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逃荒我咸鱼》 第1章 末世重生 “啊——”,伴随着尖叫,林小月猛的睁开眼,眼神凌厉,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卡通恐龙吸顶灯。 愣神了会,林小月立马翻身爬了起来,警惕在视线在封闭的环境中四下张望,如此熟悉却又陌生的环境,这不正是末世前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十七平方的小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单人床,一台挂壁空调,一个布衣柜,一面全身镜和一个床头柜。 林小月快速起身下地,来到全身镜前,透过光结的镜面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是她20岁左右的样子。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半响,白皙滑腻的皮肤,黑长的秀发,脸上没有末世十年被恐惧和压榨折磨的绝望,手心里也没有因为长期拿刀及枪枝而磨出来的厚茧。 可她分明记得末世十年的痛苦经历,也记得丧尸乌黑锋利的指尖划破皮肤时带来的剧痛,还有很多很多血腥、惊恐、绝望、无助和彷徨的画面,每一帧都是那么刻骨铭心,难以磨灭。 林小月迷惑了,莫非是周庄梦蝶?可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 是残酷杀戮,满地尸臭的末世?还是此刻太阳普照大地一片生机盎然的今生? 林小月怔愣了片刻,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水杯,那是她曾经最喜欢,时常拿在手中把玩的纯银水杯。口干舌燥的她颇有些迫不及待的走过去,端起水杯,仰头咕咚咕咚就把杯里的凉水喝的一干二净。 一身燥意散去,林小月这才浑身舒坦,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般。她长出了一口气,习惯性就想往床上倒去,然而身体却在躺下的瞬间止住了。 不对,她是死了,被那对贱人推进了丧尸群,被群尸活生生撕咬而死。那么疼,那么恨,怎么会是假的! 但,为什么又出现在末世前的房子里? 林小月四下环顾。对于这个房间,林小月太熟悉了,从离开孤儿院她就开始半工半读,以她微弱的能力在这个寸土寸金的f市,依靠奖学金和打工赚来的钱租下这么一个不足二十平的小单间,这也几乎花费了她每个月大部分的工资。 她转过身,抬脚走到了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往外看去。 为了方便上下学,因此,她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而窗户临街,所以特别吵。从七层往下看去,以她良好的视力,可以清楚的看到楼下街道上人流密集,车水马龙,一片热火朝天的模样。 林小月俯瞰街景,脑子里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和平美好的世界不是早就毁灭了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猛的回过身拉开床头柜,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2027年7月15日。 这…… 林小月瞪大了眼睛,她,这是回到了末世十年前? 她死在了遍地凶残血腥,食不裹腹,惶惶不可终日的末世。如今,这是重生了?重生回末世前10天。 还来不及等她多想,握在掌上的手机便传来了悠扬的乐声,林小月低头看去,那个熟悉却又让她浑身血液逆流的名字:陈易。她谈了3年的男朋友,也是在末世,为了救怀了他孩子的闺蜜林林,而将她亲手推入丧尸群里被分食而死的渣男。 是的,末世十年,林小月是三人中最早觉醒力量变异的人,也是因为有她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傻叉护着,男朋友陈易和闺蜜林林,以及他们身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人一路到了安全区。 一开始,因为她在众人中“能力”突出,大伙还对她尚算客气,陈易和闺蜜林林的地下情还遮遮掩掩。 但是,自从陈易觉醒了火系异能后,蓬勃的野心就再也压抑不住,总想着组建队伍做大做强,成为盘踞一方的枭雄。 而陈易和闺蜜林林两人的地下关系也逐渐放开手脚,明目张胆了起来。 再之后,闺蜜林林也觉醒了空间异能和水系异能,渐渐的,周遭的人对林小月从最开始的同情,到后来纷纷变了脸色,以至到了最后,林小月反倒成了人人嗤之以鼻的小三。 而每次林小月向陈易提出离开队伍都被他以各种借口阻扰、挽留了下来。 是的,陈易一直都在阻扰、挽留林小月的离开,虽然说末世一路走来,随着时间的延长,陈易组建的队伍越来越大,他必须竖立自己的形象,让人看到他是一个长情、包容、稳重、靠得住的。 他不能也不允许,让任何人有一丝一毫机会诋毁他,说他是为了林林的双系异能而抛弃旧爱。 尽管,末世里人人都在为活命而拼搏,为一口吃的而斗争,但爱惜羽毛又好面子的陈易决不允许听到任何一句议论他人品不行的声音,故而林小月每次提出离开他都百般阻扰。 直到最后,他发现林小月下定了离开的决心,再不可能挽留,而队伍里部分人心浮动,明显在他们中更倾向维护林小月。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陈易和林林便设计在一次外出任务中,合谋将林小月推进丧尸堆里永绝后患。 所以说,林小月最恨的人是谁,不外乎杀生之仇的陈易和林林。一个是她交往了3年准备共渡余生掏心掏肺的男朋友,另一个是她大学刚认识不久,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呵,真是应了那句名言:防火防盗防闺蜜。两个贱人中的贱人,垃圾中的vip。 正当林小月陷入回忆而怒火中烧,准备抬手砸了吵个不停的手机,握了握掌心,抬手的动作又停了下来。调整好呼吸后,她强压下冲动,接听了电话。 “小月,在干嘛呢?我和林林都到地儿了,你人在哪呢??”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声音,让小月记忆瞬间闪回,想起这一天,7月15日,他们相恋的周年庆。 呵呵,就是两人相恋的这一天,本来约好一起渡过,偏偏二人时光却变成了三人行。哦不,准确的说是陈易和林林现在在玩地下情。 本来,如果他们公开或与林小月挑明了说,林小月也不是不讲道理,死活要霸占着茅坑不垃屎的人,但偏偏他俩明明生活条件都比林小月好,却总喜欢挥霍林小月没日没夜,辛苦积累下来的打工费。时不时让林小月请客吃饭,或是逢年过节以各种名目讨要礼物。 可能真是应了那句:花别人的钱总是更的香吧。 第2章 渣滓 “小月,你在听电话吗?你在哪??”电话那头等不到回音,语气开始焦燥的起来。 “我刚有点事耽误了,你们在哪?我马上过来。”林小月应声道。 林小月没有推拒,主要是她记得,上一世就在今日,林林会得到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这样东西会成为日后在丧尸横行末世里的一大保障,她不是没想过绕过二人先一步找过去,就怕因为重生的小翅膀扇偏了原定的命运走向,东西被其他人误打误撞拿去了。 于是,林小月咬了咬牙,决定在末世前再陪渣男贱女好好耍耍,截了他们的金手指,看这一对贱人还怎么在吃人的末世里相亲相爱。 挂断电话,林小月立刻打开衣柜,随便换了身轻便的运动装,扯上门口的双肩包转身利落的出门去。 ----------------- 正值周末,大部分人不是在补觉,就是在外面三五成群的潇洒耍乐。 站在公寓楼下,林小月看着繁华的街景,车水马龙,无论是蜜里调油腻歪在一起的小情侣,还是拽得二五八万的二流子,或是高声笑闹上蹿下跳的小毛孩,那些生动的表情无一不在提醒林小月重回末世前的繁华。 这一刻,林小月内心是感激的,感谢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看清一些人丑恶的面貌,给了她机会手刃折磨了她十年的贱人。当然,重生的意义还是要好好活着,报仇什么的不过是她享受重生的附带而已。 整理好思绪,林小月嘴角不由带上浅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要抓紧了,时间很紧迫! …… “易哥哥,小月怎么还没来嘛,人家好热呀,你看太阳这么大,把人家皮肤都晒黑了。” “哪呢?哪呢?我看不是好好的吗?咱们林林皮肤这么白皙又嫩又滑,在阳光下,都更显娇俏了。” “真的吗?你每次都说好听的骗人家。” “哪有,明明说的是大实话,你怎么不信我呢?” 林小月来到约定地点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打情骂俏的画面。 虽说是大街上人流如织,也吵嚷的很。但,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回来,老天爷给她开的外挂,耳朵的听力倒是好得不得了。 这不,隔着30多米的距离,愣是能把渣男和贱人的调情话听得清清楚楚。 想想自己还真是蠢得可以,上辈子三人总是时常在一起玩,每次计划好好的二人约会,到最后总会莫名变成三人行,自己居然一直没发觉其中的猫腻。 难道恋爱降智的言论是真的?要不然怎么有王宝宝为爱挖野菜十八年的故事。 其中最令林小月不能释怀的是,一直认为自己从孤儿院出来,和他们这些当地人比起来,自己真真是一穷二白。陈易和林林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是孤儿的身份,对自己这么‘好’,不禁让她自卑心作祟,总想着有机会出来玩,自己多出点钱请他们吃饭维系感情,偶尔买点小礼物给他们惊喜也未尝不可。 如今想起来,自己做的这些事,落在旁人眼里,怕是愚蠢得猪都不忍直视。 “我来了。”林小月调整好情绪,走近勾肩搭背,跟连体婴似的腻歪在一起,旁若无人的二人,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打断二人的亲密。 二人一听声音霎时收了嬉笑,迅速分开。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二人脸色颇有些难看。 林林不自在的抱怨,“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易哥和我都等你半天了,真是越来越墨迹了。” “是呀,林林刚还在说太阳晒得很,她都要晒黑了。”陈易在林林开口指责后,也跟着出声数落起林小月。 二人的态度不外乎是怕被林小月揭穿,这才急着开口先声夺人,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罢了。 林小月不置可否,也没接二人的话茬,而是走到陈易面前仿佛不在意般随口问道,“不是说周年庆吗?怎么林林也来了?” “……” 一句话说得不轻不重,却让二人一下子收声,谁都想不到林小月张口便直接一语中地,直戳要害。 好片刻后,陈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路上刚好遇到,所以就一起了。” “嗯,嗯,是……是呀。刚好我在这附近逛街遇到易哥,这不看他一个人枯等着,才留下陪易哥等你了。”林林扭着垂在肩头的一缕发丝,尴尬的接话。 林小月面上习惯性的保持着笑意看着二人,也不揭穿二人拙劣的谎言,似乎是真的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小月,你不欢迎我吗?我听易哥说今天是你们相恋的周年庆,你又是我的好闺蜜,易哥说要给你买礼物,我可要做见证呢。” 上一世的今天,本来与陈易二人的相恋周年庆结果变成三人行,与其说相恋周年庆,其实是林林很早就看中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石水滴吊坠,只是囊中羞涩,才借口林小月和陈易相恋周年庆,变向朝林小月索要礼物。 这一世,这个案板上的猪头,谁爱当谁当。 毕竟,按过往经验,每次陈易要掏腰包,最后林小月都会抢着付钱,而东西陈易则是顺势收下,转头暗搓搓给了林林。 其实,真要说玉石水滴吊坠贵得离谱倒也不是,差不多在1万左右,林林和陈易家庭背景都不错,每个月光零花钱都不止这个数,因此要说两人买不起那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无非是舍不得自己口袋里的钱,变着办法怂恿陈易约林小月出来,打着庆周年的算盘,磨磨嘴皮子,就让傻乎乎打工赚钱的林小月为他们二人那点见不得人的阴暗心思,掏心掏肺掏腰包罢了。 林小月看着林林故作亲蜜的搂着她的胳膊撒娇,只要一想到这两人用无辜的嘴脸算计她,从她这里拿好处,最后,在榨干剩余价值后还恶毒的狠下杀手,夺她性命,林小月就觉得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对渣滓。 要知道前世如果没有她一路相护,陈易和林林及他们的家人,在没有觉醒异能前怎么可能全须全尾,平安抵达生存者营地。要不是她拼命四处寻找食物,他们两家人怎么能活得那么自在滋润。 第3章 截胡金手指 要知道在末世,没有异能的人不是成为丧尸的口粮,就是其余生还者的踏脚石。那个时候他们可从来没想过只是激发了变异的林小月拼死拼活为他们挣命挣口吃的,她也会累,也需要休息,也需要食物。然而,那些人是怎么回报她的……。 林小月攥紧了拳头,越想越愤怒,但她知道眼下还不能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眼下就跟他们反目对她的处境和计划没有任何帮助,现在还没进入末世,还是法治社会,她不能在这时候杀人,被抓进局子里她可就没办法收集物资了。 所以,林小月只能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忍,百忍可成精!等进入末世了再收拾渣滓也不迟。 当然,金手指么,肯定是必须截的,利息也是可以先收点的。 “这样啊,那我们快去逛街吧。”林小月压抑着满腔怒火,不计较林林故作亲密的搂着她的胳膊,笑着附和着她的话。 这一次,她一定要截下玉石水滴吊坠,不会再傻傻的送人了。 …… 三人顶着炎炎烈日,一路逛到商场,林小月明眼瞧着进入商场后就异常兴奋的林林,状似漫不经意,却很有目地性的拉着林小月忽略琳琅满目客似云来的商店,一路直奔玉器店而去。 记得没错的话,当初那个玉石水滴吊坠就是在店里靠近角落的玻璃陈列柜内展示。水滴状的翠绿玉坠中有一缕明显的黄色点缀在其间,一点也不不显突兀,反而一眼看上去很是漂亮吸睛。 果然,一进店,林林就松开了缠着林小月的手,径直走到那个柜台,在各色玉石中,一手便指在了水滴吊坠上,“我要这个,能拿出来看一下吗?” ……,你敢不敢再明确一点? 林小月腹诽的撇撇嘴,抬脚跟了过去。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打开玻璃柜,从里面拿出了林林要的玉石,一边解说着:“美女真是好眼光,这款水滴吊坠水头足又通透,是最近才从缅甸进的货……” 林林被服务员夸得飘飘然,装腔作势拿起玉坠打量起来:“我知道,你家店我常来,我最喜欢这个坠子……。”似是想到自己秃噜嘴,连忙收声,急急看了林小月一眼,见她没反应,该是没听到她说的话,林林不由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装作没听到林林话的林小月站在她身旁,目光死死盯着林林手中的玉坠,没错了,就是这个,一缕明显的黄色点缀在其间的水滴状玉坠。 “小……”林林习惯性的转头让林小月送她,随后又想起今天出来的借口,一个念头飞快闪过,林林干脆拉过林小月的手,把玉坠放到她手心,冲她俏皮的眨眨眼:“小月,你看这个怎么样?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呢。” 看着手心里躺着的玉坠子,林小月提起的心终于微微放下,舒了一口气彻底放心下来。 玉坠到手,这回谁也休想从她手里夺走。 是的,这就是上一世林林的金手指空间玉坠。 要说林小月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还真多亏了林林和陈易两人在双双爆出异能后,肆无忌惮的高调出双入对,随时随地的谈情说爱。 一次收集物资的任务时,他仨人一组,可偏偏在拿物资时,陈易自以为替林林打掩护得周密,却不知林小月默默将林林的动作看在眼里。若说当时只是怀疑,事后回去营地,交接完任务后,二人在隔壁房间一边神仙打架,一边笑谈昧下了多少多少物资,却不防林小月隔墙将一切都听在耳里。 那时林小月才知道,末世前所谓的相恋周年庆,打着陈易送林小月礼物的幌子,最后是林小月付的钱,转头陈易又说先借他戴几天玩玩,有了他的阳气温养,玉质会更剔透莹润,养好了再给林小月戴。结果,转头陈易就将玉坠送给了林林。 当时,那么拙劣的借口也只有恋爱脑上头,智商感人的林小月才会笃信。 后来爆发了末世危机,林小月和他们一路逃亡也就彻底把这茬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他们无意间泄露了消息,林小月才恍然大悟。 “易哥,你看这个玉坠是不是很适合小月?我觉得真的和小月很配呢。”没等林小月接话,林林就大大咧咧冲着跟在他们身后悠悠哉哉晃进来的陈易喊话。 陈易一摇三晃的走近,心不在焉的随口附和:“嗯,挺好的,和小月挺搭的。” “真的吗?”玉坠到手林小月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计较他的敷衍,让服务员拿了条银项链搭了玉坠后直接挂在了颈上,还对着桌上的化妆镜照了照,再三问陈易好看吗?真的适合她吗? 等陈易给了肯定的回复后,林小月假装羞涩的低垂着脖颈,勾了勾垂在耳边的碎发,娇声谢谢陈易送好她的周年礼物。这下陈易和林林才齐齐傻了眼,怎么跟他们预想的不一样呀? “不是林林说你要送我周年庆礼物吗?”林小月委屈的低头,掩饰住嘴角溢出的冷笑,渣男快付钱去吧,让林小月自掏腰包又要得名声,当真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又当又立,想屁吃呢? 渣男贱女还想给她挖坑,美得他们,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还想让她做冤大头,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话都已经说出口,骑虎难下了,陈易只得硬着头皮,紧咬着牙关将差点脱口而出的骂娘咽了回去,好险,差一点就要忍不住质问出声:小月,你是怎么回事?以往不是都主动买单的吗?亏她今天挑了这么昂贵礼品! 习惯白吃白拿的人,突然要他掏钱,想想就心肝疼。 陈易面上强装出来的笑容都要僵硬扭曲了,他感觉今天的林小月有点不太一样,难道刚刚她听到了什么?还是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了? 心里琢磨开了,陈易的目光下意识滑向了比他更蒙圈的林林,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上,又急忙心虚的分开,显然,心思诡异的二人怕不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处去了。 第4章 装逼被雷劈 “我……刷卡。”掏出信用卡陈易的心情万分复杂,但还是不得不咬牙将卡递了过去,女服务员收过卡后问道:“需要包装吗?” “不用了,就这样戴着就好,毕竟是我男朋友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我想这样戴着,更能感受到他的心意。”林小月笑着更开心了,拒绝了服务员的包装,珍惜的摸了摸垂挂在胸前的玉坠,小心翼翼的将之收进衣领内还拍了拍,隔绝了陈易和林林那恨不得上手抢夺的目光,抬头对陈易露出真诚的笑脸。 装逼被雷劈,感谢渣男的分手礼,这才只是一点利息而已。 陈易则是回给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捂着心口,内心泪流成河。 等服务员把卡还给陈易的时候,他已经心疼到不能自己,挖空心思想着怎么从林小月这里找补回这一大笔损失。 至于一直腻歪在他身旁林林,一门心思琢磨着该怎么才能把玉坠从林小月手中诓骗过来,以及在今日这件事后又要在陈易面前给林小月上多少眼药,不好意思,只能说抠门男陈易这会儿真没心思顾及她的感受。 而玉坠到手,林小月露出有些疲劳的脸,适时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连着几个晚上在打工的便利店都是值夜班,导致睡眠严重不足,精神恍惚注意力不集中,因此不想再逛下去了,只想回去补眠。 “哦,好吧,那需要我陪你回去不?毕竟你拿着那么贵重的玉坠,别一不留神被扒手盯上就不好了。”林林没得到玉坠,整个人都有点打蔫,但还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机会,想着趁林小月精神不济,打着替她保管的由头将玉坠先骗到手。 “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陈易你帮我送下林林吧。”不等林林再多说什么,林小月连忙打断她,一边飞快说完一边头也不回的窜进人群中,溜得那叫一个利索。 麻蛋,用脚趾想也知道,渣男贱女铁定没憋好屁,估计两人都心疼得快要飞起,自己当然要识趣些,给两人充足的时间空间,好让他们互相“疗伤”。 而自己则要抓紧时间回去确认空间大小,才没工夫陪这两渣渣打太极。 末世在即,得抓紧时间买买买才是王道呀! ---------分割线-------- 甩开两人后,林小月迅速拦了辆车返回住所。 一回到家,林小月猛的一头扎进房间,取下脖子上挂着的玉坠项链,找来一把水果刀,闭上眼咬了咬牙,狠狠在手臂上划了一刀。 瞬间,鲜红的血液从手臂上喷涌而出,顺着手腕一路滑下,滴滴答答如雨点般落在玉坠项链上,转眼便被玉坠吸收了个干净。 林小月觉得脑子昏沉沉的,眼前阵阵发黑,手臂上的血依旧往下淌个欢快(作者:能不欢吗?没看你划拉了多大口子,你丫的心里没点数吗?傻!)。 玉坠如饥似渴不断吸收着林小月的血,林小月感觉自己都要流血而亡了,心里憋不住爆粗口:那些网络上的末世文、修仙文小说里什么大女主,只要指尖扎那么一下下,一小滴血就能开启传承空间的传说果然都是骗鬼的!老娘这都划了那么一大道豁口,眼瞅着血都要流尽了还没见到空间的影子。 是的,深受网文荼毒的林小月根本不知道上一世林林是怎么开启空间的,只是一腔热血凭借着以前泡吧看网文的剧情套路尝试。 就在林小月感觉自己都要血尽人亡时,眼前场景陡然转换。 四下环顾,我勒个去,这下林小月真的要炸了。 空间可见面积大概就一个足球场大小,而且哪有小说里的什么青山绿水、可以种植的土地、包治百病的洗髓录泉、神仙老爷爷……。 特么就一个灰蒙蒙干巴巴,死气沉沉的小方块大小的地……。 就这……就这……,亏她抱了天大的期待。 果然,作者的嘴骗人的鬼! 小说什么的,都是用来哄咱们这些脑子缺根筋,天真憨傻的娃。 一阵阵晕眩感传来,林小月才想起手臂上的伤口,急忙闪身出了空间,找到家里快过期的药膏敷上,又用纱布糊乱把手臂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包成粽子,这才又进到了空间里。 再次确认不是自己眼花,林小月反而冷静了下来。 尽管,空间与自己想像的有蛮大出入,但好歹也是个储物空间不是。想想末世里,人人都是扛着背包,带着有限的物资与丧尸竞速,逃亡求生。 相比之下,至少自己如今也算是有了一个高级且大容量隐藏“行囊”了不是。 换个思维,林小月不得不感谢自己的阿q精神,这时候还能苦中作乐,自我安慰,这心态也是够够的了。 接下来,林小月还试了空间的性能。除了不能种植,不能装活物外,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装在里面的物资永远不会过期这一点,还是很让林小月喜出望外的。 中午林小月为了节省时间没开火煮饭,简单拿了包方便面生啃。 要知道,末世十年里,她什么没吃过。 最惨的时候血呼啦的生肉都啃过,所以,拿着方便面,林小月咯吱咯吱嚼的那叫一个香。一边还在奋笔疾书,将能想到的末世要采购的物质大致罗列出来。 写好之后,林小月检查了下没有遗漏,盘了盘自己手中的存款和现金,差不多近5万,算上支付宝里花呗的额度5万和京东白条的3万,合计13万左右。 嗯,现在能计入可用资产,林小月全都给算进去了。 反正10天后,末世来临了,马爸爸和刘大大的那些借款额度谁还去还?谁来催她还??大伙逃命都来不及了好哇。 原先还觉得空间小,现在算算资产,能买的物资就是全放进去,那空间还有大把空余的地方,真是忧伤的烦恼。 下午出门找了家公寓附近的银行网点,林小月把定期里的钱全部转出来到银行卡的活期账户里,开始购物。 第5章 手里有粮心不慌 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平民,没什么所谓的隐藏富豪血脉,更没有什么有钱的亲戚朋友,不存在小说中所写的,挥挥手,动辄就能轻轻松松调用几百乃至上千万购置大量物资,惹人起疑的风险。 林小月简单收拾了下自己,便从公寓附近的超市开始买起,再到隐秘的地方收入空间,一个下午几乎跑遍了整个市区内各大商超。 扫了一大堆方便面、八宝粥、巧克力、矿泉水等简易食品;各种羽绒服冲锋衣等保暖衣物;还有米、面、蔬、果,消炎药、退烧药等;另外,还有各种厨房长短刀具十来把,差点吓得超市人员要把她当危险人物给报警抓起来了。 至于枪械、发电机,太阳能电池等高科技产物,她倒是想买,可一没钱,二没门路,三没时间。 唉,算了,咱就一普通小老百姓,有心无力啊。 直到夜幕降临,林小月左右手提着充门面的几个购物袋回家,随便吃了几片面包,又抱着手机网购去了。 毕竟,某宝某东上的额度也是一种变相的资金,不将之挥霍一空,那都是对不起重生一次对不! 而且,还有10天,网购快的话3、5天就能到,慢点6、7天也来得及,反正快递公司送货上门,还省得自己到处乱窜。 话说回来,网络可还真是一个好东西,想要什么应有尽有,种类繁多,还能货比三家,挑便宜又公道的买。 这不,没了“后顾之忧”的林小月,撸起袖子上网就是各种买买买。 不仅购买了大量方便储存的食品、衣物、日常用品,还采购了不少的常用药品及简单的一些医疗用具,甚至还有太阳能充电电动自行车等。 下单之豪爽,堪比年中庆、双十一时,都要来得麻溜。 …… 次日,林小月又叫了辆小货车去农贸市场,打着要开网店的名头批量进货,批发商们当然热情的赶紧点货结账。 瓜果蔬菜、生猛海鲜、干货调料、食品饮料、生活用品等等,无论林小月采购单上记录的,还是漏记的,只要她觉得用得上,钱还够的情况下,林小月一律买买买。 反正事后给货车司机多几百块钱,人家也会帮忙把东西都搬上楼,所以林小月买起来就更不手软。 一连几天,林小月都在线上、线下扫荡物资。 直到手头上的钱和网购可透支的额度都花完为止,空间也不过填了不足十之一二而已。眼看末世就将来临,物质比起一堆能看不能吃的数字有用多了,此时不花更待何时。 当然,她不是没想着,乘着末世初期陷入混乱之际,凭着力量变异在批发市场或是超市先抢上一波。 毕竟,末世后,只要敢于第一时间出来搜刮的,根本就不用花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只要你胆够大。 而经历过末世的林小月,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空等末世后再搜刮物资,自然是现在能买多少先买多少的好,手里有粮心不慌嘛。 ---------分割线-------- 距离末世还有3天,能想到,能准备的都准备差不多了,人一闲下来,这不就开始找事了。 鉴于今天是个放晴又适合找茬的好日子,林小月决定先给贱人们找找乐子。 怎么说,末世后活下来的人都疲于奔命,互踩、扯皮啥的,还得等上好一阵子。眼下,先收点利息,也未尝不可。 有句老话说得好,及时行乐不是。 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先下手为强。 …… f市市郊,大学附近的一处高档别墅小区。 “小月?你怎么来了?”面容斯文,穿着休闲衬衫的男生打开大门,见到来人时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怎么?我不能来?”林小月抱着双臂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男朋友陈易道:“还是,你现在不方便见我?” “没有,哪有什么不方便的。”陈易勉强扯着僵硬的面皮皮笑肉不笑牵强回着,同时,侧过身不得不让她进了门,心里却在焦急地大骂。 这死女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来,他约了林林傍晚过来这里给她庆生,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一会林林上门撞见林小月,他该怎么解释? 林小月进了房内四下走了走,回头淡漠地望着这个她谈了三年的男朋友,重生后,再次看见他那张一表斯文俊秀的脸,她只有一巴掌呼上去的冲动。 上一世,林小月对这个相貌清秀俊逸的男朋友一往情深,虽说对方家庭背景不错,但学生时期的恋爱哪有那么多的金钱欲望,无非只是单纯的奔着这个人去的。 大学时间,陈易和家里说喜欢清静,于是他家里便出钱给他买了这个离大学最近的市郊别墅,结果,好端端的僻静之所,成了他拿来和林林约炮的藏污纳垢之地。 想到上一世自己在傍晚过来,想约他一起吃晚饭看电影。结果,开门便和正在客厅亟不可待滚成一团的两人撞了个正着。 两团白花花的肉,一地狼藉,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淫靡之气,林小月当场就崩溃了。 纵使被撞破两人的奸情,陈易也不慌,甚至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一边将散乱在一地的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将一切都推到林林头上。说是林林脱光了勾引他,他不过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着了林林的道,而他心里最爱的只有林小月。 显而易见的拙劣谎言。 便便,当时的林小月就跟被下了降头一般,在陈易一通声泪俱下的哭诉忏悔下,她竟然选择原谅了他。 可笑的是,她以为陈易是真心爱她,对林林不过是一时没把持住,行差踏错而已。但实际上,陈易只不过是在享受林小月这个“舔狗”对他的予取予求罢了。 这,就是她前世无怨无悔痴爱多年的男人。 麻蛋。 一想到上一世自己的“脑残”,林小月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第6章 好生猛的爆料 但,无论如何,没有复仇的重生,简直是对‘上天给自己重来一次机会’的侮辱。 林小月眼中幽暗的冷光一闪而过,旋即转为嘴角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 “我来找你借下银行卡,我打工的那家店老板还在外地没回来,这个月工资还没发,但是房东太太又一直在催我交房租,你之前不是说,有急用钱可以先找你借吗?我便想着先找你借下应个急,等我工资发了就马上还你。” 按说陈易和林小月谈恋爱,就是在享受林小月不断为他付出的“跪舔”,让他时刻都能感受到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很清楚,林小月自尊心极强,往日里再难都不会低头找他借钱,所以,此前他才信誓旦旦夸下海口,让她有急用钱就找他。 殊料,打脸来得如狂风暴雨。 忒疼! 几天前才迫不得已替她买了单,出了血,他都还没想到办法把“亏”出去的钱弄回来,如今林小月这么快又找他“借钱”。 陈易脸色铁青,一时找不到拒绝的借口,眼珠子下意识的开始滴溜溜乱转起来,不经意间,视线扫过墙上的时钟。 我去,离林林约定上门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怎么会让林小月这傻妞搅黄了他俩的好事? 思来想去,陈易紧了紧眉头,回想林小月以往的风格,说还钱肯定会还钱的,而且房租也没多少,便不想再僵持着耗时间,于是不情愿地让林小月在楼下等他,自己转身上楼回房里拿卡。 陈易刚上楼,林小月就迅速的从随身背包里掏出几个小型摄像头,分别搁在大厅内不同角落。 须臾,陈易拿卡下来,林小月早就藏好摄像头,乖乖巧巧坐在沙发上等他。 “卡里应该还有2万多,你先用着不急着还,密码我之前告诉过你还记得吧。” 陈易佯装大气,把卡递给林小月,心里盘算着反正迟早连本带息找机会讨回来,眼下还是麻利的把人赶走,可别耽误了自己的好事。 “谢谢,我一发工资就还你。”林小月笑的甚是真诚,离开别墅,悠然打了个车直接杀到市中心购物广场去。 …… 晚上七点半,正是市中心青年购物广场人流最旺的时候,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购物广场上一块高达十来米的双面led显示屏,正在滚动播放着各种宣传广告,变幻的光芒照亮了夜色下的人潮,让围绕在此嬉戏逛街的人们偶尔抬头,便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放映的内容。 突然,那块巨大的屏幕暗了下来,偌大的广场霎时发出一阵极其尖锐刺耳的噪音,把周围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吸引了过来。 当屏幕突然再次亮起,广场上所有的人差点被屏幕里播放的火辣高清无码爱情动作片惊得原地四分五裂! 众目睽睽下,画面里的两人不着寸缕,男女主角犹如两团白花花的生肉堆叠在一起,表情淫荡,姿态饥渴,把大厅那张沙发摇得嘎吱嘎吱直响。 【一群河蟹爬过,请书友们放飞想像的翅膀自行脑补,此处省略一万字,合规万岁哈。】 ……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我能看的吗?我的老天,太劲爆了。” “这女的也太豪放了吧。” “我是什么产品广告投放?别人要钱,这是要命呀。” “我去,这姿势,这这这型号,我……特么居然流鼻血了。” “妈妈呀,我被污染了,我纯洁的心灵呀。” “我转拍了转拍了,快上传某音某博,这男女主铁定要火,我先蹭一波热度哈哈哈。” …… 啧啧啧,火爆热辣的画面冲击着每个人敏感的神经,各种淫声浪语,高难度的生猛姿势,激烈火辣程度直接碾压岛国各种劲爆大片! 广场一片哗然,所有人不由停下了脚步,瞠目结舌,脸红心跳。 卧槽!卧槽!卧槽! 每个人心中高度一致三连问:我是谁?这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播放这个? 难道是近年来社会压力已经大到让人们扛不住压力,重重高压下终于井喷式爆发,而某高层领导觉得有必要纠正下社会群体扭曲的三观,顺便让人们释放下压力,这才选择给人们放点激情动作片涮涮脑子?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古人诚不欺我! 没多久,就有人辨认出高清巨大屏幕里激情酣战的男女主角。 因为有多个角度的镜头,可以365度无死角,清清楚楚看到两人的容貌,男生是某知名大学篮球队主力陈易,女的则是同系的系花林林! 我去,好生猛的爆料! 也不知道某知名大学校长要是看到这则视频会不会激动得爆血管。 来不及多想,辨认出视频里男女主的正是同校的学生,那人果断掏出手机窃窃偷笑,对着广场上巨幕led屏就是一通“咔咔咔”乱拍,手指翻飞果断将小视频转发到校园网内。 顿时,校园网炸锅了,n多键盘侠果断跟贴: “我x,哪个兄弟干的好事?我也在广场看第一手直播。” “不打码的直播简直不要太上头。” “这个姿势有点难度,我靠,纸巾在哪?流鼻血了!” “那谁,我认得他,可是那女的貌似不是他女朋友吧。” “是他女朋友的闺蜜。” “啥?这兄弟劈腿这么不讲究的吗?感觉回头能看到元配手撕小三的动作片,隐隐期待是怎么回事。” “上边那个,知道哪个系的?明天我带上瓜子,你给留个位置呀。” 视频引起的动静太大,不仅校园网内刷屏如弹幕般一条接着一条,就是购物广场上也飞快聚拢了更多的人群,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兴高采烈的指指点点。 如此劲爆的场面,可不是回回都能遇上的! 不过,众人脑中也纷纷冒出疑问:是谁把这种生猛视频投放在大庭广众之下播出来的? 以前大家最多在自己家,关起门上网逛逛小黄站,还从未见过谁有如此王霸之气,敢直接将如此少儿不宜的动作片投放在人流密集的中心广场,直接播放给全市人民看。 第7章 穿越复重生 真生猛! 牛! 真·林小月·猛人,从多媒体控制室悄悄离开,浑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饶有兴致地望着乱哄哄的购物广场,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嘲讽。 距离末世来临还有三天,这三天里,世界还保持着正常的秩序。 不让这对渣滓付出点代价,怎么对得起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当然,收到这份礼物,希望他们不要太惊喜哈。 事了拂衣去,林小月没有在人群中多待,低着头,假装不忍直视广场中劲爆的画面挤出人群密集处。 仰望星空,喧闹的街道,璀璨的霓虹灯缀成五光十色的城市剪影,俨然构成一副林小月生命中看过的最美最动的图画。 谁能想到,三天之后,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秩序被打乱,城市沦陷为最惨烈的人间炼狱,尸横遍野,所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仅且只呈现一种高度统一的表情——绝望。 突然,路旁一声凄声力竭的尖叫划破天际,为喧闹哗然的氛围增添一抹浓重的色彩。 然而,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尖叫、怒吼、嘶喊,世界彻底沸腾了。 林小月隔着慌乱的人流,朝着叫声的方向望去。 只见街道另一端,跌跌撞撞跑来几个人,他们大都衣着暴露,显然是泡夜店玩耍的青年人。 这些人已然丧失了理智,慌不择路的朝人群方向冲来,一边尖叫着撒丫子狂奔,一边惊恐的不断向身后频频回望。 只见他们身后不远处,几个步履蹒跚,满身是血的人,正张牙舞爪的追在他们身后。 林小月瞳孔急剧收缩。 末世,提前来了吗? 跑在前头的年轻人动作很快,飞快的越过街道冲入人群,试图利用人群阻拦后方的追击。 横冲直接的动静,令依然沉浸在无码激情动作片的人们瞬间清醒过来,就连沿街小店里的人们也纷纷涌上街头抻长脖子张望着。 四下逃窜的年轻人的尖叫声仿佛就是点燃的炸弹的导火索,四处纷纷传来更多的尖叫声、哭嚎声,伴随着仿佛野兽的嚎叫,还有一些打斗声,人们开始漫无目的的逃跑。 很快广场上,不只是人们在逃跑,歪歪倒倒扭曲的丧尸也如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冒出头来。 这些丧尸大都衣衫不整,血迹斑斑,或脸上,或外露的皮肤上都有仿如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一个个面如金纸,眼眸猩红,五官扭曲,步履蹒跚的追在那些失声尖叫的人们身后。 而惊惶乱窜的人们一旦被它们扑倒,丧尸便会迅速张开血盆大口,疯狂撕咬活人身上的血肉。 “疯了、疯了,这些人都疯了!他们、他们在吃人啊!” “丧尸!是丧尸啊!丧尸爆发了!电视里的丧尸出现了!” “世界末日!世界末日!救命啊!” 人们惶恐、无措、失声尖叫着,哭天喊地的人潮仿佛一瞬间散落在广场四周,人们凭借着本能反应互相推搡着,拼命挤开拥堵的人群,纷纷向外逃蹿,试图离开人满为患的广场,躲避到安全的地方……。 一些被扑倒后重新爬起来的“人”,加入了丧尸的队伍,成为了新的丧尸,他们没有理智,只有嗜血扑食的本能。 林小月隔着汹涌奔逃的人潮,站在远远的街角,目光冰冷的看着提前到来的末世,深吸了口气,抬脚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去她计划好的4s车店扫荡。 虽然,末世提前重临,打乱了她的节奏,但所幸早有规划,也不算乱了阵脚,不过就是按部就班,将一切规划提前落实罢了。 末世之初。 丧尸突如其来的出现打破了良好的社会秩序,混乱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受惊的人们只知道逃跑,等反应过来后,一部分人就该开始大肆抢劫超市和五金店。 食物和刀具对林小月而言暂时不缺,眼下最缺的是代步工具。 但当她折身转道,踏上另一条主街时,却不防两眼一花,被迎面冲来的大卡直接撞飞出去,剧烈的痛感袭来,天旋地转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分割线========================= “呜,呜!闺女,闺女,你快醒醒,娘的好闺女你快醒醒啊……” 一个妇女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姐姐、姐姐你快醒来啊啊……” “这死丫头怎么这么蠢,都说了多少回了,那边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要么跟他们拼命,要么就躲开那些人,你说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娘,不行,我得找他们讨个说法,不能就这么凭白无故让他们把我妹打成这样。” “孩儿她娘,我、我这就去找他们讲理去,不能这么心狠,……实在不行,我、我就找村长评理去。” “别,二妞、孩子他爹,你们别去,那一家子都是不讲理的,你们去了讨不了好。” “别说了,咱闺女不能让人给欺负死,他们必须得给咱个理。” “走,爹,我跟你一起去。” “他爹、二妞,你们别去,他爹——。” “吵!”接连不断的声响吵得林小月心烦,心道:什么人啊这是?这么吵不怕引来丧尸吗?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重得很,同时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就连想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一阵寒风刮来,浑身冰凉凉的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哆嗦,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入眼的是一个衣着很有古代特色的中年妇人,身上的衣衫很是破旧,到处都是补丁,颜色也被洗得泛白,袖口处更是被磨得稀烂,一根根长须甚至从毛边里露了出来。 “娘的月儿醒了,娘的月儿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感谢老天保佑,,感谢老天保佑。月儿,月儿,哪疼,快告诉为娘。”沙哑干巴的女声带着浓浓的疲惫,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兴奋。 “你……是谁……”林小月声音沙哑,出口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更何况对面已经激动过头嘴里碎碎念个不停的妇人。 第8章 绝户头林老三 “月儿,月儿,你终于醒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妇人激动的一下子就抱住了林小月,妇人很瘦很单薄,抱着林小月的双手却出奇的有力,勒得死紧。 林小月甚至都能感受到身上的肋骨被妇人大力勒得她生疼生疼的,差点让她喘不上气,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等妇人松开手,林小月抬头微眯着眼,打量眼前的陌生妇人。 妇人头发花白,脸色苍白憔悴,姣好的五官印刻在一张因为岁月的侵蚀,显得格外苍老的面容上。 林小月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 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车撞了吗? 对了,车祸! 林小月奋力挣扎着扭过身体摸摸自己的腿,完好无损,还好还好,不然遇到丧尸还怎么跑。 等等。 林小月惊恐的伸出双手,这明显是一双十多岁娃儿的手,瘦得皮包骨头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粗糙,且满是老茧的皮肤,这……绝不是自己的手。 再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透过篱笆……,远处山峦含黛,层林尽染,近处是错落有致的农家土屋。仰头晴空碧胜蓝,垂首血涌如柱,往下汩汩直流……。 林小月抬手抚过隐隐发疼的头顶,粘粘腻腻的,一股充斥着鼻尖的铁锈味,那是再熟悉不过的……血的味道。 一下子,铺天盖地的疼痛裹夹着大量的记忆,如开闸泄洪般涌入她的识海,林小月双手捂着后脑,眉头紧蹙,剧烈的痛感袭来,令她不由紧咬着牙关,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生生咽回肚子里。 过了好一会,她才将原主的记忆大致梳理了一遍。 她,林小月确实死了,倒霉的在末世开启之初被横冲直撞的大货车撞死。然后又活了,只不过却活到了一个历史上架空的古代,一个十三岁的小村姑身上。 从小村姑的记忆得知,这里是大夏朝一个靠近边境的偏远山沟沟,叫林家村的小山村。原主是林家村一户绝户头林老三家的三闺女,叫林再招。 林家是此处山沟的老农人,世代务农,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林家村近百户村民中,林姓占了大头,其余的外姓人占不到二成。因此,林姓在此处算是大族。 而林姓族人中,最出名的要数林有河一家,林小月穿来的这具身体正是林有河的孙子辈。 为啥说有名,全因56岁的林有河林老大爷,有一个骂遍全村无敌手,街坊邻里横着走的夫人——林老太太。 据说林老太太年轻时也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只是脾气太烈。林老大爷家境不好,能娶上林老太太这朵村花,当时也是各种机缘加巧合,颇为不易。 故在林老太太进门后,家里家外林老大爷对林老太太那是各种让着护着。林老太太说月亮,林老大爷绝不指星星。林老太太说甜的,林老大爷绝不说苦的。总之,长年累月下来,纵得本就傲娇的林老太太更加得意忘形。 再加上还有一个在县城衙门里做主薄的表哥在背后撑着,林老太太在村里就更是横行无忌,用她的话来说——咱衙门里有靠山! 林老太太进门后连生三子一女(森|林|木|花),迅速站稳脚根,腰杆挺得直溜溜的,几个儿子现都早已娶妻生子,林老太太人生可算是功德圆满。 大儿子林大森精于算计,外貌继承了林老太太长得很是不错,身形魁梧五大三粗,成年后就在林老太太有心撮合下,娶了隔壁村小有薄产的陈家小女儿陈梅香为妻。两口子连生四子,取名功、名、利、碌。 长孙林长功现年20有余,在镇上酒楼任账房,娶了酒楼老板独女林桃花为妻,婚后和睦育下林老大爷长房长孙,名林有金。一家子自诩城里人,平日里都住在镇上岳山家,无大事或年节基本不回村。次子林长名15岁,在镇上寄居书院,身负童生之名,是村里人人夸赞的神童。三儿林长利10岁,四儿林长碌9岁,两人都在村学读书,待来年下场考取童生之名。 二儿林大林不务正业,成日好逸恶劳走鸡逗狗,娶了个臭味相投的婆娘英菊花后,更是变本加厉,越发没个正形,完全就是村里名副其实最大的米虫。英氏的名头说出去,在村里也是让人鄙夷的存在,成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东家长西家短,村里旦凡有个风吹草动,她都了如指掌。换个角度想,其实这也是个不错的技能,可惜生错了年代,要在现代,那妥妥的绝壁是狗仔队中的翘楚。 和大房专于功名不同,林家二房目前三个儿子,儿子起名完全符合林大林的风格——花天酒(缺地):大儿林长花现年19岁,按说这年代,十五、六岁娶妻嫁人的那就是习俗,而林长花偏偏不走寻常路,在林大林的‘悉心教导’下长成林家村远近驰名的二赖子混混,谁家也不愿意将姑娘说给他,待时间长了,林长花找不到婆娘,便跟隔村耐不住寂寞的小寡妇有了首尾。二儿林长天16岁,成日进出赌坊,好在还有点自知之名,手里的铜板来来去去也就十来文,始终没敢太出格。三儿林长酒13岁,村里村外出了名的野小子,今天东家拨根葱,明天西家摸个蛋什么的,也着实是惹人讨厌的很。 林大林励志在生儿子这事上绝不能输给大房,对于备孕四儿这事,目前也是牟足了劲,积极的规划中。 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分个家,那都是按男丁人头来分家产的。 林老爷子做为面朝黄土背朝天,土生土长的老农民,世代在林家村耕耘,囤积下来也有二十多亩地,一个人头少说也能分得1亩左右的田产,这对于不是生产又好逸恶劳的林家二房来说,那可是天大的美事。 至于林老三一家,在林家老屋的地位可谓一言难尽,真是苦水里泡出来的豆苗,从里苦到外。 第9章 招弟再招还招绝招 不仅伺候全家老小吃喝拉撒睡、洗扫打杂,动辄打骂挨饿都算是小事,简直就是老屋一家中地位最低、最廉价的免费下人,吃的比鸡少,干的比牛多,还是不要钱的打气筒。 三房为什么和大房、二房差别这么大? 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子嗣上。 不知道是不是林家大房、二房把生男娃的气运全都吸引走了,丝毫不留一丝丝给三房。 可怜的三房,也就是林小月的父亲林大木和软包子娘亲苗翠花,夫妻俩自成婚后不停地生女儿,一共生了五个,分别叫林大花,林招弟,林再招(林小月穿来的这个身体原主名),林还招和林绝招。 明眼人瞧着这一连串恶俗的招,可见林老三这一房对生男娃该有多渴望和执着了。 当然,古代要是哪户没生个儿子,那就是个绝户头,死后没人扛幡摔盆,可是要下地府受大刑的。 而林老三家的一连生了五个女娃子,更是让家婆林老太太日天日地指着鼻子骂。 哪怕林老三一家是林老爷子所有子女中吃得最少,活干得最多的,可也架不住膝下没个带把的,只能任由老太太成天变着花的磋磨。 所幸憨厚老实的林老三还算是个护媳妇的,不忍媳妇苗氏被老子娘日日磋磨,于是毅然决然提出分家。 林老太太哪里忍得住因为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让儿子跟她离了心,心里那个恨啊简直要冲破云霄,天天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停的吵啊闹啊,逼着林老三休了苗氏。 家无宁日,夹在老娘和媳妇中的夹心饼干林老三,最终忍无可忍,求到了族老处帮忙分家。 林老太太起先说什么也不肯,各种撒泼打滚,无理取闹,最后还是在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好言规劝”下,逼得林老三净身出户,将三房七口全都踢到村尾一间破茅屋落脚。 照理说,分家一事到这里也告一段落了,可林母到底心存不甘,不仅在村里四处传言儿媳是只不下蛋的母鸡,让三房成了绝户头,甚至不敬公婆唆使儿子分家。 这个世道最不缺心思阴暗扭曲之人,一番推波助澜下,谣言甚嚣尘上越演越烈。 日子久了,林老太太的话便渐渐深入人心,让大家下意识忽略事实,取而代之的是林老太太将善妒、不孝的帽子生生扣在林家三房头上,让三房一家老小成了村里人人鄙夷唾骂的对象。 而随着林老太太传出的恶言越发难听,直接导致原主嫁到隔壁村的大姐——林大花,受到牵连,被一同打上不孝的骂名。不仅日日被左邻右里戳脊梁骨,还被夫家数落埋怨,日子过得水生火热,苦不堪言。 而原主二姐林招弟,也因为一家子声名狼藉被未婚夫家嫌弃而退亲。因为当时是原主的祖母,私自下收了对方下聘的定礼,如今想要林老太太吐出到嘴的肉,那可不是在剜老太太的心,要老太太的命吗? 用老太太的话来说,那是连墙角缝都没有,想都别想。 得,老太太收的定礼,林老三一家咬牙认下这笔帐,承诺对方半年内还清。 可尝到甜头的林老太太哪肯就此善罢甘休,。 只要一想到林老三反正也跟老子娘离了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林大伯母和二伯母的窜撮下,恶毒的想了出昏招,把林老三家唯剩的适龄原主卖到青楼楚馆里去。 这不,乘着林老三和林苗氏出门开荒,二妞林招弟下河摸鱼的工夫,让林大伯鬼鬼祟祟给摸进家里。 林大伯本想乘着人不知鬼不觉,将平日里性子最是软绵的林再招偷出来,带到镇上卖了。哪成想,原主抵死不从,挣扎中吵醒了林还招和林绝招两个五岁大的瓜娃子,一下子破屋里哭声震天,林大伯担心引来邻里,毕竟这拐卖人口的事说出去不光彩。 而林再招又拼命挣扎,林大伯想着将人打晕,扛走了事。情急之下,随手操起林老三家搁门后的门闩,不分轻重的朝原主后脑打了下去。 可怜原主就这么生生被林大伯一棍子打破了头,当场咽气,魂归西天去了。 而林大伯眼见原主脑袋上鲜血汩汩直流,十三岁娃儿的小身板直挺挺倒在血泊中,抽了两抽后便再也不动弹,愣是给吓破了胆。 趁林还招和林绝招两个小破孩哭着喊着跑出门,去找林老三两口子的空档,林大伯麻溜的丢下染血的门闩,头也不回的果断跑路。 这时候没人知道,原主林再招离魂后,这具肉身就这么生生便宜了现代穿过来的林小月。 好不容易把情况捊清楚,头也没那么疼了,林小月这才抬起头,看着眼前陷入深切,神色悲哀,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掉个不停,不知所措的妇人,内心竟隐隐抽痛起来。 短暂的犹豫了一下,林小月张了张口,喉咙却干涩的发不出声音,林苗氏看女儿痛苦的样子,忙扶着她坐到一旁破兀子上,转身回屋里拿出一个黑黑的陶碗,倒了点水,小心翼翼的端到林小月面前。 林小月伸出手接过陶碗,小口小口的喝起水来。 天气炎热,水也温温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受到工业化的污染,古代的水竟然格外的清甜。 一碗水下肚,林小月顿时觉得冒烟干巴的嗓子好受了许多。 林苗氏见女儿醒来,还能开口喝水,长期劳累而凹陷的眼眶一下子又红了,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愁苦:“月儿啊,爹和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你别怪爹娘,……”。 林小月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自然明白林苗氏的不易。 林老三和林苗氏都是那种憨厚老实,没有半点弯弯绕绕肠子的人。 这种把古朴刻到骨子里的人,在生活和环境的重重压迫下,早都被压弯了脊梁,自然对长期欺压折辱他们的老屋里的人,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林小月将苗氏的无力看在眼里,理解她的处境,但却不能认同。 第10章 过街老鼠 或许是因为走过末世的关系吧,一颗心也变得坚硬了起来。 但是,林小月毕竟魂穿到了这个时代,借原主的身体还阳,心中对原主还是感恩的。眼下既然借了原主的肉身,那么原主的一切因果也皆由她接收下来。 林小月在心里对原主默默道了声谢,并承诺日后会善待她的家人。 一下子,感觉沉重的身体蓦然一轻,林小月感觉自己和这个古代枯瘦的肉身,更进一步契合了。 她明白,这是原主最后一丝残留的意念也离开了。 摸了摸黏糊糊的天灵盖,血虽然止住了,但头上的豁口还真不小,可见这闷棍打得有多狠。 只不过这伤对于死后重生了两回,精神力可是成倍翻翻的林小月而言,完全可以撑得住。只不过,耳畔,跟max立体环绕音似的,不绝于耳的悲怆哭泣声,着实也是让林小月头大如斗。 “娘,我没事了,你别哭。” 眼见林苗氏的泪水有黄河决堤之势,林小月感觉脑门上的某根神经突突的跳得欢快。 讲真,末世10年熬过来的人,可能真的连血都是冷的,但不知是否是因为换了个身体,承接了原主的感情因素,瞧着林母这泪水哗哗的流个不停,林小月这心里也闷闷的难受。 这要是换个人在她眼前哭个试试,估计能被林小月一巴掌给乎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姐……三姐,你搭理我下呀,你怎么不理我了,你不要我了吗三姐~~。” “三姐,你别不理招招呀。” 二个稚嫩又略显凄厉的哭泣声相继传进林小月的耳膜中,带着哀求此起彼伏。 一低头,两只五岁的人类幼崽嗷嗷叫着,一头扎进林小月怀里,那冲击力差点撞得林小月一个仰倒。 无奈的抓抓头,林小月幽幽的喟然长叹一声,略略嫌弃,将怀里两只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幼崽提溜起来,不同于对待林母温和的态度,直接冷冷的呵斥道:“别吵,擦干眼泪,墙角站着去。” 可怜两幼崽刚刚还沉浸在姐姐原地苏醒(复活)的惊喜中,尚且来不及撒娇,就被三姐兜头冷呵一声,来不及咽下的哭嚎就这么卡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噎的两幼崽一连打了好几个哭嗝。 “下去,靠墙角站着去。” 听到林小月再次强调的话语,两只人类幼崽似乎感到难以置信,但碍于林小月冷冰冰的眼神杀,小家伙们愣是半点生不起反抗之心,只是心里觉得三姐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不管两个5岁的小娃娃内心如何委屈纠结,但一点都不妨碍她们挪着小短腿,慢腾腾的一点点从林小月身上爬下来,一步三回头委委屈屈的挪到林小月手指着的墙角,靠墙根乖乖杵着。 看着两小只一模一样的小脸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用那双盈盈泪目,直勾勾的瞅着林小月,瘪着个小嘴,伴着打嗝声,那可怜又无助的小模样,啧啧啧,纵然是铁石心肠如林小月,也不由抽了抽嘴角。 “再招……闺女……”似乎被林小月不同以往的态度吓着的林母,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望着林母语无伦次的模样,眼泪在眼窝中打圈,仿佛随时都能掉出来,林小月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林苗氏也是个玻璃心,但对方怎么说也是原身的母亲,不能凶,不能凶,千万不能凶,“娘,我没事,就是被小四小五吵得脑壳疼。你让我缓缓就好。” 三闺女的声音仿佛唤醒了林苗氏的本能母性,看着女儿还在滴滴答答淌血的脑袋,三魂七魄回笼的林母可算是想起这个时候应该去叫大夫,但转念一想到老实巴交的林老三和冲动的林二丫跑去老屋理论肯定又要吃亏,一时间又慌乱起来。 等林小月从林母口中得知父亲和二姐林招弟为自己讨公道,而冲动跑去老屋那边找大伯讨说法。林小月立刻不顾林母阻拦,目光在篱笆院里一扫,随手就抄起柴火堆里一根趁手的烧火棍,盾着原主记忆里老屋的方向,气势汹汹地冲过去。 …… 古代农村的路和现代平坦的水泥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有句话说:“天晴一身灰,下雨一身泥”用来形容这山村里的土路,还真是一点没错。 哪怕这会儿不逢雨天,但泥土路上也多是凹凸不平,林小月一路呼啸而过,身后扬起的土坷垃简直可以用尘土飞扬来形容。 林家村其实不大,速度快些,十来分钟便可以绕遍整个村子。 不多时,林小月已经穿过村路,找到记忆中林家老屋的方向。 远远望去,那里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不停的叽叽喳喳吵嚷着。 林小月脑袋轰一声炸开,直觉定是出事了。 果然,当她扒开人群,入眼的画面几欲让她双目充血。 她看到记忆中性格泼辣、为人耿直又聪明,遇事总是身体先于脑子行动,但却总是将她和小四小五保护在身后的二姐林招弟,正被两座成年肉山——大伯娘林陈氏和二伯娘林英氏死死压在身下,两个30多岁的成年人骑在林招弟15岁干瘪的身上,一巴掌一巴掌的甩在了她的脸上,另一个狠命的往她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掐。 这两人简直丧心病狂,太招人恨了。 做为长辈居然毫无顾忌出手伤害小辈,林小月气得一把心火直直窜上天灵盖。 另一边,林老三也被林老太太和林二伯及二房花、天、酒三个兄弟联合压制着。 这个年代以孝为天,有林老太太在,林老三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所以,仗着林老太太的势,林二伯毫无顾忌的带着三个晚辈一豢拳打在林老三的身上,甚至在林老三被打得倒地不起,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时,林二伯仍用脚狠命地往他身上踢。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打过街老鼠,招招下死手,往死里打。 第11章 血脉亲人 林小月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林大伯,估计是因为将林小月打破头,生死不知,心虚的躲起来了。 四周大部份的村里人,在聚集围观起来时,根本不知道原因。只看到老实巴交的林老三被林二伯和几个子侄团团围住,打得蜷缩在地上动都无法动弹,怕闹出人命,纷纷出声劝停。 但周围人越劝,林家人下手越狠,同时,那些好心出言规劝的人都被泼辣蛮横的林老太太指着鼻子,各种粗鄙不堪的污言秽语骂了回去。 林老太太做为林家村最典型的骂街小能手,十里八乡她认第二,就没人敢站出来说第一,周围人没想到劝架不成,反而还被牵连进去骂了个没脸,纷纷气得脸色涨红。 林小月看到林老三和林二丫被人欺负得狼狈不堪,脑子里一阵轰鸣,气血倒流,差点没气得她原地爆炸。 林小月立刻大呵一声:“滚开!” 一面脚下不停,提起裙子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他们冲了过去,抬脚就是一记飞踹! 因为气炸了,所以林小月这个动作竟然做的行云流水,一脚就将压在林老三身上的林二伯给踹飞了出去。 力气之大,速度之快,让林二伯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嗖”的一声直接倒飞了出去,砸在老屋的院墙上,伴着唰唰滚落的土坷垃四肢无力的缓缓滑下,瘫倒在墙根下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 ……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被林小月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惊得失去了呼声,个个目若呆机,似被按下了暂停键。 趁大伙脑子齐齐断路的空档,林小月迅速挥舞着手中的烧火棍,一下一个,把林老二家的花、天、酒三兄弟干翻在地。 至于被惊变吓得灵魂出窍的林老太太……,算了,林小月自问多少还有那么丁点尊老之心,选择暂时放过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只是弯下腰将林老三从呆滞不动的林老太太魔爪下拖出来扛在瘦弱的肩头上。 转身,继续在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中,伸手将骑在林二丫身上的大伯娘和二伯娘,跟拎小鸡仔似的提溜起来,扬手甩到一旁。 对于这两个为虎作伥的婶娘,林小月连个眼神都懒的给,将人抛开后便将灰头土脸的林二丫扶了起身。 林二丫比林老三的状态好些,虽然被肥出油的两座肉山死死压在身下骑着打,两边脸颊被扇得高高肿起,还有几道明显被利爪抓出来的血痕,身上穿着泛白的旧衣上也满是撕裂的口子和一堆脏乱的脚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虽然很多青青紫紫的於痕,但眼瞅着应该没伤到骨头。 末世过来的林小月认知里,只要不死、四肢没断,其他的都不算大事。 相比之下,林老三就比较惨一些。 整个人已经被打得昏迷过去,脸上全是青紫於肿,嘴角还有血液流下。 林小月强压下心中翻涌暴戾的情绪,在林老三身上大致摸了一遍。断定原身父亲右臂脱臼,左腿骨折,最严重的大概是脑袋上肿起的一个大包,目测脑震荡的几率很大。 林小月脸色阴沉的可怕,她不懂医,但也知道目前情况很不好,没敢再挪动林老三,怕会加重他的伤势,只将周围的人驱散开来,腾出足够的空间后,冲人群大声喊道:“有人去叫下大夫吗?快,要出人命了。” 林小月的呼喊声唤醒了呆滞的众人,立刻有人察觉到林老三的不对劲,拔腿冲出人群去寻村医。 林二伯娘这时候也从地上爬起,看她完全顾不上花、天、酒三兄弟,顶着一头杂乱无章,堪比鸡窝的造型,尖叫着冲向瘫倒在墙根下的林二伯,扯着尖锐的嗓门不断的叫唤昏迷中的林二伯。 林小月表示:啧啧啧,真爱呀。 花、天、酒三兄弟:……。 ----------------- 第四章血脉亲人 “三丫,你咋跑出来了?” 二姐林招弟刚被林小月从大伯娘和二伯娘尖锐的利爪下解救出来,顾不上捣腾一身凌乱的自己,就急急忙忙上前查看林小月的伤势。 话说回来,林小月醒后,根本来不及拾掇自己,一直保持着被林大伯开瓢后,满头满脸血呼啦的造型,“腾腾腾”地夺门狂奔过来。 一路上头顶被开瓢的地方虽已用精神力控制住,不在一个劲的往外汩汩冒血,只不过原主刚被开瓢那会儿血流下来的血也没有及时清理,如今被风一吹,头发干涸的血糊了一脸,尽管在二姐的关切下她只是随意抬手抹了一把以示无碍,但整张脸上血淋淋的显瘆人了。 也是难为她,顶着这幅鬼样子穿村而过。这不,在场围观的众人除了被林小月暴力一击惊诧到外,大部分的村民还是被她如今惊悚骇人的模样唬得魂都快掉了。 一张血呼啦的脸,头上乱得跟鸡窝似的,加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任谁看见都会吓得哇哇乱叫:“哎呦我的娘啊!” 有小孩看见了林小月这模样甚至被吓得大声哭嚎,“天啊,鬼呀!鬼来啦!“ “这是林老三家的三丫头吧,这一头一脸的血,咋回事哟,太瘆人了。” “哎呦这谁干的,下手忒狠了。” “咋能下这么重的手,这不是要人命吗?” “刚我听林老三和二丫来的时候和隔壁吵起来,说是林老大打了三丫,不会吧,林老大这是要人命啊。”这是老屋隔壁邻居越家的老太太,平时跟林老太太不太对付,双方一有点风吹草动的,两个老太太都能掐起来。 别看两边老太太都50出头的高龄了,但战斗力都是杆杆的,套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激烈的很哪。 这个时候越家老太太果断跳出来报料。 毕竟事发地点就在墙那头,可谓近水楼台,所以很是及时的掌握了第一手信息。 周围的人们一个个好奇的要命纷纷围着她问个不停,越家老太太还不立马显摆起来,把知道的全都给抖了出来。 第12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啥?这也太狠了吧。” “可不是,三丫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只晓得埋头干活,老实得不得了,谁会对这丫头下这么狠的手。” “呵呵”越家老太太哼笑了一声,恨不得此刻将下巴都给抬到天上,极其不屑地朝林老太太的方向呸了一口唾沫,鄙夷地说道,“听他们吵架,应该是林大伯跑林老三那茅屋去,也不知整得什么幺蛾子,反正最后应该又是不欢而散,趁林老三和他媳妇不在家便将三丫给打了。” “啥?林大森干的?不会吧,他不像这样的人吧。“ ”对亲侄女都能下这么黑的手,这还是人吗?” “啧,啥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懂个屁。” “嘿,我说你这娘们胡咧咧啥?嘴怎么就这么脏呢?吃大粪了吧?” “你俩吵啥吵,要掐一边去,别碍着老娘看热闹。” …… 四周的人明显被林小月这造型吓尿了,不由你一句我一句大小声议论起来。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醒了不好好在家里躺着,娘怎么也没让小四小五给你叫大夫瞧瞧?头上顶着这么大一豁口可怎么了得,大伯真是太狠心了,居然下这么重的手,简直就是要你命啊!” 二姐林招弟开启了自动屏蔽功能,完全无视周围吵吵嚷嚷看热闹的众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家三妹林小月的伤势,忘了方才还是林小月将她解救出来的事实。 二姐林招弟伸手在林小月身上上上下下来回摸索着,唯恐林小月哪里又伤上加伤,小嘴一个劲的嘚吧嘚吧啰嗦个不停:“别怕三丫,你先家去,二姐这回一定给你讨个说法,你别怕啊。先家去躺着,回头姐去镇上给你请个好点的大夫给你瞧瞧啊!” 林小月被二姐突如其来的关怀弄得颇有些手足无措,心里却又带着几分眷恋不舍,这是打小就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她一直渴望而不得的亲情。 再加上末世的到来,每天不是无休止的屠戮,就是在与人勾心斗角,身心疲惫使她越发冷情,哪怕最后在交往了十多年男友与闺蜜的双双背叛下,她也没感到太多伤情,有的仅仅只是杀身夺命之恨罢了。 所以,在林招弟关切的将她几乎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时,很明显能感受到三丫身上越来越紧绷,整个人跟个石头似的僵直挺立着。 林小月这样的反应落在二姐林招弟眼里,则被自动过滤理成:三丫怕不是被大伯给打傻了吧? 天杀的大伯,混蛋王八蛋,居然敢伤害三丫,今天就是被街坊邻里的唾沫星子给淹死,我林招弟也要扒了你这人面兽心的皮,让大家伙都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林招弟眼里充斥的恨意几欲喷薄而出。 林小月透过她那双赤红的双目,哪里看不出林招弟心里的愤恨。 分明是二姐心疼自己被大伯开了瓢,哪怕她不是原身,如今既然来了,原主的所有因缘果债,包括亲人,也都由她继承。 既然二姐林招弟心中那把涛天怒火,烧的是老屋里那些名为血脉至亲,实则杀人不见血,吃人不放盐的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那她自然也要同仇敌忾。 第一次被人如此关心,林小月坚硬的内心不由的变得柔软,但她实在不擅长处理这类问题,当下只能生硬的转移二姐的注意力,“二姐,我没事,真的。你快去看看爹,他伤得似乎很重。” “对了,爹呢?”林招弟这才想起老爹和她一起来老屋讨公道来着。 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老三:…… 等林招弟慌手慌脚找到躺在一旁地上的林老三时,看他鼻青脸肿,嘴角还溢出一丝鲜血,一脸苍白的惨样,后知后觉的林招弟方才激动不已的飞扑过去。 被亲闺女遗忘的林老三:…… 好悬林小月反应在线,一把就揪住林招弟后衣领将她拉住,这要是让林招弟给扑个正着,林老爹估计得伤上加伤。 正准备给二姐林招弟解释,话还来不及出口,恍过神的林老太太看着被林小月干翻,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儿孙、媳妇们,怒火“蹭蹭蹭”地就燃了起来。 一双浑浊的老眼像淬了毒一样,恶狠狠的死盯着林小月,往手心吐了口唾沫,一个纵身就扑了上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林三丫,你个赔钱货,居然敢打你二伯和你侄子,你个烂心肝的破烂玩意儿,我今天就挠死你个死丫头。” “三丫!” 二姐林招弟惊呼一声,身体下意识挡在三丫身前,直面林老太太伸过来的那双干枯尖利的爪子。 林小月看似吓呆,直挺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实则早有防备,就等林老太太靠近时,猛地拎起二姐林招弟的后衣领,退后半步,一扭腰身错开林老太太伸过来的利爪。另一只手借势从后一推,林老太太猝不及防猛地向前扑倒,啃了一嘴泥灰。 “呸、呸呸。” 林老太太趴在地上,抬起头吐出嘴里的泥沙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明显带着几道在地上磨擦过的血痕,火辣辣的疼,更是令林老太太气得心肝直颤颤,感觉自己的权威被人挑衅,实在是丢人至极。 在老太太眼里,林三丫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这丫头和她那个没用的娘、大姐林大花一个样,都是任人搓圆按扁的赔钱货,三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屁来。虽然才十三岁,瞧着小身板瘦瘦弱弱的,像一把晒干后的菜干,但力气却是大得出奇,足以顶上三、四个成年男子。 因此,分家前家里家外的粗活、重活、体力活全都由她包干。像劈柴挑水,下地犁田,根本不用去村里借牛,直接把绳子往林三丫身上一套,人肉犁地杆杆的,比成年牛都好使。 有时,林老太太见自家地里活都干完了,还把林三丫当牛似的往外租借,收几个铜板揣兜里,真真是把自己孙女当牲口使。 第13章 二两银子 往日里逆来顺受惯了的林小月,猛然间大变样,居然还敢反抗了。丫的,死丫头这是要反了天了。 不止林老太太气得浑身颤粟,就连左邻右里都大吃一惊。 “好你个贱蹄子,竟然敢打老娘,我打死你个赔钱货。” 震惊后的林老太太勃然大怒,心下快速衡量双方武力值后,急急在四下搜寻趁手的家伙什,看样子,非得好好收拾林小月一顿不可。 “呵,谁打你了?” 林小月抱着双臂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来:“你问问看周围的乡亲们,大家可有看到我打奶奶了?明明是奶奶你自己扑过来打我,没站稳脚跟才摔倒的。“ 末世十年摸爬滚打,靠的是在生死边缘实打实战斗磨练出来的身手,要是栽在乡村一把年纪的老太太手里,那她也只能自愧一声:“活该!” 周围的人不由得起哄,对林老太太泼辣蛮横的丑样议论纷纷。 “一把年纪了,还欺负自己的孙女,真是够不要脸的。” “分明是自己跌倒,还怪人家三丫,实在不占理哟!” “这老太太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不只老眼昏花,我看这心也瞎了!” “上回林老太太没分家前,不也把林老三一家打得差点出人命了,啧啧啧,真是,同样是儿子,林老三一家真是不受待见。” “嘿,我一直还当林老三一家是林老太太在城里拐带回来的呢,见天的糟践,说林老三是亲生的我都不信。” “就是,就是,这么狠,谁家老太太能对亲儿孙如此歹毒。” ”这哪里是至亲,分明是仇人嘛。” “哎呦唉,这一家子咋不能消停消停,天天这样吵吵嚷嚷也太不省心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躲在老屋里的林大伯终于还是憋不住,跟慌脚鸡似的从老屋里窜出来。眼瞧着自家婆娘趴在地上,发髻歪斜,鼻青脸肿,显然是挨打了,顿时怒从心里大声叫骂开,“林三丫,你居然敢对你大伯娘动手,你反了天了。” 边说着还一把将大伯娘陈氏扶了起来。 陈氏气的眼睛都在冒血光,一手扶着老腰,一手直指林小月叫道,“是这死丫头打我!她居然敢打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这个小贱种。” 林二丫站出来一步怒吼,“是你先打我们的!” 这一声不仅没能澄清,反而无异于承认林小月刚刚确实出手打了陈氏。 林大伯生的四个儿子(功、名、利、碌)个个都是读书人,平日里瞧林老三一家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更是嫌弃林老三生了一窝赔钱货,个个都是奴才样。 自觉在家里地位仅次于林老爷子的林大伯,被林二丫当众人驳斥,一时间哪里受得了自己的权威被挑衅!再加婆娘被打,这不是变相打他的脸吗? 当即,林大伯就气炸了肺!怒吼了一声便朝着林招弟一巴掌打过去。 很好,等的就是你这缩头乌龟。 林小月眼里闪过一抹凶光,第三次拎着二姐林招弟的衣领将她提溜到身后,自己迎上前,趁林大伯冲过来之际,顺势一脚踹在他膝盖骨上。 “嘭。” 前冲的惯性使得林大伯重重的单膝跪地,瞬间疼麻了半边身子,还来不及站起身,一拳头迎面而来,将林大伯的脸被打的往旁边一甩,倾刻间甚至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血和着两颗大牙一起从咧开的嘴里飞了出去。 …… 大伯娘陈氏厉声惊叫,冲上前抓挠林小月,被林小月回身一掌从后背推出去,一张磨盘大脸生生拍在地上。 和林老太太擦着地过去不同,大伯娘那张脸直接被贯在地上,“轰”的一声,尘土飞扬。 大伯娘扎下去后,头抬都抬不起来,估计是昏过去了。 林大伯震惊之余,捂着肿涨起来的腮帮子,再不敢上前捊虎须,也不敢去扶起以头抢地,屁股撅老高,早已不知死活的陈氏。 只在林小月转过头,凶神恶煞的盯着林家大伯时,他甚至恨不得用屁股倒退着缩到墙根下,将自己隐藏起来。 倒是大房家的三孙林长利和四孙林长禄,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冲出来,挥舞着拳头嗷嗷叫着朝林小月劈头盖脸一通乱打。 林小月不屑地哼了一声,反手将从家里带出来没怎么用的烧火棍,凌空挽了个棍花,朝着两兄弟的肚皮一人捣了一下,二人脸色蓦地涨红,疼得躬成了虾子,捂着肚子趴在地上直打滚。 跟在后头跃跃欲试的林老太太,眼见林小月轻轻松松干翻了四个人,虽然气得要爆炸,但不得不说林老太太还是很识实务的。 以往林小月虽然一身蛮劲,但胆子小的跟蚂蚁尖尖似的,家里谁不高兴了都能随意踩上一脚,就连大房的曾孙3岁的林金宝闹脾气了,都能随意踢打喝斥她,如今居然敢反抗了。 老太太瞪着一双小三角眼骨碌碌直转,望着林小月那张血淋淋的脸,突然灵光一闪,她似乎找到了原因:莫不是老大下手太狠,把三丫给打傻了? ……不行,不行,这可怎的是好,自己和人贩子都说好了,这三丫卖给对方,可是能值二两银子的。 眼下人都打傻,还卖个屁的钱。 但凡跟银钱一挂钩,老太太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心里一个劲的盘算着该怎样忽悠人贩子把林小月收走,二两钱子要是落空了,老太太能把心疼得碎成渣渣。 老太太一脸算计的样子太过明显,自然没能逃过林小月的双眼,目光扫过老屋门后一闪而过的衣角。 林小月嘴角噙起一丝冷笑。 若不是为了原身的父母姐妹,她老早就拧断眼前这帮无耻之人的脖子了,还跟这些人瞎bb个球,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是的,在一路狂奔过来的途中,她就感到力量异能也随着灵魂跟她一同重生到这具身体上,现在的她可不是原主那把子牛劲可比,真要拼,估计十来二十个成年壮汉,在她面前都掀不起风浪。 第14章 孝道 只不过,古人重孝。 虽然,原主不曾正经上过学堂,但偶尔上山打猪草或拾柴时,路过村学也多有耳闻,先生传授的些许知识。 尤记得先生提及当朝统治者以孝入法,若是背上不孝的污点,是要受到严厉的惩罚,重则甚至可判处死刑。 林小月心里就算是再怎么愤怒,只要一丝理智尚存,行事都必须有所顾忌,免得冲动行事,自己爽了,却牵连原身父母姐妹。 故而,她可以对任何人出手,但老太太,她只能采取迂回躲避战术。 索性老太太也是个惜命之人,纵使儿孙都惨遭“毒手”,但只要不危及她自身,多少还是会掂量些的。 当然,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会抓住,借着今天这事,她铁了心要让林老三一家彻底摆脱老屋这边一群吸血的豺狼们。 …… “里正来了,里正来了,大家让一让。” 这边林老太太跟林小月正陷入僵持之际,人群外立马传来解围的高呼声,密集的人群顿时如同摩西分海般让出一条道来。 老太太眯起眼心中飞快盘算着,眨巴眨巴精明的眼,瞬间转变战略。 “里正啊!你可得给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做主呀!你看看,你快看看,林小月这个贱皮子将我这一家子打成什么样子,这是要我老太太的命啊!里正啊,你可千万不能轻饶过这个贱丫头啊。” 林老太太见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几个人簇拥着里正浩浩荡荡过来,利索的一屁股墩砸地上,开始撒泼打滚,手舞足蹈高声唱念起来。 周围的人猝不及防听到林老太太猛然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的哭嚎,一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说你这五十好几的老太太了,哭就哭吧,就那破锣嗓子还拐了好几个弯,你当自个还是那十多岁的小姑娘,声音甜软细腻,装腔作势的样恶不恶心人呐。 里正刚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过来,还没站稳,就听林老太太的鬼哭狼嚎,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打滑摔出去。 好不容易站稳,满脸不耐的瞪了眼这个隔三差五爱找事的林老太太,没好气的呵斥她,“好好说话,整得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林老太太本来还要学那戏班子咿咿呀呀哭诉一番,结果被里正这么一怼,愣是生生给噎住,卡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一张老脸涨紫。 这下也不赖地上了,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上前告状,“里正,你快瞧瞧,林小月这贱蹄子,把她大伯、二伯、几个侄子……哦哦,还有二个伯娘打成什么样子了,还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里正呀,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呀!” 里正顺着林老太太手指的方向扫了一圈,瞟了眼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林家老屋众人。 再看,林老太太身后不远处,顶着一头血呼啦的脸,却仍旧倔强挺直脊梁骨的林小月。 以及一旁倒在地上,鼻青脸肿,依旧昏迷不醒的林老三,和跪在旁边照顾他,满身都是脚印,一身破衣烂衫,两颊又红又肿,头散乱,浑身上下无一不彰显狼狈不堪的林招弟,心里大致有了计较。 众村民义愤填膺,纷纷谴责林家老屋众人。 说实话,里正对林老爷子这一家几年来,是如何折腾、磋磨林老三这一房心里是清楚的。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里正也不想参和进林老爷子一家的破事中,只要没闹出人命,基本上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多费口舌。 谁让这一家子里,有个整天上窜下跳,不得安生,称得十里八乡最胡搅蛮缠第一泼妇的林老太太。 “唉——” 里正无耐的叹了口气,心里着实想不明白。林老太太三天两头的想尽办法折腾三房的人,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生的儿孙,怎么就搞得跟仇人似的,实在不明白林老太太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按林老太太的尿性,今天这茬事,十有八九又是林家老屋挑的头,林家三房估计是被压得狠了,这才一下子爆发出来将事情闹大。 否则,就只说林三丫这个平日里老实芭蕉的孩子,如今一脸血淋淋的,还死倔着冒着大不孝的罪名顶状她奶奶,可见这丫头确实是受大委屈了! 里正啥话都没说,心已经往林老三这一房偏了偏。 没办法,实在是林老太太这些年太能折腾了,任谁都承受不住啊。 里正默默打好腹稿,正准备发话,却被人打断了。 “来了,来了,李大夫来了,大家快让让,让让。” 人群外,刚被喊去找大夫的人可算回来了,大夫被阻在人墙外挤不进来,只好高声叫嚷着。 林招弟和林小月凝重的小脸上稍微松了松,却依旧带着担忧的神色。 一个是忧心昏迷中的爹爹的伤势,另一个则是担心古代医术落后,大脑这么复杂的器官不知道大夫该如何救治。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回回这么折腾,要累死老夫怎么着?” 一个年过半百的白发老翁,气喘吁吁的背着一个医药箱,从人群后挤了进来。 这大夫是好几年前因为采药来林家村落脚,医术和人品都挺好的,定居在村里,平日里给乡亲们看个病只收个药钱,为人很是和蔼,因此在村里颇得人心。 老大夫本想歇歇脚,结果看到地上受伤后一动不动躺着的林老三,一时也顾不上自己有多累,连忙上前替林老三查看伤势。 林小月眼前一花,比老大夫更快扑上去的是林苗氏和两个双胞胎幼崽。 估摸着是不放心林小月和林老三他们而追出来的,只不过一介妇人,又带着两个五岁的小娃娃,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儿去,这不恰好遇上李大夫,就跟着一道过来了。 刚李大夫穿过人群时,林小月和林招弟还没看到他身后跟着过来的林苗氏和两根豆芽菜,这会儿冷不丁窜出来,倒是把大家都唬了一跳。 林老太太更是逮着机会,伸手就是要抓林苗氏的头发,林小月看出她的目标,怎么可能让林老太太得逞,一把推开林老太太要伸过去的胳膊。 第15章 入乡随俗 林老太太眼珠子骨碌一转,借势倒在地上,撕心咧肺的干嚎起来,“天杀的哟,孙女要谋杀亲奶奶呀,没天理呀!大家快来看看哪,林小月要杀人了呀!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大,丧良心啊!翅膀硬了要杀了我老太太了。” 林老太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边哭嚎一边数落林小月。 不得不说,这种黑白颠倒的骂街方式让林小月真真是大开眼界。而且,看林老太太一边拍着大腿闭着眼睛哀嚎,一边来回打晃着身子,好像有多悲伤似的,配合着抑扬顿挫的声调,要是被数落的人不是自己,林小月都要笑出声来了。 简直就是唱大戏嘛。 老太太打滚干嚎了一会,见没人附和或是上前搀扶自己,就悄眯眯拉开一条眼缝子,瞅着周围这群看热闹的人,个个都捂着嘴冲她指指点点,不由火大。 偏过头,哎哟娘唉,里正一脸铁青的冲她瞪大了牛眼,目光中火星子噼里啪啦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把林老太太生烤了。 没能得到共鸣,林老太太也不打滚了,哼哼叽叽的爬起来,拍拍一身的灰,嘴里仍不甘的嘟嘟嚷嚷抱怨着。 里正是真恼了林老太太没完没了的吵闹,你说你儿子都躺在地上不声不哼的,老太太怎么就一点不担心呢?这也太冷酷无情了吧。 林小月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没脑子,滚刀肉,以老卖老。 林老太太往日就是仗着泼天泼地的无赖作风横行乡里,让其他还稍微要点脸面的大婆子小媳妇全都拿她没办法。 周围的人这会儿真的是没话说了,没看林老三倒在地上,周围这么吵嚷都没能吵醒他。 林苗氏和两个小娃娃来了以后,相继跪在他身旁,一家老小不吵不闹,只红着眼,细细声哭个不停,跟林老太太扯着嗓子刻意干嚎完全不同。 两厢一对比,高下立见。 人们都是同情弱者,林老三一家见血的见血,昏迷的昏迷,凄风楚雨的惨样着实让围观的众人,下意识偏向他们一方。 落在众人眼里,哪怕林小月怒打老屋叔婶兄弟,也是日积月累,不断遭受欺压后的爆发,情有可原。 待李大夫一番诊察之后,摇摇头蹙着眉走到一旁。 苗氏和几个女儿一看,心都沉了沉。 苗氏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己。 “大夫,我爹怎么样了?” 林招弟上前躬身询问。 里正也靠了过去,他对老实憨厚的林老三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会儿见大夫皱着眉头,里正心也跟着悬在半空中。 李大夫无奈叹气道,“情况不是很好,伤得重啊!林老三一只手臂脱臼,我已经给接回去了。左腿骨折,这个伤我也有五、六分把握可以治好,回头躺炕上将养着身子,好好养个一两月,日后也不会落下残疾……。最麻烦的是,脑后鼓起的大包,这明显是受了重创所至……,这个伤势现在说不好,还是得等林老三醒来后再看看具体情况。” “李大夫,我爹脑子受了重创,好一会都不动弹了,他……还能醒过来吗?”林小月看李大夫犹犹豫豫的说法,虽然心里断定林老三脑震荡,但毕竟不是专业学医,该问还是得问清楚。 李大夫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一脸血呼拉的林小月,感觉有点眼疼。 三丫头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只知道埋头干活,心里对她也很是同情,眼下这么多人看着,老大夫多少明白这孩子想当着众人的面和老屋这边的人撕破脸。 说实话,林家老屋这边好吃懒做,只一味欺压三房的做法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肮脏龌龊的手段委实让人瞧不上眼,偏偏,歹竹出好笋,林老三家的孩子个顶个的懂事,可惜他们的亲人……。 医者仁心,心里有了定计,李老大夫也不含糊,索性当着众人的面帮林小月一把。 “你爹伤在头部,头上的伤势最难医治,老夫观以往同类病患多出现醒后意识混乱、恍惚,有的对自己当时受伤和伤前一段时期经历的事大多遗忘……”李大夫顿了顿,又继续道:“也有的严重些的,甚至一辈子醒不过来,就这么去了的,也不是没有。” 李大夫最后的话,很明显是担忧林家老屋这边的人胡搅蛮缠,为难林小月,而刻意说的严重些。 林小月自然也是听得出来李大夫这是在帮她,这个时候她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感激的对大夫点点头。 林苗氏在李大夫话音落下的那一刹,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昏倒的林苗氏惨白的脸上尽是泪痕。 “娘!”站在苗氏身旁的林招弟见母亲软倒,立马伸手扶住她。 “娘,娘……。” 双胞胎也急忙上前抱住苗氏的腿,慌乱的叫起来。 李大夫上前查看苗氏的情况,断定她只是忧伤过度昏厥,并无其他。望着几个孩子忧心的神情,不由低声安抚劝慰了几句。转头准备给林小月查看下头部的伤势,却被林小月摆手拒绝了。 李大夫看林小月虽是一脸血淋淋的,但还能站立,理智也算清醒,估摸着这丫头心里有成算,便不急着打断她,先在一旁等着,看一会有事也好上前搭把手。 林老太太愣住了,平时家里少不了打打闹闹的,可这一下子把人给打成了重伤,这可怎么得了? 林老太太不过是个村妇,能有多大见识,当下被大夫这么一唬,心里也慌了。 两个大人都昏过去了,林小月心里琢磨着,接下来事情便更好办了。 林小月牵起林招弟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跟着一起。 林招弟心有所感,虽不知三妹要做什么,但出于信任,她愿意和妹妹一起共同进退。 …… 林小月牵着林招弟的手,一起走到里正跟前,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去。 其实林小月很不喜欢古人动辄下跪的方式,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得不令她郑重其事的入乡随俗一把。 第16章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里正被林家三房两丫头闷不吭声的动作唬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但林小月铁了心,誓必要达成目的,说什么也不起来,双眼尽是悲凉,含泪哭求道,“里正爷爷,您也看到了,俺们一家实在没办法活下去了。早上,大伯趁俺爹娘下地,二姐出门的空档,上俺们家,说是要把俺卖了,给长名哥(大房二儿子)凑聘礼银钱。俺不同意,俺家都分出来了,怎么大房要聘儿媳却要卖俺三房的人?分家时,俺爹娘一文没得,奶奶连一张破草席、破被子都没给,就把俺们一房扫地出门,当时多亏村里好心人接济我们,才能活下来。事到如今,日子再苦,俺爹娘都没想发卖了俺们,大伯却……” 林小月留了个心眼,没把这事是老太太在背后指使说出来,一是大家不一定信,就是信了,人家奶奶卖孙女,都是一家人,别人也管不着。再者,一旦攀扯上老太太,很多事就掰扯不清了。 眼下只有一口咬死这事跟大房脱不开关系,把他们拖下水,做为父亲一辈的长兄,手长得伸到卖隔房的子女,你就是说破了嘴,也扯不过理这个字。 况且,大伯一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怕名声有污,于仕途有碍,这事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林小月往大了闹,大伯就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 “里正爷爷,俺虽是乡下人,没见识,但也知廉耻。若是被大伯家给卖到那种污秽之地去,这让俺爹俺娘、俺姐妹们以后还怎么抬起头做人?呜呜……” 说着,林小月特意停了下来以手掩面,呜呜哭了起来,让里正和邻里好有个缓冲消化的过程。 乡下人大都纯朴,对贩卖人口的事嗤之以鼻,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揭不开锅,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儿子讨媳妇,就把主意打到分了家的隔房子女头上,这人得多无耻,才做得出如此没下限的事。 林家老屋的行径免不了又是被周围的邻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伐。 林老太太一听林小月张口,就感觉情况不妙。待死丫头说了一半,老太太头都要炸了。 这事林小月虽然没扯上她,但这么大的事,要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其他人不知道,谁信? 更不要提林老太太在家里有着绝对权威。 村里谁不知道林家老屋谁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只见林老太太哆嗦着嘴,手指着林小月一副要开骂的架势,林小月立马接着向里正泣诉,丝毫不给老太太插嘴的余地,“里正爷爷,俺不依大伯,他就拿门栓朝俺使劲打,俺没护住头,一下子就给俺大伯打晕过去了。许是大伯见了血,怕惹上事端当即拨腿跑了。” “可怜俺爹和二姐回家,一见俺倒在血泊里,就跑来找大伯讨说法。结果,说法没讨成,二姐被大伯娘和二伯娘打得一身伤,脸都打破相了。俺爹更是被二伯一家给打得骨折昏迷,刚刚您也听大夫说了,俺爹这伤了脑子,醒不醒的还不一定,就是醒了,以后也是要用好药将养着,呜呜……。” 说着说着,林小月不由同情起这一家子,怎得一个惨字了得哟。 唉,说到底都是性子太软绵了,这要搁在末世,分分钟都是喂丧尸的下场。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个破烂货,给我闭嘴。”林老太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喝斥道。 “你才给我闭嘴。” 听了林小月的话,里正气得脑壳都要裂开了,在自己的管辖下,居然还有人无耻的贩卖人口,就是亲人也不行。 这篓子要是捅大了,今年的考核还评不评了? 老太太这会儿想插嘴,那无异于在火堆旁边点炮仗,里正分分钟能炸给你看。 里正丝毫不留给老太太半分脸面,气势汹汹的给老太太吼回去。林老太太吓了一大跳,一时畏畏缩缩不敢吱声。 怎么说里正大小也是个村官,大多时候大伙对里正还是信服和敬畏的。虽说平日里,里正说话沉稳温和,十多年也没见他和谁红过脸,大小声过。今儿个实在是被林家老屋这桩腌臜事激得勃然大怒,老太太自然心生畏惧。 里正呵退林老太太,皱眉安抚林小月道:“放心,咱们村不能有贩卖人口的事发生,按律法贩卖人口轻则吃板子,重则杀头流放也是有的,没人敢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里正边说边怒瞪林老太太一眼,涉及衙门官司,人们都有股天然的恐惧,林老太太也不例外,这会儿她可不认为里正说这些话是在诓骗她。 林老太太强梗着脖子反驳,”谁说要把这丫头卖到腌臜地方了?是镇上大户人家家里招人,每月给一两银子月钱,要不是看老三一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我能便宜这丫头?老太婆我可是一番好意,却被这死丫头这么污蔑,真是寒心呀!”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痛心疾首的捶胸顿足,煞有其事似的。 “大户人家招人,每个月一两银子,真有这好事?” “得了吧,老妪婆说的鬼话鬼都不信,你傻了吧?” “你才傻,一两银子呀,咱村里人谁家一年能攒下一两银子,老多了。” “说你脑袋给驴踢了,你还跟老子呛声。你看林老婆子平时怎么苛刻老三那一家的,恨不能喝他血、吃他肉,能有天大好事便宜他?说这里头没猫腻才怪呢。” “也是,林老婆子平日里那抠馊样,要真有一两银子,她自己都能藏得严严实实的,哪还能从指缝里漏出来。” 林老太太明显胡诌的话一下子被周围邻里七嘴八舌无情戳穿,气得林老太太整张脸都扭曲狰狞起来了。要不是里正在这里,她都恨不能上前一个个撕了这些嚼舌根子的人。 瞧林老太太气得脸色发紫,里正内心嗤之以鼻:我信你个邪! 咳嗽了一声,众人中有机灵的人立马反应过来,赶紧让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收声。 第17章 犯众怒 里正顿了顿,沉声问林小月,“三丫头,今天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不小,你刚才说是你大伯要卖了你,还打破你的头,你可有证据?” “是大伯、是大伯打的三姐。” “大伯用俺们家的门栓,用力打大姐,我们叫他不要打,他还一直打一直打,三姐都被打流血了。” 小四林还招和小五林绝招两双胞胎,不等林小月回话,纷纷跳到里正跟前抢话刷存在感。 林老太太恶狠狠的盯着两个小娃娃,破口大骂:“你俩个短命鬼说什么鬼话?什么大伯打的,我看就是你们三姐自己不小心磕破的,栽赃到你们大伯头上,真是有爹生没娘养的贱种。” 林还招和林绝招两个小娃娃畏于林老太太的威严,吓得立刻躲到二姐林招弟身后,抓着林招弟的袖口浑身颤抖个不停。 众人一看更是对林老太太的言行鄙夷不已,跟两个毛娃娃凶什么凶,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都说童言无忌,5岁孩童最是天真单纯,不虚伪做作,加上林家三房平日里为人处事,里正自然是相信两个孩子的话。 这边,林小月暗戳戳掐了一把大腿肉,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里正爷爷,大伯打俺的时候下了狠手,当时家里就俺和小四小五,她们看见大伯打俺后,吓得跑出去找爹娘回来。而大伯来时口口声声说要把俺带去老屋,买俺的人就在老屋等着,还让俺快点去。我想这会儿那些人八成还在屋里头呢。”说着林小月的目光投向老屋正堂方向。 顺着林小月目光望去,空过大敞的木门,堂屋里根本没人,但有眼尖的邻里倒是发现林家老屋大门后躲躲闪闪似乎藏着几个人。 在大家将视线投向林家老屋时,几个藏头露尾的人霎时缩回看热闹的脑袋。 “看到了,看到了,在门后。” “门后有人,里正,人躲在门后呐!” “好几个,肯定不是林老头家的,他家的人可全都趴地上咧。” “哈哈哈——”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搞笑,一句话戳中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们笑点,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里正离林家老屋最近,自然也看到门后躲闪的人影。当下不由大呵一声:“老林家门后的人是谁?敢紧的出来,别逼我让人给你揪出来。” 一阵窸窸窣窣后,藏身大门后的人见躲不过去了,索性大大方方走出来,反正他们又不是林家村的人,也不担心这些村民拿他们这些外来人怎么样。 带头的是个中年妇人,身材丰腴,衣着暴露,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堆着不怀好意的笑,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再配上时不时甩着手中一方丝帕搔首弄姿,一副风尘相,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十有八九是从那风月场所出来的老鸨。 老鸨身后跟了五六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打手。 这些人一冒头,里正脸就阴沉了下来,根本没给林老太太狡辩的机会,事实明摆着,林小月没撒谎,老林家是真的要卖了分家出去的孙女。 这事一旦传出去,整个林家村都将沦为十里八乡的笑话,以后谁家还敢把姑娘嫁到林家村?林家村的人走出去,还能抬得起头吗? 很明显里正和围观的邻里都想到了这一茬,大家都没想到老林家真这么下作,简直就是丧尽天良,是林家村最大的污点。 里正气怒交加的对林老太太怒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多大岁数了还拎不清,干出四六不分的事?你这是要把全村的脸面往臭水沟里倒腾是吧?” 走出来的老鸨,根本看都不看里正和一旁被里正骂得头都缩到咯吱窝里的林老太太,目光来来回回将仍跪在地上的林小月和林招弟仔细打量了一翻:虽然干瘦了点,但五官还是很不错的,回头将养将养,调|教好了,倒是也能养出个好苗子。 刚才里正在林家老屋外的那番话,老鸨自是听见了的。但对老鸨来说,不存在拐卖人口的罪行,要不是这家与镇上桃花酒楼有亲,通过熟人好说歹说要贱卖家里的丫头,她才懒得走这一趟呢。 啧,真当她爱来这乡下地方,到处都透着股穷酸气,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二两银子还不够楼里姑娘一晚上赚的打赏银,一堆死穷鬼。 老鸨心里各种鄙夷毫不掩饰的带到面上,这让里正更是气到浑身血液都冲到头顶上。 “行了,行了,本来说好的二两银子,但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伤成这样我带回去还得养一段时间,所以,银钱上就得扣掉请大夫和将养的部分了。” 老鸨才不管里正和林老太太之间的官司,她只想尽快结清银子,离开这穷酸的乡下,免得待久了,自个身上也染上一股穷酸气,“这样吧,这两个丫头我都收了,一两半。” 说着挥挥丝帕,让身边的打手上前付银子给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在众目睽睽下,从未想到自己最爱的银子,有朝一日竟会如此烫手,哆哆嗦嗦看着被硬塞在手里的银角子,嘴里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敢!” 里正气的怒吼出声,把跪在地上的林小月和林招弟拉到自己身后,“谁说要卖了这两丫头?咱们村没人干这种事,你们打哪来敢紧打哪去,滚。” “对,滚出林家村,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众村民在里正的带领下,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今天要是让人将这两丫头从村里带出去,卖到烟花之地,往后林家村真得背上洗都洗不清的污点。 村里的姑娘还怎么嫁人? 还有哪家人会将自家的好姑娘,嫁来林家村? 在场过百的人数一起怒喊起来,声势绝对浩大,还挺有威慑力的。 平日里横行村里的林老太太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众怒,颤颤巍巍的抖着手,将银子递还给老鸨,可老鸨却淡定的回以嘲讽一笑。 第18章 被‘弱小’的人保护 “买卖,买卖,讲的那叫一个你情我愿,有人卖有人买,既非坑蒙也非拐带,今天你既收了老娘的银子,这人,就是我的。” 说着老鸨还伸手指了指林小月和林招弟,“我带走我花银子买的人,我看谁敢拦着我。” 老鸨一点不担心自己走不出村子,不过是人多了点,乡下人有的顶多只是力气,一个个身上却没有半点功夫,就凭身边带来楼里的打手,个个身手可不是这些乡野莽夫拦得住的。 撂下话,老鸨用眼神示意身边的打手上前,带走林小月和林招弟。 两个丫头被里正护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步步紧逼而来的打手。 里正和林招弟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反倒是林小月眯了眯眼,根本不在乎这些块头大的莽夫壮汉。 两个上前抓人的打手,脸上带着狂妄的笑,轻蔑地扫视四周怂得缩头的众人,肆无忌惮的伸出蒲扇大手绕过里正,明目张胆的掳人。 里正和林招弟紧咬着牙关挺直脊背,但在身形与武力的巨大悬殊下,还是扛不住瑟瑟颤抖。 林招弟赤红的双目,更是因恐惧,而染上一层水雾。 林小月看出他俩哆嗦的收不住,但仍强撑着不退后半步,心里忍不住酸涩。 从小到大,她能依靠的都只有自己,哪怕是经历末世艰难求生的那十年,也不过是在一天天的咬牙强撑着,苟延残喘,卑微的活着。 想不到,如今穿越异界,却还能体会一把被‘弱小’的人保护的感觉。 怎么说呢? 这种感觉……真好。 林小月自是不能让护着自己的人受到伤害,也不愿意藏拙。毕竟,日后时间长着呢,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 况且,完全用武力碾压解决问题,何必费心费神瞎bb,顺便还能起到震慑宵小的作用。 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这边,趁众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妓院打手和林小月身上时,林老太太精明的小眼睛又叽里咕噜转起来,盘算着这会儿反正有老鸨和她带来的这群凶神恶煞的人顶在前头,更何况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村里人拦不住,回头让他们把两贱丫头带走,她一把年纪的老婆子也无能为力不是。 反正刚刚大家也看到了,是老鸨强买,强势的将银子塞进自己手里,又不是自己伸手讨要的,她老人家细胳膊细腿的,哪拧巴得过这些人。 打定主意,林老太太放下心头大石,小心谨慎的把银子拽进衣兜里,浑进村民中专心看戏。 然而,预想中林小月和林招弟被妓院打手抓起来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反而一个魁梧的打手,在抓林小月时,粗壮的胳膊反被她一双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小手紧紧攥住。 林小月一双眸子中满是寒光,薄唇轻启:“想强抢?那也要看看你们够不够本事。” 话落,被控制住胳膊的打手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如腾云驾雾般倒飞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还打了好几个滚,捂着肩头痛苦地嚎叫起来。 一同上前的另一个打手,眼里闪过怒意,直接提起拳头照着林小月的面门揍过去,“嚣张的小丫头,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林小月猛地矮身躲过打手的拳头,利用身形的优势,一个旋身,飞快地闪到打手身后,一脚踢向对方的脚窝,迫使打手顺着惯性单膝跪下,紧接着用手肘朝打手后颈用力攻击过去。 那个打手哼都没哼一声,脖子一歪就彻底的倒在一边,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其余打手眼皮子一跳,没想到这乡下土旮旯的小地方,竟还能遇上这么个硬茬子。 于是,下意识看向领头的老鸨子。 显然老鸨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状况,眼睛瞪得老大,牙齿咬得嘎嘎作响,“小娘皮,还敢和老娘耍横,你奶奶可是收了我的钱,你就是我的人了,居然还敢反抗,我看你这身贱皮子不收拾收拾,不知道好歹。” “呵,谁收了你的钱,你找谁去,想买本姑娘,那你可得拿命来换!” 林小月自然是留着力了,真要全力打下去,这些打手的骨头都能给打碎成渣渣,力量变异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还不想暴露自己的全部实力,万一日后有个什么突发状况的,自己也好有个应变的余地。 “嘴皮子还挺利索的。全都给老娘上,看我不逮着你个贱丫头,好好给你紧紧皮。” 老鸨也是急了,她算是看出来小丫头绝不简单,一个乡下丫头能有武艺傍身,身后必定有人罩着。 老鸨可不想在这破地方拖太长时间,以免节外生枝。 一声令下,余下四名打手一拥而上,纷纷将林小月围起来,以防她反抗不过脚底抹油逃跑。 看四名打手合围的架势,就是平日里合作惯了的老手。 林小月也不含糊,飞快的后退了两步,让对方误以为她要逃跑。结果,她却来了个急刹,冲着正面冲过来的打手一个心窝脚就踹了过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攻击不备。 “咔嚓”一声脆响,林小月准确无误地踹中对方胸口。打手被踹得往后跌去,一屁股敦敦实实砸在地上,捂着剧痛的胸口一阵急咳。 林小月趁对方不备一膝盖顶了上去,正好怼在对方脸上,打手一声惨嚎尚来不及发出,直接给干昏了过去。 另外三个打手连忙上前支应,林小月飞快的往旁边闪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打了出去。 这一掌干脆利落地击中其中一名打手头上,对方“啊”了一声,一头栽倒。 余下两个打手对视一眼,同时朝林小月攻去。 林小月不避不让,重心下沉,一记扫堂腿踢翻两人,乘胜追击,冲上去将倒地的两个打手踩住,迅速而灵活的抡起拳头,一拳一拳砸下去,将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连哭带嚎,惨叫声越发高亢,生生波打得面目全非、昏迷不醒林小月才罢休。 眨眼的功夫,一切都尘埃落定,完全不同于村里女人打架,只扯头发、挠脸、互相吐口水的单一攻击方式。虽然伴有尖叫漫骂,让旁边人看着觉得过瘾热闹。 第19章 血亏 林小月的打法却是拳拳到肉,没什么抑扬顿挫的惊呼谩骂,每一拳下来都能溅起一串血珠子,如此生猛的打法,完全是随时要死人的架势。 画面太过凶残,让在场围观的吃瓜村民都惊呆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柔弱任人蹂躏、欺压的林小月吗? 老鸨也傻眼了,满是错愕与震惊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趾高气昂的嚣张气焰,察觉到一道冰冷犀利的目光跟针似的扎在自己身上,心跳不由的漏了一拍。 林小月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老鸨眼中难以掩饰的惊愕,带着轻松的语气问她,“怎么样?现在还想不想买我们姐妹俩了?” 再简单平常不过的一句话,愣是让老鸨听得周身的温感瞬间降至零度,老鸨惊恐万分的缩了缩脖子,面上换上讨好的笑容,悻悻回应道,“哪……那敢,不敢了,不敢了,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怎么会是误会呢?刚刚有人不是还想用一两半银子买我和我二姐吗?钱可是都付了呢!” “呵呵,那不是……那是……是……”老鸨一时被怼得词穷,急得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生怕一个答错又惹着这位女罗刹大开杀戒,她可不想为了这点银子把自己这条老命搁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里。 目光扫过老屋门口的大枇杷树,老鸨眼睛一亮,心中大喜过望,有救了:“我是来买这枇杷树的,之前有位相士说楼里摆个枇杷树,可招财避邪,对了,我就是为了这颗枇杷树来的。” “这样啊~!” 老鸨答得牵强,林小月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要知道,今天若不是她穿来异世,林老三一家遇上这些恶人,指不定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呢! 眼下想轻飘飘揭过去,呵,哪有那么容易? 于是,林小月指了一圈倒在地上,跟死狗似的,或昏迷、或哀嚎惨叫的打手们,继续调侃老鸨:“那这几个兄弟怎么算?” 老鸨心里苦啊! 她算是看出来了,对方这是不打算让她轻描淡写的把这桩事抹去呀。 “那大侠、女侠、大姑娘……。”对上林小月不赞同的眼神,老鸨冷汗涔涔,不停的擦汗,到嘴的话愣是一连改了几次口,舌头都快打结了,“姑娘,你看哈,今个这事都是误会哈,误会。我这几个手下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好歹招惹了您,您高抬贵手把他们当个屁放了可好?” 一旁围观的村民们听到老鸨低声下气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大家不由得都倒抽一口冷气,好半晌才晃过神来。 局势惊天大逆转,变化得太快,实在是太刺激、太出人意料了。 “这伤嘛……” “不用姑娘赔,不用姑娘赔,姑娘出手点拨他们,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份,再说了,练武之人这点小伤小痛的,回去躺个两天就好全乎了。不劳姑娘费心啊!” 老鸨语带谄媚,恭维的话张口就来,不愧是风月场所的持牌人,口才不是一般的好。 林小月:你特么的弄错我的意思了。 虽然对老鸨能屈能伸的态度倍感钦佩,但林小月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老鸨,万一以后谁都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任谁都可以上来捏一把,事后再轻飘飘抛下一句道歉了事,那她不成泥巴做的了? 她晓得太过咄咄逼人势必也会给村里人留下不好相处的印象,没见刚还死死拦在她面前的里正,这会儿都对她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了吗? 可她就是要利用这次机会,震慑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让她们知道她林小月可不是好惹的,惹了她就要有付出相应代价的觉悟,看谁下次还敢轻易挑衅她。 所以,今天老鸨也是倒霉,不歪不倚正好撞枪口上,那就只好让她现身说法,当个反面教材,当一回林小月杀鸡儆猴看的那只“鸡”。 林小月抹了把脸,将额前几绺散乱下来的乱发拨到脑后,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幽幽叹了声气,伸手缓缓钩住老鸨的肩头,“我说的不是那几个兄弟的伤,他们壮的跟牛似的能有啥事?躺上一两天就恢复了,年轻人嘛!” 啥?都打得倒地翻白眼,有的还口吐白沫,这样都还叫没事? 老鸨和围观村民皆是一头冷汗。 林小月才不管她咋想的,自顾自的继续道,“你看看我,这一头一脸血呼啦的,又给你这些手下没轻没重的打了几下,头这会更晕了。可能、或许、大概、以后,估计都会落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啊!” …… 老鸨一脸便秘,内心疯狂发出土拨鼠尖喊:这锅我不背!我是无辜的!你的头又不是我打破的。 可是林小月钩在她颈部的手,在她耳畔幽幽的说话声,让她有种被暗处蛰伏的毒蛇缠上的窒息感。 她知道,这时候必须妥协,再没第二条路可走。老鸨可不敢拿自己这把老骨头和一口气轻轻松松放倒六个壮汉的林小月比。 “那姑娘,你看这二……三,哦,不,是五……十两,十两银子赔偿医药费可行?” 老鸨冷汗涔涔,边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林小月越发阴沉的脸色,一边商量道。 “嗯……。”林小月一手捂着头,故做头疼难忍的模样,另一只手钩在老鸨的肩头微微施加了点力度,“哎哟唉,我这头……好晕,好疼啊!” 对于力量变异的林小月而言,仅仅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施压,绝对都能让老鸨苦不堪言。 老鸨感受到林小月的“虚弱”,心中又气又怒,恨恨的咬牙道:“二……三十、三十两!” 林小月不说话,继续全身心投入扮演好“林黛玉”。 “四十两,不能再多了!” 说出这话,老鸨感觉心都要滴血了。 哎哟老子娘咧,这一趟可亏大发了,来了一回乡下啥都没捞着,还倒搭四十两。 夭寿哦。 血亏! 这可是要了老鸨的命了。 “一百两,不二价!” 林小月懒得和老鸨讨价还价,虽然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物价几何,但参照刚才老鸨买人的价,觉得一百两也大差不差,再多估计老鸨急红眼,宁可拼个两败俱伤了。 第20章 一百两 听到报价,老鸨震惊了、气愤了、怒不可遏了,她很想挽起袖子殊死一搏,让林小月知道开价也不是这么乱开的,可是尽管内心是如何激烈挣扎,可是……说到底,她还是惜命的。 谁让她这边所有人加起来,还不够人家小姑娘一根手指按下去的! 一百两虽多了点,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况且,今天点背踢到铁板,带来的打手全都被人干趴下了,这会儿不出点血,她很难全须全尾的走出这村子。 就在老鸨内心做着巨烈斗争的时候,林小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打断了她的思绪。 老鸨不解的望向林小月。 只见林小月微微侧身,背对着众人,用眼神示意老鸨看向一旁拼命缩小存在感的林老太太。 老鸨瞬间悟了,都是这老货惹的祸,这笔钱回头可以从这老货那里讨回来嘛! 本来就是啊,要不是这老货撺掇,自己哪里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哼,胳膊拧不过眼前刹星的大腿,难不成还扭不过这祸头子? 老鸨在林小月的“友情”提示下,感觉自己瞬间明悟了、通透了、不纠结了,更不肉疼了。于是,大松一口气之余,一拍大腿爽快道:“好,就一百两。全当是今天得罪姑娘的赔礼了,还望姑娘莫要往心里去,原谅这个。” 说着,当即就从袖袋里抽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林小月。 林小月伸手就接了过来,也不多看,她相信经过刚刚的武力震慑,老鸨这会可还不敢唬弄她,直接折了折揣怀里去。 财不露白嘛,这个道理她懂。 林小月和老鸨电光火石间化干戈为玉帛,就这么从剑拔弩张到握手言和,速度快得让四周的村民感觉不太真实,。 而在一旁低着头,琢磨怎么从林三丫这个小贱人手里抢到这一百两巨款的林老太太,突然感觉有股怪异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抬头四处懵圈搜寻,就直直撞进老鸨那别有深意的目光中。 对上老鸨意味深长的一笑,林老太太顿时感觉阴风阵阵,忍不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直窜上天灵盖,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 嚯,好家伙,一百两!天啊,这可真不得了! 围观的村民们早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魂都要飘了。 大伙怎么都没想到,林家这一波剧情竟然还可以这么反转再反转,跟翻了数十个筋斗似的,一个个的飘乎乎的。 尽管一百两没落到他们手里,但大家伙的眼里都放射出了名为吃瓜的兴奋之光。 里正虽然觉得林小月这么做有点不厚道,但他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毕竟,林老三家确实穷得连老鼠老不光顾,能突然拿到这么一大笔赔款,或许比强硬的拉老鸨和打手们去县衙报案来得更切实际些。 思忖着,他扫了眼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老三,忍不住喟叹一口郁气,罢了,罢了,就是不知道这回林老三家能不能守住这笔救命银子。 处理好与老鸨之间的矛盾,林小月拍拍双手,神色淡然的走向目瞪口呆的二姐林招弟。 看着还惊魂未定的林招弟,林小月冷肃的面颊上立刻换上软软的笑,手掌在林招弟面前来回晃了晃,低声安抚道,“二姐,没事了,你看,我没事啊!你别怕!” 没事个屁,吓死老娘了好哇!虽然你全须全尾还面带笑容,可别忘了你还顶着一头一脸血呼啦的鬼样子! 就这幅模样,你敢说没事? 鬼都不信好哇! 林招弟很想骂醒林小月,你说你白瞎了一双那么大的眼珠子,没见着那六个打手,个顶个的壮硕?那身材高大魁武一身键子肉,横眉怒目,满脸凶神恶刹,长得跟个杀人犯似的,你说你咋就敢一个人唬了吧唧冲上去咧?就你那麻杆细腿的,人家轻轻一掰,把你根小树枝似的咔咔折个几断,看你往哪哭去,死丫头心咋那么大咧?…… 林招弟满脑子已被自己各种吐槽刷屏了,可想得再多再乱,一张嘴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管不顾的一把死死抱住林小月,心有余悸的嚎啕恸哭起来。 林小月猛的被熊抱住,差点下意识的给人来了个过肩摔。 好不容易压制下本能反应,感受到从隔着的薄薄的衣衫下,传来林招弟不停的颤抖和不能自抑的恸哭。 她明白,林招弟是担心她,也吓坏了,毕竟才十多岁的孩子。 但是林小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伸出手,无奈的回抱并轻抚着她的后背,尽量放轻声音宽慰道:“二姐,我没事,你看看我,我把坏人都打倒啦!你别哭了二姐。” “呜呜……三姐,三姐,我怕。” “哇哇……三姐,我也怕,我也怕。” 两只人类幼崽显然也吓坏了,丢下昏迷的爹娘,有样学样的扑过来,一人一边抱住林小月的双腿,扯着嗓子嗷嗷大哭。 几个姐妹一下子哭成一团,令刚刚才松懈下来的氛围,又一下陷入凄风楚雨的悲伤之中,让周围不少家里有小孩的妇人也跟着红了眼眶。 一个林招弟哭也就罢了,还再来两个小萝卜头,一声高过一声的乱嚎,林小月感觉脑门上的青筋,跃跃欲试蹦跶的欢快。 索性在林小月即将失控暴走的边缘,里正沉稳的声音如同一道冲破黑暗的救赎之光,暖暖的照射过来。 “好了,好了,老三家的丫头们都别哭了,赶紧和你们爹娘先回家去啊!” 里正说着还朝着人群中村里力气大的男人们喊话,让他们帮忙搭把手,把林老三两口子搬回茅屋去。还特地嘱咐李大夫上门给瞧瞧,务必尽力医治。 李大夫自是满口答应下来。 回家?这怎么可以!虽然搞定了老鸨,可老屋这帮豺狼还没收拾呢! 尽管被老鸨和几个打手参和进来打断了林小月的计划,但不代表她就给忘了原主的死、林老三和林招弟身上的伤,这些都是要讨回来的! 第21章 天地人伦之纲常 总不能一次次无底限的容忍下去吧! 这次原主已经把命都赔进去了,下回该轮到谁? 是林老三? 林招弟? 还是两只人类幼崽? 林小月急忙叫停二姐林招弟,和两个泪如雨下的小萝卜头,拉着她们走到里正面前,正准备故计重施,却被早有准备的里正拉着不让跪下去。 林小月轻呼一口气,不用跪最好,说实话,她对古代这种动辄就跪的陋习深感厌烦,不仅伤自尊,还很伤半月板。 可古人好像动不动就喜欢用跪这种方式胁迫或是求人办事,总之,让她很是无语。 最后只能默默总结:人生如戏,演戏不易啊! 其实她也说不好,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能不能得到原主姐妹的认可,毕竟年代不同,眼界不同,人们的三观也是相差甚远。所以,林小月心里其实挺没底的。 与之相握的手传来微微颤抖,林招弟自然是感受到了。她虽然不知道三丫要做什么,但她愿意义无反顾的相信她。因为,她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呀! 于是,她握紧了林小月的手,给予她力量。 另外两只人类幼崽紧紧扒住林小月裤腿,仰着小脑袋,红通通的眼眶中缀着黑得发亮的眼珠子,向她无声倾诉对她的笃信。 这时候,所有村民的视线都聚集在她们四姐妹身上,总觉得这四个小丫头身上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里正心里不好受,看着林家四个小丫头坚定的向他一步步走来,直觉几个小丫头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令他大吃一惊。 果不其然,林小月深吸了口气,目光直视里正,郑重地恳求道,“请里正爷爷为我们家主持公道,我们要断亲!” 断……断亲!!!!! 这两字如同天雷炸响,将在场所有人都劈懵了! 这是多么重大的事啊! 里正被震得后退了两步,林小月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里正显然被林小月的“大言不惭”吓得不轻,蹙着眉,颤声问她:“三丫头啊!里正爷爷老眼昏花了,没听清楚你刚说了啥?” 林小月明白,里正年纪虽过半百,但身体和精神头一向很好,他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不确定林小月刚刚说出的惊人之语,向她再次求证罢了。 自古以来,君为臣纲,国为民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仍是天地人伦之纲常,是为正道。 而今,林小月居然欲子代父,想与林老爷子一家彻底脱离父子兄弟关系,断亲自立。 这,简直是大不孝! “我说,求里正爷爷救救我们一家,为我们主持断亲!” 林小月执着且郑重的再次复述了一遍她的请求。 林小月断亲的话一落下,四周一片死寂,正当她再要开口之际,老屋里冲出一名老者高举着拐杖直直朝着她头顶落下。 “孽障!孽障!你这个孽障,大逆不道啊!”来人正是在老屋里躲了半天的林老爷子。 原主的记忆中,在这个家里,林老爷子事事不管、不问,冷眼旁观任由林老太太磋磨、蹂躏、打骂、算计、压榨林老三一房。林老太太越来越过份的行事做风,全都是林老爷子在背后,一次次默默纵容的导致的结果。 林小月眼神凌厉,直视林老爷子挥下就来的拐杖,不闪不避。 只要林老爷子这一棍子打结实了,众目睽睽之下,林小月向里正提出的断亲理由就更充足。 林小月这么做心里也是有成算的,林老爷子和里正差不多年纪,但却没怎么保养,估计家里三不五时的各种闹腾不得消停,他心里也是不太好受。只是习惯顺着林老太太,但不代表他不受良心谴责,所以,日日焦心下更显苍老。 加上情绪激动,整个人颤颤巍巍的,估摸着这棍子就是砸实了,来个伤上加伤,自己还是顶得住的。 所以,林小月就那么直挺挺站着,动也不动。 在里正眼里,林小月这是犯倔脾气了,摆明了要一条道走到黑啊! 头上刚受的伤,伤口的血是没流得那么汹涌了,但再挨一棍子,小命保不保得住可两说呀! 里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伸出尔康手,指着林老爷子想要呵斥,却被急得倒呛了口口水,咳嗽个不停。 千钧一发之际,林招弟本能的拦在了林小月和林老爷子之间。 因为事发突然,林小月还没来得及反应,林老爷子这一棍子已经重重落在林招弟头上。 “……” 全场寂静无声,时间仿佛被定格了般,只有林招弟额头上滚落的鲜血,沿着光洁的额头滑过她干瘦的脸颊,在下额处形成一滴滴鲜红的血珠,或落在衣服上、或砸在土泥地里,渐渐形成一小洼血坑。 两只人类幼崽紧紧攥着林小月的裤腿,眼巴巴地望着林招弟被血染红的脸颊,已经被这变故吓得忘记了哭,只张大了嘴一个劲的猛打嗝。 里正和周围的村民瞠目结舌,谁都没料想到,平日里林家老屋存在感最低的林老爷子,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的孙女狠下毒手,太……太丧心病狂,太惊悚了! 林小月一把扯过小四手里的口水巾,赶紧按住林招弟头上冒血的伤口,惊慌的转过头四处找寻李大夫的身影。 做为大夫,李大夫不等林小月喊他,就已经抱着他的医药箱急吼吼的奔了过来。 他从林小月手里接过无力瘫软的林招弟,让林招弟靠坐在旁,方便他查看伤势,整个过程没人发出一点声音,四周落针可闻,静得吓人。 等李大夫给林招弟止住血,又立刻拿出药箱里的白布给她包扎伤口。 看着洁白的裹伤布一圈圈的缠在林招弟头上,额上隐约渗出刺痛林小月双眼的红色,林小月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林招弟晒然一笑,虚弱无力的安慰她:“没事啊三丫四丫五丫,有姐在,都别怕啊!” 林老爷子打完这一棍似乎也清醒了不少,只是难以置信地盯着手里染血的拐杖不知想到了什么,触电似的将手中的拐杖丢了出去。 第22章 开祠堂正家法 反观林老太太这时候跟重启系统似的,又不甘寂寞的蹦跶出来,尖酸刻薄的扯着嗓子喊,“干得好,老头子,有人生没人养的贱丫头就该活活打死,一个两个的,老娘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们拉扯大,不心存感恩不说,还想着断亲,呸,打死了最好!” 所有人都盯着林老太太看,没想到,到了这一刻,林老太太这张嘴还不知收敛,恶毒的话张口就来,这还是亲孙女吗?这分明是仇人吧! “李大夫,你治什么治,没人让你治,这丫头就该让她死,死后扔后山喂大虫、豺狼,让她不知道孝敬老人,活该尸骨不存,不得好死……。” 老太太还在不停的咒骂着,完全没留意到林小月越来越阴鸶的目光和死死紧攥的拳头。 “林金氏你给我闭嘴!” 里正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地抽出别在腰间的老烟枪,直接朝林老太太砸过去。 只是准头不够,没能砸中老太太,仅落在了林老太太脚边,但也被里正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收了声。 “林金氏,你说得还是人话吗?这么多人看着,你还能对你的亲孙女骂出如此恶毒的诛心之言?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几个孩子,哪一个不是你嫡嫡亲的孙女?”里正指着几个孩子厉声质问林老太太。 骂完林老太太,转头他继续把炮火对准林老爷子,”还有你,林有河,你脑袋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给踢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看看这两个孩子,一个被你大儿子林大森打的,一个你亲手打的,怎么?你们今天是打算要了这老三家两个娃娃的命是吧?杀人偿命你知道吗?这么狠辣的毒手,你们是怎么下得去的?” 里正和林老爷子属于一辈份的人,按亲族关系来说,林老爷子算是里正的堂弟,所以里正教训起堂弟林老爷子那叫一个理直气也壮。 这个朝代律法规定,身为里正,他负责的百姓中,若是有人做出什么贡献,受到朝庭嘉奖,他也能得到一份奖赏。反之,若是有人犯法,他也是要受牵连之责,要吃落挂的。 原本,在林小月出手收拾妓院打手时,林家老屋被林小月干翻的一众人,相继从昏迷中醒来,见林小月出手干脆利落的打趴下那些魁梧凶恶的壮汉,想起过往对她,以及老三一家的种种践踏、揉拧,恐惧感不禁油然而生,害怕林小月不念及血脉亲情对他们展开报复,一个个瑟瑟发抖,恨不能找个地缝缩起来。 但当看到平日里闷不吭声的林老爷子,被林小月一席话激得勃然大怒,暴戾的冲出老屋,先是吓傻林三丫,再怒打林招弟,那股被压制在心里的郁卒之气一下子顺畅了。 紧接着又看到林老太太再接再厉,怒骂林三丫,骂得她无言以对。 老屋被打的一众人仿若一下子找回了往日高高在上,俯瞰鄙睨三房一家的优越感。 就在众人蠢蠢欲试嘚瑟起来时,里正呵斥林老太太和林老爷子的那些指责之词,如无形大手,果断将他们死灰复燃的龌龊心思,再度扼杀在萌芽里。 老屋一众人从天堂到地狱、再起复、又再覆灭,跟过山车似的,几度跌宕起伏,简直不要太酸爽。 …… 不理这边几人心思如何翻转,那边里正一口气不带停的噼里啪啦,把林家两位年纪最大的老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特别是林老太太,平日里横行无忌自诩林家村一霸,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是的,林老太太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在她看来,这件事情的起因,分明是林老三一家不识好歹,不孝不悌所致,她做为老子娘,无论怎么蹂躏搓麿他们,那不都是理所应当的嘛! 还有这个林三丫,今儿个,要不是这死丫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一反常态,不乖顺麻溜地被贱卖出去,还怂恿老三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丫林招弟跑到老屋外嚷嚷招摇,一件芝麻大点的破事,非得闹得人尽皆知。 想想以后,村里那些爱嚼舌根子的长舌妇们,还不知道会把这件事编排得多难听。 唉哟哎,她这张老脸哟,都是林三丫这个贱蹄子惹的祸。 林老太太越想越气,将一切都归咎于林三丫的反判,也不管里正还在气头上数落呵斥林老爷子,就这么大刺刺冲上去撕住林小月衣襟,照着脸就是狠狠一巴扇过去。 “啪”的一声,林小月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 围观的村民没想到,事到如今,林老太太依然行事肆无忌惮,不由发出一声声诧异的惊呼。 林老太太自己都呆滞了。 太顺利了! 她打到了这个死丫头……。 两个小萝卜头原本被林老爷子吓得瑟瑟发抖,如今又看到林老太太丧心病狂,发彪怒打三姐,更是哆嗦得整个身子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吓得哇哇大哭。 里正气得眼前阵阵发黑,真是当场打死这个老抠货的心都有了,对着她怒吼道:“林金氏,你放肆,你这个恶婆子,真当林家村是你一人之下,横行无忌的地方了?” 里正话还没骂完,但看林老太太那一脸打了林小月,解恨又张狂得瑟的小人得志模样,气更不打一处来,转头指着林老爷子训斥:“林有河,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婆娘你爱惯着,你自己回家关上门随你。但在外,人前人后的,你也由着她四六不分,张牙舞爪跟个疯婆子似的发狂?今天当着我的面,你们都敢把老三一家子往绝路上逼,可见以往村里传你们家是怎么苛责、虐待老三一家子的那些话,都不是虚的。怎么?老三不是你亲生的?孙女们都不是你嫡亲的是吧?你这是要逼我开祠堂正家法吗?” 林老太太被里正开祠堂正家法的话震得消停下来,有些发悚地看着横眉怒目的里正。 这一回,里正的怒吼总算是震慑到了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两个老的难以置信地相视一眼,眼里的震惊掩都掩饰不住。 第23章 不要命的人 而被打了一耳光的林小月,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噙着彻骨的寒冷,她冰冷的目光扫过林家两个老人,冷冷一笑。这两个人无一不是导致这具身体的原主死亡的罪魁祸首。 她没有多看林老爷子,只将视线定格在林老太太身上。 一直瞅得林老太太发毛,林小月仍一言不发,动了动脚,向前踏出一步,一双冰冷的眸子紧紧的锁住林老太太的双眼,缓缓躬下身,伸手捡起林老爷子刚刚丢下的拐杖,另一只手轻抚着拐杖上染血的位置,“血脉亲情?呵,我们一家子在爷爷和奶奶的眼里,怕只是供家人随意使唤、漫骂、搓磨,甚至到最后榨尽最后一丝剩余价值,还可以用来卖钱的工具人吧?” 林小月的话不重,轻声慢语的,却气势全放,微微低沉的声音冰寒彻骨,满是寒气的一双眸子微眯,冰冷的指尖一下又一下轻轻的点在拐杖上,似威胁又似不经意为之……。 猛然间,双手一个用力,林老爷子的拐杖就被林小月生生捏个粉碎……。 是的,不是折断,而是粉碎! 仅仅是靠手掌的力量,生生捏碎。 难以置信! 四周一众村民什么时候见过如此震撼骇人的手段。 林小月这一天,接二连三的出手,震惊了太多对她不甚了解的村民,这也多亏了原身平日里就寡言少语,只知埋头干活,邻里对她力量奇大的认知只停留在农忙时,被林老太太在她脖子上套着绳索推进地里,当牛一般犁地耕田。 林老太太张口结舌地瞪着林小月,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妇,平日里欺善怕恶也都是捡软柿子下手,什么时候直面过如此凶狠的场景。 而此刻的林小月给她的感觉,却是彻骨的冰冷,似乎她只要多说一个字,自己的脖子就将步上和林老爷子拐杖同一个后尘。 “你……你……我是你奶奶,林小月,我不信你敢……。”林老太太颤抖着声音,底气不足地强撑着,双腿打颤,身子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我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林小月烂命一条,横竖也不怕死,要钱没钱,要地没地,连吃口饭都困难,还要时不时忍受你的折磨摧残,甚至还要被发卖!呵呵呵。” “今天,我们新账旧一起清算。大不了……先杀了你,再杀了老屋里一帮整天虎视眈眈欺凌我们的豺狼。” 说着,林小月还特地用手指了一圈尽量缩小存在感的老屋一众人:“最后我再自杀,说不定,来世我还能投胎到一户好人家,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小月这回是真的豁出去了,现在的她,简直和疯子差不多,让林老太太心中忍不住升起阵阵恐惧。 可怕…… 阴狠…… 毒辣…… 疯狂…… 在林老太太眼里,林小月如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是真把她逼急了,万一她拉着自己一起死,可就划不来了。 她林小月死就死了,干净利落,可自己不一样。老大家的孩子个顶个的出息,以后等长名(林大森二儿子)考上了秀才,她还要过那人上人,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富裕日子呢!犯不着因为一个瞧不上眼的贱蹄子而赔上自己的性命。 林老太太心中萌生退意,身体也退到林老爷子背后,似乎生怕晚一步,林小月就会追上来,拉着她同归于尽一样。 俗话说得好,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果然,不要命的人最可怕。 呵呵呵,林小月心里泛起冷笑,对怂哒哒的林老太太更看不上眼了。 …… “行了,行了,你俩都给我收敛着点,多大的人了,真豁的出去不要命?做什么事都多掂量掂量,一点分寸都没有。” 里正清了清嗓子,适时的插话进来,借机又斥了两个老人几句。 转过身,扳着脸更严肃地厉声教训林小月,“还有你,才活了几个年头,人生的路还长,提什么死不死的?”说着,还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捡回来的老烟枪,指着林小月恨铁不成钢的训道,“有什么事不能找里正爷爷解决的?你里正爷爷年纪是大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任恶毒的人祸害咱村里的孩子。” 您自个刚刚还说自己“老眼昏花”,没听清我说话呢! 林小月低垂着脑袋不服气地暗暗撇嘴,心里还是知道好歹的。里正话里话外明显都在敲打林家二老,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两个小萝卜头黢黑的小手攥了攥林小月的裤子,仰着脖子,怯生生的望着她,眼中满是泪花。 林小月安抚地在她们头顶上摩挲了几下。 嗯! 小孩子的头发果然柔软。 虽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有点干枯粗糙,但手感还是很可以接受的。 想着,手下不自觉又多揉了两把。 同时,她能感受到林招弟如刀般尖锐的目光,一下下剐在她背上。 可林小月犯怵、心虚、胆怯、畏惧,最终不得不回头,对满脸冷得要结出冰渣子的林招弟报以讨好一笑,结果换来的是林招弟更加恶狠狠的一记眼刀子。 好吧,林小月知道回头肯定要挨收拾了。 这时候四周虽然都没有吱声,但气氛却紧绷着,似乎只要一眯眯火星子便能引燃熊熊烈火。 林小月顶着里正黑沉沉的脸色,继续之前的话茬往下接。 “里正爷爷,您也看到了。今天我们一家大小,见血的见血、昏迷的昏迷,就差死人了。” 林小月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将自己调为弱者频道,语带哽咽的悲泣道:“里正爷爷,这些年,我们一家过的日子,就是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也不为过,本以为低声下气,任劳任怨,少吃多做,至少能换来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在一起。可如今,哪怕分家了,爹娘带着我们净身出户,也依旧逃不过爷爷奶奶的步步紧逼。” 第24章 断亲 说着,林小月悲不自胜地停下来抹了把眼泪,隐晦地瞥了眼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愤懑的脸色,继续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爷爷奶奶甚至大伯、二伯在内,老屋的所有人是怎么对我们这一房的,我也不多说了,只希望里正能帮帮我们,让我们和林家老宅彻底断亲。” 煽情的话还用说吗? 在场围观的乡亲们,哪个不知道林家老屋这些年干的龌龊事? 林小月抽抽搭搭,深情并貌的讲述着这些年的心酸,将围观邻里带进一波用料十足的回忆杀,简直是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隔壁每每和林老太太斗得旗鼓相当的越家老太太,此时更是戏精上身。声泪俱下,边哭还边摇晃着头,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仿佛林小月一家是她失散了几十年的亲亲儿孙般,悲痛欲绝。 林小月也不管越老太太哭得悲怆到底有几分真切,反正,有这么好的群演配合,那戏才能唱得更欢不是? “贱蹄子,你说得还少了?你这破烂货,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还敢泼老娘脏水,你不要命了是吧!” 林老太太不愧是全村最泼辣之人,刚被里正呵斥,不过一刻钟又再暴跳如雷。 林老爷子虽然没表态,但难看至极的脸色,严然也是一副不同意断亲的样子。 里正冷冷地哼了林老太太一声,肃然对林小月道,“三丫,断亲一事非同小可,不是你一个丫头说得算的,这样的大事就算要提,也要你爹娘出面才行!” “可是里正爷爷,您也看到我爹娘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刚李大夫也说了,我爹头部的伤很重,能不能转醒或什么时候醒来,都还不好说。” “说句难听的,要是我爹以后再也……再也醒不过来……呜呜……难道我们一家还要继续忍受老屋的残害吗?” 林小月不等里正说完就开口打断他,抹了把血泪模糊的脸,沉声指出其中的弊端和可能存在的风险隐患,“再说了,就是不再发卖我们几个姐妹,但老屋里的那些所谓的亲人,真的肯放我们一家一条生路吗?” “不会!在他们眼里,我们三房的所有人,只是供老屋里的人驱使的奴役仆从,免费的苦力,可以随时随地任他们打骂出气,甚至动辄打杀的下人。” “那种头顶上时刻悬着一把尖刀,随时会掉下来要命的感觉,让我们一家日日寝食难安,我们真的不想再这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在等死的恐惧中了!” 说着,林小月还暗戳戳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绝对实打实下狠劲的那种。 痛得林小月眼泪立马就哗哗的往外流。 身形瘦弱得仿佛只剩一把骨头的林小月,垂下头,用手捂着脸,不停地耸动肩膀,整个人泣不成声。 林小月单薄萧索的身影让村民们看着心里直发酸。 两个小萝卜头泪眼汪汪,无助又可怜的抱着林小月的大腿,就连裹着一头白色伤布,形容憔悴的林招弟也适时靠过来,四个姐妹站在一起,带伤的、见红的、苍白着小脸小声哭泣的,抱在一起放声痛哭的惨样,简直无一不可怜,让村民们看了纷纷红了眼眶,酸了鼻子。 就连一向刻板守正的里正也不由为之动容。 “丫头啊!里正爷爷会看着你爷奶他们的,不会容许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们别怕啊!而且,咱们村的村民大多心存良善,大家都会互相照拂的。“ 都说年纪大的人容易对小孩子心软,林小月可不就是抓住这一点,让里正有所松动。现代过来的她,见过太多世态炎凉的例子,也明白一旦强势过了头,哪怕你再有理,也会让人觉得你咄咄逼人。 适度的卖惨,以柔克刚,才是应对当下困局的明智之举。 “里正爷爷,您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着我们,村里的乡亲们也都有自己的家务事要忙活,总归是有疏忽照应不到的时候。而谁都不能保证,今天的事日后不会重演,只要一日不断亲,老屋里的人总会千方百计,变着法子折腾我们一家不得安生。所以,里正爷爷,求您了,帮我们断亲吧!” “求求您了,里正爷爷,帮我们断亲吧!” 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也异口同声的乞求道。 四周的氛围低沉得令人透不过气,村民们泾渭分明,对林家老屋的做法越发看不上眼,纷纷谴责贬谪。 林老太太脑瓜子一阵充血:“你个小贱蹄子,老娘辛苦拉扯大你们,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真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真该让老天降一道雷,劈死你这个小畜生!” 林小月语气冷漠反问,“我这个小畜生是我爹生的,那生了我爹的你又是什么?老畜生吗?还有,奶奶,这些年我们三房生活在老屋里,每日都是怎么过的?你是看不到听不到吗?我爹为什么分家?因为你根本从未把他当儿子看。家里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吃得最差,干活最多的是三房!平日里,全家都在上房吃饭,可只有我们三房永远只能蹲在门边吃。上房喝的是粥,三房喝的是稀得能见到碗底的糠,就是家里养的猪,吃得都比我们好。可是,一到农忙,各房要么生病,要么头疼、要么睡觉,要么嫌太阳晒,到最后地里的活全都是三房包揽,就连当时还是三岁的小四小五都要下地,不下地,都得被奶奶你和大伯娘、二伯娘一起骂我们是吃白食的。后来,小四小五下地回来中了暑热,我爹娘苦苦哀求爷奶给两个小娃娃请个大夫,抓两剂药,您二老怎么说的?” 林小月停了下来,用力深吸了口气,一手叉腰一手虚指着,将记忆中林老太太当时漫骂的姿态和刻薄的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奶奶说的是:‘不就是两个破烂货,还忒得精贵,跟城里小姐儿似的,没事就哼哼,不就是想着不干活吗?真是个吃白食的,怎么不死了算了?’爷、奶,这是当时你们说的话,可还记得?你们真是我爹的亲生父母吗?真是我们嫡亲的爷奶吗?” 第25章 林家祠堂 林小月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情,忍不住眼里不断涌现的热意,不明白,他们是真流着同样血液的一家人吗?为什么会冷漠至此? 林老爷子嚅嗫着干涩的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让人听清他的话,“一家人嘛,总得有人吃点亏,吃亏是福,用得着斤斤计较,算得这么清楚吗?” “呵” 林小月对林老爷子的话嗤之以鼻,“吃亏是福?那这福为什么总是我们三房享?大房、二房怎么就不能享享吃亏的福?为什么有事总是三房担着扛着?大房、二房总是事到临头不是肚子疼,就是腿疼?各房稍有点不顺心的事,动辄打骂我们都是轻的,最狠的一次是二伯娘偷吃鸡腿,没打扫干净被奶发现,结果二伯娘把这事赖小五身上,奶奶一气之下不分轻重把小五打到吐血,当时小五才二岁多,那么小的一个娃娃,浑身上下被打得没一块好肉,一片青紫,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爹求爷给点钱,请个大夫给小五看看,结果奶怎么说的?说一个没大没小的娃,有吃的不惦记祖母,活该被打死!看什么大夫,浪费钱,能撑就撑,撑不下去死了直接往山里一丢,喂野兽一了百了。这是一个当奶奶的能说出的话吗?爷,这还叫吃点亏?这还叫享福吗?” 林老爷子被噎得不轻,心里发虚,吞咽了两口口水,“谁家的小孩子不都是这么打过来的,不都没事……。” 林小月揽着抱在她腿上瑟瑟发抖的小五瘦小的肩膀,冲林老爷子嘲讽的一笑:“没事?小五那件事,爷和奶最终还是死咬着钱,一个铜板都不肯给,最后是爹和娘找里正爷爷家借了钱、借了牛车,把小五送到镇上医馆,吃了大半月药才救回来的。可最终小五也落下了病根,直到现在身子都比同龄的孩子更弱些,每逢阴天,小五的身子凉得根冰渣似的,你还说没事?” “你……” 林老爷子没想到林小月的嘴那么利索,把家里的丑事扒得干干净净呈现在众人面前,真是里子面子,都给丢干净了。 周围人群一阵暗潮翻涌,人们交头接耳,大小声对林家所为指指点点,唾弃不已,就连里正也记起当年的事,脸色也是难看得紧。 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暗暗心惊,这时候他们已经完全被众人孤立了。 他们看得出,今天谁都拉不住这几个孩子,在场没有一个人会替他们声援上哪怕一句话。 此时,他们唯恐里正点头,那以后家里地里的活计谁来干?所以,全都低垂着脑袋,不敢冒头吭声,只焦急的在一旁想着对应之策。 林小月的话让里正陷入深思。 不可否认,三丫的话句句在理,也是事实。他不可能无时无刻护着林老三一家,而村里其他人,最多也就搭几次手,再多发生几次今日这样的糟心事,哪怕再多的人情,也总有耗尽的时候。 况且,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林家两个老的,林老头子不用多说,年轻时就是个窝囊废,担不起事的,要不然也不能被个婆娘拿捏得死死的。 而林老太太也是个混不吝,十里八乡就她凶名最胜,蛮不讲理又泼辣,也只有林老爷子对她成天做天做地,上蹿下跳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整一个滚刀肉。 里正头痛得分析着断亲的利害关系,习惯性的掏出烟锅子,蹲下身装了点烟丝,然后点着。 用力嘬了几口,发现嘬不出烟,恍然想起,怕不是刚才拿来砸林老太太没砸到,反而摔地上给磕坏了。 烦闷的捶了几下老腰又站了起来,深深的扫视了一圈后,随即摆手招来最近的林大山,让他去找族老到祠堂议事。 随着里正话落,一片呼气声传来。 屏息凝神了半晌的大伙,都不约而同替林老三一家松了口气,终于,里正接下了这事。 断亲啊! 也是数年来林家村中最大的一件事了。 村民们都替林老三家高兴,只要开了祠堂,断亲的事就有了决断。 林小月几个也是大喜过望,虽然个个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惨样,但都禁不住内心喷涌而出的巨大喜悦。 终于,要和老屋彻底划清界线了。 真好! 真是太好了! 至于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则一脸如丧考妣,难以置信的模样,怎么都不敢相信里正居然同意几个黄毛丫头断亲的请求。 然而,无论他们相不相信,最终他们还是被村里正义感爆棚的村民们,给合力架到祠堂。 当然,断亲这样的大事,林家老屋的人,除了在镇上的之外,其他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跑,全被热心村民围堵推搡到祠堂去了。 林小月和小姐妹们在征求了李大夫的意见后,在里正的吆喝下,热心村民们毫不留情的果断拆下老屋的一对大门,充当木板架子,将林老三夫妇俩分别搁在上边,由大伙抬着一起去祠堂。 …… 一路走过,林小月留意到村里大部分房子都还是泥巴石头房,只有寥寥几户是砖瓦房,其中最大的一栋还是里正家的。 大概走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一棵有百年树龄的大槐树正对面,就是林家村的大祠堂。 虽然,外表看过去因为时光流逝、风雨沧桑,让这座大山深处的宅院,变得越发得斑驳残破,尽管窗棂破落,青砖碧瓦残缺,木梁蛀洞隐现,墙壁斑驳脱落,但隐约可见昔日的辉煌。 祠堂重地,做为供奉祖先牌位和祭祀的地方,那是最神圣、最庄严的所在,不容放肆。 包括一向不着调的林老太太,到了祠堂外,也是秒变鹌鹑。 敏感的林小月一下子发现了里正爷爷选择来祠堂断决的用意,不由在心里给里正爷爷竖起大姆指,疯狂点赞。 在男尊女卑的这个年代,祠堂作为封建宗法制度下,同族人祭奉祖先的房屋,男人的圣殿。 在这里,决议族中大事、惩罚违背族规者和供奉祖宗牌位,祭祀的都只有男人,女人们是连祠堂的大门都不能踏入的。 第26章 眼红 想想后世那些电视剧,什么女人在祠堂里罚跪、在祠堂里大呼小叫,字正腔圆,说得振振有词头头是道。 呵呵,真要是在古代,你敢踏进去一步试一试?分分钟给你来了大刑伺候,信不信? 所以,到了祠堂后,不明所以的林小月就被林招弟和小四小五拉住了脚,和林老太太等一众跟来的女性,全都自觉停下了脚步,在祠堂外边等着,而林老爷子和林姓的男人们,则跟着里正进入祠堂。 没多久,几个族老也分别在各自的儿孙搀扶下陆续到来。 等诸位族老一上座,里正果断提出林老三家和林家老屋断亲一事,也将一切来龙去脉做了详述。 得知事情前因后果,几位族老气得把桌子拍得“啪啪”做响,族里辈份大的几位老人更是轮番上阵,给林老爷子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断亲一事,因为没了林老太太的搅和,顺利的简直出乎林小月意料,几乎是一面倒的全持赞同票。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说话有份量的里正推波助澜。 而林家村的里正姓林,在村里担任的不仅是里正,还是族长。可以说,他在这一亩三分地的村里,说话特别好使。有他开口,说出断亲一事,自然没人提出反驳。 祠堂里斥责声一浪接着一浪,祠堂外一众妇女绷紧了神经,纷纷踮着脚、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往里探。 没过多久,里正的大儿子林保田小跑着从祠堂里出来,扫了一眼众人后,将林小月拉到一旁说话。 虽说这年头讲究男女大防,但林保田近四十岁的人了,又和林小月差了一辈,还是村里公认的继里正卸任之后的第一接班人选,没人敢拿他乱嚼舌根子,最多就是在林保田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假装若无其事的背过身,只不过还是悄眯眯的拉长了耳朵,试图探听点内幕消息罢了。 林小月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憨实男人的相关记忆,知道他是里正爷爷的大儿子,平日里为人正直也很护着他们几个小的,特别几次看到林家伯娘欺负他们几个小孩时都出言呵止,故对这个人的感观还是挺好的。 “叔,怎么了?是里头谈得不顺利吗?”林小月见他蹙眉,心里咯噔一下,担心事有变挂。 “不是、不是。”怕林小月误会,林保田急忙摆手解释,眼角瞟到林招弟和两只小娃娃正偷偷摸摸的一点点挪着步子靠过来。只不过他们的动作也太过明目张胆,明明偷听的动作非得做得鬼鬼崇崇,要不是这么多人围观,林保田都忍不住给这几个小调皮鬼,一人一个爆粟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抽了抽眼角,知道她们心里忐忑不安,也懒得计较几个小娃娃不规矩,继续和林小月道:“没,里边断亲的事基本板上钉钉了,主要是几位叔伯担心断亲的事是由你们几个小辈提出的,怕以后老屋那边翻过几年,又拿今天这个话头子找你们麻烦。所以,我爹和几个叔伯的意思是索性让林老爷子提个条件,等于是彻底买断了你爹和林老爷子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当然,最主要的是堵某些不省心又爱找事的人的嘴。” 说着林保田还隐晦的瞥了眼落在人群中,正一脸狰狞,恶狠狠瞪着她们这边的林老太太。 其实林保田心里也不太明白,自个从祠堂出来,就直奔着林小月的方向,找这个还不到自己肩头高的小丫头商量。明明还是个孩子,可是和林家几个小辈站在一起,反而给人一种莫名的沉稳,担得住事,让人忍不住觉得她可靠。 估计是刚才在老屋门前那一番出手,给人带来的冲击太大、太震撼了吧! 林保田抓了抓一头雾水的脑袋,嗯,一定是!! 林小月听出林保田的话外音,知道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这是眼红她刚从老鸨那讹来的一百两银子,不让她出点血,断亲的事估计还有得磨。 一旁林招弟和两个小萝卜头闻言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们。 林小月略一沉吟,沉声道,“叔,谢谢您出来提醒我们,爷爷和奶奶虽然平时对我们一房多有苛待,但毕竟他们也是我爹的亲生父母,是我们嫡亲的爷奶,今儿个要不是为了让我们一家子活下去,我也不能大不孝的提出‘代父断亲’这样的事。您说得对,虽说二老有不对的地方,但我们也不能罔顾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林小月忍着肉疼,假意慷慨的从怀里掏出那张百两银票,双手递给林保田,声音柔弱伤感道:“叔,这钱您拿去给爷爷,全当是答谢他和奶这么多年养育照顾我们一家之情了。” 两个小萝卜头不明所以,可林招弟却是明白那张看似轻飘飘的纸代表了什么,见林小月干脆利落的把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银票就这么转手给了出去,心里忍不住一紧。 “不用这么多,我看……给个一半,足够了,咱村里还没谁家能拿出这么老些钱的。有了这笔钱,回头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再找你们家的麻烦,村里乡亲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 况且你还要留些银子给你爹和你姐治伤,哦,还有你自己,别这么大大咧咧的。回头这事了了,让李大夫给你好生瞧瞧,别小小年纪就落下什么毛病。” 林保田接过林小月手里的银票,说回头把这银票破开,剩下的还给她。 林保田是真的可怜、心疼这几个懂事的孩子。 林小月很平静,“叔,放心吧,我没事的。我现在啥也不想,就想尽快把这事结了,护着家里人好好活下去。” “中,你能想开就好。往后有啥难事来找叔,别一声不吭的自己扛。别忘了,你自己也还是个娃呢!” 林保田的话让林小月一下子就红了眼眶。都是一个村里住的,可他们自己的至亲,却戽不如隔房的亲人。 “行了,那我先进去,一会族老让拟好断亲书,到时我再拿出来,你们几个小的都按个手印就成。 第27章 五十两 说着,林保田也不等林小月接话,就拿着银子折身返回祠堂里去了。 林保田离开后,妇女们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尽管林保田和林小月的对话没让他们听个真切,但林小月最后掏出来银票子的动作,是明明白白落在大伙雪亮的眼睛里,个个都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前后一联想,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这不,立刻就有替林小月报不平的妇人向她小声询问,“傻丫头,你咋拿那么多银子给老屋那边哟?那可是一百两呀,天啊,就是一半,咱村里一年到头也没哪家能攒下这么大一笔银子。” “就是、就是,也太多了。你这丫头就是实心眼,不想着多留点给你爹看病。” “是呀,李大夫刚不是说你爹伤得重,还得用好药将养着,你拿了这么多银钱给老屋的那帮人,回头不够给你爹治病可咋办哟?” “要我说就该一个铜板都不给,老三那伤还是老屋的人给打的,招弟和再招的头也都是老屋的人打破的,老屋的人还要赔钱才是,怎么还贴钱给那些个吸血的豺狼,白瞎了这老些银子。” 猛的一听到‘再招’这个名字,林小月还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想起,这是原主的名字,也是以后她的名字……,真是……恶俗得令人发指啊!! 不行,断亲的这事了结后,里正不是得给重新立户吗?到时一定要想办法,把这名字给改了,还有那一家子的各种“招”也得改了,太恶俗了。 林小月不再纠结银子的问题,整个心神都在琢磨着该如何把这土到掉渣的名字给改了的事情上。却忽略了身边的小姐妹们那一脸肉疼到发昏的惨白小脸。 五十两! 五十两啊! 那得是老多老多银子了! 三丫(三姐)咋这么手松咧? 才一眨眼的工夫,就这么没了,那个心疼的哟~! 败家娘们呀!以后家里的银钱绝对绝对不能放三丫(三姐)手上,那手绝对的大漏斗哇~~!! 林小月完全不晓得自己开了个小差,小姐妹们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从此她还被小姐妹们贴上了“败家娘们”的标签。不过,就是她知道了也不在意,有个随身空间,还有力量变异傍身,以后的日子还怕过不起来? 反正林小月神经大条,怎么也不信自己能把日子过得比眼下更差。 当然,还有一些人比林家几个小丫头更肉疼的,那就是以林老太太为首的林家老屋的几个妇人们。 他们的肉疼是:林老爷子啥这么不给力?!这死丫头都要断亲了,这么多年的生养恩,就是要个五百两都不过份,怎么就才五十两,太不公平了,族里都是一群白眼儿狼,偏心眼子的,总之就是没一个好东西! 林老太太几人心里各种愤恨不平,都觉得要的银子少了,可他们也不想想,村里哪户人家里能有个五十两银子的存银?也不想想,他们把人都打得重伤昏迷了,人家都还没找他们索要赔偿,他们反倒还觉得人家没给够银子。 真真是奇葩脑回路,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度量。 不管林家老屋众人怎么咬牙切齿,乡亲们又是怎么议论纷纷,过了好一会,林保田再次走出祠堂,手里拿着三张一模一样的断亲书出来。 没办法,女人不能进祠堂,所以里边商议好了事情,也写好了文书,能签的都在里头签好了,剩下的只能由林保田来担任这个传书的工作。 叫来老屋众人和林老三家的几个闺女,林保田按规矩将三张一模一样的断亲书摆在门口的一张长桌上,随手捻起其中一张,将文书的内容高声读出来,为的是让不识字的妇孺们清楚知道内容。 一旦双方都签字按手印了,事后一方一份,还有一份里正拿去县衙存档,日后他们就再无瓜葛,林家老屋也不得再生事端,否则,对方就是把他们告上公堂,也是合情合理的。 三份一模一样的断亲书摊在桌上,上书几条: 一、林有河(林老爷子)与林大木(林老三)系父子关系,现决定于大源王朝一百三十七年七月断绝关系。自此之后,两家各自生活,互不干扰。 二、林大木一次性给付五十两现银予林有河报答其养育之恩,日后林有河不得以任何形式向林大木一家索要银钱,双方从此生、老、病、死互不相关。 三、书写人林保田及林氏宗族诸位族老、里正均可为此作证,此书不得擅自更改。 “签字吧。”林保田将笔递给两家人。 林家老屋众人和围观见证的村民们纷纷将注意视线落在“五十两现银”的文字上,有亢奋的、有不甘的、有羡慕的、还有鄙夷林家几个丫头傻的,总之各种视线围绕下,林小月端得是一派慎定,抬头询问林保田:“叔,我爹和娘还都昏迷着,这没他们签字……?” “没事,刚在里头几个族老见证下,已经让人帮你爹娘都按了手印了!这么多族老、乡亲都在呢!大家都能证明!”林保田掷地有声,耐心的给林小月解释道。 呼~! 还好,要是没林老爹签字这亲还断不了! 这下有里正爷爷叫人帮忙给林老爹按了手印,这事不仅确定下来了,还不用她动手。想必等林老爹醒来后,就算知道发生的事,火冒三丈,大不了也是胖揍她一顿。也不能推翻里正爷爷的决断了吧!! 哦耶~~! 林小月内心的小人已经叉腰笑得打迭,还暗暗比了个剪刀手。面上却依旧冷静自持的淡定样。 相比之下,林招弟几个小姑娘就喜形于色,个个都笑得见牙不见眼,眉飞色舞的,一个劲搓着小手,巴巴的急不可待,要按手印啦! 另一边的林老太太,眼瞅着几个小贱蹄子欢欣鼓舞的样子,气得直搓牙花子,恨不得一口咬死这几个破烂货。 她不服气地质问林保田,“里正是怎么回事?才五十两就想买断我们这些年含辛茹苦拉拔大这些白眼狼?里正这偏得也太明显了吧?!起码也得五百两才行!” …… 第28章 新生 喔豁!!! 四周一片哗然! 众人还没为这巨额银两咋舌,反倒被林老太太的狮子大开口给噎得不行。 这老太太怕不是真疯了吧? 五百两! 口气咋这么大咧? 这是一早吃大蒜了? 林小月不屑的嗤了一声,懒得搭理脑子被屎搅成一团的林老太太,拉着林招弟和两小萝卜头往边上让了让,免得脑袋有坑这种绝症万一传染了家里的小姐妹怎么办。 况且,这板上钉钉的事了,她没必要再和老太太浪费口水争执,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里头都有些什么人,脑子被炮打了,才会不分场合地和老太太吵成一团。 果然,不需要林小月出手,林保田就坐不住了,这断亲书可是祠堂里众族老一致商量后的结果,现在拿出来,只是知会一下外边的妇人,可不是跟她们商量的。 林保田作为里正的儿子,下一任公认的接班人,像林老太太这种不着调,四六不分的老太婆根本看不上眼,当下也不客气的反问林老太太,“怎么,七婶(林老爷子排行老七),你这是对各位族老的决议有意见?刚在里头,七叔和大森、大林他们都签字画押了,你又嫌这断亲断得不公道,成吧!那我进去请各位族老出来,你和族老们当面,锣对锣,鼓对鼓,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煞有其事的收起长桌上的三份文书,转身就走。 林老太太一下子傻眼了,她只是想做个垂死挣扎,再多要两个钱也好,可没想去挑战族老的权威啊! 虽然,林老太太平时在村里横行无忌,也不过是欺负一些跟她半斤八两的村民。在这男女社会地位明显的朝代,挑战族老权威跟撩虎须,在太岁头上动土一个性质,这不都是活腻歪了吗? 林老太太再不敢闹幺蛾子,提脚赶紧追上去拉住林保田,好说歹说才算是把人给拦了回来。 就这样,不出意外地在众位乡亲的注视下,很快双方签字画押,一式三份,各自保留一份,最后一份交给里长,这门亲,总算是断了。 里正和族老们带着一众男人并林老爷子从祠堂里出来,林保田找几位族老凑了凑,把那一百两银票换成现银,当众将其中五十两交给林老爷子,剩下的五十两在林家老屋众人一双双如狼似虎,贪婪的注视下交还给了林小月。 就这样,两家算是彻底没关系了,林小月感觉浑身一轻,空气都更清爽了,太好了! 林小月坏心眼的捧着一大包碎银子,冲林家老屋众人咧开嘴笑得开怀,还用嘴无声揶揄,瞧,这还有五十两,要不?好多银子哟,我都不知道怎么花才好。 嘿,这可把林家众人给气得不要不要的,个个都恨不得掐死这小贱丫头。 但再气,他们也不敢动手,里正和族老们都还在场呢!于是,只能把气憋在心里,暗戳戳留着下次找机会再给这小贱蹄子找点教训,哼!!! 加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里们对林家老屋一众人指指点点,就差指着鼻子骂开了,这还算是有里正和族老们在场才有所收敛,因此大家也只是小声说大声笑。 林老爷子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但刚被里正和族老们在祠堂里连番责骂,这会儿也只能压下心头的那股子无名火,低着头站在林家众人里一言不发。 林老太太倒是想跳起来骂回去,但林家这会已然成了众矢之地,再加上里正和族老们都盯着她,她也怕挨罚,才憋着火用眼刀子一下下剐那群咧嘴笑个不停的三姑六婆,气得张大了鼻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里正和族老们将这一切都瞧在眼底,却不加以制止,反正都断亲了,那就是两家人,他们相信双方还真不敢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 林小月还没得瑟够,突然手里一空,原来钱袋子到二姐手里了,就连小四和小五也是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三人异口同声:“三丫(三姐)是钱漏子,钱我们保管!” “哈?!”什么鬼? 算了,懒得想了,解决了大事,这会儿感觉头有点疼了!得找李大夫看看,别一穿来啥福没享又歇菜了! 折腾够了,林小月拉着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一起郑重的谢过里正和族老们,待各位长辈没了吩咐后,请几位村里的大叔们把昏迷中的林老三及苗氏一起抬回去。 “行了,都散了吧,天也不早了,该回家做饭的做饭,该干啥的干啥,都散了、散了。”里正挑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族老都送回去后,也摆摆手让看热闹的众人离开。 等人都走利索了,林家老屋的众人才低着头,簇拥着抱着银子的林老爷子灰溜溜的回去。 ----------------- 断亲一事了结后,林小月跟着一家伤的伤,残的残,一起回到那个破破烂烂,绝对称得上危房的小茅屋后,倒头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第三天才迷迷糊糊被饿醒,睁开眼,有些傻眼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好半晌才记起自己穿越的事实。 看着四面围着泥巴糊的土坷垃墙,看起来十分陈旧,墙上还遍布着或粗或细的裂纹;身下垫着厚厚的草垛子,有点扎手,伸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呃,估且算是被子吧?!可是,摸着怎么一坨坨的?又硬又糙,还有好几个破洞……。 林小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拍拍脸让自己清醒点。 举目扫了房里一周,唯一的家什就是一张长短腿的小桌子,二把杌子,以及一个半开着的立柜。 低头再扯了扯身上缝了补,补了缝,明显小了不止一号的粗布衣裳,林小月很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好吧,虽然这里家徒四壁,一穷二白,但至少这一世她还有一个便宜爹,一个娘,还有四个相亲相爱的小姐妹,在亲情方面,真的是比上一世只有自己孤伶伶一个人充实太多了。 对于穿越这事,林小月很坦然的接受了事实。 第29章 空间 毕竟,相比末世生态环境每况越下,吃不饱,还要随时面对生命危险而言,这里真的好太多太多了。 想到这些,林小月不由露出自信的微笑,前世的恶气也算是出了,渣男贱女没了空间,想必在末世,距离异能觉醒前,还有好长的日子难挨了,她在那个世界再也没啥好牵挂的。 如今既然来了这里,那她为何不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凭她的力量变异和空间神器…… 我艹,空间! 就说忘了什么,哎妈唉,空间咧?? 林小月恍然记起自己好不容易当了一回程咬金,从伪闺蜜手中截糊的金手指空间神器。 于是乎,立马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就愣是没找到那个空间玉坠,不信邪的起身来回蹦跳了好几下,直到确定身上没有任何暗袋及可藏匿的地方……。终于,一番折腾下来,林小月像个被戳破的气球,颓丧地蹲在地上,一个劲地懊恼捶地撒气。 倏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林小月依旧还是以便秘的不雅姿势蹲在地上,只不过,眼前不再是破烂的小茅屋,也不是传说中青山绿水福泽之地,而是一片灰蒙蒙,却意外得有点熟悉的空间。 可不是熟悉吗?那花费了她所有积蓄,欠下一屁股花呗、白条,好不容易才囤起来的各类末世应急物资。 噢~~,可爱的方便面、薯片、、汉堡、薯条、烤地瓜等各色食物,还有各类春夏秋冬各季衣物,各种生活用具……嗷嗷嗷……姐可想死你们了。 林小月开心的扑向自己曾经粗糙分类的食品区,一把薅过一条巧克力,粗鲁地撕掉外包装就往嘴里塞,没等咽下又随手扯开一包方便面、一瓶可乐,狼吞虎咽起来,活像饿了好几顿的饿死鬼似的,敞开了拼命吃喝。 直到,她胡吃海塞到撑不下,才想起空间已经不是玉坠的形态存在,那既然跟她一起穿来异界,又是以什么形态存在呢? 林小月活像个自恋狂般,把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翻来覆去摸了个遍,才算搞明白,原来自己锁骨处有一个似水滴形状的红痣。除此之外,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样物件,或是标志,能让她联系到空间。 这样也好,以后空间与她融为一体,既不会被有心人夺走,也不用担心自己不慎遗失。 想到这,林小月不由大舒了一口气,对在异界生存下去有了更大把握。 在空间里,毫无节制的糊吃海塞了一顿后,林小月抱着胀鼓鼓的肚子出了空间,直挺挺地倒在用草垛垒起的床上,瞪大眼睛瞅着茅草房顶,一边思考下一步该怎么改善家里的环境,一边消食。 她是真的吃撑了。 庆幸的是,林小月出空间没一会,二姐林招弟就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米汤进来,吓得林小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暗暗告戒自己,下回进空间一定要注意,千万别被抓包,万一被当成……神仙……供起来还好,就怕被当成妖怪给一把火烧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三丫,你醒啦?李老大夫的医术果然很好。说你三天醒就是三天醒。” 林招弟一进屋就拽过杌子,放在草垛旁,一屁股坐下来,将手里的碗递给林小月道,“饿了吧,来,特地给你煮的小米粥,赶紧的趁热喝。” “呃……二姐,其实我……不太饿!”林小月有些尴尬的应着。 她真的吃不下,刚在空间里吃太多,可她不能说。 眼前的小姑娘也就15岁,身子瘦巴巴的,一身明显极不合身,同样是补丁累补丁的破衣烂裳,洗得泛白,丝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瘦小的脸蛋,削尖的下巴,一双水旺旺的杏眸,看起来特别明亮。就是皮肤黄了点,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林小月不着痕迹的把这个二姐打量了一遍,心里想着,回头可要弄些营养的食物,把这个性格豪迈直爽的二姐好生将养好才行。 “二姐,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林小月伸手轻轻拂过林招弟额头上包裹的裹伤布,小心翼翼的询问。 “没事,没事,我这伤跟你比起来,那都是轻的呢!李大夫说再过几天就可以拆布了,没啥大事。倒是你,李大夫叮嘱了,你伤口深,流的血也多,让你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再下地。” what?? 十天半个月? 趁林小月呆滞的工夫,林招弟一手端碗,一手推她躺回“床”上,勒令她躺好。 “还有,你都睡了三天了,三天没吃东西,怎么会不饿?乖,隔壁大山婶子特地拿了些白米过来,娘让我熬了粥,你赶紧喝,喝了再躺下多歇歇,伤好得快。” 林招弟吹了吹还带着热气的米汤,舀起一小勺就往林小月嘴里送。 “咳、咳、咳、咳!” 林小月一个不注意,一小口米汤就送到她嘴里,还没吞咽,直接就顺着喉咙滑下去,呛得她反倒咳了好几声。 待反应过来,林小月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想她前世活了三十多年都没被人喂过饭,没想到第一次,却是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喂饭,还差点被呛死,实在是太囧了。 “咋的了这是?是不是粥太烫了?” “没、没事!二姐,你把粥给我吧,我自己喝!” 林小月算是看出来了,她要是不喝,林招弟是不会罢休的,可她也不敢再被‘伺候’了,赶紧接过林招弟手中的碗勺,自己慢慢地喝起来。 这个身体的底子可不怎么好,又被开了瓢,流了一堆血,现在正处于气血两亏的状态,她可不敢大口大口地喝粥。 虽然这粥清得可以看见碗底的龟裂,但不是还有一个鸡蛋么,好歹也是能补充点元气的。 回头等养好了身体,她再上山看看,能不能弄点东西回来,毕竟这个家是真的穷。 她没问林招弟吃没吃粥,因为她知道,就算隔壁大山婶子特地拿了些白米过来,那量也不会多,估计家里把这点白米都给她和林老爹留着了。 第30章 弑亲斩首 这年头白米可是精贵物,穷人家一般都吃不起。 大山叔和大山婶这份情她记着了,回头也是要回报他们的! “对了,二姐,爹和娘情况怎么样了?” 林小月一边舀着粥喝,一边问着家里的情况。 林招弟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无耐的开口说道:“娘没事,就是气急攻心,前天回家后没多久就醒了,这会儿带两小家伙出去松松气,顺便去河边洗衣裳呢!就是爹他……。” 似在措词,又似在犹豫,林小月能看出林招弟脸上显而易见的为难。 “咋了二姐,你直说就是,这么支支吾吾的,我心里瘆得慌。” 林招弟叹了口气,也不打算瞒着她,家里拢共就这么大,自己不说总有人和三丫说,她不想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怕伤了三丫的心。 “也没啥,就是咱爹他昨天醒了。李大夫过来给他换药时,本意是想劝爹宽心,好好养伤,别想太多影响心情。结果,不小心秃噜了嘴,把断亲的事也给爹说了,爹当时没说啥,可等李大夫走后,就……。” “爹怪我擅自做主断亲,忤逆不孝是吗?”林小月苦笑道。 她大概能猜到林老三醒后,因为断亲一事大发雷霆,毕竟,这个年代人们都讲究孝道,她很清楚断亲一事要是当时林老三是醒着的话,估计是成不了的,但恰恰就那么巧,林老三当时给林二伯敲晕了,而且伤得还挺重,这才能助她成事。 她不后悔自己做的事! 要不是自己穿来这里,那天的情况,指不定得死几个人呢! 而且林小月即已穿来替原主活下去,这样的渣亲要是不断干净了,以她自己的性格做风,最后,未必不落个弑亲斩首的罪行! 啧,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的机会,她才不要成天和恶心的人纠缠不清,还是彻底断干脆的好。 林招弟小心地打量着林小月的神情,确认没有被憨厚愚孝的爹给伤到,方才小心谨慎的继续道,“嗯,爹后来大发一顿脾气后,就把自己关屋里,和谁都不说话。” 林招弟没说的是林老三把她和娘、小四小五都骂得哭了,把家里仅剩的几个好物什都摔得稀巴烂。气的林招弟心窝疼,还让林招弟拿出余下的五十两,给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送过去。 呸!想都别想。 林招弟也是个烈性的,半步不让,硬是壮着胆子顶撞回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爹要是不同意断亲,想回老屋,那索性把娘休了,咱们几个跟娘一起和爹再断一次亲,反正一次是断,两次也是断,不如干脆断得彻底些,免得以后还要再受老屋的搓磨,最后还是不过一个死!” 林老三气狠了! 可林招弟说的话更狠! 她可从来没见过自家老爹发这么大脾气,但她不能妥协。 娘亲苗氏是个软性子的,遇事只知道哭,一句完整的话都囫囵不出来。 所以,这个时候她只能硬撑。 但凡她退一步,三丫好不容易给大家争来的生机,就能给林老三作没了。与其到头来逃不过一死,还不如再断一次,断了个干干净净的好。 林老三没想到二丫林招弟如此绝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了,甚至就连两个小的也站在林招弟一边,跟自己对峙着。 三个孩子都倔强不屈地用仇视的目光警惕自己,只有苗氏在一旁哭哭啼啼,但也不像往常一样顺从自己了。 林老三感觉自己被孤立了,甚至有点众叛亲离的味道,他的妻儿怎么能变得这么不孝呢? 不理会林老三内心有多煎熬,林招弟径直拉着苗氏和小四小五转身出了正屋,徒留林老三一人深陷愚孝的囹圄,心烦意乱。 尽管林招弟说得轻描淡写,但林小月岂能不知,林老三那根深蒂固极其愚孝的思想有多顽固。但既然林招弟不想给她徒增烦恼,自己也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林小月没有林招弟那般忧心纠结,对于林老三,她的想法很简单,能拧巴过来自然最好,实在不行,就再想办法就是。 总之,水来土淹,兵来将挡,见招拆招就是。 …… 此后,林小月愣是被林招弟以养伤为名,关在小屋里躺了整整半个多月,每日除了喝苦哈哈的药,便是稀的能数得出米粒的稀粥,连口咸菜都吃不到。 不过这十多日的时间,林小月也彻底消化了原主的记忆,对林家村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至于,村外的世界,在原主少得可怜的外出机会和在河边洗衣听八卦的记忆中,仅仅了解到,自己所处的是一个靠近边境的偏远小山村,这个国家叫大源王朝,不属于她所知的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应该是个架空的王朝。 在这个征战连连的年代,大源王朝在几代君王的开疆拓土后,终于跻身于大国之列。 且当代君王并非是好战份子,更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因年少时经常在民间走动,深知百姓疾苦,在登基之后已经数次改革税收政策,让百姓们得以喘息。 不过前几代兵役过多,以至于大源王朝的人口急剧下降,百姓们流离失所居多。即便在多重的抚民政策下,没有属于自己土地的百姓依旧不好过。好在朝廷不再大幅度征兵,倒是不怕家里没有壮劳力。 但平静的日子总有波澜,近年来边境屡遭进犯,导致人心惶惶。 索性林家村地处偏僻,村民除了下田务农,在自己家门前种点时令蔬菜,或者上山采摘点野果度日外,村子里的不少男人也常常趁着农闲去镇上干杂活,再加上积攒了一些农产品去集市或是镇上卖,生活也算是勉勉强强过得下去。 不过也有少数人口较多的大家庭,这些家庭自是日子过得相对比较困难,比如原主之前呆的林家老屋。 林家上下加起来,除了三房嫁出去的林大花以外,足足得有二十三口人,而真正能够干活的人却是不到三分之一,也难怪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第31章 ‘传说’中的林老爹 自两年前,三房被净身出户后,就在村尾一间破茅屋落脚。 两年下来,一家人节衣缩食,勤勤恳恳也搭建了几间茅草屋,一家六口便这样在茅草屋里蜗居求存,紧巴巴的日子过得只比灾民能好一点点。 一家子两个长辈,一个愚孝,一个性子软绵绵的任人搓圆按扁,几个小的棱角还没被磨平,骨子里都还有点血性,但到底都是孩子,没有人愿意听她们的意见。 再加上老屋那边的人,时不时跳出来蹦跶蹦跶,给这个本就过得苦不堪言日子的家,闹得更是雪上加霜,所以,才会在林小月过来时,第一眼看到苗氏那般憔悴消瘦的一张与实际年龄极不相称的脸。 而在这半个月里,被勒令卧床养伤期间,林小月也见到了‘传说’中的林老爹。 呵,提起这个愚孝又固执的男人,林小月真的是倍感无语。 早在林小月醒来后隔天,想着,毕竟接手了原身的家人,再加上断亲一事是自己主张提出来的,怎么也不能让二姐林招弟背锅。想着看看林老爹,探探口风,摸摸对方的想法,好进一步接招。 结果,求了二姐好半天,好不容易被允许去上房,一进门,第一眼就对上林老爹冷脸缄默的抗议。 见对方年龄大约才三十多岁,身材瘦瘦高高的,还微驼了背,一条断了的腿正用木板夹着悬吊在半空中。 这个年龄段若是放到现代,妥妥是风华正茂、年轻力壮的中年大叔。可如今的林老爹,一张国字脸上,眉头紧皱,一脸的青紫,面色沉郁,黑发上竟然也有了几缕白发,看模样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个十五六岁。 当然,怎么说也不是原装货,所以在面对林老爹的冷脸时,林小月也丝毫不怵。 林老爹自醒来后,得知趁自己和媳妇昏迷之际,林小月胆大妄为,带着家里的孩子们找里正主持断亲,得知消息后,林老爹整个人都懵了。 犹如晴天霹雳,将他雷得外焦里也焦。 他以为这辈子,最大胆的事就是求了家里分家,但成想,他生的孩子——林三丫,胆子大得简直要逆天了,居然敢代父求里正断亲! 林老爹那个气啊! 但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气林家老屋的亲人无情,还是气林小月的不孝。 做为一个孝字当头,性子老实憨厚到骨子里的人,他第一次把媳妇苗氏和三个孩子骂了一通,打砸了家里仅余的几件物什后,再不知还能如何把心里憋着的这股子邪火宣泄出来,最终只能选择将这一切都憋回心里。 林老爹的不甘、无奈、愤怒、痛心,林小月全都看在眼里,但她没有开口劝。因为一些事,别人说得越多,他越往牛角尖里钻。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释怀。 …… ----------------- 这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小月终于获批踏出房门,她简直开心的想哭。 大半个月都被强迫关在房里,天天对着四面墙,偶尔和林母及两个小萝卜头唠嗑唠嗑打发无聊的时间外,真真感觉跟蹲监狱没两样,那种憋屈苦闷烧得她差点没拿头抢地,那叫一个惨啊! 林小月一出房门就深深吸了口原生态,不参杂半点工业化的气息,空气中丝丝缕缕,淡淡的清新,让人浑身舒泰,每一个毛孔都大张着,仿佛都在欢呼雀跃着。 真好,这才算是新生呀! 活动筋骨,林小月迈开步子在院子里晃悠了一圈,发现林家这个小破院子占地还不算小,正面除了林父林母的主卧外,还有一间侧卧,一间正厅,外加一个做饭的小灶间。这些全都是泥巴糊的墙,茅草搭的顶,估摸着这要是遇上个台风天绝对够呛,房顶上的茅草能全都给大风刮走啰。 前院里有一棵大枣树,只是现在正值谷雨时节,天气渐暖,枣树进入初萌芽期,正待开花结果。 树下有一个石磨,旁边停着一把简陋的手推木板车,不远处墙角堆着一小堆柴火。 后院也被开垦出一块菜地,里面种着些杂七杂八的蔬菜作物,整个院子简单的用篱笆围了一圈。 整体来说给林小月的第一感觉就是:穷!这个家是真穷啊! 林小月痞痞的吹了声口哨,走进记忆中被当做厨房的茅草房。 进了小灶间,四下环顾了一圈,林小月先是走到墙角处的石缸前打开盖子,不出所料,缸底零星的躺着几颗数得过来的小米粒。 刨了刨原主的记忆,林小月得知林家村地处北方,农作物为小麦,主食也是馒头,要想吃米那是极不容易的。 没分家前,林家老屋即使种着小麦,林老三一房每年能吃到的面粉也是少得可怜,一般吃得都是各种杂粮或杂粮磨成的面粉。 林小月挠挠头,万分苦恼的想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把空间里的一大堆大米白面拿出来,填进这个穷得不可思议的家里。 苍天啊~~,实在是这家穷得,让她想接济,但却连借口都不好找呀! 这时,外边传来脚步声。 林小月寻声望去,定睛一看,只见二姐林招弟一早出门,去村子中央唯一一口井打水回来。 林小月见二姐林招弟消瘦干瘪的身躯,吃力地用扁担担着两桶满满当当的水,扁担两头都压得弯弯的,而林招弟的小脸也因为吃力而憋得通红。 她一抬脚进门就对上了林小月,微微吃了一惊,动作一时也缓了下来。 林小月连忙上前接过她担的两桶水,直接一手提了一个水桶,迅速走到灶间门口的水缸旁,先后将两桶水倒进水缸里。 瞅了一眼已经蓄满的水缸,琢磨着二姐林招弟应该起了个大早,打满水缸至少来回走了不下三四趟。 于是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二姐,以后打水的活还是我来吧,我身体都恢复了,也该活动活动,况且你力气没我大,担水太费劲了。” 林小月没夸张,且不说她有力量变异傍身,两桶满满当当的水拎起来都跟玩似的,就是她没来之前,家里所有力气活也都是原主包揽,眼下要不是因为她受了伤,被李大夫和二姐双双强制勒令休养,这些原本该是她的活才暂时由林招弟接手。 第32章 突然开窍 “好啊!” 林招弟也不跟她客气,在她看来林小月能下床就算是没什么大碍了,乡下人没那么多穷讲究,哪像城里的小姐们,动不动就哼哼唧唧身娇肉贵,成天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更何况,林小月从小力气就大得出奇,成年人都拉得吃力的石磨,在她手上却是轻轻松松跟玩似的。 林招弟天没亮,啥也没吃就开始干活,来回担了好几趟水,早累得腰酸背痛了,趁家里大力士林小月接手,赶紧活动活动酸得几乎要抬不起的胳膊,可算是松快多了。 两个小姐妹唠嗑的工夫,另一边林母也端着空碗从主卧出来。 见到两个姑娘在院子里聊上了,便赶紧的让她们洗洗刷刷自己,顺便把小四、小五叫醒该吃早饭。 “好的,娘!” 林小月微笑着应和着林母,手里不停的把刚腾空的两个木桶拎到角门边放好。 林小月叫林母已经很顺口了,这多亏了自那天被林父怒吼后,林招弟担心包子娘再被林父训斥,索性让林母和两个小萝卜头从林父房里挪出来,在林父消气前暂时先移到侧卧和她姐妹两一起挤挤。 这一挪就相处了十多天,林母除了每天熬药、早晚给林父送饭外(农村人基本一天就二顿饭,家境好点或是农忙才一天三顿),其他时间都和两个小萝卜头在侧卧里照顾林小月,就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处着,时间一长自然也就熟悉起来了。 前世没享受过母爱和亲情,这一世难得老天开眼,圆了她的缺憾,况且林母除了包子点,对孩子们的关心那是实打实,半点都不掺水的。那种体贴入微,呵护备至的关怀,让林小月冰冷的心跟着温暖起来。 同时,她也心疼这个被生活折磨得形消骨瘦的女人,于是,很快她便将自己这个“泊来货”当成林母真正的女儿。 这十多天的相处下来,可以说是非常愉快且放松,除了感受到林母暖融融的母爱,两个小萝卜头也是机灵可爱的不得了,时常也逗得林小月捧腹大笑。 林小月也乐得在每晚睡前给两个小萝卜头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这样让两个小家伙更加喜欢和依赖这个三姐。 初时,林母和二丫林招弟对林小月突然开窍,会讲故事这件事,大感惊奇,林小月想到为日后行事方便,就掰了个土到掉渣的借口试图唬弄过去。 “那天我被大伯打破了头后,就感觉自己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一直往上飘,飘了许久许久,我看到一个驾着仙鹤的白胡子老爷爷,他说我前世行善积德,今生本不该这么短命,却因小人做祟,妨碍我寿数,然后老爷爷一挥手中的拂尘,带我去了一个像是仙境的地方,教了我很多东西,之后,又再一次挥动拂尘,把我送回来了!” 突然有了巨大的变化,她总得有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林小月经过脑海里反复推敲这个年代土着的固化思维模式后,选择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那白胡子老爷爷莫非是神仙不成?”林母激动的立刻双膝重重跪地,双手合十对着虚空虔诚的拜了又拜,嘴里嘀嘀咕咕念念个不停。 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也皆是一脸惊奇地张大了嘴。 “嘘~!” 林小月把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摆出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老爷爷不让我说出来的,可是娘、二姐和妹妹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才说的。” “哎,哎,不能说,不能说,以后咱谁都不说,不然神仙知道了要不高兴的。”林母听闻神仙不让林小月说的话,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凝重地交待身边的孩子们不许将这件事说出去。 “嗯,不说,我们连爹也不说,不然奶一问他,他一准什么都告诉那边的人!” 二姐林招弟深以为然地补刀。 “嗯!我们也不告诉爹!” 两个小萝卜头纷纷点头赞同道。 没想到随口扯出来一个破绽百出的故事,居然奇迹的被大家给接受了。 呵呵,多亏古人迷信,对神仙的存在深信不疑,才让林小月顺利蒙混过关。 感谢老天,阿弥豆腐。 …… 思绪回笼。 林小月应林母的话,进屋叫醒小四、小五。 可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小娃娃已经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坐起来了,只是大脑还没清醒过来,仍处在混沌之中。 这要搁在现代,别说像小四、小五一样才五岁的娃娃,就是十多岁的孩子,都有赖床不起的习惯。 而一起睡的十多天,林小月就发现两个小萝卜头真的特别乖巧,基本天光大亮前,都会自己醒,基本不需要人叫起床。 这都是分家前,被林老太太天天鬼哭狼嚎的漫骂起来干活,日积月累养出来的习惯。 是的,林老太太连三岁的小娃娃都不放过,总之三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那个家里的免费劳动力。 别以为三岁娃什么都不能做。 小四、小五当时可是见天的被赶去山脚下,拾柴枝、打猪草,回到老屋还得喂鸡、喂鸭。 所以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实都是被生活压迫过来的。 四月的天气,早晚都还透着丝丝的冰凉,林小月担心两个小娃娃着凉,忙抓了衣服给她们套上。 “三姐。” 因为才刚醒来,两个娃娃还带着浓浓的奶腔。 “乖,快穿好衣服,别着凉了。”林小月被两个小娃娃萌的心都要化了。 挨个亲了亲,手上不停地忙着给两个萝卜头把衣服穿上。待穿上鞋后,二姐林招弟也端着热乎乎的热水,进来给两个小家伙洗漱。 …… 等到林母将早饭和碗筷都摆上桌,林小月和林招弟一人牵着一个小萝卜头进了堂屋。 林母坐在桌边,原本林老爹位置空了出来,林招弟毫不客气地坐了过去,小四和小五也松开林小月的手,占领了另一边,林小月只好在剩下的一旁坐下。 目光往桌上一扫,我去! 林小月无语了。 第33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桌上就一盘窝窝头,一盘腌咸菜,还有一盆不知名的野菜汤……。 “小月,来,快吃。”林母拿了一个窝窝头递到林小月手上。 林小月拿着窝窝头,心里有点梗塞,前半个月养伤,吃的伤员饭,虽然是清得数得过米粒的白米粥,但比起面前桌上的伙食,尽管她确实是饿,但真不知该如何下口。 倒是林母等人,拿起窝窝头就往嘴里送,一口接着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三丫,你咋不吃?”林招弟嚼着嘴里的食物,疑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林小月。 林小月摇摇头,硬着头皮把窝窝头往嘴里送,先是小小的咬了一口。 哎妈呀,这窝窝头也不知是啥做的,吃起来干干涩涩的,还贼拉嗓子,味道更是一言难尽。 但为了自己的身体,也为了不让人起疑,林小月就着没啥味道的野菜汤,还有一些不知是用什么俺制而成的咸菜,艰难的把一个窝窝头咽进肚里。 “三丫,再吃一个吧!你身体还在恢复,可不能饿着了。” 林母见三丫头吃得少,又拿了一个窝窝头给她,林小月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接过来了。 “没事的娘,我吃一个尽够了,伤刚好,一下子吃太多又该难受了。” 林小月连忙找借口推拒掉林母的好意。 林母征了征,有些讪讪地把窝窝头收了回去,“好吧!之前李大夫也说你的伤在头上,需要慢慢养,只是咱们家太穷了,也没啥东西可以给你补身的,隔壁林兄弟之前让拿来的那点米还要留着些给你爹……。” “没事,娘,我明白的,爹伤得重是该把余下的那点白米留给爹,我没事,喝汤也一样的娘!” 林小月毕竟芯子里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林老爹确实是伤得重,何况,她怎么说也还有空间里的食物兜底,怎么也犯不着和伤患争那点口粮不是? 说着,林小月还麻利地给自己舀了碗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不得不说,这汤还真是太清澈,除了两片菜梆子加点葱段外,啥味道也没有,名副其实的清汤寡水。 “对了,二姐,不是有五十两吗?” 林小月忍不住皱眉,想起从老鸨那讹来的银子,内心诧异又不是没钱,怎么就把日子过得这么拮据? 林招弟啃着窝窝头,冲她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你这丫头,忘了前两年,小五出事那会儿,还是里正家帮忙既出力又出钱,镇上医馆那可是讲钱不讲情的地方。小五前头伤得重,得用好药,光是一根上了年头的大参就二十八两,加上其他药材,零零总总加吧加吧,咱们家可是欠了里正家整整三十六两银子。 还有咱净身出户那会,身上啥都没有,要吃没吃,要穿没穿的,邻里多多少少伸手帮衬过咱们家,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一两多。 这些外债以前咱们没钱,还能厚着脸皮拖欠着,可现在银钱凑手了,不得先可着还上呀!” 林小月听着连连点头,林招弟这事做得敞亮,是该这么做。 毕竟,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村里人能帮衬着,咱们也不能没脸没皮的拖着欠着。 还不等林小月问:总有余钱吧? 林招弟就继续掰着手指跟她算帐:“去掉还的钱,咱家就剩不到十二两,算上你、我,还有爹的伤,虽然都是李大夫给治的,他没多收咱诊金,但药钱还是要给的。就单说咱爹那骨头都断了,头上也伤得重,李大夫当时是建议让抬去镇上治,再不济也得去镇上买点参片回来给爹补补气血,虽说参片没整支参的价那么高,但那也是精贵物。光是买了五片就花了十一两,其他的药加治骨伤的钱都算进去,咱还倒欠李大夫一两二钱呢!” …… 尼玛! 天坑啊! 给林招弟这么一算,这五十两还真的是不够填这家里的坑,亏她初来乍到还以为五十两够这家花用上一阵子了,哪里想得到,这左手进右手出,还不够折腾的呢! 内心略微沮丧的林小月暗暗咬牙,绞尽脑汁琢磨着,该如何尽快把欠的钱还上。 咱不求家中金银遍地,但起码也要吃饱穿?吧!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林小月灵光一闪,脑子里倏地跃出这句老话,不由计上心来! 林家村背靠大山,山里遍地都是宝贝,比如野猪、野兔、傻狍子、狼、大虫……。 是的,一身力量变异加持的林小月,脑袋里能想到大山里的宝,全都是活物。没办法,不是医学或农业出生的,别说山里遍地的草药,就是哪些属于能吃的青菜,她都认不全,真真是要命! 摔! 早知有一日会穿越古代,当初读书时就该选个医科或农科专业啊!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读得)少呀! 但好歹有了方向,林小月原本蹙起的眉毛再次舒展开来,唇角也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当即,林小月就向林母表达了稍后上山溜达溜达的想法,林母瞧着伤还没大好的林小月心里一阵发酸,嘴里却嚅嗫着说不出话来。 林招弟和两个小萝卜头也纷纷举手,表示要一起上山,还会照顾好三妹(三姐)。 林母无法,只能顺从地点头答应。 林母知道,家里的孩子比旁人家的娃儿更知事的早,如今伤没好全就要上山,定是惦记着,给这个穷得揭不开锅的家里,搜罗点吃的回来。 就这样,林家在愉悦的氛围中结束了早餐,林招弟做为‘小队长’,带着三个妹妹和林母打了声招呼便带头出了门。 林家地处村尾,出了篱笆院门,转个弯,后面就是一片绿意青葱的山林。 清晨时分,露水正盛,山里的空气就显得格外清新,这样的空气在现代可是十分罕见的,更别提末世后每况越下的极端环境,满目苍凉下,地球上唯剩的绿色都是危险的食人植物。 这会儿身处纯净无污染的古代,林小月身心都感到舒畅清爽,就连物资匮乏的艰难生活,在此生机盎然下都显得微不足道,反而觉得这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第34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走了一段,一行人便来到了山脚下,这座山叫秦岭山,山上林木茂盛,野菜野物也不少,只不过早些年,有人去山里打猎时被狼咬死了,所以,导致近些年便没人再敢上山去了。 林招弟和小四、小五都发现了好多能吃的野菜,林小月顺着她们所指的方向拧了拧眉头,愣是没从一片绿色植被中,区分出哪些是可以吃的野菜,哪些是野草。 …… 瞪了半天,林小月决定还是不要为难自己,反正她上山的目的是奔着肉去的。 毕竟,人类好不容易花了五千年,才爬上食物链的顶端,要是吃素,那不是白瞎了祖先们的辛苦攀登了不是? 林小月给自己分辨不出野菜和野草,找了个说服自己的好理由。 “二姐,你和小四、小五在这里摘野菜,我再往前走点,看看能不能找点活物,咱家现在一屋子人身体都不好,光吃素没多少营养,我往里找找看,能不能抓几只野物回去补补。” 林招弟扫了一眼周围,点了点头,“去吧,不过别往深处去了,有啥事记得喊一嗓子。” 林小月紧了紧肩上的竹蒌,抬脚就往山林里走去。 才走没多远,肚子就吐噜噜的唱起空城记,林小月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撇了撇嘴。 这一大早的,就一块又干又柴的窝窝头,还不够塞牙缝的。而且,这身子本来就瘦得面无四两肉,也别指望压榨出身上的脂肪来抗饿了。 待走出了林招弟和两个小家伙的视线外,林小月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除了满地的灌木丛,就是一些植被树木,她立刻藏到一棵大树后,闪身进入空间。 “啊!好饿啊!” 一进入空间,提着的心神便瞬间得到放松,饥肠辘辘的林小月立马嗷嗷叫着,扑向食品区,扒拉出几块软绵绵的蒸蛋糕和一盒鲜奶,大口大口吃起来。 边吃边走到生活用品区,翻翻看看,找出两把双立人的砍骨刀和多用刀,分别别到腰间。再翻出一捆钢丝芯尼龙绳掂了掂,丢进背后的竹篓里。 觉得差不多,也没啥其他可带的物什后,林小月便出了空间,左右张望了下,迈步往山林深处走去。 林小月艺高人胆大,仗着有力量变异傍身,还有空间里带来的乘手工具,倒是不太担心自己遇到多大危险,毕竟,跟丧尸和变异动物比起来,这古代山里的活物还真威胁不到她的生命安全。 往深处走了些,就依稀听到虫鸣鸟语声,林小月心头一喜:有鸟叫就表示有鸟窝呀!有鸟窝那离鸟蛋还远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林小月盾声寻去,没走多远就看到在一棵不是很高的树上藏着一个鸟窝。 林小月翘了翘嘴角,双眼迸射出志在必得的光。 她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从容的左右借力,噌噌噌几下轻松上树,停在距离鸟窝不过二人高的位置。 索性这棵歪脖子树,还是比较好找下脚点,林小月身子又轻,爬起来也没多费劲,一下子就让她攀到了鸟窝旁。 探头一看,嘿~好家伙! 有三个蛋,就是个头小了点,一只手都能握得过来。 抱着绝不走空的思想,林小月呲了呲牙,伸手将三个蛋捞了出来,反手就将三个蛋送入空间内。 而她自己则抓着树枝顺溜地下了树,目测距离地面仅三米的距离时,林小月索性一蹬树干,来了个凌空后翻,本想来个满分的帅气落地,却不料脚下一绊,身子收势不住,猛地往前一倾,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林小月吃痛地撑起身子坐起来,吐掉蹭进嘴里的杂草,下意识地四下打量一番,见没人瞧到自己的糗样暗暗松了口气。 转头打算瞅瞅究竟是啥绊了她一脚,要让她逮到非得好好收拾一顿不可。却不想,一只肥嘟嘟的傻兔子就这么生生撞进她眼帘子里。 哟,这运气可真不赖。 刚收了三个鸟蛋,紧接着又来一只兔子,林小月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可能山上太久没什么人深入了,那兔子见到林小月不仅没有跑,还傻乎乎的呆滞在原地,歪了歪头看了林小月一眼,又埋头接着吃草。 林小月抽了抽嘴角,莫名有种被鄙视了的感觉。 直接抽出腰间别着的那把多用刀,朝兔子甩过去,刀身直接劈开空间扎进兔子脑袋里,兔子抽搐几下之后便应声倒地,死得不能再死。 不愧是她最喜欢的品牌刀具,刀锋锋利肉眼可见,林小月满意地上前将扎在兔子脑袋上的多用刀拔出,殷红的血顺着刀口喷溅到林小月脸上,她毫不在意的抬手用袖子抹去。 果断地提起兔子,一甩手,丢进背后的竹蒌里去。 没丢进空间是因为林小月不想让密闭的空间里染上血腥味,虽然,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带血的这些生物一旦进去味道不一定能传开,但有洁癖症的林小月还是难以接受。 有了收获,林小月信心就更足了,她还想再往里走点,看还能不能再多找点活物,回去给家里多添点营养。 …… 约莫又往山里走了一个时辰,不知不觉已越发深入,四周再不见行人踏出的痕迹。这个深度一般除了猎户和山民,普通人早已不敢涉足。 放眼望去,四周早已被浓密的各种绿色植被覆盖,林小月只好将砍骨刀攥在手中,边走边抡起胳膊清理出延伸出来拦路的枝丫。 一路仔细寻找着,可对大多野生植物都不认识的林小月只能擦身而过,背上的竹蒌里除了一开始躺着的那只傻兔子,仅仅多了两只野山鸡,林小月对此十分不甘,也困惑这么大一座山,怎么就这么点活物? 纵然心急,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好不容易进山了,怎么也得多找点东西带出去。 许久,林小月看到一片野生土豆,顿时喜出望外,急走几步过去,蹲下身,先用砍骨刀把秧子都砍了,再从空间中找出一把不锈钢锅铲出来刨土,不是她不想用更适合的工具,实在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穿越古代,空间里根本就没有一件适合农桑的工具。 第35章 巅峰对决 握着锅铲,撅着腚,埋头奋力地刨土,心里隐隐滴血的林小月:希望不锈钢的锅铲扛得住造,回头等手头松些,一定得入手一套称手的农具才成。 过了好半响,林小月才不太熟练的挖出一些拳头大的土豆。 其中不乏被锅铲给铲坏的,可在眼下这个非常时期,也容不得半点浪费,大不了回去后就先把这些铲坏的下锅煮了吃就是。 这个时候林小月多少还有些扼腕没带上二姐一起来,哪怕是小四、小五估计挖得都比她好。 林小月边挖边自我评价着。 这一片土豆不是很多,林小月并不打算放过,想着抓紧时间全挖出来丢空间里,等出了这片山林外围再从空间里移出来,放竹篓里背回去就行。有空间在,这些都不是多费劲的事。 挖了有大半框后,突然,一声震天的吼声传来,惊得林小月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随手一挥将刚挖出来还来不及拍掉土坷垃的土豆全都扫进空间。 “糟了!” 林小月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嘶吼声,但凭这一声巨吼都能震的自己五脏发抖,一猜便知是大型野生动物,而且听这声音,离着还挺近的。 林小月不由得皱起眉头。 紧接着,又是一声吼叫,这一次,她听出来了,是虎啸。 林小月听着这一声声吼叫离着自己很近,当下也不敢大意,寻思着身后就是一棵大树,林小月立刻转身,凭借着身形的优势,三两下便利落的攀到大树之上,打算观察一阵子,待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嘶吼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动物似乎体型极为庞大,在树上的林小月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颤。 不多时,两只庞然大物闯入了她的视野之内,“我靠,老虎遇上棕熊了!” 林小月一看眼前的情形,就知道坏菜了,无论是老虎还是棕熊,都是最顶级的掠食者,难怪干架动静这么大。 她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手心微微出汗,不仅是紧张的,还有兴奋。 是啊,两次重生,终于在这一刻,找回了末世中浴血拼杀,时刻身处修罗场的紧迫感。 眼下一只成年的斑斓猛虎和一只体型壮硕的棕熊爆发激烈冲突,林小月突然明白为何一路走来,几乎不见其他动物的踪影,原来是嗅到危险的气息,纷纷逃命去了。 林小月亢奋了,完全不担心自己还有没有命回去,反而觉得自己简直运气爆棚,不过是往山里走了一点,竟然碰到了棕熊和老虎的巅峰对决。 两只巨形杀器旁若无人地专心致志打架,压根没有注意到不远的树上,有人正在悄眯眯偷窥。 而且,两方打的异常凶狠,身上都各有出血,林小月想着等两只庞然大物打完了,估计也没啥力气了,说不准来个两败俱伤,到时可不得便宜自己。 这么想着,林小月趴在树上看棕熊和老虎打架也越发兴致高昂,差点都恨不得上前挑唆两句,让双方打得更加激烈一些! 当然,林小月还是按下了骚动不安的心,默默盘算着,如何将这两个大家伙拖下山去卖个好价钱。 可是,意外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就在林小月在计算能从中谋得多少银钱的时候,视线无意中扫到离自己不到百步远的灌木丛中,蜷缩着三个瘦小的身影。 定睛仔细一看,灌木丛里的三个身影竟然是二姐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三人此刻正抱成一团抖如筛糠,想必应该是看她太久没回,担忧之下一路寻来的。 想到这林小月便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莽撞闯进深山。 林小月心道不好,这两只庞然大物领地意识都是极强的,一旦发现在它们的势力范围内还有外来生物,它们必定先一致对外。而无论是成年的老虎,还是那只比人还高的棕熊,杀伤力都不是三个小弱鸡能够抵挡得住的。 眼见两只巨兽越打越近,不稍一刻,必定发现林家三姐妹藏身的灌木丛,林小月再不及多思,利落地跳下大树,冲着三人藏匿之处风驰电掣的飞奔而去。 林小月这一跑动起来,三人立马就发现了。 但早被吓瘫了身子,根本使不上劲,完全爬不起来的三姐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的两只巨兽纷纷停下了欧斗,朝着林小月这边扑腾过来。 离得近了,林小月也看清三人脸都被吓得脱色,三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涕泪横流,惊恐万状。 可哪怕就是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平日里总是一副小大人模样的二姐林招弟,仍不忘身为二姐的责任,将两个小的护在身下。 在林小月靠近时,还抖着唇悲切地让林小月先护着两个小的逃走,她留下来做饵。 看她哆嗦的简直收不住的样子,却还能为妹妹们挺身而出,林小月真的是越发赞赏林招弟的为人。带着安抚的笑,喊了声“姐,抓牢了。” 惊恐未定的林招弟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眼前一花,一阵天旋地转后,就被林小月抛向上方,牢牢挂在一根伸出来的树枝上。 来不及安慰两个小萝卜头,林小月依样画葫芦,连连动作,将两个小娃娃也抛到树上挂着。 …… 三姐妹将将脱离险境,扭头就对上近在咫尺的两只猛兽,生死攸关之际,林小月将身体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灵活地避过猛虎的扑杀,但却无法完全躲过从另一边袭来的熊掌。 一阵劲风袭来,林小月左肩胛险险擦着熊掌下的利爪而过,鲜血四溅,带走一大块后肩的衣裳及些许血肉。 同时,林小月被惯性带倒,用力摔在一旁,连滚了两圈,扬起一堆草屑和尘土。 甜美诱人的血腥味,引得两只猛兽赤红了双眼。 “吼吼……!!” 一声沉重且富有威慑力的虎啸响起。 猛虎见猎物受伤倒下,欲趁胜追击,目露凶光地对着林小月俯冲而下,巨嘴之中尖锐的獠牙泛着森冷的光泽。 第36章 斗猛兽 “我艹!” 尖锐凶猛的牙齿近在眼前,林小月咬着牙,强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狼狈的翻身,被猛兽袭击的刺激让她肾上腺素飙升,浑身发热,头脑却意外地冷静。 两次扑杀都没能得手,猛虎恼怒地蹬了蹬强壮的后腿,身形伏得很低,四肢巨爪抓地时紧时松,强而有力的虎尾紧紧抵着地面,大如铜铃的虎目死死锁定猎物,一步步沉稳地围着林小月谨慎游走。 而棕熊一击得手后,将掌中粘染的血液舔舐干净,意犹未尽地从后方一步步逼上前来,与猛虎形成前后夹击的形式,将林小月围困在中间。 “吼吼吼……。” “嗷嗷嗷……。” 棕熊的咆哮声,猛虎的吼啸声此起彼伏。 棕熊竖起前爪人性化的直立起来,猛虎也如离弦的箭般,双双疯狂的袭向林小月,树上挂着的三人才刚刚回神,却又立刻被下方危险的局势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反而,正当局中的林小月却淡定如看客般,全然没有身陷险境的惶恐和焦虑。 只见她抽刀奋力掷向身形巨大的棕熊,同时毫无顾忌地迎向猛虎,明明渺小的身躯却在下一刻如有神助般,一手张开抵住猛虎的颈部,一手握拳砸向猛虎的腰窝处。 柔软的腰部是猛虎最薄弱的部位,突遭撞击,猛虎痛得嘶吼一声,横着飞出数丈之外,落地后仍像球一样滚了几圈,挣扎了一番想站起来,奈何腹部绞痛令它挣扎无果,只得软趴趴躺在地上拼命喘气。 另一边,林小月掷出的刀刃准确无误地直插进棕熊的右眼,强烈的剧痛令棕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掌落下,直接将一棵大树拦腰折断。 凶性大发的棕熊四肢一蹬,嗷嗷地冲林小月奔袭而来。 林小月不闪不避迎向暴怒的棕熊。 怒瞪着兽瞳,狰狞的居高临下,俯视还不及它腰部的瘦小人类,抬起巨大的熊掌一掌怒拍下去。 巨大的熊掌夹杂着阵阵腥风呼呼地袭来,林小月如同呆傻了般,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吓得树上林家三姐妹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林小月沉着抬起双手,紧扣住拍下来的巨大熊掌,一个用力给棕熊来了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估计笨重的棕熊,从来没享受过凌空失重的感受,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天旋地转是什么滋味,被用力摔了个四脚朝天后,整只熊都懵了。 林小月迅速翻身骑在棕熊身上,一拳拳裹夹着力量变异的重拳,如雨点般狠狠砸在猛兽的胸口上。 棕熊一开始还能发出愤怒的嘶吼,到后来渐渐变成哀嚎,随着“咔咔”数声骨骼断裂的声音传来,前后不过几个呼吸间,巨大的棕熊前胸都被打得凹陷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那边的猛虎才刚缓过劲,颤颤巍巍地支棱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被活活打死的棕熊,巨大的虎目中掩饰不住惊愕,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类未免太过凶悍。 早已胆寒的猛虎,再没有半分之前的凶狠,所谓好‘虎’不吃眼前亏,眼看打不过面前凶悍的人类,猛虎只好悻悻后退。 在武力值明显占据上风的强者面前,趋利避害终是所有生物的共通点。 况且两只巨兽在林小月出现前已酣战许久,早都疲惫尽显,如今更是强弩之末,力气用尽。 见林小月收拾完棕熊向它步步走来,猛虎抖了抖巨大的虎躯,全身紧绷,目露惊惧地望着这个在它眼中如洪水猛兽般可怕的人类,人性化的摇摇头,当即匍匐在地,摆出一副示好的姿态。 本以为还有一番龙争虎斗的林小月,抹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却不慎将棕熊的血也抹了一脸,看着血淋淋的巴掌,林小月不堪在意地抬起头来,冲猛虎露出略微诡异的笑容,招招手示意它上前来。 殊不知,一脸血呼啦的模样更渗人,吓得猛虎秒变鹌鹑。 林小月眯着眼,看着面前算得上是巨无霸的家伙,趴在地上做乖巧状,差点兜不住嗤笑出声,实在是太可爱了。 即然‘敌方’已经投城了,林小月也没想赶尽杀绝,这里不是末世,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林小月心中一动,收个这么可爱的虎崽子当小弟,以后十万大山还不是任她横着走。 想着未来可以在山林里横行无忌,林小月都要乐不可支了。 何况,哪个女孩不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呀?而且,面前这只还是加大号的,这简直就是明晃晃戳中了林小月的萌点! 林小月一本正经地拍了拍硕大的虎头,霸气侧漏道,“行叭,以后你就跟我混了,万一遇上啥麻烦事,尽管找我,我罩着你啊!” 虽然听不懂林小月说的话,但野兽的感知力最是灵敏,林小月周身凌冽的杀气,在她的手掌落在虎头上时,已尽数收敛。 虎小弟识趣地将虎头往林小月的小巴掌下蹭了又蹭,山中霸王的王八之气此刻荡然无存。 看着虎小弟一身伤,琢磨着既然收了它,那总不能眼巴巴看着它流血流到死吧!总得找点草药给它敷上才行。 只不过在那之前…… 林小月回过头,望向挂着林家三姐妹的那棵大树,恰巧与三双可怜兮兮、泪眼汪汪的目光对上。 三人蜷缩在大树上挂了半天,早被林小月鏖战猛兽的画面吓得两股颤颤,半分不敢动弹,到现在眼泪还吧嗒吧嗒流个不停。 树下林小月也头疼得紧,刚才情况危急,她把三姐妹抛上树的劲头使大了,这会儿才发现三姐妹挂的枝头还挺高,目测至少离地得有个五、六层楼的高度。 这样的高度就是让她们跳下来,她在下边一个个接,估摸着也是够呛,毕竟,个矮胆小嘛! 树下一个急得抓耳挠腮,树上三个哭声此起彼伏,犹如交响乐一般,让人头疼。 小孩什么的,果然还是世上最可怕的生物,没有之一。 无奈,她只好喊话让树上的人先抱紧树杆别撒手,她独自返回最初藏身观战的那棵大树周围寻找丢下的竹篓。 第37章 收小弟 竹篓里,除了这一路的收获,还有她先前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钢丝尼龙绳,这可不能丢了。 等她找回竹篓,抬头一看,发现因为哭得太过投入,小四、小五这两个家伙连鼻涕泡泡都哭出来了,两条鼻涕虫悬挂在半空中,随着两个小萝卜头哭得一抽一抽的,在半空中来回晃荡,随时有滴落的风险。 见此情形,林小月一脸黑线,索性相比之下二姐林招弟哭得还算……呃,算了,至少没两个娃娃那般惨烈。 林小月从竹篓里拿出尼龙绳,捥绳开始打起西班牙式称人结。 这个结绳方法还是当初在末世救援时,组队的一个喜欢户外运动的年轻小伙子教她的,据说,在国外船员和消防员都必须学会这种结法。 这种结法可以将人的脚伸入不同圈内,以此发挥支撑人体重量的作用。 眼下救人这种结绳法刚好适用。 树上三人紧抱着身前的树枝,无声抽泣着,目光牢牢盯着林小月手中动作麻利地翻动着的绳子,然后看她脱下外衫把打了结的那头包进衣衫中,再塞进两块石头,托在手中掂了掂,觉着份量差不多了,抬头冲树上的三人喊话,“二姐,我把绳子抛上去,你小心接住。” 不得不说,林小月不仅劲够大,准头也还是很好的。 她将包着绳结那头的衣裳抛过三姐妹头顶最粗壮的一根树枝,垂挂到林招弟面前。 “二姐,你把双脚分别穿过那两个圈,用绳子在自己身上缠两圈,抱紧小四小五,我这边慢慢松绳子把你们放下来。” 林小月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让三人分别下树,毕竟,两个小娃娃才五岁,无论从年龄或是自身力量来考虑,林小月都不放心让他们单独下。 唯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责任心强的林招弟抱着两个小家伙一起下来,这才最安全。 树下林小月喊得轻松,树上林招弟却是咬牙,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哆嗦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双腿穿过称人结的两个圈,又小心地挪到小四小五身旁,将两个娃娃死死抱在怀里。 林小月站在树下仰着头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二姐磨磨叽叽抱稳两小只后,利用视线盲区翻手从空间中取出防割手套迅速戴上,方才小心谨慎地将三人从树上放下来。 当双脚再次踏稳实地后,三姐妹悬着的心终于又落回肚子里。林小月飞快脱下手套,收回空间内。 林招弟全身虚脱瘫坐在地,两个幼崽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灰头土脸地从林招弟怀里爬出来,踉踉呛呛地哭丧着脸扑向林小月,抱住她。 两个小幼崽哭得脸都花了,大张着嘴巴迟迟没有合上,脏兮兮的小手死死抓着林小月的大腿怎么都不肯撒手。 这回真的是吓到两个小家伙了吧! 经过大半月相处,林小月很是喜欢这两个机灵可爱的小家伙,如今看她们哭的几欲昏厥,可把林小月心疼坏了,赶紧一手一个揽到怀里,一迭声安抚起来。 “没事了小四小五,三姐在,没事了,别怕啊!” “乖,三姐打了大熊,回头咱们有肉吃了,开心吗?” “快别哭了,三姐都要心疼死了,别哭了乖崽。” 瘫坐在后方的林招弟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小月抱着小四和小五耐心安抚着。颤动着苍白的双唇欲言又止,犹犹豫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末世过来的林小月,五感本就比常人更加敏锐,而且,林招弟的目光强烈的几乎都要实质化了,她自然能感受到,但林招弟不说,她也不必上赶着问。 经过最初的惊心动魄,两个小家伙在林小月的耐心安抚下也渐渐的平静下来,林小月便招呼着刚收的虎小弟过来。 见林小月招手,虎小弟勉力站起,拖着精疲力尽的庞大虎躯,几乎是一步一顿,生涩地朝林小月挪过来。 小四、小五回头看到逐渐靠近的猛虎,吓得头顶上的呆毛都要支棱起来了,一个劲的往林小月怀里钻。 只见那猛虎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珠子,巴巴地瞅着林小月。 林小月不吱声,抚了抚小四和小五的后背轻声道,“别怕啊!姐姐已经收了它当小弟了,以后它再也不敢欺负你们了。”说着还用腿踢了踢虎小弟,“是吧!小虎子!” 猛●小虎子:……。 尽管听不懂,可不得不说虎小弟还是能看出老大身边护着的三人都对它心存畏惧。 虎小弟向前挪了挪,用它那巨大的虎头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小四、小五的后腰。 本该是示好的动作,反而让两个小家伙更加惊慌失措,把林小月抱得更紧。 虎小弟得不到回应,委屈地趴了下来,两只圆圆的虎目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虎目含泪?! 林小月戏谑地摸摸虎头:这年头生存不易,全靠演技,连老虎都戏精上身了啊! 不得不说,这招还挺管用的,搭配上一身伤痕累累,成功让畏惧它的林家三姐妹软了心肠。 三人见老虎目光哀切悲痛,低头舔舐腹部和腿部被棕熊抓挠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的伤口,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再看三妹(三姐)那无比自然撸虎头的姿势,一股莫名的豪气和钦佩之意翻涌而来,将心中对猛兽的天然恐惧一点点的碾压下去。 小五咽了咽口水,率先抬头满脸喜悦地看着林小月,“三姐,那它以后都会乖乖听话,不伤害我们吗?” “那不是必须的吗?!” 林小月肯定地点点头,自信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小五看不远处阵亡的棕熊:“不乖的早就被姐姐打趴下了,它肯定乖,姐才收它做小弟呀!” “真的吗?那是不是以后有小虎在,七哥、九哥和十哥他们都不会再欺负我们了?” 啥玩意儿? 七?九?十? 数数玩呢? 好半天,林小月才反应过来,小五嘴里说的七、九、十,是大房和二房的堂兄。 第38章 乾坤袋 记忆中,那几个比小四小五大好几岁的男孩,和他们父母一样样,经常有事没事就找茬欺负小四和小五。 林小月不屑地啧了一声,手掌轻拍在小五脑袋上,用力揉了揉,大言不惭地放话,“有小虎子在,别说那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就是老屋其他人,都不敢再欺负咱们可爱的小乖乖啦!” “真的吗?” “三姐骗你做啥?” “哇,三姐真棒,三姐太厉害了。” 两个小家伙很快便把惊恐抛到脑后,喜滋滋的拍起手,欢呼雀跃起来。 开心归开心,两个小朋友还是很有爱心的,很快她们便发现老虎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也察觉到老虎没有一开始时那么威风凛凛了,小家伙们就开始担忧起来。 “三姐,它会死吗?” “三姐,我们救救它吧,老虎好可怜呀!” 两个小萝卜头拉着林小月的衣袖来回晃荡撒娇着。 林小月很高兴两个小萝卜头这么有爱心,但是她不认识草药呀!于是,三双带着乞求的目光投向了后方的林招弟。 林招弟:……。 在姐妹们灼灼的目光中林招弟长叹一声,舒了口闷气,认命地爬起来,拖着到现在还软叭叭的四肢到附近转了一圈,很快手里就抓了把草药回来。 林招弟把草药递给林小月让她用石头把草药砸烂,自己和小四小五就这么席地围坐在虎小弟旁,指挥林小月将砸烂的伤药敷在老虎的伤处,嘴里还不得闲的和小四小五讨论起虎小弟的名字,总不能一直就虎小弟这么叫着吧! 于是,在三姐妹的拉瓜扯皮中,山中霸王的名字就被定下来了,从此,在林家姐妹的口中它的爱称就是:毛毛。 虎小弟拼命地摇晃着大脑袋,内心是拒绝的,罔它堂堂百兽之王岂可被唤上如此软塌塌的名字,简直就是堕了它的威名。 可是,在林小月握起馒头大的小拳头,在它眼前威胁地来回晃动几下后,它只能很没骨气地、委委屈屈趴下脑袋,呜咽几声,全当是默认了。 等林小月把虎小弟一身的伤,都用草药敷过后,又给它在附近找了个可以挡风遮雨的小山洞,让它可以好好休息养伤,不至于就这么露天席地的凉着。 虽说,它身上皮毛够厚,但这天气刚回暖,早晚温差大,林小月既然收了它做小弟,那在它伤好之前自然也得好生照顾着。 当她把虎小弟那硕大的身躯直接举起,扛在肩上,一路大气不喘给搬去山洞时,那举动不仅让虎小弟体会了一把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举高高的震惊,更让它对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人类心存忌惮。 当然,也让林家三姐妹吃了一大惊,个个都小嘴微张,一脸呆滞的表情。 没办法,就算以前三妹(三姐)力气大,但也没大到如今这么夸张吓人。好像被大伯打破头后,三妹(三姐)整个人都变了样,不止是以前那软绵绵的性子变得强势了,就连力量也比以前大了好多。 林小月把这一切都推给了那个‘白胡子神仙爷爷’,包括,用来把她们从树上救下来的那根从来没见过的,好看且坚韧的绳子(钢丝尼龙绳),和两把亮闪闪泛着幽光又锋利无比的刀具,林小月都一股脑推说是白胡子爷爷留给她的。 之所以此前独自深入山林,也是白胡子爷爷在梦中留给她的提示,让她自己独自来取。 不仅如此,林小月还从空间里找了个灰朴朴的布袋出来,借口说是白胡子爷爷留给她的,叫‘乾坤袋’,里边还有好些白胡子爷爷留给她的东西。 三姐妹小心翼翼接过林小月手中随意拎着的‘乾坤袋’,里里外外打量了半天,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这么巴掌大又不起眼的小布袋,怎么变出那么大的两把刀和一大捆绳子的??? 林小月拿回锦囊当场示范,从乾坤袋里掏出几颗软糖分给三姐妹。 实际上林小月借着把手伸进袋中时,从空间中取出来的。 这一波隔空取物的操作看得三姐妹目瞪口呆,口中连连惊呼,三妹(三姐)也成神仙了。 几个小姐妹好奇地围着小布袋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是林招弟看天色渐暗,一把抢过小四小五手中的袋子塞回林小月手中,再三叮嘱她千万要收好。 同时,严肃地告诉小四小五,关于白胡子神仙爷爷留给林三丫乾坤袋的事,绝对绝对不能说给任何人知道,包括爹娘也不可以。不然,这事万一不小心传了出去,三丫可能会被心存恶意的人当妖怪活活烧死,甚至我们一家都可能会被杀光。 两个小家伙惊骇得脸都白了,连忙捂着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 林小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很是欣慰,她从三姐妹眼中看到的只有震憾、惊奇和狂喜,却没有半点贪婪。 等暂时安置好‘毛毛’后,林家四姐妹互相牵着手,往棕熊躺尸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林招弟和小四小五被周围树倒枝断,遍地狼藉的战场,唬得又是一阵心惊胆颤。 林小月倒是神经大条,满心满眼都是肉山般的棕熊。 啧啧啧,好肥的一只熊呀! 都说吃货是会传染的,果不其然,在林小月吞咽口水的同时,林家三姐妹也都目不转睛盯着‘肉山’,口水都快流成小河了……。 林小月内心激动:妈哎,这要是搁现代,那可是想吃都吃不着的,指不定还得落个杀害野生动物吃牢饭的下场。但这才来在古代多久,出来一溜弯就撞大运啦!幸福来得太突然,太不真实了! 林招弟心里已经噼里啪啦盘算开了:早几年前,听说隔壁村的人打了只狼都卖了七、八两银子,那这只熊块头那么大,怎么滴卖了也能有个十多两银子进账吧。如果行情好,兴许还能得个二、三十两也是极有可能的吧?! 第39章 八戒哪里逃 小四、小五:这么多肉呀,能吃好久了,真好。可是会不会被老屋那边给抢走啊?不要呀,呜呜……肉肉是我们的家的……,不行,回去后一定要让娘多煮点,快点把肉吃完,吃进肚子里就不会被抢走了。嗯,就这么办! 最后,还是掉钱眼里的林招弟先理智回笼,打断了大家的臆想,指着肉山问,“三妹,这么大只棕熊你扛得动吗?如果不行,你和小四小五守在这,我下山找人帮忙一起抬下去。” “不用,二姐,我行的。但是……。”林小月犹豫了下,又继续道,“我担心的是,这么大一只棕熊就这么大赤赤抬下山,太过招摇了。” 林招弟想想林小月说的话,也觉得这么干太打眼。 以往他们家是全村日子过得最艰难的一户,人们都怜悯弱者,对他们家抱着一颗同情心,能帮忙的都会搭把手,就是不帮忙,也少有挑刺的。可如今不一样,刚断了亲,就把欠下的一屁股债务还清了,在外人看来,咱们家因为讹了老鸨一大笔银子,就算把这么多年的债都还完了,那肯定还剩着老多银子。 今个,要是再把这么大一只棕熊弄下山,动静肯定小不了,一些心眼小的肯定会借机挑事。 “要不,放进白胡子爷爷给你的那个乾坤袋里?”林招弟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神奇的布袋子。 “不行!我试过了,弄不进去,可能是仙家的物件排斥血腥和不干净的东西吧!”林小月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她可不想把熊尸放进空间,太隔应了,这个必须杜绝!万一以后什么脏的臭的都往空间里放,那可怎么办?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掐断林招弟的想法。 “而且,这么打眼的东西就算装进布袋里,回头也要拿出来不是?这进进出出的总有被人瞧去的时候,万一被人顺藤摸瓜发现了乾坤袋,可能还会给咱家招来灭顶之灾。” 林招弟双眉紧蹙思忖着,越想越郁闷,口气也带着焦虑,“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不要了吧?这么大一只棕熊,少说也能卖个二、三十两的,就这么扔了也太可惜了。” 小四小五听两个姐姐的对话,知道这么大座肉山不能带走,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垂下了头,没精打采的。 林小月看着两小家伙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心疼又好笑,挨个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等她们带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希冀地望向她时,林小月泰然自若道,“不然这样,咱们把熊身上最值钱的部位都砍下来,像熊掌、熊胆这些。再割点肉把我和二姐背来的竹篓子装满,其他的留给‘毛毛’。刚好‘毛毛’也要养伤不能出去狩猎,把肉留给它也不算浪费了。” 两小家伙眼睛豁然一亮,喜形于色道,“好啊,那就留给‘毛毛’吧!它还受着伤,肯定很疼,得多吃点肉补补,这样才好得快。” 林招弟看着一大座肉山惋惜道,“行吧,就这么办吧!” 于是,打定主意的几人,把熊身上的好东西都割了下来,用附近摘来的大叶子包好放进竹篓里,再用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之前摘的野菜盖在上边,这样就不怕被人看到了。 剩下的大约400多斤肉,几个人又一起给搬到山洞里留给‘毛毛’吃,看着逐渐变暗的天色,临走前小四、小五已经放下了对‘毛毛’的惧怕,万分不舍地撸着虎头,告诉它过两天她们一定会再上山看它,让它务必要好好养伤。 不知不觉,几人在山上竟然逗留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为了不让家里的爹娘担心,两个大点的分别背着沉甸甸,装满熊肉的竹篓,同时,林招弟一手牵着一个妹妹,林小月则是为了多装点熊肉,把兔子和两只野鸡都直接提溜在手上,一行人怀着愉悦心情下了山。 …… 一路急行,等一行人出了深山的范围已是日幕西垂,空气中带着丝丝的凉意,让人头脑都清醒了许多。 背着竹篓和姐妹一起赶路的林小月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一直到了开阔地带,远远的一头满身横肉,乌漆漆的野猪撞进她的视野,她才恍然醒悟,自己这一身都是棕熊的血和扛‘毛毛’去山洞时染上的虎血,全身上下包括脸都没法看,就这么下山,万一撞上人,指不定还以为活见鬼了,不把人吓死才怪。 林招弟和小四小五明显到了这时还没反应过来,本身她们一个不过是15岁的小姑娘,两个还是5岁的小娃娃,刚经历过一番险象环生,这会儿表面上看似平静下来了,可谁知道表面的平静下,是不是隐藏着暗潮汹涌? 晚些还得去李老大夫那走一趟,抓点安神药才行,特别是两个5岁的小娃娃,晚上千万别惊厥发烧才好。 果然,明显不在状态的三人并没发现对面野猪已瞄上她们,耸肩刨蹄,一副准备攻击她们几个小人,跃跃欲试的模样。 低头专心走路的三人,突然被一竹蒌砸在脚边唬了一跳,只听见耳畔嗷嗷叫的吼声,夹着一阵狂风猛的刮过,再抬头已经看到林小月撸起袖子冲了出去,和野猪正面刚。 野猪:……。 老子还没准备好,你冲上来干啥子? 来啊!受死吧五花肉,来啊!来啊!来啊!…… 或许是被林小月满身的杀气震慑到,也或许是嗅到林小月身上猛兽的血腥味,野猪顿觉危机感满满,怯怯后退,略有些惊慌失措地转身就逃。 八戒哪里逃? 吃俺一拳啊!啊!啊! 于是接下来在林家三姐妹面前就有了:一只野猪撒丫子在前边拨腿狂奔,后边跟着一个身量不高的小人,紧追不舍的画面。 林家三姐妹:……。 为什么会有一种野猪很可怜的感觉? 为什么以前大人们一看到野猪,都吓得嗷嗷叫着四散逃蹿? 是那些大人太弱了吗?? 还是三丫(三姐)太凶猛了? 第40章 人间大杀器 嗯,拳打大棕熊,脚踢山中王的三丫(三姐),果然才是最猛的人间大杀器! 白胡子老爷爷什么时候也来给我(们)开个光吧! 不要多,只要三丫(三姐)一半力量那么大就好。 真的! 我(们)一点也不贪心的。 林家三姐妹面面相觑,深吸了口气,又齐齐望天,默默在心中许愿。 这边三人在恍神,那边林小月乘着野猪脚底出溜打滑之际,火速追了上去,二话不说骑到野猪身上就是一顿暴揍。 嗷嗷嗷…… 呯呯呯…… 嚎叫声(野猪),拍打声(重捶),小半刻钟后,野猪卒。 林家三姐妹:…… 这一天,先是完虐棕熊,收服山大王虎小弟,最后还来一只送菜的野猪……,今天究竟是个什么黄道吉日? 林小月从野猪身上翻下来后,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气哼哼的踹了野猪两脚:丫的,你说你跑什么跑?追的姐我都要累死了。 林招弟牵动着小四小五的手,屁颠屁颠小跑过来,走近了,才发现这头黑黝黝的野猪长得膘肥体壮,估摸着也有个三百来斤左右,这会儿翻着白眼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瞧着也是活不成了。 也是,三丫(三姐)连大棕熊都能活活打死,更何况不如大棕熊的野猪呢! 小四小五一脸崇拜的松开牵着林招弟的手,飞扑向林小月,“三姐好厉害呀!太好了,家里有更多肉可以吃了!三姐真棒!” 刚喊完还在兴头上的两个小家伙,转念就开始担忧上了:不对呀,这么多肉肉,怎么吃得完?阿奶又得带着大伯娘、二伯娘上门讨要了。唉呀,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两个小家伙脑洞又开大了,只从她俩巴掌大的小脸变来变去的神色,林小月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真不是她有读心术,印象中,能让两个小萝卜头脸色大变的,无非是林家老屋那边的人和事。 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虽然断亲了,但从小带来的阴影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过来的。 林小月也不多说什么,只用她那沾了血的手,分别按在两个小萝卜头上揉了揉,安慰道,“今晚有大餐吃啦,开心吗?” 两个小家伙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的温热,也不嫌弃,仰头送给林小月大大的笑脸。 “小月,这下东西这么多,怎么办?” 林招弟还掂记着刚才说别太招摇引人注意的话,不舍地看着眼前的野猪,仿佛下一秒又要舍弃般,心疼的嘟囔道。 “二姐,带着吧,老天既然不让我们低调过活,那该怎样就怎样吧!而且你看我这一身血呼啦的,刚我还在想万一路上遇着人,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总不能把打杀棕熊的事说出去吧!所幸老天就送来这头傻猪,怎么着杀猪也比杀熊说着没那么唬人,刚好,回头拉着野猪去镇上卖,也给卖熊掌、熊胆啥的遮遮眼,没那么引人注意。” 林小月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倒了出来,林招弟听着也觉得有点道理,三百来斤的野猪肉差不多能卖个十两多,跟家养的猪需要一、两年出栏,卖出来的价钱差不多,不会太引人注意,回头也能给家里买点米面找个由头。 两个小家伙一听要把野猪卖了,紧绷的神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卖了好,卖了阿奶就不会过来抢肉了。 但这么想好像也不对,卖猪肉得的银钱怎么办? 阿奶会不会抢钱? …… 越想远,脑洞越开越大的两个小家伙,一脸便秘的纠结,神色是越发难看。 不得已,林小月只好伏身在她俩小家伙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两个小萝卜头脸上的表情瞬间阴转睛,双眼都冒出亮闪闪的光看着林小月,抱着她的胳膊一个劲的用脸蹭,跟猫崽子似的,看得林小月心痒痒,恨不得抱起来一通么么哒。 有了主意,林小月索性重新分配了一番,将原先手里拎着的一只兔子两只野鸡就交给林招弟拿着,走在最后,两个小家伙就让她们牵着手走在中间,自己则把竹篓重新背上,再把野猪扛在肩膀上走在最前头开路。 这样一来,一行四人出山还是招人眼。 山脚下,从田里准备收工回家的村民,看到一头野猪出现在村尾,吓得惊呼连连,等近了才发现,被野猪挡住住视线的林小月,以及身后的三个林家丫头。 林小月扛着比她自己身形大上许多的野猪出山,村民们看得个个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娘哎,这不是林老三家的闺女吗?这力气也忒大了!” 牛老根看着林小月背上背着沉甸甸的竹篓,肩上还扛着一头足有三百来斤重的大野猪,不禁咂舌,“这闺女,一个能顶好几个成年男人使,不得了,不得了哟。” “说啥话呢?有你这么说话的不?” 牛婶立马一巴掌拍他后背心上,啐道,“三丫这不是从小就给林老婆子折腾的使劲干活,才磨出一身的蛮劲来,你要是这么折腾,也能更得劲!” 牛老根疼得直咧咧嘴,嘀咕着,“我没那个意思,就是瞅着小姑娘,扛着这么大只野猪怕她累得慌,寻思着搭把手来的。” 说着,牛老根果断离牛婶远些,免得再被牛婶那大巴掌扇呼。 “那你还不快去帮忙,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眼力见的。”牛婶瞪大了眼,凶巴巴的,还推搡了牛老根一把,让他去帮忙。 林小月见状笑了笑,“没事牛叔,我这劲还扛得住。谢谢您啊,回头大家分肉吃。” 牛老根住在林老三附近,都是靠近村尾,他家就一个儿子,平时在镇上酒馆当小二,也是个勤快的。牛叔是个老农,家里除了四亩水田,另外还和林老三一起在村尾又开了三亩荒田,两人伺候的精细,一年下来,能抵得上别人家的中等田产收成。 所以,牛老根家的生活水平在村里,还算是不错的。 林小月熟悉他,是因为记忆中,林老三一家被净身出户后,里正、牛老根和林大山这三家帮助他们最多。 第41章 人穷无亲 都说‘人穷无亲’,但是这三家切切实实在能力范围内,多次给予她们家帮助。 林小月是感恩的! 如今有了能力,自然也不吝啬去回报他们。 “是三丫头吗?啥情况这是?”在林小月笑着和刘老根两口子寒暄时,旁边传来诧异的声音。 没办法,猎物太大挡住了视线,林小月只好扶住肩膀上的野猪,整个人转过身来,才看到,来人原来是林大山。 林大山和刘老根两家算是和林老三家挨得最近的,大家都住在村尾,这会儿遇上,还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本来林大山急着往后山去的,只是凑巧看到牛老根一家,不知在跟哪个扛着野猪的‘壮士’说话,看到林家三个丫头也都围在一旁,于是林大山才好奇的凑过来瞧瞧。 走近了,才听出说话的声音像是林家三丫头,惊诧之余才插嘴问了声。 “大山叔,您这是回家去?”林小月豪迈的单手扶住野猪,另一只手抽空还跟林大山挥了挥打声招呼。 “嘿,你这小丫头毛毛躁躁的,我哪里是回家去。是你母亲看你们几个丫头出门一整天,这会儿瞧着太阳都要落山了,你们还不回家,才过来拜托我帮忙,出门来寻你们的。” 近看林小月扛着野猪的英姿,更是震撼人心,可把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口子给唬的一愣一愣的,一时间,倒是忽略了林小月满身狼狈的模样。 从林大山的话中得知,林母见她们几个小的,这么晚还不归家,早已心乱如麻。林小月也不敢再耽搁了,颠了颠肩上的野猪,忙和林大山客气的道了谢,再跟牛老根两口子道别之后,就匆匆往家的方向赶。 望着林家四姐妹的背影,牛婶腿有点发软,忙扶住旁边的刘老根,一下下用手拍着胸口,颤声道,“这野猪也太大个了,三丫头的劲儿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那可不,瞧那野猪的块头,少说也得有个300来斤重,反正我是扛不起来的。”牛老根倒是心直口快的咂吧咂吧嘴,附和着牛婶的话。 “瞧你这点出席。”牛婶大力一掌又拍在牛老根后背心,两次都不偏不倚打在同一位置,牛老根痛得直咧咧嘴,想冒火,可一对上牛婶炯炯的目光,升腾起来的气势瞬间一泻千里。 林大山在一旁看得好笑,可又不能真笑话出来,毕竟人家两口子打情骂俏,外人不合适插嘴,只憋得辛苦。可目光落在远去的四姐妹背影时,又是一阵唏嘘。 姐妹四人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实在是今早出门,没想到会在山上耽搁一整天的时间,所以,以林母的性格能去找林大山帮忙找人,肯定是心急如焚了。 他们三家都在村尾,最靠近山脚的就是林老三家,越往前朝村里的方向,才是林大山和牛老根家。 这个时候,村里大多数人也都回家吃饭了,所以,这会儿仍在附近转悠的人倒是真不多。 林小月扛着野猪,整个人如同刚从血水中捞出来似的,还真没什么机会吓到人。 只不过吧,才刚回到家,推开篱笆门,迎面就撞上了六神无主的林母,林小月满头满脸被血染的红彤彤的模样,差点没把林母吓得心胆俱裂。 眼看林母两眼一直,整个人就要软倒下去,还好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丢了手里的东西急忙上前给扶住,这才避免了林母和黄土的亲密接触。 看到林小月时隔半个月,又是兜头兜脸血呼啦的,林母大惊失色,眼泪哗哗流个不停。 至于,林小月肩上扛着的那头硕大的野猪,早都被林母自动屏闭了。 林小月见状急得把野猪‘轰’的一声直接给砸地上,跑过去看林母。 “小月……你怎么、怎么又是一身血?哪……伤着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出门的,娘不该啊!不该让你上山,那样你就不会遇到危险……。我可怜的孩子,伤才刚刚好,又给伤着了……,三丫头别怕啊,娘这就去找李大夫给你瞧瞧……。” 林母惊恐万分,语无伦次的悲泣着,丝毫不给林家姐妹们插话的机会,就自顾自的自责了起来。 林老爹在屋里听到林母哭声悲怆,也卧不安席,顾不得腿伤,连忙从床上跳起,挪着伤脚跳出来。 林老爹跌跌撞撞出来,才到正房门口,就被林小月一身的血,骇得险些心脏骤停,脚下一个趔趄,险险拉住门框才没跌坐在地。 林老爹惊慌失措的模样被林小月收在眼底。 她垂下头,借着搀扶林母的动作假装没看到。 不止林小月,就连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也因为林老爹突然绊倒,而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搀扶。然而下一刻,在见到林老爹扶住了门框后,又立刻收回迈出的步子,转开眼,只围在林母身旁,小声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 并不是故意排斥林老爹,毕竟他是原主的爹,只是在林小月心里,多少因为林老爹对老屋一再纵容的态度,有点膈应。 一旦这回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断亲’一事绝对会不了了之,甚至,还会在老屋那头人的怂恿下,撤回‘断亲书’。 林老爹是可以继续回去做他的大孝子,但林母和她们姐妹几人,就不得不过回以前那种‘水深火热’的日子。 抱着快刀斩乱麻的想法,林小月与林招弟商量过后决定,在林老爹彻底放下或是能把自家看的比老屋更重要之前,一定要拉紧林母,哄好两个小萝卜头,大家抱成一团,保持同一战线,坚定与老屋划清界限的态度。争取早日让林老爹意识到自身的不足,从此“洗心革面”,顺利完成改造,再建他们一家子和谐美好的家园。 好吧,林小月不否认自己的目标是:在这个古代能好好的享受美好的人生,而不是让自己陷入无休无止的宅斗中,哦不,应该说是更低层次的鸡飞狗跳、不得安生的艹蛋生活。这也太对不起老天爷给她重生的机会了! 第42章 送肉 在林小月开小差的功夫,林招弟已经领着两个妹妹,将林母扶到堂屋里坐下,等林老爹踌躇着磕磕绊绊挪进堂屋,已经听到林招弟和两个小萝卜头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的描述这一天的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经历。 当然按姐妹几人在返程途中商量好的,隐去了白胡子爷爷留给林小月乾坤袋的部分。 尽管林母和林老爹听着林招弟的讲述,不由皱紧眉头,呼吸急促,一脸艴然不悦的样子,但也并没出声打断孩子们的讲话。 特别是讲到林小月居然将一头猛虎收归麾下,以后上山就多了一名山大王当保镖,有了绝对的安全保障时,林母息怒停瞋,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林老爹微微颤抖的双手也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风停雨歇后,林招弟将装着熊掌、熊胆和熊肉的两个竹篓,和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全都摆到林母林父面前。至于野猪,那块头太大了,林小月把它丢在院子里,那么醒目扎眼,任谁假装想看不到都难。 林母和林老爹相视一眼后,就立即转开视线,不理林老爹。 林母再是温和软绵,但事关几个孩子的安危也气得浑身打哆嗦,狠狠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一人一个暴粟,还特地多奖励林小月一个拧耳朵后,才余怒未消,洋装凶悍的让几人赶紧先去梳洗,她还抓紧时间烧饭呢。 心神不宁了一天,啥事都没干成,这会儿又耽搁了一阵,天都暗下来了,再不去烧饭,一家子估摸着,今个都得摸黑吃饭了。 堂屋里的众人在林母大手一挥下,作鸟兽散,独独剩下林老爹一人,可怜又无助的孤独地坐在椅子上,无人问津。 一股凉风掠过,林老爹抖了抖身子,孤独异常,被家人排挤在外的心更加酸涩了。 当然,林老爹怎么想的,林小月几个人是不知道了,因为这会儿几个丫头正在偏房里嬉笑闹腾,互相泼着水玩儿,直到被林母冲进来佯装怒斥一声,几个姐妹才面面相觑,老实乖巧了一会儿,没多久又笑嘻嘻地给两个小的洗洗刷刷干净了,才开始捯饬自个儿。 等到林小月和林招弟收拾好,进了堂屋,饭桌上依旧只有林母和两个小萝卜头,看样子没人搭理的林老爹回屋里,独自吃饭去了。 林小月和林招弟一人一边,在桌子两侧坐下,桌上又是一大盘水煮野菜,主食林母倒是狠了狠心,下了一锅疙瘩汤,实在是来不及再去整治那些带回来的肉了。 林小月喝着没盐没油的疙瘩汤,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这会儿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这么多肉经不住放,没几天肯定要坏了,林小月就想着把熊肉留下一些自家吃,至于熊胆熊掌这样的精贵物,不如和野猪一起拿镇上,换银钱买点米面油盐更实在。 至于野兔和野鸡就拿去给里正、林大山和牛老根他们一家一只,再割点熊肉,让大家吃个新鲜,也当做是回报之前对他们一家子的照顾之情了。 林母没有意见,猎物是孩子们打的,她不会多说什么,更何况林小月自从被‘神仙’开光之后,整个人都机灵了,做事也周全。她本身就不是管事的料,以前啥事都听丈夫的,现在既然孩子们更有主意,她就听孩子们的好了。 林小月和林招弟商量着一会儿吃完饭后,趁夜赶紧给各家送肉的事。 没办法,野物都死透透的了,放到第二天那肉都不新鲜了,反正都是送,不如趁着新鲜,更显诚意。 林招弟也是同样想法,所以,姐妹二人一对上视线很快一拍即合,不约而同加快了嘴里的动作,三两下就把疙瘩汤喝完了。 至于两个小萝卜头,叫嚷着要一起去送肉,被林小月和林招弟“无情”的镇压下去。理由是两小个家伙吃饭太慢,等她们吃完那天都黑透了,路也看不见了,还怎么送? 两个小家伙委屈得嘟起小嘴,眼泪在眶里滴溜溜打转,一副要落不落的小模样可把林小月稀罕的立马哄道,“你俩乖乖的吃饭,然后回房去早点睡觉,明天一早带你们去镇上,好吗?” 打了一棒子,再给一甜枣。 两小家伙立刻转忧为喜,小嘴咧得大大的,扑上去挂在林小月身上,肉麻兮兮的直呼:三姐最好了。 林招弟佯装不悦,说只跟三姐好,二姐不好,明天不带她俩。 逗得两个小萝卜头又纷纷转头抱住林招弟的脸,疯狂么么哒。林招弟被逗得乐的合不拢嘴。 林母在一旁看着几个孩子笑闹成一团,也跟着笑得一脸满足。 只余林老爹独自一人,在昏暗的房里食不知味,听着外间传来其乐融融的欢笑声,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这时候的林母,觉得林小月提出‘断亲’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现在每天再不用提心吊胆的生活,一家人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可不是比以前耷眉丧眼的好太多了。 林老爹还因为‘断亲’的事,成天板着一张脸和家人怄气,时间长了,她也不是那么在意了。如今,在林母眼里,满心满眼全是孩子的笑容。要是真如二丫头所说,林老爹最后还是放不下老屋那边,大不和离就是,她带着孩子们分出去过活,怎样也比活在老屋无休止的压迫下好。 ----------------- 晚饭过后,林母将林小月和林招弟打发出门,去三家送肉,林大山家和牛老根家离他们家最近,三家又是相邻的,出了门拐个弯就到。 加上之前路上遇到牛叔和牛婶时就打过招呼,说晚点会拿肉过来。因为,这两家离得近,不好送不一样的,免得发生歧义。 于是,林小月和林招弟斟酌了一番,决定给两家送的一样,各给一只野鸡和一刀熊肉。至于兔子,就给里正家送去。 商量好,两姐妹也不耽搁,麻溜的割了肉,提着野鸡、野兔就出门去了。 第43章 不是说古人保守吗 出了院子没走多远,抬头就瞅见了大山婶和牛婶正端着杌子坐在家门前唠嗑,瞧着该是吃过饭的样子。 相比出门还得走个一小段距离才能到两家,牛婶和大山婶两家倒是紧挨着,中间仅隔着一堵墙,所以没事的时候,两家人常凑在一块儿唠嗑解闷逗乐子。 恰好牛婶正和大山婶有模有样的描述,傍晚遇到林小月的时候,看到的令人震撼的一幕。牛婶正全情投入、手舞足蹈滔滔不绝说的有声有色,大山婶也听得津津有味。 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大山婶扭头一看。 嘿,好家伙。 两个丫头手上提着满满当当全是肉。 大山婶眼珠子一转,结合牛婶说的话,瞧俩丫头直奔她俩过来的架势,心里大概猜到她们的目的。 大山婶拍了拍正说得起劲的牛婶儿,示意她往林老三家的方向看去,同时豪爽的冲两丫头笑道,“你牛婶刚刚还说,下午看见你们几个小丫头下山,扛着一头大野猪,收获不错,正说你回头该给咱们带肉,果然,一说就中了。” 林小月养伤期间也接触过几次大山婶,每回都带着鸡蛋米面来探望她,所以,对大山婶的性格倒也了解了几分,是个爽快利落的人。 这不,大山婶对着她打趣,林小月也礼貌的回应道,“是呀,今儿个运气不错,进山打了些野味,出山时还遇上一头野猪傻乎乎的撞上来送肉,这不收白不收嘛!刚好给两位婶子带过来些,一起尝尝肉味。” 林小月说的风趣,一边还和林招弟把给两家的肉递到两位婶子手上。 牛婶想着,这年头虽然大家都过得不富裕,但林老三家日子更是紧巴,不好意思占他们便宜,便想着如何推脱。 倒是大山婶儿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心思敞亮着,用手肘捣了下牛婶,嗔怪道,“咋地,这还瞧不上这点肉了?还是打算以后不和老三媳妇儿往来相亲呢?” 牛婶闻言立刻反驳她,“瞧你这说的是啥话,我这不是见他们家日子才刚刚有起色,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嘛!” “啥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咱邻里处得好,有啥事儿不得搭把手,互相帮衬着,咋到你这儿忒的见外啊?” “唉,得得得,我说不过你这张嘴,这不收还错了似的。” 牛婶是个实诚的,嘴巴又没大山婶能说会道,说急了只能干瞪眼。 比起林小月,林招弟对两位婶子更熟悉一些,这时候跳出来打圆场,“大山婶,你可饶了牛婶吧!瞧把牛婶都给急红眼了,一会儿牛叔可不得心疼坏了哟!” what? 有一秒林小月觉得自个听觉出问题了! 不是说古人保守吗?? 林招弟就算平时为人耿直爽快,可说到底也才十五岁吧!还是云英未嫁呢?怎么讲话这么豪迈,半点都不矜持的?这要是搁现代,那嘴皮子瓢的可丝毫不带输给菜市场大妈。 林小月心里默默吃了一惊,朝林招弟比了根大拇指,厉害,点赞! 林招弟傲娇地抬了抬下巴,继续和两位婶婶调侃,“婶子,这两只野鸡您二位回头就给宰了吧!也别拖时间,这天气回暖了可禁不住放,还有这个。”说着,指了指熊肉,“这可是熊瞎子身上割下来的好肉,以往咱们都没机会尝,今儿个也给两位婶子带些过来,大家一起尝尝鲜。” “啥???” 两位婶子听闻熊瞎子,两只眼睛瞪的溜圆,都鼓凸出来了,嘴巴大张得可以塞个鸡蛋进去。 林小月看着两位婶子由震惊到变色的表情,刚接过熊肉的手明显地颤抖着,顿觉有趣。但顾及婶子们的面子,遂克制的用手捂住嘴,悄咪咪的偷着乐。 林招弟倒是为有一个能拳打大棕熊的妹妹感到自豪,顿时意气风发地吹嘘道,“下午在上山,不巧遇上熊瞎子,本以为在劫难逃了,好在生死一线之际三丫如有神助,逮着熊瞎子就是一顿猛锤。这不,才有了今晚送熊肉的事儿。” 三丫头,…… 锤熊瞎子…… ……这……也太彪悍了吧! 大山婶和牛婶难以置信的上上下下打量林小月,仿佛才刚认识一般。 林小月:是的,才刚穿来不久,以后还多指教。 牛婶回想起傍晚看到林小月的情形,貌似三丫那会儿确是满头满脸的血……。 只不过,当时被三丫头扛野猪的气势给震慑住,注意力全都贡献给了野猪,反倒忽略了三丫头。 啧啧啧,这丫头也太厉害了,以后得嫁个啥样的人啊?要是嫁个力气不如三丫头的‘弱鸡’,这夫……刚怕是难振!要是嫁个力气比三丫头大的……关键是,有这号人物吗? 牛婶脑洞大开,陷入深深的疑虑中。 林小月见林招弟吹嘘上了,怕耽搁给里正送肉的时间,凑巧大山婶的儿媳妇这会儿正端着两杯水出来,格外小心谨慎的一步步走着,看样子是给婆婆和牛婶送水来了。 林小月一拍脑袋,差点忘了重要的事。连忙出声提醒大山婶儿,给她儿媳妇儿炖熊肉吃的话可别太多,熊肉燥,孕妇可不能多吃。少吃点还能当成是进补,但绝对不能多吃。 大山婶育有一儿一女,儿子林小山17岁,年头刚娶了个媳妇儿叫齐乔,性格还不错,跟大山婶一样牌气,是个爽利的。平日里和大山婶的女儿林春花也相处的来。 齐乔过门没多久,就传来好消息,至今怀孕不足三个月。 只是姑嫂俩个,一个前脚进门,一个后脚出嫁,相处时间倒也不长。 印象中,林春花和林招弟挺投缘的,两个人性格相似,都是属于那种有话直说的类型。 原本大三婶正紧张儿媳妇的肚子,还想着把这难得的熊肉全部留给儿媳妇补身子,幸好林小月留了个心眼提醒她,不然好心办坏事儿,那可就坏菜了。 交待完饮食上要注意的地方,林小月就急忙和两位婶子、齐乔讨饶先走,回头得闲了窜门子再聊。 第44章 七窍玲珑心 大山婶和牛婶也是通情达理的,听闻她姐妹俩还要去给里正家送肉,也不好多留她们,免得俩小姑娘回家时,黑漆麻乌的,连路都摸不着。 和大山婶他们分开以后,夜色已经暗下来了,一轮圆月正慢慢爬上山头。 林小月和林招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快速向村中央走去。 里正家住在靠近村中间的位置,青砖大瓦房,院子外是用石头砌成的足有成人胸口高的围墙,门口有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枇杷树。平日里,村子里的老人都喜欢在树下纳凉闲话,很是好认。 这会儿,里正已经吃完晚饭,在院门口的枇杷树下和几个村里的老人在唠嗑着。 里正媳妇陈氏,阴沉着脸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碗凉水,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寻着人,就跺着脚走出院门。 抬眼看到老伴一脸悠闲地坐在树下和人唠嗑,脸色变得更差了,气势汹汹径直朝树下走去。 到了跟前,将碗重重搁在里正手里,尖声道,“还聊,还聊啥聊?保地(里正二儿子)在镇上都三个月没回来了也不捎个信。你这当爹的也不见半点担心,还有心情在这唠?你说你这当爹的是缺心眼还是咋地?” 陈氏当着几个村里老人的面,不分场合劈头盖脸的就炮轰里正,令在场的氛围一下子凝固了起来。几个村老看了眼里正黑沉沉的脸色,尴尬的笑了笑,各自端着小板凳回家去了。 等人走光了,里正瞥了眼自家不着调的婆娘,一句话都不想说,起身拍了拍身下的尘土,背着手就往屋里走。 见里正不搭理自己,陈氏嗷的一声直接坐在地上撒泼,“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男人管天管地,谁家有个破事他都管,偏偏自家有事,屁都不放一个。” “够了,嗐咧咧个啥?再吵直接回你娘家去!” 里正在屋里听得头大如斗,小儿子自妻子死后就不爱回这个家,原因在哪儿?这老婆子比谁都门清。 要不是糟老婆子死把着钱,整日里磋磨小儿媳,导致儿媳妇滑胎后血崩一尸两命,小儿子能这么恨这个家? 况且,每回小儿子好不容易回来,可这拎不清的婆娘,不是说过世的小儿媳命中带煞,是个不祥之人,就是张罗着把自家被休的侄女儿娶过门来。 那小妇人里正也见过,这年头,被休能有几个好的?就那胖的能流油的身材,一张肥头大耳的脸上,三角眼中满是毫不掩饰地算计。只一眼里正都不想再看,更遑论他家小儿子了。 想着都心烦,里正习惯性的掏出别在腰间的烟锅子,塞好烟丝点上火,用力的嗟上几口,发现嗟不出味儿来,才恍然想起,这陪了他好几十年的老家伙上回摔坏了。 烦闷的把烟锅子搁在桌子上,闭上眼长叹了一声,身旁的大孙子懂事的端了杯水放在里正手边,然后转身站到里正身后,给他捏起了肩,“爷爷,您别气阿奶,她……也不容易。” 不容易的哪里是糟老婆子,可孙子如此懂事,里正心里也宽慰,多余的话他也不想说,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他不愿在孙子面前来回提这些糟心事。拍了拍孙子的手,又喝了口水,把那股堵在嗓子眼里的郁气冲下去。 院子外头,陈氏不消停的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干嚎,“好你个没良心的老东西,老娘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嫁了你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老天啊,你怎么不让我去死啊?我老婆子命苦啊!” 当林小月和林招弟来到里正家门前时,正好撞见这让人尴尬的一幕,两人顿时立住,进退两难。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干站着吧? 看来还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两姐妹相视一眼,还是林招弟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陈奶奶,里正爷爷在吗?” 陈氏心情正糟糕着呢,听见有人喊她,立刻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板着脸凶巴巴地转过头,“谁呀?” “陈奶奶,我们找里正爷爷。” 林招弟面带笑容跟她打招呼,还上前将陈氏从地上搀扶起来,丝毫不提老人家坐在地上撒泼的事儿,跟没看见似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招弟面上挂着笑,又跟她客客气气的,陈氏也不好迁怒于她,嫌弃的瞥了眼两姐妹问到,“三更半夜的,你俩不在家呆着,跑来找你里正爷爷干啥?” 林招弟提了提手上的兔子,又指了指林小月手中拿着的肉说道,“今儿个咱们上山走了一趟,得了些肉,就想着趁新鲜给里正爷爷送过来,多谢里正爷爷之前对我们家的照拂。” 陈氏闻言眼前一亮,迅速的扫过林招弟她俩带来的‘孝敬’,立马换上一张笑脸,夸道,“真是懂事儿的孩子,快别站在外面了,夜里风凉,快进屋里坐坐。” 林招弟和林小月谢过陈氏后,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将带来的肉放在桌子上,对里正毕恭毕敬道,“里正爷爷,今个咱们姐妹上山走了一趟,打了些野味回来送给您,感谢里正爷爷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对我们家的照拂。” 里正一拍桌子,目光扫过桌子上的野兔和一大块肉,脸色有点难看,厉声道,“拿这些过来干啥?全都拿回去,你们家留着自己吃。” 里正话还没说完,陈氏就急眼了,忙打断他的话道,“哎,你们里正爷爷照顾你们家,那都是应份应为的,不用放在心上。你们也是懂事,得了好物还不忘拿来‘孝顺’你们里正爷爷,你们里正爷爷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呢,这些东西我就替他收下了,你们真乖,真懂事。” 陈氏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上前一把收起桌上的肉,搂在怀里,也不嫌血腥,心里啧啧赞叹:林老三真是好运,那么古板一根筋的人,也能生出两个七窍玲珑心,又上道的娃。 第45章 去镇上 “放心吧,以后林家老屋那些人再找你们麻烦,只管找你里正爷爷,他这个人啊,最是公正了。” “哎,那就先谢谢里正爷爷,陈奶奶了。” 里正话都没来得及说完,被婆娘给推一边去了。一愣神的功夫,陈氏就把两丫头带来的肉收下,迅速转身进内室去。 反应慢半拍的里正,窘迫的收回尔康手,用手抵住嘴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两个小姑娘倒是不在意陈氏的态度,反正东西带来就是要送给里正的,至于谁收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小月看出里正羞赧的不行,笑了笑,“里正爷爷,今个也是我们运气好,得了些熊肉,这不,就割了些带过来,您回头可得跟陈奶奶说一声,这肉硬,但是也大补,就是费些柴火,要多囤些时候才够软烂好吃。” “啥????熊肉??????” 里正被炸得唬了一大跳,一旁的大孙子也惊诧的张大了嘴。 林招弟毫不扭捏,把刚刚才和大山婶和牛婶说过的话再度复述了一遍,这可把里正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不可思议的打量着林小月,惊诧这丫头真是艺高人胆大,嘴里还不放心的再三叮嘱她们,上山一定要多注意安全,切不可鲁莽行事之类的一大堆关怀之词。 里正真心实意地关心她们,林小月和林招弟都是领情的,并保证以后上山一定多注意安全,才询问道,“里正爷爷,保田叔在吗?”(保田,里正二儿子) 里正还处在震惊中,冷不防被林小月这么一打岔,一时没反应过来,“啥?哦,有事吗?你保田叔这会儿在后院罩房收拾呢!” “爷,我去叫爹。”里正大孙子二话不说,箭一般的冲向了后院。 林小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没啥,就是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又撞上一只傻猪,顺道就给扛回来了,想着明天拉镇上卖些银钱,再换些米面回来。嘿,实在是家里一粒米都没了。” “这事儿好办!明天一早我就让你保田叔把牛车驾你家去,你们跟着一起去镇上,该卖的卖,该买的买。” 里正一口应承下来,还回头冲屋里的陈氏喊话,“老婆子,你先称两斤米面出来给二丫他们带回去应应急。” 屋里安静了一瞬后顿时传来一阵摔砸声,没等陈氏破口大骂,林招弟忙截住话头,拦着里正,并大声冲屋里喊话,“里正爷爷,陈奶奶,不用啦,俺们家里的吃食够对付明天上午的了,到时候让保田叔带我们去镇上卖野猪,换些食粮回来就好。” “是啊,里正爷爷,不麻烦了,我和二姐就先回家了。麻烦您回头跟保田叔说一声,明天带我们去镇上,拜托了里正爷爷!我们就先走啊!” 里正一看两丫头溜得比泥鳅都快,不由得感叹两个姑娘是真懂事,怕他为难,才跑的这么快。 从里正家出来之后,返回家中的路上,姐妹俩都特别开心。 这次去里正家,不仅表达了谢意,还讨好了里正的婆娘,虽然陈奶奶贪心了点,但胜在直肠子,不难对付。相信回头老屋要是再找她们一家麻烦,都不用里正爷爷出面,陈奶奶怎么也会看在今天的送肉的份上伸手帮衬一把。 思及此,两人回家的脚步都轻松了,一路笑闹着往自家赶。 …… 夜静极了,空气中虽然带着丝丝凉意,可也无比清新。 草丛里传来小动物的鸣叫声,天上的繁星比现代更清晰,像条银河似的悬挂在夜幕上。而高悬在天幕上的那颗圆月,更像一盏明灯,指引着她们回家的方向。 穿来古代半个月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仰望星空,但在这半个月里,天天都被关在房里,只能透过那扇窗望向外面,看到的天空顶多不过巴掌大。不像今夜,站在户外,仰头入眼便是无边的朗朗星空。 林小月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庆幸自己得上天眷顾,还能再次重生,再一次享受生命的愉悦。 她暗暗发誓,一定在这里把生活过好,不枉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 回到小破茅屋后,林母和两个妹妹都已睡下。 林小月跟林招弟相视一眼,捂着嘴偷偷笑了笑,然后各自到院中洗刷,再悄默的爬回他们那张用草垛堆起来的床上,盖上被子一起入眠。 本以为放飞了一天,心情还属于亢奋状态,晚上会不好入睡,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 说实在的,这一天先跟猛兽激斗,下山的时候又与野猪正面硬刚。体力上虽然说消耗的起,但是反而在跟人交往中,让她颇伤脑筋,脑子涨的厉害,因此一沾枕头没多久,林小月就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一早,林保田如约驾着牛车来到林老三家门前。 这时候,两姐妹早已收拾妥当,还将两只小的,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在她俩半睡半醒、迷迷瞪瞪间,帮她们穿衣洗漱,每人还都喂了半碗野菜汤后,刚好等来了里正的大儿子——林保田。 林招弟开门时,一眼就看到保田婶也在牛车上,裹着一张旧被子哈气。 见到林招弟出来,她还朝林招弟摆了摆手打招呼,随后又立刻缩回被子中,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林保田下了牛车向她走来,同时还挽起袖子说,“昨天你和三丫头过来时,我还在后院收拾农具,书勤(林保田儿子)那小子慌里慌张的跑来喊我,半天没能把话说清楚,等我到了前头,你俩小家伙倒是先走了。俺爹说你们要去镇上卖野猪,来,叔进去帮你们扛。” 林招弟想说不用,那边林小月已经单肩扛着野猪,另一只手提着竹篓子,身后缀着两个蹦蹦跳跳的小萝卜头“蹭蹭蹭”的出来了。 那股子豪迈不羁的劲儿,可把林保田两口子狠狠的错愕了一把。 等林小月走到跟前,保田婶特地往车头方向挪了挪,好给后边腾出更多空位来。 第46章 如意楼 林小月客气的朝略有微胖,眉眼温柔的保田婶打了声招呼,随即把野猪和熊肉都放到车板上,转身提起两个小萝卜头的后衣领,将他们放到保田婶身旁。 她自己则和林招弟一起挤上了牛车尾部,动作一气呵成,那叫一个利索。 没办法,没办法,牛车上已经这么多人,再加上野猪个头又大,太占地方,几人只能凑巴凑巴挤挤。 索性这一大早,天寒地冻的,大家伙凑在一起还能攒点人气,不至于太冷。 林保田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干笑了两声,转身麻利地上车,回头叮嘱大家坐好后一甩牛鞭,牛车在林保田的驱赶下,不紧不慢的向着小镇的方向赶去。 ……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当牛车走到村口时,看到村口大树下站着好几个人,在等着去镇上的牛车。 不可避免的,林保田车上载着的大野猪自然也落进众人的眼中。 没办法,林家村地处偏僻,距离小镇山高路远,想去一趟镇上不容易。 大家一般去镇子上不是去采买东西,就是去卖东西,往返肯定都会带着好多东西,必须雇佣牛车才行。而这年头,牛车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的。 林家村近百户人家,有牛车的,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今天又是逢十开集的日子,村口自然汇聚了不少准备搭牛车的村民,大部份都是妇人,还有少数的小媳妇、小姑娘。男人们极少干出门才买的活计。 这不,眼尖的一个身着麻灰色衣裙的长脸妇人率先开口询问道,“哎,保田小子,你这打哪弄来这么大一只野猪?这是准备拉镇上卖钱吧?” 林小月瞥了眼长脸妇人,记忆中这是村口李瘸子的老婆杨氏,出了名的嘴碎,凡村里有事儿过她的耳,不出一天,必定传得全村人尽皆知。 这人的人缘算不得好,但在村里有一个林老太太的相比较下,大家对她的包容度明显就高了很多。毕竟,林老太太那股子蛮横泼辣的劲儿,可是在十里八乡讨人嫌榜上稳执牛耳,高居榜首第一人,地位之坚固,无人能撼动。 跟林老太太比起来,其他尖酸刻薄、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都只能算是小意思,完全可以容忍的。 林保田虽不喜欢与这些嘴碎的长舌妇打交道,但作为村长家的大儿子,平日里应付这些喜欢家长里短,闲不住嘴的妇人也算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杨婶,你这是等车赶集呢?我这今个车上人多东西多,实在塞不下了,就先走一步了,一会儿大田叔家的牛车也该来啊!” 说着朝牛屁股甩了一鞭,扬长而去。 杨氏完全没想到林保田这么不客气,大大咧咧地驾着牛车从面前走过。怔了怔后,才不甘心的磨磨后牙槽,掉头扎边上妇人堆里搬弄是非去。 别以为她老眼昏花没看到,牛车上还有林老三家那个力大如牛的三闺女,指不定这野猪还是那丫头打下来的呢! 已经远去了的力大如牛的林小月:您真相了,福尔摩斯●杨●碎嘴。 …… 出了村,道路两旁便没了遮挡,山路崎岖坦荡,凉风一阵一阵可劲的刮得欢快。 保田婶看两个小萝卜头冻得都快要缩成一团球,赶忙打开裹在身上的被子,把她俩一起包了进去。林小月和林招弟见状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眼。 保田婶带的被子不大,刚好够裹住她自己和两个小家伙的,林小月和林招弟也不是得寸进尺的那种人。 两姐妹索性就紧紧的挨在一起,倚靠着大野猪多少也能挡一些风。 冷风中,林小月心里盘算着,到镇上后,卖了野猪除了要买些吃的,也要给家里添置些衣物才行。 保田叔坐在前头悠悠的赶着车,虽然穿的不多,但也不见他打摆子。可能男人天生都是热血不怕凉的吧! 或许赶车也是一件无聊的事,他自顾自的主动说了带保田婶儿去镇上的原因。 原来,近日保田婶身体有点不太爽利,所以保田叔就想着带着保田婶去镇上的医馆瞧一瞧。 牛车本就是借保田叔的,他想带谁,那自然是他自个的意愿。林小月可没有那么长的手,伸到别人家里管东管西的。 只不过她还是询问了一下保田叔,这野猪拉到镇上该去哪一家酒楼卖比较好。毕竟,保田叔平时在镇上也多有走动,这些事问他,总能寻摸出一些头绪,好过自己跟没头苍蝇似的在镇上到处乱窜。 保田叔本想先带两个丫头先去卖了野猪,再陪媳妇去医馆的,但林小月想起自家还要添许多物件,怎么说也不愿意再耽搁保田叔的时间。按刚才保田婶说的情况,估摸着保田婶十有八九是怀上二胎了,来回折腾对孕妇可不好。 林保田见林小月坚持,便大方的跟林小月介绍起镇上两家生意比较好的酒楼:一家是如意楼,生意好,价格也公道,掌柜的为人也够厚道。另外一家叫聚财楼,就是林小月大伯他儿子上工的那一家酒楼。 林小月是知道大伯他儿子娶了酒楼老板的独女,不过却是刚刚才知晓酒楼的名字原来叫聚财楼。 既然只有ab选项,而且其中一家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林小月当即拍板决定去如意楼,并让保田叔将酒楼的方位大致说了一下。 哼,她可没忘记,卖她的主意可是大房在背后撺掇闹出来的,为此,大伯还打破了原主的头,这笔账她迟早是要讨回来的! 牛车晃晃悠悠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才来到五岳镇,时间已经近午时。 三辈子头一回坐牛车,可把林小月颠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感觉比徒步径走上百里路还要累。 要不是不认识路,林小月都恨不得自己扛着野猪跑步来镇上。 下了牛车,赶紧活动活动筋骨,简单做了几个伸展动作,林家姐妹俩与林保田两口子约好集合时间就各自分开行动。 第47章 有价无市 五岳镇不算小,比得上小县城,镇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林小月犹如刘老老进大庄园般,瞪大了双眼四下张望,天,这就是古代的城镇,太热闹了。 林小月单肩扛着一只比她个头大上许多的野猪,背上背着竹篓,跟在林招弟和两个小萝卜头身后穿梭在人流密集的大街上,四个小娃娃一下子成了这条大街上众人瞩目的焦点。 身前身后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或世故的古人们,见四个孩子扛着重物不由纷纷让开了道,不由得惊叹这小娃娃力气大得惊人。 林招弟牵着两个妹妹走在前头开路,顺着保田叔指的方位一路找着,实在懵圈的时候就礼貌地询问路人如意楼的方向,在得到确切的指点后,姐妹四人齐齐向人道了谢就拔腿向前去了。 不多时,姐妹四人便寻到了保田叔口中所述的一幢别致穿罕纳的三层楼建筑——如意楼,外边看过去,内里装潢中规中矩,人头攒动,刚停下脚步便感受到了酒楼里传来的阵阵饭菜香和不时进出的客人们说说笑笑,热闹的氛围,光看排场便知生意兴隆。 店小二瞧到四个小姑娘齐齐站在门口的架势,愣了愣神后急忙小跑着迎了过来,没有趾高气昂的不屑,反而很是客气的问道,“四位姑娘可是打算要卖这野猪?” “是的小二哥,我们还想找你们的掌柜有事相商,麻烦请你帮我们通报一声。”二丫平日里口舌也不是白练的,虽没正经与镇上人打交道,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算心里发颤,可开口说话却也条理清晰。 林小月不太习惯与人打交道,有一个能说会道的二姐打头阵,反正只要林招弟不被人欺负,她宁可充当苦力,扛着重物在一旁待着。 “找我们掌柜的?” “是的。除了野猪外,我们还带了些熊肉,想问问掌柜的收不收,如果掌柜的不收,那我们姐妹几人再到其他地方看看。” “唉,等等,你们别急,我这就去找掌柜的跟他说说,你们等一下啊!” 一听熊肉,小二两放光,扭头就往后堂跑去。 两个小萝卜头到了陌生的地方也不多话,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乖乖巧巧的牵着二姐的手,仰着头朝二姐笑笑,又扭头对三姐也送上甜甜的笑脸,就乖巧跟在两个姐身边不吵不闹的等着。 不一会,小二带着一个四十多岁,颇为富态的中年人从后堂出来。 掌柜第一眼看到林小月瘦小的身子,扛着比她个子还大上三倍不止的野猪,被狠狠震了一惊,但很快也稳住,走了过了过来。 “小姑娘,听说你们有熊肉要卖?” “是呀!您等等。” 二丫笑着点了点头,帮林小月把背在后背的竹篓放下,摆在掌柜跟前,伸手就揭开遮在篓子上的菜叶子,“您瞧瞧,这都是昨天刚打下来的熊掌、熊胆和一些熊肉。” 店小二没见过熊肉,一时有些好奇,闻言就伸长脖子探头往篓里瞧,见肌理鲜红,肉质浑厚,就是味道有些冲鼻,比羊肉的味道腥多了。 小二哥缩了缩头,捂住鼻子,难受的说,“这味也太腥了吧。” 这味这么冲,做出来让人怎么吃啊? 听说熊肉是难得的美味,但熊瞎子本性凶悍,又常年在深山里,能猎杀它的人那是少之又少,物以稀为贵,熊肉少,想吃的人多,价格自然也就高了。 掌柜的倒是识货人,摸着没有蓄须的下巴,又把林家几个小娃儿打量了一圈,朝进店到现在还扛着野猪的林小月问道,“这些都是你打的???” 林小月波澜不惊的一张脸上表情管理很到位,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十分高冷。 掌柜的躬下身,伸出手指点了点肉,又翻了翻,然后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可以,我全要了。只不过以后猎到野物如果是死的,最好立刻放血,这样肉的颜色正,味道也好。这里我瞧着有个八九十斤,每斤50文。另外,四只熊掌50两,熊胆8两。至于野猪就按20文一斤,我全要了。” 二丫一听报价眼睛噌噌发亮,内心狂喜,面上也掩不住喜色,毕竟才十多岁的小姑娘,不能和三世为人的林小月相提并论,两姐妹对视一眼:这如意楼的掌柜,果然如保田叔所说,是个难得的厚道之人,比保田叔给她俩预估的价格还高上许多。 林小月当下也没讨价还价,毕竟这都比预期的好多了,虽说熊掌乃八珍宝之一,有价无市的东西。但在这小镇上能卖上这样的价也就差不多了。于是说道,“那行,就按掌柜说的,需不需去后厨找人称一下?” “那感情好,小栓子,你给这位姑娘带个路,顺便称一下多少斤,回来报个数。”掌柜的也是毫不客气,招手就拍了拍小二的肩,让他给人带路去。 “二姐,你和小四、小五在这里等我,我进去下很快就出来。” 说罢,林小月伸手一捞,把地上装熊肉的竹篓往背上一带,再掂了掂扛在肩上的野猪,跟着小二去了后厨。 “这姑娘不简单啊!” 林小月大大咧咧扛着数百斤的‘肉山’穿堂而过,引得酒楼里的客人们都炸了锅,七嘴八舌的众说纷纭,闹腾起来。 掌柜的还扶着下巴,忍不住啧啧赞叹。 等林小月卸了货,和小二称了斤两后回到前堂,看到掌柜正招呼着二姐林招弟和两个小萝卜头坐在靠近柜台的一张桌子旁。 林招弟大约是被刚才掌柜给的报价取悦到了,这会正兴致盎然地讲述着林小月与野熊驰魂夺魄的惊险战况。 而他们那一桌周围,很明显的,或站或坐围了不少人,纷纷拉长了耳朵旁听凑趣,甚至有的客人为了让林招弟多讲点,还端了自己点的茶歇分给两个小萝卜头吃。显然这个举动很是得林招弟欢喜,令她讲的更是摄人心魄,荡气回肠。 第48章 脱贫 两个小萝卜头在外人面前不如在家一般自在,略显羞怯的腼腆地低着头,手中捏着客人们分的小糕点,一声不吭地坐在林招弟旁边,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待看到林小月拨开人群过来的身影时,两个小家伙不由得眼睛都放出了光芒,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林招弟其实也说的差不多了,见到林小月回来,当即便收了声。 随着她的消音,客人们似乎意识到什么,也纷纷转头,见林小月从后堂走出来,向她投去景仰、钦佩、畏惧、难以置信等复杂的目光。 骨子里孤冷的林小月一时间被视为众人的焦点,让她极为不适。她不像林招弟是个巧舌如簧伶牙俐齿的。 在林小月看来,这么被人盯着瞅,感觉自己都被扒光了似的,实在是……手痒的难受,恨不得抓个人过来狠狠暴捶一顿。 给她领路的小二哥倒是个机灵有眼色的,当下就窜上前,利索地给掌柜的报了数。 掌柜点点头,爽快地转身去了柜台后,取了六张10两的银票并一些碎银子,和800文付给了林小月。 还没等林招弟看清楚那六张银票长什么样,林小月直接将银票递回到掌柜面前,直言换成现银。 开什么玩笑,‘存单’跟现金,当然是现金拿着手感好了!况且咱还有空间,安全着呢! 呵,别说劫道,谁这么不开眼?以为能凶悍过大棕熊? 真要有那么看不开的,林小月自然也不介意送对方再去重新投胎,重启人生。 掌柜的可不知道林小月的想法,本欲开口劝说:姑娘家出门带现银,不如带银票来的安全。可转念一想,林小月刚刚扛野猪和熊肉的架式……算了、算了,画面太美不敢再多想了,太可怕! 还别说,换个人,哪怕是个成年男丁,让他扛个四百斤的重物在身上,怎么也不可能比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丫头轻松。 还是闭嘴吧,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瞎担心个球呢? 掌柜的摇摇头,转身到了柜台后,又换了60两现银给了林小月,还叮嘱以后有什么好的猎物记得送到如意楼来,如意楼童叟无欺绝对不会亏了她的。 林小月接过银钱就往兜里揣,一本正经的脸上,神色也放松了许多。 几个姐妹齐齐向掌柜道谢后,扒开围观的人群,手牵着手,潇洒的离开了如意楼,徒留身后众人继续讨论。 出了如意楼林小月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还是打猎来钱快啊!下回再进山搞几只大的,这个穷的见鬼的家,哪怕有再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林招弟拖着小四的手,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头,不赞同的反驳她,“你可消停消停吧!哪有那么多熊瞎子撞你手上,这熊瞎子得多倒霉?再说,光这一次就差点吓死我了,以后没事还是少进深山的好。每回要都这么心惊肉跳的,估计我得少活好几年。” 林小月摇摇头,瞧二姐这胆小的,不知道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吗? 当然,也不是林小月非要贪图来钱快的路子,实在是这个家太穷了,有力量变异傍身,还有一个随身空间,虽不说发家致富吧,但好歹也得脱贫吧,不然也太枉费这一番穿越了。 想着林小月也不多说,拍拍紧拽着她手的小五的小脑袋,轻轻在她头上揉了揉,这娃子比小四还粘她,就差上茅房也跟着了,唉!看这小崽子瘦巴巴的小脸,该怎么才能把这娃养肥点哟? 正仰着小脑袋望着林小月的小五,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摸肚子,可怜兮兮地道,“三姐,我饿了。” “二姐,咱先去吃点东西吧。小四、小五早上就喝了那么点野菜汤,根本不抗事,刚赚了钱,咱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呗!” 林招弟略微挣扎了下,“行……吧,难得赚了银子,咱们就敞开了大吃一顿,走!” 林招弟也不废话,豪气的领着三个妹妹去了就近的拉面摊上坐下,张口就喊,“老板,来四碗素面。” “好咧,一碗3文!” 这会面摊上人不多,老板一面招呼着客人一面回应道。 两个小萝卜头第一次来到镇上,见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没看够,对吃什么完全没有意见。并且,在她们眼里,能吃上一碗3文钱的素面已经很奢侈了,所以她们都很满足。 林小月跟着林招弟她们坐下,却难以置信的抓着抠门的林招弟抱怨,“二姐,你不是说敞开了大吃一顿吗?怎么就四碗素面?”能不能让咱们开开荤???? “咋地?四碗素面你还不满足?难不成你还想吃荤面吗?” “荤面一碗5文,素面一碗3文,小姑娘,你们要荤的还是素的?”都说做生意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老板乘着热锅子的工夫笑着问几个小娃娃。 “就四碗素面就成,快点啊老板!”林招弟一点也没改主意的念头,果断回了老板。头一转,扯过林小月低声道,“你没听老板说荤面一碗5文,素面一碗3文吗?咱们点素的,一碗能省2文钱,四个人就能省下8文钱,8文钱都可以再点两碗素面啦!” 林小月咬着牙,死撑着吐血的冲动,“二姐,我们刚刚才赚了近70两,你还为这8文钱斤斤计较?也太抠了吧,至于这么省吗?” 抠门的林招弟表示很至于。 她嫌弃地挣开林小月,反手拧住林小月的耳根子,转了个九十度,严肃地教训她,“你个心大手漏的丫头,别以为刚刚赚了60多两就大手大脚的挥霍,要知道银子是经不住花的,就你这么败法,转头这点钱很快就能给你霍霍干净了!” 大手大脚的林小月表示不服,她只是想吃点荤的! 哦,不止,她想吃点螃蟹、虾、牛羊鸡肉等等等等,不算……奢侈吧?! 只不过形势没人强,她耳朵还在二姐手里,这会儿不怂点不行呀! 而且,看二姐林招弟一脸‘你就是败家娘么’的表情,她一肚子吐槽的话都只能默默噎回去,暗暗谋划着下一次进山绝对不带上二姐,她要悄摸摸的打些大件的去换钱,买好多好吃的! 第49章 女版‘周八皮’ 身旁的小五开口维护林小月道,“二姐,要不你就给三姐点碗荤面吧!她一路上又是扛大野猪,又是背熊肉的,三姐很辛苦的。” “是呀,二姐,你就给三姐换个荤的吧!我们不馋,我们吃素的就好。”小四也跟着乖巧附和道,转头一本正经脸安抚林小月,“没事的三姐,你馋嘴,我们不会笑你羞羞脸的,下回我和小五给你打掩护,你偷偷吃啊!不难过,不难过!”说着还站到凳子上,很有安抚意味的将小手搭在林小月头上给她顺毛。 林招弟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小月本还一脸感动,还没等她开口说自己想吃的其实不是荤面素面的问题,而是想吃鸡鸭鱼牛羊、想吃烧烤、想吃铁板烧、想吃汉堡薯条……。结果就被小四反插了一刀。 心疼来得猝不及防,她该怎么办哟! 看着林小月一脸颓丧的耷拉着脑袋,林招弟觉得她应该是受教了,这才收回了揪着她耳朵的手,心里哼哼道:三丫这守不住钱的臭毛病,坚决不能惯着,得趁早拧巴回来才行。 毫不留情的把林小月的反抗无情的镇压下去后,林招弟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谨慎地望了望四周,再次扯过林小月,在她耳畔低声的说道:刚刚赚了68两并800文,那些银子只是寄放在神仙爷爷给你的那个乾坤袋里,账目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可不许乱花钱,我可是会随时查账的。” 林小月感觉自己要裂开了,二姐你是属铁公鸡的吧?这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空间里有多少存货的话,她会不会还让自己列个账本,以后吃啥都要登记下? 妈呀,太吓人了!不行,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二姐这个铁公鸡,整就是一个古代女版的‘周八皮’,忒特么吓人了! 林小月捂着胸口,默默下了个决定:以后空间里那些吃的,还是只能自己独乐乐了。哦不,或许还能带上小五一起吃,怎么着这小家伙刚才还帮自己说话了。 至于小四……,不行!不行!这丫头说话太扎心了,不能给她吃,给她吃的话一准回头就告诉二姐,小叛徒没得吃! 嗯,就这么决定了! 可怜的小四就这么被排除在‘偷吃零食小分队’之外。还好她茫然不知,不然绝对会向林小月这种有失偏颇,且毫不公允的做法表示抗议的。 …… 原本林小月还在画圈圈,抱怨林招弟太抠门。可等老板乐呵呵地把四碗面端上桌时,立刻就被诱人的香气吸引了,于是迫不及待的用筷子挑起面条跐溜了一口……。 一大口面吃下去,眼前一亮。 还真别说,这味道真是绝了,面条筋道,高汤吊得浓郁鲜香,百吃不厌。 林招弟嫌弃的撇撇嘴,“吃的这么快,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嫌弃,不过区区一碗素面?连肉渣都没有。” 林小月翻了个白眼,专心吃面才不和林招弟一般见识。 很快一碗面就见底了,林小月高举着手示意,“老板,再来一碗!“ 还在喋喋不休的林招弟顿时噎了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碗里才吃了两口的面条,再看看林小月连汤都喝干的碗底,决定闭上嘴专心吃面。 最后林小月一人干掉四碗面,还顺便把小四小五实在吃不下的面条也扫进肚子里,才堪堪打了个饱嗝,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林招弟悲痛:最后还是没能省下那8文钱!这死丫头不止是个漏财的,连肚子也是漏的? 开玩笑,这里的面碗大,老板做得好吃又实在,成年男人吃上两碗也绝对够顶饱了,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居然吃了四碗还不止……。 林招弟觉得林小月是故意的,也有证据,可是……能怎么办? 总不能连吃都不让人家吃饱吧? 不想了,不想了,越想心越痛! 最后林招弟心中发酸也只能憋屈认下了这种结果,“老板结账。” “好咧!诚惠二十一文。姑娘啊,过两天我这也要提价了,素面一碗7文,荤面一碗10文,几位可记好了,欢迎下次再来光顾啊!” 林招弟一听,没想到两天后单是素面的价格都要翻番还不止,蹙眉道,“老板,怎么一下子涨这么多?你这是准备转行,要改明抢了吗?” 这话属实有点过了,不过显然林招弟不是第一个对此发出质疑的,老板似乎对这样的反应也习惯了,一点不动怒,反倒好脾气的笑了笑,一面收拾桌上用过的碗筷,一面道,“小姑娘,看样子你们最近应该很少到镇上来吧?这几天从外地来了很多逃荒逃难的人,镇上人口一下子增加了许多,米面粮油价格也都纷纷上涨了不少。这不,成本高了,我这小摊小贩也是不得不跟着涨价呀!不然就我这小本生意,可得赔惨了。” 林小月不解地追问,“老板,最近有外地逃荒的人来吗?怎么回事?” 说着林小月还递了二十三文过去。 林招弟见她多付了二文钱,两条好看的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双唇嚅嗫欲言又止,到底也没当场打断林小月的说话,只是不甘不愿的在桌下踢了林小月一脚。 但这点力道对林小月而言就跟挠痒痒似的,她也不在意。 这会儿,林小月更在意的是面摊老板口中所说的话,“前阵子,传闻北方那边这两年雨水少,一些地方甚至开始闹起了旱灾。虽然这些年朝廷没有增加赋税,但粮食一年年减产,对于农户来说,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到了今年,谷雨都过了,但老天爷始终就是不下一滴雨。这不,这段时间涌进镇上的都是靠近北方那边来的灾民。据那些灾民所说,他们那边今年开春到现在已经饿死了好些人,剩下的实在扛不住,这才一路逃到咱们这里来。” 林小月听着面摊老板所说的,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古代很容易发生战争。 第50章 逃荒来的小乞丐 如果遇到了天灾,五岳镇或者说整个大源王朝也都逃不过旱灾的侵袭,百姓没有吃穿不说,如果外敌在这时趁虚而入……,在冷兵器时期,打战可不能闹着玩的,敌军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进攻,遇到一些狠角色,可能还会屠城,搞得整个国家民不聊生。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一个小小的林家村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真要发生战乱,或是天灾,那后路在哪? …… 逃难吗?…… 还别说,在不考虑战祸的情形下,仅仅只是遭遇天灾,能走的肯定得走!留在原地的十有八九逃不过死路一条。 接着,老板除了说一些逃难来的灾民的情况,甚至还趁着这会儿没有其他客人的空档,和几个小姑娘讲起近日镇上粮价上涨的变化。 林小月听完老板所说的,心中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直到离开面摊后,林小月神色凝重地和林招弟带着两个小萝卜头拐进了一条较安静的偏僻小巷,将心中所有的顾虑说出,跟林招弟一起探讨起来。 毕竟林小月经历过末世最艰难的生存环境,那种食不果腹、夜不安寝,每天战战兢兢、艰难求生的日子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正是经历过那样不堪回首的绝望,林小月才更清楚的知道,在古代如果遇上天灾,情况绝不比现代好过,甚至,更加艰难。 而粮食无论何时肯定都是排在首要位置。 对于林招弟来说,早些年前,在林家老屋里经历过挨饿受冻的日子,同样刻骨铭心。 两姐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将这回卖野物的钱都拿出来,大肆采买粮食和衣物,以及一些生活上的用具。 这个时候,林招弟也不抠门了,毕竟跟钱比起来,能够让一家子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事情既然有了决定,林小月和林招弟也不避着两个小家伙,快速的拟定了急需采购的物品种类,东西不怕多,有乾坤袋(空间)可以装,只是明面上肯定还是要留下一些用来掩人耳目。 两个小家伙虽然对姐姐们所说的话不是太明白,但也知道是要出不得了的大事了,当下也不吵闹,乖乖的牵住姐姐们的手,等着她们商量完后一起去采购。 议定了事宜,对下一步规划有了方向,林小月和林招弟心里也不那么慌乱了,只觉着或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这是老天爷在磨砺她们呢。 出了巷子,姐妹几人就寻了个朴素面善的大婶,问了粮铺的大概方位,道谢后便迈开双腿,直奔目标而去。 ……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驱散了清晨一路往镇上赶路而沾染上的寒气。 又是春困秋乏的季节,暖暖的阳光照耀下,把人都晒得懒洋洋的。 五岳镇上很是热闹,街道两排店铺林立,又逢大集镇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热闹得紧。 小月和小姐妹们一路牵着手,顺着那位好心的大婶指的路走来,留意到繁华的街道两旁开着不少酒肆、饭馆、杂货铺、铁器铺、布庄、茶馆、钱庄,当铺等。青砖绿瓦、楼阁飞檐,装饰棂条,无不透露着古香古色、韵味十足的气息。 若不是心里担忧灾荒的降临,光这一步一风情,就足以令林小月流连忘返。 林家四姐妹穿过人群,找到了一家很大的杂货铺。 正如那位大婶儿所说,里面东西很齐全,基本日常用的锅碗瓢盆、米面粮油都有。 “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快走开,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店小二那双狭小精明的眼珠子,一撇到几个小姑娘身上补丁摞补丁的破衣烂衫,直接将他们定位为逃荒来的小乞丐,朝他们不断的挥手,驱赶他们离开店里。 两个小萝卜头显然被伙计恶劣轻蔑的态度吓到,紧张的拉着姐姐们的手直往后退。 林小月冷漠的看着那个倨傲的不可一世,用鼻孔鄙睨她们的伙计,明显就是看不起她们。攥紧小五的手稳稳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冷眼凝视走到面前的伙计。 伙计没想到今日来要饭的乞儿这么大胆,都驱赶他们了,居然还一动不动堵在店门口,这不是给他找晦气,拦着他做生意吗? 正欲伸手推搡,视线却不期然的与林小月那双如深潭幽水般,深邃、冷漠的双眸对上, 鬼使神差的,伙计打了个冷颤,停下了脚步。 “怎么?你们这是开着门,把生意往外赶?你东家知道请回来的伙计是这么做事的吗?” 林小月仅仅只是往前踏了一步,伙计便感觉一股无形的沉重压力扑面而来。 开玩笑,林小月毫不收敛放开了萦绕周身的杀气,这哪是一个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顷刻,伙计已经汗湿了后背,两股颤颤跌坐在地。 这时,一名身形瘦小的老掌柜,提着几块糕点从店外悠悠闲闲迈进来。冷不丁,撞见伙计瘫坐在地,对面站着个小丫头的目光冰冷,那种眼神如杀神降临,令人不寒而栗,她身后的一大两小,同样也是一脸不愤的盯着伙计。 老掌柜一个激灵,立刻抖擞起精神迎了过来。 “四位姑娘对不住,这小子莽莽撞撞冲撞了各位,老朽在此告罪了。”老掌柜上来二话不说就给了瘫坐在地的伙计后脑就是一个大巴掌,听着“啪”的一声响,还真是实诚。 然后,转过身对着林小月几人好声好气表示歉意。 对着老掌柜伏低做小的姿态,林小月几个小姑娘倒不好迁怒于他。 况且,伙计不过平日里攀高踩低惯了,见她们四人一身破衣烂裳便狗眼看人低,说实话,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倒也没给她们造成什么实际伤害,计较太过反倒落了下层。 当即,林小月收敛了满身杀气退到林招弟一边,牵过两个小萝卜头的手,余下的交涉就交给林招弟处理。 这个时候八面玲珑的林招弟也默契的接过话茬,指着瘫坐在地的伙计平静地说道,“掌柜的,我们想买些粮食和家里用的东西,可这伙计还不等我们开口就要驱赶我们,我们姐妹几人就想问问,你这开门做生意,还做不做了?” 第51章 狗眼看人低 这会儿没了林小月的威慑,伙计倒是回过神来,一脸的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们几人的衣着,双唇张张合合似要抗议,但晃然想起刚才林小月给他的压迫感,张了张嘴,又扭过头,满脸摆着不服气的模样。 掌柜的虽然不认为几个小姑娘能买多少粮食,但毕竟人生阅历积淀在那,倒不像伙计这般不成熟,大赤赤把心里的想法直白摆在脸上。 林招弟没搭理伙计,直接向掌柜打听目前的粮价。 这个时代的粮食分好几种:精米最贵,白花花的大白米,吃着喷香软绵,18文钱一斤。粗米12文钱一斤,虽然便宜,可米的成色不怎么好,里面也掺杂了少许石头沙子,还有乱七八糟的杂质。最次的糙米也要8文钱一斤。至于面粉,上好的白面20文钱一斤,黑面15文钱一斤。 老掌柜报的价和面摊老板所说的差不多,甚至还略高一些,倒不是老掌柜故意涨价‘宰客’,而是面摊老板所说的价是前两天的。 估计面摊老板自己还不知道,这两天粮价又调高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说等过两天再调高面价了。 希望面摊老板能警觉点,不然光这两天,也够他亏上一壶的了。 林招弟也听到了掌柜的话,紧抿着唇,牵着两个小家伙沉默的站在一旁,心中焦虑起来。 按说,原来精米才6文钱一斤,粗米3文钱一斤,糙米才2文钱一斤,白面8文钱一斤,黑米4文钱一斤,这下子随着气候的异变,灾民的来临,粮价简直就跟疯了似的乱涨。 照这般下去,本来就不富裕的人家,怕是真要被掏空家底,苦不堪言了。 林小月咬着下唇斟酌了一番,昨天在家吃的那拉嗓子,难以下咽的应该就是糙米。 一般人家都是拿糙米喂鸡,可他们家那样的情况下,能和鸡争食已算是极不容易了,毕竟,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食。 只不过这糙米无论煮多久都是硬刺刺的,煮不软也煮不烂,对人肠胃伤害极大,又不容易消化。 之前没经济条件,林小月也就将就着对付过去了。 可现在,手里不是刚刚得了卖熊肉和卖野猪的钱,她也不想再糟蹋自己了。毕竟,能过好点的日子,谁还愿意刻意去苦苦煎熬呢? 再说了,小四小五年龄还小,胃也嫩,总吃糙米对肠胃很是不好。 最后,林小月和林招弟磋商之后,买了200斤精米,100斤粗米,100斤白面,50斤黑面。除此之外,林小月又买了10斤盐、50斤玉米面、30斤黄豆粉和绿豆粉,还有一些调味料,以及一些家常用的锅碗瓢盆等物件。 当看到店里居然还有卖烟锅子时,林小月可没有忘了里正那支烟锅子可是因为护着他们一家才给砸坏的,这欠下的人情债可以慢慢还,但烟锅子还是可以买给里正爷爷先用上的。 就这样,她一共花去了23两并635文,掌柜的见她们买的多,还给抹了零头5文。并让伙计给她们叫了辆驴车帮忙送货。 赶驴车的车夫看他们几个小姑娘一下子买那么多,给吓了一大跳,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从杂货铺出来后,林小月让赶车的大叔把东西送到一个偏僻的巷子卸下,付了银钱便让车夫走了。在确定四下无人后,挥手将大半粮食全送进了乾坤袋(空间)内。 挨过苦日子的几个姐妹看着林小月将堆成小山的米面粮油收起来,个个都笑得眉眼弯弯,颇有几分小老鼠偷吃油的快乐之感。 有了囤粮,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了点底气。抬头看看时辰,掂量了一下集合的时间,林招弟就催促着林小月和两个小萝卜头抓紧时间去下一个地点接着采购。 …… 在林小月姐妹四人离开杂货铺后,老掌柜抬手便快、准、狠的给伙计几个连击爆栗凿,疼得伙计捂着脑门嗷嗷叫着各种花式闪躲,嘴里还在控诉着老掌柜胳膊肘往外拐。 老掌柜坐在柜台后,慢悠悠的打开买回来的几块糕点,从容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跐溜了一口,捋着下巴上可怜的寥寥几根白须,嗤道,“你小子啊,早就告诉你别狗眼看人低,你偏偏就是不听。别看那几个小姑娘一身落魄,可中间那个女孩儿一身气度非常人能比,想必将来定有一番造化。说不准呐你这小子,到时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还敢在这里笑话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伙计撇撇嘴,不信邪,“老掌柜,您又冒充神棍了!” 老掌柜的“呷”了一口茶,再吃了一口糕点,才不紧不慢的说,“你不信我老人家不打紧,不过刚在市集,可是有大把的人瞧见那姑娘单肩扛着一只不下300斤的大野猪招摇过市,那轰轰烈烈的场面,可是让不少人瞠目结舌,惊掉了下巴,这难道不是大能之人吗?” 说着,老掌柜还啧啧替伙计可惜道,“不跟你说了,反正你小子呀,把招子放亮点,别成天扒高踩低、欺软怕硬的。否则,别说我老人家没教好你,这辈子顶了天也就是小伙计的命了!” 伙计一听赶紧朝店外看去,老掌柜撇他一眼,幽幽说道,“早走远了!” 老掌柜瞅瞅伙计,傲娇的别过头,心说:我才不会告诉你,刚刚老人家我可是一路跟到如意楼凑热闹去了。人家姑娘那可是一拳头能干趴大棕熊的狠人,啧啧啧,江山代有人才出哟! …… 而这边话题中的人,林家四姐妹则依样画葫芦,又去了几家小一点的杂货铺和米粮铺,分别采购了几回。 不过很明显,后面的几家店铺卖的价格都比第一家要贵上些许,可哪怕这样,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都在同一家店铺买,这样目标太大,太打眼了。 最后,林小月留下了50多斤米面,及常用的锅碗瓢盆等物件,放在外边用来装点门面糊弄人,其他的全部都收进空间内。 第52章 花钱如流水 而留在外面的这些,林小月就用买来的新筐套了两层给装起来,背在后背,和林招弟一人一个,牵着小萝卜头向下一个采购的目标奔去。 两个小家伙一路缀在后面跟着小跑,虽然体力上有些不支,还跑得脸蛋通红,气喘吁吁的,但都没有开口喊停下来休息或是让姐姐们抱,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 林小月不禁感叹,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懂事的早,这要搁现代,那一个个熊孩子都是家里捧在手心的祖宗,恨不得全家都给他供起来。 转了一圈,林小月她们进了一家不大的布庄,打算给自己和家人买几身衣裳。 她现在身上穿着的破衣裳还是自穿越过来起就没换过的,不是她不想换,而是这家实在穷的每人只有一身裳,想换也没得换。 而且,明显她身上穿的这身已经太小了,脚裸和手肘都露出了很大一节,还补丁叠补丁,好在没有衣不蔽体。还有鞋子,脚趾都漏出来了,每次走路都难受的很。 当然,不只她,林家每个人都是一样。 因此,也很难怪第一家杂货铺的小伙计以为她们是外边一路避难来的小乞丐。 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给全家人都置办一下。 这个布庄不大,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衣着普通的百姓。林小月自进来后视线就环视了一周,大致了解了下店内的情况:店内出售绣品,小件的有帽子、抹额、手帕、盖头、荷包、腰封、鞋垫、扇面、烟袋等;大件的有成衣、屏风等;当然,还有许多布匹。 很快,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招呼过来,看到她们几人身上寒掺的衣裳,表情管理很是到位,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小姑娘,想买点什么啊?” 林小月心里暗暗的点头,对这家布庄的服务颇为赞许,没有那啥眼看人低,很好!毕竟,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这个世道生意人的普遍价值观。 林小月客气的问道,“掌柜的,请问有适合我们姐妹的成衣吗?” 那妇人,也就是掌柜听到林招弟的问话后一愣,随即笑了笑,“咱们布庄有成衣,也有布匹卖,不过,成衣的价格要相对略高些,毕竟咱们的绣娘也是要吃饭,总得计算点工钱的。” 掌柜的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她们的着装,小心的措词道。 毕竟,看几位小姑娘的衣裳就能看出她们的家境不是很好,而一般老百姓家里都是会做衣服的,哪里会舍得浪费银子买成衣呢。 听她这么一解释,林小月当即了然,估计成衣的价格比较高,掌柜这是替她们想呢! 可是没办法呀,她对做衣服是真的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啊!倒是二姐林招弟小时候还跟自家娘亲学过女工,给老屋那些人做过衣裳,可是,现在她们着急穿呢,又赶上大灾即将来临,根本没那么多时间用来浪费呀! 在林招弟踌躇间,林小月当机立断插话道,“掌柜的,你帮我们看看合适我们几人的衣裳,同时我们还要买些成人的衣裳,你都帮我们推荐下吧!” 掌柜的一听生意有门,立刻热络了起来,“呦!有的有的,快这边请!”她引着林家姐妹四人直奔柜台。 掌柜的先是推荐了几身粗布的衣裳,林招弟和小四小五都看得眼花缭乱,可林小月一上手,就感觉糙得很,于是便和掌柜的说道,“我们不买粗布!” 林小月这一出声,掌柜的便停了手上的动作,看了过来。 林招弟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三丫莫要胡闹,不买粗布,难不成我们还买细棉布吗?” 细棉布?看林招弟紧张的模样,应该比手上的粗布好吧! 林小月理所当然的应道,“自然是买细棉布,粗布粗糙,咱们几个都是女子,皮肤娇嫩,穿粗布容易磨伤皮肤,特别小四小五还那么小,更要仔细着点。” 林招弟虽然也认可林小月的观点,可是一想到一尺细棉布的价格能买三尺粗布,而且粗布耐穿,轻易穿不破,想到这些,林招弟就更犹豫了。 林小月看到掉钱眼里的二姐不禁有些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吐糟不已:这二姐平时干啥都爽快利索,就是一涉及银子就秒变‘林扒皮’。同时,林小月冷硬的心肠不由也感到一阵心酸,都是之前没钱的穷日子给逼出来的。 趁着林招弟跑神的工夫,林小月牵着小四小五走到一旁,给两个小的和自己分别都挑了几身内衣外裳鞋子等。 掌柜一看这架势不小,更加热情卖力的介绍起来。 林小月也了解到,原来成衣一套根据不同布料所制的衣裳价格也各不相同,有丝绸、绢纱、细棉、粗棉、粗布,麻布等。 林小月选的是细棉布,根据剪裁作工繁复,价格定位在300~500文之间。想想觉得不贵,就给每人都挑了四身应季衣裳。也顺便给林招弟和林父林母都各买了四套。 当然,林小月不清楚林父林母的尺寸,只好大致的和掌柜的比划了一下。 掌柜的精明,又成天和布匹尺寸打交道,根据林小月的形容就给她拿了相应的衣裳,并承诺,若是不合身可以拿过来换,但若是要退,肯定是不能的了,而且还不能损坏。 林小月颔首表示明白。 在林招弟还在纠结,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林小月麻利地先递了10两银锭子过去。她还不信了,林招弟还能从掌柜那把钱再抠回来! 果然,林招弟回神后,为自己一不留神大感懊悔。 趁林小月不备狠狠的拧了她后腰肉一把,林小月咧着嘴,捂着后腰疼得发麻的软肉,觉得自己那块肉肯定青了。 其实,在林小月看来,家里每人买四身衣裳才10两又240文,真的很便宜了,殊不知在她穿过来前,这个家里穷得1文钱都见不着,别说买衣裳了,就是吃都很成问题。 林小月也没和林招弟较真,她知道林招弟是穷怕了,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瓣花,再加上林招弟是她在这个家里第一个认可的人,三辈子第一个亲人,她哪里会和她计较,只当是姐妹之间的玩闹罢了。 第53章 别小觑古人 当然,林招弟拧过后也后悔自己下手没个轻重,又别别扭扭的转到林小月身后,隔着衣裳给她揉揉,嘴里还不饶人的说道,“你说你个手漏的死丫头,钱就不该放你身上,看吧,就这样又花了10两银子出去,回去看爹和娘怎么教训你。” 林小月笑着回她,“不怕,我有二姐会护着我,我怕个啥哈!” 林招弟啐了她一口,懒得和她嘴贫,走到掌柜的那边挑自己喜欢的颜色去了。心里还止不住得瑟:哼,如今我也是有妹妹疼的人了,真好! 有妹在手,万事不愁。 心里得瑟着,林招弟手里轻抚着柔软的衣裳,垂下眸,心中又担忧起已经出嫁的大姐,不由怅然:不知道大姐现在过得怎么样? 林招弟不是会隐藏情绪的人,当即就和林小月商量道,“三丫,大姐不容易,出嫁前没穿过一身好衣裳,我们也给她买一件吧!” 闻言林小月发现原来二姐林招弟说得一脸纠结尴尬,林小月不厚道的“噗嗤”一下笑了,“当然好呀,还好二姐提醒,不然我就把大姐的份给落下了。来,别说一套了,也给大姐买四套,咱家每人都一样。” 最终在林小月的坚持下,林招弟还是为大姐挑好了四身衣裳,并约定改天一起去邻村探望大姐。 谈话中,小四小五在掌柜的引领下去了小隔间换了一身新衣裳,两个小姑娘穿着一模一样粉嫩嫩的上衣,下身鹅黄色的大摆裙,看上去又娇又可爱。 许是一前一后穿着差别太大,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根本就认不出眼前两个机灵可爱的女娃娃就是刚才衣衫褴褛如小乞儿的乡下丫头。 “二姐、三姐。” 两个小丫头一换好新衣出来,就扬起笑脸,“哒哒哒”的朝两位姐姐跑来。 小五兴奋的抓住林小月的手,仰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天真的询问,“三姐,我,我这样穿好看吗?” 小四倒不像小五这般大大咧咧,扭捏的抓着自己的衣摆,但看向林小月的睛神也同样透露着被认同和赞扬的渴望。 林小月好笑的蹲下身,在两个小娃娃头顶上揉了揉,“好看,特别好看,我们家的小四、小五穿上新衣,漂亮得姐姐都快认不出来了。” 随着林小月话落,两个压抑久了的孩子高兴的扑进她怀里,一个劲猛蹭,逗得她直乐呵。 因为还要赶集合时间,林小月倒是没和两个小家伙腻歪太久,稍稍夸了夸两个小萝卜头后,拜托掌柜照看下两个小的,自己就麻利的推着二姐一起进了隔间也换衣裳去了。 等二姐磨磨蹭蹭换好衣裳出来后,才发现林小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买了三床薄被、2匹细布、2匹麻布、20斤棉花,6个小荷包、这一共又花了好几两。 花钱如流水的速度,差点把刚换好衣服出隔间的林招弟,吓得一口气没上来给憋晕过去。 林招弟焦急的看着林小月,不断的给她使眼色。 可林小月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可把林招弟急得出了一身汗。 见林小月铁了心,爽快的付了钱子,大势已去,林招弟只好捂着滴血的心口,深吸了几口气,平抚下波涛汹涌的怒气,盘算了番,林小月在布庄里合共花了13两多。 想想决定一会得好好和林小月说说,可不能再这么大手大脚花钱了,再大的家业都经不起她造。更何况这家里根本就没多少东西,哪经得起她这么败霍哟,心好痛! 而此刻,布庄的掌柜也有些惊讶,刚看到林小月的时候哪能想到对方如此豪迈,眼都不眨的,一口气买了这么多。 不管怎么说,掌柜的做了一桩大生意,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利落的将林小月买的东西打包好。想起方才,小姑娘进店时,背上背着,手上拎着一推的粮食和锅碗瓢盆,这会儿又做主买了这么多,听她说还要买别的东西,所以便打发布庄里的小伙计给林小月送货。 这可解了林小月的燃眉之急,林小月谢过掌柜后,顺势就报了集合地点,让小伙计给送到那里。自己则赶紧拉着三姐妹去最后一个采购点——菜市场。 这个时晨,菜市场的小商贩们该卖的都卖差不多了,只余零星几个小摊位还在熬着清存货。 林小月挑了家还比较新鲜的,买了些蔬菜后,就径直来到猪肉摊子前。 林招弟本想拦着她的,可是架不住林小月说要买猪骨头熬汤给老爹以形补形,还要买些猪油,家里都没油炒菜了。 林招弟咬咬牙想想都是能用上的才忍住说教的冲动,牵着两个望着肉摊流口水的小家伙走到一旁等她。 林小月走到肉摊前张口就问:“大叔,这肉怎么卖?” 摊主大叔站起来,豪迈的介绍道,“肥肉二十八文一斤,瘦肉二十文一斤,五花肉二十五文一斤,骨头和下水都是两文钱一斤。” 林小月指着桌上一块猪油脂问,“这怎么卖?” “猪油十八文钱,就最后一块也不称了,要不?”猪肉大叔和气的说。 “好!大叔您再给我称三斤五花肉。大骨我都要了,还有猪血吗?”林小月把想要的都报了数,不是不想学前世看的那些穿越文,主角随便买个大肠小肠搞个卤煮啥的,实在是……厨艺不精啊! 而且,她发现那些网文写的真是很夸张,买肉送骨头,想啥呢? 这年头的百姓又不是傻的,骨头虽然没啥肉,但熬汤的滋味也香着呢,真让摊主白送,除非你买的东西多,送根大骨当添头,否则真别小觑古人的智商。 再说了,林小月还真不擅长讨价还价,还是不费心折腾了,眼下怕是又遇上荒年,多买些现成的实在。 “丫头,血这玩意没人要,本想收摊带回去自己吃,你买的多,要就当送你当添头了!”摊主大叔坦诚道。 “那谢谢大叔了,猪血我要的,刚好给家里人补补血。” 第54章 屎盆子 林小月没想到卖猪肉的大叔挺好说话的,主动把猪血送她当添头,要知道动物的血液里头含有含有铁、蛋白质、维生素等丰富的营养元素,对于一些贫血体虚的病患而言,可达到补血的效果。 嘿嘿,这添头倒是送到她心坎里去了。 摊主大叔听她这么说,惊讶的看着她道,“丫头!这玩意血呼啦的,还真能补到??你可莫要忽悠我一个大老粗哟。” “真能,有钱人那些鲍参翅肚咱穷人吃不起,乡下人体虚啥的只能吃些猪血,以形补形嘛。”林小月毫不避讳的直言。 摊主大叔乍一听好像还挺有道理的,遂边笑边把猪肉称给她,把猪血用大叶子包好,猪油和骨头还有猪大肠一起给用麻绳绑好递给她。 林小月付了一百二十三文钱,提着买到的猪肉往回走。 林招弟看她提着满满当当的两手,说好只买骨头和猪油的呢?林招弟感觉自己心力交瘁,再也不想和林小月说话了。 两个小家伙看到这么多肉,高兴得脸上都要笑开了花。不过没什么自觉性的三人在看到林招弟阴沉的脸,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低调乖巧些。 最后,往集合地点去时,路过卖糕点的,林小月眼珠子转了转,又花了五十三文买了两包普通的糕点。 林招弟:…… …… 等最后来到城门口约好的集合地点,四姐妹远远的看见林保田两口子在牛车旁等着了。就连布庄的伙计也推着小板车在不远处张望着。 林小月让三姐妹先去保田叔那边,自己则走向布庄的伙计。 和小伙计打过招呼后,一起推着摞成小山的板车走向林招弟他们。 林保田两口子看到堆成山的物品,惊骇的眼珠子都要脱框了:这……这……林家姐妹这是去劫道了? 转念想想林家丫头们个个都是好的,就立刻把这种滑稽的念头抛到脑后去了。 可这野猪和熊瞎子肉究竟卖了多少钱? 够买这么多东西? 也太夸张吧? 林保田两口子暗暗咋舌。 见林小月和伙计推着板车靠近,两口子劈叉的心神也瞬间回笼。 “保田叔,保田婶,不好意思啊!回去又要给你们添麻烦了!”一到近前,停下板车,林小月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道。 林保田两口子尽管心里好奇野猪和熊瞎子肉究竟卖了多少钱,可也都是知道分寸的人,这会儿在镇入口处人来人往的,来赶集的人基本也都是这个时晨相约镇口集合回村,眼见着他们附近已经有不少林家村的人注意到林小月推着那么大一车醒目的物件了,人多嘴杂的情况下,明显不适合开口询问。 布庄掌柜和伙计很是细心,将她们购买的衣物被子布匹等,全都用布条捆扎起来。所以,林小月和伙计把从东西从板车上卸下来,挪到牛车上其实也挺方便,加上保田叔和林家姐妹,每人提上一些,一个来回就把东西全都转移到牛车上了。 离开时,林小月还给了伙计五文钱当小费,让林招弟又是一阵心疼。 伙计蛮意外和惊喜的,没想到出来送趟货,还有五文钱的小费。不由对林小月再三道谢之后,才推着板车返回镇里去了。 伙计一走开,林家村来镇上采买的三姑六婆们,立马就凑了过来,围着林保田牛车上堆成小山的物件指指点点,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天啊,保田家的,你这是发了?咋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 “我看这车上不只有成匹的布,还有成衣……唉呀,有十几套呢!” “天啊,这得花老多钱了!” “这里少说也得起码十多两往上吧?” “不止咧,你看这不止有成衣、还有成匹的布,还都是细绵布,还有还有崭新的被子。我看二十两银子都打不住哟。” “唉哟诶,这还有上好的五花肉,还有老大一块猪板油呢!啧啧啧,这不年不节的咋花这冤枉钱咧,真是不会过日子哟。” “什么?我看看,我看看,天啊!里正家这是撞大运哪捡银子了吧!” …… 围观的村民们从最初的好奇,到后来,甚至有人毫不避讳的伸手揭开车上篮筐的遮挡物,明目张胆的一窥究竟。 说话也从开始的有口无心,到后来的口没遮拦,恶意揣测。 很明显,有些人在经过早上杨碎嘴挑拨之后心生嫉妒,大家根据杨碎嘴的推测,猜到林保田两口子早上出村时,牛车上拉了一头大野猪,多半是林老三家的三丫头打下来的。这会儿车上又堆着这么多物件,大部份其实都是家家户户日常用的锅碗瓢盆,还有一些粮食,在场除了林老三家穷的吊底,连老鼠都不光顾外,谁家都不缺这些东西。所以很明显,这些都是林家丫头们买的。 人心就是这样,你本该是众人眼里过得最穷困潦倒的,能活着,都是靠他人接济施舍,才能勉强渡日。可突然有一天,公认最穷的人,一下子翻身,拥有了很多东西,哪怕这些东西你也都有,可就是会让人心里忍不住泛酸。 所以,众人嘴里的话,也越说越难听。 甚至有的村民开始往里正头上扣屎盆子,嘴里嘀嘀咕咕,“里正这村官就是好当,肯定比咱老百姓有手段,有来钱的路子。” 林保田起初还呵呵笑着打马虎眼,但这话一出来,他立刻就发现苗头不对味了。 他爹作为里正,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官,平日里谁家不是有个大事小情都来找他?也不见他爹推诿过。更别说收了谁的好处,占了谁的便宜。反倒是平日里谁家有个困难的,还不是能帮就帮? 当下众人口没遮拦,越说越过份,就差直往他们一家脸上兜头罩脸的泼脏水了。 林保田敛了笑,整张脸都沉了下来,紧攥的豢头上青筋鼓涨。一旁的保田婶脸色也是难看得紧,但她还是拉住了暴怒边缘的林保田。 林招弟跟林小月也没想到村里人会这么过份,居心叵测的话张口就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摆着是让里正家帮完她们,反倒还惹上一身骚。 第55章 搬弄是非(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求了大佬们) 这样一来,以后她们家有事,谁还愿意出手帮忙? 所以,林招弟这会儿怒气冲冲,逮着混在人群中的搅屎棍杨碎嘴咆哮起来,“杨大嘴,别以为混在人堆里,我就看不见听不出你的声音,你说这些话存的是什么心?我们家哪招你惹你了,你这么给我们招黑?还连带着里正家也不放过?你心可真毒呀你。” 杨碎嘴被林招弟毫不留情的揭穿,一时也尴尬起来,本想着这么多人在场,大家都在说,她混在人堆里就插那么一句两句,也没人发现。结果哪知道,林家二丫头那眼睛贼毒,一下就逮着她,弄得村里人都停下来瞅着她,让她下不来台。 林招弟才不理会你尴不尴尬,先撩者贱,被抓出来,那只能怪你自己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 “大家都是同一个村的,有谁不知道,我们家这些年过得的是什么日子,说句不中听的,没饿死,那都是多得左邻右里平日里接济,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里正家更是在前两年小五出事那会儿,帮忙出力又出钱。那会儿咱家穷得差点都要一家子跳河了,没里正心善搭把手救命,也许我们一家子早就死得死,散得散。” 林招弟说着说着情绪一上头,眼眶都红了。 林小月牵着两个小家伙走到她身边,安抚她。一家四姐妹齐齐站在同一战线上,手牵着手,目光齐刷刷死死锁定人群中撩事的杨碎嘴,仿佛她敢再张嘴瞎咧咧,她们就能扑上去将她生吞活剥了。 杨碎嘴被林家四姐妹阴森森的凶狠眼神,盯得全身发毛,缩了缩脖子退了两步,躲到别人身后藏起自己。奈何这一身肉墩墩的,横切面太大,太醒目,别人想挡也挡不住。 林招弟抬手抹了把眼泪,哽咽着继续道,“俗话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们现在还没能力报恩,但我们记在心里,等有朝一日我们有能力了,定会对当初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伸手帮助过我们家的好人全力回报。而今天,你们一个个自己摸摸良心,里正爷爷只帮过我们家吗?村里谁家有个难处的时候,里正爷爷不是尽心尽力帮过的?” “大康婶,前两年大康叔嗜赌成性,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被债主追上门,要发卖了你们母女抵债时,是谁出面拦着的?” “佑果婶,几年前你婆婆病得下不来床,全村都说你八字不好克婆婆,你差点被佑果叔以七出之条休弃时,是谁帮了你?” “保定婶,半年前你家小儿子大冬天掉河里,是谁不顾天寒地冻,下河救人的?” “还有你,杨碎嘴,这里最坏就是你,最没资格胡乱攀诬里正爷爷家的也是你。每回李瘸子喝酒发疯,满村追着打骂你,哪回不是里正爷爷拦着?我记得有一回李瘸子喝高了,发酒疯差点打得你一口气没上来,全村没一个人敢拦李瘸子,里正爷爷硬是冲上去替你挡了好几棍,那一回里正爷爷躺床上休养了整整三个多月才能下床。没有里正爷爷,你说你还有命在这里当搅屎棍,搬弄事非吗?” 在场的村民中,好几个被林招弟指名道姓地揭穿过往的难堪,纷纷糗得下不来台。 但无奈,人家说的都是事实,也没有添油加醋,他们一时也无可反驳,再想想自己刚刚跟着议论的那些闲话八卦,个个不由惭愧的低下了头。 杨碎嘴意识到自己竟被林招弟这个黄毛丫头呵斥,表情当即就扭曲了起来。 本来她搬弄是非不过是常年潜意识里养成的习惯,而且说林老三家的闲话,她可是一点负担和顾虑都没有。毕竟,谁让那一家子个个都是软包子,她可不怕得罪他们。 坏就坏在,这次一时不慎,把里正给攀扯进来,当她反应过来时,嘴比脑子更快的,已经巴啦巴啦,把话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倒了出去。 原以为没多大的事儿,村里人哪家不是这么闲言碎语、拉瓜扯皮过来的,大风一吹也就散了。 哪成想,林招弟这个死丫头非要揪着不放,实在是太可恶了。 林招弟还在悲伤地啜泣着,说到激动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掉个不停。 林小月见林招弟情绪失控的恸哭出声,冷锐如刀的目光如有实质般直勾勾盯着杨碎嘴,吓的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脑袋嗡嗡炸响,金鼓齐鸣,整个人瑟瑟发抖,差点丢盔弃甲掉头落跑。 周围村民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林小月的表情都带上了不敢置信:这个气势逼人,眼神凶狠的,真是一贯懦弱的小可怜——林三丫吗?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这个时辰,五岳镇入口可不止林家村的人。镇下辖其他村子的村民,也在镇入口处集合等牛车,准备返回各自村里。 林家村这边闹起来的动静不小,自然吸引了附近等车的其他村好事的人驻足围观,甚至有一点一点向这边靠拢过来凑热闹的趋势。 “行了,我媳妇儿刚才在镇上医馆号过脉,大夫说揣上崽了,这会儿站了这么久,身体也乏了。大伙儿也都看到今个我这车上东西多,人也多,实在没法腾出空位多带人了,大家见谅,我们就先走一步回村去了。” 话落,保田叔也不给大家反应的机会扶着保田婶,招呼林家四姐妹全都上车。 三姑六婆们见状也不好再挡着多说什么酸话,全都讪讪的让开了路。 保田叔扬起牛鞭一甩,牛车便晃晃悠悠的离开了镇口,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牛车一走出大家的视线范围,林招弟就跟川剧变脸似的,迅速抹干脸上的眼泪,转头对着林小月就是一顿狂喷。话里话外,无非是责备林小月买了太多东西太招摇了,这下子他们家在村里又不得消停了。 更让人头疼的是,老屋那边的人肯定闻风而动,指不定又得变着花样过来,找他们家的麻烦。 第56章 小黑帐(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求了大佬们) 林小月见林招弟唾沫星子喷得连珠带串,精气神杠杠的。才恍然,刚才声泪俱下,情绪失控的哭诉,原来是林招弟戏精上身,采取的哀兵政策。 吓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差点就没刹住车,冲人群里把杨碎嘴提溜出来一顿好打。 这件事过后,她们四姐妹虽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但是杨碎嘴给他们家招黑的这茬子,她算是默默记在小黑帐上了。 至于二姐林招弟担忧老屋那边又起幺蛾子? 呵呵,林小月表示完全不在乎。就那一家子战五渣,还不够她一只手摁下去的。 所以在林招弟吧啦吧啦抱怨过后,林小月立刻向保田叔和保田婶恭贺。 没了烦人的三姑六婆们在耳边跟苍蝇似的嗡嗡嗡的瞎逼逼,保田叔又是一脸乐的跟憨憨似的,看得保田婶直嗔他没个正形,又不是第一次当爹,大儿子都是15岁可以娶亲的年龄了,当爹的还一副傻样,简直没眼看。 保田叔正在兴头上,自然随保田婶随便说去。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保田叔完全沉浸在春风得意之中。这一得瑟,嘴巴就跟没把门似的开始念叨个不停。说镇上医馆大夫给保田婶号脉,已经有两个多月身孕了,难怪这阵子保田婶总是嗜睡、吃啥都没胃口。 保田婶身体底子其实还不错,就是爱操心。恰好这阵子给大儿子书勤相看对象,劳心又费神的,因此身体多少有点虚耗过度。大夫开了保胎药,又嘱咐回去让保田婶卧床休养,适当的进补等等。 对于大夫的话,保田叔自是如获圣旨,一个劲的点头如捣蒜,一连串的是是是是。 林家四姐妹光是听保田叔和保田婶两口子在牛车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也觉得有趣的紧,自然又是一迭声热闹嬉笑。 林小月拿出镇上买的一包糕点,递过去给保田婶表示感谢,今天给他们家添麻烦了,这包糕点拿回去当小零嘴吃着玩。 同时,林小月还翻了翻背篓,掏出在布庄里买的六个荷包。递了一个给保田婶,余下的五个她留下一个给包子娘。另外四个,两个分给了小四和小五,还有两个递给林招弟,其中一个是给大姐留的,让林招弟先保管着。 保田婶见林小月这么分配,反而自己一个都没留下,以为她是把自己的那个给了她,连忙就要推拒回去。结果被林小月义正言辞的给拦住,说自己养伤期间,得了林母亲手缝制的小钱袋,舍不得换。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林小月还牵了牵系在脖颈上的红绳,将贴身的乾坤袋掏出一角给保田婶看,这才让保田婶相信她的话。 对于保田婶而言,荷包和零嘴都不算贵,加吧加吧差不多也就几十文,保田婶收下小丫头的礼物后,心里想着日后碰到林家几个丫头,就多给他们一些啥的,这样才能有来有往的走下去。 同时,林小月还调皮地透露了一下,晚上还给里正爷爷带去一个小惊喜。 保田叔在前头好奇地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林小月,似乎在寻找的这个惊喜究竟是啥? 但是林小月已经将烟枪收进空间里,保田叔要是能看得出什么来,那可就牛掰了。 话到最后,林小月提起在镇上听到的关于难民逃荒来到五岳镇的消息,以及粮食涨价的事。 保田叔闻言敛了笑,两根浓眉紧锁成一个化不开的川字。 保田婶也跟着紧张起来,想想林小月的话没由来的一阵心惊。 说实话,林小月在如今这个家里养伤的半个月期间,对于所谓谷雨时节,降雨与否,真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前两世都生活在大城市里面,所谓24节气对应的四季农时,该有怎么样的气候变化等,她完全没有概念。 而保田叔却不一样。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大半辈子都与田地打交道,成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古人眼中,阳春三月,是上苍“承阳施惠”的时节。 虽然都是“阳春布德泽”,但清明和谷雨又略有不同,清明的回暖更显着,谷雨的雨泽更丰沛。谷雨时节的降水量,既多于之前的清明,也多于其后的立夏。因此,谷雨时节降雨多寡,关乎一年的收成。 而今年,自清明以来滴雨未落,村里很多老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结合林小月所说的消息,保田叔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一时间,牛车上的氛围低沉了下来。每个人都忧心忡忡的,就连小四小五都隐隐察觉到周围气氛的沉重,唯有状况外的林小月不明所以,但也不再随意出声。 待一行人乘坐牛车终于返回林家村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早上走的时候,只在村口遇上一些外出赶集等牛车的村民,回来的时候倒是遇见了不少人。他们这一路从村口过去,满满当当一牛车的采购物资,立即吸引了不少村民的围观,顿时村里也炸开了锅。 尤其是那些满村跑的小孩子们,激动的哇哇大叫,跟在牛车后面,吵吵闹闹追了一路。 因为东西多,保田叔路过家门口的时候,让保田婶先下车,回去好好躺着休息一会儿,他自个继续驾着牛车将林家丫头们送回去。 快到林老三家时,车上的人远远就看到林母伸长了脖子,站在院门口张望着。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林母暗黄的脸色格外憔悴,看样子该是等了许久。 林招弟和林小月连忙跳下车,朝林母跑过去,一人一边搀扶住林母。 林小月发觉林母的手冰凉冰凉的,还隐隐颤抖着。日落后气温明显也降了下来,林母单薄的身体加上破旧的衣裳,根本挡不住风。 林小月来不及多想,和林招弟一起将林母先扶回偏房,把林母哄到草垛上躺着,盖上破被子,留下林招弟照顾林母,林小月才折身出来卸货。 一出来,就被院外跟来的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和小孩子给吓到。 第57章 贼心不死 农村人没什么热闹瞧的,一点小事就能围着叽叽喳喳议论上好半天,但这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的架势也未免太吓人了吧。 林小月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上前跟保田叔一起把车上的东西一件件搬下来,同时还拿了一包点心给小四小五,让她们分给周围的小孩子。 小四小五倒也不小气,乐颠颠的拿着零食就和小伙伴们一起往旁边吃去了。 村民们好奇林老三家哪来的钱,突然买这么一大车的东西,七嘴八舌地上前围着保田叔问个不停。 保田叔心里存了事,加上镇口发生的不愉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大家赶紧回家去。还特地交待众人,明天村里将有大事要在祠堂门口集合,届时里正会亲自跟大家宣布。 看着林保田沉下来的脸和严肃的态度,村民们一头雾水,但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他别苗头,嘴里嘀嘀咕咕的拉着自家的小孩不情不愿的回家去。 等东西都搬进了正堂,保田叔便要回家去了。 林小月别别扭扭的客气挽留了一番,保田叔笑着拍了拍她脑袋,道,“行了,你这丫头跟二丫完全不是一个路数的哈,论嘴皮子她比你溜,你呢,胳膊比她粗哈。得了,你婶子铁定在家等我一起吃饭呢!我就先回去了。对了,回头我爹估计还得和你再问下牛车上讲的那件事,你到时再给他说道说道。省得我这一传二传的,中间给漏了什么。” “好的,保田叔。”林小月花了三辈子也没点亮沟通技能,索性也不再为难自己,没有林招弟在旁边,她就不揽卖嘴皮子的活计了。 林老爹在里屋听闻外间的声音,一步一顿慢慢挪出来,待看到屋子里一下子堆成小山似的各种物资,整个人都傻眼了,眼珠子瞪得直直的,都不会打转了。 保田叔对这个隔房的堂兄看不上眼,打心底里认为要是林老三能立得起来,他媳妇和几个小丫头的日子哪能过得那么惨。他懒得和林老三多说什么,干脆的挥了挥手直接转身出去。 林小月送保田叔上了牛车,看着他驾车走远了才回到堂屋里。 林小月一进到堂屋,就看见林老爹站在堆成山的物资前哆哆嗦嗦的伸手指着,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够囫囵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小月可不想听到脑子一根筋又愚孝的爹,在这个时候说出让她把东西送一些给老屋那边的话。 心累! 于是,林小月在林老爹目瞪口呆中,三下五除二把物资一口气全搬回偏房,省得这些物资留在堂屋里扎林老爹的眼。 当然,她也是做好准备了的,毕竟他们一行人带着满满当当一牛车物资回村的时候,村民们可是都看到了。她就不信传不到老屋那边人的耳朵里。 回头老屋那边的人一旦知道,呵呵,贼心不死,肯定是要来闹一闹的。 林小月都做好了准备,等回头收拾好东西,就拿着门闩杵在大门口,看老屋那边谁敢来闹腾。 一群打不死的小强,哼!她可不贯那些人的破毛病。 …… 林小月跟门神似的杵在家门口,左等右等,可等来等去,直到天边的月亮都爬上枝头,却还是没等到老屋来人。 最后,还是林招弟给小四小五洗刷干净换上新衣,林母在灶房里拿新买回来的米煮好粥,大伙上了桌,才发现林小月还在门外一丝不苟的‘站岗’,林招弟气得鼻孔都张圆了,出去揪着这丫头的耳朵,在一连串装模作样的惨叫中把人拎回来。 林小月想不通,按照林家老屋那些人唯利是图的尿性,一定会为了今天这一车的物资搅得天翻地覆,可在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居然还没见林家老屋的人来,这简直不科学。 人呢? 总不能转性了吧。 …… 一家人吃过饭后快速的收拾好,林父继续被孤立起来,林母和几个小的,挤在几乎没下脚地的偏房里,归整这一天的战利品。 林母一边手脚麻利的整理着,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这得花多少钱呢。 当林小月将为林母特意留下的荷包,双手送到林母眼前时,林母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盈盈泪水不一会便落了下来,嘴里还在嗔怪林小月乱花钱。 可林小月分明瞧见林母眼里怎么都掩不住的笑意。 她很高兴,自己选的物件林母喜欢。 真好。 她也有家人,有母亲了。 小小的破茅屋里,传出母女五人,在昏黄的烛光下温馨的说笑声。对比,林父一人在黑漆麻乌的正屋里,显得格外冷清凄凉。 林父:……。 这边厢,母女几人正拿着今天买回来的成衣在身上比划着,静瑟空荡的院子外传来了保田叔粗犷的喊话声。 不多时,屋里的人相继迎了出来,借着清冷的月光向篱笆外望去,原来还真是保田叔陪着里正踏着银辉,趁夜过来了。 里正过来是为了了解林小月在镇上打听到的灾情的事宜。 原来,晚饭时,里正在饭桌上听保田叔说起镇上进灾民的事,当下就按捺不住,迫切地想要立刻过来,结果拧不过保田叔硬是将他按在坐位上,好好的吃过饭,才陪着里正大晚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摸黑过来。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原本还有一方也是打定主意趁夜过来找茬的,只不过半路上远远的就瞧见林保田搀扶着里正朝村尾的方向走,那伙人鬼鬼祟祟的缀在后边跟了好一段路,确认他们就是去林老三家,这才把那伙找麻烦的人给唬得缩回林家老屋那壳里去。 ----------------- 这边厢,林老三领着一家人恭恭敬敬地把里正二人引进了堂屋里坐下,林招弟和林小月快手快脚的去灶房里倒了两杯热水上来,就这样,大家在堂屋里坐下,开始了沉重的叙话。 “来,三丫头来坐,大半夜过来就是想问清楚镇上发生的事。你保田叔回家传话传得有一搽没一搽的,索性还是过来,寻你问个清楚,究竟现在镇上是个什么情况?” 第58章 开门见山(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求了大佬们) 里正一坐下来,直接开门见山表明了来意。 林小月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挨着林母旁边落坐,把从镇上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从头到尾给里正仔细叙述了一遍。 同时,也提到,恰逢镇上大集,相信已有不少赶集的人家都得到灾难即将来临的信息,估摸着,明天会有更多人涌进镇上,或是了打探虚实,或是大量采买物质,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里正一脸褶子,蹙眉直视林小月。 这女娃儿是他从丁点儿大看着长大的,一次次挨过林家老太太的折磨,好不容易才活到今天。从半个月前突然转了性子,胆子大到居然越过她爹林老三,当众提出断亲一事;再到昨个晚上,突然拿来一大块熊瞎子肉,今天一天,全村传遍了林家三丫头打下了一只300多斤重的大野猪拉去镇上卖钱,差点没让村里炸了祸……。 这丫头变了,不再是以前遇见谁都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性子了。 可清明的眼神却没变。 里正看得出,这丫头骨子里还是正的。她做不出撒谎的事,更不会信口雌黄拿灾荒这样的大事无的放矢。 里正心里沉了沉,低声喃喃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可怎么办才好啊?” 林小月在里正思忖的时候,斩钉截铁的提出她的想法。 她建议里正先动员全村的人尽快去镇上采购物资,能买多少买多少,尽量多买些粮食囤着,有备无患。若是灾荒来临,最严苛的问题就是粮食的紧缺。 同时,林小月还建议里正让村里有能力的买一两只牲口,哪怕手头紧巴些,至少也要购买一辆手推板车,随时做好卷包袱,集体逃亡的准备。 毕竟灾荒来临,面临的不仅仅是粮食短缺的问题,同时还有可能引发兵祸战乱。 很显然,在场不仅里正、林保田,甚至就连林父和林母都没有联想到灾荒还会牵扯上战乱的事。 林小月把自己能想到的都深入剖析出来,结合在镇上听到当下边关时局不稳的传言。 且不说这些传言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她都相信空穴未必来风!能传出如此言论,说明边疆肯定是出了乱子,所以,动乱开始前,她们更应该把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都全盘考虑清楚。否则,当大灾来临,毫无准备的人就只能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林小月讲得很严重,令在场的人更是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里正略带期盼的道,“能不跑吗?找地方躲一躲,哪怕躲山上。” “里正爷爷,我们家分家时,老屋什么都没给。现在家里吃的用的,全是靠我爹娘在村尾开出来的两亩荒地,艰难维持着。按照往年正常光景,一年下来,就是全家人齐上阵,田地深耕、累死累活,腰酸得都直不起来,总共也得不了多少粮食。还是靠左邻右里时不时的帮衬才熬着,吊着一口气勉强活着。 但我绝不会因为自己家没田、没地信口胡诌,怂恿大家都跟我家一样,丢下家里的田和地,离乡背景逃荒去。” 堂屋里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个个都鼓着眼睛,呼吸急促地盯着林小月。 “你们家要离开这,去逃荒?” 保田叔焦急的打断她的话。他没有忽略林家两个家长和几个小丫头都一脸茫然,神情恍惚的张大了嘴。 很明显,这显然是三丫头一个人的主意,或者说,三丫头还没有来得及和家里人说。 “嗯!”林小月对他点点头,肯定道,“是,如果情况恶化下去,我们家肯定是要逃命去的。” “混蛋,你知道你在糊说什么吗?谁告诉你要去逃荒的?”对林小月再次尚自做主的决定,林老爹怒不可遏,当场不管不顾地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林小月扫了眼被林老爹那蒲扇大的巴掌啪得木屑簌簌直往下落,感觉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破木桌,撇了撇嘴,转过头去,对林老爹的愤怒置若罔闻,仍站在客观的角度和里正剖析。 “您也知道,咱们村里每家每户大概都是什么情况,您心里也有数。我在这给您盘一笔账,若是按每人每天4两粮食来算,一家十口人吃饭,那每天就是4斤。 当然,若是一个壮劳力干重活,那点粮食根本打不住,那样就得从女人和孩子的嘴里省出来,这其中的差距我就不去细算了。 我们就按平均数说。一家一天4斤,那每月就得吃掉120斤粮食。我这还只是说普通人口的家里,若是像林家老屋那边十多口人,那消耗的米面粮食就更多了。 更何况,咱们村有一部分人还是租赁地主的田地,收粮要先交给地主四成,余下的交了税才是一家整年的口粮。我都不敢想,大灾来临的时候,那些人该怎么办? 里正爷爷,您也许还不明白,我为什么在这时候跟您算这笔帐?或许您还觉得我年岁小,说的不足以引起您的重视,但我要说的是,咱村这些年,大伙勒紧裤腰带,还能喘口气活着,除了精心伺候田地,再则就是靠妇孺和孩子平日上山挖野菜摘野果,七拼八凑也算是都勉强活下来了。 可现在外面适逢天灾,时局动荡,边疆不稳可能还会引发战乱,哪怕守将能守得住城池,接下来会不会大量征兵丁?乱世之下,又有多少人会选择上山落草为寇? 我们如果死守在村里不走,那面临粮食短缺的情况下,到时再去高价购粮,先不说买不买得到?咱平头老百姓有那么多钱买吗?前头那些灾民会不会直接进村来抢? 好,就是不考虑粮食的问题,咱不走,就死守在村里,万一前线征兵,我们村里有多少男丁要被征招走?那些被强征走的兵丁没训练过,全一股脑丢上战场,那结果都得战死。 再退一步,就是没遇上征兵,那些落草为寇的山匪们会不会寻摸进咱们村里来,烧杀抢掠,到时我们又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这地儿,是真没法呆了,没被抓走、没被征兵也没法活了。 就这,还得是守住城的情况下,万一没守住呢? 第59章 疯魔了 里正爷爷,战争啊,赤地千里,白骨遍野啊!” 里正听完林小月的分析心寒胆颤,哆嗦着手:这……这……没活路了,没法法了呀。跑,必须得跑。 “那你说咱们往哪跑?” “南边,这次灾荒从北边过来,我们往南边跑,皇上在南边,那里是天子脚下,更是富庶之地,灾荒影响不到那里。” 里正愣了愣,接着满脸凄苦,“三丫头,你可知从这里到京城有多远?况且,人离乡贱,听说那边物价贵得很,缴的税银还不少?咱们这些老百姓家家户户都没多少钱财,到了那边,没房没地的该怎么生活呀?” 林小月服了,她当然知道古代交通就靠11路,山长水远的,跟现代根本没法比,但是,“里正爷爷,走,我们还有一线希望,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侥幸不死,估计也只得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里正爷爷,别说到了那边没房没地,人只要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没缺胳膊少腿的,还能饿死不成?” 林小月没说的是,他们村临近边境,真要乱起来,一方是逃荒来的乱民;另一方是趁乱打劫,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犯境烧杀抢掠的敌军。他们村不是军户村,全村迁徙,反正户藉在手,不是犯事的顾虑不大。但,待到风云乱起,腹背受敌,想走也走不了了。 里正琢磨着林小月的话,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皇上在那呆着呢!就是整个王朝闹饥荒、兵慌马乱的,反正只要皇上不没,再怎么样也影响不到帝都那。 天子脚下可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关系到全村那么多人的性命,里正还是慎之又慎,林三丫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村姑,所思所想怎么也会受年龄和成长环境影响,而刚刚三丫头所说的话太过周全,就算是自己怕也做不到如此缜密的思虑,因此,里正对林三丫今日所言心存疑虑,遂谨慎的问道,“三丫头,这些是你猜的?还是听镇上人说的?” 林小月急得都想掐死自己了,这要对面坐着的不是里正,这个让她感谢又敬重的老人,换一个人试试看,她还能不能耐着性子跟对方说这么多话,她理都不带搭理的好哇! 林小月憋啊憋,到底难掩情绪激动,声音略急躁道,“今天在镇上听路上读书人都这么说,这叫政治思维!” 话落,里正当即红了眼眶,老泪纵横,可把林小月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被她给吼的。 “三丫头啊,我舍不得咱林家村,舍不得林家祠堂啊……。我们的老祖宗都埋在这,这是咱们的根儿啊……!还有我那些田地,那都是祖祖辈辈们一亩一亩置办起来的!这么些年,好的坏的煎熬着,也没舍得卖地,就是为了攒出席,以后供子孙读书……,可临了临了,地带不走,房也带不走,就连老祖宗的坟也孤零零扔在这,我……我这一辈子不都白忙活了吗?呜呜呜。” 里正悲痛万分,以手掩面,恸哭不已。活了大半辈子,老人家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真让他离开,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里正爷爷,我知道你心疼,可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啊!回头您还是得尽快招集全村的人通知大伙这事吧,再不准备起来就真来不及了!” 林小月快哭了,被自己感动的。 她真是太特么善良了,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高冷的人设都快崩了! 求别再让她劝慰了,夭寿哇~。 搜肠刮肚,结合末世的见闻和经历,她肚子里就那么点墨水,江郎才尽啦! …… 林老爹在一旁听得头顶一阵阵发麻,感觉自己天灵盖都要掀起来了!先是断亲,再靠猎回来的野物换钱,买了一大堆的吃用,现在还大言不惭提出动员全村逃荒。 林老爹觉得自家三闺女疯魔了,他很想大声喝斥女儿的言词,可是里正还在这呢!他要当着里正的面训斥三丫,这不是给里正没脸吗? 因而,林老三憋得整个人跟番茄似的。不过好在他长年劳作,晒得跟炭条一般无二,倒是没人能看出他黑皮下的燥红。 可听林小月说得信誓旦旦,煞有其事,再看看里正和林保田都一脸信服的不能再信服的样子,他便只能把将要咆哮出口的话全都压回心底里去。 接着,林老三马上又想到林家老屋里的爹娘,还有他的那些兄弟们该怎么办? 林老爹才从脑怒的情绪中跳出来,立马又被自己脑子里那根愚孝的筋拌倒在另一个坑里。 只不过,现在的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家里面除了他之外,他媳妇儿和孩子们没有一个待见老屋的人。先前老屋那边所做的事情,令她们心里都存着疙瘩。 其实通过这半个月的冷静,他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只不过终究放不下那些血脉至亲。尽管他的爹娘和兄弟都不待见他们一家。 当然,这一刻他也不会上赶着,提出把家里刚买回来的物资,分给老屋那边。 他相信,这话一旦说出口,他媳妇儿会立马跟她提出和离,甚至还会带着孩子们一起走……,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和林老爹的不理解相比,林母和林家几个小姐妹都知道,林小月被神仙开光的事,她们心里想的是:莫非,这也是老神仙给的提示? 不管心里怎么想,林母几人倒是没有把想法摆在脸上,更没有一个人开口拦着林小月。 最后里正决定,明天上午先召集全村的村民到祠堂开大会,一起研讨这个事情。 临走的时候,里正还特地叮嘱神情恍惚的林老三,提醒他,既然已经分家断亲了,就多顾着自己的小家,如今可不是愚孝的时候了。 显然,以里正对林老爹的了解,看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就知道他一颗心惦记着老屋那边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却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小家。里正出于善意还是提醒了林老爹一声。 林老爹在一旁魂不守舍地颔首应声。 林小月在里正提醒林老爹的时候拔腿跑回自己的房间,从空间里掏出新买的烟枪,再回到堂屋,当着众人的面感谢里正,并将烟枪递给他。 林小月始终记得,里正为了维护她们,把老烟枪都给摔坏了,这份情她始终记在心里。 第60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求了大佬们) 里正推拒了半天,最后还是在林小月的坚持和林老三一家的连番劝说下,才收下这份满含感激的谢礼。 一家人将里正和林保田送出门后返回屋里。 林老爹本想叫住林小月叙话,但被林母和林招弟抢先一步,以收拾东西为借口,把林小月带回了偏房。 看样子,谁都怕林老爹开口,让她们将买回来的东西拿去孝敬老屋那边的豺狼! 林老爹看得明白,心里也是无奈,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无限惆怅,无奈的摇了摇头,咽下满心的苦涩,拖着伤腿慢慢挪回正屋去。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小月起了个大早,打着先去一趟镇上多买点米粮存空间里,再赶回来参加村里集合会议也来得及的主意。 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惊“喜”总是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一只脚才刚刚踏出门口的林小月,就被守在门口,左右两旁一瘦一壮两个人形柱子给吓了一跳。 来人见林家开门,出来一女娃子。仔细对照描述中所形容的外貌和年龄,一下子便确定开门出来的女子,正是他们二人拜访的对象。当即深鞠了一躬。 这下子可把一头雾水的林小月给整不会了。 原来,来人正是远近驰名的“万花楼”的廖管事和打手。 在二人道明来意后,林小月才恍然大悟。 老鸨上回在林小月手上吃了大亏,带着残兵败将离开村子后,就对林小月产生了深可入骨的恐惧。 这次老鸨学乖了,没亲自出马,倒是派出了万花楼里十多个人高马大的打手来林家村。 这些人在村口分成两拨,一拨少点的二个人,先行进村,从外围绕路,径直摸去林小月家,客气的递上赔礼,简单的寒暄了两句,话里话外都在试探林小月和林家老屋目前的关系。 闻弦音而知雅意,林小月林体能猜到对方的意图,摆了摆手,明确表示与老屋已经断亲,两家就是毫不相干的路人,老屋发生啥事都与她无关。 得到明确回复后,廖管事和打手又客气了几句,方才离开。 林小月看着堆在手边的米面零食和十两银锭子,呵呵一声,恶人自有恶人磨,希望老屋那些人自求多福。 …… 拜完码头,“万花楼”的廖管事和打手匆忙回到村口,与另一拨人马汇合。 不到半响,十多个彪型壮汉浩浩荡荡闯进了村子,目标明确,直奔林家老屋。 此时此刻的林家老屋,所有人还沉浸在梦乡中,突然被一声巨大的动静搅醒了美梦。朦胧间,就见大门被人一脚用力踹开,十多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气势汹汹,鱼贯而入,一进门便不由分说,将眼皮子底下看得见的物什全都打砸了个遍。 摔砸声夹杂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将附近的邻里惊得鸡飞狗跳,不知事的村民们闻声而来,但见两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壮汉,如门神般屹立在林家门前,众人便不敢再向前靠近,只能远远的抻长脖子一探究竟。 来人在林家众人魂飞魄散的慌乱中,不留半点余地,张口索要上百两赔款。 老屋里一众人自是不肯。 于是,又一轮更激烈的矛盾爆发后,林家老宅内,鸡飞狗跳,哀嚎连连,哭爹喊娘的讨饶声此起彼伏,外围的吃瓜邻里热闹看得起劲,却也慑于门口两个长得如同杀人犯般壮汉的威严,愣是没一个人同情心泛滥站出来劝架,或是找个人去喊里正的。 不得不说,林家老屋还真是在村里做得一手好死,大难当头,居然无一人援手,可见平时为人如何。 带头的廖管事连要胁带恐吓的,说要把林家大伯林大森,设计将隔房侄女卖到风月场所换来的钱,给自己在镇上书院读书的儿子,充做赶考的盘缠一事声张出去。 此话一出,可是戳中了读书人的致命要害。 这年头,谁家供个读书人出来都极不容易,而读书人的名节就是读书人的命,名节一旦被污,甭说褫夺功名永不录用,都算是轻的了。更有甚者,终日遭同窗口诛笔伐,戳脊梁骨,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那些所谓的读书人的玻璃心又如何能受得住?最后十之八九无不是走向绝路! 廖管事就是故意编瞎话来匡林家人,反正事实如何重要吗?嘴巴长他脸上,上下嘴皮子一碰,胡诌的话张口就来,谁知道真假? 只有扯上这个家里的读书人,林家人才能有所顾忌。 果然,被拿捏住要害的林大伯不敢反抗了,转头苦苦哀求林老太太从公中掏这笔钱出来填窟窿。 可,让林老太太拿钱? 天大的玩笑。 还是上百两银子。 这跟剜她的心肝肉有啥区别? 摆明了是要林老太太的命啊! 对林老太太而言,亲生儿子都不如钱银来的重要,自然抵死都不肯掏半分银子出来。于是乎,林老太太便一屁股砸地上,两腿一蹬,张开嘴扯开嗓子,开始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 惨绝人寰,凄厉哀婉的哭嚎声差点将老屋的房顶给掀飞了出去,场面可不是热闹两字能形容的。 一方铁了心要钱,不给钱就将家里的房契田契来抵,再不够卖儿卖孙,主打的就是一个把钱还了,否则他们就不走了。 另一方死掘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全家一起盖白布也绝不掏一个铜板。 最后,林大伯咬牙切齿,碍于儿子的仕途,惦量着还是不能背上弑母的骂名,最终还是让大伯娘陈氏去镇上找桃花酒楼当值的大儿子林长功拿钱。 怎么说,最初也是镇上大儿两口挑起的事,找妓院老鸨磋商的,这会事到临头了,没道理两口子躲镇上置身事外,让他这个当爹的陷入水深火热的绝境。 廖管事以防他们借机跑路,或是去寻人帮忙,便让两名打手一路“保护”大伯娘陈氏。 余下的十多个壮汉,金刀大马落座在正堂里,个个浑身上下透着狠戾的气势,很是唬人。林家其余众人则如同惊弓之鸟般,忐忑不安地,被推搡着围座在正堂冷冰冰的地上。 第61章 退亲的瘳家 一直到正午过后,廖管事终是一文没少的,拿足了赔款的银钱,方才施施然抖了抖不曾沾染半点尘埃的衣摆,一挥手,带上十多个壮汉,大摇大摆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林家村。 奇异的是,这期间,村里竟没有一人踏入林家老屋帮忙说情或是去寻里正,而老屋内的所有人也完美的错过了村里招集的大会议事。 在万花楼一行人离开后,老屋众人看着破破烂烂的家,又是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鸡飞狗跳,引得周围的邻里鄙夷耻笑。 接下来好一段时间,林家老屋发生的事都被村里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笑话了好一阵子。 …… 老屋这边发生的事,林小月自是不知,因为在“万花楼”的廖管事和打手走后,还想出门去镇上的她又被人堵在了家门口。 林小月无奈望天,感叹今天莫不是什么特别的好日子,怎么诸事不顺,连出个门都这么难呢? ----------------- 话说,林小月前脚刚送走‘万花楼’的人,后脚准备再次出门。结果篱笆门一开,迎面便急急冲过来一男一女。 还不等林小月开口问询,只见那穿着枣红色对襟上衣,下身穿着一条藏青色麻裙,一脸刻薄相的中年胖妇人,扭着粗壮的腰肢,用三角眼瞥了林小月一眼,跟只傲娇的老母鸡似的,高仰着头颅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将小月给顶开,擅自进了院子。 紧随其后进来一个一眼望去,明显就是读书读傻了的书生。 男子约十六七岁,穿着与村里人极不相符的靛青色的绸缎直坠,身材瘦长,一身儒雅,长了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蛋,通身上下没有一丝男子气概,反倒带着一股子女子的阴柔之气,一如前世电视剧里常出现的小白脸。 男子路过林小月,草草拱了拱手,就径直越过林小月,跟在胖妇人身后进了林家院子。 两人一进院子,毫不掩饰的滴溜溜转动着眼珠子,四处打量起来。 眼见那胖妇人熟门熟路地摸进灶间,在里头噼里啪啦的一通乱翻。长衫男子大约也想跟进去,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立在院中,只伸长了脖子往堂屋里探去。 这一波骚操作看得林小月一脸懵逼。 这是个什么情况? 还不待林小月反应过来,林母和二姐林招弟一前一后,收拾齐整从屋里出来。 林母一脚刚踏进院子,就看到院中一男子长衫而立,林母先是一呆,随即缓过神来正欲开口。然而,身后的林招弟眼尖,目光已经扫到灶间里晃动的人影,一下子沉下脸来,跺了跺脚,冲进灶间将里头的人给拖了出来。 “唉!唉!你个死丫头放开我!快放开我!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还有没有规矩了?” 那胖妇人被林招弟拽出灶房,嘴里不甘心地嚷嚷着,手里还抱着林家四姐妹昨天去镇上新买的一络碗碟、一大条猪肉及一罐子猪油。 “长辈?” 林招弟将人拖出灶间,不等胖妇人站稳,一把就从对方怀里抢回刚刚在灶间里被对方收刮走的东西,死死抱在怀里。 “瘳张氏,你算哪门子长辈?谁家长辈一进门,连跟主人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闯进别人家灶间顺手拿东西?还跟我提规矩,不知道秀才娘不问自取又是个什么规矩?” 妇人眨眼间手里一空,还被小辈一通怼,脸色难看的紧,转头对一旁还没缓过神的林母开火,“苗氏,这就是你家教出来的好女儿,就是这么对待未来婆婆的吗?没大没小的,整就是一个泼辣货,这样的小贱蹄子谁家敢要?” 林母被点名,眉心一跳,慌张道,“亲家母,你别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怎么说?就你闺女这泼辣劲,十里八乡都臭名远播了,谁还敢要她?” 听着这尖酸刻薄的话,林小月当机的大脑可算是回过神来了。合着这两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瘳张氏和瘳大智,就是她穿越来之前和二姐林招弟退亲的瘳家。 林小月危险的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结合刚刚胖妇人瘳张氏所说的话,心里有了计较。 瘳张氏见林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甚是瞧不上眼,高仰着头,鼻孔都要张到天上去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教训道,“瞧你这上得台面的样子,才能教导出这般不懂规矩,不识大体的下贱胚子,难怪林家老屋那边将你们这一家子都赶出来了。瞧瞧,瞧瞧,就你们这窝囊穷酸的一家人,一屋子残废的残废,下贱的下贱,没一点人样。” 瘳张氏趾高气昂,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林母,扯开嗓门恶毒的话张口就来,似要将林母贬低到尘埃里去。 也不知哪来的底气,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林招弟气得咬牙切齿,正要上前护住林母,林小月比她更快一步,拦在瘳张氏与林母之间,推开对方指着林母的手,顺势上前拎起瘳张氏的衣襟,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啪啪啪”一口气连扇了她二十多个嘴巴子。 林小月突如其来的出手,令在场所有人始料未及。 瘳张氏在林小月停下手,退到林母身旁后,方才觉得自己两颊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呵,好家伙,两边脸颊肿得肉馒头似的,眼睛都快张不开了。 瘳张氏疼得张嘴就要尖叫,却不料吐出两颗后牙和一嘴的血,抬头撞进林小月的眼底。 只见林小月正冷冷的盯着她,眼神阴冷凶狠,令瘳张氏心肝狠狠一颤,没由来犯怵。 “下回张嘴前先过过脑,再满嘴喷粪,我不介意再让你长点教训。”林小月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语气生冷的威胁道。 “我……我可是秀才,你不能这么对我娘!否则……否则,我就上衙门告你,让你……让你吃牢饭去。” 方才瘳大智缩着脖子躲在瘳张氏身后,这会似又想起了什么,拼命的给自己打气壮胆,上前扶住两腿发软,站都站不稳的瘳张氏。一句反驳的话说得磕磕绊绊,毫无半点气势,差点没让林小月以为他这是即将要断气的节奏。 第62章 软蛋!怂包!(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求了大佬们) 呵,连个眼神都不敢正眼对上,就是个软蛋!怂包! 还秀才? 老娘秀你一脸,呸! 林小月不屑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际! 估摸着也是个死磕书本的书呆子。 自己老子娘就在眼前被人打,连给自己娘出头都不敢,不止怂的一批,还是个窝囊废。还好还好,二姐跟废物点心退亲了,否则婚后的日子还指不定怎样鸡飞狗跳呢! 林小月心里差点没把对方给喷死,但顾及身旁死死拉住自己衣袖,冷汗直流的林母,不由得收敛了满身的戾气,“娘,没事的。不过是来找茬的跳蚤,不怕。”林小月轻拍了拍林母的手背安抚到。 “两家早在月前就退亲了,双方本就没什么关系,他们还有脸闯进咱们院子里不问自取,就是告到公堂上咱们也不理亏半分。”说着,林小月还顿了顿,嘲讽的直视瘳大智的眼睛,冷笑一声,“就是不知,县太爷若是知晓读书人带着自己的娘,上前未婚妻的家里闹事、入室行窃又会判个什么罪名呢?这秀才的功名也不知到时还保不保得住?” 林小月话音一落,瘳张氏和瘳大智不由瞳孔急缩,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瘳张氏梗着脖子狡辩道,“我……我们哪里有偷东西?你乱说,你这是栽赃陷害。” “呵,没有吗?”见林小月震慑住对方,林招弟抱着刚从瘳张氏手中抢回的物件上前来插话,补上一刀,“那不知我手上的这些,刚刚又是从哪个死肥婆手上抢回来的呢?”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瘳张氏气得头顶都要冒火光了,还想着再撒泼耍赖,但脸上的疼痛时刻提醒着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瘳张氏扭头看了眼旁边搀扶着自己的儿子,发现瘳大智早已被吓得脱色,满脸青白,噎的不敢还口。瘳张氏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瞬间就想起自己刚刚踏进林老三家后干了什么事。 可自打儿子考上秀才后,她无论走到哪里就抖到哪里,谁人见了她不是阿谀奉承,好话连篇的,哪曾想今天竟然被人抓到把柄,这不是给自己和儿子难堪嘛? 瘳张氏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刚刚干的蠢事,她只觉得林老三家的人就是不懂事,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都揪着不放,真是没半点肚量。 总之做为秀才娘,她是拉不下脸子为自己做的事道歉的,更何况林老三一家在她眼里,就是攀附他儿子高枝的破落户。一家子不是残废,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愚妇,还有眼前粗鄙彪悍,没大没小的两个贱丫头。 瘳张氏瞪着三角眼,扯着嗓门干嚎着,试图给自己壮胆,“退了亲又怎么样?聘礼你们倒是还呀?退亲了,难不成还妄图昧下老娘的聘礼不成?” 说起聘礼,瘳张氏似乎也找回了底气,松开儿子搀扶的手,横冲直撞就要闯进屋子里去。 是的,她就是听说村里传言,林老三家发了大财,昨天一下子买了满满一牛车的物件,她心里一下子就酸了。 本来,当初给出去的聘礼就是林家老太太收的,虽说是自己这方提出的退亲,但林家老太太强势,说什么都不退一文聘礼。而林老三家一直穷得掉底,这十里八乡谁家不知道,难得出了这么个传言,这不就想着今天早早的借机上门打秋风,看能不能顺手捞回一点是一点。 林母被瘳张氏蛮横的态度吓得脸色煞白,语带哀求道,“不行,你不能这样进去,里头还有两个孩子,你会吓到它们的。” 瘳张氏此刻状若疯狂,脸肿得像个猪头不说,刚被林小月打掉了两颗大牙,血迹沿着嘴角流出,还被她自己抹得乱七八糟,一张脸跟鬼似的。 但瘳张氏自己看不到,儿子也没跟她提醒,哪里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吓人。 瘳张氏一心想讨回刚才一口气,阴沉着脸用力推开试图阻拦她的林母,歇斯底里的嚎叫,“给老娘滚一边去,今天就是说破天,你们家都必须把聘礼还给我。还有,刚刚你家贱丫头还打落了我两颗牙齿,你们要是不赔,咱们就去衙门找县太爷理论去。” 这年头的老百姓,一辈子估计都进不了官府,若谁见了官,那肯定传的全村都知道了,到时候他们家的名声可就彻底坏了,几个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况且,二丫还被退过亲,以后找亲事本就困难重重,这下子,家里要是再传出这么如此恶劣的谣言,孩子的心里可怎么承受得住啊? 林母额头上沁出一把冷汗,哆嗦着身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林招弟急了眼,将手里的东西丢在墙根下,冲上前去拦着就要闯进偏房的瘳张氏,卯足了劲和对方推搡着,“我们可没收你的聘礼,谁收的你找谁要去。” 林小月看着胡搅蛮缠的瘳张氏,感觉对方脑子跟开了天坑似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但因为要护着差点被推倒的林母,生怕她一个腿软瘫倒在地,对方又特意绕开她,闯进屋去,一时间她也不好放开林母的手。 正好林招弟与瘳张氏推搡之间,也有意将人往林小月这边引,林小月眼见对方被推得连退几步,靠近过来,逮着机会一把撸住瘳张氏的后衣领子,直接一个侧摔将对方撂倒。 瘳大智见母亲吃了亏,咬牙就要冲了上来,想要从林小月手里解救出瘳张氏。 林小月对男的就更不用放水了,她快速将林母交到林招弟手上,迎着瘳大智过去就是一个过肩摔,直接把人重重摔在院子里。 “砰——”的一声,男子细瘦的身材落地,还顺势翻滚了五六圈带起了一地的尘土飞扬。 伴随着落地的闷哼声,还有瘳张氏的尖锐刺耳的惊呼声,终是还是将处在睡眠中的小四、小五以及林老爹给吵醒了。 眼见被吓醒的小四小五揉着眼睛一咕噜爬下‘草垛床’,两小脚丫子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跟炮弹似的冲出偏房,一头撞进林小月怀里。 第63章 大姐 林老爹也闻声顶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一瘸一拐的从正屋里挪出来。 林小月狠狠瞪着正被瘳张氏扶起的瘳大智,阴冷地警告道,“林家老太太收的聘礼,你们自去找林老太太讨要。我们家和他们已经断亲了,这锅我们不会替他们背,识相的就麻溜的滚。再让我看到你们来骚扰我的家人,下回就等着用担架抬回去吧!” 瘳大智从没见过,如林小月这般泼辣凶悍的女子,颤颤巍巍的在瘳张氏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哆嗦着抬起手,指着林小月,嘴里张张合合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个屁来。 视线扫了一圈林家院子,最后,可怜兮兮的向林招弟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她能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制止那如鬼魅般凶狠残暴的林三丫。 可惜自退亲后,林招弟就看清了这一家子的真面目,还帮他压制自家三丫? 想屁吃呢! 更何况,这门亲事本就是林老太太私自定下,林招弟心里门清,林老太太可不是因为心疼她这个孙女,才给她定下的这门在外人眼里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婚事。 实则是因为当时瘳大智父亲病重,需要尽快找门媳妇冲喜,而且瘳大智在订亲时,也不过是一介童生,若不是贪图那三两定亲银子,林老太太可不会吃饱撑着给三房的丫头揽婚事。 结果亲事定是定下来了,可还没来得及成亲,瘳大智的父亲就扛不住病痛的折磨,撒手人寰。但当时畏于人言对方并没提及取消这门亲事,便一直拖到三年后,瘳大智高中秀才,瘳家这才有了退婚的底气。 其实,林招弟从头到尾对订亲一事无甚感觉,所以男方提出退婚,她半点也不在意,顶多就是退亲后让她名声有损,令父母心生愧疚,因无力挽回而如哽在喉罢了。 因此,这会儿秀才公频频投来求助的目光,在林小月看来,不过是把媚眼抛给瞎子看罢了。 果然,林招弟连个眼角都没留给对方一眼,转身拾起刚被她顺手扔在地上的东西,再从林小月手里接过腿脚发软的林母,转身进了灶间准备早饭去了。 林小月腾出手,一手一个提着母子二人的脖颈,让人拖出院子,扬手直接丢出大外。 小四和小五“蹭蹭蹭”迈着小短腿亦步亦趋跟在林小月身后,林小月走,她们跟着走,林小月停,她们便跟着停在院门口,两人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看三丫姐整治两个大傻子,小小的心里觉得有趣极了。 还不待林小月出言驱赶,那母子二人已被林小月凌厉的眼神震得呼吸艰难,三魂不见了七魄,用屁股擦着地面连连后退。 “哎呀妈呀,杀人了!”最终,扛不住林小月周身散发出的凌厉杀气,瘳张氏和瘳大智吓得嗷嗷直叫,脸色煞白,屁滚尿流的落荒而逃,那速度快得仿佛身后被鬼追似的。 啧啧啧。 就这点胆量还敢来找茬? 真是活腻歪了。 林小月冷冷嗤笑一声,牵着小四小五回过头,正对上林老爹凝重肃穆的神色。 与林小月的平淡相比,小四小五对板着脸的林老爹还是心存畏惧的。 “你跟我来。”林老爹丢下话,转身杵着拐杖往后院挪去。 林小月怔了怔,再抬头望了下天,估摸着这会儿就算去镇上,时间也比较赶。于是,决定还是先和林老爹谈谈,看能不能做通他那顽固的思想工作,省得大灾来临后,不仅要护着一家子逃荒,还要随时担心老屋那边的人时不时冒出来蹦哒蹦哒,使坏撺掇,鼓动林老爹搞内部分化,那麻烦可就大了。 于是,林小月决定将去镇上的事情往后放一放。 小四、小五牵着林小月的手,她们对林老爹的态度还是不太放心,担心林老爹单独找林小月谈话是要训斥她,所以两个家伙就算畏惧林老爹的威严,可也紧拽着林小月的手不肯松开。 林小月低下头,笑着安抚两个小家伙,示意她们去灶间帮林母和林招弟一起先把早饭做了,然后乖乖吃饭,她很快就回来。 很明显,灶间里的林母和林招弟也听到了林老爹召唤林小月的声音,母女两不放心的站在灶间门口望向林小月。 林小月对她们挥了挥手,表示没有问题。 到了后院,林老爹意料之外的开门见山,直白的问林小月,“是不是真不能挽回断亲一事?” 林小月扬了扬眉,挺意外平日里总是和稀泥的林老爹,居然不绕弯子,就这么单刀直入问了出来。 林小月心想: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她以为林老爹沉稳镇定的很。实际上,在林小月低下头思考该怎么说服林老爹时,她看到林老爹哆嗦的双手,才知道,原来林老爹也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外强中干的林老爹,内心就跟他颤抖的手一般,处于极度不安之中。想来林老爹这半个多月,也该是想通了,老屋那边这些年是怎么对待他们一家人的,只要眼睛没瞎,任谁都看得到。 林小月叹了一口气,伸手扶着颤巍巍的林老爹在后院的石臼旁坐下,自己倚靠着老爹坐在他旁边。用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没有那么强势的语调,跟林老爹说道,“爹,我们都晓得您是个至孝之人。但上回老屋那边打着卖了我的主意,虽然没能得逞,但是万一将来他们再打我们几个姐妹的主意,您挡得住吗?” …… “爹,您还记得大姐吗?” 三丫猛然间提起大女儿,林老爹刹时愣了愣神,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大女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自然对大女儿投入的感情最深,也因为护不住她而心生愧疚。 林小月没有因为林老爹脸色难看,而停止说下去。在原主记忆中,大姐对她们几个小妹真的很好、很温柔、很照顾,有啥事也总是维护她们。 跟二姐林招弟遇事为她们几个小的出头不一样,那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存在,无论几个小的谁被欺负、被打骂,大姐总是抱住她们,将她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为她们挡风遮雨。 第64章 父女谈心 而性子那么温柔的大姐,最终却没能落得好,而是被林老太太以1两银子的价格贱卖给隔壁村的一户声名狼藉的人家。 “爹,您去看过大姐吗?知道她嫁过去后,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吗?二姐她偷偷去看过,她看到大姐被那一家子跟牲口似的随意使唤搓磨,每天一堆干不完的活不说,还要随时承受那家人的打骂,虽然活着,可是跟要死了一样,整个人都瘦得不成形了,二姐回来后偷偷躲起来哭了好久好久,要不是被我无意撞见,我们谁都不知道。 大姐一个人活在炼狱中,没人帮她,没人救她,活得生不如死,永远沉溺在看不到光的黑暗中。爹,大姐是我们的前车之鉴,您不赞同我的做法,难道您就忍心看着我们一家,家破人亡吗? 爹,我知道你骨子里是一个孝顺的人,您也希望我们能够孝顺爷爷跟奶奶,也能够跟老屋那边的叔伯堂兄们兄友弟恭,但是,你把他们当家人,可他们有把我们当一家人吗?” 林小月顿了顿,似在压抑内心激动的情绪,实则在用眼尾余光,偷偷观察林老爹的反应。 提到大女儿,林老爹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随着林小月的控诉一点点的收紧,青筋浮现。 林小月感受到林老爹内心的不平静,这样,她接下来的话就更有把握打开林老爹的心结。 在老屋那边人的眼里,我们只是他们驱使的免费下人,可以随意打骂出气的工具。分家前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您不是没经历过,可是您能改变吗?且不说以前,说以后吧,以后我们可能要面临逃荒在路上,一路爬山涉水,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在老屋那些人的任意打骂下苟活,我们家有多少粮食肯定都会被搜刮走,而他们能留多少给我们吃? 娘、二姐和我就算是全死了也没关系,但是,小四小五还那么小,他们都没有活着长大,您忍心让他们那么小就受尽折磨而死吗? 爹,您好好想一想。 再说我们眼下的日子。虽然,我们现在有的吃,甚至还有衣服穿,但是,那是我用命搏回来的呀! 昨天,我和二姐还有小四小五在山上,遇到的不止大棕熊,还有老虎,如果运气差点,可能昨天您就已经失去我们几个孩子了,哪还有闲情在这高谈阔论? 不过,如果之前断亲一事不能成,与其死在老屋那些人的手上,还不如死在猛兽嘴里,来得干脆利落。” 林小月的话震撼了林老三,令他如遭雷劈。 他没想到,除了二丫头外,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的三丫竟也是这样想的。那是不是苗氏和小四小五也是一样的想法呢? 想到这,林老爹不由得心里慌乱了起来。 林小月哽咽的抽了抽鼻子,自嘲的笑了声,高昂着头倔强的不让眼角的泪滑落,抬手,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 奥斯卡●林小月戏精上身,全身心投入前所未有的倾情演绎中。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她真是太难了! “爹,老屋那边的人都是好手好脚的,但凡只要肯干活,劳动力强过我们这房不知多少倍,哪用的着跟蚂蝗一样扒拉着我们一家,非要吸干我们最后一滴血才能活? 我们不是说孝顺不对,也不是阻止您敬孝,但我们也想活下去啊! 我们只希望您在尽孝的同时,能考虑一下娘还有我们几个姐妹,可以吗? 难道在您眼里,也和爷爷奶奶一样,认为我们都是女娃子,所以是天生的下贱命,就活该被卖掉吗? 爹,我们也是您的孩子呀!是您和娘的亲骨肉呀! 您看看我们好吗? 再说了,您要尽孝,完全可以,但是前提是让我们母女几人平平安安活着,家里尚有余粮的前提下,我们孝顺爷爷奶奶是应该的!但是孝顺几个堂叔伯们,我认为我们没有这样的义务,那是堂哥他们的义务。您说我说的这些对吗?” 林老爹听着林小月的话,整个人失魂落魄般,无力的低垂着头,耷拉下那消瘦的肩,用手捂着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林老爹抬起头,喟然长叹一声,转过头,哀痛的跟林小月说道,“三丫,以前是爹错了!” 父女俩第一次平心静气,坐下来谈及断亲一事,两人在后院坐了很久,也说了很多,直到正午,前院的林母和几个小丫头越来越不安。直来直往的林招弟更是差点按捺不住跑后院偷窥。 最后还是林母强压下冲动的林招弟,拖着几个丫头上桌,连哄带骗的好一会才让她们坐下,但大家谁都没起筷,一顿早饭硬是拖到了午饭,个个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谁都没心思吃。 终于,在林小月肚子传出一声声巨大的抗议后,林老爹才收回不知跑哪儿去的心神,拍了拍腿,艰难的扶着拐杖站起,一瘸一拐回到前院。 就在林小月从沉闷的气氛中刚解脱出来,准备抹去额角不存在的冷汗时,林老爹顿住了步伐,低沉着说了一句,“丫头,回头……咱们一起去看看你大姐吧!” 林小月怔愣了下,随即回过神来,笑着上前搀扶住林老爹的手臂回应道,“好啊,爹,到时我们一起去,也叫上二姐。” …… 父女俩一派平和的回到前院,让等在前院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母女们终于放下了高悬的心。 林小月趁林老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冲林母和林招弟她们眨了眨眼,用嘴型示意她们一切都好,这才让林母和几个小姐妹们都长出了一口气。 放松下来后,大伙的肚子里更是传出一声高过一声肆无忌惮的抗议,林母红着脸,急忙转身进了灶间,将温在灶上的早饭给端出来。 林老爹抿了抿嘴,抬脚跟在林母身后一起走进灶间。 林招弟和两个小萝卜头想跟进去帮忙,但却被林小月拦了下来。 第65章 给大毛治伤 回了堂屋,林小月悄声对林招弟说,“也许今天晚上咱们的房间就不用那么挤了,嗯,老爹也终于不用一个人独守空房了。” 林招弟被林小月说得一头雾水,扭头一看,林母红着眼眶但却面带笑容,端着一家人的早饭进了堂屋,身后林老爹一脸愧疚,紧随其后,大有一股妇唱夫随的架势。 林小月估摸着林老爹在灶间里跟林母低头服软了吧,要不然林母哪能够一副眼眶红红,大受感动的样子。 这可是近几天来,林小月看到林母脸上难得舒展的最美笑容。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几个孩子的感知力都挺强的,自然感受到家里萦绕着大半月的紧张凝重的气氛为之一松。 林招弟心中了然,对林小月坚起了大姆指。 整个早、午饭时间,几乎可以说是林小月穿越以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了。 可这顿舒心的早午饭,大家也没能吃上多久,篱笆院外头又再度传来大小不同的呼喊声。原来,里正一早就招集全村的人开大会,第一时间把林小月在镇上打听来的情况跟大家做了说明,消息一落地,让全村一下子炸了锅。 虽然昨天大集,村里不少人都去了镇上,但是,普通村妇成日里只管着一家子的洗扫打杂、听得多数也是周围家长里短的闲话,哪里会去留意国家大事,自然对里正所说的事全然不知。 当众人得知消息来源,是从林小月处传出来的,而林小月家里,又因为一早起,先后被人上门打岔,错过了村会议,没能在全村大会上配合里正,向大家说明这件事。 因此,众人散会后,一部份村民放不下心,三五成群结伴过来村尾林老三家,询问具体情况。另一部分家里有牛、驴、骡车的人,也急急忙忙的驾着家里的车,纷纷去了镇上,直接探听最新的消息去了。 林家人对村里大伙的慌乱自然是能理解的,所以,一家人三口两口的将一顿从早上一直拖到午时的饭,尽快喂进肚子里,然后林母和几个小的负责将空了的碗筷收进灶间。林老爹则和林小月一道出了篱笆院外,将众人迎了进来。 但林家院子实在太小,这会儿浩浩荡荡也来了将近四五十人。大伙儿瞧着林老三家宛如鸟笼般大小的破院落,纷纷摆手,表示不进去了,就在院外宽敞些好讲话。 林老爹和林小月看着挨挨挤挤的众人,寻思着家里确实容纳不下如此多人,也就不勉强大家,索性就在院外直接把大伙七嘴八舌的询问做了回答。 无奈,林小月又当了一回复读机,再一次将昨天晚上跟里正所说的那些话照搬了一次,向在场的所有邻里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大家伙的脸色都阴沉沉的异常难看,原本悬着的心又再往下沉了沉。 倒是没人怀疑林小月拿这样的大事来开玩笑或是骗人,毕竟这事关乎所有人接下来的命运。 林小月也是大家伙有目共睹看着长大的,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满口胡诌的孩子,而且林小月的话,和里正早上在村大会上所说的内容一相结合,他们更是信了八九分。 只是这份相信的背后,心情也更沉重了。 …… 最后,当围在林老三家院外的村众人长嘘短叹,拖着沉重的步伐散去后,林老爹也拐着伤腿回屋里休息。 林母收拾好灶间便带着两个小萝卜头进侧房歇晌,等两个小不点睡着,林母就抱着家里众人褪下的旧衣裳,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而林招弟耐不住性子,早早的趁林小月和林老爹被村民围着发问的时候,悄摸着逃出去,也不知蹿去了哪里。 林小月闲着没事望天打卦,摸了摸下巴,决定进山去找大毛,看看它的伤势如何了。 大毛伤得比较深,林小月担心炎症引起感染,想从空间里拿出一些医用酒精给大毛消毒,若是带着几个小姑娘们一起上山,就不太方便行事。 毕竟非这个朝代的东西,还是不太好偷渡出来在他们面前展现。万一被问起来,光是解释,林小月想想就头疼的紧。 …… 秦岭山的物产十分的丰富,林小月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寻找先前安置大毛的山洞。 一路寻去,顺手打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都留着一口气没凉凉,只不过被林小月掷出的石子打晕了,恰好可以给大毛打牙祭。 等林小月寻到了洞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的低吼声。 声音是大毛的! 林小月小心地进入山洞,看到趴在里头的大毛,微微仰起那颗硕大的虎头,如黑曜石般晶莹的眼珠子巴巴望着她,待林小月一进山洞便冲她发出呜呜的呜似亲昵的叫唤,不知怎么的,林小月从它那双虎目中居然看到了委屈。 林小月为由觉得好笑。 还能这么警觉,而且洞里先前留给它的熊肉也都被它吃光了,看来,大毛的伤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查看大毛身上的伤势。 大毛一身的伤痕,比林小月预想的要严重一些。那天有林家三个姑娘在场,林小月只是简单的做了处理,连缝合包扎都没做,这两天就算大毛不出山洞,但这么大的体格光是挪挪蹭蹭,也免不了让伤口裂开。 林小月赶紧把昏迷的野鸡和兔子丢到一旁,从空间中翻出一大桶矿泉水,一个不锈钢大脸盆,开始咕咚咕咚往脸盆里头倒水。 大毛显然是渴极了,这一身伤让它这两天动弹不得,虽然有熊肉可吃,但是山洞里没水喝呀! 因此当林小月空手变出脸盆和水的时候,它都来不及多惊诧,就一头扎进脸盆里咕咚咕咚猛灌了好几口。 等大毛喝得差不多了,林小月又往盆里补充了点水,再拆了一包食用盐倒在脸盆里调开,用空间里找出的棉质窗帘布栽成长布条,在盐水里浸泡过后给大毛清理伤口。 大毛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几处。等清理好伤口后,林小月就拿出针线开始缝合。 第66章 上门求锤 她这手艺虽然和这年代的绣娘的技艺相比就是个渣渣,但缝个伤口什么的,又不需要讲究美观,对她来说仅仅只是把两片张开的肉缝到一起,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末世的腥风血雨,早就让她把缝伤口的“本事”练出来了。 等缝好了伤口,再开了好几瓶消炎药水,全都敷在伤口处,最后用盐水布条把伤处给绑好。 给大毛处理干净,林小月又去附近转了一圈,抓了些猎物回来。 目前大毛受伤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林小月怕它一走动,就抻开伤口,影响恢复,所以,在这里养伤期间,还是尽量少移动位置比较稳妥。 林小月给大毛抓回来的猎物全都是带着一丝活气,没死透的,只不过被林小月敲晕过去了,留在大毛身边,尽够它吃上一两天的。 临走前,林小月又倒了满满一脸盆的矿泉水给大毛,这样,大毛饿了或是渴了的时候,它抬起头就能吃到食物了。 弄好了这些,林小月才站起身子,将腾空的3大桶矿泉水桶收进空间,回头等找到山泉水再灌进去,也不怕浪费了水桶。 林小月拍了拍傻乎乎的虎头,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嘱咐过2天再来看它后,就离开了。 大毛:……撩完就跑,不负责任。 …… 下山,林小月没有顺着来路折返回去,而是选择了另一条鲜活人走,且又杂草丛生十分崎岖的山路。不出意外的,林小月又撞上了只出门溜弯的傻狍子,她也就“勉为其难”将其打晕扛走,回家添道菜。 傻狍子:……我可谢谢了您咧…… 离开了秦岭山脚下,往家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山路也越来的越不好走,但林小月还是加快了脚步。 在离家不远处,林小月就听到院中传来高亢的争吵声。心里一惊,赶忙加快脚下的步伐,往家的方向奔去。 等林小月走近了,看到林家大伯娘和二伯娘跟门神似的,将被争吵引来的林大山家和牛老根家的人都堵在篱笆院外,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指责她们‘多管闲事多吃屁’之类,难以入耳的粗鄙之言。 两家做为林老三家的近邻,平日里多有走动,关系也处得好,自然是不能眼巴巴看着林老三家被林家老屋的人各种欺凌,对于林家老屋的做法也十分看不上眼,但对方两个妇人堵在门口打头阵,两家男人自然不好上前。 这年头男女大防的风气还是很严苛的,再加上林大山家的儿媳齐乔身怀有孕,大山婶多少也要顾忌着点,多看顾着孕妇,以防林家老屋两个在林老太太长期熏陶调教下的人,撒起泼来,毫无顾忌伤到自家儿媳。 如此一来,双方在门口僵持不下。 …… 同一此刻,林老太太领着林家老屋一众人,声势浩大的站在院子里指指点点,口沫横飞,阴鸷混浊的眼里迸发出仇恨的厉芒。 林老三一身刚换上的新衣裳,早已被扯出好几道破口,正形容狼狈地推倒在一旁。原本用来支撑的拐杖,如今断成两截丢在不远处。 林母伏倒在地,无声无息的似是昏迷过去。 而林家大伯、二伯分别拽住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任由大房二房的几个男孙及将将3岁的曾孙林金宝对几个丫头各种踢打怒骂,吐口水。 林招弟头发凌乱,脸颊红肿,一边挣脱被钳制的双手,一边叫喊:“你们这些恶人,我们都断亲了,你们凭什么上我们家抢东西,还打人!我一定会告诉村长,让他开宗祠责罚你们!” “小兔崽子,你呜嗷乱叫什么,看我不打死你这贱蹄子!” 林老太太瞪着三角眼,凶狠的尖叫,一边骂,一边还一个劲的用手上的烧火棍,劈头盖脸往林招弟身上招呼。 林小月远远的瞧见林家老屋一行人如此猖狂的欺凌自己家人,刹那间红了眼眶。 她飞快的冲过去,将手中的傻狍子丢到林大山手中,穿过大山婶和牛婶中间,一把将挡在门口堵路的大伯娘和二伯娘用力推开,闪身截住林老太太手中挥下的棍子,将之一把抢过来,直接朝拽着小四小五的林二伯甩去。 “嗖——” “啊!” 棍子应声砸在林二伯的后腰上,力气之大,当下就砸得他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前扑倒的同时,还将林家几个男孙和3岁的曾孙压在身下,将几个小鬼头当人肉垫子用。 林小月一把拉开钳制着林招弟的林大伯,顺势将他一脚踢出7、8米远,林大伯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脸着地“呯——”地趴在地上倒退磨擦了好一段,才勉强止住去势。 等林大伯费力抬起头,脸上已经磨出了道道血痕,还啃了一嘴的泥,惨烈的模样很是狼狈不堪。 林小月将林招弟和小四小五护在身后,冷冽质问,“林老太太,你这干什么?” 林家老屋众人一见到林小月突如其来出现在院子里,瞳孔不由一缩,肆无忌惮的漫骂声戛然而止,不自觉后退几步。 倒在地上的林大伯和林二伯看到林小月,不禁想起日前被打的情形,身上隐隐做痛,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提不起半点反抗情绪。 堵门的大伯娘和二伯娘被林小月进门顺手一推,也倒在不远处,二人从地上爬起身,本想先声夺人,骂爽了再说,结果一抬头,看到杵在院中的林小月冷着一张随时大开杀戒的脸,不由得捂住了嘴。 被开了窗,少了4颗门牙的大伯娘,瞬间记忆回笼,半个月前被如恶鬼一般的林三丫一记直面贯在地上的剧痛,如今想起,依旧忍不住心肝胆颤起来。 这年头的补牙技术还是有的,但那是有钱人的专属玩意儿。 你想,光用料都是纯金,次点的用银子,补4颗牙不说人工费,光是用料就得大几两银子。林家人都是属抠门的,哪里舍得拿银子镶金镀银,真要让老屋里的人瞧见她用银子镶牙……。 呵呵呵,能分分钟把你按地上,把镶嵌上去的假牙给你活生生掰下来! 第67章 记吃不记打 大房家的三儿林长利和四儿林长禄,被林小月用烧火棍猛击全身最软的肚子,五脏六腑霎时挪位的剧痛,他们至今都忘不掉。 其余没遭过林小月毒手的其他人,对她的事迹也是望而生畏,心有余悸。当然,这几个孩子这会儿还被林二伯当垫子压在身下,爬都爬不起来,暂时还无法亲身领教林小月的凶残。 原本,老屋一行人来之前可是打听好了,知道林小月这煞星进了山,他们才来的。 没想成,煞星这么快就回来了。 …… 安静也只是一会儿的工夫,没多久,院子里又咋咋呼呼吵嚷起来,牵头的还是那个不知所谓的林老太太。 那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嚎叫,不断传入耳中,让人烦不胜烦,林小月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拍将老太太拍飞出去。 林老太太辱骂的内容无非是:不孝子孙、天杀的贱蹄子、一家子烂下水不得好死的玩意儿等等,诸如此类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言,没什么技术能量,更伤不到林小月,这种只靠声波的攻击方式对林小月造不成半点伤害。因此,她理都懒得理老太太,转过身就去查看瘫倒在地的林老爹和林母的状况。 林老爹和林母都是被揍晕过去的,只是表面上的一些外伤,至少在她看来还没到内伤的程度,只不过林老爹之前断了的腿,好不容易养了这么多天,又被揍了一顿,腿骨似乎又一次受挫,造成二次骨折骨裂,这个倒是比较麻烦。 于是林小月扬声喊来门外的大山叔和牛老根叔两家人,让他们分别把林老爹和林母一起搬到里屋的床上去。 大山叔他们原本还不放心林小月一个人对抗林家老屋众人,但是大山婶连连拽着自家男人的衣袖,使眼色示意他先看看情况。 在大山婶眼里,林家老屋那伙人不过就是仗着嘴皮子利索,身手尔尔,对上其他人还凑和,一旦对手是林三丫,呵呵,八成只有被虐的份。 耿直大山叔一向听自家婆娘的话,当下也不例外。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主要还是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和林长河一家更亲近,这才关心则乱,其实依着林小月一身彪悍的武力值,起码林家老屋这些莱鸡,加起来都不够她一只手按在地上磨擦的。 大山叔的儿子(小山)极有眼色,见院子里风停雨歇,眼珠子一转,转头朝村里奔去,喊李大夫过来。 乔娇则跟在大山两口子身后一起进了院子,将小四、小五和林招弟都拢到自己身边。 虽然她是个孕妇,但也是她母爱泛滥的时候,潜意识里便是让她想到先保护好小孩子。她倒也不怕林家老屋的人对她如何,反正有林小月在,量那些牛鬼蛇神也不敢轻易拿自己怎么办。 林小月见她将林招弟和小四小五拢到一旁,向她露出感激的神色。 待关心的人退到安全距离外,林小月便摩拳擦掌,冷冷地盯着院内的不速之客,这一回她可得让林家老屋众人好好的长长记性,免得记吃不记打,一回回舞到自己面前,忒烦。 …… 单薄的林老太太和林老太爷,林小月自是不能出手教训,不管是不是断了亲,毕竟年龄和辈份摆在那里。一旦她出手对付两个老人,纵使情由可原,全村怕是也容不下她此等离经叛道之人。 而隔房的长辈,刚才那一脚、一推已经差不多了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至于,平辈的嘛? 渣滓一般的几个堂兄,哼,就休怪林小月辣手无情了。 发泄不了旁人,还发泄不了同辈的杂碎? 于是,一个个堂兄弟在林小月压制着力量变异的暴揍下,爆发出阵阵哀嚎声,虽不至于将人打死。但是,鼻青脸肿,体无完肤,看起来尤其可怖。 几个堂兄在地上撒泼打滚,又哭又闹,哭天喊地的说自己要死了,要被林三丫这个贱丫头打死了,同时还口不择言的谩骂林三丫,竟然连自家的堂兄妹情谊都不顾,活脱脱一个丧尽天良的恶人。 几个堂兄一边涕泗横流,一边原地打滚,读了多年的书,素质涵养半点没学到,反倒是将林老太太那一身撒泼耍无赖的泼妇样学了个十成十。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有不知情的见着他们灰尘泥泞黏了一身的磕碜样,乍一眼看去,还挺可怜兮兮的。 将人好好收拾了一通后,林小月就将人丢一边去,懒得再搭理他们。毕竟这些人本就不是好相与的,今天趁她出去打上门来,目地除了找回上次在她这边丢的里子面子外,无非就是打秋风。 甚至就连最小的三岁曾孙,典型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废物点心,看林小月将他几个堂叔伯们揍得满脸桃开花,早都吓尿了裤子,无力的瘫软在地。 但是,纵使心中再害怕,他也不敢哭出声来,谁让林小月看出小兔崽子的意图,第一时间就对他举起了拳头晃了晃,威胁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小兔崽子对上林小月冰冷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发白,哭嚎声戛然而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跟被鬼撵似的逃得飞快。 林小月看着林老太太跟老爷子,以及东倒西歪了一地,哀嚎连连的林家人,微微仰起下巴,鄙夷道,“十两银子汤药费,否则,我让他们一个个断手断脚。” 哼,收拾不了两个老货,让他们出点血总可以吧。 让二老好好吃点教训,省得每回都来自己眼前来回蹦跶,找存在感。 “不行!没钱,一个铜子都没有。”闻言,果然视财如命的林老太太当即就变了脸色,急得直跳脚。 林小月寸步不让,板着小脸严肃道,“不给钱,那你儿子孙子也别想,好手好脚走出这个院子。” 林老太太不甘心,他们过来就是打秋风的,结果什么都没捞着,还要往里倒贴钱,这不是在剜老太太的心肝肉吗? 行趴,不同意是吧! 第6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小月也不多说,低头扫了一圈,随手抓起大伯家三堂兄林长利的腿,干脆利落的一脚踩下去。 “咔嚓”一声,伴随着三堂兄林长利杀猪般的嚎叫,一条腿生生折断在众人眼前。 谁都没想到林小月说断腿就断腿。 大伯娘“嗷”一声,疯了似的冲上来撕打林小月。结果,林小月轻飘飘一记侧踢,大伯娘整个人以一个抛线的姿势落到院外,伏倒在地,动也不动弹一下。 林小月冷着脸,撸起袖子,嫌弃的将抱着扭曲的断腿,鬼哭狼嚎的三堂兄,跟垃圾一样丢出院门外,转头语气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再次问林老太太,“十两银子汤药费,给是不给?” 不是林小月多在乎这钱,她也知道林家老屋拿不出多少钱,但是,如果轻飘飘放过这些人渣,难保下回等她出门,这些牛鬼蛇神又再度寻到家里找茬。 如此这般,索性不如借此狠狠震慑一番,让他们长长教训。 林老太太气坏了,指着林小月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个丧门星,你给我等着。” 呵,林小月拍了拍双手不存在的灰,“我等着,老太太你倒是快放马过来呀。最后一次,十两银子汤药费,你给是不给?” 林老太太气死了,“没钱,没钱,有钱我也不给你个小贱蹄子。” “好,很好,不愧是林老太太,够铁石心肠。” 最后四个字林小月吐得阴阳怪气,把林老太太气得呼吸一窒,如毒蛇般的阴鸷的双眼死死盯着林小月,恨不得下一刻扑上来,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不待林老太太咬牙切齿再度口吐芬芳,林小月扔了手中的烧火棍,抡圆胳膊,照着四堂兄林长?的脸呼去,这下林小月用了三分劲,“啪”一声脆响,林长?的脸被煽得偏到了一边,整个人呆坐在了地上,愣是被打懵了。 也是,从来都是他们大房二房的功、名、利、禄和花、天、酒七个兄弟欺负三房的份,何时轮到三房的死丫头敢打他们的脸了? 几个呼吸后,愣住的林长?张嘴吐出一口血,两颗牙齿就泡在血中,他怨恨的看着林小月,又看了看自己的牙,张嘴嗷嚎大哭了起来。 …… 一番变故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再看林小月,发现她不仅没有丝毫慌张,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眼神冷冰冰地盯着在地上打滚哭泣的林长?,语带讥讽,“就这怂样也敢来挑衅我?敢伤我姐妹?辱我家人?谁给你的勇气?还是说你们出门前,忘记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除了林长?难听的哭嚎声,院中的其余人皆连呼吸声都不敢大喘气,见识到林小月是真的敢对他们狠下毒手的林家老屋众人,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大地裂开一条缝,直接躲进去,离这疯批远远的。 被小山找来的村医李大夫在篱笆院处瞧了好一会,见到林家老屋众人被林小月按在地上摩擦他也不出声制止,这会儿见院内众人噤若寒蝉,他反倒替三房的人觉得解气。 无他,委实因为林家老屋这几年苛待、奴役自家兄弟的恶名在十里八村早已疯传,就连三岁娃娃不听话时,被家里长辈吓唬着说,再不听话就把他(她)送林家老屋几日,吓得孩子立刻收声,该吃饭吃饭,该上学堂上学堂,无不立时变得乖巧听话。 由此可见,林家老屋恶名多盛。 如今,看到林三丫小小身躯笔直立在残破的院中,光是那一身散溢出的强大气场便足以震慑这班牛鬼蛇神。 李大夫心中忍不住感叹,林家三房总算是立起来了,这风水也该转转了。 忍着笑意,李大夫板着脸,故做严肃走过去,随意扫了地上鬼哭狼嚎的林长?说道,“没关系,当换牙了。” 林长?脸都肿了,含糊着,一边吐血唾沫,一边哭唧唧道,“我……我都……吐血了……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大夫无语的看着他,即将脱口的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嘴里滚了几滚,最后还是被他的修养压了下去,摇了摇头,在林老太太和林老爷子等一众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下,撩起下摆,抬腿跨进堂屋,在林小山的引路下给林老三夫妇二人看诊去了。 留下犹犹凄凄惨惨戚戚的林家老屋众人和林小月在院中僵持了半晌,最终,还是林大伯娘哭着掏了十两银子,哆哆嗦嗦的一群“残兵败将”才得以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出了这破落院子。 老屋一行人乘兴而来,铩羽而归。真真是应了那句: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目送一行人狼狈退场的林小月:下回再来送人头,记得准备好赎银,拜拜了您咧。 …… 待李大夫给林老三夫妇二人看过,并把林老三二次断了的腿接上,已是入夜之后。 林招弟带着三个妹妹趁着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照顾父母的同时,赶忙把晚饭整治了出来。 尽管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易,可人家仗义相帮,他们也不能光得了好处,却装傻充愣啥也不回报不是。 而且,林老三夫妇已无大碍,林家姐妹自是有了余暇,将前来相帮的人家都留下用了晚饭。 临散去前,里正和保田叔再次踏着月光匆匆而来,不为其他。 一是,听说下午林家老宅又过来这边找茬,当时里正正带着一部分村民在镇上打探消息,这才未能及时赶来制止。等回到村里,听闻林老三家出事后,里正气得差点没打上林家老宅去。 二是,下午在镇上得了消息,一路回来,村民们因为接下来是走还是留,产生分歧。里正将道理掰开揉碎了和大伙分析利弊,好说歹说,愣是劝不动一些脑子一根筋的老顽固。东拉西扯到了入夜,这才草草扒了两口饭,想想还是过来这边走一趟,说不准还能从林家三丫头这找到解决之法。 不得不说,里正确实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要不怎么会想找一个十多岁的黄毛丫头给出主意。 第69章 地震 对于逃荒的决定会产生分歧,林小月一点也不意外。 宁愿留下来等出现转机的人而言,他们不愿意放弃目前看似还安稳的生活,与其去冒险背井离乡的逃荒,他们宁愿保持着眼前暂时安全的生活。 毕竟人离乡贱,而且逃荒的事情目前还仅仅只是一个苗头,指不定哪天风向就变了。老天爷开眼了,捞他们这些贫穷可怜的老百姓一把呢,这都说不准。 里长劝了又劝,嘴皮子都磨破也动摇不了他们留下的决心。 …… 撇开这点,各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旁人能劝的有限,按林小月的意思,收起圣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只是,在场怕是除了林小月外,无论里正、林大山、牛老根还是李大夫等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希望整个村子里所有人,都能在灾难来临时共同进退……。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别说是走是留这个问题已经产生分歧,就是与每个人息息相关的口粮问题,都无人上心,林小月就想不通了。 按里正带回的消息看来,如今,五月镇已经乱了,镇中的居民人人自危,大门紧闭,龟缩在家里不敢大声吵嚷,生怕引起太大的动静。而街上来来回回不停巡逻的衙役神色匆匆,如临大敌。 粮铺里的各种粮价已经飞涨到令人咂舌的地步,比先前林小月打听回来的价格还要高出许多,村民们仅仅只是不淡定,个个面露愁苦,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 却愣是没有一人在粮价疯涨之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明明都去镇上打了个来回,该打探的消息也都了解了,村民居然全都空手回来,一两粮食都没买。 林小月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真等到这些人想明白了,粮店早被人搬空了好吗? 林小月气的眼睛发红,她甚至无法理解村民们的想法。 若是今个家里没接二连三发生闹心的事,使她一再被堵在家里没法出去,她铁定是要去镇上再扛一批粮回来的。 末世过来的她太清楚粮食的重要性,有粮等于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没有粮,那么所谓的逃荒路,真的靠啃树根、挖地皮,忍饥挨饿走到皇城根下吗? 小月无语凝噎,她是真的无话可说,该说的她都和里正说过了。其余再多,她只能说都是个人的命运。 她不是神仙,拯救不了芸芸众生,她能做的只有倾尽全力自救,并让这一世的家人好好的在乱世活下去。 众人在林家破败的堂屋里坐到深夜,各抒己见,想了很多办法,提了很多意见。然,纸上谈兵容易,难的是落实下去,更难的是全全村的人统一想法,拧成一股绳。 不仅在林老三家的众人为灾荒来临一事愁苦,林家村家家户户关起门,也都为此长吁短叹、冥思苦想。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让人彻夜难眠的夜。 …… 夜凉如水,万籁俱静。白日的喧嚣在黑夜的笼罩下似乎都得到了安抚,只有远处的犬吠和近处的虫鸣不时响起,为静谧的夜增添几分不染尘埃的安静与祥和。 银白的月光洒落大地,留下一片银辉。冷风轻抚,伴着树叶摇曳的沙沙声,将人们带入更深的梦乡。 忽然间,大地如同被撕裂般剧烈晃动,巨大的轰隆声响彻云霄,屋梁和椽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林小月就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从梦中惊醒,一个激灵弹起来,在家人还未从迷糊中彻底清醒过来前,一脚将睡的迷迷瞪瞪的林招弟从草垛床上踹了下去,一手一个,拎着还在梦中的小四小五冲出偏房,将人丢在院中。 立马折身又进了屋,将正屋里慌乱披着衣服的林老爹和苗氏扛在肩上,踏着剧烈的左摇右晃逃离房屋。 “轰隆隆” 又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顷刻间,墙倒屋塌,瓦砾四溅,地面裂开道道深深的缝隙。黄沙漫天,尘土飞扬,在大地愤怒的咆哮中,一切皆为废墟。 瘫软在院中的邻家众人头晕目眩,被巨大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胆裂魂飞。地面持续不断的震动和颠簸,让整个林家村陷入一片混乱。 远处房屋的垮塌声,人们惊慌无措的哭嚎声、尖叫声、鸡鸣犬吠声此起彼伏,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人间炼狱的乱象。 这是林小月自重生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惊慌失措的人们,在大自然巨大的天威下,如同风雨飘摇的落叶,无助又可怜。 一个多时辰的震动后,地震的强度才逐渐缓和下来。 林小月安抚好父母和两个小萝卜头,交代林招弟先别急着进入倒塌的废墟翻找家伙什,以免万一有余震,造成再次垮塌导致受伤。 而林小月自己则在交待完后起身离开院落,往村中跑去。 所过之处皆为废墟,想来也是,古代的房屋大多以木质结构为主,抗震性不是一般的差,强震之下房屋倒塌,也不知压死、砸伤多少人。 庆幸的是,离她家最近的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都性命无虞,只林小山为了救行动不便的孕妇齐乔,被压倒下来的木柜撞了一下,扭伤了腰,还崴了脚,其他都还好。 就是房子也都和林小月那破败的危房一般,塌得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三家人见对方人都没事,稍稍安了安心,至于家财等损失,皆是身外之物。 林小月见人没大事,便继续往村中去,她有些不好的预感,得去看一下村里面的情况确认下。 …… 果不其然,还未进村,尖叫声、哭嚎声、呼救声不绝于耳,声声划破浓浓的夜色,搅得人心惴惴难安。 目之所及,村里俨然被夷为平地,废墟之上满是残垣断壁,遍地狼藉,空气中满是尘土和瓦砾的味道,让人呼吸困难。 极少数的人在地动中第一时间醒来,带着家人逃出屋外避难,但或多或少受了轻伤。 而大部份腿脚不好的老人,和一些行动力缓慢的妇孺、幼童在地动中被活活掩埋在垮塌的屋宇下。 第70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当林小月赶到村里时,看到的是人们在废墟里胡乱扒拉着,一边涕泗横流,一边哭喊着亲人的名字。 面对如此惨烈恍如人间炼狱的场景,林小月忍不住呼吸一滞。 里正顶着满头血,还坚持站在混乱中,扯着干涸的嗓子,指挥着少数没受伤或轻伤的男子在废墟中挖掘救人。 一些家人获救后无堪大碍的年长妇人则在李大夫的授意下,帮那些受伤的亲人处理一些较轻微的伤口,而受伤重的则被男人们用拆下的门板统一抬到村中晒谷场的空地上,由李大夫一个个处理。 因为地震发生的时间是在深夜,强度极大,波及范围相当广,算是近百年来最厉害的一次地龙翻身。 所幸,当下这个朝代的建筑不是钢筋混凝土,被倒塌下来的木头房梁压倒的人们还是可以勉强捡回一条命。 当有人看到林小月冲进来的身影后,高声疾呼,唤她帮忙救人,她并未迟疑,快速上前,利用力量变异的优势,徒手搬开起码要3 ~4名成年男子合力才能挪开的梁柱,将压在下面的人尽快解救出来。 因为险情发生时间是在深夜,就算有月光和火把照亮,加上少部分因为担忧家人安危,不仅没能帮上忙,反而还给救援工作拖后腿。 就算大伙都在拼命全力施救,仍然导致不少人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下未能及时施救,或重伤昏迷,或血流不止……。 漫长的黑夜里,近三个时辰不眠不休,全村人们集体动员起来,从废墟里还真挖出不少性命垂危奄奄一息的人,也有一些失去生命体征的人,以及被重物砸到变形的牲口尸体。 灾后,人们的心情都很沉重,无论是痛失家园,还是痛失至亲至爱之人,家破人亡带来的沉重打击都让人悲恸嚎哭,整个林家村上空萦绕着化不开的绝望。 随着最后一具僵硬的尸体被抬到晒谷场外围,至此,外围共计躺着四十一具尸体,或死于被倒塌的房梁兜头砸下,一击毙命;或被断裂的土墙、大件家具压断四肢未能撑到救援,生生耗死的村民……。 死了的一了百了,可留下活着的亲人,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在痛失亲人,满心绝望的重大悲怆中惶惶不安,脑袋乱哄哄的,只知道哀声痛哭。 里正让儿子和村里几个得力的壮年,组织统计活下来的人数,最后,林家村遭逢百年不遇的大难,幸存者共五百七十九人,包括后来赶来的林老三、林大山、牛老根家人在内,全都在晒谷场里席地坐着,期待着天明,期待着这场劫难快些过去。 就连林家老屋里的人也一个没落下,只是狼狈了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在幸存的村民中坐着,全然不见往日里高昂的头,横的要命的嚣张跋扈样。一个个怂耷耷的,唯唯诺诺耷眉丧眼,似乎仍未从惊惧中恍过神来的样子。 晒谷场两侧,十多根火把熊熊燃着,昏黄的辉光映照下,灰头土脸的幸存村民们个个面无人色,惊惶不安,卷缩着身子与其他幸存的亲人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痛哭流涕,哀声不断。 整个晒谷场笼罩在凄风楚雨中,氛围凝重得令人透不过气。 另一侧的平台上,并列排着四排,躺在大小不一门板上的伤患,相邻的门板中间都留着足以容纳一个通行的过道,是为了让伤患家人及时照应,和方便李大夫诊治而留下的。 荒芜的晒谷场,如今成了全村人最后的安身之地,没人知道是否还会有余震,都不敢在这时离开,回到被震得七零八落的自家院落里。 如此一来,几百号人聚集在一起,恐惧、悲伤,愤怒,以及强迫性重复回忆灾难时最恐怖、最悲伤的画面等一连串应激情绪,也开始不合时宜的冒头。 一些克制内敛型的人,开始产生自我怨憎、愧疚情绪。不断自责为什么自己动作不快一点,灵敏一点,这样就能及时将家人从屋里救出,不至于后来屋倒房塌后,致困在屋里的亲人命绝于此。 外放些的则互揭创疤,互相埋怨,通过责备他们,掩盖推脱自身的责任。像有人家男人埋怨媳妇只知道带着孩子跑,却置家中年迈的父母于不顾,令父母早早丧命于强震中…… 有的责怪当家的男人只顾自己逃命,却置身怀六甲的媳妇于不顾,害得媳妇情绪过激,以致腹痛早产…… 有的怪家人跑得太快,什么值钱的物什都来不及带出来,如今天塌地陷,几十年积累下来的钱财付之一炬,真的成了身外之物…… 还有的责怪隔壁邻居不顾乡亲之谊,两家房屋间的围墙倒时,完全倾斜向自家,害得自家抱窝的老母鸡被砸成了肉糜…… 就连被压在黑漆漆的地下,头被石头夹着,腿被落下的横梁木压着,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在经历绝望后被救出的人也在厉声呵斥为什么将自己解救出来的是旁人,而非自己的至亲…… 怒骂声、叫喊声、呻吟声、埋怨声、恸哭声混杂交织在一起,让经历过身心折磨、家破人亡的幸存村民们内心的恐惧再次席卷上来,因绝望与恐惧刺激得浑身发颤。 里正坐在晒谷场外,遥望着村里遍地狼藉,屋塌人倒,凄风惨雨,忧心似焚,只觉耳畔嗡嗡作响,头顶犹如压着千斤坠,令他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必须得跑。 如今整个村都没了,还留在这里死守什么?不如出去寻找一线生机。 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逃荒路上再苦再难,哪怕山穷水尽,如履薄冰,至少人还在。 患难见人心,大伙同根同缘,互相扶持着,怎么也能想办法,走出条活路来,总好过困在原地活活等死。 想通了的里正也不需要别人再劝,当下拉了拉干巴的嗓子,大喝一声,让儿子林保田招集村里每家每户的当家人,如果当家的来不了,让来一个能主事的,立刻到晒谷场前头的空地集合,有大事要宣布。 …… 第71章 征调徭役 众人闻里正召集,各家各户当家主事的抹了把灰扑扑的脸,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从人堆里站起来,与相邻的互相招呼一声后,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出晒谷场,去外头宽敞的地方集合。 零辰3、4点,正是天明是最黑暗的时刻,终霜的寒风肆意的刮着,脱离人群后,寒气便一个劲往怀里钻,一个个主事的抖抖擞撒,一脸茫然,磨磨唧唧,老不情愿在心慌意乱之际离开温暖的人群。 各个嘴里老不情愿的犯着嘀咕,寻思里正找他们究竟所谓何事? 大灾后,家家户户都有受伤牺牲的人,或年纪老迈的长者,或天真可爱的幼童,难不成是统一安排伤亡的祭奠?还是灾后家园的重建? 众人脑子乱哄哄的很,一时也没个主意,希望里正能给个明确的指示。 然而,里正给是给了,只不过给的主意,与大家所想大相迳庭。 等该来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心烦意乱的人们彻底骚动起来,偶尔一两声抱怨、咒骂掺杂其中,搅得动荡的人心越发向左。 “俺不走,俺死也不走,要走你们走。这里是俺们的根,老祖宗的坟、祠堂都在这,家在这、田在这,俺不走,说什么也不走。”说这话的是脑子死犟的中年人。 “我也不走了,我一把年纪手脚都硬了,走不了了,会拖累你们的。”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族老瓮声瓮气道。 “我家婆娘刚生了崽,这还没出月子呢……” “俺也不能走,俺爹俺娘年纪大了,走不动道,俺不能撇下他们。你们把俺孩子带走吧,给他一口吃的就成,别让他饿死在路上,至于以后……以后若是有机会,等他长大成人,让他再回来看看俺们。” 人离乡贱的道理谁都懂,里正才开了个头,萎靡不振的人群便跟着炸开了锅,唉声叹气,消极对抗起来。 不愿离开的人并不全是抱着破罐破摔的态度,也非在大难之后坐以待毙,自暴自弃,不愿奋发改变。 而是,草木情深,故土难离。 林家村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在此地繁衍生息数百年之久。如今,林家村共103户,620人,在此地偏安一隅。除了嫁娶的配偶,和极少数沾亲带故的外姓人加入,大部分都是土生土长的林姓族人。 几辈子在这里扎根生长,居住生活。纵使遇上破业失产,天灾频繁,也不曾令林家村的村民生出过离乡背井、另寻生路的念头。 而今,不过是又遇上了一次灾荒之年,地龙翻身之祸,哪里需要举族迁徒如此大动干戈? 里正年岁在这些人当中也算颇大,此前也与他们一般,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如今再看族人们一个个推三阻四,各种推脱借口层出不穷,他也懒得多劝。只把林小月说的那一套,重复给众人说了一遍,其他啥话也不说了。 良言逆耳,他没功夫、也没精力挨家挨户硬劝。 里正见众人仍迟疑不决,固步自封,索性打开了话匣子,大声和几个族老剖心置腹,算是他尽自己最后一份力,将自己的猜想说于众人听。 提及前些年刚过去的兵役和军赋,再谈到如今镇上严峻的形势,衙役光是应付接踵而来的灾民,人手已然不足。又出了地动一事,各地灾后重建工事繁重,哪哪都需要更多的人手,从民间各地征调徭役只怕势在必行。 不想迁徒的人,肯定是希望留在村里,第一时间重建家园。然,届时县衙人手不足,征调徭役,只怕不仅二十以上,六十以下男丁无人能免,又不得抗拒,缺粮役重,力役残酷,只怕压得众人更难喘息,又何谈重建家园? 里正一番剖白,当说不当说的,他已尽数说了个彻底,就期盼着众人能够动摇想法,也算是他能为村民、为族人做的最后努力,尽的最后一份心。 …… 冗长的沉默后,原本还犹疑不定的众人像是打开了内心惊恐的大门,脸都白了,攥紧拳头,紧咬着后牙槽,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成吧,我跟你们走,反正如今啥都没有了,留下指不定还得被强制征丁,不如跟着大伙出去寻一条生路。” “俺也不守祠堂了,老祖宗知道俺们的孝心,肯定不舍得见到俺们再遭大罪。俺走,俺全家都走。” “我也不留下了,一把岁数,与其死在重役之下,连个坟头都没有,不如跟着大家伙一道走,哪怕撑不住,倒在半途,好歹同乡之情,有人能够搭把手给我挖坑埋尸,总好过被丢在乱葬岗,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就是,留下是想重建家园,自个家园都没能重建,还得被迫给县里的别人家重建。麻的,老子是憨,又不是傻,才不干这赔本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走走走,大伙一道走,族人在哪儿俺在哪儿,没的孤零零一个人,守着空落落的村子,忒的吓人。” “我们全家也走,老的小的不能齐齐整整在一块儿,不得抓心挠肝,成天惦记死。” …… 这回里正的话,可算是起到了作用,得到大家伙的响应。当然,也不乏其中仍保持缄默、踌躇不定的人。但至少,这些人不再声张,只一个人默默合计,不对他人造成影响,里正暗暗松了一口气,也算是老怀安慰了。 既然有了决断,里正一挥手,给众人两个时辰,先一起将死去的亲人埋葬,然后要走的赶紧回去搜罗可用的家伙什,麻溜的卷包袱,两个时辰后在村头集合。 以免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天晓得,县衙里的衙差啥时候下来村里突击,征调徭役。此时不跑,待人来了,想跑都跑不成了。 至于有没人想到与衙差好好说道说道,争取斡旋的余地。 呵呵。 官字两个口,就问你一张嘴说得明白不? 憨批! 别以为乡下人就知道围着田地转,其实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门清着呢。 …… 第72章 野火烧不尽 两个时辰。 时间紧迫,里正撂下话便挥散众人。 他算尽力了,其余的端看众人自己了。 听天由命吧。 里正在林保田的搀扶下走得干脆,大家伙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呼啦一下,四下散去。 得赶紧回自家那一堆人里,把紧要的事交代齐活,免得一会儿等人都集合了,走远了,自家还磨磨唧唧都不成行,衙差一到,不明摆着送人头吗? 完犊子玩意,快!快!快!必须得快。 这时候,就算村里最懒的二赖子,也难得一蹦三尺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跟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其他人便更坐不安稳了,该干啥干啥,主打的就是一个跟上大部队,坚决不能落下。 …… 晒谷场前好一阵兵荒马乱,人们哀嚎着将死去的亲人抬到搭好的木头架子上,在一片哭天抢地,痛彻心扉的哀哀痛哭中,目送熊熊烈火将亲人吞噬殆尽。 紧接着,人们慌乱的拖家带口,返回自家废墟上,七手八脚在一堆破石烂瓦下翻找可用的物什,又火急火燎寻找可装盛拖行的工具。 林小月这边,扛着腿伤不便行动的林老爹,和林大山、牛老根两家人向村尾一路狂奔回去。 到了自家地头,除了行动不便的林老爹被安置在院外不远处的平地上,其余林家人,无论大小,皆冲进废墟中,翻找不多的可用之物。 趁苗氏蹙眉,埋头在废墟中扒拉东西,林小月和林招弟使了个眼色,林招弟总会,点了点头,转身将小四小五拉去后院拐角隐蔽处,嘀嘀咕咕小声叙话。 不外乎是提醒两个小萝卜头,别将“储物袋”的秘密不小心说漏了嘴,就连自家爹娘也不能透露,那可是“神仙爷爷”特地留给他们家的保命之物。 两个小家伙虽然年纪小,但也知晓有些话不能说,特别是在二姐板着脸,再三严肃告诫他们,若不慎被老屋那帮豺狼得知他们家藏有“神物”,以那帮人的尿性,怕是不仅要将“神物”强行掠夺走,甚至就连他们的爹娘,几个姐妹的性命都要被坑害致死。 小四小五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若是又要落在老屋那些魔鬼之手,想到往日饥寒交迫、动辄打骂,苦不堪言的日子。两个小萝卜头忍不住泪意上涌,恐惧蔓延到四肢百骸,生生打了个寒颤。 两娃子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连连摆手表示绝不提一个字,连爹娘也不说。 至于不能与娘说,是因为苗氏心善,见不得他人疾苦,再加上淋过雨的人,大体是希望在自己有点微薄之力时,对他人释放善意,能帮一把是一把。 可人性之恶,逃荒路上,他们家唯一一个成年男人林老爹都自身难保,更何况,他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稚儿。 当然,比想苗氏,林老爹更不靠谱。 几十年如一日的愚孝,哪怕日前短暂的看清了老屋那边人的真面目,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一时的清醒? 万一老屋众人在逃荒路上过的不好,又故态复萌,通过剥削压榨,甚至奴役他们三房的人,以此达到改善提升窘境的目的,而在林老爹耳畔左哄一句,右劝一声,林老爹的脑子指不定又得混沌了。 因此,杜绝一切危险的可能,就是将之扼杀在萌芽里。 省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顾不上林招弟在后院已经将可怜的小四小五忽悠瘸了。 这边厢,比起普通妇人的林母苗氏,林小月可算是以人肉挖掘机的强大武力,在一堆废墟土坷垃上快速翻搅,“噼里啪啦”的巨大动静引得在另一边埋头费力扒拉,累的呼哧呼哧直喘气的苗氏忍不住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家闺女以势如破竹,横扫千军之势扫平一切阻碍。 苗氏暗暗心惊,默默咽了咽嗓子里不存在的唾沫,僵硬的抬脚跟在闺女身后,在她梳理过的地方,弯腰将散落一地,沾满尘土的衣衫鞋袜、布匹棉被等物,逐一拾起,抱在怀里。 等怀里差不多兜不住了,才急吼吼的跑到林老爹旁将东西放下,放完就跑,多一句话也没说。 林老爹望着争分夺秒,忙忙碌碌的家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裹着层层纱布的双腿,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内心……。 原本卧房里的东西不多,拾掇几个来回也差不多将能用的都八拉出来了。 麻烦的是,灶房里的粮食等物,细小零碎得很。 等林小月扒开灶房那一片的碎块儿一看,心凉了半截。 米缸里大半的粮食撒了一地,好好的白米,全都沾上了灰黑的沙土。 油、盐、糖罐等,装的不多,但强震之后,这些调料也都进贡给了土地爷。 被砸塌大半灶台上的两口大锅,一个碎的不成样,另一个边上开了豁口,但勉强还能用,林小月也不糟蹋东西,直接上手拔大铁锅。 这锅必须得带上,要不然路上用什么煮吃煮喝。 空间里是有当初为末世准备的衣食用品,其中也有锅,但那是麦饭石材质,底部还是不锈钢覆底,哪能明目张胆拿出来用?别说是苗氏,就是同行的村民们万一给看到了,分分钟她就得穿帮。 角落里的水缸砸坏了,旁边的木桶还能用。 还有被掩盖在柴火堆下的几罐腌菜,还有两罐幸免于难。 …… 林小月和苗氏在前头翻得焦头烂额,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从后院推了一台板车过来,上头还堆着好几颗沾满泥土的新鲜大白菜。 苗氏抹了把汗,直了直弯久了酸疼的腰,庆幸道,“还好,还好,家里还有个破板车。这下赶路,你爹也能少遭点罪。” 林小月看到板车,第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苗氏下意识张口说出的话,才恍然想起这一茬。 可板车才多大,林老爹躺上去以后,就不剩多少位子了……,那好不容易,从废墟下拾掇出来的物什,该往哪放? 第73章 超市购物车 林小月和林招弟显然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 林老爹咬了咬牙,干巴巴道,“我没事,回头找根长点的棍子,我支在胳膊肘下撑着走,也能跟上大伙。” 闻言,林家人顿了顿,目光同时落在林老爹腿上,心里哇凉哇凉。 这不胡扯蛋吗? 就你那伤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前头都还没好全乎呢。又给老屋那伙人霍霍败了,如今伤上加伤,还想脚着走,想什么呢? “二姐,咱前几日不是去镇上,拖回来那大铁车嘛,你嫌搁前院里碍事,给丢后罩房沾灰去了。走,走,走,咱俩过去瞧瞧,要是没给砸坏,赶紧推过来,正好可以使。” 林小月夸张的一拍脑脑袋,一手扯住林招弟的胳膊,也不理会她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拽起人就往后院急火火跑远了。 林老爹和苗氏一筹莫展,心里难受着,在‘坚持腿着走’和‘扔掉好不容易从废墟中扒拉出来的各种物什’中挣扎未果,两姐妹已经丢下话,一溜烟跑出了视线。 傻乎乎的小四小五眨了眨大眼睛,看着怀里抱着的大白菜,又看了看爹娘,“哐哐”两声把怀里的东西一丢,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追两个姐姐去了。 徒留林老爹两口子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不多时,林小月和林招弟人手推着一辆,看上去结实又轻便的金属大筐子,“哐当哐当”来到林父林母跟前。 林老爹和苗氏第一交见到现代的超市购物车,震惊地张大了嘴,眼里满是对新奇事物的惊叹与诧异。 是的,就是超市购物车。 林小月在超市采购物资时,趁人不注意,顺手牵羊拐进空间的。 林老爹腿伤动弹不得,苗氏却围着两辆购物车好奇的转了一圈又一圈,上看下看,稀罕地东摸西摸,惊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小四和小五第一次坐购物车,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两个小家伙分别坐在两个车筐里,伸直腿还有足够空余的空间,筐子下面安着四个轮子,由两个姐姐推着,“嗖——”一下,小推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出,无比丝滑顺畅,好玩极了。 这下他们家即有板车,又添了两辆购物小推车,林老爹和苗氏喜上眉梢,“太好了,这下小四小五和你爹都有地方坐了,真好。” 林老爹惊喜之余,格外冷静的问了一句,“这叫啥?这是铁做的吧?得花不少钱吧?” 林小月和林招弟面面相觑,一边把两个小萝卜头从车筐里抱出来,将被褥和厚衣服分别铺在板车及购物车底层,充作缓冲垫,又铺了一层油布做隔离,嘴里还在打着马虎眼,“就、就是手推车呀。之前卖(熊、野猪)肉的余钱,在镇上见有人在兜售,觉得新鲜,想着日后应该能用上才买下来的。开始二姐还嫌弃我浪费钱,又嫌这小推车占地方,结果这不正好用上了,是吧二姐。” 林小月睁着眼睛说瞎说,越掰越顺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真的。 “啊,哦,是、是啊,没想到三丫脑子转的挺快,这小……手推车还真给派上用场,还好当时买了。” 被迫圆谎的林招弟一时没反应过来,头皮有点发麻,瞪了眼拉她下水的三丫,警告她:够了,适可而止啊喂。 林老爹和苗氏都不是非得刨根问底的人,被两个闺女几句话,稍微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剩下的就是合全家之力,将东西搬到板车和购物车上码放好。 像碗筷、调料、针线等小物件,林小月拿出购物车底下的超市购物篮,将零碎的东西分别装进去,随手扯过衣裳盖住。又趁家人不注意,顺便悄悄从空间里又偷渡出一些调料品补充上。 林老爹和苗氏忙的晕头转向,加上几个小家伙有心替林小月打掩护,两口子就更没能发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多出了好多原本家里没有的东西。 等自家东西收拾差不多了,林小月把林招弟拉到一边,让她到隔壁林大山家和牛老根家走一趟,给两家各推一辆购物车过去。 她不是高调的人,购物车这么新奇的事物太过打眼。只有他们家有,一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不如散一些出去,分给亲近的人家,不仅能收获一波感激,也能降低风险。 林招弟被林小月一出又一出的加戏,急的直瞪眼,她大概能猜到三丫这么做的用意,可东西矜贵,又是“神仙”给的,轻易分出去,不怕惹“神仙”不快吗? 林小月内心小人叉腰,底气十足:不怕,咱空间里还有十几辆,经得起造。 面上还得一个劲儿的给林招弟顺毛,将利弊分析给她听,好说歹说才将人劝出去,送购物车。 …… 约定的两个时辰很快就到了,林老三、林大山、刘老根三家人齐齐收拾好包袱,赶到村口集合。 顺道在路过里正家的时候,林小月又悄眯眯送了一辆购物车过去,结果,自然收获了里正一家一连串的赞许和感激。 可不是,烂船都有三斤钉。 举族迁徙,谁家没有一些大件小物,难不成还能全部打包带走? 一辆购物车送过去,虽然不大,但是胜在轻便、简易,推起来丝滑顺畅,可不是送到人家心坎里了。 再说了,逃荒路上千里迢迢,何处是安家? 山高水远的,半道上指不定遇到什么糟心事,那些收了购物车的人家,得了他们家的好,关键时候可不得出手帮衬帮衬嘛。 一举数得。 林小月送了顺水人情,降低了自家风险的同时,收获别人的感谢,同时,未雨绸缪为日后可能发生风险提前拉盟友。 这购物车送得好,送得妙,送得呱呱叫,她都忍不住为自己点赞! …… 送完购物车,林小月麻溜的赶回集合地和家人汇合。然,隔着老远便听到喧哗声。 出事了? 抬眸一看,握艹,她家人正在风暴中心。 林小月连忙上前扒开围观人群,挤了进去。 第74章 强抢 此时风暴中心,林家老屋众人正与林老三两家人争执不下。 两方人马应该是动过手,面上都不好看,但人数上显然是老屋那方占了优势,林老爹他们寡不敌众,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想帮林老爹,可是却被大房和二房的功、名、利、碌,以及花、天、酒七个兄弟死死拦着。 这几个兄平日里没少得老太太真传,虽说是读书人,但也只是吊吊书袋子,装模做样给不知情的老实人看,骨子里尽得老太太和父母们一模一样,忒能捣鼓。 两方人挨得太近,推搡间任是让他们下了好几次黑手,大山叔家的齐乔又是个身怀有孕的,大山叔和牛老根替林老爹他们出头同时也得顾着孕妇。 行事间束手束脚,无形中更加助长了林家七个兄弟猖狂不可一世的气焰。 林小月挤进来时,正看到林家大伯神色冷漠,高昂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朝着林老爹等人命令道,“叫你们交出来还废什么话,赖在上面以为就不用交出来了吗?还不快滚下去。” 大伯娘在旁,张着少了四颗门牙漏风的嘴,连连附合,“老三你也太不懂事了,瞧瞧你这一家子残废的残废,窝囊的窝囊,一家子赔钱货,还不如把得用的东西交给我们,让林家的男丁在乱世里好好活下去,才有机会延续我们林家的香火。” 林二伯站在一旁,趾高气扬的嘲讽道,“就是三弟,反正你们家一个个也没什么出席,不如让我们替你们活下去,日后九泉之下,你也算对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了。” “得了,你们跟他还说什么,还不快直接把人从板车上扔下去,把板车和小车都给我抢过来。”林老太太恼怒三儿一家太不识趣,懒得再和他们扯掰下去,干脆指使大房二房直接上手将人拉下来。 老姑林小莲在林老太太身旁一个劲的安抚着她,让她消消气,别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和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 林老爹被父母和老屋至亲凉薄不要脸的话,气得心痛如绞,大难当前,至亲之间不拉拨一把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伤势本就未愈的林老爹此时更是面色惨白如纸,强撑着坐起来的身体晃了晃,被苗氏半抱倚靠着,这才没差点从板车上栽倒下去。 苗氏脸色也不好,但向来软弱的她,明知道老屋众人不要脸,不能惯着,但长年累月的压迫早已养成了她面团一般的性子。 让,自然是不能让的。 争,她一介妇人,凭什么争? 只能紧靠在林老爹身旁搀扶着他,咬牙强撑着,不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滑落下来。 父母不顶事,林招弟自然得站出来与卑鄙小人抗争到底。要不然她们这一家子,伤的伤,弱的弱,但凡退一步,以后的日子,永远都别想有翻身出头的一天。 林招弟铁青着脸,护在家人身前,愤怒的质问老屋的一群土匪,“你们不能这样,凭什么你们要活,就不让我们活?别忘了,我们不止分家,还断亲了,这些都是我们家的东西,跟你们没一文钱干系,你们不能抢。” 林老太太很生气,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轰”一下爆发了,指使着大儿二儿一家子上去让人拉开,没得浪费时间,跟死倔的人浪费口舌。 大伯带着人,气势汹汹拉拽着坐在板车上的林老爹、苗氏,将人从板车上扯起来,嘴里还在叫嚣着让人推开林抬弟,若她敢反抗就往死里打。 凶悍的模样仿佛老三一房人,还是昔日任他们老屋随意打骂的窝囊废。 林家老屋众人嚣张跋扈,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言行,很快让林小月抓住了他们此番举动的目的,显然老屋这回是打上他们家板车和小推车的主意了。 不得不说林小月的洞察力还是很敏锐的,林家老屋自集合处看到老三家的板车和看上去奇奇怪的小推车,眼睛里就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再看林小月那煞星居然不在,虽然不知道那个贱人去了哪里,可人不在,不正好便宜了他们行事。 于是,这才有了后来林家老屋,当众强抢林老三一家人的恶劣事件发生。 旁人不是没试着劝阻,可林家老屋霸道蛮横的名声响彻十里八乡,再加上林老太太一身滚刀肉,扯着尖锐着嗓子,唾沫星子乱喷:谁要是敢多管闲事,以后她一个个逮着挨个收拾,别忘了,老太太身后可是还有一个在县城衙门里做主薄的表哥撑着,谁要得罪了她,那就得惦量着,好自为之。 如此一来,又赶上逃荒一事迫在眉睫,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众人就算帮衬林老爹一家,也力不从心。 眼见大老爹和苗氏被大伯二伯联手从板车上撕扯着扯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林老爹抱着伤腿疼得面无人色,却死死咬着牙坚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只是额角渗出的冷汗大颗颗直往下淌。 苗氏被大伯娘揪着衣襟拖拽在地,不解气得又暗暗下黑手掐了好几把。 场面一时间相当混乱,林招弟又要护着小四小五,又要拦着林老太太和二伯娘,不让她们动手欺负人,情急之下乱了分寸,被二伯娘钻了空子,压在地上就是一顿乱扯,还被踩了好几脚。 小四小五人小帮不上忙,但看到爹娘和二姐被老屋的人欺负他们没想着自己跑,反而包着泪,忍着对老屋豺狼的恐惧,咬牙攥紧小拳头冲上去帮二姐。 然,不过是两个五岁的小萝卜头,那点力气对于养出一身肥膘的二伯娘还不够挠痒痒的,没等二伯娘出手,林老太太不甘落后的将两个小崽子一人一脚踢到一边,也不管两个小孩还是流着自己血脉的亲孙女。 找死。 见小四小五被磕破皮,鲜红的血珠子顺着额角、脸颊流下,林小月气怒攻心,不假思索冲上前,随手从购物车上薅了件物什,扬手就朝老太太掷去。 第75章 人在做,天在看 这边林老太太还想追上去,再狠狠踢小四小五几脚,发泄心中的怒气。 眼瞅着乌漆漆脏兮兮的脚就要落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铁勺直直砸中林老太太的膝盖。 林老太太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身子不由得向前扑倒。 “哪个龟孙子,居然敢砸我,不要命了。”林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抱着一阵阵钻心疼得厉害的膝盖,咬牙切齿放声怒吼。 其他人也被林老太太这边的尖叫吸引了注意力,手下动作一顿。林小月趁机冲上去,左一脚右一脚,将迟疑顿住的大伯娘和二伯娘,从苗氏及林招弟身上踹了下去。 这一回林小月没收力,两个伯娘直接跟球似的被林小月踹飞出去,叽里咕噜滚了老远,直到撞在村头的老树下,才堪堪止住去势。 至于林大伯和林二伯,这会儿已经吓傻了。 在林小月出现的那一刻,两人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摆子打的跟筛糠似的,对林小月的恐惧已然深深刻进他们的骨子里。 这绝对是个惹不起的疯子。 林大伯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还未消肿的腮帮子。 那里,少了两颗后牙。 林小月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在手上抛了抛,嘴角扬起一丝凉薄的弧度,声音凉的可怕,“你们真是不怕死啊,敢动我家人?好胆,不知道这回该怎么收拾你们呢?” “不,别,误会,都是误会……。” 林小月一步一顿向他们逼近,每一脚都像是落在他们心尖上,好似死神的召唤,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大伯和二伯挣扎着想爬起身来,但恐惧支配了行动,两人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压根站不起来,只能艰难的用屁股一寸寸向后挪退。 然,不出几步,就被林小月一人一脚给踢了回去。 两兄弟捂着被踢得生疼的心口欲哭无泪,更不敢大喊大叫,生怕激怒眼前这个疯子,而后招来更猛烈的打击报复。 事实上,他们想错了。 不用大吼大叫,林小月已经被林老爹他们的惨状,刺激得恨不能当场活撕了他们这群畜生,特别是小四小五脸上流下的血,更是刺激得她双目赤红。 她举起手中紧攥的石头,狠狠砸向林大伯和林二伯的膝盖,动作又快又狠。 “咔——咔——”两声,骨头断了。 “啊啊啊——。” 林大伯和林二伯扯着嗓子发出凄厉的惨叫,随即两人脑袋一歪,竟是直接痛晕了过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全世界在这一刻似乎都沉寂下来,所有人都顿住了。 林老太太被两个儿子的惨状吓得面色发白,瞪着三角眼面容扭曲,大张着嘴,感觉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掐住脖子,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就这么直挺挺的立着上半身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林小月的方向,哆哆嗦嗦了半分钟之久,才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林小月不管不顾踢了林大伯一脚,将他翻过面去,不想看那张令人憎恶的猪头脸。 又一脚踩在林二伯胸口上,气势凛然,语气森冷,“断了亲就要有断了亲的自觉。三不五时的上门刷存在感,还当是以前,我们全家都被你们踩在脚底下,如蝼蚁一般卑贱的活着,以此满足你们扭曲阴暗,试图一辈子奴役我们一家子的变态心理。” 林小月声音不大,但在场众人都被她凶狠的举动吓得噤若寒蝉,呼吸都不敢大喘气,这才让她的声音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人在做,天在看。过去这些年,你们是怎么糟蹋、折磨我们三房的人,所有人都看得到,老屋如今是什么口碑,大伙儿心里也都门清。” 众村民们:…… 三丫头这是疯了,被林家老屋的人生生逼疯了呀!亲叔叔的腿说砸就给砸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是得多恨?才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影响不了林小月,趁着今天,她就要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否则,日后林家老屋的豺狼和其他欺软怕硬的小人,还真当他们三房的人是软柿子,任谁都能捏上一把。 逃荒路上九死一生,为了活下去,什么泯灭人性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易子而食、贩卖妇孺的惨烈,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胜枚举。 也是,死亡阴影如影随形,如恶魔在耳畔低声蛊惑,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善良的人性? 若今天不能一次性将蛰伏在暗处的宵小狠狠震慑下去,将来,像今天这样的事,怕是会无休止的上演。 而她,又有几回能及时赶到,护家人周全? “爷,今天我最后喊你一声爷,以前你由着林老太太打压欺辱我们天房,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权当是还了你们生养我们三房的恩情。但,日后断亲了,我们便只是陌路人,希望你管束好你的妻儿孙子,否则……。”逃荒路上死几个人,谁又知道? 林小月并未将话说的太明白,但在场众人从她冰冷如看死人的目光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大伯娘,二伯娘被林小月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意所慑,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下身不知何时蔓延出一股骚臭味,熏得离得近的人们连连避让不及。 怕了! 她们真的怕了! 这三丫头,哪里还是以前任由他们揉捏欺辱的小丫头片子。 这分明是恶鬼,是十八层地狱下爬出来的恶鬼呀! 林老爷子沉着脸一言不发,就这么定定站着,与林小月隔着人群遥遥相望,浑浊的老眼让人看不清内里隐藏着怎样的心思。 林小月没功夫和一个糟老头子“眉来眼去”,见他没什么反应,就撩开手,搀扶家里人去了。 …… 等里正和其他收拾慢的几户人家赶过来时,这边的闹剧已经落下了帷幕。 知情的人,如今对林小月狠辣的一面心有余悸,唯恐一个不慎撩拨了虎须,一个个闭紧了嘴保持缄默。 而后来的人家,没听到半点风声,自然也就不知道林家三丫头狠辣的一面。 第76章 逃荒队伍 新的一天,日头在东边冉冉升起,破开阴霾洒落大地,又是一个天晴气朗的好日子,全然看不出这片大地昨夜曾遭遇百年不遇的地龙翻身。 林家村浩浩荡荡的逃荒队伍,犹如一条蜿蜒的长蛇。 整个林家村队伍散发着仓惶惊惧的气息,人们如丧家之犬,埋着头、背着筐、推着自家的板车,运气好些的几户人家,像里正家的至少还有牛车代步,其余大部分村民拖着沉重的脚步,目光呆滞,憔悴不堪,迷茫的跟着队伍向前迈进。 冗长的队伍中,林小月他们一家走在队伍中相对靠后些的位置。 林老爹坐在铺着被褥和油布的板车上,旁边还摆着两坛子腌菜、陶罐、木桶、铁锅、布匹、水囊、米面等相对大件的物什。因为板车三侧有坚起来的围栏,路上就算颠簸,也不至于将车上的人和物给震下去。 小四和小五人小,气力不足,加上一夜没合眼,这会被安置在两辆购物车上睡着,身下同样用被褥和厚衣衫垫着,还铺了一层油布隔离。 小萝卜头半蜷着身躯躺在车筐里,身上盖着小被子,边上摆着小萝卜头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雨花石,两个小家伙宝贝得紧,逃荒都不舍得丢了这些宝贝。 车筐外四个角林小月用四根竹竿顶起来,将粗粗过水洗后未干的衣服展开,用来遮阳的同时,还能顺便晒干,简直一举两得。 购物车边上用铁勾子挂着一些撑不起来的小衣服、水囊、腊肉、菜干等物。 购物车下方的横架上摆着两个用衣物遮盖住的购物篮,里头堆着碗瓢筷子、布头针线等小件的物什。 相比板车上躺着林老爹和家里大件的物品,需要能使得上劲的林小月才推得动。两辆购物车相对更轻便易推,上路丝滑顺畅,更适合苗氏和林二丫。 不出所料的,林家这两辆购物车一推出来,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有好奇、有惊诧、有叹为观止、更有嫉妒觊觎,什么样的都有,但在看到林小月拦在林家购物车前的身影,小心思蠢蠢欲动的人们便只能偃旗息鼓,讪笑着错身走过。 再等到林大山、牛老根,甚至里正家都出现了同样的小推车后,众人的目标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寻找更好说话的人去打探小推车的来处。 自然,逃荒路上一路艰辛,风吹日晒,千里奔波,来不及买牛、买驴、买骡车的人家自然想要搞辆小推车。 尽管小推车不比板车能装,也只能让小孩在上头歇息,成年人更根用不上,但架不住比板车好推轻省呀。 视线穿过前方十几户人家,看到林家老屋不仅有只牛车、驴车,还有两辆板车。两板车上还堆着不少东西,锅碗瓢盆、衣物鞋袜,以及拉拉杂杂各色日常用品。 相比起林小月这边的东西(摆在明面上的),绝对不老少了。 就这样,也值得他们劳师动众,出村前搅出那番大动静来。 呵呵,林小月真真是服了这群神经病。 …… 就在众人埋头赶路时,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林小月的思绪。 “糟了。”林招弟一拍脑门,忽然惊呼出声,“我把大姐给忘了。” 闻言,林家众人猛得一僵,如遭雷击,脸上全是大写的震惊,错愕。 林小月:…… 苗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绝望,天呐,她怎么能……她怎么把大丫头给忘了……。 林老爹靠坐在板车上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看样子也不比苗氏好上多少。 扑面而来的绝望将林家众人骇得止住了脚步,一个个愣在原地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抓心挠肝。苗氏情绪最先绷不住,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落,没一会便哭湿了大片衣襟。 同村平日走得不太近的村民,见林老三一家停了下来,林苗氏傻愣愣的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觉得晦气。才刚上路就矫情个什么劲,人家也就多看两眼,什么也没说,错开几步从旁边绕过去,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林大山和牛老根原本走在林家前头,猛不迭发现回头看不到林老三家的影子,忙停了下来,两家人除了留守看住行李的几人,其余都回头找人来了。 须臾,看到林老三家人都好好的,一个没少,就是不知为何杵着一动不动,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忙上前询问情况。 这一问,两家人同时纷纷变了脸色。 牛老根一个激灵,匆忙上路,把还在镇上酒馆当小二的儿子给抛后脑勺了。他回头望了眼自家婆娘所在的方向,心肝忍不住颤巍巍:娘咧,咋把唯一的独子给忘记了,夭寿哟。 要说牛老根两口子,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奇葩。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牛老根和牛婶原不是林家村人,而是多年前迁来的。 两口子平日里生活得极简单,不喜欢村里三姑六婆有事没事嚼舌根子,东家长西家短,就喜欢种种田,养养花,两口子日子过得跟新婚夫妇似的甜甜蜜蜜。 用他们儿子牛铁头的话说,那就是两口子是真爱,他这个做儿子的是意外。 所以,两人在儿子长大成人后,便将儿子扫地出门,赶去镇上酒楼当个店小二,除了逢年过节,没事都不让儿子回来打搅他们俩口子。 这不,要不是林老三家提起忘了出嫁的闺女,他还想不起,把自己唯一的独子忘在镇上。 林家人:…… 被抛到后脑勺的意外产物牛铁头:…… 林大山和大山婶也没好多少,两人同样是眼神呆滞,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样。 大山婶更是一拍大腿,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一声痛哭起来,“完了完了,我把春花那丫头也给忘了,他爹,咋整呀,这下可咋整呀,诶哟,我可怜的闺女,娘咋把你给忘了,娘对不起哟。” 大山婶涕泪交流,惊痛交加。 这不,揪心的时候但凡一人痛哭出声,很容易牵动有同样遭遇的旁人共情,本来因为痛失家园、仓皇逃路压抑在心里的郁结之气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第77章 回头寻人 一时间,迁途的队伍后方哭声一片。 沐晚晴只觉得好吵,喧哗声,哭喊声,自责声不绝于耳。 她理解他们对家人的关心、担忧和愧疚,但,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她就搞不懂,古人是怎么动不动就哭嚎、吐血,兼晕倒的。且不说这些技能是怎么点亮的,光是实用性就不怎么强,可是古人一个个就喜欢用,还用得不亦乐乎。 如今看到现场版,她只能说:……太吵了,脑子越吵越乱了好吗? 在她看来,人可以怂,可以豪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端看实际需要灵活应变。 就算根据不同问题,未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做出相应的解决方案。至少也要尽快复盘,冷静分析,做出相关的弥补。 林小月本不想出头,但眼前的三家人已然乱了阵脚,脑袋乱成麻花,指望他们冷静下来想办法,估计黄花菜都凉叭了。 “我记得春花姐和咱大花姐都是嫁到隔壁村,这样,你和我一起,我们抓紧时间过去看看情况,如果有必要,将两个姐姐和他们的家人也带上,一起逃难。”林小月语气很平静,蹲下身和瘫倒在地哭得不能自己的苗氏齐平,拿出帕子替她拭去满脸的泪水,扭过头对众人继续冷静的说道,“至于铁头哥,牛叔可以和大山叔一起去镇山走一趟,看能不能把人找回来。” 众人闻言停下了哭天抹泪的动作,在林小月冷得快要结出冰碴子的语调下,被迫接受事实。 众人也意识到林三丫说的办法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只有快速行动起来将人找到,其他的通通都是在消耗时间。 “那要不跟里正说下,让村里其他人等我们一下,不然,我们这一来一回,村里的队伍都不知走哪去了。”大山婶抽抽搭搭,忙插话补充道。 其他人一听,觉得可行,不然真等他们这一去一回,都不知被队伍落下多远。 万一接下来找不到队伍,只靠他们三家十几个人,就算加上亲家一家子,也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居多,万一遇上劫道的匪徒,或是穷凶极恶的歹人,光靠几个男人,还不一定能扛得住。 林小月却不乐观,“一会儿大山叔和牛叔可以赶去前头和里正提一嘴,但是让大部队一起等着我们三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是我们现在是逃荒,众人心里本就空落落慌得很,都想尽快找到落脚的地,要是让大家停下来等我们,很容易引起众人的负面情绪,之后很大可能性我们三家会被全村人排挤在外。第二,就算还有和我们一样想回头寻人的其他人家,太多人一起行动不仅目标太大,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人多了,声音也就多了,互相钳制起来,反而会拖慢行动的速度。” 一番话下来,众人心情复杂,却也不否认林小月说的确实在理。 不难想象,若是换成别人家回头找人,让他们停下来等着,也不见得他们会愿意耽搁时间留着等人。 片刻沉吟后,牛叔双手拍在脸上,用力揉搓了一番,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这些年来,为了和媳妇儿过上二人世界,把老儿子一个人丢在镇上不管不顾的做法,确实不像为人父该有的所为。往日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世道乱了,人心也乱了,谁知道天各一方,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够再次重逢? 大山叔和大山婶也合计好了,并约定在前方路口等着他回来。 三家人各自提了提神,用力拂去满身的颓丧之气,整合一下行李,三家人约定了集合的地点后,大山叔和牛叔两人就立马跑去前头找里正去了。 林小月和林招弟并没有等他们回来,而是立刻抓紧时间赶去隔壁村找林大花和林春花。 林大山和牛老根这边去和里正打了声招呼。 果然,如林三丫所说,俩人才提了一嘴,话都没说完,队伍里立马就传出不和谐的非议声。 有指责他们自私自利,说只为自家小家而置全村于不顾,凭什么让全村的人浪费时间干等着他们三家人? 也有附和说,自家人也落在某某村,某某地等等诸如此类。 有一便有二,接连不断的各种声音持续响起,让本就浮躁的队伍一下子炸开了锅。众说纷纭,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一时间,吵吵嚷嚷搅得人心越发动荡不安。 林大山和牛老根没想到,因为自家的事引起了诸多不满,想到三丫头提醒的话。若是闹开了,以后怕是要沦为全村排挤的对象。 二人当时还觉得三丫头思虑过重,想太多了,哪能这么严重? 如今一看,眼前乱糟糟的,你一言我一语,队伍里好多人家,差点因为意见分歧,动手打起来。 当下,两人头皮一紧,心都跟着揪起来,赶紧大声和里正表态,也是同时在告诉所有人,村里的队伍不用特地停下来等他们,他们三家人结伴回头去寻人,是自家的私事,没得拖累大家。过来只是知会一声,怕回头有人发现他们三家人掉队,引起人心慌慌,怕大家伙停下来找他们而耽误了赶路。万一耽搁了行程,再引起别的什么事,他们三家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里正面露犹豫。 他也难办,若是让全村停下来等着他们,肯定会引起旁人不满,借此生事。人心浮动之时,最忌多生事端,否则有一有二再有三,该要没完没了了,这条逃荒路本就困难重重,若此事处理不好,引发矛盾,接下来,只怕一路走的会更加艰难。 但不等吧,又怕三家人对他心生怨怼,且又是同一个村出来的,说不管他们,任由他们自去,生死自负,那队伍不是就要分崩离析了吗? 站在里正的角度,管理全村,最主要的是想办法让人心抱团,所有人心往一处去,劲往一处使。如若你往东,我向西,那不成了一盘散沙? 第78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里正愁的脸上的皱纹都深了许多,烟杆子被他嘬的吧吧作响。 林大山和牛老根看出他面上显而易见的为难,也不愿让三家沦为众矢之的。果断表示,三家人的安全自己承担,村里的队伍也不用因他们的私事而耽搁了行程,等他们接到人,会立刻追上队伍。 表了态,二人相觑一眼,也不为难里正,草草转身便快步离去。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不少人放下了心,也有人急得跳脚。 顾不上周围乱成一团互相推搡、埋怨的人群,牟足了劲儿往两人离去的方向挤过去,试图追上二人,同他们一道折返。 人群中有不少人见风使舵,打着同样的主意。本来听林大山和牛老根说回去寻人,想着有人愿意当出头鸟,他们心有意动,等队伍停下来时,抱着同样心思的他们便可借机跟着一道折回去寻人。 哪成想,二人竟留了句三家生死自负,让队伍不用等他们,便跑了……。 跑了……。 了……。 那怎么成? 他们该怎么办? 还不等抱有同样心思的人嚷嚷出声,林大山和牛老根二人脚底抹油,跑的人影都不见了。 也亏得两人跑的快,没瞧见。自他们走后,队伍乱成一团乱麻,有人喊留,有人喊走,有的哭天抢地非得拉拽着回头寻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好的一个整体,一下子像是被割裂开一般,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想法,都想说服别人,却也都听不进不同的声音。 最终,里正只能带着坚决要赶路走的一拨人先行一步,要寻人的各自结伴,待寻到人后再尽快赶上队伍。 里正太难了,顺了哥情失嫂意,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心生不满,真是左右为难,头痛不己。 如此一来,里正不免生出对挑起事端的林大山和牛老根不满的情绪。可转念一想,他们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换成自家有人落下,他也会同他们一般,义无反顾回头寻人。 万般无奈之下,里正摇了摇头,拍了拍烟灰,无奈转身招呼上队伍,继续上路。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林小月和二丫林招弟拼命沿着来路往回跑,在临近村头一条分岔路时,二丫及时拐了林小月一下,提醒她抄近道,穿山而过。 这条小道平日鲜有人走,只偶尔捕蛇人或一些贪玩的小孩,在捉迷藏时才会往这边躲。 平日里若不是赶时间,这条山道几乎不会有人特意经过。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走的少了,自然地上的腐泥和落叶更厚实一些。 眼下时间紧迫,争分夺秒,姐妹二人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脚下踩着湿滑黏腻的腐泥,偶尔抓不住重心,一个趔趄差点滑倒都是常有的事。或是踩在干巴枯萎的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不时在耳畔响起,令奔走在阴暗山林中的两人无端发怵。 山林地,最怕遇上的生物大概就是无脚的软体生物——蛇。说起来,大体所有女性都害怕这种软趴趴,冷冰冰的生物。 若不是为了赶时间,两姐妹也不置于迫不得已抄近道。两个铁憨憨女娃愣是咬着牙,强忍着对蛇的恐惧,脊梁骨发毛,一路脚下不停,埋头往前冲,一心催眠自己尽快冲出小道,赶往隔壁村。 拔腿狂奔了一个多时辰,两姐妹终于站在山坡上,低头俯瞰山下,隔壁河西村的影子。 不等二人松一口气,忽然轰隆隆巨大声响由远及近,好一阵地动山摇,晃得二人脚下颠来倒去,一个不稳,纷纷栽倒在一旁。 几个呼吸过去,这一波地动才削弱渐停。 林招弟惊魂未定,顶着满头满身散发着刺鼻臭味的腐叶烂泥,从湿滑不堪的泥泞地爬起,第一时间冲到林小月身边,查看她是否受伤,替她拍掉身上的尘泥,嘴里还不停的抱怨,“这咋的出又地动了?昨夜才来,这会儿又整一出,老天这是不给我们老百姓活路了呀。” 林小月被二丫生猛无比的反应惊呆了,被拽起来后还怔愣了一瞬。 见二丫顾不得自己,光想着她,心不由软了软。再看二丫好手好脚不曾受伤,心下不由松了口气,替林招弟整理黏了一头灰褐色的烂泥。 那湿滑黏腻,滑不溜丢的手感,甭提多恶心了。 两姐妹互相替对方大致整理了番,免得全身都是烂泥,灰头土脸跟鬼似的,横冲直撞,回头可不得把人给吓死了。 不得不说,两人纯属想多了,这会儿活人逃命都还来不及呢,谁还顾得上大白天的活见鬼,又不是聊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地震的原因,搅的动物们也都不得安生,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这不,运气贼好的两姐妹,在急吼吼跑下山的时候,正巧和出门溜弯的一条大蟒蛇,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一对绿豆眼幽幽与两姐妹惊恐的眼珠子对上,两人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握艹艹艹艹艹艹,那是一种植物。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姐妹顾不得天灵盖都要压不住心底喷涌而出的恐惧,不约而同大喊一声,两眼一闭,脚下不停,加速朝着山下的方向冲去。 而好巧不巧拦在半道上的大蟒蛇还来不及作出攻击的姿势,便被两只不同码数的脚丫子直接从身上碾了过去。 大蟒蛇:…… 我去,哪来的野丫头,不讲武德哇。 出招前也不打声招呼,没品啊啊啊~~ 老子只是出来看看情况,你俩莽莽撞撞的毛丫头干啥子踩我,老子都还没攻击你们……。 于是,河西村一侧山坡路上,上演了诡异的一幕:两个黑乎乎跟泥地里打滚爬出的小泥人一路凄声尖叫着,从山坡上往下连滚带爬,后头一条粗壮的大蟒蛇嘶嘶的吐着尖尖的蛇信子奋起直追。 也不知追了多久,那条被踩了两脚的蛇才默默带着伤,恨恨的咬牙切齿,不得不放弃报复咬一口回来,气咻咻的回了老窝找家人诉苦去了。 第79章 河西村之祸 大概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林小月和林招弟总算从泥泞湿滑的山坡下来,找到了藏在山坳里的偏僻小村子。 此时的河西村死气沉沉,满目疮痍,整个村子里的房子几乎完全倒塌,尽数掩埋在碎石烂木堆下,一阵阴风吹过,尘土飞扬,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两声牲口凄厉的嘶鸣,莫名引得人毛骨悚然。 遍地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被掩埋在废墟下半露出的尸体大多四肢不全,有的脸部被砸的模糊稀碎,有的被房梁拦腰斩断,有的只看到露出的半截手臂,偶尔看到几个死者仰躺着,空洞的眼神里满是惊恐与绝望……。 泥土和石板上全是黑褐色的血痕,无数蚊蝇在村子里盘旋,久久不肯散去。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与尸臭,浓烈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熏得林小月和林招弟头晕脑胀。 面对如此惨烈的景象,林招弟脸色一白,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林小月还强撑着站着,但垂在两侧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惶恐。 被推进尸群的最后一刻,映入眼帘的是排山倒海而来、数之不尽面目狰狞的丧尸。他们疯狂的向她蜂拥而来,大张着散发腐烂恶臭的嘴,张牙舞爪的撕扯着她。 下一刻,浑身上下被一波波彻骨的剧痛包围,丧尸的嘴里,脸上,泛黑的利爪上,全是她的血肉。 是的,她清晰的记得,自己是被丧尸一口一口,活生生咬死的。 …… “三……三丫、三丫,你怎么了?三丫,你说说话,你别吓二姐。”林招弟从失神中缓过劲来,猛地发现林小月僵直了身子,动也不动。目光直勾勾,空洞洞的,仿佛被抽掉了神魂的木偶。 林招弟感到强烈的晕眩,差点再度失去平衡,抓着三丫的肩膀摇晃了半天,嘶吼着呼唤她。 可三丫就是跟掉了魂似的,任凭她怎么呼喊,都不给她半点反应。 直到过了许久,林小月才艰难的从被撕裂、分食的痛苦中抽离出来,目光仿佛从遥远的地方收拢回来,看到眼前哭花了脸,面如土色、浑身发颤的林招弟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魂穿到了另一个架空的朝代……。 她闭了闭眼,用力压下如附骨之蛆般,紧紧缠绕在灵魂深处的恐惧,一遍遍告诫自己,那噩梦般的日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已经获得了重生,摆脱了渣男贱女,就连前世渴望的亲情,如今她也拥有了。 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也拥有了家人,拥有了心疼她,愿意保护她的家人了。 再睁眼,眸中再无丝毫慌乱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海中的磐石,散发着坚毅而稳定的力量。 “二姐,我没事了,你别哭。” 林小月抬手拭去林招弟满脸的泪水,将她拥入怀中暖心安抚,一下下轻拍她的后背,给予她温暖,安定、安心,让她放松下来。 林招弟刚被自家三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这会儿见人好了,还会安慰自己,气的她一把拧过对方腰间的软肉,狠狠转了一圈,凶狠道,“死三丫,你缺心眼啊,吓死你姐了,你干啥没事儿吓唬人咩?” “嘶,二姐,你可轻点儿,肉都要被你给拧掉啦。”林小月忙一把将人推了出去,捂着腰间被捏的发麻的软肉直哈气,“那我,不是给吓着了吗?” 她不能将前两世(末世)里的经历说出来,从她魂穿过来替代了原主林三丫的那一刻起,她只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如今她是林小月,是活在当下的林家三丫头,已经逝去的过去,就不应该羁绊着今天。在这个架空的朝代,她只想好好的重活一遍,好好的享受从前渴求而不可得的亲情,她不该,也不会再沉沦过去。 她要活在当下。 要好好活。 活出一个不一样的璀璨新生。 …… 昨夜发生地动是在深夜,村民们睡的最沉的时间。 乡下人在田间忙活了一天,累的头昏脑胀,晚上自然睡的格外沉。 突如其来的地动让人猝不及防,再加上河西村比他们林家村的日子要好过上许多,大半个村子盖的都是青砖瓦房;其余的,则是用石头和泥浆混合砌成的房屋,也同样结石坚固;只有少数几户生活普通的人家,和林家村一般,住的是木头房。 因此,地龙翻身的时候,很多人甚至来不及醒来,便在睡梦中直接睡死过去,再也没有机会醒来。 林小月跟在林招弟身后,直奔大姐林大花家。 到那儿一看,果然也被夷为平地,林招弟疯了似的冲进废墟中,一边哭一边徒手刨碎石瓦楞,也不管一双手被碎渣划伤划烂,手掌上的鲜血,顺着在碎石烂木中不断翻找的动作,晕湿了大半衣袖。 看着她无助的嘶声痛哭,林小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二丫林招弟是她魂穿异界后,接触最多,感触最深的人。明明她还只是一个15岁,十分弱小的女子,却总是一次次挺身护在自己身前……。 林招弟是自己认可的家人,所以,她想要守护住她。 而林大花虽说是原主的大姐,记忆中有着对她模糊的印象,可毕竟没有生活在一起,对林大花自然不像林二丫那般亲近。 既然林二丫要救人,她自然会帮,与她一起在废墟上翻找寻人。 可是,等两姐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林大花家上方的废墟全都搬开后,除了一大滩,不知是何人留下的,已经凝固干涸了的血迹,其余的一无所获。 找不到人,林二丫失魂落魄,口中碎碎叨叨着,“大姐呢,大姐呢?怎么会没有人呢?人去哪了?” 林小月担心她魔怔了,安慰她,“只要没见到尸体,那就说明人还活着。”她指着林大花家的废墟继续道,“二姐,你也别太着急了。你看大姐家住的是木头房子,和咱们村大部分人一样。你想啊,咱们村昨夜发生地动时,大部分人不是也逃出来了吗。大姐他们应该也是因此幸免于难。” 第80章 救人 “对、对,你说的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尸体都没见着,说明人肯定还活着。”林二丫涣散的眼神,因为林小月的话,一下子又重新凝聚了光,“可是……可是,你说大姐不在这儿,她能去哪儿呢?” “二姐,你别急。你想呀,我们昨夜大难不死,全村活着的人全都离开,去避难了,大姐这边河西村,情况看着就比我们村惨烈的多,死了那么多人,活着的,肯定也没办法留下来,应该是全逃出去了吧。” “也是……也是,逃了好,逃了总比留下来等死的强。”林二丫关心则乱,整个人晕晕乎乎,全然没了主意。抓着林小月的胳膊,急切的追问,“那大姐会去哪儿呀?三丫,你说大姐会去哪儿?会回林家村找我们吗?还是跑镇上去了?” “二姐,二姐,你冷静一些,冷静一些。”林小月试图让林招弟冷静下来,眼下,每一刻时间对他们而言都很宝贵,乱不得,更浪费不起时间。他们每拖一点时间,危险就离他们更近一分。 且不说,地动导致死了这么多人,容易引发瘟疫。 光是北边逃荒来的人,正大量涌进镇上。等镇上容纳不下更多逃荒来的流民,那些人势必要散到下边各个村子里。 届时,灾荒一旦蔓延开,流民必定生乱。镇里乱起来,乡下各村的形势只会更加严峻。 再加上接连发生的地动,影响的范围肯定不仅仅只是在他们这一带,这场灾难若是波及的范围再广些,受难的人数将会以几何倍数增长,整个王朝怕是都得动荡不安。 王朝一旦不稳,势必引起外敌虎视眈眈。届时,内忧外患,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老百姓的日子只怕会更加水深火热,更难熬了。 林小月自信,以她的能力,尚能护住林家人无虞。 空间在手,短时间内也不怕饿着他们。 实在不行,大不了带着林家人避入深山,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也不错。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隐忧,事件的发展未必会如她所想象的那么糟糕,权当是防范于未然吧。 林小月一边劝慰着林招弟,一边拉着人离开。 忽然,几声细碎虚弱的呼救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虽然眼下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们也不能昧着良心见死不救。 就算林小月见多了末世里,因为救人反被讹上的倒霉蛋。可架不住林招弟才刚刚经历世道乱起来,还未见过人性丑陋的一面。 两人循声过去,在一处石屋下,挖出了一个一条腿被砸断,口鼻流血,头发乱的跟杂草似的三十多岁的妇女。 女人运气很好,被半空的大木柜砸断了一条腿,流了满地血,居然还吊着一口气撑着。许是听到林小月她们在林大花家翻动废墟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才拼命呼喊求救。 也是妇人命不该绝,让她遇上她们姐妹俩。换成其他人,估计见到女人一副奄奄一息,一口气要断不断的模样,指不定看一眼都嫌晦气,还救人呢。 林招弟用手肘拐了林小月一下,示意她救人。 ……身边有一个心地善良的二姐,就问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见林小月一动不动,林招弟又给了她一记肘击。 林小月这才翻了个大白眼,不情不愿的撇撇嘴,上前踢开碎石,一手捞住大木柜的边缘,用力一掀,直接将重量不轻的木柜掀翻到一边去。 “砰!”一声闷响,木柜重重砸在一旁碎石上,尘土飞扬,引得人咳嗽不止。 妇人得了解脱,来不及说句谢谢,急忙虚弱的指了指地窖的方向,断断续续的求她们救救藏在地窖里的孩子。 刚说完,人就一翻白,昏死过去。 …… 没什么说的,林招弟连忙又去扒拉地窖上的碎石瓦片。瞧那架式,是要救人救到底的意思了。 林小月…… 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但无论如何,闲事既然管了,那就管到底吧。 最后,姐妹二人在河西村转了一圈,除了最初救下的那个被砸断腿的妇人,和她藏在地窖里的两个十岁左右的一男一女;以及另外两处废墟下,挖出遍体鳞伤,毁了半张脸的林春花;还有一个刚好被夹在活命三角区,瘦到脱相的女娃娃,目测大约七丨八岁的样子。 再就是,在村尾的山脚下,找到几只许是被地震吓得慌不择路,跑来此处的牲口:一只牛,一只骡子,三只鸡,一只鸭。 林小月和林招弟相视一眼,回村里扒拉出两辆还能载人的板车,和两个鸡笼子。给板车牵了绳,分别套在牛和骡子身上,将昏迷的林春花以及砸断腿的妇人分别放在板车上。 鸡和鸭装进笼子里,也丢在板车上。 至于三个孩子,只是受到惊吓,身上没啥大碍,林小月便让他们腿着走。 那个瘦到脱相,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倒是没说什么,默默垂着头,乖顺地跟在林小月他们身后。 至于,那个断了腿妇人的两个孩子,瞧着一脸不太情愿,男孩似乎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女孩拽了拽衣角,示意他别多说话把嘴抿上。 既然两兄妹没把话说出来,林小月没听到,自然也就当做一阵风吹过。 又不是她什么人,两人心里怎么想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顺手把人救了,难不成还得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可得了吧,她才没有那个圣母心,好吗? …… 林小月一行人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走后,河西村当天夜里,便来了好多大大小小的野兽,全是被冲天的血腥味吸引来。 这群野兽见到满村遍地尸骸,霎时红了眼,疯了似的扑在尸体上大口大口啃噬,“咔嚓咔嚓”,骨头被大力嚼碎的声音在河西村里此起彼伏,将这个满是死气沉沉的荒村,彻底拖入绝望而恐怖的深渊。 第81章 乌龙 至于日后,有衙役或是饿的脚底打飘,到处找吃的流民,不慎误入河西村地界,差点被村里遍地尸骸、蚊蝇乱窜、恶臭冲天的可怖景象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连滚带爬逃得远远的。 一传十,十传百。 从此,再无人敢踏入,曾经一时风光富饶、景色秀丽的河西村。 ------------------ 入夜后,林小月他们和去镇上寻人的林大山、刘老根一行差不多前后脚赶到约定的汇合地。 火堆前,三拨人见到亲人,不由抱头痛哭。 大山叔、大山婶见到自家毁了容,受了伤,但是至少还吊着一口气活着回来的春花姐,不由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春花姐自半途醒来后,便听林招弟一路絮絮叨叨,和她讲了林家村目前的近况,以及三家人离队折返寻人一事。 遭逢大难,死里逃生的春花姐,内心本就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安,得知爹娘兄嫂为寻回她,冒险离开族人庇护,不禁感到愧疚难安的同时,更感激家人对她不离不弃。因此,在见到大山叔、大山婶后,一家人抱成一团,哭的撕心裂肺,不能自抑。 牛叔这边去了镇上,情况也不容乐观,倒不是说没寻着人,而是如今镇上人人自危,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精神不济的流民。 巡查的衙差早已不知躲哪个旮旯去了,听人说,守镇大人日前听闻风声不对,早早携家带口卷铺盖举家夜逃。 没了上头的人压制,拿俸禄的官差们自然保命要紧,跟着麻溜一拍两散。 至于他们最忧心顾虑的征调徭役的问题。 嗐!纯属多余了。 吃公粮的都跑光了,谁还没事闲吃萝卜淡操心,跑去山沟沟里找人。 再说了,流民大量涌进城,有的饿急了眼,又没官府压制,少了法律的枷锁,加上昨夜地动,搅的人心惶惶,流民们彻底没了活下去的指望,可不得发疯打砸抢掠一番。 所幸,牛叔和大山叔一夜未合眼,头发乱糟糟的,眼圈下挂着浓浓的乌青。从昨夜开始强压着心惊肉跳,连夜收拾,天一亮便跟着队伍紧赶慢赶的逃路,又折腾着跑回镇上寻人,一番匆忙急迫的倒腾下来,可不得和流民差不多狼狈。 正因为此,他俩才没被流民们当做当地人给霍霍了。 大山叔和牛叔浑水摸鱼,一路鬼鬼祟祟,专挑人少偏僻的小路走。 好不容易寻到牛铁头打工的那家,从后院悄摸着蹑手蹑脚进去,总算是找着了人。 好悬,当时双方一照面,牛铁头没将两个形容狠狈,行迹鬼祟的人当入室偷窃的小贼,拿烧火棍给抡出去。 真是差点就闹出一个好大的乌龙。 只是,原本只打算寻回儿子,一家团聚的牛叔,带回来的不仅有自家的老儿子,还将善心收留牛铁头躲在店里,暂僻风头的掌柜一家四口,老的小的全都打包带了过来。 望着牛铁头小心翼翼,护着带回来的一老二中年及一如花似玉,未出阁的小姑娘,牛叔似乎明白了什么。连连向同行的两家致歉,表示铁头带回来的人,由他们自己家负责,不会带累林老三家和林大山家。 两户林家人都是老实本分地地道道的农家人,加上这些年三家住得近,有啥事都互相帮衬着,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起了龃龉。 当下两家人连连摆手,表示不妨事,人多一起上路,也更多一重保障。 林大山家和牛老根家要寻的人都找回来了,只是林小月家的大花姐却依旧下落不明,林老爹等人忧心如焚,恨不得满世界敲锣打鼓的找人。 可是……,不能呀。 林老三家陷入一片凝重失落的情绪中,个个愁眉不展,萎靡颓丧,林大山家和牛老根家的有心想要安慰两句,却不知从何开口。其余顺手捞回来的人,与林老三家不熟,更不知如何是好,只欲言又止的各自找角落先猫着将就一夜。 许是周围人多了,又有火堆架着,噼里啪啦烧着火,像是漆黑的夜里燃起的希望火种,让殚精竭虑,筋疲不堪的人们,短暂忘了焦虑。 大山婶和牛婶拿出干粮众人分了分,让大伙草草垫了下肚子,便各自倒头睡下。 虽幕天席地,条件差了点,但逃荒路上谁还穷讲究,能保着一条命就不错了。 众人裹紧身上的旧衣,三三二二合盖着从三家人那里分出来的被褥,或躺在板车上,或卷缩在购物车里,或随意找了处干净的地头,闭上眼,偎进沉沉梦乡。 除了两个小萝卜头,失魂落魄的林家人两天两夜未合眼,在火堆前枯坐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女眷们在不远处架锅煮粥,林家人才恍恍惚惚找回不知游荡去何处的心神。 互相对望了眼,四个人不眠不休生生熬着,眼睛都熬成了兔子眼。但比起昨日毫无头绪,一筹莫展,至少在经过一夜讨论后,从一团乱麻中挑出了一丝极细的头绪。 按林小月的话说,与其寝食难安,夜夜难眠,不如索性留在原地再等两天。这期间,她和二姐林招弟抓紧时间,尽可能将附近大姐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一遍。 当然,仅仅只是他们自家人留下找人,而大山叔和牛叔两家没必要受他们拖累,况且,此地不宜久留。多待一刻钟,风险也加大一分,两家人与自家无亲无故,不过是乡亲邻里,委实没必要冒着如此大风险与他们一同留下。 再说了,若是两家人因此而受到牵连,那对林家人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心理压力更大了。 林小月耐着性子跟爹娘及二姐将其中利弊分析透彻,总而言之,务必不能让两家人为他们留下,最好尽快将人送走,越早越好。 至于那些被顺道救回来的人。 一是牛老根家救回的牛铁头打工店铺的掌柜一家人,牛叔一早便表明态度,人是他们带回来的,自然由他们负责,如此,便与另外两家无甚太大干系。 第82章 仁至义尽 至于二姐林招弟与林小月从河西村废墟里救回来的人,林小月建议不能把他们留下,先不说自家如今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更别提再增添四个萍水相逢的外人。 她们姐妹俩出于道义救了人,不代表就有义务为这些人负责到底,连他们日后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要全包了。 没这道理。 救他们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后续的路怎么走,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 更别说四个人当中,一个成了断了腿的残废,另外三个是不能自理的小孩。 拜托,这在换成在末世里,别说几个孩子已经算是挺大的了,就连三岁的娃娃都知道要管好自己的嘴,别随便乱叫,免得招来杀身之祸。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负责,而不是把自己的命运强制绑定在别人身上。 旁人帮你是道义,不帮你也在情理之中。 一家人在林小月近乎冷漠到绝情的话中,越发沉默,什么都没说,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 待日头上空,众人都吃过朝食后。 林小月叫上众人围坐在一起,有事商议。 她代表家人,将自家的决议向众人简单的做了陈述,林大山和牛老根家当即就拍着腿大声抗议。 两家人表示,当初既说好了一起留下来,便要共同进退,守望相助,没有丢下他们,两家人先走的道理。 林老爹很感动,也很愧疚。他背靠着大树坐着,双手死死揪着仍无法动弹,缠着厚厚纱布的伤腿,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尽量平静而克制的,将三丫前头分析给他听的话向两家人转述。 他们这么做,一是两家人并不并不欠他们家的。三家昨日决定一同留下,是为了寻人,如今两家背已寻到至亲,就没必要再留陪着他们家干等着,耗费宝贵的时间。 虽说如今镇上已经乱了起来,但官府什么时候重新启动,又想起从各个村落征调徭役,无人可知。这就如同悬在众人头顶的一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割断你的脖颈。 留下的风险实在太大,两家人真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而冒如此大的风险。 二是只有林家人留下,行动起来更加方便快捷。相反,若是留下的人太多,反而容易产生分歧,做起事来束手缚脚,反倒不便。 与其如此,不如单独留下自家人,行动起来更快些。 林大山和牛老根都不是蠢的,林老爹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嫌人多碍事。 林大山和刘老根:…… 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如今被迫说了一堆心口不一的话,林老爹内心如架在火上炙烤般,甭提多尴尬了,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把自个活埋算了。 话难听是难听了些,但胜在话糙理不糙。 两家人闻言,顿时齐齐沉默下来,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让人难以呼吸。 林小月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两家人是出于好心,愿意留下来相帮,那是重情重义,看在过去守望相助的份上,留下来尽一份心,出一份力。只是,于她而言真的没必要。 谁也不知,前头先走一步的林家村大队,如今与他们拉开了多远的距离?他们会不会放慢脚程,等三家人追上去汇合? 林老爹一家单独留下,让另外两家先走,追上前头的大部队与之汇合。一是希望队伍壮大了,途中遇上小波逃荒的流民,或是落草为寇的匪徒,见他们声势浩大,轻易不敢妄动劫道的念头,二是他们家也就只打算在些地滞留两天。两天之后,无论是否找到林大花,他们都要立刻启程,绝不会多耽搁一刻钟。 再说了,他们所处的位置,本就是靠近边境的位置,再往北就是边境线。此次逃荒来的流民全是来自北边,说明北边的形势如今已是异常严峻。 林大花和河西村活着逃出去的村民们,但凡脑子没被驴踢,都不会选择往北边去。 很大可能性,活着逃出来的河西村村民,也是与他们朝着同一方向逃亡。若是脚程快的,甚至已经走在他们村队伍的前头,也说不准。 如此,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先走,运气好,说不定在前头还能遇上他们家大花姐,到时,顺便帮他们通个气,至少让大花姐心里有个谱,不用提心吊胆,惦记他们。 这样一来,对所有人都好。 絮絮叨叨讲了大半天,林小月差点没被自己潜藏的话痨属性逼疯。好不容易停下来,让她缓口气,接过苗氏递来的水囊,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林小月也不急着逼他们下决定,给了众人充分缓和消化的时间。 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冷静下来,分析林小月说的话,觉得确实在理,两家人不由更沉默了几分,内心说不出的沉重压抑。 林小月:…… 没必要,真没必要,单纯只是觉得人多碍事而已。 做通了两家人的思想工作,接下来和顺手牵羊,哦不,是顺手救回来的人,沟通就更容易了。 牛铁头打工的店铺掌柜姓骆,当家人叫骆长明。 骆父早年亡故,留下骆母含辛茹苦,独自将儿子养育成人。又给他娶妻置业,等孙女骆倩倩出生后,便放手管家之权,一心陪伴孙女长大。 骆夫人出身江南,是标准的小家碧玉。 一次出游,偶遇来江南进货的骆掌柜,两人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双方父母均是疼爱子女之人,没多为难二人,很快便让这对璧人喜结连理。 出嫁后,骆夫人拜别父母,随夫远赴边境经商。 多年以来,贤惠助夫,将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可谓人人称羡的贤妻良母。 此次动荡来势汹汹,打乱了他们一家平静和美的生活。骆家当家人骆长明有心寻一时机,携家眷逃出五岳镇,一路南下,回妻族暂且避难。 待世道平稳些,再从长计议。 恰逢牛父冒险进镇寻子,骆掌柜便与家人一合计,未免夜长梦多,阖家轻装简行,随牛父等人一道逃出五岳镇。 第83章 救人救出麻烦 且昨夜,骆掌柜有心从牛叔处套话,问出他们此行的方向,乃是去往皇城天子脚下寻求栖身之所。 如此一来,刚好可以结伴同行一段路,路上互相有个照应。 遂,在林小月询问骆掌柜想法时,骆掌柜表示,承牛叔相助之情,助他们一家从镇上顺利逃出,深表谢意。若牛叔一家同意,接下来,骆家自是希望能与牛叔他们一路同行,共同进退。 骆家这边的答案与众人所料别无二致,林小月自是没什么说的。 另一边,从河西村救出来的几人,林春花就不用问了。人家父母兄长都在,肯定是随父母一道走。 至于那个七|八岁的女娃娃叫陈小草。据说,他爹在三年前上山打猎,遭遇野兽,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能落下。他娘因此受不住打击,不出两日便得了失心疯,没多久便被娘家兄长接了回去。 原本外祖家有意一道将小草接回去抚养,却被小草亲大伯拦下,扬言小草是陈家人,是他亲弟唯一的血脉,不能随外姓人走。 当时陈家大伯当着全村的面,说的冠冕堂皇,说会把小草接到自家照顾,将她视为己出,用心抚育成人。并在她及笄之后为她寻户好人家嫁出去,还会送上丰厚的嫁妆,让她风光大嫁。 然而,不出三年。 大伯不仅侵占了小草父亲留下的房屋、田产,甚至还将她家中所有的存银悉数卷走。之后,将小草赶到猪圈里住,每天只给少少一口薄粥,却让小草承包了他们一家老小所有洗扫打杂,里里外外一应事务。 河西村的村民们都知道小草家的情况,却无人出手拉拔一把,任由小草在她亲大伯一家手下,过着生水深火热、忍饥受冻的日子。 林小月和林招弟救了她,又带她逃出了桎梏多年的囚笼。 因此,当林小月询问她的时候,小草二话不说,当即跪了下来,求她们收留,表示愿意卖身为奴,一辈子为奴为婢,尽心伺候林家人,以报救命之恩。 在众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前,“砰砰砰”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那实诚的撞击声,听着都让人觉得头疼的紧。 林小月不耐烦古人动辄跪地磕头的那一套,揪着她的衣脖颈,将人从地上提起来。 嚯! 好家伙。 就这么几下,额头都给磕破皮了。 苗氏心疼陈小草的遭遇,又见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实心人,忍不住将人抱进怀里,轻声哄着,“不用报恩,不用卖身为奴,不过是顺手救人,又不图她回报什么。” 陈小草闻言眼眶更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淌,下一刻挣脱苗氏的怀抱,作势又要跪下,却被冷着一张脸的林小月揪住后脖颈,狠狠警告,“别在她面前来这一套,想留下来可以,但要时刻陪在苗氏和林老爹身边,好好照顾他们。” 林招弟不解,她能清晰感觉,自家三妹不喜与外人太过亲近。无论是相熟的牛叔还是大山叔一家,她都时刻保持进退得宜的尺度,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离,仅仅只是客客气气的和他们相处。 但,出人意料的,林小月竟然接纳了陈小草这个,被她催促了几回,才不情不愿出手救回来的孤女。 陈小草自己也很意外。 在她看来,林小月和林招弟虽然救了她,但两人,一个对人冷冰冰的,感觉全身都竖着倒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另一个大大咧咧,行事爽利且心存善良,但防备心半点也不少。怎么看,两人都不是容易亲近的人。 所以,她跪下祈求时,主要还是希望能打动林家人中,看似最心软的苗氏。 而当林小月同意让她留下来,只是要好好照顾林父林母时,她的内心别提有多震惊了。 最后,轮到断了腿的妇人,叶秋玲和她的一对子女,分别叫白耀祖和白莲花。 其实林小月打一开始,便对这个妇人的感官就不是很好。 别问她为什么,问就是第六感。 而叶秋玲一开口,奇葩言论果然印证了林小月不好的预感。只不过,林小月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听到叶秋玲的话后,内心并无太大波澜。 反而,好心救人的林招弟,被她一番强词夺理的无耻言论气的七窍生烟,胸口剧烈起伏,差点没当场撅过去。 说什么,“你们既然救了我们,就要替我们负责到底,不能半途撇下我们。不然,我一个受了伤的妇人,被丢在荒郊野岭,最后还不是落得葬身野兽腹中,死无全尸的下场?” “你们不能如此冷血,孩子还那么小,你让他们依靠什么生活?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让他们小小年纪就成了无根浮萍,良心呢?被狗吃了吗?简直丧尽天良,毫无人性啊。” “你们若是抛下我们母子三人,害我们惨死荒郊野外,你们就是杀人的刽子手,不得好死,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各种酷刑”等等,诸如此类恶心人的言语。 男孩白耀祖,大概平日里就被家人惯坏了,若是旁人顺着他的心意倒还好,一旦拂了他的意,他便开始学着妇人那一套撒泼叫嚣,“我娘说的对,你们既然救了我们,就要替我们负责到底,半路丢下我们算是什么意思?万一我们遇上野兽或是遇到歹人,被欺凌或是受伤,你们就是罪魁祸首。你们这么坏,一定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女孩白莲花,倒是没像她兄长和母亲那般粗鄙蛮横,眸底飞快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但转瞬即逝,面上满是可怜又无助的模样,看着倒是让心软之人动容。 林小月不愿与三人过多纠缠,对于那些不堪入耳目的污言秽语,只当是他们的无能狂怒,转头将对方无视了个彻底。 但偏偏有人不自量力,以为将从前在河西村里的那一套拿出来,无论在哪里都能横着走。 趁林招弟不备,男孩白耀祖飞扑过来就要打人,还没靠近,就被林小月一脚踢飞。 第84章 怎么不上天 丑陋的脸重重着地,疼得白耀祖五官扭曲,满口的血腥味激得他双目充血,一张口,吐出了三颗牙齿,白耀祖整个人都傻掉了。 林小月冷眼旁观,眼神冷的可怕。 若只是动动嘴皮子,她倒是全当犬吠,正好让自家二姐和苗氏都看看人心阴暗的一面,免得日后上路,两人时不时散发圣母心,她跟在后头收拾烂摊子,怕是都一双手都收不过来。 只是,这白耀祖不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想动手……。 呵呵,真当她的逆鳞是那般好踩的? “想死?我可以成全你。”林小月全然不怕,还笑眯眯的盯着母子三人,“别说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活着都别想从我这占到便宜,死了你还想爬到姑奶奶头上?哼,那你倒是可以试试。” 林小月虽然笑着,但是那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架势,让叶秋玲母子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到嘴的所有咒骂都生生咽了回去。 到底是为人母,见不得自家孩子痛苦。叶秋玲不顾断腿的剧痛,趴在地上,以手代足,奋力爬到哀嚎连连,惨叫不止的白耀祖身边,心痛的连声安抚他,还不忘怒斥林小月残暴的恶行,“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什么?你简直不是人,黑心烂肺的贱婊子,你们会遭报应的。” 林招弟气不过,想要上前理论,被林小月拦下,淡淡的道,“我是黑心,所以你们母子最好离我远点。还有,再让我听到你们口出恶言,我这个黑了心肝的魔鬼,说不定会直接拔了你们的舌头,懂?” 闻言,叶秋林母子如遭雷击,分分钟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恨的不行,可对上林小月杀意凛冽的眼神,却只能将所有不甘与咒骂咽回肚子里。 “姐……姐姐……”,一直躲在叶秋玲和白耀祖身后的小透明白莲花,终于忍不住白着一张脸,楚楚可怜的上前,语气卑微的哀求道,“是我母亲和弟弟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还请姐姐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我们不过是……。” “停。姑娘,你哪位?我只有两个妹妹,你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土豆?”林小月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打断了白莲花的茶言茶语。 上辈子一个顶级绿茶林林,已经让她喝到反胃,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她可不想再沾一身绿茶。 真是够够的。 白莲花哪遇见过林小月这种水滴不穿,油盐不进的钢铁直女,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噎了回去,这还让她怎么继续下去? 也亏得白莲花养气功夫了得,默默运气一周天后,自动忽略先前的口误,继续唯唯诺诺的表演,“三丫姐,你看我们家,如今伤的伤,弱的弱。就我们家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怕是在这乱世里,不出三天就得活活饿死。您和您家人都是心善的大好人,求求您别抛下我们一家,让我们跟着您,给您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也成,只求您拉拔我们一把,别把我们丢下。” 周围众人震惊不已:哦豁,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摊上狗皮膏药了呀。 谁都清楚,世道乱了,人人自顾不暇,谁还有闲心逸致管他人死活。还为奴为婢?就他们这一家子刚刚暴露出的嘴脸,怕是想扒在别人身上吸血吃肉,完了还得敲骨吸髓。 真当谁傻呢?! 林小月懒得理他,不代表林二丫能咽下这口气,她不过是一时善念,将人救了回来,却不想救了一窝白眼狼。 瞧这一家子理直气也壮,摆明了讹上他们,怎么都不肯撒手的模样,气的林招弟恨不得一巴掌抽死昨天那个多管闲事的自己。 “你个不要脸的,瞧你这话说的,怎么不直接说让我们一家好吃好喝供着你们。顺便还得精心伺候着,还不能让你们吹着、晒着、冷着,饿着。你怕不是关地窖里给关傻了吧?当自己是谁呀?小小年纪,个子不大,脸倒是挺大呀!妥妥脑子不好使,我看得治。” 林招弟素来泼辣,前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只是被这无耻的一家人给震惊了,反应过来后还不得火力全开,喷不死这一家子不要脸的傻叉,算她输。 其余众人闻言,也都纷纷大笑出声,逃荒的压力在这一刻被笑意驱散,获得短暂的喘息。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白莲花里外浇了个透心凉。白莲花面红耳赤,眼泛泪花,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众人的哄笑,仿佛一张一张巴掌,狠狠扇在他们母子三人脸上。 三人气的要死,很想骂回去,但残存的理智阻止了他们。这么多人在场,却没有一人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全都是敌人,谁会帮他们呢? 纵使心急如焚,可叶秋玲母子三人,确实对眼前冷心冷面的姐妹俩束手无策。 难道真的只能等死了吗?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不容易获救,绝不甘心就这么眼巴巴等死。 母子三人俱不甘心,最后还是白莲花自认为退而求其次,让林小月他们将昨天从河西村带出来的牲口、板车等,全都匀一半给他们,否则他们真的没半点活路了。 而且按白莲花所说,那些牲口、板车都是河西村的东西,他们是河西村的人,这些东西相当于就是他们的,留一半出来给林家人也算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了。 这强词夺理,简直把周围的人都给气笑了。 但终究苗氏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将人逼到绝路上的事她也做不出来,有心想让自家闺女儿松口,给出去一些,却拗不过林小月和林招弟被母子三人恩将仇报的态度给气狠了。 僵持到最后,林小月一挥手,做主给他们一辆板车和半袋子糙米,其他的就不用想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帮。 若不是见林老爹和苗氏于心不忍,她连半粒米都不会施舍给他们,还一半,可真敢想。 怎么不上天,跟太阳肩并肩啊?!! 第85章 山洞暂避 其余众人都觉得这样很公道。没得一时起了善心,随手救下一个人,不仅不被感激,反倒还落不得好,还要被人泼了一身脏水,真是白瞎了一片好心。 特别同是被顺道救回来的骆家人、林春花、陈小草,都觉得林家姐妹真是好心喂了狗,叶秋玲母子三人这种白眼狼,就不该救他们,应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才是。 不敢置信的叶秋玲母子三人:…… -----------------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林大山、牛老根带着后头加入的骆家人先行一步,林小月将河西村带回的牛和板车分给了他们。主要还是看他们这一波人多东西多,没个拉车的牲口,全靠人力扛。负重上路,想追上前头的队伍,委实够呛。 而林家这边留下骡子,负责将推板车的林小月替换下来,也足够了。如果再多带一头牛,一来没啥用,还得费人力去看着牲口。 二来他们家六个人,有牛又有骡子,太扎眼了。 为了不成为流民眼中的香饽饽,林小月做主分出去一头牛,给大山叔和牛叔两家驮东西。 林老爹和苗氏自然乐见其成,半点不带犹豫的,而知晓“储物袋”存在的林招弟,就更加没什么好拦着的。 反正也是白捡的,既能做顺水人情,还能够收获两家人的感激,这买卖,忒值了。 三只鸡一只鸭,林小月就不分了。自家老爹腿伤还没好,一路上颠簸不说,餐风露宿的,就是身体健硕的青壮年也吃不消,更何况伤患。 这几只活物,她就留给自家人补身体了。 几家人互相道了别,林家人目送他们一行人走远,林小月才转身。 让林老爹和苗氏坐在板车上,陈小草坐在前头,负责鞭策骡子拖车。 林小月和林招弟依旧一人一购物车,负责推两个坐在筐里,正在悄咪咪偷吃巧克力的小萝卜头。 至于叶秋玲母子三人……。 不好意思,见过他们讹人的贪婪无耻嘴脸,谁还敢伸手帮她们,不怕粘上了就甩不掉吗? 众人离去,走得潇洒,徒留母子三人傻了吧唧杵在原地,瞅瞅前面小半袋糙米,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凉风掠过,树上刮下几片落叶,飘飘零零落在几人头上。如果这会儿能来一个唢呐配乐啥的,怕是能就地上演一出赚人热泪的凄凉悲情戏码。 林小月他们往回走了一段,便折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山沟沟里,躲了进去。 他们得先寻处安全的地方,让林老爹他们暂避,待安顿好了家人,林小月和林招弟才能放心去寻人。 …… 而他们刚刚走过的大路,已经能看到稀稀落落、三五成群,两两结伴、衣衫褴褛的流民,拖着沉重的步伐经过。 偶尔有流民拿出不知隔了几日,已经发霉干巴的馒头充饥,不慎被其他饿红了眼的流民瞧见,分分钟被人扑上来哄抢。 绝望的哭喊声、咒骂声,已经成了这条逃荒路上不时上演的主旋律。 人间惨剧,在王朝北面边境几座城池轮番上演,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不知情的只当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上天降下的灾劫,老百姓们起悯告怜,颠沛流离,千里奔波只为寻一丝渺茫生机;知情的却高坐庙堂,罔顾民生疾苦,虚食重?,尸位素餐。 …… 约莫花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很幸运的在山林里面找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山洞。 洞口被层层叠叠的爬藤植被覆盖,要不是小四小五吵嚷着要下车嘘嘘,没注意下脚处满是湿滑的青苔,一个铲滑,两个小萝卜头溜出去老远。惊慌失措间,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划拉,无意中扯下一大片细嫩的新枝,才发现此处竟还藏着如此隐晦的天然洞穴。 林小月和林招弟忙上前,将两个小萝卜头拉到身后护着,唯恐洞穴内爬出蛇虫鼠蚁,把两个虎不拉叽的小崽子给咬了。 将两崽子交给爹娘,姐妹二人抽出板车上的砍刀,将洞前的杂草、细小的枝条都清理出来。 陈小草见四周无人,撸起袖子也过来搭把手。 很快,三人便收拾出一条足以让骡车通过的道来。 林小月举着火把进山洞里探了一圈,洞内挺深挺大的,黑漆麻乌又潮湿粘腻,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苔藓、野蒿,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在爬来爬去。 冷风穿过石壁缝隙,在洞里嗖嗖的吹着,阴森诡异的很,让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转了一圈,看清楚没啥危险的毒蛇毒虫蛰伏在洞内,林小月便让爹娘他们一起进来,骡车也赶进来,免得留在外头,很容易被进林子里找吃的流民发现。 “没想到这山洞还挺大的,比咱家还大。”林招弟一手牵着小四,后头缀着小五,手里高举着火把,在洞里照了照,寻找合适的位置,把火把插上。 两个小萝卜头对新环境好奇的紧,左看看右瞧瞧,看啥都有趣的紧。 苗氏提着长摆小心的跟在后头,不放心的叮嘱道,“二丫,你慢着点,注意小四小五,地上滑,可别摔着了。” 林小月让小草把板车上的油布抽出来,找些干草先铺地上,然后依次铺上席子、油布和被褥。 自己则亲自动手把林老爹抱过去放下。 他爹这腿现在可矜贵着,轻不得、重不得,磕不得、碰不得,只能细心将养着。 林老爹老脸一红,推拒了两下,说自己拄着拐棍过去就行。林小月没让,担心他脚下打滑,又给摔着了,李大夫不在场,谁能给他看伤?还是小心些的好。再说了,都是自家闺女,穷讲究个啥? 林老爹说不过林小月只能憋红了脸,任由她将人给抱到铺好的地垫上。 这一路都在板车上摊着,各种颠簸早让林老爹憋闷坏了,能换个地儿挨着,人也舒坦些。 几个人在洞里支了四|五根火把照亮,又生了火堆,湿乎乎阴凉凉的山洞里没一会儿就干爽起来了。 众人又把板车上得用的东西都搬下来放在一旁,方便回头取用。 第86章 石子饭 小草唯恐活干少了,遭林家人嫌弃。不需要谁开口,就拼命给自己找事儿,把自己忙成个小陀螺。 这不,才刚找到落脚地,她又急急忙忙的支起锅子烧水去了。 林家人看在眼里,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孩子命苦,没爹没娘,打小被亲大伯一家压榨着长大。如今乱道乱了,他大伯一家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剩她孤零零一个半大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们家,生怕讨人嫌,不知啥时候被人丢半道上,心里没个底,这才一个劲儿的抢活干。 苗氏对这个瘦巴巴又乖巧的小丫头心疼的很,加上自己也不是一个能闲的下来的人,也就跟着上前准备起中午的吃食。 “娘,中午准备些扎实点的,早上就一口薄粥,早就消化完了。下午我和二姐还得出去寻人,肚子里空落落的,手脚没力可不行。” “好,娘中午就给你们整点干饭,下午娘和你们一道出去找,留小草在洞里照看你爹和小四小五就成。” 还不等林小月再说什么,小草就着急忙慌的插话进来,“婶儿,下午还是俺和二丫姐、三丫姐一起出去寻人吧,您留在洞里歇歇。俺瞧着这些东西拉拉杂杂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才好,您给瞧瞧,回头吩咐我做就行。” 苗氏哪里能让一个小娃娃跟着到处乱跑,她本就不是一个会压榨使唤人的,干不出把人指使的团团转,自己却在一旁闲得长毛,无所事事。 两人抢着干活,都不愿意留下守着,林小月无奈,深深叹了口气,怎么留下守着就真没事儿了?在她看来,留守的人反而事情才更多、更琐碎、更忙,好吧。 “娘,你和小草都留下。爹这边离不得人,小四小五活泼好动也需要人看着,咱们吃食虽然暂时不缺,但水桶里的水不多了,需要到附近找找水源。还得拾些干枯的草和树枝回来生火用,袖口裤脚啥的回头你也帮我们改改,全改成收口的,防止蚊虫钻进去咬人。 至于出去寻人,我和二姐就够了,两人行动起来更方便,速度也更快,人多了反而拖慢了速度。” 林小月绷着脸,认真的说道。 苗氏和小草想想也是,确实留下的人也不得闲,不仅仅是光守着一堆东西就行的。 他们如今可是在逃荒,啥啥都得提前张罗好,有备无患,免得事到临界头才发现少了什么,手忙脚乱可不行。 总算是说服了苗氏,林小月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她空间里的吃食、柴火都还有不少,但能省则省,这逃荒路还不知道啥时才是个头。放在外边的东西毕竟有限,想把空间里的东西偷渡出来,也得有个由头。 寻人,可不就是正正好的契机吗? 而且自己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林招弟是自己放心得下的,带她一起出去,还能帮忙打个掩护,顺便看看能不能顺道再收罗点东西回来,充实一下空间。 可不能只出不进。 分好活计,苗氏便带着小草烧火煮饭做菜。 林小月和林招弟去到洞外,先把一路过来的痕迹做了掩盖,还顺道打了两捆柴回来。见苗氏那边还没煮好饭,她便拉着林招弟又架了一个锅子烧水,给大伙都擦洗一下。 特别是两个小萝卜头两天没洗,脏得都快成泥球了,三更半夜的时候,眨巴着两个水灵灵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忒的吓人。 古代卫生环境差得很,逃荒路上又累又乏,少了精气神,抵抗力低下,再壮的男人可不得都恹恹的,稍微一个不留神就倒下了。 眼下虽然还没到那么紧张急迫的时候,能把卫生搞好,少点细菌,还是得多注意着点。 等众人都收拾妥当,日头也爬到头顶上了。 苗氏喊大伙吃饭,众人立刻呼啦啦聚拢过来,也没啥可讲究的,直接端着碗一屁股坐在地上,埋头吭哧吭哧大口吃起来。 仅一口,林小月便停了下来,张嘴呸出一口混着石子的米饭,看了眼四周其他人,全是一口接着一口,虽不至于狼吞虎咽,但也炫的喷香。 有一瞬间,她质疑的探过头,看看其他人碗里的饭,没错呀,和她一样!都是在地震中,从地上一捧一捧将散落混着黑灰石子的大米拾起来,舍不得浪费,又重新给装起来。 中午这顿饭,吃的就是掺了石子的米。 林小月:…… 吃不下,怪我咯。 顶着磕坏牙的巨大压力,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勉强把碗里的石子饭,就着汤,全都咽进肚子里。林小月暗暗告诫自己,晚上绝对不能再吃石子饭了,要不然,别说费牙,肠胃都得磨坏了。 不过她也不能明晃晃的和苗氏说,把掺了石子的米饭全都给处理了。 开玩笑,逃荒呢!粮食都矜贵着呢。 别说掺了石子的米饭,就是长霉发臭的窝窝头,人们都舍不得浪费。她要敢说,流民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死。 算了算了,说不得,那就只能抓紧时间想办法把空间里的粮食弄出来,悄咪咪的把石子饭一点点给置换了,不然以林家人朴实的性子,也不知得吃多久的石子饭。 惊恐!!! 干完饭,林小月便急吼吼拽着二丫林招弟,提上两个半人高的竹篓,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小四小五以为两姐姐抛下她们自己出去玩,“嗷——”一声就嚎了出来,哭声震天,吓得苗氏和小草连碗筷都来不及收拾,急忙将手里的东西丢下,冲过去,将两个小萝卜头的嘴给捂上,好一通安抚劝慰。 也亏得他们避开了人群,躲在隐蔽的山洞里,否则俩娃娃嚎这一嗓子,怕是就能引来不少流民。 山洞里怎么闹腾,林小月和林招弟是不知道了。 两人出了山洞,就顺着山道往林家村的方向一路小跑。 没走大路,毕竟大部分流民都顺着大路南去,她两瘦瘦巴巴的小丫头片子,虎头虎脑的在大路上横冲直撞,没个依仗,那不是纯纯给人送菜不是。 第87章 共享单车 可是山路崎岖难行,脚下的鞋子又单薄的很,路上有泥、沙、石子、杂草等等,没跑一会就硌得脚底心疼。 不行,不行,这么跑下去,没两天腿就得废了。 倒不是她娇气,吃不得苦。末世十年都熬过来了,几乎天天和丧尸玩马拉松,所以耐力方面还是吃得住的。 但身体吃的住,还是上辈子日以继夜锻炼下来的结果,可不是魂穿的这具身体。 如今这副躯壳十四岁,虽说该是最年轻有活力,有拼劲的时候,可架不住被林家老屋里的血脉至亲当牛做马、没日没夜的使唤磋磨给亏了底子。 她过来后也没能好好养着,就赶上了逃荒,一路马不停蹄拖家带口跟着上路,至今没停下好好休息。 大中午的,刚吃完硌牙的石子饭,就忙不迭跑出来找人,顶着晒死人的大太阳跑了好一段路,这不是上赶着得肠胃炎吗。 林小月抗不住,一把拽住林招弟的胳膊连连喊停。 林招弟正闷着头,一个劲的往前冲,突然被林小月拽住胳膊,差点没给她扯摔倒了。 用力的喘了两口气,甩开手,林招弟扭头恶狠狠瞪着林小月,语气不善地质问她,“干啥呢?抓紧时间回村子瞧瞧,要没找着人,还得再去其他地方再找找,没时间墨迹了。” 林小月也不多说,将脖子上挂着储物袋的绳了扯了出来。 见状,林招弟眼神闪了闪,立刻闭上了嘴,啥也不说了。同时四下警惕的环顾了一圈后,才小心谨慎的凑过去,悄声问,“干啥呢?” 林小月瞧她那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好像她俩要干啥见不得光的事儿似的,轻咳了两声,佯装将手伸进储物袋里掏了掏,往旁边一扬,两辆共享单车赫然出现在一旁的灌木丛里。 林招弟震了那个惊,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一颗心顿时就咚咚跳起来了。小跑着过去扒住一辆单车,左摸摸右摸摸,稀罕的跟什么似的。 再抬头,两眼冒着晶晶亮的光,差点没把林小月给晃瞎。 共享单车这玩意搁现代可算不得稀奇,满大街都是,往往在路边停放着,一排连着十几二十辆,黄的、蓝的、绿的任君挑选。 也胜在这玩意不用花钱买,林小月顺手牵羊,直接薅了好几十辆丢空间里,电子锁啥的都给她拆下来了。 原本这些单车是想留到末世后用的,到时秩序乱了,前期能搞到汽油还有四个轮可以用来代步,但等到末世3|4年后,汽油被各个基地的高层或是高阶异能者队伍把控着,一般人极少能弄到汽油代步,算是不可再生的稀缺品。 而到了那个时候,大多数人用的基本是改装后的太阳能电动车、或是自行车。 不然,出去一趟收集物资,总不能腿着去大几十、几百公里外。别说到了地方,腿都走软了,还得与不时出现的丧尸搏斗。 那不是拿命玩吗? 而当人们意识到改装后的太阳能电动车并不是人人能够拥有,意识到自行车至少也比腿着强的时候,那会自行车要么被损坏,要么锈迹斑斑,光清理出来就得花上好大精力。 所以,林小月在收集物资时,看到偏僻处的共享单车早早就收进了空间囤着。 结果,这一囤,没囤到末世,反倒是在完全没有gps定位信号的架空朝代,给找到机会用上了。 别跟她说山路崎岖颠簸,共享单车不能骑。 山地自行车没听过吗? 去掉山地,那不也是自行车吗? 都两个轮的,凭什么就瞧不上了? 这个架空的朝代又没人见过自行车,将就将就,不就成了。 反正她宁肯在自行车上抖,也不想再腿着了,废腿。 等林小月自己yy完,林招弟还一个劲的围着共享单车惊讶、诧异、充满好奇和探索欲,兴奋到不自觉的发抖,口中念念有词,“三丫、三丫,这……这是什么东西?” “二姐,这是神仙给我们代步用的,叫……叫……”林小月故作回忆状,顿了顿才继续道,“想起来了,叫自行车,对,就叫自行车。” “?????自行车?怎么如此奇怪的?” “二姐,你看这两边是脚踏,我们坐上去后,脚放这,用力一蹬……” 林小月一边说,一边示范给林招弟看。 不得不说,古人的学习力还是相当强的。林小月忘记了自己曾经小时候,花了多长时间才学会骑自行车,反正林招弟只用了大半个时辰便已经能骑得似模似样,可谓天赋异禀、百伶百俐。 学会骑自行车,接下来赶路就方便许多。姐妹俩一人一辆在山林里骑行,虽然不能和专业的山地车比,可比起这个朝代的板车、独轮车的木碾,自行车的橡胶轮碾过山道的石子时发出的震动,绝对让林招弟惊艳不已。 “真不愧是神仙赏赐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 林招弟双手紧紧控制着龙头,脚下使劲蹬着脚踏,感受着山风呼呼的从耳畔穿过,嘴里还一个劲的对神仙赐予的自行车啧啧赞叹。 林小月控制着车速,骑在林招弟旁边,看二姐沉迷在自行车带来的新鲜感里,一副难以自拔的模样,她:……一言难尽。 虽然前头学自行车耗去不少时间,但现在骑车比11路速度更快,也相对没那么耗体力,两人还是赶在预定时辰前抵达林家村外。 因为不清楚如今村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又担心下来抓人的衙役埋伏在里头,或是有饿极了来找吃的流民,两人环顾一周,将自行车收进储物袋,从村外绕上一小截路,抄小道切入,小心谨慎的摸进村里。 自地震后,举村连夜收拾包袱迁徙,不过才几日的时间,原本热闹充满烟火气的林家村,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一片残垣断壁、破败荒芜的景象,无端令人心生悲凉。 行过老屋废墟前,林招弟脚下不由一顿。 那里,曾经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束缚了她长达十多年之久。 第88章 魔鬼如影随形 可以说,在分家前住在老屋里的每一天,都让她痛苦不堪,绝望窒息。 林老太太无休无止的打压咒骂;大房表面和善,背地却鄙视轻贱她们;三房尖酸刻薄,极尽羞辱,恨不能将她们三房踩进泥里,好凸显他们仅次于大房的崇高地位……。 记忆中,每一幕不堪回首的画面,都像是一把尖利的刀,狠狠扎在林招弟的心口,缓慢搅动,让她痛不欲生,难以呼吸。在她以为自己濒临死亡之际,利落地抽出,带出一道血线……,等她猛的吸上一口气,利刃再次无情扎下。 如此反复,如凌迟般极致的痛苦,将她折磨了十多年。 曾一度让她忍不住产生,自我怀疑的想法,以为是自己上辈子造了太多杀孽,今生才要投身到如魔窟般让人窒息的林家遭受报应惩罚,这或许就是人们嘴中所说的因果业报……。 就当她准备认命的时候,林老爹总算硬气了一回,咬牙带着他们三房与老屋分家。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能摆脱那个地狱,因而分家之后,纵使他们未能带走一针一线,但她心底却是快意舒畅的。 从未见过那么蓝的天,那么白的云,自由的空气是那么清甜而美好。 然而,……她错了。 并不是离开老屋,他们就能得到解脱。 是她没能认清现实,那帮豺狼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家,让他们脱离老屋的掌控?是她太天真,太大意了。 魔鬼一直如影随形,从不肯给他们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所以,当那天回到家,看到三妹无声无息,一脸青紫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她所有的希望在那一刹都变成了绝望,鲜红的血如钢针一般直直刺破她的双眼,在脑中不断翻搅。 那一刻,她所有的理智全都化为灰烬,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叫嚣呐喊着,与老屋那帮魔鬼同归于尽。 就算下到十八层地狱,也决计要将那些所谓的血脉至亲一个不留,全拖下去,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在地狱的最深处受尽折磨,直至全都彻底烟消云散……。 但,当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她也彻底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放任自己坠入无尽的深渊时。上天终究怜悯,给了她一道光,一道破除黑暗笼罩,拯救深陷绝望的光。 “二姐,走吧,别看了。”林小月察觉林招弟情绪上的破防,出声喊她回神。 林招弟转头对上三丫关切的目光。 是的,她知道三丫变了。或者说,三丫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唯唯诺诺,只会跟在她屁股后头,抽抽噎噎问“该怎么办”的那个小丫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截然不同的、更加勇敢、更加果决的小姑娘。 林招弟不清楚原来的三丫去了哪,新生的三丫还是不是她的三妹? 但新的三丫确确实实拯救了她,拯救了这个濒临破碎的家。 所以,从那天开始,在林招弟心里,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就是她的妹妹,她的三丫。 不接受反驳。 “好,这里没有,我们回去看看,说不准大姐回去找我们了。”林招弟望进林小月清澈的眸子里,那里清楚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不再被恶意笼罩着,挺直脊背向光而生的自己。 “嗯,回去看看。”两姐妹相视一眼,没说多余的话,相携而去。 西斜的光照在她俩身上,将身后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光影中,两姐妹并肩而行,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然而有时候你越是希望有奇迹出现,偏偏,现实就要狠狠给你一巴掌,让你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让你意识到什么叫做残酷。 当夕阳的余晖落在曾经短暂居住过的破败院坝内,一地狼藉,破碎的砖瓦、木屑,混杂在厚重的尘土下,寒风掠过,苍凉而萧索,更显寂静荒芜。 姐妹二人在曾经居住过的旧屋前缅怀片刻,又先后去了以前大姐经常采野菜、捉小鱼、摘果子,几处常去的地方。 甚至,二人不死心的,又跑了一趟河西村,见到野兽下山啃食,无人收尸的河西村死去村民,支离破碎的尸骨……。 可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林招弟忍不住颓然的耷拉下肩膀,整个人散发着无助且哀伤的气息。 林小月拍了拍肩鼓励她,劝她打起精神,否则要是被林老爹和苗氏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只会更加惊慌忧虑。 林老爹和苗氏的身子骨都不太好,这两天已经够他们愁的了,为人子女的也得多替爹娘考虑一下。 再说了,人没找到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说不准大难不死,比他们更早逃出去,走在他们前头也有可能。 况且,他们也不是立即出发,还要在此地滞留两天,还有时间让她们到周围再找找,别太早下结论,一切皆有可能。 …… 不知不觉,夜幕降下,姐妹二人拖着满身的疲惫,骑着单车返回藏身的洞穴。 相较白天时候视野清晰,晚上山林里的路,那叫一个越发难行,坑坑洼洼,颠簸的厉害。就算是骑着自行车,也难免抖的人恶心反胃。 离山洞尚有段距离的时候,林小月便将自行车收进了储物袋内,拿出两个箩筐和一些空间里的米面粮油,和林招弟一人背着一个箩筐步行回去。 远远的,看到苗氏、小草和两个小萝卜头站在洞口不远处焦急的等着她们。 盼到人归来,苗氏牵着小四小五小跑几步迎了上去,在看到二人身后并无林大花的身影时,眼中的希冀瞬间散去,只剩下满满的失落与忧愁。 小四小五还是不知愁的年纪,体会不到爹娘和姐姐们的殚精竭虑,只看到姐姐们回来,便化作两个小炮弹,直直冲进二人怀里。 林小月和林招弟被两个小萝卜头猛烈的冲击撞了个趔趄,不由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在得知两个小萝卜头在她俩走后哭了许久,苗氏和小草轮番上阵哄了又哄,好不容易才将两个小的给哄好。 第89章 逃荒之路道阻且长 但整整一下午,两小只都坐在山洞前,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洞外,郁郁寡欢,满心满眼都在期待着姐姐们快些回来。 林小月无奈的抱着趴在她怀里,一个劲儿拿圆乎乎的小脑袋拱她的小五,好笑的撸了撸她干枯的发顶,假装从内袋掏出一颗糖,塞进小家伙嘴里。 小五雾蒙蒙的双眼立刻晶晶亮,心飞扬,小手捂着嘴,乐呵的杏仁眼都眯成了月牙儿,怎么看怎么可爱。 林小月趁机抱着小五软乎乎的小身子,好一顿揉搓,逗得小五在她怀里咯吱咯吱笑的停不下来。 小四见三姐悄咪咪的给小五塞了个很漂亮的圆珠子,小五含进嘴里后,就像得了天大的便宜,一个劲乐呵的不行。于是瘪着小嘴,哀怨的看向林招弟,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仿佛在无声控诉她‘为什么就小五有,她却没有?’ 林招弟:…… 扛不住小四天真无邪的眼神杀,林招弟举双手投降,顺便果断选择出卖“战友”,将锅甩给林小月,然后麻溜的挽住苗氏的手臂,进山洞里看林老爹的情况去了。 猛不迭被塞了一个大宝贝的林小月,在一瞬怔愣后,与小四四目相对,被他眼里浓浓的哀怨瞅的莫名心虚。 呲了呲牙,林小月赶紧往小家伙嘴里塞了颗糖果,笑眯眯问他,“好吃吗?” 得了便宜的小四顿时眉开眼笑,和小五同款表情,心满意足地回给她一个甜蜜蜜湿乎乎的么么哒。 林小月一高兴,从空间里掏出一大把红色独立包装的奶糖,分给两个小家伙,让她们自己藏起来吃。 对甜食零抵抗力的两个小萝卜头,顿时手舞足蹈,乐呵呵的趴在林小月的怀里,一连又送上了好几个香吻,乐的林小月将两个小家伙紧紧圈在怀里,又是好一顿搓揉。 姐妹三人笑成一团,霎时,冷冰冰的山洞里,充盈着温馨甜蜜的气息。 就连林老爹和苗氏在听闻林招弟讲述今天下午搜寻过好几处地方,都未曾发现林大花的身影,而忧心忡忡,闷闷不乐的坏心情,也在三人的嬉笑声中受到感染,心头压着的巨石也被稍稍移开了些许。 晚上,一行人围坐在火堆前,吃的还是中午的石子饭,林小月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米面粮油,一样都没用上。 牙齿被硌得生疼的林小月提出抗议,不出所料,才开了个头,就被林家大家长——林老爹无情的拍了回去。 除此之外,就连苗氏、林招弟、小四小五统统都不同意她浪费粮食。 林老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林小月说教,“三丫啊,咱家可不兴浪费粮食啊。想以前,我们在老屋只能吃糠咽菜,顿顿几乎都是带着馊味,人人厌弃的食物,咱一家人不也吃的好好的吗?没得如今还在逃荒,谁也不晓得,接下来还得在路上颠簸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粮食能省一口是一口,哪能掺了石子就不要了嘞,太糟蹋了。” 林家上下全都沆瀣一气,一脸‘你个败家子’、‘你做的不对’的表情看着林小月。 就连最沉默的陈小草也抿了抿嘴边的米粒,看了看林小月,又看了看其他人,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山洞中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方,气氛微妙的凝重让她默默咽了口口水,将头埋到碗里,大口大口扒饭,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 被“孤立”的林小月:……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作为经历过末世的人而言,怎么可能浪费粮食? 浪费粮食如同浪费生命,会招苦厄命运的好哇。 只是,空间里真的囤了不少存货,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不是应该善待自己一些吗? 况且,逃荒之路道阻且长,没个好身体怎么能跋涉千里?…… 然而,在关于粮食的问题上,所有人皆不同意林小月的说法,都保持着一颗‘能吃就别浪费,哪怕是馊了、坏了、长毛了,它也能吃’的迂腐思想,对林小月的“败家”行为进行严厉批判。 最后,好好的一顿饭,在众人轮番上阵口沫横飞,絮絮叨叨下,林小月终于败下阵来。 她什么都不想说了,吃就对了。 至于硌不硌牙的,别想了,随它吧。 吃完晚饭,陈小草麻溜的把所有人的碗筷收拾装在木桶里,提到附近的小溪清洗。 是的。 下午,苗氏和小草在山洞附近转了转,可算是给两人找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苗氏尝了一口,还是带着清甜的山泉水。所以晚上,一家人烧了好几锅热水,除了喝的,其余还能给众人擦洗身子。 苗氏取了尚未裁剪的布批,用一根细绳拉着,再搭了张破草席,冲做隔断帘子,让女人们一个挨一个,到帘子后从头到脚都擦洗干净。 ----------------- 夜色深深,大地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幕所笼罩,没有月光,也看不到星光,天空暗沉的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山林中万籁俱静,只偶尔一两声虫鸣鸟叫闪过,留下若有似无的痕迹。 就在众人沉醉梦乡之际,一阵低沉的嚎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林小月猛然睁开眼,一把攥过身侧的砍骨刀,甩下一句,“你看好他们”。旋即,身影如电般疾速向洞口掠去。 跟林小月挨在一起睡的林招弟反应慢了半拍,只听到短促的一句话,眼前一晃,身旁的三妹已经冲出了山洞。 此时,洞外一群狼正悄无声息的将山洞口四周尽数围绕,泛着腥红色的眸光死死盯住面前的猎物,滴答着腥臭涎液的大嘴发出一声声似恐吓的低嗥。 林小月手持砍骨刀,瘦弱的身躯拦在山洞口与群狼对峙,冷冽的眸光扫视对面步步紧逼而来的狼群,横跨一步,摆出迎敌的架势。 她怀疑这些狼并不是无故出现在这,许是白日里她和二丫去到河西村时不慎被它们盯上,遁着人气一路跟着她们找到落脚的山洞。 第90章 狼袭 果然,狼眼里抑制不住的红光诡异又恐怖,应该是吃过了河西村的死人肉眼睛才会变红。而且,一旦尝过,野兽便会一直惦记人肉的滋味,这才对她们藏身在山洞里的活人虎视眈眈。 霎时,一道电光划破天际,耀眼的光芒将整个世界照得亮如白昼。 电光火石间,洞内传出苗氏惶恐的惊叫声。四周的狼群像是得了信号一般,前爪在地上刨了几下,“嗷呜”一声长嚎,高高跃起,径直朝着中间的两脚兽扑去,露出吃人的凶恶本性。 面对群狼环视,林小月并未被惊住,反而向前一步,借助身体灵活度的优势,与群狼展开激烈的对攻。 狼的速度很快,力量也比林小月想象的大,但在力量变异的林小月面前,尚不至于构成威胁。 一头狼龇牙咧嘴向林小月扑来,只见她身形微闪,挥舞着砍骨刀向着狼腿快速劈下,“嗷呜”一声惨叫,血花四溅。 被砍中腿的那只狼,狠狠砸在地上,大腿处被砍骨刀其根切断,留下碗口大的豁口,猩红的血肉中依稀可见森森断骨,强健的后肢与肢体仅于一丝要断不断的皮肉连接着。如此剧痛不言而喻,仅闻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足以见得这只狼此刻承受的痛苦是多么巨大。 一击得手,林小月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反而一下又一下,让冰冷的刀锋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银弧。 随着她的动作,接连扑上来的狼群如同下饺子一般,一刀一个准,不是后腿遭到猛烈攻击,就是没有骨头的腰部被一刀砍断。 顷刻间,内脏混合着鲜血挥洒一地,浓重的血腥气四散溢开。扑上来的狼群无一例外全被林小月斩于洞口处,愣是没有一只能够突破她的防线,冲进后方的山洞中。 林小月每挥一刀皆是不留余地的绝命一击,只一会儿的功夫,她脚边已经收割了七|八只或死、或重伤倒地,惨叫连连的恶狼。 “嗷呜——” 一只身形明显比群狼更高大健壮的黑狼,矗立在对面巨大的岩石顶上。 泛着寒芒的兽瞳迸射出腥红的光芒,居高临下,与林小月遥遥相望,一身上位者的姿态,睥睨俯瞰着下方卑贱的蝼蚁。仿佛只要它想,随时都可以将其性命取走一般。 “三丫,我和你一起。”林招弟不知何时攥着家里开了豁口的菜刀从洞里出来,站在林小月身边与她并肩对抗,虎视眈眈的狼群。 踢了踢脚边如被血水泡过,呼吸渐弱,身子几乎被劈成两段的野狼,林招弟的内心止不住狂跳。 荒郊野岭,指望不上有人前来救援,她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爹爹腿伤动弹不得,娘亲一介弱女子遇上野兽只会高声惊叫;小四小五才5岁,能自己躲起来就已经是帮大忙了;小草还算能扛得住,虽然怕得要死,浑身都快抖出幻影了,但还能克制住,不惊叫出声。 出来前,她把镰刀塞进小草手中,让她护着自己和其他人,小丫头抖抖索索,但还是强咬着牙攥紧刀柄,用力朝她点了个头。 林小月知道林招弟肯定是劝不回去,否则也不会从山洞里出来与她并肩抗敌。索性将手中的砍骨刀塞进她手里,自己赤手空拳与群狼一战。 林招弟手里沉了沉,低头一看,手中握着三妹对敌的砍骨刀,又见三妹双手握豢死死紧盯着对面的群狼,目光坚毅。只犹豫了片刻,林招弟便将手中开了豁口的菜刀丢到一边,双手死死攥紧还在滴血的砍骨刀,只待三妹有所动作,她便紧随其后与群狼殊死一搏。 反正,今夜不是她们姐妹俩人将这群狼屠戮殆尽,便是全家葬身狼口,双方死战在所难免,哪方先退就是哪方输。 僵持片刻,头狼仰头一声长嚎,群狼伏低身子,如拉满弦的弯弓,在头狼一声令下,疾速向二人飞扑上来。 林招弟忍着不断打颤的牙关,死死咬住唇瓣,紧握住手中的砍骨刀,一眼不眨地盯着露出森白獠牙,迎面扑来的群狼。 林小月一马当先冲上前,一个侧身灵敏闪过最前头的恶狼迎面直扑,随即一记重豢,对着野狼的腰身狠狠砸出。 都说铁背铜头豆腐腰,狼的绝对命门就是它的腰,五脏六腑聚集之处,没有骨头,如同豆腐一般薄弱不堪一击。 林小月一豢下去,用尽全力,力量变异的强大冲击作用在狼的腰上。 只见恶狼直直横飞出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血雾爆开,旋即重重砸在地上,浑身抽搐两下,头一歪,再无声息。 林小月的狠辣给予群狼一记狠狠震慑,还没扑到眼前的狼群们收势不住,顺着惯性滑到她脚边,林小月没有停止攻击,逮着一只灭一只,偶有一两只漏网之“狼”,则被她身后的林招弟凭着一股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戾气,举着砍骨刀冲过去好一通的乱砍。 倒霉的野狼躲过了人形杀器林小月的夺命重拳,却没躲过受到生命威胁,求生欲爆棚的林招弟,将砍骨刀舞的虎虎生风的狠劲。最终在乱刀之下差点没被剁成肉泥,实在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两姐妹配合无间,不过一个时辰,原本想来猎食他们一家的狼群,在时间的推移下,数量急剧锐减。 头狼眼见自己手下的狼崽子一只只倒在两脚兽身下,狼眼里闪着慑人的寒光,朝着林小月和林招弟两姐妹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嗥。 也不知是不是对面的两脚兽气势太过强悍,杀了太多狼崽子,头狼扛不住底下狼群全灭的损失,只得不甘的恨恨咬牙,“嗷呜呜”几声,带着所剩不多的狼崽灰溜溜的跑掉了。 杀红眼了的林小月和林招弟:…… 特么的,就这么跑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 狼群远去,林小月和林招弟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气喘吁吁,一屁股砸在地上,大口大口直喘气。 第91章 后患无穷 虽然知道狼这东西凶的很,报复心也强。一旦对人类动手,要么人死,要么狼灭。如今放狼归山,后患无穷。 但两人紧绷着神经,足足杀了近一个时辰,铁打的成年人都糟不住,更别说两个瘦嘎嘎的丫头片子了。 能扛这么久,纯粹是憋着一口气,不想葬身狼腹。如今,余下的狼被打跑了,两人自然没了强撑的精气神,瘫软在地。 林小月抹了把脸上的狼血,结果不仅没把脸上的血抹去,反而徒手锤狼沾上的血和不知名的内脏碎沫又糊了一脸,更可怕了好吗。 呆了一秒,林小月问林招弟:“你怎么跑出来了?” 林招弟甩了甩攥太久已经发麻没了知觉的右手,好一会,才将满是血呼啦的砍骨刀从手中脱去,丢在一旁,怔怔的倒在堆积如山的狼尸里,望着漆黑的夜幕久久没回过神来。 “我……我听见好多狼在叫,担心……你一个人……所以……” 明明自己怕得不行,却还拼命鼓起勇气,跑出来帮自己,林小月心里对二丫的认可又更深了一层。上辈子被伤透了,冷冰冰的心像是猛地被人捧着煨热,软乎得不行。 她强撑着爬起身,拽上四肢无力的林招弟回了山洞里。 林老爹、苗氏和小草这会儿还在心惊肉跳,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见二人如血池子里泡出来,兜头满身的血进来,差点没吓得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撅了过去。 待确认林小月姐妹俩好手好脚,只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些轻伤,众人才忍不住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总算可以稍稍放下。 想到刚刚的场景,苗氏和小草还是有些后怕,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眼泪更是一直没停下来过。 林老爹又是惊又是气,愣是吓出一身冷汗。听刚才的声音,外边哪里只有一头狼,那是一群狼呀,两闺女咋这么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 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唯一的男人,不仅没能挺身而出保护妻女,反而只能枯坐在洞内,眼巴巴的干等着女儿平安归来……。 他……他就是个无能又软弱的废物。 过去的十多年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他枉为人夫、枉为人父呀……。 望着血人般的两个闺女,刚在外头厮杀完,还得回头安抚他们。林老爹满心愧疚自责不已,满腔情绪翻涌着,化作泪意涌出眼眶。 他不想哭,一点也不想哭的,可是他忍不住。 是他对不起妻女,让她们跟着他愚孝了二十多年,父母只对他有生养恩,他要报恩,那是他一个人的事,然而,他却拖累了一家子咬牙忍受老屋搓磨、苛待二十多年,他……有愧于家人啊。 就算分家后,他以为只要分出去,父母和兄嫂就不会再欺凌打压自己的妻女,而他们三房,平日里只要多回老屋帮忙干些活计,少吃省穿点,也比以前同住在同一屋檐下好过许多。 可是,他一次次的忍气吞声,一次次的劝家人退让、劝家人重孝,却忽视了家人深埋在心底里的委屈与受伤。 甚至在三丫无法无天的越过他这个一家之主,擅自让里正和族老开祠堂,主持与老屋断亲一事,让他恨不得狠狠打醒这个脑子混沌,不孝不悌的死丫头。 可是,脑子混沌不清、不孝不悌的哪里是三丫头。 分明是他自己啊。 这个家里怕是除了他,所有人都清楚请里正和族老开祠堂主持断亲一事,要背负多少人的骂名。可他一味的退让,遇事缩进龟壳,让妻女对老屋无休无止的顺从,是他脑子不清,才让这个家越过越难,差点妻离子散。 闺女执意断亲,是为了让他们彻底摆脱老屋的掌控,才能活出一丝人样,事实也确实如此。要不是三丫,他们哪来的干净衣裳穿,哪能顿顿吃饱饭。没有三丫的强势断亲,他们家怕是在地动的那一夜,就长埋在一堆废墟之下了。 林老爹心痛难当,泪意磅礴,头埋在粗糙的双手里,双肩抖个不停。 一旁的众人只当是林老爹感叹大难不死,劫后余生,无人得知林老爹心中难以自抑的愧疚与不平。 通常情况下,遇上林老爹这样亟需情绪发泄口的,一般不会有人打扰。任由他自己将心中压抑的苦闷忧愁发泄出来,自然而然便能平复。 更何况,众人都悬着一颗心,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了近一个时辰,累的累,瘫的瘫,也确实没人顾得上安抚林老爹。 于是乎,大家便生生错过了林老爹破茧重生,至关重要的一刻。 好嘛。 一个个都累垮了,谁还有多余精力关注太多。 众人缓了好一会儿,才惊觉本该最闹腾的两个小萝卜头,居然是所有人当中最安静的。 回头一看,被护在山洞最角落的两个小崽子腚都没挪一个,还躺在厚厚的垫子上,头挨着头睡得喷香,丝毫不知道刚才他们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魂的狼口逃生。 …… 不对呀,小孩子的睡眠质量有这么好吗? 天都要塌了,居然还没能把两个小萝卜头给吵醒,这……不对吧? 不提刚刚狼群被打的哀嚎连连,惨叫不止,就那旱天雷,干打雷不下雨,轰隆轰隆震天撼地的捣了好一阵。这就是七天七夜干睁着没合眼,也都不能睡这么沉吧。 不对、不对,大不对。 林小月顾不上一身血染的风采,拖着疲惫沉重的四肢,连滚带爬冲到小四小五身侧。 这一看不得了,两个小萝卜头竟然毫无征兆的发起了高热,脸颊被烧的通红通红的,嘴里正难受的直哼哼。 也是他们对抗狼袭的动静太大,盖过了两个小家伙的哼唧声,这才让他俩一直被众人忽视。 林小月上手一摸,哎呀妈呀,这都可以煎蛋了。 苗氏等人闻言,吓的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赶忙过来探看情况,见两娃娃已经被高热烧得迷迷糊糊,呼之不应,拼命的推搡着两小人,想把娃娃们叫醒。 可是两个孩子蔫蔫哒哒的,蜷缩在垫子上,压根儿不带给她回应的。 第92章 高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沉寂憋闷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紧接着,狂风大作,乌云快速翻涌汇聚,山林里的树木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哗哗直响,搅得人心越发难安。 后半夜,狂风伴着大雨肆虐,雷电交加,老天跟被捅了个窟窿似的大雨哗哗的下。不多时,山洞前的低洼地势便蓄了好一大滩水。 原本还担心谷雨过后,一直没见到半滴水的农家人,这会儿突然迎来了瓢泼大雨,沉甸甸的心,算是难得能透上一口气。 逃荒的流民大多因为大旱,立春至今已迈入立夏,田地都开裂干涸了,春种下不去,久不逢降雨,人们才离乡背井去逃荒。 可眼下,老天爷降雨了,还是暴雨倾盆,想必逃荒的人们很快也会折返回原居地。 天降甘露,山洞里的众人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心中却升不起一丝高兴。 苗氏佝偻着身体,匐在小四小五身侧一直哭个不停。 林老爹腿伤未愈,动弹不得,急得抓耳挠腮,一个劲抻长脖子探看两个小萝卜头的情况。 林小月见他急得都要蹦起来了,怕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忙帮着他,挪到了紧挨着小四小五的垫子旁。 二丫林招弟则是和小草,一个端水拧湿布,一个快手快脚把两个小萝卜头身上汗湿的衣裳全都换下来,给他们身上擦拭干爽,让两个小家伙没那么汗涔涔的。否则风一吹,内热外冷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苗氏关心则乱,趴在两个小娃娃边上又哭又嚎,转身又把板车上的所有厚衣被褥一股脑抱过来,全都压在两个小家伙身上,说是不能让娃娃见风。 可把林小月气得将人一把拎开,这都什么土了吧唧的躯寒方法。 就算眼下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找不到大夫帮忙医治。 但想想这几天不是地震,就是逃荒,睡睡不好,吃吃不香,再加上别说小四小五,林家三房哪一个不是在这些年里熬坏了身子,亏了根本。又逢乱世,各种折腾下来哪个小娃娃能受得住。 苗氏不想着给娃娃降温,还把人闷得密不透风,这是打算培菌养蘑菇不成? 没看两娃娃被厚重的衣服被褥压得呼吸艰难,都快透不过气来了吗?要命啊。 “三丫,你干啥,快放下,快放下,没见小四小五还烧着呢吗,可不能再受凉了,快把衣服被褥放下盖好。” 苗氏见林小月的动作忙扑过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厚衣被褥,哭喊着她这是要两妹妹的命啊。 林小月急得都要原地爆炸了,哪还有工夫跟一个无知妇孺胡搅蛮缠,直接将人丢给林老爹,叮嘱他看好苗氏,别让她过来帮倒忙。 林小月动作粗鲁,情急之下语气未免也重了些,但这会儿必须得先把小四小五的高热降下来,不然人都得给烧成傻子了。 林老爹不知道三丫要做什么,但看闺女一副有成算的镇定样子,再加上近段时间,家里大事小情都是三丫头一人独立扛着,还把所有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 况且,前头凭一己之力鏖战群狼,就凭这几件事,三丫在他心中的份量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眼下三丫让他看着苗氏,别让她瞎帮倒忙,他只管听着便是。 虽下身行动不便,但双手钳制住苗氏一个普通妇道人家,林老爹还是绰绰有余的。 苗氏推拒着,气得直掉眼泪,哆嗦着手,指着林小月又急又骂。觉得三丫是疯了,小四小五还发着烧,不给盖严实点,加重病情,那是要害孩子夭折的呀。 不怪她心焦如焚。 前些年,村里一户人家,一个七岁多的娃娃就是在寒冬腊月里,贪玩跑河边,一个不慎掉进河里去。 好心人路过发现,及时把人捞了回来,可娃娃当天夜里就起了高热。 李大夫临时出诊去了隔壁县,村里没了大夫,后来听说大人把娃娃连夜送到镇上医馆医治,半道上被邪风刮着刮着,把孩子的魂都给刮走了。 因此,苗氏这才在小四小五起了高热后如此紧张,乱了分寸,唯恐孩子见了风受了寒,才将所有厚衣被褥一股脑,全都搬过来,给两娃娃盖着。 林老爹也不是重男轻女的那种类型,见两娃娃起伏很大的胸口在搬开厚衣被褥后平缓了下来,忙喊话苗氏让她冷静点,“你刚刚拿那些厚重的衣服被褥给他们盖着,两孩子差点没给你闷得喘不上气,幸好三丫给挪开了,你瞧瞧,小四小五现在的呼吸是不是都缓和下来了。” 苗氏惊疑不定,见两娃娃虽然露在外面的皮肤,因高热烧得通红,但挪开压在上头的重物后呼吸到新鲜空气,确实没那么压抑,呼吸也安稳下来。 苗氏顿时怏怏的,抿了抿嘴,不再大吵大嚷,只关切的眼神片刻不离,紧紧粘在两个小家伙身上。 安静下来后边,林小月余光扫过神情打蔫,颓废不振的苗氏,默默舒了口气。 心中感叹,苗氏疼爱子女的心是真的,可见识有限,有时候拖后腿、帮倒忙还不知自也是真的。索性,还能听进去林老爹的话,至少不是个无可救药的。 走到小家伙旁边,给两个娃娃掖了掖被角,对林招弟说道,“二姐,我在购物车里放了些之前镇上买的药,原本是备着路上有个万一时使得上,你跟我一起过去找找。” 林招弟顾不上慌手慌脚的苗氏,只一会一会便给两妹妹用温水擦拭身体降温,听到林小月的话,她瞬间抬头对上林小月的目光,眼波流转间便知她话里有话。当即二话不说,连忙起身跟着林小月,往停置购物车的位置走去。 她晓得三丫不会无的放矢,猜想定是“神仙”留给三丫保命的丹药,小四小五情况危急,又没个大夫在场医治。此时,“神仙”的丹药就是小四小五活命的机会,可不能让苗氏和林老爹给耽搁了。 至于小草,这会儿正忙着烧水,又要放凉控温给小四小五擦身,忙得团团转,根本注意不到她们的动作。 第155章 林小月冷眸微眯,目光如电,在汹涌的人潮中快速锁定几个叫嚣得最凶的人。一个纵身跳下板车,手持砍骨刀冲进人群,“不想死的给我蹲下,否则……” 一语未毕,一名冲在最前头喊得最凶的高瘦男子,瞬息间被一刀斩下,冲天的血注喷涌而出,溅了周围人兜头满脸,让失了智的人们,被迫从疯狂的暴戾中清醒。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惊呆了,看到男人血溅当场,倾刻就没了呼吸,村民们顿时惊恐万状,一边涕泪交流,一边手忙脚乱的蹲下,大气都不敢多喘,哪还有刚才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横样。 一道惊痛交加的声音响起,“孩子他爹——” 林小月抬眸望去,人群中一个蓬头垢面,肮脏不堪的妇人跌跌撞撞向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扑去,抱着再无一丝气息的男人,女人大受刺激,冲着林小月疯狂辱骂,各种污言秽语不断的砸向林小月,像是恨不得要骂得她原地自戕,以死赎罪。 林小月神色不变,语气镇定,“他是你男人?想要我们家全部去死?你这么爱他,不如我送你下去陪他?” 四周众人再无人敢替死人强出头,毕竟,谁能想到,被数百人群起而攻之,一般人不是早该被残酷的舆论逼得崩溃,满心绝望,只知道哭泣求饶吗? 可林家三丫头在做什么?杀人了,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提刀砍人,这么淡定……,正常吗? 妇人在林小月拿那把砍了他男人的刀抵在脖子上,以及冰冷如看死人的目光注视下,惊骇得失语,也忘了叫骂,脑袋乱哄哄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真的那么情比金坚吗? 显然,在死亡的威胁前,妇人只想保全自己。 “不、不是、我错了,放过我。” 林小月冷笑一声,满眼的轻鄙,“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妇人害怕的不行,又不敢反抗,只能灰溜溜的丢下血呼啦的男人跑到人群后方去躲起来。 至于,是不是心甘情愿,或是心怀怨恨,林小月在意吗? “我不介意大开杀戒,反正乱世里死几个人,有谁会在意呢?”一个冷眼扫过去,林小月声音冰冷的可怕,所有理智被迫回笼的村民们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将疯魔不清的脑袋浇了个透凉,一个个惊恐的疯狂摇头,“不不不,不敢了,不敢了。” 林小月神色淡淡瞥了一眼,知道怕就好,乱世里死得最快的不是最怂的人,反而是不知道怕为何物的无脑莽夫。做事只凭脑袋一热,也不惦量惦量自身的实力就横冲直撞,这样的人不死,简直都天理难容。 处理完一群没脑子的,林小月望向人群中的一个角落,冷声一笑,“林大森,别躲着呀,第一个叫嚣着要我们去死的人,怎么当起了缩头王八了?怎么,当我听不出你的声音?怎么会,从你那一棒子把我脑袋开瓢起,你的声音可是每每总在我耳边循环不断的重复,至死难忘啊。” 最后几个字林小月带着上扬的语气说出,仿佛魔鬼在林大伯耳畔低声蛊惑,他浑身一颤,下意识脱口而出否认,“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还有,我是你大伯,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害你?你听错了。” 林小月嘲讽道,“是吗,是我听错了?那他、他、他、还有他呢?我可没看错,这几个刚才可是在人群里上蹿下跳,蹦跶得很起劲啊。” 闻言,几个被点到的男子脸色煞白,大声嚷嚷,“你看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个死丫……你胡乱说什么?” “就是,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不能空口白牙诬陷好人。” 林小月随手指出来的正是大伯家的功名利碌,和二伯家的花天酒几个兄弟,这些人,她看得分明,刚才可是在人群里叫嚣得最起劲,喊得最凶最大声的,如今敢做不敢认,真是……好不要脸。 很好,她林小月太久没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有些人怕是要忘记把脖子缩起来做人,尽然还学会了引导舆论,利用群众来打击她。 就算事后她们一家能得以逃过一死,但回来又能找谁算帐呢?毕竟,法不责众。那么多人一起逼迫他们,她总不能全都砍了吧。 而就算有人事后发现了这一点,林家老屋的人大可一推四五六,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谁让他们都隐在人群中,根本不冒头,谁又能拿到他们撺掇拱火的证据呢。 真是好算计呀。 林小月很配服林家老屋众人不断作死的精神,刚好,很久没活动了,总得抓只鸡杀给猴子看,否则,这接下去的路还能不能好好走都不好说。 林家小队的人这会也都缓过劲来了,刚才那群情沸腾的场面,还真是把他们吓得魂都要掉了。 没想到,他们中的成年人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而是一个小丫头以一已之力,浊浪排空,平了民愤。 虽然手段狠辣了些,可危急时候,若不能当机立断铁血镇压下去,那死的势必就是他们这方的人了。 林老爹和苗氏也在乔大夫和春杏的急救下,苏醒了过来。醒来后,听到林小月点出林家老屋在背后蓄意挑拨,二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苗氏是对林家老屋一次次纠缠不休不胜其湎,林老爹而是对这般曾经掏心掏肺的血脉至亲们再次感到失望至极。 “三丫头,你大姐在他们手上。”林大山 第93章 感冒药建功 也得亏林老爹和苗氏注意力都放在烧的迷迷糊糊的小四小五身上,旁边又有林招弟帮忙打掩护,林小月佯装翻找购物车,心神沉到空间里,在一堆杂乱无章的药品中,翻找适合儿童的退烧药。 林小月三辈子加起来也没能生下娃,对小孩能吃啥药是真的不清楚,只是听邻居大婶的儿媳,骂婆婆给十岁的孩子吃成人药,居心叵测,是想要了孩子的命,好让她再怀上二胎,生个带把的。 整栋楼都知晓,那家的老太太是个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平日里对孙女不是打就是骂。说起来,小女孩她也见过几回,是个难得听话乖巧的懂事孩子,父母也都疼她,就是老太太成日里总挂在嘴边碎碎念叨。 ‘干啥给女娃娃花这么多钱,报什么乱七八糟的兴趣班。没用又浪费,不如攒着些,以后怀上二胎,把钱都留给孙子。’ ‘反正女娃娃都是要嫁人的,没的到时候都是给别人家白送钱。’ ‘白瞎了养个女娃娃花老些钱,还不如给她老太太花用。’诸如此类吧啦吧啦。 一天,林小月放学后回家,听到隔壁婆媳干仗的厉害,闹的跟世界大战似的,几乎将楼上楼下邻里邻居都吸引了过来,她也好奇的抻长脖子听了一耳朵。 嚯,好家伙。 原来儿媳两天前出差去了外地,丈夫没人管束,借机溜出去打了通宵麻将。 好巧不巧,那家孙女当天游泳课后吹了冷风,受了凉,回来便发起了高热。老太太嫌给人带去医院治疗麻烦又浪费钱,随便翻了翻家里的备用药箱,拿了成人退烧药和消炎药直接给一个十岁的孩子对付着吃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量过猛还是怎的,小女孩夜里烧是退了,但第二天该上学时却起不来床,一直睡着。 老太太见烧退了,心想大体是病去如抽丝,小孩子多睡睡也容易恢复体力,就放任孙女闷头睡了一整天。 可当老太太晚上和老姐妹跳完广场舞,唠嗑尽兴回了家,已经是深夜十点多。 到了家里,老太太瞧见,给孙女准备的早饭依旧原封不动的搁在桌子上,一股子无名邪火从脚底心直直蹿上天灵盖,当下气不打一处来,拽起鸡毛掸子就风风火火闯进小孙女的卧房。 开门的那一刹,老太太整个人都麻了。 小孙女没躺在床上,反而像是一条渴水的鱼,从床上滚下,一路艰难地爬到了房门口,使尽浑身力气却始终没能拧开房门一般。小身板就那么衣衫不整,手往前抻着直挺挺趴在地上,任由老太太怎么叫唤也不回应一声。 出差提前赶回的儿媳妇儿一开门,就看到老太太一个劲拿脚踹自家闺女儿,而闺女儿一动不动,面朝下趴在地上,任老太太踢来骂去。 小闺女儿打小就乖巧懂事,是人人称颂的‘别人家的孩子’,如此听话的娃儿,偏偏不受老太太待见。平日里老太太说几句嘴,不痛不痒的,她也就不跟一把年纪的老人家计较什么。 可是今儿个拖着满身疲惫,连夜赶回来,看到老太太这么对自家闺女儿,儿媳妇当即就绷不住了,行李箱一甩,上前一把推开老太太,抱起闺女儿就冲下楼,招手拦了辆的士,急吼吼的杀去了医院。 儿媳妇进门这么些年,从来对老太太都是毕恭毕敬的,除了在孙女这件事情上,两人有些不愉快,但每回也都是以儿媳妇退让或避开而告终。 今儿个是第一次儿媳妇对她动手,老太太心里那叫一个委屈,一跺脚,嗓门一扯,赖在地上就开始哭天抹泪嚎丧起来,也不管这个点是不是已经深夜,邻居们是否都睡下了。 好在没一会儿,老太太的儿子也回来了,见自家老子娘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得知是儿媳妇动手推了她,再加上在外头打牌输了钱,又饿着肚子没吃饭,心里的火气就跟火山爆发似的,压都压不下去。 勉强应付着让老太太先进屋睡下,自个儿坐在客厅里,等人回来好好收拾一顿,振振夫纲。 老太太心下得意,垫着小脚就往屋里去了。 结果男人这一等,等到第二天天亮。 媳妇披头散发,满眼红血丝,憔悴不堪的回到家。一进门儿,就跟儿子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原来是昨夜急诊,医生护士接连做了催吐、洗胃、静脉输液、血液净化等一系列急救措施,总算是将孩子的病情稳定下来。她出差回来连气都没喘均,就忙着给孩子送院急救,好不容易孩子脱离危险了,可不得回来和丈夫、家婆算算总账。 本想发难的丈夫在媳妇连珠再炮的轰炸下人也懵了,自家老子娘只说儿媳推了她,可没说闺女出事了呀,这……。 于是,理亏的丈夫退下战线,躲在卧室里听壁角的婆婆被儿媳妇拖了出来,之后就有了轰动整幢楼的“世界大战”。 也就是那回,林小月知道原来小孩子是不能吃大人药的。而末世3年后,大多药品过期或是灭失,她的空间虽不能种植不能放活物,但胜在保鲜效果一级棒,放进去的东西是啥样,出来时也是啥样,温度口感半点没变,所以,为了准备末世的来临,她囤了好些药店随处可见的常用药,大人、小孩都有。 想了那么多,可也不过就是一、二分钟的事,林小月一边回想着,一边也不忘记动作,在一堆药品中翻找。 她记得小孩吃的感冒药叫……叫……布洛芬啥的,对了,外壳包装上还印着儿童用来的。 不多一会,可算是给她找着了外包装纸壳颜色艳丽的儿童药品。 为了不暴露另一时空的秘密,她把外包装拆了,找了个有刻度显示的透明玻璃瓶,将药液给盘了过去,回头佯装从储物袋内拿出来。 外头,给林小月打掩护的林招弟悬着心,假装在购物车内翻找,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三丫,见她从储物袋内掏出一个顶顶好看的瓶子,里头装着黄澄澄的液体,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第94章 处理狼尸 许是古人没接触过西药,又或许是对症,两小萝卜头在服下药液后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高热便缓和了下来,林小月悄悄拿了体温计给两小只测了下,已经降到38.3度,她总算是得以松了口气。 林老爹、苗氏和林招弟三人见两萝卜头明显没那么难受,悬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之后便有了闲心,围着色泽艳丽的药水惊叹不已。 忙活了通宵,林小月再是铁打也扛不住,抱着两小只小心蜷缩着身子,倚在垫子边上闭上眼补一会眠。 至于外头冲天的血腥气,她也懒了操那份心了,老天爷这是憋得狠了,一口气将前头几个月没下的雨一次性全给补回来。 大雨滂沱,仿佛是在天地间挂起了一道水帘,让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自然也将一地血泊腥气彻底冲散。 林招弟对着“神仙”赐于的仙药感叹连连,转头,发现三妹筋疲力尽,闭着眼,直接睡倒在小四小五边上。 一身血呼啦差的,头发蓬乱,被狼爪撕得破碎的衣服上全是泥浆和血渍。 也是,自从上路后大伙都没能好好休息睡个囫囵觉,又来回折腾着找人,吃的也不好,半夜遭狼袭还冲在最前头。 也得亏三妹天生神力,上回生死边缘走一趟,回来后力气似乎更大了。否则,他们这一家子伤的伤,弱的弱,天晓得还能不能见着明天的太阳。 如今整得一身邋遢狼狈,那都是为了护着家人。 林招弟心疼妹妹,亲自打了水帮林小月从头到脚擦洗干净,回头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将人塞进被子里。就这一番折腾下来,也没能将林小月搅醒,可见是真把人累得狠了。 其实,林小月在林招弟靠近她时便有所察觉,见人是自家二姐,对自己又没恶意,这才不管不顾沉了心神,让自己陷入深度睡眠。 另一边,林老爹和苗氏见状,不由心里酸了酸。都是父母没能立起来,才逼得自家闺女不得不强硬起来,豁出命去挣一条生路。林老爹和苗氏不由为此深感愧疚,哆嗦着嘴唇,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苗氏又要掉眼泪,林老爹也不多说,拍了拍媳妇的手,示意让她找点酒啥的给小四小五擦擦身子。丫头们都受累了,他们两口子大事做不了,照顾小的这点锁事还是能担得起来的。 古代的人们除了遵循医嘱按时服药,用温水或酒退烧的物理常识,大体老百姓还是晓得一些的。 自家男人发了话,苗氏像是得了定心丸,起身拿了木盆舀水去了。就连一直抖着手,忙活个不停的小草,也被林老爹劝着先去睡会觉,没得累瘫还得再多照顾一个人,最多半夜有事了再喊醒她便是。 好一通忙活下来,各人都累得不轻,除了白天只能躺睡养伤的林老爹撑着守夜,其他们都沉沉睡去。 …… 直到第二日午时。 林小月睡了个饱才堪堪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往外一瞧,老天爷跟宣泄似的,瓢泼大雨一直往下灌个没完,别说是把之前干棝开裂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再不停,怕是旱地都得淹成水田啰。 小四小五在昨夜喝了药后,出了一身汗,如今烧已经退下去了,早早的就醒来睁着水旺旺的大眼睛四下转悠。瞅着在边上睡得喷香的二姐和三姐,张开口就要抱过去,被一直注意着她们动静的苗氏赶紧拦下。 两小萝卜头吃着小草姐姐熬得软烂香香的白米粥,得知昨夜被二位姐姐保护着,没让趁夜偷袭的狼把她俩叼走吃了,心中感动不已。 再看二姐和三姐眼底一片青黑,睡得昏天黑地,也晓得姐姐们该是耗尽了心神,纷纷捂住小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保证一定不会吵醒姐姐们,让姐姐们好好睡个饱觉。 两个小萝卜头就算得知姐姐们昨夜鏖战群狼的壮举,想看看那一地横七竖八的狼尸,可惜病去如抽丝,两小家伙手软脚软,全身无力,只能依靠在苗氏怀里,尽量抻着脖子往山洞外看。 可惜,风大雨大,天地被笼罩在一片水雾之间,两个小萝卜头就算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也只能看到山洞外白茫茫的一片,其他啥都看不清楚。 小草为了满足两个小萝卜头满腔抑制不住的好奇心,特地披了蓑衣,咬牙忍着心底对野兽的恐惧,踮着脚,小跑出去给拖了头野狼的尸体回来给两小家伙瞧热闹。 不过,外头风大雨大,还真是唬人的很,只出去回来这么一趟工夫,小草就被兜头迎面灌了满嘴雨水,就算身上披了蓑衣,下身还是免不得被雨水淋了个透彻。 …… 等林小月醒来后,察看过两小萝卜的情况,又给她们再喂了次药,控制病菌感染,之后就把药水收了起来。 两小萝卜头吃药倒是听话,没想像中的抗拒。当然,很大一部份原因,可能是因为现代西药颜色鲜艳,而且口感少了中药的苦涩,甜津津的还带着一丝果香味,这才颇受小朋友喜爱。 待给小家伙喂了药,让她们继续煨被窝里,免得受了风再次加重病情。 小萝卜头们如今可是对自家三姐崇拜的不行,俨然一副迷妹样儿,林小月说什么,她俩就乖乖听着,绝对不带半点不情愿。 林小月就坐在小家伙旁边,一手托着碗,喝着没掺石子煮的白米粥,一边看着山洞另一侧被小草和林招弟合力拖进来,堆成一座小山似的二十多具狼尸。 包括林老爹在内的所有人,好像在一夜之间都克服了对野兽的恐惧,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处理狼肉。 林小月不缺肉吃,可也不能大大咧咧当着众人的面,把空间里囤的肉拿出来。眼下大雨封路,也不知多久后才能风停雨歇,继续上路,众人闲得无聊,想着不如囤点肉,备头后面路上吃。 林小月抿了抿嘴没说什么,虽然她猜测这些狼不知吃了多少死人,但她不能说。好不容易大伙克服了对狼的恐惧,自己张口秃噜出来,还不得把人给吓死。 第95章 持家有道 而且,眼下林家条件并不太好,外在的大环境也乱,就算野生动物身上虽然携带多种病毒,但架不住古人不讲究这些,顶多放锅里,多煮些时候也能杀杀菌。 况且,真到了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时候,还讲究什么细菌不细菌的,闹饥荒饿狠的人连观音土都吃,还嫌弃肉呢。 想太多,真的想太多。 末世人林小月表示,当初要是在末世给她一口狼肉,就是生的,她也能眼不带眨的一口吃下去。 再说了,从医学的角度上看,狼肉还是一味药材,加点调料煮制成汤,还能补五脏,厚肠胃,治虚劳,祛冷积,效果多着咧。 退一万步说,剥下来的狼皮也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不仅隔潮还能保暖御寒,或是有机会,找到懂行的人,将其制成狼皮褥子,还能使卧于其上之人身体干燥免生褥疮。 至于,怎么剥皮制褥,林小月双手一摊,很光棍的表示她不会。她能杀狼就很不错了,总不能要求她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是。 当然,其他人也没指望她,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大伙儿没能力屠狼,打扫收拾“战场”还是可以的。 要不还怎么说‘农民才是最心灵手巧的’。 特别是林老爹,基本的手艺活都会。像木工、泥工、垒石墙、土灶、箍桶、编竹篓,虽说做的不是那么精致,但都是无师自通,没有人手把手教,无非就是平时在田间地头忙碌之余,与乡亲邻里一边唠嗑一边捡些零碎的时间,捣鼓点小东西,好在逢集时带去镇上换两个钱。 林小月不懂行索性陪着小四小五解闷子,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两根橙汁味的棒棒糖,给两个小萝卜头甜甜嘴。 其他人围在火堆旁,竖着耳朵听山洞外稀里哗啦的降雨声,一边手上不停,两两搭手剥狼皮。 苗氏和林老爹这组主力是林老爹,动作手法娴熟,一会儿的工夫就将一只狼皮剥了下来。 林招弟和小草那边没有经验,完全是比照着林老爹的做法依样画葫芦,磕磕绊绊费了老鼻子劲才勉强剥了个筒子,过程中还割破了好几处地方,急得林老爹连连喊话,让她俩去做些清洗、去除血液、脂肪和其他污渍的活计,可别再霍霍这些皮子了。 林招弟和小草吐了吐舌头,相视一笑,索性把从林老爹那边剥好的皮子拿来,裹在一块圆润平整的头上,拿刀小心谨慎的一点点的刮干净上头残余的油脂和碎肉。 最后又用温水反复揉搓清洗干净,将整制干净的狼皮挂在牵起的挂绳上,下方对着燃烧正旺的火堆,通风烘干。 等把二十多具狼尸都收拾出来,几人已经累瘫了,可是想到那么多的皮子和狼肉,大伙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拾掇妥当,众人歇息了一会又开始升火晚饭,林小月过去把林老爹再抱回垫子上,让他躺平舒展舒展筋骨。 小四小五在被窝里憋了一天,除了解手,就一直躺着。林小月放话让两小萝卜头穿好衣服爬出来,去林老爹边上陪他说说话解解闷。 自己则披着蓑衣,跑去山洞外头瞧瞧情况,从昨晚开始,这都下了整整一夜的雨,眼瞅着这会儿还没减弱的趋势,也不知道外头是啥情况。 他们一行人虽说住在山洞里,可地势不算高,照老天如今这么个漏法,她真怕他们待的这片地方不出几天能给淹了。 虽然古诗里有云,“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那是生活情趣。 可摆在眼前的实际情况却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柱漫天飞舞,如银河倒挂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化做万千利箭狠狠刺向地面,浇得地面水汪汪的,地势低点的便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池塘。 林小月爬上了前头高些的小山坡,本想俯瞰四周,可惜入眼一片朦胧,在老天玩命的浇灌下,除了雨雾其他啥都看不清。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林小月愣愣地仰头看天,也不知哪位仙君将老天捅了个窟窿,真心希望能快点补上,可别让她们暂避的地方变成汪洋大海。 真是……拜托了。 跺了跺脚,林小月叹了口气,嗖嗖嗖的顶着倾盆大雨往山洞跑。 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蓑衣都扛不住滂沱大雨玩命似的浇灌,不仅头发湿了,雨水顺着脸往下淌,就连里头穿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进了山洞,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就看到小草提着木桶在洞口边接雨水,里头苗氏正一脸苦闷的和林招弟说,他们的柴火要不够烧了。 林小月走到架着烧水的锅子旁,自己舀了勺煮姜水,吹了吹上边的热气,豪迈的仰头一饮而尽。 她就说,这古代的雨水没有经过工业化污染,不用过滤都挺干净,烧开后还是可以喝的。 但没有柴火,确实是个问题。 之前天旱得很,没想着多备柴火,有需要了往山林里一钻,出来就是一背篓。哪成想,老天主打就是给你一个措手不及,突然下起大暴雨,还没完没了,原先放山洞里的柴火可不就不够烧了吗。 可就算眼下柴火要见底了,外头那些经过一天一夜大雨滂沱,所有木头不都湿的透透的,就算捡回来,也烧不着呀。 山洞里的众人显然也都意识到这点,可又能怎么办呢?天要下雨,谁能拦得住。况且,老天还能提前和你招呼一声,让你做好准备? 好吧,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 只小四小五这刚退热,就不能再让两小萝卜头受寒。而且,吃饭喝水都离不开柴,没柴可烧,还有啥可替的? 空间里只有打火机、点火器和两桶汽油,总不能用打火机烧火煮饭吧……。 众人愁得眉头不展,一个个挖空心思琢磨着还有什么办法,小五见父母和姐姐们愁得眉头都要打结了,小小声插了一句,“为什么不烧炭呢?” 对呀,咱们还有炭呀。 苗氏这持家,真真是有道极了。 第96章 铁手劈柴 就地动那天,从一堆破瓦烂木下扒拉出来小半袋,还是好几年前冬天里用剩的,也是市面上穷人都能用得起,最次最劣等的浓烟炭,苗氏没舍得丢了,就连逃荒也要把这点木炭给带出来。 林小月:…… 林家一众人:…… 不知内情的小草:…… 苗氏真真是持家的一把好手,无人能出其右,感谢三房好当家——苗氏。 可当苗氏把那一小袋木炭从行李中翻出来后,众人沉默了。这一小袋是真的小,里头男人豢头大的木炭数来数去也就六块,再多也没了。 就这,苗氏也宝贝的紧,舍不得丢了,千里逃荒也不忘攥着带上。 林小月搜肠刮肚想了想末世后来几年,队里一个曾经的荒野求生发烧友为了大伙在大冬天里不至于被冻死,手把手教队友学着烧木炭。 时隔久远,林小月那时听指挥来的。荒野求生发烧友动口,她动手,具体细节她也记不清了,但试试还是可以的。 况且,这里又没啥林业局管制,也没人投诉他们破坏环境,能不能成的先试试再说,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林小月把自己准备试着烧木炭的想法和家人做了沟通。 闻言,林老爹和林招弟异口同声表示赞同,认为可以一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外头风大雨大,也不知道还得倒多久。不如试试,万一成了,也不愁后面柴火用尽,只能枯坐着,对着一堆生粮米面干瞪眼。 有了林老爹和林招弟两人带头举双手赞同,其他人就算有质疑,也只能将话吞回肚子里,没说出扫兴的话来找晦气。 有了目标,一伙人浑身都是干劲儿。林小月再次披上蓑衣冲进雨幕中。 林老爹拉着林招弟教她和泥,粘土山林里到处都是,捡山洞口附近的挖就可以,沙子山洞里就有,这些都是可以捡现成的。 苗氏和小草洗菜切肉,准备烧火做饭。狼肉很多,可以让大伙敞开了肚皮吃,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接着干活。 小四和小五则乖乖窝在被窝里,乖乖巧巧,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忽然,“轰——”一声巨响,不同于电闪雷鸣的动静传来,引得山洞内忙得热火朝天的众人不由手下一顿,视线不约而同投向洞外。可惜白茫茫的雨雾阻隔了视野,众人什么都瞧不真切,无奈只能揪着心,继续忙活,只是心神不时游移向洞口。 …… “吧唧、吧唧” 这一回,由远及近,与大雨如注“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同,急切脚步声传入众人耳畔。每个人都停下了动作,聚精汇神盯着山洞口的方向。 “哗啦——”,林小月扛着一棵比三个她还要粗壮的大树冲进山洞内。 一进洞,她便将肩上扛着的大树重重砸在一旁地上,在众人目瞪口呆齐齐怔住之际,扯过毛巾,把头上身上的雨水胡乱抹了一把,让小草给她一碗姜汤暖暖身。 “三丫,咋回事,你的斗笠蓑衣呢?”林招弟接过小草手中的碗,当了回二传手,亲自递到林小月手中。 “太碍事儿,我给丢了。”林小月将随意擦试过,湿哒哒往下淌水的毛巾递给了林招弟,另一只手接过她递来的姜汤趁热喝了一口,缓了缓急促的呼吸才回道,“雨太大,根本看不清楚,一根根的捡实在太浪费时间,索性就整棵弄回来慢慢倒腾。 众人:…… 林老爹咽了咽干巴的嗓子,指着地上足有十多米长的大树,生涩问道,“三丫,你没带工具,是怎么砍树的?” 众人满脸好奇,同款求知若渴的表情望向林小月。 一口饮尽碗中剩余的姜汤,把空碗往旁边一搁,甩了甩扔在淌水的衣袖,大步走到树前,抬脚连踹。 “砰砰砰砰” 好好一棵大树应声被踹成树段。 众人:…… 莫名有点同情这棵树,以及……昨夜偷袭的野狼群。 林小月头也不回,自顾自继续脚下的动作,自然没留意到身后众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树木断裂的脆响一下下敲击在众人心头,敲得众人心肝直打颤。 将树木断成十来节后,余下的,只需要将木段劈成柴火,以方便装入炭窑先烘干、再点燃。 林小月嫌用斧头劈柴的速度不够快,索性直接把木段摆好,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撸起袖子,现场表演了一个铁手劈柴。 “咔嚓、咔嚓” 众人:…… 要吓死了好吗? 林老爹捂着心口呼吸艰难:闺女,你这么勇,未来女婿扛得住吗?…… 林小月不知众人心理状态,只想着麻溜的把面前的柴火都给劈了,一身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是真不好受。 啊……啊啾。 转眼间,已经分解了1\/5柴火,抬头擦汗的间隙,林小月余光无意间瞥到身后众人,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脸呆滞,瞪着茫然的大眼睛干杵着看她劈柴。 ??? 林小月相当无语,天都要黑了,不赶紧加快速度,还呆愣着走神,她也是服气的。 出声喊众人回神后,林小月直接开始分配活计。 考虑到安全问题,林小月让二姐把劈好的木头在山洞口一侧竖着紧密排列,垒成一座小山包。因着山洞高度有限,他们也不贪多,宁可分几次烧,否则弄不好烟气太大,很容易呛着人。 等将木块都码放好,小草再帮忙搭把手,跟二姐一起围着木堆外围垒窑壁。 因为是湿柴烧炭,所以要多糊一个相连的炉膛出来。等前头炉膛有了充足的热量,随着烟气导进炭窑,才能将湿柴烘干再点燃。同时,窑壁烀好后,要在顶部预留出一个通氧口,等窑内木炭燃烧后,烟囱口冒出青烟,再将烟囱口和火门全都封闭上,等三到五天就可以开窑出炭了。 只是他们现今的柴火不够撑上三五天,她得想想,当时那个荒野求生发烧友提过有个更快的方法,他自己倒是没尝试过,好像叫……窑外熄火法来的。 林小月仔细将自己记得的步骤回顾了一遍,和众人梳理沟通,具体实操还得靠大伙一起努力,边做边摸索着完善。 第97章 烧炭 山洞里一时忙的热火朝天,但,每个人都是新手,做起事来难免磕磕绊绊,不那么顺手。 中途苗氏煮好了晚饭,众人停下手中的活,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继续接着干。 小四小五帮不上忙,只能隔着众人,观察洞口另一侧拴着的骡子和鸡鸭。 两小萝卜头喝着肉汤,对众人有点犹犹豫豫的说道,“骡子和鸡鸭看上去好像都没什么精神,感觉有点蔫蔫的,是不是生病了呀?” 众人这一天忙的脚打后脑勺,还真没注意到牲口的情况。闻言看去,几只顺手牵羊回来的活物,还真的跟小四小五说的一般,神情萎靡,半死不活的缩在角落里,不怎么动弹。 转念一想,众人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这些家养的牲口胆子本来就小,平日里听到大点的响动都会引得它们炸群,拍着翅膀乱蹦乱叫。昨夜一大群野狼偷袭包围了山洞,野兽的气味刺鼻冲天,可不得把牲口吓破了胆。 如今虽没有发疯似的乱撞乱叫,可早上给的吃食几乎都没动过,这么下去,不出几天牲口可撑不住呀。 众人以前没遇到过这种突发事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说这些牲口都是不花钱,顺手牵羊带回来的,可对于农家人而言,这些也都是顶顶金贵的活物,轻易损失不得。 小四小五最是低落,她们打小只给老屋养过牲口。如今,这骡子和鸡鸭也算得上是自家的,两个小崽子难免上心,要不是爹娘不同意,她俩都恨不得时刻腻歪在骡子背上。 可眼下,骡子恹恹的,没精打采,眼瞅着就要不行了的样子,小四小五眼眶红红的,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 倒是小草爹还健在时,家中宽裕,也曾圈养过一只驴子。 好些年前,他爹带着驴子出门,路上受了惊,回来后驴子不吃不喝的闹自闭。 小草爹便找了棵洋金花,将叶子捣烂,用清水稀释过后给驴子灌下,三天之后便驴子自动痊愈,如往常一般进食了。 …… 可眼下,不说小草自己也不清楚当年他爹是在哪采的洋金花。就算知道,外头老天爷的水龙头阀门不关,那天地间,跟挂了水帘洞似的,上下左右都看不真切,跑的远了,还能不能找回山洞的路都不好说。 一时间众人相对无言,山洞内的气氛低沉凝重得很,压得人透不过气,最后在沉默中草草结束了这顿晚饭,众人将牲口的事先抛诸脑后,又各自继续忙活开了。 至于这些牲口是好是歹,只能端看各自的命数了。 这年头,代步工具又贵又稀缺,世道乱了后就更不用提了。鸡鸭死了倒还没什么,可以煮了吃。可骡子挂了那就相当麻烦了。 扼腕,只能希望骡子自我调节能力强些,能够不药而愈吧。 …… 晚上土窑垒好后,众人围在一起,如临大敌般盯着林招弟将树叶引火,从点火口引燃,不一会烟气就从上方通氧口窜了出来。 几个人简单做了个安排,上半夜林招弟和小草守着,下半夜林小月守。如此轮流,注意防火,等窑里烧得差不多冒出青烟,就可以将点火口和通氧口都封上,等上一段时间再开就成。 林老爹和苗氏也想做点贡献,可几人异口同声给驳了回去,两人都不年轻,前头提心吊胆已经熬了几个大夜,接下来不过是看着火,没必要让两人拖着身子强撑,不如好好休息,明天起来干活才有劲。 小四小五就不给安排了,小孩子多吃多睡才能长壮实,加上大病初愈两小萝卜头因着瞧新奇,强撑着到这会儿已经哈欠连天,困得冒眼泪珠子,不用催促,一会儿也该要去见周公了。 果不其然,狂风卷着暴雨弹奏出自然界最宏大的交响乐,空气中尽是泥土和潮湿阴冷的气息,唯有山林这一处天然山洞里暖融融的,催人困倦。 不多时,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倒头就进入了沉沉梦乡。 后半夜,两班交接时,远处依稀传来听不真切的狼嚎,惊得困意上头的小草瞬间支棱起来,眼珠子瞪得老大,一看就是被吓跑了瞌睡虫。 小草磨磨蹭蹭挨近林招弟,小声道,“二丫姐,我……我能不能挨着你睡?我……不占位置,就挨着边,一点点,一点点就成。” 林招弟大张着嘴打哈欠,抬手拍拍她的肩,没心没肺的安抚她,“没事,有三丫在,来一只打一只,来两只灭一双,该怕的是狼。” 小草闻言,回头看了眼盘腿坐在土窑不远处,百无聊赖撑着手,背靠着岩壁想心事的林小月,莫名安定下来。 林小月:……我什么时候成了定海神针,自己怎么不知道? 一夜无事。 翌日,小四小五一醒来就吵着开窑,苗氏和林老爹之前听林小月说过要等上三到五天才能开窑,便一直拦着两个小萝卜头。 可小孩的精力哪里是大人能压得住的,见苗氏和林老爹怎么都说不通便调转枪头来缠磨林小月。 昨个一夜林小月都在琢磨着提前开窑的事,心里多少有了计较,再被两小萝卜头一缠磨,她当即双手一拍,决定提前开窑。 不是说好的等上三五天吗?这提前开窑能成吗?他们的余下的柴火也只够今天用了,若是不成,接下来可怎么办哟。苗氏心急如焚,想着不能任由两个小的怂恿林小月乱来,差点没急红了眼。 林小月心里有成算,她让林招弟和小草帮忙拢些湿沙土过来,放在旁边备着。自己则拿着锄头,三五下将土窑扒拉开。 闷在土窑里的腾腾热浪,顺着豁口溢散开来,林招弟和小草也拿来长木棍,蹲在林小月身侧一起往外扒拉。 最开始扒拉出来的是没烧透的木头,众人一看没成功,眸中难掩失望,但嘴上也没说什么。 毕竟,烧炭这回事,众人都是大姑娘上花桥,第一回。 苗氏前头刚被两萝卜头吵嚷得头疼,这会儿开窑不顺,心中难免不悦,嘟嚷着,“肯定是开得早了,要是能擎等个三五天,说不准就成了,都是两孩子不懂事给闹的。” 第98章 雨停 小四小五虽然不懂,可看到爹娘和姐姐们眼里的光暗淡下去,似乎感觉到,是因为自己闹腾才让大家伙不开心。两小只瑟缩着身子躲到林小月身后,小脸上满是紧张和害怕,怕爹娘责怪她们。 林小月倒是不疾不徐,没上赶着仓促下结论,继续拿着锄头扒拉,扬起的热灰扑在众人身上,搞得众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等着将木块趁热从窑内尽数扒出,便快速把湿沙土掩盖在其上,待木炭冷却下来,炭的外部生成一层白色的灰附在木炭上。 林小月取了一块,用手掰了掰,质地坚硬,声音清脆有光泽,瞧着比一般的木炭要好上不少。 众人见状喜形于色,高兴得挨个传阅了一圈,愣是把一块白炭宝贝成了银子。 林老爹也很兴奋,摩拳擦掌让苗氏将木炭拿去试试。 不一会儿,火苗升了起来,山洞里欢声雷动,林老爹提议道,“要不再就着这泥包再整上一炉。” 林招弟也跟着附和,“是呀,现在弄,晚上就能再出一炉,多整几回,尽快把昨天你扛回来的木头全给烧成炭,后头就不用愁没火烧了。” 二姐把后面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林小月自是没什么说的。摸了摸身后两个依旧紧张的两个小萝头,蹲下身照着她们的小脸颊么么了两下,夸“要不是两小家伙吵着闹着要开窑,这窑外熄火法还不能让大伙这么快能有木炭可以使,这木炭能烧成,还得多亏了两个小福星。” 被三姐突然亲了一下的两个小家伙,见众人不再愁苦着脸,对她们笑开了。两个小家伙暗淡的眸子里也有了光。觉得不好意思的同时抱紧了林小月,埋在她脖颈里,跟着大伙喜笑颜开。 抱了一会,林小月放开了两个小家伙,让她们坐在一边别给烟灰熏着了,回头就撸起袖子随大家的意,就着先前的泥包开始整活。 反正木头不要钱,那就可劲的烧吧。 林招弟、小草和林小月三人为着接下来能有足够的木炭可以使,手里的动作飞快,挖坑造泥包三个小姑娘干得热火朝天。 有了前头的经验,接下来干起活来更顺利得多,而且烧炭很简单,控制火候就行,林小月慢慢的也就脱开了手,只在开窑时过去帮忙扒窑,其他时候,她不是陪着小四小五傻玩,就是时不时看看牲口的状况。 就这么忙忙碌碌烀泥包烧木炭,热火朝天干了四五天。 这几天里,倾盆的大雨持续不停的倾泻,外头的土地早都被泡得泥泞不堪。树木在狂风暴雨中摇曳不定,东倒西歪,树叶被风刮得满地都是。一些娇嫩的花朵甚至无法抵挡大自然强大的力量,被摧残的七零八落,显得格外凄凉。 林小月扛回来的大树全都烧成了木炭,一点也没浪费。 四只鸡鸭在两天前已经全都嘎了,被苗氏和小草熬煮成一锅锅香气四溢,滋补身体的肉汤,一滴不剩全装进了林家人和陈小草的肚子里。 骡子倒是不负众望,依然顽强坚挺着,给的吃食也都正常进了肚子里,没事时还能嗬嗬叫上两声,也不知是否在抗议太过无聊,想要出去放放风。 只是放风吧,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外头风大雨大没完没了,天地仿佛都被泡在水里捞不出来,众人出不出,也不想出去。天天就窝在山洞里,吃了睡睡了吃,不然就围在一起讨论雨停后的行程,该怎么安排。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安逸,把原本受尽苦难,面黄肌瘦的人,气色都养回来了不少。 可一直这么窝着,众人心里也难受,不仅困在山洞里吃喝拉撒不方便,时间长了总觉的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而且,被褥行囊都潮乎乎的。 他们吃住都在山洞里,四周地势平缓,树木也多,没啥太高的大山、陡峭的崖壁,因此倒不用担心山体滑坡、泥石流等地质灾害。 只是林小月心中隐隐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说不好是不是来自曾经新闻上播报过‘大灾之后有大疫’的说法。 想想自从来到这个架空朝代,先是逃荒,接着地震,然后又是接连不断的暴雨。虽然不知道将来还会发生什么未知的灾难,但,如河西村那般,在灾难中丧生的人畜尸骸,未能及时焚烧或掩埋消毒,导致腐烂发臭,必然会引起蚊蝇及病菌大量兹生,灾后蛇虫鼠蚁无处藏身,到处乱跑,污染水源,传播疾病……。 这一茬接着一茬的想法乱糟糟的,在脑海中不断涌现,像是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撑得她头皮紧绷发麻,感觉随时都要爆炸。 林小月没有将自己的忧虑说出来,而是埋在心里细细琢磨,将每一个可能发生的恶劣情况都掏出来仔细分析,模拟应对措施。 但纸上谈兵,到底都是空谈理论。实际面对时,必然还会遇到各种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林小月心里是真没底,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尽量做好应对措施,余下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如此,又过了十天。 久违的阳光驱散了厚重的雨帘,兜头浇下。一直蜗居的人们,兴高采烈的冲出憋闷了大半个月又冷又硬的山洞,张开怀抱,拥抱那一抹明媚。 “太好了,太阳终于出来了!” “娘啊,再这么泡下去我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总算可以晒一晒阳光,真的太暖和了,太舒服了。” 众人好不容易走出山洞晒太阳,恨不得把自己当成咸鱼,正面反面都晒得焦香焦香。 苗氏抓紧时间和小草一起把潮乎乎的衣服、被褥全都搬出来晒了个痛快。 林小月给林老爹也找个处平整的大石头,铺了油布将人放在上边,好好透透气,见见光。 这一天,众人连烧火煮饭的家伙什,全都挪到了外边,说啥都不想再回山洞里去。 接连大半月的暴雨,早已泡得众人心里都能拧出水了。此刻见到灿烂的阳光,个个都觉得振奋的不行。 第99章 约法三章 林老爹也觉得很高兴,“可算是不再下雨了,大家拾掇拾掇,回头道路晒干些,我们也能上路追上村里的队伍。” 苗氏一边晾晒着衣物,一边语气轻快的附和道,“可不是吗,说不准,大丫头也在前头跟村里的队伍在一起了。” 满目刺眼的阳光给了众人无限希望,一直放心不下林大丫的林老爹和苗氏,不用再被暴雨束缚在原地,觉得日子也有了盼头。 小草架好火堆,烧水煮饭; 阳光睛好,林招弟领着小四小五一起,把骡子牵出来放放风。 林小月也不拘着自己,跟在二姐和两个妹妹后头,在山洞附近转悠,看看有没有什么小动物可以猎回来,不吃,就留着给小四小五解解闷。 可惜大暴雨太猛烈,别说山上的小动物跑得都没了踪影,就连野菜和蘑菇也都看不见一根。 他们这些人一连吃了大半月的肉,现在能出来寻摸一番,还是希望能找点野菜蘑菇回去换换胃口,否则再这么下去,容易导致便秘啊。 …… 又等了两天,地上干的差不多了。林小月和林招弟出去探了探路,发现大路上开始有零星的马车和行人经过,两姐妹回去和山洞里的人说明下情况,让大伙也都赶紧拾掇拾掇,准备上路。 说是拾掇,其实也没多少什么东西。就算暴雨下来前,林小月又从空间里挪了些粮食出来,可那些吃食每天都在消耗,十多天困兽般的生活,就算苗氏顿顿力推狼肉,粮食少吃再少吃,也都消耗了1\/4。 余下的狼肉,大概还能装一背篓。但往后出了太阳,气温上来,这些肉又没多余的盐给腌上,过不了两天,指定得要发臭了。 除非把肉放进空间里。 但可行吗? 铁定是不能啊! 不说有一个半道加入的小草在,就是苗氏那软乎乎的性子,见到落魄的流民,同情心止不住泛滥,引得其他流民一拥而上,到时瓜分的可不只是狼肉,说不定,连她们都得被扒下一层皮。 还有林老爹,别看现在一心牵挂着妻女,那是还没遇上林家老屋那帮人。万一遇上,呵呵,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天晓得。 因此就算有了上路的想法,她也不打算立马出发。至少,得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和众人约法三章,免得半道上突然发生意外状况,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到了这种时候,她和家人能强调的主要也就三点。 一是,绝对不能心软,随意释放无处安放的善心。 毕竟如今时逢乱世,世道艰难,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她们这一行人避入山林里也好一段时间,吃的饱,穿的暖,比外头大多数难民好过太多。 别的不说,走出去溜一圈,穿的厚实保暖,个个气色饱满,有骡车又有余粮,猛的出现在路上,能不引起难民觊觎吗? 没的突然来一个面黄肌瘦的难民,跟你哀哀哭求,你就一时心软。帮了这个,又要帮那个,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你能帮几个?没的一时善心,把自己家底全都倒搭进去不说,怕是人都要给抢走了。 别挑战人性,不患寡而患不匀,所以宁可从一开始就从源头把祸源掐断,好过事后追悔莫及。 林小月说的严肃,不带半分玩笑,她不在意林老爹和苗氏是否会起疑,一个14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想得比大人还多。 打一开始,她断亲、打猎赚钱、提议逃荒,地震救人、路上分道扬镳、屠狼护亲,她所做的每一桩每一件事,都没想藏着掖着。她带着、护着林家人,就要让他们看到她的实力,而实力代表的是话语权和主动权。 旁的不说,在这个家里,她要让所有家人信服她,跟着她。而不是重要关头出差子,拖后腿。 若林老爹和苗氏是个能立的起来的,她也可以不做这只出头鸟。可二人,一个愚孝,一个性子软绵,都是极易被人拿捏的。她不能让外人抓住自己的软肋,以此要挟控制她。所以,打一开始,她就要掌握在这个家里的绝对话语权。 倘若林老爹和苗氏相信她,那即便是时逢乱世,她也能护她们一护。纵使世道艰难,大不了带着她们往深山老林里一躲,隐世不出,照样也能衣食无忧,过的风生水起。 可倘若她们圣父圣母心泛滥,林小月只能说尽力保全她们性命,至于其他再多的,她真的负担不起。 重生一世,她只想活出自我,不再受制于任何人任何事,包括,原主留给她的父母家人。 山洞里的林家人和陈小草,只听林小月提出第一点注意事项,便沉默下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与沉重。 都是苦过来的底层人,深知活着不易,逃难艰辛。因此在自己尚有余力之时,便不可避免的,对旁的苦难人生出同情怜悯之心。 可她们忘了,若没有林小月,别提那无处安放的善心,狼群夜袭的那一晚,她们就该全都交代了。哪还有每日狼肉、鸡鸭各种肉汤变着花的换着喝。把他们一个个养的气色红润,就连干巴巴的小四小五,借着几天的光景,凹陷的脸颊都白净圆润了不少。 如此大的改变,若非林小月,她们怕是不死,也得跟那些衣衫褴褛、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难民别无二致。 …… 林小月看得出,自己说出的话确实让众人难受揪心的很,可该说的她还是要说个清楚明白,免得事到临头横生技节,再想办法描补都来不及了。 不等众人缓过劲,林小月又继续往下说出另外两点。 二是,遇乱不乱,克敌制胜。 越往后,逃荒路上的难民只会越来越多,很大概率会出现团伙劫道。毕竟没吃没喝,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有啥不能豁出命干的? 劫道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她们这一行人有骡车,女孩子又多,肯定是劫道下手的首选目标。 万一遇上,最怕就是光扯着嗓子高声尖叫。光叫可不顶事,林小月是能打,野狼群她都不怕,更别说是武力值不如她的难民。 第100章 阴盛阳衰 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她再能打,也总有疏忽顾不上来的时候。万一被难民钻了空子,她一时回援不及,众人至少得有自保之力,不指望能干掉对方几人,但求在危急之时能拿起锄头、菜刀等武器保护好自己,尽量多撑一会儿,至少撑到她抽出手来为止。 所以众人一定要拧成一股绳,别自乱阵脚。 三是,绝不背刺家人。 包括小草在内,既然留下来,那便是家里的一份子,姓陈姓林重要吗? 只要心往一处去,互相照顾,互相扶持,那便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伤自己人,有矛盾可以内部调解,遇事要枪口一致对外,别背刺信你护你之人。 这是林小月对众人提出的三点要求,也是约法三章。众人能守得住,逃荒路上再难,也都能看到活着的希望;守不住,那便各行其道,从此天涯陌路,各不相干。 …… 林小月说完,也不急着让众人表态,总得留点时间让大家伙好好琢磨消化。 一直到了傍晚,众人吃完在山洞里的最后一顿饭,将所有物品打包收拾妥当,规整上车,她才小手一挥,一行人趁夜离开住了大半个月的山洞,从此向着前方未知终点的茫茫逃荒路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路,除了小四小五按正常作息外,其余的人全都换成了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不为其他,在与大部队会合前,她们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保命为上。 白天人多眼杂,有余粮又有骡车,落在一群蓬头垢面,眼窝凹陷,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的难民眼里,那就是原罪,是行走的肥羊。 不宰你简直没天理。 不如晚上,趁着难民休息整顿之际,路上行人少,不引人注意,她们加快步伐赶路。运气好的话,十天半个月就能追上前头林家村的队伍。 等找到了组织,大树底下好乘凉,她们的精神便不用再如此紧绷着,也能松快松快。 …… 都说夜路难行,是真的难行。 陈小草赶着骡车,拉着坐在板车上的林老爹和苗氏在前头开路,板车上还装着家里大件的衣服被褥、粮食腌菜等家伙什。 林小月和林招弟一人一辆推着购物车走在后头,车筐里分别兜着小四小五,下边车架放着购物篮,里头装着零碎的物品和一些分装的小袋米面粮油等物。 不管怎么说,分散风险,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大伙还是懂得的。 地面经过两天暴晒,干的七七八八,可到底还有好些坑坑洼洼的淤泥,人走在上面一个不留神,脚下打滑出溜,更别说骡车。车轱辘陷进泥里卡住的时候,林小月就把购物车交给一旁的林招弟,自己上前推一把,将板车推出坑洼地,再继续前行。 只是上路后,才发现,如他们一般晚上赶路的人不止他们一家,每隔着几十米都能见到一两家逃荒者,这些人显然都是抱着和她们同样的想法。 林小月有心想拦下一两家,问问如今的情况。可大多数人都面带菜色,走路都有气无力拖着腿。至于跟他们家差不多有骡车驴车代步的,都捂得严严实实,只顾低头赶路,根本不理会他们这一户阴盛阳衰,看着就撑不住几天的人家。 林小月没办法,最后挑了户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的人家询问。 那户人家一共五口人,虽没拉车的牲口,可推着板车走的当家男人看着高大壮硕孔武有力,板车上坐着一对年迈的父母和一个身形丰腴,一看就是没挨过饿受过难的媳妇,还有一个护在车架旁的成年儿子。 林小月截住他们时,对方立刻摆出防备的架势,林小月独自一人客客气气上前询问,瞧着没什么威胁,也不像是要讨要吃食的,那户人家才让她靠近说话。 这世道,越穷越可怕,说要你命就要你命。 林小月轻声解释自己并无恶意,只是想问问镇上和附近的情况,随手还掏出了两个杂粮馒头递给对方。 那户人家的儿子见她一身干干净净,没有心存不轨,想了想才回答她。 他们从边关过来,一路上各县、镇官署均乱得一塌糊涂,很多不知打哪处逃来的难民为了一口吃食,不仅冲进民户家大肆抢掠,有的甚至还闯入官署,将官差都杀了,一颗颗圆滚滚的脑袋被挂在城楼上示威。 林小月心惊,自家只是躲了半个月,外头已经乱成这样了吗?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要知道难民和暴民仅有一线之隔。 难民是由于天灾或人祸导致生活无所着落,迫不得已离开原居地,流离失所的人。 而暴民,纵使初始动机只是为了获得足以御寒、饱腹的衣食,然而一旦铤而走险,付诸暴力来攫取他人成果。特别是脑子一热,开启了杀官员的模式,这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从此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不受控制。 破坏、掠夺、毁灭,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选择。 杀戒不能开,一旦冲击了王朝制度律法,朝廷反扑时,采取武力镇压,受伤害的永远只会是平民百姓。 除了刚刚过来,算是大些的五岳镇尚还只是乱,逃进镇的流民只是破门抢夺,还未被逼到大开杀戒的地步。 但十多日暴雨连绵,就算是原住民,也都扛不住,能走的,都在雨停之后第一时间走了。 至于下边的小村落,恐也遭殃,家破人亡难以计数。 林小月为表谢意,又给了对方两个馒头,才转身回到自家队伍里。 尽管她已小心再小心,可掏粮食的动作,还是有意无意落在了有心人眼里。这不,还没等她走近自家人范围,便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拦住了去路。 “小丫头,刚刚你给他们的是什么?” “是呀,快拿出来孝敬孝敬你爷爷我们,否则……” 凶巴巴的声音里带着满满要胁恐吓的恶意,向林小月扑面而来。 隔着一段距离的林老爹等人见状心下一沉,忙出声喝道,“各位大哥行行好,那是俺家姑娘,只是问个路,请不要为难于她。” 第101章 草莽 几个壮汉循声望去,呵呵,一窝子老弱病残,不缩紧脖子不说,还敢冒头,这不是求锤? 哦,不是。 这是明晃晃的求抢嘛,哈哈哈。 对比双方战力,壮汉们气焰更加嚣张,分出几人过去围住林老爹那边,凶神恶煞的动手,胡乱翻起板车上的物什。 壮汉们动作粗鲁,板车上的包袱竹篓通通被翻得乱七八糟,一些零碎的物件都被扫落一地。 苗氏见壮汉一身流里流气,一双双不安分的眼珠子在她和几个孩子身上转来转去,委屈又恼火的她,不由被吓得浑身发抖,缩在林老爹身后紧咬着唇,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敢冒头。 林老爹护着妻女,可奈何腿伤在身,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口头上愤愤不平的厉声呵斥。 但没牙的老虎,在几个看似地痞流氓的混子眼里,就是叫得再凶又能拿他们如何? 更何况,形势比人强,他们这边足足九人,都是身强力壮的赌场打手,要不是和另一波人起了口角,犯了老大的忌讳,被人拿住把柄,遭老大舍弃,才沦落为沿途打劫没什么反抗能力的老弱妇孺。 啧啧啧,不过,这一票人,看似弱不禁风的小皮娘和一个残废,居然还藏了不少好东西。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呢。 壮汉们嚣张至极,一把抢过苗氏死死抱在怀里的粮袋,又把板车上的狼肉、米面粮油,甚至鞣制好的狼皮褥垫,也全都翻找了出来。 就这样,这群人还不知足,竟想着越过板车,到后头购物车上继续翻找。 让人意外的是,还不等林招弟抽出购物车上藏着的砍刀,陈小草便冲了出来,用自己小小的身体紧紧地护在她和小四小五身前,颤声道,“各位大哥,吃食你们要就拿去好了。但我妹妹她们还小,你们别欺负她们。” 林招弟:……小?说谁呢?我15岁了。 壮汉:……一个七|八岁的小豆芽菜,护在奇奇怪怪的小推车前,车筐里睡得正香的两个五寸钉也就算了,后头那个个子明显比你高出两个头,还妹妹?你唬谁呢?当谁眼瞎呢? 壮汉们不乐意了,觉得被一颗不起眼的小豆芽菜小瞧了,满脸横肉抖了抖,目露凶光直直逼近小草,吓得她不由后退了两步。 陈小草颤抖的小身板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眼中,看起来是那么渺小又可笑。“滚一边去吧小兔崽子,老子可没功夫陪你玩儿。”一个壮汉抬手,直接把瘦小的陈小草掀翻了出去。 眼看着手掌被地上的碎石划破皮,几滴血珠霎时溢了出来,小草还要爬起来阻拦。林招弟连忙上前将人拉到身后,扬声道,“别伤害我家人,否则……。” “否则怎么样啊?”壮汉倒是一脸戏谑,一群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敢恐吓他们,格老子,也不看看哥几个是在哪条道上混的。 就在林招弟她们警惕的时候,小四小五居然在这节骨眼上被壮汉们吵嚷的叫声搅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到姐姐们不在身边,反而一群看上去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坏叔叔把她俩团团围住,小四小五霎时眼一红,嘴一瘪,嗷一声哭了出来。 后头的壮汉眼前一亮,凑上前去仔细打量了几眼,被好生将养了几日,脸上有了点小肉肉的小四小五,张嘴就吐出恶意满满的话,“嘿嘿,哥几个不如先把俩娃娃留下,回头等咱去到大地方,把这两个娃娃一出手。嘿嘿,你们可不知道,那些个有钱人家总有一些不可言说的癖好,比如圈养童男童女之类的……。” 说着二流子眼神猥琐的朝身边几个壮汉示意,那意犹未尽的言语让人浮想联翩。 “不行,你们不能碰我孩子,不可以。”林老爹急得不顾腿伤就要站起来。 林招弟也愤然冲上前,伸手就要去推靠近小四小五的男子,“敢动我妹妹,我绝不放过你们。” 这边的动静闹得颇有些大,偶尔有几户逃荒的人家途经此地,见他们一家子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拦住了去路,过路的人们只是伸长脖子好奇地瞥了一眼,然后就匆匆低下头,加快了脚步离去。 在这个动荡混乱的年代,没有多少人愿意展现出仁慈之心,挺身而出为弱者伸张正义。他们或许害怕,或许冷漠,总之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大声地为那些无助的人鸣不平。 壮汉们被几个弱鸡的不识相惹得不耐烦了,伸手将人推开,“死丫头,给老子滚——” 话还没说完,壮汉高大的身形便如同一块破布一般向着一旁直直飞了出去,砰一声面朝下砸在地上,动也不动。 “特娘的,哪个王八糕子,敢拦爷爷的事。”另一个壮汉见己方兄弟受伤,顿时脸色难看,脾气暴躁的怒吼出声。 林小月又是一脚飞踢,猝不及防的男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头一歪口中溢出一丝血迹,再不能言语。 …… “还有谁想对我家人出手的吗?来,这就是下场。”林小月一步一顿走到家人身边,语气平淡,但一身狠戾的气势愣是吓得壮汉们面色变了几变。 一双眼冷冰冰的扫过余下七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是示威,也是震慑。 刚刚拦在林小月身前,盯着她的两人又惊又怕。 这丫头明明前一刻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眨眼的工夫竟然一下子就干翻了自己两个兄弟……。 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黄毛丫头,出手竟如此狠辣,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林小月眼神一冷,不耐烦的指着被几个没脑子的草莽一股脑扫到地上的自家物什,冷声道,“给我把东西捡起来。” 壮汉们似都愣住了,几个呼吸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厉声喝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知道得罪我们兄弟几人的下场吗?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林小月丝毫不怂,“你兄弟很了不起吗?” 第102章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壮汉晴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觉得刚刚自己兄弟不过是一时大意,才被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偷袭得手,根本来不及想,对方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又是怎么轻易将两个身形高壮的男人干翻在地,人事不知的。 林小月好心提醒对方,“你兄弟如果都是这样的。”她指了指两个先后被她踢晕过去的男人,“那我只能说,你们今天踢到铁板了。” 男人眸光深了深,看不出她的深浅,一时也不敢贸然行事。 “狗哥,不能这么放过这丫头,她伤了我们两个兄弟。” “狗哥,老六老八被这死丫头打得牙都掉了,不能这么放过她。” 趁着双方对峙的空档,林招弟和小草将自己人都聚拢到林小月身后,对方也分出人手查看被林小月“偷袭”得手的二人情况。 被叫唤做狗哥的男人定定的看着林小月,心中反复权衡利弊。若是让他就这么带着兄弟们退去,不只到手的鸭子飞了,竹篮打水还倒搭两个兄弟进去,面子里子都没了,让他怎么甘心。 夜风萧索,银月不知何时已躲了起来,徒留一片漆黑笼罩大地。 林小月没错过狗哥眼中一闪而过的忌惮,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想到男人先露怯了,那就不能怪他痛打落水狗了。 就在此刻,为首的狗哥还在踌躇着,他手下那个提议要卖了小四小五的小喽啰,倒是先按捺不住动了。 眼见着男子伸手,就要去抢购物车筐里的小五,苗氏面如死灰,只知道大声尖叫,“不要碰我儿,不要啊。” 男子黝黑的巴掌已经到了眼前,小五脑袋一片空白,瞪圆了眼,定定的看着大手朝自己落下。 却不想,小五岌岌可危之际,比所有人动作都快的小草“嗖”一声直直冲过去,拼尽全力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了男子。 林招弟腿肚子直抖,赶紧回身将两辆购物车里的小四小五都捞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被撞了个四脚朝天的男子彻底愤怒了,眼中怒火喷涌而出,还没起身,就势一脚狠狠朝趴在一旁的小草腰上踹去。 这力度要是给踹实了,小草的五脏六腑都得遭大罪。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烧火棍狠狠命中男子胸口。 男子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身子不受控制的仰倒在地,口中“哇”的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血珠子喷溅在小草脸颊上,腥臭的铁锈味吓得她瞠目结舌,整个人都呆滞了。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林小月已疾速冲到男子身前,刀起刀落,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男子右臂被齐根砍断,血肉模糊间大股大股鲜血从断臂处喷涌而出,强烈的剧痛让他捧着断臂处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哀嚎着。 然而下一刻,一只纤细却蕴含着无匹沉重力量的脚,狠狠踩在他的膝盖骨上,瞬间,骨骼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男子尖叫着,但声音被无尽的痛苦淹没。 “死丫头,你住手,快住手。” 其余壮汉皆被林小月的狠辣惊到,更骇人的是,林小月砍了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还冲他们轻扬嘴角,笑得人畜无害,“堂堂四肢健全的男子,不去边境保家卫国,抵御外敌。偏偏只会恃强凌弱,趁乱四处打劫,鱼肉百姓,脑子里装的还尽是一堆比阴沟里的老鼠屎还脏的废料,这种垃圾连活着都不配。” 为首的狗哥气红了眼,“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兄弟,你死定了。” “杀了她,大哥,杀了她。” “我们三个兄弟折在这死丫头手里,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四周团团围住的壮汉们七嘴八舌,恶狠狠的叫嚣着。林招弟将小草拉起,抱着小四小五退到林老爹所在的板车边上紧挨着,如临大敌般攥紧了一切可用的武器,时刻准备着无论谁再敢过来,他们都会毫不迟疑的快速反击。 林小月面对被愤怒冲昏头脑,气势汹汹的六个壮汉,依旧气势如虹,“还是你们觉得,这天底下只允许你们到处为非作歹,欺凌弱小,而不允许他人反抗?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难不成,还不承认你们是光长四肢,不长脑子的蠢货?” 林小月骂的太狠,完全不给人留一丝脸面,六个壮汉气的面如猪肝。但不可否认,她刚刚的狠厉,确确实实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让这些还站着的五大三粗的男人,对她不由生出一丝忌惮。 带头的狗哥见兄弟们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一截,心思转了几转,“好,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们走吧。” 他们兄弟出来劫道,为的是求财求粮,求在乱世里活下去的一线生机,不是为了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如今,在一个瞧着毫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手中,折了三个兄弟,狗哥不想把剩下的人都搭进去,于是,自认为大方的放林小月带着她的家人离开。 林小月嗤笑一声,“到此为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天底下还有这么便宜的事?” “小丫头,我劝你别不识好歹。怎么说你也伤了我三个兄弟,未与你斤斤计较,已是我宽宏大量,你可见好就收啊。” “好?好在哪?今天你们碰上的若非是姑奶奶我,你们还会轻易放过别人?”反正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未免留后患,索性彻底解决了。 狗哥被林小月狂妄不可一世的态度气到,他铁青着脸,目露凶光,心中起了杀意。 其余壮汉也同样不肯放过伤了自己兄弟的林小月,今儿个不宰了这个死丫头一家,都难泄他们心中的愤恨。 双方都不肯就此收手,势必会有一番恶战。 气势汹汹的对峙片刻后,六名壮汉率先发起了攻击,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林小月。 黑暗中,面对快速逼近的铁拳,林小月侧身躲避,同时疾速在六名壮汉中游移出击。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每一记精准的踢踹,迅猛的出拳,都是在末世十年里,艰难求存中一次又一次实战磨砺出来的战斗技巧。 第103章 反打劫,了解下 无论壮汉们怎么疯狂闪避,但都逃不出林小月的攻击范围。对于这群势强凌弱的人渣,林小月丝毫没有留手,每一次攻击都包含了力量变异致命的威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狂风骤雨般激烈的打斗声在夜幕下回荡,一个接一个壮汉倒在血泊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惨叫响彻四周。 林小月没有杀了他们,但男人的手脚俱被她彻底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造恶孽。 对这些不肯脚踏实地做人的男人而言,这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痛苦绝望。 为首的狗哥浑身剧痛,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婊……子,你不得好死……啊。” 骂声未落,他的一只脚,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弯折,都到了这份上还逼逼个啥劲。 最后,在一家人和偶尔路过的难民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将九个壮汉全都搜刮了一遍,抛了抛到手的钱袋子,她略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才一百多两,够干啥的? 被浑身剧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壮汉们忍不住破口大骂。 林小月:反打劫,了解下。 懒得搭理他们,转头就让林招弟和小草把所有东西都捡起来装上车,麻溜的离开了“犯罪”现场。 至于这些废了手脚的人……,只能说恶有恶报。还能不能活下去?能活多久?端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 前路茫茫,不知路在何方。 远离了拦路打劫的恶霸,苗氏心有余悸放声抽泣起来。 不只苗氏,其他人心情也都不好,被沉重的郁气笼罩,情绪低沉压抑。 林小月却跟个无事人一般,啐了一口唾沫,将收刮来的几张小面额钱票和银角子翻来覆去数得不亦乐乎,果然还是打劫来钱最快呀。 哼,让那群傻叉胆敢欺负到自己头上,不管是谁,她都不会客气。 这就叫杀鸡儆猴,而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壮汉就是那只鸡。 林小月摸着银钱心情大好,接下来的路还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路上吃喝拉撒都离不得钱。 虽然时逢乱世,可总有安定下来的时候,有钱总归也有个保障。 钱真香。 有钱就是好! 至于林家人和陈小草时不时回头用怪异的眼神打量自己,欲言又止,只会把自己憋得难受。 她能理解,对于一辈子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农家人而言,这种反打劫的举动落在他们眼里,无疑令人难以接受。 但劫道的都打上门来,要抢你赖以活命的吃食了,总不能双手奉上,然后,还把骡车也打包送人吧。 要不要再打个蝴蝶结? 可算了吧,她没这么高尚的情操,这种圣父圣母她就算轮回十世也当不来。 至于老实芭蕉的林家人和陈小草,该说的,能说的,上路前她都说了,余下……教做人这回事,只能由得他们自己慢慢在残酷的乱世里细细体会。 在林老爹和苗氏第n次回眸后,林小月眼珠子转了转,用手肘拐了下走在旁边的林招弟,把购物车连同车里待着的小五一起交到她手上,自己则颠颠的小跑上前,将打劫来的银子双手递到林老爹眼皮子底下。 毕竟是一家之主嘛,更何况自己还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丫头。 林老爹低头看了看林小月递来的银钱,沉默了片刻,拒绝了,“这是你弄来的钱,你自己收着吧。” 林老爹打小被老屋搓磨着,性格懦弱没主见,长这么大一文钱也没落在手里过,但他却生了个勇猛果敢的女儿。 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也晓得自己不聪明,钱留在自己手上指定保不住,不如就让闺女拿着,他相信,闺女不会亏待了自家人。 人人都在逃荒时只能挖野菜摘野果充饥,当这些植物被吃完,剩下也就只有啃树皮了。而他们家却能一日三顿,顿顿都不落下米饭肉汤,光是这些,就给了他足够的信心。 林老爹拒而不收在林小月意料之中,她爹虽然愚孝,却也只在对上老屋那些人时脑子不好使,其他时候还是很清醒的。 林小月微微一笑,光是拎得清这点就胜过无数人了。 她笑嘻嘻的回到后方,接回购物车,林招弟冲她悄悄竖了个大姆指,她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当仁不让欣然收下了二姐对她的赞赏。 小四和小五在车筐里摇摇晃晃,早就敌不过来势汹汹的睡意,在购物车里睡得四仰八叉,贼香。 接下来的夜路没再出现波折,平静得让林老爹和苗氏倚在板车上没多久也就困觉去了,只有陈小草坐在前头车架上,强撑着睡意驱赶骡子顺着大路向前。 可苦了后方腿着走的林小月和林招弟。 一晚上不停在走,一脚脚踩在高高低低,坑洼不平的土路上,从入夜到拂晓,脚底板钻心的疼,腿都要废了。 好不容易看到东方一抹白,路上的流民也渐渐多了起来,林小月让小草赶着骡车抄了一条山道,避开了流民,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找了处巨大的岩石根停了下来。 一路不停的挥汗如雨,体力迅速流失,两人的身体底子本就在十年如一日的搓磨下掏空了,又经过一夜跋涉,这不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可把林小月和林招弟累得疲惫不堪。 十多日死宅着不动,一动就差点要了命,两人的脚底都磨出了好几个亮晶晶的水泡,每走一步疼的直抽气,简直宛如在上酷刑。 林老爹和苗氏见两孩子累得面上脱了色,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上地上有多脏,直接累到虚脱,瘫倒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两人都心疼得不行。 苗氏下了板车过去,蹲在两闺女身旁,连声道,“要不今夜起,咱们三人轮着上板车休息吧,只你俩一直强撑着,身体也吃不消。” “还是让我来推小车,招弟姐和再招姐轮着上来驾车,我身体还行,走得动的。” 林小月猛的听到“再招姐”这个恶俗的名字时,还愣了愣,大脑当机3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原身的名字,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第104章 小草 每次想起一家子除了大姐林大花的名字虽然土味十足,但下边的四个姐妹,招弟、再招、还招,绝招,就让她无语凝噎。恨恨的磨了磨后牙槽,尽早她要把几人的名字给重新换换。 天晓得每回听到别人喊她“再招”,她有多想以头抢地。 简直了。 林招弟缓了口气,顶着又累又渴,喉咙干涩得快要冒烟,面对苗氏担心的目光,还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没事,我还扛得住,你们都好好在车上待着。娘别想太多,白天还指着你照顾小四小五和煮饭我们吃呢。” “小草也是,别想太多。驾车我和三妹可不会,没得把骡子赶到沟里去了。”林招弟喘了口气,接过小草递来的水囊,拧开盖子狠狠灌了一大口,又累又渴,一口清甜滋润下肚,心里头别说多满足了。 苗氏是心疼自家闺女推购物车汗流颊背,气喘吁吁的。可二丫说的也没错,撇开小四小五不说,她和二丫三丫都不会驾车,家里唯一会的孩子爹腿还伤着,坐在板车后头还能抻着腿,坐前头车架上就不行了。 真是……愁死个人。 见小草待着也只是干着急,苗氏打发她去找个干净的地方铺了垫子睡会。 熬了一夜,虽是赶车不下地,可一路上不仅要注意,别让骡子跑着跑着偏了道,也要时刻提防着劫道的从路边窜出来,精神气可是半点没少消耗的。 小草犹豫了下,也就顺着苗氏的话找地方窝觉去了。 林招弟见小草去到不远的地方睡下,悄眯眯的和苗氏侃大山,“娘,我还以为你不待见小草呢,没想到你还挺关心她的。” “去你的,瞎说什么呢。”苗氏没好气的拍了下林招弟的胳膊,又怕下手力道重了,在巴掌快要落下时,悄悄收了力,改成了推,“你当你娘眼瞎吗?” 叹了口气,苗氏索性也一屁股坐下,给林招弟脱下脚上的鞋和袜子,看着血水染红了袜子,当娘的心里甭提多难受了。 “小草这孩子不容易,没爹没娘的,如今又被她大伯家丢下,也不知他大伯家是死是活。对一个孩子不管不顾,想来也是个心黑手狠的。” 林招弟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也由得她娘给她捣鼓,只闭着眼在半醒半迷糊中听她娘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这人呀,虽说是留下来了,可任谁都看得出小草这孩子心里不踏实,怕也是担心被咱们丢下吧。可怜见的,要不哪能处处和咱们抢活干。 虽然她自己不喊累不叫苦,但咱们也不能黑了心糟蹋人家,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要我说,咱们既然留下了她,就好好待她,别没得让她成日里提心吊胆的,没个安生。 往后这路上还不知道该怎么折腾,这看不到头的日子哟也怪让人心慌的,……要不,你说,让她和咱认个干亲怎么样?这样路上也能名正言顺的互相照应。” “嘶~”林招弟也不知是被苗氏挑水泡给疼的,还是听到她娘心软的毛病又犯了,想一出是一出的话给刺激的,让人招架不住,“我说娘咧,你可不能这样,咱这一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万一再拾到几个可怜无助的人,你总不能捡一个,认一回亲吧。” 才刚起步,还没走出五岳镇地界呢,她娘就上赶着认亲戚了?这一路下去可怎么得了。 再说了,三丫那性子,也就对自己家人还行。没看对外人,不是冷冰冰的能把人冻直溜了,就是直接上手教对方做人。 她娘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回头没和三丫提前说明白了,那丫头脾气一上来,没得半道上直接就给人一脚踹啰。 母女两虽是尽量压低声音在交谈,可四野空旷,又没其他的响动,两人的对话可不就断断续续传到不远处,背对众人躺着的小草耳畔里,紧张得她心都提了起来,不由揪紧了被角,屏息竖着耳朵往下听。 正如苗氏所说,这一行人中,就她是捡回来的外人,跟她们在一起,她时刻担心被她们抛下,所以她拼命抢活干,就是想让她们看到她不是个吃闲饭的。 她很羡慕林家人能一个不少的在一起,她也想有爹有娘,可……大伯娘说她命不好,刑克亲人,她爹就是她给克没的……。 娘被外祖家接走时,她是想跟着一起的。没了爹,她不想连娘也弄丢了,她不想成为别人口中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可是,她听到娘和外祖父母说不想留在家里,不想独自一人抚养年幼的小草长大,那样太累太苦了,她不想留下来受人指指点点,偏见歧视,不想再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和无端的谴责,她要离开陈家,离开小草,去看不到那些人丑陋嘴脸的地方重新生活……。 那时候,她是震惊的、害怕的,更是痛苦的。 她娘没疯,还好好的。只是为了逼外祖家将她娘接回去,才故意装疯卖傻,唬得村里人怕了她,才去她外祖家喊人来,把她娘给领回去。 她娘离开,是不想受人指指点点,不想活在恶意诋毁的偏见中。 可她娘从没想过,没爹没娘的她,才六岁,一个小小的,本该活在爹娘手心里,无忧无虑长大的稚儿,突然没了爹娘的庇护,她该怎么活。 她不怪爹离开她、不怪娘抛下她、不怪大伯大伯母苛责打骂她、不怪堂姐堂兄们欺负她,怪只怪自己福薄命苦,怪自己命中带煞,刑克至亲。 可是,地动时她被困在废墟下,她分明看到大伯大伯母他们抱着堂姐堂兄们逃了出去,她被压在废墟下,拼命哭喊着求他们救救自己,求他们拉自己一把……。 她看到他们回头了,可……也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将她丢下,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们不要自己了…… 又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地面还在不停的晃,头上的东西噼里啪啦落个不停,废墟下好冷、她好怕……,被黑暗包围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以为很快就能见到疼爱她的爹爹了…… 第105章 认干亲 可是,那个冷冰冰,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拒人千里之外的女孩,逆光而来,将濒临死亡的自己从阎君手中抢了过去。还给了她暖和的衣服穿,给了她香软的肉粥喝。 虽然,那个女孩看上去总是凶巴巴的,只对着两个小娃娃笑; 话也很少,只和她二姐交心; 她所有的关切和保护都给了她至亲至爱的人,她很羡慕,也渴望融入。所以,当她留下自己时,她就想着,一定要多做点事,回报她才行。 同时,只要是她在意的人,她就是豁出命去,拼尽一切,也要替她守护住。 因为,没人知道,被生生活埋在黑暗的废墟下的那一天一夜里,每一次地动带给她无尽的惶恐与孤寂有多恐怖,那种求死不得的每一刻有多难熬。 要不是那个冷冰冰的人,破除了黑暗,给了她生的希望,她怕是早被无边的绝望吞噬殆尽了。 她以为一直这样下去,只要能留下就好,可她听到了什么??? 苗氏说要同她认干亲? 是她听到的那样吗? 不是大风闪了耳朵?? 可是……可是二丫姐给拦着了……。 她不怪二丫姐,真的,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怎么能怪呢?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福薄命苦。 就在她的心渐渐沉下去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清晰的传来,那个声音说,“可以呀。” …… …… 可!以!呀! 三个字,如同一颗石子砸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小草忘了自己在装睡听壁角,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目光直直朝林小月的方向射去,似是在确认刚才听到的不是自己的臆想。 苗氏和林招弟也蒙圈了,仿佛出现了幻听。 怎么可能?这是自家那个冷冰冰跟冰块似的三丫头(三妹)能说出来的话?? 就连板车上开小差的林老爹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娘若是觉得可行就认,随娘高兴便是。”林小月干巴巴的说了一声,便侧过身背对着众人,也不知是不是难为情所致。 林小月:……滚,屁的难为情。 圣人有云:观其行听其言,方可知其心。 她并不是太聪明的那种类型,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被人足足戏耍了十年之久。既然不聪明,那就认,要听“老人言”。 不管怎么说,圣人的话能流传千古,那就是有道理的,如今她不过是听从圣人的话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切。 那个背对着众人的身影,明明是那么纤细瘦削,小小的一团,却莫名给人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不知不觉脸上一片湿漉,小草背过身躺下,无声的用衣角擦去满脸泪痕,紧绷的嘴角悄悄向上勾起。无论苗氏最后是否收她为义女,有林小月那三个字,她就很知足了。 苗氏和林招弟倒是呆滞了良久,面面相觑,猜不透三丫说的究竟是几个意思,是真的想让苗氏认下这门干亲吗? ……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正午过后。 林老爹陪着小四小五逗闷子,随手扯了一把狗尾巴草,给两个小萝卜头编各种昆虫玩儿。 还别说,林老爹的手艺是真的了得。 看似不起眼的狗尾巴草在林老爹手上三下五除二,很快就编织出了一只栩栩如生、造型生动的小蚂蚱来。 两个小家伙围着林老爹又跳又闹,争着抢着要去夺林老爹手中的草蚱蜢。 苗氏在一旁铺晒被褥,拍拍打打的同时,还不忘回头提醒父女三人,“小声点,别把小三丫给吵醒了。” 林小月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活动了下酸麻的筋骨,笑着凑过去看林老爹编的小玩意儿。现代这些手工艺品大多都被机器所取代,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活灵活现的草编昆虫。 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难得起了逗趣的心思,林小月佯装要抢小四小五的草编昆虫。 小家伙能玩的玩具不多,俩人也是好难得,才央求林老爹给她们编几个虫虫玩,三姐一醒来就要抢他们的玩具,两小萝卜头才不依呢。 纷纷扑倒在林小月身上乱抓乱挠,把林小月逗的呵呵直笑。 自家三丫头平日里就是太严肃了,自从被他大伯打破了头醒来后,性子变得更加沉闷冷冰冰的。别说除了自家人,就算是,离得近的大山家、牛老根家,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再多的就是冷着脸,活像掉了好几百文钱似的。 少有见到笑的如此畅快开怀的时候,林老爹和苗氏自是深感欣慰。 日子过的太苦了,多笑笑总好过成日里搭眉丧眼、垂头丧气的。 中午,苗氏煮了饭,炒了野菜,还煮了一锅肉汤,这样的伙食在如今这乱世里,已算得上相当丰富了。 林小月醒来前,其他人早早已经吃过。只是见她睡得沉,便没叫醒她,单独盛了一份给她留着,等醒来以后再吃。 林小月饿了两顿,睡饱起来,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还真的饿了。 苗氏把饭给她端到板车上放着,她立马就埋头大口大口的扒起饭来,那活像饿了好几天的吃相,忍不住让苗氏担心她会否吃的太急,要坏肚子的。 林小月盘腿坐着,嘴里塞的满满当当,两个腮帮子鼓胀胀的,一动一动,就像是一只超大号的仓鼠。 干饭人,干饭魂! 她也顾不上回应苗氏的担忧,只抬了抬手表示自己没事,一筷子下去,又夹了一大把野菜往嘴里塞。 这吃饭的速度也是末世练出来的,有时间吃点东西,那就得速战速决。否则,一旦丧尸出没,下一刻,轮谁开餐还说不准咧。 等吃的差不多了,她才缓了速度,笑嘻嘻的向苗氏道谢。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挑破了脚底的水泡,清理了伤口,还细心的帮她换了干净的袜子。 这就是有爹娘的好。 有人关心你、心疼你、爱你,在你疲惫不堪的时候,永远在你身边默默守护你。上辈子的她孤苦伶仃,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这辈子,老天爷不仅给了她一双父母,还有好几个姐妹,一家人和谐和睦,她是真的很珍惜,很感念。 第106章 神器 “对了,二姐和小草呢?” 林小月喝着汤,视线在附近转了圈,没见着人遂开口问道。 苗氏闲不下来,又跑去和面,准备晚上包饺子吃,“她们去附近拾点柴火,顺便看着能不能采点木缅(木耳)、野菜回来,趁着太阳正好,晒干了能存放很久,慢慢吃。” 听闻两人只是到附近转悠,林小月也就放下了心,不再多问。低头又扒了两口饭,又问起睡前听到的事。 关于收干亲,她想听听苗氏和林老爹的想法。 这一路说不清得走几百几千里,一路风雨飘摇,披荆斩棘,多了个小草跟他们家人同吃同睡,总得有个名头。免得日子久了,各有各的心思,遇事意见不统一就不好办了。 苗氏手下动作一顿,小心翼翼的瞅了林小月一眼,见她安之若素,无甚波澜,莫名安下心来,回道,“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没爹没娘,亲大伯也不知是死是活。如今世道艰难,她一个人跟着咱们家走,难免会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融不进来,处处还得陪着小心谨慎。日子久了,未免也太辛苦。最重要的是,狼群偷袭的那一夜和昨晚,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土匪劫道时,她一个八丨九岁的孩子豁出命去护在我们和小四、小五身前,娘这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林小月也正是因为这十多天相处下来,仔细观察过,陈小草确实是一个值得相帮的人,上午睡前才没抗拒苗氏的提议。 再说了,爹娘心善有余,但性子软绵。她和林招弟都是路上扛主力的人,万一她俩有事分不开身,缺席的期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总要有一个人能担得住事的人,护在爹娘和小妹身边。 小草虽然年岁还小,但一股子狼性,不唯唯诺诺,不胆怯,遇事不躲躲闪闪,是个能顶事的。 虽然这么说很现实,但如果遇事只知自保,躲在别人身后扯着嗓子乱叫乱喊,那种拖后腿的货色,怕是早就不知道被林小月踹出队伍多少回了。 因此,苗氏提出收干亲的想法,林小月是举双手赞同的。 确认林小月并不排斥她的提议,苗氏心里很是愉悦,悄悄的问林小月,认干亲要给小草准备什么礼物?挑个什么日子比较好? 林小月一拍大腿,大手一挥,干脆利落的表示,“还挑啥日子?捡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就是个好日子,没瞧见日头大着嘛。” 林老爹和苗氏抬头望天,相顾无言,“好日子跟日头大有啥子关系?” 小四小五见爹娘抬头望天,亦跟随之:天上有啥好玩儿的不? 最后,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沟通了半天,便将事情敲定下来。林老爹在一旁想插嘴也插不进来,纯纯成了一个背景板。 等林招弟和小草背着竹篓回来,三人已经将事情定下。连发表意见的机会都无,林招弟被打发到一旁,全程当个傻子,抱着和她同款懵圈的小四小五,见证了一个简单到不可思议的认亲仪式。 陈小草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昏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搞不清自己就是和二丫姐出去转了一圈,拾点柴火和山货回来,怎么就要认干亲了? 她还在犹豫该怎么告诉林家人,自己被亲大伯大伯母嫌弃是个福薄命苦、刑克至亲的不祥人,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已经被林小月提溜着跪拜林老爹夫妻,口呼义父义母,连敬奉的水都给她准备好了。 陈小草:…… 林老爹夫妻俩送了一双碗筷,两块布料给她,高高兴兴的认下了这个义女。 陈小草局促的表示,自己还没给义父义母准备礼物。林老爹夫妻当即摆手,口中连声宽慰,“不急不急,就是一个心意,等以后找机会再补上也不迟。” 林小月也拿出了二十两(打劫来的)赠与小草,当做是她和林招弟对义妹的一片心意。 小四小五年岁比小草小,不用送礼,擎等着小草回头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两个小妹妹补上礼物即可。 特殊时期,一切从简。 等结束仪式后,各自便继续该忙的忙,该哄娃的哄娃,速战速决,甭提多高效了。 直至结束,林招弟还一脸没反应过来的呆愣表情,主角陈小草更是一副‘我在做梦吗’的状况外神色。 十里八村,怕是再难找出一户人家,能将如此隆重的仪式,办的像他们家这般草率且简陋。 所幸众人都不是拘泥礼节之人,明白特事特办的道理。最重要的是,将人心捆绑在一起,也算是达到认亲的目的了。 解决了一桩事,林小月就开始翻找箱笼,找一些陈旧的衣物。 旧衣物其实很容易找,无论是苗氏还是林老爹,都是舍不得丢物件的人。就算是林小月给家里每人都添置了四身新衣,他们也舍不得将旧衣服丢弃。 实在是补丁累补丁,破的不成样了,还能拆了当面巾、擦脚布或是擦地布使。总之,穷人家主打的就是一个宗旨:绝不浪费。 一家人一头雾水的看着林小月将找出来的两件旧衣,给撕成了一条条长长的布条子。 好好的两件旧衣虽然破得不成样,可也不能这般浪费。 “刺啦刺啦”的声响,犹如一把利刃,一下下在众人心口上划拉,疼得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道林小月这又是要闹哪出,一个个连忙停了手上的动作过来制止她不理智的行为。 林小月动作不停,让林招弟伸出脚来踩在板车,自己蹲在她面前给她一圈圈缠上,一边缠还一边问,“紧不紧?” 林招弟很是不安,不知道林小月究竟要做什么,想要抽回脚,却架不住脚脖子落在林小月手中,就跟铁箍子似的牢牢夹住,动弹不得。 林老爹和苗氏也在一旁连声喝止,责备她浪费东西,咋把好好的衣服给扯了。 林小月不动如山,一边缠一边淡定的和众人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用意。 别说林老爹他们不明究里,就是现代人没有切身经历过,那种用两条腿走下两万五千里长征的体验,都无法明白,普普通通的长布条在那段特殊时期,可是起到不得了的救命作用。 第107章 致命的危险因素 林小月曾听过一位参加八路军的老人说过,当年那段艰苦的峥嵘岁月,每一个老兵对这种长长的布条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 那个时候,每天走个上百里地都是常事。走的久了,不仅会导致膝盖损伤、小腿跟脚肿胀抽筋、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引起静脉曲张跟溃烂。 这个时候,在小腿和脚踝部位缠上一圈布条就可以防止静脉曲张,还可以避免被尖锐的石子或者是荆棘划伤腿部。遇到突发情况还能替代绳索,紧急救援还能拿来当绷带。 总而言之,简简单单的长布条,对当年那些老兵而言,简直就是跟小米加步枪一样,是抗战期间不能缺少的必要装备、神器。 当然,林小月不可能跟他们说得如此详尽,只是大致说了下绑腿的好处和功用,在林老爹等人困惑不解的目光中,小心的和苗氏使了个眼色。 正心疼的紧的苗氏也不知触到的哪根神经,难得瞬间意会过来,自家闺女可是被老神仙开过光的,莫不是这绑腿的主意也是老神仙教的???? 电光石火间,苗氏心不疼了,嘴里也不唠叨了,还一个劲夸自家三闺女聪明伶俐,心灵手巧,这布条撕得好撕得妙,撕得呱呱叫。 苗氏这180度转变来得太迅速,倒戈得太彻底,截然不同的态度切换得太过丝滑,让一旁的林老爹和陈小草特别出戏,弄不明白怎么前一刻还指责的最凶的人,倏忽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林招弟虽然没看到林小月给苗氏使眼色,可看到苗氏一秒破功,把林小月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天花乱坠的模样,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的关窍。 接下来,林小月再问她“紧不紧?” “不紧。” “松不松?” “还行吧。” 林招弟便应得比谁都顺溜。 缠好了,林小月拍了拍手,“走两步看看,会不会影响弯腿,会不会太紧迈不开步子。” 林招弟听话的走了两步:“行,差不多,挺好的,感觉还挺得劲的。” “放心吧二姐,等晚上上路时,你就知道这么绑腿的好处了。” 小四小五瞧着新奇眼热,纷纷缠磨着让林小月给她俩也缠上,虽然两个小萝卜头基本上都是在购物车里坐着,但林小月有意锻炼她们,想着晚上让两个小家伙也走上个把时辰,锻炼身体的同时,也预防日后万一出现特殊情况,两小家伙跑都跑不快,也是一个致命的危险因素。 有了主意,在给两个小萝卜头绑腿的同时与和她们做了沟通。两个小萝卜头早已经过了对购物车感到新奇的时候了,一直被筐在小铁架里,她俩都憋闷坏了,可是又怕说出来给家人添麻烦,两个小家伙才一直没和家人开口。 林小月这一提议简直挠到了两个小萝卜头的痒痒处,可不得把她俩开心坏了,围着林小丫一个‘三丫姐最好’,一个‘我最喜欢三丫姐’说个不停。 嫉妒得林招弟“面目全非”,做势追着两个小萝卜头要咬她们,逗得两个小家们嘎嘎乱叫,围着大伙四处乱窜。 嬉笑间,就连被栓在一旁的骡子,也受到她们欢快的氛围感染,跟着嗬嗬直叫。 大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家人在欢迎新成员加入的当天晚上吃饭也格外开心,说说笑笑间皆是对未来美好的展望和无限憧憬。 日头渐渐渐西沉,如一把烧红的镰刀,在山那头坠下。 收拾了行囊,一行人便继续踏上曲折蜿蜒的道路,没有尽头的彼方,让人在遥望中感受到了无尽的苍茫。 彼时的土路上,难民大部分还在趁着天黑下来前,多赶些路程。因此,路上的人明显比昨夜多上许多。 他们一行人,女多男少,有骡车、有两个看上去轻巧又怪异的小推车,每个人身上都干干净净,气色红润。与一路上的正在赶路的衣衫褴褛,憔悴不堪,面色蜡黄的难民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对比就没伤害,说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这里头的难民,不排除一路从更北面的方向逃来,经过长途跋涉,早已将随行携带的吃食消耗一空; 有些虽然带得吃食足够多,但经不住劫道的行抢,全身上下所有能入对方眼的衣食,尽数被洗劫一空; 再有的是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户,在地动后没有第一时间逃出去,还想留着重建家园。只是,接连大半月的特大暴雨,彻底浇醒了他们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卷铺盖草草逃了出来。 灾难,从来受苦的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在一群食不裹腹,饥肠辘辘的难民眼中,他们家板车上堆的,小推车下藏的,一看那些东西就不老少,这其中肯定藏着很多吃的。 一想到吃的……不少人脚下便不自觉的往他们一行人靠拢过来。 林小月等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高高悬起。 是呀,比起大多数逃难的人,他们可不是有很“富裕”吗。 失策了,光想着多赶点路,却忘了路上潜在的风险。 …… 随着路上的难民越靠越近,林小月一行人迅速动了起来,抽砍刀的抽砍刀,举锄头的举锄头,还有拿菜刀的、挥镰刀的,就连两个原本下地自己走的两个小萝卜头,此刻都退回林小月和林招弟身旁,举着削得尖尖的木刺,对着向他们步步紧逼而来的难民。 一家人齐心协力,一致对外,那凶狠的气势和泛着寒光的利刃,仿佛在说,有种来啊!谁敢上来,就一刀刺过去,给对方捅个血窟窿。 饥寒交迫的难民们被寒气直冲脑门,瞬间清醒过来,大部份人停下了脚步,他们只是想讨口吃的,还至于以死相拼。 毕竟,眼下山林在经过大雨冲刷后,长出了不少山货。胆子大点的,往林子深处再多走远一些,运气好也能遇上一些小猎物。 可眼前这一行人,虽然女多男少,但个个手持利刃,对旁人防备得很,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没到彻底饿极的时候,还不至于以命相搏。 第108章 杀鸡儆猴 有了犹豫,几十个看着还不算太落魄的难民,艰难的把目光从板车上的粮袋上移开,慢慢向人群后退去。 几个掺杂其中,目光呆滞,行动缓慢的人,本就只是随大流而动的,如今见大部分人心生退意,心里在抢与退之间疯狂挣扎,几个呼吸后,贪生怕死的惧意占据了上峰,咬了咬牙也选择不甘退去。 余下十来个年轻汉子不肯善罢甘休,不愿空手而归,仍亦步亦趋的掇在林家人后头步步紧跟着。 有个贼眉鼠眼的瘦麻杆,操起一块大石头跟在垫后的林小月后面,想着对方不过是个小姑娘,只要逮着机会出手,未必不能得手。 就像以前电视剧里演的,总有人跟踪在某某人后头,自以为行踪诡秘不被人查觉,实则藏头露尾,一举一动早就暴露无疑。 林小月:…… 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半晌后实在忍无可忍,转头冷声质问,“要动手能不能快点,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利落点行不?” 那汉子对上她凛然不可犯的双眸,脑子瞬间发麻,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结结巴巴道,“什、什么?什么意思?老子也是往这边走,你管老子干啥子。” “哦,原来大叔你还有特殊癖好,喜欢走路拿着石头呀。”林小月目光戏谑的在男子手中流连,言语之中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汉子黝黑高瘦,鼠目寸光,一双小眼睛不老实的滴溜溜直转悠,“你管我那么多,我就喜欢拿着石头走路,关你屁事。“ “哦,这样啊,那你走前头去吧。我这人不喜欢别人走我后头,总担心有人心怀不轨,突然拿石头砸自己,万一不小心防卫过当,误伤了大叔你,那就不好了。” 汉子面色不愉,色厉内荏的叫嚣,“我就喜欢走在后面,怎么着,这路是你家的,你管我走哪里。” 见对方冥顽不灵纠缠不休,林小月不耐烦应付,直接亮刀子,举着砍骨刀在面前挥了挥,厉声道,“这什么世道了,叔几个想干嘛不烦干脆点,不就是劫道嘛,干脆利索的来,我还敬你是条汉子。畏缩不前,都不像个男人。” 被一个小姑娘一语中的揭穿心思,男子先是脸色发白,汗珠狂流,转念一想,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娃娃,他一个堂堂大男人,还能怕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不成? 再不济,边上不还有十几个人吗。 他就不信了,他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还不能将这一群老弱病残制得服服帖帖。 “是呀,小姑娘,这位兄弟不过是癖好奇特一些,也不妨碍你什么吧?你怎么如此咄咄逼人呢?”一旁与黑瘦汉子抱着同样想法的难民开口帮腔。 “就是呀,这路也不是你家修的,怎么你能走,别人就不能走了。”又一个心怀不轨的人,混在人群里大声喊了一嘴,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同仇敌忾。 “小姑娘,你也太强势了,这么凶可没人敢娶哟。” 若说别的,最多是口出恶言,积毁削骨。可诋毁这年代的女子嫁不出去,就是诛心之言了。 若是心性差一些的,一头当场撞死都有可能。 果然,此言一出,不仅趁火打劫的难民足下一顿,齐刷刷朝那人望去。就连林家众人,(小草既已拜了干亲,只然算是林家一份子,后续就不再另外单列出来了)拳头都紧了紧,手中攥着的武器差点一个没忍住,朝那人掷出去。 而作为被重伤的林小月,则完全无感。 嫁人什么的,这辈子她又不会再谈恋爱,所以男人的话,根本伤不到他。 至于,本想要杀鸡儆猴,这下……呵呵,换一只鸡宰了,也不是不可以呀。 气氛有一时的凝滞,就连握着石头的汉子都觉得心头微凛,脚下不由后退两步,偏偏导致这一改变的男人毫无所察,自以为仅凭一句话,震慑住对面的“肥羊”,依旧不知死活的大放厥词。 就在男子嘚吧嘚吧个没完,林小月手持砍骨刀,快速逼近男子。白光一闪,一刀干脆利落的从男子右肩,斜着向下劈落。 倏忽,血光四溅,男子大张着嘴,连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倒在了血泊之中。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顿时都失了声,投向林小月的目光不再是轻蔑、不屑,而是恐惧、惧怕、惊骇、颤栗。 “我这个人啊,就是不能受气,一生气呢,就忍不住想要弄死个把个人。”林小月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狠辣的话,顺便附上邪魅癫狂一笑。 只是,这不笑还好。 一笑,被溅了满脸的血珠,延着光洁的脸颊滑落,看起来就更让人渗的慌。 娘啊! 这女的一言不合就杀人,杀人还不带眨眼的,简直丧心病狂。 众人想跑,可腿肚子不自觉的抖,抖的众人心慌更意乱,一乱就更不敢跑,唯恐转身的那一刹,女魔头突然从后方冲出来,给自己也补上一刀……。 就这一点胆量,还妄图拦路抢劫,哪借来的狗胆? 林小月淡漠的扫视一圈,语带鄙夷,“诸位与此人可是相识?如此看我,莫不是想要替他讨个公道?” 众人闻言大惊,连连摆手,与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男子极力撇开关系。 “不是不是,我们与他并不相识。” “只是同路,只是同路而已。” “姑娘,你要相信我们呀,看我们真诚的眼神。” 嗯,确认过眼神,一堆怂包,还想趁火打劫,真真是不自量力。 “嗯,我相信你们的。”林小月一甩刀刃上的血渍,银白色的寒芒晃过众人的眼,唬得众人腿肚子抖的更厉害了。 “只不过嘛,鉴于刚才你们异口同声谴责我,给我幼小脆弱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创伤,若是就此放过你们,那我这心里……怎么也不舒坦呀。” “……那,姑娘想要如何?”一人颤颤巍巍的问道。只求速战速决,尽快离开此地,再待下去,他都要吓尿了好吗? 第109章 劫财不劫粮 林小月很满意此人的配合,于是弯了弯眉眼,笑的一脸人畜无害,“既然诸位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创伤,这个伤痛也许会如噩梦般缠绕着我一辈子。所以……”林小月故意拉长声调,伸出手掌,掌心向上招了招,笑眯眯的道,“那诸位出点创伤治疗费,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众人:……创伤治疗费???那是什么鬼? “切,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就是让你们把身上所有值钱的都给姑奶奶掏出来,懂?!!” 林小月觉得对面的人都在装傻充愣,说着,砍骨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银弧,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深深嵌入地面。 很好,不愧是双某人大牌砍骨刀,质量就是杠杠的。 一群趁火打劫、心怀不轨的人,眼珠子都要裂开了,心里一片兵荒马乱,高声疾呼:这、这是什么玩意儿?这还是个女的吗?特么完全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地痞流氓啊。 一个衣着还算得体的难民捂着心口,痛心疾首道,“姑娘,你不能这样啊,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你也不能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呀。” 这话说的,林小月冷哼一声,“那试问,诸位刚才又在做什么呢?不也是打着趁人之危,浑水摸鱼的主意吗?难不成,有些事情诸位做得,小女子我便做不得了?这是何道理?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诸位又何必叫屈呢?” …… 众人无言以对,这小姑娘不仅心狠手辣,光一张嘴,吐出的话言辞犀利,针针见血。 “姑娘,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会一时行差踏错,冒犯之处,还望姑娘前嫌不记,饶过我等。”男子还在试图狡辩,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换一个人,或许见对方知错能改,也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可惜,他们对上的是心比铁还硬的林小月,他们以退为进的招数,注定只能折戟沉沙。 只见她素手轻扬,身后的林招弟、陈小草,包括苗氏在内,齐刷刷举起武器,气势汹汹的站到她的身侧。甚至就连板车上行动不便的林老爹,和半倚在他身旁的小四小五,也都拽紧了武器,目光锐利的盯着对面一众趁火打劫之人。 一家人全都一副严阵以待,只要林小月一声令下,他们便能化身恶鬼罗刹,与对方抗争到底,不死不休。 众人瑟瑟发抖,心想,算了算了,这群人太可怕了,一个个的都一副要豁出命的狠样,真是怕了他们。 也不知哪一个先吓破了胆,率先把身上的行囊解下,放置于身前的地上。 有些事,一旦打开突破口,有一就有二,接二连三,后面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林小月挑了挑眉,示意让林招弟和小草过去,将一地的包袱行囊尽数拖到自己这边,然后逐一打开,取了里头所有的银两,其余的一概没动,尽数扔回对方脚边。 那些人还很诧异,没想到看上去杀人如麻的一家子,竟然只取银钱,却分毫不动其中的吃食。 眼下,谁不知道有钱都买不到吃食,但是,这些人……怕是脑壳坏了吧? 林小月才不管对方如何看待自己的行为,收了钱,立刻就将这群乌合之众喝退,而她们也退回林老爹所在的板车边,整理好队伍,毫不留念的迅速离开此地。 远远围观这边动静,想要捡漏的人,从头到尾将双方的矛盾看在眼里。包括林小月抽刀,眼都不眨,利落的收割了一名男子的性命。以及后来林家众人齐齐上阵,一副要粮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尽管来抢,输了大不了把命留下,豁出命去的架势,还真把不少人给唬住。 如此一来,这一家人的恶行便被不经意的传了开去,以至于越传越凶,甚至有人还听到:那有一骡车,两辆怪异推车的一行人,可能是哪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隐世高人,扮作平民,惩奸除恶,济世救人。 许久之后,当流言传到林小月耳边时,众人已经麻了。 这一听就漏洞百出的传言,究竟是哪个脑子坏掉的人传出去的?亏得还能轰轰烈烈传了许久。 不过也多亏了这不靠谱的传言,让他们一家子无意间避开了许多不必要的人祸。 此乃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 此时,在路上快步疾行的林家众人,却是对林小月‘劫财不劫粮’一事困惑不已,一个个轮番上阵,问的她脑瓜子都要炸了。 其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劫财不劫粮,不过是给那些难民留一条活路。若真的把粮给劫了,那些难民怕是要急红了眼,跟他们鱼死网破。 而劫财,最多就是让他们长长教训,而不是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 两者权衡,自然是劫财为上。 至于那个不开眼,一心想往刀口上撞的二楞子,只是一只杀给猴子们看的鸡。别看当时面上只有十来个难民与他们针锋相对,但别忘了,先前退出包围圈的那一拨人可没走远,不过是退的远些,蛰伏下来,暗暗观察他们这边的较劲。看看究竟哪方会取胜,然后趁乱打劫,浑水摸鱼。 若她不杀一个出头鸟,狠狠震慑住其他虎视眈眈的人,只怕那一群人,会群起而攻之。届时,他们一家大小怕是都要被吃干抹净,甚至,连骨头都不一定能够剩下。 和家人分析了先前紧张的局势后,林小月还不忘对家人配合默契,关键时刻咬着牙也要顶上,绝不露怯的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赞赏。 不可否认,林家这群软包子,除了林招弟和义妹陈小草,还有那么一点狼性,其他一个比一个软绵。 不用怀疑,指的就是林老爹和苗氏。 今夜能拿起武器,哪怕只是装腔作势,暗地里抖如筛糠,但只要面上不露出破绽,让人钻了空子,那就是巨大的进步。 而且,逃荒路还很长,只要林老爹和苗氏肯做出改变,她有绝对的信心,能帮两人把软绵绵的性子给掰回来。 …… 第110章 热浪滚滚 经此一役,后面的路都顺畅了许多。 唯一不好的便是随着行程的推进,众人发现可采摘的山货渐渐变少了,这其中不乏有大量难民一涌而上采摘的原因,也有部分来自气温急剧攀升的关系。 按说,到了小满,雨水多起来,天气应该是闷热潮湿的。 然,上路几天,别说滴雨未见,就是白天难民们跋涉在土路上,汗流浃背,没一会儿衣服就湿哒哒的,连昼伏夜出的林家一行人趁夜赶路,都感到气温异常灼热,让人心生烦躁。 林小月偷偷从空间中拿出气温计一测。 沃德天啊,大半夜的气温居然飙到了40摄氏度,这不是都能煎蛋了吗? 要知道,当空气温度达到40摄氏度时,地表温度只会更高,差不多能冲到70度左右。夜间尚且让人难以适应,更别提白天,日照猛烈,对动植物造成的巨大影响。 难怪连日以来,昼伏夜出的人更多了。 极端天气,林小月在末世十年里曾经历过,那种不亚于丧尸对人类造成的死亡威胁,绝对是毁灭性的灾难。 虽然她如今穿越到了历史上不曾出现过的架空朝代,远离了丧尸的威胁,可异常的高温也足以引起她的警惕。 极热天气,不仅仅是动植物的灾难。同时,白天变得更长更热,江河湖海里的水位线急剧下降,低洼地形成沼泽,海洋变得躁动形成热带飓风,热浪谷滚形成的沙尘暴,土地沙漠化加剧,大火燎原烧毁一切等等,都对人类的生命构成极大风险。 说实话,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是不想再体验一回了,连回想都让她心有余悸。而在这个架空的古代,并不比现代要强多少,甚至因为医疗水平低下,人们的生存只会更加艰难。 …… 今夜又是一个热浪滚滚的夜,林家人艰难的跋涉在路上,一步步都像走在沙漠里,呼吸都感到困难。 为了节约水,一家人基本已经不洗漱,一切用水都紧着吃喝以及骡子来。一波又一波的热浪,让每一个人的额间都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耳边,身上、脸上尽是灰扑扑的,蓬头垢面,再不复最初上路时那副干净整洁的样子。 如此一来,倒是和难民融为一体,倒也省得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打上他们一家的主意。 当然,区别还是有的,就是他们家至少还能悄摸的吃饱饭。而难民是真的只能薅点零星的野菜,啃树叶、扒树皮,饥一顿饱一顿的。 路上遇到一波又一波边哭边喃喃叫着,“老天爷啊,降点水吧,要没活路了”的难民,哭声撕心裂肺,引得更多颠沛流离、饥渴难耐的流民,也跟着一起抹泪。 大地之上,满目疮痍。 在这乱世荒年里,底层的百姓为求得一线生机,不得不被迫拖家带口,远离故土,寄生草野,饱受人世疾苦。 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或死、或伤早已不计其数。 很快,漂泊的路上几乎淹没在沉重的悲伤气氛下,所有人的心口都隐隐作痛,苗氏和小草也跟着吧嗒吧嗒往下落泪。 就连身为男人的林老爹,也忍不住暗暗背过身去,悄悄抹泪。 林招弟拍了拍车筐里的小四,安抚她的同时,转头看到一脸麻木,无什表情的林小月,语带哽咽问他,“你咋的不难受吗?” 林小月一脸‘你傻啊’的表情回望她,“节约用水二姐,眼泪也是水。哭不就是等同于放水,放了水,不用补充水分吗?” 林招弟被噎了噎,面上表情一言难尽:这理由……强大的,让人无法反驳。 于是她默默收了泪,还拍了拍车筐里欲哭不哭的小四,让她也赶紧把眼泪憋回去。 省点水。 小四很委屈:二姐太坏啦,哭都不让哭。 撇了撇嘴,视线转到隔壁车筐里,掰着手指自得其乐的小五,小四瞬间不好了。 为什么? 她们不是双胞胎吗? 不是应该要一起哭,一起笑的吗? 她被背叛了,小五就是个叛徒……,她再也不要和小五玩了。从此之后,她要独自美丽,臭小五,自己玩手指去吧。 全程无感的小五,完全不知道,小四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下了独自美丽的决定,淡定的性子真是越发像林小月了。 …… 入夜的空气中充斥着灼灼高热,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滚烫难耐。汗珠从额角滑下,在下巴处汇聚成一滴晶莹的水珠,随着身体向前推移摇摇欲坠,最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不堪重负,滴落在干棝的土地上,瞬间被吸干殆尽。 林小月伸手进兜里,拿出一小支清凉油,分别往人中,太阳穴、及后脖颈处抹了几滴,不多会,几处便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凉。 没办法,外头到处都是热浪翻涌,一抹清凉虽然不甚明显,但也聊胜于无。 随手又掏出几只,分发给众人,并仔细告知该如何使用。 林家众人拿着小小一只绿油油,如碧玉一般精致的玻璃瓶,按林小月教的使用方法在身上几处涂抹。果然,一会儿之后,便感受到一丝神奇的清凉之意,混沌的大脑瞬间为之一清。鼻尖下凉飕飕的,那感觉,那味道,别提多上头了。 “这是……薄荷?”林老爹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口就问。 “呃……”这可难倒了林小月了,为了不暴露现代的产品,她可是很小心谨慎的把瓶身上粘贴的说明,用小刀给刮的干干净净,才拿给众人,哪里晓得,这玩意儿的配方表上,是否标注有含薄荷成分没有??? 于是,她也只能尴尬的用手挠挠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林老爹,嘴里敷衍的嗯嗯啊啊含糊过去。 好在林老爹也不是真的想要刨根究底问个明白,加上他隐约能察觉到一丢丢,撇开自己,妻女们似乎有啥隐瞒他的秘密,但他……没证据。 苗氏:废话,“神仙”的事可不能告诉你,那可是闺女儿的秘密。 林招弟:老爹口风不严实,一见老屋的人就秃噜嘴,才不要告诉老爹。 小四小五:不说不说,爹爹是大嘴巴。 第111章 蜀道难 总之,在保守关于“神仙”庇佑一事上,林家大小除了林老爹外,众人有志一同的选择闭紧了口风,坚决不泄露一个字出去。否则,一个不好,三丫头(三姐)可是会被人拉出去当妖怪烧掉的。 并且,在路上赶超行人时,见到偶有一些难民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斑,有的严重些的还泛起了细小的一颗颗水泡,显然是白天太阳暴晒下晒伤所致。见那些人伸出黑黝黝的指甲,想挠又不敢挠,只能任其遍布在皮肤上挂着的惨样,实在太过触目惊心,也更加坚定了,不能暴露三丫(三姐)的秘密。 小心翼翼的将清凉油的瓶盖拧紧,收进各自贴身的衣兜内,小嘴捂的更严实了。 …… 也不知怎么的,这一夜的路似乎格外难行。 窄小石沙多,越走越艰辛,坑洼颠簸不说,感觉还有些盘山。 眺目远望,依稀能看见前方不远处,零星散落的人群。 不走肯定是不行的,最多遇上一些难过的路段,车轱辘陷进坑里去时,林小月便把购物车交给在板车上颠的恶心反胃,宁可下车腿着走的苗氏扶一下。自己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助力推上一把,把车轱辘顺利从坑里带上来后,再折返回头接过购物车。 苗氏有心想帮自家闺女儿分担些压力,可终究有心无力,自己尚且头重脚轻,走的一摇三晃,又怎么还有余力给闺女搭把手?不添麻烦都得求神拜佛阿弥豆腐了。 行了两个多时辰,林小月想让大伙停下来,让骡子和人都歇一歇,缓口气,没的把人给累瘫了去。 可众人都想再坚持坚持,多赶点路。 林小月无奈,只得一手推车,一手搭在苗氏后腰上半推着,让她走的稍微轻省点。 突然,只听前方传来一声惨叫,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却看不清具体发生了啥事。 现代无数案例教过林小月,有热闹,别一股脑就往前凑,十有八九没什么好事。 她索性让骡车靠边停下,让家人原地休整的同时,别忘了戒备周围的突发状况。自己去到前头打探情况,了解下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众人已经十分习惯听林小月的话照做,只因几次突发事件都是靠她一力摆平,不知不觉中,林小月也树立了威信,让众人忘了她的年纪,下意识的相信她做的每一个决定。 去到了前头,林小月发现停滞下来的人还真不少,只是每个人都忧心忡忡,面色憔悴难看。 林小月借着身形的优势,扒开人群上前查看,这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 目测前方百余米路段,全被碎石滑落的松散山体堵死。左边是百丈高的悬崖峭壁,右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分明是进退两难的局势。 所有人心惊肉跳,这是……山崩了。 “天啊,怎么垮山了?” “这还让人怎么走啊?” “天呐,老天爷这是彻底不给咱们活路了呀。” “这一点准备都没有,路都被堵死了,可怎么办啊?” “回头绕路得多过四个县才能到州城,俺娘腿脚不好使,本来这一路就千难万难,这下又遇垮山,该怎么办才好啊?” “不行了,不行了,我走不动道了。” “多过四个县,那得绕多远的路啊,我走不动了。” “娘,我们不走了吧,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儿啊,不成啊,家没了,回去我们也是一个死,不能回头啊。” 堵在半山道上,人们慌的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女人和半大的孩子撑不住,连日奔波,气候异常的沉重,沉重的压力使她们无力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老人们也在哭,哭前无去路,后方几十年生活的家园被毁,同样无路可退。天地之大,仿佛只能葬身荒野,再无活路。 山崩带来的震撼给人们沉重的心理,造成了无限恐慌,低迷的气氛越发凝重,颓丧绝望的人们瘫坐在地,愁眉不展,不知该如何是好。 …… 难怪古人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只有亲眼见证过,方才知,大自然的愤怒,带来的威力是多么巨大。 最让林小月担心的不是要绕路的问题,而是,按照林家村大部队行进的时间和方向来看,若山崩发生的时间是在地震之时还好。但是,山崩发生的时间若是在连日暴雨前后,那林家村大队在途经这一段陡峻山坡时,大量泥石崩泻,那后果……不堪设想。 忽略四周人们沉湎于各种悲伤情绪中,林小月折返回到林家人中间,将前方的情形告知家人。 她没把自己的猜测贸然说出来,一方面目前这些都仅仅只是自己的揣测,另外一方面,她也不想给家人造成过于沉重的心理负担。 林家人闻言都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不知垮山为何物的小四小五见众人神色凝重,懵懂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小心翼翼的小跑到林小月身边,依赖的抓住她的衣角,半抱住她的腿,仰头不安的望着她。 林小月心疼的将掌心覆在两个小萝卜头顶上,轻轻的揉了揉,无声的安抚她们。 两个小萝卜头虽然年幼,但大人间沉默异常的气氛,她们还是能察觉的出的。 现代同龄儿童还在家人小心翼翼捧在手中里的宝,成天上房揭瓦,猫嫌狗厌,无事生非的年纪。林家两个小娃娃却压抑着天性,沉默的在林小月身边站着,乖觉懂事的让人心疼。 “砰——”板车上腿脚不便的林老爹一拳重重砸在车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同时击中众人紧揪的心,让人情不自禁惊呼出声。 就连在一旁筋疲力尽垂头丧气的骡子,也发出了慌乱的嗬嗬声,不安的四蹄乱踏。 还好,小草及时回神稳住了它,安抚似的在骡子背上轻轻拍着,替它顺毛,过了好一会儿,骡子才安静下来。 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差点给家人添了没必要的麻烦,林老爹懊恼的抓了抓头顶上的鸡窝头,最后长长一声喟叹,将脸埋在手心里,双肩不住的颤抖,依稀可见从指缝中淌出的湿意。 第112章 绕路 苗氏泪流满面,惨白了脸色,嘴唇一直哆嗦,望着奔溃的林老爹欲言又止。 显然,就算林小月不说,他们似乎也都想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林家村众人……。 仓惶惊惧的气息笼罩在林家人头顶上,面对如此惨烈,堪称灾难级的悲剧,林小月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大家。 无声的叹了口气,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急转,事已至此,她们唯有接受现实,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出规划。 “爹、娘,大家都先别伤心了,事情不一定如我们所想的那般绝望。” 林老爹等人满心绝望,脑袋乱哄哄的,突然被她一句话打断皆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或许是林小月死过一次,体内的热血都冷却了,亦或许是她与林家村的人接触不多,因此才能在巨大的刺激下保持足够理智冷静,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眼前的局势。 “爹、娘,还有大家都冷静些听我说,我知道大家现在在担心林家村的队伍是否遇上了这山体滑……垮山的巨大危险,说实话,若是这次垮山是因为地动所致,那于我们林家村所有人而言,自是无甚太大干系。 只是之前接连下了大半个月暴雨,山泥倾泄,不排除咱们村的村民们偏偏那么不凑巧,与灾难正正好对上,而有所折损的可能。 但我相信,咱们村数百人行进,队伍必定拉的很长。而前方坍塌处,道路堵塞差不多达百余米,若是遇上垮山之险,最坏的可能应该也只是折损部分人员,并不至于全村皆淹埋在滑落的山体岩石下。” 林家众人闻言,晦暗的眼底不禁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手脚微微颤抖,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林小月不忍看众人失魂落魄的模样,遂点了点头。 林老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询,“那你说你爷娘叔婶他们应该没事吧。” 林小月:…… 苗氏与林家其余姐妹:…… 众人心绪有些复杂,林老爹果然还是担心林家老屋众人啊! 愚孝的人果然不能指望他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改变。 小草还不知道林家的那堆破事,见众人神色不对,只噤若寒蝉在一旁默默听着众人的说话。 林老爹见妻女皆一脸黑沉,向他投来哀怨的视线,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期期艾艾的缩了缩脖子,但希冀的目光依旧落在三闺女身上。 林小月对他这个老爹真的是无可奈何,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她就上火。凡事一旦和老屋扯上关系,林老爹的脑子就跟丢了似的,纯纯天下第一大孝子,没跑了。 她是真的想抓住林老爹的肩膀大力摇晃质问他,妻女难道不如老屋那些,只知吸血抽髓的豺狼更值得他上心吗? 但有些事一旦深入骨髓,想要改变真的非朝夕之功,只能水磨工夫,慢慢使他转变过来。 林小月尽量缓了缓心气,扯了扯唇角,不乏恶意的回道,“爹,有句话说得好,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不知道爹听没听过。”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是你爷奶……” “打住,那只是爹的父母和亲人,我们和老屋可是断了亲了。爹,你不是年纪大又给忘了吧。” 林小月不耐烦的阻止了林老爹又要搬出长遍大论的孝道那一套说词,跳过这个讨厌的话题,继续和众人道,“不管怎么说,该发生的灾难也不会因为我们不想,它就不会发生。林家村村民是死是活,如今都言之尚早。摆在我们面前的却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绕道而行。” “绕道??” “是,刚刚我在前头听别人说,若是绕道去州城,至少得多走四个县。按先前我们讨论的路线去州城,差不多得走上大半个月。如今绕行,那么至少得走上月余,才能抵达州城。”这还是一路平顺无意外的情况。 苗氏瞪大眼,“要那么久?” “嗯,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 众人全都惊呆了,如今世道乱,天气又热得诡异,走上十来天都差点要了人命,若是要走上一个多月……。 小四小五见大伙失魂落魄难免有点慌,抓住了林小月的手希望三姐能说点什么。 林小月也很无奈呀,腿着走个一两天、七八天的,她还能撑得住,全当锻练身体了,可是,要走上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呀,还不是平路,是高高低低,坑洼颠簸的土路啊。 最最难受的是,还要顶着极端天气的炙烤……,她觉得她可能也要被扒一层皮。 而且,到了州城还只是第一步,后头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呀。若是按早先和里正所商议的,去天子脚下规避风险,那也得和村民们一起,若只有自家去,没路引,没中人作保,不是妥妥被叉出去卖身沦为苦役或黑户的份……。 林小月头疼的紧,如今的局面是她没料想到的。 若爹娘同意,一家人避入深山倒也没什么。可大姐还没着落呢,别说爹娘,就是二姐林招弟都不会同意她的想法。 唉,这个时候,她真的万分想念里正啊,多希望他老人家平安无恙啊。 …… 而这个时候。 同一天幕下,里正已经快要被村里的搅事精,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知道隔着山长水远的另一方,有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惦记着他。 里正那边的头疼暂且不提,只林小月这边,一家人难得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的在山道旁枯坐着,思考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直到后半夜,大伙也没想出个主意,最终还是林小月拍板,跟着难民的行进路线先走着,至于最终走到哪,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实在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林家人全都颓废不堪,萎靡不振的丧气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好过止步不前,停在原地等死的强。 有了决定,众人便收拾收拾精神,跟在少数决定绕路的人后,继续上路。 第113章 羊入虎口 众人头也不回的向前,不停的走,不停的走,只想离垮山的那一处陡坡远远的,远到看不见,似乎就能当做没遇见过、没发生过。一切只是大家被高热的暑气熏晕了头,产生的幻觉。 五月的天,本该潮气湿重,如今却热的像在火炉中反复炙烤,也不怪众人借着怀疑人生的高热,掩饰残酷的现实。 终归而言,还是逃避,不愿面对罢了。 身体上的疲惫加上情绪上的重压,众人在天明后,也没了再另外寻找一处隐蔽些的位置休整的心思,就与同行的难民隔了段距离,停下补眠,顺便躲着火热异常的日头。 就在他们停下不久后,又陆陆续续来了百多人。这些人同样情绪激动,在停下后纷纷相拥而泣,哀痛不已。 …… 林小月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安顿好家人,让他们都去睡上一觉,免得悲伤的气氛一个传染两,让自家好不容易才强打起的精神头的每一个人,又一次陷入情绪低谷的漩涡之中。 所幸,经过这一遭情绪剧烈起伏,无论是林家人,还是其他同行的难民,俱都疲惫不堪,没人在这时候生出找茬的心思。实在是太累了,大伙都需要好好休息,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一直到林小月与家人轮休醒来,已是未时(下午三到四点)。 有吃食的难民在生火烧水,简单的煮个仅两三片烂菜叶,几乎清澈见底的野菜汤,配上干得发硬的干粮,勉强垫吧了下肚子。 没吃的就四处搜寻,看看能不能找点草根,或是厚着面皮向同行尚有吃食的难民们伸手施舍一点。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人们的粮食大多也所剩无几,就算还有余粮,也不会轻易施舍给旁人。 天晓得,这一场来势汹汹的灾荒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若是一时滥好心帮了别人,可自己却因为没了吃食,而永远走不到灾荒结束的一天,到时又有谁来同情、帮助自己呢? 也正因为此,人人都以先保全自己和家人为上,没有谁傻的在缺衣少粮的时候,再去帮助别人。 就连包子如林老爹和苗氏,也在几个孩子轮番劝说下,收敛了圣父圣母情怀,知道先顾着自家人为上。 因此,当林小月醒来时,看到一对衣衫褴褛,饿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母子,跑来跪求苗氏和林老爹,求他们施舍一碗薄粥救救他们母子一把,她默不做声冷眼旁观。 那对母子瞧着是真可怜,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一阵风吹来,身上的衣裳像是挂在衣架上晾晒一般,内里空空荡荡,干瘪的很。 儿子扶着母亲站在正熬着米粥的锅子旁,眼珠子一错不错,直勾勾的盯着正腾腾冒着热气的锅子,仿佛那里头有什么绝世美味,勾的他们魂都要被吸进锅里去了。 苗氏性子软绵,就算不会分出吃食给对方,可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将人驱赶走,只手足无措的举着勺子,站在锅子后,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给骡子喂水的小草,陪着小四小五给林老爹按摩四肢的林招弟,注意到苗氏这边的状况,忙丢下手上的活计,抄起刀棍,气势汹汹的赶到苗氏身边。 母子俩见突然来人,还拿着武器,原本十拿九稳能从苗氏手中哄出些许吃食的心思,微微有些动摇。 但很快,腹中传来的饥饿响动和绞痛,又驱使二人继续硬着头皮讨要吃食。 无法,他们求了很多人,可那些人不是一看到他们靠近就端走吃食,就是舞刀弄棍,强势的将他们母子俩驱赶走。 林家人待的位置是离人群聚集地最远的地方,也是他们母子求无可求的最后希望。 最关键的是,这一行人里就一个男人,还是个残废的,只能躺在板车上,对他们母子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剩下的妇孺和小孩看着最是心软,也最容易被可怜之人打动。所以,母子二人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再说了,这一行人有骡车,还有好几个大包袱,哪怕包袱中包裹着衣服被褥,再怎么也会有些余粮吧。没看妇孺烧的锅子里还煮着香喷喷的白米粥吗?虽然隔着锅盖,可那白米粥熬的清甜浓郁的香味,却是骗不了人的。 陈小草和林招弟过来后,听这对母子央求,分他们一碗薄粥,他们母子一定会将一粥之恩铭记于心,日后他们一家若是有所求,母子俩定会全力相报。 对方这话一出,林招弟就气笑了。 别说分他们一碗薄粥了,没见隔着老远还有一大群难民都伸长了脖子,看他们这边的热闹吗? 这是一碗薄粥的问题吗? 这是羊入虎口,要他们一家老小的命啊! 谁能保证分给这对母子之后,后方百余名的难民不会一拥而上哄抢他们,最后怕是别说余粮,就连骡子都要被人拉走宰了。 还说什么,他们一家日后若有所求,这对母子定会全力相报。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这哪里是报恩,分明是报仇吧。 咋的?一碗粥还只是个开头是吧?若他们家施予了这对母子一碗粥,表示他们家心善,母子二人便可打着报恩的旗号黏上他们家。 毕竟吧,有眼珠子的都看得到,这对母子现在可是完全没能力报恩,所以才说是日后回报。那就意味着,他们家要一直无条件的供养着这对母子,直到他们有能力回报一二为止。 这算盘打的,算盘珠子都蹦林招弟一脸……。 林招弟可不像苗氏那么心软,容易糊弄。要知道在林小月穿来之前,她可是林老太太眼中,三房唯一的刺头。那战斗力,可以说是尽得老太太真传。 所以,当即林招弟毫不客气的,直接揭穿了母子二人隐秘的心思,口若悬河的将对方骂了个没脸。 但能站出来讨要吃食的人,又岂是一两句难听的话,便能轻易打发的呢? 第114章 遭天谴 母子俩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对林招弟咄咄逼人的怒斥,各种卑躬屈膝舔着脸陪笑。结果,在发现委曲求全不好使之后,又立马换了副嘴脸,厉声痛斥林招弟铁石心肠,见死不救。 那人八九岁的儿子甚至在他娘口出恶言之际,伸手打开锅盖,直接往里吐口水,一边吐还一边冲林招弟得意洋洋的挑衅道,“让你不给老子吃,让你不给老子吃,既然你们那么坏,那你们就吃老子的口水好了,哈哈哈哈哈。” 男孩满是恶意的笑声,像是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天灵盖上,当即脑子嗡嗡作响,气的众人眼睛都红了。 母亲见状,不仅不呵斥儿子的行为,反而还附和儿子的做法,说什么‘他们一家人明明有余粮,却不愿意分出半点给别人,全都是黑了心肝的贱人,贱人就不配活着,就该去死,就算要吃,也只配吃他儿子的口水’诸如此类,不堪入耳的脑残言论。 林小月从头至尾默默旁观,并未有任何动作。她想看看,事到如今,林家人是否能做出一些改变。 所幸,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林招弟和陈小草被母子二人的行为恶心的不行,直接攥紧手中的家伙什,对着那对母子挥去。 母子二人见两小丫头竟然来真的,吓得掉头就跑。 可到底没吃没没喝,饿的手软脚软,哪里跑得过一日三顿,顿顿吃饱,手脚有力有气的林家人。 再加上,体内被愤怒激起的洪荒之力加持,林招弟和陈小草挥舞着刀棍,嗷嗷追在后头的动作就更快了。 能不快吗? 那可是整整一锅粥的仇啊! 简直仇深似海,恨意滔天了! 眨眼间,就连苗氏,和在林老爹边上窝着的小四小五也加入了进来,将被拦截下来的母子二人围在中间好一顿胖揍。拳打脚踢,刀砍棍抡,如雨点般密集的攻击,尽数落在母子二人身上。 两人被打的惨叫连连,哭着喊着说再也不敢了。 可惜,求饶的话根本无法让被愤怒冲昏头的林家人熄火。 那可是一锅粥啊!好好的一锅粥啊! 现在一锅粥能救多少人?能这么糟蹋吗? 肯定是不能啊! 荒年,人人都吃不饱,还糟蹋粮食,那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来没来的不好说,但林家人的怒火肯定是他们难以招架的,就连隔着老远围观这边的百多名难民,也被这对母子的行为,气的拳头都硬了。 这年头,粮食都不够吃,还糟践粮食,这不是妥妥的招人恨吗? 就算这些粮食不是他们的,可也不能这么霍霍呀。难民们纷纷表示,这种人渣根本不值得让人同情,打死了活该。 于是,最后母子俩在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中,被林家人打的血呼啦差,奄奄一息,母子二人的一条腿都被打断了。 打完了人,林家人泄了愤,将如同一滩烂泥的母子二人直接丢在土路边,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而被吐了口水的那一锅粥,林家人本是想捏着鼻子咽下去的,可林小月嫌恶心。再说了,空间里的囤粮还够够的呢。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也接受不了吃别人吐过口水的粥。 谁知道有没有传染病啊? 最后,那锅粥被他们倒在路边一处凹陷进去的干净的岩石上。他们林家人不吃,不代表其余无粮可吃的人会嫌弃。 反正,粥就倒在那里,吃不吃的,让难民们自己做决定吧。 终归怎么也不会浪费的。 见林家人居然将粥给倒了,那些饿的眼冒金星的人差点抢疯了。 还有一些人见他们这般作为,猜到林家人肯定还有余粮。于是,陆陆续续朝他们作揖,喊道,“求求你们了,可怜可怜我们吧,分我们一些吃食,哪怕只一口也好呀。” 林家人一脸冷漠,内心却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巨震,没有任何一刻让他们如此深切的感受到难民的苦与难。 可他们能怎么办呢? 余粮他们有,可他们不敢给,也不能给。 自己都是在逃荒路上的一份子,前路渺茫,根本不知道手中的余粮能够让他们撑到什么时候。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沦落为面前这些跪地乞求的难民一般,为了一口吃的,可以向人卑躬屈膝,或是豁出命去与人争抢。 到了那个时候,又有谁会同情他们,施舍于他们呢? …… 林家人并未回应难民的祈求,而是背过身去啃先前留下的馒头充当晚饭。难民们见林家人根本不搭理自己,也见过林家人对付那对母子的狠厉手段,心知这一家人不是善茬,几番犹豫斟酌之后,只能不甘散去。 林小月围观了全程,见林家人还算能为自己的活路狠下心来,不再善心泛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让她无奈的是,虽然他家如今有骡车,还有余粮,可到底摆在明面上的余粮是真不多的。 可就是这样,落在同行的难民眼中,已然是香饽饽的存在。 她真的…… ……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相安无事,各归各位之时,突然,难民群中传来一声嘶心裂肺的哀嚎,“儿啊,儿,你咋了呀?快醒醒、快醒醒,别吓娘啊。” 女人的呼喊声太过惨烈,令人动容,有些相识的人家连忙拨腿过去搭把手。 “叫乔大夫来、乔大夫呢?” “乔大夫,快来看看,狗子不好了,您快来瞧瞧。” 慌乱的人群中,有人架着一个年余半百的瘦老头,一路小跑的穿过围观的人群,朝那个嚎啕大哭的妇人而去。 林家人隔着人群,望见瘦老头在妇人边上半蹲下,撸起衣袖给倒在地上的男子看症,看样子那人应该就是难民口中高喊的‘乔大夫’无疑了。 没想到瞧着不起眼的难民中还有个大夫,虽然一副与大多难民一般形容憔悴,头发散乱,满面青灰,但不至于像其他人那般,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随便一阵风就能给人吹跑的单薄样。 隔着远,加上人群七嘴八舌的吵吵嚷嚷,林小月听不真切那边的对话,抬脚便向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 第115章 天然呆 “三丫,你去哪?” “过去瞧瞧。”林小月头也不回的往那边过去,身后小四小五眼睛一亮,也迈着小短腿蹭蹭蹭的跑向林小月,一人一边牵着林小月的手,颠颠的跟着瞧热闹去。 苗氏眼里有担忧,可架不住自家闺女是个主意大的,谁来都劝不住,想了想索性转过头去,埋头对着硬梆梆的干粮磨牙,完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收拾物件去了。 再过一会,太阳下山了,他们就要赶路了,得先把东西都收拾了,一会儿动作也就更快些。 …… 这边林小月牵着两个小萝卜头走过去,难民认出她是先前教训那对脑子不太好使的家人中的一员,见小姑娘一脸好奇的凑过来,想是好奇心过盛,来凑个热闹,倒也不排斥她的靠近。 很顺利的便让她挤进了人群里。 “乔大夫,我儿怎么样了,他没事吧?怎么突然就给撅过去了?他要是有好个歹,可让我这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哟。您行行好,救救我儿吧,我那还有一小袋玉米面,给您,都给您,只求您救救我儿,求求您了乔大夫……” 林小月一进去便听到妇人一连串滔滔不绝的哭诉,以及旁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从中极快提取出相关的信息。 一是瘦巴巴的老头具体叫什么不清楚,但瞧着大伙都叫他乔大夫,依难民们对他的态度看来,这老大夫在难民中还挺有威信的。 二是女人是个寡妇,男人过世了好些年,儿子……狗子,应该是她唯一的亲人。而且,就寡妇肯为了儿子,将仅存的粮食拿出来换大夫求他一命,而不是仗着熟人便搞道德绑架这一套,足见母亲对儿子的重视和关爱,也是9999纯纯的了。 就这态度,至少比刚才那对脑子有泡的母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见狗子满脸通红、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大汗淋漓,林小月猜测十有八九应该是中暑了。 果然,下一刻听到乔大夫开口应证了她的猜测,“没事,狗子他娘,狗子他就是热过头了,没事,给人抬到阴凉处透透气,回头煮点消暑茶去去火就成。” 说着乔大夫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银针,朝着晕迷不醒的男子几个穴位“唰唰唰”扎了几下,不多一会,狗子便悠悠转醒过来。 还不待他看清面前的情况,一转头,“哇”的将之前所吃的少量食物,混着胃液全都吐了出来。 “狗子……狗子,你、你咋样了?乔大夫,您快给瞧瞧,狗子他这是咋了呀?”狗子娘急得两泪汪汪,眼看又要有决堤的趋势,乔大夫赶忙向旁一招手,“杏子,赶紧的,给你二狗子婶把草药拿来。” 话音落下,人群中极快的窜出一个灰头土脸,看不出相貌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背着半人高的竹篓子,“呯”的一下把篓子往地上一搁,弯腰就要往里掏草药。 许是太急的缘故,小姑娘脚下一个出溜,眼瞧着人就要以倒栽葱的方式向篓子里插,林小月眼急手快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脚脖子,“嗖”的一下将人给提了起来。 小姑娘也不惊、也不喊,被倒吊在半空中,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愣愣的与林小月对视。 林小月:…… 这姑娘瞧着怎么有点天然呆啊?! “没事吧,我放你下来了。” “哦哦,好、好的,谢谢,谢谢。” 稳稳的双脚落地后,小姑娘忙又去竹篓里翻找草药递给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转身又麻溜的背上竹篓,蹭蹭蹭小跑到林小月身边,隔着小萝卜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林小月,甜甜的开口,“谢谢姐姐,要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我又要被爷爷骂了。” “没事,你刚才已经谢过了。” “姐姐,你力气好大,好厉害呀,我能和你一起玩吗?我叫春杏,爷爷和村里人都叫我杏儿,姐姐你也可以叫我杏儿哟。”小姑娘一脸迷妹的花痴样看着林小月,看得她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小姑娘这么没心没肺的,真的好吗?别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哟。 乔大夫这边把草药给了狗子娘,狗子娘见儿子吐过之后脸色没刚才那么难看,千恩万谢的接过乔大夫手中的草药,表示一会就给林大夫把玉米面送过去。 乔大夫也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人去了。 等乔大夫给人瞧完了,转过头,发现自家傻呼呼的孙女正一脸谄媚的凑在一个脸生的小姑娘身边,一个劲嬉嬉哈哈说了没完。 心里莫名不爽,乔大夫抬脚用力蹭蹭蹭的走过来,啥话也不说,上手就往小姑娘耳朵上揪,嘴里还凶巴巴的咆哮道,“你个傻丫头,啥人啊?没见过就往上凑,没得让人哄去给你卖了,你还傻乎乎的跟人凑热乎。” 林小月:有道理。 小四小五:这个老爷爷嗓门真大呀,好凶,怕怕。 春杏耳朵被自家爷爷揪在手里,疼得她直咧咧嘴,一只手护着被揪疼的耳朵,一手拼命在半空中划拉着,开口还击,“快放开,快放开,耳朵要掉啦,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姐姐你快救救我,救救我呀。” 糟老头乔大夫:……这破孙女不能要了,要外人面前都这么口无遮拦损自己,真是…… 气得乔大夫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还转了半圈。 春杏惨叫的声音瞬间拨高了八度,原本还有参杂演戏的成份,这下子眼泪花子是真给疼出来了,只能一迭声认错求饶。 “嗤”林小月忍不住被杏儿古灵精怪的小模样逗笑,一旁的两个小萝卜头虽然不知道自家三姐在笑什么,但三姐笑,她们自然也跟着哈哈大笑。 乔大夫觉得被三个外人嘲笑了,心里头很不爽,横眉竖眼故作凶狠的冲三姐妹恶声恶气道,“笑什么笑,笑屁啊,都给老子收声。” 三姐妹齐齐收了声,只三双依旧落在这对祖孙身上的目光里的笑意,只增不减。 乔大夫气结,没好气的甩开揪住春杏耳朵上的手,朝她咧咧道,“快走,别傻杵着,跟上跟上。” 第116章 干净的水 春杏见爷爷对人凶巴巴的,这臭脾气冲着自己也就算了,咋一上来对小姐姐也这样,气得她眼珠子瞪得溜圆。还想回嘴两句,结果这糟老头子掉头就走……。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好气啊。 还不待春杏可怜兮兮的和林小月依依不舍的道别,林小月就出声了,“乔大夫请留步,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闻言,乔大夫头也不回,高冷的甩了句,“没空。” “老头子你……” 春杏那个气呀。 你说你个糟老头子咋就这么犟呢,人家小姐姐喊你,你停下来听听怎么就不行呢?别以为她没看到,小老头子那一步一跺脚,气吁吁的模样,分明是气她更黏糊小姐姐,这一身的醋酸味,三里地外都能闻到,也不嫌寒碜。 乔大夫:哼,我就生气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你咬我呀,来呀来呀。 谁让自家孙女不黏自己,黏外人,就算对方是个女的也不行,他老人家就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乔大夫,我爹腿之前伤了,您给他瞧瞧如今养得怎么样了。”林小月朝着已经大步流星,撅着蹄子走出十来米的乔大夫喊话,“只要医好我爹,您和春杏一日三顿,我包了如何。” …… 乔老大夫脚下不由一顿,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都这个时候了,谁还能管别人一日三顿? 听错了,听错了,绝对是听错了。 还没走远的难民们也听到了林小月的喊话,一个个表情瞬间凝固,震惊的情绪如同一万只羊驼,在心中肆意狂奔。 啊啊啊啊啊,天啊,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可不可以现在立马学医,原地出师啊啊啊啊! “乔大夫,您不出声我当您同意了哈,春杏我就先带过去了,您老一会记得过来。”林小月说完,也不等乔老大夫回应,一把拽过已经愣在当场的春杏往回走。 小四小五怔怔了一秒,见三姐拖着小姐姐往回去,两个小萝卜头也立马掉转方向,拍着手,一蹦一跳的跟上。 “小姐姐,我爷爷他……” “没事,一准得跟过来,别怕,姐不卖了你,你就放心跟姐走就对了。” 春杏内心是激动的,看着小姐姐拖住自己的手,细细小小的,却强而有力,啊啊啊她好激动啊。 不管老头子了,小姐姐,我要跟你去到天涯海角~~。 乔老大夫被林小月的话砸得晕头转向,扭头一看,自家孙女居然还给人拖走了,气得嘴都要歪了,一撩衣摆,甩开老胳膊老腿,蹭蹭蹭地朝着林小月的方向冲了过去。 林小月余光瞥到乔大夫气势汹汹杀过来的动静,心下不由好笑,这老大夫也是个有趣的人啊。 回到自己这一边后,林小月直接从板车上拿了一个灌满水的水囊递给春杏,“来,先喝两口润润喉,干净的。” 小姑娘渴得嘴角都裂开好几道血口子了,虽然跟着个会医术的爷爷,不至于沦落到饿死的地步。 但如今骄阳似火,热浪滚滚,哪怕是傍晚,空气灼热得也让人窒息,寻找水源已成为人们一路过来必要且紧迫的首要事宜。 可惜,寻到的几处水源,要么水位降得厉害、要么受浅层水或地表水渗透的影响被污染,再加上地动导致死伤无数,大量人畜遗体曝尸荒野,被野兽啃噬后腐烂的残肢碎肉落在水源处,极大可能造成水污染,严重的甚至导致发生瘟疫。 而天灾与人祸接踵而至,根本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人们的生存受到严重威胁。 各种灾难频发下,林家很有必要拉拢一个懂医的人。所以,这也是林小月拉乔大夫入伙的原因。 何况,家里没一个懂得半点医术皮毛的人,林老爹的腿伤需要定期看护,家人能照顾,却不了解具体该怎么做。 小四小五尚且年幼,抵抗力弱,一个不注意,突然遇上像山洞那回发高热的情况,没个懂医的人在旁照顾着,她这个只会看说明书,误打误撞,万幸给她蒙对了。否则,一个不好,那后果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总之,拉乔大夫入伙一事,在林小月心中已是板上钉钉,刻不容缓。 至于老大夫的医术,光看他刚才拿针给人医治,反正她是看不懂,只看到人给他三两下弄醒了。只这一手,就值得林小月放下身段,哪怕使些不入流的招法,也得给人弄过来。 春杏可不懂林小月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拿着林小月递给她的沉甸甸的水囊,心里就百感交集,下意识的舔了舔干巴的嘴唇,犹豫片刻后才小心翼翼的凑近唇边,小小的抿了一口。 好甜…… 这是……干净的水。 自暴雨过后,他们一行人就算找到水源,也是黄澄澄土腥味极浓的脏水,已经好久没喝到这么干净清甜的水了。 春杏眼里闪着光,尽管知道如今干净的水比粮食更加难得,可她还是忍不住又轻轻抿了一小口。 满足的感受着,丝丝凉意滋润过被烈日灼烧得火辣辣的喉咙,像是一条渴水的鱼,有了赖以生存的水,整个人像是又活过来一般。 “小杏儿,你给老夫停下。” 乔老大夫一过来,便看到这些面生的人给自家孙女喝来历不明的东西,而自家孙女居然还傻乎乎的喝了,也不怕那东西给人下了药……。 “爷,你看,是水,干净的水。”春杏没理会乔大夫暴跳如雷的怒吼,兴高采烈的将水囊递到乔大夫跟前,急切的想和他分享满满的意外之喜。 乔大夫被春杏突如其来的一下整得浑身一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孙女说的话。 怎么可能? 干净的水,他们这一路过来,接连找到几处水源,可都是脏得不象话。就这样,大伙也半点不敢嫌弃,珍惜得不得了。 要说人没粮食,可以撑个十几天二十天的。可一旦缺了水,不出五天那可就挺不住了。 可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天气异常炎热,水资源又严重紧缺,加上每日不停的跋涉,各种压力叠加,再强壮的人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第117章 大夫 乔大夫正想接过,不料从旁又递来一个鼓胀胀的水囊,视线上移,是林小月。 “那是春杏的,乔大夫用这个吧。” 事关干净的水,乔大夫也不能免俗,颌首接过林小月递来的水囊,二话不说,拧开盖子仰头就饮了一口。 “啊一一”好水,好水啊。 乔大夫挑了挑眉,收下了水囊,立刻转了话锋,“你爹是这位吧?来,让老夫瞧瞧伤成什么样了,若是太严重,老夫可不保证……”一定医好。 话音未落,乔大夫便怔忡了一瞬。 仔细一瞧,林老爹在板车上伸直了腿坐着,断腿处用两片平整的木板夹着固定,然后用布条子缠着,不会太紧,也不会太松。乔大夫上手检查了一番,忍不住啧啧赞叹,能想出用木板固定断腿,避免因为移动,不慎对断腿造成二次伤害的办法,一定是个心思巧妙之人。 林小月:……托了5000年文化传承的福,她只是略懂一点皮毛而已。 乔大夫呛人是呛人了些,可是医德方面还是毋庸置疑的。光看他一本正经的仔细给林老爹检查腿伤,又拿出银针往伤口上扎。即便林小月不通医术,也知道针灸是可以促进患肢肿胀消退,缓解疼痛,同时还能刺激骨膜,利于新生骨的生长。 一想到孩子爹腿上的伤,苗氏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提心吊胆的。 特别是在逃荒路上,连番折腾,也没能好好安顿下来静养,一路颠簸摇晃。好几次,在连连暴雨天湿气重时,孩子她爹总是疼痛难忍,像有数万只蚂蚁在伤口处啃噬一般,又疼又痒,难受的他直哼哼。 为了不让孩子们担心,林老爹总是一个人默默咬着牙,忍着、熬着。 她们这些至亲没一个懂医术的。而且,关键是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别说请大夫来瞧瞧,就是鬼影也见不着一个。 这下可好,闺女在难民中找到了个老大夫,孩子爹的腿可算是有医了。 真是谢天谢地。 借着乔大夫给林老爹诊治的工夫,林小月把邀请乔大夫和她孙女春杏入伙一事和家人简要的说了一遍。大体中心意思就是,有个懂医的老大夫与她们一道同行,一方面可以随时看护着林老爹的腿伤,免得有个磕磕碰碰或遇上异常天气,总是让人揪着心,怕不小心又伤了林老爹。林老爹也不用总背着她们,自己强忍着。 苗氏和林老爹虽然关注着乔大夫手上行针的动作,可耳朵还是有在听自家闺女儿说的话。 俩口子都以为瞒的滴水不漏,却不想闺女只是嘴上不说,可心里门清。 想到先前夫妻俩还埋怨闺女主意太大,有时遇上突发状况,处理的手段太过激烈。如今看来,自家闺女儿强出头,不过是为了护住自家人。就连林老爹死死瞒着不说的隐疾,也都暗暗记在心里,只等着寻到合适的时机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唉……,还是她们为人爹娘的支不起来,才逼着闺女们一个一个硬着头皮顶门立户。说到底,还是她们俩亏欠了闺女。 林小月没想到,自己只是提了下拉拢乔大夫入伙的事,自家爹娘就自行脑补了许多。 她也没激发心灵透视异能,当下只自顾自的,继续讲述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并强调了小四小五先前突发高热,吓得全家人六神无主,若有个大夫在,至少还能给治一治,也不至于让所有人都跟着担惊受怕。 而且,大灾之后必有大难。 逃荒之路又不知道得走多远、走多久。有个大夫在她们这一行里,总能多个照应。 相对的,邀请乔大夫和春杏留下,她们家也不能光占便宜不回报。所以,日后林家人一日三餐吃什么喝什么,乔大夫祖孙俩也一样。 林招弟听着果然眼睛一亮,立刻表示赞同。 这路上还长着呢,天气也怪异的很,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确实是个麻烦事。有个大夫在的话就不一样了,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至于,三妹说包乔大夫祖孙俩一日三餐,在她看来也不是多大的事。 不是有“神仙”赐的储物袋吗!! 苗氏和陈小草也有一些心动。 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哪天没有个伤风感冒的毛病发生?只是她俩往日负责掌勺,对家里存粮多少,心里有数。如今再加上乔大夫祖孙进来,后头的路还得走上月余,就怕存粮不够撑到州城。 陈小草哪怕担忧粮食短缺一事,也不好贸然说出口。毕竟,她自己也是半道进来的。虽然和林老爹、苗氏认了干亲,可那也是林家人心善,怕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融不进她们家,才不得已而为之。 但人贵自知,她也不好对林小月提出的建议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是心里有了存了担忧,下意识的悄悄瞥了眼苗氏,心想,听义母的吧。义母若是觉得不合适,自然会开口。没的自己一个义女,跳出来说些不合适的话,反倒令林家人对自己生厌。 苗氏自然是揪心的。一方面担忧林老爹的腿伤,希望留下乔大夫方便治疗;另一方面又担心存粮不够,撑不到州城,可如何是好? 两相为难之际,林招弟把苗氏拉去一旁,在她耳边轻轻提了一嘴‘神仙’。 苗氏眼底的担忧顷刻消失,变得异常闪亮。 是啊,瞧她这脑子,她家三丫头可是有神仙庇佑之人,福泽深厚着呢。闺女儿能这么做,一定是有了解决的办法,她在那里瞎着急个啥? 最后,林家人一致认可通过了林小月的提议。 乔大夫在等着收针的空档,默默观察林家人的一举一动。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家人竟然对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如此笃信重视。 要知道,负担他们祖孙俩一日三餐伙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若是放在太平年间,顶多就是花点钱而已。可如今时逢大灾,混乱之际,人们迫不得已背井离乡,一路奔波劳累不提,光是为了一口吃的,就能压垮大多数家庭,更别说还要负担不相识的人……。 第118章 传言 乔大夫觉得林小月有点意思,不仅能拿出干净的水,还能让一家子都听她一个小姑娘的话。 这若不是全家娇宠着惯着的掌中宝,任其予取予求。那便是此女智多近妖,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让其他人信服于她。 忽然,乔大夫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之前在路上听到的传闻。 说是有一户人家,只有一个男的,其余全是女的。不仅有骡车,还有两个奇奇怪怪的小推车,物资丰富很是打眼。本该是任人宰割的弱势群体,偏偏将拦路劫道的一众彪悍壮士打的七零八落,还废了手脚……。 还有的说这一行人中,有一个女子特别诡异,能面不改色一刀将人劈成两半,谈笑风声间,将劫道之人反洗劫一空……。 …… 无论传言有多离谱,可貌似描述中的人与面前的这一家子意外的重合在一起。 乔大夫倒不担心自己上了贼船,毕竟再狠,也只是个凡人。是个凡人都难逃大大小小疾病缠身之苦。 他做为一名大夫,身负一技之长,关键是这一技之长还是人人都需要倚仗的。所以,他半点不担心这一家人坑了自己。 要知道,得罪一名大夫可不是明智之举。说不准什么时候给你汤药里加点料,你都不一定能承受的住。 反而,乔大夫挺希望林家人就是传闻中的那些狠人。 太平年间,人们遵纪守法,自然无需过度武力保护。可一旦世道乱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无倚仗,往往死的是最快的。 他死不死的倒无所谓,反正一把年纪,该吃的吃过,该喝的也喝过,早活够本了。 可自己的宝贝孙女单纯的很,万一没有自己护着,还不知道在乱世里怎么被人吃干抹净。 乔大夫简直为自家傻白甜孙女愁得头发大把大把掉,就差没跟蒲公英似的,风一吹就秃瓢了。 就在乔大夫神游太墟之际,林小月出声打断了他,“乔大夫,考虑的如何了?” 林小月信心满满,吃准了乔大夫见到她拿出来的纯净无污染的水,一定会产生好奇,也必然会同意她的提议。 要不然呢? 这世道,别说粮食紧缺,光是喝口干净的水都成了天大的难题。 乔大夫略一沉吟,并没有故意吊着林家人,很快便应下了这桩交易。 不可否认,他确实需要有能力的人,护着他们祖孙俩一路平安抵达州城,更需要赖以活命的干净水来维持生存。 地龙翻身带来的后果太过严重,大量的腐尸无人收敛,以致演变成灾,还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瘟疫。 他不能拿自家宝贝孙女的命不当一回事。在抵达州城前,一切吃喝用度都要慎之又慎。而那个拉他们入伙的小丫头,既然能拿出干净的水,以及许诺他们一日三餐……,如此厚重的诚意,让他如何能拒绝得了? 实在是,人家给的太多了呀! 春杏虽然很想替爷爷应下,可小事上爷爷允她自己发挥。一旦遇上大事,没爷爷的许可,任她再怎么软磨硬泡都没用。 因此,当乔大夫点头应下的那一刹,春杏开心的一蹦三尺高,拉着林小月的衣袖,激动的语无伦次。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只是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喜欢面前这个比她年长一两岁的小姐姐。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对路了吧(磁场对了的意思)。 咳……咳咳……。 乔大夫对自家孙女的行为简直没眼看,平日里也没见她如此失态,今儿个怎么就短路了呢? 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不行、不行,回头还是扎两针吧,有病得治。 如此一来,林家的小分队很快又有了新成员加入,路上也更多了份保障。 至于难民那边,虽然对乔大夫祖孙二人加入林家人一道,颇有些微词。 但架不住乔大夫又不是他们什么人,不过是半道遇上,同路走上一阵。相处久了,互相帮衬,属于相对熟悉的陌生人一挂。 如今人家找到了条件好的,愿意将他奉为上宾的人家,他们总不能拦着不是。 反正也是一条道上走,相信乔大夫医者仁心,若是他们真遇上什么急需帮助的事,乔大夫也不至于冷漠不尽人情。 …… 为了庆祝乔大夫祖孙两入伙,苗氏准备热锅子,再煮上一锅粥以示欢迎,大伙也都跟着动了起来。 乔大夫收了针,又轻轻捏了捏林老爹的腿,向林家一众巴巴抻长脖子等着他开口的人,说了林老爹的情况,让大家伙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下来。 林老爹并未因为太久没有活动,导致肌肉萎缩。也没有在逃荒期间,因为路上颠簸而引起骨头错位。反而林家几个小闺女和苗氏,时不时给林老爹进行局部按摩,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血液循环的作用。 只不过,这些人的手法到底还是门外汉,对力度和穴位的掌握不如专业的大夫。所以,乔大夫替林老爹行针,进一步促进了血液循环,助力新生骨头的成长。 并且,他还告知林家人,若一直按如今这般小心将养着,配合他的针灸,再过月余,林老爹的腿基本就无大碍,可以自己下地走动走动,活络筋骨。就是还需要注意别太用劲,凡事得循序渐进,切勿操之过急。 众人闻言,皆不由长舒一口气。 一直担忧自己的腿脚落下病根,以后会成了瘸子,拖累家人的林老爹,可算是将压在心头已久的沉甸甸大石落下。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吃不下、睡不着了。 苗氏喜极而泣,眼泪吧嗒吧嗒落个不停,抽泣声让众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小月狠狠的抽了抽嘴角,万分无语,高兴而已,不用这么激动吧? 瞧把林家人高兴的,都忘了避着那头的难民,欢天喜地的煮起了粥。还把林小月一袋袋从方便面里拆出来的蔬菜包,拿了好几袋出来,放在粥里一起熬煮。 甚至为了感谢乔大夫,也间接讨好春杏。林家人将林小月给她们的麦片、水果干都拿出来与春杏一同分享。 第119章 下罪己诏 就连小四小五也大方的把宝贝的不得了,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的奶糖,都拿出来分。差点没把林招弟和小草给羡慕坏了。 这两个小抠抠真是难得大方啊,估计是要变天的节奏了。 春杏被林家人的热情弄的手足无措,看着被塞了满怀的新奇吃食,别说在太平年间没见过,如今荒年里更是不可能出现。 毕竟人人都恨不得捂紧粮袋子,为了一口吃食,一家人翻脸不认人,打破头疯抢都是常有的事。甚至恶劣些的,易子而食也不是没听说过。 可林家众人竟然如此大方,不仅不避着她,还大大方方的与她分享,这可把春杏给感动坏了,抱着林家一众姐妹激动的嗷嗷直叫。如此一来,自然忽略了这些新奇吃食的出处。 见自家孙女与林家姐妹们相处的分外融洽,完全没有一丝违和,亲如一家子。乔大夫满意的捋了捋下巴上糊成一团的小山羊胡子,端的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看的林小月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分明就是个孙女控,非得要装出一副斗鸡的样子,这对祖孙俩也是相爱相杀的极品。后面的路有他们加入,想来路上不会无聊了。 那边,二狗娘在同村邻里的帮衬下,把二狗带回暂时落脚的地方。 仔细观察儿子无恙后,便寻了处足以遮掩旁人视线的巨大岩石。小心翼翼地撩起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摆,将结结实实捆在身上的小半袋玉米面解了下来。 探出头,望了眼仍闭目倚在树下歇息的二狗子,又紧了紧手中最后的余粮。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咬牙忍痛拿着母子俩最后的粮食,毅然决然向着乔大夫的方向走去。 等二狗娘过来林家人这边时,一股霸道喷香的米饭味,横冲直撞闯进她的鼻腔。让本就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的二狗娘,忍不住视线往熬煮米粥的锅子方向投去,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唾液,在林家人看过来前,艰难的将视线强行移开,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坐在板车边上,正与林老爹攀谈得起劲的乔大夫走去。 林家人休整的地方,与难民的大部队隔着不小的距离。很明显是不愿意与陌生人接触,防备心如此之强,因此,也没有多少不开眼的人过来刷存在感。 二狗娘独自过来,手中紧紧抱着小半袋玉米面,一看便知她的来意。 因着心里记挂着儿子,二狗娘抵了“诊金”后便快速离去。 无她,实在是林家人这边煮饭的香气实在太过勾人了。她怕自己不尽快离开,会忍不住做出与先前被暴打的那对母子般,不理智的行为。 望着二狗娘踉踉跄跄匆忙离去的背影,林小月目光闪了闪,快速掠过一抹深意。不待他人探究,便转过头,看自家姐妹与春杏闹腾嬉戏。 冷不防,从旁伸出一只手来,是乔大夫,将刚刚拿到的“诊金”交给她。 林小月没接,不解的看向乔大夫,似是无声询问:您老这是在干啥? 乔大夫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凶巴巴的道,“寄你这边不行吗?老夫又没地方放,难不成你忍心看着我们祖孙俩,老的老,小的小,背着一筐药,还得再往里叠加重量,能不能有点爱心?知不知道尊老爱幼?” …… 林小月无故被怼,不想跟他这只斗鸡论长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给他,愣是把乔大夫气成了河豚。 林老爹在一旁被迫打圆场,伸手接过乔大夫手中的粮袋子,不好意思的代自家闺女儿向他致歉,“乔大夫,对不住,对不住。俺们乡下人没啥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计较。” 乔大夫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完全不理会老实巴交的林老爹,就可着林小月欺负。不知道的,还当这两人是上辈子的生死仇敌,这辈子一对上才各种明里暗里的别着劲儿。 别人不知道,林小月心里还是有数的,乔大夫分明是因为刚才春杏扒拉着她,心里吃醋呢。 简直是幼稚园级别的。 林小月不接茬,乔大夫就一直举着,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林老爹坐在板车上,左劝劝这个,右哄哄那个,急的满脑门儿冷汗。 最后,还是春杏注意到这边没有硝烟的战争,过来一把拿走乔大夫手中举着的粮袋子,巴巴的递给林小月,撒娇似的拉着她的手臂摇啊晃啊,嘴里甜甜的喊着,“姐姐,你就收着吧,我跟爷爷和你们家一道走,这些粮食就算是我们交的公粮。总不好意思一直吃你们家的,这样会让我觉得很难为情的。 乔大夫见自家孙女胳膊肘往外拐,黑漆麻乌的脸上直接气成了酱紫色。 林小月小人得志的朝他扬了扬下巴,怎样,你家孙女就喜欢粘着我,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反正人已经拐过来了,也不怕他再跑了。 笼络住她家的小孙女,就不信乔大夫还能跑出自己的五指山。 嘿嘿嘿…… 乔大夫:……气死老夫了,哼哼哼……。 但是转头乔大夫从村民中牵出一头牛车时,林家才人明白,这祖孙俩也是有“车”一族,那之前说的回重负担根本就是无稽之言,看样子,确实如春杏所说的,就是在交公粮。 此举虽有些多余,但可见乔大夫也是个不贪占便宜之人。 ----------------- 接下来的两天,依旧烈阳高照,温度高得简直让人怀疑人生。 难民队伍里相继传出了许多不太和谐的声音,说是,天降异相,定是与当今天子犯下滔天恶行脱不开关系,这才导致老天降下惩罚,致民不聊生,天怒人怨。若天子不能下罪己诏,必定灾变无穷,王朝覆灭……。 林小月听到传言时,流言早已甚嚣尘上,传得沸沸扬扬。 这里的老百姓这么敢说的吗?不怕抄家灭族? 真是……厉害了……。 她所学习过的历史,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其中不乏提到,“君主所行合符天意,五福就会降临;君主所行不好,上天就会用六极来惩罚他。”或是,“君王无德,天降灾祸。” 第120章 毒瘤 无论哪种,皆是在提醒上位者要注重自身修养和道德品质,以保持国家的稳定和发展。否则,上位者不作为,上天便会降下灾祸,以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借此提醒君王。 …… 但无论如何,林小月只想说:关她屁事。 上位者如何勾心斗角,波云诡谲与她何干?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一心只想带着家人好好在乱世活下去,其他的通通与她无关。 话说回来,林小月还是蛮佩服这些难民的。你说你自个儿都要顶不住饿死了,还管什么上位者下不下罪己诏,跟他们有个半文钱的关系? 粗俗点讲,这些难民尚且自顾不暇,还管那些高坐庙堂、锦衣玉食、尸位素餐之人犯了什么事?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哦不,连日高温暴晒下来,别说萝卜了,就是野菜也不见一根。就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你们还有闲心替那些玩弄权术的野心家制造舆论? 拜托,可省省吧,先操心操心自己下一顿有没有着落,才比较要紧好吗? 林家人有林小月时不时从空间中偷渡点吃食出来填补,情况要比难民们好上许多。但考虑到人闲是非多,林小月还是再三勒令家人,不许跟着难民队伍中漫天飞扬的流言蜚语,人云亦云乱加议论。 毕竟,未经证实的传言都是毒瘤,不可信,更不可传。别人如何与他们无关,他们只管循规蹈矩,苟命为上。 林家人出身乡野,没见过世面,也不太懂大道理,从根本上,出生就限制了他们的眼界。但所幸,这些人胜在听话,还是听自家人的话。只这一点,就足够林小月安慰的了。 而乔大夫和春杏,一个医痴外加孙女控,另一个纯纯的天然呆,根本不用林小月叮嘱,他们本身就不是偏听偏信,以讹传讹的人,活的无比清醒。 为了抑制住林家人蠢蠢欲动的心,林小月特地变着花的找活给大家干。让人忙碌起来,自然就无暇想东想西了。 至于能干什么? 沃德天啊,能干的事,不要太多好吗? 只有你做不到,没有你想不到。 具体有哪些事儿呢? 以林小月自己为例,长时间靠人力11路腿着走,不仅费脚,更加费鞋。 拿她脚上的草鞋来说,因为是纯手工搓制,鞋底细腻且散热性和吸汗性都是杠杠的,平时在家穿或是路况好些的地方走,怎么也能穿上个把来月。可如今,天天跋涉在各种颠簸崎岖、坑坑洼洼的山路上,硌脚不说,穿不了几天就得磨坏了。 而之前去镇上,成衣铺买回来的布鞋,也仅限于在城里走路走的少,穿着也算比较合适。但是若赶路逃难穿,不好意思,没见她和林招弟两人的脚趾,都已经自行开窗出来打招呼了吗? 这质量……她真的会谢。 空间也不是没有减震鞋或登山鞋,可不好拿出来呀。那花里胡哨的颜色可不要太潮流了好吗。 于是,苗氏便在林小月和林招弟的强烈要求下,坐在板车上,赶路期间给她俩做千层底的布鞋。 这个苗氏会,也乐得在赶夜路无聊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 至于纳鞋底的碎布料,林小月指了指家人归置衣服的竹篓子,里头装的尽是林家人穿了好几年,破烂的不成样子,却始终没舍得扔的旧衣物。如今刚好废物利用起来,既能减轻骡车上的负担,同时,还能转换成更加结实耐用的布鞋,真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春杏看的眼热,在两家人一起上路后,和林家人混的是越发的熟稔。如今看到苗氏给一家人做鞋子,立马打蛇随棍上,凄凄哀哀的缠磨着苗氏,也给她做一双。 苗氏心软,这是没有反对的,只是说好了先给林招弟、林小月和陈小草做好了之后再给她做。毕竟,一路上其他人都坐在板车上或购物车上,可林招弟和林小月姐妹俩却是一夜又一夜的通宵达旦的腿着走。这步数要搁现代,妥妥的吊打那些为攀比,而刻意攒步数的“白骨精”们。 春杏得了苗氏的承诺,自是无有不应。毕竟她和爷爷自己也有牛车带步,少有机会下来走路,因此,对鞋子的需求,并不像林家姐妹那般急迫。 搞定了苗氏,林老爹也不能闲着,伤的是腿,双手还好好着呢。 林老爹自己也不愿意当个坐吃等死的废人,虽然乔大夫说他再过月余,便可下地活动活动筋骨,但这不是还有月余,得枯坐在板车上那么长时间。 用林小月的话说,那叫享受。没看一路去州城,别人腿着他坐着,幸福感立马就被比出来了。 于是林小月理直气也壮的,让林老爹给编些遮阳的草帽出来,不拘是水草、席草、麦秸还是竹篾什么材质,只要能用就成。 众人困惑:晚上赶夜路要草帽干啥?遮月亮吗? 林小月:……感谢诸位提醒。漏了说还要草席,草席干啥用就不用说了吧。草帽白天补眠,天光大亮晒的要死,严重影响睡眠质量。无论能不能好运的找到庇荫处,把草帽往头上一扣,那不是立马挡了光线又降低直晒的高热吗?傻。 众人:……抱歉,是我们肤浅了。 陈小草既要赶骡车,白天补完眠,又忙着给苗氏打下手,已经忙的不可开交,林小月就不额外布置她的作业了。 至于小四小五,虽然年纪还小,大多数情况下帮不上太多的忙。但遵守作息时间,照顾好自己,不让家人操心,就是顶顶厉害了。 闻言,小四小五一脸落寞,颓丧的耷拉下小肩膀,感觉自己太没用了,除了吃和睡,其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拍了拍两个小萝卜头圆乎乎的脑袋,话锋一转,开始表扬两个小家伙。白天不仅给林老爹按摩捏腿,同时,还能帮忙在附近捡干柴,顺便警戒是否有心怀不轨的外人,入侵他们休息的范围?若没有两个小家伙的警戒,众人即便是休息,心里也不得踏实。 言下之意就是,两个小萝卜头可厉害了,还是所有人中最棒的。 话音一落,小四小五瞬间满血复活,小胸脯挺的高高的,仿佛两只斗胜的小鸡崽。 就,贼好哄。 第121章 水源 两小只可爱的模样,逗得众人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把所有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林小月自己和林招弟自然也不能坐享其成,那两人做什么呢? 乔大夫不是好奇林家为什么有干净的水吗? 从空间里拿桶装矿泉水出来? 肯定是不能的。 最多平时喝的,煮饭洗菜啥的用矿泉水,洗衣什么的就太浪费了。 那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啊。 她和林招弟弄个简易版的滤水器出来,不就成了吗? 况且,之前在山洞里窝着的时候,烧出来的木炭可没用完,持家小能手苗氏打包放在板车上,一路拉着呢。 这不,大热天让大伙再烧炭,肯定是不能的,但制作简易版的滤水器就刚刚好能够用的上。 这就叫物尽其用,一点都不浪费。 一听林家姐妹要弄啥滤水器的,乔大夫和春杏可不争着抢着第一个报名参与。 林小月瞟了眼主动送上门的工具人,眼底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乔大夫:……怎么突然有种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错觉????? 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 林家这边8人说说笑笑,队伍中各有各负责忙碌的事,气氛还算过得去。 相比之下,难民那一边,在受到各种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的影响,气压明显比别的地方都低了好几度。 以小窥大,足以可见如今这股不知从何处刮来的流言飞语,在大源王朝,或者说在受灾最严重的北边几个州城地界内,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难民队伍中的二狗娘和二狗,麻木的拖着沉重的影子,步履蹒跚缀在人群后方。 自从前两日,二狗娘将母子二人最后的救命粮抵给了乔大夫,二狗在醒来后得知此事,也仅仅是紧了紧拳头,并未因此斥责母亲。 这是他们家最后的口粮,母子俩一路省了又省,从牙缝里才挤出这么小半袋粮。原本还指着这点救命粮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然后路上再寻摸点野菜、草籽、或是扒树皮草根,将就着对付过去,应该能让他们母子俩勉强撑到州城。 按他们最理想的状况,州城的官府势必不能让辖下的子民活活饿死,届时开仓放粮救济难民,他们便有了活路。 所以,再怎么难,难民们至少还怀抱着一丝希望,咬着牙死撑着。 只是,眼下因为他中了暑热昏倒,他娘为了救他,才把最后的救命粮给抵了出去。 他不怪他娘,自阿爹过世后,他娘自断后路,不回娘家再嫁。而是靠着养鸡、鸭、猪等牲口,以及日常担柴去镇上卖,一点一点扛起男人的责任,独自抚养他长大成人。 期间受了多少苦,多少不堪入耳的偏见和歧视,他娘从来没跟他抱怨过,一次牢骚也没跟他发过,所有的苦都独自咽下,只尽全力把最好的都给了他。 有如此疼爱他的娘,二狗怎么忍心责备半句。 二狗吃了两日药,精神便转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为了母子俩能多撑上一段路,尚未完全恢复的二狗便在晚上赶路期间使劲瞪大眼睛,几乎是一寸寸地皮的搜寻过去,看沿途是否还有未被别人采摘的野菜。 只可惜,有太多抱着和他同样想法,走在前头的人,或是更早以前从这条道上路过的难民,早已将大部份能吃的野菜等食物搜刮干净。 等轮到二狗这里,土路两侧几乎已被人掘地三尺,能挖的都被挖得半点不剩。甚至,很多香椿叶、洋槐叶、榆钱、榆树叶、榆树皮等,这些在难民眼中都算得上是上好的食物,也几乎都被扒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白天,趁众人原地休整的时候,二狗又翻身起来,顶着越发毒辣的烈阳,随意披了件旧衣在头顶上,不顾身体的疲乏,硬是强撑着在崩坏的困境中走远一点,去寻找吃食。 也不知算不算巧合。 这一日,他出来寻找吃食之际,远远的便看到林家两个姑娘和乔大夫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丛附近,弯腰捣鼓着什么。 二狗犹豫片刻,抿了抿干裂发白的厚唇,一步一顿的拖着沉重的腿脚向他们走去。 他想,许是他们找到水源了吧。要不然,几人也不致于挤在一处。 他也不和他们抢,怎么说也是人家先寻到的,他只在旁边等着他们取好水,自己再打一点回去。 没有食物果腹,若是能寻到一点水,多少能也抵上一口吃的,骗骗肚子也好。 可等二狗走近了,才看到原来他们正站在一条干涸开裂的河床上。 极端天气对河流生态环境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各地水位骤降。小一些的河道已经断流,河床露出地面,鱼虾等水生物因为缺水大量死去。大些的河道即便还有些许水流,但水质受地震影响,加上无数人畜腐尸污染,已然也遭到严重破坏,变得浑浊不堪,不适合饮用。 林小月他们能找到的这处水源地,还是无意中看到在成片干枯灌木丛中的一抹零星绿意。 只是在二狗过来前,他们几个女孩子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撅着腚,在一处稍微湿润的低洼处扒拉着。 乔大夫不好和三个小姑娘凑一块,就站在后方,负责戒备四周的情况。 “你们在干什么?”走过来的二狗子,看到一行人如此诡异的举动,不免奇怪的出声询问。 林小月几个姑娘忙着手里的活,哪有空回答他。于是,就只剩负责看守的乔大夫替众人回答,但也是极简单的回了两个字,“找水。” 二狗子以前帮人打过深水井,尽管没专门拜师学过,但苦力活还是干过不少回,见几个姑娘掏挖得费劲,索性让人上来,他接着干。 有男人主动站出来承担体力活,几个姑娘自然没得二话,乖乖起身拍了拍手中的泥沙退到一旁,将位置给人让了出来。 二狗子也不多说,在附近寻了块扁形的岩石,就着几个姑娘挖出来的无底洞继续深挖下去,直到累得气喘吁吁,差不多挖了有一米多深,脸盆大的洞底才涌出土黄色混着泥浆的水源。 第122章 古人的智慧 顶着火热的烈阳,愣是炙烤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挖到水了。 被拉上来时,二狗子已经筋疲力尽,除了累,更多还是饿的。肚子里的五脏庙发出巨大的抗议声,让他发白的面色上多了一抹不同寻常的红。 他无力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一条濒死的鱼,缓了好一会后,才虚弱的和众人说到,你们先取水吧,我等你们取好了再拿。 很奇怪的一个人,明明自己都渴得不行,还要故做大方。要换一个人,怕是早早自己先取水了,哪里还会让着别人。 众人没说什么,既然二狗为人憨厚实诚,他们也不能欺负了人家,只等一会滤水器弄好后,也给他留一些干净的水出来便是。 有了水,接着几个女孩子就继续分工干活。 陈小草负责下去坑里,将水用盆接好往上递,春杏站在坑外接水盆,将水倒入木桶里。一次接着一次,两人以接力赛的方式将水一点点盘上来。 另一边,林小月带着林招弟往另一个大木桶里放置附近收集来的石块。 这个木桶还是当时在山洞时,应林小月的要求,林老爹用那颗被林小月暴力扛回的大树弄出来,顶替水缸用来蓄水用。 想想当时,林小月看林老爹做木桶时,还充满好奇的问他为什么不怕木桶漏水。 她的问题惹得全家哈哈大笑,然后苗氏就跟变魔术似的,变出一小罐桐油。 后来才知道,原来涂抹桐油可以防止漏水,若是木桶开裂,只需在外边再钉上一片木板,就能防止因为开裂而导致的漏水问题。 林小月暗暗感叹:古人的智慧真真是不可小觑。 两人轮流往木桶底部开始铺石头,密密实实的铺了好几层,然后再依次倒入小石子和粗沙。等装差不多了,两人上手,用劲全身的力量使劲往下压。压实了再往里倒细沙和木炭,全部都弄好后,再铺上一成细沙,然后,在上面覆盖上一层粗纱布。 如此简单却又繁复的一套工序折腾下来,可把两人累得够呛。关键是她们做完一个还不停,在木桶边上又以同样方法装满林小月从空间拿出来,现代用来装防水沙浆,容量足有20kg的塑料桶。 拿出来前,林小月很小心的将外头的包装贴纸撕的干干净净,确保不暴露出处。至于塑料桶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谁让家里就两个桶,再多一个也没啦,她这才不管不顾的拿了塑料桶出来。 反正林家人有疑问,她就一推二五六,继续把锅往莫虚有的“神仙”上扣就对了。 至于,乔大夫和春杏就算好奇,也不是多嘴多舌,探究别人秘密的人。 当然,就算他俩问,小月也不会说的。 一切都准备好后,见证奇迹的时刻到啦! 众人亲眼目睹,林小月将一桶土黄色混着泥浆的水,倒入大的滤水桶里,很快水没入沙里不见了踪迹,只在纱布上留下一层厚厚的淤泥。 林小月又让小草再多往上盘些水,她在上边接着,接好一桶就往滤水桶里倒,林招弟在一旁拿着根小木片,等淤泥积到一定程度,就用木片将淤泥刮掉。 一桶接着一桶,不多时,众人便见到滤水桶下方涌出一股水流。刚开始还是泛黄的污水,但没过一会儿,流出来的水就变得清澈了,而且,越来越透,越来越亮。 “这、这是……”不明究里的二狗,指着木桶下方涌出的水,惊讶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而乔大夫和春杏则是两眼亮晶晶的,仿佛眼里藏着光,忙上前想要伸手接一捧喝喝看。 林小月让林招弟拉住两人,自己过去把塑料桶往大木桶出水的位置挪。 是的,她要滤两次。 真不是她多此一举,而是这黄了巴叽,严重污染的水,明显就含有不下数百种微生物细菌。 就算是这般过滤净化两次,林小月都不能保证能够完全将细菌和病毒过滤干净。这年代,喝了脏水万一肚子疼,或是引起其他什么病症,那都是要人命的事。 这也是林小月只敢给家里人喝空间里囤的矿泉水的缘故。 等两二遍过滤后的水出来,林小月便没再阻着乔大夫等人上前接水。 几人就着干净的水将手洗净,接了一捧往嘴里送,“天啊,爷,你快看,好干净的水,没有一点土腥味,老干净了。” “乔大夫,这水喝着和咱村里的井水一样样,清清凉凉的,甜。” 乔大夫也没客气,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碗,对着出水口接了一碗,清澈透亮,波光粼粼,看着就让人舒服。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乔大夫发出了畅快的长叹。 多少时日没能喝上如此干净的水了,可太不容易了。 见林招弟和小草也想往前凑,林小月没阻止,也没法阻止。这会儿还有外人在呢,不算她不希望林家人接触这些过滤水,也不好明着说出来。 只能大声提醒一句,“大伙也别急着喝,打点回去烧开了再喝,更干净卫生。” 乔大夫是医者,就算这年代没有所谓的微生物细菌、寄生虫之类的说法,可也知道烧开的水比生水来的干净卫生,遂开口打发众人回去拿装水的容器。 好不容易弄出点干净的水,可不得尽量多取些回去存着,好歹多喝两顿不是。 林招弟几人闻言,拨腿就往回跑。 林小月并未跟上,就在原地坐着。她不缺水,懒得来回跑,这么热的天,来回一趟又得出一身汗。 再说了,这些水就算打回去,她也只会让家人拿来洗漱,所有吃进肚子里的,她都会给家里人偷偷换上空间里的矿泉水。 否则,不安心哪。 大人就不说了,小四小五还小,肠胃弱、抵抗力差,没得一个不注意,让两个小萝卜头染上什么不好的病,可不得让人担忧又心疼。 “那……那个,乔、乔大夫。” “有事?” “那个,能不能让俺们村的人,也跟着取点干净的水?”最初的惊讶过后,二狗想起了难民队伍里的情况,不好意思的开口征求乔大夫的同意。 第123章 快乐齐分享 被突然点名的乔大夫奇怪的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二狗这是以为过滤水的主意是他出的。 这小子也是个傻的。 怎么不想想,他们同行至少近一个月了,要是他的主意,能等到如今才拿出来?他犯得着之前跟他们一起喝那些黄澄澄,泛着一股子怪味的水吗。 傻小子。 乔大夫可没抢人功劳的想法,抬手指着一旁席地而坐的林小月说道,“这是她的主意,东西也是她弄的,你得问她,别问我。” ??? 震了个惊。 二狗子疑惑地看向林小月,这小姑娘?不是吧。 也不是,刚才确实是他亲眼目睹,面前这个瘦巴巴的小姑娘,从头到尾淡定从容的分配每一个人的活计,自己则一样一样往桶里放东西,看似杂乱无章,小姑娘却摆弄的有条不紊。 二狗子半张着嘴,好半响才找回声音,他听到自己在说,“姑、姑娘,想问一下,能不能让俺村的乡亲们也过来取干净的水,可以吗?” 良久,二狗都以为林小月不乐意搭理他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可以,到日落前,木桶及里头的木炭,我要收回来。” “那是、那是,当然的,这木桶和炭都是花银子买的,是属于你的东西,应该要收回去的。”二狗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个板着脸,看似冷冰冰的小姑娘居然这么好说话,至于人家要收回木桶和木炭,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乡下人,谁不是连一条擦地布也宝贝的紧?除非破到稀烂,根本不能再用了,否则才不舍得丢掉,更何况如此大的木桶和木炭,值老钱了。 “回头你收拾一下,给我拿过来。” “好、好的,应该的,俺替俺们村的乡亲们感谢小姑娘,谢谢,谢谢。”话音一落,二狗整个人已经蹭溜一下跑出去老远了。 林小月不耐烦应付琐事,摆了摆手,给自己扇风。 天气热的让人烦躁,她只想快点取好水,麻溜的回去找阴凉处避暑。再这么炙烤下去,她感觉都能听到自己身上“滋滋”冒油的声音了,撒把孜然,自己就是一串香喷喷的人肉烤串……。 麻蛋,都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林小月用力的甩了甩头,把脑海里不合时宜的画面甩了出去,转过身,翻手从空间里拿了支藿香正气水,捏着鼻子给自己灌了下去。 一时间,从口腔到腹中,一路略微辛辣呛烧的感觉,刺激的林小月脑子清灵灵的。 简直不要太上头。 林小月舔了舔嘴角,决定了,这么感人的玩意儿,回头一定要给姐妹几个,一人来一只。 快乐齐分享嘛! 果然,等林招弟三人带着所有可盛装水的容器折返过来,瞧那手里拿着,咯吱窝里夹着,不用说,每个人都尽量想多装一些。林小月就好奇,这么多家伙,一会该怎么拿回去??? 她能理解家人的想法,这鬼天气越来越热,找水越来越困难,下一回还不知道得等到何时才能寻到水源? 小草和春杏过来时,还特地把牲口都牵了过来,打算让牲口也喝个饱。 这火烧火燎的天气,人没水不行,牲口也同样扛不住。 比起旁人家,林小月有空间兜底,偶尔将骡子拉到别人看不见的视线盲区,悄悄给自家骡子开小灶,补充水分。因此,骡子的状态跟难民比起来,都要精神上不少。 但林小月也不敢真让骡子敞开了喝到饱,万一露了馅儿,反而招来祸端。 不是她太过小心谨慎,而是非常时期,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以目前林家的环境,摆在明面上的物件,和大多数难民差不多。 除了牲口的精神状况,与其他人家养牲口蔫了吧唧,半死不活相比,那些个不知何时走着走着可能就给主家撂挑子的牲口,肯定是将养的不知好上多少倍了。 但这不是没办法吗,林老爹的腿只能让他在板车上养着,若是自家骡子没水喝,半道上歇菜了。以林老爹的性格,十有八九,咬碎了牙也不想给家里人增加负担,宁肯下车,一路腿着去州城。 要不然,林小月也不会把珍贵的水资源给骡子喝呀。 说到底,她空间里的矿泉水也是有数的,自己一个人喝肯定问题不大,可林家大大小小这么多人,平分下来,压力可不就立马就上来了。 当然,骡子喝的肯定不能是矿泉水,而是自来水。 还得多亏了她当时买了水产养殖的那一种大型蓄水池,家里的水龙头开着,哗哗连放了好几天往空间里转。为的就是怕末世里,干净的水源不好找,而自己资金不足,无法囤太多矿泉水。否则,哪里能供应上牲口的那一份。 小草和春杏分别牵着牲口往滤水桶那边去,林小月有心想拦,可顾虑着春杏在,到底还是咬了咬唇,把话给咽回肚子里。 只能希望两轮过滤下来,真的能将水净化干净,牲口喝了不会有啥不良反应。 林小月的担忧,其他人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等两家人给牲口喂饱了水,也装了足够的水回去后,那边二狗才领着自家寡妇娘和村民们呼啦啦的全都跑来了。 别说之前隔着一段距离没觉得怎么样,如今离得近了,那些人身上的馊味,真是不要太齁人。 林小月不想在这边多待,忙拉着人赶紧离开。 原本,二狗村里的村长,还想亲自代村民和林小月说声谢谢。可到底上了年纪的人,一路折腾下来,腿脚都止不住打颤。这不,动作慢了点过来,人早跑远了,村长只得悻悻然掉头去取水那处。 唉,缘悭一面啊。 老村长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人家攀攀关系,毕竟,能想出净化水源的办法,一定是个天资聪慧之人。甭管人家是不是二狗口中所说,才十多岁的小姑娘。有这本事,就是能让人忍不住生出攀交的心思。 况且,往后的路还长着,谁说的准,自己村里的人能一路顺顺当当的走到州城,万一路上摊上个什么事的,指不定得还需要倚仗别人。不提前打好关系,人家能乐意帮你吗? 第124章 姜还是老的辣 要不还得说‘姜还是老的辣’。 先前多亏了老村长的筹谋,想尽办法拉拢乔大夫祖孙俩,和他们处好关系。并再三告诫村民,切记不要见人家只有祖孙二人上路,便挖空心思占人便宜。要知道,他们这一行里头,谁家没个老人小孩的,万一遇上个头疼脑热的,谁能保证没有一个大夫给诊治诊治,人能顺利熬过来? 村长特地严厉敲打村里几户不省心的人家,好不容易才将某些见大夫有牛车,眼红嫉妒,蠢蠢欲动的人那些坏心思给摁下去,还想着,这一路可算有大夫保驾护航,多了重保障。 可哪成想,半道上居然杀出个林家人,三下两下,就把人家大夫祖孙俩给拐跑了。 你就说气人不气人? 但那一天,他也听到林小月冲乔大夫喊话。 有一说一,那条件要换成他,他也心动啊。 一日三顿,实在是太诱人了好吗? 他特地关注过林家那边的条件,怎么看也不像小姑娘说的那么土壕,顶多算是“有车一族”。 要说负担乔大夫祖孙俩一日三餐,就凭车上的东西,全都加吧加吧,其实也没多少。 因此他断定,小姑娘信口开河的成分还挺大的。先给乔大夫画了大饼,将人框过去,后头指不定能够如实兑现。 到时候乔大夫一气之下,不还得回他们这边吗? 怎么说,他们这一行好歹也有上百人,声势浩大。万一路上遇到几个劫道的,起码在人数上,也是能很唬一唬人的。 不像那边,才堪堪七个人。一个残废,六个不顶事的女眷。走在道上,怎么看怎么都像打着“快来抢我”标签的肥羊。 可村长等啊等,几日过去了,人家乔大夫愣是半点没露出和林家人翻脸,回他们村队伍的意思。反而,瞧着两家人相处的还越发融洽了。 村长大惑不解,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可没人能回答他呀。 一直到刚才,二狗子呼哧带喘的跑来和他说,小姑娘弄出了可以将脏水整治干净的好东西。 他觉得二狗子这是又给疰夏了(中暑的意思),大白天的怎么净说胡话呢? 可当他看到二狗子将随身水囊里的水,倒进碗里给他看,还说是在小姑娘那边刚刚打来的,这下子他没办法再淡然处之了。 喝了一口干净带着一丝丝甜味的水,分明与村中那一口深井,打上来的水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土腥味,也不再是黄澄澄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生欢喜。 于是,老村长拄着拐杖,连忙吆喝上村民们带上盛水的家伙什,让二狗子搀扶着他过去瞧瞧。若是真的,他定要亲自过去向小姑娘道谢。 结果,瞧是瞧了,也确实如二狗子说的一般无二。 既然干净水一事并非子虚乌有,那就甭管人家是不是尚未及笄的小丫头片子。有将污水变清澈的本事,难怪能将乔大夫给笼络过去了。 不佩服不行呀。 至于二狗子在他耳边叨叨逼逼个没完,说啥小姑娘让他们在日落前取好水,桶子和里头的木炭还得给人家收回去之类云云。 村长如今哪有功夫听他絮絮叨叨,只觉得这小子吵人的很,跟那蚊子似的,在他耳畔嗡嗡嗡个没完。 没见他老人家腿脚抖抖索索,走路老费劲了吗? 这要换个人,早把他老人家扛着背过去了,就他这傻憨憨还在一边逼逼个没完。 村长那叫气不打一处来。 不理二狗,村长气呼呼的死倔着一抖一抖,颤颤巍巍跟在村民后头赶来。 结果,聪慧伶俐的小姑娘没瞧见,倒是看到村民们为谁先取水起了争执,吵得面红耳赤还不够,差点没打起来。 一群刁民……一群刁民啊…… 村长气得心窝子疼,可看到带头打架的是自己的老妻,几个儿媳妇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撺掇拱火,一个赛一个蹦哒的欢,好悬没给他气的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给撅了过去。 “住手……通通给老夫住手。”村长气的声音都变调了,可惜在场的人们争先恐后,撕的正上头,哪有人理他。 想想,换做是让你喝了十多天脏兮兮的水,然后给你一杯清澈剔透的干净水,你能是啥感受? …… 河滩这边热热闹闹,林家人自是不知。 林老爹忙着编草帽,苗氏和小草忙着做饭,而林小月则把几个姐妹骗到一旁,强压着灌正气水。 几个人加起来,愣是没一个能逃出林小月的魔掌,急得她们连哭带嚎。特别是小四小五那哭声震天,叫的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正气水,不愧是任何时空都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真的是,谁喝谁知道。 而正在规整从河滩那边带来回来的水,在自家牛车边上忙忙碌碌的春杏,抬头看到林家几个姐妹歪缠成一团,又喊又闹的,还以为她们正在嬉闹。忙一把将手里拎着的木桶塞进乔大夫的怀里,然后留给他一个无比雀跃的背影,嗷嗷叫着奔向林家姐妹团,加入嬉闹的行列。 乔大夫抱着木桶,扔也不是,抱也不是,气的整个人浑身直打哆嗦。 哎,又是气人的一天。 好(天)气! …… 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 直到傍晚,火辣辣的太阳带着被烧红了半边天的热浪,终于舍得暂且给地面上的众生们留下一丝喘息的余地。 林家这边的暮食也近尾声,上一刻苗氏还在嘀咕林小月把自家木桶和木炭带出去,没收回来。一眨眼,就看到一身狼藉的二狗抱着木桶,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他们这边过来。 等人走近了,众人才看到二狗子脸上有被抓挠过的痕迹。 春杏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加上之前与村民们同行相处了近一个月,对二狗也算熟悉,当即脱口而出,问他出了什么事? 二狗见林家这边都围坐在一起吃饭,人手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中间还摆着一大盘蔬菜汤。那颜色,那香气,别提有多馋人了。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多看,怕自己丢人,忙放下东西,转身就准备跑,可是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唱响了空城计。 第125章 丢人丢大发了 咕噜~~。 动静大的,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羞囧的二狗恨不得大地裂开一道缝,让他立马躲进去。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二狗子抬脚就想跑,可奈何肚子罔顾他的意愿,叫的越发肆无忌惮。仿佛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得不到自己喜欢的玩具,各种变着招法跟大人哭闹一般。 就在二狗子囧的无地自容之际,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过来吃一碗吧。” 一句话落,仿佛一道惊雷劈下,炸的林家众人人仰马翻,差点怀疑自己听觉出现了问题。 什么情况? 三丫不是最排斥外人吗?也从不屑伸手帮人,立善良人设。 今天这是怎么了? 突然转性了?? 转娈太大,很诡异、很吓人的好吧。 就连二狗也被惊的手足无措,连连摆手,“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姑娘善心,借俺们这……净化水的工具使,让俺们也能够喝上一口干净的水,已是天大的恩情,俺感激都已经来不及了,怎么还好意思占姑娘的便宜?使不得,使不得,多谢姑娘好意,只如今世道乱……。” “让你过来就过来,有话问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呃呃呃呃…… 林小月一反常态的表现和出奇的强势,让众人目瞪口呆。 苗氏虽然不晓得自家三闺女的用意,可再怎么心疼粮食,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了自家闺女的脸面。 缓了片刻,见自家闺女没有改口的意思,苗氏认命的起身,去锅子里又臼了一碗饭过来。递给极不自在,僵直着身子,像是罚站似的直挺挺杵在一旁的二狗,心里泛起了嘀咕,难怪自家闺女让自己多煮一点,原来是搁这等着呢。 二狗子身体比嘴快,抖着手接过饭碗,但也没其他动作。只傻愣愣地端着扎实的大米饭,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是啥滋味。 “快吃,吃完有话问你。”林小月不想等他伤感完,消化了情绪才问,那都不知得拖到什么时辰了。 二狗连忙用手腕蹭了蹭眼睛,声音沙哑的问她,“姑娘,有啥要问的,你尽管问。俺知道的都告诉你。” 林家人见过难民的惨状,却不知道二狗早已弹尽粮绝,结结实实饿了两天。 他们在林小月的特殊照顾下,依然能够一日三餐顿顿不落,没有切实体会到饥饿难耐的痛苦与绝望。 这一刻,林家人看到二狗小心翼翼的端着饭碗,想吃却不敢吃,百感交集的模样,不由得深受触动。 林小月停下扒饭的动作,转头直直的看向她,目光中带着一抹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与审视,看的二狗子更加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说说吧,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中午在河滩那边遇到你的时候,你的脸上可没有伤。”林小月用筷子虚点了点二狗被挠得开花的脸。 众人闻言,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二狗,竖起耳朵,准备听他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一时间,不了解事情前因后果的众人,不禁脑洞大开,各种桃色花边浮想联翩,看二狗子的眼神都不对了。 林小月:……这瓜吃的,属实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而被误会的二狗更紧张了,哆嗦着两瓣宽厚的嘴唇,支支吾吾了半晌,愣是憋不出个屁来。 好嘛,又是一个傻憨憨,还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那种。 林小月不急,但还是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是因为我家的东西吧?” 一语中的,二狗没想到林小月如此敏锐,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的关键。但天生的性格使然,让他做不出在别人背后嚼舌根,说人是非的事。 见二狗急得抓耳挠腮,不知所措,林小月更确定是为了自家的木桶和木炭。十有八九是某些难民“见财起意”,眼红想要据为己有,而二狗怕是为了遵守与自己的约定,阻着拦着,这才与对方起了冲突。 看他脸上的伤,估计对方应该是妇孺干的。毕竟这年头只有女人才会在争执的时候亮爪子,男人大多不是抡巴掌就是挥拳头。 想想,一个大男人被几个女人围着挠花了脸,那画面……,啧啧啧。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窝囊是窝囊了些,但为了遵守诺言,“牺牲”如此之大,也确实不容易。 如此心性,怕是与二狗娘的言传身教脱不开关系。 林小月有心想拉拢这对母子入伙,不为别的,就冲这人憨厚老实的性子,且对许下的承诺不计代价也要履约的坚持,就值得她高看一眼。 至于二狗性子憨直,当不起她的嘱托?林小月完全不担心。 论武力值,她更相信自己。何况,目前为止遇上的对手都只是实力平平的普通人,又不是会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若是这般,还能让她栽了,那也只能怪自己白瞎了穿越的机会。 再说了,要拉人入伙,肯定不能撇下对方的寡妇娘。 都说为母则刚。若真遇上事,二狗负责守,二狗娘负责扯犊子,武力方面有她自己实力担当,如此一来便也差不多了。 “姑、姑娘……”二狗见林小月垂眸不语,心里有些打鼓。担心因为自己替村里那几个爱占小便宜、吝啬又贪婪的妇人,瞒下她们企图侵占木桶和木炭这桩上不得台面的事,而惹了小姑娘不高兴。 那……下回他们还能借小姑娘的家伙什,弄干净的水吗……? 喝了十来天又脏又臭,还一股子说不出怪味的水,他实在太煎熬了。 可不喝水又不成,是个人都撑不住。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聪慧善良的小姑娘,愿意借出那可以将污水变干净的工具,偏偏村里那几户刺头人家的婆娘……。 唉,说到底还是自己有负姑娘的嘱托了,那这碗饭……。 林小月:……我那是心善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你把饭带回去跟你娘一起吃,回头上路后,请你娘来一下,我有话跟她说。”林小月干脆利落的打发二狗回去。 她觉着吧,与其跟二狗说不清楚,掰扯半天浪费时间,不如直接跟他娘说来的更有用。 第126章 未雨绸缪 而且,就二狗这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性子,以她的急性子,怕是话都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自己给急死了。 说完,林小月不耐烦的朝他挥了挥手,打发他麻溜的回去。 见二狗子还杵着不动,一副欲言又止忐忑不安的模样,林小月也懒得继续搭理他,只自顾自的埋头干饭。 倒是相处了一阵子的乔大夫,见二狗左右为难,开口替他解围。提醒他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千万别给旁人瞧见他端着的米饭,以及回头赶路后,别忘了让他娘过来一趟。 通过近一个月相处,乔大夫在他们村中的威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来,加上前头自己疰夏,也得亏乔大夫出手给他医治,尽管双方货银两讫,互不相欠。但乔大夫说出来的话,就是无端端让二狗子莫名信服。 可算是将人打发走,众人便立马七嘴八舌的围攻林小月。 林小月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没避着大家,一来面前的都是自己人,没啥隐瞒的必要;二是若后续真的将人拉进队伍,大家伙迟早也会知道。 与其事后再去描补,让众人心生嫌隙,不如早早说开。 其实,说起来这两天她心里是越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眼下虽说风雨飘摇,环境纷乱。但历史总会出现惊人的相似,各种在这个年代无法得到有效治愈的疾病,还尚未浮出水面。异常的平静越发让她觉得,眼下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若真有那么一天来临,人尚且还自身难保,更何况各种家禽畜生。他们身边虽有乔大夫在,但人家也不是兽医呀! 千万别说什么医人和医畜生一样的话。只人与动物在生理构造上就存在根本性的差别,用药及治疗手段怎么可能一样? 且不提这一路爬山涉水到州城之后,大伙该何去何从?光是这一路过去,至少还得走上月余,这还是没出现不可抗力的因素下。 一旦在这过程中出现突发状况,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牲口,对于其他手脚健全的人还好说,可林老爹呢? 虽说她完全可以顶替骡子,自己推板车。可万一遇上山匪或野兽突然袭击,她一方面要护着家人,另一方又要御敌,届时只怕分身乏术。 因此,最初在林家村与里正提议举村迁徒,也正是出于对突发状况的考虑。 可眼下,算上乔大夫祖孙俩,他们一行人不过堪堪九人。伤的伤,弱的弱,满打满算,能拉出来扛事的也不过只有她、林招弟和陈小草三人……。 如此一行人的队伍,简直弱鸡的让人没眼看。 所以,未雨绸缪势在必行。 她仔细观察过二狗和他寡妇娘的品行,只信守承诺这一点,就打败了无数与他们一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家庭和独行者。 只不过,有些人扛不住生活的重压,选择为了生存一次一次放任道德沦丧。要么沦为骗子,要么成为手持屠刀的暴徒。而二狗母子俩却是展现出了不一样的美好品德。 众人在听闻林小月的顾虑和计划后,纷纷沉默了下来。 林家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林小月这么安排还是为了家里人设想,亏得他们还以为林小月转性了。 乔家祖孙俩的面色也不好看,不是因为多了两个分食的,而是他们祖孙俩身为医者,本该比林小月对灾后出现的大疫更加敏感才是。可一路逃难,他们却疲于应对越发艰难的生存压力,忘了更大的潜在威胁,远比眼前看到的、经历的更加可怕。 林小月尚且还能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走一步看三步,步步为营,为家人筹谋,而他们呢? 这一次,乔大夫认真审视林小月,也尽量冷静客观的去看待这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 不得不说,这丫头打从最开始拉他们祖孙俩入伙,到今天又以二狗子母子为下一个招揽目标,每一步都在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仔细筹谋。 这样一个心思细腻的丫头,真的只有十四岁吗?她真的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吗? 乔大夫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林小月。 按说以他的阅历,根本不该如此眼拙才是,偏偏林小月一次又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乔大夫虚了虚眼,敛下眼底的精光,暗忖:或者让自家单纯的小孙女与这个小丫头多接触接触,也许还真不是什么坏事。 但,看到自家宝贝孙女望向林小月眼里有光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生气啊喂。 为什么他都没这待遇??? 怒摔! …… 接下来再赶路,乔大夫便有意无意,在暗中观察林小月和周遭环境的变化。 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天意示警。这一夜,在他们走了大约个把时辰后,就看到好几具渴死在路边的难民尸体。 这些倒下的人应该是在经过先前那片河滩时,没能找到水,生生给渴死的。 许多苍蝇围着尸体胡乱飞舞,嗡嗡声搅得人心惶惶,步履沉重的难民们皆面色难看,又忍不住心生感叹,幸好老天眷顾,让他们找到水。否则,还不知他们中得有几人,与这些倒下,再也站不起来的难民一般,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一片唏嘘声中,也有心思浮动之人混在其中,咬牙切齿的与身边的人低声咒骂:二狗这个棒槌,榆木脑袋,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往自家村里搂些好东西,偏偏还往外推。也不想想,万一后头的路上再找到水源,那可是能起到多大作用的利器。真真是个榆木脑袋,怎么说都不通,气死个人。 抱着同样想法的不止一户、两户人家,他们愤恨的目光穿过稀稀疏疏的人群,望向后方,紧赶慢赶,掇在队伍后头的母子二人身上。不敢对陌生人发泄的不甘与怨毒,却尽数倾泻到二狗母子二人身上。 而缀在难民队伍后方的二狗子母子,本该在第一时间就去感谢林家人的一饭之恩,却在抬步准备过去时,被同村的乡亲拦下了脚步。 第127章 混不吝 原本,这些人在河滩那边冲憨直的二狗发难,就是想昧下木桶和里头的木炭。却不料,二狗说什么都不准他们将东西拿走,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东西是人家好心借出来给他们用,而且对方还明确说过要收回的话。她们怎么能够沾了人家的光,回头还把东西都据为己有? 二狗娘也在儿子端着饭碗回来时,第一时间得知了后续事情的经过。 嫉恶如仇,豪迈耿直的二狗娘当即便啐了一口,怒骂那些眼皮子浅的妇孺们,端起碗吃饭,放下碗连碗都给砸了,如此不要脸,上不得台面的行径亏她们做得出来。 成天只知道占便宜的小人,就不该让她们喝到干净的水,不,是连喝脏污的水都不配喝。 要不是自己儿子特地回来通知大家,那些人指不定早给晒成人干了。承了别人的情,不仅不知感恩,反倒还生出龌龊的心思,真是把那些不要脸的人给能耐的。 二狗娘骂完那些贪婪的妇人,继而转过头骂自家的儿子。 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啥要告诉那些拎不清的人,明知道她们是村子里出了名爱占便宜,心眼又小的混不吝。 偏偏自家儿子还傻憨憨的,以为做了好事,让全村的人都喝到了干净的水。 如今倒好,被她们知道东西是借林家人的,那不是给这些混人指明了目标,没的趁人疏忽,给混子们钻了空子,将东西偷了去,那他们母子俩的罪孽可就大了。 而且,自家傻儿子还东西也就算了,你咋还拿了人家好大一碗米饭回来嘞?这什么年头不知道吗?粮食抵得上人命!你可倒好,就这么大大咧咧给端了回来,就算真是人家给你的,你也不能拿呀。天知道是不是你过去还东西的时候,刚好与人家吃饭的时间正巧撞上了,那人家还不得跟你客气一下,顺便给你一碗饭?还真把客气当福气了。 二狗娘太了解自家儿子一板一眼,一根筋的脑子。她咋生出这么个棒槌,跟他那死鬼爹一个德行,遇事脑子都不带转弯的,直来直去,可不得气死他老子娘了。 恰好二狗说,人家小姑娘要见她。 那还等啥赶路呀? 二狗娘当即一拍大腿,一手端着分毫未动的碗,一手揪着自家儿子的耳朵,风风火火的就要过去给人家小姑娘道歉,顺便将米饭和碗都给还了。 这都什么光景了?二狗娘可不敢贪人家这么大的便宜,没得往后路越走越难,为了这么碗大米饭,人家指不定得勒紧裤腰带,饿上好几天,才能省出这么一大碗出来。 真是造孽哟! 林小月:……不至于,真不至于。 偏偏就在他们母子二人要过去时,跟过来找麻烦的几个妇孺,面对面撞个正着。 那些妇孺在河滩那边没能占到便宜,回到落脚的地方后,心里翻来覆去的闹腾,怎么都不得劲。于是,臭味相投的几个人一合计,便想着过来二狗娘这边找回场子。 双方人马一照面,二狗娘手上端着满满一大碗扎扎实实的大米饭,可不就落在这些存心找茬的混不吝眼中。贪婪上头烧坏脑子的几个妇人,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当即就和二狗娘撕开了。 二狗娘一时不察,被人抢走了手中的饭碗。那还了得,她还没一家家过去找这些人的麻烦,这些人反倒敢蹬鼻子上脸,过来找不自在来了。 于是双方火力全开,扭打成一团。 二狗子作为一个大男人,既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寡母被人欺负,又不能动手打女人,急得他扯着嗓门大声嚷嚷,“快来人,快来人帮忙啊。”一边尽量护着自家寡母,将那些妇孺的拳脚都拦在自己的身上,尽量不伤到他娘半分。 可为人父母的,哪见得了自己怀胎十月,鬼门关走一遭,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被人拳打脚踢。 当即,二狗娘气的双眼充血,头皮都要炸裂了,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和那些妇孺们拼命。 …… 等村长被人带过来时,看到这些不省心的人,人脑子都快打成猪脑子了。刚好中午那口气还没咽下,这下可好,气的村长也跟着爆发了,高举着拐棍对着这些个吃饱撑着,无事生非的混账玩意儿,就是好一通劈头盖脸的收拾。 村长家跟来的几个儿子、儿媳妇,怕自家老爹被气出个好歹,忙上前拉架,同时高声叫喊着周围抄着手,瞧热闹的村民们,赶紧过来把人都分开。 好一通兵荒马乱后,二狗娘先一步在这群混不吝开口颠倒黑白前,将事情的始末麻溜的说出来。 这下不止村长,就连那些承了二狗和对面林家人好处,取了干净水回来的人家,都不乐意了。 他们这些人说到底,都是生活在底层的普通农家人,虽然平日里无事时,也会跟人凑在一起说人是非、家长里短什么的。但大多数人都没啥坏心眼,单纯只是给枯燥无味的日子增添点调味剂。 可这几户联合过来找茬的妇孺不一样,你瞧瞧这干的都是什么事。不仅是心眼坏,贪人家的东西,还想断了全村人活下去的希望啊。 但凡不是那么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的人,都看得清眼下纷乱的局势。若不是大灾之年,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谁愿意离乡背井,过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日子。 这一路,吃没吃饱,睡没睡踏实,就连喝的都是浑浊不堪,带着一股子土腥味的污水。 好不容易遇上个好人,让他们喝上一口久违的干净水。这几个不让人省心的混不吝,居然又跳出来找茬,还美其名曰,为大伙日后都能有干净的水喝,才厚着面皮昧下这净水的工具。 啊呸,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把占人便宜,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包装得冠冕堂皇,你祖宗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你们汹涌澎湃的狼子野心。 真真是无耻的很。 再看撒了一地,混了泥沙的大米饭。 造孽哟,还糟蹋粮食,咋这么能耐呢? 第128章 二狗娘教子 所幸,结局让人舒适。 几个雄赳赳气昂昂过来找茬的妇孺,被一群村民骂成了翔。 村长本打算让人押着这些混账玩意儿过去向人家道歉,可不想,人家动作那么利索,早早就收拾好东西,赶着牲口上路了。 于是,落后的村民们也加快了动作,收拾上路。只不过,下午才取到干净水,短暂放松的心情被这么一搅和,又开始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 二狗子母子这边。 在扭打期间,被掀翻在地的米饭也没浪费,全被二狗子母子俩仔仔细细,一粒粒全都拾了起来。 粮食虽然掺杂了泥沙,还被人踩了好几脚,可母子二人皆一言不发,只红着眼,慢慢将粮食分吃了去。 别说掺杂了泥沙,就是在泥沙中多滚几滚,在他们看来,也是足以救命的珍馐美味。只是碗给摔破了,本该是要还回去的,这下可如何是好? 母子二人因捡米饭拖延了速度,落在队伍最后头,边走边互相推让着,将剩余的米粒吃的干干净净。 等手都腾出来,二狗将母子俩仅有的一个包袱背在身前,然后一把拉过母亲,将她背在自己早已不再健硕的背上,一步步向着前方赶去。 他没有忽略母亲难以自控,不断发颤的双腿,心里难受的厉害。 这是自他知事以来,他娘一直将所有的辛酸苦楚都自己咬牙咽下,有吃有喝的也都紧着他来。有什么难听的流言蜚语,但凡涉及到他,他娘也总是半分不让的顶在自己前头,为自己挡风遮雨。 可如今,娘已老迈,自己虽长大成人,却仍无法替娘撑起一把挡风遮雨的伞,让娘得以喘息。 就连今日发生的事,他娘也是受他所累。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明明想要帮别人,最后却反而弄巧成拙,惹火烧身,还总是拖累了自家娘亲为他受累? 二狗子心里无比懊恼,对他娘感到深深的愧疚。 “儿啊,娘没事啊,你别哭了。”二狗娘伸手替儿子擦去脸上一片湿濡时,二狗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他听到自己哽咽着嗓子问他娘,“娘,你说俺是不是错了?俺是不是真的不该多管闲事?还拖累了您。” “傻孩子,你有什么错呢?是娘自己不顶用,若是娘能够再强硬一点,泼辣一点,你看那一群混蛋玩意儿还能不能欺负咱俩?” “不是的,娘,是儿子不好,都而立之年了,却偏偏还让娘一直为儿子殚精竭虑,忧愁不已。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回总是好心办坏事,落的里外不是人,可偏偏俺这脑子又不好使,记吃不记打。一回一回的,总是给娘惹下麻烦,让娘替儿子兜底,……是儿子太不孝了。” “哎,老娘的宝贝儿子哟,你可别想这么多。你活再大岁数,不还是娘的宝贝吗?别成天想那么多复杂的事。 你呀,就跟你那死鬼爹一样样,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来直去的。但心眼是好的,娘知道。所以,娘从来不怪你。 只是儿子,要知道这世上,很多事都不能尽如人意。 像今天,咱好心帮人,但你也要看那些人值不值得你帮,能帮多少,怎么帮。免得最后弄巧成拙,自己还粘了一身屎,又脏又臭。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好歹。你看,不是有很多乡亲们都很感谢俺们吗。 只是,有人的地方总有矛盾,也总有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像那些个不省心的几家人,男人立不起来,妇孺们脑子又不清楚,这些人家连村长都压不住,你觉得你能凭啥跟他们硬刚? 你一个堂堂五尺男儿,胳膊都比她们大腿粗,可你想过没有,那些人为什么就能骑到你脖子上,欺负咱们? 无非是咱们自己没能立起来,若是咱们能够强硬起来,你看看那些个臭娘们儿,还敢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 娘跟你讲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没想你一下就能改变过来,你也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慢慢来,一点点改变就行。 好啦,娘的傻儿子,别想太多了,咱现在该愁的是该怎么活下去。还有,你看人家小姑娘,好心分给咱们一碗饭吃,咱不说这饭给人吃下去了,还把碗给人家砸碎了,一会儿你可得跟着娘一起好好跟人道歉,晓得吗?” 二狗娘教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她太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也没指望能一次过给拧过来,只希望儿子哪天能突然明悟。这样,就算自己不能陪在儿子身边,多少也能放心点了。 “嗯,娘,俺知道嘞。”二狗子听娘说了老些话,可总觉得好像懂又好像不懂,浑浑噩噩的胡乱应下,反正有娘在,自己也不用想太多,听娘着就对了。 二狗子发泄了一通,心里好受些了,腾出一只手,用手臂用力擦了擦糊了一脸的泪水,将本就脏兮兮的脸弄的更脏。逗的趴在背上的二狗娘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道,“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连擦把脸都擦不好,快别哭了啊,把眼泪收收,别给那些个不省心的人瞧了笑话。” 母子俩一边说话,一边脚下不停,快步赶超了一个又一个的同村难民,不多会就走到队伍最前头去了。 村长在自家牛车上长吁短叹,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眼见二狗子背着他娘快步从旁边超了过去,他张了张嘴想要喊人,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天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哟,为什么村里的人到了这个紧要的关头还各自存了心思,不能团结起来。不知道一盘散沙,最终的结局,只会是谁家都落不得好吗? 一想起那几户人家,村长就气不打一处来,浑身抖抖个不停。 心胸狭窄,贪婪龌龊,成天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都什么时候了脑子还这么拎不清。 第129章 放下助人情结 村长是真的担心这些人迟早踢到铁板,闯下滔天大祸。 若是林小月知道,定会送村长一句: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少操心,才能长命百岁。 可惜,她不知道。当然,就算知道,也不会多管闲事。 ----------------- 前头,林家人和乔大夫组成的队伍正在路上一步一个脚印的挺进。依旧是骡车开道,林小月和林招弟夹在中间,乔大夫家的牛车垫后。 如今,后方有之前打过照面的难民队伍,因此,被人从后方偷袭的可能性不大。林小月两姐妹走在两车中间,也能同时兼顾前后突发的状况。如此一来,众人也能安心一些。 “三丫,你说二狗他们母子会来吗?” 并排走着的林招弟看着遥遥无尽的道路,心像是坠入无尽深渊,探不到底。再加上席间谈及瘟疫,林招弟的心里便越发觉得不踏实了。 林小月眉尾轻挑,二姐这是担心了吗? 也是,这个年代医术尚且不发达,卫生条件不足,染病后致死率高得可怕,这才让人们谈疫色变,视之如洪水猛兽。因此,这里的人,没几个说起瘟疫不心惊肉跳的。 不过,瘟疫也只是个笼统的说法,就林小月那半桶水晃得叮当响的浅薄医疗知识,完全是得益于每晚八点半狗血电视剧、各种广播、街头巷尾药店门口阶段性宣传的药品介绍,还有居委会大妈们在疫情期间,时不时在各大小社区里,用大喇叭公放的宣传知识,多方渠道汲取下来,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关于医疗方面的粗浅知识。 像鼠疫、天花、流感、霍乱、疟疾等,在这年代都被笼统的概括为瘟疫。和平时期这类重疾鲜有出现,不过在大灾之后才呈现井喷式的爆发,受到染疫的患者发病急剧,症情险恶,流行之猖獗,扩散迅速之快,给这个时代的人们带来堪称足以毁天灭地的伤害。 总之,活在哪个位面、哪个年代,一旦患上高危类的传染病都不容乐观。 …… “救……救救我,谁……谁来救……救我。” 突然,在经过一段岩石区地带,道路两侧一处足有一人高的巨大岩石后方,传来一道断断续续、极其虚弱的呼救声。 在暗夜里,伴随着阵阵不知名的山野虫鸣,跟鬼叫似的声音显得格外渗人。 许是呼救之人听到牲口的踢踏,和车轱辘碾过道路上发出的响动,原本虚弱的呼救声霎时拔高了两度。 一直警惕的林小月和林招弟姐妹俩面面相觑,无声的交换了个眼神,并不打算探究是何人发出的呼救,她们只想尽快过去,离开此地。 可偏偏一前一后两端车上的人,好奇心爆棚,都忍不住一探究竟。 林小月很想说:好奇害死猫。 可惜,这话对一前一后车上的人而言,说了等于没说。 耐不住两车上的人一个比一个实诚,林小月让林招弟小心警戒,以防有诈,自己则提着砍骨刀,一步步向巨石处靠近。 果然,在巨石背后,一个半趴在地上的青袍男子,正披散着如瀑般黑亮的长发,仰头45度角,用他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望着一步步提刀向他走来的女子。 怎么说呢? 男子长眉如柳,身如玉树,明眸皓齿,唇形绝美,在月光的映衬下,白皙细腻的肌肤宛如一块上好的璞玉,晶莹剔透。 若过来的是他们这一行,不拘男女,哪怕是任何一人,只怕都会感叹一句:世间竟有如此雌雄莫辩的倾城绝色。 可摘掉恋爱脑,对小鲜肉免疫的林小月而言,第一反应就是:兄弟,你不够专业啊。 虽这一身青袍有些许凌乱,可从头到脚干净的不沾一丝尘污,这就很跳戏了。 而且,男子长发披散,衣襟半开,露出脖颈处细如美瓷的肌肤,加上之前求救的疾呼。扮演的分明应该是被人摧残蹂躏的小白花剧情,可小月不仅未在男子脸上看到半分惊慌失措。反而,男子有意无意观察她时,眉眼间快速掠过的一抹势在必得,没能逃过她敏锐的观察。 很明显,这是一个局。 美男计吗??? 林小月大无语。 不知道这年头,劫道的除了靠武力胁迫、卖惨博同情外,居然还有如此清奇的创意。 真是……长见识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男子设局被林小月一眼看穿,可架不住,还是有人上当,偏偏吃这一套。 特别是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比之大多数普通人的地位要崇高许多的朝代。呼救之人还是身着读书人标志的青袍长衫,一下子,可不就让林家某些人,对前些时日,林小月反复叮嘱需要注意的事项和约法三章的内容,全然都抛到太平洋外面去了。(见99章) 林小月:…… 眼巴巴看苗氏一脸急切的上前询问男子,“喂,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男子被突然从旁快步小跑过来的苗氏惊得呆了呆,脑子一片空白。再看苗氏身后1、2、3、4,一共四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却只默默离他五步开外,隔着距离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如他所想那般,被他绝世倾城的外貌所折服,争先恐后上前搀扶他,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只有一名中年妇孺蹲在他身侧,看似急切,却还记得避嫌,并未伸手扶他一把,只动了动嘴皮子,询问他的伤势。 这、这与他所料想的落差实在太大……,男子觉得这些人的眼睛都应该扔了,有眼无珠,要来作甚。 但想到计划,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没,我没事,谢谢大婶。” 按常理来说,接下去对方应该轻拍胸部,做庆幸状,感叹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伙子,你怎么一个人上路,你家人呢?不行不行,一个人太危险了,还是跟我们一道走吧,至少路上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但心肠软绵,对人情世故仅限于与村里左邻右里打交道的苗氏,对陌生人的求助完全没啥经验,只配合的点点头。 第130章 光动口不动手 然后,说了一句让男子差点破防的话,“没事?没事你叫啥叫?三更半夜,黑不溜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荒郊野岭遇到那啥了,怪瘆人的。” 古人迷信,见神就拜,对鬼怪则连提都不敢提。特别胆小的妇孺,一般说到妖精鬼怪之类,都会用‘那啥’直接带过。 别说男子表情管理有一瞬没控制好,就是苗氏身后的林小月、林招弟、陈小草以及春杏,都差点被苗氏这神来一笔给逗的绷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是他们几个小姑娘没同情心,只是男子这戏演的太过拙劣,从头到脚到处都是破绽。这种一眼就穿的骗局,用来骗骗老实巴交的林老爹和苗氏还行,想忽悠其他人,至少进戏班子磨练个十来年,再出来忽悠人吧。 最起码,在外貌上,你得扮出一副被人蹂躏、摧残该有的破碎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披散着头发,全身上下,哪哪都跟受难之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 林小月见人都跑来凑热闹,拉了拉林招弟的衣袖,低声问她,“你们全都跑过来了,其他人咋办?” “没事,就在石头后面呢。” 林小月顺着林招弟的话,稍微偏头,看到他们一行两大两小车架,都停在三米近的距离,这才放心继续吃瓜。 男子眼下被打乱阵脚,也顾不上林小月这边的眉眼官司。 见对方不按套路出牌,男子只得硬着头皮自圆其说,“我……我崴了脚,动不了,四周又黑漆漆的,就我一个人,我……害怕,这才吓得哭喊出声来。”作势,男子还抬手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意。 “哦,这样啊,那你等一下。”苗氏丢下话,不顾男子一脸错愕的表情,起身蹭蹭蹭的往林老爹所在的方向跑去。 男子顺着苗氏离去的背影望去,看到一辆骡车,一辆牛车,以及夹在两车中间,造型奇特的小推车。目光飞快扫过这一行九人,两个男的,五个女的,再加上两个小娃娃。心思浮动间,快速闪过几个念头。 尽管男子低垂着头,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可一直盯着他的林小月并未错过男子一闪而过的目光中贪婪的神色,不由好奇,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很快,苗氏去而复返,递给男子一根干树枝做成的拐杖,然后朝着他略微抱歉道,“实在抱歉,没能帮上你什么。这拐棍是我家孩子爹给自己准备的,眼下小兄弟你脚受了伤,这拐棍你就先拿着用,回头找个大夫给瞧一瞧,一定能早日康复的啊。” 苗氏关没把乔大夫叫起来给男子瞧伤,一是瞧着男子伤的并不是很严重的样子,应该不需要喊大夫;二是乔大夫和春杏两班倒,春杏晚上赶车,乔大夫睡觉,人家这会儿正睡的鼾声四起。春杏都不开口叫乔大夫过来给人瞧瞧,她一个外人就更不好意思,为了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特地把乔大夫给喊醒。 说完,苗氏把拐棍放到男子身侧的地上,便退到林小月四人这边,半点都没有伸手搀扶一把的意思。 尽管在场的都是自己的人,不怕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但苗氏骨子里刻着的三从四德,时刻提醒她与外男保持距离避嫌。 男子见对方如此不通人情世故,心中划过一抹不悦,但很快就被他掩盖下去。佯装吃力的样子,靠着苗氏给他的拐棍勉强站起身来,眼眶泛着红,看似真心实意的朝众人连连道谢。 “几位相助之恩,晚生感激不尽。今日出来寻找吃食,不慎崴了脚,动弹不得,多亏了遇上几位好心人。否则,荒郊野外,晚生怕是……。”说着,男子眼眶红红,有泪光在眼中打转,真情实感向众人再次深深一揖,“几位的大恩,晚生铭感五内,想必诸位赶路也累了,不如就去晚生家里歇歇脚。晚生家就在前头不远处,诸位随晚生去家里坐一坐,容晚生以水代酒,报答一下诸位的大恩大德。” 男子说完又是深深一揖,生怕众人不肯答应似的,久久不肯直起腰来。 一听有寸瓦遮头,苗氏颇为意动。他们可是好长一阵子都露宿荒郊野外,无片瓦遮头了。想了想,她还是没脑子一热立即应下,而是回头看向林小月,无声的询问她要不要走一趟,顺便把人送回去。 林小月见男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与其被动等着对方在前方设下埋伏,不如索性跟着一道过去瞧个明白。 剩下的人自然没有意见,他们这一行人里,武力值最强的人都不怕,他们就更没啥可担忧的了。 于是,双方你来我往又客气了两句,便顺理成章,应下对方的意思,与他一同往男子所说的村落方向而去。 林家人这边耽搁了小片刻,后头紧赶慢赶追上来的二狗子母子俩,刚好与准备再次出发的林家人接上。 林小月给他俩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稍安勿躁,一起先跟着去瞧瞧,回头再找机会叙话。 二狗子母子无甚意见,点头应承下来。 男子见半道又来了两人,且明显还是对方相识的,尽管嫌弃二人只有一个小的可怜的包袱,但还是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其他也没再费劲与看上去极其寒酸的两人拉关系。只默默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在前头带路,时不时还回过头看看人是否都跟上,或是有什么异动之类。 见这一行人都老老实实的缀在后头,男子眼中划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当然,比起一路拐回去,他其实更想蹭一段骡车。 可这些人完全不知礼节,竟没有一个人邀请他坐上去。他也只能咬牙暗恨,拐着腿在前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带路。 二狗母子俩走在林小月边上,林小月弯下腰,从购物车下的篮子里取了两个白面馒头递给他们,让他们边走边吃,没得饿的没力气,一会儿该要走不动道了。 他们这一幕动作,刚巧落在不时回头的男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