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我爹是皇帝，江山只有一座城》 第1章 一觉醒来是太子 朦朦胧胧间赵铭就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不断摸来摸去。 “来福别胡闹！” 赵铭呢喃了一句，还随手拨开了旁边触碰自己的东西。 本以为是一只狗爪，殊不知触感有些不对劲。 刚刚他还以为应该是自己那条纯血二哈又在和自己闹，不曾想这怎么有点不对？ “太子殿下，您说什么呢？奴婢伺候您更衣~” 听闻此话，赵铭浑身一激灵，好似有电在身上划过。 不对！十成有九成的不对劲！ 太子？奴婢？ 说到这个赵铭一点也不困了，难道是自己平时看小说看多了，经历了梦中梦。 睁开双眼一看，赵铭顿时感觉有些辣眼睛。 眼前这自称奴婢的婢女，看岁数比自己妈还大，不仅如此这腰宽体阔的去杀猪绝对是一把好手。 而且丑的真叫一个打了码。 又看了看周遭环境，记忆中的小卧室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厢房。 啪！~ “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癔症又犯了？太医！太医！” 说着那婢女挪动着近乎两百斤的壮硕身躯朝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叫嚷着。 赵铭则是不断扇着自己耳光，似乎想要把自己从噩梦中唤醒。 “疼！疼疼~” 片刻后赵铭忍不住捂住自己脸颊，是真的疼，应该不是做梦。 “我这是穿越了？还是太子？” 现在他开始慢慢适应自己的身份，哦不，还适应个毛线，都是太子殿下了，说到这个，老子直接本色出演。 心中那叫一个狂喜啊，没想到前世看到的小说桥段终于轮到自己了。 一想到自己天天买刮刮乐，为福彩行业贡献了这么多小钱钱，赵铭就一阵心酸，现在一切都值得了。 全当垫刀了。 记得前些天赵铭还被自家老爹给来了波惊喜。 当时老爹突然把他从大学叫回来，按理说老爷子平时很注重他的学业。 毕竟也算是小区里为数不多考上一本的，平时就算是发生了一些大事，老爷子也不会惊动自己。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直至昨晚，当他回家，就见老爷子一脸严肃的将他叫到了书房。 赵铭当时那个欣喜若狂啊。 难道自己也是什么辣条王子？或者家里要拆迁了？ 结果老爷子却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小铭啊~，我知道这个消息也很突兀，很彷徨，但这件事不得不告诉你。” “爸您说！我家是不是要发财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闻言老爷子长叹了口气。 “你也别叫我爸了，你看看这个吧....” 这时赵铭才注意到书桌上的纸张。 “亲子鉴定？爸你这是....” 赵铭那叫一个震惊，难道..... 想着赵铭深吸口气，点点头，叹道，“爸你告诉我吧，我能承受住的，你就说我亲生父亲是国内哪家大企业的老板。 您老以前对我好，我以后不会忘记您的。” 这时，老赵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就见他指了指窗外。 见此赵铭一愣，难道亲生父亲专门开豪车过来接自己了？ “喏！就是那里。” “哪呢？爸你说谁啊？” 赵铭顺着老赵指着的小区大门左看右看，也没看见什么。 但很快一辆保时捷驶入眼帘，保时捷？虽然和心理预期有些差，但也很不错了。 赵铭心中还是很满意的。 能买一辆保时捷代步，这身家少说有个大几百万。 “你不是天天见吗？” “哦？我天天见？我怎么没印象？” “就是门口保安老王！他是你亲生父亲。” 随着老赵此话一出，赵铭宛如五雷轰顶。 就是那个每天欢迎业主回家的老王？天天说自己学散打的，实际上一碰就散架的中老年大叔？ “爸，这怎么会...老王他长得那么挫，老妈怎么会看上他的?” 赵铭那叫一万个不相信，开什么玩笑，自家老妈年轻时那也是厂子里的一枝花，现在依旧风韵犹存，哪里是老王这癞蛤蟆能勾搭上的。 但很快赵铭的声音就堵在嗓子眼了，因为老赵再度露出那熟悉而复杂的眼神。 “唉，也怪你妈，当时我在外地出差，本想着只是短期出差。 结果恰好你妈临盆，可惜流产了。你妈身子骨弱，医生说那次怀上就是万幸。 刚好你小姨去探望时发现医院门口有个弃婴，于是你小姨和你妈就一起瞒着我。” 说着老赵长叹了口气，“而且小铭，你一直没发现你长得和我还有你妈不像吗？” 前面的话赵铭还能勉强接受，后面这句话简直就是暴击。 的确，爸妈都是帅哥靓女，没道理儿子长得这么挫啊！ 但之前赵铭足够自信，正所谓自信的男人最有魅力，对此压根就没怀疑过。 岂料，老赵这次带他回来竟然是这种暴击。 昨夜赵铭很是很受伤，感觉生无可恋。 然而眼下，天无绝人之路！ “没白费我经常用零花钱垫刀，值了！” 赵铭欣喜的直接从床上翻身而起，干净利索的完成了一个鲤鱼打挺。 “奇怪，我不是太子吗？这身体素质有点好啊！” 赵铭忍不住嘀咕，撸起衣裳，就看见一排排整齐的腹肌，线条清晰，带着点脂包肌，肤色呈古铜色。 手臂稍稍用力就是脂包肌就呈现十分夸张的隆起，稍稍对照了一下周遭，感觉这具身体的身高应该也不低，有个一米八左右。 “呼！总算不是前世相亲第一pass对象了。对了先看看脸！” 赵铭忙不迭的找镜子，片刻总算是找到个铜镜。 “不错不错！这长相吊打前世那些小鲜肉，有点像遵龙。不错，这就算给我捏脸我也捏不出这么好的。” 这下，赵铭是彻底放下心来。 但很快就满头困惑，不对劲啊。 “我这太子的婢女会不会太磕碜了一点？还有我这太子体魄会不会太好了？” 但仔细一想，赵铭又找到了合情合理的理由。 “唔，也不是解释不通，婢女丑，可能是母妃或者父皇觉得我年纪轻轻不能沉迷女色。 古代皇室也不是没有这种操作。 至于身子骨好......可能我是皇二代，老爷子是皇一代。嗯，合情合理，毕竟是靠武力夺来的江山。 对子嗣的武力培养肯定是十分重视的，很合理！” 仅仅用了半分钟，赵铭就说服了自己。 第2章 完犊子，被骗了 总之管他呢，现在自己是太子。 虽然跟着一个皇一代老爹会辛苦一些，但这香车美人还不是随随便便玩个够？ 再说，都当上太子了，女色只是最低等的欲望，权力才是男人的浪漫。 在屋子里已经幻想江山美人的他，此时浑然未觉，外面已经涌进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哐当！~ 伴随着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 就见那名体态健硕的婢女扛着一个郎中模样的老先生跑了进来。 隐约间还听到老郎中嚷嚷着，“慢些！慢些，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赵铭没有太在意这郎中，而是看向婢女身后涌进来的一群人。 只是一眼，赵铭就吓得浑身一激灵。 “大胆！刺客有刺客！快！保护本宫！” 由不得赵铭叫嚷，实在是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持刀闯进来的。 而且身上也不是印象中古装剧里披甲的禁卫，而是一群五大三粗，穿着粗布麻衣，一脸络腮胡的粗犷汉子。 这一看要不是土匪，要么是叛军，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而这一声叫嚷，就像是按住了暂停键，空气一下子好似凝固了。 周遭鸦雀无声，赵铭也感觉有些不妙，不由的再度复述一遍大声叫嚷起来。 见此，赵铭看到那为首的络腮胡汉子顿时急的一拍大腿，大喊道，“完了！完了！我儿果然癔症又犯了，快！老神医，给我儿上你那什么厥症疗法！” 闻言，那婢女也开始焦急大喊，“老神医快！” 说着在赵铭还在发愣之际，这手掌好似熊掌的婢女双手直接摁住他。 随后就见这所谓的老神医四下左右打量，很快像是找到了什么。 旋即就见他从墙角摸出了一根棍子。 嘭！ 后脑勺遭遇重击，赵铭整个人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别打！别打！我没病！我没病！” “老神医让我来吧？” 似乎是见老神医气力太小，一旁的婢女一手摁住赵铭一手接过木棍。 抬头看着那手臂和自己大腿差不多粗的婢女扬起木棍，赵铭都快吓尿了。 “别....”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一切清静了。 一切好似陷入了黑暗，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赵铭再度迷迷糊糊醒来时，睁开双眼再度看到了熟悉的古香古色帘帐。 呆呆的看着上方，赵铭有些欲哭无泪，就这样他躺了一天没起。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探望他。 而从这些人的言谈之间，赵铭总算是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自己的确是太子，这点没骗他。 但特娘的却是反贼太子。 先前看到的那络腮胡汉子就是自己这具身体的老爹。 名叫赵阔，原本是盘踞在窝里沟的一伙山贼。 聚集着四五百人平日里干的也就是偷鸡摸狗的勾当，偶尔下山强抢一些村民的口粮，也不敢下狠手，生怕引来官军。 约莫从去年开始，这赵阔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接连抢了好几波大的。 可谓是大发了一笔横财，手下聚集的乌合之众也是一度达到千余。 许是这赵阔平日里胆小惯了，穷惯了，这一下子就飘了。 就在上月，赵阔干掉了一伙来自南边的响应知州大人平叛途经此地的乡勇。 这下赵阔同学彻底飘了。 也是巧了，正逢王朝动荡，各地涌现叛乱。 再加上二当家是个神棍道士，这老家伙入伙的时候就在神神叨叨的说赵阔天命所归，日后肯定黄袍加身一飞冲天。 这二当家，赵铭今日也见过，这人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神棍，骗子。 再从几人言谈间得知，这二当家当初还是被绑上山的，差点被一刀给剁咯。 那这所谓天命所归，黄袍加身的谶言，只怕是这小老头当时被吓破胆胡诌的。 正所谓当出现一句谎话，后续就得用更多谎话去圆。 这老神棍在山上的那几年可谓是每天忽悠，赵阔问天命所归还有多久，他总说快了快了。 而随着赵阔飘了，这下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也不知道他当时脑子里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领着一千来号弟兄，一路下山杀向了附近的安平县。 由于安平县县令响应知州大人的号令，早就抽调走了大批乡勇兵卒，城内空虚。 酣战一夜，可谓是菜鸡互啄，还真被这赵阔拿下了安平县县城。 于是乎，彻底飘了的赵阔算是一发不可收拾。 不仅是他飘了，这老神棍也飘了。 赵铭都能猜到这老狗当时的想法，特娘的老子就随口忽悠几句，还真有戏？ 按照前世心理学有一个定律，当一个人每天重复说同样的谎话，那么洗脑别人的同时，自己可能也会被洗脑。 所以洗脑二人组，彻底疯了。 两人一合计，连夜约见一众老伙计们。 在三天前完成了登基大业，什么祭天，告祖这些流程还整的挺齐呼。 当然这几个文盲哪懂这些，就算是那老神棍懂得也不多。 也是这安平县刚好有一个服务过先皇的礼官已经归乡修养，这不直接强行给提领了出来，硬是逼着完成了这一系列操作。 还别说有专业人士，办起来就是齐全。 赵阔还有模有样的制定了国号，甚至还有模有样的大赦天下，也就是将县衙里关押的犯人全给放了。 本来还有很多繁琐的礼仪，但赵阔已经不耐烦，最后就是晚上在县老爷府邸摆了场流水席，宴请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老伙计大吃大喝了一顿。 并且一口气封了一大堆王侯公卿。 这些王侯公卿的封地也是奇葩，完全就是把这巴掌大小的地做了分割。 爵位最次的，仅仅分到了一百亩地。可谓是有史以来封地最少得贵族。 二当家，也就是老神棍张洞玄，分的最多。 不仅加封清虚妙元真君，还封了国师，太师，太傅，太保。 好家伙，三公被这老家伙一人占全了，还整出来一个当朝都不曾授封的国师。 至于其他赵阔的老伙计其实不少都是身兼数职。 就白天过来探望的那一帮子张阔的老伙计，几乎就是大乾朝的满朝文武。 第3章 一家人都不正常 “你个小娘皮，这是你的福气你知道吗？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皇亲国戚，我儿能看中你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就在赵铭走神发呆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有些零散的脚步声。 嘎吱~ 随着房门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这具身体的老娘。 也就是当今的皇后，自己的母后。 只是这母后有些发福。 乡野出身，没什么文化。原本是窝里沟附近的村妇，早年丧夫，后来被老赵劫走后，就成了压寨夫人。 年纪比老赵还大，但和那婢女的体型有的一比，有着一膀子气力。 也是她才镇得住老赵，不然以老赵那容易飘的性格，估计现在已经大肆搞什么选秀纳妃了。 哦对，这也算是老赵为数不多的优点，不纳妾，也是被逼的。 而这便宜老娘的名字也是很符合其原本的身份，张翠花。 此时她那大嗓门也是完美的符合身形。 随着张翠花进来，没一会，就见两名粗壮婢女押着一个怯怯懦懦，含泪欲涕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穿着一身淡黄色衣裙，身形不高，约莫在一米六左右。 再看其容貌，长得倒是秀美，鹅蛋脸，皮肤白皙，应当是这安平县大户人家的闺女，身上并无任何乡野之气，反而有一些书香门第的气质。 “给我把你那点马尿憋回去，既然是嫁到我们皇家，以后你就是太子妃。 如果不是看你腰宽屁股大，我还不乐意选你呢！” 张翠花一脸的不满，她还很不满这儿媳妇，除了屁股大，其他的一无是处，太瘦了。 “我儿，如果以后对你这婆娘感觉不满你和娘说，到时候再找个屁股大身子骨健朗的。 这也太瘦了，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有什用。” 赵铭听得额头大汗，老娘啊，你这是犯罪啊！ 这怎么看也是未成年啊！ 还有这....您老审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好了，冬梅你给我在门口守好咯，这死丫头要是敢跑，老娘要剥了她的皮！” 嘱咐一声，张氏笑着看向赵铭，“我儿，你可一定要抓紧给娘生一个大胖小子。 听你张伯伯说，这皇室那可得多生才好，你爹我是不指望了，就指望你了！” 说着张氏带着婢女合上了房门，留下那名叫冬梅的粗犷把守房门后就走远了。 这具身体的老爹似乎是那方面已经不行了，但现在赵铭严重怀疑，之所以这样肯定是被自家老娘给坐坏的。 这一两百斤，也多亏老赵顶得住。 这时赵铭目光落在眼前有些瑟瑟发抖的少女，不由叹了口气。 本来想靠近安抚一下，却见少女抖得更欢实了。 “唉，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如果你要是实在害怕，那我就不过去了，那边有椅子你找个椅子坐着，站了这么久也累吧？” 摆了摆手，赵铭原本还想出去走走逛一逛，现在也出不去了，只能重新躺下看着房梁发呆。 这里按照先前听到的一些言论，应该是原本县老爷的府邸。 县老爷的府邸与县衙紧邻，县衙就是现在大乾王朝的皇宫，而县老爷府邸就是后宫，按理法自己这应该不符合规矩。 “呸呸呸！我怎么也被这群精神病给绕进去了？” 心里暗骂了一声，赵铭心里有种无力感。 自己也太倒霉了，这算哪门子事儿，穿越重生不假。 自己曾经看小说幻想穿越古代当王爷或者皇帝也不假，但可不是劳什子的草台班子太子。 赵阔的行为让赵铭想到了前世的某个人。 张青安，这位也是个牛波一的人。 如果把他算上的话，那他才是最后一个帝王。 农民出身，读过几年私塾，后面当过几年兵，随后开始听信神棍的一些天命所归的话术。 本身又熟读《五公经》之类的杂书，经常幻想自己是皇帝。 结果都快二十一世纪了，这老哥，竟然搞出了一个国家，笼络百余号人自己称帝。 这老哥也是个奇人，唔，也算是半个文化人吧。 什么国令，国法，国政，这些他都自己手书搞出来了。 说他是疯子吧，他还很清醒，制定这些国策，自己毛笔手书写了足足四万多字。 找了个剧院大楼就正式称帝，这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结果没几天，连人带团伙直接被一锅端，本来是要开先河，判这个皇帝死刑。 但最后是无期，最后在狱中表现不错，竟然活着离开了天牢。 但这可是前世那已经是文明社会的年代，自己这情况怎么破？ 赵铭想到了古代那些造反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除了真正意义上农民造反成功的老朱，其余的几乎都死翘翘了。 如果给我五千披甲重骑兵，皇帝是谁？如果给我一千土匪，皇帝你最好求我不要死。 赵铭整个人都emo了。 无解！ 自己肯定死定了！ 这便宜老爹赵阔也不是老朱，人家老朱多聪明，一开始压根就没这想法，直至蒙古人朝不保夕节节败退时人家才有那一丢丢想法。 赵阔倒好，也不看看现在什么个情况。 “不过有一点，这里似乎不是我熟知的任何一个朝代啊，大燕？” 没错，这里的确不是赵铭所熟知的古代朝代，此大燕也并非战国时期的燕国。 朝堂架构方面有点类似于大明，一些官职之类的与记忆中的大明有些类似。 但整体局势又和大宋有些异曲同工。 立国四百年，算是很长久的朝代了，大燕开国皇帝的情况与大宋的那位老赵有些相似。 都是以下犯上，谋夺皇位。 随后在立国两百年后，经历了一次类似于靖康之耻的事件。 情况与宋朝颇为类似，在这里叫景康之耻。 指的是景康六年，北边大渊国南下攻取大燕都城常平。 掳走当时的燕文帝，除此之外还掳走大量杨氏皇族，后宫嫔妃公卿等等数千人。 此后大燕转而进入南燕时期，都城也从常平，转而南平。 其实也不怪大燕会如此，一方面的确是整体重文轻武，以文治国。与前世的大宋很像。 但南燕开始，就对军备格外重视，只是大渊国有些太强了。 有点相当于巅峰时期的蒙古人和女真人的结合。 只是甭管这些，现在南燕朝虽有乱象，可还没到王朝彻底倾覆的那一刻啊！ 第4章 这金手指貌似没啥用啊 只是现在怎么办？ “登基是在最近登基的，想来大燕朝廷那边还没有发布围剿令。 不过事情闹这么大，相信地方官肯定会动员起来。短则五日，长则半月，这劳什子的草台班子肯定要完犊子。” 如果能重来，赵铭表示，老王也不是不能接受。 从吃一个爹的，变成吃两个爹的。 那也好过在这里被诛九族来得好啊。 “要不现在就连夜跑路？” 赵铭翻身从床上急步走了下去，不顾旁边那怯怯懦懦小姑娘诧异的眼神，来到窗前，学着电视剧的做法，手指沾了些口水戳破窗纸。 “怎么这么多人？” 看着外面守备森严的情形，赵铭有些犯愁。 仔细想想，跑不是不能跑，就是这穿越过来人生地不熟的，又没继承原主记忆。 逃出这里有什么用，后世不少小说桥段写的是挺好的，什么穿越过来哪怕从底层混起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事实上，古代，什么拐子骗子一大堆，这些也就罢了。 古代人口密集程度简直令人发指，一旦离开县城，想要再寻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就有些困难了。 而且赵铭也没什么野外求生经验啊。 这年头，出了县城就跟蛮荒世界似的，豺狼虎豹可不是说着玩的。 “还有另一点，如果等老赵和他这些老伙计被一锅端，到时候肯定有人会把我供出来。 到时候根据口述描述画像，这海捕文书一出来，老子还是得死翘翘！” 想到这些赵铭就是一阵蛋疼，别人穿越过来是坑爹的，自己倒好，被爹给坑了。 “不过不管了，这几天先摸清楚这里的情况，然后找机会一定要逃！这劳什子太子爱谁当谁当去！” 赵铭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他宁可之后喂了豺狼虎豹也要搏一搏，万一有幸能寻一个谁也不知道他的地方，好歹还能求一个活路。 现在跟着这群疯子那就真的是茅坑里找死，不是死也是死。 “你这么怕我吗？” 这时赵铭留意到一旁的姑娘似乎更加怕自己了，已经尽可能缩到墙角里，如果有一个地洞，赵铭怀疑这姑娘会找个地洞缩起来。 柳如烟没有开口，她只是有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山贼小当家。 她是这安平县县令柳文山的嫡女，父亲如今被这群贼寇以叛逆的名义锒铛入狱，她更是要被迫沦为贼寇之子的压寨夫人，这让她如何不惊恐。 其实先前赵铭那番说辞让她多少是放心不少，只是刚刚就有些恐怖了。 因为她发现眼前的贼寇之子，竟然面目不断变幻，时而狰狞时而欢喜，再想到对方有癔症，她更是有些惊惧。 见这小姑娘依旧一声不吭，赵铭也懒得搭理。 他现在哪有心思宽慰别人，自己都感觉头大如牛。 但就在这时赵铭随意一瞥，顿时一愣。 【柳如烟：常言道屁股大好生养，拥有此人可实干兴邦】 ？？？？？ 赵铭有些迷茫的揉了揉眼睛，不确信的又看了一眼，这次可以笃定自己没有看错。 啪！ 不自觉赵铭给了自己一巴掌，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癔症。 怎么这眼睛也不好使了？ 想了想赵铭来到铜镜前，对着自己看了一眼。 【赵铭：一副身经百战的强悍体魄，稍加训练或许就是一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带头冲锋的猛士。 但建议利用这样的体魄或许可以让你少奋斗几十年。】 赵铭先是一愣，旋即就感觉有些羞愤。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我就这么像小白脸吗？ 但这会赵铭却顾不得这些，心中已经有些窃喜。 这是金手指啊！ 对于金手指，赵铭接受的很快，都穿越重生了还纠结个屁！ “只是有这么个金手指我能干什么呢？还不如给我来八十万精兵呢！” 赵铭有些灰心丧气，这穿越好像穿越了一个寂寞。 不过是眼睛多了些神异，难道官军过来还会因为这点不会砍死他？ “你....你没事吧？” 一道怯懦的声音响起，柳如烟实在是有些没忍住，因为她太害怕了。 听说癔症之人，情绪很不正常，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你和我说话？我能有什么事，对了原来你会说话啊。” 赵铭古怪的看了眼这小姑娘，他反正是对这小姑娘没半分想法。 虽然都快死了，这找个妹纸睡一觉那也不枉此行，可是这么小他下不去手。 见赵铭现在情绪还算稳定，柳如烟也是松了口气，旋即，噗通！ “那.....那您能放过我爹爹？” 看着突然跪在地上的小姑娘，赵铭吓了一跳，听清对方的话后便无奈叹了口气。 “姑娘你先起来吧，这事是我一家子做的不对，但你现在求我我也没办法。” 赵铭摇摇头，他还摸不准这便宜老爹的脾气，可不能冒然答应。 “求求您，您肯定有办法的，我知道您一看就是好人，您能帮帮我对嘛？只要您帮我，我随便您怎么都成！” 说着小姑娘羞涩之余又紧咬贝齿，极力的想要做出那搔首弄姿的模样。 赵铭不屑地撇撇嘴，瞧不起谁了，你这旺仔小馒头老子比你的都大。 “咳咳，姑娘，你和我说这些没用，而且我对你也没兴趣。” 说着赵铭心里暗自摇头，本来还想和这小姑娘吐露心声的。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鬼知道这小丫头会不会反手来一波举报。 到时候要是被这群疯子知道他要逃，那就完犊子了。 “不过我倒是有些事想和你聊聊。”赵铭话锋一转。 “聊聊？” 含羞带怯的柳如烟一下子愣住了。 “对，聊聊。”赵铭点点头。 有些事他了解的不是很清楚，毕竟白天只是被动的旁听了一些消息，现在当然的仔细问问。 一番闲聊，赵铭询问了，附近的情况，以及朝廷对付谋反之人的手段。 听完赵铭更抑郁了。 倒也有一个好消息，安平县位于大燕西七洲之一的郁州，周遭距离最近的边军都是数百公里之远，调用边军平叛是不可能，毕竟还要防备北部大渊。 只是好个屁啊，就老赵这些家底，随随便便一个知州调用的乡勇兵卒就能将其剿灭。 根据柳如烟的描述，半年前郁州境内曾发生一起火匪作乱。 火匪其实就是因为去年西七洲大旱所形成的流民衍生而成，因为喜欢用红色绸缎绑在臂弯，所以也叫火匪。 这伙火匪闹得还挺凶的，接连席卷两洲之地，号称十万之众。 在去年年底，这些火匪声势还极其浩大，不过到了今年开春，就被朝廷派遣的一支三千骑兵击溃了主力。 没错，流民就是这么不堪一击。 骑兵为主，数千上万的地方兵卒作为辅佐，杀溃十万乌合之众还真不是难事。 但坏消息就是，那三千骑兵还没走。 到了下半年随着郁州境内涌入大量零散的火匪，这支骑兵也就被调到了郁州州府，由知州大人配合当地守备大人调用。 也就是说，特娘的，开局就要直面三千精骑。 逃！一定要逃！ 这鬼地方老子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第5章 殿下何故要反 不过这件事没这么容易，还需要提前在城内踩好点，最好能找到一份周遭地界的地图。 还要能搞来一些钱，不来一切都是白搭。 想着想着，赵铭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直至赵铭次日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这才悠悠醒转，正好对上柳如烟那张精致的俏脸。 只是小姑娘似乎被吓到了，连忙像是触电般缩了回去。 “你在干嘛？”赵铭狐疑看着眼前的丫头。 “没....没干嘛。” 小姑娘憋红了脸，赵铭看了看小姑娘的脸色，这才想明白怎么个事。 应该是这小丫头片子一晚上没睡，偏偏又不好意思过来和自己一起睡，估计在地上坐了一宿。 “你睡会吧，外面我会帮忙解释的。以后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多要来一床被子，你打地铺。反正以后这里都是你一个人的。” 赵铭很是没绅士风度说着，然后就在小丫头一脸困惑的目光中朝外走去。 “以后这里是我一个人的?”小丫头困惑的看着离去的背影。 推开房门，本以为那名叫冬梅的粗壮婢女会拦着自己，结果对方只是古怪的看了眼他下面，便不再多言。 赵铭脸顿时一黑，看了看这冬梅婢女，他感觉不超过一个小时，自己不行的消息只怕会传的沸沸扬扬。 这种一看就是村口情报站的。 不过赵铭也无所谓了，反正到时候自己要逃，在乎这些做什么。 但赵铭留意到对方头顶出现的一行字眼。 【马冬梅:被耽误的力士，谁说女人不如男？我一小拳拳下去，我得求你不要死。如果能给她一把大斧或者一把锤子，她或许能成为一员战场猛士。】 赵铭不由得挑了挑眉，同时也发现这金手指的华点。 这金手指并非一无是处，似乎可以精准分析这人适合的岗位。 用词相对严谨，没有说是一员猛将，将和卒是不同的。 将领或许不需要太高的武力，但绝对要熟读兵书，会基础的排兵布阵，甚至对后勤也需要一定的了解。 毕竟大军开拔，身为将领不知后勤，大军走到半路就得饿肚子。 金手指只是说这是个猛士，说明这个马冬梅用来冲锋陷阵可以，当个莽夫还行，当将领就远远不合格。 想到这点，赵铭心思莫名开始活跃起来。 “或许也不是没有希望，也不知道这世界的老赵身边能不能给我一些惊喜。” 赵铭打算将老赵身边的那些老伙计都给看个遍，先看看整体素质，或许还真有希望。 环顾四周，赵铭发现这儿的建筑风格和前世古代没什么区别，就是地方磕碜了一些。 这也正常，县老爷的地方在一县之地的确称得上不错，但也就那样，估计还比不过当地一些大户人家的宅子。 这里是一间厢房的位置，穿过一个拱门就是一个小花园的位置。 刚穿过拱门，站在两侧的土匪就躬身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赵铭有些无言，但还是点点头。 这些土匪，哦不，现在他们应该是皇宫带刀侍卫。 只是这一身打扮，倒是好了一点，起码换上了衙役的打扮。 只是怎么看怎么怪。 目光不自觉看向这几人的头顶。 【张三：这是一个长期在山林中饥一顿饱一顿的土匪，战斗力极其低下，勉强比流民好点。】 【李四：这是......】 两人的讯息显示如出一辙，都是战五渣。 赵铭既是感到不出意外，又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多么愚蠢。 这就算开了挂，那也拯救不了这群臭鱼烂虾啊！ 也对，别以为古代的土匪就有多厉害。 一些巨寇还好说，少说能养出个几百号身强力壮的老匪出来。但老赵明显不属于巨寇。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一路上接连不断的称呼响起，原本赵铭还不当回事，听多了，走路都有些飘了。 “不行，稳住稳住！我可不能被洗脑！我还得逃！逃！” 赵铭不断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太子殿下！”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赵铭身形一顿，他熟悉这道身影。 昨日他在病榻上听过，转过头看去，赫然是老神棍，张洞玄。 还别说，这老家伙长得极具欺骗性，身形消瘦笔挺，须发皆白，一身破破烂烂的灰衣道袍穿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仙风道骨的感觉。 加上他本身气质就有些超然，这谁看谁不迷糊？ 【张洞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业余神棍，专业疯子，但他或许是一个很好的说客，因为他总能与人交谈，谈的恰到好处。】 果然是个骗子，不过倒是个外交人才。 赵铭心里暗暗想着，表面却是笑着拱了拱手。 “见过....国师！” 赵铭实在是对这称呼有些难以启齿。 好在国师张洞玄似乎并未当回事，而是一拂长须，旋即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太子殿下可还为此事纠结，唉太子殿下，我跟您说，陛下乃天命之子，受命于天，往后这偌大的江山必然是唾手可得。 殿下何故要频频与陛下唱反调呢？” 听到这话，赵铭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好家伙，感情自己不是癔症。老子没疯！疯的是你们这群憨批！ 似乎是见赵铭迟迟不回，老道士便再度苦口婆心劝道，“殿下何故要反？” 赵铭这下可以彻底确定，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应该是这里唯一清醒的。 想到这里，赵铭笑着反问， “既然如此，国师何不开坛做法！” “开坛做法？” 老道士被赵铭这突然反问给弄的明显猝不及防。 “对啊，眼下我等已经起势，想来那伪帝已经大为惶恐，肯定要派精兵过来与我等作对。 但现在我们大乾的情况国师也清楚，兵力严重不足，口粮也是有限，还请国师做法先弄来十万石粮食，如此我们才能广纳贤才，招兵买马把那劳什子伪帝打的屁滚尿流。” 赵铭张口就是胡诌，说的国师张洞玄老脸一阵尴尬。 “太子殿下，莫不是把我当傻子?” “呃....” 赵铭一愣，感情你还没彻底疯掉啊！ 随意和这张洞玄糊弄了几句，赵铭就干脆越过他，准备去寻找老爹赵阔。 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逃的越远越好，在此之前，哪有空搭理这老疯子。 现在得先想办法从便宜老爹赵阔那里搞点钱过来，以便自己后续的逃跑大计。 和其中一名禁军侍卫询问了一下，这才得知老爹赵阔在金銮殿。 “金銮殿？”赵铭狐疑的看着这名站没站相，骨瘦如柴的禁军侍卫。 他都怀疑对方提不动刀。 “太子殿下就是县衙大堂，陛下正在做那什么......哦，对了，好像是叫御门听政。”这侍卫随口道。 赵铭一愣，好家伙，御门听政都搞出来了，这才多久，竟然都开始上朝了。 第6章 我大乾有百万雄师 来到所谓的金銮殿，赵铭就有些傻眼了。 探头往里面张望，还别说，整的挺像模像样的。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哪里搞来的戏服，玩起了一场集体性cos间歇性抽风现场。 但见众人一板一眼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如果不是旁边还立着一些威武肃静的牌子，赵铭还真以为这里是在金銮殿上朝。 老爹赵阔长着一张黑脸，因为戏袍没有龙袍，所以临时赶制了一套黄色马褂就这么套在身上。 绣的明显是小了几个型号，穿在老爹赵阔身上，跟个肚兜似的。 上面还别有用心的做了刺绣，应该是想绣一条五爪金龙的，可惜刺绣之人手艺有些糙，看着反倒是像条虫。看着滑稽又好笑。 赵铭上前几步，仔细听了听。 “陛下，微臣有事禀报。昨日京畿一带出现一股反贼，微臣率十万精兵一举将其击溃，如今贼寇已经悉数压入天牢等候陛下发落。” 站出列的说话的是冠军侯，王铁匠。 这人是早年被虏进窝里沟的，因为长得膘肥体壮，有着一股子蛮力，打架也是一把好手，再加上还会打铁就成了寨子里的三当家。 只是看着满脸坑坑洼洼，浑身膘肥体壮的王铁匠，赵铭怎么也没法与自己记忆中的冠军侯挂钩。 同时也有些懵逼，十万精兵？ 自己睡一觉，大乾就多出来十万精兵了？这开了修改器也没这么快吧。 “十万精兵？叛乱？” 不仅是赵铭困惑，这赵阔也有些懵逼。 他干咳一声，忍不住低喝道，“你他娘说人话。” “呃....陛下您说要搞得正式一点的，那俺就实话实说了。 昨天城西的混混王麻子闹事，俺说俺们是大乾天兵，也是赏识这人想拉他入伙。 结果直娘贼，这狗东西竟然吐老子一脸唾沫，还说俺们的大乾全有大病。 俺不服，就带了十来号弟兄把他们打了一顿，现在都关着呢。” 随着这冠军侯一口简单直白的大白话出口，场面一度尴尬。 赵铭都特娘憋不住笑了。 赵阔本就黝黑的脸更黑了。 “好了，好了，下一个下一个！以后还是正式点说话，我们现在可是正统，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赵阔训斥众人几句，这朝会继续进行。 很快就有另一位官员出列。 “哦，骠骑将军可有何事？” 这所谓的骠骑将军，正色行礼。 “陛下！昨日京畿一带突然涌现十万流民，微臣奉命进行了驱赶，奈何流民势大，微臣调遣了百万大军这才堪堪平息了此次流民作乱！” 十万，百万？ 听到这夸张的数字，赵阔面色一黑。 “咳咳，以后说到具体数值，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夸大了。”赵阔感觉很尴尬。 外头的赵铭已经有些憋不住笑了，这他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乾是什么超级大国，这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上百万大军。 “呃，大当家的.....” 骠骑将军刚一开口，旁边冠军侯就忍不住低喝道，“住口，叫陛下！” “陛....陛下，这不是最近我们大乾建国嘛，然后城内的富户怕咱们见财起意已经放弃施粥，目前附近逃难过来的流民在城内闹呢，我带百来号人把这群流民揍了一顿。” 骠骑将军老老实实回答道，他原名叫，李文辉，名字还算有点学识，只可惜本身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 名字是小时候家境殷实的时候花了一壶酒找说书先生起的。 赵铭一一扫视这群人的头顶，发现这里面倒也有几个人才。 比如刚刚领月俸两石的冠军侯，王铁匠。 【冠军侯王铁匠：除了一身力气，平平无奇，或许可成为一名不错的先登，但脑子似乎有大病。】 以及先前这位领月奉两石的骠骑将军，李文辉。 【骠骑将军李文辉：原属于一名厢军逃将，因为迫于朝廷对逃兵的态度而落草为寇，表面平平无奇，实则略通拳脚，骑射，有一定的统兵能力。 只是现在我真的好害怕，这群疯子，老子还没活够呢！怎么才能离开这鬼地方呢？】 看到这里，赵铭一愣，金手指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看穿心声？ 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人，等待会这劳什子朝会结束后再试探试探。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总算是这个世界还没彻底疯掉，除此之外赵铭又分别看了看其他人的头顶。 发现其他人偶尔有几个还算不错，也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种，但像是骠骑将军李文辉这种有着强烈念头的一个也没有。 都特娘被这听着就唬人的官职爵位给唬住，被疯狂洗头了。 还别说，这群山贼，平日里也就在说书人口中听说过朝堂上这些威风凛凛的官职爵位，这落在自己头上，谁不迷糊。 古代为什么那么多造反的，还只是起势没多久，就开始匆匆大肆封赏，还不是这玩意真的很能稳定人心。 朝会继续，赵阔听到下面这堪称鸡毛蒜皮的小事，终于是有些烦了。 他咂吧着嘴，感觉有些意兴阑珊，这cos皇帝貌似也不是那么有意思。 可不是么，这区区一个县城就是皇帝，整个县一共也就才两千多户，人口不过一两万余人。 这管着忒没意思，更何况现如今大乾立足未稳。 赵阔刚刚占据县城没多久，就开始幻想着做皇帝的美梦，一门心思全花在登基流程，以及各种封赏事情上了。 实际上对安平县的掌控力，也就仅限于城内各个要口，甚至还没对人口进行清点。 甚至赵铭估摸着城内大户人家还保留着大量私兵，这些大户人家可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更何况从目前来看，这些大户人家应该一个都还没投诚。 赵铭不用想也知道，这群人多半已经寻思着怎么拿下这所谓的大乾。 要知道这可是造反称帝，一旦等朝廷反应过来，县城里不少人都得跟着遭殃。 一旦手段极端了点，城内大户人家也没个后台能说上话，那可能将会迎来一次大清洗。 所以接下来，赵铭可以肯定，城内必将有一次大乱，就看这赵阔能不能反应过来了。 第7章 大孝皇帝 “话说城里的杨家，王家，周家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朕不是已经许诺他们只要投靠，这至少就是一个三品大员的身份。 难道他们就这么瞧不起我大乾朝的诏安？” 赵阔总算是反应过来，只是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就连外头的赵铭也是一阵忍俊不禁，哪个二傻子愿意跟着你这艘破船一起遭殃啊。 这群狗大户现在说不得已经开始密谋要拿下你这大乾开国皇帝了。 似乎是见下面久久都无人回应，他隐隐有些发怒的征兆。 好在这时，镇国将军赵锴大步出列。 “陛下！微臣早在登基大典之前就曾向他们发出了邀请，可是这群人也不见回应，也不曾说句好歹话。 不过想来这群人也不是有心想和我等作对，许是有些为难，还在犹豫之中。 不过陛下请放心，再给微臣一些机会，微臣一定让这几家对我大乾忠心耿耿，为我大乾收复山河出一份力！” 这话听着有些怪怪的。 但稍稍一想赵铭也就想明白怎么个事了。 这赵锴多半是真的和对方提及过这事，但人家这种本地狗大户，几乎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精。 可能有些祖上还在朝中当过官，这打太极的能力那是一绝，忽悠的这赵锴滴水不漏。 听对方还在帮这群大户说好话，多半是被大户忽悠瘸了。 “唉，罢了罢了，此事稍后再议，还是先商议一下先帝之事吧，父皇死的惨啊，礼部尚书，你来说说这什么个流程章法？” 挥了挥手赵阔看向了站在人群一侧有些生无可恋的礼部尚书，郭茂。 礼部尚书也就是早前被强行抓过来当壮丁的礼官，这位也是倒了血霉，本来都退休了在安平县老家养老，都六七十岁的人了。 这岁数放在当地也算是高寿，本该安享晚年，结果被这群土匪直接给抬了出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如何不心如死灰，这已经完犊子了啊。 这群贼子搞出来的大乾朝，基本上所有的流程都是他在一手操办，一切关于礼仪上的事情都是他在操持。 这肯定是反贼重要头目之一，一想到事后就得株连九族，他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整个人天天晕乎乎的，不过他这会也知道，事已至此，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 咬了咬牙，他已经决定和这破大乾一起沉了。反正的死，要死一起死。 “回陛下，这大行皇帝已崩数日之久，遗体也已入葬，陛下微臣建议，无需做太多布置，一切礼仪从简。 我等只须考虑谥号，庙号即可。” 礼部尚书郭茂也是无奈，他现在想想都觉得荒谬。 这先帝死了当天，你丫就急急忙忙登基，现在这才记起你家老子，这妥妥礼崩乐坏啊！ 没错，按照正常来说，皇室礼节是很严谨的。 先帝登基之前就得提前准备修缮陵寝，而且要刚登基没多久就得开始着手准备。 死后还得有许多个步骤，比如招魂，比如给遗体准备各种装点，尤其是要用角柶撑着他的嘴，嘴里需要含一件玉器之类的珍宝。 还须为遗体沐浴更衣等等，去世第二天会有小敛，小敛第二天还会有大敛。 这时候还需文武百官，皇子嫔妃，宗室族亲到场哭灵祭奠等等。 入殓后，还有“小祥”、“大祥”和“谭祭”等等程序，全部流程走完，下葬得半年左右。 故而也有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 而下一任天子登基，一些帝王为以表孝心，往往不会在这段时间登基，而是会往后推延。 这点其实与百姓家也差不多，寻常百姓父母死后，身为儿子也得讲究个守孝三年，结果这里倒好，当天死，当天登基，一条龙全部走完。 赵铭不禁咋舌，这大乾小朝廷，还真有模有样，除了有些奇葩之外，好歹不少地方能注意还是尽量在注意。 至于那大行皇帝，赵铭也知道，也就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爷爷。 老爷子六十多岁，早年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后面被儿子怂恿上山不说，又被怂恿着下山享福。 结果走到半途，这老爷子身子骨哪里经得住这么霍霍，半途就嗝屁了。 要知道这年头的山路可不好走，别说是山路，林间小路也是突出一个难走。 “谥号？庙号？这礼部尚书你有何高见？” 赵阔哪里知道这些，脑子里的墨水还是这几天匆匆灌进来的，还没几滴呢，让他想这玩意简直就是为难人。 “呃.....” 郭茂有些为难的捋了捋须，这还真是个难题。 大乾就是个草台班子，建立王朝没几天吧就死了个皇帝，庙号谥号这些东西是得看这皇帝生平的。 好歹得符合身份，比如这皇帝之前做过什么。 但这个老老赵，做过啥？貌似就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这咋起？ “咳咳，陛下，这伪朝大燕，开国燕太祖的谥号是，天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庙号太祖。 再往上的天明国，谥号是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庙号太祖。 可是.....” 礼部尚书郭茂本来想说，这些也就当个参考，还得再仔细斟酌，毕竟老老赵压根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 而上述这两位，每一个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大燕的开国皇帝是兵变起家，的确也有不错的作战能力。 再往上的天明国，则是白手起家，底层一步步坐到皇帝之位，可称之为高皇帝。 岂料这时赵阔一拍大腿，脱口道，“好！我看这样就很好，就叫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大孝皇帝，庙号太祖。” 听到这话，礼部尚书郭茂和门外的赵铭都愣住了。 好家伙，这是玩缝合怪呢，两边互补是吧？ 只是这哪里能这么玩？ “咳咳！陛下，要不还是换个谥号？” 这次开口的是镇国将军赵锴，他是赵阔表兄弟的儿子，也是赵家人。 可以说这朝堂上，赵家人就占据三成，除了七大姑八大姨之外，一些男性亲朋几乎不是被封爵位就是官职，那叫一个威风。 “陛下，大行皇帝早年....早年因为太过节俭，用陈米煮饭把老太爷......” 这话一出，场面再度一片寂静，孝啊！真的是大孝皇帝。 第8章 密谋 还真是孝啊！ 赵铭前世记得有一位老太太，因为太过节俭，做菜吃的全家人住院。 主要是因为她忘记自己为了毒老鼠，把老鼠药放进米缸了。 出院后又觉得这些饭菜丢了浪费不太好，于是就喂鸡了，随后所有的鸡都被药翻了。 结果噩耗接踵而至，老头子在医院没抢救回来走了。 只好办了个葬礼，请全村吃了中毒的鸡，于是乎全村拉去医院搞了波团建。 可谓是血手人屠老太太，江湖人称地府销冠。 没想到这老太爷竟然也是这种狠人。 赵阔也是觉得尴尬，貌似还真有这事，当时自己还吃的拉肚子来着。 好在当时自己年纪轻轻扛下来了。 “咳咳，那就叫......” 见赵阔似乎直接向定高皇帝，礼部尚书郭茂赶忙开口。 “陛下，不如直接定仁德皇帝吧。微臣觉得仁德也不错，老太爷的确是仁厚待人！” 这高皇帝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起的，仁德都是抬举赵老太爷了。 “唔....也好，仁德就仁德吧。” 赵阔犹豫片刻还是妥协了。 门外的赵铭已经有些笑的直咧牙花子，这大乾也太奇葩了。 开国才多久，连太祖都有了，谥号也是整的齐呼。 听刚刚这群人那激烈的议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真的在搞什么严肃的朝会。 赵铭都有点佩服这群人，竟然能憋住笑在这儿一本正经说胡话。 接下来的朝会几乎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反正这群人大多都是文盲。 甚至还有人当面在朝堂上请求赵阔给他加二侄子某个一官半职的。 整个大乾，现在就算是之前的土匪喽啰，那也有一个百户的官职。 在大乾，可谓是人人有官做，人人有头衔。 唯一没有官职无头衔的，只有之前山上的猎犬阿黄。 整个王朝就这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兵。 赵铭都不知道自己憋得有多难受，直至等到朝会结束，一群人吆五喝六的散场。 默默看着这群人出来，赵铭很快看到了要找的人。 不等对方反应，赵铭一把将其拽到墙角。 “太....太子殿下？！” 看清楚是赵铭，骠骑将军李文辉松了口气。 赵铭上下打量着这个李文辉，对方算是这大乾小朝廷里唯一长得还算器宇轩昂的类型。 心里也不是很确信自己的金手指描述的是否准确，赵铭便试探性道， “李将军！” “呃，太子殿下您....” “李将军，我可不是按大乾官职称呼，李将军以前就是将军吧？” 此话一出，李文辉表面尽可能压抑，可瞳孔却不可抑制的缩了缩。 李文辉压低声，强笑道，“太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微臣不是太懂....” 见对方这反应，赵铭心里松了口气，也没打算隐瞒了。 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李将军，你是不是想逃？” “太子殿下你可不要污蔑我！” “少废话，我又不是真的傻，我爹一直说我是癔症，你觉得我是癔症吗？ 给我说实话，不然我直接就向我爹举报你！” 赵铭很是光棍，反正要死，那就一起死就是了。 闻言李文辉长出口气，深深看了眼赵铭，旋即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太子....” “哎，这称呼咱们现在就免了。”赵铭干嘛打住，现在听着这太子怎么听怎么刺耳。 这伪乾政权的身份他是一刻也不想要了。 大不了归隐山中当个道士都成，总好过被凌迟。 “呃，那我就称呼您为公子，公子，您既然也是明白人。那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 大当家的被那张洞玄给诓骗了啊，不仅是大当家，所有人都疯了。 可是这称帝造反的事哪里是这么好做的，现在大燕气数未尽，当代燕帝也算是一位明主有着中兴之姿。 等他扫除先皇留下的烂摊子后，别说咱们这点人手造反，就算是十万之众那也是说平就平啊！” 李文辉曾经在大燕好歹也是当过武将的，虽然算不得什么高级武将，但也清楚里面的门门道道。 如若赵阔是世家门阀谋划多年还有点戏，眼下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这些我知道，我只想知道李将军有没有计划，你应该是要逃吧？你们如何逃我不管，但得带我一个。”赵铭语气笃定。 见此李文辉有些犯难，最近他还真有逃跑计划，只是带上这么个伪乾政权的太子，貌似会有大麻烦啊。 但转念一想，貌似也不错。 “这小子是伪乾政权的太子，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拿他表个功，兴许我还能免其责罚。” 这些年跟着赵阔，李文辉可是过得苦啊。 别看每天打家劫舍的，可这饥一顿饱一顿的，对比以前的日子可谓天差地别，对这种日子李文辉早就过够了。 “咳咳，公子您要是有意，今夜我们便要走，你可愿一起？” “我们？除了你还有谁？”赵铭并不觉得奇怪，人家既然想逃，肯定不是这么一个两个，应当要多人配合才成。 “除了在下，还有看守城门的五城兵马司的五十多号弟兄。” 李文辉这话一出，赵铭就有些无语。 “你就说有哪些重要人物参与！” 特娘的，连五城兵马司都搞出来了，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是看守北城门的刘二麻子，刘都统，他之前是跟我一起入伍的弟兄，这人靠得住。 他手底下的几十号弟兄也都是以前我在厢军时期的旧部，都是信得过的弟兄。 而且就算伪乾政权发现咱们行动，只要不是提前发现，以我还有我这些弟兄的作战能力。 公子请放心，面对这群乌合之众，在下绝对能带领公子杀出重围。” 李文辉拍着胸脯，似乎在这一刻他才展现出原本属于他的那份傲气。 这也正常，本就是科班出身，结果因为某些原因只能跟着这群哈士奇一起伪装成小菜鸡。 现在还装个毛线，不装了摊牌了。 赵铭仔细想了想，如果真如这个李文辉所言，他手底下那群人都是科班出身，真正在行伍中历练过得，那还真不是赵阔这群乌合之众可比。 不聚集个百来号人，想困住他们还真费劲。 “那.....”赵铭其实准备直接同意了，跟着这群人先离开再说。 但李文辉似乎还怕赵铭反悔，又补充道，“公子请放心，我已经凑齐五十匹快马。 并且这些年跟着大当家虽然没吃多好，但手上颇有些余钱，想来离开咱们也能过得滋润。 公子切莫再犹豫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第9章 泼天的富贵 在自己卧房内，赵铭不停的翻箱倒柜。 他已经同意了今晚出逃的计划。 太子出逃，或许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葩事情。 但赵铭去意已决，不逃干嘛，等死吗？ “穿的应该不要带多少，带多了反而不利于行动，有两套换洗衣裳就成。钱只找到五两银子，不过想来渡过前期也足够了。 只要给我一块地，我能种出一片天！” 赵铭前世可是农学生，五两银子如果购置田产，那也能购置好几亩田产。 虽然是少了点，但自己脑子里有增长土地肥沃的记忆，只要这世界的物理原则与前世没区别，那就行得通。 一旁的柳如烟有些迷茫的看着赵铭忙上忙下，脑瓜子有些不太明白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是昨晚到今天，眼前这男人一直都没强迫自己做什么，柳如烟多少有了点勇气和赵铭说一些话。 “做什么？呵呵，可能是为了自由吧，我说过的这张床以后你随便睡。” 说着赵铭顿了顿，旋即有些怜悯的看了看眼前的姑娘。 出于道德原则，他是要救一下这姑娘的，最好是带着一起逃离这里。 因为柳如烟现在怎么也算是伪乾太子册立的太子妃，一旦官军来袭，甭管是不是被迫的，但凡和伪乾政权沾边的都得死。 “自由？”柳如烟听着这词有些不太能理解。 她总感觉眼前的男人说话怪怪的，昨晚就有些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你....你是个好人！” 想了想柳如烟嘴里憋出这么一句。 赵铭嘴角抽搐，拍了拍手，随口道，“姑娘，这好人可不兴说啊。” “好人为什么不能说？你的确是个好人，你能救救我....” 见这小姑娘又要开始求情，赵铭连忙挥手制止。 开什么玩笑，马上自己就要逃离这是非之地了，怎么可能还节外生枝。 “好了，我现在要睡觉，你别说话，不然你应该知道你在这里本该的职责？我不介意履行一下。” 赵铭言语恐吓了一下，吓得小姑娘连忙又缩到墙角。 见此这赵铭一个轱辘直接躺在床榻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他心态就是宽，睡觉讲究的是秒睡。 看着已经呼呼大睡的某人，又看了看外头还有些亮光的天色，小姑娘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能睡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在临近戌时时分，赵铭猛地睁开双眼。 今夜夜色还算比较浓郁，稍稍适应了一下，很快赵铭就能做到夜间视目的地步。 只是忽的一愣，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躺着一个人，赫然是柳如烟这小丫头。 许是缩在墙角实在是太冷了，她实在有些受不了这才在床榻上寻了个比较空旷的地方蜷缩成一团和赵铭中间间隔老长一段距离。甚至都没敢去拉扯赵铭身上的棉被以至于有些瑟瑟发抖。 见此赵铭叹了口气，轻轻翻身下床，将棉被都盖在小姑娘身上。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安平县县城，五里地外。 此时远远地已经依稀能看到安平县城内的一些灯光，而此时官道上，正有数百人正有气无力的行走其中。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大燕朝的戎服，戎服也就是兵服，大燕分为禁军和厢军。 禁军也就是皇家正规军，厢军自然就是地方州县军。 各个地方的厢军质量也是参差不齐，大燕前中期还能保持较高的统一性，随着进入南燕开始，军队制服质量就急转直下。 到了如今，厢军普遍仅有维持标志性的肩头红色披肩，红色衣裳，和胸前肩头，以及下摆衣裙维持着少量皮革甲片。 且寻常厢军并无头盔，仅有一套布帽用于束缚住头顶的发丝，仅此而已。 手中的兵器仅有长枪和一把短刀，至于弓弩手，则得分情况。 眼下这支两三百人的队伍，仅有五十名弓弩手，余下全都是步兵。 “大人，咱们真要违抗知州大人的命令？” 此时队伍前列的几骑中，有一骑开口了。 “周副把总，本官这怎么叫违抗命令？” 说话的是这支队伍的主官，唐武，把总职务。 就见他继续道，“如今这火匪之乱还未解决，知州大人绝大多数精力都牵扯其中。 眼下大人要我前来打探消息不假，可打探消息这不也是打探消息？ 就算我们不动手，知州大人那儿，最多仅能抽调一个千总的人手过来。 听说贼寇已经夺城数日之久，多半早就在城中站稳跟脚，故而千总前来也得出兵试探，否则岂能平定这伙贼寇？” 唐把总这番话听的周副把总一愣一愣的，但他也明白，无非就是自家主官想贪图这份功劳。 “可是大人，这安平县虽不是什么坚城，但这城中毕竟有千余贼寇，只怕.....” 他很想提醒自家大人，别人心不足蛇吞象。 虽然这次带来的人手，除却百余是精锐之外，其余全是附近乡镇临时征调的乡勇。 这些乡勇死了也就死了，但百余自家弟兄死了，可就亏大发了。 “呵呵，怕什么？” 唐把总却是嗤笑出声，“本官早年在安平县地界参与过剿匪，对安平县这伙贼寇再清楚不过。 当年本官剿匪时剿的可是本地大贼寇，那会这什么赵阔听都没听过。 只是也不知道这赵阔抽了哪门子风，区区千余乌合之众就敢夺城立国，还真是不知死活。 索性，不过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把功劳送嘴边的，说的好听点，咱们要是成了，那可是灭国之功。 这朝堂诸位大人，谁不会提及我？只怕陛下也会对我唐武赞不绝口。” 自从得知这安平县有人造反，一直驻防在附近的唐千总就兴奋无比，而当听到这伙贼人不仅造反，还他娘的竟然称帝。 他先是傻了，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随后就是狂喜过望。 地方动乱，兴奋度10%，造反，兴奋度40%，造反加称帝，兴奋度% 这泼天的富贵挡都挡不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300%的利润，就会冒着被绞死的危险铤而走险。 当然唐把总也不是毫无把握，之前他就没少协同地方参与剿匪。 随着先皇沉迷修仙奢靡生活，这南燕的各地贼寇横生。 当今这位陛下上位后，就开始大刀阔斧的对这些贼寇动刀，唐把总靠着剿匪也是一路升任把总职务。 对这些贼寇的实力那是了然于胸，千余贼寇在易守难攻的山寨还挺难对付。 可一旦进入平原，唐把总有信心，以两百余人就能轻松将其击溃。 眼下对方虽有城池作为依仗，但考虑到这群人已经狂妄到称帝建国，想来已经是一群骄兵。 如若能来一场夜袭，趁对方不备夺下城门，那一切也就简单了。 这一想法自然有很多不妥之处，要是在平时唐把总肯定不会如此疯狂。 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功劳，甚至都已经早早让弟兄们砍伐树木制造了三架简易云梯。 这种小县城的城墙不会多高有个四五米也就顶天了。 他却没注意，除了轻装行军的百余名精锐还保持高昂的战斗力外。 余下两百多号乡勇扛着云梯已经是有气无力怨气横生的模样。 —— 北城门处，几十人正聚集在一起。 “公子这是你的马，等城门打开，咱们直接先绕到东城门，随后沿着官道直接往东走。” “嗯？为什么要去东城门沿着官道走？这要是遇到官军怎么办？” 赵铭有些狐疑，这听着貌似有些不对劲啊。 李文辉面色一僵，旋即一脸正色，“公子，您忘记咱们眼下最需要做的是什么了吗？ 先摆脱这城内贼寇的追击啊，这要是被伪乾政权的人追上，公子您还好说，咱们可就完蛋了。 再说我们也不是一直沿着官道走。 只是官道路途平坦方便疾行，等彻底无人追击，我等自然直接进入林中，先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等过了这段风声再说。” 李文辉自然得使劲忽悠，这东城门的官道一路过去，可直达府城。 只要让这赵铭出了城，到时候不想去也得绑着去，这可是大大的功劳啊。 就算不能官复原职，求着免除责罚那也行啊，总好过这躲躲藏藏。 赵铭仔细一想，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也说得过去。“行，那一切按李将军吩咐行事。” “行，公子您放心，在下肯定安安全全给您带离此地。” 李文辉笑的咧开了嘴，这二傻子，只要成功忽悠，到时候还不是自己随意拿捏。 “唉，对了给我一把武器。” 就在这时赵铭开口提醒道。 “这....” “怎么？这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我要一把武器防身。”赵铭再度开口语气有些坚决起来。 见此，李文辉皱了皱眉，还是朝身边下属眼神示意了一下。 很快一把大刀就落入赵铭手中，稍稍试了试重量感觉自己这身体素质是真强，这刀应该是比较沉的那种大刀，但自己握在手里还真感觉没多少份量。 仔细想想也正常，这具身体的父母，老爹是膘肥体壮，老娘也是腰宽体壮。两人生出来的尤其是那种弱鸡。 “行，我没问题了。”赵铭随意耍了个刀花满意的点点头。 要一把刀，主要是心里有些感觉不对劲，多一把刀多少增加点安全感。 见此李文辉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走出城一段距离，到时候要你好看。 李文辉开始下令开城门，一众弟兄们为免惊动旁人，动作都十分缓慢。 随着城门开了一条足以容纳一马通行的缝隙后，五十名弟兄加上李文辉赵铭翻身上马，朝外走去。 起初众人速度还不快，随着出城一段距离，众人开始策马疾驰。 赵铭一路跟着大部队紧随。 骑马本身他是不会的，但随着在马背上颠簸适应了一下，再加上先前看李文辉等人的动作，渐渐的赵铭也就感觉熟练起来。 也许是这具身体本身具备骑马的身体记忆，总之很快就得以上手。 然而与此同时，月光下，一大群人黑压压的朝着东城门摸了过来。 城墙上几名正在巡逻的土匪正打着哈欠偶尔闲聊几句。 直至底下一大群人都摸到近前，他们才发现不对劲，连声大喊。 “敌袭！敌袭！” “敌....” 嗖！嘭！ 一声声稀疏的箭雨飞射，城墙上一名扯着嗓子大喊的土匪头一歪栽倒在地。 其余土匪看到底下一大群人已经开始准备架起云梯后，顿时吓得连忙朝城内呼喊，并且敲响铜锣。 一下子，原本寂静的安平县城顿时宛如炸开了锅。 第10章 都是明白人 动静很快就传到城内，更是直接传入大乾王朝皇宫，一下子惊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大乾开国皇帝赵阔。 赵阔猛地一激灵，听到官军来犯，他顿时睡意全无。 虽然这些天他过了一把皇帝瘾，但要说他真的疯了，彻底沉沦其中那也是假的。 皇帝瘾者一开始还好，后面发现整个大乾就那么一亩三分地，管着的还是以前那些老伙计，本地富户乡绅一个都没有过来纳头就拜。 这玩了几天就算再有意思，也感觉这趣味性大大降低，感觉不是那么有意思后，赵阔脑子也逐渐清醒。 所以平时赵阔在外表现的一如既往，没让人看出任何异常，可到了私底下他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今晚好不容易睡了过去，结果不料又被惊醒。 仔细听了听，确定没听错，大乾开国皇帝赵阔已经有些六神无主慌慌张张起来。 但赵阔别的不行，绝对是有一颗大心脏，不然也不可能飘到敢称帝造反的地步。 “跑？不可能跑！戏文里说造反都是要杀头的。” 赵阔很快理清思路，跑是没法跑的。按大燕律法造反不仅要杀头还要夷三族的，而称帝罪加一等，这九族齐灭，五代之内的血亲都得跟着人头落地。 “都怪你！都怪你！现在好了，官军真杀过来了！” 此时一旁熟睡的妻子，张氏已经是压低声抽泣起来，配合着庞大体魄，宛如猛虎落泪。 更是不住的用那老虎钳狠狠的捏着老赵的软肉。 “住手住手！现在别闹！你以为我想的啊！还不是那个张洞玄这老小子怂恿我，当时你不也想着做皇后的美梦吗？ 现在怪我了？” 赵阔一把打开这老娘们的手，见对方还有要发作的迹象，不由低喝道， “闭嘴，还没闹够？我待会要出去面见诸公，最好不要给我露出破绽，我们都怕成这样，就怕大家都怕了。 这么短的时间，朝廷不可能派出大军对我们进行围剿，肯定只是一小股官军。 我出去率军打退就是！” 听到赵阔这话，张氏倒是没闹了，不过还在哭。 如果赵铭在这，肯定直呼，你丫你们没疯啊？那早干嘛去了？ “不过能不能打退官军我也不知道，你偷偷带着铭儿先逃，回窝里沟。 如果三天后我没回来，你们娘俩就去岳丈家先避避风头。 如果打退了官军你们也别回来了，这些人都疯了，我得和他们周旋周旋！” 赵阔也是长长叹了口气，这会夫妻两人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实际上，哪里是他胁迫大家造反称帝，一开始或许是他被张洞玄怂恿着完成了这一系列操作，也是当时糊涂。 可随着真的攻下安平县县城后，局势就逆转了。 这群平日里的老伙计，竟然真的开始幻想成为开国功臣的美梦，幻想着自己真的是那朝堂上的王侯公卿。 这就像是一台刹不住车的列车，刹不住根本刹不住。 对此张氏多少也明白，估摸着自家这死鬼要是反悔不当这皇帝，那也会被那群兄弟们胁迫着摁在皇位上。 现在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嗯，我这就去办，你....你小心。” 夫妻二人商量好，很快就开始分别行动。 刚走出皇宫，赵阔就看见张洞玄这老神棍急匆匆走了过来。 “陛下！” 张洞玄可谓是大乾王朝坚定的拥趸，以前他就是个江湖骗子，俗话说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信。 再加上平日里那种谋士辅佐明君开创伟业的话本没少看，这老小子满脑子都是如何强大大乾，成为古之谋士，亚父之类的人物。 所以他在大乾政权内一众老兄弟之中，属于最遵守那上下尊卑的那个。 旁人要是忘记称呼大当家的为陛下，他还会言语呵斥，加强大家对大乾的认同感。 “外面什么情况了？”赵阔直接询问道。 张洞玄先是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这才恭敬道，“陛下无须介怀，无非就是伪燕派出了大军，不过无妨，我大乾有坚城作为依仗，并且五城兵马司还有皇宫禁军已经过去支援了。 晾他们也是做无用功！” 张洞玄言语极其自信，甚至是自负，仿佛敌人在大乾天兵面前弹指可灭。 “来了多少敌军？”赵阔早就习惯对方这种说辞，继续询问道。 “不多，也就区区三万精兵！”张洞玄捋须一笑。 “什么？！！” 赵阔眼睛瞪大，差点没被吓死。 “咳咳，陛下，实则是三百敌军！”张洞玄赶忙解释。 “这种时候就别玩那一套了，我去看看情况。”说着赵阔就准备拔腿往城墙方向而去。 噗通！ 可还没走几步，他的大腿就被抱住，就见张洞玄已经跪在地上哭嚎着。 “陛下！您乃万金之躯，岂能轻易涉险？” 赵阔额头青筋直突突，这要是他早年的脾气，他就一刀剁了这厮。 碍于现在已经是称帝造反，不得不和对方虚以逶迤。 “放肆！朕如何不能去？朕要御驾亲征！” 赵阔大手一挥决定来一波御驾亲征，虽然他之前御驾亲征不知道多少次，但那都是登基之前不算数，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御驾亲征。 听到这词，张洞玄总算没阻拦了，反而眼睛有光。 对于这种话本上的桥段，他很是喜闻乐见，反而激起了心中的热血。 “陛下！那微臣便赴死随行，陛下您去哪，微臣就去哪！” 然而赵阔已经懒得理会热血的张洞玄，从旁边弟兄们手上接过一把平时常用的大刀就朝着城墙上走去。 此时城墙上已经乱作一团粥。 此前大乾政权在占据安平县后压根就没有准备过任何防备攻城事宜。 什么滚石，金汁，这些统统没有。 倒是县城里有一些弓，但这些弓早就疏于保养，能拉出十步就不错了。 本有一些精良弓弩，可惜之前安平县令为配合知州大人剿匪已经将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全都拿出去了。 现在赵阔这群土匪能拿从府库拿得出手的，也就一些长枪短刀之类。 这也导致当赵阔爬上城墙时，上面已经是喊杀声一片。 不断有官兵从城墙上爬了上来，土匪们往往要牺牲两三人才能解决一个。 第11章 当我瞎呢？ “大...大当家的，不好了顶不住了！兄弟们顶不住了！” 冠军侯王铁匠一边指挥着弟兄们朝着这群官兵发起猛攻，旋即也看到了登上城墙的赵阔。 “住口！叫陛下！”张洞玄闻言顿时气得跳脚。 这群家伙还真屡教不改，只是这会王铁匠哪里顾得这么多。 赵阔此时也没太在意，目光已经被场上的局势吓了一跳。 他想过局面会比较僵持，毕竟只是几百号官军，但没想到官军如此悍勇。 放眼看去自己这些弟兄虽然勉强还能维持局面，但却已经开始节节败退。 原因也很简单，唐把总直接将自己底下那百余名精锐给派了上来。 这百人身上都佩戴软甲，虽然防护力依旧不怎么样，但不少要害得到了保护，在激烈的战斗中保护力得到大大增强。 东城门城下，看着上方已经有越来越多人登上城墙，唐把总脸上露出得意笑容。 “看来我们还是高估了这群叛逆。”唐把总淡笑道。 一旁的周副把总也是笑着点点头。 “大人，的确是有些高看他们了，还以为他们占据这安平县，理应早就做足了守城准备，不曾想这群人防备松懈也就罢了。 竟然还毫无准备，更是无任何秩序可言，也不知道他们这脑子是怎么想的，就这样还敢称帝造反！真是不知死活。” 这话让两人都是一阵哄笑，实在是这伙贼寇过于奇葩。 他们有多高兴，城墙上的大乾政权一行人就有多狼狈。 已经有人在哭喊起来。 “陛下要不微臣掩护您撤退吧，实在不行迁都！”张洞玄抱着赵阔哭诉着。 就在刚刚，一根箭矢差点射中赵阔，吓得他心肝一颤。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美梦破裂。 赵阔嘴角直抽搐，迁都？ 特娘的，这玩意也叫皇都？ 问题是迁都迁到哪里？窝里沟山寨？ “不能退！将士们不退，朕也不会退，朕与你们同在，给我死战！” 赵阔推开张洞玄厉声大喝，甚至还抢过一旁敲鼓的弟兄，自己开始给弟兄们击鼓助威。 一场倾尽大乾举国之力的战争开始了。 如若过个几十年，大乾真的能站起来，或许这将会是一场被记录史册的史诗级战争。 实则就是菜鸡互啄。 这百余名官军精锐，说是精锐其实也就那样。 随着南燕腐朽，军队作战能力也是直线拉胯，可以说整个南燕，除了边军，也就皇都禁军具备不错的战斗能力。 这些厢军也就比土匪强一些。 反观另一边，赵阔这些弟兄，更是拉胯到极点。 虽说是一千来号弟兄，但为了拱卫整个安平县，人手早就分散了。 眼下东城门虽已经聚集着超过五百名土匪，但土匪说白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打顺风仗可以，伤亡开始加剧之后，他们恐惧的更快，退的也会更快。 哪怕赵阔把大鼓都快敲碎了，城墙上依旧出现零星的溃败迹象。 “陛下！陛下我们撤吧！” 张洞玄这会也已经吓得双腿打颤了，如果不是还惦记着辅佐明君的美梦，这会他已经率先逃了。 然而赵阔却是无动于衷，他已经打定主意，死就死了。 要么败，要么活下去，继续陪着这群人演戏。 “这群伪乾政权的土匪还有点麻烦，把第二小队也顶上去！” 唐把总下令道，眼看已经快拿下城头，可不能前功尽弃。 闻言周副把总抱了抱拳，正欲开始调集人手，忽的侧翼却是出现一阵骚乱。 顺着骚乱方向看去，他不由眉头一凝，紧接着他面色大变。 却见远处不知何时出现数十骑正朝着这边快步而来。 “不好！贼子竟然还埋伏了一支奇兵！”周副把总大骇开口。 “什么？！” 闻言唐把总也是眼皮狂跳，凝眸往那边看去，顿时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眼下正是攻城的紧要关头，这会出现骑兵绝对是大忌，稍有不慎就得出现大溃败。 别看五十骑数量不多，对方的马匹也不是什么优质战马，可骑兵就是骑兵。 哪怕不是特别专业的骑兵，只要发起冲锋，以自己原地待命的这两百多号刚招募没多久的乡勇，可能一冲就得整个烂掉。 “快！调整方阵，给我准备御敌！” 唐把总厉声大喝，现在逃是没法逃的。 他和周副把总有马匹倒是能逃，可是这群乡勇还有自己百余名正在攻坚的弟兄可就彻底交代在这了。 只是他命令下达的倒是快，底下人反应起来就慢吞吞的，甚至十分混乱。 面对骑兵，哪怕是厢军都难免心中恐惧，更何况这群临时招募的乡勇。 只是他们这边看到骑兵惊骇，而另一边的数十骑也是十分惊讶。 “官军！是官军！” 骑兵之中已经有人开始惊呼，闻言骠骑将军李文辉也是心头一惊，没想到官军来的这么快。 “李将军现在怎么办？”赵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公子莫慌！” 随口敷衍一句，李文辉侧头和齐头并进的同伴对视一眼，脸上都是露出笑容。 他们本就是去投靠官军的，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距离越来越近，眼看距离来到五十米，李文辉深吸口气，便要扯着嗓子大喊。 “在下是.....” 噗嗤！ 话说到一半，然后全都堵嗓子眼了。 李文辉不可置信的看着从腹部窜出来的刀尖，极力的想要回头去看。 最终看到的是赵铭一张冷漠的双眼。 特娘的，你以为老子傻啊？ 你头顶那明明晃晃改变的词条，老子又不是眼瞎！ 没错，就在李文辉意识到前面是官军的一刹那，他表面能做伪装，但头顶的词条却做不得伪装。 【李文辉：原属于一名厢军逃将，因为迫于朝廷对逃兵的态度而落草为寇，表面平平无奇，实则略同拳脚，骑射，有一定的统兵能力。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好人？就你想做好人！ 此时距离已经越来越近，骑兵奔袭本就很快，距离都来到了四十米。 与李文辉并列疾行的同伴心里还纳闷呢，自家老大怎么还不开口解释？ 狐疑的侧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紧接着还不得他反应，身后就传来一声爆喝。 “杀啊！伪燕派来贼军要剿灭我等，不想死的跟我杀！！！” 突兀的声响，让那名李文辉的副手彻底愣住了。 本来现在骑兵就有些犹豫不决，再加上李文辉挂了，突然出现这么一道大喝，瞬间让他们来不及思考更多，只能咬着牙跟着猛冲。 第12章 彻底完犊子了 局势可谓是瞬息万变，哪怕李文辉所部想反悔也做不到。 因为这会面前就是官军乡勇们惊恐而敌视的目光，有些人已经架起了长枪，颤颤巍巍的准备对付他们。 这种情况下，让这些骑兵退是不可能退的。 最后二十米的距离眨瞬即至，骑兵直接撞入战阵之中。 这是赵铭第一次上阵杀敌，更是第一次就特娘的参与到了高强度的骑兵冲锋之中。 心里还忐忑万分，但随着杀死李文辉，一切也就没了。 还担心个鸟，这狗东西多半是要拿他当功勋，这会不怂恿这群人跟着自己一起冲，让他们和自己绑死在一起，还犹豫什么？ 现在赵铭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最好是把眼前这群官军一个不留杀个精光。 然后自己再骑马逃离这里，逃的越远越好。 至于死了也就死了，不解决这群官兵，自己这张脸怕是以后肯定是通缉令上的常客。 当杀入敌阵，感觉出乎意料的好。 许是已经彻底摆烂的缘故，赵铭现在的状态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受伤。 不怕的情况下，这具身体的优势竟然发挥到了极致。 好强！ 这是赵铭的第一感觉，手中的大刀挥舞起来毫不吃力。 要知道骑兵在疾驰时，砍下去简单，抽出来就费劲。 如果是追击战好说，追击时，马匹冲锋所带来的惯性会将刀刃抽出来，根本不费力。 但眼下情况不同，战马很快就受到人群阻碍。 影视剧那种骑兵一眨眼击溃步兵的情况，现实中其实是很难出现的。 溃军就算溃败，那也要一个过程，不可能一下子就从原本拥挤的阵型中一哄而散。 这一刻赵铭也没太多技巧，只是重复性一刀接着一刀往下挥砍。 这具身体的力量很强，刀落下，哪怕陷入骨头里，拔出来也不费劲。 除了一开始被敌军的刀刃误伤了一下，之后赵铭竟然毫无阻碍，骑着马一步步推进。 这就不得不提，这群乡勇的素质实在是太差了。 其实这也正常，面对骑兵冲锋，别说是乡勇，正规厢军那也有一定的心理负担。 但正规厢军知道逃不掉，更愿意抵抗一下。 这群乡勇在第一排被砍倒后，就已经开始恐慌溃逃了。 先前骑兵冲锋时，马蹄踩踏地面所形成的鼓点，好似战鼓，早就击破他们心防。 古代骑兵为何是经久不衰的最强战斗兵种。 机动性是其一，心理上的威慑力更大！ 战马奔腾之下，再加上比人站立足足高了近一米的高度，宛如一座移动的城墙推过来，寻常人没见过的，哪里能抗住这种心理威慑。 于是乎大溃败出现了。 本就是一群被强逼着征召而来，哪怕周副把总在后面砍死了好几个溃兵，也止不住崩溃的势头。 “大人！现在怎么办？”见局势已经无法遏制，周副把总有些欲哭无泪。 这好端端的，他们过来更是轻装简行，怎么也没想到这群贼寇竟然还有这种料敌先机的手段。 其实已经不用周副把总说，唐把总已经是面如土色。 他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城头，那边原本已经是胜券在握，只要再顶上去百余人必能拿下。 可惜！ 然而就在此时，隐隐约约他听到城头上响起一声惊呼。 “我儿！我儿在下面！快快救救我儿！” 听到这声音，唐把总不由眯眼向上打量。 “这是.....伪乾的那个伪帝？” 实在是由不得唐把总认出来，实在是赵阔穿着的那身明黄色虫袍太过扎眼。 “应...应该是的。”周副把总点点头，这虫袍上面的虫还别说，怪可爱的。 “我儿？伪乾的太子在这里？！” 唐把总有些错愕的看了眼对面还在冲阵的伪乾骑兵，同时脸上的遗憾之色更重。 可惜了，这要是能诛杀伪乾的太子那也好啊！ 然而就在此时。 “陛下！陛下！” 一声惊呼再度从城头上响起。 却见因为太过激动，赵阔直接扒拉在女墙边探头张望，结果好巧不巧，竟然直接被一根飞射而来的箭矢射中胸口。 看到这情况，所有人都愣住了，唐把总也是呆愣在当场。 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过这也正常，实在是赵阔这身明晃晃的衣裳太过扎眼。 本来底下少数几名留守会弓箭手看到己方阵营乱作一团，都准备撤退了，刚好看到一团黄色的东西没丝毫犹豫就是一箭射了过去。 “撤！撤撤！！” 见此唐把总丝毫不带犹豫的就下了撤退讯号，已经足够了，这一下就算没诛杀伪乾的这个伪帝，那也足以交差。 功过相抵的同时，兴许还能得到奖赏也不一定。 典型的，占了便宜就跑。 赵铭这会也没想到，自家这便宜老爹，你在上面好端端的躲着不好吗？怎么就出来凑热闹了？ 但这会他已经来不及多想，随着唐把总后撤，官军彻底大溃败。 见此一众原李文辉旧部先是有些无所事事。 因为他们本该是要向官军投诚的，现在把官军给宰了，咋办？在线等挺急的。 而那位李文辉的心腹下属，眼睛珠子转了转，便迅速振臂高呼。 “太子殿下威武！！” 此话一出，一众骑兵先是迟疑，但很快便齐齐跟着振臂高呼。 有人已经想明白了，这下算是彻底回不去了，倒不如现在就表忠心。 结果好巧不巧的，这一动静吸引了唐把总注意。 骑在马背上狂奔的他忍不住回头张望。 然后十分巧的和赵铭这个做贼心虚的家伙对视在了一起。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在振臂高呼，唯独赵铭这个个例。 当与那位疑似官军头目之人对视一眼，赵铭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是灰败的。 完犊子了！这下真的药丸。 这一刻他感受到这世界对他浓浓的恶意。 他很想张嘴解释，我没有，我不是.... 但是周围的欢呼，还有目光都是送给他的，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伪乾太子么？好，我记下你了，的确是个人物！” 唐把总暗暗点点头，收回目光不再多看一眼。 毕竟这次惨败，归其原因，还是伪乾太子这出乎意料的奇兵。 第13章 大乾立国悠久啊 押着俘虏刚回到安平县城，赵铭就隐约听到一阵阵哭嚎声。 看到赵铭一马当先而来，远处人群让开一条道，然后就看见张洞玄这老神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 “太子殿下！陛下他....他....驾崩了！!!” 此言一出，在场顿时就象征性的响起一阵阵哭嚎。 被这氛围拱火，赵铭也不得不装作悲伤起来。 说实在的，对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他并无多少认同感。 这也正常，重生过来这才多久，能有个屁的感情。 别说是感情，甚至还有点怨念，特娘的，老老实实当个山贼也好啊，造反也就罢了，称帝这不是坑儿子吗？ 不过周围氛围都烘托到这地步，不装装样子是不可能的。 赵铭觉得挺特么离谱的，大乾立国不足半个月，已经出现两个先帝了。 这别的不说，大乾皇帝换起来就是快。 张洞玄抹着眼泪，叹道，“太子殿下，还请珍重，不要太过悲伤。咱们大乾如今风雨飘摇您可万万要保重龙体啊！” 得，这都开始说龙体了。 赵铭可以肯定，这老神棍压根就不在乎谁当皇帝，只要他们赵家继续扛起造反大旗就成。 不等赵铭开口，张洞玄连忙又是一阵磕头。 “微臣斗胆建议，如今我大乾动荡不安，先帝又已仙去，还请太子殿下尽快登基，巩固我大乾江山！” 听到这话，赵铭眼皮子就是一阵狂跳。 这可不兴答应啊。 虽然现在已经算是彻底和这群人绑在一条船上，但造反和称帝那是两个概念。 他还想先拖一拖，到时候再想个折中的法子忽悠他们撤销大乾。 这劳什子皇帝让谁当谁当去，反正他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然而不等赵铭开口，噗通！噗通！ 就见旁边一大群人黑压压的全都半跪在地。 “恳请太子殿下早日登基，巩固我大乾江山！” 听着这有些参差，但还算整齐的声音，赵铭一颗心沉入谷底。 目光深深的看了眼跪在自己面前的老神棍张洞玄。 这个张洞玄不一定有这么大的威望，但可以肯定，这群人多半都还想继续让他在前头遮风挡雨。 还以为这群人都是五大三粗的二傻子，没想到小丑是自己。 感情你们都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赵铭嚅嗫着嘴，很想直接拒绝，但也明白，就算开口拒绝，这群人也会找各种由头让他当这个皇帝。 实在不行，哪怕赵铭再怎么拒绝抗拒，他们不会当场杀了他，也会对外宣称这就是他们大乾的皇帝。 无论怎样这屎盆子怎么也得扣在他头上。 索性，准备脱口的话变了。 “诸位爱卿的心意本殿下明白，可是还请容许我先安葬了父皇如何？” 赵铭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样，那就先拖一拖。 闻言张洞玄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就要再度劝诫。 赵铭已经挥手打断。 “好了，我父皇刚死，诸位难道置我为不忠不孝？此事以后再议！” 说着赵铭便开始让人将先帝赵阔的尸体抬进皇宫，也就是县衙。 他现在脑子还是一团乱麻，可没心思和这群家伙斗嘴。 谁能想到，穿越没几天，不仅当上了伪政权的太子，最后竟然还要去当皇帝。 可谓是将穿越者福利占满了，个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大乾历史多悠久，都死了两个皇帝了，谁能想到这是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 先帝赵阔的遗体抬进衙门，顿时就引起一阵阵哭声。 这次的哭声要真切太多了，张氏不顾形象的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 好在最后她看到了赵铭，哭了一会悲伤的情绪也就好转不少。 赵铭准备也有模有样的跪着挤出几滴眼泪，不过却被缓过神来的张氏一把拉入后院。 “铭儿，你跑哪去了？还有你身上这些血，你没事吧？可别吓娘？” 张氏这一两百斤的体魄，此刻就像脆弱的小姑娘，开始不断上下摸索着赵铭，生怕自己这宝贝儿子有半点闪失。 自己的相公已经去了，现在她只有这宝贝儿子了。 儿子要是出了事，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娘，我没事！就是爹他....”赵铭也搞不明白自己这具身体老娘的情况，不敢多说什么。 闻言张氏长叹口气，旋即面上开始紧张起来。 “对了，铭儿娘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你那两个舅舅已经准备好了干粮和人手，咱们今晚就走，离开这里。 你爹搞出来这烂摊子，现在娘可不想你有半分闪失了。” 说着张氏就准备拽着赵铭的手走。 只是拽了拽，没拽动，不由狐疑的回头看着赵铭。 “铭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会也和你爹那些兄弟一样疯了吧？ 不！他们没疯，他们就是装傻充愣，先是忽悠你爹，现在就想忽悠你。 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张氏都快急哭了，自己这儿子要是也想当那皇帝，那他们老张家可就绝种了。 “唉，娘！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赵铭甩开张氏的手长叹了口气。 他现在也算是明白张氏的情况，感情自己这老娘也没疯，只是一直陪着演戏罢了。 看来自己这便宜老爹称帝，里面的弯弯绕绕很多啊。 “晚了？” 见张氏有些愕然，赵铭只得将刚刚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娘，事情就是这样，孩儿已经被官军将领看到了。 现在想跑也跑不掉了。” 听到赵铭这番话，张氏肥硕的身躯直接瘫坐在地，泪眼婆娑的，可谓是猛虎落泪。 “不不不！肯定还有办法的，要不我们躲到没人知道的村子里。实在不行就进山。 在山里躲个十几年，等外面风声消停了咱们再出来？” 张氏不断地想要抓住救命稻草，她是一刻也不想留在这儿当什么皇后了。 哦不，马上她就是太后了。 “唉，没用的。” 赵铭揉了揉眉心，这个方法他也想过，可惜根本行不通。 的确这年头没有天网监控，只要行事小心，逃进山里不失为一条选择。 可是真的有这么容易办到？ 第14章 没法逃了 甚至现在想想当初的念头也十分可笑。 山里可一点也不安全，如若脱离大部队生活怎么办？ 两个舅舅的情况赵铭也有些了解。 两人手底下掌握着五十来号人，之前老爹赵阔倒是有不少心腹。 可是现在赵阔死了，这群人想要拉拢过来，怕是没这么简单。 所以一旦逃入山中，也就五十来号人。 其次还得加上不少的家眷。 他们之前虽然是山贼，可不意味着山贼就没有家人。 事实上窝里沟出来的这伙人，很多都有家人，本身很多都是附近的村民跟着落草为寇的。 这么一大票人，跟着逃窜，逃到哪里都会十分扎眼。 山里可无法保证这么多人吃喝，靠山吃山在古代根本行不通。 山中有许多豺狼虎豹，想要打猎，要么付出血的代价换取口粮，要么就得忍饥挨饿。 而且一旦官军来袭，且安平县重新落入官府手中，必然会迎来一次长期的甄别。 可以预见，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得窝在山里。 一旦口粮吃完，不能下山，这么多人只能活活饿死。 而且老爹死了，赵铭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再失去伪乾太子的身份，两个舅舅手底下的人可就不那么听话了。 这一逃，可不是赵铭一人逃，还有张氏，还有赵家的一帮子宗亲。 这群宗亲，哦不，族亲。 本就是赵阔称帝后被拉过来的穷亲戚，在山贼之中压根就没威信，更无实权。 一旦逃，也得管这群人吃喝。 更何况，这群族亲，现在想不想逃都难说呢。 当上宗亲勋贵之后，这群人现在天天在城内吃香的喝辣的，还备受尊崇，哪里还愿意过以前的苦日子。 所以思来想去，赵铭觉得继续当他的伪乾太子还能有一线生机。 起码这群宗亲还能在朝堂上帮他说话，你们不是喜欢演君臣戏码吗？刚好顺了你们的意。 其实张氏也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只是一想到母子二人要留在这里担惊受怕，她就一阵无力。 好在她调整的很快，深吸口气，她重新站了起来。 “铭儿，娘知道了。你这些叔叔伯伯们估计是不会放过你的。既然这样那咱们就陪他们好好斗斗。 铭儿放心，娘肯定会帮你的，有什么事有娘担着。 你这些叔叔伯伯们别看他们凶神恶煞的，还真没胆量在我面前放肆！” 这点赵铭倒是颇为认可，这张氏绝对是泼妇那一类。 别看这群赵阔往日里的山贼兄弟嚣张跋扈，张氏要是撒起泼来，都得礼让三分。 “不过铭儿你也要尽快让那个柳如烟怀上，如今你可是咱们赵家的独苗苗，可得早点生下个儿子延续香火。 不然你要是再有个闪失，你让娘以后怎么下去面对你爹啊！” 张氏苦口婆心，赵铭只能苦笑连连。 对柳如烟他还真没啥想法，就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就没几两肉，而且心里膈应啊，太小了。 不过面对张氏的期许，赵铭只能暂时应允，表示尽快。 一夜的操劳，赵铭回到自己的卧房，发现柳如烟这丫头竟然还没睡。 屋子里烛火寥寥，床榻上被子已经铺好，不过柳如烟却坐在椅子上，手掌撑着脸颊，看着窗外发着呆。 房门打开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看到是赵铭后这才松了口气。 “你....你回来了？” “嗯。” “刚刚我听到外面有动静，是出什么事了吗？” 小姑娘眼中满是期许，赵铭当然知道对方什么想法，笑着点点头。 “嗯，的确出了点事。” “出什么事了？” “官军杀过来了。” “真的？！” 闻言小姑娘脸上满是惊喜，但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露出愁苦之色。 只是那小脸纠结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赵铭嘴角咧出一抹玩味，偶尔逗逗这小丫头片子也不错。 “当然是真的，不过很可惜，被我们打退了。” “啊？” 小姑娘这下是真的愁苦起来，脑袋都耷拉起来，显得很是无精打采。 “怎么？你就这么想官军杀过来？”赵铭淡笑。 “没...没有...”小姑娘说着就不自觉低下头，感觉愈发心虚。 “可惜，就算官军杀过来，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可别忘了你还是皇后呢。” 赵铭笑着调侃，看着小姑娘俏脸纠结之后露出的绯红，别说还挺有意思。 “哎！不对呀，我不是太子妃吗?怎么是皇后了？” 小姑娘似乎才反应过来，只是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什么，脸蛋更红了。 “我爹死了。”赵铭淡淡道。 此话一出，小姑娘不由瞪大了眼看着赵铭，小嘴张合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她嘴里才憋出一句话，“我....我不知道....请...请节哀。” 她感觉挺惭愧的，为自己刚刚对官军杀过来心喜而感到惭愧，没想到这个人.... “没事，既然都造反了，相信我爹也早就有了觉悟。” 赵铭摆摆手，脸上十分平静，他还真没觉得什么，主要是对这便宜老爹没太多感情。 闻言小姑娘脸上闪过一抹心疼，没想到这人竟然能说的这么云淡风轻，肯定心里很难受吧？ “其实他平时也不是很坏的，对我也是挺彬彬有礼....” 小姑娘决定今天不讨厌这个人，过几天再讨厌。 “好了，我有些累了，喏，我专门给你要了一床被子。” 说着赵铭已经褪去外衣直接翻身上床。 看着刚躺下就已经呼呼大睡的赵铭，又看了看地上的被子，小姑娘愕然无言，她感觉还是继续讨厌这个人吧。 这人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不过看到赵铭脸上脏兮兮的，她又有些犹豫，想了想便出门而去。 片刻后，当她再进来时，手上已经端着一个脸盆和毛巾。 酣战许久，赵铭脸上早就沾满了血迹，手上也是。 见此，小姑娘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拧干毛巾细心为赵铭擦拭着。 “其实他长得也不差的....” 近距离端详着这张脸，感受着对方口鼻喷吐的男性气息，小姑娘俏脸红的快滴出血来了。 第15章 礼部尚书摆烂了 擦完脸蛋和手掌，目光落在赵铭身上。 哪怕已经褪去外衣，里面内衣也是沾着不少血污，甚至隐约间还能闻到一股汗臭味。 小姑娘柳眉紧蹙，想了想还是忍着羞涩小心翼翼为其解开衣裳。 只是衣裳刚刚解开，小姑娘就瞪大着眼睛，美眸不住的游走。 柳如烟活了十几年哪里见过这景象，这年头大家闺秀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小时候还经常跟着玩伴和女婢玩耍过，可稍大一点后就一直待在深闺中。 看着这壮硕的身躯，那分明的肌肉线条，小姑娘感觉有些缺氧。 毛巾擦拭的动作很慢，足足擦了先前两倍的时间。 本来还准备为赵铭换衣裳的，可实在是脑袋发晕只能作罢。 这一夜小姑娘失眠了，但赵铭睡得却格外香甜。 上半夜和官军厮杀，可谓是筋疲力竭，还别说这沾床就睡的体质就是好。 第二天清晨刚蒙蒙亮赵铭就翻身下床，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精气神格外饱满。 然后他就看到小姑娘顶着个黑眼圈有些幽怨的看着自己。 “咦！你昨晚没睡好？不是给了你棉被吗？” 赵铭看了看旁边还处于折叠状态，根本就没摊开的被子，不由有些狐疑。 难道这小姑娘不习惯一个人睡? “没....没事，我去打水给你洗漱。” 小姑娘慌张的摇摇头便快速夺门而出。 见此赵铭只能无奈摇头，想不通。 虽然和柳如烟也算是有过约法三章，本来洗漱这种事赵铭打算自己亲力亲为的。 毕竟前世也没让人伺候洗漱的习惯，不过小姑娘却执意如此。 没辙，主要是门外到处都是眼睛，这要是让人看到他赵铭亲自打水洗漱，回头张氏肯定要扒了柳如烟的皮。 泼妇对付林妹妹真就是一个毫不留情。 本来只是想洗漱一下的，但柳如烟回来时，张氏也跟着过来，还跟着两个粗壮女婢，抬着一个大水桶，水桶里面蒸腾着热气。 “铭儿，昨晚娘忙疯头了竟然忘记你还没洗澡，你这丫头也是的，怎么不去张罗？这种事难道还要我这个做婆婆的提醒？ 再有下次，有你好果子吃！” 张氏说着就指着柳如烟一通臭骂。 在她心中压根就没认可过这儿媳妇。 在她看来自己儿子如此一个伟男子，必然要找一个壮实的姑娘才配得上。 这柳如烟除了腰胯好生养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有个什么用？ 卖出去都不能卖几两肉的。 唔....农村老一辈的观念倒也淳朴，或许在他们眼中，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就是看看重量。 不过赵铭倒也能理解。 毕竟现在可不是现代。 在古代，瘦弱身材好可不能当饭吃。 长得太瘦弱，在古代意味着孕育风险难度直线飙升，只有身强体壮的姑娘才能多生。 一旁的柳如烟只是默默点头，她都已经习惯张氏的怒斥，只是娇躯还是忍不住颤了颤，有些畏惧张氏。 “娘，不怪人家，是我忘记了，躺下就睡着了。昨晚也是太累了。”赵铭连忙为对方开解，不然真怕张氏扯着柳如烟的头发就一耳光扇过去了。 他可是见过，因为一件小事，张氏一巴掌扇了一名山贼喽啰。 哦不，应该叫，皇宫禁卫。 就这样被打了，那禁卫屁都不敢放一个。 “行了铭儿，你就惯着他！小骚蹄子，就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好看还能当饭吃？” 轻哼一声，张氏让人将水桶放下，就带人走了。 临走时还嘱咐柳如烟好好给赵铭清洗干净。 见柳如烟脸上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赵铭只能笑呵呵摆摆手，“没事，你转过头不看就是，我一个人洗就成。” 赵铭前世是南方人，还真没让人搓澡的习惯。 甚至有一次去北方同学家里做客，被人家老爹邀请去澡堂子洗澡，他还很无法理解，这么多大男人怎么就能毫无顾忌的在一个地方洗澡？ 特么就不怕捡肥皂的事情发生吗？ 只是当赵铭脱去衣裳躺在水桶里时，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小手，开始拿起毛巾尽可能的搓弄着。 赵铭看了看身后，水汽氤氲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可以肯定小姑娘的脸肯定很红。 “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不...不打紧，要是洗不干净我...我要遭殃的，背后不好清理还是我来吧。” 说完，小姑娘不再多说，抿着唇开始用力的搓着背。 只是她再怎么用力，赵铭也感觉背后搓了跟没搓没啥区别。 对此赵铭也懒得在意，反正他习惯自己搓澡，待会用毛巾滚轮式搓背就行。 这算是南方人自己给自己搓澡的小技巧，估计每个南方人都会。 也就是将毛巾放在后背，一手握住肩头的一端，一手握住下肋的一端，然后反复用力。 虽然肯定没有北方澡堂子专业搓澡工那么干净，但对于南方人而言真的是福音。 清洗一空，赵铭穿戴整齐，还换上了丧服这才来到停放赵阔遗体的地方。 看到赵铭过来，正在为先帝烧纸钱的张洞玄赶忙让开了一个位置。 赵铭见此只能跪在遗体下方的第一个位置，两侧还有跪的整整齐齐的族...宗亲。 “殿下请节哀，先帝相信也不想让殿下您太过悲痛。”张洞玄低声宽慰。 赵铭一阵无语，这张洞玄还真喜欢给自己加戏。 你哪门子看到老子悲痛了，老子昨晚睡得可香可甜了。 不得不说，虽然赵阔身为大乾皇帝，这死后仪式肯定是远远不达标的。 但如若作为山贼头子，死后还能有这么多人哭丧真的是远超规格。 跪在另一边的礼部尚书郭茂已经是眼不见为净，眼前这一幕对于他这个曾经在朝中担任礼官的他而言，简直就是一场亵渎。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做的，这死了才多久，不仅棺材板都给盖上了，竟然连棺材钉都给钉上了。 如果是皇室礼节，这么做那要诛九族。别说皇室，寻常大户人家那也不能这么做。 好歹得让亲朋观看一遍仪容吧？ 不过对此，礼部尚书郭茂算是彻底摆烂了，你们爱咋弄咋弄。 第16章 老赵家真能生 丧事原本赵铭是想按照礼节搞他个半年的，奈何朝堂诸公硬是不肯，三天后就寻了一个风水宝地匆匆将老赵下葬了。 虽然其他的没给老赵，但送葬队伍还整的挺齐全，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戏班子，送葬一路上吹拉弹奏一应俱全。 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迎亲，也多亏戏班的班头有点眼力劲，乐器上没挂红绸，不然肯定怕是要成为大乾开国以来，第一个被诛九族的。 第四日，赵铭还以为可以继续拖拖，结果张洞玄让人提醒需要他上早朝。 虽然没有威胁，但赵铭还是老老实实去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赵铭此前多么嘲笑老赵，现在他就有多社死。 好在他没有穿上老赵那一身明黄色虫袍，不然真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听着下方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铭还是有点想死。 见气氛有些尴尬，赵铭回忆了一下此前老赵召开朝会的情况抬了抬手。 “诸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看着下方这站没站相，穿没穿相，甚至不少人都是蓬头垢面的模样，赵铭嘴角就是一阵抽搐。 这画面要是放前世，肯定会被群众举报，然后被精神病院给一网打尽。 不过人群中最是器宇轩昂的当属张洞玄这老道士。 不过这次他没有站在下首，而是站在赵铭身侧，一副国师和亚父做派。 就见他朝下方使了个眼色，很快人群中就有一人出列。 “殿下，微臣有事启奏！” 说话之人是宗人令，齐王！ 嗯，没错，这就是赵家宗亲之一。 算起来，他算是赵阔的兄长，赵铭的大伯，如今的齐王，封地是安平县境内的王家村。 对！如今一共有三位王爷，十八名郡王，八名郡主。 三位王爷都是赵阔的本家兄弟，早年都是赵阔一个人在窝里沟单干，这群本家弟兄引以为耻，一直撇清关系住在原本的赵家村里。 称帝后，赵阔将老爷子还有这些本家弟兄全都请了回来就是一番大肆封赏。 如果不是本家弟兄少了，肯定是有多少封多少。 不过这三个本家弟兄也是能生，总计生了二十六个。 如果不是大乾这鸟样，光听这大乾的亲王和郡王和郡主的数量，还真以为大乾多么牛逼能养得起这么多宗亲。 实际上也就三位王爷有封地，郡王郡主有的还在喝奶呢，除了头衔没任何好处。 不过要是官军大举来袭，这宗亲名单就是生死簿名单。 “说！”赵铭淡淡开口，他对这群宗亲可没什么好感。 倒是张氏那边的亲戚值得信赖。 “殿下，先皇已逝，但大乾不能停滞不前。 如今大乾局势动荡，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斗胆谏言，还请殿下早日登基！” 齐王，赵栽这番话说的磕磕绊绊，很显然这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的他是说不来这番话，傻子都能看得出这是有人教他的。 侧头瞥了眼身侧的张洞玄，发现对方微微捋须，面上丝毫不见一丝异色。 虽然明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张洞玄这老毕登的原因，赵铭也不敢明说。 眼下这局势很明显，这都权倾朝野了啊。 虽然不敢笃定这武官阶层和张洞玄有所勾结，但可以肯定，自己这些宗亲全都被张洞玄忽悠瘸了。 赵铭感觉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难！太难了。 这和穿越成崇祯皇帝有什么区别，人家崇祯虽然皇权不下乡但勉强出一下皇宫还是可以的。 甚至在明末还有勤王大军，就算撇开这些，那人家的皇宫禁军光数目质量就吊打整个大乾的兵丁。 赵铭现在深刻理解那句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的道理。 这么一个出来搞笑的大乾政权内部竟然如此混乱。 眼下这种情况赵铭倒是想学学前世战国时期的楚庄王和齐威王，这两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例子。 玩一玩前期装一装小绵羊，后期一局扭转局面的戏码。 可事实告诉赵铭，眼下大乾的局势，学这两位就是找死。 这两位的情况是本身国力就不弱，这放在现在的大乾身上，根本没时间让赵铭前期装孙子放任这群家伙胡来。 不过楚庄王的部分例子倒是可以借鉴一二。 好！既然你们这么想演，我就先陪你们演着，你张洞玄不是想备受尊崇名留青史吗？ 老子给你机会！ 想清楚这些，赵铭便要捋须，但想起来自己还没什么胡须呢，便也尴尬放下手，笑呵呵道, \"嗯，此事的重要性此前国师已与本殿下严明其厉害，但此事我觉得重要归重要，但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急需处理。\" 更重要的事？ 听到这话，在场群臣都有些诧异，眼下还有比登基称帝更大的事？ “本殿下先询问诸公，我大乾立国以来可曾制定历法？可曾有史官编撰我大乾史书？” 此言一出，下面不少人都有些懵逼，一头雾水。 这历法他们知道，这史书又是啥玩意。 好吧，文盲就是文盲，赵铭这一通有些对牛弹琴了。 不过赵铭可不是说给这群大老粗听的，侧头一瞥，果不其然就见老神棍张洞玄眼中光彩闪烁。 编撰史书简直就是自戳他心窝子。 辅佐少主成为一代雄主是他此刻的毕生理想不假，但同样他更在乎自己能名留青史。 这史书简直就是打蛇打七寸，直接打到他爽点上了。 “咳咳！殿下，史官的确急需任免，我大乾的过往不能遗失，须尽快进行记录。如此我大乾才算完整。” 张洞玄没忍住侧头朝赵铭行了一礼，恭敬笑道。 “不错！既然如此，正好我大乾眼下并无此等人才，国师如若不介意，何不自己代劳这史官记录一事？”赵铭笑呵呵建议道。 这就是给这老毕登找事做了，张洞玄这老东西之所以抓着自己登基不放，还是闲得。 “这.....” 张洞玄有些犹豫纠结，可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殿下，那老臣便领命，只是老臣毕竟早已身兼数职，只怕精力有限，往后如有此等人才还须将此事分润出去。” “自然！”赵铭点点头，“国师放心，只是现在本殿下手中能用的人不多，就只能辛苦国师了。” 第17章 大乾永乐帝？ 正当赵铭松了口气之际，却见人群中那齐王再度开口。 “殿下，虽说如此，但这事与登基并不冲突，还请陛下早日登基！” 齐王现在就像是铁头娃，就是要你赵铭登基。 闻言赵铭心里就是一阵厌烦，他多少也明白怎么回事。 搞定张洞玄不假，但这群宗亲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最希望他登基的。 如果不是他赵铭还顶着赵阔之子的这层身份，在山贼窝里有一定名望，他们这群宗亲都想抢过去当皇帝。 毕竟这些天，他们别的实权没有，但这宗亲勋贵的感觉那是实打实的体会到了。 任谁一个老实巴交的人，突然被一大帮人天天叫王爷王爷的，这谁不迷糊？ 现在赵铭一日不登基，他们这群宗亲心里就越是忐忑。 不过赵铭也不是没有后手，便是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驳斥道， “齐王！此事岂能轻易提及？我父皇尸骨未寒，现在连谥号庙号都没定下，我身为独子岂能现在就登基？”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人群中一直如老僧坐定的礼部尚书郭茂却是走了出来。 “陛下！微臣已经为先皇选好谥号庙号，还请陛下早日登基！” 说着就见这郭茂从袖口中取出一份折子。 整个朝堂上，算是他这个礼部尚书这身穿着最正规，人家穿着的就是正正经经的大燕朝礼官服饰。 相较于朝堂诸公其他不伦不类的打扮，他与张洞玄算是两个个例。 只是这折子是什么鬼？ 看着呈上来的折子，赵铭摊开一看，嘴角在疯狂抽搐。 只见上面赵阔的谥号是孝让皇帝，前面的词藻还描述了孝让皇帝的文治武功，庙号是武宗。 孝让勉强对应的上，毕竟老赵之前还为老老赵厚葬了，还起了谥号和庙号，也算是有孝心。 这武宗.....其实按正统来说，很少有人给皇帝起武宗的。 哪怕这位皇帝的确是文治武功，有着很强的作战能力军事能力，但更多都是英，仁，惠这些。 起武宗，的确说明武功卓绝，但另一方面又不是什么好庙号。 只是老赵配得上这庙号吗？ 赵铭不禁深思，被人乱箭射死的武宗？ 只是现在怎么办？这群老六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你这个礼部尚书之前不是很在乎礼法规矩吗？这坏规矩的事你也做? 赵铭恶狠狠瞪了眼底下的礼部尚书郭茂，然而对方低垂着头压根就没看见。 “恳请殿下早日登基！” 紧接着冠军侯王铁匠同样出列，他这一出列，很快诸多实权武将齐刷刷出列。 “恳请殿下早日登基！” 大乾朝堂上前所未有的声音整齐。 赵铭彻底明白了，看来这礼部尚书这是被这群大老粗给要挟了啊。 一瞬间，赵铭恢复了平静，脸上只是平淡的环顾一圈。 半晌他才微微颔首，“一切便依了你们！” 说着赵铭腾的起身拂袖而去，朝堂上依旧鸦雀无声，大家只是默默注视着赵铭这位大乾太子殿下离去。 没有一人阻拦，也没一人出言驳斥登基的决定。 哪怕是赵铭那两个舅舅，张口欲言之下还是闭上了嘴。 形势比人强啊，这群家伙现在全都虎视眈眈盯着他们。 回到后院，赵铭不断深呼吸这才平复下心中怒火，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唉，我还是太冲动了，这点气都受不了，这还是一群大老粗，这要是一群文官和我对峙，岂不是被文官给玩死？” 赵铭不住摇头，感慨哪怕是当个伪乾掌权人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也不知道前世古代的嘉靖帝那驭人之术是怎么玩的？” 重生前，赵铭对前世古代的嘉靖帝不屑一顾，认为对方昏君一个，看似能戏耍玩弄朝堂诸公与股掌之间，实则毫无卵用。 但眼下看来嘉靖帝，人家是高段位玩家啊。 人家二十多年不上朝，居然还能牢牢掌握大权，光凭这点，就可见权术运用得有多炉火纯青。 仅仅遥控操作朝中几位重要大臣，便能严格把持朝政，贪官用，清官他也用。 “看来，有空得回忆一下前世看到的那部电视剧了。” 赵铭不由回想起前世看到的那部大明1566的电视剧，那部剧绝对是历史剧的巅峰之作，那才叫真正的官场权谋。 “不过伟人说得对，权术只是小道，关键还得落在实处的决策。” 赵铭没有忘记眼下大乾真正的困境，和这群大老粗夺权只是一步，更重要的还得解决目前的困境。 麻烦不少，最主要的麻烦就是大燕官军的后续围剿。 这次过来三百余人，下次绝不止这些，考虑到火匪目前在作乱，下次官军前来必然不会低于一千，但也不会太多。 可别说一千，哪怕五百精兵，赵铭估摸着大乾也得倾尽举国之力才能抗衡。 除却官军威胁，其他的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既然要我登基，那这些事，我登基后再一步步和你们算。 次日一大早，赵铭就在礼部尚书的操持下，宛如傀儡一般完成了登基大典。 一些流程完全都是丐版的，饶是如此繁琐的程度依旧让赵铭直犯困。 直至忙活到下午，赵铭坐在了金銮殿上，哦，也就是县衙大堂接受百官朝拜。 同时接过礼部尚书早早为他书写好的即位诏书。 无非就是宣告一些事情，比如改元，大赦天下之类的，宣告自己的法理性。 大乾朝的年号也算是彻底落实下来。 太祖皇帝是，开元，武宗皇帝赵阔是宣武。 而赵铭这儿则是永乐，唔........ 这个年号，赵铭看到时差点没从椅子上跌坐下来，这年号是这么随便用的吗？ 本想和礼部尚书郭茂商议一下，改改，但人家都已经在城内各处张榜告知，事已至此，赵铭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大乾朝永乐帝？ 至于后续的大赦天下，因为之前老赵已经释放了衙门里的犯人，再赦免就是赦免那群战俘了。 这些官军战俘可不能放，这一流程也就作罢。 原本还须颁布先皇的遗诏，但老赵哪里写过什么遗诏，不过张洞玄还是让郭茂伪造了一份。 大乾朝主打的缺什么造什么。 至此，繁琐的登基仪式算是结束，赵铭成功登上大乾皇帝宝座，荣升九五之尊。 第18章 想扩军？ 现在赵铭唯一的倔强就是没有去穿那一身虫袍。 哪怕张洞玄无论如何劝诫，赵铭死活不肯，最后只能是换上一身淡黄色儒衫，就当是皇袍。 完成登基大业后，赵铭坐在所谓的龙椅上，还别说这种感觉和太子的时候真不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这整齐有力的齐呼，赵铭还真有种飘飘然。 也难怪前世无数造反之人，哪怕事业未成依旧急切的想要称帝。 就好比三国时期的袁术，人家四世三公足够有排面吧，放在那会也算是当之无愧的大诸侯，享受无数人推崇。 饶是如此他依旧免不了急切地称帝，最后落得个狼狈收场。 收敛住飘飘然的心情，赵铭环顾一圈，这才淡淡道，“诸公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今天是他上朝的第一天，为此张氏还坐在另一侧。 左侧是张洞玄，右侧是张氏，前后不一，张氏坐的位置更后一些，代表她不会干涉朝政，顶多只能算帮自家儿子站台。 率先开口的还是冠军侯王铁匠，赵铭也算是看出来了，王铁匠应该是这群武官的头头。 很多时候都是这位冠军侯起个头，然后后续的马仔开始冲锋，和后世的网络水军没什么区别。 此外就是宗室，宗室完全就是张洞玄的耳目，是他的嘴巴，很多时候都是这群宗室开口。 “陛下，为今之计，我等刚刚遭遇伪燕的袭击，如今我大乾国力衰微，理应尽快防备伪燕的来犯。 故而，微臣建议，应当尽快扩军！” 武官们开始表述自己的欲望，扩军就是他们最为渴望的。 大乾建国之后，手底下那些弟兄都是之前的老弟兄。 这群老弟兄平时私底下可没少抱怨，他们都是百户千户了，都没有下边人能管的，大家都是当官的，这忒没意思了点。 唔.....理由干脆利索。 但身为上位者的冠军侯一群上层武官则不是这般想法，他们扩军更多地是真的想把势头闹大。 他们甚至都把后续的退路想清楚了。 趁着大燕被火匪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尽快把势头造起来。 随后要是能攻城拔寨，掀起一股大势那就更好，到时候大燕要么诏安，要么和他们决一死战。 无论哪一种，他们觉得都可以尝试一下，至于赵铭这位陛下的意思.....抱歉，你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意思？ 听到对方要求扩军，赵铭没多说什么，而是转而看向齐王赵栽。 “齐王看你似乎有话要说？不妨说出来让大伙听听。”赵铭伸手示意。 闻言齐王愣了愣神，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事实上，此前张洞玄根本没就这事做过预案，这会又要说什么？ 看了看张洞玄的脸色，见对方一脸的平静，他思绪片刻，顿时有了主意。 “陛下！” 齐王赵栽先是有模有样的朝赵铭拱了拱手，这才继续道， “微臣觉得，扩军可以，但理应扩充宗人令，眼下我宗人令还无一兵一卒，这属实不符合规矩。” 此言一出，以王铁匠为首的一众大老粗顿时眉头一凝。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齐王，平日里咱们好声好气的招待着，你小子今个儿竟然要倒反天罡。 赵铭没有理会众人的异色，转而笑呵呵看向另一边。 那里仅仅站着两人，这二人在这里的存在感不太高，但在赵铭心里存在感极高。 因为这两位是张氏兄弟，也就是自己那两个舅舅，禁军统领张武，大将军张文。 只是禁军统领张文还算有点实权，张文这大将军纯粹就是张氏泼妇发飙硬薅出来的职务，仅仅只是个摆设。 赵铭也是前几日才将这两位舅舅认全。 “张统领，可是也有话要说？” “回陛下，微臣的确有事启奏，微臣觉得既然要扩军，我皇宫禁军自然要进行一轮扩编。 眼下我皇宫禁军不过二十人，这属实有些太少了，理应扩编至五百人！” 禁军统领张文也是一张口就是狮子大张口，完全就是你们都要扩军，我皇宫禁军那也不能落后。 此时赵铭点出的这几人分别代表着目前大乾小朝廷几方利益群体。 一方面是以张洞玄为首，加上宗人令，镇国将军，以及部分武官一派。 一方面是以及绝大部分以冠军侯王铁匠为首的武官。 最后就是张武为首的皇宫禁军代表。 之所以把几方人马全都点一遍，也是让那群以王铁匠为首的武官感觉到此事为难。 扩军是要扩军，但赵铭哪能继续让这群大老粗继续坐大。 “户部尚书！”赵铭开口，紧接着环顾下方。 “户部尚书？” 赵铭皱了皱眉，他想把户部尚书叫出来，询问一下本朝的国库。 只是这叫了两声怎么人还不出来？ 见气氛有些尴尬，一旁的张洞玄忍不住开口了。 “陛下，您忘了，本朝还未设立户部尚书.....” 闻言赵铭有些无言，正欲询问，就见张洞玄继续道， “陛下，本朝国库，此前一直由太后掌管，您要是想询问国库盈余，可直接询问太后。” 这下不用赵铭说，右侧身后端坐的张氏已经吐出一句话。 “没钱，现在哪还有钱？你们三天两头的大摆宴席，早年存下来的积蓄早就挥霍一空了。 你们想扩军可以啊！你们自个儿出钱！别想让我儿出这个钱！” 张氏这一开口那泼妇劲就上来了，说的底下人一阵鸦雀无声。 毕竟事实还真就是如此，虽然两次登基大典开销很大，但吃吃喝喝的都是吃到大家肚子里了。 再加上前些天打了胜仗又是一番大摆宴席，细数下来，攻下安平县以来，还真就是天天大手大脚。 其次赵铭也想起来，自己那便宜老爹，为了宣扬大乾是王道之师，根本就没有如土匪一样在城内大肆洗劫。 这点算是赵铭认为做的最明智的一点，但也因此，大乾朝没钱了。 初来乍到，就凭县衙里这点衙门存钱能做什么？ 上千号人每天吃吃喝喝，安平县的仓储粮食都快吃光了。 “诸公也听到了，此事不是朕不想扩军，实在是现在并无余钱。 如若诸位爱卿急需扩军，要不诸位爱卿凑凑？放心尔等凑出来的钱，我一文不取，全都拿来募兵。” 说着赵铭笑眯眯看着众人。 第19章 各有各的想法 他可是曾听张氏提及过，眼前这群武官，有一个算一个，手里可都有着大把白花花的银子。 早年赵阔带着这群弟兄打家劫舍时，给弟兄们分赃那都是平分的。 但自从大乾开国之后，这花钱的地方这群老家伙全都指望上了国库。 单靠赵阔这点身家哪里能扛得住这么霍霍，如若不是张氏会持家，时不时能搞出点钱来，只怕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让他们往外掏钱那是不可能的。 哪有用自家的钱养公家的人，哪怕到时候扩军的人马还是自己的，但怎么想都亏。 “既然诸位爱卿不愿意掏银子出来，那此事我看也就只能搁置了。” 赵铭无奈摇头，一脸的我也没办法，都是你们不争气的模样。 对此冠军侯王铁匠等人面色都有些难看。 “没想到这小皇帝怎么比老赵那家伙还不好忽悠的样子？” 王铁匠心中暗骂一声，今日算是有些太过冒失了，不过往后有的是机会和这小皇帝过过招。 反正只要自己这边掌握实权，那这小皇帝就是他们手中的玩物。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身边的曹国公。 曹国公也是大乾这团伙里的骨干了。 冠军侯王铁匠是能打，那曹国公是足够狠，打起架来足够不要命。 两人和赵阔算是当时窝里沟的武力担当，他们两个分别是三当家的和四当家的。 说起这曹国公，原名也是姓曹，听说国公要比侯爷爵位要高，他就选择要了个国公。 王铁匠没想那么多，他就觉得冠军侯这名字好听，就选了个冠军侯。 其实还想要当大将军的，但他这人还算是懂得兄弟情义，这要是当了大将军万一影响他和曹国公的感情那咋办？ 曹国公原名曹利，以前是窝里沟附近村子里的猎人，也算是有点本事。 和王铁匠勾搭在一起也算是狼狈为奸。 此外他们旋即目光齐刷刷看向人群中的另一位。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在这一众武官之中算是最年轻的。 大乾朝，定国将军赵雄。 原名不详，是赵阔早年投身为贼收下的义子，赵阔活着的时候代表着赵阔一系。 但两人都清楚，这人一贯摇摆不定，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妥妥的白眼狼。 早在窝里沟的时候他们就看出这小子有上位的念头，不说图谋大当家的位置，也想坐一把交椅。 毕竟真说起来，两人对这年轻人挺犯怵的。 这年轻人，虎背熊腰的，有年轻人的狠劲也有不俗的气力，每次对外厮杀率领那一帮子青壮派就没输过。 手底下虽然只有一两百号人，但都是窝里沟一众的精锐。 那夜与官军厮杀，如果不是后面赵雄率部顶了上来，就算赵铭在下方击溃敌军，上边只怕也得被夺下城头。 不过现在两人对视一眼，都并未放在心上。 既然先前他们开口时，这小子没出言驳斥，说明这小子对这小皇帝没什么好感。 仔细想想也正常，说起来赵雄也算是义子。 你赵阔不说封个亲王，好歹封个国公吧。结果你死后，你这亲生儿子上位，好处还是没我什么。 不过这会，他们已经顾不得去想这些了，因为赵铭开口了，也是他第一次说出他的第一道决策。 “诸位爱卿对我皇城内的士绅怎么看？” 此话引起下方一阵哗然。 还能怎么看？ 当然是笑着看，冠军侯，曹国公两人早就有对这群士绅下手的念头。 只是一开始赵阔在那劳什子国师张洞玄的忽悠下，觉得应该展现仁义，不得在都城内轻动杀孽，这才将此事搁置。 没想到小皇帝上位第一天就想对这群土财主下手，好事啊！ “陛下！微臣觉得这群士绅地主简直就是吃人血馒头的败类。故微臣觉得理应逐一进行抄家，以此充盈国库！” 率先开口的就是冠军侯，一张口就是杀气腾腾，恨不得下一刻就是人头滚滚。 很少开口的曹国公也是出列拱手行礼道，“不错，陛下微臣也觉得冠军侯所言极是。 我等大乾将士们为保护城中百姓如此殚精竭虑浴血奋战，但这群士绅却一毛不拔，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还别说，经过和赵阔多日cos君臣戏码的缘故，这群大老粗说话都开始有模有样了。 这其中张洞玄出力甚多，毕竟此前每每朝会有人满嘴污言秽语，他就言语呵斥。 见此，张洞玄在一旁捋须轻笑，满意无比。 颇有种老父亲看到自家儿子长大的成就感，自己亲自调教了这么久，咱大乾总算是有模有样起来。 平定天下指日可待啊！ 目光再看向赵铭，心里的火热愈发明显，自己定要好好辅佐少主，说不得千年之后这又是一段佳话。 只可惜少主似乎有些不太服管教啊！ 乡绅也是能随便动的？ “陛下！微臣觉得此事不妥！”张洞玄沉声开口。 “陛下！正所谓士农工商，这些士绅之家虽不少都是经商之家，但也不乏许多书香门第。 其中许多家中都出过秀才举人，这等读书人之家岂能怠慢？ 如若对这些本地乡绅下手，只怕往后我大乾想要招贤纳士，将会千难万难啊！” 还别说，这老神棍有点门路，事实说明，话本看多了还是有点好处的。 端坐上首的赵铭笑而不语的看着两边人的争锋，现实告诉他，当上位者是真的容易上瘾。 这种随意一句话就挑动两人争锋的感觉很爽。 但不能玩脱了，玩脱了遭殃的就是自己。 见两边人目光齐刷刷看向自己，赵铭也知道该继续推进下一步了。 “三位爱卿所言皆有理让朕很是为难啊！” 赵铭故作无奈，这一幕更是让王铁匠和曹国公均是敌视的看着张洞玄。 这老家伙还真是喜欢跳出来蹦跶，如果不是这老小子偶尔还算有点用，他们早把他给宰了。 “这样吧，你们寻一折中法子，一个既能不会影响我大乾威严又能充盈国库的法子。” 第20章 狗屁倒灶事一大堆 “这.....” 闻言众人一时间哑然，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既然要充盈国库，肯定会得罪这些乡绅。 不过下方的宗人令齐王却是想到了什么。 “陛下，微臣觉得，倒不如干脆以募捐的名义要求这群乡绅进行捐赠。如此也算是尽可能避免了动武。 想来这些本地乡绅富户知道轻重，知道应该拿出什么。” 齐王这想法很是简单粗暴。 但还别说法子不错。 想了想，武官集团和张洞玄一派全都没什么意见。 “陛下，此法当真一绝，既是敲打了本地乡绅，又能顺带有一合情合理的理由充盈国库。” 冠军侯王铁匠笑着作揖行礼，这可是好事啊！ 不过张洞玄还是觉得不妥，鬼知道这群大老粗会不会把事情闹大。 这募捐是募捐，别到时候搞成了威逼利诱。 可这会不少王铁匠团体中的人纷纷表示认可，就连和他关系颇好的赵家宗亲见他迟迟不表态。 又感觉这法子的确不错，也纷纷表示认可。 这下再想驳斥这决定已经不可能了。 “陛下，那操办此事的人选......”王铁匠继续询问道。 毕竟这种事，总不可能让赵铭这位大乾天子亲自操持。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开始期待起来，这事儿可是一件肥差啊。 弄不好能吃个满嘴流油，大家谁都想接下这差事。 不等赵铭开口，曹国公率先就站了出来，这一下子让一旁的冠军侯王铁匠皱了皱眉。 老伙计你不对劲啊！ “陛下，微臣觉得此事过于繁琐，但微臣平时素来闲暇比较多，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随着曹国公这一站出来，很快各个派系的人全都有人跳了出来。 这种好事怎能被你们独占？ 于是乎朝堂上目光全都放在赵铭身上，等待这位名义上的天子抉择。 只是赵铭口中说出来的名字让他们有些始料未及。 “定国将军！” “微臣在！” 定国将军赵雄刚刚并未出列，从朝会开始他就如同木头一样站在角落里，好似两眼不闻窗外事。 但此刻听到传唤，他还是站了出来。 “听闻定国将军有勇有谋，不知此事交给定国将军，将军可有难处？” “并无！微臣愿接下此事！” “如此甚好。” 随着赵铭和赵雄两人就这么简简单单定下这事，众人都有些诧异。 尤其是冠军侯一群武官集团齐刷刷看向定国将军赵雄，眼中有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意味。 退朝之后，回到后院赵铭长出了口气。 虽然只能算是玩一场皇帝扮演游戏，但时时刻刻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压力还是有点的。 “不过今天倒也有点成效。” 赵铭有些得意，今日算是稍稍动了点手段。 不过就在赵铭得意之际，身后却传来一声责备，“铭儿，今日你太冲动了！” “娘！” 转头刚好就看到张氏那有些埋怨的目光，因为是私底下，赵铭也没称呼什么母后。 两人私底下交谈，都没那么讲究。 “你是不是以为很得意？觉得挑拨了两拨人的关系？” “娘，我....” “唉，你别说了，娘知道你想摆脱现在的困境，但任何事都不能一蹴而就。 而且你知道这个赵雄什么情况吗？” 说着张氏长叹了口气。 “娘，这赵雄之前是爹的义子吧？这个我知道。”赵铭点点头。 张氏瞪了眼赵铭，没好气道，“什么义子！就是个白眼狼！ 你爹活着的时候还算好，现在你爹死了，你看他为咱娘俩说过一句好话吗？ 而且你别看赵雄和王铁匠他们走得近，就以为他们关系多好。 这个赵雄生性冷淡，就是一个没心的杂种，挑拨他们根本没用。” 听到这里赵铭算是明白张氏担忧的原因。 说白了这个赵雄野心很大，甚至说这人想要自己出去单干，赵铭都丝毫不怀疑。 但这和自己的计划并不冲突，离间计本就是阳谋。 赵雄可以无动于衷，但王铁匠他们可就不那么想了。 赵铭现在要做的只是尽可能给底下这群人找事情做，找到各自的敌对目标。 也就是给他们找对手，只要将他们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离开，自己才能私底下搞点别的操作。 当然赵铭也没想过，认为自己当上皇帝就可以飘飘然，搞什么土地改革，搞什么火器啥的。 现在赵铭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最主要的就是先彻底掌权。 还未彻底掌权之前，说那些都是虚的。 虽然上次奇袭，自己算是打出了点威风，可在这群大老粗眼中，他依旧是个傀儡皇帝。 毕竟满打满算，赵铭现在手里值得信任的人，也就张氏和两个舅舅，大将军张文，禁军统领张武。 张氏这一派，能调派的人手不过五十。 而另一边得益于上次冲杀，赵铭算是勉强收获了，五十名手下。 也就是原李文辉的旧部，只可惜，这五十人的马匹全被冠军侯和曹国公以各种理由逼迫着交了出去。 毕竟从一开始这些马匹就是整个大乾朝的财产，还是早年窝里沟带出来的。 现在五十骑变成了五十步兵，战斗力大大锐减，偏偏又不能不交出马匹。 马匹不交出去，只怕这五十人都保不住。 “难呐！” 赵铭心中无奈。 鸿门宴的桥段在现实中很难完成。 大乾朝虽然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朝廷，但每天朝会不断，大家都热衷玩这一套。 可每次上朝，这群武官集团都会派心腹跟随，一旦发生械斗，难保这群狗东西不会弑君。 “铭儿，这个你拿着！” 就在这时，张氏左右看了眼，旋即不动声色的将一叠东西塞入赵铭袖中。 赵铭狐疑的低头打量，不由一惊。 银票？ 他看到了最上面写着一百两的字眼，摩挲了一下，约莫十张，也就是一千两！ “娘，这你是从哪里搞来的？”赵铭不由狐疑。 这可是一笔巨款了。 大燕的物价与前世的明朝有些类似，一千两绝对是一笔巨款，而且这里的银票不像明朝的宝钞，这里的银票几乎与银两对等。 所以也不会像宝钞形同废纸。 “问这么多干嘛？你用着就是，不够娘再想想办法！” 第21章 狗屁的大乾 不过在赵铭一番软磨硬泡之下，张氏还是吐出实情。 原来这些银票都是张氏从那些本地乡绅家中敲出来的。 “这事儿你可别对外说，这是我让你两个舅舅晚上偷偷去这些乡绅家里敲诈出来的。 其实不单单是咱们在干，王铁匠他们也在干，他们干的比咱们过分多了。 我看要按他们这么搞，这大乾朝迟早要完蛋！ 铭儿咱们还是早早想想退路，这安平县真不能待了。” 听到张氏低声说着，赵铭不由心头一跳。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貌似这才合理啊。 正常情况下，当过山贼的哪能说收手就收手？ 这群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在他们眼中可想不到那么远。 张洞玄倒是想得远，可是在一定程度上，他这种完全不对乡绅动手的手段就是傻白甜行为。 这年头的乡绅有几个善茬，现在大乾想要走出困境，这钱必须要搞的越多越好。 敲打本地穷鬼能敲打出几个钱来？还是这些大户有钱。 “看来我的计划要变一变了啊！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赵铭眼睛微眯，没想到这群大老粗竟然早就对乡绅下手，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接下来几天，赵铭一如既往的上朝。 没有第一天上朝那般正式，接下来几天的朝会全都是城内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直至三天后—— 杨府—— 杨府算是安平县的三大家族之一，属于耕读传家，祖上曾有人在朝中当官，靠着祖辈恩泽，在这安平县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只是最近他们的情况不是太好。 “诸位，这群贼寇欺人太甚！老夫可谓是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如今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此时杨家会客厅内，杨家家主正与一众本地乡绅齐聚一堂，在这里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多么好看。 “杨家主，话虽如此，但贼寇势大。 话说您老不是说在州府有一定人脉吗？怎么？我看你这人脉也不怎么样啊！” 这次说话的是周家家主，同样是安平县三大乡绅之一。 除了周家还有一旁的孙家家主同样位列其中。 说着周家主环顾一圈，挑了挑眉，“不过今天这人怎么没到齐？ 算了不管了，要我看求人不如求己，咱们得自救啊！” “自救？如何自救？这伙贼寇千余，我等几家满打满算凑一块也就能凑出个三四百家丁。”杨家主摇摇头。 这里除了他们三家大户之外，还来了一些城内的中户之家。 但大家能打的家丁凑一块那也不够人家一半啊。 “谁说要直面所有贼寇，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这群贼寇不是已经造反称帝了吗？ 咱们何不直接擒下那小皇帝？ 相信以那小皇帝为要挟，这伙贼寇还不得乖乖就范，到时候咱们几家说不得还得受到陛下封赏。” 周家主这番话让杨家和孙家两位都眼睛一亮。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老夫怎么听闻，这小皇帝只是傀儡？那几个当家的才是实际做主的？”许久不曾开口的孙家主皱眉打断道。 屋内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半晌，嘭！ “不管了！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得动起来。再这样下去，咱们钱送了，到时候他们要女人怎么办？ 难不成还将宅子里的姑娘们都送出去？” 杨家主一拍桌子腾的就站了起来。 最近几日也不知道这群贼寇抽了什么疯，白天要求募捐也就罢了，他掏钱也就掏钱了。 怎么一到夜里，这群人还三番五次的过来索要钱财，不给还要威胁恐吓。 仅仅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他们这几家也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出点钱就当打发叫花子。 只是这一波接着一波，这几天陆陆续续已经有十几次登门求财的贼寇。 没错，几人也是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再这样下去，这群贼寇显然已经不满足于此了。 “唉！贼寇就是贼寇，此前他们还发告示，说什么大乾乃王道之师，此前如何往后照旧，抚国安民，结果这才过了几日便如此。” “是啊，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那边这样定了？” “嗯，也只能如此了，这几日咱们将家眷转移一下，也该让这群贼寇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道理。” 几家算是彻底下定决心。 大家也不担心失败会如何，深耕安平县这么多年，谁家宅子里还没一个通往城外的地道呢。 当然他们是有恃无恐，今夜过来凑热闹的中户之家就有些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这年头可不是谁都有资本在自家挖这么一条地道的。 可碍于三家的威严，大伙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而且三家也从未想过要投靠大乾，不仅是他们，就连今夜能来这里的中户之家也都没这想法。 笑话，这狗屁大乾可是称帝造反的贼寇，这要是投靠贼寇，可是要诛九族的。 宁可拼死反击，也不愿意诛九族。 —— “铭儿，咱们这可是要逃？” 次日被赵铭提醒要收拾行囊的张氏顿时面色一喜。 “不！”赵铭却是摇摇头，“娘我可没让你收拾行囊，只是让你今晚多穿几件衣裳。” “多穿几件衣裳？” 张氏有些不解，看了看这天气，“铭儿，眼下这时节可还没入冬，娘不冷。” “晚上在外面就冷了。”赵铭笑了笑，也不多解释，只是神秘一笑，“娘，咱们接下来几晚，可能要在外面吹一下冷风顺带看一场戏。” 张氏是多聪明一个人啊，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铭儿，你是说，这几天你让你舅舅办的事有眉目了？” 这几天张氏可知道，赵铭是让张武和张文天天昼伏夜出的，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嗯，差不多吧，应该就在这几天，今天还没成，那孩儿就多逼一逼他们。”赵铭笑着点点头。 闻言，张氏略有所思，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不过铭儿，那这后院里这些人.....” 这让赵铭不由陷入沉默，自己这临时的计划成功率很高，但想要更成功，就不得不舍弃一部分人。 “娘，心腹以及贴身的带走吧，不能超过五人。”赵铭叹道。 第22章 柳如烟 “嗯！” 张氏也是一个果敢的妇女，死一些手下算什么。 更何况后院这里更多还是王铁匠他们安插的人，以及张洞玄安插的人。 可以说这所谓的大乾后宫，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你舅舅那边.....” “娘没事，舅舅那边我已经和他们说清楚了，一旦这里出了事，他们知道该怎么办的。”赵铭笑着道。 闻言张氏再无多言，只是看向赵铭的目光透着感慨和心疼。 自家这儿子，自己可是看着长大的。 以前的铭儿什么样她比谁都清楚，虽然有点小聪明，但太幼稚了，不成熟，一看就能让人看破虚实。 也是因此，她和丈夫赵阔商议，干脆以癔症的名义将赵铭给锁起来。 以免被那几个变了心的老弟兄以此为要挟。 如若赵铭此时知道张氏心中所想，肯定会直呼尼玛。 这小小大乾朝，智商绝对都在线。 根本不是寻常土匪山贼能比，毕竟寻常的山贼土匪哪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不过有心算无心，任你们狡猾似奸，也得喝老子的洗澡水。 “还得看接下来这几晚会不会出现我预料中的画面吧！”赵铭心中微叹。 临近入夜时分，赵铭便准备偷偷朝后院的密道走去。 这处原安平县县令的后宅是有一处能通往附近街道的密道。 当初如若不是这安平县令十分尽职尽责登上城门指挥御敌，赵阔他们还不一定能逮住这安平县令。 而这密道此前大家都没发现，而是这几天柳如烟这丫头主动告诉他的。 这让赵铭挺纳闷的，对方怎么把这兜底的底牌泄露给自己？ 以这密道的隐蔽性，如果这丫头瞒着不说，她完全可以想逃就逃。 只是赵铭让那名叫马冬梅的婢女探了探路，发现密道是真实的，并没有害人机关后，赵铭就更费解了。 只是问了，柳如烟这丫头死活也不肯说原因，赵铭只得作罢。 念及于此，赵铭准备今晚也带着这小姑娘先出去避避风头。 “今晚我要出去，你跟我走！” 赵铭伸手就拽住有些懵逼的柳如烟。 “哎！你抓疼我了！” 小丫头嘤咛一声，见此赵铭只得松了松手上的力。 “你....你带我去哪儿？” “出去看场戏。” 赵铭哪有闲工夫解释太多，干脆仗着身体好扛着对方就抹黑往密道方向跑去。 同时还有张氏等人早已等在密道口。 屋外还有十几个自己人，但这会他们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必要的损失是没办法的，不然很可能引起他人怀疑。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至接近亥时。 昏暗的街道上静悄悄的，但仔细看这条街道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这群人穿着打扮也各不相同，但都蒙着面巾，腰间挎着刀。 “行动，活捉贼寇小皇帝！” 伴随着一声低喝，数百道身影齐刷刷抹黑朝着县衙方向踮着脚尽可能压低声冲了过去。 另一边，安平县一处足有三层的茶楼靠窗雅间所在。 三位老者正围坐在一张方桌，桌上摆放着各式精美茶具，显然他们在品茗。 配合旁边坐着的几位手持琵琶或抚琴的俏丽少女，那种风雅人士的氛围一下子出来了。 “还是这孙老的产业有点意思，你这茶楼我可是盯上好久了，结果你就是不肯卖！” “哈哈！少废话，我这品茗阁可还有巡抚大人的题词，这可是千金不换，我看你更看重巡抚大人的题词吧？” “呵呵，好了，说回正事，诸位杨某在这就提前祝贺我等旗开得胜。” “哈哈！杨兄这提早庆贺未免有些犯忌讳了吧？” “哎，也说不上。这县衙的情况老夫早就摸清楚了，总计根本没多少人。 而且你们想想，这贼寇还须看守各个城门。 自从上次官军过来，这群贼寇可是小心的很，生怕城门失守，那边才是他们防备的重点。 故而，此战我等必胜！” 对此几人倒也是信心满满，不怪他们如此。 毕竟他们派出的可都是各家的精壮家丁，甚至说是门客也不为过。 大户人家，不一定会养多少人，但肯定会雇佣一批能打会打的好手。 这些人可能之前是县里的地痞流氓，可能是流浪至此的好汉。 再加上大户人家对这一块可不会吝啬，好吃好喝供着，有一个算一个都养的精悍无比。 大户人家养出来的魁梧家丁，可比这饥一顿饱一顿的贼寇彪悍太多了，战斗力甚至不逊色一般厢军。 “瞧！应该是开始了！” 杨家主朝窗外远处努了努嘴，轻呷了口茶，脸上怡然自得，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发生的大戏。 这里的视野很好，远远能听到不远处县衙方向隐约间传来的喊杀声。 而几人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相隔不远的另一处茶楼雅间内，这里同样坐着一行人。 自然便是赵铭等人。 “铭....陛下！您怎么肯定这群乡绅一定会对您动手？”大舅张文站在一旁看着远处，有些尴尬且好奇道。 “呵呵，大舅，私底下以前怎么称呼我你就怎么称呼我就成，咱们可不是外人！” 赵铭这话让张文心中一暖。 其实从赵铭重生之前，赵铭就和张氏这边关系更亲近一些。 主要也是老赵那边的亲戚不满老赵的山贼身份，以至于连带着将赵铭也敌视上了，认为是个小山贼头子。 但这两个舅舅却从没这么想过，依旧最疼他这个外甥。 只是前几日，赵铭看他们的眼神有些生分，他们还以为自己这外甥变了。 事实他们没猜错，赵铭的确变了，但他会演。 其次，他也真的挺需要依仗这两位舅舅的。 要说重生才这么几天，就对这两位舅舅有太深的感情，还真不至于，但关系起码要比对待寻常人好很多。 赵铭也不介意以后对这两位舅舅委以重任。 人如其名，张文张武，一文一武。 张文虽然也是泥腿子一个，但小时候听闻读过几年私塾，还算会读会写。 只须多多培养往后肯定是个大才，这点赵铭可以肯定，因为头顶的词条说的明明白白。 第23章 张氏文武 【张文：世上只有舅舅好，有舅的孩子是快宝，这是一个对外甥疼到溺爱的人。 你能养的这么虎背熊腰，或许得对亏了舅舅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 孩子多半又瘦了，还是得多补补。 张文一个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人才，或许他很平庸，但是他很沉稳，大器晚成型人才。 学习欲望极高，或许你应该给他全套教学资料，他能给你还你一片朗朗乾坤。】 这还是赵铭第一次看到如此长的词条，看向大舅的目光都冒着精光，sss级别的人才啊！ 没想到老赵家全都是白板，哪怕是老赵家那个镇国将军也是空有蛮力的蓝板。 不过这张家基因也不见得多好啊？ 赵铭不由看了看张氏的词条。 【张氏：我这一身如履.....我儿不容有失。 得益于张家对女儿的溺爱，张氏有着不逊色男儿的体能，加之张氏从小生活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村子。 不努力就毁灭，她练就了一张铁嘴，任何生物面对她的谩骂都会一定程度的心虚。】 赵铭觉得张氏生错了时代，她这张嘴可以去当刑警。 目光转而又看向二舅，这位文武中的武，武力值如何？ 【张武：我或许生错了家庭，平平无奇，唯一的优点身体协调能力很强，或许让我学习武艺，我能比常人好点。 而且天生痛觉神经不敏感，打架喜欢勇。】 嗯，确实是生错了家庭。 赵铭在心里很中肯的点点头。 二舅，这词条就是个匹夫的命，偏偏大舅脑子特别好使，张氏也是能动嘴不动手。 “大舅，你觉得这事如果是你遇到，你会怎么办？”面对先前大舅的问询，赵铭直接反问道。 大舅本就脑子机灵，很快就想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铭儿你说的没错，三番五次的敲诈，这些大老粗本就做事比较脏，他们私底下敲诈，咱们再来几次，这谁也受不了。 只是这安平县想来也是知道如今王铁匠他们掌握实权，你是说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不错！你没发现吗？这些乡绅富户们其实早就习惯了一种办事思维。 那就是他们不会解决出现麻烦的人，而是解决负责这群人的人。” 赵铭很是意味深长道。 这也是许多官僚做派的通病。 百姓闹腾，他们就把为首的那人好一通腐蚀敲打，此事自然也就平了。 道理也很简单，给一人钱财好处花小钱办大事，如若给所有人钱财，那就是花大钱办小事了。 同理眼下这情况也一样，如能拿下赵铭就能平了这事，那自然是这一法子更好。 “我大概明白了，只是铭儿，你说这王铁匠他们见到县衙大乱一定会过来驰援？此事未必吧?” 大舅张文有些不解，“铭儿可能有所不知，王铁匠一行人，自私自利惯了。 怕是巴不得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不！他们一定会救！”赵铭却给出不同的回答。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我现在就是他们能闹腾起来造反的资本。 如若能不断坐大，他们能得朝廷诏安，那我这颗项上人头就是最好立功的机会。 如若大燕朝廷决心铲除我等，他们完全可以将我推到前台，而他们则只须往山沟沟里一钻，便万事大吉。 无论如何，我赵家这面旗他们不能看着倒下，不然再想找到像我这样的冤大头可就难了。” 这就是现实，这群大老粗都精明着呢。 他赵铭就是个工具，这么好的工具可不容有闪失。 哪怕朝廷决心要铲除他们，那只要他赵铭死了，这位大乾朝皇帝死了。那对大乾余孽的铲除也就不那么关心了。 毕竟这大乾朝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笑话，大燕朝廷要是还大费周章不依不饶追究，反而显露出大燕朝此刻的颓势。 毕竟南燕眼下固然还未有亡国之相，可面对北边的大渊马上之民，颓势是掩饰不住的。 “如此一来，张洞玄就更不可能坐视不理，今晚势必是一场三方会战，瞧着这场好戏就是了。” 赵铭说着轻描淡写的呷了口茶，看的一旁的大舅张文心中暗自咋舌。 他算是隐约明白自己这外甥怎么突然又不想逃离这里了。 此前自己那姐夫还在的时候，这小外甥可是天天闹着要他这个舅舅带着他离开这里，甚至要他劝说姐夫不要一意孤行。 现在看来，自己这外甥是成长了。 轻描淡写间表挑起一场内斗，而且张文现在也想明白了。 城内的本地富户乡绅势必要解决的，不然这就是时刻引而不发的隐患，眼下还好，如若下次官军来袭，很难不保证本地富户不会趁机闹事。 到时候内外忧患，势必城破人亡。 上次就有这种苗头，只是官军来得快败的也快，富户还没有所勾连就已经偃旗息鼓。 而下次就不一定了。 其次，如若赵铭以皇帝的命令强迫这些大老粗对本地富户下手，多半还起不到什么效果。 一来本地富户没多少准备，直接下令动手，这些大老粗肯定一抄一个准。 而现在就不同，富户们准备充足，说不得能严重削弱这些个大老粗手下的精锐。 如此可谓是一石三鸟，既是消弭了富户们的潜在隐患，又削弱了这些大老粗手中的兵权，同时还增强了己方的权势。 与赵铭所料不差，与此同时，听到县衙动荡，居住在一间占地面积不小，布置略显气派宅子里的王铁匠顿时惊醒。 这宅子是城内大户杨氏的产业，这些天威逼利诱之下，杨氏也只能捏着鼻子将这栋宅子给送了出去。 顺便还送了一些美婢，故而王铁匠最近小日子过得比大乾赵铭这个皇帝还滋润。 只是这好日子怎么就过不安生呢。 “什么？县衙遇袭？打听清楚是谁动的手吗？” 王铁匠推开身边美婢的手，随意披上一件衣裳就朝外冲了出去。 走动间，那肥嘟嘟的大肚腩更是如波浪般颤动。愤怒开口时，三下巴更是猛地一颤，满脸的横肉更是拧成一团。 做铁匠行当的他，本该身形魁梧壮硕精壮有力，然而眼下气力依旧有，但身上已经养出了一层肥膘。 第24章 杀伐起 “头儿，这个不清楚，但听说有不下数百人在围攻县衙，现在县衙那边咱们弟兄节节败退快撑不住了。”下属有些焦急道。 闻言王铁匠也是一阵阴晴不定，他稍稍一想也知道，这多半就是城内那些富户所为。 毕竟除了城里的富户，他实在是想不通还能有谁会对这小皇帝动手。 起码自己人是绝不可能动手的，张洞玄的人也不可能，至于那个定国将军赵雄也不可能。 毕竟前几日那个小皇帝可还给了这厮一个肥差。 “老曹那边知道情况吗？” “曹当家的已经知道了，现在正调集人手呢。” “哼！给我抄家伙，这群狗娘养的家伙，竟然敢对咱大乾的皇帝陛下动手，看老子不砍死他们！” 王铁匠是真的来火了。 一方面是小皇帝不能死，另一方面也是江湖习性，你们老老实实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们的人也敢动？活腻歪了？ 江湖草莽厮杀，这一块还是很齐心的，除非真的有心要弄死自己的同伴，不然绝不会坐视不理。 很快随着王铁匠的命令下达，不少还在窑子里逍遥的弟兄都被拽了出来。 一道道耀眼的烟花直冲云霄，这是弟兄们平日联系的方式，随着这道信号一发。 大量人手操起家伙事，朝着县衙方向便是发足狂奔。 而与此同时住在距离县衙一条街外民宅内的张洞玄也是被外头的动静所惊醒。 他没王铁匠他们会享受，住的还是他花钱在城内民户手中购置的宅子，寒酸是寒酸了点，但好歹比山里寨子里住着舒服。 整个大乾，他就像是一股清流，从始至终都过着清汤寡水的日子。 这种人往往要么是野心勃勃，要么就是有更高的理想和信念，早就脱离了低级趣味。 很显然，张洞玄就属于后者。 “什么？有人攻打皇宫？！！” 张洞玄瞬间惊醒，这还得了，忙不迭就开始穿戴衣裳。 “快快快！调集人手随我去护驾，陛下要是出了什么事，贫道要你们好看！” 张洞玄已经气得急急忙忙大喊大叫起来，完全不顾往日那老神仙仙风道骨的模样。 一时间各路人马纷纷朝着县衙方向而去。 但此时的县衙早就是喊杀声一片。 富户们手底下的家丁门客战斗力极强，哪怕县衙这边的人手见势不妙早早堵上大门。 这群人依旧是身形矫健的开始攀爬围墙，不少人甚至在外面往里丢沾着火油的火把。 一时间火光四起，里面喊杀声哭喊声不绝。 县衙这边的人手，除了一部分是禁军之外，更多地还是王铁匠和张洞玄各部人马。 数目不多，加起来也就几十号人，如何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仅仅坚持了几分钟，县衙大门就被一群人撞破，紧接着就是刀兵相见，杀成一团。 此时两边厮杀的惨烈程度，已经远超此前大乾攻打安平县，更超过前不久官军攻城。 如若让如今身陷囹圄的安平县县令看到这一幕肯定气得吐血。 本官当初苦口婆心求你们这些狗大户出钱出人，你们倒是都出了，但那都是一群什么狗屎？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眼下这可是涉及本地富户生死存亡的大事。 这些富户自然不能藏拙了，纷纷掏出了压箱底的东西。 甚至人群中还出现了几声火枪激发的声音，砰砰声，听着还挺唬人的。 但这种土火枪，明显不是军队中那种精良品，棉衣稍微穿厚实一点，杀伤力就大大锐减。 可不得不说，这一手着实更进一步的提振士气。 很快县衙外围的仪门以及二堂均已经沦陷。 二堂也就是平日知县审案的地方，更是如今大乾朝的金銮殿。 这要是真的落在一个王朝身上，简直就是亡国之危。 但在这里，现在这群土匪哪还管这些，他们有些已经开始求饶了。 不过发现这群家伙竟然不管不顾就是要杀人，这下他们彻底慌了，也是激起了心中拼死反击的念头。 二堂守不住，就开始退守三堂，三堂守不住就开始往后宅内院死守。 一座县衙的布局，往往是仪门，二堂，三堂，三堂之后就是知县的内宅。 其次中间还穿插着，六房，大堂，门房，屏风，两厢，夫子院和东西花厅，东西库房，和后花园。 总体来说县衙的规格不算小。 不然这几百号人在这里厮杀还真没施展不开。 饶是如此，几个主要通行要道处，却处于一种短兵相接，极度拥堵状态。 “杀杀杀！不要放过一个人，除了小皇帝全都给我宰了！” “活捉伪乾小皇帝！！！” 一时间人声鼎沸，无数人大喊活捉伪乾小皇帝。 “他娘的，我们的人你们也敢动？兄弟们给我砍死他们！” 这次开口的是王铁匠，他那嗓门一开，顿时如同炸雷，一下子局势出现短暂的逆转。 不少富户门客都吃了个闷亏，腹背受敌。 好在里面的敌人已经只是苟延残喘不足为惧，他们很快调转矛头朝着县衙外涌来的敌人杀了过去。 两方人马乱作一团，但很快王铁匠就发现不对劲。 这群家伙作战太过勇猛，而且十分精悍，动作也极其老辣绝非寻常人可比。 仓促间他也只是带了一两百号弟兄，很快就被对方打的节节败退。 好在这时曹国公的人马也赶了过来。 一时间，大乾的一位国公一位侯爷，外加大乾各级武官向这伙冲入皇宫的贼寇进入了生死搏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次大规模足以载入史册的兵变。 实际上还是菜鸡互啄，两边都没有披甲。 之前倒是缴获了一批甲胄，但因为时间仓促，也没佩甲，看起来就跟一波土匪和另一批地痞的厮杀。 而张洞玄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也顾不得这些，看到衙门里那不时燃起的大火，急的直拍大腿。 一边指挥众人救火，一边指挥众人过去救驾。 看起来两件事都在做，实际上忙得毫无章法乱作一团。 这就是非专业人士的弊端，这大晚上的，根本就没一个真正的沙场战将，也就没一人能看清形势。 本来事情到了这一步，那群富户派出的门客也该知难而退，但双方人马早就犬牙交错，再加上杀红了眼，谁也不可能退。 第25章 小皇帝硬气起来了 于是乎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不觉三方人马从戌时硬生生杀到了丑时。 可谓是一场大乾版本的安史之乱，大乾投入近乎举国精锐，另一边也是精锐齐出，压箱底的人马全都投入其中。 按理说这种近乎街头斗殴的厮杀，理应在一个小时之内就结束，可惜到了眼下，随着那些富户门客彻底被杀破胆后，再一看双方的战损，都是气得吐血。 听到底下人的汇报，王铁匠和曹国公脸上都是黑如锅底。 这一战，直接把他们两边的老弟兄折损大半，本有数百老弟兄，这一战打完，最后一清点，只剩下百余精锐。 原本近千人的大乾王师，经此一战过后，直接缩减至七百余人，死的最多的还是那些最狠最不要命的老弟兄。 “这群狗崽子，老子发誓一定要扒了他们的皮！” 王铁匠咬牙切齿，眼睛满是血丝，他要抄家，一家家把这群本地乡绅都给抄了，男的杀了，女的全都发给弟兄们，如此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曹国公相对冷静不少，但脸上也是悲痛和愤怒无比。 早知如此，他都懒得过来凑这热闹，这下好了。 “老王，这些俘虏你看.....”曹国公指了指已经放下刀刃跪在地上的俘虏们。 “全杀了！一个不留！” 王铁匠不假思索。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就在此时，一阵阵惊呼声响起。 “陛下！” “陛下！” “陛下您没事吧？老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张洞玄率先跪倒在地，看着不远处姗姗来迟的陛下原本还有些惊喜和庆幸，庆幸陛下万幸没事。 但很快他就满脑子的雾水，因为陛下浑身上下哪有半分受伤痕迹，就连一丝凌乱之感都无。 并且陛下出来的地方也不对啊，竟然不是从衙门里出来的。 看到张洞玄一行人跪地，王铁匠和曹国公皱了皱眉，这会他心有怒火有些不想搭理对方。 但看着旁边这么多人跪地，他们两人想了想还是半跪在地，齐呼，“拜见陛下！” “平身吧！” 赵铭淡淡一拂手，见此曹国公和王铁匠想都没想就直接拍了拍膝盖站了起来。 跪一跪算是给足了面子，接下来得要这小皇帝表个态了。 “陛下，眼下您也看到了，这群乱臣贼子竟然如此枉顾我大乾恩德，竟然要袭击陛下，夜袭皇宫。 此等大罪，必须抄家灭族，微臣已经查明，这就是那群本地富户乡绅所为。 陛下只要您一句话，微臣这就带着我大乾天师，踏平此等叛贼府邸。” 王铁匠双手抱拳，说是询问，实则言语间全都是你最好乖乖听话的意思，威胁意味满满。 配合王铁匠等人此时那眼中的凶光，但凡敢说一个不字，面临的很可能是弑君！ 没错，现在王铁匠已经是有些忍无可忍，这小皇帝要是还在眼前这节骨眼上不听话，那他不介意从赵家宗亲之中再挑选一个听话的当皇帝。 两条腿的人不好找，姓赵的人一抓一大把。 “哦？看来冠军侯今夜这是损失惨重啊！你说是本地乡绅富户所为....朕怎么不知道呢？” 赵铭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让王铁匠愣了愣。 他错愕的不是赵铭在这装傻充愣，而是错愕于赵铭怎么敢和自己用这么漫不经心的语气？还如此高高在上？ 平日里你小子在金銮殿上不是挺小心翼翼吗？翅膀硬了？ “陛下！微臣这不是请求，只是征询一下陛下的意见，如若陛下拿不定主意，那微臣....” 王铁匠也不打算给眼前这小皇帝面子了。 平日里心情好叫你一声陛下，这是给你面子。心情不好，当场把你给扬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阵整齐的马蹄声朝着这边由远及近快速而来。 马蹄声在青石地板铺设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再加上眼下又是夜晚，那就更加醒目了。 一下子所有人都是迷茫的呆立当场，就连王铁匠和曹国公等人都是显得格外错愕。 不等他们反应，就见远处街对面拐角，一队骑兵开始朝着这边飞驰而来。 当来到赵铭身后约莫十米外，这才开始减缓速度，直至彻底停靠在赵铭身后。 上头翻身下来一人半跪在赵铭身前。 “微臣禁军统领见过陛下！” 来人不是别人，赫然是禁军统领，张武！ 只是看到张武此时的行头，还有这群人的模样，王铁匠和曹国公都是呆若木鸡，心里涌起一阵阵寒意。 只见张武穿着的赫然是当日来犯官军身上的甲胄，而且这些人全都是披甲打扮。 不仅如此，身后五十骑，骑着的马匹是哪里来的？ 一下子两人好像想明白什么。 这是中了调虎离山计了啊！ 甲胄和马匹他们都安置在巡检衙门。 每座县城都有一个巡检衙门，不与县衙同一办公地点，有着单独的办公场所。 巡检衙门也相当于赵铭前世的警署部门。 当然现如今安平县的巡检衙门又被称之为五城兵马司。 他们这些当家做主的离开，更是调走了绝大多数心腹，而携带赵铭这位名义上当朝天子口谕的禁军统领过去，会发生什么？ 毫不怀疑，只要张武强势一点，那么完全可以以势压人，胁迫那边的弟兄，乖乖把库里的宝贝全部都掏出来。 没想到啊！ 王铁匠做梦也没想到，平日里温顺的小皇帝，今个儿竟然在这儿给他来了一刀。 这也是得益于赵铭平日都是能安逸就安逸的做法，朝堂上也尽可能和稀泥，没有表露出太强势的态度。 再加上赵铭这具身体，此前的做派本就有些少年心性的。 这种性格和年轻的外貌，在王铁匠看来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哪用得着放在心上。 与其提防赵铭，还不如提防他背后的张太后。 可就是这么一头温顺的小绵羊，今日竟然化身成了猛虎，就要择人而噬。 目光瞥了眼身边还剩下数百名弟兄，王铁匠松了口气。 小皇帝想要他死，没那么容易！ 只不过他却不知道，赵铭压根就没想过这么早弄死他。 第26章 物尽其用 就见赵铭带着淡淡浅笑的笑容很快收敛旋即目光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同样参与了今夜平叛的定国将军。 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似乎他永远也不是很急，不急于表现自己，不急于掌权，似乎只是一个旁观者。 “定国将军，把守城内各个富户的门户，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轻易对这些富户动手！” 赵铭语气肃然，目光着重在王铁匠和曹国公身上流转，凌厉的目光第一次展现。 看的两位大乾老臣背脊更是涌现出一股寒意，这小兔崽子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还真是一头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豺狼。 “陛下话虽如此，难道就放任这等叛逆置之不理吗？”王铁匠有些不服。 “朕自有决断，明早召开朝会自会给诸公一个交代！” “另外这群人朕要带走，连夜审讯！”说着赵铭指了指那些被押着的俘虏。 王铁匠直皱眉，这些可不能轻易交出去，“这...陛下此事不妥，这些俘虏有百余人，如若冲撞了陛下....” “无妨，诸公连夜奋战也是辛苦了，而且诸公不也想要朕给诸位一个交代吗? 不审讯一番如何给诸公一个交代？” 赵铭说着也不等众人反驳，直接朝二舅张武挥了挥手。 见此，张武也是莽，压根就不顾面前还站着几百号王铁匠一派的弟兄，就这么带着十几号人朝着那群战俘走了过去。 王铁匠陷入一阵天人交战，他有心直接反抗。 但反抗很可能引起进一步冲突，眼下这群人可是骑着马的，要是冲锋起来，难保自己不会第一个被当成重点目标。 再加上前几日，城下的骑兵冲杀时的凶悍。 尤其是这小皇帝，上了马就跟他在女人肚皮上似的，简直是残暴，杀的那群官兵屁滚尿流。 还真别说，如若没有那晚赵铭的凶悍表现，王铁匠这会说不定已经抄着家伙干架了。 而就是这一犹豫，百余号俘虏已经悉数被张武带人押走。 “诸公还请再劳心一二，将此地清扫一二。朕还须审讯这些俘虏，明日能否召开朝会，就看诸公何时将此地打扫干净。” 说着赵铭不等众人反驳，便翻身上马率领一众骑兵离开这里。 他刚刚所做所言，全都是一步步逼迫着王铁匠等人。 地方你们要打扫，不打扫明天老子就继续不管，想要这件事得到解决，那就乖乖听话。 而且今夜也算是完美达到心理预期，不过接下来依旧不容松懈。 重新拿回这支骑兵不假，但光凭这点想要让王铁匠和曹国公乖乖就范并不现实。 其次那个定国将军倒是好办，这人或许有野心，但并无多少计划。 其实就是天生当下属的命，想要闹事，一时间又拿不定主意。 摇摆不定，但也最好控制，只要展现的态度强硬，本身有一定的威慑，那这人就得服服帖帖。 “陛下！陛下！” 身后还传来张洞玄不断的呼喊。 赵铭微微顿足，干脆停下步伐，正好他也有些事需要这个老神棍去操持。 这老家伙坏归坏，但也不是毫无用处，起码最近一段时间看来，这老神棍似乎对他并无任何恶意。 反倒是对他格外拥护，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吧喜欢玩真人扮演。 当把这些人单独拆开分析，其实这些人并不是那么难对付，起码比真正朝堂上那群文官要好拿捏的多。 “国师，正好朕也有一事想嘱咐国师，还望国师切勿推辞，此事一旦做成，对于我大乾可谓是利在当下功在千秋的大事。” “陛下还请直言，老臣一定竭尽全力，定不负陛下所托！” 果然张洞玄最是吃这一套，你越是把他架起来，突显他的重要性，他越是兴致勃勃。 赵铭有些古怪，心说这老小子生错了时代啊，如果是前世，绝对是老板眼中的优秀员工。 只要对他pua，那这老小子屁眼里都是劲。 “国师，此事是这样的.....” 听完赵铭的描述，张洞玄眼中更是冒着精光，旋即郑重深深行礼。 “陛下！老臣一定为此事肝脑涂地！” 做好了张洞玄这里的心理建设，赵铭一下子松了口气，希望这老神棍头顶的词条不会骗自己。 这老家伙是一个优秀的说客，希望当真如此。 “陛....下，您刚刚和这老神棍说了啥？怎么看他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骑在马背上，张武原本想直呼赵铭的小名，但许是赵铭刚刚展现的气势太足，一时间还是改了口。 “呵呵，就是告诉他，朝廷需要人才，现在真有一大群人才要他招募呢。” 赵铭笑呵呵随口解释着，当然他也忽悠了一下，弄得好，说不定他就是未来大乾朝廷百官的老师，先生。 毕竟现在让他做的可是去这群本地富户乡绅家中游说。 对于这群本地乡绅，赵铭可不会一棍子打死，而是准备礼贤下士外加威逼利诱。 不管怎么说先将人给押过来，在他大乾朝廷中谋个一官半职再说。 现在朝堂上这群大老粗太嚣张了，都快成了这群大老粗一言堂了。 得弄点新鲜血液平衡一下，单单一个张洞玄可顶不住。 而这群本地乡绅家里有不少子弟都是读过书的读书人，甚至秀才也有不少。 这些玩笔杆子的，也有一张巧嘴。 动歪脑筋也是一绝，相信有这群文官加入，这群大老粗估计得有一阵头疼。 其次吸纳本地乡绅，也是想要将这群人全都捆绑在他大乾这艘破船上。 乡绅们一旦全力支持一方势力的发展，那所能爆发的潜能是无法想象的。 赵铭就是要击溃他们心中最后一丝防线。 在大燕，你一旦与反贼沾边，后果极其严重，如若还是在伪朝廷一方身负要职，那几乎是祖辈子孙都在阎王上挂了名。 要么等死，要么拼死反击。 相信只要是聪明人都会知道如何选。 不排除一些拼死反抗的，那正好当那只杀鸡儆猴的鸡。 一夜无话，赵铭第二日是在五城兵马司衙门里醒来的，也就是巡检衙门。 王铁匠他们当时抽调走绝大多数心腹，留下的大多都是最近一两年才跟着赵阔混得。 这群人本身就属于墙头草，还没彻底归心于哪一方势力。 赵铭带着人胁迫之下，这群人很识趣的选择拥戴这位小皇帝，毕竟人家名义上就是主子。 再加上这位陛下貌似很大气，又是给他们升官又是给他们发钱，这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这些钱的不尊敬。 第27章 官军怎么还不来？ 睡了一觉，再度醒来在柳如烟的伺候下完成了洗漱。 脑子也逐渐梳理着最近发生的事。 “有些太急了，不过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再继续下去真的没法玩了，时间不等人呐。” 赵铭心中微叹，虽然已经初步手握一定权力，可是最大的麻烦还是没解决。 目光重新落在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地图上。 这是从安平县衙案牍库里找到的一份安平县以及周遭的地图。 当初赵阔攻打安平县绝对不是一个明智选择，如果只是抢一波就走，的确很好。 但想要在这里安家，绝对是取死之道。 目光遵循着地图，安平县至州府，沿途需要经过几个县城，但几乎是一马平川，直接就着官道快马加鞭便可。 步行可能需要十天左右，马匹疾行可能三四日就能抵达，往返也就八天的时间。 “不过，官军怎么还没来？” 赵铭这话如若被外人听到，肯定会气得吐血。 你这造反称帝还嫌官军来的太慢了。 当然赵铭不是嫌官军来的太慢，而是不太寻常。 毕竟逃脱的那两名大燕将领可是骑着快马的，不至于过去了七八日，这一点消息还没反馈到位才是？ 然而与此同时，郁州州府，郁江城天牢内。 作为州府之地的天牢，这里的规模是周遭县城最大的，不仅关押着大量城内的小偷惯犯，更是积压了一部分火匪贼寇。 然而有两间牢狱的情况并不相同，不同于其他囚犯大肆谩骂或哭诉的情况，这边显得格外安静。 里面的两名囚犯也仅仅只是无精打采的瘫坐在地，目光无神的看着牢房栅栏。 “大人，我们还能出去吗？卑职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禁不起折腾呐。” 其中一间牢狱中响起有些失魂落魄的声音，声音有些熟悉，赫然是那周副把总。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等并未虚言，朝廷不会如此对待有功之臣的！” 唐把总说出这番话，自己都有些不太确信。 实在是说来也挺离谱的。 当时他与周副把总兴致勃勃回来汇报战功，结果被知州大人直接呵斥满嘴胡言！ 毕竟这战报怎么听着怎么感觉挺离谱的。 当然也是唐把总有些倒霉，知州大人虽说知道安平县被一伙贼寇拿下，但并不知道这是在造反称帝。 听到唐把总不仅擅作主张攻城，还禀报说什么斩杀了那伪乾皇帝赵阔。 这一听，怎么看都像是在推诿职责胡乱夸大其词的行径。 自然，两人很干脆的被打入牢狱，当然知州大人并未真的降罪，而是暂时革除职务进行关押。 毕竟这事儿虽然离谱，但任何涉及称帝造反之事都需要慎之又慎。 “放心老周，大人肯定不会忘记我等，伪乾造反是事实，只要知州大人知晓其并非虚言，定会重用我等。” 然而与此同时，府衙内，知州曹文山正坐在凉亭内呷着茶，旁边女婢不时扇动着轻柔地微风。 曹文山属于十分标准的官僚做派，信奉中庸一道，讲究不上不下，宁可不犯错也不多做。 也是因此，以至于火匪刚刚进入郁州境内时，启初并未形成多少规模，直至接连破城之后，势头这才越来越大，这才终究酿成大祸。 不过这事山人自有妙计，受到火匪荼毒的可并非他郁州一地，自然他也就不那么显眼。 花了点小钱，现在知州曹文山总算是放宽心。 “哎！~还是躺着晒太阳舒坦，这日子才算是有盼头，要是晚上再搞点开水烫豆腐，那就是一绝啊！~” 曹文山翘着二郎腿，微微晃动，年仅五十岁的他，四十岁才堪堪为官。 好在是他有一个好座师，这才在短短时间平步青云坐到了这知州位置，但不出意外，这也就到头了。 不过无妨，他是一个很容易知足常乐之人，膝下儿女众多，上头老爷子又能安享晚年，自己又无需太过劳累足矣。 “大人！” “何事？” 闻言曹文山看向身边的中年人。 这人名叫刘子涛，是他的幕僚，本身很有学识眼力劲也很足，人情世故很是会拿捏，但出身寒门，没有什么出路。 便是想着一边备战科举，一边在他曹文山麾下当一个幕僚，并无实权，只是偶尔出谋划策。 年轻人体力好，脑子也好使，自然是深的曹文山欢喜。 “大人，今日在下去了趟天牢，在下觉得此事有些欠妥当，且很蹊跷。”刘子涛作揖行礼，眉头微皱叹道。 “有何不妥？这两人端的是可笑，造反也就罢了，称帝？还真是想功劳想疯了。 安平县那地界前些年早就清扫过一遍，哪有什么巨寇，一些小小贼寇岂敢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说到这个，曹文山就有些来气，甚至都被气笑了。 “呵呵，子和啊！你就是太耿直了，是不是那小唐给你说什么话了？ 你这人不爱钱是好事也是坏事，闲暇时琢磨琢磨我那四不拿，明年本官就得恭贺你高中。 坐吧喝茶喝茶！” 点着对方的字，曹文山自顾自的就要给对方奉茶。 不过这次刘子涛手脚麻溜，赶忙上前率先接过茶壶，先是为曹文山斟至气分满，这才小心翼翼为自己斟茶。 “大人，学生知道了，往后定会好好揣摩大人您心意。”刘子涛诚惶诚恐的点点头。 两人交往也算是亦师亦友，一人教导为官之道，处世之道，一人则是帮忙解决一些由上对下的事宜，当然这种事在这些大人物看来，只是小吏能做的事，大人去做有些脏了手。 这也是大燕朝官场上的现状，大人不需要多会办实事，但一定要懂得为官之道。 懂得如何把握人心，揣摩人心，懂得如何御下之道足矣。 两人喝着茶，而就在这时，一名书吏小跑着过来，不过在看到曹文山那平淡的目光扫视过来，忙是很识趣的缓慢不乏。 “何事啊！~”曹文山呷了口茶，这才悠然道。 最近想来是无大事，毕竟他只须照顾好如今朝廷派来的那位督战太监，保证前线朝廷那三千禁军铁骑的后勤补给，一切无忧。 第28章 曹文山 “大人....” 书吏看了看刘子涛一时间面露难色。 “但说无妨，都是自己人。”曹文山一挥手淡笑道。 闻言书吏点点头，便是稍稍靠前几步低语说了起来。 片刻后，哐当！~ 刚刚煮好的茶水洒满一桌，滚烫的热水在阳光下依旧散发着热气。 凉亭内一时间几人都是寂静无声，全都默然的看着此时的主官曹大人。 “在我这儿不得虚言！你可为刚刚的话担保？！”曹文山冷冷注视着下方的书吏。 书吏有些惶恐赶忙道，“大人！卑职也只是按那缇骑所言，他便是这般说的！” 默默审视着对方，半晌曹文山这才重新扶好茶盏。 “这缇骑姓甚名谁？谁的关系进来的？” “回大人，此前这人并无关系背景，不过后来倒是听说巴结上郭副千总。卑职听闻这位郭副千总素来和唐把总不和。” 书吏小声的提醒，也是让曹文山脸上更凝重几分。 既然不存在相互串联，那这消息真实性也就大大增加。 那郭副千总他也知道，和张千总关系很不好，偏偏唐把总又是张千总的人，两边自然是说不上什么好话。 “下去吧！” 挥了挥手，见此书吏识趣的点点头退了下去。 哒哒哒！ 手指十分有节奏的在桌面敲击着，一旁的刘子涛默默看着，他知道这是自家主官心绪有波动才会如此。 “大人，此事甚大，理应上报朝廷！” “不可！” 仅仅只是稍作一想，曹文山就连连摇头。 “区区一小小山贼就造反称帝，此话说出去陛下会信？信了又当如何？朝廷只会认为我曹文山办事不力！ 治理地方竟是闹出这等乌龙，本官这乌纱帽也就保不住了啊！ 不仅如此，此事更应该捂严实咯！” 曹文山语气难得的严肃。 那所谓一地造反就闹得大动干戈之事也得分情况，除非这叛军真的已经席卷数州之地，否则还真上不得台面。 不仅朝廷不会当回事，下边人更不敢往上汇报，不然一报一个不吱声。 “唉，子和啊，你还是不懂朝堂，如今大渊步步紧逼，朝堂却党政愈发严重。 越是这种时候我等越是要小心，朝廷要钱，陛下更是乐意见到此等党争，党争越激烈，朝堂诸公就越不会有什么歪心思。还能从中渔翁得利捞取银子填充国库。 可不要把咱们当今那位陛下想的太过昏聩，他老人家啊，可比先皇有手段的多。 故而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当那个出头鸟，凡事下边人能解决的事，就不要摆在朝堂上。” 曹文山这也算是真的将刘子涛当门生故吏在培养。 “学生知晓，学生出了这个门什么也没听说过，只是那郭副千户....” “放心自己人！” 见刘子涛有些顾虑，曹文山捋须哈哈一笑。 “本官能在这郁州连任三年任何大错不出你认为这是为何？官，两口一张是为官，这帽子一戴也是官。 好了，这事咱们得自己解决，既然此事是真，那你便代本官传个话，告知那郭副千户，就说此事办成，本官亲自宴请为他庆功。” “大人，此事那位唐把总有经验，何不将那唐把总.....” “不可！唐把总身后是那张千总，张千总此人你或许不太了解，只须知晓他之所以能当上这千总，他舅舅在朝中当差....” 曹文山点到即止。 有些事无需说的太透。 但这对于刘子涛而言已经足够了。 在大燕，地方武官的地位是极其低下的，同级别下，地位远不如文官。 但如果对方朝中有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了，此事速速去办，告知郭副千户，事情办干净点，必要时务必斩草除根，不得让此事闹大！” 随着曹文山这话一出，刘子涛眼中瞳孔骤然一缩。 “呃....大人，此事未免有些伤天和....” “天和？在朝中有亲戚关系的那叫伤天和，安平县是什么地方？ 那些富户乡绅祖辈的确有出过朝中官员，但那都多少年的事了？ 如今他们在朝中断了联系，怎么办你应当知道怎么做？ 本官再教你一个道理，为官之道，也需当断则断，否则反受其乱！” 曹文山认真教导着，言语间满是训斥。 听得刘子涛连连点头，心里却一阵莫名的发寒，感觉手脚都是冰冰凉凉。 想象中的官场与他现实中的官场有着极大反差。 —— 另一边，忙活了一宿，安平县县衙总算是打扫一空。 王铁匠等人已经满含怨气。 今天的他和曹国公都没有穿那一身为上朝准备的戏服，而是一身常服，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站在大堂内，等候那位小皇帝上朝。 “哼！这小子如果今日不给个交代，老子要他好看！”王铁匠低声冷哼道。 闻言一旁的曹国公嗤笑着摇摇头，“难呐，没看见现在这小子已经起势了？他可比他老子聪明多了。 不愧是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的，这脑子就是比咱们好使啊！” “老曹你什么意思?” 王铁匠就有些火爆脾气上来了，“你是不是怕了那小子？咱们这口恶气难不成就这么憋着？” “我没有怕他！只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巡检衙门那边的人都被这小子掌控了，咱们现在手头上就三四百弟兄，赵雄那小子手里一百来号人。 赵铭这小子现在手头上约莫也有个百来号人。 张洞玄那老家伙手里也有个几十号人，再加上被那小子带走的百来号俘虏，如果他收编了这群俘虏。 你说咱们硬来能占到便宜？ 张洞玄那老家伙肯定会帮他那小皇帝的，咱们唯一能拉拢的也就是赵雄，可那小子你也清楚，这小子谁都不信，就信他自己，傲气的很，不好拿捏啊。” 曹国公这番话说的王铁匠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是是是！那咱们先看看这小皇帝要做什么再说如何？” 曹国公有些心累，一手好牌现在打的稀碎。 他和王铁匠本就是表面弟兄，这会他已经在思考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跟着这个莽夫混，真的行吗？ 第29章 平衡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渐渐的陆续有大乾官员进场。 王铁匠分别和这些人打着招呼，大多都是自己人，老熟人自然十分随意。 只是渐渐的他就有些懵逼了。 这些人是谁？ 却见一位位身穿儒衫，腰杆笔挺或青年或中年的男子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 看到王铁匠一行人时，这群人的脸上还有着一闪而逝的畏惧以及嫌弃鄙夷。 “这....这些人是谁？” “不知道！” “看着像是县里的读书人。” “这群读书人来咱们大乾朝廷作甚？” “对，这里可不是他们能来的地方！” 一群人窃窃私语，就有人准备吆喝着驱赶这群读书人。 读书人是挺金贵的，往日里见了高低得叫一声老爷。 如今这儿可是大乾当政，哪里容得这群读书人放肆。 只是还不等他们发难，就听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有人高呼。 “陛下到！” 见此，张洞玄一行人率先高呼，“拜见陛下！” 这突如其来的打岔，让王铁匠一系的武官只得忙不迭跟着行礼。 同时他们也发现那群读书人也在跟着行礼。 只是那行礼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像是心理极度膈应，但还是不得不强逼着自己这么做。 拜也只是腰杆微微弯曲一丢丢，但脑袋还是扬起的，好像在做一种无声的对抗。 然而上头的赵铭对此视而不见，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冠军侯王铁匠几乎是赵铭话音刚落就跳了出来。 “且慢！陛下，老臣也有事启奏！” 这次跳出来的是张洞玄，不等王铁匠开口他就忙道， “陛下！老臣昨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城内多家名门望族已经明白对抗朝廷的下场，深知其罪孽深重。 故而多家本地望族已经决定捐赠家产三成以充盈国库，另分别派遣一家中年轻俊杰入朝为官！ 还请陛下深明大义，宽恕万民！” 此话一出，王铁匠脑子一阵嗡嗡。 啥玩意？ 名门望族？ 安平县有这玩意？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还不等王铁匠想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上首的赵铭已经点头应诺。 “可！” “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也不是无故滥杀之辈，只要诚信悔改朕都能给予宽大处理。” 赵铭话音刚落，下首那些个儒生们就像是早就排练过似的，连忙躬身行礼。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 能这么说，竟是他们最大的克服心中的膈应。 要知道在昨晚他们还宁死不屈来着，张洞玄也是出力不小，可谓是苦口婆心，说的嗓子喉咙都快冒烟了。 但这群读书人依旧宁死不屈。 笑话，这可是杀头的买卖，一旦在这劳什子的大乾朝当官，往后不说仕途彻底断了，这一家老小也是命悬一线。 更何况，这种天子可不是他们想要拜的天子，读书人的尊严不容玷污。 于是张武去了，当刀架在脖子上，这群读书人很识趣的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家都是读书人得懂得识大体。 赵铭也知道，想要让眼前这群读书人真正归心还有一段距离，但相信再过几日，等这群人想明白后，这群人舔的只会比谁都疯狂。 毕竟退路已经断了，回是回不去了，缩头是死，伸头也是死，还不如在死前拼一把。 说不得跟着这大乾朝干，还真能干出点名堂呢？ 而这会，王铁匠等人总算是回过神来。 感情昨晚老子打生打死，结果你反手就把仇家给招入麾下了。 那他们算什么？ 一下子王铁匠怒火中烧，顿时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掀桌子。 你妈的，老子敬你是皇帝你才是皇帝，老子不敬你，你就是一坨狗屎！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人群中的禁军统领张武就已经出列。 “陛下，昨夜虽说城内绝大多数都很识大体，不过却有一些宵小枉顾我大乾仁慈，如今已经连夜带着家眷逃窜！ 微臣带人前去，扑了个空.....微臣惭愧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张武像模像样的跪在地上，这一看就是演的，提前排练好的假的不能再假。 “哦！可查清贼人逃窜去处？”赵铭反问。 “回陛下！微臣探查得知，贼子想来是逃窜至浮山县县城境内，浮山县距离我京城约莫百里地。 且山路崎岖，不过陛下如若同意，微臣可率军追击。 想来拖家带口又携带大量金银，贼人定然还未逃出多远！” 张武这番汇报也算是有真有假。 真的是，真的有大户连夜逃了，分别就是安平县最有钱的那几家大户，杨，周，孙三家。 今天一大早，赵铭就听张武过来汇报，说是发现在这几家分别发现了通往城外的地道。 家中财物倒也没全都带走，但主要的那些家族成员全都跑了个干净。 显然这几家都是早早布局，见势不妙后，最后几人也是逃之夭夭。 之所以在朝堂上说这些，自然是有点用处的。 这不，翘嘴上钩了。 “陛下！微臣愿率部追击！” 王铁匠脑筋快速一转，很快就调转方向。 既然这朝堂上君臣早就将剧本做好了，那继续追着这件事不放，已经毫无用处，好不如趁机谋夺一些好处。 “好！既然冠军侯愿意接下此事，那朕便令所部即可追击，务必要将贼子缉拿归案！” “啊？” 听到赵铭如此干脆就同意了，王铁匠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这会木已成舟，他就算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 “还不快谢过陛下？” 一旁的禁军统领张武笑呵呵道。 “谢....谢过陛下！”王铁匠只得是有些忐忑的接下此事。 结束朝会，回到后院，赵铭长出了口气。 权力目前已经在握，可是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陛下！” “嗯，坐吧！” 赵铭伸手示意，他这次退朝之后是单独将老神棍张洞玄给叫了过来。 这大乾朝的后院虽说名义上是后宫，但这谁也没当真，只是张洞玄有些不自在。 两人坐在后院的凉亭内，有婢女粗手粗脚的奉上茶点。 第30章 整合备战 看着眼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老神棍，赵铭不禁有些感慨。 说这老家伙心里都是坏水吧，也没错。说他对自己好吧，那也是真的。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如今自己算是掌握大权，有些事也无需瞒着这老家伙。 张洞玄虽然有些魔怔，但办事这块真的没的说。 “国师，近日朕有一些事要交给你去操持。” “还请陛下直言！”张洞玄恭恭敬敬，但也流露出一抹欣慰。 虽说陛下似乎有些脱离掌控，但看着今日陛下那隐隐可见的帝王威严，他是真的欣慰。 我大乾未来可期啊！ 而就在他浮想联翩之际，赵铭接下来一番话让他有些不淡定了。 “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三日内将城内所有匠户，灶户，织户，医户，儒户统统登记造册。 另外将城内所有马车驴车牛车以及马匹全都收罗起来。 必要时，大将军会调用五城兵马司协助尔等。” 赵铭这番话一出，顿时让张洞玄眉头狂跳。 “陛下，这收罗车马，可是会给钱？” “不给！你可称之为战时征调！”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听到不给钱，这不就是强抢吗？ 张洞玄赶忙解释，“陛下，这般做，乃是动摇国本啊！ 陛下有所不知，这历朝历代王朝更迭，往往都是官逼民反，民不聊生所致。 咱们大乾可不能重蹈覆辙啊！” 听着这些话，赵铭心里直翻白眼，还动摇国本。 这大乾有毛线的国本，当然别看大乾现在连全县之地都还没占据，但如果放在前世的古代的东洋，那也是一方诸侯国了。 只是在这里，洗洗睡吧。 大燕朝的国土，相当于前世古代的南宋，大渊更是不得了，几乎是南宋时期的蒙古，来势汹汹气吞山河之势。 在这两个大国面前，大乾就像是个笑话，哦，笑话那也能博对方一笑，对方可能都不知道大乾的存在。 “不存在重蹈覆辙，朕打算迁都！” 随着赵铭这随口的一句话，更是让张洞玄呆若木鸡。 迁都？ “陛下何故如此？这安平县乃是我们好不容易打下的都城，这要是迁都，迁到哪里？” 张洞玄完全无法理解，这迁都迁到哪儿？ 难不成重新回到窝里沟？重新回到那山疙瘩，还能是大乾吗？ 这不又是山贼土匪了吗？ “朕意已决，国师不要再劝了，朕打算迁都浮山县县城！此地才是我大乾的绝佳国都所在！” 随着赵铭说出这个地名，原本还焦急万分准备劝导的张洞玄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见他不停捋须，似乎陷入思忖。 半晌他点点头，抬起头再度看向赵铭时，眼中满是惊讶和欣赏。 “陛下，此地的确是绝佳之地，老臣早年就曾建议过先帝，安平县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不是最佳定都之所。 浮山县则不同，群山环绕，仅有一条山路可进出。 不过当时先帝碍于攻打难度过大，这才作罢。” 这会他也算是明白赵铭为何朝会时会点出浮山县这个地方。 估摸着是让王铁匠这大冤种探探底细，估摸着那群逃窜的富户，还不一定是去浮山县呢。 只是这浮山县易守难攻，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下的。 赵铭和张洞玄说这些，也是想真的将这老家伙纳入麾下。 有些事不能全依仗张氏两兄弟，眼下看不出毛病，但往后还真不一定，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 他胁迫本地富户加入自己阵营，也是想着能平衡麾下势力的念头。 不过想了想，张洞玄还是摇摇头，“陛下，话虽如此，但现在我们想要拿下浮山县，只怕要动用举国兵力。 饶是如此，想要拿下浮山县也不是这般容易得。” 对此，赵铭自然是知晓的，浮山县他不会轻易去动。 不过目前得需要先进行必要的准备，将城内的一切战略物资进行整合。 一来防止后续官军来犯，二来则是看看能不能组建一支规模更大的骑兵，以及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步兵。 这时，这些有用的户籍工种就很有用了。 医户整合，能作为战时的医疗兵。匠户的整合，能方便锻造兵器，和甲胄，人手多说不得还能搞一搞流水线制造。 现在赵铭已经退无可退，既然已经没法安于一地，那就尽可能增强自身。 能在大燕的平叛下支撑多久就是多久，总之老子后世穿越而来，气氛都烘托到了这里。 不说图谋天下，好歹也要闹出点水花出来。 “这个朕自然是知道，攻打浮山县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这个朕自有计较，但国师这些事你得尽快张罗起来。 我大乾如今面临的困境想来国师知晓，国师身为我大乾栋梁，有些事还是只能劳烦国师多多费心。 旁人办事，朕不放心啊！” 赵铭又是给张洞玄一通pua，这老小子最是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闻言张洞玄腰杆挺的笔直，好像一下子抖擞起来。 果然啊，陛下还是最信赖自己的，别人哪有自己靠谱？ 嘱咐完张洞玄，这老小子得到重视后，屁颠屁颠就去忙活起来。 赵铭这会也是闲来无事，大乾就是个草台班子，可没有所谓的奏折。 毕竟朝堂上大半都是文盲，写个屁的折子。 听说先帝，也就是赵阔当政时期还搞过一段时间，完全就是张洞玄一力操办。 折子全都是张洞玄一人代写的，其他人说，他写。 搞了没几天，张洞玄也是不想搞了，太累人了。 不过没有折子，不代表赵铭就没事做。 很快他离开了皇宫来到了五城兵马司，也就是巡检衙门。 在此过来，这里人看到赵铭就恭敬太多了。 如今王铁匠被调离京城，单单一个曹国公完全就缩起来当个隐身人。 加上这几天张武对他们的调教，这些原本属于王铁匠一派的弟兄，此刻全都恭恭敬敬。 不说归心，起码说什么就做什么。 赵铭没有理会这接踵而至对自己的尊称，而是径直进入衙门前厅大院。 刚一进去，就看到这里格外热闹。 原本的庭院，这下像是成了济养院。 “陛下，这些就是您要我收罗的流民，按您的要求，只要年轻的，还有年幼的，而且都是男娃。 如果您要更多，咱还能收更多。 这火匪作乱，咱们这儿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流民涌进来。” 第31章 这么多人？ 听着张武的汇报，又看了看这几乎把整个庭院都拥挤的满满当当的孩子，还有一些青年，赵铭不禁叹息。 “一共多少人？” “眼下是五百人。” “如果按咱们目前的粮食，再加上这么多张嘴，我们的粮食能撑多久？”赵铭反问。 这下就让张武犯难了，这玩意他不会算啊！ 好在一旁的张文开口了，他最近按照赵铭的嘱咐已经找了几个账房先生跟着学习。 偶尔还会跟着那些加入己方阵营的读书人请教，私底下更会观看各类书籍。 因为赵铭说过，不能沉迷四书五经这等经义典籍，于是他什么书都看，尤其是一些实用性的杂书。 “回陛下，如若加上这五百人，我们的粮食最多能撑两月。 当然那些本地大户手里头肯定还有粮食，昨夜咱们抄了杨周孙三家的库房，现在还未清点结束。 估摸着加上这些，吃一两年都不成问题。” 张文面含笑容，这算是最大的喜讯。 要知道之前赵阔当政时，大伙吃喝都没一个定数，又迟迟不敢对大户动手。 以至于最困难时顶多只能维持一周。 “那便再收五百人，凑齐千人！”赵铭淡淡嘱咐道， “对了，大舅，你算的应该是最低消耗吧？” “最低消耗？” “哦，也就是按照一日一顿，亦或者一日两顿来算。”赵铭解释道。 “对！” 赵铭挥挥手，“这样不行，以后这一千人，你全都按每日三顿安排，还有你们手底下那些弟兄，全都按每日三顿来吃。” “啊？！” 张文顿时一惊，赶忙劝说道，“陛下，其实没有这个必要。 弟兄们平时日子艰苦时也就一日一顿，现在日子好了也就两顿。 这要是三顿，那咱们这些粮食真不经吃的！” “哦？咱们的粮食都够吃一两年，都能吃这么久，哪里不够吃了？ 粮食这东西，吃了还会有的，可别把粮食死守着不放，太抠门这性格咱们以后得改改！” 赵铭笑着摇摇头，他可不想亏待了这群人。 要知道这一千人，他是按照自己的私兵来打造的，必须要把这群人养的膘肥体壮才行。 不然以后怎么为他卖命。 再说这能吃多少粮食？ 闻言张文更急了，“不是的陛下，您可能有所不知，不说这些流民。 就说咱们手底下那群人，之前先帝在的时候，之所以只让弟兄们一天一顿，亦或者一天两顿。 那是因为他们太能吃了。 这一人一顿，就能吃掉一两斤米面，这要是放任他们吃三顿。 咱们这粮食，能撑半年那就算是烧高香了。” 啊？！ 听到这话，赵铭也是吓到了。 啥玩意？ 一人一顿吃一两斤米面，这是一群猪吗？ 然而张文的话还没完。 “而且陛下，您可能还不太清楚咱们有多少人。” “多少人？” “光是之前就有三千余人，现在如若加上这一千人，那就是四千余人，这可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还有您说要给弟兄们发钱，这个....” 接下来张文没好意思往下说了，颇有点埋怨赵铭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的意思。 只是这会赵铭已经有些麻了，之前老赵麾下不是总计才千余人吗？ 这哪门子蹦出来的三千余人？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赵铭忍不住脱口。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陛下难不成您真有癔症？这也忘了？” 张文错愕，不过还是解释道， “陛下，难道您忘了？咱们可是从窝里沟出来的。 弟兄们不少都是成了家的，这拖家带口的，三千人都是往少了说。 还有一些留在窝里沟还没跟着过来呢。 之前先帝说是打算这边安定下来后，再见寨子里的老幼接过来享乐。 可是之前的情况您也知道，这一忙也就忘记了。” 听到这个解释，赵铭既是觉得诧异，又觉得貌似也挺合理的。 山贼怎么了，山贼这年头也是有家小的。 之前窝里沟山贼团伙很多都是附近的村民，大家落草甚至是拖家带口的落草，全家老小全都迁到寨子里。 一些人甚至是老人小孩留在村子里继续耕着那一亩三分地，家中男人偶尔过去帮忙，闲暇时就去窝里沟跟着弟兄们抢一波补贴家用。 这么说来，还真是个大麻烦，赵铭还以为这就像是游戏里的士兵单位呢，全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跟着自己。 也是，这样才有血有肉。 “这边是不是已经过来了一些寨子里的老幼妇孺？他们现在住哪？”赵铭想到了这个问题。 “陛下，还请跟我来。” 大舅张文虽然觉得自家这外甥似乎有些忘性大，但还是带领着赵铭朝着某处而去。 先是在大街上穿行了一段距离，最后来到了一处民宅所在。 “就是这儿了陛下，因为张洞玄那老家伙总说不能扰民，平白抢占城里百姓的家产。 这些宅子很多都是花钱买来的。 因为人口众多，钱也不是很够，买的房子就不是那么好了。” 听着张文的解释，赵铭已经被眼前这一幕所触动。 这儿应当是安平县内的贫民窟，住宿条件着实不行。 虽然也是独栋独院的，但许多门窗都是破破烂烂，有的好几口人拥挤在一间屋子里。 但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带着笑容，尤其是一些孩童，三五成群的在奔走，不时有妇人告诫他们小心一些。 但时不时能听到这群小娃娃在吹嘘着什么。 “我可告诉你们，我爹前些天被封为了千户！” “我爹是百户，不过却跟着陛下，是陛下的禁军！” “话说你们知道陛下长什么模样吗？” “你说哪个陛下？” “还能是哪个陛下，当然是咱们的赵伯伯了，赵伯伯对咱们可好了，以前回寨子里总能给咱们带好吃的。” “不对不对！现在的陛下不是赵伯伯了，听说赵伯伯已经死了，现在的陛下是他儿子，就是.... 就是....对了，就是以前的赵哥哥。” “啊，你说那个偷看寡妇洗澡的赵哥哥啊？他当上皇帝了？” 听着这群小孩子的言语，起初赵铭还满脸的温馨，越听到后面脸越黑。 “陛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一旁的张文赶忙宽慰着，只是那憋笑是什么鬼？ 第32章 基本盘 赵铭没有靠近，而是远远注视着这里的人。 他们穿的很差，没有所谓的绫罗绸缎，甚至不少似乎还穿着早年在山上的破烂打扮。 也有一些已经穿上了新衣裳，但也就是很低劣的粗布麻衣，甚至一些干脆用麻袋裁剪制成。 “之前怎么没人提及这些人的情况？”赵铭眉头紧皱。 在他看来，这些才是窝里沟团伙的基本盘，安平县现在都只能算权益之地，但这些窝里沟出来的民众才是赵铭真正要拉拢的财富。 “唉！之前先帝在的时候提及过，还许诺要给大家伙过上好日子。 但陛下接下来发生的事想来您也知道，大伙都忙着争权夺利。 王铁匠他们这些已经混得不错的，倒是顾上了自己的家人。 但这里才是窝里沟许多底层弟兄们的家小，不过也比现在还留在山里的老幼好很多，起码在这里他们每天能吃饱。 比以前要好很多，自然也闹不起来，不过以后真不好说了。” 张文说着长叹了口气，这事他很早就想和赵铭说来着。 但此前自己这小外甥别说顾及别人，自身都难保了，自然也就难以开口。 “呼！”赵铭也是长出口气，算是明白张文话里的意思。 “之前大伙是没有俸禄的是吧？这样吧往后暂时先不发俸禄，但口粮除了日常吃喝的，还额外多发一些。 另外以朝廷的名义采购一批布料，然后优先发放给我们手底下的弟兄，弟兄们跟着咱们出来冒着的是杀头的风险，可不能让人寒了心。” 赵铭也不是不想发俸禄，实在是现在大乾国库空虚。 虽说如今本地富户已经上缴了不少钱财，还抄家了一些不听话的，国库目前也算是有十万两白银。 可是这点白银能做什么？ 往后用钱得地方可多了去了，尤其是粮食这块，想要养这么一大帮子人可是急需大量粮食储备。 钱财这些东西，在还没太过富足之前，赵铭是舍不得大肆挥霍。 毕竟任何事情的前提下得优先保证大伙能活下去，这才是重点。 但赵铭的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闻言张文已经是喜上眉梢。 “如此最好，陛下，大伙现在缺的就是这些必需之物，这可比钱财要好太多了。” “嗯，对了山里还有多少人？”赵铭点点头询问道。 “窝里沟那边约莫还有个五百人左右留在那边，都是走不动路的老人家，可经不起折腾。”张文连忙道，他生怕赵铭处于愧疚想要将这群老人家接过来，这反而是害了这群老人。 “这样吧，采购一批生活物资，让弟兄们抽空给窝里沟送过去。” 赵铭要做这些，本质上还是要拉拢这些自己人。 既然王铁匠他们这些大老粗不会干这种精细活，那他就全都代劳了。 可别小瞧窝里沟那些老人家，可能随随便便一个老人，就是现在这边好几个弟兄的老爷子。 这年头一家生七八个都是常态，能生的很能生。 收买一个小老头，效果出奇的好。 而且大燕这边的风气还是以孝为先，有点类似于前世记忆中的古代，哪怕一些与父母不和的白眼狼。 在碍于整体风气的情况下，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伺候父母，甚至对父母的恩人感恩戴德。 礼法算是赵铭钳制这些下属的另一把刀。 “回去吧。” 最后看了眼这里的情况，赵铭也没想过去深入接触。 有些事，亲自下一线去做，的确是收效甚大。 但有些事，默默做效果同样巨大。 走出小巷，赵铭心情格外沉重，之前以为自己吃饱全家不愁，自己要顾及的也就是自己以及张氏一家人。 但现在感官又有些不同，原来在私底下还有这么多人希望他好啊。 这群最朴实的妇孺老幼，不知道如今大乾内部的争斗，他们只知道曾经的大当家带着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只不过现在是大当家的儿子，但也是大当家，只要跟着大当家就能混口饭吃，饿不死。 他们甚至以为当上皇帝后，他们这些从龙之臣的家眷，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从来没想过，其实皇帝的功臣，哪里要过这种苦日子。 对，或许在赵铭看来，这是苦日子，但在这群人眼中，这已经是神仙都不换的好日子。 每天有吃有喝，还有舒舒服服的大床能睡，还有松软的棉被，这可比山里那等潮湿之地，没有一个完整下榻的地方好太多了。 吃过午饭，赵铭就听到张洞玄传来的消息。 听到已经将整个县城内的匠户整合起来，他顿时来了精神。 匠户是他优先要招募的目标，对此赵铭自然是十分重视，二话不说就赶往了工坊。 大燕的匠户有点类似于明朝，世世代代都是匠户，但对匠户的管理，却和宋朝制度有些相似。 属于国营手工作坊，对工匠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寻找起来很是简单快速。 只需要去城内的工坊营房就能寻到城内所有的匠户。 当然城内也有一些铁匠铺，但那些其实也是国营，里面的坐堂师傅也是工坊里的人，每日收工都得回营房报备住宿。 铁匠铺赚到的银钱也得分润一些给工坊，但铁匠铺的开设，和原材料无需师傅负责。 当赵铭在张武张文两兄弟的护送下来到工坊营房，刚一进入就感觉这里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 远远就看到不少火炉正在喷吐着火焰，铛铛铛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不过在看到赵铭过来，正在巡视情况的张洞玄赶忙拍了拍手，示意大伙停下。 同时他自己已经屁颠屁颠跑了过来，直接躬身行礼。 “拜见陛下！” “好了，这里无需多礼，让大伙继续不要在意。”赵铭摆摆手。 其实也不用赵铭多说，这些匠户看向他的目光有些麻木。 这种眼神赵铭格外熟悉，有点类似于前世刷短视频时，刷到一些企业里上班上到麻木的社畜。 这也正常，这些人可能从小到大都在工坊里劳作，小时候兴许还能有一段孩童时光，可随着步入青年就会被父辈教导着锻造技艺。 按大燕律法，匠户到了十三四岁就得开始初步参与锻造任务，成年之后就得正式成为匠户，每月都是有指标的。 完不成克扣工钱不说，还得吃瓜落。 如若连续三次不达标，严重者极有可能被流放。 如若锻造的物品不达标，只是用于农耕的农具还好说，如若是军需之物，如刀剑甲胄之物。 这些要是按照锻造之人的名字寻找过来发现出现短期损毁，轻则流放，重则有杀头的风险。 可谓是严苛至极。 第33章 工坊 “这里原先的管事的是谁？”赵铭环顾一周朝张洞玄询问道。 “陛下，就是这位，苏舟苏书吏。” 张洞玄指了指不远处一名恭恭敬敬站立在一旁的中年人。 对方一身儒衫打扮，但脸上却不见多少读书人的风骨，更多是小吏的那种精明。 看到赵铭目光看向他时，他腿肚子不禁打颤。 心里一阵恐惧，心说这就是伪乾皇帝？ 看上去倒是年轻长得倒也俊，不过还真是孔武有力，可别祸事临头啊！ 苏舟心中暗暗祈祷着。 身为安平县本地书吏，经常下一线工作，哪里不知道窝里沟这群山匪。 既然是山匪，这杀人越货肯定是家常便饭，再联想往日大家对贼寇的传闻和恐惧，苏舟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人头落地。 噗通！ 旋即他很是没骨气的跪了下去。 “陛...陛下....草民苏舟拜见陛下！” 看着这小吏突然朝自己行此大礼，赵铭还有些错愕呢。 此前县衙被接收，这县衙里也就是如今大乾皇宫，其实也有一些是曾经衙门里的小吏。 但还真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大家都是惧怕不假，但也是随着大伙躬身行礼即可，像这般少见。 “免礼，起来吧，往后如非重要场合没必要行此大礼。” 说着赵铭亲自上前搀扶其依旧战战兢兢的苏舟，在对方有些迷茫和恐惧的目光中，拍了拍他肩膀。 “你对这工坊很熟，那对这些工匠活计可熟悉?”赵铭笑呵呵询问道。 “熟！当然熟！陛下，小人能管理这里自然是常有打交道很熟悉锻造之事，虽比不得这里的大师傅，但也能上手一二。” 许是赵铭的平易近人让他缓解了心中紧张，说话也是利索不少。 “应该会读写吧？算数可会？”赵铭再度反问。 “会的会的！陛下，小的从小就能读会写。” “好！以后你就是我大乾工部尚书，掌管我大乾天下锻造之事！”说着赵铭大笑着再度重重拍了拍对方肩膀。 起初苏舟还有些迷茫，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如遭雷击，宛如丢了魂。 感情我刚刚对您这么示好，您就搁这儿害我是吧？ 苏舟都快哭了，他可不是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丘八，他很清楚这大乾什么个情况。 这几乎是代表着他已经在大乾榜上有名，往后定然在朝廷通缉榜上，阎王那儿做了报备，随时可以过去报道。 “陛下！小的何德何能啊！这....这万万不可，小的就是个书吏，可担当不了此等重任！”苏舟连连婉拒。 不过赵铭却是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舟是吧？朕是一个讲道理之人，但如果有人不跟朕讲道理，那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陛下！微臣拜见陛下！” 苏舟秒懂，连忙再度深深行了一礼。 见此赵铭满意点头，心里也是颇有些无奈。 大乾说到底在旁人眼里还是个笑话，要是足以真正撼动大燕地位，哪里需要威逼利诱。 选这么个书吏担任工部尚书也是无奈之举，但凡能找一个能读会写，还会锻造之人，本身还足够机灵，那赵铭也不一定选这个苏舟。 “好好好！爱卿说一下这工坊的情况，人数几何，日产多少？” “回陛下。” 既然已经选择加入大乾这艘破船，苏舟的心理调整能力还是很快的。 稍稍理了理思路，他这才汇报道，“陛下，工坊营房内人口总计一百二十一人，其中登记在册的匠户约莫八十二人。 另有十八位退役匠户，余下全是还未到适宜年龄的匠户之子。 此外另有帮工一百三十一人。 至于这每日锻造几何，这得看陛下您想要锻造何物了。” 听到正规上岗的匠户只有八十二人，赵铭心里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这年头都是纯手工，锻造速度也就可想而知，自然是人多锻造才能快的起来。 “如若是军械，如刀剑，枪头之类，你觉得每日可锻造多少？” “陛下，如若是这些，以刀为例子，须一熟手匠户一人，一帮工一人，如此锻造一柄寻常刀刃也需三日。 如若是上好的精良刀刃，少则十日，多则半月。” 听到苏舟所说的这数字，赵铭不禁感觉一阵头疼。 这效率属实太慢了一些，但也合情合理。 有数据记载，明中后期，寻常腰刀需要三日，如若是上好的倭刀则需十日。 “陛下，可是嫌弃效率太慢？实在不行微臣督促一下，想来两日可成一刀！”苏舟咬了咬牙，决定给自己加加担子。 他这适应能力是真的强，一下子就进入大乾忠臣的角色之中。 没有在意对方的话，但是赵铭却对这人很是满意，谁还不喜欢这么快适应新角色的下属呢，说明这人往后办事效率绝不会低。 但赵铭还真没想过多苛责对方强行提速。 “那如若是甲胄如何？也就是厢军的那种甲胄？”赵铭继续追问，这种涉及军事上的东西，务必要事无巨细才成。 眼下大乾岌岌可危，赵铭可不会摆架子，让下边人去盯着，他自己也得盯着才行。 “如若是厢军大多使用的是扎甲，如若是一些朝廷...哦不，是伪燕此前规定的扎甲，全重49斤12两。 不但有甲身、兜鍪头盔，还有披膊加强胳膊和肩部的护臂等物。 但如若是现如今厢军的甲胄，重量减半，防御削减四成有余，不知陛下所说何物？” 苏舟所说的，也就是北燕时期的官方统一的甲胄样式，但随着进入南燕时期，各地厢军甲胄都开始极大压缩配给。 也就都城禁军的甲胄还算维持原样，而地方厢军除却一些精锐勉强维持减半的配给，一些临时征召的乡勇甚至连甲胄都没有。 “前者如何？后者又须费时几何？”赵铭干脆都听听。 闻言苏舟就有些尴尬了，他搓着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铭也是看出对方的为难，笑着宽慰道，“但说无妨！” 第34章 马蹄铁 “回陛下，这要是按照近五十斤的甲胄去锻造，全套下来不仅需要数十位工匠连轴转的去打造甲片，不仅如此还须织女协同，上上下下耗时少说是一两月之久。 如若是减半的配给，一月可成一套，但是这样工坊就没法动工去打造其他兵刃，需要的人力太多。” 苏舟的意思赵铭大致也明白了，也就是甲胄需要多人配合，一旦动工造甲，工匠就无力去抽调人手锻造兵刃，两者只可选其一。 “如果是换成竹片呢？”赵铭继续反问。 “陛下，这如若是竹片倒也不错，如果流程熟悉之后速度会很快，十日就可成一套，而且人手也无需那么多。 但需要提前对竹片进行特殊处理，否则新鲜切割的竹片并不坚固还须刷上一层桐油。 重量会轻便很多，便于行走，防御力并不会衰减太多。”苏舟点点头，这种竹制扎甲如今并不算罕见了。 而且竹子相较于铁片轻便太多了，材料也容易搞到，现在城内铁料并不充裕。 毕竟这安平县也不是什么军镇哪有什么太多的铁料。 “那便这般，不过甲胄和兵刃且都搁置一旁，最近两天你先让大伙先打造马蹄铁。” “马蹄铁？” 听到这名字，苏舟满脸的不解。 赵铭也是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没听过这玩意。 这也是最近他发现这儿的马匹蹄子上都没有安装马蹄铁，这让他挺诧异的，没想到这世界竟然连这个都没有。 但仔细一想，貌似前世古代的宋朝也没有马蹄铁，哦不，应该是有的，但并没有大规模铺开。 马蹄铁的好处极多，最重要就是防止马蹄因为长期奔袭而磨损，马匹的蹄子也是有磨损期的。 前世赵铭可是没少看过一些修蹄子的视频，有些蹄子长得那跟牛角似的，都成了翘起的靴子。 长期这样下去，很容易伤到马腿。 其次，安上马蹄铁的马匹，奔跑起来会更容易抓住地面，跑的会更稳，也不容易滑倒，间接的增强了奔跑速度。 见苏舟不清楚马蹄铁，赵铭干脆就依葫芦画瓢的描述了起来。 得益于前世刷过不少这类短视频，再加上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东西，苏舟很快就懂了。 只是他不太理解，听说过给人穿鞋子的，第一次听说给马穿鞋的。 这马蹄铁不就是给马穿鞋子吗？ 只是这样真的有用吗？ “陛下，这马蹄铁锻造起来很简单，只是不知陛下需要多少副？” “先打造一百副吧。” 想了想赵铭淡淡道，一百副算是有备无患，还不知道最终能收罗多少马匹充当军马呢。 一百骑的小型骑兵的组建也是个问题。 安平县已经有些地处西南地带，虽然附近还算开阔，但往南一点就是山林险峻之地。 这边的民风不算多么彪悍，比之西北以及北方中原草原地带的百姓有着很大区别。 起码这边想找几个会马术的还真不多，不过赵铭并不急，会骑马的不难找，马匹才是最难找的。 “两日内必须要将这一百副马蹄铁全部打造完毕，随后朕需要五百根枪头，以及一百副竹扎甲。 如此你算算需要多久时日？”赵铭开始继续增派任务。 这.... 听到一下子要求这么多军械，苏舟一下子就犯了难。 “陛下，实不相瞒，您要求的军械实在是太多了。扎甲这些平日咱们很少锻造。往往一年也就锻造十副。 至于枪头好说，不过如若和扎甲同时开工，想来得须一月才能交工。 至于扎甲今年肯定完不成。” “不行！” 闻言赵铭想也没想就直接摇头否决，“枪头十日内就必须陆续交付，扎甲一月内必须全部完工。” 听到这话，苏舟脸上一僵，旋即直接噗通跪倒在地。 “陛下，要不您还是杀了我得了。” 他倒也干脆，这事儿可不是他催一催就能催出来的。 “不要动不动就跪，你且说说难处在哪？”赵铭很不习惯这些人动不动就跪。 朝堂上那些人要演戏还好说，这些干实事的还这样，那就太影响效率了。 心里寻思着接下来要不要发布一条命令，公务期间不得下跪，一切礼仪从简。 都还只是创业初期，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搞官僚那一套。 “陛下，难处太多了，首先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人手....” 苏舟刚一哭诉，赵铭立马就做出了回应， “嗯，人手这块好解决，明日我便调来五百人供你使用。” “呃....”苏舟语气略微一滞，但还是解释道，“人手是一方面，可是人手那也不算是熟练工，很难一下子投入工作。 其次还有就是材料，枪头好说，但是这竹片需要特殊处理，还须在白天进行晾晒，晾晒就得数日。 并且还须打量织女对扎甲进行穿针引线。” “织女也好解决，朕会让织户配合尔等！” 说着赵铭也是有些不耐烦了，一挥手打断苏舟即将张口的辩解。 “好了，今时不同往日，工坊营地这边往后也得变一变，现在可不是以前。 现在匠户制度是不是官府出钱，每月固定工钱？” 听到赵铭这突如其来的调转话锋，苏舟还有些不太适应，但还是点点头。 “回陛下，现在的确如此，此前官府是按每人每户一百文来算工钱。一直以来都是这规矩。” 对于这世界的匠户制度，赵铭多少也是有过了解。 说白了，做好了没有奖赏，做差了你就得挨罚。而且每月固定有摊牌任务，完不成还是得挨罚，要么扣工钱要么就是挨板子，实在不行就是流放。 在大燕，匠户的地位并不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和奴隶没什么区别。 听说在此前，就有不少匠户集体闹出过，怠工、隐冒、逃亡等手段进行反抗。 而究其原因，还是制度太辣鸡了。 “朕不管这里以前如何，但往后这里朕说了算。” 说着赵铭目光肃然的看着苏舟，沉声道，“苏舟听令！” 呃.... 苏舟愣了愣，但还是半跪在地，一时间不明白这又是要干啥。 第35章 匠户改革（上） “往后，工坊正式上岗的匠人，每人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帮工每月五百文。 今后工坊也需进行人员分组，十人一组。 十人之中做事最优异者，当月赏银百文，如若是整个工坊内最优异者，当月赏银一两。 此外，工坊必须定下每人每日最低任务，如若当月出现三日不达标者，即刻踢出工坊。 但如若完成每日最低锻造任务，那多出来的锻造数目，即可按照计件额外领取十文，做的越多，赚的越多。 往后跟着朕做事，朕不能亏待了大伙，能者多劳，不能做的趁早滚蛋！” 赵铭这一通话，可谓是铿锵有力。 听得一旁的苏舟一阵脑子晕眩，因为这里面信息量也太大了。 就连他此刻听到这些接连不断的奖赏制度，他也是一阵心头火热，恨不得自己不当这劳什子的工部尚书。 这还当个啥工部尚书，做匠户撸铁貌似更赚钱。 不过心里更多地则是震惊，此前他还以为这就是个土匪头子。 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一般土匪头子能想出来的法子。 当然此前也不是没人想到过激励匠户的法子，但很多都没有眼前这位想的周全细致。 其次就算想出了法子，上头不通过，底下人也无法落实下去，最终只能腹死胎中。 而此时反响更大的则是此时正在忙活的匠人。 这些匠人原本还在麻木的捶打锻造着，但随着赵铭这番话出口。 他们就像是按下了暂停按钮，纷纷停下来手中动作，齐刷刷朝赵铭看了过去。 看向了这位如今他们的新主子，他们没太多别的想法，什么为叛贼效命会不会杀头之类的他们懒得去想。 他们只知道自己换了新主子，原以为就只是换个主子这么简单，大不就是为这个人干活变成为另一个人干活。 可随着这番话出口，一切都变了，这些人麻木的双目中好似重新绽放出希望的光芒。 不过赵铭的话还没结束，就见他看了看这群已经有些期待的匠户皱了皱眉。 “此前是不是不准匠户外出?” 赵铭环顾一圈，还发现远处犄角旮旯里还躲藏着一些小孩。 这些小孩似乎提前被要求不能出来，以免冲撞了贵人。 但看那些小孩眼中明显要比外面孩童少了很多的童年神采，赵铭就知道大致是个什么情况。 孩子整天关在这儿，那跟豢养有什么区别。 “呃....对，陛下的确是这样的，主要是为防止.....” 苏舟原本还想明说来着，但看了看四周，发现一众匠户目光幽幽的盯着他，他不禁感觉背脊有些发寒。 自己要是说出来，怕不是会被这群人挥舞锻造锤给锤死，毕竟眼前这陛下，似乎对这些匠人很看重。 赵铭已经了然，应当是怕这群匠户逃亡，毕竟此前大燕就发生过类似之事，为此不得不进行更严格的军事化管理。 只是这工坊营地虽然占地面积不小，可让人从出生到死亡过一辈子，着实有些太残忍了点。 “以前我不管，从现在开始。所有匠户，只要想出去，可以报备后直接外出。 每月准许三日的外出机会。只要平时完成了每日下派的任务，匠户做什么，外人不得管辖。 往后如若表现优异，朕还能赏赐匠户家宅，可住在外面的家宅，来往工坊进行工作，如此无需每日在工坊住宿。”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匠人不由面面相觑，原本还只是希冀的眼神，此刻都开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这其中不仅仅是惊喜，还有苦尽甘来的感动。 寂静的工坊内，除了炉火燃烧的呼啸声，隐约间就只剩下一阵阵影影绰绰的抽泣声。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刻不少堂堂男儿，都有些泪花闪烁。 寂静片刻后，人群中有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光着膀子的匠人老头颤巍巍来到赵铭面前。 这一下子引起，张武张文这两位舅子的注意，纷纷警惕摁刀。 赵铭伸手制止，却见眼前老人距离四五米后，直接噗通跪倒在地。 “小老儿名叫吴二郎，敢问陛下，此话当真？” “大胆！陛下金口玉言，自然是做的数！”闻言张洞玄顿时就低喝道。 赵铭伸手摆了摆，这才笑呵呵上前搀扶住这老汉。 “哎哎！使不得使不得，老汉我身上臭烘烘的，可不敢让陛下搀扶！” 吴二郎赶忙摆手，作势就要自个站起来，只是这老胳膊老腿的，刚刚又用力过猛，哪里这么快站得起来。 最终还是被赵铭丝毫不顾及他身上汗渍的将其搀扶而起。 这一幕看得在场不少匠户都是一脸的动容。 眼前这贵人，就这么毫不顾忌的搀扶他们这些底层人，这着实让他们没想到。 以往哪位过来视察的官员，对他们不是嫌弃就是用手帕掩住口鼻的。 如这般，闻所未闻。 赵铭轻易是不想作秀的，但奈何这里都是老实巴交的匠户。 对这些老实人，最好拉近关系的办法就是真诚待人，如此他们往后甚至恨不得掏心窝子的卖力对他。 底层人最好拉拢，也是最不容辜负的。 “老汉请起，朕说出来的话自然算数，要是这个苏舟欺上瞒下，不给你们外出，不给你们发足赏钱，你们但可寻我告状。 朕代你们好好惩治这厮！” 赵铭这番话更是让这名叫吴二郎的老头激动的嘴唇直哆嗦。 甭管这事真假，起码眼前这主子愿意给他们出头，这就足够了。 “老汉多谢陛下！多谢....” 见这老汉二话不说又要磕头，赵铭赶忙制止，这老人家可是块宝贝啊。 人家刚刚那指挥学徒锻造的模样他可是看得真切，这些老师傅赵铭都打算有大用。 “对了，老汉今年高寿？” \"呵呵，回陛下，小老儿今年五十二。\" 见这老头一脸谄笑，满脸的褶子，头发都稀疏发白，赵铭还以为这老汉少说有个六七十岁。 考虑到这年头贵族阶级和平民底层阶级的区别，赵铭也只是心中一叹。 “苏舟！” “微臣在！” “往后工坊超过五十岁的老师傅无需指派锻造任务，无需做工但可领取最低工钱。 不过有可教导学徒，每出师一位学徒，可额外领取一两银子，上不封顶。” 赵铭这话就算是鼓励这些年长的老师傅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教导徒弟上。 毕竟眼下工坊人数还是太少了。 第36章 匠户改革（下） 离开工坊的时候，赵铭看到不少匠人在苏舟那儿进行登记报备。 他们都是拖家带口还换上了此前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衣裳，唔....勉强也算是新衣裳吧。 在工坊营地做工，也不是完全不能外出，只能是有公务在身时才能出去，并且需要工坊衙役随同。 这或许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外出游玩。 赵铭对此欣然一笑，便要带着张家两兄弟等人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苏舟却是叫住了赵铭。 “陛下，微臣有事要和您说一下。” “说啊，怎么？” 见对方迟迟不见开口，赵铭不禁挑了挑眉。 就见苏舟略作犹豫，还是上前几步，压低声道，“陛下，您此举固然是好意。 可是这老话说得好，这吃米带点糠，老小都安康。 这.....” “直说吧何意？”赵铭皱眉。 “呃....就是陛下，对这些丘八可不能太好啊。 咱以前在衙门里干活那是深有体会，也知道想要马跑就得让马儿吃饱的道理。 只是这人不同。 人吃饱了就犯懒，这宠狗上灶，宠子不孝。他们要的只怕会更多啊！到时候这工坊效率怕是.....” 苏舟有些忧虑，赵铭这会也明白对方的担忧。 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 “你可还听过一句老话？” “呃....陛下请说！” “船载千斤，掌舵一人。船头坐得稳，不怕风来颠。好好做事就行，莫要多问，另外....” 说着赵铭顿了顿，眼神示意了一下那边的匠户们。 “出门靠朋友，在家靠父母，可别把匠户当外人。” 说着赵铭挥了挥手不再多言，带着众人扬长而去，留下一脸陷入沉思的苏舟。 —— 而这次众人则是朝着靠近巡检衙门附近的一处宅院，这里是此前县里用于暂时安置官马的马房。 占地面积不小，足有数百平，最多能同时容纳数百匹马在此借宿歇息。 毕竟偶尔也会有上官骑马而来途经此地，本地县令就得派人接待，不仅需要接待人，也许把这些贵人的马给伺候好。 进入马房，顿时就闻到一股股怪怪的味道。 这味道不像是饲养牛羊的味道，而是一种很独特的马臭味，也可以称之为马厩味。 看守此地的弟兄，并不认识赵铭，但认识张武。 这些人很多都是此前本地的衙役，最近赵铭掌权后才让张武重新将这些人任用。 说来也是离谱，赵阔当政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任用这些人。 但王铁匠一行人却认为不妥，认为外人哪有自己人用着放心，此事也就一直搁置了。 其实这些本地衙役并不排斥跟着谁效命，毕竟他们就是一些小人物，说起来在大燕朝那都算不得是个官，籍籍无名，大不了官军来了，他们再投靠过去即可。 而那些本地有点身份的官员吏员就不能这么做了。 比如那位柳县令，还有本地县丞，主簿，典史，巡检司，这些人赵阔此前还好声好气的诏安过。 结果没一个愿意投诚的，于是乎现在还在牢狱中呆着呢。 想到这里，赵铭莫名就想到柳如烟那张俏脸。 “貌似自己还同意帮忙解救她爹爹的，只是此事还得再看看，也不知道那柳县令识不识趣。” 赵铭倒是不介意放掉这个柳县令。 但这种时候，其实关着他反而是帮他，相信这柳县令也不会走。 “陛下，这边是如今已经收罗而来的马匹，此地并非那等养马之地，并无多少马匹。 目前总计也就收罗约莫一百二十匹，其中老马驽马约莫就有二十匹，剩下的真正能称得上战马的约莫也就六十匹。” 张洞玄介绍着，对此赵铭倒也不奇怪，反而觉得还不错。 老马驽马怎么了？能用那就是好马！ 这又不是边境，也无需和边境那群精锐厮杀。 老子打的就是垃圾！ 无非就是和这群本地厢军比烂罢了，看看谁稍微不那么烂而已。 “不过陛下，就算是如此，如今县里怨声载道，不少人都在私底下口无遮拦，老臣恐担心....” 张洞玄有些担忧，但赵铭却丝毫不在意。 这老神棍还是话本看多了，的确话本里蕴含着不少大道理，同样如若纸上谈兵可要不得。 “可知谁在口无遮拦？”赵铭淡淡反问。 “自然是百姓....”张洞玄赶忙道。 赵铭嗤笑一声，“哦？那为何朕没看到百姓说这事？你确定口无遮拦的是百姓？” “这.....” 张洞玄一时间有些语塞，本就只是依葫芦画瓢的人，肚子里墨水有点但不多，一时间没太想明白。 “国师啊，这百姓是百姓，这士绅是士绅，可切忌不能混为一谈！” 赵铭很清楚，这年头能拥有一匹马的绝对是妥妥的土豪，马匹就相当于古代的跑车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可是.....士绅那...那也是百姓....”张洞玄有些为难的辩解。 闻言赵铭不由很是复杂的看了看眼前的老神棍，对方一脸的正气，可惜这人似乎不太好用啊。 这是最近和那些读书人打交道多了，被忽悠瘸了?还真以为读书人是自己人？ 赵铭会任用读书人，但不代表完全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 “国师可能太累了，最近此等事务，朕会交给大将军张文负责，你就好好在家先休息几日。” “陛下，老臣不累，老臣....” “好了！正好如今有不少孩童不识字，朕有心要广兴教化，不如这般。 朕出资在附近办一个私塾，要是国师愿意，可在此担任院长。” 赵铭觉得还是的给这老家伙找点事做，不然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老臣岂敢....” 张洞玄还有些不太愿意，然而赵铭一挥手再度打断。 “国师之意朕心甚慰，可是为我大乾培养栋梁之材也是重中之重。 毕竟往后我大乾势必要开科举，招贤纳士，到时候满朝文武势必从这些书院中选拔。 如此届时百官皆要称呼国师为先生，如此多年之后那也是一桩美谈啊！” 赵铭这话一出口，张洞玄顿时哑口无言，反而怎么莫名有点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陛下！老臣必然竭尽全力为陛下储备人才，为我大乾往后有源源不断的大才可用！” 张洞玄深深行了一礼，顿时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看着老张屁颠屁颠走远，赵铭微微摇头，不由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张文和张武。 “可知我为何要这般做？” 见赵铭是对他们两兄弟询问，张武先是挠挠头，然后很大聪明回应道， “陛下，您是看出了张洞玄那老神棍肚子里有点墨水，所以才让他教书育人？” 闻言一旁的张文忍不住捂脸，自己这弟弟还真是一点也没继承他们张家的脑子。 “咳咳，陛下，您是说让咱们远离本地那些士绅？” “算是吧！” 对于张文的这个回答，赵铭点点头， “不过也不绝对，你要知道，士绅很多时候说出来的话代表着是他们所在派系的利益。 这里面可能很复杂，但只要知道一点，如若下次你二人如若听到有人拿百姓说事，就得好好深思一下。 大舅这点你应该是清楚地。” 说着赵铭看向了二舅张武，对于这二舅他还是比较担心的，生怕一个不注意被那群读书人给忽悠瘸了。 读书人洗脑的手段，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第37章 墙式骑兵 “至于二舅，这般吧。往后你甭管别人说什么。 以后你就听咱们的，我还有大舅以及我娘，咱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其他人都没安什么好心。 而且你只要坚信一点，只要你手里握着兵权，那他们说破天也没用，别信。” 对付二舅张武，赵铭只能用比较简单干脆的说法解释，不然说复杂了，别说让人家想明白，不被绕晕就不错了。 “哦哦哦！这我就明白了，放心我肯定不会被他们骗的，反正他们说什么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只听你们的，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谁要是敢在我面前打折扣，老子打断他们的狗腿！” 张武咧嘴笑道，听到这话，赵铭顿时放下心来。 二舅既然没什么脑子，那就让他当个纯粹的武夫，有时候没心没肺的也挺好的。 “二舅，如果这些马匹全部给你，短时间让你组建出一支骑兵有问题吗？” 这里既然只有自己人，赵铭说话也就随意许多。 闻言张武一下子来了劲，让他整人情世故，人性算计那一套，他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可要他说这一块他就来精神了。 “这二舅可不是说的玩的，要是给我十天时间，二舅我定能给你整出一支勉勉强强还能拿得出手的骑兵。” 张武拍着胸脯满脸的自信。 “三天可以吗?”赵铭竖起三根手指，不知道为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倒不是有什么预知能力，而是时间拖得越长，心中那种不安全感愈发严重。 “三天怎么行？三天勉强能学个骑马！” 闻言张武连忙摇头。 “那能拿稳兵器吗？”赵铭反问。 “如果只是拿着长枪对准前面，倒也可以做到，只是这样能有什么用？”张武还是摇头，这种骑兵还能是骑兵吗？ 对于自家二舅的话，赵铭还是信的。 对方虽然没有行伍出身的背景，但是此前一直和李文辉关系莫逆。 估摸着也是李文辉的忽悠才让张武把马匹乖乖交到对方手上的。 要知道当时赵阔也不是全然的傻子，马匹这种战略物资都是让张武这个小舅子掌管。 赵阔当时对李文辉这一派有行伍背景的可谓是十分提防。 偏偏张武还是被忽悠了，五十匹从城内缴获的战马全都送了出去，李文辉这群人有了战马可谓是如虎添翼，如果不是赵铭突然的举动，只怕大乾皇室嫡系一脉当时就得断了。 但张武也不是毫无收获，别的他完全没一点天赋，但学习行伍知识速度快的飞起。 李文辉他们的军中拳脚兵刃套路也是学了个全，马术也是有模有样，不说堪比战场老将，那也有几分本领。 “既然能拿稳兵器，那便足够了。二舅这几日你就辛苦一二，让弟兄们操练起来。 除了原先的归属于李文辉的那五十人，余下缺多少人你随意挑，凑足百人。 三日后我要见到成效！” 赵铭下了死命令，只是这就让张武顿时化成了苦瓜脸。 “这个外甥啊，陛下！陛下！您就别整我了，这哪里是三天能练出来的。” “嗯？二舅你刚刚不是说拿稳兵刃没问题吗？” “是没问题，但这和杀敌完全不同啊，拿稳兵器在战场上根本就不顶用啊！” 张武简直都快疯了，这小外甥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赵铭却不疾不徐，而是心平气和十分有耐心的继续道，“三日时间让弟兄们学会骑马不难吧？” “不难！”张武摇摇头。 “拿稳兵器不难吧？” “这也不难。” “如若再让大伙骑马奔袭时尽可能排成整齐队列向前冲呢？这不难吧？” 这次张武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呃....这，不算太难，不过三日时间太短，只能做到勉强列队整齐，想要十人如一人，百人如一人，不可能。” “如此不就可以了？”赵铭笑着摊了摊手。 “啊？” 张武都懵了，这哪门子的可以了？ 拿稳兵刃，单单指着前方有什么用？挥砍劈砍都做不到。 对于马术这块他很有心得，很清楚刚刚接触马术之人，想要在马背上挥砍自如简直难如登天。 但那种直来直去的厮杀方式，张武闻所未闻。 他那只有核桃仁大小的脑子仔细想了想，只感觉那种厮杀方式，只怕杀伤效率将会极低。 “外甥啊，不是当舅舅的给你泼凉水，你这法子就是门外汉的做法，根本不顶用。 这练兵一道我比你熟，要不还是按我的法子，可不能急于求成啊！” 好家伙，急起来，张武这大老粗都还会用上成语了。 赵铭忍不住心中发笑，但还是板起脸来，突显自己并未开玩笑。 “二舅，你就按照我说的来，这是军令，你忘记我刚刚是怎么和你说的吗？” 闻言张武一阵尴尬，见此一旁的张文也是忍不住劝导起来。 “阿武不要闹性子，铭儿既然开口，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什么时候看他出过错？” 张文虽然不懂战场之事，但他懂得看人，眼下的外甥每一步给他的感觉都不像是闹着玩的，想来必有深意。 然而张武一句话差点没让两人吐血。 “怎么没有出过错，他小时候不是经常偷看刘寡妇洗澡吗？啧啧还别说刘寡妇现在还是很润，听说她还留在窝里沟，没跟着过来，也是一件憾事。” 说着张武还忍不住咂巴着嘴，颇有些怀念的样子。 而一旁的张文脸色一黑，这什么狗屁倒灶的事？ 不过还别说，小时候赵铭跟着张武这两人倒是经常去看那个刘寡妇，还怂恿他去看来着。 确实润啊！ “咳咳！总之二舅这事儿你就照着我说的法子去弄，后天我可要去亲自监督的。” 轻咳一声缓解尴尬，赵铭认真又是嘱咐了一声。 不怪他如此认真，实在是这确实是上手最快培养骑兵的方式。 刚刚所说的，也就是前世近代赫赫有名的墙式冲锋战术。 听着很有名，实际上操作起来还是很简单的，培养一般强度的这类骑兵，代价很低，效率极快。 第38章 视察 要知道正常的骑兵冲阵方式，其实也算是排序整齐的冲锋队列，但是中间会存在一定的空隙。 而墙式冲锋却要求所有人队列密集整齐，而这一种冲锋方式优点也很明显。 纯粹的墙式骑兵，很多只是装备马刀的轻骑兵，这一点机动性就极强，而且要求直来直去，速度上得到极大增幅。 但考虑到下边人除了李文辉旧部能玩得动马背刀术之外，余下人短时间很难形成有效规模，只能退而其次，选择更简单的长枪冲刺战术。 打法上更加接近古老，毕竟马刀配墙式冲锋战术更适合于近代战场。马刀更能斩杀敌人的有生力量。 挥砍自如比直来直去的枪骑兵要更灵活，杀伤力更大。 当然国内古代时期的枪骑兵有一些能把长枪玩出花的，可那种都是精锐培养起来太难了。 赵铭需要大家佩戴长枪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端着，稳稳的端着，然后借助马匹的惯性冲劲刺穿敌人。 所以在长枪方面，战法上更倾向于古代西方中世纪的骑兵长枪战术，没有多少技巧性可言，简单但是实用。 赵铭对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几天的功夫，训练出多么厉害的墙式骑兵不太现实。 虽说墙式骑兵训练简单，但也不是真的那么简单。 墙式骑兵最需要训练的就是纪律，还有意志力，不然一旦出现一个临战退缩之人，可谓是满盘皆输。 这种骑兵的特点就是不能退，不能退，有进无退，把一切都托付给身边的兄弟，相信身边的弟兄们。 赵铭有时候都怀疑，这墙式冲锋是不是和三国时期的白马义从有些相似。 精锐的墙式骑兵，不仅需要极高的纪律，意志力，还需要把控奔跑节奏。 什么时候蓄力，什么时候发力，什么时候冲锋那都是有讲究的。 不然跑到半途，马力衰竭了，这可就落了下乘。 而如若能满足所有条件，一支真正的精锐墙式骑兵，那将是战场上的利器。 哪怕在近代火器时代的战场上，墙式骑兵依旧绽放出一段时间的光华。 这点可以参考，澳洲牛仔冲锋土鸡的机枪阵地。 面对火力强悍的机枪阵地，几乎做到了仅仅六十人伤亡就取得了大胜，俘获近千敌人，缴获了大量军械。 而这还不是最强的墙式骑兵。 要知道在当时普鲁士时期，当时的国王就曾经对墙式骑兵有着近乎魔怔的细节要求。 在他的不断摸索之下，他的墙式骑兵，在冲锋训练中的奔跑距离已经接近了骑兵物理上限。 他对骑兵的步态，还有节奏把控都到了变态的地步。 以至于普军在冲锋过程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接近每秒十米的可怕程度。 完全是不顾马力，变态般的专研冲锋速度，就像是一台疾驰而去冲过去的火车。 赵铭要求没那么高，只需要勉强能做到集体式冲锋就行。 三天的时间能训练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骑兵是底牌不假，但绝对不能作为主要手段。 临近傍晚时分，赵铭已经离开马房来到城墙上。 这还是赵铭第一次登上安平县城墙。 城墙高度不算多高，算上女墙，总计约莫六米高。这在一些繁华县城之中绝对是低矮的代表。 底宽约九米，顶宽为两米，考虑到女墙宽度，实际宽度仅有一米五不到。 墙体通体都是由一些黏土和砖石砌成，质量还算不错，不会因为说雨季来临，城墙会有垮塌风险。 上方的宽度也足够囤放一些物资了。 此时就看到不少民夫正在搬运一些物件登上城墙。 这些都是赵铭要求的，有的在搬运一口口大锅，有的则是在搬运一些石头木块。 一旦战事来临，这些防御工事可是能保命的东西。 并且东城门这块，赵铭特意加强了防备，主要是东城门位于主官道所在，官军过来应当就是从这个方位过来。 上次就吃了个大亏，这次赵铭可不能跟老赵学，该有的准备不能含糊。 至于城墙上的士兵....那就有些不忍直视了。 不少虽然都换上衙役的衣裳，可依旧是站没站相，不时还打着哈切，也就是看到赵铭一行人过来，这群人这才赶忙站直了身子。 “这些都是曹国公的人！”张文在一旁小声提醒。 闻言赵铭皱了皱眉，这个老曹不得不防啊。 “换一些咱们自己的弟兄上来，告诉弟兄们不要放松警惕。” 赵铭这一低声提醒，张文瞬间秒懂。 不过他还是解释道，“其实不必要这般警惕，老曹这人我还算了解。 如若是王铁匠还真不好说，但此人，属于典型的墙头草，想来最近的情况他也是个识大体的人，理应不会做出格之事。” “还是警惕一下好些，人心难测啊！” 赵铭摇摇头，眼下他也算是深刻体会，为什么前世古代的曹老板为何会那般生性多疑。 这能不多疑吗？ 曹老板还只是个魏王，自己可是皇帝啊！ 当然自己的皇帝貌似还没人家的魏王有含金量。 但皇帝给人的心理感觉很不同，赵铭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好不好，有时候他除了张氏兄弟谁都不信。 但心里也清楚，不可能谁都不信，他也清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 只是有时候难免容易多想。 “唉，许是被李文辉这厮当傻子忽悠给弄的敏感了吧？” 赵铭心中暗叹了口气。 “给这些民夫发工钱没？”赵铭重新看向这些忙碌的民夫，询问张文。 “没有！” 张文摇摇头，“这都是那些已经投靠我大乾的士绅自己做的，民夫也是他们招揽的。 据说是这些士绅在底下设了饭堂，只要上工，每日管两顿饭。 不少百姓可还是趋之若鹜呢。” 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告诉赵铭不要浪费这冤枉钱了。 听到这是本地士绅提供的人员，赵铭还觉得这群人挺上道的，但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 暂时没有管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道， “最近可是派出了斥候？附近并无异样吧？” 第39章 堵不如疏 “嗯！” 张文点点头，“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派出了十来号弟兄，每日在十里外的官道上轮流蹲守，一旦发现可疑人物便会前来汇报。” 闻言赵铭松了口气，掌权之后，他可谓是心力交瘁。 没办法，之前老赵当政的时候，真就是闹着玩似的，毫无警惕心可言。 无奈这些事只能自己做，不然被人打进城来了，只怕还不自知。 “咦！下边是怎么回事？” 赵铭忽的发出一声轻咦，因为下方城门前正拥挤着大量百姓，太过嘈杂也不知道在干嘛。 闻言张文面色一黑，想了想还是低声道， “最近不知道哪里传出来流言，说咱们大乾是反贼，这是称帝造反。 只怕会引来大量官军，到时候官军一到，所有人都将化为齑粉。” “所以百姓想出去避难？”赵铭淡淡道。 “呃....是...是的。” “所以你就下令紧闭城门不得任何人出去？” “是....是的。” 张文有些尴尬，但他也无奈，不放吧，这么多人逃出去，这城里哪还有几个鬼影子。 到时候他们这大乾岂不更是个笑话。 其实现在赵铭也挺难办的，这么多人关着也不是个事。 毕竟这群人已经是人心涣散，继续将他们羁押在城内，只怕反而影响军心，甚至制造骚乱。 可要是放出去，那也不是个事，一旦官军来势汹汹，兵力极多，单靠底下弟兄们守城可守不住。 无人可用也不行。 想了想赵铭叹了口气。 “放人吧！” “啊？”张文一惊，“可是这样一来....” “放人！” 赵铭加重语气，但话锋却是一转。 “出城可以，但每人必须缴五斤米面粮食，亦或者同等价值的银两。 人越多，交的越多。他们想出去我不管，只要他们交得起钱粮。” 听到这主意，张文仔细斟酌，发现倒也不是不可。 毕竟滞留这群人，只怕局面更加糟糕。 不过这就有另一个问题。 “只是，要是那群大户也出城，难不成也放行？”张文有些犯难道。 毕竟这群大户可轻易不能走啊。 赵铭摇摇头，倒也不担心，“怕什么？这群大户走当然也可以走！但你信不信，他们不会全都走，可能家中的幺儿会走。 但余下人势必还会留下不少在城中。” 闻言张文也是点点头，大户人家双向下注，这道理他也懂。 更何况现在，还能在城内立足的大户，几乎都有年轻子侄在他们大乾为官。 这也代表这群人无论怎样，身上都烙印上反贼的印记。 想要送人出去，估计也是想让这些年轻后辈投靠远方亲戚，这也算是个保险。 可事无绝对。 “但是....我怕到时候会成批成批的出走啊！虽说这些大户与我等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可生死关头，能多活一会那也是一会.....” 张文的意思很明显，毕竟现在的大乾，无论怎么看都是必死的局面。 一个年轻娃娃当皇帝，身边跟着的都是一群土匪。 要人才没人才，要精锐军队也没有，这样一群乌合之众，任谁看在官军来袭之下覆灭是必然的。 就连张文自己其实对大乾能存在多久也没太多信心。 “没事，同样让他们走！” 赵铭依旧是一脸的无所谓，走呗，反正这群人留在城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对此赵铭也清楚，想要依靠捆绑关系让这群人死心塌地和自己一起死，那是不可能的。 能逃就逃，估计是绝大多数大户的想法。 之前他还觉得，只要将这群人捆绑上大乾这条船上，那这群人转变思路后，会很快死心塌地为他服务。 可时间都已经过去数日，这群大户依旧没什么表示，那便足以说明一切。 “可是....”张文还有些犹豫，感觉就这么便宜这群人太可惜了。 “没什么可是的，不过对他们咱们得给他们加加码！” 说着赵铭淡淡一笑。 “既然我此前宽宏大量，没有对他们下手。 那现在就休怪我无情了，他们可以走，但告诉他们，他们想走可以。 一个人，一百两纹银。 如若全家都走，也可以，家产充公，除了赶路的干粮，余下全都上缴！” 赵铭此前还打算拉拢一下这群人，但现在情况变了。 既然你们要走，不把你们榨干净，想走哪有这么简单。 闻言张文这才展露笑容。 “如此倒也不错，索性留着这群人也是祸害，指不定一旦官军来袭还会给咱们搞什么幺蛾子呢。 走了倒也干净！” —— 次日，随着允许出城的告示发布，顿时告示下站满了人群。 大多数百姓是不识字的，不过好在有书生被怂恿着站在了告示下开始逐字逐字的颂念其中的内容。 听到这大乾皇帝允许他们出城，不少百姓都是满脸笑容，更是长长出了口气。 石家大郎也在人群之中。 他就是安平县城里一普通的底层百姓，此前是附近村子里的。 后来投奔城里的亲戚，再加上他有着一身气力，就在城里给大户人家做工。 靠着他吃苦耐劳的性格，倒也赚到了不少银钱，现在也是置办了房产还娶了一房婆娘，有一儿一女，生活倒也勉强过得去。 而就在前几日开始，也不知道是哪里传的消息，他这才搞明白现在安平县当家做主的那什么大乾，是在搞什么称帝造反。 还听说这事儿闹不好是要诛九族的，不仅如此，可能一旦官军过来，城内百姓都将化为齑粉。 闻听这消息，石家大郎当晚就和婆娘商量了一宿。 最后还是决定一定要出城，婆娘虽然是城里人，但自家可在乡下还有家产。 再加上自己这些年也有几两银子的积蓄，到时候给村子里王员外花钱赎回自己的田产。 早些年他进城务工也是被逼无奈，田产被那王员外设局给坑骗了。 只要赎回田产，自己再多吃吃苦，也能勉强度日。 此刻听到可以出城，他顿时就心急火燎回去告知自家婆娘，准备立刻收拾好行囊离开这鬼地方。 如他这般的，此时有很多。 大多都是还没听完那书生后续的告示，就匆匆回了家。 只是当石家大郎带着自己婆娘和两个孩子来到城门时顿时傻了眼。 第40章 便宜他们了 一个人头算一两银子或者五斤米面。 问题是现在他家卖掉城里的宅子倒也能凑出这么多钱来，可是接下来出了城吃什么？ 没了钱，老家那边的地也买不回来，一家子人吃完带出去的口粮还不得吃西北风。 至于一个人头五斤米面那就更不可能了，怎么算都亏。 一家人合计了一下发现出去了也是死，不出去说不定反而更好。 要知道随着安平县落入贼寇手中，好歹没了那么多苛捐杂税。 这要是出去了，肯定隔三差五的就有苛捐杂税上门。 此时的大燕在一定程度上与赵铭前世的宋朝有些类似。 看似繁花似锦，实际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各种税收不断，其次物价逐渐暴涨。 朝廷需要钱，一方面维持皇室奢靡的生活，一方面又要支付给北边大渊的赔款，表面上俗称给蛮夷的赏赐。 当今这位上台后，情况稍有些好转，皇室的奢靡生活稍有缓解，可先皇搞出来的烂摊子现在都还没摆平，国库早就花了个精光。 而给大渊每年的钱财却不能少，自然空缺的就只能找百姓索取。 “算了，当家的，咱们还是别出城了，要我看这大乾虽然是贼寇但也不像是表面那么坏，起码他们没收咱们穷苦人的钱不是？” 石家大郎的妻子，卢氏摇摇头，低声宽慰着自家丈夫。 闻言石家大郎有些愁眉苦脸，想了想犹豫道，“这可不行，你没听别人说啊，留在城里那可是要杀头的。 要不，钱咱家还是出，你带着大郎出去！我带着二妮在城里。” 这么做也是想给石家留个种，可是想了想卢氏还是笑着摇摇头。 “不！你不去，我也不去。要不还是你带着大郎出去吧！” 听着卢氏的话，石家大郎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清楚继续争辩下去也没用，思考片刻还是决定留在这里。 出城或许能活一命，可是太过难以取舍。 想要都出去同样不现实，钱不够，往后生活都是个问题。 类似于石家的情况此时在城门附近接连上演。 石家大郎还算是底层百姓中比较勤恳的，手中有点余钱，不少人比石家过得还要不如，自然是舍不得花着冤枉钱。 许多人开始陆续打道回府。 但还有一些城内小有薄财的家庭，一咬牙决定当即卖掉城内家产，离开这县城。 这些人同样不少，很快陆陆续续的城门下就排起了长队。 大家逐一交钱，然后逃也似的离开这座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县城。 此时赵铭正站在城楼上默默看着这一幕。 放下手中茶盏，这件事必须要做，不然这就是一个隐患，现在不爆发，不代表往后不爆发。 “大舅，你觉得这群人出城后会去哪里？”赵铭看向身边的大舅张文淡淡道。 “理应是投奔附近的亲戚。” 张文想了想又补充道，“安平县的百姓许多都是从附近乡镇迁徙而来，想来多半是回乡下老宅。” “现在安平县境内有多少个村？” “约莫一百二十个村，每村约莫一两百户人，多的有三百户，整个安平县境内约莫近十万人之多。” “还真不少呢，我们现在对这些村子并无管辖吧？”赵铭点点头旋即又问道。 “并无辖制。”张文摇摇头。 这点也很简单，现在大乾根本无力去约束这些村镇。 赵铭同样也没有心思，毕竟现在也不知道官军何时会来，管了也是白管，除非军队能扩充至数千之数。 乃至有个上千精锐，否则连县城都守不住，把持这些村镇，刚吞下就得吐出来。 “此前我大乾国库空虚，不过相信过了几日后，咱们这国库也就无比充盈。” 赵铭看着下方那一一交钱的百姓，脸上也露出和煦笑容。 “这样吧，这几日组织一支收粮队去城外各村收粮。” 闻言张文心里一惊，心思电转，想了想这才道，“陛下，可是要让弟兄们乔装打扮一下？” 听到张文这么说，赵铭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大舅，我说过要去抢粮吗？说了是收粮！ 就按比现在市价略高的价格去收，有多少收多少。” 赵铭笑呵呵指了指张文，这老实人竟然也开始玩心眼了。 的确，抢粮是最干脆利索的，可现在赵铭折腾不起。 手底下人手本就不多，而一旦抢粮，抢一些穷鬼的粮有什么用。 而一些乡镇大户的粮食又抢不到，可别小瞧这群乡里大户。 抢他们的粮，如同杀人父母，势必会掀起强烈抵抗。 一百多个村子，赵铭总不能让弟兄们逐一去劫掠，弟兄们可损失不起。 “这会不会太便宜那些人了？”张文皱眉。 他们虽是自称大乾，但谁不知道他们还是贼寇。 有时候用更简单更暴力的方法兴许办事更快。 \"便宜？不便宜了。\" 赵铭淡笑摇头，“咱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掏空这群大户手里头的存粮。 对了动作一定要快，现在就派人出发吧，这两日就得将事情办妥，人多散出去一些，分头行动。” 听到这番话，张文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可还是想不透。 人家大户也不是傻子，肯定还会留有余粮，怎会被掏空呢？ 这样平白给这群狗大户送钱，不是便宜了这群家伙吗？ 一时间想不透，张文也是识趣，他这人暂时想不透的事情也不会去多想，而是点点头，匆匆走了下去。 与此同时，安平县城内某处茶肆二楼靠窗雅间处。 “看来这贼首迫于压力妥协了。” “是啊，不过这贼寇还真是狡猾，竟是如此贪婪，按人头算钱，交钱才能出城，呸！” “不止呢！此獠还区别对待，对我等可远不止于此，如今诸位可愿出城？” “这.....” 众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半晌这才有人叹息道，“还能怎地？散财消灾吧，好在我家在城外也有一些家产，倒也能继续过逍遥日子。” “我家也是！” “我也是.” “诸位兄台你们都有家产，我家就有些寒酸，这次也就我一人出城，往后出了城，还望诸位仁兄多多照拂。” “好说好说！” “咦，方兄你不出城？” 忽的一众儒生目光齐刷刷看向人群角落里一人。 第41章 中二少年方子祁 被称之为方兄的是一位年约十六七岁，长相俊俏皮肤白皙的俊哥儿。 见大伙目光看过来，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淡笑道， “我家就不出去了，正所谓人离乡贱,物离乡贵。诸位事要三思，免劳后悔啊！” 这话让众人一阵沉默，不少人感觉受到了羞辱。 “方兄，你家在安平县仅次于那三家，出了城也不是活不下去，难不成你还真的想投靠那贼寇不成？” “对！方兄你可莫要误入歧途啊！” “是啊是啊！咱们寒窗苦读十余载，可不是为反贼效力的，还是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兴许还能有机会有的有用之身报效朝廷！” 众人一阵七嘴八舌的劝阻，搞得好像这方姓青年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听着这些言语，方子祁只是淡笑摇头。 “乾坤未定，你我皆未有定数，诸位有诸位的选择，我方子祁自然也有我的选择。” 这话让在场年轻人一时间语塞，他们有些怪异的看了眼方子祁。 有一些熟悉方子祁的人，大致明白对方为何如此选择了。 “唉，方兄啊，你可莫要冲动，我知你性格比较别具一格，不喜随同大流，可这般当真是毁了你前途啊！” 一名关系与方子祁颇近的年长书生一脸关怀的拍了拍对方肩膀，认真劝说着。 然而方子祁却是摇摇头。 “唐兄莫要多言，我方子祁这一身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诸位切勿再劝。 此番我并非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这赵铭是否是明主方某不知。 我只知自己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薄如纸，应有不屈之心。” 听到方子祁这番近乎于中二的发言，在场众人又是一愣。 不少人眼里都有些迷茫，现在的读书人圈子里都这么玩了吗？ 这方子祁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懂，怎么合在一起，怎么听怎么欠揍呢？ 而那熟悉方子祁的唐秀才却忍不住扶额。 完了，这方老弟又犯病了。 和对方因为父辈关系，他俩走的颇近。 也是知道这方子祁从小爱好话本读物，尤为喜欢古代谋士的传奇故事。 比如十分崇拜四足鼎立时期的诸葛武仙先生。 注：这世界同样有相似的人物。 诸葛先生被誉为卧龙，据说其君主三顾茅庐这才将其请出茅庐。 所以唐秀才大致也明白对方的想法。 估摸着也不是看重这贼寇，而是单纯不想挪地方，想窝在一个地方，效仿卧龙先生。 只是卧龙先生那也不是经常窝在一个地方啊？人家卧龙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如此学识广博，岂会是一个常年蜗居乡野之辈，定然经常游历四方。 “唐兄莫要再劝，正所谓乾坤未定龙蛇争,日月须归仁义主。方某不过是在等待有缘人。” 只听方子祁悠然说着，然后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靠窗最佳的位置。 窗外屡屡阳光洒落，将他那长发撒上了一抹金辉，配合上那一脸犹豫且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还别说真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只是这狗东西怎么看怎么欠揍呢？ 一众儒生看的咬牙切齿，麻蛋，就你方子祁是大才是吧？ 下午时分，赵铭便来到校场。 所谓的校场也就是此前县城内用于临时训练乡勇之地，地方不算多么空旷，仅有十亩地。 但用于骑兵基础训练倒也足够了。 自从把王铁匠支开后，又将张洞玄打发去教书了，赵铭也就暂时性撤销这劳什子的朝会。 大乾这吊样，还整这些仪式化玩意做什么？ 破大点的地方，一点事几个人的小班子就可以快速商议决定，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严重影响效率。 看到这校场时，赵铭有点不出所料又在情理之中。 这哪里是校场，这都成了草场荒地，放眼看去，到处都长满了花花草草。 “陛下，你看如何，一上午的功夫，这些小兔崽子就有模有样了吧？” 张武指了指不远处。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的确看到大伙都能熟练上马，并且有模有样的来回走动。 但之所以能这么快，固然有张武的功劳，但更多地还是那些战马都给了这群挑选出来的新骑兵。 战马不同于后面那一批从城内百姓手中搜罗过来的马匹。 战马都是早早就阉割过的，性情温驯，且对指令并不排斥。 这样的马匹，就算是刚刚学会骑马之人，也能骑着来回走，不至于被颠簸而下。 好在五十匹战马倒也足够那群新人使用。 “嗯，的确是不错！” 赵铭先夸了夸张武，二舅这人很容易满足，偶尔夸一夸就能收获满满的动力。 “这些人都是自家弟兄之中挑选出来的？” “对，都是从窝里沟带出来的自家弟兄，除了李文辉旧部五十余老卒之外，剩下的五十余人都是从禁军里挑选出来的，还有少数一些，我是从那些精通马术的新人中挑选出来的。 所以大伙上手倒也快，其实很多都会骑马的。” 张武点点头，脸上还有些得意，自己挑选这些人可是一个个亲自挑选的，那都是棒小伙。 闻言赵铭也是仔细打量着这群人，很快就感觉一些不妥之处。 “你以前练兵都是这么练的？” “啊？以前？我以前没有练过兵啊！”张武挠挠头。 他之前是山贼土匪，再之前那都只是个农民，哪门子的练兵啊。 赵铭也是反应过来，貌似人家真没练过兵。 也难怪眼前这情况了。 骑马大伙的确骑得有模有样的，可是这纪律简直不忍直视。 不时能看到有些人跑了几圈就开始和身边的弟兄聊天，看那笑呵呵的模样多半是在聊荤段子。 让赵铭感觉好受点的是，那群李文辉旧部表现的还算勉强可以，起码没有过多的交头接耳。 但偶尔也会和身边人交谈几句。 眼前这一幕，不知道的赵铭还以为自己是在前世某家骑马俱乐部呢，娱乐休闲性质满满。 “现在可立下军规？”赵铭皱眉询问道。 墙式骑兵最重要的就是纪律和战斗意志，两者都可以培养，可要是从一开始就一坨稀碎，那后面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第42章 安平军关闻 “这.....” 张武顿时尴尬的待在原地。 见此赵铭只得叹了口气，“叫个懂军规的过来！” “哎哎！” 张武没有犹豫，快速朝着校场上而去，很快就带着一位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赵铭认识这人，应该是李文辉旧部，且还是其亲信副手。 叫什么忘了。 “卑职关闻拜见陛下！” 对方双手抱拳半跪在赵铭面前，脑袋低垂着不敢直视赵铭。 这些科班出身的，更注重这些规矩。常年在官场上厮混，很清楚一个道理，不要去考验人性，该低头就低头。 看着眼前之人，赵铭发现这人同样留有一缕很是漂亮的美髯，说是美髯公也不为过。 不同于前世关二爷的枣红色面容，这位关闻，面容漆黑，形同黑炭，骨架看着很是粗壮，足有七尺。 这边的七尺绝对属于大高个了，大燕的尺有点类似于前世宋朝的标准。 宋朝一尺约莫31厘米，而这边30厘米，也就是说这关闻属于两米一的大高个，放在目前整个大乾集团中绝对的独一档。 赵铭一米八，可在眼前这人，兴许还有些不如。 而这还是西南之地的郁州，如若是北方边境的大汉，这种身高那也是十分扎眼的。 至于二舅张武，一米八二的身高，同样在这位大汉面前不够看。 心念一动不由仔细凝视此人，金手指的能力悄然发动，关于此人的词条也随之浮现。 【关闻：吾酷爱这美髯，更胜过他人之妾，如若让吾选，吾两者皆要。 从小习武，不为报效朝廷，只为往后能被富家小姐看重这身强悍体魄，入赘不算什么，能让富家千金委身那才叫真本事。 上阵杀敌不算什么，能骑马那才叫天下无敌。 天生的骑马好手，御马之术一绝，同时会一手马上刀术，然如若酣战超过三招，必败。】 看完这些词条，赵铭陷入长久的沉默。 没想到啊，这家伙竟然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 还以为这是一位猛将，哦不，也算是猛将，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好歹也算是个将才，帅才算不上。但赵铭也知足了。 在窝里沟旧部这群人里面淘沙，能摸到啥就是啥吧，还要啥自行车。 “可知军规？”赵铭淡淡道。 “这....敢问陛下询问的可是伪燕军规？”关闻迟疑道。 “嗯！” “如若是伪燕军规，各地大不相同，但如若是边军军规以及郁州厢军军规，卑职知晓一些。” “速速说来！” 经过一番描述，赵铭算是明白如今大燕朝的军规情况。 简而言之最初制定的军规法纪十分严苛，边军有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的说法，哪怕是地方厢军也有七斩十三杀。 早期的大燕朝军规可谓是严苛至极，但时至今日，这军规已经败坏无比。 原因也很简单，其一官匪勾结，其二杀良冒功，其三空饷成风，其四挟寇自重，其五文官弹劾。 五条每一条都给大燕朝的军纪造成严重破坏。 与前世明宋中后期军队腐朽的情况几乎是如出一辙。 明朝官匪勾结还不算严重，宋朝官匪勾结就十分频繁。 在大燕，这都是家常便饭的骚操作。 武官毫无战力可言，一门心思都在敛财吞没他人田产之上，而贪墨而来的钱财，一方面用来打点稳住自己的地位，一方面继续巴结文官，以此获得晋升机会。 中高层武官逐渐文官化，相较于练兵，学习战阵之事，更乐意去学习官场运营，学习官僚那一套。 而中低层的武官，则更实际一些，吃空饷，挟寇自重，杀良冒功，等等。 如此一来，在关闻的说法，很多时候军队里日常都不再有操练。 一些有点危机意识的武官倒是会操练一二，但也就操练一下自己的亲兵。 因为如今的大燕，除了各地武官的亲兵之外，麾下根本再无其他兵。 可能原本一千人的军队编制，实际上也就两百多号人，余下全都是被吃空饷的名额。 而这实际的两百号人，基本上全都是这名武官的私兵。 如遇战事如何？ 那就花点钱雇佣招募乡勇，反正乡勇死了也就死了，一群泥腿子罢了。 边军的情况兴许好一些，虽然吃空饷，杀良冒功等等情况依旧存在。 但边军毕竟要提防北边大渊，平时也会十分重视军队的战斗素质培养。 至于地方厢军。 能保证五日一练的算是正常，三日一练的算是勤勉，两日一练的算是精锐，一日一练的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由此可见大燕朝如今的军制腐朽程度，几乎是烂透了。 在关闻的描述中，赵铭隐约察觉出一个很关键的讯息。 整个大燕，似乎真正能打的也就是边军和禁军了。 如今大燕常备军队一百五十万，边军三十万，禁军二十万。 考虑到各个部队都存在吃空饷的可能，地方厢军吃空饷更严重，这个数字还得打个折。 实际常备军队有个八十万就不错了，边军十五万，禁军十万，兴许才是比较合理的数字。 十五万边军.... 一旦边军打光，兴许大燕顷刻就得有倾覆之危。 “呼！这不是我能想的，还是让那位大燕皇帝去操心好了。” 在心中暗自摇头，赵铭现在才懒得管这些。 大燕再烂，那也比自己强，自己还是先顾着自己再说。 “这支骑兵可曾命名？”赵铭看向张武询问道。 一支军队，如若没有一个名号，那根本无法塑造其精气神。 要知道古往今来，任何一支强师，都有一个名号，无论是军队的名字，还是将领的名字都可以。 必须要让所有人都有一个值得信仰，值得追随的目标。如此士兵才能齐心，战场上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没有！”张武很干脆的摇头。 赵铭也不奇怪，想了想便道，“此地是安平县，往后这支骑兵就叫安平军！” 他没有起中央军之类的称号，起地名有地名的好处，方便以后军队扩充吸纳本地壮丁。 本地人加入具有本地特色名字的军队，军队士气会得到一定提升，归属感也会更强一些。 第43章 莫县 与此同时，莫县—— 这安平县以东紧邻的县城，人口与安平县差不多，不过更显繁华一些。 然而今日莫县县令心情却不是多好。 “哦，有军队途经此地想要求一些米面粮食？” 莫县黄县令听到下方小吏的汇报，脸上一点也不以为然，就像是挥舞苍蝇一样挥挥手。 “去去去，什么人都敢来打秋风，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 黄县令很是不屑，这要是谁途经此地他都得招待一番，那他手里还有几两油水？ 虽说这提供给路过军队的粮草可以往上报备，可现在他对如今的情况门清。 陛下为了赔付给大渊今年的岁币，上月已经再度征收了一次附加税。 现在各个县都没多少余粮，就算是当地的一些大户，家产也是瘦了一圈。 黄县令很懂得竭泽而渔的道理，鱼儿不能一网打尽也得好好豢养一阵子再捕捞，如此才能长久。 不然，火匪作乱就是前车之鉴。 然而火匪只是闹出动静最大的，事实上从去年开始，起义造反之事就多如牛毛。 虽说都是某地发生的小动乱，但生性谨慎的黄县令却嗅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 兴许要是再来点大动乱，很快一场不逊于火匪的大动乱就要来临。 一想到杀官造反之事要是出现在本县，黄县令就不寒而栗。 这年头杀官造反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得益于先帝此前对贼寇的放纵。 许多贼寇要是闹大了，闹得不好收拾了，官家就会下令诏安。 这反而是给了这群贼寇退路，让这群泥腿子愈发肆无忌惮。 好处也不是没有，起码这群贼寇不会做的太过，不至于做出屠城等等天怒人怨之事。 可这就极大增加了下边人治理地方的难度。 以至于现在黄县令就算横征暴敛，也不敢对那群穷鬼下狠手。 上头要是收的重了点，那他就只能多从大户身上多收点。 这种手段一般人还真玩不来，但黄县令如今在莫县站稳了跟脚，倒也能维持得住局面。 不然本地乡绅闹起来，他这乌纱帽都不一定能保住。 至于那粗鄙武夫，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可是....大人....来的是一位副千总.....” “副千总怎么了？区区一介武夫，别说副千总，就算是他家千总来了，都得乖乖看我脸色。” 黄县令嗤笑一声，在大燕文人对武人有着天然的优越感。 在大燕官场上，往往面对武人要比文人低一级，就算武人比文人官职高好几级，文人该看不起还是看不起。 甚至在同级的情况下，武人还得给文人下跪。 “可是....大人，这位副千总还带来了知州大人的手书.....” “蠢货！何不早说？手书在哪？速速呈上来！” 闻言黄县令立马就精神起来，一拍桌子连声催促道。 见此，小吏苦笑一声，连忙弓着腰将袖口里的手书恭恭敬敬呈上前。 接过手书，黄县令细细一番查看，他可不是对一区区武夫低头，他敬仰的是曹大人。 通篇看下来，黄县令不由一阵错愕，甚至有些纳闷的又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确信这封手书没问题。 “咦！这确实是曹大人的手笔，火漆等物皆是齐全，理应不会有人篡改才是。” 黄县令忍不住发出一声惊疑，实在是奇怪。 “大人何故如此诧异？”一旁的汤师爷狐疑道。 不就是一封曹大人的手书吗？他还远远瞥见，上方没有官府印章，说明这是私人授意，莫不是曹大人有什么紧要事麻烦？ “唉，你看看吧！”黄县令有些怪异的将手中书信递了过去。 见自家大人这副表情，汤师爷也是奇怪的接过书信。 直至他看到书信内容也是眉头紧皱，然后反反复复又看了好几遍，然后两人都露出很古怪的表情。 这表情怎么说呢，有点活见鬼，又有些特么被逗笑的感觉。 “大人....这....这书信内容您觉得几真几假？” “还能有假？” 说着黄县令摇摇头，谈到正事他还是严肃了几分。 “既然是曹大人所言，应当不会有假，毕竟这安平县也刮不出一层油来，而且此前那安平县的柳大人平时可没少给曹大人孝敬。 曹大人不会做着等杀鸡取卵之事。” “但这事也太奇怪了，小小贼寇竟然称....称帝造反....这...” 汤师爷说着有些憋得难受，这人才啊！ 何人如此勇猛，竟敢称帝造反？ “是啊！本官也没想到，这小小安平县竟有如此奇人，当真是不知死活啊！”黄县令摇摇头，也是感慨万千。 “会不会是因为这什么大乾是奔着想要招安的念头去的？”汤师爷笑着解释道， “只是这群贼子，却不知道，称帝造反，和造反不可一概而论。简直就是大难临头不自知！” 闻言黄县令也是捋须笑了起来。 还别说，他也觉得是这般。 可是称帝的情况在大燕绝对是属于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那一类。 别说是领头那个，其余骨干人员都得一并铲除。 这点许多人都不知道，毕竟此前大燕很少发生这等奇葩事。 谁没事吃饱了撑的称帝？ 就算是此前数次巨寇造反，那也不曾看到有人称帝。 结果人家这么多巨寇没做到的事，被你这小小不知名贼寇给做到了。 黄县令都感觉这事要是真传开了，窝里沟肯定要扬名，那什么伪乾政权，以及伪乾当今皇帝赵铭也得跟着名扬天下。 只是显然，这事是曹大人要求压下去的。 “既然是曹大人办事，看来此番得免不了破财了。好生去准备吧，这位郭副千户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就成。 另外今夜给我预定下酒楼，本官要设宴好好款待一下这位郭大人！” 黄县令这么一说，汤师爷顿时秒懂。 称呼都改了，那自己也得好好巴结一下这位郭大人，人家说不定还是曹大人身边的红人也不一定。 此时莫县县城城外，大量披甲的将士们正原地歇息，放眼看去，其数目不下五百人。 这可全都是披甲的厢军。 第44章 郭志期 这些厢军脸上都满是疲惫，脸上更是涨得通红。 眼下这天气已经入秋，虽有些凉意，但穿着这二十来斤的甲胄赶路，冬天都得热出一身汗。 看着身边这些弟兄，郭副千总皱了皱眉，心里又有些无奈。 弟兄们日能赶路三十里，他也不能苛责太多。 再说这些可算是他的私兵，身体素质已经算不错了，三日一练，放在郁州地界可称之为精锐了。 “大人，您说这莫县的黄县令会不会允许咱们在本地招募乡勇？”一旁的下属李把总有些忧心道。 按理说一个千总，管理着两千厢军，起码京师禁军那边的情况都是满编配给。 然而在地方，两千能吃空饷吃成一千，这都已经算好的。 眼下这情况就是如此，自家大人带出来的这五百私兵就是这一个千总的实际半数人马。 另外五百人则是张千总的私兵。 很少有副千总能手握一半实权的，只是因为郭副千总是郁州本地人，而张千总则是上头大佬调派过来的，也就是空降而来。 加之郭副千总有曹大人在背后的支撑，以至于郭副千户这才有资格和张千总这个他的直属上司叫板。 相当于地方和朝堂的拉扯关系，明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都在相互勾结势力抱团取暖。 “理应是没问题的，本官已经将曹大人的手书送了进去，相信见到大人手书，这黄县令会懂事的。” 郭副千户淡淡道，他也明白自己的面子啥也不是，曹大人的面子最顶用。 “如此便好，此番曹大人那边可是要咱们一举夺回安平县，想要夺城人少肯定不行。” 李把总细细分析着。 “而且此前那唐把总贪功冒进，肯定已经让城内贼寇有了警惕。 故而此番少说要招募上千乡勇，也不知这黄县令肯不肯拨人拨粮.....” 这确实是个问题，郭副千户也是有些担忧。 自己的五百精锐可不能白白浪费在攻城战上。 “人好说！最近流民逃难的不少，只要能管一顿饭，人是不缺的。 就怕这黄县令，不肯给咱们拨粮拨兵刃啊！” 郭副千总叹了口气，人最是廉价，但想要让当地县城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那就没这么简单。 “总之，五日，五日后势必要开拔，耽搁太久本官担心此事会有变数啊！” 接连的各地动乱，让他这个副千总感觉到一种紧迫感。 似乎现在的大燕就像是烈火烹油。 虽然当今陛下已经极力的想要缓解这种高压，可大渊给予的压力，还有先帝遗留的问题，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 又过了一日，赵铭今日一如既往的没有召开朝会。 那玩意就是个摆设不开也罢，一大早起来就优哉游哉的在柳如烟的伺候下用过早点。 一县之地的伙食就别想有多好了，不过赵铭的吃食也不能寒酸，好歹有一份鸡蛋蛋汤和几个白面馒头。 而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早点了，寻常人家可能只能吃那种粗粮制造的干饼，亦或者谷糠。 这种食物放在前世那都是用来喂猪喂鸡的。 赵铭此前看过一些小吏的吃食，简直不忍直视，试过一口卡嗓子。 “有事？” 吃饱喝足，见柳如烟收拾好碗筷还扭捏着站在原地不肯走，赵铭有些狐疑。 一般情况下，这会柳如烟应该端着餐盘去后厨了。 虽然现在赵铭称帝，可张氏一点也没把柳如烟当皇后，而是当寻常人家的媳妇对待，需要洗衣服和做菜，平时还得打扫打扫院子。 也就是赵铭劝了几句，不然说不得还得搞几头猪让柳如烟去喂。 但还别说，经过这段时间的劳作，柳如烟少了几分柔柔弱弱的气质，身体素质似乎也硬朗不少。 “那个....要不....” 柳如烟说着说着，俏脸已经不自觉飞上几抹红韵。 “你今晚....要了我吧？” 说到后面小姑娘已经羞涩的低下头，小脚不住的在地上胡乱拨弄着，小手则是背在身后跟随着胯轴子不断扭捏着。 赵铭上下打量着这丫头，很想说你想屁吃！ 老子要是上马杀敌，你这小身板立刻就得被创死！ “是不是我娘逼你了？”赵铭淡淡道。 “没...没有！” 闻言小姑娘立刻摇头。 起初赵铭还以为是张氏私底下威胁了这小姑娘，但看着柳如烟脸上的表情，看着也不像。 但很快赵铭就懂了。 “你是想为你爹求情吧？” “啊！~” 柳如烟一惊，就像是被戳破小心思的孩子，但还是细若蚊蝇的点了点，“嗯...” “柳县令这事，我今天去看看，不过我不保证能放了他。” 赵铭这刚一说完，柳如烟就重重点点头，“嗯，没事的，还请公子帮忙看看，只要公子您有办法，小女子甘愿给公子做牛做马！” 看着小姑娘这真情实意的话，赵铭没太当真。 想给我当牛做马，老子还不乐意呢。 还别说这小姑娘挺能吃的，听说这姑娘每天一定要吃三顿，而且每顿都得吃一个正常成年男性的食物。 这一度被张氏背地里破口大骂，直说是个赔钱货。 吃进去的全长屁股上了，胸那是一点不长，这要是娃娃出生，还不得多花一笔钱找个奶妈？ 赵铭也觉得挺亏的，养这么个黄毛丫头，还不如养一名士兵呢，培养一下还能成为精锐。 不过答应的事，赵铭也是准备去做。 这位柳县令赵铭本就想见一见，对方多少也算自己能见到的第一位官方人士。 至于那些小吏还真不算什么官。 在一名投诚的书吏引领下，赵铭一路朝着安平县牢狱而去。 县里的牢房并不算大，约莫也就四百多平方，眉宇间牢房十分狭小。 但这里的布置一应俱全，有大厅，普通牢房，狱卒房，狱神房，死囚房。 这些布置大多都能从字面上理解意思，唯独狱神房有些特殊。 狱神房，也可以叫狱神庙。 里面有一个神龛，神龛供奉着三尊砖刻神像，中间是狱神，左右是小鬼，狱神的雕像倒是一个面容和煦的老者。 凡是狱中的囚犯都要拜一拜狱神，寻求一些安慰。 第45章 贱人 进入牢狱后，穿过大厅，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有点类似于电视剧的格局。 左右两侧各有十个普通牢房，关押一些寻常偷鸡摸狗之辈。 走到尽头再往里就是狱神庙，狱神庙左下方墙根处有一个小洞，据说这叫死囚洞。 俗称老虎屁股眼，直通外面的大街，平时是堵着的，用的时候才打开。 这是因为犯人一旦死在牢狱之中，决不允许从监狱大门抬出去，只能通过这个洞拖出去。 也因此，死囚牢房，又叫虎头牢，因为死囚房进去后就相当于被老虎吞了。 死后从狱神庙下方的老虎屁股眼出来，也算是有始有终。 绕过狱神庙，就是死囚房了，这也是赵铭要来的。 死囚房进门口的墙上有一尊雕像，雕像青面獠牙，怒目圆睁，凶猛无比，很像老虎头。 但这玩意的名字叫狴犴，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而狴犴也是监狱的象征。 赵铭强忍着里面更加恶臭的气味进入其中。 外头的普通牢房就已经足够臭了，这里就更臭。 不是那种新鲜的屎尿臭，而是陈年臭味，估摸着是以往处死的死囚被吓出来的屎尿所致。 哪怕多次擦洗，依旧难掩那种臭味。 这里仅有上方有几道狭小的天窗作为光源，一路上赵铭看到不少人。 这里同样是被关的满满当当的，应该都是被丢入此地的安平县县衙高层班底。 听前头带路的描述，典史，县丞，主簿，巡检司主官，这几人算是一个县里有头有脸的官了。 其他的，诸如仓大使和吏目，皂吏，书吏这些都只能算吏。 曾经这群人或许十分威风，也气度翩翩，然而此时，经过数日的关押，这群人全都蓬头垢面，而且明显瘦了很多。 “哎！柳大....柳文和醒醒！陛下亲自来见你，岂敢怠慢！” 书吏差点叫了柳大人，还好改了口，不过赵铭也不在乎，目光凝视着眼前这牢房里之人。 对方头发散乱，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囚服，整个人趴在地上似乎在酣睡。 只是这人的处境明显不同于其他，一点也不瘦，反而.... 因为睡相不太好，肚皮都裸露出来，硕大且圆滚滚的肚子，说明这老头先前还吃过一顿美味。 嘴角的油渍可说明一切。 赵铭不由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同样跟在一旁的狱卒。 对方讪笑着，待在旁边腰弯的更低了。 对此赵铭也不在意，对方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双向下注，人之常情。 赵铭倒也不怕这群人暴起害他，毕竟他身后可还站着两名彪形大汉。 这二人都是二舅张武从此前禁军中挑选出来的好手。 能不能打不知道，但长得挺唬人的，一个黑脸一个红脸，身高约莫都在一米八左右。 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 目光再看向这间牢房的墙壁，发现上面全都是各种诗句。 还别说这老头子文采倒是不错，全都是激情慷慨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叙述报国的诗句。 得，是个会玩弄政治手段的老手。 同样身边的书吏也看到了这些诗句，看的额头冷汗直流。 听到动静，这仰躺着酣睡的老头总算是悠然醒转，他迷迷糊糊的拨开面前的乱发，嘴里还咂吧着嘴。 “陛下？陛下不是在京城吗？怎会来我安平县？” 他迷糊着坐了起来，浑浊的目光在面前几人身上打转，最后落在比较显眼的赵铭身上，旋即就是一声冷哼。 “原来叛贼还没死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老头梗着脖子，一脸的坦然。 赵铭也注意到这老头，长得倒是儒雅，虽然现在约莫五十来岁，岁月早就给他脸上留下无数痕迹。 但依稀能从脸上看到年轻时的风采，估摸着柳如烟能长得那样，与这老父亲脱不开干系。 而且这老头子，长得就很正气，一双剑眉很是醒目，留有一小撮美髯，不多不长，但恰到好处。 这卖相颇有点儒将的气质。 “呵呵！老先生误会了，我可不是来害你的。只不过受人之托故而来看看老先生。” 说着赵铭十分大大咧咧的盘腿坐在老头对面。 “哦？不过刚刚听人说陛下，我记得你们那反贼贼寇不是赵阔？老夫还没老糊涂，赵阔可不是长你这样。” “对是赵阔，赵阔是我父。如今我是大乾的皇帝。”赵铭点点头。 “哈哈哈哈！”然而柳老头闻言却是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狗屁大乾皇帝，你老子是个疯子，没曾想你也是个小疯子！” 见这老头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赵铭笑的更加灿烂了。 他一点也不恼的点点头，“对，我是个疯子！” 面对赵铭突然的坦然，柳老头反而是笑着笑着就停下了，有些错愕的看着赵铭。 赵铭继续笑呵呵道，“毕竟我马上就要生出个小疯子了，哦对，柳先生，我差点忘记了，柳如烟柳姑娘如今是在下的妻子，同样也是如今我大乾皇后。 啧啧，柳先生您可是马上要当外公了啊！” “你！！！” 闻言柳文和瞪大了双眼，一双老目瞪得如同铜铃，如若眼神能刀人，那赵铭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见此赵铭一阵摇头感慨，“唉~柳姑娘很润啊！我娘说了屁股大的姑娘好生养，我娘果然没骗我。 而且吾好骑马！” “骑马？”柳文和不解。 “对啊，小马驹起初还很烈，但骑着骑着也就服帖了，现在可是对我百依百顺呢。 你可知今日我是受谁人之托？”赵铭笑眯眯道。 “谁？” 现在柳文和算是听懂了这骑马什么意思，他是文人但又不是没去过风月场所。 衣袖下的拳头早已捏的咯吱作响，牙关都是都快咬碎了。 眼前这小反贼，竟是比他那爹还要可恶。 “呵呵，柳先生不会是以为是柳姑娘所托吧？”赵铭一脸阴阳怪气的反问。 “那是谁？”柳文和皱眉，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柳文和那平静的外表现，暗地里已经越发忐忑，赵铭嘴角咧开的笑容愈发灿烂。 你个老登不是很能装吗？ “沈......夫人” 随着赵铭嘴里吐出这个词汇，柳文和脑子嗡的一下。 第46章 屠龙少年 沈夫人是谁，自然是这柳文和的小妾。 柳文和属于异地当官，正妻如今也已经四十有八，一来禁不起长途奔波跟他来这儿赴任，二来哪个男的不喜欢小的。 沈夫人就是柳文和在此地续的一房小妾，乃是当地富户沈家之女。 事实上自从赵阔一行人杀入安平县，柳文和被逮住，沈夫人就连夜逃回了娘家。 “你....你把我夫人如何了？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有本事冲着老夫来，为何对区区一弱女子下手？” 柳文和这下真的有点绷不住了，虽说官场常有赠送他人小妾之事，可柳文和可不是那种人。 “还能做什么？夫人也挺润的，啧啧！” 赵铭并未明说，但这比明说还让柳文和难受。 这贱人！ 但很快赵铭就发现柳文和很快就恢复如常，仅仅一两个呼吸间，对方再度恢复最初那副云淡风轻姿态。 咦？ “呵呵，想激怒老夫？老夫不知道你寻我何为，但老夫不想与你多谈，请回吧！” 柳文和微微捋须，很是平淡的挥了挥手。 这让赵铭对眼前这柳大人多了几分诧异。 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子，这心态转变是真的快。 甚至说刚刚对方同样是陪着自己演戏，自己在试探对方，又何曾不是对方在试探自己。 “呵呵！柳先生何故如此，既然我来了自然是有来的道理。 听闻此前柳大人年轻时也是一地俊杰吧？曾县试，府试均是第一，但奇怪啊，这乡试却是末尾，险些落榜。 偏偏奇怪的是，这会试却又是名列前茅，殿试又是在乙榜末尾，奇怪！当真奇怪啊！ 在下没记错的话，柳先生应当是安庆年间科举的吧？” 赵铭来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专门询问过衙门里对这位柳大人了解之人，询问了不少细节。 其实这柳大人也算是人才，按理说以他的学识，不说状元，拿个探花也不是不行。 只是安庆年间，也就是大燕上一位皇帝当政年间。 而安庆年间又是那位当政最腐败的岁月。 朝廷刚刚通过外交关系从大渊国收回了丢失的七十二座城，唔，七十二座空城。 这点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外宣传是大渊畏惧大燕天威，这才妥协。 实际上满朝文武都清楚，这花钱买来的。 钱从哪里出？ 那几年已经接连几次加税，百姓早已无力承担，就有机灵人提议，多开科举。 相当于变相的买卖功名，不仅仅是功名，当时还公开进行售卖过一段时间的官职。 那会官职都是明码标价，只要给得起钱，那就能当官。 朝廷给出空缺官职名单，三品以下，只要给得起钱，立刻就能上岗捞银子。 而这位柳大人就是在那段时间考上的，而他此前家中只是贫寒之家，只有百亩良田。 就算能疏通关系，以家中余财，顶多疏通县里的关系。 可见这位柳大人是靠着真才实学爬上来的。 “你什么意思？” 柳文和这次是真的动容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为柳先生感到不值当罢了。如此大才，朝廷竟然视而不见，可惜啊！” 赵铭故作惋惜的摇摇头。 原本他是不怎么想搭理这便宜老丈人的，但今早了解过此人过往，赵铭改了主意。 自己麾下，无论是张洞玄，还是张文，现在都不算管理型人才。 老张圆滑归圆滑，但容易神经质，并且弱点也很明显太容易被人拿捏。 自己的大舅张文，很有潜力，然而想要立刻帮上自己还有很多路要走。 但这个柳文和不同，人家当了这么多年官，据说此前已经在多地任职。 并且赵铭还特意询问了柳如烟，询问她爹早年以及现在在当地任职的名声。 他发现这柳文和，早年在地方任职的名声很不好，朝廷审计评估中同样是不佳。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位柳大人无论是名声还是在朝中的评估竟然都变得很不错。 这里面就很值得深究了。 乍一看好像是年轻人刚开始当官不熟练，后来逐渐越发熟练，治理地方越来越好。 可当真如此? 名声和朝廷审计是谁说了算？ 前者是当地士绅说了算，后者是朝中达官显贵说了算。 看着柳文和，赵铭心中暗叹，这是个人才，但却是个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故事。 目光又看向对方墙壁上的报国诗词，这种老油子的手段也是玩的门清。 “呵！年轻人自以为猜到了些什么就在这儿沾沾自喜，与其为他人惋惜，你还不如为自己担心。 一旦朝廷大军抵达，尔等都将化为齑粉！” 柳文和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但很快便冷笑连连。 “是吗？那我得回去好好和如烟练练怎么骑马呢，怎么也得让如烟多给我留下几个孩子吧？”赵铭不以为意的淡笑。 “你！” 柳文和瞪了眼赵铭，“哼！随便你怎么说，老夫就当没有这女儿！” “是啊！柳大人高风亮节，写下这篇诗词还真是慷慨激昂，悍不畏死。” 赵铭点点头，起身看着墙壁上的诗词赞许的点点头。 “让我猜猜啊！一旦朝廷大军破开城门，到时候柳大人是不是还要上演一出大义灭亲的桥段？ 哦，也对，杀也就杀了。 柳大人异地为官，听说还有一长子在老家备战科举吧？ 啧啧，在下都不知道柳大人这是为后辈子嗣考虑，还是为自己仕途考量了。 还真是狠心呐。” “哼！你知道了又如何？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柳文和冷笑。 “不不不，现在杀了柳大人那也是便宜了柳大人，说不得往后还能流传出柳大人宁死不屈的佳话。” 赵铭笑着摇摇头，脸上再度露出十分玩味的笑容。 “柳大人，您说这让人死很简单，刀一落，人头落地便死了。 可要是让此人遗臭万年，那还真是比较难办呐。” \"你想做什么？想污我名声?老夫这就自裁！\" 说着柳文和就要去撞墙。 见此赵铭也不阻扰，而是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边淡淡开口。 “撞吧，撞死了才好，活人还能辩解，死了那正好，死无对证岂不美哉？” 第47章 考校 一下子柳文和的动作一顿，他面色有些难看的盯着赵铭。 “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请柳先生帮忙处理一些政务!毕竟柳先生在这安平县深耕多年，想来也是得心应手，其次柳先生对朝廷很了解，而我正需要这样一位人才啊。” 听到赵铭就这么明晃晃的直言，柳文和反倒是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嗤笑不已。 “老夫凭什么帮你？可知老夫一旦出手，老夫身死事小，我那在老家的一家老小都得人头落地。”柳文和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 这也是在劝说赵铭，你小子就别费口舌，老夫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但没办法。 “所以我才说请柳先生出山，又非柳大人，如何不能请了？”赵铭淡笑。 闻言柳文和捋了捋须细细思忖起来，沉默良久这才叹道， “刚刚那番话你可都是骗我？” “柳先生说的是哪些？”赵铭笑吟吟道。 “还能是哪些？”柳文和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赵铭没好气道，“自然是老夫那女儿还有....” 闻言赵铭朗声笑道，“哈哈！放心柳先生，柳大人高风亮节赵某最是佩服可不会平白污了柳大人的家小，此事柳先生出去后自会知晓。” 见此柳文和沉默片刻，便长叹道，“如此老夫可为赵小兄弟当一幕僚，但赵兄弟可得保证，柳大人一直还在牢狱之中，可否？” “自然！” 赵铭点点头，其实也多亏这柳文和现在变得圆滑不少，如若还是早年那等刚正不阿的性格，这次谈判肯定要告吹。 圆滑就懂得变通，不会太过迂腐。 都以为贪官污吏就是迂腐之辈，事实上恰恰相反。 迂腐只是因为很多时候在朝廷那个大框架里面。 朝廷上峰需要看到的是安稳的地方，如此一来，就注定底下的地方官员就不可能放开手脚施政。 而现在柳文和相当于跳出原有的框架，只要赵铭给出一个大方针，相信柳文和会做的很好。 “先生还须沐浴更衣一番，如此赵某便在外面等候！” 赵铭朝身边的狱卒和小吏嘱咐一声，便带着人施施然先行出去了。 坐在大堂太师椅上，赵铭悠然的喝着茶。 虽说创业之初，许多事需要盯着，但最近赵铭已经没少在外晃悠了，要是盯得太紧，反而给人压力。 松紧，张弛有度方才是最佳解决方案。 “柳先生看来最近在牢狱中并未太过消瘦，刚刚可是见过如烟了？”看着来人，赵铭笑呵呵道。 “嗯！赵兄弟果然没骗我！” 柳文和十分大咧咧的坐在赵铭侧边的椅子上。 见此赵铭也不恼，对方的态度很明显，既然只是幕僚，那就还不算自己人。 对方怎么称呼他，怎么做都是随性而为。 对待这种不怕死的，赵铭自然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柳先生，最近就劳烦住在这儿了，可能有些挤，但柳先生也不想被旁人看见吧？ 我这里不少人曾经可是见过柳先生的。” “自然！这个无需提醒，反正在哪里关着不是关着，起码这儿我还能经常看看女儿。” 柳文和倒也坦然，就当继续被关着。 “不知赵兄弟可有什么政务需要我解决?说来这幕僚，柳某也是多年未曾做过了，可能会有些生疏，还望莫要见怪。”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柳文和言语间隐隐有些傲气。 赵铭摇摇头，“倒也没什么紧要事，反倒是有一些事情想问问柳先生。” “直说吧，老夫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柳文和呷了口茶淡淡道。 赵铭点点头，也不绕弯子了。 “柳先生既然有大才，那赵某就问了，柳先生觉得朝廷多久会来剿灭我这小小贼寇?准确来说，朝廷现在可曾注意到我这贼寇?” 赵铭现在这番话如若被外面那群弟兄听到肯定会大为震惊，因为大乾皇帝说自己是贼寇。 然而在柳文和面前，赵铭倒也干脆。 “呵呵，考我呢？” 柳文和放下茶盏悠然道，“如若我所料不差，朝廷根本就没注意到你们，甚至关于你们这大乾小朝廷，朝堂诸公根本还毫不知情。 要知道这郁州此等地方可不是什么文风鼎盛之地，相比于江南道，这西南道既没有西北的民风彪悍，又没有江南道的文风鼎盛。 相较之下，这边入朝为官之人也更少，少数当官的也是在地方为官。 这等地方，闹匪患也就闹了，短时间内根本惊动不了朝堂。 这朝堂便是如此，不涉及某些人利益之前，这件事断然不会闹大。 所以赵兄弟现在是否放心不少？其实如若尔等现在遁入山林，抛弃绝大多数人，保留少数精锐潜入深山老林躲个十来年，兴许也就安全了。” “柳先生莫要言语激我，那按你说，朝堂并不知晓，那地方何时有反应？”赵铭摇摇头反问道。 “地方嘛....这个就不好说了。” 柳文和捋了捋须，眉头微蹙似在斟酌。 “郁州知州是曹文山曹大人，此人我此前与其有过联系对其也算是颇有了解。 此人行的乃是那老派官僚一套，喜欢随遇而安，不太喜欢兵行险招之事，对事情上往往是稳妥为主，而非变。 正所谓一动不如一静，此人便是如此。 故而，此人会想办法剿灭你们，但想来会先动用他所能调动的人手进行镇压。 所以赵兄弟此事但可放心，起码下次官军来犯，驻扎郁州境内的那股禁军依旧不会出手。 不过饶是如此，赵兄弟依旧要掂量掂量，你手底下那群乌合之众皆时可别吓破了胆。” 赵铭直接忽略了对方言语间的嘲讽。 但对方这通分析却很有用，起码现在赵铭确实放心不少。 只要那支三千人的禁军铁骑不会大举来犯，那就不是没有一搏的机会。 “如若换柳先生来应付眼下局面，柳先生该当如何才能化解眼下困境？”赵铭继续发问。 然而柳文和却摆摆手，“莫急，这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且让老夫喝口茶！” 说着柳文和悠悠然的给自己斟茶，丝毫不急着回答赵铭。 但深知对方是老油子的赵铭，很清楚对方其实是趁着这空档思考。 而对方这话术，导致对方哪怕在思考，也给人一种智珠在握之感。 第48章 制定军规 “要说想要解决眼下这困境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是千难万难！” 半晌呷了口茶的柳文和这才淡然道。 “难点就多了去了，首先你们本身是贼寇出身，绿林之辈说得好听，实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点赵兄弟可某要急着否定，匪众的战斗力老夫早年间可是亲眼所见。” 赵铭心里吐槽，我也没想否定。 这点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事实上就好比与大燕情况十分类似的大宋。 大宋时期比较出名的方腊，还有梁山两次造反，这应该算是家喻户晓了吧？ 好比水浒传里面的梁山好汉，那单个拎出来都是了不得响当当的人物，有打虎的，有能倒拔垂杨柳的，还有是八十万禁军教头。 这么多牛逼轰轰的人物，怎么看都像是要倒反天罡，来个改朝换代的架势。 实际上历史真实情况就是，丝毫没泛起多大浪花的被剿灭，也没有被诏安。 至于历史上真正搅动了大宋一番风云的方腊，实际上随着大宋的西军而至，仅仅耗时一年多便彻底平息。 可见底层老百姓掀起的造反，鲜有成事的。 唯一成事的也就老朱，人家也是在别人麾下当了多年马仔，积攒了丰厚的创业经验，这才能走到最后。 其次就是老朱这样的牛逼人物，历史上也就出现这么一位。 至于南朝开国皇帝刘裕，大汉开国皇帝刘邦，这两位论含金量都不如老朱。 在赵铭看来，刘裕反倒和老朱有点类似，同样是农民出身，但很可惜，没有建立一个真正的大一统王朝。 “其二，赵兄弟，你管理起来应该不算好受啊，我看你也算是有点学识，与那些贼寇不同。 但那些贼寇想来让你极为头疼吧？ 人心不齐，便是你必败的第二个因素！” 柳文和又一针见血的指出赵铭第二个痛脚。 “其三，安平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东南北三个方向均是一马平川，往东途径两县之地便是州城所在。 往北往南同样有紧邻的县城，道路同样开拓。 一旦曹文山不再掩饰，大大方方要剿匪，完全可以调集这附近数县之地剿匪。 以这附近地形，数日内便可抵达，皆时，你所能逃窜之地便也只能下往西的浮山县。 然而浮山县易守难攻，群山环绕。 除非你提前拿下浮山县，否则一旦曹文山引起重视，联合数县之力进行绞杀，尔等退无可退！ 要么兵败，要么逃窜入西边的山林之地重新当个彻头彻底的贼寇。” 啪啪啪！ 随着柳文和话音刚落，赵铭也已经送上了掌声。 “柳先生果然是大才，我还未曾说过眼下局势，先生就已知晓其全貌，厉害！厉害啊！” 对赵铭的吹捧，柳文和表面不动声色，但赵铭敏锐发现对方嘴角有细微的扬起。 得，还是个老傲娇。 “此事一眼便知，不足挂齿！” 柳文和淡淡一笑，呷了口茶，“如若想要我出谋划.....” 正当柳文和想开口，说你要是想要我出谋划策老夫不介意帮上一把的时候，赵铭已经挥手打断。 “如此还请柳先生帮忙处理城中政务如何？” 说着赵铭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一名书吏将一大份册子送了上来。 看着堆积如小山般的册子，柳文和一时间僵硬当场。 这怎么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不是应该低声下气求自己怎么解决眼下困境吗？这怎么回事？ “柳先生，如今我已暂时取消了安平县内的赋税之事，也无太多公务劳烦柳先生。 就是要处理一些百姓户籍，流民户籍，以及流民赈济，安抚流民，且维持城内治安。 制定城内临时律法之事，不知柳先生可有问题？” 听到赵铭这番话，柳文和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这些事是他这个曾经做过县令之人要做的吗？ 这不是底下小吏应该做之事？也就制定临时律法和他有点关系。 “柳先生如此大才，此等事务应当不会难住柳先生吧？” “当然！当然不会！别说是这点小事，就算是再多一倍的公务，老夫也是信手拈来！” 闻言柳文和顿时不屑一笑，脸上满是傲然。 见此赵铭笑着点点头，对付傲娇就得把对方架起来烤，本质上对方和老张有点类似。 “如此就劳烦柳先生了！” 赵铭说着已然起身朝柳文和行了一礼，礼仪上做的很是讲究。 “你们伺候好柳先生，柳先生要喝茶就给先生添茶，到了饭点也给柳先生准备好。 柳先生最近可能很长时间不得离开大堂，切记为柳先生及时更换纸墨。” 朝一旁的婢女书吏嘱咐了一声，赵铭又朝柳文和笑了笑，这才施施然走了出去。 见此柳文和呆坐当场，总感觉像是被坑了。 就像是被抓了壮丁，哦不，这是进了黑煤窑啊！ 有了柳文和分摊压力，赵铭一下子感觉轻松不少。 现在的安平县可谓是百废待兴，虽然还只是针对城内情况，还不涉及城外乡镇的情况。 饶是如此，赵铭也有些感觉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 好在有个柳文和，赵铭请他出山也不是单纯只是让对方当苦工。 就好比刚刚安排在那儿的书吏，都是赵铭已经收服的自己人。 这些书吏本身就有不俗的一线工作经历，现在让他们跟着柳文和学习，相信还能再提升一下。 兴许以后能有大用。 而现在赵铭依旧不得闲，每日能闲下来的也就是喝早茶的那会功夫。 离开衙门大堂，赵铭直奔书房，他需要制定一份全新的军规和军队训练计划。 此前在校场视察时，赵铭就有些被辣眼睛。 之前关闻所说的早期大燕军规，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故而赵铭打算结合大燕早期的军规制定全新的军规。 不是说现代的东西就都是好的，起码放在后世军队里的一些惩罚制度，在如今这年代根本就是无关痛痒。 所以赵铭打算在现代军规的情况下多加几条斩立决的惩罚。 其次训练计划一定得用现代的，这年头的训练计划搞得花里胡哨，实则没有多少卵用。 时不时还把一些老掉牙的战阵用于协同训练。 要说战阵有用吗？当然这可能是有用的，因地制宜的情况下很有用。 但赵铭不打算用这些花里胡哨的战阵，一来自己麾下没有能随机应变的将领，二来自己这种战阵学起来慢，成效慢，只有在特定地形特定情况下才能使用，局限性太大。 所以赵铭的训练计划，那就完全按照现代新兵期的训练计划制定的。 那些花里胡哨的先放一边，体能和站队先给操练再说。 第49章 惩罚手段 赵铭制定军规以及训练计划的速度很快，仅仅一个小时就将脑海中新兵训练的计划还有前世的一些军纪想了一个七七八八。 虽然存在不少的误差，但只要大体上是对的就行。 赵铭现在也不强求太多，直接拿着军规和训练计划就赶到了校场。 “陛下，按照这样练真的行吗？早起就得跑步？还有这会不会强度太高了？” 拿着赵铭递过来的训练计划和军规，饶是张武感觉自己体能不错，此刻也感觉有些头大。 如若按照赵铭这计划，估摸着全军上下能达标的没几个。 “一开始要求可以放低点，慢慢来。但一个月后我必须要看到全军有半数能达标，否则你就等着挨罚吧！” 赵铭笑着拍了拍二舅肩膀，压力一下子给到了对方。 前世那现代军队的训练方式对于现如今吃不饱喝不饱的年代而言，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但赵铭也不是没给这群弟兄吃喝。 现在安平军的吃食可以说是下辖各个部门中最丰盛的。 米面完全是敞开了供应，只要你能吃，随便你吃多少。 时不时还会采购一条猪过来开开荤，不至于每人都能吃上多少肉，但多少能见到不少油沫子。 也就是现在安平县对外贸易几乎停滞，不然赵铭恨不得给大伙顿顿都整上肉。 单单靠米饭想养出一支强军还是有些困难了。 “这个...我尽量！”二舅张武挠着头，本想拒绝，但看赵铭脸上的严肃，然还是识趣的点了点头。 赵铭没有理会张武，而是转而看向校场上的训练的士卒们。 经过昨日赵铭的训斥后，关闻和张武对士卒们的管控要好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些散漫。 “昨日我说的奖惩制度可曾落实下去？”赵铭看向另一侧的关闻。 “陛下，您是说训练不达标做俯卧撑那种惩罚手段？” “对！可有何问题？” “这个咱还没落实下去，主要是这玩意真的有用吗？我看此前就算是拿军棍敲打这群家伙，他们还是该打就打，都打习惯了。”关闻有些无奈道。 “没试过怎知不好用？” 赵铭瞪了眼对方，“立刻执行，训练不合格者给我狠狠罚俯卧撑，训练达标者，今晚吃肉！” 此前关闻他们一直落实的是大燕的军法制度。 训练不合格，不达标者就得吃军棍。 可这种，你打狠了不行，容易把人打废了。打轻了人家又是转头就忘了。 而前世常常用于军中惩罚的俯卧撑却是不错的惩罚手段，既是惩戒了士兵又训练了士兵身体素质。 “那....那好吧...不过陛下，那个我也能算上吗？” “对，陛下，我们是不是也能算上？我想吃肉？” 关闻和张武都有些期待的看着赵铭。 两人虽然多少算是个官，但在大乾，当官的还真不一定有当兵的吃香。 起码自从赵铭昨日来了校场，安平军的待遇一跃成了最好的。 大乾的高级将领，和朝臣，的确手头颇有余财。 可前几日后，赵铭就已经开始对城内物资进行整合，不仅收购了全城的家禽，就连不少能用于战略的物资都进行了管控。 现在就算是手头有钱，想吃口肉都做不到。 也就一些大户人家家中还藏着一些家禽，可偶尔打打牙祭。 不过这一定程度上影响城内贸易，不过基础的生活需求贸易赵铭可没影响。 正常的粮食米面贸易，和布料贸易这些赵铭并未管。 但这也导致，现在大乾满朝文武，都眼馋安平军的口粮。 这些强制采购归纳的家禽，现在只供应安平军，就连赵铭自己也以身作则，每日吃几个鸡蛋就是极限了。 看着两人没出息的样子赵铭笑了笑。 “放心少不了你们吃的，只要这几日将墙式阵型练的像模像样，有个大致的样子，奖励你们一人一只鸡一壶酒！” 酒水也是管控物，闻言两人都是大喜过望，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操练这些小子。 解决这边的问题，赵铭来到校场另一侧。 此时整个校场可不单单是这百骑在操练，还有三百从流民中挑选出适合年龄的青年。 赵铭一共收留了一千名流民孩童，其中大多年龄都还不够，只有十二三岁左右，有的甚至只有八九岁。 年纪太小的赵铭可没丧心病狂的现在就拿出来操练，但这三百名年纪在十七八岁的青年郎却要好好操练一番。 赵铭是打算将这些人当成真正的嫡系操练。当然那百骑同样是嫡系，属于骑兵嫡系。而眼下这些将会是步兵嫡系，未来骑兵要是扩充也会从这里面挑选。 对于这些人的培养，赵铭可是一点不含糊的。 这几天晚上就让他们去张洞玄办的私塾那儿上夜校，扫盲是关键，白天就进行基础的跑步拉练，和站队。 赵铭这几天也对他们做了一些基础的训练，眼下军规和训练计划已经制定完好，也要让这些人操练起来。 “陛下！” 看到赵铭过来，人群中一位明显成熟些的少年郎小跑着过来恭敬道。 少年郎长得不算多么好看，脸上还有一条明显的刀疤，估摸着一路流浪至此其中的艰辛不足道哉。 虽然长得不算多俊，如若忽略脸上的刀疤，其实长得还算清秀，就是有些瘦弱，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年轻人名叫沈玉龙，此时他看向赵铭的目光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拜和信服。 一路忐忑他见惯了太多冷漠和残忍，期间甚至有一次机缘巧合下被火匪裹挟攻城。 而进入安平县后，他听说大乾是贼寇，这大乾皇帝更是贼首。 但他并不这么觉得，贼首会这如此待人？他不信。 此前他跟过火匪，被当成了随意可丢弃的垃圾，而后又跟了一个同样逃难的老大。 可那个老大最后却要偷偷把他卖了。 然而现在他却在大乾，不仅每天吃饱喝好，还有人教他们读书写字，这放在以前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然而现在在这里就像是稀疏平常之事，那个夜校他已经去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人满为患。 似乎是眼前的大乾皇帝强制要求的，听人说，好像是陛下说过，咱们造反那也得有文化，没有文化造反都造不利索。 第50章 天生神力 “可镇得住这些小崽子？”赵铭笑着调侃道。 这沈玉龙的性子他很喜欢，做事也靠谱，并且头顶的词条也很有意思。 【沈玉龙：早年为一方游侠，后灾年将至，一路流浪至此。 有任侠之气，忠肝义胆，义薄云天，后因某些变故对一些人很是敏感，但对他好的人，又发自内心掏心窝子的对对方好。 有勇有谋，善用一杆长枪，对战场有着天然的嗅觉，具备极强的统御能力，且颇具幸运。 在草莽市井厮杀杀不死我，被贼寇裹挟攻城杀不死我，被义兄背后捅刀子杀不死我。 一切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一个内心与外在都极其强大之人，君不负臣，臣必不负君！】 看着这词条，赵铭满意点头，就是最后一段话总感觉菊花一紧。 不过总体看上去，这沈玉龙的确长得就像是忠肝义胆之辈，有点像是赵铭心中的子龙形象。 年轻帅气，哦不，也不算是帅气，但英气十足。 “陛下请放心，弟兄们许多微臣都熟悉都是逃难的弟兄，大伙都珍惜这次机会，都想着啥时候为陛下卖命了。 这几天训练的都很卖力！不过弟兄们也不是没有抱怨。”沈玉龙笑呵呵说着，最后却面露为难之色。 “哦？” “陛下，就是大伙觉得您给的实在是太多了，给了大伙新衣裳，还给大伙每天吃的饱饱的，就不用发军饷了。 大伙手里拿着钱也不知道怎么用，也是浪费。” 沈玉龙无奈道。 他们现在都是孤儿，当初招募他们时，他们的父母可是不带丝毫犹豫就把他们给卖了。 当然也有如沈玉龙这般一家老小都在逃难途中死绝的，这也导致大伙拿着钱也不知道怎么花。 每天在这儿有吃有喝的，根本就没有花钱的地方。 “钱该发还是要发的，你们要是实在没地儿花可以存着，也可以用手里的余钱接济城内的流民。这些我都不管。 但我只有一点要求，训练必须能吃苦！另外这是我制定的军规，以及你们此后的训练计划！” 说着赵铭将自己抄录的另一份计划书递了过去。 这里的军规和安平军的军规如出一辙，唯独训练强度减半。 毕竟这些都只是少年郎，很多都是营养不良阻碍了发育，现在强度适中的锻炼就足够了，更多需要营养补足，如此说不得身高还得再往上涨一点。 要知道，身高这一块基因决定一大部分，同样后天的营养也是决定因素之一。 如若从小厌食，胃口不好，那就算基因好，身高也不会达到自身基因的上限。 前世现代人口普遍身高上涨那么多，这营养是很重要的因素。 以及前世国外发达国家的身高普遍偏高，这是因为他们早早的完成了资本积累，民众营养普遍都不错。 而当时的国内在近十几年才逐渐得到改善。 也就是现在条件不允许，不然赵铭真想给这些小伙子每顿都能吃上肉，再不济也得一人吃上一颗鸡蛋，能喝上一杯牛奶。 闻言沈玉龙顿时紧张起来，忙是表态，“陛下您放心，弟兄们肯定不会懈怠，他们要是敢松懈看我不揍死他们！” “呵呵，好了，揍人可以但也要适度，以后谁不听话让他们去做俯卧撑，或者跑圈。 刺头肯定是精力太旺盛了，既然旺盛就得好好让他们发泄发泄！” 赵铭脸上满是笑容，笑的跟个恶魔似的。 前世自己虽然没参过军，但可是经历过大学军训。 记得自己当时也是刺头，教官也不打他，就是让他去跑圈，然后做俯卧撑。 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快废了。 但还别说，越是刺头，越到后面对教官的感情越深，最后教官离开时赵铭算是最难受的那一批。 硬是拉着教官在学校食堂一人灌了一两斤白酒才走的。 “对了，这几天我也会抽空过来一起跟你们训练，你们吃什么我也吃什么，你们怎么练我也怎么练！” “啊！陛下这怎么行您.....” “哎！” 见沈玉龙就要说长篇大论，赵铭赶忙制止。 “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大伙能吃得苦，我怎么吃不得？我就要让那些吃不得苦的弟兄好好瞧瞧。 谁也不是天生的贵人，也要让大伙知道，大家一起训练一起吃饭睡觉，那就是自家弟兄。 往后上了战场，那就是生死与共的袍泽，我可是听说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可是有人和弟兄们之间闹出了矛盾吧？ 年轻人精力旺盛我能理解，往后这种事别给我劝，谁吵架，谁打架都给我去罚，狠狠的罚，跑圈的跑圈，俯卧撑的做俯卧撑。” 赵铭可是真正想要将这支军队按照前世记忆中的模式打造，所以格外重视。 闻言沈玉龙脸上有些惭愧。 “陛下，微臣谨记，往后肯定狠狠惩治这群小兔崽子。” “嗯，有管不住的和我说。” “没事的陛下，微臣虽然不善言辞，但略同拳脚！”说着沈玉龙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对此赵铭倒是认可，这小子的枪术一绝，就连关闻，张武都是惊叹不已。 以至于张武这个武痴时不时还过来舔着脸要沈玉龙教他一两手。 拳脚功夫也不错，精通一手跤技，差点将关闻这两米多的大汉给摔倒。 就是气力严重不足，这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嗯，有空你这一手也教教我。” 赵铭对拳脚功夫也是有点兴趣。 在这种事情上他不会摆什么皇帝架子，该学就得学。 毕竟现在创业初期，吃不得苦那就等死。 另外赵铭也觉得自己这身天赋不发挥起来就太浪费了。 不得不说赵铭这身体天赋属实有些天赋异禀。 单论气力他这几日曾与关闻做过较量，饶是关闻这两米多的大汉，也扛不住他一拳。 此前赵铭就照过镜子，单看自己这张脸，可谓是面如冠玉的翩翩君子。 可一旦看脖子以下，那绝对是堪称炸裂，不说肌肉盘根错节那也极具冲击力。 用水浒对武都头的描述，那就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浑身上下有千百万斤神力。 这点放在赵铭身上也格外恰当，千百万斤气力有些夸大，但也是天生神力。 这点此前看到的词条描述还真不假。 这何止少奋斗几十年，哪个富婆遭得住这等勇武？ 第51章 学习三板斧 而且后来赵铭才知道，自己背后竟然纹了一头下山猛虎。 纹身也算是大燕的传统了，与大宋民间的情况也差不多。 江湖好汉都向往纹点什么来彰显出自己的特色，古代大宋民间跑江湖的就纹身风气十足，颇有后世杀马特流行的那会。 这点自己这具身体的老爹赵阔好像也纹了一条龙在胸口，也是因此老赵才被张洞玄一忽悠就决定起势造反称帝。 此前上阵冲锋时赵铭也发现自己身体异于常人。 一刀下去，不带丝毫滞涩的，明明刀刃也不算多么锋利，砍在人身上就如砍瓜切菜。 现在想想，多半就算没破开表皮，这一刀挥下去，骨头都得砸断。 并且抽刀时，刀刃卡在骨头里抽刀时完全不存在滞涩，就像是轻轻一挥手，刀刃就抽了出来。 这种怪力，不发挥起来真就是浪费。 赵铭要求也不高，会几手简单实用的枪术就行，能够在马背上大开大合的挥舞，气力足以击碎一切花里胡哨的技巧。 当然正常来说赵铭不会经常跟着弟兄们身先士卒，如非必要还是要苟一点。 可不能创业为半而中道崩殂。 “陛下您只要肯学，卑职定然倾囊相授！”沈玉龙毫不迟疑一口就答应了。 “没必要，有空教我几手比较实用的几招，一定要简单，一定要实用，满足这两点，教我几手就行。” 听到赵铭的提议，沈玉龙犯了难。 “陛下，这样的话，我会的招数里面就没几招了啊！” 他学的是技巧性强的枪术，主要也是身体先天性就不属于那种气力十足的，自然得学会扬长避短。 “有几招？” “三...三招....” “三招？三招也行。” 赵铭点点头，三板斧也不错，一套打完接着来，那就是无数招。 和沈玉龙粗略的交涉了一下枪术，因为动作实在是太简单了，赵铭学起来也快，仅仅一个下午，赵铭就能还算娴熟的运用起来。 当然越是简单的技巧，越是讲究实战性，一定要在实战中得到磨砺，否则效果还是不大。 次日，一大早赵铭还在家中在柳如烟的伺候下享用早点呢，就听有人汇报，原来是王铁匠率军返回。 听到这消息，赵铭倒也不奇怪，已经过去数日也的确该回了。 不用想也知道，此时的王铁匠肯定一张脸格外臭，但赵铭现在一点也不担心。 还怕什么？ “我现在所能掌握的人马已经不下七百人，如若撇开那三百名新编的年轻新军，也有四百可战之兵，其中更有一百骑兵，要怕的应该是他们！” 赵铭现在还真不虚城内任何人。 曹国公和冠军侯王铁匠两人加在一起有个四百人左右，定国将军赵雄百人。 但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朗了，曹国公现在除了还不肯交出手中兵权之外，几乎是对赵铭的命令听之任之。 最近要他加强城内防备工作他也是认真嘱咐着下边人。 至于那个赵雄，情况就稍显复杂。 赵铭已经摸清楚这人的大致性格，典型的有傲骨，而没实力的家伙。 又迈不过面子，估摸着现在就等着赵铭给台阶，给一个台阶，他就顺坡下驴跟着赵铭混了。 至于赵铭自己，手底下的张武已经掌握了，五十骑李文辉旧部，以及五十名禁军旧部。 再加上后续安平军扩军，五十骑扩充至百骑，禁军也从原本的五十人扩充至两百人。 其次大舅张文也是扩充了百人的五城兵马司的人马，算是维持城内秩序的。 这些兵源，一部分是接收流民，一部分是接收的那群俘虏。 其中不仅仅是本地富户当日的那群俘虏，还有那日官军来犯时羁押的战俘。 官军之中有一些硬骨头，死活不肯降，那些赵铭都是让人直接处置了。 但更多地则愿意降，毕竟这些官军很多都是临时征召的乡勇。 乡勇哪管这些，只要能活下去，有口饭吃那就跟着干。 更何况在这里比他们此前的日子要好太多了，只要做好本职工作，每日进行例行的操练，如此每日便能吃上三顿。 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神仙日子。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赵铭自信自己手底下这四百可战之兵，其战斗力早就远超曹国公和王铁匠等人掌握的那群乌合之众。 这还是那三百新军还未训练好的情况下，一旦三百新军也训练完毕，赵铭甚至都敢直接和一倍于自身的敌人叫板。 前提是不要遇到朝廷禁军和边军。 “陛下，冠军侯想见您！”下方小吏有些为难道。 “告诉他，朕有要事在身不见。” 赵铭很干脆的一挥手，见什么见，晾着再说。 更何况他现在是真的有事，如今百废待兴，许多事可得盯着，不然稍有不慎，大方向出了问题，后面再调头损失就太大了。 吃过早点，赵铭直奔工坊营地，他得去检查一下如今工坊的进度。 之前布置的任务虽然还只是过了两三日，但去看看也好。 来到工坊这里的情况比之上次又大不相同。 上次虽然同样热火朝天，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死气沉沉，每个人都像是没吃饱饭一样，干起活来有气无力。 反观现在，一个个就像是嗑了药似的，抡起锤子如若无物，不少人一边捶打锻造，嘴里还哼着小曲。 不时还传来一些人的笑谈，偶尔也会有人在大声呵斥学徒。 相比上次，这次过来，工坊营地的人手要多了一两倍。 这是经过赵铭同意后开始进行第一轮人员扩充。 虽说安平县城出走了大量民众百姓，但这儿还真不缺人。 只要城门一开，就有流民涌进来，而且往往能走到这里的流民，往往也是年轻力壮的。 毕竟火匪霍乱之地距离这里相隔十多个县，能走到这儿的体力不好还真做不到。 不过照赵铭这样吸纳下去，外头的流民也是肉眼可见的少了。 但起码现在真不缺人，赵铭开出的条件虽然不高，只管吃住，饶是如此依旧是趋之若鹜，甚至不乏一些城中穷苦百姓也掺和其中。 眼下工坊人数已达四五百之多，虽然许多人一开始只能做粗活，但已经老师傅开始挑选学徒教导了。 估摸着再过一个月，这儿的熟练工就能多出一倍。 第52章 铁器真花钱 “陛下！” 见到赵铭过来，苏舟屁颠屁颠就跑了过来。 “制作情况如何了？”赵铭询问道。 “回陛下，您简直神了！” 听到赵铭问询，苏舟发自内心的竖起大拇指。 \"陛下微臣还以为这效率会很低，然而现在五百根枪头已经全部锻造完毕，还有您要的那些马蹄铁也已经锻造好了，现在就等陛下您检验呢！\" 说着苏舟指了指放在墙角的一个个竹篓子，里面正静静堆放着成堆的枪头和马蹄铁。 看成色都不错，不像是匆匆赶制出来的。 此前他还是觉得赵铭这改革不是很好，怎么看都感觉会把这群刁民养刁。 结果不仅没有养叼，这群人反而干劲十足。 “神不神的另说，可有什么困难？”赵铭摆摆手。 这种小伎俩其实在这年头也常见，比如县衙管人，如若给出奖赏，底下人也是屁颠屁颠的。 “陛下这困难还真有。” 苏舟脸一下子苦了下来，“便是这铁料不够了。” “铁料？之前县衙库房里有多少？”赵铭还真没太留意这点。 “陛下，其实咱们县里的铁料算多的了，只是咱们这并非边防重镇，自然没有太多军需储备。 接下来陛下您要打造甲胄，其实甲身好办，竹扎甲，多费些布料竹子即可。 可是这头盔不行，头盔还是需要一些铁料的。竹子编制的不是太坚固。”苏舟无奈道。 “县里可曾有办法采购？”赵铭反问。 \"陛下，此事怕是有些难办，铁料在伪燕民间可是禁止售卖，县里压根就没有哪家大户人家敢私自储存此物。 所以想要采购怕是不行....\" “那就采购民间的铁器，锄头，铁锅，用于熔炼可否？”赵铭想出一个权宜之计。 “可以是可以，只是只怕如此一来，城内百姓怕是要闹腾了。” 苏舟叹道，老百姓家的铁器也不多，都是必需品，哪能随意熔炼，就算花钱采购，那也没几家愿意把吃饭的家伙卖掉。 “是啊！” 赵铭刚刚也是头脑一热，现在反应过来也是一阵无力。 “那就先将城内铁匠铺的铁料全都收集起来，甲胄就别打造了，先打造兵刃。能打造多少柄刀刃就打造多少柄。 铁料我再想想办法。” 铁这种东西他也没办法变出来，至于寻觅铁矿场，那就更是扯淡了。 这年头没个勘探手段想要探查出铁矿难度可想而知，哪怕是前世有先进设备，探查矿场那也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情。 “其实陛下，微臣倒是有个法子。” 就见苏舟细细思索后，这才迟疑着朝赵铭拱了拱手。 “别卖关子，直说！” “哎哎！” 苏舟点点头，这才小心翼翼道，“陛下，这正常渠道自然是没法采购铁料。 但还有不正常的渠道。” “走私？”赵铭反问。 “陛下正是如此！” 苏舟笑呵呵解释道，“陛下想来也是知晓，这盐铁专卖乃是伪燕的国政，一旦抓到那可是有掉脑袋风险的。 然，这利润有多大，做的人就有多大胆。 自然这盐铁走私勾当也是十分猖獗，不过更多地是走私盐。这铁因为需要的人不多，也没有多少人有这个胆量，故而走私铁器的倒是不多。 这些走私铁器的更多地是在走关外那条线。” 听到这里赵铭也是明白，这点前世记忆中的古代也差不多。 历朝历代都有私盐贩子但贩卖铁器的还真不多，毕竟铁器的提炼还是个麻烦。 单单的铁料一般人不会买，想要卖出去，只能自己提炼好做成成品，比如锄头铁锅之类的生活物资，如此才能卖的出手。 另外也有直接贩卖关外的，卖给关外的草原人是最方便的。 因为草原人有些是有专业的提炼团队的，比如宋朝时期的草原人就已经初步掌握一定的提炼能力，缺的只是铁料。 “你可有法子联系上这群人？”赵铭看向苏舟，对方既然提出来想来有这方面门路。 “不敢隐瞒陛下，在下的确认识几个私盐贩子，但却不认得私自售卖铁料之人。 这主要是卖铁料的更多愿意去关外，故而关内想要找到这伙人的确挺麻烦。 不过陛下不必忧虑，微臣可以试着联系一下这几位私盐贩子，兴许他们有门路能引荐一二。” 苏舟说着再度行了一礼。 听着这番话赵铭陷入沉思，他并不怀疑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至于对方出城之后会不会回来也无须担心，反正这苏舟一家老小都在城内，有本事就当那不忠不孝之徒。 “联系那些私盐贩子可须出城？” “回陛下，无须！这些私盐贩子哪怕是龙潭虎穴之地他们也敢闯一闯，只须陛下最近几日敞开城门，这群人自然就会像闻到腥味的猫自个儿就过来了。” “如此甚好，联系上这些人，如若有渠道，可将其带来见朕，就说朕有大买卖要和他谈。” 听到苏舟先前那么说，赵铭也不担心这私盐贩子敢不敢来见他了。 既然都敢进被逆贼占据的城池，想来也敢将他这个伪帝。 赵铭这次过来还寻思着要不要给几个老师傅商量一下如何制造火器。 现在看来还是死了这份心吧，铁料都不够，还玩个毛线的火器。 火器需要的铁料那可海了去了。 甚至赵铭在此之前还想打造一支重骑兵。 可是考虑到光是一个重骑兵，一人一马的铁料负重就多达一两百斤，如此多铁料，也难怪重骑兵是大国才能玩得转的。 也深刻体会为啥唐朝时期，安史之乱过后整个唐朝就由盛转衰了。 安史之乱的精锐那也是全都是披甲的精锐中的精锐，相当于把唐朝的多年底蕴打了个干净。 唐朝玄甲军具装重甲骑兵 宋朝由盛转衰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一支延续至唐朝的铁骑消弭。 这种玩意太金贵了。 难怪后世有网络段子，说什么给五千重骑兵如何如何。 五千重骑兵？朕这一生如履薄冰，都特娘已经在想今后怎么立下储君定国号的事情了。 赵铭觉得自己要是有五千重骑兵，都有想法一路打到大燕京师去。 第53章 妙用 见这些东西都已经提前打造好了，赵铭立刻让人对马蹄铁进行组装，另外也是将枪头进行列装。 苏舟干脆寻来了一匹马在赵铭的指导下进行马蹄铁的安装。 他很好奇这马蹄铁到底有赵铭所说的那般神效。 马蹄铁赵铭也没安装过，但却前世看过不少修蹄子的视频，依葫芦画瓢还是懂的。 看着赵铭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将马蹄铁安装好，苏舟都看懵了，就这么简单？ 只是这样会有什么好处吗？ “你骑上去试试！”赵铭朝苏舟示意了一下。 苏舟先是行了一礼，这才将信将疑的翻身上马，骑马作为经常需要下一线的书吏而言自然是会的。 骑上马他开始在营地内小范围的挪动，起初还不觉得，但很快他就感觉不对劲。 这抓地力似乎变得不一样了，这种感觉不是那么直观，但确实存在。 同时他也想到另一个好处，似乎有了马蹄铁，这对马蹄有着极佳的保护。 他不是养马的，但他也听说过战马很需要保养，很多时候就是跑着跑着马蹄出了问题，跑废了。 每次战马奔袭都是对马的一次伤害，许多大户人家故而都很宝贝自己的马，甚至都不准外人骑自家的马。 “陛下有此等神物，我大乾往后的战马损耗率定能大大降低！” 苏舟刚一下马就直接跪倒在地，这次他是真心实意的信服了。 他不懂什么政治，但很明白眼前的陛下，似乎真不像是随便造反称帝做着玩玩的。 起码匠户们的日子真的在变好，这里的情况都在变好，哪怕是他也不需要过多苛责匠户们就能漂漂亮亮办好事办成事。 这样他也轻松，大家也是天天带着笑脸。 激励了一下苏舟，赵铭便扬长而去，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可没有时间在这儿耽搁。 不过刚回到县衙，还没喘口气，就有人再度过来汇报。 依旧是王铁匠派人传讯要见他。 “既然如此那便见上一见吧，传他到书房见我！”赵铭说着就将手中马绳丢给一旁的禁军。 然而过来汇报消息的人却迟迟不肯走。 “怎么？” “陛下，冠军侯已经在会客厅等候许久了。” “呵！” 赵铭笑了笑，这王铁匠还真是急不可耐啊！看来是气得不轻。 不过自己还真有问题要问问对方。 没急着去会客厅，率先去了后院先喝了口茶在柳如烟轻轻的扇动蒲扇下，赵铭更是直接睡起了午觉。 然而此时的王铁匠已经在会客厅来回踱步，不仅仅是他这次还有一人随同而来，自然就是曹国公了。 看着王铁匠在一旁来回踱步，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老王，与其这样还不如坐下来喝口茶慢慢等，还没看出来吗？咱们这位小皇帝可是在晾着咱们呢，你越是着急他越是开心。” 曹国公呷了口茶悠然道。 然而王铁匠丝毫没理会曹国公的好意，而是狠狠一瞪，骂道，“老曹，你说什么风凉话？难道你就不气？这小兔崽子现在翅膀硬了，就敢不把咱们这些叔伯放在眼里了？” “那又如何？今时不同往日啊！老王得学会认清现实，现在咱们这位小皇帝可不是咱们能拿捏得。” 曹国公叹息摇头，如若不是自己这表面兄弟还在这儿撑着，他也碍于面子，估摸着他早就服软了。 “我....我....”王铁匠有些恼火一张胖脸憋得通红，“唉，我就是呕不过这口气！ 你说我才离开多久，现在就成什么样了？ 我看他招募了不少人吧?现在他就给咱们摆脸色以后咱们这些叔伯还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 “那又如何？咱们能怎么办？现在他可是掌握着钱袋子，有钱就有人！ 实在不行咱们自个掏钱多招点人，可你舍得掏银子吗？”曹国公也是有些不满了，不由冷嘲热讽起来。 此前他和王铁匠交好，是看这人还算有的气魄，现在整个就像是怨妇似的。 “我....我....” 王铁匠再度语塞，他的确舍不得掏这个钱，穷怕了，哪怕现在发达了，他也舍不得往外掏银子。 就像是他刚进城的时候，就在赵阔没反应过来之前抄了几家大户，那时候都是他一个人独吞大头，只给底下一点小钱，可谓是吝啬至极。 “陛下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颂唱，听到这声音，王铁匠脸色更是一黑。 “哼！还真能摆谱。” 心里暗骂一声，王铁匠还是站在一旁准备迎接这位名义上的皇帝。 嘎吱房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膀大腰圆的侍女马冬梅。 打开房门后，赵铭也是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待赵铭进来，马冬梅快速合上房门，同时如同门神一样站在赵铭身后。 发现自己天生神力后，赵铭也不虚这二人，但张氏不放心还是派了她麾下虎将马冬梅过来保护。 这婢女气力也不小，赵铭发现窝里沟有一股蛮力的人还真不少。 马冬梅算一个，张氏的气力也比寻常男子大。 更别提冠军侯王铁匠也是有一股子蛮力。 便宜老爹赵阔同样如此，力气在此前的窝里沟山寨还是最强的，不然也不可能生出赵铭这么个天生神力的怪胎出来。 “赵铭在这见过两位叔伯，今日小子以晚辈相交，不谈公事。” 赵铭笑呵呵说着，但走过去后，却径直坐到了主座，丝毫没有给二人面子。 见此比较会来事的曹国公满是笑着摆摆手。 “哎！虽说如此，但陛下就是陛下，老曹我在这儿可不能放肆。” 见曹国公如此没骨气，王铁匠冷哼一声，也不做，就这么杵在中间。 “陛下，微臣今日过来就是要来谈公事的，微臣听了陛下的命令，星夜兼程的去追击。然而却一无所获，不仅如此更是险些丧命，还望陛下为我做主。” 王铁匠说着朝赵铭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的漫不经心。 “看来冠军侯这是要公事公办咯？做主又想朕如何为你做主？” 赵铭刚刚端起的茶盏忽而再度放下，既然对方不想讲情面，那他也不客气了。 第54章 给脸不要脸 “陛下！微臣前几日追击，一路追到了浮山县境内，与当地伪燕贼军发生了冲突。 还请陛下为我做主派兵平了这浮山县伪燕贼军！” 王铁匠很是干脆道，他也不要什么颜面了。 这次追击，人是没摸到，反倒是引起当地官军的注意，和当地官军协同乡勇发生了一番厮杀。 虽然没死几个人，但我是你大乾的臣子，我受了欺负你身为陛下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吧？ “哦！” “？？？” 听到赵铭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王铁匠顿时眉头一拧。 “陛下！贼军如此猖狂，我大乾不能置之不理啊！长此以往我大乾天威何在？” 嚯，这是被打了，都打聪明了？都学会怎么架人呢？ 你称呼别人是贼军，人家还叫你贼寇呢！ 赵铭对这种激将法嗤之以鼻。 “王叔啊！” 良久赵铭长叹口气，目光缓缓看向王铁匠。 此时王铁匠隐约感觉有些不妙，眼前的小皇帝眼神变得格外可怕，这在以往也就那次夜晚混战时才出现过。 别说是王铁匠感觉气氛凝重，就连旁观的曹国公也感觉呼吸一滞。 “看来你还是不太懂眼下的局势，王叔，我再叫你一声王叔！你可别不知好歹啊~” 赵铭眯缝着眼，脸上已经不见一丝笑意，平静的目光宛如一汪深潭。 “你什么意思？你既然知道我是你叔，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 你知不知道你爹还活着的时候也得对我礼让三分，你爹要是知道....” 王铁匠也是激起了心中脾气，顿时就要破口大骂。 然而赵铭却淡淡反问，“要是知道了如何？~” “这...自然是不会放过你！” 许是被赵铭气势所慑，王铁匠这句话莫名气势低了不少。 赵铭冷笑，“不放过我？呵呵！王叔啊~我之前以为你是装傻充愣，现在我知道了，你他娘的是真傻啊！” “铭娃子，你说什么呢？”王铁匠顿时大怒。 啪！ 几乎是王铁匠话音刚落，一声巨响猛地炸开。 刹那间屋内除赵铭外所有人都震惊了。 却见赵铭一巴掌猛地拍在旁边八仙桌上，蒲扇般的大手好似裹挟千斤巨力，手掌落下的瞬间，刷过油漆十分坚固的八仙桌好似遭遇重锤轰击，整个四分五裂炸裂而开。 桌上的茶盏更是掉落碎裂，滚烫的茶水在地上流淌，然而此时无一人去理会。 只是骇然的看着，看着八仙桌的惨状。 王铁匠脑子都是一阵嗡嗡直叫，他那本就只有核桃仁大小的脑子这会彻底停摆。 曹国公好点但也是被这一幕吓得够呛。 他一直以为大当家赵阔就已经气力神勇非凡了，能力扛石碾而气不喘。 眼下他这儿子赵铭，竟是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拍碎这样一张实木桌子，绝非寻常勇力就能做到，不讲究技巧的情况下，那得力量达到不讲道理的程度才行。 起码古往今来也就一些传闻中的神人才行。 两人目光再看向赵铭，更是心中一阵胆寒。 此时的赵铭宛如蓄势待发等待狩猎的猛虎，两人直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丛林之中，弱小的动物面对强大的狩猎者都有着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 此时两人就有这种感觉。 片刻后赵铭身上那股子气势这才逐渐收敛，然而嘴里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 “王叔啊！我叫你一声王叔你才是王叔，老子不叫你一声叔，你屁都不是！” 可是面对这番话王铁匠嚅嗫着嘴，最终一句狠话也放不出。 还犟嘴，他是真怕不能活着离开这间房间。 气氛一下子变得死寂起来，屋内静悄悄的，似乎仅有赵铭的呼吸声在徘徊，王铁匠和曹国公都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然而此时赵铭心里却在想，麻蛋真疼啊！ 县衙里的桌椅质量就是好，用的黄花梨的还是啥的？ 但眼下这震慑效果还是做到了。 既然有这么强悍的体魄，不发挥一下那就太可惜了。 对付这群大老粗，说千道万道都不管用，还是干脆利索的力量震慑最实用。 “唉！两位也是我叔伯，其实我也不想闹的这么僵，我刚一进门时是不是就说清楚了。 今个儿只谈私事不谈公事，可你们呢？” 赵铭适时的给出台阶，训人张弛有度，眼下震慑已经达成目的，也该给这二人松松了。 毕竟他也不想真的宰了这两人。 古代可是很注重礼法的，杀了这二人，短时间倒是痛快了，往后可是一大痛脚。 尤其是手底下盘子大了之后，各种狗屁倒灶事情一大堆，势必也会多出许多盘根错节的派系。 一旦赵铭要动底下人的利益，势必会引起底下人的攻讦，而这就是痛脚。 就算是看短期，赵铭也需要依仗这二人。 别的不说多两个冲锋陷阵的好手那也不错，且这二人手底下的那帮大老粗，还算有点用。 赵铭也没时间去接手这二人手底下的弟兄。 见赵铭给了台阶，曹国公一下子长长出了口气。 忙是笑呵呵道，“是啊是啊！老王你也是的，陛下都说想谈私事，你还硬是要闹不愉快。毕竟大家说到底还是一家人不是？” 王铁匠这会有些尴尬，见老曹看过来，他也是僵硬的点点头。 目光则是偷偷打量着赵铭，他现在是真怕了赵铭。 这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还真不像是老赵那会好说话。 不过见赵铭脸上露出笑容，他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呵呵，曹叔说得对，大家都是一家人，赵某也不想真和叔伯们闹矛盾，说到底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 此前和叔伯们多有冲突，我在这儿先赔个不是。”赵铭又是放出一个台阶，说着便笑着作势行礼。 然而他又怎么可能真行礼，一旁的曹国公很有眼力劲的赶忙制止。 “哎哎，陛下虽说咱们在这儿不论公事，但您现在毕竟是咱大乾的陛下，而且最近也是咱们这些叔伯做的不对，理应是我们给您赔不是才对。” 说着曹国公又捅了捅王铁匠，“老王你说对不对？” 第55章 官军再犯 见老曹疯狂给自己使眼色，王铁匠自然也明白，也是忙顺坡下驴。 “对对，陛下这次是我老王不识好歹，是我老王对不住陛下，对不住大当家的！” 说着王铁匠很是干脆的给赵铭深深行了一礼，既然服软，他服软就比曹国公还要彻底。 大老粗性格就是如此，技不如人那就自愿伏低做小。 两边很快就上演了一出君臣相让的戏码。 “坐坐坐！也别站着了，咱们坐着聊聊，我这个做侄子的也是很久没和叔伯们聊天了，正好这次也敞开聊聊。” 见赵铭这般说，两人也不再推辞，纷纷落座。 但两人心里还有些忐忑，这铭娃子还真跟以前大不相同。 以前顶多算是个毛头小子，学过几年私塾，但却有勇无谋。 而最近这些天接触下来，他们是真的感觉眼前的赵铭给他们的压力比赵阔当初还要大。 哦不，根本没有可比性。 “既然打算敞开聊，那我就实话实说，两位叔伯可是对我最近的一些举措有些不满？”赵铭淡淡道。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说。 “呵呵，都说了实话实说，我又不会怪你们，直说吧！”赵铭笑着伸了伸手。 不会怪我们？ 你小子刚刚可是一巴掌拍裂了一张上好的八仙桌！ 不过王铁匠还是比较耿直的点点头。 “是....有些不满。” “不满在哪里？”赵铭也不恼，继续道。 既然已经说了，王铁匠也是心一横，“有几处，一来是咱们之前跟着大当家出来是发财的， 结果大当家称帝没多久，就听信那张洞玄的谗言，告诉咱不能对城内富户下手，更不能惊扰百姓。 这咱也就忍了。 可后面您继位后也不让咱们抢银子抢婆娘，而且按照规矩，你肯定后头要夺咱几个的权。 其实要是有银子，这权夺了也就夺了。 可现在银子也没捞着，啥也没有，咱心里不痛快。” 说着王铁匠撇过头，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娃娃。 听着这些理由，赵铭倒也并不奇怪，毕竟是贼匪出身，贼匪嘛，也就这点追求了。 目光瞥见老曹，发现对方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的神情估摸着也是差不多的诉求。 “所以只要钱你们就满足了？”赵铭淡淡道。 “有钱了，那哪还能不满足？这年头有银子那多好啊！”王铁匠一脸理所应当。 “那现在你们手头上应该有银子了吧？” 赵铭这一反问，顿时让王铁匠有些语塞。 “如若我所料不差的话，王叔还有曹叔你二人每人约莫至少都有个一万两以上的银子吧？ 这些不够？” 王铁匠犹豫片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还是迟蹉道，“呃....不...不太够....” “我看应该不是不够，而是你们心里不安吧？” 赵铭干脆直接戳破二人的想法， “一万两肯定是够的，但你二人也清楚，咱们毕竟是贼寇，心里总感觉官军有一日会将咱们铲除，心里总是不安生，没底对不对？” 闻言王铁匠点点头。 赵铭也不管继续道， “因为心里没底，所以就想找点能给您底气的东西，银子就是最好的东西，银子越多你们就越是安心，对不对？” 王铁匠再度点点头。 “可既然这样，那为何咱们不直接消除这份不安呢？”赵铭反问。 “消除？” 两人这会就有些困惑了。 “不错！你二人的恐惧归根结底只是源于对大燕朝廷的恐惧，担心被剿灭可对？ 既然怕，那何不直接击溃这大燕朝廷？此前你二人与我父谈论时吞吐天下时那股气魄呢？ 现在这是不敢了？”赵铭淡笑看着二人。 闻言两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当时是热血上脑，可他们又不是傻。 当热血劲头过了，接下来的就是恐惧。 尤其是当手里头收缴了大量钱财之后，那种担心顾虑也就越来越多。 在城内过了一段好日子，又哪里甘心灰溜溜的再度回去。 “看来赵某这是与两只缩头乌龟说一些无用功，如此就当赵某没说过。” 说着赵铭作势摆摆手，一副就要转移话题的架势。 但就在这时王铁匠梗着脖子道，“在下如何不敢？我王二牛就没什么不敢的！ 不就是干翻那群官军吗？此前我们又不是没击退过官军，这安平县还是咱们跟着大当家的打下来的。 这劳什子官军咱早就看穿了他们虚实，不足为惧！ 陛下只要您说句话，我王二牛，第一个冲锋陷阵！” 相较于曹国公，冠军侯王铁匠更容易热血上头。 赵铭也不要求对方长时间保持热血，只要这一下子的头脑发热足矣。 只要现在口头应允，后续赵铭就能把对方架在火上烤，逃都逃不掉的那种。 “如此大善！” 赵铭一拍手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转而看向一侧的曹国公，“曹叔你的意思呢？” “自然理应如此！”曹国公连忙点头，这哪还能说个不是。 收服这二人，赵铭也是了却心里的一桩心事。 底下人一直闹幺蛾子，平时还好就怕关键时刻炸雷。 次日，正当赵铭巡视着骑兵操练之际，忽的就见大舅张文急匆匆朝这边走了过来。 “陛下！” 看到张文脸上的凝重，赵铭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去那边再说！” 两人来到一处树荫下，赵铭这才询问道，“何事，如此急切。” “官军！陛下外面巡视的弟兄发现大队官军正朝我等而来，约莫傍晚时分就能在城外树林中扎营。” 事发突然，张文也是没犹豫直接汇报道。 听到是官军，赵铭反倒是松了口气。 官军一直没来，他还提这口气，眼下总算是来了。 “可曾查明约莫多少兵卒？” “约莫不下两千余人，其中就有五百披甲厢军，乡勇便有千五百人。”张文道。 听到这么个情况，赵铭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柳文和猜测不假，这本地知州理应也是不想把事情扩大，不然来的就不是这区区厢军了。 厢军作战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与流寇小股贼寇作战还算有模有样，一旦面对大股贼寇。 尤其是已经开始起势的贼寇，厢军还真不一定比得过这种已经打出士气的贼寇。 不然这火匪早期席卷时，也不会一口气席卷数州数十个县了。 直至西南道局势彻底糜烂，朝廷不得不派朝廷禁军出手方才稳住局面。 第56章 骑兵问题 “通知各部，让所有弟兄都准备好咯，该好好打一场硬仗了。”赵铭肃然吩咐道。 这一战，必须要打！而且一定要打出气势。 如今大乾的情况还算稳定，属于积极向上的趋势，可不能因此被打断。 故而这一战必须要赢，而且一定要赢得格外漂亮，否则他赵铭的地位都将受到动摇。 “是陛下！”张文抱拳便要去准备。 “招募民壮，搬运木材石料，没有就拆卸城墙附近的房屋，房子是谁的就高价收购，务必保证守城器械充裕。” 赵铭再度嘱咐，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让张文离去。 待张文走远，赵铭目光忽而重新落在不远处正在紧张训练的骑兵，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仅仅训练数日，这时间还是太短了。 骑兵虽说能勉强保持整齐队列，可不能骑的太快，一旦进入高速奔袭状态，相互间的参差感也就浮现，也就没有那种宛如一面墙撞过去的心理威慑力。 “二舅，如若现在这支骑兵拉出去，可战否？” 赵铭将二舅张武叫过来沉声询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张武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 “陛下，如若您硬要拉出去练练，也不是不能打！ 您别看弟兄们很不熟练，但真打仗，肯定不能让这群新兵顶在前头。 必然是那精通马术的五十骑老卒顶在前头，他们现在已经能很好的进行列队整齐冲锋。 只要老卒顶在前头，后面的新兵在前面有参照物的情况下，又看不到敌人，心里的紧张和恐惧就会少很多。 想来真正实战起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就是不太好转向调头。 只怕一旦转向调头，老卒不会出问题，新兵一定会乱起来。” 对于这点，张武也是很无奈，虽然他和关闻已经让老卒带新人教导一些心得，可是有些事还真不是那么快就能学会的。 单个人骑马调头不是问题，可大队骑兵调头就不是那么好掌控了。 “现在的问题是无法快速调头，还是完全无法调头？”赵铭反问。 “呃....回陛下，是无法快速调头。 您知道的，咱们骑兵调头分两种，第一种是在地形开拓地带的情况下，直接在先头部队的带领下绕大圈进行调头。 这样调头速度慢，但一直处于运动状态，敌军如若有弓箭手很难对骑兵造成有效杀伤。 第二种也就是快速调头，地形不算太开拓也能调头。 只需要一轮冲锋过后放慢速度最后驻足后在原地调头，这样反应迅速，能快速进行第二轮冲锋。 缺点就是容易遭遇敌军弓箭手袭扰。 不过如若咱们的对手是厢军，想来是不用太考虑弓箭手的。” 张武这话的意思赵铭听明白了。 的确，如果是厢军还真不用太考虑弓箭手，这年头大燕的厢军与前世的大宋有些类似。 军械常年没有保养，许多地方厢军的军械都是老化严重，刀剑长枪这些兵刃还好说，总能找到几把能用的，稍加打磨就能再度利用起来，说不定还能增加破伤风效果。 但弓就不行，这种东西一旦长时间没有保养，能射出去十步远都算是良品了。 像此前赵阔被弓箭射死，简直是倒了大霉，那唐把总手底下刚好就有那么几柄保养还不错的弓。 可这年头绝大多数的厢军弓箭都不行。 “如此一来，那就没事，咱们这次打的就是厢军，如若按第一种法子调头，可有办法做到完整的数次冲锋？”赵铭继续追问。 而这会张武也是反应过来，感情赵铭这不是预演，而是真的有一场大战要来了。 “陛下，可是这官军来了？”张武忐忑道。 赵铭没隐瞒点点头，“不错！” “怎么没信心了？” 见张武迟迟没下文，赵铭不由轻笑起来，“二舅，你平时不是很想酣畅淋漓的厮杀一场吗？这会怎么怕了？” “没....没怕，就是对这些家伙心里没底，我也不知道他们到时候会不会出乱子，这操练起来是没啥大问题。 可完整的多次冲锋，大伙也就做成功了一两次。” 张武挠挠头，他着实没多少底气。 且上次面对官军的攻防战，他也是参战其中。 严格来说那是他第一次和厢军厮杀，至于攻破安平县时，那都只能算小打小闹。 当时面对的敌人也就是县城里的衙役乡勇，厢军的战斗力多少还是比这群乡勇强点的。 加之人家唐把总当时是许诺了各种好处，那群厢军被逼入绝境后，硬是打出了风采。 那骁勇的姿态，还是让他心里有些发虚。 “陛下，您先说，这次官军有多少人？”张武深吸口气询问道。 “不多，也就两千余人。”赵铭淡淡道。 闻言张武沉默了，赵铭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发现这家伙腿肚子都在打颤。 这就怕了？ “放心，这次我来带队！” 见此赵铭只能叹道，心里也是有些失望，没想到莽夫二舅，这会竟然怂了。 “没有！陛下还是我来，卑职只是太激动了，卑职是真不怕，就是怕弟兄们到时候坏事！” 张武忙道，他是真的不怕，此刻他真的激动的发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赋异禀，越是不要命的时候，他越是兴奋。 闻言赵铭深深看了眼二舅，辨别对方是否说谎。 二舅张武还是很有用的，二舅要是死了，还真没个信得过的人能接手安平军。 “行，不过到时候我也可能下场助阵。”赵铭淡淡道。 “不可！陛下您可是万金之躯，哪有陛下御驾亲征的。”闻言张武连忙劝阻。 自己这小外甥要是出了事，老姐那边肯定要扒了他的皮。 “无妨，且先看看，暂时是用不上安平军，战场之事，讲究一而再再而衰，衰而竭。 咱们如今占据地利优势，该着急的是官军。” 赵铭笑着摆摆手，他这会还真不急。 两千余官兵，他还真没太着急。 要是上万官军他就得着急一二，因为上万官军足以围城，骑兵要是出不去，对方完全可以强攻。 现在不同，两千余官兵，围城不太现实，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重点猛攻一处，亦或者声东击西的手段。 这年头攻城就是如此朴实无华，任何兵种面对攻城战，都只能硬来。 毕竟安平县这附近可没大型水域，水攻可不现实。 至于火攻，那得有成建制的大股弓箭手才成。 第57章 贼寇不足为惧 随着赵铭的一声令下，整个大乾王朝就如同一台上紧发条的机器，开始轰隆隆运转。 只是这机器，目前还只是二手捷达，哦不，捷达都算不上，只能算五手三蹦子。 虽然能提供的油量很少，但是运转效率极快。 这得益于赵铭此前做出的多项改变，不然城内的效率只怕会低的令人发指。 起码现如今各个部门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又怎么干。 民夫壮丁们，因为有银子的激励，并非义务劳作，他们干起来相当卖力。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此前本地大户散出去的传言，大伙只觉得要是被官军杀进来了，只怕他们也讨不得好，于是城内表现出空前的团结。 一些百姓甚至自发的将自家的粪桶提出来，等待夜香郎的收集。 这些收集好的夜香都将被抬上城墙上用于熬煮金汁。 而距离城门较近的百姓甚至自发的开始帮助将士们拆卸他们的房屋，反正这些房子这大乾都已经出钱收购，拆了那也不心疼。 大量木头守城器械纷纷被运上城墙，当赵铭赶来时，发现这儿的情况压根就不要他过多督促。 放眼看去，城墙上空闲的地方几乎都堆积的满满当当。 别说是两千人攻城，就算是五六千人攻城，光凭这些物资都能守住几天几夜了。 “陛下，百姓实在是太热情了，不少乡亲们甚至提议要把自家的石碾给送过来，微臣还是多加劝阻这才作罢。” 说话的是大乾的工部尚书苏舟。 因为此前面对大乾王师攻打安平县，苏舟还组织过守城，所以赵铭也将他临时调来这里协同大将军张文处理守城事宜。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百姓们实在是太热情了。 此前他协同守城事宜时，面对窝里沟贼匪攻城，这群百姓可是一万个不愿意。 后面还是衙役挨家挨户抓壮丁这才抓来了一些人过来帮忙。 但眼下，当真是反过来了，都不带去请的，一个个自发就过来帮忙了。 这或许就是银子的魅力吧。 赵铭现在倒也不怕花钱，银子就是王八蛋，不花留着过年啊？ “加强防备是好事，另外也别只加强东城门的防备，北城门还有南城门也不得忽视。 另外南城门那边也不能忽视，加强警惕。”赵铭正色道。 面对官军他可丝毫不得马虎，人家毕竟是官军，怎么说都是科班出身。 自己这边大多都是野路子，就算是草木皆兵那也好过松懈。 这会已经临近傍晚，城外四五里地外的树林中，黑压压的大队人马已经开始原地扎营。 说是扎营，实则就是三五成群的扎堆生火准备吃食。 至于帐篷那是没有的，郭副千总压根就没想过这会是一场长期战争。 无非就是一座小小县城，三日内必可破。 哪怕城内有千余贼寇，那也不足为惧。 贼寇终究是贼寇，对此郭志期还真没将其放在心上。 “斥候可是放出去了？虽说是贼寇，但该有的巡视和侦察切记不得松懈。” 郭志期嘱咐下属李把总。 瞧不起归瞧不起贼寇，但他此前有过多次剿匪经验，很清楚一些贼寇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回大人，卑职早已将缇骑散了出去，有些消息也已经传了回来。”李把总抱了抱拳笑呵呵道。 \"哦？速速说来！\" “回大人，我等缇骑已经沿着城墙附近游走一圈，发现城墙之后格外喧闹，里面更是灯火通明.....” “哦！哈哈哈！贼寇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群乡巴佬怕是没进过城，占据县城后只怕被城里娘们迷得团团转。 就是白白便宜了这群丘八了。” 郭志期不无遗憾的摇摇头，他很清楚贼寇的一些习惯。 一些是山沟沟里出来的，一些可能就是附近村民因为受不了苛捐杂税这才杀官造反。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些贼寇都没见过什么世面。 一旦被他们拿下一座城池，率先做的事定然是放纵欲望。 烧杀抢掠那都是固定项目了。 对此，郭志期早就见怪不怪了。 “嘿嘿，大人，卑职也是这般觉得，不过咱们要是重新夺回这安平县要不也让弟兄们乐呵乐呵？”李把总露出一脸大家都懂得笑容。 “哼！弟兄们想玩就让他们玩去，本官可没喝别人喝过陈年老茶的习惯。” 郭志期冷笑，他现在格外恼火，这他娘的贼寇怕不是已经把城内的娘们都霍霍个干净。 对此他已经迫不及待砍下那伪乾皇帝的狗头了。 “让弟兄们抓紧吃饭，今夜就给这群贼匪一个惊喜！”郭志期沉声吩咐道，眼中已有嗜血的光芒闪烁。 “是大人！不过大人，要不先派兵进行佯攻一二？” 李把总提出不同的意见。 然而郭志期想也没想就摇摇头。 “我等如此多人，就算一路小心翼翼，声势也格外好大。贼寇想来也已经发现我等踪迹，分兵佯攻固然好，可是还不如一鼓作气，猛攻一处。 贼寇哪懂什么如何守城？ 就算有所防备，也挨不住我等猛攻，一举拿下以免夜长梦多！” 闻言，下首的李把总细细一想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贼寇哪懂守城？ 就算已有准备，那他们此前在莫县停留，已然命令那边的民夫匠人打造出八副云梯，更是将莫县库房内所有甲胄带了过来。 现在光是他们麾下披甲兵丁就多达五百五十余人。 披甲的和没有披甲的，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八架云梯，披甲持盾将士这一番猛攻别说是千余贼寇，就算是千余厢军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猛攻也会猝不及防吧？ 更何况贼寇以为他们初来乍到，定然是明日才会发起猛攻。 出其不意之下.....兴许还真就一举给拿下了。 念及于此，他也不再犹豫，抱了抱拳便快速下达作战命令。 原本一些乡勇士卒还想生火做饭，本以为就算要打仗那也是明日之事。 不曾想，这群当官的如此不当人子。 无奈大伙只能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就这水将干巴巴的干饼咽了下去。 第58章 直接强攻？ 能看到这些士兵之中，不少都是面上有着刺青的。 大燕的厢军在一定程度上与大宋有些类似。 厢军的主要兵源，分别是招募和配隶两种。 前者无非就是招募灾民，营伍子弟，或因公务招募，缺额补充。 后者也就是所谓的贼配军了。 前者还算规规矩矩，只要主官足够赏罚分明多少能练得像模像样出来。 后者都是戴罪之身，对于这类人，主官治军严明还好，一旦松弛，这群人就是最闹腾的。 故而哪怕是在大燕，厢军的主要职责竟然也只是修桥铺路，相当于古代的施工队。 唔，这点与大宋的情况近乎如出一辙。 治河、修城、递铺、运输才是他们的主要职责，至于打仗，不好意思，他们还真不一定擅长。 但好在郭志期手底下这五百私兵，也算是有点作战能力，偶尔被曹知州委以重任参与剿匪工作。 相对一些治地更加糜烂之地，都能算是精锐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赵铭在城墙上与张文等人闲聊了片刻。 见王铁匠曹国公等大乾猛将都登上城墙，然而官军迟迟不见进攻。 赵铭都以为今夜官军怕不会来攻城了，便打算先回去歇息。 只是就在他刚准备走下阶梯时，上方突然传来惊呼。 “官军！官军来了！” 这一声如同一道号令，刹那间城墙上所有忙碌之人都停下手头的活计。 赵铭见此也是大喝道，“传令下去，民夫速速下墙，一切照旧进行！” 听到赵铭这声大喝，上面的张文赶忙朝一名书吏挥了挥手。 很快就见那名书吏从手里拿起一面红色的小旗开始左右挥舞。 书吏所站的位置是一处篝火附近他这红色小旗一挥舞，沿途城墙上所有民夫士兵都看到了。 然后民夫自觉的放下手中工作匆匆下了城墙，而一部分在下面就餐的士兵们则是齐刷刷沿着阶梯朝着城墙上赶去。 很快原本杂乱的城墙上就仅剩士兵把守。 这是赵铭今日白天做出的效果，就是让大家认旗。 红色旗帜便是敌军来袭，各司其职，各就各位的意思。 黄色旗帜则是战场进展到激烈程度，需要下方兵丁补充顶上的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几面旗帜，赵铭一共准备了五种指令旗语，就是应对战场上嘈杂，而无法精准通过口述表达意思的情况。 很显然，现在效果很不错。 因为王铁匠昨日被赵铭一番恩威并施，现在他可谓是热血上头。 强烈表示，第一轮将由他所部参战，第二轮备战的则是被王铁匠裹挟架起来的曹国公所部。 两人这会都算是欢喜冤家了。 王铁匠将曹国公当过命的兄弟，而曹国公现在只想死，这老王怕不是个傻子。 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穿。 事实上当真看不穿？ 无非就是王铁匠这人比较认死理，你强那我就服你。你不强，那我自然要蹬鼻子上脸。 赵铭此时也重新登上城墙，放眼看去，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城墙下方黑暗处传来一阵阵呼喊声，听声浪，其人数只怕不下一两千人之多。 仔细再辨认一番，隐约间好似能看到黑暗中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 一个念头瞬间浮上心头。 “这是要直接总攻？！” 目光看向一旁正摩拳擦掌，身上还套上一件明显不合身甲胄的王铁匠，赵铭脸上有些怜悯。 “冠军侯，要不第一战还是换一换？”赵铭建议道。 “换？陛下这可不行，微臣已经严阵以待，而且你看看咱手底下这些儿郎，已经是建功心切。 您说过的，只要咱打胜仗，您就给咱发银子发很多银子！这您可不能说不作数啊！” 王铁匠压根就没注意到赵铭语气的不同，满脑子都只想打他娘的。 一方面是热血上头，另一方面也是赵铭许诺，打胜仗就发银子，死了也有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赵铭怀疑这家伙应该有夜盲症，不然不可能说出这番话。 这也正常，这年头有几个没有夜盲症的。 也就他赵铭这具身体从小就能吃，张氏打小就疼他，吃喝还真不愁，不然也不可能养出这么具天生神力的躯体。 “陛下！咱还是先退远些，城墙上属实过于危险！” 一旁传来张洞玄的声音，老神棍一脸的忧虑，尤其看到赵铭靠近女墙旁时，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大乾先帝可就是死在这女墙之上，要是陛下也在此饮恨西北，那这一整片女墙只怕都得被诛九族。 赵铭笑了笑，想了想也没拒绝，退后了几步。 不过张洞玄还是不安心，想要让赵铭退到城下避难。 这下赵铭可就懒得听了。 “国师，朕乃九五之尊不假，可如今将士们在浴血奋战，朕岂能退缩？好了来人，请国师先行下去。 国师乃我大乾镇国之柱，往后还得为我大乾培育贤才，万不得有失！” 说着赵铭一招手，很快就有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架着张洞玄往下方拖去。 本来以张洞玄的性子，肯定是撒泼打滚，一定要求赵铭不得以身犯险。 然而赵铭刚刚那番话属实说到他心坎上去了，这一愣神的功夫，人就已经被抬下去了。 “权力的感觉真好啊，总算不用听这老神棍的逼逼赖赖了。” 赵铭面露笑容，这一战他肯定是要亲自盯着的。 对方如此来势汹汹，想来就是奔着一战定输赢的想法去的。 以自己手底下这群士兵们的战斗素质，赵铭还真有些担忧。 且论兵力，对方也要多于己方。 赵铭如今能直属控制的兵力确实有七百之多，可抛出三百少年军，以及一百无法用于守城战的骑兵，也就三百来人。 这三百来人，接受新式训练时间尚短，估摸着比贼寇强不到哪里去。 而王铁匠，曹国公以及定国将军赵雄，三人加起来倒是有六七百余人。 总计也就九百人左右。 这些人乍一看挺多的，按照守城一方，可以少于敌人倍余的情况来算，这点人手貌似也足够了。 但可别忘了，九百余人可是要分散至安平县各个城门附近的。 最是重视防备的东城门，也就是眼下官军主攻所在，守备力量就占据四百人。 而这已经是很多了，就算再抽调其余个城门人手，第一来不及，第二，就算抽调也不可能全部抽走。 万一敌人突然来一手声东击西又该如何应对。 故而，这四百人，保守估计起码得守住一个小时。 如此才有时间从其余各处抽调人手填补过来。 只是守得住吗？ 第59章 攻防战（上） 伴随着一声惊呼，啪！啪！ 接连几声声响出现，就见好几架云梯就这么明晃晃从下方架了上来。 正常来说，这种情况不会这么容易的。 守城一方一定会箭矢齐射，怎么着也得让对方损失一些人手。 然而眼下菜鸡互啄，大家都没几个弓箭手，自然也就没这么多讲究。 反倒是有弟兄上前去推那云梯，发现死活推不掉。 对此赵铭明白，别看影视剧里经常出现有士兵将云梯推倒下，实际上这很难做到。 第一，这云梯的尾端设计是有挂钩的，能牢牢挂住女墙，其二，这云梯架起来的角度属于斜坡形式。 想要推开，那得是超级猛男才能做到。 而就算能做到也得提防下方的弓箭手。 这不，一名士兵想要尝试去推云梯，结果发现这云梯就跟焊死了似的，根本推不动。 不仅如此，下方的弓箭手一箭贴着他面门飞过，吓得他赶忙后撤。 厢军的弓箭手总计也就二十来个，显然这些弓应该都是新打造没多久的，不然库存货有好货，就不止是这几十号弓箭手了。 厢军的作战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配合有度。 他们虽然没怎么操练，但配合明显比王铁匠手底下这群乌合之众好很多。 眼下纯粹就是比烂。 仅仅几分钟的功夫，就见厢军不少已经开始顺着云梯开始攀爬，眼看就要冲上城墙。 然而王铁匠手底下这群人还在手忙脚乱的准备金汁，亦或者木头石头。 有些弟兄在举起重物往下抛，可这东西还真不是说砸中就砸中的。 云梯是斜坡，石头不可能笔直的顺着云梯直接滑下去，可能滑到一半就颠簸着滚到一旁。 也有的干脆从云梯空档中掉了下去。 这一幕看的赵铭血压飙升，拍戏和现实还真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拍戏能砸中，那是因为石头和木头都是道具，泡沫做的，里面填充了一些重物不至于太飘，又能很轻松的进行投射。 然而现实是，石头和木头都死沉死沉。 没有怎么练过的，扛起来都费劲。往往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将其扛起来。 这样一来就别考虑什么精准度了，能将石头推出去就万幸。 也难怪古代有些明明可依托城池，为何还那般快就沦陷了。 甚至面对草原骑兵攻城，都能沦陷的那么快。 抛出自愿献城的，多半就是这守城也是个苦差事，一般没怎么训练过的兵卒守城都守不好。 王铁匠手底下这群弟兄，有一个算一个，最近那叫一个放纵。 每天不是在青楼消费就是饮酒作乐，如若不是碍于赵铭最近的威严，这群人还不会去轮班守城。 加之本就是山贼，饥一顿饱一顿的，能有多少气力？ 赵铭还看到有人因为错估了石头重量，一个不小心砸到自己的脚，疼的在那儿哭爹喊娘的。 不仅赵铭看到眼下的乱象，王铁匠自然也是看得面色铁青。 这也太丢脸了。 然而其实仔细看，不仅仅是大乾这边很业余。 厢军那边同样业余。 “这也太慢了！他们就是这么攻城的?”郭志期面色阴沉的盯着慢吞吞攀爬的士兵，脸色很不好看。 “大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群乡勇就这样，咱们还得拿刀逼着他们，不然这群丘八死活都不肯往上爬。” 李把总也是无奈，临时征召的乡勇就这点不好。 “只能如此了，不过这群贼寇倒也是可笑，这哪里是守城，想来光靠这群乡勇便能拿下此城。” 看着城墙上的情况，郭志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么一对比，这群贼寇反倒十分滑稽，就这也配自称大乾天兵？ 城墙上已经陷入一片焦灼，大乾天兵正拼死抵抗一些登上城墙的官军，两边打的不可开交。 然而这只是这群士兵看到的，实际上在赵铭看来简直就是菜鸡互啄。 他也看出来了，这群厢军似乎也在害怕，同样不专业。 相较之下，王铁匠手底下这群人守城不行，但城墙上的厮杀还算狠辣。 毕竟都是贼匪出身，心狠手辣比这群乡勇要厉害多了。 “杀！” 一名乡勇似乎瞄准了一直缩在后头的赵铭，觉得这定然是叛军的高官，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便齐刷刷朝着赵铭扑了过来。 赵铭正待出手，身边的沈玉龙率先发力，也不知道他怎么出手，手中长枪只是往前一递，就刚好戳在两人脑门中间。 左右一抖长枪，枪头宛如灵蛇探头，左右摆动，砸在两人侧翼脑门上。 抖动的力量不大，但是这甩动起来的枪头竟是裹挟着磅礴力道，两人被砸的面门瞬间红肿，整个人都向一侧倾斜险些栽倒。 不等二人站稳，就见沈玉龙一转长枪，一缩一伸之间，长枪如仙人指路笔直扎在其中一人脖颈处。 另一人看到这一幕，吓得肝胆欲裂，站稳后扭头就想走，可是长枪抽身一甩，枪头扫地，身形一个不稳立刻摔了个狗啃泥。 不等对方反应，沈玉龙大步上前，一脚踩在对方后背，拔出腰间佩刀，猛地往下一扎。 全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带丝毫停顿便干脆利索解决二人。 这让刚准备抽刀杀向敌人的赵铭只得再度按下刀柄。 这下属太厉害貌似没什么参与感啊。 沈玉龙的确是一把好手，光凭刚刚那一手，他的枪术起码放眼整个大乾，无出其右。 “陛下请放心，卑职定然护陛下周全！” 收刀站定的沈玉龙忙是朝赵铭行了一礼，这才重新如同门神一般站在赵铭一侧。 这次少年军，仅有他一人过来，主要是充当赵铭的护卫。 只是看眼下这糜烂的局势，赵铭却忍不住开口道，“我这边无需操心，玉龙你可自行杀敌。” 王铁匠麾下弟兄虽然还算能稳住局面，可八架云梯，源源不断有敌人涌上来。 估计用不了多久，王铁匠就顶不住了。 “可是陛下.....” “没什么，去吧，我这下边就是阶梯，如有危险，朕自会抽身而走。” 赵铭宽慰道，他也想看看这沈玉龙到底有多能打。 虽说战场上，个人勇武不算什么。但有一位能冲锋陷阵个人勇武超绝的将领，对于军队士气的提升不言而喻。 毕竟如今可不是现代那种热武器作战，还是比较注重个人勇武的。 见赵铭身边还站着张武，他犹豫片刻还是朝赵铭行了一礼，这才提着长枪朝战场最密集之处冲了过去。 第60章 攻防战（下） 有沈玉龙的加入，战场局势的确出现了小幅度的扭转。 沈玉龙的枪术的确一绝，配合一手短刀，进退之间总是能用最小的代价杀伤敌人。 并且由于城墙上地形狭小，无法保证太多人同时冲杀，这也更加让个人勇武有了发挥空间。 仅仅几分钟，死在沈玉龙之手就多达六七人，并且还在增多。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王铁匠所部率先撑不住了。 官军陆陆续续已经源源不断冲上来三四百人，这么多人，王铁匠是真顶不住了。 他倒是骁勇，可是也就是一股子蛮力。 披上甲胄后，连砍十几人，可是身上也多出不少刀伤。 也就是身上要害被甲胄挡住，不然早就被人当成猪给宰了。 “陛下！陛下！微臣是真的顶不住了，还是请陛下速速派老曹顶上来。” 暂时抽出身来的王铁匠，二话不说就朝着赵铭这边赶来。 他现在格外狼狈，身上的甲胄都是破破烂烂的满身血污，一张胖脸更是惨白一片。 没辙，接连不断的生死搏杀，对体能消耗极大。 那所谓的百人敌，绝对是体能超级强悍的怪物，至于那种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更是人中之龙。 起码小小大乾还没有这种人物，哪怕沈玉龙这会杀了十几人，就算身上并无多少伤势，体能也有些撑不住了。 身为将领，体能本就不错的王铁匠都是如此，手底下的弟兄那就更不用多说，一个个都已经是凭着毅力在咬牙支撑着。 看着原本有百余人顶在东城门的王铁匠所部，如今仅有三四十人苟延残喘，赵铭也知道不得不派下一波人顶上了。 朝书吏挥了挥手，黄色旗语打出。 见到旗帜的曹国公，顿时苦着一张脸。 城墙上的惨烈情况他虽然在下面没看到，可听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厮杀声就知道有多惨烈。 心中哀叹口气，知道赵铭不把他们这些老伙计手底下的兵打残是不会罢手的。 一挥手，他带着百余名弟兄开始纷纷涌上城墙。 看着老曹带人上来，王铁匠松了口气，赶忙带着弟兄徐徐后撤，将战场交给老曹。 与曹国公擦肩而过时，他惨白的脸上咧出一嘴大白牙。 拍了拍对方肩膀，“老曹，交给你了，放心这群官军很好对付，就是人多了点。” 说着王铁匠已经带着心腹匆匆朝城下走去。 闻言曹国公皱了皱眉，也没多想开始迅速指挥弟兄们开始清除城墙上的敌人。 “大人，城墙上似乎在换防，要不....” “把咱们的弟兄顶上去冲一波！” 郭志期也是留意到城墙上的人员变更情况，自然这会就得趁对方立足未稳来一波猛地。 伴随着命令下达，此时正在城墙上忙于清除上边敌人的曹国公压根就没注意下方重新攀爬云梯的敌人变了。 从原本没有披甲的乡勇换上了披上竹甲的厢军。 当曹国公好不容易解决城墙上先一批的敌人，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 新涌上来的敌人实在是过于彪悍。 就见一名手下弟兄恶狠狠一刀斩向敌人，结果刀刃被竹甲给挡住，因为用力过猛直接侧滑了出去。 然后那名厢军反应过来后，二话不说一刀就斩了出去，这一刀不出意外的血水溅射。 曹国公脸皮狠狠抽动一下，这就是很好对付？只是人多？ 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 厮杀还在继续，这一刻赵铭算是体会到战场上的残酷。 刚刚还只能算菜鸡互啄，现在真的是杀红眼，许是地上堆积的大量尸体，大家都开始拼命。 此前王铁匠那会与乡勇厮杀，双方都还算克制，比较怕死。 这会被尸体刺激，都开始玩命。 可眼下冲上来的厢军得益于甲胄的防护，杀起来当真是无所顾忌。 曹国公哪怕再如何奋力抵抗，结果仅仅在城墙上顶了七分钟不到就隐隐有溃败之势。 此前王铁匠所部战损那么大，没有溃败那是因为乡勇的确没什么战斗力，隐隐还能占据上风。 而这一刻战线已然出现溃败，陆陆续续有弟兄惊恐的后退。 见此赵铭只得再度下达增援命令。 这次顶上来的是定国将军赵雄所部，刚一上来就加入这残酷的厮杀当中。 有了赵雄百余人的加入，战线险之又险的稳住了。 而当曹国公所部退下去时，百余人最后只剩下三十余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挥之不散浓浓的惊恐。 实际的战损其实也没这么大，只是不少受伤的弟兄根本撤不下去。 有的更是因为城墙上人挤人，一时间下不来只能咬牙继续拼杀。 就算撤下来的这群人，不少人都中了刀伤，身体差的后续势必大病一场。 这年头医疗水平有限，大家的刀刃谁还不带点铁锈的，这玩意砍中了，后续没挨过，死了很正常。 战事紧急，此时赵铭也不得不加入战场。 这会也没人顾忌赵铭是大乾皇帝的身份，哪怕是张武此刻也是杀红了眼。 两边不断增兵，在堆积如山的城墙进行短兵相接。 一名披甲厢军怒吼着朝着赵铭扑来，这会赵铭已经与张武走散，加之赵铭冲的有些猛，不知不觉已经冲入最前头。 看到赵铭这身甲胄，这名厢军很是兴奋。 这群贼寇大多都是未曾着甲的，能穿甲胄的往往是贼寇的头目。 按照大人的说法，杀一贼寇赏一两银子，杀一贼寇头目赏银五两，如若能宰了大乾皇帝，那赏银百两。 如若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大乾皇帝只怕更会疯狂。 只是就在他大刀即将斩向赵铭之际，却见对面的赵铭挥刀速度比他还快，后发先至。 见此他只能挥刀变成格刀。 锵！~ 猛地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响彻，可厢军士兵瞪大了双眼。 却见自己的大刀直接被斩成两节，而对方刀刃去势不减分毫，刀刃径直朝他肩头砍去。 见此士兵连忙就要去摸自己的副刀，准备对方攻击被甲胄化解后进行反击。 然而这一刀下去，他只觉脑子一嗡，隐约间听到骨骼的脆响，随之视野就被冲天而起的血光所笼罩。 嘭！~ 第61章 何人部将？ 一刀斩死一名士兵，赵铭用余光瞥了眼刀刃上的豁口，摇摇头再度朝下一名敌人扑了过去。 他手中的大刀不同于寻常刀刃，特点是大，再一个特点就是重。 将近一百多斤的重量，常人拖动都费劲，更别提挥舞。 这一刀落下去，非死即伤。 战斗依旧在继续，估计这会让双方撤兵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起码官军那边断然不可能撤军，如今大量厢军已经冲入城头，占据城门仅有一线之差。 如此一来官军岂能轻易退军。 “大人！弟兄们损失不轻，要不先让乡勇顶一顶？”李把总看的有些心疼。 此时陆陆续续已经投入了三百多厢军，这可都是嫡系啊！ 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折进去这么多，往后他们只怕要伤筋动骨了。 “你怎么不说投入这么大，连一个小小城头都拿不下？” 郭志期冷哼一声，目光死死盯着城头。 他已经渐渐摸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城头上有那么一个人很是骁勇，横冲直撞的，杀起人来简直就是手起刀落，丝毫不带停留的。 许多弟兄刚刚冲上城墙还没站稳跟脚就被斩落城下。 甚至这人还不时去推那云梯，也不知道是不是云梯有所松动还是如何。 亦或者此人当真力大无穷，竟然当真被他推下了几道云梯。 照这样下去，只怕不等他们拿下城门，城墙上的弟兄就得沦为孤军。 “不管了！抄家伙跟我一起上！” “啊？” 听到自家大人这般说，一旁的李把总都吓了一跳。 “愣着作甚？跟我上！这群小崽子平时让他们操练不用心，这会还得老子出手!” 说着郭志期已经提着自己的朴刀率领部众朝着一侧云梯冲了上去。 见此李把总也是无奈只能紧随其后。 两人或许已经逐渐被大燕官场那一套所腐蚀，但武艺不曾落下，平时没更是少熬练气力。 郭志期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照这样下去，投入这么大，要是不能拿下安平县简直心都在滴血。 随着二人刚一冲上城墙，二人凭借娴熟的武艺，还是很快站稳跟脚。 几刀下去接连斩死几名冲上来的贼寇。 郭志期更是骁勇，连杀几人他也是杀的有些心中畅快，不由哈哈大笑。 “好！来得好！给我死！” 又是一刀斩出，血水溅射，没有甲胄防身的贼寇，杀起来无需太多技法直接斩就行了。 “大人神勇！” 李把总以及身后随行的士卒顿时士气大涨。 很快这城墙上的局势便已岌岌可危，不时有人冲上来抵抗，可往往都不是郭志期的一合之敌。 他一马当先，身侧李把总和另一外把总在侧，宛如左右门神。 相互之间引以为依靠，倒是并未受伤，但杀敌却不少。 渐渐地他们发现已然有贼寇看到他们压过来开始节节后撤。 “大人当真好生神勇，此等贼寇在大人面前不堪一.....” 见此一旁的李把总兴奋的再度送上彩虹屁。 然而就在此时，对面贼寇之中拨开一人，此人明显个头要比寻常贼寇要高一个头，来人同样是身披甲胄，二话不说挥舞这一柄看着就很宽厚的大刀就扑了过来。 见此郭志期仰天大笑。 “哈哈！来得好，都给我闪开，此人定是贼寇头目本官试试他的斤.....” 郭志期大笑着将李把总拨开，只是刚一挥刀碰撞，从刀身传来的巨大力道让他面色骤然一变。 原本蓄势一击的一刀，刹那间就被对方压得抵在了肩头，郭志期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喝！ 他猛地大喝一声，想要提气将肩头架着的刀给荡开，只是喊了一嗓子屁事没发生。 对方的刀压在自己的刀身上纹丝未动。 “好小子有几分蛮力！” 郭志期一脸涨红但还在咬牙强撑，就要倾斜扭转腰胯将对方的大刀偏移滑向一侧进行卸力。 然而不等他反应，嘭！~ 猛地一声闷响，只见对方一脚抬起，然后冲着他的胸甲就是猛地一脚踹了出去。 巨大的力道让郭志期好似感觉被马蹄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飞出去三四米之远。 李把总都看傻了，啥情况，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待反应过来，他面色骤然大变。再看向那气势汹汹冲过来的贼首，腿肚子不禁在疯狂打颤。 这是什么绝世凶人？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牙挥刀冲了上去。 只是对方同样一刀挥出，锵！ 一刀，刀把直接从手中脱手而出，李把总只觉虎口震得生疼，根本无力握紧刀刃。 下一瞬，一只大手猛地扣住他的脖颈，随后他就被对方如同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然后又是狠狠往下一摁。 嘭！~ 此时一众厢军都满脸骇然，这到底是何人部下？仅仅几个照面间，郭副千总还有李把总双双落败，败的还如此之快。 赵铭压根就没注意到击溃的到底是谁，他现在也已经杀红眼，解决两个稍微有点气力的厢军，他再度朝眼前的敌人宛如蛮牛冲撞一般杀了过去。 一阵杀戮，直至有人大喊。 “陛下！莫要杀了！莫要杀了！他们已经降了！” 大声呼喊的是张武，还有随之而来张文的大喊。 直至这时，赵铭双眼中的血红这才逐渐退却，当意识逐渐清晰，目光所及早就是一片血淋淋的道路。 而面前则跪倒着成片成片的官军，他们一个个瑟瑟发抖，看向赵铭的目光宛如鬼神。 见此赵铭不禁眉头紧锁，回头又看了看先前一路冲杀之处。 只见沿途各种残肢断臂，有几人甚至连着肩膀带手臂整个被劈断，有的只剩下单单的脑袋在翻滚。 要知道现实中杀人不难，但想要斩首，斩断手臂，这难度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然而刚刚的赵铭做这些好似砍瓜切菜。 只是这会记忆有些模糊是怎么回事？ 赵铭感觉刚刚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一开始厮杀还好，都记得很清晰，但后面记得就很模糊了。 “莫非这就像是天妒？就像是历史上的传奇人物，总会英年早逝，而那一类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古之恶来，项羽，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比如冲动易怒，嗜杀等等.... 难道我也有这方面缺陷？” 赵铭看着眼下这大胜的局面，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 第62章 大胜与损失（上） 不同于古人，他是知道在现代有一种被称之为超雄的症状。 不同于常人男性xy的染色体，超雄体则是xyy多了一条染色体。 超雄体有些人又将其称之为恶魔基因，比如表现就有身形高大壮硕，智力正常或轻度低下，容易冲动易怒，力气大，发育早熟等等症状。 当然性格方面也不绝对，如若家庭环境好，那哪怕是超雄体，培养出的孩子也会如正常人一样，只是有的会雄性激素过于旺盛，当然也会出现畸形的情况。 赵铭此时就感觉自己这具身体兴许有很大概率是超雄体。 平时还算好，一旦有人和他顶嘴，他是真的很恼火。 想想重生前，被养父那样暴击，他都只是一脸懵逼，也没太过激的举动。 而那日面对王铁匠等人的口角冲突，如若不是拍碎那张桌子，他那会真有杀人的心思。 而且听二舅张武提及过，赵铭这具身体十一二岁就肌肉发达，七八岁就学会看寡妇洗澡。 确实挺早熟的。 一般七八岁哪欣赏得来这种艺术？ 暂时将这种杂乱的思绪甩开，赵铭看向战场，发现弟兄们已经开始收缴战俘。 只是心里还有些好奇，因为城下的官军见势不妙竟然逃了。 旁边响起张武的声音。 “陛下！陛下！眼下官军溃逃，是否派遣骑兵追击？” 张武的语气有些焦急，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可不能看着这群官军真跑干净咯。 闻言赵铭这会也是反应过来，立刻下达追击指令。 伴随着城头上再度更换旗帜，紧接着城门缓缓打开，早就在城下等待许久的安平军见此均是兴奋起来。 先前城墙上厮杀那叫一个激烈，他们这一直等着也是心痒难耐，这会总算是轮到他们了。 随着城门大开，以关闻为首的安平军开始犹如开闸泄洪的洪水朝着溃军猛冲而去。 一边冲还一边高呼。 “缴械不杀！缴械不杀！” 听到这一次次重复的呼喊，跑在最末尾的溃军见似乎逃不掉，纷纷放下手中兵器，跪地求饶。 而那些早就逃了很远的溃兵则依旧在铆足气力狂奔。 只要能逃入树林中，这群骑兵便拿他们没办法。 见骑兵已经进行追击，赵铭也是倚靠在女墙旁坐下，周遭弟兄们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一具具尸体被分别从城头上抛下去，官军的尸体扒了身上甲胄就往城外抛。 自己人的尸体就检查是否还有活口，如无活口就往城内抛。 这些尸体最后虽然都将会被运到乱葬岗进行掩埋，但如若是自己这边阵亡的弟兄，家中有亲人的，则会要亲人认领。 尸体也将交由亲属进行掩埋，认领尸体的同时也将会发放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城下涌上来不少帮忙干活的民夫，这些民夫看到城头上的惨状都是有些不忍直视。 一些民夫第一次看到这般场景，心理素质差的已经趴在女墙旁呕吐起来。 大量民夫帮忙搬运尸体，只是动作有些严重变形。 空气中不仅有血腥气，还有浓郁的夜香。 这种夜香因为经过熬煮，气味简直令人作呕，加之血腥味，哪怕心理素质好也是面色惨白。 赵铭默默看着忙碌的众人，张文和张武两兄弟已经靠了过来，见赵铭满身血污，不免有些担心。 “陛下，您没事吧？” “无碍，都是敌人的血。” 赵铭摇摇头，身上的血大多都是敌人的。 他这套甲胄算是让工坊的匠人专门加强过的，不仅是大乾军队里唯一的铁甲。 还是唯一有护脖，近乎武装到牙齿的甲胄，有点类似于铁浮屠和步人甲的结合体。 只是材料用的是竹甲，面门有甲面帘和甲身，整体覆盖率极高，脸上的帘子只要放下去，就是一面面罩。 竹质的防御虽然有限，但不会比铁甲差多少，寻常刀剑依旧难伤，除非是力气颇大的武将蓄力猛击。 亦或者骑兵冲锋时借助惯性猛击，不然寻常兵卒想要破这种甲胄还是千难万难。 也难怪古代，哪怕是对此约束不是很强的宋朝，都是严禁甲胄但不怎么太禁止刀兵。 就好比宋朝，甚至可以明晃晃携带刀兵，就好比朴刀，这玩意在宋朝是可以随意携带的。 而甲胄就不同，哪怕是常人佩戴这玩意，只要克服心中的胆怯，也能以一敌十。 起码对付十个寻常民夫，只要手里有把刀，完全可以砍瓜切菜。 而如若此人还是行伍出身，对付一百个民夫，那也有机会。 这也是先前为何厢军精锐顶上来后，这边损失巨大的原因。 还是赵铭这边的着甲率太低了，身无甲胄之人，如何是这群身披坚甲之人的对手。 “伤亡如何？” 上次的死伤远没有这次大，看着这么多此前还活生生在面前的弟兄，此刻全都化作冰冷冷的尸体，赵铭心里也难免涌现一阵惆怅。 这就是造反的代价吗？ 而这兴许还不算什么，真不敢想象贼寇裹挟数十万饥肠辘辘攻城的画面，兴许那才是最残酷的。 “回陛下，伤亡目前还未统计齐全，不过想来死伤人数不下三四百之数。” 张文的语气也难免沉重。 虽说此战，损失最大的是，曹国公，王铁匠以及定国将军赵雄三人部下。 但总归是自己人，这些人可是有不少家属在城中，他们可都是窝里沟的同乡。 “有家眷的分发抚恤金吧，战死者每人十两银子，受伤者每人二两银子。 另外斩首一人，一两银子，斩首官军头目武官，统一按五两算。” 说着赵铭摆摆手，银子是好东西，但这会也不得不散财。 弟兄们死伤已经够大了，这会还不收拢人心，往后谁还肯为他赵铭卖命。 “是，陛下！” 张文抱了抱拳，便火速过去执行。 一整夜，所有大乾官员吏员都在忙碌，让受伤者能得有所医治，死者能得以抚恤安葬。 赵铭这一夜也没合眼，当看到安平军裹挟数百战俘回来时，他这才松了口气。 “陛下，此次追击一共俘获五百二十一人，不过还有大股人马逃入林中，因无法继续追击这才无奈作罢，还请陛下恕罪！” 关闻翻身下马，很是恭敬，身为曾经的武官，礼数这块他很讲究。 第63章 大胜与损失（下） 赵铭点点头，“这般便可，俘虏我会让人接收，尔等先行回去歇息，对了可有伤亡？” “回陛下，此等乌合之众，更是溃军，我安平军并无任何伤亡，倒是....倒是有一人冲的太急，从马上摔了下来，断了根骨头.....” 说到这事儿，关闻有些尴尬，实在是丢人啊。 赵铭摆摆手，这种事也正常。 安平军不少人都是刚刚学会骑马，仅有一人摔下马，他都觉得很不错了。 很快最终的伤亡统计便经过张文汇报过来。 此战一共战死三百二十人，另外重伤二十一人，轻伤一百人。 总计伤亡四百四十一人，伤一百二十一人，但重伤二十一人多半挺不住，轻伤的百人后面也不敢保证能全部挺过破伤风的危害。 赵铭倒是想让人准备一些烈酒，然而这年头竟然没有烈酒，只有浊酒米酒。 无奈，赵铭只能希望于安平县的大夫能妙手回春。 得益于此前的战争动员将人员进行了整合，不然临时想要找到大夫还真是个麻烦事。 现在好了，全城的二十一名大夫学徒全都过来了，饶是如此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一宿没睡，清晨回到府中，发现柳如烟也没睡，哦不，睡了但又没睡。 小姑娘双手撑着脑袋，坐在桌椅前就这么打着瞌睡。 当赵铭回来，也是惊醒了小姑娘。 只是赵铭这会没空搭理她，卸下甲胄，直接倒头就睡。 这具身体很强悍，哪怕酣战许久，身体上的疲乏也不是很多。 更多地则是精神上的疲乏，这还是他第一次组织布置如此紧急的事件。 加之一整晚精神紧绷，实在扛不住，仰头就响起如雷般的呼噜声。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赵铭悠悠醒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貌似干爽不少。 身上那种黏糊糊的感觉消失了，就连里头的衣裳，和靴子都被换下。 就是这衣服换的有些毛躁。 目光挪动，这才看到柳如烟趴在桌子上也是呼呼大睡，小手一片红肿，显然为赵铭换衣裳，小姑娘没少费劲。 赵铭这一醒来，小姑娘也是猛地惊醒。 “夫....夫君你....你醒了？” 听到小姑娘这很勉强又很羞涩轻唤出声的称呼，赵铭反倒是有些错愕。 要知道小姑娘此前一直叫他公子，或者陛下，这还是第一次以夫君相称。 念头一转，赵铭便想明白怎么回事。 看来柳文和这老狐狸还真是会算计啊。 “清早岳丈是否来过？”赵铭询问道。 “啊？！哦哦，是....” 柳如烟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赵铭所说的岳丈是谁。 闻言赵铭了然，这就没错了。 老狐狸这是看他大乾又一次击溃官军，心里一下子活络起来了。 虽不至于真的投靠他赵铭，但用一个女儿拉拢他赵铭双向下注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柳如烟这女儿还是小妾之女，自然送了也就送了。 不过赵铭也不介意，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估摸着这战过后，城内还没跑的富户也该收收心了。” 赵铭心中暗暗思忖着。 此前城内一大群富户哪怕捐出全身家当也是携家带口的离开县城。 但也有不少，只是送出家中子嗣，依旧留在本地的富户。 这些富户应该不乏一些有才之人，关键这些富户掌握城内百分之九十的读书人。 迂腐的读书人不要，但谁叫这年头读书人会读会写呢。 但赵铭可不会等他们犹豫太久，如若一直犹豫不决，张洞玄办的夜校逐渐出现成效，那也就没这群富户什么事了。 富户可不是世家，可不值得赵铭大费周章去拉拢。 换上一身便服，身上还有些汗臭味，但也懒得去洗了，外头还不知道咋样呢。 刚走出后院，就见柳文和早早就在中间拱门前等候。 “呵呵！可喜可贺啊！赵小友此战大胜想来又能过上一段时日安稳日子了。” 柳文和笑着拱手祝贺，心里着实是有些诧异的。 昨晚得知两千余官军来袭，他都已经想好诗词，一旦官军破城，他就在自己眼下住的厢房内再书写一封报国诗词。 如此来表示自己不与贼寇同流合污，与贼寇势必抗争到底的决心。 然而下半夜噩耗传来，官军竟然败了，而且败的毫无道理。 这人他一夜没睡，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想不通，这千余贼寇，怎滴就能打退两千余官军。 毕竟这可不单单是守城成功，而是击溃官军，这性质就很不同了。 起码说明两者定然发生了一场惨烈的短兵相接。 只是贼寇的战斗力怎会如此？ 贼寇什么情况，他此前在多地任职，再清楚不过。 贼寇嘛，平时穷惯了穷怕了也饿怕了，也没见过什么漂亮姑娘。 一旦入了城，此前怕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天天大吃大喝，喜欢大肆敛财，喜欢玩女人。 尤其是一旦一群贼寇窝在一座县城超过五日，如若没有外部压力，那贼寇定然不会挪窝。 也不会再思进去，而是彻底沉沦其中。 故而当官军攻打而来，很多时候都能惊讶发现，这群贼寇大多都成了软脚虾，就差没死在女人肚皮上了。 不过想了一宿，他隐约想明白了一些。 兴许眼前这伙大乾贼寇当真与以往的贼寇不同，起码这赵铭表现的就不像是一般的贼首。 “柳先生过誉了，不过是侥幸击溃官军罢了。”赵铭谦虚一笑，他倒是留意到柳文和对自己称呼的改变。 “呵呵，赵小友，一次是侥幸，两次再说侥幸，老夫可不信。” 柳文和轻笑着摇摇头，他又不是傻子，一千对两千。 哪怕只是一群本地厢军，那也不是贼寇能随便拿捏的。 “不过老夫倒是有一件事想拜托赵小友。” “请说。” “老夫想出去走走！” “走走？” 闻言赵铭一愣，便哈哈大笑道，“柳先生要是想出去自然可以随意出行，难不成我还会拦着先生不成？” 然而柳文和却笑着摇摇头，“赵小友，老夫是想以柳先生的名义，亦或者就是以寻常教书先生的身份出去走走，而非柳大人。” “哦？难不成现在柳先生还是大人吗？” 赵铭这一句话也是让柳文和微微一笑。 “是啊，那如此老夫就多谢赵小友了。”说着他朝赵铭拱手作揖。 “正好，我也要出去走走，不妨跟着我一起去看看？” 赵铭适时做出邀请。 第64章 柳文和的困惑（上） 时隔半个多月，这还是柳文和第一次在外面走动。 看着熟悉的街道，柳文和一时间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也不知道这种不自在源自哪里。 许是因为这一切太过正常了？ 的确，眼下所看到的一切，似乎与他执政时期并无区别。 街道上依旧热闹，哦不，甚至比他当初还要热闹。 明明昨夜才经历了一场厮杀，然而城内的秩序恢复的极快，丝毫不受半分影响。 如若不是行走间隐约听到周遭百姓形容描述昨夜的厮杀声，说那一战多么惨烈，他都觉得昨晚并无异样。 而这种情况在柳文和看来很不寻常。 此前安平县也不是没遭遇过贼寇，可哪怕是任何风吹草动，甚至都还没开始攻城，城内就显得格外紧张，街上店铺必然关闭一大半，行人也是寥寥无几。 可眼下却不同。 并且此行他跟着赵铭出行，身后可是跟着几名护卫的，这几名护卫还都是披甲禁军。 然而面对这等凶煞之人，街边行人只是避让，但脸上却不见惧怕，那脸上的神情..... 柳文和分明从中看到了尊敬和羡慕。 对！就是羡慕和尊敬！ 只是这更是让柳文和费解，往日别说军士，就算是县里的衙役出行，百姓都是畏之如虎，满脸都是讨好之意。 可眼下这一幕让他费解。 赵铭并未多言，柳文和的表情虽然一直十分镇定，可他却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 且看看这柳文和还有没有救。 城内此前也经历过一段时间低谷，诸如赵阔执政时期。 那段时期虽然大乾明令禁止不得扰民，然而王铁匠等一众大老粗却并不当回事。 尤其是他们手底下的人，很是嚣张跋扈，吃饭不给钱也就罢了，碰到街上漂亮的姑娘，几番怂恿下就能去调戏。 一些恶劣之辈，甚至敢直接强抢民女。 赵阔此前发现后斩了几个出挑的，可这群人行事依旧乖张。 不强抢民女，就威逼利诱抢占人家铺子，亦或者敲点保护费。 那段时日街上的确是冷冷清清，百姓们甚至都不敢外出走动。 直至赵铭上位起初依旧十分混乱，但随着掌握大权后，局势开始一点点好转。 虽说前段时日大量人口外流，不过走了一批人，自然有一大批人涌进来。 城外流民可不少。 此前百姓外流，还缴纳了一大笔出城费和粮食米面。 靠着这些粮食米面，赵铭自然有信心大量接收流民。 流民在城内可不缺活干，年轻力壮的被招募成军士，且流民中不乏一些会手工艺活的。 这类就直接被招募进了工坊，实在没什么出挑手艺的也能负责一些基层的工作。 毕竟此番外流的不仅仅是寻常百姓，还有此前在衙门里任职的吏员衙役。 另外大量人口外流也让城内各大铺子出现空缺，仅存的店铺更是缺少帮工。 加之最近赵铭大肆给底下人发钱。 弟兄们要购置地产，要购置生活物资，等等这些都需要花销。 能花银子自然也就促进了本地经济发展。 原本因为不少大户外流，城内不少铺子都转让关门了。 现在生意火爆，自然不少仅存的大户心思也活络起来，纷纷抢占此前那群富户的市场。 新开了不少店铺，自然也需要更多地帮工。 于是乎流民又被吸纳了一大批。 现在赵铭甚至都不需要负担多少流民的吃住问题。 因为不少流民进了临时的济养院后，很快就会被县城里的大户挑走。 哪怕赵铭制定了，流民不得买卖，得以正常人进行雇佣，按照不得低于最低日薪来算，这群大户也是毫不犹豫的签下雇工契约。 笑话，现在每耽搁一会，就是在和银子作对。 自然而然，现在城内的人口不仅没有比之前少，反而是比之前还要多了。 一路走着走着，最终柳文和实在是没忍住询问道， “赵小友，老夫实在是困惑，不知赵小友可否为老夫答疑解惑？” “请说。” “老夫一路上所见所闻，都是格外的欣欣向荣，此等热闹景象，以往老夫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时才能得以一见。 且街边小贩商铺繁多，想来小友是格外重视商贸的，不知对商贸的税率是几何？” 柳文和很是严肃的询问着，他将眼前的繁茂归咎于赵铭对大燕朝廷制定的税收进行了改革。 不然理应不可能如此繁茂。 “商税两成！” “什么？！” 听到商税两成，柳文和惊得舌头都差点打结了。 这也太黑了，两成！ 要知道在大燕朝，商税是格外宽松的，约一成的一半还少。各地的情况不同有所浮动。 “呵呵，柳先生，我这个两成可不是现如今大燕的两成，就好比这小摊贩。” 赵铭随意指了指街边的摆摊的摊贩。 “像是这种的，一般是不需要缴纳税收的，只需要每月给一百文的摆摊钱，就可以随意在街边两侧摆摊，前提是不得占据街边主道，且不得占据其他店铺的进出口。 故而我还令人规划了摆摊区间，摊位大的自然要交的多一些，最低也就是最小的摊子，只须每月缴纳百文即可。 他们买什么，卖出去多少货，我不管。” 听到这新颖的收税方式，柳文和不由陷入沉思。 然而赵铭依旧在继续讲述，旋即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米面铺子。 “像是那种店铺，则不同，店铺是他们自己的，我自然不能收取摊位费和门店费。 但需要按照每月店铺的营收收取一定比例的税收。 如每月纯利在五十两银子，就得启用最低等的税率，收取一两银子即可。 如若纯利在百两银子，就得收取五两银子。 如若纯利在五百两银子，就得收取十之一二，如若在千两银子，就得收取十之三四。” 赵铭这做法，自然也就是前世的，收入越高，税收越高的政策。 生意越大收税也就越多，这倒是让柳文和忍不住心中暗自点头。 这法子理解起来倒也容易，只是..... “赵小友，你这商税就只是这些？没别的了？” 第65章 柳文和的困惑（中） “还有什么？”赵铭反问。 “呃....这这....就好比过税、住税、头子钱、义仓税、农器税、牛革筋角税、进际税、蚕盐钱、曲引钱、市例钱等等这些没有吗？” 柳文和只是说了一小部分，还有很多没说。 按照大燕的税收，这些都只是商税的一部分，还有其他的杂税。 比如牙契钱、盐钱、蚕盐钱、丁绢、丁盐钱、僧道免丁钱、秤提钱、市例钱、折估钱、折布钱、布估钱、畸零绢估钱等等。 “没有！制定这般多税收作甚？税收收的越是频繁，还不是压榨百姓。 可是把百姓压榨的这么苦又有什么好处？百姓手里头没了银子，那我一人独占这些银子有何用处？ 且百姓压榨干了，那就只有富户了，富户也撑不住了如何？” 赵铭说着淡笑着看着柳文和。 造反！ 如若富户也撑不住，那只有一条路造反。 “柳先生你看看，现在不就是挺好的吗？” 赵铭眼神示意了一下眼前热闹的景象。 “百姓贸易往来，银子得到了流通，大家浑身都是干劲，与先生往年想来是有所不同吧？ 银子我拿太多没有，富户拿太多也没有。 我拿太多，我还能尽可能发下去，富户拿太多，他们更多地是囤起来，找一个地窖藏起来，以便后世子孙慢慢用。 想法是好的，然而，与当下无异。 我这商税，尽可能扶持小摊小贩，同时尽量将税收的压力给到这群大户。 大户赚得多，我剥削的也多。 如此也不担心他们往后失去赚银子的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赵铭这番话说的柳文和更是陷入长久的沉思。 大燕的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与宋朝有些类似。 比如大燕也是允许官员下场经商的，这点柳文和在老家那边也有一些产业。 起初是好意，为了让官员过得好一点，如此一定程度可杜绝贪腐。 可大燕对官员太好了。 这让不少官员寻到了不少漏洞，比如让一些大户的产业挂靠到自己名下。 因为官员经商，官员的产业是不需要交税的。 长此以往，大量大商户纷纷花重金求着官员给一个挂靠名额。 如此一来，倒是肥了当官的，可苦了那些小商小贩。 而眼下这赵铭实施的手段虽然简单，但确实颇为实用。 “可否禁止官员经商？”柳文和询问道。 赵铭淡淡道，“禁止，在我大乾禁止一切官员经商，无论是小吏，还是官员均不可经商，不过如若辞去职务，自可经商。” “那在小友你这儿当差，每月俸禄几何？”柳文和反问。 要知道，俸禄不给足，难保底下不给一些人牟利，如此间接为自己牟利。 虽说大燕不禁止官员经商导致商税压力给到小摊小贩身上。 可有一点，官员在一定程度上虽然贪，但小贪还真不至于，贪也是大贪。 比如税收这块，如他柳县令，往往是不屑去占便宜的。 但挨不住底下小吏中饱私囊，对底下百姓虚报税收，多出来的银子自然就进了自家口袋。 “在我大乾当差，寻常衙役，每月俸百文以及十斤米面。” 俸禄并不能一概而论，分为俸和禄，俸也就是薪水，禄也就是粮食米面。 “衙役也有俸禄？”柳文和不禁诧异。 要知道在大燕，胥吏是没有俸禄的，顶多有一些定额的，常例银，也就相当于任务津贴，数目很低。 这也是他柳文和许多时候对县衙班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大家都得养活一大家子，你搞得这么规规矩矩，大家还怎么过日子。 “自然，大家都是人，都有家小。不给足俸禄如何办差？ 如若是书吏每月俸禄还会更高，可领两百文，及二十斤米面。 如若是军士，正式军士，每月一两银子，因为在军营包吃住，所以另有十斤米面可让家人带领。 如若没有家人可换成相等的银子。 如突发战事，战事结束，参战之人，另有津贴，如有战果另有奖赏。” 赵铭所说的这些都让柳文和有些迷茫。 这大乾莫不是印银子的，怎么就这么舍得花银子？ “赵小友，照你这么发下去，就不怕银子不够？” 毕竟照这么算下去，每月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不太清楚如今大乾的人员有多少，但怎么说加上军士都有一两千人在公干。 光是俸禄，每月少说要发出去数千两银子出去。 而这还不算一些其他开销，比如昨夜的战事，那只怕就得花费不少。 还有维持班底的运行，也需要花银子。 他觉得这一个月下来少说得花费数千两银子。 事实上他猜测的还是太保守了。 现在大乾的花销，虽然赵铭掌权还没多久，但陆陆续续已经花了一万多银子出去。 如若一个月后，保守估计得奔着两三万银子去了。 主要还是赵铭收留了大量流民，其次就是军队的开销是大头。 安平军这支骑兵的开销，几乎是其他部队之最。 不仅人要吃好，马也要吃好。 而且这次过后，损失如此巨大，还得从流民中招募军士。 赵铭打算将军队扩充至两千人，甚至极力想要扩充骑兵数目，奈何没有找到马源。 马源很重要，现在的安平军战马质量属实不行，可以称之为优质战马的也就最初的五十匹。 剩下的大多是劣马，耐力还行，爆发力完全不能看。 而且身高尺寸也很不达标，打打菜鸡互啄局还行，拉出去和那支大燕禁军骑兵碰，想想就是找死。 另外甲胄也需要紧锣密鼓的锻造。 没有铁料锻造头盔也不碍事，起码先让大伙有一身竹甲再说。 竹甲虽造价便宜不少，可数量多了，需要的人力也是甚多，造价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一副竹甲十两银子，而一副全身铁甲，如步人甲那种，花销甚至能达数百两银子。 如若遇到奸商，铁料昂贵这价格还得飙升。 这也就还没进行大宗采购，如马匹和铁料。 一旦大宗采购，目前库房里现如今的五十万两银子，都得花个精光。 这些可都是从大户手里一点点榨出来的。 现在大户该走的也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大户又不能明抢，所以接下来搞钱也是个大麻烦。 “我倒是不怕银子花的多，就怕到时候有银子没地儿花啊！” 赵铭意有所指，说的是马匹和铁料问题。 没有渠道，有银子都买不到这玩意。 两人继续前行，这会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东城门附近。 第66章 柳文和的困惑（下） “咦！~” 看到东城门景象，柳文和嘴中不禁发出一声轻咦。 “看来这花了钱，民夫还是更卖力啊！” 只见东城门附近，不少百姓民夫在忙碌着，还有夫人帮忙拧毛巾。 民夫们不是在干别的，竟然是在打扫东城门的惨状。 此前大战虽然连夜清理过尸体，但是城墙上却污垢遍布，血迹以及金汁混杂，时间久了那恶臭根本就忍不了。 然而现在这些民夫竟然在忙着清理城墙，光是这会看到的景象就比此前好太多了，都看不出还有血迹的痕迹。 并且附近还有人在重建拆卸过后的民房，也有民夫在匠人的指点下忙着修缮之前破损的城墙。 所以看到这一幕，柳文和心里不由冷笑。 果然是一群贱民，官府要求劳作一个个磨洋工，现在有钱了反倒是浑身都是劲。 “哦，柳先生说这个啊，我可没花银子。” 赵铭摇摇头，“这是百姓自发所为。” 闻言柳文和陷入短暂的沉默。 两人继续前行，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然来到工坊营地。 这一路过来带给柳文和的震惊其实已经足够多了，然而进入工坊他又感觉更大的震撼。 工坊营地此前他是来视察过的，但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每年象征性来看一下，就算是他这一地主官给出的态度了。 这也是为官之道，如果一个部门不是很重要，那主官就要适当的克制去视察的冲动。 工坊就是如此，在安平县这种远离边境的县城，根本无需承担军械制造压力。 本地匠户更多只是用于锻造农具，自然是下边人想怎么伸手贪墨就怎么贪墨，反正孝敬钱给到位就行了。 只是现在看到的景象有些出乎意料，整个营地热火朝天，匠户们满是激情的挥舞着手中锻造锤，将面前的铁料飞快的锤炼成型。 不仅此地人数比当初要多了一倍还多，干劲也明显高出很多。 此前他来视察，这群匠户倒也卖力，他清楚，这里面肯定有视察，匠户们表演成分居多。 可眼下这激情澎湃的工作热情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一些小孩在旁边围观，许是有大人的嘱咐，他们都很乖，不敢靠得太近。 但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底下人得知他来视察，哪里还会让小孩出来。 “看来你对匠户很看重啊。”柳文和长出口气，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赵铭。 此前还觉得这大乾就是个草台班子，那现在他就不这么想了。 这大乾的威胁程度直线上升，如若当真让对方如此发展个一两年，对方搞出来的动静绝不会比寻常造反势力要差。 “陛下！” 就在这时一名老汉看到赵铭，连忙和身边的学徒招呼了一声，就急急忙忙的跪倒在赵铭跟前。 “唉！吴老伯，朕不是早就说过，在工坊这儿无需下跪。” 赵铭一把搀扶起颤颤巍巍的老汉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 对方就是上次的那位吴二郎，相较上次见面，吴二郎比上次气色要好太多了。 显然，没有工坊此前严苛的制度，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这就是主动上班和被动上班的区别。 大学生上班前和上班后不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精神面貌？ “陛下，小老儿只是看着陛下您激动，如果不是陛下，小老儿估摸都得少活几年，现在好了比以前轻松太多了。” “哈哈，轻松好啊，往后等工坊人数再扩充一些你们就更轻松一些。”赵铭笑呵呵道。 “陛下，那可不成啊，这要是太轻松了，咱们这些人可就不习惯了。” 闻言吴二郎赶忙摇摇头，“陛下咱们要是太轻松，手里没活也不自在，这样就挺好，挺好的。” 小老头不断地呢喃着，脸上满是笑容。 让吴二郎自己忙自己的，赵铭带着柳文和在工坊又逛了逛。 “赵小友，工坊现如今可是做了些调整？”他对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幕感觉很是陌生。 瞥了眼柳文和，赵铭也没隐瞒，将目前工坊的改革和对方说了一遍。 闻言柳文和更是陷入长久的沉默。 “柳先生，你觉得这改革是好？还是不好？”赵铭笑呵呵反问。 “好！大善！” 柳文和没有丝毫迟疑的点点头，旋即就长叹道， “赵小友，其实这些情况我也清楚，忙完了就可以休息，无需装模作样的继续磨时间。 可是朝廷治理的绝非这一隅之地，乃是全天下，共计百余州，上千县，如此广袤之地，必须要制定一个严苛的制度，否则到了下面必定面目全非。 饶是如此，时至今日这匠户制也已经糜烂不堪。 其实最初的匠户制本意并非如此。 而且赵小友想过没有？ 你允许匠户自由通行外出，眼下看固然是刺激了匠户的积极性，可长久看来绝非好事啊。 如若要制造神臂弩之类的管制军械，需要一些保密图纸之物，赵小友你又该如何？” 不得不说，柳文和肚子里的确是有点东西的。 人家看到的不是当下，而是长久。 闻言赵铭也仔细思索了对方的话，对方说的也是引起他的重视。 的确，现在还好，一旦后面需要制造火器，等一些需要保密的军械时，眼下这制度将会被外人渗透成筛子。 不过对此赵铭也有过预料，他已经想好，到时候会重新设立一个部门，主打尖端军工的研发。 能够进入那个部门的，工钱会更高，同样自由度也会受到一定限制。 聊着天，两人已经走出了工坊，来到一处人迹相对稀少的街区。 可这里的治理同样与此前看到的没什么区别，安逸，而且极有秩序，百姓一如既往的在做营生，这哪里是什么被反贼占领之地。 柳文和眼神有些闪烁，而当两人到训练安平军的校场时，他的眼神再次有了动容。 安平军其实现在还算不得强军，但秩序整齐的墙式骑兵训练法，别的不说训练时很唬人。 因为队列整齐，不知情的看着当真有种看到强军，精兵的感觉。 而且赵铭舍得在这些训练强度大的士兵身上砸钱，大家伙吃的都不错，这精气神面貌都养起来了，自然训练起来气势也是十足。 不说别的，单论卖相还真像那么回事。 第67章 老傲娇 而更让柳文和震惊的是新军，那就是那支青年军。 新军的训练强度不如安平军，但每一个的训练执行度更强，而且严格按照赵铭制定的军规训练计划执行。 他们对赵铭有着超乎寻常的崇拜和信服以及感激，训练的热情远非安平军这群老贼匪可比。 安平军大多都是窝里沟的老匪，虽然经过赵铭带头冲锋，忠诚度已经无需多言，加上现在的训练计划，也让他们有着十足的士气。 但在训练执行力上，还真不如新军。 这点赵铭也看出来了，新军虽然训练的强度低，但是训练出来的质量最明显，而且进步最快。 仔细一想赵铭就知道为什么。 难怪筹建强军，最佳选择就是无不良嗜好的良家子，农民子弟最好。 这些人吃得苦耐得劳，而且不会有那些泼皮和兵油子的坏习惯，对长官的命令执行力极高。 军队绝非个人勇武，一支真正的强军，强的绝不仅仅是体能和武艺，关键还是对命令的执行。 强军对上级有着高于一切的执行力，执行的速度又快又好。 而现在赵铭就看到这种苗头。 沈玉龙这新军百夫长，教导的十分严苛，在队伍已经能规规整整完成各项命令后。 他没有如安平军一样着急忙慌的去训练下一项，而是继续强化基础命令的执行速度。 人才啊！ 赵铭心中暗自点头，这个沈玉龙可塑性很强啊。 看了看对方头顶，发现对方的词条果然发生了变化。 多出了一条讯息。 【习武的习惯让他习惯性将高反应力执行力运用在军队训练上，或许多加提点他将成为一名合格的将才。】 看到这则消息，赵铭算是明白了沈玉龙的食用方法。 此前对方的词条更像是安保护卫，第一金牌保镖。 现在不同，竟然还会自我进化。 而这一幕给到柳文和的冲击更大。 他可不是那种只知道官场之道的无能之辈，眼力劲十足。 “赵小友，我看你这训练之法可不像是寻常山贼贼寇可比啊，粗略一看，你这两支军队，如若继续打磨，未来兴许可成为强军。” 说着柳文和捋须看向赵铭的目光很是复杂，长叹道， “赵小友，这里就我二人，在下想问问你。你既然有如此才华为何不想着报效朝廷？ 想来以你的才华，如若报效朝廷，如今面对北方大渊，我大燕边境必然再添一员大将可坐镇一方。 何须像现在这般，沦为反贼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柳文和是真的很遗憾，这种人才可惜了。 “呵呵，柳先生，你觉得在如今的大燕，就算有才华当真有出头之日？”赵铭笑呵呵反问。 “柳先生乃是读书人，大燕重文轻武，就连柳先生这样的大才不也沦落至此。 你觉得我一介武夫，当真能出头？” 此话一出，柳文和再度陷入沉默。 大燕在赵铭看来就像是翻版的大宋，而且还是已经是岌岌可危的大宋。 看似常备军众多，实则真正能打的没几个。 再加上重文轻武，武官得不到有效激励作战能力大大衰减，且因为大燕与大宋开国皇帝近乎一样，都是黄袍加身得位不正，对武官更是极其提防。 在大燕，同样有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情况。 每次用兵，几乎都是皇帝对军队负责，也就是每次出兵都是临时委派将领。 相当于每次都是空降将领。 这种制度在现代战争还行，起码现代军队有着极高的执行力，无论长官是谁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执行力。 且军官的学识几乎都差不多，都是经历高等军事教育的军官，且极有经验的军官才会被临时委以重任。 可古代却不同，古代打仗，士兵需要与将领有着极高的契合度，最好是经常熟门熟路的才行。 且谁也不敢保证空降的将领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货。 这年头可没有专业化的军事学校，要是皇帝随便派了个不懂兵的将领过来，局面可想而知。 哪怕是懂兵的将领，如果这名将领还不懂本地的作战情况，不懂本地士兵的生活习惯，同样会酿成大祸。 其次就是大燕的官员腐败了，尤其是厢军，都特娘的是工程队，干的都是上官委派的包工头活计，这玩意能有个战斗力就见鬼了。 至于将领能出头，那就更是笑话了。 没有上官推荐，底层出身的想要熬出头，那得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柳先生，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思，可你觉得现在朝廷真的有救吗？”赵铭摇摇头。 他不认为单凭几句话就能把这柳文和忽悠到己方阵营，但相信多磨一磨对方，对方总会松口。 偶尔帮帮自己查缺补漏那也是好的，毕竟手里头是真没人啊。 而且柳文和头顶的词条也是真的吸引人。 【柳文和：能识天下大势，深谋远虑，虽常年行中庸之道，信奉小心才能行得万年船的为人处世道理。 然内心常年备受煎熬，久而久之便以吟诗作对，喝酒作曲为乐。 常常数日不理公务，仅需一个时辰便能将近半月公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这一来与他信奉的工作方式有关，一来与他会识人用人有关。 他选中之人，不一定多有才华，但绝对都是能干实事的。 且有着极强的后勤能力，曾经在多次负责调配朝廷摊派的任务，寻常地界早就烽烟四起叛乱横生。 然而安平县治下，一直相安无事，奈何遇到一个不讲武德的匹夫造反称帝。 好愁啊！我闺女还在人家手里，这小子貌似真有点东西不是胡来，心动了怎么办？】 看完词条，又看了看柳文和那一脸严肃的表情，赵铭只是默默看着这个老傲娇。 麻蛋，没看出来，这老登外在太具有迷惑性了。 谁能想到，一脸义正言辞劝他从良的家伙，竟然还是个傲娇呢？ “可是这并非长久之计，打赢这一仗固然是赢得一段时日的喘息之机，可朝廷一旦知晓尔等造反，你等必然迎来雷霆手段。 相比造反，称帝更是不可容忍！”柳文和叹息的摇摇头。 赵铭神色更复杂了，你个老毕登还装。 第68章 大燕西军 “柳先生，你觉得以朝廷的情况来看，朝堂上当真能这么快就能知晓此地情况？”赵铭反问。 “可是....” 柳文和当然清楚，他比赵铭更清楚何为官。 两口一张为官，这混淆视听，瞒上欺下也是官。 眼下这点损失对于那位知州大人显然还不足以把他打疼。 想要彻底把事情闹大，眼下还不至于。 “柳先生看来你也知道，此地情况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捅到朝堂上吧？” 赵铭淡淡道，“称帝和造反可不同，闹不好上报上去，本地主官这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你觉得如若是你在那个位置，你会如何做？” 柳文和沉默良久，这才叹道，“欺上瞒下，贿赂监军，乃至求监军派兵平叛，哪怕出点血也要私底下将此事给摁下去。” 此次火匪作乱，朝廷可是派了太监过来监军。 而能够调动那支禁军骑兵的，需要监军和知州大人两人的手令方可调用。 在大燕，太监的权利得以遏制，但不代表没有权利。 皇宫内的太监没什么权力，但外派担任监军的太监虽然同样没什么权力，但你要是不把他们喂饱，关键时刻使使绊子还是可以的。 “不过赵小友，虽说朝廷如今的确局势堪忧，可大燕常备军队百万之多。 虽大多并无多少战力，可朝廷还有一支足以横扫叛军的禁军，更有一支足以与大渊精锐一较长短的边军，也就是西军。 这近百年来，大燕涌现的叛乱不知凡几。 闹腾大一些的，禁军解决不了，西军所过之处必然横扫。 在大燕，西军就是无敌的！乃是一支屡战屡胜，作战骁勇，悍不畏死真正的无敌之师。 小友，面对禁军你该当如何？如若面对西军你可能苟活？” 柳文和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更是目光凌厉，好似带着一种俯视般的心理压力。 “西军？你是说那支百战之师？”赵铭淡淡道。 柳文和一脸傲然，“自然！近百年来叛乱大大小小数百起，然至今还没有人能在西军铁蹄下苟活的。” 对此赵铭还真有所了解。 这大燕西军与前世号称大宋最强军队之一的西军颇为类似。 在北宋时期，西军可谓是在很长一段时间撑起了大宋的脊梁骨，如果不是西军大宋皇帝别说享乐这么多年，早就被迫夹着尾巴南下了。 虽说宋朝给人的印象是孱弱的。 可这其中不包括西军！ 西军同样也是可以号称大宋黄埔，出现过许多名将，出现过许多着名的武官家族。 比如大宋的，折家军，杨家军，种家军，以及后来的刘家军。 哪怕南宋的，岳家军，八字军，韩家军，张家军，等等都有着很明显的西军影子。 而西军的战绩也格外彪悍。 百年来打的西夏抱头鼠窜，打的吐蕃军队闻风丧胆，收服河西走廊，恢复丝绸之路，开疆拓土三千里。 此后更是河湟开边、五路伐夏、平夏城之战、再征河湟、伐燕战争、开封保卫战等六次大规模作战，三胜三负，对西夏、吐蕃作战三胜一负。 唯独对辽、对金两次作战均是失败。 但这绝非西军战斗能力差，而是朝堂腐败，战马不足，与地方军缺乏配合等等原因。 再加上当时还历经方腊起义，偏偏朝廷连这种起义都没法镇压，最终还是得动用西军。 相当于老妈子，啥事都要老妈子干。 但想想西军面对的可是巅峰时期的辽国和金国，依旧能死死遏制对方的攻势，西军的强悍就可想而知。 至于大燕的西军，唔....不能说和大宋西军一样吧，那也是相差无几了。 几乎是同样的处境，堪称救火队队长。 先是大燕先皇那段时期，朝廷对稍微大点的叛乱要么是诏安，要么是动用西军。 至于禁军，那会也已经糜烂不堪，现在的禁军还是当朝这位严令重新整备出来的，不然平叛还是得要用西军。 除此之外，还需要防备西边的西罗国。 西罗国有点类似西夏那样的小国，但作战能力还真不差。 可惜这些年被西军揍得很惨，也就是大燕局势危难，各地都需要西军，抽调了西军大量主力，不然这西罗国都得灭国。 而大渊那边更别提，这些年和西军交手不断，不断地消磨西军主力精锐。 赵铭也是不由感慨，西军强大，可怕，天下无敌，可是这样的西军，背后却是这样的朝廷，他们还能撑多久呢？ “柳先生，西军或许是天下无敌，但现在我需要面对并不是西军。 他们也没这个精力对付我们，禁军才是我们急需面对的目标。” 赵铭摇摇头，禁军虽然对于如今的大乾，同样是劲敌，但他还真不是那么畏惧。 “可是你们面对禁军也断无活命可能！禁军精骑就算再差，论甲胄，论兵刃，论战马也远超尔等骑兵！” 柳文和依旧对大乾的未来不怎么抱有希望。 闻言赵铭眉头微皱，这老登，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正待他准备好好说道说道之际，就见大舅哥张文快步而来，然后语速飞快的附耳在赵铭耳边说着什么。 “没死？还活着？” “是陛下，您看要不要见见他？” “那就见见吧，柳先生....” 说着赵铭看向柳文和，“那位官军贼首还活着，可愿随我见上一见？” 闻言柳文和面色微变，他感觉赵铭这小子是想拖他下水。 —— 县衙监牢，这里始终都是满满当当的情况。 不过这也是被清理过一遍的缘故，上一批不肯投降的官军全都被处理掉了，剩下的大多选择了投诚。 而这一批俘获的官军更是不少，寻常厢军士卒自然没资格关在这里，都是被集中看押。 这里仅仅多出了两人，那就是郭副千总，郭志期，以及李把总。 “醒醒！醒醒！陛下要来见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待会有什么说什么听到了吗？” 咚咚咚，木头栅栏被敲得咚咚作响，狱卒骂骂咧咧的训斥声在耳边响起。 郭志期双眼无神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人是刚醒的，也是刚刚懵逼的，脑子也是现在还没想起来当时自己是怎么晕倒的。 第69章 软骨头 “你就是这群官军的头儿？”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郭志期这才渐渐回过神来，眼珠子转了转最后看向牢房外的年轻人身上。 对方穿着一身淡黄色长衫，看起来很是不伦不类的。 这年头大多都是白色长衫也有灰色，青色，紫色，还很少见有穿这颜色的。 关键这年轻人身板很是壮硕，衣裳下全都是鼓鼓胀胀的腱子肉，一看就喜欢以理服人很不好对付。 当看清楚这人的脸后，一瞬间模糊的记忆迅速充斥脑海。 “你！是你！！！！” 郭志期瞪大了眼睛，他想起来了，之前那一战就是这无名小将，一脚就将他给踹晕过去。 如果不是他当时穿了甲胄，身后还有不少弟兄挡着，当时那一脚就能要了他的命。 饶是如此，此时他也只觉得胸骨隐隐作痛，呼吸都感觉格外难受。 再仔细端详眼前这年轻人，只见对方龙行虎步，腰胯身形不说虎背熊腰，那衣裳下的后背自然舒展状态下也好似比常人宽厚一倍左右。 太阳穴隐隐有凸起饱满之意，一双剑眉下的眼睛好似虎目，精芒四射让人不敢直视。 两条大腿虽然在长衫遮掩下看的不是很明显，但依稀能感觉同样粗壮有力。 再看对方的双手，好似鹰爪，筋脉粗壮的吓人。 咕咚！ 郭志期不自觉咽了口唾沫，额头冷汗不知怎滴就滑落下来。 贼寇之中竟有如此绝世凶人！ “郭志期是吧？郁州副千总，曹文山的亲信，本地为官？”面前的年轻人继续道。 “你到底是谁？”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下跪！”闻言狱卒大喝道。 “陛下？” 郭志期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是大乾皇帝？ 这贼寇搞了个这种猛人当皇帝？自家大燕当今陛下在这位面前，脑袋都能被对方拧下来当球踢。 “哼！可笑！贼寇就是贼寇，本官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当今圣上，就是不跪伪帝！” 说着郭志期还朝北方拱了拱手以示自己的忠诚。 见狱卒还要呵斥，赵铭摆了摆手，“罢了，看来又是个不怕死的。”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官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郭志期仰着脖颈一脸的慷慨就义模样。 赵铭嘴角抽了抽，如果不是老子看到了你的词条还真就信了你的鬼话。 【郭志期：武艺平平，学识平平，平平无奇一人，如若不是有远方表亲在朝中当官，借此又攀附上曹文山，此生将碌碌无为。 不过常年的摸爬滚打，让他在官场上琢磨出一套适合自己的求生手段。 别杀我！别杀我！本官刚刚话赶话嘴瓢了，给个台阶本官立刻就顺坡下路。】 原来是个贪生怕死的孬种。 对此赵铭倒也并不奇怪，人家背后有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呢，这类人最怕死，也最不怕事，只要不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见此赵铭本想招降的心思一下子消停下来。 “既然郭千总想死，那就给他一个痛快，来人！拖出去宰了！” 赵铭转身一挥手，嘴里冰冷冷的话语也随之说了出来。 “是！陛下！” 咔嚓！ 牢门被狱卒打开，看着狱卒凶神恶煞的拖拽着自己，郭志期如遭雷击。 “本官身体有碍，如若行刑本官定然会胡乱挣扎，到时候怕是要多砍几刀忒的麻烦，倒不如等本官身体好些再行刑？” 郭志期不断地挣扎着，可他刚刚苏醒，又受了伤，如何能反抗得了。 “既然有碍，那就更应该宰了，万一是发瘟，生了瘟疫可就不好了。” 赵铭的话语更是让郭志期一阵焦急，这贼寇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本官有重要机密！杀了本官，你们什么也得不到！”郭志期开始撒泼打滚，嘴里不断叫嚷。 “既然什么也得不到，杀了正好省粮食。” “我...我....我表舅在朝中当官，尔敢杀我？” “伪燕朝廷之辈更是该杀！” “陛下！陛下！微臣错了！微臣一时糊涂啊！” 下一刻，郭志期再也绷不住了，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这会他是真装不起来了，还装小命都没了。 反正他在朝中有人，事后曹文山定然也不能视而不见。一旦朝廷大军杀来，这官位虽说多半要丢，但不至于跟着一起处死。 然而闻言眼前这年轻人却依旧摇摇头，“郭千总，你叫错了吧？朕可不是你的陛下，朕是伪帝啊！~” “不不不！陛下您就是微臣的陛下，微臣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岂能认错陛下？”郭志期赶忙摇头。 看到郭志期如此模样，狱卒们脸上都露出一脸的鄙夷。 他们也是投诚之人，可谁都没有这么软骨头，就这还能当上千总？呸！ 见此赵铭挥了挥手，便吩咐狱卒将郭志期提领了出来。 郭志期还以为赵铭执意要杀他，不断地哭嚎求饶着。 随着被带到一间相对安静的房间后，他这才消停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赵铭。 此时屋内就仅剩赵铭与他，狱卒都被挥退了出去。 见此郭志期满脸谄笑，“陛下，先前微臣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失礼还望见谅。” 得知没有生命之忧后，他心思就活络起来，心里不由暗啜一口。 “哼！这称呼当真恶心，待我先哄哄你，等我安稳下来定要找机会与朝廷大军来个里应外合戴罪立功。” “郭大人，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赵铭笑呵呵无视了对方的谄媚。 “没事了！没事了！多谢陛下体恤。不过陛下，郭大人这称呼实在是折煞微臣.....” 郭志期一脸的低眉顺目。 “嗯。郭大人是个聪明人，相信有些话也是能听懂的。”赵铭点点头。 “既然是聪明人，那朕也就不和你弯弯绕绕了，朕打算放了你！” “嗯...啊？” 郭志期愕然的抬头看着眼前的伪帝。 “陛下，万万不可啊！微臣对陛下的忠诚天地可鉴！” 说着心里不由暗自腹诽，莫不是这伪帝在试探某？ 第70章 官匪勾结 赵铭摇摇头，嗤笑道，“郭大人，我说了你是个聪明人，此事绝非朕的试探，但有要求。” “陛下，您莫要开玩笑了。” 郭志期面上笑容有些僵硬，心里有些迷糊起来，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 他这都已经打算投诚了，甭管如何，那也不至于放了他才是？ “没开玩笑，我说过我可以放了郭大人，但有条件。”赵铭脸上神情严肃了不少。 见此郭志期心中一阵纠结，想了想他还是迟疑着道，“不知您有什么要求？” 能回去自然是好事，鬼才愿意跟着这群称帝的疯子一起玩过家家，弄不好就算是有后台那也有可能掉脑袋的。 “你回去就说已经平定安平县之乱，诛杀了伪乾皇帝，相关的首级证物都可以为你准备好。” 随着赵铭此话一出，郭志期神色大变。 看向赵铭的眼神更是满脸的骇然，他当然听懂了这什么意思。 不就是让他做伪证，顺带遮掩安平县的真实情况。 但只是一想他就连连摇头。 “不可！此事并非我不答应，而是绝无可能成功！” “嗯，是挺麻烦的，如果还有人随你一同作伪证呢？” “什么意思？” 却见这时赵铭轻拍了拍手，嘎吱一声房门推开，一道人影神色复杂的走了进来。 赫然是柳文和。 他看向赵铭的眼神格外复杂，事实上这个计划还是刚刚赵铭临时和他说的。 得知这计划，他当然是拒绝的。 开什么玩笑，真要跟着一起打掩护，事后查起来，他柳文和必死无疑。 虽说大燕朝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诛杀文官的先例，但这可不是造反是称帝啊！ 为伪帝打掩护，当今陛下不拿他泄愤那就见鬼了。 但赵铭这厮属实是流氓，竟是直接威胁他，不听命行事，待会就把他投靠大乾的消息透露给这位郭千总，然后再放他离去。 按理说这消息很是苍白，谁也不会真信。 但朝堂上的情况波诡云谲，甭管消息是否属实，这都能成为党派之间斗争的马脚。 无论如何，他柳文和都得成为罪人。 既然如此，还能怎么办？只能妥协了。 “你是....柳...柳大人！难道您....” 看清楚是柳文和后，郭志期眼睛瞪大，很快联想到什么。 “现在觉得此事可行否？”赵铭淡笑反问，目光幽幽的盯着郭志期。 被赵铭的眼神凝视，压力有多大，王铁匠表示很有发言权。 此时郭志期也感觉好似被虎豹猛兽盯上，心脏开始不断加速跳跃。 “此事，还是不可。太过难办，而且一旦暴露.....”郭志期的声音有些干涩。 “唉~郭大人不要妄自菲薄嘛！” 赵铭笑呵呵摆了摆手，那股慑人的气势一下子收敛让郭志期长长出了口气。 “说句不好听的，我大乾就是匪。还不是那种席卷数州之地的巨匪。 现在朝堂对我大乾只怕还一无所知，这里面可操作性，郭大人想来也清楚。 官匪勾结，郭大人理应比我更加熟悉吧？” 的确，这年头大燕各地官匪勾结之事可谓是数不胜数，不仅有官匪勾结，还有官商勾结贩卖私盐。 “郭大人，为何这火匪不爆发则已，爆发便席卷数州之地？里面的情况想来你也清楚吧？” 赵铭说的这些郭志期当然明白。 无非就是此前一直在官匪勾结，欺上瞒下，官员都被眼前的利益给迷了眼，等对方突然翻脸时，本地官员全都傻了眼。 先前一起你好我好大家好，结果你们竟然要搞一波大的。 赵铭想要搞官匪勾结，自然是学的前世大宋匪寇的路子。 在北宋时期，要说匪祸最多之地，当属京东路，也就是青州以东一带，也就是后世的山东地界。 故而在当地也有一句谚语，以德服人京东路，人才辈出东平府。 突出的就是路不拾遗杀人越货，强人盗匪横生，能动刀子绝不耍嘴皮子。 不然怎么说齐鲁大地出游侠呢？ 而在这一带，官匪勾结可谓是家常便饭，就好比水浒里，不少江湖好汉都是和本地官员官匪勾结。 哪怕是宋江也有靠着官匪勾结苟且偷偷发展过很长一段时间。 赵铭要求不高，只求能安稳发展个半年，半年练出一支数千人的精兵，好歹有个周旋余地。 能继续拖就拖，安平县这边关起门来，他怎么玩都行，就是不能捅出去。 “可是....可是....曹大人那边怕是不好解释.....” 郭志期还有些纠结，这事儿太大。 正因为清楚，他也明白，眼前这群人都称帝了。往后肯定要闹事，自己到时候肯定落不得个好。 赵铭也知道直接强逼着对方同意肯定不行，鬼知道对方会不会回去后就立刻来个背刺。 “郭大人，你此前说你表舅在朝中当官，是也不是？” “对。” “担任的是何要职？” “倒不是什么大官，就是个宣义郎。” 所谓宣义郎也就是从七品是个京官，但却是个闲散虚职并无实权。 “如果你表舅将你调离此地所需花费多少？”赵铭轻敲着桌面，漫步心经道。 闻言郭志期大致也明白赵铭的意思，想了想道，“约合五千两纹银足矣。” 他这副千总实际上也是个芝麻大点的官，只是平级调任委任地，所需花费还真不多。 “每月我可送你千两，往后只会越来越多。 更何况郭大人，你又非得一直在本地任职，到时候麻烦事岂会沾染波及到你身上？” 说着赵铭轻拍了拍手。 很快两名狱卒就吭哧吭哧抬进来一个箱子，箱子打开，赫然就见满满当当的白银看的郭志期一阵喉结滚动。 这绝非千两，五千两都有了。 “只要郭大人同意，这些便是郭大人的。” 赵铭随手在银锭上抚摸了一下，好似在抚摸女人白皙的皮肤。 “郭大人你瞧瞧，当官哪能赚这么多银子？跟我做朋友，你只要点点头，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当官嘛，何须这么累？文官做得你为何做不得？” 第71章 变故 “况且，这些银子可是我私人赠予郭大人的......” 不得不说，赵铭提出的条件给予的报酬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人家还将他的后顾之忧也给考虑了进去，不仅有钱拿，此后这边出了事还无需承担责任。 毕竟调任后，这边无论是造反还是称帝都和他没半毛钱干系。 脑子飞速运转，郭志期很快就有了决断。 “且先答应了再说，逃离这虎穴在细细思量，抉择与否完全在我一念之间。” 这一念头在郭志期脑子飞速划过，他不再犹豫便点点头。 “此事....本官答应了。” 既然已经是合作关系，那郭志期也没必要继续装了，本官还是大燕的官，你们终究是匪。 对此赵铭笑笑，倒也不介意。 “郭大人往后你我就是朋友，可要多多书信往来啊，哦，对了。 此前一战，你麾下部众有不少逃回去的。只怕这消息已经提前被知州大人得知。 此事可有影响？”赵铭皱眉询问道。 这倒是一个麻烦的。 然而对此郭志期却浑不在意，“呵呵，无妨，本官是官，他们是卒，本官的话自然比他们更有说服力。 不过到时候还望您释放一些我麾下弟兄，如此才能增加说服力。” 这事的确是一个麻烦，但在郭志期看来并不是什么问题。 有柳文和作证，再加上他回去带着部众，谁是谁非，曹大人信谁很是一目了然。 毕竟一群逃兵的话能有多少说服力呢？ 闻言赵铭微微颔首，这郭志期还是有点脑子。 “如此还请郭大人在这稍待一阵，待我做好了布置，郭大人自可离去。” 将郭志期暂时看押，赵铭带着柳文和走出了牢狱。 “柳先生，待会还得麻烦您写一份手书，一并交由这位郭大人带走。” 两人并列前行，赵铭笑呵呵嘱咐道。 “赵小友你就不担心郭志期此人反水？而且你这可算是害苦我了。” 柳文和长叹口气。 按照赵铭这番布置，一旦事情暴露，他在大燕算是彻底完蛋了。 “赵小友，书信我可以写，但我有一个要求，必须要派人将我在老家的家小一并接过来。” 本来赵铭还想着怎么宽慰这老登，然而听到对方这么一说，赵铭心中不由大喜。 如此一来这柳文和算是彻底归心了。 “当然没问题，柳先生放心，你的家小那也是我的亲人，都是一家人自然是要照拂周全的。” 赵铭这话柳文和并没怀疑，毕竟他女儿怎么说现在也是大乾皇后。 只是心里此刻却格外不是滋味，一转眼他从大燕朝七品官，一下子成了大乾朝的皇亲国戚。 但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入夜时分，县城外，大队骑兵正押送着一大堆俘虏来到城门外。 因为已经是宵禁的时候，这会城门附近也无民众围观，这让这群俘虏心里好受不少。 他们都是收了钱拿了好处决定跟随自家郭大人回去的厢军士卒。 除了这上百号厢军士卒外，还有李把总，他正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家郭大人。 目光不时看了看自家大人，又看了看那伪帝，看着两人那热络的模样，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郭大人！此去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次相见，还望郭大人莫要忘记我这安平县的好友啊。” “哈哈！赵....先生客气了，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往后联系得日子多了去了，关系定不会生疏。” 一番虚情假意的叙旧过后，郭志期带着一众旧部，以及柳文和的书信还有用石灰粉末包裹的‘伪帝赵铭’首级的盒子，还有一箱子银锭，踏上了归途。 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内的队伍，人群中这才响起一阵议论。 “陛下，这也太便宜他们了，这就放他们走？”张武率先表示不满，嘴里气哼哼的，恨不得立刻率军再来波冲杀。 “住口，陛下自有深意，你莫要在外面胡言。” 张文身为兄长更加懂事，知道自家弟弟这时候大庭广众的说这种话，颇有些影响外甥的威严。 不过经历几次打仗，赵铭还真不担心自己的威严这么容易受损。 “没事，我这钱可不是这么好拿的。”赵铭淡淡道。 “不过陛下，此计会不会太冒险了？” 张文附耳低声道，他也觉得有些不妥。 官匪勾结的确不少见，但大多都是一些起义的叛贼，而他们可是称帝造反，性质完全不同。 对此赵铭自然也明白，但这件事得看人。 如果没有看到这郭志期的词条，他肯定不会下此决定。 “放心吧，必要的冒险是需要的，而且此计定能成！” —— 与此同时，另一边正在慢悠悠赶路的众人在经过良久的沉默后，李把总终究是有些没忍住。 “大人，如此这般咱们当真要与贼寇同流合污不成？我等食朝廷俸禄，不思报效皇恩岂能做出此等之事？”李把总的声音隐隐有些愤怒。 郭志期眉头微皱，沉声道，“你什么意思？本官为人你还不知道？” “那大人为何还要收那贼寇的贿赂？岂不是同流合污又是什么？”李把总说着愤怒的指着那用马车驮着的木箱子。 闻言郭志期面色微变，这一箱子银锭此前是从未打开的。 “那个伪帝告诉你的？”郭志期冷声道。 “大人，您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您就说是也不是？”李把总咄咄逼人，大有一副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此事没完的架势。 郭志期眼神闪烁，旋即脸上却是展露出一抹笑容，淡笑道，“李把总，本官自然没有别的心思，你是不相信本官吗？这些银子自然是要呈送给曹大人的。 我岂会与贼寇同流合污？回去后本官定会自我检举。” “大人当真会如此？” 李把总狐疑道，但脸上神情缓和不少。 “自当如此，本官始终对陛下一片赤胆忠心，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郭志期朝北方拱了拱手。 这下李把总神色更加缓和了，不由还长出了口气。 “好了李把总，既然如此，你便打开箱子看看，先检查一下数额，以免到时候又说本官贪墨赃物。”郭志期笑呵呵道。 闻言李把总不疑有他，便翻身下马朝马车走去。 只是他刚下马，噗呲！~ 一瞬息，他只觉脖子一凉，眼前视线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怎么会？！！ 第72章 别怪我 嘭！ 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头颅，以及紧接着一头栽倒的无头尸体，郭志期只是冷漠的擦了擦佩刀。 “大....大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纷纷警惕的看着自家长官，但更多地是不知所措。 郭志期平静的看着在场一众弟兄，淡淡道，“把箱子打开。” 然而在场一片沉默。 “我说打开！” 这下有弟兄战战兢兢的将箱子揭开，顿时满满当当的银锭映入眼帘。 “每五人拿一锭银子！” “本官要你们拿就给我拿！” 郭志期这声大喝，这才让一众弟兄们纷纷开始去拿银子，大家也不敢多拿，五人一组，总共拿了一百锭银子。 一锭银子也就是五十两，五人私底下平分，每人可拿十两银子。 也就是郭志期一口气分了一千两银子，而他还剩下四千两。 但对此一众弟兄们的呼吸都沉重起来，他们很清楚这些银子，大人既然要他们拿，那就是说这些钱归他们了。 平时跟着自家大人混，虽说他们的性质属于私兵，郭志期对他们的待遇也不算差了。 可平日里每月顶多能拿个一两银子就不错了，好在跟着郭大人混管饭，不然这当兵是当不下去。 而这次一口气每人十两银子，这足够他们给家里人全都置办新宅子，甚至是买下好几亩良田还有节余。 “李把总因公殉职，为国捐躯，是也不是？” 见此郭志期环顾众人淡淡道。 闻言众人一阵面面相觑，先是零星的几道回复声，很快就连成一片。 “是大人！李把总因公殉职，为国捐躯！我等甚是痛哉！” 郭志期满意的点点头，目光看向地上的死不瞑目的李把总，心中微叹。 “李老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性子太执拗了，本来我也不想的。” 原本他还真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按照他的思路，钱他要，这功劳他也要。 虽然赵铭提出的建议很诱人，后续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好处。 可郭志期又不是傻子，这风险太大，一旦上了贼船，后续想下船那就难了。 什么调任，那得看对方的意思，对方什么时候举事把动静闹大，都是全凭对方一念之间。 郭志期当然不想把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托付给一个外人，更何况还是个反贼伪帝。 可事情有这么不凑巧，这个李把总性子太执拗了。 平素看不出来，这种大是大非上，倒是耿直无比。 等等！这不是凑巧！ 猛地郭志期好似想到了什么。 李把总能知道这箱子里的是银子，定然是那赵铭告知的。 可是对方是怎么知道李把总的性情的？ 一时间郭志期感觉莫名的毛骨悚然，他想到了白天那伪帝看向自己的目光。 就好像浑身上下都被看透了似的，在那人面前，他好似没有丝毫的秘密。 “呼！罢了罢了！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便小心行事，赚够了就申请调任。 此人要怎么闹那也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事已至此，郭志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他倒是想继续揭发，可经过刚刚那一幕，他现在已经有些草木皆兵，生怕这个赵铭还有后手。 对方不仅看出他贪生怕死，还看穿了他贪财的本性，他不敢赌了。 —— 一晃就是数日过去，安平县重新恢复原本的平静。 百姓们甚至都觉得这日子似乎比以前更好过了，衙役和小吏对他们的剥削不再那么严苛。 也没有那种隔三差五的税收盘剥，赚到手里的钱也能存起来一些，不再是刚到手就被官府给剥削走了。 日子似乎越来越有盼头了。 然而此时大乾班底内部，却是紧锣密鼓的开始大乾永乐朝继位以来为数不多的一次朝会召开。 赵铭端坐龙椅之上，唔，姑且称之为龙椅吧。 就是此前柳文和端坐的那张黄花梨木椅子。 这椅子也算是有点传奇色彩了，赵阔当初刚刚打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自家老爷子坐一坐这县老爷的椅子。 时至今日，这椅子送走了大乾太祖，高祖，完美的诠释了何为人走椅还在，一椅传三代。 此时轮到了赵铭坐在这椅子上，他不信邪，但也感觉挺膈应的。 想过换一条椅子，但张洞玄这老狗死活不肯，说是这玩意有着两位先皇的龙气，岂能轻易更改？ 无奈赵铭只能让张洞玄这个假道士画了张符贴在了椅子后面，镇一镇这椅子的邪气。 今日说是早朝，其实也就大乾的一些实权班底。 王铁匠，曹国公，赵雄，张文张武，张洞玄这几人。 除此之外还多了两位生面孔，也就是沈玉龙和关闻。 前者作为新军的统领，沈玉龙自然有一席之地。 后者作为安平军的统领，同样有着一席之地。 至于那些本地士绅送入朝中的读书人，经过先前的闹腾，赵铭干脆全都一股脑将他们划归到吏员队列中。 这群人他也考校观察过，大多都是一群读书读傻了的。 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六畜不识，让他们参与大乾后续的发展进程策划，除了当个摆设毫无用处，还不如下放基层好好历练一番再说。 “诸位，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些事我就实话实说。” 经过接连的对底下人的敲打，赵铭现在勉强算是改掉了大家喜欢夸大喜功，动不动上纲上线的毛病。 同样也算是勉强治了治他们喜欢玩真人cos的冲动。 不然那算个什么事？ 治理这么个犄角大点的地方，还天天搞那么多形式化流程，费时费力还尴尬的一批。 “今日是我大乾重新制定军规，改组军队的日子。” 赵铭深吸口气，开始对今后大乾大刀阔斧的改革。 不改不行，继续放任下去，那真就成了土匪流寇了。 而听到此话，众人也是屏息凝神，最近赵铭就放出了一些消息，他们多少也是有点心理预期。 “今后我大乾将会暂时划归三军，即，以骑兵为主的安平军，以步兵为主的安山军，以及......” 第73章 改制 “以及以步兵和骑兵混合的，安新军。” “其中安平军，因为战马有限暂不扩编。而安山军则分别从原五城兵马司人员，冠军侯所部，曹国公所部，定国将军所部择优抽调。 如有人数不足，另外再对外招募人员，总计配足五百人。 安新军则由沈玉龙组建的新军作为核心组建，继续扩充至五百人。 重组后的三军，落选之人将全部编入城内衙役班底。” 赵铭这次算是重新对麾下所有部众进行了重组和加强。 相当于把每个人手底下的人进行了汇编整合，这事儿要是在以前，肯定行不通。 但现在赵铭还真不带怕的，有胆量反抗的，他不介意杀鸡儆猴。 “陛下，此事怕是不妥吧，这样一来，那这三军的统帅是谁？这各级将领又是谁？” 说话的是一向耿直敢说的王铁匠。 许是经历上次的威慑，他说话语气还算是含蓄了，不敢真和赵铭炸毛。 赵铭环顾一圈，淡淡道， “这就说到第二点了，那就是武官的改变。往后三军暂时只设立，伍长什长百夫长。 这些想来诸位也能明白，伍长管五人，什长管十人，百夫长管百人。” 闻言底下一时间议论纷纷，但张文张武，关闻和沈玉龙等人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对此赵铭早就私底下和他们透底了。 “陛下，我好歹也是个冠军侯，这怎能只是个区区百夫长？”王铁匠有些不满道。 “嗯？” 赵铭冷冷横了对方一眼，满含煞气的目光吓得王铁匠不禁缩了缩脖子。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另一件事，往后我大乾以往的爵位官职一律不作数。 此后实行暂时性的军事化制度，想要爵位可以，等我大乾打下大燕大片江山后，谁的功劳大，谁的功绩大，想要什么爵位我自然不会吝啬。 但现在不行！” 赵铭语气不容置疑，他早就想取缔这劳什子的玩意了。 这个便宜老爹给他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各种官职爵位随意封赏，搞得现在整个大乾上上下下几乎人人都是官，最低那都是个百户。 除了这些，赵铭还制定了一套管理机制。 首先是军政分开，但政治架构，赵铭则是按照了秦制。 为何是选用这个制度，而非后世更先进的制度？ 无他，主要是伟人说得好，没有一成不变的制度，更没有一劳永逸的制度，只有适合当下的制度。 后世的制度固然好，但那是文明社会下的制度。 可现在大乾是个什么情况？ 说得好听是个国家，说的不好听就是一群犄角旮旯里的贼寇，时刻面临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在这样的情况下，沿用后世的制度，不是说不好，而是完全不可行。 其次，秦朝制度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就算是后世的制度也是有沿用一部分的。 老祖宗多聪明，相当于几千年前就给后人打下了一个模板。 可以说后续的一两千年里，无数朝代的制度都是在秦朝制度下的框架下修修补补，可谓是万变不离其宗。 当然赵铭也可以选用其他朝代的制度，之所以选用秦制，只因秦朝的军工制很符合当下。 谁能挡住赳赳老秦？ 以一国之力覆灭六国，可以肯定秦朝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的战争潜力十分恐怖。 赵铭现在需要的是什么？自然是战争潜力，在一定程度上极大的刺激士卒的好战之心。 商业他可以发展，但整体下还是需要以秦朝的军事化制度为核心，打造出一个半农半军事化的环境。 要知道，从秦孝公时代的短期变法开始，秦国人口就从40万户增加到100万户，人口增加一倍还多。 而在战时能动员的兵卒更是数倍于他国，而且秦国可以一次败，多次败，因为全民皆兵。 高效的动员能力也是秦朝制度的一大优势。 统一六国后，能火速征募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更是能短时间征召五十万大军南下建立桂林象郡南海三郡。 北上南下如此就累计动用了八十万大军，如此还能继续，后续又征召七十多万人修建陵寝宫殿。 如此就已经一百五十万人之多，而后还不罢休，后续又征募三十万人修建长城。 此后面叛乱，更是临时动用了数十万劳役编入军队抗击，近两百万人的动员，几乎是征召了全国所能动用的适龄男性，这放在其他朝代上，罕有能做到的。 其他朝代别说这么多人，就是动员五十万人弄不好都得引起震荡，动员百万人弄不好就已经有了亡国之危。 偏偏这样，硬是等到那迷人的老祖宗死后，大秦帝国这才轰然倒塌。 当然大秦强在超强的动员能力上，弱也是弱在动员能力太强了。 所以赵铭对安平县的政务构架，完全是按照秦朝的制度进行，就连军工制度也进行了沿用。 其中，大舅子张文暂时担任安平县县令，主管全县行政。 二舅子张武，担任县尉，相当于后世的派出所所长。 柳文和担任县丞，相当于后世的县办主任。 除此之外，还有令史，管理文档。 并且后续将乡镇收入囊中后，还须会设立乡亭制。 这玩意在古代确实好用，比如乡里的啬夫。 主要是职能是解决乡里乡亲之间的矛盾纠纷，相当于妇女主任，但不仅协调妇女矛盾，所有矛盾都协调。 并且还会协调地方乡亲交税与服徭役。 除此之外还有，有秩，他的职能与啬夫相近，类似于现代的乡村一级的管理职能。 另外每村还会设立游徼，这个的主要职能是义务辅助维护地方治安，是一种徭役，功能类似于现代的民兵应急分队。 至于亭长也就是刘邦当年的职责，做的事情就比较杂了。 属于秦朝官制里面最低级的，工作范围与乡亭制内的其他职位重叠，还包括管理地方卫生清洁等职责。 也可以理解为扫地大妈，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村组长，或者联防队队长。 除此之外还有三老。 三老并不是指三个人，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多个人。 一般是当地德高望重的长者担任，三老必须知道国家律令，还须了解当地风俗，有向上级推荐当地人才的功能。 同时也可以理解为宗族形式内的族老，在村子里往往是话语权最大的那个。 同时也兼顾，乡镇宣传工作，帮朝廷宣传推进地方工作。 第74章 迷人的老祖宗 或许乍一看，秦朝制度有些繁杂，实际上在古代地广人稀的情况下还真得如此细致划分。 在秦制下，比如一旦地方出现匪乱，很快就会被当地三老所察觉。 随后汇报给当地的游徼，游徼就像是后世的刑警兼寻常民警，不仅需要经常视察各地村落的情况，还需要进行破案追捕。 例如，秦朝规定商品只能明码标价，不能欺骗顾客，也不能贩卖假货，然而最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提供发票。 唔没错。竟然还提供发票。 比如百步之内，如果有人需要帮助，如果不见义勇为，最后被指认是要罚款的，所以在秦朝碰瓷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在道路上有人持刀行凶，你视而不见坐视对方行凶成功，那就相当于不见义勇为罪，要罚两件甲的钱。 而如果见义勇为了，并且还抓捕了逃亡的盗贼，如果这人身上还有钱财，那这些钱财统统归逮捕者所有。 如果在村镇，突然有贼闯入村子里，有人呼喊有贼，你如若不见义勇为，同样要处以惩罚。 还有保护私有财产法，未成年保护法。 其次不得辱骂官员和夸奖官员。前者属于侮辱罪，后者属于存在贿赂嫌疑，都不能做。 而为官之人，如果能根据口供破案，那自然最好，但如果情况不明，不得严刑拷打，恐吓犯人。 而是需要进行多番考证，确定目标嫌疑最大，如此便可审讯，审讯多次，直至对方词穷，甚至言语漏洞。 相当于后世的审讯，不断地发问，直至对方谎话连篇，漏洞百出。 如若这时候还不认罪，那就可以依法进行拷打，而且还需要把拷打犯人的情况记录下来。 唔，相当于后世审讯时需要摆个摄像机进行记录备案。在秦朝这叫爱书。 并且老祖宗对官员要求十分严格。曾言凡为吏之道，必精洁正直，谨慎坚固，审悉无私，微密纤察，安静毋苛，审当赏罚。 并且提出吏有五善，与五失。 如果官吏能做到五善，必有大赏。违反法令行事，玩忽职守、官吏贪赃枉法、行贿受贿，要罚款，严重者更要流放。 其次在户籍管理上也有一套很完善的制度，如果是逃犯，没有身份证明，驿站酒店等等都不能入住，商鞅就是逃跑无门，落脚无门这么被搞死的。 另外都说秦朝劳民伤财，征募大量劳役，实则比之其他朝代，在秦朝给公家干活是有好处拿的。 比如男的，每月可获得口粮一百二十市斤，女的每月口粮九十市斤。 几乎不存在吃不饱的问题。 并且秦朝对官奴和刑徒待遇也不错，从四月到六月发给夏衣，从九月到十一月发给冬衣。过期不领，也就没了。 等于说当囚徒，官家还给发衣服，冬天一件夏天一件。 并且人家还设立了，唆使少年人犯罪会判处死刑，亲兄妹私通会同理。 而能够处以死刑的极少，但这两种罪在秦人眼中是不可原谅的，尤其是对唆使少年人犯罪。 秦朝有着一套很成熟未成年人保护法，伤害未成年人就是与国家作对。 此外更多就是经济惩罚，赀甲、赀盾、赀钱和赀徭役。 赀罪，也就是处罚以，甲，盾价值相当的财物，罚钱就是简单的罚钱，徭役就不必多说了。 如果你有钱可以用钱抵罪不用去处罚徭役，如果没钱就去做徭役。 其次人家有着全套的农桑保护法，对农田水利建设，山林保护，牛马保护等重要农业生产工具有着很严格的要求，一旦破坏要处以严重的责罚。 除了禁止随意屠杀耕牛，还禁止在动物繁衍季节狩猎，以保护动物安全生产繁衍。 可以说人家连动物保护法都想到了。 其实像刘邦驱赶徭役，而畏惧秦法过于严苛，而咬牙逃遁这种事，那更是污蔑老祖宗。 秦朝征召徭役，的确会有延期抵达的惩罚。 但迟到三天到五天，顶多也就是口头斥责。 迟到六天到十天，罚一盾的钱，超过十天，罚一甲的钱。 而且如果是因为下雨天导致无法动工，则完全可以免除此次徭役。 其中并没有提及因为迟到而需要斩首的法律。 而这还是赵铭前世看出土的云梦秦简而得知。 这里面理应做不得假，为何会出现后世如此的误会？ 无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史书大多是胜利者书写的。 真正的秦法对于人口的保护是很细致的，如非万不得已，是不会处以死刑。 因为老祖宗很重视劳动力，知道人口就是第一生产力的道理。 更何况老祖宗更是开启了废除殉葬的第一人，结果到了汉朝就开始大行其道。 这样一位迷人的老祖宗制定的律法制度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这样的制度赵铭自然是能用就用，索性还省去自己挖空脑筋去想。 当然后续赵铭也会尽可能进行精简，同时对一些制度进行降低处罚的标准。 秦法之中的确存在一些较为严苛的惩罚，而且老祖宗似乎很执着于见义勇为？ 一场朝会，赵铭足足是从清晨开到了正午，直至大家饥肠辘辘这才作罢。 下了朝，赵铭也顾不得去享用午餐而是将柳文和到一旁。 “柳先生可是记录下来了？” 刚刚早朝，柳文和虽然没有位列其中，但一直在偏厅进行旁听记录。 “呃...小友，你也不看看你刚刚说了多少，在下有些地方实在是没记住。” 柳文和一脸的为难，当然更多地是震惊。 为官这么多年，又郁郁不得志这么多年，平日里他可没少琢磨朝中制度，更是经常私底下吐槽一些制度的不合理。 本以为今日听说赵铭要制定大乾的新制度，他还打算听个乐子。 毕竟这制度哪里是这般一蹴而就的？ 就好比大燕朝的制度，那都是一大群大学士，大儒等等博学之人苦思冥想许久这才得到初步制定。 并且在后续几百年里一直进行小范围的修修补补，饶是如此柳文和依旧觉得不少地方依旧蠢笨至极。 然而上午这一旁听，他都听懵了。 赵铭这一套制度虽然大体上与大燕朝有些类似，但许多地方存在巨大差别。 光凭这点就可以笃定，对方绝对不是照本宣科的照抄大燕制度。 而且仔细一听，他还发现这里面不少制度，竟然比当今大燕的制度还要好，且考虑的细致周到。 第75章 废物 唔怎么说呢？ 貌似比大燕律法更加严苛，但貌似整个制度下，都是追求高效率，涉及每一项都会有相应处罚。 相比之下，大燕法律对所有人都十分优待。 比如大燕同样很对人口很重视，如果男方家资贫寒，给不起彩礼，娶不到老婆，那官府会出资帮你娶婆娘。 而且如果养不起孩子，官府还会出钱帮你养孩子，因为官府会设立一个帮助贫困孩子的基金，叫举子钱库。 不仅如此，朝廷还设立了，慈幼局，专门负责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 同时还有，养济院，居养院，赡养鳏寡孤独。 还有平易药价的，官药局，专门平易药价，在官药局可以购买比市面更加廉价的药材。 并且大燕的律法，对于休假沐休都有着完善的条例，不仅休假日颇多还十分频繁。 这点自然也是与宋朝一定时间内的法律制度相同。 然而身为地方官，曾经还在京都待过一段时间的柳文和却清楚。 这些福利政策是挺美好的，但仅限京畿一带，出了京畿一带，这些所谓的福利政策就像是从未设立过一般。 反而是对朝廷无利可图的从未流传出来，对朝廷有利的各种苛捐杂税倒是大行其道。 并且随着官员的层层剥削，最后落到百姓头上的税率早就达到十分恐怖的程度。 可以说但凡能稳住地方没出现叛乱起义的，大多要么是地方十分繁茂富裕，要么就是地方主官有能力，也知道如何体恤百姓。 不然时至今日各地造反的势头只怕还要翻上数倍。 “没记住也无妨，此事我随后给你一份，你进行抄录修改一二，书写两份，其中务必保证一份看起来精简干练，最好是用白话书写，让百姓看了一眼能看懂。” 赵铭提醒道，虽然百姓很多都不识字，但有时候是会有读书人帮忙讲解的，而通篇白话，读书人诵念时，大家也能听明白。 “嗯，此事在下定然办好。” 柳文和捋了捋须，感觉赵铭考虑的确周到。 “不过在律法之上会不会有些太过严苛，锱铢必较了？其他都可以，然这商业上，万万不可如此束缚，不然商贸很难有所大规模繁茂起来。” 柳文和摇摇头，他感觉赵铭对商业的束缚有些大。 的确秦朝的律法上，商业制度有着很多超前性，其中发票，不禁贩卖假货，这些都是后世都沿用的先进理念。 但有些地方却是在抑商的。 对此赵铭也不由陷入沉思，这点他还真没考虑到。 主要是直接照搬秦制简单快捷不用动脑子，现在想想，的确不能一股脑全套上去。 “柳先生，这就得麻烦您了，您是大才，这商业上想来也是多有了解，不如您先回去想想，到时候再写个切实法子？” 这就是老板给下属摊派任务了。 没办法，赵铭现在倒也想找几个商业人才，奈何貌似能用的也就是柳文和了。 闻言柳文和眉头拧成一团，倒也没拒绝，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如此，我会细细想想，其实大燕在商业上的制度就有不少可行性。 我觉得暂时可以继续按照大燕商业制度运行，随后再进行修修补补也不迟。” “可以！” 赵铭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大燕的商业与大宋也十分类似，几乎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不仅放宽了商品贸易的地域和时间限制，还打破了市坊限制，允许夜间贸易，并且实行了一系列，比如恤商、扶商、重商的政策，如减轻商税、保护商人利益等等。 法律上更是做到了对商人权益的保护，在身份权，经营权，遗产继承权，诉讼权都进行了考虑。 当然大局方面的影响也有很多，比如大渊大军南下，迫使大燕都城进行过一次迁徙，经济中心南移也是很重要的关键。 处理完制度上的事情，又与柳文和聊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回到家中时赵铭忍不住长长吐了口气。 制度之事他这几天可是熬了好几夜，几乎是绞尽脑汁，这才将秦朝制度想了个七七八八，再结合一些后世一些好用的制度也给用了上去，这才拼凑出这么一套还算完善的制度。 制度就像是更换一台引擎，每个朝代的制度都有一定的局限性，但如果用得好，用对了时机，那么它就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蓬勃的动力。 接下来就需要等了，等待大乾一步步改造成运转高效，绝大多数为战争服务的战争机器。 看到赵铭回来，柳如烟连忙迎了上来，贴心的为赵铭脱去外衣。 现在柳如烟做起这些事情来愈发熟练且习以为常，似乎真就像是如同一个妻子为归家的丈夫操持着一切。 起初柳如烟还是比较避讳赵铭的，睡觉都不敢和赵铭睡在一张床榻上。 但随着时间久了，见赵铭当真好似对她没一丁点兴趣，她索性也就放下心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貌似还挺伤人的，不仅不对她感兴趣，还让她睡地上。 这是个正常男人能干出来的事？ “这两位.....” 赵铭发现今日自家屋子里多了两名伺候人的丫鬟。 不同于此前张氏送过来的马冬梅那彪悍的体魄，这两位小丫鬟年约也不过十四五岁，豆蔻年华，满脸的青春胶原蛋白元气满满的样子。 不过看到赵铭那如虎豹般的摄人气魄，两名小丫头双腿一紧，顿时如打摆子一样瑟缩起来。 什么意思？ 老子眼神有这么恐怖吗？ 赵铭心中不屑撇了撇嘴，看了看两名小丫头翘起屁股夹着腿瑟缩害怕的样子，呸！什么玩意，还没我的翘。 目光旋即看向柳如烟，倒是有些诧异，因为柳如烟的胸肌貌似有点起色了，唔，不过还是差自己老远。 哼！废物！ 赵铭心中冷哼，自己这具身体简直太完美了。 当然天生神力是一方面，最近赵铭闲暇时也用一些石锁开始锻炼肌肉。 只是效果不是很大，所以开始改用举那种数百斤的大石磨盘训练，这下总算是有点效果。 “夫君，这两位是妾身此前的丫鬟，婆婆说我笨手笨脚的....这才让小红小绿过来伺候。” 说着柳如烟俏脸羞红，古代已婚女子还被婆婆说笨手笨脚，这多少是有些羞辱的。 第76章 哪里不对劲 “原来如此，对了，你在家每天都在干什么？不闷吗？” 赵铭点点头，旋即这才想起来，貌似自己每次回家都能立刻看到柳如烟，对方似乎并无多少娱乐活动。 “不闷！” 闻言柳如烟摇摇头，“妾身每天可忙了，夫君你每次都大大咧咧衣裳经常弄的有些破损，妾身需要缝补衣裳。 另外婆婆说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最近还让我去挑水，劈柴呢。” “？？？？？” 赵铭满脑子的问号，柳如烟去挑水劈柴？ 他不由很认真的仔细看了看柳如烟的小体格。 还别说，柳如烟最近的确看着扎实了不少，之前看着就像是弱不禁风的林妹妹，虽然腰胯比很惊人，属于那种大磨盘体格，但因为身材管理的很好，凹凸有致的，瘦弱之余又不会显得太虚。 可现在，柳如烟这林妹妹气质之余还多了几分英气。 只是看着对方那纤细白皙的手臂，他都无法想象对方挑水劈柴的画面？ 这小胳膊小腿的，挑水不会把骨头拉断吧？ “而且婆婆还说了呢，她说等妾身习惯些了，就教妾身去杀鸡宰猪。 婆婆说，在村里，女人不会杀鸡杀猪那都不算好手。 夫君您说妾身是不是很没用？只会琴棋书画，其他的都不会。今天挑水洒了好多呢。 婆婆骂我是赔钱玩意。” 说着柳如烟一脸的哭丧着脸，就像是手足无措的孩子。 然而赵铭都听蒙了，啥玩意？让柳如烟杀鸡宰猪？ 这名字是用来杀猪的嘛？ 赵铭无法想象，柳如烟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杀猪？ 会不会摁都摁不住，猪随便一顶就能把柳如烟顶飞出去四五米远。 好家伙，赵铭是真佩服张氏的执拗劲。 杀猪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的，就算是成年壮年男子，那也要好几人同时摁住，那才能成功宰猪。 不然猪扭动起来，那气力一个人很难摁住。 当然张氏一定程度上也没说错，如果都是婢女马冬梅那种级别体魄的妇人，两三个人就可以死死摁住发狂的家猪。 “回头我会和我娘说的，杀猪杀鸡这不是你要干的活。” 赵铭摇摇头，决定好好给这个天真的女人解释一下，不然对方真傻乎乎去杀猪，还不得被猪给撞死。 “可是婆婆说女人就该做这种活啊？”柳如烟真的有点被张氏给带偏了。 这也不怪她，毕竟她一直在深闺，张氏过来后天天过来洗脑，这谁也顶不住。 “有空你可以到处逛逛，然后你看到院子外面没。” 说着赵铭指了指外面的院子。 “什么？”柳如烟困惑，屋子外面是小院，院落里有树荫和一处凉亭，难道是要自己经常在外面坐坐？ “夫君可是要我经常在外面走走晒晒太阳？” 赵铭摇摇头，“不是！当然也可以晒晒太阳，我说的是那个！” “哪个？” “就是那些石锁！那才是女人该玩的，你瞧瞧，你现在体脂率太高了。” 赵铭看着柳如烟一脸嫌弃的摇摇头。 “你瞧瞧你身为女人不失败吗？胸没我大，臀也没我大，你连我一个男人都比不了，你这样可不行啊。” 闻言柳如烟眼眸一点点垂下来，她低头很轻松就能看到自己的脚尖。 再看看对面的夫君，对方那高耸发达的胸肌，确实没有可比性。 只是这看着看着她俏脸就更红了，但脸上更多地则是迷茫，她总感觉夫君比较的方式不太正确。 而且体脂率又是什么东西？ “简而言之你现在的肉都是松软的，一定要力量训练练起来，想不想要夫君这样发达的胸肌？”赵铭询问道。 闻言柳如烟摇摇头，旋即又点点头。 她更加迷茫了，她想要胸肌，但不是这种胸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既然这样那就练起来，夫君这身腱子肉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夫君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直在努力。 加油吧，唉，白瞎了你这么宽的盆骨了。回头我教你一套训练动作。 等你练起来后，你就知道夫君没有害你了。 这么好的腰胯比，练起来，臀部肯定会比夫君我效果更好。” 看着柳如烟的体格，赵铭一阵摇头叹息，似乎颇为感慨唏嘘，这么好的天赋白白浪费了。 闻言柳如烟懵逼的点点头，柳眉紧蹙成一团，似乎遇到了什么相互矛盾的事情。 脑子里曾经三观与现在的三观正在相互碰撞。 “你知道就好，夫君为你可是操碎了心啊。 最近你给我多吃点，吃多了才有气力，练好练大。 我娘也是的，你这样子怎么能杀鸡宰猪啊？” 赵铭连连摇头，“你放心回头我就好好和我娘说道说道。 这太不像话了，你这身板都没练起来，这杀猪怎么能摁得住猪嘛，等身板练起来后你再试试。 到时候夫君给你助阵，摁不住还有夫君呢，放心肯定不让你伤着。” 闻言柳如烟更加迷茫的点了点头。 她刚刚和赵铭说那些，其实更像是一种抱怨，她总感觉这不是女孩子家家该做的事情。 因为父亲从小就教育她，大家闺秀需要遵守三从四德，平素更是需要注重礼仪，不得行走如风，不得大大咧咧，不得污言秽语。 吃饭得细嚼慢咽小口小口的吃，且不得吃太多注意仪表，走路更是要小步小步的迈，正所谓莲步轻移便是如此。 还得学习琴棋书画，懂优雅，不轻佻，不浮夸，需要得体稳重。 可眼下自己接收到的认知，却告诉她，以往那都不是女人该干的。 难道之前爹爹教的都是错的？ 本来柳如烟对张氏的提议内心是排斥的，不理解的。 一个人这么说她不信，两个人都这么说她有些迷茫了。 “对，不仅仅是你，小红小绿，你们也得给我操练起来，到时候每天我都会回来检查的。 谁要是不合格就等着打屁股吧！”赵铭恶狠狠道。 闻言两名小丫头吓得更是浑身一哆嗦，双腿夹得更紧了，一脸的欲哭无泪。 这个姑爷貌似不太正常？ 第77章 没粮了 鲁家村—— 这是安平县境内附近的村子，此时不少村民正在田野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 傍晚时分，大伙忙活了一阵也是纷纷收工准备回主家领今日的饭食。 他们都算是鲁老爷家的佃农，老爷家管饭，但干活必须得卖力，不然等着挨鞭子吧。 大家辛苦一整天都是等着这一口吃的。 每天他们只有早上一顿，晚上一顿，故而他们很珍惜每一顿饭。 然而看到碗里的饭食，牛二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碗里面的伙食是糠麸，这点他不意外，这年头时节不是很好，朝廷征收的多，也就鲁老爷能吃上白米饭，他们就只能吃这些糠麸。 糠麸其实就是谷类的外壳打磨的玩意，放在后世那都是给家禽和家猪准备的口粮。 然而这对于牛二这些穷苦人而言已经是不错的好日子了。 可现在就连糠麸也比昨日少了近一半，这顿时让牛二有些不满起来。 “刘管事，这不符合规矩吧,咱们给主家干了一天活，就吃这么点怎么够？咱们明个儿怎有气力干活？ 是不是你这厮从中贪墨克扣？”牛二是年轻人，顿时指着对面分发口粮的刘管事鼻子就是破口大骂。 “呵，你个牛子，怎滴？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敢顶嘴？”刘管事也是个暴脾气。 这句牛子，可不是称呼牛二，而是辱骂！ 牛子更不是夸奖别人长得壮，而是戏谑称对方是乡巴佬。 就见刘管事撸起袖子，抄起旁边的哨棍一股作势就要打人的架势。 一群刁民，平素里还不是被自己欺负的屁话不敢吭，今个儿看来是欠收拾了。 然而许是压迫的太狠，更有牛二作为急先锋，很快不少佃户纷纷开始不满起来。 “对啊！刘管事你给咱大伙一个说法！” “就是就是！大伙累的不成样子，你就给咱吃这么点？” “肯定是你这厮贪墨，今个儿不给个交代，没完！” 起初还只有零星声音，很快大伙纷纷开始怒骂起来。 大家在外面干活热了一天，又累又饿，就想吃一顿饱的然后美美睡上一觉，这事算是彻底激怒了他们。 “你....你....你们难不成要造反不成？！” 一时间刘管事底气也有些不足了，面对一个两个闹事的刁民，他可以说打就打，可眼下他但凡敢打一下，势必就是一场民变。 “你个刘腌臜！今个儿要是不给个说法，老子反了又如何。” 牛二这会也是怒火上头，压根就不管不顾就顺嘴说了起来。 说完话本还有些心虚，但见身后一大群人也跟着起哄，一时间他底气又是十足。 外头的动静闹得有点大，院子里头的鲁老爷皱了皱眉挥了挥手示意轻摇蒲扇的丫鬟们退下，这才推开房门看去。 看到那义愤填膺一个个狰狞无比的佃户这般模样，心头顿时就是一惊。 \"一群刁民还反了天了？如果不是咱鲁老爷收留你们给你们一口吃的，你们这群腌臜货还能活命？ 别给脸不要.....\" 刘管事正待继续和这群刁民对喷之际，下一刻啪的一声。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刘管事有些蒙圈，正待痛骂，却发现来人竟是一脸阴沉似水的鲁老爷。 “老....老爷！” 然而鲁老爷只是冷冷瞪了他一眼，嘴里低声咒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 言罢，他看向众人，压了压手。 众人见东家出来，也知道大家都是吃着东家的饭，一时间底气都弱了，不由渐渐地消停下来。 牛二还想继续闹，但见周遭都无人搭腔也只好闭上嘴偃旗息鼓。 “呵呵！乡亲们，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我鲁老爷怎么可能会让大家饿着肚子干活呢。” 鲁老爷一脸淡笑给人如沐春风之感，旋即又恶狠狠的指了指刘管事， “老爷我可是从不坏了规矩，就是这刘老六干一些狗屁倒灶之事，放心回头老爷我定然好好惩治他。 今日饭食照旧，放心不够老爷我再让后厨多备些，总之都让大伙吃饱。” 闻言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虽还有怨言，但这会都说不出个不是来。 见众人开始规规矩矩，鲁老爷心里松了口气。 转身朝刘管事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进了院子。 刚一进院子，刘管事就忍不住辩解道，“老爷，这事儿可不能惯着这群刁民啊，咱们的口粮.....” 刘管事心里多少是有些委屈，命令是老爷自己下达的，现在挨打的反而是他，错的也是他。 “那也不能这么做！” 鲁老爷恶狠狠瞪了刘管事一眼，没好气道，“先慢慢来，你没听说前些天隔壁村闹出来的事？” 闻言刘管事心头也是一跳，这事儿他听说过。 隔壁王家庄好像就是因为主家不肯给佃户们多分点口粮，再加上佃户里有个声望高的泼皮混混，那几个泼皮混混也是能挑动佃户们情绪，做事也狠辣。 当晚就冲到主家家中直接杀了一家老小，随后现在整个王家庄都换了天，只是也不知道王家庄的口粮能支撑这群刁民吃多久。 怕不是等那些口粮吃的差不多了，就会瞄准旁边的村落下手。 想到这里，刘管事顿时有些焦急起来。 他拱了拱手，低声道，“老爷，要不咱们还是报官吧？” “你个蠢货！报官?报哪门子的官？” 不说还好，这一说，鲁老爷顿时就怒了。 现在整个安平县的天都黑了，县城里那更是一伙无法无天胆敢造反称帝的贼猢狲，山里的猴子都没他们这么能闹腾。 过去报官，那不是找死吗？ “呃....老爷，我说派个人去隔壁县报官.....” “你去？现在外头多乱你不知道？” 鲁老爷这话顿时让刘管事没了脾气。 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前些天有一伙人突然过来花大价钱收粮。 起初他们这些庄子都是喜滋滋的卖粮，有钱不赚王八蛋。 可结果，没过多久，突然每家每户都来了一大堆城里亲戚。 有些还是城里有点钱的富裕人家，平日里没少托他们帮忙在城里办点事，总不能不接待吧？ 这一下子就好了，粮少了，人多了，各个村落的粮食一下子捉襟见肘了。 第78章 三军齐出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爷再这样下来咱们可就真的只能等死了啊！”刘管事哭丧着脸道。 闻言鲁老爷面上一阵阴晴不定，最后他好似下定了决心，一咬牙，沉声道， “那阮三郎是不是在覆卮山落草了？” “阮三郎？啊?老爷这小的不知啊！”闻言刘管事一脸迷茫的摇摇头。 “都什么时候了，这里又没外人，你以为老爷我不知道阮三郎是你什么人。 此前他就是咱们村子里最大的泼皮，现在应该是跟着覆卮山朝天王当个四梁八柱，想来是在山中吃香的喝辣的吧？” 鲁老爷看着刘管事冷笑道。 闻言刘管事额头不自觉有汗水渗透出来，双腿都在打颤。 鲁老爷摇摇头，淡淡道，“老....老爷！小的....可不是跟着那群强人一伙的，小的对老爷您忠心耿耿啊！~” “没事，不要这么紧张，老刘你也算是祖辈都跟着我鲁家的，我也不为难你。 你只要老老实实给我透个底，那阮三郎是不是在上山了？你只要回答是也不是？” “是！是是！” 刘管事点头如捣蒜，一把鼻涕一把泪，“老爷，您知道咱的，小的就一个妹子。 那阮三郎更是我妹子唯一的孩子，我这个当舅舅的总不能看着小外甥被官军给逮了去吧？所以....所以才....” 对此鲁老爷似乎一点也不奇怪。 “老刘，老爷我啊其实早就知道，小阮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上山投贼这事儿，老爷也是心知肚明，为啥不举报？还不是看重你的面子？ 不过现在正是需要你那小外甥出把力的时候，现在乡亲们苦啊，小阮不会不帮忙吧？” 说着鲁老爷一脸的和煦，闻言刘管事也渐渐明白怎么个情况，也不哭丧着脸了。 “老爷，您是想.....” “现在咱们过得苦，怕是小阮在山上跟着这群强人日子也不好过。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买卖都讲究先下手为强。 所以，我的意思你懂吧？”鲁老爷笑眯眯的看着刘管事。 看的刘管事心中一阵惊恐，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自家老爷的意思。 “老....老爷，那些可都是强人，小阮在山上是有一席之地，可到时候这要是杀红眼了.....”刘管事说着都有些肝胆欲裂。 “怕什么？又不是抢咱们，十里八乡的这么多村子，庄子，比咱们有钱有粮的多了去了。” 说到这里，鲁老爷也是把话说开了，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了。 “你就告诉那阮三郎，就说咱们给他们带路，那些庄子村子咱们帮他们都骗开门，他们抢，咱们骗。 咱们要求不多，抢下来的给咱们匀一点，不多就一两成足以。” “可....可老爷，这样怕是不妥吧，回头朝廷那边要是查下来.....” “怕什么？这和咱们鲁家村有什么干系？再说现在整个安平县都是贼寇当道。 贼寇抢的，咱们抢不得？” 鲁老爷捋了捋须一脸的不以为意，见对方脸上还有些迟疑，他便再度道， “而且今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些刁民的嘴脸你觉得再过几日，咱们喂不饱他们，他们会怎么做？ 怕不是又是下一个王家庄，你帮老爷做了这么多脏活，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 鲁老爷这番话算是彻底让刘管事下定了决心。 “要我看呐，这安平县地界，怕是还要乱好一阵子。 咱们得保证咱们手底下这群人乱不起来，还得保证佃户们都能吃饱。 明天开始让佃户们都操练起来，加强村子内外防备，切莫让外人摸了进来。 另外那事儿就交给你了。” 说着鲁老爷拍了拍刘管事的肩膀。 —— “咱们这还没出来收服村落呢，怎滴这外头都没几个人务农？” 骑在战马上的面色黝黑手持大刀的关闻有些困惑。 此时在他身后有着排序整齐的骑兵队伍，宛如一道道整齐划一的骑兵阵列，行走间更像是一道道横推过去的城墙。 “关百夫长，咱们路过的好几个村子人都空了，不能今个儿都得一无所获吧？” 张武同样是坐于马背，嘴里还叼着一根草，嘴里骂骂咧咧的。 “唉，不管了，张百夫长咱们还是继续去下个村子吧，陛下说了，各部出城收复各大村落。 现在可不仅仅咱们安平军，安山军，安新军三军齐齐出动，咱们可是骑兵，可不能让那两军给看扁了。” 关闻咧着嘴，斗志满满。 现在大乾的军功制也是初步建立，这种军事行动，可不仅仅是意气之争。 而且还涉及爵位升迁，据说现在爵位级别一共有二十等。 因为陛下取消了先皇颁发的诸多爵位，现在大家相当于从头开始，谁都想在爵位上压对方一头，所以大家都憋着一股气。 “唉，这种事儿，怕是没什么需要动手的地儿。一群百姓看咱们骑兵压境岂敢放肆？” 张武摇摇头。 如果兵不血刃就能收服全境村落，那的确没有什么功劳可捞。 要知道如今大乾的军功制度，最实在的是以人头来算。 当然如果能占据收服首功，功劳也不小，也能集体升一级，不过据说越往后难度越大。 赵铭倒是提过让他们可以拿之前厮杀斩下的首级评判军功，可特娘的，都过去多久了，之前压根就没有斩首级的习惯，这哪里还能搞得到？ 不过赵铭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既然之前的战功无法细致统筹，那就干脆以此前参战过的所有士卒，统一提升至第一级别，也就是最低爵位，公士。 这是秦朝最低级的爵位，放在兵马俑中属于那些不穿甲胄，只穿布衣的都是这一级别。 这一级别可以分到一亩良田，一栋三十平左右的小宅子。 当然也没完全照抄秦制，不然人家是要分一顷田地的，也就是一百亩，并且还有一名庶子帮你干农活，也就是奴仆。 这能想？ 别说现在大乾没这么多地，就算有，那也不能那么造。 大秦能那么玩，那是因为那时候总人口不多，整体还是地广人稀的状态。 在如今的大燕，人口密集程度几乎与大宋相当，就算大燕那级别的疆域那也不能这么玩。 第79章 害苦了朕啊 不过一亩良田和一栋宅子赵铭是不会吝啬的。 良田等收服周遭附近村落便重新规划，而宅子的问题，目前赵铭已经打算在创办一个官办施工队，专门建房子。 人手好找，一来流民很多，二来城内城外有太多想赚工钱的民夫了。 流民完全可以以工代赈，这能省下一大笔钱。 除此之外，对于军队的军饷问题，赵铭也是大手一挥直接来了波骨折。 原本是按每人五两银子算，遇到战事有斩获还会另有奖赏。 但那都是在此前制度不完善的情况下，现在秦朝军功制度的激励下，钱和宅子都发了，这还搞这一套就算再有钱那也顶不住。 当然为了尽可能挽回赵铭这位大乾皇帝的威严，赵铭还与大舅子二舅子，还有一众亲信在朝堂上玩了一波，死柬的戏码。 一众亲信求着让他更改军饷，哭着喊着求了三次，赵铭这才无奈叹了口气。 “唉，你们可是害苦了朕啊！” 无奈，最后军饷迎来了史诗级削弱。 如果按照秦制，寻常士卒是不存在军饷这东西的，大家都是义务参军，甚至哪怕没有军饷依旧干劲十足。 但赵铭不能这么做，毕竟之前大家都享受过那么高的军饷，直接取缔肯定不行。 不过依旧改成了每月每人仅有百文军饷，以及五斤口粮。 而爵位越高，这俸禄也会相应增高，不过目前爵位最高的一群人，军饷也就才五百文一月，十斤口粮。 因为之前的统计混乱，现在不仅士兵统一爵位，就连一众将领也是统一爵位。 如王铁匠，曹国公，关闻，张武，沈玉龙等一行人，爵位统一都在不更这一级别。 不更也就是秦朝第四级别的爵位，前面分别是公士，上造，簪袅，第四级别才是不更。 取名不必服更的意思，代表着在秦朝时候这一级别就可以免除更役。 这四个级别都还在士这个级别，可以说老祖宗真会玩，不怪老秦人一个个嗷嗷叫着想杀敌。 这特么搞得像打怪升级似的，能看到实实在在的军功级别，这谁不是打着鸡血一样往前冲？ 而且级别很多，每升一级，那成就感满满。 不仅仅成就感，关键每升一级还能有田有地，社会地位那也是肉眼可见的上涨。 并且爵位还能顶一顶的律法惩罚，也就是用功勋顶罪。 不仅平头百姓希望立功，那些戴罪之身也恨不得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 而在大乾这边，现在大家相当于从头开始，但谁又服气谁呢？ 往小了说，各大百夫长都不服对方，都想着在爵位上力压群雄。 往大了说，如果能让麾下士卒整体的爵位压过对方一头，可以说从这一刻起，大家都是竞争者。 以往王铁匠，曹国公，乃至是赵雄几人原本还对赵铭有点不满，这会不满全都发泄在其他地方上了。 这无非就是一种管理上的技巧，比如后世的公司，如果制度十分完善，并且奖惩制度明确实在。 每天明确干多少活赚多少钱，加班有加班费，那谁还愿意勾心斗角？ 谁愿意私底下议论老板这个不好那个地方煞笔？ 谁也不是吃饱了撑得，只要奖惩制度完善，谁都能是勤劳奋斗的牛马。 另外不仅仅军队里有军功制，就连城内公职人员上，同样同理，也是沿用二十爵位制度。 但城内公职人员想要升爵难度很大。 赵铭设立了一个监察部门，这些人的职责就是每天给所有人每人每月评分。 如若连续三个月考评都是优，那就能升到公士，如果连续一年考评都是优，那就能升到上造。 这类考评升迁最高只能升到第四级，也就是不更。 在往上，要么得有不得了的政绩，要么就是得进行考核。 考核这点，赵铭打算之后搞一个类似于公职人员考试，相当于考公，但考的都是大乾律法，刑法，以及各种政策。 同时还会出一些实际操作性问题。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目前还不需要搞那些。 至于匠人和医护人员等等这些技术人员的升迁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了。 和军队一样，军队比的是拿首级。 匠人是看技术，如果技术达标以及连续完成指定任务，可升一级，越往后则需要一些创新性发明。 对，赵铭就是要借此，刺激匠人们的创造力。 他一点也不怀疑古人的创造力，你能想象古代有记表的出租车吗？ 你能想象三星堆几千年前有焊接技术吗？你能想象古代铸造武器有镀铬技术吗？ 更别提这年头光是生活习惯就有许多现代痕迹。 比如据说大燕京城等一些繁华地带，还有订餐外卖，还有滴滴，冰淇淋，还有拳击，有大宝剑。 甚至就连女相扑手都与大宋一样都出现了。 所以制度赵铭给了，接下来就看大家的主观能动性了。 在刑罚上，赵铭也是删减了不少秦朝刑罚，有时候他真怀疑老祖宗有强迫症。 但是强迫性见义勇为这个可以有。 与此同时—— “陛下，您要找的铁料有消息了！” 就在赵铭视察期间，工坊内的苏舟看到赵铭过来，顿时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铁料？找到渠道了？”闻言赵铭一下子来了兴趣。 现在工坊虽然一直在热火朝天的工作，可铁器锻造这块已经有部分陷入停工状态，转而开始做别的。 没有铁料，后续别说打造重骑兵，就说这甲胄都没法锻造。 竹甲虽好，但防御力终归是没有铁甲来的好。 而且竹甲的锻造最好也是需要用桐油浸泡的，桐油这玩意那也是用一点少一点。 现在重新组建的三军，总兵力已经来到了一千五百人左右，还在扩建之中。 然而甲胄拥有率，仅仅只有堪堪过百，饶是如此缴获居多，自制的目前也就才十来具竹甲，防御力更是堪忧。 没办法，仅剩的铁料都用来锻造兵刃了，防御力只能暂时舍弃，好歹保证士兵手里有一件趁手的兵器。 “陛下，微臣前日刚好联系上一位私盐贩子，他说只要银子给到位，就能搞到铁料。”苏舟一脸的信誓旦旦。 闻言赵铭倒也没询问对方靠不靠谱这种话，这年头做私盐买卖的，别的不说信誉力绝对没话说。 第80章 钱不够花啊 毕竟做的可是杀头的买卖，一般人也做不起来，几乎都有的关系和背景。 而且人家赚的是大钱，可不会在蝇头小利上白白折损了声誉。 “我要的量很大，他也能搞到？”赵铭反问。 “陛下，他说要多少有多少，不过他也说了。如果陛下如果要的真的很大..... 这就有些麻烦了，起码他那边一口气弄不来太多，而且价钱理应也要往上抬一抬。 他需要打通其他人的门路，从别的地方疏通疏通。” 苏舟所言，赵铭也是明白。 这私盐贩子相当于后世的经销商体系，每个人负责一个区域。 可能十几个私盐贩子，背后都是同一位大佬在撑腰，相互之间都是通过气的，不能越界售卖。 当然这是有朝廷背景的私盐贩子，如果是那种纯粹的野路子，那也搞不来铁料。 “没问题，不知这铁料多少钱一斤？” “回陛下，那贩子说，一斤约合一百文。如果是用银子购买，这一两银子约合可采购15斤。” 在大燕一两银子作价是一千文。 不过正常情况下，银子换铜钱往往都会更高一些，兑换比一般都会在1000文至1500文浮动。 可就算这是一种优惠，赵铭闻言也是一阵肉疼。 因为仔细算一下，一把刀重量约莫在三斤左右，扣除木料重量，铁的重量在两斤左右。 而这还得考虑这种收购来的铁料大多是生铁，生铁就得经过反复锤炼祛除里面的杂质，所以别看买到的是一斤，淬炼完成，估摸着重量要缩减一大截。 一把刀光是成本价怕不就三百文左右，如果加上这些匠人的工钱，一把刀的成本得上七八百文左右。 也难怪宋朝一把刀的价格普遍在两三千多文上下，这还是私铁，如果是官家的铁铺出产，这价格倒也合理。 至于一副甲胄，赵铭估算了一下成本约合在七十两上下，算上人工，那得奔着七八十两去了。 如果是全身重甲，价格少说是奔着两三百两去了。 养不起，真的养不起啊。 眼下大乾可流动资金也就只剩下四十万两左右，这还是后续又抄了几家富户的缘故。 可接下来没有理由那也不能干竭泽而渔的事情，毕竟大乾往后想要在这里发展，想要得人心，就不能胡来。 四十万两白银固然很多，然而现在大乾各个地方都要花钱。 首先匠户那边就不能轻易削减工钱，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是很多，但那也是娴熟的大师傅才能拿到这工钱。 至于奖励机制那也不能取消，奖励机制取消了匠户还怎么心甘情愿的当牛马？怎么给他疯狂爆产能？ 其次，如果单单给目前一千五百人配上甲胄，四十万银子还真不一定够。 更别提，现在每天为了维持着城内各项机制运行，每时每刻都在烧钱。 得搞钱啊！ 赵铭一时间有些郁闷起来，一边嘱咐苏舟继续联络那位私盐贩子，让那边先行采购第一批十万斤铁料过来。 十万斤也就是约莫六千多两银子，虽说无需一次性支付，但还是批了一笔款项出去。 倒也不怕苏舟贪墨，负责谈的还有监察部门的人员。 而且目前大乾这些中上层的家小，都在赵铭的监视之中。 目前赵铭能做的也仅限于此，倒是想搞出一个类似锦衣卫的情报组织出来，奈何现在一直没有发现这类人才。 只能暂时明着监视。 至于钱，只能想办法了。 “对了，朕让你们研制的那东西可有眉目了？” 赵铭看向苏舟，现在搞钱可是就等着这个东西了。 “呃.....” 闻言苏舟一脸的为难。 只见他朝赵铭行了一礼，有些为难道，“陛下，您说的那水泥之物，微臣让大伙都试了试，可眼下怎么尝试也达不到陛下您所说的要求。” “没有达到要求？也就是说还是有眉目的？”赵铭微微挑眉。 其实心里多少是有些郁闷的，早知道自己会穿越，那还不如直接学化学专业或者机械工程专业，总好过学农学吧。 特么，也不至于现在搞个水泥都这么费劲。 “嗯...陛下的确是搞出来一些，不过这.....” 说着苏舟更是一脸的尴尬，朝着不远处一名小伙子招了招手。 “小魏，把你的水泥拿出来展示一下！” 就见不远处正默默观看一名锻铁老师傅打铁的年轻学徒闻言连忙有些拘谨的跑了过来。 同时还在旁边拿起一个小袋子，年轻人似乎很宝贝自己麻袋里的东西。 对方约莫十五六岁，长得不算多么好看，但是一双眼睛很是有神，浓眉大眼的。而且怎么看都有点呆呆的，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跑动间还有一串鼻涕在摇曳。 “你小子发什么愣，还不快把东西给陛下瞧瞧！” 见这小子跑过来就呆呆的站着，好似一下子走神了似的，苏舟见了就来气一巴掌呼在对方后脑勺上。 “不...不给....这是我的配方！”少年抱着自己的麻袋子一脸的紧张。 这更是让苏舟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小子发什么疯？你不是想要升爵吗？陛下就在这里，你不给陛下看，陛下不知道你的成果，你怎么升爵？ 没有爵位你怎么分田，你怎么分房子？” 听到这话，这名叫小魏的少年这才好似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将袋子打开，随手就抓了一坨粉末状的东西出来。 对于专业性的东西，少年似乎话就变得很密。 “这就是陛下要的，不过现在它还不是很好，粘性不够，我试了，还没有三合土粘性强。” “弄些在墙壁上试试！”赵铭随口嘱咐道。 闻言少年点点头，就见他开始倒出一些粉末水泥，混合上水，配合一些沙子和小石子开始搅拌。 动作这一块赵铭看着还挺熟练，跟前世的水泥师傅有的一拼。 不过他也看了看这搅拌的水泥，唔....确实粘性差了不少，而且颜色也和前世的那种大不相同。 呈现出一种土黄色，说是水泥，更不如说是一种粘性强一些的黄土。 第81章 孤煞天星 果不其然，随着少年将水泥搅拌好糊在墙壁上，并未出现那种很强的黏着感。 反而随着糊完，这玩意竟然还会跟着往下掉，根本没有实实在在的黏上去。 过了良久，赵铭右手指戳了戳，发现这玩意干的倒是挺快，就是全特么掉地上了。 但确实有点水泥的影子，起码干燥后硬度十足，虽然一用力就会成粉末状，但能第一次尝试就有这种效果还不错。 “你这水泥的主要原料是石灰吧？”赵铭戳了戳手里的水泥块询问道。 “嗯！”少年点点头，“陛下，就是水泥，不过现在还不太行，我觉得可能应该再混合一些别的东西更好，多尝试一下我觉得我肯定能弄出那个水泥来的。” 少年对这件事似乎很执着，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赵铭。 “咳咳！陛下，小魏这孩子说话喜欢吹嘘，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您莫要当真，水泥之物微臣让大伙尽量多试试，兴许过些日子总能做好的。” 苏舟赶忙插嘴，他这么做自然也是护住这孩子。 毕竟这种许诺可不能轻易做出来的，更何况还是在这位面前。 这要是说的这么肯定，最后没弄出来咋整？ 然而赵铭却对他格外有信心，因为现在他已经看到了他的词条。 【魏有才：匠户之子，然而却在锻造上毫无才华，气死祖父，气死其父，前日才给其母安葬妥当。 去年刚满十六岁时其母曾为其寻了一门亲事，亲家是城内王裁缝之女，如今城中查无此户。 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把耗子药下到了他家看门犬碗里，一家整整齐齐。 如今他很迷茫，今日他已经是第三次拜师了，然而已无师傅愿意收他为徒。 不妨让他试试其他行当，兴许有惊喜，前提是你命格够硬。】 看完魏有才的词条，赵铭几乎可以肯定这魏有才应该是个人才。 一般能让词条书写这么一长串的都不是简单人物，只是这命格够硬是怎么回事？ “苏爱卿，往后小魏有什么需求你务必配合。”赵铭想了想还是决定重用这人。 他压根就不信邪，这世界上哪有这么邪乎的事儿。 人才就得用，还是得重用！ 然而苏舟却一脸便秘的表情，谄笑了一下这才附耳低语道，“陛下三思啊！” “嗯？” “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苏舟瞥了眼一旁的魏有才这才低声道。 闻言赵铭点点头，两人便来到一处墙角。 “说吧，什么事遮遮掩掩的？” “陛下，微臣也不想这样，但小魏此人还望陛下慎用！” “哦？为何啊？” 赵铭笑了笑，难不成想要用这些邪乎事吓唬自己？ 这双亲死了，还有亲家死了，这都是情有可原，看词条内容倒也说得过去，没有那么邪乎。 “陛下，您有所不知，这小魏有些邪乎，他祖父死了，其父也是被他给气死的。 随后其母倒也是个贤惠女子知道赶紧给他张罗一门亲事，生怕老魏家断了根。 唉，可您有所不知，就在两家定亲没多久，这人家一家老小五口人全都给人毒死了，就连院子里的狗都没放过啊！” 还别说，经过苏舟这么声情并茂的描述，赵铭还真有些瘆得慌。 这什么鬼东西？天煞孤星不成？ “朕乃真命天子，朕岂会怕这些？”赵铭轻哼一声，怕个卵子，牛鬼蛇神都给爷趴。 “陛下，还不止于此啊！” 苏舟又是苦着脸，叹道，“陛下您有所不知，这小魏此前已经拜过两位师傅。 第一位是小魏祖父帮忙张罗的，还专门下跪奉茶礼成过的。 可您说邪乎不邪乎，次日这老人家手头的锤头飞了，一榔头砸中脑袋，一命呜呼，药石无医啊。 这事儿前些年闹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后来也是小魏的父亲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又给小魏张罗了一位师傅。 这位倒是正值壮年，也不信这些。 可事情就是这么邪乎，拜师结束没两天，测试兵刃，这师傅的另一个徒弟锻造的兵刃不合格，刀刃折断，断刃飞射一下子就把那师傅给开了膛。 人倒是没死，就是现在每每看到小魏都是腿肚子打颤。” 听着苏舟说到这里，赵铭这才恍然。 感情已经第三次拜师是这么个原因。 目光看向不远处有些迷茫又陷入发呆的魏有才，而在他旁边则形成一片空档，仿佛在他附近有着一层无形的力场隔开了其他人。 想了想，赵铭倒也觉得没什么，反正又不是自己经常和他打交道，还怕这小子克死自己不成？ 再说赵铭这一世，有这么一副天生神力的身躯，还真不带怕的。 “无妨，总之往后小魏如有需要，务必配合。” 说着赵铭顿了顿，稍稍一想，这才继续道，“对了，如若小魏不喜欢锻造，那便随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工钱照发，莫要为难他。” 既然这是一位主观能动性极强的人才，赵铭自然不能约束他的创造力。 见赵铭态度强硬，苏舟只能咬牙答应了。 赵铭又是在工坊营地内扫视一圈，看看还有没有未发现的人才。 然而很可惜，除了魏有才并无其他人才，大多都是很简短的词条。 “好了，苏爱卿最近就多多劳累一番，朕....” 赵铭正准备起身离去，然而余光一瞥，顿时就是一愣。 这一刻赵铭是有些懵逼的，仔细凝视着远处工坊内某处角落。 旋即又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苏爱卿啊，那里是不是站着个人？”赵铭指了指远处角落询问道。 闻言苏舟循声看去。 “哦，陛下，您说的可是张师傅？他算是咱们工坊的老师傅了，很能吃得苦的。” “不是！是一个少年郎！”赵铭摇摇头，再度指了指。 苏舟狐疑道，“少年郎？难道陛下您说的是小李？小李今年都三十多了....” 闻言赵铭不由瞥了眼苏舟，如果不是自己眼睛没问题，他都怀疑苏舟在戏耍他。 “不是那什么小李，我说的是站在角落里，瘦瘦弱弱的，皮肤很白的，头发和指甲都很长的。 也不知道是姑娘还是小伙子的年轻人。” 赵铭说着再度指了指那个方向。 然而苏舟依旧是一头雾水。 第82章 掌控规则的人 赵铭仔细打量着苏舟，发现这厮确实好像是没看到那边站着个人似的。 见此赵铭只能拽着对方走近了几分，指着墙角道，“还没看见？就是这人！” “咦！这不是小石磊吗？应该是小石磊吧？” 苏舟挠挠头，身为工坊主事，他竟然都不是很确定的样子，还蹲下来仔细端详起来。 “咦，真的是小磊啊！小磊你这孩子最近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现在工坊多忙吗？” 赵铭却发现，那少年先是双手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看着地上发呆。 哪怕刚刚苏舟和赵铭在他旁边说话，他也是恍若未觉，直至苏舟说出他的名字，他这才一脸愕然的抬起头。 呃....没错，就是很愕然，甚至是惊讶的抬起头，似乎对于别人发现了他，显得很高兴。 然后赵铭就看到少年人眼眶泛红，随后一股股热泪从眼眶中流淌而出。 “苏主事，您看见我了？” “嗬，你这孩子是傻了吗?我怎没看见你，你这么大一个活人好端端在这儿，我又不是瞎子。” 苏舟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一副你小子是不是没睡醒的模样。 然而少年却牙齿紧咬嘴唇，似乎更加委屈了，“可....可是我一直都在这儿啊。” “嗯？” 苏舟一愣，旋即喝骂道，“胡说，你怎么一直在这里，分明是又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你这孩子也是的，这么多年，天天看不到你人，每月任务倒是能如实上缴，奇也怪哉。” 说着苏舟一阵摇头，仿佛遇到天大的难题不知其解。 “苏主事，可是我...我每天都在这儿上工啊，和大伙一起....” 说着年轻人更加委屈了，眼眶泪水就没停过。 看着这一幕，赵铭在一旁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可以肯定，先前自己也没发现这个年轻人。 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几次过来视察理应看见过此人。 然而仔细回忆，脑子里对于这人竟然毫无印象。 甚至就连此刻，如果从少年脸上挪开几个呼吸的功夫，脑子里关于少年的形象就开始飞速淡化。 这特么什么个情况？ 而且刚刚第一次扫视词条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这小子的词条？ 现在看见是能看见了，只是这又是什么鬼? 看着词条，赵铭陷入了沉思。 【石磊：........】 这是赵铭拥有金手指以来，金手指遇到的最大考验。 按理说再不济的人，都能显示最基础且最简短的词条，比如平平无奇，比如擅长锻造，亦或者精通锻造，精通医术，等等之类的简短词条。 然而在这个石磊头顶，除了名字啥也没有。 最让赵铭困惑的是，金手指第一次扫视，还没捕捉到此人。 就是彻彻底底的忽视，如果不是刚刚和苏舟说话的时候在那个角落多停留了一阵子，只怕赵铭都被发现不了此人。 应该说，不是赵铭发现了他。 而是金手指先检索到了他，赵铭看到了词条，这才看到那边蹲坐着一个人。 离谱！ 要知道在很多时候也是不乏一些毫无存在感的人。 比如赵铭前世参加同学聚会，总会有一些同学，聚会开始到结束，脑子里对他们压根就没印象。 或者公司团建，如果公司规模小好说，如果是中大型公司，人稍微多一点，有个二十几号人，那很可能总有几个你从始至终不记得名字的。 但就算如此，名字不记得，你总归是模模糊糊间感觉是有这么好人物。 只是这个石磊就很离谱，明明就这么明晃晃站在你面前，但对方似乎时刻充斥在你视野死角。 “陛下，抱歉刚刚微臣确实有些眼拙没看到这孩子，这孩子名叫.....” 苏舟转身，正欲朝赵铭解释，只是说着说着他顿时顿住了。 赵铭在一旁还等着他怎么说呢，结果等了半天没见下文。 然而此时苏舟脸上有些迷茫和困惑，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躬身一礼，便恭声道，“陛下，您放心工坊这边我劳累些是应该的，为朝廷分忧为陛下分忧乃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闻言赵铭满头问号。 “苏爱卿啊，你刚刚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微臣感觉也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不过微臣....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 苏舟挠挠头，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去想，可就是想不起来。 嘶！~ 赵铭忍不住倒吸口凉气，看着苏舟背后笑容僵硬在脸上的少年，顿时感觉一阵心疼。 就见少年面色僵硬片刻后，仿佛接受了似的，垂头丧气的又蹲了下去。 “你真不记得了？”赵铭再度朝苏舟确认道。 “呃....陛下？微臣该记得什么？这...这要是微臣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陛下恕罪。” 苏舟赶忙低垂下头，见此赵铭已经肯定，这个石磊身上怕不是有规则之力。 能让人转头就忘，这绝对是个人才！ 如果不是金手指已经锁定住了他，赵铭都感觉自己脑子里时不时就忘记这人，还是每每被词条 提醒这才想起来。 人才啊！这不就是搞情报的好手吗？ 工坊营地这儿，简直只是自己的福地！ “那个石磊你还记得吗？” “嘶！多谢陛下提醒，微臣竟然忘了小磊。” 被这么一提醒，苏舟这才一拍脑袋恍然醒悟。 见此赵铭便快速询问起这个石磊的情况，生怕等久了，这苏舟又给忘了。 一番了解，赵铭算是清楚这石磊的情况。 的确是工坊里的匠户之子，而且人家竟然还不是魏有才那种孤儿，人家父母健全，还有一个兄长。 如今父亲和兄长就在工坊干活，而母亲则是织女，目前在纺织作坊工作。 一般而言匠户之女在大燕都不会从事铁匠行当，而是转而做编织，纺织之类的活计，也都是官营铺子。 只是这父母兄长健全，怎么搞的还像是孤儿似的。 “这石磊父母兄长健在，那他父亲与兄长何在？朕想和他们当面谈谈。” 第83章 搞情报的人才 当看到石磊的父亲和兄长时，赵铭发现这两人都是很老实木讷的匠人，听苏舟说这父子两人技术很不错，锻造的铁器几乎都是上上之选。 而这也让赵铭察觉到一个问题，不过眼下只能暂时摁下。 “老汉便是石父吧？”赵铭笑呵呵看向面前的石强。 “哎哎，回陛下，小老儿就是石大的老汉儿，不知陛下唤老汉所为何事？” 老汉弓着腰一副有些小心谨慎的模样，不明白眼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近工坊的改变身为匠户他是看在眼里的，自然是打心底里感激。 “石大？”赵铭瞥了眼站在石强身边的年轻汉子，对方想来是这石家长子了。 “石老汉可还记得石磊这孩子？”赵铭笑呵呵询问道。 说这话时，赵铭也是瞥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石磊，发现对方脸上有些激动和期盼。 然而面前的石老汉却是一脸的迷茫，侧头看了看自己长子，两人脸上都闪过一抹困惑。 “回陛下，您说的石磊是.....” “你仔细想想，你是否还记得你还有一个儿子？” 赵铭有些无语，这当爹的竟然连自己有几个儿子都不记得了？ “哦哦，小石子，我想起来了，对了这孩子跑哪里去了？” 石老汉挠着头，满脸的迷茫。 赵铭算是看出来了，石磊这能力属实有些逆天，好在随着石母回来，总算是出现一个能看到记得石磊的人了。 石磊这孩子更是抱着母亲一阵嚎哭，看得出这孩子伤的不轻。 和石磊的父母打了声招呼，赵铭便要和石磊说了一下为自己干活的事情。 本以为要多费一些口舌，然而石磊竟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答应的这般痛快？为朕做事，可能与在工坊这儿截然不同，需要你做的不再是打铁，可能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也答应？ 而且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朕可能需要你出远门，去很远的地方。如此你也愿意？” 赵铭看着石磊正色问道。 闻言石磊默默摇摇头，脸上有些无奈和苦涩。 “陛下，草民的情况您也看到了，草民留在这里和不留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在这里，只有我娘还记得我，而且如果我隔天没出现她面前，她肯定也会忘了我。 这样也挺好的，反正我在这里也没存在感，陛下您能看见我，那为您办事，起码能让我有些许存在感。” 说着石磊的语气越是郑重和坚定。 的确他在这里毫无存在感，有时候他经常遇到很扎心的问题。 比如吃饭，工坊营地的打菜师傅经常看到他视而不见，哪怕他站在窗口好久，打菜师傅硬是没看到他。 直至石磊用碗碰了碰那打菜师傅手里的勺子，对方才恍然看清面前站着个人。 可以说整个工坊，除了娘亲也就打菜师傅和每月计件统筹的书吏对他比较熟悉。 哪怕是教他的锻造师傅也不记得他，人家老师傅一人带着好几个徒弟，带了石磊好几年了，结果现在硬是不记得还有这么个徒弟。 现在的石磊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累了，毁灭吧。 赵铭有些同情这小子，前世自己偶尔也会有这种被忽略的情况，仅仅偶尔几次就有些扎心。 更别提石磊这小子，可以说彻彻底底被人给忽略了，就连父母都不记得他，这就更扎心了。 “唉，放心跟着朕，朕不会亏待你，银子给够，往后再给你定一门亲事。”赵铭拍了拍石磊的肩膀宽慰道。 石磊摇摇头，“陛下，草民不需要什么银子，我只想让大家记住我。” 闻言赵铭又是看了看眼前这倔强还在苦苦挣扎的少年，感受着对方内心的挣扎和不甘。 “放心，为朕办事，你以后肯定会名声鹊起成为让大家都闻风丧胆的存在的！” “？” 石磊感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走出工坊，赵铭长出口气，一口气发现两名大才，这绝对是今日最好的消息。 对于石磊的任用，赵铭是打算让他先跟着自己，必要时有任务再让对方随时去打探。 相信以对方的隐身能力，盗取窃听一些情报将会了如指掌。 兜兜转转，赵铭就再度来到巡检衙门，此前这里被更名为五城兵马司。 现在随着大乾改革，这里又成为了都察院，也就是如今大乾的监察百官的部门。 但大乾的都察院不同于寻常朝代，仅仅是弹劾和打水仗，更多的是务实的去考核评比每一位官员和吏员。 在都察院上班的小吏，一批是原有安平县衙门的小吏，一批则是刚刚从流民中招收进来的，还有一批是城内百姓中挑选。 都是挑选的会读会写之人，这些人平日不会在都察院点卯。 而是由都察院协同，临时安插到安平县各个部门之中，如同一个个暗子。 还别说赵铭这种思路也算是情报部门的雏形，当然这么做更是保证监察的真实性。 不仅有主动监察百官机制，还有检举信，赵铭在城内一些巷道里设立了检举投信箱。 如发现官员小吏贪赃枉法，便可自行书写投送检举，但这仅仅做个参考。 也防止别有用心之人攻讦他人，所以一般出现五份书信同时检举一人，那这人就将被列为重点观察目标。 如若超过十几份，并且监察又与检举内容出现冲突，这事儿就将移交至赵铭所处。 当然依旧不敢保证这套机制，在几十年后是否还能保持公正性，但赵铭也只能暂时如此。 往后肯定还得进行思想上的教育，加强班底的思想。 可别小瞧这方面，这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小磊，此地你可以多来走动走动，这里不少地方你都可以学学，往后兴许有用。” 赵铭朝身后的石磊示意了一下。 如今都察院的运转机制已经有点类似于情报部门，一部分在都察院值班处理各项评比考察，一部分则是分散塞入各大部门之中充当暗子，随时随地考察各部官员小吏。 这也算是明暗两条线路同时下手了。 第84章 乱起来了 石磊现在对于赵铭而言属于是无条件信任，没有迟疑的点点头，然后就没有话了。 如果不是有词条提醒，赵铭还容易经常忽略石磊这位小兄弟。 走出都察院，就见不远处一大队马蹄声轰隆隆而来，紧接着城门打开，以关闻张武为首的安平军将士们踏着勉强还算整齐的队列开始鱼贯而入。 经过一段时间的操练，再加上野外的拉练，安平军的队列总算是能时刻保持还算整齐的地步，实战就不太清楚了。 进入城后，安平军马速开始放缓，远远的关闻和张武就看到赵铭站在路边，对视一眼，纷纷下马而来。 “陛下！” “情况如何了？”赵铭询问道。 “陛下，情况有些.....呃，还是关闻兄弟你来说吧。”张武说了一半就感觉自己嘴笨干脆让一旁的关闻开口。 见此关闻抱了抱拳，这才接着解释道，“回陛下，卑职与张百夫长一路疾行数十里，可所见所及情况有些奇怪。 我等途经数个村落，可却鲜有人迹，今日仅仅收复了两处村落，人丁不过三百户。 而且....” 关闻沉默片刻，有些犹豫这才接着道，“而且陛下，这群百姓没有丝毫抵抗，面对我大乾天师反而是喜形于色。 微臣也说了此地往后归我大乾所有，他们更是没有丝毫反对。 另外......本地乡绅被这群百姓给杀了，府中家小一个不留。 而且卑职发现，这两处村落急缺粮食，钱财倒是不少。” 说完，关闻偷偷打量着赵铭，心说发生这种奇怪之事，陛下想来会十分惊讶。 然而他在赵铭脸上没有看到丝毫惊讶，反而是一脸的平静。 对此赵铭自然是不怎么惊讶，反而是有种事情还真如此发生的恍然感。 此前听闻城内富户急于出逃后，他就派遣了人手出城对沿途村落大肆收购粮食。 当时就想着这些本地出逃之人大多都会选择附近村子里的亲戚借住，不是所有人都格外有钱，并且有远方的有钱亲戚。 城内出逃的也有不少中产阶级，这些人出了城，携带的口粮又不多。 钱财倒是带了不少，本以为能借住亲戚家，以钱财换取本地的口粮。 殊不知赵铭来了波釜底抽薪，那些乡间的士绅面对财帛诱惑哪里忍得住。 如今存粮少了，人口多了，矛盾自然出现了。 只是赵铭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且快速。 “既然如此，现在百姓们的诉求是不是粮食？”赵铭淡淡反问。 “对...对的陛下，现在这几个成功被收复的村子，都想要我大乾拨粮，只要有粮，他们对大乾的要求全都配合。”关闻点点头。 闻言赵铭心中却是一阵嗤笑，一群刁民。 他可不认为这群百姓会这么老实，虽说他们杀乡绅是为了活命，但只要做了，人性的恶算是找到了开关，往后如若稍有苛责对待，这群人势必还会闹腾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告诉他们，想要粮可以。但拿钱来买，两百文一斤，想要粮就买，没钱买或者不想买，那就按田地算。 一亩田算十斤粮食！ 田也没有钱也没有，那就是无田产无钱财的穷鬼，穷鬼那就进城，城内可以工代赈，只要进了城就饿不死人。” 赵铭这一长串的命令顿时让关闻有些发愣。 但他脑子比张武要好使，脑筋子一转顿时就明白怎么个事。 虽然是趁人之危，但绝对算是把这群刁民治的服服帖帖。 这群刁民杀了乡绅，势必已经是掏空了乡绅的钱库，刮分了乡绅的地产。 而越是主事之人分到的好处自然是越多，他们越是舍不得离开乡里。 赵铭这一决定，可以说从根本上分化了他们。 让那些被迫裹挟跟着闹事的乡民进城，这些还算淳朴的乡民大多是没分到什么好处的，想要不饿死，自然只能跟着进城。 而那些分到好处的，倒是可以继续在乡里继续熬着，但每熬一天就得变卖一定的田产或者花费巨额钱财。 再加上那些老实巴交的乡民都进了城，没有人可以被唆使跟着一起闹事，他们再想闹腾起来也就不可能了。 “陛下，如若那些刁民还要闹事又当如何？” “杀！” 赵铭淡淡道，“先杀几个为首挑事的，如若还不服管教继续杀，杀到没人挑事为止。” “另外告诉弟兄们，弟兄们的良田大多都是从这些村子里的良田开始分，让弟兄们都不要玩忽职守，切勿阴沟里翻了船。” 赵铭也是给弟兄们提个醒，安平军打造不易。 虽然现在依旧只是个三流队伍，但隔三差五的肉食供应还是让赵铭花费巨多。 “是陛下！卑职一定嘱咐好弟兄们小心行事！”关闻有些感动道。 其实现在也不用赵铭提醒。 大家多少也是知道，收复的这些村子良田，大多都是有他们的一部分，自然是干劲十足，并且对于刁民他们也是十分谨慎。 这得益于赵铭写在军规上的一句话，狮子搏兔尚需全力。 对于那些挑事杀乡绅的刁民，赵铭没有一棍子打死，他要是真的一刀切，完全可以直接杀几个刺头，迅速收缴所有田产。 但有些事儿不能这么做，规矩得立下，得让大家伙知道，大乾不是动不动就杀人。 不然人心惶惶，官府的公信力也就没了。 一旦公信力丧失，民众的逃亡意图也就会极大增加。 人口是第一生产力，赵铭可不希望人口大量外流。 另外还有一件事，人口大量外流势必会让消息进一步扩散，赵铭现在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安平县附近几个县城估摸着早就知道他们这儿有一伙反贼。 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当地县令势必会上书告知那位曹知州请求曹知州发兵平叛。 往小了说，对方也只是会随口提一嘴，加强本地县城戒备，除此之外就懒得管了。 各扫门前雪是目前的常态，只要你闹不到我身上我就能高枕无忧。 而这对于赵铭与郭志期官匪勾结会产生一定影响，但赵铭只能寄希望郭大人的求生和贪财本性。 此前与那郭志期攀谈间，他也了解到这郭志期与那曹知州关系匪浅，算是第一号狗腿子的地位。 曹大人信不信这套说辞不是关键，曹大人信不信郭志期才是关键。 第85章 聪明绝顶曹文山（上） 与此同时，郁州州府府衙内—— 虽说是府衙之地，比之县衙规格更高，但看外在，府衙却显得有些破旧，可见其知州大人的清正廉洁。 “大人，那郭副千总回来了！” “哦？~他还活着回来了？不是说他已经战死了吗？” 闻言躺在躺椅上嗮着太阳听着戏班子出身新入门的小妾嘴中唱着的小曲，曹文山忍不住睁开了双眼，神色也一点点凝重起来，朝不远处的小妾挥了挥手。 那容貌娇嫩的女子也是识趣，躬身退了出去，旁边负责吹拉弹唱的下人也是忙不迭退下。 见此曹文山这才看向刘子涛。 “子和啊，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曹文山脸上重新恢复平静，躺在椅子上淡淡询问着。 闻言刘子涛拱了拱手，“学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这郭志期回来便说他已然平定安平县！” “哦！~继续。” “然，前几日数十名逃卒被拦下，从这些人口中所言却是决然相反，这郭志期不仅并未平叛成功，反而生死不知，厢军大败而归。 就连郭志期麾下把总也是悉数被俘。” 说着刘子涛又是深深一作揖， “可这郭志期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柳县令柳大人的书信，学生亲眼验证，其字迹与此前柳大人的如出一辙，想来是柳大人真迹无疑！ 只是这事儿现在学生觉得复杂了，学生愚钝不知具体实情。” 曹文山一直静静聆听着，不时微微点头，好似出现这一波三折的情况甚至都没让他丝毫有所惊讶。 反而是听到最后，他笑了起来。 “子和啊，你太谨慎了，不过你学的也不错，该藏拙的时候得藏拙不错。” 相较于郭志期的事，曹文山反而是更在乎这件事。 有时候上官让你回答问题，并不是真的想听你高见，这其中尺度得把握好。 “此事说来也不复杂，郭志期如何本官不在乎，他说了什么本官也不在乎。 对错重要吗？并不重要，这什么大乾贼寇当然也是个麻烦。 但只要没有闹出事情来，那凡事便可放一放。”曹文山说回正题悠然道。 闻言刘子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老师，此前安平县附近数县曾上报，想平定这伙贼寇.....” “嗯，那是半月前的事情了吧？” 曹文山点点头，旋即再度询问道，“他们可曾损失了什么吗？” “呃...这倒是不曾....” “那贼寇可曾侵害尔等？” “也不曾，此前贼寇一直在安平县附近折腾，并未对外扩散。” “那此事何须在意？”曹文山笑了。 刘子涛到底还是年轻人，他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不解道，“难道大人真就信了那郭志期？” “信？当然信，但也不信！” 曹文山的话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告诉郭志期让他别等了，本官今日不想见他。 另外告诉他，本官那宅子已经年久失修，看看他有什么法子。去吧！” 听到这话，刘子涛眉头拧成一团，脚步迟迟挪不动路。 “怎么？” “老师，难道您没看出来，这郭志期兴许行那官匪勾结之事，此事.....” “怎么？就你一个聪明人不成？先前还说你不错来着，怎么？这么禁不住夸？” 曹文山干脆坐直了身子，看着刘子涛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子和啊！如今我大燕朝如何？” “这自然是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哈哈哈！你怕什么，这里并无外人，自己人但说无妨。”曹文山捋须指着刘子涛笑骂道。 见此刘子涛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稍稍组织了一下言语，这才深深一作揖。 “回老师，学生以为眼下我大燕情况并不容乐观，各地强人贼寇极多。 就今年大小贼寇作乱叛乱就多达数十起，不过想来最近数十年来一直如此。 折腾大点的能诏安便诏安，如若不肯诏安，还有禁军，禁军不成西军。 这天底下只要西军还在，便动摇不了我大燕根基。” “嗯！不错说的倒也中肯。” 曹文山点点头，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是淡淡一笑， “那官匪勾结之事，常见否？” “这.....据学生所知，不少能坐大的贼寇，起初大多是官匪勾结，否则早便被附近厢军扑灭，何谈之后起势。” “如此你可懂了？”曹文山笑呵呵反问。 “呃....”刘子涛有些困惑，摇摇头，“学生愚钝还是不知。” “你啊，你啊！在老师面前何须如此，既然知道何须再问？” 曹文山笑着摇摇头，不过这也是他欣赏刘子涛的地方。 关键的时候能给足他这个上司情绪输出，这单纯拍马屁是最低级的做法，如刘子涛这般那种给人的成就感才是更高级的爽感。 “你只需知道，郭志期他既然回来了，那他就算官匪勾结那也只敢偷偷摸摸做，心惊胆战的做。 把柄等于握在咱们手中。 而那柳文和，本官不知他是否真的变节与否，哪怕他真的变节背叛朝廷，他也必须要稳住局面，如此可懂？ 因为他乃异地为官家小可还在朝廷手中。 而如若是大乾叛逆当真玩这一手官匪勾结的手段，那说明大乾叛逆不是寻常叛逆，肯定有几个有点脑子的。 既然这么做了，那便不可能现在作乱。 既然现在乱不起来，那何须在意？ 我等还有余力抽出手来对付这区区一县之地的贼寇吗?” 曹文山可不是傻子，人家想的门清。 这无非就是一场博弈，事情捅大了，对他官声不好，他在朝堂上并无靠得住的大靠山，自然更得小心翼翼。 如若当真官匪勾结他也只能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唯一能调用的郭副千总都不能平定这伙叛逆，那他短时间还操什么心？ 目前府城这边，唯一还有战力的仅剩下这张千总的几百号人，人家朝中有人，可是有恃无恐。 他还巴不得曹文山这知州捅出篓子，如此再给朝堂上的亲戚递个话，几番言语之下，他这乌纱帽岂能保住？ 到时候郁州文武全都换成张千总一个派系之人，那才是张千总想看到的。 这里面曹文山懂，其实此时的刘子涛同样懂。 第86章 聪明绝顶曹文山（下） “可是老师，如此也不能一直放任这伙伪乾贼寇吧？正所谓，小疾不除终究会酿成大患！”刘子涛皱眉道。 “那就更无需担心了。” 曹文山重新躺了下来，一副悠闲姿态。 “林都监最近在城中过得不错吧？” “回老师，林都监最近日子过的的确不错，您吩咐过，学生对待林都监林大人自然不敢怠慢。”刘子涛点点头。 所谓林都监也就是朝廷下派而来的太监，是随着那三千禁军一同而来，实为监军，实则就是过来配合大军行进统筹调度的，并无太多辖制权。 不过人家对于这支禁军铁骑的主官还是有一定的权力。 “既然如此，让郭志期送来的那笔修缮费直接送给咱们这位林都监吧。” 闻言，刘子涛眼珠子一转，顿时明了。 曹文山接着笑道，“火匪之乱顶多再有一月，一月之后必定平定，到时候提前杀猪宰羊犒劳大军，本官觉得这安平县还有一伙逃窜的火匪作乱。 本官届时会设宴一并邀请禁军铁骑主官好好喝上一顿，相信人家定然会帮助我郁州本地父老彻底根除火匪之乱。” 听到这里，刘子涛更是感觉自家老师当真是心狠手辣。 如若郭志期当真行那官匪勾结之事，相当于拿人家从贼寇手里收到的好处，打点那位林都监，空手套白狼用禁军铁骑帮忙一劳永逸。 不费一兵一卒，便彻底根除此祸。 “老师，万一这郭志期并未行那勾结之事....” “呵呵，且看他待会送不送钱来即可，正所谓心正不怕影子斜，心里有鬼之人，自当破财消灾。”曹文山淡笑。 闻言刘子涛不再多言，因为已经没必要问了。 这个郭志期只怕要遭殃了，解决完安平县之乱后，这郭志期就算还能坐在这位置上，估计也是自家老师手底下的傀儡，断无再有异心。 —— 对于郁州之事，赵铭一无所知，对于他而言，官匪勾结的勾当也没想过能瞒多久。 因为他本就已经在尽可能推进大乾的发展。 此时城内校场之中，已经是忙的热火朝天。 眼下还只有安平军回城，还有安山军，安新军全都在外头。 作为大乾第一次三军齐出，赵铭还是给将士们准备了一顿好的。 不少伙夫正在开始校场这边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准备食材。 现在城内粮食还算足够，得益于抄家和各种对富户的搜刮，粮仓内的粮食约莫有近一万六千石。 大燕一石和宋朝差不多，放在后世约莫将近六十公斤的样子，总计约合九十六万斤粮食。 看似很多，然而这需要满足全城百姓的粮食供给。 可是一个人一个月就得吃下十五斤米面，省着点吃也得吃下十斤左右。 按照安平县城五万人的规模来算，也就能吃两个月。 而且后续接收附近村子的人口，顶多能撑一个月。 一般而言安平县不会就这么点粮食，官府粮仓内必然还有起码数千石粮食储备。 奈何此前柳文和为响应曹知州的平叛号令，粮草和乡勇都增援了不少。 好在马上就是要秋收了，收上来的粮食，省着点吃，撑过这一年不是问题。 前提是秋收不出意外。 “陛下，安山军和安新军如今已经陆续回城，约莫一刻钟后便会返回此处，不过.....安山军似乎遇到了点麻烦.....” 关闻骑马而来，翻身下来汇报了一个似乎并不是很好的消息。 “麻烦？” “回陛下，不少人都带着伤，还死了几个弟兄，也带回来一些俘虏。 听说是遇到了贼寇，发生火并，好在王百夫长，曹百夫长，赵百夫长英勇杀敌，这才击溃贼寇。” “贼寇？安平县境内还有贼寇？” 赵铭眉头微皱，这消息，怎么说呢，坏消息也是好消息。 此前他还想过靠着清理附近山贼来练兵，但发现安平县贼寇还真不多。 大多都是一些零星的小贼寇，规模比之前便宜老爹赵阔那伙人还小上数倍，总人数约莫也就几十人上百人的规模。 可眼下重组过后的安山军可是有近千人的规模，虽然大多还都是此前窝里沟那群老油子组成。 可经历过此前的守城战，不少人都算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 虽然依旧是毫无多少纪律可言，但对付寻常贼寇还能用麻烦来形容，那只能说明这是一伙大贼寇了。 然而就在赵铭站着思索等待之际，忽的一声兽类的鸣叫声响起，紧接着一阵惊慌失措的大呼响起。 “哎哎！快摁住它！” “坏事，尔等怎如此无力，让你们按住一头猪都按不好！” 就在此时，那棚子里一阵骚乱，只因杀猪匠不够用，就有几名校场里的安平军士兵想着过来帮忙摁住待宰的猪。 这些士卒最近虽然训练的不错，吃的也好身板也养的明显比常人要壮实不少，可杀猪还真是一门技术活，一般人没做过的，根本拿捏不了发狂的猪。 可别小瞧猪这东西，人家可是杂食性动物，如果丢具尸体在猪栏里，猪可是会直接生啃吃掉的。 而猪的气力也是不小，发起狂来，宛如一台猪形战车，猪突猛进之下人都得被顶飞。 如若是野猪，基本被正面撞一下人就废了。 此时场面一阵大乱，因为附近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士兵，还有一些过来帮忙的民夫。 一开始惊慌之下没有摁住猪，猪此时已经开始跑了起来。 猪突猛进开始逐渐加速，数百斤的重量，四肢飞速踩踏之下，所有人都开始惊慌失措的左右躲闪。 “护驾！护驾！” “陛下小心！” 看着这头明显养的膘肥体壮，重量不下三四百斤的猪朝着这边冲来，关闻面色大变想要去推开赵铭。 可是一巴掌推了推，硬是没推动，赵铭就像是一座大山，双腿如同铁钉牢牢扎根在地上。 见此关闻心中大急，只能连忙抽出佩刀想要一刀结果了这猪。 只是一刀下去，他低估了这猪皮糙肉厚的程度。 再加上刀刃切口情急之下没找好，刀身仅仅只是刮了一层皮下去。 而这也更加激怒了这头发狂的猪，四蹄蹬的更快了。 这下关闻也只能侧身翻滚躲避，这时他才想起赵铭还站在那里，转身回头看去。顿时看到令他这辈子都难以忘却的一幕。 嘭！ 第87章 神力降猪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看着自家皇帝陛下就这么双手一左一右掐住猪的两耳，然后直接来了个倒反天罡。 数百斤的猪就这么直接被抡圆悬在了半空，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 这头数百斤的猪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它还在不断嚎叫，挣扎着。 然而就见赵铭一脚踹了过去，就像是踹皮球似的，数百斤的重量就这么直接踹回了先前的大棚里。 棚子下的一众士卒还有举起刀的杀猪匠张大了嘴，呆若木鸡。 不仅是他们，附近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所吸引，全都呆立当场。 这是何等神力？ 沉默是这一刻的主题，大家看着地上这头猪滑行的痕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目光再看向自家陛下，发现陛下的双臂隆起，一根根青筋凸起的十分明显，胸腔也在微微起伏着。 他们刚刚更是分明看见，陛下在那一瞬间颇有一副怒发冲冠，炸毛的感觉。 习过武的张武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家外甥，他漠然感觉十分颓然。 自己怕是练一辈子也练不出外甥这气力吧？ 随着众人逐渐回过神来，阵阵欢呼声便如同炸雷般涌现。 安平军不少都是新招募的，大家对于这位大乾皇帝陛下并未有个清晰认知。 在他们认知中，皇帝理应是高坐于堂，享受世间荣华富贵之人。 哪曾想到这皇帝竟然还有如此神力，这已经不是常理所能理解的力量了。 那一刻这头猪冲击的力量，他们估算了一下，虽不至于和战马疾驰媲美，但也绝非常人所能挡住的。 再加上猪的地盘太低了，这一撞之下谁也站不住脚都会被顶飞。 翻滚在地还没站起来的关闻张了张嘴，看了看自己明显比陛下还要高出一个头，并且体魄看着比陛下还要魁梧一分的自己。 他莫名感觉自己这一身肉貌似长到了狗身上去了。 偏偏人家陛下经常与他谈话时，还经常告诫他，要多读书，多识字，切莫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舞枪弄棒.... 唔....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陛下曾言，往后打仗打的是脑子。 这一刻他感觉受到了极大的欺骗。 “陛下.....您没事吧？” 虽然这么问，貌似是多此一举，但关闻还是问了。 却见赵铭拍了拍手，指着远处那几个先前负责摁猪的士卒道，“下次注意点，回头加练一个时辰。” “是！” 几名士卒这会哪有半分怨言，腰杆笔挺，回应的更是中气十足。 他们现在看向赵铭的眼中全都是崇拜的光芒。 此前还觉得赵铭经常来这里逛来逛去的，只是指手画脚，心里多少还有些不痛快。 这会，他们对赵铭已经是打心底里佩服，敬佩乃至是崇拜。 附近一些从流民中挑选的士卒则是心中出现了别的变化，看向赵铭的眼神更是满脸骇然。 这些流民虽然一开始加入军中目的肯定十分纯粹就是混口吃的。 但随着安定下来，他们就开始患得患失，生怕往后被官军给剿灭，到时候跟着一起砍了头。 然而这一刻，他们在赵铭身上看到了天命所归的可能性。 这个世界，同样也有类似于开国皇帝造势的套路，类似于刘邦斩白蛇，亦或者朱老板当乞丐的时候看到室内有红光，围观者众多均是惊叹。 亦或者有紫气而来，或者请别人造势，说是某个方位有天子气等等。 赵铭属于是用自己的身体无形中造势了。 往后兴许在军中很快就会多出许多传闻，而这些传闻会逐渐扩散至民间，直至成为大乾往后的江湖传闻。 当然那都是后话。 “无妨。”赵铭朝关闻摆了摆手，“倒是你可莫要学朕，做任何事情前先想想法子，一味蛮干是不行的。” “呃.....是陛下，微臣知晓了，往后定然注意。” 关闻无奈点点头，心里却是不屑撇了撇嘴。 这时远处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仅凭声音，赵铭就知道是谁来了。 果不其然，转头看去，就见以王铁匠为首的安山军士卒朝着这边赶来，不少人脸上都有些颓然，整体都有些有气无力。 扛旗手，更是把旗帜扛的歪歪扭扭，黑色旗帜上面的山字旁边有着好几个沾着泥土的脚印看起来十分扎眼。 赵铭眉头紧皱，虽然制度已经改了，军规军纪如今也在推广。 但目前赵铭实在是分身乏术，虽然平日让安新军那些年轻小伙子帮忙教导这群老油子。 但很显然，那些年轻人并没有能扭转这些老油子。 这也是无论哪个朝代都不喜欢这些老兵油子的缘故，真的很难训，一旦成了习惯，再想改变他们的习惯将会是千难万难。 不用想赵铭也知道，安山军现在的作战习惯，依旧不是以纪律和执行力为主，而是以个人勇武，个人技巧为主。 说白了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陛下！陛下！您可一定要为我等做主啊！那覆卮山朝天王乃是公然与我大乾朝廷作对！此等贼子不灭.....” “闭嘴！” 王铁匠本来还跪在地上朝着赵铭哭诉，然而赵铭一声暴喝瞬间让他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赵铭冷冷注视着这王胖子，又扫视老曹和赵雄几人。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把大乾军队往正规军上靠，还设立了如此具有激励的军功体系，结果被一群贼寇打的在这里哭诉。 他们不要脸，他赵铭还要脸。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爱卿你来说！” 赵铭看向赵雄，这人也算是说话相对中肯，不偏不倚，有野心但没胆子，如果正在朝堂上这就是孤臣那一类。 赵雄点点头，便是将此前发生的种种娓娓道来。 细细听完赵铭算是明白到底是怎么个事。 安平县境内的确有朝天王这一号人物，不过那覆卮山都快接近浮山县附近，算是边缘地带，经常劫掠两县百姓。 此前据说这覆卮山贼寇仅有四百贼众，不知道最近怎滴，一下子扩充到一两千人之多。 他们今日在收复一名为鲁家村的时候遇到村民抵抗，正欲先讲讲道理，道理讲不通再下狠手。 岂料也不知道这覆卮山贼寇怎么就出现了，两边人马就在田野中展开了一场厮杀。 第88章 覆卮山贼寇 这要是在王铁匠口中说出来，肯定是一场惨烈绝伦奋勇杀敌的画面。 然而在赵雄嘴中一下子就中肯起来。 首先这伙覆卮山贼寇绝对不是易与之辈，按照赵雄的判断，这覆卮山显然不是第一次出手。 因为他们途经的好几个村子都被洗劫一空，对方能一下子扩充到这个规模，必然与此有关。 这就是一群杀红眼的贼寇，抢钱抢粮抢女人，彻底释放欲望的贼寇其实十分可怕。 起码安山军这支，处于不上不下，既没有释放欲望，又没有朝正规军转型的军队面对这群贼寇毫无优势可言。 按照赵雄的描述，一开始还打的有来有回，可后面新编入的士卒开始溃败，整体才出现大溃逃。 此前与官军一战，的确磨砺了这群老油子，还真养出了一批真正敢打敢杀的悍勇之辈。 比如当时损失惨烈的老王所部，以及老曹所部，他们手底下都有几十号真正经历过死战的士卒。 再加上赵雄所部的一百人也算是比较能打的，加起来一千号人左右也就一两百号人能打。 但这群贼寇还有十几骑。 同伴溃败，又面对骑兵，顿时作鸟兽散。 安山军这群老卒，还真没直面过骑兵，加之军心紊乱，对方也是不乏一群悍勇之辈，溃败倒也能理解。 只是赵铭无法接受，损失这么大！ 赵铭冷冷扫视着这群安山军高层。 千人，最后仅仅带回来六百人，根据描述实际损失不超过二十人。 唔，菜鸡互啄，两边总计加起来损失不超过四十人。 但溃败的太快，更多人都是走散了，最后他们在路上磨叽了老半天这才收拢了这么点人。 这让赵铭如何不气，损失近四百人，光是他们手里的刀枪，那也价值不菲。 “这就是你们打的仗？我是这么让你们打仗的？” 赵铭冷冷注视着众人，见王铁匠还有些不服气，便冷哼道， “王百夫长，你不是骁勇善战吗？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区区一伙贼寇就把你们打成这样？” “陛下！这不怪微臣，微臣的确是奋勇杀敌，奈何贼众甚多，足足有一两千之多。 而且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此前与官军那一战损失惨重，大多数弟兄都是后面补充进来的。 都是没操练几天的，如何能战？” 王铁匠找出的理由还算有理有据。 这让赵铭有心继续呵斥，但想想还是作罢。 安山军算是废了，接下来他已经想着怎么给安山军来一次大换血了。 继续让安山军这么烂下去，往后估计和大燕厢军没什么区别，全都当施工队得了。 嗒嗒嗒！~ 就在这时，一阵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远远而来，相较于安山军的杂乱无章，这次的脚步声，宛如一个整体，听着就给人一种地动山摇之感。 人为之，就只觉这是一支强军。 来的自然是安新军，这支由赵铭亲自监督组建，沈玉龙严格按照训练计划训练出的安新军。 看到安新军过来，安山军不少士卒都是面色微变，一些老兵油子都是面露惊诧之色。 看到大队人马过来，他们这些人纷纷避让出一条道路，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对方。 整齐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心理上天然就矮了一头。 如此整齐，就算是安平军也做不到。 安平军的训练强度其实比安新军更高，可执行力却远不如安新军。 原因也很简单，安平军里面不少都是李文辉旧部，那些人此前只是厢军。 都是一群沾染不少坏习惯的老兵油子，在训练计划上难免偷奸耍滑，甚至就连关闻这个安平军百夫长也同样如此。 不过安平军还算有救，随着安新军的成效看着越来越好，安平军似乎也愈发有了紧迫感。 安新军就如同一条鲶鱼，正在搅动其他人开始一起动弹。 相比之下，安山军就真的快烂透了。 “陛下！安新军全军五百零一人，实到四百零一人。 此次出城一共收复村落二十一处，收复人口约四五千人之多。 目前共有一百名士卒分别在各个已收复村落等待后续吏员书吏进行统计交接。 请陛下下一步指示！” 沈玉龙匆匆过来后直接朝赵铭拱拱手，并未行下跪礼，扯着嗓子用十分中气十足，几乎快覆盖整个校场的声音大吼着说出了这番话。 这等新奇又简洁明了的汇报方式让，安山军和安平军均是纷纷侧目。 其实这种后世与当下结合的汇报方式，赵铭不止一次提及过。 然而仅有安新军执行的最为彻底，其余两军将领虽然也简洁了发言，但依旧有些繁琐，而且很多时候交代不清楚。 赵铭看着站列整齐，一个个昂首挺胸，精气神饱满脸上没有一丝疲惫，反而一脸刚毅的安新军小伙子们，也是不由露出满意笑容。 “很好！原地解散休息！” “是陛下！” 得到指令，沈玉龙开始小跑着来到军阵前重新复述了一下解散口令。 “原地解散！” 伴随着沈玉龙的命令，原本还站的板板正正的士卒，这一刻好似抽走了脊椎，一个个都是恢复常态。 有的干脆直接坐在地上休息，有的着急忙慌的去找厕所准备如厕。 晚饭赵铭特意让后厨为安新军多弄了些口粮，同时削减了安山军的口粮。 这自然是引得安山军心中隐有些不满，但也只能憋着。 吃过晚饭，赵铭便将一众将领叫到了校场附近的一个小棚子里。 这儿是赵铭平日过来视察休息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临时会议中心和指挥所。 “说说吧，这覆卮山尔等有什么法子？这覆卮山朕一定是要平了的。” 赵铭率先表达自己的态度。 甚至对于这伙山贼有着一两千余众，他反而不担心，甚至有些小窃喜。 现在对于安平县外的消息渠道主要来源于一些行商，从中赵铭也得知，目前火匪还在蹦跶。 毕竟是席卷十余万的火匪，想要短时间扑灭还是不太可能。 虽说那三千禁军铁骑直接将这十万众冲了个七零八落，大半已经投降，但那些真正的老贼寇，估摸着还未彻底清理干净。 郁州附近属于西南边缘地带，这边山地丘林还是要比中原之地多得多。 目前投降的多半是那些裹挟的流民，真正的老贼只怕早就遁入山中。 赵铭估摸着长则三月，短则一月，在此期间自己想来是安全的。 哪怕那曹文山不信郭志期的说辞，郁州为了应付火匪也是把大多兵力抽调殆尽，小股官军他不怕。 而想要一举铲除他，少说也得等火匪平定再说。 不得不说，赵铭还真有点感谢这群火匪了。 而现在赵铭自然要对得起火匪给自己创造的时间，得抓紧在这段时间练兵才行。 这覆卮山贼寇便是一个机会。 第89章 准备开拔 听到赵铭一副要兴师动众对这覆卮山贼寇用兵的模样，众人都有些摩拳擦掌十分热切的模样。 这也正常，现在的军功制度让大家都想着立功，恨不得天天能打仗才好呢。 当然，老王，老曹，赵雄这三人就有些犹豫，他们刚刚和那伙贼寇打过，对于对方的实力多少是有些发怵的。 赵铭也没觉得他们还能有这个实力和覆卮山贼寇碰一碰，目光转而重点看向张武关闻，沈玉龙三人。 安平军和安新军目前才算是他的依仗。 很快沈玉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上前一步抱拳道，“陛下，微臣愿意率众平贼！我安新军上下早就厉兵秣马，还望陛下下令，微臣势必平了这覆卮山贼寇！” 关闻还有些犹豫，而张武也是充分发挥了自己莽夫特性，也是二话不说抱拳道，“陛下，俺也一样！ 微臣愿率安平军剿灭这伙覆卮山贼寇！” 见此关闻也只能出列同样回应道。 赵铭默默听着，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细细回忆着先前赵雄所说关于覆卮山的情报。 半晌他才淡淡道，“这一战，你们安平军安新军协同作战，安新军为主，安平军为辅。 此战朕当主帅！” 见众人又要开始劝阻赵铭，赵铭赶忙摆了摆手，“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我说过，我大乾现在什么情况大家也清楚。 就别来那一套，之前击溃官军我不是也参战了？” 这次赵铭没有用朕，众人也知道，往往赵铭用这个称呼的时候，那就是就事论事的时候，再想违抗他的命令，就得看能不能挡住陛下一拳了。 “另外，安山军！” 说着赵铭转而看向老王，老曹几人，“吃了败仗，还是败给一群贼寇，按我大乾军法，军官皆爵位降一级。” 对于赵铭这一决定，老王几人虽然有些憋闷，但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要知道自从大乾律法建立之后，按照他们这一战的情况，可不只是这点惩罚。 他们还出现了不少逃兵，一个逃兵出现，全伍，一个伍长下面是五个人，也就是相当于一个班的人受罚。 如果按照秦律，那是要处于黥(qing)刑和劓(yi)刑的，也就是脸上刺字和割掉鼻子。 不过也有戴罪立功的办法，那就是戴罪立功，如若这个伍的五人能够在战场上杀一人，那就能戴罪立功。 当然如果你有爵位可以顶替也行。 赵铭这次也没有牵连，主要问题还是这三个主将不行，但凡对底下士卒严苛一点，实实在在按照他指定的军规去做，那也不会有如此大量的溃逃。 毕竟面对的又不是大燕官军，都是一群没有披甲的贼寇，数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打成这样子是赵铭没想到的。 其次，变法之后，赵铭也是想让大家有个适应过程，不然惩罚太严格，这军心都容易散。 但这只是第一次，往后再有，赵铭可不会留情了。 赵铭不由冷冷注视着三人，看的三人一阵惊惧，竟是有一种被大虫盯上的感觉。 “明日守好城，如若城中出了岔子.....”赵铭淡淡说着，已经懒得去看三人了。 这也是个试探，他就是要带着所有心腹部众出城试试，看看这几人有没有胆子来一波背刺。 如果真这么做了，赵铭反而高兴了，完全有充足的理由给安山军来一波大换血。 不是他瞧不起这三人，实在是这三人难成大器。 一直想彻底给安山军那一波大换血，可时机还没到，现在做了，难免落人口舌，说他赵铭过河拆桥。 次日一大早，赵铭就在柳如烟的伺候下开始穿戴甲胄。 赵铭这套甲胄是从郭志期身上扒下来的，这是一套黑漆顺水山文甲。 黑漆顺水山文甲 可以说大燕的官方甲胄几乎与宋朝甲胄一模一样，据说不仅有步人甲，将军甲，绢甲，顺水山字铁甲，锁子甲，扎甲等等。 其中赵铭最喜欢的其实是步人甲，之前他那套自制改装的款式就是模仿步人甲的。 但属实是模仿的劣质了一些，真正的步人甲，重达在七八十斤左右，也得分兵种，弩手最轻，枪手最重。 通体由一千八百多枚甲片构造而成，属于是名副其实的重甲，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头盔更像是个宝塔。 面甲平时可以往上卷起来，交战时可以放下包裹整个头颅，如同一个铁浮屠。 步人甲 相较之下黑漆顺水山文甲就差了不少。 这一是一种延续至唐朝的甲胄款式，因为甲片多以山字形而得名。 每一片甲片看起来都像是一块块三叉衔接口，相较于步人甲，黑漆顺水山文甲就显得轻便不少。 比步人甲这种重甲更加方便活动，修补也方便，综合防护力也是颇强，但制作成本很高，属于武官才能佩戴。 在大燕的基层士卒圈子里，据说这种甲胄的普及率也不高，要么是武官，要么是精锐军团才有资格佩戴。 赵铭倒是想搞一套步人甲，对于旁人而言，步人甲太重，很难负担。 但对于赵铭而言，步人甲简直就是他在大燕最想搞到的甲胄。 奈何，相较于自制改装的丐版步人甲，还不如直接穿这一套山文甲，起码这是一套货真价实的铁甲。 柳如烟手脚有些笨拙，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甲胄，也不知道怎么穿戴，只能是一边摸索一边帮着赵铭穿戴。 经过长久的相处，她对赵铭早就没了戒心，反而是有些陷入自我怀疑。 因为赵铭压根就懒得搭理她，哪怕她最近迫于张氏的压力，想着要给赵铭生孩子。 晚上还用了从图册中学到的知识想勾引赵铭，奈何看都懒得看她。 这一刻，柳如烟内心有着极大的挫败感。 忙活了老半天，出了一身汗这才帮赵铭穿戴整齐。 看着换上一身戎装，更显威武英气的赵铭，小姑娘俏脸更是一片绯红，小脑袋低垂着不时偷瞄赵铭。 可惜赵铭在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这让她更是一阵低落。 第90章 夫君的爱好 看着赵铭大咧咧朝外走远，柳如烟趴在窗边看着更是一阵失神。 “小姐，您不要担心了，外头都说老爷神勇无比，想来肯定没事的。”一旁丫鬟小红还以为自家小姐在担心赵铭。 然而片刻她发现自家小姐竟然眼眶红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别哭呀！~”小红小绿都惊了。 这也不是老爷第一次打仗了，怎么这次这么伤心？ “小红小绿，你们说....说我是不是长得不好看？” 柳如烟一边哭一边看着她们颤声询问。 闻言，两人都有些呆立当场，愕然的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不好看？ 她们左看看右看看，看着小姐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蛋，这怎么也不可能和不好看沾边吧？ 虽然还很稚嫩，没有那些成熟妇人的韵味，但小姐这姿色现在那也是很好看的美人胚子。 “小姐您说什么呢？” “是呀，小姐您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不好看呢？” 两人连忙劝诫，虽然说出这番话时，她们内心在滴血，感觉小姐在凡尔赛，但只能尽力宽慰。 “可....可我听我爹说，如果一个男子对你无动于衷，那要么是对你并无情义，要么就是你长得不太雅观.....” 说着柳如烟捂着脸蛋哭的更伤心了。 但这下两人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小红歪着脑袋想了想，便忙宽慰道，“小姐您可能误会了。” “其实老爷不仅喜欢小姐您，也没嫌弃小姐长得不好看。 只是.....” \"只是什么？\" 柳如烟也不顾的哭了，有些迷茫的看着小红。 “只是小姐，老爷他.....他....他可能喜欢大的....”小红说着俏脸也是不禁红了起来。 “大的？” 柳如烟狐疑，“你是说年纪大吗？可是这我以后会长大的，而且现在我也不小了，我这个年纪也是成婚的年纪了，许多像我这样大的连孩子都有了。” “不是不是！” 小红连连摇头，俏脸更红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是什么？”柳如烟也更加迷茫了。 “小姐，我说的是那个大的....” 看着小红的目光看到的区域，柳如烟顿时明白了，俏脸也是一红。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脯，唔，的确和几年前毫无变化。 一时间她有些自卑起来。难怪夫君想要她做那种锻炼，原来是嫌弃她胸小。 “而且小姐，奴婢说句不好听的您别怪我。”一旁的小绿也好似想到了什么，低垂着头有些扭捏道。 “嗯，小绿你说吧，我不怪你。”柳如烟点点头。 小绿犹豫片刻，这才咬牙压低声道， “小姐，其实奴婢觉得，老爷不仅仅是喜欢大的，他可能还喜欢.....年长点的....” “咦？怎么说？” 这话让柳如烟有些错愕，这些她还真不了解。 “小姐，您可能不太清楚，前日夫人过来看您，您还记得吧？” 闻言柳如烟想了想，前天自己娘亲的确来看了自己。 自从赵铭在安平县逐渐站稳跟脚，并且接连两次打退官军后，那逃回娘家的沈氏，也就是柳文和的小妾，柳如烟的生母，心思也就活跃起来。 这些天经常过来和她这女儿柳如烟联络感情，时不时会从娘家那边带来一些钱财过来资助自家女儿。 柳如烟也记起来自己娘亲还提议让她帮忙说句话，想给外公那边的铺子税率减免一些，另外采购布料最好是从沈家采购。 说白了就是求她开个后门。 对此柳如烟自然是不太愿意，连带着对自己这生母也有些不满起来。 之前她在为父亲周旋时，娘亲没见影子，现在局势稳定了，她反倒是过来了。 她也知道为何那女人不去找父亲。 主要是听说父亲现在化身柳先生，在县衙帮忙打理公务，除了自己夫君的亲信能接触，寻常人等根本无法接触。 原因柳如烟当然也明白，为了保护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大娘和兄长。 但自己生母沈氏做的确实不太地道。 “所以，这与我娘亲有什么关系？”柳如烟更加困惑。 “小姐，您没注意，老爷眼睛盯着夫人盯了很久，当然也可能是奴婢看错了，是奴婢有些多嘴了。” 小绿说着连忙告饶，生怕小姐因此生怒。 但柳如烟仔细想了想却陷入了沉默，脸上不由露出复杂的神情。 自己这夫君，貌似一直说过自己年纪太小来着。 —— 与此同时，大军在乡野路上行进着，出了安平县城，这道路一下子就不太好走了。 “传令下去，不得踩踏良田，不得破坏作物！” 看着两侧田野那郁郁葱葱的作物赵铭很是感慨，这些很快就得陆陆续续充入粮仓了，可不能随意破坏。 大燕的普遍农作物大多与宋朝相似，也就是稻、黍、稷、麦、菽，也就是大米，黄米，小米，麦，和豆类为主。 但这里，除了这些作物之外，还有不少茶叶。 安平县附近的地形平原不少，但丘陵同样很多，不少丘陵山坡上全都是茶树。 而这些全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种植的，很多都是城内富户在乡间的产业。 “是陛下，这些下边人也是知道的，断不会踩踏这些作物的。” 张文点点头，他是此次随军一同出发的，负责协调后勤补给问题。 最近张文学习的不错，不愧是词条介绍极多的人才，他就像是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着柳文和的知识。 柳文和除了处理内政是一把好手，也是协调后方，处理后勤的好手。 相当于简化版的萧何之类的人才。 眼下不过协调六七百人的队伍，对于张文自然是信手拈来。 此次开拔，除了安新军五百人，以及安平军一百人之外，还有一百民夫押送粮草补给。 毕竟也担心那群贼寇窝在山中，一旦要打上数日功夫，还是提前做好准备为好。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沿途见到的村庄大户不少都是高筑墙，打造的跟个小碉堡似的。 怎么有的却被贼寇劫掠一空？” 第91章 覆卮山（上） 赵铭这番话让张文微微沉吟起来。 很快他眼睛一亮，“陛下，您说这会不会有人充当内应？让这些庄子放松了警惕？” 要知道安平县附近不少村落的大户都有着不错的警惕意识。 能看到各个村落的大户人家，都是建起了三米多的土墙。 这些比边疆那些的村子自然要差上不少，但想要被贼寇十分轻松攻破，还是有点费劲的。 一旦贼寇来袭，村子里所有人都会进入庄子里，拿刀的拿刀，拿锄头的拿锄头。 一旦有人胆敢翻越数米高的围墙，迎面可能就得吃上一锄头。 不要以为攻打村子就不是什么技术活，对于正规官军自然没什么麻烦。 可对于土匪流寇，不损失个几十号敢打敢杀的，想要拿下一个村子还真有些费劲。 “多半是了，信不信，咱们这一路早就在那群贼寇的监视之下了。”赵铭叹了口气。 看到这些村庄的异常后，他就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听到赵铭这番话，沈玉龙等人纷纷感觉事情有些难办了。 敌暗我明的情况可是大忌，也难怪安山军会败的这么惨了，还真不一定是他们太烂的缘故。 “让安平军的斥候散开些注意戒备。” 赵铭淡淡吩咐道。 “是陛下！”关闻点点头，快速朝身后打出几个手势。 很快安平军队列中再度分出十几骑朝着外围散开而去。 此前一路上就散出去十骑充当斥候，但眼下看来还得加强戒备。 —— 呸！ 与此同时，一处半山腰的草堆处，一群人正静静趴在其中。 看到远处大队行径的人马，为首之人吐掉了嘴里的草根，嘴里骂骂咧咧道， “这一批人看起来还是个硬茬子啊！” “头儿，这算啥子硬茬子，人比上次还多一些。上次他们那么多人还不是被咱们杀的屁滚尿流？”旁边的小弟有些不解。 “你懂个球！” 为首青年一巴掌呼在对方后脑勺上。 “这次人家有骑兵！骑兵你知道什么意思不？还有，你眼睛瞎了？没看到那么多人披甲？ 这明显就不是之前那群废物能比的。” “好了，都给我盯着，老子和当家的回个信。” 说着青年，往后退了退，直至身影彻底隐藏在草堆之后，他这才顺着山坡上一侧鲜有人知的小路往着覆卮山摸去。 花了半个小时，他抵达覆卮山山脚。 而就在他前面十米外，站着一名年纪轻轻的少年郎。 少年看了看山顶有些迷茫，当看到山脚下迎面走来的青年覆卮山贼寇时，他面色一喜，就准备伸手询问对方。 然而对方就好像没看到他似的，就这么完全无视了对方从他旁边擦肩而过，朝着山上营寨而去。 见此少年犹豫了片刻，紧了紧背后唯一的一柄护身用的刀，紧随对方步伐朝着山上走去。 —— “哦！三郎情况可是属实？” 听到底下青年的汇报，坐在虎皮凳上的朝天王顿时神色大变。 “回天王，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啊做不得假，这窝里沟贼寇是玩真的，想和咱们覆卮山碰一碰！”青年阮三郎抱拳躬身道。 闻言朝天王神色一时间阴晴不定起来。 朝天王，本名张大朝，因为出来混都喜欢起个诨号，他就觉得这朝天王名字不错。 天王嘛，火匪那贼首据说也叫什么天王，好像是叫炽火天王。 类似于这些贼寇绿林之辈，但凡有点野心的，都是起了个响当当的诨号。 不仅如此，手底下还搞什么四梁八柱，顶天梁，转角梁，迎门梁，狠心梁。 八柱则是稽奇，挂线，懂局，传号，总催，水相，马号，帐房的总称。 其实对于这些玩意朝天王哪里知道它们各自代表的职能，只是但凡看得顺眼的头目，就给弄个梁按上去。 “哼！天王，要我看这窝里沟就是一群疯子，他们还真以为造反称帝就是正统了？还搞剿匪这一套，我呸！” 一旁的狠心梁赵大宝很是不屑的吐了口浓痰。 类似于赵大宝如此想的还有不少，在场几名头目闻言都是哈哈大笑。 窝里沟同行他们自然早有耳闻，但因为一个在安平县以北，一个在以南。 两边劫道也不同，他们覆卮山劫的可是两县之地的来往行商，做的是大买卖吃的一向是满嘴流油。 相比之下，当初窝里沟日子就过得惨得多，一直窝在安平县以北的山坳坳里，赵阔起初的胆子也不大，一直是干的不温不火，时不时还得带着弟兄们下地干活。 对此，他们覆卮山这群人自然是对窝里沟很是瞧不起，呸，丢人！ 虽说混绿林的，大多都是兼顾着务农的，毕竟也不是谁都混得好。 但在覆卮山贼寇眼中，两者就不是一个层次的，自然是瞧不起。 可万万没想到，这窝里沟同行特娘的突然有天发瘟了，竟然有种攻打县城。 而且他娘的竟然还让他们成功了。 这就让覆卮山贼众心里不平衡了，凭啥啊？ 之前你在咱们看来只是个穷亲戚，现在特娘的一遭飞上天成凤凰了？ 而且你们之前那一副孬种样，现在怎么就这么有胆了？ 本来那段时间，覆卮山可谓是群情激愤，都想着去分一杯羹。 既然他们窝里沟能做的，他们覆卮山也做得，听说城里水润的娘们不少，哪能全都便宜了那群泥腿子。 只是还没动手呢，就传来窝里沟同行他娘的开始称帝了。 这下，覆卮山直接哑火了。 不玩了，和这群疯子是尿不到一块去，这要是杀过去刚好被朝廷误认为同伙，那就完犊子了。 至此覆卮山算是过了一段时间的憋屈和安稳日子。 同时也想着看窝里沟同行的好戏，等着朝廷大军铲除这群坏了行规的家伙。 结果等了又等，消息倒是等到了，结果等到窝里沟同行接连两次击溃官军。 这下覆卮山算是彻底不淡定了。 原本被朝天王压下的冲动，这下就有些压制不住了。 随着数日前，一位自称阮三郎老乡的家伙上山，他们这才彻底下定决心要干一票大的。 第92章 覆卮山（下） “好了！都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见大厅内一阵嘈杂，朝天王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天王，还能怎么办，抄家伙干他娘的！” “对！咱们现在又不怕他们，现在我覆卮山弟兄数千之多，岂会怕了区区几百人？” 闻言不少人再度叫嚷着，丝毫没有把这窝里沟同行放在眼里。 对于这种情况，朝天王倒也理解，就连他自己对于窝里沟那赵阔也是很瞧不起。 虽说之前赵阔的巅峰时期手下部众有千人。 但朝天王很清楚，那一千人哪能和自己当时的几百人比。 赵阔那些弟兄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还不都是职业贼寇，经常要去干农活。 但他们覆卮山这边，最初的几百号人全都是专门干杀人越货买卖的，那叫一个专业。 不过两日前那一战倒是让朝天王心里有些紧迫感。 那一战看似是他们赢了，但亲自参与那一战的朝天王很清楚，那一战与他心理预期有着天壤之别。 在他想象中，人数和作战能力都占优的情况下，那窝里沟同行势必会一触即溃。 然而硬是打了半个小时这才让对方溃败，也不是大溃败，而是慢慢溃败。 甚至他都不敢下令去追。 这种变化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可看着群情激愤，一个个都扬言要把窝里沟同行打出屎来的弟兄们，朝天王有些头疼。 制止肯定是制止不了的。 他对这些弟兄们再清楚不过，别看他是天王，是大当家。 可山寨里还是讲究少数服从多数，他有一定的权力，但还没有违抗大势的能力。 “打肯定要打的，只是怎么打？而且打真的好吗？我们要的是诏安，不是跟着窝里沟这群人发疯称帝。”朝天王淡淡道。 “天王这还用得着怎么打？天王，您发句话，在下这就带着弟兄们下山宰了这群小崽子。” 赵大宝很是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他这一表态顿时赢得不少人的叫好。 如果对手是官军，他们说不得还会窝在山里怂一点，可对手就是一群同行，那怕个鸟？ 见此朝天王皱了皱眉，环顾一圈发现只有少数人在沉默。 那些人估计也意识到，现在站出来唱反调是行不通的。 想了想他叹了口气，“如此也好，赵大宝！” “在！” “本天王命你率四百精锐，一千儿郎下山迎敌不得有误！” 朝天王正色喝道，旋即一挥手从怀中取出一块木牌丢了出去。 “得令！” 赵大宝一抱拳，上前半步，从地上捡起木牌，一只手高举过顶，一边大笑一边朗声道。 “随我去斩人！” 见该走的人走完了，朝天王这才看向底下还站着的阮三郎。 “三郎啊，本天王最是器重你了。” “天王我....”，阮三郎一时间有些感动。 “接下来我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 “天王您说！” “你率领一百精锐，下山伺机而动，一旦情况有变，务必保留我覆卮山精锐！” 闻言阮三郎神色微变。 “天王，事情当真有这般严重？” 自家天王能说出这种话来，说明很不看好这一战。 要知道整个覆卮山，可称之为精锐的，也就是最初那六百人老贼。 眼下整个覆卮山虽说有两千号人，但实际能打的也就那六百人了。 “唉，今时不同往日啊！” 朝天王叹了口气，他撑着扶手，无奈道， “最近我们在城中安排的内线传回来的消息让我有些看不透这群人了。 那窝里沟换大当家了你知道吧？” “这个略有耳闻。”阮三郎点点头。 这些他确实听说过一些，好像之前那个赵阔已经死了，是他那独子赵铭掌权。 “那个赵铭做了很多事，有些举措本天王看不懂。 不过有一点本天王可以肯定，这赵铭短短时间就将整个窝里沟贼众治的服服帖帖，光凭这一点就说明此人不简单。 这样一个人，大费周章要来对我们覆卮山下手，本天王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好了，你也不要太担心，本天王也只是有些顾虑罢了。 待会你见机行事，一旦形式焦灼，可助赵大宝一臂之力。 既然这赵铭想碰咱们覆卮山，那咱们覆卮山也不是好惹的！ 大虫来了，老子都得崩它一嘴牙！” 阮三郎赶忙宽慰道，“天王，此事兴许是咱们多虑了，我覆卮山人多势众，全都是能打能杀的好汉。 岂是那小小窝里沟可比的！” “但愿如此吧！” 朝天王轻笑着摇摇头，“对了，上山时没发现尾巴吧？” “天王放心，在下一向小心翼翼，一路警惕，断无有人摸上来。” 阮三郎摇摇头，他上来的那条道属于覆卮山的小道。 也是最快且最安全能抵达覆卮山的道路，也是覆卮山贼众关键时刻能金蝉脱壳的关键。 因为那条小道紧邻覆卮山背后的另一座大山，那边更是易守难攻，一旦退入那儿，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因为那座山距离官道太远，倒也不适合作为常驻地，只能在危难关头启用。 “呵呵，如此甚好，放心本天王也就随口一问。” 朝天王笑着摇摇头，仔细一想也是，虽说那条是小道，但平素也有弟兄在附近巡视，想要悄无声息摸上来，现在还没被发现怎么可能呢。 之所以那么问，他也只是心里感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然而两人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中间，一名少年郎正左看看得意大笑的朝天王，右看看同样淡笑的阮三郎。 少年郎就这么明晃晃站在两人视野正对面，可两人就像是瞎子，对于少年郎视而不见。 —— 大军一路行进之余，陆陆续续又收复了一些村落。 张文也是一路安排此次随同的几十名小吏负责接收这些村落。 得益于大军在侧，小吏统计人口丈量土地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不少本身是佃户的村民，听说可以去城中谋差事，管吃管住后，大家也没有闹腾的心思，纷纷表示愿意去城里谋生。 至于乡里的地，那关他们什么事？ 这都是地主老爷的地了，也不是他们该操心的。 第93章 田改 “陛下，不知这张员外如何处置？” 张文来到赵铭跟前，这张员外也就是这张家村的本地乡绅。 全村几乎九成的土地都是着张员外家的，土地兼并可是玩的贼溜。 光是他一人就有四百亩土地，也就是这张家村不大，不然他还能占的更多。 剩下的一成不是他有良心，而是那一成的土地是下等田，可能好几亩都养不活一口人。 “呵呵，还能如何处置，按规矩办事，给他丈量，看看他到底有多少亩土地。 按土地拥有多少进行纳粮！” 赵铭这按规矩办事，也就是变法之后对土地的改革，摊丁入亩，不按人头纳税，只看田地。 你土地多，交的也多，土地少，交的也少。 之前对那些刁民同样如此，最后他们要么用钱抵税，要么用粮。 如果执意守着田地，最后在只会血本无归。 此时张文已经是感觉自家这外甥平时还算好，这做起事情还还真狠。 这已经不是软刀子割肉了，这是一刀砍在大动脉上。 “可陛下，要是往后士卒封爵，赏赐的田地多的话，又当如何？这士卒平日要承担军武训练和战事，想来是无暇顾及土地的。” 这倒是一个问题，如果都这么做当然是不行的。 对此赵铭早有腹稿，之前没有一口气颁布出去，主要是脑子有限，他毕竟只是一个人无法做到事无巨细。 这就需要底下人经常过来汇报问题，他来想办法解决问题，尽可能让底下人做到查缺补漏。 “不错，往后再有类似问题不要藏着直接和我说即可。” 赵铭先是对张文的询问表示认可，这才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往后我大乾境内的土地全都归朝廷所有，不过是暂时免费租借给百姓使用，这点需要明确。 至于爵位赏赐的土地，同样是免费租借。 当然如若无暇耕种，这些可以转租给旁人，比如亲属，同村之人皆可。 其中的钱财租借数目由他们私下商议。 除此之外，往后朝廷也会组建一个农耕社，将会收留流民耕种这些田地。 耕种田地所产生的粮食将会以市场价，充入国库。 随后国库采购的这笔钱，将会以扣除农耕社所产生的部分费用，按照地亩多少，分润给这些土地主人。” 赵铭这一提议，相当于把土地租借给农耕社承包统一耕种调配。 这样的好处，就是集体化耕种，如果有现代化机械，生产效率会大大提升。 同时也是大大解放了劳动力。 别看这是在古代，没有现代化耕种机械就会慢。 事实上这样一来，耕种效率反而提高了。 毕竟如果给到私人耕种，效率其实很低，毕竟有些人田少，有的田多。 田多的，一天到晚都忙个不停，田少的可能每天忙活个几个小时就没事干了。 而统一化交给农耕社耕种后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任务都会平均分配给农耕社的成员。 大大减少了劳动力，唯一的麻烦就是提防农耕社内部人员携带，所以到时候对于农耕社必要的激励机制也要搞起来。 并且赵铭这么搞还有一个别的心思。 那就是他前世可是农学生啊，统一栽种可以完美的发挥他农学生的作用。 毕竟散户耕种，很多农耕政令很难得到完美的落实。 比如让百姓用一种全新的沃肥的法子，可能有的信了，有的依旧选择老办法。 但农耕社不同，土地本就不是农耕社的，他们只是在执行该有的任务，推行新的耕作之法也是任务没什么区别。 “农耕社？”张文对于这个新奇的名字有些不太理解。 “陛下，您的意思是类似于如今大燕官田交给流民耕种的那等情况吗？” 赵铭点点头，“嗯，差不多，不过咱们这田虽然也是官田，但已经免费租借给百姓，租借给士卒。 这个农耕社就是负责，为这群无暇耕种田地的百姓和士卒解决耕种问题。 田地所产生的收成，一部分给农耕社，一部分给士卒。 而朝廷只是充当收购粮食的中间商，如此可懂了？” “原来如此！” 张文恍然，脸上也不禁流露出笑容，“陛下，此计甚妙。 如此一来士卒不仅可以心无旁骛的征战，还能解决流民过多的问题。” “呵呵，往后这农耕社还需要你多费点心，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可以和柳先生商议一二，实在不懂得还可以问问我。”赵铭笑着点点头。 张文却是面露为难之色，“确实有点麻烦想求陛下帮忙！” “哦？” “陛下，这小问题微臣可以与柳先生商议一二，可现在最大的麻烦，还是这人手问题。”张文无奈道。 “人手？” 赵铭一时间还真没注意到这问题。 “陛下，现在吏员可谓是严重不足，虽说此前县衙那边有不少吏员都得以重新委任。 并且变法之后，吏员得知做事认真负责，便会授以爵位，有爵位朝廷会送宅子送田产，这让每一位吏员都干劲十足，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干。 可陛下，现在到处都是百废待兴，到处都缺人。 城内房屋建设，需要吏员时刻盯着，同时对城内户籍的重新登记，还有城外各个村落的土地丈量这些都需要大量人手。 眼下吏员早就远远不够，估计丈量土地这儿，可能还会一定程度影响秋收。” 听到张文这般说，赵铭面色也是凝重下来。 大乾变法之后，虽然整个安平县就像是上紧发条狂奔的火车，每天都在发生剧烈的变化。 每个人的干劲都被激活了，可是这也出了另一个大问题，步子迈的稍微大了点。 虽然赵铭没有搞出后世一些更先进的改革出来，但变法本身就是一次巨变。 律法，制度需要落实下去，这些可都是要人的。 “这个我会想想办法，等平定覆卮山再说吧。” 赵铭摆摆手，现在他还没什么思绪，贸然任用吏员肯定是不行的。 目前这些吏员都是初步了解了大乾新律法法规的，并且赵铭还下了死命令，这月之内必须都要将全新的大乾律背熟。 相当于有一定基础，而且这些吏员都是能读会写的，还有充分的一线工作经历。 可是那些读书人就不行了，这些读书人让他们做一下诗词还行，让他们下一线，不添乱就不错了。 第94章 举国第一战（一） 两人暂且作罢，此时耳边还传来那位张员外的哭嚎声。 “你们不能这么做啊！不能这么做，这可都是我家的田我家的地！” “你们这样官府不会同意的！天杀的啊!” 张员外想要拽住负责丈量田地的书吏，然而很快就被身强力壮的士兵给拽走了。 见实在无力阻拦，他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 穿着华贵身形肥胖的张员外此刻就像是个稚童，毫无形象可言。 可面对这种情况旁边只是冷漠的眼神，附近的一些村子里的百姓更是默然看着这一幕。 甚至不少还朝着他吐着口水，有些人在拍手叫好。 他们一辈子都在为张员外家干活，虽然张家给他们吃的住的，但这些可都是他们用劳力换来的。 如果哪家有漂亮的姑娘，同样也会被这可恶的张员外收入房中当小妾。 大家说是说是这张家村的一员，实则与奴隶无异。 倒是一旁的士卒们看到这一幕都是抱着看乐子的想法，沿途也是这般处理过好几个村子。 大家对于自家陛下的举措那都是拍手叫好，毕竟他们以往也是这般苦哈哈的。 如果不是这些可恶的乡绅，他们又怎么会沦落为流民，怎么沦落至落草为寇？ 还不是这该死的世道给逼的。 大户人家天天酒肉管饱，他们这些人别说吃肉，能吃上一口白米饭那都谢天谢地。 见民心可用，赵铭也是懒得理会，让底下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然而就在此时，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快速而来。 “报！报！！” 一名骑马而来的斥候快速翻身下马，便朝着赵铭等一众人而来，将其情况迅速做着汇报。 “特娘的，这些贼寇还真敢下山迎敌啊！” 听到这名斥候的汇报，张武忍不住骂道。 在他看来，他们这次也算是兴师动众了，赵铭都亲自下场，那也算是御驾亲征。 更是动用了大乾的举国精锐，然而这群覆卮山贼寇竟如此不知好歹还敢下山迎敌。 也就是赵铭不知道张武的想法，不然肯定要翻个白眼。 “一切按计划行事。” 赵铭沉声道，旋即想了想又嘱咐道，“不要出村迎敌，将他们引入村中。” 闻言，关闻，沈玉龙等人虽然不明白何意，但都点点头快速去做起了布置。 不想在村外迎敌，主要原因还是不想庄稼受到太大的踩踏损失。 其次还有这里的地形了。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骑在马背上的赵铭看着远处黑压压几乎是碾压庄稼地的方式推进，赵铭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群丘八，简直是找死啊！ 正在负责调配统筹军队的张文忽的看到自家外甥竟是在独自发笑。 那笑容看着格外灿烂，但也显得有些诡异，渗人。 莫名的张文打了个寒颤，目光瞥了眼正在朝村子不断逼近的覆卮山贼寇。 “又有人要倒霉了。” 心里暗暗摇摇头，他自己这外甥的笑容再熟悉不过了。 外甥一般不会这么笑，一旦这么笑，那必定有人倒霉。 —— “赵当家的，这窝里沟贼寇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哈哈！我看多半是吓傻了，看到咱们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他们估计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覆卮山一众头目纷纷大笑着，下山前他们分别痛饮了一大碗酒，这会也算是带着些酒意过来。 一个个走路那都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效果。 闻言赵大宝也没把眼前这群窝里沟贼寇当回事。 他们虽然没敢对官军下过手，但这些年打家劫舍的事情可没少干，也吞并过附近的一些大小同行。 再加上最近数日不断攻破一个个村子，覆卮山就像是一条尝到肉食的大虫，都开始想着下山吃人了。 不仅仅是赵大宝自信，所有人都有些自信膨胀。 这种心理情况其实很好理解，历朝历代古往今来，无数贼寇，起义的叛军，大多一开始都是他们这种状态。 如果这里没有窝里沟提前一步称帝造反，只怕他们再过一段时间也会杀官造反。 然后在城内吃喝玩乐一阵子后，开始席卷更大的声势，一步步扩充自己的欲望，发泄自己的欲望。 直至膨胀到某一个地步时，要么称帝，要么诏安。 按照大燕对待贼寇的态度，大概率是诏安，当然前提是得经过禁军的考验，如果声势闹得太大，还得经过西军的考验。 当然眼下，他还只是欲望发泄的初级阶段。 一旦能把眼前这支同行吃下，那他们的欲望将会进一步扩大。 “赵当家的，不如让兄弟我带着弟兄们先探探路，兴许兄弟们一波冲锋就把这群小崽子杀个丢盔弃甲！” 一名青年汉子挥舞着大刀拍了拍胸脯，毛遂自荐道。 闻言赵大宝看了看这名弟兄，对方名叫张狗蛋，名字俗是俗了点，但脑子不太好使，见了血之后就像疯狗一样，也算是他们覆卮山敢打敢杀的典范。 “嗯!张兄弟你就率领五百弟兄先给这群小崽子送点见面礼，老哥我给你掠阵！”赵大宝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 “得嘞！” 闻言张狗蛋笑着咧了咧嘴，露出满嘴的大黄牙。 很快他就点齐了自己手底下的五百名弟兄。 看起来整个队形散乱不堪，这也正常，他们这大多数人很多都是新招募的村民乡勇。 可能一开始都是强逼着上山的，后来被覆卮山老贼，逼着挥舞屠刀砍向那些老实巴交的村民后，这群新来的贼寇，反而不比那些老贼差多少。 很多时候这些新贼寇，杀起人来比老贼还狠。 对此赵大宝自然是十分满意，对于这些弟兄十分散乱的阵型也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队列整齐顶个鸟用，挤在一起反而不好施展，这样散开着，反而每个人都能砍到人。 之前他们就碰到一伙押镖队，人家的队列就搞得很整齐，然而屁用没有。 被包围后，人挤人的挤在那儿，跑也跑不掉，砍也不敢砍人，因为太密了，出手反而容易误伤自己人。 “哼！搞得这么好看顶个屁用？” 瞥了眼远处村落里已经严阵以待的大乾军队，赵大宝不屑的吐了口浓痰。 第95章 举国第一战（二） 看着已经嗷嗷直叫散乱冲过来的覆卮山贼寇，赵铭倒是没有多少紧张。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厮杀了，第一次就是直接来了一波骑兵冲锋，可见赵铭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 只是目光瞥了眼士兵方阵，就难免有些担忧了。 此时列阵在前的是安新军，作为组建堪堪半个月的安新军，还没参与过一次实战。 前面第一周全都在练习队列和组织反应能力上了，有沈玉龙的监督，这一步骤练得不错，后续每天都会挤出一个小时用于练习列队和命令执行能力上。 真正练习配合作战的时间仅仅一周，这一周赵铭仅仅给他们学习了一套很基础的战阵。 这套战阵和墙式骑兵一样，都属于傻瓜式简单容易上手的，但同样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难以难以练得精通。 最关键的还是安新军的士卒，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最小的还只有十五六岁。 这样一支军队说是童子军也不为过，心理素质有多强，赵铭心里真没底。 “待会要是安新军出现溃败，不要藏拙告诉关闻该出手就出手。” 赵铭朝一旁的张武嘱咐道。 闻言张武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战场的嗅觉还是懂得，多少也明白赵铭的意思。 新军第一战，建立信心尤为重要，一旦第一战都出现惨败，那往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重塑信心。 一支军队可以败，但第一战最好是能不败就不败！ “玉龙，待会一切按计划行事，有信心吗？”赵铭旋即又看向下方同样担忧看着安新军的沈玉龙。 “回陛下，卑职有信心！卑职不是对自己有信心，卑职是对弟兄们有信心。” 然而本来十分忧虑的沈玉龙，回答起来却是斩钉截铁。 “好！那就拭目以待！” 赵铭满意点头，这一战就算败了，他也不会怪沈玉龙，起码对方有敢战之心。 就见沈玉龙抱了抱拳后，便开始来到安新军方阵中站在了第一排。 —— 许大郎原本是隔壁福州一偏僻乡野之地的农户之子，火匪作乱后，他家的口粮被洗劫一空。 他爹娘，妹妹都被贼寇杀的杀，掳的掳。 也就是他运气好，在山上打猎，这才逃过一劫。 可回到家后，他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流浪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民。 在郁州数个县城都有过流浪，与野狗抢过食物，也和同行的流民大打出手就为了一口吃的。 倒也想过继续上山打猎，打猎本就是他农闲时偶尔碰运气的。 大灾之后，如他这般上山打猎的人太多了，试了几天，除了耗费一身气力，打到的猎物还无法填补卖掉的这身气力。 就这样他一路流浪到安平县，本以为这里也只是他临时的一处歇脚之地，他最终的目标肯定是要去粮食富裕之地的。 然而进入安平县后，他很快就享受到这边的赈济粮。 每天只要买卖气力就能吃上两顿，而且还是白米熬煮的粥。 白米啊！这可是白米。 在以前许大郎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吃到这么白花花的大白米。 而且米粥还不是那种稀薄的稀粥，人家负责分发赈济粮的书吏更是每日分发之前将筷子立在米粥之中。 同时旁边还会有人进行记录，直至确定筷子能准确无误在米粥中立起来不倒，才可下令进行分发米粥。 本以为这样就已经是神仙都难换的好日子了。 虽然在县里干活也很累，每天要搬砖烧砖，甚至是跟着一起搭建房屋。 但这可比下地好多了，下地干活一年到头来都没存粮，粮食都是给大户人家耕种的。 然而没多久就有人告诉他，城内在征兵，年约16以上25以下均可过去报名。 一旦任用上了，听说就能吃上了白米饭，并且还会有军饷。 几乎是不带丝毫犹豫，许大郎就试着去报了个名。 起初他还担心自己是流民，多少可能不太干净，对方不会录用。 然而负责录用的武官却只是看了看他，就说了一句，“嗯，骨架很大，就是瘦了点，不过问题不大，进来吃一个月就能胖起来。” 就这一句，他就被告知被录用了。 随后在军中的生活他更是感觉如梦似幻。 不仅每天米饭管饱，偶尔还会有一点油渣子，如果训练好，还会有肉食供应。 虽然分到每个人碗里的只有一点点肉花，但对于许大郎他们这些穷苦人而言，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就是训练很苦，但每天能吃上白米饭，还能有油水有肉，这对于他而言简直是神仙难换。 不仅如此，每月还会有军饷，如若在战场上立功，斩获了首级，还会有爵位。 据说有爵位就会有田产有房产。 许大郎没读过书，没什么文化，大道理不懂。 他听说现在的陛下是反贼是私自造反称帝，迟早会被官军剿灭。 对此他不懂，他只知道陛下给了自己一口饭吃，还给自己这么好的日子，他就必须要为陛下卖命。 类似他这种的想法有很多，如他身边这些同样列阵的同伴。 刚开始训练时还会有人议论陛下以后会如何如何，但后来没有人敢了。 因为但凡有人敢议论陛下，很快就会被其他人群起而攻之，直至打的鼻青脸肿，叫苦不迭。 就连伍长也会跟着掺和一手，除非教官过来制止，否则打死都算是轻的。 许大郎也不例外，他不懂那些，只知道陛下是恩人，是大善人，是他们的再生父母，谁敢跟陛下作对，就是和他们作对。 “喂！哥几个，不会怕吧？”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调侃的声音响起。 许大郎知道这是自家伍长的声音。 “不怕伍长，倒是您，您待会多注意点留意旗语，别到时候没看清让咱们反应慢一拍，要是慢了回头挨罚，你看咱们怎么弄你！” 一道有些嬉笑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他们这个伍年纪最小的青年，名叫潘山，大家都喜欢叫他小潘子。 “哼！你们就嘴贫，不怕那你们抖什么？”伍长老周面色一黑，没好气道。 这话顿时让他们顿时憋笑不止。 “好了别笑了，贼寇快来了，听令行事！”伍长老周低声道。 闻言众人纷纷正色起来，深吸口气许大郎同样是目光坚定的看着前面不断逼近的贼寇。 第96章 举国第一战（三） 试问第一次面对生死搏杀会不会怕？ 怕当然怕！ 现在许大郎就很怕，不过他很快就想起陛下视察时随口的一句笑谈。 “怕！很正常，遇到恐惧的事情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害怕！ 但你要想，生死搏杀时其实不仅仅你在害怕，敌人同样在害怕，他们害怕你们的长枪刺穿他们的咽喉。 害怕你们不要命的和他们拼命，就连朕第一次上战场同样也害怕。” “陛下，我怎么听说您第一次上战场就带着骑兵把人家官军给凿穿了？” “咳咳，那是运气好，你们可不要学朕，害怕是人之常情的事情，不害怕才不正常。” 脑海中回忆着当初的一幕幕，同时也回忆起陛下曾经的另一句话。 “如果实在害怕，就把眼前的敌人想象成一头头猪，猪撞过来你们当时都跑了，让朕一个人面对。 现在你们需要怎么做？” “把猪杀退，保护陛下！” 一下子，许大郎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眼神中的恐惧开始逐渐淡化直至彻底消退。 恐惧其实还在心中，只是被他此时的战意给牢牢压住。 眼前的面目狰狞的敌人开始变成那只发狂的猪。 “对！保护陛下！” 脑海中浮现这个念头的同时，眼前的敌人已经开始大吼着近在咫尺。 “杀！！！！” 密密麻麻的覆卮山贼寇挥舞着战刀朝着面前排列如墙的安新军杀了过来。 二十米！ 十米！ 几乎是这个时候，一声大喝传出。 “放！！” “放！！” 声音十分嘈杂，为了保证所有人都能听到号令，附近听到号令的伍长将会同时喊出这句口号以便将口令迅速传递至远处的所有人。 旗语其实在这里并不太适用，因为面对敌人时，大家很难分心再去看其他地方。 几乎是口令传递的瞬间，期间过了约莫一两秒，口令就精准无误的传递到所有人耳中。 这个传递方式其实还不是很高效，赵铭其实已经想着弄一些口哨来更换目前的口令。 但考虑到队伍还没磨砺成熟，口哨的单音节很难将口令描述清楚。 而几乎是同时，就见三四排后面的士兵纷纷举起了一根木质长矛。 这是一种十分简陋的长矛，利用十分便于收集，重量合适的木棍削减了制作而成。 当然也需要一定讲究，那就是木材一定得要一些分量，不然长矛抛射轻飘飘的很难造成有效杀伤。 嗖嗖嗖！ 后面数排士卒开始奋力投射，不讲究任何准头，只需要尽可能抛射的足够高足够远就行。 伴随着一阵阵破空声，原本在兴奋狂吼的覆卮山贼寇忽的感觉哪里不对劲。 当看清楚头顶密密麻麻飞射而来的长矛时，他们脑子里还有些迷茫，但很快都是面色大变。 有心躲闪，然而根本做不到。 在高速冲锋下，左右前后都是人挤人的情况下，哪里能逃。 噗！噗！噗嗤！ 阵阵破体声袭来，刹那间无数惨叫声响起。 不少贼寇还在冲锋呢，突然一根长矛从天而降，直接从后脊一下子穿透从小腹一路贯穿至地面。 有的更是直接被长矛从前胸穿过，本来力道已经不算多大了，可本就在冲锋途中，前冲的惯性相互挤压之下，长矛直接贯穿至后背。 几乎是瞬间，贼寇之中至少出现数十人伤亡。 这也正常，毕竟投射长矛的数量不多，也就一两百号人，其准度也不够，能造成这种伤亡其实已经很大了。 正常情况下一场贼寇间的厮杀，死伤超过几十号人那都是不小的伤亡了。 然而战斗依旧在继续，前冲的覆卮山贼寇被身后的惨叫声吓得有些犹豫不决。 可安新军却不会惯着他们，看到他们的犹豫不决，安新军的新兵们一个个信心大增。 怕！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怕！ 而且看到那血水溅射，血肉横飞的画面更是把不少人吓得面色苍白。 可这会却是带着些许潮红的苍白，心中的恐惧正在一点点被激动兴奋所取代。 “进！” 几乎是同时，又是一声号令传来，同时迅速传遍全军。 咚！咚咚咚！ 宛如鼓点般的脚步声响起，安新军犹如一群排列整齐的推土机开始徐徐往前推进。 每一名士兵都尽可能维持队列，同时第一排第二排士卒已经架起了长枪，一二排的长枪相互交叠，宛如密不透风的刺猬。 这边进，覆卮山贼寇那边则开始退。 他们很多人本就是一群乡勇，无非就是最近发了疯见了血罢了，说白了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当热血逐渐冷却，剩下的就只剩下害怕了。 可前面几排的贼寇退了没多久就发现退无可退了，因为后面的弟兄往前挤，他们往后退，最终哪还有余地让他们退。 “疾！！！” 又是一声暴喝响起，刹那间安新军的脚步猛地开始加快，进入小幅度冲刺状态之中。 咚咚咚！ 整齐如鼓点般的声音骤然变得急促，宛如一记记战锤不断击溃覆卮山贼寇的心防。 “咱们跟他们拼了！” 一名贼寇许是忍不了了，退无可退，而眼前这群人又在咄咄逼人，一咬牙开始双眼赤红哭喊着朝着安新军挥舞着战刀就扑了过来。 同样还有不少人也做着同样的举措，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先拼一把。 可现实是格外残酷的，他们发起冲锋时候，不少人还没走近就被戳成筛子。 有人想避开这些傻乎乎的长枪，可避开第一排的长枪后，他们发现敌人第二排的长枪猛地缩了回去，然后又是找准位置猛地一戳。 第一排的长枪相当于拒敌的防御机制，而第二排则是做到查缺补漏的机制。 噗呲！噗呲！ 不断有人如同送命一般被戳死。 倒也有人身手矫健躲开了第一排第二排的长枪戳刺。 然而冲到近前时，很快就被一二两排抽出的腰刀数刀斩死。 滚烫的血水溅射一脸，然而安新军这群新兵们一个个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开始愈发兴奋起来。 多巴胺在急速分泌，这种近在咫尺的危机和杀戮让他们心脏在加速跳跃，血液在沸腾。 “杀！！” 第97章 举国第一战（四） 战阵在徐徐推进，中间的交锋区更是如同绞肉机。 随着第一波敢于发起冲锋的人连一点浪花都没激起，后续的贼寇更是吓得肝胆俱裂。 偏偏安新军开始加快推进速度，一时间不断有人被戳死。 这些前排的贼寇偶尔还会有人敢于冲锋，可随着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后，他们彻底崩溃了。 有人都已经被推到前面直面长枪方阵还想跪地求饶，然而战阵之前岂容投降？ 有些安新军士兵还有些犹豫，但这会在不断推进冲锋之中，形势所迫之下，他们只能如同战车上的一颗螺丝钉，老老实实执行着既定动作。 起初还会有人贼寇冲到近前，甚至砍出一刀。 但很可惜，慌不择路砍出的一刀根本毫无准心可言，而第一排士卒均是佩戴竹甲，这一刀甚至连竹甲都砍不穿。 面对这些突发情况，安新军最初还会有些骚乱，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根本无需害怕。 因为他们在这一场战役中，个人能发挥的作用很有限，他们只需要麻木的一次次戳刺手中的长枪，时不时抽出佩刀砍上一刀。 如同车轱辘一样，一旦有东西卷入车轱辘之中，很快就会被轮番碾压。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激动和恐惧，甚至是害怕恐惧。 没有！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本来看到血肉在面前炸开还有些恐惧，然而这一刻有的只有麻木，机械般的不断重复性手中动作。 第一次看到死人会恐惧，看到几个人死在面前会更加恐惧，当你看到数十上百人轮番死在面前，那就只剩下麻木了。 “都给我冲！冲！跑什么？” 张狗蛋在后方不断的叫骂着，前面太乱他有些看不太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听惨叫，可能是情况不容乐观。 但他哪管这么多，他带过来的都是一群强逼入伙的乡勇，死了也就死了，能大大消耗对方的人力精力那才是正事。 只是打着打着他发现情况渐渐有些不太对劲，他带着的十几名督战队似乎不太管用了。 无论如何大骂甚至言语威胁，总归有陆陆续续的人从前面惊恐的往回跑。 见此张狗蛋也是狠人，二话不说就是操刀斩死几个逃兵。 “特娘的，谁还敢逃，就试试老子手里的刀利否！” 说着张狗蛋又是一刀，斩死了一名逃卒。 见此阵型多少算是稳定了一些，贼众再度发起冲锋。 —— “赵当家的，张家兄弟貌似遇到了点麻烦？” “是啊，赵当家的，要不让兄弟我带着一批老伙计们助阵一二？” 此时外围，看着局势变化的众人也是有些骚乱。 他们这边视野更好一些，虽然也看不清全貌，不过已经能看到张狗蛋所部溃败的迹象。 “嗯！确实，这群窝里沟同行还真挺能打的！” 赵大宝摩挲着下巴点点头，虽说这五百人败了也就败了。 这种新招揽的人手往后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过看着局势这么糜烂那也不成。 “老艾！” “头儿！” “你率领三百精锐驰援张家兄弟，务必击溃敌人主力！” “是头儿！” 闻言，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激动的抱了抱拳。 他是覆卮山的迎门梁，这迎门梁也叫炮头，指的是绿林土匪之中的急先锋，一般都挑选胆大勇猛之人担任。 这个老艾就是其中的典范，如果说张狗蛋是一条疯狗。那这个老艾就是又疯又有着一股子蛮力。 很快他点齐了三百名覆卮山老贼，能看得出这些老贼穿着明显要比那些乡勇要好不少。 并且其中还有五副披甲的精悍弟兄，这些甲胄是他们从路过行商车队中截获而来。 一般这种情况很少见，往往敢于藏甲胄的大多是一些不要命，敢于走关外的行商。 这些人的甲胄可不是卖给自己人，而是卖给他国之人。 而他们这些老贼手里的刀也算是像模像样，不像那些乡勇组成的贼寇。 那些乡勇只有少数拿刀，更多的是拿着锄头，柴刀之类的物件。 再看这群老贼那趾高气扬，杀气腾腾的架势，与那些乡勇单论战力高下立判。 时间正悄然间流逝，然而随着一刻钟过去，赵大宝一颗心逐渐沉入谷底。 他的老贼心腹弟兄已经顶了上去，然而过去这么久怎么一点成效也没有？ 不仅一点成效没看见，他还发现溃逃之人开始逐渐变多，而且俨然有越来越多的架势。 “给我拿下那人！” 瞥见一名逃兵慌不择路朝着本部而来，赵大宝赶忙指挥弟兄下令将其押过来。 却见那名逃兵双腿打颤，被押到跟前后，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并且止不住的哭嚎。 “败了！败了！不要打了，死了都会死的！” 听着这逃兵那近乎崩溃混乱的言语，赵大宝眉头皱的更深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败了？” “死了！都死了，你们都会死的！” 见对方如此，赵大宝一摆手，“拖出去，此人扰乱军心，宰了！” “是！” 两名弟兄抱了抱拳，便拖着那人往外走去。 “杀我？！哈哈！你们这群贼寇不得好死，逼我杀人，现在还要杀我，不过没事反正你们马上也要死.....” 伴随着头颅滚地，话语戛然而止。 然而这一刻，赵大宝莫名感觉一阵心慌。 起初他以为是这人疯了，但后面那人说话口齿清晰，并不想发疯，让他心里愈发感觉有些不安。 “哈哈！头儿，您甭担心，这就是一群没胆的孬种，反正也不是咱们自己人。” “就是，头儿，您放心，老艾这人靠谱，说不定他现在都快把对方杀穿了。” 听着旁边心腹弟兄们的笑谈，赵大宝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目光四下扫视，忽的他目光好似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旋即他左右瞥了一眼，便捋须一笑，点点头。 “嗯，是这么个道理，我们能打赢他们一次，这次肯定也能赢。” “不过咱有些不太方便，可能是刚刚马尿喝多了想如厕一二，不知你二位兄弟，可否先顶替一阵子？” 第98章 举国第一战（五） 说着赵大宝笑着打了个哈哈就独自朝远处的草丛中钻了进去。 见此众人都是哈哈大笑直呼自家老大还真是这身子越来越不行了，多半是娘们玩多了。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几人聊着聊着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了。 这溃败的情况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之前还只是零星有人往外逃，但随着三百老贼加入，多少是稳住了一阵子。 可随着时间流逝，很快还是出现了不少溃逃之人，而且到了眼下，溃逃的越来越多。 后面负责督战的几十名老贼都有些看管不住，怎么杀人威逼都没用，俨然有些止不住崩溃势头的架势。 “唉，不对，怎么头儿还没回来？” “谁知道呢，可能是掉茅坑了？” “去几个人看看头儿不会是出事了吧？” 然而就在几人议论纷纷之际，刹那间一声声凄厉宛如山呼海啸的惨叫声和呼喊声传来。 “逃啊！” “杀过来了！” “快逃！死了，都死了！” 几乎是声音传来的瞬间，就见一队队排列整齐，浑身浴血的士卒，挺着斑驳血迹的长枪将整个覆卮山贼寇给凿穿了。 大溃逃，根本就止不住的大溃逃开始了。 这就像是一道岌岌可危的大坝开始决堤，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 “怎么会？！” 看到这一幕，几名原地待命的头目都是面露大骇。 前前后后他们可是填进去八百号人，其中更是有三百老贼精锐，但现在人呢？ 他们仔细分辨溃逃人群，发现这里面零星还看到几个熟悉的老伙计。但更多的则是怎么也看不见。 好像填进去的人全都消失了一样。宛如刚刚的人群之中就像是一个可以吞没人流的怪物。 咚咚咚！ 随着安新军再度踏起沉稳有力整齐划一的步伐，原地待命的覆卮山贼寇也是一阵心脏不自觉跟着步伐跳跃。 几名仅存的头目捏紧刀柄的手都有汗水渗出。 “不要怕！不要怕！他们就这么点人，咱们还有这么多人，还能打！还能打！” “对！还有得打！” 几名头目都有些紧张，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嘴上说能打，但眼下他们一个个都有些被吓到了。 刚刚的情况他们并不知情，人流全都拥挤在村子里，人流阻挡再加上房屋阻挡，里面交战的情况他们根本看不真切。 但这不意味着，现在看不真切。 现在的情况可谓是一目了然，这群士卒简直比官军还有气势，尤其是那一双双麻木不仁的眼神，好似屠戮过无数人的刽子手。 再加上这群人一个个浑身浴血，不用想也知道，这多半是他们自己人的血。 败了！ 这是一场大溃败。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眼神中看出了迷茫，不解，恐惧等等复杂的情绪。 他们那只有女人的脑子根本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仅仅看敌人的数目，估摸也就几百人之多。 就算他们陆陆续续分出去八百人出去，眼下依旧有七百人在原地待命。 可这会他们已经有些慌了。 几人眼神交汇之下，虽然都有些想退，可江湖之中，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说撤退，那是丢面子的事儿。 再说大家心里还抱有一定希望，能打，能赢！ 人生三大错觉了属于是。 “杀！杀！给我杀！咱们人多，干死他们！” 一名头目一咬牙怒吼的拔出腰刀，锵的一声，刀刃出鞘。 只是他作势往前奔袭，然而跑了没几步就开始放慢脚步。 同样旁边几名头目也是几乎同样的动作，他们的动作都是前面跑得快，后面慢如乌龟。 直至后面的弟兄们超过他们开始打了鸡血一样往前冲，他们这才对视一眼慢慢停下了步伐。 他们倒不是要跑，只是身为老油子的狡猾罢了。 几名头目对视一眼开始朝心腹眼神示意了一下。 仅存的百名覆卮山老贼会意开始紧随着自家大佬开始徐徐推进。 他们跟着自家老大这么多年，自然清楚覆卮山的行事风格。 这些临时强逼入伙的乡勇说白了就是一群炮灰，接下来就是看看这群炮灰顶不顶用。 如果后面局势大好，那他们还能奋力搏一搏，一旦局势恶化，自然是撒丫子先跑为妙。 毕竟在他们心中，外人总就是外人。 同时几名头目也是心中狐疑，自家老大，赵大宝去哪了？这拉个屎还能把人给拉没了？ 然而与此同时，数百米外的灌木丛后，身形魁梧五大三粗的赵大宝不禁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他瞥了眼一旁，无奈叹道，“三郎，你们怎么来了？” 此时在他身边灌木丛中正蹲伏着一大群人，赫然是阮三郎为首的几百名覆卮山老贼。 阮三郎冷冷看了眼赵大宝，沉声道，“我还没问你呢，赵大宝，你怎么跑了？” “这....这...我不是跑，这是没法打啊！三郎你带了这么多弟兄过来，你要不去试试？” 赵大宝很是干脆，颇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反正他们覆卮山也不是军中，可没什么纪律可言。 虽说自己这一逃，手底下的心腹算是直接葬送进去，往后他在覆卮山算是彻底没了跟脚。 但与跟脚相比，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闻言阮三郎没有理会赵大宝，而是瞥了眼不远处村落一角。 那里算是这张家村比较偏远地带，距离交战点相隔数百米之远。 他多少已经明白赵大宝为什么要逃了，因为那里烟尘不对劲。 明明那里看着静悄悄的，并无异常，可仔细看能发现那儿有着一些尘埃灰尘弥漫，不多，但这很不对劲。 哒哒哒！ 下一刻，他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就见那片应当是张员外祠堂的院落后面，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影窜了出来。 骑兵！ 是骑兵！ 阮三郎瞳孔骤然一缩。 安插在安平县的内应自然传回了一些消息，他们也知道这劳什子大乾有一支骑兵。 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能忍，对步卒那边更是有如此的信心。 “撤！回山！” 阮三郎闭上眼，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一千多号人算是彻底救不回来了。 第99章 骑兵冲锋 天王没说错，这赵铭果然不简单！ 这才多久，窝里沟这群同行就已经练出这样一支军队出来。 对！ 此时哪怕阮三郎再没眼力劲也知道，这绝对是一支精锐。 起码此前他见过的县衙官军相比眼下这支行径一致，队列极其整齐的步卒而言，简直连提鞋都不配。 此前覆卮山可没少面对官军的围剿，那些官军什么素质他再清楚不过。 官军的人员配给是很奇怪，什么弓弩手，盾牌手，枪兵等等都有，还讲究排兵布阵。 可那都是什么狗几把玩意？ 弓箭手能射五十米都算是好手，玩玩能射出个二十米远就算是不错了。 这玩意攻打山寨，还是由低打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穿甲都难以射死人。 更别提其他步卒了，往往几个石头木头滚下去，就吓得屁滚尿流。 倒也有不怕死敢打敢杀的，但想要与眼前这支步卒比，那也依旧比不了。 更别提此时那支蓄势待发的骑兵了。 与以往见识过的骑兵完全不同，这支骑兵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进攻，而是十分快速的在整理队列。 随着队列整理完毕后，先是慢悠悠的奔袭，随后开始加速逐渐加速。 骑兵与他们的步卒几乎如出一辙，都是冲锋时宛如一道道城墙，就这么横推过来。 整齐的队列，整齐的马蹄声连成一片，所震荡的声响绝非杂乱无章的声响可比。 随着声响形成，再加上那马蹄踩踏后形成的滚滚尘埃，一下子宛如平地上突然出现一条黑龙朝着这边飞驰而来。 第一时间前冲的覆卮山贼众就开始慢慢停下步伐，随后就开始骚乱，紧接着开始出现崩溃现象。 试问这样的军队还怎么打？ 还未接敌，距离还相隔近百米就已然将敌人给吓得崩溃。 阮三郎现在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那赵铭的人，难道自己等人机缘巧合下，刚好碰到了要过来剿匪的官军？ 如果是朝廷精锐，这倒是能解释得通。 但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多想，朝左右众人挥了挥手，随后他开始带着众人悄无声息的开始后撤。 直至后撤数十米，这才开始加快步伐朝着山林中遁去。 —— 其实在看到安新军第一时间稳住阵型后，赵铭就算是放下心来了。 他给安新军准备的这套战术，其实是有点类似于马其顿方阵，只不过是删减版的。 毕竟没有盾牌，但也是目前最适合安新军的战术。 主要是没有弓弩，没有弓箭，没有战车，玩国内古代那一套有些太为难人了。 而且马其顿方阵特娘的容易上手啊，傻瓜式的，讲究只有一点，阵型稳，足够不怕死，只要能步步推进，稳住阵型，打这群贼寇完全够用。 就算是面对之前那种厢军，那也是够用的，只要给前面几排配给盾牌，以厢军的军械，想要射穿阵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是面对禁军精锐以及强大的西军，那这一套就是活靶子了。 赵铭可是从柳文和口中得知大燕的军备力量，简直可以把它当成大宋的翻版。 面对大宋的正规军精锐，赵铭很清楚以现在这点实力，只有投降的份。 如果说攻城战，人家有威力巨大的床弩，炮车也就是投石机，人家还会利用炸药进行投射。 如若是两军对垒，人家还有霹雳炮，当然火器不是人家的专长。 强的是神臂弩，据说这种玩意是西军的制式标准武器之一，据说具有四百米外还能贯穿重甲的超级单兵武器。 特娘的，这简直堪比后世的狙击枪。 而这种玩意，人家不是按一件一件算的，人家是按几千几千算的，也就是说如果面对大燕最强的西军，人家能掏出数千个具有神臂弩的精锐。 然后不等你这边靠近，就能把你射成筛子，就算穿重甲也不顶用。 只能靠着步兵先消耗，用人命去堆，给骑兵创造机会才有机会取胜。 否则真以为人家西军纵横这么多年，还以为人家是泥捏的？ 别说赵铭这简化版的马其顿方阵，就算是巅峰时期的马其顿方阵那也得被射成筛子。 那玩意，除非用上后世的防弹护盾，否则古代的这些玩意，你不把自己穿的跟铁疙瘩似的，都得被射成筛子。 但在这里，马其顿方阵就是无敌的！ 不过交战前赵铭不紧张那是假的，不怕他们训练时间短，就怕他们怕死，心里有恐惧导致战线崩溃。 马其顿方阵只要不怕死，稳得住，面对这种情况简直就是虐杀。 “好了，该咱们上场了，好好给这一战收个尾吧！” 看着安新军已经近乎主导战场，赵铭也是笑呵呵的拍了拍自己的战马。 哒哒哒！ 安平军开始在赵铭的率领下开始走出张家祠堂的遮掩出现在外面的平原上。 在看到安新军稳住后，赵铭就没在那儿多做逗留直接来到安平军所在，准备跟着骑兵来一波收尾。 务必最大程度击溃覆卮山仅存主力。 队列开始自觉的进行排列。 经过这么多天的训练，安平军虽然训练执行力没有安新军那么高，但队列排序这一块已经是有模有样，逐渐开始深入到身体记忆中。 仅仅花了一两分钟，百人骑兵队伍就完成了重组队列排序。 “杀！！！” 一声低吼，安平军开始小幅度奔跑，随着距离逐渐拉近，当距离来到百米，骑兵开始逐渐加速到巅峰状态。 安平军平时的训练除了列队，最主要的训练内容就是训练加速度和奔袭距离的把控。 墙式骑兵，除了列队之外，冲锋就是主旋律，属于这类骑兵的精髓所在。 据说巅峰时期的墙式骑兵，能够维持每分钟三百三十米的奔袭状态，并且将这一状态维持至六分钟。 而考虑到冲锋全长达到两千多米，当时练习墙式冲锋的普军骑兵绝对是接近了墙式骑兵物理上的极限所在。 而反观安平军，每分钟仅仅能维持两百八十米的跑步状态，全速才能达到三百米每分钟。 别看差的好像不是那么多，实际上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区别。 对此赵铭也很满意了，自己手底下这些战马什么成色，人家普军那都是什么战马？ 还有训练时间也是一个关键，能达到这种水准，赵铭已经很满足了。 第100章 用力过猛了 墙式骑兵的冲锋节奏很重要。 随着进入一个加速奔袭状态后，当距敌约莫七八十步左右时，赵铭首当其冲的在前面打出一个手势。 很快战马奔袭的速度再度提升，然而至此还未达到战马的巅峰。 但距离来到二十步时，赵铭再度一挥手，安平军的奔袭速度已经来到了战马的巅峰。 宛如钢铁洪流一般，安平军直接杀入人群。 本以为会遇到多少阻碍，然而其实还没等战马群撞过来，覆卮山贼寇就已经溃败了。 一阵阵哭爹喊娘的声音响起，不少贼寇恨不得能多长出几条腿。 有人跪地磕头求饶，然而被骑兵一个侧腰一刀斩下头颅，但头颅飞起，他还维持着哭嚎的动作。 赵铭一马当先，所过之处都是一刀结果，根本不存在能挡住他一刀还能活着的。 他这刀数十斤重，也多亏了他这匹马算是安平军最好的战马，不然还真负担不起这个重量。 这种重刀，配合战马的加速度，赵铭本身的气力。 这一刀下去，别说肉体凡胎，就算是身披重甲也得被砸的骨断筋离。 三分钟！ 仅仅三分钟，安平军完成了第一波冲击，而随着冲击过后，整个覆卮山仅存的方阵彻底不见了，剩下的就是一大群四散奔逃的覆卮山贼寇。 “汇报伤亡！” 赵铭沉声喝道。 很快已经伍长的快速统计，关闻汇报道，“禀陛下，全军无一人死伤，仅有一人腿被敌人的利器刮伤了腿，不过并不影响战斗！” “那就继续进攻，接下来自由追击，告诉所有人投降者不杀！” 赵铭挥了挥手，接下来的追击他就不参加了。 刚刚就是想过一把瘾，结果发现这覆卮山贼寇也忒没用了，还没有那日率军冲击厢军来的刺激。 很快安平军四散开来，宛如驱赶羊群的狼，开始不断地追击着敌人。 “跪地求饶者不杀！” 不时有人骑马高呼，闻言不少奔逃的贼寇发现根本跑不掉后，便开始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求饶。 见这群凶神恶煞的骑兵真的不杀他们后，渐渐的越来越多人开始投降。 他们本就只是农民，更没有什么为覆卮山效死的想法。 而且随着之前的溃败，大家早就想投降了，现在见可以投降自然是成批成批的跪地求饶。 很快，这场交锋仅仅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连一个小时都不到就匆匆结束了。 加上搜罗俘虏，总计费时不超过两小时。 “陛下，已经全部收缴完毕，总计俘获八百二十人，斩杀四百二十人，另有一些人跑的有些快钻入林子里没抓到。” 没一会，张文就过来汇报了。 听到这战报，赵铭有些错愕，“杀了这么多？” 这的确出乎他意料。 对此张文却做出了合理解释。 “陛下，是安新军干的.....” 一番解释，赵铭算是明白怎么个情况了。 感情是前面村里交战时，贼寇人挤人，根本逃不掉，再加上安新军只是执行命令不断推进。 宛如一道刺猬城墙推过去，对方又逃无可逃，自然成了活靶子，死伤才这么大。 “我军死伤多少？”赵铭反问道。 “我军.....无人战死，安平军一人受伤，倒是有六十多名安新军士卒有些虚脱，现在躺着站不起来了，沈百夫长还在训人呢。”张文有些无奈道。 闻言赵铭也是有些无语，更多地还是高兴，没死就好。 死了这么多贼寇虽然肉疼，这些毕竟可都是以后的劳动力啊。 但如果死了自己人那才叫心疼了，虽然安平军和安新军都是新组建没多久，但死了赵铭还是心疼。 这些未来可都将会是大乾的军官苗子，损失一个都是莫大损失。 “看来以后还得给安新军伙食提上一提了。” 赵铭摩挲着下巴心中暗暗想着。 马其顿方阵优点很多，缺点也是一大堆。 除了比较莽夫之外，最大的缺点就是对体能的消耗极大。 尤其是前面几排的士兵，绝对得是猛人中的猛人才行。 现在还没披上铁甲，一旦披上铁甲，加上铁盾，对体能的消耗还要加剧。 虽然战场上也是可以换人的，比如一队二队趁着敌人不稳的空档，相互交叠穿插换人。 如同转动的齿轮，第一排和第二排换，第二排和第三排换，不断轮流交替是这种战法的喘息方法。 可一旦面临高强度作战，敌人也是精锐的情况下，换人就不可能那么频繁，第一排还是得要极其强悍的体力。 当然后续也不可能一直用马其顿方阵，还会加入弓弩手，弓箭手等等兵种进行强化升级。 但现如今，赵铭还真没这么多兵种可以玩太多的战法。 “陛下，另外还有一支贼寇已经逃走，听底下人汇报，这支贼寇疑似覆卮山精锐。 另外还有一支贼寇精锐被俘获，您看看怎么处置这群贼人？”张文询问道。 “哦？还有一支覆卮山精锐逃了？当时朕并未看到大股逃窜的贼寇才是？”赵铭狐疑道。 张文点点头，“陛下，这支贼寇此前一直埋伏在附近，有一名斥候刚好发现了他们踪迹。 估计是看大局已定，便没有出来露头直接撤了。” “原来如此。” 赵铭点点头，看来这覆卮山贼寇也不全是无能之辈，还是有谨慎之人的。 只是这一战本就是敌我悬殊之战，如果换位思考，赵铭觉得自己还不一定能做的对方这么妥当。 毕竟在山里打家劫舍这么多年，虐菜虐了这么多年，鬼知道往常熟悉的老朋友突然这么勇猛了。 这谁碰到了，谁都得迷糊。 “那群俘获的贼寇精锐有多少人？”赵铭反问道。 “约莫百人，还几个自称是覆卮山头目的扬言要见陛下您，说是有钱财相送，只求能放他们一条性命。” “呵呵！都给我看押好，告诉他们朕谁也不杀。”赵铭淡笑道。 对于这群俘虏，他可都有大用。 毕竟这一战己方没有出现损伤，如若出现损伤，自然是要杀一些人给底下人泄愤的。 而现在这群人往后可都是大乾的劳役，而且还是无偿免费的那种。 第101章 倒霉的张员外 “可是陛下，这么多俘虏，如若俘虏之中闹起来，或者晚上有人逃跑该当如何？” 张文有些顾虑，毕竟这也太多了。 白天还好，一旦晚上难免出现疏漏。并且看陛下这意思，明日还得继续朝覆卮山开拔，准备一举拿下覆卮山。 如此一来，肯定没法留下太多人看守这群贼人。 闻言赵铭略作思忖，这才笑道，“这好办。 给他们十人任命一个临时的管事，让他们自己监督自己。” “自己监督自己？”张文愕然。 “陛下，这会不会有些不妥？一旦这集体闹事.....” “那就给管事的每顿多一点口粮，给他们放点权。 看到挑事的告诉他们别自己管，就吩咐那个管事的去管，无论是打还是骂，只要不弄出人命你们都不要介入。 并且告诉他们，不会杀他们。 只不过是押送他们回城干劳役，就像是朝廷服劳役一样，只要做完一定期限完成一定任务就能免除责罚。 往后还能分到土地重新该种田就种田。 不过往后这服劳役，那也是现在的管事管着他们。 当然如若管事监守自盗，也可以让他们自发检举，核实正确。那检举人担任管事，此前的管事挨罚。 也可以让他们自己检举旁人，如若发现管事没发现异常，他们检举成功。 那就说明管事不利，检举人同样成为新的管事。” 随着赵铭这番计策说完，张文愣了愣，旋即躬身朝赵铭行了一礼。 再度抬起头时，看向赵铭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敬意。 “陛下，您还说让我和柳先生多学学，微臣看来还是得跟陛下学学，陛下您总有能完美解决问题的法子。” 这番话，张文说的真心实意，他真的越来越佩服这外甥了。 简直就像是无所不能，什么事情都能说的头头是道，似乎什么都懂一些。 “呵呵！你啊，这要是按照现如今我大乾律法，是不是我可以把这理解为口头贿赂？”赵铭指着张文笑着调侃。 要知道大乾律如今是沿用大秦律，其中有一点就是不得夸赞官员，也不能辱骂官员。 “好了，索性我也不是官，不过往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而且我也只是偶尔碰到事了才能灵机一动想到法子，你也要多想想，不要遇到事就问我。” 对于张文这个大舅，赵铭是很看重的。 对方虽然还没有太多的主观能动性，但其实已经在飞速成长了。 起码在管理后勤方面，对方不说做到柳文和那般事无巨细，那也比寻常书吏厉害得多。 然而对方此前还不过是窝里沟的贼寇。 对比一下，王铁匠和老曹，赵雄几人，就可见一斑。 老王脑子里不是女人就是打打杀杀。 老曹这人脑子里不是勾心斗角就是人情世故，赵雄这人倒是好点，起码听话，就是没什么才华，规规矩矩没有出彩之处。 相较之下，张文简直就是窝里沟的一块璞玉。 除此之外，窝里沟貌似还真没什么特别出彩的了。 —— 入夜时分，张家村已经升腾起一堆堆篝火。 本来这么多俘虏，对于粮草肯定有不小负担。 但收缴张员外家粮食后，这就不是问题了。 不过赵铭也是按规矩办事，人家张员外虽然此前为富不仁。 但既然是按大乾律执行，那就按规矩办事。 以市价从张员外手里采购了一批粮食。 这让张员外反而是有些感激涕零，收到钱时，他都有些懵。 这就是打一棍子给一枣子的效果。 一开始给好处，后面打一棍子，人家反倒不悦。 “张员外，关于你的田产我们已经丈量好了，按照你家目前的田产，每年你要交三二斗税。 也就是说，每亩上缴公粮六十斤左右。 你家一共四百亩地，你看这.....” 书吏拿着账本，就这么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张员外。 经过一天的纠结，又看到大乾军队那简直堪称恐怖的作战能力，其实现在张员外已经没有多少抵抗意识了。 再加上前不久对方要粮，他还以为对方就是直接征用，对此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结果竟然还给了一大笔钱，虽然只是市价，但这对于他而言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这无形中就释放了一个信号，这大乾虽然是一伙贼寇叛逆，但人家似乎真的很按规矩办事。 “这个如果我不要这些田地会如何？”张员外想了想忐忑询问道。 闻言书吏眼皮抬都没抬，只是淡淡道，“如若不想要了，朝廷可以征收，不过是按每亩一百文进行回购。” 闻言张员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掏了掏耳朵。 “差爷，您是不是说错了？这每亩一百文？” “没说错。”书吏平淡的瞥了眼张员外，有些不耐烦道，“你爱卖不卖。 另外我告诉你，往后大乾境内的土地都归朝廷所有。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这些田产其实就不属于你了。 朝廷之所以给你钱，并不是采购田产，而是朝廷补贴尔等，莫要不知好歹。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保有这些田产，不过往后这田地的纳粮你必须如实上缴。 另外，往后不再会有佃户，想要种这么多地，你得去城里雇佣。 雇佣你必须给予吃住，同时给予一定的钱财作为工钱。 就如以往城内募工一般，是需要签订契约的，这些都会在官府的监督下进行。 如有违背，被雇工举报，尔等等着罚钱吧！如若屡教不改，你还得享受牢狱之灾！” 书吏冷哼说着，鼻孔中都喷着气，似乎他很不屑和这张员外多交流。 随着大乾的制度不断改善，经常熟读大乾律的书吏们逐渐都有些被赵铭洗脑了。 这时他们才发现以前的制度多么不合理，对待这些为富不仁之辈，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听到书吏这般说，张员外脸色黑如锅炭。 照这么下去，他这些田地不交都得交，交了还能落一笔钱，不交往后就得他们老张家的人去耕种。 如若人丁多，肯卖力气，倒也能过得不错。 可是这可是四百亩，别说他们张家仅有十几号人，就算上百号人那也忙不过来。 第102章 反手来了个检举 就见张员外眼珠子转了转，旋即上前一步，谄笑着同时不动声色的将一物从衣袖中就要塞入对方手中。 “这位差爷，您行个方便？小的以前还见过您来着，您是吕差爷吧？ 此前柳大人当政时，您还带着衙役过来收税来着。 您看看，就按以前的规矩来，您给我这田产数额上划拉划拉....而这仅仅是小头，如若办成，往后好处少不了您的。” 张员外低声说着，满脸的谄媚与眼前的书吏套着近乎。 只是说着说着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对方直接堂而皇之的将那一锭银子拿在手中把玩起来，而且看向他的目光更是透着玩味。 “吕差爷？您....”张员外有些惊疑不定，不对劲啊！ 却见眼前的吕差爷直接大手一挥，喝道， “来人，给我将此人逮住！” “唉！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吕差爷您这是作甚？” 感受着身边两名士卒如狼似虎的就把自己给摁住，张员外有些慌了。 这怎么和以往的情况大不相同？ “还干什么？好胆！竟敢堂而皇之做那行贿之事，我吕明两袖清风一心一意为陛下办事为朝廷办事为百姓办事，岂会与你同流合污？” 就见这吕书吏双手朝赵铭休息的宅子方向拱了拱手，又看着眼张员外轻哼一声，便扬长而去。 “啊？” 张员外人都傻了，特娘的，这年头还有塞钱都不要的？ 正所谓三班吃香，群牧吃粪。 什么时候这群小吏如此公正严明了？今个儿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 却见那吕差爷此时正顿足在另一名书吏身侧。 “哈哈恭喜吕兄了，没想到吕兄如此好运，早知道我就和这蠢猪多聊聊了。” 那书吏笑着朝吕明拱了拱手。 “唉，有此功劳，想来吕兄升爵有望了啊！” 吕明也是笑着拱了拱手，“呵呵！曹兄客气了，往后曹兄也有机会的，咱们外派做事，类似此等蠢猪还有很多，这可是一个好机会，那群家伙还不想出城办差，这下估计肠子都得悔青。” 两人闲聊的声音落在张员外耳中，听得他脑子嗡嗡的。 升爵?自己怎么就成功勋了？ 殊不知旁边几名士卒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位吕书吏。 在大乾，举报行贿者有奖，如若举报旁人贪腐更是大大有赏并且一定程度上，还可有爵位提升的好处。 单单举报一个张员外，吕明自然还达不到升爵要求，而且他此前早就接连自行揭发了好几人。 沿途起码有三个村子的乡绅遭了他的毒手。 不用想接下来他肯定能提升至二级爵位达到上造级别。 上造也就是公士之上，这一级别没有太多特权，仅仅是享受公士相同的待遇，不过往后公士看到上造都得行礼。 并且上造都达到了，那距离第三级爵位还远吗？ 听说只要达到第三级爵位，将会分润三亩良田，宅子更是会额外赠送两间宅子。 也就是说基本上达到三级爵位在安平县城完全可以安置一家老小一大帮子人了。 俸禄也相应的往上涨了一百文，然而现在对于他们而言，俸禄只是其次，那些实在的好处才是真的。 朝廷分润的良田据说可以出租，一年下来一亩地收个近千文不是问题。如果家中人丁不多，多出的房屋还可以出租。 达到一级爵位，就能在城内过上十分舒坦的日子，如果能达到三级爵位那完全可以过上十分富足的日子。 以往吏员其实日子也的确过得不错，但那仅限于一小撮，也就是那群贪墨最狠的那一批人，还有县里的中层官员，这些人算是上下盘剥最严重的。 然而那一批人随着赵铭上台掌权，全都给拉出去宰了，家产抄没。 现在这些人此前本身过得就不怎么好，只能算刚好满足日常所需，现在就不同，虽然暂时大多数吏员生活质量没提升多少。 但是看着就很有盼头，并且做事没有内心上的谴责，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就是累了点，但相比于此前内心谴责的公干，能挺着腰板赚银子何必弯着腰呢？ 他们这些吏员衙役都是县里本地人，三姑六婆这些亲戚全都在本地，偶尔被亲戚戳着脊梁骨骂也不那么好受。 与此同时，覆卮山—— “什么？！一千多弟兄全折进去了？” 此时端坐虎头椅上的朝天王闻言魁梧的身躯忍不住都哆嗦了一下。 他目光充血死死盯着底下跪着的赵大宝。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死？” 这句话可谓是十分恶毒，听得赵大宝更是止不住的发颤，忙不迭磕头。 “天王！天王饶命啊！兄弟我也不知道这群家伙会这么厉害，再说兄弟逃回来那也是想保留有用之身为天王效命，还请天王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赵大宝不住的磕头求饶，他现在可谓是毫无底牌可言，手底下的心腹精锐算是彻底没了。 但他不想死，能活着有哪里想死呢。 看着赵大宝这恶心狼狈的模样，朝天王面色阴晴不定，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给我拖下去！” 很快两名弟兄一左一右直接把赵大宝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直至赵大宝消失在视野，朝天王这才长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好似苍老了好多岁。 阮三郎眼神凝重抱拳沉声道，“天王！为今之计还是得想办法解决此次危机，以在下看来这赵铭多半是要和咱们覆卮山死磕了。” “唉，是啊，不过当真可恨，简直是欺人太甚，我覆卮山又非在他安平县境内，不过是在他安平县境内劫掠了一番。 现在好了，势大了，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我呸！他们莫不是忘了自己也是贼寇不成？” 朝天王一拍扶手，很是恼火。 本来他都想好了，劫掠仅限于乡野，都不打算对安平县城动手。 毕竟人家造反称帝，还是不和对方沾染上关系为好。 然而对方却像是疯狗一样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狂咬。 “天王，为今之计.....咱们要不.....与那位书信一二？” 阮三郎眼神闪烁着，低声道。 第103章 难度不小 闻言朝天王面色也不由微微一变，有些犹豫不定的看了眼底下的阮三郎。 犹豫再三，有些拿不定主意。 “三郎，此事有些不妥，一旦联系上那群人，只怕我等就再无退路可言啊！” 朝天王摇摇头，满脸的纠结之色。 见此阮三郎只得再度抱拳，苦口婆心道，“天王，眼下我等的确还有后手。 咱们这点人，想要守住覆卮山都成问题，顶多数日便会被攻破，最后只能退守后山。 后山的情况您也清楚，咱们可以躲一阵子，可要是赵铭此人死咬着咱们不放，咱们最后可就困死在后山之中了。 以后山的囤粮，顶多一周，一周后我等不是饿死就只能乖乖投降。” 闻言朝天王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不住的用手指敲击着扶手，看得出他很纠结犹豫，似乎在思考一件极其难以抉择的大事。 见此阮三郎眼珠子微微一转，便再度道，“天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再说您不是想受朝廷诏安嘛？早晚咱们都得起事，不如就跟着他们干了!” 此话算是击中了朝天王的内心，一咬牙猛地一拍桌子。 “好！本天王这就书写一封让人送去三虎山，请三虎兄弟出手，就说咱们覆卮山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起事。 只要能解我覆卮山危机，往后我覆卮山可伏低做小！” “天王如此大善，我这就让人准备。” 见此阮三郎也是松了口气。 只是两人热烈交流的同时，却浑然没察觉，就在他们身边一位少年郎正趴在一旁，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一张纸书写记录着。 就好像是在记录日常，他的字写的不太好，有些歪歪扭扭的，但丝毫不受外物影响，书写速度还挺快。 —— 次日一大早，挑选五十余名弟兄将俘虏押送回安平县城，赵铭等人则继续带着六百多名士卒朝着覆卮山的方向开拔。 “陛下这就是覆卮山了。”张文抬头看着这座大山不由感慨。 同样看着眼前覆卮山的赵铭也是微微点头。 其实这覆卮山山峰的轮廓还算美观，宛如一只沉睡的猛虎趴着，虎脊就是山脊，整体看上去无论是崎岖的山路还是平滑的山脊，都不算太过险峻。 山间有些地方有苍松翠竹，也有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和密集的树林。 里面不时传来鸟兽飞禽的鸣叫声，亦或者山涧溪流的泉水哗啦声。 如若在这里拍个短视频什么的放在网上，赵铭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十分解压的视频，这里真的很宁静很安逸。 没再关注这美景，赵铭开始观察山势地形。 “玉龙，关闻，尔等绝对如若强攻覆卮山可行？”赵铭淡淡询问道。 闻言几人都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默默的观察着。 片刻后，关闻抱了抱拳沉声道，“回陛下，如若是强攻，难度不小。 这里山势虽然还算平坦，但从半山腰到山顶开始，山路开始崎岖起来，唯一能通行的仅有此处认为开辟的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现在看着还挺宽，可越往上，山石的覆盖率越高，想来到了山顶附近，山石丛生，且这山路也将变得十分狭隘。 到时候最多只能同时容纳两三人通行。” 关闻的看法还算中规中矩，这是他按照以前在厢军从军时剿匪经历得知，毕竟也算是参与过多次在山地环境作战了，又当了这么多年土匪，也算是知根知底。 “嗯，看来有些麻烦呐，玉龙你有什么看法？”赵铭旋即看向沈玉龙。 要论专业知识，其实现在的沈玉龙还很不成熟，远没有关闻那样专业。 但赵铭就是要培养大家的主观能动性，培养大家的习惯，让大家习惯畅所欲言。 有时候哪怕是一些胆大包天的计划也能形成出其不意的效果。 沈玉龙也是知道自己半路出家，也是比较谨慎的思忖了片刻。 “陛下，微臣觉得此战想要完好无损的拿下这覆卮山难度很大。 唯一比较可行的方法就只有强攻了，为了减轻将士们的损伤，我建议尽可能让每一位士卒拿上盾牌，没有盾牌就拆卸村子里的门板作为掩护。 除此之外那就只能火攻了，可是覆卮山山林紧邻附近群山，如今又是入秋的季节。 这般大火一旦烧起来势必无法控制，只怕放火容易灭火难啊！ 如果能找到熟悉覆卮山的山民就好了。” 对此赵铭微微颔首对此倒也不奇怪，古往今来剿匪一直都是老大的问题。 好比近代，内战打完依旧有着长时间的剿匪经历，以那时候士气如虹的军队依旧难免出现损伤，主要是山路实在是过于崎岖，有些山林更是易守难攻。 “嗯，先让弟兄们准备拆卸门板吧，另外准备一些火油吧，实在不行就放火。” 赵铭叹了口气，如果有办法，他是真不想让手底下的士卒出现损伤。 临近下午时分，经过紧锣密鼓的忙碌下，士卒的效率极高。 士卒们有盾牌的持着盾牌，没有的就顶着一块厚重门板。 相较于体力的损耗，保命更要紧。 除此之外还从张员外家弄到一些火油数目不多，但以如今秋高气爽的季节，只要稍微有点火势，很快便成燎原之势。 看着下方那忙忙碌碌黑压压的大乾天兵，半山腰灌木丛中巡视的一众覆卮山贼寇面色都不太好看。 朝天王此时也在灌木丛中探查，看到对方气势汹汹一副不把覆卮山平了不罢休的模样，他脸上更是像吃了翔一样难受。 特娘的，从来都是他们覆卮山抢别人的，何时被别人打到山脚下来了。 关键这还是一群同行。 “天王不要操心，其实您别看他们气势汹汹，实际上他们想要拿下我们覆卮山不丢下几百条性命那是不可能的！” 一旁阮三郎很是自信道。 覆卮山易守难攻，虽然没有后山地形那边极端，但依托地形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下的。 “嗯，这个我当然知道，对了，信件可曾送到？那群狗娘养的什么时候过来？”朝天王瞥了眼对方沉声询问道。 第104章 私铸钱币 “天王，张大人已经同意了，不过他要求咱们往后得按照他说的来。 除了这些，他还加了点要求.....”阮三郎略有些迟疑道。 “还有要求？咱们已经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帮他干事，他还不知足？”朝天王眉头一竖顿有些勃然大怒之感。 “如若这般，老子还不如直接和这群人拼了，好过往后诛九族！” “天王息怒，实际上并非什么大事，仅仅是往后咱们覆卮山的家小也得送到浮山县.....” 阮三郎这番话一出，朝天王眼皮一阵颤动，最终还是长叹口气。 “罢了，既然已经如此，那便都同意了吧！” 他无奈摇头，想想他朝天王，本想干那诏安的路数。 结果不曾想最后竟是要与那狗官做那等买卖。 一想到那买卖，他就忍不住心中发颤。 阮三郎叹道，“天王，如今我等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往后总归会好起来的。 只要过了这一劫，往后咱们也算是与那张大人互有把柄，他吃肉总不可能让咱们喝汤吧？” “倒也是，且速速回信吧，希望他尽快派人过来，不然来晚了什么都没了。”朝天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与官府合作他想过，但绝不是这种合作之法。 但现在他只能希望那位张大人答应的援军能速速抵达。 “不过还真是精锐啊！没想到窝里沟这群人竟然在短时间内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这个赵铭很有本事啊！” 目光再度看向山脚，朝天王脸上难掩惊叹之色。 虽然他不懂兵，但是一点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眼前这群士卒，一个个看着杀气腾腾，并且队列整齐，绝非那种花架子可比。 一想到接下来就要和这群身形精悍悍不畏死的家伙厮杀，朝天王就是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希望不会出意外吧。 —— “陛下，咱们这都已经准备好了，何时进攻啊？” 关闻不时抬头看了看，有些好奇的看向赵铭。 毕竟这都准备好足足半个时辰了，难不成还要夜袭？ 只是山林之中夜袭，那不是抹黑拉屎吗。 虽说安新军和安平军的伙食都还算不错，但依旧有一些人还存在夜盲症。 毕竟米饭供应上了，营养还是差了点，没有大量肉食供应想要彻底没有夜盲症不现实。 其次山林夜战绝非平地夜战可比，甭管月亮多亮，林子里面依旧是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这种环境下，想要杀敌就是痴人说梦。 “不急，还须等等！”赵铭摆摆手。 见此众人心中狐疑，但也不好说什么。 他们说是将领，实则这拍板的事情还得赵铭这位陛下来做。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便临近下午四点左右。 这要是临近五点再进攻，怕是攻打没一会就得撤军。 然而就在此时，他们突然发现在自家陛下面前出现了一位年轻人。 如若不是陛下和这位年轻人交谈，他们都还没发现这人。 “哦，还有这种事？消息属实？”赵铭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石磊。 对方带回来的消息属实让他有些吃惊。 “回陛下，这都是卑职当面听到的，千真万确。”石磊这孩子一脸的笃定。 闻言赵铭不疑有他，这还怀疑个卵子，规则之力的小鬼，几乎是随时掌握被动潜行技能。 连自己的金手指差点都没检查出来，一般人要是能看出来那就见鬼了。 但这消息确实挺出乎意料的。 没想到这覆卮山竟然和浮山县县令有勾结，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官匪勾结。 一般官匪勾结是匪祸主动提及，毕竟当官的都讲究一个面子，不可能把这种事摆在明面上提。 而勾结的原因，竟然是覆卮山附近有一座铜矿，这浮山县县令胆大包天的想要私铸钱币！ 赵铭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浮山县令因为地理原因穷疯了还是如何。 这私铸钱币就这么和一群贼寇商议着就决定做了。 记得没错的话，北宋时期，私铸钱币的确是极其盛行。 其中以两淮以及西北地区最多。 主要是这私铸钱币的模具不好搞，两淮地区的权贵商贾集团想要搞出这一套模具很容易，而且加上利益捆绑很难被戳穿。 至于西北地区盛行，那是因为人家属于军阀集团的聚集地。 为了给士卒发放足额的军饷，朝廷给的不够那就自己搞。 可以说都需要一定的集团捆绑才好搞。 而浮山县有能力搞这个，赵铭才觉得对方是疯了。 他都怀疑这家伙会不会是西北那边过来的，胆子贼大。 但这也让赵铭心动了，造币的模具！ 别以为古代的铸币模具就很容易仿制。 想要仿制的一模一样起码得十分高明的手工艺人才行，最好还的是在朝廷工作过的。 要知道，虽说这玩意看着很好仿制，实际上还是有不少防伪标注的。 就好比王莽时期的‘一刀平五千’钱币，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时期，人家的防伪工艺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仅做的如同钥匙一样，方孔旁边的‘一刀’显得尤为与众不同，这两个字还是阴刻的，字凹进去然后用黄金浇铸磨平，一枚钱币两种颜色，这在当时妥妥的先进技术。 并且古铜钱上的文字也是每个朝代独一无二的，一般都是请当代名家的字体作为模板。 其次对于铜钱外轮廓，原料管控方面也是做了一些防伪手段。 不过为了作伪，许多人也是想破了脑筋，比如有用改刻法，有的是翻铸法等等，就是为了仿制出以假乱真的铜钱。 赵铭觉得这浮山县令胆大包天也是有另一层原因，那就是这玩意但凡仿制工艺差了点，就很容易被官府注意。 一旦注意到大量成批的假币出现，那就会进行追查。 这玩意在两淮追查起来很真挺难的，毕竟那边货币流通巨大，且杂乱无章。 可在这西南地带...... 不过浮山县令铸币就是作死，可对于赵铭，对于大乾而言无所谓啊！ 反正都是作死，何不多作死一下呢？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这里竟然有一座铜矿，这才是一座金山！ 国库问题很快就能迎刃而解，赵铭心情此刻自然是大喜。 第105章 攻寨（上） “不过想要获得这比宝藏，还是得先平掉这覆卮山再说啊！” 看着这覆卮山，赵铭目光不由看向一旁的石磊。 “你可发现这覆卮山的一些小路？” “回陛下，覆卮山易守难攻，仅有两处可对外通行的道路。 只是两处皆有人把守。 昨夜开始这群贼寇对要道更是加强了戒备，所以陛下，想要无声无息上山几乎不可能。” 石磊摇摇头，他也逐渐进入了角色。 虽说学习的时日尚短，但他干劲十足。 他喜欢这种受重视的感觉，只有这样他才感觉自己活在这世上。 闻言赵铭却是陷入一阵沉思，那就只能强攻了啊~ 不过倒还有另一个法子.... 目光看向石磊，心里莫名有些愧疚。 这孩子显然是涉世未深，脸上还残存着不少青涩的愚蠢。 想了想，这件事也只有此人能办到了。 “石磊，你此前可曾杀过鸡?”赵铭一脸和煦询问道。 “杀鸡？” 石磊摇摇头，“陛下，卑职鸡都没吃过，和谈杀鸡。” 见此赵铭心里又是叹了口气，目光也逐渐严肃起来，“如果朕让你杀人呢？你敢不敢？” 闻言，能看到石磊的瞳孔骤然一缩，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陛下！只要您让卑职去做，卑职就敢！” 他站直了身子，鼓足气力咬牙道。 “好样的！” 赵铭拍了拍这孩子，想了想觉得就这么让这孩子直接进行暗杀也不行。 石磊此前从未杀过人，贸然动手很可能一刀没捅死就被发现了。 他这个能力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一旦发生接触，那就会引起旁人注意。 所以石磊只有一次机会。 没错，他就是想让石磊在他们攻打覆卮山时暗杀那位朝天王。 到时候内外大乱，倒是能增加不少胜算减轻不少损失。 “来人！” “陛下！” “告诉这孩子怎么杀人！” “啊？” 闻言关闻一脸懵逼，不由看了看赵铭身边的石磊。 陛下难道是想让这孩子加入队伍？只是这也太小了点吧？ 也没多想，他就挑出一个砍人最是熟练的士兵给石磊一对一教学。 杀人也是讲究技巧的。 —— “话说这群家伙到底是在等什么？难不成要等晚上？” “呵呵，要是晚上来那就好了，到时候不用咱们出手，林子里的蚊子就能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哈哈！也是，特娘的都这个季节了，山里的蚊子还真是多啊。” “可不是，被娘们吸也就罢了，还得被蚊子吸，老子都得被吸成人干了。” 一群潜伏的贼寇笑呵呵打趣着。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贼寇揉了揉眼睛。 “喂，你们看到了吗？” 啪！ “直娘贼，看到啥了？这林子里难不成还有小娘子不成？” “哈哈哈！”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刚刚那名贼寇却是红着脸摇摇头，“不是我刚刚好像看到那边的树叶动了。可是明明没人啊！” “那多半是耗子或者兔子，还别说有点饿了，老子去看看！” 一名贼寇闻言赶忙朝着那片区域摸了过去。 只是他摸了老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说你抓到耗子了吗？” “奇怪了，啥也没有啊！我说你小子会不会看错了？”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一个少年已经早早的经过他们，朝着山寨方向徒步赶去。 “大家先别找耗子了，这群直娘贼开始进攻了！” 几乎就在此时，所有覆卮山贼寇都发现下方的人群开始动了，并且稳步的朝着山上迈进。 以前头分散的队列开道，一边用刀刃劈开前面的杂草灌木，后边另有一群人同样持盾但一手持握长矛随时提防可能出现的敌人。 见此原本还想放冷箭的覆卮山贼寇顿时打消了这念头，对视一眼后纷纷朝着山上退去。 “陛下，此战甚是危险，您还是切勿亲临战场!”张文一脸担忧。 一旁的关闻也是赶忙附和，“对啊陛下，此战交给众将士即可，切勿御驾亲征啊！” 赵铭嘴角直抽抽，虽然每次大乾对外战争这么多次，他也御驾亲征这么多次。 只是他不御驾亲征，这狗屁大乾多半药丸。 “少废话，朕会注意安全的，反倒是你们，今夜之前要是不能在山寨内落脚，我要你们好看！” 赵铭恶狠狠道。 能尽快剿灭覆卮山那就尽快，他可不想在这样一群贼寇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能给大乾发展的时间有限，毕竟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大乾这个稚童，内外兼修。 这一战几乎是全权交由安新军负责，安平军作为大乾的骑兵单位赵铭可舍不得浪费在这里，便是下令骑兵在山脚下巡查策应。 随着大军逐渐来到山寨附近，入目已经能看到不少屋舍，这些土匪屋舍大多都是连成一片，依托山壁搭建。 有一些甚至纯粹就是一些山洞，只是在外面做了一些掩体里面铺上了草木灰和稻草，生活环境不可谓不差。 再看那山寨，距离此时的山道，落差接近五米，属于很明显的低打高。 看到安新军靠了上来，上面已经出现不少人影，这些人许多都是覆卮山猎户出身的土匪。 就见他们纷纷掏出一张张自制土弓，开始弯弓搭箭朝着安新军就是射击。 没有什么章法可言，就是胡乱自由射击。 不过赵铭倒也发现，这群猎户出身的土匪还别说，箭术还是挺不错的，起码比一些厢军箭术还要略好一些。 而且因为他们的弓是自制的，质量上还要比那老旧的官制弓箭好一些。 咚咚咚！~ 不时有箭矢落在盾牌门板上的声音响起，发出一声声略显沉闷的声响。 这些箭矢劲力十足，再加上是高处抛射，更是强劲。 一名弟兄因为手持的盾牌质量老旧，竟是被一箭给洞穿，肩头直接嵌入肩胛骨内，疼的这小伙子一阵龇牙咧嘴。 赵铭以为厢军的装备也就剩这盾牌还算能用，哪曾想这盾牌也是粗制滥造的货。 没有浸泡桐油，这些盾牌不少都被蚂蚁啃噬，再加上西南地带气候潮湿，一些盾牌一捏就像是豆腐渣一样松软碎裂。 这些盾牌赵铭都是从安平县衙门挑选出来的良品，以及此前的战利品，哪曾想强度稍微大点就不行了。 第106章 攻寨（下） 反倒是那些手持门板的一点事也没有，上面都快被箭矢射成了刺猬，硬是没有一根箭头能破开厚重的门板。 两边的距离正在一点点拉近，赵铭只是在外围默默观战着。 他会出手但不是现在。 废话他还是有点怕死的，起码得进入交战白热化期间他才会进场，不然以他这一身甲胄的显眼程度，绝对会成为集火目标。 虽然赵铭自信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没事他可不会遭这个罪。 古代的医疗条件想想就知道，要是感染个破伤风，麻烦就大了。 赵铭对于古人的抵抗力有点信心，但不多。 随着率先打头的几人已经冲到近前，两边开始了血腥的白刃战。 负责冲击隘口的安新军弟兄全都换上了朴刀，这种地形根本不适合长枪发挥。 而那些堵在隘口附近的弟兄则是用长枪负责掩护开道。 虽然一开始略有些战果依托盾牌和身上的竹甲，打头的弟兄接连斩死了好几名贼寇。 可很快就出现伤亡，先是被一根木刺从竹甲缝隙中扎入，随后就是一刀在侧翼砍在那名弟兄的手臂。 这一受伤就是接连受伤，贼寇借助地形优势开始疯狂以多打少。 率先冲入隘口的两名弟兄仅仅砍死了四人就被砍得浑身血污，一名弟兄当场被砍死，另一名弟兄好在身后同伴见势不妙一把将他拽了回去捡回了一条小命。 饶是如此这名弟兄依旧不容乐观。 这一幕在赵铭看来，怎么看都像是帮派混战，突出的就是乱。 但这也没办法，地形因素，战阵没法排开，安新军的优势被压缩到了极点。 而覆卮山贼寇许多都是见惯了血的，也不是什么庸手，比一些厢军还要悍勇。 冲了足足一刻钟，硬是一点进展没有，安新军还是被堵在隘口附近。 两边陆续出现二三十人伤亡，伤亡不大，可就是没一点进展。 “砍死他们！” “朱二当家的威武！” 见安新军寸功未建，一众覆卮山贼寇顿时欢呼无比。 其中大家称赞的最多的就是人群中一个大腹便便虎背熊腰，矮个子浑身脂包肌，与王铁匠有几分神似的一名贼寇。 此人名叫朱奎，乃是这覆卮山的二当家，也可以说是副寨主，又叫朱天王。 看到弟兄们士气高昂，朱奎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之前听到赵大宝这家伙竟然大败，折损千余弟兄，他心里还七上八下来着。 他算是和朝天王一派的，都属于覆卮山元老一派。 而赵大宝属于覆卮山新锐一派，再加上这家伙很讲究江湖义气，仗义疏财很得人心，最近这些年赵大宝俨然有与朝天王分庭抗礼之势。 相比之下，朱奎就低调很多，他之前就是个厨子，后来凭着敢打敢杀，加上跟朝天王同乡的关系这才坐上了覆卮山第二把交椅的位置。 此时见扼住了敌人攻势，心里自然是大喜的同时也是长长出了口气。 “朱当家不要大意，这群家伙与寻常贼寇不同，与那些官军更是大不相同，一切慎重为妙。” “哼！赵大宝，你休要影响军心，再有下次，定饶不了你！” 闻言朱奎冷哼一声，瞥了眼一旁开口的赵大宝，言语间很是不善。 见此赵大宝心中一阵苦涩。 他也知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可是该有的提醒他还是要提醒的。 之前他可是亲眼见识到这群杀才到底是有多厉害的，杀人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而且他心里还是很瞧不起朱奎的，绝对这就是个插标卖首之徒，根本没什么脑子。 就好比眼下这情况，看似局势大好。 实际他脑子里换位思考一下，如若自己站在攻打的那一方，绝对打不出近乎一比一的战损比出来。 依托如此有利地形，对方依旧能打出近乎一换一的战损比，偶尔还能出现一比二的战损比，这简直不可思议。 赵大宝此前一直觉得如官军一般的练兵之法就是可笑至极的玩意。 但现在他感觉自己错了，错的很明显。 因为此前他从未见过真正的官军精锐，误以为那些厢军就是全部。 而现在安新军在他面前展现出极强的执行力和行动力。 整个安新军作战就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每一位士卒都是其中的齿轮零件为这台战争机器贡献出属于他们的力量。 相较之下覆卮山贼寇整体就显得格外松松垮垮了。 虽然不断有人填补空缺，可还是存在一定时间的犹豫，大家都惜命，怕死。 反观对方，一个个悍不畏死，上官的命令就是天，强于内心的恐惧。 看着局势虽然依旧陷入凝滞，可赵铭却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 在赵大宝看来，安新军是一支精锐强军，但在赵铭看来距离精锐强军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不过现在看来倒也不错了，虽说依旧并无寸进，但能明显看到两边各自脸色的区别。 那群贼寇的脸色明显出现了慌张，队伍的运转速度开始逐渐放缓，开始出现畏手畏脚的情况。 见此赵铭也是不由感慨。 “总算是脱离了菜鸡互啄的境况了，没白花费我这么多钱！” 之前整个大乾士卒给赵铭的感觉就是菜，和帮派混混没什么区别，打顺风仗有时候都打不好。 乱哄哄的，从上到下都是一个字乱。 现在士卒们不仅很少叫嚷，反而变得更加悍不畏死。 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或许打仗也是一样，真正的强军从不会和你哔哔。 可以提振士气的大吼，那也是整齐有力气冲山河的怒吼。 时间一点点过去，渐渐的隘口的局势竟然真的开始一点点推进了。 覆卮山山寨的这处隘口足足有十米长，如若有一支强军坐镇，绝对能挡住安新军。 可眼下竟然直接被推进足足七米有余，估摸着再过一刻钟便要被杀入其中。 “朱二当家的不好了，弟兄们快挡不住了！” “挡不住都得给我挡！” 朱奎闻言大怒，一把就给那名弟兄来了一巴掌，怒吼道，“把咱们的老弟兄都顶上去，断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当家的可是....可是弟兄们已经顶上去了。 但这些家伙他们....他们...他们不要命啊！！！” 第107章 惊惧 的确此时安新军的打法让人肝胆欲裂。 一个个全都奋勇当先，浴血搏杀，对于一切危险都是视若无睹。 起初还有弟兄被砍到后还有些害怕恐惧，但随着人群中一人大吼。 “马的，人死卵朝天，老子要给博一个爵位出来，有爵位就有房有地，活着就能多娶一房婆娘，死了就给儿子！” 听到这声怒吼，不少人纷纷醒悟。 之前大家不是还抱怨着什么时候才能打仗，什么时候才能立功吗？ 现在这不就是最好的立功机会吗？ 人头！ 这一刻他们眼里只剩下人头，一个个前仆后继，悍不畏死的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那几乎不把这群覆卮山贼寇当人看的眼神着实把他们吓了一跳。 似乎在这群人眼中，他们就是一群群行走的钱粮，哦不，比钱粮还值钱。 “杀！杀杀杀！” 整齐有力的怒吼震动山林，惊得一阵鸟雀纷飞。 朱奎也是被吓了一跳，看着山隘处宛如浪潮一般不断拍击过来的安新军，他面色微微有些发白。 这特娘的是同行？ 混绿林能混的这么能打，那你们怎么不去和朝廷正面掰手腕，折腾我这小小覆卮山作甚？ 朱奎心中发苦，但还是咬牙吼道，“都给我上！杀敌一人赏银五两上不封顶！” 这一声许诺，算是勉强维持住隐隐有些不稳的防线，可想要将战线推出去，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一直观看战局变化的赵铭也是十分诧异。 “似乎都不用石磊这孩子出手都能拿下覆卮山啊！~” 赵铭摩挲着下巴，安新军的悍勇出乎他的预料。 当然也是昨日一战铺垫的效果。 如若没有昨日一战冲刷掉这支新军心中对战场的恐惧，今日攻坚想要打出这种效果，那是绝不可能的。 —— 与此同时，覆卮山山寨聚义厅内—— “如何了？” “回天王，朱当家的在下方扼守，目前暂时遏制住了局面，不过并不容乐观。 这群家伙作战十分悍勇，小的此前预估能坚守数日，眼下怕是.....” “什么？” “怕是能坚守两日就已经是极限！”阮三郎说着叹了口气。 如若这赵大宝没有折损那几百老贼，那覆卮山守住数日自然不成问题，眼下老贼所剩无几。 面对这群悍不畏死的疯子，想要让那群强逼入伙的乡勇守住防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闻言朝天王面上憔悴了好几岁。 “唉，先让老朱先坚守，稍后你也过去助阵，断不能让他们攻入其中。 另外明日本天王也一起助阵，怎么说也要挡住至少三日！” 朝天王沉声说着，三日想来浮山县的支援也就到了。 “是天王！” 抱了抱拳，阮三郎心里也是微微一叹。 谁能想到，前日还如日中天的覆卮山，今日竟然就被人堵在山上俨然有倾覆之危。 “且去吧，将我这百人队伍也调过去，一旦情况有变把他们也顶上去。” 朝天王无力的摆摆手。 “可是天王，如此一来您的安危....”阮三郎面色微变。 “呵呵！怎么？本天王在自己的地盘还怕什么危险不成？” 朝天王却是呵呵一笑， “且不说各个要口都有咱们的人，就算他们真能摸进来，这山寨外围依旧有百余弟兄巡视。 更何况本天王武力超绝，想杀本天王，不来七八人何谈伤我？” 说着朝天王一脸的自信。 见此，阮三郎仔细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自家天王可是学过多年的拳脚，早年更是差点被县衙看中选为都头。 上次天王与几位当家的一起较量，硬是以一己之力打的几位当家的抱头鼠窜。 “是天王！在下这就率军去助阵！” 抱了抱拳，阮三郎便慢慢退了出去。 走出这聚义厅，迎面碰见一位进来奉茶的婢女。 看着婢女那虽然是村姑模样，不过身段子还算婀娜的身形，阮三郎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婢女俏脸微红，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本是附近村子里的良家女，奈何被掠至山寨，好在山寨她没被分给底下山贼。 这天王需要人伺候，她凭着手脚麻利倒也做起了婢女的活计，对于这种调戏她也有些习惯了。 阮三郎调笑着，正欲继续往前走去，然而就在此时啪嗒一声。 “啊！!!!~~~” 几乎是茶盏碎裂的瞬间，一声尖锐的女声叫声便响了起来。 转身一看，阮三郎瞳孔骤然一缩，满脸的不可置信。 只见自家朝天王的人头就好似蹴鞠一样在地上翻滚，那魁梧如熊罴一样的躯体还在坐在虎皮椅上微微摇晃，血水就如同喷泉在狂涌。 嘭！ 片刻伴随着魁梧的躯体轰然倒地，整个寨子里彻底乱了起来。 阮三郎脑子嗡的一下这时方才逐渐回过神来。 “哥哥！哥哥！谁！是谁杀的？谁杀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宛如撕心裂肺的咆哮，就见一个精悍的魁梧光头汉子闯了进来，飞奔到朝天王身前噗通就趴在无头尸体上嚎啕大哭。 这人名叫方二乃是朝天王身边的心腹兼寨子里的头领总领朝天王周遭亲兵。 此刻看到这一幕，他双眼赤红如血，怒视着阮三郎。 “三郎，是不是你！你说是不是你？” 方二看着阮三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怒吼着。 “不！不不不！不是我！二哥，这不是我干的，在下对天王忠心耿耿义气为先，都是烧过香祭过天拜过把子的，岂会还了天王？”阮三郎连连摇头。 “不是你又是谁？！这里除了你还能有谁？难道是这个婢女？” 方二指着阮三郎已经是怒发冲冠，“还有你身边的刀！你还怎么解释？” “刀？哪来的刀？” 阮三郎狐疑，自己面见天王可是什么东西都没带啊！ 只是当他低头看去，顿时浑身通体冰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一柄沾满血迹，明显提前被打磨过的刀刃就这么明晃晃摆在他脚跟前。 只是这怎么可能？ 刚刚这里都没有的，这把刀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看着已经满脸凶恶的方二，阮三郎心中一阵冰凉，张口欲要解释，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慢慢开始后退。 他知道，今日之后覆卮山怕是要完了！ 第108章 拿下 \"挡住！都给我挡住！\" “不要放他们进来，给老子挡住你们这群杀才，平时没让你们吃饱饭吗？都给我上！” 朱奎不断怒吼着，能看到他脸上已经急的满头大汗。 可眼下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周遭到处都是嘈杂的喊杀声。 再看山道隘口，如今仅仅只剩下一米的间距，只要再往后退一米，对方的大军就如同蝗虫一般疯狂涌了进来。 “当家的不行了！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一名心腹一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渍一边焦急道。 “顶不住也得给我顶住！”朱奎咬牙。 “可是.....快没人了啊！~” 那名心腹一脸欲哭无泪。 “没人？怎么可能没人？天王不是给了咱们三百多号弟兄吗？怎么就没了？”朱奎一脸的不满。 “可是....真的没了啊！当家的，不少弟兄都跑了，根本制止不了。寨子里的老伙计们都填进去了。 现在也死的差不多了，弟兄们都想从这里撤。 要不咱们撤吧？回守寨子，实在不行就回防后山。” 听到心腹这么说，朱奎这才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确只剩下寥寥数十号人。 一下子他也是有些慌了，可看着下方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安新军将士们又有些绝望。 “来不及了啊！” —— “陛下，这群覆卮山贼寇虽然战力稀疏，但说来还真挺顽强的，能坚持这么久也算是了不起了。” 占据稳定，张武也是洋洋得意的开始点评起来。 但他也没说错，覆卮山能坚持到现在，说明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起码如若是寻常贼寇这会早就溃败了，别说是寻常贼寇，就算是厢军也已经开始溃败了。 只是看着损失的弟兄们，赵铭心里一阵头疼。 打到现在陆陆续续折损五六十号人了，虽说此战过后安新军士气将会达到一个顶点，但他真不想让士卒的性命浪费在一群贼寇身上。 不过眼下依旧要继续，就在赵铭准备继续一鼓作气冲破这道隘口之际。 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声大喊。 “好汉饶命！只要能饶我等性命，在下这就给好汉引路！” 听到这声求饶声，赵铭先是一愣，旋即大喜。 “好！只要尔等能速速投诚放下兵刃跪地求饶，我等绝不伤及分毫。如若反抗，我大乾天兵铁蹄之下断无活口！” 第一次说出如此中二的话，还别说赵铭心里多少有些羞耻，羞耻之余还有些小兴奋是怎么回事？ 闻言朱奎几乎不带丝毫犹豫的，就高声道，“好！只要好汉让手下暂时罢手，我这就让大伙投降！还望好汉定要遵守诺言！” 见此赵铭也不含糊直接下令所有人暂时停止进攻。 随后就见朱奎率先放下兵器，很快各种兵刃落地的声音响起。 打到现在，还留在隘口的都是覆卮山的老贼，此刻纷纷丢下自己的兵器，虽然憋屈，但当家的都已经发话他们也只能作罢。 看到安新军迅速制住这些人，并且开始收缴兵刃控制隘口，赵铭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这群贼寇当真如此悍不畏死呢。 毕竟现在如若单论老贼的战损，已经是超过了六成之多，这放在古代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了。 但不能这么算，毕竟前面他们还有不少人壮大声势，后面见到局势不妙这才纷纷溃逃了许多。 再加上这是在人家地盘上厮杀，难免是有些拼命相搏的意思。 “陛下，这些贼寇如何处置？要不....”说着张武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淡然的瞥了眼这家伙，赵铭轻哼道，“不可！分出二十名弟兄将他们全部押送下山。 另外分出一百名弟兄寻觅那些逃窜的贼寇，务必告诫尔等投降不杀，尽可能逐一抓捕。” 对于这些战俘赵铭可舍不得杀。 大乾既然想要苟着先发展一段时间，势必就无法在短时间内继续扩大地盘。 无法扩大地盘的情况下，单单安平县一地的人口想要快速发展明显不太够，赵铭可舍不得浪费这些人力。 除此之外，他唯一能下手的，也就是附近的其余大小贼寇以及山中的隐户了。 将这些势力全部弄下山后，还能下手的那就只剩下浮山县了。 浮山县赵铭是一定要拿下的。 这座县城唯一能对外沟通的渠道就必须要经过安平县境内，而且浮山县面积要一倍于安平县。 如川渝地带，是一处易守难攻的盆地，内里是一片广袤丰饶的平原。 并且关键是那里面据说有一片马场，当然养的都是西南矮脚马，以耐力着称。 对此赵铭哪管这些，有马那就行，现在大乾运力严重不足。 这次攻打覆卮山，也就是只准备了两三日的口粮，不然定是需要一堆民夫肩扛手提的进行长途运输。 对人力的损耗属实过大。 再加上一处铜矿的诱惑，赵铭要是对浮山县没有想法，那就是个傻子了。 除此之外浮山县群山环绕，更是有着丰富的盐铁资源。 据说西南道这一块，不少私盐贩子就是从浮山县出来的，但大多都是散户。 这主要是浮山县没出现过什么大官，外地为官的大多又懒得去掺和这买卖，只要这些私盐贩子按时按月给浮山县县令孝敬，那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以说浮山县，就相当于小号的川渝。 自古以来，川渝的自贡就是一片绝佳的产盐地。浮山县虽然没有盐水湖，但是有不少山盐。 拿下浮山县，也相当于大乾有了个退路。 只要自己能有数千士卒，除非朝廷派来数万精锐来攻，自己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也就是浮山县地形还没达到古代的蜀地那般极端，还没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地步。 不然别说数千士卒，数百精锐就能把守要道让对方进退不得。 当然道路没这么难也有好，起码自己拿下这浮山县也有几分信心。 大军在整备片刻后，剩下的三百来号安新军士卒继续整装朝着山寨前行。 “陛下！陛下！” 就在此时沈玉龙一脸惊喜的朝赵铭走了过来。 第109章 内乱 “何事？” 看到沈玉龙一脸的惊喜，赵铭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陛下！卑职原以为还须一番苦战。 刚刚拷问那覆卮山俘虏时，听闻这寨子里还有一两百贼寇。 哪曾想这群人竟然自己在里面火并了。如今弟兄们已经包围了山寨各个要道。 这群贼寇就算是插翅也难逃！” 沈玉龙一脸的欣喜，这种变化简直是意料之喜。 “嗯，先不急，待他们继续杀，等他们杀累了便劝降。”赵铭点点头，一点也不奇怪。 自己都派出了一员大将，还不能拿下这覆卮山那就见鬼了。 —— 此时覆卮山内一片大乱，各种喊杀声不断，还有尖叫声惨叫声。 山寨内不仅聚集着一些贼寇，还聚集着这些贼寇的家小，以及被掳上山的妇孺。 此时妇孺们一个个害怕的缩在一团，那些贼寇家小有的在哭嚎，有的同样帮着自家男人操起锄头就和对面干架。 但更多人还是一脸的迷茫。 太突然了，原本都是天王麾下忠心耿耿的阮三郎和方二，两位覆卮山头领此刻就像是生死仇敌。 两边都有一帮子亲信，自然是各帮各的。 贼寇对付起自己人来也是狠得不行，两波人马交锋一刻钟的功夫，就出现了数十人伤亡。 几乎每人身上都沾着血，可随着时间流逝，阮三郎的局面渐渐不容乐观。 他本就是不占理，再加上平日大多执行山寨的外勤任务，虽有一帮子亲信但并不多。 厮杀了片刻，眼下他身边仅剩下十几号人苦苦支撑。 “二哥！你当真要斩尽杀绝不成？”阮三郎厉声大喝。 “斩尽杀绝？我呸！你也配跟我说话？你这忘恩负义的狗贼，天王如此器重于你，而你就是如此回报天王的？ 你还是不是人？你个白眼狼，泼奸贼！”方二也是破口大骂。 他已经认定就是阮三郎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杀了自家天王。 阮三郎心里一阵发苦，这如何解释？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难不成真是自己杀了天王？ 可是自己什么也没做啊！ 至于那女婢，且不说那女婢刚刚进去天王就死了，这两人间距至少十米，如此距离这婢女难不成还能飞过去斩杀天王不成？ 就算能够做到，这婢女如何搞来的兵刃，如何会如此干脆利落的砍下天王的头颅？ 天王又不是瞎子，岂能不会发现有人靠近。 怎么想貌似都只有他阮三郎有这个机会能让朝天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接近，并且斩下其头颅。 不好！脑子快烧了。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阮三郎被逼的节节败退，但很快他就眼睛就是一凝，面色陡然大变。 “二哥，别打了！那群杀才已经杀上来了！！！” 阮三郎急的大叫。 只见在山寨各个出口能看到大量整装待发的安新军士卒开始整齐列队持盾的挡在要道处。 盾牌与盾牌之间一根根尖锐锋利的长枪顶了出来，宛如一片刺猬林稍有不慎就会被扎个透心凉。 见此方二也是面色微变，可一想到阮三郎杀了自家天王，他就忍不住怒火直冒。 “好！好！今日我方二不管这些，先清理门户再说，今日我方二不斩下你这白眼狼的头颅，我方二愧对大哥！” 说着方二也是不管了继续下令朝着阮三郎猛攻。 同样已经摸了过来的赵铭看着此时山寨内火拼的场景也是不禁摇头唏嘘。 江湖义气做事情，终究是难成大器。 大燕就如同大宋，上层文弱下层江湖草莽气息十足，哪怕是朝廷精锐之中依旧不乏各种以结拜的例子。 兄弟情在某些时候的确能激发斗志，但乱也是真的乱，有时候为了意气之争可以打生打死。 类似覆卮山的例子很多，许多都是小打小闹。 有点野心的都奔着诏安去了，只是有些人没把握好尺寸，搞得怨声载道，朝廷不得不派兵剿灭。 这也让赵铭庆幸，自己早早的制定了大乾的国策。 甚至到了现在，赵铭麾下兄弟情已经淡了很多，更多地是袍泽情。 如伍长一个小团体就是一个小战壕的袍泽，百夫长是一个大的战壕袍泽。 “思想教育也该抓起来了，回头就得制定一个指导班底出来，每天循环在军中开导。 不！最好是再弄几个戏班子出来！” 此时火拼的两拨人马却不知道，他们的敌人脑子里已经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了，脑子已经飘飞到很远的地方。 过了片刻，见两边人马还在没完没了的厮杀。 这阮三郎依托着房屋在苦苦支撑，赵铭看了看天色。 “传令下去，投降不杀，反抗者杀无赦！” “末将领命！” 沈玉龙双手抱拳，眼中兴奋之色一闪而逝。 很快早就等待许久的安新军如狼似虎的冲入山寨之中。 咚咚咚！ 整齐宛如鼓点般的声音很快就吸引了场上两拨人马的注意。 看着大军已经朝着他们包围而来，方二此时见短时间拿不下阮三郎本就有些火大。 “给老子杀！！！今日都得给老子死！！” 伴随着一声怒吼，数十名心腹跟随着方二朝着安新军冲杀而去。 只是一波交锋，密集的长枪戳刺阵型冲锋之下，十余人瞬间倒地被戳成了筛子。 方二这人倒是有几分勇武，可是在密集的马其顿方阵之下，砍下了几根长枪，差点破开了盾牌。 但不等他反应里面同时斩出了数柄刀刃，雪亮的刀刃一刀接着一刀挥砍在他身上。 宛如车轱辘不断地在他身上碾过。 远处围观的阮三郎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嘴巴张大，满脸的骇然。 虽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安新军如此新奇的作战方式，但安新军如此近距离的杀戮还是给他带来了巨大冲击。 这就像是一面势不可挡的城墙不断碾压着一切沿途之敌。 他看着山寨武力仅次朝天王的方二，魁梧的身躯宛如垮塌的山石，笔挺挺的向后栽倒。 原本一张怒目圆睁的面容，此刻写满了愕然和不可置信。 “反抗者杀无赦！！！” 整齐的声音齐齐爆喝而出，惊得山寨内还有反抗之力的人全都呆立当场。 他们茫然的环顾四周，发现山寨已然被包围。 哐当！！~ 第110章 真正的步人甲 伴随着密集的刀剑掉落声，宛如雨点般，很多人开始自觉的选择投降。 头儿都死了，他们也不是真的不要命，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仅仅一刻钟，赵铭就让张文对整个覆卮山进行了人员清点。 “陛下，目前覆卮山山寨一共有五百二十一人，其中除却一百多名青壮和四十多名老弱孩童。 余下的皆是女子。” 说着张文面露不忍之色。 “那些女子状态不好吧？”赵铭若有所思道。 “唉，陛下是的，不少女子已经有些失了魂，据说一些刚烈点的女子几乎是早早就自尽了。 并且这些妇孺的男人大多都死了，您看这些女子此后如何处理？”张文询问道。 “呼！让她们自己选吧，愿意选择做织女的，朕允许她们进入城内的纺织作坊。 不愿意的也可以继续回去种地，朕会返还她们此前的地产。” 赵铭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也是无奈之举。 一地出现贼寇，最先遭殃的势必就是附近的百姓，尤其是女子。 男子被杀倒也干脆，没有多少痛苦，但这些女子，每天都是受尽了折磨。 可别以为土匪做那事会怜香惜玉，动不动打骂那都是常有之事。 闻言张文点点头，旋即又问道，“陛下，那这些老弱孩童如何处置？” 这让赵铭微微有些沉思。 “老幼分开，老人与那些战俘一样，事后全部加入施工队。可让他们每日工程量比寻常人少一半。 至于孩童交由济养院暂时收养，同时与流民孩童一同接受扫盲班教育。” 赵铭很清楚，在山寨这个贼窝子里还能活着的老幼绝非什么善类，大多都是贼寇的子嗣。 这些人赵铭也不会赶尽杀绝，他还没这么嗜杀。 两者地位相差这么大，赵铭根本不担心这些孩子长大了日后会报复。 “陛下圣明！” 张文恭敬行礼由衷称赞。 他还是很认同赵铭的做法，毕竟他们大乾此前也是贼寇。 大家都有家小，能够放这些老幼一条活路，也算是仁慈了。 “陛下，另外我们在覆卮山还缴获了大量金银之物，数目暂时无法具体统计。 微臣粗略估算，约莫将近五万两白银。另外微臣还在那朝天王的房屋内发现珍藏的五具宝甲还望陛下查阅。” 说着张文拍了拍手，很快就有几名士卒扛着几副沉重的铠甲走了过来。 赵铭定睛一看顿时脸上露出喜色。 这竟然是五套步人甲！！！ 虽然这几套步人甲看上去已经残破不堪，并且很有些年月。 但只要花精力修缮一下，这五套甲胄至少还能重新拼接抢救出三套出来。 “这覆卮山贼寇怎会有如此宝甲？” 赵铭可是很清楚，这步人甲可是西军的标配，就算是禁军也是只有极少数才能装备上。 哪怕是西军那也不可能全员装备，只能是精锐的几个方阵才能装备上。 “回陛下，微臣已经询问过贼寇，听闻好像是七年前西军平定李天王时，在安平县一带与李天王所部发生厮杀时，朝天王一行人趁乱从尸体上拔下来的。 为此，这朝天王多年不敢将这几套步人甲示人，生怕被官军所知晓。” 李天王？ 赵铭仔细回忆了一下，没记错的话，之前他听柳文和提及过早些年的一些重大起义事件。 比如这位李天王就是其一，李天王与王天王，两人在西南道起义。 据说波及甚广，比之如今的火匪作乱影响还要大。 赵铭还寻思着往后打造重甲部队怎么仿照那等重甲呢，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虽然打造重甲部队是往后的事情，大乾暂时无力负担打造重甲部队的条件。 但有几套甲胄起码搞定了模板，往后只要底下的匠人技艺足够精湛，数目足够多。 铁料，资金也充足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直接上马此等项目。 不一定是统一款式，但模板大差不差 “好！好！好一个李天王，甲胄无比珍藏起来运送回城，另外这里可还有什么战利品？” 赵铭心情大好，古人诚不我欺，杀人放火金腰带。 没什么能比战争来东西更快了。 “回陛下，这覆卮山另有一万石粮食，除此之外......没了.....” 张文说着就有些坐蜡了。 因为就这些，还真没了。 闻言赵铭倒也不失望，反而已经很高兴了。 一万石粮食，也就是六十万公斤粮食。这已经足够六万人吃上一个月了。 省着点吃，能吃上一个多月，大大的缓解安平县的粮食危机。 多半是这覆卮山贼寇最近洗劫各大乡绅富户的缘故。 这也可见这群乡绅富户到底是多有钱，他们身上完全还能榨出不少东西出来。 就在这时沈玉龙朝这边走了过来。 “陛下！” “何事?” 沈玉龙略微犹豫，还是道，“回陛下，这贼寇之中有一头目想见见您。” 闻言赵铭皱了皱眉，他早就说过这群贼寇一切按此前的规矩处理。 但沈玉龙这般过来汇报，显然这头领有点东西。 “那便见见吧。”赵铭摆了摆手。 很快沈玉龙就将一名青年人押了过来。 对方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但脸上的江湖匪气十足，且眼中有着几分精明。 看到赵铭后，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草民拜见大乾皇帝陛下！” 听到这声称呼，赵铭笑了。 “你倒是改口改的挺快的，你们覆卮山贼寇不是喜欢称呼朕是贼皇帝，直娘贼吗？ 怎么？就凭这个想让朕饶你一命？” 虽说没打算处死对方，但适时的恐吓还是不错的。 “罪民不敢！罪民一直对陛下抱有仰慕之心。不过罪民却有一件大事想告知陛下！” 阮三郎跪在地上一脸的卑微虔诚。 默默看了眼底下这年轻人，区区一个贼寇，说话能这么条理清晰就可见不一般了。 要知道刚刚安新军展现出的气势，覆卮山贼寇又败的如此彻底，正常人反应应该是吓得战战兢兢。 然而对方害怕是害怕，但更多地是镇定。 “你且说说，朕衡量一二，再决定饶不饶你。当然你也可以不说，但你如今在朕面前没有任何资格。 不说可以，朕直接让人宰了你！” 赵铭言语平淡，但话语中的杀意却掩饰不住。 第111章 马纲 “罪民自当事无巨细!” 阮三郎忙是磕了个头，这才重新说道。 “陛下，罪民乃是那朝天...是那贼寇的亲信，此前一直负责各项外勤事务。 此獠之前一直与那浮山县县令有所勾结.....” 正待阮三郎准备继续往下说，想要以此博一个活路，甚至搏一个富贵之际。 赵铭忽的挥手将他打断。 “你是想说朝天王与浮山县令有所勾结，二人官匪勾结准备做那私铸钱币之事吧？” “啊这....” 闻言阮三郎愣在当场，他满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皇帝。 心里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心腹背叛了自己。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在刚刚的火并之中，自己那些心腹几乎死的差不多了，当初跟随自己前往浮山县的更是没有一个活口。 而天王交代自己的事，除了自己和那几个心腹知道，又有谁知道？ 咕咚！~ 不自觉咽了口唾沫，阮三郎心里乱糟糟的。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不用说了，朕早已知晓。”赵铭不耐烦的摆摆手，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阮三郎拖出去斩了。 见此阮三郎慌忙道，“陛下！陛下！并非仅有这一件事。罪民还知另一件事！” “说！” 闻言阮三郎低垂下的脸上一阵变幻莫测，本以为以自己的机灵劲定能轻易拿捏这小皇帝，之后说不得还能在这大乾博一个头领的位置。 可现在他属实心里没底了。 “陛下！你知道马纲吗？” “马纲？” 闻言赵铭了然，这个他当然知道。 在宋朝有纲运，比如有名的生辰纲，花石纲，亦或者运送盐铁其实后面也称呼某某钢，指的是运送大宗货物的代称。 这点在大燕也是一样。 “朕没记错的话，西南道有优质战马？” 赵铭摩挲着下巴，他记得柳文和与他说过。 这如今的大燕皇帝还算是励精图治，颇有点中兴之主的架势，取消了先皇的一系列奢靡之事，只是不知道这种励精图治能维持多久。 如若让赵铭来评价，如今的燕皇有点类似于宋朝的赵构。 也就是前期任用岳爷爷，后期听信奸臣秦桧，夺了岳爷爷兵权，杀害岳爷爷的那位。 起码目前看上来，这位燕皇颇有点赵构前期的架势。 只是这寻马，怎么寻到南边去了？ “陛下您有所不知，咱们西南道的确并无多少优质战马，大多是耐力十足的驮马为主。 不过有一种马除外，此马名叫水西马，乃是西南道唯一可用于作为战马的优质马匹。 之所以从咱们西南道入手，主要是最近些年大渊对大燕似乎已有蠢蠢欲动之势，北边的几处重要养马地又在北燕时期悉数落入大渊手中。 前些年还好，通过商贸还能弄来不少优质战马。 可越往后越是艰难，北边的大渊近些年来更是进行了严格管控。”阮三郎恭敬回应道。 这点赵铭倒也知道，与南宋的情况也是十分类似，都是严重缺马。 为何古代都是中原政权主导？其中很关键的一点便是这骑兵在古代战场上简直就像是人马合一的坦克。 机动速度快，披甲之后就像是矛与盾的结合还兼顾强大的机动力。 在信息传播并不通畅的古代，可能敌人的骑兵已经接连破了数地，你这边步兵方阵还在两眼抹黑的继续执行前面的任务，反应速度差距不可谓不大。 宋朝为了战马，还专门设立了买马司，在陕地买马司开设秦司三场，专门用于从北方购买优质战马。 可后来引起了金人的不满，因为许多南边过去的商人都是胆大包天的主。 金人不肯卖马，他们就私下潜过去偷马，久而久之金人自是勃然大怒，这条路后来也就断了。 随后又设立了川司五场，专门在川渝两广地带采购马匹。 但这两地的战马依旧不太顶用，大多都是驮马。但最后还是从吐蕃以及大理采购到还算不错的优质战马。 饶是如此，南宋的精锐所能匹配的优质战马仅有两万多匹，一些各地驻军甚至战马都没超过三千匹。 很多地方甚至只有一两百匹。 像是安平县能够凑出来一两百匹完全就是硬凑出来的，除了最初那一匹优质战马外，余下的都是驮马。 赵铭又舍不得让这些优质战马和驮马配种，大乾的骑兵就这么陷入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况。 “回陛下，其实这马纲并非那伪燕皇帝所需，而是那新上任的秦相爷所用！” 秦相爷？ 赵铭微微一惊，没想到这大燕也有一位秦相爷？ “你说的这秦相爷，是否还有一位岳将军？”赵铭反问。 “姓岳的将军？这倒是不曾听闻，许是有，但罪民并未听说过。”阮三郎迷茫的摇摇头。 闻言赵铭颇有些失落。 他对于大燕朝廷之事在柳文和口中了解过一些，但并不多，人家也不可能把朝堂上一些人分别给他讲述一遍。 不过他准备回去问问，有没有一位姓岳的将领。 “话说你说这秦相爷所需？他乃文官，需要这等战马作甚？”赵铭重归主题。 “陛下，这秦相爷尤其喜爱好马，听闻在他府中有来自各个地界的好马，就连一些西域的好马在他府中都能看到。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边自然不乏一些趋炎附势之徒。” 阮三郎说到这里，赵铭微微点头。 前世古代的那位秦相爷好书法字画，这位秦相爷喜好战马，似乎每一个中年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别的爱好。 不过这贼寇透露的消息倒是很有价值。 “你可知那马纲路线？又是何时出发何时抵达？”赵铭反问。 一次马纲正常来说是押送五十匹战马，虽然不算多，但赵铭很满足了。 好歹凑齐一百匹优质战马组成一个还算过得去的骑兵方阵再说。 现在的安平军有一点很尴尬，短距离奔袭没事，一旦超过几百米的奔袭，但凡速度快一点，优质战马和驮马的速度就会拉开，队列也就显得参差不齐。 “陛下，这马纲乃是咱们西南道播州水西土司罗氏所献！” 第112章 拿下浮山县？ 播州？ 赵铭眉头一挑。 “可确定是水西土司罗氏？”赵铭反问。 播州就是郁州以南紧邻着之地，那边相较于郁州等地开化较晚，依旧残存着不少土司势力。 其中就有四大土司家族长期盘踞在播州地界。 其中水西罗氏算是势力最大的一伙，也是播州对接朝廷的话事人。 “回陛下，正是这播州水西罗氏。大燕统御天下多年，虽说播州地界开化较晚，但也有数百年历史。 从一开始的接连镇压，再到如今的逐渐归于大燕，这些土司也是学会了官场上那一套。 再加上如今播州已经离不开与朝廷的贸易，且朝廷对这四大家族一直就有分化的意思。 四大家族均有心巴结朝中人物，只是很可惜他们说到底还是蛮夷，整个播州就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人才，朝中为官更是一个也无。 自然就瞄准了如今这位秦相爷。” 一边听着阮三郎的叙述，赵铭心思也在飞速运转。 播州紧邻郁州，而他安平县位于郁州的西南区域，按照正常路线，播州一共有三条路前往京师。 其中有一条就会途径安平县，剩下两条，一条是水路，可马纲不适合一直漂泊在水域。 且西南道民风彪悍，不逊色西北之地，西北多以陆地悍匪为主，而西南则是水匪山匪为主。 所以水域多半也不会走，至于另外一条路更不会走，那一条路如今可是火匪作乱的区域。 “可是途经我安平县地界？”赵铭询问道。 “正是如此！也是因此我等覆卮山才会关注此事，早早就派人打探到了消息。”阮三郎连忙抱拳道。 “何时抵达？押送队伍几何？” “约莫十日便至，押送队伍暂且不知，但想来按照寻常押送马纲，定不会有多少人手押送。” 阮三郎回应道。 马纲不同于运输其他贵重物资，虽然马纲同样贵重，但马匹能来去如风。 而马纲一般都是四人一马，只要避开山路崎岖之地，完全可以策马狂奔，配合一行身手矫健之人，大多贼寇都是不敢动手的。 赵铭微微颔首，目光再度看向这年轻人。 他感觉这年轻人还是有股子机灵劲，原本想着事后同样发配对方做劳役。 现在想来，这倒也是个人才。 “嗯！不错，你有心了。不过先前听你说，你经常负责覆卮山的外务之事，你可知道浮山县的情况？”赵铭淡淡道。 阮三郎：“陛下，您对浮山县有想法？” 他心里微微有些错愕，但仔细一想，貌似也说得过去。 这大乾的士卒他已经见识到了，绝对的精锐。 能训练出这样一支精锐士卒，可见这大乾绝非小打小闹，人家这野心自是不会小。 赵铭倒也没藏着掖着点点头，“嗯，朕的确有心拿下这浮山县，你可有法子？” 闻言阮三郎面色就是一喜，赶忙道，“陛下，如若是拿下浮山县，其实眼下就是一个机会！” “哦？细细说来！” 赵铭来了点兴趣，干脆朝不远处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名士卒搬来了两张椅子。 二人干脆坐下来慢慢聊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赵铭此前吩咐过，今夜在覆卮山留宿，故而此时营寨内各处已经升腾起了篝火。 寨子里还有一些此前覆卮山贼寇晾晒的干货，也是纷纷拿出来煮起了一锅锅香喷喷的肉汤。 手里捧着野味干肉熬煮的肉汤，赵铭目光微微闪烁，面露思忖之色。 听完阮三郎的话，他觉得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浮山县最难以拿下的一个点，无非就是其门户，广江栈！ 广江栈其实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小型的关卡，通体皆是采用附近山石打造而成的城关。 就这么横立在唯一通往浮山县的山间栈道中间，整个通往浮山县的栈道宽不足三米。 说这玩意易守难攻真不是开玩笑。 七米，最多仅仅容纳六人进行攻城，而且人数一多，全都拥挤在广江栈下方，都将沦为靶子。 广江栈常年都有五十多名本地县衙衙役守候。 一旦广江栈出现异常，很快附近的村落都将会被临时抽调。 能在短时间抽调出两三百名乡勇。 凭借这些乡勇，以及这易守难攻的关卡，甭管多少人，守住两天左右绝不是问题。 也不需要这些守城士卒多么精锐，只须他们会知道扔石头，推木棍，往下泼火油等等之物就足矣。 因为浮山县仅仅只需把守这一处门户就能高枕无忧，所以浮山县里面的县城修建的十分潦草。 而这广江栈十分雄伟，因为只需要修建一条横立在栈道中间仅仅六米的区域。 所以这广江栈修建的不仅高耸厚实，还常年在城墙上堆积着大量山石，以备不时之需。 而只要坚守一两天，县城里就算反应再慢，也能临时征召出数百名乡勇协助守城。 到时候别说一两天，守他个一两个月都是轻轻松松。 只要再训练一下，强化一下乡勇的斗志，县里存粮足够，守住一年半载都不是问题。 只要能拿下浮山县，赵铭倒是不排斥往里砸人。 可这不是简单的用人堆就能成的，一个不小心新组建的安新军全部砸进去都不顶用。 而阮三郎却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讯息。 “陛下，如若在下没猜错，明日这广江栈定然要开城门。 此前那浮山县令曾答应那朝天王响应号召。 到时候咱们完全可以趁着开城门之际，一举拿下广江栈。 广江栈拿下后，这浮山县已是唾手可得！” 计划是个好计划，也是现如今比较靠谱的计划。 但赵铭想了想就摇摇头。 “不行，太明显了，广江栈朕此前听闻过，关卡正前方是一条足足有四百米的栈道。 可谓是一马平川，四百米就算朕麾下骑兵全都是优质战马，想要短时间冲到近前断无可能！” 计划是好计划，但没考虑到实情。 闻言阮三郎也是犯了难，这点他还真没去想，毕竟之前都是大摇大摆走过去的。 “要不，陛下由在下领头，将城门给骗开？”阮三郎再度提议道。 第113章 虎患 这的确也是个法子，只是赵铭瞥了眼这小子，没有说什么。 但表达的意思让阮三郎忍不住尴尬一笑。 对啊，自己还只是个俘虏，人家凭什么就相信自己不会临时反水。 只要关键时刻反水，率先冲入关卡之内，再把门一关，他阮三郎说不得就能逍遥快活了。 “前往广江栈，可还有别的路？”赵铭询问道。 “别的路.....” 阮三郎仔细思忖着，片刻后他点点头。 “倒是还有一条路，只是这条路有几个问题。” “这条路倒是能摸到广江栈不足五十米的拐角处，算是以前这儿还没兴起时，上山打猎的猎户喜欢走的小路。 但这也出现了另一个问题，这条路附近的山林之中听闻有大虫出没。 两年前曾出现好几起伤人事件，也不知道这大虫走没走，更不知这山中有几条大虫。 听闻还有野猪群。 加之那片山脉居于群山之中，想要从覆卮山这边绕过去，道路可不好走。 这寨子里虽有早年在那地儿活动的猎户，可就算是他们走一趟也是遭了老罪，自从大虫伤人后就再也没走过了。” 阮三郎说的委婉，其实就差没说，别去送了。 要知道，在古代虎患可是十分恐怖的，据说在北宋年间就曾发生过一则小故事。 一伙乱军，约莫百余因为成了逃军，想着大家家小都被金人屠戮，回去也是无依无靠反而容易下罪。 他们索性就想着逃入山中定居于此，往后当一伙贼寇。 这一商量，他们觉得可行，而且他们都是出身行伍敢打敢杀，说不得还能坐大，到时候被官府诏安又是一条好汉。 他们还运气不错的抓到了几个附近的猎户，干脆就强逼着让他们入伙，毕竟猎户还能帮着他们捕猎维持生计。 猎户却一脸惶恐的告诉他们，这山中有两条大虫端的是恐怖，须得尽快下山，起码不能在这深山之中落脚。 就算是平时他们也不敢深入山中捕猎。 然而这群乱军哪会将这几个猎户的话放在心中。 队伍里的武官笑呵呵道，“怕个卵？我等只须生起火堆便无碍，听闻山中猛兽最是害怕火光，再加上我们这么多人，还有刀兵，来了正好给我等加餐！” 于是很快队伍之中就升起一堆篝火，打算先美美睡一觉，明日再伐木建房子。 同时吩咐猎户在附近警戒。 只是当晚，一名猎户就惊恐的发现大虫真的来了。 两头大虫都是公虎，没记错的话，这儿常年盘踞一对猛虎四兄弟。 再定睛一瞧，果不其然，附近还有两头大虫正在远处策应旁观着。 猎户吓得肝胆欲裂，双腿打颤，浑身通体冰凉，有心想喊叫，可是如此大恐怖下他甚至都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发现，这些大虫竟然就这么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人群。 甚至大虫还在篝火的倒影下嬉戏，这堆篝火在它们看来宛如艺术品，脸上甚至流露出人性化的笑容。 猎户终于摆脱了恐惧发出大吼，可这就像是一个信号。 他发声的瞬间几只大虫就发起了进攻，屠戮，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戮。 有士卒壮着胆子反击，可是一头数百斤的大虫一巴掌拍击出数百斤的力道，加之那锋利的爪子。 一巴掌下去一名士卒就倒地不起，骨头碎裂，血肉更是被薅走一大块。 武官在不断大吼凝聚士气，可是大虫一声咆哮之下，呼啸震惊山野，原本聚集的士气咋瞬间消失于无形。 虎啸有多恐怖，只有真正近距离直面猛虎之人能清楚。 或许如果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还能继续反击，可他们本就是逃卒，这一声虎啸几乎快把他们的肝胆震碎。 一些胆子小的当场就尿了。 还有些人更是撒开脚丫子狂奔。 百人队伍死的死逃的逃，仅仅四头猛虎就屠戮了二十来号人，就像是在猫捉老鼠一样简单，剩下的如若不是后面之人吸引火力，断无活命可能。 可以说历朝历代都有虎患记录，比如唐宋年间虎患高发期，唐朝，虎入京师长寿坊宰臣元载家庙，射杀之。 更有大虫进入长安为患，可谓十分猖狂。 就连宋朝，数州之地虎患严重，有的敢于进入县城，甚至有大虫盘踞五原一带，导致东西百里无人迹。 秦朝时期，更是有得虎，当复者六人的说法，也就是说六人因捕虎全都有奖赏。 古代常有入城郭食一人，噬七十余人，被噬者百余人，噬人以二百计等等，这些事常有发生。 就好比大名鼎鼎的武松，武都头。 虽说是话本小说人物，但其描述，徒手搏杀猛虎而受到全城百姓的拥戴欢呼，全县上下都震动，举城欢庆，名声更是传遍大江南北。 可见古人对猛虎之强大，更是由此幻想出此等人物。 事实上，古代真正能独自搏杀猛虎之人少之又少，几乎是当成传说来对待，就算是能，大多也是借着兵刃的缘故。 所以在阮三郎看来，大乾的确有一些精锐，但真进入山林那等复杂环境，这几百号人那也不好使。 一旦同时出现数头大虫，这几百人也得四散一空。 然而赵铭好似没听到大虫这件事般，继续询问道，“如若走这条路，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广江栈？” “呃....” 阮三郎仔细思忖片刻，这才回应道，“陛下，如若是走这条路，想来要比平地多出一个时辰路程。” 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赵铭估算了一下点点头。 旋即就见他朝不远处的沈玉龙招了招手。 “陛下！” “传令下去，尽快让士卒们休息，寅时准时叫醒所有人开始享用干粮，寅时三刻准时开拔！” “诺！” 沈玉龙没有多问，行了个礼之后迅速开始传下最新军令。 很快原本还在扎堆嬉笑着的安新军弟兄们纷纷加快吃饭的速度，仅仅用了不足一刻钟，整个营寨便陷入安静之中。 只剩下一些负责轮班执勤的士卒在默默的巡视四周，以及篝火升腾时发出的噼啪之声。 这.... 第114章 大虫 阮三郎张大了嘴，愕然的看着这一幕。 “陛下，您当真要走此路？”阮三郎咽了口唾沫，真不知道该说这位大乾皇帝勇，还是有些莽。 “有问题？”赵铭瞥了眼这小子，拍了拍对方肩膀，“好了，你也去歇息，明日你还得为大军指路，养足精神。 如若此战能一举拿下浮山县，朕记你一功！” 说着赵铭已经自顾自朝着朝天王的房间走了过去。 他也要歇息养足精神，他当然知道大虫可怕，但他对自己有信心，对士卒均有信心。 但这也是他脑子里对古代虎患没有一个直观概念，如若知道就不会这般决定了。 此时阮三郎跟着一群俘虏缩在冰冷的地上，其他人都是累的不行仰头就睡，他却辗转难眠。 寅时，天还未亮，到处都是漆黑一片，数百人的队伍就齐刷刷醒转过来。 留下少数一部分人继续看守俘虏，余下的两百多名安新军士卒开始在阮三郎以及几名猎户的带领下朝着另一条道路摸了过去。 山林十分漆黑，但有着火把倒也驱散了不少黑暗，加之人数众多，一路走去倒是相安无事。 从寅时直至走到了卯时，这会已经是天色蒙蒙亮，一缕晨曦射入丛林，火把也刚好燃尽了最后一点余晖。 只是现在走着走着，前面的猎户就有些不敢往前了。 “何不继续？”沈玉龙有些不满的催促道。 猎户有些胆怯，“回军爷，前面就是大虫时常出没之地，在下.....” “怕什么？我等这么多人在你身后，你还怕大虫？不走现在本将就斩了你！” 沈玉龙这番恐吓还是有用的，猎户们压下心中恐惧颤巍巍继续往前领路。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时间来到辰时，这时几乎整个山林都亮堂起来。 但士卒们这会也是有些疲乏了，虽说昨夜睡得很早，但这一路过来，山路崎岖不说。 还要一边看着脚下道路，一边不断环顾四周提防大虫突然窜出伤人。 这精力交瘁之下，体能和精力消耗都十分巨大。 赵铭倒是一直闲庭雅致，不时观看着周遭风景。 这片山林因为少了覆卮山的人迹，显得更加原生态。 放眼看去，林莽苍翠，宁静祥和，山林间的鸟鸣虫吟叽叽喳喳的好似一曲动听的音乐。 只是听久了难免有些烦躁。 并且看久了之后，这种幽深，似乎还带着一种别样的恐惧，好似林中随时随地都会出现什么恐怖事件一般，让人心里发毛。 这就如深海恐惧症一般的密林恐惧，这并非单单某些人会有，而是所有人都会存在的。 这源于祖先对丛林的恐惧，对海洋的恐惧，早已铭刻在基因序列之中。 就在这时，猛地一股诡异的大风从林中深处刮来。 这一刻饶是赵铭体魄魁梧雄壮也感觉有些寒意袭来。 同时脑海中想到了水浒里的一段描述词。 无形无影透人怀，四季能吹万物开。就树撮将黄叶去，入山推出白云来。 紧接着，一刹那，好似感受到什么，赵铭只觉浑身毛孔张合，根根寒毛倒竖，一股未知的紧迫和紧张让他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大....大虫！是大虫！！！” 就在这时一声惊恐带着战栗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头斑斓猛虎正在林间踱步，对方似乎听到这声喊叫，四足开始猛然发足狂奔。 原本这斑斓猛虎相隔还有二十几米，仅仅几个呼吸间，脚下的诸多灌木丛好似无物，瞬息就扑倒了那名猎户。 “防备！！！” 也不用沈玉龙如何吩咐，安新军的前排弟兄们已经纷纷举起盾牌的同时竖起了长枪。 可是这大虫端的是狡猾。 “不好！” 却见大虫接连拍死两名猎户后，见眼前的人类已经摆起了架势，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好似知道一些厉害，竟是没有再度上前。 反而开始在人群四周来回踱步。 大虫虽然体型庞大，足有四五百斤重，但它在丛林中的奔袭速度丝毫不慢，且很有章法。 常人想要在丛林中逮住这等猛兽，难之又难，除非有弓箭之流，否则在这怪石嶙峋的山林中逮住对方几乎不可能。 可大虫压根就没想跑，几番徘徊之下，只见它猛地一声咆哮。 哪怕安新军也算是经历过血雨洗礼，此刻依旧被这声震慑人心的咆哮震得眼冒金星。 最前的几人身形一个趔趄队列出现空缺。 在山林中地形本就复杂，难以排列十分整齐的队列，这大虫见此竟是直接扑了上去。 士卒反应倒也迅速，奈何猛虎气力庞大，爪牙锋利宛如金铁。 仅仅是一巴掌，手中那厚重的门板整个四分五裂，强壮的体魄在大虫威势之下也是孱弱如蝼蚁瞬间倒飞出去。 旁边还有几名士卒反应过来正欲挺枪上前，结果众人还是低估了这大虫，竟是不闪不避就这么再度冲杀而来。 嘭！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名士卒一条手臂整个被大虫给扯断，另一人还没靠近就被对方一个甩尾。 虎尾好似铁鞭，抽的那持盾之人的虎口一阵生疼。 紧接着大虫乘胜追击几番扑咬之下，几名士卒接连遭了殃。 山势丛林地形复杂，后面的弟兄刚赶过去，大虫已经咬死了三人，从容再度退远。 这大虫似乎极其聪明，很清楚士卒手中没有猎户手中那等弓弩之物，反而显得十分从容淡定。 对方就像是一位高明的猎人，正想着如何一步步蚕食眼前的猎物。 好胆！ 赵铭心里有些恼火，拨开人群想要过去支援。 只是这队伍拉的太长太散，这丛林简直就是大虫天然的狩猎场。 他很清楚如若不稍加控制，待这大虫杀疯了，人心一旦散了，那他这几百号人真就被这大虫在山上捻的到处四散奔逃了。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竟是传来一声惊呼。 “啊！~” “大虫！还有一头大虫！！！！” 转头看去，就见另一头斑斓猛虎在丛林中从后方快速奔袭而来！ 大虫还会打配合？ 赵铭这一刻瞳孔猛地一缩，属实没料到这大虫竟然会如此聪明。 第115章 打虎皇帝 要知道老虎这种动物在很多人看来其实并不如一些有蹄动物，犬类，熊类，啮齿类，以及鸟类聪明。 并且不如狮子，狼，鬣狗这些动物聪明。 但老虎并不笨，事实上它们很聪明。它们的颅骨比狮子更小，但脑容量比狮子更大。 赵铭现在算是明白了，不是老虎智力不行，是它们更加谨慎。 独居生活的老虎，往往对一切都有着天然的警惕。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看到老虎独自捕猎不算什么，但如若出现两只老虎共同捕猎。 那这大概率是老虎的同胞兄弟姐妹，而老虎夫妻很少一起行动。 因为大多数雄性猛虎都是渣男，往往交配结束就会离开。 所以这绝对是一母同胞的老虎兄弟！ 看到另一头猛虎出现，沈玉龙，张武，关闻三人都是面色大变。 一只大虫就让阵型有些散乱，两只大虫如何应付？ 而且这只大虫体型更大，看上去不下六七百斤重，如此庞大的体型，一巴掌就能把人的脑袋给拧下来。 想要戳死这样的大虫，少说要十几下，且次次都要铆足了气力，瞄准大虫的薄弱位置。 否则那些许伤势对这等大虫无异于挠痒痒。 “不好！陛下！” 沈玉龙和关闻等人面色大惊，就见他们的陛下赵铭，竟是二话不说扭头朝着身后的大虫冲了过去。 “快！保护陛下！！！” 沈玉龙赶忙大吼，可队列太散，远处的士卒更是被吓破了胆，这会这已经被身后暴起的猛虎打了个措手不及，哪里能注意到赵铭。 然后沈玉龙等人就这么看到自家陛下，身披山字纹甲，一把抢过一名士卒的长枪和盾牌，直接朝着那头大虫冲了过去。 见此众人一阵绝望。 关闻和张武等人心里更是一阵不忍直视，心说大乾怕是要亡国了。 大虫此时也是有些发懵，它吃人吃的正爽呢，刚刚咬死了几名士卒，正欲继续和自家兄弟围猎这群猎物。 岂料不远处竟然有个人类跑过来自个给他加餐来了。 它舔食着嘴角的血迹，一双虎目之中凶光毕露，眼神之中全是兴奋之色。 “吼！！！~” 一声仰天咆哮，斑斓猛虎直接朝着赵铭飞扑而去。 “来得好！” 赵铭也是暴喝一声，直面大虫他也有些恐惧，但他对自己的气力十分有自信。 二话不说，操起盾牌就顶了上去。 嘭！~ 然而他还是太高估了盾牌的质量，这块盾牌已经算士卒手中的优等品了。 可在这大虫一巴掌下去整个碎成木头渣滓，一时间木屑横飞，而那如有蒲扇大的虎爪更是直接朝着赵铭手臂拍下。 嗤啦！~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阵金属摩擦声。 虎爪与山字纹护臂发生剧烈摩擦，同时虎爪之上裹挟的沉重力量也是砸在赵铭手臂。 一巴掌下去，猛虎那怒吼的狰狞表情逐渐有些凝固。 它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类，料想中对方被拍飞的画面并未出现。 眼前的人类不仅完美顶住了它这一巴掌，反而还顶住了它的力道，一点点将手臂给抬了起来。 此时不仅老虎在吃惊，赵铭也有些吃惊。 没想到自己真顶住了老虎的爪子，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气力兴许还要在这大虫之上。 但如若没有这身甲胄，刚刚那一下，自己这手臂怕是废了。 “喝！” 一声低喝，赵铭猛地抬起手臂，同时另一只手握紧长枪猛地朝这大虫腹部就扎了过去。 大虫反应不可谓不快，见一击无果就要后撤，这一枪仅仅戳到了它的前臂。 很显然这一枪并未造成多少影响，一枪之下，虽说没入血肉，但大虫一直在动，不仅长枪绷断，还因为对方在动导致打滑，仅仅在体表划出一条血痕。 这也更是激怒了大虫，一个后撤再度朝着赵铭抡起了它那足足有70cm的夸张前臂。 近乎一个成年人腰围的夸张臂围，表皮下更是肌肉遍布，每一下都带着沉重的力道。 只是一下，两下，它的攻击都被身手更加矫健的赵铭用手肘给挡住了。 配合护臂，大虫伤又伤不了赵铭，打又打不动赵铭，一时间有些坐蜡。 再加上它并非直立动物，两下过后只得再度趴下。 而这一趴下的功夫，赵铭也是被激起了怒火，上次那种杀戮的冲动再度浮上心头，双目赤红充血，浑身怒发喷张。 是真正的怒发喷张，一些毛发好似真的竖起。 五指握紧成拳，宛如一记铁锤当头就抡圆了朝下砸去。 嘭！~ 一声隔着数米远都能听到的沉重闷响传来，不少士卒已经是惊呆了。 不！应该说看到赵铭接连挡住大虫袭击时他们就惊呆了，也顾不得跑了，纷纷驻足愕然的看着这一幕。 而当听到这声闷响，他们都情不自禁跟着抖了抖，好似这一记重锤砸在他们身上。 大虫赶忙后撤，吃疼的甩了甩脑袋。 饶是它这般体魄，被这一拳砸中也感觉好似被铁锤砸中了脑门，疼仅仅是其次，关键还有些头晕。 见此赵铭再度飞扑上前，一把就摁住这大虫。 大虫一时间有些受惊，活脱脱一只受惊的大猫，开始不断甩动挣扎。 可是它那两只大耳已然被赵铭死死揪住，旋即一个腰身一扭，直接跨坐在大虫后背。 一手揪住虎耳，一手再度抡圆了拳头，一拳接着一拳往老虎脑门招呼过去。 众人已经彻底看呆了，就连远处徘徊着准备继续进攻的另外一只大虫也是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它就看到自家兄长，就这么被一个魁梧如熊罴的人类跨坐在背上，无论兄长如何挣扎，对方就像是彻底长在了兄长背后。 每一拳砸下去都让它心惊肉跳。 起初这大虫还在用力的掀动，就如武松打虎里的大虫一般，一扑，一掀，一剪，便是大虫的拿手绝活。 只是这绝活刚刚展示完两种，气就泄了个七七八八了。 实在是没劲了，它脑子已经宛如浆糊，背后的人类比它还凶，那拳头比它虎爪更加有力。 但这大虫也是真的耐打，赵铭足足打了十几拳，打的大虫头顶的顶花皮血肉模糊。 但大虫依旧还有气力，只是四足已经如喝了十斤老白干，不断地摇曳踉跄着。 随着第十一拳砸下去，大虫再也维持不住身形，庞大的身躯轰然趴了下来。 第116章 降服大虫 赵铭拨弄了一下虎头，嘴角不自觉笑了起来。 这家伙搁这儿装死呢！ 它还以为自己装的以假乱真，隔远看或许真能被骗过去。 可自己是坐在这大虫身上的，有没有呼吸一下子就能感受得到。 这起伏的胸腔做不得假。 不过赵铭却没有再度挥拳，而是施施然从大虫背后翻身下来。 只是刚一动，这大虫眼珠子一转，身形骤然一个蜷缩，就要再度发力朝着赵铭飞扑过去。 然而刚一起身面对的就是一个抡圆的巴掌。 浜~！！ 伴随着一声闷响，大虫只觉得浑身一颤，厚重的身躯旋即一个趔趄再度栽倒在地。 这一巴掌和山林里的熊有的一拼，打得它一时间晕头转向。 见此赵铭一咧嘴，双目赤红的就要再度抡拳猛揍，他还没打爽呢。 然而这时，大虫却是瑟缩的夹起了尾巴，并且耳朵还耷拉着一副十分畏惧的模样。 见此赵铭一下子没了兴致。 “他娘的，没意思这就不行了？” 赵铭揪起大虫的耳朵，又是在大虫脸上拍了拍，大虫活脱脱如同一个受气的小媳妇，面对这种情况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意思。 反而是还伸出舌头朝着赵铭护臂上舔了舔以示恭顺，它是真怕了。 这真的是它平日遇到的人类吗？ 这些不是口粮吗？什么时候口粮这么厉害了？ “你个大猫，老子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赵铭摇摇头，这大虫没了凶性，他那股子破坏毁灭的欲望也就消弭于一空。 这算是他在那次事件后，对自己心态的调整，尽可能控制自己不对弱者动手。 “来人！”赵铭喘了口气也是觉得有些乏力，朝着身后高呼道。 片刻，一名壮着胆子的士卒靠了过来，只是依旧和大虫站的拉开不少距离。 “有没有麻绳，拿一根粗壮的麻绳过来！” “啊？” “怎么？有没有？” “有！有的！” 士卒赶忙小跑着离去，没一会就拿回来一根足有五厘米粗细的麻绳。 这本是用来攻城用于临时绑缚组建云梯的绳子，赵铭对此却不甚满意。 太细了，捆住这大虫怕是有些麻烦。 而此时，另一边，见自家大哥都被收拾了，先前那头大虫哀嚎一声，旋即快速消失在丛林之中。 这次的猎物不好对付，不仅数目众多，还有如此猛人，大哥也折了进去，再继续怕是自己也得交代了。 “陛下，这头大虫不杀了吗？” 那边没有危机，而这头大虫又被自家陛下给制伏，关闻沈玉龙等人也是纷纷凑了过来。 只是见赵铭就这么如同拴狗一样，将绳子简单的拴在大虫的脖子上，他们都有些不理解。 这玩意发狂起来，这般粗细的绳子能做什么？ 怕不是一扯就断，而且这玩意留着难不成等着过年吗？ “不杀了，先养着看看，这家伙气力体力都不错，说不定待会攻城还能骑着这家伙发挥点效果。” 赵铭拍了拍大虫的脑袋，而大虫一点也不恼，反而是畏惧的又讨好般舔了舔赵铭的手掌。 刚刚它倒是尝试过想要去咬，但赵铭反应迅速直接双手用劲，直接掰开了对方的虎口，差点把它下巴给卸了下来。 至此之后，这大虫就更老实了。 只是当关闻，沈玉龙等人看过来时，它的胸腔依旧发出野兽的低鸣，好似下一刻就会扑过去择人而噬。 啪！ “叫什么叫？自己人！往后我说可以吃的东西你才可以吃，知道吗？” 赵铭说着也不管大虫听没听懂，又是几拳砸了下去。 这几拳力道不算大，但就算赵铭没怎么用力，那一拳下来也是隐隐作痛。 “陛下！这大虫可不兴养啊！” 关闻有些心惊胆战，明明此时的大虫看着已经温顺很多，可不知为何，光是站在面前就感觉双腿不自觉发颤。 这可是一头足足六七百斤的大虫，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恐怖的气息。 毛皮之下，那影影绰绰的肌肉块更是说明，这玩意绝非那种养废的玩意，而是一头野性并未驯服的顶级掠食者。 “先试试，它要是敢伤人，朕正好拿它的骨头泡酒，虎肉分给弟兄们一起享用，虎皮还能留着做一条毯子。” 赵铭说着大手张开，抚摸着大虫大顶花皮。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大虫当真有些通人性，竟然哆嗦了一下。 听到赵铭这般说，众人一时间都觉得难以置信。 这年头养虎，有！但仅限于皇宫，但那也是养在铁笼子里，哪怕是饲养员也不敢进去近距离饲养大虫。 而自家陛下这是不仅以一己之力降服猛虎，还把猛虎制的服服帖帖，残暴的大虫在陛下跟前就如同温顺的大猫。 如若不是大虫看向旁人时依旧凶相毕露，难以想象这是刚刚才驯服的猛兽。 其次最让大家震惊的是，自家陛下竟有如此万夫不当之勇。 而安新军士卒更是心神震荡，他们此前倒是听闻陛下有神力，一脚便踹飞了一头发足狂奔的猪。 但那一次他们并未亲眼见到，还是他们回去后听安山军安平军弟兄们告知的。 当时他们还以为这里面有夸大成分，毕竟这年头以讹传讹的事情多了去了。 就好比火匪的那几个当家的，都传成了可以控火驾驭火焰的天神。 但眼下他们不信都得信，哪有什么是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张文却是大步上前。 强忍着面对猛虎的恐惧，双手朝着赵铭作揖一脸的虔诚肃穆，高声道，“陛下气吞山河有力拔山兮气盖世之勇力，想来我大乾得漫天诸神庇佑，陛下得上天垂青乃真正的真命天子。 陛下不仅雄姿冠绝天下，更有雄才伟略之才，我大乾有陛下乃是万民之福，更是天下人之福，平定天下，代替伪燕，驱除大渊指日可待！！！” 闻言众人先是一愣，旋即纷纷开始高呼。 最后全都演变成一句话。 “陛下长锋所指，四方臣服，睥睨天下，无人可挡！！!” 第117章 广江栈 阵阵如的声浪逐渐整齐，形成的声浪比此前的虎啸更要惊人，好似要震硕山野冲破云霄。 原本安新军士卒们对于赵铭这位皇帝陛下就是发自内心的臣服，但更多地还是感激。 而现在不仅仅是臣服，感激，更多地是崇拜，敬仰，已然有种朝着狂信徒的方向发展。 六七百斤的大虫啊！ 如此猛兽竟是被陛下赤手空拳给拿下了。 古往今来何时出现过如此神人？ 这种气力又岂是常人所能拥有。 但这一刻全都得到了解释，陛下就是天命所归，人家本就不是一般人，自然有一些常人所无法理解的神力。 一时间所有安新军士卒在脑海中脑补出一系列的桥段。 比如仙神托梦，亦或者陛下刚一出生就是祥云遍布三千里，各种祥瑞纷至沓来。 不少人已经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近距离和陛下接触一下，好歹要蹭蹭这仙气儿。 与此同时，广江栈—— 作为浮山县唯一的门户，这里的主官对此还是比较重视的。 加之前不久那安平县蹦出来一个劳什子的大乾伪政权，浮山县更是十分警惕。 虽然上上下下都把这大乾当个笑话，毕竟正常人谁会这样就造反称帝的？这不是脑子有病又是什么。 但该有的谨慎还是要有的。 “哈哈！彭典史多日未见何须如此急切，来来咱们再喝一壶。” 看守广江栈的是浮山县的周开山周都头，他身形还算魁梧，留着一嘴络腮胡，说话也是粗狂不已。 最明显的就是他那红彤彤的酒糟鼻，很显然这是个无酒不欢的酒鬼。 此时正端坐在对面的彭典史皱了皱眉。 “周都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这酒还是少碰为妙，以免耽搁了正事，县令大人那儿定是饶不了你。” 周都头眉头一扬，旋即哈哈大笑，“彭典史，当下何来的多事之秋？ 您是说那大乾？哈哈！区区不争气的贼寇，这都还没睡醒吧，就只会做白日梦。 他们不来还好，来了本都头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更何况本都头已经加强了城墙戒备，守城器械也是准备充裕，定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话说回来，彭典史，你这大清早的带着这么多人，这是为何？” 周都头看了看彭典史身后那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虽然都是一群站没站相有气无力，不少还打着哈欠的乡勇，可这群人都是带着家伙事的。 能从县衙武库里拿出这么多兵刃，看来是得到县令大人允许的，这让周都头心中颇有些好奇。 “周都头，有些事不该问的不要问。” 彭典史捋了捋须，脸色略有些不善。 闻言周都头瞬间秒懂，看来这是帮县令大人帮脏活的啊。 只是这声势有够大的啊！ “嘿嘿，是兄弟我多嘴了，哥哥莫要在意。” 周都头作势假模假样的拍了拍自己的嘴，旋即又嬉笑着道， “不知彭典史，您这一趟能不能带着兄弟我也做一做？兄弟我也不求什么回报，就是想和县令大人亲近亲近。” 既然是干脏活，周都头也是想掺和一脚。 然而彭典史对周都头的话嗤笑不已。 狗屁的不求回报，无非就是想以此彻底进入县衙核心圈子里。 彭典史眼珠子一转，这反倒是好事。 “嗯，今日本典史的确有事要替县令大人去办，还真缺人，尤其是都头你这样的人。” “哦！~”周都头眼睛一亮。 “不知哥哥有什么地方是兄弟能帮得上忙的?只要能捎带上兄弟，兄弟另有重谢。” “你真愿意跟着一起做？”彭典史眯了眯眼。 周都头连忙拍了拍胸脯，“当然，哥哥莫不是觉得兄弟我胆儿小？放心，兄弟我不仅胆大，还心细，这张嘴也是严的很！” 彭典史故作一副沉思状，半晌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如此，稍后你便帮我等打开城门，你再点齐十名敢打敢杀的弟兄，随同本典史一同开拔。 哦对，周都头可能抽出空闲出来？” 周都头笑着点点头，“有空！哥哥您放心，兄弟我随时可以！” “不会影响广江栈防务吧？”彭典史反问。 周都头摇摇头，“自是不会，兄弟我会让我的同胞兄弟留守此地，他很听话定是能把广江栈看的牢牢的。” “如此甚好，休整一刻钟，尔等速速准备，一刻钟后开门！”彭典史抚掌一笑。 县令大人一直觉得能交底的心腹太少，又顾忌接下来要做的事牵扯甚大，一直不敢扩展心腹。 但眼下不同了，接下来大人要做的事情太大，县里肯定是瞒不住了。 倒不如趁此机会一股脑将所有人拉下水。 赚银子还是一起赚来的舒心。 “这群官军还真是墨叽，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此时距离广江栈不足百米的一处直通山林的山隘处，密密麻麻的正蹲坐着一大群人。 赫然是经过长时间跋涉的安新军一群人。 “应该快了，接着等吧。” 赵铭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不断滑落的豆大汗珠。 虽然是天还未亮就开拔，但丛林跋涉本就是一件累人的事。 加之不少人都穿戴甲胄手持刀盾，对体力的损耗尤其之大。 且经过大虫的惊吓，大家这精神和身体都十分疲惫。 偏偏这太阳升起来后，林子里就更加闷热，配合上身上厚实的衣裳甲胄，更是热的快窒息。 也就是经过两次战争的磨砺，加之降服的震慑，士卒对赵铭发自内心的崇拜信仰。 不然一支新军面对这种情况，人心早就散了。 赵铭更是难受，他这身甲胄好几十斤，虽说这对他不算什么。 可前面刚刚才与虎搏杀，虽当时不觉得，事情平定下来后，身体当真有些疲乏。 林子赶路更是十分消耗体能，加之闷热环境，赵铭都忍不住直骂娘。 再这么等下去，只怕都正午了，对方估摸着都得等吃了晌午饭才会开拔。 然而就在此时。 “开门了！开门了！” 伴随着嘎吱一声大门开启的呜鸣，厚重的广江栈城门缓缓打开。 第118章 一触即溃 率先出来的是两位骑在马背上，明显是县里的官员。 随后就是大队有气无力没什么斗志的乡勇衙役。 这群人准备的倒是齐全，刀刃不够还东拼西凑的搞来了一些杀猪刀和菜刀锄头。 盾牌不够就弄上了一块块门板，比装备配置，还不如赵铭他们这个伪政权。 仅仅一眼，赵铭就忍不住摇头。 这浮山县的武备，比之前面几次的厢军还要不如。 那些厢军好歹还有不少人佩戴竹甲，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布衣。 唯一能分得清的就是有的穿着衙役的衣裳，有的纯粹的粗布麻衣还破破烂烂。 唯一的两具甲胄也就为首的两位武官。 这两人的甲胄还是扎甲。 还是老物件，能明显看到岁月的痕迹，有多少防护力不好说。 大燕的扎甲与大宋类似，都是前开式样，边沿以锦缎包边。穿着前，先内着一层皮质或绢布坎肩，而后披挂身甲，在两肩用吊带连接承重。 虽说步人甲等一些重甲也属于扎甲的一种，但眼下这种属于轻型扎甲。 这算是大燕的寻常军队的制式甲胄，无论是禁军，厢军还是西军其实普遍大多还是这类甲胄。 只是随着大燕的武备松弛，许多甲胄都开始疏于保养，产量也在下降。 现如今一县之地扎甲的存量多的可能有几十套，少的可能也就几套。 厢军也就一些把总，百户千户这等武官才能佩戴。 而在西军以及禁军，还算能维持常规佩戴。西军装备更加精良，除了扎甲还有步人甲，山字纹甲。 看到这样一支近乎是乞丐的军队，不少安新军士卒哪怕再疲惫，此时也是心头火热。 兽类一旦吃到了肉，那就侵略性十足。 一支新军如若接连打胜仗，还打了一场以少胜多，一场攻坚战，那对标的标准只会更高。 此时在他们看来，眼前这支官军比之在张家村拼杀的那群贼寇还不如，简直就是白捡的功劳。 “陛下，是否发起进攻？” 张武也是手心发痒，先前几次厮杀他都还没怎么发力，对方要么是溃败要么是投降了，端的是无趣。 “先不急！”赵铭摇摇头。 这伙官军才刚刚出来没多远，起码得再多放出来一点，不然这城门很快就得关。 时间一点点过去。 此时马背上的彭典史和周都头交谈正欢。 周都头笑了笑，心里却依旧有些好奇，“哈哈！哥哥都这样了您也该说说这次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吧？也好让兄弟我有个底啊？” “不急，待会你自会知晓。” 彭典史笑着摇摇头，但很快他就皱了皱眉。 “周都头，你可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哪有什么不对劲?” 周都头环顾四周，旋即就笑着宽慰道，“哥哥莫要慌，这广江栈前面这条路一眼可见，周遭山势险峻，并无危险。” 闻言彭典史微微颔首，道理是这道理，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猛地他想到了什么。 “周都头，你可发现周遭鸟雀之声全无？” “咦！” 周都头眉头一皱也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这一群人的确也算是声势浩大，可他们走的是广江栈正前方的官道，哪里会影响山林里的鸟雀。 几乎是同时，无数喊杀声突然暴起。 刹那间，彭典史和周都头两人坐下马匹纷纷受惊。 待两人好不容易安抚下来，就见不远处的一处拐角山隘中突然窜出一大群人。 “周都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这群强人又是怎么回事？” 彭典史这会还没发现这是遇袭了，那他就只能一头撞死的了。 然而周都头有些发懵，他不禁呢喃，“不应该啊！这条道何人敢走的？” 对于这条道，他是浑不在意的。 此前没有大虫时，他也不在意，毕竟他们只需要看守广江栈。 就算有人通过此地绕行过来，距离广江栈门户依旧有不小的距离，这段距离足够广江栈的守军看清楚敌人了。 再加上对方攻城的时间，广江栈的守军完全可以轻松应对。 而有了大虫之后，他对这条道更是没放在心上。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这地儿。 此前县里的猎户就有十几号人折在里面，仅有两人得以逃脱。 回来的口述也是各不相同，有的说有三头大虫，有的说五头。 不管怎么说，这鬼地方已然是浮山县的禁地，非不得已绝不能深入其中。 脑子发懵，已经来不及多想。 “撤！撤！” 反应过来后，周都头想也没想就调转马头准备发足狂奔。 “周都头你这是作甚？一群贼寇耳，岂能未战先怯？” 后头的彭典史顿时有些不悦，张口就喝道。 然而面对这番话，周都头原本往回跑的动作顿了顿。 心里很是不满彭典史这番话，可对方乃是县令大人的心腹，又如何能违背。 “御敌！御敌！” 周都头赶忙组织对敌，然而隐隐有些混乱的士卒乡勇，此刻更是一阵混乱。 本就队形散乱，突然又碰到敌人，周都头还开始指挥调度，这命令自然是混乱不堪。 前排的乡勇着急忙慌总算是摆好了架势，只是当看到那群冲出来的贼寇后，他们瞬间就有些胆寒了。 这群贼寇竟是不急着进攻，冲出来后竟然开始在道路上摆开了阵势。 广江栈的这条栈道，宽度约莫7米，顶多能让六人同时排列队列推进。 此时安新军就火速整备出一排排六人小队开始踏着整齐的步伐朝着浮山县乡勇徐徐推进。 这种架势，浮山县这些乡勇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一时间更加慌张起来。 再加上他们的兵刃五花八门，有锄头，有制式长刀，也有菜刀，杀猪刀等等。 反观对面，清一色的长枪，腰间挎着一柄长刀，手中还持着一面盾牌。 这一看，眼前的不是贼寇，比他们还像是官军。 “杀！！！！” 张武一马当先，他穿着一身扎甲率先冲杀而去，满脸的凶光。 “杀！！！” 身后一众安新军士卒也是一个个发出整齐的低吼，迈着整齐的步伐发起小幅度冲锋。 嘭！ 两边人马瞬间撞在了一起，而这一结果就是，浮山县乡勇直接被撞了个七零八落。 第119章 再下一城 噗呲！ 大量血水溅射，不少乡勇都还处于被吓懵的状态，下一刻他们眼前就被血水所布满。 随着大军近身搏杀的空挡，他们还看到对方人群后方投射出密集的木刺，这些木刺宛如密集的箭雨以一个自由抛物落线射了下来。 毫无甲胄防身的乡勇身躯脆弱如薄纸，直接被这些锋利的木刺扎穿。 “顶住！给我顶住！刀盾手！给我顶住！” 周都头急的大吼，然而他带来的那十名刀盾手此刻瑟缩的不敢上前。 见此周都头依旧维持着大喊，实则已经开始调转马头朝着后方挤去，想要尽快回城，然后关闭城门。 溃败！这是一场一触即溃的溃败！ 彭典史还在原地怔怔出神，当他反应过来时，一名亲信已经忙不迭将他拽下马，同时拽着他往后方狂奔而去。 现在还留在这里就是找死。 浮山县往日的确有不少不菲的战绩，经常将觊觎浮山县的贼寇强人搞得一头血。 但那是占据地理优势，且浮山县的守军因为依托广江栈便利，更擅长守城战，让他们出去野战，比之贼寇还要不如。 仅仅一瞬间，浮山县官军的防线就被撕碎，紧接着不用张武如何发力。 他就如一头猛虎率领群狼驱赶着眼前的官军绵羊。 本来他还一手持盾一手拿枪，后面见这群官军压根没有反抗之力，他直接将盾牌一丢，抽出佩刀，一手刀一手枪，宛如刽子手双目赤红的嗷嗷叫发足冲锋。 看着前面那宛如哈士奇的张武，赵铭忍不住扶额，他算是明白自己那容易打着打着上头的毛病怎么来的了。 这是老张家遗传啊！ 虽然不明白张文这个大舅为啥没有这毛病，但可以肯定，老张家肯定有这方面血统。 加之张武痛觉神经不太敏感，哪怕被刀刃划伤，他也是不管不顾，如同平头哥一刀一个。 后面的安新军士卒还隐隐有些跟不上这家伙。 后方指挥军阵徐徐推进的沈玉龙皱眉看着这一幕，得益于赵铭的言传身教，他对纪律这一块抓的很死。 看到张武的行为，他就直皱眉，这种无视纪律的家伙，如若不是皇亲国戚回头体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就算这样，回头也要向陛下禀报此事，不加以约束，一旦将士卒也给带坏了，那就麻烦了。 但此时张武的行为还别说，在这里当真有点奇效。 本来广江栈道这里就地形狭小，官军队列不算太散乱时还算好，这一旦被追的紧之后。 前面的开始往后拥挤，后面的也在不断往广江栈城内涌去，两相拥挤，城门一时间想关都关不上。 “破城！破城！” 看着城门越来越近，张武厉声大喝。 见此沈玉龙也是赶忙催促士卒加快冲锋步伐，务必在城门尚未关闭前直接将整个阵型凿穿冲入城内。 “杀！杀杀！” 听着城外的呐喊声，广江栈一众守军都有些傻眼。 先前不是还风平浪静吗？怎么一转眼局势急转直下？ “快！！快关城门！！”周余厉声大喝。 他是周都头的亲侄子，也是周都头吩咐留守广江栈的主官。 闻言旁边的亲信有些为难。 “可是这周都头还有彭典史还在外头....” “关！给我关城门！两位都是我浮山县的忠义之士，想来也知道眼下的情况。 一旦广江栈这道门户沦陷，我浮山县定要落入贼寇之手！” 周余咬着牙沉声道。 现在不关门，等这群贼寇真冲进来，那一切都完了。他还有新纳的小妾还没享用几日呢，这要是贼寇进城，那小妾怕不是得沦为贼寇的玩物。 对于伪乾这群贼寇，周余他们这些浮山县人还是颇有些了解。 这主要是前段时日从安平县地界来了不少逃难的富户豪商，其中就有一户还带来了许多金银细软。 凭借着不菲家资，这位安平县大户一下子成了浮山县县令老爷的座上宾。 这位大户，自然就是前不久从安平县逃难而来的安平杨氏。 杨老爷好不容易从安平县脱身，虽说捡回了一条命，但对于安平县伪乾政权的诋毁可谓是不留余地。 在他的口中，赵铭和赵阔这父子二人就是为祸苍生的祸端，不仅搞得安平县民不聊生，还狂妄自大，穷奢极欲。 区区一伙贼寇还自称皇帝，并且一切以皇帝的标准享受着一切。 光是嫔妃就有数百之多，大肆劫掠城内百姓女子，但凡稍有些姿色的女子都会进入赵铭的后宫。 每日饮酒做乐美女作伴，还大肆抄没城内富户的财产，对于读书人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这种话虽说有些离谱，但想到伪乾毕竟只是一伙贼寇搞出来的伪政权。 那这样一想，貌似也就合理了。 毕竟哪个正常人会如此匆匆造反称帝的，这人多半脑子是有点问题。 而且人家都称帝了，本身就不是奔着诏安去的，做的有些天怒人怨貌似也能说得过去。 其实大燕的诸多贼寇，起义军，其实做事还是比较有分寸的。 但伪乾这样做倒也说得过去。 故而周余如何敢放这群伪乾贼寇进城，一旦进城，浮山县多年的安逸生活便荡然无存。 然而亲信却一脸的便秘表情。 “可是现在门关....关不上....” “嗯？如何关不上？” “大人，是人！咱们的人拥挤在了城门口，咱们广江栈的城门您也知道，并不多宽裕，这么多人同时拥挤过来。 弟兄们实在是关不上门啊！” 亲信一脸的无奈，他们十几个弟兄用力去推，硬是一点用也没有。 外面涌进来的人太多了，十几号人如何与几百号人形成的浪潮媲美？ “一群蠢材，待我去看看！” 周余起身急匆匆朝城门下走去，嘴里更是不停的骂骂咧咧。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士卒急匆匆跑了过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你这撮鸟唧唧歪歪作甚？跟个娘们一样，有话直说！”周余顿时就怒道。 士卒一脸悲戚，“大人！城....城门失守了！” “什么？！！！” 第120章 兵法 顺着女墙往下看去，果不其然，城门已经被几名贼寇死死抵住，而贼寇的大部队还在与乡勇厮杀。 但那也只是负隅顽抗罢了。 乡勇早就溃败，只是城门一直半开未开的，乡勇无路可逃又挡住贼寇进城的路途，自然是要么是挥刀驱赶，要么是直接格杀。 见此，周余神色严肃的朝心腹挥了挥手。 “备马，你我趁机速速逃离此地。” “是！” 虽然知道逃回去肯定免不了被县老爷一方责罚，但他可以肯定，断不会真拿他怎么样。 广江栈一旦沦陷，整个浮山县也就岌岌可危了。 县里能主持防备大局的，除了周都头那就只剩下他了。 可一想到，接下来需要依托县城抵抗住这群来势汹汹的贼寇，他就一阵头疼。 浮山县县城的城墙比之安平县还要不如，城墙不仅低矮，修建之时也不算多么坚固。 这主要是长久时间下来太依赖这广江栈了，以至于县城修建也就不那么用心了。 —— 看着仅仅一刻钟就拿下的广江栈，赵铭不禁有些恍惚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一些？ 这足以抵抗千军万马的栈道就这么被自己给拿下了？ “陛下，如今这广江栈已经落入我大乾之手，想来拿下这偌大的浮山县指日可待。 只是陛下....虽说如此，但眼下我大乾天兵准备匆忙，为了穿梭于丛林并未携带辎重。 可要在广江栈原地休整等待后续辎重补给？” 张文神色凝重的汇报着，随着大乾一步步坐大，他对大乾也是愈发用心，而不是仅仅以帮衬小外甥的目的。 闻言赵铭想了想便摇摇头。 “先原地休整一个时辰，等待安平军的士卒兄弟们抵达，待安平军抵达之后，全军开拔！” “陛下，这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张文担忧道。 “不！恰恰相反！”赵铭摇摇头，“正所谓兵法有云，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浮山县如今还并未知道我等来袭的消息，就算知道率先想到的也是先准备下达指令。 等尔等准备之际，我等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如若运气好，还能趁着城门尚未关闭之前杀入城内。 如此便可一举拿下浮山县，如若不成，也可就食于此！ 兵贵神速，且让弟兄们先原地休整，接下来有的忙！” 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完，张文会了然的点点头。 然而张文却一脸愕然和迷茫。 “陛下，您这兵书从哪里看到的？虽说微臣从未听说过这等兵书里的言论，但微臣感觉陛下此计甚妙！” 这下赵铭就有些愕然了。 难道这世界没有孙子兵法？ 仔细想想貌似也合理，虽说这方世界与前世古代有许多相似之处。 比如大燕之前的朝代与曾经也出现过大唐那般盛世，同样也出现过近乎五胡乱华的情况，甚至出现过类似汉武帝一样的雄主。 不过再往上的历史就有些似是而非了。 比如这方世界，其实在前朝大多还停留着两军对垒，如同春秋早期讲究礼法的作战方式。 相当于直肠子，两边不会讲究什么谋略，大多都是堂堂正正的作战。 到了前朝末期，也就是近乎安史之乱的那段时间，战场局势很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战术一下子变得多样性，但演变的依旧没那么迅速。 可能那段时期已经出现了孙子兵法里面的诸多战术理论，并且运用于实战。 可还没有一位如孙武一样能将这些战术理论书写整理成册的大拿。 而到了大燕时期，战术更是延续了前朝的阴谋诡计。 什么离间计，反间计，死间，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等等，什么手段下流，什么不择手段能达成目的就用什么。 可随着大燕局势逐渐稳定，这些战术虽然还存在，但能够玩的转，玩的活的人越来越少了。 虽说文官依旧用这些阴谋诡计在外交上对大渊实行拖延策略。 可军事层面上的严重不足，以至于这些策略谋划都成了笑话。 而这也让赵铭意识到一个问题，貌似自己可以把前世的兵书给书写成册啊！ 虽说许多都记不全，但东拼西凑，搞一个军事理论册子是不成问题的。 并且将之刻印成册分发给每一位军官进行研读，最好是还需要建立一所军事学堂。 “看来往后还需要想办法招揽几个大燕的真正的专业军事人才，不然我这个野路子光有理论也没用。” 赵铭心中暗暗摇头，军事学堂这件事可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但之后可以先搭建一个雏形，以方便麾下军官进行有效探讨，最好是能每次都能分析各自作战的缺陷，以及改进方法。 “对了陛下，此战我军一共俘获敌军二百五十一人，其中有四十二人是这广江栈的军户。 余下的皆是乡勇。 此战我军杀伤约八十二人，并无一人折损，仅有十人略有轻伤。 另外这广江栈还有足够百余人享用一日的粮草，微臣已经命人即可熬煮，分发给弟兄们先行补充体力了。” 张文的布置还是很合赵铭心意的。 这广江栈毕竟不是什么真正的城池，能够囤积的物资十分有限。 浮山县一般是五日过来送一次粮食，而明日就是浮山县过来送粮食的日子，所以广江栈粮草并不充裕。 “嗯不错，你办的很好。这广江栈可有军械甲胄？”赵铭点点头反问道。 “陛下，仅有扎甲五套，余下兵刃均还不如我大乾军械。”张文不禁摇头道。 这点还真是如此。 大乾虽然立足未稳，也就是在安平县原本根基上发展了一两月左右的时间。 可随着赵铭开始掌权，对匠户的改革。 每次军中士卒手中刀刃出现破损，都会统一递交上去，通过小吏登记转运至工坊营地，交给匠户们负责修缮的修缮，更换的更换。 对于士卒的军械，赵铭的要求十分严格，绝不能让士卒带着卷刃的刀枪上战场。 其次大乾扎甲目前总计有二十二套，竹甲一百二十套。 虽说大部分都是截获至前后两次厢军身上的，自产竹甲现在才十几套，但对此赵铭已经很满足了。 根据苏舟的描述，现在工坊已经开始按照他的指示进行更标准化的细分工作，等大伙习惯之后，效率将会比原本要提升数倍之多。 现在缺的反而是原材料了。 第121章 白罴 “没记错的话.....这浮山县还盛产竹子吧？”赵铭摩挲着下巴询问道。 张文拱了拱手，“回陛下，正是如此，浮山县附近群山竹林遍地，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名为竹鼠的玩意，听说烤制起来格外鲜美。 另有一种名为白罴的大家伙，十分凶猛，不容易捕获。 而且其肉质十分难吃肥肉太多，用于熬煮油脂倒是不错的选择可以给士卒补充营养所需。” “白罴？这是何物？”赵铭有些好奇，这玩意自己还真没听说过。 “陛下您不知道？” 张文狐疑，脸上好像在说，你应该知道。 “陛下，此白罴似熊而非熊，貘齿最坚，以铁锤之铁皆碎，落火不能烧，惟羚羊角能碎之。且身具黑白两色，很是古怪。如同那黑白无常，但又憨态可掬。” 说着张文好似想到什么不由轻笑起来。 赵铭揣摩着对方话语的内容，想着想着忽然愣住了，特么这不是熊猫吗？ “这浮山县还吃白罴？”赵铭愕然反问。 “吃啊！不仅仅是浮山县，咱们西南道但凡是白罴活动较为密集之地，可是养活了不少人。 而且白罴这东西天性懒惰，又不会种田，要之何用？ 不过吃也不常吃，这东西虽然平日看着行动缓慢笨拙。 但有着一口堪比金石般的牙口，且一旦遇到危险奔跑速度并不慢，体型不逊色熊罴，气力也是不俗，一巴掌下来与黑熊没什么区别。 且有一身油脂毛皮，寻常猎户哪怕手持猎弓，箭矢如若不能射中口鼻，断无可能伤它。 浑身油脂就好似让这等白罴穿上了一层甲胄，往往需要两三位熟手猎户才能拿下一只白罴 且此物很难吃，油脂太多难吃得很，那一身油熬煮的油更是不如家猪，可没法炒菜。 如若实在是活不下去，谁愿意吃这玩意？” 张文摇摇头，显然是尝过那东西的味道。 此时赵铭已经有些瞠目结舌，吃白罴可还刑？ —— 浮山县，作为群山环绕的县城此地官员一向过得比较安逸。 而且浮山县县衙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有着不同于外界的为官之道。 相较于其他地方对百姓的过度剥削，这边的官员都懂得下手的轻重。 讲究能不逼死百姓就不要逼死百姓，因为他们也清楚，外界的匪患再多他们也可高枕无忧，如若内部出现匪患，那麻烦可就大了。 而浮山县黄县令今个儿一如既往的喝着下午茶听着小曲。 整个县城的发展相较于外界也是比较落后于闭塞的，但县里的娱乐措施不少。 这边的百姓过得都比较安逸，茶馆遍地，还有戏楼，青楼反倒是比较少。 大家有事没事就喜欢花个一文钱点一碗清茶，然后坐在茶馆门口，旁听这里面说书先生的戏文。 亦或者站在外面听着里面戏楼里的咿咿呀呀之声。 “不错不错！这王家班子的戏唱的是越来越好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京城四大家的曲儿，听闻那京城四绝才真是一个绝！~” 黄县令摇晃着脑袋，听着这靡靡之音颇为受用。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就见一名中年男子快步附耳道。 “大人，那宋家二郎又来闹了，就为了那点破事！” “嗯！~知道了随他去吧，这宋家二郎家中仅有他一人了吧？也是可怜人，给点钱打发了对方吧。” 黄县令闻言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见此那中年男子闻言也是点点头。 自家大人还是比较心善的，一般情况下绝不会下死手，能和和气气就和和气气。 当官的最怕什么人？ 其实也是这种人，这种孤苦伶仃之人一旦怒火上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还有一种就是有家有小的老实人，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只要在规则之内，那老实人会被一点点剥削。 而一旦使用盘外招，甚至对老实人的家小下手，那这种人会比疯子还疯子，拿着刀灭人满门之事也不是没有。 反倒是那些声名远扬的一些游侠，任侠，官府虽然同样顾虑，但不会心中发毛。 这类任侠豪侠，往往都是能说得通道理的，实在不行那也是死路一条没什么好说的。 但前面两者，每个县都有很多，这类人防不胜防，更是需要提防。 “大人，小的知道了。只是您看咱们那件事是不是要考量一二？这县里那些富户乡绅过得已经不错了。 要不.....” “怎么？你在教老爷我做事？” 黄县令侧目横了这中年人一眼，没好气道， “咱们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给我银子？还是说你要本老爷给下边这群小吏银子？” 说着黄县令摇摇头，端起茶盏呷了口茶。 “要本老爷说啊，咱们浮山县已经算不错了，起码大伙成了佃户，这都能吃饱不是？ 这些本地乡绅心里也有一杆秤不会乱来的，不像外面那群富户，自己吃饱一点不管同乡百姓死活。 到头了就是一起拉着死，何必呢？” 黄县令感慨着微微摇头。 他做事还算讲究，时不时就会召集全县乡绅商议，主要是敲打，让他们吸血注意点，别到时候闹出人命来。 就算闹出人命也得把屁股收拾干净，别到时候某地闹起来，定是饶不了的。 闻言中年男子苦笑着点点头，只是一转头便不自觉叹息摇头。 有些事他也不好和自家老爷说。 他总感觉这些乡绅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再加上最近那位杨老爷在这浮山县定居之后，这杨老爷做起了米粮生意，大肆收购这浮山县的米面。 一些乡绅富户看这收购价比往常要高出不少，纷纷意动掏出家中余粮。 结果就是，这杨老爷竟然是个奸商。 许是之前在安平县玩那一手囤货居奇的手段玩的利索了，在这边也玩这一套。 最近朝廷的税收一直是比较高的，虽然没有先帝那边奢靡，可为了弥补先帝留下的烂摊子，税收根本就没降下来过。 这样也就罢了，只要县衙这边协调稳住局面，便不会发生动乱。 但此前浮山县就属于维持一个微妙平衡的状态，这样一弄，平衡瞬间便被打破。 第122章 破城 以至于最近浮山县民怨沸腾，虽还不至于出现大规模动乱扩散至县城内，但乡野已经出现不少动乱。 加之最近老爷还惦记上那铜矿之事，应允了那覆卮山朝天王的邀约，一口气征调了数百民夫乡勇。 中年男子想着想着眼皮开始疯狂跳跃，他眉头紧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此时，他就见远处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后就见几名慌慌张张的男子看到他之后眼睛瞬间一亮。 就见他们翻身下马，快步朝这边走来。 中年男子倒也认识这人，不由皱眉道，“周余你不好好看守广江栈来这儿作甚？” 广江栈可是浮山县的门户由不得马虎。 “刘.....刘师爷不好了！不好了！”周余喘着气咽了口唾沫，一脸的焦急。 “慢慢说何事？莫不是有人攻打咱们广江栈了？”刘师爷皱眉。 他倒是没想过广江栈失守，毕竟这样一处易守难攻的要地，岂会这么容易失守。 然而对方下一句话开口，他瞬间呆愣当场。 “什么？！！广江栈失守？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刘师爷面色大变，喝道，“周都头呢？怎就你一人回来？” 周余一脸灰头土脸，无奈道，“师爷，我家兄长怕是已经落入敌手。眼下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还请师爷速速禀报大人尽快关闭城门征募乡勇迎敌！” 闻言刘师爷面上阴晴不定，也是知道事态紧急，不敢丝毫马虎点点头便快步朝着戏楼里面走去。 “什么？失手了？” 听到刘师爷的汇报，原本还在悠然听曲的黄县令差点没从椅子上跌落而下。 “他周全是怎么做事的？还有彭典史呢，他不是开拔没多久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县令满脸的不可置信，好像在说，老子这么多人呢？ 刘师爷心里也是烦躁的不行，但还是耐着性子躬身道，“大人为今之计还请您速速下令，且不管那些我等当以守住县城为重！” “对对对！关闭城门，征召乡勇，刘师爷你携带本官手令速速去办不得有误！” 六神无主的黄县令总算是稳住心神赶忙催促道。 虽说县衙平日里办事效率温温吞吞，但在这件事上办事效率还算比较高。 毕竟这涉及大家还能不能在这口锅里吃饭的问题，一旦让贼寇攻破县城，那他们就甭想吃饭了。 刘师爷没有着急去城门附近，而是快步朝着县衙而去，点齐了所有三班衙役这才心安些许朝着城门赶去。 只是他们这一来一回，不知不觉从周余进城再到现在已然耽搁了足足两刻钟。 当一群人抵达城门附近时，远处忽的传来阵阵马蹄声。 透过城门往外张望，就见远处官道上一片尘土飞扬，黑压压的一大群骑兵宛如携带万钧之势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快！快！关闭城门！” 城墙上的衙役原本还在看热闹，毕竟远处那滚滚而来的骑兵看着倒也不像是贼寇，十分有章法。 再加上浮山县多年未曾有贼寇入境，自然是内心松懈，完全没想到会是贼寇入内。 以至于听到刘师爷的叫喊，众人这才后知后觉感觉有些不对劲。 很快就有人着急忙慌的开始拧动户枢。 古代城门控制开关的大多都是一个户枢，这种户枢镶嵌在城内墙体之内。 浮山县只是一座小县城，城门并不算特别厚重，但也不需要几人合力的绞盘。 只需要拧动户枢之后就可人力快速关闭。 然而这一耽搁，他们反应过来准备关闭城门时，两边的距离已经不足百米。 如此短的距离下，骑兵滚滚而来的声势极其浩大，平日里浮山县马匹就很少，更是常年安逸，哪里见过骑兵冲锋的架势。 明明还相隔百米，不少人就已经慌张的手脚都在哆嗦，关闭城门的速度自然就更慢了。 关城门也是一门技术活。 要知道在一些朝代武举考核除了十八般武艺之外，还有一项就是名曰翘关。 翘关者，长一丈七尺，径三寸半，凡十举。后手持关距，出处无过一尺。 大致意思就是说，武人要求单人独自手握门栓用力将门栓端起来，对，仅仅只是端起来，还不是单独给门关上。 这还是一项类似于考校气力的项目，要知道古代城门的门闩一般都极其沉重。 如若是国门，也就是诸侯国亦或者京城那样的大门，门闩的重量大多都在四百斤以上。 一些大户人家的门闩也有几十斤上百斤，寻常县城的大门也多达一两百斤以上。 能够单人关闭京城城门的，在古代可称之为奇人。 如若能单人关闭县城大门的，那可称得上声名远播的壮士。 重还是一方面，关键还长，相当于一人得平稳将门闩放入城门的栓卡之内。 门闩虽比不得实心的一棵树，但也是差不多是扛着一颗实心树木完成如此复杂的操作，实心木有多重自不必多说。 此时四名衙役铆足气力开始忙活着，他们平日做这活计倒也比较熟练轻松，可是这一着急，几人根本没有配合可言，一人提起来了，另一人手一个打滑又掉下去了。 在卡栓时，急的满头大汗怎么也对不准。 距离越来越近，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这越近，这越是着急。 “不好！御敌御敌！！！！” 本来门闩很快就能看卡好，可刘师爷哪里带过兵，看着近在咫尺的骑兵，也是顾不得了赶忙大吼吩咐其余衙役开始御敌。 而这他不喊还好，一喊，准备卡栓锁门的四名衙役吓得一哆嗦，手一撒直接将门栓丢弃在地，慌忙的朝后跑去。 一众跟随刘师爷过来的三班衙役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他们强忍着恐惧纷纷拿起刚刚才从武库中拿出来的盾牌架起。 这玩意他们压根就没碰过，更是不知道列阵，只知道愣愣的架起盾，卸力的动作极其不标准，更是没有架起长枪。 轰隆隆!!! 马蹄声近在咫尺已经宛如滚滚惊雷，震荡的地面一时间都有些地动山摇，城墙上都好似有尘土扑簌簌往下落。 “破敌！” 看着眼前宛如乌合之众的衙役，打马在前的关闻沉声低喝。 第123章 进城 之前看到安新军大杀四方，接连以少打多制敌无数，他心里早就热切的不行，更是有种危机感。 虽说安平军的处境比安山军这支二流军队好很多，但安平军身为骑兵，关闻心里压力自然不小，很想表现一番他们骑兵的重要性。 然而根本无需他激励士气，所有安平军骑兵已经是如狼似虎的冲杀进去。 仅仅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关闻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一脸的失望之色。 看着满地已经俯首称臣投降求饶的浮山县衙役，他有些意兴阑珊。 这也太弱了！ 关闻实在是有些失望，貌似自从安平军组建以来，安平军就没遇到过一次像样的对手。 每次都是这样气势汹汹杀过去，草草结束，就像是还没发力呢，敌人就倒下来，忒是无趣。 “陛下！微臣已经命令士卒拿下了城内各处要道，仅剩下县衙那边还未拿下。” 过了片刻，看到安新军簇拥着赵铭这位大乾皇帝陛下过来，关闻赶忙上前。 本想骑马到近前才下马，可马匹隔着老远就死活不肯过去了。 看着陛下坐下那头斑斓猛虎，关闻很识趣的没有为难马匹，飞快翻身下马来到赵铭跟前距离四五米外就顿足恭声道。 “办的不错，此战记你们一功，杀敌者，破敌者均升爵一级，你这位主将也是如此。” 环顾一圈，赵铭淡笑点头道。 这个赏赐也不可谓不丰厚了，要知道关闻已经是四级爵位。 这一战过后会和沈玉龙张武一样全都从四级爵位升到五级。 这一爵位宅子已经到了三栋，并且每顿的伙食要比寻常士卒好很多，并且每月俸禄也要相应往上提了不少。 这都是其次，关键还是这身份，这一级别被称之为大夫。 几乎已经达到权贵的阶级，更是象征着荣耀，百姓见了是要行礼的。 或许往后大夫这一爵位会烂大街，但估计那时候大乾的国土也不知道扩充了多少倍，同样也存在无数底层。 军功制赵铭之后会慢慢进行改进，直至大局已定或许就会让军事为主的大乾逐渐转变为另一套制度。 但眼下，军功制却是大乾这台战争机器保持活力的关键。 “嗯？关百夫长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赵铭狐疑看向关闻。 这都立下破城之功，怎么还不高兴？ “回陛下，微臣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感觉无趣罢了。 微臣多次率军征伐，可是每次都是败兴而归.....”关闻一脸无奈。 闻言赵铭略作思忖顿时就笑了。 竟然还有人嫌弃敌人太弱？不过这也好，说明底下人斗志十分昂扬，保持这种战斗力是好事。 “哈哈！关百夫长不要急，兴许再过不久我们就得有一场硬仗了，一场需要你们骑兵发挥的硬仗！” 赵铭仰头大笑，拍了拍一脸迷糊的关闻。 而赵铭为他准备的敌人，自然就是那支禁军铁骑。 禁军铁骑很强！这点毋容置疑。 或许相较于大燕建国之初的那支强悍禁军铁骑要差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但不可否认，就算禁军再怎么烂，人家每人都标配扎甲，还有一匹乃至两匹优质战马，手中的武器定然也是精良之物。 或许他们的人不行，但他们的装备足以弥补这样的差距。 加之这支禁军铁骑一旦开拔至安平县，说明定是平定了火匪之乱。 禁军铁骑原本是京城的老爷兵，经过这一番洗礼，要是没点作战能力那是不可能的。 远非厢军可比那也是肯定得。 大乾想要蓬勃发展，拿下这支禁军铁骑是当务之急！ 至于后续会不会面临大燕西军来犯，那都是后话，暂时不用考虑。 “好了，传令下去，尽快拿下县衙，巡检司等机要之地，反抗者杀无赦。”赵铭面色忽的一冷，朝着沈玉龙张武吩咐道。 “诺！” 二人纷纷抱拳便开始调集人手分头行动。 就在这时张文却询问道，“陛下，这旁人都好处理，这浮山县县令该当如何处置？” 赵铭淡淡道，“暂时收押，然后收集此人有无罪证，如有罪证，召集全县百姓弄一个公审宰了此人。” 闻言张文略作思忖就感觉这法子很妙。 不仅能收拢人心，还能尽快适应接收整个浮山县不至于出现太大的排斥反应。 其实浮山县比安平县要更容易接收，这里的百姓消息比较闭塞，甚至一些底层百姓都搞不清现在是什么个朝代。 这上头管事的换了，他们才懒得管，他们只在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只要能给他们分田地，那他们就拥戴谁。 对此赵铭完全是不担心的。 后世一些小说写到造反桥段，往往都会搞一些造势亦或者祥瑞等事，亦或者让自己的身份合法性。 这点无可厚非也不算写错了，只是有的写的太过了，还跟百姓一个个讲述这些，完全就没必要。 这年头真正掌握舆论的就是士人阶层。 古代为了造反造势糊弄百姓绝不是关键，主要是糊弄士绅阶层，给这群人一个心里能接受的道理。 而赵铭则是完全分开了来做，底层百姓他只许诺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给田地，没有土地的可以朝廷拨款雇工，总归能混口饭吃，给他们一个盼头，只要踏踏实实做事就能过上好日子的盼头。 反观那些士绅阶层，早就给他们画饼，玩虚的。 只是这大乾境内貌似还没有一个值得赵铭画大力气拉拢之人。 但赵铭所不知道的是，无形中的造势已经在进行。 随着县城城门被攻破，后续的安新军进入城内，看着一马当先乘坐猛虎的赵铭威风凛凛的进城。 那些蹲着的衙役们都是一脸的震惊与骇然。 古人是很迷信的，看到这种画面难免容易多想。 这些衙役虽不至于一下子认可大乾的正统，但在他们心中，已经认定这大乾莫不是真有神助不成？ 就连山中大虫都俯首称臣沦为其人坐骑？ 听这些人的交谈，此人就是那大乾皇帝？ 此时附近街道两侧门缝中不时有百姓顺着门缝打量着。 第124章 震天雷 另外还有一些百姓因为事发突然仅仅只是躲在附近巷道内，此时见城门大破，更是瑟缩着躲在巷道内不敢走出巷道。 就在此时，沿途不时有骑兵快步穿行，并且嘴中高呼。 “即日起三日内全城戒严，宵禁还望城中百姓尽可能减少外出，不得出城。 如需买卖只准进行米面粮油交易，城内米铺务必如实开张不得闭门闭户，更不得囤货居奇哄抬物价。 如若要事可到城门登记处进行汇报。 如有奸商为非作歹，杀！如有趁机作奸犯科，杀！如有偷砸劫掠之事，杀！” 这一遍喊过之后，约莫过了片刻，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同时另一道高呼也是随即响起。 “即日起，浮山县乃我大乾治下，我大乾治军严明断不会无故骚扰百姓，如有冤情可去城门处进行登记。 如若汇报属实，加倍赔偿，另严惩之！” 几番高声唱诵之后，众人听得仔细，就算是文盲也是听得懂。 饶是如此，紧闭房门的百姓们依旧难免惴惴不安。 “当家的您说这群贼寇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一名妇人扯了扯自家男人的衣袖，一只手则是死死搂住自家闺女。 中年男人苦着一张脸摇摇头，“不可能，贼寇都是这样先好声好气的说着，最后还不是那鸟样？ 不过最近几日想来无碍，既然他们如此说了断不可能这般快就出尔反尔。 待会我出去一下多采购一些粮食，你且看吧，再过几日城内定要乱起来。 这些贼兵肯定要肆意妄为，到时候我等就不再外出，如此多半能稳住一段时日。” “可当家的，要是粮食吃完了咋办？”妇人依旧有些担忧。 “唉！那便想办法出城，咱家爹娘不都在乡下吗？大不了在那边过日子算了。”男人也是无奈一叹。 他是手艺人，这要是回乡，估计全家都得过苦哈哈日子。 诸如此类想法之人大有人在，没一会儿，浮山县的各个粮铺门前就排起了长龙。 很多人都是带着一大袋子钱财过来采购囤积粮食。 看着粮铺门前站着的两名杀气腾腾的安新军士卒，百姓们起初还有些心里打鼓发毛。 可看到对方目不斜视就这么端端正正笔直的站列在粮铺门前，好似在监督粮铺老板买卖，他们这才放心不少。 心里还产生一种别样的念头。 似乎这群贼兵倒也不像是那群贼寇般凶神恶煞？ 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大....大....大虫！！！是大虫！！！” “天呐大虫进城了！快跑！” “大虫怎滴进城了？” 一众百姓纷纷哗然甭管胆大还是胆小这会都是作势就要逃。 大虫的凶名世人皆知，一些老人家更是早早开始往粮铺里钻还嚷嚷着让店家关门。 不过一些年轻人还比较好奇向后张望，这一看顿时就有些愣住了。 “咦！这大虫怎滴是被人骑着的？” “大虫竟然被人骑着？这到底是何人有如此神勇能降服大虫这等凶物？” “老天爷啊！” 待大家都看仔细后，又是引起一阵惊呼，虽说依旧退避三舍，但明显没找跑了。 就见一支军队正远远朝这边而来，而打头的则是一位身骑猛虎的年轻俊朗男子，一身明晃晃的甲胄在阳光照耀下徐徐生辉，面容刚毅有着满满的英气和一丝淡淡的威严。 坐下的猛虎虽然凶相毕露，但看向坐上的男子后又露出恰到好处的畏惧。 这一幕看的一众百姓啧啧称奇，这年头大虫吃人之事他们常有听闻，但这大虫被人骑着走还真是头一遭。 这震惊程度不亚于后世有人骑着大熊猫招摇过市。 “当真是一条举世无双的好汉！” “是啊！此人端的是了得，也不知是何人。” “唉！我倒是听闻，这位好像就是伪乾的那位皇帝！” “啊！细嗦！” 百姓们看着赵铭不敢指指点点，但敢私底下议论。 按照三人成虎的理论，估摸着用不了多久，整个浮山县就得传出赵铭神异无比的传闻。 赵铭没有理会和这些百姓，骑着大虫招摇过市本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还着急赶往县衙了，听沈玉龙那边汇报，县衙已经被攻破，用时不超过一刻钟，无一人伤亡。 今夜肯定是要在县衙暂住的，并且还须留下一批驻军在这里镇守，回去后还得挑选一批书吏过来接管本地事务。 然而就在此时。 轰隆！~~~ 一声宛如晴天霹雳的雷鸣声在远处街道内响彻。 巨大的声浪一下子惊得全城百姓都是一惊，就连一众安新军士卒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赵铭面色一凝，连忙催促着坐下大虫朝着事发地赶去。 身后一众安新军见此也是着急忙慌的追赶。 没一会赵铭就抵达了一处区域，这里看上去像是一栋大户人家宅子。 只见这里二十几名安新军弟兄正在里面与人发生冲突。 但很快就见一大群人被士卒们分批次押解而出。 “陛下！” 为首一名十夫长看到赵铭连忙躬身行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铭看着还有担架扛着一名弟兄拖了出来，士卒身上佩戴竹甲，但此刻身上多处都出现血痕。 尤其是脸上更是不少地方破了相，都被某种尖锐之物给划伤。 身上的竹片像是被某种利器给射穿，这一幕看的赵铭面色凝重。 以刚刚的声势来看，莫不是火器？ “回陛下，卑职的下属原本只是想安抚百姓，见这一大户人家房屋紧闭就想敲门和主家解释一下，结果这主家竟是不由分说就对咱们出手。 卑职便带着弟兄们赶了过来，岂料这群人反应更是激烈，这才用了此物伤了咱们！” 说着这名十夫长从怀中取出一个黑糊糊圆滚滚一端还有一个圆孔状的东西，而圆孔内还伸出一根类似于引线一样的玩意。 “手雷？” 赵铭眉头一扬，这玩意虽然粗糙了一些，但真和后世的一些土质手雷造型颇有些相似。 “手雷？陛下这不叫手雷，听这群人说好像是叫什么震天雷。 这玩意点燃后能发生爆炸，然后射出诸多铁片。 弟兄们此前没遇到过这玩意，这才着了道，实际上这东西想要燃爆，点燃后所需时间甚长，只要看到了定能规避！” 十夫长低垂下头一副听候发落的模样。 这次折损了一名弟兄，按大乾律他这个主官算是失察之罪。 第125章 火器人才 “此事与你无关，贼首可曾抓获，什么来路？”赵铭询问道。 要知道震天雷这种玩意已经属于军事管制用品了，虽说大燕的火器十分拉胯，虽然科技树一直在猛点，但还没发展出具备十足杀伤性的手段。 不仅与大宋一样，一次作战就能领取二十多万枚火箭，有些火器还能多次使用。 但这玩意杀伤力属实很渣，不仅发光发烟杀伤性还不行。 就好比这震天雷已经算是大燕能够拿得出手的好玩意了，要知道许多玩意光听了个响，连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名字都是挺牛逼的，比如火球、引火球、蒺藜火球、霹雳火球、烟球、毒药烟球、铁嘴火鹞、竹火鹞、火箭等等。 名字一个比一个牛，但杀伤力却一个比一个拉胯。 比如号称步枪的鼻祖武器，突火枪，吓唬吓唬人还行，杀伤力几乎同等于零，近距离对付没有甲胄的叛军贼寇还行，对付披甲的大渊士卒那就是个笑话。 而当然也不是毫无用处，起码赵铭就听闻大燕的霹雳炮还是有几分杀伤力的，爆炸时响声如雷，半亩之内碎迸无迹、甲铁皆透。 震天雷算是这种霹雳炮的手持版本，里面同样有许多碎屑，一旦爆炸碎铁横飞，落地附近还是有点杀伤力。 不过就算再怎么拉胯在赵铭看来也有一定可取之处，自己要是能多搞来一些这玩意加以仿制甚至改进，那绝对是一件战场杀器。 赵铭的确不怎么懂怎么制造枪械，但脑子里多多少少有一点概念，加之重赏之下，兴许还真能琢磨出点什么来。 前提是需要有东西可以作为参照物。 “回陛下，此人就在那边，卑职这就让人押过来。另外这一群人卑职已经查明。 我等在他们府邸内发现大量粗盐，虽然他们嘴硬，但弟兄们已经搜出他们的账本，确定这就是一群私盐贩子。 不仅与城内大户多有来往，就连这浮山县县令也有其来往记录！” “私盐贩子....倒也说得过去。” 赵铭点点头，心里却多少有些失望。 如果是私盐贩子，那自己想要搞来几个专业人士就难了。 想要让那群天天打铁的人琢磨出火器，赵铭还不如自己去琢磨来的靠谱。 没一会一名看着有些尖嘴猴腮的老汉就被押了过来。 赵铭仔细看了看这人，乍一看完全无法想象，这种人会是能做这种买卖的狠人。 外表上满脸的市侩，说是奸商完全没问题，但要说干刀头舔血的行当，说出去谁也不信。 然而这就是个私盐贩子。 瞥了眼这人的词条，赵铭就有些失望摇头。 就是个误打误撞进入这行当的普通人，并无一技之长。 挥挥手让人将其拖了下去。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在下有钱！在下有很多钱！！！” 老汉扯着嗓子大吼，然而押着他的两名士卒见自家陛下毫无反应，便不由分说死死拖着他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赵铭忽的开口。 “且慢！” 闻言那老汉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 然而赵铭却是摆摆手，“我说的是这个小伙子！” 说着赵铭指了指人群中被押着的一位年轻人，这人看着老实巴交的，但眼神深处有着一种沉默的狠厉。 见此那老汉顿时就再度哭嚎起来。 “丁家兄弟！丁家兄弟，我是你远房表叔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然而那少年郎却是无动于衷，只是默然的瞥了眼那老汉。 见此老汉哭嚎的更惨了，可谓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见年轻人完全无视他，他彻底怒了。 “丁家兄弟，你个白眼狼，我就知道你这小崽子不是什么好狗，你爹娘走得早，如果不是俺念你可怜收留你，你能长这么大？” “哼！表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狗屁倒灶事。 如果不是你毅然决然带着咱村的钱粮出去做那买卖，如果不是你把咋村子里绑在一块，咱们村里会混成这样？ 现在你倒是混得好了，结果翻脸不认人，朝廷税收过来村子里交不上税被你逼死了多少人你是一点也不记得了是吧？” 少年人冷笑连连，如若不是这老狗身边亲信太多，他老早就想捅死这老货。 听着这两人的对骂，赵铭倒是不足为奇。 这年头忘恩负义的人多了去了，但这老头也确实不地道，发家的资本是村子给的，发达了都不带回头看一眼的。 但赵铭之所以看重这小伙子，完全是这小伙子头顶的词条。 这老汉的词条赵铭也看的比较仔细，但凡这老汉有点用他都不会这般对待。 偏偏词条反馈，这老头就是纯粹的私盐贩子，人脉还不广，仅仅做着几个县的买卖。 抛出给本地富户的一些油水，他手里倒也能混的不错。 只是又没有私铁的营生，要之何用？ 反倒是这小伙子，竟然还有别的才华。 【丁匡：细心、谨慎和周到这或许是一位值得信任之人，同样他也有着极强的野心，如果能给予匹配他能力的地位和好处，他将忠心耿耿。 仔细挖掘或许可以发现他有着不一样的才华，喜欢钻研一些新奇的东西。 例如，震天雷、铁嘴火鹞、竹火鹞、突火枪。 这些曾经这个团伙搞来防身的东西，他都偷偷研究，自己就曾复刻过突火枪。 或许没太多创造力，但在火器方面有着极强的仿照能力，但很多时候仿制品有些低劣，远不如原品。 但如果稍加点拨，再加上一些足够的试错成本，或许他能给你一点点小惊喜。】 所以这么个私盐团伙，竟然还能发掘一位火器方面的人才！ 赵铭心中欢喜，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事实上古人不缺奇思妙想的人才，更不缺动手能力强的，无非是生活所迫很多时候根本接触不到感兴趣的行业。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赵铭语气和煦笑呵呵看向丁匡。 虽然通过金手指知道对方的名字，但那样直说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陛下问你话呢！” 见丁匡久久不言，那十夫长顿感不悦连声催促。 丁匡点点头，有些畏惧的看了眼赵铭背后趴着的大虫。 其实他一直在偷偷打量着赵铭，眼中隐隐有一股炙热在燃烧。 第126章 黄县令 “在下丁匡，见过大乾皇帝陛下！” 丁匡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节。 赵铭也不介意点点头，干脆开门见山道， \"可愿意加入朕麾下？\" “陛下可愿给我工钱？好处？如若给，在下愿意！” “放肆！” 丁匡倒也十分干脆，而这话倒是激怒了一众安新军士卒。 这小子什么口气和自家陛下说话的？ 还以为自己是谁呢？ “哈哈！无妨，但是你小子想要在朕麾下拿好处得有本事！你有本事吗？”赵铭笑骂道。 “陛下，我会买盐算吗？” “卖盐？你确定你小子卖的盐是正经盐吗？” 赵铭这番话说的丁匡脸上一红有些尴尬。 “那陛下，我就会琢磨一些火器，您看行吗？” 他对于火器这块没什么自信，毕竟就是他自个私底下瞎琢磨。 赵铭当然知道他有这方面才华，但总不能直说吧？ “当然可以，你可以试试。之后我大乾会设立火器督造局。 你就是火器督造局的匠户之一，到时候我会抽调一批匠户过去。你可以跟着一起学一起探讨问题。” “那有工钱吗？” 丁匡似乎很在乎这个问题，赵铭却是笑着摇摇头。 “怎么？你眼光就这么点，就惦记着这么点东西？我告诉你，在我大乾干活，不仅有工钱。还能免费分房子分田产。 前提是你能做出有用的东西，能立功！ 如果你能研制出能实实在在能在战场上发挥威力的火器，那我就记你大功，宅子田产都有！ 如果你还能不断地研发出有用的火器，朕不仅给你分宅子分田产，朕还给你发婆娘！” 赵铭这番话属实让丁匡这小年轻激动的脸上通红。 自从跟着这个无良远房叔伯混，他每次跑一趟货就能拿几百文赏钱，虽说吃住不愁，但那都不是他的。 相当于四处漂泊，根本就没有一个实实在在落脚的地方。 这对于丁匡而言是很不愿意的，应该说对于这年头大多数人而言都不太喜欢到处漂泊的日子。 而且私盐这东西他也知道犯法，搞不好是要被抓进去斩首的。 所以一直心里惴惴难安。 不过还不等他高兴多久，赵铭又是一句开口。 “哦对了，你可知我大乾是什么？” “啊？什么？” “我大乾是造反称帝，我大乾要掀翻大燕伪朝廷，弄不好是要抄家灭族的，如此你可还愿意？” 对于真正的人才，赵铭决定还是要先交个底，以免到时候做着做着人突然跑了。 “啊？！” 丁匡一惊，他还真不知道大乾这情况。 毕竟他就是个升斗小民，知道的并不多，其实就连现在城内百姓还有不少都不清楚这大乾和如今的大燕朝廷有什么区别。 反正看着这支军队似乎比官军还像是官军。 丁匡陷入一阵天人交战，片刻他一咬牙重重点头，“陛下，草民愿意追随陛下！追随大乾！” “哦！你就不怕死？”赵铭笑呵呵反问。 “不怕！” 丁匡很干脆的摇摇头，“要是怕死，之前我跟着他们一起贩卖私盐就足够砍头了，反正跟着大燕也是死，还不如跟着陛下，起码陛下不会杀了我，还会给我好处。” “哈哈哈！你这理由倒是不错，是个明白人。” 赵铭笑了笑，这年轻人性格倒是直白，虽然有着向上爬的野心，不过这种野心是赵铭想看到的。 因为这种野心不同于那种反骨仔，而是仅仅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只是他更强烈而已。 至于为什么，可能与对方背后还有一个村子的乡亲们有点关系。 让人暂时安置好丁匡后，赵铭又从这宅子里搜刮出约合一万两白银。 “啧啧，搞私盐，就捞了这么点钱，还不如不做。” 赵铭摇摇头，心里有些失望。 这就是没有背景的小团队搞私盐的下场，虽说这些钱也足够这个小团体在县城之地吃香的喝辣的。 但生死完全掌握在本地父母官手中，一旦朝廷政令一变，突然要打击私盐。 那丁匡这群人就会第一时间被推出来顶锅，这种闲散私盐贩子本就是一个随取随用的功劳。 平时还能为当官的提供一些钱财，朝廷有变，还能捞一笔功劳，何乐而不为呢。 相较之下，那些有背景有后台的，人家完全不怕。 人家可能本就是权贵出身，可能此前是权贵家的家丁，亦或者老仆，总之权贵会力保。 除非上头压迫的很紧，那样的话，权贵自己就会杀人灭口。 总之干这一行的，要么背景通天，要么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沿海地带的私盐贩子可能好点，那边官官相护官商勾结的情况更加严重。 往往朝廷发难之下，他们就会将矛头指向其他地区的私盐贩子，总之自家锅里的就算是烂，也要烂在自家锅里。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乡党的力量，地方党派之间的护持很重要。 赵铭倒是很可惜，如果自己是书香门第出身，有官场背景，那造反将会轻松许多。 让人处理掉私盐贩子之事，赵铭骑着大虫威风凛凛的再度朝着县衙而去。 此时的县衙一阵愁云惨淡。 望着已经把守各处要道，以及纷纷跪地求饶的衙役，县衙各级官员，黄县令一脸颓然的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整个人好似抽走了脊椎的迟暮老者，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大人，何不起来将位置腾出来？我家陛下即刻便来，到时候闹起来您这面子可就不好了！” 沈玉龙阴恻恻的看着眼前的黄县令，他对这群大燕朝廷的官员很是不耻。 心里更是暗啜了一口浓痰，如果不是这些人鱼肉百姓，他爹娘也不至于生死，他也不至于差点丢了姓名，远走他乡。 “好！好！但愿尔等说到做到，不会祸及家人。” 黄县令叹了口气，作势就要起身，只是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好在双手撑住案台稳住了身形。 “大人！” 一旁的刘师爷看的心疼，作势要搀扶，可很快他就被押着自己的士卒给摁住。 第127章 恐惧 成王败寇无外乎如此。 黄县令看到这一幕心里反而有些宽慰，起码为官数载还是有信得过的亲信，不算是孤寡一人。 “罢了，你们要如何做本官不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望不要祸及家人，更不要对城内百姓下手。 错在本官！” 说着黄县令颤巍巍的脱下自己的官帽，十分规规整整的将其放在了案台之上。 同样正对着头顶匾额上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之下。 “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就在此时县衙外传来一阵阵高呼，高呼由远及近。 随后就见一道人影龙行虎步朝县衙大堂而来。 县衙的官员和黄县令先是定睛看了看这位大乾皇帝，随着看到大乾皇帝身后事物时，一个个吓得双腿发软。 “啊啊！！！！~” “大虫！是大虫！” “老天爷，大虫怎滴进城了？” 听着这些惊恐慌张的言语，几名看守衙役的安新军士卒不由嗤笑一声。 “哼！鼠辈尔！此乃陛下降服的瑞兽，乃陛下前不久在山中以一己之力将其降服。 此前此獠已经吞吃了不下数人。” “哼！陛下乃神人，一群没见识的玩意儿！” 士卒们都是咧嘴轻笑，闻言一众县衙衙役听得心惊胆战。 这到底是什么猛人？ 竟然以大虫当成了宠物？殊不知大虫乃凶兽，此等兽类最是不服管教，且本就吃过人，凶性难改，岂能如此轻易臣服？ 然而那大虫龇牙咧嘴时，看到那大乾皇帝转过头来时，大虫竟然露出畏惧的眼神。 这一刻众人都有些骇然。 黄县令更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开久久无法合拢。 他为人比较迷信，看到这一幕，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天命所归？ 看着眼前的大乾皇帝走到近前，明明自己是站着的，看向这位年轻的伪帝，竟是因为身高差距需要仰视。 大堂内的阳光一下子被眼前的年轻人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此刻在黄县令眼中，眼前的伪帝，周遭勾勒出十分清晰的轮廓光，配合那威严英武的气质，好似透着一股子神圣。 “你就是这浮山县县令？” “对...对，本官姓黄字子敬，你...你...”黄县令张了张嘴，很想继续说几句狠话表露自己对大燕朝廷的忠贞。 可看着对方那不怒自威的神情，亦或者对方携虎而来的气魄，他一时间嗓子里的话全堵住了。 好在眼前的年轻伪帝丝毫没在意他的举动，而是自顾自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堂唯一的那张太师椅上。 “来人，将本县案牍库内近一月的文书取来！”赵铭一挥手，直接发号施令。 闻言紧随而来的张文就一脸为难。 “陛下，此事过于繁琐，如若要查，想来需要不少时间，眼下.....” “无妨，查！当场查！”赵铭毅然决然。 张文拱了拱手解释道，“可是陛下，人手不够。此番我等携带的书吏本就不多，此前处理战俘，还有丈量田亩之事已经就捉襟见肘。 再想查县衙的案牍库，可能需要这浮山县本地吏员。” 赵铭毫不迟疑，淡淡道，“那就启用这些吏员，告知尔等，如若做得好做得快。 今日可活！ 如若可自行举报罪责，余下罪责可再减。如若瞒而不报，一旦查出，杀无赦！” 见赵铭态度坚决，张文只得拱手作揖，“诺！” 一旁的黄县令一直围观这一幕，心中只有感慨。 这当真是造反的贼寇？ 当真好生雷厉风行！ 而且最让黄县令惊诧的事，对方第一时间不是杀伤抢掠，而是查浮山县最近一月的情况。 再看县衙里这些贼寇士卒。 明明是贼寇，但一个个简直比官军还要严肃，还要严于律己。 几乎是对方的上官要求做什么，这群人就做什么，而且绝不多做其他。 要是寻常贼寇，早就开始大肆烧杀抢掠，头目只怕抢的更加欢实。 反观这群人，一言一行，比之官府还要严肃认真，恪守纪律。 办事也是十分高效，如此当真是贼寇？ 不知道为何，看到这群贼寇不仅没有烧杀抢掠，甚至还打算按规矩办事。 黄县令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这比面对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贼寇还要来的惊恐。 寻常贼寇不算什么，无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也就强横一时，弹指可灭。 而眼下这群贼寇，往后朝廷当真能随随便便剿灭之？ 这就好比杀人，干脆利落明晃晃的杀人不可怕。 而如若有一把刀悬而未决，迟迟不肯落下来才叫可怕。 此时黄县令就有这种感觉，甚至比之还要害怕。 时间一点点过去，现在日头还比较早。 事实上从广江栈沦陷再到浮山县城沦陷，总计才过了四个小时，也就是说眼下才正午。 期间有人给屋内的那位大乾皇帝陛下送上饭食。 然而黄县令却听那年轻人淡淡道，“弟兄们可曾用饭？” “回陛下，兄弟们都吃过了。” “可是吃的百姓的？” “并无，微臣乃是花钱让县里的酒楼专门做的大锅饭，还为弟兄们杀了头猪，都是花了钱的。” “没强买强卖吧？” “呃....陛下，没办法实在是人家不肯开门，微臣稍微用了点手段。 不过还请陛下放心，微臣额外多给了一些钱，当做补偿，除此之外绝没有对店家动用别的手段。” “如此大善，记住多盯着点弟兄们，切忌不得让弟兄们肆意妄为，须得告知大伙，我大乾乃正统官军，绝非贼寇，更不能做那贼寇之事。” “诺！微臣知晓，定会告诫将士们。” “嗯，去吧，哦对了再让店家多准备几十人的吃食，这些人也让他们吃些吧。” 赵铭最后挥了挥手。 这是黄县令听到的原话，听完他心里又是一阵发寒。 如若每个贼寇都这般做，只怕大燕朝覆灭近在咫尺！ 心里莫名有些悲戚，以至于眼下看着对方送来的饭食，他却形同嚼蜡。 临近下午申时三刻，一叠整理好的文书已经呈在赵铭案台上。 第128章 我看黄县令也是人才啊 黄县令已经是挺直了腰板，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死吧！死了一了百了。 他黄县令苟且了一辈子，享受了皇恩厚禄也该为陛下尽忠了。 然而看完文书后的伪帝却在咋舌。 “咦！你这县令倒是当的不错，虽有些做的不地道的小毛病不少，但大事上你倒是分的挺清的！” 赵铭笑着拿着这份折子，上面写着县衙各级官员吏员所作的大小事情。 其中其实有不少欺压百姓的，但大多都是吏员，衙役这些人干的，反观黄县令几乎没有。 也不能说没有，而是这人为自己做的却一件也没有。 或许此人默许了这些人贪赃枉法，但此人却不曾自己贪墨，也算是官场上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常规套路。 “不错！虽有些素位尸餐毫无作为，放纵下属之嫌，但大体不算太坏，朕可饶你一命！”赵铭淡笑道。 然而黄县令闻言却好似受到奇耻大辱，冷哼一声。“哼！” “要杀要剐随便，素位尸餐，毫无作为，放纵下属？哼！这些本官也认了。 但本官可以死，但绝不是死在你伪乾朝廷裁决之下，我乃殉国，而非是伪乾的罪臣。 更何况本官一生清廉，如若本官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让下边人做事？ 以本官这些俸禄，光是供养家小都不够，下边的吏员也有家小，如若不这般谁养着他们？” 赵铭闻言倒是乐了，“呵呵！黄县令你与我说这么多有何用？难不成是我大乾对尔等不薄的？ 还是说是我大乾收受各种苛捐杂税？” “这....” “哼！黄县令，你口口声声都是精忠报国之谈，可又口口声声都是对大燕朝廷的不满。 你不觉得你这般话前后矛盾吗？ 既如此，你又何必为大燕朝廷尽忠呢？想死？我看你一点也不想死吧？” 赵铭轻笑着摇摇头，也不等黄县令开口辩驳，便继续道， “另外你真觉得你没有过错？朕说你毫无作为还真不是贬低你。 你当真觉得你是好官？” “本官不是好官又如何？哼！本官如何无需你判定！”黄县令依旧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服。 赵铭没有理会，继续道，“黄县令，你的确没有侵吞百姓欺压百姓，脏活累活的确是底下吏员所为。 可朕却发现你的家产不少啊，虽说比之真正的贪官少得多。 但一月收益百两银子，这些银子想来是底下孝敬所得吧？” “是又如何？本官今年便自掏腰包修桥铺路，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何罪之有？” “好！好一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否那些乡绅富户还经常写词藻夸赞你这本地父母？” 赵铭冷笑，而这番话却让黄县令一阵哑口。 因为还真没错，每次他掏钱修桥铺路，到处都是夸赞之声。 而能够在他身边夸赞的自然都是那些本地乡绅富户。 “如此黄县令可曾见过穷苦百姓在你面前高声称赞你一声青天大老爷？” “这....可能是乡下人不懂礼数，亦或者见本官心中畏惧。” “哈哈！黄县令你还要自欺欺人，你莫不是不知道，你修的桥是谁家地的桥？你铺的路是谁家的路？ 你修桥铺路与寻常穷苦百姓何干？受益的全都是那些乡绅富户，他们自然对你大加夸赞。” 赵铭摇摇头，旋即淡淡道，“让朕猜猜，黄县令家想来还有万民伞吧？也是乡绅富户送的吧？” 此时黄县令一张老脸已经涨的通红。 这贼寇当真古怪，明明是贼寇，怎比他一地父母官还懂得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你....你胡说，你根本不知我浮山县情况，岂能满嘴胡说？” 急了！急了！ 赵铭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 急了好啊，急了才好攻破心理防线。 其实这黄县令大体还是不错的，根本也不用让人去查这个流程。 早在进门的时候赵铭就看了这人头顶的词条，大体还算不错。 虽然不是柳文和那样的后勤人才，但这人精通戏曲，话本等物，为官还算清廉，有点城府但不多，有点才华同样也不多。 一身才华全在话本戏曲之上。 据说这郁州流传的之多话本戏曲，其实就有这位黄县令在背后操刀的缘故。 某种程度上，黄县令也算是造福了百姓。 因为这人经常有去戏楼以及茶馆听曲，听评书的习惯。 每听到一些不妥之处就会当场指点，如若说到兴起，还会去店家后院与主家当面详谈。 至此浮山县的戏曲和评书文化十分盛行，以至于本地的戏班子和评书班子经常会带不少学徒，然后一部分外出去其他县城开店捞钱。 偏偏这黄县令还不要稿酬，可谓是菩萨心肠，对方就是纯粹的兴趣爱好。 如若黄县令收钱指点，这些店家估摸着也是会应允的。 赵铭就听张文汇报过安平县的戏楼以及茶馆的这月营收，数目可不少。 而这店家的户籍全都是浮山县人士，可见这是一条多么庞大的产业链。 如若黄县令真想以此牟利，赵铭觉得这家伙还真能发财。 比做那私铸钱币的勾当要稳当靠谱得多。 这也是金手指评判这人有脑子但不多的缘故。 技能点商业上可谓是一点没点，官场之道点了一些不多，其他的全都点在了戏曲话本之上。 这要是寻常人看到这种废材模板肯定是直接咔嚓了完事，喜欢这靡靡之音像什么话？ 但赵铭是一个擅长屎里淘金的，之前还寻思着宣传部部长哪里搞呢，这不就来了吗？ 这人用得好，不仅可以搞宣传，还可以帮忙做大乾的第一家报社。 这年头报社不是不能传播开，一来是文化人不多，识字的总共就那么点。 二来也是有了邸报这玩意，这种几乎涵盖了大部分读书人。 毕竟能够获得邸报的大多是官宦之家，这年头读书人大多都出现在这些家庭。 其次就算不是官宦之家，一些书香门第也能向本地父母亦或者有官身之人借阅邸报，以便了解天下局势有助于科举。 第三，也就是朝廷有意控制舆论，防止被有心人利用借此以讹传讹，其次也是为了防止百姓开智。 许多古朝代其实是不太想百姓太聪明，太聪明还怎么管控。 开元杂报手抄版 但就赵铭所知道的唐朝，其实就出现过一份名为《开元杂报》的报纸。 第129章 花花轿子人人抬 不仅仅唐朝，宋朝更是报业发展的高峰期。 不仅有官报，还出现了民报，也称之为小报。 但发行有限，仅限于汴梁，临安等地在，这种报纸就已经接近现代报纸的雏形了。 宋代的民报，不仅百姓们喜欢，商贾喜欢就连士大夫也喜欢。 而且有意思的是，宋代的民报近乎于民国时期，贩卖报纸的小贩是沿街叫卖的，而且附带今日的时事热点，可谓是十分新颖。 其次上面会登报一些绯闻，虽不至于编排朝中大臣，但会描述一些大户人家的绯闻和不雅之事。 还会描述一些天下局势，以及商业行情，例如某某富商的宅子急需出售，价格几何。 亦或者收购木材有意者寻地址可当面商议。 还会刊登一些词曲，一些话本小说。 报社甚至还会约稿一些当代大家，比如后世比较出名的李大家。 也就是那位婉约派代表，她人生有三乐，酒色赌。 堪称大宋女版古惑仔，从小就调皮捣蛋，夜不归宿，好酒好色又好赌。 不仅每天喜欢饮酒作乐，喝完酒就去打麻将。 号称赌遍天下无敌手，逢赌必赢，什么斗鸡，斗蛐蛐，掷骰子，赌球，麻将可谓是信手拈来。 说她好色，那也是她的词可见一斑，其中一篇写的就很劲爆。 大致意思就是，早上去荡秋千，玩的太嗨，大汗淋漓，累的不想动，这时候一个大帅比进入府邸。 害羞的她赶紧跑开，鞋袜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连头上金钗都掉了。 可是大帅比太帅了，不忍心就这么走了，于是乎三步一回头，最后假装在闻旁边的青梅。 而这还是她少女时期写的文，成婚后写的更是让现代人看着都脸红的地步。 比如一篇原文意思大致是，老公忙着鉴赏他的古文字画冷落了李大家，李大家先是弹琴弄曲。 随后又化了淡妆，穿着薄薄的睡衣，然而老公无动于衷。 见此她说，今个儿好热啊，咱们的床榻定是凉爽对吧？ 所以，古人玩起骚来，真的顶不住，而且人家是文雅的骚，你还不能说别人不正经。 人家是正经的文学，你一点也说不上来。 咳咳，扯远了。 此时赵铭看向黄县令就很满意，这是个人才啊。 \"黄县令，朕到底是不是满嘴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所谓的清正廉洁在朕看来比贪官更可恨。 对，你是没有鱼肉百姓，但你的不作为让手底下的人为非作歹，你以为的造福百姓，实则造福的仅仅是县里那些本就不需要造福的富裕之家。 百姓们过得还是苦，朕如此说你可有错？\" 黄县令：“有错！本官起码没有鱼肉百姓，起码没有为祸乡里！” 听到对方这么说，赵铭就差没拍腿叫好了。 其实黄县令很不错了，但现在已经被忽悠的开始不自信了，敲打很有奇效啊。 “哼！对！这才是朕所说的，你确实还算是好的一面，不然朕早就把你拖出去宰了。 你这人在朕看来，当官是屈才了，你理应去做戏曲做话本，做诗词书画，而不是在这大堂之内主政一方！” 赵铭说着也不等对方驳斥，而是一脸摇头叹息道， “黄县令，你的一些作品朕也是看了一些，确实是不错，有疾世之愤俗，也有光怪陆离之奇妙，亦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小事可窥大事的大局观。 整体看上去严丝合缝，黄县令这一方面就算是朕也不得不服啊！” 说着赵铭一脸的感慨，既然打压够了，那就该捧一捧了。 这要是寻常官员，听到这番吹捧肯定勃然大怒，比如柳文和肯定是会气得破口大骂。 但落在黄县令耳中，原本愤怒的表情一下子收敛了不少。 捋了捋须，脸上还流露出一抹自得之色。 “哼！你这倒是颇为识货！本官的确就这点爱好，不过仅仅是爱好而已。” 黄县令这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一脸写满了，我只是爱好稍稍一出手就是别人一辈子达不到的顶点，我牛逼不？ 赵铭忍着笑，严肃道，“嗯，黄县令，不如这般你既然这般有才华，朕出钱你出力，我等何不做一个专业的戏班子？” “啊？” 黄县令一愣，有些始料未及。 他堂堂朝廷命官，怎么一转眼就要搞什么戏班子了？ 而且刚刚不是还要杀要剐的嘛？ “朕觉得黄县令你在这个位置上实在是有些屈才了，朕已经决定了，大肆发展戏曲评书等物。 最近便会开设拓印工坊，不仅会设立拓印杂书刊物的作坊，还会从我大乾境内挑选戏班子方面的人才以供黄县令驱使。 大燕有集贤院广纳贤才宣扬教化和诸多朝堂事宜天下大势。 而我大乾则会在礼部之下设立文宣部，专职宣传教化之事。 不仅如此，我大乾的文宣部不单单宣传教化，还会定期发布天下局势，朝堂局势。 除此之外还会记录民间妯娌小事亦或者街坊琐碎之事，还会有商业板块以供商贾传阅讯息。 并且会不定期邀请大家约稿写下传世文章，不仅可刊登诗词，还可刊登戏曲话本，当然黄县令您身为文宣部部长自然也可将自己的作品刊登其内。 如此被更多人观阅，名声定然大燥，到时候无数学子定然都将对黄县令您恭称一声老师。” 赵铭这番吹捧完全就是按照往日吹捧国师张洞玄的手法。 哦不，现在张洞玄已经不是国师了，而是大乾提举学事司的主官。 提举学事司也就是类似于教育局的部门，现在张洞玄这个老神棍已经回不去了，为大乾的教育事业正在榨干最后一丝精气。 每天被一声声稚嫩童声的左一句老师右一句先生给迷了眼，神志不清了都。 此时能看到黄县令呼吸都沉重了几分，眼睛都有些红了。 心动！他的确是心动了！ 这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职业。 外人都只觉得他爱好戏曲评书这些杂物，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压根就无心仕途。 本身在朝中并无根脚，再加上他如若有野心又何须窝在浮山县这山坳坳里呢。 还不是想过着随遇而安的日子，每日能以戏曲评书作伴，他就十分满足了。 但眼下这位大乾伪帝竟然一语道破他内心的渴求，对方说话又好听，他如何不心动。 第130章 该狠则狠！ “黄县令考虑的如何？”赵铭笑呵呵看着对方。 而黄县令则是一阵天人交战，最后他长叹了口气。 “多谢好意，但本官觉得不妥！” 闻言赵铭了然，不妥，也就是说心动了，但是觉得有所顾虑。 稍稍一想便明白怎么回事。 “呵呵！黄县令不要着急拒绝，你可是担心往后家小不保？跟随我大乾后一家老小都得下罪？” 黄县令没有吭声，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见此赵铭继续道，“如若朕说，这安平县县令柳大人其实早就投靠我大乾了，你如何作想？” “什么？！” 闻言黄县令一惊，柳文和他当然认识，都是邻居，两人以前还没少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来着。 脑子里很快就想到了那位一身正气一脸刚正不阿的柳兄形象。 这样一位堂堂君子，岂会轻易从贼？ 且要知道，大燕历朝几百年，亘古未有文官投贼的先例，起码投贼投靠这些起义造反的贼寇，一个也没有。 主要也是大燕朝对文官的优待，几乎从未处死过文官，哪怕这人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也只是要么流放要么革职。 甚至不少官匪勾结之辈，最后得以证实也没被下令诛杀，可见大燕朝对文官的优待。 所以面对这些贼寇，大燕文官有被贼寇囚禁的，有仓皇逃遁的，也有以死报国的，但绝无投降的。 “黄县令不信？如若不信倒也不急，朕最近就会让柳先生过来主持大局，到时候再让柳先生与黄县令好好谈谈吧。” 赵铭笑着摆摆手，事已至此，忽悠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只需要柳文和再稍稍出力一二，这黄县令也就能乖乖听话了。 这人比之柳文和意志力更加不坚定。 当然倒也不是他们不坚定，而是金手指太厉害了，几乎能精准戳到对方的g点。 谁不喜欢听好话呢，而且这人说的话还跟知己一样，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面对这种情况谁不迷糊？ 拍了拍手赵铭随手将手中册子递给了张文。 “将我圈下之人全部羁押，没有圈下之人暂时拘禁，告知尔等，愿意继续为我大乾效命之人，可继续担任原职。 但仅此一月，一个月后会进行考核，考核通过可继续任职。 考核不过，均需去服役三月！” “那这些圈下之人如何处理？”张文恭声道。 赵铭没有丝毫犹豫，“今日通报全城百姓，明日集市斩首示众，杀一个高声朗诵此人罪责三遍，以儆效尤！去吧！” 闻言张文点点头，他很清楚自家陛下很少杀人，除非是真有人做的太过了。 比如之前安平县县衙那些官员吏员，被处死的仅仅只是那几个典史，主簿，巡检司主官等人，而吏员衙役只杀了寥寥数人。 相较于安平县的情况，浮山县就不同。 浮山县是上边不怎么贪，但下边人是又贪又黑。 对于朝廷委派的征税任务，他们都是朝廷那一部分，他们自个再抽调一份。 碍于黄县令的要求，他们有时候倒也不敢真把百姓压迫的太死，朝廷税收如若太重，他们也是往大户人家施压，争取多敲点血出来。 结果就导致整个浮山县，大户人家的数目远不如安平县。 倒不是浮山县乡绅有良心，实在是大户人家也被压垮了。 根本顶不住这群人的敲骨吸髓，一年十次也就罢了，这每月几次一年下来几十次征税讨要好处，这谁也顶不住。 张文瞥了眼这名单，惊讶发现需要斩首之人就多达二十余人。 其中以权谋私侵吞田产之人就多达十二人，剩下八人区区衙役，竟然敢霸占人家乡绅的小妾。 倒也不算霸占，应当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且这些人员，几乎有一个算一个，其资产不下数千两银子。 多则近万！其资产要是让黄县令知道，得让这位县老爷汗颜。 他个父母官混得比底下的小吏还要寒酸。 赵铭对此倒是反应平平，这才哪到哪？ 要知道前世清末时期，一位名叫史恩泽的微末小吏，因为担任户部库银吏这个职务，有些许职务便利。 便是以此敛财无数，甚至敢于索要各省巡抚总督的好处，甚至勒索鲁省巡抚拨给修缮河道的百万两白银。 就连大宋此事也是频繁发生，比如有一位名叫郑俊之人。 其有名的大宋宋慈这位现代有名的世界法医学鼻祖，曾判决，郑俊辅助贪守，椎剥民财，党庇亲私，激成大变，擢发不足数其罪，姑从拟重决脊杖二十，刺配海外州军，将郑俊流放海南岛远恶州军。 这点都是在宋大人的案件之中流传至今，而这不绝不是个例，可见从古至今小吏贪腐不亚于官员贪腐。 “不知陛下，这些人的家小如何处置？”张文再度询问。 大乾新建，虽说此前处理过安平县那些犯官，但那时候都是一口气全部宰了。而现在大乾已经改革，再用以前的那一套貌似与陛下最近以来重视人力的观念不合。 这让赵铭有些迟疑，想了想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将此等鳏夫之寡妇照对年貌相应，官为配对成户，与国出力。 其子女家小，男丁年纪已到即可参与苦役，如若年纪未到，可根据情况安置在济养院亦或者工坊营地参与劳作。 如若女子年纪已到便如其母，照对年貌相应，官为配对成户，与国出力。 年纪未到同上！” 这同样是参考大宋的法律，大致意思就是，妻子按照年龄样貌许配给军营弟兄，毕竟军营里的士卒大多没时间娶妻。 也算是为朝廷贡献一份力了，说不得还能多多增加人口。 而子女成年后要么进行苦役，要么女的同样许配给士卒，要么就是在纺织工坊劳作。 总归物尽其用，绝不浪费人力。 这个规矩赵铭觉得还挺符合大乾如今人丁不足现状的。 要知道正常来说，不少朝代都是将其打入教坊司，那日子可就惨了。 虽然都是伺候人，但赵铭这边要求的仅仅是一对一辅导，那边可就是一对多辅导了。 第131章 马家 然而赵铭雷厉风行的解决完了浮山县事宜时。 与此同时浮山县一户大户人家内，却是一阵愁云惨淡。 马家，在浮山县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 在浮山县和安平县也有，一马一杨的美称。 如今这一杨就在他对面，两人此前也算是冤家，这会宛如同病相怜的病友，都不免唉声叹气。 “杨兄，你知那赵铭的秉性，你觉得此事如何做解？” 闻言杨老爷一脸食了大便一样难受。 “唉，马兄你可是为难老夫啊，老夫如何知晓？老夫要是知晓就不会沦落至此了！” 杨老爷无奈摇头叹息，他发现这大乾这赵铭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唉，散财吧，我观那赵铭虽有些强势，但不是不讲道理之辈。 起码最近安平县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倒也还算安稳，我以往的一些还在安平县安家的好友书信老朽，他们的情况还算不错，虽花费了不少钱财破了财，但好歹是一家老小都保住小命了。 且这赵铭也很讲规矩，只要出钱他就不会动弹尔等。” “唉，只能如此了，也不知道这赵铭胃口几何，我这点家底能不能喂饱此獠啊！” 马老爷一阵摇头，花费钱财就能保命，他倒是乐意做。 反正他马家也不仅仅明面上这些财富，毕竟积攒几辈子的财产岂能轻易被败光。 正所谓铁打的士绅流水的县老爷，也就是他平日里给县老爷面子，不然只要他一声令下，这浮山县都得姓马。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旋即看向杨老爷便笑了起来。 “在下倒是好过关，但杨兄如何过关？据我所知杨兄此前可是交恶了那赵铭吧？” 闻言杨老爷嘴角一阵抽搐。 心里也是一阵无奈，本以为逃到浮山县就算是高枕无忧。 那日可不仅仅他一人逃窜，还有几家也逃了。 但逃入浮山县的就他杨家，余下几家都打算逃远一些，说是准备去州府安家。 当时他还嘲笑他们，说是浮山县也稳如泰山，岂会轻易沦陷？ 到时候等朝廷大军荡平这伪乾贼寇，他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重新夺回他们杨家的家产。 岂料这赵铭如此不同寻常，竟是一日不到就攻破了浮山县。 以至于事发到现在，他都才得到消息，逃是没法逃了。 “呵呵，马兄无需担心，老夫已有计较，我杨家还算是有点积蓄，大不了全部拿出来就当挡灾了。” 杨老爷捋须笑了笑，仿佛已经彻底妥协了。 毕竟这杨老爷也是几经波折，加之浮山县这特殊的地理，出入口仅有这广江栈。 这要是对方稍稍留心一下，他杨老爷想要悄无声息离开浮山县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得。 更何况人家还是拖家带口的，动静必然不小。 这要是别人，听了也就信了，然而马老爷闻言只是微笑颔首。 “唉，可惜啊，不过杨兄你这家底想要活命怕是没这么容易吧？莫非杨兄还有什么在下不知道的薄财？都到这一步了，何不和在下说道说道？你我也算是能商议一二不是？” 杨老爷叹息，“呵呵，马兄说笑了，在下还剩下什么薄财？就剩下这么点家底了。 此前家底大多都在安平县，上次逃亡可谓是伤筋动骨，接下来就看那赵铭能网开一面饶我一命了。” 两人接下来也就不再这件事上多谈，而是评论起一些诗词书画，偶尔还抨击一下如今朝堂局势，宛如至交好友。 待杨老爷离去，端坐厅堂内的马老爷神色一下子严肃下来。 “老爷，咱们当真要散财投靠那伪乾政权？” 就在这时一名美妇从隔间内款款走出，手中还端着一些茶点，同时挥退左右婢女。 “唉，没办法了，事已至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马家不投靠他赵铭又能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 而且我瞧那赵铭也非胡作非为之人，虽不知这伪乾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但想来不是这般容易就覆灭。” “老爷，您难道莫不是还觉得这伪乾还真能成事？” 妇人有些错愕，旋即掩嘴轻笑道，“老爷您真是的，这年头造反的多如牛毛，可这些年来有几人成事的？ 要我看这伪乾也是蹦跶不了几天，可能长一些就蹦跶半年，短一些一两月就得完蛋。” 妇人摇摇头，对此很无法理解。 然而马老爷却皱眉摇头，神色格外凝重，嘴里骂道，“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 “你没看出来，这伪乾士卒有什么不同吗？” “这.....老爷您要说不同，妾身倒也觉得挺不同的，如若是寻常贼寇，咱府里这些女眷定是遭了殃。 别说咱家，全城的女眷但凡有点姿色的都得被霍霍。 唉，虽说妾身没经历过此等事，但近些年来这天下各地造反愈发频繁，来往流民还真不少。 妾身婢女小红出去采买时倒是经常听闻，唉，听说可惨了。” 妇人面露忧色，又有些庆幸，似乎庆幸大乾士卒网开一面。 “哼！你就只是看到了这点？” 马老爷摇摇头不过倒也没埋怨妻子无知，毕竟就是个妇道人家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这伪乾我看治军十分严明，且老夫听闻这伪乾大军攻破浮山县前后仅仅不过半日。 这半日大半都花在赶路上，也就是说这伪乾攻破广江栈再到攻破县城，可谓是一马平川毫无阻碍。 且前不久还听闻这些伪乾大军剿灭了那威名赫赫的覆卮山一伙，人家可是剿灭覆卮山贼寇之后马不停蹄接连拿下我浮山县的。 如此你觉得寻常这是造反势力可比的？” “啊！~这般了得？” 妇人也是被这消息给震惊到了。 虽说她平日没怎么出门，但也听闻过覆卮山朝天王的威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朝天王甚至能止小儿啼哭的存在。 而对于广江栈的易守难攻她更是清楚，毕竟就是浮山县从小长到大的，焉能不知？ “哼！不然以为你为夫为何如此看重这伪乾赵铭？这人绝对是个人物。 而更让老夫诧异的是，这赵铭刚来县城就约法三章严格约束下属，紧接着他二话不说就直奔县衙。 据说第一时间就对案牍库下手，你且瞧好了吧，很快这浮山县就得血流成河。” 第132章 老夫有个大胆的想法 “难不成这赵铭要大开杀戒不成？”妇人吓得面色发白。 “不会！如若这赵铭当真极有野心，且志向远大，想来只会杀该杀的那群人。” 马老爷摇摇头。 然而就在这时妇人却有些担忧开口，“老爷，那您说咱家会不会被波及？” 马老爷瞥了眼自己这发妻，微微拍了拍对方的手安抚道，“放心，只要咱家聪明点不会有事的。” “呼！也是，只要给钱就行。但凡贼寇就离不开钱财，只要咱家给的多，花点钱不算什么，只要能保命都是万幸！”妇人松了口气点点头，脸上也重新绽放出笑容。 可马老爷却是淡淡道，“老夫准备将全部家当悉数押注！” “啊！~老爷您莫不是是失心疯了？” 妇人大惊，他们家虽远不止表面这般巨富，但那也不是这般霍霍的。 而且他们马家还有一帮子人要养，况且这群人说到底就是贼寇。 全部身家押进去，岂不是彻底与这伪乾贼寇绑死了？这要是日后朝廷清算下来，他们马家岂能落个好？ “唉，妇人，可能最近要委屈你了，明日老夫就会让刘伯带上一些家丁护送你和老大去州府我远房表舅家，你且带着老大暂且在那边安家。 表舅家还是值得信任的，往后对外千万莫说是我浮山县马家。” 马老爷此话一出，妇人面色骤变，比之刚刚更加动容。 她身为一家主妇，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自家夫君那位远房表舅属于三代之前就分出去的一支，表面上没有太多瓜葛，实际上两家私底下却来往密切。 这属于大户人家居安思危的一种手段。 这分家可不是随随便便分的，寻常分家也就分了，这种一般都会保持还算密切联系。 而还有些分家可能就是分的比较远了，且表面上断开联系，实则两边一直都言传家训。 要么一边明，要么一边暗，始终维持阴阳关系。 一方做出重大决定时，总会将家中嫡系托付至另一边，相当于托底。 此时马老爷也是这般做派，自然让妇人很是担忧。 “老爷，当真要这般做？我们在浮山县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妇人有些不解。 放着好日子不过，为何总想着做这些冒险之事？ 然而马老爷却是苦笑摇头。 “夫人，老爷我也不想这么做，可你想过没有，最近这些年来我马家在浮山县如何？” “自是还可以吧？咱们马家在浮山县那也是富甲一方，老爷可是太过忧心了？”妇人狐疑。 “唉，你可还记得我马家此前还是军伍之家？”马老爷叹息。 “您是说太爷爷那一辈？” “嗯，那时候我马家多么风光，曾随高宗皇帝征战四方，而如今呢？” 马老爷叹息，眼中闪烁着一股莫名的野心。 “而且马家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完蛋。” “夫君不至于吧？我马家岂会这般快没落？” “不至于？我父之前家族经商遍布整个郁州，而我呢？仅仅维持着浮山县这一隅之地。 再加上咱家几个儿子你也看到了，让他们读书有几个是读书的料子？ 反倒是咱家的祖辈的优良传统倒是继承下来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群莽夫匹夫。 经商经商不会，读书读书不会，满脑子都是拳脚棍棒。 你说这般老夫如何放心未来我马家还能有何前途？” 说着马老爷一阵摇头叹息。 闻言一旁的妇人却是不满了，忍不住轻啐一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爹此前就说过你也不是什么经商的苗子。” 马老爷一脸的无奈。 “唉，所以为夫才想搏一搏，与其最后困死在这浮山县，倒不如押注这伪乾闯一闯！” “你就这么看好这伪乾？” “我不是看好伪乾，我是看好这赵铭！ 不过此事还须再看看，且看最近几日他是如何处理浮山县事宜的。 如若处理的让人心悦诚服，我马士忠用全部家底搏一搏又何妨？”马老爷一脸的坚定。 “唉，就怕到时候人家胃口太大了。夫君你这一大把年纪也不能做出什么别的贡献.....” 都说到这里了，妇人也是不藏着掖着，她也不算是贬低自家男人。 毕竟自家这男人虽说年少时也是混不吝，靠着马家的身份横行乡野，还跟随本地的武师学了几手棍棒。 可这么点能力随着人到中年早就忘到姥姥家了，现在还保留的仅剩下大肚腩。 “放心，为夫自有妙计！” 马老爷眼珠子一转，嘿嘿的神秘一笑。 见此妇人只是白了一眼对方，这才起身哼哼离去。 她一妇道人家是不懂这些，只觉这种事对她而言还是太冒险了。 如此冒失就全力押注一贼寇，怎么想都不靠谱。 而就在妇人刚刚离去没多久，就见一名老者风尘仆仆般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爷！” “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马老爷呷了口茶淡淡道。 “回老爷，老奴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这杨老爷......” 老者一五一十的将一些事情汇报了出来，马老爷静静聆听，听着听着脸色也是微微动容。 “没想到这老杨藏得还挺深啊，正好便宜咱们了，让人盯紧了杨家，这几天要是杨家少了一个人，我唯你是问！” “是老爷！” 老者躬身行礼，能看到这老者虽然看着有些消瘦，但浑身都透着精悍，有着一股子锐利。 这是杀过人的眼神。 只是老者紧接着就是一脸纠结，想了想还是沉声道，“不过老爷，咱们当真要投靠那伪乾赵铭？” “怎么？呵呵你也觉得不妥？那我问你，如若我马家这训练有素的五十余名家丁给你调配。 对上这赵铭麾下的军队你可能胜之？” “这....” 老者略作思忖，这才道， “老爷，如若是五十人，老奴可与对方平分秋色，甚至略占上风。 如若让老奴带着这五十号人提前见过血杀过人，那老奴定能胜之。 而如若同是百人，老奴不如！如若是五百人，老奴远远不如！ 太祖老爷传下来的兵书，老爷您让老奴看了，也学了，可缺了人指点，始终学不利索。 故而老奴不如！” 说着老者惭愧的低下头。 第133章 大乾的可怕 “那如若这五十号人对上官军呢？你可胜之？” 马老爷继续笑呵呵询问道。 闻言老者想了想，便拱手自信道，“如果是官军，老奴要是对上的是县衙的衙役乡勇，数目相当的情况下，可以做到一击击溃！ 如若是厢军，老奴也能胜之，哪怕是禁军只要给予老奴同等禁军的军械甲胄，也能略占上风。 如果是西军.....老奴无论如何也是胜不了的！” “如此你觉得这大乾士卒与朝廷官军比又如何？” 随着马老爷这番话开口，老者一下子愣住了。 “老奴....老奴.....” 张了张嘴，老仆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样一对比，貌似这伪乾的士卒还挺强的。 “老奴觉得这伪乾士卒的确很强，可称之为精锐，但比之真正的精锐还是相差甚远。 就算比之禁军，想来以禁军的甲胄军械，伪乾士卒想要应对依旧十分困难。 且禁军强的不仅仅是军械，还有整个朝廷作为支撑，有着数十万大军。 故而老奴觉得.....” “好了！” 马老爷一摆手，笑着微微捋须。 “而你此前想来也调查清楚了，你也知道大乾从区区一窝里沟贼寇到如今才花费多久。 这赵铭蹦出来又是多久，此前他老子赵阔治理时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区区一月不到的时间，就能打造出如此强军，你还觉得这赵铭没点本事？” “这.....” 老者一怔，仔细一想还真可怕。 他们马家在安平县也是有一些产业的虽然不多，但调查一些情况还是能做到。 比如这赵铭登基到现在，也就一月不到的功夫。 但安平县那边可谓是一天一个变化，首先马家商行在那边做生意要简单方便了很多。 没有了朝廷的各种苛捐杂税，没有地痞流氓的敲竹竿，更没有衙役时不时的敲打收受贿赂。 或许大乾的商业税比较重，但这就是一次性的东西。 仔细算下来，大乾的商业税远低于大燕的税收，毕竟大燕的税收重重叠加。 有的压根不是商业税，但总归是从收益中扣除的，都是需要他们这些店家承担。 长此以往，一年的税收几乎都是大乾商业税的数倍还多。 而且在大乾治下，如若生意做得不大，根本就没什么税，只须缴纳一些摊位费。 除非生意做得很大，不然根本不用交几个钱。 其他的各个方面马家还不是很清楚，但从商业上来看就可见一斑。 除此之外就是安平县街道上的治安明显比之以往要好太多，人流量不增反减。 而且百姓们脸上全都是笑容，街面上几乎看不到闲散人员。 但凡能动弹的，都被大乾朝廷雇佣，要么是去施工队进行建设任务，要么就去纺织工厂做衣裳。 总之有一技之长的就忙碌其行业内的事情，没有一技之长有力气就卖力气，如若都没有，那只要肯学就行。 实在不行，真心不想过日子就想当个地痞流氓，那大乾朝廷会教你做人。 按照大乾法律，如若是成年无业人员，朝廷会介绍工作，这个工作是强制性的。 而一旦不配合，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就是直接送去劳役队强制进行义务劳动。 要知道在如今的安平县，朝廷雇员都是有工钱的，而一旦强制劳动，那就是免费义务工。 怎么选都知道。 所以目前大乾的治安简直好的不能再好，街面上别说帮派，就算是一个混混乞丐也见不着。 就算是一些残障人士，也会被强制接入济养院。 而济养院也不是开善堂的，如果双手还在，那就会委派一些手工艺活计，算是帮忙济养院增加一项收支。 双腿双手断了也没事，只要有学识，就能尝试帮着在济养院讲课。 但凡能做点事，就能做事，实在不行就只能成为被照顾者。 但那种完全没法动弹的百姓，其实也照顾不了多久就会撒手人寰。 这年头死亡率高可不是说着玩的，所以大乾这个济养院虽然一直在亏钱，但总体亏得并不算多。 而这些都是马家所打听到的。 此外，这老者还知道一点，那就是安平县的各行各业的手工艺人，匠人都被集中在各个部门。 这种情况让老者其实是有些害怕甚至是恐惧的。 习惯了以前的老规矩，突然这般变更，心里始终觉得古怪，不符合规矩。 但不可否认，安平县各行各业的生产力，行动力都高的令人发指。 其中大乾朝廷官办的几家铺子，比如布料铺子，铁器铺子，竹制品铺子，产量都高的吓人。 就好比布料，正常来说一匹布料，需要一位熟练女工工作大半天才能完成。 而在大乾官办作坊内，每人每日能产三匹布。 虽然增量也不算多，但行内人才看得懂，三倍效率，这价钱可以压得很低的地步。 以至于现在安平县境内官办布料铺子的生意简直火爆，几乎把那些私人铺子挤压的没有生存空间。 以至于不少商贾干脆做起了原材料买卖，从外地采买再到这边出售给大乾朝廷。 人家大乾朝廷一直高价采购这些原材料，倒是让这些人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倒也都不亏了。 “现在你应当知道为何了吧？这个赵铭老夫很看好，不过且先看看最近几日吧。” 马老爷笑呵呵呷了口茶，虽说他一直在浮山县，可对于安平县的消息一直未曾中断探查过。 之前主要是为了提防这一伙逐渐坐大的叛贼，防止对方打过来了还不自知。 结果现在倒好，反而坚定了他投靠大乾的决心。 时间一闪便是第二日。 临近正午时分，陆陆续续就有来自安平县的驴车队徐徐而来。 这一批过来的大多都是吏员和安平县的衙役，同时还携带了许多分拓印好的大乾律法。 这些都是浮山县急需的。 而与此同时，浮山县集市所在，已经是聚集着人山人海的百姓。 百姓们纷纷探头探脑的向人堆中张望，看向远处人堆中的一个简陋木台搭建起来的台子。 此时上面已经跪坐着一排人，并且台下还有好几排人被束缚着，好似在排队等待受罚。 第134章 公审（上） “喂，王老汉，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这贼寇到底是要闹哪样？” “贼寇？嘘嘘！老汉我劝你谨言慎行，这贼寇可不兴说。 现在可是大乾朝廷当政，小心祸从口出！” 被称之为王老汉的秃顶老头有些谨慎的左右看了眼这才低声劝告。 “那这到底是啥事啊？”年轻人有些不解。 老汉看着高台感慨道，“好像是这大乾朝廷要公开审理一批罪大恶极之人。你瞧见没，高台上另一边坐着的就是大乾皇帝陛下。” “嚯！那就是大乾皇帝？看着好年轻，咦，这大虫！是大虫啊！” 年轻人看着看着就吓了一跳。 只见在年轻的大乾皇帝所坐着的太师椅一侧正趴着一头数百斤重庞然大物般的斑斓猛虎。 这猛虎长得好生凶恶，脖子上用缠绕着一圈铁链，铁链的末端被这位大乾皇帝一只手握住。 猛虎趴在地上，两只前爪扒拉着一大块猪排骨肉，此时它正张开那血淋淋的血盆大口啃咬着血肉。 每一口下去，都好似能听到一阵阵骨骼被咬碎的咔嚓咔嚓碎响。 许是吃的有些爽快，这大虫还发出一声低吼，顿时吓得旁边围观的一众百姓纷纷倒退数步。 但很快这凶猛的大虫头顶就挨了一巴掌，大虫顿时大怒，作势就要抬头咬死胆敢打自己的混球。 结果面对一双凌厉的目光，一双虎目顿时委屈巴巴的缩了回去，不时还舔舐着主人的手掌以示讨好。 这一幕看的百姓们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好家伙，这大虫竟然还有如此乖巧的一幕。 老汉笑呵呵说着“呵，你个没见识的玩意，这大虫是大乾陛下的宠兽，就像是咱们养狗养鸡鸭一样，人家身为九五至尊养一条大虫怎么了？” 说完还一脸你没见识的看了眼那年轻人。 年轻人昨日吓得根本就没出去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大虫，闻言已经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脑子里很快形成了一个既定的概念。 懂了，原来皇帝就得养大虫！ 难怪自己不是皇帝呢。 “不过王老汉，您说这处理罪大恶极之人，我看这台上的不是刘书吏，赵书吏，还有江差爷吗？ 他们怎么也....” “你个蠢货，当然是他们有罪了！你也不看看这几个都是什么货色。 正当这些家伙平日里和咱们说几句好话，你就把他们当自己人了？他们要钱的时候还不是翻脸不认人？” 王老汉嗤笑一声，他此时却是满脸的兴奋。 他穷了一辈子，也是过了一辈子的苦日子。 期间经历了不少事情，阅历哪里是这些毛头小子可比的。 这些县里的衙役，书吏表面看上去乐呵呵的，每次都是大道理一大堆，糊弄一下年轻人还行，哪能糊弄他这些老头子。 只是这些当差的，的确是有几张巧嘴，而且说话也是以势压人，有时候明明他们错了，硬是找不出毛病。 这也是当差的惯用手段，满嘴都是为你好，老子也没捞油水，都是朝廷让这么干的。 反正大家都是一样，你不交，反正大家都得交。还不如现在交了，以免到时候吃了苦头。 但很快人群中就有人不满起来。 “不对吧！我看到了阎书吏，此人一向是重情重义，号称我浮山县及时雨，街坊邻居看到他谁不是叫一声好？ 听说他还仗义疏财，经常接济穷苦百姓街坊邻居，他岂会有罪？”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高台上的一个人，那人长相中正醇和，的确一看就是大善人。 且相较于旁人，这阎书吏最是挺直了腰杆，一副慷慨就义不愿从贼的模样。 这一幕看的不少人目眦欲裂。 “王老汉，难不成这阎书吏也是有罪不成？如若这等大善人也有罪，那我等岂不是都有罪？”年轻人顿时有些愤愤不平。 这话顿时引得旁边其余几位年轻人的纷纷叫好。 “对！阎书吏不仅仗义疏财还温良恭俭让，此等善人岂会是罪大恶极之辈？这等贼寇当真可恨，这不是胡乱杀害忠义之士吗？” “对！这群贼寇当真可恨！” 一众年轻人纷纷对看台上附近的士卒怒目而视，双拳紧握，只是看到那些士卒手中的刀刃还是不敢动手。 但此时的怒火已经激发起来。 见此那王老汉只是捋须微笑摇头。 “你们呐，阅历还是太浅了。” 说着他便不再多说，而此时看台上已经上来了一名刽子手。 这刽子手一看就是虎背熊腰之辈，还是浮山县本地人士。 随着此人一登台，顿时底下谩骂不断，一些泼辣的壮硕妇人更是直接将自己滂臭的绣鞋丢了上去。 鞋子熏了一脸，这汉子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他本不愿今日当差的，毕竟杀的都是同乡之人，这要是杀错了往后在这街面上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只是负责传讯的那位大乾官员却告知他，不愿也可以，但往后这差事就没他份了，如若今日同意当这个刽子手，往后还是不变。 汉子祖上数代人都是做这行当的，这要是丢了这行当，一家老小都得跟着饿肚子。 而且他做这行当的，谁也不愿意要他，谁也不敢要啊！ 但那位大乾官员也告知他，今日所杀之人都是该杀之人，只是.... 他回头看了眼那位大乾官员，对方只是朝他微笑点了点头。 见此他一脸哭丧着脸带着自己的学徒来到第一位犯人身后站定，同时等待旁边大乾官员的公审。 按照流程，今日每杀一人，就会高声颂念其罪名。 “罪犯，李伍！去岁县里闹水灾，县里征募劳役算是度过了这一灾。 县里准备筹措资金修建河神庙以稳定浮山县河域，防范灾祸。 县衙本已经拨款百两银子，然这李伍却还私自向附近村镇凑份子钱，一共筹措白银千两。 去岁底，朝廷额外征收人头税，原只是征收，一人百文钱，然刘伍与其同伙强行增至两百文。 此数额对城内百姓还能接受，然对乡野百姓无异于灭顶之灾，出现诸多不举子现象，诸如此罪证多如牛毛，可谓罄竹难书。 且从其家中收缴赃钱三千两，加之此前花销购置的田产房产，合计不下五千两！ 斩立决也不足以平民愤.....” 第135章 公审（下） 随着张文口述的罪证越来越多，底下百姓已经是轰的炸开了锅。 刘伍这人不少人都是熟悉的，毕竟街坊邻居的，衙役书吏就这么多，大家也都认识。 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狗，没想到贪了这么多。 更没想到因此闹出了不举子的情况。 所谓不举子，也就是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死，溺死，以此来躲避人头税。 正常来说，这年头谁不希望多子多福，人多力量大嘛。 然而却因此闹出这么个祸端，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朝着刘伍吐着唾沫。 一些脾气火爆的人更是将自己的鞋子袜子，乃至地上的石头纷纷朝刘伍砸去。 倒是没出现丢鸡蛋，丢烂菜叶的，实在是这玩意精贵。 朝廷这些年来的苛捐杂税，大家维持温饱都够呛，也是没多少余粮，可舍不得这么做。 事实证明电视剧终究有演绎成分。 但赵铭还是看到了一个年轻人愤怒的将手里梆硬发霉的馒头砸了出去，好巧不巧砸在了那刘伍额头，顿时砸的血流不止。 见此众人反而是拍手叫好。 见此刽子手心里松了口气，待张文讲述完毕下令行刑，他这才开始验明正身，同时接过学徒递来的瓷碗，猛地灌了一碗酒水，这才猛地喷在鬼头大刀上。 按照大燕朝的流程肯定还需要多番步骤才能行刑，但如今犯人有些多了，只能尽快行刑。 而且这次是一个个公审，也不可能同时斩好几人。 噗呲！ 手起刀落，这刽子手技法是没的说，但赵铭却感觉这一刀有些生疏了。 想来是这刽子手许久没有行刑了，这也正常寻常县城哪有这般多死刑犯。 就算有那也不至于经常要杀人，大多最后判着判着就是流放或者刺配充军。 咕噜噜，人头滚落台下，罪犯的身躯也是轰然倒地，血水溅射数米高宛如喷泉。 由此可见技法之生疏。 如若是老手，一刀下去，血水要过片刻才会喷出，刽子手完全有时间规避血迹。 这一幕也是着实吓坏了不少人，让大人们纷纷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 而一些人更是直接呕吐起来。 然而事情还没完，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罪犯，第三个，第四个。 这些罪犯其罪责比前面的刘伍稍稍轻一些，属于刘伍的从犯。 但敛财依旧超过千两白银，这年头寻常百姓一两银子省着点花就可以过一两年。 一千两白银足够近千人过一年都绰绰有余了。 如若是县里的百姓，生活要求高点，那一千两也足够数百人一年都衣食无忧。 直至来到那位阎书吏。 原本人群有散去的势态，毕竟这杀人看一次是图新鲜，但真正见了血，谁看谁犯恶心。 然而看到是审判阎书吏纷纷打起精神。 不少年轻人都打着倒要看看这贼寇是要如何审判的，如若判罚有误定要为咱们浮山县的及时雨鸣不平。 “罪犯阎山！此人以权谋私侵吞郭员外在城内的青楼，赌坊各一处。 同时借助敛财所得贿赂李主簿，得其默许，便肆意妄为。 一边强买强卖，联合同僚数名书吏衙役胁迫数名百姓家的女儿卖身进入青楼逼良为娼。 一边又通过赌坊，做局坑害他人，光是去岁至如今，已造成城内因资不抵债上百人家破人亡。 不仅赌坊做局，还强迫他人借贷，以九出十三归的契约，又以官府作为支撑。 受害者有心报官，然，还未报官就被衙役阻扰，随后秘密以豢养的打手将其一通威逼利诱，更是恐吓，使其不敢轻易报官，敲那伸冤鼓。 凭借敛财所得，此人一边贿赂上官，一边伙同县内冯家，余家几家大户一起狼狈为奸。 一边让这几家帮他干脏活黑活，一边表面笼络人心......” 随着张文一句句一道道说出，底下百姓一时间都有些迷茫。 他们或怀疑或惊讶或不信的看着台上的阎书吏。 他们完全没想到，表面仗义疏财有着及时雨之称的阎书吏，背地里竟然会做这般勾当。 然而就在此时张文合上手中册子，高声道，“带苦主上来！” 随着话音刚落，就见后方士卒之中分开一条道，很快数十名衣裳或褴褛，或还算得体的男男女女走了上来。 伴随着这些人一个个的哭诉，众人这才有些感觉事情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这人我认识，就是张大妈！此前她家儿子就是一个烂赌鬼。 此前我还挺瞧不起她儿子的，当时我还说了她儿子几句，然而张大妈还说我胡说。 还说是有人逼着他去赌，没想到还真有冤情！” “这人我也认识，这不是吕家村的吕员外吗？ 之前我还是和他一个村的，听说他家两个儿子都好赌，以至于家中万贯家财输了个精光，不仅地产抵押了就连宅子也抵押了。没想到还有此等内情。” “这不是杜家相公吗？听说他家有一美娇妻走丢了，没曾想竟是.....” 众人都是一阵阵倒吸凉气。 有些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这些人在县里都有熟人，尤其是那杜家相公和吕员外，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前者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家中颇有余财，后者家资不菲，然而却被一小小书吏整成这样子。 当真是让大家有些始料未及。 而这一刻，众人对于这大乾的审判再无质疑。 连伪装这般好的阎书吏都被揪出来了，余下等人断然是没有冤枉的。 他们还在人群中看到城内几家富户的老爷。 这些人除了阎书吏喜欢宣扬美名，脏活累活都给别人干。 余下之人大家都知道不是什么好狗，见此都是纷纷叫好。 与此同时集市一侧的茶馆二楼靠窗雅间内，一直默默观看这场公审的马老爷已经是忍不住咋舌了。 “好手段呐，也是好快的办事速度啊！仅仅一日，竟然将浮山县查了个底朝天！” “嘿嘿，这不是还有老爷您一份功劳吗？” 就在这时一侧传来一道恭维之声，赫然是那马家老仆。 “就你多嘴。”马老爷笑骂道。 第136章 人不能太安逸 “老爷，那现在您可是知道答案了？” “嗯，算是吧！将此前老爷我说的厚礼准备一下，老爷准备当面见见这位大乾皇帝陛下。 另外将老二，老三老幺也带上，该有的诚意要送上不假，不过还不够。” 听到自家老爷这般说，老仆心里就是一惊。 “老爷，当真要如此？这几位少爷要不还是随夫人一起.....” 马老爷摇摇头，叹息道，“不必了，有老大就行了，老大还算有些经商的才华。 其余几个都是不成器的，就会舞刀弄枪。 而且我观这赵铭的确有雄主之资，我马家能拿得出手的就这些家产。 仅凭这些可打动不了这类人。” 闻言老仆仔细一想也只能无奈点头。 因为仔细一想便能知道，这如若仅仅只是要钱，如今整个浮山县都是人家的，想要钱仅仅是赵铭一句话的事。 马家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在本地的声望，可这在对方看来兴许也是一文不值。 除非马家是州府的名门望族，否则一县之地的士绅豪强，还真不算什么。 当然这对于如今的大乾也有雪中送炭之功，可自家老爷似乎想要的更多。 —— 公审赵铭可谓是全程在场，虽说看惯了杀戮，但这看久了还真有些犯困。 待所有该杀之人都杀了个干净，赵铭都有些犯困了。 而旁边的威武大将军也是快吃饱了。 不要误会，不是吃人，而是吃猪。 宰杀的一头猪，士卒们硬是一口没碰，全喂给这憨货了。 至于为啥叫这名字，纯粹是底下人怂恿，说是这玩意十分威武。 赵铭一想，索性往后也不可能设立大将军职务，就连大舅那大将军也因为改制后剥夺了。 干脆就以威武大将军命名，可能会让另一个世界的某一位古人不满，但赵铭哪管这些。 只是养这玩意真的有些养不起，这些尸体赵铭又不想给这家伙吃。 战场上如果这家伙能咬死人他可以接受，但看着对方吃人，他还是膈应。 想了想，决定往后暂时先不让这家伙吃饱，等日头宽裕了再说。 至于放虎归山赵铭可不会做。 他也发现了，这玩意虽然是个吃肉大户，但凝聚人心简直是一把好手。 留着往后拿下一地就牵出去溜达一圈，上了战场说不定还能震慑一下敌军。 “陛下，所有犯人已经行刑完毕。”张文走过来躬身汇报道。 不过他依旧不敢靠的太近，主要是这大虫除了赵铭这个主人，别的谁靠近它就要一副咬死谁的架势。 赵铭点点头，“嗯，清理尸首，另外给那位刽子手赏钱吧，仅仅带个学徒连杀数十人也是辛苦了。” 这刽子手原本技术还挺生疏的，这一波下来，技艺可谓是肉眼可见的熟练起来。 “是陛下！只是陛下昨夜送来名单之人，如今微臣依旧没查到。 微臣办事不力还望陛下责罚！” 在外头，张文属于是最能拎得轻重的，比张武要好得多。 在维持赵铭这外甥威严这块，张文做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无妨，此事不怪你。情报收集这块本就还没完成架构，且浮山县我等此次也是突然拿下，也是为难你了。 往后情报这块你就无需负责了，朕会全权交给石磊。” 闻言张磊一愣，“石磊？陛下此人是谁？” “呃.....” 突然被这么一问，赵铭瞥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年轻人，对方一脸的平静，仿佛早就接受了这一现实。 “罢了，无事！” 赵铭摇摇头，既然石磊往后就是自己麾下特务机构头号人物，也懒得让张文记住这人了。 此时石磊站在赵铭身边，不，严格来说他站在了介于赵铭另一侧，隔开了威武大将军。 这也算是他能力的一些缺陷，那就是他可以做到让常人无视，但做不到让兽类无视。 他对现在的情况还是很满足的。 这种杀人于无形中的感觉让他莫名的有些窃喜，且每次堂而皇之出入一位位目标宅邸，对方毫无察觉，这就更让他心中兴奋。 以至于让赵铭都怀疑这小子会不会有什么癖好。 张文并未离去，而是再度恭声道，“陛下，微臣还有另一件事汇报！” “说！” “陛下，关于抄家之事，弟兄们还在做。但有另一件事，就是对于其他本地富户的情况我等尚未得知。 往后要是这些富户.....” 说着张文没再往下说。 赵铭却明白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担心安平县之事再度重演。 要是这些本地富户再度联合起来闹事，大乾固然可以镇压，但免不了一些麻烦，甚至出现一些损失。 而且现在赵铭还没心思将大乾的重心挪到浮山县。 毕竟浮山县地理优势很明显，缺点也很明显。 一旦将大乾的重心放在浮山县，也意味着下次官军来袭，固然不至于老家都被掏了。 但军队调配就有些不及时，一旦安平县沦陷，往后浮山县真就是困守山沟沟了。 大乾也重新回归窝里沟的状态，与那些小打小闹的贼寇无异。 安平县可是浮山县唯一能与外界通商贸易的渠道，一旦这里失守，浮山县当真只能养老了。 时间久了，人也就废了。 这是赵铭不想看到的。 而一旦重心放在安平县，浮山县这边的驻军肯定要减少。 只可能维持少量的衙役和士卒把守县城要地以及广江栈这处门户。 一旦内部乱起来，要是真被对方闹大了，广江栈这处门户被内部攻陷，这浮山县也就重新丢了。 这同样是个问题，这也是张文的顾虑所在。 偏偏浮山县他们拿下的太过匆忙，此前都还未对浮山县有过调查，对这些的富户情况可谓是一无所知。 “放心，关于浮山县本地士绅富户的情况，朕已然了解！” 说着赵铭笑呵呵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子递了过去。 现在大乾还是草台班子有些事给张文这个大舅看看也无妨，往后自然要规范一些。 接过折子，看着上面有些歪歪扭扭的字，张文皱了皱眉。 但很快他就被折子里的内容所震惊到了。 这里面虽然描述的简陋，但浮山县每家每户，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每家的大致情况都事无巨细的记录在册。 “这...这....” 第137章 马家三才 莫名的张文有些背脊发寒。 心道自家陛下到底是何时做到的此事？ 他身为如今赵铭随军的大管家，以及大舅，平日接触赵铭的时间是最多的。 然而他从未看到赵铭对浮山县进行过调查。 然而这份折子里的内容又是如此真实，太细了以至于张文毫不怀疑其内的真实性。 一时间他感觉有些看不透自己这外甥了。 对方身边似乎还有着一股神秘力量。 赵铭当然清楚此时大舅内心想法，他只是瞥了眼一旁的石磊。 心道人家就在你面前，你压根就没搭理，这能怨得了谁？ 回到县衙宅邸，赵铭准备小憩一下，现如今大乾细节上已经不用他事必躬亲。 除非一些需要纠结裁断之事，但这些事张文都会在合适的时候询问于他，倒是不用担心。 现在的大乾相当于一个磨合试错阶段。 当赵铭再次醒来时，看了看日头，似乎才过了半个小时。 这才发现有一名小吏守在门口。 “何事？” “回陛下，城内马家马老爷想求见您，如今马老爷正在偏厅等候。” 闻听此言，赵铭倒是笑了，这通风报信的不就来了吗？ —— 偏厅内，马老爷正与几个儿子端坐其中，几人都是不敢造次坐都是坐的次座，就算如此依旧仅仅坐着半边屁股，还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 “爹！我等这般不会出事吧？”马家老幺，马广有些忧虑道。 听说是拜会这伪乾贼寇，几个儿子心里都是有些惴惴难安，毕竟今个儿前不久才杀了那么多人。 几人心里要是没有害怕那就见鬼了。 马老爷眼睛一横，没好气道，“都给我老实点，还记得为父此前和你们说的吗？这种话就不要说了，陛下仁德岂会无故杀害忠良？” 闻言几个儿子都是一怔都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家父亲。 好家伙，您这都叫上陛下了，在家里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爹，您将兄长送走这点咱们没意见，但咱们几兄弟只有一个要求，之后让咱们能打仗，能上战场。 只要您答应这点，兄弟几个都没意见！” 老二马武沉声道。 这话让旁边几名弟兄纷纷颔首，他们双眼都透着兴奋的光芒。 马老爷却是一阵皱眉，没好气道，“打什么仗？毛都没长齐就想着打打杀杀，你们真当老子是种猪，生孩子随便生的？ 都给老子老实点，你们要是都交代在战场上让你爹我还有你娘怎么办？” “爹，您不是都将大哥送出去了吗？反正传宗接代有大哥，咱们只要能打仗就行！” 老幺这一开口，顿时让马老爷气得够呛。 也就是这里环境不允许，不然他肯定要拿鸡毛掸子打人。 他也知道这几个儿子有些脑子不太正常。 也是这些小兔崽子平日没少听那些评书，最是向往英雄事迹以及那等顶天立地的将军。 别说是这群小兔崽子，他年少时也曾幻想过单枪骑马在战场上奔驰，杀敌无数的画面。 但那都是过眼云烟，日子能过好，能过安稳才是最实在的。 “陛下！” “陛下！”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阵恭敬之声。 见此马老爷赶忙朝自己几个儿子使了个眼色，几人纷纷站了起来。 \"草民马三石携家小见过陛下！\" 马老爷率先躬身，只是过了老半天却不见对方开口。 他也不敢抬头去看，一时间心里颇有些惊疑不定。 “好！坐吧，马老爷这些儿子还都是挺一表人才的，不错不错！” 随着此话开口，马老爷这才长出口气。 转头一看，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年轻人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之上。 对方这次没有带猛虎出行，倒是让他又松了口气。 马家几人忐忑的落座，这时有婢女送上茶点，这些都是原黄县令家的婢女，如今都成了浮山县县衙的公职人员，主打端茶倒水和清扫煮饭。 “马老爷今日所为何事啊？我大乾初来乍到可能做的有些冒昧的地方，不知道可是惊扰了马老爷？” “哎哎！陛下，草民并未受到惊扰，况且草民不过是一介草民何谈惊扰之说？”马老爷一脸的诚惶诚恐。 闻言赵铭倒是笑了，这马老爷还挺机灵的，姿态也放的很低。 不由的就是动用金手指能力朝这人看去。 看完就不禁皱眉，这马老爷怎么搞的？ 这不是胡来吗？ 好端端一个将才，特娘的竟然去经商，都这一大把年纪了，再想培养成将才也就晚了。 赵铭摇摇头，心里倒是有些纳闷。 这浮山县特娘的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地方？ 县令是文艺界大拿，这经商的富户还特娘的有领军之才，这不是扯吗？ 目光转而又看向马家那几个儿子，这一看眼睛就是一亮。 【马武；马家二郎，身怀马家兵书，喜好一马当先，体恤旁人，只须稍加培养经历实战演练，便可有将才之姿！ 但要提防，此人好酒，如能戒酒，可成当世虎将！】 【马淮：马家三郎，身怀马家兵书，喜好身先士卒，有不错的大局观，只须稍加培养历练，可成一良将！ 但要提防，此人好赌，如能戒赌，可成当世良将！】 【马广：马家老幺，身怀马家兵书，喜好广结好友，有万夫不挡之勇，有着极强的凝聚力，只须稍加培养历练，可成一虎将！ 但要提防，此人好色，如能戒色，可成当世虎将！】 看完三人的词条，赵铭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特么什么运道，难不成这安平，浮山两地乃是他大乾的龙兴之地？ 这已经不是屎里淘金了，这完全是一抓就是一大把金子。 接连三个ssr这什么鬼运气？ 赵铭都有些不敢置信。 安平县那边最大的惊喜，无非就是，沈玉龙，柳文和，张文，魏有才几人了。 相比之下，张武，关闻，张洞玄这些人都只能放在二三流甚至是不入流。 但饶是如此，这些人里面，也就沈玉龙和柳文和的评价相对直白一些。 赵铭也发现词条指向如若足够明确，说明这些人的才华无需太多培养就已经足够突显。 其中柳文和本身就掌握极强的后勤管理能力，现在大乾能有条不紊的维持运行，其中大半功劳都归咎在柳文和身上。 张文这个大舅虽然也不错，但很多时候精力有限，还只能负责某一个方面。 第138章 老登救我 沈玉龙本身也展现出极强的执行能力和高效反应能力，训练士卒这一块这位绝对是无师自通的那种。 且算是也展现出良将的才能。 而反观这马家三兄弟，词条指向十分清晰，从未有过这么清晰过。 也就是说，对方这所谓的马家兵书，想来是家学渊源！ 这还是个将门世家？ 赵铭仔细沉吟斟酌了片刻，这才压下心中惊喜，悠然道，“马家主，你家应当不是这区区商贾之家这般简单吧？” 闻言马三石稍稍一愣，旋即谄笑道，“陛下何出此言？我马家一直本本分分，可是如实纳税的良民啊！” “朕不是这意思，朕说的是，你家可是此前在朝中当过官？”赵铭用更精准的口吻道。 这下马三石心里又是一突。 坏事，这大乾皇帝貌似有点不好对付，怎么净是揪着这件事不放？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只是试探？ “呵呵，陛下您说笑了，我马家此前一直都是商户之家，经商数代人有余，这点陛下您也是可以在县志上查到的。” 还装！ 赵铭心里冷笑，表面却是继续笑呵呵。 “马家主谦虚了，朕看你这三个儿子也是一表人才啊，老二喜欢喝酒，老三好赌，老幺好色。 还有你马家主，平生最好钓鱼，是也不是？” 闻言马家主心里想吐血，这哪门子的一表人才。 “呵呵陛下让您见笑了，没辙草民确实有些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望陛下海涵。” 对此他倒是没怎么多想，这些讯息只要细细一查就能查到他和他三个儿子的一些习惯。 见对方还在装，赵铭干脆继续道， “朕略同一些演算之法，没算错的话，马家主今年年初至现如今，一共垂钓约两百多次。 可谓是每日无休，雷打不动去垂钓，然......共计垂钓上小鱼苗两条，大鱼一条也无。 下游的百姓们都说你马老爷是菩萨心肠，养活了一大帮子人。” “啊？草民钓个鱼钓不上，何谈菩萨心肠？” 马老爷心里又是惊骇又是迷茫。 惊骇的是，对方竟然连他今年一整年垂钓的经历都描述的如此事无巨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迷茫的是，这哪门子的菩萨心肠？ 赵铭有些怜悯的看了眼马老爷，心道你这小老头，怎么就染上钓鱼了，这玩意比戒吃喝嫖赌还难。 “马老爷，你每日定时定量给河内的鱼儿喂食饵料，下游的百姓抓到的鱼儿那都是又肥又膘，可不是养活了一大帮子百姓？” 闻言马老爷嘴角一阵抽搐。 但更多地还是骇然，这大乾不是一月多前才崛起的嘛？ 难不成今年年初对方就开始谋划安平以及浮山两县之地了？ “另外，马家主，尔等家中可是有一本马家兵书？想来是马家先祖留下来的吧？看来马家老祖宗还是一位当世帅才啊！ 否则一般的将才可总结不出此等兵书！” 赵铭这话一出，马家主面色彻底就变了。 那些都能说是旁敲侧击从一些乡亲们嘴中打听到的，可这事儿属于他们马家机密。 除了自己这几个儿子，马家主从未对外人提及过，代代相传之下都是守口如瓶。 “马家主，现在你可还能说，你家仅仅只是这商贾之家？” 见赵铭笑呵呵看向自己，马家主不由苦笑出声。 “陛下明鉴，小老儿也是被逼无奈，且毕竟也是许多年前的往事，不足言勇。” “可是我看你这三个儿子都是学了一身本领啊！朕有意招揽他们入我麾下统御大军为我大乾征战！” 闻言马家主面色再度一变。 心里一阵焦急，他是想过投靠大乾，甚至是压上全身家当，可没想过让儿子们跟着人家打仗啊！ 比如当个质子啥的，或者当个使唤的人都成，上战场这不是要他们马家老命吗？ “陛下您说笑了，小老儿这几个都是不成器的，没什么才华，可不敢耽误军机大事！” 行！继续装！ 赵铭笑的更加开心了。 “但是朕看来，你这几个儿子都是有武艺在身呐，尤其是你这老幺，我看着这身板就不一般，定是习过武的！ 这等人才不在军中发光发热可惜了啊！” 听到赵铭这么一说，马老爷还没开口呢。 就见他这老幺，马广一脸得意的挺直了腰板，更是用鼻孔看着自家老爹。 好像在说，瞧见没老登，小爷也是人才，陛下赏识咱个！ 你个小兔崽子！ 马老爷鼻子都快气歪了，真是不知死活。 旋即他忙是舔着脸谄笑道，“陛下您看的不错，但是小老儿这些儿子平时就是胃口大一些。 虚胖！对！只是虚胖！” “虚胖？” 话音刚落，就见赵铭猛地一张开五根苍劲有力的手掌，一把就掰断了旁边桌子的一角，同时宛如炮弹一般朝着对面的马家老幺，马广激射而去。 刹那间马家主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耳边一道凛冽的破空声响彻。 紧接着嘭！ 一声闷响，转头一看，就见自家老幺一只手手掌泛红，直接拍开了那截木头。 “好！” 赵铭大笑一声，身形猛地从椅子上弹射而出，宛如一道人形战车朝着马家老幺扑了过去。 “陛下！！且慢！” 马家主惊呼出声，然而已经晚了。 就见赵铭已然高高抡起拳头，身形好似都拔高了一寸，宛如猛虎下山，就是重重一巴掌砸了下去。 嘭！~ 这势大力沉又快又重的一巴掌重重砸在了马广双手交叉的手肘上。 仅仅一巴掌，马广面色就是几经变化。 要论傲气，他是三兄弟里最有傲气的，他本身就天生神力，在马家三兄弟里面就没服过谁。 有一次他甚至与牛比拼气力，硬是拽的牛节节后退反抗不得。 然而这一巴掌下来，他感觉被山石砸中，双腿好似蝴蝶扇动翅膀打着摆子。 咔嚓！~ 青石铺设的地板出现道道龟裂。 然而呼的一声，头顶再度出现呼啸，就见眼前的陛下再度扬起了那蒲扇大的八掌。 一时间他面露绝望。 不仅看到了那厚重的巴掌，还看到了大乾皇帝陛下那一张淡漠且充满威严棱角分明的脸庞。 一种无形的威慑席卷全身。 老登救我！！！ 第139章 天使投资人 “四弟！！！” 看到老幺那手肘肉眼可见的红肿，而陛下再度扬起手掌。 马家老二老三都坐不住了，大步朝着赵铭冲了过去，施展略有些防御性的拳脚准备暂时分开两人。 然而对面的陛下猛地一个转身，手中的巴掌刹那间扭转方向。 一掌重重砸向马家老二，马武。 不好！ 马武面上大变，他反应也是迅速，赶忙摆出卸力姿态，同时以手肘抵在身前。 见到自家老幺一巴掌都快被打成傻子，他哪里不知道这位陛下气力神勇远胜常人。 嘭！~ 一道沉闷的声响，下一刻哐当！ 就见马武这马二郎整个人宛如炮弹一样激射而出，以后背着地，砸碎了几张椅子之余这才重重落在地上，头一歪直接昏死了过去。 “二哥！！！” 马家三郎顿时目眦欲裂，也是恼了，朝着赵铭就使出了真功夫。 一个绊腿就要攻下三路，然而一腿踢过去，他面色顿时涨的如同猪肝色。 下一刻他肩头猛地一麻，整个人也如同脱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然后重重落在他二哥马武身上。 “你也上去躺躺？” 赵铭咧嘴一笑，俯视般看着已经是颤巍巍的马广。 “不....不用了，陛下....神勇非凡，我等万不能敌！” 马广咽了口唾沫，他已经被彻底震惊到了。 以往对自身神力的沾沾自喜全然没了。 自己这般气力，在浮山县倒也能横行乡里，可在眼前这位看来，就像是个孩童，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赵铭心里也十分诧异了。 虽然马家二郎三郎气力属于正常范畴，相当于习武多年该有的地步。 但马家老幺就不同，其气力已经相当于寻常壮汉三四个之多，配合对方的武艺，和马家兵书放在战场上的确算得上骁勇虎将。 单论气力，放眼偌大的大燕，也就是从全国范围来比，马家老幺也算得上第一梯队。 其实还算不得真正的天生神力，只能说马家老幺的气力还在正常人范畴。 饶是如此，依旧让赵铭大为欣赏。 能接住自己七成气力的一掌，此人足以自傲了。 “马家主，现在你可还说你这几个儿子不会武功？”赵铭淡笑的看着马家主。 “这....这.....” 马家主一阵迷茫，他怎么也没想到。 这特娘的大乾皇帝陛下，一言不合竟然要动手。 而且还是亲力亲为的那种。 以大乾皇帝的勇武，人家设鸿门宴，压根不用埋伏刀斧手，一个人就足以杀他们如杀鸡崽一样。 “陛下，小老儿心悦诚服，其实小老儿此番过来就是想送陛下您一份厚礼，只是没想到小老儿得把儿子也得赔进去。” 说着，马家主一脸无奈。 赵铭倒是哈哈大笑起来，“你现在送上厚礼也不算迟，但你这几个儿子我都要了。 对了你那老大去哪了？何不一起带来？” 闻言马家主心里就是一紧，这大乾皇帝怎么连自家老大都惦记上了。 “陛下，我家大郎实在是不善武艺，而且如今他已经走亲戚去了，现今并不在家。” “呵呵，不要紧张，朕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放心我知道尔等顾虑。 说说吧，马家主可是要送朕什么大礼？”赵铭笑道。 闻言马家主也不含糊，先是行了一礼，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叠厚厚的地契。 “陛下，这便是我马家的诚意，还望陛下笑纳！” 接过这一沓地契，赵铭仔细翻看了一下，看到最后都有些震惊了。 关于马家，赵铭还是了解过大概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产业几何，但很明显，自己知道的那些，远没有手中的这般多。 也就是说对方很可能把家底都给掏出来了。 见赵铭目光看来，马家主再度深深一拜。 “我马家愿投诚于大乾朝廷，携家中子侄亲眷愿为陛下献犬马之劳。从此鞍前马后，跟随陛下共创大业！” 说着马家主朝着赵铭郑重一拜，在他身后如今还能站着的马家老幺也是强忍浑身酸痛朝着赵铭深深一礼。 两人的郑重姿态，可见是全心全意归附。 激动吗？此时赵铭心里当然是激动的。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有人主动投靠，还是如此有诚意的投靠。 虽然第一位天使投资人还比不过前世古代那些真正世家门阀那般的天使投资人。 但对于赵铭而言已经很难得了。 钱财粮草还有重要的军需物资的确是现在的难点，但是人才难得啊。 区区两县之地就别提什么要求了，能有人看得上他赵铭就很不错了。 只是看着朝自己深深作揖的马家主，赵铭就犯愁起来。 该如何赏赐呢？ 这样一位倾家荡产愿意跟着自己的，也算是巩固之臣，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更加死心塌地？ 赵铭思忖片刻，不禁哂然一笑。 “何须如此纠结？马家本就对我已经死心塌地，过于矫情反而容易让人看扁，更是会严重影响我威信，现在就如此往后还不得娇纵跋扈？” 赵铭仔细一想就了然，马家现在就是雪中送炭，所谓送豪宅送美人，别说现在赵铭没有，就算是有那也不能送。 一来对方压根不缺，二来如此送这些反而会让对方诚惶诚恐。 现在还是创业阶段，拿对方的东西不给回礼很正常，如若大乾坐大了，倒是可以赏赐官位爵位。 可现在却是不能！ 稍稍一想，赵铭就想到另一种让对方安心的法子。 一边搀扶起马家主一边和煦道， “不知马家现如今护卫几何？人口几何？” “回陛下，为我马家效命之人已有千人，但大多都忙于我马家在附近县城的产业。 在浮山县共有三百余人为我马家效命，其中护卫近百，另有五十精悍护卫!” 马家主没有藏拙，索性都倾家荡产的投靠，遮遮掩掩反而不妥。 闻言赵铭微微颔首，轻拍了拍对方手掌笑道， “正好，朕打算继续扩军，但正缺人手，马家主可愿让你这几位公子与那近百家丁入驻军伍？” 第140章 赏赐收拢 “这.....” 此时马家主心里是十分开心的，自己的家丁加入大乾王师，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这也代表着眼前的年轻帝王并不排斥他们马家掺和军务。 但他也是聪明人，这种事凡事都讲究一个度，可以跟着沾光，但随着大乾往后坐大，他们马家势必要减少涉足军务的份量。 当然眼下最让他纠结的是，怎么还要自己这几个儿子入军伍？ 回头瞥了眼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见他们如死狗一样，心中不免叹了口气。 罢了，这也是陛下一番心意，能让我马家掌权这笔买卖不算亏。 “多谢陛下，草民自无不可！往后草民这几个不成器的犬子，陛下要是看不顺眼随便调教即可。” 马家主再度深深一拜。 他很清楚，能够让他马家嫡系子弟掌握一部分大乾兵权，这绝对是最大的善意了。 可一想到，三个儿子全都入军伍他还是一阵肉疼。 心道，希望这几个不成器的小崽子不至于全部惨死沙场。 “呵呵！既然如此，那便重新组建一支新军，就以浮山县的谐音字，取福字，取名安福军如何？” 赵铭紧接着的这番话又是让马家主心中欢喜。 安福军，名字不仅是个好彩头，关键这代表着一个信号。 这支军队大概率都会从浮山县招募兵勇，而以陛下如今对他们马家的看重，大概率领军之人便是他这几个儿子了。 相当于将浮山县的兵权交到他们马家手中。 事实上当然不是如此。 赵铭又不是傻子，他并不排斥以地方命名，让部下同乡抱团。 同乡抱团弊端不少，比如往后大乾坐大之后，容易结党营私，相互包庇。 但好处也十分明显，在战场上，皆是同乡的军队往往战斗力都十分旺盛。 就像是后世的一些军队，都取了一个番号，且番号往往持续多代。 而番号所带来的荣誉感会让每一位刚加入的新兵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战场上，也会为了这一番号的荣耀拼尽最后一滴血。 赵铭的想法很简单，先以同乡之情增强士兵的士气。 但训练却全权由安新军的老兵负责教导。 无他，赵铭仿照后世的一些模式罢了。 这样训练出来的士兵，固然会有同乡之情，但还会有教官之情。 能一定程度上摒除一些结党营私的迹象。 最最关键的还是要狠抓思想这一块。 赵铭现在还是比较头疼这点，他早就想组建一支指导队。 奈何指导队人选难寻，首先这批人必须要会读写，而写最好是能说会道，气质上要显得温文尔雅，平易近人。 毕竟忽悠人这种事，一定得有一副足够迷惑的面容才行。 可现在没人选呐！ 窝里沟那些老人肯定不行，虽然是自己人，但就是一群土匪，他们自己脑子都是歪的。 别搞得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乐子就大了。 其次他也想过从书吏中挑选。 可是这群吏员，赵铭实在是不放心。 这群人你要说他们思想多正，还真不好说。 这年头的小吏本就是功利主义，现在让他们规规矩矩按大乾律办事，已经是他们超常发挥了。 不腐败赵铭就烧高香了。 其实主要还是大乾改革尚短，且还没有让治下官员以及民众对大乾有发自内心的荣誉感。 简单来说，现在大乾治下还没几个狂热分子呢。 安新军里面倒是不少。 这也是赵铭打算从安新军抽调人员充当教导队训练安福军的。 除了训练军武，偶尔还能言传身教的宣扬大乾的荣誉感不是？ 也算是现在的无奈之举，能加强一下治下士兵的荣誉感就加强一点吧。 赵铭也不强求太多了。 马家主带着他那几个儿子离去后，赵铭则开始派人去马家接收其家产。 同时下发了几份委任。 其一，任命马三石为监当官，领大夫爵。 其二，马家三兄弟升任十夫长，领上造爵。 前者对于马三石也就是马家主的任命其实严重与爵位不符。 监当官，在秦朝是没有的，属于两宋时期的管理官营产业的官职。 在大燕也是设有监当官的。 秦朝在商业上毕竟分的没有那么细，赵铭在大框架可以仿照，不可能事无巨细一股脑抄，自然是折中取优。 考虑到马家主多多少少还算是擅长经商，就委任这一职务。 监当官在大燕属于小官，主要也是赵铭看了马家的账目，发现这马家主经商是个半吊子。 可考虑到现在自己麾下还没有特别擅长此道的，干脆就委任个小官，暂时帮忙打理大乾的官营产业。 至于大夫爵位，纯粹就是给一个充当心理安慰。 相信马家主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他这两个儿子可是掌了兵权，只要大乾一路腾飞，马家势必也会跟着腾飞。 相信马家主这个聪明人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 而给马家三兄弟只是十夫长职务，这点虽说可能会马家主腹诽。 但赵铭不能开这个先河，不然这兵还怎么带？ 更何况马家严格意义上还不算雪中送炭。 真正的雪中送炭，那得是危难之际举全家之力资助。 比如送了他赵铭浮山县，无需他赵铭费丝毫气力就夺下浮山县。 说白了，马家就是看菜下碟罢了。 处理完马家之事，赵铭便开始忙碌于海量的文书之中。 “果然呐，创业之初就没有闲人，谁都得干活。也不知道当年老朱内阁尚未设立时，他一个人是如何事必躬亲处理偌大国家的大小事务的？” 赵铭不得不佩服老朱，真的是牛人。 区区一个泥腿子出身，还是古代的泥腿子。 按理说古代底层人，别说是眼界，可能一辈子眼里就村里那点狗屁倒灶的事儿。 结果人家硬生生靠着自学，把一个偌大的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前期处事还算粗鲁有匹夫性情，后期权谋也不弱了。 忙活了一天，赵铭感觉眼睛都快看花了。 虽说安平县那边过来的书吏已经帮忙处理小事。 而且张文还过了一遍，最后才送到赵铭这儿。 饶是如此需要赵铭拿决定的还是有很多。 第141章 刺客？ “人才啊！人才还是太少了！” 赵铭心中哀叹。 不可否认，靠着金手指自己的确已经发掘了不少人才，大乾也算是未来可期。 可处理内政这块的人才还是太少了。 老柳算是一个，可是人家那边也是忙的不行。 按照大燕时期，以老柳的能力，别说治理一县之地，就算是治理一州之地都不在话下。 可自从大乾变法之后，一切就变了。 没法子，秦朝制度剔除那些严酷刑法，其实整体对底层百姓照拂很多。 而越是事无巨细的制度，特娘的越是费人。 后世，别说是一县之地，单单一个镇子的公务员，正式的貌似只有几十个，但那些非正式的却多如牛毛。 如若算上各个部门的，那就更多了。 要是大乾现在已经稳定走上大秦的路子还好说。 偏偏现在百废待兴，不少村落的三老，虽然已经设立。 可这些三老都是文盲，而且此前一直习惯了大燕的制度，哪里是一下子能改过来的。 所以这就需要大量书吏事必躬亲的下乡进行普及教育。 这一下子就加大了工作量，老柳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放下笔墨，赵铭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 “不能这样下去了，得想办法继续扩招基层，还要扩充内政人才！” 一边在浮山县县衙踱步，赵铭随意的翻看着马家的一份家产清单。 “马家倒是给了我不少惊喜啊，上等马二十匹，各种刀枪剑戟五十套。 精铁二十吨。” 算是不小的收获了，赵铭笑着点点头。 上等马，其实也就是战马了，看得出马家真的受祖上影响很严重。 就算都混成这样子了，依旧没放弃家族的武备。 他可以笃定，马家的这些军械，肯定比县衙武库的那些破烂玩意要好得多。 “咦！” 翻看着，赵铭忽的发现这一叠清单之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份地图。 眯了眯眼，仔细瞧了瞧这份地图。 “这.....这不是覆卮山的地图吗？” 赵铭思来想去，还是让人将马家主给叫了过来。 “此物你可知是什么？怎么还夹着一张地图？”赵铭狐疑反问。 “回陛下，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是危难之际，可顺着地图寻找，但可渡过家族危机！”马家主如实道。 “也就是说这是你家祖上留给后人的遗泽？” 赵铭说着，脸上不由古怪起来，怎么有种刨人家祖坟的感觉？ 似乎是猜到了赵铭此时的想法，马家主尴尬的轻咳一声，“陛下，我马家的祖坟在浮山县。” 赵铭了然，差点乌龙。 不过这事儿他也没在意，又和马三石聊了会这才让对方离去。 至于那马家的祖产他也没在意，吩咐一名十夫长带一伙人过去勘探也没有再关注了。 次日一大早，赵铭先是打了一套拳，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开始享用早餐。 拳法是沈玉龙教的，赵铭感觉还是十分精简，上手容易，全都是杀人的狠招。 吃过早点，正欲在城内巡视一圈，就在这时前行的道路上，一名羽扇纶巾背对着前行队伍的少年儒生站在道路中间。 “何人竟然阻扰前路，还不速速离去？” 卫队十夫长呵斥道。 少年儒生摇摇头，便微微摇晃着扇子飘然而去。 一副只是路过的架势，从始至终都是后脑勺怼人。 赵铭也没当回事，继续在卫队的拱卫下在城内行走着。 他倒是懒得带卫队，可张文死命劝诫，他只能勉为其难带上十人小队。 虽说以大乾现在闹出的声势，那种不要命的刺客想来不太可能，但还是防范于未然为好。 一路看去，赵铭满意的点点头。 底下的小吏办事效率还是可以的，得益于功勋制度，仅仅一天的时间，市面上已经恢复基本的繁华。 虽然人流量还不多，但一些酒楼还是陆续开门营业。 就是街面上的小贩没多少。 只是走过一条街道，刚刚拐过，就见正前方道路又是那道熟悉的背影。 羽扇纶巾，青色儒衫，单看背影，不禁让人轻呼，好一位翩翩佳公子，想来是一位才学很高的雅士吧？ 只是在赵铭看来，这会不会太巧了？ 而且这人貌似有点装逼啊？ 卫队十夫长再度高声呵斥进行驱赶，少年郎依旧如常的走过，真就像是路过。 众人也没当回事继续前行。 然而刚拐过下一个街口，结果那少年郎再度出现。 还是那熟悉的背影，但对方微微侧了侧身，让人看到了些许侧脸。 的确很俊！ 放在后世妥妥的奶油小生，稍微带点阳刚之气，却有书卷气十足，偏偏脸上还带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智珠在握。 赵铭额头青筋直突突，他以为自己只有在战场上才会红怒，结果现在已经有红怒迹象。 特娘的，哪里来的装逼犯？ 卫队十夫长也是感觉不对劲，这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连续三次，怎么都不对劲。 “你到底是何人？” 低喝一声后，年轻的十夫长转而看了眼赵铭，似乎想让赵铭拿主意。 赵铭微微点头。 见此十夫长狞笑一声，朝几名弟兄使了个眼色。 很快几名精悍的安新军弟兄大步上前就要逮住这混小子。 三番两次的堵住去路，定然有不轨之心！ 几人刚刚上前，突然这路边两侧巷道涌出来大股行人。 十几人一下子拦住了去路，有的挑着担子，有的三五成群，好似只是碰巧路过。 而少年郎侧着头脸上却露出一抹高深莫测之色，旋即悠然的朝一侧拐角走去。 依旧是风度翩翩，一副哪怕面对追捕也是不减丝毫风度的架势。 赵铭额头青筋突突的更厉害了。 刺客？ 不至于，附近除了这一伙人，再无旁人，且这群人并未携带任何刀兵。 且哪怕全部佩刀，想要杀他赵铭也是不可能。 但这又是做什么?单纯就是在老子面前装逼？ 赵铭没有多说，但手底下的士卒可不会惯着这少年郎。 更不会惯着这群突然涌出来的行人。 能够被挑选充当临时卫队的，都是跟随沈玉龙学拳脚最是精通的。 几下四两拨千斤的技法，几人或许冲开了行人，然后发足狂奔朝着那少年追去。 “站住！！！” 第142章 中二与乱象 少年原本悠然扇动折扇，悠闲行径呢。 结果听到这声暴喝，侧头一瞥，顿时吓了一跳。 然后这少年郎二话不说，也不顾维持形象了，如同撒欢的哈士奇开始发足狂奔。 可是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安新军这群虎狼之士可比？ 仅仅一两个呼吸，他就被几名大汉死死摁住。 然后就被拖死狗一样，被士卒一左一右架住下肋朝着赵铭这边而来。 “陛下！嫌犯已经逮捕，是否容卑下带回进行审讯？” 十夫长恭声道，在他这大老粗看来，他是完全欣赏不来少年郎的装逼行为的，只当对方形迹可疑，说不定是城内大户搞出来的诡计。 再看少年郎已经是吓得俏脸煞白，马的装个逼，对方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赵铭本意点头同意，心念一动还是决定先用金手指看看。 金手指偶尔会给予对方的内心反馈，说不定能直接看出背后主谋是谁。 只是这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方子祁：乾坤未定龙蛇争,日月须归仁义主，安平有卧龙，名曰方子祁......】 单看这前半段词条，赵铭便是浑身巨震。 好家伙，这是出金了？绝品稀有级人才？ 金手指给出如此至高评价，当真霸气！ 但随着看向后半段词条，赵铭再度一震，却是被震得有些懵逼。 【想我方子祁如此大才，竟是遇到一个瞎子，呸！真晦气。 还被如此羞辱，罢了罢了，也算是此人与我无缘。 但如若此人愿意三请三求，吾未尝不愿效忠于他。】 搞了半天，前面看的都是这货的内心戏？ 赵铭属实被整无语了。 的确，这就是那位安平县的中二少年方子祁。 本来他在安平县士林圈子里发出那番言论后，他自认为很牛逼，兴许不用多久，赵铭就会上门请他出山。 然而赵铭压根就不认识这号人，以至于最近方子祁很是郁闷。 这人一旦纠结起来，就容易犯病。 方子祁左等右等，最后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干脆就来了浮山县，然后他就想到了话本里的一些桥段，装模做样的给自己来了这一套剧本。 本来钱都给了，花钱请了十几名百姓帮忙在关键时刻挡一挡，以免影响他的风度。 可哪里晓得，安新军这些刚刚经历血战的士卒如此悍勇，跟逮小鸡似的就把他给逮住了。 此时赵铭还在看方子祁的词条。 【性格喜欢时常幻想，偶尔坐在窗前，别人眼里看到的是寻常院落，他看到的是千军万马，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参加饭局，旁人看到的仅仅是寻常饭局，他看到的是跪坐朝堂，受明君宴请，面前是歌姬美姬在莺歌燕舞。 在他的眼中，常常有三条理论， 其一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其二我与众不同，只有我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其三这才是真正的智慧。 有才华但不多，有能力但不多，有脑子但不多，有野心很多。 缺点很多，但他是西南方家嫡长子。没钱，但方家是书香传家，很能生！】 好家伙！ 好家伙啊！ 此时赵铭心里忍不住直呼好家伙。 词条很长，然而似乎是金手指也看不下去了，全都是对方子祁的吐槽。 也是人才啊！ “不过这西南方家很有名吗？” 赵铭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想了想便摆了摆手道，“将此人暂时押回县衙，朕容后再处置此人！” “诺！” 十夫长一礼，这才招呼两名士卒将这方子祁直接给拖走。 方子祁面色大变，正欲大喊，结果一名士卒而是果断的从怀里取出一只兜袜塞了进去。 安新军都是标配两套衣裤鞋袜，之前征战覆卮山，浮山县，穿过的臭袜子味道就别提了。 方子祁头一歪直接被臭晕了过去。 赵铭摇摇头，这家伙太能装逼了，也该让他吃点苦头。 但心里还嘀咕，这西南方家到底是什么个路数？ 第一想法就是，难不成安平县那群富户乡绅还要闹事？ 但想想也不对，对方的内心戏看着不太像。 “算了，等回去了再问问大舅。” 一路巡视，街面上大体都还算井然有序，让赵铭大为满意。 就是百姓对城内驻军还是有些畏惧，对此赵铭也无奈。 大燕之前那些大头兵的恶劣形象深入人心，想要一下子打消百姓的疑虑只能靠时间去磨。 只是走着走着，就见远处沈玉龙带着几名士卒，正押着一名被绑住双手嘴里堵着破布的士卒朝着这边走来。 想来对方原本是要去县衙找赵铭的，没想到半路就碰到了。 “陛下！” 沈玉龙等人赶忙行礼。 赵铭摆了摆手，指了指这名士卒，皱眉道，“这是做什么？” 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关闻手底下的兵吧？ 果不其然，就在沈玉龙后面，关闻正带着一众安平军士卒朝这边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陛下！误会！误会！”关闻一边朝赵铭行礼，一边赶忙道。 赵铭一挥手，“你先闭嘴，玉龙你先说。” “陛下！”沈玉龙再度拱了拱手，也没看关闻，而是一脸严肃的指了指被他们押着的士卒，沉声道， “陛下，今日卑职正率队巡逻，结果发现有几名安平军士卒正在一处隐蔽巷角殴打一百姓。 卑职率队赶去制止，那几人还欲要恐吓那人。 好在卑职迅速隔开了那几人。 起初询问那百姓并无异常，但卑职发现那百姓眉宇间畏惧之色浓郁。 便宽慰许久，这才从那名百姓口中得知实情。 原是此獠无视我大乾军纪，身为十夫长，竟是强暴民女！ 今日就是那民女的夫婿准备按我大乾前几日发布的公告想以此举报此人。 然而还未举报，就被此獠下属察觉，如若不是卑职发现的及时，只怕那男子也是遭了毒手！ 而那百姓的妻子已于今早投井自尽！” 沈玉龙是武人，没读过多少书，说话不够精简，但那满含怒意的话赵铭还是听了个清楚。 一双眸子冷冷的扫视一圈，没有看那垂头丧气被押着的士卒，最后则是落在关闻身上。 第143章 杀 “其人何在？可有证据？可曾发现其女尸首？可曾询问过其邻居此夫妇二人平日风评如何？” 赵铭没有急于惩戒士卒，而是一连数问看向了沈玉龙。 沈玉龙是一个办事比较细心的武夫，闻言拱了拱手旋即朝一名士卒低声说了几句。 就见那士卒匆匆跑远，约莫过了一刻钟，陆续又过来几名士卒。 有几名士卒押着那些参与殴打的安平军士卒，有几名士卒则是带着那家男子走了过来，还有的则是抬着一具湿漉漉有些血肉模糊的女性尸体过来。 并且还有一些百姓也被带了过来。 见此赵铭暗暗点头，沈玉龙办事还是很得体，基本把事件内的所有人都带了过来。 此时附近已经聚集了大量百姓。 看热闹从古至今皆有之，无论东西同样如此，更何况还是大乾皇帝陛下在这里，那就更值得一看了。 隐约间能听到百姓在那儿指指点点，赵铭耳聪目明，听觉也是十分敏锐，虽说百姓压低了声音，可他还是听了个清楚。 没什么好话，大多都在怀疑，质疑，甚至恨恨不已。 “就说了吧，这些军士就是如此，就没有军士进城还能安分的。” “唉，这好像是周家媳妇吧？” “是啊，前几日我还买过她做的香囊呢，没想到，唉造孽啊。” “可不是，啧啧，今后咱们都小心点，家中有女子的最好还是闭门不出为好。” 种种周遭的言论都不是什么好话。 这也正常，甭管这事是否士卒所为，还是污蔑，一旦发生这种事往往大家更关心弱者。 赵铭一番询问，很快得出一个结论。 周家夫妇在外风评一向很好，周家秀才本身也并无外债，夫妇二人过得还算安逸甜美。 男的读书备考，偶尔会帮人画画，亦或者写书信赚钱糊口，女的则是在家中刺绣做针线活。 这周秀才一家还有两个女儿，明明是有功名之人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曾凭借功名侵吞他人财物，也没有与士绅狼狈为奸。 看着趴在女尸旁嚎啕大哭的男子和两个小女娃，赵铭不禁轻叹了口气。 派兵进驻浮山县，他也想过不慎保险，但还是打算驻扎三日，三日后再撤军，也是防止安平县士绅作乱之事再度重演。 可没想到，还是出了乱子。 但赵铭清楚，该驻军还是要驻军，但该惩罚也要惩罚。 目光冷冽的扫了一眼关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去看那几个犯事的安平军士卒。 能够当十夫长的，基本都是关闻手底下的老卒，也就是那群老兵油子。 “关百夫长，此前朕是怎么说的？” “卑职知错！卑职一定严加管教部下！还望陛下给卑职一个斧正的机会。”关闻连忙低垂着头恭声道。 他也知道事情严重性，但还是想保一保这名弟兄。 这五十个弟兄可都是他多年的老伙计，也是有着很深的感情。 “军纪禁律第九条！”赵铭没有理会关闻，而是高声道。 闻言关闻额头冷汗涔涔还是低声道，“禁律第九条，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既如此，关百夫长何故所求？此人斩了！” 赵铭一挥手，很快两名安新军士卒丝毫不带犹豫，一人用膝盖死死顶住这名不断挣扎的士卒，一人则是干脆利落的抽刀。 锵！~ 刀刃出鞘之声十分悦耳。 那安平军士卒原本心里还有底，认为自己有关百夫长说情，且又都是自己人，陛下不至于斩了自己。 可眼下他也是怕了，裤裆一下子涌现出一股尿骚味。 “陛下！陛下！饶命！饶命啊！在下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这名十夫长一边挣扎一边哭嚎着。 安新军士卒则是不管不顾，继续扬起刀刃开始对准脖颈处。 见哭嚎无用，这名十夫长已经有些崩溃，内心一些真实想法也是吐了出来。 “陛下何故如此？我为陛下征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为了一个贱民就要杀我？ 我不服！我不服！百夫长！百夫长救....” 噗呲！~ 伴随着安新军士卒手起刀落，平日多有打磨的刀刃，在这名士卒手中挥刀之下显得十分顺滑。 血水宛如喷泉冲的老高，这名士卒还是没有刽子手熟练，被溅了一身，咕噜噜~ 头颅一阵翻滚最终停在了赵铭就脚下。 嘭！ 无头尸体在一阵抽搐喷涌血水后无力栽倒，双腿还在无意识的抽搐。 街面所有人寂静无声，百姓瞪大了眼看着这一幕。 他们原以为这多半是容后处理，眼下就是走个形式，事后多半还是要私底下放了这士卒。 毕竟官官相护之事，他们也是听闻过，早就习以为常。 哪曾想，这大乾皇帝对自己人这么狠，说杀就给杀了，比杀鸡还快。 “禁律第九条，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朕说到即做到！” 说着赵铭环顾一众百姓，沉声道，“今日起我大乾军中禁律将会张榜告知，全城百姓皆可去看，往后再有士卒犯其中任意一条皆可来县衙举报。” 百姓一阵沉默，过了片刻先是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随后就是欢呼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旋即赵铭看向了关闻，以及那几名跟随那位十夫长殴打周秀才的兵丁。 “关百夫长你身为主官，却没有严格约束下属乃是犯了失职之罪，又想为罪兵求情，更是罪加一等。 朕夺你一级爵位，将你降至副百夫长，扣除当月月奉，你可服气？” “卑职服气！” 关闻连忙作揖，他哪还敢拒绝。 自己这陛下就是杀才，且这件事本身就是他们安平军的过错。 他求情也只是顾及往日情分，事已至此，自当认罚。 至于怨恨？他不敢，见识过赵铭太多非常人的手段和能力后，他对赵铭已经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 赵铭旋即又看向那几个罪兵，“你几人，虽是奉命行事，但不仅没有劝阻上官殴打欺辱百姓，还要行那瞒报之举。 虽罪不至死，但朕罚尔等二十军棍，爵位剥夺一级，扣除当月月奉，可服气？” 第144章 赏与罚 “多谢陛下！” 几名安平军士卒赶忙跪地磕头。 昨日自家十夫长欺辱周氏时，他们是不在场的，今早才得知自家十夫长做了这档子事。 他们本身又都是之后加入安平军的新兵，自当是服从上级指示为主。 于是那十夫长要求他们盯住周家，他们也是照做了。 让他们阻碍周秀才上报，他们也照做了。 甚至有几人还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比如长官都能做，咱们何不也做？ 好在今日长官还没开始蹦跶呢，就被处死了。 这一刻，几人都是吓得通体冰凉，好险，这要是继续跟着十夫长的路子走，就算今日没被发现，往后小命也是不保啊！ 赵铭对处置也是当场就罚，直接让安新军士卒负责行刑。 一根根实心哨棍几乎每一下重重落在几人屁股上，打的那叫一个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看的一众百姓心中最后一丝疑窦也是消弭于无形。 当场杀罪兵，又当场处罚士卒，这大乾皇帝当真是青天大老爷。 不少人拍手叫好，也有人看的胆寒无比，悄悄的从人群中撤走了。 处置完一众士卒，回到县衙，赵铭的眉头还是处于紧锁状态。 “陛下，听闻今日有士卒犯事？可是为此事忧虑？” 一直在县衙忙于公务的张文见此不免担忧道。 “唉，这才多久，底下这群人就开始不老实了。”赵铭摇头叹息。 古代创业还真不是说着那般简单。 “陛下，其实您的初衷是好的，但以微臣之见，其实您对士卒的要求可能过高了一些。 在微臣看来，士卒侵害百姓之事常有，哪怕是大燕官军甚至是精锐，也难免此事发生。 故而大燕大军往往都会尽可能避免进城，以免出现那等事，以至于做那痛下杀手之事。”张文摇摇头。 在他看来，士卒欺辱百姓还真不算什么稀奇事。 起码现在大乾的军队已经算是业界楷模了，相比之下。 行事恶劣的，比如那些贼匪起义军，大多都不是什么好鸟。 有一个算一个，进了城那个不是烧杀抢掠，聪明点的不会对城内大户下杀手，不聪明的可谓是杀光烧光抢光。 官军之中，如一些地方杂牌军，一旦进城就是兵痞，也就比流寇好一点。 但人家也是该吃吃该拿拿该玩玩，行事嚣张也是可见一斑。 尤其是叛贼出现，朝廷派兵镇压时，情况更是恶劣，堪称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 因为发生叛乱起义等事件的区域本就是混乱之地，能极大放大人内心中的欲望。 且很多时候过来镇压的官军有时候得不到及时的粮草补给，这该如何？ 自然是就食于民。 本来土匪贼寇来去匆匆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搜刮并不算仔细，结果军队这一过来，时间充裕也不怕待多久，搜刮的那叫一个细致入微。 派来平叛的主官，还要敲当地求援的父母官一笔竹竿。 父母官不给，可以，那就让大军继续原地驻扎，你啥时候给好处啥时候继续开拔，我霍霍其他人。 无奈，本地父母官心善的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自己掏钱。如若但凡没点良心的，就会将压力给到治下百姓。 因为本就被贼寇霍霍过，平头百姓自然掏不出这个钱，自然就只能朝富户伸手了。 所以一旦闹贼寇需要朝廷大军平叛，不仅普通百姓活不下去，富户都得瘦一大圈。 赵铭当然也明白张文的意思，但他还是摇摇头。 无他，理念不同而已。 他想要的绝不是一支还算的过去的军队，而是一支真正为民，且有信仰的军队。 且，创建之初就开始歪了，往后还不歪到姥姥家了？ 赵铭相信，大燕早期的精锐军队，同样不会做这种事，也是严于律己的军队。 可时间就是考验人心的试金石，谁也不敢保证能一直如此。 赵铭只能在开始的时候猛抓，往后再依靠严格的军纪和制度进行约束。 “县里的财物可曾清点好了？” 叹了口气，赵铭转移话题询问道。 “回陛下，目前还只清点了半数，另外还有几家富户还只是查封，并未抄家。 都是一些有诸多百姓举报为恶乡里的大户，这些人都还需一个接着一个审问，等定罪这些流程都走完才能彻查这些人的家产。” 说着张文就露出一抹苦涩。 最忙的可不是赵铭，而是他这个目前浮山县的一把手。 除了要批阅审查底下汇报上来的文书卷宗，还须要一个个审判这些浮山县劣迹斑斑的富户。 毕竟大乾现在是讲规矩的，不可能说抄家就抄家，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最近就辛苦你了。”赵铭拍了拍大舅的肩膀。 现在能用的人不多，也只能苦了一下自己人了。 “为陛下分忧不辛苦，只是陛下要不先用一部分钱财犒赏军士们？”张文建议道。 赵铭点点头，“嗯，也该尽快犒赏弟兄们了。 此事你且叫几个书吏协助沈玉龙去处理，之后再由我来进行审阅即可，你就忙这些就行了。” 既然已经惩罚了犯事的士卒，也该奖励有功的士卒。 立功的，该升爵的就升爵，升爵后的月俸该提高的提高，该发放田产房产的就发放。 安平，浮山，两地抄没的田产家产不知凡几。 不说现在大乾施工队那边新建的宅子，但说原有抄没的家产也足够分润给弟兄们了。 赏赐要趁早，他不想用这种手段考验人心。 “陛下，其实咱们还有人可以用！”张文突的道。 “哦？谁？”赵铭狐疑。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手下还有谁擅长处理内政，那个黄县令？ 不，这就是个小说家，戏曲家，让他玩玩曲艺这块还行，搞政务能力还没有小吏来得强。 “张师！” “张师？谁？”赵铭更加费解。 “额....陛下，就是国师张洞玄，您忘了？”张文有些尴尬的提醒道。 闻言赵铭恍然，感情是这老神棍。 还别说，自从将他下派去教书育人后，赵铭差点都忘记这号人了。 只是一想到对方的词条，他就有些纳闷。 这老小子还擅长处理内政？不能够啊，金手指可不会错。 第145章 国师变了 “可是张洞玄他与你说了什么？” 赵铭面色平静，但心里则已经有些不悦，如若是张洞玄这老狗又跳脱起来，肯定要狠狠整治一二。 “陛下非也！乃是最近柳先生所言，他说张师腹有韬略可一用！”张文恭声道。 赵铭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腹有韬略？ “这张洞玄最近可是有什么变化？”赵铭狐疑。 张文点点头，“却有不小的变化，微臣偶尔也曾听人提及，尤其是陛下您制定大乾律法后，要求所有吏员都须加勤读，微臣也是让人给张师送了一份。 许是这研读所致，张师最近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 “奇怪？如何一个奇怪法？”赵铭忍不住挑眉。 “这.....” 张文一时间迟蹉起来，迟疑了片刻这才略显顿挫道， “回陛下，张师对此前剥夺国师之位还多有微词，经常私底下对陛下不敬。 但最近却变了，直呼陛下是圣德天子，乃当世之明君。 而且对我大乾律到了一种十分魔怔且严苛的地步，不仅他自己严于律己，还严格要求旁人。 因为我大乾拓印技术有限，这大乾律拓印版本本就不多，书吏往往都只能五人同时共阅一本。 所以张师自己誊抄大乾律，自己给学院里的扫盲班学子每人发了一份。 为此他不眠不休数日。” 听到这里，赵铭已经是惊讶连连，心里更是忍不住连连点头。 虽然不明白张洞玄这老神棍内心到底是发生了何等转变，但这种转变似乎也不错。 “除此之外，曾有一名学子因无意间将张师送给他的大乾律誊抄书籍弄的掉落在地。 结果张师竟是性情大变，据闻是朝那人急呼三声，将律文捡起来！将律文捡起来！将律文捡起来。 陛下您也知道扫盲班里有不少都是少年郎，少年心性本就脾气有些火爆。 和声细气，亦或者恩威并施与其对话更好，如张师这般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果不其然，这学子不仅没有将律文誊抄版捡起来，反而将旁人的律文也是一股脑的扫落在地。 结果这就彻底激怒了张师。 两人竟是在学院扭打起来，那少年郎有好几个狐朋狗友，五人一起，硬是被张师给暴揍了一顿。 此事也是闹得有些大，最后闹得安平县衙门都不得不派人过去询问。 唉，卑下只是有些感慨，如张师这般一心为了我大乾的，还真是罕见。 看来张师果真是变了。” 张文摇头感慨，同时又敬佩张洞玄对大乾的忠诚。 这已经不是用忠诚来形容了，张洞玄这一大把年纪，那五个小伙子加起来的岁数还不一定有他大。 结果为了维护大乾的威望和律法，硬是以一把老骨头收拾了五个小伙子。 然而听到这番话，赵铭眼睛猛地一眯，顿时警惕起来。 不对！ 不对劲！ 十成有九成不对！ 太反常了。 前世赵铭可是看过一篇报道，专门研究神棍那些偏执狂妄想症的。 大体将这类人分为三种类型。 其一，纯粹的外行，业余爱好者，充当神棍主要是为了防止自己上当受骗，这都不能算是神棍。 其二，靠着这手艺纯粹坑蒙拐骗的，这类算是假神棍，还是以骗子为主。 但为了赚钱，这类人会深入研究心理学，和一些基础的医学常识和人情世故，看人下菜很有一套。 其三，那就是真的神棍了，这种人不仅骗别人，还骗自己。 尤其是忽悠自己，把自己彻底忽悠瘸了，精神都已经快扭曲了。 这种人十分偏执，且有着很强的妄想症。 比如时常幻想自己能成仙，亦或者自己是什么得道高人，能够一眼定乾坤。 同时他们还有着很强的欺骗性，如若他感觉你觉得他是神棍，是骗子，那他就会进行伪装。 先是以小绵羊的表现欺骗你，如此一步步瓦解你内心防线，对他信任，最后在潜移默化的改造你。 赵铭此时感觉张洞玄这老神棍应该是属于第三者。 前面张洞玄老实了那么久他就感觉不正常，以那老神棍的偏执态度，听到他不仅剥夺了他的国师身份，还经常避着他，没有大吵大闹简直不正常。 但事情也不能说死了。 想了想，赵铭道，“那边让张洞玄过来一趟吧，正好朕这边也缺人，不过在此之前，等他来了之后让他来见朕，朕想单独和他聊聊。” “诺！” 张文拱了拱手，也是松了口气。 多一人能分摊压力，他自然是满心欢喜。 尤其是张洞玄现在当真不同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不少书吏阅览背诵大乾律的时间比张洞玄要早得多，偏偏张洞玄如今已可倒背如流。 对大乾律里面的内容可谓是如数家珍。 这点别说他张文做不到，就连柳文和这位当年科举名列前茅之辈也是大有不如。 “对了陛下，此前您押送了一位少年郎过来，此人想见见您，您看....” 说到这茬，赵铭也是想起来了。 不由询问道，“对了，你可知西南方家？” “西南方家？陛下您为何询问这方家之事？” 就见张文的脸上先是有些困惑，旋即面上有些惊讶。 “你知道方家？”赵铭道。 张文微微点头，“陛下，这个西南方家在士林圈子里十分出名，在下也是与柳先生相处久了，也是听过不少。” “哦？西南方家很出名？且说说。”赵铭来了点兴趣。 “回陛下，这西南方家，也就是咱们安平县一人口大户，据说其子弟在安平县就多达千人。 不仅如此，在整个郁州乃至西南道其旁系支脉更是多如牛毛。 但真正让他们家闻名的倒不是多能生。 而是这一家早在前朝时期就已经存在，当初就是前朝的当朝文官，其祖辈曾在前朝位列上三品大员。 哪怕是在大燕朝时期，其祖辈也在朝中担任过大员。”张文感慨道。 “咦！还有如此显赫背景？既如此，这方家怎沦落至此？家中出了数代大员，不说四世三公，那也是权贵之家，岂会这般？” 赵铭诧异了，根本不合理啊，难不成方家犯了什么天条不成？ 第146章 方家：这道题好难 “额，陛下，这说来也是挺让人感慨的。 方家是出了名的才子人才辈出的书香门第，历代方家总是不缺大量读书人。 而且要说才能那也是不缺，并非那些纸上谈兵之辈。 加之他们家很能生，巅峰时期光凭他们一家，就在朝中有八人同时当值。 但是......这一家子一些毛病。” “毛病？” “陛下，接下来之事并非微臣所言，乃是柳先生对方家的点评。” 张文先铺垫了一下，这才继续道， “前朝末年正值乱世，各方势力角逐，前朝朝堂之中也是在相互押注。 然方家却对前朝十分忠贞，从未考虑过东西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于是大燕朝开国之后，方家就遭到了冷落。 好在大燕开国皇帝考虑到方家也算是人丁兴旺且在朝堂根深蒂固颇有人脉威望，便继续任用，委任了一个四品官员。 方家也是颇有能力，在大燕开国皇帝驾崩前，一路凭借能力官位做到了二品大员的地步。 然而大燕开国皇帝晚年，因不满其长子酷爱儒学，便是暂缓了太子任命之事。 而这也引出了朝堂上动荡，大臣纷纷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各方纷纷押注其看好的殿下。 方家当时的家主最是看好能力最出众的三殿下。 结果大燕开国皇帝虚晃一枪，次年就重新确定嫡长子为太子。 原来此番不过是大燕开国皇帝为太子铺路，铲除异己，引人入套让一些人跳出来罢了。 于是方家就遭了难，好在方家底蕴深厚，且并无多少兵权，倒也没怎么大受影响。 但当代方家家主却是从朝堂请辞归乡。 此后方家沉寂了二十年，方家也是整齐，人才也是真的多。 仅仅二十年，其方家子弟又有五人同时入朝为官，科举高中。 十年的打熬，其中有二人更是做到了三品大员的位置。 可好景不长，刚好当时朝廷遇到了冗员，军队庞大，国库空虚等情况，同时朝堂也是进入了新旧党政的关键节点。 所谓新旧党争，乃是当时的燕神宗皇帝任用王默实行了大燕朝第一次变法。 这王默想要通过变法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巩固加强大燕的军队。 方家吸取了此前的教训，觉得此前多次押注失败，多半还是意志不够坚定，不会审时度势。 这次他们决定一门心思押注到了当时的燕神宗身上，毕竟当时大燕还算国家安稳，必然要紧靠陛下。 然而这一次变法，触动的利益太大，新党还是没有压住旧党。 党争失败，旧党的司马氏执政，开始大肆铲除异己，方家再度遭难。 而且这次比之之前更加严重，因为方家意志更加坚定，完全成了新党冲锋陷阵的排头兵。 如他这般的新党，大部分都被贬去了地方。 如此这次是过了百年，方家才凭借能生，且人才济济，这才重新再朝中回复元气崭露头角。 直至到了燕文帝时期，此时大渊坐大，已经多次南犯边境。 当时已经发生了第一次围城，京城被围，局势岌岌可危。 好在勤王大军赶赴及时，及时击退了大渊军队。 经历此前的诸多选择错误，方家也是学聪明了。 决定当个两不沾，结果当时朝堂局势异常紧张。 一边是求和派，一边是死战派。 朝堂之争如此凶险，方家在朝中又是身处要职，岂能置之事外？ 于是被人做了文章，被迫与求和派站队。 而后景康六年发生了，大燕最为着名的景康之耻。 两帝被俘，无数王公贵族，公子嫔妃，教坊司女子数万人，无数奇珍异宝，舆图藏书，悉数被大渊押送至北方。 至此北燕结束，南燕开始。 方家因为还算机灵，逃脱的及时并未被俘虏。 可人活下来了，但免不了被清算，当时的不少求和派都遭到了清算。 虽不至于全部清算，但方家当时身为朝廷要员，不思进取，无所作为还是被治罪。 直接从上三品大员再度被贬为地方官。 至此方家算是一蹶不振，待那几位任职的方家族人离任后，方家便很少有人参加科举。 但方家还是人才济济，虽志不在朝中为官。 但每隔一段时间家中总会有功名的读书人，以此一边靠着功名，一边靠着经商，方家算是在地方立足。” 随着张文这番讲述，赵铭已经是听得异彩连连。 人才啊！ 赵铭不禁感慨，难怪能培养出方子祁这等麒麟子，感情方家就没一个正常人。 能生是能生，但生出来的政治嗅觉还真是差的一批。 估计全员都患有选择困难症，如果让他们方家去做选择题，肯定一选一个错。 能够在朝堂厮混这么多年，每次碰到选择题，硬是一次都没选中。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倒了大霉了。 偏偏方家硬是有这个能力继续崛起。 难怪古代都喜欢多生，人多力量大，这么多人就算再不济那也能培养出几个人才来。 “也就是说现在方家读书人很多？”赵铭询问道。 “正是如此！陛下这方家上上下下就算是婢女，下人几乎也会一些读写。 至于那些旁系，嫡系子弟，也大多都各有才学。 如能进入朝中效命，定能成我大乾助力！”张文建议道。 赵铭微微颔首，金手指诚不我欺，虽然是个中二，但人家背后这一大家子本身就是天大的财富。 虽然玩政治，这方家就是文盲，但在大乾暂时还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得想办法将这方家全都忽悠进入我大乾的战车上呐。 赵铭细细思忖，感觉还是得委屈一下自己。 不就是三请三求吗？他赵铭可以拉得下这面子，索性就私底下和这个方子祁演一下礼贤下士的戏码。 “咦，陛下，难不成那少年就是......”忽的张文这才想到了什么忙问道。 “嗯，不错这少年就是那西南方家嫡系子弟。”赵铭点点头。 心里也不禁犯嘀咕，心说这一个马家，一个方家，西南道这么多人才吗？ “大舅，你说这西南道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马家和方家此前那也是权贵之家，怎都沦落到了这里？ 难不成这里以前还是罪官贬谪之地？” 第147章 贬谪之地 “咦，陛下您怎么知道的？” 闻言，张文一脸惊讶的点点头。 “陛下，咱们西南道在北燕时期一直就是流放和贬谪的蛮夷之地。 哪怕到了南燕时期，也就最近百年，这边才陆续繁茂起来。” 赵铭无语凝噎。 感情还真是如此，就说这运气好那也不能这么好。 原来都是一群罪官之后。 可能这里的不少百姓，往上数几代都是流放的罪民。 也难怪这边明明在大燕西南腹地，民风也会如此彪悍。 “如此陛下可要见见那位方家子弟？” 张文脸上有些兴奋，他最近可是累坏了。 现在得知方家嫡系子弟就在这里如何不高兴？ 如若能让方家投靠他们大乾，往后定要轻松许多。 方家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更是不缺人才，只要稍作培养让他们熟读大乾律，按照大乾律办事，他张文都可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赵铭本也想直接见见这人的，但转念一想，就要摇头。 “不了！此人好生照料着，将他单独关在一个院子里，不要让此人接触外人。 每日吃喝莫要断了他的，但无需与他有任何交谈与接触。 他问什么也无需回答。如此晾他数日。” 张文还有些困惑，但转念一想顿时心下了然。 “陛下高见！” 的确，这等桀骜不驯得人才，自然要好好磨一磨心性，否则往后指不定鼻孔朝天。 赵铭倒没这个心思，主要是他知道中二少年脑子的构造和常人不一样。 得让他知道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有多残酷。 其次就是私人恩怨了，特娘的在老子面前装逼。 然而就在此时，外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就见一名安新军士卒翻身下马，快速朝县衙内穿行而来。 “陛下！” “平身吧，那边如何了？” 赵铭认识此人，这是昨日派去挖掘马家祖产的那位十夫长。 “陛下，情况有些复杂，您最好还是亲自过去瞧瞧。” 十夫长的神情有些复杂。 “到底发现了什么？”赵铭皱眉，他现在忙得很，没什么紧要事情可没这个时间再跑一趟。 “陛...陛下...是...是一整个武库！” 十夫长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的说道。 “武库？！” 赵铭和张文一时间面面相觑，脸上都闪过一抹哑然。 “这武库里的物件还能用？都是些什么？数目几何？” “陛下...这....这就太多了，卑职根本数不清，总之很多很多。 而且保养的都很不错，陛下还请看这就是卑职从中取出的一柄长剑。” 说着这名十夫长从腰间取出一柄长剑恭敬举过头顶。 接过长剑仔细端详，越看赵铭越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整体保养的其实都算不错，外层的剑柄，剑鞘等木质部位想来都是刷上了桐油。 并且此前保管的库房内，理应还是一处经过处理，十分干燥的区域，否则不可能上百年还与原先一模一样。 整体除了灰尘很多，只需要擦拭一下，甚至可以说是崭新物件。 就是剑鞘末端的一些装饰品，想来是用铜制造的，泛着绿色，这是氧化后的表现。 这倒是无足轻重，换掉即可。 沙拉！~ 抽出剑刃，没有那十分顺滑的感觉，带着一丝磨砂感。 赵铭心下一突，但随着剑体全部抽出，顿下一松。 就见上面不仅涂抹了一层油脂还包裹上一层薄薄的干燥泥土，乍一看跟个脏兮兮的土瓷器似的。 但抽出来的时候大量干燥土屑纷飞，能看到泥土里面的一层油脂下的剑体。 将剑体在地上稍稍磕碰了一下，抖落表面的土块，这件兵刃这才展现出它原有的样子。 只能说保养的极好，赵铭就没见过这么爱惜兵刃的。 不仅刷上了一层油脂，还糊上了层干燥沙土，隔绝了外围的空气，以免发生氧化反应。 故而剑体整个看上去依旧锋利无比，如同刚刚锻造出炉一般。 瞥了眼院落里的柿子树，赵铭侧身一砍，哒！ 剑体很是轻松的陷入树干中，约莫一截手指厚度。 赵铭没敢太用力，以自己的气力哪怕随便一挥，那也比得上寻常人用足气力猛砍了。 能够扛住自己一击挥砍而不断，这柄剑用来杀敌完全可以。 锵！~ “走！带朕去看看！对了大舅你且让沈玉龙过来多点齐些人手。” 赵铭招呼一声，已经开始朝外走去。 走了没几步，想到这毕竟是马家的祖产，还是让人去叫了一下马三石。 很快赵铭沈玉龙还有马家父子四人，就在一两百号人的簇拥下带上些许干粮就朝覆卮山赶去。 因为可能要搬运军械，故而还带上不少马匹驴车。 花了两个多时辰这才抵达覆卮山脚下，又花费半个时辰，众人步行进入山中这才寻到那处武库所在。 西南道的山野林地是十分湿热燥热的，湿气密度很大。 正常来说在这种地方挖掘地库，修建出来的地库势必湿度很重。 铁器别说埋进去百年，一年就得氧化的不成样子。 毕竟铁器可不是青铜器这些玩意，但凡有点氧气就会发生腐蚀。 但随着进入武库的埋葬区域时，赵铭算是明白怎么个回事了。 本身就是建立在覆卮山附近的一处山包山头，那儿泥土多以砂石为主，相较于其他地方茂密的丛林，这里显得光秃秃的。 此时外围的土层已经被刨出一个个土坑，显然之前的弟兄为了确定位置，没少到处挖坑。 其中一个坑被扩充的很大，这里则是一个足以容纳四人通行的大隧道。 进入里面顿时一股干燥之气扑面而来。 外面总有点湿热，里面却显得十分干燥。 站在外围赵铭仔细端详了片刻，隧道大门是两块巨石，并非那种墓葬足有千斤的断龙石。 而是那种两百来斤的石门，分为两块，是可以推开的那种。 同时赵铭发现此前大门门缝地面散落着一些干燥的土堆。 “这里怎么会有泥土？还有两侧门缝的泥土是哪里来的？”赵铭询问昨日派来的那位十夫长。 第148章 发了啊 “回陛下，这些都是用来封堵武库门缝的，想来是用来堵住外界的气体，都是那种细碎的泥土，干燥后跟陶瓷似的。 不敲碎这些泥土，这大门卡着根本打不开。”十夫长如实汇报道。 赵铭点点头，这马家先祖还真是挺讲究的。 一旁的马家主也是赶忙解释道，“陛下，虽说祖上传下来一些话，但这里的细节祖上也没和我说过，所以.....” “无事，不关你事。” 赵铭摆摆手，又询问士卒这里面有无机关，确定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迈过大门，进入这里面一边走就能发现，武库里的地面肉眼可见的潮湿起来，甚至还泛起了些许水珠。 南方人想来有所体会，一旦天气返潮，最好是在此之前关闭门窗，否则一屋子的露水跟水帘洞似的。 而进入里面就是一处偌大的主室，整体都是由石头铺设而成，占地面积怕不是有四百多平。 入眼所及，就能看到里面摆放着的一个个大箱子。 同时也能看到其中被撬开的几个箱子，第一个箱子瞥见的是密密麻麻的刀刃。 这些打开的箱子旁边都散落着那些细碎的泥土块，想来都是做了封存处理。 并且箱子里的每一柄刀刃都刷上了一层油脂，表面还撒上了一层木炭。 看上去黑糊糊的，随手拿起一把用衣角擦拭外表的污垢油脂，能清晰看到刀刃依旧还保留着原有的锋锐。 虽说也有一些铁锈，但并不多，都属于还能用的范畴。 “你们马家老祖以前是干什么的？这里应该不是一件武库这么简单吧？” 左右四顾，这里的防潮工作做得真的很细致。 随手用刀刃撬起地上的一块地砖，果不其然，里面竟然全都是木炭。 “陛下....这....这...实不相瞒，这里此前原本是家中先祖准备给自己充当的墓穴。 当初我马家先祖曾追随燕高宗皇帝征战，立下赫赫战功。 唉，可最终却因为早年属于二皇子麾下，高宗皇帝却为了给太子铺路.....” 随着马家主这般一说，赵铭多少也是明白怎么回事。 总的来说，这里的确是打算作为马家先祖的陵寝。 可陵寝修建到一半，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哪曾想人被噶了。 不仅人被噶了，就连官职兵权全都没了。 马家后人逃回老家，好在陵寝修建此前一直是瞒着外人。 而马家先祖，严格算起来应该算是烈祖。 烈祖的儿子天祖，也是其父麾下的将领。 其实马家这位烈祖此前也是早有预料，做足了准备，但他不能逃，他逃了这件事就没法善终。 但安排了其子，也就是马家的那位天祖逃回了浮山县这处隐秘老宅。 算是狡兔三窟。 不仅逃回来了，还带回来一百多亲兵，而这就算是马家后来奠定的基础。 “陛下，至于这里的兵刃，根据祖上传下来的说法。 说是烈祖此前征战陆续从军中私自克扣下来的，数目想来不是很多。 本来是打算养一支私兵看家护院的，结果事与愿违，后来天祖老爷，干脆就将这些兵刃全部封存至这尚未完工的陵寝，就当成了一处祖产武库。 至此马家算是低调度日，一直这般过了下来。” 听着马三石这番话，赵铭微微颔首，看来马家当年也算是如履薄冰。 心里对这里的军械数目就不是很抱希望了。 按照私兵的规模，顶多几百具甲胄刀兵就差不多了。 毕竟听马三石的说法，他家那位烈祖当年也算是手握兵权的高级将领，这种将领就不可能豢养太多私兵，以免功高震主。 “清点一下兵器甲胄，能用的都清点出来，不能用的也做一下报备，还能修缮的待会统统都要运出去。” 赵铭一挥手，身后一众安新军士卒纷纷一拥而上开始撬开一个个木箱子。 这里的木箱子还真不少，粗略一数，约莫不下上千个。 赵铭也是一边巡视着，主要是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成套的甲胄。 只是没想到这里面还真找出甲胄出来了。 不是单纯的甲衣，而是一整套的甲胄。 甲胄表面都做了十足的保养封存，虽然表面依旧有些腐朽的迹象，但赵铭试了一下强度，顿时松了口气，保存的还算不错。 就是盔甲的红缨，以及上边的一些布料需要进行更换。 皮革等部位保存的都还算完好。 只是这甲胄造型.....怎么有点眼熟呢？ “这是何甲胄，谁知道？”赵铭拿起这套甲胄看向众人。 然而一问一个不吱声，大家看到这套威武霸气的甲胄，都有些迷茫。 这啥玩意？在大燕朝没见过这玩意啊。 沈玉龙不知道，他手底下的士卒也不知道。 他们本就是流民出身，能知道一些甲胄还是此前见过禁军过境，以及厢军的甲胄，除此之外就再也没见过其他的甲胄。 倒是一旁的马三石犹豫片刻道，“陛下，祖上有言，说是封存了一批甲胄。 以当年高宗的时期，距离前朝并不算太久，也就百年不到的时间。 故而这些甲胄可能是前朝的款式。 据说大燕早期军中多以前朝甲胄为主，前朝的甲胄符合这款式模样的，想来是明光甲。” “明光甲？” 赵铭目光瞥了眼箱子，发现这里面还有一块恶鬼面具，将其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 难怪这么眼熟，这玩意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明光铠吗？ 稍稍端详，能发现上面有上千宛如鱼鳞的铁甲和数百长条甲片编纂而成。 这玩意也被称之为唐十三铠之首，胸前和背后不仅有金属圆护，打磨的还极为光滑，宛如镜子，在光线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由此得名。 只是表面的颜色可能此前是金色，但现在看着倒像是黑黝黝的，配合上油脂有种黑色泛光的玄光。 这绝对是好东西，能够在唐朝甲胄中排名第一，可不单单是好看，实战性也是极佳。 虽说全方位防护上，可能不如步人甲，但是这玩意轻便啊。 第149章 发了还是穷 步人甲那玩意防护力是强，但是跟个铁桶似的，战场上单单防护力强可不行。 这种既保留了轻便又保留极强防护力的甲胄才是最适合的。 就是制作十分困难，据说光是修理这样一副甲胄就需要四十多名工人。 如若制作一副这样的甲胄，不仅需要许多人协力合作，制作周期也是大半年之久。 可以说这一套甲胄说是用金子堆出来的也不为过。 重点是这些鳞片每一块制作都需要匠人细细雕琢，反观步人甲，那玩意制作起来就方便很多，粗犷很多。 “快！把这一排箱子都打开，看看还有多少这样的甲胄。”赵铭赶忙吩咐道。 心里也是在祈祷，希望能多一点多一点，可别就那么几套。 闻言弟兄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开始率先撬开这一排大木箱子。 随着一个个箱子撬开，映入眼帘的甲胄越来越多。 “陛...陛下，咱们....咱们发财了....这....等甲胄...竟是有百具之多！” 沈玉龙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每一个箱子就是一套完好的甲胄，而这一排百个箱子全都是这类甲胄。 闻言赵铭也是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这玩意严格来说也是重甲，这样一套玩意，他现在却是可以装备一百人！ 也就是一个百夫长单位。 看似不多，但考虑到这是一百重骑兵呢？ 咕咚！ 赵铭都忍不住再度咽了口唾沫，我滴个骚刚，直接起飞了。 百余重骑的杀伤力，步兵面对时，不亚于古代看到了一百辆重装坦克开过来。 “快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赵铭语速飞快，饶是他有一颗大心脏，这会也是有些按耐不住的飞速跳跃起来。 很快越来越多箱子被撬开，但很可惜，接下来并没有发现其他甲胄。 最后一番清点，这武库里还真是库存不小。 其中长剑一百柄，刀刃一千柄，长枪头同样千枚，另有弓弩五百，可惜弓弩哪怕保养得当，依旧在漫长岁月中变成了废品。 除此之外另有箭头五千枚，马鞍五百个。 而让赵铭惊奇的是，这里面竟然还有一百把，为两面刃刀，通长一丈，有重至十五斤以上的奇怪长柄大刀。 弹了弹刀身表面，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 十五斤对于常人而言很重，但在赵铭手中却如臂使指，反而觉得有些轻了。 随手一刀挥砍，面前的木箱应声被切成两半，刀刃磕碰在地面更是迸射出些许火星。 “重量和这奇怪的造型，怎么有点即视感？” 赵铭仔细思忖着，这种刀明显不像是给寻常士兵准备的。 可一次性这么多，百柄，那也不像是将军准备的。 造型上稍微有点像是三尖两刃刀，但刀身笔直，且只是两面开刃，并未有三个分叉。 猛地赵铭心中一动。 “这不会是陌刀吧？” 旋即看向马三石，询问道，“此刀你可知道名字？” 马三石这次却有些迷茫的摇摇头。 “回陛下，这微臣就不知道了，想来也是前朝的刀刃，可微臣对前朝知道的也并不多。” 呼！ 赵铭心里有些确信，这应该就是陌刀了。 无他，刚好和一百套明光铠配套，数目对得上。 只是这玩意有些重了，还要穿上大几十斤的甲胄，上了战场寻常士兵真能挥舞得动？ 赵铭不禁汗颜，好装备倒是搞到了，可是手底下压根就没几个符合要求的。 太重！ 这可比后世军队负重跑重多了，刀加上甲胄，近五十公斤重量。 虽说开战前士卒可以让马匹拖运甲胄，可一旦开战，大多都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完成一次小规模战役。 如若是大战，打几个小时半天都有可能。 如果只是五十公斤负重跑也就罢了，偏偏这是长时间着甲厮杀，对身体的负担更大。 头疼！ 难怪说古代重骑兵，重步兵每个大一统朝代都如此稀少。 甲胄难造，合适的士兵难寻，损失不起。 “呼！慢慢来吧，总归甲胄兵器都有了，就缺人了。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实在不行就暂时封存，等治下地盘扩大，人员更多可供挑选再说。” 赵铭摇摇头，同时心里也暗暗思忖，往后弟兄们的训练还得加上负重跑这一项。 之前主要是训练士兵的反应，阵型，和执行力这一块，今后肯定还要加强训练。 虽说打了几场大胜仗，可赵铭一点也骄傲不起来。 说白了，还是村里互殴这级别。 就好比此前演练的马其顿方阵，这破烂玩意国外传的牛逼轰轰的。 实际上在国内古代战场根本就是水土不服的玩意。 没辙！ 国内古代的远程杀伤性武器一直引领全世界，这种密集型盾枪兵阵型，面对强弩就是活靶子。 现在还好，如若往后真有一天面对西军。 赵铭可以肯定，这破玩意在神臂弩的饱和射击下屁用没有。 的确，可以制造铁盾，可是这特么不是纯纯大傻子吗？ 铁盾能不能防住神臂弩都不好说，想要防住这种大杀器光是铁盾还不行，厚度起码得上去。 这样一来，行军赶路都够呛，更别提带着这乌龟壳打仗了。 要知道古代的冶铁技术可不咋地，这种制造技术下的铁盾可想而知。 其次就是铁料可是金贵的一批，哪个大傻子会用这么多铁，打造一批这种不实用的玩意。 所以赵铭有些忧愁，现在军械问题倒是解决了，可是兵源素质貌似还是差远了啊。 战阵要重新演练，士卒体能训练要提上日程。 体能训练势必又会极大的消耗粮食储备。 “搞了半天，老子还是个穷鬼。” 粮食这一块现在是不缺，其实浮山县这边储备粮还是很多的。 毕竟安逸这么多年，不仅衙门的粮仓内有不少粮食，其次本地富户也有不少粮食。 但估摸着以自己如此不计消耗的让士卒吃饱喝足，这些粮食顶多能撑到明年中旬。 如若后续再一直接收流民，能撑到年底就不错了。 可不让赵铭接收流民，他又忍不住。 后世穿越过来的，都已经在造反了，哪里会放过任何一丝增强自己的机会。 人口可是重要的战略资源，放弃了那不是大傻子？ 好在秋收在即，希望有了这波秋粮能撑到明年秋收。 第150章 全靠同行 除了这些军械，还陆续发现了一些铜钱，好几大箱子满满当当的铜钱。 算起来可能价值不下数万白银，想来是马家烈祖为了给后世子孙翻盘的钱财。 至于为啥一个当初的高级将领就这么点钱。 无他，通货膨胀了，据说早期的大燕铜钱还是很值钱的。 但时过境迁，接连的败战，割地赔款，现在的铜钱早就大幅度贬值。 如果是银锭，那现在还是挺值钱的。 这些钱赵铭并不太在乎，他的眼睛大多数还是停留在那些明光铠上。 “马三石，这就是你说的数目不多？看来你家烈祖死的不冤呐！” “这.....” 马三石尴尬的老脸一红，他哪里知道老祖宗给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赵铭心里不禁摇头，这马家祖宗死的是真不冤。 特娘的这都已经足够拉出一支精锐部队出来了，如若再加上一块稳定的地盘，以及马家当年在军中的威望，割地自立都有可能。 私自克扣军械，这些刀剑枪头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一百套重甲，和五百弓弩。 也就是没发现，发现了马家肯定是诛九族的大罪。 燕高宗杀得好啊，要是我我也杀了。 “都给我分批次运回安平县，箱子都盖好，存入武库之前切莫让外人看到。” 赵铭开始嘱咐士卒们搬运军械。 今天肯定是要把这些玩意搬空的，省的夜长梦多。 不说里面的钱财，光是这些甲胄，就是万金不换的宝贝。 未来征战四方就是靠这些东西了。 离开这处武库，赵铭刚出来就出了一层细汗，外头是真的燥热。 但这会还不能走，没亲眼看到这些玩意搬干净，他是不放心的。 一直忙碌了一整天，直至晚上赵铭这才跟随大部队一起返回了安平县。 而与此同时，郁州府衙内，却是一阵灯火通明。 不要误会，曹知州可没有忙于公务，但真要说起来，也算是忙于公务。 “让他们动作麻利点。” “老师，已经是把衙门里所有人都抽调来了，只是当真要准备这般多东西？” 看着整理出来的一箱箱铜钱，刘子涛忍不住一阵肉疼。 虽说并非是他的钱，可看着就让人心疼。 “子和，求人办事自当多准备一些，更何况眼下这群禁军进展迅速，竟是比预估的更早一些平定火匪。 听闻损失还很少，死伤更多是那些地方厢军，可见裹挟如此大胜，这群禁军定是骄纵无比。 如若不早点喂饱这群兵油子，难不成还想让这群兵油子进城不成？ 放心，这些钱于我府衙并无任何负担，一部分乃是郭志期所献，一部分则是城内大户。 且放宽心，也有你的一份。” 曹文山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刘子涛的肩膀。 闻言刘子涛瞬间了然，自家大人这哪里是亏了，分明还借此大赚了一笔。 毕竟城内富户权贵可不想兵痞进城，不然只怕吐出来的还要更多。 “也算是早点把这伙贼匪平了吧，此番多半还能赚一笔，到时候我推荐你随军出征，你知道怎么做吧？ 伪乾这伙贼寇占据安平县多日，想来.....子和你可清楚？” “当然！老师学生知晓的！” 刘子涛连忙躬身行礼，心里却格外膈应。 但这就是世界的运行原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如若安平县这伙贼寇没有造反称帝，多少还能养一养再杀，而现在却是留不得，自然只能做一锤子买卖。 —— 一连数日，大乾都在消化吸收这次收获所得。 一边是将浮山县收缴抄家所得尽数充入国库，另一边则是将那些甲胄和兵刃全部充入武库，一些需要修缮的让匠人进行修缮保养。 另一边则是再度招揽，对吏员这个班子继续扩充。 没辙，实在是人手不够用，本来倒也勉强够用，随着安平县境内土改，接手浮山县，这边同样要进行土改和商业改革，等等太多事了。 但赵铭最近算是当上了甩手掌柜，除了偶尔跟着沈玉龙习武强身之外，就是逗弄一下威武大将军。 “陛下！这是这月安平县的税收，目前暂时只有商税，至于农税因为才刚刚完成土改，税收并未记录在册。”一名书吏恭敬将一份册子呈了过来。 随手翻看着册子，赵铭感觉阅读还是挺费力的。 因为里面花团锦簇的词汇太多，明明只需要简短的一句话就能进行概括，结果还是搞得这般花里胡哨。 这已经好很多了，赵铭特意让人改进过，尽可能让吏员规避这些花里胡哨的词缀。 并且这还是书吏写的，这要是大燕朝的文官书写，只怕是看得人都傻了。 但眼下算是勉强可以阅读，赵铭不仅让他们尽可能减少华丽词汇，还尽可能精简用白话。 好在书吏大多也没太多文采，不然真就是看文言文了。 也就是赵铭最近也恶补过一些这世界的文字和书写习惯，不然他将会是大乾朝最大的文盲。 一番看下来，赵铭大体还是很满意的。 商业税经过改革后，利润十分可观。 仅仅一月税收加在一起就有近八千两白银。 或许看着不多，但想到安平县只是几万人的城市，那这就已经很多了。 偏偏安平县的贸易比之以往还繁茂了。 赵铭并没有大肆戒严，安平县那边生意该做就做，来往行商甚至在这边都能获得不错的便利。 这得多亏了大燕朝。 大乾行不行全靠同行衬托，如今的南燕与南宋大体一样。 都说古代宋朝是对商人最好的朝代，实际上谈朝代你不谈哪个时期那就是耍流氓了。 比如唐朝强盛万国来朝，但你眼中全然只有安史之乱前的唐朝同样是耍流氓。 当然缺点不是问题，重要的是眼里需要能看到这些，优缺点都能接受那就没问题。 而这年头的南燕情况就和南宋差不多，商税已经达到十分恐怖的地步。 可以用恐怖，和苛暴来形容。 比如南燕开国之初，也就是景泰之耻后，各种苛暴甚至违反此前原则的商税便是纷至沓来。 诸如，商人没有贩运货物，收税官就会无中生有的编出各种商品名字和货物数量，强制你交税。 在当时，这称之为‘虚喝！’ 第151章 官如匪 且南燕也搞了一套纸币，在南燕开国之初，因为铜钱已经很少流通，于是征税官就会让商人在规定时间内用铜钱交税。 如若过了时间并未缴纳足额铜钱税，那就会强制以货物作为税收抵押。 这在当时称之为‘折税’，实际上就是强取豪夺。 亦或者原本商人只是贩运少量货物，结果硬是指认说是贩运的大批贵重之物。 强制要求以一为百，以十为千的数量缴纳税收。 以及还有一些地方收‘栏头’，也就是水运上，在一些税务关卡前十里地外，就提前拦下船只上的旅客，搜查其随身包裹，实际上和水匪没什么区别。 而这般搜完，几乎将一些值钱的钱财或者货物搜刮一空。 这一混乱时期直至好些年。 而且在南燕，也就是近乎于南宋的时期，商人其实地位压根就没得到多大提升。 主体还是以重农抑商为主。 而现在的大燕朝，实际上在许多制度上，已经与南宋后期差不多。 吏治腐败，商人再度沦为南宋开国之初被剥削的主体。 无他，上头只要钱，大渊每年要求的岁币是一笔巨款，这点朝廷没钱，只能摊派给百姓。 而平头百姓又能榨出多少油水？ 不仅平头老百姓，就连乡绅都遭不住，于是商人同样成了摊派大头。 甚至税务官以收取商税数额作为考核提拔标准。 比如古籍如此记载的，当职之吏, 恣为烦苛,规羡余以市恩宠, 细碎必取, 掊克斯甚, 交易不行, 异夫通商惠工之旨也。 可见税务官们为了升官取悦上级有多么不择手段，几乎是绞尽脑汁想办法多收税。 甚至为了收税，还会设巡栏，这些人均是各自持有刀枪剑戟，将行商沿途拦截，搜身交税。 这点已经和土匪没啥区别。 车队里，货舱是空的要交税，满舱更要交税，不满不空还是要交税。 这点不仅南宋，北宋同样也有这段时期，也就北宋开国之初对商人待遇很好。 但到了北宋中后期，朝廷对商人的剥削，也就比南宋时期好点。 当然南宋也有待遇好的时候，比如中期商业改制，好了一段时间。 都说富宋，实则大多都是建立在百姓的尸骸上。 这样一来，哪家商户路过安平县不愿意在这里做生意？ 看这份册子，赵铭更多并非看税收多少，而是看新增了多少商铺，城内铺子，摊位增加了多少。 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约莫比柳文和治理时期，同比增长了百分之二十。 这已经十分恐怖了，甚至一定程度上间接让安平县的宅子铺子价格都上涨了不少。 而这还是发生在西南道这等边陲之地，这要是在富裕的沿海之地，只怕更加恐怖。 “朕此前要求的户籍登记造册，人口清点可完成？”赵铭看向那名吏员。 “回陛下，浮山县还未完成，但安平县大体已经完成。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最近每日人口都不同，所以今日之人口，明日就并非如此。”书吏道。 “哦？为何？”赵铭诧异反问。 “这都是有赖于陛下洪恩，陛下您此前颁布的土改其中有一条，便是此前有田产之人，家中有无买卖凭证都无妨，可以通过乡里邻居指认。 只要确定此前是村中百姓，均可分到几亩田地。 如此不少山中逃户，隐户今日便纷纷下山，要求重新登记造册。 故而最近每日人口都在增多，这可是忙坏了大伙给他们分田地了。” 书吏苦笑着回应。 这也是赵铭土改的一部分，只是没想到间接还有这种好处。 之前他是考虑到，乡绅富户侵吞百姓田地的缘故，所以土改就有一条。 只要能相互指认确定是村里人，都会在村里分润一块田地，男子五亩，女子三亩，孩童不做统计。 而这些田地，自然是从当地乡绅手里掏出来了。 这部分田产，大乾朝是不会给银两补贴乡绅的。 乡绅有权申诉，但没用，除非不想要小命。 之所以颁布这样一条政令，也是想着先试试看。 看看朝廷的集中化耕种产出更多，还是百姓自己耕种产出更多。 于动力而言，肯定是后者动力更足，毕竟自己得地是为自己耕种的。 但赵铭可是农学生，他最近也已经一点点将后世的先进耕种理念书写成册，到时候朝廷集中化耕种时使用。 虽说后世证明，集中化耕种效率更快，更节省能力，且有诸多便利。 但凡事都讲究论证，还是眼见为实为妙。 只是没曾想，简接还有这种效果。 看了看如今的人口数，总计约合九万九千余人，户数则来到了七千五百多户。 乖乖！ 赵铭摩挲着下巴，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之前安平县到底是有多少隐户逃户？这多了近一倍！ 十万人，这在古代已经算是中县。 但要知道这可是西南道，这鬼地方有个十万人，绝对是上县，人口大户了。 “县衙库存中可有多少粮种？” “回陛下，稻、黍、稷、麦、菽均有一些，但不多。不过陛下要是想给百姓分发，浮山县倒是有不少，浮山县常年囤积不少粮种。” 闻言赵铭点点头，心里已经决定待会就颁布政令，今年农税减免。 同时将一些适合冬季耕种的作物分发一批给百姓耕种。 既然都这么多人了，既是一件好事，也是巨大压力。 而且之后肯定要继续扩军的，比如还只是在筹备的安福军。 可以肯定，未来一年左右，兵源大致都只能从安平，浮山两县征募。 哪怕继续攻占下其他县城，他也不打算从其他地方征募。 无他，主要是他准备将安平，浮山两地打造成初期的大本营。 且前期他不准备疯狂扩大地盘，事实证明，势头起势越快的造反势力，往往都没啥好下场。 比如，李自成，方腊，太平道，之类。 另一点就是如今的大燕朝虽然摇摇欲坠，但还真没到气数已尽的地步。 称帝造反这事儿，能瞒多久是多久。 这期间则是多修内功，尽快将大乾的，军政商农，整体实力都提升上来。 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 第152章 马来了 一连数日，大乾境内相安无事，国泰民安。 如若这是回合制游戏，赵铭也就点跳过了。 很可惜，这并不是游戏。 如今政务方面暂时有柳文和操持，赵铭干脆在城外校场监督安平军的训练情况。 随着大乾天兵不断扩军，就不能一直在城内集训。 于是就在覆卮山山脚下寻了一个村子，暂时以村子为依托搭建了一处简易的军营。 时间尚短，许多地方都还没修建完毕，但军队的训练却刻不容缓。 其实军营这种东西，历朝历代都不设立在城内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是兵乃凶者，稍有不慎被人有心人鼓动，乱兵在城内可不是什么好事，必然血流成河。 二来，城内压根就不是训练的地方，诱惑太多，最好是远离人烟的地方，如此士卒才能心无旁骛的专心训练。 也就皇城有军队驻扎，但这无可厚非。 作为未来同样予以厚望的安平军，赵铭对他们此前的行为很是不满。 还是里面的兵油子太多导致的，竟然做出强抢民女之事。 故而赵铭这次已经决心给安平军大换血。 首先十夫长全都更换了一遍，专门从安新军将那些立功的士卒抽调过来，也算是升官了。 安新军不会马术没事，墙式骑兵的训练方式前期很好上手，只是精通比较难。 但无所谓，现在安平军本就还不算墙式骑兵之中的精锐，也就刚刚开始而已。 就连沈玉龙也被赵铭借调过来，暂时充当安平军的教官。 沈玉龙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协调性极强。 虽说之前没有骑过马，但随着加入赵铭麾下，当上百夫长，他也是时刻没有忘记提升自己的专项技能。 马术这一块经过这些天的学习，早就比之安平军的老卒还要熟练，充当教官完全没问题。 没错，他赵铭就是要给安平军纠正中心思想。 一支军队歪不歪，士卒本身的出身经历是一方面，更多地还是主官的问题。 上头以及中层军官如若不能起到带头作用，肯定要长歪的。 这几日赵铭时不时过来看一眼，效果倒是不错。 已经能看到士卒对军令执行的更加彻底高效，精神面貌上也不再显得那般得过且过。 许是处理过几人的缘故，也许是大换血的缘故，总体来说效果不错。 就在这时，一名传讯的士卒策马飞驰而来，来到赵铭跟前快速翻身下马。 随后一则信息便进入赵铭耳中。 “哦！还真来了！” 赵铭眉头一扬，脸上不由有些惊喜。 此番消息不是别的，自然是之前那阮三郎提供的情报，那支押送马纲的队伍即将抵达安平县，预估明日就会进入安平县境内，大约三日便会离开安平县。 早在拿下浮山县后，赵铭就开始留心马纲之事。 大燕缺马，他大乾更加缺马，现在的安平军虽有百骑，但一半都是驽马。 说是骑兵，实则所骑的马匹，还不如大燕，大渊正规军的辅兵。 人家辅兵有的骑得还是战马，不说多好，起码也到战马范畴。 而大燕自从进入南燕，丧失大半国土之后，战马的主要来源就是西南道。 颇有点南宋时期，主要通过川渝，广西等地采购马匹有些类似。 大燕西南道的水西马算是一种不错的优良战马，虽依旧比不过大渊以北草原上的上等马，但也足够拉出来遛一遛了。 而且水西马耐力更足，虽奔袭速度差了点，但赵铭不奢求太多。 他倒是想过借助行商从大渊境内买一批马，可实际操作太难了。 且不说西南道距离边境太远，战马这等敏感之物很难运到这里。 就算能运到，每一匹草原马的价格怕不是天价了。要知道如今大渊对大燕的马匹管控格外严格。 偏偏大燕因为北边国土沦陷，导致大渊获得了大量国土不说，还获得了大量优秀的匠人，和制作先进兵刃的图纸。 以至于现在大渊兵强马壮，也不缺兵刃甲胄，强的一塌糊涂。 大燕原本还能依仗军械优势的优势也荡然无存。 所以人家大渊还真有底气可以和大燕玩管控那一套。 —— 烈日炎炎，明明已经入秋，在西南道白日依旧燥热难当，还是颇为闷热的那种热。 一行浩浩荡荡的马队在官道上疾驰着。 “王大人，如今这世道可不安全，前段时日郁州境内方才出了个火匪。 也不知朝廷禁军平定与否，且西南道素来就民风彪悍，故而接下来的行程，还望王大人多加照拂。 我等人可以死，但这马匹一头可都不能出岔子啊！” 队伍前列一人坐在马背上很是郑重的朝另一位孔武有力的武官拱了拱手。 说话的是此次押送马纲的差使臣，名叫罗东，是水西土司罗氏本地人。 如他这种差使臣，由本地人担任十分寻常。 一般来说，押送马纲，人员组成还是十分全面的。 比如差使臣两人，将校武官一人，兽医一人，牵马军士五十人，共计五十四人，这算是标配。 之所以安排这么多人，就是要确保运送过程中马匹没有损伤。 马匹如若出现损伤达三成，那就会被降官。 差使臣会降一级，将校武官同上。 如若能押送马匹无碍，则官员可以升一级。 至于钱财奖赏则就是微乎其微了，军士如此，将校武官的奖赏同样不多。 说白了就是一桩苦差事，如今大燕积贫积弱，难以负担如此巨额开销。 毕竟每年为了确保运送马纲无碍，都会修缮官道，还要支付驿站人员的费用，押送人员费用。 官道是一定要重点修缮的，可不能让马匹走怪石嶙峋的山路。 但这次运输稍有些不同，军士人数竟然超过了五百人，仔细看能发现这马队之中，竟然还有两辆马车。 其中一辆马车负责驮运辎重，但另一辆马车似乎隐有贵人在其中，外层装扮带着西南道土司的一些特有装饰品。 那被称之为王大人的将校武官瞥了眼后方的马车又看了看人数众多的军士，这才笑呵呵道， “罗大人，你多虑了。此番我等人数众多，且又都是精锐军士。 寻常贼寇强人见了怕是要绕道而行，就算有一些不长眼的，也得落个死无全尸。 至于那郁州火匪，更是无忧，据说那群火匪已是瓮中之鳖，蹦跶不了几日了。” 第153章 胜捷军 “如此大善！” 闻言罗东大笑捋须点点头。 “王大人，只须尽力即可，一旦将贵人和马匹悉数运至相府在京城外的别苑。相信相爷定不会亏待我等的。” “哈哈哈！那是！天底下谁不知道跟着秦相爷办事好处多多？您放心便是，我和我这些弟兄绝非泛泛之辈，定保尔等无忧！” 王奎哈哈大笑，言语间自信无比。 对此，一旁的罗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他对这位王大人还是比较信任的。 人家这话不是虚言，此人曾经是胜捷军的一员。 在十年前曾追随岳将军抗击大渊，战功赫赫，如若最后不是因为秦相爷从中作梗，只怕早就收复北燕故土。 “王大人，刚刚是在下多有失言，岳少保，岳鹏举将军实在是可惜了。” 罗东拱了拱手很是真切道。 因为他刚刚也想起来，人家是岳鹏举岳少保麾下老卒出身，人家对秦相爷怕不是恨之入骨。 据说这位王大人背后同样效仿岳大人刻着血淋淋的四个大字‘精忠报国’，可见此人对岳将军有多崇拜。 如若此时赵铭在此，一定会大骂马的被骗了。 但老柳也没骗他，因为这个时期还真没姓岳的将军了。 闻言一脸五大三粗的王奎沉默着，一时间没有开口，过了半晌这才大笑出声，只是那声音有些寂寥。 “没事！岳将军走得好，起码不用再遭那皮肉之苦，只是有些可恨啊！” 最后几个字，罗东能听得出，王奎是用喉管子发出的声音。 而一旁五百众士卒也是纷纷沉默不语。 这些人其中大半都是胜捷军的一员，当年岳帅被害之后，他们几经辗转，好几次都想过要为将军报仇。 后来还是徐将军说服了他们，帮他们在地方安排了一个职务，这才一路追随王奎千户来到了西南道，负责协同上官辖制地方土司。 注：本书部分的确是参考宋朝，但军制，官职不绝对，有明朝的影子。 主要是方便阅读，宋朝的军队军衔分类很多，什么郎，什么尉，正副使，等等太多。 但百户，千户，这些相较容易理解一些。架空世界嘛，懂宋史的就将一下其他人。 毕竟是架空，涉及宋朝的地方，我尽量写严谨一些，不知道的就当科普了。 正文—— 而王奎入驻西南道土司之后，也是挺尽职尽责的，凭借这些精锐下属，倒是平息了好几次土司的内斗。 让不少土司都信这位王大人，朝廷派来的文官说的话，反而没那么管用。 罗东对王奎的一些在如今大逆不道的言论，完全是无动于衷装作没听见。 他也清楚王大人的愤怒，人家岳帅含冤而死，如今却依旧得不到平反，这搁谁身上谁都不好受。 罗东毕竟就是地方土司本地人，在他认知中，自己和王奎一行人才算是自己人。 至于那秦相爷，无非就是家族背后想依仗这位秦相爷罢了。 利益和友情，他还是分得清的。 “好了，让罗大人见笑了。”王奎笑了笑很快收敛了情绪。 “呵呵，无碍无碍，你我乃好友，何须在意？”罗东笑着摆摆手。 “也是！还是在西南道舒心，此番去了京城怕是又要不痛快了，不过罗大人放心，我绝不会惹事。 现在我王奎也算是有家小了，不为自己也为家人不是？” 王奎这话让罗东长出口气，他真怕这王奎胡来。 引得秦相爷大怒杀了他事小，可要是影响秦相爷对罗氏的怒火，那就不妙了。 接下来一行人再无多聊，而是默不作声的赶路。 “前面就是安平县？这安平县是何人治理？我瞧着倒是一片繁忙景象，百姓虽有些衣不蔽体，但都还能干得动活，可见吃食不愁。 倒是一位好官啊！” 王奎看了看远处已经若隐若现的安平县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这.....安平县好像是一位姓柳的大人所管辖，不过这般还真是颇有些能耐。”罗东也是点点头。 只因沿途所见所及，都挺让人诧异的。 当然如那盛世肯定不能比，这里的百姓穿的还是太破了。 但比之眼下这世道，却不知要好了多少个档次。 要知道，在抵达安平县之前，他也路过了其他县。 可那边所见所及，到处都是荒地，乡野之间能看到的百姓农夫少之又少。 对此罗东等人也是司空见惯，毕竟如今朝廷税收愈发繁多，百姓根本撑不住。 许多百姓宁可抛弃土地逃荒，乃至落草为寇甚至躲入山中当逃户隐户也不愿意在地里刨食。 无他，继续耕种必死，逃了还能活命，如何选一目了然。 有前面所见，再看这里，高下立判，如何不让他们惊讶。 “唉！这位老伯，你可是这安平县人士？” 实在是没忍住，罗东干脆翻身下马，朝着附近田地里的老农走了过去。 “嗨！嗨！你这人怎这般不晓事？没看我等在秋收？粮食都被你踩泥土里去了！” 却见这老汉一边操起镰刀，一边骂骂咧咧的朝这边而来。 这时罗东才看到自己踩到了不少黄灿灿的稻谷，连忙后撤几步离开田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好生不晓事，没瞧见我等都在忙？”老汉依旧不依不饶。 “额....老伯，抱歉，这些权当赔偿，不知老汉可愿随我聊聊？”罗东自觉惭愧，连忙从怀里取出几文钱递了过去。 本以为这老汉肯定会笑呵呵和他们聊一会，然而老汉只是瞥了一眼就没好气道， “滚滚滚！耽搁了秋收，你赔不起！” “这....” 罗东一阵愕然，聊一会而已就能赚几文钱，何乐不为呢？ 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怎么回事。 多半是这田地并非这老伯所有，乃是佃户帮主家干活呢，自然耽搁不起。 抬头看了看天色，的确，很快就要下雨了，可见那主家已经给这些佃户下了死命令，定要在下雨前收了所有粮食。 “老伯可是在帮主家干活?如若是这般不如你与我聊聊，我等这么多人，待会帮你收一些如何？”罗东再度道。 听到这话，老汉终于是停下了手中动作，瞥了眼罗东后方黑压压一大群人，这才点点头。 第154章 朝廷又新政了？ “行，那老汉就陪你们唠唠嗑。” 老汉也是个人精，人家都说的这么好了，那还不答应就是傻瓜了。 就见老汉不疾不徐的从摸了个脏兮兮的破瓷水壶，先是给一个破碗盛了点一饮而尽，这才看向罗东。 “要不要喝点？” “不用了。” 罗东礼貌地摇摇头，装水的容器，还有碗，全都脏兮兮的，且都破破烂烂的，里面的水质也说不上清澈，实在难以下咽。 “嘿，放心，水都是烧过的，看着是脏了点，但喝着没事儿。”老汉笑着摇摇头。 “聊啥？有啥事就问，问完了我还要接着干活呢。” “是这样的老伯，我看你们这人还挺多的，但我看其他县，田里人丁稀少。 田野更是大量抛荒，但你们这儿，不仅田里有人忙着秋收，有人在开荒，这是何故？” 罗东问出心中困惑。 也不怪他多管闲事，主要是这属实反常，其次就是他想问问这是不是那位县老爷仁慈，如若当真是那县老爷善举，他倒是想结交一二。 “你问这事啊，这就说来话长了。也是多亏了上头大人，如果不是给咱们分田，不少人现在还在山里窝着呢。 你瞧那边新开垦的，其实都是山里逃户重新下山耕种出来的。 不过那边就不是了，听说是柳大人组织流民在垦种开垦，你瞧那边衣裳没有破洞的，就是流民了。” 老汉一会指了指这边，一会又指了指那边。 而罗东已经听得有些迷茫了，一时间脑子有些乱。 “老伯，你说那些人是流民，但他们穿的怎么比你们还好？” 的确，眼前这老伯，就是衣裳破烂，不仅有好多补丁，有些可能是没有布料缝补了，干脆就是维持一个破洞露着风。 一说到这事儿，老伯就是一脸的叹息。 “唉，谁叫老汉我不是流民呢？听说柳大人和陛下体恤流民，不仅开设粥铺，还搞了个什么以工代赈。 我不是很懂，反正就是干活给口吃的，还给发新衣裳，虽然就是麻袋改的，但那也比咱们这身好不是？” 闻言罗东听得更加迷糊了。 但仔细想想，他若有所的点点头，便是朝着京城的方向拜了拜。 心里则是感慨，陛下还真是干出来不少实事出来了。 只是又有些困惑，怎么这政令，仅仅在安平县推行？ 难道此前路过的几个县政令还未送达？ 可他哪里晓得，这老汉口中的陛下与他所理解的陛下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 但他也不可能询问，这老伯也不可能详细解释，于是乎美妙的误会就产生了。 “那老伯，这朝廷税收如此之重，可是这主家帮尔等代缴了赋税？” 罗东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毕竟还是无法解释，怎么这里每一块田地都有人在耕种的原因。 流民耕种官田可以理解，但是这些百姓又怎么说？ 他们水西罗氏情况好很多，毕竟是土司聚集地，那边朝廷给予了极大的自主权。 且朝廷也知道他们这些土司断不可能拿出太多粮食，赋税也是远低于其他地方。 “主家？” 听到罗东那番询问，老伯直接摇摇头，“咱们可没有主家，咱们自己帮自己耕种，何谈主家？” “啊？”罗东更懵了。 “呵呵，小兄弟一看你就是外地人，朝廷新颁布的政令。 每家每户，无论是否被他人侵占，只要是村里人，均能分到五亩地。 要中等田便是五亩，上等田便是两亩，如若是下等田便可分到八亩。 至于小老儿，我儿在军中任职，前些日刚好多次立功，朝廷又额外多分了我家十亩地，皆是良田。 眼下共十二亩，你且看那边，我二子，三子均在忙着耕种自己的田呢。 至于这儿，则是朝廷的官田。 朝廷有令，如若报名参加抢收秋粮，可额外再分一亩下等田。 索性都是平白而来，我家人丁又多，何不赚这一笔呢？” 说到这里，老汉脸上都笑开了花，显然十分高兴。 然而罗东和王奎等人都听傻了。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一脸的迷茫和困惑。 他们不过是从一县之地，进入另一个县，怎么就好像踏入他国之地了？ “额....老伯，你之前家中有几亩田地？”罗东询问道。 “没有！”老汉摇摇头，嘴里骂骂咧咧道，“哪有田？以前咱们一家好几口人全都是周员外家的佃户，一年到头就是给别人耕种的，哪有什么田？ 要说有，几十年前倒是有几亩薄田，但现在哪还有？” “你说这般变化都是朝廷的新令？你可确信，这边是朝廷颁布的？”罗东愈发狐疑了。 没走错地方啊，怎么这前后差距如此之大？ 老汉连忙点头，一脸笃定道，“确定！当然确定！这就是朝廷颁布的，此前那韩书吏亲自下来和咱们说了这还能有假。 还有军士帮着咱们分田呢，周员外不肯，硬是被打了个半死，现在据说都关进县衙牢狱之中。 听那韩书吏说，此人抗拒执法，罪加一等，反正小老儿不太懂。 总之现在不仅咱们村里都分到了田，就连周员外家原本的田也全都充公了。” “其他村也是这般？”罗东追问。 “当然！隔壁村，还有我阿女嫁到二十里外的鲁家村，她家也是分到了五亩田。 不过她夫家人丁稀少，又无人参军。但五亩田倒也能勉强度日，实在不济来年我家再接济一二便是。” 老汉十分开心，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畅想，好似幻想来年的美好生活。 然而罗东王奎等人已经听麻了，这世道怎么了？ 难道不过数日的功夫，朝堂上大变样了？ 难不成朝堂上又有人在推行新政不成？ 几十年前，朝堂上的确有一位大人物推行过新政，可仅仅持续了一段时日便不了了之。 别说推行全天下，还没等出了进城没多久，上头就改弦更张，更别提波及西南道这等偏远之地了。 要知道这年头讯息传递十分缓慢，往往一个全新的政令，从决策再到推行，想要推行至西南道，少说是一月之后了。 且罗东和王奎两人多少是当官的，两人消息获取的渠道还算灵敏。 罗东就感觉挺魔幻的，怎么此前朝堂一点风声都没泄露，这新政就出现了？ 第155章 落脚 又聊了会，招呼着众人帮老汉收了一亩地秋粮，众人这才继续朝前赶路。 但气氛明显有些沉默，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属实是大家思绪都有些乱。 “大人！” “何事？” 就在这时，一名骑手策马来到罗东身侧，罗东不由狐疑开口。 “回大人，是小姐有事想问问您。” “好，我知道了。” 罗东点点头，让马速降下来，很快便与后面那辆装饰独具土司风俗的马车旁并列。 “小姐，您可有事？”罗东恭敬道。 此番除了运送马纲，另一件事就是受家主之命，护送四小姐前往京城。 其实就是水西罗家想与秦家联姻。 心里挺可怜这位四小姐的，号称播州明珠之称，不仅长相貌美，还能上马御敌，如今却要去给那年迈的秦相爷当小妾，当真为其不值。 据说，家主提出这事时，族中不少年轻子弟反抗声四起，更是有人扬言要和朝廷拼了。 但最终还是被家主给压下。 “此地为何名？我瞧着感觉这儿还挺有生气，与我们播州倒是差不多。” 马车内传出一声清脆如黄鹂鸟般的女声，但清脆柔美之余又有一些女子的飒爽。 “回小姐，此地名为安平县.....” 罗东先是介绍了一下地名，随后将刚刚与那老农谈话的内容说了一遍。 “哦，这么说来这大燕皇帝还是挺不错一人，有如此善举理应尽快推行。 话说，我能不能嫁给那位大燕皇帝？” 听到四小姐这大逆不道的话，罗东心肝顿时一颤。 自家这四小姐还真是在播州厮混惯了，加之播州又是多以土司为主的地方，对大燕归属感并不强。 倒不是说身为土司之女，不会进行礼仪教育，事实上也教育了。 然而唯独这位四小姐是漏网之鱼。 “小姐这等话，往后切记不能再提，您嫁给秦相爷已经是万幸，秦相爷其实也不错的，人家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跟着他也是有着享不尽的富贵。 如刚刚那等话，不仅不能和旁人说，更不能当着秦相爷的面说。”罗东赶忙提醒着。 生怕一个不小心为水西罗氏惹上杀身之祸！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和他们一样烦人。而且都不让我自己骑马，明明我就能骑马，坐马车也太无聊了。” 里面的声音满满都是抱怨，然而罗东只觉额头冷汗直流。 也不知道自家家主会不会后悔，怎么偏偏选中这四小姐。 这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要是去了秦相爷那边，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众人继续前行，约过摸了一刻钟总算是进入安平县城。 因为考虑到队伍军士太多，这么多人不可能一股脑全部涌入县城。 但一路走过来又急需补给，不然还没撑到下个驿站就粮草紧缺。 思来想去，王奎与罗东还是决定带上少数十几个负责采买人员进城一二。 至于马匹军士和四小姐则暂时在城外十几里地外的驿站附近落脚。 同时交由另一位差使臣和干事管理。 四小姐倒是不满，但罗东还是好声好气的劝阻了一番。 毕竟也就是稍作歇脚，很快就要继续开拔。 要是让四小姐进城逗留，怕是不待个几日是走不掉的。 随着罗东，王奎等人入城，第一时间众人就再度被城内的情况所诧异。 因为城中看着一切都显得十分繁华，一点也不像是西南道边陲小县。 “王大人，此前你是来过安平县几次吧？当初与现今相比如何？”罗东询问道。 他一直都在播州很少外出过，对此并不是很了解。 但前面路过的好几个县城与眼下都不同，那边虽然县城也有做买卖的，但远没有如此繁华。 “我....我也不知道，我记得以往来安平县，那时候远没有这么多人，也没有这么热闹。” 王奎满脸的迷茫，因为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幕让他有些陌生。 络绎不绝的人流，不断叫卖的卖家，不仅小摊小贩沿街到处都是，就连每家每户都在卖力招揽生意，行人也是多如牛毛，大家每个人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这种景象也就往年庙会，或者过年过节时期才会有。 更别说眼下世道艰难，大家手头根本没几个钱，就算有钱大多也愿意囤积起来。 毕竟这世道看着已经有点大乱的迹象，大家有避险想法也是能理解的。 “且先去公使库落脚吧，再看看能不能拜会一下那位柳大人。”王奎建议道。 闻言罗东也是点点头，公使库，也就是朝廷设立的官办落脚点，方便来往官员落脚的地方。 在公使库落脚是无需花费的，虽然吃食住宿一般，但倒也足够了。 播州土司们虽然粮食自给自足足够了，但还真不怎么富裕，此行路途遥远能省则省。 众人落脚公使库后，却有些错愕。 “这位小哥，这儿可是公使库？”罗东指了指，有些狐疑道。 “自然！这里当然是公使库还能有假？”小哥点点头笃定道。 闻言罗东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公使库有点太高规格了吧？ 看着眼前这一连栋的两层比客栈都丝毫不逊色的建筑，不禁感慨。 随着进入公使库安置好，众人再度震惊。 因为大量吃食被送了上来，不仅有热腾腾的白米饭，还有咸菜，新鲜的蔬菜，还有些许肉食酒水，更有几颗卖相不好但完全新鲜的果蔬。 要知道公使库分为好几个级别，代表着各级官府，诸如地方路、府、州、军、监级还有中央京城。 而每个地方设立的公使库待遇也是天差地别，诸如地方县城和驻军公使库的待遇是最差的。 地方县城是财政不足担负不起太奢靡的公使库开销，而驻军公使库则是觉得大头兵用不着吃那么好。 也就州，府，监，京城等地的公使库待遇最好。 其中以监和京城又是另一个档次，京城的不叫公使库，全名应该叫，秘书省公使库。 “此地公使库办的真不错，在这里的馆驿住宿我也看了被褥都是崭新的，马匹也是照料的极佳用的都是上好的马料。 没想到这吃食还有果脯酒水肉食，难以想象能在这里享受到这种待遇。” 王奎抿了口小酒感慨不已。 所谓公使库，实则并非指的是单独的住宿，而是代表地方负责供应公费开销的机构。 初始职能是收贮、管理公使钱、公使酒。后来就用于官府公用或者公务招待的各类杂物。 算是一个统筹机构，用地方官府的财政收取储存物资用于公费给来往官员开销。 但这样也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地方官员多用于大肆铺张浪费的宴请，超规格的招待上。 毕竟这些可都是地方财政自己负担，早期还会有朝廷拨款，但现如今朝廷入不敷出哪还有余力拨款。 故而听到王奎这话，罗东眉头就皱了起来，莫不是这柳大人十分注重个人享乐？ 第156章 睡得真快 “王大人，你说这柳大人会不会是那中饱私囊之辈。 这等规模我瞧着可不像是地方县城所能置办的，已与一些府城待遇相差无几了。”罗东皱眉道。 闻言王奎却是洒然一笑，继续喝着酒，“何须顾虑这些，他又没吃你家米饭。 再说你瞧这安平县，倒也符合安平二字，百姓丰衣足食，每人都带着笑容，如此不就可以了？” “这倒也是。”罗东恍然的点点头。 也是自己过于操心了，人家自己的辖区，人家怎么治理是人家的事情。 人家把地方治理的这么好，享受一下又如何？起码比其他县城好太多了。 众人吃喝完，就打算在城内逛逛消消食。 只是走着走着，忽的就感觉不对劲。 “好胆！竟有贼人当街行凶，罗大人莫怕，这几个小杂鱼某家这就收拾了他们！” 此时当他们拐入一个巷道时，忽的前后各有四五人堵住去路。 一时间罗东面色微变。 反观王奎，一脸淡定，反而有些兴奋。 虽说他们此番仅仅带了四名军士外出，但艺高人胆大，没带怕的。只是没想到还真有不长眼的。 二话不说，王奎就带着两名亲兵朝着一边冲了过去，同时嘱咐剩下两名亲兵保护好罗东。 正前面的四五名地痞打扮的汉子见此也是齐齐扑了上来。 结果一个照面，四五人全都被撂倒，一个呼吸都没撑住。 “直娘贼，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招惹到了谁，你王爷爷也是你能对付的？” 王奎一巴掌糊了过去，顿时发出粗狂的大笑声。 这几个简直就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竟敢对他动手。 不说他，就单单他这几个亲兵，随便一个等闲四五人近不得身。 不过他也发现这几人似乎也不像是寻常地痞，身手似乎不错的样子。 正欲审问一二，忽的正前方的巷道再度涌进来七八人。 这次这群人全都拿上了哨棍，二话不说冲上前就开始招呼起来。 “好胆！” 王奎大怒，也不顾审问了，再度扑上前撕打过去。 这次仅仅持续了几个呼吸间，这七八人再度被打趴下了。 饶是王奎和两名亲兵身强体壮，武艺娴熟此时也有些气喘。 “奇也怪哉，这群地痞混混莫不是疯了不成？我等也非富户打扮何故与我等过不去？” 王奎皱眉，他们可是便服出行，穿的都是粗布麻衣。 一次不行，对方聪明点也该放弃了才是，何故继续出手？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拐角外面，赵铭一张脸黑如锅炭，一旁的沈玉龙一脸惭愧的低下头。 沈玉龙还真挺尴尬的，本以为自己训练调教的这些弟兄拿下这几个当官的必定是手到擒来，不曾想一个照面都没撑住。 虽说这些弟兄习武尚短，但对付寻常人想来也是没问题才是，但这番下来，打的真叫一个丑陋啊。 “陛下，卑职亲自进去擒下这群人！”沈玉龙抱拳就欲要亲自出马。 “不用！” 赵铭一摆手，脱下外面的袍子，又扭了扭手腕，淡淡道，“朕亲自来！” 说着也不等沈玉龙反驳，自顾自就大步走了进去。 瞥见这次进来的只是一人，王奎顿觉无趣。 “且将那厮拖过来，某家要好好拷问此人，我倒要看看这安平县到底是什么个规矩？” 就见王奎一个挥手，一名亲兵会意快速朝赵铭冲了过去。 都是胜捷军的弟兄，武艺自然不熟，拳脚都是军伍里的套路，不仅简单实用，再加上多年的操练，动作早就渗入骨髓。 只是一拳招呼过去，啪！ 这名亲兵微微一怔，因为自己十分迅捷的一拳竟是被对方轻描淡写的抬手挡住了。 对方手臂纹丝未动，显然还有余地。 见此他面色微变，快速一个戳腿就要攻对方下盘。 然而一脚踢过去，自己的脚疼的一阵发麻，对方的腿却纹丝未动，这一脚好像踢在了钢板，对方的脚则像是扎根在地面似的。 不好! 心中惊惧，正欲后撤，啪！ 一巴掌当面抡了过来，随后一声沉闷的声响，这名胜捷军弟兄生动诠释何为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嗯？” 正在地上摸索，看看能不能摸出一些钱财的王奎顿时侧头看去。 就见自家弟兄一声不吭的软倒在地，而那人则继续大步朝这边走来。 心知自家弟兄拳脚的王奎顿感遇到了硬茬子。 朝旁边亲信眼神示意了一下，下一刻两人快速朝赵铭冲了过去。 全都是大开大合的军中拳脚，但又不是江湖套路那等花哨，更注重实战，招招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比如这一拳砸去可能不是要人命，但绝对是轰击对方软肋，一旦对方吃疼弱点也就暴露出来，下一招也就是杀招了。 只是亲兵挥出的一拳，正常来说对方肯定会疼的弯腰，结果一拳下去，对方面色丝毫不变，下一瞬，眼前一个巴掌迅速放大。 啪！ 一掌拍中脑门，就像是强制关机，这名亲兵浑身一软，同样一头栽倒，倒头就睡。 见此王奎心中骇然，铆足全力朝着眼前敌人心窝子砸去。 这一拳打实了，不死也得残。 结果啪！ 就见对方一只大手稳稳扣住他这一拳，用力抽手，结果一动不动，自己的手就像是焊死在对方手上似的。 一计不成就欲要双腿飞蹬，借此拉开距离。 然而一脚下去，对方好似钢板，啥事没有。 这一幕看上去十分滑稽，就像是一个小孩对大人又踢又打的，结果屁用没有。 王奎心中已经骇然到了极点。 自己的气力有多大，全力出手有多恐怖，他比谁都清楚。 就算是一些大渊以气力着名的悍将也鲜有能抗住他一拳的，岂料眼前这人这般古怪。 正欲继续反击，对方手腕一拧，王奎只觉手腕一阵剧痛。 下一瞬对方另一只手糊了过来。 反应迅速地他快速挥手格挡，结果就像是撞到了一面城墙，不仅没有格挡，那一巴掌还是如实的砸在侧面。 浜！~ 只有亲自体会，才知道对方平平无奇的一巴掌中蕴含多么恐怖的力道。 嘭！ 最后王奎眼黑之前看到的是那人的双脚，伴随着一声闷响他也睡着了，睡得很香。 第157章 坏事 罗东已经看傻眼了。 王奎这群人有多强，他比谁都清楚。 如王奎这样一个外人在播州当官有多难？ 早年朝廷没少派遣官员过来驻扎，可大多都被搞得焦头烂额损兵折将。 甚至有几次土司做的太过分，杀了当地千户，更是杀了知州。 杀武官没事，杀文官就是触动了朝堂敏感神经，故而朝廷还派兵镇压过几次。 接连好几次，发现压根没什么卵用。 也不是毫无作用，起码现在播州相较老实了很多，但也不是说什么官员过来都能得到礼遇，都可以方便行事。 但王奎就做到了，在播州这位王大人已经得到了好几位土司的尊敬。 只因此人，无论是做人的性格，待人接物，亦或者武力那都没的说。 土司们性格都比较豪爽，不喜欢大燕文官那弯弯绕绕的一套。 你想要让他们服气，那就得拿出足够让人信服的武力出来。 比如马术，比如拳脚，或者骑射，能比赢土司派出来的小伙子，那你在土司面前就能受到礼遇。 如若不然，一些银枪蜡头过来，只会被羞辱。 土司们更是不会给多少面子。 然而王奎这样一个在播州武勇冠绝之人，如今却跟死狗似的趴在地上。 “你也睡一觉吧！” 就听眼前之人来到跟前，随后罗东就看到一巴掌由远及近飞速放大。 嘭！ 身形一软，眼前一黑，意识彻底陷入混沌。 也不知过去多久，当几人再度醒来时，连忙摸了摸全身，发现身上除却财物，诸如印信路引都还在，顿时松了口气。 钱财损失没什么，只要这些能证明身份之物没有丢失就还好说。 “罗大人你没事吧？” 王奎身体素质好，恢复的最快，但能发现他的脸颊还是肉眼可见的肿胀，短时间想要消肿怕是难了。 同样他那些亲信全都肿胀着，还能看到清晰的五个手指印。 再看罗东，一张脸都快肿胀成猪头，可能是身子骨不如王奎等人强健的缘故，这会他还感觉晕乎乎的。 “没...没什么大碍，没想到安平县治安如此之差，城中有如此强人，官府竟是无动于衷！此事我定要寻那安平县柳大人讨要一个说法！” 罗东捂着脸，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很是义愤填膺。 “唉，先回去吧歇息一下再说吧，我等这般模样怕是也不好面见柳大人。” 王奎摇摇头，他反倒还挺庆幸。 毕竟这群强人只是劫财，并未害人性命，这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心里还挺遗憾的，这安平县竟是有此等强人，如有机会定要好好结交一二。 自从胜捷军没了之后，他对仕途并无太多想法，更多地是结交好汉，和看得顺眼的人交朋友。 如在播州他朋友就遍地，整个播州的绿林之辈，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对对对！先回去，等休整好了，断不能饶了这群人！”罗东骂骂咧咧。 只是随着他们回到馆驿，双腿差点没一软。 就见一名刚刚进城的军士一脸悲戚，整个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涕泪横流。 “千户！还请杀了我！杀了我！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我辜负了您！” 啪！ 不等那军士继续磕头，王奎心中怒火中烧的一把将对方提了起来，一耳光就扇了过去。 “哭哭啼啼的作甚？我乃胜捷军，不就是丢了一批马纲吗？何须如此小女儿作态？ 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怎会轻易将马纲给丢了？” 听到马纲丢失，王奎和罗东心中都是一突，但想到这就在安平县境内，本地治理看着还算妥当，想来找回也不难。 “千户！就是昨天.....” “等等！你说昨天？我等进城不过才一个时辰，何来的昨天？”王奎眉头一皱。 “千户！您进城都一天一夜了，何来的一个时辰之说？”军士迷茫道。 闻言王奎和罗东面色皆是大变。 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怕不是着了人家的道。 这城内强人与城外那伙强人定是一伙的。 两人仅仅眼神交汇就想明白一个关键，又是一番询问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就在昨日离去没多久，就有一伙进城打算贩卖酒水的商人。 安平县十分繁茂这点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军士也是被安平县稳定的治安给迷了眼。 但还保留着最基本的警惕，毕竟这世道不太安定。 可天气炎热潮湿，这等下雨前的气候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最终，刘差使臣寻思着让弟兄们喝点小酒漱漱口，解解乏就花钱买了一桶酒水。 也是想着就在馆驿附近，距离安平县城又不远，还没有贼人能如此大胆。 岂料喝完没多久，众人就开始双腿发软眼前发黑，没一会就全都倒了。 再醒来时，不仅马匹全都不翼而飞，就连四小姐那辆马车也不翼而飞。 听到这里，罗东直接就破口大骂，差点直接拿刀砍了这名军士，好在被王奎给及时拦住。 “罗大人莫要冲动。” 王奎赶忙制止罗东，旋即看着这名军士，低喝道，“我且问你，那馆驿如何？” “回千户，馆驿人员也不翼而飞，但是地上又不少血迹，想来是已被强人杀人灭口，遭了贼人毒手。”军士低垂着头叹道。 闻言王奎眉头紧皱，干脆快步朝外走去，“走！出城先瞧瞧！” —— 与此同时，安平县县衙后院内，赵铭正与柳文和悠闲的喝着茶。 今日柳文和难得清闲一阵子，本该在家中好好陪陪家人放松一下。 哪曾想，听到一则消息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唉，赵小友你可是害苦我了，你要劫这马纲也就劫了，为何要在本县出手？ 又为何在县城附近动手，真当他们是傻子不成？”柳文和摇头苦笑。 要不是这消息，他现在都在家里悠闲地躺着晒太阳呢。 “柳先生何须担心，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待我查清楚他们时，他们已经快抵达我安平县。 这时我方才知晓，他们此番竟有五百人众。 如此多人，我总不可能让弟兄们真刀真枪和他们干一仗吧？ 我这些人可损失不起。” 赵铭摇摇头，他倒是想过等出了县城地界再动手。 可就算是在隔壁县城境内动手，无论如何都需要动用大量人手。 至于下药那种手段，越是在县城附近才好动手，不然以那群人的警惕性，怕是难以成功。 第158章 天下谁人不识？ 其次就是赵铭对这支队伍的成分已经十分了解。 可以说随着进入安平县境内，田野间不少百姓就是他的耳目。 这要是平时还好，最近秋收在即，一些安山军的弟兄都开始忙碌秋收。 安山军打仗不行，赵铭对他们的要求也没那么高了，平时维持五日一练，维持城内治安，农忙时能负责抢收作物，如此也就足够了。 想要重新梳理安山军将其打造成一支强军难度太大，这需要从头到尾给安山军大换血。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重新打造一支军队，现在安福军已经组建了五百人。 加上有马家那五十名全都按照军伍训练法，训练的老卒打底，安福军的前景十分可观。 马家的训练法属于大燕前中期强军的训练思路，所以他们养出的五十名家丁整体素质还是不错的。 这么多耳目，外加那谁？ 就是那谁，打入了敌人内部，赵铭对这支马纲押送队伍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话说那谁来着？ 赵铭皱眉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他记得那人好像还帮自己杀了覆卮山贼首来着，叫什么？ 算了不想了。 赵铭摇摇头，人一忙起来，很多事也就忘了，记不起来了。 反正都是自己人，记不住也没事。 “赵小友，那你也不能如此，眼下他们势必会对我等起疑。 再说，何必斩草除根？已经下手，何故犹疑左右？”柳文和不解道。 按理说，都已经迷晕了这群人，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他知道赵铭绝非那等犹豫之人，可这又是为何？ “柳先生且看看这份情报再说吧。”赵铭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份书信递了过去。 这是潜伏在敌人附近之人传回来的情报，都是根据这群人主事者几人谈话写出的情报。 柳文和接过书信仔细看了看，很快他就捋须凝眉。 瞥了眼赵铭，淡笑道，“看来赵小友这是想着招降这群人呐！胜捷军，不错，曾经确实是一等一的强军。 只是赵小友如何觉得你能降服这等豪杰？” “哦，柳先生你知道胜捷军？” 赵铭狐疑，他拿到情报时其实心里是掀起惊涛骇浪的。 前世记忆中也是有胜捷军的，还是岳爷爷麾下的一支军队。 只是他不能肯定，此胜捷军非彼胜捷军，正好问问柳文和。 “当然！”柳文和捋须淡笑。 “这胜捷军虽不如岳将军亲自创建的背嵬军，但依旧归类岳帅麾下。 胜捷军原是主持西北军务宦官从禁军之中精挑细选的亲兵，随后由张师统辖。 之后的主官乃是赵秉，赵秉此人曾与岳帅不合，后被岳帅差点打死。 也算是彻底收归己用，随后担任岳帅第四次北伐的干将之一。” 听到这里，赵铭一愣，这怎么和记忆中的胜捷军如此类似。 记忆中的胜捷军最初的确是童贯这个宦官创立的，也是从禁军精挑细选出来的。 每个禁军指挥所中，仅仅挑选一至二人，而宋朝每个禁军指挥所，有五百人之多。 可谓是百里挑一。 十万禁军中，也就挑选出五千余人。 据说胜捷军，个个身高力大，武骑射超绝，在当初可谓是北宋时期禁军中的精锐。 结果创立之初，就跟着一个没啥指挥才能的将领，一路也算是坎坷无比。 之后才跟上了岳爷爷，这才得以证名。 虽不如背嵬军名头那么大，但绝对是精锐。 “柳先生，你不是说没有姓岳的将军吗？”赵铭皱眉，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骗人。 柳文和一愣，旋即淡笑，“赵小友，眼下军中确实没有姓岳，且足够有分量的主将啊！ 岳帅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岳帅早就死了。 再说岳帅天下谁人不识？我还以为你问的别人。” 额..... 赵铭一阵尴尬，自己这是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了。 “那现如今，这背嵬军可还有残余？”赵铭反问。 “唉，如今哪还有什么背嵬军？自从岳帅死后，这背嵬军也就名存实亡了。 一部分充当御前军，一部分则是追随岳帅而去，还有一部分兴许隐于乡野。 秦相爷这手玩的妙啊！如此这般，现在天底下也就如你这般地方才敢议论背嵬军，议论岳帅。”柳文和感慨道。 “柳先生，看来对那朝堂诸公也是颇为不满呐。”赵铭轻笑。 “呵呵！”柳文和闻言轻笑起来。 “其实朝堂谁不知道岳帅实则无罪？可岳帅此人性格刚直，这人一旦站起来就软不下去。 如我这般，软了一辈子，让我站起来怕是有些难咯。” 柳文和不禁自嘲。 赵铭则是开始思索，既然连岳帅都有，那这世界的秦相爷还真是如那秦桧一般？ 也就是说现在还真是相当于赵构，宋高宗时期啊。 不过岳爷爷死了十五年左右，也就是说现在相当于南宋的绍兴中期。 但仔细对照起来，却有许多地方对不上。 比如当今燕帝继位还没多少年，展现出的状态与赵构前中期比较相似，有几分中兴之主的架势。 杀这个世界的岳帅，是上一任先皇做的。 如若当今燕帝如赵构一般，那再过一些年，怕不也是个艺术家。 南北宋的不少位官家和明朝中后期的不少帝王差不多，在某些爱好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有的喜欢奇石，有的喜欢书法蹴鞠，有的喜欢赏花，钓鱼，赋诗，绘画。 喜好女色的倒是不多，且没几个好勇武。 而大燕的情况也十分类似，貌似历代燕帝都很文弱。 这与先秦，两汉时期的勇武有着天然差别。 那时候一言不合就干架，还有君主更是动不动就举鼎玩，举得还是四五百多斤的鼎，堪称君主之中的大力士。 也难怪被外族锤成这样，君主不够硬气，整个国家都得是委曲求全的。 “对了，赵小友你还没说是不是要招募这群胜捷军呢？如若招募，我觉得大可不必，这些人想要招降怕是难。”柳文和摇摇头并不看好。 “没试过如何知道？”赵铭淡笑。 他还真想收服这五百胜捷军将士。 从情报他也得知，这支来自播州的马纲，虽说是马纲实际并未报备。 属于地方土司私人选择巴结秦相爷所为。 其实秦相爷还不知道这事呢，就算截留这支押送队伍也是无碍。 第159章 播州好地方啊 “柳先生，你说如若我能获得播州水西土司罗氏的支持如何？”赵铭反问。 闻言柳文和喝茶的动作一顿。 “你认真的？” “有了水西罗氏的支持，你很快就能组建一支至少三千人的骑兵。 可是你何故觉得水西罗氏会瞧得上你？” 既然已经聊开，柳文和也不顾及赵铭的身份。 当然赵铭也不介意，私底下两人就是以好友相称。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呢？”赵铭反问。 “播州那些土司日子也不好过吧？” 播州这群土司，处境较为复杂，虽然税收没那么重，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商税。 但是播州土司需要承担很重要的徭役以及马匹税。 每年固定需要上缴至少三千匹马，且一旦前线战事吃紧，朝廷不仅从禁军抽调人手，地方厢军烂透了，就完全不作考虑，便想到了播州这群土兵身上。 播州在朝堂诸公看来本就是蛮夷之地，但蛮夷归蛮夷。 但这些土兵着实好用，任劳任怨不说，打仗还十分悍勇，不怕死。 如若朝堂诸公对这些土兵善待还行，好歹多训练一二，配上精良甲胄再拉上战场也无可厚非。 可大燕的态度却让土司苦不堪言。 送出去的儿郎几乎就没有回来过得，据说这些土兵都是立刻就被拉上前线。 遇到战事紧张，可能一个月都没能撑住，拉上去的几千土兵就死了个干净。 可以说，用最烂的装备打最残忍的仗。 甚至一些土兵更是被充当劳役，负责加固城墙，跟奴隶似的。 吃不好穿不好，装备也是稀烂。 这状态让赵铭想到抗战时期的川兵，用最烂的装备打最硬的仗。 当然大燕能稳固防线主力还是西军，没有西军也顶不住，可要是善待这些土兵，相信不仅能稳住防线，说不定还能反推战线。 这水西罗氏想巴结秦相爷，无非就是想减轻一下徭役负担。 毕竟这些土司人口真心不多，每年还须填进去这么多人，如何够用。 偏偏土司之间相互博弈，人口就是土司的底气，今年人少一点，底气就弱一分，迟早会被其他土司吃的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但朝廷不重视，他赵铭重视啊。 这些土司出来的人，全都是最能吃苦的。 据说戚继光时期，戚家军很多都是江浙兵，尤其是义乌兵。 原因很简单，据说是戚帅路过义乌时，发现两拨农民在发生大规模火拼械斗。 这事儿官府都不敢出面，后来打听得知，原来这地儿隔三差五都要发生械斗。 要么是抢水，要么是本地开矿的矿工因为是两拨来自各不相同地方的矿工，所以械斗是常有之事。 据说人数最多的时候，参与互殴的人数多达三万人左右，历时四个月，直至十月才结束，伤亡共计两千五百余人。 之所以结束，还是因为秋收了，大伙都忙着回去秋收呢。 而戚帅对义乌人的评价是，征战半生，天下强横之徒，我大都曾见过，却也从无畏惧。但如义乌人之彪勇横霸，善战无畏，实为我前所未见，让人闻风丧胆，可怕！可怕！ 光凭这点，赵铭就知道，征兵分两种，一种是彪勇横霸之辈，一种则是身家清白的良善之人。 前者适合出精兵，且擅长破阵，后者都十分平均，更适合大规模集群作战。 而戚帅所在时代的江浙地区，富裕者富得流油，穷者又穷的就剩裤衩子。 且宗族地域观念十分浓重，全都是一群刁民，也是刺头。 这点在后世同样如此，新兵训练时，教官最头痛的是那些刺头，最喜欢的也是那些刺头。 刺头出尖兵，这点确实是真的。 但这种刺头绝非那种影视剧那种无脑硬顶长官的刺头，而是真的有本事有能力，但十分膨胀的刺头。 当然一般来说敢炸刺的有点能力，不然教官教你做人。 而播州这群土人，在赵铭看来颇有点类似于后世的两广云贵之地。 吃苦耐劳，好勇斗狠，优点很明显，缺点也很明显。 而这赵铭同样喜欢，只要稍加训练，强化军纪，这就是一支一等一的强军。 安新军确实也是强军，但以目前安新军的表现来看。 赵铭觉得安新军继续扩大可以充当集团化正规军精锐，却成不了那等独具特色的强军。 播州那地儿，大家都为了资源，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环境十分恶劣。 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赵铭现在就想要这群刁民。 安新军的稳健他有了，马家为核心组建的安福军与安新军颇有些类似，而现在就缺这样一支悍不畏死，打法十分凶悍的军队。 “唉！老夫不明白你了，缺马，选播州土司合作的确不错。 可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可是需要我配合一二？”柳文和摇头叹道。 “自然，还须柳先生待会出力一二，想来再过不久这押送队的主事人就会求见你了。 到时候帮我当个说客。”赵铭笑呵呵道。 柳文和指着赵铭笑骂不已，“唉！也不知跟着你是错是对，老夫算是被你害苦了，罢了，且看老夫的。” 对柳文和的态度，赵铭丝毫不以为意。 他很清楚老柳这人还是很聪明的，现在两人算是合作关系，他自然能做到面对他坦然自若。 但赵铭笃定，只要大乾地盘继续扩大，且越发强盛，这老狐狸肯定第一个服软。 而且这老货，肯定还没出全力。 别看这老家伙现在一副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可赵铭隐约感觉这老货还留有余地。 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慢慢和他熬着呢。 就在这时一名小吏小跑着进来，汇报道，“陛下，柳先生，衙门外有自称播州而来的差使臣求见.....”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赵铭笑呵呵道。 “柳先生麻烦你了，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喝茶。” “唉，得，这就去应付一二。” 柳文和叹了口气，一拂袖朝前院大堂走去。 第160章 打太极 安平县县衙偏厅内，王奎与罗东二人正在屋内来回踱步。 桌上摆着两盏热腾腾的茶也因为两人久久不喝，而已经有些凉了。 “唉，王大人，你说这要是此事与这安平县有关，你我二人此番登门会不会是肉包子打狗.....” “不知！我觉得不太可能，我曾听闻安平县境内有一伙覆卮山贼寇十分出名，许是这贼寇所为也不一定。 不过眼下还是须当面与那柳大人聊聊，他是本地人，想来能问出些东西。 就算当真与柳大人有关，你我也能试探一二。”王奎淡淡道。 现在冷静下来，他其实对于马匹丢失反而不是那么在意了。 他本就对马纲之事很厌恶，尤其一想到这些马匹全都是送给那秦相爷，他就一阵恶心。 相比之下，罗东就显得格外焦急，马匹丢了，他回去定会被责罚，被处死不至于，但肯定要吃大罪。 以如今大燕缺马的情况而言，马匹的价格，接近六七两银子，如若算上税收，怕是要到八两一匹。 一百匹马也就是八百两，而这还是寻常马匹的价格。 此番送给秦相爷的那可都是精挑细选，一等一的好马，钱反而是其次，重要是再想选出这等好马可就难了。 两人在厅内焦急等待了许久，直至半个时辰过去，这才看到一位身穿儒衫满脸和煦的老者悠然在一名吏员带领下走了进来。 “两位怠慢了，刚刚本官有些公务须处理耽搁了，还望莫怪。 两位既是播州而来的同僚，理应款待，这般今晚本官做东好好宴请一二。”柳文和一开口就是如沐春风，让人说不出个不是来。 “见过柳大人！我二人此番是....” 罗东王奎二人连忙回礼，而罗东就要开口解释此番意图。 结果不等他说完，柳文和就笑着挥手打断。 “呵呵，走！多的暂且不提，听闻两位来自播州水西？不知水西县的罗勇年罗大人现今身体如何？ 此前我有幸与罗大人见过一面，如今想来也是年事已高，不知还可食饭否？” 面对柳文和提到他们水西罗氏家主，罗东也不可能不回应。 无奈只能开始应付柳文和，只是接下来事情就出乎罗东预料。 这柳文和竟然让他一时间插不上嘴，聊着聊着竟然一路聊起了水西罗氏的情况。 又从水西罗氏身上延伸到整个播州土司近况，以及各家的情况。 这一聊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时辰，眼看天色渐晚，结果正事那是一句没聊。 一旁的王奎旁观者也算是门清，不由轻咳一声。 “柳大人，您是聪明人，何故如此愚弄我二人？” “呃....这位是.....”柳文和故作不解，看向罗东。 “哦，柳大人，这位便是驻播州的王千户王大人.....”罗东赶忙解释。 “罗大人无需解释，依我看，柳大人其实很清楚你我意图，如此不断转移话题，莫不是柳大人知晓其中内情？”王奎眼睛微眯，冷笑道。 “哦？王大人你这是何意？”柳文和面露不悦。 真算起来，他虽然在官职品阶上不如这王奎，但大燕文强武弱，按理说这王奎还须向他行礼。 如若两人官位相差不大，甚至王奎还须给他下跪。 罗东见此赶忙打着圆场，“柳大人误会，误会，王大人不过是有些急切。 其实此番我等前来乃是有事相求.....” 罗东趁机将此番的目的，以及马匹丢失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直至说完，柳文和这才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二位了。不过这等贼子还真是可恨，竟是如此猖狂。 此前本官已经下令围剿过覆卮山贼寇，奈何贼寇依托山势便利，易守难攻，我等迟迟拿不下，最后迫于伤亡太大只能作罢。 两位放心，且在我安平县住下，本官即日就筹备人手，定要为二位讨回丢失马匹！” 柳文和一脸义愤填膺，十分愤慨的模样。 闻言罗东正欲出言感谢，然而王奎却是挥手阻止，反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柳文和。 “柳大人有些话还是说明白些，这即日是几日？明日还是后日？如何能讨回？ 我等事情紧急，可耽误不了太久，柳大人还是明确告知我等具体时日吧。” “哦？看来王大人这是不太清楚本地的规矩啊？”柳文和语气有些不悦。 罗东只觉压力甚大，他感觉王奎有些太失礼了，人家都答应帮忙了，还如此咄咄逼人，属实有些过分。 正欲开口解释，然而王奎已经率先开口。 “柳大人有些事不要做绝，你我往日无仇何须如此？ 我二人丢了饭碗于你又有何好处？这些可都是要进献给相爷的官马，早早就阉割过的，想要以此发小财可以，大财发不了。 何故做的这般绝？” 王奎此言一出，屋内一阵寂静，这就已经是撕破脸了。 罗东更是额头冷汗直流，他是想过柳文和从中作梗，可能此番就是这柳大人做局。 但怀疑终究是怀疑，偏偏王奎竟然直接掀桌子了。 有些话说透了，那麻烦就大了。 “看来王大人这是对本官有着很深的成见呐！本官今日也把话撂在这里。 此事与本官无关，就算有又如何？ 本官一口咬死，你二人依旧吃不了兜着走，而本官顶多是失察之罪。 本欲要帮二位找回来丢失的马匹，眼下看来是本官自作多情了，二位请回吧。 本官身体有碍，就不招待了。” 柳文和说着就开始悠然的把玩一副核桃，已然也是懒得招待了。 见此罗东急了，这事儿闹得。 “柳大人此事误会都是.....” 正欲辩解，然而王奎已经是冷笑起来。 “柳大人开个价吧，还是需要提什么要求，只要我王某能做到的，你尽管提。” “哦？王大人这话本官就不懂了，本官是官，又非强人，何须要什么？”柳文和摇摇头，一脸的不解。 王奎摇摇头，“柳大人，都如此了何须装模作样。在你这治下，能在县城附近十里地就敢犯下如此大罪，在下可不相信柳大人什么也不知道。” 第161章 破防 “而且柳大人可以把在下当傻子，但不要把我当软柿子可以随便揉捏。” “呵呵，王大人看来是对我误会很深呐，也罢，听闻王大人乃胜捷军出身?” “是又如何？”王奎冷哼。 “既如此，倒是可惜了，市井传闻，都说胜捷军如若还在，定又是一支西军，可让大渊不敢轻易犯边，可惜啊！”柳文和叹息。 “柳大人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为王大人感到不值罢了。”柳文和摇摇头。 闻言王奎眉头微皱，虽说这话听着让他舒心，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本官对岳鹏举岳将军很是敬仰，本官多次曾在陛下面前谏言，奔走。 只想求陛下能让将军昭雪，奈何秦相爷当政，本官也是无可奈何。 相爷一日在朝中，那将军就一日不得平反。 相爷可不会自己打自己脸，故而此事本官也是大为遗憾。”柳文和又是长叹。 “柳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将军之事不可多谈！” 王奎闻言心中一颤，但表面还是维持镇定，同时也纳闷这柳大人莫不是真的敬仰自家将军？ “呵呵，无妨，二位不是外人，本官也是多有感慨多嘴几句也无妨。” “只是可惜啊，听闻其发妻带着三岁的孩子被流放岭南，王大人可曾探望过？” “柳大人！！！！” 听到这话，王奎再也忍不住，几乎是用怒吼的声音大喝出声。 再看他一双虎目已经是血丝必现，宛如怒目金刚，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 “将军之事岂容尔等文官在此虚情假意？如若不是满朝诸公巴结秦相爷，但凡有人站出来，将军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呵呵，抱歉抱歉是本官多嘴了，只是本官为岳将军不值啊。 为朝廷征战多年，战功赫赫，其女跳井自杀，其原配发妻儿被流放，继任妻子更是被迫多次改嫁。 更有一子，因终日受到监禁，含恨而死。可悲可叹呐！ 只是我有些好奇，将军含冤而死，怎不见其麾下将士有所作为？ 王大人口口声声说满朝诸公无所作为，王大人你自己又如何？” “你再说一句，王某必杀之！” 王奎目光冷冽，狠狠盯着眼前的柳文和，看的柳文和背脊一阵发寒。 这是真正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眼神，对方是说杀人是真的会杀了他的。 柳文和咽了口唾沫，知道继续刺激下去，这莽夫势必要害他性命。 “咳咳，王大人见谅，是本官多嘴多嘴了。 不过王大人何必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王奎有些迷茫，被接连刺激之下，他也是追忆起了将军，一时间内心是备受煎熬与自责的。 虽然多次想过要见见将军的家小，可朝堂局势微妙，他纠结再三还是放弃了。 去了，或许只会让将军家小更没一个好，相爷只会认为将军依旧有着极大的势力名望，更是要铲除威胁。 这也是他们许多人商议过后都不缺打扰将军家人的缘故。 去见了，反而是害了他们。 “王大人，可想过去边疆抵御外敌？”柳文和建议道。 “唉！不行！” 闻言王奎摇头叹息。 “相爷对我等将军旧部依旧十分提防。 上前线可以，然，势必会被从中作梗，乃死局！ 眼下也就西军尚可，然相爷绝不会让我等加入西军。 活下来兴许还能保留有用之身，待日后报效朝廷。” “呵呵，王大人你觉得如今这大燕如何？”柳文和反问。 “柳大人你这是何意？我观你刚刚言语间就有些意有所指。”王奎皱眉。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王大人对朝廷的看法罢了，这里也没外人，本官也就实不相瞒。 本官对朝廷已有些微词。” 随着柳文和此话一出，王奎和罗东都是面色微变。 看向柳文和的目光更是困惑。 这柳大人貌似有点不对劲啊，怎么和他们这些外人说这些？ 莫不是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可是大罪。 “柳大人慎言，朝廷眼下或有些治理不当，但大体还是好的。”王奎正色道。 “呵呵，王大人何须惺惺作态？这里又没外人。 况且就算你真说了，本官难不成还治你的罪不成？论品阶，你比本官还要高两级。 本官可没这能耐治你的罪。” 听到柳文和这么一说，仔细一想王奎觉得也是如此。 再联想到此前一路看到的，这柳县令的确治理不错，且刚刚对将军的评价还是让他多了几分好感。 稍作一想，他还是决定试探试探这柳大人，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既如此，王某也就实话实说，王某的确看不惯如今的朝堂。 相爷不死，王某心有不甘！” 王奎这么一说，罗东面色大变，想要阻止，但还是作罢了。 今日失控的地方太多，也不差这一件事了。 “如此不就很好吗？你我都实话实说，何须装模作样如此多累？ 正好本官也对相爷不满，不知王大人可愿与我联手，本官有办法助你一臂之力。” “哦？柳大人说笑了吧，你要除了秦相爷？” 王奎轻笑，他真不是看不起柳文和，好吧就是看不起。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呢？”柳文和学着赵铭的语气反问。 “也罢，你且说说如何联手，如何除了相爷？”王奎冷笑。 心里也在寻思着对方接下来要说的各种可能。 比如这柳大人在朝中有人，刚好朝堂有大佬要对付秦相爷。 而现在就缺一把刀。 王奎觉得，如若能除了秦相爷，自己当这把刀又如何？ 只是想了许多，随着柳文和下一句话出口，他简直没被吓死。 “何不反呼？” 哐当！~ 罗东一个没坐稳，一屁股跌落在地。 旋即他站起身，神色紧张的盯着门外，生怕一个不慎，就冲进来一大群刀斧手，乱刀砍死他。 王奎自认自己心态坚毅，此刻也是被震惊到了。 反？ 这区区一县之主，竟口出如此狂言，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神色出现一瞬间的慌张，很快就稳定下来。 “柳大人，还是莫要试探我等，本官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说着王奎恭恭敬敬的朝京城方向拱了拱手。 第162章 陛下在这里？！ “王大人，还真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呐。” 柳文和意有所指感慨出声，又见他笑呵呵道， “王大人，如若现在有一机会，你可敢试一试？” “什么机会？” 王奎此时已经有了离去之意，他感觉今日约见这柳大人似乎并非明智之举。 此人说话总是怪怪的，也不知是在钓鱼，还是当真有一些别的想法。 “挽救万民的机会！夺回故土的机会！如何王大人不考虑考虑？”柳文和淡淡道。 “柳大人，有些话还请直言，王某乃是粗人，不懂这些里面弯弯绕绕。”王奎冷声道。 “好！既然王大人快人快语，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不知两位对我安平县感观如何？ 对比其他治下之地又是如何？”柳文和反问。 “自是不错！柳大人可是要为自己脸上贴金？不可否认柳大人治下的确颇有一副海晏河清之态。 但在下可是知道，此乃陛下之意，与柳大人干系也不是那么大吧？”王奎冷哼。 而他这番话却说的柳文和一愣，不由古怪的看了眼王奎。 “王大人，你说陛下.....” “自然！虽说先皇对将军有些苛刻，听信奸人谗言。但当今陛下却是明君！ 柳大人，你莫不是想套在下的话，擒拿在下不成？ 如此的话，那王某只能说，柳大人你失算了，在下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王奎义正言辞，说罢还轻哼一声，似乎对柳文和多有些不屑。 闻言柳文和这才露出恍然之色，略微沉吟便点点头。 “不知二位，可要见见陛下？” “嗯？” 二人都是一愣，啥意思？ “呃....柳大人，你莫要开玩笑了，陛下远在京城，日理万机，岂有机会面见我等籍籍无名之辈？”罗东苦笑。 “呵呵，本官从不虚言，陛下如今就在本官府邸，二位不妨见上一见？”柳文和一脸高深之态。 如此，罗东，王奎都有些惊疑不定了。 这怎么可能，官家莫不是还真在安平县？ 来这西南边陲之地？ 想了想，两人最终还是没拒绝，想来柳文和也不至于害他们，毕竟他们城外还有五百军士。 一旦他们这边出事，此事必定会捅出去，他柳文和担当不起。 两人犹豫片刻还是点头跟随柳文和朝后院走去。 一边走，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好神奇，陛下是他们这种人物可以见到的嘛？ 哪怕心有怀疑，此时两人也是七上八下惴惴难安，紧张的一批。 面见官家啊，也就朝堂诸公才有这权限，他二人何德何能啊！ 两人都格外激动，想着待会要如何说话，如何注意礼节。 罗东，也在思忖待会该如何恳求官家，让播州尽可能减轻徭役。 而王奎则是在想着待会该如何开口为将军平反昭雪。 两人都在忐忑纠结，一会激动，一会又患得患失，生怕到时候因为提及意见受到官家责罚。 但随着跟随这位柳大人进入县衙后院，两人心一下子凉了。 天子出行哪里会挤在县衙这种闭塞之处，定要寻县城最奢靡宽阔的住所才行。 起码要有亭台楼阁，且几乎也不会在县衙下榻。 关键连殿前司，侍卫亲军司的人都没看到，更别提宦官女眷，这里一个也没看到。 后院的确有一些人员执勤，但王奎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此前跟随将军去过京城，也见过一些殿前司，亲军司的装扮。 眼下这些，穿的也就是衙役服饰。 多半是被这柳文和诓骗了。 “柳大人，这殿前司禁军，和亲军司侍卫亲军何在？官家出行，岂会又会两军将士守候？ 陛下贴身内侍何在？”王奎皱眉询问。 “哦，这不就是吗？”柳文和随手指了指站岗的这些衙役。 又指了指两名身穿明光铠的安新军士卒。 自从获得明光铠后，赵铭就想着先全部进行保养后就暂时封存。 士卒的负重训练则完全可以用其他重物替代，无他，根本没几个人能穿着这身甲胄奔走自如，更别提穿上长途奔袭训练了。 但沈玉龙，张文张武都建议，其他都好说，但他赵铭身为大乾皇帝，出行的侍卫必须要有规格，站出去得有面才行。 没办法，只能从安新军挑选两个最是身强体壮的士卒穿上这身明光铠充门面。 明光铠这玩意看着就很唬人，但这两名侍卫也是吃不消，他们真就是充门面的。 一穿就是一整天，虽有人轮换，但真的吃不消，别说杀敌，也就能勉强跟随赵铭走动。 不过王奎，罗东并不知情，看到明光铠款式着实威武，均是信了几分。 “嗯，这身甲胄倒是没怎么见过，许是侍卫亲军如今换装了？” 王奎心中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毕竟总不可能是柳文和糊弄他们的吧？ 这一身甲胄，拿出来可是大罪！ 柳文和就是一区区县令，非战时情况不得取出武库甲胄兵刃，这是规矩。 更何况这样一身甲胄明显是超规格的边军以及亲军精锐才能穿的甲胄，又岂是一个县令所能藏私的。 一旦发现他柳文和也是吃罪不起。 一句谚语说得好，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可见这些军中军械何其看重。 伴随着房门推开，两人跟随柳文和踏入房中。 这屋子明显是一处书房，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屏风。 大燕文人的书房与大宋颇为类似。 尤其是士大夫的，讲究正中摆放一面极高的屏风。 其实电影满江红里拍摄时造景就很还原。 屏风后隐约可见一道身穿淡黄色儒衫的健壮身影，此人手中拿着一卷书。 旁边则是有着一位烹点香茶的婢女，婢女身后则是一个造型精美的莲花型炭炉，炭炉下方是茶盒。 茶盒对面是书桌，书桌附近还有一个高高架起的花盆，花盆里鲜花盛开。 花盆之外则是窗户，窗户外则可见院落里的小池塘，池塘中荷花绿叶，微风吹拂波光粼粼。 柳文和对书房的讲究还是很符合这年头的高雅人士做派的。 当然他这点小布置，在大燕真正的高端人士看来，还是太低级了。 一些文人光是一人就有七八个书房，士大夫甚至把布置书房比作一种收藏和爱好。 “陛下！”柳文和率先躬身行礼，配合赵铭演了起来。 第163章 完了认贼做帝了？ “柳爱卿何事啊？” 赵铭略有些磁性和浑厚的声音响起。 他本就不是什么文弱书生，这说话自然是中气十足。 听到赵铭开口，再加上屏风后那魁梧的身形，王奎和罗东都一阵错愕。 心里暗自心惊，当今陛下还真是孔武有力啊，一点也不像是传闻中的文弱。 “打扰陛下了，而是这王奎与罗东二人有事求见。”柳文和象征性的对赵铭施施然一礼后，又指了指王奎和罗东。 “见...见过陛下！” 罗东和王奎内心惴惴不安，一时间都有些惶恐起来。 心里也不禁暗骂，这柳文和怎不多解释几句，搞得他们接下来该如何开口？ 二人正纠结该如何开口时，王奎注意到屏风后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只是这一眼看去，虽说有屏风遮挡，但隐约间王奎感觉这人样貌当真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何故如此看着朕？”赵铭淡淡道。 “呃....是微臣唐突了....”王奎赶忙低下头。 然而却见此时，眼前的陛下竟然笑呵呵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随着陛下一步步走出屏风，王奎好奇的又抬头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彻底傻眼了。 “是你！！！” 惊呼一声，目光旋即恶狠狠盯着柳文和，又看了看房门外执勤的衙役和两名披甲侍卫，他浑身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 下一刻，他双腿猛地一蹬，竟是在众人始料未及下，五步并做两步，眨瞬间就扑到赵铭面前。 看样子他这是要擒贼先擒王。 知晓这怕不是一个局，他也是十分果断就欲要先拿下赵铭，再行脱身之策。 结果他似乎忘了昨日他是怎么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的。 怀里拔出的匕首还未抵住赵铭脖颈，手腕就被一只如铁箍般的手掌死死箍住。 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抬腿便要踢出一脚撩阴腿。 可下一瞬，对方一拳重重砸在王奎腰腹，明明内里穿了锁子甲，此刻腹腔内脏却如刀绞般剧痛无比。 嘴巴张大，不断干呕，好似要把胃酸都给吐出来。 双腿一软也是站立不稳，弓着腰趴在地上，戴上了痛苦面具。 “王爱卿，可是身体有恙？身为武人，这身子骨如何不养好一些？” 赵铭笑眯眯将王奎搀扶起来，轻轻将对方手里紧握的匕首掰了下来。 在赵铭的巨力下，王奎的指力宛如婴儿一般孱弱。 待王奎被搀扶着坐在椅子上，一旁从始至终纹丝未动的罗东已经张大了嘴。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一时间还没回过味来。 现在反应过来，人都傻了。 闹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柳文和当真是和这群强人一伙的，只是为何还闹这一出？ 称呼这贼人为陛下？ “呼呼！~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自称陛下，你莫不是找死不成？” 王奎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怨恨的瞪了眼柳文和，又冷冷注视着眼前的赵铭。 而就在此时，柳文和却笑呵呵道，“王大人，你此前不是才夸赞过陛下吗？ 本官可是听得真切，王大人你在本官面前可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呐，眼下这怎能出尔反尔呢？” “胡说！在下说的是陛下，而非眼前这.....” 说着说着，王奎一下子呆立当场，一瞬间他想明白了。 一只手颤抖的指着柳文和又指了指赵铭。 “你....你....你们好大的狗胆！画地而治，竟是想搞国中之国那一套！ 就不怕满门抄斩？！！” 他想明白了，感情当时真的是一脚踏入别国了。 第164章 妥协 “两位，都这时候了还在说这一套？我等要是怕死，你觉得我们会走到这一步？”赵铭淡淡一笑，旋即自顾自坐了下来。 “王千户，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一地步，有些话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两位想来对朝廷也是怨愤已久吧？” 王奎和罗东神情闪烁，两人都想说，我没有，别胡说。 可王奎嚅嗫着嘴，还是没能说出口。 要说他对朝廷没有怨愤那是不可能的，将军含恨而死，这固然是秦相爷一手造成，但何曾没有陛下的肆意放任，满朝诸公的漠然？ “王千户，我就直说跟我做事，我为你家将军讨一个公道，而你帮我训练军士，我也需要你手底下那群胜捷军老卒！” 赵铭也懒得和对方客套，已经敞开了说，那就说彻底点。 闻言王奎却是默然不语，沉默良久他才沉声道，“你们是在做梦！ 历年来无数叛乱造反多如牛毛，如尔等这般又能有什么作为？ 在下如今已有家小，我折腾不起了，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离开，阁下自己选吧。” 说着他梗着脖子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一旁的罗东则是默不作声，他也很认同王奎的做法。 造反那绝对是取死之道，就好比前不久声势闹得浩浩荡荡的火匪。 人家席卷数州之地，遍及好几十个县城，匪众一度达到十万之众，接连攻城拔寨。 可结果呢？蹦跶了一年还是两年？ 连禁军都没能撑住，更别提还有西军这样一支天下强军。 西军一出，无论何等叛乱都得被荡平，在西军铁蹄下，一切都将化为齑粉。 据不完全统计，光是去年，南燕各地就出现二十八次起义，但毫无例外全都没闹出多大动静来就被扑灭了。 不是被扑灭就是被诏安，总之全都再度老实下去。 “王千户，你现在回去定然吃罪，马匹我自是不会还回去。 如若我再将此人给杀了，你说播州土司会不会对你家小下手？” 赵铭眼睛瞥了眼罗东，旋即笑眯眯看着王奎。 他也不想拿人家家人做文章，但这王奎似乎有些死鸭子嘴硬，也许是人到中年不想再拼了，总之还挺难说服的。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该用点手段。 只要能忽悠一位大将，以及一支成规模的胜捷军这等强军入麾下，赵铭什么手段都可以试试。 要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禁军铁骑就会杀过来，以目前尚在襁褓的大乾，很难抵抗这样一支三千人的禁军铁骑。 “你！卑鄙！”王奎咬牙看着赵铭。 自己的家小的确安置在了播州，他都已经打算好了，往后就安家住在播州，远离朝堂，远离中原，那也是好的。 跟随岳将军在战场上他已经死过一次，他不想再看着家人受害，再死一次。 一阵犹豫纠结，他无力的低垂下头。 这个足有一米八二的汉子，此刻好似脆弱的跟个孩子。 死他不怕，却害怕自己亲近之人再度受到伤害。 “好！我可以答应你，可是我那些弟兄我不能为他们做主！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家小。 如若你硬要让我这些弟兄留在这里，那随便你如何做，大不了王某拼着一家老小的性命也要鱼死网破。” 王奎冷冷说着，家人是他的逆鳞，兄弟们同样是他的逆鳞。 “放心，你那些弟兄，赵某定会好生款待，至于他们去留与否，明日你我一起前去，当面询问如何？ 如若他们愿意留在这儿，那你也不能拒绝，可否？”赵铭反问。 稍作犹豫，王奎便点点头，“自是可以！” 这贼船怕是非上不可了，心里只是叹了口气。 本以为将军离去后，自己最终的归属就是老死在播州，看着子女长大，看着子女生儿育女，如同寻常老翁。 可最终还是没逃过这旋涡。 上次将军吃罪，本该自己也要被吃罪，但上次侥幸逃得一命，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如今这一遭，怕是躲不过去了。 一旦这伙人兵败，自己也难逃一死。 “我还有一个要求！”王奎沉声道。 “但说无妨！” “王某可以追随阁下，但此后王某不再是王奎，王奎早在马纲丢失时就已经被劫匪强人所杀。 这点还望阁下应允。” “可！” 赵铭点点头，对方提这要求，无非就是不想牵连家人。 就如柳文和一样，柳先生投贼，与我柳文和何干？ “好了，王千户，且在厢房好生休整一日，明日再随我出城。”赵铭笑着又和婢女吩咐了一声，这才悠然离去。 随着赵铭和柳文和出了书房，屋内仅剩下王奎与罗东。 “罗大人，抱歉，王某也是被逼无奈，还望罗大人替王某保密。” 王奎恳求道，他怕罗东回去后就会将他还活着的消息告知播州知州。 一旦知州大人知晓，他罗东家小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水西罗氏也不会饶过他。 “唉！王大人，您觉得罗某现在还能回去吗？” 罗东则是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道， “王大人，您还没看出来吗？这贼首看似只对王大人招降，就是吃准我回不去。 如今四小姐就在此人手中，马匹又丢失，我回去怕是这层皮都得被扒下来。 罗某还是留在这里吧，罗某擅长养马，在这里兴许也有用武之地，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只是跟着这群贼寇当真不是明智之选，咱们如有机会还是想法子逃吧。 就算不能逃回去，逃到山中落草也比跟着他们好！” 罗东低声说着，他是真不看好这群贼寇、 起码现在是这样的。 不过这会冷静下来的王奎却是另一副心态，闻言他微微摇头，表示反对。 “王大人难不成还真看好这群贼寇？”罗东狐疑。 “罗兄，这时候就莫要称呼大人了，你我情同手足，往后便以兄弟相称吧。” 王奎先是笑着摇摇头，便叹道， “罗兄，你难道没感觉这群贼寇与寻常贼寇不同之处吗？” “不同之处？” 罗东微微凝眉，细细一想点点头，“说起来确实挺奇怪的。 寻常贼寇一旦起事，定要迅速将事情闹大，这群贼寇倒好，十分低调。” 第165章 这贼首不一般 “且过于低调，此前可没听闻安平县闹贼寇。 在隔壁县城过来时倒是听过一些传闻，好像是有一伙贼寇攻下了安平县。 但很快就被这柳大人率众击溃，想来这里面多半是这安平县散出去的假消息。 可见这群人做事很小心。”罗东凝重道。 “不错！这就是我说的不同点，但还不仅于此！” 王奎摇摇头，“来之前那些田野你也看到了，你还没看出一些问题来？” “这确实是很难得！一群贼寇竟是能做到这般，难以想象。” 罗东点点头，他算是土司之中接受汉化最多的一小撮人，也是深谙一些治理之道。 “让人忍不住细思极恐呐，分田，大肆收拢流民，完全隔绝于朝廷法度，自治一方。 且不像是胡来，某能看出来，这些手段兴许有着大作用。 起码比如今朝廷的法度要好不少，百姓能活得下去，吃得上饭。 眼下还好，时日久了，只怕这里的百姓只知贼寇而不知朝廷。 这与往年的贼寇，叛贼完全不同，那些人只顾眼下一时爽快。 而这里总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罗东感慨连连，这样的制度，他感觉很不一般，但要说哪里不一般他又说不上来。 总感觉这里的情况十分诡异，一旦继续持续下去，这里的危害兴许比那火匪还要巨大。 “嗯，这点我深有体会，这就如在外带兵一样。” 王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曾经某追随将军在外，我朝的军制想来你也清楚。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往往开拔后，才能在扎营期间用仅限的时间与士卒进行交流联络感情拉拢人心，让军士认可你，知道你，知道是跟着谁打仗。 一些颇负盛名的将领并无大碍，因为他们的名字就能让军士发自内心的跟随。 可如一些新将领，如若这时候还不趁机尽快拉拢人心，只怕一上战场，军士士气几乎等同于无。 必败之！” “而这里的情况就与之类似，我不懂治理的大道理，但我懂人心。 在这里，王某能感觉此地百姓对这群贼寇有发自内心的尊重，民心合一。 这群贼寇兴许日后会在朝廷大军下覆灭，但王某可以肯定，此贼寇之后要闹出的动静绝不会小！” 王奎的言语十分笃定，似乎已经看到几年后此地贼寇席卷天下的大势。 “王兄如此看好此贼？！” 罗东有些诧异，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看好对方了，岂料王奎更加看好。 “罗兄你不懂，王某看人你是看事，但王某坚信看人更准！”王奎淡淡道。 “此贼首，勇武过人，此前你也看到了，我与胜捷军弟兄们放在军中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哪怕是如今的西军，我等几人在其中也绝非寻常小卒可比。 然，面对此贼，却是连一合都撑不住。 如今打仗虽个人勇武是其次，可如若主帅无能，将士们士气减半。 如若主帅勇武无比，且指挥若定，将士们士气大涨，冲锋陷阵，攻城拔寨自是不在话下。 如某家将军，立冠之年便能挽弓三百斤，开腰弩八石可谓是天生神力。 骑射武艺皆是精湛，早在第一次出征时。 将军当时还只是一小将，率领三百骑众，便大破敌军，阵斩敌军将领。 某家将军可不是靠着在后方指挥大局才打出来的威名。 可是一刀一枪带着弟兄们杀出来的。 这贼首其勇武不下某家将军，且看他对人心的把握，此地百姓对他的尊崇。 往后只要将军队练出来，此贼闹腾的动静绝非寻常贼寇可比。” 听着王奎这番话，罗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感觉很震撼，但又感觉对方说的又十分合理。 次日—— 一大早王奎与罗东便醒来了，但两人精神头都不是很好，显然昨夜失眠了。 “两位看来这是念床呐，不过无妨，多睡几日就习惯了。” 赵铭笑呵呵看着精神萎靡的两人，便带着两人前去享用早点。 吃饭时二人兴致也不高，王奎还好点，睡不好，但他吃得好。 武人胃口都比较大，再加上昨日没怎么吃喝，一口气就连干掉十几个大馒头，还尤为不满。 “二位且稍待，赵某还须去把坐骑牵过来，这畜生还有些怕生，只认我，旁人驱使不动。” 说着赵铭抱歉的朝县衙一处库房走去。 见此王奎与罗东都有些狐疑。 这马匹不关在马厩，却关在库房？ 而且还什么马会怕生？这又非大草原，可没有什么野马。 但很快两人就明白什么情况了。 “妈呀大....大虫！！！！” 罗东吓得双腿一软，直接屁股栽地，然后臀大肌开始疯狂带动身体蠕动，接连后退，显然吓得不轻。 在播州那开发程度不低的地方而言，大虫他们土司族人可没少见。 每年都有族人被大虫给吞了，每年死在大虫獠牙下的就不下百人，这还是多加小心的情况。 要是遇上山中猎物缺少的年月，大虫下山，那才是灾难。 曾有数日，更是因为数头大虫下山，导致一整个土堡的族人躲在土堡里躲了三日。 可看到眼前这大虫，更是吓得他有些浑身直哆嗦。 播州的大虫并不算大也就两三百来斤的样子，这是因为播州气候更加湿热闷热，大虫身上难以囤积厚实的膘。 加之太热，捕食欲望相较也轻一些，而眼前这头大虫怕不是有五百斤往上？ 行走间就好似一头大熊在地上行走。 明明相隔好几米，可大虫喷吐的热气好似都近在咫尺，让罗东更是肝胆欲裂。 王奎的状态也好到哪去。 大虫这种东西谁看了不慌？ 哪怕杀再多人，直面大虫也不禁心里发怵，这种畜生那眼神当真让人心惊胆战。 吼！ 就在此时，大虫猛地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好似被束缚许久，总算可以大吼一嗓子。 虎啸山林不是说着玩的，两人只觉耳膜都震得生疼。 原本王奎还有些斗志，此刻也是双腿发软发酥，几欲站不稳。 不好！ 猛地，下一瞬，这大虫竟是朝着他二人扑了过来。 我命休矣！ 王奎闭眼，感觉一阵绝望。 第166章 贼寇还有重甲？ 不过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再度睁开眼睛，他瞳孔猛缩。 就见大虫距离他不过一手指距离，扑面的腥臭让人作呕，甚至能清晰看到大虫口腔舌苔上的倒刺。 张开的獠牙不时有唾沫滑落，王奎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喘。 罗东更是不堪，眼白一翻，浑身哆嗦了一下，双腿绷直，直接晕了过去。 再看他裆部已经是湿润一片，这是被吓尿了。 但很快王奎就长出口气，同时还有些惊疑不定。 就见这大虫好似被什么巨力拽住，然后很不情愿的被拽到那赵铭身旁。 大虫还有些不满，但迎面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更是看的王奎心头一跳，但接下来的一幕又是让他惊骇莫名。 就见大虫挨打之后，竟是不敢有丝毫怨言，反而是畏惧的又缩了缩。 似乎很惧怕眼前的男子。 而更让王奎炸裂的是，这大虫捏捏了一阵子后，竟然开始前肢伸直，腰腹下榻，屁股撅起，一副等待赵铭坐下去的架势。 而赵铭十分自然得跨坐在虎背上，看这熟练的姿态，显然没少这般做。 仔细看，王奎这才看到大虫背后放了一块棉垫，感情所说的坐骑竟然就是这大虫？！！ “还愣着作甚？走吧。”赵铭说着便是一拽手中锁链，大虫吃痛，开始按照赵铭指定方向朝县衙外走去。 沿途所过之处的衙役纷纷退避三尺，哪怕他们早就习惯这大虫。 甚至有好几人还给大虫送过吃食，但依旧十分惧怕这凶物。 王奎愣了愣，看了看地上昏倒的罗东，犹豫片刻，还是一把扛起罗东急忙追了出去。 好在县衙外备有马匹，王奎翻身上马后又费力将罗东给甩在马背上。 大虫的奔走速度并不快，为了不引起市面恐慌，赵铭一路走的都是小路，前方有衙役开道。 虽有百姓连连惊呼，但躲进屋子里后，又忍不住好奇探头张望。 甚至还有几个熊孩子还想过去摸一摸大虫的屁股，但一旁的父母一个大逼兜糊了过去，然后一把抱着孩子就往后退。 这傻货玩意，老虎的屁股也是你能摸得？ 摸得还是陛下坐下母老虎的屁股，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王奎跟在后面只觉一阵啧啧称奇，大虫不少见，但能把大虫训得如此服服帖帖的他还是闻所未闻。 而此时与他并列的则是沈玉龙，在这位沈玉龙口中，王奎也听到关于这位大乾皇帝不少传闻。 比如这大虫是这位大乾皇帝陛下独自一人，赤手空拳将其收服的。 据说本还有一头大虫，如若不是那大虫跑的太快，估计那头大虫也要被这位大乾皇帝打服。 莫名间，王奎竟然隐隐觉得，貌似跟着这位，也不是坏事。 这一念头刚一浮现，王奎就感觉一阵心慌。 自己莫不是昏了头？怎会真被这贼寇给迷惑住了？ 众人一路前行，很快便出了城。 不过刚出城，就见远处一队近百骑朝着这边徐徐而来。 骑兵速度并不快，且很快便逐渐放低速度，直至整齐有序的停顿在赵铭面前。 王奎看着面前的骑兵又是一阵惊疑不定。 从这支骑兵刚出现他就留意到了，这群骑兵奔跑队列十分整齐，看着十分整齐有序。 虽说这些骑兵坐下战马很一般，甚至他还看到不少劣马，但不可否认这支骑兵整体士气格外高昂看上去有模有样的。 墙式骑兵就是这点优点，甭管练得好坏，在行走间，那整齐有序的动作真的很赏心悦目。 当然这等景观，王奎以前也不是没见过。 岳家军精锐就有不少这类骑兵，不仅队列整齐有序，且更显杀气腾腾。 如若拿岳家军对比，在王奎看来，眼下这支骑兵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考虑到对方只是一群贼寇，这就很难能可贵了。 而更让王奎诧异的是，这群骑兵每一人全都披甲，还都是那等重甲！ 就是昨日在书房门口执勤的那等重甲，甲胄上锃光瓦亮，泛着玄光，表面如鱼鳞般的铁片，更是在行走间带着别样的美感。 此等甲胄威武不凡，只怕比之步人甲也是不遑多让！ 王奎心中暗暗做着计较，同时脑子已经有些乱。 这是贼寇？ 拥有一个百人具装骑兵的贼寇？ 要知道就算是朝廷，虽说对外宣称二十万骑兵，可实际吃空饷严重，实际能有个五万骑兵就不错了。 至于搭配重甲的铁骑，总计顶多能到五千就不错了，实际上可能更低。 随着南燕国土大面积流失，养马地也仅存西南道这一处，大多只能从外面采购。 偏偏能够承担重甲的优质上等战马，寻常马匹都不行，如西南马更是不行。 要知道重骑兵的马匹，最起码的达到四尺四寸，也就是一米三六以上，大体都需要达到标准肩高在一米四左右，体重约合四百公斤级别。 必须是受过训练的马匹，见到障碍物不会停下而是会直接越过去，这要求的是马匹的冲锋能力很强。 故而南燕的重骑兵精锐，王奎估摸着也就三千至五千左右。 如眼前这一百骑，其实严格意义上也不算不上重骑兵，军士披甲不假，可马匹并未佩甲。 而且军士佩戴这等重甲，估摸着对马力消耗极大。 王奎也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看出，这多半就是在面前装装样子。 事实也如王奎所猜测的一样，甚至王奎还高估了。 之所以是让安平军的弟兄们佩甲列阵，无他，主要是安平军有不少老卒，身子骨还是比安新军的年轻小伙子更能负重一些。 且骑马无需步行，这避免了下马走动的可能。 不然真让安平军这些人下马走几步很快就得露馅。 实在是太重，这些安平军老卒也不是什么精锐，此前就是一群厢军，能佩戴这么重的甲胄那就见鬼了。 戴着骑马都累的够呛，更别提下马步行十余里了。 哪怕是马匹，这会也能看到一些劣马在鼻孔不断喷吐着热气，想让累得不轻。 “没想到还能在此看到重甲，阁下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王奎意有所指道。 第167章 忽悠（上） “大胆！既已归降我大乾，何不称陛下？” 一旁的沈玉龙闻言顿时大怒。 “唉！王千户初来乍到不适应也无妨。”赵铭笑呵呵摆了摆手。 对于这种有价值的人才，赵铭还是有很大容忍度的。 人才难免也有些傲气，这无所谓，只要对方不是太蠢，相信日后对方也知道怎么做。 王奎张了张嘴，还是低垂下头。 他当然不是傻子，既然已经拜入大乾，他也清楚往后定要依靠对方。 或许之前还有些小觑对方，可经过这一遭，他现在对大乾也是拿不准了。 什么贼寇能一声不吭搞出一百具重甲？ “等等！难道.....” 猛地王奎好似想到了什么，瞳孔微微一缩，脑子里又回想到与之勾结的柳文和。 “难怪！难怪，原来如此！” 王奎心中恍然，看来这大乾成分不简单呐。 大燕那边必然有所联系，可能与朝堂上某一位大佬有所牵连。 不简单呐！ 越想王奎越是感觉背后毛骨悚然，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重甲这玩意可不是谁都能弄到的，更不可能单凭几个匠人就能仿造的。 而且王奎仔细看了，眼前这些重甲绝非小作坊就能仿制，必定是朝廷的工坊才能打造出来。 心里对于这大乾莫名的又多了几分笃信。 “不管了！就算这大乾背后站着的是某一位朝堂诸公，只要和秦相爷没有多少瓜葛，那就算给这位大人物当狗又如何？” 王奎心中暗暗想着，首先他可以排除这是秦相爷的产业。 人家秦相爷现在本就是权势滔天，压根用不着扶持这样一个朝不保夕的基业。 以秦相爷的权势，收买拉拢西军，禁军那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 所以秦相爷必然是排除在外，反而是那些被秦相爷欺压很惨的大佬最有可能。 但他还是想不透一点，什么人敢于这般做？ 难道是西南道安抚使，经略使？ 兴许只有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前脚火匪刚灭，这就迫不及待扶持一方新势力？ 念及于此，他脑子飞速运转着，同时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旁敲侧击从这位赵铭口中探听一些消息。 如若当真只是官匪勾结，养寇自重的戏码，那他势必要提点一下。 脑子里不知不觉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既然这个朝堂已经烂透了，何不重造乾坤？ 养寇自重？好！那就玩一把真的，兴许也不错。 赵铭此时压根不知道这王奎脑子里竟然想了这么多，如若知道，肯定会欣然点头。 没错，我大乾干的真是造反的买卖。 一行人重新启程，朝着军士驻地所在而去。 收编流程十分简单，先是王奎说明情况，赵铭这边的人这才缓缓开口。 沈玉龙骑马在前顿足，这才环顾一众军士，高声道， “诸位，这位便是我大乾皇帝陛下！陛下仁慈，愿意给你们一条活路.....” 见沈玉龙开口就是如此高调，赵铭赶忙站了出来。 “诸位，空话大话我们就不提了。我知道大伙都是岳将军的兵，起码曾经是对不对？” 赵铭此话让一众胜捷军军士一阵沉默。 不少人都有些面色不善的盯着赵铭。 他们自己私底下怎么谈论将军无所谓，就不喜欢外人说他们将军，哪怕说的不是坏话也不行。 “我一向是十分敬重岳将军的，不仅敬重将军，更敬重你们！ 将军是指挥者，是统筹你们所有人最重要的那一环，但同样没有你们岳将军想要连战连胜也做不到。” 听到赵铭夸他们，不少胜捷军军士都露出一抹笑容。 谁不喜欢被人夸呢？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大伙这会都对赵铭稍有好感。 然而赵铭下一句话却让他们忍不住要杀人。 “不过我对岳将军却颇有微词！” 此话一出，不少军士都是面面相觑，很快就响起一阵议论声。 如若不加以制止安抚，只怕这种议论声就会演变成哗变。 一旁的沈玉龙也是有些色变，陛下这些话可不兴说啊。 虽然他是平头老百姓出身，但越是平头百姓越是仰慕岳帅，更清楚胜捷军面前说人家将军的不是，会引起多大的动荡。 然而赵铭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继续道，“岳将军的确是一位精忠报国的将军，也是一位爱护将士们的好将军。 更是一位忠诚，但却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 此话一出下面也是一众哗然，大家纷纷对赵铭开始怒目而视。 如若不是这群重甲骑兵看着有些唬人，他们此时已经恨不得拔刀质问了。 但赵铭却依旧没停。 “但我觉得岳将军错了，也没错！将军付出了自己，付出了自己的小家庭拯救了全天下的大家庭。 我平生最是惊艳岳将军的一句话大渊未灭，何以家为！此话当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赵铭此话一出，众人就是一愣。 嗯？ 将军说过这句话吗？ 众人迷茫的相互对视，都没啥印象，但还别说这句话听着还挺顺耳的。 原本对赵铭的一丝不满，此刻又重新消弭。 “我知道在座各位都很不服气，明明将军当年收复故土有望，为何却落入如此下场？ 是不是诸位曾经各自安慰过？这不过是朝中奸臣所为，如若除了秦相爷那天下可平，收复故土便指日可待。 但当真是秦相区区一人就能做到此事？ 将军当年的势头如此强盛，驱除大渊贼军指日可待，难道仅凭秦相爷区区几句话就能让收复大计腹死胎中？ 你们当真以为就只是一个朝中之人嘴皮子上下张合就能决定的？” 随着赵铭这话一出，众人再度迷茫。 朝中大事，他们哪里知道。 只不过之前大伙都把矛头指向了秦相爷，大家就觉得一切罪过都在秦相爷，只要此人死了，那往后日子都会好过，将军就能平反。 就连陛下说不定也会重新启用他们这些将士们，他们也说不定能再度踏上北上征战之旅。 但这一刻，他们有些迷茫了，仔细想来，事情好像确实没那么简单。 第168章 忽悠（下） “诸位，先帝是什么样子，想来诸位当年生活在那年代都是有目共睹的。 朝廷各项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哪怕现在许多税收都是为当年买单。 其次就是和谈，朝廷多次与大渊和谈，丢掉的不仅仅是大燕的颜面，还有国土，以及大量的金银细软。 对了，诸位可知每年朝廷要给大渊的岁币几何？” 赵铭决定继续激发出这群军士的怒火。 这年头底层并非愚昧，只是他们没太多接触上层消息的渠道。 上层为了维持天下稳定，许多消息都会刻意隐瞒。 哪怕王奎身为千户，知道一些朝堂高层的消息，那他也不敢和弟兄们说。 因为他也很清楚，一旦说了，底下弟兄们只怕会反了天。 大燕从不缺勇武的将士们，更不缺天不怕地不怕的军士。 一旦让他们知道实情，怕天捅破了都尚未可知。 “白银百万两，绢帛五十万匹！另外还须犒赏大渊的军费五十万两，尔等想想这是何等一笔数目！” 赵铭高声说着，这些当然不是胡说，都是柳文和告诉他的。 这点和大宋有点不同，大宋对金国的岁币约合是三十万两，绢帛三十万匹。 但这世界的大渊太强大了，比之金国还要强大，相当于整合后的巅峰蒙古。 赵铭都有些佩服十几年前这世界的岳帅了，有这么多猪队友拖后腿的情况下还能反推。 果不其然，随着赵铭说出这一长串数字，所有胜捷军军士都哗然了。 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五十万匹绢帛，这在他们看来绝对是天文数字。 这个数字的确不少了，哪怕这世界的大燕比南宋要更加富裕一些。 但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相当于大燕军费开支的三分之一。 等于每年拿出三分之一的军费豢养别国军队，此消彼长之下如何受得了。 “此事且不提，诸位以为这天底下就算没有秦相，岳帅就一定能收复故土？” 赵铭这句话让众人更是议论纷纷，有人说肯定是可以的，但也有人没有吭声。 随着赵铭所说的这种种，他们对大燕朝廷已经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真的没有秦相，岳帅就能收复故土? “我相信大家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在我看来，就算没有秦相，岳帅想要收复故土也是不可能的！ 诸位先别急着反驳。 战争打的绝不是一个文臣的左右朝堂，而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较量。 以先帝的作风，如若我没猜错的话，当年尔等想来经常为军饷为粮草忧心吧？ 这等军机大事，难不成你们当真以为光凭一个秦相就能让你们没钱没粮？ 先帝昏聩，他不禁骄奢淫逸，还听信谗言，对北上收复故土更是没多少想法。 就算没有秦相，先帝也绝不会大力支持尔等北伐。 且就算先帝大力支持尔等，你们就真以为就能毫无后顾之忧？ 没了当今秦相，还会有另一个王相，李相，等等相爷站出来。 朝堂上的诸公看到的都是上面的世界，眼里可没有你们这些大头兵。 尔等如若不信，可想想，尔等忠臣义士，岳帅又是如此的精忠报国，为国出力。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尔等可曾享受百姓欢呼？享受朝堂赞誉？ 将军可曾平反？ 在如今的朝堂，将军只怕还是背负坐观胜负，逗留不进、指斥乘舆，此三条莫须有的罪名吧？ 尔等可曾甘心？尔等可曾服气？尔等难道就没有一点怒火？” 赵铭一字字一句句，说的所有人都是目眦欲裂，眼眶通红。 如何能甘心？如何能服气？如何没有怒火？ 所有人全都一个个呼吸急促，胸腔剧烈起伏。 “不服！老子不服！老子一直都不服！” “对！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如果不是将军们让咱们安分点，为大局着想，老子就留在京城不讨一个公道就不走！” “对！不甘心！” “你们就是这样不甘心？这样不服的？声音太小了！我再问尔等一句，尔等可甘心？”赵铭一声暴喝。 赵铭本身就是天生神力，且体质浑厚的近乎非人，他这一大嗓门不亚于张翼德喝断长坂坡，震得人耳膜生疼。 “不甘心！！！！” 这次是所有人整齐划一的怒吼，扯着脖颈的怒吼，所有人脖颈处的青筋都因此暴凸起来。 “还是有几分气魄，刚刚一个个都跟娘们似的，老子还以为你们岳家军都是孬种呢！主将出了事，你们一句不敢吭，现在看来还是有点样子。” 赵铭这话说的众人一时间面红耳赤，偏偏被赵铭气势所迫，没能反驳。 “既如此，尔等此前何故从未想过讨回一个公道？” 赵铭这话又是把众人干沉默了。 这事儿哪里是他们底层军士所能左右的，可这会大家却都惭愧和迷茫起来。 “某今日如若给尔等一个机会尔等愿不愿意跟着某一起干？” 见时机差不多了，赵铭反问道。 众人有些狐疑，也有些猜测，很快就有人高声询问道。 “不知有什么法子？难不成跟着你造反？” 这人说着，脸上有些调侃，和冷笑。 刚刚王奎已经和他们说了安平县大乾这边的情况，他们也不傻，当然明白眼前这年轻人，多半就是来当说客的。 只是岳帅忠于大燕，他们又如何肯投降贼寇，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心里只觉冷笑，他们是绝不会上当的。 瞥了眼这出头的军士，赵铭心中冷笑。 气氛都烘托到了这里，要是还拿不下你们，那我就白说这么多了。 “你是何人？”赵铭淡淡道。 “某是薛山，乃是胜捷军一名寻常军士！”这薛山很是自然道，一点也不被赵铭气势所摄。 “很好！原来胜捷军麾下竟有尔等胆小如鼠之辈！” 赵铭笑着点点头。 “你！”薛山闻言大怒，喝道，“你休要平白污蔑人，某追随将军，死在某手中的敌军不下十人！岂容尔等污蔑我？” “既然杀过十人，那为何如此没种？不就是造反吗？ 难道你怕死？”赵铭反问。 第169章 收心！ 此话一出，这名军士先是一怒，作势就要反驳。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冷笑道，“小小激将法岂能诓骗我等？” “胆小就胆小！” 赵铭也不理会对方，自顾自道， “你且随便问问我麾下弟兄们，你问问他们，他们敢不敢？ 我给他们好吃好喝，军饷粮草从不紧缺他们，且如你这般杀十人者，不仅能升爵，能得到升爵所带来的家宅和固定田产，还能根据人头数目奖励其田地。 如你十人，少说是十亩地赏赐。 故而我麾下弟兄们百战百胜，此前官军多次围剿，我等哪怕新军初建，依旧能胜之。 不过现在某也算是明白你为何如此胆小了，无外乎还是胆小。 明明有此等功劳，却依旧只能当一厢军军士，连向上索要官职钱财的胆量都没有。 更何况为将军平反？ 要我看，靠你们为将军平反，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赵铭中间这番话属于是诱饵，但后半段纯粹就是恶心人了。 就见这名叫薛山的汉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时间只顾得连声反驳了。 他已经破防了。 本就没读过书，嘴笨，哪里能说得过赵铭这恶言恶语。 一旁的王奎看的嘴唇嚅嗫，但也不好这时候拂了赵铭的面子。 同时心里也不是滋味，自己为朝廷忠心耿耿付出了这么多年，貌似也没得到什么。 论功劳，他比这些军士们更大更多，可就这区区千户职务，还是此前老上司照拂，不然多半也就一个百户勉强度日。 更是被分配到了播州这种近乎蛮夷之地，可见其朝中对他们的不待见。 但仔细想来，将军貌似更冤。 一时间他内心愈发动摇了。 不仅仅是他，此时所有胜捷军军士都在动摇。 他们幻想过太多次了，可朝廷每次都让他们失望无比。 见所有人陷入沉默，赵铭一点也没收敛，反而是乘胜追击。 “如今你们的王千户已经加入我大乾，尔等何不一起？ 本就是一体，某还会亏待你们不成？”赵铭图穷匕见道。 人群中一阵骚动，片刻还是有人颤声举手发问。 “某想问问，您刚刚所言可是真的？加入大乾能分田分宅，还能每月有军饷钱粮？” “当然，你叫什么名字？”赵铭点点头，看向这名举手的中年男子。 对方询问的方向有些奇怪。 当然询问切实利益很正常，但大乾什么成色，这群人刚刚也听说了。 不应该担忧大乾这玩意能挺多久吗？ “大人，我叫赵四。”中年男子嘴巴不是很利索磕绊道。 “赵四，和我还是本家，你就不担心我这大乾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朝廷剿灭了吗？ 到时候尔等可能还会被打上贼寇的标签，岂不是会污了将军的名声？” 赵铭反问道，他当然很清楚这些人最顾虑的地方，从始至终就清楚。 按照他的估算，收复这群胜捷军，想来还需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道说道，哪曾想，这就有人投效了。 “我不关心朝廷怎么想，怎么看。” 赵四摇摇头，很是老实且坚定的回应道，“如将军那等人都会被污蔑为罪人，某还担心这个作甚？能让自家婆娘家小混上一口饭，能有地方住，有田地种，我就算为此送命也是在所不惜。” 闻言赵铭满意点头，这是个老实人呐。 的确，胜捷军不少都是有着一股子信念的，但这么多年过去，许多人虽然依旧抱有信念，但更多地还是为了家庭。 再加上这个赵四也没说错，朝廷都能给将军定罪，那他们何须在意朝廷的目光？ “张文！为这位赵四兄弟登记，另外给他们都按我大乾新军的待遇分发军饷。”赵铭看向随军的张文吩咐道。 张文一顿，想了想询问道，“陛下，可是当场发放军饷？” 不错！ 心底里为大舅忍不住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配合越来越会了。 “发！当场就发这月军饷，我大乾军士，每月月初五日内发放当月军饷。”赵铭大手一挥，就决定先打撒币。 “陛下，可眼下事发匆忙，我等并未携带太多钱粮....”张文继续配合着。 “那就快马加鞭从国库中抽调一批钱粮过来，可不能让大伙觉得朕言而无信！” 赵铭又是豪气一挥手，这一幕看的胜捷军不少军士都是纷纷意动。 并且赵铭干脆让人开始登记，同时让张文等人先拿出一些钱财出来，暂时予以支付前面几个投靠之人的军饷。 赵四第一个领到军饷，他回到队伍中后，就开始忙不迭的开始清点数目。 其实也不用数，刚刚登记的时候，张文身边的书吏就开始高声唱喏。 “赵四，新卒，军饷百文，安平县，砖瓦家宅一户！五十斤米面入城后另算。”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一阵哗然。 要知道在大燕，对于厢军而言月奉这些东西，虽说名义上也有不少。 但那是当年，现在随着大燕每年需要上缴岁币，不仅底层百姓过不下去，这厢军日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原本是有三百文的，除了京城，在其他地方只要不大手大脚，勉强度日是不成问题的。 况且厢军无需上前线，顶多平定一下地方匪乱。 但随着厢军制度的糜烂，不少官员也清楚厢军不成气候，干脆也就将其当成了施工队。 除却少部分一些武官私自豢养的私兵，余下全都成了施工队。 如他们这支胜捷军，每月朝廷下发的月俸，如若真分润到每一个人，实际上也就五十文。 这在其他地方，自然是过日子都不够，以至于地方官都会让他们做施工，偶尔管饭，倒也还能活下去。 但王奎又舍不得这样一支精锐干那种活计，于是乎自掏腰包多补贴一些钱粮养着这些弟兄们。 以至于王奎自己日子过的紧巴巴不说，弟兄们日子也就能勉强度日。 如若不是王奎在播州那边声望颇高，经常有土司送一些钱粮，他连这些弟兄都养不起。 如今，这一百文放在以前固然不多，但对现在的他们而言真心不少了。 况且众人还有些懵逼，啥？还分家宅？ 第170章 逐渐强大的后勤（上） “家宅？没听错吧？” “哪能有假，刚刚说话那么大声都听到了，估计就算是假的，咱们要是这么多人，他们要是反悔，大不了咱们不干了。” “唉，你们想投靠这什么大乾？” “为什么不呢？有钱有房子，咱们总算不用让家小挤在那漏风漏雨的土房子了。 而且这可是砖房，啧啧这卖出去，就算宅子不大，那县城里的砖房那也值几两银子了。” 众人一阵议论纷纷，越是讨论越是心惊。 直呼这大乾还真是阔绰。 其实他们之前每月五十文，已经算是高的了。 同时他们也知道，在一些别的地方，长官不地道，干脆不会发钱粮，也就发一些盐。 盐这个东西之前朝廷也是发的，不过有些官员干脆就只发盐了。 但这会也有人对大乾的待遇很是不屑。 毕竟是匪寇，匪寇大气点又怎么了？ 朝不保夕的，自然要花大力气拉拢人心。 对此有人还在观望。 而这会已经有人再度举手发问了。 “大人！敢问军中可管吃食？这军功又如何算？可否分发食盐？” 说话的胜捷军军士询问的都是最关心的问题。 赵铭笑呵呵道，“自然是管吃食，我大乾将士们，目前暂有四军，分安平，安新，安山，安福。 其中，安新与安平，两军每月经常有肉食供应，如若训练时表现优异之人，每日都可吃上肉食。 而安山军，与安福军，前者米饭管够，后者因为还在筹建，暂且不提。 至于尔等如若加入我大乾，可自行从这四军中选择加入。 至于能不能吃上肉，全看尔等训练如何？战场上表现如何。 至于食盐，无需担忧，军中子弟，每月可勉强领取足够份额的食盐。 至于军功，尔等加入大乾后自会知晓。” 随着赵铭将这些待遇娓娓道来，胜捷军军士再度惊呼。 这待遇已经不能说好了，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此前他们也不是没吃过肉，跟随岳帅的时候，曾经攻下敌军城镇时，就曾吃过敌人留下的肉食。 但那也仅仅是少数几次，至于靠着朝廷下拨的粮食想吃肉绝无可能。 能保证粮草里面不掺夹沙子就不错了，吃肉？那只能是梦里才能想到。 而在这里，不仅能吃肉，还能米面管够，这如何不是神仙过的日子？ 众人一阵七嘴八舌，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他们却没注意，一旁的安新军弟兄们则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样就羡慕了？ 只能说没见过世面，他们现在的待遇简直好到爆。 一些之前攻略覆卮山和浮山县立下大功的弟兄，此时在城中都有两套宅子了，其中一套还是带独门院子的。 不仅如此田地都有二十亩，放在以前，那也算是一些富裕之家了。 每天吃喝军中都管着，每月分发的钱粮都花不完。 他们一些家中有亲戚的，就将田地暂时交给亲戚打理，没有亲戚孤身一人的，干脆就交给大乾朝廷打理。 因为实行的算是租聘制，大乾朝廷会按田地质量，大小，提前支付一定租聘钱粮。 等来年秋收，在从中多退少补，给予租聘军士剩下一笔报酬。 可以说，现在这些孤身一人的安新军弟兄，在城内可谓是香饽饽。 但凡是沐休日，门槛都得被媒婆踏破。 一开始还只有城中寻常之家请媒婆说媒，但渐渐的随着一些优质安新军士卒被挑选，大家也越来越疯狂。 毕竟这一个萝卜一个坑，这种女婿要是被抢了，那不得拍断腿。 且大乾的制度，就算是男子战死沙场，那也会按照功劳爵位，分发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且这年头又不是说不能改嫁，守寡几年也就够了，死了大不了改嫁就完了。 所以渐渐的就连一些城中的士绅也动了念头，想要从大乾安新军，安平军这两支名声最大的军队中，挑选合适的女婿。 但一些大士绅依旧在观望，感觉大乾还是不够稳当，生怕被朝廷剿灭，直接被牵连下罪。 不管怎么说，现在大乾士卒真的很吃香。 且随着大乾大肆招募流民，以及雇佣百姓，参与基建。 城中开始涌现一些连栋砖房，属于那种不带院子的两层结构宅子。 充分利用了土地，原本独门独院只能住一口人的地方，现在能住五六口人。 这些宅子分发给立功的弟兄自然是有些寒酸，一部分将会用来出售给一些进城的百姓，一部分用来安置不断增多的流民。 而另一部分也就分发给了眼下这群胜捷军军士。 要知道，原本如胜捷军这种新加入的士卒是不会分发宅子的，最起码也要获得最低级爵位才能分配宅子。 但随着赵铭狠抓基建，城外的砖窑厂拔地而起，且产能扩充的极快。 加之城内想干活的人还真不少，流民多，还有不少想赚一笔钱的百姓也多。 人多力量大，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修建好了数百栋两层楼的宅子。 之所以会修的这么快，人多是一方面，关键还是专业人士的加入。 没错，就是那些厢军俘虏。 赵铭发现这群人一个个那都是行家啊。 什么木匠，泥工，粉刷匠，等等涉及房屋建设的人才一大堆。 而且还有一些人甚至懂得怎么修水渠，怎么判断那个地方适合开拓水渠，看地势也是一把好手。 只能说专业！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魏有才这小子还真给他搞出了水泥。 但还是属于那种土法水泥，黏着性有，且质量还算不错。 就是不太适用于大型建筑项目，试了下一些小型施工项目还是没问题的。 比如砖瓦房可以普遍换成这种水泥，但前提是不能往高了建，不然很容易出问题。 一些十几米的拱桥也可以用这种水泥，且道路也可以全面推行。 也就是这年头没有那种大型载重拖挂货车，不然这种水泥一碾一个不吱声。 有了水泥的加入，施工效率快了好几倍。 不然那些三合土制作起来也是麻烦，如若要用黏土糊墙，说不得还要用一些白米作为黏着物，成本也就大了。 而运气不错的是，就在覆卮山附近找到了一小片石灰石开采地。 不算什么大的石灰石开采地，但勉强足够使用。 第171章 逐渐强大的后勤（下） 不得不说别人穿越率先要搞火器，赵铭倒是想搞，可是现在迟迟搞不出来。 虽然已经搞来了一些大燕官制火器交给魏有才和一堆工匠在那儿琢磨。 但是火器还是迟迟处于难产的境地。 大燕的火枪目前还是大宋那种突火枪形式，最初用的是竹筒作为发射器，现如今变成了铜铁材质。 但这玩意属实没啥威力，说是炮仗吧，估计还没后世的烟花来的有杀伤力。 至于枪械这块，赵铭还真是两眼一抹黑，谁说大学生啥都会来着？ 他要是六七十年代的大学生兴许还会，毕竟那时候的刊物属实硬核。 但到了赵铭穿越那会儿，全能的大学生不是没有，但那大多是理科生。 至于让他这种农学生去手搓燧发枪，自动步枪，这不是为难人吗？ 水泥他还能多提点几句，枪械这块是真无能为力，只能给魏有才按照后世的燧发枪大致情况提一些简单的意见。 至于对方能不能手搓出来，那就纯看这家伙的能力了。 此时已经有越来越多胜捷军军士选择加入大乾，随着每有一人登记，书吏有唱喏一次。 且拿到实实在在的钱财后，这些士卒一个个喜笑颜开，甚至已经开始畅想未来的美好日子。 但随着时间流逝，最后依旧还有百余人在观望。 见此，赵铭也不意外，这些人有顾虑很正常。 毕竟才刚刚接触，且大乾又是一个怎么看都感觉不长久的草台班子，谁也不敢一下子将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压上去。 询问了一番王奎，果不其然，这些观望之人大多都是成家且有儿女成群之辈。 而刚刚选择加入大乾的，很大部分都还是光棍一个，但也有少量成家的。 这群胜捷军军士每一个岁数其实都不小了，毕竟都是那个时期追随过岳帅的。 最年轻的都有三十五岁，而最大的都有接近五十岁高龄。 整体来说，四十岁左右的偏多。 至于为何，都这般大年纪还未成家？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没有积蓄，谁家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一群没钱没家底的厢军。 哪怕是县衙的衙役乃至书吏，都要比厢军更适合。 正常来说不会这样，厢军收入其实也算不错，毕竟还能帮忙搭桥建房子，也有一些收入在其中。 所以这里面还有王奎的一部分原因，他不想让这些老弟兄失去曾经的心气。 故而还是保持曾经的操练计划。 没钱，又不去帮忙修桥铺路，自然这日子过的也就越来越差。 如若不是王奎在播州有点声望，这群人当真要饿死。 不过这会赵铭也不急，还剩下百人没事，很快这群人也得一起投入大乾怀抱。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渐渐的远处官道有一大堆骡车朝这边缓缓驶来。 众人看到骡车上的物件时，都是忍不住一阵哗然，惊呼。 “诸位，刚刚登记名字，还未领取军饷的可上前领取军饷，还有本月粮食。 此外每人可领取两套衣裳。” 张文笑呵呵高声说着，同时还一边维持着秩序。 看到车上满满当当的物资真的是给他们的，胜捷军军士们全都欢呼起来。 尤其是听到每人还能领取两件新衣裳，均是沸腾了。 大燕当兵其实也是会发衣裳的，但那都是老黄历了。 北燕时期的确发衣裳，南燕一些中兴时期偶尔也发一发，但如今这年月，也会发，但发的都是府库寄存的旧衣裳。 那种衣裳一穿一个不吱声，不仅破破烂烂，甚至还有很多紧缺。 以至于不少军士们现在穿的都是自己花钱置办的，亦或者让自家婆娘自制的。 甚至他们之中不少人的靴子，还是当初跟随岳帅时期分发的。 至于手里的兵器那就更别提了，地方厢军有各自的武库不假。 但那里面的玩意破破烂烂，以至于他们现在手里拿的兵器，一部分是自掏腰包，一部分是王奎补贴，还有就是王奎死皮赖脸从播州土司那儿薅来的。 饶是如此，他们也就每人标配一杆长枪，一柄并不算多厚实的战刀。 而看到大乾分发的衣裳全都是崭新的之后，众人再度欢呼起来。 不少人干脆当场就开始穿戴起来，脱下那满是补丁臭烘烘的旧衣裳，拿着新衣裳就往身上套。 也有人舍不得把新衣裳弄脏，只是拿着比划了一下，哪怕有些不合身依旧十分满意。 他们却没注意，旁边安新军的弟兄更是一脸的怜悯。 多亏了自家跟随了陛下，不然多半比这些厢军更惨。 瞧瞧，一些粗布麻衣都宝贝成这样，啧啧。 安新军庆幸之余，也是感慨。 想想刚刚进入军中，他们也是如此做派，兴奋的不得了。 虽然是粗布麻衣，但这年头好多人旧衣服缝缝补补无数遍都不舍得换，甚至为了怕弄坏衣裳也不敢去洗。 而眼下分发给胜捷军的，自然是大乾纺织工坊出产的产品。 如今铁匠工坊和女工们组成的纺织工坊全都纳入大乾的官营产业。 不仅铁匠工坊在扩编，纺织工坊同样在扩编。 为何现在大乾安平县境内贸易会如此繁茂，自然就是需求增多了，大家都有工作了，有钱了，消费多了，经济也就发展起来了。 女工现在总人数已经来到三百人之多，城内不少妇女和流民女子都加入纺织工坊之中。 饶是如此，依旧还有不少百姓在提议啥时候能继续扩招。 毕竟这年头妇女在家真没啥事儿，尤其是城中的这些女子更是如此。 且加上最近土改，许多百姓不需要为乡绅种地，自家也就那么点地，也无需两人一起劳作。 听说现在城内各处招工，所以也是大大解放了劳动力。 要知道，土改之前，那些乡绅家种地真的需要那么多人吗？ 未必！ 可能农忙时需要那么多人，但农闲时，乡绅的存在大大制约了百姓的流动性。 身为佃户，哪有什么自由，且更别提许多连佃户都算不上，只能算农奴。 而现在大家都解放了，大量人口涌入，大乾的施工队一直都有百姓求着多招点人。 而适合女子工作的纺织工坊更是如此。 第172章 长胜军 以至于赵铭都很头疼，要不要继续扩大纺织工坊。 如若不是目前大乾在大力推行扫盲，只怕以现在安平县不断涌入的人口，很快动荡就会出现。 闲散人员太多，偏偏大乾官方一时间又没法全部利用起来。 好在目前一切还算平稳。 扫盲班属于是大乾百姓许多人都必须去上的。 一来扫盲班会管一顿饭，虽然是米粥加一些腌萝卜，但对于乡下人也足够了。 当然扫盲班你也可以不上，但是现在城内商铺越来越多，如若想要从事一些高薪岗位，那就得会读写。 其次大乾官府也放出消息，本月将会再度扩招吏员，需要扫盲学院开设的毕业证明，否则是不准报名的。 其次大乾此前是统一登记过所有医户，现在大乾正在筹备大乾第一家官营医馆。 告示也已经发出去了，本月不仅会招收一批药童学徒，数目不少，男女不限。 如若在医馆表现优异，还可培养成医师，同样有前提。 懂药理的优先，此前是采药农，药农，郎中的优先，有扫盲学院毕业证的优先。 除此之外就连大乾今后扩军招揽军士，也是会读写优先。 总之就是能读写的，进入大乾体制内都优先。 相当于目前的大乾开启了公务员考核大时代。 想当官也可以，前提是你要会读写，然后再顺利通过考核成为吏员。 成为吏员后，同样还有一大堆考核制度，激励制度在等着他们。 赵铭懂得不多，但后世pua，激励的那些手段，就算不会耳濡目染也是懂不少。 刚好秦朝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级别足够多，完全可以慢慢升。 对此赵铭一点觉得十分不错，他这也还算好的。 要知道近代，国军的升级制度更加夸张，什么特任，简任，荐任，委任，四等九级。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细分职务，堪称把升级这一套玩的明明白白。 所以赵铭这一手，绝对是良心。 虽然现在大乾还没太多正式官位可以任免，但怎么办呢？ 官位可以给，但是地盘就这么多，想要官位好啊，那就支持对外战争呗。 可以想象，随着大乾吏员的班子逐渐扩大，整个大乾上下都将会极度好战，敢战。 这样的制度，或许有风险，未来会存在一定隐患。 但赵铭管不了那么多，到时候能改就慢慢改，总之先扛过这波。 大乾的路还很长，禁军是一关，西军又是一关，除此之外最难的无外乎大渊数十万铁骑。 随着新衣裳新鞋子下发，还有粮食和军饷实打实发下去，就连配套的家宅地契都给每人当场交接。 那些还在观望的胜捷军军士已无半分犹豫，全都选择加入大乾。 有的已经换上了黑色麻衣，有的则是宛如捧着宝贝似的捧着。 黑色将会是大乾往后的军服。 这也有考究，大燕属木德，这点与大宋有些出入，故而大燕的一些皇家装扮都会以青色为主，当然皇袍还是黄色。 除此之外据说大燕的禁军都会披上一块玄青色头巾。 大燕属木，按照五行论，大乾就该属水德，水属黑，刚好与秦朝一样。 故而往后如若大乾要兴建皇宫，势必以黑色为主。 “如何？” 赵铭笑呵呵看向一侧的王奎。 王奎则是一阵沉默。 不得不说，赵铭这手比直接发钱要高明的多。 发钱，固然是让人一时爽快。 可胜捷军的弟兄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曾经为了尽快拿下一座坚城，长官也是不吝赏赐。 但这些钱财之物，总给人一种浮于表面之感。 且大乾的情况又是如此，就好像土匪头子给新入伙的弟兄发安心费似的。 如这般，给钱给粮还许诺，还给宅子，那就给人十分靠谱的感觉。 “接下来你这些老伙计全都交给你来管辖，你可有问题？”赵铭拍了拍王奎的肩膀询问道。 “陛下，卑职没意见，只是在下觉得卑职初来乍到，理应重头开始。” “嗯？” 看到王奎突然的称呼，赵铭先是一愣，旋即笑了。 这老王觉悟很高嘛！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这家伙，但对方能归心自然是好的。 “且安心，他们最是熟悉你，这几日就先这般。 如今城外的军营还在修缮之中，还须再过一段时日才能完工。 目前尔等就先在城中临时军营暂且操练，我会派遣一些人员解决尔等起居生活问题。 且还会派遣一部分武官交接尔等任务。” 安抚了对方几句，赵铭忽的正色起来，看着王奎，郑重道， “王奎，念你甘愿投效我大乾，朕令你我大乾安新军百夫长，你可愿？” 安新军作为赵铭的主力军团之一，势必是要继续扩充的。 眼下安新军五百余，加上胜捷军这些弟兄，总计千人，暂且也就无需继续对外扩编了。 之所以不让胜捷军重新启用这个名字，主要还是出于收心的作用。 军队番号可别小看了这东西，某种意义上它们凝聚士气，同样对于后续收编也是一个大问题。 因为番号在，对方也就一直惦记着曾经过往。 如若大燕派出曾经胜捷军的老将征讨大乾，那该如何处置？ 到时候军心势必会出现问题。 “玉龙！” “卑职在！” 闻言沈玉龙赶忙上前行礼，目光瞥向一旁的王奎，心里寻思着啥事。 就见赵铭正色道，“安新军如今已是初试锋芒，再沿用新，有些不妥。 强军，自然要有更强的气势，往后安新军与胜捷军合并，称之为长胜军如何?” “自无不可！” 沈玉龙抱拳，脸上并无多少沮丧，反而有些欣喜。 虽说不再是安字开头，但光听长胜军这几个字，就可见陛下未来对长胜军有多看好了。 往后再组建以长字开头的军队，势必也将是另一支精锐。 这的确是赵铭的想法。 安，长，都是寓意不错的字。 安字军，往后将会是大乾的预备军。 如现在的安平，安山，乃至还未筹建完毕的安福，其实都处于预备军的序列。 其中安山军算是废了，赵铭都想对安山军裁撤一部分。 其次就是安福军，近期是不打算立刻组建了，还得再过一段时日才会提上日程。 胜捷军的加入算是打乱了赵铭扩军的计划。 毕竟现在大乾的军队数量着实不算少了。 安平百人，安山五百人，重组后的长胜军千人，总计一千六百人。 一旦大乾发动对外战争，跨县作战，势必还要再加至少五百人的民夫辎重队。 饶是现在安平县发展的不错，还有浮山县作为支撑。 以两县之地，养一千五百人的军队着实有些困难，更何况赵铭养的还是精锐，那就开销也就更大了。 第173章 烂透了 肆无忌惮的扩军，并非赵铭所想。 兵力不在多，而在精。 起码在没有继续扩大地盘之前，一千六百人顶多再扩充至五百人的骑兵，否则绝不继续扩充。 而听到赵铭竟然二话不说就将原有的心腹安新军给更名了，王奎心里是十分感动的。 这一路过来，他也是听闻过大乾的一些过往。 其中他就知道，赵铭这位大乾陛下最是看重安新军，因为这就是对方一手调教出来的。 然而为了他们，陛下竟然就这么给改名了。 回去途中，各自都在思忖事情。 王奎与罗东等人稍微落在后面，两人这会也是有空闲聊起来。 “王千户你真的要加入这大乾？” “有何不可？另外莫要再称呼千户了，让陛下听到了不好。”王奎淡淡道。 “你！” 罗东一阵哑然，一时间脑子有些懵。 感觉这一趟十分不真实，跑一趟马纲，怎么把这五百多号人全都给送出去了？ 哦，不对！还有四小姐！ “算了，王千....王老哥，兄弟不知你怎么想的，但既如此你可否为在下求求情。还请大乾皇帝陛下放了我家四小姐？”罗东恳求道。 马纲丢了也就丢了，这群人丢了也就丢了。 毕竟马纲属于罗家私自要送给秦相爷的孝敬，这群人也是他王奎的人。 但四小姐可是他们罗家的人！这要是回去连四小姐都被扣了，他多半要被乱刀砍死。 “嗯，我有空会与陛下谈谈此事的。” 王奎思绪片刻还是点点头，自己和罗东虽交情不算多深，但与罗家关系还是不错的。 但他转念一想，忽的提醒道， “不过罗兄弟，我得提醒你一下，听我一句劝，你还是随某一起投身大乾吧。 最好是悄悄派人将家人也给接过来。” “王老哥，你这是何意？某对你如兄弟，你竟要害我？”罗东怒道。 自家家小一辈子生活在播州，且又是罗家族人。 要是自己偷偷接家人投身大乾，家人不仅不会同意，反而会怒斥他是白眼狼，辜负了家主信任。 “唉！此事你最好是听我一句劝，王某觉得，陛下必不会同意你的。”王奎摇头叹道。 “哦？怎么说?四小姐对他们有无用，马匹和你们胜捷军才是他们看重的吧？ 王老哥，你不会是故意推诿吧？”罗东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了。 四小姐不过是一介女流，对于这群企图造反的疯子而言，哪有马匹和军士重要？ 然而王奎却是摇摇头，瞥了眼走在最前方的赵铭背影。 旋即低声道，“某之所以如此说，并非没有根源。 我观陛下对你们播州马匹似乎很是看重，先前来的路上陛下就多番打探了播州情况。 所以你家四小姐怕是要不回去了。” “嗯？何意？” 罗东狐疑，还是有些不解。 “你说清楚，此人对我播州水西马感兴趣就感兴趣，怎么还牵扯上我家四小姐了？” “罗兄弟你当真还不懂吗？”王奎冷哼，“过几日兴许你们罗家怕不就是皇亲国戚了。” “皇亲国戚？” 罗东还是不懂，怎么突然就是皇亲国戚了？但很快他瞳孔就是骤然一缩。 有些黝黑的脸此刻一下子惨白无比毫无血色。 “完了！完了！坏事！坏事了！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这不是害我罗家吗？” 罗东整个身子摇摇欲坠，浑身都止不住的在哆嗦。 看着这一幕，王奎也是无奈摇头，这也是他真心投靠大乾的原因之一。 此前听闻马匹丢失，以及四小姐也丢失。 当时他还挺纳闷的，马匹抢了也就抢了，怎么连一个女人也抢？ 不过那会当时他还真的相信是山匪强人所为。 毕竟土匪强抢民女，这就很合理。 但随着听闻柳文和的描述，以及得知大乾已经称帝造反后，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如若赵铭只是一个寻常占据县城的山大王，满嘴污言秽语，没多少眼界，那他也不会这般觉得。 可赵铭这人，不仅悄无声息间占据安平浮山两地，还降服了柳文和。 且言谈举止间，眼界似乎不小，更是野心勃勃，远不是那些鼠目寸光的山大王可比。 这时他就明白，劫持罗家四小姐，必有目的，绝非简简单单贪图女色这么简单。 想清楚这些，他对投靠大乾几乎就没太多抵触了。 一来，今日大乾所展现的气度着实不凡，行事作风也很有脑子。 且目前看来，大乾内部已经设立了严格的规范制度，光是这点就远非寻常贼寇造反势力可比。 其次就是大乾似乎在朝中有点关系，能悄无声息搞来一百套重甲就是明证。 说不得王奎还猜测大乾的武库还有大量军械。 其次，王奎这些年身为大燕体制内，比寻常百姓更清楚如今大燕的情况。 如若说几十年前的大燕还算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那现在连金絮其外都做不到了。 仅仅能维持京畿一带的金絮其外，其他地方皆是一副民不聊生之态。 且从播州一路走来，所见所闻，都让他感觉滔天的民怨。 地方厢军的腐朽程度，比之十几年前更加快速。 现在别说是一县之地，就算是一洲之地的地方厢军有战力的都不超过千人。 差一点的，可能整个就烂透了。 还有火匪，那样一群流寇，竟然硬是让他们折腾了一年，直至动用三千禁军铁骑，花了数月方才平定。 光是这点，王奎就知道，不仅是厢军烂了，禁军也快烂透了。 再看今日大乾这些军士展现出的高昂士气，具体实战看不出，但光是这种士气，王奎就有些耳目一新，颇有点重回当年在岳帅麾下所见所闻。 这样一群人，但凡实战能力与士气匹配，加上重甲，还有精良的军械，以及目前大乾内部制度的完善。 王奎可以肯定，再加上播州水西罗氏的资助，席卷数州之地绝不是问题。 起码西军抽调抵达之前，大乾绝对能掀起滔天巨浪。 如此这般，他王奎有什么理由不能放手搏一搏？ 第174章 忠灵祠 “王老哥！您一定要帮帮我，帮我求求情，无论如何还望大乾陛下能放了我家四小姐。 只要能放了我家四小姐，某可以代表我水西罗氏为大乾送上千匹上等水西马！” 罗东开始恳求着，他真的怕了。 一旦四小姐被这个大乾皇帝纳入后宫，就算水西罗氏有心撇开关系，那也只能绑死在大乾的战车上。 虽然水西罗氏在播州算是一方大土司，也算是土皇帝。 可是在朝堂诸公看来，他们水西罗氏就是蛮夷之地的小蚂蚱。 要是中原世家，面对这种局面压根就不带慌的。 毕竟中原世家朝中有人，多番运作下，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利益割舍之下，陛下也不会追究与贼寇联姻之事。 然而水西罗氏不同，朝廷本就对播州这块地颇有怨言。 如若不是顾忌播州这些土司还能帮朝廷养马，只怕早就大加整治了。 而一旦水西罗氏与伪乾联姻，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消息，水西罗氏也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要知道播州可不仅仅一个土司，更不是只有罗氏能养马。 少了一个罗氏，不仅朝廷喜闻乐见，播州其他土司也喜闻乐见。 对此王奎当然清楚，只是他却怜悯的看了眼罗东，摇头叹息。 “罗兄弟，你还是不懂呐！你可听闻过一句古话？” “什么？” “吾欲得之全也！” 说着王奎拍了拍罗东的肩膀一阵感慨。 相较于千匹水西马，整个罗氏貌似更有诱惑力。 陛下如何取舍，根本不是他王奎所能左右。 “完了！我完了！” 罗东一阵失魂落魄，整个人仿佛彻底丢了魂似的。 见此王奎也是无奈，播州那片地方，宗族观念十分强。 如罗东这般，背叛族人，不仅族人会唾弃，其父母也会唾弃。 “罗兄弟，听我的。你还是想想接下来如何作为我大乾的天使回去见见你们罗氏族长吧！ 往后你将不再是罗氏族人，而是陛下的臣子！如此好歹陛下还能保你！” 这的确是王奎想到能保住罗东的法子。 不然罗东肯定会被罗氏碎尸万段。 只有代表大乾出使水西罗氏，言明利害关系，罗氏才不得不妥协，才不会对罗东这个叛徒动手。 看着罗东还是一副死了爹娘一样的表情，王奎也是摇摇头。 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其实认真接受之后，也不是不可行。 一开始的确会被族人唾沫，但只要大乾能稳住，那往后罗氏还得巴结罗东呢。 不过前提是大乾能稳住！能挡住西军！ “看来我得和咱们这位陛下好好谈谈了。”王奎心中暗忖。 回到县城，胜捷军众人全都安置在此前的校场之中。 在一个新地方重新安置，不少人兴奋劲褪去后，多少是有些惴惴不安。 但随着有小吏说是带着大伙去看房，所有人再度兴奋起来。 有房子就有家，这是这年头朴素的认知。 不然连个家都没有，那就是无根之萍，对于大家而言总归难安。 “看来咱们这位陛下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看到这一幕，王奎再度感慨。 其实赵铭也送给他一套宅子，还是那种带独门独院的宅子。 虽然说起来只是暂时租借给他，因为大乾所有将士们想要独门独院的宅子都得要有爵位和战功。 但王奎知道，这与送没什么区别，难道他王奎之后不会为大乾效命？ 然而一旁的罗东还是有些失魂落魄，整个人都是灰色的。 “咦！那是何物？” 王奎很快发现校场附近有一片似乎是新建没多久的院子。 这一路走过来，他也看到城中不少新建的宅子大多都是砖瓦房，涂抹了一些灰褐色黏着物。 而眼前这新宅子却是木质榫卯结构，此时还有匠人正在给这些新木头刷桐油呢。 闻言一旁候着的书吏就笑着解释道，“哦，那是陛下要求新建的忠灵祠。 王百夫长您是否要进去一观？” 书吏十分客气，因为上头交代过，这几日必须要负责这些人的一些生活琐碎之事，如有必要还须负责为他们做讲解，以便迅速融入他们大乾。 且有考评任务在身，书吏自然尽心尽力。 “哦？可是祭奠亡魂之所？方便进去看看吗？”王奎已经猜到这是什么地方。 忠灵祠听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大体是祭奠死去将军之所。 虽说大乾这般做很是让人感触，但未免考虑的太早了？ 现在大乾难不成就有阵亡将士了？ “当然可以！”书吏点点头。 两人来到忠灵祠，正准备踏入大殿，书吏就开口提醒道，“还望百夫长卸帽。” 闻言王奎挑了挑眉，还挺讲究，便如实脱下自己的范阳帽。 范阳帽也就是类似于水浒林冲佩戴过的那种灰白色帽子，头顶有红缨。造型有点类似于后世农村的草帽。 “另外还须脱下鞋！” 王奎皱了皱眉，但还是如实照做，他也发现面前大殿的地板擦拭的一尘不染，显然有这方面讲究。 “还请百夫长将佩刀交予我！”书吏再度开口。 这会王奎饶是再不耐烦，也是照做。 就见书吏接过佩刀，然后径直走到院内的一片单独划分的沙地前，旋即十分郑重的抽出佩刀。 却见他将刀刃插入沙地之中，刀鞘放置于一旁的兵器架前。 “这般做是为何？” 王奎有太多困惑，就是进祠堂而已，怎有如此多步骤？ “还望百夫长见谅，这是陛下要求的。” 书吏先是恭敬行礼，这才接着解释道， “陛下说了，此乃将士们安息之所，脱帽脱鞋是表达对亡者的尊敬。 刀刃等随身兵刃插入沙地，寓意此地每一位将士们都乃战死沙场，死得其所！ 可能有些繁琐了，但还望百夫长见谅。 对了百夫长如若想上香，可在那边自取线香，那边有时刻更换保持不灭的长明灯。 点燃后，可插入面前的香炉内。” 王奎这会已经是听得有些迷茫了，但很快就忍不住心惊不已。 这繁琐归繁琐，但不知为何完成这一繁琐步骤后，内心变得无比的沉重和悲戚。 一下子他就意识到这些步骤有多么重要。 而他的震惊仅仅刚刚开始。 第175章 仪式感 “这是.....” 进入大殿，第一时间王奎就被正对着的一块硕大石碑所吸引。 这是一块足有两米高的石碑，也就是这大殿长宽都足够，不然这么一块大家伙摆在正中间会显得十分拥挤。 而如这样的石碑，在大殿内一共有九块，但全都是光秃秃的。 表面呈黝黑状，应该是花岗岩，只是表面刷上了一层黑色染料。 应该说整个忠灵祠都是黑色调为主，偶尔夹杂着一些暗红色，以及木材的本身颜色。 虽然有些阴森，但因为中间上方似乎开了一道天窗，倒是有些庄严肃穆之感。 “王百夫长，这是我们忠灵祠的忠义碑！每一位阵亡的无论是士卒还是武官皆会在此铭刻姓名。” 说着这名书吏指了指第一块忠义碑其中一处，果不其然那里凿刻了一些细小的文字，有几排，分别都刻满了名字。 “这些都是我大乾建国以来阵亡的将士们，有安平攻防战，第一次安平保卫战，第二次安平保卫战。覆卮山之战，浮山之战阵亡的诸多将士们。 此刻他们全都将名字留在了这里。” 听着书吏的描述，王奎感觉一愣一愣的，眼前这一幕，既是给他一种新奇之感，又让他感觉心里一阵惊惧。 这手段简直太绝了！ 忠灵祠这种地方，大燕不是没有，但更多是地方设立，然后供奉本地有名的将领英魂，主要是起到一个让后人瞻仰的效果。 如在京城也有类似的忠灵祠，还有皇家设立的，规模更加宏大，远非眼下这种草台班子可比。 大乾的忠灵祠其实也算是安平县比较上档次的建筑了。整体跟个小殿宇似的，但和京城那些祭祀之所还是远远不及。 但这一刻，他却感觉眼前这座忠灵祠宛如一座大山，让他有高山仰止之感。 妙！太妙了！ 身为沙场征战的老将，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将士们死后最怕的是什么，还不是怕被后人所遗忘？ 要是家中人丁不旺，一旦自家香火断了，那就彻底没有一丁点痕迹了。 而为将者，最希望进入的就是武庙，如若能进入武庙哪怕是地方武庙享受世人香火，被无数人铭记，那也是莫大的光荣。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后人同样是光荣。 对于这点，赵铭自然是拿捏死死的。 这个世界的大燕与华夏古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普通老百姓的毕生理想，无非就是天下太平，五谷丰登，儿孙满堂。 而稍微上点阶级，文人的理想，也就是治家齐国平天下，流芳百世。 而武人则是保家卫国，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扬名立万。 其实大多最后都会追求生前伟大，死后光荣，唔.....总感觉骨子里总有点想装逼的嫌疑。 但不可否认，我华夏人，生前更向往光明磊落，有着一股子雄厚气魄，死后也要追求其名声。 主打的就是，死可以，死之前我一定要把手机格式化处理，不然容易社死。 如拿捏将士们这些小心思，赵铭自然不会含糊。 如眼下这忠灵祠，赵铭是花了心思的。 这也就是一期工程，等后面地盘扩大，这里还会继续扩建，且装点上花圃，园林，就是要把仪式感，氛围感，庄重感给拉满。 且往后无论是打到哪里，都会在那里修建一个地方忠灵祠，以凝聚军心，收拢人心。 “此地竟然连普通军士也供奉？”王奎还是忍不住惊叹。 他不敢想象之后大乾的上下将士们士气会有多么高涨。 “嗯，这是陛下之意，陛下自有他老人家的深意，我等并不知，但感觉这样也不错不是吗？”书吏笑道。 说着他取出一根线香将其点燃然后很是郑重的一拜。 见此王奎也是如实照做，心里对追随大乾追随赵铭更有了一分底气。 离开忠灵祠，王奎仰头看向远处那一大片正在忙碌的人群不禁感慨。 在校场外围目前是基建重点区域，陆续房屋在拔地而起，但就是全都是砖瓦房。 好看是挺好看的，均是红砖房，外表还涂抹了一层青灰色黏着物。 整体看上去，青砖红瓦，倒也别有一些风味。 起码王奎看着还挺新奇的，之前城中大多都是木质房屋，哪有这种大面积的青砖瓦房。 甚至之前城中还有一些贫穷人家用的还都是茅草屋。 要知道这年头砖瓦房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上的，农村里大多是茅草屋，偶尔会有下半部分是土砖和木桩结构。 这年头家底相对殷实的才会装配上砖瓦，农村家庭好的只能用泥土砖，城里的一些有钱人才会用砖瓦房。 但大乾这边的砖瓦房又不同，几乎全都是砖瓦结构，除了房梁，其余的都是砖瓦。 而原本大燕的建筑，有钱人大多是房屋下半部分，和房顶是砖瓦结构，房屋中间更多是木质的成片的窗户，以及门扉。 也就是宋朝比较常规的房屋结构，很注重通风和采光，可谓是成片的窗户。 不过在王奎看来，眼前这种新奇房屋，虽然前后均只有两个小窗户，但倒也足够了。 两块窗户，能省去不少木料和窗纸，省的频繁更换窗纸。 且冬天相对更加保暖。 起码在王奎这等朴素价值观看来，这种建筑就很好。 赵铭盖得其实也就是后世农村的房子，除了外面没有贴上瓷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且很多都是连排的两层结构，如若贴上瓷砖，加上铝合金门窗，这和后世农村道路上看到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毕竟许多农村都是扎堆在公路一排建设房屋，这里也差不多。 但不同的是，门窗都是木质带镂空装饰的，整体还算有点古香古色之感。 有点类似于后世的仿古小镇。 接下来几日，胜捷军融入的速度还算迅速。 大家也都是老卒了，对这种军营环境本就十分适应。 之前在播州，因为场地一直都很潦草，且饥一顿饱一顿的，操练更是只能吃饱的时候练练，相当没有规律。 而眼下，米饭管够，刚来的第一天甚至就吃上了一点肉沫子，这让大伙都是干劲十足。 第二天就开始操练。 只是这一开始就遇到了问题。 第176章 新的训练思路 胜捷军脱胎于朝廷禁军，而禁军最初的操练属于是每日一练，十天休息三天。 且最初的月俸也有五百文，管吃管住，也算是待遇不菲了。 然而到了如今，别说每日一练，三日一练已经算是不错了，月俸也从五百文降低至三百文左右。且吃空饷以及上头克扣极其严重，所以三百文还得打个折扣。 胜捷军毕竟不同于禁军，曾追随岳帅时就是每日一练不说，还需要进行各项针对性训练。 全军每人至少要掌握三种兵器的用法，也就是刀，枪，弓，这三种必须要掌握。 其次还要练习夜战与爬山，中高层将领则还需要进行兵法熟读。 可以说已经有了一些后世近代军校的影子了。 赵铭也是熟知这点，故而一大早就过来视察。 这次视察的不仅仅是胜捷军，还有昨日那百余名安新军士兵。 那一百名佩戴重甲的士卒没有返回覆卮山军营，而是加入城内校场与胜捷军将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共同操练。 相当于一种融合，两支军队即将要融合，自然要提前接洽一下。 赵铭也想看看两边的训练情况，取长补短。 但王奎看到他后，第一时间就反馈问题了。 “陛下，可有弓箭与靶场？”王奎询问道。 这多少让赵铭有些尴尬，弓这玩意还真没有。 一来弓，这玩意制造起来确实要点技术，之前武库的那些老物件全都不能用了。 可工坊营地那些匠人，会制造弓的不超过五指之数。 且造弓还需要对选材有一定的考究，加之工坊营地本身锻造任务就很大。 其中竹甲的锻造，还有对此前马家武库那批军械的维护，根本抽调不出人手来。 加之制造弓箭的娴熟匠人没几个，赵铭也只是让他们先教徒弟，不要求产量。 故而整个大乾，能用的弓，也就十把，箭矢倒是好说。 “弓箭训练暂且停下，眼下军中并无多少弓箭储备。”赵铭摇摇头。 闻言王奎微微沉默，他还以为赵铭连重甲都能搞到，这弓箭还不是随随便便？ “咳咳，好了，兄弟们可还适应？”赵铭扯开话题笑呵呵询问道。 “嗯，兄弟们都挺适应的，都能吃得饱住的暖，弟兄们训练都有干劲。只是.....” 说着王奎有些迟疑，目光看向远处，一时间有些迷茫。 赵铭有些好奇，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那边赫然就是安新军那百名弟兄训练的区域。 “怎么？”赵铭不解反问。 “陛下，您如此练兵，还真是与岳帅有些相似，对士卒厚待，但也十分严苛。”王奎由衷道。 这的确是他的内心话。 因为眼前这百名士卒的训练的确让人咋舌。 本以为胜捷军身为老卒，必然是最早起来训练，训练强度最强的。 然而军营中这百名年轻小伙子起的比他们胜捷军还早，并且刚一醒来每人就扛着一个沙袋开始负重奔跑。 围绕着这偌大校场跑了足足十几圈，少说跑了十里地。 而做完这些，这些人方才开始吃早饭，休整片刻又开始进行集训。 这训练强度就几乎是拉爆了目前的禁军，只怕就连西军也多有不如。 当然西军目前作战任务很紧，自然无暇浪费太多精力集训。 可以想象，只要继续这么练下去，眼前这支军队将不下于当年岳帅麾下的精锐。 “对了陛下，虽然此军的确让人称赞，但卑职看来，还是有些过于单调，主要是在战阵之上。 且卑职觉得，既然我大乾骑兵不足，必然要进行步兵对砍骑兵的训练。 否则一旦面对真正的精锐铁骑，这支步兵将会一触即溃！” 王奎正色道，这也是他刚刚所看到的。 对此赵铭多少也明白怎么回事。 安新军毕竟还是初创，只进行了部分针对性强化训练。 现在练习的还是那一套马其顿方阵，这玩意说好吧，在欧罗巴那片土地上的确算是强悍。 但放在这边，强度一下子就被碾成渣渣。 对付一些厢军，贼寇，倒也足够了。毕竟厢军，贼寇很少有破坏力惊人的弩箭。 只要给前排配上足够厚实的大盾，马其顿方阵的确算的上不错。 可要是面对正规军，别说是大渊铁骑，和西军，就算是面对禁军精锐。 一旦禁军精锐携带一批神臂弩出战，配合骑兵。 己方步兵顶上去，立刻就会被神臂弩打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且神臂弩造成的杀伤绝对会引起恐慌。 骑兵趁势杀进来，整个步兵方阵顷刻就得完蛋。 “战阵之道，我大乾此前的确没有这方面人才，如若王百夫长如若有法子，但可为我大乾出谋划策，如若有功，朕必赏之！” 赵铭诚恳询问道，战阵变革的确是目前大乾各军都需要进行的。 现在不是现代，更不是古代欧罗巴。 想要在东亚怪物房不被虐成渣渣，一套符合己方要求的战阵是必须的。 要知道宋弱，那也只是对标当时的其他怪物而言。 元蒙强大吧？一路横推到了欧罗巴，差点就把欧罗巴都给占据了。 而最初他们可是在金国面前吃尽了苦头，被虐了一波，在西夏那边也没占到多少便宜，还被辽国欺负过。 元蒙之所以东征，很大程度就是当时想报复金国，相当于先去外围刷刷小怪。 而能够在如此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依旧屹立数百年的大宋又岂会简单。 当时的宋，在远程射击领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所以在这里，玩欧罗巴马其顿方阵那一套，真就是茅坑里找死了。 同样也不要小觑，古代战阵，这年头无论是复合战阵，还是步兵骑兵战阵都有他符合时代背景的需求。 “陛下！卑职也算不得精通此道，但卑职定然竭尽全力！” 王奎连忙抱拳行礼，他虽说也算是精通此道，但在赵铭面前可不能这般说。 毕竟他初来乍到，凡事还是低调为主。 两人很快就以战阵方面讨论了许久，还别说，王奎确实肚子里有点东西。 第177章 不在一个频道 “陛下！我大乾马匹不多，往后就算能组建大量骑兵数目短时间也不可能太多。 而伪燕国土辽阔，骑兵远胜我等，大渊更是不必多说。 故而最先要解决的便是两点，其一，面对骑兵的拒马阵，其二，面对西军的战阵。 拒马阵好说，需要一次次磨练，以及一次次演练，训练士卒的信心，勇气。 步兵对骑兵最大的压力源于内心，只要能克服心中恐惧，那战阵很快便能成型。 但这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点，故而卑职建议。 如若有机会直面骑兵，只要敌骑数目不是极多，我军定要野战一次！ 有胜捷军老卒相互鼓舞，只要能真正直面一次铁骑冲锋，必然能过渡成为一直真正不惧骑兵的强军！” 王奎沉声说着，对于他这说法，赵铭是十分认可的。 虽然眼下大乾还只是草台班子，但赵铭早就将目光瞄准至大渊。 眼下面对以骑兵弱势的大燕都不敢正面碰一碰，往后面对骑兵那就更别提了。 “可！此事便随你所言，如若有机会，朕定会让你们长胜军打这场硬仗。” 赵铭点点头，相信也不会太久，因为那支三千禁军铁骑估计也要不了多久要过来了。 三千铁骑兴许有点压力，所以到时候必然要分割消磨一二。 “陛下，此外禁军于卑职看来不足为惧，只要我大乾徐徐图之，禁军便是土鸡瓦狗。” 王奎试探性说着，同时也在观察赵铭的神情。 既然已经真心归附大乾，他的野心已经不局限于让大乾仅仅只是朝堂诸公手底下的棋子。 唔，没错，他现在还天真以为大乾只是朝堂大佬扶持的一个地方匪寇。 然而他看了半天，发现赵铭神色格外平静，这顿时让松了口气。 “看来陛下似乎也别有二心，对朝堂那位的态度似乎很微妙？” 心中思忖着，而就在王奎走神之际。 却见赵铭笑呵呵开口了，“王百夫长，有什么心里话就直说吧！都是自家人。 我大乾的情况你也知道，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个草台班子，如若这般都开始玩勾心斗角那一套，不累吗？ 哦说到这里，朕要提醒你一句。 在我大乾，军中规矩一切从简，往后无需每每见到朕就行礼。 事态紧急，直接说事就行。” 世界上最能打动人的就是真心，赵铭这番话着实让王奎有些感动。 之前他都快被大燕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给搞的苦不堪言。 以他的官职，大官见不到，但中低层文官那是经常能见到。 正所谓小鬼难缠，大佛难遇。说的就是这道理。 以大燕文官普遍比武官高一到两级的情况，加之文官抱团严重，哪怕是一小小七八品文官。 以他之前身为千户，也算是从五品以上的官职，面对了也得客客气气。 不然一个不小心，对方自身自然没法对他动手，但那张嘴稍微搬弄是非，麻烦就少不了。 且文官对军队竟然还有一定指挥权，这里面的辛酸，在大燕掌过兵的都知道。 “是陛下！” 王奎感动的再度行礼，但旋即又有些犹豫。 “呵呵，何故如此？有话直说，这里并无旁人。”赵铭淡笑道。 见此王奎犹豫再三，还是咬牙道，“陛下，微臣觉得，与其给旁人做嫁衣，倒不如弄假成真！” “嗯？” 闻言赵铭一下子就有些迷茫，啥？ 自己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见赵铭一脸的困惑，王奎也有些狐疑了。 难道自己猜错了？ “陛下，微臣觉得，我大乾完全可以徐徐图之，借势可以，但绝不可失了那份心气！”王奎再度提醒道。 他还以为是提示的不够明显。 只是赵铭更加困惑了，这家伙怎么和自己说话不是一个频道呢？ 思忖片刻，赵铭还是故作了然的点点头。 “嗯，大燕虽还有几分气数，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伪燕不仁，对外不断割地求和。既如此，朕自当取而代之。 他伪燕不敢对大渊动手，那交给我大乾！” 赵铭这话虽然没正面回答王奎，但在王奎眼里，与正面回答并无区别。 心中一下子激动莫名。 这话要是从那些眼光狭隘的造反贼寇口中说出来，王奎不仅不会信，反而会冷笑。 然而在赵铭口中，王奎是真的有些相信。 “微臣自当为陛下鞍前马后，扫平寰宇，击溃大渊，收复故土！” 收复北方故土，绝对是王奎以及一众岳家军的毕生夙愿。 赵铭微微颔首，脑子里还是有些费解，不明白这王奎怎么突然就聊起这种热血话题。 但也不错，偶尔给底下人喂点鸡汤也是不错的。 接下来几日，校场这边的训练情况倒是逐渐步入正轨。 前面两日一直都忙着重编训练计划。 其中胜捷军开始逐步恢复跟上安新军的训练强度。 毕竟之前胜捷军这些弟兄，因为条件不允许，体能训练这块已经可以说是搁置了。 但等这些人恢复训练下来，赵铭就发现，这些胜捷军弟兄绝对是狠人。 第一天哪怕许久没有进行过高强度训练，他们还是一口气跟上了安新军的步伐。 第二日就开始逐步恢复，第三天竟然就赶上了安新军的体能训练强度。 第四天竟然隐隐有些反超。 询问王奎，赵铭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陛下，其实这般对于我等军士们并不算什么。 我胜捷军虽不如背嵬军训练强度那般大，但是当年也是从禁军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 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子，不仅个儿高，气力还十足，都能吃苦耐劳。 此前为了跟上岳帅的要求，这些弟兄可都是穿过重甲进行过体能训练。 也就是现在年纪大了，许久未曾操练了，这一下子还未能恢复过来。 不过陛下，只要再有一月就能恢复此前至少八成的实力。 当然陛下您要是能拨付一些肉食供应，弟兄们会更加卖力。” 王奎这是解释，同样也是在讨要一些好处。 闻言赵铭也是乐了，还以为这老王比较老实，但想来也对。 当年岳帅日子可不好过，能够跟随岳帅北伐，参加那般高强度的作战，谁还不是个会哭的孩子呢。 不多要点好处，在军中，吃苦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底下许多弟兄们。 第178章 战阵之道 对此赵铭倒是想满足，奈何现在粮草可以充足供应，但肉食是真供应不起。 虽说大乾朝廷已经花大价钱从安平和浮山两县百姓手中收购了大量家禽，以至于市面上肉铺都少的可怜。 但这些家禽一大部分都要用于培育，进行集中化饲养，现在养殖规模还没扩大之前，能偶尔给弟兄们吃上一点油沫子，肉沫子就已经很难得了。哪还有余力大量提供肉类。 除非大乾一口气能拿下郁州，否则五百人的肉食供应都做不到。 不过让这些胜捷军试了下明光铠，发现这群人耐力和气力是真的很足。 起码比安新军这些年轻人无论是气力还是耐力都要足。 这不是年轻人不行，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是很能吃苦的。 主要是安新军的大多数弟兄们都还处于长身体的时候，大多还是十六七八岁。 反观胜捷军这些人，都是年近中年，不少都还处于壮年，还有一些虽在走下坡路了，但这些年他们吃得苦真的比年轻人吃过的盐还多。 且早年更是参与过多次高负荷作战，加之又都是从禁军百里挑一的精锐。 这年头禁军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加入的，而从禁军挑选出来的，全都是身强力壮之人。 起码整个看上去，安新军这些小伙子普遍要比胜捷军这些老卒要矮半个头。 这一发现让赵铭有些欣喜，这也意味着明光铠这些重甲兴许能提早投入使用。 哪怕给步兵用，那也是重步兵，重步兵的杀伤力同样不小。 一套重甲，在古代绝对是丐版人形坦克。 寻常军士，在激烈交锋中，哪怕把刀砍卷刃了，也休想砍伤一个重甲步兵。 一些精锐老卒，兴许还会按下心中恐惧找寻弱点。 但激烈的交锋中，许多士卒都会下意识脑子发懵，胡乱挥砍之下，想要破防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重步兵怕的只是精锐老卒，以及同样的重步兵，其次就是骑兵冲锋了。 但这也不算怕，重步兵对重步兵，拼的是数量体力和士气。 而重步兵对轻骑兵，怕的仅仅是骑兵所带来的那股冲击力。 可同样，轻骑兵也是怕死了重步兵，但凡第一波没能击溃重步兵，轻骑兵就是过来送菜的。 当然不会有谁脑子有病派轻骑兵与重步兵正面交锋。 但不可否认，这样一支百人队重步兵，哪怕接下来面对三千禁军骑兵，赵铭也有了极大信心。 此外，王奎也加强了弟兄们的复合训练。 增加了挥刀配合训练，长矛抛射，以及简单的变阵，面对箭矢袭来的防御等等。 因为没有弓弩的缘故，还只能进行步兵方阵训练。 但王奎训练的新战阵，比之马其顿方阵要松散许多。 其中有一种就是却月阵，但并非是原版水陆协同的却月阵，而仅仅是陆地步兵使用的却月阵。 呈现出一个半圆形，前面是盾牌手和长枪兵，中间是长矛抛射手，也可临时替换前面受损人员，做到及时补充。 这属于是删减版的却月阵。 正常来说需要配合战车使用，用战车挡在半圆前方，步兵配合战阵抵御骑兵。 里面还会配备强弩，弓箭等等远程打击。 算是一个小型的移动堡垒。 但因为大乾没有战车，更没有强弩，只能如此这般了。 其次就是步兵长枪方阵了。 应对方式更加简单粗暴，就是前排盾牌也不用，士卒下蹲，以长枪呈六十度夹角，枪尾抵住地面。 因为骑兵冲锋会裹挟强大的动能，所以士卒根本无暇去持盾，只能双手持盾，稳住长枪不至于歪斜。 这需要士卒强大的心理素质，尤其是前排士卒。 盾牌当然也有，则是需要第二排交叉掩护架盾。 这种战阵之所以选用方形，而不是更容易卸力的圆形，主要就是拼着两败俱伤的代价也要杀伤敌骑。 不然敌骑一旦冲锋不成游走起来，那这种方阵也就成了活靶子。 除非方阵内配备大量弓弩。 可惜这些是大乾的弱项。 不得不说，没有弓弩，大乾的缺陷将变得极其明显。 骑兵的恐怖，绝不仅仅是冲锋，更大的还是步兵面对骑兵游射时的无奈。 相比之下，大燕哪怕骑兵远不如大渊，但大燕的神臂弩方阵简直就是天然克制骑兵的。 神臂弩之下众生平等，重甲骑兵也得被打残。 除此之外，王奎还琢磨准备训练锥形阵。 这是考虑到己方有一百套重甲所致。 锥形阵，顾名思义，就是呈锥形，必须前锋那个矛头具备极强的破防能力。 以前锋的长矛破开敌军战阵，左右两翼不断蚕食对方的兵力。 核心就是破防，切割。两翼只是扩大战果。 可不要小觑这一战阵，虽然简单，但是绝对是目前最适合大乾的步兵方阵。 古代打仗，虽说大军开拔，会分出许多方阵，但一旦大量从中割裂，对士气对指挥的打击将会极大。 而大乾又有重甲在手，百名重甲步兵完全可以充当锥形阵的矛头。 且锥形阵又不是那种密集型的战阵。 正中间里面相对空缺，兵力主要是从左右两侧不断替补。 故而哪怕面对敌军弓弩方阵的密集箭雨，己方伤亡也不至于太高，十分适合眼下大乾的情况。 只是这个战阵，需要主帅在战争前方，还须派遣最勇猛的战将带头冲锋。 因为锥形阵拼的就是那一股子的猛冲气势，冲垮切割敌军战阵。 所以一定得时时刻刻让后面士卒看到帅旗，所以对主帅的压力很大。 风险很大！但收益同样很大！ 另外这个方阵比较怕骑兵冲锋，尤其是重骑兵。 因为左右两翼有些薄弱，一旦骑兵猛冲，杀入中心，中心又更加薄弱，到时候一片大乱。 其次还比较容易被雁行阵所克制。 锥形阵算是比较古早的战阵了，哪怕在这个世界也是广为流传。 正因为比较古早常见，所以这战阵算是半淘汰的战阵。 不过战场之上，没有新老之说，只有适不适合。 眼下大乾骑兵不行，又没有成建制的弓弩手，此战阵面对步兵交锋确实是最适合的。 但王奎也不是没考虑到骑兵冲锋。 第179章 来了？ 敌骑来袭，或者对方展开雁行阵，那锥形阵便会迅速演变。 前锋止步，左右后方军士开始变阵，直至变成一个圆形阵。 雁行阵就是一个巨大的钳子，对付锥形阵就是用钳子将锥子给夹进去，里面的刀斧手再砍翻锥形阵的前锋长矛。 而圆形阵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铁球，能防止雁行阵各个方向的来袭。 好似一颗大球塞入大雁的鸟喙之中，直至撑爆对方的鸟喙。 古代战阵相生相克，单纯的固定用一套战阵会被敌人玩成二傻子。 华夏古代的战阵绝非一成不变，哪怕是开战也在不断变阵。 平时操练可不单单是操练士卒的个人勇武，集团作战的配合尤为重视。 以赵铭来看，古代欧罗巴人来到这边，以他们那些简单直白的战阵，绝对会被玩成傻子。 各种运动战，变阵，穿插，看似花里胡哨，实则一个不慎，败了你都不知道怎么败的。 可别小觑这些各种变阵，在敌我双方兵力不是太悬殊时，配合有度的变阵，杀伤力十分巨大。 就像是在古代，你看到一场各个部队配合有序，反应迅速的穿插切割作战。 这很考验军士和将领的配合与指挥能力。 每一个战阵的变阵，往往都是将士们平日演练无数次配合才能在实战中实行的。 所以古代练兵打仗，就像是玩moba类游戏。 平时苦练的多种战阵，就像是游戏选手苦练英雄池。 实际作战，敌我双方比拼的就是战阵底蕴，士卒的配合度，执行力，士气等等。 而指挥官之间的指挥交锋，就像是游戏战队，在搬选英雄时的谋略。 你手里能掏出来的底牌越多，对方胜率就越低，越是应接不暇。 当然，装备，士兵的各项素质等等也都是考量因素，只是在敌我双方，各方面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指挥战阵带来的优势就十分明显。 只是目前短短几天看来，虽然操练也算是如火如荼，弟兄们操练也十分刻苦。 但问题不小，目前只有胜捷军这些老卒能迅速且高效执行变阵命令。 至于那百余安新军士卒，则一个个就像是二愣子，跑着跑着竟然就迷路了。 一开始王奎也是将旗语分别告诉了这群士卒，士卒们也都表示记住了。 但随着加入演练，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不！也不绝对，起码跟着胜捷军老卒时还算能维持正常运行，不会太乱，就是反应太慢了。 这就是有一支老兵军队所带来的好处，虽然目前还须继续苦练，等覆卮山军营那些安新军士卒加入训练，估计还要一段时间的磨合期。 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时刻巡视安平县外围官道的斥候就传来消息。 从莫县过来大队先头部队，同时疑似还有骑兵在后方，预估不下五千余人朝着这边赶来。 一下子整个安平县火速进入戒备状态。 罗东这几日一直在酒馆借酒消愁，播州罗氏回不去了，可投靠大乾，他一时间又十分犹豫纠结与迷茫。 虽说王奎与他言明利害关系，可是一想到回去要面对族人汹涌的怒火与指责，他就一阵胆怯。 然而就在此时，他迷迷瞪瞪的发现明明还只是傍晚，随着一名骑兵快速穿街过巷，且吹响一声声嘹亮的口哨声后。 街面上的百姓好似纷纷得到了什么信号。 摆摊的小贩纷纷收摊，开店的店铺商家也纷纷关门歇业，就连街道上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的向着自家而去。 这一幕让罗东酒意一下子清醒，且有些迷茫，不明白这怎么回事。 “客人，您有没有住处？小店要提前打烊了，您看....” 就在此时店小二推门而入上前很是为难道。 “打烊？这才几时？尔等莫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店的情况，往常你们均是亥时打烊！以为某家付不起钱不成？”罗东恼道。 闻言这店小二更显为难，连连赔礼道歉解释道，“客人，不是本店不接待客人。 实在是眼下情况特殊，您看要不今日酒钱给您免了，您还是早些回家如何？” “特殊？什么意思？”罗东皱眉。 他也不是傻子，刚刚的情况说明确实有点问题。 “客人想来是外地来的吧？”店小二倒也不奇怪，而是十分耐心的解释道， “在咱们安平县，朝廷有规矩，如若看到街面上有戴着红袖手持小红旗的骑卒穿街而过，且吹动三短一长的口哨。 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店铺皆要迅速歇业，如若半个时辰后还发现有人在街面上闲逛。 皆是按罪论处，等禁令结束，少说要送去免费服劳役一月方才罢休啊！” “还有这种规矩？！” 罗东眉头一挑，惊讶道，“此等行径，岂不是过于霸道？尔等就服气？” 虽说这算是朝廷法令，但这破大乾，能算什么个朝廷法度。 如若当真有人不服，想闹事肯定能闹事的。 一时间他心思活跃起来。 如若能搞出点动静，说不定还能逼迫这大乾就范交出四小姐。 然而那店小二却是笑着摇摇头。 “服气当然服气！这能有什么不服气的？ 陛下他老人家说了，如若发生此等之事，等禁令取消，下月朝廷会给店铺减少下月一部分商税。” “原来如此.” 罗东恍然，心里不禁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就询问道，“那百姓呢？” “百姓？您是说城内的住户吧，这倒是没影响。” 店小二再度摇摇头，笑着继续解释道，“一般发生这种事，往往是外头打过来了。 既如此，定有搬运等活计，只要参与劳作，还能拿工钱。 且这等时期的工钱可不菲，大家还喜闻乐见呢！” 罗东听得一时间瞠目结舌，心里暗骂，还真是一群刁民，见钱眼开。 “客人，您看咱们店要打烊，您要不.....哦，当然客人您要是没地儿住。 也可以住在咱们小店，只须花费五文钱，客人便可在小店住上一宿，这可比客栈便宜不少。 当然客人也可以住在济养院，一般发生这种事朝廷都会开放济养院的房间。 毕竟进城务工的百姓很多，许多人手里也没几个钱，发生这等事，朝廷都是免费开放房屋入住的。 就是条件要比咱们这儿差不少。”店小二建议道。 第180章 打仗好事啊 “等等，你刚刚说，有伙计可干？也就是说还是可以出去的是吗？”罗东询问道。 店小二点点头，“嗯，确实可以，但这需要客人去城门附近打听打听，看看那边缺不缺人。 半个时辰内那边不缺人，客人还是尽快寻一个地方落脚，要是被抓到了可就麻烦了。” 闻言罗东顿时了然，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这主要是王奎对大乾的态度，让他也不禁好奇。 这大乾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王奎兄弟死心塌地追随？ 出了客栈，外头已经显得很冷清了。 但随着靠近城门附近，人流也就越来越多，甚至能看到不少人飞奔着朝城门口赶去。 这架势就好似在去抢劫，生怕去晚了，一口热乎的混不上。 而附近行人的焦急，也是激发了罗东焦急情绪，不自觉步伐加快了不少。 “都给我老老实实排队！另外某得说清楚，这买卖还是有点风险，弄不好是要把小命丢进去的。 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干过活扛过包有一股子力气的站过来排队。 另外二十岁以下的不要，唉唉唉！你这妇人怎么也来了？回去回去，这里不要妇人！” 一名小吏在扯着嗓子大吼着，看到一名妇人在人群中排队，顿时就骂骂咧咧起来。 “咋了？女子就不行了？陛下此前的告示我都看了，陛下说了女子也能顶半边天，尔等这般乃是无视陛下法度，我要去告尔等！” 那膘肥体壮的妇人也不是一个服气的主，立刻就叉着腰开始骂了起来。 这年头泼妇骂街还真不是说着玩的，那年轻书吏顿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附近更是响起了一阵哄笑。 然而罗东就有些迷茫了。 这一路走过来，他也从行人口中了解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根据百姓的推测，大概率又是官军杀过来了。 朝廷应该是需要民夫搬运一些守城器械，人数需求还不少。 上次就一口气要了数百号人。 但这次听说好像官军来的更多了，少说要千人。 只是罗东有些不理解了。 这是官军杀过来的气氛吗？ “喂，这位老兄，当真是官军要杀过来了？”罗东朝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询问道。 那大爷似乎穿着不俗，想来应当是城内稍微有点积蓄的百姓。 闻言倒也十分热心，便捋须笑呵呵点点头。 “当然！小兄弟你这身穿着不像是普通人吧？怎么也想跟着赚一笔小钱？” “额，老兄，您似乎也不差钱，您怎么也....”罗东狐疑。 城内百姓的情况很好分辨。 那些衣裳各种补丁的大多都是城外进来的务工人员，那些穿着崭新黑色粗布麻衣且统一款式的，大多都是刚刚加入大乾的流民。 而那些衣着干净，并无几个补丁，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身穿长衫袍子的，大多则是城内小有薄财的百姓。 眼前这老兄就是穿着一身穿圆领袍衫，脚下还有一双虽有些年约，但还算完好长靴。 可见这老兄家中不差钱。 “呵呵！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且看此番官军如此来势汹汹，想来这战事一天两天怕是结束不了。 某也是想着多走动走动，还能赚点钱何乐不为呢？”老大爷十分乐观。 只是老大爷这么乐观，反而给罗东整不会了。 "老兄，这可是官军！尔等就不怕吗？且刚刚那书吏也说了，此事有性命之忧尔等就不怕吗？" 罗东很是费解，眼前这群人是不是都疯了？ 还是自己一直在播州有些不理解这世界了? “哎！小伙子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吧？”老大爷反而是一点也没照顾罗东的情绪，开始笑呵呵道， “小伙子，这官军呐，其实就那么回事，绣花枕头罢了。 上次不少人也是参与过守城的，帮着那些军爷搬运物资什么的。 听他们说，官军也就前面攻势强一些，甚至都没能拿下城头就被打了下去。 那次就说是有一千人，结果呢？一天都没能撑住就没了。 让不少人多少赚了不少钱，咱们这些没报名的也是悔不当初。 这忙活一天，那就是一百文钱呐。谁不喜欢干这活？ 至于你说性命之忧，那大可不必在意。 一旦开战，城墙上根本就不准咱们上去，上头打的再怎么热闹，那和咱们也没啥关系。 咱们要做的，也就是等他们打完了，就搬点东西上去。 等他们开打了，咱们又下来。 如果官军被打退了，咱们就上去清理尸体，这可比扛包轻松多了。 而且朝廷也会分派活计的，像我这岁数，工钱是少点，但也不会干重活。 重活都交给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去干，但你们也不吃亏，赚的多，一百文一天呢。” 老大爷如数家珍的说着，仿佛这根本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次买卖。 罗东整个人都有些无语了，这世界貌似有点发癫了。 什么时候百姓对打仗反而是喜闻乐见的事情了？ 似乎是见罗东脸上还有些困惑，老大爷突然神秘兮兮靠近了几分，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道， “小伙子，我可知道一个小道消息，这事儿你可别对外说。” “哦！”罗东来了几分兴致。 就见老大爷低声道，“听说上次与官军交手，朝廷军队损失不少。 后来朝廷募兵就是优先从那些最卖力的民夫之中挑选的。 小伙子我看你人也精神，身体也还算强健，到时候多卖力表现表现。 这要是能吃上官家饭，那这辈子可就不愁了啊！” 说着老大爷又补充道， “对了，你是外地来的，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儿参军有多好。 我儿子就是那什么安山军的。 听他说，在安新军那边的弟兄，靠着军功，不少人已经分到了一栋独门独院的宅子，和十几亩地呢。 要是奋勇杀敌，运气好，说不得还能成为官老爷。 听说只要是十夫长，就算是一些小吏看到了都得躬身行礼。 如若是百夫长，县里的官员除了县老爷，那都得行礼。 每月那月奉多的都花不完。手底下还能指挥几百号人呢。” 老大爷似乎很了解这一块，且谈兴浓郁，很喜欢分享这种事情。 哪怕他儿子仅仅只是安山军的一员，说到安新军等其他军队，他也颇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第181章 恐怖的人心！ 看着老大爷这精神面貌，罗东暗自咋舌。 这大乾在当地的声望竟然如此之高？ “老兄，您有儿子在军中，虽然这般说不太好，但您就不怕有危险？”罗东不解道。 “呵呵，这算什么？年纪轻轻的不为国效命，报效朝廷，难道混吃等死不成？ 我这二子就是以前太混不吝了，现在进入安山军反倒是好了。 朝廷对军士管理十分严格，哪怕是安山军不受重视，依旧要求至少两三日一练。 操练下来，那小子看起来就是不一样了。 听说每天还要背诵军纪军规，上官还告诉他们，说什么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 他们是百姓的军队，是所有人的军队，报效的不仅仅是朝廷，还是百姓。 你瞧瞧，这些话是不是听着很顺耳提气？ 我感觉这小子是学好了。 之前我还发愁呢，这混小子每天游手好闲的，都没姑娘看得上他。 现在好了，一到沐休，媒婆都得过来做介绍，唉，挺愁的。” 老大爷一副我很愁，但是嘴角比ak还难压的架势。 “至于这小子死不死的，死了就死了，反正老子我儿子多。 况且听说安山军都不会负责主攻，估计也没啥危险。 我就想着这小子只要成了婚，生了个儿子，那时候他死了也就死了。 就算是现在死了那也没事儿，朝廷会发抚恤，听说可不少。 这事儿别人还巴不得去送死呢。 听说不少乡下来的，都想参军，哪怕是死那也值了啊。 如此一大笔抚恤发下来，不仅能在城内置业，说不得还能剩下点钱做点小买卖。 养着一家老小定不是问题。” 听着这些罗东心中的震惊愈发浓郁。 而这会排队很快也轮到了他们二人，运气不错，刚好在他们时，后面就不需要人了。 “拿好你的号码牌，之后是要凭借号码牌领工钱的。 而且也别偷懒，每人搬运多少东西都有人清算，搬多了你吃亏，搬少了扣钱！” 书吏提醒着众人，同时给每一个登记的人员分发一块块小木牌。 罗东看了看自己的小木牌不由有些好奇。 上面清晰的写着几个字，‘金—五十八’。 “老兄这是何意？”罗东指了指自己的木牌询问道。 “你小子还挺倒霉。” 老大爷一脸的怜悯，拍了拍罗东的肩膀，“金也就是你要负责搬运的东西。 金是金汁，你小子快去那边写着金字的区域排队吧，待会有夜香郎拖着板车过来。 到时候你们拿着木桶一桶桶往上搬。 虽然味儿难闻了一些，但听说搬金汁工钱会高一些，不过不多。” 闻言罗东眉头拧成了一团，早知道，他压根不会来凑热闹。 这下好了，多半要搞得一身臭烘烘的。 “对了，你小心些，上楼梯时别和前一人靠得太近，距离至少四个阶梯左右。”老大爷再度提醒。 “为何？” “你傻不傻？这要是前面之人一个不小心把桶打翻了，你不得膈应死？”老大爷没好气道。 罗东更加恶心了，没想到这种小事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 随着罗东开始去另一片区域排队，开始一桶接着一桶往上搬运金汁。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就在此时远处街道再度传来一阵口哨声。 这次的哨声又有些不同。 紧接着就见一队队秩序井然，排序脚步皆是整齐划一的军队朝着城门附近徐徐而来。 这些人的脚步声格外整齐，踏在地上宛如一记记战鼓在心脏敲击着，让人不自觉侧目，一时间心潮澎湃。 罗东都感觉如此，更遑让旁人。 只见旁边民夫们全都露出羡慕和敬畏的神情，不少人眼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人心！ 罗东看到了沸腾的人心，凝聚成一团的人心。 心里对大乾有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感官，震撼，又有些恐惧与害怕。 这样一个边陲之地，竟然有着这样一个势力。 在播州，不同势力的土司交锋，抢夺地盘水源的次数可不少。 但面对一些其他土司大举来犯的恐惧，罗东都觉得没有眼下来的恐惧。 说不上来，但就是发自内心的发寒与胆颤。 随着军队临近城墙脚下，不少民夫很是自觉地从楼梯口撤下来让开道路。 而军士则是井然有序开赴城墙，且开始逐一分散至城墙各处，加强防御拱卫。 有一些民夫有心想巴结一下那些站岗的军士，但很快就被军士严厉训斥。 但实在是有几个民夫许是太想巴结这些军士，有些死缠烂打，想着能不能参军吃上官粮。 而军士也是不厌其烦的劝阻。 只是这一幕在罗东看来都有些烦人了，按照他印象中大燕官军对此事的态度，估计早就拔刀了。 又过了一会，直至实在那些人太过分了，那些军士这才冷冽的拔出刀。 不得不说，这些军士的隐忍程度让罗东很是诧异。 别说是军士，他都忍不住想揍人。 但这人硬生生忍住了，直至那些负责监工的衙役上前拿着棍棒打了一棍子，那些民夫这才抱着头被揪着下了城墙。 看到这一幕，罗东先是一愣，很快就想到了先前老大爷的一番话。 他们是百姓的军队，更是大乾百姓的军队，报效的不仅仅是大乾朝廷，还是大乾百姓。 咕咚！ 罗东不自觉咽了口唾沫，那种恐惧再度席卷全身。 他不太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但隐约感觉，如若这种思维逐渐在大乾境内固化。 那么，百姓会对这样的军队产生无比的狂热与信任！ 这样的军队会爆发出怎样的战斗力？ 罗东不敢想，也想象不出那种画面，因为古往今来从未有过那种军队出现。 一时间他突然发现，加入大乾貌似也不是不可接受。 而与此同时，就在此时，城外再度响起一阵阵脚步声。 罗东赶忙看去，就见一队队军士同样踏着整齐地步伐朝着城门这边靠近。 一时间城墙上出现一阵骚乱。 罗东也是有些骚乱，心道这官军来的还真快。 但很快大家就再度安静下来，同时还响起一阵阵议论声。 第182章 马军司 这次来的自然就是驻扎在城外覆卮山军营的安新军士卒了。 当然现在还叫安新军，等彻底完成整编后，他们就有了全新的名字。 至于先前从城内涌入城墙上的则是三百余人的安山军士卒。 安山军现在几乎就等同于城防军，仅仅守护浮山，安平两县治安和城防。 其中两百余人驻扎在浮山县，主要把守广江栈附近，少部分协同衙役维持城内治安。 既然知道官军此次来势汹汹，赵铭也不敢一开始赌城外野战。 那种在城外安置一支伏兵，随时准备野战反击这种手段，现在还是算了吧。 此次来的想来就是那支禁军了，这将会是大乾第一次与大燕禁军交锋，还是稳妥点为好。 此时赵铭已经带着张武，沈玉龙，王奎，张文等等大乾一众高层登上城墙。 随着大量安新军士卒涌入城内，另有一部分安新军士卒则是在城门各处维持治安。 眼下城门还未彻底关闭，有着一车车骡车牛车驮运着物资往城内涌入。 这些都是秋收之后从安平县境内收拢的粮食。 因为大量田产如今已经收归大乾朝廷，所以这一部分粮食数目还是极大的。 “多亏了秋收及时，这要是再晚几天，只怕咱们这些粮食可就糟蹋了啊。” 张文感慨道。 安平县城附近都是稻田，官军如此来势汹汹，数目如此之多，还有骑兵。 这一番踩踏下去，粮食都得糟蹋了去。 要是对方更狠一些，一把火一烧，对大乾的打击是巨大的。 “城外百姓如何？”赵铭询问道。 “回陛下，时间很紧，微臣也只是让骑兵在附近村落通报了一遍，一个时辰后如若百姓并未出现在城下，那城门将会如实关闭。”张文回道。 但他略作思忖还是补充道，“陛下，其实我等无需太过忧心此事。 这伪燕虽说残暴不仁，但也不至于对百姓下手。” 闻言赵铭听着感觉是这么个道理，但总感觉有些不妥。 一旁的柳文和却是摇头叹道，“非也！” “大燕官军一般情况的确不会对百姓下手，可兵祸是难免的。 眼下还好，如若对方久攻不下，所携带粮食不足。 难免他们会就近征粮。 如若溃败，那些逃卒会做出什么事来就不清楚了。” 对此赵铭皱了皱眉，但也无可奈何。 在赵铭现在心里，安平，浮山两地的百姓那可是自家人，自家人遭殃自然是心里难受。 偏偏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乾的战略纵深太浅了，且没有一个占据地利的关卡作为缓冲。 侦查到敌情后，两边距离其实就已经很近了，能准备的时间很短，只能尽可能时刻处于备战阶段。 真算起来，整个安平县就属于大乾的战略纵深。 可总不能把安平县百姓都安置在浮山县，这些良田都放着荒废吧？ 所以眼下这对大乾而言是无解的，除非继续扩大地盘，乃至拿下整个郁州和播州。 如此既有纵深，还有后勤底蕴支撑。 —— 与此同时，距离安平县约莫三十里外的官道上，大量民夫和郁州地方厢军正在徐徐开进。 打头的是两千厢军，往后就是三千骑兵，再往后则是各种骡车驴车还有民夫挑着的辎重队。 而在大军外围则是不断有飞驰的斥候在游荡，光是散出去的斥候都有一百余骑。 如此声势浩大的阵势，让不少厢军一个个都是神色放松，后面的辎重民夫甚至还能苦中作乐一番。 厢军和民夫其实不少现在都不清楚这又是要打谁。 但甭管打谁，肯定是贼寇叛军，但有禁军铁骑随行，大伙也是安心不少。 而此时大军正中，几道身披武官甲胄的男子正相互闲聊着。 “都指挥使大人，此番劳您费心了。您放心好了，此战卑职一定竭尽所能，绝不会给周大人您拖后腿！” 张千总笑呵呵朝着面前的年轻将领拱了拱手。 张千总自然也就是郁州千总兼，郁州厢军指挥使职务。 而眼前这位年轻人则是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 别的不说，光看眼前这年轻人的气质，旁人就忍不住直呼一句，好一个少年将军。 剑眉星目不说，面容还十分刚毅，身形足有五尺八。 大燕的尺与大宋类似，相当于后世的一米八四。 如此一位身形伟岸，挺拔，刚正不阿的年轻将领，别的不说，看着就给人很唬人的架势。 周文宇淡淡一皱眉，他很是瞧不上这些地方厢军将领，尤其是对方这油腔滑调的感觉。 “哼！张千总，你记住你的职责就行，三日，某给你三日时限。 三日！你必须拿下城头！旷野交锋有我马军对付，余下这点小事，你来处理。 此番剿灭火匪，某部已经算是完成任务，所以这次某只是掠阵。 如若拿不下城头，休要让某部助你！” 周文宇淡淡说着，语气说不得好与不好，就像是平常讲述一件事情。 但落在张开山耳中却格外刺耳，心里不禁暗骂。 “京城过来的老爷兵还真是难伺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样子货。” 张千总心里很是不爽眼前这周副都指挥使。 拿了钱，办事还挑三拣四的，鼻孔一直都是朝天怼人的模样。 不仅这位鼻孔朝天，那些个禁军骑兵也是一个个傲的没边，仿佛他们这些地方厢军就是一群喽啰，仆役。 心里不爽归不爽，张开山可不敢表露出来。 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代表的份量可不轻。 也就是现在禁军糜烂了，在西军对比之下地位下降了很多。 但要是在北燕时期，禁军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尤其是这马军司，乃是禁军三衙之一。 在北燕初期，更是由前朝遗留的精锐组成的，当时的战斗力可谓是十分恐怖。 到了如今依旧属于是皇帝亲军，从这位周都指挥使前面的亲军头衔就可见一斑。 人家有傲气，这很正常。 这些兵有傲气同样正常。 禁军也分，上中下三等，拿的月俸也是各不相同。 如上等禁军，拿的军饷那都是一千文，哪怕现如今朝廷紧缺，依旧不少了这些上等禁军军饷。 而眼前这三千余禁军马军司骑兵，全都是拿得上等月俸！ 相较之下，他手底下这些厢军，至少十五个人加在一起才抵得上人家一人的月俸。 第183章 即刻进攻？ “是是是！大人您放心，某定拿下这区区贼寇，就是如若出现意外，还望大人搭把手。” 张千总满脸堆笑，说着还不动声色从袖口中摸了摸，旋即很是巧妙地塞到周副指挥使手中。 周文宇先是眉头一皱，作势就要呵斥。 但低头一看，那表情再度恢复平静，然后很是不着痕迹的收入怀中。 那是一颗很大的金豆子，重量还不轻。 “嗯，这是自然，某既然受人之托，自然是要认真办事的。 就当是给弟兄们活动活动筋骨了。”周文宇淡淡道。 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更是让张开山心里暗骂不已。 “装什么装？还不是一样贪财？” 心里恼怒，表面却依旧是笑嘻嘻的。 “那就多谢大人了，您看咱们是不是明日再着手攻城？”张开山提议道。 “不！既是要拿下这小小贼寇，自然要速战速决，正所谓兵贵神速。”周文宇道。 张开山一脸为难，“可是大人，咱们还没准备多少攻城器械，许多器械还须就地搭建，只怕....” “嗯？这又何妨？尔等准备不足，贼寇定然也准备不足！何故因此找借口推诿？”周文宇轻哼。 这话再度让张开山心中骂骂咧咧。 这狗贼长得道貌岸然，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此番他出战也是上了曹文山那狗贼的当了。 本来他与曹文山关系就很微妙，他自己在朝中有关系，无需看这曹文山的脸色。 但曹文山和他说明情况后，他还是心动了。 无他，主要是暗示了一手，既是平叛，那自然会有一些误伤。 且贼寇在安平县驻扎多日，已有两三月之久，如此长的时间，那些城内富户想来也是被折腾的不轻。 张开山是懂行的，当然明白什么意思。 这里面可以捞的油水可太多了。 大肆捞就完了，反正到头来可以推到贼寇身上。 两人也是早就将安平县财帛都给刮分好了。 分成三份，一份是他张开山的，一份是他曹文山的，另一份则是孝敬给周文宇的。 想的是很美好，但实际操作起来，他就发现被坑了。 这周文宇摆明了就是想着出工不出力，可能会帮衬一二。 但在攻坚这一块肯定要他张开山自己解决。 而这就让张开山一阵肉疼了。 两千号厢军，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最近一段时间陆续从郁州各县征调的兵勇。 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此前协助参与平定火匪时的兵勇，现在也算是再度利用了。 这些兵勇死了也就死了倒是不太紧要。 可这里面还有七八百自己的心腹以及郭志期的旧部。 想要攻坚，这些人肯定要派上去，不然单靠这些乡勇能成什么事儿？ 要是折损的严重，他都不知道去哪里哭。 虽说这年头两条腿的人好找，但信得过的心腹培养起来也是耗时耗力的。 其次就是犒赏了。 哪怕拿下这安平县，缴获了大量金银细软。 只怕也要从他那一份里面拿出一大部分犒赏攻城的弟兄们，否则往后弟兄们谁还愿意为他效命？ 但越是这么想，他越是觉得亏。 凭什么最苦最累的事儿要他干？占便宜的都让这两货给占全了。 曹文山此贼最是可恨，大门不出就能捞一笔。 明明是怠政，且有失察之罪，如今这么嘴皮子一张，不仅能平事，反而还能捞一笔。 气抖冷。 “大人，某不是推诿，实在是大军开拔，也是人困马乏，加之攻城器械有所欠缺。 何不让弟兄们休整一宿，正好也有时间制造器械，如此岂不美哉？”张开山很是认真的劝阻着。 这也是很让他气愤的。 既然让他主攻，为何还要听此人指手画脚。 既如此，那请马军司的人过来做什么？分一杯羹不说，还屁事不干！ “不可！既有现成的攻城器械何须休整？况且昨日不是在莫县休整一日？ 你可是要推诿不前，须知阵前退缩的后果！”周文宇冷冷看着张千户。 一时间张千户感觉背脊发寒，看了看对方身侧的一众亲兵，更是如芒在背。 这小崽子是真想杀他啊！ 再看这群马军司的士卒，一个个那叫奢华。 身上的甲胄虽多以皮甲为主，但是胸腹躯干部位都是寒光森森的鱼鳞甲，关节部位更是有外层甲片作为依仗。 这是寻常马军司士卒的甲胄，而这一百名亲兵，则全都是全套的步人甲。 反观自己，一个千户总共也就能凑出十套完好的甲胄，还都是山字纹甲，余下的多是竹甲和少量皮甲，重甲更是没有。 一时间他好似明白了什么，态度更加谦卑。 “喏！卑下这就让弟兄们稍作休整，便直接攻城！” 弓着腰，张开山全都明白了。 曹文山与他密谋了这么久，岂料人家的胃口哪里是这么点。 对方真在乎短短一日的休整？未必。 无非就是明着提醒他张开山，清楚谁才是大小王。 此番最终所获收益，别说一分为三，他能喝点汤汤水水就不错了。 至于那曹文山，现在谁还管他？ 张开山心里已经把曹文山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此番不仅不会分润任何好处给曹文山，回头还得索要好处。 不给？ 那走着瞧，谁在朝中还没几个人呢？ 很快，伴随着一声令下，大军距离安平县城约莫一里地外便就近扎营。 五六千号人站在一起，看着的声势那叫一个浩大。 密密麻麻的就好似有十万之众，看的不少正在城墙上搬运守城器械的民夫一个个双腿打鼓。 先前他们多么放松，现在就有多么害怕。 五六千人的视觉冲击力绝对不小。 要知道后世光是一个学校做操的时候两三千人站在那里，看着也是显得人山人海。 至于那些电影里面经常看到一些大场面，比如赤壁那部电影。 那等宏大的战争场面，据说也就是八百个群演给演出来的。 五六千人视觉冲击可想而知。 赵铭也提前知道敌军数目少说在五千左右，没想到亲眼看着似乎比推测的还要多。 而且随着目光看向远处一片表面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人群时，赵铭瞳孔微缩。 第184章 静塞军？ 甲胄！成批的披甲士卒！ 仅仅目光一扫，赵铭就感觉其数目不下两千人。 稍作一想就清楚这是哪支禁军铁骑了。 乖乖！ 禁军这么有钱吗？ 说实话赵铭之前有些低估禁军了，这都是全员佩甲了。 仔细辨别了一下，赵铭就看到了好几种甲胄。 分别有山字纹甲，步人甲，锁子甲，皮甲四种。 两三千人的队伍，具备四种甲胄，在其他朝代或许比较罕见，但在与大宋几乎十分类似的大燕，这很常见。 因为宋朝的甲胄横跨各个类别，本身又处于铁甲至皮甲的过渡阶段。 光是大分类就有，铁札甲，锁甲，皮甲，棉甲，纸甲，布甲。 唔没错，几乎横跨了所有大类别的甲胄。 “竟然有步人甲，禁军竟然有这玩意？”一旁的张武忍不住开口了。 步人甲这玩意自从缴获了几套后，他们这些大乾高级将领也没少测试其强度。 可以说，寻常刀剑，劈砍在甲片上几乎不会伤及皮肤分毫。 偏偏步人甲这种玩意又是近乎全包裹的重甲，面部和颈部都有不错的防护力。 加之战场环境复杂，想要对付这种敌人，最好的武器就是铁锤和斧子。 擅长使用此道的，在大乾内部并不多。 目前仅有胜捷军那五百人铁锤和斧子都可以拿捏。 可整个武库目前也就一百副铁锤和斧钺。 “禁军当然有重甲！”说话的是王奎。 见众人目光看过来，他便解释道， “既然是禁军骑兵，在禁军中无非也就几个。 有重甲，且均有皮甲，且你们看，那还有一百副神臂弩。 想来是三衙亲军马军司的精锐。 马军司全员皆是上等禁军，月奉也是拿得最顶级的，更是大燕官家亲军。 有重甲自然不稀奇！ 不过咱们麻烦的不是这重甲，而是那一百副神臂弩！” 王奎的神情格外凝重。 虽说禁军武备松懈，战斗力远不如眼下的西军，可人家装备这么好。 装备差就够现如今的大乾狠狠喝上一壶。 “另外既然是马军司的人，我估计其中还有不少是静塞军后人。 此战我军绝不能出城野战！ 出城必败！”王奎语气格外的严肃。 众人也是听得有些晕乎乎的，旋即就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禁军他们可以嘲笑，但静塞军却是没啥可嘲笑的。 作为曾经的大燕子民，许多人都听闻过北燕时期的静塞军有多么勇武。 静塞军算是大燕继承至前朝部分甲胄，组建的一支精锐骑兵。 全员只有三千人，每人五匹马，装备极其精良，全都是继承自前朝的重甲。 每个人的身体素质更是万里挑一，不仅身披重甲，还配备多种武器，其中就有一套分量不轻的重弓，能开弓两百斤。 铁桶般的防御，外加锋利无比的攻击力。 在大燕之初曾打的大渊抬不起头。 这点赵铭也听闻过，相当于大宋的静塞军。 战绩也确实比较了得，相较于大宋的静塞军，多次击败过，辽国铁林军，皮室军。 在北宋时期静塞军与辽国铁林军，西夏铁鹞子军，女真铁浮屠，蒙古重甲骑兵，并称为当世五大铁骑。 大燕这支静塞军战绩也不差，多次击溃大渊的轻骑大军，重甲铁骑。 一次关键大战中，曾打没了大渊五万轻骑兵，阵斩五千俘获战马无数。 只是结局与大宋的静塞军如出一辙，都没啥好下场，都是被自己人给玩没了的。 据说大燕的静塞军最后也是同样拆散成了一些将领官员的亲兵，部分更是冲入禁军亲军之中。 可以说眼前的这支马军司禁军铁骑，有一部分静塞军血统，只是纯不纯就难说了。 毕竟这可是过了好几百年，能有几分战力真不好说。 但不看别的，单看这身装备，还有前不久大胜十万火匪的战绩，这支军队的士气也不会差。 而就在此时，众人沉默之际，忽的发现城外敌军竟有所异动。 “咦！难道刚来就准备攻城？如此自信？”张武愕然。 就见敌军阵营之中，除却那些扎营的民夫，其中就有千余人从阵营中在督战队的驱使下朝着安平县徐徐逼近。 “可能是试探性进攻，那些禁军没有动！不过也不能大意，传令下去所有人准备迎战！”赵铭沉声道。 这一战兴许是大乾举国之战，决定国运一战！ 哦不对！ 貌似大乾每次战役都是举国之战，国运之战。 赵铭有些尴尬，好在没人看出来。 大乾现在这情况，还真得每次都得拼尽全力。 之前和覆卮山贼寇一战，也相当于举国一战了。 毕竟当时的安新军就是大乾第一精锐，这要是打没了，大乾也离覆灭不远了。 随着赵铭旨意下达，张武，沈玉龙，张锴，王铁匠等人纷纷开始将各级命令传达下去。 王铁匠是最小心谨慎的，不知道是不是大乾越发强大，接连打胜仗的缘故。 总之王铁匠，和老曹两人现在都是谨小慎微，颇有点害怕赵铭卸磨杀驴。 这也正常，哪怕他二人不懂兵，也看得出现在大乾作战能力最差的就是他们的安山军。 哪怕他二人已经多次规范手下的操练和军纪，但不能打就是不能打。 除非这支安山军再经历几次血战，人员多次大浪淘沙，兴许真能练出一支精兵。 不然曾经那老油子的性格，没法轻易磨灭。 随着命令下达，远远俯视下，能看出，大乾城墙上的人员开始火速调动。 民夫在衙役的驱赶下纷纷下去，而下边原本备战休整的各部士卒则是提着各自兵刃火速登上城墙。 因为此次敌军屯兵于东城门，所以这边登上城墙的驻军最多。 为防止意外，原本负责巡视防备的安山军士卒开始自觉在各自十夫长百夫长的带领下涌向东城门两侧外围，给安新军和胜捷军弟兄腾出空间。 官军如此气势汹汹，这一场苦战，赵铭也不可能让安山军负责。 稍有不慎，一旦东城门被破，铁骑要是进城，谁也挡不住。 至于安平军，这支大乾唯一的骑兵，目前则仅仅作为预备役，还在后方休整呢。 第185章 这贼寇不简单吧 这点属实是大乾很尴尬的点。 骑兵的确有，但关键时刻，这玩意压根靠不住。 要是安排在城外，面对禁军铁骑，就是送！白给。 偏偏现在大乾压根就没有这种小股骑兵发挥的空间。 以后向外征战吧，附近又都是县城。 县城面对大乾的攻势，大多都只能选择守城，骑兵也没法用。 所以现在大乾的骑兵，就像是还在升级阶段，且还是长时间升级迭代。 播州水西马没有大量供应之前，这支骑兵都只能充当斥候和传讯兵。 却见此时一具具步人甲，明光铠，竹甲，总计约莫两百套格式甲胄也被搬上城墙。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厚实的棉布衣也被搬了上来。 这些棉布衣数量不少，足足有三百套。 全都是纺织女工们最近制作出来的。 看似只是棉衣，实际上等同于棉甲。 制作方法也是简单粗暴，不同于大燕的棉甲，赵铭是按照清朝时期的棉甲工艺制作的。 突出的就是简单好用，可以大批量生产。 做法就是用几斤棉花，老旧发黑的也可以，将其缝制在衣服里面，放入水中打湿，然后用脚踩得梆硬。 总之就是不膨胀，缝隙越少越好，然后晒干，如此一件棉甲就制作完成了。 唯一的难题就是棉花。 这年头很多的穷苦百姓的冬衣大多是粗布麻衣，顶多里面塞点破纸碎布。 棉那种东西，也就一些富贵人家能用上。 虽说大燕已经普遍出现棉花，可这玩意还不是穷苦百姓能用的。 就连这几百套棉甲，赵铭都是只用了少量棉花，里面更多地都是一些纸絮和树皮纤维外加一些米制作而成。 原理差不多，相当于用米当粘着剂，里面还放了点桑叶汁，动物胶。 增加粘着性的同时，树皮纤维和碎纸等等这些粘着在一起，所形成的防御力也不会比竹甲差多少。 比铁甲差了不少，但面对一些寻常刀刃斩击，能做到极大减少伤亡。 总计五百套甲胄，分别由安新军和胜捷军各抽调两百五十人进行装配。 虽说胜捷军可能更加老道，但毕竟才加入大乾没多久。 赵铭还真不放心他们会不会见风使舵。 不过那一百套明光铠还是全都交给胜捷军装配。 无他，安新军的小伙子玩不动，可能短时间作战还好。 可这种攻防战，就不是短时间能结束的。 在敌军不断靠近的同时，这边也是在火急火燎的开始穿戴甲胄。 穿戴重甲的弟兄则是有好几个弟兄帮着一起穿戴，不然这玩意佩戴起来还是十分繁琐的。 “咦！~” 却在此时，一直盯着安平县方向的周文宇嘴里不由发出一声轻咦。 “大人可是有事？”张开山询问道。 周文宇皱了皱眉，询问道，“此地贼寇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张开山一愣，“大人此前您不是了解过了吗？就是从一名为窝里沟出来的一伙小贼寇。 不足为惧。” “好胆！可是欺我眼瞎不成？一小小贼寇有重甲？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你觉得某就是傻子？”周文宇顿时大怒。 闻言张开山一愣，有些懵，旋即眯眼细细打量着远处安平县城。 这一看顿时也有些坐蜡了。 这贼寇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这会就连他也有些不明白了。 对于大乾的了解，他也是从曹文山那边了解到仅有的一些讯息。 只知道，之前郭志期以及一个姓唐的把总分别在安平县吃了瘪。 在曹文山的口中，说的倒是挺简单轻松的。 说什么，此前接连数次，虽败，但早已消磨此番贼寇战力。 尔等大军一至，可能无需攻伐，小小贼寇便会跪地求饶。 但现在张开山已经是一头冷汗。 直娘贼，被骗了！ 哪里是贼寇跪地求饶，如若没有这支禁军掠阵，他现在就想跪地求饶了。 仔细一看，贼寇重甲少说有七八十套。 重甲这玩意有多难搞，张开山如何不知道。 但凡能背得动重甲厮杀的，哪怕不通多少厮杀，只要会挥砍战刀，以一敌百都毫不夸张。 两军交战，皆是步兵，一方有重甲步兵，就会如绞肉机一般开启屠戮。 除非他张开山能搞到神臂弩，好在有周文宇。 眼珠子一转，他连忙装模作样的扇了自己一耳光。 “大人！卑职也不知道此事，定是那曹知州虚报贼情，然！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卑职所部实在是甲胄单薄，又无可克敌之法。 还望大人助我！” 说着张开山眼珠子看向禁军那一百手持神臂弩骑射方阵。 意思很明显了，哥，小弟肯定是打不过的。 但都到这一步了，您看，要不帮个忙？杀进城后，大伙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您吃肉我喝汤。 “你且宽心，必要时某自会助你！” 周文宇摆了摆手，他当然知道张开山的小心思。 这种事无可厚非，但他估计机会不大。 己方有神臂弩对方必然看在眼里，但凡对方聪明点，重甲兵必然会躲在女墙之后，轻易不会露头。 至于派他的骑兵参与攻城？开什么玩笑。 这次本就是过来赚外快的，非不得已，他可舍不得折损弟兄们。 他这三千人可不是这些厢军杂碎可比。 神臂弩更是军机中重物，损失一件那都是莫大的罪过。 要知道在与大渊作战时，局势不妙，全军必须自毁神臂弩，轻易不能让大渊得到。 哪怕神臂弩制作工艺十分复杂，相信大渊那半吊子制作水准也仿制不出。 但军令就是军令，可见对神臂弩的重视。 “对了，某还没问你，区区贼寇这重甲到底是从何而来？”周文宇面色不善道。 神臂弩旁人得不到，这重甲旁人也绝计得不到。 “这....这...大人，卑职就是一区区地方千户，您....您看此事也与我无关呐！”张开山欲哭无泪道。 重甲别说他接触不到，就算是郁州知州那也办不到。 闻言周文宇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也知道，此事想来与这些地方官关系不大。 能办到的，要么是军器监那群高层官员，要不就是一些朝中武官大员。 除此之外，旁人根本接触不到重甲这等违禁物。 第186章 攻城（上） “哼！与你无关？姑且与你无关吧，想来这伙贼寇不简单吧？ 只是一区区小山匪？你莫不是在骗我吧？”周文宇目光继续凝视着张开山。 对此张开山哪可能透露实情。 此前他们一直没有告知对方，这伙贼寇已经称帝造反。 周文宇毕竟是京城过来的，人家的身份地位不一般，和他们郁州这小班子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这种外人，张开山哪怕与曹文山不对付，两人也是有着默契的。 毕竟周文宇一旦知道，势必会把这件事闹大。 而这却是张开山和曹文山两个地方官所不想看到的。 甭管如何，一旦事情闹大了，对张开山他们两个都不好。 见询问无果，周文宇心里也有些恼火，但也知道多半这些地方官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速速攻城！某明晚就要在安平县落脚！张千户可做得到？”周文宇继续刁难道。 “这.....这...卑职尽力而为！” 张开山无奈道，心里自信归自信，但在上级面前哪能轻易做出许诺。 又聊了几句，张开山以指挥作战为由，朝着前线而去。 骑马来到距离城墙约莫五百米外的区域，这里正聚集着张开山麾下几名把总。 “大人！” “大人！” 四名把总齐齐恭敬道，脸上虽有些严肃但大体还是比较放松。 “嗯，此战我军优势巨大，但切忌不可放松。 贼寇有甲胄，说不准还有什么东西掏出来。 另外抓紧一些，能今明两日拿下，便拿下，如若事不可为也不要让弟兄们蛮干。 总之注意莫要一根筋，我的话尔等明白？” 张开山淡淡嘱咐着。 这话让一众把总面面相觑，旋即纷纷笑了。 无非就是能拿下就拿下，拿不下就不要折损太多自家弟兄，总之保存实力的前提下试试对方深浅。 “是大人！” 一名把总笑着拱了拱手，旋即又信誓旦旦道， “大人，其实此战我军胜算极大，无需忧心。 大人您看，安平县并非重镇，城墙不高，且并无护城河，且无角楼。 我军架设云梯的难度将会极大降低，且看城墙那些贼兵并未看见弓弩。 听闻此前几战，贼兵也并未使用弓弩，如此一来，我等接近城墙无忧矣！” 这名把总名叫陆河，郁州陆家村人士，也是跟随张开山比较久的一名将领。 闻言张开山也是微笑点头，这点他也看出来了。 这伪乾贼军虽说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批甲胄，但光有甲胄，并无弓弩。 这对于攻城一方压力会极大降低，相当于守城一方只是占据地利优势。 两边交锋还是以白刃战为主，顶多攀登云梯时，需要注意不被对方的金汁和滚木等物折损严重即可。 “很好！此战谁当先锋！先登者，某赏百银！夺城之人，某赏两百银！ 谁要是能斩将夺旗，当乃主功，不仅某要重赏，回头某上报曹知州，另有重赏！” 张开山环顾众人，高声道。 闻言众人都是面露喜色，均是十分热切。 毕竟大家都是张开山的心腹，又是州府之地的厢军，可不是其他厢军可比。 平日他们也是没少操练，一直维持着三日一练，偶尔还会剿匪。 故而多多少少都有些战意。 “大人！某愿率部打头阵，为大人试试这伙贼人的成色！” 率先出口的依旧是那陆河。 见此旁边其余几位把总均是暗骂一声，心道这小子还真是嘴快。 “好！既然陆把总有意，那此事就交予陆把总，某亲自为你擂鼓以振声势。 余下诸位，也莫急，某随时会指派诸位参与攻坚！” 张开山一边大笑着为陆河表示认可，又宽慰着一众将领。 很快张开山所部就开始动了起来，从大阵之中随之分出五百余人。 这五百余人之中另外扛着八架云梯，在一声令下之后开始朝着城墙飞速靠近。 除此之外，另有十来号人分成左右，用绳子和木棍扛着一根粗壮的圆木朝着城墙方向靠近。 这是用于撞击城门的简易圆木。 这样的一根实心圆木，明显要比寻常树干要粗壮不少，少说有四五百斤。 十来号人扛着依旧是显得格外艰难，故而落在后头。 这是一种简陋攻击城门的法子，一般会有攻城车。 也就是带滚轮的车子，上头架着一个用于遮挡箭雨的木棚子，棚子上方绳子牵引一根圆木，通过摆钟效应撞击城门。 而眼下这种，就属于简易版本的，单靠人力左右挑着几根厚实的扁担，下方用绳子吊着圆木，通过人力和绳索摇摆圆木撞击城门。 时间匆忙，原本还打算把这玩意加工一下的，但谁知道当夜就要攻城。 考虑到伪乾没有弓弩，索性一并拖了上来。 “城门可用沙袋土堆挡住了？” 看着官军这次如此正式，赵铭也是微微动容。 固然眼下这些，对比真正的大场面是能算小儿科，但由不得赵铭不重视。 “还请陛下放心，城门处已有加固。”张文抱拳道。 闻言赵铭点点头，也不再多说，因为官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伴随着一阵阵箭雨由下往上抛射而来，不少守军士卒纷纷拿起一些木板作为掩护。 铛铛铛！~ 厢军的弓箭可想而知，加之又是由下往上射击，威力大减。 仅仅用木板就挡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还是有几个倒霉蛋被殃及池鱼。 也有城内靠近城墙脚看热闹的民夫被扎中，当场毙命！ “还不快躲到棚子里来，一群直娘贼，某此前怎么说的？” 有维持秩序的衙役在怒骂，肺管子都快气炸了。 此前他们就提醒过，一旦开战，就躲进城墙附近的临时木棚里，以免被误伤。 结果这群二傻子还在看热闹。 而就在衙役刚说完，上面就响起一阵阵的厮杀声。 正如张开山他们所讨论的一样，因为缺乏远程射击能力，厢军的进展十分顺利。 云梯架设好后，厢军十分熟练的开始朝着上方攀爬起来。 虽上方的大乾守军不时抛下一些滚木和石头，还有熬煮滚烫的金汁。 但是这种东西命中率感人，而且能熟练运用此物的也就胜捷军士卒。 第187章 攻城（下） 赵铭也留意到这点，但凡是胜捷军驻防的区域，厢军不付出十几条性命休想爬上来。 就算爬上来也会被配合有度的胜捷军士卒用长枪给捅鸟窝似的一下子给捅下去。 这些胜捷军士卒绝对是经验丰富。 他们出枪的速度极快，三人一组。 中间之人负责不断倾泻滚石滚木等物，左右两人各持一根长枪，分别戳刺。 而且一旦枪杆被厢军抓住，胜捷军士卒会毫不犹豫的丢弃长枪，再由另一边的弟兄负责补刀。 一左一右，一旦有一边被抓住枪杆，另一边继续发力，几乎是把敌军给堵死。 哪怕敌军想通过拽住枪杆，将守军也给拽下去也做不到。 而负责不断倾泻障碍物的弟兄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在这人身后往往会有好几名弟兄负责传递滚木等物，总之第一时间让负责倾泻的弟兄手里不会停。 而一旦这名负责倾泻的弟兄累了，他们会如车轱辘似的，快速换人。 前排转后排，第二排转前排。 并且在他们后方更是有人专门用之前的木板专门支起了一个木棚子。 还别说，这样固定的木棚子，大大削弱了敌军箭矢抛射落在头顶的风险。 而且由四根枪杆和木板支撑起的木棚，也无需人为再度支撑，省去人力成本的同时，还不会让守军太过在意箭矢，而导致敌军抹上城墙。 不仅如此，赵铭还发现这些胜捷军弟兄专门泼洒金汁之人也是很讲究技巧。 这类人一般都会在距离云梯架设一两米左右操作，这样不会耽误其他弟兄们守城。 就见这类人手持长长的泼粪勺，很是熟练的往外一甩，呈一个弧线直接洒向侧翼的云梯。 因为不是正对着云梯，所以他们需要侧斜着甩过去，需要借助一些巧劲和甩劲。 这样固然不会当面泼洒到敌军面门，但敌军侧翼大半都会被这玩意给泼中。 滚烫又臭，不仅恶心人，还滚烫无比。 并且这种从侧翼甩出去的金汁，不仅会甩到第一排云梯，还会甩到另一侧相邻的云梯上。 可谓是将金汁最大化利用了。 而一勺甩完，这人手中的泼粪勺在半空中一个回旋，很是巧妙的转到身后。 然后站在大锅旁的弟兄则是快速给他盛满一勺。 就这样两相配合，甩勺的速度一点也不比下方射箭的速度慢多少。 关键这种甩出去的金汁，不仅云梯上的敌军容易沾染，点点金汁时不时还会被城墙脚下的敌军沾染上。 以至于不少敌军脸上被沾到之后都学乖了，不敢时刻盯着上头。 看到这一幕，赵铭心里直呼专业。 这绝对是攻防战打了无数次才能打出的配合，简直是专业到家了。 除此之外，还有人在女墙后方外围用力抛射木刺。 虽说大乾没有弓箭，但之前还是制作了不少削尖的木棍。 也不需要工坊匠人操刀，直接分配给百姓。 一根木刺五文钱，大肆收购。 为此前段时间不少百姓都是出城砍柴去了，一些专门就是樵夫的更是喜上眉梢。 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不少百姓柴火都有些紧缺。 五文钱一根，这可比单纯卖柴火赚钱多了。 无非就是稍微加工一下，这对于百姓而言不是难事。 于是眼下城墙上已经准备了足足两千根削尖的木刺，也是时间短了。 不然上万支都搞得出来。 西南道这地方不比其他，别的不说，就是这树木多。 不时抛射出去的木刺也是给城墙脚下的敌军制造了不少麻烦。 渐渐地负责第一波攻坚的陆把总就感觉不对劲。 “大人！弟兄们损失惨重，您看.....” “给我继续！这点损失不算什么，我看那边进展不是很好嘛？主攻那边！” 陆河指了指安新军负责的区域。 安新军负责的区域的确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已经陆续有厢军冲了上去，并且开始了肉搏。 安新军的确是大乾的精锐，但对比胜捷军真心是远远不如。 论守城，这还是安新军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守城。 之前还是王铁匠，老曹他们负责的，面对的强度也远不如眼下。 虽说安新军部分弟兄学了不少胜捷军的一些法子，但时间这么短也就学了点皮毛，差别一下子就凸显出来。 战斗依旧在继续，胜捷军那边显得从容不迫，而安新军这边则是愈发忙碌起来。 白刃战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已经有十几名厢军冲了上来。 好在安新军不少都穿着棉甲，死伤几名弟兄们后还是艰难挡了下来。 噗呲！ “杀！！” 一名安新军弟兄杀红了眼，就在刚刚一名袍泽就在他眼前被一名厢军飞扑上来给按倒抹了脖子。 虽然他慌乱过后迅速反应过来一枪扎死了那名敌军，可安新军第一次遭遇如此重创。 这对于这群年轻小伙子的心理考验是极大的。 远处观战的赵铭也是看得一阵焦急，但也无可奈何。 他对安新军的确寄予厚望，但遭遇挫折这一关是必须要经历的。 之前安新军几战，的确是打出了士气和自信，但从未遭遇什么太大的挫折。 这一关如若过了，安新军将会再度迎来一次蜕变。 “王奎，你速速抽调一支百人队，分别安插在安新军防线之中，协助巩固防线！” 赵铭看向王奎嘱咐道。 “是陛下！”王奎抱拳，也没丝毫犹豫快速朝几名十夫长下达着指令。 他也明白，现在安新军除了磨砺心性，还须学习守城技巧。 交叉安置一些老卒，以老带新是最快磨砺的法子。 没什么能比得过实战中磨砺技巧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胜捷军士卒交叉安置于安新军防线中，防线也逐渐变得稳固。 那些安新军士卒心性正在一点点磨砺，但技巧还是缺陷很大。 不过看到胜捷军这些老卒的应对技巧后，他们也是有样学样开始尽可能模仿。 虽有些生涩，但效果已经初见成效，厢军的攻势几乎再难反扑到城墙上。 “大人，您看要不让卑职所部也顶上去？” 此时几百米外，一名把总见这情形不由朝张开山建议道。 第188章 脑补 “不可！” 张开山思索片刻，旋即果断摇头。 “鸣金收兵！” “啊？”这名把总有些愕然。 “收兵，回撤营地休整，明日再战！”张开山再度道，语气已经是不容置疑了。 见此这名把总也只好点点头。 没一会大军就开始徐徐后撤，陆河见此更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来到张开山跟前。 “大人！卑职有负众望！” “此事不怪你，这群贼寇我看颇有些章法，看来之前是咱们小觑他们了。”张开山摇摇头。 刚刚那一战，一开始他还有些不屑，但很快他就感觉情况不妙。 虽说守城他也不懂，攻城他也只知道一些皮毛。 但看这群贼寇应对的愈发得心应手，他就知道碰到硬茬子了。 “那大人，那边该怎么解释.....”陆河有些迟疑。 张开山当然知道这指的是周文宇那边。 “无妨，那边本官自会解释，某可不想让自家弟兄白白折进去。” 他微微摇头，摆摆手叹道， “且让匠人连夜赶工，多组建几架云梯和攻城器械，明日我等再试试。” 嘱咐完下属，张开山这才有些忐忑的来到周文宇的营帐前。 进入营帐，开口解释此次撤军之事。 本以为对方会劈头盖脸的怒斥，然而意料中的责骂并未出现，反而是很是平静的宽慰起来。 “无妨，既然张千户心中已有计较，那便按张千户所言明日再战！” 周文宇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反而让张开山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 “呵呵，张千户似乎很诧异？” “没....没有....”张开山赶忙摇头。 “张千户，虽如此，但本官希望明日尔等不会让我失望。本官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周文宇淡淡道。 “还请大人明言！”张开山恭敬道。 周文宇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半晌这才沉声道，“明日定要破开城门，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城门必须给我破！” 闻言张开山不由愕然抬头。 下一刻他心里雀跃无比，忙不迭的躬身行礼，“诺！卑职明日定破此城门！” “嗯！” 周文宇满意点头，指了指桌上的酒肉，“张千户还未吃饭吧，可要一起享用？” “不了！不了！卑职还要整顿军马，督促弟兄们建造器械，可不敢耽搁将军大事！” 张开山很识趣的摇摇头，见此周文宇随意的摆摆手。 “且去吧，此事办好，城中之物，我只取二成。” 闻言张开山更是大喜过望，又是再度连连行礼。 随着张开山离开营帐没多久，这座临时营帐便走进来一人。 “将军！” 来人长相儒雅，身形倒是颇为健硕，身上同样穿着一身皮甲，很是不卑不亢的朝眼前的周文宇行了一礼。 “先生且坐！”周文宇也是笑着点头。 “先生你觉得此事会是谁的手笔？” 周文宇一边给眼前这中年男子斟酒，一边淡然询问。 男子微微捋须，身形十分慵懒的半靠在营帐地上，似乎在周文宇面前显得格外自然。 “将军，此事在下也只是猜测，我记得韩节度使如今就是坐镇这西南道吧？ 韩节度使曾经也是战功赫赫啊，如今更是被封为郡王。 西南道这地方是个好地方呐，风水不错，有山有水有美人，一般人在这儿怕是要乐不思蜀了。 但相爷可能并不是很放心呐。” “哦！您是说此事是那韩节度使所为？”周文宇心中一惊。 “非也非也！在下不过是文人嘴里夸夸其谈罢了，没有证据的事儿我可不敢说。” 中年男子摇头轻笑，而是转而悠然道， “只是这秦相爷如今身居高位，树敌无数，前有岳帅被下罪，那下一位又是谁呢？ 这韩节度使与岳帅的情况颇有些类似吧，从军多年，勇冠三军。 多次对大渊作战都屡立战功，前些年奉命救援淮西，然后稀里糊涂就被解除兵权。 嘶！~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这谁都会难免多想吧？ 韩节度使可是比岳帅精明多了。” “先生，难道相爷是怀疑韩节度使另有异心？”周文宇皱眉道。 “谈不上！”中年男子轻笑摇头，“某只是说，眼下这群贼寇身怀重甲，此事有些蹊跷。 再说相爷既然出手一次，韩节度使如今又无兵权。 且此番平定火匪，还是让您出手，可见相爷对韩节度使还是比较放心的。 只是相爷一番好意，这韩节度使怕是不一定领会啊！ 养寇自重的道理，将军不会不懂吧？” 听到这里，周文宇已经是了然，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思忖之色。 “先生，看来这韩节度使还是不死心呐，只是他都一大把年纪了。 明知斗不过相爷，何须还在苦苦挣扎？” 闻言那中年男子却是淡淡一笑，“将军，可还记得十年前韩节度使在朝中为岳帅仗义执言，鸣不平？ 满朝诸公，如他这般的也就屈指可数吧？ 人呐，一旦老了就会想着身后事。 你瞧瞧岳帅，死了也就死了，这满身恶名。 岳帅有没有罪，这天底下谁不清楚？ 所以啊.....人家要的可不单单是兵权，而是一个他死后，他韩家不至于落得和岳帅一样的下场。 养寇自重，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可惜做的有些太明显了。 如此军容的贼寇，有重甲，当真是把大家都当傻子。 不过将军，想要拿捏他韩节度使，还须那贼寇的甲胄。 是否出自韩节度使，看看那甲胄的烙印来源，自可辨别真伪。 如若能拿下那贼首，更是重要的棋子。 将军有时候手里攥紧一些东西，对将军只有好处。” 听着眼前这中年人的描述，周文宇只觉心惊胆战。 这群文人玩弄心机当真是脏。 不过还好自己用文人对付文人，如若没有这位幕僚，自己追随相爷，一旦出事怕是要被当成弃子。 想想韩节度使，他就一阵感慨。 武人之间多少是有些共鸣的，韩节度使乃当世名将。 如此战功赫赫之人，如今竟然为了在相爷鼻息下苟活，也只能动这些小心思。 第189章 最怕多想 对于韩节度使派系的处境，他也知道一些。 情况不容乐观。 自从韩帅正值巅峰之际，形势急转直下。 韩帅属于主战派，但随着朝中主和派的声音越来越大。 前几年韩帅看似是升官了，实则是明升暗降，实权被一点点剥夺。 直到韩帅献出积蓄的军储钱，数万两白银，米九十万石，酒库十五座，如此方才自保。 在见识到岳帅的处境后，更是心灰意冷告老请辞，不过如今依旧兼任西南道节度使一职。 换位思考一下，如若自己在韩帅这个处境，周文宇觉得自己也会搞点小动作出来。 实在是以秦相为首的主和派属实是有些心狠手辣，岳帅的下场更是前车之鉴。 更何况韩帅可是当面怒斥过秦相爷的，一句，“莫须有三字能服天下呼？” 说的朝堂众人都是心惊胆战，心里都暗暗觉得这韩帅怕也是走远了，日后难逃相爷报复。 如此一来，眼下安平县的情况貌似就说得通了。 但里面一些细节他还是想不通。 “先生，这韩帅的手段未免也太粗糙了一些，如此堂而皇之，一旦此番人马被剿灭。 证据定然是很难全盘销毁，他就不怕反而弄巧成拙？”周文宇狐疑道。 “非也！” 中年男子摇头轻笑，“某以为武人玩弄计策，能有多么谨慎？ 此番估计咱们也是碰巧了，如若不是咱们刚好受邀而来。 将军觉得这样一方势力，是区区一地方厢军就能拿捏剿灭？” 闻言，周文宇了然。 的确，如若不是他们刚好受邀来此，以郁州厢军估计只能眼睁睁看着。 而且有如此重甲，这伙贼寇盘踞此地两三月之久，却还只是占据一县之地。 如此也就可以笃定，那韩节度使估计起初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最终结果就是，本地知州见拿不下贼寇，对方又没继续闹大，多半会选择偃旗息鼓。 且就算上报，还有韩节度使在上面摁着，事情捂个几年都不成问题。 “好险！先生您说我等拿下这支贼寇，韩帅那边会不会亲自下场对我等下手？”周文宇问道。 “不会！韩帅如今并无实权，就算有那也只有他那几百亲兵。 几百亲兵岂敢堂而皇之对我等下手，除非他要造反！” 中年男子笑呵呵道，“将军与其想这些，您还不如想着速速拿下此地贼寇。 以免夜长梦多啊！” “嗯，是极是极！”周文宇连连点头。 “另外将军，此番事了，回京之后在下觉得将军可置办一些产业。”中年人道。 “置办产业？某已经有不少产业，何须继续置办，且你不是不想让某过于张扬吗？”周文宇不解。 中年人摇头笑道，“将军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将军可以置办几个酒楼，位置嘛，就选京城郊外，越偏僻越好！”。 “哦？既然是置办酒楼，何不选择闹市，反而要越偏僻越好？” “将军，您这酒楼可非寻常酒楼，您这小店，菜品要保证精选，酒水定要上乘。 来往宾客均须对暗语，因食材珍贵，故每日仅接待一桌。” “这....这是为何？” 周文宇身为武人，感觉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隐约感觉这里面似乎有点猫腻。 就见中年人捋须一笑，“将军，您拜入相爷麾下时日尚短吧？ 相爷如今年事已高，不过相爷这一派可是稳固无比。 将军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周文宇背脊不由生出一丝寒意，这群文人还真是有着一万个心眼子。 这是让他为之后铺路啊。 “先生，此事万一要是被相爷知道了.....怕是不妥吧？” “无妨！你这买卖又不是见不得人，开业前一日将军你亲自登相爷府邸，送上邀请函即可。 相爷想来事务繁忙，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想来也不可能去你那偏僻之地。 如此便是妥了，既已报备，谁又会在相爷面前多嘴呢。 况且你又非有异心，给大家送送好处，旁人难不成还检举你不成？” 听到中年男子说到这些，周文宇再度点头不已。 身边有读书人出谋划策确实为他的前程扫平了不少阻碍。 “对了，先生可否冒昧问一句？” “将军但可直言！” “先生您如此腹有韬略，何不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周文宇问出心中最大的困惑。 对方如此才学，何故屈居他麾下？ “将军，何故还要再问此事？此前在下可是说过，我这人心直口快。 有些事有些人，看不得就是看不得。 在下常常评价岳帅，韩帅之流，殊不知在下入朝为官，与他二人怕也是大差不差。 心直口快之人，可当不好官呐！” 中年人意有所指。 不过话虽如此，但周文宇总感觉对方还有事藏着没说。 眼前这位先生，身份也是个一个谜。 曾在京城酒楼一会，自己就被对方才学所惊讶，随后一番闲聊，被对方提点几句，果然仕途有所好处。 此后多方交谈，愈发觉得此人谋略不简单，便有心抛出橄榄枝。 本以为这等有大才之人，定是瞧不上给他一武官当幕僚，岂料对方还真答应了。 不过对方既然不愿说，他也不好强求。 次日一大早，赵铭也是睡了个舒服。 虽昨晚守到晚上十点左右，见对方并无继续再攻迹象，也就回府歇息去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舒服，吃过早点，再度来到城头，发现众人都早早聚集在城墙上巡视。 “可有异常？”赵铭询问道。 “回陛下，今早我等发现敌军似乎是休整一日的确再无进攻，不过确实修缮了不少攻城器械。 您看那边。” 王奎说着指了指远处一片树林区域。 那是距离敌军营地约莫几百米的小树林，有树木遮挡只能隐约看到似乎有一辆木车在那里。 “这是何物？” “攻城车！虽制造简陋，但确实是攻城车无疑，且陛下请看，敌军似乎打造了不少云梯。 想来今日定是一场恶战！”王奎叹道。 只是他这反应，倒是让赵铭有些诧异了。 要知道昨天就属王奎最为淡然，仿佛还觉得这种场面还太小了点，根本不值得他多费什么心思。 事实也证明，胜捷军真的很擅长此道。 第190章 强攻（上） “诸位拼命冲锋，尚有一线生机！若死在敌人手下，即为朝廷效忠，不仅自己光荣，家族光荣，朝廷还会下发抚恤，本官亦会下发抚恤。 如若逃！当兵必死，必备受唾弃！” 张开山站在督战队最前方看着眼前这一大群黑压压的乡勇。 此战他也是憋了口气，昨晚那周将军已经说的很清楚，今日必破一门。 如若做不到，他这个千户必定遭殃。 面对这群京城来的高官，他也是无奈，比后台吧....人家本身的职务就和自己的后台差不多，更别提对方背后很可能还站着一位大佬。 这种情况下，最好是乖乖听令，否则死在野外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反正是剿匪，死几个人不算什么。 伴随着一道道战鼓敲击，乡勇们在一些厢军老卒的逼迫下开始朝着前方推进。 在距离城池约莫只剩下一两百米距离时，负责他们的把总和一些厢军老卒催促的动作愈发明显。 见这一战怕是躲不过去，一些乡勇也是涌现几分血性。 眼下负责攻城的数量不少，要死也不一定自己会死。 而且刚刚那位大人也说了，只要能奋勇攻城，最低最后都能领到五百文的奖赏。 如若有所斩获，一个人头按五百文算，如若是贼寇头目，奖一两银子。 如若能率先破开城门，率先夺下城头，可奖十两银子。 寻思着后退是死，往前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一些乡勇一咬牙，开始嗷嗷叫的呐喊出声，随后宛如乱糟糟的洪流朝着安平县就冲杀而去。 他们只是普通人，但这会也只能通过不断地嚎叫和快速飞奔压抑心底里的那份恐惧。 啪嗒！啪嗒！啪嗒！ 率先响起的是一架架云梯被架在城墙上的画面。 经过一晚上不眠不休的赶至，此次攻坚直接扛上来超过二十架云梯。 二十架云梯几乎将这一面城墙不少区域覆盖，无数乡勇开始嗷嗷叫的快速沿着云梯快速攀登而上。 亦如昨日的攻坚再度开始，只是今日的规模更大，更加惨烈。 开战之初，就不断有乡勇从云梯坠下，亦或者刚刚攀爬至云梯顶部，就被长枪戳死顶飞摔下城墙。 看着短短时间伤亡开始急剧攀升。 张开山的面色丝毫不变，这年头当官就是的铁石心肠，更何况这是在战场。 只可惜，没有禁军那些甲胄，如若那些披甲将士参与攻坚，死伤将会急剧下降。 对方这宛如刺猬一般的防线，没有甲胄，想要拿下安平县，付出的人员只怕要数倍于对方。 然而就在此时，大队骑兵开始朝这边徐徐开来。 就见骑兵约莫五百余，最后在乡勇方阵后方，督战队前方的中间区域停下，一字排开。 随后这些披甲禁军铁骑，在一名将领的口号下，所有人齐刷刷摸出身后的战弓。 拉弓搭箭，弓弦被逐渐拉开，直至拉到圆满。 “放！” 嗖嗖嗖！ 刹那间密集的箭雨就以抛物线形式朝着城头激射而去。 铛铛铛！~ 噗呲噗呲！ 箭头与木板碰撞的声音，还有箭头破开血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时不时响起的闷哼，可见这一波突兀的箭雨给大乾守军制造了多少麻烦。 赵铭面色难看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的确为了应对敌军的箭矢，昨日弟兄们就做了一些简易防御。 比如支起一个个木棚，亦或者旁边辅助的弟兄负责架起盾牌。 只是昨日的箭雨与今日箭雨完全不同，更加数量更多更密集，箭矢的杀伤力似乎更大。 不过赵铭只是稍稍关注也就没再理会，目光重新落在敌军进攻频率和强度上。 这一波箭雨造成的伤亡有二三十号人，已经算比较多的了。 但对方今天明显是动真格的，这要是己方没有伤亡是不可能的。 眼下这似乎还只是开胃菜，接下来真正厉害的家伙还没上场呢。 赵铭看到了敌军骑兵方阵中那些手持神臂弩的骑兵。 神臂弩威力巨大不假，但是没法进行大幅度抛射，也就是说用来攻城，除非这些手持神臂弩的士兵亲自参与攻坚。 否则这玩意在城下想要对城头造成极大的伤亡很难。 但依旧有一些己方士兵被射死。 神臂弩的确没法如弓箭那般大幅度抛射，但射程比这些寻常弓箭远得多，威力大得多。 故而能远远看到，一些手持神臂弩的敌军，正抬起弓弩，瞄准之后专门找那些探头出来戳刺的守军射击。 因为要保证不存在视野盲区，所以这些神臂弩骑兵和城墙拉开了足足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 距离远了，精度的确更差，但偶尔也会射中几人。 今日短短半个小时的攻防战，赵铭就发现己方守军伤亡开始直线上升。 明明昨日已经能娴熟运用胜捷军的防守模式，然而今日打的比昨日还艰难。 这就是古代版本的，远程火力压制掩护步卒飞速突进的雏形。 也就是对方来的仓促，如若是准备充分，赵铭感觉敌军能将投石机，火炮这些东西给抬过来。 至于火枪那玩意，唔....大燕表示狗都不愿意用。 还别说，神臂弩哪怕隔着两百米，杀伤力依旧惊人。 古书就有记载，完颜宗弼对神臂弩的评价。 吾昔南征，目见宋用军器，大妙者不过神臂弓，次者重斧，外无所畏，今付样造之。 这东西的有效杀伤距离约莫在两百五十米到三百米左右，最大射程能达到四百米左右。 要知道就算是现代步枪有效射程也就在四百米至千米左右。 神臂弩这玩意，除了没法连射，需要时刻维护，在这年代没有啥缺点。 而且一些熟练的弩手，甚至能做到接战时，完成三轮射击。 也就是说在两军冲锋碰撞之前，就能连射三次。 这已经是十分恐怖了，要知道骑兵两军冲锋时，如若神臂弩能连续三轮射击。 都不等敌军靠近，敌军就已经被打残了。 且神臂弩威力还要强于寻常弓箭，弓箭手还得考虑弓本身的强度，以及使用之人的强度，才能射出极具威力的箭矢。 但神臂弩使用简单，没有弓箭这么挑人。 一百米开外，神臂弩第一波箭雨能射杀轻甲兵，而五十米内，神臂弩重甲亦可洞穿。 第191章 强攻（下） 所以打到现在，赵铭几乎很少让自己的明光铠重甲兵参与作战，大多只是在附近巡逻，但凡看到某一片区域被敌军登上城墙，这才会迅速出手进行格清理。 不然一旦露头，虽然以神臂弩现在的距离，不一定能射穿重甲。 但赵铭可不敢去赌。 轰！~ 就在此时，猛地一声沉闷的声响至城墙下激荡。 “陛下！是攻城车！攻城车正在撞击城门！” 约莫过了一刻钟，又有人过来汇报。 “陛下！城门快撑不住了！” 听着这些汇报，赵铭平静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变化。 一转身朝王奎挥了挥手，同时迈步朝城墙之下走去。 “将胜捷军重甲兵全都调往城下集合！” 赵铭嘱咐一声，人已经带着亲兵护卫朝城下走去。 城门附近的确堆积着大量障碍物，防止敌军破门。 但不要忘了，安平县本身就是个边陲之地的小县城。 城门的质量本就令人堪忧，加之西南道这边气候潮湿，城门一些地方已有些腐蚀的迹象。 之前倒是想过重建城门，可城门这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找一些木材就能修建。 得精挑细选木材，然后在将木材进行烘烤晾晒，等等工序处理，最后还得涂抹防虫防潮的漆料如此才行。 之前赵铭倒是让人挑选了木材，可目前这些木材还处于风干烟熏的步骤处理。 想要真正更换少说还要半月时间。 眼下这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旧城门，其实也还算坚挺，扛住十几下猛击也不成问题。 但足足抗下半小时，足足数十下宛如摆锤的猛击。 赵铭就算对城门有信心，对城门连接处也没信心。 来到城门附近，仰头就看见城门拱形门洞上方四周不断扑簌簌有灰尘落下。 这些灰尘很多都是早年干燥下的三合土被震落而下。 还有就是城门连接处被震得木屑灰尘。 能看到门扉两侧的连接处已经有些变形。 轰！ 伴随着又是一声沉闷撞击，城门明显往里动了一下，堆积在城门附近的杂物以及抵住大门的木头更是被震的倒退。 而此时整齐的脚步声响起，穿戴整齐重甲的一百名胜捷军士卒就齐齐站在了赵铭身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从附近抽调而来的两百名安新军士卒。 三百人正有些气氛凝重的看着眼前这摇摇欲坠的城门。 嘭！ 伴随着又是一声沉闷声响，一截十分粗壮的木头竟是直接凿穿了城门。 隐约能听到门外，敌军正在呼喊着某种号子，伴随着整齐的号子，那宛如战锤的圆木被抽离，似乎再度进入蓄力阶段。 透过凿开的空洞，能看到那边攻城车上方有着一个门架，门架下方如同摆钟一样绑缚着一根厚重，估计不下数百斤的巨木。 左右两边各有七八人，总计十几人，齐齐借助绳索摇摆的力量将圆木往后拽，尽可能让圆木摆到最高点，如此再度摆下来的力量将更加可怕。 嘭！ 又是一声巨响震荡，这次对方稍稍偏移了撞击的区域。 轰！ 无数木屑四溅，这下城门正中彻底被撞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宛如被一头蛮牛在城门中间硬生生撞开了一个缺口。 “杀！！” 见此，城门外无数官军开始顺着这道豁口朝着里面飞速扑来。 这道豁口已经足够容纳两人同时通行。 故而也不管不顾，直接就是两人顶着盾牌就涌了进来。 “给我顶住！来一个给老子杀一个！” 王奎大吼着，也不用他多说，前排几名胜捷军士卒手持长枪直接进行戳刺。 这些人的确是顶着盾推进，进来的目的其实也很明确。那就是逐渐站稳跟脚的同时，一点点排除城门附近堆积的障碍物。 他们也可以直接把城门撞碎，但就算这样，障碍物不排除，他们的骑兵根本开不进来。 只是他们想得到好，但胜捷军这些可都是战场上的老油子。 一人戳脚，一人戳头。 盾牌防御区域有限，总之会容易顾头不顾尾。 接连有同伴被戳死，对方干脆也懒得躲躲藏藏了，同时朝胜捷军发起袭击。 奈何，重甲之下，胜捷军老卒的容错率是对方的数倍之多，况且这些老卒经验极其丰富。 每一个都是战场博弈的老手，知道判断敌人什么时候戳刺，自己什么时机出手最有效。 可不要以为战场上就是简单的长枪戳刺，刀剑挥砍。 战场近战搏杀，的确没有什么花里花哨的动作，比的无非就是心理博弈，对出手时机的把握。 因为战场上的生死搏杀，也就那么一两下，你这一下刺空了，时机不对，亦或者被别人看穿了，那就是死。 “杀进去！快给我杀进去！” 后面不断有人催促，然而前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在长枪戳刺之下。 渐渐的随着十几条人命砸进去没有泛起丝毫波澜，外面的敌军似乎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也不再继续执着这样派人命堆，而是开始继续用攻城锤轰击城门。 然而面对这种情况，赵铭也没办法，他只能让弟兄们严阵以待，应对接下来的反扑。 伴随着接连数次猛烈轰击，城门的豁口正在一点点扩大。 直至能容纳四五人同时通行后，敌军再度发起了猛攻。 然而这次的情况让赵铭有些始料未及。 盾牌手和长枪兵在前，中间竟然夹杂着一些手持神臂弩的弩手。 嗖嗖！ 噗呲！噗呲！ 一名身穿明光铠的胜捷军弟兄，一个不慎，被弩箭扎穿了小臂和大腿。 随后敌军借助盾牌快速逼近就要进行格杀，好在有重甲，刀枪好几次都没有戳中要害，均被甲胄所阻隔。 身后的弟兄则是赶忙将这名受伤的弟兄往身后带。 同时胜捷军士卒也是加快攻势。 敌军连神臂弩都压上来了，突兀的变化让他们只能加快清理敌军的进程。 两边在并不算多么宽阔的城门通道内激烈厮杀。 一时间好似一台绞肉机，疯狂吞噬两边士卒的血肉。 神臂弩的杀伤力的确巨大，明光铠除却胸腹要害有更加坚固的护心甲可以抵挡弩箭之外，其他地方可谓是一箭一个窟窿。 好在毕竟有甲胄优势，战损比还是以胜捷军这边占据优势。 敌军往往需要砸进去四五人才能换掉一个胜捷军弟兄。 饶是如此，赵铭依旧看的肉疼不已。 第192章 敢不敢赌？ 如若没有神臂弩，这些披甲老卒能制造更大的战果，甚至能彻底堵死这里让敌人不得寸进分毫。 然而神臂弩的参与，极大增加了己方伤亡。 只是虽然依旧将对方堵在城门攻入不得，可渐渐的随着对方不计代价的填入人命。 一些障碍物也是被一点点拖走，中间除了尸体，几乎不存在多少障碍物。 “后撤！后撤！” 见此王奎高声大喝。 几乎是命令下达的瞬间，所有胜捷军士卒开始徐徐后撤，同时安新军士卒也从城门口往后撤。 赵铭看着这一幕没有阻止，王奎身为胜捷军将领，打仗这块比他肯定要专业不少。 随着胜捷军后撤，从附近一侧涌来一群安新军士卒。 但诡异的是，此时敌军也在后撤，似乎在为一场更大的袭杀做准备。 “陛下！接下来我估计敌军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盾牌手，弓弩手在后，徐徐推进。 第二，骑兵主攻，冲杀而来！” 王奎朝赵铭而来，神色格外严肃。 赵铭此时也注意到，敌军似乎在调整阵型，随时可能发起第二波猛击。 现在门户大开，想要再依托城池打阵地战有些不现实。 “你觉得这一战我们如何才能有一线生机？” 赵铭揉了揉眉心，此前他也是严重低估了这支禁军铁骑的难缠程度。 更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如此决心要和他们死磕。 昨晚到今日，对方砸在攻城和破门这件事上的人手就不下千人，至少出现数百人伤亡。 此时目光所及，能看到就在刚刚城门大破之后，不少大乾士卒们脸上都有些绝望之色。 如若处理不当，大乾士气崩溃在即。 继续这样，怕不是要亡国。 他大乾，在他赵铭这一代，就得三世而亡。 唔....短短两个月，大乾再添一位暴毙的皇帝。 “陛下，为今之计，就看陛下敢不敢赌了！” “赌？” “对！陛下！” 王奎重重点头，指了指远处以及城门门洞区域。 “陛下，对方也在犹豫。 眼下他们杀进来无非就是盾牌和弓弩手开道，亦或者骑兵直接冲杀。 但卑职看来，对方也在顾虑。 弓弩手开道，他们势必会损失大量神臂弩，甚至整个神臂弩都得在这一战中遗失或者损毁。 且神臂弩特制弩箭有限，刚刚为了清理城门他们可是浪费了不少弩箭。 故而卑职觉得，敌人大概率还是会选择骑兵冲杀。 可问题再度出现，他们依旧在怕！ 陛下！您可知这支禁军的情况？” "何出此言？"赵铭反问。 王奎抱拳道，“陛下！我大乾闹腾了这么久，然而之前我从未在抵报中听闻大乾起事。 可见大乾之事还未闹到大燕中枢，这件事还捂着呢。 既如此，那这支禁军就属于非必要参战！ 故而卑职觉得，这支禁军比我们更怕，咱们是光脚的，而他们是穿鞋的。 这禁军主官必然也十分在意战损率的问题。 一旦折损过大，这位禁军主官也难以捂住此事！” “所以....” “陛下，还请下令，让弟兄们死战，摆开阵势就在城门口附近，迎击敌骑！” 说着王奎半跪在地郑重行礼。 他脸上已然有死战之意，其实他也不想的，然而眼下他和他的胜捷军弟兄们已经上了贼船。 这会想退也不可能让他退。 其次就是这一战虽然凶险，但此前安新军以及守城的民心他也看在眼里。 或许乍一看大乾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地方造反势力，甚至都没法在一州之地掀起多少风浪。 但此时大乾所展现的凝聚力让他大受震撼，心里莫名感觉大乾未来可期。 很奇怪的想法，但他内心现在就是感觉大乾只要撑过这一劫，未来未必没有崛起的机会。 反观大燕那边，那些前仆后继被逼着冲上城墙的乡勇。 看着山呼海啸，人多势众，然而却对他内心没有造成丝毫冲击。 民心士气，两者高下立判。 听着王奎的计划，赵铭一时间格外纠结。 他大致明白王奎的意思，那就是干脆给敌军留出一定冲入城内的空余。 就在城门大街这里，与敌军骑兵进行死战。 可问题是，敢不敢赌呢？ 赌赢了，能够挡住，那敌军冲锋也就腹死胎中，甚至能吃下冲进来的这一大群敌骑。 甚至只要在城内大街左右的巷道堆砌简单杂物，如此敌骑进攻受阻，左右逃窜不得，只能让后方部队往后撤。 可后面依旧在涌入骑兵，哪里是这么好撤的。 如若再在城内靠近城门左右两侧分别安置两支伏兵，切断骑兵退路。 那这支骑兵就能彻底吞下。 关键就是能不能挡住！敢不敢赌！ 这一战的主力必然只能优先从胜捷军中挑选，充当抵御骑兵冲锋的排头兵。 可胜捷军从开战到现在，折损了也接近百余。 可谓是一直参与战事最艰难的区域，许多地方都需要胜捷军救火。 且为了能确保，到时候能及时切断敌骑后路，同样需要安排一大批胜捷军士卒。 否则同样难免出岔子。 故而负责抵御冲击的胜捷军士卒，顶多只能安排百人。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一块更是要安排至少两百人左右。 所以就需要抽调一百安新军过来参与其中。 只是到时候面对骑兵冲锋，安新军这些弟兄真能忍住面对骑兵冲锋时的恐惧吗？ 别说是安新军，估计就连胜捷军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不会有恐惧吧？ 现在就看敢不敢赌了。 赌赢了，吃下数百禁军铁骑，收获一大批马匹，甚至甲胄。 且按照判断，对方继续押注的可能性不大。 当然就算押注，弟兄们士气也打出来了，未尝不能继续和对方死磕。 大不了亡国，对方也得被打残。 瞥了眼一旁神色肃然的王奎，赵铭沉声道，“你可有信心？” “末将不敢说有十足把握，但我对弟兄有信心，大不了败了就一死了之。 末将早在岳帅死后，差不多也死了一次，此不过是再死一次。 只是希望如若大势不妙，还望陛下能尽快撤往浮山县！” 第193章 正面击溃 还别说，王奎考虑的还挺周到。 赵铭多少也明白王奎的想法。 他赵铭不死，那大乾就还有机会，关键是能庇护住他王奎的家小。 要知道就在王奎加入大乾后，就命令几名弟兄偷偷返回了播州。 估计再过几天就能抵达播州，届时就能将王奎以及他这些弟兄的家属转移至浮山县。 所以王奎既是为了大乾也是为了他自己。 “好！既如此，就按你说的办！” “诺！” 王奎兴奋的再度一个抱拳，旋即火速朝士卒们走去。 他现在既有赴死的决心，亦有那种久违的兴奋感。 自从脱离前线后，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再度体会到这种感觉。 征战沙场，对于一支败军，脱离之后自然会生出一些战后心理疾病。 但对于一支强军而言，脱离战场，反而让他们有些不适应，甚至期待再次上战场。 吃惯了肉，哪里还吃得下素？ 许大郎有些忐忑的拿起手中的长枪。 刚刚他已经得到上级的命令，他们这个伍，已经被抽调进入一位王百夫长麾下。 据说好像是要参与挡住骑兵的任务。 想到这里，他多少是有些紧张不安。 虽说此前就模拟过面对骑兵时的打法，可模拟终究是模拟。 哪怕面对安平军骑兵的模拟冲锋，那也只是假的。 大家也知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根本不会动真格的。 而这会可是要动真格的了，一想到这里不仅他在害怕，估计所有人都在害怕。 不过他身为伍长，却不能表露在外。 没错，之前他参与张家村一战，立功不小，再加上后续又参与了覆卮山一战。 死在他手里的敌人多达十几人。 他的战功不仅让他爵位连升三级，就连军中职务，也从原本的小兵升级为伍长。 现在他家已经多分润了十几亩良田，宅子也多了一栋独门独院的小院。 原本他家好几口人，好几个弟弟。 之前因为家中穷苦，他这个做大哥的还没成婚，做弟弟的自然也都是在打光棍。 随着那次作战后，媒婆几乎快踏破他家门槛，仅仅几日的功夫就火速选中一户为人本分的人家成了婚。 不仅他成了婚，他还在为几个弟弟张罗婚事，现在有一个弟弟已经成婚了，还有一个老幺还在张罗。 家里多了两人，饶是如此，日子依旧比以前好了很多。 家中田产多了，在城内还有两个宅子，一户直接就分给了成婚的二弟。 他和老幺还有爹娘妻子住在带院子的宅子里，饶是如此就算再添几个娃娃也是能住下。 脑子里这会回想起，上次回家探亲时，老父亲对他说的话。 “大郎啊，陛下对我许家有大恩，之前我们许家就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我还以为你们三兄弟一辈子都只能打光棍，现在不仅你们两兄弟成婚了，就连你三弟成婚也有了眉目。 家中还有十几亩田产，你往后可一定要为陛下效忠，切记不得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从今往后，陛下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就算是死，你也得给我受着。 老头子我是没法报效陛下了，你就代父报效陛下！ 往后如若陛下还缺人，我会让你两个弟弟也为陛下出一份力。” 回想着这些，许大郎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待会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退。 死也得死在这里！ “许哥，您说骑兵冲锋到底吓不吓人啊？” “对啊，许哥，您是老人了，您给咱们说说呗？” 身边几名下属笑嘻嘻的说着。 许大郎瞥了眼这些个半大小子。 咧嘴笑了笑，宽慰道，“放心，百夫长之前说过的。 你就把这些骑兵当成一头头冲过来的猪。” “许哥，我知道，陛下一脚就把一头猪给踹飞出去好几米远。” “乖乖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群半大小子七嘴八舌的，因为他们都是后面一批参军的，所以对军中的一些传闻很好奇。 比如陛下徒手降服大虫，听说陛下的护卫还能经常看到大虫养在陛下的院子里。 看着大伙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样子，许大郎也没制止。 小伙子都喜欢这些传闻，当然这也是事实。 只是他明明比这些小伙子大不了几岁，却感觉人一下子老了很多。 “好了，看指令，别误了大事！” 就在此时，许大郎看到那边打出的旗语，连忙按照指令摆出战斗姿态。 就见他双手紧握长枪，让身形手臂和长枪呈现一个三角形，枪尾抵住地面，身形前倾。 两条腿一前一后，同样是呈现出三角形。 整个身子都压得很低，这是一个极佳的抵御冲击姿态。 但面对的下场也十分严重，挡住了一切好说，挡不住，骨头都得被这股冲击撞碎。 枪杆也是以一个前压的姿态，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宛如一节节朝同一个方向杵立的甘蔗地。 握住枪杆的手心都在微微出汗，现在让许大郎稍稍宽心的就是这前排的是披着重甲的弟兄。 这些人好像是新加入的老卒，在这些老卒身上，许大郎学到了不少实用技巧。 就是这群老卒有时候真的懒得搭腔，对他们爱搭不理的样子。 后来听自家沈百夫长说，这很正常，战场上的老卒都是这脾性。 经历的尸山血海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但不可否认，此时看到这些老卒挡在前面，他还是挺安心的。 此时大地开始震颤。 透过前排的老卒，许大郎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城外朝着这边疾驰的骑兵。 这些骑兵最前排同样覆盖着森然的重甲，后排似乎是皮甲。 重甲骑兵飞驰之下，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更大。 许大郎周遭没了别的声音，弟兄们不再议论纷纷，可见大家都紧张起来。 人群中涌现出一种无声的躁动。 那是一种焦躁不安。 随着铁骑涌入城内，并未直接发起冲锋，而是在刚刚涌入城内时就开始放低速度。 开始重新列队，一共八骑一排，几乎都快把街道占满。 对方之所以重新列队是想制造更大的冲击面。 而为了引诱更多敌骑进入城内，王奎更是直接在距离城门将近一两百米开外方才列阵。 这个距离完全足够铁骑重新列阵，从而重新加速冲锋。 王奎就是想堂堂正正，正面击溃这支骑兵。 第194章 吃下这支骑兵（上） 赵铭在一旁也是看得有些心惊胆战。 王奎还真是用兵胆大，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一旦没挡住，这支骑兵将会彻底无法阻挡，可在城内肆意长驱直入。 到时候就算还能组织起来反击，也是于事无补。 可以说，这一战，打赢了只能算掰回来一局，算是小小重创对方。 如若输了，安平县直接沦陷。 “杀！杀杀！” 因为城门甬道较为狭窄，仅仅能容纳五骑并列通行。 在进入城内完成重新列阵后，一名禁军头目高喝一声。 紧接着骑兵开始进入小幅度加速中，随后速度开始逐渐攀升。 大燕的骑兵冲锋虽没有大乾的墙式冲锋那么密集，但绝对是最适合他们打法的。 大燕铁骑，速度不如大渊铁骑，骑射不如大渊铁骑，战马不如大渊铁骑。 唯一的优势就是甲胄。 故而大燕的骑兵，练得更多的同样是冲锋。 且大燕的骑兵，往往不会作为对大渊的进攻主力，往往都是步卒与大渊骑兵酣战许久后，才会从侧翼杀出。 主打的就是破阵。 对于己方最擅长的东西，大燕铁骑同样不惧。 杀杀杀！ 轰隆隆，随着骑兵的速度逐渐进入冲刺最后阶段，大地的震颤愈发明显。 王奎所组建的抵御冲击阵型这下愈发慌乱起来。 不仅仅是后排的安新军士卒，就连前排的胜捷军士卒同样如此。 这些胜捷军的确没少面对骑兵，但毕竟不是岳帅当年的核心精锐。 且那时候面对大渊，他们的骑兵还有优势，不需要每次都让步卒承担主要压力。 随着敌骑冲入阵中，许大郎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几乎是刹那间，他就看到一名老卒被敌骑一杆长枪给挑飞，巨大的冲击力不仅挑飞了这名披甲老卒，巨大的力道更是好几人给撞飞。 意料中，战马被长枪戳死的画面没有出现。 反而是长枪在刺中战马后，战马依旧在往前疾驰，直至弄折了好几根长枪，战马这才被宛如刺猬般的长枪阵给戳的人仰马翻。 饶是如此，战马在栽倒之后，依旧在惯性的带动下往前栽倒，一时间宛如保龄球一般撞倒砸死了好几人。 这才是真正的骑兵冲锋，影视剧的冲过去战马就迅速被戳的马前失蹄的那才叫不现实。 数百公斤的战马在惯性带动下砸下去，哪怕身穿重甲的胜捷军老卒，也被砸死一两人。 许大郎虽说没被砸到，但是在他前排的胜捷军老卒后退之下还是撞得他一趔趄。 许大郎一时间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只能是面目狰狞的低吼着，让自己整个全身重量往前压，不至于被撞飞。 骑兵冲锋的瞬间，他们这个步兵方阵也像是遭遇了一次怒海巨浪般的拍击。 层层能量激荡传递到许大郎这边。 好在一波冲击过后，最恐怖的冲击已然消失。 抬头看去，眼前一幕差点没把他吓死。 一名骑兵正眼睛瞪大着看着他，整个人都被长枪给贯穿，就这么挂在许大郎的枪杆上。 再看前面，就发现一匹马正在地上挣扎着，而它的胸前正插着好几根折断的枪杆。 大致情况，估摸是前面几排的胜捷军老卒戳死了这匹马，马匹吃痛马前失蹄，马背上的骑士被惯性带着往前飞了出去，刚好插死在许大郎的长枪上。 不过再看其他地方，许大郎更是感觉手脚冰凉。 身边的下属，几乎被骑兵给凿穿，好几名骑兵最远甚至直接凿穿了前面七八排胜捷军重甲兵阵型，这才被遏制住。 但有的却是直接挡住了，饶是如此，前面好几排也是死伤惨重，不过还是挡住了。 “敌骑已然无力!给我前进！前进！” 王奎身为指挥，没有站在最后一排，而是坚守在阵型正中几排。 他在战场上的经历是最丰富的，应对骑兵冲锋更是游刃有余。 刚刚敌骑直接冲到了他这边，让他也受了点伤，但尚且在忍受范围内，见敌骑冲劲已经消散大半。 也是不再犹豫。 “杀敌骑一人，可升一级！杀敌骑头目一人，可连升两级！ 所有人，随我杀敌！” 王奎最近也是恶补了大乾律和大乾军功制，知道大乾的士卒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没什么比升爵更能吸引人。 爵位不可以世袭，但爵位得到的田产房产就是自家的。 而且也不是所有爵位都不能世袭，从中间段的爵位开始，爵位是可以被后代继承。 到最高也就只能继承中层爵位，高级爵位则需要新的军功才能往上升。 赵铭在军功爵位方面还是搬的秦朝那一套。 但不可否认，这很有用。 闻言不少士卒全都激起了那股子血性。 当兵卖命，为的是什么？ 以大乾这情况，和人家谈理想谈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真的。 当然如若大乾还是那支贼寇军队，这依旧没什么吸引力。 贼寇更在乎实实在在的赏钱和女人。 但是安新军不同，他们很多都是流民，是农民，想要的是脚下的土地，至于爵位荣耀反倒是其次。 “杀！杀杀！” 见到敌骑的确没有太大的威胁，好似被困在此处，安新军和胜捷军士卒们纷纷重新整好队列，开始手持长枪不断地朝着马背上的骑士戳刺着。 现在这些禁军骑兵确实挺尴尬的，退不能退。 进又没法进。 第一波冲锋过后，想要再度发起冲锋，起码得有一个冲锋的间距。 现在步卒欺身上前，两者的距离只有两三米，期间还有密集且不断戳刺过来的长枪。 如此一来，别说冲锋，只能坐在马背上不断应对这些长枪戳刺。 枪阵是安新军演练最为娴熟的战阵，前后两排相互交叉戳刺。 始终让敌人面前有不断戳刺而来的长枪。 陆陆续续就有敌骑被人从马背上戳刺跌落下来。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那些穿着皮甲的，有的还没跌落马下就被戳死在马背上。 而那些身穿重甲的则给众人制造了不小麻烦，有重甲在身，往往他们能无视长枪戳刺。 有两名安新军士卒同时面对一名落马的重甲骑兵，但很快他们就被对方一一砍倒。 安新军只有一次两次容错机会，而重甲骑兵有许多次容错机会。 好在见到重甲骑兵的难缠后，胜捷军士卒赶忙上前。 他们经验更加丰富也更清楚眼前这些重甲的薄弱处，一人吸引火力，一人负责戳刺弱点。 虽然大乾士卒依旧损失惨重，但好歹是死死遏制住敌骑的攻势。 看到敌骑前锋被死死遏制，赵铭总算是松了口气，放下掀起至头顶的面甲。 让面甲死死罩住自己的面门，身穿步人甲的赵铭，目光转而看向身后一众安新军士卒。 相较于明光铠，和山字纹甲，他感觉步人甲更适合他。 虽然步人甲最重，但这对赵铭而言并不是缺点。 “惟有燎原过后，草木方可重生，将士们，随我奋勇冲锋，誓灭敌寇！” 赵铭一声暴喝，一甩手中长枪，一马当先率先冲杀而去。 眼中的血丝开始逐渐弥漫，血液在逐渐加快流动。 第195章 吃下这支骑兵（中） 赵铭所率领一共有百人，早早就安置在靠近城门左侧房屋之中。 而对面城门右侧房屋则埋伏着沈玉龙张武两人所率领的另外百人队。 他们的任务不是别的，就是左右包夹，彻底将这支骑兵退路堵死。 —— 然而与此同时，在看到前面骑兵受阻后，就见此时人群中一名骑兵将领突然吹响一声奇特的哨声。 随后许多人干脆翻身下马，从马腹皮囊中取出一个个黑糊糊像是陶瓷酒壶一样的东西。 “放！” 伴随着一声低喝，就见这些骑兵竟然快速用打火石将陶瓷罐子外头的引线点燃。 随着一声令下，率先点燃的数十号人，朝着正前方纷纷抛出手中的陶瓷罐子。 轰轰轰！~ 伴随着陶瓷罐子落地，碎开的瞬间，一道道沉闷的声响顿时炸开。 各种惨叫声不绝于耳。 “震天雷！是震天雷！” 有胜捷军士卒在高呼，然而爆炸声很快将他的声音给掩盖。 赵铭也是看得一时间赶忙刹住车，顿时都不知道该不该上了。 震天雷的杀伤力肯定没法与后世的tnt，乃至是手榴弹媲美。 但近距离引爆，依旧足以炸伤炸死两三人，除非披上重甲，不然这东西威力还是不可小觑。 几乎是震天雷引爆的瞬间，负责阻挡骑兵先锋的王奎所部饶是意志力坚定，这会也是惊慌不已。 战线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目光又看向敌军阵中，发现又有几十号人点燃手中震天雷。 “给我杀！！！” 赵铭不再有丝毫犹豫，振臂一挥，猛然朝外疾驰而出。 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之前还是低估了敌人。 不仅赵铭低估，王奎也想的太美了。 他们这么明晃晃摆出一个引君入瓮的架势，这支禁军又不是傻子。 这么明晃晃的招数，要是没点准备，又怎么可能冒然入阵？ 眼下看来，对方这是早有准备。 震天雷这东西，正常来说十分鸡肋。 因为两军交锋，震天雷点燃后还需要等待一会，等待引线灼烧一段时间才行。 加上本就处于激烈交锋中，又哪里有时间让他们用打火石点燃引线。 也就是大乾这边缺乏远程武器，估计也是吃准了这点，这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使用这招。 几乎是同时沈玉龙也是发起了冲锋。 两路一左一右突然杀出的军队让敌军阵中出现短暂的骚乱。 但很快为首的将领则是赶忙大喝。 “不要慌！不要慌，后排的将士们挡住他们！给我挡住他们！ 不要让他们切断我们的后路！前军继续猛攻！冲出去！” 这名将领思路清晰，一点也没被眼前的突然情况搞得手忙脚乱。 赵铭一马当先，迎面就是戳出手中长枪猛地就是一顶。 他身上现在配有三把武器，一杆长枪，一把陌刀，以及一把挂在腰间的大锤。 陌刀背在身后宛如背着一块后世的金属铁门。 而大锤说是大锤，但真正的大锤，其实就是类似于小榔头一样的东西。 只是赵铭这把大锤榔头更大，长度更长。 而手中长枪同样是特制的。 通体精铁浇筑，枪身更是比寻常枪身要长将近半米左右。 一枪刺出，迎面的那名敌人，也是个老手，很快就判断出赵铭的武器更长。 也不想着反击，而是甩动手中长枪想要拨开。 然而他却低估了这一枪的力量，这一拨，他面色就变了。 纹丝不动！ 噗嗤！ 枪头毫无滞涩的就破开他胸前护心甲。 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去，可赵铭没给他丝毫弥留时刻，而是顶着他，发足狂奔。 后面的禁军人都傻了，他还想着顶替前排兄弟反击呢，结果整个就被贯穿的长枪一起给钉死了。 然而这还没完，赵铭宛如一头蛮牛，顶着两人，宛如串串烧，朝着第三人再度猛击而去。 直至第三人一脸懵逼的被扎死，依旧有些迷茫。 他还没做啥呢，人都看见，怎么就挂了？ 一口气戳死三人，赵铭也没去拔手中长枪，这玩意他就只打算一次性用，等打完了再回首。 毕竟以这长枪的长度，想要抽出来，不是说力气大就行，而是需要往后撤。 都开始冲锋了，岂能因此延误战机。 左右两侧敌人扑上来时，赵铭也是干脆利落的松开长枪，一只手快速将后背造型夸张，长度和厚重都十分惊人的陌刀抽了出来。 一名禁军士卒在刚刚戳出手中长枪后，他就一头歪倒。 脑子完全没法想象，怎么自己是长枪还会被眼前的敌人率先劈中。 他极力想要抬头看看劈在他肩头的到底是什么武器，可惜，赵铭一刀下去，整个肩部就塌陷下去，连带着整个人也被压垮。 历史上关于陌刀根本没有具体描述，但根据新唐书记载，有一种名叫拍刃的武器，算是许多人猜测的陌刀。 唐代一丈也就是现代3米左右，三米的大刀，且双开刃。 同时新唐书还有记载有一段话，兴擐甲持陌刀重十五斤乘城。 唐代十五斤，相当于现代十千克，也就是这玩意至少十公斤。 这样一把大刀，寻常人别说舞动杀敌，光是拿起来都费老鼻子劲。 尤其是挥舞时，这可不是拿着哑铃那玩意。 越长的东西，本身挥舞起来就越是吃力，因为有一个惯性在不断消耗气力。 起码现在别说是安新军，就连胜捷军那些老卒，能够挥舞自如的也没几个。 而在赵铭手中，这柄大刀反而是挥舞自如。 一刀斩杀这名禁军，赵铭手腕往另一侧就是一甩，都不用转动，另一侧的锋刃就将扑过来的那人拦腰截断。 恐怖的神力，让赵铭挥舞这柄大刀，轻松至极。破开敌人的披甲就算有所滞涩，也在这股暴力下，摧枯拉朽般击碎。 赵铭所处一下子变成修罗炼狱，两名负责紧随赵铭冲锋的护卫，一时间都感觉无所事事。 本以为他们是来保护陛下的，结果打着打着，陛下开始保护他们了。 陛下的这柄大刀长度十分夸张，而且浑身好似永动机，根本不在乎气力损耗。 每一下看似无比恐怖的巨力挥舞大刀，这在常人看来已经是铆足全力都达不到的效果。 然而对于赵铭而言，这更像是随手一击，很快以赵铭为冲击的三角阵型，前方就呈现出一个半圆形的空白区。 但凡是靠近之人，往往都会被迅速斩杀。 第196章 吃下这支骑兵（下） 有一名身穿步人甲的禁军军官见此情形顿时大怒提着手中长枪就朝着赵铭杀来。 按赵铭这个打法，不出片刻，他们的退路就得被凿穿。 到时候别的不说，士气肯定大跌。 然而他刚杀过来，就感觉不妙。 对方的兵器长度竟然比他的长枪还长些许。 看到迎面劈来的大刀，他面色骤变。 退是没法退了，身后人挤人的。 见此他也不慌，双臂横举起长枪，两手握持高度一上一下，枪头稍稍往下倾斜，呈现出卸力姿态。 他这杆长枪虽然是木质，但他所用的材料可不一般，乃是一把马槊杆长枪。 这玩意采用柘木为主要原材料，枪身用多种材料包裹缠绕。 比如有鱼泡胶进行黏合，再用很结实的麻绳缠绕在外围，再加防腐的液体。 这样制作的长枪，将会在不影响柔韧度的情况下，极大增强长枪的坚韧度，以及极长的使用寿命。 正常来说，这样的枪杆，挡住寻常刀刃劈砍完全不是问题。 哪怕铆足劲全力猛劈，只要不是那种天生神力之辈，破开都不成问题。 岂料今天他就踢到铁板了。 啪嗒！ 刀刃落下的瞬间，枪杆应声断裂。 饶是如此这名将领神色依旧从容，他可是披着重甲。 然而刀身落在肩头后，他一张脸再也维持不住。 咔嚓！ 锵！~ 刀刃和铁片撞击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一阵密集的骨裂声。 但骨裂声仅有这名将领能听到。 他身形摇曳，勉力想要站起。 这一刻他在对方脸上看到的不是喜悦，而是一脸诧异。 似乎在说，能扛住？有些出乎我意料。 然后他就被这把压在他肩头的大刀再度涌入的劲力彻底压垮栽倒而下。 “破阵！破阵！” 听着身后阵阵整齐的低呼，远处此次领头的禁军最高将领就扭头看去。 这一看，眼中有迷茫，也有不可置信。 见鬼了！ 此次为了一举拿下这股贼寇，周大人可是将那百余全套步人甲亲兵交给他指挥。 这些人可都是整个马军司最能打的精锐。 为了能保障后路通畅，他还刻意没有把步人甲精锐一股脑全顶在前面。 中间几排更是穿插了好些个身披步人甲的精锐。 刚刚他就命令了至少五十名步人甲精锐参与拱卫事宜，务必保证城门后路通畅。 如此只要破了抵挡在前的敌军，他们马军司便可源源不断的涌入骑兵，顷刻就能拿下这座城。 可以说，按照之前的计划，那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破开阻扰在前的敌军。 可现在，后路被断，他还得分出精力重新打通退路。 否则外面的弟兄进不来，里面的又出不去，军心大乱。 犹豫再三，他还是一咬牙高呼道。 “给我再加把劲，他们撑不了多久，给我破阵！破阵！” 不再迟疑，他决定先一股脑把前面敌军方阵给冲散。 赶时间，他在赶时间，己方士气大损这会就得从其他地方找补。 且他对城门外的弟兄有信心，希望那边的弟兄能配合城内后排弟兄重新打通道路。 只是他脑子里还是满心的疑惑。 怎么也想不通，己方精锐，竟然会被一伙贼寇给打成这样？ 这还是贼寇？贼寇能有这战斗力？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阻挡在前的敌人依旧在负隅顽抗。 双方彻底杀红眼。 携带的百余枚震天雷用光了，己方士卒在这并不算宽阔的街道已经死伤快近百人。 对方死伤同样不轻，区区两百人，打到现在已经只剩下八十人不到在负隅顽抗。 至于那些顶在最前排的重甲步兵已经被他们解决的七七八八，不剩下几个。 在这名将领心中，这些顶在最前排身披重甲的必定是贼军精锐，也是士气最旺盛的。 后排那些身穿棉衣和竹甲的贼军想来并无多少士气，只要他们解决这前面的重甲兵，后面的贼军定然士气全无。 可是打到现在，他惊愕发现，那些身穿棉甲和竹甲的贼军士气竟然丝毫不逊色那些重甲兵。 或许他们的厮杀手法更显稚嫩，看起来一个个也十分年轻。 可硬生生把他们拦在这仅仅六七米左右宽的街道之上。 “混账！你们是不是没吃饭！给我冲！冲冲冲！ 率先破开敌阵者，赏银百两！” 将领在声嘶力竭的大吼，想要继续催促弟兄们不顾一切的凿穿贼军防线。 可是在面对眼前这群沉默的贼军时，他们却感觉十分无力。 这些年轻的贼军根本不惧死亡，杀了一个后排继续顶上。 杀伐手段的确是稚嫩了一些，但这群人的士气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加之对方的作战技巧愈发娴熟，且那种原本肉眼可见的惧色，这会也逐渐消失。 这一幕看的这名将领直呼奇怪。 此前他们参与剿灭火匪之战时，也没少遇到一些士气十分旺盛的老贼。 但那些老贼往往就是第一波凶悍，如若将他们这股气势给打回去，对方就像是瞬间垮塌的洪流，士气和实力迅速暴跌。 反观眼前这群人，死伤越多，他们反而愈发兴奋，士气愈发高涨。 尤其是这群人有些人嘴里不断念叨着，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如若他们能听到，一定会直呼不可思议。 因为安新军士卒，念叨的无非就是一些数字。 一个人头，两个人头，三个人头..... 许大郎已经有些麻木了，这种麻木比第一次参与张家村一战更甚。 这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麻木。 他一开始的位置是顶在比较靠前位置的。 在他前面就是身披重甲的胜捷军老卒，然而打到现在那些胜捷军老卒死的都差不多了。 除了七八个老卒还在抵挡，许大郎这边前面的老卒已经死光了。 之前老卒还在的时候，靠着老卒熟练的作战能力，以及身上的重甲，为许大郎承担了绝大多数的风险。 而随着敌军方阵投射出一个个黑糊糊的坛子，好些个胜捷军老卒被炸的东倒西歪。 有一些甚至被直接炸死，就连后排的不少安新军弟兄也死伤惨重。 不过许大郎运气不错，他没死。就连他这个伍，也没被那玩意波及。 只是到了眼下，整个小队，仅剩下他一人顶在最前面，旁边则是其他伍的袍泽。 第197章 破釜沉舟？ 许大郎嘴里只能是不断地念叨，默默数着到底杀了几个人。 不仅仅去算自己杀了几人，还在算自己那几名下属分别杀了几人。 他记忆力不行，需要不停的念叨才能时刻保持记忆。 如许大郎这种情况在战场上并不罕见。 好些人整个小队都死光了，情况好点的也就剩下一两人。 但这就像是不断在海浪拍击中，看似凶险万分，然而硬是始终阻挡在前的礁石。 "大燕禁军已败！" “大燕禁军已败！” 就在这时那名禁军将领还想继续催促己方士卒再次发起冲锋，想要击溃最后这一道看似微不足道的防线。 然而伴随着后方一阵阵整齐的大喊，他面色骤然一变。 果不其然，随着这一声声大喊，不少士卒都侧头往后看去。 本来前军中军都属于是被他忽悠着一门心思猛攻前方的，然而这一嗓子喊出来。 就算后方局势大好，这会也将骚动，更何况后方的的确确被对方切断了。 “尔等后路已断，何不速速投降？”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整齐的呼喊声再度响彻。 然而阵型骚乱归骚乱，这支孤悬在内的大燕禁军竟然没想着投降。 而且赵铭看着看着就感觉不妙，不仅他感觉不妙，就连负责阻扰的王奎也是大感不对劲。 就见这些大燕禁军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竟然开始发了疯一样朝前方猛攻。 王奎一时间都被打懵了，他本就处于苦苦支撑的境地。 身边的老弟兄都快死光了，这会他也顾不得悲伤。 结果现在对方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这一下子让他的境地更加难受。 看到这一幕，赵铭心里咯噔一下。 完犊子。 影视剧里演的果然是骗人的。 所谓的招降绝不是单看局势而定，而是分好几种情况。 如眼下，就属于他们大乾在对方看来纯粹的造反分子，这样的势力招降自然是毫无信服力。 如同玩三国游戏的内政板块，想要招降你要么有很强的统治力，要么有智商超绝的谋士诱导招降。 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现实就是赵铭没啥统治力，一个山大王能有啥威慑。 而看到退路被断，反而是激起了这群禁军背水而战的决心。 完蛋起反效果了！ 赵铭心里暗骂了一句，连忙朝沈玉龙吩咐道，“玉龙速速带你的部下赶过去支援王奎，务必将敌军堵死在这里。” “诺！” 沈玉龙点点头，不敢丝毫怠慢，火速带着弟兄们撤离，同时开始往王奎方向绕行。 他也清楚，这里以陛下的实力死死阻拦城内城外禁军反扑不是问题。 相比之下，王奎那边情况更加危急，但凡被破，局势瞬间就被对方给盘活了。 厮杀依旧在继续，许是看到城门被堵。 敌军竟然在猛攻城门的同时，竟然也开始加大攻打城墙的力度。 就这短短的功夫就有数百禁军协助张开山参与攻坚，已有数十人直接攀登上城墙。 靠着身上防御力远超于寻常乡勇厢军，以及他们更加悍勇，竟是短短时间在城头上打开一定局面。 因为下方战事缘故，城墙上的胜捷军老卒数量并不多，加之安新军也被抽调了许多，短时间城墙上竟然也出现岌岌可危的趋势。 “给我死！” 一名禁军一刀直接劈在了一名安新军士卒身上。 然而这名安新军士卒吃痛之余，眼睛赤红，毫不犹豫就是忍着剧痛朝着对方加以还击。 只是他身后又是一疼，竟是另有一名禁军一刀刺穿了他后背。 见此这名安新军士卒面露绝望之色，高声大吼。 “老刘，记住我的人头，一共三个，加上现在，一共是五个！” 话音刚落，这名安新军士卒二话不说，丝毫不在意刀刃在体内的搅动。 一左一右分别伸出手臂抱住身边的两名禁军，然后猛地铆足气力朝着城墙外扑了过去。 这两名禁军也是一脸骇然，有一名禁军因为立足不稳还真被带着一起跌落而下。 至于另一名禁军见势不妙快速后撤，吓得连刀都没要了。 倒是躲过了这同归于尽的手段，只是旁边一根枪头直接扎在他软肋下。 “给我死！！！” 就见另一侧的敌人双眼充血的盯着他，这名禁军士卒有心斩断长枪，奈何刚刚的佩刀已经跟着那名敌人一并坠落城下。 不过这名禁军也是狠人，干脆顶着长枪贯穿身体，直接朝着面前的安新军士卒飞扑过去。 两人直接就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类似的情况不断在城墙各处上演。 “张千户，何不将你的人继续增派上去？” 周文宇看着张开山，声音已经满是冷意。 闻言张开山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感觉现在的这位周大人已经有些魔怔了。 哦不！ 之前还好，就是在那一个数百人的骑兵队冲入城内没多久，退路被断后。 这位周大人就变得不对劲了。 那种急切感，几乎是肉眼可见。 甚至不惜让骑兵充当步卒参与攻坚。 “大人！卑职已经无人可用了啊！再说您的部下如此精锐，想来是无需操心。 就算暂时切断骑兵退路，以那数百精锐的实力，又岂是区区贼寇所能对付的？” 张开山开始拍着马屁。 心里其实也不相信能有啥事。 他可是看到了，刚刚这位周大人可是将那支百名步人甲亲兵给派了过去。 百名步人甲亲兵，外加数百皮甲禁军精锐，哪怕是皮甲，胸腹处也是佩戴鱼鳞甲和护心甲。 如此精良装备武装之下，在张开山看来，就算是一头猪，那也是披甲的超级野猪。 反观这支贼寇，固然也有一些重甲，但先前他可是看到仔细。 骑兵冲锋之下，那些贼寇可是被冲的四仰八叉，虽没直接凿穿阵型，但也给予了对方第一波重创。 如此优势下，他想不出怎么输。 当然他脑子里的假想敌，还是曾经他剿灭的那些土匪贼人。 只是从寻常贼寇，想象成有精锐甲胄的贼寇。 可就算穿甲了，贼寇就是贼寇，能有几成战力？ 第198章 一群孬种 “你在教我做事？给我速速拿下城头！将你那些亲兵也给我推上去！ 一刻钟！一刻钟我必须要看到城头易主！” 周文宇冷哼一声，也算是下达了最后通牒。 见此，张开山心里骂骂咧咧，也只好照做。 点齐自己的那两百亲兵开始朝着城墙发起猛攻。 乡勇全都被换下来，城头一下子变成了两百厢军外加数百禁军参与攻坚。 这已经是大燕境内十分正式的攻城战了。 且这种强度甚至超过了前不久猛攻火匪。 当时攻打火匪，周文宇更多还是拿乡勇去填。 这次却是直接将禁军都给填了上去。 城墙上的喊杀声更加剧烈，各种喊杀声不断。 城头上时不时就有士卒惨叫着跌落而下，不断有人冲上去。 “给我杀！” “百户！陛下没有下令，我等还是莫要掺和为妙！” “滚你丫的！陛下是咱们窝里沟的人。 陛下要是败了，大乾败了，我等岂有活命可能？给老子顶上去。” 王铁匠一脚就踹翻了身边的副百夫长。 旋即就见他抽出腰刀，迈着浑身脂包肌的敦厚身形朝着城墙上最惨烈的区域扑了过去。 眼下安新军岌岌可危，他哪里还坐得住。 之前他们安山军一直被安置在其他城墙区域，并无任何防守压力。 老王之前一直是有些怨言的。 他不同于老曹，老曹属于随遇而安，你越是不重视他，他反而越开心。 只要能躺着捞银子，绝不站着捞，怎么轻松怎么来。 反观老王，他当时就憋闷的不行，总是私下抱怨，赵铭忘本，不重视窝里沟出来的自己人。 连自己人都不信任，竟然还信任外人，这不是舍本求远吗？ 但刚刚的厮杀，他看在眼里，心里不得不佩服，安新军的确是大乾各军最能打，最悍勇的。 一时间心里理解赵铭的同时，又更加不甘和憋闷。 见安新军已有些节节败退之感，登上城墙的敌军越来越多。 他那火爆脾气也是忍不住了，直接一挥手招呼着弟兄们就杀了过来。 数百安山军的加入，的确是短时间就压制住了不断爬上来的禁军和厢军精锐。 只是打着打着，王铁匠就感觉局势不对。 只有真正和这群人交手，他才知道之前安新军面对的是什么敌人。 短短一刻钟的交锋，王铁匠就发现自己手底下的弟兄伤亡就接近上百。 而且伤亡还在直线上升，关键是士气正在飞速被磨灭。 这也正常，毕竟安山军的日常操练压力远不如安新军和安平军。 平时松散惯了，一下子就是如此高强度作战，哪里能撑得住。 哪怕这些人里面不少都是参与过第一次第二次安平县攻防战，都算是老卒了。 可烂惯了，他们都烂出习惯了。 “他娘的，陛下还真没说错，你们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在王铁匠砍死了一名敌人，嘴里吐了口浓痰，骂骂咧咧起来。 听着自家百夫长这么无所顾忌的谩骂他们。 紧跟在王铁匠身边的几名亲兵羞愧的低下头。 之前他们也没少跟着自家百夫长谩骂陛下，甚至主要是谩骂安新军。 觉得这些小崽子们占了太多好处，一个个毛都没长齐能有他们会打仗？ 总之当时就是各种瞧不起，大多也就是一些无能狂怒。 然而此时真正顶上来，他们就知道陛下为何看重安新军了。 他们安山军是真的落伍了啊！ 别说是那些新招募的安山军新兵，就连他们这些从窝里沟出来的老贼，此时往往都需要一两人才能换掉一个。 “他娘的，想要被人瞧得起，就给我拿出真本事来！ 一群只会天天跟个娘们一样唧唧歪歪抱怨的孬种。” 忽的王铁匠高声破口大骂。 这一句话许多安山军士卒都听到了，他们先是面露惭愧，但很快就是羞恼的面红耳赤。 孬种？ 他们才不是孬种！ 安山军的确是最不受待见的。 看似他们可以说，自己是陛下的嫡系部队。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就是不受重视的二流部队。 这点从媒人登门的频率就可见一斑。 安新军，安平，安山军每次沐休回去，那媒婆的数量就划分出明显的层次。 其中安新军最多，沐休回去，每天至少接待七八个媒婆。 安平军数量稍次，但每天也有六七个媒婆上门。 而安山军呢....也就三四个。 其中的质量也不同，人家安新军安平军上门的媒婆，引荐的那都是城里的姑娘。 偶尔甚至还会有一些小有薄财的姑娘，甚至还有一些落魄士绅让人说媒。 安山军呢，虽然也是城里姑娘，但也有一些是乡下姑娘。 至于那种日子体面的人家，一个也没有。 士绅更是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这就是现实。 光是军饷就能看得出差距，最初的确都是包吃住，以及一百文月俸。 但随着接连几场战役下来，安新军最次都能领到两百文月奉，好一点的甚至已经可以领到五百文月奉。 关键还有爵位，爵位和战功让他们分润到了更多田产和宅子。 相比之下，安山军，好似也就比乡下泥腿子好点。 在城里，那就更没什么竞争力了。 毕竟大乾最低的待遇，也就是分一间官府督造房子，不带院子的那种叫什么水泥房的房间。 还有就是基础的几亩地，外加每月百文月俸。 比乡下人和底层城里人好点的是，能免费吃朝廷的。 但仅限参军的那一人，家里人还是得靠着每月百文钱度日。 家中人口多的，那日子过得可谓是紧巴巴的。 这样的不平待遇，那些窝里沟老卒，自然是怨声载道。 好在他们此前跟着王铁匠他们没少捞钱，尤其是攻入安平县后，更是大肆捞了一段时间，手头还算富足。 他们养老都无所谓，反正现在不差钱。 各自或多或少都有个十几两或者近百两的银子，只要省着点花。 加上自己还能免费吃大乾朝廷的，再用一部分银子购置一些田产，一家人可以十分滋润的过完一辈子。 只是他们想摆烂养老，其他人可不愿意。 第199章 防御拉满就是莽 阿牛，阿马两兄弟就对此很有不满的声音。 他两兄弟姓张，张牛张马，而他们老爹叫张牛马。 也算是从老父亲名字里各取两字。 他们都是窝里沟出来的。 因为之前一直负责窝里沟老家耕种事宜，所以最初压根就没加入攻打安平县，这导致他们一家根本没捞到半毛钱好处。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要是以前，寨子里抢了钱，自然要拿出一部分给寨子里都分润一些。 但随着成立大乾，大家都只顾着各捞各的。 大家都是拿命捞钱，凭啥要给你们后方人员分走一些？ 本以为日子也就这么过了。 岂料，因为前面两次安平县攻防战，王铁匠他们的部下折损确实十分严重。 后续就扩军过一次，因为赵铭将这招募任务大多都交给王铁匠他们各自负责。 自然是从窝里沟自己人里面挑选。 在两兄弟都被选中后，本以为都能进城吃香的喝辣的。 结果时不时的操练那是一次没落下，拿到的月俸也是一样。 但那些老人就是能吃香的喝辣的。 尤其是这些窝里沟老人，他们每次沐休还能出去寻花问柳逍遥一番。 偶尔还能在外面买点酒肉打打牙祭，听说这是他们当初拼命赚来的。 对此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忍着呗，希望以后他们也能这么潇洒。 只是后来他们发现，安新军安平军那小日子过得更加滋润。 且了解到，原来大家都差不多，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差距，主要是他们的安山军作战能力不行。 陛下也懒得在乎他们，只是让他们维持城内的日常秩序。 这一下子让牛马两兄弟很是不甘。 他们可还没娶媳妇呢，就靠着朝廷分润的一间小房间，自己住着还行，要是成婚，城里人没一个瞧得上。 这种朝廷分发的水泥房就是这风格，平均一间房间十五平。 挤一挤倒是能住下一家人，可这年头又不是后世。 哪怕是在乡下的房子，那也是动不动几十平。 更别提城里人好多都是带院子的，算起来最少也有个上百平。 明明有机会都能住上独门独院的宅子，结果这群老卒却没任何上进心。 矛盾一下子就出来了。 一边想躺平，一边想奋斗，两者水火不容。 但牛马兄弟也没法子，平时只能憋着一口气。 此时听到自家百夫长这话，他二人眼睛就是一亮。 原来自家百夫长也不想摆烂。 而就在此时，他们听到百夫长再度开口。 “特娘的，给老子杀敌，朝廷的军功奖赏尔等忘了不成？ 想要宅子，想要田产，想娶媳妇的都给老子杀！杀得越多越好，人头只要足够多，老子这个百夫长位置让给你们坐都成！” 此话一出，牛马二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目光中看到激动。 还愣着做啥，还不快杀敌！ 不再迟疑，两人宛如打了鸡血似的，开始嗷嗷叫的朝着敌人扑杀过去。 类似的情况在不少人身上发生。 安山军还是有不少后来加入的新人，这些人的心理和牛马两兄弟差不多。 你们这群老油子赚够了，但咱们可还没赚够呢。 于是乎，原本被禁军厢军逐渐压制的局面，在这一瞬间局势再度被反压过去。 两边的交锋真正进入白刃战。 不仅城墙上厮杀极其惨烈就连城下亦是如此。 沈玉龙的加入，算是帮助王奎稳住了阵型。 可是这些禁军，装备精良人数众多，加之眼下士气又是最癫狂的时候。 他这顶上来，顿感压力巨大。 同样赵铭那边也是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他一人倒是靠着陌刀挡在城门口，专心应对城外反扑的敌军。 可是身后城内反扑的敌军则需要弟兄们负责承担。 为了保证城墙不沦陷，赵铭身边也就百人。 单单百人，想要挡住，城内外两边不断反扑的敌军，难度可想而知。 如若没有赵铭一夫当关般气势挡住了城外这边的反扑，自己这百名弟兄根本挡不住多久。 现在相当于赵铭一个人独自挡住城外反扑的敌军。 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两个陌刀一甩，两颗人头就纷纷落地。 陌刀长度惊人，完全可以覆盖整个城门甬道。 只是饶是他天生神力，体力充沛的宛如怪物。 在接连斩杀数十人后，他也是有些气喘如牛。 不是体力不行了，而是对方不讲武德，开始动用神臂弩进行射击。 赵铭绝非那种笨重型的人，反应速度十分惊人。 饶是如此，又岂是这么容易规避神臂弩的。 短短瞬息，身上就被连续两箭命中。 只是看到箭矢精准无误的插在赵铭的大腿和小腹处时，远处射击的弩手有些纳闷。 咋一点事也没有？ 没有犹豫，射击继续，很快赵铭身上就扎了七八根箭矢。 本来更多地，但有些箭矢刚好射在关节侧翼，滑了出去。 只是都射了这么多支箭矢，怎么这贼首还是一点事也没有？ 一众弩手都有些惊疑不定。 此时的赵铭依旧在活蹦乱跳的绞杀那些试图冲杀过来的乡勇。 许是也看出了赵铭的神勇，对方也不是傻子，干脆派乡勇来消磨赵铭的体能。 毕竟赵铭身上的是重甲，手上拿着的大刀造型夸张，看着十分厚重。 这样的一整套加上来，少说是上百斤的重量。 如此恐怖重量，寻常人穿在身上想要动弹都够呛。 哪怕眼前这贼首实力惊人，想来不断消磨之下对方也吃不消吧？ 可奇怪的是，人是一个少死，箭矢也没少射，就是这贼首屁事没有。 不过面罩下的赵铭的确有些气喘吁吁。 不是这些人猜测的那样，这一身重量都快一百五十斤以上了。 不仅有步人甲，里面还套上了一套棉甲。 他这这套棉甲里面胸腹区域还加了一层竹甲。 主打的就是将防御点满。 赵铭对这年头的卫生条件医疗条件没啥信心。 都有如此恐怖神力和充沛的体能，自然要怎么防御齐全怎么来。 这也是神臂弩威力惊人，哪怕洞穿步人甲依旧未能伤他的缘故。 有几根箭矢倒是刺入了皮肉之中，但也就仅限破开皮肉，约莫深度也就一节手指深度。 至于一些扎中胸腹处的箭矢，往往都是直接被内里的防护给挡住。 胸腹这种要害属于重点防御区域，自然无碍。 第200章 一夫当关 不过就算穿的跟个铁桶似的，赵铭也不得不小心。 因为没有覆盖的区域也是有的，比如脑袋依旧是薄弱点。 虽说步人甲的面甲足以抵挡寻常刀剑劈砍，可神臂弩一射一个不吱声。 早在城门甬道狭窄，一次性能展开射击的弩手并不多，加之战场混乱，时刻处于人挤人的情况。赵铭刻意护住面门之下还是没有一根箭矢能射进来。 不过打着打着赵铭也是气喘如牛。 这点重量让他扛着一整天他都不会吃力，可就是这玩意太密不透风了。加上如此激烈搏杀，浑身都在出汗，里面跟个蒸炉似的。 这无疑大大增加了赵铭的体能消耗。 他恨不得立刻将面甲掀开大口大口喘息新鲜空气。 只是侧头瞥去，看见身后的弟兄，在奋不顾身的搏杀，他也不在乎这些了。 这些人都是为他卖命，自己这点压力又算得了什么？ “给我死！” 赵铭怒吼一声，又是一刀重重劈砍而下，同时身形一个快步前冲快速撞入对方人群。 在对方惊骇之中，直接将接连几人给撞飞出去。 赵铭的气力何其恐怖，天生神力比之古之项羽还要惊人。 加上身上这身重甲，整个就像是真正的人形坦克。 被撞倒的几人闷哼一声，又重重砸向身后的人群。 一下子让好几名站在后方射击的弩手纷纷被打断填装动作。 赵铭甚至都没任何防御动作，一手拿着陌刀劈砍，一手直接抽出腰间大锤。 挥舞铁锤，当头就朝一名弩手头盔砸去。 铛！ 厚重的榔头重重砸在那人头颅，脑袋瞬间被开了瓢。 对方的头盔刹那间就凹陷下一大块。 寻常人挥舞榔头还需要顺势而为，一榔头砸下还得继续抬起蓄力再度挥舞。 但在赵铭手中，这就像是随意挥舞的玩具，轻轻松松就可用自己的蛮力施加十分恐怖的暴力。 铛！ 一个横扫，榔头再度砸在一名弩手侧翼，这人的脑袋一歪，身形一软也是即刻毙命。 另一边大刀这一刻已经被赵铭当成寻常砍刀挥舞。 不！ 已经不能算砍刀，算是斧头，砍下去不能说砍了，用砸更恰当。 一刀下去，跟用榔头砸人也没什么区别。 饶是陌刀锻造的十分精良，刀刃锋利且坚韧。 但在赵铭接连都是如此蛮力挥舞之下，陌刀刀刃早就布满密密麻麻的豁口和卷曲。 当然大刀依旧能如丝顺滑的切开血肉之躯。 就是蛮干般劈开，没有讲究技巧，或许需要花费更大的气力。 但这对于赵铭就是随手一击，随手一击就是常人铆足全力都很难达成的劈砍效果。 噗呲！噗呲！ 铛！铛！ 破体声，和榔头暴力摧残声连成一片。 赵铭宛如战场杀神，一时间杀的城外这群前仆后继的禁军一阵鬼哭狼嚎。 “怪物！怪物啊！” “这个疯子！” “救命！救命啊！” “杀杀了他！” 各种嘶吼声，惨叫声，呼喊声不绝于耳。 本来前仆后继往赵铭这边涌来的人潮，此刻出现一丝丝松动。 赵铭本就十分高大，他这边在疯狂绞杀，很轻易就被敌军后方人群所看到。 见赵铭所站定的区域，活脱脱跟个绞肉机一般，有死无生。 大家的内心防线也是逐渐在崩溃。 不过因为后方己方军队众多，他们还能保持继续进攻的姿态。 一名正在指挥的将领也看到这一幕。 “此人到底是何人部将，如此悍勇？某在西军都不听闻如此勇将！不！大渊那边也从未有此等猛将！” 将领呢喃着，他不是没见识的。 但眼前这一幕，超出他对世俗武将的认知。 任何精锐士卒冲过去，一招都没人撑住，立刻就会被对方绞杀。 且他先前就在关注这里，他看到赵铭足足酣战了一刻钟。 就这一人，硬生生绞杀了他们数十人，仅凭一人，就挡住了大军冲入城内的步伐。 “大人，再悍勇，也是人！何不试试骑兵冲一冲？骑兵所致此贼焉能不败？” 身边的副手笑呵呵道。 闻言这名将领微微点头，“传令下去，暂缓攻势，让前面的弟兄撤出来。 骑兵准备！” “诺！” 闻言副手笑呵呵抱了抱拳，很快大军开始出现变化。 前排猛攻的禁军开始纷纷后撤，同时给前方腾出足足五十米的距离。 见此赵铭一手从地上捡起一块还算完好的盾牌，将其架在面门。 同时一手拿着陌刀杵地，气喘吁吁又有些狐疑的小心观察着对面。 他现在没法退，身后就是抵挡城内禁军的弟兄们。 他将后背交给弟兄们，弟兄们也将后背交给了他。 而当看清楚对方的打算后，赵铭忍不住骂娘。 “操！不讲武德！” 看着对面数十骑开始整装待发的在五十米外列阵，赵铭已经是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还真没有正面面对骑兵冲锋的经验，就算对自己的气力有自信，他也感觉自己怕是走远了。 骑兵冲锋的破坏力有多强？ 这点赵铭丝毫不怀疑骑兵的破坏力。 甚至不会认为先前胜捷军安新军能挡住骑兵冲锋，他就会小觑骑兵冲锋。 事实上胜捷军能挡住骑兵冲锋，一部分是这支禁军铁骑，还没达到真正精锐的地步。 加之胜捷军那百余名挡在前面的弟兄全都身披重甲，外加他们有丰富应对骑兵的经历，这才险之又险的遏制住骑兵攻势。 饶是如此，前面几排胜捷军重甲兵也是被撞得人仰马翻。 如若是身穿轻甲甚至不着甲的，骑兵一口气凿穿十七八个都不成问题。 影视剧那都是骗人的。 像是那种刺中马匹瞬间就会导致马前失蹄的情况，那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 就像是刚刚胜捷军面对骑兵冲锋，第一排的长枪根本没用，第二排的长枪也被瞬间折断，直至撞死了好几人，撞断了好几根长枪，就算这样马匹依旧在惯性带动下砸到了人。 数百公斤的战马在惯性的带动下砸在人身上，破坏力可想而知。 这点无需怀疑，因为赵铭在后世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就专门模拟过骑兵冲锋时的真实破坏力。 第201章 骑兵的杀伤力 一开始是弄了几十排与真人相近的百个假人方阵作为模拟。 骑手驾驭马匹冲锋时，一路撞倒了十八个假人，踩中八个，骑手还砍中五个。 也就是说一个骑手冲入百人方阵，可以让十三个敌人死亡甚至重伤，十个敌人轻伤。 有人质疑这项实验的真实性，认为这样根本不严谨，真人反应肯定不至于如此。 这样实验人员就弄了一次真人测试。 这次是用硬泡沫做的假马，假马装着轮子，按照马匹的冲击速度做模拟。 而一名强壮年轻人，手持长矛按照抵御骑兵冲击阵型面对假马冲击。 结果就是，长矛刺进去了，但也折断了，人也仰面摔倒。 而如果是真马，那么马匹会踩中他。 长矛的确也能刺入马匹体内，但实验人员测试过，马匹在奔跑时，长矛往往刺入一段距离后，就会被折断。 因为马匹是往前方奔跑的，而且马匹在冲入障碍物时，都会跳跃的更高。 这样长矛的木杆就会被带动向反方向折断。 并且这种戳刺伤对战马的损伤并不致命。 那盾牌能不能挡住骑兵？ 结果也是很难挡住，因为同样做过实验，哪怕是手持那种带支架的大盾，骑兵冲锋，马匹就会撞入两盾之间的缝隙中。 而真正的情况就是，步兵面对骑兵冲锋，能够稳住阵型不跑，就已经是吊打许多人的精锐了。 而如若能稳住不跑的同时，稳定按照长官的命令架起长枪御敌。 那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起码就刚刚那波冲锋，赵铭感觉，如若没有胜捷军老卒挡在前面。 单单安新军挡在前面，很难说会不会成为马蹄下的一堆烂肉。 能够挡住战马冲锋的，只有精锐，能够在骑兵猛烈冲锋前，还能镇定按照上级指令稳定发挥的，那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就连赵铭也可以笃定，哪怕这支禁军，在他们以步兵方阵面对骑兵冲锋时，也不能保持淡定。 现如今大燕各个军队中，能够稳定面对骑兵而没有丝毫惧意的，只有那支强大的西军。 哒哒哒哒！ 就在此时，整齐的马蹄声开始踩踏，先是慢慢踱步，然后开始一点点加速。 因为只有五十米距离，这些骑兵开始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入加速阶段。 马蹄踩踏的轰鸣声开始愈发剧烈。 这一刻，赵铭方才真正体会那种直面战马冲锋时的恐惧了。 饶是他已经杀过这么多人，有着无比的自信和勇气，此刻面对那气势汹汹的战马，依旧忍不住有些胆寒。 一旦骑兵全速奔跑，马蹄所带来的震动可不是一般的震撼。 这种感觉只有真正近距离直面才能知道。 马蹄那沉重的力量犹如战锤，混杂的马蹄声音都变成了道道宛如惊雷般“轰隆隆”的声响。 好似要踏碎前面的一切！ 如若挡在它们前面，赵铭可以断言即使全身穿成西洋中世纪那种铁罐头一样的铠甲，也没胆子硬扛。 现实中那种铠甲，表面覆盖的甲胄，会如薄薄的一张纸般被轻易踩扁。 “可惜了！” 此时后方，坐在马背上的将领看到这一幕摇摇头。 这贼军将领他还是很欣赏的。 如若能加入他们马军司，在陷阵冲锋这块，他们马军司算是有一员真正的虎将。 如此猛将冲锋，将极大增加骑兵的冲杀能力。 要知道古代战场骑兵冲杀，领头冲锋的那位急先锋，往往是需要极强的作战能力的。 这不是说个人勇武特别重要，只是说具备这种极强个人勇武之人。 往往他带出来的骑兵，都会变得十分锐勇，士气十分惊人。 大家都会笃信，跟着这名将领他们能赢，能打胜仗。 骑兵对士气的要求极高，步兵怕面对骑兵，同样骑兵也怕陷入步兵方阵之中。 也怕被无法撕开敌军防线。 只可惜，大人破城急切，城内同僚又不知其情况，急需迅速破开眼前这群敌人。 不然他还真想招降一二。 这次骑兵冲锋一共有十六骑。 十六骑看似数量不多，但对付一个步卒绝对是杀鸡用牛刀。 之所以不派遣太多，也是赵铭身处城门甬道，地势并不开阔。 一次性容纳四骑并列前冲比较合适，十六骑分成四排气势汹汹朝着赵铭碾压而来。 那架势好似要将赵铭直接在马蹄下踩踏成肉泥。 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赵铭的脑子在经过一瞬间的发懵后，迅速恢复清醒。 脑子快速飞转，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只能拼死一战。 掂了掂手中厚实沉重的陌刀，赵铭身形微微前压，让自己身心处于一个极佳三角形姿势。 同时将陌刀拖在身后，默默等待着骑兵的距离。 二十米，十米，五米，四米！ 就是现在！ 在距离四米时，赵铭迅速按照脑子里刚刚想到的想法，双腿猛地往城门甬道最右侧就是一个闪躲。 同时拖在后方的陌刀也像是一根长长的鞭子迅速朝着眼前飞驰而来的骑兵甩去。 因为赵铭时刻是压低姿态的，这一刀明晃晃就是冲着马蹄斩去。 这要是寻常人，这一刀多半没太多威力。 哪怕是赵铭也不敢说自己挥砍这一刀能斩断多少马蹄。 但借助甩动蓄力的劲力，加之本身天生神力，这一刀，硬是被他甩出了摆击重锤的效果。 前排的骑兵迷茫的看着赵铭这一套操作，见赵铭侧身躲闪他还以为这是想躲闪。 心中冷笑，干脆提起长枪就要朝赵铭一侧戳去。 有战马的冲锋力，他这一枪戳下去，绝对能将眼前的贼将带的飞出去。 然而刚刚提起长枪准备蓄力，忽的他就听到战马哀嚎一声。 紧接着马匹往前一栽，整个人也被惯性带动着向前飞跃而出。 他满脸的懵逼，赵铭刚刚出手太快，距离又近，故而他只看到了赵铭躲闪，根本没注意有人发了疯想砍马蹄。 斩马腿这种事，理论上是可行的。 但那是理论上。 事实步卒想要砍马蹄的先决条件很多，想要一一满足十分困难。 而且以前他也没遇到过这事啊！ 第202章 斩马御敌 为了克制骑兵，历朝历代的确没少钻研。 就连大燕的一些兵书中同样记载着不少应对骑兵的法子。 其中就好比斩马腿这种策略，但往往兵书上都会标注，下下之策。 事实就是斩马腿，难度太大。 首先步兵面对骑兵，首先要面对的是骑兵的骑射，满天的箭雨射过来。 步兵率先考虑的不是如何斩马腿，而是怎么应对箭雨。 当然如若决心施展这策略，部下士卒也足够精锐，面对箭雨也不会有骚乱依旧稳定执行计划。 那接下来就得需要考虑如何不被马蹄踩死，而不是斩马蹄。 因为马匹在面对障碍物时，尤其是在即将撞击过来时，都会有一个起跳动作。 时机没把握好，不仅不能斩断马腿，反而会被当头一马蹄给踩死。 其次，能够斩断马腿的武器，必须要满足三个条件，其一，足够重，其二足够锋利，其三足够长。 不然，如若光是长度足够，锋利度足够，你这刀刃瞬间就会被撞开。 马腿又不是人腿，人家的肌腱皮膜比人强太多。 而想要斩断马腿，对用武器的人也有要求，必须足够有气力。 不说天生神力，起码得能驾驭这种武器。 其次，步兵排列的阵型还不能太过密集。 太过密集，战刀无法挥舞开，也很难斩断马腿。 而不密集，面对骑兵，如若无法切实有效的斩断马腿，那就是一场灾难。 而想要磨练出一支真正能完美施展斩马战术的步兵，需要的条件太多。 如若都能满足，那绝对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步兵精锐。 甚至就连现如今的西军步卒在面对骑兵都没有这样一支军队得心应手。 正因为天底下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军队，眼前这支禁军压根没想到有人会斩马腿。 不是没有对付马腿的法子，比如绊马索，铁蒺藜，陷马坑。 这是需要提前布置，还有一些武器比斩马更实用，比如钩镰枪，戟，戈。 但这些武器能对付骑兵也是十分有限。 如水浒，说岳里面描述的，钩镰枪克制骑兵，乃至重骑兵。 那纯粹有夸大的效果。 水浒电视剧，钩镰枪对金军铁浮屠，轻松把斩马勾倒这种画面。 现实中根本不可能。 电视剧描述的画面是在梁山泊附近的草木茂盛之地。 可是骑兵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轻易涉足，水泽附近的草地，鬼知道会不会突然踩上松软泥地陷进去。 别说钩镰枪，正常行军都可能陷进去。 而平地上用钩镰枪正面勾倒骑兵更是无稽之谈，钩镰枪的钩子面对正面冲过来的骑兵，是顺势过来的力，根本勾不了。 等你用力往后带的时候，骑兵已经把你踩死了。 要是把钩子架在后方，那更是扯淡。 的确有概率勾中，但你身体顶在前面，早就被踹死了。 就算没死，骑兵饶过你，你举着钩镰枪，整个人都得被战马带着摔倒，最后同样被后续骑兵踩死。 骑兵，作为历朝历代最昂贵的兵种，不靠性命相搏，仅仅靠着取巧取胜，谈何容易。 所以这就导致这支禁军从未遇到过正面斩马的情形。 他们更没想到，赵铭手中的战刀，锋利度以及沉重之力当真能斩断马腿。 前面第一排的骑兵直接就被齐齐斩倒，马匹往前惯性甩出去数米远，骑士更惨，直接摔了个倒栽葱。 斩断马腿的瞬间，赵铭就火速放弃陌刀。 这种武器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 优点是足够长，缺点也是足够长。 在战刀被马匹砸下之后，根本难以抽出，且自己又已经闪身紧靠墙壁，更是没有冗余空间抽出战刀。 好在赵铭放弃的足够干脆，一手持盾，一手拿出战锤。 身形快速闪出，也不往前冲，只是快速稳住身形，让自己维持三角站定。 浜！~ 第二排的骑兵人都傻了，还真有疯子敢直接硬扛战马冲锋？ 只是这一撞，他们反而傻了。 对面之人的身形明显看着就在猛地一个下压，差点没站稳。 但对方一声低喝，竟是硬生生抵住战马的同时，将正前方两匹战马给顶的向后仰倒而去。 同时侧身一甩战锤，一侧冲过去的一匹斩马小腿直接被砸断。 嘭！ 感受着浑身好似几乎骨断筋离的那种痛楚，赵铭咬牙反身捡起地上一杆长枪，朝着左侧另一边冲来的骑士迎面戳刺过去。 巨大的力道直接将这名骑士从马背上被带飞出去。 而刚刚赵铭撞倒的两匹战马又刚好横着挡住了后续两排的骑兵。 仅仅瞬息间，局势就完成逆天反转。 赵铭面色苍白的甩掉手中几乎快碎裂的盾牌，大口喘息的看着被堵在外面不得进来的两排骑兵，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对方便不再理会。 转身提着战锤，身形有些踉跄的朝后方几名正在爬起来的骑士走去。 这一波他感觉内脏肯定是有些内出血了。 手臂骨头可能也有些骨折。 敢于赌一把，不是赵铭疯了。 而是刚刚砍倒第一排战马后，能清晰感觉第二排的前冲势头放缓了很多。 如若不然，第一波骑兵冲锋，赵铭去硬扛，饶是他天生神力也得被撞得重伤。 死不至于，他这身体强度真的已经十分夸张。 如若说水浒是虚构的，那他这身子骨，绝对比得上水浒里的鲁智深。 要知道水浒里，鲁大爷只身一人闯寺庙，先是二十名恶僧堵住山门。 结果被鲁大爷硬生生闯了进去，随后就是一百名恶僧跟鲁大爷较量。 结果全都被鲁大爷打的落花流水。 要知道这些恶僧或多或少都是会点拳脚的。 但现实中就是，任何拳王或者武术家，面对群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的。 后世就有人说，如果拿泰森和鲁大爷比较。 那么或许将会上演三拳打死镇关西的画面。 鲁大爷可是和武松差不多的战斗力，人家武松能赤手空拳打死大虫。 鲁大爷还能倒拔垂杨柳，这玩意貌似也就大象能做到。大象也就能推倒树木，让他们拔出大树也不现实。 赵铭感觉自己的体魄和鲁大爷差不多，这才敢拼一拼。 结果是赌对了，但特么下次绝对不这么玩了，简直要人命。 感受着浑身刺痛，赵铭心里骂骂咧咧的来到一名刚刚爬起来的骑兵面前，二话不说扬起手中榔头。 第203章 大局已定（打赏加更，感谢苍帝的认证） 这名骑兵摔得脑子有些发晕，这会刚恢复些许，迎面就看到一个榔头快速放大。 磅！~ 脑子一歪倒头就睡。 旁边一名骑兵反应迅速，他也是刚刚摔伤，但明显恢复的更快。 就见他快速拔出腰间佩刀就要劈砍，只是刚刚抬起手，一只大手就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臂。 想要动弹，结果发现自己的手臂就像是焊死在对方手掌上似的，怎么也动弹不得。 磅！ 又是一下，干脆利落的，又睡了一人，安静而祥和。 解决了这两个漏网之鱼，赵铭又纷纷在其他几个倒地不起的骑兵身上补了一下。 做完这些这才冷冷转头注视着那群被阻拦在前的骑兵。 见他们纷纷畏惧不前，心里多少是松了口气，还以为这群人会趁机摸上来呢。 见此他也不急了，反而是十分平静的将那把沾满血水的陌刀从马尸下拖了出来。 就这么宛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般一手杵着陌刀，一手垂落提着一把榔头，平静注视着这群骑兵。 场面一时间显得格外诡异而安静。 约莫过了十几个呼吸间，后方传来禁军将领的催促声。 “还愣着作甚？杀了他！” 这名将领在怒吼，但能清晰感觉到他话语中的胆颤。 刚刚那一幕大家都看在眼里，这还是人吗？ 一己之力砍断了一排四骑的战马，随后更是靠着一块盾牌，将两匹前冲的战马给掀翻了出去。 这种情形说出去谁能信？ 可是继续这么耗着更是不行，敌人越强，越要尽快将其解决，鬼知道里面的同僚如今处境如何。 犹豫片刻，这些骑兵还是咬牙让骑兵掠过两匹横拦在地上的战马朝着赵铭徐徐逼近。 赵铭现在已经有些脱力，如若没弄那一下子，他可能还能精力充沛。 但和战马那一番角力，损耗的气力是其次，关键还是猛地一下，身子骨受损严重。 之前感觉没多重的陌刀，此刻他感受到常人提起这把大刀的沉重感。 “禁军已降！” “禁军已降！”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这一下让原本想要靠近赵铭的一行骑兵更加迟滞不前。 本以为只是虚张声势，然而看着眼前这贼将身后，果不其然那些原本用于围剿城内禁军的贼军，此时纷纷调转长枪，开始驰援这贼将。 此时城内禁军的确是成批的开始投降。 无他，属实是看不到希望了。 可别忘了这可是城内，就算城墙上的战局再如何岌岌可危，城内依旧能抽调人手用于围剿这支禁军骑兵。 源源不断的大乾军队涌来，此消彼长之下，哪怕那名禁军将领喊破了嗓子。 随着禁军士卒们再一番破釜沉舟的拼死反扑逐渐被压下来后，投降的念头就再度爆发出来，且比之前更甚。 就像是一口气松懈出来，人也就变得最容易妥协了。 人饿极了，吃啥都是香的。 更别提眼下涉及生死危机。 涌入城内的禁军铁骑原本总计不下六百余人。 期间疯狂厮杀与安新军胜捷军的相互消耗之下，眼下也就剩下三百余人。 近乎一般的战损，也就是大乾现在的地盘声望不够，不然他们早就投降了。 随着武器纷纷丢弃在地，没有下马的骑兵翻身下马受降，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就传遍整个城内。 各种禁军已降的声音甚至让城墙上猛攻的禁军厢军都听了去。 这一分神，更是让局势再度被大乾守军给压了下去。 当这则消息传到大燕军阵后方，一众高级将领都是气氛沉默。 “大....大人.....兴许是贼寇虚张声势的奸计！” 似乎是感觉气氛太过沉闷，张开山舔着脸笑呵呵宽慰道。 啪！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脸颊猛地一疼。 感受着火辣辣的痛楚，他低垂下头，不敢有丝毫怨言。 心里对这马军司周大人已经是恨之入骨，当然最恨的还是曹文山这狗贼。 如若在张开山心里的仇恨值排个序，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曹文山，其次是周文宇，最后才能轮得到大乾。 这种心理其实很好理解。 曹文山是他最容易拿捏的，他张开山在朝中有人。 虽在这本地，他身为武官，本身就比曹文山低一级，再加上曹文山又是本地主官，更是低一级。 但他凭借靠山，还真不怕他曹文山。 此番曹文山如此狠狠坑了他一波，自然是对其最恨。 心里都已经寻思着到时候狠狠参这曹文山一本。 至于周文宇，属于最近羞辱他最狠之人，故而也要排在大乾之前。 相较之下，他反而觉得大乾没那么可恨。 毕竟人家虽然占据一城，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自己不招惹对方，也没今日这一难。 “哼！你是在怀疑我的人说谎吗？张大人？”周文宇冷冷扫了眼张开山。 他对曹文山同样很是恼火，但奈何曹文山不在这里。 心里笃定这张开山多半是和曹文山一伙的。 此番损失自然算在这张曹二人身上。 “没...没！大人我只是.....” “好了！” 周文宇一摆手打断张开山的解释。 见此张开山心里松了口气之余，又是紧了紧。 试探性询问道，“大人，要不我再让弟兄们试试？” “不用了！还试，你能拿下安平县？就靠你那三瓜两枣？” 周文宇不屑地轻哼一声。 思索片刻，周文宇面露纠结之色，犹豫许久这才咬牙道，“鸣金收兵吧！” “啊！？” 张开山完全没料到这周大人竟然这就要撤军？ 明明投入了这么多，就算刚刚损失不小。 但损失最大的还是他张开山吧？ 这马军司这边，满打满算也就折损不过七八百人。 而且眼下也不是不能打，对方城头好几次拉锯，一副岌岌可危的架势。 他甚至可以笃定，只要周文宇继续来一波猛攻，拿下这安平县绝不是问题。 “大人！何故如此，眼下破城在即，如此放弃，此前我等岂不是白费功夫？” 张开山满是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