在自己这桌，绝对不是被他的书生气息吸引。 不是为了钓凯子，那就是别有企图。 连续三天了，梁求实只要来酒吧，女子就会坐在他面前，也不主动要求什么，她的眼中没有贪婪或爱慕，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古怪。 “这位女士，可否留一个电话号码给我？”梁求实不想与身份不明的女子有过多交流，只是不问个电话号码，似乎算是对女子魅力的一种亵渎。 女子娇媚一笑，放下酒杯把手机递了过去。 这一动作立刻吸引到了数道目光。 实际上，每当女子出现在酒吧，里面的一大半男人都会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脑子里开始幻想一些令人兽血沸腾的画面。 现在看到女子把手机递给了一个老男人，立刻有人心态失衡。 自己再垃圾，总比一个老男人强，何况这个老男人一身破落样，不像有权有势的人。 梁求实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暗骂了一声红颜祸水，快速在女子手机上输了自己的号码，还回去后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忽然，裤兜里一阵颤动，梁求实以为是女子打过来的，拿出来一看发现不是，脸上同时闪过一道惊愕之色。 梁求实快步走出了酒吧，接听道：“喂。” 电话里传出惊恐的声音：“老梁，出事了，快来帮我！” 梁求实心中一突，脸色阴晴不定道：“你冷静点，好好说话！” 那个惊恐的声音好像正被人用枪指着，颤抖不止道：“我……我失手把夏梅给杀了。” 梁求实浑身一震，他的心跳如擂鼓，脸上的肌肉像是被冻住一般，只剩下一双闪亮的眼睛在转动。 杨明死了，上官瑾死了，现在夏梅也死了，如果…… 梁求实的呼吸急促，喘息声犹如一首充满恐惧和兴奋的交响乐。他的手死死地抓住通话中的手机，似乎抓住的是对面那个惊恐声音的主人。 第221章 一份礼物 酒吧里，女子脸上的浓妆盖不住柔和的五官，眼神却变得无比凌厉，与刚才的妩媚多情判若两人。 吧台旁边的条凳上坐着几个成功人士打扮的中年男性，后面的年轻人们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肆无忌惮地欢笑吵闹着。 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眼神都在往女子这边乱飘。 梁求实能要到女子的电话号码，无疑让不少人有了搭讪的胆量。 换作平时，他们可不敢轻易招惹，毕竟相貌极品的女人一般都是名花有主，她们背后的男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罪得起的。 有两个按耐不住的小青年走了过去，屁股才刚坐下，四个壮汉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这里的位置有人了。”领头的壮汉瞪着两个小青年，另外三人分散开后，眼神挑衅的冷冷站立着。 “哦，不好意思。”两个小青年是来找乐子的，自然不会与人冲突，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争风吃醋，当即灰溜溜地走开了。 就在这时，一个体格子比四个壮汉还要大上一圈男人登场了，裸露出来的胳膊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疤痕和纹身，有些疤痕看起来像是被锐器割伤的，有些纹身则像是被火烫过的，无不狰狞可怖。 “美女，方便我坐下吗？”男人怪笑着弯了弯腰，脖子上的一根粗大金链子晃了起来，给人一种暴力和财富的双重威胁感。 女子微微皱眉，神情如同寒风中摇曳的冰花，娇艳而清冷。 “你不说话，我就当答应了。” “我怕你会后悔的。” “后悔？”男人眼珠子一转，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却不是无脑的蠢货，女人话里的威胁一点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这座位，我家人马上会过来坐的。”女子看着半撅着屁股，迟迟没敢坐下的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笑百媚生，再笑倾人城。 男子看呆眼了，心中暗暗发狠，这朵花哪怕带毒，今晚他也一定摘了。 悬着的屁股终于要落下，男子的肩膀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接着整个人飞了起来，不等落下，头上又重重地挨了一记酒瓶子。 “砰！” 男子摔地上一动不动，想必是去梦里摘花了。 四个壮汉手下全都干瞪眼，他们不敢为大哥出头，也没人会嘲笑他们不讲义气。 在那个如山岳一般的巨人面前，除非是受虐狂，正常人没几个敢出手的。 没一会儿，酒吧保安就把昏迷不醒的男人抬了出去，只要事态不扩大，影响不到酒吧的生意，那打架斗殴的胜者，依然是尊贵的客人。 酒吧里，所有的议论声，窃窃私语声一瞬间停止。 吧台边的成功人士们纷纷收回了投向女子的目光，若是再看下去的话，说不定就成残疾人士了。 那群围坐在一起肆意说笑的年轻人们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这一刻，众人见证了一个真理。 极品美女是稀缺资源。 流通在市面上的稀缺资源几乎不存在，哪怕能看到，也绝对轮不到你来染指。 除非去找潜力股，从幼儿园或小学里找，提早下手才有一丝希望。 记住了，只是一丝希望而已。 因为稀缺资源是会引来抢夺的，哪怕拥有了，没有实力的话，也是守不住的！ 红颜祸水就是这个意思！ 震撼全场的巨人坐到了女子的对面，一身的凶悍之气已经消散不见，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宠溺之色。 “丫头，来了也不提早说一声，没有梁求实这档子事，你就不打算见我吗？”佟大志语气带着不满，眼中却只有欣喜和疼惜。 “佟叔你瞎说，我想死你了好不，只是看你事多，这才不来打扰。”女子脸上的娇媚和凌厉都不见了，她的岁数接近三十，此刻表现出来的童真可爱，宛若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尽挑好听的说，你说想死佟叔了，也不见你打个电话过来。”佟大志笑着责怪道：“人还没见到，便安排佟叔去干活，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女子吐吐舌头，娇笑道：“佟叔，我哪敢打电话给你，万一给我未来婶子听到了，她吃起醋来我罪过可就大了。” “好啦！别逗你佟叔了。”佟大志脸色微微一沉道：“梁求实在外面接完电话后，脸色很不正常，又害怕又激动的。” “那就对了。”女子嘻嘻笑道：“我一周前就来了，最近三天一直在这里陪着梁求实，基本把他给看透了。” “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我在准备一份礼物。” “给谁的？” “魏东方！” 佟大志脸色顿变，眼神冰冷而无情，仿佛一片冰川般没有一丝温暖。 另外一边，坐在出租车上的梁求实面色凛然，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只见一个女人躺倒在实木地板上，歪着的脑袋旁边是一滩殷红的鲜血。 夏梅，梁求实曾经的同事，市三中学的音乐老师，高升到了市教育局。 这个在校期间，传出诸多绯闻，风评很差的女人死了。 死在了市三中学前任校长的手中。 谭丰华！ 夏梅和谭丰华那点事情，在市三中学算不上什么秘密。 音乐老师和校长勾搭在一起，听上去有伤风化，损害了人民教师的形象，实际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夏梅没有婚嫁过，谭丰华的妻子早亡，二人都是单身，从道德层面上也无法指责，谈情说爱有何不可？ 在离开市三中学后不久，他们就领证结婚了。 老夫少妻免不了矛盾，只是万万没想到，一场争吵竟然演变成了误杀！ 谭丰华告诉梁求实，他被夏梅骂不中用，说要去外面偷汉子，一时气不过就拿起了高尔夫球棍，也不知道挥了多少下。 等反应过来时，夏梅已经被他给打死了。 谭丰华打给梁求实电话，目的就要借笔钱跑路，他的钱全捏在夏梅手上，连家里银行卡的密码都不知道。 梁求实答应给他钱，可要过来先与他见上一面。 谭丰华似乎不太乐意，不过为了拿到钱，最后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出租车停在了一处城中村外面。 谭丰华上了年纪，不喜欢市区的喧闹，退休后决定住回老房子，空气环境也都不错，十分适合养老。 而在梁求实看来，这里风水不错，也很适合当埋骨之地。 下了出租车，梁求实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神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仿佛在密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 第222章 人算我杀的 夜色深沉，梁求实独自走在幽静的村间小路上，两旁的房屋早已熄灯，只有远处路灯下投来的微弱光芒，如同幽灵般忽明忽暗。 梁求实认识谭丰华的老房子，以前为了讨好这位校长大人，逢年过节他都会算准时间，找谭丰华回老房子探望母亲时登门拜访。 这番操作走的是老人路线，效果可比直接拿礼物送到谭丰华手里要好得多。 老房子是一栋三层小楼，谭丰华退休后，重新装修了一遍，外观看上去漂亮又气派。 不过此刻，小楼漆黑一片，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生机。 微风吹过时，周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营造出一种阴森诡异的气氛。 梁求实来到小楼外，皱着眉头刚要拨通谭丰华的电话，只见里面有灯光起来，熟悉的声音随即传入耳中。 “老梁，是你吗？” 梁求实应了一声，只见小楼大门被打开，谭丰华走了出来，像做贼一样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神色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怎么办？我杀人了！我没想杀她啊！全怪她自己不好，说什么要给我戴绿帽，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冷静一点！”梁求实打断了谭丰华的喋喋不休。 谭丰华脸色苍白，看着梁求实的眼神里全是乞求。 曾经的他是高高在上的校长，梁求实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条恭顺的狗而已，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救星。 梁求实微微昂起头，心中充斥着一种强烈的快感。 “老梁，我现在只有靠你了。”谭丰华的故交朋友不少，可涉及到了杀人，梁求实就成了他唯一能依靠的人。 当年楚伟那件事情之后，谭丰华和梁求实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特别是在杨明，夏梅，上官瑾死后，楚伟那件事情暴露在明面上的知情人，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这也是谭丰华敢告诉梁求实，他把夏梅给杀了的原因。 过去是间接杀人，现在是直接杀人，曝光之后的下场没什么区别。 “你确定想逃吗？”梁求实不断舔着嘴唇，眼神闪烁个不停，看上去比杀了人的谭丰华还要紧张。 “不逃还能怎么办？”谭丰华跺着脚，语无伦次道：“我……把人偷偷埋了？对了，小楼后面就有一块荒地……也可以扔河里，多绑点石头，别让尸体浮上来就行。” 谭丰华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梁求实的手臂，把他拽进了小楼。 刚走进去，梁求实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夏梅。 夏梅穿着红色睡袍，闭着双眼，蜷缩着身子，犹如睡着一样。 不得不说，夏梅是一个美人，如果不是那滩刺目的鲜血，仅仅看她精致的五官和安详的神色，根本不敢相信她是一具尸体。 谭丰华不顾名声把夏梅娶回家，说到底就是贪恋她的美色。 “哇！” 谭丰华突然捂住嘴，弯着身子跑出了小楼，蹲在地上连连作呕。 漂亮女人变成了尸体，带给人的感官也只剩下恶心了。 梁求实跟了出去，等谭丰华吐完后，他才缓缓道：“藏尸只是权宜之计，时间长了总是瞒不住的。” 谭丰华摘下了眼镜，抹着嘴巴道：“那只能逃了。” “隐姓埋名，提心吊胆的日子，你确定过得下去？”梁求实一脸讥诮道：“校长，你这大半辈子清闲享受惯了，逃亡的日子绝对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 “我……总比让警察抓起来枪毙要好！”谭丰华情绪有些激动，盯着梁求实道：“老梁，你是不是不想给我钱？你可别忘了，我如果被抓，你也逃不掉的！” 梁求实淡漠道：“我当然知道。” “那就好，我也不问你要多，五百万，这笔钱相信你是拿得出来的。”谭丰华似乎担心梁求实哭穷，厉声道：“你在教导主任的位子上，每年能捞多少油水，我可是一清二楚。” “不是钱的问题。”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帮你脱罪。”梁求实一脸幽寂，仿佛一切的情感都暂时被深埋在梦境的土壤里，只有那均匀的呼吸声，像是在述说一个寂静的故事，他凝视着谭丰华，低声问道：“如果夏梅是我杀的，你说好不好？” “啊？”谭丰华瞪大眼睛，颤抖着把眼镜带上，当看到梁求实一副认真的表情时，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我可以帮你顶罪！” “老梁，我可是杀了人。”谭丰华艰难咽下一口唾沫，他的耳朵没坏，却认为梁求实的脑袋坏了。 “五百万！”梁求实咬牙道：“这是你刚才开的价，我也要这个价，你答应下来，我就帮你顶罪！” “你在开什么玩笑？人死了，钱还有个屁用！”谭丰华一脸的气急败坏，似乎认为梁求实在戏耍他。 “我死了，可我儿子还活着。”梁求实惨笑一声道：“我也不瞒你，前不久我赌球，把家底败得差不多了，不过钱没了还能挣，可我没多少机会去挣了。” “没机会？” “肺癌，晚期！”梁求实说着，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一团血沫被他吐在了地上。 谭丰华吃惊不已，结巴道：“这……你……” “别犹豫了，我顶罪之后，你就可以拿着夏梅的死亡证明去银行取钱，只要钱到我儿子手里，我就安心去吃枪子，若是你敢过河拆桥……”梁求实恶狠狠道：“我一定翻供告发你，连同楚伟的事情也一起交代出来。” “别！我答应！我答应你了！”谭丰华下意识出声稳住对方，脑子里一片混沌，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答应就好，那么现在……”梁求实目光灼灼道：“我今晚来找你，为的是劝夏梅回到我身边，她不答应，骂我那方面不行，我一气之下把她给打死了。” 谭丰华一脸古怪，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是难以开口。 “这么说还不够，警方未必会相信。”梁求实伸出了手，一根染血的高尔夫球棍递给了谭丰华。 刚才在小楼里，梁求实捡起了夏梅尸体边上的高尔夫球棍。 谭丰华眼皮狂跳道：“老梁，这是干嘛？” 梁求实把高尔夫球棍硬塞进了谭丰华手里，用命令的口吻道：“拿它打我！”说着，他转过了身去。 谭丰华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梁求实听不到动静，怒声道：“快点！打我！你敢不打的话，我马上就报警抓你！” 谭丰华浑身一个激灵，举起高尔夫球棍打了过去…… 第223章 先选真相，再定生死 上官瑾的命案传开后，各大网络平台上全是对他的口诛笔伐，同时也引发了关于医学规培生的激烈争论。 所有人似乎都认定了上官瑾死有余辜，宋晓萱这个深受迫害的医学规培生才是受害者，她杀死上官瑾是毫无争议的正当防卫。 网红大咖们利用这个热点，为了争取到最大限度的流量，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宋晓萱的清白之身被上官瑾夺去的细节，也被曝光了出来。 网络上的喧嚣越发不可收拾，一个个正义感爆棚的网友，在线下搞了好几个请愿团体，要求政府立刻判定宋晓萱无罪！ 重压之下，负责主办此案的关羽，无可奈何的把叶欢请了过去。 叶欢是市局秦队点名配合办案的人，只要他放出话来，那案子就可以定性了，出了事也可以让市局担着。 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大地被清晨的雾霾所笼罩，仿佛被一层灰色的绸缎轻轻包裹，使得所有的景色都变得模糊而混沌。 叶欢打了个哈欠，一副不爽的模样，他和方怡在一起激情四射的美梦，被关羽的一通电话给搅黄了。 梦里特么都到关键时刻了！ “叶顾问，我快要顶不住了，不知道是哪个混蛋透露了我的手机号码，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响了不少于一百次，全是要我放人的。”关羽顶着两个熊猫眼，一脸的憔悴不堪。 “关队，宋晓萱现在可以提审了吗？”叶欢看他这副衰样，也不好意思责怪他打扰了自己的美梦，直入正题要求审讯宋晓萱。 “没问题，不过审了也没用，那小姑娘从案发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口供一定要有。”叶欢态度坚决，他知道关羽的小心思，希望尽快作出正当防卫的调查结果，可他更在意宋晓萱的心思，在弄明白之前，他是不会轻易下定论的。 “好吧，我来安排。”关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揉着乱糟糟的头发道：“案子的初步调查资料全在里面，你可以先看看。” 叶欢坐到了角落的沙发上，提起精神开始一页页翻看起来，他有一目十行的本事，这次却看得很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细节。 关羽没去安排提审，他就一直在旁边陪着，萎靡不振的脸上，隐隐透着几分忧虑。 差不多一个小时，叶欢才把资料看完。 “关队，里面有些东西……”叶欢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流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叶顾问，有发现？”关羽张大嘴巴，眼睛瞪圆，似乎是惊叹叶欢的洞察力，只不过浮夸的模样假到不行。 叶欢忍着不笑，他真想提醒关羽：你，真的不适合演戏。 命案的调查资料里面，有好几处引人注意的地方。 关羽好歹是一个刑警队长，他再愚笨，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关队，宋晓萱没说过她杀人吧！” “没有吗？”关羽还在装糊涂，可在叶欢冷厉的眼神下，他只能如实道：“嗯，仔细想想，她确实没说过杀人，不过……” 叶欢打断道：“没说过就行，其它的不要妄加揣测。” 命案现场的一切，似乎都证明了宋晓萱杀害了上官瑾，何况她有自首情节，还不能证明她承认杀人吗？ 确实不能！ 宋晓萱的自首是建立在她主动打了报警电话，可她报警的内容里没有提到杀人，只说自己遭受了强暴。 当然，避重就轻是人之常情，宋晓萱强调自己是受害者，在当时的情况下，也谈不上什么不对，毕竟杀人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 但是无论怎么说，没有承认杀人的口供也是事实。 还有那把手术刀。 技术人员在手术刀上提取到了宋晓萱的指纹，这点没有意外，却还发现了上官瑾的指纹，似乎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手术刀的刀柄握在了宋晓萱的手里，她一刀刺中了上官瑾的心脏。 在遭受重创之下，上官瑾还有能力从宋晓萱手里夺去手术刀？ 若是没有，为何会留下指纹？ 正常情况下，上官瑾即使去夺刀，也只能碰触到刀刃，可他手上并没有被割伤的痕迹。 唯有一种解释。 宋晓萱刺中上官瑾后，吓得脱手了。 上官瑾自己把刀拔了出来，却在生命力迅速流失中，失去了所有的行动力，直到死亡。 宋晓萱在上官瑾死后，又把刀拿回了手中。 一个处于惊吓过度的人，寻找武器保护自己是一种最基础的本能。 叶欢没问关羽手术刀上的疑点，他认为对方就会用这种解释来敷衍。 “叶顾问，你还发现了什么？”关羽小心翼翼地问道，胆小慎微的作态简直有辱美髯公的威名。 “没了！”叶欢撇了下嘴，他是看出来了，关羽是铁了心不想查下去。 想想也正常。 一个丢失清白的无辜少女，一个威逼利诱的恶毒医生。 哪个该生，哪个该死，一点都不难选。 叶欢先选真相，再定生死！ “关队，我要见宋晓萱。”叶欢斩钉截铁道，声音中表达出的强硬态度，已然不再给关羽留有任何余地。 “哎！叶顾问，小姑娘受不住刺激，你……” “放心，凭我这张脸，小姑娘没有不喜欢的。”叶欢信心十足，并不是在恬不知耻地自卖自夸。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从感官开始。 不分男女，只要长得漂亮，总能给对方带去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另外，叶欢要见宋晓萱，也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她到底是心灵受创无法正常表达，还是故意不开口。 若是故意不开口，她是在怕言多必失吗？ 真是这样的话，宋晓萱的正当防卫必有隐情。 二十分钟后。 叶欢在审讯室里见到了宋晓萱。 小姑娘柔弱得像一朵娇嫩易折的花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露着无助和惊惧，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关羽站在外面，他不忍心去审讯宋晓萱，实在是想不明白叶欢为何就是不肯放过这个可怜的女孩。 难道一定要推翻正当防卫，逼迫宋晓萱承认是谋杀吗？ 关羽叹了口气，心中一阵黯然。 第224章 谎言测试 “你看我帅吗？” 叶欢用厚颜无耻的开场白，拉开了审讯宋晓萱的序幕。 关羽的熊猫眼变成了斗鸡眼，他承认叶欢的颜值很给力，可用在一个不久前被人侵犯的女孩身上，这种暧昧的问话极为不道德，只会产生恐吓的作用。 宋晓萱茫然地点了下头，双瞳随即缩紧，惊怖之色喷涌而出。 叶欢的笑脸落在她的眼里，仿佛成了上官瑾的丑恶嘴脸。 表情有变化，说明宋晓萱不是麻木的，她对外界信息的感知力没有丧失。 “你赞我一声帅，我就放你出去。”叶欢挤着眼睛笑道：“你只需说一个帅字，便能获得自由，这笔买卖怎么样？” 宋晓萱咬着嘴唇，脸上显出了清晰可见的挣扎之色。 这不是一个会伪装的女孩，又或者她的演技高超到可以随性发挥。 叶欢倾向于前者。 宋晓萱的害怕是真实流露的。 那么会害怕到说不出话来吗？ 叶欢不相信，理解不了宋晓萱为何不愿开口。 案情都不问，只让她夸一声帅，还用自由为诱饵，却是依旧破不了她的心防。 宋晓萱低下头，双眸紧闭，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 抗拒叶欢的到来。 亦是抗拒说话！ 叶欢垂下眼眸，唇角微扬，流露出一种狡黠的邪魅笑容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官瑾没有死，你那一刀虽然很致命，但被医生给救回来了。” 宋晓萱的双手无意识地握紧，身躯颤抖不止，好像活着的上官瑾能给她带去恐怖的伤害。 可在叶欢看来，宋晓萱怕的不是上官瑾本身，而是他能揭开真相。 果然有隐情！ 宋晓萱如果是正当防卫，上官瑾不死，对她只有好处。 正当防卫很多时候都是以人命为前提条件，作为与防卫过当的界限。 宋晓萱不喜反忧，甚至表现出程度更深的恐惧，那她的正当防卫必有蹊跷。 “医生说上官瑾的生命体征不稳定，随时可能会死。”叶欢的谎言进入到了第二阶段。 宋晓萱恐惧的神色明显一缓。 “上官瑾失血过多，导致大脑长时间供血不足，部分脑部组织永久性坏死，即使度过危险期，他大概率也会变成一个口不能言的植物人。”叶欢在第二阶段的谎言上增添了砝码。 宋晓萱整个人松弛下来，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解放，好似从地狱来到天堂，沉浸在了安宁与舒适之中。 “不过……”叶欢话锋一转，颇为遗憾道：“上官瑾的家人联系到了国外的着名神经外科医生，听说那个老外连大脑萎缩都能治好。” 宋晓萱满脸惊惶，又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她的嘴里发出一声轻响，好似压抑着的尖叫。 叶欢最后阶段的谎言反转，再次证明了宋晓萱无比在意上官瑾的生死。 上官瑾活着。 正当防卫可能就不成立。 真相就是谋杀！ 那么问题又来了。 为何上官瑾活着，宋晓萱就认为自己的正当防卫会被撕下伪装呢？ 仅凭上官瑾的一张嘴？ 强暴事实不容改变，即使强暴行为已经终止，宋晓萱出于报复袭击了他，上官瑾也无法证实。 叶欢百思不得其解，他清楚自己忽略掉了某个重要的因素，命案的细节线索不断徘徊在脑海中，终究是不得要领。 宋晓萱在无声地抽泣，她没有被吓到崩溃，必然是有某种执念提供了支撑的力量。 一个医学规培生，又能有什么执念呢？ 又过去了五分钟，叶欢和宋晓萱的僵持没有任何结果。 沉默对于宋晓萱而言，其实就是保护自己的最有力武器，只要她能坚持下去，法律的公正将会降临在她的身上，社会和网络上也会沸腾，讴歌她的抗争和勇气。 多么美好的结局啊！ 叶欢轻叹一声，起身离开了审讯室，见到门外的关羽一脸惭愧之色，他微微一笑道：“让你见笑了，最后还是没能撬开宋晓萱的嘴巴。” 关羽无言以对，宋晓萱听到上官瑾生死不明时的巨大反差表现，足够表明这起命案不是想象中的正当防卫致人死亡。 “叶顾问，这个案子……”关羽犹豫不决道：“我从检察院的朋友那里得到消息，这起命案会作为一个典型，用来完善正当防卫的司法制度，宋晓萱不久后就会被宣布无罪释放。” “你认为她有罪吗？”叶欢透过审讯室的窗户，看着里面楚楚可怜的宋晓萱，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罪恶感。 宋晓萱既然无罪，又何必死追猛打，真相就一定重要吗？ 关羽沉声道：“法律宣判她无罪，那她就是无罪的。” “有道理。”叶欢轻笑一声，似乎接受了关羽官方式的回答。 二人一问一答中，上官瑾的命案也许就这么落下了帷幕了。 叶欢有些不甘心，却也并非不能接受。 死了一个该死的人，好像没必要为他浪费精力。 “叶顾问，秦队那里还请您给个交代。”关羽开始甩锅了，这个作为典型又疑点重重的案子，他是真不敢一个人承担。 “我会和秦队说的，只是她的态度我可说不准。”叶欢不接锅，又甩给了秦白若。 关羽愁眉苦脸地揉着脑门，正想着这锅还能怎么个甩法，一个警员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关队，友爱村有命案，两人死亡，一人轻伤。” “卧槽！”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这是要把人推到风口浪尖上啊！ 关羽骂咧咧地要赶去凶案现场，通报的警员急忙道：“关队，徐哥已经带人去了，凶手也落网了。” “这么快抓到人了？” “凶手打的报警电话。” “嗯？” “凶手就是那个轻伤的，他主动自首，还说自己是正当防卫。” 关羽和叶欢闻言皆是一惊，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这么巧？ 又是一起正当防卫的命案？ 叶欢脸色变幻了一下，低声问道：“报案的凶手说自己的名字了吗？” 通报的警员回答道：“说了，他叫梁求实，死的两个是他以前的同事，一个叫夏梅，一个叫谭丰华。” 叶欢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眸闪烁不定道：“真有意思，这是商量好了一起死吗？” 第225章 又是正当防卫 叶欢没有想到，再次与梁求实见面，还是在审讯室里。 一切都来得很突然，似乎又蕴含着某种必然。 也许在关羽眼里，梁求实和两个死者只是同事关系，可叶欢却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一条见不得光的纽带。 随着杨明和上官瑾的死亡，加上之前蒋兴邦也死了，如果梁求实又把夏梅和谭丰华给杀了，那么在明面上，当年楚伟的猝死案就只剩下他一个知情人了。 这会是动机吗？ 叶欢的第一反应就是梁求实设局杀害二人，并伪装出正当防卫。 可随着梁求实的供述，一连串证据摆在了眼前，叶欢不得不承认，这又是一起堪称完美的正当防卫案件。 首先，夏梅是谭丰华杀的。 警方从通讯公司获取到的电话录音里，谭丰华亲口告诉梁求实自己杀了人，并且还发了夏梅的死亡照片给对方。 梁求实来到谭丰华家里时，双方爆发了激烈冲突。 根据伤情显示，梁求实的后脑受到了高尔夫球棍的重击，留下了一道八厘米长的创口。 谭丰华偷袭造成的。 因为梁求实劝说谭丰华自首，否则他就报警，后者表示要考虑一下，却趁着梁求实不备，想要置他于死地。 高尔夫球棍击打后脑，确实是杀意十足。 在那种情况下，面对一个刚杀了自己妻子的人，梁求实的反击是没有限制的，最后他夺下了高尔夫球棍，反杀了谭丰华。 整个犯案情节全出自于梁求实的口供，无法让人轻易相信，却也找不到明显的破绽。 叶欢根本就不信！ 一个字都不信！ 谭丰华一定是被梁求实故意杀害的。 不过梁求实的动机还处于不可告人的秘密阶段。 换句话说，在动机不明确的条件下，没有任何线索指出梁求实有预谋杀人的嫌疑。 梁求实心里一定很得意。 抓住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蓄意谋杀完美的制造成了正当防卫。 无解。 相比于宋晓萱的正当防卫，梁求实在这起凶案中，没有任何疑点可言。 若是一定要说疑点，那就是梁求实的表情了。 他很害怕。 他也应该害怕。 杀了人岂能不害怕？ 叶欢认为梁求实是装的，当初在范小希的失踪案里，他就展示过非凡的演技。 可这一次，梁求实好像是真的怕了。 因为梁求实根本就没有在装害怕，他更像是在掩饰害怕，强撑着表现出镇定的样子。 你可是杀了人啊！ 镇定演给谁看？ 叶欢摸不准梁求实的套路，却能看穿他的心虚。 梁求实在供述时，虽然在极力稳定心神，可他的声音一直在颤抖，言语变得断断续续，眼神游移不定。 乍看上去，他好像还没从杀人的紧张和恐惧中恢复过来。 叶欢不认为这样。 梁求实曾在他和洛飞的审讯下，做到游刃有余的演戏，可见心理素质十分强大，杀人后或许会有不适，却不太可能持续到现在。 若是伪装害怕也就算了，偏偏他是在掩饰害怕，实在是蹊跷得耐人寻味。 叶欢作出了一个假设。 梁求实在杀人时遇到了突发状况，心灵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或许还会揭露他的故意杀人，所以才会产生持续的害怕。 叶欢没有直接参与审讯，毕竟他和梁求实有过接触，担心引起他的警惕，因此只是一直在窗外看着。 越看越是糊涂。 徐文彬的现场勘查也初步完成了，所有的发现基本符合梁求实的供述。 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就是谭丰华的卧房很乱，好像被贼光顾过一样。 一个装了大半的行李箱似乎可以解释。 谭丰华杀妻之后想着逃跑，当然会收拾行李，惊慌之下的胡乱翻找，卧房也就无法避免的被弄得一团糟了。 难不成叶欢错了，梁求实真是正当防卫？ 谭丰华这个年逾六旬的退休校长，会是一个杀妻后，又想把梁求实杀了的超级狠人？ 叶欢拨通了姜芸的电话，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便问起了谭丰华的为人。 姜芸被震惊到了，许久才缓过气来，讲起了谭丰华的个人情况。 叶欢听完，没有发现他有任何狠人属性，特别是在家庭中，一直扮演着妻管严的角色。 谭丰华的亡妻在世时，亡妻说往东，他不敢往西，三天两头脸上挂彩，全是家里母老虎的杰作，连在背后骂几句发泄一下都不敢。 由此可见，谭丰华要么爱妻入骨，甘心受虐，如果不是的话，他就是一个骨子里胆小怕事到极点的人。 在亡妻那里能当受气包，为何面对现任妻子夏梅，他敢于痛下杀手？ 在给梁求实的电话里，谭丰华说是绿帽问题引发的命案，可并没有事实依据，只不过谭丰华某方面力不从心，引来夏梅的不满，从而说了几句难听的气话罢了。 这种程度就能杀人？ 谭丰华会不会是在说谎？ 目的是为了把梁求实诱骗过去？ 叶欢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和宋晓萱命案中一样的问题。 命案现场还有其他人！ 夏梅不是谭丰华杀的。 有人杀了夏梅后，要挟谭丰华把梁求实骗过去，意图把楚伟猝死案的知情人全部灭口。 友爱村的监控做不到全覆盖，极有可能让人从监控盲区进出了谭丰华的家。 这样一来，梁求实的过度紧张就有了解释。 他是遇到了一个真正要杀害自己的人。 问题是那个杀手呢？ 梁求实又为何活得好好的？ 叶欢的猜测走进了死胡同，何况梁求实是主动要求过来的，谭丰华在电话里没有任何诱骗的言词。 而死胡同未必一定走不通，现在摆在眼前的不合理就这两点。 谭丰华没有杀妻的胆量。 梁求实的害怕十分反常。 谭丰华，梁求实，夏梅，还有…… 叶欢坚信犯案现场存在第四人！ 警方的现场勘查一定有疏漏，需要进一步去确定！ 另外，梁求实也是突破口。 叶欢挂断了姜芸的电话后，看着正要结束审讯的关羽，当即推门而入，冷厉道：“梁主任，我们又见面了。” 第226章 错误的猜测 当叶欢出现时，梁求实的脸上闪过一道惊愕之色，他不明白负责范小希失踪案的警察，为何会在这里。 关羽一脸意外，他才知道叶欢和梁求实认识，立刻抬起椅子往旁边挪了一些，把主审让给了叶欢。 叶欢本来不想引起梁求实的警惕，现在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若是这起命案存在第四人，那么无论到底发生了什么，梁求实都面临着生命危险，与警察合作才是他的出路。 “梁主任，谭丰华和夏梅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叶欢阴沉着脸，言词激烈道：“而他们二人和你是什么关系，我也清楚的很，现在你已经无路可选了！” 梁求实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手里的纸杯也不自觉地颤抖，却还远远谈不上绝望和妥协，他勉强稳住心神道：“警官，我该交代的都说了，谭丰华要杀我，我是被迫反击。” 叶欢不与他争论，冷笑道：“我不关心谭丰华是怎么死的，好比我也不在乎上官瑾死在一个医学规培生手上，我的眼里只有活着的人。” 梁求实不是傻子，叶欢连上官瑾都提出来了，那么当年楚伟的猝死案必然已经被警方掌握，范小希的失踪把他和上官瑾牵连了进去，估计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梁求实呼吸急促，眼神中弥漫的紧张气息越发浓郁，可他没有退路，只能咬牙坚持到底。 关羽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也意识到梁求实身上还有其它案子，从叶欢所言中，不难判断还和上官瑾有关。 “老实交代，顽抗到底对你没有好处！”关羽的威胁毫无意义，只是他的情绪充斥着沉重的焦虑感，好像陷入到了某种进退两难之境。 梁求实重重敲击着桌面，嘶吼道：“我才是受害者！谭丰华是一个歹毒的杀妻凶手，我是在为民除害！” 叶欢皱眉，心想梁求实难道和第四人达成了某种交易？ 他摆脱了被灭口的风险？ 这才丝毫没有和警方合作的态度。 纵观在楚伟猝死案中的所有人物，蒋兴邦是第一个死的，只不过死因不明，应该和楚伟猝死案无关。 但是从杨明开始，在他搜寻范小希的动机暴露后，上官瑾，谭丰华，夏梅接连死亡，很难不把他们和楚伟猝死案联系在一起。 而除了活着的梁求实，还有一个关键的未知人物。 姜芸偷拍到的那个地位显赫的年轻人。 叶欢不禁怀疑，所有人的死亡，都是为了避免暴露年轻人的身份。 现在梁求实还活着，并且敢于不依靠警方，只能是他认为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可这份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梁主任，不要被乐观冲昏了头脑，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哪种人才最能让人放心，我相信你心里十分清楚。”叶欢刺激着梁求实的神经，性命攸关之间，他不信对方的心态可以丝毫不动摇。 “警官，我们之间恐怕有些误会，你的话我是越听越糊涂了。”梁求实心中泛起了寒意，他的处境是不妙，却还分得清哪种选择活下去的机会更大。 叶欢心中惊疑不定，他发现梁求实在面对可能被灭口的问题上，表现出了相当的冷静，难道他压抑着的害怕与灭口无关？ 自己猜测的方向错了？ 一次错了，两次还错，接连的两起正当防卫真是碰巧遇上吗？ 不对！ 若是有人要灭口，也不会一下子制造两起凶案，这么做只会引起关注，特别是上官瑾的命案，已经在社会上造成了轩然大波。 灭口是为了隐瞒，悄无声息的才对。 而这两起正当防卫，似乎给人一种就是要闹大的感觉。 校长和女老师的爷孙恋，以杀妻收场，再死在了同事的正当防卫之下。 若是这起凶案曝光出去，不知会惹出多少大瓜，必定有人会造谣出所谓的凶案真实内幕，一场由教师三角恋引发的血案。 叶欢眼神飘忽不定，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极速膨胀开来。 两起命案会是有人故意操纵，故意要把事态闹大吗？ 目的又是什么？ 叶欢仰起头，双眼凝视着天花板，他的脑海中充满了各种思绪，像是一团纷繁复杂的线，让人无法平静。 关羽小声提醒道：“叶顾问……” “哦，没事。”叶欢回过神来，看向梁求实道：“其实对你而言，留在这里，要比放你出去安全得多。” 梁求实默不作声，看上去好像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沉稳，眉宇中却是依然有着难以散去的害怕之色。 没有人能猜到昨夜的那场杀戮。 因为梁求实自己也没料到，他的正当防卫根本不成立，其中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破绽！ 叶欢离开了审讯室，又陷入到了新一轮的沉思，没有注意到关羽一直没动。 关羽的审问已经结束了，一双眸子却还盯着梁求实，他的眼神深邃而迷离，似乎在权衡着各种选择的利弊。 叶欢在外面碰到了徐文彬，刚想提醒一句现场勘查需要仔细核实，可不等他开口，徐文彬就带来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情况。 凶案现场没有第四人！ 友爱村的监控确实做不到全覆盖，可在谭丰华家附近的两处监控盲点，刚好被两辆私家车的的摄像头拍到了。 换言之，在案发期间，出入谭丰华家的只有梁求实一人。 叶欢傻眼了。 第四人的猜测仿佛成了笑话，梁求实的正当防卫再次变成了无懈可击。 叶欢不甘心，向徐文彬确定监控和车载摄像头的真实性，换来的只有无情的嘲讽，以及徐文彬对自己的专业性遭受质疑的愤怒。 “不可能！梁求实分明在害怕！这么板上钉钉的正当防卫，他到底在怕什么！”叶欢在心中嘶喊，他能感觉到真相近在咫尺，可就是抓不住。 徐文彬抛下了叶欢，找到了审讯室的关羽，问他怎么写案情通报。 关羽面色凝重地说了声再等等。 徐文彬一脸疑惑，关羽平日里很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似乎对梁求实的这起正当防卫案有着不同的看法。 第227章 另一个挑战者 帝尊不夜城。 大衣男子虚脱地倒在沙发上，喘息的声音像是从罐头里传出的老鼠的呻吟，急促、微弱，却又如同一颗颗爆炸的弹片在寂静中引起波澜。 卓妍娇喘着侧躺在边上，双手紧紧抓住大衣男子胸前的衣服，仿佛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他一样。 大衣男子轻抚着卓妍光洁无瑕的后背，宽慰道：“不用担心，这一步早晚都要走，现在的结果其实是最好的。” 卓妍好几日没看到大衣男子了，心中的渴望在刚才化作了无限激情，也让二人同时释放了与日俱增的压力。 “他要来了，最快的话，今晚就能到达。”卓妍把脸贴在了大衣男子的胸口上，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 那不仅是激情过后的心跳，亦是激动和期待，仿佛即将迎来命运的转折。 “我知道，他不是马上就要到的话，上官瑾也不会死。”大衣男子感到一股热流在体内奔腾，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他无法控制地笑出了声，甚至有一种呼喊的冲动。 魏东方要来了。 也只有魏东方才能让大衣男子如此兴奋。 大衣男子手上陡然发力，指甲嵌入了卓妍后背的皮肉中。 卓妍微微皱眉，低吟道：“轻点……” “哦……”大衣男子应了一声，手上却是一点没有放松，他掐的更紧了，似乎从中获得了巨大的满足。 卓妍忍着痛楚，她明白大衣男子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轻松，这才心甘情愿的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带去宣泄。 大衣男子终于停下了动作，在卓妍的额头亲吻了一下，缓缓道：“上官瑾的事情上，我做得急了一点，真的不愿错过任何打压魏东方的机会。” “他会在上官瑾的案子上出手吗？”卓妍声音里带着一丝忧虑，她认为不该用上官瑾来招惹魏东方，准备的太仓促了，虽然效果不错，但未必能逃过魏东方的眼睛。 “如果他不出手，那我可要失望了。”大衣男子眼中精芒四射道：“他可是魏东方，这份专门为他准备的见面礼，他是一定会接下的。” “对了，你在意的那个叶欢，好像对上官瑾的案子很有兴趣。” “他……”大衣男子犹豫道：“算是给他的一道测试吧！希望能给我带来惊喜。” “你还想招募他？”卓妍有些抵触，抬手轻轻搭上了大衣男子的肩膀，上面的枪伤全拜叶欢所赐。 “小玉因他而死，赵伟下落不明，如果还得不到他，怎么弥补损失？”大衣男子用手穿过卓妍的秀发，轻嗅着说道：“等到某一天，他成为我们的同伴后，你千万不要记恨他。” “他不愿意呢？” “我把他交给你处置。”大衣男子神态冷峻，如同冷冽的冰霜，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小玉一直是卓妍心中的痛，大衣男子却理解错了，卓妍恨的不是叶欢，而是下令把小玉处死的大衣男子。 爱如阳光，恨如阴霾，彼此交织，便是卓妍对大衣男子的情感。 “刚得到了一个消息。”卓妍轻声道：“梁求实被抓了。” “什么？”大衣男子猛然坐了起来，神色十分紧张，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梁求实知道的不多，他的这条线早就被掐断了。”卓妍一脸疑惑，梁求实在她心里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不明白大衣男子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具体怎么回事？” “他杀了市三中学的前任校长……”卓妍把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不以为意道：“目前来看，梁求实的正当防卫很充分，应该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也是正当防卫？” “确实有点巧了。”卓妍眨了眨眼睛道：“我们在上官瑾那里演了正当防卫，没想到梁求实这里也遇到了。” “他也是演的吗？” “真是演的话，他确实干得不错。”卓妍坐了起来，倒了杯红酒递给了大衣男子道：“死的两个人都和当年市三中学的一起学生猝死案有关。” “我想起来了，杨明也参与了其中，还有……”大衣男子脸色微变，酒杯停在了他的唇边，幽幽道：“梁求实似乎有杀人的动机，可他大可不必这样，灭口的事情无需他操心，现在落入警方的手里，事情可就复杂了。” 卓妍坐到了大衣男子的腿上，问道：“梁求实……你好像很在意他？” 大衣男子苦笑道：“他的命是真的不错，万一他出事了，会是不小的麻烦。” “你认为他会出事？” “不是我认为，现实是他已经出事了。”大衣男子一脸深沉道：“我判断不错的话，有人和我一样，也给魏东方准备了一份见面礼。” 卓妍的脸色一僵，仿佛被冷风吹过的雪地，凝固在惊愕的情绪中。 “我一直怀疑东平市藏着一股势力，赵伟的失踪很有可能与之有关。”大衣男子眉毛微微颤动道：“这股势力意图不明，不过梁求实的案子背后有他们的话，说明和魏东方不是一路人，或许还带着仇怨。” “魏东方的仇家？” “这也是很奇怪的地方。”大衣男子若有所思地半闭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股势力若要报仇，为何要用这种方式呢？” 大衣男子是为了挑战刑侦之神的权威，才用疑案作为见面礼。 难道有人和他的想法一样，也想用堂堂正正的实力战胜刑侦之神？ 大衣男子感觉到了一种无声的压迫感涌上心头，那个和他一样隐藏在暗处的挑战者，也许会成为他前进路上的一道无法估量的阻碍。 卓妍勾住了大衣男子的脖子，发现他缓和下去的压力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大衣男子反手揽住了卓妍的细腰，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卓妍低下头，吻上了大衣男子的唇。 欲望再次被点燃。 二人忘我的投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分彼此，卸下在外人面前的所有伪装，尽情地展示真实的自我。 “等等……” “怎么了？” “如果这次我们输了呢？” “那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下地狱。” “我会的。”卓妍眼角滑落下了一滴泪水，她闻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香水味，也许只有下了地狱，大衣男子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第228章 同居 叶欢的精神很差，一路少言寡语，好像无辜的民女，被山大王绑去当了压寨夫人。 山大王就是任斌，他把叶欢带去了新家。 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走进公寓内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客厅，视野通透，采光极好。 户型为三室两厅，主卧朝南，次卧和书房则朝北，空间布局非常合理。 此外，厨房和卫生间也都宽敞整洁，彰显出高品质的生活追求。 叶欢对这一切都毫无兴趣。 两起命案给他折磨的简直要发疯，明明线索全都摆在了明面上，他就是无法分辨真假，甚至已经渐渐接受正当防卫的真实性。 可叶欢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提醒着他另有真相。 “我建议你好好睡一觉，醒来时也许就迎刃而解了。”任斌听说了两起命案，他不明白叶欢为何如此上心，从他的角度来看，正当防卫的定性毋庸置疑，叶欢是在自寻烦恼。 “大哥一定能查出真相！”虎子很有当小弟的觉悟，张嘴就是彩虹屁，手里握着一罐啤酒，喝得无比畅快。 虎子过去喝的是可乐，现在改成啤酒，似乎是成熟了不少。 “虎子，你怎么看这两个案子？” “啥？”虎子差点一口啤酒喷出来，他从叶欢这里学到的第一课，难不成是要为大哥排忧解难？ 拜托，我有这本事，不会自己当大哥吗？ “随便说，想到什么都行。”叶欢刚才和任斌说案子时，虎子全程旁听，他想让一个脑袋瓜子比较简单的人，说出最粗浅的想法。 很多时候，真相早就暴露在了眼前，只是本能的忽略掉了。 “大哥，那个被强暴的女孩……”虎子吞吞吐吐道：“你也说了，她没有一刀必杀的能力，那死者就不是她杀的。” “现场只有她们两个人。” “死者是自杀的。”虎子脱口而出道。 叶欢哭笑不得，想法果然够粗浅，不过他也想过这种可能性。 问题是为什么自杀？ 担心宋晓萱告发他，畏罪自杀吗？ 上官瑾自杀的话，宋晓萱又为何一直不开口，两者不存在逻辑上的关系。 因此上官瑾是自杀的念头，只是在叶欢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他给排除了。 “不错，再想想。”叶欢搬了张椅子给虎子坐下，很有礼贤下士的大哥做派。 “大哥，我……”虎子一脸苦相，他想把自己脑壳砸开，让叶欢看个清楚。 “你别为难虎子了。”任斌从厨房端了壶茶出来，给自己斟了一杯后，淡淡道：“你真想知道答案，应该换个人问。” “谁？” “魏东方。” “他……来了？”叶欢的胸口好像窜起了一团火，悄无声息的渗透到全身，一种难言的滋味，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魏东方。 “昨晚十点左右到的。”任斌抿了口清茶道：“目前他还在宾馆，应该很快就会出发前往市局。” “那我也去市局看看。” “真打算向他请教这两个案子？ “不用。”叶欢双眼眯起道：“魏东方是为了洛飞来的，那他就会主动盯上这两个案子。” 洛飞被认为枪杀了蒋兴邦，蒋兴邦牵扯进了楚伟的失踪案，上官瑾和梁求实也在其中扮演了不干净的角色。 魏东方虽然远道而来，但他不可能没有准备，对于东平市的各种黑幕必然有所了解，那就不会忽视这两起正当防卫的命案。 何况两起命案在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魏东方既然来了，袖手旁观的话，岂不有辱他刑侦之神的美誉。 “我走了。”叶欢伸出手来道：“大门，次卧的钥匙拿来。” “没有钥匙，几扇门的进出全靠面部识别。”任斌笑了笑道：“整栋楼的一半房子里住的都是我的人。” 任斌陪着叶欢走到外面，关上门后让他试了一下，大门果然应声而开。 “为什么不弄套别墅？” “你女朋友家方圆二十公里内没有别墅买。”任斌的脸上显出一丝古怪。 “我们不是搞那啥，你让我离女朋友这么近，这戏还怎么演？”叶欢呵呵一笑，他才不信任斌会这么无聊，这么做必有深意。 “没关系，过段日子让你女朋友来抓奸，动静闹大点，我们的戏也就一步到位了。”任斌语气低沉道：“李达海还是没有动静，估计以为我彻底与他们撕破脸了，这戏演不演其实意义不大。” “别急，把你堕落的一面表现出来，或许对方会对另眼相看。”叶欢往公寓里看去，只见虎子像好奇宝宝一样看来看去，嘿然笑道：“晚点带虎子出门，让他装走路不方便的样子。” 任斌像是吞了苍蝇一样，胃里一阵翻滚，伸手勾住叶欢的脖子道：“你天生小白脸，这种表现的机会，我一定让给你。” “靠！我习惯了龙行虎步，挤屁股的走法可学不来。”叶欢推开任斌，严肃道：“你不把人设拉低点，对方不放心的啊！” 任斌深吸一口气道：“好吧，反正人设都塌了，那就塌彻底点，我来演挤屁股走法！” 叶欢倒退两步，满脸戒备道：“你说真的？别告诉我这才是你的真实本性。” “滚！” “去和虎子说下，告诉他这是大哥的命令！”叶欢走进了电梯间，笑容随之收敛。 魏东方。 闻名已久的神人。 他真能看穿两件貌似正当防卫的命案真相吗？ 叶欢心里十分矛盾，他不想真相被掩盖，可由魏东方揭开的话，他就是一个失败者。 太不甘心！ 二十分钟后，叶欢赶到了市局，看到一群熟悉的面孔已经列队在门外。 乍看上去，只是一场传统形式主义的欢迎作秀，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每个人脸上，几乎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激动之情。 叶欢甚至看到了陈兵，拄着拐杖挤在前排，丝毫不见医院里时的颓然和失落，精神状态犹如清晨的旭日，充满了力量和振奋。 忽然，在一声呼喊中，所有人都盯向一个方向。 阳光斜照而下，一个银白色头发的男人缓步走来，在他出现时，似乎有一种力量牵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叶欢不认识这个男人，可在看到第一眼时，心里就有了答案。 他就是魏东方！ 第229章 传奇到来 没有气派的座驾，也没有前呼后拥。 魏东方就像一个普通的路人，行走在街道上，他的脚步轻盈而有力，似乎在诠释着一种独特的节奏。 众人瞩目之下，魏东方也朝着列队欢迎他的人群望去。 叶欢注意到了他的眼睛。 一双无法确切形容的眼睛。 安静，深邃，灵动，锐利，狡黠……包罗万千，又蕴含着层次分明的色彩和光影，仿佛能透视人心，让人无法遁形。 “老师！” 俞鸣远快步流星地迎了上去，他好歹也是个代理局长，此刻激动的模样却像个追星的脑残粉。 论年纪，俞鸣远比魏东方大了好几岁，也就听了一次对方的讲座而已，老师的称呼并不合适。 可他喊得真心实意，没有一丝做作和虚伪。 “俞局长，辛苦了。”魏东方语气温和，像是慢慢翻动的书页，带着一种宁静的美。 “老师，我无能，什么也没干好。”俞鸣远深深低下了头，听到‘辛苦了’三个字时，他感到的只有汗颜。 魏东方轻轻拍了下俞鸣远的肩膀，他沉默不语，温和又带着鼓励的目光好似在说：没事的，有我在。 在场的很多人都面露惭愧之色，魏东方的谦和容忍反而让他们感到难受。 魏东方是为了弟子洛飞而来，可是枪击案直到现在还是毫无头绪，别说给洛飞洗刷清白了，连人是否活着也无法确定。 在蒋兴邦死后，警方从他身上查到了严重的经济问题，他的妻儿都已经移民，连自己都去过多次移民局，很明显是在为出逃作准备。 一个贪腐的公安局长，一个优秀的刑警队长。 两者一对比，谁敢说枪击案只是一场出于报复的冲动行为，其中没有其它内情？ 但是洛飞不知所踪，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他枪杀了蒋兴邦，似乎注定要给他扣上一个杀人凶手的罪名。 无法给一个优秀警察洗刷冤屈，无疑是所有警察的耻辱。 魏东方来了，他如果不能还洛飞一个清白，身上也会被刻上耻辱的烙印。 此次东平市之行，魏东方亦是在用自己的名誉作为赌注。 赢了，延续刑侦之神的传奇。 输了，跌落神坛，半世英明一朝尽毁。 所有人在激动和期待的同时，一小部分人也在为魏东方担心，更多人却只有坚不可摧的信任，那是对神的崇拜，一种视为真理的信仰。 魏东方走进了市局大门，一路上他喊出了不少人的名字，全是肩上带花的资深警察。 东平市警界的晋升道路上，其中很重要的一环就是要去听魏东方的讲座。 而就是一两次的讲座，匆匆看过几眼，魏东方竟然认出了在场每一个上过他讲座的人。 这是何等惊人的记忆力！ 俞鸣远，陈兵等老警察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从他们当上警察的那天起，不知听到过多少魏东方神乎其技的破案能力。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嗤之以鼻，只当是以讹传讹，可在详细了解魏东方破获的那些复杂诡异的案件后，他们彻底陷入到了震惊和膜拜中。 魏东方就是神！ 唯有神才能有如此超凡入圣的智慧！ 叶欢没有这种强烈的感受，在随着众人走到市局大厅门口时，发现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身形豁然一颤。 一道目光如箭矢般射来。 叶欢感觉自己被瞬间锁定了，时间和空间也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那双难以确切描述的眸子，此时像是包含着无数古老的故事和复杂的情感，顷刻之间又消散于无形。 魏东方走进了市局大厅。 众人也再次动了起来。 刹那间的停顿似乎只是一段没有意义的插曲，却让叶欢触电般愣在了原地，双眼中充满了意外和疑惑。 魏东方是在看他！ 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刑侦顾问，魏东方停下脚步，目光还在对方身上停留了数秒。 叶欢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引起魏东方的注意。 难道真如陈兵所言，魏东方可以在千百人中，一眼看出谁是罪犯。 可笑至极。 叶欢没有笑，他一点也笑不出来，使劲晃了下脑袋，抛开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杂念，他才疾走几步跟上了人群。 魏东方没有接受俞鸣远让出来的局长办公室，而是走进了刑侦二队的办公区域，那里是他弟子工作过的地方。 关闭已久的房门被推开，魏东方走进了洛飞的办公室。 没过一会儿，叶欢看到秦白若手拿两份档案袋，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众人纷纷散去，没有想象中的训诫和教导，魏东方一上来就投入了工作，这份责任感值得所有人效仿。 原本压抑沉闷的空气中，似乎被添入了一股澎湃的活力，警员们全都斗志昂扬，他们现在有了主心骨，必能克服所有的艰难险阻。 叶欢陪着陈兵，无论他怎么劝，腿伤还没康复的陈兵就是不同意回家修养。 用陈兵的话来说，洛飞不在了，他这个副队长就代表着刑侦二队。 魏厅长把临时办公地放在这里，便是给整个刑侦二队长脸，他若是走的话，岂不是给脸不要吗？ “叶欢，过来一下。” “嗯？”叶欢看见朝他挥手的秦白若，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 陈兵惊奇道：“魏厅长……这是要见你。” 秦白若刚从办公室走出来，便让叶欢过去，分明就是魏东方的意思。 叶欢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秦白若的身边，后者面无表情的打开门，用眼神示意他快点进去。 “魏厅长找我？”叶欢明知故问，他声音不轻，足够传到办公室里魏东方的耳中。 “叶欢，进来吧！” 魏东方低沉的嗓音仿佛带有一种神秘的磁性，叶欢化为吸铁石一样被牵引了进去。 话音未散，叶欢就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里，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魏厅长，你知道我？”叶欢没有拐弯抹角，当魏东方喊出他的名字时，意味着他的祖宗十八代可能都被调查了一清二楚。 至于原因，叶欢无所谓，他现在只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如果是魏东方出手，查清叶欢的身世不是问题！ 第230章 二连击破（上） 魏东方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去看叶欢。 办公室里无比寂静，仿佛可以听到空气的流动声，还有就是淡淡的呼吸声和时钟的嘀嗒声，如同在向世界宣告着一份宁静与和平。 魏东方静静地坐在窗前，独自凝视着外面的风景，他的眼眸里蕴含着一种深深的情感，好似孤独，亦有思念，以及一丝期待。 许久，魏东方才转身面向叶欢，把桌上的两份材料往前推了一下。 他低垂着眼帘，依旧没看叶欢。 叶欢不明其意的看向了那两份材料，几个醒目的标题大字，让他明白是上官瑾和梁求实的两起案子的资料。 魏东方果然盯上了。 当然，不能排除是被秦白若盯上了，毕竟刚才是她把两份材料带进来的。 秦白若应该提到叶欢参与了两起命案的调查，魏东方把两份材料摆在叶欢面前，显然是想听一下他对案子的看法。 “我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个医学规培生遭到强暴，自卫致行凶者死亡。”魏东方没有任何客套，好似和叶欢早就认识一样，声音平静道：“我刚才看过主办分局的案情报告，你要不要也看一下？” “不用了，案情报告上的内容我都知道。”叶欢犹豫了一下，没有主动表达对这起案子的质疑。 “那你明白了吗？” “魏厅也对正当防卫有异议？” “不然呢？” 叶欢听着魏东方理所应当的口吻，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毛。 刚想趁势问上一句，你凭什么说不是正当防卫，叶欢的脸色豁然一变。 “你明白了吗？”魏东方重复问道，声音平缓而沉稳，没有丝毫的波动。 叶欢怔住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在脑海中不断膨胀，难以置信却又挥之不去。 魏东方之所以对正当防卫有异议，难不成是因为他已经看穿了真相？ 不可能！ 从秦白若把命案资料交给他，再到把叶欢喊过来，前后才多久？ 二十分钟？ 不！ 最多十五分钟！ 这么点时间，魏东方只看案情报告，便能揭开正当防卫的伪装？ 叶欢还在失神之中，魏东方的问话如轻柔的潺潺小溪般再次响起：“案发过去两天了，你还不明白吗？” 这一次，魏东方用的是反问，语境里隐约带着失望，好像是在质疑叶欢的无能！ “你说……”叶欢紧咬牙关，挤出了这两个字，他发现魏东方仍旧没有正眼看他，似乎是不屑看一个无能之辈。 “不，你来说。”魏东方的声音变了，充斥着一股激荡的力量，让人感到一个个重音弹跳在心弦之上。 叶欢强迫自己冷静，品味着魏东方说出的每一个字，发现他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嘲讽或轻视，更多的是一种疑惑。 对于叶欢无能的疑惑。 换言之，魏东方认为叶欢应该和他一样，轻而易举就能看穿真相。 叶欢不敢再想象下去，他的念头一个比一个荒唐，混沌之中，他只能极力把心思放在上官瑾的命案上，勉强放缓呼吸道：“医学规培生宋晓萱一直不肯开口，我认为她是不敢。” “没错，继续。” “不敢说无非是因为不能自圆其说，从她不太可能具备一刀毙人性命的能力来看，我判断上官瑾不是她杀的，也就不存在正当防卫。” “很好，说下去。” 叶欢吐出一口浊气，思绪渐渐恢复了清明，却也到了最令他迷惑的地方，沉声道：“宋晓萱不是凶手，现场又没有第三人，上官瑾的死……我想不明白。” 魏东方缓缓摇头道：“你不该改变想法的。” “改变想法？”叶欢一头雾水道：“我改变什么想法了？” “你说想不明白上官瑾是怎么死的。” “对啊！我是不明白。” “他不就是被人用手术刀捅死的嘛！”魏东方的声音飘飘渺渺，好像从天边一角飘然而至道：“你不想他是被谁杀的，反而去想他是怎么死在手术刀下的，这样的改变只会把案子复杂化。” “这……不对吗？” “你一定想过各种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段，可你别忘了，不管是什么手段，无不需要有人来执行。”魏东方一字字道：“凶手本身才是命案的根本要素。” “可案发时没有第三人！” “案发时是没有。”魏东方平缓的说话节奏陡然一紧，一字一顿道：“那案发后有第三人吗？” 案发后？ 第三人？ 叶欢双瞳紧缩，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片段，不断地盘旋整合，直到形成了一幅完整的绘图呈现在眼前。 是他！ 他有机会，也有实力，一刀毙命上官瑾！ 叶欢脸色变得赤红，如同熟透的苹果，他确实无能，真凶就在身边，却是毫无察觉。 这起命案有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宋晓萱的那通报警电话！ 她说遭到了强暴。 叶欢注意到她没有提到杀人，便怀疑上官瑾可能是死于他人之手，可在监控证实案发时，现场无人出入后，也就立刻否定了第三人的想法。 从此以后，叶欢的心思完全纠结于上官瑾到底是怎么死在手术刀下的。 错的离谱！ 叶欢忽略了一个重点。 宋晓萱除了没有提到自己杀人，也没说上官瑾死了。 上官瑾当时也许就没死！ 宋晓萱被强暴和上官瑾被杀，其实是孤立的两个案件，只是被凶手巧妙的结合到了一起。 魏东方说的案发后，指的是宋晓萱被强暴的案发后，第三人才登场，杀了上官瑾。 现在重新还原案情经过。 宋晓萱在上官瑾的胁迫下来到了案发现场，她预估到可能会遭受侵犯，可为了转正，她不敢违抗，也许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不过还是出于本能的带了一把手术刀防身。 侵犯果然发生了。 宋晓萱在清白和工作之间难以抉择，在自我保护机制的驱使下，她拿出了手术刀，却被上官瑾轻易夺走，接着就是暴力侵犯。 这也说明了手术刀上为何会有上官瑾的指纹。 悲剧发生之后，宋晓萱无法接受现实，独自跑到了阳台上，可能是试图自杀，被隔壁保姆目睹。 而内心的柔弱让她没有自杀的勇气，宋晓萱最终选择了报警。 宋晓萱被强暴案的始末就是如此。 第231章 二连击破（中） 后面就是上官瑾被杀案。 隔壁保姆目睹到了阳台上的宋晓萱，误以为是家暴，报警后并未得到警方的及时处理。 这里就有一个区分。 没有处理不等于不知情，也许有警员得知后，出于某种考虑前往了现场。 而在宋晓萱报警后，那个之前就赶往现场的警员，成为了第一个出现在上官瑾家的人。 那时上官瑾没死。 这个警员就是杀害上官瑾的第三人！ 宋晓萱目睹了上官瑾被杀的全过程，她是被强暴的受害者，恨不能上官瑾死去。 于是，在报复心得到满足，以及出于对凶手感激的作用下，她心甘情愿为凶手隐瞒，可能还被许下了什么好处，从而制造出了正当防卫的假象。 叶欢记得关羽说过，接到宋晓萱报警后，有警员恰巧在附近巡视。 也就很自然的成为了第一个到现场的人。 这个人正是辖区分局的老法师。 徐文彬！ 推论到这里，命案有了符合逻辑的解释，还需要动机和证据。 “证据还在吗？”叶欢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他怕惹人怀疑，不敢轻易处理掉证据。”魏东方的面庞平静如水，并没有因为叶欢跟上了自己的思维节奏而流露出丝毫动容。 证据是什么？ 叶欢目前只是猜测，却可以确定证据一定存在过。 因为上官瑾死亡时诡异的笑容。 那是在被杀害时，拼尽全力留下决定性证据的得逞笑容。 证据就是上官瑾的血！ 在法医报告上，上官瑾的右手上发现了少量鲜血，以及擦拭过的痕迹。 上官瑾在中刀时，必然会用右手捂住被刺穿的心口，手上被鲜血浸染后，也就获得了唯一指证凶手的机会。 把自己的血沾到凶手的身上。 凶手肯定能发现，却一时半刻无法处理干净，因为他穿的是警服，不可能像一件普通衣服，随意丢弃或焚毁。 案发才过去两天，徐文彬如果说自己的警服不见了，他又是第一个赶到犯罪现场的，难免不被人把他和案子联系到一起。 而衣服上只要沾过血，无论个人怎么清洗，也会被鉴定出来。 现在只要拿到徐文彬当天穿的警服，鉴定后便能知晓他是不是杀害上官瑾的真凶。 还有最简单的方法。 再去审问宋晓萱，直接说出案子的真相，大概率能当场击溃宋晓萱的心防，让她主动指证徐文彬。 剩下的就是徐文彬的杀人动机。 会是出于义愤吗？ 别人也许可能，徐文彬绝对不会。 作为从警十多年的老警察，徐文彬见过不知多少穷凶极恶的罪犯，早就练成了控制愤怒情绪的本事。 徐文彬义愤会有，却不会因此杀人。 那动机可就非同一般了。 叶欢正沉浸在思索之中，一阵敲门声响起，魏东方说了请进后，只见秦白若推门而入，一脸恭敬道：“魏厅，派去的人一找到徐文彬，他就主动认罪了。” 魏东方点了下头。 秦白若不再多言，一个标准的军人转身，踏步走出了办公室。 徐文彬认罪了，案子告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带给叶欢的感触只有震撼，以及震撼到无法言述的麻木。 原来魏东方已经安排人去抓徐文彬了。 抓捕过程需要多久？ 别的不说，从市局出发，仅仅是抓捕人员前往徐文彬所在分局的路上，至少也要消耗掉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魏东方在十五分钟前就看穿了上官瑾的命案。 叶欢进来才不到十分钟。 两者一减，再对比秦白若把两件案子送进办公室的时间点。 试问魏东方破案只用了多少时间？ 五六分钟吗？ 叶欢脸上透出一种深深的疲惫，他知道世上智慧超群者无数，可从未想到自己竟会犹如蝼蚁一般被碾压。 突然，叶欢笑了一声，笑容里的麻木已然透出了绝望的气息。 魏东方轻轻抬起右手。 又缓缓放下。 他的食指落在了梁求实的案情报告上。 叶欢的耳边响起了一句熟悉的问话。 “你明白了吗？” 叶欢不明白。 可是魏东方又明白了。 五六分钟。 不是一件命案。 魏东方一下子看破了两起命案！ 两起困扰着叶欢，也无一个参案警员看破真相的命案。 魏东方怎么做到的？ 他到底是人还是神？ 魏东方问话的语气和刚才一样，听上去充满了叶欢就是能明白案情真相的理所应当。 叶欢不懂。 魏东方为何如此看好他？ 而这份看好让叶欢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绝非得意和自豪，相反心里有种极度的排斥。 魏东方的声音里是没有嘲讽和轻视，可直到现在，除了在市局大厅门口的短暂对视，他就再没有看叶欢一眼。 二人近在咫尺，魏东方连看都不看，这种无视到底是因为什么？ 面对一个无视自己的人，叶欢难以生出好感，即使魏东方强大如神明，叶欢也会压下内心的尊重，取而代之的是努力向上，站到比他更高的巅峰。 叶欢看向梁求实的案情报告，感觉大脑里的浑浊被排空，他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么清醒，仿佛一颗沉睡已久的种子被春风唤醒，蓬勃的生命力在深处涌动。 “滴铃滴铃……” 墙上的时钟传来了整点声音，在空气中震颤，也激荡着人心，仿佛在寂静的夜空中打开了一扇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 可是在门后面，并非新时代的开始，叶欢看到的，还是旧时代的那座丰碑，记录着不朽和伟大。 “我……不明白！”叶欢不服，可输了他会认，梁求实的命案依旧是他无法突破的一道坎，在一眼就能看破的魏东方面前，他愿意用真诚的态度去虚心求教。 魏东方的手指缓缓从档案纸上移开，也许是对叶欢失望的缘故，他的手指连同整只右手都在隐隐发颤。 “说说吧……” “好。”叶欢整理了一下思绪，一脸认真道：“我审问过梁求实，他对杀害谭丰华供认不讳，强调是正当防卫，可我认为他是故意杀人。” 魏东方沉默不语，没有像刚才一样，用不错或很好之类的言词给予肯定。 叶欢心里一沉，魏东方的态度让他不禁怀疑自己错了。 难不成梁求实没杀谭丰华？ 第232章 二连击破（下） 梁求实没杀谭丰华是要有一个前提。 现场存在第四人。 这个假设叶欢想过，可监控证明了案发时没有人员出入。 会不会又是赶到现场的警察所为？ 梁求实报案后，也是徐文彬赶到了现场，不过这一次，他的身边还有数名警员，总不可能这些人联手杀害了谭丰华。 因此，第四人的判断是不正确的。 谭丰华只有可能死在梁求实手上。 叶欢伸手从桌上拿起案情报告，担心有什么调查内容是他没有了解到的。 翻看了一遍后，并没有发现有新的线索出现，关羽倒是把梁求实掩饰害怕的细节写了进去，看来他对正当防卫也有质疑。 叶欢把案情报告放回了桌上，沉声道：“之前在另一个案子里，我和梁求实打过交道，他的心理素质极佳，如果真是正当防卫，他在审问时不应该有害怕的表现。” 魏东方还是不说话，他安静的坐着，犹如一个孤独的诗人，沉醉在自我世界的柔美之中。 叶欢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只能坚持自己的想法道：“梁求实把故意杀人掩盖成了正当防卫，过程中一定有不利于他的证据，否则他不会害怕的。” 话音刚落，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静谧开始蔓延开来，叶欢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无言的压迫。 魏东方终于开口道：“我刚才说过的话，你好像忘了。” “你说了……”叶欢回忆道：“凶手本身才是命案的根本要素，我没有忘记，梁求实难道不是凶手吗？” “我没说他不是。”魏东方用沉重的语气缓缓道：“我问你，这起命案里，凶手有几个？” 叶欢闻言一惊，眼神变幻不定道：“两个，梁求实杀了谭丰华，不过在这之前，谭丰华在争吵中误杀了妻子夏梅。” “既然是两个凶手，你为何只盯着梁求实？” “谭丰华他……” “谭丰华杀了夏梅，他是凶手，担心梁求实报案，才决定痛下杀手，梁求实的正当防卫就是建立在这样的逻辑上的。”魏东方语速极快，像是一股流水，不停地倾泻而下。 “逻辑不对吗？” “逻辑是对的，可逻辑所需的前提条件也是对的吗？” “前提条件？”叶欢脸色骤变，脑海中仿佛落下了一道惊雷，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两个凶手，两个被害人，也就是两起命案。 没有第一起命案为起因，第二起命案也就不会发生。 这就是梁求实杀害谭丰华的前提条件。 如果前提条件不成立呢？ 上官瑾的命案是由两件独立案子伪装成了一起案子。 那梁求实的命案，会不会只有一起案子，却让人误以为是两起？ 换言之，谭丰华根本就没有杀害夏梅！ 夏梅也是死在了梁求实的手上！ 叶欢呼吸急促，好似在胸部积聚了一股无法发泄的能量。 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这点？ 谭丰华本就是一个妻管严，再加上骨子里的软弱，他根本就不可能杀妻。 何况谭丰华年老体衰，真要动起手来，也未必有能力杀害年轻的夏梅。 而杀害夏梅只是通过他的口述，以及一张看似头部流血的照片。 这些都不算决定性的证据。 真相也许是夫妻二人为了从梁求实那里骗取钱财，精心设计的一场误杀好戏！ 梁求实是被骗到了，还自作聪明加以利用，用正当防卫的名义杀害了谭丰华。 一场完美的谋杀就此落下帷幕。 可意外发生了。 在击杀谭丰华后的某一刻，本该死了的夏梅突然活着出现在了梁求实的眼前，他怕是当场被吓得半死，留下的心理阴影直到审讯时都消散不去。 这还不是关键。 为了掩盖真相，梁求实只能把夏梅也杀了，又必须符合假死照片上的死亡特征。 夏梅是被高尔夫球棍给活活打死的。 这个过程可不是徐文彬一刀毙命上官瑾，身上的鲜血要上官瑾临死前涂上去。 梁求实乱棍打死夏梅的时候，即使他再怎么小心，衣服上也会染到从夏梅头部喷溅出来的鲜血。 在警方取证调查时，梁求实无法解释夏梅的血，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衣服上。 这样一来，正当防卫就有了重大破绽。 不过梁求实想到了一个办法。 当天梁求实所穿的是市三中学统一发放的教师套装，谭丰华也有一套，二人又身材相近，他可以找出谭丰华的那套，换掉自己身上的血衣。 这也解释了谭丰华的卧室被人翻动过的原因。 打包了一半的行李箱，只不过是梁求实找出教师套装后制造的假象。 另外，谭丰华的头发有被撕扯过的痕迹，本以为是他和夏梅争吵打斗留下的。 现在看来，估计是梁求实抓着谭丰华的头发，用力甩动他流血的头部，把血洒在了找出来的教师套装上。 衣服上如果连谭丰华的血也没有，同样是重大破绽。 而梁求实自己的那套血衣，必然还留在了现场。 掩埋在了后院的田地里，又或者绑上石头扔进了旁边的河道。 警方只要去搜查，相信很容易就能找到，梁求实就是担心这个，才会控制不住的流露出害怕的表情。 叶欢想到这里，心中五味杂陈，他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魏东方，叹息道：“我想你已经派人去搜寻那件血衣了。” 不等魏东方说话，秦白若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魏厅，在谭丰华家小楼旁的河道里，打捞起了与梁求实案发时所穿同一款式的教师套装，目前技术人员正在核实中。”秦白若进来报告完后，看到魏东方没有其它指示，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叶欢和魏东方二人。 魏东方不说话，叶欢也是闭口不言，仿佛彼此间的对话已经耗尽，气氛逐渐变得冷漠而陌生。 叶欢就像一个不知自己有多愚昧的学生，被真正的智者好好上了一课，他感觉自己该走了，无力和自卑正在侵蚀着他的内心，再留下来的话，他强撑起来的心气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走吧！” 魏东方开口了，听到逐客令的叶欢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他不想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离开这里，可在现实面前，终究只能落寞离场。 可就在叶欢转身时，忽然发现魏东方站了起来，他的眼神如寒星般冷峻，又似剑锋一样凌厉，可以割裂一切阻碍。 他看向了叶欢！ 四目相对，像是闪电穿越夜空，思想与情感在这一瞬间交换了无穷的能量。 “再陪我一会儿，我们换个地方。” “哪里？” “万豪酒楼！” 第233章 亲人 万豪酒楼，洛飞枪击案发生的地方。 近一个月的时间，市局数百名警员废寝忘食，却没有换来任何实质性的结果，洛飞依然是在逃嫌犯，也是枪击案的唯一嫌疑人。 魏东方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魏东方是为了洛飞而来，他不怕被人诟病与嫌疑人的亲密关系，也没有人认为他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因为魏东方从未输过。 在世人的面前，他会拿出足够让人信服的证据，还洛飞一个清白。 此刻魏东方要去枪击案的现场。 在别人看来，想要查清真相，亲自前往现场勘查必不可少，这个过程会激发人的破案灵感。 但是对于魏东方而言，灵感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只是稀松平常的存在，灵感早已融入到了他的思维中，根本没有激活的必要。 换句话说，魏东方的天赋远远凌驾在灵感之上。 魏东方要去枪击案现场，也许并非是去查案，而是为了结案！ 他已经洞悉了一切！ “等会儿用点心，别再忘了我所说的话。”魏东方走到叶欢身边，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柔和，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知道了。”叶欢站得笔直，他的态度显得有些生硬，仿佛一块无法雕琢的硬玉，让人难以接近。 当魏东方朝他走来时，仿佛如山岳般压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后退。 叶欢没退。 即使魏东方像慈祥的长辈一样教导他，可不知为何，在二人对视时，叶欢感受到的是炽热且狂暴的侵略性，以及一种充满威胁的敌意。 憎恶？有仇？ 叶欢无法确定，只是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在这种态度下退缩。 魏东方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叶欢紧随其后，只见外面站满了各个部门的警员。 所有人都用狂热的目光凝视着魏东方，那种敬仰和崇拜仿佛要从眼中溢出来。 不到十分钟，两件闹得沸沸扬扬的正当防卫命案，魏东方只看了案情报告，便轻而易举地揭开了凶手的诡计。 刑侦之神用自己的神技创造出了神迹！ “魏厅……”俞鸣远一脸谦卑，他好像忘了自己代理局长的身份，化身成了一个鞍前马后的小卒，躬身等待着魏东方的指示。 “你们去忙吧！”魏东方的眼神变了，没有了面对叶欢时的侵略性和敌意，他的眼眸里有一种沉静的力量，如同深深的湖水，平静而宽广，似乎可以溶解所有的矛盾与困扰，给予人们无尽的平和。 “魏厅，你这是要出去吗？” “嗯，去一趟万豪酒楼。” 此话一出，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了紧张的气息，好像每个人都在屏住呼吸，坚信魏东方就是携雨之使者，注定能带来一场风暴，彻底洗刷洛飞的冤屈。 “我开车带您去。”俞鸣远不是在拍马奉承，只要枪击案能破，别说是当司机了，扮驴驮着魏东方过去他也愿意。 “好吧，麻烦俞局长了。”魏东方微微侧脸，看了一眼身旁的叶欢，淡淡道：“叶顾问也要随行。” 警员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羡慕，也有疑惑和愕然。 魏东方先是单独把叶欢喊去了办公室，现在又要带他去枪击案的现场，二人之间的关系让人不得不产生各种联想。 有人在魏东方和叶欢的脸上徘徊不定，竟然发现他们的面部轮廓和五官有不小的相似。 而越是对比，越感觉相像。 别的不说，二人的肤色都白得发光，有别于正统的黄种人，十有八九有白种人的基因。 不过没有人敢当众八卦魏东方，只不过看向叶欢的眼神都透着古怪。 陈兵瞪大了眼睛，他对叶欢了解颇深，当初陈婉的坠楼案就是他看破的，这位顾问在刑侦上的能力也是非同一般。 难道是来自于魏东方的遗传？ 叶欢读懂了警员们看他的眼神，他愣在原地，思绪仿佛飘荡到了另一个世界，精神显然已经恍惚。 对于自己白到能让女人发疯的皮肤，叶欢是有过猜测的，说不定是亲生母亲爱上了白人老外，生下自己后被始乱终弃，于是把叶欢丢在了孤儿院。 令人作呕的狗血悲剧！ 而现在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样白的人，连头发都是白的，叶欢不是没注意，只不过刚才心思都在案子上，也就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其实根本就不用想。 如果没有特别的关系，魏东方不可能会对第一次见面的叶欢如此亲近。 叶欢忘了怎么走出了办公区，又怎么上了俞鸣远的车，以及怎么来到了万豪酒楼。 并非震惊导致的浑浑噩噩，相反叶欢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他的大脑就像一个不停转动的旋涡，分析着自己和魏东方的关系。 不会是父子！ 叶欢毫无理由的确定这点！ 出于直觉，也出于内心的抗拒！ 从看到魏东方开始，叶欢就感觉自己和他是对立的，魏东方看他眼神里的敌意似乎也证明了这点。 不过体貌特征很难做假，他们在血脉上应该是有联系的。 亲人吗？ 叶欢的思索被下车后在前引路的俞鸣远给打断了，只听他信誓旦旦地朗声道：“魏厅，枪击案发生之后，万豪酒楼就封闭了，并且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守，确保案发时的环境不会遭到破坏。” 魏东方点了下头，凝声道：“我们要进去了。” 叶欢轻轻‘哦’了一声，知道魏东方这话是对他说的，也明白这句刻意的提醒蕴含了什么深意。 从这一刻起，叶欢就是洛飞，魏东方则是蒋兴邦。 二人设身处地，准备重演枪击案发生的全过程。 魏东方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一顿，朝着跟在后面的俞鸣远摇了摇头。 俞鸣远脸上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好歹他也是一个代理局长，没想到连陪同办案的资格都没有。 叶欢目光一闪，俞鸣远不是没有资格，应该是魏东方不想让他知道枪击案的真相。 等到俞鸣远走远，魏东方开口道：“集中精力，不要被外界的纷扰所影响，还是那句话，命案的根本要素是凶手本身，过度在意凶手的犯案手段，只会被误导和欺骗。” “你教的这点，我会牢记的！” “不，不算我教你的。”魏东方沉默片刻，脑海中的记忆仿佛被电击了一下，一切时光倒转，往事历历在目，在无数画面的闪现中，他幽幽说道：“当年，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第234章 传奇三人组（上） 市局刑侦一队的办公区。 几个年轻刑警围在了周泰身边，怂恿着他讲述魏东方的丰功伟绩。 周泰和魏东方年龄相仿，听说还是同一警校毕业的，算得上是半个熟人。 “你们胆子也真大，魏厅的事情是能随便打听的吗？”周泰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身体虚弱的他只能算是一个吉祥物，队里的工作都交给了秦白若。 “我们要学魏厅的本事，当然要从了解他开始，内在精髓暂时学不到，外在的行为可以先模仿起来。” “学本事都是先形似，再到神似，最后融会贯通，我们一定能把魏厅的衣钵发扬光大。” “真特么虚伪！” “你说谁虚伪？信不信我揍你！” “在周队面前，你敢打人？” “有胆出去单挑！” 现场有些失控，只听一个短发黑脸，脖子粗壮，肩膀又宽又厚，比男人更有男人味的女刑警开口道：“我就想知道魏厅和叶欢是父子吗？” 这位女刑警不仅长得够男人，说起话来也是刚猛无比，把所有人敢想却不敢说的话给问了出来。 争吵声瞬间没了，年轻刑警们都盯着周泰，等待着惊天大瓜。 周泰涨红着脸呵斥道：“别乱说！魏厅是什么人还用我多说吗？诋毁他的下场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吗？” “那就不说这个，魏厅在警校里的事情，你总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吧！”女刑警退而求其次，从她狡黠的眼神里能够看出，她是玩了一把先扬后抑的小把戏。 周围的年轻刑警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道理。 漂亮的女人不可信，男人婆女人同样不可信，也许还更具欺骗性。 周泰环视了身边的一群好奇宝宝，心想又不是八卦魏东方的隐私，谈谈刑侦之神的辉煌过往也算对后辈的一种激励，咳嗽了几声后便娓娓道来。 魏东方的传奇在警校就拉开了帷幕。 警校里有很多学生社团和组织，魏东方参加了一个叫做犯罪现场研究协会的小团体。 作为一个新人，他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让这个小团体变成了全校炙手可热的明星社团。 校长知道后亲自出面，当着全校师生对社团人员进行赞扬和表彰。 因为三个被社团用来搞活动研究的材料，也就是三起未侦破的悬案，魏东方通过犯罪现场的记录资料，竟然揭开了悬案的真相。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魏东方后来频繁出入警校档案馆，在校长的授权下，一件件悬案资料被借阅，他又不负所望的把悬案全部侦破。 传奇之名在那时就响彻全校。 不过赞誉并不属于魏东方一个人，而是他和另外二人一起获得的。 他们是同学，朋友，形影不离的传奇三人组！ 周泰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道疑惑道：“魏厅是很厉害，可当时在警校里，传奇三人组里最耀眼的其实不是他。” 年轻刑警们纷纷露出惊愕之色，有人急不可耐地问道：“难道有人比魏厅还厉害？” 周泰不置可否道：“我不确定，只是她……她是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 男人婆女刑警瞪大了一双虎眼，她从周泰的神情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仰慕之色，又想到这辈子恐怕没有男人会对自己这样，忍不住泛着酸涩道：“周队，夸张了吧！再漂亮的女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 周泰缓缓摇头道：“她很漂亮，美若天仙，从她进学校的那天起，几乎没有男生能忍住不去看她，可也只敢偷看罢了。” “偷看？当时警校里都是没胆怂货？” “狗屁！那个年代的人只是比较腼腆。” “怂货就要认，说个鬼的腼腆，连女孩子都不敢追，还谈什么抓罪犯！” 几个年轻刑警闹腾的不行，丝毫没察觉到自家的刑警队长，也是他们嘴里的怂货之一。 “周队，当年你怂不怂？”男人婆女刑警倒是察觉到了，不过当着她的面谈漂亮女人，无疑深深刺痛到了她，那就只好互相伤害了。 周泰心里默念了十遍大人不记小人过，才稳住了飙升的血压，冷哼道：“你们也是警校毕业的，应该听说过国际名侦挑战赛。” 年轻刑警们纷纷点头，不过只是听说过，并没有参与过。 国际名侦挑战赛是给各国警察相互交流的赛事之一，主要是考察警员的破案能力，涉及到犯罪心理学，刑侦痕迹学，微量物证分析，逻辑学等。 周泰的双眼中涌现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叹服道：“她代表警校参加了比赛，总共三天的学员组考核，她以破纪录的满分成绩得到了第一，当第四天职业组比赛开始，她又破格参加，当正确完成全部十个案件的考核时，速度排在第二名的参赛者才完成了一半。” 话音未落，现场响起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年轻刑警们很清楚国际名侦的挑战赛难度有多大，每年警校里的精英去参加，考核鸭蛋的不在少数，从未听过有满分的人。 而在职业组的参赛者中，为了国家荣誉，各国派出的都是功成名就的杰出警察，却遭到了一个警校女孩的碾压式击败，简直不可思议。 “我坦白……我连偷看都不敢。” “这种女神……不怂都不行啊！” 忽然，一个年轻刑警惊呼道：“我知道是谁了，她叫傅少君！我妈从来不骂她狐狸精！” “狐狸精？” “我爸妈也是警校毕业的，不过他们都没当警察，开了个小门面，现在生意还行，六七家连锁了。” “没让你秀富二代的身份，狐狸精怎么回事？” “我爸是典型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妈不知道骂过多少个狐狸精，唯独对我爸的白月光，也就是傅少君，我妈从没骂过，每当我爸拿着有傅少君的警校学员合照看，我妈都是一通嘲笑，说配得上傅少君的只有天上的神仙，让我爸别做白日梦了。” 众人听后，不禁万分惊异。 自己丈夫盯着别的女人照片看，竟然可以忍着不骂，还称赞为天上的神仙，可见对傅少君的推崇备至。 周泰轻声道：“没错，我说的传奇三人组里的女孩就是傅少君，曾经有人看到她笑称魏厅的脑袋就像被门夹过一样，笨得无可救药。” 年轻刑警们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 第235章 传奇三人组（下） 傅少君是厉害，毕竟能在国际名侦挑战赛里折桂。 但是对于年轻的刑警们而言，她只是一个陌生的传奇，远远比不上才刚目睹到超神一般破获了两件命案的魏东方。 魏东方是年轻刑警们心目中当之无愧的神。 可谁能想到，神在傅少君嘴里竟然是无可救药的笨蛋。 “他们是打情骂俏吧？”有人当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傅少君和魏东方都是优秀到让人膜拜的人物，也适合当对方的伴侣。 周泰否定道：“不是打情骂俏，应该只是朋友间的玩笑罢了……另外，傅少君是有正牌男友的，后来他们还结婚生子了。” 刑警们全都竖起耳朵，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敢追求傅少君，关键还得手了。 周泰笑道：“你们忘了传奇三人组还剩下一个人了吗？” “他也很厉害吗？” “废话！不厉害能把仙女娶回家？” “萝卜青菜各有所好，仙女喜欢笨的不行吗？” “你当人家傅少君像你家那位小仙女，专挑笨男人喜欢？” “你说谁笨？找抽对不对？” 在一阵喧闹中，周泰犹豫不决道：“剩下的那个人，还真说不清笨还是聪明，他在警校里的存在感很低，很大程度是借着傅少君男友，以及魏厅朋友的身份，才被并列入传奇三人组的。” “靠！仙女真爱上了笨蛋？” “笨蛋应该有特长。” “哪方面的特长？” “别问！问就是比你长！” 男人婆女刑警傻乎乎道：“长得高又不能当饭吃，我就喜欢矮的，浓缩就是精华的道理你们不懂吗？”说着，她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斯斯文文的矮个子刑警。 众人当场笑喷了。 周泰同样被逗乐了，却很快收敛了笑容，面露古怪之色道：“你们不要乱猜了，傅少君的眼光极高，性子也十分泼辣，为了不想抽屉里总是被人塞满情书，有次全校师生在操场集合时，她竟然跑上演讲台，抢过校长的话筒，当众宣布她只喜欢比自己强的男人。” “那岂不是说……传奇三人组剩下的那个人，才是他们中间最聪明的？”男人婆女刑警猛眨眼睛，她也喜欢聪明的男人，恨不能现在与对方见上一面，至于旁边的斯文小矮个，相比之下瞬间就没了兴趣。 “这点一直都是个谜，我说过了，那人的存在感真的很低，甚至在我的印象中，他连话都很少说，平日里只是默默陪在傅少君的身边。”周泰努力回忆着，发现已经记不清那人的相貌了。 “后来呢？傅少君这么厉害，怎么都听不到她的消息了？” “对啊！敢说刑侦之神的是笨蛋的女神，不可能销声匿迹的，总不可能嫁人后就甘于平淡的当起家庭主妇了吧？” 周泰面色沉了下去，似乎不太愿意回答，终究还是耐不住众人的唠叨，低声道：“傅少君毕业后不久就结婚了，丈夫就是传奇三人组的剩下一人，听说他们拒绝了警校的工作分配，夫妻一起选择了出国。” 说到这里，周泰神色凝重，叹声道：“等我再次得到他们的消息，差不多是在六年后，某天校友群里有人写了一首哀悼词，说是缅怀逝去的同窗情谊，还附上了一张黑白照片，上面赫然是傅少君！” “傅少君死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没想到会用在傅少君的身上。”周泰一脸伤感道：“傅少君和她的丈夫死在了一场惨烈的车祸中，在环山公路上遭到了大卡车的碰撞，冲破路边护栏后落下了悬崖。” 这种情况绝无生还的可能，年轻刑警们也是一阵叹息。 “魏厅一定很伤心，失去了两个最好的朋友。”男人婆女刑警难得流露出柔情的一面，双眼如同清晨的露珠一般明亮，泪水在其中闪烁。 周泰声音沉重道：“魏厅何止是伤心，他就像换了一个人，如果不是荣誉够多，硬实力无可挑剔，又有无数人给他说好话，后果就不是记一次大过外加降两级处分这么简单了。” “魏厅怎么了？” “魏厅坚持傅少君夫妇没死，他不顾危险和搜救队一起下了悬崖，可当时正值雨季，悬崖下河水湍急，根本就没有搜救的条件，也没有搜救的意义。” “在搜救队长决定放弃的时候，魏厅竟然用枪顶在了他的头上，强令继续搜救。”周泰深吸一口气道：“魏厅不是吓唬人，当搜救队长拒绝时，他是真开枪了，子弹刮着搜救队长的头皮射了出去，把对方当场给吓晕了过去。” “这……换成别人的话，搞不好就是蓄意杀人未遂。” “最后的结论是枪走火了。”周泰清楚是包庇，可换成是他，也不舍得把魏东方这样的功勋警察送进监狱。 “那后来呢？” “尸体一直没找到，传奇三人组也成为了历史，可惜了傅少君，绝世佳人又是天纵之才，最后落得这般下场。”周泰感慨万千，好像在傅少君香消玉殒的那一刻，他的青春也随之消失殆尽。 就在这时，那个说自己父亲喜欢拿着傅少君合照看的刑警，像是吃错药般哇得叫了一声，双眸发亮地晃着手机道：“看看，这个就是傅少君，你们感觉到什么没有？” 男人婆女刑警抢过手机，只是一眼就认出了傅少君，她不得不承认，合照中间的女子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睛，仙女二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的绝代风华。 手机在年轻刑警们手里不断传阅，惊叹声也响个不停，有人脸都红了，照片好像看出了谈恋爱的感觉。 当手机落到那个斯文矮个刑警手上时，他也是被傅少君的绝美惊艳到了，可脸色陡然一变，小声嘀咕道：“她和叶欢长得也……” “没错！我也看出来了！”那个拿出手机的年轻刑警兴奋道：“叶欢和魏厅只是相似，可他的五官和傅少君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耳朵还都有点招风，试问谁敢说他们不是母子？” “再加上魏厅的话，他们就是……” 年轻刑警们个个脸色复杂，如同画家手中的调色板，色彩斑斓而混乱，他们找上周泰是为了吃瓜，没想到这瓜越吃越大。 传奇三人组变成了狗血三角恋？ 有人忍不住问道：“周队，那个绿帽……不，我说的是傅少君的丈夫，他叫什么？” “你管他叫什么！还有，刚才说的事情，谁敢放出风声，别怪老子翻脸不留情！”周泰心里慌得不行，作为超级大瓜的始作俑者，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我听爸妈提到过他的名字。”另一个拿出合照的始作俑者，还沉浸在超级大瓜中无法自拔，满脸得意之色。 “名字叫啥？” “叶开！” 第236章 重返现场 叶欢站在万豪酒楼气派的大门前，艳阳洒落下来，使其镶嵌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更加壮观无比。 魏东方走在前面，叶欢从他的侧脸上看到了凝神和专注。 这位刑侦之神似乎开始认真了起来，洛飞的枪击案对他而言应该也不轻松。 叶欢闭上了眼睛。 屏息片刻，他才睁眼缓缓跟了上去，盯着魏东方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一个朦胧多变的引导，带领他走进了一个错乱的时空。 二人停下了脚步，在他们面前是安检通道。 没有安检员，安检仪器也没有通上电。 但是在案发当天的监控视频里，安检过程井然有序，在洛飞通过时，安检仪器上的红灯警报亮了起来。 洛飞随身携带了警枪。 蒋兴邦走的同样是安检通道，红灯报警没有亮，他没有带枪。 枪击案的第一个矛盾点就出现在这里。 明明没有带枪，为何在案发现场，蒋兴邦手里握着自己的配枪，还击发了两枪？ 枪是从哪里来的？ 还是说蒋兴邦一直携带着，恰巧在通过时，安检仪器出现了故障？ 疑点不小，可在洛飞枪杀蒋兴邦的绝对证据面前，也就微不足道了。 不过魏东方在安全通道上停留了十秒左右，这里显然有他关注的东西，亦或者在模仿当时的蒋兴邦。 监控视频里，蒋兴邦也有停顿，他是在等待向安检员出示警官证的洛飞。 一个有枪，一个没枪，从正常人的心理来说，这种不平等的实力对比，难免会让弱势一方心存忌惮。 但是蒋兴邦在等待洛飞时，脸上竟然流露出了笑容。 他不忌惮。 他当然不需要忌惮，面对的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刑警队长，怎么可能会受到伤害呢？ 可结果一定出乎了蒋兴邦的意料。 他死在了认为不会伤害自己的洛飞手上。 换一个角度去想。 蒋兴邦明知洛飞有枪，甚至可能会开枪，也坚信他无法伤害到自己。 这般自信又来源于哪里？ 叶欢心里已经有了结论，甚至对于整个枪击案也猜到了大概，只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即使一切真相大白，洛飞依然是杀人犯！ 魏东方有解决的办法吗？ 很难！ 如果魏东方可以立刻还洛飞清白，也就不用重演案发的经过，他不是在寻找真相，而是为了去证明真相。 一路走向案发的客房，魏东方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轻重不一，好似在小心翼翼地摸索，寻找一条通往重生的大门。 可是现在，大门里没有一丝希望之光，只有死亡的残留血腥。 魏东方推开了客房大门。 叶欢进入到了洛飞的角色，在开门的一刹那，他全神贯注，把手放在腰侧，做出摸枪戒备的动作。 洛飞当时一定很紧张。 在经历了那场刀光剑影般的新闻发布会后，洛飞很确定蒋兴邦邀他过来绝非好意，等待他的极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 因此，在客房门打开时，洛飞一定会慎重观察房内的情况，至少要确保没有可疑人物。 此刻，叶欢什么都看不清。 因为客房是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密闭空间，阳光无法射入的情况下，只能依靠走廊上的灯光，看清门口一小块地方。 叶欢没有走进去，相信洛飞也会这样，在无法确定安全前，他只会留在外面。 魏东方按下了门边的电灯开关，客房瞬间大亮，简单的布置没有任何能够隐藏的地方，每个角落都一览无遗。 洛飞可以安心走进去了。 叶欢同样以想象中洛飞的姿态走了进去，不过才跨进去一步，他的目光往左手边一扫，看到房门旁边的柜台上，放置了一部老款手机。 魏东方的手机。 叶欢没有看到魏东方把手机放上去。 昏暗的房间加上利用自己身体的遮挡，魏东方别说放置一个手机，他在柜台上面写几个字，叶欢也未必会注意到。 洛飞当然也没看到。 没有看到蒋兴邦在柜台上放了什么。 又或者，洛飞没看到蒋兴邦从柜台上拿走了某样东西。 什么东西是蒋兴邦身上原本没有，可案发后突然冒出来的呢？ 一把枪！ 大门柜台上放着的是蒋兴邦的配枪！ 魏东方坐在了椅子上，目光上移，聚焦在了墙角顶端的通风口。 叶欢明白通风口的意义，那后面曾经有过一个人，留下了足够提取dna的毛发和皮屑。 谁在通风管道里？ 他的企图又是什么？ 蒋兴邦的配枪可以给出答案。 通风口太小，人无法通过，可利用工具把枪转移到门口柜台上，方法可就太多了。 用一根管子穿过手枪扳机孔，管子一端搭靠在柜台上，手枪顺着滑下去就行了。 如果对自己的手法有信心，把枪给扔出去，精准落在柜台上也不算难事。 不过一把配枪而已，为何要处理的如此复杂？ 蒋兴邦完全可以自己带进去。 一个最显而易见的意图。 为了降低洛飞的警惕心。 封闭空间里只有两个人，对方又没有携带配枪，洛飞感受不到任何威胁，心态必然会放松下来。 蒋兴邦就是这么认为的。 二人进入客房，再到枪声响起，中间隔了一段时间，双方一定进行了某方面的交流。 交流估计也是为了降低洛心的防备心。 而当从洛飞的表情中看到懈怠之色后，蒋兴邦知道时机到了。 叶欢坐到了魏东方的对面，二人相视一眼后，他轻笑着把目光移到了别处。 下一刻，蒋兴邦的时机在这里得到了重现。 魏东方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叶欢。 他的双手如同被冰块冻结，稳定地支撑着枪身，目光则犹如利剑一般犀利刺透空中。 在这一瞬寂静之后，接下来的冲击不期而来。 震撼与刺激笼罩在了叶欢身上，使得他的心脏猛然跳动起来。 “砰！” 一声枪响！ 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叶欢轻咳了一声，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却是毫发无伤。 叶欢手上没有枪。 可在那个逝去的时空里，洛飞一定会出于本能地拔出配枪。 又有枪声响起。 两枪。 洛飞和蒋兴邦各开了一枪。 蒋兴邦眉心中枪当场死亡。 洛飞失魂落魄，不敢相信蒋兴邦就这么死了，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第237章 明牌和阳谋 枪声响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却无与之相对应的杀意。 魏东方把手枪放下，淡淡道：“看来你明白了。” 叶欢的面色平静如常道：“你说过的，命案要把精力放在凶手上，前提是要先区分凶手，我不否认洛飞杀了蒋兴邦，可单从凶手的定义而言，蒋兴邦一样是凶手，他先开的枪，意图谋杀洛飞！” “他被骗了。” “没错，蒋兴邦在洛飞懈怠的时候开枪，以为能轻而易举的得手，却不知枪里装的是没有弹头的空包弹。”叶欢当初在和赵伟闲聊时，得到了空包弹的灵感。 蒋兴邦开了两枪，两发空包弹。 如果能击发第三枪，那就能射出致命的实弹。 案发后，蒋兴邦的配枪被带走核查，发现里面剩下的全是实弹，也就不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射出去的是两发空包弹。 当真是精确到极点的设计。 算准了洛飞面对突变时的反应速度，以及他近距离一枪毙敌的能力，结合起来是不可能让蒋兴邦有开第三枪的机会。 而在现场发现的弹头，无疑也是通风管道里的人留下的。 在装上消音器和弹壳回收装置后，从通风口伸出握枪的手，朝着墙壁打两枪，伪装出是蒋兴邦开枪留下的弹头。 这才是不让蒋兴邦亲自带枪进去的原因。 降低洛飞的戒备心只是幌子，用来欺骗蒋兴邦，让他意识不到自己其实是被用来嫁祸洛飞的牺牲品。 在洛飞枪杀蒋兴邦后，心神必然处于极度的震惊中，却明白自己中了圈套，成为了一个无法辩解的杀人凶手。 绝望和不甘充斥在洛飞心头，他以为是蒋兴邦诱使自己开枪，不惜用性命来陷害他，惊骇于这种同归于尽的做法。 洛飞上当了，无法挽回的陷入了死局。 逃跑成了求生欲下的唯一选择。 洛飞开门离去时，又迎面碰到了沈知离，他开枪射击，应该是故意射偏。 对于洛飞如此反常的行为，叶欢目前还没想明白，也许只有等遇到洛飞，由他亲口揭开谜底。 客房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魏东方的那一枪估计是炸锅了。 俞鸣远冲在最前，脸上流露出少有的彪悍之色，用标准的战术突击动作，翻滚进了客房内，连人都没看清，已经双手持枪怒吼不准动。 后面跟进的两个刑警也想大喊，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原地愣了三秒后，满脸悻悻地退了出去。 俞鸣远望着泰然自若坐着的魏东方，以及笑而不语的叶欢，冷汗刷刷冒了出来，整个人完全懵逼了。 “魏厅，我……” “不怪你，我刚才不小心开了一枪。”魏东方小声提醒道：“俞局长，你的枪……” “啊？哦，对不住！”俞鸣远手忙脚乱的把枪收好，若非魏东方提醒，他的枪还指着对方，万一碰到走火，那可就彻底完犊子了。 不过即使没走火，敢用枪对准刑侦之神，也够俞鸣远吹嘘一辈子了。 当俞鸣远退出客房时，他一边抹着冷汗，一边嘿然傻笑，难得勇敢一回，虽然结果像个白痴一样，但身先士卒的作为，应该能留给魏东方一个好印象。 以后只需魏东方一句好话，俞鸣远就能摘掉代理二字，成为真正的东平市公安局长。 俞鸣远前脚刚走，秦白若就出现了。 叶欢心里一沉，他从秦白若的脸上看到了隐忧和无奈，脑海中的一个糟糕想法恐怕会得到证实。 而不等秦白若开口，魏东方已经问道：“人找到了？” “嗯，技术人员现场进行了指纹比对，结果是完全一致。”秦白若声音中透着几分惊怒道：“尸体是在一处工地上被发现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小时，工地上的一个包工头打得报警电话，已经排除了嫌疑。” “知道了。”魏东方一脸平静，他所谓的知道了，其实根本就不用秦白若的汇报，便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 秦白若找到的那具尸体，正是藏在通风管道里的人。 洛飞想要清白，通风管道里的这个人无疑是决定性的关键。 叶欢清楚这一点，可连提都没提，只因在他看来，精心设计出这场嫁祸阴谋的人，断然不可能让这么重要的人证落入警方手中。 不过万万没想到，灭口竟然发生在半小时前。 叶欢和魏东方就是在半小时前来到了万豪酒楼。 也就是说，有人可能是故意选了这个时间，把重要证人给灭口了。 这算什么？ 赤裸裸的挑衅行为！ 秦白若的惊怒也是因为这点。 策划枪击案阴谋的人，在用灭口行动向魏东方秀了一把存在感！ 或许从一开始，幕后策划者就清楚嫁祸洛飞的手段瞒不过魏东方。 甚至认为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对魏东方没用！ 于是，幕后策划者不玩阴的，他直接把牌亮了出来，用一副至尊无双的明牌，一个天衣无缝的阳谋，挑战刑侦之神的无上地位。 蒋兴邦死了，通风管道里的人也死了，涉案的核心三人只剩下了洛飞，试问谁还能证明他的枪击是正当防卫？ 叶欢不禁在想，前面两件伪装成正当防卫的案子，背后是否也有枪击案策划者的身影。 魏东方能够揭穿伪装的正当防卫，那在真实的正当防卫面前，他是否有能力去证明吗？ 这个案子的真相已经浮出水面，可带给人的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秦白若的脸上就反应出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情绪，喃喃低语道：“魏厅，接下去……” 魏东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石雕一般，让人无法窥视他内心的情感。 可在这种沉静之中，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力量，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之抗拒。 “没事了，后面交给我就行。”魏东方轻声说道，温柔的语气如微风拂面，给人一种舒适安心的感觉。 秦白若郑重点头，她信任魏东方，甚至超过了信任自己。 叶欢注意到了魏东方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好像是在笑。 原本冷淡的面庞在这一抹笑容下，犹如高山之巅的雪莲缓缓绽放，又似初春静止的小溪蓦地破冰，天地一霎间都失了颜色。 明牌？ 阳谋？ 魏东方的笑容似乎是在诠释一个真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手段都是徒劳，如同镜花水月一场空！ 第238章 你不会死 赵伟已经七天没出门了，他从未在家待过这么长的时间，并且还失去了所有电子产品的使用权。 简直比杀了赵伟还要让他难受！ 此刻，赵伟四肢大开，以一种很不雅观的姿势被捆绑在床上，身前站着一个体貌强悍的男人，厚重的喘息从男人嘴里发出，接下去很容易让人想象出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赵伟一脸苦相，倒也没有畏惧。 命运的安排就是这么奇妙，全市警察都在找的人，却主动找上了赵伟，连家都成了对方的庇护所。 赵伟身前的男人，赫然是东平市的头号通缉犯，洛飞！ 洛飞在逃亡时，试图寻找他人的帮助，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欢，可他们交往过密，去找叶欢无异于自投罗网。 思前想后，洛飞把目标放在了赵伟身上。 赵伟年轻有冲劲，正义感很强，不容易受到条条框框的约束，只要和他说清楚枪击案的真相，或许能得到他的支持。 于是，洛飞试图与赵伟接触，却意外发现他在暗中盯着叶欢，并且是单独行动，不像是警方的统一调动。 洛飞从中嗅到了异常，开始对赵伟实施跟踪，便有了后来在废厂区的遭遇。 当看到赵伟在暗中埋伏，袭击了护送沈知离出来的人后，洛飞终于可以确定赵伟不一般，他的背后一定隐藏了秘密。 秘密会和自己被设计杀害蒋兴邦有关系吗？ 洛飞经过几天的逼问，虽然没有得到赵伟肯定的答复，但从他的言语表情变化中，基本断定他清楚枪击案的内情。 这一发现让洛飞大为振奋，可赵伟嘴硬无比，无论如何都不交代。 “洛队，你别问了，再问多少遍，我也不会说的。”赵伟唉声叹气，他对洛飞没有敌意，即使遭受了各种刑讯逼供的手段后，他对洛飞的态度仍旧带着几分尊敬。 洛飞看不懂赵伟，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罪恶的气息，好像他还是那个阳光正义的年轻刑警，可又为何要在背地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呢？ “赵伟，我从选择当一名刑警开始，生死早已看淡，任何牺牲的方式我都可以接受，可前提是牺牲，不是被污蔑成杀人犯，在冤屈中被枪毙！”洛飞紧紧地握住拳头，臂上的青筋暴起，愤怒的火焰在他的身体内乱窜。 经过开始阶段的艰难逃亡，特别是有了赵伟家作为稳定的安身之所后，洛飞的心态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沉着冷静。 但是一想到可能会面临的审判，洛飞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追求奋斗了一生的公平正义，换来的就是死在‘公平正义’之下吗？ “赵伟，告诉我是谁？谁策划了这一切？”洛飞的喉咙里传出阵阵嘶哑的低吼，手机紧紧攥在掌心，似乎想把它捏成粉末。 “洛队，现在的你还不能知道。”赵伟神色自若，他看向洛飞的眼神中没有应该出现的怜悯，反而透着一丝古怪的期待之色。 “现在不能知道？”洛飞被气得笑出了声，厉声咆哮道：“你是想等我被枪毙了，再烧纸告诉我真相吗？” 洛飞抓过不少狡兔三窟的通缉犯，很清楚如何才能成功抓捕，知己知彼才让他直到现在都没有落网。 可在无法流窜出去的情况下，被困在一个城市里的通缉犯，无论再怎么神通广大，难免会在躲藏的过程中留下蛛丝马迹。 通缉犯能逃多久，无非取决于自己何时会犯错，以及警方能力的问题，最后都逃不过被抓捕归案的下场。 洛飞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可以去死，却绝对不愿意当一个糊涂鬼，连谁在诬陷他都不知道。 “赵伟，我蠢！我笨！我中了圈套也认了！我现在只求一个真相！”洛飞把枪掏了出来，竟然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面目决然道：“你说出来，我立刻就死，让你用我的尸体请功！” 赵伟怔住了，盯着洛飞扣在扳机上不断颤抖的手指，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慌，仿佛一团乱麻，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洛队！别冲动！你不会死的！我保证你不会死的！”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洛队，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用多久，你不仅能洗刷冤屈，还能荣誉加身。”赵伟不能让洛飞死，不仅是出于个人情感，还有在全盘计划中，洛飞从来都不是一枚死棋。 而在看到洛飞为求真相不惜求死时，赵伟也多少明白了一件事。 为何想要拜入魏东方门下的警察这么多，他却选择了资质平平的洛飞。 当然，洛飞不能说差，各方面的能力也属于优秀，可作为刑侦之神的唯一弟子，他显然是不够资格的。 关于这个问题，赵伟和自己的导师讨论过，最后只能理解为魏东方收徒不在乎能力高低，只注重感觉和缘分。 现在看来，魏东方选择洛飞，很有可能是看中了他对追求真相的执着精神，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 洛飞眼中的狂躁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解，他从赵伟的语气中，听着像是安慰，可更多的却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洗刷冤屈？ 荣誉加身？ 洛飞脑海中浮现出这些日子和赵伟在一起的画面，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过同情和怜悯的流露，还有心情和一个走投无路的通缉犯开过几次玩笑。 这可不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态度。 难道赵伟认为洛飞一定会没事？ 另外，赵伟用显眼的红色保时捷接送叶欢，说不定也是在给洛飞示警，当时可是有刑侦一队的人盯着。 如果陷害洛飞的意图是把他搞死，赵伟的示警岂不是背道而驰？ 洛飞的身上焕发出勃勃生机，枪口却依然没有从太阳穴上移开半分，生与死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只待真相的砝码会放在哪一边。 “洛队，你不要逼我……” “我不逼你，也不问你谁策划了枪击案。”洛飞双眸炯炯有神道：“我现在只想知道，是不是存在能帮我洗刷冤屈的证据？” “这个……”赵伟纠结了一会儿，苦笑叹息道：“没错，证据是有，可不在我这里，洛队你也别想着自己去找，等时候到了，自然会交到你的手中。” 洛飞的神情变得异常激动，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 可下一刻，洛飞脸色豁然一僵，痴痴道：“你们不是为了对付我？那这样做……你们的目标是我的导师！” 第239章 死不认罪 除了魏东方，洛飞想不到其他人了。 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配不上如此费尽心思的针对，只有魏东方才值得这么重视。 “赵伟，到底是怎么回事？”洛飞眉头向下弯曲，鼻孔翕动，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洛队，魏厅不会有事的，我们只是……”赵伟说不下去了，他对于魏东方同样万分敬仰，可双方不是一路人，为了那个远大的目标，牺牲在所难免。 “恩师会如何？” “只是威望受损，我们是不会伤害魏厅的。”赵伟一脸恳切，他不想因为魏东方的关系，让洛飞产生什么极端的想法，从而破坏整个计划。 “真的吗？” “洛队，我们不是你想象中的恶人，只是在处理事情上的方式与你不同，对于魏厅，我们最多只有竞争意识，绝无加害之心。”赵伟看洛飞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为了稳住他，不得不吐露一些干货道：“我开诚布公的问一句，你是在查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吗？” 洛飞闻言目光一闪，脸色变幻不定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赵伟眼神凌厉道：“我知道的比你要多，我们要做的同样比你要多，破几起案子，打掉几个犯罪团伙，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想要彻底杜绝那些肮脏的罪恶，唯有找到根源，连根拔起，斩尽杀绝！” 洛飞心中一震，面前的赵伟让他感到陌生，这个看上去充满阳光的年轻刑警，竟然隐藏了如此凶恶的面孔。 卧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赵伟的话里透着一股无边的杀气，它如一把锋利的剑，充斥横扫一切的欲望。 洛飞神色复杂，低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赵伟看到洛飞握枪的手垂落了下来，心中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有人曾经告诉过我，我们是坠入深渊的人，也是把光带进深渊的人。” 洛飞无言以对，如果真能连根铲除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他实在找不出再去质问的理由。 他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别人不仅做了还能做好。 洛飞要去阻止的话，岂不成了助纣为虐？ 赵伟看出了洛飞的犹豫纠结，趁热打铁道：“洛队，我希望你能明白，法律是由人来制定的，如果制定的人犯法了，往往很难用法律来制裁，这个时候就只能用其它方法来维护正义和公道！” 洛飞唇边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赵伟又道：“别人就不说了，死在你枪下的蒋兴邦，他拥有上亿元来路不明的财富，你可以想想这些钱背后藏了多少肮脏和血腥，可用正规手段，你有能力制裁他吗？” 洛飞搓了搓脸，神态落寞的离开了卧房。 曾几何时，有人问过他类似的话，还有叶欢也是这样，现在又轮到了赵伟。 洛飞不愿意去面对，他怕自己失去原则，偏偏老天爷一次次考验他，把这么多志同道不同的人安排到他身边。 到底是谁的罪过，又是谁的错？ 洛飞没有答案。 与此同时，有人坚决不认罪！ 关进看守所的梁求实，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大喊冤枉，说是遭人嫁祸，夏梅不是他杀的，谭丰华就是死在他的正当防卫下。 这种死撑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梁求实不这么认为，他相信自己还有机会。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舍得用的保命符，终于可以派上用处了。 梁求实有一个不得了的靠山！ 靠山和他是亲戚关系，不过只是远亲，梁求实原本都不知道有这一门厉害亲戚，直到楚伟猝死的案子发生，双方才意外相认。 当年，若非梁求实的父亲，靠山全家说不定已经死绝了。 这份恩情重如泰山。 可不知为何，梁求实的父亲没有要求回报，后来还主动断了联系，这般大恩不言谢的做法，反而得到了对方更多的感激和愧疚。 梁求实和靠山相认后，内心说不激动是假的。 可他为人城府极深，深知双方的社会地位相差太远，恩情的事情又隔了一代人，主动索取只是引起对方的反感，得到的回报必然大打折扣。 因此，梁求实闭口不谈当年的恩情，只接受了教导主任这么一个小小职位上的提拔，为的是能维持对方感恩的心态，才有机会换取最大的利益。 而机会应该只有一次。 不同阶层的人，即使原先相互之间感情再好，一般也很难维持下去，一次报答便互不相欠是最常见的做法。 现在就是梁求实用掉这一次机会的时候了。 其实在被卷入范小希失踪案时，感受到危险气息的梁求实就打算用掉机会，连电话都拨了出去，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只用一件小事结束了通话。 看守所里，梁求实不仅拼命喊冤，并且要求见律师，事实上他根本就没律师，却相信很快会有律师来和他见面。 梁求实在很早的时候就和妻子说过，万一遇到了什么要命的事情，他又受到了限制，妻子就要拨出那个救命电话。 救命电话如果有作用，那么律师一定会出现。 随着看守所的警察找到梁求实，告诉他律师来了时，梁求实多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杀人是严重的犯罪。 可只要靠山出手了，他的杀人重罪一定能反转，至于会出现什么变故，这点无需梁求实操心，他只要喊冤就行。 律师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女性，身穿一袭深色的西装，长得美丽端庄，戴着金丝边眼镜，浑身散发着知性的魅力。 梁求实微微皱眉，女人和年轻两个因素，让他产生了一种本能的不信任。 女律师盯着梁求实，似乎不在意宝贵的会面时间正在不断流失，她高高扬起下巴，泛着冷芒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许久，女律师看到梁求实流露出乞求的表情后，才开口道：“梁主任，我是你妻子聘请的代理律师，我叫姬司红。” 梁求实闻言一愣，嘴里转而发出一声惊呼。 姬司红。 东平市第一大状！ 出道五年，超过三十起官司，未尝一败！ 第240章 大状和纨绔 姬司红的到来，似乎只是为了给梁求实喂下一颗定心丸，她没有问案情，只带给了梁求实一句话。 不该说的不要说。 梁求实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实际上他知道的并不多，说出去不仅没有意义，还会给自己和家人引祸。 在姬司红走后，梁求实在看守所的待遇明显上了几个档次，当天的晚餐丰盛到让他以为是断头饭。 而这顿晚餐来自于全市有名的一家私家菜馆。 夜幕降临，天空被点缀满了钻石般的星辰。 月牙轻抚着银河，将微光洒向大地，把私家菜馆外的一辆黑色宾利映衬得闪闪发光亮。 来往路人都会忍不住看向这辆宾利，沉稳的外形，流畅的线条，充满了贵族的优雅魅力。 黑色宾利里坐着四个人。 前排的司机长得孔武有力，应该还兼有保镖的职责。 副驾驶是一个成熟冷艳的女子，职业秘书的装扮，一双美眸里泛着妒意。 后排坐着的其中一人，正是不败大状姬司红。 姬司红坐在那里，犹如一座雪山之巅，冷峻而遥远，眼角蕴含着霜雪般的清冷，似有一丝厌恶若隐若现。 旁边的年轻人用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盯着姬司红，他身着华丽，相貌也谈得上俊美，只是眼白发黄，唇色无华，耳朵呈灰黑之色，明显是纵欲过度。 “姬小姐，来都来了，不进去吃顿饭吗？”年轻人舔着笑脸道：“我刚才给梁求实打包一份时，已经尝过口味了，比起京都名园的大厨也不乏多让。 “陈俊鸿，我让你送我回去，不是来这吃饭的。”姬司红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悦，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生气了。 “哎哟，我的错，那不如……”陈俊鸿嘿嘿笑出了声，透着猥琐的气息道：“我再打包一份，陪姬小姐回家吃？” “我家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别啊！我这人从来不嫌小！”陈俊鸿盯着姬司红修身的西服，被撑出了山峦般的雄伟壮观，猛地吸了一下口水。 “陈俊鸿！别逼我打电话给你老子！”姬司红脸色铁青，眼神冷冽，一股无形的怒火正在燃烧。 陈俊鸿脸色微变，他贪玩好色，纵欲人间，可不是傻子，他还是所处圈子里公认的聪明人，利害关系区分得很清楚。 当听到姬司红提到他的老子时，陈俊鸿立刻收敛的纨绔猥琐之气，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眼中闪烁着精明干练的光芒。 “哈哈哈……算我唐突了，我这人平日里小人做惯了，姬小姐一看就是有气度的人，千万别在意啊！”陈俊鸿嘴角上扬，流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道：“梁求实的事情，可就麻烦姬小姐了，万一……呵呵，家里的老头子一定揍死我这不孝子！” 姬司红听出了警告的意思，眉宇中闪过一道阴郁，她谈不上有多害怕，可陈俊鸿的那个暴脾气老子一旦生气，确实是不小的麻烦。 “警方的那些证据我会帮你搞定的，其它的都不是问题，不过即使只是在法庭上走个过场，姬小姐也请不要掉以轻心。”陈俊鸿的神态又变了，他的眼神里弥漫着一种深沉的冷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姬司红垂下眼帘，不愿与陈俊鸿的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对视。 不得不承认，陈俊鸿多变的性情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特别是对异性有着非比寻常的杀伤力。 若是不知道陈俊鸿的糟糕为人，以及传言中他有着一种可怕的另类癖好，姬司红也许真会陪他吃上一顿饭。 这也算是一种选择。 姬司红和陈俊鸿身处的家庭阶层，制约了他们恋爱的权力，婚姻完全是由父母之命决定的，除非双方家庭实力相当，才有可能放开自由恋爱的束缚。 如果陈俊鸿是良配，姬司红选择他的话，倒是能够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 事实上，家里长辈是撮合过陈俊鸿和姬司红的，两个家族的利益共通，联姻可以促进合作，同时避免损害双方利益的对抗。 姬司红表达了强烈抗拒，甚至用上了离家出走的极端方式，才让父母暂时选择了退让。 问题是陈俊鸿认准她了，狗皮膏药一样跟了过来，用上了各种软磨硬泡，大有非她不娶的架势。 姬司红恨不能找人把陈俊鸿阉了，断了他糟蹋自己的念想。 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东平市的官场洗牌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利益将被重新瓜分。 还有就是魏东方的介入。 这个传说中的刑侦之神虽然是被引君入瓮过来的，但不见得一定能拿下他，其中存在太多不可预知的变数。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姬司红和陈俊鸿必须要放下成见，务必精诚合作。 “你小心一些，老虎已经上套，可别捕虎不成反被虎咬。”姬司红冷声提醒，梁求实的罪证是魏东方亲自下令找出来的，极有可能受到严格保护，陈俊鸿所说的搞定并不容易。 “姬小姐，你这是……开始关心起我了吗？”陈俊鸿双眼放光，又变成纨绔子弟的模样，似乎虎在套中已经不足为虑了。 “哼！哪天你要是死了，或许我会在你的葬礼上假装关心一下。”姬司红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临走前再次提醒道：“最近千万别惹事，魏东方的狗鼻子厉害得很，如果落在他的手里，你的老子除了帮你买棺材，其它什么也干不了。” 陈俊鸿轻笑一声，目送姬司红走向一辆白色本田。 两个黑衣保镖等候已久，其中一人时刻对周边保持着警惕，另一人恭敬地为姬司红拉开了车门。 等到白色本田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陈俊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这个小娘皮，早晚要拿下她！”陈俊鸿想到姬司红炸裂的身材，小腹处就是一阵燥热，狠狠踢了脚副驾驶的座椅。 女秘书连忙来到后排，一脸的媚笑还没完全绽放，脑袋就被陈俊鸿按了下去。 司机见惯了这种荒唐事，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陈俊鸿身子够虚，战斗还没打响就结束了，他无比烦躁的把女秘书拉下了车，走进了私家饭馆的大门。 在里面最深处的一间包房内，女秘书满脸骇然的看着一片通红的装饰，一个巨大的笼子，以及各种助兴又令人心生畏惧的道具。 “先去把自己洗白白的，等会儿我们好好玩一下！”陈俊鸿粗暴地推了女秘书一把，满脸的邪笑。 女秘书不敢抗拒，习惯性的妩媚笑容已经扭曲变形，心中害怕到了极点。 当了陈俊鸿两年多的秘书，她清楚对方那方面根本不行，只能用折磨人的手段寻求快感，并且对于环境也有挑剔的要求。 房间一定要布置成红色！ 因此当看到身处的包厢是全红时，意识到陈俊鸿很快就要把变态手段用在她的身上。 想到那些被折磨到只剩下一口气的女孩们，女秘书浑身抖个不停，惊慌失措道：“我……我去喊人，保证让小俊满意。” 陈俊鸿反手一巴掌抽了过去，把女秘书打扒在了大红床上，如恶鬼一样狞笑道：“贱人，你以为我不知道？来，让我好好欣赏一下你在大哥床上的那股骚劲！” 女秘书惊恐万状地怪叫一声，拼命起身想逃出去，却被陈俊鸿一把抓住扔回了床上。 “小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女秘书的求饶声很快变成了惨烈的哀嚎。 第241章 自卑 一个小时后。 司机推开了包厢的房门，只见女秘书一丝不挂地蜷缩在墙角，浑身上下遍布各种可怖的伤痕，她的面色煞白，双目呆滞，手脚关节在不停地颤抖。 陈俊鸿躺卧在床上，衣服上全是血污，看到司机进来，他连忙直起身体，面容略显不自然地笑道：“忠叔，刚才火气大了点，所以……” “玩够了么？” “也不是玩，这个贱人暗中投靠我大哥，这才收拾她一顿。” 忠叔来到女秘书身前，弯下腰看了她一会儿后，只听‘咔嚓’一声，女秘书歪着脑袋倒在了地板上。 “叛徒都该死！” “她……”陈俊鸿遗憾地撇了下嘴，本来是打算把女秘书玩死的，可调教下来的效果貌似不错，想着要不要玩一出反间计对付大哥。 忠叔扭断了女秘书的脖子，好像杀的是一只鸡，脸色毫无变化。 当看到陈俊鸿流露出不满的表情后，忠叔沉声道：“背叛有了一次，后面就有无数次，我们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 陈俊鸿一脸不爽道：“道理我明白，只是被大哥安插了个他玩过的女人在身边，心里实在膈应得厉害，不报复回去晚上都睡不着觉。” “忍着！” “忠叔说啥就是啥吧！”陈俊鸿语气中带着抱怨，眼珠子溜溜一转，问道：“忠叔，你说我们找个机会直接干掉魏东方行吗？” 忠叔脸色陡变，严厉道：“别再说这种蠢话！记住了，有些人可以随便杀，比如这个下贱的女人，但有些人只能在规则里杀，双方各凭本事，若是谁敢乱来，必遭群起而攻之！” 陈俊鸿不以为意地摸摸脑门，似乎并不服气。 忠叔轻舒一口气，走到陈俊鸿的身前，言词恳切道：“小俊，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各条道上都有红线，除非想着同归于尽，否则绝不能踩。” “杀人其实并不难，对于你而言，只要舍得出钱，找个职业杀手办事就行，可你做得了初一，别人也能做十五，到时候杀手遍地开花，死士你来我往，还不全乱套了。” 陈俊鸿郁闷道：“真够麻烦的，不如和大哥换一下，我去接管北非的生意，那里可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想干谁就干谁，别提有多痛快！” 忠叔心中暗暗叹气，陈俊鸿的天赋不差，在家族年轻一代里算聪明的了，只是性格太不成熟，一直又是顺风顺水，思考问题尚显稚嫩，需要好好打磨。 “姬司红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最近你老实一点，魏东方那头老虎正值春秋鼎盛，你稍有不小心，他就能抓住机会反客为主。”忠叔面露忧虑之色，他对魏东方有过深入了解，这个刑侦之神可不止在破案上能力出众，玩某些手段也是相当厉害。 “忠叔，我这段日子闷在家里的时间，比起过去整年都多，还不够老实吗？”陈俊鸿哭丧着脸，一副死了爹妈的可怜样子。 “你老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干了什么！”忠叔冷哼道：“盛世豪庭那套房子是怎么回事？” 陈俊鸿脸色一僵，干笑道：“忠叔，你知道了？” “还好那笔钱走的是海外账号，拿你钱办事的人也死了，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不然的话……”忠叔一脸严峻道：“医学规培生这个案子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魏东方还亲自插手了，以他的本事，视线不会只放在案子本身。” 陈俊鸿心中凛然，案子发生时，他也是够慌的，担心警方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好在案子已经结了。 “上官瑾这个混蛋，拿了我的钱自己享受，落到我手里也要他不得好死！”陈俊鸿愤怒不已，他不想听忠叔唠叨，这才找到了上官瑾，却不想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忠叔双眸中闪过一道阴影，他不想给陈俊鸿太大压力，有些话并没有说出口。 上官瑾的案子在他看来并不简单。 警方内线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凶手只交代了是出于义愤杀人，这个结论明显是站不住脚的，杀人动机还有待挖掘。 忠叔不得不担心，这起案子有针对陈俊鸿的可能。 东平市现在是鱼龙混杂，权力交替之时，往往最容易出乱子，魏东方的到来像是点燃了导火索，即将引爆全场。 陈俊鸿脱去了满是血污的脏衣服，打开衣柜换了套崭新的礼服，站在镜子前欣赏了一会儿后，转过身道：“忠叔，我决定去李鑫辉的订婚宴。” 忠叔面色一惊，猛然摇头道：“不行，你老实在家待着，我们之前说过的，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 “我只是去当客人的，到时候闹得再大也和我无关。”陈俊鸿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道：“李鑫辉那小子，我看他那副拽样就来气，到时候我看他还能不能拽，再把他的新婚妻子搞到手，当着他的面……” 忠叔看着越说越没边的陈俊鸿，也不知该怎么劝他。 男性那方面的缺陷，让陈俊鸿在心理上存在极度扭曲的一面，只要是别人对他有所轻视，便能激发他的自卑感。 同时，陈俊鸿也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 “李鑫辉不是他爸，这个人……”忠叔微微皱眉，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李鑫辉，因为他找不到任何可以贬低对方的用词。 陈俊鸿说李鑫辉拽，不过是自惭形秽罢了，当面对一个远比自己出色的人时，嫉妒心也会生出自卑感。 “忠叔，你别劝我了，李鑫辉的笑话我是看定了。”陈俊鸿打好领结，镜子前呈现出来的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只是眼神中的阴翳显得格格不入。 “好吧，不过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忠叔一脸认真地警告道：“你只是赴宴的客人，也只能当一个看客，如果你敢乱来，别怪我把你送回京都！” 陈俊鸿不耐烦地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包厢。 忠叔叹了一声，十分无奈地抬脚跟上去。 包厢里，只剩下女秘书的尸体孤零零躺在那里，好似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弃。 也许至死她都不会明白一个道理。 生如蝼蚁，尊严可能不值一提，却也要拼命去守护。 你会过得很累，甚至连猪狗都不如，可你坚韧不屈的意志会成为一道无形的尖刺铠甲，让别人伤害你时有所顾忌。 而当你舍弃尊严时，那就和懦弱划上了等号，在轻松获得物质财富时，却不知自己可能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一件东西。 对！ 就是东西！ 连人都算不上！ 不是人的东西，当然可以随意玩弄！随意宰割！并且得不到一丝同情！ 第242章 禽兽该死！警察无罪！ “听说了吗？” “什么？” “医学规培生的案子啊！” “哦，那个呀，算正当防卫了吗？法官敢判不算，肯定是个贪官！查他！使劲查！底子一定不干净！” “你别愤青了，案情大反转了，原来凶手另有其人，还是一个警察。” “怎么回事？” “警察赶到医学规培生被强暴的现场后，气愤不过把禽兽副院长给杀了。” “别听他胡说，这事我有内幕消息，真实情况是禽兽副院长想逃，还试图袭警，那个警察被迫反击，才不小心杀了人。” “那还是正当防卫啊！” “对对对！警察好样的！” “禽兽该死！” “警察无罪！” 上官瑾命案的热度，并没有在徐文彬落网后减少，反而引起了更大的社会反响。 一个无辜的医学规培生受到伤害，一个优秀警察被抓，只因一个无耻卑劣的禽兽。 这样的结果让人无法接受。 普通老百姓哪里在意什么法律，他们只有朴素的是非观。 因此，各种为徐文彬脱罪的小道消息迅速传播，徐文彬无罪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民心。 似乎在很多时候都是和法律对立的。 值得深思！ 而这种舆论上的压力，对于警方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 一个出于义愤杀人的警察，塑造出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义形象，大大改善了老百姓对警察冰冷执法的刻有印象。 不过真实动机恐怕会让人大跌眼镜。 叶欢很想弄清楚。 徐文彬的档案里没有任何瑕疵，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他都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警察。 抛开义愤杀人，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他知法犯法，用极刑处置了上官瑾。 看守所里，叶欢和徐文彬再次见面，没有多余的客套，开口就问他的杀人动机。 徐文彬不答，问起了关羽的情况。 在案发现场，关羽就发现了徐文彬身上的异常。 平日里对警察形象极力维护，特别在穿戴上堪称严苛律己的徐文彬，竟然卷起了衣袖，这是二人认识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行为。 关羽看似大大咧咧的，可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刑警队长的，该有的刑侦意识还是有的。 如此反常再联系到徐文彬第一个赶到现场，附近又不是他的巡逻范围，无不惹人怀疑。 关羽找了个机会，翻开了徐文彬挂在椅背上的警服衣袖，发现了带有血腥味的污迹。 那一刻，关羽是震惊的，可冷静下来的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选择了隐瞒。 关羽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刑警队长，却一定是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当他认为某件违背法律的事情，符合认知中的正义时，那友情就超越了职责所在。 而在徐文彬被抓时，关羽主动承认了自己的包庇行为，这种看似愚蠢到极点的坦白，让人无法理解。 这就是关羽的内在本质。 区分不了法与情，却有敢作敢当的傲骨，当友情无需守护的时候，他愿意为自己的渎职付出代价！ “关羽承认了包庇罪，估计会被判刑，至于刑期多久……”叶欢盯着徐文彬道：“取决于你杀害上官瑾的定性。” 徐文彬是蓄意杀人，关羽的量刑不会短。 若只是出于义愤的激情杀人，关羽有机会争取到缓刑。 最好的情况就是老百姓呼声最大的正当防卫，徐文彬无罪，关羽当然也无罪了。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好好的刑警队长不当，非要吃牢饭，你说他是不是蠢？”徐文彬一脸不屑，眼角却已湿润，紧握的双拳似乎在极力抑制内心的激动。 “人生路上，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足矣！”叶欢轻声感叹了一句后，目光一闪道：“我想知道你是谁？为何要杀害上官瑾？” “我是一个警察，杀害上官瑾只是因为他该死！”徐文彬说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仿佛在叙说不容动摇的真理。 “很好，那我换个问法。”叶欢声音尖锐道：“在受害人报警前，你为何恰巧在附近？” “隔壁保姆有过报警，我不放心去看一下。” “保姆报警时只说是有女子遭受家暴，而你可是北城分局的老法师，不可能会为这种家庭问题亲自走一趟。” “我闲得无聊就想去看看，不行吗？” “当然可以，不过应该是有人通知你的。”叶欢双眸一凝道：“我敢说，这个通知你的人也一定认识上官瑾。” 徐文彬轻笑道：“叶顾问，你很有想象力，只是用错了地方。” 叶欢没理会徐文彬话里的嘲讽，继续自己的思路道：“上官瑾认为宋晓萱在转正的条件下会妥协，可在他以为潜规则进行很顺利的时候，却遭到了宋晓萱的强烈反抗，虽然最后还是得逞了，但他必然意识到了后果的严重性。” 徐文彬略微仰起头，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对叶欢的话一点也不在意。 叶欢停顿了几秒，笑着反问道：“你说上官瑾担心被宋晓萱控告强奸的情况下，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徐文彬依旧从容淡定道：“我不是禽兽，对禽兽的想法也不太了解。” “听你的话，我如果猜到了上官瑾到做法，岂不成了禽兽？”叶欢故作一叹道：“算了，禽兽就禽兽吧！总比猜不出连禽兽都不如要好。” 徐文彬开怀大笑了起来，丝毫不见一个即将被法律严惩的杀人犯该有的觉悟，声音中带着几分愉悦道：“我也不想连禽兽都不如，还是我来猜猜看吧……上官瑾犯了事，自己解决不了，当然会找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帮忙。”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叶欢盯着徐文彬的眼睛道：“可在案发时，上官瑾常用的手机里没有通话记录，那说明他用了类似于一次性手机的通讯设备。” “你猜是我把一次性手机藏起来了？” “不是吗？” “也许吧！”徐文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可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确实没意义，我想那个一次性手机已经彻底不存在了。”叶欢说的遗憾，脸上却还带着笑容道：“我只是很奇怪，上官瑾打了求救电话，换来的却是杀身之祸，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 “上官瑾该死吗？” “当然！” “既然该死，他也死了，你为何还要纠结原因不放呢？”徐文彬质问的语气格外生硬，带着强烈的抵触。 “可你变成了杀人犯，值得吗？” “杀人犯？”徐文彬双眸中闪过一道诡异的笑意，幽幽道：“叶顾问，在结案之前，什么东西都是会改变的，上官瑾这种垃圾不配让我给他陪葬！” 叶欢微微一笑，似乎想到徐文彬会说这样的话。 徐文彬没从叶欢的脸上看到想象中的惊讶之色，心神陡然一乱，失声道：“叶顾问，你……” 叶欢眯着眼睛，压低声音道：“我本想提醒一下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你们想必已经开始行动了。” 第243章 翻案 百姓的呼声，警方的颜面，只需简单操作一下，两者都可以保全。 当叶欢在流言中听到徐文彬是正当防卫时，他就猜到了案情的发展会存在变数。 比如说宋晓萱的证词。 这个一直不曾开口的受害者，说不定将在这件命案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如果宋晓萱愿意开口了，说出是上官瑾试图逃跑并攻击了徐文彬，试问谁会不满意这样的供词呢？ 叶欢原先单纯的以为宋晓萱不开口，只是担心会言多必失。 现在看来，她其实是一道双保险，准备好的一种在徐文彬暴露后的应对手段。 多么精妙的算计。 舆论，民心，警方颜面…… 结合在一起的力量足够动摇命案的真实性。 叶欢不用想也知道，当宋晓萱的供词出来后，徐文彬立刻就会改口供，义愤杀人顺理成章的变成正当防卫。 洛飞的枪击案是阳谋。 这起案子也从阴谋转换成了阳谋。 背后的策划者当真是玩阳谋的好手！ 此刻，魏东方又该如何应对呢？ 接受这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若是这样的话，魏东方似乎就是唯一的输家。 因为命案的内容是改变了，可最终结果并没有变，真凶不仅逍遥法外，甚至还会被冠以英雄之名。 叶欢不认为魏东方会输。 这个案子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战斗，只有拿下战役的胜利，才算是真正的赢家。 而战役不过刚刚开始。 魏东方先输一子，可也把对手调动了起来，他能从中看清很多隐藏的东西，然后抓住破绽进行反击。 必杀的反击！ 叶欢结束和徐文彬的对话后，没有离开看守所，他还要见一下梁求实。 梁求实把冤枉叫得震天响，听说还玩了自杀以证清白那一套，叶欢丝毫不在意，只是得知了市里首屈一指的律师接下了这个案子，心里顿时感觉到了不妙。 叶欢可以无视徐文彬逍遥法外，毕竟他杀的是一个该死的人。 但梁求实不行，他自身就是一个该死的人。 “梁主任，我们又见面了。”叶欢透过隔离窗，发现梁求实气色很好，皮肤光泽透亮，整个人散发着轻松和自信。 “叶顾问，案子查清了对不对？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梁求实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眼角微微向上挑起，嘴角勾起了一道不明意味的弧度。 叶欢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沉默中流露出深深的内涵。 梁求实脸色沉了下去，冷声道：“你既然来见我，又不说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欢开口道：“我看你这么开心，不想影响你的好心情而已。” 梁求实感到心脏猛然一跳，眼神变幻不定道：“叶顾问，有话就直说，如果是想吓唬人，那你选错了对象。” 叶欢一脸坦然道：“我真不是吓唬你，看你这么轻松自在，无非认为自己的罪行不会成立，只是你别忘了，把你挖出来的是谁，那可是刑侦之神魏东方。” 梁求实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本以为只需那位靠山出手，自己必将平安无事，现在听叶欢这么一说，内心控制不住的生出了一丝怯意。 魏东方是省公安厅长，行政级别虽然与那位靠山有一定差距，但也不是可以忽略的，他的背后说不定也有哪方大佬。 “你就是来说这些废话的？那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山高路远大家走着瞧。”梁求实摸不准叶欢的心思，只能先维持着表面上的强硬，气势上绝不能输。 叶欢心里有了计较。 从梁求实的态度来看，案子可能真会翻过来，即使摆出了魏东方，他仍旧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慌乱。 现在铁证如山，想翻案可不容易。 除非…… 铁证作废！ 关键就是那件血衣！ 可是血衣存放在严格管理的证物室，安全系数比银行保险库还高，想打它的主意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那么翻案的突破点会在哪里呢？ 案子没有人证，也就不会有翻供，除了那件血衣，实在找不出任何可利用的地方。 忽然，一个警察急匆匆来到叶欢身旁，说是外面有人找他。 叶欢起身刚要离去，发现隔离窗后面的梁求实笑了，他高傲地扬起头，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外面的等候区里，叶欢看到了面色凝重的秦白若，她一看到叶欢就问道：“怎么样？梁求实认罪了吗？” “没有，他压根没打算认罪。”叶欢奇怪道：“你怎么过来了？” “局里出事了。” 叶欢眼皮一跳，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道：“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指证梁求实的那件血衣出问题了。” 秦白若面露苦涩地点了下头，好似风中的落叶，掩盖不住内心的苍凉。 “你们都是……”叶欢差点就把‘废物’二字骂出口了，强忍着心中的怒意道：“说！出了什么问题！” “血衣被烧了，证物室管理员烧的，烧完后他当众饮弹自尽了。”秦白若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逐个逐个地推着沉重的石块，费尽力气才能让每个字从口中出来。 叶欢脸皮抽搐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够狠！够绝！我想到了血衣是翻案的唯一关键，可真不敢相信他们会用以命换命的方法。” “血衣才被烧毁，梁求实的代理律师就找上门申请保释。”秦白若面色铁青，声音像冰雹般冷酷道：“这是在狠狠抽警方的脸，不，抽的是魏厅的脸！又是一次赤裸裸的挑衅！” “你们警方内部的鬼可是真够多的。”叶欢忍不住讥讽道：“不把鬼清理干净，等着再被打脸吧！” 秦白若苦笑一声，神色之中透着沉郁和落寞道：“证物室管理员的女儿白血病，局里之前就组织过捐款，不过杯水车薪，他在饮弹自尽后，我派人去了他女儿医院，发现有人在他女儿的医疗帐户下预存了两百万。” 叶欢无言以对，心情如同沉入海底，找不到出口。 父爱如山，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是鬼也愿意当鬼，根本就没有选择！ 第244章 你玩脑力，别人玩钱 一瓶酒，三个人。 虎子醉了，六十二度的老白干入喉，他只坚持了十分钟，便躺沙发上与周公相会去了。 叶欢没醉，他不喜欢酒的味道，可这一顿酒他很想喝，却发现自己的酒量相当不错，想醉都醉不了。 一条人命，案情反转。 叶欢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感受，他知道钱很有用，无限接近于万能，可当钱和人命的交易就发生在身边时，他的心中就有火。 燃烧不起来的火。 因为无力，渺小，微不足道，无法给火提供足够的养料。 即使内心再强大，意志再坚韧，敢于无所畏惧地面对一切，可在金钱面前，不仅决定不了胜负，甚至不堪一击。 很多时候，叶欢希望自己是一个愚昧的人，生活在狭窄的意识空间里，也就不会有太多的烦恼。 每天乐呵呵的像傻子一样活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而当一个人明白越多，眼界越宽，财富和地位却不匹配时，那将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折磨。 比如现在，梁求实的蓄意杀人没有被看穿，叶欢只会恼怒自己的无能，同时下狠心干到底，绝不会有放弃的想法。 但是明明马上能送他下地狱，偏偏被一个不该死的人所取代，还是在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叶欢无法接受的同时，心中一片迷茫，似乎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不接受也要接受！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你玩脑力，人家玩钱，各玩各的，有何不可？ “任斌，你说说看，我这人值多少钱？”叶欢和任斌已经不分大小，说起话来都是直呼其名，他带着酒劲的问话，像是一种自嘲和控诉。 “你想把自己卖了？”任斌轻轻地端起酒杯，浅浅地品尝着杯中的白酒，那模样儿如此优雅，宛如一位诗人陶醉在美酒之中。 “不想！” “那就没有价格。”任斌晃动着酒杯道：“好比这杯中酒，珍惜它的人不会拿出来卖，也就没有价格可言，若是哪天愿意卖了，即使它是天下孤品，也会有一个价格。” “你说的太深奥，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个穷鬼怎么对付一个富豪？”叶欢抬手指了一下自己，又指着任斌道：“你就说说我该怎么对付你？” “你脑子不错，可以多用用。” “没用！” “你认为没用，只是因为你还不够聪明。”任斌笑了笑，脸上显出钦佩之色道：“你知道魏东方一路走来，解决了多少有钱有势的人吗？你去查一下的话，还会发现近几年，他对普通的罪犯已经不感兴趣了，办的案子都是针对豪门大人物的。” 叶欢闻言愣了一下，朦胧的双眸瞬间清明了几分，脸色略显复杂道：“不怕告诉你，我承认魏东方是厉害，他专干豪门贵族也够让人解气，可不知为何，我看他就是不爽。” “听说你是他儿子？你被他扔在孤儿院，心里当然会不爽。” “滚！” “说真的，你和他确实很像，而且脑子都很好使，过几年你见识多了，经验也够了，或许你会是第二个魏东方。”任斌低着头，眼中有精芒闪烁。 “既然说到这个，我倒是问问你，哪路大神安排你和我同居的？”叶欢上次从佟大志那里得知了同居的意图，任斌也是在听命行事。 “我以为你知道。” “啥意思？” “意思就是我还想问你要答案。”任斌轻叹道：“我是真想知道自己在给谁卖命。” “你不知道？”叶欢一脸惊讶，微醺的面庞被懵逼了一下后，反倒是完全清醒了，不可思议地问道：“谁都不知道你就敢卖命了？” “我有自己的理由。”任斌盯着叶欢的眼睛道：“你真不是魏东方的儿子？” “你很希望我是？” “你是的话，那我应该就是在给魏东方卖命。”任斌沉声道：“有这位刑侦之神托底，我能安心不少。” “别抱太大希望，我的直觉向来很准。”叶欢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有本事拿到他的生物样本，可以再拿我的去做dna。” “不敢，得罪了这位神仙，我怕分分钟被他抓起来。”任斌看叶欢端起酒杯，主动和他碰了一下道：“不说这个了，有件事你需要了解一下，下周六，李达海的独子办订婚宴。” “我知道，方怡受邀前去，我会以她男友的身份参加。”叶欢斜眼看着任斌道：“什么李达海的独子，你直接说李鑫辉就行，过去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敏感。” “那就好。”任斌脸色变得严肃道：“我得到消息，那天极有可能会不太平，你和方怡最好别去。” “什么消息？” “道上的几个大手子都同时接到了业务，目标不明，时间就是订婚宴那天，我怀疑他们接到的业务和李鑫辉的订婚宴有关。” “大手子？” “你可以理解成职业杀手。” “杀谁？”叶欢眉头紧锁，双眸闪烁不定，仿佛有所期待又有所恐惧，整个身体都显得十分紧张。 “我也只是听闻，目前尚不能确定。”任斌似笑非笑看着叶欢道：“你想谁被杀？还是不想看到谁受到伤害？” “别八卦了……”叶欢脸色很不自然的转移话题道：“那天你去吗？” “当然要去，李鑫辉搞得慈善活动里就有我的捐款，上个月他亲自登门把邀请函给的我。”任斌轻松笑道：“放心，有我在，保证你不会有事。” “忘了告诉你，姜芸也会去。” “姜芸？”任斌脸色凝重道：“这可就有麻烦了，现在不少人都把寻找范小希下落的希望放在姜芸身上。” “罩得住吗？” “不行！”任斌没有托大，他的信息渠道很广，得知了范小希是某个重要病人的救命药。 “你公司里的大手子也不少吧！一个音乐老师都罩不住？”叶欢知道任斌黑道出身，在东平市里，若说手下敢玩命的滚刀肉数量，恐怕没人比他多。 这也是任斌安身立命的根本之一。 自古狠人都是不好招惹的，并非狠人有多厉害，而是对付起来代价太大。 特别是一群不要命的狠人聚在一起，简直就像个马蜂窝，真要灭起来也算不上难，却是容易被叮成猪头。 “你想什么呢？那天是去出席订婚宴，我是客人，最多身边带两个人进去，护你一个就不错了，哪里还管得住别人。”任斌一脸无语地摇了摇头。 叶欢心里十分不安，他何尝不知自己对任斌的要求很荒谬，其实是关心则乱。 订婚宴上，有他最珍惜的人在。 现在最珍惜的，还有……曾经最珍惜的。 人就是这么贱！ 越是得不到或是失去的，越是容易珍惜和留恋，甚至是遭到了背叛，也割舍不了那种自甘卑贱的情感。 叶欢往嘴里猛灌了两口老白干，不仅没有麻痹神经，辛辣的刺激反而让脑海中的某张熟悉面孔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是一种病！ 无药可治！ 第245章 搞她！ 叶欢还是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酒醉后的世界如梦如幻，醒来后的清晨恍若隔世，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程，疲惫不堪，却对生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任斌不见了踪影，留下了一张纸条，写着出门扭屁股秀存在感去了，看的正在吃早餐的叶欢，喷了身旁虎子一脸豆浆。 “大哥，我读书少，任总写的扭屁股是一种早锻炼吗？”虎子用纸巾把脸抹干净，一脸天真道：“看你反应这么大，扭屁股锻炼好了是不是可以很厉害？” “千万别学，一般人也学不了，它和葵花宝典是一个路数！” “葵花宝典？” “你不知道？” 虎子摇了摇头，他的生活是多么单调，竟然连享誉天下的武林第一奇功都不知道。 叶欢当即和虎子普及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下扭屁股和葵花宝典的精髓和关联。 虎子听得脸色发白，瞳孔放大，仿佛在面对什么恐怖的威胁一样，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恐慌的情绪中。 “大哥，你和任总真的是……” “你以为呢？”叶欢一脸怪笑，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从虎子的反应来看，当初所受的伤害并没有让他走上东方不败的道路。 “我……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你特么……”叶欢又是一口豆浆喷了出来。 虎子呆坐着不敢动，任由豆浆从脸上滴落，他的伦理观拉开了崭新的一页，不过消化起来似乎有些困难。 “别瞎说！我和任总都是直男！” “可你说他扭屁股是因为……” “我扯淡不行吗？”叶欢抽出纸巾伸向虎子的脸，后者猛然往后一躲，双眼之中满是戒备和惶恐。 “大哥，我来，我自己来。” 叶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翻个白眼表示无语。 虎子讪讪笑道：“大哥，今天你去哪，我想跟在你身边。” “去见一个人，不过未必见得到。”叶欢看着一脸恳求之色的虎子，呵呵一笑道：“在我身边混，不怕也落个扭屁股的下场？” “大哥，你别笑话我了，刚才是被你吓蒙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其实昨晚我去上厕所时，听到你和嫂子在电话里聊骚了半天。” “靠！你小子胆肥了，竟敢偷听我谈话。” “不敢！大哥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人嘴笨，哄不来女孩子，听你说得那么溜，我就忍不住多听了一会儿。” “别说出去，否则我宁可把自己掰弯了，也要让你扭屁股！”叶欢恶狠狠地威胁道，他的面庞微微泛红，自从上次壁咚把渣男属性拉满后，他和方怡说得那些骚话，有时候连自己都会被骚到心惊肉跳。 “保证不说！不，我昨晚压根就没听到。”虎子连连摇头摆手，对于屁股的保护意识相当强烈。 “穿好衣服，走人了。” “大哥，去哪？” “星光律师事务所。” 梁求实案子的反转让叶欢难受至极，可也暴露了一个问题，梁求实恐怕不是一个普通的教导主任，或者掌握了某些有价值的信息，才会让人不惜以命换命来保他。 现在的形势下，叶欢不可能撬开梁求实的嘴，只能换个角度去查。 于是，那个叫姬司红的律师进入到了叶欢的视野。 姬司红名气极大，打过的官司从无败绩，她是两年前来到东平市的，之前一直在京都的律师事务所。 这位不败女律师的收费标准高到吓人，每小时是以万为单位计费的，另外她的服务对象从来都不是平民百姓。 姬司红愿意接下了梁求实的案子，必然是有特殊的人委托她。 叶欢要查的就是这个特殊的人。 “你好，姬律师在吗？我是梁求实的朋友，有事要找姬律师。”叶欢在律师事务所的接待小姐面前，没有摆出刑侦顾问的身份。 在他看来，刑侦顾问只会引来反感，谎称梁求实的朋友才有可能得到姬司红的接待。 “这位先生，您没有预约的话，姬律师是不方便见你的。”接待小姐一脸恭敬的微笑，话里却透着无法改变的拒绝。 叶欢摸摸鼻子，没想到连通传一下都没有，规矩可真够死板的。 “虎子，该你上场了。” “我？”虎子一脸懵逼问道：“大哥，我要干啥？” “搞她！”叶欢面露凶光，抬手指向了接待小姐。 “怎么搞？”虎子咽着口水，在美女面前，他的理解力只局限于一种很粗俗的搞法。 叶欢推了虎子一把，言词灼灼道：“证明你是直男的搞法！” 虎子没想到还真是他所理解的粗俗搞法，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从眼眶中飞出来，那份惊异与不可置信，仿佛见到了世界末日。 接待小姐被吓傻了，踉跄后退着缩进了墙角，满脸惊惧道：“你……你们不要乱来，我要报警了！” 叶欢把顾问证扔在了桌面上，不屑道：“我就是警察，等他搞完你，我一定秉公执法，抓他坐牢！” “你是唆使犯罪，你才是主谋！”接待小姐是懂法的，可惜胆子太小，被一吓唬就乱了心神，看到行凶的还是警察后，眼泪刷刷往下掉。 虎子傻愣着没动。 叶欢踢了他一脚，虎子才勉勉强强地走向接待小姐，感觉他不是去搞人的，几步距离走出了慷慨赴死的味道。 “别过来！啊！救命！耍流氓了！”接待小姐发出一连串尖叫声，音高和强度和她的小身材不成正比，让人感觉仿佛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虎子倒退了回来，一副可怜兮兮搞不定的模样。 叶欢没有催促虎子继续去搞，他的眼角瞥见楼梯口站着一个女子。 优雅，从容，自信，以及无与伦比的气场。 这是叶欢第一眼的感受，一个气质独特能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女子，她站在楼梯上，犹如傲立风中的白杨，坚韧而挺拔。 虎子的喉结上下疯狂蠕动，每一口唾液咽下去，似乎都会带来一种异样的快感。 如果叶欢让虎子去搞这个女子，虎子定能不辱其名，如饿虎扑食搞她个天昏地暗！ 实在是这个女子的身材太凶残了！ “大哥，搞不？” “搞你个鬼啊！”叶欢瞪了虎子一眼道：“旁边凉快去，外面有家饮品店，受不了的话就买点冰块降下火。” “大哥，要给你也买点吗？” “我是见过大世面的，没你这么丢人现眼！” “比这个还大？”虎子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弧，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我数三。” “大哥，我去降火了。”虎子撅着屁股跑了出去，小伙子火气旺，只能用如此不雅观的动作掩饰某种尴尬。 不知何时，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叶欢看向惊慌失措的接待小姐，微笑道：“你看，姬律师没有出声赶我走，说明她是愿意见我的。” 说完，不等接待小姐反应过来，叶欢便走上了楼梯。 第246章 傻白狠 为了见到姬司红，叶欢耍了个无赖，也是在传达自己可以为达目而不择手段的态度。 一个毫无底线，给杀人犯辩护的律师，叶欢从来没想过和她讲道理，谈品德，说正义，想要从她口中得知真正的委托人，只能采取威逼利诱的方式。 星光律师事务所是一栋五层小楼，叶欢早就摸清了姬司红的办公地点，处于顶楼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大门是开着的，姬司红看到叶欢的第一句话，便是她已经报警了。 叶欢一点不在乎姬司红的警告，在她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淡淡笑道：“姬律师，你报警是没用的，我来时找同事交代过几句，从这里打出去的报警电话，全都无需理会。” 姬司红面不改色道：“这样的话，我只能让保安把你扔出去了。” “警方查案，你的保安敢动我一下就是袭警。”叶欢往单人沙发上一坐，看到两个彪形大汉出现在了门口，眨了眨眼睛道：“你这里的安保质量真不错，十个我恐怕也不是这两位老兄的对手。” “在没有严重危害的情况下，袭警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姬司红轻瞥了叶欢一眼道：“我可以一次性开出二十年的工资，作为安保人员触犯袭警罪的补偿。” 叶欢愣了一下，惊讶道：“你就是这么开门做生意的？” “我是律师，不是生意人。”姬司红的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种好似与生俱来的自信和从容道：“我不管你是谁，请马上离开这里，这是最后一次提醒。” 两个安保昂首阔步来到叶欢身前，他们的脸色并不凶恶，不过眼神如同深渊，里面充满了对世间的冷漠无情。 叶欢丝毫不怀疑在姬司红的一声令下，别说是把他扔出去，搞不好敢直接就地正法。 “姬律师，你很有钱吗？一次性拿出两百万应该不难吧？” “扔他出去！” “等一下！”叶欢已经被两个安保架了起来，连忙道：“证物室里被烧的血衣是假的！” 姬司红脸色微微一变道：“放下他。” 叶欢刚坐回了沙发，耳边就传来一阵幽幽的声响道：“如果是骗我的话，那你就从这里被扔下楼去。” 两个安保盯着叶欢，丝丝杀气从他们身上溢出，正如叶欢刚才所想，他们是真敢杀人。 叶欢对姬司红的评估明显不足，他用二百万来试探，想知道对方是否知道证物室管理员销毁血衣，换来的却是不屑一顾的驱逐。 销毁证物这么严重的犯罪，似乎在姬司红眼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姬司红说出把叶欢从这里扔下去时，再次证明了她目空一切的强势，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女王。 从她轻描淡写地说出最狠的话来看，姬司红的女王属性仿佛融进了骨子里，不是在刻意装逼，分明就是理所应当一样。 冲着这种人玩威逼利诱？ 叶欢感觉自己彻底玩脱了，他原本还打算把对付接待小姐的方法，用在姬司红的身上。 “你在下面的时候……说是梁求实的朋友？”姬司红挥了下手，两个安保恭敬地退出了办公室。 “老朋友了，当年楚伟的事情，也有我的一份。”叶欢已经乱扯了，那就一条道走到黑，从姬司红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有女王的资本，却缺乏城府，阅历不深。 那个什么大就会无脑，用在姬司红身上也许合适。 “楚伟？”姬司红印象里没有楚伟这个名字，甚至对梁求实也谈不上了解，她虽然知道东平市地下的那些脏事，但并没有参与进去。 叶欢看她疑惑的样子，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这位女王大人到底什么来路？ 叶欢从她狠辣的态度来看，十有八九是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的人，既然当了梁求实的代理律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楚伟呢？ “姬律师，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今天过来就是为了钱！” “姓名，身份……”姬司红有些后知后觉，现在才想到打听叶欢的来路，估计是一直自视甚高，习惯了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我叫叶欢，市局的刑侦顾问。”叶欢颇为不耐烦道：“姬律师，你也别管我是谁，反正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我把血衣销毁，你能给多少钱？” 姬司红还不至于被几句话就唬住了，淡漠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别装了，两百万买通证物室管理员，想把那件指证梁求实杀人的血衣毁了，可惜魏东方不是吃白饭的，早就料到你们会玩这手，暗中把血衣给调包了。”叶欢扯出魏东方，加大自己所言的可信度。 姬司红心中已经信了大半，不是信叶欢的鬼话，而是对魏东方深入骨髓的敬畏，让她无法不对血衣被销毁产生怀疑。 “你还不信的话，可以派人打听一下我和魏东方的关系，他做事不会瞒着我。”叶欢决定厚着脸皮扯出自己八卦儿子的身份。 姬司红纤细的手指迅速在掌上电脑屏幕上跳动着，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回复，她怔怔看了好一会儿，深深的呼吸中，身体上那对雄伟壮观感觉都要超过珠穆拉玛峰了。 叶欢不贪恋色女，可在本能的驱使下，还是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姬司红把女人八卦的天性展现的淋漓尽致，似乎是真的相信了，喃喃低语道“你真是魏东方的……” 叶欢厉声打断道：“我不会承认的！” 姬司红从叶欢不会承认的愤慨语气中，听出了他已承认了一切，一双美眸直勾勾盯着叶欢，流露出强烈的震惊。 “现在可以谈钱了吗？”叶欢发现这女人傻得可爱，智商和气场完全就是两种人，打官司的百分百胜率，难道是靠那对波澜壮阔‘凶’出来的吗？ 姬司红不傻，只是优越的生活环境让她缺乏社会的毒打，经验和阅历确实困乏，并且从来没遇到过有人敢骗她。 因此在看到叶欢蛮横无理的行为时，几乎没想过对方是在瞎扯。 而遇到这么个‘凶’大无脑的傻白狠，对于叶欢无疑是意外之喜，他的目标可以不再局限于打听委托人的身份…… 第247章 谈妥 姬司红在相信血衣没有被销毁后，不仅没有流露出丝毫失望之色，反而显出几分激动。 有句话说得好。 越是傻的人，越想证明自己。 姬司红官司的百分百胜率，其实都是手底下的人在暗中操作，在法庭内外帮她扫清了一切障碍，才成就了她不败大状之名。 而在血衣的事情上，姬司红不仅想证明自己，更是看到了摆脱陈俊鸿的希望。 销毁血衣是陈俊鸿负责的，他也信誓旦旦承诺过没有问题，现在却被魏东方摆了一道而不自知，实在是傻到不行。 在傻子眼里，别人往往都是傻的，只有自己才是聪明人。 姬司红其实对梁求实的生死毫不在意，可她知道陈俊鸿家里决不允许梁求实出事，传闻中是曾经受过对方的大恩。 恩情这种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记住的，可它却有着不容忽视的象征意义。 陈俊鸿和他的家里人真的感恩梁求实吗？ 多少会有一些，只是在表现出来时，必需要全心全意才行！ 人在做，不仅天在看，旁人也在看！ 如果对自己有大恩的人，也不思回报的话，那还有何诚信可言，又有谁愿意与你合作，手下人还会对你忠诚吗？ 所以说，心里怎么想无所谓，怎么去做才最重要。 陈俊鸿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救下梁求实，等于在给家族打了一个响当当的广告，告诉所有人，只要对他们家有恩，必然以命相报！ 姬司红是一个傻白狠，不过在家里长辈的言传身教之下，这种道理还是懂得。 陈俊鸿办砸的事情，若是让姬司红办好了，等于帮了陈俊鸿家一个大忙。 有了这份恩情在，姬司红又强烈表达过不喜欢陈俊鸿，那么无需自己父母再唠叨，陈俊鸿家里人也不好意思让姬司红嫁过去了。 姬司红心里打了一手好算盘，神采飞扬道：“真的血衣被魏东方藏哪里了？你有把握把它销毁吗？” “我也不怕告诉你，魏东方不相信市局里的任何一个人，可他相信我，把血衣交给了我保管。”叶欢信誓旦旦道：“只要钱到位，我可以把血衣拿过来，由你亲自销毁。” 姬司红听他句句不离钱，反而越发放心了。 很小的时候，家里长辈就教导姬司红，不用担心贪财的人，只要他贪得够多，那也可以信任，相反遇到不贪财的人，倒是要小心应对。 “说吧！你要多少钱？”姬司红自信随意的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金钱味道，好似她拥有一座取之不竭的金矿。 “一口价！五百万！” “成交！” “这么痛快？你是不是在耍我？”叶欢目光逐渐变得审视起来，声音之中透着深深的怀疑道：“我知道你很能赚钱，不过五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你就不用和谁商量一下？” “五百万很多吗？”姬司红从抽屉里拿出支票本，写完撕下一张递给了过去道：“我在北美留学时，每月的零花钱就有五百万。” 叶欢又给姬司红打上了一个人傻钱多的标签，拿起支票看了一会儿后，继续装出不相信的样子道：“这玩意我用不来……我要现金，旧钞，不连号的。” 姬司红听着很熟悉，感觉像是电影里绑匪要赎金时的惯用术语，好奇问道：“我又不会报警，你要不连号的旧钞干嘛？” 叶欢冷笑着反问道：“你吃哪口饭的，自己心里清楚，我能不小心一点吗？” “我……我是律师！”姬司红无比愤慨道：“你给我明明白白说清楚，不然我现在就喊人把你扔下楼！” “你装个鬼啊！不吃这口饭，你为什么要给梁求实辩护？”叶欢心里慌得一逼，这个傻白狠若是冲动一把，自己可就真交代在这里了。 “陈俊鸿那混蛋求我的，还让我爸打来电话关照我办事，不然我才懒得管这档子破事！”姬司红满脸的怒火中夹杂着无可奈何。 叶欢把陈俊鸿这个名字牢记在心，他也不敢继续激怒姬司红，缓和态度道：“原来姬律师没吃过这口饭，那是我错了，我在这里向姬律师赔罪了。” 姬司红看着悠然自得坐在沙发上的叶欢，冷哼一声道：“你的赔罪就是嘴里说说吗？” “不然呢？”叶欢脸色一变，犹如一毛不拔的守财奴，目光警惕道：“说好的一口价五百万，你别想还价！” 姬司红目瞪口呆，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在钱方面看扁。 叶欢盯着姬司红不断起伏的胸口，那傲视天下的弧度，已经从超越上升到把喜马拉雅踩在脚下的程度。 不敢看了，再看容易犯罪！ 叶欢低头把支票收好，犹豫了一下后，脸色颇为难看道：“我把血衣交给你以后，魏东方那里无法交代，刑侦顾问也当不下去了，你要负责给我谋一个出路。” “这个……再加五百万！”姬司红为了打脸叶欢刚才看扁自己，决定让对方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钞能力。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叶欢坚定道：“除非给条明路，不然交易作废！” “那你想找什么路？” “来钱快的路！” “再快的路……也没我给钱的速度快啊！”姬司红心里纳闷，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说了，钱也要，出路也要！”叶欢皱着眉头，他不敢明说要一份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的工作。 “你可以在这里当我的助手，我付你工资怎么样？” “当你的助手……魏东方找我麻烦的话，你罩得住我吗？”叶欢清楚一步到位的风险太大，留在傻白狠的身边倒是不错的选择。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罩住你。”姬司红想了一会儿后，缓缓道：“一般情况下，魏东方会给我几分面子。” 刑侦之神要给一个律师面子？ 叶欢大感意外，也坚定了把宝押在姬司红身上的决心，沉声道：“好吧，我就给你当助手，工资要拿你收入的三成。” 姬司红点头答应，她认为自己用了缓兵之计，等叶欢交出血衣后，一脚把他踢开就是，却不知一个巨坑已经为她准备好了。 而叶欢同样不知道，他在把姬司红拿捏死死的时候，作为纽带的梁求实马上就要完蛋了。 翻案了又如何？ 那就再用一件案子把你彻底打入深渊！ 该死的人！ 绝不能活！ 第248章 保释 叶欢把虎子赶回了家，让他联系任斌，查一下姬司红的背景来历。 一个敢说能让魏东方给几分面子的有钱大小姐，这种猛犸象级别的大腿，叶欢是抱定了。 哪怕以身相许，也要让姬司红带他走进那片黑暗地带。 当初一门心思让洛飞玩反间计，叶欢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上场的会是自己。 当然，不排斥姬司红是在叶欢面前装傻，虚与委蛇整了一出将计就计，不过从感官上来看，叶欢还是认为是碰到了一个傻妞。 叶欢告诉姬司红，魏东方藏起血衣并非想让梁求实伏法，而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至少目前为止，警方人员几乎都以为血衣已经被销毁了。 姬司红得知后大手一挥，表示只要叶欢能搞清楚魏东方的真实意图，她愿意再花五百万买下这个情报。 有钱就是任性，花花花，随心所欲。 叶欢坐上了姬司红的车，他的律师助手身份已经生效，所以第一件事就是陪着姬司红去接梁求实。 没有了血衣，梁求实的故意杀人罪基本不成立，保释的申请也就没了阻碍。 叶欢在车上故意把话题扯到梁求实身上，发现姬司红对这位教导主任的态度不仅冷淡，甚至有些厌恶。 姬司红的想法很单纯，当年如果不是梁求实父辈救了陈俊鸿全家，陈俊鸿就不存在了，她也不用费这些心思躲避这个瘟神。 叶欢没敢试探太深，姬司红是傻妞一个，可司机似乎并不简单，从反光镜中，叶欢注意到了对方凌厉警告的眼神。 来日方长，糊弄傻妞的方法多得是，叶欢也不急于一时。 车行至看守所外，梁求实手上提着一个帆布袋，已经等在了外面。 “姬律师……”梁求实笑容满面的来到车外，刚和姬司红打了声招呼，突然发现坐在旁边的是叶欢，整个人一下子就呆住了。 “梁主任，别来无恙啊！” “你……你怎么在这里？”梁求实脸色惊疑不定，叶欢在他的眼中就是敌人，不明白他为何会和保释自己的姬司红在一起。 “梁主任，我劝你一句，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久。”叶欢一脸深沉，他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没底牌，那就一装到底。 梁求实吃不准叶欢的路数，又有姬司红在场所产生的狐假虎威的效果，他也真就不敢多问了，勉强笑道：“叶顾问，以前有什么误会的话，还请你多多包涵。” 姬司红皱眉问道：“你们有过节？” “没有！”叶欢和梁求实异口同声道。 姬司红没再说话，她本不想来接梁求实，只是家里人再三吩咐，让她不得不拿出一个表示亲近的态度。 梁求实坐上了副驾驶，捂嘴咳嗽了一声，连忙拿出一只医用口罩戴上。 叶欢故作关心，问道：“梁主任，你这是……” “不好意思，可能是换了个环境身体不太适应。”梁求实又是两声咳嗽，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歉意。 姬司红有着轻微洁癖，车上坐上了一个病人，令她相当反感，却又不能把人赶下去，只能催促司机快点开车，把人送到后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车刚启动，梁求实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姬律师，麻烦您送我去一下学校，我有东西需要拿一下。” 姬司红心中暗骂一声麻烦，神情颇为不耐烦道：“去学校。” 十五分钟后，车停靠在市三中学外。 叶欢看着急匆匆跑进学校的梁求实，出声讥讽道：“他这个教导主任是当不下去了，家长们不可能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一个有杀人嫌疑的老师手上。” 姬司红没意识到叶欢又在试探她，随口道：“无所谓的，过段时间给他换个地方，只要他愿意，当个校长也不成问题。” “这么容易能当上校长？” “祖上积德，轮到他来享福罢了。” “积德？” 不等叶欢深入了解，梁求实已经小跑了过来，他两手空空，走出看守所时拿着的帆布袋也不见了。 叶欢奇怪道：“梁主任，东西拿好了？” 梁求实‘嗯’了一声，紧接着连续几声咳嗽，看起来他的病情似乎在加重。 姬司红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反感和不悦，如同看到某种肮脏的东西。 一路无言。 直到司机把车行驶进了一个高档住宅区，姬司红才开口道：“梁主任，如果你满意的话，这里就是你的新家。” 梁求实慌忙点头，也许是过分激动的关系，他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姬司红不得不承认，陈俊鸿家的表面功夫确实到位，以命换命把梁求实保出来后，又送上一套价值不菲的公寓。 那些为陈俊鸿家做事的人得知后，哪怕只是为了钱，也会肝脑涂地效死力。 车停在了一栋楼房外，姬司红冲着梁求实道：“我带你进去看看。” 二人下了车，叶欢推开车门也想跟过去，却被梁求实用身体挡住，嘶哑着嗓子道：“叶顾问，你好好在车里休息就行。” 叶欢愣了一下，缩回了在车外的半个身子。 主人不欢迎，叶欢总不可能硬闯。 姬司红看到这一幕，以为梁求实有话要和她单独说，便先一步朝单元楼走去。 为梁求实买下的房子在三楼。 姬司红等梁求实进来后，一起坐电梯上去，出了电梯来到西面的那套房子的大门前，她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立马闻到了一股没有散去的涂料味道。 这套房子在交房时，发现主卧入口两旁的墙壁上有霉点，物业中午才派人过来，在霉点处重新粉刷了一下。 梁求实走了进来，除了连声向姬司红表达感谢外，并没有说其它的内容。 “房子的钥匙都在这里。”姬司红把一串钥匙交到了梁求实的手里，便欲转身离去。 “姬律师，您先等等，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梁求实嘶哑的喉咙里，带着一股焦虑和急迫道：“有关于陈俊鸿的。” 姬司红心头一跳，找了张椅子坐下后，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儿。 梁求实开口道：“姬律师，我接下去说的话，希望你能严格保密。” 姬司红微微点了下头。 第249章 第一嫌疑人 叶欢在车里等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听到响亮的关门声从楼上传来，紧接着就看到姬司红脸色凝重的走了下来。 “开车！回事务所！”姬司红的声音显得十分沉重，仿佛被无形的石头压着，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废和无助。 “有事？” “别问！也别说话！我要好好静一下！” 叶欢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过了好一会儿，姬司红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道：“三千万，我立刻就要指证梁求实的那件血衣。” “什么意思？”叶欢之前和姬司红说过，等哪天弄清楚魏东方留下血衣的企图，再把血衣交给她。 “我……”姬司红翕动着嘴唇，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仿佛在寻找着合适的言辞，但最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当回到星光律师事务所，姬司红没有再提血衣的事情，只是告诉叶欢，他这个律师助手可能当不了多久了。 叶欢听了一头雾水，又试探问了几句，结果姬司红像是丢了魂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最后只能带着各种疑问与她告别。 转眼两天过去。 在这期间，叶欢每天都去星光律师事务所报到，似乎完全代入了律师助手的身份，可换来的是被当成空气一样的对待。 姬司红给了叶欢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又扔了一堆法律书本让他自学后，便再也不敢不顾。 叶欢发现姬司红不仅对他冷淡，连同过去和她情如姐妹的接待小姐也是这种待遇。 “小美，姬律师的大姨妈是这几天吗？” “下周才是……”接待小姐名叫周小美，头脑方面和姬司红属于一个级别，还是傻得可爱的那种，回答后过了十几秒，才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涨红脸道：“你……你个大流氓！” “我哪里流氓了，只是关心你家姬律师。”叶欢一脸认真地问道：“过去她也是这样？把自己关办公室里一天？” “没有的事！姬律师是一个静不下来的人，天天都往外面跑，基本上只有接待客户的时候，才会待在办公室里。”小美嘟着嘴巴道：“你来两天，姬律师就反常了两天，我看一定是你在作怪！” 叶欢心道作怪的那人是梁求实。 那天梁求实到底和姬司红说了什么，让她性情大变？ 叶欢犹豫是否要去碰一下梁求实，把血衣的那套忽悠人的说词也用在他的身上，虽然效果必然有姬司红这里显着，但也未必不能一试。 而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停在了律师事务所的门口。 叶欢定眼一看，发现来的警察竟然是陈兵，只见他瘸着腿走了进来。 陈兵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叶欢，不禁惊奇道：“叶顾问，你怎么在这里？” “先说你来这里干嘛？”叶欢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还一定和姬司红有关，那么出事的人无非就是梁求实了。 果不其然，陈兵给叶欢带来了梁求实的死讯。 “真的死了？” “我亲眼看到了，还能有假？”陈兵咧嘴笑道：“血衣被销毁，我是恨得牙痒痒，没想到天道有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混蛋还是死了！” “怎么死的？”叶欢看了一眼茫然无措的小美，把陈兵拽到了外面，又紧接着问道：“梁求实的死与姬司红有关？” “目前不确定，不过她应该是最后见到梁求实的人。”陈兵想了想，说道：“梁求实死于两天前的下午时分，死因是后脑遭受重击，并且身上又多处击打伤。” 叶欢身体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后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两天前的下午时分，正是姬司红和梁求实在一起的时间段。 也是从那之后，姬司红的情绪变化极大，直到现在还不正常。 “陈兵，梁求实被杀的时候，说不定我就在他家外面。”叶欢语速很慢，好似每一个字都被他慎重地思考过才说出口。 “啊？”陈兵惊讶道：“叶顾问，当天案发现场外的那辆车里，后排坐着的是你？” “你们调取过监控了？” “没错，根据监控，梁求实被害的时间段里，进出过那栋楼的人只有姬司红。”陈兵郑重无比道：“姬司红现在是第一嫌疑人！” “楼里的人呢？没有嫌疑？”叶欢无法相信姬司红这个傻妞会杀人，除非她真的很会伪装，让他没能发现一丝破绽。 “初步排查过了，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陈兵问道：“叶顾问，姬司红在这里吗？” 叶欢点头道：“她就在楼上。” “那我先上去了，那个……”陈兵有些难以启齿道：“等会儿，麻烦叶顾问一起回市局，也要给你录个笔供。” “没关系，我理解的。” “还有一件事。”陈兵脸色闪过一道怪异之色道：“叶顾问，案犯现场是在主卧，刚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一件密室杀人案。” “密室杀人？” “不是密室，只能说看着像密室而已。”陈兵解释道：“主卧门窗都是关着的，其中窗户是从里面锁死的，门倒是没锁，不过门缝间都贴上了胶带。” “那不就是密室吗？”叶欢疑惑道：“什么叫做你们以为是密室？” 陈兵笑道：“叶顾问你是没看到，那胶带贴的太假了，具体我也说不清楚，等你过去看到就明白了……那凶手，估计密室杀人小说看多了，水平又不够，学了个四不像。” “我录完口供就去看。”叶欢提醒道：“等会儿看到姬司红，态度客气一点，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会杀人的可能性极低。” 陈兵眨了眨眼睛，声音抑扬顿挫道：“叶顾问，你这是……” 上次姬司红来市局申请给梁求实保释时，陈兵是见过本人的，那劲爆的身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刻听到叶欢给姬司红说话，不禁联想到了某种男人都懂的原因。 难道是叶顾问得知是魏厅的儿子后，心灵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于是在情感上开始放飞自我了？ 第250章 不聪明的凶手 叶欢重返了两天前才来过的小区。 门口停满了警车，这起凶杀案件由于被害人身份的特殊性，使得市局不得不代替当地警方，选择亲自接手。 梁求实是杀人嫌犯，由于市局内部人员销毁了证据，他的正当防卫就会成立，使得在事实面前，正义依然得不到伸张，社会反响无比恶劣。 再加上一个渎职自杀的警员，使得梁求实的死被广泛认为是罪有应得，也给凶手蒙上了一层替天行道的英雄色彩。 不过自古以来，我们的社会观里就被注入了侠以武犯禁的思想。 官方极力打压个人英雄主义的行为，提倡面对不公时，需要用法律途径解决，而非用武力私刑去对抗。 这么做对社会稳定有显着的成效，却也带来了各种负面效果。 比如‘互殴’这个新时代的名词，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成了一个老大难问题。 假以时日，互殴的定性若是无法被明确规范的话，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男人血性被不断压制，整个民族都会沉沦。 民间将再无血勇之人，军中也无敢战之兵！ 因此，梁求实的死再次引爆网络，民众的呼声几乎是一边倒的站在凶手这边。 代理局长俞鸣远急得焦头烂额，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 本来有魏东方坐镇，他只需当甩手掌柜就行，偏偏这位刑侦之神是个大忙人，临时有事要去外省几天。 这下好了，又只能是俞鸣远跳火坑了。 没错！ 这次绝对是火坑！ 跳进去分分钟就会被烧成灰！ 俞鸣远下令把嫌疑人抓回来，可一个电话就让他冷汗狂冒，抓捕行动直接降级，变成了邀请人家过来配合调查。 派去邀请的还是一个身残志坚的瘸腿刑警。 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在释放一个讯号。 你丫是凶手的话，请自行逃跑，瘸腿刑警是绝对追不上你的。 其实根本就无需叶欢提醒陈兵态度好一点，俞鸣远早就再三告诫过，在姬司红面前，必需要拿出人民警察为人民的友善亲和。 陈兵听得莫名其妙，并不知道姬司红显赫的身份。 等到叶欢录完口供后，陈兵就陪着他一起赶往了案发现场。 这起案子目前交到了重病未愈的周泰手中，不过主要负责人是前任刑警队长沈临君，他没答应重新当回警察。 可为了调查的合法性，他现在的身份和叶欢一样，挂了一个刑侦顾问的头衔。 叶欢做好防护后，来到了死者被发现的卧房外，看着贴在房门上的胶带，明白了陈兵为何会对这个密室嗤之以鼻。 因为只有房门边沿贴上了胶带，与之闭合的墙面几乎就没贴上。 换句话说，凶手把长条形的胶带一半贴在了房门边沿上，随后走了出去，想利用关门时的冲击力，让悬空的胶带另一半自动贴上与之闭合的墙面。 想法很不错，现实很搞笑。 胶带粘性确实很强，可靠着关门这点冲击力，根本不可能完全粘附上去。 警方到达现场后，只是轻轻一推，房门就打开了。 千万别说只是胶带没贴牢，又或者质量太差，才让密室的说法不成立。 最直观的证明就是房门旁边的墙面刚刚粉刷过，如果是从里面完全贴上的话，涂料必定会被胶带破坏。 现实则是被破坏的只有几处而已，大部分都没有被胶带粘贴过的痕迹。 这出密室的把戏幼稚至极！ 不过在看懂这个把戏之后，却也让人更加糊涂了。 梁求实的尸体平躺在卧房的地毯上，表情狰狞可怖，额头左侧的伤口血肉模糊，叶欢看到后，心想这就是陈兵所言的致命伤。 那么问题来了。 梁求实怎么看都是被人杀的，那密室的意义何在？ 在大多数的密室案件里，死者都是以自杀的形态出现在警方面前，密室的谜团破不了的话，死者就只能以自杀结案。 这起凶杀案中，凶手整出这么个搞笑密室来，难道真的是为了搞笑？ 现场的一个警方的犯罪心理分析师，给出了相对合理的凶手侧写。 凶手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甚至不太聪明，缺乏谋杀他人的谋划手段。 命案很有可能就是一起激情犯罪，凶手没有主观意识上的杀人想法，却在厮打的过程中失手导致了误杀的发生。 而在杀害了死者后，凶手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智商又不太够用，才会弄出这么一个荒唐的密室。 犯罪心理分析师的侧写里，核心论点就两个。 误杀和凶手不聪明。 姬司红这个傻妞作为第一嫌疑人，显然也不够聪明，并且她是梁求实的代理律师，因为办理的案子，二人之间产生了某种矛盾，在争吵中失手杀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关键是犯罪时间。 从用来布置搞笑密室的胶带上，黏附着涂料这一点来看，姬司红就是唯一能条件杀害梁求实的人。 技术人员检测了涂料的种类，得出了干燥只需四小时的结论。 在姬司红和梁求实进入房子时，墙面粉刷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那就只剩下一个小时完成胶带密室的布置。 另外，姬司红和梁求实在一起的时间就是一个小时。 在她离去后，涂料已经干了，即使有人躲开监控，潜入房子杀害了梁求实，也无法布置胶带密室了。 谁是凶手？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所有一切证据都指向了姬司红！ 叶欢想不明白，姬司红真是凶手的话，她为何不逃，等着警察上门来抓？ 陈兵在叶欢耳边轻声道：“局里来消息了。” 叶欢沉声问道：“姬司红的审问有结果了？” “她没承认杀人，坚称离开时梁求实还活着。”陈兵语气加重道：“不过在问她和梁求实在房子里做了什么时，她不愿正面回答，只说是私事无可奉告。” “如果人是她杀的，为了摆脱嫌疑，只需随便说些什么应付一下就行，无可奉告的态度说明她心中有鬼，却不是在梁求实被杀这件事情上。”叶欢客观分析道。 陈兵点点头，他感觉这件命案太过清晰，清晰到像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 叶欢用疑惑的眼神在卧房内四处扫视，他的眉毛微微颤动，似乎看到的一切都不确定。 第251章 诱导报案 叶欢在小区物业的监控室里，遇到了周泰和沈临君。 二人面色各异，却都无比专注地凝视着监控画面，姬司红从楼栋进出的过程，被他们反复观看，似乎想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叶欢没有打扰，去了旁边的一个休息室，里面是发现这起凶案的报案人。 一个外卖小哥。 叶欢从录完临时口供的刑警那里了解大致情况后，直接开口问道：“你没有看到死者，为何要报警？” 外卖小哥苦着张脸道：“警官，我不知道死了人，在平台指派来到这里后，我发现这家人的大门是敞开的，喊了好几声里面都没有动静，后来发现大门的锁像是被撬过的，以为有人行窃才报了警。” 叶欢盯着外卖小哥的眼睛，发现其中闪过一丝憎恶之色，又凝声问道：“只是这样？还有其它的原因吗？” 外卖小哥忿忿道：“警官，你可能不知道，干我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客户投诉，一个投诉能让我几天白干，而送到这里的单子上，备注了必须交到点餐人的手上。” 叶欢皱眉道：“你没看到点餐的人，又不敢放在门口走人，担心会遭到投诉，这才决定报警？” 外卖小哥小声道：“报警的话，无论结果怎么样，平台都不会扣我钱，如果真有行窃，说不定我还能得到一笔小小的奖金。” “你当时没联系点餐的人吗？” “当然联系了，不过留的电话是空号。” 叶欢听到这里，基本断定是有人故意下单送到这里，为的就是让人发现梁求实的尸体。 如果凶手是姬司红的话，她这么做似乎只会让自己被捕，又或者真凶另有其人，目的就是要嫁祸姬司红。 那又为何选择在案发后的第二天，才让梁求实的尸体曝光呢？ 叶欢毫无头绪，不禁想到了魏东方说过的话。 不要管命案的各种诡异手法，目光首先要放在凶手身上。 问题是这起命案只有姬司红这一个嫌疑人。 叶欢连别的怀疑对象都没有。 “叶顾问，你说会不会有人很早就潜入了案发现场，那天在姬司红离开后，立刻杀死了梁求实，并布置了胶带密室。”陈兵从外卖小哥的话里，越来越感觉到这起命案背后存在杀人嫁祸的意图。 “走，到隔壁看看，我想周队和沈队已经有结论了。”叶欢想到了这种可能，刚才在监控室，他也看到了一个视频里，在倍速播放某个时间段的画面。 作为魏东方八卦谣言里的私生子，叶欢走进监控室的那一刻，引来里面所有刑警的注目。 其中一个年轻刑警相当识趣，往后退了几步，把自己观看监控视频的位置让了出来。 周泰面色颇为尴尬，他是八卦谣言进阶版的始作俑者，虽然心虚不已，但还是忍不住看向叶欢，无论是神韵还是五官，当真是越看越像傅少君。 沈临君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倒不是针对叶欢，而是对谁都是这样。 当年遭受的伤害估计会影响他的一生。 沈临君孤独地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地盯着监控视频，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不见，同时他又孤僻的像是一个浑身是伤的动物，对于任何试图接触他的人，似乎都有一种都难以忍受的敏感和警觉。 “周队，沈队……”叶欢主动打了声招呼，他与二人不熟，可到底是东平市警界的前辈，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沈临君终于把目光转到了叶欢身上，三秒之后，他又看向了监控视频。 比起完全无视，他的回眸三秒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回应。 周泰脸上堆出了很不自然的笑容，声音中透着几分僵硬道：“叶顾问，这起命案看的怎么样了？” 叶欢坦然道：“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姬司红的嫌疑还是最大。” 周泰听到姬司红的名字，笑容猛然一滞，表情变得格外严肃道：“你也认为是姬司红杀死了梁求实？” “不知周队有什么高见？”叶欢从周泰的问话中，感受到了他对姬司红是杀人凶手的质疑和排斥。 “我没什么高见。”周泰眉毛纠在一起，沉声道：“我们警方办案讲究的是证据，虽然姬司红是重大嫌疑人，但在发现直接证据之前，她也只是嫌疑人而已。” 叶欢微微点头。 周泰说得不错，姬司红不仅是重大嫌疑人，更是唯一能犯案的嫌疑人，可目前确实没有她是凶手的直接证据。 “凶器是什么？” “榔头或锤子之类的铁质工具。”周泰缓缓道：“案发现场没有发现凶器，另外在监控视频中，我也没发现姬司红身上有携带凶器的地方。” 叶欢仔细回忆，那天姬司红穿得是修身收腰的小西装，身上很难藏下一把榔头或锤子，除非……（某种龌蹉的想法不能有，想到的人老实面壁思过去） 何况真带上一把榔头或锤子，姬司红就认为自己杀得了梁求实？ 难不成姬司红和方怡一样，受过专业的技击训练？ 哪怕这些全都成立，有一点完全说不通。 当时叶欢想下车一起上楼的，姬司红并没有出声阻止，拦下他的是梁求实。 姬司红预谋杀人的话，早就应该找个借口不让叶欢下车，还是说她未卜先知，猜到梁求实会不让叶欢跟上楼去。 所以说，至少在那个时候，姬司红没有杀人的想法，也就不可能携带凶器。 再换一个角度去想。 姬司红的穿着没法携带凶器，如果案发现场有一把榔头或锤子，岂不是能反证姬司红不是凶手？ 凶器毫无疑问是被真正的凶手带走的。 叶欢给陈兵打了个眼色，后者把凶手提早藏在案发现场的想法说了出来，却被周泰当场否决了。 “凶手只有在刷墙工人离开后，以及梁求实和姬司红进去前这段时间里有机会藏进去。”周泰缓缓摇头道：“楼栋四周的监控无死角，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人进出过，除非凶手和楼栋里的居民团伙作案，可调查下来，几户人家都没有任何疑点。” 第252章 梳理碎片 叶欢根据时间链，逐步梳理这起命案的各个碎片。 先从在看守所外接到梁求实开始，他很意外叶欢的出现，不过很快就放平心态，没有在姬司红面前演化出争端。 这个时间节点和命案应该没有直接关系。 之后就是说要去市三中学拿东西，返回后并没有看出他拿了什么，也许拿东西只是托词，真正目的是要见什么人。 从梁求实不惜麻烦姬司红来看，他要拿的东西或见的人很重要。 进去学校再到出来，差不多十几分钟的时间，其中存在一个小小的异常。 梁求实的帆布袋不见了。 帆布袋是从看守所带出来的，里面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也许是他认为晦气扔了也有可能。 接下去就是去到梁求实的新家。 买房给他的人身份不明，姬司红看上去只是一个交房的中间人。 这里又有一个需要注意的问题。 梁求实把叶欢拦在了外面。 为何他要这么做？ 表面上看，似乎只是想让叶欢回避，可能有不可告人的事情要单独和姬司红说。 也正因为如此，叶欢没有目睹梁求实被杀的过程，他若是在，梁求实或许就不会死。 当然，叶欢可能会和梁求实被一起杀死。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梁求实是在那段时间死亡的情况下。 事实真是如此吗？ 真凶会不会用了什么方法，让法医错判了梁求实的死亡时间？ 这种技术上的问题叶欢没法确定，只能无条件相信法医的判断。 后面就是最关键的问题。 姬司红离开时，她的情绪太不正常了，确实像极了刚杀完人的样子。 这个疑点姬司红没有解释，她不愿说出在那一个小时里，究竟和梁求实发生了什么。 叶欢想到这里，对于让姬司红摆脱嫌疑没有任何帮助，也找不到第二个嫌疑人。 如果以出入新房的人员来看，倒是可以增添一个嫌疑犯。 那个刷墙工人。 如果刷墙工人是帮凶，那刷墙时新房只有他一个人的说法就是谎言。 陈兵思绪转得不慢，也想到了这点，立刻问道：“刷墙工人查过没有，他的证词可信吗？” 周泰答道：“刷墙工人是物业专职聘用的维护人员，任职已经两年，背景清白，排除他收受钱财作伪证的可能性，没有任何杀害梁求实的动机。” 陈兵摸着脑门，又问道：“那他……刷墙时没注意到房子里有别人呢？” 不等周泰说话，旁边的一个负责问询刷墙工人的刑警已经开口道：“刷墙工人在处理好主卧的霉点后，全屋都检查了一遍，新房又没有遮挡物，如果有人藏着不可能不被发现。” 陈兵失望地低下头，这条路算被堵死了，又回到了凶手就是姬司红的原点。 这时，一名技术人员走了进来，拿着一份报告交到了周泰的手上。 周泰看过后，揪起来的眉毛松弛了下来，脸上同时流露出惊疑之色道：“姬司红家里和律师事务所的搜查工作已经完成，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并找出了案发当天她所穿戴的衣服，血液反应测试呈阴性。” 众人听到后，几乎都和周泰一个反应。 既有轻松，也有疑惑。 梁求实的致命伤是头部遭到重击，鲜血溅得主卧地毯上全是，凶手身上染血的概率极大。 姬司红的衣服上没血，大大降低了她是凶手的可能性，不过唯一嫌疑人的情况还是没有改变。 其实大多数警员都认为姬司红是凶手，只不过死的是该死的梁求实，大家内心还是偏向于证据不足，让姬司红无罪释放的。 现在案情似乎复杂化了，姬司红难道运气这么好，这么多飞溅出来的血，没有一滴落到她的衣服上？ 而就在众人激烈讨论时，沈临君好像和旁人隔绝了一样，依旧默然无声看着监控视频。 叶欢发现他在看过去两天，所有进入案发楼栋人员的视频录像。 沈君临是对梁求实的死亡时间有质疑吗？ 不然为何要看梁求实死亡后，过了一两天的监控视频？ 叶欢看着沈君临眉头紧锁的样子，意识到他并没有因为意志消沉而神游天外，他是在仔细思考这件命案。 忽然，沈君临的眼眸急剧闪烁了一下，叶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监控视频，发现画面上出现了一辆货车。 两个穿着家居安装制服的人从货车里走了下来，开始搬运书桌衣柜等家具，同时还把一些旧家具搬回了货车。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两个搬运工完成工作后便启动货车离去。 沈君临不厌其烦地观看了这段视频好几遍，涣散的双瞳渐渐凝聚了起来，如死水一般的心境好似起了波澜。 叶欢把陈兵拉到一旁，低声问道：“现场的初步验尸是孟婷做的吗？” 陈兵伸手往外一指，只见孟婷就在不远处的花坛边上，正在百无聊赖地来回踱步。 “孟婷，你这是在……” “啊？”孟婷被突然出现的叶欢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道：“你属猫的呀！来过连点动静都没有。” 叶欢心道明明是你心不在焉，换谁都能把你吓到。 “有事吗？” “我想问一下，梁求实的死亡时间会有误差吗？” 孟婷脸色一正道：“误差肯定会有，不过以我的水平，前后不会超过两小时。” “特殊的情况呢？”叶欢脑子里全是用尸体做文章的小说情节，问道：“冷冻尸体，或是加热尸体，会影响你的判断吗？” 孟婷昂起头，一脸自信道：“你也太小看我了，现在我不敢说，可只要尸体上了解剖台，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 叶欢不说话了，在现代医学面前，用尸体做文章影响死亡时间确实不太现实。 “你们监控视频看好了吗？” “我看好了，你……你在问谁？”叶欢突然意识到孟婷是在外面等人。 “什么问谁？”孟婷愣了一下后，抱怨道：“周队和沈队不出来，梁求实的尸体就不能动，至少放句话出来，我还要回去解剖呢？” 叶欢琢磨着孟婷的话，嘿然笑道：“我看你不是着急解剖尸体，而是担心解剖尸体会耽误准点下班，这是下班后约了帅哥吗？” 孟婷脸色一红，嗔怒道：“瞎说什么怪话！”说着，纤腰一扭，甩着乌黑秀丽的双马尾走开了。 叶欢暗暗笑道：连发型都改成少女风了，看来正处于热恋中。 与此同时，陈兵注视着孟婷走开的背影，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第253章 人命如草似蝼蚁 叶欢回到家后，发现任斌正等着他，神色十分凝重。 “怎么了？出门扭了几天屁股，被人给窥觊上了？”叶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道：“被人看上说明你有魅力，别板着一张臭脸啊！” “姬司红被抓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任斌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如同寒冬中的北风，凌厉而冷峻。 “唯一嫌疑人的情况，目前没有她杀人的直接证据。”叶欢感觉任斌态度不对，收敛了玩笑道：“你好像很关心姬司红？” “从她被关起来的那一刻起，关心她的人多到超出你的想象。”任斌轻舒一口气道：“我只能告诉你，她是京都来的大小姐，会有很多人保她，也会有很多人落井下石。” “听你这么说，感觉有人通过嫁祸姬司红，试图引发一些人相互之间的纷争。”叶欢目光豁然一闪道：“梁求实死了，背后保他的人一定很生气，无论姬司红是否被嫁祸，她都逃不脱干系。” “你这么理解是对的。”任斌若有所思地盯着叶欢道：“想保姬司红的人，接下去会想尽办法证明姬司红无罪。” 叶欢从任斌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恶意，还有他直勾勾带着怜悯意味的眼神，让人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任斌说有人会想办法证明姬司红无罪。 如何证明？ 叶欢当即想到了梁求实是被以命换命保下的，那么姬司红的事情上，难道也会有人为她顶罪？ “除非有新的决定性证据出现，不然姬司红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根本就无需证明她是无罪的。”叶欢不明所以道。 “法律怎么认定对姬司红并不重要，关键是要证明给某些人看，梁求实不是她杀的。”任斌一字字道：“只有这样，才能给梁求实背后的人一个交代。” 叶欢沉默片刻，淡漠道：“所谓的交代便是找出真凶，如果找不出来，那就让人冒充真凶，反正梁求实不能白死，必需要有人偿命。” “没错！” “这个案子的真凶可不好找，并且姬司红的嫌疑不能完全排除，说不定命案根本就不复杂，真凶就是姬司红。” “那就找人顶罪！”任斌加重语气道：“并且顶罪的人不能随便找，太敷衍只能激化矛盾，必需要和梁求实之死有牵连的人。” 叶欢呵呵一笑，笑容背后却藏着深深的苦涩，犹如风中的落叶，掩盖不住内心的苍凉。 任斌轻声问道：“你明白了？怕了？” 叶欢缓缓摇头道：“怕是不怕，不过感叹底层人命如草似蝼蚁，可以随意蹂躏和伤害，只为了换取一个可笑的交代。” 任斌幽声道：“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有人放羊，就有人砍柴，有人当官，就有人种地，有人富有，就有人贫穷，要不然，世界怎么彰显多姿多彩。” 叶欢轻轻把手中的水杯放下，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沉凝一股力量，当转身重新看向任斌时，他的一对眸子好似两颗深邃的黑钻，弥漫着奇异的疯狂光彩。 “我曾经多次审问过梁求实，算是和他有怨，案发当天又与他同坐一辆车，一路陪同到了案发现场。”叶欢一脸讥诮道：“如果需要人顶罪的话，我恐怕是最合适的人了。” “叶欢，我劝你小心一些，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心甘情愿的去顶罪！”任斌轻声一叹道：“你自己也说了，底层人命如草似蝼蚁，他们也许只要随意地动下手指，便能轻松的拿捏收割你。” “道理我都懂，可我不信命！” “你……” “命运怎样安排，我是没办法，可怎么去应对，在于我自己！”叶欢的眼神里饱含了常人难以理解的执着和狂热，也预示着无尽的危机和暗流道：“命运不渡我，天地不渡我，江海不渡我，只有我自己渡自己。” “万事不可退，自信即巅峰，早成者未必有成，晚达者未必不达，谁无虎落平阳日，终有风云再起时！” 任斌凝视着叶欢，很想说他既天真又不自量力，一通豪言壮语不过是没遭受社会毒打过的笑话，可又不得不承认，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雄心壮志。 可惜他在现实面前认输了。 自己输了，又有何资格否定一个不认输的人？ 任斌苦笑道：“你明白就行……”说着，他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变幻不定道：“其实……老天爷给你安排的命运，未必是你想象的那样。” 叶欢洒脱一笑道：“别在乎太多，做好自己就行！” 任斌抿了抿嘴唇，忍住了快要脱口而出的一些事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叶欢身上的那种美好傲气的光芒。 “对了，虎子呢？”叶欢往书房看了一眼，里面没有书架，只有一张单人床和简易的桌椅，平日是给虎子住的。 “他说去查案了。”任斌微微一笑道：“我说了梁求实的案子如果找不出真凶的话，你这个当大哥的会有麻烦，他听后立马就出门了。” “他查个鬼啊！”叶欢嘴上不屑，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感动道：“他说去哪里查案了吗？” “看守所。” “去看守所干嘛？”叶欢奇怪道：“梁求实又不是死在看守所里的。” “虎子说梁求实从看守所出来没多久就死了，那么他在被关押时，凶手就应该开始计划谋杀了，说不定能从看守所打听到有价值的消息。”任斌面露欣赏之色，对于虎子的想法颇为赞同。 “如果凶手不是姬司红，那她就是被嫁祸的，凶手既然想要嫁祸，也就不会在看守所对梁求实动手。”叶欢笑了笑道：“不过小弟这么上心，当大哥总要有所表示才对，我现在就去看守所，说不定虎子能给我带来惊喜。” “给姬司红顶罪的是事情……”任斌叫停了转身就要走的叶欢。 “谁敢和我玩阴的，那就别怪我不择手段了。”叶欢的眼中闪过一道尖锐之色，声音却透着几分迷茫道：“我不怕任何人，唯独怕我自己，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一个真实的自己，甚至有一种感觉，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虚假的存在。” 任斌闻言一怔，感到脊背一阵发凉，好似有一条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让他浑身颤栗，无处可逃。 第254章 看守所里的手段 叶欢来到看守所的时候，虎子已经出来了，看他一脸的兴奋，似乎真打听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虎子迎上朝他走来的叶欢，忍不住显摆他的收获道：“大哥，重大发现，梁求实那老小子在里面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先别说梁求实，我倒是很好奇，你凭什么进看守所？” “我过去一直进呀！”虎子嘴上没个把门的，直接把作奸犯科的老底给交代了，他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嘿嘿笑道：“大哥，你也知道废厂区那地方，打架斗殴是常事，看守所算是我半个家了。” 叶欢疑惑道：“你那是犯事了，没犯事也能随便进？” 虎子一脸得意洋洋道：“我和里面几个看守早就混熟了，再说现在晋哥如日中天，别人不给我面子，也要给晋哥面子，那些看守很多都要靠晋哥赏饭吃。” 叶欢不明白看守和刘晋能产生什么利益关系，他不是混社会的，也不用搞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便把话题转到了梁求实身上，问道：“你刚才说的冰火两重天是什么意思？” “大哥，这事有点复杂，先找个吃饭的地方，我们边吃边说。”虎子忙活了半天，连午饭都没吃，肚子已经饿成了一只咕咕叫的鸽子。 二人走进了看守所对街的一家小饭馆，里面的老板看到虎子，立刻热情的招呼上来，看上去和虎子十分熟络。 虎子让老板随便整几个小菜，再来两瓶啤酒，最后还隆重介绍叶欢是他大哥，惹得饭店老板朝着叶欢咋呼了一堆马屁，像是要跪下来认干爹。 等饭店老板走开，虎子笑着说道：“他以前是废厂区的下岗工人，这个饭馆是晋哥投钱给他开的，后来投的钱也不要了。” 叶欢发自内心赞了一句道：“刘晋称得上仁义二字！” 虎子自豪道：“晋哥确实讲义气，什么事情都为旁人考虑，这年头像他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出几个。” 叶欢笑问道：“那你不跟着刘晋，非要赖在我身边干嘛？” 虎子脸上显出少有的肃穆之色，一本正经道：“晋哥义气，可不聪明，很容易被人下套，大哥则不同，从看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感觉你是能给别人下套的人。” 叶欢哭笑不得道：“你小子，原来是想从我这里学坏！” 虎子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道：“学坏又没关系，只要用来对付坏人就行了。” 就在这时，饭店老板把菜端了上来，色香味俱全，看得出是下了心思，又帮着把啤酒启开，客气的倒满两杯后才离去。 “说正事了。” “好的。”虎子一杯啤酒下肚，浑身上下一阵酣畅淋漓的舒爽，又往嘴里夹了几口菜，才口齿不清道：“大哥，梁求实在看守所里，遭遇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看守和里面的员工对他都很不错，还专门给他开了小灶，不过有不少犯事的在押人员，对他使了手段。” “什么手段？” “各种欺负人的手段，下黑手给他几下狠的，洗澡时浇他冷水，反正就是不让他好过。”虎子很有经验道：“这事有些怪，一般情况下，看守优待的人，不太可能遭到欺负，毕竟在押人员是不敢得罪看守的。” “梁求实可是杀人犯，在押人员不躲远点，还主动招惹，本身就不正常。”叶欢目光闪烁道：“很明显，有人看梁求实不顺眼，买通了在押人员对付他。” “没错，我打听下来也是这个结果，不过……”虎子把嘴里塞满了，仰面灌了口啤酒，使劲咽下肚后，面色流露出一丝凝重道：“我认识其中一个对付梁求实的在押人员，他偷偷告诉我，吩咐他这么做的是道上的一个大手子。” 叶欢闻言一惊，问道：“你说的大手子，指的是职业杀手？” 虎子点头道：“不止一个大手子，我又仔细打听了一下，发现梁求实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把道上的几个名号响亮的大手子全给得罪了。” 叶欢目光闪烁不定。 任斌曾告诉过他，东平市的大手子们可能会出现在李鑫辉的订婚宴上，过去又集体对付梁求实，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大哥，你说梁求实是不是被某个大手子给干掉的？”虎子双眼放光道：“那些个狠人，一个个杀人千里不留痕，警察都拿他们没办法。” 职业杀手看钱不看人，行踪不定，流窜作案较多，并且与死者毫无关系，除非现场留下会暴露自己身份的证明，警方确实很难把人抓到。 叶欢摸着下巴问道：“虎子，东平市里的大手子，你有认识的吗？” 虎子连连摇头道：“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呀！我要是认识哪个大手子，恐怕早被人家给灭口了。” 叶欢无奈笑了一下，他是有点想当然了，这种特殊职业，怎么可能会让人知道身份。 “任总可能知道一些，大哥可以去问他。” “算了，还是别自找麻烦了。”叶欢皱眉道：“大手子们身份神秘，平时应当低调行事，何况他们干的是杀人的买卖，找人去欺负梁求实算什么回事？” “这也是我感到古怪的地方。”虎子一头雾水道：“下黑手揍人，洗澡浇凉水，大手子们搞得像混混无赖一样，实在是有失他们的身份。” 叶欢缓缓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摆脱杂念，全身心思索着大手子们古怪行为背后的意图。 过了半晌，饭店老板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虎哥，这两把伞你拿着，外面看天色要下雨了，千万别被淋着，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着凉了。” 虎子是懂人情世故的，在接下两把雨伞后，拿起了剩下的半瓶啤酒，朝着饭店老板虚敬了一下道：“老余，你大我快两轮了，哪里能让你叫哥，以后见面小虎喊着就行。” 到底是江湖子弟，一口喝干，好不痛快。 老余看得心潮澎湃，拿起一瓶就要回敬，突然看到叶欢睁开了眼睛，凌厉的眼神一扫过来，把他给吓了一跳，酒瓶子都差点没拿稳。 “你说的很对，换季的时候确实容易着凉。”叶欢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 “这位大……大哥，你在和我说话吗？”老余一脸茫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在和你说话，还要感谢你帮了大忙。”叶欢拿起酒瓶，在老余愕然的目光下，与他重重地碰了一个。 第255章 搞笑密室的真相 饭店老板的话带给了叶欢启发，结合虎子打听到的消息，一条逻辑线逐渐清晰了起来。 如果叶欢的猜想没错，梁求实被害背后所隐藏的意图，确实是为了嫁祸姬司红。 不得不说，凶手的胆量真是够大，一招鱼目混珠几乎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叶欢把虎子留在了饭店里，说有事需要单独去办，同时让他尽可能打听一些大手子的消息，这些突然活跃起来的职业杀手让人很不安心。 下雨了。 地面润湿得如同被打磨般闪闪发亮，雨声入耳，清脆悠扬，如同自然之乐。 叶欢无暇欣赏，叫了一辆出租车驶向市三中学。 梁求实那天在市三中学逗留了一段时间，看似与被害无关，实则是最重要的一环。 佟大志接到了叶欢的电话，二人在音乐教室的那个隐蔽的储藏室里见了面。 不等叶欢开口，佟大志已经严肃地表明态度道：“梁求实不是我杀的，我也在调查他死在谁的手里。” 叶欢十分意外道：“真的不是你，或者说不是你们杀的？” 佟大志先是摇了下头，双眸随即一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杀的？这么急匆匆冒雨赶过来，看来你已经有了线索对吗？” 叶欢微微皱眉，没有正面回答道：“你既然也在调查，那么请告诉我，那天梁求实走进学校后，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 佟大志面色冷峻道：“我查过了，只不过当天的监控被人破坏，无法掌握他进入学校后的行踪，后来通过一个学生的回忆，似乎看到梁求实去过正在翻修的体育馆。” “正在翻修？”叶欢心中一紧，体育馆里的某些证据，恐怕都会在翻修中被破坏。 “叶欢，如果你发现了什么的话，最好和我分享，如果案子不能及时告破，你的处境会很麻烦。”佟大志面露忧色道。 “你也看出了我会成为替死鬼？”叶欢盯着佟大志的眼睛道：“我都要死了，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行吗？” 佟大志撇嘴道：“放心，你死不了，也别想着从我这里套话，我说过的，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叶欢脸上闪过一道复杂之色。 从佟大志的语气中，叶欢听出了强大的自信，在姬司红这个京都来的大小姐面前，他似乎也有保住叶欢的实力。 或者说，叶欢的身世才是保下自己的根本所在。 佟大志目光恳切道：“叶欢，有些事情我没法告诉你，不过梁求实之死对你很重要，先一步查出真相，也许可以化被动为主动，把先机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要确定一件事。” “你说。” “姬司红一定是被嫁祸的吗？利用梁求实之死嫁祸姬司红的人，又是什么目的？” “东平市正值多事之秋，极有可能会出现一段时间的权力真空，你争我夺无法避免，姬司红的家族就是其中的有力竞争者，任何针对她的行动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佟大志顿了顿，脸色疑惑道：“不过直接下如此重手要人性命，倒是有些不符合规矩，无论是谁策划了这个案子，手段这么狠辣，很容易让人心生忌惮，从而成为众矢之的。” 叶欢沉声道：“看来姬司红被嫁祸是毋庸置疑的了。” “姬司红性格叛逆，并不热衷于家里的利益关系，她一个人来到东平市，表面上是作为家族势力在这里的代言人，实则是为了摆脱家里的束缚，似乎和她拒绝联姻有关。”佟大志缓声道：“她其实就是一个离家出走的负气大小姐，全身心地经营着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根本没有杀害梁求实的动机。” 叶欢点点头，思绪回到案发现场，沉默片刻后，把那个搞笑的密室告诉了佟大志。 佟大志不断舔着嘴唇，眼珠也转个不停，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是不是很奇怪？” “嗯，没必要耍这么个花枪，除非凶手无聊透顶，否则里面一定有原因。”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叶欢轻声一笑道：“警方的侧写是凶手杀人后慌了神，才会做出这种无聊之举，若是姬司红的话，我倒是相信三分。” 梁求实之死是为了嫁祸姬司红，那么案子里的一切都应该围绕着嫁祸展开，也包括那个搞笑的密室。 问题是乍看上去，密室和嫁祸毫无关联。 难不成只是为了证明凶手很蠢，来符合姬司红傻妞的人设？ “你有什么想法吗？”佟大志从叶欢的笑容里，看出了洞悉一切的轻松和自信。 “我是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叶欢目光深邃道：“也许密室不是为了嫁祸，而是因为它不存在的话，嫁祸的手段就会被识破。” “你的意思是……没有这个密室，姬司红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佟大志的眼神变得迷离，仿佛已经远离了现实，进入到了深度思考时的神态。 叶欢耐心等待着，他相信以佟大志的智慧，必能看出密室的真相。 过了半晌，佟大志的眼中闪烁着豁然开朗的光芒，咧嘴笑道：“我明白了，密室其实是为了掩饰，掩饰真凶犯下的一个错误。” 叶欢微微眯起眼睛道：“凶手没有想到，那天物业在交房核实时，发现了主卧里的霉点，并派了粉刷工人去涂墙，在涂料未干时，他不小心碰到了，在墙面上留下了明显的擦痕。” 佟大志接口道：“警方的勘查人员，想必没有在姬司红和梁求实身上发现涂料。” 叶欢肯定地点了下头，淡淡笑道：“以警方的查验技术，只要衣服上沾染了涂料，无论怎么清洗，也是无法遁形的。” 话到这里，密室的真相已经很清晰了。 墙面上有擦痕，梁求实和姬司红身上却没有沾染到涂料，那就说明现场有第三人存在。 姬司红也就不再是唯一嫌疑人！ 那还谈何嫁祸？ 于是，为了掩饰犯下的错误，凶手弄出了一个胶带密室，把胶带粘贴在擦痕上，这样就能让人以为擦痕是胶带造成的。 第256章 装逼者 “涂料未干时，擦痕是可以抹平的。” “能抹平就不用布置密室了，可见凶手发现晚了。” “涂料干了的话，无法吸附上胶带。” “没错，所以胶带上一定是用了其它涂料。” “警方把墙面和胶带上的涂料对比一下，真相也就昭然若揭了。” 叶欢和佟大志相视一笑，在他们一句句的对话中，不仅密室的真相被揭开，还有了证实猜测的方法。 佟大志看着叶欢，微微抿着嘴唇，眼中闪过一道欣慰之色。 叶欢的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微笑道：“一个小小的密室把戏而已，用点心总能看明白的，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佟大志不说话，只是凝视着叶欢，思念如潮水般涌动，时而安静，时而狂热，那份永恒不变的亲切感总是在不经意间袭上心头。 很像。 真的很像。 特别是看破真相时，眉宇中流露出的小骄傲，简直就是神似。 过了半晌，佟大志才收敛了心神，温声问道：“凶手不可能随身带着涂料，那么吸附在胶带上的涂料是从哪里来的呢？” “有人带进案发现场的。”叶欢面色一变道：“这是一起团伙作案！” “你发现了什么？” “案发后第二天，一辆货车停在楼栋外面，先后有两个家居工人搬运着家具出入过，涂料和胶带应该就是这个时候被带进案发现场的。” “两个家居工人可能是同伙帮凶。”佟大志疑惑道：“那杀害梁求实的凶手呢？他是什么时候进入案发现场的？” 叶欢笑了笑，眼神如炬，洞悉玄机。 “你知道了？”佟大志一脸惊诧，监控视频里只有姬司红和梁求实进入了案发现场，除非凶手是楼栋里的居民，否则就是凭空出现的。 “不久之前才刚想通。” “怎么回事？” “一个障眼法，外加一个空间转换，让凶手消失于无形之中。”叶欢没有隐瞒，把自己的推论如实告诉了佟大志。 佟大志听完后，不禁叹服道：“真是又惊又险的一步棋啊！” 叶欢问道：“你说要不要告诉警方？” “不急。”佟大志眼中精光闪动道：“先机在手，岂能轻易浪费，先与对方接触一下，分清敌友后再做决定。” “这个案子背后有不少大手子，接触的风险怕是不小。”叶欢深吸一口气道：“可以找那两个家居工人作为切入口，只是接触的方式要好好考虑一下。” “交给我吧！” “确定？” “放心，那些大手子是狠，可在我面前，光有狠是没用的。”佟大志昂首挺胸的姿态，犹如矗立在狂风中的松柏，无畏无惧，充满了自信和豪气。 叶欢想到兵王杨明像弱鸡一样被碾杀，佟大志确实有狂妄的实力。 佟大志提醒道：“等我消息，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叶欢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这次面对的是团伙作案，还是一些大手子，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敢轻举妄动。 “对了，沈知离怎么样了？”叶欢眨眨眼睛道：“还在你那里吗？不在的话，我让姜芸住你家里去，你一直把媳妇放我媳妇那，这算什么个事啊！” 叶欢心里有些慌，他无法不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大手子们受命寻找范小希，那姜芸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方怡岂不是危险了？ 佟大志一眼就看穿了叶欢的心思，自信一笑道：“放心，你媳妇家不仅有警方和任斌的人保护，我也做了安排。” “真的？” “别以为只有你在意媳妇，我的媳妇一样金贵，不亲自安排人看着，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佟大志骂咧咧道，神色之中却充满柔情。 “你早说呀！害得我白操心一场。”叶欢心中稍定，对于佟大志的来历越发好奇，他背后的势力看来也不小。 “你也别管沈知离了，她已经不在东平市了。” “去哪了？” “一个安全的地方。”佟大志双眸一凝道：“给她换个崭新的人生！” 叶欢没有再问，与佟大志告别后离开了市三中学。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空重新放晴，当心灵沐浴在阳光下，好心情就像彩虹般绚丽，令人心旷神怡。 可当一辆陆巡无视交规，带着野蛮气息急转挡在了身前时，叶欢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心里阴郁得如同黑夜。 车上走下来的男子相貌无比彪悍，雄壮的体格与棱角分明的脸庞，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 男子的眼神犀利如刀，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叶欢，面无表情道：“现在，上车，我有事情要你去做。” 叶欢在陆巡后排看到了律师事务所的接待小姐，那么男子必然是为了姬司红而来。 “你耳朵聋了吗？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男子轻蔑的目光在瞳孔中跃动，仿佛觉得对方不配与自己交流。 不远处，一个交警对违规停在人行道的陆巡视若无睹。 交警并非看不到，而是看得太清楚了。 陆巡的军牌实在是无比刺眼。 交警不确定自己能否管，也没胆量去管。 叶欢算是第一次近距离感受二世祖的嚣张跋扈，冷漠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厌恶，社会上的不和谐很大程度就是这一群体造成的。 除了靠祖上的余萌来装逼，自己根本就啥也不是！ 富贵荣华也许是应得的，毕竟二世祖们的老一辈在刀山火海拿命去拼时，别人的祖辈可能在给侵略者当顺民。 但是万事总要有个限度，物极必反的道理难道不懂吗？ 叶欢看着以傲慢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二世祖，忍不住讥讽道：“大哥，请问一下，你作为一个装逼者，压力大不大呀？” “你说什么？”男子眼睛瞪圆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分装逼，一分收获，日积月累，从少到多，我佩服你的努力辛苦，成为了一个大大的傻逼！”叶欢笑了，笑容里的轻蔑，远比男子的目中无人的轻蔑更有杀伤力。 “你特么找死！”男子紧紧握拳，全身颤抖着，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随时可能爆发。 “你说谁死？”叶欢一脸不屑地朝男子勾了勾手指道：“来呀！你过来呀！好不容易成为一个大大的傻逼，可别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男子脸色由红变紫，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恨不能把叶欢撕成碎片，可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冲过去只有挨揍的份。 佟大志不知何时站在了叶欢身后，魁梧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峰，巍峨而壮观，让人产生不了一丝撼动他的勇气。 狐假虎威！ 叶欢在被陆巡挡路时，为了以防万一，立马发短信给了佟大志。 而有了无双猛将佟大志在，叶欢就可以在装逼的人面前，装更大的逼。 这滋味简直爽到极点！ 第257章 奇葩的思维方式 叶欢的笑容越发灿烂，装逼打脸其实是一种无聊低级的行为，却不得不说，它会给人带来相当的愉悦和满足。 “你叫姬司青？”叶欢用轻佻的口吻问道：“你这个当哥哥的不去想办法帮姬司红洗脱嫌疑，来这挡我的路干嘛？” 姬司青闻言一愣，凶狠之色瞬间淡去不少，本以为遇到一个无知的棒槌，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却仍旧一点不害怕。 不就是一个孤儿吗？ 凭什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难道有关于叶欢和魏东方的传闻是真的？ 姬司青的脑回路渐渐脱离了装逼的界限，开始正视起了叶欢，又看了一眼那个魁梧庞大到夸张的汉子，越发感觉自己小看人了。 一般人哪能配得上这么极品的保镖？ 叶欢从姬司青的表情中，看出了自己装逼的效果很好，他又哪里会认识对方，不过是佟大志偷偷发了条短信过来，里面提到了这个二世祖是姬司红的亲哥哥。 一个傻妞，一个装逼二世祖，家里有这么一对兄妹，家业再大也会被败光。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有人敢嫁祸姬司红。 祖上再荣光，后辈不争气，注定沦为他人鱼肉，掌握的资源也会被瓜分干净。 想到这里，叶欢看姬司青的表情中，隐约带上了一丝同情。 这位二世祖的蛮横跋扈，说不定是一种心虚的掩饰，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低下，为了维护家族荣耀，只能这种方式来强撑门面。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叶欢挑起眉角，姿态拉的很高，在姬司青这种人面前，正常说人话是没用的，必须要表现得比他更蛮横，更强势才行。 姬司青脸色阴晴不定，他是来找叶欢给妹妹顶罪的，可这个比他还嚣张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愿意把命交出来。 叶欢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公德心有不？快把车挪开！停人行道上有多丢人现眼，你心里没个逼数吗？” 姬司青彻底懵了。 特么就算真是魏东方的亲儿子，在他面前也只有跪下的份！ “我……” “耳朵聋了吗？老子让你挪车！”叶欢怒声咆哮，引来一众围观，却把那个交警吓得远离岗位，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好好好！”姬司青咬牙切齿连说三个好字，眼神中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憋屈，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姬司青愤然上车，刚要启动离去，发现叶欢打开后座车门坐了上来。 那个律师事务所的接待小姐直勾勾盯着叶欢，她目睹了姬司青被怒喷的全程，一双纯真的眸子里满是痴迷，她就没见过这么勇猛的男人。 姬司青看到佟大志离去，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回头望向叶欢，恶狠狠道：“小子，等会儿看我怎么教你做人！” 接待小姐一副害怕的模样，朝着叶欢投入了怜悯的目光，她知道姬司青的手段，虽然谈不上穷凶极恶，但把人打个半残是常有的事情。 “我能让你妹妹脱罪。”叶欢一脸的轻描淡写，他敢上车，那就有自信拿捏姬司青。 姬司红‘凶’大无脑，姬司青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二人不愧是一个爹妈生的。 “哼，狠揍你一顿，也不影响让你顶罪！”姬司青的跋扈精神又回来了，一点没有求人顶罪的觉悟。 “哦？你就吃定我愿意顶罪？” “你有个叫方怡的小女友对吗？”姬司青阴恻恻道：“你不顶罪的话，我就找人好好照顾一下你的小女友。” “你只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叶欢突兀一笑，笑声阴森恐怖，仿佛有着一股诡异的力量，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姬司青急打方向盘，他被叶欢的笑声惊了一下，差点把车撞树上。 “你敢动方怡，我就去找姬司红，想必你也知道我和魏东方的关系，我在警局里做什么，没人敢阻止！”叶欢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道：“姬司红这么炸裂的身材，我早就想尝尝味道了。” “你敢！”姬司青猛然踩下了刹车，还好陆巡没有驶进内车道，车子又贴近路边，并不影响后面车辆的通行。 “别赌我的胆量，你一定会输！”叶欢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有一股沉重的威压犹如无形的鬼手，紧紧地扼住了旁人的喉咙。 “我不管，你必须要给我妹顶罪！”姬司青无能狂怒般的嘶吼着，眼底却闪过一丝退意道：“你说个价格！” 叶欢算是服了，兄妹两个无脑就算了，做事的方式也是如出一辙，什么都想着用钱摆平。 “一千万，你看怎么样？”姬司青看出了方怡在叶欢心里地位极高，转着眼珠子道：“等你死翘翘了，这笔钱够你女友包养三个花样小白脸。” 叶欢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姬司青脸上的真心实意，绝非是在戏弄叶欢，似乎认为只要方怡开心了，叶欢死后戴绿帽也是值的。 “咋滴，一千万不够？好吧！我加到两千万。”姬司青万分惊奇道：“你的女友这么厉害吗？三个小白脸还满足不了？看来你平时没少受罪啊！” 叶欢两眼发直，感觉像是遇到鬼了。 姬司青的思维方式太过奇葩，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还是说他冲破了思维的障碍，进入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曾经有位哲人说过，如果你厌倦了一种思维方式，那就换另一种新的尝试。充满惊喜的生活往往就在于你的不寻常思维。 叶欢轻声喘气，平复了一下心境，沉声道：“谈钱没用，还有别指望我用命去换。” 姬司青听后又爆了，厉声骂道：“小子，你敢耍我？喂你十瓶迷幻水，我就不信不让你写下认罪书！” 叶欢毫无惧色道：“你可以试试。” 迷幻水无非就是一种神经致幻药剂，让人失去对身体意识的控制力，从而成为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 不过这类药物效果因人而异，实际作用一般也不显着。 以姬司青的脾气，如果他嘴里的迷幻水真的有用，根本就不会和叶欢多费口舌，抓人后直接上药就行。 何况开口就是要喂叶欢十瓶，可见他对迷幻水也没多少信心。 第258章 转换沟通模式 明媚阳光下，陆巡疾驰在公路上，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留下一抹绚烂的光芒。 叶欢沉浸在令人心跳的速度与快感中，等姬司青把车速减了下来，才发现来到了星光律师事务所。 “你就在这里给我用迷幻水？”叶欢十分失望，他本以为利用姬司青，终于有机会探索到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了。 “别废话！下车！”姬司青气势汹汹，不过眼神里的纠结出卖了他的内心，显然就没想好怎么对付叶欢。 叶欢和姬司青走进了律师事务所，跟在后面的接待小姐立刻给他们端茶倒水，然后很懂规矩的远远躲开了。 “你刚开始说过的，可以帮我妹妹脱罪！”姬司青大手一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难道想反悔不成？” “我是说过，可没说让自己去顶罪。”叶欢慢悠悠道：“我可以拿出姬司红是清白的证据。” “证据？你有证据！”姬司青脸色顿变，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手指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顶罪不是最好的方法，无法从根本上让姬司红洗脱嫌疑，也就意味着梁求实被害产生的矛盾一直存在。 如果可以证明姬司红无罪，那她就不用背负这个矛盾，也无需向谁交代。 现在有让姬司红无罪以及摆脱矛盾的机会，岂能不让作为兄长的姬司青欣喜不已。 “什么证据？”姬司青昂首挺胸，慷慨豪迈道：“你随便开个价吧！另外你不是喜欢胸大的女人吗？只要你给我证据，八岁到八十岁的，国内或国外的，应有尽有，任你挑选！” 叶欢一脸无语。 姬司青的思想境界和道德修养显然与他的社会地位格格不入，行为举止无不流露出低俗和粗鄙，很难让人相信他是来自于一个高干家庭。 “不满意吗？”姬司青看着叶欢一副不感兴趣的表情，不禁纳闷问道：“钱和女人你都不要，那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前途！”叶欢怕姬司青的木鱼脑袋听不明白，解释道：“我要一个工作，一本万利能赚大钱的工作。” “赚大钱？我直接给你钱不好吗？”姬司青一脸莫名其妙，他和姬司红一个德性，丝毫听不明白叶欢的潜台词。 “我要的是工作，一份能出人头地的工作！”叶欢盯着姬司青的眼睛，一字字道：“你家在东平市的生意，我要掺和一脚。”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欢已经避免不了惹人怀疑，只希望姬司青够蠢，看不出叶欢想和他玩无间道。 “好啊！送你一个场子，收益我家一分不拿，你看怎么样？”姬司青一脸的漫不经心。 “场子？”叶欢愣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场子？” “夜总会啊！”姬司青摸着脑门，如数家珍道：“还有理疗会所，澡堂子……对了，洗脚房看得上吗？可以多给你几家。” 叶欢感觉自己被耍了，可看着一本正经的姬司青，他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当初向姬司红说到时，对方反应极大，叶欢想当然认为是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太过肮脏恶毒，才引起了姬司红的强烈抗拒。 现在看来，姬司红抗拒的是家里的桃色产业，她到底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看上去比较单纯的傻妞，被人提起这类生意，反应当然会大。 叶欢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心里提起的那股劲瞬间垮了下去。 “你别不说话啊！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提就是了。”姬司青急了，体内的暴力因子又开始膨胀，红着眼睛道：“你交出证据，大家都好，不然别怪我辣手无情！” 叶欢撇了下嘴，当知道姬司青家里没做人口贩卖的生意时，对于这个大傻逼已经谈不上有太大反感了。 一个嚣张跋扈却算不上罪孽深重的二世祖，再加上奇葩的性格，看上去反而显得搞笑又可爱。 叶欢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轻声道：“好吧！场子什么的我也不要了，只需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姬司青面色猛然一喜，心情立马多云转晴，可不到三秒，他又好似川剧变脸一样，气呼呼道：“你小子别是看上我小妹了吧！千万别问我小妹三围啥的，我怕控制不住真揍你一顿。” “我有女朋友了！” “那又怎么样？你不想同时有两个或更多女朋友吗？”姬司青理直气壮的语气中，充斥让男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大哥，你要点脸行不？”叶欢表情十分不屑，心跳却如擂鼓般强烈，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震撼着他的灵魂，让他臣服于欲望的召唤。 “呵呵，不装了？八字没一撇就喊我大哥了？”姬司青眼睛闪闪发亮道：“你为什么会有证据在手？是不是为了帮我妹脱罪，拼命去查到的？” “你……” “别否认！我看人很准的，你小子骗得我好苦啊！”姬司青哈哈大笑道：“老子啥也不给你了，我倒要看看你舍得让我妹含冤受累吗？” “大哥，我服了，你看人确实准！”叶欢彻底无语了，只能顺着他的心意，尝试着转换进大傻逼的沟通模式，低声下气道：“大舅哥，我坦白，你妹太撩人，我满脑子都想着泡她。” “切，我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泡的。”姬司青在眼珠子几乎落到叶欢身上了，仔细瞅了半天才道：“你小子皮相还不错，当个王子必然是头牌，却未必能入我妹的眼。” 叶欢强忍着没骂人，他是看出来了，这个大傻逼别的本事没有，拉皮条绝对是一把好手。 “你也别失望，我还是看好你的，只要把证据拿出来，到时候我妹一个感动，你小子机会不就来了？”姬司青嘿嘿傻笑，哄骗人的嘴脸几乎没有丝毫掩饰。 叶欢见到姬司青竟然演起来了，也配合着像个傻逼一样装出激动的表情道：“大哥，你可要挺我啊！有个男的天天缠着小红，我都要急死了！” “靠！哪个混蛋敢缠着我妹，活腻了是不是！看我不干死他！”姬司青嘴巴大张一顿狂骂，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 叶欢义愤填膺道：“大哥，说的太好了，我和你一起去干，干死那家伙！” 第259章 她一定愿意让给你 “你还没说是谁呢？” “大哥，你看。”叶欢打开手机，把姜芸拍下的那个年轻人照片放在了姬司青眼前。 “原来是这个混蛋！”姬司青眉头紧锁，他的愤怒似乎也被锁在其中，眉宇之间弥漫着丝丝畏惧。 叶欢知道问对人了，照片上的年轻人地位很高，很有可能与姬司青一样来自于京都门阀，双方认识并不让人意外。 “干死他，不太容易。”姬司青的语气里透着明显的退缩之意。 “大哥，他很厉害吗？”叶欢信誓旦旦道：“大哥，你约他出来，我要为了小红和他单挑，不，决斗！” “兄弟，你最好离这个混蛋远点，他就是一个见血就发疯的狗犊子，偏偏我家里老头子和老太婆都喜欢他，还想着把小妹嫁过去。”姬司青黯然神伤，在照片上的年轻人面前，他的心气似乎一下子被打散了。 “他叫什么？” “陈俊鸿，京都陈家的小少爷。” “他家比起你家来如何？” “属于两个系统，不过在东平市都有生意，所以平时有些来往。” 叶欢目光一凝，泛着丝丝寒意道：“他家在东平市做什么生意的？” 姬司青想了想，回道：“好像是生物医药，还有进出口贸易的。” “他家的公司或工厂在哪？” “这个我不太清楚。”姬司青盯着叶欢，有些后知后觉道：“你问这些干嘛？” “他是我情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啊！”叶欢忽悠一句后，又问道：“那你知道陈俊鸿住哪里吗？” 姬司青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不过可以问一下小妹，说不定她知道。” “她知道？她为什么知道？她去过陈俊鸿的家里吗？他们难道已经……大哥，你要为我做主啊！”叶欢演得很投入，他现在就是一个为情所伤的男人，在大舅哥面前求安慰。 “放宽心，我妹这人别提有多保守，不到结婚那一天，她是绝对不会让人碰的。”姬司青渐渐失去耐心道：“小子，别啰嗦了，快把证据给我。” 叶欢已经从姬司青嘴里挖出不少东西，陈俊鸿无疑是东平市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里的关键人物，甚至就是由他全权掌控。 不过陈俊鸿身份斐然，一般的刑侦手段在用在他身上时，必然会遇到不小的阻碍，唯有捉贼见赃才行。 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摸清陈俊鸿的行踪。 这一点正如姬司青所言，需要在姬司红身上做文章，陈俊鸿作为她的追求者，行踪完全可以被反向掌握。 叶欢沉思了一会儿，声音坚定道：“三天，最多三天，我就会把证据直接交给警方，换取姬司红的清白。” 姬司青一脸不爽道：“为什么要三天，现在不行吗？” 叶欢变出了一张苦瓜脸道：“大哥，我也有难处的，请你相信我，小红被关在局子里，我比谁都要难受，恨不得去里面陪她，可是……” 姬司青听了一堆没营养的相思之苦，也不好意思继续强求，哼了一声道：“那好，我等你三天，如果不能还小妹清白，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叶欢连忙点头道：“大哥，我现在就去忙了，争取尽快把事情处理好。” 姬司青随意地摆了下手，把叶欢给打发了。 在律师事务所外，叶欢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立刻拨通了佟大志的电话，直接开门见山道：“陈俊鸿不陌生吧！千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现在我就要他的全部资料。” 电话那头，佟大志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这人不难对付，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他的话影响太大，我劝你稍安勿躁。” 叶欢语气沉稳道：“我不会乱来的，只是不想连对手是谁也不知道。” 佟大志叹气道：“好吧，你小心一些。” 叶欢又问道：“姬家兄妹两个怎么样？” 佟大志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笑意道：“你想利用他们吗？这对兄妹就是单细胞生物，用好的话说不定有奇效。” 叶欢淡淡笑道：“听你这么说，好像也想打他们主意。” 佟大志似乎很开心，莫名地笑了一声道：“确实有人想打他们的主意，却并不是我，既然你也有这种想法，我可以让那人让给你。” “那人这么大方？” “她一定愿意让给你的。” 叶欢目光一闪，低沉道：“替我说一声谢谢。” 佟大志的笑声清脆又响亮道：“这声谢谢，留着以后你自己去说吧！” 挂断了电话，叶欢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心情像流动的画卷，每一刻都在变幻。 佟大志嘴里的那个人…… 会是自己的至亲吗？ 思绪如雨，淅淅沥沥，扯不断，斩不绝，打湿了眼眶，也打湿了心。 市局里，陈兵等人忙得焦头烂额，代理局长俞鸣远下了死命令，梁求实被杀的案子五日内必须侦破。 当叶欢出现时，陈兵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匆匆地拖着个瘸腿过来，用望穿秋水般的眼神道：“叶顾问，这两天你是不是去查案了？有结果了吗？” 叶欢反问道：“局里查的怎么样了？” “毫无头绪，姬司红仍然是唯一嫌疑犯。”陈兵忿忿不平道：“俞局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兄弟们不是没有尽力，一个个也够辛苦的了，他还是天天催促，天天骂人，好像这案子破不了，他就成凶手了一样。” 俞鸣远应该清楚姬司红的身份，并且受到了多方施加给他的压力，才会导致心态失衡。 叶欢环顾四周，好奇道：“秦白若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魏厅离开几天，她陪着一起去了。”陈兵看到俞鸣远走进了二队的办公区域，立马把叶欢拉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心有余悸道：“我可不敢被他遇到，不然又少不得一顿骂，俞局绝对是更年期到了。” “陈兵，帮我查一些东西。” “没问题。”陈兵双眼发光，一脸期待地问道：“叶顾问，你是不是有线索了？” “这个嘛……我需要进一步的确认。”叶欢卖了个关子，眼睛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好似对凶手充满了期待。 第260章 悍匪 陈兵的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两个人的身份资料就呈现在了叶欢眼前。 石友田，男，五十三岁，北海省费县石拐村人。 赵天豪，男，二十一岁，北海省费县石拐村人。 二人不仅是同乡，还是甥舅关系，两年前来到东平市，目前都是安和家居公司的员工。 在案发后的第二天，石友田和赵天豪去死者所在楼栋送家具，陈兵调查到的是一楼住户参加了一个以旧换新的商业活动，可以用旧家具换取新家具。 石友田和赵天豪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他们在安和家居公司的两年里，工作态度良好，得到过不少客户的好评。 另外，陈兵没有查到任何二人和梁求实的关联点，也就没把调查重心放在他们身上。 “叶顾问，他们有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要查过之后才知道。”叶欢翻看着二人的资料，当看到他们在来东平市前，曾是村里有名的石匠时，嘴角顿时浮现出一抹笑容。 与此同时，距离安和家居公司不到两公里的一处出租屋内。 石友田嘴里叼着一支老旱烟，眉毛胡子都花白了，精神气看上去却很足，紫红色的面庞显得神采奕奕。 不过石友田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朝着自己的外甥骂咧咧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用过的石锤一定要扔了，留着早晚把你给害死！” 赵天豪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一遍遍擦拭着石锤道：“俺娘出门一共就给了三把，一把被你扔锅炉里溶了，一把扔河里不知冲哪里去了，这最后一把是对俺娘的念想，无论如何都不能丢！” “念想个屁！你娘知道这东西会害了你的命，保管把它碾成石粉，再赏你一个大比兜子。”石友田把烟圈和口水全喷在了赵天豪的脸上。 “俺娘才舍不得打我，只有你才有事没事地抽我，咋滴，俺不是你亲外甥？还是俺娘不是你亲妹？”赵天豪握紧石锤，眼珠子在石友田脑门上瞄来瞄去，似乎在找下手的位置。 “小瘪犊子又皮痒了是吗？”石友田恶狠狠瞪了赵天豪一眼后，唉声叹气道：“你哪里像俺妹了，全特么学你那破烂爹了，放着那么多好家伙不用，天天抱着个石锤不松手，你老赵家锤法天下无敌？比手枪厉害，还是比刀片子顺手？” “老舅你是人老眼瞎了吗？俺的锤子甩出去，哪次不让人脑袋开花？”赵天豪把玩着手里的石锤，无比灵活的旋转翻滚之中，石锤好似有了生命一样。 “你还有脸说这个？”石友田不小心被旱烟给呛到了，猛咳了几声后道：“为了帮你遮掩，我要么把死人头割下带走，要么把尸体烧成灰，不然警察拿那些破烂脑袋一对比，你这瘪犊子已经被扣上连环杀手的帽子上线了！” “上线就上线！小爷不怕！俺天下第一锤子哥的名号全被你毁了！”赵天豪一脸郁闷地抱着石锤，他打定主意了，下次绝对不让老舅毁尸灭迹了。 “哎呀！俺妹生你时，绝对把你脑袋给夹了！”石友田彻底怒了，使劲用旱烟杆给了赵天豪一个大爆栗，骂道：“你这石锤的料子是俺们山里的独有，在这大城市里根本就没有，一旦被警察注意到，你这瘪犊子立马完蛋！” “这次咋没处理尸体？” “老板吩咐把尸体丢那里，我们拿钱办事，总不能自作主张。” “那会不会暴露？”赵天豪把头往前一伸，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他并不是害怕，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结果。 “问你的锤子去，看它能不能告诉你！”石友田脸色憋得通红道：“说好老子来下手的，你咋就这么手贱呢？俺可告诉你，如果风声不对，你立刻回村里去，三年内不准出来！” “不行！俺不回去！” “不回去就是吃枪子，你死了，让俺怎么和你娘交代？”石友田说到这里，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猛吸了一口烟道：“俺就一个亲妹，一个外甥，活着的亲人就剩你们了，绝不准你们死俺前面，你懂吗？” 赵天豪愣住了，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盯着石友田，强忍着心中的那份难以控制的情绪。 石友田嘿然一笑，露出了一嘴大黄牙道：“小瘪犊子，被你老舅感动到了？还不捣腾两个下酒菜去，俺们甥舅两个好好喝一顿。” “不去！”赵天豪闷闷回了一句。 “咋滴啦？” “感觉不对。” “啥不对？” “好像喝完这顿酒，老舅你就会嗝屁了。”赵天豪十分严肃道：“老舅，喝之前你先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俺，不然到时候给你买棺材的钱，俺也拿不出来。” “你原来盼我早死啊！”石友田对着赵天豪屁股蛋子就是一脚，感慨道：“俺死就死吧！记住了，密码是你和你娘身份证最后三位加一起。” “算了，这钱还是你留着找个女人吧！俺娘一直念叨不能让老石家绝了血脉，村里的寡妇们全给张罗过。” “张罗个屁！你老舅早就嚯嚯过那几个骚娘们了，肚子一个都不争气。”石友田吐出一口烟圈，颇为无奈道：“老石家绝户就绝户吧！丧天良的事情干多了，有子孙也要遭报应，何必受那份罪呢！” “老舅，别啊！俺娘听你这么说，又要哭死了！”赵天豪把石锤小心翼翼地收好，朝着石友田眨眨眼道：“这趟活做完，俺们就回村吧！两年了，挣得钱也够嚯嚯一辈子了。” “嗯。” “老舅，你不想回去？” “当然要回去，不过……”石友田的面容显得阴郁而深沉，仿佛笼罩着一层无法逾越的黑暗道：“这次你就在家待着，你舅我一个人去。” “为啥啊？”赵天豪豁然站了起来，他和石友田平时拌嘴不断，可甥舅二人的感情比父子都好。 赵天豪之所以说要回村，便是近几日来发现石友田情绪不对，感觉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现在从石友田的态度来看，下周的那趟活，恐怕风险极大。 忽然，出租屋的门被敲响了。 石友田和赵天豪反应极快，闪身来到了房门的左右两边。 赵天豪紧握着石锤，石友田则掏出了一把仿五四，二人全神戒备凝听着外面的动静，同时目光瞥向窗口，做好逃窜的准备。 第261章 不速之客 石友田和赵天豪的这处出租屋很隐蔽，隔条马路就是化肥厂，臭气熏天，让人望而却步。 哪怕有人过来，也只会把破败不堪的出租屋当成一处废弃的屋子，大门连锁都没有，推门而入就是了，岂有敲门的道理。 因此，敲门声落在石友田和赵天豪耳中，代表的就是异常和来者不善。 房间内的气氛凝重的几乎可以触摸到，每一个呼吸都像是冰冷的石头，砸在人的心头。 敲门声响了两下后，再无一丝动静。 石友田的额头溢出了一层细汗，刀口舔血多年，他绝对称得上一流杀手，不仅杀人技精湛，对于危险的嗅觉同样敏锐。 外面有人！ 还是一个高手！ 自己可能都应付不了的高手！ 在选定这间出租屋作为住所前，石友田做过全面的考察和评估。 出租屋背靠一条河道，另外三面几乎没有遮挡物，一览无遗的情况下，也能让里面的人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石友田还在外面布置了几个触发装置，只要有人碰到，便会发出尖锐的声响。 可在敲门声传来前，石友田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显然，外面的不速之客看穿了他的布置。 石友田想到这里，已经是心怀忐忑，却不想对方明明做到了悄无声息的靠近，为何还要用敲门来打草惊蛇？ 似乎只有一个解释。 来人无比自信，根本就不把石友田和赵天豪放在眼里。 石友田艰难咽下一口唾沫。 他不怕死。 可赵天豪不能死！ 那是他视为儿子的外甥，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 赵天豪年纪尚轻，看着大大咧咧，实则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从石友田万分凝重的表情中，赵天豪意识到是碰到了硬茬，手里的实锤握的更紧了，又从后背抽出了一把扳手，时刻准备大干一场。 石友田朝着赵天豪打眼色，二人默契无比，眼神沟通毫无障碍。 赵天豪使劲摇头，像一只倔强的驴子，在田间地头倔强地挥舞着他的大耳朵。 石友田想冲出去吸引注意，给赵天豪创造从窗口逃跑的机会，却如意料中的遭受了拒绝。 什么叫做至亲？ 那就是你把他当儿子时，他也把你当成亲爹孝敬！ 赵天豪绝不会丢下石友田一个人！ “小瘪犊子……”石友田心里默默念叨，一双湿润柔和的眼睛里，猛然爆发出一阵决然的强光。 赵天豪看在眼里，神态如同临风的峻岭，坚定而冷峻，一派不屈的坚毅，仿佛要与命运一决高下。 下一刻，石友田和赵天豪同时动了。 出租屋的大门被撞开，石友田一个战术摇摆，双手握枪在原地转了大半圈。 赵天豪翻滚而出，人还未腾跃而起，已经把周围环视了一遍。 枪没响！ 石锤也没掷出！ 出租屋外空无一人！ 石友田和赵天豪绕着出租屋转了一圈，等重新回到大门口时，二人不禁面面相觑。 “老舅，鬼敲门吗？” “别瞎咋呼！大白天的，哪来的鬼！”石友田一脸疑惑，到底是谁敲了两下门就走，这么做又是个什么意思？ “大舅，你看！”赵天豪从身上扯下一张广告纸，应该是在地上翻滚时粘上去的。 石友田定眼看去，发现广告纸上写了两个鲜红的大字。 快走！ 字是用某种涂料画上去的，还没来得及干透，显然是刚写不久。 石友田顿时一惊，忍不住朝周围望去，依然是不见任何人影。 “大舅，这是有人在向我们示警。” “不管怎么样，我们肯定是被盯上了。”石友田毫不犹豫道：“去收拾好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赵天豪转头跑进出租屋，不到二分钟，他就拎着两个背包出来，与石友田一人背一个，朝着外面快步离去。 二人都是心有余悸，却打算继续在东平市待着，下周的那趟活一定要做，不仅是收钱办事，关键是欠下的人情一定要还。 “大舅，我们是去你老相好那吗？” “嗯，只有这样了，她那里应该还算安全。”石友田虽然年纪不小，但也是一个正常男人，需要排解寂寞和压力，又由于‘职业’关系，不敢随意沾花惹草，于是找了个固定对象。 “你老相好家里大吗？不大的话，你们摇床板的时候，尽量动静小点，俺这人脸皮薄……”赵天豪眼珠子一转，憨笑道：“不如你摇俺也摇，你那老相好不是有个女儿嘛，俺可以不嫌弃她麻子脸。” “瘪犊子你敢乱来，俺活剐了你。”石友田和老相好接触久了，感情多少是有一些的，也把对方的孩子当半个女儿看待，岂能让赵天豪把人家给祸害了。 “大舅，你想啥呢？俺爹活着的时候说过，欺负女人的全是没蛋子的阉货！”赵天豪腼腆一笑道：“俺也不瞒你，其实……俺早就和翠翠看对眼了，只是没敢和你说。” 石友田突然停下了脚步。 “大舅，俺是真心的，翠翠亲口说过的，她非俺不嫁！” 石友田一动不动，身体绷得像石头一样僵硬。 “大舅，城市里讲究恋爱自由，你可不能……”赵天豪话到一半，眼睛瞄到石友田把手摸向了后腰。 那是藏枪的位置！ 赵天豪吓了一跳，忍不住怀疑翠翠是老舅的私生女，他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 可问题是……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表兄妹算不算是…… 赵天豪脑子嗡嗡作响，无需石友田动枪，他已经想用石锤把自己给结果了。 “你是谁？” 石友田的一声厉喝，让赵天豪浑身猛打哆嗦，心里如滴血般叫苦道：俺是你外甥，可俺不知道翠翠是你女儿啊！ 赵天豪认命了，犯下这么大罪过，被大舅毙了也是活该。 哎，翠翠，怪不得俺们会看对眼，原来是血脉相连，你爷爷和俺外公是同一个。 赵天豪心中带着无限愧疚，双膝一软刚想跪下接受制裁，发现石友田是背朝自己，似乎从头到尾就没看过他一眼。 咦！ 不对啊！ 前面五十米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大舅停步，摸枪，问话……不是冲我来的！ 第262章 意外遭遇 赵天豪激动地喘息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在颤抖，感到心神被一股力量拉了回来，如同在鬼门关的边缘被猛然拽回。 而在对面，叶欢还在鬼门关的门口徘徊，他万万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两个嫌疑人遭遇。 叶欢是来踩点的，他就没想过和嫌疑人见面，在明知对方可能是杀人犯的情况下，独自找上门去无异于送人头。 而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上，附近化肥厂那股子难闻气味不知带了多少毒素，导致小路两旁的土壤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白杂质，除了枯草外一点绿都看不到。 试问这种鬼地方，谁会漫无目的走过来？ 叶欢来了。 他的出现无法避免的引人注意。 关键是遇到石友田时，叶欢下意识表露出来的诧异，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和石友田是认识的。 石友田是顶尖杀手，感知力本就高于常人，叶欢表情变化完全落在了他的眼中。 这个人一定认识自己！ 石友田作出判断后，再加上刚被人留下了快走的示警纸条，警惕心理瞬间拉满。 来者不善！ 石友田眯着眼睛，当厉声问出你是谁时，心中已然动了杀机！ 叶欢呆呆站在那里，心中万分悔恨，他在发现这地方偏僻到几乎不会来人时，便想到一旦和嫌疑人遭遇，必然会惹来怀疑。 可惜不等叶欢离开，老天爷就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把嫌疑人送到了他的面前。 找个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借口呢？ 难道告诉对方，我喜欢化肥那股味，闻多了可以青春永驻？ 叶欢自己都要笑了。 借口有用？ 那个死盯着自己的嫌疑人，眼神中的残酷和杀意已经弥漫开来，明显就是一个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狠人。 何况这地方实在太适合杀人埋尸了，只要化肥厂的漫天飘臭还在，尸体怕是十年八年都不会被人发现。 “狗犊子，没听见俺大舅问话吗？”赵天豪眼里的杀意比石友田更盛，全怪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小爷差点就以死谢罪了。 不经意间，石友田和赵天豪往前走了好几步，与叶欢的距离已经不到三十米。 叶欢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将由接下去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决定。 “我叫叶欢，市公安局的。” 此话一出，赵天豪立马就炸毛了，石锤在手就想展示一把飞锤绝技。 三十米，距离刚好，赵天豪有信心甩出飞锤，把对面的警察砸个脑袋开花。 石友田按住了赵天豪抬起来的胳膊。 “大舅……” “一边凉快去！” 石友田敢杀人，可杀一个警察的后果太严重了，之前的示警纸条表明他已经暴露了，岂敢在这个时候杀警察，下场恐怕连亡命天涯都是奢望。 而当前的形势又透着古怪，对方说自己是市公安局的，但是以石友田的眼光来看，这个比自家外甥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身上并没有警察的味道。 用警察的身份来唬人吗？ 石友田面色一沉，心中杀念又起，冷声问道：“你来这里干嘛？” 叶欢没有出声，看出警察身份有震慑作用后，他直接把顾问证扔了过去。 赵天豪凌空接住，打开后看了一会儿，递到了石友田的面前道：“大舅，刑侦顾问是个啥玩意？” 石友田瞅了一眼后，凝重的脸色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并非不懂什么是刑侦顾问，而是为何来的只有一个刑侦顾问。 既然能来到这里，那显然是摸清了他们的底细，警方难道不该派大队人马来围捕吗？ 还有那张示警纸条，又和眼前这个刑侦顾问有何关联？ 石友田重复问道：“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叶欢明白顾问证未必一定能保命，必须要让双方产生共识才行，于是开门见山道：“我就是来找你们的，石友田和赵天豪！” “找我们干嘛？” “干嘛？我算是半个警察，你们是杀人犯，难道不该找过来吗？”叶欢淡淡一笑道：“别的我不管，可你们在市三中学杀的人，那就是我的事了。” “靠！大舅！俺们上线了！”赵天豪哭丧着脸道：“村里不能回了，以后也不能随便见俺娘了，还有翠翠……” 石友田伸脚把赵天豪踢进了旁边的枯草团里，一脸烦闷道：“给老子安静点，再啰嗦半句，先踢爆你的蛋子，再把翠翠塞进你的被窝儿。” “老舅，你太毒了！” “还敢啰嗦？” 赵天豪闭上了嘴，他倒不是担心蛋子被踢碎，怕的是老舅棒打鸳鸯，拆散他和翠翠。 石友田把目光转向叶欢，心中波澜四起，市三中学的那趟活，堪称是他杀手生涯中干的最巧妙的一次，却不想还是暴露了。 “石友田，我再说一遍，你们别的事情我不管！”叶欢目光深沉，语气加重道：“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管？”石友田琢磨片刻后，面露诧异地试探道：“你是个不抓贼的警察？” “我只有一个人，像是来抓贼的吗？”叶欢一脸平静道：“不过最终抓还是不抓，那就要看你们的诚意了。” “你想知道什么？” “梁求实被杀的全部真相！”叶欢声音坚决，不留一点余地，似乎一点不担心被赵天豪和石友田当场杀害。 “你不是知道了吗？”石友田反问道。 “我要你详细说一遍。”叶欢微微挑眉道：“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对你们而言，也是唯一的机会。” “不说！”石友田阴沉着脸道：“机会有没有不是你说的算，我不管你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反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今天就当没见过，你看怎么样？” 叶欢心里暗暗松一口气，性命应该是无忧了，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嫌疑犯是大鱼，似乎不是帮凶这么简单。 在看到赵天豪手里的石锤时，叶欢就猜测是杀死梁求实的凶器，这才故意说他们在市三中学杀了人。 赵天豪的反应毫无疑问的证明了这一点。 梁求实是死在了赵天豪的石锤下，那他死亡的第一现场就不是在警方认定的那栋楼里，而是市三中学正在翻修的体育馆！ 第263章 双重调包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化肥恶臭，其中的有毒气体也在侵袭着人的健康。 小路上的三人好似浑然未觉，对峙还在紧张的延续之中。 石友田的杀意已经退去了，他是杀手，不是杀人魔，既然叶欢没有恶意，那他也不会轻易杀人。 现在是叶欢不想就此打住。 突如其来的遭遇无异于打草惊蛇，叶欢并不知道两个嫌疑犯已经得到了示警，他想的是就此错过的话，他们一定逃离东平市，挖出幕后策划者的线索也就断了。 “你别费心思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做人没信誉的话早死了。”石友田悠悠伸了个懒腰道：“另外，杀人的是姬司红，俺们甥舅两个啥都不知道。” “我都找上门了，你耍赖还有意思吗？”叶欢嗤之以鼻道：“动手杀害梁求实的就是你的外甥赵天豪。” “没凭没据不要乱说，俺能告你诽谤的。” “大舅，诽谤是啥？” “闭嘴！再有一个字从你嘴里迸出来，俺让翠翠妈立马给她安排相亲！嫁妆俺出，保证让翠翠成抢手货！” 赵天豪抱着石锤，嘴角微微颤抖，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叶欢笑道：“他手里的石锤就是凶器，拿去化验一下，你还能告我诽谤吗？” 赵天豪低头看着石锤，泪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心里越发委屈了。 石友田瞪了赵天豪一眼，终究不忍心把石锤抢过来，冲着叶欢死硬道：“石锤是俺们路边捡来的，不行吗？” 叶欢笑笑道：“行，当然行，不过法官那里行不行，我可就不确定了。” 石友田咬牙道：“你别想糊弄俺，还有什么梁求实死在市三中学，全是你胡说八道，他分明是在家里被姬司红杀的！” “哎，非要我说清楚吗？”叶欢面色凛然道：“好吧，我让你心服口服。” 石友田双眼紧紧盯着叶欢，希望对方只是在虚张声势，实际上并没有看穿杀害梁求实的精妙手法。 叶欢一脸淡定地陈述道：“你们很大胆，玩了一手调包的把戏，先用某种方法把梁求实诱骗去了市三中学，然后找人代替他，堂而皇之的回到了姬司红的车上。” 石友田闷头不语，在事实面前，亦是无力反驳。 叶欢继续道：“为了达成这一步惊险的调包，你们让看守所的人折腾梁求实，相当顺利的让他生病感冒，在他离开看守所时，又让人假装关心的给了他一张口罩。” 石友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叶欢在细节的描述上也如此精准。 叶欢声音中带着一丝钦佩道：“在封闭的汽车里，感冒咳嗽的人只要有那么一点公德心，必然会戴上口罩，何况车里坐着的是得罪不起的姬司红，梁求实更是不敢不戴。” 话到这里，调包的前提准备已经完成。 而当梁求实返回车上时，由于戴了口罩的关系，加上说话声音也是嘶哑难辨，除非是很亲密的人，否则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个梁求实是别人假冒的。 “完成调包后，你们就在体育馆杀了真的梁求实，并在第二天，利用送家具的机会，把尸体带到了他的新房里，同时带离了假冒的梁求实。”叶欢轻轻鼓掌道：“这样一来，新房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了第一凶案现场，也把杀人凶手嫁祸给了姬司红。” “你胡说，尸体搬来搬去，怎么可能不被发现？”石友田的青筋在额头和手臂上暴起，好似拼死一搏般提出了最后的质疑。 “这点小伎俩，你也要拿出来秀一下吗？”叶欢脸上带着讥讽道：“我想你一定会说，在那间卧房里，溅了不少梁求实的血液，如果是凶手把尸体搬进去后，再故意把血洒上去的话，警方的痕迹鉴定人员一定能区分。” “难道不对吗？” “血液的新鲜程度没问题，分布情况也符合被杀时的溅射轨迹，可要做到这些并不难啊！”叶欢幽幽笑道：“你们那天搬运过来的不止是梁求实的尸体，还有垫在尸体下的地毯！” “你……” “你们在市三中学体育馆里，准备好了和卧房里一样的地毯，接着在地毯上杀了梁求实，把尸体带去新房后，又取走了原来的地毯，从而成功误导了警方。”叶欢沉声道：“痕迹检测人员只会注意到血迹，哪里会想到地毯也被调包了呢？” 梁求实被杀害的玄机，核心就是人和地毯的双重调包，从而制造出了姬司红是唯一嫌疑人的假象。 “地毯虽然一模一样，但出厂序列号肯定不同，住宅开发商在给房子精装修时，订购的地毯必然是同一批次的。”叶欢轻松笑道：“把被血溅射到的地毯，与开发商订购的同一批次地毯相互对比一下，答案是什么还需要我多说吗？” 石友田默默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眉头深锁，在警方的这个刑侦顾问面前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赵天豪呆若木鸡，眼珠子定定地看着叶欢，那份惊愕的神情中，隐隐带着一丝崇拜。 “我是一个人来的，诚意难道还不够吗？如果我带了大队警察过来，你们应该明白自己是什么下场。”叶欢打出了一张感情牌后，趁着对方心理上软化的机会，立刻问道：“我就想知道一个人，那个假冒梁求实的人是谁？” 不是谁都可以假冒梁求实的。 从那天的情况来看，假冒梁求实的人能与姬司红交流一个小时，所谈内容又能让姬司红的心情急转直下，可见他绝对不是随便找来客串的演员，必然对姬司红甚至她的家庭了若指掌，说不定就是整个案子的策划者。 另外，有一点让叶欢无比在意。 这个人认识叶欢！ 叶欢出现在姬司红车上的情况，外人是很难提前预料到的，也就不会有所准备。 而在那人阻拦叶欢下车时，用的是叶顾问的称呼，可见他对叶欢有所了解。 他会是谁？ 当时他阻拦叶欢，只是想与姬司红单独相处吗？ 还是因为与叶欢之间十分熟悉，担心相处时间久了会被识破呢？ 若是后者，他说不定就是叶欢身边的某个人。 第264章 战友情 叶欢望着石友田和赵天豪离去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人的品德操守，有时候真的很难界定。 两个杀人犯，竟然能够做到守口如瓶，叶欢甚至告诉他们，只要说出那人是谁，便能获得一大笔酬劳，却依然动摇不了他们的原则。 而在强弱明显的情况下，叶欢仍旧活着。 虽然杀警的后果很严重，杀了叶欢也掩盖不住他们是杀人犯的事实，但若是真正穷凶极恶之徒，又岂会在意多杀一人？ 石友田用行动证明了他作为一个杀手，也有属于他的底线和仁慈。 坚守原则，心存善良，这样的杀手真能简单用罪人去定义吗？ 相比于那些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私底下却作奸犯科的贪赃枉法之人，试问谁才是真正的罪人？ 叶欢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想到那些腐败罪恶之人身上散发出的恶臭，空气中刺鼻的化肥味似乎也不显得难闻了。 无辜之人不该蒙冤，叶欢会还姬司红的清白。 至于梁求实之死的全部真相…… 叶欢已经习惯把选择交给自己的初心，对与错也只求心安理得，于是拨通了陈兵的电话道：“陈兵，我是叶欢……” “真的？好，我这就去！”陈兵的声音轻快跳跃，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兴奋。 叶欢挂断了电话，他只告诉陈兵搞笑密室的真相，胶布和墙壁上的不同涂料足够洗涮姬司红的嫌疑了。 回到市局的时候，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两种涂料确实不同，俞鸣远随即释放了姬司红，并表达了警方的歉意。 而当看到叶欢时，俞鸣远简直像是见到失散已久的亲儿子一样，握紧了叶欢的双手，满脸通红的感激道：“叶顾问，你可是帮了大忙啊！真不愧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意思无非是虎父无犬子，叶欢是魏东方私生子的事情已经比真金还真，容不得半点质疑。 叶欢微微笑道：“俞局好像很在意姬司红，洛飞的枪击案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俞鸣远闻言一愣，把叶欢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又亲自倒了两杯水后，才缓缓说道：“叶顾问，你还了姬司红清白，也算是姬家的半个恩人，有些事我也不妨告诉你。” 叶欢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一副洗耳恭听的盯着俞鸣远。 其实在俞鸣远面前扯到姬司红，为的就是试探对方的反应，看看这位代理局长在风雨欲来的东平市官场，到底站队在哪边。 若是在姬家这边，叶欢对俞鸣远倒是不用过于担心，毕竟姬家在东平市都是一些娱乐产业，与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没有多大关系。 俞鸣远目光深邃，沉浸在了充满回忆的思绪之中，低声道：“我和姬司红的父亲是战友，我父亲和姬司红的爷爷也是战友，我们两家人虽然相隔千里，但是感情从未淡过，也正因为我在东平市，姬司红的父亲才放心让宝贝女儿在这里发展事业。” 战友情深，如同天上的繁星，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照亮彼此的道路。 特别是姬司红爷爷那代经历过战争的人，战友之间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之交，友情是用忠诚和信仰铸就而成的，如同烈火中重生的凤凰，永不磨灭。 叶欢没想到俞鸣远和姬司红家里有此渊源，怪不得姬司红被扣上杀人嫌疑犯时，俞鸣远发了疯一样强令限时破案。 “叶顾问，姬司红是清白的了，那么真凶到底是谁，你有没有头绪？”俞鸣远眼中闪过一丝纠结，似乎并不想问案子的真相，却又不得不问。 “没有！” “真的没有？”俞鸣远语气透着怀疑道：“你没和魏厅沟通过吗？” “我没魏厅的联系方式，还有……”叶欢一脸无奈道：“俞局，流言止于智者，我想你是一个聪明人，不会把某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当真。” 俞鸣远尴尬笑道：“叶顾问，你想多了，我只是看到魏厅很是器重你，刚来不久就把你带在身边，才以为你和他一直有所联系。” 叶欢不置可否道：“俞局，梁求实的案子我会继续跟进，若是你这边有什么线索，希望能第一时间通知我。” 俞鸣远大声答应道：“没问题，我会和周泰打招呼，让他与你多多交流。” 叶欢离开俞鸣远的办公室，在外面看到了等候已久的陈兵，只听他压低声音问道：“叶顾问，那两个搬运工人查的怎么样了？” 陈兵不傻，叶欢让他调出石友田和赵天豪的个人资料，那就意味着对他们产生了怀疑，只是他摸不清其中的原因罢了。 “跑了……” “啊？”陈兵瞪大眼睛道：“你去找过他们了？” “他们住的地方没人了，十有八九是畏罪潜逃。”叶欢无法隐瞒，不仅是陈兵不傻，那位前任刑警队长沈临君同样不傻。 叶欢清楚记得，沈临君反复观看了石友田和赵天豪进入楼栋的监控视频，可见他也对二人产生了怀疑。 沈临君极有可能看穿了真凶的犯案手法。 到底是曾经的刑警队长，不管受到了过多大的打击，刑侦的本事是不会退化的，他在职时也是东平市警界的明星人物。 俞鸣远把沈临君请回来帮忙，同样说明了对他能力的认可。 “叶顾问，石友田和赵天豪是杀害梁求实的真凶？”陈兵一脸困惑道：“你既然怀疑他们，又怎么敢一个人去？” “我没怀疑，只是找上门想问问他们，不过现在既然已经人走楼空，倒是有怀疑的必要了。”叶欢压根就没想抓人，死的是罪大恶极的梁求实，他只会给凶手点赞。 “问话传唤就行了，你自己去干嘛？”陈兵不聪明，却也并不好糊弄，他看向叶欢的眼神里，明显带着怀疑之色。 “陈兵，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叶顾问，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别再说了，原本以为我们是好兄弟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就从来没把我这个小小顾问当回事。” “啥啊！局里那么多人，我最信的就是你了。”陈兵满脸诚恳之色，当初抓杨明，他们是并肩作战过的，这份情谊足够他们兄弟相称了。 “那就好，你还是我的好兄弟！”叶欢一番义正言辞的洗脑后，趁着陈兵处于懵逼状态，他拔腿就走了出去。 陈兵傻乎乎地站着，在空调风下一阵凌乱。 第265章 牵手 不知何时，一副半死不活模样，依旧意志消沉的沈临君走了过来，问道：“陈兵，你调取过石友田和赵天豪的个人资料对吗？” 陈兵回过神来，连忙道：“是的，沈队。” 沈临君不说话了，用一张面瘫脸对着陈兵，似是等待着他调取二人资料的解释。 陈兵刚想说是叶欢要他调取的，话到嘴边却改口道：“梁求实的尸体被发现前，除去楼栋里的居民，进出的外人只有他们两个，我就想着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作为此案的相关人员，石友田和赵天豪被例行调查很正常，沈临君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在叶欢要二人资料前，陈兵就调查过了，无非为了叶欢又打印了一份资料。 沈临君来找陈兵问话，在主观上有些耐人寻味的刻意，很有可能是冲着叶欢来的。 陈兵留了个心眼，帮叶欢遮掩了过去。 沈临君微微点了下头，嘴角溢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关切道：“陈兵，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没事，跑跳都没问题，也就下雨天有些酸痛。”陈兵看着沈临君，感觉曾经的沈队回来了，只不过物是人非，改变了的东西终究难以复原。 “好好照顾自己，身子骨比什么都重要。”沈临君说完就走开了，留下了一个犹如深秋画卷般的背影，虽然萧瑟，但却充满了沉静的力量和独特的韵味。 陈兵动了下嘴唇，似要挽留沈临君，有件事情他想问个清楚，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放弃了。 管不了的事情，又何必去问呢？ 陈兵又想到了叶欢，这位刑侦顾问一定在案子上隐瞒了什么，可不知为何，他丝毫没有反感，脑海中叶欢的音容相貌不断浮现，给他带来的只有亲切和信任。 好兄弟…… 没错，他确实是一个好兄弟！ 陈兵会心一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忽然脸色一变。 有人动过他的电脑！ 陈兵是一个有轻微强迫症的人，他每次用完电脑，鼠标都会放在鼠标垫的左下位置，这个习惯已经融入了他的肌肉记忆，不可能会遗忘。 而现在鼠标则在鼠标垫的正中央。 陈兵看向旁边的一个同事，问道：“小张，有人动过我的电脑吗？” “我在的时候应该没有，不过刚才去了一下厕所，十分钟左右，回来时好像看到周队从你桌子前走开。” “周队？你确定？” “应该不会错的。” 陈兵一脸纳闷，他电脑里又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周队这是要干嘛？ 市局大门外，叶欢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陆巡，姬家兄妹坐在里面，二人好像在争吵，只见姬司红愤然下车，笔直朝叶欢走去。 “你跟我来。” “啊？”叶欢浑身一个激灵，他的手被姬司红牢牢拽住，拖进了市局大门。 叶欢这辈子一共就牵过三个成年女性的手。 前女友，现女友，以及当前这位大小姐。 被动牵手则是第一次。 叶欢有点心慌，四处张望像是做贼一样，担心他和姬司红的牵手会被人看到。 姬司青说过，他的妹妹保守至极，可当街牵一个男人的手，这还叫保守吗？ 叶欢一点不自恋，即使长了一张绝对有资格自恋的脸，他也不认为姬司红的牵手是男女之间的主动出击。 反常必为妖！ 一个自尊自爱的女人，突然在一个无权无势的男人面前拉低自己的操守，排除公主爱上屌丝的狗血剧情，所图必然非同一般！ 叶欢不敢想。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十分炸裂的推断。 姬司青追了过来，当看到叶欢和姬司红牵手在一起时，他满脸的震惊，仿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双手颤抖着指向前方，嘴巴里喃喃自语着。 “别怕，这里是市公安局，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进来撒泼！”姬司红看到叶欢魂不守舍的表情，以为他是被姬司青吓到了。 “我不是怕他。” “那你怕谁？” “怕你会乱来！”叶欢咽了口唾沫，艰难道：“姬律师，我有女朋友的，她会罚我跪搓衣板的。” 姬司红惊诧不已，神态中充满了忸怩不安道：“你猜到了？” “第一，你和你哥吵架了。第二，你不喜欢陈俊鸿。第三，你拉我进了市局。第四……”叶欢没有说下去，只是举起了被姬司红牵着的右手，一脸无奈道：“你都牵我手了，企图已经很明显了。” 就在这时，俞鸣远夹着一个公文包，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俞鸣远看到牵手的叶欢和姬司红，表情虽然不如姬司青那么夸张，但也被吓得不轻。 “啪！” 公文包应声而落，俞鸣远顾不得去捡，大跨步的来到二人身前，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来。 叶欢所说的第三点，姬司红拉他进市局就是为了见俞鸣远。 “世叔，这是我的男朋友，叶欢。”姬司红脖子一歪，俏皮地依偎在了叶欢的肩膀上。 “哦，认识，不错，好的……”俞鸣远语无伦次，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感到无比荒诞。 “俞局，我们……” 姬司红抢先道：“世叔，父母不在身边，而您作为我在这里的唯一长辈，在爱情上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俞鸣远思维停滞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明白姬司红哪里是要祝福，分明就是想把他当挡箭牌用。 到时候在面对自己父母的反对时，她就可以抛出一句：你们是在质疑世叔的眼光吗？ 姬司红很清楚自家老头和俞鸣远关系有多好，无论多不赞同，也不会一点不给俞鸣远面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棒打鸳鸯。 时间！ 姬司红需要的就是时间！ 撑过这段时间，她和叶欢的情侣戏就不用演了，什么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问题是俞鸣远不想当挡箭牌。 俞鸣远若是祝福送出去，无疑会让自己战友难堪，他才不会和小辈一起疯，只能装起糊涂道：“我说……红丫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老古董就不管了，我还要去市政厅开个会，时间有点紧先走了啊！” 第266章 假冒男友 姬司红看着撒腿就跑的俞鸣远，气得直跺脚，似乎要把地面都砸出一个洞来。 叶欢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姬司红嘴角下拉，满脸怒气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世叔也是，嘴里一直说疼我，遇到这么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 “姬律师，你朝我生气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了。”叶欢面露不悦道：“我好歹找出了证据还你清白，你难道连一句道谢的话也没有？” “要我道谢？”姬司红发现还牵着叶欢的手，狠狠甩掉后冷笑道：“你那点龌龊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 “龌龊心思？”叶欢一脸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 “装的可真像！”姬司红恨恨道：“我问你，指证梁求实有罪的那件血衣呢？你是否说过魏东方交给你藏起来了？” “这个……” “世叔亲口告诉我的，血衣确实被销毁了，绝对做不了假！”姬司红盯着叶欢的眼睛，讥诮道：“你为何要骗我？利用这个借口留在我的身边又是什么企图？” 叶欢看着姬司红眼底流露出的一丝羞怒，瞬间瞪圆了眼睛，意识到眼前这个傻妞产生了一个狗血误会。 “你和我哥说过什么？”姬司红紧咬朱唇道：“你有没有说过要泡我？” 叶欢哭笑不得，很想反驳一句你自我感觉太好了，可当瞥到对方由于恼怒而起伏不定的‘凶’狠时，不得不承认她是有自我感觉良好的资本。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姬司红用嘲笑的口吻调侃道：“刚才面对世叔时，你可是一句否认的话也没说，心里是不是以为我真看上你了？” 不等叶欢解释，姬司红已经娇声呵斥道：“呸！别痴心妄想！” 骂声未落，姬司红突然又牵上了叶欢的手，眉目含春道：“老公，等会我们去哪？洲际酒店的情侣房很不错的呀！” 三个警员从旁边走过，领头的是身穿便装的周泰，应该是带人出任务去了。 当看到姬司红和叶欢牵着手，还说着让人浮想翩翩的内容时，周泰表现了老不正经的一面，暧昧无比的朝着叶欢做了一个握拳加油的手势。 这位制造出叶欢是魏东方私生子的八卦大师，相信很快就能再添新的成绩，打造一出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佳话。 “姬律师，我不是随便的人，哪怕随便起来不是人，被我随便的对象也不会是你！”叶欢义正言辞，却也无法否认，脑子里还回荡着情侣房三个字。 姬司红的挑逗行为，即使再假，对男人也有不小的杀伤力。 “你不止龌蹉，而且虚伪，被我揭穿了，反过来装正人君子了吗？”姬司红严肃道：“我再警告你一次，千万不要有任何幻想。” 叶欢一脸无语道：“姬律师，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演？我连你想干什么都不知道，有个鬼的幻想啊！” “你无需明白，只要配合我演就行。”姬司红淡淡道：“事成之后，价格随你开，另外……我哥管的场子里的女人，你也可以随便挑！” 叶欢松开了姬司红的手，眼神斜视，嘴角轻扬，脸上显出一抹轻蔑之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以为然的态度。 “你干嘛？” “我不干嘛！也不会为你去干嘛！”叶欢昂起头道：“姬律师，你也许以为一个喜欢你的男人可以任你摆布，可你真的大错特错，首先我对你没兴趣，其次男人只有在有希望的情况下才会当舔狗，若是被明确拒绝，舔狗是不存在的，疯狗倒有可能。” 姬司红踉跄退了半步，好似叶欢随时会变身疯狗一样。 因爱深恨？ 得不到就毁掉？ 姬司红言情小说看过不少，对于各种渣男变态如数家珍，叶欢眸子里透出的丝丝缕缕的邪气，更是加深了她的看法。 “姬律师，我不在俞局面前澄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舔狗心理作祟，只不过认为我们可以相互合作，各求所需。”叶欢的脸色变了，好似一块未琢的玉石，内含着神秘和冷漠。 “合作？” “没错，我认为合作可以双赢。”叶欢眯起眼睛道：“不过在合作之前，我要了解那天在新房里的梁求实，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导致你找我冒充男朋友。” 姬司红微微一怔，失声道：“你怎么知道是因为那天的谈话，所以才……” “姬律师，那天从新房出来后，你的心事就全写在了脸上，现在又突兀的找我冒充男朋友，不用多想也知道和梁求实的谈话有关。”叶欢暂时没打算坦白当时的梁求实是假的，故作无奈道：“现在梁求实死了，我只能来问你了。” 姬司红脸色难看，犹如吃了黄莲一般，又像是受到极大的委屈。 “姬律师，如果不能开诚布公，我这个假冒男友是当不了的。”叶欢话里充斥着威胁，语气却十分缓和，他并不想把姬司红逼急了，造成双方一拍两散。 姬司红眼中掠过一丝恐慌，双手紧握，声音颤抖道：“不行，你一定要冒充我的男朋友。” 叶欢闻言一愣，心中顿时波澜四起。 姬司红是要找人冒充男友，企图尚且不明。 不过以叶欢的判断，其中的一个原因大概率和追求她的陈俊鸿有关联，估计是为了让对方死心。 若是这样的话，以姬司红的条件，愿意冒充她男友的人多如牛毛，她随便找一个合适的就行。 可从她刚才的话里，竟然强调一定要叶欢来冒充男友，这算什么情况？ 叶欢眼神闪烁。脸上泛起了沉思之色，过了半晌，他缓缓开口问道：“那天新房里的梁求实，坚决要求你找我假冒男友吗？” 姬司红的眉梢猛地一扬，眼中闪过一道惊异的光芒道：“你怎么全都知道？” 叶欢心道：你个傻妞气质不错，高干家庭子女的气场也很到位，可惜脑袋瓜子实在不怎么行，遇事缺乏独立自主的思考能力，很容易就被人控制。 由此不难想象，她的反常行为的背后，十有八九都是听命行事。 “姬律师，你的事情已经和我扯上关系了，那我就更需要了解一切！”叶欢声音冷硬，已经不带任何转圜的余地。 第267章 激化矛盾 姬司红妥协了。 孤立无援又得不到任何信任的人的情况下，她也只剩下向叶欢妥协。 叶欢没有猜错，姬司红找他来冒充男友，确实是为了让陈俊鸿死心。 只不过所谓的死心并非爱情，而是通过联姻侵吞姬司红的家族势力。 那天新房里的梁求实告诉姬司红，陈俊鸿家在东平市的灰色产业将转移，却不甘心就此放弃这里的资源，于是打起了姬家的主意。 利用姬家在东平市的根基，重新布局扩张，甚至有机会把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给洗白。 而要完成这一切，陈俊鸿就要迎娶姬司红入门，两家联姻后，他自然可以获得姬家在东平市产业经营的部分话语权。 姬司红清楚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自己大哥的能力也捉襟见肘，家族势力在上一代就走向衰落。 若非她父亲爷爷两代人的战友不少，相互之间也念旧情，根本就无法维持现在的地位。 等到老一辈人凋零，又无后起之秀的情况下，姬家注定会消亡。 因此，姬司红的父母才想通过联姻来扶持自身，却不知姬家早已是别人眼里的肥肉，联姻不过是送羊入虎口罢了。 姬司红把陈俊鸿家的图谋告诉了父母，却没有得到认可，反而说她是为了逃避婚姻，故意造谣中伤。 可笑父母的反应早在梁求实的意料之中，才会指导她使用高调秀男友的方法，甚至可以假装生米煮成熟饭，逼迫父母让步。 姬司红本不完全相信梁求实的说法，可对方直言不讳告诉她，别看陈家以命换命把他救出，实则只是沽名钓誉给外人看而已。 梁求实掌握了陈家太多秘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被灭口。 为了报复陈家的薄情寡义，梁求实才把知道的告诉姬司红。 因此，当梁求实的死讯传来，姬司红瞬间就相信了他的话，并且怀疑就是陈家设计嫁祸她，便能用救出她为筹码，逼她接纳陈俊鸿。 至于为何选中叶欢来假冒男友。 梁求实表示叶欢是魏东方的私生子，魏东方亦有非同一般的雄厚背景，陈家投鼠忌器，未必敢对叶欢下手。 姬司红说完后，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的包袱，让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连同整个世界都轻松了。 叶欢瞅着她如释重负的模样，心中感叹这个傻妞当真不是一般的单纯。 若非出身高干家庭，让外人不敢轻易动歪心思，她都不知被骗财骗色多少次了。 那个伪装成梁求实的人，哪里是在给姬家通风报信，分明就是在激化姬陈两家的矛盾！ 先搞死梁求实嫁祸姬司红，引发陈家对姬家的反感，再给姬司红洗脑，触发并加深她对陈家的厌恶。 姬司红将会成为东平市汹涌暗流中的风暴点，把她掌握在手里，也就获得了主动权。 叶欢并不清楚伪装成梁求实的人最终目的，他也不是十分在意，却是纳闷为何要把他牵扯进来。 真是因为魏东方的关系吗？ 似乎很有道理。 可事实却是狗屁不通！ 叶欢是魏东方的私生子纯属谣传，根本就经不起推敲，吃瓜群众当真也就算了，陈家这种庞然大物会信才怪。 所以说，伪装成梁求实的人把叶欢牵扯进去，必然有其它的原因。 叶欢百思不得其解，感觉有人在给他下套。 可这个套的诱惑力十足。 情敌的身份可以吸引到陈俊鸿，给叶欢创造直面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幕后黑手的机会。 难道这也是那人算计好的，吃准叶欢会答应冒充姬司红的男友？ 叶欢紧紧地皱着眉头，眼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仿佛时刻在被人暗中窥视。 过了许久，叶欢的声音如同落叶飘零，怅然若失道：“我答应你，暂时当你的男友。” 姬司红面色一喜道：“真的？那下周陪我去参加一场订婚宴，正好可以当众确定我们的关系。” “订婚宴？”叶欢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道：“你说的是市长公子李鑫辉的订婚宴？” “对啊！到时候有不少社会名流到场，我会向他们介绍你，广为人知之后，陈家除非不怕背后被人说闲话，也就不好意思再打我的主意了。”姬司红越说越激动，似乎看到了陈俊鸿吃瘪的可笑嘴脸，心里舒畅不已。 叶欢的脑袋里充满了懵逼的感觉，仿佛有无数的问号在不停地旋转，却找不到答案。 老天爷，你玩我呢？ 带上一个假冒女友，当着现女友的面，去参加前女友的订婚宴。 有这么刺激的吗？ “怎么了？你不想去参加订婚宴？”姬司红一脸焦急道：“不能不去，这是把我家和陈家联姻之路堵死的绝佳机会。” “我明白的。”叶欢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苦笑，显然对眼前的情况无能为力。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方怡。 叶欢不敢赌她的气度和胸怀，女人这方面的心眼小到连显微镜都照不出来，明知是假的，也容易在心里留下一辈子的疙瘩。 唯有好好沟通了，希望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当然，也许方怡自信没人能抢走她的男人，也就不在乎叶欢成为别人的临时男友。 “订婚宴那天我会和你去。”叶欢咬牙道：“以男友的身份过去。” “一言为定！”姬司红兴奋地原地转圈，好似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叶欢看着她清纯的笑脸，心弦莫名颤了一下，连忙别过头去，告别道：“我有事先走了，对了，别让你哥来找我麻烦。” “放心，我能摆平我哥的。”姬司红自信一笑，笑容好像是一块没有任何瑕疵的宝玉，散发出纯净的光彩。 不知何时，姬司红又牵上了叶欢的手，没有女儿娇羞的做作，俨然把叶欢当成一个值得信任的伙伴，牵手也就是一种没有杂质的友情。 不过男女之间有纯粹友情吗？ 叶欢不敢想下去，几乎和俞鸣远一样是逃出市局大门的，再晚走一刻，他感觉就会压不住内心的那股躁动。 作为男人，潜意识里都有犯那种错误的冲动！ 无药可救！ 第268章 唐子明（上） 叶欢手捧鲜花，忐忑不安的站在方怡家的门口，抬起来的手迟迟没能按下门铃。 不过是冒充别人的男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方怡又怎么会放心上呢？ 叶欢如催眠一样做着心理建设，可从正常的逻辑而言，方怡不在意地话，只能说明她爱的不深。 爱情的核心就是独占和自私，没有任何借口可言。 叶欢很矛盾，他既担心方怡会生气，又希望看到她生气。 忽然，房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不是方怡或姜芸，竟然是一个男人。 “你是……” 二人照面之后，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 叶欢诧异不已，开门的男人则是温和一笑。 上次一别，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叶欢对于眼前的男人仍旧记忆犹新。 男人就是当初叶欢和洛飞演戏给沈知离时，身处的那家烧烤店的小老板。 叶欢笑道：“我记得你叫唐子明，年纪比我小一岁。” 唐子明点点头，报以微笑道：“你好像一点不奇怪我出现在方怡家里。” “哎呀，你怎么来了？”方怡闻声出来，看到叶欢手里的那束花，惊异之余并无表现出太多的欣喜。 “这话问的，我不能来看自己老婆吗？”叶欢双手前伸，腰杆绷得直直的，很有仪式感地把花交到了方怡的手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方怡若有所思地白了叶欢一眼。 叶欢摸摸鼻子，方怡的直觉确实准，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他心里有鬼。 “你们相互认识一下，我就不介绍了。”方怡拿着花走向了阳台。 姜芸从房间出来和叶欢打了声招呼，便也去阳台和方怡一起插花了。 客厅里，叶欢和唐子明相视而坐，短暂的沉默后，叶欢回答道：“方怡和我提到过，她有一个黑客技术很厉害的朋友。” “你为什么认为是我？”唐子明好奇问道：“仅仅是因为我出现在这里？” “确实是这样，另外……”叶欢沉声道：“在烧烤店时，我就认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店老板。” “哦？怎么说？” “你的烧烤店位置极佳，烤串的手艺也很不错，生意自然是相当兴隆。”叶欢话锋一转道：“我记得离开烧烤店时，你正打算关门歇业，这实在太不应该了。” 唐子明恍然失笑道：“原来是这样。” 叶欢继续道：“烧烤店主要做的是夜宵生意，哪有八九点就关门歇业的，我那时就在想，你开店不是为了赚钱。” “你收钱的时候，心算无比准确，这么厉害的计算能力，读书肯定不会差，考个大学不成问题，何况能盘下黄金地段的门面开烧烤店，说明你不会是没钱读大学。” “我大胆猜测，你读过大学，却由于某种原因辍学了。”叶欢目光一凝道：“再大胆猜测一下，你把烧烤店开在市公安局对面，也许是为了方便时刻监视。” 唐子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倦道：“你说的不错。” 叶欢上下打量着唐子明，感觉他的气质就像一幕黑白电影，缺乏色彩，缺少了那种生动的鲜活和激情。 杨明的案子还在审理阶段，王晓军至少也要到下个月才能重获自由，唐子明来到方怡家里，应该是替代王晓军在李鑫辉的订婚宴上发挥作用。 唐子明坦然道：“那天你和方怡进入订婚宴的会场后，我会在外部提供信息支持，万一遇到严重的突发状况，我也能给你们找出一条最安全的退路。” 叶欢惊奇问道：“你能对会场进行全方位的监控？” 唐子明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平静而安详道：“所有连通网络的电子设备，我们都可以侵入甚至远程操控。” 叶欢心神一震，不仅因为唐子明语气中掌控一切的自信，还有他回答时用的是我们二字。 唐子明不是一个人。 会是天下盟吗？ 叶欢很早就猜测方怡是天下盟的人，她是为了给姐姐复仇来到东平市的，那么唐子明又是以什么原因参与其中？ 唐子明把烧烤店开在市公安局旁边，时刻监控的企图又是什么？ 叶欢凝视着唐子明，只见他的双眼如湖水般宁静，仿佛能吸纳一切扰乱。 “想必你心里有很多疑问。”唐子明直视着叶欢的目光，缓缓道：“其实在某方面，我们两个人有些相似。” “哦？” “因为你和方怡的关系，我对你进行过深入的调查。”唐子明面露歉意道：“请原谅我这么做，只是方怡是我的伙伴和朋友，出于关心我需要确保她不受欺骗。” “你们当黑客的是不是都有探听别人隐私的癖好？”叶欢一脸不爽，他从唐子明的身上感受到了王晓军的作派，高高挂起关心方怡的旗帜，对他这个男友进行全方位的审核。 他们哪里是方怡的伙伴和朋友，简直就是在给人当爹，生怕女儿遇人不淑！ “对不起，不过你是被情伤过的人。”唐子明直言不讳道：“一般情况下，感情遇挫的人，很难在下一段感情中付出全部。” 叶欢一脸无奈，昔日的伤疤又被揭开，虽然他已经不太在意，但是难免会心生排斥。 何况以唐子明的本事，估计能查的都查到了。 “你是一个传统的男人，这一点是最可贵的，方怡确实没有选错人。”唐子明这话严重缺乏情商，把叶欢不堪的老底也掀开了。 叶欢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貌美如花的女友在身边，还能做到大学四年守身如玉，谁敢说叶欢不传统？ 只是这社会，垃圾人实在太多，把不结婚就不脱女人衣服的行动，当成笑话来看，根本就不明白现代文明开放的真谛是什么。 开放是指性开放吗？ 如果把原始的放纵视为社会的一种进步，那就是一个民族的悲哀！ 而在西方文明国度里，性开放几乎只存在于底层社会。 简单拿校园来说，西方上层社会的教会学校，贵族学校，私立学校等，风气之严格保守远超普通人的想象，甚至其中一小半采用的是半军事化管理的教学模式，读书学习卷到让人发疯，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去谈情说爱。 性开放根本就不存在！ 可笑国内一大群人把人家的底层糟粕当成文明，却不知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堕落！ 第269章 唐子明（中） 叶欢心里一阵义愤填膺，忽然脸色一变，想到唐子明说自己某方面和叶欢很像，难不成这位黑客大佬也被感情伤害过？ 唐子明看出了叶欢的心思，平静的表情显出了一丝波动道：“我在大学时期，也谈了一个女朋友。” “你可以不说的，无需用自己的隐私来弥补我。”叶欢从来不八卦，也对别人的情情爱爱不感兴趣。 “我的女朋友失踪了。” “啊？哦，你继续说。”叶欢脸色一正，唐子明提到的失踪，应该和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有关，蒋兴邦就是帮凶之一，怪不得他会把烧烤店开在市公安局旁边。 “本来以为她是出国了，后来才发现……”唐子明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悲哀自嘲的笑容道：“她很蠢，我也一样蠢。” 叶欢静静聆听，看向唐子明的眼神不断变化，直到被他匪夷所思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不禁感叹大千世界，当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唐子明家庭优越，年少多金，不过和大多数技术男一样，整天暗无天日的守在电脑前，一点没有富家公子哥的样子。 因此，在大学期间，唐子明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电脑水平顶尖的穷屌丝。 不过穷屌丝也是有人喜欢的。 唐子明在专业课堂上帮一个女孩解决了几道难题，他们就这么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并且很快就确立的关系。 女孩性格很活跃，也很有追求，她经常和唐子明说，等到大学毕业，她一定要出国深造，不仅要学有所成，也想睁眼看一下外面的世界。 唐子明并不反对女孩的理想，也想着满足女孩的心愿，他只需一个电话，让家里给学校赞助一笔可观的资金，便能换取一个出国留学的名额。 而为了不影响女孩主观上的努力和积极性，唐子明决定等临近毕业时，女孩如果无法留学的话，他再提供帮助。 到时候也能作为一个惊喜。 但是现实的发展完全偏离了唐子明的设想。 一个夜晚，唐子明在返回学校的途中，遇到了在街边行走的女孩。 当第一眼看到时，唐子明差点没有认出女孩，直到反复辨别之后，才确认是和自己交往快一年的女友。 唐子明愣在原地，没有像往常一样跑过去给女孩一个热烈的拥抱。 因为女孩正在和别的男人在拥抱！ 出轨？背叛？ 唐子明是一个绝对理性的人，他不会为了爱情自我安慰，事实面前也容不得任何反驳，只是当时的他竟然没有像正常男人一样感到气愤，只有深深的悲哀。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唐子明把一切都看明白了。 与其说女孩背叛了唐子明，不如说她是为自己的理想在努力，不惜丢弃廉耻和尊严。 女孩身穿一件黑色皮夹克，内搭一件条纹衬衫，下身穿着一条超短皮裙，脚踩一双马丁靴，脸上画了浓烈的妆容，充斥着叛逆和不羁，简直与平时判若两人。 而与女孩相拥的是一个白皮肤外国人。 唐子明认识这个外国人，不久前的一场学术交流会上，他是外国某所大学的联络代表，负责交换生的相关事宜。 二人相拥没多久，白人突然低头，与女孩当街热吻了起来。 唐子明清晰的看到，白人的两只毛绒绒的大手，伸进了女孩的短裙里。 女孩脸上流露出不适之色，却没有制止白人的行为，依旧在极力迎合，只不过肢体语言十分刻意和勉强。 没有爱，只有欲！ 一场无耻下流的交易！ 呵呵…… 唐子明笑了，他竟然还能笑，不知是笑女孩的下贱，还是自己的可怜，他也无法形容内心是什么感受。 当白人和女孩离开时，唐子明的双脚不受控制一样跟了上去，似乎想进一步被刺激，从而证明自己的内心到底有没有受到伤害，为何他对女孩没有一点恨意。 一路尾随来到一家不错的宾馆，正是给外国某大学的相关人员入住的地方。 唐子明走了进去，很有礼貌的让前台小姐出示一下手机的收款码。 前台小姐莫名其妙，却把唐子明当成了入住的客人，在不敢得罪客人的情况下，她犹犹豫豫地听从了唐子明的要求。 “叮……” 一声清脆的短信提示音。 前台小姐低头一看，瞬间傻眼了，她的银行账户一下子收款二十万！ 唐子明面无表情地问道：“可以告诉我，刚才走进去的女孩和白人住哪个房间吗？” 前台小姐目光呆滞，似乎对周围的世界失去了感知。 “手机上一次性最多只能打款二十万，你认为不够的话……”唐子明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金卡，淡漠道：“要多少，你自己转账。” 前台小姐感觉自己要疯了，不过在疯之前，她一字字把房间号报了出来，同时偷偷塞给了他一张房卡。 唐子明接过房卡，道了声谢谢后，往电梯方向走去。 没有房卡，电梯是无法启动的，前台小姐收了钱，肯定是要提供优质的服务。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前台小姐不在意，有了二十万，原地被辞退她也认了。 唐子明很快就找到了前台小姐提供的房间。 一扇房门，并不能阻隔里面传出的声音，何况房间里似乎人不少，各种喧嚣声此起彼伏，也有某种微弱不堪地声响夹杂其中。 唐子明站在门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掌上电脑，利用黑客技术对女孩的手机进行远程操控，打开了声频功能。 下一刻，女孩的娇喘和呻吟声就在唐子明的耳边响起，伴随着的至少有两个男人的厚重喘息和一堆辱骂性的外国词汇。 唐子明戴上了耳机，弯腰坐了下来，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撑着地面，好像一个无耻的窃听者，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耳机里再无声音传出。 唐子明把身体靠在房门上，感受着里面传出的肮脏气息，他又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怜悯，也带着一丝恨意。 怜悯女孩，恨得却是他自己！ 唐子明茫然地盯着楼道天花板，为自己荒唐可笑的念头感到可悲，面对背叛自己的女孩，他就像是受害者有罪论一样，把恨意施加在了自己身上。 有病！ 男人之耻！ 更是国人之耻！ 唐子明走了，没有打扰房内男女们的休息，宽容的态度令人发指，一个男人如此软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一晚。 唐子明一夜无眠。 直到天亮，他也没想明白，面对这种事情，应该如何表现才是正确的。 女孩为了出国梦，又为何能糟践自己到这种地步？ 第270章 唐子明（下） 当叶欢听唐子明说到这里时，他对唐子明只有深深的无语，遭受背叛到这种地步时，他竟然还不选择放手，反而沉浸在可笑的迷茫中无法自拔。 这种男人不配得到一丝同情！ 可是唐子明后面的话，让叶欢的是非观和爱情观陷入到了从所未有的盲点。 在发现女孩与外国男人的淫乱放荡后，唐子明想过分手，也最终决定分手，他虽然陷入到了某些没有答案的思索中，但道德观还是在线的，并不会把绿帽戴到底。 不过某一天，也就在唐子明要当着女孩的面揭开一切时，女孩欣喜的告诉他，自己终于可以和唐子明一起去留学了。 唐子明愣住了，问对方真的想和他一起留学吗？ 女孩毫不犹豫回答愿意，还强调他们可以不用分开，永永远远在一起。 唐子明看着女孩激动中又掩饰着一丝酸楚的笑颜，脑海中一阵电光火石。 女孩确实表达过要留学，唐子明当时为了附和她，也就说了一句他也想留学。 而以唐子明优异的成绩，拿全额奖学金去留学一点问题都没有，更别说家里本就是豪门，留学对他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可对于女孩而言，无论是成绩和家庭都制约了她的梦想。 梦想也许只是一个美好的憧憬，可当心爱的男孩也有同样的梦想，并且可以梦想成真时，女孩就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 分离！ 爱上一个人时，怎么可能会愿意分离，还是持续多年且相隔万里的分离。 唐子明当时的附和之言，无形中给女孩带去了极大的压力。 那一刻开始，女孩努力学习，只是天赋有限，根本就不可能拿到奖学金。 后来女孩尝试勤工俭学，摆地摊，做家教，打零工，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吃喝用度压缩到了极限，可对于留学的费用而言，依旧是杯水车薪。 每次成绩出来，女孩看着总是出现在第一位置的唐子明，她既是骄傲又是焦急，也逐渐认识到二人之间的差距。 女孩累了，她爱得心累，甚至希望唐子明能不再爱她主动提出分手，她自认配不上这么优秀的男生。 可唐子明对她的爱并不比她的少，除了有点不懂女人心，他无时无刻流露出来的关怀和爱意，述说着他对这份感情的认真和专一。 女孩不敢提分手，因为她不想让唐子明伤心难过，却也不想他为了自己放弃梦想。 于是，女孩走上了一条极端的道路。 用背叛的方式，来维系他们之间最纯粹的爱情。 女孩错了吗？ 她为了守护自己的爱情错了吗？ 当唐子明通过一次次的试探，终于明白了女孩的心意时，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支柱，整个人瞬间崩溃。 女孩没错！ 错的是唐子明！ 如果当时没有随口附和自己的梦想也是留学，又或者早一些坦白家世，让女孩知道留学根本就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那么女孩又怎么会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取一个交换生的留学名额呢？ 爱情成为了枷锁，牢牢捆绑住了女孩，唐子明手握钥匙，却没有把枷锁打开，反而间接把女孩推入了深渊。 多么可悲的误会！ 唐子明无法原谅女孩，也无法原谅自己，他在崩溃中选择了逃避，不敢去面对女孩。 女孩在获得交换生名额后，心情也是无比复杂，并没有发现唐子明的异常，多日没见面也被对方一句家里有事不在学校给搪塞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唐子明的逃避造成了永久的遗憾，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女孩了。 女孩在获得交换生名额后，又得到为期五日的出国体验机会，唐子明偷偷来到机场，目睹了她的航班起飞离开。 可是五天后，女孩没有和别的交换生一起回来，唐子明向学校打听，赫然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女孩根本就没有得到交换生的名额！ 也没有所谓的出国体验的机会！ 唐子明简直要疯了，可无论他怎么追问，学校都是否定的态度，并警告他不要造谣。 为了查清真相，唐子明找到了潜规则女孩的外国人，先用拳头来了一顿友好的问候，接着就从对方口中得到在占有了女孩后，确实为她争取到了一个交换生的名额。 唐子明嫌拳头不够解气，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朝着外国男人的肚子就是两刀。 刀尖入腹不深，除了刮开一层皮肉外，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外国男子则是被吓死了，把干过的脏事全给交代了出来，说是每次的交换生里都有他的猎物，最多一次七个交换女生里四个都被他骗上了床，随便怎么玩都可以，甚至被玩的女生还倒贴给他钱。 唐子明气得头皮发麻，把外国男子的口供都录了下来，随即找到学校再问女孩的下落。 第二天，外国男子就以聚众淫乱的罪名被处以行政拘留，后来被遣返回国了。 可是女孩的下落还是不清楚，学校从头至尾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 唐子明由于捅伤了外国男子，被治安拘留了七天，学校也同时开除了他的学籍。 在这之后，唐子明就走上了寻找女孩失踪的真相之路。 而曾经天下盟成员的身份，也让唐子明获得了很多的资源，在不断接近真相的同时，结识了方怡等众多伙伴。 叶欢听完唐子明全部的叙述后，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也无法评价这种夹杂着背叛的纯爱。 “一直没有她的下落吗？”叶欢很看重天下盟的能量，他并非在问女孩的下落，而是想弄清楚唐子明对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了解多少。 “没有。” “线索呢？” 唐子明抬起头，看着叶欢道：“我认为……你现在不应该关心这些。” 叶欢皱眉道：“那我应该关心什么？” 唐子明目光闪烁道：“我刚才说过了，在感情上，我们其实很像。” 叶欢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声，他是感情受挫，唐子明是在感情中犯了错，两者是本质上的区别，并没有相象可言。 忽然，叶欢的某根神经被触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惊愕之色。 “你说的很像是什么意思？”叶欢嘴唇发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子明。 “你已经明白了，不是吗？”唐子明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的叹息道：“你很聪明，你的逻辑性远超常人，你难道没有想过，感情上的不合理，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真相吗？” “真相是什么？” 叶欢豁然站起，抓住了唐子明的衣领，他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颤抖…… 第271章 订婚宴的前奏（一） 方怡的出现让打断了叶欢的追问，其实无需问下去，他的心里已有答案。 那个熟悉不已的名字不断回荡在叶欢的脑海中，他的目光迷离又专注，仿佛能透过时间和空间，回到那些已经消逝的过往。 唐子明说了，感情上的不合理，背后可能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真相。 叶欢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他被伤的太深了，除了自怜自哀和复仇心以外，哪里还会去想其它。 唐佳怡！ 叶欢曾经视若珍宝，也把她当成唯一亲人的女孩，难道她的背叛并不真实？ 仔细回想过去，叶欢和唐佳怡的感情一直十分稳定，大学四年间他们连口角都没有过，却因为她与李鑫辉的一次邂逅，便一见钟情了吗？ 唐佳怡并没有小女生的那种恋爱脑，在理性上甚至比叶欢有过之而无不及，二人在生活上的交流，也不像普通情侣一样整天谈情说爱，更多是在对未来的憧憬和规划。 若非在心性上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二人也不会相互吸引，从而相知相爱。 唐佳怡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会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抛弃相爱四年之久的叶欢。 换个角度去想，李鑫辉贵为市长公子，难道也是一个恋爱脑，一面之缘后就喜欢上了唐佳怡？ 以叶欢与李鑫辉的接触来看，对方成熟稳重，性格内敛，即使喜欢上了唐佳怡，也不会轻易表露。 何况身份制约了李鑫辉在婚恋上的选择，没理由突然公开喜欢上一个平民女孩。 不合理！ 两个人都不合理！ 唐子明一定是查到了什么，下周又是唐佳怡和李鑫辉的订婚宴，在这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上，他估计是出于某种目的，才会借用自己的事情来提醒叶欢。 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方怡在场，这种事已经没法说了，唐子明似乎也不愿主动说出来。 叶欢心乱如麻，他无法接受自己可能犯下了类似唐子明的错误，恨不能立刻找到唐佳怡问个明白。 错了！ 他会改！ 只求不留遗憾！ 方怡静静地坐着，不言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能看出叶欢满腹心事，还是和她有关联的心事。 二人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方怡早就见识了叶欢钢铁直男的本色，从来没有买过一件礼物，今天送花上门，不用想也知道是犯错来求原谅的。 一个男人在女友面前能犯什么错呢？ 还不是沾花惹草那档子事情。 方怡绝顶聪明，在插花的时候，已经大概想明白了。 叶欢近日一直把心思放在姬司红身上，又帮对方洗脱了杀人嫌疑，有了恩情之后，友谊的关系自然也就建立了。 而男女的友谊就像一层窗户纸，只要轻轻一捅，那就成超友谊的关系了。 方怡是认识姬司红的，对方身上的某个方面确实惹人羡慕，也绝对会对男人产生无法抗拒的诱惑。 难道二人进展这么快，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了？ 方怡翕动着嘴唇，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仿佛在寻找着合适的言辞，但最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叶欢深吸一口气，相比于唐佳怡，姬司红的事情已经无足轻重，他一脸坦然道：“老婆，下周唐佳怡和李鑫辉的婚礼，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出席了？” 方怡面色缓和，叶欢的一声老婆说进了她的心坎里，焦躁和彷徨也随之被吹散了不少，却是故作温怒道：“怎么了？有佳人相伴，无需我这个黄脸婆了？” 叶欢苦笑道：“老婆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也瞒不住你。” 说到这里，叶欢不禁在想，将来万一在唐佳怡的问题上迎来反转，那就不是能否隐瞒的问题，简直是进退两难，逼他当渣男了。 到时候应该渣谁呢？ 叶欢的脸上布满了愁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力和无助的感觉，仿佛在思考着答案，却是没有半分头绪。 “说说吧！发展到哪一步了？”方怡紧盯着叶欢，只要发现一丝欺瞒，她至少要在面前这个渣男身上打上两套军体拳。 “瞎说什么呢？”叶欢不急不缓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强调道：“放心，我的清白一直给你留着，不过到那时候，你可别嫌弃我经验不足，技术不好，服务不到位。” 方怡的脸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如同黎明时的朝霞，她言语支吾，垂下了目光，不敢与叶欢正视。 “姬司红很重要，我需要配合她演这出戏。”叶欢紧锁眉头，说话时的神态充满了疑惑和猜想，似乎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惊讶。 “你都决定了，还来和我说什么。”方怡娇嗔一句，脸色却已变得认真严肃道：“你对那个假冒梁求实的人有什么看法？” “他在把水搅浑，应该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叶欢语气显得有些沉闷道：“他似乎又在针对我，让我冒充姬司红的男友，这一点很难让人理解。” “会有危险吗？” “等到了那一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叶欢目光深邃，他的真相大白包含了太多的深意，即使明知有危险也是非去不可。 方怡的眉毛挑得高高得，她从叶欢的语气中，听出了耐人寻味的决心，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求证什么。 叶欢默默地坐在那里，不再说话，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沉默。 过了许久，方怡开口道：“老实告诉我，你对姬司红有想法吗？” 叶欢早已料到方怡会问这个，女人天生就是醋酸体质，也是因为爱才会吃醋嫉妒，对此务必表现出百分百的真诚，他心里一横道：“有！” “你真敢有？！”方怡一脸恼怒，她的心头好似被塞进了一团酸涩的棉絮，它不断翻涌着酸楚的浪潮，将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态搅得乱七八糟。 “我是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叶欢言词灼灼道：“有欲，没有爱！” “无耻！”方怡娇嗔道：“别在我面前耍心眼，什么有欲没有爱，将来若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你也打算用这个借口吗？” 叶欢连声不敢，只要方怡能骂他，这一关也就算是过了。 “订婚宴那天，切记要小心一些。”方怡面露忧虑道：“我总感觉会出事，不是有人会找姜芸的麻烦，而是更严重危险的状况。” “我会的，你也一样。”叶欢把方怡拉进怀里，沉声道：“我也认为那天会出事，应该也会了却很多恩怨。” 方怡漠然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我昨天随口问了一下范小希的情况，你猜姜芸怎么说？” 不等叶欢回答，方怡就在他惊奇的眼神下，不可思议道：“姜芸说在订婚宴之后，再也没人敢找范小希的麻烦了。” 第272章 订婚宴的前奏（二） 帝尊不夜城。 黑衣男子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有最为信任的卓妍在，他本该安心才对，可在最近的几个电话里，他可以明显感受到卓妍态度的变化。 没有像过往的那种依恋，还隐约带着淡淡的冷漠。 黑衣男子最擅长的就是把握人心，特别是对女人的掌控，几乎是无往不利。 因此，在察觉到卓妍的异样后，他从百忙之中抽空回到了帝尊不夜城，只为了好好安抚一下卓妍，从而确保这位得力干将与他同心协力。 黑衣男子的感觉没错，即使在二人激情时，卓妍也是冷淡无比，好似例行公事一样敷衍，整个人充斥着一股由内而外的疏离之意。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累了。”卓妍一脸平静地依偎在黑衣男子的怀中，她清楚自己的表现会引起对方的猜想，可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黑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声音中却透着明显的愧疚道：“你知道了对吧！我和她……” 卓妍打断了黑衣男子，似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自欺欺人道：“她是一颗重要的棋子，他利用她无可厚非，不用向我解释什么。” 黑衣男子听出了卓妍话里的生硬，深知再解释下去只会越描越黑，便扯开话题道：“梁求实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谈及正事，亦是为了淡化儿女私情。 黑衣男子是在卓妍面前，重新树立起有着远大目标的崇高形象。 卓妍似乎很吃黑衣男子这一套，暗淡的眼睛里又有了光亮，她仰面看着黑衣男子道：“只查到了有几个大手子参与了进去，背后的主使者还没有头绪。” “无妨，不管谁是主使，梁求实之死也符合我们的利益。”黑衣男子抚摸着卓妍的秀发，脸上流露出一抹笑意道：“我也查到了那几个大手子，本想着顺藤摸瓜看看他们背后到底是谁，没想到那人相当谨慎，根本就不与大手子们接触。” “东平市里有能量把这些个大手子聚拢在一起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已。”卓妍满脸疑惑道：“我一个个都调查过了，似乎都不太像。” “如果能让人轻易查到，那人是不敢动用这些大手子的。”黑衣男子摸着下巴道：“我只是在想，这些大手子会在李鑫辉订婚宴上起什么作用？” “除了杀人，他们还能干嘛？”卓妍柳眉一竖道：“难道上面不放心我们，安排这些大手子做第二手准备？” “不可能！如果是上面人的安排，梁求实就不会死！”黑衣男子的双眼犹如深邃的湖水，投射出一片迷离的光影道：“杀手除了杀人，还可以有其它功能，他们毕竟是专业人士，既然知道如何杀人，当然也懂得如何去对付杀人者。” “你是说……有人请他们当保镖？”卓妍惊讶问道：“会是李达海吗？他难道察觉到了上面要对他动手？” “李达海不是傻子，在蒋兴邦死后，他就应该有所觉悟，何况那个女孩也没找出来，等于把最后的生机也给断送了。”黑衣男子淡漠道：“可明知是死，他也只能认命，否则就不是死他一个了，活到他这个岁数，怎么也要为子孙后代考虑一下。” “那会是谁找来这些大手子？” “我也很纳闷。”黑衣男子沉声道：“我们先不动，按部就班听命行事就行，等他们斗起来，形势明朗化后，再出手也不迟。” 卓妍沉默了，她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个突发状况发生，越来越多的人被牵扯其中。 谁为棋手，谁是棋子，已然无法区分。 这条道路的尽头，究竟是他们所憧憬的黎明吗？ 卓妍产生了无法抑制的迷茫，也对黑衣男子的信念产生了动摇，喃喃低语道：“赵伟有下落了，他原来一直在家里。” 黑衣男子脸色一变，问道：“一个人？” 卓妍面色忧虑道：“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早就和我们取得联系了，他在行动上必然受到了限制。” 黑衣男子沉声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卓妍犹豫了片刻，微微点头道：“我明白的，赵伟已经成为了别人的诱饵，只能暂时把他搁置。” “我不会放弃赵伟的，陪我们走到最后的人里，绝对会有他一个。”黑衣男子语气坚定地做出了承诺。 黑衣男子上次对安插在任斌身边的人采用了灭口手段，已经引起了卓妍不小的反感。 这次在赵伟身上，如果继续无情到底，恐怕会让卓妍失望透顶。 卓妍在黑衣男子团队里的影响力很大，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能失去她的信任和拥护。 “魏东方怎么办？他突然离去似乎大有文章。”卓妍的眼神四处游移，仿佛在寻找着答案，却始终找不到确定的解答，使得她的表情显得很是迷茫和困惑。 “我不在意他为什么离开，而是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黑衣男子下意识地抓紧了卓妍的秀发，脸上写满了忧虑道：“我是赢定他了，只怕他脱身而去，那他就不算输得彻底。” 卓妍吃痛，忍着不适道：“他自知会输，这才选择回避？” 黑衣男子缓缓摇头道：“可能是这样，不过魏东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逃兵，所有人都在看他如何救下洛飞，不战而逃岂不是会颜面扫地？” “他会反击？” “嗯，一定会。”黑衣男子浑身紧绷，声音显出几分紧张道：“洛飞的枪击案是死局，换成是我，不会把这条死路走下去，另辟蹊径才是明智之举。” “另辟蹊径？”卓妍身形一颤，难以置信道：“他也想给洛飞……” 黑衣男子眯着眼睛道：“我和你说过，魏东方在刑侦方面的严谨刻板只是表象，实则他是一个懂得变通，只求最后的结果，完全可以无视过程手段的人。” 卓妍轻咬朱唇，问道：“我们还要按计划行事吗？” 黑衣男子已经下定决心，毫不畏惧道：“不变！棋子都已经落下，再变只会越变越乱，他若是真敢用一世英名去赌，我也敢用性命陪他赌完这一局！” 第273章 订婚宴的前奏（三） 佟大志最近很烦，为了两个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头上本就稀松的毛发，又朝着地中海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 一个是姜芸。 当初接近姜芸，只是给自己的傻子身份作掩护的，同时通过姜芸去做一些不方便亲自出手的事情。 可是渐渐的，姜芸这个天真单纯又充满正义感的女人，打动了佟大志的心。 于是，一个真傻，一个假傻，两个相差接近二十岁的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佟大志这头恬不知耻的老牛，吃上了姜芸这棵嫩草。 做了就要负责。 其它先不说，至少在安全方面，佟大志必需要对姜芸负责到底。 原本在击杀杨明后，姜芸的安全基本可以得到保障，偏偏方怡执念太深，非要去李鑫辉的订婚宴，关键还要把姜芸带上。 这下好了。 佟大志彻底没了方向，那场订婚宴上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预估。 每当想到那些大手子会聚集在订婚宴上，佟大志的心里就慌到不行，恨不能现在就揣着枪一个个找上门去，把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问题是大手子们神出鬼没，又实力不俗，佟大志再有百般武艺，也做不到清除干净。 何况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敌我无法判断之前，冒然行动只会先把自己给暴露出去。 要不要向姜芸摊牌呢？ 告诉她订婚宴太危险？ 佟大志思前想后还是不敢！ 铁骨铮铮的汉子，杀人都不会眨眼的狠人，在姜芸面前俨然化身成了一只巨型弱鸡，生怕摊牌后会失去这个疼人的小媳妇。 佟大志实在是纠结。 现在的他和黑衣男子以及卓妍很像，本来以为尽在掌握之中，别人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陈咬金，强势涉入棋局，彻底打乱了各方布局。 魏东方的突然离去，在佟大志看来，很像是在避其锋芒，亦或是暂离棋局，作为一个局外人后才能看清陈咬金的真面目。 鹿死谁手，不到最后，当真是看不明白。 佟大志没办法了，他只能以伴侣的身份陪着姜芸出席订婚宴，有他在至少在安全上能给予强力的保障。 不过后果则是一旦出事，佟大志就会浮出水面，无法继续装傻潜伏在东平市，这对于他背后的团队而言是不小的损失。 人有私心，佟大志也是一样，他有崇高的理想，却无法割舍珍惜的爱人。 而就在佟大志决定参与订婚宴后，另一个女人也来凑热闹。 正是那个美到极点，在酒吧里诱导梁求实杀了谭丰华和夏梅，亲手策划了一出用正当防卫来掩盖谋杀好戏的女子。 夏梅假死，还有让谭丰华从梁求实那里骗钱，皆是出自于女子的手笔。 不过她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却被魏东方轻易看穿，这让她郁闷了很久，倒不是认为自己的计谋能骗过魏东方，只是想给他找点麻烦，玩个下马威罢了。 结果下马威没弄成，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让魏东方借此立威，在东平市打响了他刑侦之神的美名。 女子不甘心，时刻都想着怎么对付魏东方，却也没有放下来东平市的正事。 李鑫辉的订婚宴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女子也是其中之一。 此刻，在佟大志简陋的家里，女子笑意盈盈地双手托腮，纤细的手指如诗如画，散发着优雅迷人的魅力。 “丫头，我已经有个祖宗要护着了，你就别添乱了好不？”佟大志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苦笑，显然对眼前的女子毫无办法。 “佟叔，你照顾好自家的小媳妇就行，至于我……”女子俏丽的面庞上，洋溢着自信和骄傲道：“想要对付我，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你呀……” “佟叔，你就别担心了。” “我能不担心吗？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向你爸妈交代？”佟大志仍旧努力劝说道：“乖，听佟叔的话，让他们狗咬狗，我们在旁边看着就行。” “对啊！我就是去看的，绝对不动手！”女子的娇嗔像是一首甜美的歌，让人听了心中充满了柔软的感觉，并且不由自主地沉迷在她独特的韵味中。 “你不动手就行了吗？”佟大志看着女子倾国倾城般的容颜，心道只要你出现，必定成为众人的焦点，根本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佟叔，你别忘了，叶欢也在，我……” 佟大志打断道：“正因为叶欢在，你就更不能去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女子嘟起嘴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火光道：“这么精彩的一场大戏，我若是不参加，那是会遗憾终生的。” 说着，女子不忘补充道：“换成我妈，她也会去，凑热闹这种事情，我家是有遗传的。” 佟大志听女子搬出了自己的母亲，顿时哑口无言。 事实也正如女子所言，她母亲的脾气一样倔强，无论面对何种困难，都会勇往直前，绝无后退的念头。 “好吧……”佟大志终究还是妥协了，叮嘱道：“那天在订婚宴上，估计会有不少凯子找上你，到时候你随便选一个到边上去唠嗑，千万别耍什么花样，你若是不听话，我保证打电话给你爸。” “别，千万不要告诉我爸，他大忙人一个，您就别烦他了。”女子神情紧张，如临大敌，却又不像是在害怕。 佟大志呵呵一笑，他与女子的父亲相交莫逆，清楚对方就是一个宠女狂魔，只不过在方法上比较特别。 女子歪着脑袋，可怜兮兮道：“佟叔，我真的不乱来，你可千万别去招惹我爸。” “招惹？”佟大志闻言一惊道：“你是瞒着你爸过来的？” 女子弱弱地点了下头，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一副讨好的神情宛如绵软的云朵，让人感到舒适无比。 佟大志沉思了一会儿，洒然一笑道：“你这丫头……等着你爸过来收拾你吧！” “啥？”女子无比慌张道：“我爸会过来？” “看你平时蛮聪明的，也不好好想一下，以你爸妈的本事，你真当自己可以偷溜过来？”佟大志感慨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又面临这么严重的关口，你爸妈怎么可能坐得住呢？” 女子恍然大悟道：“我还在想这次偷溜出来为何这么顺利，原来他们是拿我当台阶下，真是死要面子……” 第274章 订婚宴的前奏（四） 李鑫辉在各种耀眼的光环中长大的，即使没有市长公子的身份，他的才华也毋庸置疑，足够称得上是天之骄子。 但是只有李鑫辉自己才知道，从明事理开始，他就活在极端的矛盾之中，一次次想要去改变，却根本无济于事。 生命中最艰难的决定，乃是放下好不容易拥有的，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 抉择会带来痛苦，但是不抉择会让整个生命在痛苦中度过。 李鑫辉没有再犹豫，他的人生只有自己才能做主！ 夜幕落下，如同一幅深深的画卷，漆黑的天空洒满了无数闪烁的星星，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李鑫辉的目光从天际收回，从阳台回转到了卧室。 卧室里住着他的未婚妻。 一个人住。 李鑫辉轻轻推开房门，随着‘嘎吱’一声响，屋内发出索索声响。 唐佳怡匆忙穿上了宽松的睡袍，打开了吊灯，映照出了她的一张略显不安的面庞。 李鑫辉看到唐佳怡严丝合缝的睡袍，以及神色中的不自然，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她还是没有接受自己。 也许是有一丝感情的，更多的却只是感激罢了。 李鑫辉不着急，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唐佳怡的真心，为此甚至可以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比如当初对叶欢的那番杀人诛心般的话。 “你还没睡吗？”李鑫辉不经意地问道。 “换了地方，似乎不太习惯。”唐佳怡渐渐放松了下来，她信任李鑫辉，这个男人对她的好不含一丝杂质，也正因为如此，她感到害怕，害怕对方的爱无法抑制。 曾几何时，唐佳怡只把李鑫辉当成一个好人，一个极力去弥补自己父亲罪恶的好人。 而老天爷好像对唐佳怡特别眷顾，不仅赐给了她一个好人，还让这个好人献出了真心，一份沉重的爱意。 唐佳怡起初不相信，她和李鑫辉之间的距离太大，灰姑娘和王子只是童话故事。 然而李鑫辉无微不至的关怀，神色中流露出来的疼惜和渴望，无不让证明了童话故事也会在现实中发生。 唐佳怡拒绝了，可也无法否认，她对李鑫辉是有感情的，只要有一天没有看到他，便会十分想念。 当然这种想念并非爱情，而是一种依赖信任的情感。 在唐佳怡的心中，李鑫辉像是哥哥，对他充满了关心和祝福。 “不把你接过来，我不放心。”李鑫辉一脸萧索道：“很多人盯着我们的订婚宴，你这个准新娘很容易成为他们的目标。” “那你为何还要……”唐佳怡止住了声，她不愿知道太多，也是在刻意与李鑫辉保持着距离。 “我既然选好了路，自然是要走下去的。”李鑫辉的一双锐利的眼眸，如同黑夜中的北极星，清晰明亮，令人无法忽视。 “有危险吗？”唐佳怡的手心攥得紧紧的，她陪伴在李鑫辉身边这么久，有些事情她不想知道，也已经知道了。 李鑫辉上前一步，深情凝望着唐佳怡道：“你担心我吗？” 唐佳怡点点头，微笑道：“我当然担心你，如果这个世上只能活两个男人，我希望其中之一会是你。” “另一个呢？” “你知道的。” “如果只能活一个男人呢？” “你也知道的。”唐佳怡一脸平静迎上了李鑫辉期待的目光，她的回答无比果断，仿佛在陈述一个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你就不能骗我一次吗？”李鑫辉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那是一种深深的、沉重的失望，犹如寒冬中的霜雪，冰冷而沉寂。 唐佳怡不答，只是看着李鑫辉，脸上显出愧疚之色。 卧房里陷入了沉默，星光和月色从窗口洒落进来，宛如无数话语在沉默中交汇。 过了半晌，唐佳怡突然低声问道：“他……那天会来吗？” 李鑫辉轻嗯了一声，苦涩的滋味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像是冷风穿过破旧的衣裳，让他不禁颤抖起来。 那天之后，便没有了阻碍，她也将摆脱束缚。 “你让他来的？”唐佳怡的表情复杂得像一幅层次分明的油画，每一丝线条都透露着微妙的心事，色彩斑斓而混乱。 李鑫辉又嗯了一声，他没有直接邀请叶欢出席订婚宴，却用了一个可耻自私的方法，让叶欢不得不来。 “我不怪你，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唐佳怡握紧小拳头，轻轻捶了一下李鑫辉的胸口，她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弯弯的月牙，眼神中满是真诚的笑容道：“哪天我把叶欢叫到你面前，让你揍一顿好好出口气。” 李鑫辉一脸宠溺地看着唐佳怡。 这个善良，清纯，智慧，还有几分古灵精怪的女孩，早已占据了他的内心。 李鑫辉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指，轻轻划过了唐佳怡的脸颊。 唐佳怡没有躲避，面前的这个男人让她感到心疼。 这段日子以来，她看到对方背负了太多太多，却没有被压垮，他的脊梁坚硬如钢，无论何时都支撑着他的信念和责任。 李鑫辉的手指触碰到唐佳怡肌肤的那一刻，内心顿时泛起了一阵涟漪。 他对她的一往情深，如同一股暗流涌动，让他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 她的目光，她的微笑，她的声音，她的种种一切，无不如同一首甜美的旋律，让他的内心无法平静。 “谢谢……” “不谢，下次再摸本小姐的脸，可是要收钱的哦！”唐佳怡用一句玩笑，冲散了空气中的压抑和伤感。 李鑫辉眼中闪过一道挣扎之色，他很想告诉唐佳怡，叶欢已经有了新女友，可终究不忍心说出口。 “你的父亲……也会出席？”唐佳怡不想问这个，只是事关自己的幸福，她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会来的。”李鑫辉紧紧地咬着下唇，双手握紧道：“我是他的儿子，别无选择！” 唐佳怡心里一突，失声道：“你不是说……” 李鑫辉把手指搭在了唐佳怡的唇上，缓缓摇头道：“放心，我的选择，对你而言会是最好的选择。” 唐佳怡握住了李鑫辉的手，满脸紧张地问道：“对你呢？” “我？”李鑫辉眼中锋芒毕露，洒然一笑道：“我会用自己的选择告诉所有人，在东平市，我才是真正的赢家！” 第275章 订婚宴的前奏（五） 演戏演全套。 姬司红大小姐是一个讲究的人。 为了家族利益和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姬司红决心好好便宜一把叶欢，让他享受成为自己男友的诸多福利。 此刻，叶欢就在享受姬司红提供的福利之一。 当一个拎包的小跟班！ 逛街，购物。 女人最难以抵抗的欲望，也是让男人无比头痛的烦心事。 叶欢无法拒绝，他现在是姬司红的假冒男友，逛街购物是男友的职责之一，也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演给别人看。 何况姬司红还说要给他买衣服。 订婚宴这种场合下，叶欢总不可能穿一套休闲运动装去，他不怕丢脸，姬司红可不允许自己的男友这么寒酸。 姬司红带着叶欢来到了东平市最繁华的商业街。 正值中午，二人打算先找个地方吃饭，刚走进一家西餐厅，叶欢就发现自己被盯梢了，连同姬司红这个傻妞也察觉到了。 西餐厅内外用了大量粉色玫瑰来装饰，打着梦幻情侣的招牌，也算是远近比较有名气的网红店。 一般来这里用餐的都是情侣，或者来打卡直播的结伴女生。 偏偏有两个戴着墨镜，穿着相似黑色西服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看上去很是硬派刚猛，不像是一对超过世俗观念的好基友。 “我哥就是混蛋，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他！”姬司红气呼呼说着，认为那两个男人是姬司青派来的。 “说不定是你的追求者，那个叫陈俊鸿的人。”叶欢随口说了一句，不留痕迹的把火往陈俊鸿身上引。 “陈俊鸿？他敢！这里不是京都，轮不到他在本小姐头上撒野！”姬司红一脸寒霜，她对陈家已经是完全敌视了。 叶欢拉住了要去找那两个男人的姬司红，顺势把她揽进自己的胸膛。 “你要干嘛？” “如果是陈俊鸿的人，岂不是正好可以演一出戏给他们看。”叶欢并没有占便宜的想法，只有演得够真，才能吸引到陈俊鸿的注意，从而获得与他接触的机会。 不过当温香软玉入怀时，叶欢的心跳开始加速，思绪像是装上了带飞的翅膀，不受控制的开始心猿意马了起来。 “你呼吸好像很急？” “走累了。” “那你还要抱我多久。” “再等一下，我看到有个男人拿出手机对准我们了。” “真的吗？”姬司红面色一喜，又往叶欢的身上挤了一下，双手同时勾住了他的脖子。 “好了。”叶欢偷偷咽了口唾沫，虽然隔着衣服，但是丝毫不影响那种充满弹性的触感，这傻妞的身材太魔鬼，直男也挡不住。 二人落座，简单点了份情侣套餐，由于被人盯着，也没心思好好品尝这家网红店的手艺，没一会儿就吃完买单离去。 姬司红经过那两个男人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人当即怪叫道：“老公，她调戏我！” “别怕，有老公在，没有敢欺负你。” “老公最好了。” “宝贝才是最好的。” 两个男人旁若无人般的相拥在一起，对比叶欢把姬司红揽入怀中，他们之间的亲密热烈远胜十倍。 姬司红原地停留了三秒后，犹如见了鬼一样落荒而逃。 叶欢紧随其后，望着像吞了苍蝇般满脸恶心的姬司红，十分淡定道：“不要用世俗的眼光看他们，世界上只有一种性取向，那就是心之所向。” “我不歧视他们，以前留学时，也遇到过和他们差不多的，只是……”姬司红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然弯下腰干呕不断。 不得不说，姬司红的三观很传统，属于直女癌晚期。 叶欢回望了一眼，透过临街的落地窗，他看到那对好基友还抱在一起，甚至有情到浓时相互对啃的趋势。 姬司红捂住口鼻道：“快走，我总感觉这里的空气里有股难闻的味道。” 叶欢不急不缓道：“我认为你应该学会适应，思想上的空白会带来不适，却未必是错的。” 姬司红气得跺脚道：“你走不走？” 叶欢点了下头，脚下却是未动道：“爱情是灵魂与灵魂的契合，而非性别与性别的约束。” 姬司红倒退一步，好似从叶欢身上也闻到了那股难闻的气味。 叶欢盯着店里啃得忘乎所以的两个男人，一副若有所思的笑容道：“世上哪有什么断袖之癖，只不过想娶的人恰好是一个少年。又哪有什么百年好合，只不过想嫁的人恰好是一个少女。” 姬司红一脸呆滞。 叶欢又把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可以走了，再不走的话，那就真的少儿不宜了。” 二人亦步亦趋，往前方的一个大型商场走去。 西餐店里，互啃的两个男人总算是分开了，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之色，那个怪叫姬司红调戏他的男子娇嗔道：“老公，你好坏，出来办事都不忘占我便宜。” “嘿嘿，你不想吗？我这是私事公事两不误！” “你说他们看出我们在跟踪吗？” “当然，不过我们亲热了那么久，效果也许会差了点。” “全怪你，把正事耽误了。” “放心，老板交代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出差错。” 两个男人说话间，同时站了起来，抬脚跟上了刚走出去的一对年轻男女。 而就在年轻男女站在西餐厅外，朝着叶欢和姬司红离去的方向观望时，那对好基友身形如鬼魅一般，一左一右欺身上前，把年轻男女夹在了中间。 “姬小姐不喜欢被人跟着！” 话音未落，好基友分别一拳轰出，落在了年轻男女的肚子上。 随着两声闷哼响起，年轻男女捧着肚皮跌倒在地，等强撑着抬起头时，那对好基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是孤酒老巷……” “那对搞基的大手子？” “回去告诉忠爷，姬家埋杀子了，我们在这里的人不够看，需要调外援！” 年轻男女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奉命盯着姬司红和叶欢，却没想到姬家竟然请了当地有名的大手子在暗中护卫。 不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看到的未必是真，亲身体会到的可能也是假的。 第276章 订婚宴的前奏（六） 所谓盯梢，当然要悄悄的暗中进行，尽可能不让人发现才对。 那对好基友的黑色西装加墨镜的打扮，分明就是把‘坏人’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哪有半分盯梢的样子。 或者说，他们就是为了刻意暴露盯梢的行为。 这种伎俩谈不上高明，可对付姬司红已经足够了，目的无非就是进一步加深她的反感。 对于陈家的反感。 而好基友后面激情四射的表演，开始让叶欢有些看不明白，不过当注意到那对年轻男女时，立马了然于胸。 好基友故意暴露了盯梢，却又互啃了半天来掩饰盯梢，其实不是做给叶欢和姬司红看的。 这出戏是为了那对年轻男女。 情侣西餐厅走进一对年轻男女很正常，只是他们不谈情说爱，偏偏一直盯着已经走出店外的叶欢和姬司红，那就太不正常了。 显然，他们也是来盯梢的。 那对好基友发现这点后，为了消除年轻男女对他们的警惕心，才会在大庭广众下展示一场超越世俗的爱恋。 至于他们接下去要做是什么，叶欢大概也猜到了。 无非就是进一步激发姬家和陈家的矛盾。 那么究竟是谁在背后挑起纷争呢？ 最终的意图又是什么？ 叶欢一无所知，却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犹如沙漏中的细沙，无声无息地落在心头。 李鑫辉和唐佳怡的订婚宴！ 说不定就是所有阴谋的爆发点！ 唐佳怡她…… 叶欢脑海中一直都环绕了唐子明的暗示，令他百感交集又无所适从，真相到来的那一刻，他又该如何去面对呢？ 不经意间，姬司红把叶欢带进了一个大型商场，乘着电梯上了十层。 这个层面全是男装专卖店，其中不乏各种高奢品牌。 而在购物面前，姬司红彻底忘了刚才的不快和恶心。 女人热爱购物，如同探险家热爱未知的领域，每次打开购物袋，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姬司红挽着叶欢的胳膊，双眸发光地环视着各个店面的名牌男装礼服。 叶欢没有购物的兴趣，对衣服也是无感。 在绝大多数普通男人眼里，一百块钱的衣服和一万块钱的没有多大区别。 姬司红沿着楼层走完了一圈，愣是没有走进一家店面，语气十分郁闷道：“怎么连一件新款的都没有，全是过时的淘汰货。” “新款？你都不进去看，怎么知道没有新款？”叶欢没敢用质问的语气，他是在虚心求教，在购物方面，他相信姬司红有着绝对的权威。 “店家为了吸引顾客，橱窗里或是摆在门口的服装必然是最时髦的精品。”姬司红一脸无语道：“可我看到的全是前几年的东西，甚至还有十年前的老古董。” 晕啊！ 这哪儿是逛街购物？ 分明就是在鉴赏古董！ “我说……别挑了，新款未必一定好，旧款也能是经典。”叶欢抬起右手，指向了旁边橱窗里的一件男士礼服道：“我看这件就不错。” “哼！”姬司红斜眼瞅着叶欢道：“是不是不愿意陪本小姐逛街？” “绝对没有，我只有深感荣幸！”叶欢这话不含一丝虚假，虽然不喜欢逛街，但身边陪着一个身材火爆的美女，这一路上不知吸引过来了多少羡慕的目光，让他在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可是在给你挑衣服，除了我爸，连我哥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姬司红傲娇地扬起脖子，倒也把叶欢的话放在了心上，挽着他走进了旁边的店面。 叶欢不识货，可随手一指的店面，竟然是整个楼层里品牌价值最有影响力的高奢店。 这样的高奢店，平时不会有多少客人，不过只要一两笔生意，利润也许就是普通服装店几个月的盈利。 全球富豪榜，卖奢侈品的那几位大佬，个个都是常年榜上有名！ 高奢店面里的导购小姐看到有客人上门，立刻迎了上去，短短几步的距离，她就把叶欢和姬司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一个俊美帅气的土包子，一个顶级豪门的大小姐。 导购小姐能在高奢店面里任职，一双眼睛说是开过光的也不为过，绝对能和孙猴子的火眼金金并驾齐驱。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能够为您服务的？”导购小姐知道金主是谁，目光完全落在了姬司红的身上。 叶欢的相貌是很有吸引力的，可导购小姐连礼节性的注目都没有，只因她不想产生一丝得罪姬司红的风险。 在导购小姐看来，叶欢就是一个靠男色诱惑到白富美的小奶狗。 不分男女，占有欲都是极强的。 导购小姐担心多看小奶狗几眼，便会惹得女金主的不满，她这个月的奖金全指望对方了。 叶欢不清楚导购小姐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只想着快点买好衣服，结束痛苦的购物之旅，于是主动开口道：“小姐，麻烦你了，我要橱窗里的那套礼服。” 导购小姐总算把目光投向了叶欢，可匆匆一眼后，又转回到了姬司红身上，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姬司红满意地笑了笑道：“我看着也不错。” 导购小姐双手交叉在胸前，无比恭敬道：“小姐，您的眼光真好！这件是法兰西奥多姆大师亲手设计并制作的一件礼服……您请看，左侧的袖口处还有用金线缝制的奥多姆大师的专属徽章呢！” 姬司红没有太过在意，淡淡道：“奥多姆去年就退休了，这套礼服是他的封山之作，也算一件有意义的佳品。” 导购小姐肃然起敬，一通恭维话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偏偏语气节奏把握的相当好，丝毫不显做作虚伪。 姬司红笑意盈盈，心情万分愉悦。 女人购物的爽点之一，便是得到恭维和赞美。 叶欢则像个透明人一样，被完全被无视了。 导购小姐再次展示了她高超的眼力，微笑道：“小姐，这套礼服的规格尺寸，应该正好符合您带来的这位先生。” 呵呵！ 自己是姬司红带来的。 不如直说他就是跟班得了！ 叶欢看着导购小姐，心道我应该没有得罪你，需要这么狗眼看人低吗？ 姬司红掩嘴偷笑，好似一只得意的小狐狸。 而就在这时，一阵嘲讽的笑声传了进来，像是利刃划破冰面，尖锐而冷酷。 叶欢寻声看去，脸色微微一变。 姬司红看清来人，眼眸中顿时泛起一抹冷色，斥声道：“陈俊鸿，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77章 订婚宴的前奏（七） 陈俊鸿来了。 他不得不来！ 在陈俊鸿的圈子里，无人不知他在不计代价地追求姬司红，甚至从京都追到了东平市，如果最终不能抱得美人归，让他的脸往哪里放？ 更可气的是姬司红勾搭了一个只有身份证，却毫无身份可言的平头小子，简直等于亲手给了他两个耳光。 陈俊鸿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侮辱。 “姬小姐，听说你有了新欢，我专程来看一下是什么货色，免得你被人骗了。”陈俊鸿目光一瞥，看着站在一旁的叶欢，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酷的笑容。 “陈俊鸿，我和什么人在一起，不用你来管！”姬司红愤怒不已道：“你的那些恶毒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陈俊鸿并不知道姬司红嘴里的恶毒是指什么，不过他追求对方，确实不安好心，只是为了借助姬家的势力，与他大哥争取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姬家虽然已有日落西山之象，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十年以内，姬家的势力不会有明显的削减。 “姬小姐，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我的诚意也得到了你父母的支持，这些年想嫁给我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与我家门当户对的，却都被我拒绝了，难道就换不来你的一点真心吗？”陈俊鸿的话半真半假，表现出来的愤慨倒不是装的。 论在女人身上花的心思，所有被他玩过的女人加在一起，也没有姬司红一个人多，可就是拿不下她。 说来也怪，姬司红脑袋不太灵光，可在男女感情上，天生敏锐度极高，虚情假意根本逃不过她的感知。 比如说叶欢。 姬司红在叶欢的身上，可以感受到男人对她都有的那种冲动欲望，却也看得出对方在极力克制，并且没有任何逾越之举，很有君子的涵养和作派。 正因如此，姬司红才很放心让叶欢假冒她的男友，哪怕是有些亲密接触，她也不担心自己会吃亏。 陈俊鸿就差太多了，他看姬司红的眼神里全是赤裸裸的邪念，没有半分爱上一个人的怯意和珍惜，嫁给这种男人绝对得不到幸福。 “陈俊鸿，请把你的鬼话留给别的女人，我再也不想听你说一个字！”姬司红伸手往外一指道：“现在请你出去，不要影响我购物的心情。” “好！很好！你要购物对吗？那你买啊！我看你能买什么！”陈俊鸿的目光犹如利刃，刺入人心，满脸的狠厉与绝不妥协。 姬司红不再理他，转头看向叶欢道：“去换衣服，合适的话就买下。” “哦……好的。” “你怎么了？”姬司红看叶欢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他是被陈俊鸿吓到了，宽慰道：“别怕，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陈俊鸿一脸狠戾道：“你能天天在他身边吗？” 姬司红闻言怒不可遏，却真没办法一直护着叶欢，除非……她的面庞闪过一道挣扎之色，朱唇轻咬道：“陈俊鸿，叶欢若是出事，我就嫁给你大哥！”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陈俊鸿说不出话了，没想到姬司红敢玩这么绝！ 陈家在继承权上的争夺，早就已经是公开化和白热化了，能否在联姻上获得优势，很大程度上将决定最后的胜败。 叶欢不可思议的看着姬司红，这个傻妞竟然用自己做筹码，只为了保他这个冒牌男友的安危？ 这尼玛……好像只能以身相许去偿还了。 叶欢压下了不切实际的旖旎想法，心思回到了陈俊鸿的身上。 在陈俊鸿出现的那一刻起，叶欢心中异常激动，身体里的每一条血管都在膨胀，鲜血在燃烧沸腾，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也在颤抖中高速运转。 抓住他！ 拷问他！ 曝光地下人口贩卖产业链的最佳机会就在眼前！ 叶欢目光灼灼，想着打电话喊人过来绑走陈俊鸿，或者自己直接动手，对方一副纵欲过度的衰样，自己揍趴十个都不成问题。 不行！ 商场里到处都是监控，强行绑走必然引来追击。 何况陈俊鸿不是单独过来的，店外就站着一个四处警惕的中年男子，看不到的地方说不定还有保镖。 难道就此错过吗？ 叶欢想到方怡的姐姐方静，姜芸的学生楚伟，唐子明的女友，还有尚在躲避中的小希，以及太多被伤害的人，他就万般不甘心。 “你还愣着干嘛？快去换衣服啊！”姬司红催促了一声，她想快点买好衣服离开这里，不愿意看到陈俊鸿的丑恶嘴脸。 “好的，我这就去。”叶欢摸向裤兜里的手机，眼中闪过一道坚定之色，决定趁着去换衣间的机会，打电话向任斌借兵。 而就在这时，导购小姐忽然露出了一抹苦笑道：“小姐，这件黑色礼服还在展览期，暂时属于非卖品，所以……” 啥意思？ 这件礼服不卖人？ 刚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非卖品了？ 姬司红皱了皱眉头，发现导购小姐握着手机，刚才好像有短信进来，她是看过之后才有了礼服是非卖品的说法。 陈俊鸿一脸得意，显然是他在暗中使坏。 姬司红气极，冲着导购小姐吼道：“什么情况？衣服都挑好了，你也说了尺寸合适，现在却来一句非卖品，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 导购小姐满脸无奈，连连弯身道歉道：“对不起，真是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是我的不对……” 叶欢突然插嘴道：“没关系，换一件也行，总不可能你们店里每件衣服都是非卖品吧！” 导购小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姬司红急躁道：“问你话呢？” 导购小姐哎了一声，无比歉然地给姬司红鞠了一躬后，躲到旁边打出了一个电话。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目光一扫，看到了陈俊鸿后，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畏惧之色。 陈俊鸿看到中年男子进来，脸色越发得意，语气轻佻地问道：“赵经理，有人要买你店里的衣服，不知你打算卖吗？” 第278章 订婚宴的前奏（八） 赵经理肯定是认识陈俊鸿的，他又是这家高奢店的主管，可见陈俊鸿在东平市除了那些罪恶的产业外，在奢侈品方面也经营着生意。 从陈俊鸿开口问赵经理是否打算卖衣服时，叶欢便知道了结果，继续留下来只有自取其辱罢了。 叶欢牵上了姬司红的手。 姬司红相当配合，小脑袋依偎在叶欢的肩头，二人你情我浓，狠狠恶心了一把陈俊鸿。 陈俊鸿的表情阴沉得如同被风吹过的乌云，可见他内心的愤怒，却又表现出了极大的忍耐力，竟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叶欢微微皱眉，他感觉小看了陈俊鸿的城府，这个看似嚣张跋扈的二代子弟，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而对付这样的人，必需下手狠决！ 叶欢不仅决定打电话给任斌借兵，也要通知佟大志，反正就是务必抓住陈俊鸿在这个商场的机会，坚决把人绑走。 希望任斌和佟大志有绑人的胆量。 叶欢牵着姬司红的手就要走出去，那位赵经理忽然开口道：“开门做生意，一切当以客人至上，礼服虽然在展示期，但也并非不能出售。” 此话一出，陈俊鸿猛然上前，双手抓住了赵经理的衣领道：“你说什么？不想活了吗？” “我……”赵经理脸色苍白，哆嗦着双唇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神中满是绝望，如同被困在深渊中的孤独灵魂，寻找不到任何的出路。 陈俊鸿满腔怒火，赵经理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小主管，竟敢违背他的指示，如此吃里扒外岂能不让他恨到极点。 难道说赵经理被姬家给收买了？ 陈俊鸿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解释。 而另一边，叶欢和姬司红同样惊讶不已，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叶欢看向姬司红，目光中带着询问之色。 姬司红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尽显傻妞的懵逼本色。 陈俊鸿抬脚狠狠把赵经理踹翻，后者踉跄站起后，整理了一下衣装，脸上慌乱紧张之色逐渐散去，透着一种耐人寻味的悲戚道：“晓彤，他们想买下奥巴马大师的作品？” 晓彤，也就是高奢店的导购小姐，闻言立刻蹙了蹙眉头。 刚才赵经理还短信通知她，不要把衣服卖给这两位客人，现在话里却有愿意出售的意思，并且还是当着大老板的面要做这笔生意。 晓彤见过陈俊鸿好几次。 每次过来，陈俊鸿身边都带着不同的美女，赵经理也会亲自陪同。 晓彤此刻是一头雾水，听到赵经理的问话，只能畏畏缩缩回答道：“经理，正是这两位贵客想要买下奥多姆大师的作品，之前由于我的疏忽，没有及时告知礼服是处于展览期的非卖品。” 陈俊鸿听导购小姐用贵客称呼叶欢和姬司红，眼皮豁然跳了一下，发现自己这个大老板，隐约成了店面里最被无视的人。 赵经理摆了摆手，并没有怪罪晓彤的意思，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和不忍，然后面无表情的冲着叶欢和姬司红道：“二位，礼服可以卖，不过展览期间产生的广告费用，需要由你们来承担，如果不能接受的话，那就请去别家看看吧……” 叶欢心中又生困惑，他本以为赵经理是站在姬司红这边的，可他的语气却是格外生硬，听不出半分客气。 这是什么情况？ 牛逼哄哄啊！ 陈家和姬家全不放眼里吗？ 陈俊鸿盯着赵经理，愤怒的神色淡化了三分，心中也是疑窦重重。 赵经理不像投靠了姬家，那又为何要和自己唱反调呢？ 姬司红倒是没有想的太多，只要礼服能卖，出多少钱她都无所谓，更别说还有当众打脸陈俊鸿的机会。 “你开个价吧！”姬司红从手包里掏出金卡，不假思索的表情彰显着毋庸置疑的钞能力。 “小姐，价格很高，你确定要买吗？”赵经理面露复杂的看着姬司红手里的金卡，他不像是在怀疑金卡的真实性，充斥着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煎熬。 送上门的敲竹杠机会，试问哪个生意人会不喜欢？ 赵经理的态度太过古怪了。 叶欢有些心神不宁，感觉像一阵寒风，悄无声息地笼罩着他的心灵。 姬司红以为被看不起了，赵经理的话落在她的耳中，好似在说：这件礼服要价太高，根本不是你们这群穷鬼能买得起的！ 狗眼看人低！ 人可以装，金卡能装吗？ 拿去刷一下不就知道到底是不是装得了！ 晓彤一脸的难以置信，连她都看得出姬司红是货真价实的金主，赵经理作为这一行的前辈，眼光早已练到能轻松把大多数人的身价看透的程度，怎么可能看错金主呢？ 姬司红眼中怒意一闪，沉声问道：“价格很高？有多高？本小姐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开个什么价？” 赵经理的眼神里满是苦涩，狠狠一咬牙道：“三百万！你买得起吗？买不起就滚去别家，别特么来这里装逼！” 说到后面，赵经理已经是悲愤交加，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这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哪有直接朝着顾客怒喷的？ “三百万？这件礼服就算全用金线手工缝制的，也未必值这个价，你是真敢狮子大开口啊！”姬司红把金卡重重的拍在了柜台上，冷笑道：“三百万！我出了！” 赵经理闻言突然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他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整个人好像被抽离了灵魂，一动不动。 晓彤连忙上前，关切道：“经理，你……” 赵经理没有理睬晓彤，目光扫向了姬司红，脸上浮现出一抹癫狂之色，哈哈怪笑道：“有钱！真特么有钱！怪不得都说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太特么有道理了！” 陈俊鸿不知何时退到了店门口，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本能的把目光投向了守在外面的忠叔。 忠叔面不改色，给了陈俊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高奢店面内，赵经理死盯着柜台上的金卡，像是要把它活吞了一样，恶狠狠道：“晓彤，刷卡！” 第279章 订婚宴的前奏（九） 晓彤刷完后，双手颤抖的把金卡交还到了姬司红的手中。 三百万！ 作为导购小姐，每一单生意都是有抽成的，利润越高，抽成的比例也越高。 晓彤这家高奢门店的最高抽成比例是十二个点。 换言之，这单生意，晓彤可以净赚三十六万！ “谢谢……”晓彤喃喃低语，她也不知道在谢谁，如同小鸟儿在林间欢腾，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和欢喜，她的笑容比春日里的鲜花更加灿烂。 赵经理走到晓彤身边，双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道：“晓彤，这单生意的抽成，我可以破例马上打进你的银行卡里。” 晓彤激动到无以复加，面向赵经理深深鞠了一躬。 “带这位先生去试穿吧！”赵经理的声音显得飘渺无力，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憔悴病态的感觉。 晓彤连声答应，她小心翼翼从橱窗里拿下礼服，恭敬无比的朝着叶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先生，请跟我来。” 叶欢头脑风暴了半天，还是摸不清当前的状况。 不就是一件礼服？ 至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而直觉告诉叶欢，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他认为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拒绝买下这套礼服。 问题是钱已经付了。 总不可能让三百万打水漂吧！ 当然，姬大小姐不会把三百万放在眼里，可面子很重要，花天价买下礼服是为了打脸，现在反悔了，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叶欢目光在陈俊鸿身上停留了许久，发现这小子也是相当迷糊，却依旧很能沉住气，好像一点不把姬司红打他脸的行为放在心上。 不对啊！ 陈俊鸿一开始是明显的愤怒，怎么现在就能心平气和呢？ 叶欢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陈俊鸿对忠叔有着绝对的信任，也明白忠叔是不会让他吃亏的，对于当前的状况必然留有后手。 晓彤看叶欢站着不动，小声催促道：“先生，请跟我来。” 叶欢沉声道：“不好意思，我想先去一下卫生间。” 咬人的狗不叫！ 陈俊鸿越是不出手，越有可能憋着大招。 叶欢想到喊人把他绑了，说不定他也有这个心思，反正是一个平头百姓，对他而言和弄死一条狗没有多大区别。 人性的恶毒，在陈俊鸿身上无需任何怀疑。 叶欢没打算尿遁，他是想趁早喊帮手过来，这个关键时刻讲究的是先下手为强！ 陈俊鸿嘴角轻扬，眼神中透着一股嘲讽的戏谑道：“哦哟，被三百万一套的礼服吓到了？别是尿裤子了吧！” 叶欢淡淡笑道：“刚才陪小红又喝奶茶，又吃冰激凌，她喝不完的吃不下的全给我了，肚子里全是水，不去卫生间是真憋不住啊！” 这番话很有画面感。 街上一对恋人喝着奶茶，共用同一根吸管。 你吸一口，我吸一口。 又吃着同一支冰激淋。 你舔一下，我舔一下。 绝对是高逼格的撒狗粮，浪漫又甜蜜。 陈俊鸿被叶欢的这波狗粮直接撑饱，感觉就像是吞下了很多的玻璃碎片，满口鲜血，却又吐不出来。 姬司红娇嗔地瞪了叶欢一眼，这家伙看着一本正经，其实也是一肚子坏水。 叶欢在陈俊鸿满脸怨毒的注视下，悠然自得地走了出去。 高奢店外，忠叔低着头，没有和叶欢有任何交流，他早已习惯不惹人注意，犹如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悄无声息却时刻准备着发动致命一击。 陈俊鸿趁着叶欢离去，不甘心的向姬司红质问道：“姬小姐，这个混蛋小子除了有身臭皮囊，他还有哪点好的？” 姬司红冷哼一声道：“他那是臭皮囊吗？你连一身臭皮囊都没有！拿张镜子照照自己，高丽最有名的整形医生也拿你这张脸没办法！” 陈俊鸿的相貌算是不错的了，姬司红的讥讽是指他的脸上暗沉无光，分明就是纵欲过度，整形医生当然没办法，需要去医院挂内科才行。 “哦，对了，别说整形医生了，内科医生也不行。”姬司红对陈家厌恶到了极点，丝毫不留面子道：“我听说你去了好几次美利坚治病，不知道有没有把病治好呀？” 陈俊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仿佛隐藏着巨大的怒火，即将爆发。 在男人那方面，陈俊鸿的毛病在他的圈子里不算是秘密，却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这件丑事。 姬司红的话无疑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我劝你不要乱来！”姬司红看着步步逼近的陈俊鸿，毫不畏惧地呵斥道：“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哥还有俞叔的军警马上就能要你好看！” 陈俊鸿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把姬司红撕裂成碎片。 不过尚存的理智告诉他，姬司红说得没错。 姬司青就是个废物，却不能否认他也是个宠妹狂魔，发起疯来什么都敢干。 另外，代理局长俞鸣远虽然不算多大的官，但到底是目前东平市公安系统的一把手，以他和姬司红父亲的铁杆战友关系，也是愿意为姬司红不计代价付出的。 陈俊鸿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怒火。 来日方长，早晚有一天，他要让姬司红臣服于自己！ 说他不行？ 到时候非要弄得她求饶才行！ 陈俊鸿的眼神中充满了邪恶和残忍，仿佛对脑海中的暴力和罪行毫不掩饰，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这个时候，叶欢返回了高奢店，手上捧着一杯奶茶。 姬司红看到叶欢，瞬间有了依靠般，胆气越发高昂，一脸挑衅地瞅着陈俊鸿道：“我男朋友来了，有什么话对他说！” 陈俊鸿别过脸，透过高奢店的落地窗，刚好碰触到外面忠叔的目光。 那是毒蛇的信子在空气中嗅到了猎物的气息，蓄势待发准备发动袭击的目光。 陈俊鸿精神一振，眯起的双眼里散发出血腥之色。 高奢店里，叶欢继续秀着恩爱，把奶茶交给姬司红道：“卫生间旁边有家奶茶店，我就买了一杯你最爱喝的。” “脏死了，你上完卫生间洗过手没有？”姬司红一脸嫌弃，没有去接奶茶。 “我们之间还在意这个？” “讨打！” 叶欢任由姬司红的粉拳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色眯眯地笑了笑，眼角余光瞥到陈俊鸿时，好似一把利剑划破黑暗，露出锐利的锋芒。 第280章 订婚宴的前奏（十） 在晓彤的带领下，叶欢来到了试衣间。 高奢店试衣间的规格十分高。 有着柔软的沙发躺椅，干净整洁的窗台以及放置规整的橱柜，无论是暗紫色调的窗帘、小装饰物、优雅的落地灯、地毯都为试衣间带来复古风味的外观。丰富的颜色点缀，排列却非常规整，让整个试衣间看起来有着无与伦比的高贵气息。 叶欢无暇欣赏，他的眉头紧锁，眼神飘忽不定，仿佛有所期待又有所恐惧，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紧张。 而心事重重都叶欢没有发现，旁边都晓彤同样紧张万分。 “谢谢……” “先生，我……” 叶欢从晓彤手里接过礼服，发现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心神为之一凝，暂且放下了其它事情，注意力集中在了晓彤身上。 “还有事吗？我要……”叶欢抬起手里的礼服，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总不可能当着一个陌生女子的面换衣服。 “先生，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应该没有穿过这种礼服。”晓彤莞尔一笑，笑容有些勉强，作为一个导购，她此刻算是少有的失态。 在高奢男装店工作有两年了，晓彤遇到的几乎都是成功男士，有时候为了卖掉一套昂贵的礼服，她没少利用自己的青春靓丽，让成功男士在购物中，增添一份别样的交易。 这也是试衣间设计得如此华贵的原因之一。 叶欢看着晓彤眼中的秋波暗送，已然明白这位导购小姐在打什么主意。 绝非桃花运找上门了，而是一场正在进行中的桃花劫！ 叶欢完全可以想象，只要他保持不住，中了晓彤的美人计，那么当某些限制级的画面出现时，陈俊鸿十有八九会带着姬司红来抓奸。 到了那时候，姬司红如果再让叶欢假冒男友，丢的就不是她一个人的脸，而是整个家族的脸面。 不过叶欢并不想直接揭穿，他现在需要时间等援兵到达，刚好可以利用对方的美人计起到拖延作用。 想到这里，叶欢轻松一笑道：“我是没穿过，这种礼服穿起来有什么讲究吗？” “讲究当然是有的，比如说……”晓彤抬起一只右手，搭在了叶欢的肩膀上，然后绕到了他的身后，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道：“试穿这种礼服前，需要先放松身体，才能有最佳的试衣体验。” 叶欢的肩膀被晓彤揉了几下，接着感到脖子凉凉的。 晓彤的手把叶欢的脖子捂住了。 换成是一个男人，叶欢已经用拳头招呼过去了，他的戒备心很强，可面对一个随机选中的高奢店里的导购小姐，总不可能是女杀手伪装的。 何况就晓彤的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恐怕连易拉罐都打不开，即便让她使劲掐，也难以给叶欢的脖子造成丝毫伤害。 另外，晓彤的动作没让他感到反感，叶欢还挺舒服的，有些前女友唐佳怡给他按摩时的那种滋味。 目前还没到‘肉搏’的阶段，叶欢也不怕被人捉奸，只把晓彤当成按摩店里的技师。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晓彤让叶欢趴在了沙发上，随后整个人贴着靠了过来，双手开始轻轻捶打着叶欢的后背，嘴里发出若有若无的娇喘。 很是勾人心魄的声音。 毫无疑问，晓彤是故意的，在诱惑男人这方面，她的能力非同一般。 只能听到，无法看到，那种痒痒的感觉，如同未完成的旋律在心头回荡，让男人的内心瘙痒难耐，却又无法言喻。 如果把晓彤换成方怡，叶欢早就翻身过去反客为主了，断然不会老实趴着。 不过现在是摆明的美人计，叶欢又岂会上当呢？ “我帮您松一下颈椎。”晓彤在叶欢耳边轻轻吹气，进一步撩拨着对方的欲望，同时心中有些纳闷。 以晓彤的经验来看，叶欢虽然看起来十分老陈，但在男女沟通上十分青涩，搞不好是一个黄花大男孩，按理说早就应该按耐不住。 而叶欢的表现分明就是一个花丛老手，一点没把晓彤的这点手段放在心上。 晓彤不信世上有不偷腥的男人！ 随着晓彤开始动真格的，叶欢的后背传来一团柔柔的感觉，那是晓彤紧贴上来的触感，那地方自然也是让叶欢享受到了。 叶欢闻到了晓彤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浓郁而迷人，如同盛夏的果实般诱人，让人沉醉其中，难以忘怀。 下一刻，晓彤把脸凑近，叶欢稍微一动，便碰触到了。 这个时候，正常男人的生理反应在所难免，叶欢再如何克制，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喘息。 晓彤装作没有察觉到，娇笑着直起身体，帮叶欢揉着手臂，把欲迎还拒的姿态拿捏得相当到位。 叶欢一语双关问道：“我看着她的动作挺专业的，有学过吗？” 晓彤的回答也是话里有话：“是呀！卫校里学过专业的课程，踏入社会后，又从一些前辈那里讨教了一些。” “前辈？哪方面的前辈？”叶欢明知故问，装出一副小白的天真模样，用聊骚打发时间，总比真刀真枪来应对要好，他可不想一世清白毁在一个导购小姐手上。 “先生，你年纪太轻，将来自然会明白的。”晓彤心中暗暗偷笑，这还真遇上一个黄花大男孩了，老娘赚大了啊！ “哦，可我现在就想知道啊！” “不急，先让我再给你好好放松一下。”晓彤低下头，又凑到叶欢的耳边吹气道：“你平躺下，我给你正面按一按。” 叶欢愣了一下。 正面能按什么？ 叶欢不敢想下去，脑子里的画面实在太美，很容易犯错误啊！ “不用了，你再给我揉揉肩就可以了。”叶欢的声音有些飘忽，显然是言不由衷，其实只要能在这里把陈俊鸿拿下，也就没必要继续假扮姬司红的男友了。 这样子的话，当前和这位导购小姐…… 呸！ 叶欢，你特么冷静一点！ “我就是要给你按肩膀啊！”晓彤顺着叶欢的话道：“背面按好了，现在该按正面了。” “哦……”叶欢心中再怎么告诫自己，嘴上却很诚实的答应了。 第281章 订婚宴的前奏（十一） 空气中弥漫的香水味似乎越来越浓，呼吸之间，仿佛让人置身于一个云端，轻飘飘的，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充满了销魂蚀骨的愉悦。 叶欢平躺了下来。 晓彤立即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揉捏肩膀的同时，娇躯一直在动，幅度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不断刺激着身下男人的神经。 叶欢憋得难受的要死，却也不得不承认，亦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滋味。 怪不得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就是男人致命的弱点！ 晓彤逐渐放缓手上的动作，妩媚笑道：“先生，我肩膀上也有些酸了，你也帮我按一下好吗？” “我水平很差的。” “没关系。”晓彤抓住叶欢的双手，强硬无比地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我真的不太会。”叶欢连忙把手收了回来，颇为尴尬地笑了一下。 “好吧！”晓彤面色略显失望，娇躯也停止了扭动，却又很快露出了笑容道：“先生，放松的怎么样了？我们可以试衣服了吗？” 试衣服？ 开玩笑！ 这波操作下来，试问还有哪个男人有心思试衣服？ 叶欢就有！ 在把直男属性突破到四大皆空状态后，叶欢淡淡一笑，语气悠扬如同看破成尘一般轻声道：“我很放松了，可以试穿礼服了。” 晓彤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从眼眶中跳出来，嘴巴微微张着，惊愕的神情如同遭受了重重一击。 如果不是感受到了叶欢的生理反应，晓彤一定会把他当成一个太监。 难道是对方的眼光太高，自己的魅力不入他的眼吗？ 晓彤缓缓地低下头，手无力地垂下，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她的面容阴郁，双眼失神，神色中透露出深深的挫败和无奈。 “我真的很差吗？”晓彤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她双手用力扯掉了外衣，又拽住了内衣，显然是要展示一下自己雄厚的本钱。 “别玩了！”叶欢抓住了晓彤的手腕，冷着一张脸问道：“收起你的花样，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陪你演一段没问题，可绝对不会玩真格的。” 晓彤脸色微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穷小子早就知道了她的图谋。 其实一点也不难猜。 为了那个身材炸裂的女金主，大老板和这个穷小子在争风吃醋，为了打败情敌，便让晓彤引诱对方，希望能当场抓奸。 手段够卑鄙，可穷小子若是上当，也怪不得别人。 两性关系上的对错，不在乎真心与否，只要出格那就不可原谅。 晓彤为了抽成，还有额外的奖励，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可还没来得及刺刀见红，对方竟然就高挂免战牌，没能让她完成任务。 不过没关系，给她下达任务的人，似乎料到了叶欢在女色方面的超强控制力，因此还有第二方案。 晓彤深吸一口气，犹豫片刻后，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尖叫声中，晓彤开始疯狂撕扯自己的衣服，吊带内衣一件不剩，裤子也褪到了小腿，整个人几乎赤裸。 叶欢站在旁边，非礼勿视地转过头去，心中既可气又可笑。 你脱得再干净又如何？ 哪怕现在有人冲进来，在叶欢衣衫整齐的情况下，也算不上成功捉奸！ 姬司红再傻，也看得出是栽赃嫁祸！ 叶欢不想再待下去，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试衣间。 晓彤眉毛颤动，不顾光溜溜着身子，眼神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困惑，竟然任由叶欢离去。 叶欢没走出去几步，便遇到了小跑过来的姬司红。 “怎么回事？我听到有人尖叫。”姬司红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叶欢，明显是想到了某种不太好的事情。 “我说那个导购小姐突然发神经，你相信吗？”叶欢耸了耸肩膀，轻声笑道：“别多想了，有人勾引你男友，不过我坐怀不乱，伤了人家的自尊心，这才大喊了一声。” “真的？”姬司红看向了叶欢的背后，很有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要不我现在让你检查一下？”叶欢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不知为何，她很喜欢逗趣姬司红这个傻妞。 “不要脸！”姬司红半信半疑，不过想到这家店是陈俊鸿的产业，那在这里发生什么都是不可信的，也就不再把导购小姐的尖叫放心上了。 叶欢和姬司红牵手朝外走去，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秀恩爱。 可当来到外面，发现赵经理和陈俊鸿都还在时，叶欢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太对啊！ 导购小姐疯狂脱衣后，为何没人来捉奸呢？ 那声尖叫毫无疑问是捉奸的信号，可直到叶欢走出试衣间，也只看到姬司红一人过来。 赵经理和陈俊鸿为何没有反应？ “叶欢，刚才是怎么回事？”陈俊鸿厉声问道：“导购小姐呢？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出来？”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叶欢皱着眉头，陈俊鸿的后知后觉很奇怪，难道试衣间里出现一个裸女，便能证明叶欢做了不轨之事吗？ 非礼也要讲证据的！ “姬小姐，你刚才去看了，可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陈俊鸿问向了姬司红，微微发颤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异样的味道。 “我没去看！”姬司红冷哼道：“我对你的卑鄙手段一点兴趣都没有！” 陈俊鸿双眸一亮，姬司红的嘲讽没有给他带去丝毫不适，反而让他面露兴奋之色。 另一边，赵经理面如死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仿佛一切的情感都已经从他的身体中抽离，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木偶一般。 陈俊鸿往赵经理的方向移了半步，推了他一把道：“赵经理，快去看看，叶欢这禽兽到底干了什么？” 禽兽？ 叶欢听到这两个字时，心中不祥的感觉瞬间加重。 姬司红转过头来，小声问道：“你真的没干什么吧？” 叶欢缓缓摇了下头，他确实是有禽兽的冲动，不过最后却是禽兽不如。 忽然，叶欢双瞳一缩，陡然想到了什么，满脸惊骇地跑了出去。 晚了！ 赵经理已经走进了试衣间！ 第282章 订婚宴的前奏（十二） 人之初，性本恶，战国时期荀子的观点。 木心曾说，人性有兽性的前科，所以人性的内里，基本是残酷的。 心理学家也说过，兽性，才是人类的天性。 不过现代文明的发展、道德的限制，迫使人类压抑兽性，形成逻辑自洽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 事实上，人性本恶，乃是动物的生存本能，若非节制，残暴更甚。 叶欢不算是在阳光下成长起来的人，他的人生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黑暗中摸索挣扎。 可当现实的残忍展示在眼前时，他才明白没有最恶，只有更恶的道理。 晓彤死了！ 几乎赤身裸体的她，心脏处插着一把剪裁衣服用的剪刀。 一双目眦欲裂的血红眼睛，倾诉着死不瞑目的绝望！ 晓彤至死都不明白，不是说好的引诱那个小奶狗，发生关系时当场对他进行捉奸的吗？ 捉奸没有发生，晓彤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叶欢知道人性的恶毒，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为了嫁祸自己，竟然不惜用人命作为代价！ 赵经理站在晓彤的尸体边上，他看向叶欢的眼神中有歉疚和愤恨。 歉疚自己杀人嫁祸的行为。 愤恨叶欢为何不配合晓彤发生关系，也就用不上这种极端的手段。 当晓彤发出那声尖叫时，赵经理如坠冰窖。 那是引诱失败的信号。 亦是死神降临的悲鸣。 姬司红没有走进试衣间，没有确定晓彤还活着，也就彻底毁灭了赵经理最后的一丝希望。 于是，赵经理在某人的命令下，走进试衣间刺死了晓彤。 没有人会认为是赵经理杀的人。 因为晓彤的那声尖叫，任何人都会以为是被害时的惨叫。 如果叶欢走出试衣间时，晓彤还活着的话，她又为何没有一起出来？ 晓彤赤身裸体，衣服是她自己撕扯掉的，却也会被认为是遭受的暴力行为。 叶欢施加的暴力行为！ 在晓彤勾引叶欢时，把他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肩头。 叶欢阻止晓彤脱去内衣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仅这两点，便让叶欢留下了足够令人产生联想的指纹。 一个兽性大发的人，窥觊于晓彤的美色，意图对她施暴，晓彤肩头和手腕上的指纹，全是被叶欢控制身体时留下的。 至于那把作为凶器的剪刀。 上面是没有叶欢的指纹。 那又如何呢？ 叶欢没有试穿那套礼服，可在晓彤勾引他前，戴上了礼服套装里的手套，也就成为了凶器上没有指纹的最好解释。 那副手套就丢弃在晓彤尸体的边上。 毫无疑问，在赵经理进来杀害晓彤时，也戴上了这副手套。 而他在出现在高奢店时，手上就戴了一副礼仪手套，再把行凶的手套戴上后，便能避免自己的皮屑沾染上去。 换言之，从赵经理到来的那一刻起，这场谋杀就已经在进行之中。 赵经理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在极力抑制内心的痛苦。他的眼神深邃而苍凉，像是承载了几千年的沧桑，让人感到无比沉重。 叶欢知道赵经理只是一枚棋子，杀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好似市局管理仓库的那名刑警，为了女儿的医药费，不惜销毁证据，再用自杀的方式去赎罪。 “啊！” 姬司红的尖叫声回荡在试衣间里，如同鹰爪撕裂绢帛，尖锐又刺耳。 “她……她死了吗？”姬司红的眼神闪烁着惊恐的光芒，额头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身体不自主地向后靠去，显然是被吓坏了。 “她当然是死了！”陈俊鸿看了眼晓彤的尸体，神情瞬间变得癫狂，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控制，大声咆哮道：“哈哈哈！强奸杀人！姬小姐，你真是找了个好男人啊！” 姬司红的眼睛瞪得溜圆，简直要从眼眶中飞出来，她下意识的退离了叶欢两步，煞白的面庞布满了惊恐与不可置信，好似见到了世界末日。 终究是个傻妞，还真把叶欢当凶手了。 不过从姬司红的反应来看，叶欢的麻烦确实不小，等警方接手这件凶杀案，他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嫌疑人。 当然，现场没有直接证据可以给叶欢定罪。 在凶杀这种重大案子中，法庭讲究的是疑罪从无。 可是不管怎么说，叶欢将会以凶杀嫌疑人的身份，被限制自由很长一段时间。 也许陈俊鸿没想过一定能嫁祸成功叶欢，只需把他弄进拘留所，不能再给姬司红当男朋友就行。 为了这么点企图，竟然就搭上了一条无辜的人命。 多么的荒谬！ 叶欢的胸膛里好像藏着一座火山，随着愤怒的激流疾速喷发，看向陈俊鸿的眼神中，有种把他当场掐死的冲动。 这个禽兽不如的人渣！ “杀人了！杀人了啊！姬小姐，你找个杀人犯男友，眼光真是好啊！”陈俊鸿发疯一般嘲讽着，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盯着晓彤的裸尸，似乎被唤醒了某些记忆，舌尖舔过嘴唇，神态中充斥着无尽的阴暗和狂热。 姬司红浑身哆嗦着，惊恐万状道：“叶欢，你真的……” 叶欢没理会姬司红这个傻妞，他恨自己没能及时察觉，晓彤的死或许是咎由自取，却也是因他而起。 “三百万，这个无辜女人的性命只值三百万？”叶欢缓步朝着赵经理走去，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泥泞的沼泽上。 赵经理向姬司红开价三百万，并非是那套礼服的价值，而是买下晓彤性命的钱！ 晓彤很开心，却不知她的抽成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的。 一场就发生在眼前的人命交易，可笑买单的还不是幕后黑手。 姬司红花了钱，把叶欢给坑了。 简直是杀人诛心！ 赵经理一言不发，他站在那里，空洞的眼神，犹如一具失去了生命的行尸走肉。 叶欢把那套礼服展开，盖在了晓彤的身上，他的动作很慢，脸上流露出深深的自责，只能以这种方式给予死者最后的尊严。 “叶欢，你等着吃枪子吧！听说你是孤儿，到时候有人给你收尸吗？没有的话，不如便宜我家的狗吧！也让它尝一下人肉是什么滋味！”陈俊鸿得意地大笑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姬司红听不下去了，怒斥道：“陈俊鸿，你太恶心了！” 陈俊鸿不满道：“姬小姐，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你应该感到庆幸，若是你再和他交往下去，这具女尸就是你的下场！” 第283章 订婚宴的前奏（十三） 姬司红的心跳得像鼓一样快，每一次跳动都好似是宣布着恐惧的来临，冷静不下来的她无法正常的思考。 即使认为叶欢奸杀导购小姐是无比荒唐的，姬司红也想不到凶手会是赵经理。 叶欢没有理由奸杀导购小姐。 赵经理难道就有理由？ 何况导购小姐身无寸缕，赵经理才进去多久，根本就没时间完成奸杀的过程。 还有一点心理因素影响了姬司红的判断。 姬司红以为叶欢背叛了自己。 在叶欢把礼服展开披到晓彤的尸体上之前，礼服外面的一层保护膜还在，说明叶欢就没有试穿过。 不试穿礼服，他在试衣间里干嘛？ 男女共处一室，女的又一丝不挂，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还不够明白吗？ 姬司红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叶欢明明是她的假冒男友，即便和别的女人做了什么，也和她没有关系。 背叛？ 假的谈何背叛？ 姬司红心里反正就是不舒服，导致她没有选择信任叶欢，当前的情况也让她不知所措，脑子处于宕机状态。 陈俊鸿被骂了一句，可看到姬司红排斥叶欢的样子，心里的不愉快瞬间消散，他缓缓靠近姬司红，想要趁虚而入道：“姬小姐，我送你回家吧！别管这个强奸杀人犯了，警察马上就会来处理了。” “我……”姬司红想说警察来了，必然要给她录口供，只是这样的话，她就会成为这起奸杀案的证人。 晓彤的那声尖叫，无疑是她被叶欢奸杀的重要证据。 姬司红注视着叶欢，她的内心充满了纠结，脑海中仿佛在和不存在的影子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辩论。 如果给叶欢做伪证，能否让他脱罪呢？ 姬司红的心脏猛地一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姬小姐，我们走吧！”陈俊鸿催促了一声，他已经想好了接下去的节目，保管能把姬司红糊弄到失去方向。 自己渣没关系，只要和一个更渣的相对比，便能让别人生出好感。 人的感官就是这么奇怪。 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变成了罪犯；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变成了英雄。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简直是狗屁不通！ 一个杀人无数的刽子手，把屠刀往地上一扔，难道就成佛了？ 佛如果是这样的。 全都该死！ 可惜这么浅显的道理，很多人都不懂。 姬司红这个傻妞同样不懂，可出人意料的是她没把叶欢当坏人看，即使仍旧怀疑他是奸杀犯，却也排斥这个可能性。 而对于陈俊鸿，姬司红虽然并不知道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奸杀犯，甚至奸杀过多个无辜少女，但并没有因为叶欢的关系，便产生了对比性的好感。 陈俊鸿趁虚而入的算计落空了。 “我不走！”姬司红的思维很乱，语气却莫名的坚定道：“我要等警察来。” “录口供又不急。”陈俊鸿伸出去拉姬司红的胳膊，被她狠狠一甩手，半张脸被刮蹭了一下，他心中恼怒，可为了能和姬家联姻，勉强挤出笑容道：“家里也能录口供，警察晚点会找上门的。” “叶欢能回家吗？” “他是奸杀犯，这辈子别想回家了。”陈俊鸿暗自冷笑，即使现有的证据无法给叶欢定罪，他也会安排人手，不让叶欢活着走出看守所。 “我要和他一起回家。” “啊？” “我能证明他没杀人，他只是……”姬司红咬着嘴唇，她的眼中闪烁出一道奇异的光彩，如同跃动的火花，既是抉择，又是坚持。 “你说什么？” “我在听到导购小姐的尖叫后，跑去试衣间查看，她虽然身上没穿衣服，但是人是活着的。”姬司红语速极快，带着明显的慌乱和心虚。 陈俊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直勾勾盯着姬司红。 姬司红低下了头，发现一层阴影笼罩了过去。 叶欢站在了她的身前。 姬司红没有像刚才那般吓得后退，可也不敢抬头，她心如乱麻，头晕目眩，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叶欢一直沉浸在世间之恶的感悟中，昏暗无光，只有满目疮痍，遍地的残忍和血腥。 突然，一束光亮起，并没有太多的耀眼夺目，却温暖着人心，散发出希望的生机。 姬司红愿意为叶欢作伪证？ 伪证同样是恶。 说不清理由的恶。 也许是姬司红心中净土盛开出的一朵恶之花，又或是不忘初心下的恶之念，以及遵从于直觉的恶之选择。 真是一个傻妞，竟做傻事，让人感动的傻事。 叶欢静静地看着姬司红，他的眼神如同温暖的阳光，亲切而从容，同时在用心感受着对方的气息，似是一股最为纯粹的善与美。 “忠叔，警察来了没有？快把人抓起来！”陈俊鸿怒不可遏，他脸上的杀意毫不掩饰，恨不能现在就把叶欢碎尸万段。 “我已经报警了。”忠叔淡淡回复了一句，他不知何时站在了试衣间的门口，应该是为了防止叶欢被嫁祸后试图逃跑，或是有什么过激行为。 结果叶欢像是认命了一样，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 不对！ 不是认命！ 忠叔心中凛然，他的目光没有从叶欢脸上离开过，却发现不到一丝应该出现的惊惶失措。 作为凶案的重大嫌疑人，哪怕是无辜的，在这么多不利的证据下，他的心境必然会有所动摇。 为何他能始终保持冷静的态度？ 忠叔无法不承认，叶欢的心理素质确实坚韧，如同冬日的松树，面对风雪依然屹立不倒，稳健而坚定。 叶欢伸出手，轻轻抬起姬司红的下巴，微笑道：“等警察来了，你可不准乱说话，我能处理好的。” 姬司红微微点头，面对叶欢从来未有过的亲昵动作，她没有产生丝毫反感，对方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叶欢目光一瞥，神情变得深沉，冲着门口的忠叔问道：“你做的？” 从陈俊鸿开始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知道赵经理会杀害晓彤，后来听到尖叫声，他却是无动于衷，可见了解到了谋杀嫁祸的阴谋。 在这期间，掌握现场情况，并且能告知陈俊鸿的人，只有守在外面的忠叔。 叶欢由此断定，忠叔就是这场谋杀嫁祸的幕后主使！ 第284章 订婚宴的前奏（十四） 忠叔听到叶欢的问话，眼中闪过一道诧异，虽然猜到他是幕后指使并不困难，但在遭受如此惊变之下，还能迅速分析并作出准确的判断，当真十分难得。 姬司红依然懵懵懂懂，她只把忠叔当成了陈俊鸿的司机，并无其它想法。 陈俊鸿闻言明显愣了一下，逐渐收起了轻慢之心，姬司红找来的这个小奶狗，似乎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忠叔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叶欢眼中的敌意如同刀割，嘴角挂上了嘲讽的笑容道：“做了不敢认吗？警察来了你不认倒也正常，在我面前，你难道连承认的胆量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忠叔眯着眼睛，轻笑道：“年轻人里有你这般心性的真不多，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洗刷自己的罪行吗？” “我无罪，何需洗刷？”叶欢的口吻轻蔑至极道：“敢作敢为方显男儿本色，偷偷摸摸只会令人不耻，你们再有权有势又如何，天天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活得像地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简直可怜透顶。”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我让你在看守所里活不过三天！”陈俊鸿受不住叶欢的激将，死亡威胁张口就来。 忠叔微微皱眉，面露不豫之色。 陈俊鸿话太多了，比起叶欢的沉稳，他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城府完全不能与对方相比。 忠叔心中暗叹，若非受到陈俊鸿母亲的嘱托，他真不想辅佐这个只有点小聪明的蠢货。 “小俊，少说两句。”忠叔小声提醒，语气里却是透着不容拒绝的严厉。 陈俊鸿立刻闭上了嘴巴。 在这个世界上，陈俊鸿最怕父亲，最恨大哥，最不敢得罪的则是忠叔。 因为忠叔提供过太多的帮助，对他也有着绝对的忠诚，陈俊鸿已经离不开了忠叔了。 “自己不敢说话也就罢了，还要别人学你当一个软蛋吗？”叶欢毫不客气的朝着忠叔调侃，又把矛头对准了陈俊鸿，冷笑一声道：“他是你爹吗？让你不说话，你就老老实实闭嘴了？这特么真是个乖儿子！” 陈俊鸿双目发红，握紧拳头就要冲向叶欢，却被忠叔死死给拉住了。 姬司红睁大眼睛盯着叶欢，没想到自己的假男友喷起人来这么厉害，她的脑袋瓜子也开始正常运作了起来。 从双方的谈话中，姬司红总算是听明白了，叶欢在说谋杀导购小姐的真凶是忠叔。 “忠叔，你放开我，我今天非把他弄死在这里！”陈俊鸿的眼中闪烁着不安和紧张，他只是在用愤怒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叶欢说忠叔是陈俊鸿的爹，只是在讥讽罢了。 可传进陈俊鸿的耳中，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揭开了他深埋心底的隐秘。 陈俊鸿的记忆里，忠叔曾经是父亲的得力助手，为陈家已经服务了二十多年。 而在这期间，陈俊鸿注意到忠叔和自己的母亲走得很近，双方经常在父亲不在的时候私下见面。 这种不太正常的密切交往，无法不让陈俊鸿生出某些想法，毕竟父亲外面不知养了多少女人，自己的母亲已经被冷落多年。 再加上忠叔对陈俊鸿不留余力的辅佐，没有像别人一样投奔继承家业希望更大的兄长，进一步让陈俊鸿认定了忠叔和母亲非同一般的关系。 “小俊，出去，马上！”忠叔把陈俊鸿拽了回来，又用力把他推出了试衣间，面色难看道：“给我老实一点，等警察到了把他们带进来。” “忠叔，我……” 不等陈俊鸿说完，忠叔已经关上了试衣间的大门。 叶欢心中满是遗憾，再喷上几句，陈俊鸿应该就能上套了，可惜被赶了出去。 忠叔不屑冷哼道：“你的这点小花样，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吗？” “小花样？”叶欢淡淡笑道：“似乎轮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小子，你在我见过的优秀年轻人里面，绝对排得上号！”忠叔毫不吝啬地赞叹道：“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能冷静应对，寻找着翻盘的机会，实在是难能可贵。” 叶欢双手插兜，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忠叔微微一笑道：“把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开着录音。” 叶欢轻声叹气，颇为无奈道：“真够小心的，如果你不在，那个蠢货为了显摆自己，恐怕已经被我套出话来了。” “你什么话也套不出来。”忠叔一字字道：“因为人就是你杀的！” 赵经理听到忠叔的话，精神顿时一振，脸上的颓然绝望散去不少。 没错！ 人就是那个小奶狗杀的！ 自己只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证人！ 赵经理在心理上达成了某种扭曲的自我催眠，好似忘了自己才是真凶，看向叶欢的眼神中充满了狠戾的光芒。 叶欢没有拿出手机，而是把裤兜给扯了出来。 忠叔的双瞳猛然缩紧。 裤兜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猜对了，却只猜对了一半。”叶欢一脸戏谑地瞅着忠叔道：“等警察来了，我会好好交代一切的。”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 试衣间的大门被推开，陈俊鸿第一个冲了进来，急不可耐地指着叶欢道：“他！把他抓起来！这个禽兽奸杀了这里的导购小姐！” 一群警察陆续走进了试衣间，当看到叶欢时，无不流露出惊讶之色。 巧了。 全是刑侦二队的老相识，为首的正是陈兵。 “你杀人了？”陈兵走到叶欢面前，满脸古怪道：“有人报警，说你奸杀了……” 陈俊鸿瞪大眼睛道：“你在搞什么？把他抓起来啊！” 陈兵不为所动，压根不相信叶欢会强奸杀人，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俊鸿急了，他没想到过来的人和叶欢都认识，并且看上去关系很好，连基本的执法手段都不用。 叶欢看着地上的尸体，轻舒一口气道：“死者是这里的导购小姐，被剪刀刺穿了心脏，当场毙命，死之前并没有遭受侵犯，凶手没有这个时间。” 陈兵面色凝重地问道：“谁杀的？” 叶欢抬手指向了旁边的赵经理，一脸平静道：“人是他杀的，不过应该是受人指使，拿他回去问话，再查阅他的通信记录，也许能有收获。” “你胡说！晓彤是你杀的！你杀她的时候，我们都听到了！”赵经理嘶声竭力地呼喊着，撕扯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没错！人就是叶欢杀的！”陈俊鸿在旁附和，只是声音缺乏底气，叶欢从容不迫的态度，令他感受到了严重的危机感。 陈兵厉声大吼道：“全都给我安静！” 赵经理张着嘴，还想着为自己辩驳，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只能不停地发出微弱的声响，犹如一种心灵深处的哀嚎，将疼痛、愤怒、悲伤等情绪宣泄得淋漓尽致。 陈俊鸿看向了忠叔，希望他能说点什么，证明叶欢罪犯的身份。 忠叔没有理会陈俊鸿，他阴沉着一张老脸，眼角的余光锁定在了赵经理身上，充斥着浓厚且迫切的杀意。 当叶欢掏出空荡荡的裤兜时，忠叔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杀人嫁祸的计划很完美，关键在于突发性，让对手完全想象不到，也就不会去做有效的应对之策。 而正因为突发性，忠叔也是临时起意，准备工作上难免会有不足的地方。 比如杀人嫁祸的执行者。 赵经理就是最大的不足。 为了劝服赵经理去执行，忠叔退而求其次，没有强令他一定要杀死晓彤，从而给了叶欢绝境求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