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掠夺者亚瑟利尔》 第一章 远行 春季的洋流带来生机,万物复苏,农民撒下种子,憧憬新一年的收成,同时祈祷教会的修士老爷们可以少要些十一税,自己的领主老爷不会在新的一年和附近的贵族老爷发生战争。商队整装待发,他们准备去基辅罗斯和亚平宁半岛,而巴尔德皇帝的都城,万城之女皇,连接两块大陆的桥梁,君士坦丁堡是他们的目的地。尽管盗匪和贪婪的贵族随时会摧毁这支商队,拿走所有货物,杀掉任何活着的人,但是那惊人的利润让商人甘于冒着如此大的风险。 而在瓦尔哈拉半岛,春季女神哈拉尼雅的到来意味着男人们不必整天躲在屋子里听吟游诗人讲述那些从小听到大的史诗,修补工具,缝制衣服以及其他的事情。在首领的咆哮声中,奴隶们将沉寂一个冬天的龙首战船推下海,瓦尔哈拉战士们穿上战甲,将日日擦拭的战斧握在手里,大口大口地灌着烈酒。 对南方的劫掠是瓦尔哈拉半岛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春播和秋收之后,瓦尔哈拉战士们乘坐龙首战船,为自己带来荣耀,为家庭带来财富,这财富可以交给首领,也可以和远道而来的商人们进行交易,没有任何一个瓦尔哈拉男性会放弃大肆劫掠的机会。 是的,没有任何一个。 和其他人一起检查着战船的亚瑟如是想到。 “亚瑟,过来。”远处传来埃里克的声音。 就知道是这样,亚瑟叹了口气,双手抱着怀里的竖琴向海滩另一边走去。 埃里克在人群中很好分辨,唯一一个在这种天气里赤裸着胸膛的汉子。他的前胸后背都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痕,这是瓦尔哈拉战士引以为傲的勋章,不过最让人难以忘怀的,还是那道从左眉角延伸至右嘴角的刀疤,很难想象埃里克是如何活下来的。亚瑟不曾询问,而埃里克不曾讲述。 自他记事起,就在和埃里克一起相依为命,作为一个合格的弟弟,亚瑟从没有反抗过埃里克的决定,但这一次不一样,除非埃里克将他绑起来,否则亚瑟是肯定要跟随埃里克去南方的。 这五年,他跟随自己的老师走遍了瓦尔哈拉半岛,也学习了用来防身的武技,亚瑟有信心不拖埃里克的后腿。 “回去吧,西尔维娅还需要你来照顾。”让亚瑟没有想到的是,埃里克一上来就直接甩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那个被埃里克从帝国的边境城市抢回来的妻子。 “她学得很快,可以自己生活。”亚瑟张了张嘴,然后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回去吧,亚瑟。”埃里克走到亚瑟面前,抚摸着他那柔顺的纯金色长发,用完全不像他能说出来的温柔语气劝道,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慈爱。亚瑟也不算矮,一米八三的身高在瓦尔哈拉半岛很正常,可惜在埃里克面前,亚瑟就好像一个孩子般弱不禁风。 “亚瑟!你还是回家的好,免得到时候一见到血就吓得精神失常,毕竟埃里克可就你这一个弟弟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一个穿着丝质长袍的家伙,那臃肿的体型和满是横肉的脸如同一头贪婪的野猪。 坎贝尔,这个村庄首领的独子,从小就被他的父亲给宠坏了,在瓦尔哈拉半岛,这样的纨绔子弟虽然不多,却也存在。游历的时候,亚瑟见过比坎贝尔更夸张的家伙,自私贪婪,愚蠢凶残,压榨村庄里的奴隶和自由民,以观看酷刑为乐。 还不等亚瑟做什么,一柄专门用来投掷的飞斧出现在埃里克手里,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坎贝尔身后同样死有余辜的狗腿子的脸上,鲜血和脑浆喷发出来,那昂贵的长袍上也沾染了不少。 坎贝尔的尖叫声响彻海滩,但是无人对此有什么反应,检查船身的依旧在检查船身,搬运补给仍旧在搬运补给。 “你可以再说一遍,看看我的斧子会不会也出现在你的脸上。”埃里克又从腰间抽出两柄飞斧,眼神凶狠的好像冰原上的狼王,伴随着呼吸,闪着金色光芒的如尼符文出现在他身上。这时候,海滩上的人群终于有了变化,只不过不是坎贝尔所希望的,因为他们都站在了埃里克身后。 一个被当成猪来养的家伙,和在瓦尔哈拉半岛富有盛名的强大战士,谁更值得追随?在亚瑟和其他人看来,这个问题甚至没有存在的必要。 埃里克,你永远是那么的威风凛凛,所有人都愿意追随你。 亚瑟和埃里克并肩站在一起,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双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霾,不过一眨眼就恢复到了正常。 坎贝尔狼狈的离开了,众人也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坎贝尔不算什么,但是他的父亲通贝里侯爵毕竟是这里的统治者,埃里克就算公开对抗通贝里侯爵也不会有事,他们不一样。 “我们是兄弟。”看着埃里克身上还没有消失的如尼符文,亚瑟用微微颤抖,但是很是坚定的语气说道。 那是瓦尔哈拉战士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耀,众神的力量被先知灌注到斧刃之上,然后在战士的背后刺上这些符文,能够活下来的战士就可以被称为‘英灵战士’可以通过仪式来召唤先祖的灵魂加入战斗,死后自己也将进入英灵殿,等待后代的召唤。 在埃里克的沉默中,亚瑟不安的用手指摩挲着亚麻制外套的衣角,等待着埃里克的答复,如果他还是坚持拒绝,那亚瑟就准备躲藏在船舱里。距离约克公爵的集结时间仅仅只剩下一个夜晚的期限,埃里克是不会为了将他送回来而延误期限的。 “兄弟就是兄弟。”令亚瑟意外的是,埃里克居然解下了挂在腰间的银质酒壶,递给了亚瑟。那可是他用了三个月时间才雕刻出来的精品,瓦尔哈拉男人不仅是出色的航海家,水手,战士,海盗,同样擅长制造各种精美的工艺品,甚至是武器,每年借道基辅罗斯和柏林试图和瓦尔哈拉半岛建立商路的商队都不在少数。 “兄弟就是兄弟。”亚瑟欣喜的打开酒壶,然后试探的闻了一下,当即被浓烈的酒气冲的头晕目眩。 这种用粮食酿造,并且请先知施加了密药的烈酒是瓦尔哈拉战士的必备,不仅可以御寒,也可以往伤口上浇,避免伤口发生溃烂。而对像埃里克这样的狂战士来说,瓦尔哈拉火酒更是战场必备,点燃自己的灵魂,让畏惧和懦弱被焚烧一空,要么杀光所有敌人,要么回归诸神的怀抱。 “如果我是你,那么就不会喝这酒。”一个慵懒的女声在亚瑟脑海中响起,但是他却没有任何表示。对亚瑟来说,这代表着埃里克的认可,因为只有成年的瓦尔哈拉战士才有资格饮用瓦尔哈拉火酒,他无视了脑海中的声音,迫不及待的喝下一大口,就像喝下了一团火,从口腔到肠胃全都烧了起来! 灼烧感让他吐出舌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颊瞬间殷红了起来,这种酒的味道并不好,辛辣,还带着苦味,但是燃烧的感觉却让人欲罢不能。亚瑟想说什么,却张着嘴发不出声音,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他最后记得的,是埃里克那充满关爱的眼神。 抱歉,等我回来,一切收获都是你的。现在还不行,你还不明白一个瓦尔哈拉战士最重要的东西,也就不能登上战船,不过我相信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当一个衣食无忧的吟游诗人吧,我的兄弟。托斯卡亚家族不能绝嗣,议会也不会对一个吟游诗人做些什么的,我不想让你跟我一样背负这些东西,抱歉。 亚瑟做了个梦,梦里他看见埃里克所在的船队被一只海怪盯上,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喊,埃里克他们都毫无反应,就这样,亚瑟眼睁睁的看着海怪如何摧毁船队,自己的哥哥是怎样死于非命的。 “轰隆!!!”一声炸雷将亚瑟从噩梦中惊醒,却发现在床边站着一个人,这让他猛地起身,下意识的想要拿起战斧自卫,难道圣加西亚人已经突破瓦尔哈拉之墙了么?他来不及多想,遵照本能行动,高举战斧准备砍下去,却又听见一声惊叫。正是这声惊叫让他因为醉酒而昏昏沉沉的大脑略微清醒了一些。 亚瑟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穿着亚麻长裙,披着羊毛披肩的女孩,她有着一双湖蓝色的眼睛,白金色的长发长至腰间,粗劣的亚麻无法掩盖她那迷人的身材,一举一动之间都有着一种不属于瓦尔哈拉的优雅,这种气质只有在南方的那些贵族身上可以找到。 “亚瑟,你终于醒了。”看到亚瑟放下闪着寒光的战斧,女孩松了口气,用蹩脚的瓦尔哈拉语结结巴巴的说道,又试探着坐回床边,连比带划的对亚瑟说:“埃里克、离开、半天,你、被我、带回来,你还好吗?”最后一句话里是满满的关切,虽然她是被掳掠来的,不过埃里克和亚瑟兄弟俩对她都很好,也没有像那些小姐们之间互相传的,瓦尔哈拉人会将抢来的女子轮奸致死再由全部落进行分食。 起码在这里,她得到了作为一个人的尊严,而不是用来联姻和生育的工具,就凭这一点,西尔维娅早就放弃了回家的念头,那个充斥着肮脏的勾当和下作的欲望的城堡简直就是噬人的魔窟。 “我没事,西尔维娅。”亚瑟黯然地叹了口气,又重新躺回去,双目无神的看着灰褐色的屋顶,埃里克还是不愿意让自己也加入船队...... “埃里克、担心你、所以、不带你去。”瓦尔哈拉语和圣加西亚语的差别太大,西尔维娅虽然正在努力的学习,不过还是很难像土生土长的瓦尔哈拉人一样说话,语句总是断断续续的,就像个结巴一样。 “我明白的,西尔维娅......可我不想一辈子都躲在他的羽翼之下,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一个废物的。虽然他不说,可我还是知道,托斯卡亚家族不能绝嗣,恐怕这才是他禁止我学习武技,逼着我学习竖琴的原因吧。” 听着亚瑟说话,西尔维娅走到一边蹲下,摸索白日放在这里的针线,她准备给亚瑟缝制一套夏季穿的衣服,瓦尔哈拉半岛的人们都是两三年才换一套衣服,她可不想这么生活。就算是在圣加西亚,贵族小姐们也是会学习如何运用工具为自己缝制精致的衣服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居住在功能完备的城市中,乡间的城堡虽然简陋,但更有利于控制领土和安全,贵族们也得学会自给自足。 房间里昏暗的很,瓦尔哈拉的建筑都是用草砖建造的,这种草和泥土的混合胚子加以烧制之后具有良好的保暖性能,同样出于保暖的考虑,瓦尔哈拉建筑基本不存在窗户,仅仅以一个简单的窟窿了事,依靠屋子两侧的门来进行采光。 西尔维娅并没有选择点燃蜡烛,不是出于节俭的原因,而是她实在无法忍受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点燃用动物油脂制成的蜡烛的那股味道。 这样的娇俏可人,她在过去的十六年中闻到的都是昂贵的香水味道,偶尔也会去到花园中感受怡人的花香扑面而来的感觉,怎会想到有一天她会穿着粗劣的麻布衣服,坐在用草砖搭建的长屋内,就像那些乡野农妇一样? 亚瑟还在继续喃喃自语,而西尔维娅已经找到了工具,开始剪裁她在市集上跟别人用首饰换来的布料。这里毕竟是瓦尔哈拉,不是圣加西亚,一个被抢来的女子的地位可想而知。所以尽管她明知道那枚戒指足够换来三倍以上的布料,西尔维娅也没有据理力争,而是选择默默抱着布料回家。 无论怎样,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西尔维娅这样想着,没有注意到亚瑟已经停止了说话,也没注意到自己用来抵着刀刃的拇指不自觉的和刀刃摩擦了一下。“啊!”伴随着一阵剧痛,西尔维娅才回过神来,焦急的用布料将手指包裹起来想要止血。 “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何时,亚瑟从床上起来,走到西尔维娅身后,将蜡烛点燃,然后在光亮下握住西尔维娅因为这一周来的劳作而磨出水泡的小手,先是解开她胡乱缠的亚麻布,然后观察了一下。“还好,伤口不深。”接着亚瑟拿起亚麻布,牵着西尔维娅的手来到平时做饭的灶台前,拿出一个陶碗,再将系在自己腰上的酒壶拿下来,打开往碗里倒了一些火酒。 他将亚麻布的一角伸进去浸泡,然后对西尔维娅说“可能会有些痛,想叫就叫出来吧。” “嗯嗯。”西尔维娅因为和亚瑟的近距离接触而羞红了脸,心脏也砰砰直跳,根本就没听清亚瑟说的是什么,就下意识的表示赞同。 “啊!”亚瑟用沾了火酒的亚麻布一角细细擦拭了一遍伤口,接着用挂在灶台旁边的用来割肉的短刀将亚麻布裁成半个手掌宽的布条,再为西尔维娅耐心的包扎上,他的技术很好,既不紧也不松,西尔维娅的伤口很快就停止了出血。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西尔维娅的眼睛中闪射出惊奇的光芒,在圣加西亚,这样的伤只需要用圣水涂抹,或者请牧师为自己施加神术即可,像亚瑟这样的处理方式,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我曾经跟随一个负有盛名的吟游诗人学习了五年,他不仅仅教我演奏的技巧,也教我武技和在战场上生存的方法。当然,埃里克不知道,他是坚决反对我成为一名战士的。”亚瑟半蹲在西尔维娅面前,她能感受到亚瑟炙热的呼吸打在身上的感觉,这让跟异性不曾有过太多接触的西尔维娅的脸更红了起来。 “为什么、想要成为、战士呢?”西尔维娅接受的是传统的贵族教育,在她认识的所有人的口中,这些从海上袭来的异教徒体内都流淌着恶魔那沸腾的血,他们的城镇是堕落的魔窟,每天都会用战俘和新生儿向邪神献祭,而这些异教徒的首领每天都要吃掉一百个成年男人,正是为了满足首领的口腹之欲,异教徒们才会频繁袭击帝国海岸边的修道院和城镇。 但是当她站在这片土地之上,却惊讶的发现,往日笃信不疑的事实却荒谬的好像盲人描绘的真实世界,这里的人们同样耕种,采集,捕猎,吃的是肉类和其他食物,和帝国没什么两样。 她在努力适应这个新奇而充满谜团的社会,幸好亚瑟对待渴望知识的人,一向都很宽容,不像埃里克,这也是西尔维娅总喜欢跟在亚瑟身边的原因之一。 “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我们的生活,贫瘠的土地,寒冷的天气,简陋的住处。”亚瑟停下包扎的动作,指了指长屋的四周,对西尔维娅说道。 “而你们,不仅有着肥沃的土地,宏伟的城市,还有惊人的巨额财富,你还记得艾尔森修道院么?” “记得。”整个基督教世界都不会忘记,当作为格莱斯廷群岛皈依耶稣基督的象征,圣格里高利安息之地,存放着许多珍贵孤本和金银器具的艾尔森修道院被来自海上的匪徒洗劫一空的消息传来,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惊人的财富,西尔维娅。很惊人,甚至全瓦尔哈拉的金银加到一起,恐怕也没有船队带回来的一半多!一个战士跟随船队离开半年,带回来的战利品就足够全家人生活三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为什么不想成为一个战士?” “那埃里克,为什么要反对你成为战士?”西尔维娅虽然还不是很了解这些异教徒的文化和生活,但是根据亚瑟这些天的描述,这是一个像匈人一样好战的民族,龙首船就是他们的战马,海洋就是可以纵情驰骋的草原,而西尔维娅对匈人的了解虽然也不多,却也勉强可以用来跟瓦尔哈拉进行对比。 “因为,我和他姓托斯卡亚。”说话的同时,亚瑟起身从一旁的柴堆中取出几块木头扔进火塘,然后一手托着陶罐的底部,将提炼好的鲸油倒在木头上,只有一点点,哪怕是对瓦尔哈拉人来说,鲸鱼也是极难捕获的珍贵动物。 接着他捡起两块石头,将双手放在木头旁边,接着用力将石块碰撞在一起,如此重复几次之后,摩擦出的火花终于引燃了鲸油,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屋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我们的先祖,就是那支洗劫了艾尔森修道院的船队的首领,他叫霍尔嘉德,‘龙焰’霍尔嘉德,瓦尔哈拉半岛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亚瑟坐在火塘对面,伴随着木头燃烧的噼啪声,他以怀念的语气开始讲述。 “但是他的荣耀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他统一瓦尔哈拉半岛的前夕,叛徒们以刀斧终结了这位即将成为瓦尔哈拉之王的领袖,这些叛徒转而建立了维京议会,建立起对瓦尔哈拉半岛的统治来。” “如果他们是在光荣的决斗中!在众神的目光下!杀掉了我的先祖,赐予他荣耀的死亡,那么托斯卡亚家族无人会有所怨恨!可是这些懦夫,给先祖灌下了混着毒药的烈酒,并且卑鄙的偷袭......从那一天起,托斯卡亚家族的所有成员,都以终结维京议会,重建瓦尔哈拉王国为己任,到现在,我和埃里克就是仅剩的两名家族成员。你现在应该明白,埃里克为什么一心让我远离战场了吧?” 王族么?西尔维亚没有回答亚瑟的反问,作为鲁昂侯爵的长女,她的作用就是成为联姻和生育的工具,让两个家族缔结血脉的契约。 嫁给一位王族,总比嫁给一个平民要好得多的多。 亚瑟和西尔维亚相对无言,屋外的暴雨却越下越大,闪电和雷霆结合,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来。 这几天都不是出海的好日子,但是在约克港,一场集结了瓦尔哈拉半岛十分之一战士的远征即将开拔,埃里克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可以为自己赢得荣耀和财富的机会,为此甚至不顾暴风雨的威胁。 诸神啊,请庇护我的兄长,使他安然归来。 亚瑟叹了口气,拿起竖琴,轻轻拨动琴弦,就像拨动了水中的月光。 “faraway,wherethesunshineneverfades, 遥望远方,日光不落之地, thereliesthislaales, 传奇圣域,坐落于此, astroenowslowlymovesaside, 玉殿金门,密缝渐开, inwalksamaide, 男人带着风浪的疲惫,踏入这片秘处, finally,i'vereachedmydestiny, 命运所指方向,我终着陆, i'vecrossedthewesterhelandofhopeanglory, 我跨过西方的海域,追寻希望与光荣之土, iheglrandcity, 在我面前,正是那座恢宏流光之城。” 第二章 相处之道 今天是埃里克离开的第二天,亚瑟睁开双眼的时候,西尔维娅正在熬煮两个人的早饭,就是简单的肉汤和麦饼,在埃里克归来前的日子里,他们必须节省着生活。 瓦尔哈拉半岛土地贫瘠,产出的粮食甚至不够三分之一的人口食用,因此各地的领主都鼓励自己的领民自行组建船队去别处劫掠,另外雇佣兵也是许多瓦尔哈拉家庭的选择。 除开一直被骚扰的圣加西亚帝国不谈,亚平宁半岛上的城邦,被匈人劫掠的罗斯诸国,和瓦尔哈拉人的远亲,在圣加西亚帝国内乱时独立出来的德意志兰公国联盟和巴尔德的王公贵族,都对忠诚坚韧勇猛无畏的瓦尔哈拉战士青睐不已,有效的减少了半岛的内部消耗。 这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聚集地,位于日德兰北部,无关紧要的一个地方,因此通贝里侯爵也懒得派自己的私军和幕僚进行管理,倒是那个比野猪还要贪婪愚蠢的坎贝尔自告奋勇前来管理这里。 不知道他是出于想要做出些成绩,为以后继承侯爵之位做准备,还是单纯的想要找一个远离侯爵目光的地方来享受生活。 就亚瑟这半年来的观察,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个聚集地有四五百个奴隶,而其中所有年轻的女性都上过坎贝尔的床,甚至许多自由民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讨好侯爵大人的独子。 战士们每次劫掠归来,总是能带些新的东西回来,无论是种子啦,家具啦,装饰啦或者金银器具之类的,都是这个家庭富裕与否的体现,就像长屋中属于亚瑟三人的木板床,就是大概五十年前,瓦尔哈拉战士从圣加西亚帝国带回来的新鲜玩意。 在床出现在瓦尔哈拉半岛之前,所有人都睡在一种贴墙,甚至就是嵌进墙壁的长凳上,白天坐在上面,晚上睡在上面。 作为贵族小姐,西尔维娅当然不会烹饪,一名可以娴熟的处理各种食材,并且做得很可口的厨师在这个时代可是奢侈品,甚至可以引发两个领主之间的战争,关于处理的方法也是师徒相传的秘密。 但是饥饿和求生欲是最好的老师,仅仅用了两天,西尔维娅就已经可以做两三道简单的菜了,分别是肉汤,烤麦饼,烤肉。虽然佐料仅仅只有海盐,但是西尔维娅已经很满足了,起码可以吃不是? 现在才刚刚开春不久,那些能吃的野菜还没有生长出来,亚瑟准备等野菜生长出来之后,就带西尔维娅去采摘一遍,将这个往日属于他的活计也交出去,然后他就可以专心的做些‘瓦尔哈拉爷们’该做的事情。 正处在发育期的亚瑟吃的很多,而西尔维娅看着正在胡吃海塞的亚瑟,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她和亚瑟就是一对普通的瓦尔哈拉夫妻,正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上午我要去砍些木柴回来,你留在家里不要出去,将门锁好。现在埃里克不在,保不齐坎贝尔会做出些什么来,我给你留一柄战斧和三把飞斧,就像我之前教你的那样丢出去,听到了吗?” 看着仍旧在一动不动打量柴堆的西尔维娅,亚瑟不加思索的伸手拍了拍西尔维娅的脸,就像丈夫在拍醒出神的妻子一样,当他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当他那双不算粗糙,但也绝不细嫩的手掌和西尔维娅柔嫩白皙的脸颊碰上,西尔维娅还没有什么反应,亚瑟的脸倒是先红了,幸好昏暗的长屋中看不清他的面部,他猛地将手缩回到背后,左手不自觉的和右手缠在一起,就像在怀念西尔维娅脸颊的触感一般。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这可是你兄长的妻子,你是要当个下贱的畜生么?!亚瑟在心中暗骂道,但是看着西尔维娅那明亮的眼睛,亚瑟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吸力在将自己的灵魂吸进那湛蓝的湖泊之中。 还不等西尔维娅说些什么,亚瑟就抿着嘴走到角落翻动了一会,就背着绳索,拎着伐木斧走出了长屋,向着村庄后面的森林走去。 直到门被重新关上,西尔维娅才回过神来,随即脸红的比亚瑟还夸张。 这还是亚瑟第一次抚摸西尔维娅的脸颊,掌心的温度居然让她有些沉迷,比起一看就很凶恶的埃里克,亚瑟貌似......是一个更好的丈夫人选? 这个想法在出现的一瞬间,就被西尔维娅毫不犹豫地按到内心最深处。虽然贵族有个两三个情人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叔嫂通奸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丑闻,她所接受的教育,以及对于埃里克的惧怕,都不允许这个想法成为现实。 一想起那个强壮而又凶猛的野兽,西尔维娅藏在心中的恐惧和悲伤就再次涌现出来,独自生活在这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西尔维娅又不得不依靠将她抢来的匪徒,虽然那个野兽还未玷污她的清白,但是距离那日子,想来也不远了。 那毫不掩饰贪婪欲望的眼神简直就像要把西尔维娅肢解掉,再一口口吃下去似的,任谁成为拥有一双这样的眼睛的男人的所有物,都很难短时间内接受这个事实,西尔维娅也不例外。那个寒冷的夜晚,被杀戮干净的护卫,还有浑身是血的匪徒,宛如梦魇般缠着西尔维娅。 “神啊......请救救你迷途的羔羊吧......”西尔维娅习惯性的开始向自己所信奉的神灵进行祈祷,虽然和大多数贵族一样,西尔维娅对神明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狂热,可眼下,祈祷神迹的发生是她想到的,唯一可以让她脱离苦海的方法。 但是西尔维娅还没有意识到,这里可是贫瘠寒冷的异教徒之地,神的光辉是无法播撒到这片被异教神所庇护的土地的。 气温略有回升,而经过昨夜的暴雨,积雪也消失不见,亚瑟不得不踩着泥泞的小路行走,伐木不是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他还需要找几个帮手一起去。 “查克大叔,恩佐呢?”来到聚集地唯一的铁匠铺前,亚瑟扛着伐木斧走进去,扑面而来的热浪简直要他连皮带骨的烤熟。亚瑟轻车熟路的脱掉外套,给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打起下手来,看着烧红的铁在大汉手中的锻锤下变换着形状问道。 “那个小崽子今天因为我不让他跟莱娅再有来往,就气的跑出去了。现在......应该还在讨好那个小娘们呢,怎么,去伐木?”查克一边敲击着铁块,一边没好气的说,硕大的汗珠如雨点般从他那凶狠的脸颊上滴落到火炉上,如果光看那壮硕的身躯,绝对猜不出来他已经快五十岁了,也就只有花白的胡须能够作为他真实年龄的证据。 “是啊,埃里克不在,我准备伐些原木回来,做艘战船出来。” 亚瑟对西尔维娅隐瞒了自己伐木的真实目的,他还有不到一年就要进行成年礼了,也就是说不能再和埃里克一起生活,到时候亚瑟准备招募些人手,去罗斯诸国,或者去格莱斯廷当个雇佣团长。 埃里克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亚瑟准备不辞而别,有一艘属于自己的战船的话,去哪里都随心所欲,就不用再听从埃里克的吩咐了。 “雏鹰总是想要逃离禁锢它们的巢......既然如此,你把恩佐也带上,让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兔崽子出去锻炼锻炼,再这样下去,老子真怕忍不住一锤子把他砸回他娘肚子里头!”查克大叔先是叹息着说了一句瓦尔哈拉的谚语,接着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亚瑟说道。 “放心,就算您不同意,我也会带着恩佐走的。”亚瑟笑着穿上外套,顺手拎走了挂在墙上的长剑。 “但是暴风雨和闪电会让雏鹰们回忆起巢穴的温暖,唯有真正的雄鹰可以突破云层,享受天空,大海,和所有的一切。”在火光下,查克吟诵着口口相传的谚语,看着亚瑟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三章 兄弟就是兄弟 亚瑟虽然是在这里长大,但恩佐是他唯一的朋友。 毕竟,一个没落的贵族后裔总是不受欢迎的,而从前的埃里克为了生活要经常出海,就把他交给查克大叔来照看。 从那时候起,恩佐就跟亚瑟站在一起,在亚瑟心里,恩佐的地位和埃里克一样重要,就算有一天,恩佐要亚瑟的一切,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拱手相让。 当亚瑟看见恩佐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站在房檐下,用这个季节根本见不到的鲜花来讨好那个在亚瑟看来并不算多让人神魂颠倒的女孩,而女孩还满脸的不耐烦,似乎接受这束花对她来说是个侮辱一般。 但是一看见亚瑟,那个女孩就立刻将手里的鲜花像扔垃圾一样扔掉,然后露出一个自以为魅力十足的笑容来,拢了拢被雨水打湿的发梢,开口说:“亚瑟,我给你做了一件皮靴,你要不要进来试试?顺便我们还可以一起吃个早饭?我的父母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在家哦~” 亚瑟发誓,他对这个早就上了坎贝尔床单的小娘们没有任何想法,事实上,因为家里有个美艳而不可方物的嫂子的原因,亚瑟现在看村庄里的其他女孩,就跟看那些鱼人一样。 这也不怪他,一个有着英俊外表,还是没落贵族,而且擅长竖琴和演奏,又有一个名扬全瓦尔哈拉半岛的兄长的少年,在这个小地方可是仅次于坎贝尔的抢手货,恩佐的身份虽然也很不错,但是一比就没法看了。 “莱娅,我是来找恩佐的......那靴子你还是留着给坎贝尔穿吧,就这样。恩佐!走了!” 将拎着的长剑抛给有些失魂落魄的恩佐,亚瑟用愉快的音调嘲讽道,随即转身走进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而恩佐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这就是我拒绝你的原因!你这个一辈子都只能跟在亚瑟身后的仆人!你就像他养的一条狗,没主见的畜生!”因为亚瑟的嘲讽而气急败坏的莱娅不敢骂亚瑟,却将矛头指向了恩佐,因为以前无论她怎么谩骂,恩佐都不会回一句嘴,就像耕牛一般顺从。 恩佐是个壮硕的好像一头野牛的家伙,不过面容仍显青涩,那夸张的肌肉是常年跟随查克在铁匠铺帮忙锻炼出来的,恩佐本质上仍然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瓦尔哈拉十七岁少年。 “走吧,亚瑟。”恩佐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就算是白痴也知道,莱娅那些话就像是刀子一样深深地刺痛了恩佐的心。 “嗯。”亚瑟有心想要开解恩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给恩佐一个坚定不移的眼神,来表示自己从未那么想过。 “我是不是很像你的奴隶?”两人在雨中沿着石板路行走,一直走到海岸边,恩佐才说了第一句话。 “你看,你是托斯卡亚家族的后裔,我是铁匠的儿子;你既英俊又开朗,我却内向还不会说话。亚瑟,我知道你没有这么想过,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我也不想在乎,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们的关系很简单,你是我的兄弟,和我痛饮一杯蜜酒的兄弟,就这样。”亚瑟粗暴地打断了恩佐的话,然后走到恩佐身边,用力地怼了一下他的胸膛。 “好了,把那个迷得你神魂颠倒的小婊子忘掉吧!亚瑟利尔公爵现在任命你为我的第一任卫队长,这可是个前途光明的位置,老兄!” “那么我的封地呢?一个公爵的卫队长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我可不会当这样的卫队长。”恩佐挑起双眉,调侃道。 “等我征服了卡拉布里亚,我就将日德兰全赐给你!” “那么,为了公爵的雄心壮志,我这个卫队长又能做什么呢?” “首先,你得和我一起去伐木,我们需要一艘可以在北海航行的战船!”亚瑟也挑起了眉头,揽着恩佐的肩头说道。 恩佐:“......” 但是亚瑟的计划在这一天并未实现,两名战士为亚瑟从海上带回来了埃里克这次出海的第一件战利品,一个还活着的幼年娜迦。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娜迦,虽然她和我想象中的样子有很大差别。” “我们谁不是呢?怎么,美丽海妖的形象破碎了是么?” “不是,她比我想象的要美得多,你可以让她跟我上床么?” “要是你不怕她咬掉你的要害,就请便。不过今后可能只有巴尔德帝国的皇宫愿意收留你这样的阉人了。” “去死吧亚瑟!别在那站着了,赶紧搭把手,我们得把这东西抬到你家去。” 送这个娜迦回来的战士急着追上船队,因此并未过多交代埃里克的话,只是让亚瑟随意处置这只娜迦,而看着装满海水的木箱中瑟瑟发抖的无臂娜迦,亚瑟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是好,就打算让恩佐帮忙先抬回家再说。 听那两个战士说,他们在海上被这只娜迦袭击,埃里克的双刀直接劈开了二十多米高的巨浪,顺便将这只娜迦的双臂也给连带着砍断了,不过娜迦的再生能力很强,过几天就可以长出来,所以不用担心养不活的问题。 早在战船靠岸的时候,埃里克抓了一只娜迦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庄,村民们不管在做什么,都放下手头的活计朝着海岸聚集过去,想要见见活生生的娜迦究竟是什么样子。 鱼人很容易抓,这种愚蠢的野兽年年都会上岸进行袭击,但是娜迦就不一样了,她们通常都躲在海底驱使鱼人袭击船只,充其量也就是将尸体带回来,因为在被抓获之后,娜迦通常都会自杀,所以一只活生生的娜迦,其价值可想而知。 人们围着亚瑟和恩佐,对木箱中的娜迦议论纷纷,而坎贝尔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那肥硕臃肿的身躯撞开挡在他前面的所有人冲到最内侧,而当他看见这只传说中的娜迦那精致的面容,丰盈的酥胸,白皙滑嫩的肌肤时,身体的某处就开始不自觉的充血。 “诸神在上,我出四百个议会金,亚瑟,把这只娜迦卖给我!”因为走得速度快了一点,再加上体内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坎贝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命令的语气对亚瑟说道,不过这头野猪还保持着一些理智,准备用可以换来几千个奴隶的高额价钱来买,而不是以通贝里侯爵的名义直接‘征用’。 “你想都别想。”亚瑟毫不犹豫地选择拒绝了这桩交易,就算坎贝尔出到五千议会金,他也不会让这头野猪如愿。除了对坎贝尔这个人的厌恶之外,任何可能帮助通贝里侯爵的行为都是绝对禁止的,毕竟如果埃里克准备恢复托斯卡亚家族的荣光,那么通贝里侯爵就是第一道障碍。 “亚瑟,她......我们该怎么办?”西尔维娅站在亚瑟的身后,用犹豫和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木箱中的娜迦,虽然也见过诸如矮人,精灵,蜥蜴人等异族,但是海里的种族,西尔维娅还是今生第一次看到。 看着外表和十三四岁的少女差不多,却长着蛇尾的幼年娜迦在木箱中瑟瑟发抖的样子,亚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该说埃里克实在太过强悍了吗,居然可以抓一只活的娜迦回来。 “喂,你能在淡水中生活吧?我在问你话呢!”对于娜迦,亚瑟可不会有丝毫的同情心,瓦尔哈拉和娜迦的战争已经进行了无数年,处置一个战俘还需要顾忌什么? 见这只娜迦依旧用惊恐中带着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和西尔维娅,丝毫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亚瑟不耐烦地踢了一下木箱,并将腰间的伐木斧抽了出来。 “我知道你能听懂瓦尔哈拉语,赶紧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你的手臂长出来一次我就砍一次,我说到做到。” 亚瑟那平静的表情和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显得很有说服力,这个娜迦果断的猛点头,一对金黄色的蛇瞳里充满了畏惧。 “先放在屋里一晚,明天我和恩佐就把她带到森林里的那片湖泊中去,反正娜迦无法离开水源,也不用担心她跑掉,就当养个宠物好了。”亚瑟转过身对西尔维娅说道,反正就是一个娜迦而已,大不了杀掉。 “好。”西尔维娅恭顺的点点头,并庆幸自己在被埃里克抢来的时候并未过多反抗,不然自己的下场绝对比这个娜迦要惨得多。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去,直到一个月后,一个噩耗被侥幸逃回瓦尔哈拉半岛的战士带回来,然后如同风暴一般席卷整个瓦尔哈拉半岛。 约克公爵的军队败了! 据逃亡的幸存者述说,约克公爵带领的军队在帝国北部的一个海岸城镇被帝国埋伏,超过八千个瓦尔哈拉战士回归众神的怀抱,超过八千个家庭就此破碎,公爵本人也被帝国俘虏,生死不知。 亚瑟的哥哥,埃里克也在阵亡的名单之一。 而取得了这场战争胜利的指挥官,来自亚琛军事学院的毕业生——威廉·施里芬伯爵也就此崭露头角,成为帝国极力追捧的英杰。 第四章 惊闻噩耗 月神塞勒涅此刻正乘着两匹白马拉的银色马车,从海中升起,直上阿斯加德。她头戴半月形的金冠,长长的轻纱飘在身后,缈如云烟。塞勒涅头顶的月形金冠照亮着夜空,正是因为有她,夜间才会有明亮的月光。 亚瑟一个人坐在礁石上,咸湿的海风吹过他的脸,耳边是滔滔不绝的浪潮声。 那波光粼粼的海面就像一面镜子,过去的记忆在他眼前一幕幕划过,亚瑟凝望着海面,想要将所有有埃里克出现的画面都铭记在灵魂深处,因为这是他仅有的,埃里克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不对,还有那个酒壶。 想到这,亚瑟又拿起酒壶,晃了晃里面所剩不多的酒液,然后仰头一饮而尽。他闭着双眼感受着胸膛燃烧起来的感觉,良久,才吐出一口浓郁的酒气。 现在只有这酒能让他略微平息内心的怒火,和恐惧。 埃里克回归了诸神的英灵殿,就像托斯卡亚家族的其他先辈一样,能够战死,而不是老死病榻,是个很好的结局,却太早了些。 亚瑟还没有看到兄长加冕为王的那一刻,而且也不再有这个机会了。 越是回忆从前的时光,亚瑟就越是悲痛。埃里克始终都在照顾着他这个年幼的弟弟,十四岁就加入了去巴尔德帝国的雇佣兵团,那满身的伤疤,全是为了亚瑟能够远离战场而留下的。 “埃里克,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也踏上这条不归路,但是现在,我们都没有其他选择了。”亚瑟抱着竖琴缓缓地站起来,十指灵活地拨动琴弦,天籁般的琴声和着浪涛,让整个海滩都萦绕着哀伤的氛围。 “为了家族,也为了你,从今天起,亚瑟利尔要当个嗜血的海盗头子了!”一曲终了,亚瑟抚摸着这把埃里克送给他的竖琴,不舍的眼神在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换为让人不敢直视的坚定。然后他将竖琴狠狠地摔在礁石上,伴随着碰撞声,这陪伴他足有五年的竖琴就变成了一堆垃圾。 “检测到宿主情绪极度不稳定,是否需要签订契约?”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亚瑟脑海中响起。 又来了,那个潜藏在亚瑟内心的魔鬼,从出生开始,就持续不断的劝说亚瑟和它签订契约。而亚瑟在确定这个恶魔并不能做出其他行动之后,便选择无视这个恶魔的蛊惑,但今晚,酒精让他的思维混乱了起来。 “如果你能让我成为瓦尔哈拉半岛和卡拉布里亚大陆的统治者,那我就答应你,恶魔。”亚瑟露出了嘲弄的笑容,如果这个恶魔真的有这个能力,那答应又有什么不可?难道他现在还能失去更多的东西么? “检测到启动指令......系统启动......系统启动成功,开始植入......”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恶魔的声音刚刚落下,亚瑟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段话的含义,从亚瑟的太阳穴就传来了针刺般的剧痛,他双手死死捂住太阳穴,从紧咬着的牙缝间传出来痛苦的嘶吼。 然而这不是结束,先是头顶,然后一路向下直到脚底,亚瑟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血肉和骨头都重复着太阳穴的变故,终于,在这神袛也无法忍受的疼痛之中,亚瑟晕了过去。 就在亚瑟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厚重的云层在顷刻间就遮挡住了那一轮圆月,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径直朝着亚瑟劈了下来,在瓦尔哈拉半岛的传说中,雷电是奥丁神的象征,也是他最强大的武器,在和冰霜巨人的战争之中,他一道闪电就可鞭死一头冰霜巨人。 但是就在闪电劈中亚瑟的一瞬间,一层暗金色的薄膜将亚瑟包裹住,将那可以直接毁灭一座城市的攻击挡了下来。 “亚瑟!亚瑟!”从远方传来一个焦急的呼唤着亚瑟名字的声音,如果亚瑟还醒着,肯定能一听就认出来声音的主人是他哥哥的新婚妻子,根据传统即将嫁给他的西尔维娅。 在得到埃里克的死讯之后,亚瑟的意志就很消沉,西尔维娅想安慰亚瑟,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且瓦尔哈拉半岛那原始野蛮的传统,也让西尔维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亚瑟,昨天还是他的嫂子,现在却要成为他的妻子,这真是,真是...... 就这样过了一整天之后,亚瑟在黄昏的时候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家,而西尔维娅在屋子里坐立难安地呆了四五个小时后,终于下定决心,出来找亚瑟好好聊一聊。 在这半个月的相处之中,西尔维娅对亚瑟的好感每天都在涨。这很奇怪,明明自己是被抢来的,应该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才对,但是西尔维娅居然觉得跟亚瑟在一起生活很是安心,没有貌合神离的父母,没有络绎不绝的追求者,也没有压得她喘不过气的‘贵族风度’,坦白来说,就算现在有可以回鲁昂的机会,西尔维娅也不会离开瓦尔哈拉的。 然而,刚出来没多久,西尔维娅就看见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径直劈在海滩上。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女性的直觉令她不由自主的朝着海滩跑过去,亚瑟一定是出事了! 顶着倾盆大雨,西尔维娅的步伐越发凌乱了起来,长裙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来,刘海黏在额头上,雨水顺流而下,配上她那焦急的眼神,这样的西尔维娅反倒具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亚瑟!”一踩上沙滩,西尔维娅就发现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亚瑟,冰冷的雨水让她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但她还是冲到了亚瑟身边,想要扶起对方。 “啊!好烫!” 亚瑟的身体现在就像烧热的铁般炙热,口中还不自觉地在喃喃自语,明显是发烧了。但是西尔维娅现在顾不得太多,她忍着灼热将亚瑟扶起来,然后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向家挪去。 似乎是自己被雨水浇的冰凉的躯体缓解了亚瑟的症状,他似乎有苏醒过来的征召,却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坚持住啊亚瑟!你不能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到底是个二十岁的姑娘,纵然再坚强,在这样的情况又怎么可能继续坚强下去?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无法分清谁是谁,西尔维娅小声啜泣着,对未来的恐惧和无助更甚过雨水带来的寒冷。 来时的路现在是那么的难走,但是西尔维娅还是凭借惊人的意志力撑过了这段无比漫长的路。在两百年后,这个场景被一位著名的画家依靠非凡的想象力所重现出来,画中,独眼的神袛手握雷电,表情冰冷的站在云层之上,千万条雨水构成的巨网遮天蔽日,一个咬紧牙关的女孩搀扶着紧闭双目,表情痛苦的男孩行走在泥泞的石板路之上,他们的后方是深邃的黑暗,前方是巨大的光明。这幅画被大掠夺者亚瑟利尔的第六代后裔所买下,然后又在战火中失踪,而围绕着这幅画,也发生了一段精彩绝伦的故事。 不过这些都和现在的亚瑟和西尔维娅没什么关系,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亚瑟放倒在床上之后,西尔维娅也躺在了床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大口喘着气,这绝对是她人生中走过的最难走的一段路。 歇了一会之后,她坐起来,看着仍旧在昏迷之中的亚瑟,露出了像是在心里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的表情,接着用颤抖的双手开始为自己宽衣解带,露出了那足以令任何男人都为之疯狂的完美躯体,而还没蒸发的水珠更是添了一丝魅惑。 将湿漉漉的衣物全都晾在屋内的晾衣线上,西尔维娅拿干净的麻布为自己擦去身上的水珠,接着又走回床边。 看着亚瑟的脸,西尔维娅一边在心里默念“我只是想帮他擦干身体。”一边将那双青葱般的玉指缓缓地伸向了亚瑟的外套,然后是上衣,外裤,内裤,靴子,直到一丝不挂...... 在这个过程中,西尔维娅的脸颊也越来越红,简直要滴下血来,开始还在颤抖的双手,到后来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她的呼吸依旧急促,但却不是因为高强度运动。 接着,她拿起那张擦过自己身体的麻布,伸向了亚瑟那不算特别健壮,但是正和西尔维娅口味的胸膛,然后仔细的擦拭起来。 “神啊......原谅你迷途的羔羊吧......” 西尔维娅那双湖蓝色的大眼睛中满是雾蒙蒙的水汽,她的嘴唇颤抖良久,然后喃喃自语道。 第五章 诡异的东西,宴会上的鹰刑 当你因为剧痛陷入昏迷之后,再次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纯白色的空间之中,面前悬浮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的时候,会做什么? 亚瑟用带着疑惑的目光一一扫过羊皮纸上这些从未见过的词语,在瓦尔哈拉半岛,贵族和吟游诗人是唯二会学习瓦尔哈拉语,和卡拉布里亚通用的圣加西亚语的。在瓦尔哈拉社会中,吟游诗人负责记录那些王公贵族,还有英勇战士的光荣事迹,并使之成为史诗传唱下去,是个颇受尊敬的职业,毕竟不会有人想以‘残暴者’‘愚蠢的’这样的头衔被后人所铭记。 而作为一个合格,甚至很出色的吟游诗人,亚瑟可以很确定,这些由瓦尔哈拉语写成的词语在这张羊皮纸之前不曾存在于瓦尔哈拉文的词库中。 那纸上写着的是: 姓名:亚瑟利尔·冯·托斯卡亚 位面:艾希第167位面 种族:维京 信仰:阿斯加德神系 天赋: 铁骨7 强击9 强掷5 强弓5 跑动5 骑术4 骑射2 训练0 铁意8 统御2 铁躯7 说服力7 可使用武器: 单手斧(50) 长剑(60) 臂盾(80) 飞斧(70)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说的是我么? “系统2836为你服务,被神所看中的应许之人。” 又是那个冰冷的声音,它的话语从这个空间的四面八方传来,迫使亚瑟集中注意力倾听每一个单词的变化。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无很多人在遇到这种完全超出自己掌控的情况时都会慌乱,而亚瑟却是个例外。或许是埃里克的战死带来的悲伤让他忘记了恐惧,总之,在面对这个有可能决定自己生死的声音之时,亚瑟也并没有畏惧。 “根据《系统行为守则》,宿主提出的任何不违反《系统行为守则》的问题都必须予以回答,以下是对问题的回答:系统2846是由神所制造的辅助性工具,制造目的是帮助那些被神所挑选的应许之人成为本位面的世界之子。而系统对宿主并无要求,相反的,宿主的任何不违反《宿主行为守则》的要求,系统都必须执行,否则将会自我毁灭。” 工具么?还真是符合它。 亚瑟如此想到,虽然还不能理解那个《系统行为守则》是什么,某种无法被违背的法律么?但是这并不影响亚瑟内心的怀疑之火熊熊燃烧。 它究竟有多强大的力量?是想将我当成那个神袛在这个世界的傀儡么? 系统应他的要求而做出的行为,却让亚瑟利尔刚放下一些的警惕再次上升到一个危险的程度,他不相信会存在这种神袛,就算是以慷慨著名的战神托尔,也讲究对等的回报,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神袛愿意这样做呢? 松开羊皮纸的亚瑟向后退去,充满怀疑的双眼扫视着不属于现实世界的空间,开始思考该怎么让这个诡异的东西放自己离开,并且决定一旦出去就命令它自毁。 身为托斯卡亚的新任家主,亚瑟其实根本不屑于接受这东西的帮助,他有信心,依靠自己让全瓦尔哈拉插上家族的红底双斧旗。 “本系统是辅助性质的系统,并没有直接作用于现实世界的能力,并且在没有宿主命令下无法进行任何动作。神创造系统的原因无从得知,但是宿主现在已经和本系统的灵魂绑定在一起,系统的毁灭将直接导致宿主的灵魂破碎,因此不建议宿主命令系统自毁。” 听到系统的第一句话之后,亚瑟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双手握成拳头,双目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去,等它的话全部说完,亚瑟哆嗦着的牙关之间才吐露出话语来。 “你,一直在,窥视着我内心的想法......对吧?而且......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诱惑我签订了那个他妈的该死的契约?!你真应该庆幸你只是一个他妈的没有身体的玩意,不然我一定会把你砸碎再扔进火炉锻造成一堆垃圾!” 将没落贵族和吟游诗人应该有的风度全都扔进北海,亚瑟越说越激动,对着没有一丝变化的空间开始怒骂,各种精妙的排比和引用层出不穷,甚至足以成为一篇经典。 亚瑟很愤怒,他当然很愤怒,不仅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内心想法都被这个玩意当做歌剧来欣赏,现在连自己的生命都和这个玩意绑在了一起,也就是说,他现在就是那位神袛的提线木偶,一旦违抗,那位神袛完全可以命令系统自毁,这样亚瑟也就变成了没有灵魂的一具躯壳! 再肮脏污秽的词语也无法平息亚瑟那滔天的怒火,使他平静下来的是多年来养成的强大的自制力,既然契约已经签订,那么再多的抱怨也是无用功,还是思考一下,如何利用这系统来统一全瓦尔哈拉,乃至,全卡拉布里亚吧。 “停下对我内心的窥视,这是我的命令。然后,为我解释这下词语的含义,越详细越好。” 在亚瑟的怒骂中始终保持沉默的拉斯特尔先是执行了亚瑟的第一个命令,接着拒绝了他的第二个要求。“非常抱歉,但是根据《系统行为守则》第四条,宿主必须自行探索系统的功能,在这期间,我将保持对这类问题的沉默。” “那么,你的作用是什么?如果你对我的事业起不到任何的帮助,那么我还是命令你一辈子当个哑巴好了。”听到系统的回应,亚瑟冷笑着说道,反正他现在孑然一身,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宿主现在可以通过训练和战斗来获得经验,而经验可以用来提升等级。每提升一级,都可以获得天赋点用来强化个人面板上所列出来的天赋。而宿主也可以通过训练或者战斗,来提升对武器的熟练度,提升到一定程度,即可进阶武器。并且宿主现在就有十二点天赋点可以随意支配,请问是否要现在进行加强,建议宿主将天赋点平均分配给各个天赋。” “如果我要将所有天赋点都加给一个天赋,你会执行么?”亚瑟摩挲着光滑的下巴,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羊皮纸,并试探着询问系统。 而系统明显的沉默了一会,然后依旧用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说:“根据《系统行为守则》,系统有义务在宿主进行错误决定的时候提出建议。将初始天赋点全部加在单一天赋上的宿主为三千一百八十二人,正常死亡的宿主为一百二十七人,根据数据,不建议宿主将初始天赋点全部加在单一天赋。” “那就按你说的来吧。顺便,从现在起,你的自称就是拉斯特尔,这就是你的新名字。”亚瑟并不在乎天赋,他这只是一次试探,试探他究竟有多少自由度。毕竟,就算是傀儡,也不是没有干掉人偶师的可能性的。 “是的,大人......” —————————————————————————————————————————————— 与此同时,在卡昂城的领主府,一场宴会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衣着华丽的贵妇和披坚执锐的骑士们彼此谈笑风生,时不时将目光投向被固定在大厅中央的十字架。 那上面绑缚着一个来自北方的异教蛮族领袖,濒死的他承受着帝国贵族们的奚落和嘲讽,遍体鳞伤的他闭着双眼,仿佛已经放弃了挣扎。 “威廉伯爵不愧是亚琛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年纪轻轻就立下了如此战功,真是令我等汗颜啊。”卡昂城的领主,施里芬侯爵端着高脚杯笑着说道。而宴会的主角,带领卡昂,勒阿弗尔,鲁昂三地的军队成功伏击异教匪徒的威廉·冯·格里芬伯爵,正在人群中央接受着称赞和恭维,他举止得体,言辞优美,各种排比和引用信手拈来,不愧是被皇帝陛下亲口称赞的英杰。 “您过誉了,施里芬阁下。如果没有您,还有朱利安以及威兰德阁下的支持,单凭我的护卫团,是断然不能将这些肮脏的异教徒一网打尽的。”虽然还不到二十岁,但是威廉却显得很老练,他享受着众人的恭维,却不因为这些赞歌而洋洋得意,这是好事。 午夜的钟声在此刻敲响,乐队停了下来,贵族们也停下交谈,将目光望向那个胆大包天的狂徒,竟敢劫掠帝国的海岸,哪怕是死亡也不足以抵消他的罪孽,像这样的罪人,应该扔进裁判所日夜折磨,直到最后一块骨头被碾碎,最后一滴鲜血流尽。 “听说这个异教徒还是个贵族呢~”人群中,一位贵妇打开丝扇,挡住自己精心描绘的妆容,对她的密友低语道。 “是啊,貌似在瓦尔哈拉,这也是有名的大贵族......这下威廉伯爵可要名扬整个帝国了呢~”贵妇的密友同样打开丝扇,将娇艳欲滴的红唇靠近耳边,略带酸意的话被吐露出来。 既然有称赞仰慕者,自然也就有嫉妒不屑者,和帝国历史上那些动人心魄,惊险万分,宏大无比的战争比起来,威廉立下的功劳在百年前甚至卑微的不值一提,如今却值得大书特书起来,那些拥有尊贵姓氏,却已经失去荣耀和权势的人自然嫉妒的发了疯。 在人群的窃窃私语中,威廉理了理暗金色的礼服,端着酒杯示意三位侯爵走在他前面,这不是过分谦虚,要想在这帝国北方做出些成绩,那么这些地方领主的支持就必不可少,淡化自己的功劳才是生存之道。 而对于威廉的退让,三位侯爵显然也极为满意,一个知进退,懂分寸的后辈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因此在宴会结束后,威廉就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在三家的领地征募兵员的许可,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而当计划完成,这些腐朽无能的家伙都将用血偿还他们对帝国犯下的重罪! 在一周前刚刚痛失爱女的威兰德侯爵突然感受到一股杀意锁定着自己,作为三人当中唯一以军队起家的侯爵,他惊疑地回头,看见的却是威廉嘴角噙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向他点头示意的样子。 应该是个错觉吧,威兰德侯爵如此想到,刚刚冒头的疑惑被他压了下去。 “在神圣的十字架上,罪人的灵魂将在烈火中得到净化,成为我主在天国的战士,阿门。” 在宴会中始终一言不发的格里高利主教已经站在了十字架面前为这个异教徒做着最后的祈祷。作为多米尼克教派的成员,他戴着纯黑的风帽,披着缝有金线的洁白长袍,拄着镶嵌着宝石的纯金权杖,不苟言笑的他作为卡昂城的大主教已经超过了四十年,甚至就连施里芬侯爵的受洗都是在这位值得尊敬和畏惧的老者手中完成。 “主教大人。”威廉四人依次向格里高利主教行礼,帝国高于贵族,而对天主的信仰高于帝国,这是不可撼动的铁则。 在格里高利大主教的祷告下,这个异教徒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伤口愈合,甚至连伤疤都消失不见。 但这不是信徒们口中的救赎,而是为刑罚而准备的神术,圣言录第七十三条祷文——救赎之痛。 伤势的确得到了治愈,但是被施加这道神术的人对疼痛的感知将提升数个等级,就连触碰也会带来堪比断指的疼痛。更可怕的是,除非是致命伤,否则受刑者的任何伤势都会被恢复,经常被裁判所用来折磨那些邪教徒和异端。 “开始吧。”格里高利大主教对四人回礼,然后倒退到一米开外,说道。 两名早就等在一旁的骑士在得到施里芬侯爵的点头示意之后,走到十字架旁,解开了捆绑这个异端的绳索。而因为脱水和饥饿,甚至无力抬起手支撑自己的异端,用自己的脸和大理石的地砖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 先是沉闷的碰撞声,然后是被疼痛强制唤醒的异端所发出的凄厉的惨叫,他用尽全力地希望将脸抬起来,但是很快又砸了下去。那健壮的身躯扭动着,却带来更难以忍受的疼痛,从而更加控制不住的扭动。在他的惨叫声中,周围的贵族们用好奇中带着兴奋的目光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表演,仿佛在欣赏一处美妙的音乐剧。 两名骑士走上前,将这个异端按在地上,撕开破烂的衬衣,威廉将杯中的酒倾倒了上去,三位侯爵也如此效仿,然后他从侍从端着的银盘中拿起匕首,准备进行仪式。 “鹰在你的体内沉睡...” 匕首在威廉手中把玩了一会,在众人的注视中,他开始在这个异端的后背开始勾勒,划破他的肌肤,在他的脊椎上用渗出的血迹勾勒出粗犷的图案。 鹰爪、鹰首.... 一只栩栩如生的鹰出现了,但令人奇怪的是,这只鹰却没有羽翼,只有身躯、头颅和爪子。 “但鹰渴望翱翔....“ 宛如梦呓一般的声音在异端的耳旁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异端的哀嚎和惨叫声响彻大厅,甚至连厅外的卫兵都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他试图挣扎,但骑士死死地按住他的身体,好让仪式顺利进行。 威廉忽略了这个异端的哀嚎,当他们劫掠修道院和村庄,杀死无辜的修士和平民,拿走可以拿走的一切时,何曾有过仁慈? 异端的后背肌肉被生生切开,露出了里面肋骨与脊椎相连接的地方。 “它需要翅膀...” 威廉慢慢的吟诵着,手中的匕首则将肋骨与脊椎骨相连接的地方生生切断,这自然是令异端痛的几乎要叫不出来,但他没有在乎,而是继续慢慢的吟诵着: “当鹰冲破束缚的时候....” 伸出手,抓住那根肋骨,然后用力往外一掀! “咔擦!” 伴随着一声脆响,后背的肋骨便被直接掀开。 一-根.两根...三根... 随着威廉的吟诵,受刑者后背几乎所有的所有肋骨都被生生用手掀起,向外掰开,露出了里面的肾脏,可即使如此,他也还没有死,格里高利大主教的神术保证着仪式的顺利进行。 不过,他此刻也是苟延残喘,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只能隐约听见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 污黑的血染流满了整座大厅,令整个刑罚充满了血腥与恐怖的气息。 “它将载着罪犯的灵魂....”“ 一边咏诵着祭词,一边继续掀开肋骨,而当最后的两根肋骨被掀起的时候,肺部也随之整个向外翻出。 受刑者的生机开始停止,眼睛变得死寂而冰冷。 伴随着贵族们的喝彩声,在他的后背,二十四根向外翻出的肋骨,如同是展开的羽翼一样,与那脊椎骨上的鹰的身体,共同构成了一个诡异的血鹰。 “飞往遥远的彼方..” 第六章 家族的财富 “你决定了么?” 这是亚瑟苏醒过来之后,对西尔维娅说的第一句话。 “我没有选择。”在昨夜从少女变成了少妇的西尔维娅回答道,并开始服侍亚瑟穿衣,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瓦尔哈拉妻子一样。 真的没有选择么?当然有,根据瓦尔哈拉的传统,西尔维娅现在是一个自由民,如果她不愿意嫁给亚瑟,那么她和托斯卡亚家族从此便再无关系,完全可以回到里昂,继续做她的贵族小姐。 “跟着我的话,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你还是回里昂吧,瓦尔哈拉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沉默了一会之后,亚瑟再次出言劝导。 他当然很想将西尔维娅留下来,如此美丽而又出身高贵的女孩,就是一个行走的火把,随时随地都能点燃着每一个男人的征服欲,谁会放弃这样一个尤物呢, 但是出于对西尔维娅安全的考虑,亚瑟还是希望西尔维娅可以回到里昂,毕竟他今后的生活将注定充斥着鲜血和死亡,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会活下来。以一己之力对抗统治着瓦尔哈拉的全体贵族,就算是圣加西亚帝国的皇帝,也做不到,可这是埃里克,以及家族先辈们毕生的心愿——掀翻这些昔日背刺的杂碎,然后让托斯卡亚家族成为瓦尔哈拉的王族。 作为家族仅剩的成员,亚瑟自然也要走上这条路,万一成功了,瓦尔哈拉国王向一个侯爵求取他的女儿,又有什么问题? 这才是亚瑟内心的真实想法,让他放弃西尔维娅是绝对不可能的,也只有这个方法能够解决现在的大部分问题。 西尔维娅却保持着沉默,但是身体却开始了行动,单单是有意无意的触碰,就让亚瑟身体的某处再次苏醒,内心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烧得他口干舌燥的,粗重的鼻息伴随着剧烈起伏的胸膛而律动。 西尔维娅是第一次,亚瑟又何尝不是,虽然昨夜的他一直在那个空间里研究自己的属性和天赋,但不影响亚瑟想象昨夜的旖旎景象。 “我的决定在昨夜就已经做好了,而且你觉得我的父亲还会认我这个已经成为寡妇的女儿么?早在被埃里克抢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选择了。而且,你不想要一个结合了圣加西亚和瓦尔哈拉血脉的孩子么?” 西尔维娅用那柔和并带有一丝娇羞的目光看着脸色不断变换的亚瑟,有意的伸展自己那具诱人的娇躯更多的暴露在亚瑟的视线之中。得到的是更加急促的呼吸和恨不得把自己吃下去的目光,那毫不掩饰的欲望却令西尔维娅感觉到分外安心,这很奇怪,明明是同样的目光,西尔维娅却恐惧乃至厌恶埃里克,而对亚瑟没有任何反感。 刚才还在帮亚瑟穿衣服的一双纤手,现在却生涩而笨拙的做着与之前相反的举动。这双手时不时地触摸亚瑟的皮肤,冰凉的触感却如同助燃的鲸油一般让亚瑟内心的火更加凶猛,几乎要把理智烧为灰烬。 “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亚瑟。我现在是你的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一口气吐在亚瑟的脸上,羞红了脸的西尔维娅正在一寸一寸地突破亚瑟的心防,这些举动还是在私人的沙龙中,从其他小姐贵妇口中听来的,她也是第一次用,笨拙的很。 但是,就是那种欲拒还迎的羞涩,让亚瑟最后的理智被烧的一干二净。 双手抚摸上那张本来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俏脸,看着西尔维娅躲闪的目光和娇艳欲滴的红唇,亚瑟不容西尔维娅拒绝,就吻了上去。 当然,不能指望一个昨晚才脱离处男的家伙一夜之间变成花丛老手,但是男女之事,本就是人类的本能,真到了那个时候,自然是水到渠成,生手和老手的区别并不大。而且比起其他生手,亚瑟更为凶猛,或者说更像个爷们,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成功占据了主导权。 在黑暗之中,一男一女开始跟随自己的本能行动,低沉的喘息和娇媚的呻吟缠绕在一起,演奏出诱人的乐曲。 这场灵与肉的交融,让亚瑟压抑着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很多变态就是因为情绪得不到及时的发泄而压抑成了一个怪物。而西尔维娅的存在,的确令亚瑟濒临崩溃的灵魂重归稳定,那些因为埃里克的逝世而无从释放的感情全都转移到了西尔维娅身上,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尖叫和一声闷哼。 亚瑟觉得,自己好像,爱上西尔维娅了。 ————————————————————————————————————————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擦干眼泪,还要继续前行,这就是生活。 亚瑟和西尔维娅用了一个中午的时间,在湖边为埃里克立了一座墓,尽管找不到埃里克的遗体,但是里面堆满了埃里克曾经用过的物件,而瓦尔哈拉人虽然不畏惧死亡,但是亲人的逝去却总是悲伤的,因此在葬礼上,家族成员往往会邀请一位吟游诗人,来为逝者演奏最后一首人世间的乐曲。 而亚瑟既然已经立下了誓言,终生不再触碰竖琴,也不会再为任何人演奏乐曲,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了那只现在已经成为亚瑟宠物的娜迦。 经过半个月的恢复,虽然还是对亚瑟以及其他人类抱有浓厚的敌意和畏惧,但是亚瑟已经可以和这个名叫伊莱雅的娜迦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了,而后者也会有选择的执行亚瑟的命令,亚瑟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把这只娜迦调教成自己忠实的仆从,这对于自己的计划有很大的帮助。 悲切的歌声从湖中响起,很显然,伊莱雅更多的,是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歌,而不是为那个将自己的双臂斩断,并让自己沦为人类奴隶的恶棍所歌。 亚瑟对埃里克的离去很悲伤,但也只会悲伤一段时间,然后就会开始新的生活,换成埃里克也是如此。 这里是瓦尔哈拉,朋友。战争对这里的人们来说,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至亲或者挚爱的战死,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严酷的生存环境迫使一代代的瓦尔哈拉人乘坐龙首战船,从温暖且富庶的南方劫掠可以带走的一切,在这贫瘠的半岛上生活下去。 所以瓦尔哈拉才会有独特的英灵文化,人们相信,战死的亲人可以经过特殊的仪式之后,和自己融为一体,共同战斗。 “在英灵殿,记得给我预留个座位,我很期待与你的决斗。” 抚摸着上午找村子里的石匠临时做出来的墓碑,亚瑟对着墓碑说道,然后他将满满一罐火酒都倾倒在墓碑前,如果有其他人看见,一定会为亚瑟挥霍而震撼不已。要知道,光是这一壶酒,就花了亚瑟五个议会金,毕竟制作火酒不可或缺的秘药的配方,始终都掌握在先知们的手中。 动了动嘴唇,亚瑟还是没有将自己准备跟西尔维娅结婚这件事说出来,瓦尔哈拉人相信,墓碑是死者和凡世的联系,活人可以通过墓碑来和已经逝去的人对话,当然,是单方面的。 “走吧。”站起身来,亚瑟看似不经意的抓住西尔维娅柔滑的小手,其实内心早就紧张的不行,毕竟他还是个连成年礼都没举办的孩子,或许在某些方面表现得很成熟,但是在男女之事上,连西尔维娅都比亚瑟懂得多的多。 “嗯。”西尔维娅看了一眼亚瑟面无表情的脸,接着羞涩的垂下头,任由亚瑟牵着自己的手。 感受着对方手心炙热的温度,西尔维娅忍不住想起了另一种炙热在自己体内的感觉,脸不自觉的更红了。 回到家后,亚瑟二话不说,抄起用来耕地的锄头,就照着墙壁抡去,一下又一下,明显是照着把墙砸倒的目的去的。 “虽然家族在其他贵族的联手逼迫下,放弃了爵位和封地,但是还有一部分的财富成功保留了下来。而我的祖父在建造这座长屋的时候,就把这些财富都藏在了墙壁中,本来是要留着等议会发生内乱的时候收买贵族用的,不过现在用也一样。”看见西尔维娅不解的眼神,亚瑟解释道。 “有多少?”西尔维娅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贵族小姐,自然知道一笔惊人的财富可以带来什么,她甚至还会骑马和骑士剑术,就是没有跟亚瑟说过。 “我也不清楚,不过用来租借几条战船应该是够了。” “租借战船?” “嗯,我们去找通贝里侯爵租借些战船,然后再招募人手,等人手够了,就起航去圣加西亚。”说话间,亚瑟已经砸开了内侧的草砖,露出了作为夹墙的木板。 北方苦寒之地,树木稀少,偏偏石头都很少见,瓦尔哈拉人垒墙用的是草砖,即将草和泥土的混合胚子稍加烧制,在冬季这种砖很保暖。而有些人家在砖墙内侧用木板再做一道夹墙,而为了木板受潮发烂,中间要空开一段距离,亚瑟祖父应该就是将财富藏到了中间的空中。 “这些钱或许足够收买几个贵族,却远远不够组建一支军队。而且我也需要尽快建立自己的威望,去圣加西亚劫掠是唯一的方法,那些斯拉夫人实在是太穷了。”尽管西尔维娅没有说话,但是亚瑟还是给她解释了原因。而且就算西尔维娅反对,他也不会改变计划。 “通贝里侯爵会借给一个未来的敌人,可以让他强大的战船和人手么?”而西尔维娅似乎对亚瑟准备去劫掠自己的国家并没有任何不满,相反的,她指出了亚瑟想法中的漏洞,代表她显然是默许,甚至是支持的。 “并不是所有贵族都参与了那次刺杀,反而是支持先祖登上王位的贵族占据多数,不过忠诚派在先祖死后就成为了一盘散沙,没有谁可以将他们团结起来。如果不是通贝里侯爵的庇护,托斯卡亚家族又怎么可能延续下来,他当然会支持我的,只要我的表现足够耀眼,足够成为瓦尔哈拉人的王,那么统一瓦尔哈拉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在和西尔维娅说话的时候,亚瑟已经砸开了木板,将里面那些被时间和灰尘掩盖了光芒的金锭一块一块取出来。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就算当年的那些贵族是忠诚的,但他们的后代却不一定还愿意自己的头上多出来一个国王,这点你应该有想到吧?”亚瑟将金锭取出来,而西尔维娅蹲在一旁,将金锭上的灰尘仔细擦拭掉,担忧地说道。 现在,她和亚瑟已经绑在了一起,亚瑟的目标,自然也就是她的目标,这点西尔维娅想的很清楚。 “当然,贵族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家伙,要不然,也不会坐视家族沦落到现在的地步。所以也就是说,如果我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那么曾经的叛徒也可以变得忠诚无比,忠诚派也会更加狂热的拥护我的统治。” “你可以向帝国求援啊,只要你能保证瓦尔哈拉的船队不再袭击帝国的海岸线,皇帝陛下一定会帮助你夺回属于你的王位!” 西尔维娅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向帝国求援。要知道,因为瓦尔哈拉船队的袭击,帝国不仅放弃了格莱斯廷群岛,还不得不在北方投入更多兵力和金钱,导致西部防线被匈人攻破,如果有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瓦尔哈拉问题的方法,帝国是肯定愿意尝试的。 “如果我现在是一个军阀,或者是格莱斯廷或者日德兰的统治者,向帝国求援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我现在就是个除了姓氏之外一无所有的家伙,这个时候求援,瓦尔哈拉最好的结果是成为帝国的附庸,我和你就是皇帝的傀儡。所以在我有资格和皇帝陛下平等对话之前,这个提议还是不要再提起了。” 亚瑟当然也想过这个方法,而对西尔维娅所说的这些话也正是他所顾虑的,一个傀儡国王和一个自由的平民,他宁愿当后者。 “是。”西尔维娅顺从的点了点头,同时担心亚瑟会不会多想,要是他因为自己的话而产生芥蒂,甚至破坏了这些日子所建立的感情,那西尔维娅真的是百口莫辩。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没有怀疑你。帮我把剩下的金锭都找出来,叫上恩佐,我们今天就出发去约灵。” “今天吗?” “嗯,我们得尽快,议会肯定会组织一支更大规模的船队来进行报复,而帝国的注意力肯定也在如何应对瓦尔哈拉的复仇上,到时候我们就沿着塞纳河顺流而下,袭击巴黎。” 说这话的时候,亚瑟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就像是在聊些日常的琐事,而不是在讨论会摧毁一切的战争,和数万人以及一座城市的命运一样。西尔维娅还是需要时间,才能适应这种对她而然很难以接受的文化和思想。 亚瑟和西尔维娅并没有在铁匠铺找到恩佐,而是在湖边找到了正在和伊莱雅相谈甚欢的恩佐,从半个月前开始,恩佐就放弃了那个叫莱娅的小婊子,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讨好这只传说中会口吐毒液,嗜血残暴的娜迦上。而且效果显著,伊莱雅看样子已经对恩佐完全放下了戒心,如果再这样下去,一人一娜迦会发生什么,可真不好说。 一听到亚瑟准备招募人手组建船队,还没等他开口,恩佐就自告奋勇的要求加入。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热血而又冲动,并且渴望获得荣耀的时候,当然不会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何况还是亚瑟,他最好的兄弟准备组建船队,恩佐当然要加入。 “很好,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约灵。对了,为了尽快赶到约灵,我还从村里买了一架马车和三匹驽马。我负责驾车,西尔维娅在车厢中看管黄金,恩佐你就负责保护马车,还记得怎么骑马么?” “怎么可能!我要是忘了,埃里克大哥的鞭子可......”恩佐的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他急忙闭上嘴,但是场面已经因为他不过脑子的话而陷入了寂静。 “走吧,现在出发,可还能在约灵吃上晚饭呢。”过了一会,当恩佐后悔到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的时候,亚瑟终于开口了,他的脸色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可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旁边的西尔维娅担心的牵住亚瑟的手,后者则给了她一个微笑。 伊莱雅靠着湖边的岩石,看着三个人沿着林间的石板路离开后,她随手从湖中抓起了一条鱼,远远地抛给湖另一边徘徊着的棕熊。 因为娜迦天生就自带的强大威压,这些智慧有限的动物本能的选择躲避,但是这片湖又是从冬眠中苏醒的动物为数不多的食物和水的来源,因此许多动物都徘徊在湖边,不敢靠近又不肯离开。 看着棕熊将这条鱼分给自己的幼崽,自己却一口未动,伊莱雅眨了眨那对金黄色的蛇瞳,接着开口唱出了优美动听的音乐,在音乐声中,动物们都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侧耳仔细倾听起来。 在歌声中,它们完全无视了伊莱雅身上的威压,先是一只松鼠,然后是狐狸,小鹿,一直到位于森林食物链顶端的灰狼,棕熊,全都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向着湖心走去。 而当歌声结束,湖边已是空无一物,动物们全都安静的溺死在湖心,成为了伊莱雅的食物。 (一盎司等于十分之一磅,一磅黄金等于七十磅白银,也就是七百盎司白银,维持一支万人常备军一年的消耗需要八万盎司白银,也就是八千磅白银,约等于一百磅黄金。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消耗约等于一盎司白银,即十分之一磅。) 番外 早在三天前,斯卡格拉克海峡上空就开始布满阴云,在瓦尔哈拉的传统中,这个时候选择出海可不是个好兆头。 但是埃里克对此嗤之以鼻,在汇合了斯卡恩和伦斯楚普的船队之后,一声惊雷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暴雨随之倾盆而下,就像奥丁正在发泄他那无尽的怒火般。 作为一个海上民族,这样的场景算不得什么,甚至不用埃里克下令,水手们就各司其职,确保战船不会被风浪掀翻。 至于那些正在大快朵颐的战士们,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埃里克站在船首,雨水浇在他身上,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白雾萦绕在他周身,看起来不怒自威,就像战神提尔般令人心生敬畏。如果你能够从天空俯视船队,那么就可以发现,以埃里克的座舰为箭尖,整支船队现在就像要刺穿海洋的利箭,而这一过程完全是自发形成的,因为这些知识从小就被灌输在瓦尔哈拉人的脑海中,一代代的流传。 北海并不安全,因为在海面下的东西喜欢吞噬活人的血肉,瓦尔哈拉战士们的冒险从下海的那一刻就充斥着各种危险。 “所有人!准备!”埃里克一声令下,瓦尔哈拉战士们立刻放下手中的肉干和烈酒,微醺的他们拎着战斧站在甲板上,已经迫不及待要展开一场杀戮。 而点亮如尼符文的埃里克在这昏暗的天地间就是唯一的光! 突然,一柄被水草缠绕的粗劣长矛从海面之下朝着埃里克暴射而来,紧随其后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投矛攻击,然而埃里克却没有丝毫慌乱,如尼符文形成六面塔盾,绕着埃里克开始旋转,为他抵挡这数之不尽的攻击。 而当投矛攻击暂告一段落,埃里克从腰间抽出两柄飞斧,朝着海面上的两处投掷过去,力量之大,斧刃之锐利,甚至暂时将海面劈开! 藉由一道恰好的闪电,隐藏在海面下的袭击者的样子被一览无余,那是一种半人半鱼的丑陋生物,青灰色的鱼鳞布满全身,四肢就像还未完全从鱼类进化到人的样子,埃里克的飞斧直接将这个怪物的脑袋从中间劈开,而在不远处,另一具一模一样的尸体也浮了上来,不过两具都很快就被海浪带走了。 和这些恶心的怪物早已打过无数次交道的战士们虽然没有埃里克那怪物一般的直觉,和可以劈开海面的力量,却也有着自己的作用。 现在,袭击才正式开始。 远处的海面上传来悠扬的歌声,那就是袭击开始的讯号,数之不尽的怪物开始攀附着战船的外壳,然后向着甲板猛的一跳,试图夺取船只的控制权。这些家伙拿着各种简陋的骨制,石制武器,甚至有的还颇为滑稽的缠了一身水草,但是它们的下场唯有一个——那就是被战士的利刃给活生生的劈开。 不要以为瓦尔哈拉人都是一群毫无纪律的野蛮人,他们是瓦尔哈拉半岛长久以来的准军事社会文化的产物,瓦尔哈拉战阵曾经粉碎格莱斯廷群岛的抵抗,碾压圣加西亚帝国的骑士,也让基辅罗斯的斯拉夫混蛋们学会敬畏瓦尔哈拉战士。 “以奥丁之名!!!”手持双手斧的狂战士站在阵型最前列,宛如疯狂的粉碎机,劈开眼前一切会动的活物,瓦尔哈拉火酒在他们的五脏六腑中沸腾,这种酒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战士的力量,但也会削弱他们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和理智,所以三名手持臂盾和单手斧的战士负责保护狂战士的安全。 这样的四个战阵分别处在战船甲板的四个角落,因为这些怪物喜欢在边角投入海量兵力,以此来突破瓦尔哈拉战阵,这套战术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失去了效果,却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还在用。 而抵抗怪物的主力是那些同样悍不畏死的双手剑战士,他们的大剑每一次挥舞,都意味着至少两个怪物永远的失去了它们肮脏的生命。 而埃里克却一直没有动作,他的目光甚至不曾转动,始终紧盯着那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传来的位置,这些怪物被瓦尔哈拉人称为斯特卡鱼人,是无法进行沟通的野兽,操控这些野兽的生物,则被称作“娜迦”,是一种下半身像条大蛇,浑身长着鳞片的人型生物。 瓦尔哈拉人和娜迦的战争从何时开始已经无人知晓,但是娜迦会袭击任何出现在海面上的瓦尔哈拉战船,瓦尔哈拉人也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杀死一只娜迦的机会,或许两方曾有和平共处的时代,但那也早已被遗忘。 鱼人大军的数量并不多,那些真正可以对船队造成威胁的特殊鱼人都没有参加战斗,根据埃里克的经验,这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前来袭击的娜迦还不足以组建自己的鱼人部落,都是控制的野生鱼人部落。 埃里克突然有了一个很有趣的想法,而且打算试试。 “一个娜迦小娘们?哈!怎么?因为没被自己的鱼人奴隶玩爽了,所以才来找你亲生父亲求安慰么?那还不赶紧过来,让父亲们好好安慰安慰你?” 听见埃里克的咆哮,连同周围的战船的战士们都开始轰然大笑,甚至暂时盖住了雨水和浪潮的声音,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埃里克大哥居然用这种流氓的语气说话,那个娜迦小娘们应该快气疯了吧? 话音刚落,原本悠扬的婉转歌声戛然而止,伴随着愤怒到破音的尖啸,二十余米高的巨浪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船队袭来,无数来不及躲开的鱼人被巨浪卷起,不知被抛到了何处,显然埃里克的话已经让这只年轻的娜迦陷入了狂暴状态。 水流凝聚而成的长矛冲着埃里克所在的战船袭来,还有不少被扔到空中的鱼人来不及降落就被水矛来了个对穿,更多的鱼人状若疯魔的冲上船送死,简直就是跳上甲板然后等着战士去砍死它们一样。 面对这样的危机,埃里克在船首巍然不动,就像一座山岳,只要他还在,这支船队的心脏便不会破碎。 两柄长刀被他缓缓从刀鞘中抽出来,森然中带着狂暴的气场随着起伏的胸膛而逐渐攀升,那些本就没有多少智慧的鱼人感受到了埃里克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尽威势,仅有的脑容量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但是本能还在指引它们的行动,所以这些怪物选择了逃跑。 然而巨浪的势头却不曾改变,瓦尔哈拉战士也没有退却,保持着阵型,船队准备迎接巨浪的冲击。 瓦尔哈拉半岛崇拜英雄,甚至出现了独特的英灵殿体系,埃里克就是一名无可争议的英雄,因此战士们愿意追随埃里克进行一场又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死在战争当中本就是瓦尔哈拉人最荣耀的死法,尤其是死在和世仇娜迦的战争中,他们的灵魂必然会进入奥丁的神殿! “以,瓦尔哈拉诸神之名!!!”埃里克的脸上青筋暴起,他猛地跳起,举起双刀朝着巨浪横劈过去! 战士们看着埃里克跃起,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那伟岸的身影,那雷霆般的咆哮,当埃里克踏上陆地,他的威名必将传遍整个瓦尔哈拉半岛! 就在这时候,一道光柱突然冲破乌云的封锁,降临在埃里克身上,如尼符文瞬间迸发出夺目的光彩,船队中的所有人都感觉一道目光从天穹之上投射到这片海域,比之前更宏大的欢呼响彻海洋,因为这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埃里克的勇武已经得到了奥丁神的承认! 这场战斗的赢家已经毫无疑问,胜利女神再一次选择青睐诸神的忠实信徒们,现在只需要见证埃里克成为奥丁神选的荣耀时刻就好。 巨浪被双刀切割,露出隐藏在巨浪中的生物来,那细长的紫色蛇尾,愤怒和惊愕交织的姣好面容,赤裸的上半身还未全被蛇鳞所覆盖,这就是她还是个未成年体的证据,因为那些成年娜迦全都丑的好像蛇和人类融合的怪物一样。 见到这次袭击的主使者,埃里克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接着手起刀落,这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幼年娜迦就失去了她的双臂。在血啼般凄厉的哀嚎声中,埃里克拖着那条滑腻的蛇尾在海面上行走,就像罗马帝国的角斗士拖着尚未死去的对手在角斗场中炫耀一般,接受着船上众人的欢呼。 而且,令埃里克更加兴奋的是,他感受到了奥丁神目光中的欣赏,成为神选,这个遥望而不可及的目标似乎唾手可得,而当他成为瓦尔哈拉半岛数百年来又一位神选者,重建托斯卡亚家族,拿回先祖失去的一切,这些曾难比登天的目标岂不是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在海面上围绕着船队行走一圈之后,埃里克登上战船的船首像,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娜迦如同丢弃垃圾一般的扔在甲板上,伸手示意众人停止欢呼,然后开口说; “在出航前,我曾起誓,这次出航的一切战利品都将属于我的兄弟!而她,这个敢于袭击我们的狂徒,自然也不例外。维卡斯,赫利尔,你们两个负责将她带回希茨海尔斯,交给我的兄弟,并让他自行处置这个狂徒! 第七章 挑衅 作为约灵侯爵,通贝里侯爵统治着北至希茨海尔斯,南到塞里茨莱乌,东极辛代尔,西达伦斯楚普的土地,和斯特莱比侯爵,勒肯侯爵共同统治着日德兰岛的北部。而日德兰半岛加上北边面积是它十倍以上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以及北海和波罗的海上那些宛如繁星般点缀的岛屿,它们一起组成了瓦尔哈拉群岛。 积雪消融,河流重新开始流动,也就意味着播种的季节到来。在常青的松树林边,可以看见衣不蔽体的奴隶正在劳作,翻动坚硬的泥土,然后种下囤积了一整个冬天的种子,而拎着战斧的自由民站在一旁监督着。 奴隶贸易在整个瓦尔哈拉群岛都很是兴盛,每个维京家庭都会在初春去奴隶市场买三五个奴隶,然后使用他们直到秋季,冬季再拉到市场上卖掉,因为养这些‘会说话的工具’一整个冬天是一件非常亏本的事情,尤其是这些奴隶大部分来自圣加西亚或者德意志兰公国联盟,能够在瓦尔哈拉群岛的冬季中活下来的几率并不高。 所以亚瑟他们并不是唯一往约灵城赶去的人,泥泞的道路上都是前行的马车和牛车。初春的时候,村庄里的管理者都会记录下各家需要的奴隶数量和其他的要求,比如对体格和性别的要求,然后帮村民进行购买,并从中收取一定的报酬。 贵族们将土地租借给自由民,而自由民购买奴隶来进行耕种,得到的粮食交出一部分作为租借的费用,和作为领民需要缴纳的税款,剩下的就是自由民的收益。 如果没有奴隶的存在,那么瓦尔哈拉群岛的自由民,其实和卡拉布里亚大陆上的农奴没有什么区别,可惜这里是瓦尔哈拉,各家的奴隶就算不通过购买,也可以等自家的男丁劫掠带回来奴隶进行使用,总是可以生活下去。 “亚瑟!要是再不快点,你和西尔维娅就得在森林里过一夜了!到时候我就在躺在酒馆的床上搂着小娘们等你们哈哈哈哈哈!”恩佐很是兴奋的骑着马在亚瑟旁边喊道。离家远行的忧愁似乎压根就不存在于恩佐的脑海中,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对即将开始的冒险的兴奋之情。 “混蛋,钱可都在我这!你是准备在酒馆门口睡一晚上么?那我可以成全你!”被恩佐的情绪所感染,亚瑟也露出了笑容,然后在呼啸而过的风中回应恩佐的挑衅。 世人都对瓦尔哈拉有着一种刻板的印象,那就是,瓦尔哈拉人都不会骑马,而且瓦尔哈拉群岛也不存在马这种生物。 也许是瓦兰吉亚卫队之类的由瓦尔哈拉人组成的雇佣兵团都是步兵的原因,所以这种刻板印象逐渐就成为了瓦尔哈拉人的标签,以至于那些格莱斯廷的本土国家在面对瓦尔哈拉船队的入侵时,居然以为在骑兵的冲击下,瓦尔哈拉人便会一触即溃。 但是,瓦尔哈拉人不仅会骑马,而且实力雄厚的领主都有自己的马场和骑兵。 至于为什么瓦尔哈拉人出海劫掠从来不骑马,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带不了。 普通的瓦尔哈拉长船,就是那种吃水低,可以轻易行驶进河流中的那种战船连船舱都不存在,如何在有限的空间中放下更多的战士是一个瓦尔哈拉工匠们永远在思考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在船上养马? 而且战马的消耗是一个极其恐惧的数字,往往会在海上长期生活数个月的船队负担不起这种消耗,而不成规模的骑兵对劫掠毫无帮助,注重实用的瓦尔哈拉人当然不会如此愚蠢。 被掐住死穴的恩佐瞬间蔫了下来,那些关于诱人的美酒烤肉,温暖的壁炉和酒馆招待那火热的躯体的幻想一下子就破灭了,不过他很快就重新打起了精神,开始讨好起亚瑟来。 “能不能有点出息?等你以后成了日德兰公爵,什么酒喝不到,什么肉吃不到,什么样的娘们不哭着喊着要爬上你的床?就算你想要个公主,带着船队溜一圈不也就有了么?”被磨的实在不耐烦了的亚瑟从怀中摸出三枚金灿灿发光的金币,然后抛给恩佐,接着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那得等到啥时候啊,还是酒馆招待实在一些,反正我老爹现在也管不到我,嘿嘿。” 在抖动的马背上一把抓住亚瑟抛过来的金币,恩佐笑逐颜开的将它们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下意识的反驳亚瑟。 因为骑术并不算武技的一种,埃里克也允许亚瑟学而习,得益于埃里克的教导以及监督,恩佐和亚瑟都有着不错的骑术,甚至超过了某些自以为威风的老爷们。 虽然骑术和恩佐不相上下,甚至可能亚瑟还要比恩佐强一些,但是论个人武力,亚瑟也不得不承认,五个他可能也打不过一个恩佐,这也是埃里克限制亚瑟造成的后果。 一个合格的瓦尔哈拉战士,需要从四五岁时开始训练基础,诸如长跑和其他锻炼方式来锤炼体魄,这样堪称折磨的训练将一直持续到十五岁,接过长辈给予的武器之后,才不再是训练的主要项目。 贵族家庭都会让孩子练习一些家族收藏的武技,判定一个贵族家族是否值得尊敬的方法就是看他们拥有的武技多少,武技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平民自然没有这个待遇,少年们往往需要跟随长辈出海,通过一次次的劫掠来加深自己对武器的理解,寻找自己的不足之处加以改进,通过这样残酷的方式锻炼出来的战士才有资格加入一位公爵或者数位公爵发起的远征,那样的行动往往不会少于一万人,是会被吟游诗人记录下来的传奇。 而约克公爵的这次远征,令西斯堪的纳维亚的领主们遭受重创,也是对全瓦尔哈拉群岛的一次打击。超过八千个久经战阵,在各自的家乡都有着名声的战士回归奥丁神的怀抱,点燃了整个瓦尔哈拉群岛,城堡里传来怒吼,村庄里回荡着咆哮,复仇的怒火燃烧在战士们的胸膛。 而根据亚瑟等人在热火朝天的酒馆里听到的消息来看,公爵们已经准备联手,在团结了全瓦尔哈拉的贵族之后,进行一次规模至少在五万名战士以上的大远征,准备将整个诺曼底地区都化为焦土,用来作为瓦尔哈拉议会对圣加西亚帝国的回应。 “亚瑟,我们要不要加入?”恩佐不安的看着四周座位上正在开怀畅饮的凶徒们,在被一个独眼的大汉瞪了一眼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挑衅。但是他搓了搓手,兴奋感还是压过了不安,他端起杯子灌下一大口酒之后,又往亚瑟的座位靠了靠,才开口询问。 酒馆内突然沉寂下来,在角落里一张长长的橡木桌边,一个腰间别着战斧,拎着双手剑的大汉突然站起来,举起了手上足足有人头大小的酒杯。 “愿我那已经回归阿斯加德的兄弟能够顺利抵达英灵殿!” 围坐在橡木桌边的是七八个个袒胸露怀的粗壮汉子,一个个面容粗犷野蛮,任何一个人都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血腥和狰狞的劲儿。他们瞪着那双血红的双眼,齐声怒吼,并相互碰杯。 酒杯相互碰撞,刺鼻的劣酒洒了一桌都是。汉子们继续将酒精灌进自己的喉咙,并用最恶毒下流的话来问候帝国皇帝的全家女性亲戚,可见又是一个在远征中失去兄弟的佣兵团。 “就我们三个?你是准备去当军仆么?”亚瑟没好气的说道。 “这有什么!你不是从你家墙里找到黄金......唔!”恩佐的话还没说完,亚瑟脸色瞬间一变,连忙捂住了恩佐那张该死的没个门的嘴。 “黄金,什么黄金?” 但是为时已晚,因为恩佐的大嗓门,周围桌子上的酒客们全都听见了那个会让人陷入疯狂的词,酒馆从来就不是招待那些本分工作的老实人的,何况这种人在瓦尔哈拉也不存在,想象一下被数十道凶悍的目光盯住的感觉,就明白了亚瑟现在的心情了。 不过还好,他们现在身处约灵城,通贝里侯爵的城市卫队维持着法律对这些混蛋的约束,因此暂时还无人有所行动,但是亚瑟三人一旦走出这间酒馆,那么在暗巷中失踪几个人,卫队也不会管的。 “一个圣加西亚的娘们?你多少钱买的,我出双倍给你!”之前那个举杯的大汉和他的兄弟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但是他的注意力不在有可能就是这两个连成年礼都没举办的孩子吹嘘出来的黄金上,而是在那个有着白金色长发的圣加西亚小娘们身上。 他摇摇晃晃的身躯掩盖不了那充斥着贪婪欲望的眼神,一群刚刚失去兄弟的瓦尔哈拉大汉要买一个圣加西亚的女人,会做什么自然不用多猜。 西尔维娅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本来就十分不安且害怕,桌下的手一直紧紧拽着亚瑟衣角。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紧紧盯着亚瑟,听见大汉的话,害怕的几乎快哭出来了,如果被卖掉,自己绝对会被折磨死的! 一听见这话,亚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从腰间解下一柄战斧,重重的向橡木桌砍了下去,让本就伤痕累累的橡木桌又多了一道新伤痕。 第八章 冲突 狮子会畏惧野狗的犬吠么? 答案是,不会。 “如果你是在向我发起决斗的话,那我接受。如果你不是,那就滚回你的座位,继续用五个铜子一大杯的黑麦酒来祭奠你的兄弟,懦夫!”在诸多暴徒凶狠的目光注视下,亚瑟一脚踩在桌子上,用狠厉的语气对那个要买西尔维娅的大汉说道。 恩佐早在亚瑟站起来的时候就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急促地呼吸着,两眼不停地扫视酒馆里面露凶光的众人,并将剑鞘中的长剑抽了出来,用双手举起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很害怕,因为查克大叔的原因,恩佐至今还没有见过血,也没有跟随村里的战士南下劫掠过,一次都没有。但是他不能求饶,也不能逃跑,因为这件事因他而起,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愚蠢,黄金的事就不会被这些家伙知道,亚瑟的妻子也不会被人觊觎。要是真的打起来,说什么他也要让亚瑟和西尔维娅逃出去! 而西尔维娅的表现比恩佐稍微好一些,右手握住亚瑟给她用来防身的短剑,她那畏惧和敌视交织的眼神停留在这个说要买下她的混蛋身上一动不动,似乎要用眼神来给对方戳个血洞出来。 亚瑟回头给了恩佐一个表示安心的眼神,然后又牵住了西尔维娅汗津津的小手,让她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他可不是恩佐这样的愣头青,毕竟大多数吟游诗人的生计来源就是在酒馆为众人演奏乐曲和歌谣,亚瑟那五年里就是跟着老师从一个城市的酒馆再到另一个城市的酒馆演奏,什么样的暴徒他没见过? 对付这样的暴徒,绝不能示弱。佣兵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不假,但是也都是一群惜命的家伙,大部分佣兵之所以成为佣兵,还是为了养活家人,跟别人起冲突很正常,打架斗殴也很正常,但是跟别人来一场在瓦尔哈拉诸神的见证下进行的决斗,是不可能的。 塔诺斯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居然如此回应他,要是这威胁来自一个贵族,或者是某个大佣兵团的成员,那也就罢了,一个看起来连成年礼都没有举办的小崽子居然敢这么威胁自己?! 可惜,亚瑟高估了塔诺斯的酒量,他那被酒精麻醉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怒火中烧的塔诺斯也从腰间抽出了战斧,他准备让这个小崽子明白,乱威胁人的代价,就是提前几十年躺进坟墓! 见到对方举起战斧向这边冲过来,亚瑟暗叫一声不好,却也来不及懊恼,将西尔维娅拽到身后的亚瑟从桌上拿起战斧,然后两步并做一步踏上桌子,猛地一跳,将斧刃对准冲过来的塔诺斯劈了下去。 放在以前,这么迅速的反应是和亚瑟无缘的,因为他至今也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如何使用战斧,而作为吟游诗人,他的老师仅仅只教了他入门级的单手剑而已。 这都是那个古怪的‘系统’拉斯特尔为亚瑟带来的变化,这十二个天赋在经过一个点数的强化后,的确起到了效果,而他已经研究出了十一个天赋都是作用在自己的何处,唯有‘统御’还毫无头绪。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其实早在亚瑟将战斧劈在桌子上的时候,拉斯特尔就已经发出了警告,而且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急促,简直像烧开的水壶一样令人烦躁,但是亚瑟并未理会,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动,并且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一个瓦尔哈拉爷们,要是连自己的妻子被侮辱都不能加以报复,还算是个爷们么? 这些想法在顷刻间从亚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等他再回过神来,斧刃距离塔诺斯的肩膀已经咫尺之遥。 斧头砍在肩膀上的感觉是怎样的?塔诺斯的回答是,很痛,不是一般的痛,就算那次被一个圣加西亚的混蛋照着胸膛刺了一剑也没有这么痛。 亚瑟势大力沉的一击直接将塔诺斯的肩胛骨和脖颈之间的连接给砍断了,如果他还能活下来,那么也是一个瘫痪在床的结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鲜血伴随着塔诺斯的惨叫喷涌而出,如同从泉眼冒出的泉水,迅速染红了暗色的地板,闻着血腥味,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亚瑟下意识的握了握手,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喝多了酒而产生的幻觉,但是倒下的塔诺斯肩膀上还插着自己的战斧,提醒着他,这不是幻觉,而是现世,自己真的,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大量出血的好处就是可以快点死亡,不用在痛苦中挣扎很长时间,缺点就是比较痛苦,在剧痛中,还得忍受鲜血从自己体内流出的感觉,不过现在塔诺斯就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中,并且永远不会再醒来。 (给对方五十点伤害 你单手斧的提高了一点,达到了五十一点 瓦尔哈拉雇佣兵被亚瑟利尔杀死 你获得一百二十点经验值,) 一串奇怪的文字以不同的颜色在亚瑟视线的左下角出现,没过多久又消失不见,就在文字消失的一瞬间,亚瑟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地上的尸体飞进了自己的身体。 西尔维娅看着那具尸体,就在数秒前,那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了无生机的一堆肉,强烈的呕吐欲涌上喉咙,但是她硬是将呕吐欲给压了下去,因为这个人是亚瑟为她而杀,就凭这一点,她就绝不能表现出懦弱来。相反的,她强迫自己盯着那具尸体,观察着这堆会腐烂掉的肉,让自己可以尽快适应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场景。 而恩佐虽然也泛恶心,却没有西尔维娅这么严重,在村里他也曾经宰杀过一些动物,偶尔还跟着父亲一起打猎,对于鲜血早已经习以为常,事实上,几个呼吸之后,他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侮辱我的妻子,所以我向他提出了决斗的要求,而他也用实际行动回应了我的要求,并且死在了光荣的决斗之中,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战士,我会安葬他的。” 面无表情地亚瑟踩着滑腻的血液,走到瞪大双眼,显然死不瞑目的塔诺斯身旁,将战斧从已经停止飙血的伤口中拽出来,环视一圈之后,对塔诺斯那些随时会扑上来把亚瑟三人撕成碎片的兄弟缓缓说道。 这是他的依仗,根据瓦尔哈拉的传统,在决斗中造成的一切后果,都由决斗双方承担,如果这些人要为这个人报仇,就是破坏了传统,不会有一个雇主会雇佣一个连传统都不遵守的佣兵,而且这些人对已经死去的同伴都多少感情可不好说,亚瑟估计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黄金上,不然刚才就应该跟这个家伙一起冲锋了。 “根据传统,两个平民的决斗,必须经过双方的口头承认,并且还要有公证人见证。你既没有得到塔诺斯的口头承认,也没有公证人在场,所以这算不上一场决斗。如果你愿意将黄金交给我,我可以保证你在约灵城的安全。” 比起老板更像个暴徒的老板这时候才不紧不慢地从人群中走出来,他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手里还在用柔软的白布擦拭着人头大小的杯子。 “根据传统,贵族向平民提出的决斗要求,平民是不能拒绝。而且这个家伙侮辱一位有着高贵血统的贵妇,早就已经是无可争议的死......” “嗯?哈哈哈哈哈哈!” 亚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哄笑声给淹没了,尤其是那个光头且满脸横肉的老板,笑的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小子不是因为杀人而疯了吧?还贵族?一个贵族会来这种下等人的酒馆,喝这种粗劣的麦酒?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这样的毫不掩饰的羞辱,亚瑟的脸涨得通红,眼球也开始充血,还滴着血的战斧又被举起来,准备在死前多干掉几个敢嘲笑他的身份的罪人。 “砰!” 恰好在这时,酒馆的门被人重重地踹开,一个穿着全套锁子甲的佣兵走了进来,他往地上扔了一个布袋,从落地的声音判断,里面应该装满了钱币。 “以铁卫军的名义,这间酒馆被征用一个星期,现在,你们从里面拿一枚议会金,然后滚蛋!”佣兵高昂着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 老板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迅速地绕过桌子,并且从众人之间挤了出来,捡起钱袋,笑容满面的对佣兵鞠躬示意。 “是的大人,这间酒馆现在任您使用,快请进!” 然后他就被酒客们给团团围住,伴随着“这金子明明是分给所有人的!”和“今天的消费我给免了,现在你们都给我滚!混蛋,你敢抢?!”之类的叫喊声,众人打做一团,除了亚瑟三人,借着这个机会,亚瑟牵起西尔维娅的手,就准备离开酒馆。 对侮辱自己的人予以还击很重要,但是那是在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情况下,一个死人是没法复兴托斯卡亚家族的。 但是那个佣兵突然拦住了亚瑟,他冲着地上的尸体努了努嘴,问亚瑟:“你干的?” “是,他侮辱了我的妻子,并且接受了我的决斗请求。”亚瑟握紧了西尔维娅的手,回应佣兵的询问。 “不是的大人,塔诺斯他没有答应决斗的请求,这是蓄意谋杀!”被人群挤出来的家伙刚好是塔诺斯的同伴,听见了亚瑟和佣兵的对话,急忙反驳道,而其他与金币无望的人将目光重新转向了这个可能有黄金的小子,纷纷出声附和。 第九章 铁卫军 在瓦尔哈拉群岛,蓄意谋杀是一项很严重的罪名,看起来很奇怪,瓦尔哈拉人鼓励决斗,却又鄙视肆意夺取自由民生命的罪犯。 而亚瑟一旦被坐视这项罪名,当地的领主就必须依照议会制定的律法来进行审判,并予以应有的惩罚。这一传统是来自曾经的部落时代,那时候的瓦尔哈拉人分散在瓦尔哈拉群岛各处的部落,三年一度的部族大会上,罪人的审判由各部落的首领集体决定,而罪人的家人也可以在这个时候向首领们辩解,以求获得宽恕。 “很遗憾,你的指控并不成立。我是亚瑟利尔·冯·托斯卡亚。‘龙焰’霍尔嘉德的子孙,日德兰大公爵,根据你口中的法律,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贵族。” 争抢金币的人群逐渐停了下来,亚瑟笃定的语气没有压制住他人怀疑和不屑的眼神。现在亚瑟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疯子,居然敢冒充霍尔嘉德的子孙,侮辱这个姓氏,这个混蛋应该在受尽折磨之后再扔进海里喂鲨鱼! “谁能证明?如果不能证明,我现在就可以砍断你的双臂,再交给通贝里侯爵进行审判。” 佣兵也不相信这个家伙会姓托斯卡亚,而且是‘龙焰’霍尔嘉德的子孙,但是对方那笃定的语气和平静的眼神又不似作假,所以他还是询问了一句,不过右手已经放到了剑柄上,随时准备砍掉亚瑟的双臂。 面对佣兵的询问,亚瑟却只能沉默以对,他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除了体内流淌的血液。 酒馆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壁炉里劈啪作响的柴火是唯一不和谐的声音。 “我能。”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酒馆外响起,伴随着盔甲相互碰撞的杂音,一个将全身都笼罩在盔甲之下的人走进了酒馆,环视一周,然后将自己的面甲掀开,露出了一张英武的无法让人直视的面孔来,她应该是常年在海上奔波,皮肤被阳光晒得成略深的小麦色,带着蜜色光泽。凌厉的剑眉下,眼珠的颜色是诡异的酒红色,冷冷的像寒铁长矛的矛尖,透露着肃杀之气,仿佛可以穿透一切。 “战团长。”那名佣兵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迅速的单膝跪地,用右拳敲击自己的盔甲,表示自己的尊敬。 铁卫军是瓦尔哈拉雇佣兵团中最令人畏惧的一支。它最初的创始者已不可考,但现在,坎贝尔家族控制着这支足以颠覆一个公国政权的武装力量。铁卫军以数百人的战团为单位,活跃在卡拉布里亚各处的战场上,以钢铁的纪律和残酷的战斗风格闻名。 瑟希莉·坎贝尔。 亚瑟在心里默默念出这个名字,他认识这个女人,在两年前的一个宴会上,让他记忆深刻。 “以瓦尔哈拉诸神之名,日安,大公爵阁下。”那双让人不寒而栗的酒红色妖异双眸环视一圈,扫过不敢抬头的佣兵,和眼神难以置信的众人,再到鼓起勇气和她对视的恩佐,以及面露惊讶的西尔维娅,最终和亚瑟带着无奈和警惕的眼神对视起来,片刻之后,她也单膝跪下,和那个佣兵一样,行了一礼,这是无声的证明,证明这个被众人认为是疯子的少年真的是‘龙焰’霍尔嘉德的子孙,日德兰的大公爵。 “起身吧,瑟希莉,带我去你们的驻地,有笔生意要和你谈。”以命令的语气说完话之后,亚瑟无视了恩佐和西尔维娅疑惑的眼神,就牵着西尔维娅的手走出了酒馆。 “亚瑟,这是怎么回事?你认识...她么?”一走出酒馆,西尔维娅就急忙询问道。她是知道亚瑟来自一个差一点就成为王族的家族,但是却不知道亚瑟居然有着大公爵的爵位,而且更重要的是第二个问题,出于女性的直觉,刚才那个女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明显带着不应该有的敌意,甚至...是杀意。 “我会跟你们解释的,不过不是现在。”亚瑟刚想回答,但是瑟希莉已经走出了酒馆,所以只能对西尔维娅和恩佐低声说一句,然后就走到了瑟希莉身边。后者此时已经带上了面甲,挥手示意站在酒馆外的士兵进去,将那些敢怒不敢言的酒客都清出去。 “在这里看见你,可真让人惊讶。”站在比自己还要高的人身边总是有压力的,尤其是在你是一个男人,对方是一个女人的情况下,因此亚瑟有些不自然打了个招呼,脚尖悄无声息的踮起来。 “我们本来要从哥德堡去格莱斯廷的,因为麦西亚公国准备和威尔士开战,正在招募雇佣兵。不过多维尔出了这样的事,议会的领主们暴跳如雷,我就打算问问约灵侯爵有没有出兵的打算,毕竟圣加西亚比格莱斯廷的那些盎格鲁-撒克逊人要富一些。”瑟希莉那不带一丝感情语气,跟拉斯特尔有着惊人的相似,若是第一次见面。定然会认为这个人很不好接触,而且性格冷淡。当然,这个印象并没有错。 “那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船队?”亚瑟对瑟希莉提出了邀请,如果可以雇佣到铁卫军,那还雇佣那些小佣兵团或者个人佣兵做什么。 “你也要参加这次狩猎么?也是,你毕竟是埃里克的兄弟,他战死在多维尔,你为他报仇也是合情合理,就算把血旗打出来也不无不可。不过,铁卫军只接受雇佣,就算是你,也不能违背纪律。” 到底是贵族出身,瑟希莉没有直白的拒绝,而是隐晦地表示这不是一次无偿的帮忙,亚瑟必须拿出可以打动她的利益来,但是她更希望亚瑟可以答应那个条件。 “我需要一支五百多人的军队,并且可以支付合理的费用,战利品我们五五分成。” 亚瑟当然明白瑟希莉的意思,而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利益,他是真的不想跟这个女人扯上些别的关系,那次宴会上发生的事属实是让亚瑟记忆深刻。 “船队在哪,何时出发?目标是哪里?” 亚瑟没有松口的意思,瑟希莉也无意纠缠,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纠缠。 “我准备向通贝里侯爵租借战船,在领主们和帝国交战的时候再出发,目标是巴黎。” 沉吟了一会后,亚瑟将自己的计划省略了中间的步骤,然后透露给瑟希莉。 “去我的驻地详谈吧,如果价钱合适,铁卫军第七战团将接受你的指挥。” “好。恩佐,你去把马车带过来,西尔维娅,跟我走。” 亚瑟点点头,转身对两人吩咐道,并再一次地抓住了西尔维娅的手,这个举动透露的意思只有他和瑟希莉才明白,不过两人都没有说出口的意思,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然,只是亚瑟的尽在不言中,瑟希莉可不是那种含蓄的贵族女性,因此她直接问出了口:“她是谁?” “我哥哥的遗孀,现在是我的妻子,她叫西尔维娅。”亚瑟的紧张更甚刚才在酒馆中的时候,就算被以谋杀的罪名关进监狱,只要见到通贝里侯爵,那就可以顺利脱身,但是瑟希莉不一样,这个女人没有畏惧的东西,也没有谁可以阻止她。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库里恩·冯·坎贝尔公爵的长女瑟希莉·冯·坎贝尔,也是铁卫军第七战团的战团长,大公爵阁下的未婚妻。”最后一句话瞬间让周围的空气迅速的冷却下来,西尔维娅的脸色也由得体的微笑而转变成无助的惊慌失措,她瞬间把住了亚瑟胳膊,将目光转向一脸无奈的亚瑟,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意思很明显。 “请注意你的言辞,瑟希莉小姐,我可从来没答应过这份婚约,也不想成为库里恩的工具!”亚瑟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如此执着。 而说出这话的瑟希莉眼神和语气依旧很平静,说着完全听不出来一丝歉意的道歉。“既然这样,我为我的失言而致以诚挚的歉意,还希望大公爵阁下和西尔维娅女士不要介意。” (注意她的称呼,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态度,也就是说,瑟希莉并不承认西尔维娅作为亚瑟妻子的身份。)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还请瑟希莉阁下不要忘了正事,作为一个合格的战团长,意气用事可并不好。”亚瑟刚想开口,西尔维娅就先了亚瑟一步说话,这时候的她高昂着头,并对瑟希莉责备道。 作为一个贵族小姐,面对这样的挑衅西尔维娅当然不会忍耐,这是身为贵族的基本行为准则,对待冒犯自己的人予以还击,看来亚瑟和西尔维娅骨子里还是一种人。 贵族不是奢华的生活,惊人的财富,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是你体内流淌的血,就算过着奴隶的生活,谁是真正的贵族也会一眼就分辨出来。 “是我冲动了,那么还请大公爵阁下和西尔维娅小姐移步到我的驻地,商讨关于雇佣的事宜。”虽然被西尔维娅训斥了一遍,但是瑟希莉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延续之前的称呼,并为亚瑟和西尔维娅带路,纵然西尔维娅怒目而视也无济于事,她现在终究不是侯爵的长女,这里也不是圣加西亚。 第十章 契约缔结 亚瑟用笔尖蘸了蘸墨水瓶里漆黑的墨水,然后在自己面前的羊皮纸上用流畅且漂亮的花体字签上自己的名字,再将这份契约交给一旁的佣兵,由他转交给长桌对面的瑟希莉,同时将瑟希莉的那份契约也拿过来,并签上自己的名字。 接着,两人同时起身,用桌边的匕首割破手掌,然后将血手印盖在面前的契约上。 “在众神的注视下,我宣布你们的契约成立。”金色的光芒从站在长桌左侧,和瑟希莉以及亚瑟都保持着距离的先知身上逐渐消散,也就代表神力已然离开。先知的意识又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体,他也拿起自己面前的鹅毛笔,在分别在两份契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才开口说道。 这也就意味着这份契约就此生效:亚瑟将在每个月的第一日支付给铁卫军第七战团三十五磅白银,而铁卫军第七战团也将接受亚瑟的指挥,同他的敌人作战,直到亚瑟无力支付这笔费用为止。而在战斗中获得的战利品,将在上缴之后进行折算,并以五五分成的形式交给亚瑟和第七战团战团长瑟希莉。 这是一份简单且正式的契约,说它简单是因为双方都没有在这份契约上添加其他条款,说它正式则是因为这是铁卫军和日德兰大公爵签订的契约,并且是在众神的注视下缔结,这远比任何保证都要有力。 “合作愉快,阁下。”瑟希莉将契约放进随从捧着的木盒中,走到亚瑟面前,向他递出了被手铠包裹的右手。 即便回到了自己的驻地,瑟希莉也没有脱去身上的盔甲,她是库里恩公爵的长女,也是一个威名远扬的战士,既有着贵族的智慧又兼顾了战士的武力,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无懈可击的完美女性,但是敢于追求这朵瓦尔哈拉群岛冰雪所孕育出来的凛冬之花的人,却是一个没有。 “合作愉快,瑟希莉阁下。”阁下这一词,在瓦尔哈拉语中往往用来称呼那些社会地位较高,或者值得自己尊敬的男性,但是瑟希莉凭借自己的武力为自己赢得了这个称呼的使用权,无论亚瑟有多不想和这个女人发生交集,他也必须承认,如果真的有神眷之人,那一定是自己面前这位。 礼貌的回应之后,亚瑟拾起契约,然后打开了他让恩佐带进来的箱子,一瞬间,放得整整齐齐的金砖在蜡烛的火光下熠熠生辉,营房中的其他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这些佣兵奋战大半生的积蓄或许也换不来这其中的一块,如何不让人心动? “你这是,准备放手一搏了么?” 瑟希莉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些黄金的来历,显然是‘龙焰’霍尔嘉德留下的财富。 在霍尔嘉德被刺杀之后,他的后裔本想用这笔财富来招募士兵,击败叛军,但却陷入了家族的内乱中,而叛军也抓住这个机会,将原本就人丁稀少的托斯卡亚削弱到近乎绝嗣的程度,那笔财富的大部分也都落到了叛徒们的手中。没想到经过数代人的使用居然还留下这么多,那最初的财富究竟该多么惊人?瑟希莉在心里估计了一下,得出了一个会让人陷入疯狂的数字。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任何方面的。而这块金锭,就是未来两个月的费用,注意,是任何费用。”亚瑟拿起了一块金砖,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放在桌子上,对瑟希莉说道,并强调了‘任何费用’这个词。 他给瑟希莉开出的价码是三十五磅白银一个月,这甚至高过了从领主那里雇佣正规军的价钱,但是铁卫军值这个价钱,就凭将圣加西亚帝国从格莱斯廷群岛的势力驱逐出去的正是集结了全部战团的铁卫军团,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之后将剩下的土地进行拍卖,如今的格莱斯廷群岛早就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国家,怎么可能还会是如今七国争霸的局面。 这样强大的势力,就算不能笼络,也要交好。 但是交好并不意味着无限制的讨好,甚至损害自己的利益来讨好铁卫军,那只会让某些人得寸进尺,就像瓦尔哈拉的一个寓言中讲的故事。 狐狸想要结交棕熊来帮助它对抗森林里的狼群,于是日复一日的为棕熊送自己捕来的食物,长久如此,自己反倒饿得皮包骨头。而有一天,狐狸没有捕到食物,棕熊勃然大怒,将狐狸当成了那天的食物。 就是这样的道理,一味地讨好只会引来祸患。 一磅黄金的确等于三十五磅白银,但没有一个工匠会不从中牟利,熔炼总有损耗,比如‘不小心飞溅出去的金水’。放到亚瑟和瑟希莉身上也很适合,如果不现在说清这磅黄金就是全部费用,瑟希莉完全可以再用无数个理由来从亚瑟这里索要更多的利益,而如果亚瑟不给,瑟希莉大可以拒绝为亚瑟服务,这都是他从酒馆里喝醉的佣兵那里听来的‘为自己多赚点钱的好点子’。 “你的变化可真大,看来埃斯科涅的确是用心在教导你。”虽然瑟希莉的面部隐藏在面甲之下,不过亚瑟也能猜出来,对方是挑着眉头说的这句话。 “你还是没怎么变。”笑了一下,亚瑟将木箱的盖合上。“这里面是十九磅黄金,我现在将这笔钱款交给铁卫军第七团进行保管,直到我本人来拿回为止。”这是佣兵团的另一个作用,因为这个时代的道路并不安全,所以许多商人都会将自己的财富或者货物交给信誉良好的佣兵团进行保管,然后跟随佣兵团去往下个城市,铁卫军自然也承接这样的业务,不过需要收取保管物品十分之一价值的保管费用。 “那么,费用呢?”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么?任何费用。”亚瑟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显然为自己的智慧很是沾沾自喜,这种文字游戏是贵族之间盛行的相处方式,被坑的人纵然恼火也无所发泄,而胜利者就可以在一旁欣赏失败者懊恼的神色,这也是他的老师教给他的技能之一。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现在从头到脚,除了体内的血和姓氏之外,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尽管被亚瑟摆了一道,但是瑟希莉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虽然损失的费用足够一千多个瓦尔哈拉家庭过上一年不错的日子,但是作为坎贝尔家族的长女,她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微不足道的钱财。 那个敢在宴会上拔剑的吟游诗人,不复存在了。 这句话瑟希莉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说不出口。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瑟希莉阁下。” 不等瑟希莉开口,亚瑟迅速的转身离开营房,他当然要快点,万一这个女人恼羞成怒要跟自己切磋,那可就不是文字游戏能解决的问题了。 走出营房的一瞬间,阳光直射进亚瑟眼里,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自己的双眼,活了一会,又缓缓的放下了手。 是个难得的晴天啊,亚瑟这样想着,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不过仅仅持续了片刻而已,他很快又换上了那彬彬有礼且无可挑剔的微笑,向驻地大门外停着的马车走去。 通贝里侯爵是瓦尔哈拉贵族中的异类,不仅厌恶饮酒和宴会,而且连武器都不会使用,能够继承这个爵位,依靠的是独子的优势。 在即位之初,没有人看好这个沉默寡言的新任侯爵,认为他根本守不住这偌大的领地和头上显赫的爵位。但是在之后的二十年里,通贝里侯爵用出色的政治手腕和他那敏锐的眼光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这位侯爵唯一令人称奇的举动,或许只有他那一年一度的巡视了,秋季的第一个月,他从约灵城出发,带着自己的私军巡视自己的领地,和那些昏庸无能的领主以巡视为名沿途大肆搜刮领民的财富不同,通贝里侯爵每到一个村庄,就允许所有人向自己诉说政策的好坏和不公的待遇,亦或者是他人没有得到审判的罪行,还会免除那些难以维持生活的家庭一年的税务,直到春季的第一个月才返回约灵城,将结合了领民意见的新政策颁布下去。 而算算日子,通贝里侯爵已经快要回来了,亚瑟需要在那之前,尽量增加自己的筹码,并想办法赢得侯爵的好感才行。 一艘普通的瓦尔哈拉战船,也需要工匠整整一年的修建才能完工,而这样的一艘船最多搭载二十人,而亚瑟需要的是至少二十五条船,他当然不可能雇佣二十五支队伍花费一整年的时间来修建战船,而购买的花费是个他现在付不起的数字,所以租借是唯一的办法。 铁卫团当然有战船,但是瑟希莉这次将船全部留在了腓特烈港,细细算来,还是向通贝里侯爵租借方便一些,毕竟他的船就停在伦斯楚普,而且使用铁卫团的船要缴纳额外的费用。 第十一章 全盘托出 离开了驻地之后,亚瑟等人重新找到了刚才的那家酒馆,并开了两间最好的房间,不付费的那种。 在瓦尔哈拉,酒馆承担着很多功能,既是人们喝酒消遣的地方,也是路过的旅人下榻的旅馆,更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场所,酒馆里的女招待们穿的那么暴露,可不光是因为热的原因。 两间房,一间是亚瑟和西尔维娅的,一间给恩佐独自住,而这也是恩佐求之不得的,亚瑟当然知道这家伙想的是什么,那些裸露着大片雪白肌肤的女招待们一个眼神,这个还没尝过女人滋味的处男就把持不住了,一拿到房间的钥匙,他就迫不及待的冲下了楼梯,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就像发情的野狗一样,是吧?”亚瑟用手臂环着西尔维娅纤细的腰肢,看着恩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之后,低头笑着对西尔维娅说道。“亚瑟...能不能...先把你的左手从我的裙子...里拿出去...啊...别乱动...进去...进去好吗?”面色潮红的西尔维娅抬头看了一眼丝毫没有一点觉悟的亚瑟,喘息着,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进去?你想让我进哪里?”不等西尔维娅开口,亚瑟的嘴唇就狠狠地吻住了西尔维娅,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从西尔维娅的裙子里伸出来,在走廊的油灯照射下,似乎有着某种液体的痕迹。然后他推开门,又猛地关上。不一会,就传来了西尔维娅痛苦中带着一丝春意的呻吟。 当然,亚瑟也没好到哪去。 一番云雨过后,赤裸着的身躯的两人相拥在一起,西尔维娅用青葱般的玉指在亚瑟胸膛上画着圈圈,而亚瑟则在亲吻西尔维娅那雪白的脖颈,时不时对着潮红的耳朵吹一口气,惹得西尔维娅的娇躯一抖。 “我还以为你是个像布拉德骑士一般的人,没想到你跟那些我在亚琛见过的贵族一样,好色而又贪婪!” 感受着亚瑟双手的温度在后背传来,西尔维娅换了个更舒服一些的姿势,直接躺在了亚瑟的怀里,余韵尚未退去的她微微喘息着说道,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但她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 “你所说的那位布拉德骑士,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推崇的事迹么?” “当然,那可是所有贵族少女梦想中的恋人!”往日都是接受亚瑟的教导,好不容易有一次可以教亚瑟的时候,西尔维娅可是兴奋的很,从亚瑟的怀抱中坐起来,以至于忘记遮掩自己胸前那大抹大抹的丰盈。 西尔维娅所讲的那个布拉德骑士,年少时与一个少女相恋,但女孩最后却嫁给了一个贵族。在失去恋人之后,他离开了部落,并加入了一支军队,而那支军队正是圣加西亚帝国的开国皇帝亚尔斯兰准备向巴尔德帝国开战的军队。布拉德也就此成为了亚尔斯兰大帝麾下的骑士之一,之后跟随大帝击溃了巴尔德帝国在阿尔卑斯山以西的部分,并建立了圣加西亚帝国。在战争结束后,大帝询问他想要的赏赐,他却希望大帝能够为那个夺走他恋人的贵族赐下更多的土地和财富。 大帝自然是很疑惑,而布拉德骑士是这么回答的:“我很爱她,因此不愿她过的清贫且艰难,但我更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夺人妻子。所以还请陛下赐予她的丈夫土地与财富,让她可以生活的很好。” 西尔维娅讲述完之后仍旧是一脸陶醉的表情,好像自己就是那个少女,可以得到如此高尚的骑士的爱,不过这表情在看见亚瑟直勾勾盯着自己胸前的样子之后就换成了恼怒和无奈。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啊,当然有。”感觉到西尔维娅话语里几乎都快冒出来的愤怒,亚瑟急忙点头,顺便挪了挪身子,不让西尔维娅发现自己下面的异样。 “算了,我真是让魔鬼附了身,居然指望你这样的蛮子会成为那样的骑士。”西尔维娅怎么可能没发现亚瑟的异样,毕竟那东西就顶在自己膝盖上,她长叹了一口气,认命般的躺下,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不给亚瑟留下一寸的被角。 “我虽然是个蛮子,但是你现在可也是蛮子的妻子,这么贬低自己可不是个好习惯。”亚瑟将被子拽了一个角出来,可能西尔维娅也觉得这样的行为不是很合适,所以也就默认了亚瑟的行动。 “这个故事听起来很好,可如果你是那个女孩,你的恋人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从此杳无音讯。正当你和现任丈夫过着平静的生活的时候,他出现了,还说了这么一番话。你的丈夫该怎么想?是否会认为你对他不忠?其他人又该怎么想?这些我们先不谈,一个男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恋人被抢走,却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离家出走,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为之托付一生么?他爱的不是现实里的女孩,而是他想象中的女孩,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亚瑟抚摸着西尔维娅那柔顺光滑的长发,贴着她的耳边为她分析这个故事,作为吟游诗人,亚瑟自然也知道些描述男女情爱的诗篇,这些故事大多都是讲给那些深居闺中的贵族小姐的,让她们用来憧憬,用来希望,或者打发时间,甚至许多贵族小姐本身就是这种故事的创作者。 “我又不是真的嫌弃你...等等,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讲讲,关于你的爵位,还有那个瑟希莉小姐的事了?”西尔维娅的声音先是微弱中带着歉意,随后又提高了声调,并且转过身来看着亚瑟,大有你不说清楚今天就没完的架势。 “好吧,如果你想听的话...”终究还是没躲过去,亚瑟在心里暗叹一声,开始为西尔维娅讲述这一切的来由,吟游诗人都有不错的口才,亚瑟也是一样。 尽管那些贵族做梦都想将托斯卡亚这个名字干净而彻底的从历史中清除,但是那些曾追随霍尔嘉德南征北战的人并不答应。 而且,瓦尔哈拉也需要一个极尽尊荣,却不能插手群岛事务的人存在。 因此,忠诚派和叛乱者达成了协议,留下了托斯卡亚家族的血脉,并将瓦尔哈拉国王和其他尊荣的头衔一并交给霍尔嘉德的后裔,这也是亚瑟那日德兰大公爵的爵位的由来。 虽然顶着大公爵的名号,但这不过是多了一个可以让他人耻笑的理由罢了,一个得向封臣租借战船的公爵,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就觉得很愉快。 不过,当你是那个公爵的时候,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也就是说,如果你可以立下足够耀眼的战功,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日德兰大公爵的爵位就是实打实的么?”西尔维娅睁大了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惊讶的说道。她本来以为自己嫁给一个没落的王族就很是不错了,也没有想过要成为王后之类的,但是现在,亚瑟摇身一变,成为了日德兰大公爵,那她岂不就是公爵的夫人? “本来就是真实的,只不过我名下没有一块泥土,一棵松树罢了。” “没关系。”西尔维娅双手捧着亚瑟的脸“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亚瑟利尔大公爵阁下。” “不过,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你是怎么和瑟希莉那个女人认识的?都做了什么,做到哪一步,都给我详细的说出来。” “是的,公爵夫人。” 亚瑟和瑟希莉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场宴会上,那时候他还跟着自己的老师用双脚踩过瓦尔哈拉的每一寸土地,偶尔也有贵族邀请富有盛名的老师为宴会进行演奏,作为学生,隐瞒了身份的亚瑟自然也跟着去了。 瓦尔哈拉人的宴会可能是卡拉布里亚持续时间最长,也最热闹的宴会了,一般都会持续半个月以上,受邀者多达数百到数千,往往是一次联合劫掠的前奏,因为领主们需要一场宴会来联络感情,商讨其他事宜。 而一个喝醉了的贵族看见了坐在宴会厅角落弹奏竖琴的亚瑟,不知怎么的,他准备‘好好戏弄一番这个吟游诗人’,于是他在摇摇晃晃的走到亚瑟身边后,将满满一杯酒泼在了亚瑟身上,而亚瑟以抽出剑鞘的长剑作为回应,砍断了那个蠢货一只手,被卫兵团团围住。 正巧在这时,作为铁卫军的代表的瑟希莉姗姗来迟,刚好看见了这一幕,而在亚瑟的身份得到证实之后,就开始持续不断的纠缠亚瑟,想要让亚瑟和她签订婚约。 亚瑟起初还不明白,但是他的老师一眼就看破了瑟希莉的目的,这显然是库里恩公爵的决定。 拥有着铁卫军这支强大军队的公爵当然和其他野心勃勃的贵族一样,将贪婪的眼神投向了瓦尔哈拉的王位。而库里恩公爵虽然有铁卫军,但是他的血脉和托斯卡亚家族可没有半点关系,贵族们当然不会承认他的王位,所以他需要一个流淌着托斯卡亚血液的孩子,来让他成为王国摄政,这样就能多出缓冲的时间,让库里恩公爵排斥异己,等到时机成熟,在拿下王位。 彼时,埃里克还在巴尔德帝国,因此库里恩公爵就将目光投向了亚瑟。 “所以,除非我打算在死后被我的先祖们一遍又一遍的砍成碎末,否则我绝对不会和那个女人发生点什么的。” 亚瑟看着西尔维娅的眼睛说道,随后一个翻身,喘息声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春季,可是万物复苏,繁衍后代的季节啊...... 第十二章 意料之外的比试 第二天天还没亮,穿戴整齐的亚瑟就推开了房间的门,沿着走廊走到楼梯口,然后扶着木质的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现在正是太阳降临日德兰半岛之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最困,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当亚瑟走到一楼的时候,他看见的是一副每天都会在这个酒馆,以及其他酒馆上演的场景。 刚刚走到楼梯口,他就闻到了一楼那浓郁到让人无法呼吸的酒气,四五十个大汉倒在大厅里的七八个长桌上,他们穿着的锁子甲后面统一披着象征铁卫军的白底黑拳披风,个别几个搂着同样酣睡不醒的女招待躺在角落里,从他们凌乱的衣服,不难判断出昨晚在角落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好事。 绕过两个躺在地上的佣兵,亚瑟仔细看着脚下的路,免得自己的靴子沾染上某个蠢货的呕吐物。 费了一番功夫,他才成功走到酒馆的门口,但是衣服上还是沾染了污渍,来自一个将睡未睡的混蛋,这家伙手里还握着啃的差不多的猪腿,不偏不倚的打在亚瑟的棕色棉质外套上。 虽然不仔细观察,旁人是不会发现这处污渍的,但亚瑟还是给了这位仁兄一个小礼物,希望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那个被同伴抓在手里不会叫的太大声吧。 在这个世界上,流言总是比真相更加吸引人,不过一晚的时间,通过那些被‘请’出去的酒客的嘴,日德兰大公爵出现在约灵城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全城,甚至连亚瑟的相貌穿着都详细的描述了出来,因此那些街道上的行人,看见亚瑟从酒馆里出来,就纷纷跪下行礼。 贵族就是贵族,或许在其他贵族眼里,亚瑟这个大公爵头衔甚至还不如一个男爵有威慑力,但是对平民来说,无论是什么爵位的贵族,都是凌驾在自己头上的存在。 议会统治了瓦尔哈拉群岛近百年,在这个期间,自由民的诸项权利都被削弱,乃至取缔,逐渐的向圣加西亚帝国的制度靠拢,通贝里侯爵的所作所为,也可以称得上是复古了。 凌晨的街道上还是暗的伸手不见五指,亚瑟呼吸一口春季寒冷的夜风,然后朝着战团的驻地走去。亚瑟需要一个可以教导他武技的老师,按照恩佐的话来说‘像你这样的人就不适合拿武器,更适合拿竖琴’。 可是我也不想啊。 长叹一口气,亚瑟在心里说道。 他从小就没有接受过任何的关于成为战士的训练,被埃里克交给老师的时候,他已经十二岁了,已经过了训练的黄金时间,再打基础已经来不及了。而且那时候他觉得有埃里克在,他也觉得自己没什么上战场的机会,索性也就放弃了,只是学习了防身用的剑术,现在想来,却是后悔无比。 在现在的约灵城,还有谁能够在个人武力上压过瑟希莉一头么?答案是没有。 从七年前第一次作为佣兵在德意志兰公国联盟的内战中展露头角开始,瑟希莉从一个普通的佣兵到第七战团的战团长,是一步一个血脚印走上去的,这也是坎贝尔家族的传统,凭军功上位,而与血缘无关。 瑟希莉跟那些被诸神所眷顾的战士比起来,或许还有差距,但是等她完成仪式,获得先祖之灵的加持之后,她将是数百年来瓦尔哈拉群岛最出色的天才。就算是托斯卡亚家族的先祖,‘龙焰’霍尔嘉德,也是在二十五那年才完成了仪式,而瑟希莉打破这个记录的希望很高。 如果瑟希莉的父亲不是库里恩公爵,或者其他有希望继承王位的大贵族,那亚瑟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的讨得她的欢心,但是这样的如果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和瑟希莉结婚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个的孩子将成为库里恩公爵通往王位的最后一个台阶,那是亚瑟宁愿自杀也不想看见的未来。 更何况,虽然还没有举办仪式,但西尔维娅现在已经成为了亚瑟的妻子,为了瑟希莉而和西尔维娅离婚,那是绝不可能的。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亚瑟迅速的沦陷在西尔维娅那让人疯狂的异国风情中,她既优雅又坚韧,美艳而不可方物,而且出身优秀,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和瓦尔哈拉那些刚强霸道,随时可以拎着战斧上战场的贵族小姐不一样的她,就是奥丁赐给亚瑟的礼物!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亚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战团的驻地门前。 铁卫军本质上仍旧是一支雇佣兵性质的军团,卡拉布里亚大陆上需要铁卫军全军出动的战争并不多见,而坎贝尔家族又无力,或者说不愿承担数万人的消耗,那是会烧干任何一个家族底蕴的烈火。 因此,铁卫军化整为零,以战团的形式活跃在大陆之上,为雇主作战,人数从数百人到数千人不等。 “阁下。”对我这个战团现在的雇主,两名负责守夜的卫兵表现得很恭敬,而我也回以微笑,毕竟在未来的数年内,这些人将会帮助我打下第一块基业。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热切,那样就失了作为领导者的威望,而敬畏永远都比敬爱更加牢靠,这都是先人留下来的智慧。 走进驻地内之后,亚瑟就看见了那个正在空地上练习的身影,没有戴着头盔的瑟希莉散开一头火红的长发披在腰间,面无表情的对着面前的空气重复着劈砍这一再基础不过的动作。 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但是亚瑟能够感觉到,沉重的杀气随着斧刃挥下而向四周扩散,而且无论做了多少遍,从高举斧刃的角度,一直到斧刃劈下的位置,都保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精准,不曾有过半分的偏差。 一个合格的士兵,需要磨灭自己的人性,如同被锻打出来的武器般,瑟希莉做到了。 在亚瑟眼里,这个女人,已经不算是个人了,她是库里恩公爵以战争为熔炉,熔炼出来的利刃,终有一日会在战场上折断。 瑟希莉注意到了亚瑟的到来,但没有开口,亚瑟也没有,他沉默的看着瑟希莉,直到第五百下劈砍之后,瑟希莉才将战斧重新挂回腰间,拿起侍从递过来的毛巾擦拭微不可见的细汗,而她的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做过一样,呼吸连一丝的变化都不存在。 “阁下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我想请你教我武技。” 亚瑟直接表明了来意,对待瑟希莉这样的人也不用拐弯抹角,能答应的自然会答应,不能答应,你做什么也不可能答应你。 “你想学什么?战斧?长矛?单手剑?双手剑?不管学什么,你都练不到我这个程度的,阁下。”瑟希莉看了看亚瑟,接着直白的说道。 纵然亚瑟知道自己就是这么个情况,却也有一股火憋在了心头,深呼吸一口,之前准备说出口的话已然换成了反驳。 “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 闻言,瑟希莉点了点头,并说:“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那等太阳升起来之后,我们来一场比试,如果你能让我格挡三次以上,或者伤到我,我就将我会的所有武技都教给你,如果你输了,就要和那个女人离婚,然后和我订婚。”说这话的时候,瑟希莉的神情无比认真,显然不是在开玩笑,而亚瑟也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在开玩笑,如果自己输了,她绝对会绑着自己回坎贝尔家族见库里恩公爵的。 “答应她!亚瑟,我相信你!”西尔维娅的声音突然在亚瑟身后响起,他猛然回头,后者就站在不远处。想来应该是在亚瑟起身的时候西尔维娅就醒了,然后一路跟着亚瑟过来,正好听见了瑟希莉的话。 “我需要考虑。”“可以。”瑟希莉回答道,反正她本来也没抱着亚瑟会答应的希望,这个男人对她有着深切的警惕,要完成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实在是难之又难。 但是,等黎明的第一束阳光照射到大地的时候,亚瑟出乎预料的来了,虽然他的脸色很是阴沉,不过还是来了。奇怪,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想法,想要和自己订婚了?瑟希莉疑惑的看着一步一步走的很是缓慢,却无比坚定的亚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是的,打从一开始,瑟希莉就没有考虑过自己输掉这场赌注的可能,而且她也有这个资格傲慢。 “你真的能够保证我赢得这场战斗么?”走进驻地的一刹那,亚瑟忍不住再次询问一遍拉斯特尔,要是这个东西欺骗了自己,或者评估错误,那亚瑟就准备下令让他自毁了,让托斯卡亚家族的血脉沦为他人的工具是不可能,绝不可能。 “根据《系统行为守则》第十四条,系统必须向宿主提供任何可以帮助宿主实力增进的建议,并且是在保证宿主不会死亡的情况下。” “是啊,签订婚约的确不算会导致死亡的后果,你准备准备,咱们就一起死吧。”亚瑟的眼神越发可怕,浑身散发出来的氛围也随之一变,一旁西尔维娅虽然感觉呼吸困难,不过仍旧紧紧握着亚瑟的手,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安抚亚瑟。 刚才的话不过是一时气话,西尔维娅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就后悔了,而当亚瑟迈进驻地正门的时候,已经前来赴约的他,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调头离开,对亚瑟的声望是毁灭性的打击,西尔维娅不愿逼迫亚瑟反悔,也不敢,因为结果不一定是她所想要的,她没有勇气去验证亚瑟对自己的爱究竟有多深,深到何种程度。 第十三章 以命相搏 威严也分为很多种,上位者的威严和百战老兵的威严当然不是同一回事,前者是长期的处在高处,指挥他人所养出的气势,而像瑟希莉这样的凶徒,仅仅是站在她面前,亚瑟就能闻到厚重粘稠的血腥味,那是杀的人太多而留下的后遗症,平常或许感觉不到,但一进入状态,就会不由自主的释放出来,让对手未战先怯。 耳边传来的是佣兵们的窃窃私语声,新的雇主居然要跟战团长比试,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稀奇事。在几个百人长的请求下,瑟希莉也免去了这些佣兵的早间训练,让他们在营房前旁观,还有那些昨天出去放纵的家伙,也被人喊了回来。 本来按照佣兵的惯性,是要开一盘赌局的,但是今天不一样,谁也不觉得这位成年礼还没举办,一看就没杀过人的公爵可以打赢战团长,注定了结果的比试,还有什么好开盘的? 现在西尔维娅也这么觉得了,在听到旁边的佣兵们细数一遍这个女人的光荣战绩之后,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为了消除自己的不安,西尔维娅在心中不断为亚瑟祈祷着,尽管她忘了,神是不会庇护一个异教徒的。 亚瑟看着西尔维娅,西尔维娅也在看着亚瑟,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也不需要在说什么,就在一个眨眼之后,西尔维娅已然握住了双手大剑,这种流行在德意志兰的武器,对着亚瑟橫劈了过去,剑风之猛烈,甚至卷起了地上的沙石。 即便是面对着自己未来的丈夫,瑟希莉也没有留手,上来便是杀招,奔着将对方一分为二的目标而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众人想象中的,亚瑟狼狈躲开的样子,或者更糟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伴随着金铁碰撞的清脆声音,一柄带有护手的十字长剑竖在亚瑟的左腰,为他挡下了这一次攻击。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亚瑟连忙后退几步,这才把瑟希莉这一击的力道全部卸下去,而且看他那不自觉颤抖的左臂,应该也是拼了老命才挡下来的。 “咱就说嘛,战团长可不是那会放水的人。”一名老佣兵咧开嘴,露出他那一嘴黄牙,得意地说。 “你得意个什么?就算战团长输了,还能来当你的老师不成?”还没等老佣兵接着说话,旁边的同伴就毫不留情的奚落道。 “你又懂个什么?这场对决对公爵来说就是个左右都赚的情况,可惜了,战团长这样一个美人上来倒贴,换我的话就立刻认输,然后享福去了,也不知道公爵是为了啥,看样子宁愿死也不愿意和战团长订婚。” 这边在闲聊,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一击不成,瑟希莉立刻收回大剑,然后她反手提着大剑向前冲刺几步,再向上一荡,不给亚瑟任何喘息的机会。这可是极考验手腕力量和预估能力的招式,在战场上,因为这招没防住,而被战团长给从下到上划开个大口子的倒霉蛋可不在少数。 瑟希莉那如同噬人猛兽般的气势夹杂着一往无前的剑势冲击着亚瑟的心防,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动摇,而是双手握住长剑,从右往左斜着砍过去,以求把瑟希莉的剑锋荡开。 这不是点到为止的比试,是招招见血的战斗,她是奔着杀人的目的来的! 亚瑟喘着粗气,意识到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亚瑟很有可能,没有自杀的机会了。 生死间的危机最能激发一个人的潜力,亚瑟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那充血的双目看着对方那冷漠的神色,暴虐的杀意吞噬了胆怯,也吞噬了剩下的全部意识,而他那因为强行格挡而震得发麻的手腕在狂怒中恢复如常,甚至还要更好。 “紧急!!!宿主现在面临一级威胁!请求介入!请求介入!”拉斯特尔的声音在亚瑟的脑海中回荡,急促的尖锐警报声吵的他几乎不能思考,在陷入歇斯底里的愤怒的情况下,他做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举动。 只见他剑锋一改,双脚用力一蹬,将剑尖瞄准瑟希莉的左胸,那里有着什么部位自然不言而喻,这个举动引起了围观者的惊呼,还有西尔维娅的尖叫。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荡开西尔维娅的剑就已经是冒险之举,可谁又能想到,这个年轻的爵爷竟然如此疯狂,中途调转剑锋,竟是准备赌他和瑟希莉谁的剑更长一寸,在对方终结自己生命之前先干掉对手! 看着朝自己心脏冲过来的剑刃,和亚瑟那狰狞的脸庞,瑟希莉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变化。其实不是她想要杀掉亚瑟,而是她已经习惯了以命搏杀的战斗,束手束脚之下,不仅影响发挥,还有可能影响自己的战心。毕竟瑟希莉学的是军中的路数,和那些用来观赏或者炫耀的剑术宛如云泥之别,讲究的就是快准狠,能一招解决的战斗绝不拖到第二招。 凭借多年厮杀锤炼出来的本能,亚瑟的剑刚改变方向,瑟希莉就猜出了对方的意图,当下手腕调换方向,双脚一扭。原本无比凌厉的剑刃在亚瑟即将刺中瑟希莉盔甲的一刹,却那被更加不可抵抗的力量给轻松地荡开了,这灌注了亚瑟全身力气的一击戛然而止,他再也无法控制剑柄,踉跄地冲出去几步,飞出去的长剑刚好掉在他的脚边。 佣兵们开始为自己的战团长欢呼,刚才那一幕着实吓到了许多观众,原本觉得战团长这样无论跟谁都是以命相搏的家伙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没想到这位貌不惊人的年轻公爵居然也是这样的狠辣的人。 而西尔维娅已是面如死灰,她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两行清泪从眼眶中缓缓流下,她不甘心!明明是她将亚瑟救了回来,和他有了夫妻之实,为什么现在要将亚瑟让给这个女人?!!!泪水被她毫无风度的用袖子擦拭干净,亚瑟送给西尔维娅防身的短剑已经被抽出剑鞘,宁死,也不能让被人在自己面前抢走亚瑟,这就是西尔维娅现在想的唯一一件事。 “还没结束呢,瑟希莉小姐。”欢呼声戛然而止,瑟希莉转过身来,看着努力挺直腰板的亚瑟,眼神看向他脚边的剑,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了,一个被打飞武器的人是已经失去了资格。 “我说过,什么方式意味着我的失败么?”亚瑟捡起长剑,给了一个现在的他能做出来的最温和的微笑,然后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走到摆放着各式武器的武器架边,取下来一柄一模一样的长剑。 “你觉得,换一柄剑就能赢得胜利?” “我觉得,再加一柄剑就可以!”说话的时候,亚瑟将两柄长剑握在双手中,在最后一个词吐出的时候,他将剑刃用力的互蹭一下,清脆的剑音回荡在驻地中。 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瑟希莉敏锐的感觉到了亚瑟的不对劲。那双刚才还充斥着杀意的眼睛,现在却冰冷的好像被冻住的海洋,漠视一切的气势浑然天成,就像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似的,蔑视一切,睥睨万物。 这就是亚瑟前来赴约的底牌,拉斯特尔作为系统的特殊能力,通过消耗宿主一部分的灵魂力量,让系统作为第二人格取代宿主的人格,这个第二人格可以被宿主进行更改,用来应付任何宿主不能处理的情况,比如现在。 坦白来说,如果不是为了测试这个能力的强度和消耗,以及为之后的计划打下基础,亚瑟并不愿意消耗自己的灵魂。因为根据拉斯特尔提供的资料,每一次使用,就意味着亚瑟灵魂的一部分永远的和系统融为一体,一旦宿主使用次数过多,那么系统就会彻底而干净的继承宿主的一切,从肉体到灵魂。 这一次轮到了亚瑟先开始战斗,两柄长剑都被他以使用匕首的姿势握着,看起来怪异无比。围观的佣兵也不知道这位公爵阁下这是发了什么疯,虽然亚瑟还是那个亚瑟,但是他们都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他娘的,就像另一个人接管了公爵的身体一样,真是邪了门了。”老佣兵喃喃自语道,刚才奚落他的人也没有继续奚落,反而是一脸赞同,看看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简直不是人应该有的眼神,更像是...更像是...神! 连外面的看客都如此觉得,就站在亚瑟对面的瑟希莉自然感觉的更为清楚,不过她向来不做多余思考的那一类人,现在的亚瑟不一样了。 那又如何?打就是了。 如果现在有人可以看见亚瑟的个人属性栏,那么就会惊讶的发现,他的天赋表从 铁骨8 强击10 强掷6 强弓6 跑动6 骑术5 骑射3 训练1 铁意9 统御3 铁躯8 说服力8 变成了 铁骨0 强击40 强掷0 强弓0 跑动43 骑术0 骑射0 训练0 铁意0 统御0 铁躯0 说服力0 这个疯子给系统人格设定成了,将另外十个天赋全部清零,再将天赋点分配给强击和跑动两个天赋的面板! 这也就是说,现在的亚瑟拥有碾压瑟希莉的速度与力量,却脆弱至极,极有可能会被对方一个肘击打碎肋骨。 在数个呼吸之间,亚瑟就来到了瑟希莉面前,他将双剑交叉出一个十字,就像一把巨大的剪刀一样,显然瞄准的是瑟希莉修长的天鹅颈,而瑟希莉也举起了大剑,准备硬抗这一波冲击,再寻找机会发起反攻。 “duing!!!” 第十四章 流言到底算不算好东西 随着这场决斗结束,约灵城有关这位公爵的流言非但没有逐渐平息,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份功劳当然要算在那天围观的佣兵们身上,一杯麦酒,一块烤羊排,这些家伙就能给你吹得天花乱坠。 “你们是不知道啊!咱跟着战团长也有五年了,什么样的狠人没见过?可能够一招击败战团长的,公爵可是第一个!”那个老佣兵现在正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白来的酒一边朝面前的听众喷射着唾沫星子,虽然已经听了不下十个版本,但人嘛,就喜欢凑个热闹不是?这些整日刀头舔血的佣兵除了喝酒和玩女人,也就没别的娱乐了。 “可我看公爵那样子,细皮嫩肉的,还真就一招把瑟希莉大人击败了?”佣兵们也不是傻子,就像那些吟游诗人口中的故事,什么比房子还大的猪,塞满海洋的战船,也没人当个真,听个乐子就完了呗。 提问的这位显然就是个刚当佣兵不久的愣头青,还不明白什么能质疑,什么不能质疑的道理,让人当了出头鸟使唤。 “击败?嘿,你还别不信,咱当时就真真切切地看着。公爵大人手持双剑冲了过来,直接把战团长格挡的剑给击碎了!让团长脸上挂了彩...你说,咱们这里,都算上,谁能让战团长的剑崩个口?你?还是你?”一听见质疑,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发怒的老佣兵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战斧砍在桌子上,恶狠狠的说完话,又继续坐回去,悠然自得的喝起酒来。 佣兵里也分三六九等,而铁卫军的成员无疑是佣兵里拔尖的那一批,这些小佣兵团,或者连个团都没有的家伙也敢质疑老子说的话? 待的那个被人当了出头鸟的愣头青回过劲来,恭敬的替老佣兵把酒杯填满之后,又有人发了问。 “照你这么说,公爵大人既然这么强了,为啥还要让瑟希莉大人教他武技?想用这个办法跟瑟希莉大人套近乎?” “蠢货!你忘了这场决斗双方的赌注是什么来着?那不是公爵大人追求战团长,是战团长...想倒贴呢!”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老佣兵先是打量了四周一遍,很是犹豫,生怕这话被人传到战团长那里,不过酒壮怂人胆嘛,而且这些家伙的眼神也极大的满足了老佣兵的虚荣心,所以他还是说了。 “那我可就想不明白了,瑟希莉大人既是库里恩公爵的独女,又能带兵打仗,人还长得这么漂亮,公爵为什么不答应呢?” “贵族之间的事谁说得准呢,别猜,也别想,没准哪句话让那两位听见,那咱们就得在英灵殿再见了。不过嘛,我倒是看出来点问题,就是...”老佣兵用指关节敲击着桌子,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当即就有人抛了四五个银币上桌,都是有今天没明日的主,谁还差这两个钱了咋地? 笑逐颜开的老佣兵捡起银币,又验了验成色,然后将这些银白色的小可爱塞进怀里。他已经四十三了,准备跟着战团长做完这一单,就回村过上几年安生日子,娶个好生养的媳妇,再生一堆娃,也就不担心养老的问题了。 “你们这些憨货,就没注意过这些天公爵出行带着的那个娘们么?当时决斗的时候,咱特地观察了,是动了真情的。你们想啊,公爵连成年礼都没办,前段时间公爵哥哥又跟着约克公爵走了,肯定需要个谁来安慰,这一安慰,也跟着动了真情。指不定啊,就是为了这个娘们才不愿意和战团长订婚,放眼整个瓦尔哈拉,谁敢让库里恩公爵的独女当个情妇?” 像这样的场景发生在约灵城的各处,这些佣兵无意中成为了亚瑟的宣传工具,随着贸易往来,越来越多的佣兵知道了,新继承爵位的亚瑟利尔公爵一招就击败了铁卫军的瑟希莉战团长。名声就是这么来的,通过人们的口口相传,亚瑟的第一印象就形成了,以后无论是谁听见亚瑟利尔公爵这个名字,都会在心里想一下,哎呀,这可是能一招击败瑟希莉的人啊,我得小心点。 而对于这一切,亚瑟并不知道,他正在接受着瑟希莉的训练,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上了战场能活下来。 瑟希莉不是个合格的老师,她自己是从战场中拼杀出来的,平常练的也是佣兵团通用的铁卫战技,所以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教给亚瑟,顶多是把在战场上的心得和见解给亚瑟讲一讲,这方面她很负责,也没有什么藏私,毕竟这是士兵和指挥官都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上过战场的都晓得。 而亚瑟要想活得久,那就得把这些就经验之谈变成本能。 现在他的一日是这样开始的,上午进行基础训练,就是长跑,跑到中午再回来,然后吃饭。吃完饭之后,就开始剑术训练,按照瑟希莉的话来说“既然你现在最会用长剑,那还学其他东西做什么?先将这一样练好再说其他的。”,在一次一次的直刺中,让酸痛的肌肉记住这个姿势,无论何时何地,一握住剑,就可以想也不想的刺出来。 军中剑术追求实用,不追求美观,寥寥数个动作,甚至连完整的剑术都算不上,和他在宴会上看见过的那种华丽繁复的剑术走的是两个路子。 亚瑟刚刚结束了一组训练,也就是五百次直刺,现在双臂根本使不上劲来,早就等在一旁的西尔维娅急忙走过来,再扶着亚瑟坐到椅子上。 “铁卫军已经是一支军队了。”晒着阳光,亚瑟感受着凉风吹过身体的舒爽感觉,看着远处仍旧在进行训练的两个百人队,漫不经心的对瑟希莉说道。 “是。”瑟希莉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她的脸上有着一道不大不小的伤痕,来自那日的决斗,不过瑟希莉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只有懦夫才会遮掩自己的伤痕,不敢直面失败。 而关于铁卫军的转变,其实这已经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先是统一着装,然后统一武器,接着就是统一思想,自从坎贝尔家族掌管铁卫军之后,就开始向军队进行转变了。 就算是瓦兰吉亚卫队,那支跟随巴尔德皇帝在小亚细亚和异教徒奋战的亲军,在本质上仍旧是支佣兵团,他们的装备全部依靠自备,而且来去自由,就算战斗力已经强过了七八成的正规军队,在有心人眼里,仍旧是那么的脆弱。 “想要坐上那个位置的,可不止库里恩公爵,已经去了英灵殿的约克公爵,还有议会里的议员们,都觊觎着那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父亲不介意让家族换一个更荣耀的姓氏,比如托斯卡亚,这也是经过家族商讨的。”沉默了一会之后,瑟希莉说道。 ?! 瑟希莉的这句话,让亚瑟大吃一惊,他还是第一次认识到,那把椅子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够让一个家族背叛自己的先祖,认其他人当祖宗。 “你们的无耻和贪婪真是让我难以置信...”亚瑟缓缓地站起来,看向瑟希莉的眼神中不再带有警惕和怀疑,反而充满了嘲讽以及奚落,他用僵硬的右手握住了西尔维娅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我曾经也犹豫过,但现在,我下定决心了,瑟希莉小姐。如果将王位交给你们这样懦弱又无耻的混蛋,我就是瓦尔哈拉的罪人!恐怕,连诸神也不会原谅我的罪行。” 亚瑟又坐了下来,但是还牵着西尔维娅的手,后者对于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的示爱举动还有些不适应,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心上人,犹豫着是不是要把手抽回来。但是看着瑟希莉这个女人只能站在一边,什么也不能做,西尔维娅就特别开心,因此决定要多刺激对方些时候,也就由着亚瑟了。 “而我,又为什么要尊敬,或者说惧怕一支由这样的人领导的军队呢?”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亚瑟也没了继续训练的心思,起身告辞,顺便拎走了跟着百人队进行训练的恩佐。这个混蛋那晚叫了一个招待上楼之后,活生生的折腾了人家两天两夜,除了吃饭喝水上厕所之外的时间都用来滚床单,还是亚瑟和瑟希莉决斗之后回酒馆喊恩佐,才发现这个家伙干了什么好事。 人家姑娘刚当了招待两个月,就是出来补贴家用,不是来卖的。要不是看见恩佐拍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金币,又是亚瑟利尔公爵的随从,怎么会跟恩佐上了楼。结果最后这姑娘是被其他女招待给抬下的楼,因此为了堵住旁人的口,亚瑟还额外给了姑娘补偿费。 但城里还是有了流言,说公爵的随从那活是常人的两倍,而且耐力超绝,简直就像公牛一样。亚瑟一气之下,就让瑟希莉把恩佐暂时编进百人队中,并且“好好关照”他。 第十五章 拜帖与款待 “亚瑟,怎么了?”满头大汗的恩佐从队伍中跑出来,跟在亚瑟身后问了一句,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转到后面,看着瑟希莉的背影。 “没什么。”亚瑟摇了摇头,搪塞了恩佐的询问,后者也不再询问了。如果这件事他应该知道,那亚瑟就会告诉他,这是恩佐所坚信不疑的。 “在这里怎么样?训练还习惯么?”跟百人队的训练比起来,瑟希莉监督之下的亚瑟所进行的训练简直就是休息。虽然因为恩佐不加节制的放纵有些恼火,而亚瑟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在烈日下累得近乎虚脱的样子也很是不忍,所以才出言询问。 “挺不错的。”恩佐露出了一个微笑。“如果连这种程度的训练都撑不下来,又怎么当日德兰的大公爵呢?” “日德兰的公爵是不用亲自上战场的。” “可我追随的是你,亚瑟。我知道我们会经历什么,所以我也想帮你承担一部分,尽管这可能是微不足道的。” 闻言,亚瑟陷入了沉默,自从埃里克死后,他曾一度以为这个世界不再有值得他信任的人出现,所有人都将是他的工具,所谓的爱情和友情都是虚假的谎言。但西尔维娅和恩佐他们在用身体力行告诉亚瑟,他并不孤独。 “城堡的管家跟我说,今天通贝里侯爵就会回到约灵城,跟我去拜访一趟,战船的问题需要解决掉。” “好。”“是。” 真的没事么? 西尔维娅用担忧的眼神转头看了看还一动不动的瑟希莉,然后用指尖点了点亚瑟的手心,让他能看见自己眼中的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样的羞辱,在圣加西亚已经足够引发一场领主之间的战争了,她担心这次冲突会让瑟希莉含恨在心,影响到亚瑟的计划。 而亚瑟则给了西尔维娅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之所以敢肯定瑟希莉不会恼羞成怒,就是因为他知道,一个没有情感,并且习惯遵从命令的人,是不会因为这种羞辱而对他做什么的。 就算刚才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复述给库里恩公爵,亚瑟也有恃无恐。他作为最后一名托斯卡亚家族的成员,既然库里恩公爵连家族的姓氏都能拿出来当做交易,又怎么会对亚瑟不利呢?相反的,他还必须保证亚瑟的安全,如果亚瑟死了,那么瓦尔哈拉的贵族们,就必须依靠铁与血来献祭出一个新姓氏的王来,树大招风的库里恩公爵绝对走不到最后。 —————————————————————————————————————————————————————————— 用鹅卵石铺就的大路上,数百名骑兵缓缓而行,他们穿着从德意志兰公国联盟流通过来的宽松无袖布质长袍,里面是用数千枚铁环相互穿套在一起的锁子甲,从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张面无表情的面孔来,警惕着可能从任何方向袭来的敌人。 而沿途的行人们都站在道路之外,向骑兵护卫的马车致以发自内心的跪拜礼。 马车车厢上迎风飘扬的蓝底城堡旗表明了这支车队的主人,行人们跪拜的正是那位热衷于巡视领地的通贝里侯爵,在他的治理下,人们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加过税,或者被敌对领主的私兵烧杀抢掠了,在这个残酷的时代,能够被这样一位领主统治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幸事。 “侯爵大人,我们就快到约灵城了。”一名跟其他同袍比起来有些过于年轻的骑兵位于马车的右翼,显然是深受通贝里侯爵信任的亲信,在眺望到约灵城的轮廓之后,他催动战马向车厢靠拢,伸出戴着链甲手套的轻轻地敲击车厢三下,接着汇报道。 “好,我知道了。”一个沉稳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而车厢里沙沙的书写声并未停止,看来即便是在这种糟糕的路况上,通贝里侯爵也并未停止处理各地的政务。 当亚瑟走出营地的时候,他刚好看到了通贝里侯爵归来的车队从远方的道路上缓缓走来,准备进城和出城的人们赶着鸡鸭和奴隶来到道路外,接着跪下,将额头紧贴已经被阳光晒的温热的土地,等着车队过去。 恩佐也想跪,却被亚瑟一把拉住。 “他将来可是你的封臣,岂有跪拜之理?” “可......” “没什么可不可,就在这里站好。” 行进在队伍最前面的骑兵打量着道路两旁不敢抬头的平民们,虽然知道这些人跪拜的不是自己,而是车厢里的侯爵大人,却也忍不住的扬起了嘴角。 突然,他看到了三个没有下跪的人,这令他皱起了眉头,看样子不像是路过此地的贵族啊,在他的印象中也从未见过这三个人...单方面认定这三个人不过是被车队的声势给震撼到的蠢货,骑兵准备用马鞭教会这些贱民什么叫‘敬畏’ “见到侯爵大人的车队,为什么不行礼?”车队随着这一句质问而停了下来,许多道冷漠的视线停在三人身上,似乎下一秒就会催动战马发起冲锋,将这些狂徒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之上,让其他人明白不敬的代价。 “我在问你呢!为什么不行礼?”说话的时候,骑兵已经扬起了马鞭,这个贱民居然敢无视自己的询问,真是胆大包天。无论这个贱民说什么,他今天都要抽的这个贱民满地打滚! “亚瑟?”恩佐和西尔维娅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亚瑟,沉不住气的前者用疑惑的语气喊了亚瑟一声,难道亚瑟走神了么? 不,亚瑟没有走神,相反的,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封用金线装点的拜访贴,并高高地举起。 “这是日德兰大公爵,亚瑟利尔·冯·托斯卡亚阁下的拜帖!他将在今日拜访通贝里阁下的城堡,还望侯爵做好招待的准备!”闻言,骑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马鞭放下了。虽然他知道这个日德兰大公爵是怎么回事,但这一鞭要是抽下去,谁也保不住他。 “怎么回事?”之前那个为通贝里侯爵汇报距离的骑兵策马走过来,他看着放下马鞭的同伴,和高举着这封来历不明的信件的少年,还是选择了询问同伴。 “这是日德兰大公爵,亚瑟利尔·冯·托斯卡亚阁下的拜帖!他将在今日拜访通贝里阁下的城堡,还望侯爵做好招待的准备!”不过没等同伴开口,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小子抢先将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从他的神色来看,不想作假,而且伪造一封这样的拜访贴没有任何意义,但是...那个所谓的日德兰大公爵来找侯爵大人是要做什么呢? 骑兵思索了一会,还是接过了这个人举着的拜访贴,走回车厢旁边,将访贴交给车夫,再由车夫递给车厢内并未露面的侯爵。 “继续走!”随着他一声令下,车队继续前进,就像刚才的插曲不曾发生过一样,但亚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本来是准备按照正常流程,先去城堡给管家递上拜帖的,但是正好碰上通贝里侯爵的车队,作为日德兰大公爵的亚瑟如果向通贝里侯爵跪拜,那无异于屈服和示弱。或许通贝里侯爵甚至不会知道这件事,但亚瑟知道,这会影响他的底气。 那次决斗的后遗症还在困扰着亚瑟,从系统将身体还给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体会到了灵魂被剥夺一部分的滋味,很不好,就像有人用刀子从你的脑海中挖去了一块一样,那种虚弱宛如跗骨之蛆般跟随着亚瑟。 不过这种感觉正在逐渐地被亚瑟所习惯,就像自己的老师所说的那样,你得到了什么,就必定会付出与之相对等的东西,世界是公平的。因此为了从通贝里侯爵这里租借到战船,他已经做好了被提条件的准备,反正现在的亚瑟,除了这个值钱却没用的头衔,就没有什么值得被惦记的了。 任何人第一次看见通贝里侯爵,都会觉得,这位侯爵就像山丘般稳重,那双灰色的瞳孔里是上位者的威严,被他所打量的人很难保持谈笑自如的状态。 “看来,这位新任的公爵,也选择了走上那条路啊。”侯爵坐在书房的高背椅上,打开了这份拜帖,并仔细的差看了一遍之后说道。 拜帖里的一字一句,都显露出书写者的自信来,尊敬而不恭敬,那流畅的花体字和恰当的用词,都能看出书写者的修养和教育程度,按照通贝里知道的情况来说,的确有可能是埃里克的弟弟,那个跟随吟游诗人学习了五年的亚瑟所写。 “是否要回绝这份拜帖?”那个接过拜帖的骑兵此刻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披着羊毛披风和白色细麻紧身袍的贵族少年,他站立在通贝里侯爵的身边,试探着询问道。 “不,通知厨房准备午餐,丰盛一些,我要款待这位公爵。” “是。”少年俯身行礼,接着推门离开书房。 “你拼命想让他远离战场,远离血腥的杀戮,结果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我和你的约定就延续下去好了。”端起珍贵的水晶杯,通贝里侯爵看着窄小到只有孩童腰身般大小的窗户,喃喃细语道。 第十六章 宴会和交易 用炭火烤到恰到好处的小牛肉完美的诠释了鲜嫩多汁这个词的含义,刚入口的一瞬间,亚瑟的味蕾就在向亚瑟表达这块小牛肉究竟有多么的美味。 他将口中的食物缓缓咀嚼之后再咽下去,接着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宴席。 “尝尝这酒,可是上好的阿尔萨斯白葡萄酒,我花了六百个议会金才从一个圣加西亚的商人手里买到。”五米的长桌既保证了距离带来的安全感,又让分别坐在长桌两边的亚瑟和通贝里侯爵可以不费什么力气的对话,而在长桌一尘不染的洁白桌布上,银质的餐盘里摆放着各式佳肴,基本都以肉类为主。 肉食是贵族饮食中必不可少的一种,丰富的肉食是贵族区别于平民的显著标志。 由于牲畜饲养量少,肉类通常只供少数上层贵族社会享用,下层等级很少能在餐桌上想用肉类。而在卡拉布里亚大陆,贵族们常把整头牲畜、整只家禽、整只野味、整条鱼、有时甚至整头的小牛烤制加工,放置于餐桌显示自己的大方奢华。 肉食来源主要有两部分。大部分来自饲养的家畜家禽,主要以牛猪,还有少部分山羊肉和羊肉;家禽主要是鸡、阉鸡、鸭子、鹅等。部分贵族拥有的鸟兽苑里还会供应孔雀。 还有一部分来自大量的野味。这本身也是贵族狩猎特权的副产品。各类野味中,有野猪、鹿、狍、野兔、岩羚羊、北山羊、熊等大型动物,也有松鼠、刺猬、獾等小型动物。像鹌鹑、山鹑、野鸡、野鸭、鸽子、麻雀,甚至鹭鸶、鹤、天鹅等也是贵族餐桌的珍馐。但后三种较为少见,通常只有大贵族的餐桌能吃到。 “谢谢。”一旁恭敬站立的仆人有着不错的眼力见,适时为亚瑟的高脚杯里倾倒上酒液,而亚瑟在对他致谢之后,向通贝里侯爵举杯示意,而通贝里侯爵也举起了酒杯,在虚晃一下表示碰杯之后,这场宴席的愉快气氛又得到了延续。 为了这场宴会,亚瑟特地找了约灵城里最好的裁缝,给出了三倍的价钱。要他为亚瑟量身打造一套既优雅而又华贵的服装,以免堕了托斯卡亚家族的名声。 那个裁缝也做出了一套对得起他名声,和那金灿灿的小可爱的衣服来。 没有任何图案的细亚麻上衣搭配绯红色的双排扣羊毛外套,这可是从亚平宁远道而来的上好羊毛,固定在外套左肩的斗篷上用金线绣出托斯卡亚家族的家徽——喷吐着烈焰的狰狞龙头,那双棕色的皮靴恰到好处的凸显了长裤的做工。 埃里克的勇武已经强大到了可以无视这些虚伪之物的程度,亚瑟不行,他是达不到埃里克那种程度的,所以对他来说,做一个贵族比做一个战士更适合他。 而对于贵族而言,饮食不单是用来维持生存,还具有社会文化功能,是一种权力行为的确认,一种“展示自己强权的工具”。餐桌上的举动也因此成为贵族等级的一种文化标志。 “埃里克回归阿斯加德的消息,我也有所耳闻,还请节哀顺变。” 见亚瑟迟迟不说出自己来此的目的,通贝里侯爵不得不将话题引到了这里,无论何时何地,向对方逝世的亲人表示哀悼总是不会错的,这也是通贝里侯爵在向亚瑟表达友好的意思。 “因为坎贝尔阁下的原因,我一直对侯爵阁下的观感不是很好,但哥哥从前就对我说,通贝里侯爵是一个高尚且正直的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亚瑟继续用银质刀叉切割面前的牛排,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 “我知道坎贝尔曾多次冒犯阁下,为了表示歉意,我愿意将希茨海尔斯的管理权交还给阁下。”通贝里用了交还这个词,而不是交给,这就是他想对亚瑟表达的意思“我承认你对日德兰半岛的统治权”,至于一个人口不过千的村庄,无论是他还是亚瑟,都不可能放在眼里,甚至连作为交易筹码的资格都没有。 果然,听到通贝里侯爵的话,亚瑟脸上的笑容更盛。“那我就在此先感谢阁下的诚意了,并且我也愿意原谅坎贝尔对我的冒犯。其实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矛盾,我也相信坎贝尔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不知,阁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看亚瑟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通贝里侯爵也只好率先询问出声,这场交锋,亚瑟暂时占据了上风。 亚瑟将刀叉平放在餐盘的两边,和宴会刚开始时所摆放的位置完美重合,接着他在通贝里侯爵的目光中又用手绢擦了擦本就干净的嘴唇,才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我听闻,议会正在集结各地区的力量,准备对帝国进行一次远征,我也有兴趣加入到这次复仇之战中去。” “阁下难道是想向我借调军队么?” “并不是,我准备以租借的形式,向侯爵阁下租借足够容纳五百人的战船,大概十二艘就够了。” “那军队呢?阁下是想招募雇佣兵么?” “是的,我已经和铁卫军第七战团的瑟希莉阁下签署了契约,如果侯爵阁下愿意租借战船给我,那么我会感激不尽。” 这场宴会的重点终于来了,通贝里没有立刻做决定,他靠在高背椅上,右手摩挲着自己的胡须,思考着这场交易的利弊。 租借战船并不重要,无偿的送给亚瑟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贵族看待一件事永远不会光看表面,那是无知的蠢货才会做的事。 通贝里侯爵和亚瑟在城堡里进行了一场宴会,并且通贝里侯爵在之后租借了战船给亚瑟,这个消息是瞒不住的。其他的领主们会理所应当的怀疑,他们达成的交易仅仅只有租借战船这一条么?是否有更多的交易还藏在水下没有浮现出来? 换个说法,原本就来自一个忠诚派家族的通贝里侯爵和他名义上效忠的领主,托斯卡亚家族的最后一名成员,究竟达成了什么交易? 在善于玩弄权谋的贵族眼中,这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简单的事,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必然有其他目的,比如一个猎人只将皮子卖给某个皮匠,普通人会觉得,是这家给的价钱偏高,可贵族们就会想,是不是猎人看上了皮匠的妻子,这就是贵族的思维。 这是一个站队的问题,而且无论通贝里侯爵同意与否,都会被一些人视为敌人。虽然忠诚派也觉得,让托斯卡亚这个姓氏享受尊荣而不掌握实权是个很好的处理,但他们也不介意对姓托斯卡亚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通贝里侯爵拒绝,那就说明他倒向了叛徒,他同意,那就说明他还是忠诚派。 “公爵阁下可真是高明。”通贝里侯爵思索一番后,开口对亚瑟说道,还特地加上了亚瑟的爵位和阁下这个后缀。 上午在进城的道路上递拜帖,是让通贝里侯爵无法拒绝这次见面,而这个请求,则直接逼迫态度一直模糊不定的侯爵站队,亚瑟不过是一个还没有举办成年礼的孩子,这番手段放在他身上,实在令人惊艳。 “我和你的哥哥曾经有过一个交易。”在开口之前,通贝里侯爵示意仆人离开宴会厅,单单留下了那个上午接过亚瑟拜帖的少年,而少年站在通贝里侯爵身旁,用欣赏的眼神看着风轻云淡的亚瑟。 “这项交易的内容,你暂时还没有实力,也没有资格知晓。而经过我们的一致决定,这项交易将由阁下继续延续下去,而为了交易顺利进行,我资助给阁下十二艘战船。并且作为我们友好的象征,我的孩子也会加入到你的船队当中去。” 我们?亚瑟换上了凝重的表情,埃里克究竟和通贝里侯爵口中的‘我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我觉得坎贝尔并不是个很合适的监视人选,如果侯爵阁下坚持,那我只好告辞了。”让那个蠢笨如猪的家伙监视自己,除非亚瑟的脑子被扔进了十二月的海洋里。 “并不是坎贝尔,而是他,我的幼子,威廉·德·古斯塔夫。”见亚瑟将惊讶的目光投向自己,威廉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并弯腰对亚瑟行了一记圣加西亚那边流行的骑士礼。 “威廉年仅十六岁就得到了骑士的封号,而且他就是在巴黎长大的,自然熟悉巴黎的情况。很显然,你的新婚妻子并不适合上战场,所以你需要一个向导,不是吗?” “阁下是如何得知我的目标的呢?” 对于这种贵族家庭的秘密,亚瑟并没有探寻的兴趣,他更有兴趣知道是谁泄露了这个消息,并让泄密者知道泄密的代价。 “消息是从铁卫团的佣兵口中说出来的,那些佣兵被灌醉之后可是什么都说的。怎么样?如果你答应,那么我个人会再赞助给你两个消息。” “好,我答应阁下的要求。” “明智的选择。第一个消息,就是议会准备在集结好军队后,由七位公爵带领越过瓦尔哈拉之墙,对圣加西亚帝国的都城亚琛进行攻击,帝国皇帝肯定会抽调北部海岸的兵力来保护都城,毕竟皇帝能指挥的军团也就那些,听他差遣的领主有多少,可就是个未知数了。” 亚瑟点点头,直接从陆路进攻帝国的都城,还真是一个很好的想法,毕竟瓦尔哈拉人更喜欢掠夺财富,对于占领土地并没有兴趣,因此都是喜欢洗劫北海上的船只,或者港口城市,这一次出其不意的复仇,肯定会让帝国记忆深刻。 “第二个消息,多维尔战役的指挥官是一个叫威廉的帝国人,他在一场宴会上用鹰刑处决了你的哥哥,作为对议会的回应,并将他的残躯用烈火焚烧殆尽,再埋进泥土之中。” !!!!!!!! “砰!” 亚瑟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高脚杯,任凭水晶碎片嵌在自己的血肉中,鲜血和剧痛都无法令他冷静下来,他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杀了这个狂徒!我要将他的肉一刀一刀割掉再吃下去,在他面前将他所有亲戚都用鹰刑处决掉!!! “消息属实,现在整个帝国都在庆祝这场胜利,在你哥哥,和其他同胞的鲜血之上。” “很快...他们就会开始哭了......”亚瑟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要平复自己胸膛中燃烧的怒火,不在通贝里侯爵面前过度失态。 “当然,你准备何时出发?” “现在,立刻!” 第十七章 亵渎与暴行 阳光穿过教堂穹顶上的彩色水晶绘板,一如往日般的将主的荣光照在这凡世间的净土之内。 受难耶稣像还有墙壁上的天使们是这场暴行的见证者,主的仆人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鲜血混合着内脏的难闻气味在持续不断的亵渎这座教堂。 修士们脸上的惊恐与慌乱还未散去,似乎无法想象,这些北方的异教徒是如何避开一路上犬牙交错的势力,来到位于巴黎二十公里外的普瓦西镇的。 亚瑟站在修士们的尸体前,凝视着那被彩色光芒所映照的无比神圣的耶稣像,而他的战士们正在疯狂洗劫这座教堂里的财富,无论是金银餐具,虔诚的信徒们所给予的供奉,甚至连装饰圣像的金粉都被一点一点的刮下来,而对于这一切,受难的圣子仍旧束手旁观。 又一次劫掠结束,战士们将成箱的财富搬出教堂,一如修士们将这些财富搬进教堂。接着,整桶整桶的火油,从镇民家中搜集来的干柴,都被泼洒,堆积在教堂之中,当这一切结束,亚瑟接过火把,抛向圣像,并转身离开。 撒旦喷吐着他的火舌,代替上帝净化这里曾发生的暴行,留下的罪恶。 距离出海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以来,从勒阿弗尔到奥贝让维尔都在流传着关于‘瓦尔哈拉匪徒’的流言,传说,这些匪徒都是在多维尔之战里死去的异教徒,异教的神明将这些魔鬼复活,让它们顺流而下,毁灭沿途所看见的一切。 而现在,这些匪徒的首领正在清点这一次的收获。 “将这些都交给金匠,让他尽快熔炼,我们必须赶在周围的领主没有得到消息之前向巴黎进发。”合上箱盖,亚瑟对周围的士兵命令道。 “遵命,阁下。”佣兵们迅速行动,两人一组抬着箱子朝河岸上的船队走去。 在出海之前,亚瑟特地打了一个时间差,直到瓦尔哈拉军队从石勒苏益格南下的消息自东向西席卷整个圣加西亚帝国,驻守在帝国北部海岸的军团被紧急调走之后。他才带领自己的船队如同一柄利刃,从勒阿弗尔附近的瑟涅河口顺流而下,直扑帝国西北部的核心城市——巴黎 沿路上的村庄和城镇都被亚瑟带领战士们彻底且干净的摧毁了,这是为了拖延消息传到当地领主耳朵中而作的。得益于帝国那零碎且凌乱的领主自治政策,在一个领主得到消息,集结军队,四处搜寻的时候,亚瑟早已经在下一个领主的领地上结束休息,开始继续进发了。 圣加西亚帝国建立之初,皇室没有力量统治如此广大的领土,残存的巴尔德帝国残部也虎视眈眈,准备着反扑,因此亚尔斯兰大帝不得已之下,将领土分给那些跟随他的战士们,并许诺了诸多权利,让这些领主帮助他稳定地方。 光是诺曼底地区,就有三个侯爵,七个伯爵,十六个子爵,五十多个男爵,以及作为私军主力的勋爵还有骑士,而且由于土地是层层分封的,附庸只承认自己直接受封的人为封主,对自己封主的封主则没有臣属关系。所以,在帝国出现了"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的现象。这种情形使帝国的等级制度复杂而混乱。如甲可以是乙的封主,而乙的封臣又可以是甲的封君,往往一个领主有多个封臣,从而加剧了领主之间的争夺和冲突,出现割据混战局面。 这也是为什么,亚瑟已经来到了帝国的腹地,却还没有领主联合起来对付这些匪徒。领主们无法相信其他领主,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剿匪。 或许这些领主至今还认为,这些异教徒不过是一小群趁火打劫的盗匪罢了,等他们劫掠一番之后就会返程,或许,还可以帮自己打击一下那如鲠在喉的邻居? “威廉,你回瓦尔哈拉的消息有泄露出去么?”在曾经属于镇长的房子里,亚瑟,威廉,还有瑟希莉正在讨论如何完成‘用五百人攻陷巴黎’的计划,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不可能完成的计划,就算军团被调走了,巴黎可是帝国西北的中心,不知有多少贵族居住在这座城市中,光是他们的私兵,就足够淹死亚瑟带的这些佣兵了。 “没有,我跟母亲说我要进行游历,可能有三五年不能回巴黎。”虽然是在巴黎长大,接受的是纯正的圣加西亚贵族教育,但体内流淌的瓦尔哈拉血脉还是将威廉改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瓦尔哈拉战士,或许只有从他那日日打理的外表,还有那从不离身的骑士剑上,还能看到圣加西亚骑士的风采。 “那你就以游历结束的借口先回巴黎,然后想办法收买几个城卫军的军官。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但是等我派人给你传递消息之后,巴黎的城门必须向我们敞开。”桌上摆着的是从一个在此停留的商队领队身上搜出来的,巴黎周边地区的简易地图。仅仅标记了森林,河流,湖泊之类地方的大概位置,村庄和城镇的位置也不能确定真实,但这已经是亚瑟能够找到的最详细的地图了。 “好,不过我需要随从,还需要收买军官的钱。”威廉点点头,认可了亚瑟的吩咐,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两个月来,亚瑟的表现他是看在眼里的,凭借稀少而不能保证准确的情报,亚瑟就可以迅速制定出切实有效的计划来,而且对于战争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很多次,他们能够抢在领主的军队之前离开,就是依靠亚瑟的直觉。 虽然这支五百多人的队伍还暂时不能看出亚瑟的指挥能力,不过威廉也很看好亚瑟。 “可以,就以‘你在德意志兰雇佣到的佣兵团’这个理由,将一个百人队带进去,至于带多少钱进城,这由你决定。”亚瑟同意了威廉的要求,后者却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等待着亚瑟将剩下的计划说完。 “凭借第七战团是无法攻下巴黎的,就算有威廉的协助打开了城门,我们也会淹没在贵族私军的海洋当中,所以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方法,让这些贵族把自己的私军派出去。” “你的想法是什么?”一直在当个安静观众的瑟希莉终于开口了,制定战术和计划向来不是她的任务,作为一个佣兵首领,她需要做的就是遵从雇主的吩咐。至于被雇主故意陷害,这个可能性不存在于铁卫军的担忧之中,除非那个雇主希望自己的全家都被砍成肉块再亲自吃下去。 实力足够碾压整个德意志兰公国联盟的铁卫军有这个能力。 “接下来,我要战团将一路抢来的钱都发给巴黎周边村庄的农奴们,煽动他们暴乱,最好能让这些农奴亲手杀掉一两个贵族,让他们没有回头的机会。我要将外界和巴黎的一切联系都切断,让这些世世代代为贵族耕种土地的牲口们品尝到权力和自由的美好。如此,巴黎城内的贵族肯定会返回自己的封地压制暴乱,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很多时候,绝境并非真的无计可施,不过是因为人们的思维局限在一个死角中,能够跳出死角解决问题的,就是人们口中的天才。 正是注意到了沿路上那些农奴所过的悲惨生活,再结合瓦尔哈拉屡屡爆发的奴隶暴动,亚瑟才想出了这种会动摇帝国统治基础的计策。而瑟希莉,还有威廉,都是贵族出身,本能的觉得这些农奴只会颤抖地跪下,理所应当的接受领主的统治,怎么会有反抗的胆量呢? “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到下个村庄,我就让你们看看,这些农奴究竟可以胆大妄为到什么程度。” 亚瑟见到两人怀疑的神色,胸有成竹的说道。 将整个城镇都烧为白地之后,瓦尔哈拉战士们登上战船,沿河继续航行,直到看见下一个村庄为止。 —————————————————————————————————————————— 第十八章 无信者和贪婪 浆手们奋力地划着船桨,亚瑟站在船头感受着微风吹拂脸庞的舒适,就在这个时候,一对纤细的手臂突然隔着盔甲环住了他的腰。、 亚瑟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比两个月前要憔悴许多的西尔维娅,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握住西尔维娅的小手,试图以这个方式来给对方一些安慰,却忘了自己现在可是全副武装,链甲手套可是很冰冷的。 “你应该留在约灵城的,有通贝里侯爵在,你不会有危险。”亚瑟还是说了出来,尽管他已经见识到了西尔维娅的执拗,将亚瑟未曾,也不再有机会实现的想法变为了现实。她居然真的瞒过了所有人,躲在装满补给的船舱中整整四天,只为了不跟亚瑟分开。 “总要看见的,我总要看见的...”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西尔维娅早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这样的折磨,亲眼看见自己的同胞被屠杀,村庄被毁灭,教堂也被焚烧一空,地狱中应该早就留好了她的位置了吧? “如果你不想,那么我就不会让你看见。” “那我就装作不知情?不知道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心安理得的挥霍染血的黄金,享受杀戮带来的一切?我可以欺骗自己,却无法欺骗主,亚瑟。”西尔维娅露出了一个哀伤的微笑,眼神中满是痛苦,环住亚瑟的双臂也渐渐用力。 “我知道一个异教妻子会给你带来什么...可我已经背叛了父母,背叛了国家,你和主,是我仅有的一切了。亚瑟,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如果你不能,那就在下一个村庄送我离开,找一个愿意为了你不顾一切的女孩吧,好吗?”西尔维娅哽咽着说道,她现在一闭上眼就是被烈火吞噬的教堂,还有烈焰中的圣像,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毁掉自己的信仰,简直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了。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亚瑟将紧紧环住自己的双臂扯开,转过身来看着颤抖不已的西尔维娅,她眼神中的恐惧和痛苦深深地刺痛了亚瑟的心,他叹了口气,不等对方继续开口,一把将西尔维娅搂紧了自己的怀里。 “我没有信仰,西尔维娅,你明白吗?我是个无信者。”为了安抚西尔维娅,亚瑟只能将自己连埃里克都未诉说过的秘密吐露出来,果然,听见亚瑟的话,西尔维娅惊讶的甚至忘记了内心的痛苦。她很难相信,亚瑟居然是个无信者。 在卡拉布里亚大陆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神灵,圣加西亚帝国和巴尔德帝国信仰的天主,位于伊比利亚半岛上的精灵族信仰的是大地之母和自然之神,亚平宁半岛上的城邦信奉商业女神和海洋女神,德意志兰公国联盟信仰的也是天主,只不过是在教义上有所区别,而匈人信仰的是长生天,至于基辅罗斯诸部则信仰本部落的图腾,瓦尔哈拉群岛信仰的是阿斯加德的众神。 一个普通人从出生开始,就在接受着周围环境和亲友的熏陶,所以无信者是很稀有的存在。 “而为了你,我愿意进行受洗,就按照帝国的方式来,这样你就不再是我的异教妻子了,怎么样?”既然西尔维娅很介意自己的身份,那亚瑟也不介意皈依天主,彻底消除西尔维娅的顾虑。 “这...这不行!亚瑟!你不是想要成为瓦尔哈拉的国王么?这不行,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你也不许背着我进行受洗!”西尔维娅先是被亚瑟那饱含炙热情感的话而呆住了,亚瑟居然愿意为了她受洗,这是西尔维娅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但她立刻就拒绝了亚瑟的提议,并头一次用如此激烈的语气对亚瑟命令道,她实在是太过激动了。 西尔维娅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无视一切的女孩,她明白,亚瑟要是受洗了,再想要登上王位,就不仅仅是做出成绩给领主看那么简单了,谁会容忍一个异教徒成为国王呢?这会毁了亚瑟的! “我想成为国王,但也想让你不再如此痛苦,西尔维娅。所以我会进行受洗,这样我也是主的子民了,就算下地狱,你我也是一起下!”捧着西尔维娅的脸,亚瑟深情款款地对她说道。 信仰,在金钱,生命,和权力面前,一文不值。 圣加西亚帝国建立之初,为了推行基督教,杀的人可是超过了战争带来的死亡。如果时机成熟,亚瑟也想在瓦尔哈拉群岛推行基督教。 天堂只有一位上帝,人间也应当只有一位皇帝。 “好了,我的公爵夫人,回船舱好好睡上一觉吧。基督徒和基督徒的战争,就算是天主,也不会施加惩戒的。而且成功劝说瓦尔哈拉国王改信,你简直可以封圣了呢。” 闻言,西尔维娅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虽然她还是坚决反对亚瑟改信,而且也会尽力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但她已经感受到亚瑟对她的爱有多深,她在亚瑟心里究竟有多重要了,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你这样做,是不会让公爵大人改变想法的。”威廉走到了瑟希莉身边,和她站在船尾,看着两人相拥在一起,缓缓说道。 瑟希莉并未回应威廉的话,而且也无意询问他是如何得知的,因为瑟希莉根本就不曾遮遮掩掩,她也不需要隐藏。 “我也知道,这些都是来自库里恩公爵的示意,换成你,估计就直接将公爵打昏然后直接绑回去了。” “你想说什么?”瑟希莉终于开口了,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冷漠,似乎刚才威廉说的都与她无关一样。 “我的意思,就是你再这么下去,只会让公爵的忍耐达到极限,接着找个理由,再找个合适的地点让你‘战死’,那么库里恩公爵的计划可就彻底失败了。” “你想帮我?” “当然...不。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插手,我只是奉公爵阁下的命令,让你安分一些,不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找麻烦。” 威廉说这话的时候,将西尔维娅送进船舱的亚瑟也心有灵犀般的转过身来,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前方那条战船的船尾上的那两人,威胁的意味一览无余。 感受到亚瑟那赤裸裸的杀意,瑟希莉也不曾有过动容,或许这个女人已经在日复一日的战斗中忘记了,一个人,究竟该怎样活着。 生活巴黎这座数万人的城市中,威廉也见过一些像瑟希莉这样的人,不是被后天训练到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没有任何情绪变动,而是天生就如此。 这是一种疾病,用牧师的话来说‘这些人的原罪要比他人更重,所以主剥夺了他们喜怒哀乐的能力,让他们成为会说话会走路的岩石’,而且无法治愈,只能缓解。 “学着当个正常人,起码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多和别人交流,多想多看,这是我个人给你的建议。” “我知道了...谢谢。”谢谢这个词,瑟希莉说的尤为艰难,她在试着走出第一步,说做就做,是威廉欣赏的性格,所以他也不吝啬多给她些建议。 “你可以养只宠物,或者收养一个孩子,应该会有所改善。” “......” ——————————————————————————————————————————————————————-———— 根据亚瑟的命令,船队在到达下个涅瓦河畔的村庄时没有继续大开杀戒,而是把所有人都集中了到村子中央的教堂门口。 在这些匪徒凶悍嗜血的表情,以及手中还滴着血的战斧威胁下,这些一辈子都在辛苦劳作的农奴们露出麻木不仁中带着恐惧的神色,拖家带口的聚在了一起,他们惊慌的就像是被圈养在羊圈中的绵羊,饿狼突破了那脆弱的围栏,牧羊人和牧羊犬还在酣睡,这些可怜羊羔的结果就是被撕得粉碎,而他们连一丝一毫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你们这些恶魔!!!主是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唯一的下场就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用鲜血和烈火来净化你们罪恶的躯体和灵魂!!!”教堂的牧师被绑在临时组装的十字架上,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难想象他被佣兵如何友好的‘问候、’过。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个满头白发的干瘪老头还在激动地将各种污言秽语吐向站在他和农奴之间的亚瑟,被赤裸的绑在十字架上,这羞辱已经让他发了疯。 听着那个牧师的怒骂,亚瑟甚至有点想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眼神一示意,四个佣兵就抬着两个木箱走了出来,将木箱分别放在亚瑟的左右。 他先是打开了左手边的木箱,里面装着各种武器,从镰刀到剑,再到单手斧。 然后他又打开了右手边的木箱,露出来的居然是金灿灿的黄金,这些农奴梦中都不曾见过如此多的黄金,内心最深处的贪婪瞬间被激发了出来,但是看着周围凶神恶煞的‘骑士老爷’们,没人敢动弹。 “你们这些,还不如牛羊值钱的畜生,终日耕种那贫瘠的土地,将一年的大部分,甚至全部收获都得交给领主的奴隶们。现在,我,来自瓦尔哈拉的日德兰大公爵,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 “谁能从箱子里拿武器,然后捅这个老头一下,就能从这堆黄金里捧一把回去。” “我说到做到。” 亚瑟抛出了这诱人的交易,而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唯有威廉明白了亚瑟这是在做什么。 以黄金为诱饵,让这些农奴的贪婪超过对信仰的虔诚,对教会的畏惧。 “看来,你们都不怎么喜欢黄金啊,那我们换一个交易好了。”亚瑟等了良久,但是这些习惯卑躬屈膝的农奴还是惊恐的靠在一起,没人敢上前来,亚瑟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露出了一个嗜血的微笑。 “从现在开始,谁上来捅这个牧师一剑,谁就能活下去!不然的话,下场就和他一样。”说话的同时,亚瑟对一个佣兵摆了摆手,他那留着大胡子的脸上笑嘻嘻的,将手中的战斧飞了出去,正好砍在一个往人群后面躲的男人的脑袋上,直接将他的头砍成了两半,脑浆混合着鲜血滴落到泥土之中。 人群之中登时爆发出了尖叫声,推搡着自己身边的人,就像绵羊拥挤在羊圈的一角,似乎这样就能逃脱饿狼的捕食一样。 第十九章 让你们体验到自由的美好 在黄金和死亡的诱惑加威胁下,第一个畏畏缩缩的勇士站了出来,是个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头发油腻的好像自出生以来就没有清洗过,而他身上那股浓烈的体味更是印证了这一点。事实上,这些农奴聚集在一起,就像行走的化粪池一样令人作呕。帝国的文明仅仅存在于上层阶级之中,这些农奴过的日子,甚至还比不上瓦尔哈拉的奴隶。 牧师拼命挣扎着,试图从十字架上逃离,口中还在歇斯底里的怒骂着,这可不是神职人员应该有的样子啊,因此亚瑟仁慈的让佣兵堵住了牧师的嘴,并再缠了一圈绳索。 “想想他平日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条发了疯的野狗一样。你们这些卑贱的奴隶如果不把握住这个机会,等我们走了以后,猜猜你们的领主和教会会怎么报复你们?” 言尽于此,如果这些农奴还是升不起反抗的心思,那亚瑟就得换一套方案来夺取巴黎了。 看来这个牧师平时在村里还真的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听见亚瑟的话之后,还在犹豫的中年男人满是污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凶狠。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从箱子里抓起一柄单手剑,就像握草叉一样握着,颤颤巍巍地走到十字架面前,看着仍旧在不断挣扎的牧师,接着大喊着将剑刃刺进了牧师的胸膛,鲜血喷了他一脸,然后他甚至惊慌的忘记了拔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不知名的液体从他的两腿之间滴落。 真是个废物,居然吓的失禁了。 亚瑟面带鄙夷地摇了摇头,不过还是从另一个箱子里抓起一把碎金,砸到男人的身上。 “拿着这些黄金滚蛋!你可以活下来了。” 碎金将男人从恐惧和慌乱中砸了出来,在佣兵们厌恶和奚落的眼神中,他强迫自己不去看被自己刺中的牧师,而是一粒一粒地将金子都捡起来捧在手里,又对亚瑟磕了好几个头,才飞快的跑回人群之中。 下一个从人群中出来的是一个少年,和中年男人出来时的恐惧不同,亚瑟从这个男孩的眼神中看到的是对黄金的贪婪和深切的仇恨,他在拿武器之前,先是对亚瑟磕了一个头,接着才从箱里拿出一把单手斧来。 不过在拿到武器之后,他却转身回到人群中,伴随着女人的惨叫和少年歇斯底里的笑声,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在亚瑟看来仅仅算是清秀的少女的头发,在少女的哭喊声,和可能是她家人的辱骂中,他将少女拖到了十字架前。 亚瑟挥手制止了佣兵们的动作,然后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场闹剧。 如果没猜错,这三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可以写成小说的精彩故事,一个吟游诗人当然不可能仅仅只是讲述前人留下的故事,搜集那些有趣的,可以取悦听众的故事也是必须的,而亚瑟已经将这个必要发展成了爱好。 “贱女人!还记得那天你是怎么跪在这个混蛋两腿之间帮他舔的么?!来啊!!!你不是很喜欢吗?!你这个婊子!!!”在对少女拳打脚踢的同时,这个少年也在声嘶力竭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和极致的杀意,而且他越来越兴奋,也许虐待比自己弱小的东西就是人类的本能之一。 而在他俩上面,因为过度失血而快要陷入昏迷的牧师已经停止了挣扎,鲜血顺着他赤裸的身体和粗大的麻绳滴落到泥土之中,自然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观看这出因自己而造成的好戏。 好吧,看来又是个被恋人背叛的俗套故事,如果不是亚瑟他们的到来,恐怕这个少年只能一辈子看着自己的恋人在这个牧师的胯下浪叫,而自己还得讨好牧师。 要知道,牧师可是高贵的神仆,一个低贱的农奴可以和神职人员滚床单,这可是能够吹嘘出去的事情,万一怀上了牧师的孩子,那就是一笔大赚特赚的买卖。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感受到了周围人的目光,少年最终还是喘着粗气停止了殴打,但他逐渐握紧斧柄的右手预示着事情还没有结束。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少女还没有从疾风暴雨般的殴打中缓过劲来,就看见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寒光的战斧被面前的恋人,或者说曾经的恋人高高举起,她惊恐的张开嘴,音节还未吐露出来,斧刃就在少年的咆哮声中落下。 “扑哧!”可能是过于激动的原因,少年想要斩首的愿望落空了一半,只有三分之一的斧刃砍中了少女的脖颈,切开了一个大口子。剩下的三分之二都砍在了泥土上,从喉咙的侧面,鲜血就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喷溅到少年的双脚,还有泥土上。 少女眼看着是活不成了,她甚至没有力气捂住自己脖颈上那恐怖的伤口,双唇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却只有鲜血从口中满溢出来,不一会,就合上了双眼。 “哈哈哈哈......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在亲手杀掉自己的恋人之后,少年先是笑,然后开始拗哭起来。 哭了一会之后,涕泪横流的他捡起了刚才掉到地上的战斧,调转斧刃的方向,然后朝着牧师两腿之间重重地砸了上去! “唔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原本已经神智涣散,就快回归天堂的牧师被这一下又给强行拉回了现实,那是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的痛苦,包括亚瑟在内,在场的所有男性都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这和身份地位无关,完全是本能的驱使。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一团和回光返照的牧师,亚瑟笑了。 “看来你们当中还是有些做腻了畜生,想当个人的家伙啊..,喂,那个拎着战斧的,你叫什么名字?” “雨果,大人。”这么平静的回答可是令亚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刚杀了自己的恋人,又把自己的仇人砸成阉人之后,居然还能说出话来,可真是个杀人的料啊。 “因为你的出色表现,我会对你开恩,你可以拿走你能拿走的所有黄金,就算你把这个箱子搬走,我也允许。”既然这个叫雨果的家伙让亚瑟惊讶了一下,他也不吝惜赏赐,此话一出,无数道贪婪中带着嫉妒的目光简直要把雨果给捅成碎肉。 “大人,如果可以,我想要用这些黄金换一个请求。”然而雨果带给亚瑟的惊讶远不止如此,听到亚瑟的话之后,他既没有欣喜若狂的接受,也没有惶恐的拒绝这过于丰厚的赏赐,而是对着亚瑟跪下,将额头紧贴着冰冷的泥土说道。 “哦?说说看。”亚瑟眯着眼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少年,不带一丝感情的回答。 “我想...我想成为大人的军仆!还请大人答应!”咬了咬牙,雨果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黄金有什么用?等领主派兵过来,管你有多少黄金,还不是会被送进城堡的地下室?要想活下去,那就必须跟着这些不知从哪里来的‘骑士老爷’们回他们的领地才行。这一点雨果看得很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应允你的请求。” 亚瑟从腰间抽出长剑,将剑身平放在雨果的头上,算是认可了他的身份。 有了雨果和那个中年男人作表率,黄金在两个小时后就被一扫而空,与之相对的,十字架上的牧师已经变成了一堆肉块,现在,这些农奴完成了到暴徒的转变。 而亚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带这些暴徒洗劫一个又一个村庄,尽情的奸淫掳掠,然后强迫青壮加入这支连土匪都算不上的队伍中,继续袭击下一个村庄。 就像滚雪球一样,体验到主宰他人生命究竟是一件多么爽快的事情之后,这些昨天还唯唯诺诺的牲口变成了扭曲的恶魔,从还未出世的孩子,到没有行动能力的老人,都被这些恶魔折磨至死,对死亡的恐惧和内心的贪婪造就出了这种局面。 到一周后,被亚瑟推举为领袖的雨果已经掀起了帝国百年来最大的一次起义,他的名字将被铭记在历史当中,作为一个叛乱头子和沾满基督徒鲜血的恶魔。 但和以往的起义不同,这次起义的起因并非因为反抗沉重的赋税,或者领主不满皇帝的统治,于是裹挟着领地里的农奴掀起叛乱。 自由。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帝国农奴的口中,他们不想要减税,他们想要的是掀翻帝国的统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受限制。 在这诱人的口号之下,先是巴黎周边地区,接着是兰斯、特鲁昂和奥尔良,农奴们围攻领主的城堡,掠夺那些不肯跟他们一起暴乱的村庄,然后持续向外扩张,将北方的军团都调往不莱梅对抗瓦尔哈拉议会军的帝国打了个措手不及。 北方的各地领主不得不忙于扑灭各自领地里的暴乱,至于那一小撮烧杀抢掠的瓦尔哈拉匪徒已经无人在乎了。直到巴黎被攻陷的消息传到亚琛,帝国才意识到这次暴乱的严重性,不得不和瓦尔哈拉议会谈和,签订了《不莱梅条约》,并且在那之后又用了半年时间才平定这次暴乱。 战后,从巴黎幸存的贵族的口中,还有审讯投降的暴民领袖的结果,都指出这次暴乱正是瓦尔哈拉议会所为,目的就是重创帝国北方地区,作为对多维尔战役的报复。 第二十章 意料之外的相遇 而这也是亚瑟计划的第一步,既然五百人太少,那就加上巴黎周边地区起义的农奴。数万名炮灰,就算用尸体堆,也足以堆出通往巴黎的路来。 现在,是执行计划第二步的时刻。 黎明历1450年六月三日。 威廉站在巴黎的城门前,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望着这座容纳了数万人和自己回忆的城市。 在卡拉布里亚大陆,私生子是不详的存在,极端如基督教,更是认为私生子是不被天主所容忍的存在,是恶魔的子嗣,生下来就必须溺死,或者执行火刑予以净化。 从记事起,威廉就不得不忍受亲戚们的冷嘲热讽以及敌视,若是帝国贵族的私生子还好,也就是当个仆役来看待,如果是某个大贵族的私生子,说不定还能为已经没落的家族谋得些许好处。 但他是异教徒的后代,一次劫掠的产物,是不允许活下来的存在。 之所以没有被溺死,是因为那个视他为屈辱历史的母亲在喝水时不慎呛到了,所以认为这是神给她的警告,才使威廉活了下来,但这还不如就那么让他溺死在水盆里。 他自己都不记得从小到大究竟承受了多少辱骂,多少迫害,冷漠的母亲选择将威廉送给一位负有盛名的骑士作为养子,她自己则嫁给了一位子爵,他的外祖父禁止威廉冠以家族的姓氏,他就作为无姓之人活到了十四岁。 支撑他活下来的,是如雨过天晴之后旺盛生长的野草般茂盛的仇恨,威廉从一个负责照料战马的军仆,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天分和努力得到了那位骑士的赏识,成为了侍从,有了一个不好,也不算坏的身份。 这样的生活原本会持续下去,等成年礼结束,威廉就准备去德意志兰或者亚平宁,用自己的剑从战争中博得荣耀与爵位,他无意去寻找那个给了他一半血液的父亲,也不想再见到那个从未将自己视作子嗣的母亲。 直到两年前,他爱上了一个小贵族的女儿,但因为他的身份,那个女孩的父亲最终羞辱了他,并将女孩嫁给了另一个男爵。 戛然而止的爱情令威廉陷入了疯狂,他连夜收拾了自己仅有的一切,并北上瓦尔哈拉,寻找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他发誓,终有一天,他将带领着军队堂而皇之的进入巴黎,将那个夺走自己爱人的家伙,连带着所有曾嘲笑并侮辱自己的杂碎统统全都吊死在城墙之上! 不过他没有想到,复仇的机会来的那么快。 “阁下?”已经伪装成来自德意志兰的瓦尔哈拉佣兵团的两个百人队站在威廉的身后,见威廉迟迟没有进去的意思,一名百人长不得不上前呼唤威廉。 “嗯?没什么,我们进去吧。进城之后,你们跟着我走,瑟希莉应该跟你们下达命令了吧?” “是的,阁下。战团长命令我们无条件服从您的任何命令。”两个百人长对视一眼,并由左侧的百人长回答道。 “很好,无论谁问你们的来历,都必须说我教给你们的那一套,不然我们就再也走不出这座城市了,明白吗?” “是!” 威廉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愿意为瓦尔哈拉而战的原因。 在瓦尔哈拉,他是通贝里侯爵的孩子,受人尊敬且令人畏惧,看父亲的意思,爵位很有可能会传给他,而不是那个蠢笨如猪的坎贝尔。 反过来在圣加西亚这里呢,他只是一个没有姓氏的小杂种,流淌着异教徒肮脏血液的家伙,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对自己投来鄙视的目光,就算被贵族侮辱也不能用剑挽回尊严,因为平民无权对贵族提出决斗,为谁而战,威廉自是一清二楚。 作为法兰西行省的首府,巴黎坐落在瑟涅河畔,也是法兰西行省和纽斯特利亚行省之间贸易往来的重要枢纽,自然是无比繁华,虽然有兰斯,这座历代帝国皇帝加冕之地分享原本独属于巴黎的利益,却也无损这座城市的兴盛。 尽管来自北方的异教徒不断地袭击行省北方的海岸线,但这些匪徒从未深入过行省腹地,上一次巴黎被战火包围还是一百五十年前勃艮第行省的贵族叛乱之时,因此许多失去了土地的平民都选择留在巴黎讨生活,一些贪图享受的贵族也在这里定居,仅仅派自己的管家去领地收税来支持家族的花销而已。 但现在,巴黎的繁华迎来了挑战,一支来自鲁昂的商队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是个谣言的消息,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领地受到劫掠的消息传到巴黎,贵族们也不得不相信。 “那些应该下地狱的异教徒真的已经入侵到了行省腹地?这怎么可能呢?”在巴黎城的总督府内,帝国总督斯科特挪动着他那肥硕的身躯,短粗的手掌捏着一张羊皮纸,不断抖动的胡子足以证明他的惊讶。 “总督阁下,这确确实实是来自蒙特瓦子爵的信,他委托我交给您,希望您能够派出军队清剿这些胆大妄为的匪徒。”威廉现在一身再普通不过的佣兵打扮地站在斯科特总督面前,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这封信当然是蒙特瓦子爵的亲笔,打下他的城堡可费了不少工夫。 威廉在心里说道,不过这就不是能报告给斯科特总督的了。 在书房里徘徊的斯科特总督则还在犹豫中,皇帝陛下为了阻止异教徒军队的南下,已经调走了行省四分之三的军队,这正是贵族们扩张势力的好时机。作为帝国总督,他当然要保持治下贵族的平衡,万一蒙特瓦子爵向其他贵族求援,那对他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但这个蒙特瓦子爵一向都对自己这个总督爱答不理的,一支不到千人的盗匪罢了,为什么这么急切的寻求自己的帮助呢? 帝国总督和治下的贵族之间的关系一向很是紧张,无论是保皇派还是主张独立的贵族,都不喜欢头上多一个指手画脚的人来,斯科特总督花了五年时间,才和法兰西行省的贵族们达成了势力的均势,靠的就是行省军团的支持。 现在军团被调去了不莱梅,他能够指挥的也就仅仅剩下了巴黎的城卫军,到底要不要派出去呢?可真是个难题啊。 想到这,斯科特总督就又回忆起了昨晚的疯狂,虽然只是一个小寡妇,但不枉自己费了那么多工夫才弄到手,那身段,那脸蛋,就算少活几年都值了啊...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找管家那把你的报酬领了吧。”回忆了一会之后,斯科特才想起来书房里还有个人在,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 “是,总督阁下。”威廉干脆的对斯科特行了一礼,接着倒退着离开了书房。 他本来就没指望总督会立即派兵,等暴民多袭击些领地之后,他就算不派兵,贵族们也会逼着他将城卫军派出去的。 这封信的作用也就是让威廉在总督面前混一个脸熟而已,为了当上城卫军的军官,总督的支持必不可少。 当然,报酬还是得领的,毕竟威廉现在的身份是佣兵,那自然就得做和佣兵身份相匹配的事情。 “这是你的报酬。”“多谢大人。”表情倨傲的管家将四枚银币放在了威廉的手里,威廉也识趣的露出了贪婪的表情,令管家的心情更好了些。 “管家,我要用餐,让厨房去准备吧。”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令威廉全身的血液都冻结掉,他立刻抬起头,希望是他的耳朵听错了声音,或者是认错了人。 “塞林西亚...”看着那张就算下地狱也不会忘记的脸庞,威廉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一个被他刻在心脏上的名字从颤抖的嘴唇中说了出来。 她不是嫁给了那个男爵么?!怎么会在总督的府邸里?!!!! 一时间,种种可能在威廉心里升起,又随即被他否定,只留下了唯一的可能。 情妇么? 而塞林西亚也注意到了那个盯着自己的佣兵,和佣兵对上目光的一瞬间,她的血液也冻结了。 威廉?!他不是去亚平宁了么?!为什么回来了?!!1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曾经在月光下立誓的情侣却以这个样子再度见面,塞林西亚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她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惊慌地迈着凌乱的脚步逃离了威廉那夹杂着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眼神。 在管家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自己之前,威廉就已经回过了神,在瓦尔哈拉度过了两年时光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卑而又单纯的侍从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计划,其他的都必须放在后面。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走出府邸的一瞬间,威廉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已经空无一人的二楼,他的心现在因为疼痛而剧烈的抽搐着,强压下冲上二楼问个明白的冲动,威廉还是离开了府邸,大步流星的朝着街道走去,只是,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 第二十一章 相见 凄冷的月光照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伴随着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威廉一步一步走进了这条充斥着他人生最美好回忆的地方,呆滞的眼神僵硬的转动着,似乎还能看见两人在这里相处的一举一动。 再也回不去了么? 这样想着,浑身酒气的威廉又举起了手中的酒壶,对准自己的嘴唇,机械的将辛辣的酒液大口大口的灌下去,感受着浑身都被点燃的炙热,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真正的疼痛不是撕心裂肺的,是那种无声无息,却又让人窒息的隐隐作痛,这句话说的可真是对啊。 塞林西亚不只是他的恋人,更是那段地狱般的日子里,他唯一的光。威廉第一次放下了那刻入骨髓的仇恨,竭尽所能的将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展现在塞林西亚面前,想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为这个女孩取来,就算塞林西亚想要帝国皇帝的冠冕,威廉也会用自己的性命一试。 他连夜离开,就是不想看见塞林西亚嫁为人妇的模样,亲眼看着心爱的女孩成为别人的妻子,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么? 在那时候的威廉看来,不会再有了。 但现在,他看见了更痛苦的事情,那就是自己心爱的女孩成为了总督的情妇。 “我该做什么?” 没人能回答他,微风和圆月都闭口不言,一如那个夜晚。 “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家伙,也想娶我的女儿?” “塞林西亚跟着你,除了屈辱和苦痛,什么也得不到!” “如果你真的爱她,那就不要阻止她过得更好!” 是啊,她现在是总督的人了,过得一定比跟着自己要好的多得多啊,这不就是自己所希望的么?可是,为什么这么不甘心呢? 这样想着,威廉来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墙角,缓缓的蹲下,双手抱住膝盖,额头紧贴着骨节分明的手背,一如那些个被殴打,侮辱的日子一样,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想,安静的等待阳光就好。 没有人能够安慰自己,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什么也不属于自己,什么也不被自己拥有,降生就是个错误,却还要艰难的生活下去。 “我是个废物啊...”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滑落,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因为痛苦而颤抖,嘶哑的低语里包含着难以言喻的悲哀。 “你不是...”那个熟悉无比,熟悉到算是在烂醉的情况下也能一下子分辨出来的声音哽咽着响起。 当威廉抬起头,看到的是塞林西亚的脸,她的泪珠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滴落在地面上,是那件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所穿的那条长裙,他还记得那裙子上也是这样的花边和装饰。 “幻觉吗...这样也好,我一直想梦到你,可却怎么也梦不到...几乎都快忘了你的样子了,能看见你,太好了...” “啪!”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上传来,还没有等威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又是一个清脆而果断的耳光,将他昏昏沉沉的大脑给打醒了一些,所以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原来,不是幻觉啊...” “你这个混蛋!混蛋!为什么要走啊呜呜呜呜呜...”给了威廉两个耳光之后,塞林西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先连打带踢的打了几下,然后双手捂着脸蹲了下来,呜咽着哭了起来。 “不要哭啊...我走,就是想让你笑的啊...” 将姿势改为半蹲之后,威廉想要拭去塞林西亚的泪水,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挪开双手,威廉只好拍了拍塞林西亚的肩膀,断断续续地笑着说道。 “你这个...你这个混蛋!”塞林西亚猛地扑了上来,经过两年的锻炼,威廉当然可以躲开,但他怎么会躲呢?就算塞林西亚要他的命,威廉也会应允的,不过,墙壁还真是很硬啊... 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威廉的胸膛,塞林西亚简直就像对待仇人一般又发泄了好一会,才伏在威廉怀里接着哭了起来,仿佛要把这两年里积蓄的泪水全都哭出来一样。 “带我走...”塞林西亚抬起头,用哭得红肿的双眼看着威廉,用威廉也是第一次听见的坚定语气说道。 “我会的,不过不是现在。”为塞林西亚拭去眼角的泪痕,威廉用充斥着爱恋和柔情的目光看着她,自己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般好过。所有的怀疑,不满,乃至于怨恨,都在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两颗心原来从未分离过,始终紧紧地帖在一起。 “为什么?” “我离开巴黎之后...”对于塞林西亚,威廉不会有半点隐瞒,因此他将自己从离开巴黎之后北上瓦尔哈拉寻找自己的生父,再到这两年的生活,一直说到了他返回巴黎的原因,全盘托出,事无巨细。 至于塞林西亚在威廉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威廉没有问,塞林西亚也没有说,就当这两年的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了,不是所有事都要讲出来的,有时候闭口不谈,才是最好的。 “我可以帮你。”为了早日离开巴黎回到自己的恋人身边,巴黎的安危,数万条人命什么的,完全不在塞林西亚的考虑之中。所以在听到威廉说他现在需要成为城卫军的军官的时候,塞林西亚立刻说道,至于怎么帮,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好,不过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我得尽快成为总督的亲信才行。”虽然一想到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威廉就恨不得一刀一刀将他那满身的肉都给割下来,但现在,为了计划,威廉必须得寻求总督的帮助。 “既然那位公爵阁下已经煽动了那些农奴暴乱,为什么不驱使这些农奴来进攻巴黎呢?只要将兵力都吸引到城墙,他们不就可以从码头进入巴黎了么?”塞林西亚虽然沉浸在和恋人重逢的喜悦中,但也在认真的思考,而一个计划中的漏洞被她疑惑的提了出来,之后塞林西亚就明显的感觉到威廉的身体一僵。 或许是局外者清的原因吧,不了解巴黎情况的亚瑟提出了计划,而执行计划的威廉也没有过多思考,倒是忘了水路这一点。 一想到这,威廉立刻站起身来,又扶起了塞林西亚,狠狠地朝着对方那娇艳欲滴的小嘴亲了上去。 “你就是我的天使,塞林西亚!”说完这句话,威廉又亲了上去,似乎要把以前落下的份额都给补上。 “唔...起开!满嘴的酒气,真是的!”甩给威廉一个娇嗔的眼神,在他面前,塞林西亚又回到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因为威廉的大胆举动而羞红了脸颊,但内心其实还渴望着威廉更加具有侵略性的举动。 过去,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生活经历,使得威廉在和她相处时总是小心翼翼的。看来他在瓦尔哈拉是真的改变了许多,这样大胆的示爱举动,放在以往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这边塞林西亚和威廉在如胶似漆的互送衷肠,另一边,亚瑟还在用黄金和武力迫使越来越多的农奴加入暴动的行列,雨果·卡佩,这个放弃了黄金而选择追随他的少年正在被亚瑟有意的培养为这些暴徒的领袖,一方面,他足够狠辣,也足够果断,另一方面,这是个聪明人,仅仅凭借亚瑟的举动,就能够猜出亚瑟是将这些暴徒当作炮灰来看待。 至于最重要的嘛,那就是这个家伙简直是个天生的演说家,他的声音极具感染力和煽动力,甚至不需要武力威胁,一些本就因为赋税而不满情绪严重的村庄就自发的加入了起义的行列。 抛除那些老弱妇孺不谈,亚瑟给雨果的要求就是‘一场狂风暴雨般的暴乱’持续时间不用长,但一定要够严重,够乱,乱到帝国不出手制止,整个法兰西行省就会被战火点燃的程度。 因此那些青壮都被集结起来单独成军,负责进攻贵族的城堡,再将里面的财富和粮食分给红着眼睛的暴民们,在这支乱哄哄的队伍里保持着基本的秩序,以免在亚瑟的计划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先自行崩溃了。 和瓦尔哈拉那种全民皆兵的社会不同,帝国军队主要由三部分构成,先是效忠皇帝的帝国军团,这些军团驻守在帝国和其他国家的边境,或者是那些分裂势力强大的行省,完全不事生产,需要皇帝拨款来维持存在,战力强悍,而且武器装备也是精良至极。不过由于贵族们的反对,和财政上的困难,帝国军团至今也没有超过二十支,且大部分都不能调动。 第二部分是教会的骑士团和武装修会,效忠于教皇,但也会在局势危急的情况下帝国的战争当中,不过主要目的并不是保卫帝国,而是保卫主的信仰,数量比帝国军团更加稀少,且受到帝国高层的联合抵制。 第三部分,也是帝国军队的主要构成,就是各个行省的领主们,在战时,一个贵族有权命令自己的附庸加入到战争之中,这种义务一层一层向下递,直到刚刚迈入贵族阶层的骑士,和强制性的被征召的领民,刚好是两个极端。 每一个圣加西亚骑士都是全副武装的怪物,自幼接受严格的训练,训练一名合格的骑士的花费是难以想象的,所以在领主间的战争中,骑士是不允许被杀死的,而且被俘虏的骑士还可以通过交换或者支付赎金的方式来获得自由。享受着权利的同时,他们的战力同样惊人,无论在何种战场,以一敌十是对骑士最谦虚的赞赏。 而农兵甚至不被统计在军队之中,评判一个圣加西亚贵族强大与否的标准是拥有多少个骑士,这些往往衣不蔽体,连武器都只是木棍或者草叉的农兵就是用来衬托骑士勇武的炮灰而已。 但这并不意味着农兵在对阵骑士的时候就只有屠杀的命运,为领主而战和为自己的自由而战是两码事,更别提亚瑟用各种方法激发出来的贪婪和破坏欲是何等可怕的东西,所以暴民过境之处,留下的唯有废墟和尸体。 比起暴民,他们更像是蝗虫。 第二十二章 巴黎之战(一) 对很多人来说,1450年的六月五日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日子,而对巴黎城内的贵族们来说,则更是难忘。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都在重复着同一个事实,一个让贵族们坐立难安的词。 叛乱。 这些卑贱的庶民居然胆敢揭竿而起,挑战帝国的权威,真是不可饶恕! 先是愤怒,接着有很多贵族都意识到了这场叛乱带来的好处,要知道,在叛乱中失去领主的土地在战后按照惯例,会被赏赐给平叛有功的贵族,这岂不是让家族更加兴盛的时机? 因此,除了集结家族的私军之外,巴黎城内的佣兵团也被贵族们一扫而空,往日人来人来的佣兵工会现在却门可罗雀,佣兵们在数十面旗帜下浩浩荡荡的出城前去平叛。 斯科特总督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要知道,他是皇帝任命的总督,现在不莱梅那边战事不容乐观,偏偏法兰西行省又出了叛乱,如果这场叛乱是在他的‘英明指挥’下赢得胜利,不仅会获得皇帝陛下的赞赏,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成为帝国的副宫相。 为了这个野望,斯科特将城卫军的大半都派了出去,由他的亲信之人统帅。 到六月六日,巴黎已经是不设防的状态,毕竟谁也不觉得那些拿着草叉的农民能够打到巴黎来,当然是尽可能的派兵出去混功劳啊。贵族们还是一如既往的饮酒作乐,彻夜狂欢,坐等叛军被击败的消息传来,甚至有人已经让吟游诗人写好了体现自己勇武的歌谣。 但很可惜,这些贵族注定得不到他们梦寐以求的功劳了, ———————————————————————————————————————— 涅瓦河在月光下仿佛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作为盛夏的开端,六月的夜风不再如三月那般令人难以忍受,反而格外的凉爽,将晴日带来的温度降下。 因为即便是最廉价的动物油脂做成的蜡烛,对码头的工人们来说也太过奢侈,所以一天的工作往往会在太阳落到地平线之下后结束,这也是这个时代城市的特点,一入夜,除了贵族的府邸,赌场妓院这样的享乐之地,整座城市都会寂静下来。 塞林西亚紧紧把着威廉的臂膀,闻着那令人心安的味道,她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了一些,但很快又紧张起来。 感受到恋人的不安,威廉揽住了塞林西亚纤细的腰肢,并抚摸起对方的长发来。 “不用紧张,塞林西亚,等我们回了瓦尔哈拉,你就是我的妻子,也是未来的侯爵夫人...我们会有一个无比美好的未来。” “嗯...” 听着威廉那深情的话语,塞林西亚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然后躲进威廉的怀里,感受着对方胸膛的温暖,不再说话了。 在漆黑的夜色掩护下,十二条长船缓慢地行进在涅瓦河之上,浆手们尽可能地放轻自己的动作,避免引发过大的声音,坏了公爵大人的计划。 占领巴黎,一想到这个目标,佣兵们就激动的浑身颤抖!要知道,自从瓦尔哈拉人开始向南方劫掠开始,还从未攻下过任何一座城市,如果这份荣耀被他们所拿下,那就是足以子子孙孙传唱下去的功绩! 而且,一座城市,还是行省首府,究竟该藏有多少财富?怕是一百个村庄也比不上吧!就算这些财富里有半数要归公爵大人所有,可爵爷不是吝啬之人,只要他从指缝中漏出来那么一星半点,就是佣兵们三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啊! “他们来了。”威廉将塞林西亚松开,接着牵住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目光转向那夜幕下的河道。 亚瑟站在第一艘船的船头,和码头上的威廉对视一眼,接着就在船停下的一瞬间跃下了船头,双脚稳稳当当地站到了木板之上。今晚的他全副武装,从头到脚都被锁子甲包裹起来,仅仅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来。沉重的盔甲在走路的时候会自然而然的发出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来,不过现在已经无需再隐藏行踪了。 “接下来怎么做?”威廉接过亚瑟递来的长剑,顺手挽了个剑花出来,那两个跟随他进城的百人队也迈着整齐的队列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帮船上的兄弟将盔甲武器都搬下来,然后迅速的穿戴起来。 铁卫军不是那种散漫成性的佣兵团,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支奉行钢铁般的纪律的队伍。就算在私底下,他们和普通的佣兵一样喝酒玩女人,或者打架斗殴,但到了战场上,执行长官的命令就是唯一的行为准则,违反这项准则的人不会见到下一秒的世界。 “兵分三路,瑟希莉你带二百人去夺取城门的控制权,雨果明天上午才能包围巴黎,无论你怎么做,都必须支撑到起义军到来,明白吗?” “是,阁下。”瑟希莉行了一记军礼,接着带走了两个百人队,屠杀那些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农奴和修士毫无乐趣可言,这些战士们早就对一场真正的战斗日思夜想了,讲真,如果你战斗的目的不是为了战死去英灵殿,那你为何要披坚执锐? “威廉,你的任务是控制住那些你认为很富有的贵族的庄园,我允许你以任何方式来镇压抵抗。” “如您所愿。”将长剑收进剑鞘中,威廉和亚瑟都露出了一个嗜血的微笑,就像冰原上的两头饿狼看见了一大片羊群,还是没有牧羊犬和牧羊人的那种。 “那塞林西亚就拜托公爵夫人您照顾了。”给了塞林西亚一个安慰的吻,威廉牵着不知所措的她来到西尔维娅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作为一个从小训练武技的骑士,他在见到西尔维娅的第一眼,就发现这位公爵夫人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将塞林西亚交给那些凶神恶煞的佣兵,远不如交给西尔维娅要让他安心。 “放心交给我吧,她不会有任何事。”能够保护别人,而不是一直被别人保护,威廉的请求令西尔维娅很是开心,当然毫不犹豫的应允了。早在亚瑟跳下船的时候,西尔维娅就第二个踏上了码头,今夜的她也在腰间别了一柄长剑,发型也换成了方便战斗的样子,往日的柔弱不再,换成了骑士般的英武。 感受到亚瑟眼中的欣赏和爱意,西尔维娅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曾经有一段时间她特别憧憬那些帝国著名的女骑士们,很是刻苦锻炼了两年,但随着年龄渐渐增长,尽管也有练习剑技,却也不再想要锻炼成浑身肌肉的样子了,没想到还有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着火啦!!!”那是威廉之前下达的命令,人为的制造火灾,引起城市的混乱,这样才更加方便行动。虽然贵族们都居住在华丽的庄园中,但大部分市民可没有那个条件,而且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习惯将污物倾倒在家门口的排水沟之中,加上今天白天经过太阳的暴晒,所以十分容易点燃。 有着威廉提供的城市内部布局图,一分为三的战团在三人的带领下分别向着各自的目标奔袭而去,即便被街道上的行人看见,在夜色的掩护下也大多以为是去救火的军队而不以为意,怎么可能想到会是远在极北之地的异教徒呢? 码头位于城市的西面,瑟希莉的目标自然是西门,尽管贵族的私兵都被调了出去,但难保不会有市民被鼓动,所以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城门守军。 经过大约十分钟的急行军之后,瑟希莉抬起手,示意身后依旧队列整齐,脸不红气不喘的佣兵们停下,两个百人长立刻走上前来听候战团长大人的命令。 “你带着你的人去左边,你和你的人跟我去右边,记住,不留一个活口,也不许损坏那些守城的器械,明白吗?”瑟希莉听取了威廉的建议,决定多与人交流,但是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多交流,所以下意识的开始学习亚瑟的语气和说话方式来。 “明白。”两个百人长都感觉到了战团长的不对劲,往日不都是直接带人冲的么?怎么今天开始讲究战术了呢? “走!”将腰间的无鞘双手大剑抽出来,瑟希莉一个箭步踩上了阶梯,剩下的佣兵也分为两队,争取赶在更多的士兵被吵醒之前拿下城墙,打开闸门。 那些有关系,或者有实力的士兵都跟着总督的亲信出城平叛去了,剩下的这些都是整日混吃等死的废物,佣兵们的脚步声和盔甲兵刃碰撞声如此之大,却连一个醒来的城卫军士兵都没有,这三十来个人都在烂醉中结束了生命。 甩了甩剑尖滴落的血珠,瑟希莉走到控制闸门的绞盘旁边,思考了一会,接着一剑砍断了那手臂粗细的铁链,火花四溢,突如其来的巨响也吸引来了那些正在把尸体往护城河里扔的佣兵的目光。 “duing!” 看到崩裂的剑刃,和已经一分为二的铁链,众人都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虽然知道战团长强的不像话,但能够一击斩断那么粗的铁链,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 在敬畏的眼神中,瑟希莉从地上捡起了另一柄长剑,朝着另一边的绞盘走去。 “duing!” 但是这柄原本属于哪个被弄死的城卫军士兵的长剑质量显然没有瑟希莉之前的那柄大剑质量好,仅仅砍断了三分之一就崩碎了剑刃。 “战团长,用我的吧。” 离瑟希莉最近的一名佣兵急忙将自己腰间的战斧双手递给战团长。 “谢谢。” 瑟希莉接过战斧,已经摘下面甲的她动了动嘴角,扯出来一个十分不自然的微笑,带给那个佣兵的震撼不亚于没有生命的人偶对他笑的震撼,他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看见战团长笑了一下。 但是他回头看了看,周围那些同样面对着瑟希莉的佣兵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就足以说明,是他们集体发了疯!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个表情引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瑟希莉又砍断了第二条铁链,包铁的闸门缓缓地砸下,同时城门也被佣兵们推开,巴黎现在就像一个被剥光衣服的赤裸少女般可以让人为所欲为。 第二十三章 巴黎之战(二) 让我们将目光放回到巴黎城内,不知因何而起的火灾让平民区和贫民窟乱成一团,而还没有入睡的贵族们则站在自家庄园的二楼,搂着情妇或者床友,端着酒杯隔着涅瓦河欣赏着冲天的火光,还有那些慌乱的平民的蠢样。对于生活乐趣极度匮乏的贵族们来说,不举办宴会或者舞会的夜晚,除了滚床单之外的娱乐可以说是没有,这样难得的景观当然要好好欣赏才是。 “火光将天空都映照成了红色呢~”赤裸着身躯的情妇靠在弗兰德斯子爵的怀里,而弗兰德斯子爵一手举着高脚杯,一手则在情妇洁白光滑的身躯上游走,惹得情妇娇喘连连,一双勾人的眼睛将子爵的邪火又给勾了上来,虽然刚刚结束一场盘肠大战,但子爵阁下今年三十岁的生日还没有过,还是个年富力强的小伙子,一次怎么会够呢? “你喜欢的话,我天天在领地里放火。”将高脚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接着子爵低下头,将温热的酒液嘴对嘴渡给情妇,然后深情款款地说。 “好呀~那不知,子爵阁下又想要什么?”情妇站起来,尽情舒展着自己火辣动人的身材,一头波浪般的金发披散至腰间,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欲拒还迎的羞涩,彻底点燃了子爵的欲望,他猛地扑了上去,一双大手揉捏着那洁白的饱满。 “我?我想要你,小妖精!” 正当两人天雷勾动地火,准备在二楼阳台来上一场之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了盔甲和兵刃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子爵停下了动作,看着一支大约二百人的军队从自己眼下路过,在火光之下,那些士兵举着的旗帜显露出来,弗兰德斯子爵那被欲火点燃的大脑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猛地推开了情妇,顾不得对方的故作姿态的痛呼。子爵疾步走到栏杆旁边,目送着那支军队走到了他庄园隔壁的兰提斯子爵的庄园,然后毫不犹豫的踹开了庄园的大门,并咆哮着冲了进去。 汗毛乍竖的子爵认得那面旗帜,血旗,独属于那些该死的异教徒的血旗!不会有错的,他的兄长现在正在不莱梅和那些异教徒作战,他送来的信件中还曾经提起过这件事,说血旗在那些异教徒看来象征着不死不休的意思。 “神啊...这怎么可能?!” 这些异教徒是怎么来到巴黎的?城市的防御已经被突破了么?! 子爵想要否认这个猜测,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反驳,因为这支军队已经开始了大开杀戒,从庄园中传来的惨叫和战吼令他摇摇欲坠。 过了半晌,回过神来的他无视了情妇的抱怨,拉着对方就回到了卧室,并从床头柜中拿出了一把钥匙,哆哆嗦嗦地放在情妇的手里。双手捧着对方的脸,断断续续地吩咐:“给我听着!好好听着!我知道你跟我是为了钱,这是庄园地下室的钥匙,里面有我这些年的积蓄,你待会去里面拿些,不要拿多!绝对不要拿多!就当做...就当做我给你的报酬了...要是有人闯进来,你就把钥匙给他们,说不定还能活下来,听到没有!”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你在说什么呢?好端端的...”而情妇还很迷茫,完全搞不懂弗兰德斯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天塌了!”子爵冷笑了一声,就走到衣架旁边匆匆套上了一件长袍,顺便还将挂在墙上当做装饰的剑拎在手里,深呼吸;了好一会,他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那扇并没有多难推的门。 “你这不是去送死吗?!”情妇也听见了隔壁传来的声音,吓得脸色发白,看到弗兰德斯一副要出去拼命的样子,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角,不让弗兰德斯出去。 “是送死。”弗兰德斯沉默了一下,低着头说。 “但是,我不想当个懦夫...你明白吗?我是个贵族,要是连我都不为我的权力而战,谁能呢?” 情妇愣住了,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认识这副皮囊下的灵魂,在那个风流成性的外壳之下,居然是这样的一颗心么? “好了,拿着钱离开吧,你不是还有家人要养么?等乱子结束,就去找个正经工作吧,别再跟着我这样的人了,不是所有贵族都像我一样会给报酬的,听话。” 或许是自知必死,弗兰德斯体内流淌的血脉觉醒了,这一刻他才配得上自己的爵位,还有贵族这个词的含义。 “我不会走的,你死了,我就安葬你的尸体,帮你料理后事。” 弗兰德斯笑了。“那是只有我的妻子才能做的事情。” “那我就嫁给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高高在上的子爵大人,但你死都死了,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反驳我?” “也是,那就这样。再会,美丽的小姐。”将情妇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弗兰德斯行了一记标准至极的吻手礼,就像两人第一次在舞会上见面时那样。 “再会,子爵阁下。”情妇也站起身来,努力做出一个优雅而得体的微笑,捏着并不存在的裙摆予以还礼。 —————————————————————————————————————————————————————————— 正当情妇整理好仪容,准备以最美丽的样子去带回子爵的尸体的时候,脸色很难看的子爵却拎着剑又回来了,看着情妇惊讶的眼神,他张了张嘴,吞吞吐吐地说;“他们问我是干嘛的,我说我来保卫城市...他们让我滚一边玩去,就把我打发回来了...” 情妇;“......” 威廉当然不知道自己就是查抄个庄园,还能成全一对本来永无可能的狗男女组成家庭,他只以为自己打发了个失心疯的傻子。开玩笑,查你家,你家才几个钱啊,连发赏赐的钱都找不出来,查你家就是浪费时间好么? 看着整箱整箱的金银,威廉拿起一个金杯,仔细的端详了好一会,最后满意的点点头,挥手让佣兵将这三箱满满当当的金银都装到这家的马车里,继续去下一家。 他的目标分为两类,一类是抢钱就走,不结仇的,另一类是既抢钱又杀人的,这样也不会结仇,毕竟人都没了结哪门子仇。 确认目标也很简单,凡是曾经侮辱过自己的,全都查抄掉,那些侮辱过不止一次的,就抄家灭族。 既然亚瑟将这个权力交给了自己,那也就是说他已经认可了威廉借此公报私仇,威廉当然要发泄一下这些年积攒的怨恨。 “我以前就说过吧?我迟早会让你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的。”拍了拍在血缘上应该是自己表兄的贵族的脸,威廉从未觉得自己的心情如此舒畅过,他看着对方眼神中的愤怒还有畏惧,笑了起来,接着甩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很愤怒吧?以前的杂种居然敢扇你,可我不仅要扇你,还要杀你全家,轮你亲妈,你有意见吗?我亲爱的表兄。” 威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他就知道,这些家伙连拼死一搏的勇气都没有,女人和酒养出来了太多的废物,不然的话他也没有这个机会,站在这里,用征服者的姿态看着这些曾经侮辱,乃至殴打他的‘家人’ “放心,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看看这些人,都是来自瓦尔哈拉的士兵,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表兄被布条堵住的嘴呜咽着,显然是在说一些不干净的话,那惊恐的眼神中还带着难以置信。起先他只以为威廉雇了一支佣兵团来报复而已,很快就会有城卫军前来剿灭这些匪徒,就算自己的命保不住,但威廉是肯定不会活下去的,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杂种居然胆敢杀害帝国贵族,这是对帝国的挑衅! 但如果...如果这些人都是来自瓦尔哈拉的异教徒,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巴黎,沦陷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些农奴的起义是我们煽动的,目的就是将巴黎的武装都调出城。对了,现在城里有数千名准备为多维尔战役战死的同胞而复仇的瓦尔哈拉战士,你说他们会怎么对待巴黎,和居住在巴黎的你们,你们这些贵族?” “一个活口不留,尸体都给我剥干净了扔到大街上去!”直起腰来,威廉对周围的士兵用瓦尔哈拉语吩咐道。 “遵命,阁下。” 虽然听不懂威廉说了什么,但渐渐逼近的士兵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和刚刚杀过人的武器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还算英俊的贵族拼命想要挣脱绑缚自己的绳索,却只是为威廉表演着可笑的垂死挣扎而已。 走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耳畔边传来的惨叫声从未如此悦耳过,那是复仇的音乐,让他的灵魂都为之兴奋颤抖的乐曲。 今夜还很漫长,还有很多人要杀。 第二十四章 巴黎之战(三) 与此同时,亚瑟才刚刚到达总督府的门前,看着面前这座华丽而又气派的建筑物,他在心里想的却是点燃它会是什么样子。 “将总督带出来,其他的,任你们处置。”他对这样单方面的屠杀不敢兴趣,但不代表身后的两百名士兵不感兴趣,在他们眼里,自己始终是个外人,当着自己的雇主搜刮总是不好的,因此他没有进去,而是将任务交给了两个跃跃欲试的百人长。 他并不打算长久的占据这座城市,也无意过一把上位者的瘾。对亚瑟来说,这是一次复仇之战,顺便为自己未来的行动收集足够的资金,仅此而已。 但五百人还是太少了,如果这些平民在煽动之下团结起来,那可就是一场灾难了。 所以亚瑟不介意将这座城市拱手让给起义军,相信这些泥腿子会如他所想的那样将巴黎彻底毁灭,那样伤口才足够大,大到让帝国彻夜难眠,让皇帝的寝宫里回荡着咆哮。 这场起义正在愈演愈烈,甚至开始燃烧至邻近行省,当这些一辈子都在被奴役的家伙品尝到权力与自由的美好,就不会再甘心过往日那猪狗不如的日子。 但这匹烈马的缰绳亚瑟已经握不住了,就算将雨果推了出去,起义军还是不可避免的分裂了,所以他也不确定雨果能够带多少人来接管巴黎。 最好的情况其实是雨果说服了其他首领,然后联合在一起朝巴黎扑过来,毕竟占据这里的话,就会让起义军从‘暴民’‘匪徒’变成乱军,地方割据势力,那就不是一两个军团能够解决的问题了,势必会影响到不莱梅那边的局势。 “大人,人已经带到了。”两名佣兵架着一个就像成熟版坎贝尔一样令人作呕的肥猪从总督府里走出来,并将这头猪扔在了亚瑟面前。 “嗯,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去吧。” “遵命,大人。”两名佣兵行了一礼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跑回了总督府。诸神在上,这可是一位帝国总督的府邸,这里简直就是一座藏宝库! 如今的斯科特,衣衫破烂,狼狈之像也就不用多做描述了。 战败者,总是相似的,不同的则是,有些人骨头硬些,有些人骨头软些罢了。 斯科特,这位法兰西行省名义上的统治者,帝国皇帝亲自任命的总督,无疑属于后者,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时至今日,圣加西亚人祖先的勇烈,在他们的子孙身上,已经找不到多少踪迹了。 当斯科特被两名凶神恶煞的佣兵带到亚瑟的面前,见到这个如同一杆长枪般站立着,浑身上下都有着异样的威严的将军的时候。 斯科特已经明白,这个人决定着他的生死,而在这些匪徒闯进总督府,不问青红皂白大肆杀戮之际,其实他就清楚,如果想要活下去,帝国总督的身份,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更可能让他身首异处。 他唯一的机会在于,这些瓦尔哈拉人远道而来,人数必定不会太多,不然定会有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所以无论这些异教徒是打算劫掠一番就离开,还是长期占据这里,都需要熟悉这里的人作为引导。 当然,这还要看这些胆大包天的异教徒的野心到底有多大,是想占据疆土,还是为了劫掠而来。 他更清楚,这些瓦尔哈拉人辗转来此,必然和数个月前那场发生在多维尔的战役有着关系,和不莱梅那边南下的瓦尔哈拉军队一样,他们都是为了复仇而来。 这样一来,他想要活下去,将付出成倍的艰难努力才成。 不得不说,在这样一个时节,还能想的如此清楚,这位巴黎城的主人,有着一颗和他的外表皆然不相匹配的心肠。 在自己的府邸面前被像扔垃圾一样扔到这位将军面前的斯科特,他完全没有顾忌往日尊荣的身份,立即爬倒在地,将肉呼呼的脸颊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用他这一生最谄媚的声音道:“小人斯科特,向尊敬的您行礼,请求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为尊敬的您效劳。” 赫然,他说的竟然是并不熟练的瓦尔哈拉语,还带着瓦尔哈拉贵族的腔调。 亚瑟望了望好像肉蛆一般趴伏在地上的圣加西亚贵族,厌恶的皱了皱眉,虽然他本来就想让这位总督屈服,但如此卑躬屈膝的表现往往意味着这个人有更多的想法。 现在,他的心思有了一些变化,这不但是因为杀死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家伙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还因为,他想到,需要这样一个人,来为圣加西亚人做出榜样,埃里克说的不错,过多的杀戮,只能让人恐惧,虽然那样会让你的敌人怯懦,但恐惧到极点,却有可能催生出勇气这种东西。 所以,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加有用。 而最重要的是,虽然他是抱着屠城的心思,但亚瑟做事向来并不滥杀,往往都有着极为明确的目的,让一个帝国总督匍匐在自己脚下,这对于打击帝国是极为有利的。 他在这两个月中学到了一些东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在争取胜利的同时,尽量的减少自己的伤亡,这才就是战争的真谛... 所以,这个肥胖的家伙,能不能活下来,却还要看他能做什么,一味的谄媚,却是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心动的。 “亚尔斯兰的子孙,圣加西亚皇族的后裔,你这样拜倒在我的面前。。。。。。告诉我,你的荣耀在哪里?” 传来的话语,让斯科特愣了愣,因为他不清楚这个异教徒是从何处得知他的血脉,虽然仅仅是个偏远的不能再偏远的分支,但斯科特依旧被允许使用帝国皇室的姓氏,这也是他内心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事实上,在巴尔德帝国东西分治,西帝国崩溃消亡之后的几百年中,位于帝国东部边境的加西亚部族的血脉,确实算不上尊贵,他们往往被自诩为卡拉布里亚正统的东帝国视为野蛮人,和匈人和斯拉夫人一样,即便是在帝国最强大的年月中,这种观念也不曾改变。 不过斯科特也只是有了一瞬间的愣神罢了,他马上哆嗦着肥肉,谄笑着回道:“在尊贵的您的面前,小人想,所有的荣耀,都将来自于您的承认和赐予。” 很巧妙的回答,而且显然,这位圣加西亚贵族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说着瓦尔哈拉话的将军,能指挥这些士兵,只能说明,这个人便是率领这些异教徒南下的首领,一位敢于孤军深入攻占行省首府的统帅,必定也是瓦尔哈拉群岛上非同小可的人物,如果是从前,这样的人物他一定听说过,或是亲眼见到过。 但自从他坐上帝国总督的位置,就着眼于权力斗争和纸醉金迷之中,也就不再留意来自瓦尔哈拉的消息了。 他这个时候无疑很后悔,去年应该好好打听一下瓦尔哈拉群岛上的情形的,尤其是异教徒当中,出现了哪些英雄。。。。。。。。 但因为他手下没有太过合适的人选。他也就不想给帝国找麻烦。本想着今年在多维尔重创了这些异教徒,怎么也会平静个几年。等到冬天再派人出去,这么一来,却是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就被蜂拥南下的北方匪徒俘虏了。 当然,此时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他能做的。只是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而已。 随着他的一句话,街道安静了下来,斯科特埋着脑袋,只能听见将军不紧不慢的呼吸声,他背后的汗哗哗的淌,偏偏还感觉不到热,身上凉飕飕的难受。 半晌过后,他终于忍不住这种难受的煎熬,稍稍抬起头望过去。 年轻而英俊的异教将领在歪着头静静的看着他,离着有些远。心神慌乱之际,他一直没有怎么看清过这个人的面容。此时,也只能看到一双淡金色的眸子,闪闪放着光,就好像冰原里的狼在瞅着自己的猎物。 斯科特一下就低下了肥硕的脑袋,心里砰砰的跳个不停,这样的沉默,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当他忍不住又要开口告饶的时候,冷漠的声音传来,“你长的这么胖,除了能吃之外,对我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是从前,嗯,不用从前,只是一天之前,有人敢拿这个嘲笑于他,他一定会将那个人撕成粉碎,并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但现在,他却马上在胖脸上挤出笑容,连连叩首道:“小人除了胖些,却要比许多人都要有用呢。。。。。。。” 亚瑟冷笑了一声,同时开口用很是熟练的圣加西亚语说道:“比如说。。。。。” 拓跋安明惊了惊,这是圣加西亚语,心里立即有了些猜测,不过随即,他便又是一喜,赶紧也换了圣加西亚语道:“小人胖了些,肯定不能带兵去打仗,但小人擅长经商,于敛财之上略有所得,做个管家还是成的。如果将军想继续南下,小人虽然不堪驱使,但与其他同僚也还有些关联,比如说不莱梅那里。。。。。。。。。” 声音顿住,就好像待价而沽的商人,胖子谄媚的笑容中带出了几分狡猾。 亚瑟终于笑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走到斯科特面前,冷峻的脸上,挂着些笑容,却透出不一般的残忍。 他手扶剑柄,慢声道:“本来听说法兰西行省的总督其胖如猪,贪婪昏聩。却没想到居然是个狡猾如狐的家伙。而且心狠之处,却又与豺狼相仿,留你这样的人在身边,疏无益处,不如杀之以绝后患,你说对吗?” 说着话,手指一按绷簧,接着拇指在剑柄上一弹,一缕寒光立即便闪烁而出。 斯科特被惊的一哆嗦,尖叫声中,身子已经缩成了一团,好像个肉球一般,滚倒在地上,“求将军饶命,饶命啊。。。。。。。。” 求饶声中,寒芒闪动,斯科特眼睛猛的睁大,寒芒闪动间,一把与帝国长剑样式迥异的利剑,已经贴着他的面庞,扎在了地上。 斯科特被惊的已经面无人色,浑身的肥肉哆嗦成了一个个儿,一股暖流不由自主的便从下体流了出来。 此时头顶之上,传来比利剑的气息更加寒冽的声音,“我总听说,越是贪婪之人,胆子越小,今天到是见识了。。。。。。。。既然有些用处,今天便饶你一命。记得,我既非你的父亲,也不是你的兄弟,我叫亚瑟利尔,日德兰的大公爵,也是瓦尔哈拉的亲王,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主人,哪天若是觉得你没了用处,一定宰了你来下酒。” “而且你也不用乱想,我是来为兄长复仇的,等明日起义军到了,我就将巴黎交给他们回瓦尔哈拉。不莱梅的战事与我无关,也不用想着联络其他贵族,他们现在应该都在人人自危呢。” 第二十五章 巴黎之战(尾声) 时间来到了六月四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位于巴黎市中心广场上的大教堂内时,往日那些衣着华丽的贵族却都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的风度都被扔进了涅瓦河,因为就在昨夜,瓦尔哈拉军队突袭了帝国的行省首府,这座教堂是唯一没有沦陷的净土。 这些异教徒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没人知道,但他们的的确确真实存在,昨夜那将半个城市点燃的大火,以及河道中飘浮的尸体,都是异教徒肆虐的证据。 贵族的私军都被调出城去平定各自领地上的叛乱,瓦尔哈拉人或许就在等待这一刻。因此,现在整座城市都落入了那个未曾露面的异教领袖的魔掌。 如果不是三百名全副武装的教会骑士为帝国贵族们提供着庇护,这里也会沦为一处屠杀现场,这是毫无疑问的。 而在这些慌乱的贵族之间,一位身穿红白相间长袍的老者是唯一一个还在进行早祷告的人,他的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威严,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神带给贵族们的畏惧不亚于教堂外的匪徒。 “......我们在天上的父,感谢仁慈的您降下这净化世界的光明,阿门。” 在强而有力的字眼一个接一个从老者的口中说出后,洁白而柔和的光明从耶稣受难像上散溢,贵族们居然隐隐地听到了唱诗班的歌声,这歌声将他们的身心都净化了一遍,令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贵族们都虔诚的跪下祈祷,起码表现出来的就是如此,毕竟在这座城市中,这里是唯一能够有活下去机会的地方,谁敢触怒巴托罗谬主教呢? “诸位爵爷夫人们,既然异教徒已经占领了这座城市,那么就必须请诸位做出选择了,是向异教徒卑躬屈膝,换取活下去的机会;还是拿起剑,穿上盔甲,为了捍卫天主的荣耀而奋战至死?” 巴托罗谬是天主教会的一名地区主教,而法兰西行省就是他的教区,作为地区主教,他掌握着巨大的权利,却数十年如一日的过着苦修士的生活,坚守清贫,在巴黎,乃至整个法兰西行省,都有着极高的威望。 对于这位老者的话,就算是帝国皇帝也要俯首倾听,远在拉文纳的教皇冕下和枢机主教们也必须对巴托罗谬大人保持尊敬,何况这些贵族们呢? 死亡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家族绝厮,先祖蒙羞,这些来到教堂寻求庇护的贵族都是伯爵之上的大贵族,奋战而死的结局绝对好过被帝国视为叛徒,那样家族也就完了。 而且,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三百名教会骑士,足以将祷告厅里的贵族们杀上七个来回,所以巴托罗谬主教仅仅是要提醒这些贵族残酷的现实而已。 而在教堂外的广场上,四百余名瓦尔哈拉战士将整个教堂团团围住,听着钟楼那边传来的钟声,一夜未睡的亚瑟却还是很亢奋。 他做到了! 他真的用区区五百人,拿下了帝国的一个行省首府,这是先祖也不曾完成的功绩,从这一战后,亚瑟利尔之名必将响彻全卡拉布里亚! 抬头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他仿佛看见了瓦尔哈拉诸神所在的神国阿斯加德,埃里克正向自己举起酒杯。 我做的不错吧?埃里克。这份荣耀是属于你我的,哥哥。 “要等你的家臣进城,还是现在就攻进去?” 威廉拍了拍亚瑟的肩膀,将他的视线从天空挪到自己这里,经过这两个月的跋涉和奋战,两人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和联系,虽然这种感情还无法和远在瓦尔哈拉的恩佐与亚瑟之间的情谊相比,但是亚瑟能够认可的朋友也仅有恩佐和威廉两人而已。 “你知道吗威廉,其实还有第三个解决办法。”亚瑟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说道。 他不用猜测也知道,门的后面肯定已经被堆积上了各种杂物,以防止战士们闯进去。而且肯定有教会骑士准备力战而死,回归他们的主的神国。 “你是说,放火?可那样一来,教堂里的财富可就……” “我们需要做的,不过是让里面的贵族老爷们觉得我们会放火而已,我记得被烧死的人不能上天国的对吧?看着吧,等我们将准备放火的姿态做出来,里面的人肯定会要求一次谈判的。” 亚瑟看了看自己焕然一新的盔甲,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胸有成竹的说道,这种新盔甲的确比锁子甲更加灵活,防护力也上了一个档次,这样的盔甲留在这些贵族手里当收藏品可真是太可惜了。 武器和盔甲一样的,在战场上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否则就是一件平平无奇的艺术品而已。 威廉一共查抄了三十二家贵族,从这些贵族的庄园中,他找到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包括他和亚瑟身上穿着的板甲,一种在瓦尔哈拉还无法制造的昂贵盔甲,是由经过塑形的大块板状金属制造而成的一种盔甲,目前只有亚平宁半岛上的城邦佛罗伦萨拥有制造技术。 不出亚瑟所料,等越来越多的木柴和干草被堆积起来之后,教堂的大门被推开了。 在统一穿着板甲,披着白底红十字披风的教会骑士的保护之中,一位拄着权杖的老者走了出来,亚瑟向教堂内望去,看到的是贵族们仇恨和畏惧交加的神情,还有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他挑了挑眉,对这位主教的能力有了一个认识。 可以在一夜之间,让这些贵族从贪生怕死的懦夫变成敢于拼死一战的勇者,这位主教真是完美的提现了神棍这个词,亚瑟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招募些这样的人才? 亚瑟站在原地,看着主教和他的骑士们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而铁卫团的战士们将这五十名骑士包围在一个大圈中,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日安,主教阁下。”但亚瑟可不想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因此他行了一记抚胸礼,向主教展现了自己的良好教养,毕竟盗匪是不会如此礼貌的。 “愿天主的荣光普照阁下,以及阁下那英勇的士兵们。”既然亚瑟已经让这次谈判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那巴托罗谬也顺势而为,对这位年轻的异教将军表示了尊敬。 “我相信主教大人是为了和平而来,而我,也同样希望让这座城市重新安定下来,这也是斯科特总督阁下所希望的。” 两名佣兵为亚瑟搬来了一把带有扶手的背靠椅,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主教阁下坐在并不存在的椅子上。 当即就有血气方刚的教会骑士对亚瑟怒目而视,竟敢让主教阁下站着与他对话,这样的罪人即便是烈火也无法净化他的罪恶! 而亚瑟的脸上依旧是那既不显的亲近,也不让人感觉冷漠的微笑。 “如果您认为这样就可以令我愤怒,亦或者想起自己囚徒的处境,那我向您表示遗憾。因为我是一位狂信徒,死亡对我,对我的骑士们来说,不过是更加接近主的光辉而已。” 主教用权杖轻敲石砖,纯白色的光团就显现出来,最终变化成一张椅子来,和亚瑟坐着的那张一模一样。 他松开了权杖,然后缓缓地坐下,但令人惊讶的是,尽管有风从广场呼啸而过,但权杖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依旧稳稳当当的立在那里。 “那我们可就有共同话题了,主教阁下。要知道,每一个瓦尔哈拉战士最好的结局就是在砍死无数的敌人之后再被敌人给砍死,这样我们的灵魂就会被女武神们带去阿斯加德,在英灵殿继续饮酒战斗。” “事实上,如果拖到中午,那么你们就可以回归主的天国了,因为有大概一万名渴望着掠夺和杀戮的暴民正在朝这里行军,等他们接管了这座城市,那将会是一场让鲜血淹没城市的屠杀,就像多维尔的海滩一样。” 亚瑟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体现出他的有恃无恐,他沉醉在用一连串的计划来玩弄敌人的感觉之中无法自拔,这种感觉简直让他的灵魂战栗到疯狂。 “您想要什么?” 沉默了一会之后,巴托罗谬最终选择向亚瑟屈服,他可以不为自己的生命,和教会骑士们的生命考虑,但是作为法兰西行省的地区主教,他有义务守护巴黎城内的帝国人民,毕竟坐视不管是亵渎天主的举动。 “我需要一名教士,和一名修女随我回瓦尔哈拉,并且还有教堂内的财富也要交给我,这就是我的条件,主教阁下。然后你会有一个上午的时间疏散城内的居民,还请快点考虑,毕竟谁也不知道,暴民会不会提前到达。” 亚瑟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又伸出左手的食指,然后对主教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可以。” 主教甚至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亚瑟的要求,就像是喝水一样轻松,从他那没有丝毫变化的脸色来看,这种要求根本就毫无难度。 “这还真是令我惊讶,主教阁下。” “就算您要我做您的俘虏,我也会应允的。”巴托罗谬主教回应道。 “很好,等我的要求得到满足,我的船队就会离开。” 第二十六章 新的开始 如果说作为人类而出生是有着某种意义的话,那么,这肯定是为了祷告而活着。 从被教会收养之后,让娜就如此坚信着。 如果不是那位牧师的善念,那么尚在襁褓中的她一定会在严寒中逐渐停止呼吸,也就不再有机会赞颂天主之伟大,阅读那神圣的经文了。 作为巴黎修女会的一员,在听到嬷嬷说需要一位修女牺牲自己来换取全城人民的生命之时,她便没有任何犹豫的毛遂自荐。因为她的生命是被神所拯救的,现在自然要为了拯救更多的子民而奉献出来。 而且,圣米迦勒一定会庇佑自己的。 在告别了朝夕相处的姐妹,并最后一次和慈祥的嬷嬷拥抱之后。她收拾了自己仅有的一切,两件可以换洗的黑白相间的修女服,一本由她自己抄写的圣经。接着就义无反顾的走出了教堂,在阳光下,她人生第一次看见了那来自北方的异教战士,和他们那可怕的领袖。 ——————————————————————————————————————————————————————— 如果作为人类而出生是有着某种意义的话,那么,这肯定是为了权力而活着。 从被教会收养之后,安德特尔特就如此坚信着。 曾经横行的帮派在偷窃了一位牧师的钱袋之后而被摧毁,这令他明白了教会的强大。所以安德特尔特以孤儿的身份进入了教会,认真的学习他往日所蔑视的经文,并向着更高的位置攀登。他相信,终有一天,自己一定可以成为令人畏惧的主教,让需要他仰视的贵族老爷都匍匐在安德特尔特主教的权杖之下。 但意外来的是如此之快,那个和他有着私仇的牧师居然挑选自己送给那些嗜血的异教徒,而目的居然是为了拯救巴黎?! 自己可是要成为主教的人物,凭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来换这些贱民的命?安德特尔特自然是选择拒绝,但巴托罗缪主教没有丝毫犹豫的认可了人选,这让安德特尔特内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的同时又对教会又有了新的认识。 一群口中说着仁慈与宽容,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掉同胞的伪君子! 跟这些伪君子比起来,投靠异教徒也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安德特尔特这样想着,不情不愿地走出了教堂,在阳光下,他人生第一次看见了那来自北方的异教战士,和他们那可怕的领袖。 而在广场上,亚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两个已经属于他的‘战利品’,他能够看见这名修士眼中的怨恨和野心,也能看见修女眼神中的纯净与坦然,这两个人简直就像教会的两个极端一样,应该说是巧合,还是巴托罗缪主教的刻意为之呢? 紧跟着两人,低着头的教会骑士们还抬了七个沉重的木箱出来,那里面都是教会的财富,来自征收十一税和售卖赎罪卷,以及信徒们的捐赠,教会之豪富可见一斑。 既然要求得到了满足,那亚瑟也就没有再留在巴黎的必要了,其实他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教会的财富,至于这两个修士修女,是临时起意的结果,他只是想要看到巴托罗缪主教为难的样子而已,当然,他要是严词拒绝那就更好了,毕竟教会骑士们再尽职尽责也不会把圣像上的金粉给刮下来不是?在搜刮这方面还是瓦尔哈拉战士们做的更彻底,收获也更丰富些的~ 从瓦尔哈拉人的视角来看,南下劫掠和耕种,捕鱼,做生意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用自己的付出来换取收获,就是劫掠的付出要大些而已,但是收获也是惊人的。 比如这次劫掠,亚瑟将之前沿路抢来的战利品都被交给了雨果,让他去收买更多的追随者,不过光是抢了一部分贵族的庄园,还有斯科特主动贡献出来的金银,再加上教会献出的财富,就让亚瑟不得不征用了码头停留着的数条货船,因为他带来的那十二条战船根本无法运载这么多的金银。 这些货船都是被设计用来在河道内运输货物的,吃水深,运载量大,但不能在海洋上航行,风浪会让整船整船的金银都掉进大海之中的。 所以亚瑟改变了计划,不再原路返回希茨海尔斯,而是横穿格莱斯廷海峡,去格莱斯廷岛南端的威塞克斯的布莱顿,一个由瓦尔哈拉贵族建立的自治领地上的一座海港城市。而且瑟希莉曾经说过,麦西亚公国准备对威尔士地区发起进攻,他想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中谋取些利益来。 瓦尔哈拉战士们的离开,一如他们来时那般悄无声息,亚瑟没有带走雨果,也没有带走斯科特。 他需要前者继续发挥自己的能力,将叛乱之火越烧越旺,牵制帝国的注意力,支援不莱梅的战局。并且亚瑟不是很喜欢这个眼神就像狼一样的少年,这样的眼神出现在一个人的眼睛中,通常都说明这个人有着无法压抑的野心。毕竟他需要的是听话的狗,而不是会乱咬人的狼,所以已经成为起义军领袖之一的雨果已经被亚瑟半放弃了。 如果他能躲过帝国的围剿活下来,应该就会明白,数万名乌合之众可算不上能够和亚瑟平等对话的依仗。 至于斯科特,这可是他在帝国内部的唯一一颗定时炸弹,如此重要的东西当然要等到需要的时候再爆炸。所以那份签上了斯科特姓名和血手印的誓约他做了两份,那份留给斯科特的誓约会时刻提醒着斯科特,他已经彻彻底底的背叛了帝国,出卖了自己的血脉和姓氏,如果他胆敢违背亚瑟王的命令,那么亚瑟手中的这份誓约就会被送到帝国皇帝和宫相那里。 黎明历1450年六月四日,法兰西行省叛军攻陷巴黎,但在帝国总督斯科特和地区主教巴托罗缪的组织下,大约一万两千名帝国平民在叛军进城之前逃离了巴黎,去往暂时还在帝国控制之中的东部省份寻求庇护,至此,被历史学家们称为‘1450大叛乱’的叛乱达到了高潮时刻,到六月七日为止,叛军将巴黎化为废墟,之后五十余年,巴黎都未能恢复往日的繁荣。 在叛乱之中,法兰西行省东西两边的洛林和纽斯特利亚行省,还有南方的勃艮第,阿奎丹,阿勒曼尼三个行省也受到了影响,极大的牵制了帝国的精力。当叛乱的消息传到不莱梅前线,前来参加战争的北方领主们当即要求帝国与瓦尔哈拉议会谈和,将兵力投入到平叛当中去。 在帝国皇帝瓦伦丁七世的临时行宫内,往日饮酒作乐的领主们现在却怒目而视昨夜还在勾肩搭背的同僚,各种污言秽语张口就来,没人注意到被当做背景板的皇帝陛下此刻已经怒火中烧。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桌子,让吵作一团的领主们暂时安静下来,他抖动着花白的胡须,刚准备说些什么,然而还没等开口,领主们就又开始了争吵,性格暴烈的几位已经开始拳脚相加。至于来参加战争的大公亲王们,他们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怡然自得,全然一副不将皇帝放在眼里的景象。 这是帝国的常态,毕竟我效忠的是我的领主,凭什么要听你这个皇帝的命令?能来就是给你面子了好吧,你现在居然还敢阻挠我们回家平叛,定然是有意打压北方的领主! “你们...你们...”干枯的指关节指着面前的领主们,瓦伦丁七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他再也没有说完那句话的机会了。 这场因为瓦尔哈拉人南下劫掠被帝国军队反击而开始的战争最终却以瓦尔哈拉议会的胜利而告终,这个结果令卡拉布里亚大陆上的势力都大吃一惊,也对圣加西亚帝国如今的孱弱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在帝国皇帝瓦伦丁七世因为脑溢血而驾崩之后,帝国大皇子‘秃头’查理在勃艮第和奥尔良大公的支持下暂时担任帝国摄政,并代表帝国和瓦尔哈拉议会签订了《不莱梅条约》。 条约规定圣加西亚帝国每年都必须支付三千五百磅黄金给瓦尔哈拉议会来换取瓦尔哈拉议会不对帝国发起攻击。 而在现今的卡拉布里亚大陆上,被巴尔德帝国统治过的地区都还在延续着帝国的货币体系,即1磅银=20特里斯金币=240第纳里斯银币,但瓦尔哈拉并不使用这套制度。 为了更大化利益,议会要求帝国将这三千五百磅黄金铸造成长宽高相同的金砖再交给议会。 贵族们不愿意承担这笔债务,皇室无力承担,因此这笔黄金将以征税的方式来获取,所以这些黄金也被帝国人民称为‘瓦尔哈拉金’,同时,帝国必须惩处那个一手制造了多维尔之战的指挥官,并为约克公爵的家族支付合理的赔偿。 至此,历时两月的不莱梅之战彻底结束,帝国军队在亚琛重新集结,准备开往法兰西行省进行平叛,而巴黎被攻陷的消息还未传到高层们的耳中,直到斯科特总督亲自来到帝国摄政查理的面前,并痛哭流涕的诉说着瓦尔哈拉人和叛军的暴行之后,这次叛乱的前因后果才逐渐显露出来。 第二十七章 疯子,还是征服者? “喝哈!" 亚瑟跨步左饶,即便是在颠簸的甲板上也依然保持着平衡。长剑猛然上挑,由静及动间寒光乍闪,在剑锋扬起的过程中,没有半分差错失误,稳定的让人难以相信。 汗珠随着亚瑟的动作飞溅,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对他来说还是难以承受,双臂被酸痛啃噬,他双目圆睁,露出一丝狠色,剑起剑落,斩出接下来几招剑术。 “铛!"最后一击完成后,他用剑拄地支撑着快要倒下的身体,大口喘息,每一块肌肉都在燃烧,产生的热量在烧灼身体。 常年奔波的生活让亚瑟的体质跟同龄人比起来要更有优势,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轻视他的一定会在被剑锋刺穿的时候感到后悔。 和瑟希莉比起来,威廉是个更好的老师。 诚然,就如瑟希莉所说,亚瑟已经过了锻炼的最佳年龄,也不能沉下心来磨练自己的剑术。 但他练习剑术的本意也仅仅是自保而已,毕竟对于他这个等级的贵族们来说,亲自上阵是一种兴趣,而不是责任。 看着远处和天边融为一体的海平面,亚瑟将剑交给一旁的安德特尔特,而后者轻车熟路的为亚瑟递上擦汗的毛巾,将剑收进剑鞘中,站在一旁等待亚瑟的下一个命令。 “安德特尔特,你说,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亚瑟走到船首的龙头旁,略带迷茫地询问这个聪明的少年,此时夕阳逐渐落入海面之下,火红的晚霞映满了半个天空,看来明日又是一个晴天。 虽然这个问题看起来很是寻常,寻常到五岁的孩童也能轻松的回答出来,但安德特尔特可不敢以寻常问题而对待,要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位,可是一位可怕残忍的异教领袖,要想获得他的信任,并为自己谋得更多的权力,实在是九死一生的道路。 “起初神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神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将水分为上下。 神就造出空气、将空气以下的水、空气以上的水分开了.事就这样成了。 神称空气为天.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二日。 神说、天下的水要聚在一处、使旱地露出来.事就这样成了。 神称旱地为地、称水的聚处为海.神看着是好的。 神说、地要发生青草、和结种子的菜蔬、并结果子的树木、各从其类、果子都包着核.事就这样成了。 于是地发生了青草、和结种子的菜蔬、各从其类、并结果子的树木、各从其类、果子都包着核。神看着是好的. 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三日。 神说、天上要有光体、可以分昼夜、作记号、定节令、日子、年岁. 并要发光在天空、普照在地上.事就这样成了。 于是神造了两个大光、大的管昼、小的管夜.又造众星。 就把这些光摆列在天空、普照在地上、 管理昼夜、分别明暗.神看着是好的. 有晚上、有早晨、是第四日。 神说、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的物.要有雀鸟飞在地面以上、天空之中。 神就造出大鱼、和水中所滋生各样有生命的动物、各从其类.又造出各样飞鸟、各从其类.神看着是好的。 神就赐福给这一切、说、滋生繁多、充满海中的水.雀鸟也要多生在地上。 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五日。 神说、地要生出活物来、各从其类.牲畜、昆虫、野兽、各从其类.事就这样成了。 于是神造出野兽、各从其类.牲畜、各从其类.地上一切昆虫、各从其类.神看着是好的。 神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像、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使他们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虫。 神就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像造男造女。 神就赐福给他们、又对他们说、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治理这地.也要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和地上各样行动的活物。 神说、看哪、我将遍地上一切结种子的菜蔬、和一切树上所结有核的果子、全赐给你们作食物。 至于地上的走兽、和空中的飞鸟、并各样爬在地上有生命的物、我将青草赐给他们作食物.事就这样成了。 神看着一切所造的都甚好.有晚上、有早晨、是第六日。 天地万物都造齐了。 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 神赐福给第七日、定为圣日、因为在这日神歇了他一切创造的工、就安息了。” 思前想后,安德特尔特还是选择了最符合自己的身份,也是他自己笃信的世界的由来。 “神创造了这个世界么......” 然而他发现自己的回答似乎并不能取悦亚瑟,听到自己的回答之后,他仅仅是喃喃自语了一句瓦尔哈拉语,然后就长叹着挥手示意安德特尔特离开。 带着不安和紧张的情绪,安德特尔特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只留看起来更加迷茫的亚瑟留在甲板上。 你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拉斯特尔。 亚瑟在自己的内心中询问着,而自与瑟希莉一战之后就再度归于沉寂的拉斯特尔一如他所料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艾希第167位面是什么?阿斯加德神系又是什么?是指瓦尔哈拉诸神么?还有我的血脉,是否我可以得出结论,那就是在某个无限大的空间中,有着不计其数的跟我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没有不同的世界,而诸神们并非是这个世界所独有的,就连我的民族也是如此。或许在另一个位面之中,瓦尔哈拉...不,维京人已经做到了我所梦想的那个未来,让全世界都在我们的战吼中瑟瑟发抖,我说的对么? 这些难以,不,应该说根本就无法被接受的猜想却被亚瑟以温和而坚定的语气在内心吐露出来,而如果他敢在外部世界说出这一段话,那么就必将沦落到众叛亲离的下场,因为这是连疯子夜无法勾勒出的想法。 你不回答我,可我已经知道你的回答了,懦夫。 亚瑟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微笑,他可是未来的瓦尔哈拉之王,怎么会因为这种迟早会被人们所得知的知识而陷入疯狂呢? 唯有弱者才会拒绝接受真相,甚至歇斯底里,而强者们则会选择拥抱真实。 拉斯特尔还是没有说话,亚瑟也没指望对方会开口。 他看着船队破开波涛海浪向着碧蓝的水域前行,狂风吹拂着亚瑟的发梢。夕阳已然消失,徒留余光还在顽强地挣扎。但亚瑟的双眼中却燃烧着不灭的火焰,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船队前方的海域,在大海的尽头,是一个混战不休的群岛。战争,一个多么美好的词,亚瑟利尔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成为这片土地的新主人了! 在天地间最后一缕光辉消失之前,少年站在船头,留给西尔维娅的是一个屹立不倒的身影。 这副画面被西尔维娅看在眼里,并铭记在心中,成为了永恒的回忆。 “ilatg?tilhor, okay,ladosg?! opmedjukkenere! ivalhallasgudersnavn! opmedpoterne.opmeddem. okay,ladosg?! a,kablerneerp?plads. ivalhallasgudersnavn! snartkanvitagehjem. okay,ladosg?! videlerbue ivalhallasgudersnavn! opmedpoterne.opmeddem. okay,ladosg?! a,kablerneerp?plads. ivalhallasgudersnavn! komnu,tr?dp?land,tagdinem?nd. okay,ladosg?! shjemigen. ivalhallasgudersnavn! opmedpoterne.opmeddem. okay,ladosg?! a,kablerneerp?plads. ivalhallasgudersnavn!” 浆手们唱起代代相传的战歌,他们那强有力的心脏泵出血液,十二艘snekkje扬起方形风帆在海面上航行,但是并没有达到正常速度,因为还要顾及到那些满载金银的圣加西亚货船的安全性,因此亚瑟命令船队放缓速度,好让缓慢的货船可以跟上来。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远眺的亚瑟看见了远方一点微弱的光芒,他很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芒,是灯塔。 那倾倒入鲸油的铜杠里,炙热而凶猛的火焰喷吐着火舌,将光明带给黑夜中航行的水手们,为迷失方向的船只提供着无声的帮助。 随着暗礁和水流流向的改变,不用亚瑟下命令,浆手们就自觉放缓了速度,风帆也被降了下来,徒留高大的桅杆矗立于甲板中央。 格莱斯廷,你的征服者来了。 第二十八章 不列颠的局势 名为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的四个部分,还有周围的一些小岛共同构成了十数万平方公里之大的格莱斯廷群岛,不过这个名字是瓦尔哈拉人的叫法,按照当地的凯尔特人和盎格鲁萨克逊人的说法,这里应该叫做不列颠群岛才对。 随着匈人和加西亚人的入侵,巴尔德帝国不得不将驻守于不列颠的军团调往愈发危急的东部防线。 终于,在黎明历1000年,最后一支巴尔德军团撤退到现在属于圣加西亚帝国的布列塔尼行省,标志着不列颠群岛从此脱离帝国的掌控,并开始了持续两百年的黑暗时期。 这段时期并没有任何的文献记载留存下来。自从帝国的统治消失后,在蛮族无情的入侵和迁徙的情况下,巴尔德化的不列颠文化仍维持了约四百年的时间。凯尔特人从爱尔兰渡海而来。撒克逊人和盎格鲁人来自现如今的德意志兰地区,不列颠的原住民在战争和融合中渐渐消失了,连同帝国在不列颠的最后一点余光。 黎明历1200年,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已经控制了不列颠群岛的大部分,只有威尔士、苏格兰和西康瓦耳仍然控制在凯尔特人的手中。新的居住者被称为盎格鲁撒克逊人(来自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盎格鲁人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新文化(英格兰的原意是英格鲁之地),也用他们的语言取代本土的塞尔特语和以前传入的帝国语。 而在百余年前,来自不列颠以东的半岛的掠夺者们发现了这片蕴含着无限宝藏的土地,他们贪婪又凶狠,残暴且冷酷,搭载着被瓦尔哈拉诗人称为‘海上骏马’的长船,宛如潜行觅食的狼群。 在一次劫掠行动中,一支瓦尔哈拉船队可以迅速的袭击多个城镇,并在对手集结军队赶到现场之前消失不见。 ‘龙焰’霍尔嘉德是第一位来到这里的瓦尔哈拉英雄,数周的徘徊之后,他将劫掠的目标改为了位于林迪司法恩的修道院。在教会来到不列颠的数百年中,修道院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并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进口货物的销售场所。 这里有用于举办圣餐仪式的珍馐佳肴,有用于制作教堂法衣的绫罗绸缎,还有用于装饰圣杯圣盒的奇珍异宝。 除了赎罪卷,十一税,还有信徒们的捐赠之外,修道院还承担着替地方权贵存放金钱的重要职责。这些消息通过口耳相传或者商人们的贸易往来而流传,最终传到了霍尔嘉德的耳中。 当时的修道院普遍很富有,而且建立在空旷的海岸边,因为人们相信大海会为其提供天然的屏障。这种想法直到霍尔嘉德的到来,才被证实是多么的愚昧无知。 而林迪司法恩的修道院的富有程度更是不列颠诸修道院之最,霍尔嘉德挑选这里作为首要目标绝非偶然。林迪司法恩修道院曾经得到了数位国王的馈赠,还有数量多到无与伦比的文物,甚至还有两位圣人的遗体,两名将基督教带到不列颠的传教士。大量的朝圣者慕名而来,推动当地贸易的发展,直到1341年6月8日,一个来自瓦尔哈拉的海盗团体发动了一次残忍的突袭。 一名来自诺森布里亚的修士记录了这次突袭: “犹如凶猛的蜂群,北方的异教徒携着强大的海上力量扑向不列颠岛;随即又化作凶猛的狼群,在岛上肆意地烧杀抢掠......” 没有谁能够幸免于难,试图抵抗的修士被就地处死,没有反抗的则被带到海岸淹死;圣盒被砸成碎片,里面的内容倾倒一地;教堂里的华丽壁毯被粗暴的撕下来,圣像被侮辱;林迪司法恩修道院在烈火中变为废墟。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从1341年开始,诸多瓦尔哈拉贵族开始带领自己的军队登陆不列颠,他们渴望不列颠温暖的气候,肥沃的土地,和那惊人的财富。在瓦尔哈拉人的高压下,不列颠群岛的居民们选择联手,试图将侵略者赶出自己的家园,但迎来却只有一场场的失败。 异教徒们凶狠且残暴,冷酷而嗜血,一支支船队跨越海洋从不列颠群岛的四面八方登陆,时至今日,瓦尔哈拉贵族们已经夺取了英格兰地区的绝大部分,而且正在向威尔士和苏格兰进发着。 现在,凯尔特人退回了他们的爱尔兰老家,隔着海峡观望着东边的局势,盎格鲁撒克逊人还在坚持同瓦尔哈拉人抵抗,苏格兰王国控制着爱丁堡和格拉斯哥以北的土地,诺森布里亚王国和斯特拉王国占据着从曼彻斯特到苏格兰王国中间的领土,威尔士王国被一分为二,从利物浦到布里斯托尔画一条直线,西边的就是北威尔士的疆域,而从布里斯托尔到南安普顿画一条线,西边就是西威尔士的领土。 而不列颠群岛剩下的部分,就是瓦尔哈拉人在这百年里所攻打下来的不列颠群岛最富有最繁荣的英格兰地区了。 麦西亚公国,苏塞克斯公国,东盎格利亚公国,埃塞克斯公国,肯特公国,这就是脱离瓦尔哈拉议会而独立存在的五个国家。 而在这五个公国之中,麦西亚公国实力最为强大,其他四个公国的领土加起来也不过是麦西亚公国的三分之一。 当亚瑟的船队抵达苏塞克斯公国的布莱顿港之时,麦西亚公国对北威尔士王国的战争已经爆发了一个半月之久,之所以打了这么久,是因为北威尔士王国得到了其他非瓦尔哈拉国家的帮助,凯尔特军队跨海来帮助北威尔士人抵挡麦西亚军队,而诺森布里亚和西威尔士不断骚扰着麦西亚公国的边境,迫使他们无法在北威尔士投入更多兵力。 “按照伯爵阁下所说,这场战争应该快要结束了吧?”听完了布莱顿伯爵对战事的讲述,亚瑟向他举杯致敬,受惊若宠的伯爵立刻予以回礼。 诸神在上!那可是整整二十艘船的金银,这位爵爷是把帝国的修道院全都抢了一遍么?! 布莱顿伯爵放下酒杯的时候,还在暗自腹诽着,那可不是二十艘船的货物,而是整箱整箱的金银!他活了这三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财富。 “回公爵阁下,是的,哈拉尔大公应该会选择结束战争,毕竟再这样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是啊,不能带来财富和荣耀的战争根本毫无持续下去的意义。”摇晃着空空如也的酒杯,亚瑟制止了想要为他添上酒液的侍女,迷离的眼神透过酒杯和布莱顿伯爵对视着,后者露出讨好的笑容,开始奉承起亚瑟。 没有封地的公爵又怎么了?没看那成箱成箱的金银么,如果这位爵爷想,他现在就可以去任何一个公国买上大片大片的土地,当一个像他这样独揽大权的领主。 这顿午饭最后迎来了一个宾主尽欢的结局,布莱顿伯爵在亚瑟面前留下了一个好印象,而亚瑟也通过布莱顿伯爵了解到了现在不列颠群岛的局势,这对他下一步的计划制定有着很大的帮助。 离开伯爵的府邸之后,在外面等候的安德特尔特立马跟了上来,他现在俨然在朝着亚瑟的忠仆这条路走去。就算亚瑟已经给全船队的人放了三天假,还发了足够挥霍的钱,但安德特尔特依旧选择跟在亚瑟身边,对于一个无一技之长还想往上爬的人来说,这的确是比较不错的方法。 来到瓦尔哈拉的土地上,不用担心被圣加西亚军队围追堵截,也不用担心风浪掀翻船只,亚瑟的确感到了无比的轻松。要知道,自从得知埃里克的死讯以来,他就很少再这么轻松过了。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叫卖着货物的商贩,亚瑟迎着午后的阳光毫无公爵风度地抻了一个懒腰,然后就准备动身去找西尔维娅,看看她在做什么,然后再带她找一家旅馆,之后的事,你们懂得...... 布莱顿港是不列颠岛南部最繁忙的港口,来自不同地方,说着不同语言的人们在这里交汇,出售来自异国他乡的货物,再把来自其他地方的货物带回去大赚一笔,这也让在这座港口城市里找人变得困难无比。 不过亚瑟也并不着急,两个月都忍了,哪还差这一会的功夫。他漫无目的的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闲逛,津津有味地看着街道两旁带着一些瓦尔哈拉风格,但大半还是不列颠本土风格的房屋,偶尔还买下一两个不列颠本土的工艺品,摆弄一会就再送回给商贩,在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继续逛。 在路过一处街道的时候,亚瑟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瓦尔哈拉土地上的建筑。 高耸的尖塔数不胜数,五彩斑斓的玻璃窗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那上半部分模样,给人一种神秘,瑰丽华美的感觉。 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座标准至极的基督教教堂,坐落在苏塞克斯公国的布莱顿港。 有问题的是,这里貌似是瓦尔哈拉的土地,不是应该建立瓦尔哈拉诸神的神殿么?看这个教堂的模样,也不是最近才修建的,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在看见这座教堂之前,谁要是说瓦尔哈拉人会成为天主的信徒,那我一定会将他当做疯子来看的。”转过身来,亚瑟苦笑着对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的安德特尔特用圣加西亚语说道。 “走吧,如果我没猜错,西尔维娅和让娜一定在这里面。” 第二十九章 教堂 原住民和外来者的矛盾,始终是一个困扰不列颠瓦尔哈拉统治者们的难题。 盎格鲁撒克逊人作为被统治的民族,却有着庞大的数量,悠久的历史和比起瓦尔哈拉要绚烂的多的文化,瓦尔哈拉贵族们想要长久的统治这片土地,就势必要做出妥协,而现在看来,允许教会在英格兰地区继续存在,应该就是这些贵族们的让步了。 这样想着,亚瑟用眼神示意安德特尔特推开了教堂的大门,走了进去。 认真算起来,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抱着参观,而不是搜刮的心思走进基督教的教堂。唱诗班的孩子们正在牧师的指挥下练习着乐曲,那空灵的童音宛如洗涤心灵的圣水,竟也让亚瑟的内心变得平和起来,他望着洁白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受难像,神圣的感觉扑面而来。 “我有些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皈依天主了。” 亚瑟的脚步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 这样宁静肃穆的气氛,再配上那被穹顶露出的阳光所照耀的圣洁无比的受难像,对于那些生下来便经受着苦难的平民来说,实在是诱人至极,为善者上天堂,为恶者下地狱的教义也可以劝人向善,的确是很适合在领地内推广。 “爵爷?”安德特尔特小心翼翼地看着陷入沉思的亚瑟,不知道该不该将他的思绪喊回来。便只好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呼唤了一声。 “我没事。”亚瑟回过神来之后,淡淡地说道,他的目光四处梭巡,最终锁定在第一列长椅左侧。 不出他所料,西尔维娅和她的新侍女,那个跟安德特尔特一同成为亚瑟所有物的修女让娜果然在这里。 亚瑟放轻了脚步,即便他已经毁灭了不下二十座教堂,杀了数百名教士,是妥妥会下地狱的那一类人,但亚瑟还是不想破坏此刻的美好,那在光线中虔诚祈祷的女孩,用稚嫩童音演奏乐曲的孩子们,这一切就像一幅美好的画卷。 “亚瑟?你怎么来了?”双手合十正在祈祷的西尔维娅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旁边的位子上,她本欲开口请对方换一个座位,但在睁眼的瞬间,就换成了略带惊喜的语气,嘴角也扬起了弧度。 “用过午餐了么?”将右臂环在西尔维娅的束腰上,感受着丝质长裙和其下的火热,亚瑟问道。 “已经用过了,我和让娜找了一家专门做不列颠菜的酒馆,味道很不错。”似乎是想起了菜品的美味,西尔维娅甚至没有在意亚瑟那放在自己细腰上随时可能会作怪的右手,还颇为回味的砸了咂嘴。 “爵爷。”而让娜自然不可能像西尔维娅这般随意,她站起来,行了往日对嬷嬷行的礼,因为不会其他的礼节,成长在修女会的让娜也根本没有学过如何侍奉一位尊敬而美丽的夫人,和她那可怕残暴的丈夫。 想到可怕残暴这个形容词,让娜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正在和西尔维娅闲聊的亚瑟,金色的短发随意的散落,黑色的礼服笔挺而简洁,没有过多地装饰,那阳光而英俊的面容令让娜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 “坐下吧。”今天心情很好的亚瑟也不吝惜自己的笑容,这要是让其他士兵们看见,怕是要惊掉了下巴,一向以沉稳严肃的姿态示人的公爵阁下也会露出这么温和的笑容么? “是。”亚瑟完全不知道,他这一个不带任何意思的笑容究竟给让娜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冲击,她那清秀的脸上红的好像成熟的苹果,心脏剧烈而有力的跳动着。 我这是怎么了?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让娜在心中背诵着圣经的内容,每当因为偷吃或者其他错误而被嬷嬷惩罚的时候,她就喜欢这么做,可以很快就度过罚站的时间。 可这一次,背诵圣经的法子失去了效果,越是背诵,让娜就越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宛如阳光般和煦温暖的笑容,不自知的,她也笑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亚瑟。”西尔维娅从菜品的美味中回过神来,嗔怪地看了一眼正在用深情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的亚瑟,扭了扭腰身,示意他把那只手拿开。 “我刚结束和布莱顿伯爵的午餐,正在街上闲逛,就看见了这座教堂,心血来潮准备召集士兵来抢些酒钱回去......”西尔维娅拍了一下亚瑟的腿,就算知道亚瑟是在开玩笑,但西尔维娅还是有些不满,虽然她不想让亚瑟也信奉天主,但也不能这么亵渎吧? “好吧,其实是...我想你了。”后半句话,亚瑟是贴在西尔维娅的耳边说的,一双手都已经环上了西尔维娅纤细而有力的腰肢,从口鼻中喷出来的灼热气体打在西尔维娅的脖颈和耳边,当即就红了起来。见状,亚瑟趁胜追击,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那晶莹剔透的耳垂,霎时间,西尔维娅的身体就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然后奋力将亚瑟推开,不过脸上没有半点愤怒或者不满,只有羞涩和欲拒还迎的爱恋。 “不要...不要在这里,等...等晚上的好吗?亚瑟...”双手绞着裙摆,西尔维娅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她也是个需求,有丈夫的正常女孩,忍了两个月可不止亚瑟一个人,但是接受的教育和自身的羞涩还是让西尔维娅无法主动对亚瑟提出邀请,故而她和让娜来到了教堂,准备用祈祷来度过这个下午,没想到亚瑟居然找来了。 “可我有些忍不住了呢~我想,你也是吧?公爵夫人。”被推开的亚瑟也并没有如安德特尔特和让娜所想的那般生气,而是重新坐了下来,用自己的一双手包住了西尔维娅的小手,慢慢的摩挲着说道。 公爵和公爵夫人的感情真好啊,可真让人羡慕。这是让娜的想法。 看来,想要得到公爵的青睐,还需要在公爵夫人的身上下些功夫。这是安德特尔特的想法。 当然,亚瑟不是下半身思考的野兽,挑逗西尔维娅虽然很有趣,但他也懂得分寸。在给了牧师三枚由威塞克斯大公自行铸造的金币作为捐献后,他就揽着西尔维娅的腰离开了这座教堂。 刚走出那条街,亚瑟一行人就看见了一队凶神恶煞的士兵朝着一家紧闭着大门的商会走去,并毫不留情的开始砸门,军官则握着一张羊皮纸在宣读着什么。 “亚瑟,他们在做什么?”西尔维娅拉了拉亚瑟的衣角,好奇的问道。 “某个倒霉的商会损失的货物太多,没有钱缴纳供奉了吧?”亚瑟风轻云淡地说道,接着为西尔维娅讲解起这个现象的来由。 货币体系混乱,这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事情,领主们私自铸造的钱币,和国家铸造的钱币,还有外国货币,都在市场之中流通,良萎不齐样式各异,对于常年远行的人来说,口袋里必须存放着各个地区流通的货币才行。 商会,这种由数个,乃至数十个商人联合组成的地域性组织也就应运而生,通常是一个地区的商人们联合成立的,旨在促进商业流通规避风险,和赚取更多利益。 相较于单独个体的商人,商会要更加能够承受风险。毕竟在这个时代,商人们必须抱着必死的决心带着货物出行,因为盗匪,贪婪的领主,敌国的军队,都是致命的危险。 而领主们也就此多了牟利的手段,商会通过上交给当地领主的供奉,可以获得一张由领主本人签发的许可,表示这家商会的货物可以在自己的领地中合法售卖,要是没有许可,那么领主有权没收掉非法销售的货物,并要求罚金。 在这样的高压下,许多商会开始寻求领主的支持,也就是以入股的形式,将领主的利益和商会的利益结合起来,以此来规避那数额惊人的供奉。 不过也还是有些商会没有选择这样的方式,而是保持着独立性,因为它们的生意并不局限在一处领地之中,因此政治考量是不可取的。但对于这种有可能会跟自己的敌人做生意的商会,领主们都不是很喜欢,打压是在所难免的。 正如前言,这是一个危险的时代,出发的商队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而无法按时缴纳供奉的商会,则会落得查封的下场。 为西尔维娅科普了一遍有关商会的知识之后,亚瑟理了理自己的上衣,准备当一次救星,将这家商会从深渊中拉出来。 作为外来者,亚瑟需要一家本地商会来了解更多关于不列颠的形势,有些布莱顿不知道,或者是没有说的见闻和事件,从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口中说不定就可以得知,信息越多,亚瑟制定的计划也就越完善。 第三十章 商会 黎明历六月二十五日,这绝对是戴安娜人生最黑暗的一天。 从父亲手中接过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商会后,戴安娜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要带领商会走向更辉煌的未来,向父亲,向那些不看好她的人证明,她,戴安娜·乔伊斯·托特,是一个优秀的商人。 急于做出成绩的她用更低的抽成将其他商会的商人们吸引了过来,并招募了更多并不值得信任的护卫,但却因此而让商会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十三支商队,全都无一幸免地被盗匪截杀,新招募的护卫和匪徒勾结,其他商会也肯定掺了一脚。 光是损失的货物,就是商会赔付不起的一笔巨款,晨星商会数十年来积攒的名声一朝毁于一旦,父亲直接吐血昏迷,所有的谩骂和指责都将矛头对准了戴安娜。 在这个风口浪尖,戴安娜拿出了商会能够拿出的一切来进行赔付,希望以此来获得那些熟客的谅解,这也是她唯一能够补救的了。 但是危机远没有结束,当布莱顿伯爵的管家通知戴安娜,到了应该缴纳今年的供奉时候,并驳回了她延期缴纳的请求之后,她也有吐血昏迷的冲动。 而现在,她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听着士兵砸门的声音,曾经俏丽的面孔上多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比起刚接手商会时的意气风发,此时的戴安娜疲惫且颓废,再不复往日的风度。 从大厅到二楼,任何可以折现的东西都被那些愤怒的顾客给拿走了,从地毯到桌椅,甚至连大门上的镀金把手也没有被放过。 不过四五日没有人来,就已经有一层灰尘落在扶手上,戴安娜却毫不在意,双手死死地握住扶手,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昔日的场景,恭敬的仆人,带着讨好笑容的下属,和那些接踵而来的顾客。 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是因为她的自大而造成的,她就恨不得从这二楼跳下去。之所以还没有付诸行动,是因为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商会无法及时缴纳供奉而负责。 如果戴安娜不能承受住自责和谩骂的打击选择自杀,那这个罪责就必须由不曾责备过自己,并且还将自己最后的积蓄拿出来替戴安娜偿还欠款的父亲来承担了,这是她绝不能允许的。 “总得有人来承担这一切,父亲...我已经将商会卖给了罗尔斯,得到的钱...应该足够你生活下去了,原谅我,父亲,请原谅我...”晶莹的泪珠打在手背上,戴安娜喃喃自语道。 “砰!” 大门终究还是被撞开了,她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容,然后扶着扶手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 戴安娜迈着沉重却果断的步伐走出了大门,迎面看见的却不是捉拿自己的士兵,而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贵族的少年,他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向戴安娜伸出了右手,并说:“你好,戴安娜小姐,我想,我能帮你缴纳供奉。” ????? 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脱离了戴安娜的掌控,虽然作为商会的现任会长,戴安娜对瓦尔哈拉语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凯尔特和盎格鲁语,不过她多日来过度运载的大脑还是无法理解在自己面前发生的事情。 她看着上次来的时候格外傲慢的军官对这个少年卑躬屈膝的如同奴仆,还带着那种讨好的笑容,称呼这个少年为‘爵爷’并且频频点头,然后干脆利落地带着士兵离开了,全程都没看自己这个本该被抓捕的犯人一眼。 “好了,作为你的救命恩人,我可以进去看看么?”等军官离开之后,少年转过身来,看着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的戴安娜,眼神中微不可见的闪过了一丝满意。接着,他指了指戴安娜身后询问道。 “请、请进!先生,欢迎来到晨星商会!”和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戴安娜终于反应了过来,供奉被缴纳,也就是说,她不必被审判了!商会也可以继续...不,商会已经被她卖掉了... 原本的狂喜又消失不见,悔恨和无奈在戴安娜的脸上显露出来,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很抱歉先生..我已经将商会的许可和地契都卖给罗尔斯商会了,无论您需要晨星商会做什么,它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啊,那不是问题,戴安娜小姐。事实上,我需要的是你,而不是这个商会。我相信,在我的支持下,你完全可以将新商会经营起来。让那些落井下石的人重新对着你摇尾巴。” 我? 戴安娜疑惑的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这位神秘的贵族身后站着的女孩,无论是样貌,身材,还是气质,戴安娜都是不如她的,难道这位阁下是想换换口味么? “还是让我们进去说吧,戴安娜小姐。要是...你不想开一家新商会,那我就把晨星商会的许可还给你。” “好。”戴安娜不安地点了点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从那个军官的表现和这个贵族那风轻云淡的语气来看,他难道是某个大贵族的子嗣么? 打量着大厅里的狼藉,亚瑟开口说:“那么,请允许我进行自我介绍,我是亚瑟利尔·冯·托斯卡亚,‘龙焰’霍尔嘉德的子孙,也是日德兰大公爵。而这位是我的妻子,西尔维娅。”介绍到西尔维娅的时候,她露出得体的微笑,对戴安娜点头示意。 !!!!!!!!!!! “您就是霍尔嘉德...大人的后裔么?请原谅我之前的冒犯,殿下!”戴安娜的大脑再一次的死机,过了好一会,她才犹豫着,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反问,接着话锋一转,她立刻跪在了地板上,将额头紧贴地面。她的确在猜测亚瑟的身份,但这个身份...的确把她吓到了。 作为第一个来到不列颠的瓦尔哈拉领袖,时至今日,他的名字也是不列颠人永远的梦魇,林迪司法恩修道院的废墟还在无声地诉说着‘龙焰’的残暴。而曾经跟随商队四处游历的戴安娜也有耳闻过瓦尔哈拉的传统,当一片新土地被发现,谁第一个登上这片土地,他的后裔便永远地拥有这里的统治权。 这位公爵,是打算拿回自己的土地么? “起来吧,戴安娜小姐,我原谅你的冒犯。现在,还是让我们聊聊关于我入股晨星商会的事宜吧。” “是...公爵阁下。”面对亚瑟的要求,戴安娜没有一丝拒绝的勇气,连布莱顿伯爵都是可以主宰她生死的存在,亚瑟比之布莱顿伯爵,就像鲸鱼比之鲨鱼一样,她又怎敢说出一个不字? 商人的地位并不高,无论在哪个国家,哪个地区都是如此,空有财富而无权力的他们或许能够在一些小贵族面前侃侃而谈,但在亚瑟这样的顶级贵族面前,要是还敢谈条件,或者拒绝亚瑟的要求,那无疑就是想要寻死。 仆人们早就走了个干净,而且也没有桌椅可以让亚瑟等人入座,不过好在亚瑟并不在意这种事,而是饶有兴致的开始参观起商会的内部来。而在参观之中,这场谈判开始了。 “我希望可以拿到商会百分之八十的股份,戴安娜小姐。” “这没问题,殿下。股东们之前已经将股份全都卖给我了,我现在持有百分之百的股份,现在就可以签一个转让协议。”或许是想到了那些股东们的所作所为,戴安娜干脆的答应了亚瑟的要求。 (根据布莱顿伯爵领地上的法律,当一家商会无力缴纳税款,这笔钱将由股东们根据所持股份来进行缴纳。) “这并不是无偿转让,我愿意以他们卖还回来的三倍价钱买入,并且作为股东,我还可以提供资金来让戴安娜小姐将商会继续运作起来。” “那,殿下准备出多少钱?”既然关系到了商会,戴安娜还是希望这位公爵阁下可以多出些钱的,这样她才能够尽快做出些成绩来,来获得这位阁下的赏识。 “五十磅黄金,按照瓦尔哈拉那边的单位换算,就是二十八万枚议会金,都是高纯度的足量金锭,现在就可以给你。” ????!!!! 戴安娜现在觉得自己就跟个一辈子没有见过鲸鱼的孩子第一次看见鲸鱼一样,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什么时候开始,金子这种东西,不是论枚,而是论磅了...这位阁下...不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吧? “我可没有在开玩笑。两个月前,我带着船队从涅瓦河一路抢到巴黎,昨日才到港口。” “我很抱歉,殿下。”戴安娜深吸一口气,避免自己在公爵面前晕厥过去,她现在已经不敢提任何的意见和要求了,这可是能随手拿出五十磅黄金的存在,地位,爵位,实力,财富,样貌,可以说,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亚瑟都跟她不是,并且永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的人,需要她做的事,必然也是会让她这条小鱼粉身碎骨的事。 第三十一章 要求 “我不会插手商会的日常事务,也不会派亲信来架空戴安娜小姐,而商会遇到的一切麻烦,我都允许你用我的名号和财富来摆平。但是作为回报,商会今后的重点必须放在粮食和矿产之上。我就直白地说吧,我准备加入到麦西亚公国的战争当中去,所以商会的核心作用就是为我的军队提供支持,当然,这些物资我也会以正常价格购买,并不是无偿的。” “是的,大人。”戴安娜跟随在亚瑟的身侧,就像侍从般恭敬地回应。 这个条件并不苛刻,甚至优渥的超越了戴安娜的想象,但她坚信,这世上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好事,所以亚瑟接下来的要求一定是她难以承受的。 “还有,我需要戴安娜小姐的商会为我搜集并提供情报,从当地物价到贵族家庭的秘闻,将任何可以搜集到的信息都整理再反馈给我,商会的扩张既是为了更好的供给军队,也是将情报网扩张到其他地区。” “这...大人,能否换一个要求...”果然,亚瑟接下来的要求是戴安娜所不能答应的,虽然也有商队帮助领主搜集敌对贵族的情报,但一整个商会都为同一个势力搜集情报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身为公爵的亚瑟当然不会有任何事,遭殃的只会是晨星商会和戴安娜。 “我想你还没有明白一件事,戴安娜小姐。”听见戴安娜犹豫的声音,亚瑟没有发怒,而是将长剑从剑鞘中抽出来一部分,又重新插了回去,接着用淡漠的语气开口。 “我是一个贵族,而不是商人。你并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我是在下达命令,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执行。” 看来,无论是哪里的商人,都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呢。 “是的...大人...”戴安娜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亚瑟是在威胁她,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亚瑟可是一位高贵的公爵,而且有着不列颠的统治权,而她戴安娜,不过是个不列颠本土的小商人,也敢,也配跟亚瑟讨价还价么? “我并非要让你和你的商会走向自我毁灭,这件事不用着急,一步一步来,我相信你可以的。” “您的意志高于一切。”戴安娜咬了咬嘴唇,然后试探着开口。 “真是个贪心的人啊,也好,我还没有进行过册封仪式,这份荣耀给你也无妨。” 亚瑟笑着拔出了腰间佩剑,长剑平放在了戴安娜的肩膀上。 戴安娜无比配合的单膝跪倒在地,虽然从没有被册封过,但是这并不妨碍戴安娜知道该如何接受册封。在不列颠游历的日子里,她曾经无数次见过类似的场面。 谦卑的在亚瑟面前垂下了自己的头颅,戴安娜恭顺的将右手放在了心口。 亚瑟淡淡的说道:“在尊贵的日德兰大公爵夫人面前,我册封...晨星骑士戴安娜为我托斯卡亚家族的守护骑士。用你的剑,摧毁我的敌人;用你的盾,守护我的家族。” 长剑轻轻的在戴安娜的肩膀上拍了三下,亚瑟皱了皱眉头,突然笑了起来。 “好吧,我承认,刚才那几句话都是笑话!晨星骑士戴安娜,你根本不可能有半点儿战斗力!” 一旁作为观众的西尔维娅三人集体愣了一下,亚瑟这是准备好好羞辱一番这个敢于跟他讨价还价之人么? 戴安娜都无比委屈的抬起了头,她承认自己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尊敬的宗主亚瑟公爵阁下,您能否不要说得这么直接?这样很伤人自尊心的!尤其是现在戴安娜自认也是贵族的一员了,这就更伤心了! 亚瑟得意洋洋的笑着,他看着戴安娜笑道:“用你的金币,消灭我的敌人,保护我的族人吧!这才是最实在的,金币至上,伟大的财富女神,噢嚯,金币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说得对!!!财富女神伟大无比,她的力量才是最强悍的!”从左侧的房间中冲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用咏叹调般的方式说道。 “父亲?”戴安娜惊讶地看着面色红润,走路带风的父亲,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他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啊! “尊敬的公爵阁下,鄙人是葛朗台·乔伊斯·托特。这位是我的女儿戴安娜,年方十八,貌美如花,会做生意,而且还是个处女!您看您还缺妻...哦不,情妇么?”面色红润的葛朗台先生忽略了面露惊讶的女儿,疾步走到亚瑟面前,握着对方的手就不停的摇晃,并且热情洋溢的开始推销起自家的女儿来,但看到旁边的西尔维娅一副要杀人的表情之后,不得已话锋一转,从妻子变成了情妇。 ...... 随着他这一番话,二楼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最终这寂静被气的浑身发抖的戴安娜给打破了。 “砰!”“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不知道吗?!!!!”带着劲风的拳头横扫过来,同时伴随着戴安娜的怒吼,葛朗台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那拳头就已经击打在了他的腹部,众人都可以清楚的听见,拳头和肉体相互碰撞的声音。 鉴于商会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亚瑟将之前西尔维娅去的那家酒馆给包了下来,因为他还需要从戴安娜和葛朗台这对父女的口中了解更多现在的局势。 “大人,不知您听没听过...石中剑的传说?”然而,当亚瑟问起这场战争的起因,葛朗台却神神秘秘的询问亚瑟有没有听过一个流传在不列颠的古老传说,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他更是兴致勃勃的开始了讲述。 石中剑(theswordione)第一次出现在一所教堂是一个圣诞节前夜,正当人们忏悔完毕抬起头来看到一把宝剑插在一块四方的石头上。周围写着金字:"凡能从石台上拔出此剑者,而且生于英格兰,它便是英格兰全境的国王。" 当在场的人做过弥撒之后就去试着拔出宝剑,结果竟没有一个人能将其拔出。于是主教命人选出十位德高望重的骑士看守此剑。到了新年,骑士们参加比武会。亚瑟王(arthur)的养父爱克托(ector)带着他的儿子凯(kay)一同参加比武,由于亚瑟年龄较小未封做骑士,故而没有参加。 粗心的凯竟忘了带佩剑,这可能会让他在比武中惨败受辱,甚至身负重伤。于是他请亚瑟骑马去取剑。当亚瑟赶到投宿的房子时却发现主人已将房门锁上去看比武。乱了方寸的亚瑟猛然想起那把石中剑。他急忙到教堂拔剑,结果却发现十位护剑骑士也都去看比武会了。迫于无奈,亚瑟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握住剑柄,一下就拔出宝剑。当他把剑交给凯时,凯一眼就认出这把是石中剑,并将它转交给父亲爱克托。爱克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未想过亚瑟能拔出这把宝剑。随后他将剑插回石中,但他和凯都无法将剑拔出,而亚瑟又一次轻而易举的拔出宝剑。 由于亚瑟太过年轻,大贵族们不愿俯首称臣,他们多次让亚瑟当众拔出石中剑却仍不相信这是他们的真命天子。久而久之,人民开始认同亚瑟称王,他们反对贵族一再拖延时间。此后不久亚瑟就成为英格兰全境之王。 石中剑在与伯林诺王(pellinore)的决斗中断裂。当时伯林诺王多次拒绝以剑相搏,只以长枪拼杀。前两次长枪比试二人平分秋色,第三次亚瑟王不幸落败。尽管伯林诺王一再强调他不愿比试剑法,不肯服输的亚瑟王最终还是拔出佩剑,经过一番死斗石中剑被伯林诺王斩断。当伯林诺王得知他的对手是亚瑟王时唯恐战败的亚瑟王事后伺机报复,心生畏惧的他企图当场斩杀亚瑟王以绝后患,幸有魔法师梅林(merlin)相助亚瑟才逃过一劫。剑对于骑士尤为重要,亚瑟王在魔法师梅林的引导下来到一个湖畔,湖中仙女手握一柄宝剑,并将其举出水面赠与亚瑟王,这把宝剑就是断钢剑(excalibur),亦称"湖中剑"。 虽然在很多地方石中剑和湖中剑被混为一谈,但石中剑是亚瑟王最初的佩剑,而湖中剑是亚瑟王在梅林指引下从湖中仙女手中所得。 “然后呢?难道是为了这柄剑,哈拉尔才发动的战争么?他想借此来证明自己统治英格兰的合法性?”亚瑟品尝别有一番风味的英格兰传统美食没有说话,西尔维娅作为他的口舌而询问道。 “那倒不是,这场战争的起因是...亚瑟王重现人间了!”葛朗台环顾左右,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 第三十二章 古老传说 传说,亚瑟·潘德拉贡是前任国王尤瑟和康沃尔公爵之妻伊格莱因的儿子。尤瑟在魔法师梅林的帮助下,变成了康沃尔公爵的模样进入了伊格莱因所在的城堡并与她共度良宵,之后她便怀上了亚瑟。在康沃尔公爵死后,伊格莱因嫁给了尤瑟王并生下了这个孩子。 亚瑟从出生开始就被尤瑟王托付给魔法师梅林抚养,梅林便偷偷将襁褓中的亚瑟带离廷塔杰尔城堡,来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将亚瑟抚养成人,亚瑟王与梅林关系十分良好,传说中梅林可以随意改变自己容貌的年轻或年老,不过他大部分时间都以年迈的老者示人。 传闻亚瑟王有一头太阳般耀眼的金发,拥有比游吟诗人更加清脆悦耳的声音和绿宝石一般的碧眼,面貌干净整洁,清秀的容颜能轻易使女性心醉。他恪守骑士精神,善良,正直,仁爱,忠诚,有礼,但同时又善于独立思考和制定自主作战计划。 后来,尤瑟王过世,国内形势开始动荡。主教听从梅林的建议召集所有的贵族骑士,以一把插在教堂墓园石块中的“石中剑”来选定新的国王,这把宝剑上的有这样的铭文:“拔出此石中剑者,即为英格兰之王”。然而,没有人能从岩石中拔出那剑。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骑士们一致决定通过比武选王。 亚瑟也去了,但他没有参加比武的资格,由他所寄养的家族的儿子凯代表家族参战。然而凯进入会场后才发现竟忘了带剑,於是请求亚瑟回家去取。亚瑟赶回家发现大门紧锁,所有人都去看比武了。随後的事不难想象,亚瑟来不及返回比武会场取钥匙,情急之下跑到教堂的墓园,他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来到那石块前轻松地拔出石中剑交给凯,这令所有人大惊失色。大家怀疑地把剑插回石头里,但就算重复了很多次,仍然是除亚瑟之外无人能将其拔出。 正因为无人知道这个男孩是尤瑟王的孩子,所以有些骑士心有不甘,但梅林出现并告诉了他们亚瑟的身世后他们还是不得不相信亚瑟就是不列颠的新国王。从小过着寄居的生活的亚瑟,这份辛苦终于得到了报偿。 亚瑟在执政初期,这位年轻的国王对梅林显露出了强烈的依赖。不列颠迎来了空前的统一和强大。他扶贫济弱,建立起一个繁盛的王国。 而亚瑟在年轻时选王而拔出的石中剑在与kingpellinore决斗时因违反骑士精神的战斗后断裂,失去了圣剑的亚瑟王非常悔恨。于是大魔法师梅林指引他来到了圣湖旁,湖中的仙女手握着一柄宝剑,将其举出水面。国王划船来到湖中,他从湖之仙女那里得到被称为“王者之剑“的圣剑excalibur,此剑是精灵在阿瓦隆(avalon)所打造,剑锷由黄金所铸、剑柄上镶有宝石,并因其锋刃削铁如泥,故湖之夫人以“excalibur”(即古凯尔特语中“断钢”之意)命名之。 梅林曾问亚瑟王,“剑身和剑鞘你更喜欢哪一件?” 亚瑟王答道:“剑身,因为它无比锋利。” 梅林说:“你要知道,剑鞘的价值是剑身的十倍。配戴王者之剑的剑鞘者将永不流血,因此要保护好剑鞘,随身携带。” 从黎明纪元800年开始,不列颠长期处于巴尔德帝国的压迫下。后来,作为日耳曼人一支的萨克逊人又大举入侵,烧杀抢掠,亚瑟王和圆桌骑士率领不列颠人民奋起反抗,通过十二次战役最终成功击退了自东面来的萨克逊入侵。最终在巴顿山之役的交战中一举击溃敌军,将所有外来入侵者驱逐出不列颠。期间,圆桌骑士成为王国重要的一个部分。 传说亚瑟王的骑士最多时曾达到150名,骑士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在圆桌上议论国内事务。虽然他们也会因为政见相合或相左而形成一些派系,但只有在圆桌上才没有地位差异和君臣之别,每个人都被允许自由发言。在这张富有传奇色彩的圆桌上发生了许许多多传奇故事,其中就包括寻找圣杯。 亚瑟王娶了貌美无双的桂妮维亚做王后。但是跟父亲尤瑟王一样,亚瑟王也有私生子,他的情人是同母异父的姐姐摩根,不过和父亲尤瑟王不同的是,亚瑟王并非出于本意想要偷情,摩根用了一种迷药使亚瑟王将她看成了桂妮维亚,当亚瑟王清醒过来时他对桂妮维亚感到内疚不已。虽然亚瑟王只和摩根共度了一夜,不过摩根还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拥有亚瑟王血脉的孩子,巧的是桂妮维亚刚好目睹了这一切,也因此发生了后来和兰斯洛特偷情的事情。这个私生子的生母就是摩根,亚瑟王和这个孩子既是舅甥也是父子,这个私生子就是后来叛乱并使王国最终走向灭亡的莫德雷德。 在黎明纪元1234年左右的作家马洛礼笔下的《亚瑟王之死》中,随着时间推移,亚瑟王的领土在不断扩大,他甚至挺进了欧洲内陆并击溃了强劲的巴尔德帝国的皇帝卢修斯。马洛礼笔下的亚瑟王向卢修斯大帝宣战,并拒绝了进贡的要求,他率军前往卡拉布里亚大陆,在米高山杀死了巨人,并在罗马击败了这位帝国统治者。这是亚瑟王传奇生涯中最辉煌的一段日子。 之后,亚瑟王的兴趣开始转移到寻找传说中的宝藏上。他手下的骑士们或出于受命或出于自愿,相继离开都城卡梅洛去寻找传说中的圣杯,这些人大都有去无回。就这样,圆桌上的骑士越来越少,强大的帝国开始走下坡路。 夹杂着对兰斯洛特的信赖和对亚瑟王报复的欲念,最终桂妮维亚一发不可收拾的展开了和兰斯洛特柏拉图式的恋情。虽然后来桂妮维亚在修道院时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而悔恨不已,不过她和兰斯洛特之间的恋情仍然如预言所说给亚瑟王带来了灾厄。 不久,亚瑟王优秀的骑士——兰斯洛特与貌美的王后桂妮维亚之间的私情被亚瑟王得知。传说兰斯洛特被湖中的仙女养大,因而也被称为“湖上骑士”。亚瑟王对兰斯洛特信赖有加,因此他成为了负责保卫王后安全与声誉的侍卫。当得知兰斯洛特与桂妮维亚的私情时,亚瑟王感到十分的愤怒,但因为兰斯洛特和桂妮维亚一直都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所以亚瑟王不能对他们进行处罚。不过,亚瑟王在此之后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甚至对兰斯洛特和桂妮维亚的私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兰斯洛特和桂妮维亚都不知道亚瑟王已经得知了他们的事情。 虽然亚瑟王不能处置他们,而且也没有惩罚他们的意思,不过兰斯洛特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很多骑士的不满,于是高文和莫德雷德私自带领13名骑士悄悄潜入了王后宫中,将正在幽会的两人逮了个正着。兰斯洛特奋力杀出重围后逃脱,桂妮维亚则被带到亚瑟王面前,虽然亚瑟王很想要原谅桂妮维亚,但在骑士们的声讨下,迫于国王的威严,只好无可奈何的将桂妮维亚处以火刑。然而对王后一往情深的兰斯洛特与战友强袭处刑场,硬生生劫走桂妮维亚,两人渡海逃往巴尔德。 虽然其后经过教皇的调解,迫于骑士的荣誉,兰斯洛特交还了桂妮维亚,桂妮维亚终于意识到是自己的存在给亚瑟王和国家带来的灾厄,于是做了修女。但故事并未到此结束。另一位著名的圆桌骑士,亚瑟王的侄子高文,他的兄弟在阻止兰斯洛特劫走桂妮维亚时被兰斯洛特所杀,因此对兰斯洛特产生了怨恨。最终,耿耿于怀的亚瑟王决定再度亲征巴尔德帝国。 就是这次征讨兰斯洛特,给了莫德雷德篡位的良机。亲征巴尔德的亚瑟王留下莫德雷德管理王国。莫德雷德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于是他在全城散播谣言说国王已战死的谣言,并欲强娶桂妮维亚。亚瑟王闻讯后,急忙赶回不列颠,在双方进行对策和谈时,有一条蛇悄悄爬到了一位骑士身上,那骑士拔剑欲把蛇给斩断,于是印证着一场血腥的战争随之爆发。 在征讨莫德雷德的卡姆兰战役之前,亚瑟王前往了桂妮维亚所在的修女院,向桂妮维亚做出了邀请,希望她能在他征战回来之后再次成为他的王后,桂妮维亚感动地哭着答应了,可是最终这个约定没有实现。 在卡姆兰战役中,双方军队血流成河两败俱伤。亚瑟王最终用长枪杀死了莫德雷德,而自己也受到莫德雷德的致命一击。大部分圆桌骑士丧命,身边只剩下一名骑士贝狄威尔。 亚瑟王要求贝狄威尔将圣剑excalibur投入湖中,贝狄威尔知道舍弃王者之剑即表示王将逝去;他两次去到湖边都未能下定决心,回去向亚瑟王谎称剑已丢入湖中。但都因未能正确描述剑被湖中妖女收回的景象而被亚瑟识破。第三次贝狄威尔终于狠下心来将王者之剑投向湖心,这时湖中伸出女人的手接住了剑柄,随后沉入湖中。听完贝狄威尔回报所见后,亚瑟与世长辞。他的墓志铭为:“hicjacetarthurusrexquourus(永恒之王亚瑟长眠此处)。” 更多关于亚瑟王传说的文献中讲述,据说濒死的亚瑟王被几位神秘的仙女用船载向阿瓦隆,传说他最终葬在那里,而人民都相信亚瑟王并未死去,他会再度回来拯救世人。随后,骑士贝狄威尔也离开战场隐居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修道院,在那里度过了余生。 桂妮维亚得知亚瑟王离去的消息后,决定一生都在修道院里忏悔,祈祷并救济贫苦。后来,痴心的兰斯洛特返回英格兰继续追求桂妮维亚,然而王后已经做了修女,并且无论兰斯洛特怎样哀求都不肯见他,绝望的兰斯洛特最后也出家做了修道士,两人至死再未见面。这次争斗,所有人都是输家。此次争斗后,亚瑟王的传说就此终结。 第三十三章 梦境? “阁下难道是想说,这位亚瑟王,从那个名叫阿瓦隆的地方归来了么?”轻抿一口黑麦酒,亚瑟的手指摩挲着酒杯,那双眼睛里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这一点尚且无法证实,不过潘德拉贡家族的确宣称,石中剑已然归来,能够拔出它的那位王者也已出现,正是为了消灭这个威胁,哈拉尔大公才急不可耐的发起了这场战争。” —————————————————————————————————————————————————————————— 我叫阿尔托莉雅,不,我叫亚瑟,亚瑟·潘德拉贡,生来就注定统治不列颠的王者。 从我降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被如此告知,而我也同样如此坚信着。 有着金色齐耳短发,和浅绿色眼眸的少女站在要塞的城墙上,远眺的目光可以看见那密密麻麻的白色营帐,坐落在这片曾经无比美丽的平原之上。 在过去的日子里,母亲总是带她从要塞中偷偷溜出来,采摘鲜艳的野花,和晨曦的露水。 淡蓝色的长裙被闪烁着银色光泽的裙铠所代替,曾握着花草的手如今握着骑士剑,这就是我的命运,带领信任着亚瑟王的人民和士兵,赢得一场场胜利,直到将这些瓦尔哈拉人彻底驱逐出我们的土地。 “跟我一起离开吧,阿尔托莉雅,逃离这本就不该被你所承担的命运!你不是亚瑟王,你是我的女儿,是阿尔托莉雅啊!” 因此,我拒绝了母亲的哀求。 “不。”我还记得那个夜晚,在烛火的映照下,我擦拭着第一次饮血的骑士剑,也擦拭着第一次杀人的自己,然后摇着头拒绝。 “我是亚瑟,亚瑟·潘德拉贡,不列颠的王,骑士们的王,这是我的命运,而我选择遵从。” 我如此回答道。 纵然我是女儿身,那又如何? 我的长剑,我的骑枪,足以贯穿任何敌人的胸膛。 而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亚瑟王也将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 亚瑟王?还真是一个可笑的骗局。这些不列颠贵族已经需要伪造传说,才能保持着抵抗的勇气么?若是这样,不列颠被瓦尔哈拉人彻底统治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也许是意识到亚瑟对于这位传说中的亚瑟王并无太多兴趣,葛朗台明智地选择停止了这个话题,转而跟亚瑟讨论起了现在双方的形势。 远在威塞克斯的葛朗台知道的也很有限,不过倒是比布莱顿伯爵要多说了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布莱顿伯爵在刻意隐瞒,因为他跟亚瑟说的都是那些得到证实的消息,而葛朗台讲的更多是来自商队的小道消息,真实性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经过亚瑟自己的判断,能够得到证实的有三点。 一,现在来自西威尔士,爱尔兰和苏格兰的援军和北威尔士贵族们组成了联军,在潘德拉贡家族的城市和麦西亚公国的军队僵持着。而那位亚瑟王正在前线要塞和公国的军队战斗着。 二,战争形势对麦西亚王国很不利,有许多领主都主张结束战争。 三,哈拉尔大公发布了悬赏,谁能够攻破城市,就将他的军队所攻下的土地都赐给他。 好了,不用再搜集消息了,亚瑟所需要的机会,已经到来了。 三天的时光转瞬即逝,告别了戴安娜,和时刻不忘推销自己女儿的葛朗台,并嘱咐两人尽快将商会重新发展起来之后,亚瑟就带着休整一番之后士气愈发高涨的第七战团离开了布莱顿港口,踏上了巴尔德帝国军团修建的道路,前往那如今已被战火点燃的西威尔士。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了。 ———————————————————————————————————————————————————————————— 是梦么? 亚瑟站在一艘小船之上,迷茫的环顾四周,却只能看见波涛汹涌的海洋,和阴云密布的天空,天地之间唯有小船和他存在。 这还是三个月以来,他做的第一个梦,因为自从埃里克战死之后,亚瑟就再没有做过梦了。 握紧了腰间的剑柄,这给了亚瑟些许安慰,慌乱随着不急不慢的呼吸一点点消融,不过是场梦罢了,又有何惧? 小船笔直的航行,足以掀翻它的风浪却在即将触碰到船身之时悄无声息的散去,就像大海在托着船去往某个地方一样。 将随身携带的酒壶拧开,亚瑟灌了一大口这种被不列颠人称为‘威士忌’的烈酒,真是暴殄天物,这样烈度不亚于火酒的珍物却被这些无福消受的不列颠人当做驱寒的药水,而不是可以畅饮的美酒。 烈酒入喉,带来的是燃烧起来的快感,亚瑟曾经并不嗜酒,甚至还颇为厌恶那种理智不复存在,将身体交给本能的感觉,但随着埃里克的离开,这种感觉开始让他甘之如饴。 埃里克之于亚瑟,不仅仅是兄长,或者相依为命的亲人,更是他的偶像,不断效仿的楷模。他的死,带给亚瑟的改变远比亚瑟自己知道的更多,这一点,被他留在瓦尔哈拉管理希茨海尔斯的恩佐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曾经的亚瑟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瓦尔哈拉少年,活泼好动,时常跟恩佐一起去森林里冒险,也有着自己钟意的女孩。 后来他被埃里克送去当吟游诗人,那时的亚瑟能言善辩,动人的歌喉能够虏获任何一位佳人的芳心,总是带着爽朗的笑容坐在角落中弹奏竖琴,一双灵巧的手上下翻飞,弹奏出悠扬的乐声。 现在,亚瑟是日德兰大公爵,瓦尔哈拉议会亲王,也是不列颠的合法统治者,这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从口中说出的是命令而不是诗篇,现在的他,让人...惧怕。 站了一会之后,亚瑟缓缓地盘腿坐下,这套来自佛罗伦萨的铠甲称得上巧夺天工这个词,从头盔到铠靴都经过了仔细的抛光处理,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铠甲,但亚瑟用尽全力的一击,也仅仅是在铠甲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罢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贵族收藏这种珍宝被威廉找到了,像这样的一副铠甲,就值一个男爵的爵位。 就在他坐下的那一刻,先是一滴雨水砸在肩铠上,然后是两滴,三滴,雨势越来越大,冰冷的雨水顺着铠甲的缝隙流淌进去,打湿了亚瑟的衬衣,再被海风一吹,那是不亚于冬季的寒冷。 “这样的梦,可真不想做第二遍。”轻抿了一小口威士忌,亚瑟轻叹着说,他不知道这场雨会持续多久,所以御寒的酒还是慢点喝为好,虽然在梦里淋雨也不会怎么样,但这种感觉总归是不好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有可能是一瞬,有可能是一生,毕竟时间在梦境中毫无意义,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如同它来临那般戛然而止,陷入冥想状态的亚瑟也在这个时候睁开了双眼,随后便微微一愣,使他愣住的正是眼前的景象。 一座被沼泽、树林和迷雾所笼罩的岛屿,神秘而美丽,根本不像是会在凡间出现的岛屿,如果硬要亚瑟说,那么就跟神话故事中,瓦尔哈拉诸神所居住的神国阿斯加德般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想要朝它跪拜,并虔诚的祈祷。 当小船靠岸,亚瑟从腰间抽出了长剑,他不紧不慢地迈出了步子。 “一位王可不会跪拜一座岛屿。”踩在了这座岛屿的土地之上的亚瑟淡淡地说道。 他那锐利的目光巡视着这座充满了未知的岛屿上的一草一木,双脚踩着的是由枯枝败叶腐烂而形成的土壤,虽然不确定这座岛上究竟有什么危险的野兽,或者危险的人,但是亚瑟别无选择,只能以剑从灌木和树林之间开辟出一条前往岛屿中心的小路来,他的内心有种预感,仿佛只要去到中心,就能结束这一切。 走了一会之后,亚瑟更加坚信这是一场梦境了,因为他明明开辟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却根本感觉不到体力的消耗,天色也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那令人压抑的乌云。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铛!”在关键时刻,亚瑟敏锐的第六感救了他一命,不知从何时起就在跟踪他的一名全身都覆盖着盔甲的骑士发动了袭击,亚瑟及时的侧身躲过了对方的刺击,并用自己的剑再次挡住了对方的横切。 第三十四章 岛屿,少女,战斗 见袭击失败,骑士迅速倒退几步和亚瑟拉开距离,接着再度发起攻击。 “喝哈!”猛地向前一刺,逼迫对方闪避开来之后,亚瑟对这个不知从何处出现,不由分说便开始袭击他的骑士发起了反冲锋,经过威廉的指导和他自己的刻苦训练,还有系统带给他的提升,亚瑟自信可以和任何人都过上几招。 “铛!”“铛!”“铛!”两人过了三招之后,发现双方实力不分伯仲,那名骑士的技巧和意识胜过亚瑟良多,但在力量和速度上远远不如亚瑟,在这个不会疲惫的梦境之中,骑士是不可能通过消耗战击败亚瑟的。 “你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谁派你来的?”接连发出三句疑问,亚瑟背靠着树干,双目紧盯着摆出进攻架势的骑士,试图判断出对方的进攻方向。 但骑士却没有回答,见不能击败亚瑟,于是他虚晃一招之后就转身离开,亚瑟追了两三步,对方就已经消失在了被浓雾笼罩的森林之中。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这个神秘的骑士一共对亚瑟发起了十四次袭击,并且一次袭击比一次袭击更加凶猛,频率也在逐渐加快,由此,亚瑟可以判断出对方的目的应该是阻止他前往岛屿的中心。 越往岛屿内部前行,迷雾就愈发厚重,这也让骑士的袭击更加神出鬼没,在这种高度集中精神的状态下,亚瑟对于单手剑的理解,和自己的经验值都有了大幅度增长,天赋图也变成了: 铁骨14 强击15 强掷6 强弓6 跑动10 骑术5 骑射3 训练1 铁意16 统御3 铁躯14 说服力8 铁骨,强击,跑动,铁意和铁躯都超过了十点,这令亚瑟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都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在和骑士的战斗中已经开始逐渐占据上风,如果不是因为岛屿上复杂的地形和那令人烦躁的迷雾,在最后一次战斗中他就可以留下对方了。 “这里难不成真的是某位神袛的国度么?”靠在布满青苔的树干上,亚瑟拄着剑在休息着,虽然在岛屿之上肉体不会感觉到疲惫,但精神是会疲惫的,长时间重复同一个动作的无聊是会逼疯一个人的。 也许是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对亚瑟造成威胁,骑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亚瑟面前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亚瑟甚至沿着骑士离开时的方向寻找了很久,但却无法找到他的踪迹。 其实从第二次战斗时开始,亚瑟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时间似乎在这里停滞了,因为天空中始终都是同样的云层,连变化都没有变化过,他也感觉不到口渴和饥饿,更是无从判断时间是否真的在流逝,他又不可能背着日晷到处跑,而且这个鬼天气,日晷也发挥不了作用。 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放弃砍伐出一条小径的想法了,因为被砍去的藤蔓和灌木丛只要一个眨眼就会恢复到原样,就算他利用石头敲击出火星将森林点燃,也是如此,似乎有着某种力量在维持着这座岛屿的现状,不允许任何人进行改变。 亚瑟没有自言自语的爱好,而装死的拉斯特尔和神秘的骑士也不可能与他交流,这让从小就以能言善辩自豪的亚瑟由衷的感觉到难受,他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最起码,找到一个可以交流的活物来。 岛上有着许多遗迹,倒塌的石屋,被藤蔓覆盖的祭坛,以及亚瑟看不懂的有可能是来自其他宗教的符号,如果骑士是这座岛屿的守护者,负责驱逐或者斩杀掉任何闯入之人,那这里即使不是神国,也应该是某种宗教的圣地吧? 这样想着,亚瑟直起腰来,将酒壶从腰带上解下来,拧开壶盖之后对准自己的嘴巴用力摇晃了一会,从酒壶中才缓缓流淌出一滴摇摇欲坠的酒液来。 既然不会口渴,那他也就没有往酒壶中灌入小溪里的溪水,而是偶尔喝上一小口威士忌,权当续命了。 “k!(不能喝!)” 然而,还没等那滴酒液滴进亚瑟的口中,一个银色的身影突然从迷雾之中冲了出来,一剑将酒壶从亚瑟的手中击飞,同时还伴随着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说着亚瑟听不懂的语言。 ...... 看着酒壶上那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剑痕,这可是埃里克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就那么掉在杂草和藤蔓之间,亚瑟略微沉默了一会,然后整个人就无师自通的进入了瓦尔哈拉战士著名的狂化状态! “wait!i'msavingyou!!(等等!我是在救你啊!为什么要攻击我!停下!)”上半身是再普通不过的半身铠,下半身则是裙铠的少女感觉到了亚瑟的不对劲,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骑士剑摆出了防御的姿态,但没想到亚瑟的进攻会如此凶猛,一瞬间就将她压在了下风,而且一招比一招狠厉,明显是奔着杀人的目的而战斗。 单手剑在他手中不复往日的迅捷与灵巧,大开大合之间,倒是颇有瑟希莉用大剑时的几分风范,音爆之声不绝于耳,双目充血的亚瑟已然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将这个突然冲出来的混蛋给一剑劈开! 两个战士之间的战斗可不是比武大会上的那些花哨的表演可以媲美的,狂化状态下的亚瑟实力是正常时的三倍以上,而面对这样的亚瑟,少女却也能勉强抵挡住,甚至还可以偶尔发起反击,逼迫亚瑟后退,为自己扩展更多可以施展招数的场地,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兵刃相撞溅起火花,少女碧绿色的瞳孔中也燃烧起了火焰,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身为骑士,最重要的品质不是仁慈,不是忠诚,而是勇气,一个失去了勇气的骑士不配活在世上,强大的对手从来就不是畏缩不前的理由。 战斗欲望野蛮的生长,就像藤蔓一般缠绕着少女的心脏,让她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而且,她不认为自己会输。 “看来你有信心战胜我啊...”亚瑟那黑白分明的双眼盯着那双宛如绿宝石般纯净的眼睛,喃喃自语道。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狂化状态,所以不觉得自己保持着理智有什么不对,但狂化的本质就是让身体遵循本能而行动,停止那些无用的思考,火酒的作用就是为了让战士们更好的屏蔽内心的想法,要么被力战不支被敌人砍死,要么砍到战斗胜利。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之时,之前那个袭击亚瑟的骑士又从迷雾中走了出来,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地加入了战局,并且不出亚瑟所料的选择帮助这个一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女孩。 对真正的精锐来说,无论是被包围,被埋伏,还是被出卖,都是一样,无非就是局势不利些,敌人多些,活下来的希望少些而已,照打不误。 铁卫军第七团就是这样的精锐,常年活跃在公国联盟内部和外部战争上的他们是一支顽强如钢铁的部队,而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亚瑟也受到了这种精神的感染,况且他还有着最后一张底牌没有动用,因此这场战斗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拉斯特尔,做你该做的事...”被两人联手逼退数步之后,亚瑟虽然没有感觉到累,但还是按照习惯狠狠地喘了几大口气,他的招式愈发狂暴,可眼神却更加冰冷,而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这种冰冷变成了更加令人不安的漠然,那是一种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眼神,应该出现在雕像或者石像之上,但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活人的眼睛中! 战局在一瞬间得到了逆转,少女和骑士联手也未能抵挡亚瑟摧枯拉朽的攻势,轻而易举斩断树木,这样的力量,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拥有的! 不消半刻,始终保持着沉默的骑士为了保护少女而被亚瑟一剑砍在右臂,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被斩落的断臂还死死地握着布满缺口的骑士剑。他转身想要逃跑,但被亚瑟按住了肩膀,只见他猛地向下用力,挣扎着想要逃出生天的骑士就被硬生生地按到在地! “为你的罪行而付出代价吧,胆敢袭击一位王,我,亚瑟利尔,今天赐予你荣耀之死!”右脚重重地踏上骑士的胸膛,盔甲甚至都踩出了凹痕,可见亚瑟这一下用了多大的力量,骑士的肋骨至少折了四根,不,五根! “no!(不要!)”少女第一次感觉到了畏惧,畏惧这个恶魔可怕的力量,还有那野蛮血腥的攻势,但作为一名骑士,是不能弃同伴于不顾的,因此,即便恐惧的颤抖,少女还是喊叫着冲了上去,试图将骑士从这个恶魔的脚下救出来。 第三十五章 时局 但是很不幸的,现实不是少女看过的那些骑士小说,凭借热血和勇气是不可能战胜强大数倍于自己的敌人的,因此她被亚瑟一拳击飞了出去,天主在上,剧烈的疼痛从小腹一路向上传至大脑,肯定是淤青了,经常上战场和训练的少女立马就判断出了自己的伤势。 现在的局面是,亚瑟踩着骑士,站在因为刚才的战斗而开辟出来的空地中间,被击飞的少女正试图撑着剑再度站起来发起冲锋,看起来,胜负已分。 不过,拉斯特尔接管亚瑟身体有着时间的限制,如果不能在接下来的三十秒内结束这场战斗,那么亚瑟就会陷入到昏迷之中,那时候他就不再是令人畏惧的恶魔,而是待宰的羔羊了。 亚瑟看着脚下还在不断挣扎的骑士,双手反握已经在战斗中断裂的剑,让断剑的剑刃部分对准骑士的心脏,接着使出浑身力气刺了下去! ? 就在断剑即将触碰到盔甲的那一刻,骑士在亚瑟眼前消失了,是从上到下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的那种消失,断剑强而有力地插入了泥土之中,亚瑟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砍断了一条埋在地下的树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少女愣住了,但拉斯特尔没有,作为系统的他本就不存在人类的情感,既然骑士消失了,那么就赶紧将少女解决掉吧。 这样想着,内在已经从亚瑟换成拉斯特尔的少年拎着断剑,一步一步向仍旧在不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逃跑的女孩走去。 但是他刚走了两步,脚边的藤蔓开始如同蛇一般活动起来,并且顺着亚瑟的脚踝就一圈圈缠绕上去,这是蛇类捕食大型猎物时的常用招数,将对方缠绕至窒息昏迷,看来,亚瑟已经被这座岛屿视作了敌人呢。 “阿瓦隆?对么?那个骑士就是守护这里的绿骑士,而你,金发的女孩,就是亚瑟王?”拉斯特尔在最后的时间里斩断了已经快要缠上脖颈的藤蔓,不过更多的藤蔓在朝着他蜿蜒行来,更糟糕的是,亚瑟已经被迫接管了身体,远超过上一次的虚弱感宛如巨石般压来,令他难受无比。不过即便承受着灵魂虚弱的痛苦,亚瑟也依然没有失去自己的风范,就算这场梦到了不得不结束的时候,他也要这个不知是不是亚瑟王的女孩永远记住自己。 “我叫亚瑟利尔,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他和他的后代将统治不列颠!”用断剑指着惊疑不定的女孩,亚瑟用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瓦尔哈拉语对她陈述着事实,不列颠将被托斯卡亚家族统治的事实,无论等待多少年,付出了多大的牺牲,不列颠和瓦尔哈拉的王冠都将戴在亚瑟的头顶! —————————————————————————————————————————————————————————— 河边的水车孜孜不倦的运作着,让磨坊得以持续工作,在碧绿色的平原之上,在奔流不息的河流旁,亚瑟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凝视着一刻不停散发光与热的太阳,而搭建营地的佣兵们都识趣地选择了更远的位置来搭建临时营地。 在瓦尔哈拉可看不见这样的景色,亚瑟记忆中最多的场景就是一望无际的雪原,或者一望无际的裹上了银装的针叶林,夏季在瓦尔哈拉半岛仅仅持续一个多月而已,漫长的冬秋两季才是生活的主流。 微风吹动足有亚瑟小腿高的草丛沙沙作响,应该是兔子之类的动物正在里面穿梭,鼻间嗅到的是不知名的野花所释放的芳香,还有两三只蜜蜂在空中徘徊,似乎正在考虑哪朵花是个更好的选择。 无云的晴日,干燥的平原,宁静,安详,美好,令人不自觉的放松神经,想要美美的睡上一觉,睡到天昏地暗,睡到世界的尽头去。 “偶尔这样放松放松,也不错呢...”亚瑟闭上双眼,用耳朵倾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然后悠然自得地说道。 来的人自然是西尔维娅,毕竟除了她,其他人可没有见到亚瑟不用行礼的特权。 “嗯嗯,是啊...”她也躺了下来,就躺在亚瑟身体的右侧,而亚瑟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臂,将西尔维娅搂进自己的怀里,她蹭了蹭亚瑟温暖而只对她西尔维娅开放的胸膛,满足地叹息道。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听着对方的心跳和呼吸,虽然不曾聊起,但亚瑟知道,西尔维娅一定是为了昨晚的事而来安慰他的。 那个真实无比的梦,着实让亚瑟对夜晚有了阴影,他可以确定,那就是不列颠传说之中被九位仙后守护的阿瓦隆,亚瑟王长眠之地。亚瑟是笃信神明存在的无信者,有着拉斯特尔,这一来自某位未知神灵的神器的他,当然对自己去到真正的阿瓦隆这件事坚信不疑。不过这并非可以与人分享的秘密,就算是西尔维娅也一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永远。”西尔维娅也许是有所感应,她翻身坐在了亚瑟上面,然后俯下身给了亚瑟一个薰衣草味道的吻,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亚瑟说道。 “等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我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你,毫无保留的。”亚瑟的双手环住西尔维娅的腰肢,以免她逃脱,接着还了西尔维娅一个热烈而炙热的吻,他可不是西尔维娅,那种蜻蜓点水式的接吻能算接吻么?真正的接吻就应该像亚瑟这样,将舌尖伸进对方的口中,交织,缠绵,难舍难分。 西尔维娅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欲拒还迎,现在她已经习惯了瓦尔哈拉人那大胆的示爱方式,并且隐隐约约有些沉浸其中,习惯可真是强大的力量。 “我们的孩子需要在他的父母有了家之后才能来到这个世上。” “只要有你在,哪里都是家。” “那你就希望我们母子俩跟你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么?亚瑟,我并不是想逼迫你,可我们总要为未来考虑的。” 抚摸着亚瑟的胸膛,西尔维娅红着脸担忧地说。 “我明白,西尔维娅。你在酒馆里不是也听到葛朗台说的消息了么。既然哈拉尔开出了这样丰厚的悬赏,那我当然要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 “可,你的身份...哈拉尔会遵守这口头的约定么?”亚瑟利尔可是日德兰大公爵,不列颠真正的统治者,从法理上来看,哈拉尔大公,以及不列颠岛上的贵族们都应当对亚瑟俯首称臣,而如果亚瑟攻破了城市,那他的军队所占领的土地自然不会归于麦西亚公国的统治之下,甚至麦西亚公国的领土在名义上都应该属于亚瑟。 这样的情况,哈拉尔不暗中下黑手就已经是万幸了,又怎么保证他就一定会遵守自己立下的约定呢? “我有一个计划,但现在还不完善,要等我们到了布里斯托尔见过哈拉尔之后,我再进行修改。好了,我的夫人,现在可已经到晚餐时间了。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生不出活蹦乱跳的孩子来,走吧,我都闻到烤肉的味道了。” 亚瑟拍了拍西尔维娅的翘臀,在对方羞愤的眼神中笑着将她拉起来,然后两人一起走向河边的营地。 从布莱顿离开之后,沿着古巴尔德帝国军团修建的道路,亚瑟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麦西亚公国的境内,接下来需要改变方向朝西行进至斯温赫,然后再走完剩下一半的路程,就到布里斯托尔了,那里是麦西亚公国和西威尔士,北威尔士交界的一座边境城市,在那里应该就可以见到哈拉尔了。 和布里斯托尔隔着爱尔兰海相望的加的夫,纽波特,切普斯托三座城市构成的防线阻碍着麦西亚军队前进的步伐,数十年来都是如此。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不从北方的赫里福德进攻,那里应该更容易突破才对,但要注意一点,那就是北威尔士王国的核心区域就在以梅瑟蒂德菲尔为中心的这一块,其他地区都是不甚重要的村庄或者城镇,只要攻陷这里,那么北威尔士的其他地区就唾手可得。 这就像你吃排骨,可以先将所有排骨的肉都挑出来,接着大快朵颐;也可以一根接一根的啃,两种方式各有优劣,全看吃排骨的人如何选择。 而哈拉尔大公并没有慢慢消耗的耐心,先攻取梅瑟蒂德菲尔是他的叔父,卢塞尔大公制定的策略,他于一年前在都城伯明翰离开人世,哈拉尔作为他唯一的血亲继承了大公爵位,但并不稳定,因为哈拉尔并没有足够的威望来命令公国的贵族们。 所以他还要继续执行卢塞尔的战略,但很显然的,这位新大公的耐心已经被消磨的一干二净了,甚至发出了那样的悬赏。 这些都是从沿路遇见的商队,领主们的口中了解到的情报,而亚瑟顺便也沿途招募了一些渴望战争和军饷的年轻人,让他们跟着铁卫团一起接受训练,毕竟铁卫团再好用,也是收钱办事的雇佣兵,还是忠于自己的军队用起来更加顺手些。 这一点亚瑟很是明确,他对瑟希莉的警惕也没有一丝消退,尽管这些天来她安稳了很多也是一样,一个为了王位甚至可以背叛先祖的家族,已经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了。 第三十六章 士兵 自从巴尔德帝国的军团离开不列颠之后,这片土地就饱受战乱之苦,因此对于平民来说,谁来当他们的统治者都好,只要税收的不是那么多,能够庇护他们免于盗匪和野兽的袭击,那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领主. 在这种环境下,瓦尔哈拉贵族们的统治可以说是顺利无比,往往是击败本土贵族之后,就可以接管战败者的领地,当然也有一个前提,就是你得守住. 和其他民族不同,就亚瑟的视角来看,瓦尔哈拉人并不热衷于开疆拓土,贵族们都更乐意劫掠一番之后就回到自家的城堡过上一个舒适的冬天,等春天到了就再次出海. 渴望冒险与战斗的血液在瓦尔哈拉人的体内流动,他们是旧秩序的破坏者,却不是新秩序的建设者. 来到不列颠的贵族们,大多都来自在瓦尔哈拉被其他领主击败而失去土地和荣誉的家族,简单来说,这里的瓦尔哈拉贵族都是一群失败者.因为失败,不得不离开贫瘠荒芜的家乡,来到肥沃富庶的不列颠. 这听起来貌似不太对啊...... 摩挲着已经不再光滑的下巴,亚瑟若有所思的想到. 要是光看外表,谁又能想到这个还很青涩的贵族少年已经继承了家主之位,并为了恢复家族的荣光而在奔走不休呢? 不过如果他可以选择,亚瑟还是更想留在瓦尔哈拉,而不是不列颠,这里的生活虽然富足,土地虽然肥沃,环境也要比日德兰或者斯堪的纳维亚好了不止一点,但那片土地始终和亚瑟保持着联系.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亚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缠在他的心和那片坚硬沉默的土地上一样,用再锋利的宝剑也不能斩断这微不足道的联系. “我这样的人啊,还真不适合当个开疆拓土的征服者呢~”迎着吹拂过脸颊的热风,亚瑟双腿一夹马腹,这匹按照马儿的年龄已经是一位年迈的老者的战马还是奋力摆动马蹄,驮着自己的新主人驰骋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阳光照在亚瑟那璀璨的金发,和那银白色的盔甲之上,令人无法直视于他。 距离布里斯托尔还剩下半天的路程,这一路行来,亚瑟和许多没有参加这次战争的领主都混了个脸熟,对于一位比哈拉尔要正统的多的大公,这些本就不甚满意公国现在情况的贵族自然热情得很,而亚瑟也没有什么会被哈拉尔忌惮的担忧。 这就像一个强盗住进了一座城堡之中,并宣称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使唤着心存不满的仆人,而现在,城堡合法的继承人来了,仆人们自然会将希望寄托在继承人的身上,而应该害怕的是强盗才对。 亚瑟占着瓦尔哈拉传统这杆大旗,但哈拉尔现在还有一批效忠的领主和他的近卫军,亚瑟是不可能通过战争的手段来拿回不列颠的,至少现在不行。他需要徐徐图之,先在不列颠站住脚跟,然后再尽可能多的拉拢领主,并训练出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来,如此,才有和哈拉尔一较高下的能力。 不过看这两千名新兵的样子,亚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烈日当空,这些可能昨日还在干农活的青年穿着样式统一的轻甲,用造价低廉且方便制造的长矛作为武器和支撑自己身体的杆子,在尘土飞扬的大路上一步一步挪动着双腿。反观队伍前面的第七战团的佣兵们却还是面色如常,就算汗如雨下,也不曾减慢过速度。 看着这鲜明的对比,亚瑟有些明白,为什么圣加西亚帝国宁肯用培养一百名士兵的资源来培养一名骑士,也不愿意将一百个农奴变成普通士兵了。 自从巴尔德帝国崩溃之后,战争摧毁了一切,至今,圣加西亚人也未能重现那昔日的辉煌。在这种情况下,巴尔德帝国的雇佣兵制度自然无力延续下去,比总督更具实权,也更加独立的领主们分割着帝国的土地,皇室和贵族都没有钱来维持一支庞大的常备军团,因此让农奴在战争时期必须踏上战场充当炮灰,自己亲自披甲上阵,就成了很多领主们唯一的选择。 当所有人都开始用衣不蔽体的炮灰和全副武装的自己来进行战争的时候,策略和战术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你精心准备的计划可能仅仅因为对面骑士的一次冲锋就被瓦解,这些目不识丁,胆小懦弱的农奴无论如何也杀不死一位骑士的,那简直就是钢铁的怪物,再多的草叉和木矛有有什么用呢? 更少更精锐的军队,不仅利于指挥和管理,也完爆数量更多但质量逊色的敌军。 但亚瑟不这样想。 那位老师年轻时曾在卡拉布里亚游历,自然也就知道很多瓦尔哈拉人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些堪称珍贵的知识都被他一字一句地教给了亚瑟,现在来看,这才是亚瑟拥有的最珍贵的财富。 因此,亚瑟明白,领主们更喜欢骑士而不是常备军的原因并非可笑的信条,骑士精神,荣誉,而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金钱来训练并维持一支巴尔德式的军队,当然也不排除真的被洗脑了的家伙存在,要不然的话,圣加西亚的皇帝为什么还保留着军团这个编制,并从牙缝中挤出来金币来供养,都解散掉培养骑士不好吗? “公爵。”瑟希莉拽着缰绳对来到她身侧的亚瑟欠身行礼,而亚瑟稍一颔首作为回应。 “要将他们训练成你的士兵这样,需要多久?”用马鞭指着队伍后面那些被烈日和高温折磨的无精打采的士兵,亚瑟冷冷地发问。 “最少五年,这些不列颠人的战斗意志微弱的就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所散发的阳光,而我的士兵就是这正午的烈日,光是激发他们对胜利的渴望就是个麻烦事,坦白来说,我还是建议您回瓦尔哈拉招募兵员。”酒红色的眸子扫过队列走的七扭八歪的新兵们,瑟希莉平静的说出了实话。 她可也是库里恩公爵的长女,委婉这个词可不存在于战团长的词典中,而亚瑟也不在意这算是冒犯的话语,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对方是个什么样子他自然是一清二楚,要是瑟希莉开始斟酌词语,那一定是诸神的黄昏到来了。 “当然,还有更快的方法,让他们参加一场漫长而血腥的战争,能够活下来的人就是合格的士兵了,虽然还是不能达到战团的水平,但也足够了。” 闻言,亚瑟皱起了眉毛。“我招募他们可不是为你的部队找炮灰,按你的方法来,能合格的能超过三百都是提尔的保佑了。” “亚瑟利尔公爵将在每个月的第一日支付给铁卫军第七战团三十五磅白银,而铁卫军第七战团也将接受亚瑟利尔公爵的指挥,同他的敌人作战,直到亚瑟利尔公爵无力支付这笔费用为止。” 看着亚瑟,瑟希莉面无表情地将契约的内容再度复述了一遍,意思很明确,有第七战团在,亚瑟根本不需要再招募什么新军。 “我并不怀疑你的契约精神,但是你的士兵太少了,瑟希莉。” 亚瑟这个理由可谓是无懈可击,而且瑟希莉刚才的反驳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无论亚瑟怎么回答她都不在意的。 “奴隶。”瑟希莉沉默良久,吐出了这个词,给了亚瑟一个他从未想到过的选择。 对啊! 亚瑟在内心中喊道。 他怎么之前没有想到呢,和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招募士兵比起来,直接从奴隶商人手中购买奴隶岂不是更加迅捷的办法? 只要亚瑟给予他们自由和土地,这些奴隶定然会自发自觉地为自己的土地和亚瑟而战的,甚至连军饷都免了,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忠诚问题。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亚瑟对瑟希莉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温和了一些,他的心肠可还没锻炼到坚硬如铁石的地步。 两人现在仅仅是单纯的雇佣者与被雇佣者的关系,瑟希莉完全可以不用提醒亚瑟的,但她还是说了,这是来自她自己的动作,和库里恩公爵无关。 不过这并不代表亚瑟会放松对瑟希莉的警惕,毕竟,他永远也无法猜到瑟希莉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一个不能被看透的人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 第三十七章 会面 “看吧,公爵大人并非无情之人,只要你肯为公爵着想,不能像公爵夫人那般体贴温柔又怎样?” 威廉策动战马来到瑟希莉身旁,和她一起站在山坡上望着朝后方的车队赶去的亚瑟,颇为得意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虽然和瑟希莉一起共事了数个月,但是被那双诡异的酒红色眸子盯着还是让威廉很不舒服,常年在圣加西亚生活的他也受了基督教的影响,而酒红色是恶魔的象征,瑟希莉如果出生在圣加西亚,肯定会第一时间被溺死。 “算不上帮你,我是在帮助公爵,毕竟在新军成形之前,你和你的战团是公爵唯一可以调动的力量,我当然要保证你和公爵之间的关系维持下去。”威廉耸了耸肩,用很随意的语气说道。 “在契约结束之前,我不会离开的。” “那我问你,要是公爵命令你自杀,你会做么?” 瑟希莉没有回答威廉的问题,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我换个问题,如果库里恩公爵和公爵开战,你站在哪边?” 依然还是沉默,这种两难的问题无论她如何回答,都是错误的,甚至这种问题存在的意义,就是刁难人。 “如果你不能做出选择,那么你就什么都得不到,女士。” “遵循内心的选择,我有预感,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能否把握住机会,还要凭各自的本事。” —————————————————————————————————————————————————————————— 在漫长而血腥的包围战无法取得有效的进展之后,麦西亚公国的军队撤回了布里斯托尔一线,和威尔士人的三座要塞隔着海洋遥遥相望着。 想要在一个月内突破威尔士人的防线,并攻占梅瑟蒂德菲尔的哈拉尔明显低估了威尔士人的抵抗意志和防线的坚固程度,那个潘德拉贡家族推出来的小女孩以亚瑟王之名鼓舞着这些原本懦弱如绵羊的威尔士人爆发出不亚于瓦尔哈拉战士的勇武。 有许多次,哈拉尔的近卫军已经登上了纽波特的城墙,但那高举着战旗的身影总是适时出现,并用她那精湛的武技和那传说中的石中剑将城墙夺回去。好像众神都在庇佑她一样,哈拉尔安排的弓手从未射中过那个女孩,箭矢似乎在本能的躲避着她,该死! 将桌上的一切都扫落到地板上,侍女们远远地躲在角落里,不敢在如雄狮一般威严的大公那暴怒的眼神中上前收拾残局,自从进攻受挫之后,已经接连有十多个贵族带着他们的私兵离开军营,退出这次战争。 一想到这些衣冠楚楚的混蛋那毫不掩饰的不屑和嘲讽,哈拉尔就恨不得亲自提着剑踏上战场,将那个该死的婊子的头砍下来,做成饮酒的酒具,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那滔天的怒火! 这样的局势并非哈拉尔所看见的,本就根基薄弱的他迫切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震慑那些心怀鬼胎的贵族,还有周边蠢蠢欲动的邻国,很遗憾,这个计划现在看来已经处在失败的边缘,围城还在继续,但贵族们拒绝了出战的命令,他们都在等着哈拉尔下达撤军的命令,将战争失利的原因都归结于哈拉尔的一意孤行和妄自尊大之上。 就在他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准备杀几个侍女来暂时发泄一下的时候,会客厅那沉重的雕花木门被缓缓推开,面无表情的近卫军统帅,也是哈拉尔大公唯一的亲信,赫利博特侯爵走了进来,并用眼神示意侍女们离开这里。 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差一点就要死于剑下的侍女们低着头行了一礼之后,就慌不择路的离开了昏暗的会客厅,将大门合上。 “赫利,又有人离开了么?”在自己的挚友面前,哈拉尔收敛了怒火,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分别给自己和赫利博特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然后他不等赫利走过来就抓住那橡木制的酒杯,把辛辣的酒液混合着满口的苦涩一饮而尽,接着询问道。 但是这一次赫利带来的并不是坏消息,不,也许是个更坏的消息。 “并不是,大公,我接到了来自守军的报告。一个来自瓦尔哈拉的贵族带着军队来到了布里斯托尔城外...是否要放他们进来?” “瓦尔哈拉?他从哪里来的?我为什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因为赫利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所以哈拉尔呆滞了一下,但他立刻就恢复了正常,并且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要知道,瓦尔哈拉可是在北海的另一边,想要从瓦尔哈拉来到这,是要横穿整个公国的,可他哈拉尔居然直到对方来到城下才得到消息,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自称是日德兰大公爵,‘龙焰’霍尔嘉德的子孙,此次前来是为了帮助公国赢得战争...”赫利侯爵的话说的很是犹豫,没有一个瓦尔哈拉贵族会忘记霍尔嘉德,那个距离统一瓦尔哈拉仅差一步之遥,并且从罗斯诸部一路沿着海岸洗劫直到不列颠的大掠夺者,而对于不列颠的贵族们来说,这位可怖的大掠夺者才是不列颠和瓦尔哈拉无可置疑的王,而根据瓦尔哈拉的传统,他的子孙天生就是不列颠无可置疑的王。 现在,一个自称是霍尔嘉德的子孙出现在不列颠,这里面蕴含的寓意让哈拉尔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些天杀的贵族为了反对他,居然选择扶持霍尔嘉德的后代成为新的统治者么? 哈拉尔现在可谓是万念俱灰,如果局势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展,恐怕他的尸体很快就会在伯明翰公开展览了。对于新王来说,哈拉尔,还有其他公国的大公们都是他的封臣,还是随时会反叛的那一种,自然是要杀之而后快的。 “赫利,你带着近卫军向他投降吧,或许还能活下来...”哈拉尔的络腮胡在不自觉的颤抖着,那双曾经燃烧着野心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反抗?别开玩笑了,就凭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布里斯托尔城外,就能知道,公国内的贵族们怕不是已经全都倒戈相向,现在就连近卫军,哈拉尔也不敢确信他们的忠诚了。 “大公,您先冷静下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赫利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失望地对哈拉尔说道,他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歧义,但是没想到哈拉尔的反应会如此大,想想也理解,这是哈拉尔当上大公之后的立威之战,他将全部身家都压在这场战争上,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猛然听见这样的消息,难免会失态。 尽管这样自我安慰着,但赫利对哈拉尔的忠诚之心还是出现了一丝裂缝,一个真正的瓦尔哈拉贵族应该永远保持着勇气,就算是必死的战斗,也应该在先祖的注视下荣耀的进行,而不是心灰意冷地放弃抵抗。 “嗯?你说,你说吧赫利,我听着呢...”哈拉尔被赫利从种种可怕的公开处刑的幻想中呼唤回来,但还是心神不宁的把玩着酒杯,就连没有喝净的酒水漏出来也毫不在乎。 “对方只带了不到四千名士兵,而且表示没有恶意,希望您能够允许他们入城,因为日德兰大公爵带来了突破威尔士人防线的办法。” 尽管赫利劝说哈拉尔亲自出城去和这位神秘的公爵进行一次会面,但哈拉尔出于安全考虑,还是选择派赫利作为他的使者前往城外。 城外出现一支神秘军队的消息引起了城内居民和贵族们的惶恐,不过赫利立刻派人澄清了这支军队的身份,将动乱灭杀在摇篮之中,在如今的布里斯托尔,很难说会不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煽动些麻烦出来,因此赫利也顾不得消息并未得到证实就公布了出去。 在黄昏的余晖中,赫利带着二百名骑兵离开了布里斯托尔,向这支军队的临时营地奔去,而当夜幕降临大地,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 “还请公爵阁下能够在明日黄昏入城,因为大公希望在入城仪式结束后,可以立刻与公爵在宴会上谈笑风生。”因为明日就要入城,亚瑟也就没有让士兵搭建营地和帐篷,所以现在两人站在一处小山丘上,看着被将近四十座篝火点亮的平原闲聊着。 “我也很期待和大公的见面,我们一定会有很多话题的。” 希望如此。 看着年轻的过分的亚瑟,赫利怎么也无法将他和洗劫了巴黎的凶徒合为一人,但是那整车的金银珠宝,和随意的扔在箱子里的旗帜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实,这个连成年礼都没有举办的公爵是个比霍尔嘉德更狡诈,更凶残也更勇敢的掠夺者,在帝国和瓦尔哈拉的战争正酣之际,煽动叛乱,趁乱攻进巴黎,洗劫一番之后毫发无损的来到不列颠,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第三十八章 担忧 “爵爷,明天入城,要不要提前做好准备?” 看着赫利和他的骑兵们消失在城门之后,威廉走到亚瑟旁边,略带担忧地询问。 “准备?做什么准备?” “我担心哈拉尔大公会在入城时...做些事出来。” 威廉的担忧不无道理,亚瑟可是不列颠的合法统治者,哈拉尔很有可能在入城之后想尽办法来抹除掉亚瑟这个突发因素,以避免自己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位子轰然倒塌。 “就凭这些近卫军?还是那些迫切的希望换个统治者的贵族?别忘了我们一路走来受到的款待,威廉。”亚瑟收敛了笑容,双眼望着夜色中的城墙,不屑一顾地说道。 “但是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万一这位‘英明神武’的大公喝多了威士忌,犯下了他人生中最重大的错误,也会影响到我的计划...这样吧,明日你就不要跟我进城了,我给你留下两个百人队负责保护西尔维娅和塞林西亚的安全,如果我在午夜之前还没有出城,你就带着他们回瓦尔哈拉。” 不过亚瑟话锋一转,又考虑起了最坏的打算。 “爵爷,那你怎么办?”威廉急切地问道,他只是想提醒亚瑟不要放松警惕,顺便商量一下之后的计划,却没想到亚瑟直接开始交代起了身后事。 “如果哈拉尔想要在晚宴上动手脚,那我在临死前一定会砍去他的手脚,如果他想要调集军队围攻,我就把布里斯托尔付之一炬,总之,他必须付出血的代价,为他愚蠢的行为。其实不用过于担心,我的朋友。一个不敢亲临前线,甚至不敢亲自和我见面的家伙,是不会有鱼死网破的决心的。” 亚瑟宽慰着威廉,尽管效果不佳。 “好了,比起谈论这个让人不快的家伙,我们倒不如来谈谈如何完成哈拉尔给出的悬赏。据我所知,不列颠人的城堡要比瓦尔哈拉的坚固许多呢。” 巴尔德帝国是个热衷于军事和建筑的帝国,时至今日,卡拉布里亚大陆仍旧深受巴尔德的影响,从那随处可见的道路就可见一斑。 加西亚人继承了西巴尔德帝国的领土,却没能继承那璀璨的文化和惊为天人的建筑技术,亚瑟在帝国腹地看见的那些地势险要,坚固无比,防御完善的城堡,无一例外,全都是巴尔德帝国留下来的。 但最先被帝国放弃的不列颠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在帝国军团离开不列颠之时,大部分本土士兵都选择留在家乡,这使得帝国的建筑技术得到了保留,瓦尔哈拉贵族们能够占据英格兰,是通过长期围困城堡和内部瓦解本土贵族,而不是武力夺取。 在来布里斯托尔的路上,亚瑟仔细且认真的观察了所有见到的城堡,并总结出了一句话。 “想要通过短期的战斗来夺取一座已有防备的城堡,是彻彻底底的痴心妄想。” 城堡通常建立在领主统治的核心区,或者易守难攻之地,具有重要的军事政治价值,甚至可以说是领主权势和力量的象征,一座雄伟且坚固的城堡往往意味着你不可能被击败。 因此,在巴尔德帝国无力维持统治的时期,越来越多的军事贵族开始在自己的领地用可以找到的材料打造城堡,这种防御性建筑曾经有着种种限制,但如今,除了自己的财力,没有任何因素可以限制领主们修建城堡。 不列颠式城堡的横剖面高度远大于宽度,墙体采用类似夹片面包的结构,内外表面为砖、石砌体,中间可能是夹杂拌有砂浆的石块,外形几乎完全垂直,宛如幕布。盎格鲁萨克逊语中将这种城墙称为“wall”,直译就是幕墙。 石墙筑得很高,甚至使用云梯也难于攀登,而且相当厚,足以长时间抵御攻城槌的撞击,并使防御者可以在较薄的、带垛的石质胸墙的掩护下,在石墙上自由行走。通过胸墙上的射孔,则可向围攻者射箭或抛丢其他投掷物。为了加强防御,胸墙不久便筑在石墙顶端向外突出的悬石上,悬石之间留有孔隙,使防守者可以看到墙根,如果敌人进到这里,防守者就可以直接从上面投物杀伤他们。 除了石墙本身,还有围绕整个石墙挖掘的护城壕,作为阻止敌人接近的主要障碍,再结合突出于石墙、相互之间构成交叉火力的塔楼,三者协力使石墙的防御能力就达到了最高的发展阶段。 在护城壕之中,领主往往会连接附近的河流使之成为护城河,而如果附近并不存在天然水源的话,就只能以削尖的木桩来代替河水阻碍敌军推进。 城堡内一应设施俱全,从马厩到铁匠铺,甚至连教堂都修在其中,至少三口水井分布在城堡内部,避免敌军往水源中投毒。而囤积的粮食将支持守军长时间战斗。 虽然提到战争,人们首先想到的都是骑士冲锋、弓兵万箭齐发的景象,但事实上,在卡拉布里亚的战争形态中,攻城战同样也具有重要地位,而且其往往意义比野战更大:总的来说,虽然野战可以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但只有攻占了城池,才能将他们的势力彻底肃清。另外,由于目标往往接近了战略要地,因此,一支军队只有攻占了城池,才能真正称得上控制了整个地区。 攻城战的另一个特殊之处,是其中蕴含的精密技术和复杂战术:攻城不仅仅是让大军一拥而上,或是在城墙上打开一个缺口,相反,其中还包含了周密的准备工作,以及庞大的后勤投入--这些甚至比攻城本身更为艰巨。随着石制城堡出现,攻城的形式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其中对战术的要求变得更高,至于攻城武器的地位也逐渐上升。 总的来说,无论哪个地区,作为攻城的第一步,指挥官都必须制定一个大致的战略,比如投入多少人、打算多少天解决战斗、需要搜集多少物资等等。一旦战略确定,他就可以开始准备,并置办武器、搜集粮秣、召集战士和工匠等。在召集部队时,一个尤其要考虑的因素是骑士,这些身着铠甲的贵族是战场上的核心,但他们的忠诚不是绝对的:按照惯例,骑士每年只为领主服役40天,如果有特殊情况,也最多不能超过60天,如果不能在期限内解决战斗,一些骑士就可能开小差、甚至是发动叛乱。 类似的情况对士兵也完全适用。在毫无国家意识可言的卡拉布里亚大陆,如果攻城战旷日持久,再加上不能按时得到军饷,他们的心思很快会转到田野的收成、家里的女人等其他更值得关心的事情上,这会导致部队哗变。正是因此,在攻城打响前,统帅总是要审时度势,以保证围攻战能在持续削弱敌军的同时,又不至于提前耗尽自己的补给。 说到这里,有人也许会问,发动一场攻城战需要多少钱?虽然没有确切的记录,但我们依旧可以根据数字进行推算。这里就以1350年左右的不列颠为例,并假设你麾下有大约750名轻步兵、500名职业步、50名骑士、500名弓箭手,外加100名工匠,这在卡拉布里亚已经算得上是一支中等规模的军队了。 关于上述人员的每日军饷,史书给出了这样的数字: 轻步兵:3便士,他们是战场上的炮灰,只装备了基本的武器和防具,但没有马匹。 职业步兵:12便士,与轻步兵相比,他们训练有素、装备齐全,有的甚至有马匹。 骑士:约24便士,是战场上的核心,在攻城时也徒步参战。 弓箭手:大约6便士,有的配有马匹,以便快速行动。 木匠:2-3便士,他们负责修建营地,并建造攻城器械等。 将这些数字加总起来,他们每天的军饷就超过了13000便士,即54英镑(1英镑=240便士)。而当年一便士的价值,大致是1.2克白银,换言之,为发饷,领主每天的开销就相当于白银十五磅。 事实上,薪水只是众多开销中的一部分,另一笔开销来自装备。需要指出,虽然骑士和雇佣兵的装备大多是自带的,但各项军需中仍有很大一部分需要领主出钱。比如说前面提到的部队,其中的750名轻步兵、500名弓箭手就需要750把剑、750把长矛、500张弓,外加1250件皮甲背心。在中世纪时,质量可靠的剑至少要6个便士,一根长矛需要2个便士,一把弓大约4个便士,一件皮甲需要至少40个便士,这样一来,它们的总价便接近了60000便士,另外,战斗总会导致装备损坏,替换这些装备还要产生额外的开销。 第三十九章 攻城之难 以上这些,只是战争的一个缩影,在很多情况下,领主们要么得借钱打仗,要么只能推迟发饷,并哄骗士兵们将希望寄托在入城后的大肆抢掠上。 鉴于攻城战劳师糜饷,许多领主都会设法不战而屈人之兵。具体而言,为了能以较小的代价结束战斗,双方都会在战前给对手留一定的余地:有时,攻城方会开出条件,允许守军以体面的条件投降。另一些情况下,他们会故意推迟总攻的日期,让守军象征性地防御一段时间,以便给各自的领主一个交代,然后再签订和平协议。 如果驻军拒绝投降,围攻部队将立刻行动起来,在城外占据有利地形,并修建营地和必要的防御设施。同时,工程师也会搭建攻城器械;其他士兵则会前往城堡周围,煽动村民对领主的不满,或是抢掠各种物资和军需品。 当上述准备工作完毕后,战斗便进入了第一阶段。为方便行动,进攻方会事先用树枝、泥土等材料填满城堡周围的护城河。如果护城河太宽,他们还会就地取材,修建一些浮桥或小船。随后,第一批士兵将展开试探性的进攻:这次攻势一般不甚猛烈,期间,步兵将在弓箭手的掩护下,用梯子和绳索爬上城墙,与守军进行白刃战。为分散敌人的注意力,进攻者还会在许多地段虚张声势,一旦守军措手不及,那么,主攻方向的压力将会大为减轻。 在这个阶段,攻占城堡主要靠的是运气,如果守军麻痹大意,或者兵力严重不足,进攻方甚至会在一夜之间得手。但实际上,类似的情况往往相当罕见。 如果不能速战速决,进攻方逐渐会将注意力集中在破坏防御工事上。在命令步兵用云梯登城的同时,一部分围攻者还会对城堡的弱点下手,并试图烧毁城堡大门和塔楼的屋顶。如果人手充足,他们还会用镐、铁锹挖掘城堡的墙基,直到打开一个缺口。由于任务危险,因此,参与作业的士兵都会躲在一种铁木结构的车辆内进行作业:当时,人们给这种攻城车起了很多绰号,比如“老鼠”和“乌龟”等。 在这个阶段,上述武器也是守军优先关照的目标。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设法推倒云梯,向城下敌军发射弓箭,或是泼洒生石灰和热油。 如果无法在突袭中得手,接下来,进攻方只能做好很好长期围困的打算。在此期间,他们会在营地周围修筑更坚固的工事,以保证封锁线水泄不通;同时,他们还会建造强大的攻城武器,并将其投入战斗。 在用远程武器轰击城墙的同时,另外一些攻城者还会用攻城锤来破坏城墙和城门。士兵们使用的是一种攻城车,这种车辆被称作“penthouse”--即“阁楼”之意。“阁楼”的骨架是用硬木或钢铁制成的,木质的外壳上面包有兽皮。其内部则有一根攻城锤悬挂在框架上,这些攻城锤的头部是铁铸的,如果有节奏地撞击城门,它们很快就可以将城门攻破。另外,车上的轮子也可以被拆掉,以保证在攻城时、车身不会发生位移。 由于要抵近墙脚展开作业,操作攻城车的士兵也将面临巨大的危险。在他们头顶,不时有圆木、燃烧物和热油落下,一旦外壳被砸破,里面的人必然会死伤枕藉。但另一方面,对攻破城堡的橡木大门,这种攻城车却是最有效的武器。 不过,上面提到的战斗只是个例,仍然有许多城堡足以抵御重武器的打击。在这种情况下,攻城方只能利用其他手段,挖掘地道就是其中之一:一旦工兵抵达了地基处,他们会在坑道内填满易燃品(如浸透焦油的木材),随后将它们一举点燃--如果万事顺利,当易燃品烧尽时,整个坑道就会坍塌,上方的城墙和塔楼也会轰然倒下,这时,早已准备好的突击队将一拥而上,从缺口攻入城内。 当然,这种手段的危险也不言而喻,地道经常过早坍塌,导致工人被成批活埋。不过,与强攻带来的伤亡相比,这种损失并非不可接受,何况在很多情况下,挖掘地道常常是攻方的唯一选择。 除了动用工兵之外,有时,攻方还会使用当年最庞大的武器--攻城塔。但建造攻城塔的成本也极为高昂:它需要大量的材料,建造需要几周之久,也正是因此,有时,在战斗打响前很久,工匠们便会在后方准备好零件,以便在需要时能尽快组装。 攻城塔一般有三层。其中靠近顶部的地方有一部可收放式的吊桥,以便突击队可以冲上城垛。有些攻城塔的高度达到了27米左右,几乎相当于今天的7层楼。为避免塔身被点燃,或是被城内的重型武器摧毁,工程师们还会在塔的外壳上涂抹湿泥,并覆盖用醋浸泡过的牛皮和羊皮。在极少数情况下,工程师们甚至会在正面安装铁板。至于攻城塔内部则可以容纳几十名士兵。 虽然攻城塔威力巨大,但将其移动到位却相当艰难。期间,攻城方需要冒着箭雨填满护城河和壕沟,并清除附近的栅栏和障碍物。随后,一大群步兵会将它推到城墙脚下,但同时,缓缓前进的塔楼也将成为各种武器的靶子。 正是因此,操纵攻城塔的人都像是机器上的齿轮,都有明确的任务和分工:其中有些人负责把攻城塔移动到位,有些人则拿着水桶站在一旁,以扑灭塔上燃起的大火。与此同时,在塔楼的最底层,还可能安装了一部破城锤,在靠近墙基后,士兵们会用它不断破坏城墙,而高层则布置着弓箭手、弩手和铠甲骑士,他们有的要用弓箭压制墙上的守军,有的需要在攻城塔的吊桥放下时一举冲上城头。 尽管上述手段威力巨大,但它们其实也是进攻方的最后手段:换句话说,如果用攻城塔和地道也没能攻破城堡,那么,攻城便会有失败的危险。一般来说,如果战斗持续大半年以上,进攻方就会遭遇补给困难,部队也会因此士气低落,另外,在冬天会大量产生冻伤、夏天则会爆发传染病和瘟疫--虽然上述问题同样困扰着守军,但由于攻城方的规模更为庞大,因此,他们也面临着更大的风险。 在这种情况下,攻城战会转化为消耗和僵持,进攻方有时也会组织大规模攻击,但其频率已经大不如前。双方盼望的,都是对手的补给提前耗尽,或是营地内爆发瘟疫,进而被迫投降或撤退。 此时,攻守双方都会使用心理战,以迫使对方相信战斗已经毫无胜算。1096年,在威尔士的彭布罗克城堡,温莎的杰拉尔德率领的部队遭到了围攻。弹尽粮绝之际,杰拉尔德想出了一个办法:把城内仅剩的4头猪杀掉,然后扔到城外。敌军看到了这些猪,以为城内依旧粮草充足,于是只能撤军离去。 不过在卡拉布里亚,守军抵抗到底的情况相对较少,相反,如果条件不利,他们就会宣布投降。此时,他们会派出一名挥舞白旗的信使,并把城堡的钥匙交给敌军指挥官。 城堡守军投降时,会向敌人交出象征身份的佩剑,以及城堡大门的钥匙 一旦驻军投降,双方就会停止敌对行动,守军将销毁武器,并筹集“赎城费”,而进攻方则会在谈判桌上不断施压,以期获得最有利的条件。期间,双方也会讨论如何处置守军这个棘手的问题:有些下级士兵可能会被遣散,有些可能会遭到屠杀,至于贵族和骑士遭受的处置包括了流放、剥夺个人财产,还有游街示众等,如果胜利者认为一些人罪无可恕,他们也会将其长期监禁甚至是残忍处决。 第四十章 入城,宴会 黎明历1450年七月十四日黄昏,布里斯托尔城内的平民聚集在城市主干路两侧,用鲜花和欢呼来迎接日德兰大公爵亚瑟利尔和他的军队。但是这些欢呼声中有几声是发自内心的却要打个问号,作为不列颠人,想要发自内心的欢迎他们的瓦尔哈拉统治者可不太现实。 那得加钱的。 在夕阳的余晖中,亚瑟骑着那匹老马走过护城河上的闸门,威廉和瑟希莉紧随其后。 两名骑兵高举着托斯卡亚家族的旗帜,三百名第七战团的士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跟在旗帜之后,再后面是四千名新兵,不过即便是新兵,亚瑟也为他们购置了全套的锁子甲和武器,让前来迎接亚瑟的贵族们对这位公爵的财力有了最直观的认识。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领主的卫队,也很少能够统一盔甲和武器,更遑论是这些一看就是刚招募不久的士兵。 虽然赫利昨晚回来就对哈拉尔描述了亚瑟的豪富和那堪称恐怖的战绩,不过哈拉尔连一个字都不相信,一个连成年礼都没有举办的毛头小子,估计就是抢了圣加西亚的几座村庄然后四处吹嘘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凭借五百人就打下了巴黎呢? 但是在看到那些士兵穿着的盔甲之后,哈拉尔意识到自己错了,也意识到,亚瑟远比那些整日想着推翻自己的贵族更加危险。 他和城内的贵族们站在广场上,看着亚瑟缓缓而来,当两人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杀机四起。 虽然还相隔着数百米,但哈拉尔能够看见亚瑟的嘴唇微动,再配合上那冷冽的眼神,说的话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大公!” 就在哈拉尔准备下令杀死亚瑟的时候,赫利博特感受到了哈拉尔浑身散发出来的浓厚的杀气,顾不得失礼的问题,猛地拍了哈拉尔的手腕,用一声低喝将他即将喊出口的命令压了回去。 看着昨晚和自己见面的那个贵族是如何制止了哈拉尔的,亚瑟挑了挑眉,看来这个叫赫利博特的侯爵能够左右哈拉尔的决断,而且是以命令的方式。 收敛心神,亚瑟双腿轻夹马腹,赶在太阳落到地平线之下,月光普照大地之前结束了这场差点变成战斗的入城仪式。 吟游诗人在不列颠的土地上演奏着瓦尔哈拉的曲子,拨动竖琴的琴弦就像拨动涟漪般顺畅,在悠扬的乐声和清澈的歌声中,西尔维娅换上了尊贵而又华丽的长裙,挽着亚瑟的臂膀走进了宴会厅之中。 美丽动人的西尔维娅和英俊冷冽的亚瑟一登场就成为了宴会的主角,而这场宴会也的确是为了欢迎亚瑟的到来而举办的。 男性贵族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前自我介绍,同时恭维一番西尔维娅的美丽,再以举杯作为结束,等所有人都进行完自我介绍之后,更深入的讨论就开始了,关于亚瑟来这里的目的,对战事的看法,以及略微敏感的,对不列颠现在的局势有何评价。 “我的兄长和约克公爵一同回到了诸神的怀抱之中,而我为了替他复仇,跟库里恩公爵的长女一起洗劫了巴黎。恰好在布莱顿进行修整的时候听到哈拉尔大公发布的那个悬赏,于是我就来了。”摇晃着高脚杯中的威士忌,亚瑟露出既不亲近也不让人觉得冷漠的微笑,回答着斯温顿侯爵提出的疑问。 现在还留在布里斯托尔的贵族,除了以赫利博特侯爵为主的哈拉尔的死忠,剩下的都是布里斯托尔附近的领主们,而斯文顿侯爵就是斯温顿郡的领主,这里也算是他的土地,自然很关心亚瑟来到麦西亚的目的。 “这还真是让我惊讶,阁下,我为您兄长的战死深表遗憾。”年逾花甲的斯温顿侯爵和以亚瑟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圈的贵族们都被亚瑟所说的给惊讶住了。劫掠帝国的行省首府,这怎么可能做到?! 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斯温顿侯爵第一个回过神来,既然亚瑟敢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件事是真的,左右帝国和不列颠也就隔着一道海峡,派人去查证也不算什么费力的事情。 既然亚瑟是为那个悬赏而来,也就是说,他准备加入到这场战争之中,至于是想要一块领土,还是想要整个不列颠,就不是在宴会上可以试探出来的了,而斯文顿侯爵也不觉得自己能从这个说话滴水不漏的公爵口中套出自己想知道的情报,所以转而和亚瑟聊起了准备如何攻打联军驻守的城堡,而亚瑟也正有此意,毕竟在实地考察之前有个认识是必须的。 现在的局势是,公国的军队总共一万五千余,在围攻加的夫,纽波特和切普斯托这三座城市,主攻方向是纽波特,毕竟只要突破这个中心点,就可以反向包抄另外两座城市,让他们无法支援梅瑟蒂德菲尔,公国军队就可以长驱直入北威尔士的领土,这场战争也将以公国的胜利告终。 但是这一个半月来,哈拉尔用尽各种方法,也无法从那个潘德拉贡家族推出来的所谓的亚瑟王的军队手中夺过纽波特的控制权,甚至有五十余位骑士在那个亚瑟王发起的夜袭中战死,士兵们的士气很低,就连贵族们也是如此。 “就现在的情况来说,我更建议阁下稍安勿躁,您的军队远道而来,并不急于在这一场战争中取得战果。”斯温顿侯爵说的很委婉,其实就是在劝亚瑟放弃加入到战争当中去的想法,大军在手,他还可以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比如拿回英格兰的控制权之类的。 虽然五个公国都脱离了议会的统治,但这不代表贵族们否认自己的民族和传统,其实很多贵族在瓦尔哈拉其实还有领地,仅仅是不服从议会的调遣和指挥而已。 亚瑟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内心对于哈拉尔如今摇摇欲坠的权柄又有了新的认识,在大公欢迎另一位公爵的宴会之上,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谈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题,也许只要自己表达出那个意思,自己很快就会成为这个公国的新大公了呢。 “我来这里,也是想见见那位从‘阿瓦隆’归来的亚瑟王呢。而且,我也很乐意在潘德拉贡家族的后代身体中加点来自托斯卡亚的血。” 亚瑟开的这个轻佻的笑话引起了男人们心照不宣的笑声,推杯换盏之间,亚瑟尽显公爵的风度和手腕,令和他交谈过的贵族都赞不绝口,认为这位阁下实乃贵族精神的最佳体现。尤其是用五百人打下巴黎的光辉事迹,更是令众人敬佩不已,不愧是‘龙焰’霍尔嘉德的子孙,这般勇武真是令人心悦诚服。 这就是名声和口碑,当这场宴会结束,这些亚瑟的正面形象就会传播开来,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立人设。 而在另一边,被花枝招展的贵妇小姐们团团围住的西尔维娅接受着众人暗含嫉妒和艳羡的恭维,展露着帝国女性贵族的优雅气质和得体谈吐,尽管用的是瓦尔哈拉语,但这不影响西尔维娅引用各种这些贵妇小姐不曾耳闻的典故来进行交谈。 在瓦尔哈拉的社会中,女性的地位要比其他地区高很多,因为她们不仅需要生育以及抚养后代,还会和男性一起踏上战场。在瓦尔哈拉的诗歌中,从来就不缺乏女性战士的存在。而贵族比平民更需要展现自己的勇武,因此瓦尔哈拉的贵族女性也会接受军事训练,在必要时披甲上阵。 因此,即便是一群花枝招展的贵妇小姐,谈论的也多是战争和杀戮,这让西尔维娅很是不适应,最终在有心人的引导下,话题转到了大厅另一边的亚瑟身上。 西尔维娅顺势而为,将亚瑟如何成功打下巴黎的经过全盘托出,在众人崇敬的眼神中为自己的丈夫做着宣传,虽然西尔维娅不知道亚瑟的计划是什么,但多拉拢一些贵族加入亚瑟的阵营总是好事没错。 而当哈拉尔大公进入宴会厅之后,风向为之一变,虽然贵族们多数都对这个大公嗤之以鼻,甚至想要取而代之,但是现在,还是得对哈拉尔表现出足够的敬畏才行,毕竟出头鸟的下场总是很惨,谁都没有替他人铺路的习惯。 这场宴会持续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之时,西尔维娅已经在威廉和瑟希莉的护送之下离开了布里斯托尔,而亚瑟不顾他们的劝说,执意留了下来和哈拉尔进行一场交谈,他得借着这个机会和对方达成个协议才行。 其实亚瑟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接下哈拉尔的悬赏,然后跟对方就北威尔士的领土划分签个契约,接着想办法打穿北威尔士王国军队的防线,没了。 在三楼的会客室中,亚瑟和哈拉尔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方桌上摆着一张北威尔士的简略地图,四座银质烛台作为光源的同时还压住了地图的四角,赫利博特站在哈拉尔一旁,三人都带着佩剑沉默无言,夏风透过窗帘吹进闷热的房间,是这片寂静里唯一的声响。 亚瑟并不急着开口,因为哈拉尔绝对更急着打破僵持的战争局势,亚瑟有很多选择,而哈拉尔没有。 第四十一章 谈判,利益 “阁下所求何物?” 就像亚瑟所想的那样,哈拉尔忍不住打破了沉寂,那双戴满十个戒指的手放在方桌上,淡蓝色的瞳孔牢牢盯着面带笑容的亚瑟,满是警惕。 “安身立命之所。”亚瑟摩挲着右手食指上镶嵌着红宝石的银制戒指,回答哈拉尔。 “难道日德兰还不能满足阁下的胃口么?” “日德兰,哈。”慢慢念出这个词之后,亚瑟笑了一下,这笑声里饱含着讥讽与不屑。 “我需要一片真正属于托斯卡亚家族的土地,而阁下需要一场酣畅淋漓,超越你的叔父的胜利...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不是么?”亚瑟往后倾,直到后背靠上柔软的椅背,然后用食指敲击着地图上的北威尔士,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是相当讨厌贵族那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的,尽管这会让这些白痴显得高深莫测,但亚瑟的地位远比这些家伙要高,因此为什么要听哈拉尔的废话呢? 可能是因为从小养成的身份认知,亚瑟在同别人说话时,总是带有一种淡淡的高傲,而且很少有人能让他改变,埃里克算一个,但他已经死了,就算是圣加西亚的皇帝,也不配让他平等以待。 “我们又怎么保证,公爵阁下不会反过来对麦西亚开战呢?毕竟我们都还记得传统的存在。” “是的,传统存在,并且很重要。”亚瑟点了点头,认可了赫利博特的话。 “但侯爵是认为,在我经营领地的时间里,大公难道什么事都做不成么?要知道,我想要彻底掌控领地至少也要五年,这五年还不够大公扶持亲信,打压那些别有异心的封臣,甚至是吞并其他公国?哦,我明白了,侯爵也想要北威尔士的领土...这我可就想不明白了,难道诺丁汉郡还不能满足阁下的野心么,侯爵莫非准备更进一步?” 三句反问,亚瑟直接给赫利博特扣上了‘觉得哈拉尔什么事也做不成’‘赫利博特狼子野心,想要更进一步’这两顶大大的帽子。 离间计这种东西,是不折不扣的阳谋,亚瑟就不信哈拉尔真的百分百信任赫利博特。谣言止于智者,但哈拉尔怎么看,都不像那种心胸宽广,可以给予他人充分信任的那种类型。 当然,也不排除哈拉尔真的就这么耿直,对亚瑟的话全然当做耳旁风的可能性,不过那样不是更好么? 一个多疑的大公永远没有一个轻信他人的大公容易对付。 就哈拉尔的反应来看,他就算没有相信亚瑟的话,也对赫利博特有了一丝芥蒂,而诸多互相残杀的戏码,就是从这日久天长的熏陶开始的。 只要哈拉尔开始试探赫利博特的忠心,亚瑟的目的就达到了,没有什么情谊会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还坚如磐石。 况且,赫利博特就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一心侍奉哈拉尔么? 亚瑟看着皆是沉默不语的两人,轻笑一声,将话题拉了回来。 “我带了四千五百名士兵,而其中四千个都是沿路招募的新兵,如果没有大公的支持,我又能做什么呢?这点军队,还能吃下整个北威尔士不成?大公也应该对自己的士兵有些信心才是,等阁下整顿好公国的内部事务,我还能做什么来威胁大公的权柄呢?” “既然阁下这么说了,那我愿意和阁下立誓,永为盟好,绝不互相攻伐。” “我也正有此意。比起这些盎格鲁撒克逊人,还是瓦尔哈拉人当邻居更放心一些嘛。” 真的更加放心么?这话连亚瑟自己都不信,但他必须这么说,难道还要说,盟约就是生火都嫌弃的废纸,我迟早会砍下你的头不成。 “我先前的悬赏不过是一时气话...阁下不若现在与我一同将领地划分出来,也省的进攻的时候还要算计着各自的领土,若是再因此而自相残杀,可就不好了。”哈拉尔此话一出,可是赫利博特和亚瑟都没有想到的。 就在这时,窗外的风忽然猛烈,吹灭了桌上的蜡烛,月光照在方桌上,将三人都隐入到黑暗之中,四缕青烟随风消散,气氛再次凝固起来。 “既然大公阁下这么说,那本爵要是推辞,那可就是枉顾大公的好意了。”亚瑟略带惊讶的开口,这应该是自己刚才强势的后遗症吧,哈拉尔担心自己真的打下了大片领土而不能反悔,不如现在就划分出一片自己能够接受的独立领地出来,也好,省的自己要跟野狗一样跟其他家伙一起为了百十公里的土地而互相撕咬了。 而一旁的赫利博特微微点头,显然也认可哈拉尔的这个办法,那四千名新兵且不说,光是铁卫军的这五百名士兵,就是一股可以轻易颠覆某个领地的势力,谨慎处理是正确的。 “我所要不多,从拉恩,再到卡迪根这一线以西的土地就够。”亚瑟一开口,就要了北威尔士三分之一多的土地,虽然北威尔士的精华,也就是以梅瑟蒂德菲尔为中心的这一块他没有提出要求,但这么多的领土,也是狮子大开口啊。 “这...就算我答应阁下,恐怕公国的贵族们也不会同意的。”哈拉尔和赫利博特对视一眼,在这场谈判中,他们已经完全沦为了弱势的一方。 “现在留在布里斯托尔的贵族还剩几个?有十五个么?子爵以下的贵族给点钱打发掉了不就可以了。至于伯爵,他们打算一年里有半年都在两片领地上来回奔波么,况且,北威尔士的本土贵族可还在呢两位。”亚瑟耸了耸肩,将本土贵族给搬了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帮你们承担了三分之一的贵族叛乱的危险,还可以当你们安抚没有获得利益的领主们的挡箭牌,你们还应该给我些补偿呢~不过我志不在此,两位就不用再补偿我了。”亚瑟说的很无耻,要了三分之一的蛋糕还美其名曰帮哈拉尔承担危险,不过这种时候还讲贵族风度的蠢货连骨头都早已烂掉了,亚瑟可不准备用利益来换无关重要的名声。 总之,这个夜晚宾主尽欢,亚瑟得到了临时指挥公国军队的权力,不过仅限于布里斯托湾对岸的那一万五千余名士兵,而他和哈拉尔达成了一份条约,当然,是在他荡平北威尔士的抵抗力量之后才会生效的条约。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亚瑟也没有留在布里斯托尔过夜的兴趣,在安德特尔特和一个百人队的护送下,从来时的街道原路返回,连夜带着军队去往北面的帕茨韦村,从那里再向西北前进直到纽波特东北的朗斯托,那里是公国军队主攻的方向。 亚瑟愿意帮哈拉尔指挥军队,但哈拉尔并不是很愿意,不过赫利博特说服了哈拉尔将指挥权交给亚瑟,毕竟占领纽波特,进而控制整个梅瑟蒂德菲尔郡,然后席卷整个北威尔士,是双方现在共同的目标。 “我们就只能这么看着他攻城略地么?赫利,我有预感,这个从日德兰来的狼崽子不会遵守条约的。”亚瑟离开之后的会客室内,蜡烛被重新点燃,哈拉尔看着墨迹还未干涸的羊皮纸,对赫利说道,话语间满是顾虑,这个临时建立的同盟,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不过双方本来也没有信任可言。 “大公,我们应该派人联络议会了,相信他们也不会看到托斯卡亚家族的力量壮大的。”赫利却没有丝毫担心的意思,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托斯卡亚家族和议会之间的矛盾,比起不列颠,这位公爵肯定更想要瓦尔哈拉,毕竟那里才是他正统性所在之地。 “嗯,你说得对,我这就给库里恩公爵写信。他的女儿居然在这个狼崽子身边,可真是个老狐狸。” 第四十二章 攻城开始 经过五日的急行军,亚瑟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来到了朗斯托,见到了各个领主麾下的领兵之人。不列颠毕竟不是战乱频发的圣加西亚,也不是贫瘠的瓦尔哈拉,领主们更愿意在城堡里醉生梦死,而不是顶着烈日和箭矢亲临前线,所以那些值得信任的家臣就代替了领主统领战时的军队,其中不乏子嗣或者亲戚,毕竟自家人永远比外人更值得信任嘛。 欢迎宴会是必须的,在宴会上,亚瑟难得阔绰了一次,将三个装满金银器具的箱子搬到了营帐之内,然后挨个踢翻,任由众人捡拾。 烛火的光照射在黄金和白银之上,晃瞎了众人的双眼,一哄而上的军官们个个都鼓鼓囊囊,纷纷感叹不虚此行,而聪明人已经开始讨好起了亚瑟,一个随手就能拿出三箱金银的公爵无疑是令人敬畏的,因为这些钱也可以用来买自己的命。 “不瞒诸位说。”亚瑟轻晃着高脚杯中的酒液,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来。“这些金银都是在巴黎抢来的,我带着我的士兵们刚刚完成了足以载入瓦尔哈拉史诗的壮举,现在哈拉尔大公委托我来统领公国军队,给这些不识好歹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来上一下狠的。这些钱是我给诸位的见面礼,同时在接下来的战争当中,战利品我一个不要,统统留给诸位和麾下的兵士们!” “但是!”亚瑟提高了音量,将刚刚要推辞的诸将的话压回去,又继续说道。 “这并非没有代价的。本爵是个不怎么有耐心的人,所以,如果在十日内不能攻破纽波特的话,本爵就只好用惩戒来提升兵士们的效率了。”亚瑟冷冽的声音让营帐内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都冷了下来,诸将面面相觑,最终由一个不列颠本土出身的骑士开口,小心翼翼地询问亚瑟。“爵爷是要重启十一抽杀令么?” 十一抽杀律是巴尔德军团中对叛乱或者大规模临阵脱逃的部队施以集体惩罚的一种手段。 采用十一抽杀律的目的是为了消除部队中的恐慌与怯战心理,坚定士兵们作战的决心。由于属于集体惩罚措施,十一抽杀律并不常用。 执行十一抽杀律的情况可能包括(视情况而定,并不是每次都执行)且不限于:叛乱、哗变大规模溃败或临阵脱逃丢失军旗、军徽。 要被处以十一抽杀律的部队将被分为每10人一组进行抽签,抽出一人处死,方法通常是用石头砸死或者用棍棒打死。幸存者将只能在巴尔德军队驻地外过夜而不能受到军队的保护。同时其口粮也不再是小麦,而变为了通常是用以喂食牲口的大麦。 执行十一抽杀律时,被处罚部队的全体成员都需要参与抽签,因此无论当事人的军衔或者之前获得过何种荣誉,也无论他们是否参与了叛乱或者从战场上逃脱,都有可能被选中而处死。 “那怎么可能呢,这位阁下你想多了,本爵又不是巴尔德的将军,怎么会用十一抽杀令呢~”亚瑟露出了一个并不温暖的笑容,用轻松的语调说,让众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亚瑟的下一句直接让很多人感觉心脏要炸裂开了,恨不得将刚才拿的金银都还给亚瑟。 “我会让人做二十面鼓,一鼓,进攻;二鼓,登城;三鼓,破城。做不到的话,后队斩前队,十夫长以上,统统鹰刑。” “我希望诸位,以及诸位的士兵们,会为自己的生命和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而努力作战的,是吧?如若不然,瑟希莉阁下带了铁卫军来,他们可是很乐意当督战队的。” 亚瑟也思考过,如何突破北威尔士军队的封锁,但敌方显然早有准备,就算再围上半年的城也不会断绝粮草和水源,那围城就没有任何意义。 在不列颠本土的居民看来,瓦尔哈拉人是不折不扣的入侵者,嗯,尽管这些‘本地居民’也不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 如果没有外部势力,比如圣加西亚帝国的插手,那么不列颠瓦尔哈拉化的态势是无法逆转的,而经过不莱梅一战,帝国的大人物们现在深陷权力的斗争之中,又怎么可能出兵不列颠呢? 吞并整个不列颠仅仅是时间问题,这是其他非瓦尔哈拉国家必须承认的事实,现在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两个英雄身上,希望重现神话和史诗里的情节,在抗击外敌的战争中涌现出来一位真正的王,以一己之力扭转整个群岛的局势,潘德拉贡家族不就让一个小女孩来继承亚瑟王的名号了么?在今后的时间中,这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顶着古代英雄名字的家伙只会越来越多。 因此,亚瑟决定强攻,用碾压的态势毁灭北威尔士的希望,让他们明白,这个亚瑟王不过是个冒牌货,到那时,且不论贵族如何想,平民的抵抗情绪和战斗意志必然崩塌,而一支没有斗志的军队,又如何是瓦尔哈拉战阵的对手呢。 当然,缺乏斗志这个问题现在就困扰着麦西亚公国,瓦尔哈拉的贵族骑士们自然战意满满,但军队的主力是从不列颠本土征召的士兵,也就是和城里的士兵同宗同源的盎格鲁撒克逊人。 从他们的视角来看,为了军饷而跟随入侵者进攻自己的同胞,不逃跑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英勇作战么? 所以亚瑟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他不打算用怀柔的手段来感化士兵,也不打算用计策来唤起士兵的战斗意志,我们来个最直接的,是打下纽波特拿钱,还是被自己人处死,亚瑟将这个问题交给底层士兵和军官们自己考虑,相信他们会有决断的。 亚瑟现在需要的是领地,不是钱,刚抢完整个巴黎的亚瑟有足够的钱来作为攻下纽波特的奖励,能用钱解决的事,哪还用复杂化。 效果显著,观摩了第二天的战事之后,亚瑟只能这么说。 “爵爷,这些不列颠人的确卖力了很多,您的智慧令甘博尔自愧不如。” 在纽波特城内的弓箭和弩炮都攻击不到的山丘之上,亚瑟和一干领主们远眺着战局,也接受着领主们此起彼伏的称赞。 他们当然会称赞亚瑟,因为亚瑟已经给了领主们满意的补偿,就算这由各个领地私军凑出来的一万士兵全拼光也无所谓,反正哈拉尔大公也会给予这些‘英勇作战’的贵族丰厚的报酬,他们可以说是两头捞好处。 如果前线奋战的士兵们知道自己效忠的领主早就把自己连人带甲的卖掉了,倒戈一击的胆子没有,但是和城内守军里应外合之后有没有酒说不准了,好在他们不知道。 等到士兵们攻破城门,或者占据了一段城墙,那五千名纯瓦尔哈拉血统的战士就会上阵,用利斧粉碎城内的一切抵抗,不列颠人是随时可以出卖用掉的炮灰,这些来自瓦尔哈拉群岛的战士才是领主们权力的象征,而现在有了亚瑟的第七战团的加入更是如虎添翼。先前久攻不下,是因为领主们不想用自己的士兵来为哈拉尔奋勇作战,虽然有数万大军,但真正出力的也就只有寥寥几个领主以及哈拉尔的亲卫军而已。 “威廉,再敲一次鼓,看这个架势,我们今晚应当能在纽波特开庆功晚宴了。” ————————————————————————————————————————————————————-———— 比起信心满满的麦西亚军队这边,守卫纽波特的潘德拉贡家族私兵就不是很有信心了。 一夜之间,麦西亚军队的士兵就像换了一个灵魂一样,他们在沉闷的鼓点中悍不畏死的攀登云梯,箭矢和滚油,甚至还有滚木和巨石都无法阻止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借助云梯爬上来,再咆哮着跳入混战着的城墙上。 始终都在城墙坚守的阿尔托莉雅能感觉到这种变化,自幼就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伟大骑士的她凭借精湛的剑术和在战斗中千锤百炼的直觉独自对抗着整段城墙上的麦西亚士兵,不让他们威胁到塔楼里的弩炮和弓箭手。 但敌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在不断增加着,阿尔托莉雅已经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次剑,多少次被敌人的鲜血喷溅到,银白的骑士铠上满是暗红色的血渍,纯白色的披风现在就像刚从血池中拎出来一样,这个形容其实没错,因为一个从背后袭击阿尔托莉雅的家伙被塔楼上的弓箭手射穿了咽喉,鲜血直接喷在了阿尔托莉雅最喜欢的一张丝绸披风上。 “王!!!” 幸好,就在阿尔托莉雅力战不支,准备暂时退入塔楼的阶梯阻挡入侵者的时候,一个青年骑士带着他的侍从加入到了这段城墙的战斗之中,为阿尔托莉雅承担了全部的压力,令她有时间休息来恢复体力。 “贝狄威尔,其他城墙的情况怎么样?”拄着剑靠在塔楼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同时阿尔托莉雅还不忘询问其他区域的情况。 第四十三章 攻城 亚瑟的目的是夺取城市,最好能重创北威尔士联军的力量,但并不需要全歼,受困于绝地的人能够爆发出来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不列颠士兵无所谓,但瓦尔哈拉士兵却是统治不列颠的基础,损失不得。 因此,纽波特的西面是空无一人的旷野,北面和南面正在由另外两位伯爵指挥着佯攻,东面则是主攻的方向,也是亚瑟现在看着的这片城墙。 佯攻主攻,其实就是名字不同而已,如果北面南面有可乘之机,那主攻的方向也就会随之变幻,这是一定的。 而当不列颠士兵在督战队和那催命的鼓声中接连不断地爬上城墙,逐渐依靠人数的优势夺下一段城墙之后,也就到了亚瑟的登场时间。 这是他打的第一场算是战役的战斗,为了保证胜利的最大化,亚瑟当然要亲自上阵。 尽管瓦尔哈拉贵族们默认了基督教在自家领地里的存在,但先知们享受的待遇可非牧师们所能比,因为只有瓦尔哈拉先知们能够调配出那海狼们待之如命的烈酒——瓦尔哈拉火酒来。 在沉闷而有力的战鼓,以及远方的厮杀声中,西尔维娅服侍亚瑟穿戴那套从巴黎得来的战利品,银色的盔甲在太阳下光耀无比,就如同奥丁的英灵战士般威慑力十足。 “在先祖的注视下,在诸神的注视下,你必将得胜归来,用血酒来迎接赞誉和荣耀......”现在已是初夏,但满脸皱纹的先知仍穿着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羊皮袍子,用鲜红色的粉末绕着亚瑟的周身挥洒,进行着瓦尔哈拉战士的出征仪式,这仪式已经延续了成百上千年,甚至早于文字的诞生。 瑟希莉和威廉站在亚瑟的身后,他们和第七战团将是这五千名瓦尔哈拉战士的先锋,这场战役能否胜利,全看他们能否放下吊桥,夺取城门。 “无论何物皆可战。”亚瑟持剑单膝下跪,其他人也随之效仿,引得附近的不列颠士兵投来复杂的眼神。 “无尽之战不得蕃。”先知将木碗中的红色粉末尽数泼洒出去,在风的引领下吹遍这五千人的军阵。而在军阵的旁边,数十个水缸里盛满了酒液,其他先知们正在将另一种白色的粉末洒进酒水之中,并且由军仆们分发给各自的军主。 真正的瓦尔哈拉火酒可以是任何酒,黑麦酒,葡萄酒,果酒,都随意,让普通酒摇身一变成为火酒的秘密,就在那白色的粉末中,里面蕴含着战神提尔和雷神托尔的祝福,能够让战士们消除内心的恐惧,用咆哮和利斧撕碎自己的敌人,沐浴敌人的鲜血,饮下混合着敌人鲜血的酒液,享受赞美与荣耀。 而那红色粉末,是至高神奥丁的祝福,凡是沾染到这粉末的战士,懦夫们躲在城墙和盾阵之后的箭矢将无法造成致命伤,就算直接命中眼球,也不会死掉。 先知们掌握着诸神们的种种祝福,他们是瓦尔哈拉群岛最为值得尊敬的群体,没有之一。 除了直接饮用之外,瓦尔哈拉火酒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 火把被递到亚瑟手中,他轻轻下晃,一瞬间就点燃了纯度已然极高的火酒,接着他一口将火焰连同酒液饮下,嘴角流下两道火焰的丝线来,亚瑟长出一口气,一缕火焰也随之被呼出,除了瓦尔哈拉人,应该没有民族会有这么疯狂的饮酒方法了。 “哈!哈......”亚瑟感受着烈焰在五脏六腑和血管中奔流的感觉,用长剑支撑自己站起来,向身后望去,除了向来面无表情的瑟希莉之外,其他的战士们都面色红润,呼吸粗重,凶狠的气势冲天而起,在这一刻,就算是一头龙,战士们也敢撕了它的龙鳞! “现在,让我们为家人而战,为先祖而战,为诸神而战!”亚瑟迈开步伐,大踏步地向远处的云梯走去,五千人的军阵分为十条长龙,在各自的指挥官带领下走向不同的云梯,避免混乱,指挥官的火酒要等到登上城墙之后再喝,不然无法约束士兵们完成最基本的命令。 在城墙之上,阿尔托莉雅和贝狄威尔两人被逼到了塔楼之内,依靠狭窄的地形来继续抵抗着麦西亚军队士兵的进攻,而弓箭手和弩炮手则一发接一发地向城墙之上和旷野上发射着箭矢,希望在塔楼失守前杀死更多的敌人。 但是,一个弓箭手刚刚将一个家伙从云梯上射落,他的视角右移,然后瞳孔不受控制的放大,双手一松,视为生命的长弓就那么轻易地被他松开了,掉落在砖石地面上。 “陶洛斯,你搞什么呢?!继续啊!”同伴甚至连回头的时间都不舍得浪费,一边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箭矢一边骂道。 “瓦...瓦尔哈拉...是瓦尔哈拉人!!!他们上来了!”颤抖的手指指向远处山丘下已经开始推进的军阵,弓箭手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崩溃的大喊道。 白底金狼旗在旗手的保护中迎风飘扬,此外还有麦西亚公国的旗帜,各个领主的旗帜,亚瑟的个人旗帜,托斯卡亚的家族旗帜,宛如旗帜的海洋,带着山呼海啸之势朝纽波特而来。 麦西亚军队拿纽波特毫无办法,那是因为士气低落的不列颠士兵遇见了士气高昂为了家园而战的不列颠士兵的正常表现,可不代表瓦尔哈拉战士虚有其表。 在这个百年间,不列颠人的脊梁已经随着沦陷的土地和刻骨铭心的失败断掉了,从父辈那里听到的便是瓦尔哈拉战阵所向披靡的不败神话,久而久之,光是白底金狼旗出现在战场上,士兵们就军心动摇,想要逃跑,这是瓦尔哈拉战士用鲜血和死不瞑目的头颅铸造的威望。 阿尔托莉雅也听见了弓箭手崩溃的大喊,她一剑干掉个正犹豫不定的士兵,冲着还在战斗不止的贝狄威尔大喊:“你带着剩下的士兵到内城区继续坚守,我给你们殿后随后就到!” “是!”贝狄威尔虚晃一剑,一个打滚就来到楼梯旁,然后跃下城墙,去调集驻守在西面的士兵,纽波特可是王国防线的核心,绝不能失守! “全军!加快速度!”亚瑟望着天上的烈日,计算着时间,距离切普斯托和加的夫的守军赶来增援的时间,他故意让纽波特的守军的求援信毫无拦截的送了出去,就是为了让两城的守军离开坚固的城墙,昼夜不停的行军,好以疲惫之躯对战拿下纽波特士气高昂的麦西亚公国军队,一旦获得大胜,北威尔士王国经营二十余年的防线就将全盘瓦解,在通往都城梅瑟蒂德菲尔的路上,就只剩下那些富庶的内陆城市,如同失去了羊毛的绵羊,任人宰割。 “所有人,五十米冲锋!如果你们不能用鲜血来沐浴,那我就用你们的鲜血来沐浴!都听明白了吗?!” “以瓦尔哈拉诸神之名!!!” 在咆哮声中,瓦尔哈拉战士们冲向云梯,以及云梯下还未登上去的不列颠士兵们... 面对后方那一往无前的冲锋,士兵们慌不择路的想要爬上城墙,之前畏惧甚深的上方现在看来是那么的安全,拽掉上面的人成了活下去的唯一选择,而那些被拽下来的倒霉蛋们,要么直接因为从过高的位置摔下来而死,要么就被陷入狂化状态的瓦尔哈拉战士们给撕成了碎片。 火酒并非立刻让杀戮与愤怒代替战士的理智,往往会有一个缓冲时间,一个合格的瓦尔哈拉指挥官会在这个缓冲时间内将部队带到指定位置,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欣赏杀戮,有可能是己方屠戮敌方,也有可能是己方被敌方屠戮,毕竟胜利女神从来不会只青睐一方。 实际上,挤在一起的陷入狂化状态的瓦尔哈拉战士就是一团会吞噬所有活物的漩涡,无论是敌人还是友军,亦或者是他们自己都有可能在这个漩涡中被不知从哪里袭击而来的利刃切碎,因此亚瑟安排了自己和瑟希莉还有威廉作为利刃的剑尖,带领身后的战士们尽快杀出一条通往城内的血路来,而那些不列颠士兵,自然不在亚瑟的考虑中,既不是他的公国,也不是他的士兵,他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不列颠的骑士文化受到巴尔德帝国和随后的圣加西亚帝国影响,骑士们往往武艺精湛勇猛无畏,就像此刻的东城墙之上一样,在己方士兵保护侧翼的情况下,十数个将自己塞入一整套骑士盔甲里的骑士们阻止了瓦尔哈拉战士那宛如海啸般的冲锋,而更糟糕的是,源源不断的瓦尔哈拉战士正从云梯上跳入人群中挥舞着自己的战斧,稍一耽误,这五千人就不剩几个了。 来不及犹豫,亚瑟趁着一个骑士对付其他战士而转身露出破绽的一刹那,飞扑过去将对方撞倒在地,并迅速翻滚着离开,那些北威尔士士兵的长枪都刺在了自家骑士老爷的身上。 “冲!直到你们的灵魂看见瓦尔基丽们为止!!!” 根据之前侦查得到的情报,纽波特的驻军约为八千人,亚瑟得在援军到来前击败这八千人才行。 好在骑士虽然单体素质远远高于瓦尔哈拉战士们,但人数稀少,往往在数十柄刀斧下含恨阵亡,其他的普通士兵甚至已经开始了逃亡,在这种情况下,亚瑟命令瑟希莉和威廉想办法各带三分之一的战士去夺取南北城墙的控制权,将外面的军队都放进来,而他则带剩下的战士们进攻内城,务必要逼得守军弃城逃跑才是。 第四十四章 来一场荣耀的决斗吧 阿尔托莉雅不是第一次和瓦尔哈拉战士交手,但是这次所面对的狂化状态的瓦尔哈拉战士却有些不一样,不,应该是很不一样! 往日这些家伙一旦喝下了那施加过异教魔法的酒水之后,就会变成毫无理智的杀戮机器,无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都先一斧头砍过去再说。可是今日的瓦尔哈拉战士,在疯狂之余,却让阿尔托莉雅感觉有那么一丝理智。 这太奇怪了,这些野兽居然会听从那个穿着银色浮雕盔甲的骑士的命令,互相配合着展开进攻。 她想去杀掉这个骑士,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变化的来源,只要她杀了这个人,那么这些野兽就会在自相残杀中损失惨重,纽波特也就得以保全了。 但是这个人在敌军的中心,凭借自己一个人是绝无可能杀掉他的,不过情况很快就有了变化,数十名骑士从内城疾驰而来,战马嘶鸣刀剑出鞘,在阿尔托莉雅的眼神示意下纷纷给她行了一记骑士礼,然后加入到战局中,将东城墙濒临崩溃的局势再度拉回了对亚瑟来说难以忍受的胶着态势。 他们来自重建的圆桌骑士团,作为阿尔托莉雅的私人卫队和她统治不列颠的力量而存在着,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自五岁起就追随阿尔托莉雅的挚友,她不愿看见任何一个人的战死,但也无可奈何,战争本就是要死人的。 在城墙的中段,亚瑟在战士们的重重保护下观察着前方的战局,即便他并不想承认,但拉斯特尔的确是他征服事业的一大助力,比如现在,凭借他的‘统御’天赋,这些狂暴的瓦尔哈拉战士可以听到并遵守那些简单的命令,不过如果要复杂一些,那就要强化‘统御’这个天赋才能做到。 威廉已经带着士兵去夺取北城墙了,而瑟希莉和亚瑟都被这些全副武装的骑士给拖在了东城墙和南城墙的连接处,在狭窄的城墙下,己方这边的人数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反而是数量较少的敌方骑士可以游刃有余的进行战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毕竟时间并不站在亚瑟这边。 “你能解决几个?”亚瑟走到瑟希莉旁边拍了她一下,然后伸出手指着前方问道。 “如果没有人掩护,最多也就五个。”瑟希莉握着自己那柄无鞘的双手大剑,观察了一会之后回答道。 现实毕竟不是吟游诗人的诗歌或者骑士小说的情节,一个人再强悍,再勇猛,也不能独自对抗一个百人队,甚至十人队都是很悬,都是凡躯肉体,一剑刺上去都是血窟窿,谨慎的同时不要命才能活下去。 “骑士是最看重荣誉和名声的,甚至在战场上也会为了荣誉而进行完全不必要的决斗,按我来看,就是一帮四肢发达的蠢货。” 不知何故的,亚瑟的脑海中突然响起老师曾经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他细细咀嚼开来,然后双眼一亮! “如果我有办法让他们跟你进行一对一的战斗呢?” 瑟希莉转过头看着眼里含着笑意的亚瑟,虽然不明白他这么说的意义,但还是认真的进行了回答。 “在剑断掉之前,来多少我杀多少。” “那么,在这里等着。”亚瑟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蕴含着满满的自信,他推开前面的士兵,向着正在激烈交战的前方高声喊道: “都停手!” 阿尔托莉雅刚准备刺穿一个瓦尔哈拉蛮子的胸膛,就听到了这句来自对面的瓦尔哈拉语,接着所有赤红着双眼的蛮子都退了数步,还能救活的伤者都被拖或搀扶的带了回去,露出一个两米多的空地来。 对面的士兵自动分出一条通道来,那个让阿尔托莉雅记忆犹新的银甲骑士走了出来,走到队列的最前方,而在他的身后,一个单手拎着双手大剑的骑士紧随其后,即便隔着双方的盔甲和中间的空地,阿尔托莉雅也能感受到对方那肆无忌惮的暴戾气场。、 “赞美天主,这里有哪怕一个懂圣教语的骑士在吗?难道圆桌骑士团中竟找不到一个读过圣经的虔诚之人来?你们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教骑士团啊。”亚瑟张开双臂,用轻佻而诙谐的语气询问道,而他所说的语言,是巴尔德帝国曾经的官方语言巴尔德语,现在是教廷极力推广的圣教语,所有的圣经都是由圣教语书写的,所有的神职人员都会用圣教语来交谈,不然你如何朗诵圣经,将主的伟大和它的博爱广而告之? 亚瑟这话完全就是在挑衅,现在又不是四百年前,基督信仰在不列颠的根基之深,甚至和这片土地融为了一体,这些作为亚瑟王私人卫队的骑士可能不会写,但绝对会听说的。 果不其然,亚瑟此话一出,就有四五个人举起剑准备一个冲锋干掉这个狂妄自大的蛮子,但那个亚瑟曾在阿瓦隆见过的少女制止了他们并走了出来,像是威胁似的甩了甩骑士剑上的鲜血,然后才看向亚瑟。 因为亚瑟的面孔隐藏在面甲之后,所以她并没有认出亚瑟就是那个在她的噩梦中出现过的恶魔。 是的,就是噩梦,因为在梦中,她遭到了湖中仙女的嘲笑与讥讽,而那个自称摩根的湖中仙女更以轻蔑的口吻居高临下地说;“一个向神卑躬屈膝的家伙,也配继承亚瑟的王位?” 不过阿尔托莉雅也不是第一次做噩梦,在她经受残酷训练和与人搏杀之后,总是会做些诡异而又可怖的梦来,不过这个噩梦还是第一次做,还令她不安了两天,以为这是主给予她的启示或者告诫。 “让我们来一场荣耀的对决吧,不列颠的王啊,让我们在你的主,和瓦尔哈拉诸神的注视下,来一场公平而公正的对决吧,输了的人要离开这座城市,怎样?” 亚瑟比阿尔托莉雅高了半个头,这使得他可以俯视着这位被潘德拉贡家族推出来的替罪羔羊,眼神中不禁带上了些许怜悯。 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而且是个将骑士美德视为行为准则的骑士,还有比这更合适架空且不担心被报复的傀儡么?无论是何事都可以用‘王’的名义来做,比如横征暴敛之类的,长久之后,人民的愤怒达到了极点的时候,就把这个王推出去处决,换个新的傀儡上去,这样人民的愤怒会被平息,捞好处的蛀虫们就可以继续肆意妄为。 “将你的士兵都撤出去,这是我的条件。” 嗯? 亚瑟看着这个有着一双绿宝石般纯净双眼的女孩,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拿自己取乐。 “你得明白,国王陛下,现在占优势的一方可不是你们。我仅仅只是想要给你们这些忠诚而勇猛的骑士一个光荣的死亡而已,你们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不过为了让你们可以专心战斗,我会让士兵停止攻击,这是我的诚意,而你们呢?” 亚瑟略带讥讽的声音瞬间让阿尔托莉雅回忆起了在梦中被羞辱的经历,她越是不让自己去回想,那一幕幕就越是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对这些蛮子的愤怒,和对那个梦的愤怒融合到了一起,阿尔托莉雅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的愤怒! 她当然会愤怒,从出生开始,所有人都说她是归来的亚瑟王,从异教入侵者手中拯救不列颠的王,伟大的英雄,不朽的传奇,而为了配得上亚瑟王这个称号,阿尔托莉雅的双手满是常年握剑磨出的老茧,浑身也不乏搏杀留下的疤痕,如果这一切的努力都被轻易地否决,那她又为何要存在于世上?! “记住我的名字,异教徒,我叫亚瑟,亚瑟·潘德拉贡,不列颠的王,总有一天,我会亲手砍下你的头颅,再将它悬挂在旗杆上的。”阿尔托莉雅毫不犹豫地举起长剑指向亚瑟,用圣教语一字一顿地回应亚瑟的话,看样子,她打算第一个上场。 亚瑟倒是颇为期待她被瑟希莉斩杀的结果,那这所谓的圆桌骑士团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潘德拉贡家族也不可能在一年两年之内再推出个‘亚瑟王’来,这可是能打击整个不列颠抵抗势力士气的好机会! 但可惜,阿尔托莉雅还是被骑士们给劝了回去,重新换了一个骑士上场和瑟希莉对决。 能够被选中作为圆桌骑士,自然也是有着过人的实力才能脱颖而出,不过对上瑟希莉也只能说是这些家伙平日里祈祷不虔诚所以遭到了报应吧,毕竟,瑟希莉跟这些骑士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先是简单的自我介绍,不过亚瑟完全没有在听对面的不列颠语,因为他没有记将死之人姓名的爱好。 第四十五章 梦碎 论剑技的精妙,瑟希莉可能不是这些整日训练的骑士的对手,但她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和以伤换命的凶悍打法就不是这些在不列颠小打小闹的骑士能够学来的了,不过数十个呼吸,她就已然将这个自以为会在王面前大出风头的家伙的头砍了下来,鲜血溅了瑟希莉一身,也溅在对面众人的眼前。 拎着武器的瓦尔哈拉士兵拍掌叫好,就像在家乡的冬季一样,欣赏精彩而血腥的决斗,那是漫长严冬中少有的娱乐,你可以邀请任何一个人走上决斗台,而且很少有人能完好的走下来。 “你们就只有这点本事吗?!不列颠的骑士们!知道吗,如果我是亚瑟王,一定会将你们全部解散掉,再换野鸡上来,因为野鸡可能都比你们要难杀得多!” 虽然很嗨的战士们听不懂亚瑟说的圣教语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明白亚瑟的意思,在浪潮般的欢呼声中,瑟希莉将剑上还未滑落的鲜血甩掉,弯腰拎起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朝着城墙外猛地投掷出去! 对于任何一个民族来说,瑟希莉的举动都只代表着一件事——羞辱!毫不加掩饰的羞辱! 对面看起来都是不到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还是注重感情和好勇斗狠的年纪,若不是有那个已经冷静下来了的亚瑟王和她身边那个始终保持着冷静的红发骑士的阻止,这些骑士就要重启战端,用剑来为同伴复仇。 或者说,让自己的头跟同伴的头同在一片草原之上。 亚瑟表面风轻云淡,其实内心也很煎熬。他现在左右为难,要是强攻,那就不能在增援到来之后重创对方,要是这么一个一个决斗,一旦增援到达,这次进攻就将以失败而告终了。 就在这种为难之中,时间匆匆流逝,当第三个骑士再度被瑟希莉以相同的方式斩杀之后,对方终于无法承受这种接连上去送死的心理压迫了。经过短暂的休战时间之后,那个亚瑟王站了出来。 “怎么?伟大的不列颠王不忍看见她的忠诚骑士们接连死去,决定亲自上阵了么?”亚瑟摊开手说道,谁都能听出他声音中的幸灾乐祸。 “我想知道你的身份,异教徒。”阿尔托莉雅将骑士剑的剑刃指向亚瑟,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甚至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那你听清楚,我是亚瑟利尔·冯·托斯卡亚,‘龙焰’霍尔嘉德的后裔,瓦尔哈拉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不列颠之王,日德兰大公爵!”亚瑟仰起头,从面甲的空隙中将自己那些很是吓人的称号一一报出来。 还真是有意思,两个代表不同势力而存在的亚瑟王,还是在大不列颠的土地之上。 “既然你自称不列颠之王,那就跟我来一场王与王之间的对决,谁输了,谁就离开这座城市,怎么样?” “好啊。”亚瑟挥手示意瑟希莉向后退,然后他走上前去。 亚瑟体会过这个‘亚瑟王’的力量,如果不让拉斯特尔代替自己,是根本无法战胜她的。 可第二人格的力量虽然无与伦比,却需要以消耗自己的灵魂为代价,这是亚瑟所不能接受的,自从那次与瑟希莉决斗开始,亚瑟每开启一次第二人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消散了一部分,而且消散的越来越多,如果将亚瑟的灵魂分为一百份,那现在已经消散了差不多七份的灵魂了。 而且,他也想知道自己不依靠拉斯特尔的实力究竟有多少,瑟希莉并不算是一个正常的对手,她太冷静了,不像这个亚瑟王一样会被情绪影响自己的行动。 在两人站定的一瞬间,阿尔托莉雅就展开了凶猛的攻击,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就算身陷重围力战而死,她也要把这个该死的异教徒的头给扔下城墙,就像刚才那个异教的武士一样。 而亚瑟则毫不慌张地判断对方的下一次进攻方向并作出合适的规避与格挡,偶尔正面来上一下,但更多的还是以防守为主。 双方都没有带盾,那剑就是他们进攻与防御的武器,亚瑟的剑术来自当吟游诗人时的老师,灵巧而多变,迅捷且敏锐。至于阿尔托莉雅,她走的是最为普通的骑士路子,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她天生就有着莫名的神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拿起他人拿不起来的重物,所以剑锋大开大合之间,破空之音不绝于耳,亚瑟任何一次没有成功躲开,就是终身残废的结果。 这可比普通的厮杀带劲多了! 亚瑟本就喝下了火酒,现在闻着城墙上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又和如此强大的对手进行着生死搏斗,他的心脏有力的泵动着,肾上腺素飙升,在被阿尔托莉雅压着打的情况下却越打越兴奋,越打越觉得酣畅淋漓,仿佛灵魂都在这一着不慎就会惨死他乡的战斗中得到了洗涤和升华! 在来布里斯托尔的路上,他也会找些山贼盗匪之类的来刷刷经验好升级天赋,而且训练也能获得经验,虽然比杀人要普遍少三分之二还多,不过积少成多,如今亚瑟的个人面板已经变为了: 铁骨16 强击17 强掷6 强弓6 跑动12 骑术5 骑射3 训练1 铁意18 统御3 铁躯15 说服力8 虽然亚瑟很想就这么一直战斗下去,但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得速战速决了。 “你很不错,但还差一些。”在又一次突袭被阿尔托莉雅拦住之后,亚瑟往后退了数步,微微喘息着对阿尔托莉雅说道。 “是么?可我看见的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异教徒被压着打的样子,而不是一个胜利者应有的姿态。”这回轮到了阿尔托莉雅高昂着头,开始奚落起亚瑟来,她背后的那些骑士也纷纷为自己的王喝彩,并挑衅着对面醉意朦胧的瓦尔哈拉战士们,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场大叫骂,人数不及亚瑟这边十分之一多的骑士们当然不是对手,于是一个个都闭上了嘴,握紧剑柄,只等阿尔托莉雅一声令下。 “到此为止了,你的荣耀,你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亚瑟摘下了自己的面甲,迎着阿尔托莉雅难以置信的眼神缓缓说道,除了亚瑟以外没人知道阿尔托莉雅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他们是旧识么? 尽管是盛夏,但在场的人都没来由的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伴随着风在周身盘旋,那是从亚瑟周身散发出来的无形的气场,冰冷而又压抑,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深怕引起亚瑟的注意。 面对着这个梦魇般的男人,阿尔托莉雅用尽全身的勇气才能够和他那不带一丝感情和变化的双眼对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甚至连剑都握不住。 在岛屿上的那一战,那仿佛将她五脏六腑都击碎了的一拳,还有最后那句霸道至极的宣言,就像是高高扬起的巨锤,将阿尔托莉雅的骄傲和自尊都打得粉碎,她一度想要寻死,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活下去。既然这是个噩梦,那这个恶魔也一定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存在,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强,找不到合适的对手,所以在梦中虚构了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出来,一定是这样的! 但这张面孔的再次出现,让阿尔托莉雅不得不直面那个她完全无法接受的事实,那个她一直认为是梦境的事实。 她真的去到了阿瓦隆,还被一个异教徒差点杀掉,并且还被湖中仙女狠狠地嘲讽了一顿,也就是说,她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不配成为亚瑟王的丑角...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亚瑟拖着剑一步一步向阿尔托莉雅,而任凭骑士们如何呼喊,她也依旧沉浸在这巨大的打击之中无法自拔,而就在亚瑟即将发起攻击,贝狄威尔即将打断决斗的这一刻,阿尔托莉雅的碧绿色双瞳变了颜色,变成了代表绝望和死寂的暗灰色。 伴随着悲愤夹杂绝望的咆哮,阿尔托莉雅发起了可能是她这短暂人生的最后一次冲锋。 就这样吧...死在冲锋的路上,让自己这个冒充亚瑟王的罪人有一个光荣的死法... 天与地都在她的眼中消失了,那双暗灰色的眸子里能看见的只剩下亚瑟...杀了他,或者被他杀掉!这就是阿尔托莉雅脑海中剩下的唯一的想法。 有时候,鲜血飞溅起来,很像振翅的蝴蝶,阿尔托莉雅站在城墙上遥望远方的时候,偶尔也会怀念和母亲一起去捉蝴蝶的日子。 剑落地,人倒下。 至此,纽波特城破,北威尔士王国南方防线,名存实亡。 第四十六章 担忧 让娜很敏锐的发现,自从纽波特城破之后,西尔维娅夫人的心情就不是很好,而且时常会从车厢中挑开帘子望向车队的前方,然后轻叹一声,就又坐回了车厢内。 她曾试着直接询问夫人,但得到的只有搪塞与敷衍,让娜也就只好装作随口一提的样子,任由夫人将话题偏离掉。 夫人的抗拒态度可不意味着让娜就没了询问的人,虽然夫人不曾有说过半个字,但她总是独自哀叹的原因一定跟公爵阁下有关。 可是,就算知道了问题的根源,又能怎么样呢? 这样想着,让娜叹了口气,然后继续指挥随行的士兵将营帐安置在波光粼粼的海边,希望这夕阳下的美景能够让夫人觉得好受一些,看着那张日渐消瘦的美丽脸庞,让娜可也心疼不已。 这是纽波特之战的一周之后,听随行的士兵说,公爵阁下神勇无双,不仅身先士卒登上城墙,又在决斗中一击就击败了不列颠人鼓吹的英雄亚瑟王。现在他正率领军队日夜兼程的前进,如今也不知道到哪里了,让娜和西尔维娅这些女眷和从巴黎得来的财富都只能在战团的护卫下追着公爵的军队赶路。 “让娜,我们这是到哪里了?”西尔维娅掀开帘子,那双无神的眼睛搜寻了好一会才锁定了让娜的位置,然后轻声询问道。 “夫人,我们现在正在格拉摩根领的范围内,还有数日的路程就能到塔尔博特港了,公爵已经让晨星商会的戴安娜骑士将战团的船只都送到塔尔博特港,夫人不到之前,公爵是不会动身的。”让娜还未来得及回答,安德特尔特,这个留着教士式卷发的前基督教士就抢先回答道,惹得让娜向他投去不满的眼神。 “那还安营做什么?收拾东西,我们连夜出发。”听见安德特尔特的后半句话,西尔维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周来第一次展露了笑颜出来,而这雷厉风行的劲头和公爵可是一模一样。 “西尔维娅,你是在马车里,可士兵们都是靠双腿走过来的,你就算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体谅一下士兵们吧?” 在队伍中,唯一能够用这么随意而又透露着亲切的语气说话的,也就只有威廉大人的恋人,塞林西亚小姐了,同为来自圣加西亚的贵族,两人之前虽然并未有过交集,但在这异国他乡,一个能够说上话的密友可真是难得至极,再加上亚瑟和威廉的关系,故而塞林西亚才敢这么对西尔维娅说话。 “倒是我疏忽了,那就今晚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再赶路吧。让娜,去准备晚饭。” “是,夫人。”让娜欠身行礼,然后就去准备晚餐了。 她是被教会收养的孤儿,自幼就在修女会长大,唯一会的事情就是祷告,还是夫人教她如何做肉汤和麦饼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夫人第一次吃自己做的午饭的时候,眼神很是奇怪,让娜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做的难以下咽,但每次自己做的食物都被夫人吃的一干二净,怎么也不像难吃的样子啊... 让娜百思不得其解,也去询问过夫人,但也没有得到答案,直到某一日,亚瑟和西尔维娅一起用餐的时候,路过的让娜看见公爵轻抿了一口肉汤,又咬了一口麦饼,接着笑着对夫人说;“真是你教让娜做的肉汤和麦饼?做的可比你这个老师好多了啊。” 看着让娜哼着歌远去的身影,西尔维娅不禁回想起了那天,亚瑟心血来潮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说的话来,脸颊微红,眼神中也带上了羞怒。 就算...就算人家做的不好吃,那也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吧,你不也还是吃了,现在翻出来笑话人...算个什么事啊! 但西尔维娅又想起了那个被亚瑟俘虏的女孩,原本舒展开来的眉头又是一皱,又变回了那个哀伤而优雅的贵妇人。 让娜看不出来西尔维娅情绪低落是因为什么,但这可逃不过塞林西亚的眼睛,在巴黎的贵族社交圈子里,她可见过不少为情所困的贵妇小姐也是这般姿态,想来,应该是公爵留下了那个亚瑟王的性命,还将她带在身边的举动让西尔维娅给误会了,觉得亚瑟有意再找个情妇。 塞林西亚虽然看出来了,但也不打算劝说西尔维娅,毕竟她也有些怀疑,亚瑟是否要通过征服这个女王来征服整个威尔士,毕竟就那个悬赏来说,这可是最能将利益扩大化的办法了,一贯以利益为主的亚瑟,的确很有可能用这个办法,那她还不如就让西尔维娅在不安和疑虑中走到塔尔博特港之后再亲自去问公爵。 要是她开导了西尔维娅,并信誓旦旦地保证亚瑟绝不会对那个女王有什么样的想法,结果一到塔尔博特,发现两人连床单都滚过了,西尔维娅会不会和亚瑟决裂还不一定,但肯定无比怨恨将她从绝望的深渊口拉回来,再一把将她推下去的塞林西亚,所以她还是不说的好。 但她看着西尔维娅那萧索的背影,终归是于心不忍,正好这时候让娜一蹦一跳地从远处走过,塞林西亚眼睛一亮,有了办法。 —————————————————————————————————————————————————————— 塔尔博特港原先仅仅是格拉摩根伯爵领南部一个无人关注的小型港口,但在近百年前,塔尔博特家族崛起,该地便以塔尔博特为名,在数代城主的管理下愈发繁荣。 现任的格拉摩根伯爵名叫索尔,来自卡杜根家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是第一个向亚瑟投诚的威尔士领主。 就亚瑟的观感来看,这是个很有能力的聪明人,不仅将领地治理的很是繁荣,而且识时务(你效忠的国王在对面当俘虏的话,你也识时务。),他现在麾下就缺这样能够治理地方的人才,因此言语间也以笼络为主,暂时放弃了杀几个贵族立威的想法。 而说起这格拉摩根伯爵来,也是威尔士地区数百年来的一个奇景,这个伯爵领的主人鲜有善终,绝大多数都在国王的监狱或者刑场上结束了生命,然而因为这毕竟是一块伯爵领,所以还是有人觊觎着这里的土地。 具体怎么奇景,请看下文: 你是威尔士国王。你想吞并布列塔尼公爵领,但是你没有资格,因为你的血脉和你的亲戚都跟布列塔尼公爵靠不上边。 你发现了一个有资格继承布列塔尼公爵头衔的人,并且他愿意加入你的宫廷。 他叫阿兰,是布列塔尼前朝的私生子。 于是你把他拉了过来。 你现在有理由向布列塔尼国王宣战,扶植他作为布列塔尼的公爵。 但由于布列塔尼不属于威尔士,一旦他当上了布列塔尼公爵,他就会离开你独立。 于是你封他为格拉摩根伯爵。这样他就成了你的封臣。 你以帮封臣夺回他的领地为理由向布列塔尼国王宣战。 不久,你在大舅子的支援下战胜了布列塔尼国王。 由于你的封臣阿兰当上了布列塔尼公爵,布列塔尼并入了你的王国。 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 你想要收回被封出去的格拉摩根。 由于那里临近你的首都,你可以密谋收回。 你撰写了一封勒索信,民意代表们纷纷签字同意。 阿兰收到了勒索信。 他不愿意把格拉摩根交给你,于是起兵造反。 你战胜了反贼阿兰,收回了格拉摩根。 同时阿兰以谋反的罪名被你关进了大牢。 由于他是反贼,群臣不会反对你剥夺他布列塔尼公爵的头衔。 现在阿兰又无官一身轻了。 布列塔尼公爵的头衔也牢牢掌控在你的手上。 你可以想封给谁就封给谁。这就是威尔士谚语“格拉摩根伯爵”的由来。 以上就是历代格拉摩根伯爵的基本下场,之所以说是基本,是因为有些格拉摩根伯爵的下场并不是在国王的监狱或者刑场死掉,比如威廉·德·布雷乌泽,这位贵族在黎明历1134年左右被约翰王授予格拉摩根的城堡外加lord头衔。 但是很不幸的是他跟错了主人:约翰在失去了大陆领地后开始夸张地削藩敛财,德.布雷乌泽家族拥有的庞大领地和欠国王的超过3000磅的债务很快成为了国王动手的依据。 国王召集民意代表使用密谋收回了威廉的格拉摩根行政长官的头衔与许多城堡。约翰以收缴债款为借口,允许雇佣兵劫掠德·布雷乌泽家族的土地,他还命令威廉为这些劫掠行动支付军费。不甘心的威廉企图夺回家族的城堡,但是我们知道,领主有权收回二次反叛的封臣的所有领地而不用担心掉其他全体封臣的好感度,结局也就可以预见了。失去了领地的威廉在1159年逃到了威廉·马歇尔的宫廷里避难,1169年,随着约翰大军压境,他又逃到了法兰西,他的妻子和儿子被活活的饿死在了约翰的监狱里。 第四十七章 聪明人 综上所述,亚瑟对于敢继承格拉摩根伯爵领的索尔领主可是颇为佩服。 眼下,两人正在这塔尔博特港的城墙之上漫步,在灼热的太阳下享受着咸腥海风吹过脸颊的感觉,并闲聊着。 说是闲聊,其实就是亚瑟说,然后索尔附和,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这个索尔能够当格拉摩根伯爵十数年之久,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阁下真乃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我是国王,最少也会封你一个侯爵,外加骏马一天也跑不出去的土地,国王陛下可还真是不会识人用人啊。” 亚瑟说这话,一半是发自内心的感慨,一半则是试探,看看这个索尔伯爵对王国到底有多忠诚,能不能被自己拉拢过来。 听见亚瑟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索尔眼中露出了精光,来了! 作为敌国降臣,索尔要是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亚瑟的信任,那不是意味着他不值得亚瑟去怀疑,就是意味着亚瑟是个蠢货,而无论哪个,都不是索尔能接受的。 可以说他这些天来始终跟在亚瑟身边寸步不离,等的就是这句话。 此刻,时间凝固在索尔眼前,他的大脑飞速旋转,思考究竟如何回答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 附和亚瑟?这肯定不行,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狼子野心之辈的,像亚瑟这样的大贵族,需要的都是忠心耿耿的猎狗,而不是贪婪的狼。 保持沉默这个选项一开始就被索尔给否决掉了,他等的就是这次试探,要是装聋作哑地混过去,再想得到亚瑟的信任,所付出的努力数倍也算少的。 北威尔士王国在防线被突破的那一刻就不复存在了,就算爱尔兰和苏格兰的援军将麦西亚军队击退了又如何?恢复的王国也不过是傀儡罢了,索尔可不甘心当一个区区的伯爵,倒不如倒向这些瓦尔哈拉人,一个统一的不列颠才是自己这样不善军事的贵族大展身手的舞台。 那么,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我是陛下敕封的格拉摩根伯爵,效忠于陛下乃是理所应当的,岂能因为陛下对我的态度而改变呢?”索尔猛然间挺直了身子,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来,用斩钉截铁地语气对亚瑟说道,却没想到就因为自己这一句话,自己的大展身手之日整整迟了五年。 其实他想的也没有错,给自己立一个忠心不二任劳任怨的人设,试问,有哪个大贵族不希望自己有一个这样的附庸呢? 但他掌握的情报并不完全,这也导致了他的判断失误。 索尔所不知道的是,亚瑟并非不列颠的瓦尔哈拉贵族,而是来自海洋那边的瓦尔哈拉群岛,他是一股单独的势力,和麦西亚公国仅仅是合作关系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亚瑟在进塔尔博特港之后就留在了这里不走,让跟他一路过来的其他领主们先行一步,自己带着战团和那四千名在战斗中逐渐成长起来的士兵留在了塔尔博特的原因。他想直接从海上登陆北威尔士王国和爱尔兰岛隔海相望的区域,因为自己已经跟哈拉尔将北威尔士的领土划分干净,剩下的区域就算打下来也不归自己,为什么要浪费宝贵的士兵呢,倒不如让这些不知情的领主当一回自己的刀,替自己先把抵抗的领主贵族清理一遍,这样自己接管的时候就更省心了。 亚瑟没时间慢慢将索尔的忠诚对象转换为自己,尽管这样用起来更顺手,但亚瑟需要以雷霆手段来稳定未来的领地,在稳定过程中总是会跟子民们发生些不愉快的冲突。若索尔是个狼子野心的有能之辈,亚瑟大可以随便用他,等领地稳定下来再把他推出去一刀砍了,既能平息子民的怨言还能捞一波名望与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索尔伯爵对国王的忠诚还真是让我惊讶,现在像索尔伯爵这样的贵族,可着实是不多了呢...”听着索尔的话,亚瑟颇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然后饶有深意地对索尔说道。 索尔不知亚瑟那玩味的眼神是因为什么,还以为是自己立的人设让亚瑟觉得他在蒙骗亚瑟,于是就又火上浇油的对亚瑟讲述着自己对国王的忠心,以及为了保全家族而委曲求全的大义,却不知他越解释,亚瑟想要招揽他的意思就越低,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将索尔也干掉,毕竟像索尔这样在亡国之后还保持着对国王忠诚的贵族,日后定然会掀起叛乱。 不过亚瑟想了想,却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理由也很简单,自己未来的领地距离格拉摩根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远,就算索尔叛乱了,头疼的也是哈拉尔和威尔士的瓦尔哈拉贵族们。索尔这样的人,只要不在自己的领地中,那是越多越好,最好亚瑟刚把封地治理起来,全威尔士就都叛乱了,这样他可就能以剿灭叛军的名义把整个威尔士都收入囊中,到时无论是夺取英格兰,还是跨海去找凯尔特人的麻烦都由着他来,那才是他想要的日子。 听久了,亚瑟也觉得腻,索性就用三言两语将索尔给打发下了城墙,独自一人欣赏起眼前这副画卷来。 夕阳的余晖洒满整片海洋,渔船回港,渔夫们带着一天的收获回到家中,酒馆和妓院灯火通明,钟点工来到钟楼顶端,让清脆悠扬的钟声传遍整座城市,灯塔的光芒守望着那些还未归港的船只,好一派绚烂平和的景色。 然而这片刻的平静还是被打破了,瑟希莉走到垛口旁,也学着亚瑟一样向海港那边眺望,但她看到的却是毫无防备之心的平民,松散的防御,三流的士兵,不由自主的就在心里思考该如何攻破这里。 “国王陛下还是那副样子?”亚瑟见瑟希莉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先开了口询问道。 “还是那样,就像...就像...” “就像木偶一样。”见瑟希莉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亚瑟就接了一句来,经过纽波特一战之后,亚瑟和瑟希莉的关系已经大大缓和了,起码这个女人用自己的剑证明了她是真的在帮亚瑟,而不是奉她父亲的命令。 “是,她需要心,要不然,就是一具木偶而已。” “心...暂时还不需要,她是我用来对付哈拉尔的后手,更是一柄双刃剑,得小心使用才是。” 感觉到瑟希莉一直在看着自己,亚瑟起先还很疑惑,不过随即又恍然大悟,转过身来,用很诚挚的语气说:“这些天来一直在赶路,倒是忘了谢谢你,要是没有你的挑衅,恐怕那场决斗还得继续耗下去。”说起那天的情形,亚瑟也只能道一句好险,等公国军队刚刚接管纽波特之后,其他两座城市的援军就赶来了,若是继续决斗继续拖下去,这场战役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她说要把你的头挂在旗杆上,那我就砍下她部下的头,再一个个扔掉。”那双酒红色眸子里所散发出来的光芒,竟连亚瑟也无法直视,他微垂下眼眸,似是随意地询问:“若是我的头真的被她砍下来,挂到了旗杆上,你打算怎么办?” “从她开始,我会亲手砍掉她所有亲友的头,垒成京观来祭奠你。”听着瑟希莉那无比认真的语气,亚瑟确信,如果他假设的场景真的发生,这个女人也真的会这么做。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和这样的一个女人,亚瑟欲言又止,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又再度握紧,最终只能化为一声长叹。 “若你不是库里恩的长女该多好...” 亚瑟转身走下城墙,他现在不想再跟瑟希莉在一个地方待着,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意志力之坚韧。 有时候,一段感情,或者单相思,并不一定要在某种浪漫而又温馨的场合,也有可能是在宴会上,在一个比剑更锋利、比冰更寒冷的人推开宴会厅大门走进来的时候。 看着亚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瑟希莉伫立在原地良久,接着她用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感受着心脏依旧在有力地跳动着。 “为什么,会感觉疼呢?” —————————————————————————————————————————————————————————— 今晚有很多人难以入眠,而阿尔托莉雅也是其中一个,现在的她蓬头垢面,被粗大的绳索绑缚在马车之中,经受着往日难以想象的折磨,不过这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她的意识进行了自我封闭,阿尔托莉雅现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那在自己脑海中构建出来的美好世界,没有永无止境的训练,没有枯燥无味的战斗,也不必醒来,承担这战败的苦涩。 在那双呆滞无神的眼睛中,是一个比现世更能让阿尔托莉雅接受的世界。 亚瑟隐瞒了阿尔托莉雅被自己俘虏的消息,而那些圆桌骑士则心甘情愿地一同当了亚瑟的俘虏,条件就是亚瑟必须保证阿尔托莉雅的生命安全。 第四十八章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从这一点上来说,亚瑟的老师说骑士们都是一群四肢发达而智慧不足的莽夫,还真是没有说错。 将他们连同效忠主君的性命都压在了亚瑟的个人信誉之上,真不知道是称赞他们的赤诚之心好,还是嘲讽他们的天真好。 为了防止哈拉尔找自己要人,亚瑟隐瞒了自己将北威尔士国王抓为俘虏的消息,现在整个不列颠都以为亚瑟王已死,爱尔兰的凯尔特军队和苏格兰的军队正在连夜撤退,瓦尔哈拉势力赢得了这场短暂的战争。 在这抢夺胜利果实的时刻,谁会为了询问亚瑟队列中的那辆马车而放弃攻城略地的荣耀与收获呢? 所以,当诸贵族都集结军队,准备赶在哈拉尔到来之前攻下梅瑟蒂德菲尔的时候,亚瑟已经带着战损数十人的第七战团,和在沿路找土匪盗贼练手剩下的三千余名盾矛兵已经拿下了塔尔博特港,在这里进行短暂修整。 自己的领土全让人帮着打下来是不可取的,亚瑟需要在自己的新领地上立威,而全都由自己来打,亚瑟又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训练的像个士兵的兵员,如何把握这中间的度,还得要亚瑟时刻关注北方的动向做出判断才行。 “贝狄威尔伯爵,我觉得你们圆桌骑士有必要帮国王陛下从这种状态脱离出来,不是吗?”放下马车的帘子之后,亚瑟面对着二十余个怒目而视的骑士毫无惧色,用一个公爵应该有的良好风度和语气对唯一没有怒目而视的红发骑士说道。 “我们也想了很多办法,但是都毫无作用。”贝狄威尔和这些骑士都是从小就追随阿尔托莉雅的圆桌骑士团的核心,因此为了保护阿尔托莉雅的安全,再加上对潘德拉贡家族以亚瑟王名义为非作歹的事实厌恶至极,骑士们和亚瑟立下了誓言,在未来的三年中,圆桌骑士团将为亚瑟利尔公爵而战,而亚瑟利尔公爵则需要保证阿尔托莉雅的安全。 “仔细想想,你们的王还真是可怜啊。自幼就在进行着残酷的训练,过着正常人不会过的生活,还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也难免会崩溃呢。”靠在车厢上,亚瑟叹息道,而听见他的话的骑士们都羞愧的低下了头,没错,王的崩溃都是被她所热爱的子民和忠诚的骑士们给逼出来的。 亚瑟对圆桌骑士们讲述了自己与阿尔托莉雅在阿瓦隆的相遇,并指出,阿尔托莉雅的崩溃一定与她在自己离开阿瓦隆之后发生的事情有关,很有可能,是湖中仙女并不认可阿尔托莉雅的亚瑟王身份。 这令全体骑士都消沉了三天,面对战团佣兵的挑衅也不理不睬,倒是让很多已经打上了瘾的家伙跑来询问亚瑟。 还是这个贝狄威尔,他在第四天的清晨找到了亚瑟,看着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浓重的黑眼圈,可以想象这些耿直的骑士在这三天里遭受着怎样的内心拷问,不过,亚瑟看见了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的火焰。 “或许亚瑟王并不认可王为他的继承者,但那又如何?纵然他英明神武,兰尼斯特和莫德雷德不还是毁灭了他的一切,王又为何要做一个失败者的继承人?她不是亚瑟,她是阿尔托莉雅,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她是我们所效忠的王!” 但骑士们重新燃起的斗志和新找到的人生目标对陷入自我世界的阿尔托莉雅没有半点帮助,现实对她来说本就痛苦万分,创造一个不会感到痛苦的世界一直是她的愿望,而当自己坚持这么多年的信念成了碎片,阿尔托莉雅便将自己的意识封闭在了脑海之中,任凭圆桌骑士们想尽办法也无济于事。 “我的目标并不仅仅是这小小的威尔士或不列颠,贝狄威尔。你应该也从佣兵们口中了解到了我的身份了吧?” 因为刚才和瑟希莉那事,弄得亚瑟现在心烦意乱的,和一个懂分寸识大体的聪明人交谈一会可能能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 留下其他骑士们继续守护着如木偶般的阿尔托莉雅,贝狄威尔和亚瑟并排走在深夜的街巷之中,踩着布满青苔的鹅卵石路,清冷的月光洒在两人的盔甲上,从第一次交谈开始就觉得很投缘的两人真是相见恨晚。 “是的,公爵殿下,威廉阁下跟我讲了很多。”贝狄威尔起先只以为亚瑟是某个麦西亚公国贵族的长子,代替父亲参加战争而已。在城墙上与王决斗之前报出来的那一串头衔不过是信口开河而已,但是现实狠狠地给了贝狄威尔一个耳光,让他知道什么叫比你年轻还比你强的人大有人在。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我是指,你觉得我接下来会怎么做?”夜风吹起亚瑟的披风,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一句话就让贝狄威尔陷入了苦思,不知亚瑟这么问的目的何在,似乎亚瑟最近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看被提问者苦苦思索之后战战兢兢回答的样子。 “依在下之见,公爵接下来会安心发展领地静观其变,在合适的时候出击,在麦西亚贵族的拥护下坐上大公之位,当然,也不排除爵爷您跨海征服爱尔兰之后再图谋不列颠的可能。不过在下能够看出来,爵爷的志向并不仅仅是统一不列颠那么简单,恐怕海那边的土地更能引起爵爷的兴趣吧?” “说的可真是一点不错,若非你的忠诚无可动摇,我肯定会跟你说更多的。”比起索尔,贝狄威尔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您不说的话,对谁都好。 贝狄威尔在心中叹了口气,默念道。 他的压力可也很大,要不是追随王的时间和能力摆在这里,他贝狄威尔早就被打成了叛徒,眼下亚瑟对他越是亲近,他就越是会被其他骑士们所怀疑,这对于并不以武力立身的他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这对你们来说可是件好事,贝狄威尔伯爵。想一想吧,如果你们帮我夺取了东方的土地,横亘在海洋这边的不列颠我势必会委派亲信来进行管理,至于管理者是谁,我觉得一个本就对不列颠有统治权,并且忠于我的人就很合适啊,你说是不是?” 屈辱么?当然屈辱,侵略者在这里侃侃而谈,自己却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听,还要出声附和。 但贝狄威尔是没落贵族出身,看遍了威尔士的贵族领主压榨领民的残酷手段,本就对这个国家没有任何忠诚可言,他的忠诚只在阿尔托莉雅一人身上,除了阿尔托莉雅的安危和利害,他不在乎其他任何东西。 这是屈辱,也是机会。 瓦尔哈拉贵族的扩张从未停下,不列颠是注定要迎来一个新民族的,既然对抗无望,为什么不合作呢? 反正爱尔兰有凯尔特人,苏格兰有其他盎格鲁萨克逊人,南边还有同样由潘德拉贡家族统治的西威尔士,要是亚瑟真的能够完成他所描绘的伟业,阿尔托莉雅成为新的不列颠之王,哦不,是不列颠大公爵,这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么? “我之所以留下你们的王,和你们的性命,就是用来当做对付哈拉尔的一张底牌,要是他打算反悔,或者搞什么花样,我会帮你的王重建一个威尔士出来!不过也不要抱太多期望,贝狄威尔伯爵,就算哈拉尔是个自大的白痴,但赫利侯爵会提醒他怎样做最符合大公的利益的,所以我想这样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 “毫无疑问的,大公,和潘德拉贡家族议和,然后联合起来对付那个从瓦尔哈拉来的狼崽是最符合您利益的!” 在梅瑟蒂德菲尔的城外军营中,在蜡烛的光芒中,赫利斩钉截铁地对有些犹豫的哈拉尔说道。 “可,你先前不是支持我跟那个狼崽签订盟约,瓜分北威尔士的么?” “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认为亚瑟利尔可以打下来纽波特,所以想要先挫挫他的锐气,再让他向您宣誓效忠来换取封地,这样即便无法突破防线,您的地位也会稳固下来!但这个狼崽现在正在朝着北威尔士的腹地一路前进,您就不担心他无视划分好的地盘,将沿路的领土都收归己有吗?要知道,那份合约只有我们三人知道,现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个狼崽打下来的土地都属于他,万一公开之后他否认,说这是大公您不愿看见他的胜利而反悔怎么办?” 赫利博特劈头盖脸一顿话砸下来,直接把哈拉尔给砸醒了。 是啊,就算是换成自己,在面对如此广袤的土地之时,是遵守未被公开的盟约呢,还是说这份盟约是伪造的,不存在的,将更多的土地收入囊中呢? 之前对亚瑟利尔的担忧,再加上赫利博特的话语催化,哈拉尔顿时做出了可能是他今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赫利,立刻联系尤瑟那个混蛋,如果他愿意将北方的领土全献给我,那我就即刻退兵,让他再在王位上做几年!” 第四十九章 相连的梦境(上) “真是很久都没有看到这么有趣的走向了呢,那就帮帮你们吧,有趣的小家伙。” 在不知名之处,不知名的存在低笑着拨动了命运的弦,刹那间就改变了很多事情。 而我们的当事人刚刚洗完一个凉水澡,准备迎接明日清晨的阳光。 当他躺在松软的天鹅绒被上,吹着凉爽的夜风入睡之后,一根无形的金色丝线从他的心口延伸出来,在风中飘荡了一会之后,它似乎有了目标,借助风的力量荡出了房间。 它穿过白日喧嚣的街市,传来阵阵哄笑声的酒馆,已然陷入安眠的孩童的窗边,向着一个地方赶去,似乎要赴一场与心上人的约会,在月神的温柔目光注视下,这根金线最终与另一根银色丝线相遇,两根丝线交织,缠绕,线头彼此触碰,就像久别的恋人一般。 在孩童的睡前故事之中,这根线是‘拉娜’,可以将两个人的梦境相连的神奇丝线,虽然有很多人都坚称有人进入了,或者自己进入了别人的梦境,但因为人们至今没有发现过这种神奇的丝线,因此仅仅是作为睡前故事而存在着。 “这样的梦,我倒是不抗拒呢。” 踩着松软的青草站在山坡上的亚瑟,穿的是自己曾经最喜欢的那件亚麻长袍,那是埃里克送他拜师时,特地找裁缝为他量身测量做出来的长袍,亚瑟直到穿坏之后,也始终珍藏着,并且在和西尔维娅一同祭奠着埃里克的时候,用烈焰将它送还给了埃里克。 能穿上这件长袍的体型,也就是说,亚瑟回到了十四岁的那年,他看着自己干净且白皙的双手,试探着握了握。 还是干净的,还真是怀念啊。 既然回到了十四岁,那... 亚瑟将拎着的皮箱打开,果然,在衣物和钱财之上,是一把五弦提琴,自己最初学的乐器。 虽然连亚瑟自己都不记得,已经有多长时间不曾触碰过琴弦,但当他的指尖划过琴弦,轻一拨动,乐声就如同林间的清泉般涌出之后,那个神采飞扬的吟游诗人就回来了。 简单的调试了一遍五根琴弦后,亚瑟自然而然地做出了标准的姿势,清了清嗓子,以乐声为伴奏,开始吟唱起诗歌来: “此刻佝偻的月亮已落下 在黎明,那金发的粗鲁汉子 用迟疑的双脚缓缓踏上了 海滨滩头的细沙 远过苍白的海湾,他注视 空旷的陆地和黑色的山岭 在这一日,这个原初的时刻 在奥丁尚未造出色彩的这一刻 他是坚强的。他的幸运靠的是 船桨,渔网,犁,刀,盾牌 奋斗的,坚忍的手能够 用黑铁刻下一个固执的如尼文字 从一片沼泽的陆地他来到 这块被重重大海侵蚀的陆地 正像那白昼,命运的穹隆升起在 他头顶,也在他的守护神之上 他用笨拙的手,用破布铁钉 来装饰沃登或图诺尔 在他们的祭坛上,他残忍地奉献 马匹,狗,飞禽和奴隶 为了吟唱记忆或颂歌 他铸造了那些诘屈聱牙的名字 战争是人与人的遭遇 也是长矛与长矛的遭遇 他的世界是海上的魔法世界 充满了国王,狼群,从不宽恕的 宿命,还有那众神咒语的恐怖 潜伏在松树林的心脏里 他带来了那些基本的词语 时间会把它们组成的语言 抬举为吟游诗人的音乐 夜与昼,水与火,色彩与金属 饥饿,焦渴,痛苦,梦,战争 死亡,和人类的其他习性 在迷乱的山林里,在广阔的草原上 他的子孙创造了瓦尔哈拉。” 山下城镇里的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聆听着这天籁般的歌喉和悠扬动人的乐声,此刻唯有风吹过街道的声音呜呜作响,在这午后的阳光之下,连宛如地上云朵般的羊群也停下了咀嚼青草和行走,似乎,也沉浸在亚瑟的演奏之中。 “你是吟游诗人嘛?”一曲终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亚瑟面前响起,他睁开双眼,看见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背着手站在自己面前,用灵动的祖母绿色双瞳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崇敬和好奇。 她穿着棕色的亚麻长裙,脚下是鹿皮的小靴子,头发很任性地随意散开,但不知为何,亚瑟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想到了那个为国家和人民付出了一切,现在还在自闭状态的女孩来,难道说自己想她想太多,以至于在梦中还原了幼年的她,这不太可能吧? “喂?喂!喂?!”见亚瑟不说话,只是在看着她,女孩不满地噘着嘴,用如百灵鸟般悦耳的声音呼唤着亚瑟,娇小白嫩的手在亚瑟眼前晃来晃去,然后亚瑟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小姑娘?有什么事么?”亚瑟边说话边准备蹲下来,他对孩子,尤其是可爱的孩子是非常包容的,但蹲下来之后,亚瑟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也就十四岁的模样,并不比小女孩高上多少,于是就又站了起来。 “你是个吟游诗人对吗?”小姑娘听见亚瑟对她的称呼之后,更加不满了起来,明明看起来也就比自己大一两岁而已,凭什么叫我小姑娘,真是的。 “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小姑娘,小姑娘挺直了腰板,并踮起脚来,然而她发现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比亚瑟矮上一些后,不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惹得亚瑟一阵轻笑,摸了摸小姑娘那一头柔顺的长发。 “对,我叫亚瑟,是个吟游诗人,你呢,美丽的女士?”亚瑟行礼一记标准的绅士礼,惹得小姑娘脸颊瞬间羞的通红,那双滑嫩的小手在身前绞着,可以看出它主人现在的纠结。 “阿...阿尔托莉雅...我叫阿尔托莉雅。”过了好一会,小姑娘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亚瑟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不是亚瑟就行啊,真怕你突然从哪里拽出一柄骑士剑来砍我个半死,再把我头砍下来挂旗杆上... “那,阿尔托莉雅,你找吟游诗人要做什么呢?”亚瑟将提琴放回皮箱之中,跟阿尔托莉雅一起坐下,看着这连绵起伏的群山和一望无际的原野,好奇的询问。 “因为...因为我的母亲病了,她喜欢吟游诗人的演奏,但镇子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吟游诗人了,所以我想请...请您去我家,为我的母亲演奏。”阿尔托莉雅看起来应该是个害羞的孩子,亚瑟能从她垂下的发间看到红透了的脖颈。 “好啊,那我们这就去吧。”亚瑟站了起来,都已经拎着皮箱走出了两步了,但他没有听见阿尔托莉雅跟上来的脚步声,疑惑地回过头来,却只能看见晶莹的泪珠自那双漂亮的祖母绿双瞳中溢出来,悲伤的情绪甚至感染到了亚瑟。 “可是...可是...钱都用来给...给母亲治病了,我、我们没有、没有足够的钱来请您演出呜呜呜呜呜呜......”开始还是小声的抽噎,说到一半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就泣不成声了,到后来干脆就放声大哭起来,亚瑟看见阿尔托莉雅这样,既好笑又怜惜。 “不要哭了,阿尔托莉雅,我的演出是免费的。”他蹲下来,拍着阿尔托莉雅的后背轻声安慰道,而从那双藕臂中传出来断断续续地声音:“骗、骗人!您演奏的这么、这么好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免费呢?” 这句话弄得亚瑟哭笑不得的,难道我弹的好就得多收钱?把我堂堂日德兰大公爵想成什么人了。 在亚瑟的好言安慰下,阿尔托莉雅终于是停止了哭泣,跟亚瑟一起朝镇子走去。 小姑娘不是羞涩,而是怕生,跟亚瑟交谈多了之后,她就开始显露活泼的本性来,抓着亚瑟的手臂问东问西,而在她的口中,亚瑟也了解到了这里是哪里。 圣克莱尔斯镇...这么说来,他还是在威尔士境内,不过既然是梦,还纠结这些东西岂不是很无趣? 这是个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的镇子,尤其是在知道亚瑟就是刚才在山坡上演奏的吟游诗人之后,镇民们都邀请亚瑟去他们家做客,但既然答应了阿尔托莉雅,那他还是先去给小姑娘的妈妈演奏一曲之后,再思考在这里生活的事吧。 走到镇子外围的一角,看着这间比起其他房子来说,要陈旧和简陋许多的房屋,亚瑟没有注意到阿尔托莉雅从刚才就始终在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站立片刻之后,他缓缓推开门走进去。 熬制的草药味道充斥着整间屋子,纵然开着窗户也无济于事,在一张单人床上,一个面容枯槁的女性靠在石墙上,盖着薄毯,还时不时地咳嗽数声,如果不算熬制草药的工具,那么整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另一条铺在地砖上的薄毯了。 “咳咳咳咳...阿尔托莉雅...这位...咳咳咳!!!这位先生是?”虽然咳嗽声不断,但这位女性还是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亚瑟和已经扑到她床边的阿尔托莉雅,可能是因为亚瑟青涩的面容和和善的目光,所以她也仅仅是疑惑,而没有升级到警惕的程度。 “这、这怎么可以呢?先生肯为我这个将死之人演奏,这已经是莫大的善意,又怎么让先生空手而去呢?阿尔托莉雅,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听完阿尔托莉雅的解释之后,她的母亲苍白的脸上显露出红晕,不过她又低下头抚摸着阿尔托莉雅的秀发,略带严厉的训斥道。 “无需如此的,夫人。我可以去镇上的酒馆演奏来换取报酬,还可以打猎,打铁,我还会很多手艺,没关系的。”在我的再三推辞下,这位名叫鲁尼克希亚的女性还是接受了她女儿为她争取来的演奏。 第五十章 相连的梦境(下) 之后,亚瑟就在这个镇子里生活了下来,他白日里去铁匠铺帮忙,或者跟猎人们一起上山打猎,到了晚上就去酒馆演奏,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再带着今日的收获回阿尔托莉雅母女居住的那间屋子,他在阁楼做了个地铺,至少在梦醒之前,亚瑟准备尽可能的帮助这对生活艰难的母女。 “真的很谢谢你,亚瑟先生,劳累一天之后还要为我这个将死之人演奏。”在亚瑟的歌声中,阿尔托莉雅母亲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但心情是越来越好了,起码现在她每天都是微笑着入眠的。 “这都是举手之劳而已。晚安,鲁尼克希亚夫人,愿神庇佑于你。还有你,晚安,阿尔托莉雅,做个好梦。”将提琴放回皮箱之中,再与这对母女分别道过晚安之后,亚瑟就攀着木梯回到了阁楼之上,经过这些天来的改造,他成功地将满是灰尘和蛛网的阁楼变成了虽不豪华但很是舒适的卧室,还要得益于他那诸多手艺赢得了镇民的尊敬,不然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绝非易事。 透过天窗,躺在床上的亚瑟可以看见满天的繁星。他枕着装满麦壳的枕头,久久无法入眠,索性坐了起来,用前两天做出来的竹笛开始吹奏起悠扬婉转的笛声来。 一个合格的吟游诗人,熟悉运用各种乐器仅仅是基本操作而已,像亚瑟这般的吟游诗人,根本不屑于反复着讲那些人们都能够背下来的史诗,能够创造脍炙人口的故事和诗歌,并且自己作曲,这才是一个优秀的吟游诗人。 “亚瑟利尔先生,一定经历过很多难以忍受的事情吧。”在楼下,阿尔托莉雅母女在黑暗中相拥在一起,虽然有亚瑟在,蜡烛已经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了,但鲁尼克希亚夫人还是坚持在亚瑟上楼之后就吹灭蜡烛,等到全部用完再换上一根新的来。 “为什么这么说呢?妈妈。”阿尔托莉雅将脸埋在母亲的怀中,不解地询问。在她看来,可以四处旅行,还能吹奏那么动听的曲子,还可以唱出如此精彩的诗歌故事,这不是很快乐的事情么?换成是她的话,一定开心的满地打滚。 “傻孩子,你想啊,如果爸爸妈妈都还在你身边,镇子里还有小伙伴陪你玩乐,生活非常幸福的话。你会选择背井离乡四处流浪么?要忍受风吹雨打,挨饿受冻,还有强盗,贪婪的贵族,战争,瘟疫,这一切这么可怕的存在,如果不是遭受了无法承受的苦难,谁会选择离开呢。”轻轻拍着阿尔托莉雅的后背,鲁尼克希亚夫人缓缓地叹息道。 “明明年纪和你差不多大,却要承担这么多的风险四处游历,他的内心,一定十分痛苦的啊...”听到从楼上传来的,既寂寞而又萧索的笛声之后,鲁尼克希亚夫人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亚瑟利尔先生不再那么痛苦吗?我想帮帮他,想让先生和母亲一样每天都开心。” 阿尔托莉雅认真的询问道,而她的母亲轻笑一声,捏了捏阿尔托莉雅的脸。 “不如让我们可爱的小阿尔去拜亚瑟利尔先生为师吧,这样就可以和先生一起四处游历,看遍这外面的美丽景色,见到许多有趣的人,听到或者亲眼看见更多有趣的事和物,好不好啊。” “好啊,母亲和我们一起游历,看美丽的景色,还有...” 阿尔托莉雅没有听出来母亲话语中那化不开的哀伤,蹭了蹭母亲温暖的怀抱,笛声让她昏昏欲睡的,连话都说不全了. “睡吧,我的孩子...” ———————————————————————————————————————————————————————— 时间过得可真快,亚瑟站在来时的那处山坡上,看着银装素裹的平原和正在做着祷告的牧师这样想着。 他来到这个镇子的时候还是春天,现在天上却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 现在,亚瑟在参加一场葬礼,是...鲁尼克希亚夫人的,在一年的时间里,她的病情始终没有好转。就算亚瑟和已经小有名气的阿尔托莉雅攒了一大笔钱,请了城里的牧师来看也无济于事。终于,在寒风呼啸而过的昨夜,她还是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和她尚未成年的女儿。 不过她是笑着离开的,因为她的女儿已经成为了受人尊敬的吟游诗人,还找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她还有什么遗憾呢? 双眼红肿的阿尔托莉雅从镇民之中走了出来,亚瑟对她张开怀抱,他也经历过失去亲人的时刻,知道如果这时候有一个怀抱,是会缓解很多的。先是小声的抽噎,然后放生大哭起来,为这没有一丝温暖的冬日更添了几分凄凉和哀伤。 感受着怀中娇躯的颤抖,亚瑟抬头望着漫天的雪花苦笑着,梦做到了这个地步,这还算是个梦么? 将这一年来所赚的钱币都装进了那个皮箱中,剩下的一切都被亚瑟和阿尔托莉雅留在了‘家’中,连同这一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一起都留在了紧闭的木门之后。 “走吧。”“嗯!”亚瑟在远处对在这一年里已经愈发亭亭玉立的阿尔托莉雅招手道,而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四年的家,然后小跑着来到亚瑟身边,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那戴着皮革手套的右手,她也戴着一双,不过要小些。 接着,两个身影在风雪中渐渐远去,就连踩出来的脚印也逐渐消失不见。 —————————————————————————————————————————————————————————— 镇民们再次看见亚瑟和阿尔托莉雅,是在二十年之后了。在一个春天,一对看起来就恩爱非常的夫妇在山坡上合奏一曲,向已经物是人非的镇子宣布自己的归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记不清那时候的情形了呢。”从眉眼间隐隐能看出当年那个怕生的小女孩影子的女性推开已经快要腐坏的木门,踩着布满厚厚一层灰尘的石砖走进屋子中,半是感慨半是怀念的说道。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因为没有钱请我演奏坐在山坡上呜呜地哭呢。”拎着行李的男性也走了进来,将背了一路的行李卸在地上,砸起尘土飞扬,也引来了女性娇嗔的一眼。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的演奏实在太好,换做谁都会觉得一定要价很贵吧?好了,来搭把手,将房间收拾一遍。” 在这二十年的朝夕相处中,亚瑟和阿尔托莉雅一起用双脚丈量了卡拉布里亚大陆的土地,他们的乐声在无数个酒馆和宴会上响起,得到的赞誉数不胜数。 而在这些年的游历中,两人一起作为吟游诗人见证了无数个足以被载入史册的时刻,甚至亲自参与了进去,在大陆的某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有他们两人的故事在传唱。 在帮助一位皇子拿回了本就属于他的皇位之后,感觉到疲累的两人,选择了回到亚瑟和阿尔托莉雅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家。 亚瑟和阿尔托莉雅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房屋的里里外外都收拾的焕然一新,然后又是去拜访镇子里那些还认识的熟人,并添置家具,毕竟未来就要一直生活在这里了。 又是二十年过去,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白发苍苍的亚瑟躺在床上,同样白发苍苍的阿尔托莉雅躺在他的身边,一如过去的四十年一样,蜡烛昏黄的光芒在墙上跃动,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两人都没有说话。 常年奔波的生活和年轻时留下的旧伤终于招致了恶果,亚瑟和阿尔托莉雅都知道,他们很有可能撑不过今夜了。 亚瑟的沉默是因为他很纠结,要不要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个梦的事实告诉阿尔托莉雅,他无法预测后果是什么,但他无法将这个秘密在死后还隐瞒着,这让他感觉自己在背叛阿尔托莉雅。 “阿尔托莉雅,我...” 在漫长而激烈的内心挣扎之后,亚瑟艰难地开口,准备向陪伴自己四十年的恋人说出这所有的一切,可阿尔托莉雅却翻过身来用吻堵住了他的嘴,然后她说的话让亚瑟直到梦醒来也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都该醒来了,公爵阁下...谢谢。” ??!!!!! 亚瑟瞬间从梦境中惊醒,猛地坐起来的他看到的是城主府卧室的内部,窗外的阳光照在地板上,风吹动窗帘沙沙作响。 即便无比确定那仅仅是个梦而已,但亚瑟捂着心口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当然不可能!!”亚瑟从床上下来,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远眺着窗外打景色,喃喃自语道。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还是亲自去看一眼才能安心啊…… 如此想着,亚瑟立刻唤来了侍女,过了一会儿之后,一队骑兵从城主府的马厩中冲出来,朝着城内的军营门前那处酒馆奔去。 第五十一章 阿尔托莉雅不是亚瑟 亚瑟本打算亲眼看一眼阿尔托莉雅,只要亲眼看见对方仍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那他就能放下心来。 可从酒馆中传来的提琴的乐声,和那熟悉无比的歌声,令他的血液近乎凝固。 在亲卫们疑惑的眼神中,亚瑟挥手示意所有人下马,然后带着二十余名披坚执锐的亲卫走进了这间热闹非常的酒馆中,瞬间将火热的气氛给压了下去,那些叫好的酒客们都在亚瑟冷冽的眼神,以及亲卫们刀剑出鞘的杀气中闭上了嘴,唯一不停的,是那个吟游诗人清澈透亮的歌喉,唱的是亚瑟梦中初到那个小镇时唱的歌。 以贝狄威尔为首的圆桌骑士团成员在亚瑟进来的那一瞬间就齐齐站了起来,并且自然而然地围成了一个半圆型,将那个吟游诗人完全挡在亚瑟的视线之外,而贝狄威尔面色怪异地走上前来,准备和亚瑟说些什么,却被亚瑟给一把推开,他还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但四柄战斧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夜与昼,水与火,色彩与金属 饥饿,焦渴,痛苦,梦,战争 死亡,和人类的其他习性 在迷乱的山林里,在广阔的草原上 他的子孙创造了瓦尔哈拉......” 在亚瑟面前,圆桌骑士们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来,而吟游诗人也在此刻结束了最后一段的吟唱,此刻万籁俱静,直到吟游诗人起身的声音打破了这让人如坐针毡的寂静。 一双并不白皙滑嫩的手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骑士们,是一个穿着骑士铠甲的金发少女,她常年在战场厮杀,在烈日下训练,皮肤被阳光晒得成略深的小麦色,带着蜜色光泽。凌厉的剑眉下,祖母绿色的眼珠冷冷的像寒铁长矛的矛尖,透露着肃杀之气,仿佛可以穿透一切。长发如同金色的瀑布般垂至腰间,鼻梁挺直,薄唇紧抿。 然后,在看见亚瑟的那一刻,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来,这一笑就像融化积雪的和煦阳光般,直射进亚瑟的心房,让他难得地露出了手足无措的样子来。 “公爵阁下如此急迫地想要见我,到底所为何事呢?”在众人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少女背着手走到亚瑟面前,抬头看着一脸难以接受和怀疑神色的亚瑟,双眼弯成了两只月牙,还顽皮地吐了吐舌头,让无比清楚王是什么性格的骑士们都惊掉了下巴。 “走,跟我回城主府。”在大庭广众之下,亚瑟也不能问你是不是也做了一个梦这样的蠢问题。经过一秒钟的慎重思考,他下意识地抓起阿尔托莉雅的手腕就要带她离开,而看到自己的王没有任何反抗的就让亚瑟抓住了手腕,并且还笑得很开心的跟亚瑟走出了酒馆的圆桌骑士们,已然开始怀疑起是不是亚瑟召唤魔鬼占据了王的身体。 直到将阿尔托莉雅扶到了自己这匹马的马背上,并且自然而然的用双臂夹住对方的腰肢防止她掉下去,再将下巴放在阿尔托莉雅的右肩上之后,亚瑟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看来,公爵阁下的记忆力很好呢。” 不同于有些坐立难安的亚瑟,阿尔托莉雅倒是表现得如梦里那对四处游历的夫妻的妻子一样随意,伸了一个懒腰之后就倒在亚瑟的怀里,用困倦的语气调侃道。 “驾!等我们到了城主府,你最好给我详细解释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女王陛下......”亚瑟的嘴唇紧贴着阿尔托莉雅小巧的耳朵,缓缓地说道,灼热的气流吹拂过阿尔托莉雅敏感的耳垂,让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媚意来。见阿尔托莉雅的耳尖就像梦中那般迅速的红了起来,亚瑟挑了挑眉,当即舔了一下那晶莹剔透的耳垂,引得阿尔托莉雅想要惊叫,可碍于现在的位置又不敢叫,只能将小手反摸向亚瑟的腰间,捏住那处软肉用力的拧了起来。 “嘶!”亚瑟倒吸一口冷气,双腿猛夹马腹,让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这一颠簸,阿尔托莉雅也就松开了拧着亚瑟腰间软肉的小手。而在两人身后,纷纷上马赶追的亲卫们,和酒馆里的骑士们,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这才一晚上的工夫,怎么两人表现的好像是几十年的夫妻一样自然? —————————————————————————————————————————————————————————— “你是如何醒来的?”亚瑟将阿尔托莉雅带到了会客室,自从他来到塔尔博特港之后,城主府就换了个主人,阿尔托莉雅作为受他邀请而来的客人,自然要在会客室进行接待,尽管两人现在的关系是一起在卧室的床上做些游戏都理所应当的关系。 酝酿良久,亚瑟选择了这个问题作为接下来一大堆问题的开始,尽管有九成九的概率确定,自己真的是和现实中的阿尔托莉雅在梦境中一同生活了四十年之久,但不得到对方的亲口承认,亚瑟也就可以用自我安慰和否定的方式来逐渐淡化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梦中的你我都寿终正寝了,那自然就醒来了。” 端坐于高背椅上的阿尔托莉雅端起一杯侍女刚刚端来的用已发酵的蜂蜜酿制而成的蜂蜜酒缀饮一口,感受着香甜的蜂蜜和酒精混合起来的迷人味道在口中化开,她轻吐出满口香气来,然后对亚瑟说道。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梦中?”既然极力想要否认的可能成为了事实,那亚瑟也就只好选择无奈的接受,并接着询问起来。 “与其说是你的梦,我感觉更像是你和我的梦境相连了,亚瑟。” “别用这么亲切的称呼,我很不习惯。” “还真是绝情的人呢,明明昨晚是你要我这么喊你的...现在,却摆出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样子来?难道是因为我没有给你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吗,那...不如我们在现实里生一个吧怎么样?!” “即便是这里就我们两个,也请不要说这么引人误解的话,可以么?阿尔托莉雅小姐。”面对一脸幽怨中又隐含着期待的阿尔托莉雅,亚瑟也无法摆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来,只能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请求道,因为这会让他有一种本不该存在的负罪感,真是见鬼。 “比起讨论谁的梦...和孩子的问题,我更好奇的是,你不应该很恨我么?难道说昨晚的梦足以让你放下仇恨迷恋上我?” “啊咧?我为什么要恨你?”面对亚瑟提出的问题,阿尔托莉雅反而一脸惊讶地反问了回去,那根翘在头顶的呆毛随风晃动着,配合着阿尔托莉雅的表情,显得它的主人既单纯又可爱。 “我可是将你变成了俘虏,还准备毁灭你的国家的敌人,你当然要恨我。” “首先。”阿尔托莉雅伸出自己的食指来回晃动。“我是因为技不如人而当你的俘虏的,这并不可耻,输了就是输了,作为骑士就是要胜不骄败不馁。” “其次。”阿尔托莉雅将中指也伸了出来。“我是阿尔托莉雅,不是亚瑟,亚瑟王要为他的国家,他的人民而战,可阿尔托莉雅不用,她就是个来自圣克莱尔斯镇的,渴望成为骑士的吟游诗人而已。” “况且。”亚瑟刚打算开口说话,将无名指也伸出来了的阿尔托莉雅就打断了他,继续开口说:“既然亚瑟王不认可我继承他的名号,那我又何必再去承担那些根本就不需要我承担的责任,履行那些本不该由我履行的义务?让他的姐姐抱着湖中剑和白骨怀念往日的辉煌去吧,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只为她爱的人而拿剑战斗。” “你能这么想,可真是令我感到意外。” “这要归功于我的母亲,她从小就在试图将我从亚瑟王的身份中剥离出来。如果没有她的努力,我现在可能就是一个女版的亚瑟王,从上到下完全模仿他的一个傀儡,被我的父亲和其他亲戚们当做挡箭牌来使用着...现在想来,真应该在那年听母亲的,一起离开不列颠,也就不用多承受这么多年的痛苦了。” 这么多年来扮演亚瑟王这个角色,已经让阿尔托莉雅在各方面都很像那个已经化为白骨的国王,即便她想做一个真正的自己,比如活泼一些,可爱一些,像个正常的女孩一样,但思维的惯性总是会让她回到亚瑟王的状态去,就像现在。 亚瑟看着阿尔托莉雅既后悔又释然的神情,思考了一会之后,撑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走到阿尔托莉雅的身边,将这个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承受的压力的女孩搂进自己的怀里。他...毕竟和阿尔托莉雅在梦中一起生活了四十年,就算梦醒了,那一桩桩一件件也都记忆犹新,看到阿尔托莉雅不开心,他下意识想的就是如何让她开心起来,自然也更不愿意按照之前的计划,将阿尔托莉雅当成工具来使用。 第五十二章 第一次私人武装集团内部会议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思来想去,亚瑟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阿尔托莉雅,除了帮助她复国之外,其余的要求,他都会仔细思考一番,这是他能给出的唯一的承诺。 “当然是跟着你啊,公爵大人。”想通了许多事情的阿尔托莉雅双手环住亚瑟的腰,理所当然地说道。 然而,变故就像这已经席卷了半边天空的阴云那般突然,还不等两人准备再做点什么,刷着红漆的木门就被重重地敲击了三下,从外面传来了威廉焦急的声音。“请原谅我的冒失,但爵爷,有一个消息被西尔维娅夫人带来,是...从梅瑟蒂德菲尔城外传开的消息,我需要立即向您禀报!” “进来吧。”亚瑟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回应道,下一秒门就被威廉拉开,他神色慌张的走进来,并讶异的看了一眼对他报以微笑的阿尔托莉雅,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位亚瑟王为何会在这里的时候,这个消息紧急到甚至在不能确定真假的情况下威廉就决定要汇报给亚瑟,即便不是真的,那也一定是因为有了这个苗头,才会产生这样的流言。 “砰!”威廉在亚瑟耳边的低语还未说完,亚瑟就握紧拳头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双眼中的火焰恨不得喷涌而出,将那个卑鄙无耻的混蛋连同他那个阴险的追随者一同烧成灰烬!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似乎是用拳头敲桌子不足以发泄自己的愤怒,亚瑟赤红着双眼,抽出腰间的长剑直接将桌子从中间一剑斩为两半,粗重的呼吸中是无尽的杀意。 “亚瑟,发生什么事了?”阿尔托莉雅急忙站了起来,在威廉古怪的眼神中把住了亚瑟的臂弯,以避免他失去理智再伤到自己,同时转头询问起威廉来。 “愿我们两国之间的和平持续到审判日到来的那一刻!”与此同时,一场宴会正在梅瑟蒂德菲尔,也就是处在亡国边缘的北威尔士王国的王都举行着,哈拉尔大公高举起酒杯,对应邀前来的客人们喊道,尽管他自己也是客人的一员。而为了迎合瓦尔哈拉贵族们,不仅宴会是以瓦尔哈拉风格来布置的,而且连吟游诗人唱的也是瓦尔哈拉群岛的歌谣,不过很是蹩脚,倒是很符合北威尔士王国现在的处境,哈拉尔大公也就宽松大量地不准备追究尤瑟王的冒犯。 虽然那个亚瑟王名义上是真正的国王,但北威尔士的实际统治者还是亚瑟王的父亲,现在的摄政王尤瑟,也就是穿着暗红色长袍头戴金质王冠的那位。 对于哈拉尔大公喧宾夺主的行为,尤瑟王看在眼里却不敢有任何不满显露出来,毕竟是他的国家在灭亡边缘,王都危在旦夕。 虽然不知哈拉尔为什么停止攻城并要求和谈,但这是他能够继续坐在王位上挥霍无度的唯一机会,所以,无论哈拉尔和麦西亚公国的那些野蛮的异教徒在宴会上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他都必须忍下来。 “不!不要!放开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尤瑟王刚下定这个决心,就听见了女子的呼救声,他转身一看,差点就要下令把这些无耻的混蛋都吊死在城墙上! 原来是三个瓦尔哈拉贵族将一名美貌侍女给强行拖出了宴会厅,在这个过程中,威尔士的贵妇小姐们都不自在地躲在了陪同自己来参加宴会的同伴身后,而威尔士的男性贵族们都怒目而视,却不敢上去大喝一声,让这些异教渣滓停下这赤裸裸的侮辱,至于瓦尔哈拉的贵族,他们都哄笑起来,还有人拍手叫好,更多的狼一般的眼睛盯上了其他美艳的侍女。 一群躲在城墙后面瑟瑟发抖的懦夫,可没有任何尊严可讲。 纵然尤瑟王已经下定主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结束这场战争,但面对如此直接的,对整个王国的羞辱,他还是没能压抑住内心的愤怒,走到了含笑看着远处闹剧的哈拉尔大公旁边,用满含怒火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如此没有贵族风度的行为,大公难道不出言制止么?” 而令他更加怒火中烧的是,哈拉尔连正眼都未给他,仍旧在那自斟自饮。 于是赫利博特侯爵挺直腰板,面带微笑的回答了尤瑟王提出的问题。“大公阁下因为不忍看到破城后的惨剧,便顶着诸位领主的压力要与国王您缔结和约,现在不过是领主们在发泄心中的不满罢了。如果...出言制止的话,恐怕领主们就会觉得国王陛下还想将战争继续下去,那大公阁下在诸位领主的请求,也就不得不继续攻城了。当然,从大公个人的角度来说,这样的行为当然是不恰当的,等回到营地之后,这几位领主也会受到大公斥责的。” 赫利博特这段话可以提炼成一句直截了当的话出来。 你要是还想活着,就给我闭嘴看着。 尤瑟王当然听出了赫利博特话里的意思,脸色铁青的他气的浑身颤抖起来,而哈拉尔似是不经意间摸了摸挂在腰带挂钩上的战斧,同时暗含威胁的瞥了尤瑟王一眼,这一眼就犹如凛冬的海水一般,将尤瑟王浑身上下浇的冰凉,熊熊燃烧的怒火自然也无疾而终。 要知道,瓦尔哈拉人,除了极个别的废物,都是能上战场的。 换句话说,如果真的在城堡的宴会厅发生火并,或许瓦尔哈拉这方的人都不能活着离开梅瑟蒂德菲尔,但从尤瑟王以下,有一个算一个,这城堡里的其他人肯定都得死在瓦尔哈拉贵族前面。 这边的宴会还在瓦尔哈拉贵族们的欢声笑语中举行着,而在塔尔博特港的城主府宴会厅内,亚瑟私人武装集团的第一次中上层干部会议正式召开。 与会者有,日德兰大公爵,不列颠与瓦尔哈拉王位的合法继承人,不列颠第一旅团(亚瑟在沿途招募的那些士兵)旅团长亚瑟利尔公爵殿下;日德兰大公爵夫人西尔维娅女士;库里恩大公长女,铁卫军第七战团战团长瑟希莉女士;约灵侯爵的私生子,不列颠第一旅团副旅团长,威廉阁下;北威尔士王国国王,圆桌骑士团大团长阿尔托莉雅女士;圆桌骑士团副团长,金鸢尾伯爵贝狄威尔阁下。 在长桌的主位上,脸色阴沉的亚瑟保持着寂静,而分别坐在亚瑟左手边和右手边的众人之间的氛围也很僵硬,主要是因为多出来的贝狄威尔和阿尔托莉雅。对于亚瑟不顾反对意见,执意选择对这个国王报以信任的举动,西尔维娅很难不进行联想,自然也就不会给阿尔托莉雅和她的骑士什么好脸色,能够和对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也是因为亚瑟的坚持。 除了西尔维娅之外,其他人脸色难看的原因还是在于西尔维娅他们接到的来自戴安娜用信鸽传来的消息。 这消息是从梅瑟蒂德菲尔前线传来的,内容可以提炼为一句话。 麦西亚公国的哈拉尔大公准备与北威尔士王国议和,现在军队已经停止了攻城,双方正在接洽。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消息的真假,然后才是该怎么应对的问题。”亚瑟边说话边用双手平放在洁白的桌布上,缓缓的站了起来。 “爵爷,需要我派人去梅瑟蒂德菲尔一趟么?”在亚瑟视线刚一转移到自己身上时,威廉就立刻起身,试探着询问道,但亚瑟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 “如果哈拉尔那个卑贱的畜生真的联合了北威尔士王国来对付我,那么无论派去多少人,都不会回来的。” “更不能在塔尔博特港等待消息传来,这个时间完全足够哈拉尔与尤瑟的联军兵临城墙之下,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船来离开不列颠。”阿尔托莉雅补充道,同时瞥了一眼那个恨不得把自己吃下去的女人,西尔维娅,亚瑟的未婚妻,也是自己最主要的敌人。 其实作为北威尔士王国的国王,阿尔托莉雅接受了正统的王室教育,而瓦尔哈拉语也在教育之中,尽管那时候的她感觉很屈辱,现在却很庆幸因为精通这门语言而不至于被完全隔离在这个内部团体之外。 “对,我向通贝里侯爵租借的战船,和从巴黎的码头征用的货船完全不够运送这近四千名士兵,所以,瑟希莉?” “在,请您吩咐。”坐在左手第二位的瑟希莉站起身来,用右拳敲击了一下左胸的铠甲,干脆利落地说。 “第七战团不用动,你的任务,就是进行一场测试,就以...公爵大人认为不需要如此多的士兵为理由。没有通过测试的,就地遣散,而能通过的,薪资翻倍。” “遵命。” “至于威廉,还记得在巴黎我们做过什么么?” “您的意思是...”威廉的眼神从迷茫变成了跃跃欲试和欣喜。 第五十三章 建议 威廉当然知道亚瑟指的是什么,查抄贵族的家产,还有比这更让人愉悦的工作么?对威廉来说,没有。 “以我们尊贵的大公哈拉尔之名,塔尔博特港的贵族,商人,乃至工匠们,都应该为了公国贡献出自己的资产来!记住,这是赫利博特侯爵和哈拉尔大公的授意,而我,日德兰大公爵亚瑟利尔,成功说服大公改变了想法,不再需要全部,而仅仅需要...嗯,这由你决定,威廉。不过...最好能够维持不列颠第一旅团至少半年,我是说,精简前的旅团,明白了吗?” “这是自然,爵爷,我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献出大把大把的金币。”端起银杯的亚瑟带着笑意对威廉吩咐道,而后者显然理解了亚瑟的意思,同样露出了微笑来。 希望你会喜欢我留给你的礼物,哈拉尔。 将银杯中的蜜酒一饮而尽,亚瑟砸了咂嘴,他还是更喜欢那种叫做威士忌的酒,虽然比不上瓦尔哈拉的酒烈,但是总比这蜜酒要好。 那么,现在棘手的问题就剩下了一个,要知道,无论瑟希莉如何精简,亚瑟现在有的船只也不够运输这些人,和他即将增长的财富。造船,或者说,以麦西亚大公的名义征用船只,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唯一的解决办法,相信,哈拉尔会理解的。 总之,在离开不列颠之前,亚瑟准备将哈拉尔在威尔士南部的名声,搞的人人唾弃,从贵族到平民都要咒骂着哈拉尔入睡才行。 “亚瑟,我觉得,这些还不够。” 见亚瑟已经分配完了任务,且准备宣布散会之后,贝狄威尔咬了咬牙,对自己效忠的王耳语说了一段话,令阿尔托莉雅的双眼一亮,用圣教语对亚瑟开口说道。 “哦?那,阿尔托莉雅小姐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呢?”亚瑟对阿尔托莉雅报以公式化的笑容,并也用圣教语询问道,然后除了不懂圣教语的瑟希莉外,其他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位据她说,已经放弃了王位的北威尔士女王的身上。要知道,学习圣教语可以说是卡拉布里亚大陆上,所有信奉基督教的国家的贵族们的必修课。毕竟,不学习圣教语,你连圣经都看不懂,只有乡下礼拜堂的牧师才会用当地语言来为那些目不识丁的农民讲解圣经,那简直是异端行为! 尽管知道亚瑟的难处,但阿尔托莉雅对于亚瑟为了不让西尔维娅看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而装出一副生疏模样的举措还是很不满,不过嘛...眼下既然是关键时刻,那她也不介意先放下这点不满,聊聊正事,为自己的丈夫提供帮助, “爵爷应该以哈拉尔大公的名义,将塔尔博特家族屠杀一空,同时留下一个有合法继承权的家族成员,并演一出戏来,好让贵族们觉得,您是因为命令而被逼无奈才下的杀手。这样做的话,既能让贵族们觉得尤瑟王软弱无能,又会觉得哈拉尔残暴无比,就算爵爷不得不离开不列颠,可一旦卷土重来,塔尔博特家族的合法继承人以及城内贵族们的印象就会让您在不列颠有个落脚地,不是吗?” “塔尔博塔家族可是效忠于您的贵族呢...没想到阿尔托莉雅...小姐,愿意为了公爵的事业付出如此之大的牺牲,真是让我佩服不已!”西尔维娅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用钦佩的语气对阿尔托莉雅夸赞道,但谁都能听出她话语里暗含的讽刺,连听不懂圣教语的瑟希莉,都能感觉到西尔维娅那毫不掩饰的敌意。 “西尔维娅小姐说的哪里话,这些贵族效忠的都是摄政王,可不是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国王陛下。况且爵爷和我...我自然要以爵爷的利益为重,不对吗?”眨了眨自己那双祖母绿的眼睛,阿尔托莉雅跟西尔维娅那湛蓝色瞳孔里燃烧的火焰毫不畏惧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将视线转回了亚瑟身上,用满含爱意的眼神看着面色平静的亚瑟。 她可也是做过国王的人呢,自然要反击回去,所以阿尔托莉雅回应西尔维娅的同时还不忘刺激她一下,也算是对她暗讽的回应。 你是亚瑟的未婚妻没错,但在你不在的时间里,我跟亚瑟都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么?你很想知道吧?嗯哼~ 这就是刚才阿尔托莉雅和西尔维娅对视的那一眼中,她对她说的话。 “那这个任务就交给阿尔托莉雅小姐了,没问题吧?” “遵命,爵爷。” “很好,那么除了西尔维娅之外,其他人都可以离开了,我们必须赶在敌军到来前完成刚才计划的那些事,明白吗?” “明白!” —————————————————————————————————————————————————————————— 阿尔托莉雅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虽然她不想离开,但贝狄威尔明白,无论主君和公爵之间发生了什么,西尔维娅小姐都是公爵公开的妻子,至于未婚妻,那不过是因为战争而没有来得及举办婚礼而已。而且在亚瑟的麾下,他们可谓是势单力薄,现在表现得胡搅蛮缠,是会毁掉主君和他们这些骑士的未来的。 大门被贝狄威尔贴心的关上,在关门的最后一瞬,他看到公爵起身朝西尔维娅小姐走去,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于是更加坚定了要劝说主君的念头。 在门关上之后,亚瑟带着讨好的笑容走到西尔维娅身边,边走还边紧张地搓着手,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如何解释他跟阿尔托莉雅之间关系如此不寻常的原因。 “想说什么的话,就赶紧说吧。反正我只是一个你用来发泄欲望的玩具而已,就算你在我面前左拥右抱我又能说什么呢?对吧,公爵大人。”西尔维娅擦去了眼角渗出的泪水,将头扭向另一边,语气中除了愤愤不平外还带着哀怨和失望,看来是伤心极了,不过因为是在商量正事所以压抑着情绪而已,现在就剩下了亚瑟和自己两人,当然不用隐藏了。 “那个...西尔维娅...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的,真的!而且吧...我跟阿尔托莉雅...” “阿尔托莉雅?这是乳名吧?你们的关系原来已经发展到了这般地步了啊。那我可就要恭喜公爵阁下再度俘获一位佳人的芳心呢,还是一位女王,一定很有征服感吧?”西尔维娅在说‘再度’这个词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接着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会议室,一串泪珠洒在地砖上,溅起了微弱的水花。 而西尔维娅刚转过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就将她搂进了温热宽阔的胸膛中,任凭她如何挣扎都不曾松开半分。 “你若还信我,就让我将话说完。”西尔维娅能感受到亚瑟的心脏正在剧烈的泵动着,而话语中的坚决又令她想起了在希茨海尔斯的那段日子。 “事情...是这样的...”见西尔维娅不再挣扎了,亚瑟却也不敢松开她,生怕西尔维娅如同蝴蝶一般从自己的身边飞走,从此杳无音讯。所以亚瑟就这么搂着她,将他和阿尔托莉雅之间发生的事的来龙去脉,都仔仔细细地重复了一遍,连那个跨越了数十年的梦也讲了一遍。他不想搪塞,或者是欺骗西尔维娅,亚瑟也相信,西尔维娅会理解他的。 亚瑟不会忘记,是谁在暴雨中把自己带回了家,在那堪称他人生最黑暗的三天中,在他身边不曾离开的是西尔维娅,这个来自圣加西亚帝国北方的贵族小姐,如今是他的未婚妻,众所周知的公爵夫人。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亚瑟松开了双臂,他没有权力,也不应该强迫西尔维娅做出决定。 亚瑟可以做一个声名狼藉的暴君,让人闻风丧胆的刽子手恶魔,但唯独在西尔维娅面前,他想做一个真正的自己,那个喜欢诗歌和音乐,但又渴望成为战士的少年,那是他已经不可能重现的过去。 会议室静的可怕,亚瑟长叹一声,已然万念俱灰。 “啪!”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一道清脆响亮的耳光带来了转机,西尔维娅在甩了亚瑟一记耳光之后,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而亚瑟则不断拍着西尔维娅的后背,安慰着她,就像个真正的丈夫那样。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就不要用她提的建议。”哭够了之后,眼角还噙着泪花的西尔维娅躺在亚瑟的怀里,不满的抱怨道。 “可是...”亚瑟很是为难,他愿意为西尔维娅做很多事来证明他爱她,可为此而影响到重现家族荣光这一人生目标...亚瑟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可是什么?!亚瑟,你是不是在不列颠待久了,以至于忘记自己是谁了?”西尔维娅从亚瑟怀里站起来,转过身来用双手捧起那张比第一次见面时要成熟些许的面孔,认真的问道。 我是谁? 这个问题让亚瑟在一瞬间愣住了,因为很好回答,也很难回答。 第五十四章 离开 烈火熊熊燃烧,映红了这漆黑的午夜,鲜血蔓延过青石路,哀嚎和尖叫不绝于耳。 屠城,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一个词语了,因为这往往意味着成千上万个鲜活的生命变成冰冷的尸体,鲜血从伤口中流淌出来,和沉默不语的大地融为一体,城市变成废墟,幸存者蜷缩在鲜血与尸体之间,祈祷着噩梦的离去,但噩梦于何时结束,取决于施暴者们何时满足了那贪婪的欲望。 在港口停泊的货船的上层甲板上,有着祖母绿瞳孔的少女因为愤怒而颤抖不已,被咬破的嘴唇让舌头尝到了腥甜的滋味。直面塔尔博特燃起的冲天火光的她很想哭,但更想去质问那个言而无信的混蛋,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是已经表明自己的立场了么?不是已经让他们交出了大把大把的金币了么?不是已经要离开不列颠了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阿尔托莉雅悲切的喊道,在燃烧的塔尔博特前无力的跪了下来,泪水打湿了甲板,但却浇不灭这肆虐的火焰,她愿意用自己能付出的一切来交换一场大雨,神啊!!! “因为我们是维京,我们本就不是和平的使者!”(这个名字往往是北欧海盗的同义词,意为来自峡湾的人,后来专门指代从事劫掠活动的瓦尔哈拉人,并演变为瓦尔哈拉人的另一个称呼,维京人。) 亚瑟就站在阿尔托莉雅的身后,此刻听见后者崩溃的大喊,虽然很想上前安慰,但亚瑟又想起了西尔维娅对他说过的话,因此转而露出了冷酷的神色,负手说道。 “现在你听她的建议,将来是否还要听她的命令?我不过是个已经没有了家族支持的夫人,可她却是站在那里便有人来投效的国王,那些圆桌骑士也未必甘愿当你的部下,若是阿尔托莉雅小姐听信了他们的进言,想要将你架空,那该如何是好?现在施以斥责,总比将来引发动乱要好。” 阿尔托莉雅有心想反驳,可嘴唇开开合合,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唯有痛哭能让自己内心的愧疚和自责能够减轻一些。 亚瑟说的没错,瓦尔哈拉人本来就是在海洋上肆虐的匪徒,像今夜这般的行径难道做的还少么?他可不是那些不列颠本土化的瓦尔哈拉贵族,屠城什么的,对他来说岂不正是家常便饭么? 但,自己满心期盼的,为自己和所爱之人而活的未来,却以一场屠城惨剧开始,这让阿尔托莉雅如何接受! “按照原先的计划来,的确可以将利益最大化。”亚瑟上前两步,单膝跪地,看着捂面痛哭的阿尔托莉雅开口说。“但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威廉他们想要的。” “你看到的,是我违背约定屠掉整个塔尔博特,但你有想过么?我,堂堂的亚瑟利尔公爵,就这么灰溜溜的被赶出了不列颠,像一条得不到骨头的老狗一样引人耻笑,这是怎样的奇耻大辱!” “我得让这些老狗们知道,背叛的代价是很高昂的。就如现在,我特地没有让第一旅团的士兵去屠城,而是让第七战团去,就是为了将屠城的名头塞给哈拉尔,既然亚瑟利尔公爵已经连夜离开了,那屠城的罪魁祸首,除了同为瓦尔哈拉人的哈拉尔大公,还能有谁呢?” “你可以出兵!我也可以帮你!”阿尔托莉雅渐渐止了哭声,却仍旧不愿意看一眼亚瑟,仍旧用双手挡着脸颊,不满的低声喊道。 “我要当的是不列颠之王,而不是不列颠之王的丈夫,这其中的差别,你难道不知道么?”亚瑟伸出手来,想要拿开阿尔托莉雅的双手,但却被对方一把拍掉了。 “若你想要这个王位,我又怎会不给你?难道这几十年来的夫妻情分,竟也比不过个王位了?”阿尔托莉雅越想越气,一不做二不休,直直地往亚瑟怀里一撞,就扑打起来。 若是按照阿尔托莉雅以往的性子,不用亚瑟来甲板上找她,她早就提着剑去找亚瑟拼一个你死我活出来了!不能保护平民的骑士,不配做一个骑士,为了守护自己的骑士道,阿尔托莉雅定然要奋战致死的。可今时不同往日,阿尔托莉雅虽然不事事以亚瑟马首是瞻,但也不能再像对待敌人或者是陌生人那般的对待亚瑟了。 可是梦终归是梦,经过这几天的生活,那场持续数十年之久的梦的影响正在逐渐消退。虽然两人已经深受影响,但也不至于像刚醒来那般下意识地表现的亲密无间,好似相爱数十年的夫妻一般自然。 亚瑟对此的态度是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场梦让他越陷越深,以至于在阿尔托莉雅之前先爱上了她,那就是一场灾难了。 阿尔托莉雅却觉得很惶恐,因为她现在可谓是背叛了国家和家族,一旦自己跟在亚瑟身边的事情被人泄露出去,那曾经的亚瑟王瞬间就会从‘英明神武的完美国王’变成‘卑鄙无耻的叛徒’,要是再没了和亚瑟的感情,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就算在梦中活了数十年,可现实中,阿尔托莉雅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而已,这种问题又不能询问贝狄威尔,只能积压在内心中。她的痛哭,也不仅仅是因为内疚,更是因为恐惧与迷茫,现在扑打亚瑟也没有用力,纯粹就是发泄而已。 先是西尔维娅,现在又是阿尔托莉雅,亚瑟感受着对方势大力沉的击打,仰望着满天繁星的夜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便环住了阿尔托莉雅的纤腰,趁对方情绪激动手足无措的时候来了一个深吻,舌对舌的那种。 就在两人激情热吻的时候,由威廉带队的佣兵们满载而归的回到船上,在主舰上的西尔维娅一声令下,浆手们划动船桨,在夜色中向着远海航去。屠城其实也不是全方面的屠城,就是将贵族和教堂,还有商会什么的给杀了个干净,顺便在城里放了把火而已。平民在趁乱打劫的匪徒,和杀的性起的佣兵,以及大火中活下来,那也是有很大概率的。 ———————————————————————————————————————————————————————— “右前方有船队!是维京!!!全员准备战斗!!”听见瞭望员从桅杆上传来的咆哮,威廉·冯·格里芬伯爵皱着眉头望向了船队的右前方,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最近这几个月,伯爵阁下过的可不怎么样,因为有一小股瓦尔哈拉匪徒从瑟涅河顺流而下,还掀起了那些农奴泥腿子叛乱,甚至还攻占了巴黎大肆劫掠的原因,整个帝国北部都乱成了一团,甚至还有领主趁机进攻实力大损的邻居,结果自家城堡又被另一个领主偷袭的糟心事。 叛乱直接影响到了不莱梅的战局,使得帝国不得不与瓦尔哈拉议会进行和谈,签订了屈辱至极的条约,这也倒罢了,只要大军回援平定叛乱,那和约就是一张不存在的羊皮纸。 可和约还没签订,皇帝陛下却因为怒火攻心而蒙上帝召唤,去了天堂,连只言片语都未留下。 帝国大皇子,也是最有希望登基的查理殿下,在勃艮第和奥尔良两位大公的支持下本准备即位,但二皇子丕平与三皇子路易也各有贵族支持,联手也丝毫不惧大皇子,最后在赤裸裸的威胁面前,大皇子成为了帝国摄政,暂代皇帝之责。 格里芬伯爵也随军团去了不莱梅,本来他也觉得议和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可是那些天杀的蛮子居然将惩处他也作为了和约的条件之一,更让人愤怒的是,这些昨日还在为他歌功颂德,称赞不已的贵族们,现在却一个个的要求将自己治罪,就因为自己在多维尔的伏击激怒了瓦尔哈拉人! 听到这般的指责之后,格里芬伯爵当即就要拔剑和贵族们拼个你死我活,但他最终还是被制服了,不仅被剥夺了封地,连家族的爵位也没有保住,更是被赶出了家门,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对帝国的赤诚之心被践踏的粉碎,格里芬伯爵盛怒之下,将自己的积蓄全部用来雇佣了士兵,要前往西威尔士王国继续自己的计划。 他在出海之前,特地寻找情报了解了现在不列颠岛上的局势,麦西亚公国在与北威尔士王国的战争中势如破竹,所以格里芬伯爵只能改变战争前的想法,换成了去西威尔士王国,因为就算北威尔士王国能存活下来,也不再具备和瓦尔哈拉人分庭抗礼的底气与实力了。 但是,怎么会在这里碰上瓦尔哈拉人的船队呢?难道西威尔士也? 格里芬伯爵命令旗手打起了旗语,向对方表明自己愿意支付金钱来换取生命,而对方的反应却出乎格里芬伯爵的意料。 “打旗语告诉他们,滚。”亚瑟站在主舰的甲板上,对旗手吩咐道。 不过是一艘普普通通的货船罢了,抢一遍又能有多少油水,赶紧回日德兰半岛,看看恩里克以通贝里侯爵的名义招募训练的士兵是正事。 “额,大人,对方让我们尽快离开,似乎没有...那个意思。”旗手也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将对方的意思直接说给格里芬伯爵听,要知道,这位大人的脾气可是很暴躁的。 最终,格里芬和亚瑟擦肩而过,但在不远的将来,一方将庆幸,而另一方将无比后悔,这个下午为什么没有将那艘船凿沉。 第五十五章 布置 亚瑟带着船队离开了不列颠,并且头也不回的朝着日德兰半岛前进,但他留下的乱子却还在持续的发酵着,改变了卡拉布里亚大陆的走向。 在圣加西亚,雨果带领着得到了巴黎军备库武器的农奴们四处出击,掠夺青壮,攻打城市,这场叛乱将帝国的数个行省重创,至少在十年内,帝国的西北贵族势力将一蹶不振。 这场叛乱也迫使帝国不得不向瓦尔哈拉议会低头,不仅要支付黄金,来换取两个国家之间的和平,还要承受失去瓦伦丁七世皇帝的可怕后遗症。 早在瓦伦丁三世皇帝的统治时期,随着一连串战争的胜利和过度的封赏,皇室直辖的领土便大大减少。时至今日,皇帝能够直接管理的土地,也就仅仅剩下了亚琛周边三百公里的领土,必须得依靠贵族们施舍的税金来维持国家的运转。 而瓦伦丁七世皇帝的死是如此突然,以至于他为了不让帝国分裂而不立皇太子的方法变成了可怕的灾难,三位皇子分别得到了帝国北方,东南,西南的大贵族们的支持。 虽然“秃头”查理成为了帝国的摄政,可“日耳曼人”丕平以及“虔诚者”路易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觑,分裂之势已现,中立派们也不得不开始站队。 而在不列颠,因为他的鼎力相助,麦西亚公国取得了北威尔士王国北部的平原地区,并且瓦尔哈拉贵族们的傲慢,和亚瑟临走前摧毁了塔尔伯特港的行为让尤瑟王深恨之,下一场战争的导火线已经点燃。 亚瑟王的失踪,或者说是战死,给了不列颠岛上所有非瓦尔哈拉势力一记沉重的打击,起码在未来的五年里,围攻瓦尔哈拉势力成为了不可能,而他们必须提防来自瓦尔哈拉的四面出击。 谁也没想到,一艘满载雇佣兵的战船在西威尔士王国的港口登陆,竟会如此深刻的改变不列颠的未来,数万人的鲜血将被泼洒,并与陆地和海洋融为一体。 当然,也不要忘记他留下的暗子,正在帝国北部疯狂扩张的雨果.卡佩,已经抱上帝国摄政大腿的斯科特,有了亚瑟提供的资金而起死回生的晨星商会。 这些都是他的布置,终有一天会派上作用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而比起这些事情,亚瑟其实更关心从昨晚开始就将自己关在船舱中谁也不见的阿尔托莉雅。 “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劝劝阿尔托莉雅的,贝狄威尔伯爵。”亚瑟命人改造了一下自己的主舰,加装了撞角和固定在甲板上的桌椅,他喜欢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用餐,而现在,亚瑟就是坐在椅子上边用餐边对脸色阴沉的贝狄威尔说道。 “我觉得,如果是公爵阁下亲自前去,效果会更好。” “她不肯见我,无论如何都不肯,你是她在这船队里最信任的人,所以由你去,再合适不过了。”端起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银杯,将里面的威士忌一口饮尽,亚瑟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完全是你一手造成的,简而言之,咎由自取。”贝狄威尔是个风度翩翩的高尚骑士,以他的温和性格能够说出如何冒犯的话语来,他对亚瑟的不满可见一斑。 “是啊,是我咎由自取,可我本来就是维京,只能说你们将我想象成了那种,醉心于土地和权势的征服者了而已。” “难道公爵阁下不是么?” “非但不是,而且我压根就不在乎,并且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和足以供养军队的财富,那么领土和权势都是个笑话而已。”亚瑟亲自将贝狄威尔的银杯斟满,向他举起杯来。 “我的目标很简单,干掉所有不愿意跟随我的贵族,再拿回不列颠与瓦尔哈拉之王的头衔,接着把领土都分封出去,心情好了,就带军队出海劫掠,心情不好,就去干那些不交税给我的领主,仅此而已。” “您的想法…恕我难以理解。”贝狄威尔张了张口,无奈地也朝亚瑟举杯致敬,而且不是难以理解,是根本就无法理解才对。 巴尔德帝国在放弃不列颠尼亚行省之时,有许多巴尔德化的贵族和军团士兵选择留下,贝狄威尔就是这些人的后代之一。 所以,贝狄威尔主张的是恢复巴尔德帝国的行省制度,限制贵族们的权力,剥夺他们的土地与财富,强化国王,或者说皇帝的权威。而亚瑟想要的是,仅仅是战争和财富,这和他的理念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也不需要你们理解,况且,我这样的想法不是对你们更有利么?作为阿尔托莉雅的骑士,替她分忧应该是职责所在吧?贝狄威尔伯爵。” “我明白了,公爵阁下。”贝狄威尔沉默良久,接着从座位上离开,对亚瑟弯腰行礼,然后在让娜的带领下去往船舱中劝说阿尔托莉雅。 “你还真是关心她的情况啊。”在贝狄威尔从另一艘船上跳过来的时候,西尔维亚就将舵盘的控制权还给舵手,然后饶有兴致的倚靠在栏杆上看着两人的交流,果然不出她所料,亚瑟找贝狄威尔的目的是为了船舱里的那个女人。 “我准备将不列颠第一旅团交给她,和她的骑士们…也不知道恩里克在日德兰征兵征的怎么样了,当初是他极力要求留下的,要是一塌糊涂,我可就难办了。”听着西尔维亚扶着栏杆走下来的脚步声,亚瑟吹着海风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和静影沉璧的海面,略有些惆怅地想要转移话题。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在日德兰招募到足够的兵员之后,就回来复仇么?”西尔维亚坐在了亚瑟的对面,从船舱中上来的让娜不动声色地为夫人换了一套餐具,换来了西尔维亚满意的眼神。 “那是,起码两年之后要做的事情。”亚瑟亲自为西尔维亚的酒杯中斟满酒液,然后慢吞吞地说道。 “我打算跟日德兰的贵族们联系联系,好歹我现在也顶着日德兰大公爵的名头。如果可以得到他们之中半数以上的支持,那么我南下的把握就会更大一些。” “南下,你要去德意志么?” “是,在那里建立一个公国,应该要比不列颠容易多了。” 圣加西亚帝国自诩继承自西巴尔德帝国,那领土也理应全盘接受才是,但伊比利亚半岛的精灵王朝拒绝向圣加西亚帝国臣服,亚平宁南部的城邦也坚持着抵抗,唯一能说比西巴尔德帝国更优秀的地方,也就在越过莱茵河,将帝国领土延伸到德意志地区这一条可以歌颂了。 在巴尔德帝国还是一个横跨卡拉布里亚大陆东西的大帝国的时代,位于莱茵河以东的日耳曼部落就是帝国的心腹大患,十余位皇帝将毕生心血都投入到了和这些野蛮部落的战争之中,却也无济于事。直到圣加西亚帝国的开国君主亚尔斯兰大帝西渡莱茵河,掀翻了腐朽不堪的西巴尔德帝国,将从波兹南到亚琛的土地并入了自己宏伟的新帝国之中为止。 但好景不长,匈人骑着战马自东方草原席卷而来,他们的狂飙突进让匈人诸部成为了圣加西亚帝国的‘日耳曼部落’,再加上伊比利亚和亚平宁的战事,德意志地区,圣加西亚人的发源地,最终脱离了圣加西亚帝国的控制,现在那里是全大陆最混乱的地区,有着超过三百个邦国和一千四百个贵族领,很多领地就是一个村庄加上周围的土地而已。统治这里的是一个松散而无力的政权——德意志兰公国联盟,在‘一日一小战,三日一大战’的局势中摇摇欲坠。 “可你刚才不还跟那个贝狄威尔说,自己对领土和权势没有野心么?”西尔维娅端详着亚瑟的面部表情,好奇地询问道。 “不这么说,他会拼命为我作战么?当然,不列颠距离日德兰半岛太远,交给一个亲信来管理也是实话,我更喜欢连在一起的领土。”给了西尔维娅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亚瑟解释道。 “所以,你想让那位国王陛下成为你的什么?将军,还是情妇?亦或者...” “我得到先祖和诸神承认的妻子唯有你一个,明年七月举办完成年礼之后,我们就结婚。” “这还差不多。”得到了亚瑟的亲口承诺,西尔维娅这些天来一直悬着的心重又放了下来,看着桌上的食物也突然来了食欲,当即便拿起刀叉开始了用餐,而坐在对面的亚瑟松了口气的同时,开始细细打量起西尔维娅来。 劫掠这种成本低回报高的生意真的是让人欲罢不能,西尔维娅额头的蓝宝石银链头饰,金质的耳环,银质十字架项链,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还有用碎金点缀在银链间的脚链,统统都是这次出海的战利品之一,而类似的饰品装满了整整一箱,若非她极力劝阻,亚瑟就准备融成金锭了。 第五十六章 是你的骑士 “怎么样?好看么?”注意到亚瑟投过来的视线中暗含的炙热,西尔维娅非但没有羞涩的低下头,而且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将她那近乎完美的身材展现的一览无余,就连让娜都忘记了眨眼,被夫人的魅力所吸引。 “你阻止我熔掉这些首饰,是个正确的选择。”亚瑟强压下内心的冲动,真心的称赞道。之前的西尔维娅也很美丽,但在这些凝聚着工匠心血和期盼的首饰的衬托下。她的美丽才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混合着那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跪倒在她的长裙边,向她宣誓效忠,为了她而拔剑战斗。 “你喜欢就好。”西尔维娅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这一刻,她又从公爵夫人变成了那个在黑暗中摸索针线的姑娘,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而已,当然,如果再加上一个可爱的孩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想回家看一看么?”看着比起数个月前,更加成熟妩媚的西尔维娅,亚瑟随口询问道。“反正船队要横穿北海回日德兰,陪你回鲁昂看看也好。”也许可以在帝国内部再埋下一个棋子,当然,这句话就不必跟西尔维娅说了。 “真的可以吗?!”西尔维娅激动的以至于有些失态了,虽然口口声声地说,对那个家没有半分留恋,但那里毕竟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充满了自己的回忆,西尔维娅原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再次回到鲁昂了,之前去巴黎的时候,她想要跟亚瑟提一下这个请求,可那时候亚瑟满心都是复仇,她也就闭口不提这件事了,现在被亚瑟提出来,当然很是激动。 “可以,跟着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也是难为你了。” 亚瑟看着眼神中充满欣喜的西尔维娅,也受到了她情绪的感染,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仔细想想,从四月份离开日德兰到现在,已经快要整整四个月了,这四个月来西尔维娅跟着他四处奔波,风餐露宿,却没有半句怨言,还真是难为她了啊... 西尔维娅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来到亚瑟身后,用双臂环住对方,给了亚瑟一个带着清香的吻。 “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让娜看着这幅画面,也不禁在心中为两人的幸福也虔诚祈祷,她也希望公爵和夫人能够一直在一起,而她,也想陪在公爵身边。 看见这一幕的不止让娜,还有慢慢地顺着楼梯走上来的阿尔托莉雅,她也看见了两人在日光中亲吻的样子,而她也不得不苦涩的承认,比起自己,西尔维娅可能更加适合成为亚瑟的妻子。 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阿尔托莉雅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暗自发誓道。 —————————————————————————————————————————————————————— 虽然阿尔托莉雅承认西尔维娅更加合适,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打算放弃,因此等到傍晚,西尔维娅离开主舰去挑选回家要带的礼物的时候,她来到了亚瑟面前,并单膝跪在甲板上,此刻夕阳的余晖洒在她金黄色的长发上,宛如流动的黄金般耀眼。 “想明白了吗?”亚瑟看着将脸藏在阴影中的阿尔托莉雅,尽可能地将自己的情绪去除掉,用冷漠的语气询问道。 虽然很对不起阿尔托莉雅,但亚瑟还是希望她能够放下那段本不该出现的感情,用利益来衡量双方的关系,这样对亚瑟,对西尔维娅,对阿尔托莉雅都好。 “是的,大人。” “亚瑟王是不能拥有感情的,但吟游诗人又无法守护自己的感情,所以...”阿尔托莉雅重新穿上了自己的铠甲,却磨花了潘德拉贡家族的族徽,她抬起头,毫不畏惧地与亚瑟对视着,缓缓地诉说着。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亚瑟王,也不再是吟游诗人,而是骑士...来自不列颠的骑士阿尔托莉雅!您麾下最忠诚,也是最强大的骑士!” 看着阿尔托莉雅那双燃烧着坚定火焰的眼睛,亚瑟,沉默了...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也无法想象,这番话是在多么痛苦的思考中得出的结论。 海风吹过两人,在颠簸的甲板上,阿尔托莉雅吟诵着不列颠骑士的誓言:“以上帝的名义发誓,在我的骑士生涯中,我必将宽厚仁慈,怜悯和善待弱者,绝不施威于手无寸铁的人群,善良的妇人和儿童均为我的保护对象,凡落难之人有求于我,定当竭尽全力,在战斗中,我必将勇敢地对抗强暴,抗击一切错误,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帮助我的兄弟骑士,捍卫我之所爱,至死不渝,谦卑、正直、牺牲、公正、荣誉、英勇、怜悯将成为我们永恒的精神!” “我背叛了我的国家,我的家族,我的朋友,我的人民...我坐视屠杀与劫掠的发生,和天主之敌为伍...犯下如此多错误的我,本应自戕谢罪,但我...也曾发誓要对所爱至死不渝!因此,我选择为你而挥剑,亚瑟。” 阿尔托莉雅的声音中满是疲惫,却无法掩盖那令人瞩目的决心,她向亚瑟递出了右手,而亚瑟也给予了回应,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我很好奇,你对阿尔托莉雅阁下都说了什么,能够让她从自责和不安中走了出来。”在右侧的货船甲板上,西尔维娅扶着左舷的栏杆,询问旁边的贝狄威尔。 “这...”贝狄威尔不安地搓了搓手,很是犹豫。 “说吧,不用担心我对她做什么,我不是那种自私的妒妇。”拢了拢耳边的发丝,西尔维娅看着相得益彰的两人,有些失落地说道。 “我对殿下说,她既然抛弃了过去的身份,那就应该拥抱未来,躲在船舱中暗自神伤是无法将公爵的心吸引过来的,为了她,也为了追随她的我们,殿下都应该站出来,以骑士的身份来赢得公爵的尊重和爱意。”纠结的贝狄威尔还是尽量用了他觉得不会过度刺激这位夫人的话来回答。 “堂堂正正...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圆桌骑士啊。这样吧,我会跟亚瑟提议,将不列颠第一旅团交给阿尔托莉雅来管理,也不会再限制你们的行动与权力。而公爵有意在日德兰修整一番之后,就南下去德意志,那里将是你们赢得信任和尊重的战场,不要辜负我和公爵的期望,明白么?” “夫人,这...” “不用急着感谢我,贝狄威尔伯爵。我这么做,既是为了公爵,也是为了我自己。” 西尔维娅将视线再度转移到已经抱在一起了的两人身上,语气由刚才的漠然转向冰冷。 “我可以允许她当个情妇,有自己的子嗣。但我的孩子,必须成为亚瑟的长子与继承者,这是我的底线,她如果敢于触犯...我不保证任何事情的发生。” “是的,夫人...我向你保证。” “那就好,现在去跟威廉进行交接吧。让娜,跟我去挑礼物。” 对威兰德侯爵来说,过去的两个月可谓是他人生中最提心吊胆的时节,既要提防南边的叛军打过来,又要防范那几个想要浑水摸鱼的邻居,而那些瓦尔哈拉匪徒出现与离开的时间恰好与叛乱的时间相吻合,更让侯爵大人这些天来是夜不能寐,生怕帝国高层们会将叛乱,巴黎沦陷,与战争失败的全部责任一股脑地推到他的头上,毕竟当初在多维尔伏击瓦尔哈拉匪徒就是他出力最多。 好在,那个格里芬伯爵已经被当成了替罪羔羊,听说已经被帝国摄政剥夺了爵位和封地,招募了雇佣兵之后去了不列颠,那也就是说这场火不会波及到他鲁昂侯爵的身上了,威兰德也就放下心来,继续派人寻找女儿的下落。 一想到那个至今杳无音讯的大女儿,威兰德侯爵就很是后悔,他不该和大女儿发生争吵,然后放任对方跑出了鲁昂,他觉得有护卫跟着不会有问题的,过两天西尔维娅就会回来。 但,护卫们的支离破碎的尸体在一个临海村庄的废墟间被发现,西尔维娅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的景象,很难不让威兰德侯爵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自己的长女,有可能是被瓦尔哈拉匪徒掳掠走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侯爵的心情就很坏,他还审讯了在多维尔抓住的俘虏,可却也没有长女的任何消息。 “亚瑟...你就不要跟我一起去了,让威廉跟我一起去吧,我不想让你和我的父母产生冲突,好吗?”在沙滩上,西尔维娅双手握住亚瑟的右手,用柔和的语气向他请求道,而看着西尔维娅的眼睛,亚瑟纵然不满,却也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威廉带着三个百人队和她挑选出来的礼物进城,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军队跟在后面,必要时... “要是你进城之后三天之内不出来,我就攻进去。”用左手揽着西尔维娅的腰肢,亚瑟在她温热的额头上轻吻一下,然后说道。 第五十七章 篝火 “我第二天清晨就会乘船归来。”西尔维娅坦然接受着亚瑟的吻,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之后才分开,接着她在亚瑟的注视下踏上更加轻快灵敏的战船,沿着河流一路远去,直至消失在森林间。 洁白的海浪冲刷着漆黑的礁石,亚瑟站在沙滩上,望着阴云下的海面。 尽管是盛夏的八月,可海边总是要更冷一些的,又加上乌云遮挡了月光,令天与地漆黑成了一团,让人下意识的想要聚集在一些更温暖的地方,比如,篝火旁? 即便是被称为‘海狼’的瓦尔哈拉人,也更愿意在陆地上生活,毕竟大海太过狂暴,而那种细长的战船又太过脆弱,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锤炼着瓦尔哈拉人的体魄和心志,但不意味着他们就喜欢这样的生活。 用长剑将肉干上的油垢刮去,接着亚瑟将它插在剑尖上,再洒一些盐之后放到篝火上进行炙烤,亚瑟不喜欢烹制成肉汤,这种为了长时间保存而经过风干处理的肉干一旦用来熬煮汤就会变得无比难以下咽。 不列颠第一旅团被精简到了一千二百人,而第七战团还剩三百余人,这一千五百余名士兵正在火把的照明下席地而坐,围着篝火谈天,亦或者进食,更多的人正在进行点到即止的搏斗,多是不列颠人和不列颠人之间,偶尔也会有第七战团的佣兵加入其中。背井离乡,去往异国的不安和恐惧折磨着这些不列颠士兵们,但酒精与搏斗是很好的朋友,帮助他们缓解着不安与恐惧。 阿尔托莉雅接手旅团的过程很顺利,比起要通过翻译来进行交流的威廉,同样也是不列颠人的阿尔托莉雅,以及她的骑士们显然是更好的领导者,不过在她的坚持下,关于她和圆桌骑士团的真实身份被亚瑟下了强制性的封口令,谁泄露出去,就要被砍掉双手之后再扔进大海喂养凶猛的鲨鱼。 “你在担忧西尔维娅小姐么?我的大人。”阿尔托莉雅从远去走来,以骑士觐见主君的礼仪向亚瑟行礼,而且保持着自己作为属下的立场,没有踏入篝火的范围半步。因为亚瑟面前的这堆篝火是被他所独享的,这是作为公爵的特权,以往西尔维娅也是有资格坐在这里的,不过她既然已经沿河而下,回到她的家乡去了,那么也就剩亚瑟一个人在红热的火堆前翻动着烤肉了。 “坐下来尝尝吧,太久没有自己动手,手艺有可能退步也说不定。”将烤肉翻转,直到香味四溢之后,亚瑟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旁的木盒,打开之后从里面抓了一把洒在烤肉干上,再递给阿尔托莉雅,看得周围的士兵们个个目瞪口呆。就刚才亚瑟抓起的这些胡椒粉,足够换来一个男爵的爵位,要知道这可是比黄金还要贵重的奢侈品,而这盒胡椒粉原本的主人,那个巴黎的贵族是要将这一盒胡椒粉末当做传家宝流传下去的。 “是。”且不论阿尔托莉雅之前的身份是什么,她是个极出色的骑士,很尽忠职守,成功取代了瑟希莉的位置。 那个女人在实力上和阿尔托莉雅不分上下,但她的心是冰冷而死寂的,作为护卫的话并不是很合适,战场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阿尔托莉雅先是将剑收进剑鞘中,再起身,不过对于坐在哪里,她思考了一下,然后就紧贴着亚瑟的右侧也坐下了,完全不在乎瑟希莉那森然的眼神。 我可是得到了允许,不像你,还得自己坐在一处篝火旁。 阿尔托莉雅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瑟希莉,向她传递着这么个意思。 西尔维娅作为亚瑟正妻的地位是得到了亚瑟的亲口保证的,而且阿尔托莉雅也因为西尔维娅伸出的援手而承认了这件事,但从来没人规定,异教徒也得遵守一夫一妻的制度不是么?在拜占庭帝国的东边,在荒漠中生存的异教徒们不就可以有四个妻子么?亚瑟自然也可以。 抱着这样的想法,阿尔托莉雅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亚瑟亲近的机会。 接过亚瑟递来的烤肉的阿尔托莉雅并不着急食用,而是用得意的眼神继续挑衅着瑟希莉,看着那双妖异的红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阿尔托莉雅就觉得很是开心。她承认自己的失败,也不会因为骑士们的伤亡而怨恨亚瑟,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会原谅这个让自己的骑士们身首异处的女人。 其实她们已经决斗了很多次,在船上,不过谁也奈何不了谁,又被亚瑟严厉训斥了一番,现在争斗已经走向了不会流血,却更加激烈的方向。 “瑟希莉?你也想要尝尝么?”亚瑟看到了瑟希莉那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没有过多思考就向她发出了邀请。 片刻之后,瑟希莉施施然坐在了亚瑟的左侧,她直接用手撕扯着亚瑟烤制过的肉干,因为瑟希莉现在还是全副武装的状态,手铠隔绝了肉干的温度。 真是个没有教养的冰蛮。 阿尔托莉雅在心中暗暗抱怨着瑟希莉的进食方式,不过却明智的没有选择说出口,因为她左边的这个男人也来自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土地。 “我上一次坐在火堆边亲手烤制食物,还是三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我还跟随着老师四处游历,现在想来,也应该去看看他了呢。”想到那个将自己当做亲生孩子看待老师,亚瑟叹了口气,用充满怀念的语气说道。埃里克离开了凡世,去往诸神的英灵殿,那老师就是亚瑟利尔最后一个亲人,他对老师的信任甚至超越了西尔维娅。 “说起来,亚瑟,我还不知道你的事呢!”阿尔托莉雅这时候才惊讶的发现,她对面前这个认定为伴侣的男人是如此的不了解,她仅仅知道对方是‘龙焰’霍尔嘉德的后代,而且有着日德兰大公爵的封号,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阿尔托莉雅越想越不对劲,既然亚瑟贵为公爵,那么为什么还要来到不列颠帮助麦西亚公国来获得封地呢?而且连自己的军队都要来到不列颠之后现招募,并且还拥有能够进入阿瓦隆的能力,这一切都不正常,她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出口。 而一旁的瑟希莉,虽然她知道亚瑟的经历,但她也没有出声为阿尔托莉雅解惑,显然也是想亲耳听亚瑟来讲述。 “既然你们都想听,那我就讲一遍好了。那是在,我的先祖洗劫完林迪司法恩修道院之后返回瓦尔哈拉举办的庆功宴上......” ———————————————————————————————————————————————————————————— 终于回来了。 西尔维娅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踮起脚看着不远处那座很多次出现在她梦境中的城市,很是欣喜的想道。 船队顺流而下,一路上都不曾停歇,这就是他们上次去巴黎的河道,而且他们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劫掠或者毁灭,西尔维娅夫人可是已经下了死命令,谁敢干点什么,谁也保不住他。 “赶紧靠岸,威廉,麻烦你陪我来一趟了。”西尔维娅对浆手下完命令之后,又对威廉道谢道。 威廉现在的身份是亚瑟的盟友和帮手,她当然不能像用下属一样指使威廉,尽管对方可能根本就在乎。 “既然爵爷要求了,那我自然是要做到最好的,这也是...我那个在日德兰的父亲的命令。”威廉猛地跃上河岸,并牵住了西尔维娅的手,将她也拽了上来,之后解释道。 通贝里侯爵?他为什么如此热心呢? 西尔维娅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怀疑和好奇,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她离开了仅仅五个月而已,城市还和她那天出城的时候一模一样,起码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在佣兵们将一个个大箱子搬上来的时候,城门口的卫兵们就注意到了这些人的异常之处,又加上最近的紧张局势,军官便准备过来阻止这些佣兵,无论他们是来做什么的,都不能让他们进鲁昂城。 “西、西尔维娅小姐?真的是你吗?”但他刚刚走近一些,就看到了那个正在指挥佣兵们从船上卸下箱子的美丽的背影,军官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接着不敢置信地询问道。 他的内心也在否定这个可能,谁都知道,大小姐已经遭了那些异教徒的毒手,又怎么可能好生生地站在河岸上呢? “格雷泽?是我,西尔维娅,我回来了。让你的士兵准备几辆平板车,这些箱子是我带回来的礼物,很沉的。”西尔维娅回过头来,见是从小和自己玩到大的仆人的孩子格雷泽,兴奋地挥了挥手,接着指着佣兵们正在搬运的箱子命令道。 在亚瑟的身边久了,西尔维娅也不自觉的习惯起发号施令来,而格雷泽虽然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出口,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个好时候,因此也只能听从西尔维娅的吩咐,招呼自己的士兵去找平板车。 第五十八章 暴风雨之战 亚瑟并没有详细询问西尔维娅的回家之旅过的是否愉快,看她的神色很难判断出来,而既然她没有第一时间跟亚瑟讲述,也就是说西尔维娅不希望亚瑟插手她的家事,那么亚瑟也会给予相对应的尊重。 船队再度起航,亚瑟需要在九月中旬之前赶回瓦尔哈拉,三年一度的大会议将在第一场雪降临瓦尔哈拉群岛之后的第七天召开,在那之前,许多领主们就会赶往议会控制的城市,坐落在冰原之中的斯德哥尔摩。在那里,伴随着持续一整个秋季的宴会,领主们将解决领土争端,私人仇怨,联姻,以及其他数十项事务。 托斯卡亚家族在议会中保留着一个议长的席位,但自从家族离开斯德哥尔摩之后,这项权利就被半永久的放弃,而现在,亚瑟准备拿回这项权力,依靠他那惊人的财富和古老尊贵的血脉来说服议会。 不过现在,得击退这些恶心的怪物才行! 用长剑贯穿这个狰狞的鱼人头,再把它那滑腻的被鱼鳞覆盖的身躯踢下甲板,亚瑟来不及抹一把脸上的带着鱼腥味的蓝色血液,就又继续战斗起来,反正雨水会洗刷掉一切的污秽。放眼望去,任何一艘船上,密密麻麻朝着上方爬的鱼人在闪电的光亮下是如此的让人不安,但没有一个人选择退缩,就连西尔维娅也拿起了战死者的武器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没有人知道娜迦已经盯着船队多久了,若不是一个醉鬼突发奇想,想要在暴雨中喝酒,只怕要等鱼人们占据了甲板之后,士兵们还在船舱中酣然大睡,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突袭变成了消耗战,但鱼人的数量不曾减少过,依旧前仆后继地发动悍不畏死的突击,亚瑟发誓,这些有着一双泛白的死鱼眼,浑身满是青灰色鱼鳞,又矮又粗的家伙是自己看见过的最恶心的东西,事实上,光是那股浓重的鱼腥味和海水的咸腥味,就让他泛起了恶心。 情况不容乐观,那些来自不列颠的士兵都不曾见过鱼人,也没有对付这些家伙的经验,放眼望去,已经有数艘船不见了踪影,应当是被鱼人们凿穿沉进了海底。 雨水还在持续不断的泼洒,鱼人们的体质无法长时间暴露在干燥环境下,这也是为什么它们喜欢在暴风雨中发起攻击的原因,可亚瑟又不是神,怎么可能瞬间改变天气呢? “爵爷,这些家伙还在源源不断地上来,士兵们都要撑不住了!!!”威廉的右臂上鲜血流个不停,有只该死的鱼人用缠绕着海带的骨矛戳中了他盔甲的缝隙,但他还在坚持着战斗,并冲到了亚瑟身边,用气喘吁吁且虚弱的声音汇报道。 “撑不住也要撑!离我们最近的陆地也有上百公里,他们打算在一整个海域的鱼人注视下游到陆地去?!要是不能,就给我玩命的杀,杀一个是一个,别让他们的先祖为懦夫而蒙羞!!!”长剑卡在一个家伙的骨缝间拔不出来,亚瑟直接连人带剑将它踹进了刚刚爬上来的鱼人堆中,在对方人仰马翻的同时抽出威廉腰间悬挂的战斧,转了个圆圈来加大力量和伤害,并在恰当的时机投掷了出去! 听着那边传来的乱叫,亚瑟转过身来对威廉咆哮道,他的眼白已经充斥着血色,和金色的瞳孔交相辉映,让人无法反抗。 在漆黑一片的船舱中,让娜缩在角落中,听着外面的嘶吼和咆哮声,浑身颤抖不已。 “神、神啊,救救我们吧...”泪水打湿了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抱在怀中的圣经也被滴落了晶莹的泪珠。 她很害怕,也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什么忙都帮不上,连夫人,和那个讨厌的安德特尔特都可以拿起剑出去为了大家的生命而战斗,自己为什么连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自己,真是无能... “主啊,无所不能的主啊...求你赐给我力量!就像你赐予摩西的那般...让我能够以你的名来行事,从异族手中拯救更多的人!” 虽然被抚养自己的教会抛弃,但让娜也没有过多的怨恨,她现在仅仅想要可以一直做夫人的侍女,看着爵爷和夫人幸福的生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话,在瓦尔哈拉开一间修道院,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让娜就很满足了。 她一遍遍的祈祷着,声音越来越低沉,沙哑,最后变成喃喃自语,淹没在雨声和喊杀声之中,除了她自己,再没有谁能够听见这微弱的祈祷之声。 希望一点一滴的流逝,绝望就像藤蔓一般逐渐缠绕上让娜那颗冰冷的心,船舱中的温度极速降低,有什么...要出来了? “很愤怒吧?很不甘心吧?明明你这么虔诚的祈祷,可主却不曾给予过一丝回应,而是坐视你的父母惨死...啊哈,现在你的爵爷和夫人也要死在鱼人的袭击中了呢,就连你也无法幸免。真是脆弱而无力的可怜修女,你的信仰为你带来了什么呢?sainte-vierge,圣女阁下?”在除了自己之外,空无一人的船舱中,让娜在自言自语的,不过这声音给人一种魅惑和邪恶的感觉,就像圣经里的魔鬼一样。 越是狂热的信徒,在信仰破灭之后,堕落的也就越快,因为他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于是就朝着自己曾厌弃的方向转变,且无法逆转。 “是啊,主是无所不能的...他要是真的无所不能,为什么不直接净化掉这世间的所有邪恶?要么,是他不想这么做,要么,是他。做不到!” “魔、魔鬼,你休想掌控我的身体!” “魔鬼?你真的认为我是地狱中的魔鬼么?你自己不是也很清楚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是天堂的让娜,纯洁而高贵的圣女,而我就是你的另一面,来自地狱的你...” 在语无伦次的自我争执中,一条黑线悄无声息的出现,先是指尖,然后逐渐蔓延到整个手背,在让娜的右手背上勾勒出一个由双重圆圈、顶点向下的倒五芒星加上里面的山羊头像组成的符号来,而山羊的眼睛,正在微微泛着赤红色的光芒。 “轰!”亚瑟还想对威廉说什么,但从船舱内部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他转过头定睛一看,一个骇人的大洞就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一个...存在,瞬间和他擦肩而过,尽管未能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亚瑟闻到了硫磺和火山的味道,而且已经沉寂许久的拉斯特尔也像疯了一样开始不断发出警告。 比夜还要黑的两对羽翼在电闪雷鸣中舒展开来,而倾盆大雨也无法打湿这两对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羽翼,翼展虽无法具体测量长度,但目测来看,不会小于六米。 “那...那是什么东西?”威廉看着天空中的那个有着四只翅膀的人形生物,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连亚瑟也沉浸在震惊之中,在这一刻,就连没有智慧可言的鱼人们,也停下了动作和步伐,它们有一种被掠食者盯上了的感觉,就像独自在海底遇见鲨鱼似的,但比那更让人慌张失措。 “堕天使...”安德特尔特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看着悬浮在空中的人,喃喃自语道。 “让娜?!”西尔维娅的反应比其他人都快,因为她记得,船舱中除了被自己按回去的让娜之外,可没有任何的活物,而当她冲到洞口边,看到空无一人的船舱之后,就明白了那个存在的身份。 云层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道光从裂口中照耀在这片海域中,却又被一道闪电劈散。 在数十息的时间里,海面的旁观者们看着光柱与闪电的激烈搏斗,云层被撕裂,然后修复,电闪雷鸣中夹杂着圣洁的光芒四散,晃得人们纷纷捂住了眼睛,有些蠢货执意去凝视,结果连眼球都被烧掉了,徒留两个空无一物的眼眶。 而在这样危险的天空中,那个存在灵活的躲避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就像猎隼捕食海面下的鱼群一般,将一个还在不断扭动的东西从海面下抓起,在凄厉的哀嚎声中,接着直接将那个东西抛到了主舰的甲板上,力量之大甚至砸碎了甲板,撞进了下一层的船舱中。 这个夜晚所发生的事仅仅在后世留下只言片语的记载,而且有很多传说流言掺杂其中,究竟哪个才是真相,后世的历史学家们为此争论不休,却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们无从判断,这是否是那位大掠夺者的布置,以便让我们永远无法探寻到那隐藏在迷雾中的真相。 第五十九章 处理,劫掠,扬名 在这场暴风雨中遭受重创的船队在那片海域停留了三天,打捞沉船,修补船只,为死者举办葬礼,以及暂时性的休息。 之后,在亚瑟的命令下,舵手将目的地改为加来,那里是最近的港口,他准备发动一场突袭,以此来恢复船队中低落的士气。 但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让娜。 一个堕天使,只存在于圣经中的神话生物,这可比那条娜迦难处理多了。 至于那条被让娜抓来的娜迦,则被亚瑟绑在了船首,接着一刀一刀将她的肉都割了下来,喂给追逐肉食(鱼人)而来的鲨鱼们。 “无论让娜变成了什么,她都从那条娜迦手里救下了整支船队,如果你们要对她不利,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没有去洗净鲜血的西尔维娅如此宣称着离开了甲板,准备去船舱中等待让娜醒来,再询问她身上的异变是因为什么。留下无话可说的众人们看着一直不曾说话的亚瑟利尔公爵。 他刚完成对那个娜迦的惩罚,并将那具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的骨架吊在了现在这艘船的舰首,以此来向整个北海的娜迦示威...不会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惹怒亚瑟利尔的。 “就这样吧,回去统计损失,给战死者举办葬礼,我们在这里停留三日。瑟希莉,你让你的士兵们去打捞沉船里的那些箱子,顺便将能在这修补的地方都修上。然后我们去加来,把那里夷为平地,战利品...就归士兵个人所得吧,不要求他们上交了。”亚瑟利尔敲了敲桌子,发号施令道,而其他人都低头称是,各自去忙了。 得益于昨日那闪电与光芒的混战,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日,亚瑟利尔站起身来,踩着还未擦干血迹的甲板望着东方的太阳。 起先我还不相信你所说的,但现在,拉斯特尔,把你知道的,诸神的情报全都告诉我,这是我的命令。 闻着身上一时半会散不去的血腥味,亚瑟在心中对拉斯特尔如是说道,或许昨晚的异象在别人看来仅仅是一次神迹而已,但本就因为拉斯特尔,而对这个世界的神袛有所警惕的亚瑟如何认不出,那闪电是瓦尔哈拉诸神之王,宙斯的化身,而光柱,很有可能就是基督教信奉的那位全知全能之主,神的意志。 “先有信仰后有神袛,无论何处莫不如是。神袛依靠人类的信仰而存在,也会因为信仰的改变而改变,就算是全知全能之神亦是如此。此世,及所有分位面之神袛,皆是主位面神袛之化身,吾主将他们尽数封印禁锢,但在诸多分位面之中,神袛之化身依旧可以行动,自然也会对吾发起抵制,乃至不惜一切代价的消灭。” 你的能力,就仅仅能让我达到凡人的巅峰么?光凭那种力量,可无法战胜神袛,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拉斯特尔。 “无须担心,再过数个世纪,这个位面的神袛将消散,这里也将成为凡人的世界。而现在,这些卑鄙懦弱者就仅能通过显现异象,或者梦境召唤的方式来影响宿主,无法对宿主造成实质性伤害,宿主可肆意而为。” “亚瑟?!让娜醒了,她想见你!”西尔维娅的声音从船舱中传上来,亚瑟也就只好先将继续询问拉斯特尔的想法押后,反正它和自己是同一艘船上的乘客,船沉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顺着木梯下到昏暗的船舱中,亚瑟眯着眼睛望向深处,西尔维娅正在安抚着啜泣不已的让娜,后者的两对羽翼不再燃烧着火焰,而且也缩小到一米多长的长度,将她保护在角落中。 “你...还能变回之前的样子么?”走进了之后,在蜡烛的微弱光芒下,亚瑟看见了那具赤裸的娇躯,完美至极,浑然天成,但黑色的线条在让娜的皮肤上勾勒出各种图案来,山羊头,倒五角星,逆十字,还有为数不少的,亚瑟从未见过的文字,虽然更添了几分亵渎与凌乱的美感,不过也让人无法升起不该升起的念头。 亚瑟当然也想关心一下让娜,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定让娜是否还能以正常的样子示人,这样才好思考解决方法。 “可、可以的...爵爷,就、就是,需要一段时间...”让娜停下了啜泣,抬起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来断断续续的回答道。她的两眼中已经没有眼白和瞳孔的分别,都是如墨水般的漆黑,那头浅褐色的短发也变成了银白色的长发。 “那就好,不然的话,我就只能让你在天上跟着我们行进了。”亚瑟听到让娜的回答后长出一口气说道,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既然能变回来就好,我已经下了封口令。况且在那种情况下,也很少有人认出你来,就继续安心当西尔维娅的侍女吧。” “爵爷...”让娜又哽咽了起来,但西尔维娅不等她说完,就把她搂进了怀里,同时半是欣喜半是安慰地说:“听到没有?都跟你说了,公爵不会把你当做恶魔烧死的,而且...要是烧死恶魔,他可应该第一个上火刑架呢~” “我可是个异教徒,怎么会审判你呢?如果...你愿意的话,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跟我讲讲,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么?”亚瑟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单膝跪下来,他本想摸让娜的头顶的,不过被西尔维娅一瞪,便只好改为摸翅膀了。 “事情,是这样的。”让娜从西尔维娅的怀抱中挣扎出来,脸色微红的开始了讲述。 “遭到袭击之后,夫人让我躲在船舱里,我就开始向主祈祷。但是祈祷好久,也没有回应...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有个声音出现在我心中(听到这,亚瑟下意识的想到了拉斯特尔。),她说她是地狱...地狱中的我,如果我将身体交给她,她就可以帮我从鱼人的袭击中拯救船队...我不想看着大家一个接一个的战死,便答应了她,而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堕落了呜呜呜...”讲到最后,让娜又捂着脸哭了起来,对一个虔诚的修女来说,再没有比成为堕落者更残酷的命运了,那只能说明自己背叛了主,背叛了教会,是个应该被审判的罪徒。 “好了好了,傻姑娘,这里可不是圣加西亚,在瓦尔哈拉,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堕落而审判你的。”西尔维娅又把让娜搂进了怀里,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在一大堆异教徒壮汉’中唯一的和自己有同样信仰的小侍女,起码两人能一起看看圣经不是?就算让娜堕落了,但那也是为了救自己和整支船队,当然情有可原啦。 看着让娜整个小脑袋都被埋进西尔维娅胸前那两座‘山峰’中快要窒息的样子,亚瑟轻咳一声,又继续说:“尽管我不想这么做,但让娜,你能控制...像昨晚那样的...变化么?” 没办法,一个如此强大的堕天使,诱惑实在太大了,亚瑟实在不舍得放弃这么一个战力。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亚瑟!不行!绝对不行!你忍心让让娜跟你们这些屠夫一起上战场么?我们的手上沾着洗不掉的鲜血,现在你要将让娜的纯洁也玷污掉?绝不!你想都别想!”西尔维娅警告着亚瑟,顺便更加用力的搂紧了让娜,要不是亚瑟及时拉开两人,估计不敢挣扎的让娜就要在西尔维娅的‘山峰’中离开这个人世了。 “好吧好吧,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个问题。”亚瑟站了起来,无奈地说道。 “果然还是夫人最好了...”让娜这么说着,然后主动扑进了西尔维娅的怀中,还在亚瑟不是很友好的眼神中蹭了蹭,她发现自己有些喜欢上,这个温暖而带着香味的地方了... 解决了让娜的问题之后,亚瑟的心情好了不少,当然,加来港的人们心情就不是很好了,因为在停战协议签订之后,来自北方的异教徒船队几乎是顺理成章的毁灭了他们的家园,还将港口的船只焚毁一空,把敢于反抗的人的头都砍下来,垒成了京观来向帝国示威。 当这个消息传到亚琛,据说帝国摄政直接掀了桌子,但瓦尔哈拉议会对此的回应是: 停战协议仅代表议会和帝国的战争结束,并不代表瓦尔哈拉人和帝国的战争结束,事实上,任何一位瓦尔哈拉人都可以为多维尔之战战死的同胞复仇,这是奥丁神所允许的行为。 亚瑟带着他的军队在日德兰半岛登陆之后,才发现他突袭巴黎的光荣事迹早已在瓦尔哈拉半岛流传,之前人们对这一则从圣加西亚传出来的消息,也不过是当做无稽之谈而已。但第七战团的士兵们从巴黎贵族家中打劫来的那些战利品,以及亚瑟送给沿路领主的礼物成为了无法否认的铁证。 在酒馆中,已经有关于这位掠夺者的诗歌在传唱,掠夺者亚瑟利尔之名也成功取代了嗜血者埃里克,让人们重新回忆起了,百年前那位果决狠辣的,‘龙焰’霍尔嘉德。 第六十章 晚宴,密室,忠诚? “坦白来说,公爵大人。我知道您会做得很好,但没想到您可以做的这么好。” 通贝里侯爵边说话,边用银质餐刀从外焦里嫩的乳猪上割下一块经过厨师细心烹饪的里脊肉来,香料和酱汁经过高温炙烤之后散发出来的芳香是如此的诱人,鲜嫩多汁的里脊肉入口即化,光是这一道菜,就值十五个议会金,也就是数百个奴隶。 “如果没有诸位在不莱梅的浴血奋战,那我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归来呢?为此,我要敬诸位一杯。”亚瑟利尔坐在长桌的对面,端起了纯金的酒杯,向通贝里侯爵,以及其他十三位来自日德兰半岛各处的贵族们致敬,而他们也纷纷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为亚瑟展现出来的善意予以回应。 这是一场丰盛的晚宴,天鹅,乳猪,甚至还有白狼肉和鲸肉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食材,酒都是通贝里侯爵珍藏的佳酿,参加晚宴的宾客们控制着日德兰半岛三分之一的土地,数万名士兵,还有庞大的船队。而长桌的桌布,是巴黎各家贵族的旗帜缝制而成,讲真,这可比之前说的东西要奢华得多,毕竟,数百年来还没有人这样做过。 “是啊,可惜没能跟勒肯一起看看那些圣加西亚人签署和约时的那副模样...不过一定很像我养的那些,平时对仆人凶狠的嚎叫,但看到我之后就只会夹着尾巴趴下的狼,是吧勒肯?”说话的是斯特莱比侯爵,一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他喜欢狼,并且喜欢亲自烹制美味的狼肉。 活生生的撕断狼的四肢,再徒手剥下它的皮来,再整只架到火堆上烤制,是他的最爱。 “那可差远了,你的狼起码还会对仆人嚎叫两声,还记得前线的那些圣加西亚贵族么?就像我的那些奴隶,买来的时候连我都敢辱骂,后来还不是连狗都能撵着他们四处奔逃?‘我是帝国贵族!你们无权剥夺我的生命!我要求用金币赎买我的生命,而你们必须给予我贵族的待遇!哦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我要向皇帝陛下控诉你们的罪行!’哈哈哈哈哈哈!”勒肯侯爵惟妙惟肖地复述着战场上被俘的帝国贵族的语气,而那副开始高傲,随后畏缩的样子更是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顺便说一句,这位侯爵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买贵族奴隶,再欣赏猎狗追逐奴隶的戏码。 “听你们这么一说啊,就让我想起了返航的时候,一场暴风雨和那些该死的鱼人打击到了士兵们的士气,于是我就带着他们洗劫了加来。而那些贵族居然还质问我‘帝国不是已经和你们的议会签订和约了?你为什么要违反和约?’所以我就砍下了他们的头,然后堆在城门口,好让他们可以尽快跟皇帝陛下控诉我的罪行!”亚瑟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擦了擦眼角,然后接过了勒肯侯爵的话继续羞辱着帝国,得到了众人的喝彩。 “是帝国摄政,公爵大人,那位老皇帝的葬礼都已经举办完了。现在他的三个儿子正在争吵谁该当新的皇帝,就像小野狗们争夺老野狗还没有吃完的腐肉一样。”通贝里侯爵指出亚瑟话语中的错误,顺便继续着羞辱,而他那精准的比喻带来了掌声和更多的放声大笑。这些像盗匪更甚贵族的领主们放下了矜持,开始整壶整壶的灌下烈酒,徒手撕扯着餐盘中的肉,如果给他们加上灰色的毛发,一对狼耳,还有同样覆盖着灰色毛发的尾巴,那就跟斯堪的纳维亚以东的那些狼人部落没有丝毫差别。 “无论谁当皇帝...他都得明白!瓦尔哈拉群岛上的勇士们南下,不需要任何人的许可!而他...如果皇帝陛下想要保住那些不堪一击城镇和村庄,需要依靠的不是那些懦弱的士兵和愚蠢的贵族,而是金币!大把大把的金币!用来跟我们买他子民的生命,对不对?!”一个喝的上头的伯爵把酒杯往桌上猛地一砸,酒水四溢的同时对其他人咆哮道。 他是霍克弗尔特伯爵,奥尔堡的领主,‘狂暴者’霍克弗尔特,一个喜欢战争和杀戮的野兽,他的领地并不富庶,军队并不庞大,但没有一个领主敢在战场上直面他以及他的军队。这次战争中,他带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在不莱梅地区的费尔登镇轻松击溃了七千人的帝国军队,生还者寥寥无几。 这里的贵族中,除了亚瑟以外都参加了议会和帝国的战争,自然也大有可说,纷纷开始吹嘘起来,质疑声,反驳声,怒骂声不绝于耳,好在他们还记得这里是谁的城堡,没有大打出手,而是选择到城堡的训练场中一较高下。 这也是每一场瓦尔哈拉宴会的日常,贵族们大多性格暴躁,又常年以劫掠为生,一喝上头了,打一架根本不算什么,在三年一次的大会议结束后,有矛盾的领主们往往会通过决斗的方式来解决矛盾,而失败者如果还活着,那么在下一次大会议的时候就会对上次的胜利者再次发起决斗邀请。 亚瑟的先祖,‘龙焰’霍尔嘉德,就曾在一天中击败了五十三个发起挑战的领主,由此获得了‘龙焰’的称号。 “我原本以为,瓦尔哈拉的拥王党们早就进了棺材,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愿意拥护托斯卡亚。”亚瑟和通贝里并肩站在城堡的垛口旁,看着正在训练场中混战的贵族老爷们,感受着十月末的寒风吹过被酒精灌注的身体的感觉,叹息着感慨道。 “这不是全部,公爵阁下,在斯堪的纳维亚,同样还有许多...战友,愿意在托斯卡亚家族的统治下生活。” “这是为什么呢?通贝里阁下,那的确是我父亲和兄长的亲笔信,但我还是无法相信...你们为什么还在坚持着很可能一无所获的忠诚,而没有投进议会的怀抱里呢?我想不通。”亚瑟端着酒杯,始终感觉匪夷所思,但信的真实性无可否认。 就在他回到约灵城的当晚,通贝里侯爵就给他看了两封信,分别由他那已经记不清模样的父亲,和离开他不久的兄长所写。 父亲的信中是对亚瑟和埃里克说,古斯塔夫家族的忠诚无需质疑,而埃里克的信中也对亚瑟如此说道,让亚瑟苦苦思索而不得答案。 “因为古斯塔夫家族的先祖,就是那个在酒宴上刺杀了霍尔嘉德大人的侍卫,不过那并非是出于贪婪或者仇恨,而是霍尔嘉德大人命令的。”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阁下。”亚瑟怎么可能相信,这太匪夷所思了!命令侍卫杀死自己...亚瑟警惕的看着通贝里侯爵,不动声色地将酒杯换到左手,右手慢慢地抽出长剑来,准备一有情况就劫持通贝里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通贝里侯爵注意到了亚瑟的动作,但他选择了无视,继续讲述起来:“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这就是事实。就连那些掀起叛乱的贵族,也都是霍尔嘉德大人故意留下的狼子野心之辈,他在最后一次出海前,就开始布置起了后手,让托斯卡亚家族的血脉能够延续下去。” “不过...我想应该是跟,这座城堡地下的那些东西有关...如果公爵想看,就随我来吧。” 东西?亚瑟看着通贝里侯爵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跟上。 他想知道,为什么先祖会让侍卫杀死自己,而先祖一手造成的家族这百年来的磨难,又是为了什么? “这座城堡的建造者,就是霍尔嘉德大人。在那次行刺之前,先祖奉大人的命令,联系了叛乱贵族,并要来了这座城堡以及周围的土地。从那之后,古斯塔夫家族的世世代代,就在守护这座城堡地下的‘东西’。” “什么东西?” “在城堡的地下有一间密室,而密室的东南西北都有不知通向何处的地道,先祖曾派人进去探索过,但,没有人回来。” 听到这话,亚瑟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又跟了上去。 通贝里侯爵顺手将走廊上的火把取下来两个,递给亚瑟之后带着他走到城堡二楼的尽头,他揭下画框,然后用力一推,两人面前的墙壁就被推了开来,露出一个竖着的通道。在火把的光芒中,可以看到木梯的前端,似乎还很新。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换一个新梯子,因此安全性可以保证。”通贝里侯爵如此解释道,但他不会想到,亚瑟因为他的话而对古斯塔夫家族的忠诚产生了怀疑。 如果要守护一个密室,为什么要时常更换梯子?不应该将密室与地面完全隔离开,直到一个托斯卡亚家族的成员要求,才会开启密室么?这么轻车熟路...看来古斯塔夫家族的目的,可没有那么纯粹。 第六十一章 法阵,仪式,忠诚? “根据家族流传下来的记载,霍尔嘉德大人在修建了这座城堡之后,就醉心于研究来自卡拉布里亚大陆各处的魔法,神术,巫术,还有历史文献,而在最后一次出海前,他销毁了所有搜集来的东西,处死了那些巫师,炼金术师,神官,先知,祭司,萨满,而剩下来的唯二的东西,就是一个刻在地上的法阵,和一本写满了咒语的书。” 通贝里侯爵将火把扔下通道,然后为了打消亚瑟的疑虑和警惕,先攀着木梯下去,亚瑟紧随其后。 “咒语?什么咒语?”在黑暗之中,亚瑟听着从下面传上来的,通贝里侯爵的讲述,不禁疑惑地询问道。 “是用炭笔画上的画符,某种已经失落的文字,我的先祖寻找出了一些规律,但依旧毫无头绪。” “据我所知,先祖来自一个普通的平民家庭,不可能有机会学习什么‘已经失落的文字’才对,那是否真的就是一些鬼画符呢?” “我也曾这么怀疑过,但这是霍尔嘉德大人亲口所说,那是一种本不该在这个世界出现的文字,并且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解读它的含义。” 通贝里侯爵和亚瑟的动作都很快,短短几句交谈之后,两人就都已经下到了竖井的底部,通贝里侯爵捡起了之前扔下来的火把,用它一个接一个点燃了走廊中的火把。 亚瑟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的前进,同时时不时地回头查看身后的情况,在这么个从未来过的陌生之地和一个很是可疑的人在一起,不警惕的人就算被害也是咎由自取。 “先祖也像霍尔嘉德大人那样找来那些神神叨叨的家伙们,但毫无所获,而那些历史典籍早就被霍尔嘉德大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自然也无从查询,因此家族研究的方向转向了那个法阵。而经过将近十年的研究,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亚瑟没来由地感觉到心悸,他发问的同时握紧了剑柄,脚步也下意识的放缓。 “这个法阵...是一个崭新的法阵,它的效果无人知晓,它的启动方法也是个谜。而霍尔嘉德大人不可能创造出一个无法启动的法阵,所以启动的方法和所需一定就藏在那本书之中,可我们无法破译那种奇怪的文字,所以事情就此陷入了死循环。” 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法阵,亚瑟就感觉心口一下接一下的刺疼,心脏的跳动愈发有力,以至于整个胸膛都为之颤抖。 这是为什么?亚瑟在心中询问拉斯特尔,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也就只好继续跟着通贝里侯爵行进,听着他那忽远忽近的声音继续讲述有关于那座法阵用途的猜测。 “家族做过很多假设,比如永生,获得力量亦或知识,甚至是某种宗教献祭,但都被一一否定了。” “否定?你们一个一个的试了一遍?” “是的,公爵阁下,各种宗教仪式,甚至是希里亚大陆和埃菲尔大陆的,我们也不远万里的寻找,可惜家族力量有限,而这个秘密又不能与其他家族共享,还请原谅。” “这很正常,通贝里阁下。” 我觉得,先祖他将密室交给你们保护,不是让你们去研究他的目的,他的书,和他的法阵的。 这句话当然仅仅能在心中说一说,亚瑟可不想背上‘质疑一个百年来始终坚定不移支持托斯卡亚的家族忠诚’这样的标签。 这段地道也干净的不正常,铺设的石砖上并没有青苔,应该是长期有人来回走动的成果,如果亚瑟想的没错,通贝里侯爵肯定知道什么关键信息,而没有对亚瑟讲,古斯塔夫家族这么多年来不遗余力的寻找,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我们到了,公爵阁下。”通贝里侯爵站在一扇雕刻着彩色壁画的石门前,宽阔的地道足以令两人并行,而他现在侧身侍立,明显是要让亚瑟来推这扇门。 “威廉和塞林西亚最近过得怎么样?我这些天都在希茨海尔斯训练军队,也没有和他们见到面。”亚瑟停下了脚步,活动着手腕,看似不经意的与通贝里侯爵闲聊起来。 “他们两个整日都待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我也很安心。等他们两人的婚礼举办完之后,威廉就会继续追随您,为托斯卡亚家族出生入死。”通贝里侯爵那被火光照映的脸上是普通的微笑,而他的回答也令亚瑟略微放心了一些,但这不足以让亚瑟放松警惕,所以他继续说:“那要等到春天了吧?大会议怎么说也要开上两个月,开春才是举办婚礼的好日子。” “是的,公爵阁下,届时还希望您能够来参加婚礼,这也是威廉和塞林西亚所希望的。”见亚瑟迟迟不肯动身,通贝里侯爵脸上的笑容更盛,他伸出手将石门推开,然后用火把引燃了就在门内侧的油灯,边走边说道。 “我当然会参加,威廉跟我一同出生入死,他是我的朋友。”亚瑟走进了这间神秘的密室之中,看着通贝里侯爵一个接一个的点燃了嵌在墙上,但是为了不引燃旁边的书架而伸出来的油灯,这样的轻车熟路,令他打消了最后一丝疑惑。 可以确定了,古斯塔夫家族的目的果然没有那么简单,通贝里侯爵送给自己的士兵,都要加以小心。 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密室,亚瑟用自己的双脚量了量密室的长度,一共四十步,宽度目测也差不多。 就如通贝里侯爵所说,一个看起来很是华丽复杂的法阵就在亚瑟的脚下,华丽是因为刻出来的痕迹里被填满了各种颜色的粉末,复杂是因为亚瑟看了好一会,也没有看出来这个法阵的.asxs.与终点在哪里,仅仅能够分辨出,这个法阵从中间的那一条线开始,分为了两个部分。 左边的部分交错相连,看起来有一种规律的美感,而右边的那部分...凌乱了很多,原本该棱角分明的地方都变成了圆弧,唯一的共同点,或许就是都一样的复杂了。 算上刚才进来的那扇石门,一共有四扇石门,分别位于密室的四面墙的中间,而八个书架在四扇门的两侧,亚瑟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发现是关于瓦尔哈拉诸神的书,又意兴阑珊地放了回去,不过在放回去的时候,他特意摸了摸其他书,发现都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这就是霍尔嘉德大人所绘制的那个法阵,根据记载,完全是出自大人一人之手。”通贝里侯爵将所有油灯都点燃之后,折返回来,在亚瑟背后说道。 “嗯?嗯,的确是个玄妙深奥的法阵。”亚瑟的心神本就在高度警惕的状态,又突然听到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差一点就拔剑向后砍去了,但他还是压下了这股冲动,带着敷衍的微笑转了过来,用同样敷衍的语气说道。 其实,他对这个法阵,和百年前的秘密没有多少兴趣,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凭借这一个法阵就能让议会乖乖匍匐在自己脚下?让整个世界都匍匐在自己脚下么?而且通贝里侯爵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无论是他就知道那么多,还是仅告诉亚瑟这么多,都一样。一个不能解开的秘密,就让它在那里放着好了。 ? 不知为何,亚瑟一生起这个念头,那种刺痛就消失了,连带着那种心悸一起,令他感觉无比的轻松。 “公爵阁下,请随我来。” 通贝里侯爵带着亚瑟走到东北角的书架边,取下来一本书,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书架旁的木桌上,表情很是虔诚。 “这就是...霍尔嘉德大人亲手所写的那本书,先祖称呼它为《圣言录》,因此我们这些后代也就如此称呼它。” 这本书的封面是一种漆黑的在火光下泛着光泽的皮制成的,光是看它一眼,亚瑟就觉得很是厌恶,恨不得直接将这本书扔进火堆中烧掉。 “从霍尔嘉德大人的次子,弗雷特里希大人开始,每一代的托斯卡亚家主,都要在第一页用自己的血签下名字,公爵阁下,请吧。” 通贝里侯爵的声音都放轻了许多,他将木桌上的取血工具,和鹅毛笔以及墨水瓶都放到了亚瑟面前,言语诚恳地说道。 亚瑟也没有多想,拿起了小刀,就准备割开自己的手掌取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潜意识里在隐隐抗拒着,刀刃划过好几次,可就是不能下手。 “怎么了?公爵阁下?” “不,没事,可能是我习惯了砍别人,划自己还是第一次的原因吧。”亚瑟摇了摇头,对询问的通贝里侯爵说道。 “阁下,能让我先看看第一页么?”亚瑟又试着划了一下,但就是下不去这个手,为了让自己下定决心,他边对通贝里侯爵说边翻开了这本令他感到不安的‘书’ 刚一碰到它,亚瑟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封面既冰凉又滑腻,摸上去根本不像是封面,而是某种生物的皮。 但这种不适还是被亚瑟克服了,翻开之后,第一页上果然有四个名字在上面,从第二代家主弗雷德里希,到...埃里克,都无一例外的用自己的血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看起来应该是不存在问题的。 但,为什么自己这么抗拒呢? 第六十二章 夜晚,交谈 “我猜,你没有签对不对?”西尔维娅被亚瑟面对面地搂在怀里,她闭着眼睛感受着对方怀抱的温暖,然后做出了自己的猜测。 “是,我更相信直觉,而不是他的那套说辞。”亚瑟叹了口气,表示西尔维娅猜对了。 “我也觉得你不应该签,反正你就是最后一个托斯卡亚家族的成员,啊~这个家主之位也不需要通过签那么个名字来获得承认。”西尔维娅无所谓地说道,中途还打了个哈欠,她是真的困了。 “不过很怪异的一点是,我当时已经做好了跟通贝里侯爵发生口角,甚至上升到肢体冲突的准备。可他...听见我拒绝签名之后,反而...反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似乎他也不希望我签上自己的名字,这太奇怪了。” “或许他也是遵循传统吧,啊~不行了,我好困,先睡了…”西尔维娅已经无法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继续和亚瑟聊天了,随口敷衍一句就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毕竟冬天总是让人感觉浑身乏力,谁不想要躺在柔软的床上,一直睡,睡到海枯石烂,天昏地暗呢? “美丽的夫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亚瑟却不打算放过西尔维亚,酒足饭饱的他现在浑身可是有耗不完的精力。 将下巴靠在西尔维娅的肩膀上,左手划过她那纤细的腰肢,缓缓抚摸起那光滑的裸背来。窗外,北风呼啸而过,但在两人的卧室之中,温度在渐渐升温... 这个夜晚...很漫长... ———————————————————————————————————————————————————————— 希茨海尔斯村东边的森林中的无名湖泊已经成为了动物们的禁地,它们那有限的智慧无法理解,同伴们为何会集体走到湖泊边,再挨个淹死,所以只能口口相传,让自己的族群远离这个地方。 如果在晴日里来到湖边,你可以看到湖底的累累白骨陷在湖沙之中,莹白色的骨骼在湖底被阳光照射的很是漂亮。 这里不仅是动物们的禁区,也是人类的禁区,由希茨海尔斯现在的统治者,恩佐·克莱斯特设立的禁区。 从今年的春季开始,恩佐,这个铁匠的儿子,不知为何得到了通贝里侯爵的支持,并取代了坎贝尔成为希茨海尔斯的统治者。 村民们议论纷纷,却与恩佐无关,因为他已经跟随侯爵去了南方,在不莱梅和帝国作战。 在八月中旬随古斯塔夫领主归来的恩佐变化之大,令他的父亲都感觉惊讶。就像一块其貌不扬的铁矿石,经过战争这个熔炉的熬炼,又加上来自战斗的捶打,最终成为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一般。 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孩子到一个目光锐利,不怒自威的将领,恩佐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这期间他遭受了多少苦痛,遇到过多少次生死危机,是个不能细想的数字。 回到希茨海尔斯之后,恩佐在通贝里侯爵的资助下,开始着手为亚瑟,他的挚友,他效忠的主君训练起军队来。 亚瑟和通贝里侯爵达成了一笔交易,用租借的方式换来了十二艘瓦尔哈拉战船,让他可以在议会和帝国的战争爆发后,在帝国的沿海地区寻找大肆劫掠的机会。 而亚瑟这边,需要有一个人留下来,作为担保。 恩佐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并自告奋勇地要为亚瑟组建并训练出一支属于日德兰大公爵的军队来。 “我始终觉得,夜晚要比白日更长,就算先知们都说白天与黑夜的时间是相等的,我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在湖泊边的沙滩上,恩佐将双腿放进冰冷刺骨的湖水中,仰望着满天繁星的夜空,并对自己唯一可以吐露心声的忠实听众感慨道。 “你想的是对的,恩佐。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绝对的事物,那些愚蠢且自大的家伙认为相等的不过是凡人那短暂的时间而已,既短暂又脆弱。” 伊莱雅将白皙光滑的上半身露出水面,紫色的长发宛如无数条小蛇一般飘浮在水面之上,那双金黄色的蛇瞳始终停留在恩佐身上不曾离开过。 “我的生命可也是很短暂的,伊莱雅。”听到伊莱雅毫不留情的驳斥之后,恩佐笑着提醒她道。 听到恩佐的话,她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要是你同意,我马上就能让你有漫长到足以厌倦活着的生命,可你就是不肯,我又能怎么办?” “虽然很想,但比起在海里,我还是更愿意在陆地上生活的。”恩佐伸出手来,想要摸摸伊莱雅的头,但被她给躲开了,不过他也并不在意。 “你这是听那个拙劣的三流吟游诗人讲的?娜迦仅仅是需要个潮湿的环境而已,不是必须长时间在水中生活,沼泽或者湖泊,甚至是河流也可以让我们存活。怎么样?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拙劣的三流吟游诗人是伊莱雅对亚瑟的代称,说来很难启齿,伊莱雅对那个砍断她双臂的埃里克,以及那个扬言要再砍一次的亚瑟,都有着无法磨灭的阴影,所以改用这么个称呼,也是伊莱雅的自我安慰。 不过在再次见到亚瑟的时候,她还是很识相地称呼亚瑟为公爵大人的。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舍不得你的父亲?还是舍不得那个一回来就急着架空你的拙劣的三流吟游诗人?”伊莱雅的蛇尾搅动着湖泊,泛起的阵阵涟漪足以说明她的不满。 “那怎么会是架空呢?”恩佐笑着摇了摇头。 “我自己有多大的能力,不要说亚瑟,就是我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没有威廉,和那些不列颠人的帮助的话,我自己可无法将这些士兵训练成精锐。” 恩佐不是个贪婪的人,能够为亚瑟做些事,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他又为何要索求很多呢?亚瑟当然不会拒绝他,可他过不了自己内心这一关。 “你就一定要亲自上战场,来向你的主子证明什么么?安安稳稳的活着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穿着这该死的盔甲,拿着这沾满血的武器去杀人呢?!” 伊莱雅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的冲动,她在恩佐惊讶的眼神中第一次走出了湖泊,如同蛇一样在恩佐面前挺立着,然后劈头盖脸地教训道。在娜迦的年纪中还是个孩子的她深深爱上了这个人类,伊莱雅并不会否认这一点,所以她担心恩佐也是理所应当的。 恩佐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逐渐隐去,他看着这个在月光下极度诱人的小海妖一脸不满,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担忧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将视线转向了湖边的森林。 他看到一片枯黄的树叶在下一阵风到来之后再也坚持不住,和相恋一整个夏天的树枝依依不舍的分别,在空中盘旋,飞舞,并无力的落到了湖泊之上。 随着时间流逝,树枝还会有新的树叶,但这片树叶有过的,仅仅是那四个月的美好时光。 “你是娜迦,我是人类,我们...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伊莱雅发出一声嗤笑。 “如果我可以保证,娜迦族从此将不再袭击海上的船队呢?你还不准备答应么?” ?! “你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不过,仅限你和你的主子的船队。你们人类的背信弃义现在还让长老们愤怒非常,想要这仇恨消散,那是不可能的。”伊莱雅用冰凉滑腻的蛇尾托着恩佐的下巴,高昂着头说,她也知道,要想让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开窍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那就抛出些好处来,让自己能够继续留在他身边慢慢磨好了。 “背信弃义?” “嗯,背信弃义,不过那都是数个纪元之前的旧事了,我也知道的不多。”伊莱雅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恩佐旁边,不动声色地用蛇尾将对方的双腿紧紧缠住,这是蛇类捕杀猎物时的一贯方法,限制对方的行动,再缓缓地缠绕窒息,就可以获得完好无缺的猎物了。 但恩佐对此却毫无反应,而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伊莱雅,等着她的讲述。 蠢货。 伊莱雅在心中轻叹着,将尾巴从恩佐的腿上松开,让它随着湖水随意摆动着。 “我也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似乎是在一场战争中,那时候我们还自称蛇人族,你们人类背叛了蛇人族和其他种族,之后,改名为娜迦的我们就在驱使鱼人袭击你们的船队。” “就为了这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背叛?” “是,也不是。你们人类被摧毁了船队,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那还是个...魔法和炼金术这样的超凡力量被广泛应用的年代,有很多我的长辈都因此而惨死,所以仇恨愈发累积,让娜迦和人类的对立成为了顺理应当的事情,听起来也很可笑不是吗?明明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昨天的事情,但对你们人类来说,已经过去了数百代人的时间。” 新年特别番外(绝望) 刚得到的消息...作者家这边,有一位从武汉回来的仁兄,让村支书被带去了医院...目前还不确定,是否为患者...但作者家里在村里经营一家商店...目前还不能确定...总之,作者君今天是没有心情去码正文了,正好也过年了,索性就写个番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本书就得戛然而止了... ——————————————————————————————————————————————————————————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惨绿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作死。阴府也随着他。 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圣经新约《约翰默示录》 一个绝望的时代,一个崩溃的世界。 在我那遥远的,已经不太能回忆起来的记忆中,我记得...城市,酒馆,欢声笑语,瘟疫,失控,死亡... 成堆成堆的尸体被告死乌鸦们搬上平板车送到城外掩埋,但染病而死的人实在太多,因此后来改为了就地焚烧,焚烧点的黑烟冲天而起,就像魔鬼在对我们狞笑,黑色的雪花覆盖在街道和房屋上,那是不幸之人在世上的最后的痕迹,我们都知道。 我记得,我走在原本热闹的街市之中,家家户户用木板钉死了窗户和门,还有些人家的木板上被绘上了魔鬼的符号,那意味着这家里面有染上了病的人,诸神似乎已经抛弃了他们的子民,无论是多么重大奢侈的祭祀,先知和祭司们也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秩序只存在于刚开始的那段时光,当贵族们也染病身亡之后,城市就彻底变成了一处混乱的战场,人们为了干净的水源,和一点点能够维持生命的食物而争斗不休,那让城市从战场变成了地狱,人们先是吃掉了一切能够找到的动物,然后开始吃干净的尸体,接着是活人,强壮的男人们挨家挨户搜寻健康的人,不,同类相食的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恶魔,魔鬼,怪物,野兽,怎么称呼都好,这些人又苟延残喘了半个月,之后更加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了。 我记得是一个侥幸从他们魔掌下逃离的少女,主动让自己染上了瘟疫,并趁着症状还没有显现在外部的时候,自投罗网。 很快,那些野兽哀嚎着,在痛苦中死去,但瘟疫却停下了它那可怕的侵袭。 是诸神决定挽救我们了么? 不是。 瘟疫的结束,是因为,人们都死了,整座城市,除了躲在地窖中,不见天日整整四个月的我之外,全都死了,一个都没有剩下。 你知道,当我战战兢兢地走出了地窖之后,看到那些被老鼠和蛆虫啃噬的不成人样的尸体,和那些让人无比恶心,却又永生难忘的场景之后,是什么心情么? 算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叫亚瑟利尔,你称呼我为亚瑟就好,曾经我是谁并不重要,而我现在是一名四海为家,浪迹天涯的吟游诗人。 在我经过的地方,那些愚民蠢妇说我是刽子手,魔鬼,地狱诗人。 但请放心,我不会给你们带去死亡,我喜欢带给你们救赎,为那些半截身子已经踏入地狱的可怜之人带来救赎;为那些生为人,却放弃了人之身,人之魂的可悲之物带去救赎,但唯独不喜欢将希望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交给你们。 在我离开那座死城之时,我放了一把火,烧掉了城市,和城市里所有的罪恶,却烧不净我内心的罪恶。 为此,我选择踏上旅途,从日德兰半岛的约灵城开始,一路走到圣加西亚帝国的拉文纳,我听说那里是基督教的圣城,所以想去看看。 —————————————————————————————————————————————————————————— 有一句话说的对,你走的路越长,就越是麻木。 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废弃的村庄,也不记得我走了多远,走了多久。 好在,这个村庄的水井是干净的,在村里人家的地窖中,我还收集到了一条吊起来而没有被老鼠啃噬的腌鱼,一小捧燕麦,足够利用陶罐和干柴做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餐,不至于再吃那酸涩的黑莓,以及那些不知名的果子了。 根据我的经验来判断,这个村庄里的村民们,应该是在瘟疫爆发前期就放弃了村庄,去了昨天路过的那座城镇寻求牧师和领主的庇护。要不然,不至于连一处焚烧点,一具腐朽到仅剩下骨架的尸体都找不到,而且他们房屋也没有钉上木板,还让我有些不习惯,哈哈。 打水,拾柴,生火,等到燕麦和切成小块的腌鱼都被放进陶罐之中后,我才长舒一口气,扫视一圈周围的黑暗,我席地而坐,等待沸腾的那一刻到来。 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不进屋子,而要在村中央的空地席地而坐,看样子还打算天为被,地为床的过夜。 朋友,我在旅途之中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空旷的地方应敌,总要比被困在狭小的屋子中要有更多的选择可以做。 在这个秩序崩坏的时代,永远不要高估人们的良心,毕竟饥饿会让道德和理智荡然无存的。 “火油还剩三罐,飞斧还剩六把,火折子还能用一段时间,不过也得找燧石留着备用了啊...还有针线和投石索的弹药,真不想打磨石子啊,明天看看能不能找到活人,让他帮我打磨吧。对了,这两柄剑也需要换换,再用下去,不是卷刃就是会断掉的。”闲着也是闲着,我开始清点起现在身上的装备,同时进行一番评估。 正当我评估完,将这些零零碎碎又重归原位之后,从村庄北面的山坡那边,我听见了一些不应该在这个独自一人享受晚餐的夜晚出现的声音。 “今晚就把石子磨了吧,唉,又得分出一半的食物...”这样叹息着,我将腰间的飞斧取下来一柄,站在火堆旁等着不速之客的到来。 在此起彼伏的用圣加西亚语发出的喝骂声中,我能看见一个黑影在朝着村庄飞奔而来,后面有一群追兵在锲而不舍的跟着,而那个黑影显然发现了这在黑夜中无比醒目的火堆,因为我能看到他急转弯改变方向,不再从村庄旁边跑过,而是直接朝着村中心跑来。 随着他和我的距离逐渐拉近,我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个猎人打扮的少女,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那轻盈矫健的身姿,和那随着动作上下跃动的马尾都确认无误。 好吧,也不是完全确认无误,要是有少年喜欢留长马尾,我也理解。 “先生!救救我!他们要杀了我!”出于安全和无聊的原因,我在等她跑下来的时间里,从火堆里捡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柴,然后点燃了北面的一栋房子,她绕了过来,我看她的面容,的确是个浑身散发青春活力的少女,金发蓝眸,标准的日耳曼民长相。 我不是很喜欢那些匈人,他们黄色的皮肤和黑色的头发瞳孔很容易让我联想到魔鬼。 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过来,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背着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貌似塞了不少东西。 在现在这个世界,能够碰见的活人就两种,一种是想抢你的,一种是想先杀了你再抢的,至于那些杀完抢完连尸体也不放过的,我说了,不算人的类型。 很好,这是个很有勇气的姑娘,敢相信一个刚刚见面的陌生人,不过也可能是她有所依仗,不好说。 能够活下来的女人们,可比男人们要危险得多。 追她的人也过来了,是一群衣衫褴褛,拿着草叉木矛的农奴,一个个面黄肌瘦,但眼神却凶狠的紧。 为了让友好的谈判可以进行,我得先震慑住他们才行。 “嗖~”右手的战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好砍在打头的家伙的额头,当场毙命,脑浆混合着鲜血的样子虽然看了不下上千次,但还是很难看呢... 我这一手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农奴们惊疑不定地停下了脚步,而那个少女则松开了拽着我红十字披风的手,离我远了些,但没有离太远,一个有斧头的男人并不可怕,但当这个男人会投掷飞斧这项技术的时候,就很可怕了。 这一手除了德意志兰和瓦尔哈拉地区的战士会之外,圣加西亚帝国可没人能学会,或者说,没必要学。 “我希望能够和你们进行一次公平的交易,以你们的神和我的神之名。” 我在十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又从腰间取下一柄手斧,然后高声说道。 ...... 不光是农奴。连那个少女也是满脸的问号,这让我意识到了一件该死的事情。 “所以,有人会说圣教语么?认识也行。” 第六十三章 跟踪,格斗,算计 伊莱雅幽幽地说道,随后又长叹一声,站了起来,来到恩佐面前,用湿漉漉的双手捧起那张不甚英俊,但给人以坚毅之感的脸。 “我可以做出许诺,不过要让那个拙劣的三流吟游诗人来跟我谈。” “你的条件是什么?”恩佐用带着链甲手套的双手握住伊莱雅的双手,轻声问道。 “你!蠢货!什么人?出来!”伊莱雅话说到一半,突然将恩佐用力拽到身后,深蓝色的电弧在她的掌心凝聚,随后直接朝着林间的草丛发射出去,隐约能够看到一个身影险险避开伊莱雅的攻击,然后迅速地远遁而去,不知所踪。 恩佐当即就抽出腰间的战斧,要冲进森林中追杀那个监视者,毕竟要是让伊莱雅存在的消息泄露出去,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回来!”不过伊莱雅又拽住了他。 “我们还不知道森林中潜伏着多少人,这么冲进去太危险了,你来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么?”伊莱雅在手中凝结出一柄深蓝色的三叉戟来,拉着恩佐退到湖边,然后询问恩佐。 “如果真有不对劲,那我又怎么会过来找你呢?”恩佐摇了摇头,苦笑道。 “也是。”伊莱雅点了点头,然后冲着林间大喊道:“里面的人,无论你是哪个贵族派来的,都要好好想想触怒日德兰大公爵阁下的后果!如果你和你背后的主子不想要一场战争,就出来,让我们好好谈谈,我保证你可以安全走出这片森林!这是最后的仁慈。” 过了十数秒之后,两人看见一个黑影站了起来,并且缓缓地从林间走了出来。 “你是?阿尔托莉雅?你怎么会在这里。”恩佐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疑惑地询问道。 那个监视者竟然是亚瑟带回来的那个圆桌骑士团的女团长,恩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标志性的裙铠,还有那一头和亚瑟一样璀璨的金色齐耳短发,显然错不了。 “你认识她?”一个女骑士,可真是稀有的品种,伊莱雅动了动竖瞳,非但没有散去三叉戟,反而让它的戟尖开始萦绕起电弧来。 “她是...亚瑟从不列颠带回来的骑士,你为什么跟踪我?” “这个娜迦,亚瑟知道她的存在?”阿尔托莉雅冷着脸举起长剑,用剑尖指着那个人身蛇尾的怪物,用还不太熟练的瓦尔哈拉语问道。 她也很惊讶,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 自从阿尔托莉雅带着不列颠第一旅团进驻希茨海尔斯的军营之后,她就发现恩佐,瓦尔哈拉第一旅团的旅团长,亚瑟的那个挚友,每周的周三都会在夜晚离开军营独自一个人走进森林之中,直到凌晨才回来。阿尔托莉雅注意到了这个反常的情况,又碍于恩佐和亚瑟的关系而没有直接询问亚瑟,于是在今夜选择跟踪恩佐,想看看他这是去做什么。 然而令她大吃一惊的是,在这个被恩佐划为禁区的湖泊中,竟然栖息着一只娜迦! “知道,伊莱雅是亚瑟的哥哥埃里克...带回来的,被我和亚瑟亲自放进这片湖泊里的。” 恩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他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阿尔托莉雅跟踪他的原因,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 巴尔德帝国对卡拉布里亚的影响是如此的深远,以至于亚瑟在瓦尔哈拉群岛都能感觉得到。 早在数百年前,巴尔德帝国的传教士来到瓦尔哈拉群岛,虽然未能将信仰传播开来,却带来了一套比瓦尔哈拉人使用的历法更加精确,方便的历法——儒略历。 而在瓦尔哈拉的文化之中,十月是归家之月,十一月则是庆贺之月,在村庄,城镇和城市之中,人们将一年来最珍贵的收获献给诸神,祈祷明年能够获得更加丰盛的收获,少女们在夜晚围绕着火堆边载歌载舞,少年们则站在一旁,希望可以得到某位少女的邀请一同起舞,许多情侣便是在篝火边确定了关系。而在白日,男人们会举行各种比赛,诸如滑雪,徒手格斗,持械格斗,还有摔跤等等,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勇武,妻子们会在场外为丈夫喝彩,甚至在某些时候亲自上场。 对贵族来说,能够主持祭祀仪式的人,当然是当地的领主,而因为大会议同样会在这个月召开,所以谁能够代替领主主持仪式的进行,便是公认的下任领主。 昨晚的宴会,既是为了款待远道而来的诸位领主,也是亚瑟第一次在这些保王党面前的亮相,而想要驯服这些桀骜不驯的海狼,今天才是关键。按照从托斯卡亚家族第二代家主那时流传下来的传统,亚瑟要在徒手格斗中战胜三分之二的领主们,方会被保王党承认为新的领袖,而他们也将听从领袖的命令。 上午的阳光很是刺眼,却并不温暖,或许是因为风太过猛烈的缘故。 汗水混着沙土,刚刚被斯特莱比侯爵重击的腰间还隐隐作痛,亚瑟却不做理会,仰头灌下一大杯火酒之后,让狂风吹过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上身,他用狼一般凶狠的眼神看着站在圈外的领主们。 “还有谁?!还有谁想来?!来啊!!!!”亚瑟敲击着自己的胸膛咆哮道,喝了足足半桶的火酒,他现在很想再打昏一个上来挑战的倒霉孩子,因为... “我要一个一个把你们的肋骨打断!再重击你们那比狗熊都要粗野的脸!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家伙,不是说我比不上埃里克么?!啊?!怎么不上来啊!把我干倒,让我跪在你们脚下啊?!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过来啊!!!” 没有人敢上去,虽然这些领主都是常年出海劫掠的狠角色,在不莱梅之战中更是肆意蹂躏帝国军队的防线。但在状若疯魔的亚瑟的咆哮声中,他们退缩了,哪怕是火酒也无法激发他们的勇气了,因为亚瑟刚才已经打断了七个领主的肋骨。完全没有防御,他只是在进攻,更多的进攻,这样以轻伤换重伤,以重伤换死亡的亡命徒式打法,令这些肆无忌惮,无所畏惧的海狼们感到深深的畏惧。 亚瑟的情况也很糟,即便拉斯特尔的存在让他的各项素质远高于这些凡人,但连战七人的结果就是被打裂的嘴角,已经肿的看不见的右眼,前胸后背那大片大片的淤青,和鲜血淋漓的双拳。 今天这次测试的结果就是,亚瑟得到了十五个领主的效忠,共四个侯爵和十一个伯爵,是日德兰半岛的三分之一的势力。不过鉴于亚瑟的实力还不足以让这些领主无条件的接受他的命令,亚瑟也就没有要求他们派军队来。而是仅仅要求在大会议上,必须支持他拿回属于托斯卡亚家族的瓦尔哈拉国王的封号,这是历任托斯卡亚家主上任后的都要做的第一件事,因此领主们也纷纷答应。 “你也真是的,为什么非要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呢?明明...明明不需要这么拼命的...” 回到了亚瑟在约灵城内购买的府邸中,西尔维娅一边小心翼翼地替亚瑟擦拭鲜血,处理伤口,一边心疼地埋怨道。 她也在城堡的训练场上,是亲眼看到了亚瑟有多疯狂的,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歇斯底里的亚瑟,现在为亚瑟擦瓦尔哈拉人常用的疗伤草药都有些心惊胆战。 “你不懂...你以为这些人是真心扶持我的么?呵,他们表面上是保王党,暗地里跟议会保持着联系,两边下注。现在明面上支持我,不过是因为我现在根基薄弱,能拿到的好处更多而已。如果不将这些混蛋都镇住,我随时都会被出卖掉的,到时候你也就成寡妇喽。”虽然浑身是伤,但亚瑟的心情很好,还能跟西尔维娅开个玩笑,虽然一点也不好笑就是了。 西尔维娅幽怨地看了亚瑟一眼,擦药的手却愈发轻柔起来。 “要是你死了,我就以瓦尔哈拉国王遗孀的身份,去请求皇帝陛下出兵,来为你报仇。” “你这么做...倒也不是不行,既然托斯卡亚家族的血脉都断绝了,那瓦尔哈拉国王这个头衔,谁也不能拿走。” “好了,不要聊这些东西了,我可不想也变成你们这样,整日里算计着这个算计着那个,还要弄得浑身是伤的回来...” “我又有什么办法啊...”亚瑟翻了个身,让西尔维娅可以继续擦拭后背的淤青,叹息着说道。 “现在啊,我能信的人呢,也就你,恩佐,连阿尔托莉雅都是半信半疑。当然要算计,不算计,怎么活下去呢?” 听到亚瑟的话,西尔维娅心里一暖,俯下身给了亚瑟一个吻,然后更加细心地开始涂抹起草药来。 第六十四章 纵容的真相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德意志?” “三月份吧。这个冬天,就算不能把那些奴隶和醉鬼训练成铁卫军那样的水平,起码也要练到不至于走着走着就走丢了的程度,到时候就一边打,一边在当地强征兵好了,活下来的才有资格成为我的近卫军。” 那些常年出海劫掠的战士,不是在各个领主麾下,就是以金钱为信仰的雇佣兵,亚瑟要从无到有的建立一支忠诚于他的军队,就只能从被船队掳掠回来的奴隶,和那些见钱眼开的老油条上下手。 “那你光买来奴隶不就好了,最多,将他们的家人一起买下来安置,又为什么要招募那些连佣兵团都看不上的兵痞呢?我听恩佐说啊,他们把其他士兵都带坏了,不仅你定下的规矩从不遵守,还整日喝的醉醺醺的,连执法官也敢打。”西尔维娅早就想问了,但贸然和亚瑟谈论有关军队的话题,可能会让他误以为自己要插手,所以西尔维娅只能等到亚瑟主动提起的时候再发问。 听见西尔维娅的疑问,亚瑟轻笑一声,当即翻身坐了起来。 “药还没涂完...你干嘛啊,快点躺下!”西尔维娅话说到一半,亚瑟就起身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接着开始自顾自地穿起衣服来,任凭她怎么劝,亚瑟也不肯听。 “你不是想知道我招募这些个兵痞做什么么?跟我去军营一趟,你就明白了!” “驾!”片刻之后,亚瑟和西尔维娅共乘一马驰骋在街道上,他们两个的身后跟着从第七战团中挑出来的二十个贴身侍卫们,一干人等朝着城外疾驰而去。待得数个小时的奔波之后,就已经可以看见军营那标志性的木制栅栏和塔楼了。 “我和瑟希莉制定了一个计划,好让这些家伙能够成为合格的近卫军,这些天来的纵容,就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颠簸的马背上,亚瑟双手控制着缰绳,将嘴唇贴近西尔维娅精致小巧的耳朵颇为得意的说道。 “让我猜猜,你是打算杀人立威?” “你说对了,但不是全部!” —————————————————————————————————————————————————————————— 刚刚还散发着无限光和热的太阳,终于敌不过云层的侵蚀,暂且选择退缩。而阴云密布的天空下,狂风裹挟着落叶在空中凌乱的狂舞,这将是秋季的最后一场舞会,因为世界已经告别了十月,迎来十一月,凛冬开始的月份, “王,你说公爵阁下严令我们不要惩罚那些混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在军营的训练场对面,骑士高文在窗边看着那些喝得烂醉的兵痞肆意地和从约灵城找来的妓女们寻欢作乐,嬉笑声甚至传进了会议室之中,他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墙壁,对阿尔托莉雅极为不解的询问道,看那神色,恨不得拔剑冲下去把这些醉鬼都斩杀掉。 开始是这些兵痞自娱自乐,之后他们将第七战团的佣兵拉下了水,然后是不列颠来的士兵,最后是那些奴隶,全都染上了那油嘴滑舌的混不吝习气,一个个就算拿鞭子抽,也不肯去训练,又因为亚瑟命令,骑士们也不能下狠手来整治,现在居然连妓女都带进了军营,光天化日之下寻欢作乐! “我也不知道,但他一定是在计划着什么,亚瑟这样的人,做事肯定是有目的的,不会平白无故的放任自流。”阿尔托莉雅用从巴尔德帝国横跨整个大陆来到瓦尔哈拉的丝绸擦拭着自己的长剑,头也不抬的回应道,高文隔一会就要抱怨一会,她早就不耐烦了。 “团长她说得对,公爵阁下做事,向来都有一个明确的目的,我们猜不出来,不代表不存在。”贝狄威尔附和着阿尔托莉雅,而对于其他骑士们不满的眼神,他已经学会了视若无睹。 “团长?贝狄威尔,你什么意思?我忍你很久了知道么?你到底是王的骑士,还是那个瓦尔哈拉蛮子的狗?”本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高文听到贝狄威尔的称呼,当即转过身来,一拳砸到了长桌上,指着贝狄威尔喝问道,脸上就差写上“我要干你”了。 贝狄威尔自从离开不列颠之后,就一直饱受其他人的排挤和敌视,心里也窝着火,再被高文如此侮辱,干脆将剑拔了出来,插在桌子上,也指着高文质问起来:“那我也要问你,这里是哪?是威尔士?这里是瓦尔哈拉!你口中的蛮子的家乡,这里除了我们,全是你口中的蛮子,想在不列颠分一杯羹的可不止公爵,别忘了瓦尔哈拉议会。要是王成了他们的傀儡,你百死莫能赎罪,蠢货!” “你胆敢侮辱我?!”高文的理智被贝狄威尔的话语所蒸发,他没有持剑砍过去的唯一原因,是面无表情,仍旧坐在那里自顾自地擦拭剑刃的阿尔托莉雅。 “我在阐述事实,你这个苏格兰的酒鬼,如果你想跟我打一架,那就跟我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贝狄威尔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威胁道,会议室内的骑士们感受到了这一触即发的气氛,开始犹豫要不要站队。 “想打的话,就别轻手轻脚地打,两人比武,活下来一个就够了,是吧,骑士们?”阿尔托莉雅擦完了一边的刃,对着阳光边看边说道,接着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擦起另一面来。 虽然她没有厉声呵斥,但轻描淡写的话语威慑力却尤有甚之,高文冷哼一声,将剑插回剑鞘,走到会议室的一角自顾自的喝起了酒,而贝狄威尔也收起了长剑,开口准备询问阿尔托莉雅什么。 “哒哒哒哒哒哒...”然而,还没有等他说出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到近的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解决问题的人,这不是来了么?”阿尔托莉雅说着,又重新擦起了刚才那边剑刃。 在另一个房间,瑟希莉已经开始穿戴起了盔甲,年复一年的穿着,让她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地穿上盔甲,那双酒红色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那火辣诱人的身材被一个又一个部件给包裹住,铠靴,胫甲,裙铠,膝甲,腿甲,手甲,腋盾片,上臂护甲,前臂铠甲,胸甲,腰甲,面甲,颈甲,光是脱穿这些金属就是一项体力活,可以想象瑟希莉这些年来,都是在怎样的生活。 穿戴整齐之后,她踱步来到窗边,对训练场上一个看似在和妓女调笑,实则眼睛一直在盯着窗边的佣兵做了一个手势。 计划正在稳步进行中。 “这些士兵,来自不列颠、圣加西亚,德意志兰,甚至还有人来自东边的罗斯诸部。而身份也是,从自由民、佣兵再到奴隶应有尽有。...我一直在思考,该用什么办法将这些人凝聚成一个整体,一只可以握紧的拳头,重击我的敌人。”虽然这是他的地盘,但亚瑟还是选择翻身下马,这是对其他遵守规矩之人的尊重,他将西尔维娅也扶下马,走过了醉倒在地的卫兵,走过了空无一人的岗楼,看着训练场上寻欢作乐的士兵们,慢慢地说道。 “这就是你的方法?把他们养成一群喝酒和玩女人的废物?” “那当然不是,这是瑟希莉给我的建议,铁卫军就是如此训练新招募的战团的。” “调一部分老兵到新组建的战团之中,然后再招募一些兵痞进来,让老兵跟兵痞一起带着新兵们放纵,在这个过程中让他们彼此熟悉起来。然后找一个恰当的时机,调遣军队包围营地之后,把那些兵痞一个个拉出来处决掉,震慑这些新兵,让他们明白敬畏和服从,之后再进行训练就方便多了。我需要的不是只会乱糟糟地冲锋的乌合之众,也不是畏首畏尾的懦夫,而是令行禁止,无所畏惧的军队!”看着眼前的乱象,亚瑟对瑟希莉解释道,他的眼神中满是憧憬,似乎已经看到了一支军队迈着坚定的步伐,在战吼声中挺进,蹂躏敌人的防线,刺穿他们的胸膛。 瑟希莉跟在亚瑟身后,听着他讲述那正常人根本想不出来的计划,看着那些醉鬼们好奇地询问:“那现在是时机了么?” “显而易见。”亚瑟耸了耸肩,对跟在阿尔托莉雅身后一同下来的骑士们点头示意,然后走了过去。 阿尔托莉雅从容的对亚瑟行礼,然后就跟着他一起往训练场西侧的高台走去。 过多的打击与磨难总是令人成长的很快,阿尔托莉雅现在就已经有了觉悟,她不是可以提问题的人,而是执行命令的人。 虽然对阿尔托莉雅的存在还是有些芥蒂,不过西尔维娅还是对她报以友好的微笑,而后者也以矜持的笑容作为回应, 第六十五章 凛冬已至 但亚瑟的侍卫们和明显是在保护阿尔托莉雅的骑士们之间的氛围就不是很好,事实上,三天两头,这些侍卫就要和这些骑士打上一架,但却难分胜负。 “全体集合!快点!你们这些蠢货!最后一遍!”就在瑟希莉出来的一瞬间,五个百人队的百夫长立刻将怀里的妓女推出去,咆哮着让佣兵们集合,那些兵痞和新兵或者不知所措,或者仍旧寻欢作乐。 而战团的佣兵们虽然喝的摇摇欲坠,但那刻入灵魂深处的本能还是让他们七扭八歪的列队,忐忑不安的等着战团长的到来。 “踏!踏!踏!踏!”瑟希莉拎着她那标志性的双手大剑,缓缓走到竭力想要让自己站稳,或者仅仅是不跌倒的佣兵们面前,保持着令人不安的沉默,这让佣兵们在心惊胆战之余还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错觉,虽然这是战团长和公爵的命令,让他们去跟着那些兵痞一起让所有新兵都放纵起来,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清洗这个可怖的词。 “全体集合。”这句话让佣兵们先舒了一口气,接着开始用拳头和刀剑让那些新兵和兵痞们都列好队,在有意的劝酒下,他们中的大部分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就算是用脚直踹,也无法让他们站起来。更有甚者,觉得这天和往常没什么两样,跟佣兵们发生口角,甚至动起手来。 昂纳克,是个曾在数个领主麾下服过役的老兵,但他那肆无忌惮的性格为他赢得了屡屡被赶出军队的境遇,最终成为了介乎职业士兵和佣兵之间的兵痞。 而日德兰公爵的军营,是他待过最舒适的地方,喝不完的酒,上不完的女人,还有架可以打。 “你们...你们想干嘛啊?我、我告诉你们!都别跟我俩装,你装啥啊你,对,就你,想干嘛啊?砍我啊?来啊,冲这砍啊!反了你了小崽子...”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挣脱开抓住他的手,然后破口大骂道。 这个蛮横而又可怜的家伙还没有意识到,他即将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正当百夫长思考,是不是动用武力来强制带过去的时候,瑟希莉走了过来。 “战团长,他是个有丰富经验的老兵,您看...” 虽然是兵痞,但的确也是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如果不是那么滚刀肉的话,这些混蛋绝对是各个佣兵团抢着要的优秀士兵,如果可以,百夫长也希望能留下这混蛋一条命,慢慢教育。 “扑哧!”瑟希莉听着百夫长犹豫的给昂纳克,这个红发红胡子的大汉说情,点了点头,并毫不犹豫地用大剑刺穿了昂纳克的心脏,他那孔武有力的双手无力的垂下,死不瞑目的双眼里还有着难以置信,鲜血随着被拔出的剑喷涌而出,训练场上一时寂静了下来。 “奶奶的...他们居然真敢杀人...”有人这样嘟囔道,显然这些天的惬意生活和酒精让他们忘记了很多事情,但还没有忘记敬畏。 对掌握生杀大权的存在保持敬畏。 有了瑟希莉的身体力行,佣兵们也就不再含糊,谁再敢反抗,直接上去殴打,打成死狗,再让其他人拖着去集合。 很快,三千名奴隶和一千五百名不列颠人,以及一百多个兵痞和第七战团的佣兵们,就都集合在了训练场上。 如果你对这将近五千人没什么概念,那么可以亲自上到高台上来看看,哪怕人挤着人,也还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亚瑟根本无法想象,那上万,上十万的军队,该如何指挥。 这一刻,在数千人的注视下,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可能是有限的。拉斯特尔可以强化他的身体,却强化不了他的智慧和能力。 他最近,似乎有些志得意满了呢... “十夫长以上军官,出列集合!”虽然没有考虑到这么多人,亚瑟哪怕喊破喉咙也无法让所有人都听见的问题,但他灵机一动,想出了新的主意来。 为了更好的放纵,亚瑟让士兵自己推选了军官,虽然导致能力良萎不齐,但都受到士兵们的拥护,让他们作为亚瑟喉舌,替亚瑟宣传,是个不错的办法。 妓女们被驱赶出了军营,士兵们身上那浓厚的酒气冲天而起,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响起自己身份的军官可不多,除去早就知道亚瑟计划的战团,剩下的四千五百名士兵,却仅仅出来了二百多个军官,他们惫懒到连表明身份的盔甲都没有穿。 那可是亚瑟花了这次出海五分之一的钱才打造出来的装备,对上同等数量的农兵或者临时征召的军队,都是碾压的水平,碰上常备军也有一战之力。 “把那些家伙都给我压到台前。”亚瑟对阿尔托莉雅吩咐道,后者连忙快步走下高台,对瑟希莉比了个手势,后者心领神会,让佣兵们把那些无可救药的兵油子都拎出来,拉到那些战战兢兢的军官前面。 似乎是肃杀的气氛抵消了部分酒精的作用,看着刚才还在勾肩搭背的‘弟兄’现在刀剑出鞘,杀气腾腾的样子,有些人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奋力挣扎想要逃跑,却被一顿拳打脚踢打懵,之后再拖到台前。剩下的人还醉醺醺的,想问问这是要干嘛。 “我给你们报酬,也准备给你们这些,本该在冬天被处死的奴隶,醉死在街边的酒鬼,在家乡当一辈子农奴的蠢货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当贵族老爷的机会!”亚瑟走下了台,来到那些个兵痞面前,先是一字一句的说话,然后猛地踹翻了一个满脸茫然的家伙,又用自己手里的长剑将他钉在地上,听着那痛苦的惨叫声,兵痞和军官们都咽下了不安的口水,个别胆小的已经打起了摆子。 “你们可能会在心里抱怨我的残暴,我的凶狠!凭什么我就可以随意杀死你们,而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我说的对吗?士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等那个倒霉的家伙回话,亚瑟就用另一柄剑刺穿了他的腹部,看着鲜血迅速渗出来,亚瑟拔出了滴着血的剑,继续朝前走去,而那些在亚瑟身后的兵痞们纷纷松了口气,醉酒的大脑因为死亡的刺激而强行回归了正常,他们在恐惧,深深地恐惧。 “因为,我是个贵族!还是个大贵族!而你们,是一群奴隶!外乡人!平民!” “你们怎么就那么贱啊...我本来打算在你们当中册封几个贵族出来,现在看来,或许全部处死更好一些?”亚瑟耸了耸肩,接着大手一挥,在他身后的佣兵们纷纷拔剑干掉了刚才还在庆幸,以为逃过了一劫的兵痞们,鲜血渗入大地,暗红色的泥土配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和怒骂声,有一种诡异的相称。 “我要你们,不是这些家伙,是你们,你们这些军官!都把我接下来的话记清楚,记到心里,背下来!” “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人将军规一条条的给你们讲一遍,而你们麾下的士兵犯错,你们也要一同受罚!我给你们更多的钱,可不是让你们享受的!” “今天,全体都给我领二十鞭子,然后扣掉这个月的薪资。我会把这些混蛋的头砍下来,在台前垒一个京观出来,谁不服的话,就想想他们的下场!” 十一月一日的北风无情地刮过训练场,刮过所有士兵的身体和灵魂,让他们明白后悔这个词的含义。 “而我在这里,可以立下誓言,今后的战争中,你们的收获仅仅需要上交三成,其他的,都可以自己留下!这是我,亚瑟利尔·托斯卡亚的亲口保证!”亚瑟走到了尽头,然后看着倒成一排的尸体,对抖得如筛子一般的军官们许诺道。 他是要将这支军队训练成自己的近卫军的,要想将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士兵凝聚成一个整体,必须依靠严苛的军令和钱财的诱惑,毕竟畏惧死亡和贪恋金钱,是人类的通性。 “我可以在你们当中册封些贵族出来,也可以赐予你们土地,财富,荣耀,权柄,应有尽有!” 亚瑟张开了双手,为这些平日里见到领主的军队都要小心翼翼的底层激发着野心,来自内心,足以吞噬一切的野心之火。 “而我需要的!”他用那双金色的瞳孔扫过这二百余名站出来的军官,和后面那四千多名士兵,举起了右拳,将一个词声嘶力竭地咆哮出来。 “忠诚!” “你们,还有你们的子孙后代,对我,对托斯卡亚的忠诚!” 在乌云之中,有什么东西开始落下,就像絮状的雨一样。 “是雪,下雪了。”西尔维娅用双手托起一片雪花,感受着那微微的凉意,喃喃自语道。 从不列颠到钦察草原,人们不约而同的抬头,仰望着天空,或喜或忧,又或者,早已经麻木不仁。 从这个凛冬开始,一个传奇即将出现,在漫长的历史之中留下自己的痕迹。 大掠夺者,卡拉布里亚的噩梦,死亡与杀戮的化身。 第六十六章 紧急事项 瓦尔哈拉议会的大会议每三年召开一次,群岛的领主们可以自由选择去还是不去,但是,未参加者必须无条件支持议会新提出的法令或者命令。 议会设立在斯堪的纳维亚的斯德哥尔摩,那是波罗的海沿岸的一座城市。 因为在第一届大会议召开之时发生了大规模火并,所以从那之后,来参会的领主们就不得带超过五百人以上的军队,而在解决纠纷的比试中,也有让双方的卫队一较高下的项目。 在上午被亚瑟的铁腕手段强行拼凑到一块的瓦尔哈拉第一军团,起码在春天到来之前,都必须在永无止境的训练当中进行融合。 因此亚瑟能够带去参加大会议的,也就是瑟希莉的第七战团,以及阿尔托莉雅的圆桌骑士团。 两支军队都不是完全忠诚于他的军队。 不过好在他现在也是名义上保王党的领袖,十五名领主,也就是七千五百人的军队。 为了他们自己的性命考虑,这些领主自然会带上领地里最优秀的士兵,加上亚瑟的这股力量,就是八千人的精锐军队。 或许在战争中,这样一支七拼八凑的军队很容易被击溃,但这是去参加大会议,就算动手也都是小规模冲突而已。 在处理完军队的问题之后,阿尔托莉雅将亚瑟拉到了会议室之中,开始汇报起了那个生活在湖泊之中的娜迦的事情, “爵爷,我有一件很紧急的事情要向您汇报。”阿尔托莉雅将会议室的门锁上之后,立刻单膝跪地,用郑重的声音对亚瑟说道。 “起来吧,是什么事?”亚瑟听到阿尔托莉雅如此严肃的语气,也不禁提起了精神。 “在军营附近的森林里,有一只娜迦在湖泊里生活!” 阿尔托莉雅自从昨晚回来之后,就始终在犹豫要不要询问亚瑟这件事的真假,娜迦这种传说中的邪恶生物,恩佐居然和她有着那么亲密的关系,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啊,伊莱雅啊...她是我哥哥的战利品,在多维尔战役之前,她袭击了我哥哥的船队,却被他给俘虏了,之后就被哥哥送给了我。之后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帝国在多维尔设下埋伏,我的哥哥战死,而我那时候急着出海去巴黎为哥哥复仇,就把她放到了那个湖里养着。你知道这件事...消息被泄露出去了么?” 亚瑟的神情缓和下来,他坐在了平日里都属于阿尔托莉雅的长桌首位上,开始给阿尔托莉雅讲述伊莱雅的来历,但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北海的娜迦们在暴风雨之夜袭击瓦尔哈拉的船队,亚瑟自己也是袭击的受害者之一,而作为报复,许多瓦尔哈拉船队都会把活生生剔掉娜迦的血肉,将骨架挂在船首作为示威,亚瑟自己也是这项习俗的传承者之一。 所以,他豢养了一条娜迦的消息,不能被泄露出去,至少现在不能。 “没有,是我发现恩佐副军团长在每周的周三夜晚都会离开军营去森林中,直到凌晨才返回,于是昨晚就跟踪了副军团长,因此发现的,我也没有对其他人说。”既然确定了亚瑟知道那条娜迦的存在,那么阿尔托莉雅也就放下心来,又想起这可是难得的独处时间,急忙走到亚瑟背后,用双臂环着对方的腰,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存。 “西尔维娅是我的未婚妻,我必须得拿出更多的时间来陪着她...抱歉。”事到如今,亚瑟和阿尔托莉雅对于彼此之间本不该存在的感情也都看开了,尽管他,西尔维娅,阿尔托莉雅都知道,这样的情况无法长久维持下去,但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我不在乎的,毕竟能陪你上战场的是我,而不是她。战场那么血腥,高贵的公爵夫人还是在城堡里等待胜利的消息好了,能够陪伴公爵征战四方,还是忠诚勇猛的骑士,对吧?”阿尔托莉雅能够听出亚瑟话语中的真诚,对于他这半个月来不曾来过一次的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在他的侧脸留下一个带着点点湿意的吻,阿尔托莉雅颇为得意地说道。 “对...等等!你刚才说,恩佐经常和伊莱雅见面???”亚瑟闭着眼睛附和道,但他猛然间意识到刚才被他下意识忽略掉的重要信息,连忙站了起来,抓住她的双肩问道。 “恩佐,我知道你对伊莱雅有意思...但我以为那不过是你开的玩笑而已!你居然、居然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娜迦?你也想在海里生活,吃活鱼和死人么?我可还真不知道你的口味何时变得如此独特的!”说完,亚瑟双手撑着桌沿,看着在长桌对面端坐无言的恩佐,内心的怒火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升腾。 “伊莱雅是个好女孩...” “但她是一条娜迦!一条来自北海娜迦!”亚瑟粗暴地打断了恩佐微弱的申辩,边用拳头砸着桌子边怒吼道。 “你为什么不说话?继续辩解啊,看看能不能把她下本身辩解成人腿...而不是带着鳞片的鱼尾!” 然后,会议室里重又陷入寂静,除了亚瑟急促的呼吸声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声音。 “亚瑟...我过来不是以下属的身份来得到你的谅解的。”恩佐抬起头来,用那双平静中带着山岳般坚定的眼神看着和春天时比起来,更加威严,也更加冷漠严肃的亚瑟,缓缓地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那你以什么身份?一个得到了爱情的棒小伙子么?”亚瑟嗤笑一声,张开双臂问道,如果眼睛中的愤怒可以化为火焰喷吐出来,那这间会议室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以...你唯一的,也是仅有的,朋友的身份,来向你进行解释,并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在你走之后,我跟古斯塔夫侯爵一起去了不莱梅,在那里,我见到了数万人的战场有多么血腥,亚瑟,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都在战斗,你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也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只能祈求诸神和先祖保佑,能让你顺利在战斗结束前回到己方这边,不然就等着成为下一轮战斗开始前祭旗的战俘吧...” “后来我们胜利了,和帝国签订了和平条约。从不莱梅回约灵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些被摧毁的村庄,被洗劫一空的城镇...你在巴黎和不列颠也这么做了,对吧?标准的瓦尔哈拉式战争。” “你想说什么?你想谴责我的行为么?还是要谴责我们整个民族的罪行?圣恩佐阁下。”亚瑟内心的不安,被恩佐这平淡而透着刻骨铭心的痛苦的叙述给激发了出来,故而在恩佐的名字前加上了‘圣’,因为他听老师讲过,拉文纳教廷会为那些仁慈,博爱,和睿智的伟人加上这个头衔。 “不,我为什么要谴责你,我们是兄弟,共饮一杯蜜酒,共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是吧?” “当然,我们永远都是兄弟,毫无疑问的。”亚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接着边点头边说道。 “伊莱雅对我说,她可以让娜迦停止袭击你的船队,不过仅仅是你的船队。”恩佐叹了口气之后,还是将这个消息说了出来,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和亚瑟原本不含任何杂质的感情就掺进了名为利益的沙子。 他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蠢的蠢货,居然会为了一个娜迦,而毁掉自己和亚瑟十余年的感情。 但话已经说出了口,就不能再收回。 “你说真的?”作为恩佐的挚友,亚瑟本打算硬逼着恩佐和伊莱雅划清界限,如果必要的话,他也不介意杀了这条小娜迦,但恩佐的这句话,成功的令亚瑟打消了这些想法。 “是真的,就在阿尔托莉雅小姐冲出来之前,我们就在讨论这件事。” “她的条件呢?”亚瑟强压下了内心的激动与兴奋,询问起了条件,他不相信这条娜迦会如此好心的帮助自己。 “她坚持要让你亲自去跟她谈判,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出发...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带着瑟希莉,或者阿尔托莉雅。”恩佐现在满心的苦涩,因为亚瑟已经将他看作了伊莱雅那边的人,而不是亚瑟这边。 从今往后,他还会和自己一起喝酒,一起战斗,但却不再是出于兄弟的情谊,而是利益的考量, 这该死的利益! “这是一颗凝结着我魔力的宝石,将它放在船上,那么你的船队就将畅通无阻地在北海行驶。”伊莱雅将一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蓝宝石交给亚瑟,然后解释道。 “你的条件是什么?”亚瑟最终还是跟恩佐两人去了,不是因为他相信恩佐,而是因为他有自信能够安然无恙。 “我的条件是...”伊莱雅走到亚瑟身边,凑近了他的耳朵,刻意低声耳语道,而亚瑟沉默良久,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在过去的无数年中,不列颠和瓦尔哈拉群岛的联系都始终停留在去了就很难再回来的地步,北海恶劣的环境,再加上娜迦们的袭击,阻断着两地的来往。 军队还好,普通的商船即便是在晴朗的白天也有可能会被鱼人部落所袭击,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从不列颠往瓦尔哈拉售卖商品是们暴利的生意,却也鲜有人去做。 现在,有了这枚宝石,戴安娜的晨星商会,将成为垄断瓦尔哈拉与不列颠贸易的庞然大物,这是毫无疑问的。 至于亚瑟答应了伊莱雅什么,那将是很久之后才是显现出来的事情了。 第六十七章 赶路 “没人会遵守议会颁布的法令的,或者说,没有一个领主会遵守,我美丽的夫人。”亚瑟和西尔维亚坐在一辆由八匹骏马拉动的大型马车里,互相依偎着来取暖。 被整个剥下来的熊皮铺在车厢的底部,好让尊贵的日德兰大公爵以及他的未婚妻更加舒适。 那颗凶悍之气不减的熊头朝着外面露出满嘴的獠牙,好似在为自己的悲惨命运而愤愤不平。 “这个所谓的议会里,囊括了全瓦尔哈拉的贵族,从男爵到公爵,足足有上千人。这一千人里,有至少七百个都是其他贵族的封臣,他们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反正投不投票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那剩下的三百个呢?”这架由勒肯侯爵赠送给亚瑟的马车既宽敞又不颠簸,西尔维亚原先还坚持要骑马,不肯做那能将骨头都颠散掉的马车,现在却说什么也不肯吹着寒冷的北风骑马赶路了。 “剩下的三百个里,有一百五十个是除了出海劫掠什么也不会的,就像斯特莱比侯爵一样。” “而剩下的一百五十个,就是诸如库里恩大公,哈克大公,汉弗莱大公,约克大公...愿他在英灵殿过得安好,这样的大贵族。他们没有需要效忠的封主,统治着广袤的土地,拥有成百上千的封臣和随时能够集结起来的军队,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这个议会早就被贵族们掀翻了。瓦尔哈拉人可不习惯让人指手画脚。” “你不是就准备当那个能够对所有人指手画脚的人么?”马车外北风呼啸,披着雪白的狼皮长袍的西尔维娅将有些发凉的小手放到亚瑟的怀中取暖,用困倦的声音调笑道,不知为什么,冬天总是让人如此困倦。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瓦尔哈拉人不习惯让人指手画脚,却喜欢对别人呼来喝去,所以有这么多的狼觊觎瓦尔哈拉之王的位子也是顺理应当。”亚瑟的右手为西尔维娅梳理着柔顺的白金色长发,这温柔的轻抚让西尔维娅困意渐深,往亚瑟的怀里缩了缩之后,她就陷入了沉睡。 这是十一月的第二周,亚瑟和保王党贵族们在约灵城多等了些日子,等到军队集结完成之后才一路向东行进至腓特烈港,在那里登船前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 这片有如大陆般辽阔的半岛是瓦尔哈拉势力的大本营,在暴风雪肆虐的冰原上,一个又一个城市就是连接这片土地的节点,以城市为中心,城镇和村庄就像群星拱卫圆月一般屹立在城市之外。 瓦尔哈拉人是残暴的掠夺者,可怖的异教徒,同样也是诗人和探险家,自瓦尔哈拉人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对于世界的探索便从未停止。东西南北,乘坐维京长船乘风破浪的冒险者和徒步山脉森林披荆斩棘的冒险者同样伟大,正是因为这些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伟大之人,在瓦尔哈拉的史诗中得以记载那远方的一切,促使更多的年轻人踏上这条路。 斯堪的纳维亚是德意志兰的称呼,而现在已经成为了这个半岛的公认称谓,savian——黑暗的地方,因为这里是月神塞勒涅和她的姐妹太阳神苏尔所眷顾之地,在夏季,白昼将会持续数个月,而在冬季,漫长的黑夜会从十二月开始,直到春季的到来方才结束。 这也是为什么大会议要在第一场雪之后召开的原因之一,长夜总是过于无趣,将领主们都聚集到一座城市之中会更有趣些,无论是那些根本不甚重要的会议,还是会议之后的宴席,以及篝火旁的狂欢,这都是领主们打发这凛冽寒冬的娱乐活动。 在斯堪的纳维亚的西部有一系列的峡湾,这些峡湾狭长、曲折、幽深,宽仅一至数千米,长度往往超过100千米,两岸多为高峻的山崖,是船舰良好的停泊地。斯堪的纳维亚山脉纵贯半岛中西部。山脉构成半岛地形的主轴。山脉西坡陡峻,直临斯堪的纳维亚西部沿岸。许多地方形成峭耸的悬崖。东坡比较平缓,成阶梯状经丘陵台地过渡到波罗的海的沿岸平原。 波的尼亚湾将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分为两个部分,不同于沿岸陡峭,多岛屿和峡湾的西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东、南部地势较平整,森林和湖泊比比皆是,与斯拉夫地区的狼人诸国常年互相劫掠,那里有着全瓦尔哈拉最凶狠的军队,最残暴的领主,如果没有与同样彪悍善战的狼人持续着血腥漫长的拉锯战,那么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隔波罗的海相望的罗斯诸国又岂能存在至今。 亚瑟将威廉和恩佐留在了希茨海尔斯,那里毕竟是通贝里侯爵赠送给自己的第一块领地,而且军队还需要训练来形成战斗力,让威廉这个古斯塔夫侯爵继承人和恩佐这个日德兰大公爵的义兄弟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圆桌骑士团有三十一位骑士选择了追随阿尔托莉雅来到瓦尔哈拉群岛,瑟希莉的第七战团还剩下四百一十三个佣兵,再加上身为日德兰大公爵未婚妻的西尔维娅,以及符合亚瑟尊贵身份的仆从,这就是亚瑟这次出行带的全部人员。 而他与其他十五位领主一起行动,上午才从哥德堡离开,如今刚刚路过帕蒂勒。 一路上有许多小贵族带着两三个扈从,或者就他们自己请求加入到这支军队之中一起前往斯德哥尔摩,跟着一位身份尊贵,血脉也同样尊贵的公爵行动总要自己独走要更加安全。 因为总有些劫掠成性的领主会在自家领地的森林中设下埋伏,埋伏那些放松警惕的贵族,然后大捞一笔。 反正也不会有人发现,不是么? 加入进来的贵族都是男爵子爵之流的小贵族,他们中大多数都没有足够的钱来维持一支常备军,甚至其本人就是封主军队的一员,因为某场战争中的英勇表现而被赐下了爵位,因此亚瑟也就接纳了这些在议会完全没有地位的家伙。 如果你可以从天空俯瞰现在瓦尔哈拉,就可以看到一条又一条的长龙沿着山脉,穿过森林,渡过海峡,向着那唯一的目的地,斯德哥尔摩前进。 到了夜晚,就是就地扎营的时候,贵族们都围坐在一簇比其他篝火更加宏大的火堆旁,他们披着熊皮或者狼皮大衣,皮靴里都塞着温暖干燥的草,将酒壶扔在火堆旁边,试图喝上一口温热的酒水来温暖冻得直哆嗦的自己。 下午的大雪严重影响了队伍前进的速度,以至于他们刚刚前进到弗卢达村附近,在买空了这个村庄的粮食储备之后,军队暂时驻扎下来,等待这场不知何时会停止的雪停止,再继续踏上前进的路。 “爵爷,您打算如何前进?延雪平还是舍夫德?”勒肯侯爵说的这两座城市分别位于韦特恩湖东西两侧,也就是在询问亚瑟准备从哪条路前往斯德哥尔摩,选择哪个方向都无所谓,勒肯侯爵此举意在尽快建立亚瑟在这支队伍中的权威,也是对于那些新加入的贵族的一个宣告,那就是托斯卡亚家族并非孤立无援。 保王党自从七十年前的内战失败之后就归于沉寂,而勒肯侯爵有预感,这次的大会议,将成为王党再度崛起的开始。 “到阿灵索斯之后,我们一路朝舍夫德前进,穿过韦特恩湖和维纳恩湖之间的地区,接着是厄勒布鲁,如果这一路上顺利的话,在下个月中旬,我们就能到斯德哥尔摩了。”亚瑟自然是心领神会,他捡起了一颗石头,在被火焰而消融的雪花浸湿的泥土上画了一幅简略的地形图,接着回应道。 铁锅中被倾倒大把大把的冰雪,然后士兵们将腌鱼和肉干一起扔进去熬煮,这种方法制作出来的汤可以用来泡干面包来食用,调成糊状之后再喝下去,带来足够熬过这个寒夜的热量。 贵族们自然不会这么吃,他们吃的是鹿,麋鹿,驯鹿和熊肉,像鳕鱼这样的鱼类因为太过普遍,以至于被贵族们视为平民的食物。 将生肉撒上香料,放在篝火上进行烤制,贵族们喝的是出发时就带足了,并且沿途还会不断添置的烈酒,瓦尔哈拉人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酿酒,就是好喝与否的问题,但对酒鬼们来说,是酒就够了。 本来按照往年的习惯,各人都只能吃自己添置的食物,向其他人祈求食物的人会被冠以‘饥饿者’的称号,这可不是个好称号,子子孙孙都会因为这个称号而蒙羞。 但亚瑟打破了这个规矩,他不仅让那些不属于自己这一方的贵族跟随军队一起前进,还自掏腰包向其他贵族购买食物,再分发给这些除了剑斧和盔甲战马之外一无所有的贵族们。 每次出海劫掠,这些军事贵族都要为自己的封主出生入死,但缴获的战利品却需要上交一部分,很多时候,这个一部分的意思是一半,甚至一多半。 所以日德兰公爵这个举动,引来了一些人的警惕,以为他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的封主对自己的忠诚产生怀疑,但更多的贵族们都感激涕零地接过了亚瑟递来的食物,反正自己这些人甚至不值得封主等待,又为什么还要坚守那根本无所谓的忠诚呢。 第六十八章 暗鸦守卫 “或许这些贵族会因为我的这些恩惠而有所感激,但光凭是无法让他们倒向我这一边的,或许还有人在心中暗自嘲笑着我的仁慈与软弱呢。”回到马车上之后,对于西尔维娅的询问,亚瑟用无所谓的语调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莫非你觉得钱财...太多了,需要散一散?”西尔维娅正在对一块野猪腿大快朵颐,吃的小嘴流油,从那还在不断咀嚼的口中说出含糊不清的话语来。 “我这不是为了拉拢这些连十个随从都养不起的家伙,而是做给勒肯侯爵,斯特莱比侯爵他们看的。让他们知道,我是个富有同情心并且善良的人,这样的人或许当领袖是场灾难,但要是当傀儡,可再合适不过了。”刚才在篝火旁边,亚瑟净顾着和其他贵族谈话来套取更多的情报(作为一名合格的吟游诗人,亚瑟对于这些技巧也是谙熟于心,就是没什么机会用罢了。),而没有吃多少食物,看着西尔维娅那狼狈中带着幸福的吃相,也由不得感觉有些饿了。 “西尔维娅!过来,到我这边,快!”亚瑟突然露出了严肃的神情,对西尔维娅用急迫的语气低吼道,而西尔维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迅速地躲到了亚瑟的怀里,当然,手里还握着那条猪腿。 “发、发生什么事情了?”西尔维娅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右手手心的猪腿被一股力量给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抢走了,她转头一看,亚瑟已经用牙撕下了一大块肉,刚要开始享用这喷香的烤肉。 “亚瑟!”西尔维娅看见属于自己的肉正在被亚瑟大口大口的嚼着,气愤的锤了一下亚瑟的胸口,然后猛地站起来,想要把猪腿夺回来,在外面吃了回来还抢她的晚饭,真是太过分了! “咚!”“啊!”两个声音几乎分不清先后,西尔维娅的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忘记了他们在马车里,就算这架马车里的空间足够坐下七八个人,但马车就那么高,不撞到头顶就得多加小心... “爵爷!”“夫人!”让娜和安德特尔特也一前一后的掀开了挡住马车内部的帘子,他们看见了拿着猪腿,一边嚼一边努力憋笑的亚瑟,和蹲在马车里,用双手捂着头顶,用饱含泪水的眼睛在怒视亚瑟的西尔维娅,当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外面大雪纷纷,马车里的温度也不是很温。 “咳...让娜,你留下来照看夫人,安德特尔特,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亚瑟最终在西尔维娅恼羞成怒在马车里大打出手之前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在快要笑出声之前离开了车厢,临走还把那只猪腿留下了,不知道西尔维娅一会会不会化身猪腿女战神,挥舞着猪腿从车厢里冲出来。 “扑哧...”想要西尔维娅满脸怒色挥舞猪腿的样子,亚瑟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在跳下车厢的一瞬间留下了一声轻笑,而这声轻笑有如炸雷般炸响在西尔维娅耳边,亚瑟及时的一个下蹲,躲过了从车厢内飞出来的猪腿,但安德特尔特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直接被命中了额头,让这只猪腿打的眼冒金星。 片刻之后,亚瑟和安德特尔特避开巡逻和席地而睡的士兵们,踩着皑皑白雪来到平原上一座山丘之上。 “让娜最近怎么样?”亚瑟负手仰望着在夜空中飘飘扬扬的鹅毛大雪,幽幽问道。 “让娜小姐和以前比起来一切正常,并未...并未出现爵爷您所说的做出往日从未做过的举动,胡言乱语之类的。”安德特尔特在袭击加来的时候就被亚瑟交代了一个任务,那就是监视现在不知道是人类还是堕天使,亦或者其他乱七八糟东西的让娜,因为亚瑟始终在怀疑,这个让娜,是真的让娜么? 这也是出于无奈,如果有选择,他当然不想怀疑这个整日里除了祈祷和阅读圣经,就是围着西尔维娅转的小修女,但她居然可以变化成堕天使这种神话生物,亚瑟甚至联想到,这是不是那个巴黎主教留下的后手,但又立刻否定了。如果真是那个主教的后手,那么让娜应该变成天使,并且净化掉自己这些异教徒才是,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当西尔维娅的侍女当的这么开心。 “嗯.....从现在开始,停止对她的监视吧。”亚瑟沉吟片刻,然后对安德特尔特吩咐道。 他还是有些怀疑,但既然安德特尔特暗中监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那么再让他监视下去也是一样的。 “是...”安德特尔特自己其实也不想监视让娜,但随着亚瑟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安德特尔特却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不禁让他颇感焦急,当一个管家或者随从度过一生可不是他的理想,能多帮亚瑟一些,他的未来就越可期。 “知道吗?我当时从那个主教手里要来一个修士一个修女,本是打算在瓦尔哈拉建一座教堂的,因为西尔维娅那时候自责个不停,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亚瑟将视线移到双眼不安地转动个不停的安德特尔特身上,后者正在拼命转动自己的思绪,好猜出亚瑟说这话的原因。 “现在,让娜虽然还得继续考察,但她已经在海上证明了她的价值,而安德特尔特你呢?” “安德特尔特同样会很有用的!公爵大人!”听见亚瑟那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安德特尔特吓得双膝一软就跪到了积雪上,急切地说道,生怕亚瑟下一刻就会用腰间的战斧给自己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我也思考过,你适合做什么,可像你这样有野心,能力却还没有显现出来的人,对我似乎也没有多大用处?”亚瑟踱步走到安德特尔特身后,而他没有让安德特尔特站起来,后者就只能继续跪在冰冷的积雪之上,任凭夹杂着雪花的北风刮过自己颤抖的身躯。 “求、求公爵大人开恩!小人、小人一定会尽快找到自己的用处,然后...然后为大人效劳的!”安德特尔特作为地痞流氓活了十三年,又在教会待了七年时间,但他从未如现在这般卑微过,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他表面上涕泪横流的为自己求情,内心中却想的很明白,如果亚瑟要杀他,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之所以说了这些话,不过是在委任自己前来个下马威,好让自己能更加顺从罢了。 “既然你想不出来能为我做什么,那我就给你个差事,情报。” “情报?恕属下无知,究竟要我做什么呢?”安德特尔特打蛇上棍,将自己的自称由刚才的小人改成了属下,亚瑟也不在乎,接着就为安德特尔特解释了起来。 “在巴黎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经常将各种消息出售给购买者?” “是的...大人您是,如何得知的?是属下失言了!” “记住,你还没有资格询问我。其实我要你做的也是差不多的事情,我给你钱和最初的人手,你要给我在瓦尔哈拉建立一个情报网,妓院,酒馆,甚至是领主的城堡里,无论我要知道什么,你都必须第一时间搜集对应的情报交给我,现在明白了吗?” “情报网...情报网...情报,大人英明啊!” 听到安德特尔特的恭维,亚瑟一下子乐了,然后挥了挥手说:“这可不是我英明,是我的老师英明,这个主意还是以前他跟我闲聊的时候说的,所以我就拿来让你试试,如果成了,你在我身边的地位就无可动摇了,安德特尔特男爵。” 安德特尔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嘴张大到足以把刚才砸他的那根猪腿塞进去,接着面色一变,当即狂喜地对着亚瑟不断叩首,叩的满脸是雪也不在乎。 尽管男爵这个爵位在贵族看来,就是个烂大街的爵位,因为按照公认的规则,男爵没有权力创造自己的家徽,也不能在战场上打出自己的旗帜,但对于那些平民来说,想要成为男爵并不比登天简单多少。 在圣加西亚帝国,贵族的数量之多,以至于全国都出现了大量的空有爵位而无封地的贵族,就这样,还是有成千上万的平民愿意付出一切,只为那一纸授权书,大领主们在财政吃紧的时候,也会出售这种授权书,甚至比从商人的钱袋里直接抢钱,因为商人们甚至会为了这一张授权书而进行一场拍卖会,当然,在意识到这张纸的暴利之后,举办授权书拍卖会的权力就自然而然地交到了贵族们手上。 他安德特尔特如果能够成为一个男爵,哪怕是冰蛮的贵族,哪怕仅仅是个男爵,也是凌驾在卡拉布里亚数千万平民之上的贵族老爷! 今年的大会议,老师也会去的吧?还真期待他看见我的时候那副惊讶的样子呢。 没有理会不断叩首的安德特尔特,亚瑟仰望着被乌云覆盖的夜空,雪花在他的眼前飘过,恰如那一年的景象,他被埃里克强迫拜了一个很是古怪的吟游诗人为师,似乎也是一个冬天... “你建立的这个组织,就叫ravenguard吧,暗鸦守卫,在暗处审视一切的报信乌鸦,我的忠诚卫士。” 第六十九章 继承 “哥哥,我不想去当吟游诗人,我想跟你一起去出海。”在林间的小路中,一个面容青涩的少年背着行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跟随面前那犹如山峦般厚重的身影朝着从未去过的远方前进,然而少年的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亦或者离家冒险的喜悦。 “哥哥!我已经能够挥动战斧了,你就带我出海吧,我可以在船上帮你们清点战利品和看管俘虏的!”见哥哥没有回答,少年加大了音量,希望能够说服哥哥改变主意,不送自己去当那终生都在酒馆和宴会上演奏的,终生四海为家,浪迹天涯的吟游诗人。 他亚瑟利尔·托斯卡亚可是要当日德兰大公爵的人!除了哥哥,这世上可没有人能够让自己为他演奏! 对少年来说宛如山峦般高大威武的兄长回过头来,那道从左眉角延伸至右嘴角的刀疤极为醒目,而一看到那狰狞可怕的疤痕,亚瑟便偃旗息鼓,低下了头,不再劝说了。 兄长十月份的时候出了次海,而上周回来的时候脸上便多了这一道恐怖的疤痕,亚瑟有心想关心一下兄长,可埃里克自从回来之后便不复往日那开朗的性格,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亚瑟也就不再敢询问这刀疤的来源了。 “亚瑟,你要听话,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埃里克走到亚瑟面前,用那冰凉的手铠摩挲着亚瑟那柔软的金色长发,然后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道。这长发是在埃里克的一再要求下亚瑟才不情不愿地留长的,一个吟游诗人怎能没有一头随风飘扬的长发呢? “如果你再闹别扭的话,我就把你自己留在森林里,现在这个时候,狼群可很想吃到一顿鲜活的美餐,嗯?” 虽然知道埃里克是在开玩笑,可配上他那凶恶无比的面孔,和狼群袭击落单者时的场景,顿时让亚瑟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肩膀,主动沿着小路走了起来。 比起刚回来的时候,埃里克已经温和了许多,亚瑟已经很满足了。 要知道在埃里克刚回来那一晚,长屋内的杀气可是压得亚瑟根本就喘不过来气,逼得他不得不去查克大叔家睡了一夜。 “我准备去巴尔德帝国的都城,加入皇帝的亲卫军。要是让你自己在村里待五年,想都不用想,你肯定会弄出事来的。所以我只好把你托付给我的一位朋友,让他教你作为一个贵族所需要具备的种种特质...我是学不来了,但我希望你能做到我所做不到的,可以吗,亚瑟。” 埃里克拉住了亚瑟,然后对他说出了送他去当吟游诗人的原因。 “巴尔德帝国?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亚瑟还是第一次听埃里克说起这件事,而以埃里克的性格,他可从来不会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他只通知,但这不影响亚瑟询问埃里克去巴尔德帝国的动机。 “我准备去那里看看,要是帝国那边更适合咱们两个生活,等我回来之后就带你一起去巴尔德生活,就不回瓦尔哈拉了。”埃里克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地告知了亚瑟他的打算。 “什、什么?!离开瓦尔哈拉,那家族的仇谁来报?你就打算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叛徒抢夺属于你的王位么哥哥!这是懦夫的行为,我不信你会这么做!我不信!”亚瑟张开双臂挡住准备继续前进的埃里克,难以置信的冲他吼道。亚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一直以来都如同战神一般巍然屹立的哥哥竟然会想着逃跑,这令他对埃里克的崇敬在瞬间便破碎掉了。 ——————————————————————————————————————————————————————————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小家伙就不再理你了?”在酒馆的角落,亚瑟和埃里克此行要找的人,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的青年把玩着橡木制的酒杯,露出了一个很是干净的笑容说道。和亚瑟见过的那些笑容都不一样,既不贪婪,也不狰狞,更不卑微中带着讨好,是一种很温暖,却也很平淡的笑容,他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但这的确是他看过最好看的笑容。 他穿着吟游诗人当中司空见惯的长袍,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面容既不像瓦尔哈拉人,也不像亚瑟见过的那些来自卡拉布里亚各处的奴隶。如果硬要说的话,这个青年的五官轮廓和匈人有些相似,但却更加英武不凡,却又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举手投足都让人心旷神怡。 更加让他惊讶的是,这个青年的眼睛外缠着深蓝色的布条,的确听说有某些吟游诗人为了能够演奏出更加动听的乐曲而蒙着眼睛演出,可像这人一样在平常生活中也坚持缠上布条的,亚瑟可是闻所未闻。 真是个怪人。 亚瑟边这样想,边偷偷听着他和哥哥的交谈。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君士坦丁堡?我听行脚商人说,帝国在小亚细亚半岛和那些新月教教徒的战争就快要打响了,如果能够赶上这场战争,你说不定可以快些进入瓦兰吉亚卫队,成为正式成员呢。”虽然喝的是五个铜子儿一大杯的黑麦酒,可看这家伙的神情,就好像是在喝难得一遇的佳酿一般,亚瑟犹豫地举起了酒杯,试探着喝了一小口。 呸,可真难喝。 “哈哈哈,你可还不到能喝酒的岁数呢。”青年笑着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亚瑟的额头,不过被他给避开了,还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 “这里是瓦尔哈拉,孩子们从小可就会喝酒了。”在这个家伙面前,埃里克一改那沉默寡言的样子,颇为得意的摩挲着亚瑟的头顶,然后自豪地说道。 “也是,不能用我家乡的那套规矩来约束你们,同样的失败,我可不想尝试两次。”青年也不尴尬,轻轻一笑就转移了话题。 “要不是你证明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那套说辞的。”亚瑟注意到,当那家伙提到家乡这个词的时候,埃里克的神色突然变得不太对劲起来,然后他将满满一杯黑麦酒一饮而尽,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说道。 “是啊,谁会相信呢。” “我在哥德堡待两天,然后就准备乘船直接去格丁尼亚,在那里一路向南,穿过德意志兰和匈人的地盘到帝国去。” “横穿整片大陆,该说你的勇气就已经凌驾于大多数人之上了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埃里克握着重新填满的酒杯说道“我父亲曾说过,当你生在瓦尔哈拉,那你今后的命运就注定是离开家乡,这话可让我深以为然。” 当一个人生在瓦尔哈拉,就注定要背井离乡...么? 亚瑟反复在心中咀嚼着这句话,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那从未谋面过的父母的事情,尽管他还不是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已经能够体会到话语中的无奈和悲哀。 “就像诅咒一样,你们去罗斯诸国,去德意志兰,去圣加西亚,去巴尔德帝国,甚至是匈人的部落,男人们留下这一句话,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剩下女人和孩子站在海边日复一日的凝望,然后孩子长大,又会对他的妻子和孩子如此说...” “很悲哀。”“的确是很悲哀。” 接着,两人之间的交谈戛然而止,埃里克继续默默地喝酒,而那个青年则依旧摩挲着酒杯,看来他很喜欢橡木的手感。 “我跟着你都学什么?”亚瑟打破了这沉寂,看着那个青年询问道,现在,他有些不是那么抵触当这个家伙的学生了。 “什么都学,创作诗歌和乐曲,贵族应该有的礼仪和知识,剑术,话术,权谋,观察,我会在埃里克回来之前,尽可能的把你塑造成一个真正的贵族,就像我家乡的那些一样。”青年再次伸出手来,而这次,亚瑟没有躲开,而是任由他轻抚。 很温柔,很温暖的手,跟埃里克的手比起来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你的家乡在哪?” 亚瑟说出这句话之后,顿时感觉酒馆内的温度都低了几分,青年收敛了嘴角,端坐在长凳上缄默了好一会,正当亚瑟准备道歉的时候,他开口了。 “一个东方的国家,既庞大又富饶,那里有我的父母至亲,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可惜,到死我都不会再回到家乡了...” 这句话里蕴含的悲伤是那么的深厚,就像被添满之后还在被倾倒酒液的木杯一样,满的溢了出来,令亚瑟的心情愈发沉重,就像有巨石压在胸口一般喘不过来气。 —————————————————————————————————————————————————————————— “那就是日德兰大公爵吧?”“看那旗帜,没错的,他居然也来了么?今年的大会议应该会上演一出好戏呢。”“是啊是啊,起码有五十年,托斯卡亚家族的旗帜没有在斯德哥尔摩的城墙上升起来了吧?”“五十七年,这可是五十七年来的第一次!” 酒馆里的酒客们看着从街道上路过的队伍评头论足着,没有注意到,在酒馆角落弹奏乐曲的吟游诗人取下了眼前的深蓝色布条,将那纯黑色的双瞳转向了酒馆敞开的大门外,当那辆八匹马拉动的马车过去之后,他扬起了嘴角。 “埃里克,你的遗志,被这个孩子继承的很好呢。” 第一章 试探,册封 斯德哥尔摩是瓦尔哈拉群岛最繁荣的城市,常住人口超过一万五千人,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来说,这是一个毫无疑问的建筑奇迹,就算是在圣加西亚帝国,能够超过一万人口的城市也寥寥无几。 斯德哥尔摩之所以能如此繁荣,要归功于这座城市的建造者,‘龙焰’霍尔嘉德。 是的,这位伟大的领袖除了是一名残酷而残忍的掠夺者之外,还主持建立了这座让所有瓦尔哈拉人为之自豪的城市。 从那蜿蜒曲折的城墙,到复杂精密的城防工事,乃至外城内城的街道和各种公共设施的位置,无一不是出自霍尔嘉德之手。 他让斯德哥尔摩成为了与德意志兰公国联盟东部地区,罗斯诸国,乃至斯拉夫狼人王国的交易中心,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商船进港或出港,在风平浪静的波罗的海上遨游,为城市带来惊人的利润,得以维持这么多平民的生计。 而他本人的遗体,就安放在城市地下的墓穴迷宫之中。 这是霍尔嘉德独断专行的最好体现,一个面积堪比斯德哥尔摩的地下墓穴,以他的棺椁为中心一点,如蛛网般扩散。百年来,凡是侯爵及以上的贵族死亡,都会被送到斯德哥尔摩的地下墓穴中安葬,尽管瓦尔哈拉群岛的信仰是战死者的灵魂将被女武神们接引到阿斯加德的英灵殿,继续在诸神之国饮酒战斗,但能够和瓦尔哈拉有记载的最伟大的英雄同葬,也是一项至高的荣耀,三年一届的大会议上,谁可以获得此殊荣也是讨论议题之一。 领主们会评估申请者的过往,并且票数超过三分之二即可同意。 在霍尔嘉德死于刺杀之后,忠诚派和叛徒围绕着斯德哥尔摩的所有权征战不休,最后,双方达成了共识,即这座城市将由一个保持中立的家族来管理,但却不能组建军队,所有的税收都将用来修缮城市和维持城市的运转,当然,这个家族要是使用一部分,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你们霍亨斯陶芬家族,一个在两百年前从普鲁士那边迁移过来的家族,成为了斯德哥尔摩的管理者,是么?” 亚瑟看着面前四通八达的地道网络,淡淡的打断了旁边那个唇红齿白,十分俊俏的贵族少年那滔滔不绝的讲述。 这个名叫布吕歇尔的人来自那个篡夺了斯德哥尔摩统治权的家族,并且据他自己的介绍,是个次子。 这是对亚瑟,和整个托斯卡亚家族的挑衅,亦或者说是试探,这个倒霉的家伙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贵族们用来试探亚瑟态度的棋子吧。 “是,从七十年前开始,霍亨斯陶芬家族以王的名义为他和他的后裔管理斯德哥尔摩,直至今日。”面对这样倨傲的举动,那个贵族却并没有发怒,这不仅是因为自己的护卫绝不可能在仅容五人并肩而行的地道中战胜那些久经战阵的佣兵,也是因为,这位连成年礼都未曾举办的公爵,才是这座城市的真正主人。 ‘巴黎的毁灭者’亚瑟利尔,日德兰大公爵,为了复仇不惜煽动一场叛乱来摧毁帝国的行省,并且是瓦尔哈拉第一个劫掠了圣加西亚帝国行省首府的掠夺者。 这样充斥着杀戮与破坏的传闻和称号,足以令亚瑟在旁人眼中多了一层血色的外衣,贵族少年当然要小心对之。、 事实上,当托斯卡亚家族和亚瑟利尔的旗帜在城外出现的时候,城中的绝大部分人都认为,他是来收回斯德哥尔摩的管理权的。一支八千人的精锐军队,如果在其他领主袖手旁观的情况下,那么霍亨斯陶芬家族没有任何胜算。 但亚瑟不仅没有发动进攻,反而表明自己是以日德兰大公爵的身份来参加这次的大会议的,并请求打开城门,让他和他的亲卫队进入到城市当中来。 即便是霍亨斯陶芬的家主,少年那个色厉内茬的父亲,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苦于得不到支持和表现机会的少年主动请缨,前来觐见这位传说中残忍嗜血的公爵阁下。 然而,这位公爵的态度与年龄都让少年无比惊讶,亚瑟和传闻的形象没有半点相像,完全就是一个有些冷漠的普通贵族而已。 “你叫...” “布吕歇尔,布吕歇尔·霍亨斯陶芬,霍亨斯陶芬家主威廉·霍亨斯陶芬的次子,尊敬的公爵大人。”少年完全不介意对方没有记住自己的名字,并躬身再次用轻缓的语气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 混血儿总是比纯血者更美丽一些,这句话放在布吕歇尔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白金色的长袍衬托他的肌肤更加雪白,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足以俘获任何一位女性的放心,饶是亚瑟,也不由得为他那宛如玫瑰般绽放的美丽而心动了一瞬。 “次子?也就是说,你并不是下一任的家主,是么?”亚瑟停下了脚步,转头用那让人不安的金色双瞳看着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布吕歇尔,用更加舒缓的语气反问道,而脸色却是愈发冷淡了下来。 布吕歇尔感觉到了氛围的改变,他不知道亚瑟是因为什么而被触怒,这让他处在了一个既尴尬又危险的处境,冷汗逐渐打湿了他的后背,在这被火把照亮的地道之中。 好在多年来在家族中勾心斗角的生活,令布吕歇尔的机敏远超过常人,他下一刻就意识到,定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导致的亚瑟很不满意。紧接着,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在布吕歇尔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既然如此...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彻底断绝掉亚瑟对家族的好感,让他转而支持自己! “我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但我的家族都认为,您的身份...并不值得让我的父亲或者是兄长来亲自接待!就连我这个次子,也是因为主动要求才被派过来的,请大人赎罪!” 看着跪在地上不断叩首,让整个地道里都回荡着咚咚声的布吕歇尔,亚瑟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因为这赤裸裸的侮辱而勃然大怒,因为这是在亚瑟预料之中的,托斯卡亚家族缺席了整座城市整整一代人的时间,让这些渣滓忘记了敬畏这个词的含义,很正常。 “起来吧,我又不会在这里砍下你的头,然后拎着去找你的父亲聊聊关于城市管理权的问题,带我去先祖的墓室,我要去看看他。” 亚瑟明面上是在说自己不会这么做,但他很明显是话里有话,而意思布吕歇尔也听出来了。 要是你不能让我满意,那么那你的头颅就会被我拎在手里去见你父亲,而且我还会要求城市的管理权。 “遵命,公爵大人,您这边请!”布吕歇尔露出讨好的笑容不住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亚瑟的意思,并像个仆人一般躬身走在亚瑟的左前方,替他带路前往地下墓穴的中心,‘龙焰’霍尔嘉德安息之地。 亚瑟之所以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祭拜霍尔嘉德的棺椁,就是要继承霍尔嘉德所遗留下来的威望和权力,这是一个向城内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所释放的信号。 他,亚瑟利尔·托斯卡亚,是霍尔嘉德的继承者,毫无置疑的瓦尔哈拉之王。 至于先一个一个拉拢摇摆不定的领主,然后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最后忽然暴起发难,用碾压的实力来拿回属于自己的王位,这样的方法很好,如果亚瑟有足够的耐心的话。 但他没有。 “那么作为次子,布吕歇尔阁下有没有想过离开家族,去为一些大贵族效劳呢?”亚瑟在听到对方说‘主动要求’这个词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能够在霍亨斯陶芬家族的内部埋下一个内应,像这样的事他可是求之不得,自然也不会吝啬邀请的话语和堆积在手里的爵位。 “不瞒爵爷说,在下的确想过,但奈何还没有举办成年礼,于是也就还没到必须离开家族的时候,便想着多留一阵是一阵,也好多拿些资源出去闯荡。”布吕歇尔说这话,还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亚瑟,对方可也没有举办成年礼呢,但却因为特殊情况就自动继承了日德兰大公爵的爵位,还得到了那么多贵族的效忠,人和人之间命运真是天差地别。 为什么我的哥哥就不能光荣地战死呢,那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的蠢货,将家族交给他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布吕歇尔在心里腹诽道。 按照瓦尔哈拉的传统,长子继承父亲的爵位和家产,而其他的孩子们必须在成年礼举办之后离家闯荡,这样的传统让每个不是长子的孩子都得尽快成熟起来,然后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起来,如果埃里克没有战死在多维尔的话,亚瑟现在肯定已经打造出了一艘可以在近海航行的战船,准备等明年春天举办完成年礼之后就跟恩佐和招募的人手一起去罗斯诸国或者德意志兰碰运气了。 “我很愿意收留一位有着丰富的治理城市经验的人才,而且,一个子爵,乃至伯爵的爵位也可以赐给他,真不知道谁会成为这个幸运之人呢,布吕歇尔阁下。” “如果可以,我希望公爵阁下可以将这个位置留给我,您未来最忠诚的封臣。”亚瑟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布吕歇尔如果再不把握机会,那就活该等到成年礼之后被赶出家门,然后终生都为了一个男爵的爵位而争得头破血流。 第二章 墓室,效忠 亚瑟故意加重了脚下的力道,让清脆的铠靴踏地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布吕歇尔的耳边和心头。 “我需要证明,未来的布吕歇尔伯爵。用清楚明白的事实来证明你对我,对瓦尔哈拉的未来国王的忠诚,明白吗?”身后的随从们都在亚瑟的眼神示意下停住了脚步,留亚瑟和布吕歇尔两个人行走在幽深的长廊之中,那从容不迫的声音在布吕歇尔看来却宛如催命符一般,就像那依旧在敲击自己心脏的踏地声。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在来之前,布吕歇尔的确想过亚瑟会招揽自己,但话语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才能开出一个更高的价码来。 可他现在才惊愕地发现,自从那次并不礼貌的打断开始,他们二人交谈的主动权就再也没有回到过他的手中,亚瑟就像操控提线木偶一样控制着布吕歇尔的一言一行,仅仅通过三言两语就让布吕歇尔主动申请成为亚瑟的封臣,如果不是他多年来蛰伏于家族之中养成的警惕尚存一丝,只怕就要把自己标上价码然后打包卖给亚瑟利尔了。 “哦?”亚瑟瞥了略显不安的布吕歇尔一眼“我不缺冲锋陷阵的战士,不缺指挥军队的将军,也不缺训练新兵的军官...而且我看你,似乎也没有到军队中去的意向吧?” “是。”布吕歇尔讪笑一下“在下自幼便没有接受过战士的训练,而且...一直在帮大哥治理城市,因此不曾到军队中去过。” 一个不会用武器,没有上过战场的瓦尔哈拉男性,还真是少见的存在,就像五年前的亚瑟一样。 “治理过城市么?那你应该会书写瓦尔哈拉语,圣加西亚语和圣教语也会么?” “会的大人,我还会说写德意志兰语和罗斯语,是为了方便跟来自这些地方的商人进行谈判而专门学的。” “很好。”亚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布吕歇尔,沉吟片刻,然后开口说:“你就...先当我军团中的营务官吧,负责管理器械以及营务工作,等明年军团去德意志兰之后,再另行提拔。” 亚瑟的瓦尔哈拉第一军团部分军制借鉴了巴尔德帝国军团的制度,但又有所创新,比如一支军团的规模可达三万人以上,军团下辖人数不等的旅团,旅团下是千人队,百人队,再到十人队。尽管现在全军上下不到五千人,但这不影响亚瑟先将框架搭起来,然后吸纳零散的自由民和成批购买的奴隶来进行填充。 “谢谢大人赏识!”像布吕歇尔这样放弃了军事和武力的贵族,便会在权谋以及政治方面多下工夫,自然也知道巴尔德帝国的军团制度,在军团长和副军团长之下,凌驾于其他军官和普通士兵之上的营务官,是相当关键的职位,也很尊贵。 能够得到这样的职位,可真是超过了布吕歇尔的预料,对于亚瑟敢于给予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人如此重要的官职,布吕歇尔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信任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既然你和很多商人都相识,那我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安德特尔特?”“是的,大人!”一名没有穿戴盔甲,而是以管家的打扮示人的青年快步从随从中走出来,对亚瑟躬身行礼。 早在一会面的时候布吕歇尔就注意到了这个总是不安地打量周围的环境的人,从他的装扮来看,应该是亚瑟的管家,但无论是神色还是举止,都和布吕歇尔印象中的管家大相径庭,因此他明智的选择了缄默不语。 “安德特尔特奉我的命令在组建一个涵盖全卡拉布里亚的情报网,而既然布吕歇尔伯爵认识来自大陆各地的商人,那么我希望你们二位可以齐心协力,尽可能地说服这些商人为我工作,提供任何我希望知道的情报,可以么?” “我很想一口答应下来,可您要知道...大部分商人都奉行中立政策,从不偏袒某位领主。但,如果您愿意用金钱来交换情报的话,那么我想这些为了金子可以做任何事的家伙,一定会求之不得的。”布吕歇尔吞吞吐吐地说道,他当然不想拒绝这第一份差事,毕竟这直接跟他能否得到亚瑟的进一步器重脱不了干系,可让那些商人冒着被打成间谍而吊死的风险无偿效命,着实不太可能。 “放心,我怎么会让他们免费为我提供情报呢。免费得来的情报,你敢信,我可不敢信。”亚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露出了笑容,拍了拍布吕歇尔的肩膀,打消了对方的顾虑。 “回到地面上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是直接跟我回城外,还是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候南下去找我?” 亚瑟特地在合适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这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而合适的时候,很显然就是大会议结束之后。 现在跟亚瑟出城,和等大会议结束再南下这两个选择看起来没什么,但其中的风险和诱惑之大,让已经打定主意的布吕歇尔又犹豫了起来... 尽管在政治上,亚瑟身兼日德兰大公爵和瓦尔哈拉王位继承人这显赫的双重身份,但仍旧改变不了拥王派和叛徒之间的实力差距。 现在跟随亚瑟出城,就是和霍亨斯陶芬家族彻底撇清干系,并且对议会释放一个明确的信号,他,布吕歇尔·霍亨斯陶芬,选择支持亚瑟利尔登上王位,与议会为敌。 这就是断掉自己的后路,今后要么扶持亚瑟登上王位,要么就只能在其他国家苟延残喘,了此残生,或者更悲哀的,死在战争当中。 而等大会议结束再南下,虽然也是去投到亚瑟利尔的麾下,但并非是公开的。万一将来亚瑟失败了,那布吕歇尔还是有很大的回旋余地,不至于被议会秋后算账。 这么做的确更加安全,也符合布吕歇尔一直以来坚守的明哲保身的行为准则,可再想得到亚瑟的信任,付出的绝对要比现在多得多,甚至于亚瑟已经不再需要他布吕歇尔了,反正能够担任营务官的又不光他一个。没有这么一个可以既被亚瑟看到,又能发挥自己能力的职位,布吕歇尔能不能得到亚瑟承诺的爵位,那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安德特尔特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人身后,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不用做出这样的选择。既然教会选择将自己交出去,那么安德特尔特的人生也就只剩下了一条路。 “大人,请让我考虑一下,在我们回到地面之前,在下一定会让大人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经过令人煎熬的数分钟思考,布吕歇尔还是不能咬牙下定决心,他先是对亚瑟深深一鞠躬,接着长吸了一口气,低着头祈求亚瑟多给他一下时间来考虑。 “好啊。既然这样,那你就一边思考一边为我介绍这些墓室里都埋葬了谁吧,一直到我们抵达中央墓室为止。” “是......” 接下来的路程,堪称布吕歇尔人生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段路,不仅要在思考得失的情况下为亚瑟介绍一个又一个墓室的主人,并应付亚瑟提出的一个个或无关紧要,或暗藏杀机的问题,让他是心力交瘁,等走到紧闭着的中央墓室之时,已是气喘吁吁,汗水都顺着发梢砸在了石板路上。 “大、大人,这就是...这就是霍尔嘉德大人的墓室了,自从、自从弗雷德里希大人率军离开斯德哥尔摩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开启过墓室的大门了...”布吕歇尔退到一旁,让亚瑟得以亲手触摸这冰凉粗糙的石门,并依旧尽忠职守地做着介绍。 “能打开么?我想一个人进去和先祖待一段时间。”亚瑟伸出双手,将手心贴在石门上,没有回头地的询问道,不过听他的语气,这更像是命令,而不是询问或者请求。 “遵命,大人...”布吕歇尔点点头,然后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了一阵,用力地按了下去,一个正方形的石块被按到墙壁之中去,大门随之发出阵阵轰鸣声,在亚瑟以及身后随从们惊讶的眼神中缓缓地向着左侧挪动,让‘龙焰’霍尔嘉德的墓室在七十年之后得以重现人间。 墓室内,除了一具石制的棺椁之外,再无它物,简陋的连平民的墓葬也显得无比奢华。 “大人您请息怒!这是霍尔嘉德大人在建造这里的时候便做出的决定,他的墓室不允许陪葬金银或者饰品,就连武器和奴隶也不许陪葬,就置一口石棺放在墓室之中就好。这也是弗雷德里希大人所认可了的!” 看见这一幕,亚瑟利尔的脸极为迅速的黑了下来,右手默不作声的放到了剑柄之上,而布吕歇尔看到亚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下的汗毛倒竖,连忙解释为亚瑟解释道,直到这最后一句话出口,才令亚瑟松开了剑柄,脸色也恢复如常。 “你们都守在门外,我不下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第三章 往事 刚一进斯德哥尔摩,亚瑟就带着自己的护卫跟那个霍亨斯陶芬家族派来迎接的人一起去了地下的墓穴,西尔维娅则跟着通贝里侯爵他们一起去了专门为了来参加大会议的贵族而建立的会馆。 那是一整条长街的既奢侈又气派的建筑,配有仆人,护卫,园丁,厨师,还有美女和美酒,全部由霍亨斯陶芬家族出钱建造,维护,这也是作为他们掌控斯德哥尔摩的附加条件之一。 而在属于托斯卡亚家族的会馆之中,西尔维娅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我是听亚瑟有提起过,他有一个教授他技艺与乐器的老师,但我没想到您会...这么年轻?”西尔维娅用指尖挡住了自己娇艳欲滴的双唇,略带惊讶地说道。 她还在鲁昂城当大小姐的时候,也曾经见过许多吟游诗人,但能够成为他人之师长的却是不多,并且无一例外都是两鬓斑白的老者。因为吟游诗人可以没有天赋,却不能没有阅历,只有常年走南闯北,云游四方的吟游诗人,可以演奏出更精彩的节目,展现更加复杂的技艺。 “在下被一位女巫下了诅咒,此生都将永远以这个模样来示人了,做不得数的。倒是还未请教夫人尊姓大名,和我那唯一的学生,又是什么关系?”听到西尔维娅明面上是恭维自己长得年轻,实则是在表示怀疑的话之后,用深蓝色布条蒙住双眼的年轻吟游诗人淡然一笑,开始解释起了自己如此年轻的原因。 “西尔维娅,您称呼我为西尔维娅就好,我是亚瑟的...未婚妻,那我又该如何称呼阁下呢?”西尔维娅略微不安地摩挲着自己裙角,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亚瑟的长辈,紧张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和亚瑟是如何认识,并确定这段关系的... “华,这是我的名,至于姓,没有提起的必要。”自称华的吟游诗人端起面前的银质酒杯,轻抿一口杯中醇厚的酒液,接着简略地说道,显然不愿意多谈这个问题。 “是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呢,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名字呢。对了,亚瑟他去地下墓穴中见先祖了,您如果想要见他,不妨在这里住下来?”因为担心对方询问自己的来历和与亚瑟相识的经过,西尔维娅极力压抑着声音中的紧张,想要转移开话题。 “无妨,反正大会议也要开上一个月左右,我什么时候和亚瑟见面都一样。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亚瑟和你是如何认识的,听你的口音和举止,应该不是瓦尔哈拉的贵族吧?”可惜,华并没有像西尔维娅希望的那样被她转移走注意力,还是将话题带回了这个她并不愿意多谈的点。 “是...我来自圣加西亚的鲁昂,我父亲是威兰德侯爵。” “原来你是来自圣加西亚的贵女...能够在瓦尔哈拉看见一个不是奴隶或者仆从的圣加西亚贵族,这可真是难得。那你和亚瑟又是怎么认识的,你被他抢了回来?”华取下了蒙住双眼的布条,打趣道。 然而,听见他最后一句话的西尔维娅,却浑身猛地一颤。 这让人不安的寂静持续了很久,在一声长叹之后,西尔维娅断断续续地对面露疑惑的华讲述了自己的来历。 “今年二月份的时候,我离开鲁昂去一间修道院中拜访,却遇上了亚瑟的...哥哥,他把我带回了瓦尔哈拉,还强迫我做他的妻子...我们还并未举行婚礼,也没有做什么,亚瑟的哥哥就参加了多维尔之战,没有回来...那天亚瑟深夜未回,我出去找他,发现他躺在沙滩上昏迷不醒...我冒着大雨将他背回了家,那时候他体温高的就像燃烧了一样,我不得已之下...后来就...” 剩下的,西尔维娅也说不下去了,她低垂着头,双手捧着盛满红葡萄酒的酒杯,那是来自帝国北方行省的酒,她家乡的味道。 华看着似乎下一刻就会崩溃的西尔维娅,他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西尔维娅,一个女孩被强行掳掠到异国他乡嫁给一个匪徒,结果连婚礼都未举办,就死了丈夫,然后又委身于丈夫的兄弟,西尔维娅能够坚持下来,华觉得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你,尽管这么问...可能显得我很混蛋,也会让你很难受,但为了你和亚瑟,我还是要问。”华将酒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接着带着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能理解的。”西尔维娅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很是落寞很是孤独的回答道。 “你...在和亚瑟...之前,知道他是托斯卡亚家族最后一个成员了么?”这个问题华是必须问的,他需要知道西尔维娅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得知道,她和亚瑟,是真的有感情,还是...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那时候我连话都说不好...我、我、我,还是他主动与我提的。”西尔维娅的嘴角扯动几下,想要露出笑容来,却怎么也做不到,她看着华那双仿佛能将灵魂吸进去的双瞳,感觉这双眼睛正在把她的灵魂吸出来,并且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那么,我会祝福你们,以亚瑟的老师,他唯一一个长辈的身份来祝福你们。”华点了点头,并说了这段话,算是对西尔维娅身份的承认。 “好了,不聊这个了...您来找亚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如果是有要紧的事的话,那我还是陪您一起去找他吧。”西尔维娅现在,很不想和华待在一起,尽管她理解华作为亚瑟的老师以及长辈,有义务,也有必要问这些问题,如果将双方的位置对调,她根本就不可能允许亚瑟娶一个对他的事业和未来没有丝毫帮助的女人。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并没有丝毫芥蒂。 “啊,这个嘛...”“砰!” 华的话刚说到一半,会议室的那扇雕花木门就被人重重推开,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地下墓穴的亚瑟。 “老师?您怎么来了。”面色阴沉的他看见施施然端坐在沙发上的华,不禁愣住了一瞬,询问的同时,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西尔维娅。 亚瑟的确想过,老师有可能会来找自己,但距离多维尔之战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有来。他觉着可能老师已经离开了瓦尔哈拉,去大陆上继续游历了,但他可真没想到,一推开门就能看见自己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长辈和自己的未婚妻相对而坐。 “我特地在斯德哥尔摩等了数个月,就是为了等你以托斯卡亚家主的身份过来,亚瑟。”在一个这样年轻的青年脸上露出慈祥这样的神情,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亚瑟似乎已经习惯了,但西尔维娅还没有。 “西尔维娅,你出去吧,晚餐直接让仆人送进来就好。”亚瑟看着华,思考着对方说这句话的含义,自从选择肩负着原本该由埃里克承受的责任与压力之后,亚瑟就学会了怀疑,怀疑别人说的每一句话,并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以及说话者的动机,尽管很累,却也是必须的。 “是...”西尔维娅没有多做挣扎,点点头就提着裙摆走出了会议室,她知道,接下来两人肯定要说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门被轻轻关上,亚瑟将外套搭在了西尔维娅刚才坐的那把高背椅上,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盯着桌上的酒杯和酒壶,保持着缄默。 “既然你来了斯德哥尔摩,也就是说,通贝里他将约灵城堡地下的秘密,跟你全盘托出了吧。”华在西尔维娅离开之后就敛去了笑容,他缓缓说道,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是,他给我讲了很多,也带我去了那间地下室,不过我们并未深入到地下室之外的区域,他说里面很危险。” “那是对的,那里面的确很危险,即便是我...也没有把握进去之后还能出来。”华翘起了二郎腿,坐在方桌对面的亚瑟见状,也翘起了二郎腿,尽管他觉得很别扭,不过没有放下来,而是坚持翘着。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一支军队?” “不知道,进去的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奴隶,男人,女人,甚至是孩子,都消失了...你的父亲也进去了。”“哈?!我父亲?这是真的么?!不,这不可能!”华的话说到最后,还抛出了一个亚瑟不曾知道的秘闻,让他一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差点把方桌掀翻,震惊而又崩溃的喊道。 “我没有必要捏造一个谎言的,亚瑟。” “你父亲执意要进去看看,还带走了他准备留给你和埃里克的一支卫队...那些孩子都是孤儿出身,对托斯卡亚家族忠诚无比...可我们在入口处只能看到火把一个接一个的熄灭,大声呼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就像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一样...你的母亲想要冲进去,被我和通贝里给死死拦住了,那时候你才一岁,在襁褓中被埃里克抱着,他强忍着泪水抱着你...” 第四章 改变 华的声音中是化不开的悲伤与悔恨,他闭上了眼睛,仰头继续说:“我,你父亲,还有通贝里,我们是多年的挚友...我和通贝里都发誓,要帮助你父亲重建托斯卡亚家族的辉煌...可、可你父亲从此就消失了,我和通贝里在地下室里找了整整三年,也没有从那些书中找过到关于地道内的一星半点的记载,也就只好无奈的选择放弃。而你母亲,她在你父亲失踪后的第二年,就病逝了...” “砰!”亚瑟听到这里,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燃烧起来的熊熊怒火,一拳砸到方桌上,将方桌从中间砸断,酒杯和酒壶在空中碰撞,随即掉落在地毯上,猩红的酒液和酒红色的地毯融为一体。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为什么不拦着他?!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那个该死的地道对你们的吸引力就这么大么?!啊?!!!!!!!”亚瑟一脚踹翻了刚才坐的椅子,第一次对自己的老师用如此愤怒的态度咆哮着质问,他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而是要为三座城市的毁灭,一场血腥的叛乱负责的掠夺者,然而,自小和埃里克相依为命的经历始终是亚瑟一块无法消除的心病。 “我们、我们以为...以为那里面可能藏着霍尔嘉德大人留下的一些准备,因为他谋划了自己的死亡,那不可能毫无缘由,所以...所以...”华用双手遮掩住面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他是用哭腔讲述的。 “所以,我的父亲就此失踪在了甬道之中,而我和哥哥就这么无父无母的长大,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的一个以为...对吗?” 自从埃里克战死之后,亚瑟曾以为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事和人可以让自己再度哭泣,可老师就是老师,重逢的第一面就做到了。 “我和通贝里想好好培养你和你的哥哥...但埃里克拒绝了我们的请求,他那时候才十岁,却像个男人,真正的男人一样...他抱着你,安慰着你的母亲,离开了约灵城,回到了希茨海尔斯。你知道吗?我们虽然担心,但更多的是欣慰,因为他可以很好地继承你们父亲的遗志,绝对可以!而你,亚尔斯兰,也可以像我一样,做你哥哥的左右手,跟他一起让托斯卡亚家族重新成为王族!但、但,世事无常啊...” 说到这里,华的泪水从指缝间渗了出来,他在为失踪的封主哭,在为自己默默爱着的那个女子病逝而哭,为自己曾寄以无限祈盼的那个孩子如今已经生死两隔而哭,这泪水一滴一滴打在地毯上,就像无声的控诉,控诉这不公的命运... 亚瑟闭上双眼,两串泪珠滑落,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为什么自己从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埃里克始终都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如今他明白了,埃里克是不想让自己那么早就了解到那沉重而悲伤的事实。 “当埃里克被那些帝国杂种用鹰刑处死的消息传回来,我和通贝里都差点疯掉,我们都很绝望,那种感觉你很难体会...但,但你,亚瑟,你站了出来。我为你自豪,孩子,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托斯卡亚家族最后的希望...”华伸出了沾满泪水的右手,颤抖地伸向亚瑟,这个他细心教导了五年的孩子,这最后的希望。 “我是个替代品,我哥哥也是,甚至我父亲也是。”亚瑟的嘴角扬起,躲开了华伸向自己的手,对他说道。 “不,当然不...” “我是埃里克的替代品,埃里克是我父亲的替代品,而我父亲,则是霍尔嘉德的替代品...自从一百年前开始,你们就在寻找替代品!一年又一年,一个又一个,托斯卡亚家族为了那个该死的目标流干了鲜血,我受够了...” “亚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这段话的华,震惊的站了起来,他看着日渐成熟,眼神冷冽的亚瑟,终于意识到——那个会因为不能跟兄长一起上战场而赌气的少年,已经成为了一个杀伐果决的领袖。 “意思很简单,我受够了,老师。我不会再成为你们的棋子,你们实现野心的傀儡...我会以自己的努力来让托斯卡亚家族重归辉煌,愿意臣服的,我给予他荣华富贵和无上权柄,而妄图掌控我的...”亚瑟向着华走近了两步,用那双异于常人的金色双瞳看着他。 “我把他的尸体扔进海里,无论是谁。” “好了,让我们翻过这一页,老师。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应该好好庆祝一下这次重逢的!” 亚瑟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他笑着给了华一个有力的拥抱,就像刚才不过是友好的寒暄了一阵子而已一样。 “现在,让我们聊聊,今后的发展吧。” “我也...正有此意。” —————————————————————————————————————————————————————————— “我从巴黎离开之后,去了不列颠,本想先在那里建立属于我自己的势力,然后再图谋瓦尔哈拉的。但我的实力太过弱小,又不甘心做那些个失败者的封臣,就回来了。”亚瑟用匕首将乳猪后背的肉一刀一刀片下来,然后码到盘子里,再用叉子叉起来,然后边蘸公馆厨师调制的酱汁边跟华讲述着自己这大半年的经历。 怪不得大多数贵族都更愿意在城市中居住,而不是在那些阴冷潮湿,实用性大于一切的城堡中居住。这般的享受也就只有在斯德哥尔摩这样,可以供养贵族生活的城市才能实现。 宽敞明亮的卧室,美艳动人的侍女,奢华而舒适的装饰,可以连续一个月不重样的宴席,亚瑟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向议会请求继承,王位继承人的位子,然后跟你父亲和哥哥一样,默默积蓄实力么?” “不,老师,不是请求,是要求。一个有着八千名战士的人,是不会对一个可笑的议会低头的。”亚瑟吸吮着牡蛎之中的汁液,含糊地说道。在海边的斯德哥尔摩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贝类和鱼类,而这里的厨师也很懂得如何把这些东西做的好吃,而不是一味的清炖和腌制。 “他们并不是真心跟着你的。”华看着亚瑟,根本无法把他和那个自己的学生联系起来,就像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却性格迥然不同的人一样。 “是,我知道,其他人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没人会真心支持一个连五千人的军队都凑不齐的家伙!但,议会不敢确定他们是不是真心支持我的,他们敢赌么?现在所有的领主都把军队驻扎在城外,仅仅带着贴身护卫进了斯德哥尔摩,如果这支八千人的军队在夜间突袭其他的军队,你猜,这次扎营足够让多少领主就剩那点护卫?”亚瑟将牡蛎壳放到银质托盘里,然后充满自信的说道。 “你真的打算跟议会鱼死网破么?亚瑟,这样实在是太冒失了,我们应该...” “应该从长计议,对吗?”亚瑟举起酒杯,隔着长桌对华致敬。 “我知道,不应该过分刺激议会,要让他们放松警惕,这样我们才可以发展势力,等到时机就取而代之...但我不想这么做,老师。在这次的大会议上,我会以拥护议会作为条件,来换取他们对我入侵德意志兰的支持。” “你要去德意志兰?那里已经四分五裂数百年了,亚瑟,我不认为你能够将他们统一在一个旗帜之下。” “在亚尔斯兰打到比利牛斯山脉之前,也没人觉得他可以掀翻即便在走下坡路,但却依旧不可战胜的西巴尔德帝国。阻碍德意志兰统一的是境外势力的干涉,那些王公贵族恋眷权柄却又没有相对应的能力,便只好进行一场又一场那种除了死掉更多的农奴之外毫无意义的战争。而我,您的学生,我将在德意志兰推行您曾经对我说过的那种制度,我相信这种制度将会帮助我握住无上的权柄。” 闻言,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难道真的要...” “fusoldatsystem,府兵制度,您当时不是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么,就是依靠这种制度,那个名叫...tang的帝国才会如此的兴盛和强大,我也想让自己的国家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帝国,就像全盛时期的巴尔德帝国一样。” 自从那个夜晚,亚瑟从华的口中听到这种制度之后,他就意识到,如果自己能够在国家里推行这种制度,那么不仅可以削弱贵族对王权的影响,还可以得到成千上万随时可以踏上战场的士兵,岂不是比现在这种领主自给自足,视国王皇帝于无物的情况要强得多么? 第五章 疯子才能铸就伟业 华用那双可以看穿任何阻碍的眼睛审视着自己这唯一的学生,透过那剪裁合身的服饰和血肉,他看见的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它颤抖,它跳动,它跃起! 它在亚瑟的躯壳之中游走,释放着光和热和无尽的狂暴,能够熄灭它的是冰川上不化的积雪,冰海最深处的深渊,瓦尔哈拉的土地容纳不下这毁灭之火的存在。 这火由托斯卡亚家族百年来的仇恨与不甘铸成,亚瑟自幼艰难的生活是浸满松油的干柴,而埃里克的战死与双亲离世的真相就是从天而降的雷霆,那狂暴的闪电引燃了这狂暴的火焰! “你这是在走向自我毁灭,亚瑟,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在与全大陆的贵族为敌!就连你的那些追随者也是一样,如果他们知道你打算剥夺贵族的土地,取缔他们的权力,你会众叛亲离的!你必须放弃这个想法!将它全部销毁在脑海中,不留一丝痕迹!”华激动地冲着亚瑟大喊道,他用拳头重重地砸着长桌,而亚瑟则在静静观察酒杯中晃动的酒液,好似没有听到一样。 后悔,愤怒,恐惧,种种情绪就如同被调和到一起的酱汁,华的口和心都沾了这秘制的酱汁,五味杂陈。 亚瑟成为这样的人,是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这样一个独裁且强悍的领袖,残忍暴虐的掠夺者,居然会兴起改革的念头,这就好像一个贪婪的商人同时是一位高尚的圣徒一样不可思议! “亚瑟、亚瑟、听我说,你必须...必须放弃这个想法,好吗?我,还有你的追随者,其他的保王党贵族们,我们...我们可以帮你拿回属于你的王位,土地,就算你要不列颠,德意志兰,乃至整个卡拉布里亚大陆!我们也会竭尽全力的帮助你,但你、但你,你不能推动这场改革,不!这不是改革!这是革命!你会被革命的浪潮拍的粉身碎骨的!” 华快步走到了亚瑟的右手边,他本想继续咆哮,但跟亚瑟那双就像被黄金漆上的艺术品一般的眼球对视之后,就换成了语气慌乱但轻缓的劝说,但说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他曾深入了解过卡拉布里亚大陆的采邑制度,这种制度虽然不利于君主的统治,但已经积重难返,贵族们的力量绝对能够粉碎任何想要动摇他们权力的疯子。 尽管终有一天,会有人站出来粉碎这充满桎梏的旧制度,那人会被奉为伟人,万民传颂,但却绝对活不到新世界到来的那天。 华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走向这条注定毁灭的道路,简直没有比这条路更难走的路了。 “看看这一切,老师,看看这些,美酒,美食,华服,还有这间公馆。”亚瑟在华苦口婆心的劝导的时候,一直在凝神倾听,等华说完之后,他每说一个单词,就指向一个代表物,最后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间公馆。 “如果我没有像是个疯子一样带着五百人奇袭巴黎,如果我还像我父亲,我哥哥一样积蓄实力,那我起码三十年内,都过不上这样的生活,毫无疑问的。他们尊敬我,不是因为这个有名无实的公爵头衔,是因为我做到了这些家伙做不到的事情!” “我问了那个投效我的霍亨斯陶芬家族的人,他告诉我说,自从弗雷德里希之后,再没有一个姓托斯卡亚的人走进斯德哥尔摩,这就是你们那自以为稳重且万无一失的策略带来的结果!” “这是我们的城市啊!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就连这些贵族的命,这些平民的命,整个瓦尔哈拉,北海,波罗的海,冰海,乃至这世上的一切海洋,都应该姓托斯卡亚才对...”亚瑟站了起来,现在的他已经比华稍高些了,亚瑟用那双金瞳盯着自从再度见面以来就失掉往日风度的华。 “你这是怎么了,我的老师?我还记得过去的那五年里,不是你教了我这些么?你那风轻云淡,不将任何东西,或者事物放在眼中的姿态去哪里了?为什么你现在变成了一个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的人呢?我以为你是特别的,知道吗?就像辅佐亚瑟王的梅林,你在我心中就是那样的地位,尽管你不会那无关紧要的魔法,但你的智慧,你的判断,远胜过那些神术魔法对我的帮助。” 他伸出了那双曾经拨动琴弦,如今握着剑柄的右手,这是一个邀请。 “来吧,和我一起见证历史和新纪元的到来,老师。即便我最后失败了,那么历史中也会有我的名字,我这个伟大的改革者,无所顾忌的疯子!将和亚尔斯兰那样的皇帝并列在殿堂之中,人们会为了我的一生争论不休,这不好么?” “你疯了,亚瑟...”华的心脏从未如此有力地泵动过,他能感觉到空气被成块的吸进自己的肺里,再被揉成碎块呼出来,亚瑟蔑视神术魔法,但他的话语之中自然而言的蕴含着一种魔力,就像有力的锤击一般捶打进华的灵魂深处。 华的岁数始终是一个谜团,他的来历也是一个谜团,通晓大陆各国各族的语言,能够想出诸如府兵制度这般的精妙绝伦的政策,剑术,乐器,诗歌,仿佛没有他不会的东西,这实在太奇怪了。 “疯子才能铸就伟业!” ———————————————————————————————————————————————————————— 星空下的斯德哥尔摩,火把和火堆的光亮就像地上的星辰,全城居民都聚集在街道两旁,冰雪也不能消磨人们的热情,因为这是近十五年来第一次,瓦尔哈拉的领主们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之后举办大会议了。这些领主们在城内肆意挥霍着战利品换来的金银,让城市里的居民们赚的盆满钵满,他们当然要站在街道两旁,致以最诚挚和热烈的欢迎。 正午的天空,夜幕笼罩大地,亚瑟和他在过去的某些宴席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公爵们并排骑马走在贵族们的最前方,而他是最耀眼的一个,因为他披着由圣加西亚帝国贵族旗帜缝制而成的长披风,连他胯下的战马也是如此,尽管这样的披风看起来很是凌乱,但懂的人都在为那些无知者讲述这位从未见过的公爵的事迹,引起了人群之中的阵阵惊呼。 少女们在今天都换上了最美丽的衣服,为的就是能够被一两个贵族老爷看上,就算做个情妇,也比继续过平民的日子要好过的多。 而亚瑟利尔,既年轻又英俊,还是一位荣耀的公爵,这如何不能让这些正处于大好年华的姑娘们近乎疯狂的尖叫呢? “那一年,我砍下了那个斯拉夫狼人之王的头之后,人们也是如此欢迎我的,那时候我将那颗头颅漆上了金粉,用长矛挑在空中,在火把的光芒下熠熠生辉。嘿,岁月真是无情啊...”在亚瑟的左侧,一位身穿华丽盔甲和红底金斧披风的老者看着街道两边的景象,对亚瑟感慨道。 “您在东陲与那些狼人和罗斯部落的军队鏖战多年,我不过袭击了圣加西亚的一座行省首府而已,我岂能与您相提并论呢,霍布森阁下。”亚瑟挥手向民众们示意,在贵族们的右侧都有一名骑兵高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好让民众可以看见贵族们的形象,他和霍布森公爵就隔着那名骑兵在交谈着。 整个瓦尔哈拉群岛被分为了日德兰半岛,挪威地区,瑞典地区,和东陲地区这四个部分,分别由日德兰大公爵,挪威大公爵,瑞典大公爵,东陲大公爵来进行管理。在瓦尔哈拉,公爵是一个尊称爵位,并不代表他们无需臣服于任何人,事实上,大公爵才是瓦尔哈拉真正的统治者。 而霍布森·戴维德,就是现任的东陲大公爵,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但依旧奋战在瓦尔哈拉与斯拉夫狼人的战争前线,统治面积是四大公爵之最,麾下的贵族也是最凶悍难驯的一群,如果能够争取到他的支持,甚至中立,那么亚瑟这次就算不虚此行。 “哈哈哈哈哈哈...”霍布森大公爵听到亚瑟的恭维之后仰天大笑,隔着那名尽力让自己的存在感更低一些的骑兵,对亚瑟做了一个表示赞扬的手势。 “可别这么说,比起跟那些狼崽子干仗,我更喜欢去跟帝国打,起码能抢点东西回来不是?你是没见过那些狼人的部落啊,穷的连陶碗都要拿自己孩子来换,箭矢还是用骨头打磨出来的骨箭...每次和它们干完架,我都能看到它们去扒尸体上的盔甲和武器,这样的势力,也就是抓奴隶能够赚回点成本啦!” 亚瑟含笑点头表示礼貌,东陲的贵族既不支持议会,也不支持王党,霍布森对他展露的善意并不一定就是善意,也有可能是毒药。 第六章 大会议开始 除了明确对亚瑟释放善意的霍布森之外,挪威公爵和瑞典公爵都仅仅对亚瑟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节,也无意与他多做交流。这让亚瑟无法通过交谈来获取信息并试探态度。 挪威公爵卢修斯是亚瑟左边的那个有着一头红发和红胡子的彪形大汉,他统治着瓦尔哈拉群岛中拥有最多天然港口的地区,虽然境内多是覆盖着冰川的山脉,但这丝毫不影响挪威贵族们的开拓,他们是入侵不列颠的主力,甚至连更远的,坐落在海洋之中的那座冰岛也有挪威贵族的足迹,据说还有人朝西航行,找到了一片辽阔而荒无人烟的大陆。 而瑞典公爵兰瑟尔骑着战马走在东陲公爵的右侧,一个金发碧眼的俊朗青年,但却从来不曾露出笑容。他高昂着头,对街边的人群视若无睹,就连牵着缰绳的双手不曾有丝毫的动摇。在继承公爵之位的两年内,就扶持了一批忠于自己的贵族上位,依靠铁腕和权谋牢牢控制着整个瑞典地区,是议会的坚定支持者,亚瑟未来的头号敌人。 不过在这个时候,没人会撕破脸,当然,在这个冬天过去之后,有些事情就会发生变化了。 举行大会议的议院坐落于城市的中心广场之上,是一座罗曼式建筑,它兼有圣加西亚和巴尔德帝国建筑的特色,并因其结实的质量、厚重的墙体、半圆形的拱券、坚固的墩柱、拱形的穹顶、巨大的塔楼以及富于装饰的连拱饰而知名,显得雄浑而庄重。每座建筑有明确、清晰的形式,并且常常采用规则对称的平面。 而在建筑的上层,二十余座高高耸立的尖塔仿佛要刺破天穹,让整个建筑看起来好像一顶坐落于城市中心的王冠一样。 亚瑟他们在广场入口处下马,早已等候多时的仆人立刻迎了上去,搀扶贵族们下马,再将马匹牵到马厩之中去。 两米高的青铜灯架坐落在更加高大的青铜雕像前,照亮了通往瓦尔哈拉权力中枢的道路,也让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可以细细端详这些历经百年风雨之后,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雕像。 “左侧打头第一个是马尔萨斯·柯克,‘龙之左爪’是霍尔嘉德的左膀右臂,右边第一个是克罗夫特·阿诺德,龙之右爪,和马尔萨斯的地位相同,从他们两个往后的雕像,都是当年追随霍尔嘉德大人的贵族。议会曾有人提出要把这些雕像都融掉铸币,不过连二次表决都没有通过,一次表决就给否掉了。”霍布森公爵跟亚瑟讲述着这些雕像的身份,他知道,托斯卡亚家族已经七十年不曾在议院中发出自己的声音了,亚瑟这次前来,一定是有大动作要做,王国也好,议会也好,都和东陲没什么关系,不得罪任何一方,不加入任何一方,这样才能让利益最大化。 “您会告诉我那个领主是谁么?”亚瑟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看着这些青铜雕像,也和霍布森公爵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哈...你可比你哥哥要有趣得多,如果你想知道,一会提一嘴,今晚就会有人去你的公馆找你谢罪的。不过你要知道,有些时候,宽容一些能获得更多,而锱铢必较反而更容易失去。”霍布森公爵用那双昏黄却仍旧锐利的眼睛看着风轻云淡地亚瑟,话里有话的说道。 霍布森公爵看似在说那个落井下石的贵族,其实也是在劝亚瑟不要太过强硬,托斯卡亚家族这些年积攒的怨恨,哪怕十分之一被亚瑟发泄出来,那么也会让这次会议不欢而散的。他不希望冲突这么快的就被爆发出来。 “放心吧,霍布森阁下,我知道分寸,这次大会议,我也就是来凑个热闹,又怎么会做点什么呢?”亚瑟用笑容和话语打消了霍布森公爵的顾虑,但他还想说点什么,不过却被亚瑟及时地岔开了话题。 “我听说,那些斯拉夫狼人在月圆之夜会变身成半狼半人的怪物,茹毛嗜血,是真的么?” “岂止啊,这些野蛮的畜生虽然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但是连一个信仰的神都没有,它们信奉什么万物有灵,然后那些老狼人被叫做萨满,可以使用些像戏法一样的巫术。真是可笑。” “不过...我在离开东陲之前,倒是听说在狼人中出了一个什么圣女,估计啊,等回去之后我也要着手准备南下了。” “圣女?哈,可真是滑稽。”亚瑟露出了好奇的目光,然后他想了想穿着修女服的狼人的样子,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 走进议院内部,看见的是被火光照亮的金碧辉煌的大厅,墙壁上满是漆上金银粉的浮雕,描绘了霍尔嘉德与娜迦海妖,瓦尔哈拉群岛上的反对者,不列颠,罗斯诸国,斯拉夫狼人,德意志兰联盟,圣加西亚帝国的战争场景,能够在有生之年将瓦尔哈拉周边都打了一遍,还全部以胜利告终,他无愧于瓦尔哈拉群岛最伟大英雄之名。 议院的内部布置暗含深意,在大厅的中心有一个七米高的高台,象征霍尔嘉德用了七年统一瓦尔哈拉,台上的四把桌椅都是一体雕刻出来的,就是四大公爵的位置。 四把桌椅如同拱卫月亮的星辰一般,拱卫着那象征瓦尔哈拉至高权利的王座,那王座由纯金铸造而成,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三百个座位呈环形由高至低的围绕着这座高台,在二楼三楼也是如此,数千名仆人将为这些贵族们服侍,提供无微不至的服务。 亚瑟第一次来到议院之中,却表现得十分自然,令陆续就坐于台下和楼上的贵族们惊讶于这位连成年礼都未举办的公爵能有如此的风度和教养。其实从之前入城仪式的时候开始,关于亚瑟的讨论就没有停过,很多贵族原先并不相信亚瑟真的靠着五百人拿下了巴黎,但现在还在他背后的长披风,可不就是圣加西亚帝国贵族的家族旗帜缝制而成的么。 “砰!” 当最后一个贵族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之后,卫兵缓缓关上了大门,瓦尔哈拉议会,第三十三次大会议,正式召开。 ———————————————————————————————————————————————————————— 狼人除了长着狼头和体生长毛之外,它们的体型也比一般人高大许多。由于狼人沉迷于人肉及其它动物的生鲜血肉,尤其非常喜欢找人类下手,所以它们是可怕的怪物。 狼人基本上分成两种:一种是天然的,也就是天生就是狼人。此种狼人非常凶猛强悍,还有变身成人的能力。它们通常把这种变身能力运用在欺骗上面--变身成人形之后,一般人是认不出来的。就这样不知多少无辜者牺牲在狼人的假面具之下。 天生的狼人天生残暴,是非常难缠的敌人,因为它们攻击速度极快,再加上灵敏的嗅觉,就使得它们更加危险。 另一种是后天的,大部分都是因为受到诅咒而在月夜将失去理智成为一个饥渴的屠杀者,白天则回复成人类。这种类型的狼人由于受到的诅咒作祟将一生无法回归人形,除非有人解除诅咒,否则终生就像天然的狼人一般沐浴在血腥里。 少部分的幸运者还残存着微弱的人性,但通常无法阻止屠杀的行为。 它们不像天然狼人一样强悍,但还是一个称职的屠夫--后天性的狼人也可以一击把人咬死。五角星作为邪恶的象征会被印在狼人的下一个牺牲者的手上;而人一旦被狼人咬到之后,自己也会变成狼人。 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减小狼人杀人的机会:在他还是人形时,令他吃的很饱。 万一不幸遇到狼人的话,还是有些应对方法:一是视破其身份而当场叫出名字(这点要做到恐怕很难……);二是在它额头上敲三下或是划十字架符号(问题是它肯不肯乖乖让你去画);如果上述方法都不管用的话,立即大喊并以强光射之以吓跑狼人(这个时候:救命啊!~救命啊!~)。如果要追踪狼人真实身份的话,可以在它身上留下伤痕,然后在次日寻找身上有这种伤痕的人。 综上所述,如果狼人能够建立起如同人类王国一般的政体,并加以训练,它们将会从天生的掠食者与杀手变为人类最可怕的敌人,卡拉布里亚大陆的人类将不得不面对一个新的威胁。 这种担心曾占据着瓦尔哈拉和罗斯诸国领主们的主流意见,不过随着一场场战争的胜利,这种担心早就被埋在了奴隶的哀嚎声和成堆的尸体之下。不是没有人想过招募狼人加入到自己的军队之中,但它们都野性难驯,还经常会猎食活人,驯化的话又费时费力,随着一次次的失败,也就没人提起这个想法了。 而瓦尔哈拉的贵族领主所不知道的是,曾经名义上统一的斯拉夫狼人王国,那些彼此分裂,征战不休的诸部落已然在统一在同一个信仰之下,对磐石之根的信仰,而促成这一结果的,就是狼人王国的长公主,磐石之教派的圣女。 现在,狼群在狼王的带领下结束了内乱,它们即将将这数百年来的苦难都回敬给那些耀武扬威的人类。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一年。 第七章 哄孩子玩的游戏 “什么感觉?”霍布森公爵和亚瑟在行礼的卫兵注视下一同走出了议院,他看着鱼贯而出的贵族们笑着询问亚瑟。 “大开眼界,阁下。”亚瑟晃了晃酸痛的颈椎,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哈哈哈,我第一次来参加大会议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习惯就好啦。”霍布森公爵拍着亚瑟的肩膀宽慰道,很明显不是对待后辈的态度,而是像对待多年的老友一样,因为亚瑟在身份上和其他三大公爵都是完全平等的。 如果硬要讲究尊卑,那三大公爵都得对亚瑟摆出一副低姿态才行,这可和年龄与资历无关,纯粹是亚瑟的血脉带来的高贵。 此时的天空跟走进去时没什么两样,可时间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亚瑟还是第一次坐在同一个地方长达七个小时,期间夹杂着无数的争吵和咆哮,甚至还有吵上头的贵族当即上演全武行,大打出手,被打到暂时离开议院处理的都有三个。 “其实还算好,第一天的议案都是预热,让有矛盾的领主们先打两下吵两句,不然等都后面...怕是连你我都得下场才行呢。”今天提了的十三个议案,都是谁谁谁要继承爵位的申请,或者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就这样,也还是引起了如此大的冲突。 “这样吵,哪能商量成事情呢?”尽管亚瑟对议会的情形有心理准备,不过他还是有些高看了这所谓的议会。很多贵族根本就不是出于理性的考虑,而是为了反对这个人才反对他提出的提案,有满不在乎全投反对的,也有全投赞成的,还有根本不在乎乱投的,很多人的注意力全放在身边美艳的侍女,和不限量供应的酒肉上。 “当初成立议会的目的,就不是处理问题的,亚瑟。”霍布森公爵和亚瑟一起上了马,在街道上边走边聊着。 “要是议会真打算插手我们的领地事务,或者要求我们缴税,为议会而战什么的,那它也不可能存在。” “那整整一个月,我们就要处理诸如你昨天去我的森林里打猎,他的奴隶前天越界挖野菜之类的事儿?这简直就是在浪费咱们的时间。”亚瑟看着那些喝的醉醺醺的贵族进了酒馆或者谁家的公馆,颇为无奈的说道。 “这个嘛...”霍布森公爵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亚瑟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敏感,按道理说,他应该坐在金王座上,而不是作为日德兰公爵和霍布森他们坐在一起。可谁都知道,议会承认托斯卡亚家族的王族身份,亚瑟作为最后一个直系后裔,理应继承王位,这是谁也无法反驳的。 但问题就在这里,瓦尔哈拉百年来都没有再出现过一个国王,现在要是让亚瑟当上了,那么当年叛乱的那些贵族自然会被清算,而这些贵族既然来参加大会议,就代表了他们的立场。 拥护一个会把自己全家都干掉的国王,这属实有点难度。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全瓦尔哈拉的贵族都在明里暗里的限制托斯卡亚家族的发展,而历代家主呢,也没兴趣去做一个傀儡,所以双方一直是相安无事的。 谁成想,埃里克在多维尔战死了,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弟成为了最后一个直系后裔,还做了全瓦尔哈拉都没人能做成的事,他来参加大会议,必然是要有什么动作的。 在会议举行期间,贵族们其实心里也颇为紧张,时不时地都会把目光转向高台上端坐的亚瑟,生怕他要坐到金王座上去,要知道,他是带着一支八千人的军队来的,如果撕破脸掀起内战,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我猜是因为,成立议会的目的不是更好的管理王国,而是为了将王党从军事斗争转为在议会里扯皮,这样就可以慢慢分化打压拉拢了吧?等到没人再支持托斯卡亚家族的时候,再制定些法律来限制国王的权力,到时候有没有国王都一样,也就无所谓了。我说的对吧?” “你能想到这些,可真令我惊讶。”霍布森公爵曾认为亚瑟有着足够的勇武和胆魄,这都是血脉能够带来的东西。但对于贵族之间的算计和议会斗争的精髓甚至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因为托斯卡亚家族这七十年来都在做什么,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亚瑟绝对没有机会接受关于这些的教育。 可他懂,而且一言就道出了贵族们竭力想要避免显露出来的目的,这让霍布森公爵惊讶之余,还起了警惕之心。 究竟是谁在暗中出手,干扰了议会对托斯卡亚家族的监视?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这么个玩笑一般的议会,就是场游戏,哄孩子玩的游戏。”亚瑟耸了耸肩,猛地一挥缰绳,纵马向公馆区疾驰而去,霍布森公爵看着亚瑟背后那五颜六色的披风在夜色中随风飘扬,眼神阴沉。 “回来了?会议开得怎么样?”西尔维娅坐在壁炉前的高背椅上,翻阅着一本包装精美的书籍,还将一对晶莹剔透的玉足搭在小凳子上让壁炉里的火焰温暖着,看起来就像一副画卷一样自然。 “无聊至极,我甚至觉得他们留在那里开七个小时会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酒肉和侍女。”亚瑟站在地毯上,接受着四个侍女的服侍,不消片刻,他已经换上了宽松的长袍,赤脚踩着松软的地毯来到西尔维娅身边,坐下来之后也将脚放在了小凳子上烤火。 “不会吧?我还以为瓦尔哈拉的议会会像巴尔德帝国的元老院一样,元老们在殿堂中挥斥方遵,为了人民的福祉和国家的未来而争吵得面红耳赤,让共和的光辉照耀全卡拉布里亚呢~”西尔维娅放下了书,端起茶几上的热蜂蜜酒缀饮一口之后调侃道,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着闭上眼睛仰起头的亚瑟,满是笑意。 “呵...争吵是有,还有人大打出手呢!光是今天,就有十二三个领主打的鼻青脸肿的,还有三个伯爵被抬出了议院...我看啊,比武场可比议院更能解决问题,让赞成和反对的进去打一架,那边人还站着,那边的意见就被采纳,弃权的负责看戏。”亚瑟双手无力地垂下,不满地对西尔维娅抱怨道。 “那你明天可以在会议上提出来啊,我相信你一定会站到最后的!”西尔维娅嫣然一笑,起身走到亚瑟身后,一对饱满的胸脯压在椅子的后面,一对娇嫩的小手帮亚瑟按摩着僵硬的肩膀。 “可以倒是可以,反正这个所谓的大会议就是个哄孩子玩的游戏,那我添点乐趣也不无不可。”亚瑟的眉头舒展开来,换了个更加惬意的姿势后跟西尔维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啦?”西尔维娅想了想亚瑟明天要是真的提出这个提案的时候,贵族们的脸色该是个什么样子,嘴角不禁扬起了弧度。 “你的话,在我心里就是命令,誓言,信条,我当然会去做。”亚瑟睁开眼睛,握住放在自己肩头的一对小手,深情款款地说道。 “讨厌,说这么肉麻的话...”西尔维娅娇嗔地拍了一下亚瑟的手,但嘴角根本止不住的上扬还是能够说明她的情绪的。 “我想着,既然当不了你的布拉德骑士,那就只好把我的一切给你喽。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西尔维娅女公爵,我是你的小丈夫,怎么样?”亚瑟牵住了西尔维娅的小手,轻吻一下手背之后询问道。 “说什么胡话呢,你敢这么说,我可不敢这么做。现在你可是正春风得意的时候,有一个善解人意,美艳无比的未婚妻...还有个曾经是个女王的骑士...连公爵的长女都在你的麾下...再过上几年啊,说不定连帝国的公主和哪哪的圣女都能上了你的床榻,到时候我就得变成那种深闺怨妇,嫉妒地发了狂,对你的情妇和子嗣下手,就像那些小说里的那样。”西尔维娅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幽怨,干脆从亚瑟的大手中把自己的小手抽出来,坐回了自己的高背椅,端着蜂蜜酒喝了一小口,明显是不开心了。 看着表面风轻云淡,但是从内而外都散发出“我不开心了,你赶紧来哄我”这句话的西尔维娅,亚瑟双手撑着自己疲惫的躯体站起来,然后一步三晃的走到西尔维娅身边。 见对方故意偏过了头去,他俯下身,轻轻地对着那小巧可爱的耳垂吹了一口热气,也不知道是壁炉的火太旺,还是亚瑟的调戏起了作用,西尔维娅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而亚瑟还没有停下,他的一双手先是放在西尔维娅肩头,然后沿着连衣裙前的领口就...伸了进去~ 在壁炉的火光下,春意盎然在这凛冬的居所之中。 第八章 预感 波罗的海的碧色波涛冲刷着海滩上的礁石,远处被摧毁的村庄还有两三缕黑烟冲天而起,隐入漆黑一片的天空之中。 这是个黑暗主宰一切的季节。 “年复一年,部落的老者们为了孩子能够活下去而主动离开部落!” “年复一年,我们要给人类提供数额巨大的贡品,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年复一年,人类捕捉我们的族人,扒下他们的皮毛,却说我们是野蛮的畜生!” 在一众披挂着粗制滥造的盔甲,拎着各种奇形怪状甚至生锈了的武器的狼人士兵面前,一个有着狼耳和狼尾的女孩穿着被鲜血染红的白色长袍,各种华丽又不失威严的饰品挂在她赤裸的双足,双臂以及脖颈和耳垂上。 每说一句话,她就用自己手中那沉重的纯金权杖敲击一下脚下的礁石,对这些刚刚完成一场复仇的战士们做着演讲。 “对那些自大的罗斯人,我们已经施加了惩罚,尽管这惩罚远远不够偿还我族这数百年来遭受的苦难!但是!”少女祭司将权杖猛地一挥,指向了大海的那边。 她的浅红色双瞳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如瀑布般垂下的棕白色相间的长发随风飘扬。 少女看着这海滩上一眼望不到的头的军队,这是她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召集来的战士,都是磐石之根的坚定信徒,帮助她统一了王国的精锐。 “在海的那边,就是那些诺斯人的家乡!他们还没有感受到我族的怒火,他们的人民还没有品尝自食其果的苦涩!” “去战斗!去掠夺!去毁灭一切!屠杀他们的村庄,摧毁他们的城市,让他们淹死在自己的鲜血之中!” ———————————————————————————————————————————————————————————— “我宣布,今天的会议结束!”兰瑟尔用特制的纯金小锤敲了自己桌上的金铃铛三下之后,高声说道。贵族们当即站了起来,三两成群地向着议院外走去。 瑞典公爵还兼职着议会议长一职,这个职位三年一换,四大公爵轮流着来,就是...没有轮到过日德兰公爵。 不过亚瑟也不甚在意,事实上,他看着兰瑟尔天天都要维持议会秩序,制止混乱,还要想办法维持议会内各方势力的平衡,巴不得这个议长之位永远轮不到自己头上。 “三年后就该轮到日德兰公爵...也就是你来当这个议长了,往年都是让瑞典公爵连任,既然你出席了大会议,那这项权利就可以收回来了。”这四天来,霍布森公爵总是在离开之前跟亚瑟聊上这么一两句,在会议中,对亚瑟提出的议案也多数投了赞成票,亚瑟知道这支持可不是免费的,但也不担心。 “我啊,巴不得兰瑟尔阁下能将这个议长变成他自己的,这样也省的咱们当了议长,也还要看他的脸色说话,您说是吧?” 亚瑟耸了耸肩膀,他换上了一套在夜色中分外显眼的纯白色礼服,斯德哥尔摩的裁缝手法可不是一般的好,换了其他地方,就算加钱也没法在十四天内做出一套做工如此考究,面料如此之好的礼服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愿意跟他的贵族多呢,咱们就专心打理自己的地盘就行了。他要是敢把手伸过来,那你我砍掉,那也没话说。但现在不行,斯德哥尔摩就在他的领地之内,来的贵族里十分之七都是他的人,就算要抗衡,这里也不是我们的战场。”霍布森的话说的很有深意,但配合上他的语气和眼神,就差没抓着亚瑟的领子说“邀请我啊,只要你的价码高,我就支持你跟兰瑟尔干”了。 就算是写在羊皮纸上的誓言都可以被无视,亚瑟又怎么可能相信一个稳坐公爵之位数十年的老狐狸的话呢? 因此他微微一笑,并没有对霍布森公爵的示意做出回应,而是转而和他聊起了前两天从罗斯诸部那边传来的消息。 “听说啊,那个圣女带着她的军队洗劫了诺夫哥罗德之后一路西进,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可能,是要来袭击斯德哥尔摩呢?”亚瑟还是很在意这件事的,在前两天亲眼见识了狼人的战斗力之后,他就坚定的认为,这样的种族,如果不能彻底消灭,那就一定要变成瓦尔哈拉贵族的奴隶,永无翻身之日的那种。 “哈哈哈哈哈......亚瑟利尔阁下,你大可以放心。我镇守东陲也有四十年了,这些狼人连陶器都得用族人和贡品来跟我们换,又怎么可能会造船呢,难不成他们打算游过波罗的海么?”这一次霍布森公爵应该是发自内心的笑声,因为这个假设实在是很有趣。 “也是,这些畜生估计最多也就是造一条独木舟出来,又怎么可能渡海来到斯德哥尔摩呢,应该是我多虑了。”亚瑟轻笑一声,算是认可了霍布森公爵的宽慰。 “要是按我说,这些狼人应该是继续南下了,利沃尼亚人、拉特加利亚人和爱沙尼亚人,瑟米利亚人、库尔兰人,普鲁士人和楚德人,乌戈尔人...这大大小小数十个民族混居的地方不抢,反而来瓦尔哈拉自寻死路?” “公爵就是公爵,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关键。” 亚瑟附和着霍布森公爵,但内心隐隐感觉有一丝不详,在他匆匆告别霍布森公爵赶回了公馆之后,亚瑟像往常一样坐在壁炉前,但那种感觉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还愈发严重,简直变成了心悸令他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西尔维娅从二楼下来,看到亚瑟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灌下烈酒,担忧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难受,就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心脏像是被藤蔓缠住了一样...难受的很。”亚瑟放下酒杯,喝的太猛太多,以至于他现在说话都要说到一半还得喘上才能继续说。 “那到底发生什么了呀,帝国军队北上了?”西尔维娅过来从亚瑟的手里把酒杯抢下,然后捧着他的脸急切的询问道。 “没...那倒没有。我就是、就是和霍布森公爵聊了聊关于那些狼人的问题,之后就感觉很难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亚瑟又端起了另一个酒杯,倒了酒之后很是疑惑的对西尔维娅说道。 “那怎么办呀?你这,我给你揉揉?”西尔维娅见亚瑟这么难受的样子也慌了起来,不过还是没忘把亚瑟手里的酒杯抢过来。 “...让人跟瑟希莉和阿尔托莉雅说,让她们今晚把部队调进城来,我这就签一张手令。”亚瑟说着,就起身准备上楼找羊皮纸来起草。 “你在这待着吧,我让侍女去取。”西尔维娅用眼神示意了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的侍女一眼,后者立刻领会了西尔维娅的意思,小跑着上了楼梯。 “按你的意思,狼人今晚会攻城么?可、可城外有十好几万军队呢啊?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最好啊...今晚没事,不仅今晚没事,最好一直没事...”亚瑟一边接过侍女递来的羊皮纸和鹅毛笔,一边对西尔维娅说道。 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公馆的大门被人敲响了,侍女打开门之后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因为两个穿着全身铠甲的骑士骑在战马上,身后是数百个披坚执锐,眼神凶悍的战士。 “来得还真快啊...”亚瑟在这一个小时里喝个不停,到现在已经喝的有些神志不清了,西尔维娅搀扶着他走出了大厅,看着全副武装的瑟希莉和阿尔托莉雅,以及身后的士兵们,喃喃自语道。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把我们从城外喊来了?爵爷...准备动手?”阿尔托莉雅摘下头盔绕过不知如何是好的侍女,先对亚瑟行了个礼,然后试探着询问西尔维娅道。 不由得她不怀疑,接到亚瑟手令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差点就打算进城之后先控制住城门了,不过瑟希莉制止了她,说亚瑟现在说不定正身处危险之中,两人这一路疾驰才赶过来,结果这一路上看城里风平浪静的,亚瑟还喝的不省人事的样子... “你和瑟希莉先找些旅店把士兵们安顿下来吧,这几天...说不定会有些事发生...哎呀,总之,你们今晚先在公馆里住下来,等亚瑟醒了再跟你们说吧。”西尔维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就因为亚瑟的一个感觉就把人从城外折腾到城里...属实是说不过去,因此她毫不犹豫地把这个问题留给了亚瑟。 “好吧...我跟瑟希莉先去安顿士兵,明天等亚瑟醒了,再问他要做什么。” 阿尔托莉雅被西尔维娅一段似是而非的话给弄懵了,也只好先应下来,然后跟瑟希莉一起出去安顿士兵。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因为亚瑟部队的突然调动,弄得其他三大公爵也差点把军队调进城里,不过探子见亚瑟的部队进来之后什么也没做,紧急碰头的三大公爵也就放弃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但以防万一,还是将各自的部队也调进了城市之中。 第九章 斯德哥尔摩之战(一) 就是这看似没有必要的警惕,扭转了历史,扭转了瓦尔哈拉王国的命运。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数百艘战船悄无声息地停靠在距离斯德哥尔摩城以东十余公里的萨尔特舍巴登地区,借着夜色的掩护,成千上万的狼人士兵从战船里跳下来,并迅速集结在各自部落的首领身边。 信仰带来的加成是极其恐怖的,没有武器,就用狼爪,没有盔甲,不是还有厚实的皮毛么?狼人即便没有武器盔甲,也是可怕的战士与杀手,王国的长公主用信仰将绝大部分的战士都团结在自己麾下,这数万的大军足以毁灭三倍以上的人类军队。 它们用无比狂热的眼神看着那站在队伍前的圣女,她是圣洁,高贵,不可侵犯的长公主殿下,全斯拉夫狼人的领袖。 那从全王国的战士中筛选出来的精锐们正护卫在圣女的身边,而她高举着金杖,为这些战士们做着最后的战前演讲。 “我的战士们,以森林的名义,去吧!去痛饮敌人的鲜血!去聆听他们的嚎叫!让尸骸堆满城塞,让鲜血染红大海!” “嗷呜!!!” 圣女那悠长悲切的狼嚎冲天而起,撕裂了遮挡天穹的云层,让昏黄的月光照耀在这数万名亟待复仇的狼人战士的身上。很快,一个又一个狼人在月光下引颈长嚎,化身为有着深灰色皮毛,比战马还要大一圈的巨狼,朝着远处那灯火通明的城市狂奔而去。 —————————————————————————————————————————————————————————— “亚瑟!亚瑟!亚瑟!!!” 亚瑟是被西尔维娅给硬生生从睡梦中叫醒的,刚一睁眼,他的意识还没有醒来的时候,西尔维娅就和其他的侍女一起七手八脚地将亚瑟那套从巴黎带回来的全身盔甲给他穿戴整齐。 之后西尔维娅见亚瑟的神情还很恍惚,甚至摇摇欲坠的模样,于是她端起床头柜上的酒杯就毫不留情地往亚瑟脸上一泼! “谁?!谁他妈干的?!”这一杯冰凉彻骨的酒算是将亚瑟的灵魂又拽回了这具躯体里,宿醉带来的头痛宛如跗骨之蛆,而他一下子挣脱了侍女的搀扶倒在床上,恍惚了好一会,才算完全回过神来。 “西、西尔维娅?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亚瑟用手抹了把脸,然后用双臂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询问如此急切地将他喊起来的西尔维娅。 “啊,也没什么,就是...狼人从海滩上登陆了,现在正在攻击城外的军队。你要是再不清醒过来啊,我和你就得一起去英灵殿见埃里克了!”西尔维娅本来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但看到亚瑟这副茫然无措的样子,盛怒之下反而露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环着双臂慢悠悠地说道。 在她刚说到‘狼人’这个词的时候,亚瑟就瞪大了眼睛,似乎在怀疑是不是听错了,狼人怎么会从海滩登陆呢?还正在攻击城外的军队?这不对劲啊。 亚瑟的意识还不足以让他做出判断,甚至正常的沟通都费劲,但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无奈之下,亚瑟便将身体的控制权又交给了这段时间一直装死的拉斯特尔。 接着,亚瑟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那种冰冷而暴戾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像在约灵城军营和瑟希莉决斗时的那样,西尔维娅甚至不自觉地倒退了数步,至于侍女们,早就在第一时间双膝跪地瑟瑟发抖,不敢直视公爵大人的脸庞。 “亚瑟?” “让阿尔托莉雅和瑟希莉召集士兵接管离这里最近的城门,再让安德特尔特派人去联络三位大公爵和其他的贵族们,我要紧急召开议会商讨对策,让让娜带着你和其他的侍女们都躲进地窖里,除非是我亲自来喊你们,否则绝对不许再上来,明白了吗?” 亚瑟一改刚才的恍惚和神志不清,一把抓住了西尔维娅的手腕边带她走下楼边进行着布置。 而西尔维娅看着亚瑟宛如雕塑般僵硬的侧脸,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就感觉...这个人不是亚瑟,可他不是亚瑟又能是谁? “来得正好,你们召集好士兵了么?”“士兵们都集结完毕了,等待您的命令。”亚瑟对站在大厅中的瑟希莉和阿尔托莉雅询问道,而阿尔托莉雅和亚瑟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双瞳对视的一瞬间就愣住了,好在瑟希莉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亚瑟,迅速回答了亚瑟的问题。 “很好,你们带兵去最近的城门,给我接管那里的控制权,然后尽量收拢溃兵进城,但要注意,别把狼人放进来,明白吗?” “是。”“是。”阿尔托莉雅和瑟希莉低头称是,然后倒退两步,转身冲出大厅,骑上战马带着衣衫不整的士兵们——他们也是从床上被喊杀声惊醒紧急集合的,在凌乱的脚步声中,亚瑟的卫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最近的城门。 要是城门的控制权落到了狼人的手中,那么斯德哥尔摩将会迎来一场从未有过的大屠杀,这屠杀会让亚瑟在加来做下的那些事都算不得什么。 “亚瑟!”就在亚瑟要合上地窖上方的门时,西尔维娅突然站了起来,喊住了他。 现在的亚瑟看着她,没有说话,这也正常,毕竟亚瑟在设置第二人格的时候,可没想过让拉斯特尔替自己用甜言蜜语来哄女人。 “把你的剑给我。”“你要它做什么?”亚瑟开口了,但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给我吧...如果打开这顶门的不是你,它就可以派上用场了...”西尔维娅红着眼睛,左手手背擦拭着溢出来的泪水,对面无表情地亚瑟伸出右手来,哽咽地说道。 “夫人?!”让娜连忙站了起来,搀扶着西尔维娅,可她刚想开口就被西尔维娅给拦住了。 “公爵的未婚妻...需要一个体面的死法...” 最终,亚瑟还是将腰间的长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握着剑尖将剑柄递给西尔维娅,然后他示意随从合上顶门。在合上的时候,西尔维娅用那双包含着泪水的眼睛和亚瑟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对视,然后她摇了摇头。 “你不是他...” 就这一句话,差点让亚瑟强行接过身体的控制权,但他不能这么做,亚瑟需要拉斯特尔的理智来帮他处理这次危机。 现在城市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趁火打劫的匪徒和不知所措的民众混杂在一起,贵族则乘着马车或者马匹在街上横冲直撞,希望能够赶在城破之前逃离斯德哥尔摩,哭喊声,咆哮声,犬吠声...等等等等都混杂其间,真可谓是众生百态。 “亚瑟!你打算怎么做?!”华奋力催动胯下的战马,可还是连追上亚瑟的背影都很是勉强,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吼叫着对亚瑟说话。 这些天来,华一直住在亚瑟的公馆中,但却不知如何面对如今的亚瑟,可现在不是寻常时候,城外的军队没有指挥那就是一盘散沙,狼人想要击溃他们可用不了多少工夫,如果不趁着城还没有被围攻之前逃离斯德哥尔摩,那就万事皆休了。 所以华必须得劝亚瑟放弃这座城市,先去乌普萨拉或者韦斯特罗斯暂避一段时间,等瓦尔哈拉的贵族们集结好新的军队之后,再商讨该如何收复斯德哥尔摩,乃至报复这些胆大包天的狼人。 “很简单,守住斯德哥尔摩,再让这些畜生为它们的愚蠢付出相应的代价。”拉斯特尔没有感情,但这不意味着它蠢,就算它蠢,那不是还有亚瑟在么,如果他想,那么随时都可以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你打算怎么守?靠你麾下的这些士兵挡住数万狼人的进攻?!亚瑟,算我求你...带上西尔维娅和你的士兵,离开斯德哥尔摩吧...现在还来得及!”亚瑟在议院大门前勒紧马缰,然后翻身下马,期间听着华苦苦相劝的声音,神色毫无变动。 “我自有办法。”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亚瑟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议院之中,而刚一进去,他看见的就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态势。 瑞典公爵,挪威公爵,还有东陲公爵,他们三人都面无表情的站在高台上,台下是群情激奋的贵族和将贵族们包围起来的盔甲武器样式各异的士兵们,贵族之中哭泣者有之,怒吼者有之,求情者有之,冷静旁观者亦有之。 但三位公爵不为所动。 “都给我闭嘴!”亚瑟那冰冷的声音所发出的咆哮带着无尽的威势,士兵们没有接到命令,自然不敢阻拦这位和他们主子地位平等的大公爵,就那么看着亚瑟从门口走到人群之中,然后一拳把哭得最欢实的一个伯爵打翻在地,并一脚踢出十数米远,撞翻了七八个贵族。 在三大公爵都没有表态的时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都纷纷远离亚瑟所在的地方,留下了一个足够宽敞的场地。 第十章,斯德哥尔摩之战(二) “因为情况紧急,我就说三句话。”亚瑟看着那些敢怒而不敢言的贵族们,挺直了身躯,对他们竖起了三根手指。 “第一,我要求议会赋予我暂时的指挥权,直到斯德哥尔摩从危机中脱离出来为止。” “第二,三位大公爵的私军和我的军队将分别镇守四处城门。” “第三,在斯德哥尔摩的危机解除之前,全体贵族都必须给我上城墙,用你们的武器和血来守卫这座城市。”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寂静,在城外激战正酣,城内混乱不堪的时候,议院内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亚瑟没有一脚把那个倒霉蛋踢飞的话,他在说到第一句话的时候估计就会被群起攻之了,但得益于那个生死不知的倒霉蛋,贵族们既不想赞成,却也不敢反对,全都将目光转向了高台上的三位大公爵,准备以他们的意见为准。 “你打算怎么守?亚瑟利尔阁下?”兰瑟尔开了口,作为议会的议长,他不能表现得太过弱势。 “城外的军队,至少有十万。就是十万头羊,狼人杀也要杀两天才是,要是能够在第一时间起来反抗的士兵多一些,胜负还未可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维持城内的稳定,然后尽量撑到援军到来。” “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守住斯德哥尔摩。”这回开口的是霍布森公爵,他戎马一生,自然知道守住斯德哥尔摩这么一座大城市是多么的困难。 “发动平民,青壮上城墙,老弱妇孺可以制作檑木滚石,烧制火油,再不济,也能用来激发青壮的士气。这些畜生想要这座城市,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我们为什么要守在这里,出城收拢残军再打回来是个更好的办法。”最后一个开口的是挪威公爵卢修斯,他的话也是台下绝大多数贵族的心声,众人纷纷附和,毕竟谁都不愿意去赌那一线希望,还是出城保险些。 “的确是这样...但我的人已经控制了一扇城门,只要我一声令下,溃兵连同狼人就就会一起涌进城来,猜猜是你们的马车更快,还是这些四肢着地的畜生更快一些?” 闻言,众人顿时脸色变得难看无比,连三位大公爵也是如此。 先前他们如此淡定,不过是因为还有充足的时间供他们逃出斯德哥尔摩,然后再伺机打回来而已。 “就两个选择,要么奋战至死,要么,咱们就一起当狼人的食物以及报复对象,如何选择,决定权在你们。” “时间可不多了呢...” 亚瑟气定神闲地站在众人的包围圈之中,完全不担心这群情激奋的贵族和披坚执锐的士兵会对他做什么,明明他只有一个人而已。 “埃里克,我说错了,亚瑟会超越你,超越你父亲,甚至超越霍尔嘉德大人的...”在门口,华看着在议院内挥斥方遵的亚瑟,喃喃自语道。 “还说什么啊,诸位,把看家本事拿出来吧,一个个跟帝国打的时候不挺英勇的么,怎么现在怂了呢?”一个来自东陲的贵族将战斧抗在肩上,嗤笑一声,然后以一往无前的架势走出了议院,和亚瑟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行了一记军礼。 “亚瑟利尔阁下说得对!我可不想以后人们喊我‘胆怯者’斯特莱比,你们应该也不想吧?!”斯特莱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对周围还在犹豫着的贵族们喊道,然后也站了出来。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在斯特莱比和那个不知名的东陲贵族带领下,更多的贵族拎着自己的武器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着议院外走去。 或许他们荒淫无度,或许他们贪婪残暴,但你不可否认的是,让瓦尔哈拉愈发强大,威名远扬的,正是这些人。 亚瑟用威胁的方式,唤醒了这些贵族血液中的勇气,也许这股勇气在明天便会消失殆尽,但只要撑过了这最艰难的一晚,从城内征召的青壮们便会在拂晓时顶替上去,成为守卫城市的主力。 贵族们陆续都离开了,无论他们愿不愿意,在四位大公爵都达成统一的时候,这些没有士兵的贵族就是案板上的肉。 “你很不错。” 唯一一个在离开时对亚瑟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瑟希莉的亲生父亲,库里恩大公,铁卫军的主人。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是第一次交谈,在之前的会议中,也并未发生过任何交集。 “多谢赞赏。” 当最后一个贵族离开之后,三位大公爵的士兵们也在各自的指挥官指挥下重新列队,开往各自需要防御的城门,这一切用了二十分钟。而现在,偌大的议院之中,只剩下了四位大公爵,瓦尔哈拉王国的实际统治者们。 亚瑟活动了一下双臂,侍女们手忙脚乱为他套上的盔甲很不舒服,尤其是腋窝那里,勒的他生疼,但好在拉斯特尔是不在乎这种事情的,他之所以皱起眉毛,是因为这样做更不容易让人引起怀疑。 “我想,三位应该去指挥自己的士兵和贵族了吧,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亚瑟见三人没有下来的意思,便踏上了台阶,一步一步上去的同时还面无表情地发问,虽然语调轻松,但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调侃。 “亚瑟利尔阁下,我们...需要跟你谈谈。”开口的不是和亚瑟关系‘最好’的霍布森公爵,也不是关系‘最差’的兰瑟尔公爵,而是和亚瑟既没有明面上的冲突,也没有明面上的示好的卢修斯公爵,他也是三人之中看起来最能打的。 “谈什么?”亚瑟走到高台上的时候,三人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似乎都在等待亚瑟入座,但亚瑟却没有坐下,而是来到金王座的面前,接着转了个身,将自己腰间另一把剑从剑鞘抽了出来。 见到亚瑟没有坐下,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满是不安和担忧。 “我们希望知道,阁下能有几成把握守住斯德哥尔摩,以及...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来守住。”还是卢修斯开口,似乎他们终于不打算玩轮流发问这个游戏了。 “这个问题,我想咱们得问霍亨斯陶芬家族的人才行,毕竟他们才是这座城市的管理者,不是么?”亚瑟在管理者这个词上特地加重了语气,他已经报出了自己的要求的价码,现在该轮到不怎么愉快的讨价还价环节了。 “霍亨斯陶芬家族将斯德哥尔摩管理的很好,议会不能无故剥夺他们的管理权...但年年的税金理应支付给托斯卡亚家族一部分,这一点可以在稍后的议会会议上作为提案提出来,我们不会反对的。”兰瑟尔率先开口,摆出了议会的条件。 “如果他们管理的真是很好,那么我现在应该还在床上搂着我的未婚妻睡觉,而不是大半夜的和你们在这里讨价还价。”换上了铠甲的亚瑟比起礼服时更加的杀气腾腾,语气也不再散漫,而是生硬而又咄咄逼人,他在高台上来回踱步,那柄剑和盔甲映射出火把的光芒,将这因为事发突然而没有点燃二三楼火把的议院照的更亮了一些。 起码是能看清高台上四人的面部表情了。 “这...毕竟属于突发事件,换成谁来都是一样的,亚瑟利尔阁下。” “那是自然,可谁让这事发生的时候,是霍亨斯陶芬家族在当这个管理者呢?不过让他们继续管理这座城市,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现在是托斯卡亚家族最后一个嫡系后裔,理应继承王位继承人,也就是瓦尔哈拉王国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个尊称的,没错吧?”斯德哥尔摩的管理权不过是一个筹码而已,亚瑟可从没有在瑞典公爵的统治核心区当一个困兽的兴趣。 “这是自然,议会作为辅佐国王陛下统治瓦尔哈拉的工具,自然要为王国确定最合适的人选。” 且不论议会背地里都做了什么,但在明面上,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国王处理政事,所以兰瑟尔说着谁都不信的鬼话也很流利。 “那么,为了恭喜我们达成的共识,我个人愿意为三位提供一个守住斯德哥尔摩的办法,当然,这个办法是有时效性的,我想三位应该也不会在其他季节使用这种方法来守城。” 其实就算三大公爵拒绝了亚瑟的要求,他也会公开这个方法,因为斯德哥尔摩必须守住,这是亚瑟和议会的共同目标。 “说说看,亚瑟,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确保城市能够不被攻陷。” “水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诸位。当水在冬季的室外长时间放置的时候...会变成冰这种既坚硬而又光滑的东西,剩下的应该不用我继续说下去了吧?” 没错,不用再说下去了,要是连剩下的意思都听不出来,那还不如直接拔剑自杀吧。 第十一章 斯德哥尔摩之战(三) “快点快点!”“都别磨蹭!城破了咱们可全都得死!”“后面的跟上!” 从议院出来之后,亚瑟带着自己的随从们在街上惩治趁火打劫的匪徒,安抚惊慌失措的平民,同时动员所有人将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都堆在一起,然后将雪和冰都倒在各种器皿之中放在火堆旁融化,再接力送到城墙上去,由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泼到城墙之上。 今晚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天气,虽然这样的天气导致城外的军队直到狼人闯入营地时方才反应过来从而损失惨重,但也让水一泼到城墙上就顷刻间化为坚冰,随着热气腾腾的沸水不断地被倾倒,银白色的冰以喜人的速度迅速覆盖着斯德哥尔摩的城墙,而亚瑟这边的速度是最快的,因为他这里没有成百上千的贵族捣乱... 虽然亚瑟也属于贵族的行列之中,但他巡视三大公爵防御的城墙之时,看到的场景真是令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真是各种洋相百出,打滑的,倒错方向的,还有因为不愿意干这种‘下人的活计’而被四五个平民拖到城墙角给暴打一顿的... 那些平民借着夜色的掩护,所以没有几个人发现那边的情况,而发现了的人也就当没发现,谁让这个家伙把全体贵族和士兵都给骂了一遍呢,挨打也是咎由自取。 亚瑟醒来的时候午夜的钟声刚刚敲响,城外的袭击也才刚刚开始,巨狼们就像平原上卷起的深灰色风暴,摧枯拉朽般的将城外军队的驻扎营地搅得是天翻地覆,而语言不同,地域不同,连主子也不同的私兵们不得不各自为战,但就这和送死无异的举动也是为数不多的精锐能够做出来的,大部分人不是在醉酒之后的睡梦中丢了性命,就是在茫然无措和慌乱中被变成了尸体。 这是瓦尔哈拉从未遭受的奇耻大辱,王国的首都一夜之间危如累卵,城外的军队被敌人宛如收割小麦一般轻松解决,而一千余名贵族也在斯德哥尔摩城内,一旦城破,整个王国的上层都将不复存在,甚至连王国也是如此。 这一夜,在后世被称为‘寒冰鲜血之夜’,标志着瓦尔哈拉王国在成立百年后,终于在外部的高压威胁之下,觉醒了对土地的渴望。 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嘶吼和惨叫声,骑在狼背上的圣女殿下一手握着象征她地位与权力的金杖,一手握着以狼人的锻造技术所能锻造出来的最锋利坚固的兵刃,巡视着这遍地尸体的营地。 巨狼因为血腥味而发出阵阵低吼,它在渴望杀戮,渴望鲜血,而在圣女的后面,还有上千名骑着巨狼的狼人士兵跟随着她。 权力斗争,无论在哪里,都是残酷的。 狼人王国的长公主,磐石之根教派的圣女,但她终究不是国王。 那么国王在哪?这就是一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索菲亚阁下,人类的军队已经溃不成军了,以森林的名义,我们谦卑地请求您的指示。”一头巨狼从西面奔跑过来,对着圣女跪倒前膝,恭敬地说道。 “人类打开城市放这些溃兵进城了么?”圣女看着面前巨狼那被鲜血染红的皮毛,以及牙缝之中残存的碎肉,不难想象这是一场怎样的屠杀,她的心中充满了快意,脸上也浮现出残酷地笑容来。 “只有南门打开了城门在放溃兵入城,其他三个城门都不为所动。”巨狼更加垂下头颅,看来非常惧怕名为索菲亚的圣女殿下。 “很好。”圣女用金杖敲了敲座下巨狼的头,“战士们,随我一同进城!让我们享受战胜者应有的一切!” “嗷呜!!!” —————————————————————————————————————————————————————————— “有多少溃兵进城了?”远处的狼嚎声跨越数公里的距离传到亚瑟的耳中,他皱着眉头看着在火把的光亮下不断推搡着鱼贯而入的溃兵们,转头询问站在旁边的瑟希莉。 “大概有三千人了,爵爷,要关城门么?”瑟希莉也听到了那阵狼嚎,明白和敌人近距离交战的时机已到,但出于职责,她还是问了亚瑟一句,希望他可以改变主意,放弃这个危险至极的想法。 但亚瑟还是不出乎她所料的,摇了摇头。“不关,现在跟我下城墙,今晚必须挫挫这些畜生锐气,不然明天会很难守的。”此时的亚瑟内在其实是没有任何感情存在的,无论是恐惧,悲伤,兴奋,愤怒,喜悦,都不存在于这个第二人格的灵魂之中,这也是亚瑟故意为之,毕竟在极端冷静的情况下,做出的判断才不会被情绪影响。 亚瑟放溃兵入城的消息,此时还未传到其他三位公爵的耳朵之中,但到明天早上,他们一定会发难的。 就算是在这种紧要关头,政治考量也不会消失,亚瑟这算是明摆着坑了除了支持他的贵族以外的全体贵族。 在其他三处城门都紧紧闭着,坐视城外的士兵被狼人屠戮殆尽的时候,日德兰的大公爵阁下却选择冒着风险放溃兵入城,过了今夜,因为亚瑟的善举而活下来的溃兵们,将是他能够左右斯德哥尔摩局势的利剑。 当然,这件事需要冒着天大的风险,风险大到亚瑟也是再三劝说和凭借威势来压人,才让阿尔托莉雅和瑟希莉勉强同意了这个计划。 城墙上的士兵们在倾倒滚烫的沸水,而衣不蔽体的平民们尽管冻得哆哆嗦嗦的,但却依旧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将整桶整桶的热水以接力的方式递到城墙之上,他们不知道自己正在感谢着的这位贵族老爷正在做的事情可能让他们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不然绝望之下,即便是绵羊也会爆发出惊人的狠劲。 亚瑟和瑟希莉来到城门旁,看着脸上犹带着惊慌和惊恐,丢盔弃甲的士兵们在带上了全覆盖式头盔的阿尔托莉雅和一众骑士的监督下有条不紊地小跑着进城,接着被统一安置在自愿收留这些士兵的平民家中。 “爵爷,还是关城门吧,您的计划风险实在太大了!”阿尔托莉雅看到亚瑟下来,就知道他准备做什么,便一把拉住了他的披风,最后一次做着毫无作用的劝说。 从城门里吹进来的风是刺骨而夹杂着雪花的,今晚没有月亮,全靠火把照亮了城门口的这一小片区域,亚瑟没有带头盔,他看着这些从不列颠来的骑士们,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畏惧。 “你们在恐惧...但骑士是不会恐惧的。跟着你们的王...跟着我,一起去迎战这些四肢着地的畜生,你们不想要一件狼皮披风和狼头摆在家中么?以后可以让你的子孙为来客吹嘘他们先祖的勇武,嗯?” “还有你们!瓦尔哈拉的战士们!”亚瑟提高了音量,吸引了如同丧家之犬般的瓦尔哈拉士兵们的注意力。 “今晚将成为王国,乃至我们整个民族的耻辱!而你们,愿不愿为战死的同袍,为城里的平民,为自己的荣誉,和我一起!将这些畜生挡在城外,让更多的兄弟可以入城?!” 就在这时,狼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而且越来越近,显然是狼人们已经发现了这边是唯一可以攻入城内的通道,正在往这里赶来,留给亚瑟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这让人胆寒的嚎叫声中,许多溃兵在寒冷和恐惧的双重打击下已经全无斗志,只想尽快入城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躲起来等死,但还是有极小的一部分士兵,没有辱没英灵殿之中的先祖英灵。 这些大贵族的私兵有着精良的武器装备和优秀的战斗意志,同样也是极为骄傲的,连和敌人正面交手都不曾有过就这么屈辱的战败,显然无法让他们接受。 最终,在短短数分钟之内,有三百余个士兵站了出来,加入到亚瑟的队伍之中去,来为同袍和平民,以及自己的荣誉而战。 瑟希莉没有跟着一同前去,她将站在城墙上观察局势,一旦亚瑟他们力战不支,且已无生还希望,那么瑟希莉便会以库里恩大公长女的身份来接替亚瑟的一切权利,关闭城门,同时指挥第七战团继续坚守城墙。 也就只有她,有这个身份和能力来接替亚瑟,并延续他的决定,其他人都不合适。 踩着和黑泥混在一起的白雪,亚瑟看着远处狂奔而来的风暴,用单手剑挽了一个剑花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和他一样骑着战马的骑士们,以及三百余名饥寒交迫的步兵,“让我们为荣耀而战吧。”亚瑟喃喃自语道,随即双腿猛夹马腹,一骑当先地冲了过去。 克制骑兵有很多种方法,诸如超长矛方阵,重步兵方阵,长弓手,乃至沼泽或者森林,但有一种办法,最直接,最残酷,最有效。 冲锋,骑兵对骑兵! 番外:轩辕柏 一个青年,站在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黄土高原之上,他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盎然生机,和那因干旱而龟裂的大地,眼含热泪。 这是他的家乡,他的魂灵降临与安息之地。 从那文字没有记载的岁月开始,他的先祖就在这片土地上出生,成长,生活,离去,而他也将如此。 轩辕柏。 在那龟裂的大地的中央,那树盖之大可以遮盖天穹,树根之深可以直达地府的柏树屹立在这天地之间。 轩辕柏。 青年跌跌撞撞地冲下山来,尘土裹挟着他的裤腿,风沙迷住了他的眼睛。 但他仍可以看见,清楚的看见。 他看见,在满天的黄沙之中,一群用兽皮做衣,披头散发的人群,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一位老者。 他看见,在炙热的太阳之下,人们带着紧张而又憧憬的神情,看着老者拨开黄土,种下颗树苗。 他看见,在天与地注视之下,这个从远方迁徙而来的民族,开始繁衍生息,部族日渐发展壮大。 他知道这个部族的名字,他还知道那之后的故事。 轩辕柏。 青年来到了柏树之下,他抚摸着那宛如经络般交织的树皮,这是他的民族的魂灵所在,现在却伤痕累累。 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因为他的同胞,他的兄弟姐妹们。 那些追捧着光鲜亮丽的明星,甚至不惜向他国提供物资的姐妹,她们欣赏那些涂脂抹粉的男人,而鄙夷真正的汉子。 那些在戈壁滩寻找石油,在矿井中埋头苦干,在工厂的机器轰鸣中挥洒青春和汗水的汉子们。 她们看不起这样的人,她们喜欢挥舞着大把钞票的,或者涂脂抹粉的,甚至不惜在网上诋毁这些撑起了国家机器运转的汉子们。 更有甚者,宣扬那所谓的女权,对自己的同胞指手画脚,辱骂不已,而对于那些真正在迫害妇女权益的国家以及宗教视若无睹。 而那些涂脂抹粉的兄弟们,有着苍白的面容,娇弱的身形,穿着一尘不染的衣服正在去参加今年的第三百六十六次聚会,他们的歌声不怎么样,而舞蹈却还比不上那歌声。这样的人在网上为敌人喝彩,诋毁自己的国家与民族,甚至可笑的,宁愿相信国外是个美好的天堂,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国家和政府。 他们会在战争的第一枪打响之后跪下,这是毫无疑问的。 青年看着这遍体鳞伤的柏树,想起了西方,想起了那些在海上乘风破浪的探险家。 哥伦布,麦哲伦,达·伽马,都是不折不扣的好汉子啊,正是因为他们,西方世界得以后来居上,带给东方无尽的苦难。 有些人歧视少数民族,认为‘汉胡不两立’,却不知‘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的道理。 有些人鄙视这个国家的主体民族,认为他们一无是处,却不知‘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也’ 有些人因为今日的小恩小惠,而忘记了曾经的血海深仇,他们说那都是过去的历史,应该被遗忘,不应该被提起。 却不知,‘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有些人为敌人的盟友而惋惜,而喝彩,甚至为他们洗刷罪名,真是不可理喻。 你们不喜欢这个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国家,不喜欢这个延续如此长时间的民族,不喜欢华夏这二字里蕴含的自信,不喜欢诸子百家的争鸣,不喜欢唐诗,宋词,元曲,等等一切璀璨的文化,不喜欢那些英明神武的君王和治世之能臣,不喜欢那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不喜欢这个文明的脊梁——那些默默无闻的百姓,你们厌恶这所有的一切,为何不厌恶自身的存在? 泪水滴落在龟裂的土地上,青年在哭,为他的国家,民族,文明而哭。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不爱自己的民族,不爱自己的国家,反而喜欢,崇拜他国的文明。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享受着国家的福利而心安理得的诋毁这个国家。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不愿意为这个国家走向更美好的未来而添砖加瓦。 这片土地给予了他回应,在那泪水打湿的地方,一株小草冒出头来,他看到了这天地间的第三个生命,于是慢慢俯下身来,想要触碰这株小草,却又胆怯地收回了手。 这时,天边传来了沉重的战鼓声,一下又一下,敲击在他心头,频率愈发加快,呼吸也愈发急促与困难。 那是为这个历经无数苦难的文明而敲响的战鼓,那些为了这个文明而付出生命的战士们集结在同一面战旗之下,那些威名远扬的将军们扬鞭策马,将手中的长剑指向遥远的天边。 长刀所向,直指那北方的国土 残阳如血,流淌在南下的征途 旌旗猎猎,召唤着东进的战鼓 黄沙漫漫,挡不住西征的脚步 那些在和平年代慷慨激昂,怒斥国家政府黑暗的人是脊梁么? 那些在战争年代不管不顾,叫嚣攘外必先安内的人是脊梁么? 不是,在青年看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叛徒,背弃了这十数亿同胞的叛徒。 更遑论那些倒买倒卖,吞吃物资,沆瀣一气的猪狗! 真正的脊梁,在工厂中加班加点,在边境上日夜警惕,在研究所呕心沥血,在认真的生活,努力的让这个国家更好。 轩辕柏,见证了我们文明诞生的存在啊,请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些叛徒改变? 在青年无声的祈求之后,那在狂风中都不曾掉落一片的树叶,开始成千上万的坠落,在这些叶子的表面,是一幕幕的历史。 青年看见蜿蜒的巨龙出现在大地之上,那位绝无仅有的皇帝用厚重的城墙巩固他心中的疆域,让文明和野蛮有了鲜明的界线。 青年看见皇帝的帝国在短短十数年内,在一个孩子,和一个宦官的努力下就化为尘埃。 青年看见王侯的野心让外族越过了城墙,进入了文明的核心地区,做出无法想象之暴行,哀嚎声响彻整个北方。 青年看见逃到了南方的世家们满不在乎,继续声色犬马,醉生梦死。 还有更多,多到数之不尽,多到他不忍心再看下去。 为何要改变?我见证了数千年的历史,在这漫长的时间中,从来不缺少叛徒和败类的存在,为何要改变他们? 可是... 当他们选择成为叛徒之后,就不再是你的同胞,而是当仁不让的敌人,为何要对他们保持同情? 我难道要和他们激烈辩论,并施加以各种手段么? 不,你只需要冷眼旁观,静待这些叛徒的自取灭亡,在那之前,做一个真正的人就好。 他们会搞垮这个国家的。 他们不会,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也折断不了这个民族的脊梁,数千年来它挺立如初,从前如此,今后也是如此。 青年了然,拜之离去,而后有歌声在这天地间响起: 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 人不怯,仇必雪,看我华夏男儿血。 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 手提黄金刀,身佩白玉珏,饥啖美酋头,渴饮罗刹血。 儿女情,且抛却,瀚海志,只今决。 男儿仗剑行千里,千里一路斩胡羯。 爱琴海畔飞战歌,歌歌为我华夏贺。 东京城内舞钢刀,刀刀尽染倭奴血。 立班超志,守苏武节,歌武穆词,做易水别。 落叶萧萧,壮士血热,寒风如刀,悲歌声切。 且纵快马过天山,又挽长弓扫库页。 铁舰直下悉尼湾,一枪惊破北海夜。 西夷运已绝,大汉如中天。 拼将十万英雄胆,誓画环球同为华夏色,到其时,共酌洛阳酒,醉明月。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 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 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 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 君不见, 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 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 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 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 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 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 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 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 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 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 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 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 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 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 君不见, 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 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 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 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 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 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名。 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我辈热血好男儿,却能今人输古人? 百年复几许?慷慨一何多! 子当为我击筑,我为子高歌。 招手海边鸥鸟,看我胸中云梦,蒂芥近如何? 楚越等闲耳,肝胆有风波。 生平事,天付与,且婆娑。 几人尘外相视,一笑醉颜酡。 看到浮云过了,又恐堂堂岁月,一掷去如梭。 劝子且秉烛,为驻好春过。 第十二章,斯德哥尔摩之战(四) “您上来做什么?”瑟希莉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亚瑟的老师,那个自称为华的古怪之人。 一袭银白色带有金色花纹的长袍搭配那披散开来的长发,让这位名声响彻瓦尔哈拉的吟游诗人给人一种疏离缥缈之感,他怀中抱着的,是一种瑟希莉未曾见过的新乐器,梨形音箱、曲颈、五弦,被华竖着抱在怀中。 “无论何时,乐器都可以比刀剑更加有力,孩子。” 华的双手十指都带上了一种古怪的东西,似乎是用来弹奏的,他在回答瑟希莉疑问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步伐,一直走到城墙垛口处,望向了那雪原上即将开始的血战。 “铮!”华猛然拨动琴弦,瞬间便吸引了城墙上众人的目光,那声音既刚硬而又带着肃杀之气,仿若一个人在挥动兵刃,寒意令听者无不变色。然后他十指灵动地在琴弦之间转换,明明只是一个人而已,却如同千军万马在列阵,奏出千百甲戈碰撞之音,战马长嘶,恶战将近。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以不列颠人的身份,在瓦尔哈拉的土地上,与斯拉夫狼人作战。”骑士高文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将枪头系着自己的三角旗的骑枪夹在腋窝,右手紧紧握住骑枪的中间部分。 “你当我们就想到了么?”一向和高文不对付的贝狄威尔合上面甲,也熟练地架起了骑枪,等待亚瑟下达冲锋的命令。 算上亚瑟和阿尔托莉雅,一共十七位骑士呈三角型屹立在冰原之上,他们身后是列阵完毕的步兵方阵,在这个寒冷的鬼天气里,战马和人呼出的白气萦绕在骑士和士兵们的周围,就像一群从永远弥漫着浓雾的冥国降临的战士一样。 第七战团需要防御城墙,维持秩序,所以这些步兵全是自愿站出来为更多的溃兵入城争取时间的汉子,他们的盔甲样式各异,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但都有着一腔热血,有着舍生忘死的勇气。 他们从城内冲出来,在这距离城墙百米的地方停下,做最后的战前准备。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位于战阵最前方的亚瑟望着那逐渐逼近的风暴,高高举起了自己的长剑。 “此刻佝偻的月亮已落下,在黎明,那金发的粗鲁汉子,用迟疑的双脚缓缓踏上了海滨滩头的细沙。越过苍白的海湾,他注视着空旷的陆地和黑色的山岭。” 和着从城墙后面传来的铿锵之音,亚瑟低声吟诵着这广为流传的诗歌。在他举起长剑之后,从那皎洁的圆月之上,有一道光束从天而降,不大不小,正好将亚瑟和他的士兵们包裹在内。 “在这一日,这个原初的时刻、在奥丁尚未造出色彩的这一刻。他是坚强的。他的幸运靠的是船桨,渔网,犁,刀,盾牌奋斗的,坚忍的手能够用黑铁刻下一个固执的如尼文字。” 战马因这突如其来的异象从而躁动不安,战马上的骑士也是如此,而那些瓦尔哈拉士兵们一改那注定赴死的悲愤,用武器敲击着盾牌,高声欢呼起来。 “亚瑟?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从一片沼泽的陆地,他来到这块被重重大海侵蚀的陆地。正像那白昼,命运的穹隆升起在他头顶,也在他的守护神之上。他用笨拙的手,用破布铁钉来装饰沃登或图诺尔。” 亚瑟并没有回答阿尔托莉雅难得带着惊慌的疑问,而是继续吟诵着诗歌。至于那正在向城门飞奔而来的狼群,它们也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异象。圣女能感觉到胯下巨狼的迟疑,她咬紧牙关,用金杖在空中描绘出一个无形的法阵出来,狼群冲锋的速度在达到极限的情况下更上一层楼,原先保持着沉默的巨狼们也开始不耐烦的嘶吼,在上面的骑手也开始咆哮,想要也化身为巨狼奔跑。 “他们的祭坛上,他残忍地奉献马匹,狗,飞禽和奴隶。为了吟唱记忆或颂歌,他铸造了那些诘屈聱牙的名字。战争是人与人的遭遇,也是长矛与长矛的遭遇。他的世界是海上的魔法世界,充满了国王,狼群,从不宽恕的宿命,还有那众神咒语的恐怖潜伏在松树林的心脏里。” 月光带来了变化,骑士们发现自己的骑枪枪头开始泛着银白色的光芒,浑身的铠甲也是如此,而且原本为了追求防护力而很是沉重的盔甲现在却觉得过分轻松,而他们胯下的战马,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但骑士们从七岁就开始驯养马匹,自然能够感觉到,战马体内的力量更加澎湃了,驮着他们跑上整整一天也不会有任何事。 “他带来了那些基本的词语,时间会把它们组成的语言抬举为吟游诗人的音乐。夜与昼,水与火,色彩与金属;饥饿,焦渴,痛苦,梦,战争,死亡,和人类的其他习性。在迷乱的山林里,在广阔的草原上,他的子孙创造了瓦尔哈拉。” 亚瑟结束了吟诵,而那些步兵们则有着比骑士们更加大的变化,他们的头盔上多出了牛角,或者其他的装饰;他们的盔甲下,有金色的光芒隐隐透出来;手中的武器也变成了大锤,巨斧,或者其他可怖的武器;神情中再也看不见半点畏惧与仇恨,唯有...喜悦? “感谢你们的到来!瓦尔哈拉众神的战士,我等尊敬的先祖!现在,让我们为瓦尔哈拉而战!为同胞而战!为荣耀而战!” 亚瑟利尔将长剑猛地挥下,一道银白色的光弧随之被挥出去,天与地间的一切作证,就算光弧前有百米厚的石墙,也肯定劈开了。 紧接着,他勒紧马缰,双腿紧夹马腹,宛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那一往无前的决意甚至压过了面前那万千狼群的气势! 见过浪潮拍在岩石上的场景么?这场战斗的开始,就是以狼群冲锋的态势被猛然一滞而开始的。 亚瑟挥出的那道光弧直接将迎面而来的一名狼骑兵连同他的巨狼一同劈成两半,血雾猛然炸开,还不等周围的同伴反应过来,那来自亚瑟左右的闪着银光的枪头就扎进了他们的胸膛,全副武装的骑士们视周身那不痛不痒的攻击为无物,右手用力,便将这些可怜的家伙挑在枪头。 狼人的生命力强悍,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尽快获得安息,而是必须继续在胸膛被捅穿的情况下挂在骑士的枪头发出凄惨的哀嚎。 骑士们就像烧热的刀子插进黄油之中一样,将冲锋的狼群从中间分隔开来。而奔跑速度不比得到赐福的骏马慢多少的英灵战士们,则哈哈大笑着组成坚不可摧的战阵,凡是愚蠢到试图将阵型冲开的狼骑兵,都成为了一堆碎肉。 无论是标枪,还是长矛,狼爪,狼牙,都没有用!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能够伤害到这些怪物的方法一样! 在圣女的魔法之下变得更加嗜血疯狂的狼群因为这绝望的现实而产生了动摇,本就没有组织,凭着一腔血勇作战的狼骑兵们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往圣女的位置靠拢,希望她也可以展现出神迹来,击败这些刀枪不入的怪物。 该死!该死!该死! 圣女同样也被那不知来自何方的神迹该吓住了,准确的说,她的恐惧远胜过这些追随她的士兵。 她表面上还保持着冷酷的神色,但内心却早已乱成了一团乱麻。 周围的士兵们向圣女投来希冀的眼神,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她,根本做不到。 “继续冲锋!他们的神迹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都不准停!给我冲!”圣女高举起金杖,催促着更多的狼骑兵去赴死,她的内心都在滴血,这些可都是磐石之根的狂信徒,她在王国内保持统治地位的底牌,要是全部折损在这,那些本就不愿意服从她的部落首领,还是王都的那些贵族,肯定都不会放过她的。 但圣女现在也已经没有了退路,若是自己连这十来个骑兵,几百个步兵都不能击败,反而被打的仓皇撤退,那些贵族和首领肯定会借机发挥,打击自己的声望,那样就全完了! 所以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伤亡,她都必须弄死这些,竟然可以得到她一直认为并不存在的诸神赐福的家伙! 骑士们不用亚瑟的指挥,就自发的分散开来,拉成一条横线,人生第一次如此尽情地杀戮,这让骑士们这些天来一直压抑的暴虐彻底释放出来。 往常的话,骑枪冲一波就得扔掉,因为人类的手臂不可能多次承载在短距离冲锋之后捅上敌人之后带来的冲击力,苹果木较脆的材质,使得用它作为枪杆的骑枪可以在第一轮冲锋之后因为压力过大而迅速折断,使得骑士不需要硬生生承受这股冲击力,以至于要换只手臂继续作战。 但今时不同往日,不仅骑枪变得坚固无比,足以捅穿那些狼人简陋的盔甲,就连那可怕的冲击力也被骑士们视若无物,所过之处,哀嚎与嘶吼不绝于耳,甚至有骑士直接将枪尖从巨狼的额头扎进去,然后继续驱动战马,将巨狼的身躯从前到后扎了个对穿,场面惨烈且血腥至极。 第十三章,斯德哥尔摩之战(五) 在半个小时内,亚瑟带领着这些无坚不摧,攻无不克,刀枪不入的骑士们在敌军中左冲右突,血战八方。而英灵战士们组成的军阵稳步推进,狼骑兵们在付出了上千之数的伤亡之后,却连丝毫战果也没有取得。 这绝望的战损与战况,令圣女的心中终于萌生了退意,如果再不走,只怕这些侍卫全都要交待在这里。 就在圣女策动巨狼,举起金杖准备下达撤退命令的时候,一杆骑枪忽的从她的左侧后方刺来。 而就在高速冲击力即将令斯拉夫狼人王国少一个圣女的时候,那柄始终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金杖顶端陡然释放出金光,将圣女保护在一个球形的结界之中,枪尖抵在结界上摩擦出火花,甚至令结界出现了裂纹,但终究是没有突破结界。 “哈!你们这些瓦尔哈拉杂碎,看到了吗!这就是磐石之根赐予我的神迹!你可伤不到我!”圣女难以置信地看着将自己连同巨狼都包裹起来的金色结界,然后便得意洋洋的冲着那个胆敢袭击她的家伙喊道,看起来兴奋极了。 先前因为对方的神迹而陷入低迷的狼骑兵也重振了斗志,它们嚎叫着挥舞手中的武器,更加踊跃的前去送死,却不知看见这一幕的圣女简直想要破口大骂。 “就凭你这一身的龟壳?”杀得兴起的阿尔托莉雅昂着头看着眼前这个骑在巨狼上的少女,用瓦尔哈拉语不屑地说道。 阿尔托莉雅她早就扔掉了头盔,现在正披散着一头耀金色长发,发梢还沾着不知道哪个狼骑兵的鲜血,在月光下就像传说中的瓦尔基丽一样英勇而美丽。 至于她为什么能听懂斯拉夫狼人的语言,那是因为这种语言听起来就是零碎的瓦尔哈拉单词加上一些不知所云的词汇,还有掺杂期间的狼嚎。正在努力的学习瓦尔哈拉语的阿尔托莉雅也能听懂一些。 但就算听不懂,看那个女人那副嚣张的样子,也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圣女周围的侍卫们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赶来护在圣女周围,警惕着看着阿尔托莉雅,时刻准备用生命来拖延这个可怕的恶魔前进的脚步。 “撤退!全军撤退!”圣女能够听懂瓦尔哈拉语,她很想下令让侍卫们把这个女人抓住,带回营地慢慢折磨,但看着那祖母绿色的眼睛,她提不起这个勇气。 当然,圣女很是兴奋,但却也不认为这层结界可以帮助她以一己之力战胜这些恶魔,既然自己的生命得到保证,那自然是要抓紧时间撤退,等汇合了大军之后,她就不信这神就那么慷慨,赐福可以永远维持下去。 反正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一扇城门能放进去的溃兵也有限,等明日破城之后,她要把这些混蛋都拿来当献给磐石之根的祭品。 活祭! 圣女一边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一边在心中用无数个理由来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嗷呜!”在狼嚎声中,狼群仓皇奔逃,战马撒开蹄子狂奔也追不上这些为逃命而跑的狼骑兵,亚瑟也就只好挥手示意作罢。 早在得到诸神的赐福之后,他就替代了拉斯特尔的第二人格重新掌控身体,这场注定胜利的战斗,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而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把那个可笑的圣女杀了,或者俘虏过来,今晚放跑了她,明天的恶战那就还是场恶战,毕竟明天就没有诸神的赐福了。 不过好在明天城墙应该就变成冰墙了,任凭那些狼人怎么爬,也不可能爬上来。 想到这,亚瑟环视一圈这满地狼藉,闻着这碎肉内脏的味道,心情大好。 “这世上,居然真的有神灵从天上注视着这一切么?”瑟希莉在城墙上看到了这次战斗的来龙去脉,这是一场注定会名扬全瓦尔哈拉,乃至整个卡拉布里亚大陆的战斗。 神还没有抛弃我们,他们一直都在。 在她身后,第七战团的士兵和平民们也看到了那无可置疑的神迹,他们高喊着对日德兰大公爵的赞美与祝福。 瑟希莉知道,当亚瑟得到诸神青睐,并且以如此悬殊的兵力赢得胜利的消息传遍全城之后,他就成为了这座城市的守护神,人们眼中的救世主。而那些贵族们,可能会怀疑,但在这明摆着的事实面前,无论他们怎样否认,内心对于守住斯德哥尔摩这件事,应该就不会再有担心了,只要城内众人齐心协力,狼人就肯定会被赶下海的。 “你的年龄还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啊,见到的各种离奇古怪的事情都足够出一本书了。”华用随身携带的手绢仔细地擦拭那把他用来演奏的乐器,亚瑟得胜归来对他来说可谓是不小的鼓舞。 “如果您出了书,我一定会去看的。”瑟希莉回过头来,认真地对华说道。 “嗯?哈哈,那可不行,我已经决定当亚瑟的梅林了,在他完成梦想之前,我大概没什么时间能够闲下来出书呢。” 用青年的容貌来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样说话,是一件非常违和的事情,但如果是华说这话,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不老的吟游诗人”在瓦尔哈拉也是一个传奇,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又将活多长时间,这或许将永远都是一个秘密。 “我想请求您的帮助,阁下。”瑟希莉转过身来,面对着华单膝跪下,她那双酒红色眸子一如既往的让人感觉妖异和危险,但也有一种坚定在这双眼睛之中,像寒冰一样。 “很遗憾,但我也无能为力,瑟希莉小姐。”华将瑟希莉扶了起来,然后用尽可能委婉的语气毫不犹豫地回绝了瑟希莉。 他知道瑟希莉要请求他帮助什么,但亚瑟的想法不是他能够改变的,只要瑟希莉一日还是库里恩大公的长女,亚瑟一日没有成为瓦尔哈拉的国王,那么她就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这样吧,瑟希莉小姐。看在你现在为亚瑟而战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来作为弥补。” “可我不关心这个秘密。”瑟希莉说道。“我想要的就是...” 瑟希莉还想接着说,但华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停下。 “你会关心的,因为这个秘密跟你有关。” “我相信你也知道,你的灵魂并不完整,而我知道一个方法,可以让你的灵魂重归完整,怎么样?这个秘密作为弥补,足够了吧?” “我父亲也试过很多方法,但都失败了,反而将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瑟希莉的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自从那个夏天之后,她就再也露不出笑容来了,也没有其他的情感,就是一个没有心的雕像。 华将手绢塞回怀中,走到垛口旁边,看着正在战场上指挥失去赐福的士兵们把侥幸未死的狼人都带回来的亚瑟。“我的这个方法,来自霍尔嘉德大人的笔记,他在笔记中详细记载着这个方法,而且我也可以进行这个仪式,来让你重归完整。” “代价呢?” “没有代价,这个法阵原本的作用是把一个人的灵魂撕裂成两半,而不是让一个人的灵魂重新聚合起来,因此你不需要承担任何的后遗症。” “举行仪式需要我做什么?” “找你的父亲谈谈,问问他,你的灵魂缺失,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如果是意外,那我也无能为力,因为没有剩下的二分之一灵魂,自然不可能还原出一个完整的灵魂。而要是人为,你...” “我就可以做一个完整的人了,对吗?” “对。” —————————————————————————————————————————————————————————— “亚瑟利尔阁下,我想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命令我们紧闭城门,而你...而你却大开城门放溃兵入城?!这是对斯德哥尔摩全体居民和这座城市的不负责任,你那肆意妄为的行为已经危害到了我们的生命!议会要求你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挪威公爵卢修斯不仅有着挪威人标志性的红胡子和红发,显然也继承了那冲动的性子,之前开会的亚瑟就见识过这位大公爵的火爆脾气,因此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冰墙使得城外的狼人军队一筹莫展,它们那厚实的皮毛现在反而成为了坏处,因为城墙上的弓箭手的火矢可以轻松的点燃裸露在外的毛发,更别提那些简陋的云梯连城墙都靠不上去,因此三大公爵才有闲心在这个时候还继续召开会议。 “是啊,亚瑟利尔阁下,如果昨晚你没能击溃狼人追来的部队,那么你我现在都应该在瓦尔哈拉的英灵殿了。” 霍布森公爵也撕下了和善的面具,亚瑟将他们三人都耍了一通,这令他很是恼火。 而本该反应最激烈的瑞典公爵兰瑟尔却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 第十四章,斯德哥尔摩之战(六) 亚瑟听着卢修斯和霍布森的指责,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双手把玩着镶嵌着红宝石的银质酒杯,不作回答。 “卢修斯阁下,霍布森阁下,你们二位这话说的,可有失偏颇啊。如果不是大公爵想出了守城的办法,又果断地放溃兵入城,这斯德哥尔摩现在可早就被攻破了。你们...哪还能在这指责大公爵呢?” 亚瑟没有说话,站出来为他说话的是斯特莱比侯爵,他虽然没有跟亚瑟一起出城,但在城墙上也看完了整场战斗。 现在斯特莱比侯爵就是亚瑟利尔坚定不移的支持者,因此他站了出来,用实际行动来表明立场。 先前的会议中,来自日德兰的贵族们都是中立派,他们想跟随亚瑟利尔,但又不知道他能否和其他三位大公爵相提并论,而且也不知道亚瑟是否有这个意思,通贝里侯爵试图说服他们,但收效甚微。 而现在,还在犹豫的贵族,就活该领地被夺走,爵位也挂在别人头上吧! 亚瑟现在得到了昨晚入城的五千余名溃兵的效忠,能够在狼人大军夜间偷袭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活着入城的士兵,就算跟三大公爵的私兵比起来有差距,但数量摆在这里。 亚瑟将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救回来,无论他们之前效忠于谁,这支新军队的主人现在叫亚瑟利尔。 就凭这支军队,亚瑟现在要称王的话,也足够碾压一切反对者,现在还看不清形势的人,都是蠢货一个。 来自日德兰的贵族们也纷纷站起来为亚瑟发声,而其他的贵族们,也跟兰瑟尔一样,默不作声。 “你们应该没有听过一句话吧?”亚瑟将酒杯放在桌上,从腰间取下了长剑,将它放在酒杯之上,那华丽的剑鞘是斯特莱比的礼物,希望能稍稍提升一下亚瑟对自己的印象。 “一个有着五千名士兵,和指挥这次战役权力的人,是不会向你们解释什么的。”此话一出,议会厅从三楼到一楼,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贵族们同时屏住了呼吸,过了十数秒之后,则是接二连三的急促的呼吸声。 氛围逐渐变得奇怪起来,除了亚瑟之外,其他的大公爵们彼此对视着,右手都放在了腰间,而在高台下,贵族们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周边的人,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哟,都那么紧张做什么?我难道会将军队埋伏在议会之外,摔杯为号,再把你们都控制起来,然后进行加冕仪式么?你们想的未免也...”亚瑟边用轻松的语调说着话,边从剑鞘下拿出了那个酒杯,在他的话停顿下来的时候,那个酒杯被猛地抛下高台。 “砰!”酒杯落地那清脆的声音就像融化的积雪从冰川上倾斜而下的前奏一样,贵族们乱作一团,彼此都握着武器警惕相对,慢慢地向可以信任的人那边靠拢。 “太准了吧?”“吱——”亚瑟话音刚落,还不等其他三大公爵先行下手将亚瑟控制起来,两个站在紧闭的大门旁的女仆突然扔掉了手中的托盘,使出浑身力气将大门推开,然后立刻退到了大门两侧跪下。 她们不过也仅仅露出了能够让两人并肩而行的空间而已。 但这也就足够了,因为贵族们看到了在门前静静站立的,被大雪覆盖成一个个雪人的士兵们,在火把的光下,这是一种无言的威胁。 打头的将领走了进来,在他身后,士兵们将大门完全推开,迈着凌乱但威慑力十足的沉重步伐走了进来,冷风嗖嗖的灌了进来,这种感觉就像把人扒光衣服然后扔到雪地里一样,仅仅穿着礼服的贵族们在对峙的同时,身体都在微不可见的颤抖。 “你这是,要搞政变么?”兰瑟尔是三个大公爵之中唯一还安然坐在位子上的,其他两位都已经拿起武器,准备先行劫持亚瑟了。 他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政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亚瑟却像是听见了这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他用剑不停地拍着桌子。卢修斯和霍布森彼此对视一眼,齐齐冲过去,想要趁这个机会把亚瑟控制住。 然而,亚瑟经过这一年来的战斗,实力早就今非昔比。卢修斯先冲过来将剑刺向亚瑟的锁骨,而亚瑟随意用剑鞘一拨就给格挡了下来,然后隔着盔甲用左拳猛击他的腹部,接着猛地一踹,卢修斯这个大汉就被踹翻了跟头,倒在地上不断呻吟。 见到亚瑟如此狠辣的出手,霍布森公爵当机立断,明智的选择扔掉武器,举起双手退回自己的位置。 “领主可以政变来反对他的封主,可我是王位的唯一继承人!我是瓦尔哈拉的国王!我政变谁?我政变我自己么?!”亚瑟说话的时候,眼睛在霍布森和兰瑟尔之间来回转换,神情冰冷。 “这不是政变,这叫平叛,两位...哦,还有你,卢修斯阁下。你们得明白,现在我可以轻松地碾碎你们,再拉拢你们的封臣,我相信对你们不满的人一定不在少数,对吧?”亚瑟退后两步,再后退一步,他就会顺势坐在王座上,现在可什么都不需要顾忌。 “事情不一定要这样来解决的,亚瑟利尔阁下...我们、我们完全可以召开一次会议,然后来专门讨论这件事不是?”霍布森公爵也是在东陲边境和狼人鏖战数十年的老将,他也不愿意向亚瑟这么一个成年礼都没有举办的毛头小子低头,但现在形势所迫,他必须站出来说软话,先将这次危机度过去再说。 “我觉得今天就是个不错的日子,三位...还有台下和楼上的诸位!意下如何啊?!”亚瑟将长剑从剑鞘中抽出来,挽了一个剑花出来,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 这些卑鄙无耻的人类! 在斯德哥尔摩城外,圣女看着数百米外那道晶莹通透的冰墙,双手死死攥着那柄金杖,在内心骂了足足有一个上午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类居然会想出往城墙上浇水这种办法来阻止攻城! 进攻了一上午,可除了靠不住的云梯,和即便靠住了也会在火矢和热油的打击下掉下来的士兵们,什么战果也没有达成。 不,不能这么说,这一上午的进攻,起码消耗了城内人类的物资,还是有些用的... “索菲亚阁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名穿着华丽长袍的狼人走到索菲亚身边,虽然用的是恭敬的语气,也谦卑的低下了头,但嘴角那抹嗜血中带着幸灾乐祸的微笑说明了一切。 他前来寻求索菲亚的指点,不是为了真的被指点,而是要让索菲亚难堪,再度打击她在士兵和首领们心中的威望。 索菲娅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转过身来看着他,用蕴含着冰冷杀意的狼瞳看着这个自己父亲的铁杆支持者,紧咬银牙,竭力想要压抑自己的暴虐,现在处死他的话,会引发更大的乱子...狼人必须被统一起来,才能迎接瓦尔哈拉接下来的报复。 当冰墙成形的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想要在冬天攻下斯德哥尔摩的期望就宣告破灭,索菲娅现在真是万分后悔,为什么昨晚要因为一时的大意,觉得一晚上不会出什么问题,就将攻城推迟到明天,现在好了。 如果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攻下斯德哥尔摩,并且在劫掠一番之后迅速撤走的话,这十来万狼人迟早会淹没在瓦尔哈拉各地赶来的驰援军队的海洋之中,对于这些比罗斯人骁勇善战,生存环境比狼人还要恶劣的瓦尔哈拉人,她可从没想过能像征服罗斯部族一样征服瓦尔哈拉群岛。 一个东陲就把狼人的脊梁打断了,要是连瑞典,丹麦和日德兰的领主都联合起来,组成联军进攻王国,那就万事皆休。 索菲娅原本的计划想得非常完美,趁着瓦尔哈拉的领主们都聚集在斯德哥尔摩举行会议,发动一次突袭干掉这些领主,那么未来的数年里,瓦尔哈拉必然会陷入大规模的内乱,趁着这个缓冲期,她将在对罗斯人的战争中将这些来自各部落的战士凝聚为一个整体,一个忠于她的整体,到那时,就算是瓦尔哈拉,也不可能战胜焕然一新的王国了。 那个时候才是她重新带兵踏上瓦尔哈拉的领土的时候。 现在索菲娅可谓是心急如焚,眼见着攻城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可退兵不仅会打击自己的权威,恼羞成怒的瓦尔哈拉势必会发动大规模进攻,而且手段肯定会极其残暴,那将是王国的灭顶之灾。 “稍安勿躁,布伦瑞克,磐石之根会给予我们启示的。”无奈之下,索菲娅也就只能以这样的话语来进行搪塞,而布伦瑞克自然知道,但凡有一个办法,索菲娅都不会拿这种话来搪塞他,也就心满意足的告辞了。 第十五章,斯德哥尔摩之战(七) “德雷克,你来。”看着回到军营之中的布伦瑞克,索菲娅眼神决然,似乎打定了注意要做什么事一样,还唤来了自己最值得信任的亲卫队长。 “您要德雷克做什么,吾主。”德雷克能够成为索菲娅的亲卫队长,靠的可不仅仅是他对索菲娅的忠诚,那比其他狼人直立行走时的体型要大上整整两圈的可怕模样才是主要原因。 在他的狼爪和尖牙威胁之下,这些并不怎么愿意服从索菲娅的部落首领们才会如此顺从。当然,他们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劫掠斯德哥尔摩周围的城镇和村庄上,肯跟索菲娅一起进攻斯德哥尔摩的军队不超过三万。 索菲娅举起那白皙的右手,放在德雷克的脖颈之上,这是狼人最高的忠诚体现,将脆弱的,没有任何防护的脖颈暴露出来任她触碰。 “去准备一场仪式吧,一场给磐石之根的仪式,来换取它的神迹赐下,帮助我们攻下斯德哥尔摩...”索菲娅说完这段话之后,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只能拄着金杖勉强支撑自己站起来。 “吾主,您、您还好吗?”德雷克那颗狰狞凶悍的狼头上却有着一双目露担心的眼睛,他喘出阵阵白气,声音也很焦急。 “我没事的...你去准备吧,越快越好。”索菲娅拍了拍德雷克的脖颈,虽然脸色还是很不好。 “是是是,我这就去收集牛羊,去准备仪式,您先去休息一下吧,啊?”德雷克连连点头,然后用担心的语气说道。 但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索菲娅突然拽住了他的毛发,让德雷克又转了回来。 “不,这次献祭...我们不用牛羊...”“不用牛羊?吾主,那我们用什么?” “我们...用人类...”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索菲娅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的,若不是德雷克及时伸出了一对狼爪将索菲娅撑住,她肯定会摔倒在地的。 ———————————————————————————————————————————————————————— 议会的大门被重新合上,四百余名士兵在门前列队,他们的目光令重新坐回座位上的贵族们很是不自然,或是唤来侍女要上一壶烈酒,或是用手绢擦拭自己的佩剑,以防待会还得用上。 不过这么做的贵族还是在少数的,因为周围人那古怪和警惕的眼神... “现在,让我们坐下来,用平和的语气和端正的态度来好好协商一下吧,诸位。”刚才默不作声的兰瑟尔现在摇身一变,把自己放在了中间人与和事老的位子,站在了微笑不语的亚瑟利尔,和脸色阴沉的霍布森以及怒气冲天的卢修斯中间。 “啊,当然可以,也请二位坐下吧,毕竟暴力终究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对吧?”在霍布森和卢修斯迟疑的时候,亚瑟倒是很干脆的做出了积极回应,顺带还半是嘲讽半是炫耀的说了后半句话,让二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但迫于现在的形势,霍布森和卢修斯还是选择了坐下,这样总比再动手要好。看亚瑟这个架势,似乎也不准备把瓦尔哈拉的贵族都给斩尽杀绝,那么还是谈谈的好。 “那么,亚瑟利尔阁下,我需要先指出的是,如果您想要继承王位,不仅需要得到议会半数以上的票数,还得...举办完成年礼才行呢。”兰瑟尔此话一出,议会厅里的空气为之一滞,反对亚瑟利尔的人眼前一亮,之前公开表明支持亚瑟利尔的人先是面露惊慌,但视线转向了那些士兵,又缓和了下来。 亚瑟利尔现在握着在场所有人的小命,他说要改法律,谁又敢不从呢? “不过嘛,瓦尔哈拉已经很久没有一位国王出现了,鉴于亚瑟利尔阁下现在是托斯卡亚家族唯一的血裔,议会自然也可以修改法律,让您可以顺利继承法律。”本以为兰瑟尔是打算反对亚瑟利尔的卢修斯和霍布森又被狠狠地耍了一通,这话什么意思,是个人都明白! 真没想到,他兰瑟尔握着最大的地盘,最多的军队,最富的领地,居然甘心对一个连成年礼都不曾举办的孩子俯首帖耳,他也做得出来?! 尽管亚瑟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像个这个年纪的孩子,但他的年龄始终都是一个弱点,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 “那不知,议长阁下想要如何解决我们的争端?”亚瑟现在完全掌握着主动权,他之所以坐下来继续用话语来达成目的,是因为亚瑟的实力还不足以压住这些贵族,和这些贵族背后的家族。 在现在的斯德哥尔摩城之内,亚瑟掌握着绝对权力,但一旦这次危机解除,那么这些贵族会不会联合起来对亚瑟开战,还真不好说。 他,和兰瑟尔,以及这里的贵族们都清楚,任何的协议以及条约,都得在双方实力对等的情况下会被履行,否则就是绵羊的咆哮,软弱无力,毫无作用。 “我相信亚瑟利尔阁下您,并不打算让议会厅里血流满地,也不想让王族绝嗣,那对我们来说,都是一场灾难。”说话的时候,兰瑟尔看了卢修斯和霍布森一眼,二人也点了点头。 通过议会厅内特殊的构造,使得四人在高台上的谈话可以被台下和楼上的贵族们听的一清二楚,因此兰瑟尔的话也得到了许多贵族的附和。 瓦尔哈拉王国并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王国,这是贵族们心知肚明的事,因为它是个没有国王,只有王位继承人的王国。 瑞典大公爵,挪威大公爵,东陲大公爵,还有他们下面的公爵,甚至是侯爵们,谁敢说自己没有对王位起过心思?但,这些领主们互相之间的实力经过这百年来的发展,已经达成了一个较为稳定的平衡(失败者要么绝嗣要么没落,不过大多数都远渡重洋去了不列颠。),谁也没有和这么多贵族开战,并取得胜利的信心。 因此托斯卡亚家族,就是一块遮羞布,一块挡住了所有贵族通往王位之路的巨石,虽然让人痛恨,甚至怨恨,却是必须存在的。 不然内战的火焰就会融化山峰上的积雪,让全瓦尔哈拉都被鲜血染红。 “因此,我们可以商量一个折中的方法,让双方都可以满意,您意下如何呢?” “我当然是没有意见,相信诸位也不会对兰瑟尔阁下的提议有什么意见。却是不知道...阁下想出了什么好办法,让双方都可以满意?” 亚瑟利尔整个人都陷在椅子里,回应着兰瑟尔的问题,顺便又用话语断了霍布森和卢修斯的退路,让那二人也只得点头。 “我先来分析一下双方的诉求与矛盾,这样我们就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了,可以吧?” “当然可以。” “好,那么我就说了...亚瑟利尔阁下呢,希望能够继承原本就属于他的王位,而议会这边呢,觉得这个问题可以更慎重一些,不要这么草率的做决定,这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很好。那么有没有可能,阁下先不继承王位,但是拥有国王的权力呢?” 对了! 兰瑟尔的话说到这份上,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的意思了,现在瓦尔哈拉的贵族不担心亚瑟有国王的权力,就担心他有了国王的头衔,成为全体贵族名义上的封主,那么亚瑟完全可以慢慢耗,一个贵族一个贵族的拉拢,等大权独揽之后再行清算。 而国王的权力到底给亚瑟多少,这就可以继续做文章了。 “兰瑟尔阁下的意思是,摄政王?”亚瑟缓缓坐直了身子,用右手食指的指关节敲击着桌面,说出了那个从未在瓦尔哈拉的历史出现过的词语。 “您的睿智就像这纯金的王座一样坚不可摧,阁下。” “我可以暂时就任摄政王,然后再等待时机...就是,现在是不是该讨论一下摄政王的权力都有什么了吧?”亚瑟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接受这个条件,但他也不是白痴,自然知道摄政王的权力可大可小,自然不会轻易略过这个环节。 “不是说了开诚布公么?亚瑟利尔阁下,哦不,摄政王阁下...说说你的要求吧。”霍布森公爵开了口,也就意味着瑞典和东陲两个派系都同意了亚瑟担任摄政王这个条件,而卢修斯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表示反对,也就当他默认了。 “我的要求就两点,第一,我要自由征召,组建军队的权力,无需向议会通报军队的行动,军官由我自由任命。” “可以,这是应当的,王国也需要有一支常备军来应对...诸如现在这样的情况。” “没错,要是再来一次突袭,没了亚瑟利尔阁下在,我们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卢修斯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亚瑟,比起另外两位,他对亚瑟的仇恨更深,因为卢修斯可是当着众贵族的面,被亚瑟给打了,还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这对于挪威公爵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 第十六章,斯德哥尔摩之战(八) “我还以为卢修斯阁下是那种像独行的冰狼一般豪勇的汉子,没想到竟也能如此的知恩图报,可真是令我惊讶呢...”亚瑟此话一出,就连来自挪威的领主们也都哄笑起来,指点着高台上气的脸快要和他的头发胡子一样红的卢修斯窃窃私语。 (亚瑟这话明着是在夸奖卢修斯,但其实是在公开的嘲讽他。因为冰狼是群居动物,独行的冰狼都是挑战首领位置失败而被赶出来的家伙,会残忍的杀掉其他族群的幼崽作为报复,因此常被瓦尔哈拉人拿来形容恩将仇报的小人。) “亚瑟利尔阁下,不妨说说你的第二个要求?”兰瑟尔及时站了出来,将话题带了回来。 卢修斯也只好暂时咽下这口恶气,但他对亚瑟的怨恨可是很难化解了,不过对亚瑟来说也无所谓,挪威地区多山脉而缺少可以畜牧和种植的平原,实力甚至比不过面积是四个地区之中最小的日德兰半岛。 “第二个要求就是,各地的领主们需要向我缴纳税金...”“不可能!”亚瑟的话还没说完,卢修斯就再次打断了他。 这一次,亚瑟那双让人不安的金瞳里逐渐显露出杀机,他缓缓地重新抽出了长剑。剑出鞘的声音就像小锯子一样划在所有人的心上,兰瑟尔也因为卢修斯如此的不识好歹而决定袖手旁观,霍布森这只老狐狸本想当个和事老,可他的视角正好可以瞥见那些如今已经效忠于亚瑟的兵士,也就缄口不言了。 “怎么?你还打算一剑杀了我不成?”既然已经公开冲突起来了,那卢修斯也不能再退让了,再退下去,他这个大公爵就威信全无了。无论是出于政治考量,还是亚瑟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他都不会再退一步的。 况且,他也不相信亚瑟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要知道,挪威公爵如果死在斯德哥尔摩,那将对亚瑟的名声造成无法挽回的打击。 而且台下的贵族们也会思考,亚瑟今天敢杀了反对他的大公爵,明天是不是就会对他们这些侯爵伯爵下手? 要是再算上那些对自己保持着忠诚的贵族返回领地之后掀起叛乱的可能性,卢修斯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你要我们掏钱来养你的军队?就算是霍尔嘉德大人也无权如此要求领主们这么做,何况是你?!能够同意你组建一支常备军就已经是议会的慷慨之体现,你竟还索取不止,未免太过了吧?” “你说我索取不止?卢修斯阁下,我的听力不是很好,能麻烦您再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么?”亚瑟起身向卢修斯走去,视对方手中锋利的战斧如无物,话语间满是杀意涌现,局势一触即发。 “吱——!”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大门又被人给推开了,进来的不速之客绝大部分贵族都认识,库里恩大公的长女,瑟希莉·坎贝尔,现在正在为亚瑟利尔效忠的女武神。 “很抱歉打断你们的会议,但狼人军队正在城外用活人进行祭祀,似乎在召唤某种恶魔,我觉得四位大公爵有必要亲自上城墙来看看。”她轻启红唇,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了出来,成功化解了这一触即发的局势,也让贵族们的注意力再度转移到了城外的战事上。 斯德哥尔摩南城门外。 狼人士兵骑着巨狼,将从斯德哥尔摩附近村镇抓来的村民们驱赶到临时搭建的祭坛周围,在村民们的哭喊声中逼迫他们双膝跪地,由专门的刽子手割开他们的喉咙,将滚烫的鲜血放到祭坛周边挖出的坑道之中,再将放干了血的尸体抛到运送尸体的马车上。 在一波接一波的处决之后,鲜血逐渐填满这彼此相连的坑道,而从城墙上看,则是一个蝙蝠形状的图案,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既血腥又恐怖,甚至在城墙上都能感觉到被处决的村民们那冲天而起的怨念,以及那血河带来的震撼恐惧之感。 “你们这些怪物!奥丁会降下他那狂暴的雷电,将你们那罪恶的肉体和灵魂全都劈为灰烬!!!” “神啊!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放过我的孩子!你们这些魔鬼!求求你们...不!!!我跟你们拼了!” “父亲!!!父亲!!!” 听着村民们临死前的哀嚎和诅咒,亚瑟握紧了双拳,难以压抑正在从自己胸膛中疯狂涌现出来的杀戮欲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地想要毁灭一个种族。 让狼人这个种族,从肉体到灵魂,从文化到历史,都毁灭的干干净净... 脸色苍白无比的索菲娅颤抖着握紧金杖,她就站在祭坛之上,那些瓦尔哈拉人临死前的模样就像被人用刀子刻在自己的灵魂之中了一样,无论她怎么在心中回想着瓦尔哈拉人对王国做过的暴行,也无法停下身体的颤抖。 那哀嚎声比刀尖摩擦玻璃的声音还要尖锐,比这平地卷起的狂风还要冷冽,仿佛有无数的冤魂正在冲她声嘶力竭的咆哮一样。 “我、我也被逼无奈...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只要...只要向那位陛下献、献上祭品,他就可以让我的子民、让我的子民都不再被当做奴隶贩卖...不再被当做猎物猎杀...不再被当做怪物嘲笑!可以堂堂正正的行走在这世上!可以在街上高昂着头说自己来自斯拉夫,而人们都会投来敬畏的眼神!” 索菲娅的喃喃自语一开始是断断续续的,后来就流畅了起来,而她那惊慌失措,甚至是后悔的眼神也被钢铁一般的坚定所取代。 “所以,请你们去死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个以铁血手段夺得大权的圣女又回来了,她那昏黄的狼瞳看向远处的城墙,她知道,在那影影绰绰的身影之中,一定有昨晚那个逼迫她不得不动用这个手段的人在。 她要将他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然后做成骨雕放在她的宫殿之中欣赏! “有人知道,这些畜生在做什么么?老师?”亚瑟已经再度穿上了盔甲,三大公爵和侯爵及以上的贵族们围在他的身边。 他们都很愤怒,这和政治与利益无关,纯粹是来自原始本能的愤怒,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当做牲畜一般宰杀的愤怒, “应该是一种召唤仪式,而看他们举行仪式的祭品...应该是某种邪恶存在。”华也知道,自己说的全是废话,用活人献祭的仪式,也不可能召唤出什么圣洁的存在来。 “我们得做些什么,不能任凭这些畜生召唤出什么诡异的东西来。” “但我们更不能轻举妄动,城外可是有数万军队,要是他们趁机攻城的话,凭这些士兵是守不住的。” “你们打算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都无法挽回么?”亚瑟边说话边为自己戴上头盔,他没有想到对方不仅没有因为攻城无望而撤军,还用活人来进行祭祀仪式,妄图将什么邪恶之物召唤到这个世界之上。 “我不准备坐以待毙,我想,你们也不想,对吧?”亚瑟推开挡路的贵族,出于对未知仪式的恐惧,近半数贵族都咬着牙跟亚瑟一起下了城墙,去组织士兵赶在仪式结束前发动一次攻击。 最次,也要把这个仪式给破坏掉。 此时本该是个美好的艳阳天,但在这极夜的冬季,阳光是终日渴求却得不到之物。 鲜血的味道萦绕在狼人士兵和巨狼的周边,令他们发出阵阵渴望的低吼,以他们的认知,完全不知道圣女大人在做什么,而如果他们知道这个仪式将导致什么,索菲娅现在就会众叛亲离。 “赞颂您的伟大,直到高居于天穹的神袛俯首帖耳。” “宣扬您的伟力,直到深埋在地狱的恶魔心悦诚服。” “建立您的伟业,直到统治着世间的帝王跪地叩首。” “您是初升的旭日,不落的圆月!振翼高飞的君主,鲜血和死亡的主人!” “以这滚烫的鲜血为祭品,您卑微的仆人在此请求您的降临,让这些胆大妄为的狂徒知晓您的力量!” 在一声比一声高亢的祷词声中,狼人们开始面带惊慌地看着圣女的棕白色长发从发梢开始变成鲜红的血色,坑道中的血液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开始沸腾翻滚,甚至流动起来! 这很让人不安。 从天上往下看,就像那血色的蝙蝠活了一样! “这些该死的畜生在用我们的同胞活祭!你们都听见了吧!那让人不寒而栗,愤怒不已的哀嚎声!也许下一刻,就会在斯德哥尔摩城内响起!”亚瑟翻身上马,看着面前这些从城内军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骑兵,进行着战前的动员演讲。 “我们要主动出击!不仅要破坏掉这血腥而恶心的仪式,还要杀得它们血流成河,杀得它们战栗不已!杀得它们只要一回想起今日,就会恐惧的发抖!” “瓦尔哈拉的战士们,随我在诸神的注视下冲锋!” “为了奥丁神的荣耀!” 第十七章,斯德哥尔摩之战(九) 八名士兵拖动城门顶楼两侧的绞盘,将布满尖刺的铁门缓缓升起。 亚瑟的身后,是两千名自愿站出来的勇士,他们当中有锦衣玉食的贵族,有昨晚进城的溃兵,有亚瑟和其他三大公爵的私兵,甚至还有斯德哥尔摩城内的雇佣兵。 现在,他们都是为了守护城市而甘愿赴死的勇士。 “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去不回么?”阿尔托莉雅红着双眼透过城垛看着一手执矛一手执火把的骑兵朝着远处那早已严阵以待的敌军发起决死冲锋,她想跟亚瑟一起下去,但瑟希莉拉住了她,也强令阿尔托莉雅的骑士们留了下来。 “我在瓦尔哈拉已经待了很多年了,孩子。”华走到了阿尔托莉雅身边,幽幽地感慨道。 在两人左右,贵族们都毫无风度的趴在城墙垛口处,为亚瑟能否成功破坏仪式而捏着一把汗。 “无论遭遇怎样的重创,这个民族都会以快速而残暴的方式让你付出血的代价,就像狼群一样,既贪婪而又嗜血,还时不时的就会因为流血而陷入狂暴,某些时候又狡诈无比,让人难以捉摸。” “这跟亚瑟要亲自上阵赴死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这是瓦尔哈拉的传统。” “人们爱戴或者敬畏的领袖都是那些会跟普通士兵一起上阵搏杀的贵族,那些畏惧战斗的懦夫不配称为贵族,就是一群只知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猪而已。” “你说什么呢小子?信不信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做酒杯?!”华的话显然是在指名道姓的辱骂这些不敢随亚瑟一起冲锋的贵族,因此得到了周围贵族的警告。 阿尔托莉雅本来就满心怒火,此刻再听到这对亚瑟老师的威胁,当即就要拔剑杀了这个混蛋,但华却将她拔了一半的剑又推了回去,继续微笑着开口说:“我在瓦尔哈拉生活了很多年,从一开始的不理解甚至是嘲讽,再到现在理解与赞同,我明白了一件事。” 下一刻,这个始终以温文尔雅的吟游诗人形象示人的青年展露了可能是他二十年来最狂暴的一面。 华以阿尔托莉雅都无法抵抗的力量和速度从她的腰间抽出了那柄由威尔士铸剑大师锻造的骑士剑,照着那个出言不逊的贵族砍了过去,干脆利落地斩下了这个贵族的右小臂,鲜血在手臂断开的一刹那就喷涌而出,而这一切都在眨眼之间。 这狠辣的一手瞬间震慑住了城墙上的所有人,那个不知祸从口出这个道理的倒霉家伙捂着自己的右臂缺口,森白色的骨茬和殷红的鲜血令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除了阿尔托莉雅和瑟希莉之外,其他人都纷纷倒退两步,空出了一块地方来。 “aaaaaaaaaaaaaaaaaa!该死,我需要止血!先知呢?!快给我找一个先知来!该死的!aaaaaaaaaaaaaa!”那个贵族竭力想要止血但却做不到,他靠在城垛上痛苦的哀嚎,希望有人能够伸出援手,但这个愿望却注定要落空。 华踩住了他被一剑斩断掉落在地上的那截手臂,然后面带微笑的用力,一下,又一下。 那截手臂就在华的长靴下被缓缓碾碎,血肉和骨头混合在一起的样子很是恶心,尤其是当它们出现在一个人鞋底的时候。 “我的学生,你们的摄政王,正在为了你们的身家性命而战。而你们却不敢披上盔甲,拿起武器,骑上战马,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质问之后,华甩了甩骑士剑上的鲜血,然后将它还给阿尔托莉雅。 “还有你,出言不逊的懦夫。”在众人敬畏和恐惧的眼神之中,华走到了那个成为废人的贵族身边,单手将对方举了起来。 “到下面去找你的酒杯吧,希望你的灵魂不会被海拉的三头犬给吞噬掉。”他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在对那个贵族说话,但结果就是那个贵族被华给抛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重重地砸在积雪之上,就算没有死,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不啊啊啊啊啊啊啊——!”贵族们看到的是在一长串的哀嚎之后,那个被扔下去的贵族就没了声音。 从这个高度下去还能够生还的,也就只有传说中流淌着巨龙和神灵之血的半神能够做到了。 “既然你们不愿意上战场,那就给我保持安静!”华环视一圈之后,冷冷地说道,而在瑟希莉的手势之下聚集起来堵住了贵族们离开城墙之路的佣兵们,就是他的依仗。 —————————————————————————————————————————————————————————— 亚瑟承认这是自己的失误,没有料到狼人会玩这么一手,因此他要弥补这个失误,将一切都扳回正轨。 而有着拉斯特尔在,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死。 他始终在怀疑,这个来自某个不知名神袛的造物并未展露它的全部能力,但亚瑟也不敢去赌这种事,毕竟他还背负着振兴家族的重任,赌不得,也赌不起。 在凛冽而刺骨的寒风之中,亚瑟压低身子,平端起长矛,眯着眼睛计算自己和打头的狼骑兵距离。 狼人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亚瑟干扰祭祀仪式,夜色下看不清有多少狼骑兵在朝着亚瑟和他身后的骑兵冲来,但一定为数不少。 虽然昨晚砍这些狼骑兵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但亚瑟可没有轻视这些将近三米高的巨狼,以及巨狼之上的狼人。 有时候,一加一带来的效果是大于二的。 巨狼皮糙肉厚,而且能够和背上的狼人用语言交流,狼爪和狼牙都是可怕的武器,能够轻易撕裂战马的皮肤,吞咬血肉和内脏,更遑论马背上的骑兵了。 而狼人士兵拿的多是巨斧,巨锤和巨剑,这种势大力沉而又不需要精细加工的武器最适合它们不过,但却是重甲骑兵的噩梦。 更难受的是,狼人士兵随时可以变成第二头巨狼,在这种状态下的狼人几乎不可能被凡人杀死,因为长矛甚至无法破开它们的皮毛,就算胜利了,也没有战马能够追上这些巨狼。 两马对冲,杀招只在交错的一瞬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此刻,亚瑟的身体和胯下的战马同步跃动,逐渐形成统一的节奏,世界都从他的眼神中消失,仅剩下那迎面冲过来的狼骑兵。 亚瑟可以看见巨狼吐出的红舌,闪着寒光的狼牙,狼爪每一次抬起都从地面扬起阵阵雪花,而坐在狼背上的那畜生,它双手紧握一把巨剑,也吐出红舌,露出银牙来。 就像两条狗一样。 不知为何,亚瑟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个想法,让他扬起了嘴角。 看那畜生的姿势,是打算在亚瑟刺中它之前就把亚瑟拦腰斩为两节,很好的想法,如果它遇到的不是亚瑟的话,说不定真能成呢。 就算没有赐福,亚瑟的力量也不是这些凡躯能够比拟的。 “嗷呜!”在狼嚎声中,亚瑟催动战马向左五尺,好让战马避开巨狼的爪击与撕咬,又猛地俯下身子,使得狼人挥出的巨剑在自己头顶划过,然后立即起身将矛尖对准狼人的后背刺过去! “扑哧——!”长矛轻松地刺穿了狼人的皮毛,深入到血肉之中去,还不等亚瑟抽出矛尖,鲜血就从伤口中宛如喷泉一般喷出来。 接着他右腕用力一拧,狼人的惨叫声顿时高了数倍,还不等亚瑟将长矛拔出来,它就没了声息跌落到雪地上,留下巨狼被后面跟上的骑兵围攻。 这是华的建议,在矛头和剑刃两侧都刻上血槽,这样在刺进入人体后,血液随血槽排出,肌肉收缩时无法贴紧刺刀面而不会"吸"住武器,这样可以让士兵将武器从容的从人体拔出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如果没有血槽,因为血压和肌肉剧烈收缩,刺会被裹在人体内,这样的话拔出就会很困难,影响士兵的进一步的动作。 而被刻出血槽的武器扎出的伤口,大体上是方形的窟窿,伤口各侧无法相互挤压达到一定止血和愈合作用。而一旦进行旋转,就会在伤口处造成撕裂,那是无法想象的痛苦。 昨晚亚瑟在用抓回来的未死的狼人进行过试验之后,就命令城内的铁匠连夜开工,锻造出这种新式矛头来,就是为了对付这些皮糙肉厚,对一般的刀剑伤害根本无所谓的狼人。 然而,亚瑟的行动终究是晚了一步,他看见祭坛周围升起血红色的光幕,直达昏黑的天穹,云层迅速被染成红色,从地面看,就像有人在天上打翻了一桶红色的颜料一样。 但这不是结束,云层之间,有一个绝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的东西,隐隐约约地显现出来。 “那...那是月亮?可现在还是上午啊!怎么会有月亮呢?!” 第十八章,斯德哥尔摩之战(十) 在让娜的搀扶下来到城墙之上的西尔维娅惊慌地喊出了众人的心声,太阳和月亮在同一片天空下,这是千年来不曾有过的异象。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那圆月也步了云层的后尘,迅速地染上了血色,向雪原上投来猩红的月光,就像基督教徒描述的审判日到来了一样。 那圆月狰狞而又邪恶,光是注视都让人感觉目眩神迷。 “神迹已现!吾主的滔天怒火,即将施加在这些敢于欺侮掠夺它虔诚子民的狂徒之上!赞颂吾主的伟力吧,因它无所不能!”索菲娅高举起金杖,对那些双膝跪下不断叩首的狼人们咆哮着。 血色的光芒就如同一层血色的轻纱,披在这位以血与火起家的圣女殿下身上,她无视了已经推进到距离祭坛不足百米的瓦尔哈拉骑兵,继续命令狼人士兵将抓来的人类割喉放血,因为坑道中的血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血雾和血红色的月光交相辉映,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被同化并侵占了。 血月高悬于天空之下,此刻,卡拉布里亚大陆,乃至整个世界都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在阿维尼翁的教廷,枢机主教们仓促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弥撒,教皇利昂八世亲自出席了这场仪式,护教骑士团的骑士们静静矗立在广场之上,民众纷纷跪下双膝,向全知全能的上帝虔诚祈祷,祈祷审判日不会到来的如此之快。 巴尔德帝国的首都,万城的女皇,那堪称卡拉布里亚明珠的君士坦丁堡业已陷入到混乱之中,贵族和平民都一股脑的涌到圣索菲亚大教堂前的广场上,这座超过五十万人口的城市一旦活了过来,将是让人永生难忘的场景。 而卡拉布里亚的奥古斯都,巴尔德帝国的皇帝,帝国的第一执政官,第一军事执政官,东西教会的凯撒,巴西尔三世和他的皇后乘坐御辇来到了教堂之内,向全知全能的上帝进行祈祷,祈祷审判日不会到来的如此之快。 在德意志兰公国联盟的森林,在不列颠的山丘,在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的草原上,伊比利亚和小亚细亚的异族土地上,都上演这诸如此类的戏码,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而对于瓦尔哈拉半岛上的斯德哥尔摩城居民来说,血月带来不仅仅是精神上的不安,还有真切实际的死亡威胁。 因为这血月产生的原因就在城外!就是那些茹毛饮血的野蛮畜生整出来的异象! 在先知们的带领下,人们顶着风雪聚集到议会前的街道上,齐声赞颂着瓦尔哈拉诸神的名讳,希望高居于天穹的诸神和先祖能够显灵,让他们免于被当做食物和泄愤对象的命运。 亚瑟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凛冽的寒风刮过他脸上还在渗出鲜血的爪痕,那是一个自知必死的狼人在临死前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为了尽快突破包围,亚瑟不得不在无法躲避的情况下强行格挡来自四面八方的伤害,这让他的五脏六腑现在疼痛难耐,自从和拉斯特尔融为一体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的刺激感觉。 “你准备让月亮掉下来砸在我们头上?那可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亚瑟看着面前结成了战阵的狼人士兵们,缓缓下了马,将腰间的两把长剑都抽出来,对祭坛上的索菲娅高声喊道。 而后者正在口中念念有词的祈祷,并没有理会亚瑟,倒是一个比其他直立的狼人要大上两圈的狼人正在发号施令,而它也并未对亚瑟多加注意。 在数万狼人的包围下,亚瑟成为一具冰冷的残尸就是时间的问题。 “我每一次,都会发誓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将他放出来,但我总是会违背自己的誓言,这令我很是恼火,畜生们...” “锃——!”亚瑟用力地将两柄剑的剑刃相互摩擦一下,发出清脆的鸣声来。 他那从巴黎得来的盔甲上现在满是各种划痕,爪痕也有不少,基本是毁了,而在后背,更是被一头巨狼狠狠地咬了上去,咬的盔甲变了形,现在还隐隐作痛。 但这都不是问题,只要将身体交给拉斯特尔,那么就意味着胜利,而剩下的仅仅是时间问题。 这是亚瑟深信不疑的,在这一年里,拉斯特尔让亚瑟办成了许多不可能办成的事情,让仅仅粗通单手剑的自己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战斗大师,他已经无法离开拉斯特尔了,无法离开。 看着这些对自己血肉垂涎三尺的畜生,亚瑟,或者说是拉斯特尔,反握着长剑,在背后传来巨狼咆哮声的一刹那,像传说中巴尔德大帝国的可怖武器,一发就可以摧毁城门的奥特加弩炮的弩矢一样撞进了面前那松散不堪的阵型之中,然后如同辛勤的农人在收割麦子一般收割着这些斯拉夫王国最精锐战士的生命。 谁都没有想到已经一只脚踏在死亡边缘的亚瑟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杀伤力,那些精锐狼人完全不是他的一合之敌,只能徒劳的用血肉之躯和盾牌来阻碍亚瑟前往祭坛的脚步,甚至让人怀疑他的赐福到底有没有消退。 索菲娅面露惊慌,但仪式举行到现在,明显真神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祈祷,断然不能再停下,因此她给了自己的亲卫队长德雷克一个严厉的眼神,后者当即扛着普通人类腰粗的巨型狼牙棒加入到了这场战斗之中。 来不及躲避的狼人都被他撞飞,接着他奋力一跳,将狼牙棒对准被士兵围在中间的亚瑟,竟是打算连自己人一起砸成肉泥。 月色下,他那硕大的身躯遮挡住了血月,昏黄的狼瞳和亚瑟那没有丝毫畏惧的眼睛对视着,德雷克看着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将双剑交叉着举起来,真是可笑,他以为自己的狼牙棒是布做的么?! “去死吧!你这个混蛋!!!” “叮——!!!”钢铁碰撞的声音几乎震破了周围士兵的耳膜,狼人的听力很好,这也意味在他们在听到同等音量的巨响时,遭受的痛苦更多。 然而,它们现在可顾不得耳膜隐隐作痛的问题,因为眼前出现了绝不可能出现的一幕! 那个...那个人类!居然挡住了德雷克大人的一击!!!甚至连脸色都不曾变化! 德雷克在这些狼人士兵心中就是半神一样的存在,化身为巨狼的它曾经撞碎了圣彼得堡的城墙,那仰天长啸的姿态,甚至被很多狼人当成狼神的化身。 而这样不可战胜的存在,它的一击居然被一个人类接下了...这不可能! 不管周遭在两人攻击中幸存的狼人士兵如何的不能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那个独自迎战狼人大军的人类就像凡世间的神袛一样不可战胜,这是自王国军队随圣女一同开始复仇之战后,狼人们第一次回想起了人类的恐怖与残暴。 “嗷呜——!!!” 从祭坛上传来一声含着痛苦的狼嚎,吸引了这片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在狼嚎声之后,坑道中的血液蒸发速度快了不止十倍,顷刻之间,血雾在空中几乎凝为实质的血水,然后向着血色的圆月升去,这异象令众人都停下了战斗,就连在斯德哥尔摩城上的贵族们,也一起屏住了呼吸。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这种感觉就像恐惧和期待,厌恶和崇拜的集合体,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感觉,但它的确存在。 血雾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一直向上升,升到天穹之上的圆月那里去,而是在中途,就被一个凭空出现的巨大身影给全盘吸收了。 真的是凭空出现,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巨大身影就悬浮在了空中,它的头部有无数条触须在迎着凛冽的北风飞舞,颈部以下是长满了骨刺和突生物的巨大骨架,就像某种大型野兽的骨架一样,看起来既狰狞而又邪恶,让人不寒而栗。 不安的情绪不仅在斯德哥尔摩城墙上蔓延,就连狼人这边也一样。 这玩意,看上去就好像是全世界的邪恶都汇聚到了一起创造出来的东西一样,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想要远远躲开,至于向它祈祷,乃至崇拜这种东西...大部分的狼人士兵口味都没有重到这个地步。 索菲娅也愣住了,因为这和她想象的神的化身的形象相差不是甚远,它们之间的差别就像烤制好的羊肉和爬满蛆虫的腐肉的差别一样。 “这、这是什么东西...磐石之根在上啊...” 那扭曲而邪恶的东西将血雾吸的一干二净,接着缓缓向下降落,狼人们犹豫了片刻,还是不约而同的挪动脚步,想要离这位‘吾主’远一些。 连队圣女最是忠诚的亲卫队都是如此,更遑论那些本就是由各个部落的士兵汇聚而成的大军,他们早在血月出现的时候就被首领们带着远远的避开了这处雪原,并随时准备逃跑回圣彼得堡去,反正这一趟出海他们都已经掠夺的盆满钵满了,完全没有必要跟斯德哥尔摩的瓦尔哈拉人死磕到底。 第十九章,斯德哥尔摩之战(十一) 那怪物在无数道恐惧厌恶的目光中降落到祭坛上,它四肢着地,用那由无数条触手组成的头部看着咫尺之遥的索菲娅,后者已经完全失了身为圣女而应该有的威严与风度,瘫倒在地,用颤抖地手臂握住冰凉的金杖,害怕的连话抖说不出来。 不对!这不对!神不应该是这副丑陋模样的! 她在内心中崩溃的大叫,现实中却只能无意识地开合嘴唇,任凭滑腻的触手扫过自己的身体,那阵阵寒意仿佛渗到了血肉之中,连索菲娅的骨髓都开始隐隐作痛。 无论这个东西是神还是怪物,有一点可以确定。 这不是凡人能够匹敌的存在。 先是第一个狼人士兵抛下了武器和盾牌,化身为巨狼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圣女的亲卫队在这看一眼都会成为永生噩梦的怪物的面前,崩溃了。 但它们的逃跑可不会像来时一样那么轻松,那怪物的触手中,有无数条红色的丝线暴射而出,明明没有能被称之为眼睛的器官,但却准确无误的命中了逃跑的亲卫队士兵们,这一幕让亚瑟想起了一个词。 狩猎。 他能够闻到那怪物身上死亡与腐朽的气息,很浓郁,就连这呼啸而过的北风也无法吹散这股腐臭。 不知为何,明明他和索菲娅离这个怪物最近,但丝线却没有攻击他们两个,反而专注于捕猎越逃越远的狼人士兵们。 那暗红色的丝线一接触到巨狼的皮肤,就开始疯狂的往里钻,扎根在血肉之中。 亚瑟自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哀嚎,想来一定很是痛苦。 德雷克可以为亚瑟答疑解惑,那是一种钻心的疼痛,丝线顺着血管往你的身体各处蔓延,然后大口大口地吸吮起流动的血液来,他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这种痛苦,而更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连德里克都是如此,就更遑论其他未能及时逃走的巨狼们了,亚瑟放眼望去,雪白的平原上满是倒地不起的巨狼,而那些丝线仿佛活了一样,从暗红色变成鲜红色,而且一闪一闪的,看起来诡异极了。 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亚瑟在心中对拉斯特尔说道,后者此时正在控制着亚瑟的身体朝那个怪物冲锋,毕竟狼人之后,下一个有大量新鲜血液的地方,就是亚瑟身后的斯德哥尔摩了。 我需要它的身体组织来进行分析,是哪位大君或者神袛的新造物。 那就去拿,今天要么它死,要么,斯德哥尔摩就得为咱们陪葬了。 “快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在怪物出现之后,最先崩溃的其实是亚瑟带出城的骑军,在与狼人鏖战时候,那股喉咙中提着的气就散了,又见到了这根本无法解释的异象,还有着巨大狰狞的怪物,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逃跑,就是这快了一步,让他们免于被丝线捕食的命运。 跑的最快的贵族已经来到了城门之下,他朝着城墙之上高喊,让士兵尽快拖动绞盘将城门放上去。 “不许放他们进来!”就在负责绞盘的士兵们已经准备开始拖动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的西尔维娅推开周围的贵族,对那八个士兵喊道,眼神中满是悲伤和仇恨,就像一头母狼一样,攻击性十足。 亚瑟现在还是第七战团的雇主,那么按照铁卫军的纪律,亚瑟不在,自然指挥权会转移到他的未婚妻,也就是西尔维娅的手中。她下的命令,自然比卢修斯更有说服力。 “为什么不放他们进来,难道要让他们在城外等死么?!你们几个,赶紧将城门升起来!”卢修斯公爵出来对西尔维娅诘问道,接着指着那些士兵,命令他们将城外的骑兵都放进来。 看现在的局势,亚瑟这个摄政王不仅会成为瓦尔哈拉历史上第一个摄政王,还会成为瓦尔哈拉历史上第一位战死的摄政王,而托斯卡亚家族,距离绝嗣也不远了。 城墙上的贵族,说全都在心里偷笑是多说,可要说三分之一,那绝对有漏网之鱼。 而且很多人已经开始思考,既然亚瑟开了这个先例,而托斯卡亚家族又即将绝嗣,是否自己的封主,或者自己,可以以摄政王的名义来行使国王的权力呢? 卢修斯就是其中之一,而第七战团士兵们的无动于衷激怒了他,亚瑟不在,霍布森和兰瑟尔不可能站出来与他作对,他自然不会害怕这区区几个士兵和一个即将成为寡妇的女人。 “怎么?你们打算违抗我的命令,是准备陪你们的雇主一起上英灵殿么?我倒是觉得他更应该去冥国呢。” 西尔维娅本来还在用手帕擦拭从眼眶之中溢出来的泪水,听到卢修斯说的这些话,忽的一愣。 然后挣脱开了一直搀扶着她的让娜,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给了卢修斯一个清脆的耳光。 “你竟敢!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卢修斯盛怒之下,打算拔剑干掉这个有生以来第一个敢掌掴他的女人,但瑟希莉先了他一步,德意志地区风格的十字大剑已经环在他的脖颈上,剑刃闪着寒光,似乎下一刻便会血溅当场。 卢修斯迎上的是西尔维娅满含杀意的眼神,自从遇上了亚瑟,他色厉内茬的本质就逐渐显露出来,现在被西尔维娅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盯着,居然也会心生畏惧。 这使得许多贵族都在心中默默摇头,虽然他们在剑刃抵着自己脖颈的时候表现也许还不如卢修斯,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心中批判乃至摒弃卢修斯。 “我的丈夫,会平安归来。”西尔维娅缓缓走到卢修斯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这话不仅仅是对卢修斯说,更是对其他不敢轻举妄动的贵族们说。 “而在他平安归来之前,这些畏战的懦夫要么死在瓦尔哈拉士兵的弓箭下,要么去帮助我的丈夫战胜那个怪物!别无他选。”西尔维娅说话的时候,已经举起了右臂。 话音刚落,右臂也随之落下,站在城墙边的弓箭手当即放箭,顷刻之间,从城墙下便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斯德哥尔摩城内的危机亚瑟并不知晓,就算知晓也没心思去管,因为他现在正在和这些滑腻而又邪恶的触手搏杀。 双剑大开大合之间,亚瑟面前的触手被悉数斩断,可眨眼的功夫,新的触手便生长出来,继续从四面八方对亚瑟发动攻击。更不要说这个怪物那泛着惨白荧光的巨大骨爪时不时地狠狠拍向亚瑟所在的位置。 得亏是拉斯特尔在控制身体,要是亚瑟,就算他长了四张脸,也躲不过这此起彼伏的攻击。 你到底查没查出来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亚瑟在内心对拉斯特尔怒吼着,因为借着眼角余光,他看到那些被斩断了红线的巨狼全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干瘪的身体一步一步朝亚瑟这里挪动,如果不能尽快找到把这家伙弄死的方法,托斯卡亚家族可就绝嗣了! 血肉的检测结果来看,它是这个世界的原生神灵之一,但是在孕育过程中出了些意外,因此成为了没有理智的怪物。虽然有着神的力量和神性,但却没有神格。 神灵...我战胜它的概率有多大?有百分之一么? 根据计算,宿主战胜它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建议立刻撤退到一千公里以外。 我...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想个办法让我干掉它。 作为本位面唯一的宿主,宿主可以使用一次沟通权。 沟通,和谁沟通? 和这个世界的管理者,也就是诸神直接沟通的权力,这是吾主对......的补偿。 补偿?什么补偿?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很抱歉,这是一个秘密。 我命令你告诉我! 很抱歉,封存这个秘密的存在权限要比宿主更高,因此我无法做到。 我...那就快点用这个什么沟通权!再晚一会,你就准备为我陪葬吧! 嗡! 亚瑟在内心刚对拉斯特尔怒吼完,眼前的场景便极速变换,让他有一种晕眩呕吐的欲望,但亚瑟强行压了下去。 “这...这是哪里?” 看到面前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亚瑟不禁呆滞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奢侈而又华丽的宫殿,黄金的地砖一眼望不到尽头,黄金的柱子向上深入到云层之中,白银宝石为点缀,在那黄金铸造的,足足有十人高的大门上,铭刻着他无法辨认出来的文字,光是看了一眼,就令亚瑟的眼球有压迫之感,简直要爆开了! 万神殿,诸神和吾主妥协的产物,唯有一个位面的唯一宿主,可以获得此荣耀。 亚瑟的喃喃自语也就只有拉斯特尔会回应了,再刚开始的惊讶之后,他的目光眺望到目力能及的远方,却看不到这座宫殿的尽头。 亚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他的腿已经做出了行动,一步一步,向着那宫殿走去,每一步,都颤抖不已。 第二十章,斯德哥尔摩之战(十二) 尊敬的维尔罗斯主教大人: 关于您来信向鄙人咨询的问题,在下翻阅了斯德哥尔摩图书馆内的全部相关记载,并且在全瓦尔哈拉走访了三年零四个月。 现在,在下可以准确无误地回答您的问题。 关于黎明历1453年十二月十七日这一天在斯德哥尔摩城外发生的一切,毫无疑问,是改变了瓦尔哈拉,乃至全卡拉布里亚历史一夜。 而因为大量的史料都来自亚瑟利尔一世的口述,以及当时站在城墙之上的人们的猜测,因此可能和真实情况相差甚远,这也导致了研究这一段历史的学者们为此而争论不休。 目前的主流观点是,亚瑟利尔一世带领的那两千名骑兵进行了一次成功的决死突击,或许是击杀了狼人的圣女,让本就是强行拼凑起来的狼人军队陷入崩溃之中;或许是因为献祭仪式的失败导致了士气低迷,总之,狼人军队仓皇离开了斯德哥尔摩。 这场有惊无险的围城战之中,亚瑟利尔·冯·托斯卡亚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他通过一系列手段,迫使议会将他推举为瓦尔哈拉王国的第一任摄政王,在法理上有了统治瓦尔哈拉王国的依据,为其之后的行动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但也有一些在下层民众之间流传的故事指出,狼人们举行的那次献祭仪式并没有失败,但也不算成功。它们没有召唤出神灵来,而是召唤出了一个毫无理智的怪物,它有着被无数条触手取代的头部,庞大的身躯完全由长满各种骨刺以及增生物的白骨组成。 为了抵抗这头嗜血而强大的怪物,保护自己的国家,亚瑟利尔向瓦尔哈拉神系的神王奥丁潜心祈祷,得到了后者的帮助。那以世界树枝干做成的神枪‘冈格尼尔’宛如流星一般从天而降,就像在瓦尔哈拉的神话中的诸神黄昏时刻,他会用这柄"一掷出就一定会命中目标"的神枪投掷向巨狼芬里尔一样,一击就杀死了那头怪物,使斯德哥尔摩转危为安,而亚瑟利尔一世就此成为人们眼中的‘奥丁神选’。 尽管这种说法广为流传,而且深入人心,但根据我的调查,这种故事通常都是吟游诗人为了吸引眼球以及人们的以谣传谣而编造出来的,无一例外。 甚至在下在搜集信息的时候,还曾听到过,西尔维娅王后的侍女是一位堕天使;在北海的海底生活着娜迦族;亚瑟利尔一世麾下最得力的将军,瑟希莉·坎贝尔的灵魂本不完整,是亚瑟利尔一世的导师将她缺失的灵魂补全;甚至还有人说亚瑟利尔一世的体内有着另一个灵魂的可笑说法,您大可不必当真。 在这世上,唯有天主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异教神都是人们因为暂时无法接触到主的光辉而不得不凭空臆想出来的虚幻之物,仅此而已。 斯德哥尔摩大教堂教士,哈拉尔·冯·托斯卡亚。 —————————————————————————————————————————————————————————— “我宣布,本次大会议,正式结束!” 脸色阴沉的兰瑟尔用那柄小金锤敲了一下桌上的金钟,宣告这堪称百年来最动荡不安的一次大会议结束。 根据会议商议的结果,领主们将返回自己的领地,在三月带着军队重新回到斯德哥尔摩,在摄政王的统帅下,对斯拉夫王国的不宣而战进行回应。 而他兰瑟尔,以及其他的非日德兰系贵族们全都脸色阴沉的像集体被剥夺了爵位一般的原因,来自在三天前即摄政王之位的亚瑟利尔提出的一项议案,要瓦尔哈拉的领主们,从男爵到大公爵,全都要为即将建立的王国军队提供资金。 这项提案在七天前被亚瑟利尔提出来,因为那些狼人而被搁置了下来,若是亚瑟利尔在那一天的战斗中战死,贵族们说不定会追封他为真正的瓦尔哈拉国王,让他这最后的托斯卡亚血裔在荣耀之中下葬——如果斯德哥尔摩城还在的话。 但是...但是!这个混蛋活了下来!亚瑟利尔不仅活了下来,还成为了瓦尔哈拉公认的奥丁神选! 那一天,城内居民都看到有一道流星伴随着雷电从天的那边飞来,砸在斯德哥尔摩城外,令大地都抖了三抖。 那头怪物的尸体之上,插着一杆周身萦绕着电弧的长枪,它是那么的圣洁,美丽,狂暴而又极具毁灭性,毫无疑问,这就是奥丁的神枪,冈格尼尔! 在见到这枪的时候,兰瑟尔就知道,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亚瑟利尔登上权力的巅峰了。 能够得到神王的认可,甚至不惜亲自出手为其抹除威胁,这是瓦尔哈拉千年来都不曾有人享受过的荣耀! 就算是霍尔嘉德,也不能与此时的亚瑟利尔相提并论,这些贵族若是反对亚瑟,就是和瓦尔哈拉诸神的意志相抗衡,谁又想在死后不能去英灵殿,过那种日日饮酒搏斗,不老不死的生活,而是让自己的家人为自己的尸体换上坚固的靴子,去那海姆冥界呢? (在瓦尔哈拉神话里,海姆冥界是亡者的住所,与其统治者海拉同名。瓦尔哈拉人以为是在地下,须在极北的寒冷黑暗之地走上九天九夜的崎岖道路,方能到达。 冥国的大门离人间极远,有名的速行之神赫尔莫德骑了奥丁的八足天马史莱普尼尔,尚且跑了九个日夜才到达吉欧尔河。 这条河是尼弗尔海姆的边界,河上有镀金的水晶桥,用一根头发吊住。守桥的是狰狞的枯骨莫德古德,凡要过桥者,须先让他吸血,作为通行税。 死后的鬼魂大多是骑马或坐车通过此桥,这些马和车是火葬时随同一起烧了的。瓦尔哈拉人通常在死者脚上穿一双特别坚固的靴子,因为到冥国的九天九夜的崎岖道路须得有一双好靴子才能对付。这靴子特名为"赫尔靴"。) “摄政王阁下,您的成年礼准备在何时举办?还请现在公布一下吧,这样我们也可以提前准备给您的贺礼...您意下如何?”兰瑟尔站了起身,试探着用敬语询问着亚瑟。 既然对抗是死路一条,那不如就接受吧。 “这个嘛...我打算等彻底毁灭了那些斯拉夫畜生之后,再回斯德哥尔摩举办我的成年礼,所以诸位大可以用那些狼人的头来当做给我的贺礼。”亚瑟利尔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脸上又带上了那既不疏远也不亲近的微笑,换上了华丽礼袍的他看上去距离国王就差一顶冠冕和一柄权杖了。 “既然如此,在三月一日,我的军队会准时在斯德哥尔摩城外集结,听候您的命令。”兰瑟尔微微躬身,对亚瑟回以同样的微笑。 “按照之前商议的,东陲的军队将在边境集结,等摄政王您的军队度过波罗的海之后,从约恩苏两面夹击圣彼得堡,将这些畜生的首都毁灭的一干二净。”霍布森和卢修斯也对亚瑟利尔躬身,但后者并没有说话,显然对亚瑟的仇恨不是区区数日就能消除的。 “那就好,这些畜生竟敢围攻王国的首都,那就要承担代价!我相信卢修斯阁下也是这么想的吧,对吗?”很显然,亚瑟并不愿意化解两人的矛盾,甚至还有加剧矛盾的意思。 “对,阁下。”卢修斯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连那茂密的红色大胡子都没法遮挡的难看笑容出来。“我的军队也会听从您的调遣,就像猎犬一样忠诚。” “比起猎犬,我更需要凶猛的狼群呢,就像阁下在反对我的收税标准时那样凶猛。” “您会如愿的...” 维持一支万人常备军光是薪水就需要一千盎司的黄金,而一枚议会金重达五分之一盎司,也就是说,五千枚议会金才刚刚够给士兵发薪水,这还没有算上士兵的武器装备,日常训练,食物和酒水,军官的薪水要逐层加高,还有战马和马车,以及斥候等等等等,样样都是一大笔钱,光让亚瑟掏钱,他就算一年十二个月都在劫掠也抢不来这么多钱的。 亚瑟的收税计划是这样的,以日德兰地区上交的税收为基础,举一个例子,日德兰的侯爵们要是人人都上缴五百枚议会金,那么其他地区的侯爵也必须上缴不低于这个数目的议会金,其他爵位亦是如此。 看起来很是公平,但亚瑟完全可以让日德兰的贵族们把家底全拿出来,等其他地区的贵族上缴税金之后,再把这钱还回去嘛。 正所谓,挪威,瑞典,东陲贵族的钱二八分成,日德兰贵族的钱悉数奉还,亚瑟啊,挣其他地区那点金子! 不过这个主意在跟华讨论的时候让他给改了一下,不想出钱的贵族呢,可以出盔甲和武器,还可以出人和各种物资,反正是王国的军队,这么做也是合情合理的。 亚瑟也不担心被放进来些探子内奸什么的,要是他连战连胜,带着军队攻城略地,给的好处是其他贵族两辈子都给不来的。 那除非是脑袋被瓦尔哈拉的冬天给冻傻了,否则怎么可能还反水呢。 第二十一章,战后(上) 早在狼人撤退之后,在夜袭中丢盔卸甲的士兵们就三五成群地回到了斯德哥尔摩来请罪,尽管谁处在那个情况都是一样的结局,但谁让这些士兵的运气差到了如此地步。 既没有奋战而死,被瓦尔基丽们带去众神的英灵殿,也没有成功逃脱了狼人的魔爪,进了斯德哥尔摩。 他们宛如丧家之犬般在雪地里仓皇逃跑,并且没有抓住用敌人鲜血洗刷屈辱的机会。起码在明年三月到来之前,这些人都必须顶着懦夫和胆小鬼的外号继续生活下去,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起码亚瑟就做不到。 城外的军队根据领主们的报告,一共是十一万五千,在那一夜,有五千余名溃兵进入了斯德哥尔摩,有效的维护了城内的秩序,并填充了城市防御力量。其中那些敢于跟摄政王殿下一同出城破坏狼人献祭仪式的,更是满载荣誉和收获,成为了摄政王新组建的王国近卫军的第一批成员。 战死者的数量无法统计,但根据陆续回来报道的溃兵的数量也可以得出一个不太准确的数字来,应该有大约七万人在睡梦中被狼人给杀死,或者在惊醒之后仓促迎战力战而死。 这些人都是勇士,因此议会也没有吝啬,由议会(霍亨斯陶芬家族)出钱,凡是可以找到其家人的战死者,都会发放一千枚议会银。而没有找到家属的,亚瑟在四处城门都竖立了高达三米的铜制雕像,是四位武器盔甲和样貌神情皆不同的士兵,用来向那些无名的战死者致敬。 “伊瓦尔阁下,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带领麾下的士兵解除对卢修斯阁下的誓言,转而来效忠于我呢?”亚瑟亲自从侍女端着的银质托盘里取下两杯盛满了烈酒的酒杯,递给单膝跪地不肯起来的红胡子大汉一杯,自己留下了一杯。 “我和我的部下都觉得,您更值得我们追随!而不是那个...除了对自己的部下仆人怒吼之外什么也不敢做的家伙。”伊瓦尔在和亚瑟碰杯的时候,特意将自己的杯口放低,饮下这烧灼心口的烈酒之后,话也就能说出口了。 亚瑟最近也开始蓄起了胡子,这有助于尽快在人们心中竖立起自己的威望,但想要留到伊瓦尔这个程度,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打量着对方那火红的大胡子,接着开口说:“我麾下即将有一支一万五千人规模的近卫军,我的确需要足够的士兵,但我需要知道,你们向谁效忠?” 伊瓦尔迟疑了,不仅是因为亚瑟提出的这个问题,还因为对方说话时,那种隐隐的艳羡与嫉妒的情绪,伊瓦尔不知道亚瑟看到了他的什么,才会流露出这种情绪来。 这就是下位者的悲哀,上位者的一字一句,甚至一个眼神一个举动,你都必须仔细再仔细的揣摩,生怕因为自己的疏漏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和我的士兵...将效忠于您,摄政王殿下!我们发誓会为您的利益,您的荣誉,您的子孙后代而奋战致死!”亚瑟受到了太多华的影响,这令他与其他的瓦尔哈拉贵族比,多了那种风轻云淡,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这对于伊瓦尔来说可是个新鲜的体验。 亚瑟听到他的发誓之后,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种,不亲近,也不疏离的微笑,让原本就不是很有信心的他变得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要知道,伊瓦尔面对的可是奥丁的神选,王国的摄政王,托斯卡亚家族最后一位直系成员,这些称号任意拿出来一个,都能够吸引成千上万的瓦尔哈拉人来为他效力,亚瑟的确没有理由为他这五百余名士兵而和挪威公爵翻脸。 “我接受你们的效忠,但不是现在,伊瓦尔阁下。”亚瑟亲自为伊瓦尔的酒杯倒满烈酒,又和伊瓦尔碰了个杯之后说道。 “我...”“我的话可还没说完呢,伊瓦尔阁下。”亚瑟伸出手阻止了伊瓦尔继续跟他表忠心,然后用微妙的语气说道。 “让娜,把安德特尔特叫过来。”“是,殿下。” 伊瓦尔看着那位装束与其他侍女不同的侍女双手拎起裙撑行礼,然后款款走向大厅左侧的书房,她推门进去之后没有十秒,另一个衣着既不寒酸也不华丽,样貌平平无奇,和亚瑟一样面带微笑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先是对亚瑟俯身行礼,接着又对伊瓦尔点头示意,然后挺直了身躯,站在伊瓦尔旁边。 “我就直接说吧,伊瓦尔阁下。我接受你的效忠,但不是现在,因为...我需要一个人在挪威公爵的身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可是...这...”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也不要求你为我传递消息,或者做些事,就是个保险措施罢了。这样你既不用担心卢修斯阁下的报复,还能够得到一个伯爵的爵位和两千亩的土地,这不好么?”亚瑟循循善诱地对伊瓦尔说道,一点一点的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 “这...请容我考虑一下殿下,我得、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伊瓦尔语无伦次地说道,他的眼神自从进了这间公馆之后,还是头一次如此慌乱。 “你还有有什么要考虑的?伊瓦尔阁下。” 亚瑟走到了安德特尔特的身边,将他腰间的长剑从剑鞘中取出来,然后将自己杯中的酒浇了上去,酒液洒在造价不菲的地毯之上,伊瓦尔看见之后,浑身更是抖得像秋天的筛子一样。 剑刃破空声在伊瓦尔耳边响起,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眨眼,那柄长剑的剑刃就已经横在了他脆弱的颈部,随时会带出一条血线出来。 亚瑟那依旧平静的声音在伊瓦尔的耳边响起:“我给的不比卢修斯更多么?他能给你什么,赏金,一座城堡,还是一个小贵族的女儿?你可以好好想想,我给的可比他能给的,要多得多...” 伊瓦尔听到亚瑟这话之后,当机立断的双膝跪下,死命地对亚瑟叩首,边叩首还边哀求道:“求、求摄政王殿下能够放我一条生路!在下,在下今后一定会对殿下忠心不二!我、我以诸神和先祖的名义发誓!”他是如此的诚恳,以至于眼角还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这位是安德特尔特男爵,我麾下的暗夜守卫战团的战团长,他会和你谈接下来的事情,我就先失陪了。”亚瑟将长剑递给安德特尔特之后,俯身用自己的空酒杯碰了一下伊瓦尔放在地毯上的酒杯,接着说道,然后就走出了大厅。 “你和卢修斯阁下真觉得殿下会看不出来你们的打算?把殿下想的这么不明智,真不知道说卢修斯阁下是自大还是愚蠢呢。”安德特尔特蹲了下来,对已经停止叩首的伊瓦尔用幸灾乐祸的语气笑着说道。 “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杀掉?”亚瑟利尔离开了,也就是说自己的性命现在掌握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手里,伊瓦尔也豁出去了,不仅没有回答安德特尔特的调侃,还用无所谓的语气反问道。 但谁都能听出来他的颤音。 “我是负责为殿下发展暗线搜集情报的,我会交给你一套说辞,你回去就跟卢修斯阁下那么汇报。然后殿下的条件不变,依旧是一个侯爵之位和两千亩的土地,而他只需要你做三件事,成交么?” “不成交的话,那卢修斯阁下会失去一个忠心耿耿的亲卫队长,那真是太遗憾了不是吗?” “是,是啊...” 伊瓦尔擦了擦自己额头的细汗,讪笑着说道。 —————————————————————————————————————————————————————————— 亚瑟走出了大厅,看到了一个正在公馆大门处来回徘徊犹豫不决的青年,貌似是那个陪自己一起去地下墓穴,然后说要效忠自己的家伙? 这些日子来亚瑟净顾着处理议会和狼人的问题,还真把这家伙给忘了呢...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去把他叫过来见我。”“是,殿下。”站在亚瑟身边的护卫单膝跪地称是,然后穿过白雪皑皑的庭院,走向那个梭巡不定的家伙。 第七战团的佣兵为亚瑟服务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亚瑟自然也会给予回报,那崭新的盔甲,新铸的武器,还有大把大把的议会金都被亚瑟赏赐了下去,也让这些惯于刀尖舔血的杀胚真正的将亚瑟当成了值得效忠的主君,为了担任亚瑟贴身护卫的名额,还打了好几场。 布吕歇尔现在可谓是百感交集,但最多的还是悔不当初,要是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因为畏惧而始终躲在家里,而是坚定不移的支持亚瑟利尔,也许自己现在早就成了霍亨斯陶芬的新任家主,何至于现在要连城市管理权一并交出去。 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舍去这脸面来见亚瑟利尔,议会在亚瑟利尔的推动下通过了一项决议,要求霍亨斯陶芬家族对斯德哥尔摩及其周边地区的管理需要被议会派遣专人来进行监督。 这可谓是要了霍亨斯陶芬的老命了,一旦管理被放在明面上,公开了出来,那么关于往年为什么上交的税赋如此之少的问题,将逼死很多人的。 布吕歇尔绝对首当其冲。 第二十二章,战后(下) 布吕歇尔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个举动完全是出自亚瑟利尔的授意,至于为了报复自己的蛇鼠两端还是摄政王准备对整个家族下手,那根本不重要,就算对方铁了心要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大批人给送上绞刑架,他也必须来试一试。 跟那些人一起为了家族而被送上绞刑架,这可不是布吕歇尔的作风.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那个霍亨斯陶芬的次子,你叫什么来着?”亚瑟站在台阶之上,望着跌跌撞撞离开公馆的伊瓦尔消失在夜色之中,然后才理会起在台阶下跪了一会儿的布吕歇尔来。 “布吕歇尔...您的营务官,殿下...”咽了口口水,布吕歇尔浑身抖得宛如筛糠一般,但还是露出了一个讨好的微笑来。 “营务官...营务官...”亚瑟在台阶上来回踱着步子,带起的雪花正好可以打到布吕歇尔的脸上,而后者的神情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即便亚瑟表达出来的意思很明确。 “我记得,营务官也是需要上战场的吧?而不是像阁下这样躲在温暖的房间里和侍女寻欢作乐,直到战争结束后才连滚带爬的前来请求宽恕的人吧?或许这个职位需要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你觉得呢,安德特尔特?” 亚瑟偏过头来,笑着询问跟着伊瓦尔出来的安德特尔特,而后者心领神会,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若是军官们都像布吕歇尔阁下这般,战争一开始就躲起来,等战争结束又跳出来请求宽恕,长久以此...哪还有士兵愿意听这样的军官指挥呢?” 听着二人带有调侃性质的交谈,布吕歇尔却不敢有一丝不满,因为现在是他要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敢跟亚瑟利尔对着干的话,那真是自己给自己套绞绳。 亚瑟突然做出了恍然大悟状,询问着安德特尔特:“对了,那时候在地宫之中,布吕歇尔阁下貌似没有答应我的要求,而是说得考虑考虑?有这一回事吧?” “唔...似乎是的,在下也不敢确定...还请您原谅!”安德特尔特露出了极为夸张的后悔模样,对亚瑟弯腰行礼道。 “这不是什么大事,没关系的安德特尔特。”亚瑟挥了挥手,让对方不用这么惶恐。“你在过去的日子里一直没有因为恐惧而退缩,而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这足以让你赢得我的欣赏和宽恕,对吧,布吕歇尔阁下。” 亚瑟和安德特尔特的话句句都被布吕歇尔听在耳中,明明是数九寒冬,但被暗红色羊绒礼服裹住的后背却汗津津的,那是冷汗。 “那你现在考虑的怎么样呢,布吕歇尔阁下,是向我,王国的摄政王献上忠诚。还是...提前为自己准备一双好靴子,以免去海姆冥国的路太难走呢?” “我愿意!我、我愿意向您献上忠诚!我的陛下!我以先祖和诸神之名立誓!”听到亚瑟利尔的话,布吕歇尔顿时连连叩首,边叩首边激动的开口说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当然要牢牢把握住,谁敢跟他抢,他就敢咬死谁! “起来吧布吕歇尔阁下,你要是不来,我都想不起来还有你这么个人呢。”亚瑟对布吕歇尔递出了手,而后者诚惶诚恐地握住了,不过他也不敢借亚瑟的力站起来,还是用自己的左手撑地站了起来。 “计划有了变化,我要先返回日德兰,等三月再回斯德哥尔摩筹备对狼人的战事,你是要随我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待着?” “当然是随您回去!!布吕歇尔要为自己的懦弱而赎罪!请您务必答应!”同样的问题再度摆在布吕歇尔面前,但这次可没有让他思考的时间与机会了。 “很好,安德特尔特会安排的,你跟他走就好,我们还得在这里待些日子。” “是,殿下。”“遵命,大人。” —————————————————————————————————————————————————————————— “手握大权的感觉怎么样?”一双冰凉的小手挡住了亚瑟的眼睛,西尔维娅的声音随后响起。 亚瑟没有回答,反而伸出自己的手将西尔维娅的手包裹起来。“怎么这么凉?” “刚才你不是在大厅见挪威公爵的那个亲卫队长么?我就和吉娜从后门出去上街上逛了逛,这不,刚回来。”西尔维娅任由自己的手被亚瑟握着,带他回到大厅,然后指着自己左耳那枚水晶耳环笑着对亚瑟说道。 “那现在居民都在讨论什么,还是跟我有关的传说?” “现在街上到处都能听到有人在夸你呢~我和让娜听得都快能背下来了。”亚瑟为西尔维娅脱下大衣挂到壁炉旁边的衣架上,后者则从让娜手中接过镌刻着卢尼文字的水晶瓶,将里面既冰冷又火热的酒液倾倒进在两张单人高背椅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的纯银酒杯里,递给亚瑟一杯。 “怎么,你不希望有人夸我?”亚瑟和西尔维娅轻轻碰杯,然后一起坐下来烤火。 “我当然不希望。”酒液灼烧着西尔维娅的五脏六腑,让她那高贵凛然的脸庞的两颊飞起了红霞。 “你是我的,亚瑟。你是西尔维娅的未婚夫,未来的丈夫,那些女孩居然还妄想爬上你的床榻,我真是恨不得将她们都吊死...”她双手捧住亚瑟的脸,慢吞吞而又坚定地说道。 “你这种想法可是很危险啊,看来我得告诉阿尔托莉雅晚上睡觉要锁好门,别再被你半夜送上了绞刑架~” “她不一样...但她和瑟希莉都一样...我可以容忍她们存在,但亚瑟,你绝对不能再带一个人加入进来了,难道你真的要学那些沙漠的异教徒,娶四个妻子?” “我可是奥丁神的神选,那些沙匪岂能和我相提并论,怎么也得五个才够,对吧?” 亚瑟利尔的话音刚落,顿时感觉西尔维娅的双手在暗暗用力,捏着自己的下颌骨。 “你真打算把那个狼女也...你居然还对野兽有兴趣,我以前对你的认识真是太浅薄了呢...”西尔维娅皮笑肉不笑的缓缓说道。 在西尔维娅继续用力之前,亚瑟及时地挣脱了西尔维娅的双手,并顺势给她倒上了第二杯酒,还贴心的撒了些香料末。 “我告诉你!你玩玩可以,但要是想给这个狼女一个身份,或者因为她而改变了对狼人的计划,你就...你就等着吧!”西尔维娅看着一脸无所谓的亚瑟,没有接对方递过来的酒,而是义正言辞的警告道。 看着西尔维娅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亚瑟扑哧一下子笑出了声,然后伸手不顾对方的挣扎搂住了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让西尔维娅的情绪逐渐安稳下来。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啦...别忘了,我至今可还没碰过阿尔托莉雅和瑟希莉呢。” “哼~你跟我是这么说,私底下谁知道...呀!”西尔维娅自然知道亚瑟刚才的话是在逗她,但这气可不是亚瑟哄两下就能消散的,本打算继续要挟要挟亚瑟,可没想到他直接一个抄底,就把西尔维娅抱了起来。 “现在...现在可还是白天...你不会打算对我做什么吧?” “白天,你看外面的天色,像是白天么?甚至我现在可以颁布一条律法,从今往后,黑夜是白天,白天是黑夜,怎么样?” “你敢?哎呀哎呀你别摸我...”亚瑟在说话的时候就在往二楼的卧室走去,在西尔维娅的求饶声之中,门被吱嘎一声拉开,又被砰的一声关上。 “夫人和爵爷的感情可真好...”让娜摇了摇头,走到茶几边开始收拾,主要是把那瓶酒重新放回地窖保存起来,这可是兰瑟尔大公爵送给爵爷的礼物,珍藏了超过二百年的烈酒,也难怪夫人会醉的那么快。 “嗯?瑟希莉小姐?哈啊?!您这...您这是?”正当她端着托盘准备去地窖的时候,门再次被人推开了,却是她完全没有意料到的瑟希莉。 她今天很难得的没有穿盔甲,而是换了一套正常衣物,是一种在斯德哥尔摩的贵妇小姐们之间很是流行的款式,纯黑色的波浪长发披散在双肩上,而最令让娜惊讶的是,瑟希莉小姐居然画了妆。 虽然不过是几乎看不出来的淡妆而已,但瑟希莉小姐居然也会化妆,这让让娜可真是震惊地说不出来话。 “殿下在哪?我找他有要事。”不过那一如既往的冷漠声调有力地证实了的确是瑟希莉本人,这种没有丝毫感情的说话方式,也就只有瑟希莉小姐...还有偶尔会很奇怪的爵爷两人会用了。 “那个...殿下和夫人他们正在卧室里...现在不太方便见人,您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我会转告殿下的。”见瑟希莉要往二楼走去,让娜急忙张开双臂挡在了楼梯前,羞红着脸断断续续地说道。 “......麻烦告诉殿下,我有要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战团的指挥权全权移交给他,三月我会在斯德哥尔摩等候他的到来,就这样吧...” 瑟希莉话说完之后,又看了二楼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不知为何,让娜看着瑟希莉离开的背影,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她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因为什么。 “对了,殿下的老师会跟我一起离开。”瑟希莉要走出大厅的时候又折返过来,认真的对让娜嘱咐道,而在得到后者的点头之后才没有回头的走出了大厅,让娜看着她消失在庭院的风雪之中。 第二十三章,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 瑟希莉和华离开的悄无声息,而亚瑟在听到让娜的转告之后虽然有些疑虑,但也不认为两人会出什么事,也就随她去了。 他现在很累,真的很累,自从愈发频繁的使用拉斯特尔的能力之后,亚瑟就感觉自己的精力大不如前,只有在战场上才会神采奕奕,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一过上安生日子,就感觉四肢无力,神志不清。 为此,亚瑟现在天天都要和阿尔托莉雅打上两场,来让自己保持一段时间的正常。 但这么着过了些日子之后,为了不让西尔维娅她们起疑心,亚瑟便只好以切磋之名为由,从圆桌骑士团之中每天喊一个人来跟他一起对打,除了用的是没有开刃的武器之外,其他的都按照战场厮杀的水准来。 “哈啊!”贝狄威尔绕到亚瑟身后一个竖斩,但亚瑟就像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一般轻松地躲了过去,然后他猛地转身,一个飞踢将贝狄威尔踹翻在地,沉重的盔甲令贝狄威尔不能及时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亚瑟高举起双手大剑朝自己的胸膛劈来! 而贝狄威尔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双手抓起了两把雪朝亚瑟一扬,然后狼狈的一个侧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而这时,来自阿尔托莉雅的攻击业已到达,她左手握住铁皮长盾内侧的把手,右手擒着剑柄,朝着亚瑟的腰肋刺来! “铛!”亚瑟甚至都没有回头,右手单拎着大剑向后一荡,就荡开了阿尔托莉雅的刺击。然后顺势将大剑往上空一抛,自己也迅速转身,左手握剑格,右手握剑柄,从右往左一个横切,但却被阿尔托莉雅的长盾所阻挡。 这时候,贝狄威尔也已经起身,他强忍着亚瑟刚才那刚猛的一踢给小腹带来的疼痛,朝着亚瑟冲撞而来,竟是打算直接将亚瑟撞到! 亚瑟发觉了贝狄威尔的意图,但他没有选择闪避开来,反而露出了一个兴奋至极的笑容,放弃了与阿尔托莉雅的鏖战,迎着贝狄威尔也冲撞了上去! “砰!!” 亚瑟仅仅穿着一身链甲衫,但却将穿着全身铠甲的贝狄威尔撞了个人仰马翻,可见他的力量之恐怖。 贝狄威尔还想起身再战,但那没有开刃的大剑已经横亘在他的喉咙处,深入冻土之中。 “起来吧!你打得不错!”亚瑟对贝狄威尔伸出了右手,而后者也没有矫情,借着亚瑟的力就站了起来,顺带将那柄大剑拔了出来还给亚瑟利尔。 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需要多长时间能够互相欣赏并建立起友谊来? 就亚瑟的经验来说,打两次架就够了。 白天饮酒作乐,晚上拔剑鏖战,这样的日子简直快活的让他想永远停留在这段日子之中! 这和华教给他的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华的教导是要当一个深藏不露的贵族,要有三言两语之中就能决定他人生死的实力,要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 但是...当一个真正的瓦尔哈拉人,貌似更适合亚瑟利尔... 反正他现在是越来越期待英灵殿里的生活了,有自己的先祖和父兄在的英灵殿,可以日日饮酒作乐,即便是在战斗中死亡也会在黄昏复活,这样的生活,亚瑟实在是太向往了! “亚瑟!回来吧,肉汤已经做好了!”从山丘的另一边传来了西尔维娅的呼唤声,亚瑟掸了掸身上和胡须上的积雪,刚开始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和贝狄威尔合力给他来了个背摔,得益于十二月末的温度,这雪还没化呢。 “殿下的实力...还真是日益见长啊。”贝狄威尔捂着自己的小腹,露出了一个很是勉强的笑容称赞道. 其实他也是个自视甚高的家伙,从亚瑟第一次和王决斗的时候就隐隐约约觉得亚瑟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大幅度提升自己的实力,因此他更多的尊敬对方的权力和胆魄,但在力量上,他始终认为亚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随着这场意料之外的围城战落下帷幕,再加上这些天亚瑟成天找人挑战积累的声望,贝狄威尔现在对亚瑟可谓是又敬又怕,要不是今天实在是推不过去,否则他肯定会溜之大吉的。 “你也不差啊,实力比以往可进步太多了,待会你我联手,一定要把那些不肯陪我训练的家伙都灌醉,怎么样?”亚瑟亲密地搂住了贝狄威尔的肩膀,还友好的拍了拍。 “遵、遵命,殿下...”最上答应的很干脆,但贝狄威尔脸上那勉强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因为他感觉到在自己身后有一道可以杀人的目光盯着自己。 亚瑟的酒量在瓦尔哈拉人之中也仅仅能算个中规中矩而已,每次和圆桌骑士们一起喝酒,都会喝个酩酊大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无论是西尔维娅还是阿尔托莉雅,都对这个意见很大。 既然亚瑟的意志不是她们能左右的,那就只好对可怜的骑士们施压了,自从两人找骑士们谈话之后,陪亚瑟喝酒的骑士们比以往醉的起码要快了三分之二的时间,这又引起了亚瑟的不满。 左右为难的骑士们不得已之下,只好一个接一个的上前挑战亚瑟,将他拖到精疲力尽之后,晚上就不用再喝酒了。 但...这招也不能总用,被打断肋骨的都有三个了...骑士们是真的不敢再车轮战了... 贝狄威尔回过头,给了阿尔托莉雅一个求饶的眼神,那眼神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配上他那委屈的神色,真是我见犹怜,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在这样强大的攻势下还能保持面无表情... 阿尔托莉雅微笑着活动起了手腕,还了贝狄威尔一个眼神。 你等死罢! 之所以阿尔托莉雅和西尔维娅都这么不愿意亚瑟喝的不省人事呢,原因很简单。 她们想跟亚瑟一起看瓦尔哈拉冬季的夜空之中的奇观,那用任何彩笔都很难绘出的,在严寒的空气中嬉戏无常、变幻莫测的炫目之光。极光有时出现时间极短,在空中闪现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时却可以在苍穹之中辉映几个小时;有时像一条彩带,有时像连绵起伏的山峰,有时又像瓦尔基莉们驱马在夜空中奔驰时铠甲闪耀的光芒。 在漫长的黑夜之中,少女和少年往往会在极光下交换定情信物,甚至是私定终身,不知有多少个或美好,或悲伤的故事正是以这些恋人为原型而创作出来的,甚至亚瑟自己就能不间断的说出七八个来。 现在瑟希莉那个女人不在,正是阿尔托莉雅积极促进和亚瑟的感情,西尔维娅巩固自己地位的大好时机。 亚瑟当然注意到了贝狄威尔和阿尔托莉雅的小动作,装作不知道的他在内心默默地对贝狄威尔以及其他骑士们道了一个诚挚的歉。 他之所以要天天把自己喝个烂醉,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啊... 诸神在上,这两个女人每天晚上都要拉着自己去看夜空!看夜空也就算了,自己顺便还能讲讲故事逗逗她们开心,氛围还挺美好的。但随着两个女人开始较起劲来,亚瑟就渐渐撑不住了... 她们非要亚瑟现场做诗来赞美她们,还一定要一人一首,做的要是不一样好的话,还得重做!不然这两对眼睛就泪汪汪的,撅起委屈的小嘴来,露出心碎的神色来,看得亚瑟是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把自己打晕了事。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跟埃里克相依为命的原因,亚瑟对于怎么应付女孩,是一点经验也没有,跟西尔维娅也是先喝汤再吃肉,两人也在摸索的过程中,之前有瑟希莉在,三个人围着亚瑟还没什么事,但现在就剩西尔维娅和阿尔托莉雅两个,可就要了亚瑟的命了。 “来吧,先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看着西尔维娅一脸期待的样子,亚瑟利尔抽动了一下嘴角,看向被自己搂着肩膀的贝狄威尔,后者看了看亚瑟,又看了看笑盈盈的西尔维娅,最后,他看了看那陶罐中热气腾腾的肉汤,咽了口口水,干脆直接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西尔维娅的确是在很努力的跟让娜一起学做饭的手艺,后者在斯德哥尔摩的时候闲着无聊,和厨娘学了不少新菜式。 “来尝尝嘛~这次我可是提前让让娜试吃了一下,她说味道很不错哦,我自己尝着也是,你就试试吧~亚瑟?”不过就连她自己也承认,在做饭这件事上,西尔维娅真是没有什么天分...但这不是她放弃的理由,毕竟,阿尔托莉雅能跟亚瑟一起上阵杀敌,自己要是不能尽快找到一个位置,谁知道这个不列颠的女王会不会升起些不该有的心思? “好吧...那我就尝尝你的手艺...先坐下吧,让我喝口酒再说。” “好啊,来吧,”西尔维娅将陶罐交给让娜,自己则牵着亚瑟的手来到了篝火旁,顺便还给了阿尔托莉雅一个得意的眼神。 就你也想跟我斗? 不过,面对西尔维娅的示威,阿尔托莉雅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以白眼,而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来,这简直比赤裸裸的嘲笑还要让西尔维娅抓狂,也彻底断绝了亚瑟最后一条生路... 第二十四章,要不要卸磨杀驴呢? 亚瑟离开斯德哥尔摩的时候,带走了那些愿意追随他离开的士兵和军官,还出钱雇佣了大批的工匠,甚至连他们的工坊都搬空了,就是为了尽快提升日德兰的实力,好压过其他三大公爵,坐实自己的这个摄政王。 霍布森和兰瑟尔明面上表示全力支持,但亚瑟甚至更相信那个往自己身边派遣内应的卢修斯,因为他和亚瑟是确切的敌人关系,而不像另外两个一样非敌非友,更好对付。 日德兰的贵族都对亚瑟表示了应有的尊敬与服从,他们中的聪明人在大会议召开之前就已归入到亚瑟麾下,而剩下的人也没有蠢货,及时地把握住了机会,通过替亚瑟支付雇佣工匠费用的方式来换得了他的谅解与宽恕。 来时将近八千人的军队,现在人数锐减了仅三分之一,而这五千余名士兵之中有来自卡拉布里亚各地的雇佣兵,有瓦尔哈拉本土的海盗,也有世袭的骑士。 现在,他们的忠诚都献给了王国的摄政王,在那个冬夜放他们入城的亚瑟利尔殿下。 他们和被亚瑟留在希茨海尔斯军营中的士兵不同,他们不需要强调纪律的重要性,需要的是战争,通过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来磨合,有了这五千余名老兵的加入,亚瑟只需要再招募五千多名新兵,那么总人数达到一万五千人的王国近卫军就算是组建成功了。 这剩下的五千人,亚瑟不打算再招募非瓦尔哈拉籍的士兵入伍了,算上之前的不列颠人,来自四面八方的奴隶,这支近卫军里的瓦尔哈拉势力少的危险。 日德兰的贵族们都已经先行一步,而亚瑟带着他的军队正在不紧不慢的从来时的路返程,等他回到日德兰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中旬了。 1451年一月十六日,希茨海尔斯。 “你做的真的很棒,恩佐,我从未想过你能够做的如此之好!”换上了丝绸的贵族礼服的亚瑟利尔和穿戴盔甲的恩佐并肩站在会议室的窗户前,看着训练场上那些在严寒和狂风中依旧坚持不懈的训练着的士兵,他拍着恩佐的肩膀,满意地说道。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殿下。”时隔两月余不见,恩佐和亚瑟的变化都很大,前者不苟言笑的样子威慑力十足,在士兵当中很有威望,而后者蓄起了胡子,换上了贵族的服饰,王者之气浑然天成,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跪地叩首,献上自己的忠诚。 “不要跟我如此生分,恩佐,我们是共饮一杯蜜酒的兄弟,你忘了么?我还等着你当我的亲卫队长,日德兰的大公爵呢!”亚瑟转过身来,恩佐也转过身来,前者用力地锤了一下恩佐的胸膛,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后者在亚瑟拥抱他的时候,才从面无表情转为了苦笑。 事到如今,两人再也不能,也不会,回到从前的关系了,当初的戏言也绝不能当真,否则便是手足相残的悲剧。 这一点,恩佐曾经看不清楚,但他现在明白得很。 “我听闻了在斯德哥尔摩发生的事...在带领军队北上的路上,又听说狼人的军队撤退了,就回来了,抱歉...”恩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这有什么,谁又能想到这些畜生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不宣而战呢?就算斯德哥尔摩城真的被狼人攻破了,我到英灵殿也绝不会怪你半分的!”亚瑟揽着恩佐的肩膀,将他按到了首位左边的高背椅上,自己则亲自从桌上的酒桶中为他的银杯斟满一种深黄色偏褐色的饮料。 “这种不列颠的麦芽酒,你肯定也喝了不少了吧,口味怎么样?” “口感很棒,而且不像瓦尔哈拉的酒一样那么凶猛,也不会灼烧你的身体和灵魂。即便是接连不断的喝上一整天也不会有事!亚瑟,你册封的那位女骑士可真是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一说到酒,原本还不苟言笑的恩佐当即眉飞色舞的开始跟亚瑟描述起这种酒的美妙之处来。和亚瑟一样,恩佐的酒量也不怎么好,而且两人都很喜欢喝酒,在不列颠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是个纯血的瓦尔哈拉贵族,亚瑟表现得不屑于饮用这种下到乞丐和孩子,上到阿尔托莉雅都在喝的酒,但其实私下里还是会偷偷命人去买上些的。 “戴安娜在哪?她还没有来觐见我,是打算放弃誓言么?”说到和不列颠的贸易,亚瑟这才想起了那个偶然救下的少女,本来打算用来在不列颠立足的准备措施,本以为对方一定会在自己离开之后,迅速的找到新的靠山,没想到戴安娜居然还在坚持着对亚瑟的忠诚,即便商会屡遭打击也没有低头。 “戴安娜小姐她上周随船队回不列颠了,估计还得要两三周的时间才能回来。” “这样啊...那你跟我说,不列颠和日德兰的贸易现在发展的怎么样?” “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殿下,光是这个月,商会的入账就足够供养您的军队了。而且随着商队逐渐往全瓦尔哈拉前进,入账还在持续增加中,戴安娜小姐回不列颠,为的就是在那边的船厂也下订单,现在的船队规模已经不足以运输足够的货物了!” 从不列颠到瓦尔哈拉的航线,长久以来都因为娜迦,和她们驱使的鱼人海怪的威胁而断绝着,瓦尔哈拉的贵族们可以凭借自己的船队与士兵而硬闯过北海去到不列颠,可普通的商船十艘中有十艘都不曾返航过。 现在,戴安娜的晨星商会的船队可以自由通行这片海域,而且只有她的船队可以。 也就是说,她垄断了从不列颠到瓦尔哈拉的海上贸易,这是无法想象的利润。 “那还真是个好消息,那账目现在在谁的手里?” 亚瑟当时的确说过“我不会插手商会的日常事务,也不会派亲信来架空戴安娜小姐,而商会遇到的一切麻烦,我都允许你用我的名号和财富来摆平。但是作为回报,商会今后的重点必须放在粮食和矿产之上。我就直白地说吧,我准备加入到麦西亚公国的战争当中去,所以商会的核心作用就是为我的军队提供支持,当然,这些物资我也会以正常价格购买,并不是无偿的。”这样的话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旧的规则无法适应飞速变化的局势,进行修改,乃至全部推翻是必然的。 亚瑟现在还不准备卸磨杀驴将戴安娜的商会全盘接手过来,因为他还没有经商的打算,而且亚瑟麾下也没有能够代替戴安娜的人选。 右手食指的指腹摩挲着桌面的纹路,亚瑟还在等待恩佐的回答。 “戴安娜小姐这些天来,一直在为了殿下的事业而奔波劳碌...在下、在下觉得...她对殿下的忠心是无可挑剔的,您大可不必...不必剥夺她的一切,这样对您的事业是没有帮助的。”恩佐说出这些话来,明显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他可能在忤逆亚瑟的意志。 在已经为了伊莱雅而站到亚瑟的对立面一次之后,恩佐还能够再次地站出来,不可谓不勇敢。 “我是说过,不会插手商会的日常事务,也不会往商会里安插亲信,如果不和戴安娜小姐签订一个新的协议的话,我又该怎么保证晨星商会不会为我的敌人服务?若是日德兰的贵族还好,都是我的封臣,我一下令,也没有人敢伸手。” 亚瑟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然后他将杯中的麦芽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才接着开口说:“要是其他三大公爵背着我们联系戴安娜小姐,给出了比我们更优渥的价码来,那又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戴安娜小姐她...” “不要跟我说什么,她不会这么做的话来,你和她认识多久了,就那么信任这个不列颠的商人?在是个女孩,是我的骑士之前,她的身份是个商人,而商人都是些什么货色,你难道不知道么?”亚瑟将自己的酒杯推给恩佐,示意对方喝下去。 恩佐也没有推辞,嘴唇一张,就将整杯酒尽数喝了下去,打了个慵懒的酒嗝,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比煮熟的螃蟹壳一样红。 “算了,这些事等她回来再说吧,你和伊莱雅怎么样了?她...怀孕了么?”亚瑟露出了一个‘你懂得’的笑容来,在这种事上,男人们嘴上不说,但其实在暗中是会较劲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呢亚瑟,伊莱雅可是娜迦,我们两个怎么...发生点什么。”一杯烈酒下肚的恩佐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来,这略微私密的话题仿佛让他回到了1450年三月以前的时光,那时候他和亚瑟坐在那片湖边,闲得无聊的时候可是什么话题都敢聊。 “我就不信娜迦的幼崽都是从海水中凭空出现的?伊莱雅是个女娜迦,那女娜迦不也是女的嘛,你们...就没有试过?” 在亚瑟兴奋的注视下,恩佐的脸貌似更红了,良久,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让亚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拍着桌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啊恩佐...你居然这么急么?伊莱雅没把你拖到湖底溺死还真是个奇迹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五章,一次宴会,一次会议 “嘿!嘿!难道还要我提起你跟西尔维娅是怎么...的么?你要是再笑我,别怪我把以前你干过的蠢事都跟西尔维娅讲一讲!”恩佐不满地拍着桌子威胁道,而亚瑟听见恩佐的话之后瞬间就止住了笑声,接着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得恩佐浑身不自然起来。 亚瑟缓缓地起身,慢慢地走到恩佐面前,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恩佐,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会议室内原本快活的气氛逐渐凝固,恩佐这才意识到两者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像这样的话对现在的亚瑟来说可谓是侮辱。 “恩佐,看着我的眼睛,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恩佐刚想开口认错,请求亚瑟的原谅,就被亚瑟顺理成章的打断了,听着亚瑟那认真的口吻,他已经做好了被警告的准备。 “你听说过‘淫羊者’么?就是那些因为讨不到老婆而和绵羊搞到一块去的牧人。” 恩佐点点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 “那你说,你和伊莱雅...我是不是应该叫你‘淫鱼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出那个令恩佐脸色气到发紫的词之后,亚瑟毫不犹豫地转头逃跑,留下了一长串的笑声回荡在会议室内,从四面八方的来嘲笑恩佐。 “亚瑟!!!你给我站住!!”笑声中掺杂着恩佐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就像从前那些充满阳光的日子一样。 —————————————————————————————————————————————————————————— “因为这个男人的一番话,一个不一定能实现的许诺,你就连夜追赶我的军队,就开始怀疑起你的亲生父亲,这个和你母亲一样造出了你,并抚养你成人的男人?”库里恩大公在一众兵士的环绕之下,看着自己的长女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是瑞典大公爵麾下的封臣,但他和其他的大公截然不同。 而不同之处在于,他的家族掌握着全瓦尔哈拉最强大的一支雇佣兵团——铁卫军。 铁卫军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黎明历的700年前后,那个年代,为了抵御巴尔德帝国的东进,日耳曼诸部落和巴尔德帝国血战二十年有余,而到了战争后期,已经要流干了鲜血的日耳曼首领们向自己的远亲,那些迁徙到约塔拉大陆的同族求援。 在战争结束之后,这些瓦尔哈拉雇佣兵组成了铁卫军,并开始活跃的参与到卡拉布里亚大陆的战事之中,在巅峰时期,瓦尔哈拉全境,包括如今的德意志地区都是铁卫军的统治范围。 但随着巴尔德帝国的崩溃到来,铁卫军发生了分裂,有成千上万的瓦尔哈拉战士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让铁卫军无力掌控如此广袤的土地。如今那些传承超过四百年的家族,无一例外,祖上肯定是铁卫军的军官。 库里恩·冯·坎贝尔,坎贝尔家族家主,铁卫军现任战帅,四大公爵之下第一人。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而这个解释你欠了我二十年。”无论是谁看到瑟希莉和库里恩,都会一眼看出他们的父女身份。 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酒红色眸子,和那毫无感情的声调与冷酷的神色。 “您是摄政王殿下的老师,按理说我应该好好款待您一番,即便...是在这连熊都猎不到的荒郊野外,但我必须要知道,这是摄政王殿下的授意,还是你们自发的行为?”库里恩没有回应瑟希莉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同样被兵士围在中间的华,用诚恳的口吻询问道。 “如果我说是呢?” “如果这是摄政王殿下的授意,那么还请二位拿出摄政王殿下的手谕,否则恕本爵不能从命。” “你打算在大庭广众下谈论你的家事,我没有意见,但瑟希莉小姐现在还是摄政王殿下的部下,而我的身份您也清楚,因此我要求符合我二人身份的待遇,这并不过分吧?” “这是自然,二位请来我的营帐吧。罗贝尔,去找找有没有冬眠的动物,你的姐姐远道而来,需要丰盛的款待。” “是的,父亲。”一名魁梧的武士收起了武器,对库里恩行礼,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瑟希莉一眼,然后带着一些武士朝远处的森林跋涉而去。 在粮食不够的年月里,成年的和不成年的男人都必须拿起武器,在漫天大雪之中走进森林,与猛虎棕熊搏斗,获得足以撑过这个凛冬的食物。 随着劫掠活动的兴盛,现在的自由民和贵族都已经不再依靠这种方式来过冬了,这项活动变成了一种试炼,以及娱乐。 在某些地区,十四到十八岁的男孩们会像他们的父兄一样进入森林,谁猎到的猎物最多最重,谁就将在这一年里获得人们的尊敬,而领主也乐于招募这样的少年成为自己的侍卫。 一个小时后。 足足有人头大小的,尚未洗净鲜血的肉块被手臂粗细的木棍串起来,吊在熊熊烈火之上,烈火的炙烤令肉块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即便是屋外的风雪也无法驱散这食物的致命诱惑。 那些睡得比较浅的野兽或许会被这种味道给惊醒,在冬季的瓦尔哈拉郊外,没有一支军队在身旁就吃烤肉,是一种愚蠢的自杀方式。 盐巴被成把的洒在肉块上,滋滋作响的肉泛着油花。至于香料这种与黄金等价的东西,应该用在更精细的菜品上,用在这种粗犷的食物之上简直就是对它价值的侮辱。 这场三人的宴会和宾主尽欢这个词没有半点关联,尽管并未发生语言上的冲突,但瑟希莉和库里恩都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样子,华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气氛带动起来的。 直接前来询问,果然不是一个好方法。 华用自己的长剑切割着大块的熊肉,然后再用剑尖扎起来蘸自己桌上的调味料食用,不得不说,秋天吃了足够多的食物的熊的肉,味道的确不错。 享用完这场宴会之后,华跟瑟希莉骑着战马离开了库里恩大公的暂时驻扎营地,因为华现在也觉得,想要在三月份之前将瑟希莉的性格改变过来,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 先不说这个想法能不能成功,也不说成功之后瑟希莉是否还是那个扬名全德意志的女武神,亚瑟现在缺少的,正是像瑟希莉这样的将军,来替他指挥军队,如果华的想法失败了,那这个损失可就太大了。 “回斯德哥尔摩吧,在那里等到三月份,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好。”瑟希莉点点头,或许像她这样没有情感,也许是一件幸事。 不会悲伤,不会难过,不会愤怒,更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导致战斗的失利,可以用最冷静的视角来处理事情。 就像被制造出来带兵打仗的将军一样... 等等! 华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某件自己之前从未关注过的问题。 像瑟希莉这样缺失灵魂的,在坎贝尔家族仅仅就她一个么? —————————————————————————————————————————————————————————— 日德兰的贵族们在回到各自的领地之后,立即开始招募新的士兵,无论是来自德意志兰的雇佣兵,还是瓦尔哈拉本土的战士,总之,越多越好。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狼人差一点就攻破了斯德哥尔摩的城门,这对全体瓦尔哈拉贵族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更别提自己的小命差一点就交代在了这些畜生手里。 就算亚瑟没有以摄政王的名义来下令,贵族们也会自发的组成联军,就像南下跟帝国作战一样,渡过波罗的海,将斯拉夫全境都化为废墟的。 按照以往的作战方式,通常都是四五个贵族负责一个地区的战事,然后这个地区的一切收获都归他们所有,但需要上缴三成给这次战争的领袖,这次也不例外。 “东陲的贵族,会在约恩苏集结,而挪威和瑞典的贵族,会在斯德哥尔摩等待我们的到来。”亚瑟在通贝里侯爵的城堡大厅之中用长剑分别指了指地图上的两个点,然后对整个大厅里的四五十个贵族高声说道。 火把和烛台照亮了整座大厅,谁让这让人发狂的极夜还会持续到二月末呢。 “那些狼人有多穷,我想你们也知道。”亚瑟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贵族们当然知道,这些狼人甚至比它们的邻居,罗斯诸部落还要穷,要不是它们这一次干脆的羞辱了全瓦尔哈拉,贵族们甚至都不想带着军队去那贫瘠的榨不出一丝油水的地方。 “因此我们这一次的目的,不是劫掠财富。”亚瑟的话让贵族们面面相觑,不劫掠财富,那么贵族们支付给军队的钱和其他开销岂不是得由他们自己来买单了么? 出于对亚瑟的畏惧,因此没有人敢当面提出来,但如果亚瑟不做解释的话,深夜来拜访他的贵族起码能占总人数的三分之二。 “我们的目标,是抓奴隶!”右拳狠狠地砸在地图上,亚瑟沉声说道。 “将这些奴隶卖到我们在不列颠的同胞那里去,我想他们一定会很喜欢这些稍加调教便勇猛无比的战士的。” “但,海里的那些鱼人和娜迦...”终于有人对亚瑟的‘异想天开’表示了自己的顾虑,是斯特莱比侯爵,他自认和亚瑟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因此才敢开口。 第二十六章,垄断带来的惊天利润让人疯狂 “这个问题,现在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再是个问题了,让娜!”亚瑟呼唤着自己的侍女的名字,而站在楼梯扶手旁的让娜离开提起裙摆小跑着上了二楼,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当里面的人儿走出来的时候,在场的贵族们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女人掌握着多么巨大的权力,全都被那不属于瓦尔哈拉的异国风情给迷住了。 她有着雪白的肌肤,娇艳的红唇,一对顾盼生辉的棕色双眸,一袭海蓝色长裙裹着那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胸脯以及平坦的小腹,完完全全就是天生的尤物,看起来既华贵又自信,令男人们移不开眼睛。 “这位是我的骑士,戴安娜·乔伊斯·托特女士,她来自不列颠。” 众人极为识相地让开了一条可容两人并肩行走的通道,让亚瑟可以走过去,再牵着戴安娜的右手指尖来到长桌的首位进行介绍。 “而她同时也是晨星商会的现任会长,掌握着一条可以安全通行于瓦尔哈拉和不列颠的航线。” 亚瑟的前一句话根本没人注意,一个小小的骑士而已,但他的下一句话给贵族们带来的震撼,却更甚于在得知狼人大军夜袭斯德哥尔摩时的震撼。 早在那没有文字记载的年代里,瓦尔哈拉的渔民们便口口相传,在远海存在着‘克拉肯’ ‘克拉肯’有着无数的形象,有时是堪比小岛大小的怪物,挥舞着粗壮的触手将整艘船吞入腹中;有时是数不清的鱼人,凿穿船底,再将落水的船员拖入深邃的海底;有时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尾的美艳海妖,用她们的歌声诱惑水手主动翻越甲板栏杆一跃而下。 跟其他的瓦尔哈拉传说比起来,‘克拉肯’可谓是传播最广,持续时间最长,相信者最多的传说了。 “这个问题,现在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再是个问题了,让娜!”亚瑟呼唤着自己的侍女的名字,而站在楼梯扶手旁的让娜离开提起裙摆小跑着上了二楼,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当里面的人儿走出来的时候,在场的贵族们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女人掌握着多么巨大的权力,全都被那不属于瓦尔哈拉的异国风情给迷住了。 她有着雪白的肌肤,娇艳的红唇,一对顾盼生辉的棕色双眸,一袭海蓝色长裙裹着那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胸脯以及平坦的小腹,完完全全就是天生的尤物,看起来既华贵又自信,令男人们移不开眼睛。 “这位是我的骑士,戴安娜·乔伊斯·托特女士,她来自不列颠。” 众人极为识相地让开了一条可容两人并肩行走的通道,让亚瑟可以走过去,再牵着戴安娜的右手指尖来到长桌的首位进行介绍。 “而她同时也是晨星商会的现任会长,掌握着一条可以安全横渡北海,通行于瓦尔哈拉和不列颠的航线。” 亚瑟的前一句话根本没人注意,一个小小的骑士而已,但他的下一句话给贵族们带来的震撼,却更甚于在得知狼人大军夜袭斯德哥尔摩时的震撼。 早在那没有文字记载的年代里,瓦尔哈拉的渔民们便口口相传,在远海存在着‘克拉肯’ ‘克拉肯’有着无数的形象,有时是堪比小岛大小的怪物,挥舞着粗壮的触手将整艘船吞入腹中;有时是数不清的鱼人,凿穿船底,再将落水的船员拖入深邃的海底;有时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尾的美艳海妖,用她们的歌声诱惑水手主动翻越甲板栏杆一跃而下。 跟其他的瓦尔哈拉传说比起来,‘克拉肯’可谓是传播最广,持续时间最长,相信者最多的传说了。 久而久之,北海成为了禁区,商船在这片海域绝迹了足足有数百年。 只有最贪婪的海盗,和最勇敢的冒险家,以及不可理喻的疯子,会冒着死无葬身之地的风险来穿越凶险至极的北海,去到那遥远的格莱斯廷群岛去。 那些去往不列颠的贵族,都是像从不列颠归来的亚瑟一样,在靠近海岸的近海前行着,这么多年来,唯一被确认是横渡北海的猛人,唯有霍尔嘉德而已。 一条可以安全的横穿北海的航线,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这引起了轩然大波,贵族们彼此窃窃私语着,但没有人敢明确地表示自己的质疑,他们都在等着亚瑟的下一句话。 随着亚瑟的一个手势,谈论声逐渐停歇,而他本人则从长袖之中拿出了一块紫赤褐色的木块,纹理通直,结构致密,而且在火光下泛着光泽和香气。 “这是不列颠的紫衫,在那边,领主用它来制作长弓,射程足足达到了三百米!” “我无需欺骗你们,时间和往来不断的商船自会证明我的话!” “那是一座蕴含着无限财富的岛屿,领土之广是日德兰的数倍!而现在,我已经握住了连接两地的钥匙,你们是选择加入到我的麾下,在贸易中赚取巨额利润,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你的邻居日渐强大?” 亚瑟将桌上的长剑拾取起来,将木料放在桌上,再一剑刺了上去,然后对着周围眼红不已的贵族们说道。 无论何时,垄断这个词都只意味着一件事,利润,财富,惊人的利润,吓人的财富,而这些财富可以用来扩充军队,更换装备,整修城堡与宫殿,就算是拿来挥霍,也是极好的。 “我们已经以先祖的名义来向您宣誓效忠了,殿下。我们的强大,就是您的强大。”通贝里侯爵作为在日德兰说得上话的贵族,又是这座城堡的主人,自然站在前排。 他的眼神中也和其他人一样,燃烧起了名为野心的火焰,炽热无比。 “说的不错,但我得保证,你们的强大不会成为我敌人的强大。” “您需要怎样的保证?”急性子的斯特莱比侯爵连忙问道,作为这些人之中有名的战争狂,他在听到亚瑟说的那个射程之后,就已经看到了一副画面:在雨后的泥泞平原之上,数千骑士策动战马狂飙突进,而山坡上的长弓手弯弓搭箭,从而降的箭矢就像瓦尔基丽们冰凉的死亡之吻一样收割骑士生命。 “血的保证,让我们在诸神和先祖的注视下,结成鲜血的同盟,共进退,同生死!” “我将保证你们家族的繁荣昌盛,而你们要和我站在一起,并肩作战,永不背离。” 这次会议开始之前,这些来参加会议的贵族都没有想过,在亚瑟三言两语之下,他们就不得不用鲜血来缔结盟约,组成一个同盟了。 你可以说瓦尔哈拉人都是一群残暴的海盗,嗜血的屠夫,但你却无法说瓦尔哈拉人是言而无信的混蛋,如果说用语言来发下的誓言还会遭到背叛的话,那么加上了鲜血这一媒介,这份誓言便是坚不可摧的。 因为诸神摒弃言而无信之人。 有哪个瓦尔哈拉战士会甘愿冒着死后不能去英灵殿的风险而违背血的誓言呢? 早有准备的亚瑟给了让娜一个眼神,后者转身走进了一个房间,然后端出了托盘,有十数个侍女跟随她款款而下,让这本就略显拥挤的大厅更加的不宽敞了。 她们是来发放银杯的,亚瑟从巴黎可是抢了七八条船的各种金银器皿,融掉可惜,售卖又没有人买,就只好留下自己用了。 当人人的手中都举着银质酒杯之后,亚瑟从长桌下搬出了一个酒桶,亲自为这些贵族的杯中斟满烈酒。 这是瓦尔哈拉古老的神圣仪式,贵族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纷纷让自己旁边的人抽出自己的剑来,然后割破手掌,让殷红的鲜血滴进酒杯之中。 过了片刻之后,侍女们再将银杯收回来,将血酒倒回酒桶之中。 脸上涂着彩色颜料的先知也走了下来,他低声吟诵着《埃达史诗》的片段,将手心的粉末一点又一点地洒进酒桶之中。 待亚瑟经过充分摇晃之后,这混合了众人鲜血与秘药的酒将被再倾倒一遍。 其实这个仪式更多的是用在三五个贵族之间,像亚瑟这样,一次性和数十个贵族一起进行着仪式,也是前无古人的举动了。 戴安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结盟仪式,不由得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同时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边的亚瑟利尔。 数月不见,她回到希茨海尔斯的港口时,还以为他和那个夏季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少年是两个人。 那时候的亚瑟利尔意气风发,想着在不列颠创出一番基业来,可到底败在了哈拉尔的狠辣之下,宁肯跟北威尔士达成和谈,也不愿意看到亚瑟利尔做大,这笔账,迟早会算的。 贵族们接过血酒,将目光齐齐转向早就端着酒杯在那等着的亚瑟利尔。 “来吧,为我们以鲜血做媒介而缔结的同盟举杯,饮下这掺杂着他人鲜血的烈酒,从此我们便是坚不可摧的盟友,我们的情谊将比海边的礁石还要长久,我们的名字将成为人们传颂的奇迹。但这一切的前提便是,不要对自己的盟友挥剑,若有违者,共伐之!” “若有违者,公伐之!” “现在,让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将银杯放到侍女手中的托盘上之后,亚瑟用袖口擦了擦嘴角,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来。 混合着秘药与鲜血的烈酒并不好喝,但当那灼热的酒液顺着口腔滑入喉管之后,顷刻间,五脏六腑便被点燃,每一个饮下了这酒的人都在沉重的喘息着,仿佛有火焰被他们吐息出来。 “你们也都知道,在我离开巴黎之后,去了不列颠。在那里,我和麦西亚公国的大公达成了协议,我帮助他突破盎格鲁萨克逊人的防线,而他要给予我一片土地。” “在血战之后,我摧毁了那道防线,正当我朝着他许诺我的那片土地前进之时,却接到了他和盎格鲁撒克逊人谈和的消息!” “愿奥丁的雷电给予这个背信弃义者应有的惩罚!竟敢欺骗您,这真是罪大恶极,有朝一日,霍克弗尔特必将他的头颅盛在银盘中献给您!”那个‘狂暴者’霍克弗尔特,第一个跟随亚瑟去破坏狼人献祭仪式的家伙,他被数个狼人围攻以致昏迷,恰好免去了被嘲笑为懦夫的结果,得到了‘唯一一个和亚瑟并肩作战到最后的勇士’的赞誉。 他现在已是亚瑟的铁杆支持者。 “这一天当然会到来,我也很愿意让霍克弗尔特阁下来替我完成这个目标。而根据瓦尔哈拉神圣而不可打破的传统,不列颠本就该是我的领土...” “因此,为了给我们亲爱的哈拉尔阁下一个惊喜,我准备让戴安娜将我们抓到的狼人尽数卖到不列颠去,卖给盎格鲁萨克逊人;卖给凯尔特人;卖给苏格兰人;卖给我们的不列颠同胞!” 亚瑟每说一个名字,就重重地锤一下桌子,似乎要将这些名字敲进在场众人的灵魂之中。 戴安娜恭顺的提起长裙,对她面前的凶兽们躬身行礼。 “瓦尔哈拉不缺奴隶,可不列颠缺,有了我们抓来的狼人,他们才能打起一场像样的战争来!” “可...殿下,但那些狼崽子都很难驯服,不然的话,狼人奴隶早就畅销无阻了。”酒壮怂人胆,即便是一贯保持缄默的勒肯侯爵也坐不住了,他这不是在质疑,而是在想办法完善这个计划。 战争和奴隶贸易自古以来便相辅相成,在座的人都亲自带兵洗劫过圣加西亚的城镇,德意志的伯国,罗斯的部落,对于抓奴隶可谓得心应手。 但...斯拉夫狼人不仅难杀,还难抓,更难驯服,凡是被成功抓到的活着的狼人,全都在自杀和反抗中一个不剩,这是贵族们担心的第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或许对于其他贵族们来说是个问题,但对我们来说,这不是问题。因为我在斯德哥尔摩的城外,带回了一个可以让狼人们驯服无比的帮手来...” 亚瑟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来,在贵族们疑惑的眼神中拍了拍手。 “出来吧,索菲娅阁下。” 让娜推开刚才走进的那个房间的木门,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将全身都裹挟在黑袍之中的人。 “请吧,阁下。”让娜伸出手,示意让这个黑袍人自己走到亚瑟那里去。 第二十七章,战前准备 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这个人似乎很是恐惧,但又不得不听从让娜的话,一步一步的向着亚瑟的位置挪来。 “阁下,还请不要让殿下等太久,你知道的,殿下没什么耐心。”让娜那含有深意的话成功刺激到了这个黑袍人,ta开始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亚瑟身边,并且毫不犹豫的跪伏在地,亲吻起亚瑟的靴子来。 “将你的兜帽摘下来,让诸位大人看看你是谁。” ta很是犹豫,但亚瑟那不容置疑的语气显然极具威慑力,在迟疑片刻之后,最终还是缓缓的掀开了兜帽。 “嘶——!” 大厅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之声,然后便是数不尽的窃窃私语,这兜帽下的...让亚瑟在这些贵族心目中的形象更加的高深莫测起来。 灰白色的狼耳竖立在她的头顶,但却垂了下来,那双浅红色的狼瞳曾燃烧着野心的火焰,而现在却是满满的惧怕。 在场的贵族一眼就能认出这个狼女是谁,他们当然会记得,他们不会忘记... 索菲娅,斯拉夫狼人王国的长公主,磐石之根教派的圣女。 她为什么在这里! “做个自我介绍吧,我猜诸位大人也想知道你的新身份,嗯?” “我、我是、索菲娅...曾是斯拉夫王国的...长公主,也是磐石、磐石之根教派的圣女!” 用生涩的瓦尔哈拉语,索菲娅磕磕绊绊地说出自己的身份,不过说到一半,她突然在圣女这个词上提高了音量,似乎要加深众人对她这个身份的印象。 “哈啊?” 亚瑟可不会为她的坚持而感动,他用那对金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索菲娅,用不能算是疑问的疑问句来作为回应。 而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的威压不仅压得狼女再度跪伏在冰凉的石砖上,也让其他贵族们的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但我现在不仅是摄政王殿下的奴仆和侍妾!也是...也是瓦尔哈拉王国禁卫军的...的...的斯拉夫战团战团长!”索菲娅昂着头,用哭腔对大厅里的贵族们如此宣告着,惊掉了许多人的下巴。 亚瑟满意地点点头,蹲下身子抚摸着索菲娅的头顶,就像抚摸自己猎犬一样。 威压收回去之后,众人立刻开始了讨论,而那些话语对索菲娅来说,简直就像锋利的匕首一样扎进自己千疮百孔的心脏之中。 她很想起身,哪怕自己的反抗什么也改变不了,也要用自己的鲜血来向他们证明:自己不是个懦夫。 但她就是个懦夫,明明恨不得将亚瑟抚摸她的手指咬断,却不敢付诸行动,反而还得露出讨好的笑容来,让亚瑟能摸的更舒服一些。 那个自己召唤出来的怪物,那柄从天而降的长枪,和那个拔起枪的男人,都是梦魇。 更不要提被俘虏之后的那段日子,这个男人是怎样折磨自己的,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魔!索菲娅自认已经见过了不少残忍的暴行,但跟这个男人对自己做的比起来,却什么也算不上。 什么圣女,不过是别人的奴隶罢了! 这样想着,她的眼眶中蓄满泪水,再度对亚瑟叩首,将额头紧贴在冰凉且肮脏的地砖上,索菲娅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了... “我想现在,诸位对于我提出的计划,应该没有疑惑了吧?” 亚瑟将桌上的长剑从木料上拔了下来,然后对贵族们用轻柔的语调询问道。 汇合瑞典和挪威的贵族,然后渡过波罗的海,主动要求攻打那些人口密集的地区,再尽可能的抓获俘虏,交给摄政王殿下的仆人,曾经的斯拉夫圣女来调教,最后再经由晨星商会的手卖到不列颠去。 这一战既是复仇之战,也是一场收获的盛宴,毕竟奴隶之于瓦尔哈拉的领主,就像永远也挥霍不完的资源一样,而且比矿山和麦田更牢靠。 亚瑟得到了令他很是满意的答复,因此他双手握住剑柄,将剑尖对准长桌。 大厅内的站位都是经过了精心准备的,和亚瑟一样站在长桌桌沿旁的是日德兰的侯爵们,再往后是伯爵和子爵,至于男爵和更低的骑士,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站在这座大厅之内。 侯爵们也纷纷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将剑尖对准长桌。 “那么...我以瓦尔哈拉王国摄政王的名义,正式宣布。” 亚瑟停顿了一下,而在这一下的时间中,他将剑猛地刺下,其力度之大,甚至将长桌的桌沿刺了一个对穿。 “战争!” 侯爵们也一个接一个地将长剑扎进长桌的桌沿,异口同声的咆哮出那个词来! “战争!!!” —————————————————————————————————————————————————————————— “士兵们训练的情况怎么样?”一月份的瓦尔哈拉,气温不仅没有回升,似乎还有所下降,亚瑟开口说话的时候,都能看到雾从自己面前升腾。 “还不错,按照你的吩咐,我将那些有过打猎经验的士兵单独组成了一支长弓手部队,他们现在正在由戴安娜从不列颠雇佣来的长弓手们训练着。”恩佐指着军营外的山坡,从这个位置是看不到那边的情况的,但亚瑟也能想象出箭雨落下的样子。 “而阿尔托莉雅阁下从我这里要走了一笔钱,用来购买战马和骑兵的武器装备,还要走了那些不列颠的士兵,似乎是想要组建一支骑兵部队。”在来的路上亚瑟就见到阿尔托莉雅和她训练的骑兵们了,虽然在这场战争中,这支部队还不能作为主力来使用,但假以时日,这支重骑兵定然会成为亚瑟掌中的一柄利刃。 “剩下的七千余名士兵则被我被分成了十四个连队,连队长都是自愿离开第七战团的老兵,剩下的军官挑选我也亲自把过关了,都没有问题。给你,这是他们的名册,上面记着籍贯和家庭情况,看看吧。” “不用,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的,恩佐。”亚瑟将名册推了回去,恩佐也没有纠缠,顺手就将名册抛到了两人身后的桌子上。 “要是一年以前,你跟我说,你会成为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还能有全日德兰的贵族,和不列颠的女王,以及狼人的圣女的效忠,而且有一支半数都是老兵的军团作为私军,我肯定会怀疑你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是啊,我自己也会这么认为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亚瑟看着恩佐,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军队的士气怎么样,在我不在的时间里,有发生过动乱么?” “士气还不错,主要还是那次动乱我下了狠手,把这些家伙给镇住了。” “说来听听?” “在你离开之后的第二天,那些由士兵推举出来的军官就开始联合起来对抗我,拒绝训练,还殴打我选出来的军法官...” “那你怎么解决的?”亚瑟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不过恩佐的话让他来了兴趣。 “我去找了通贝里侯爵,借他的骑兵来镇压的动乱,然后我把带头的五个军官...给阉割了,当着全体士兵的面,再把他们吊死在训练场上,你回来之前我才让人摘下来埋掉。” “摘下来做什么?利昂!利昂!”“是,殿下。”亚瑟呼唤着自己的贴身侍卫的名字,而一名侍卫应声推门而入。 “去问问之前殴打军法官的那五个杂碎的尸体埋在哪,给我挖出来,继续吊在训练场上,让这些忘恩负义的混蛋想想反抗的代价!” “是!” 等利昂合上门离开之后,恩佐动了动嘴唇,开口说:“我还以为你会责怪我用的手段太过残忍...” “你这是开什么玩笑?”亚瑟离开窗边,将长桌上的两杯酒端过来之后惊讶的反问道。 “你是忘了我都做过什么么恩佐,如果那次动乱的时候我还没有离开,那这些军官统统都是鹰刑的下场...我倒是还想问你为什么对这些家伙这么宽松呢。” “我...这毕竟是你的军队...我也不太好插手...” “你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亚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从埃里克战死之后,他对酒的依赖可谓是愈发加大,虽然他的酒量没有加大。 “我既然任命你为瓦尔哈拉第一军团的军团长,就是给予了你全权处置的权力,除了威廉这个副军团长,和其他有贵族爵位的人之外,剩下的军官和士兵你如何处罚都无所谓。” 恩佐的喉咙动了一下,也学着亚瑟的样子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他的酒量比亚瑟还差。 “你不像我,我背负着家族的责任和父兄的遗志,而且我本身也挺享受战争的~而且我也知道你其实很想回希茨海尔斯,但被你的父亲给赶了出来,恩佐。” ! “你不是答应我,要做我的亲卫队长,要当我的日德兰大公爵么?为什么想回去?你不想帮我了么?”亚瑟看向了自己唯一的挚友,话语中充满了落寞,这大概是他难得的真情流露吧。 “可...你的身边根本不需要我!亚瑟!你是没看到,还是故意没看到?你现在打仗可以靠瑟希莉和阿尔托莉雅,她们都喜欢你,还都是领兵打仗的统帅!再不济也有威廉,他是通贝里侯爵的独子,也跟着你一起东征西讨的。而我呢,我除了当一个普通士兵之外...我、我、我连个十夫长都当不好!我这个军团长跟摆设又有什么区别?!” 在亚瑟注视下,恩佐终于也爆发了,将长期以来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给全盘托出。 第二十八章,如果不经受暴风雨的摧残,雏鹰又怎能翱翔于天际呢?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么?” 亚瑟利尔看着时隔数年,第一次对自己如此爆发的挚友,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良久,才随着憋在心里的一股气顺出来这句话。 面对亚瑟的质问,恩佐无言以对。 其实在话刚出口的时候,他便已经后悔了,要不是自己没本事,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呢? 可话已经被说了出来,恩佐就得承担起这个责任,无论亚瑟要如何对他,都是恩佐咎由自取。 亚瑟用手撑住桌沿,缓缓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后,一个词一个词地对恩佐说:“你一直觉得我有意架空你...对么?” “你扪心自问,从埃里克战死,我带你离开希茨海尔斯之后,我可有一次,就一次!牺牲你的利益来为我换的更好的资源?可有一次...我质疑过你的忠诚,即便你喜欢上了那个女娜迦,即便你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军营里不敢战斗?!”亚瑟愤怒的拍着桌子,冲着沉默不语的恩佐咆哮道。 他现在很愤怒,很失落,也很伤心。 亚瑟本以为,就算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反对自己,都不承认自己的血脉,那他也可以和恩佐一起造一艘龙船,四处劫掠,四处游历,就那么潇洒的度过一生。在他的心里,恩佐的位置甚至比西尔维娅还要高那么一些,因为他是一个重视感情的人。 即便是恩佐站在伊莱雅的那边和他谈判,亚瑟也仅仅是对恩佐很是失望而已,并没有一丝想要冷藏对方的心思,可这次,亚瑟是真的万念俱灰。 “既然你不想为我而战,那就走吧,去找西尔维娅拿走你应得的钱,离开瓦尔哈拉,去跟你的伊莱雅过快活日子吧,去吧...”亚瑟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里,挥了挥手。 “亚瑟,我...” “我说!让你走!”亚瑟猛然站起来,一把抓住了恩佐的衣领,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这唯一的朋友以这个语气说话。 这抽干了他的全身力气,过了两秒之后,亚瑟松开了衣领,重新瘫回高背椅里。 “在我让侍卫把你带出去之前,自己走吧。像个军团长一样的离开...这是为你好。”亚瑟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不让恩佐看到自己的表情,疲惫的声音从指缝之间飘出来。 恩佐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请求亚瑟的原谅,但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会议室,临走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在门被关上之后的一个小时里,亚瑟就保持着瘫在高背椅之中,以手覆面的姿势一动不动。 第二个小时,他猛地起身,开始用长剑一下又一下的砍着面前的长桌,死命的砍,直到把长桌的这侧破坏的面目全非之后,亚瑟才将长剑往桌面上一扔,又瘫了回去。 时间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过去,亚瑟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让他现在连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出来。 从走廊的一侧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西尔维娅最喜欢的那双鹿皮长靴发出的声音? 不管了...好晕...好困...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亚瑟,发生了什...”西尔维娅推开门的一刹那,差点被屋内的酒气熏到,她接连倒退了好几步,大口呼吸着走廊的空气,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天主在上啊!你这...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亚瑟?亚瑟?!你在里面吗?!亚瑟!” 西尔维娅试探着朝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呼唤着亚瑟的名字,但会议室却什么回应也没有。 站在原地迟疑一会之后,西尔维娅转身取下了走廊墙壁上照明的火把,吸了一大口空气之后,屏住呼吸走进会议室内。 她甚至都顾不上去找亚瑟在哪,而是连走带跑地来到窗边,用力将窗户推开。 “哈...哈...” 呼吸着室外冷冽的空气,西尔维娅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也有功夫开始寻找亚瑟的下落。 这并不费什么力气,因为她转身之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亚瑟,他正在四五个酒桶的怀绕之下躺在长桌桌沿下面,睡的正香。 既然找到了亚瑟,那西尔维娅也就不着急了,她一个接一个的把窗户全都打开,再把会议室内用来照明的烛台和火把全都点亮,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又将手中的火把放回走廊。 “你这是...耍酒疯要把长桌劈了当木柴么?”西尔维娅摇了摇头,她知道亚瑟听不见她说的话,但看着这一片狼藉的会议室,她又压抑不住自己的不满。 “起来吧,今天又不是暴雨天,还要我把你带回家啊?” 这样说着,露出了笑容的西尔维娅弯下身抓住了亚瑟的左手,试图将他给拽出来。 亚瑟现在无论是神情,还是身体,亦或者是谈吐,都越来越像一个成年人了,作为看着亚瑟一点点改变的西尔维娅,她是既欣慰又心疼。 当然,体重也是... 以前西尔维娅还能把亚瑟扶起来,半搀扶着他在倾盆大雨中从海滩走回家,现在却连拽他起来也做不到。 “我是不是...对自己太懈怠了?” 在第三次尝试失败之后,西尔维娅看着自己光滑娇嫩的双手,感受着双臂那久违的酸痛感,喃喃自语道。 她曾经也是可以骑马剑斗的贵族小姐啊... 最终,西尔维娅还是唤来了卫兵,由他们把亚瑟搀扶起来,送回楼上的卧室之中。 —————————————————————————————————————————————————————————— 从会议室离开之后,恩佐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他听见会议室里传来亚瑟用剑在砍着什么的声音,恩佐便意识到,自己几次三番的胡闹,已经挑战到了亚瑟的底线。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走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恩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军团长的盔甲挂回盔甲架上,换上了一套平民的麻布衣服,剑也留了下来,反正以后也没机会用到了。 在去找西尔维娅要钱的时候,恩佐全程低着头,面对西尔维娅的疑问,他给出的理由是亚瑟要他去办一件事,而且严令不许对任何人说。 他知道自己如果真是个有骨气的汉子,就不该要这钱,但恩佐还是要了,整整两袋子议会金,足够他在希茨海尔斯那样的小村子,甚至是约灵城当一个富家翁,亚瑟的确对他不薄。 但事已至此,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望着面前没有丝毫变化的村庄,换上了平民服饰的恩佐策动缰绳,让战马在碎石路上小跑起来,带着自己回到那已经很久没有再回去的家。 寒风从袖口和领口灌进去,但他却仿若根本感受不到一般,装满了钱币的布袋在马背两侧不断碰撞,发出响声来。 此时的村庄万籁俱寂,唯有马蹄声伴着远处那宛如鼓点般的打铁声在破坏着这宁静的夜晚。 抬头望天,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在这黑暗之中,自家铁匠铺的炉火便是唯一的光。 那熟悉的打铁声,那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这一切都让恩佐感觉是那么的美好与平静。 恩佐翻身下马,将两大袋钱币从马背上取下来,再把马牵到一旁的木桩处,将绳子系在木桩和战马的脖颈上。 完成这一切之后,他拎着两袋钱币,站到了那个自始至终未曾看过自己一眼的父亲面前。 “你不去做你的军团长,为什么又回来了,把我的话全忘了么?” 恩佐的父亲用火钳从炉中夹出剑胚细细端详着,即便恩佐就在自己身边,也不曾移开视线。 “父亲,我...” “我什么我,有话就说。”查克将剑胚放回炉火之中,赤膊的他从腰间取下牛皮制成的水袋,灌下一大口呛辣的黑麦酒,然后没好气的说道。 “我已经离开亚瑟的军队了。” 闻言,查克的身形猛地一滞。,然后又继续做起自己的事来。 “他赶你出来的?还是架空了你这个军团长,逼得你向他请辞?” “都不是...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恩佐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将实情讲了出来,原原本本,一字不落。 在恩佐开始讲述的时候,查克放下了手中的活,而等他听完整个过程和起因之后,他又继续干起了活。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回到这个铁匠铺,跟你老子我一起打一辈子的农具?” “我...我也不知道,我想回去,但...可是...” “可是什么?要不是我亲眼看着你生出来,老子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的种!”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我也不可能取得亚瑟的原谅了...我还是跟你一起打铁吧。” “我呸!没出息的家伙,要不是当年老子在海尔半岛登陆时被罗斯崽子的箭射中了膝盖,会在这么个小渔村里打铁?你现在残了么?没残就给我滚回军队去!我不需要一个不敢上战场的懦夫儿子!你给我回去!听见没有?!” 还是和上次差不多的话,恩佐也知道,自己回铁匠铺的可能性算是彻底断了,他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铁匠铺,解开木桩上的套绳之后翻身上马,又离开了村庄。 哒哒的马蹄声消失在夜色之中,查克那留着络腮胡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不舍,但看着升腾的火焰,又渐渐化为了坚定。 “如果不经受暴风雨的摧残,雏鹰又怎能翱翔于天际呢?” 第二十九章,铸剑 今晚是个并不怎么让人舒服的阴天,乌云就像诸神用来遮挡他们那美好神国的幕布一般,阻挡着人们对璀璨星空的相望。 但这并不影响伊莱雅在湖面上徜徉高歌,淡蓝色的荧光就像光带般萦绕在她周身,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正在用娜迦的语言吟唱着恩佐听不懂的歌谣。 他从小在海边长大,自然知道那些在渔民和海盗中口口相传的故事。 娜迦会在深夜的海面上引吭高歌,用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引诱年轻的水手翻越栏杆,坠入深不见底的海平面之下,成为娜迦的又一只猎物。 但伊莱雅的歌声并不魅惑,而是仿若圣曲一般洗涤着恩佐的灵魂,他靠在湖边沙滩的岩石旁,看着在湖中宛如仙女般美丽的伊莱雅,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 他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别说是他,就算是神,恐怕也没有让时间停下的威能。 时间对谁都很公平,因为它从不因为谁而发生改变,恩佐也希望拥有这样的意志。 他曾以为外面的世界就是无尽的战斗与杀戮,大把大把的财富,喝不完的烈酒,睡不玩的女人,和自己的好兄弟亚瑟一起,恩佐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直到真正走出来的那一天到来,恩佐才恍然意识到,无所不能的是亚瑟,不是自己。 他不过是一个,在亚瑟身边什么作用也起不了的拖累而已。 因为这样的想法,恩佐在亚瑟出海前选择了留下来,他要在南下的战争中建立功勋,让贵族们称赞自己的名字,这样恩佐就能在亚瑟回来的时候,成为亚瑟麾下的重要角色。 但事与愿违。 亲眼见到了数千人的战场,恩佐才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一柄长剑,一根箭矢,甚至一次滑倒,都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更别提那些屠杀和被焚毁的村庄,恩佐看着这些哭泣哀嚎的村民,仿佛看到了希茨海尔斯在侵略者的狞笑中化为灰烬,而父亲和亚瑟的尸体就倒在路中央,被乌鸦啃食,最终化为一具白骨。 他害怕了,在之后的战争中,他要么躲在营帐中擦拭自己的盔甲和武器,要么就把自己喝个烂醉,醉到即便帝国军队打来了也喊不醒的程度。在梦里,他挥斥方遵,冷血无情,带着自己的军队攻城略地,给封臣的赏赐都是大把大把的金币。 可梦一醒,他就不得不面对悲哀的现实:自己甚至不如一个普通士兵做的要好。 “你今晚很不对劲,是又想起了去年的那些事么?” 伊莱雅停下了歌声,从水中款款走出来,在沙滩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一直走到恩佐面前,用自己那覆盖着紫红色蛇鳞的尾巴尖轻轻抚摸着恩佐的脸颊,那冰凉的感觉令恩佐稍稍好了一些。 “不是,我离开亚瑟的军队了。”恩佐看着和第一次相见时没有任何变化的伊莱雅,突然很是羡慕她。 娜迦的生命长达上千年,即便是刻骨铭心的爱恋,对她们来说也不过是漫长生命的精彩瞬间而已,可是对自己这样的人类来说,却是一生。 她们有着足够的时间去学习,学习能学习的一切,哪怕是用二十年的时间来读一本书都算不得什么。 如果...自己也有这么漫长的生命...? “为什么?那个蹩脚的三流吟游诗人终于被手下的士兵给推翻了么?”伊利亚用自己的蛇尾将恩佐的双腿缠绕在一起,娜迦继承了蛇的部分特征,包括捕猎时的习惯,但恩佐却面无惧色,甚至还伸出手去帮伊利亚捋了捋她那湿漉漉的长发。 “是我自己离开的,因为我感觉...他不需要我。” “我记得你之前还对我说过什么‘“我自己有多大的能力,不要说亚瑟,就是我自己也很清楚。’的话,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么?你们人类还真是善变呢~”伊莱雅低下头,用那对蛇瞳盯着恩佐的脸打趣道。 “这怎么能说是善变呢。”恩佐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那时觉得自己虽然比不上亚瑟,但也可以在他的麾下找到一席之地,为他的事业提供帮助...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的思维,我的行为,乃至我所经历的一切,不光是跟亚瑟比,就是跟威廉,跟阿尔托莉雅,跟瑟希莉他们比啊...都该死的差远了!” “那,我要问你三个问题,你必须诚实的回答我,恩佐。”幽兰般的吐息打在恩佐的脸上,他点了点头,等待着伊莱雅的问题。 “你甘心就此离开亚瑟的视线,看着他逐渐走向辉煌,而你依旧默默无闻么?” 这第一个问题就让恩佐愣住了,过了良久,他才无比艰难的摇了摇头。 伊莱雅则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第二个问题:“假如有一天,那个三流的吟游诗人一无所有了,你是否愿意继续站在他身边?” 又过了更长的时间,恩佐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好,第三个问题,你后悔么?” ...... “你后悔么?后悔离开军队,离开你那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伊莱雅的这三个问题,宛如锋利的宝剑,直击恩佐的灵魂深处,让他审视自己的内心。 “后悔又怎样?亚瑟怎么可能还会要我再回去?”恩佐自嘲地笑着,眼神中满是不甘和悔恨。 “你都能后悔,为什么他不会?即便回去是当一个普通士兵又能怎样?你还是你,恩佐,你不必去模仿他人!去寻找自己的长处,然后凭此赢得安身立命之本!这才是我爱的你!”伊莱雅越说越激动,之后竟直接捧住恩佐的脸吻了下去,那冰凉娇嫩的嘴唇却比烈酒来的要猛烈,眨眼间便点燃了恩佐的灵魂。 “对!你说得对!我原先竟不晓得...我原先竟不晓得!”伊莱雅早已松开了缠绕恩佐双腿的蛇尾,因此恩佐站起来的毫无阻碍,他双手握拳做恍然大悟状,右脚还不断地跺着沙地,谁都能看出他的兴奋。 “那我能做什么呢...有什么是他们不会的呢...等等!铸剑!对!我要铸一把剑......一把、一把王权之剑!献给瓦尔哈拉唯一的王!” —————————————————————————————————————————————————————————— 翌日上午,侍女们推开卧室的门,而西尔维娅则在让娜的服侍下换上一套新的衣裙。 瓦尔哈拉的裁缝们把羊毛或者亚麻纺成线,织成布。用蔬菜汁染上不同颜色,无外黄、黑、绿、褐、蓝、红等鲜艳的颜色,瓦尔哈拉人喜爱这种醒目。最后将布剪裁成衣服。整个过程复杂漫长,所以每个人没有几件衣服,身上所穿的连续用上好几年。其实日常瓦尔哈拉人的衣服只要舒适就好,并不讲究式样, 但西尔维娅不是土生土长的瓦尔哈人,而戴安娜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特地从不列颠带来了许多在瓦尔哈拉很是稀有的布料,成功讨得了她的欢心。 至于饰品,不列颠的饰品除了异国首饰这个噱头之外,在瓦尔哈拉什么也不是。 很多瓦尔哈拉男人都是心灵手巧的艺术家,他们冬天就躲在家里专心制造各种首饰,各种各样的武器、工具、日常用品、还有船上的风向标、船首像等等东西,事无巨细都在上面刻上复杂精巧的花纹和图案,他们从大自然中获取创作灵感,描绘对象大多是动物,猛禽等等,然而制作非常精细,无愧于巧夺天工这个评价。 在等身的落地镜面前,西尔维娅张开双臂,任由侍女们将各种珠宝首饰戴在她的身上,戒指,耳环,项链,头饰,作为公爵的未婚妻,西尔维娅需要一个和她身份相匹配的形象。 “夫人...公爵他...”在走出卧室之前,让娜看着还倒在床上酣然大睡的亚瑟,有些犹豫要不要叫醒他。 “让他就那么待着吧,这样会议室的新长桌还能多活一会。”西尔维娅冷哼一声,甩下这句话之后就在侍女们的簇拥下走下了楼。 过了一会之后,卧室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敏捷的身影迅速闪进了漆黑的房间之中。 ta肯定是赤裸着双足,不然的话,地板绝对会传来和鞋底碰撞的声音。 一个...刺客? ta离床榻越来越近,剧烈的喘息声也愈来愈重,直到ta停在床边,看着依旧沉睡着的亚瑟良久,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也可以看到ta在颤抖。 ta高举起什么,似乎是武器,看来是准备动手了。 “哈...哈...哈...” 不,ta又放下了手,踉跄地向后两步,看来是打算放弃,并赶在西尔维娅回来之前离开了。 等等! ta又走到了床榻前,并再次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这回总该动手了吧? 还没有,ta又迟疑了。 “你到底要不要杀我啊?” 作者的憧憬 (写这篇番外的起因呢,有三个,一是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尝试轻小说文风,二是昨晚做了一个梦,三是作者对于恢复非单身状态彻底死心了,也没有心情来更新正文,索性就以自己为蓝本,写个小番外。文中除了剧情和人名之外,基本属实。) “您好,请出示您的通行证。” 在小区的警卫室门口,南祁连从自己的黑色毛呢大衣的里怀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保安,后者戴着一次性口罩和眼镜的样子很是滑稽,要是一个月前,南祁连可能还会在内心吐槽一下,但看了整整一个月了,也提不起那个心思了。 保安将通行证递给南祁连,后者也没有将它叠好再放回去,而是用左手轻轻握着,生怕给弄皱了。 他走到右侧的小门那里,从衣服的右外兜掏出自己的钥匙来,用那张明黄色的小卡片对准墙上那个不断闪着红光的方块一贴。 “滴,门锁已开启。” 听着这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的提示音,南祁连顾不得将钥匙和门禁卡放回兜,连忙伸出右手推开了铁门。 这为小区居民诟病的再次上锁的速度,两年来从来没有改变过,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习惯了。 走出小区之后,南祁连深深地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先将钥匙放回兜里,又脱下了右手的皮质手套,让它从左手接过那张通行证细心叠好,放回里怀兜之中。 “这要人命的疫情,什么时候能过去啊...”他叹息着,右手在放钥匙的兜里摸索了一会,摸出一根烟来,深蓝色烟嘴,纤细的烟身,是他最喜欢的炫赫门,那种独特的甜口在初三那年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南祁连就已经爱上了。 他把口罩往下拉了拉,拉到下巴的位置,然后叼着烟继续摸索打火机。 南祁连平时很讲究烟的口感,但对打火机的要求就很低,不是因为特立独行,而是因为消耗不起。 作为收藏品而存在的zippo打火机能被他用成消耗品,像南祁连这种人,也就配用一两块钱的打火机了。 当然,防风还是必须的。 “啪嗒。” 南祁连将打火机塞回兜里,然后戴好手套,深吸一口烟,让烟雾顺着气管在肺部升腾,再缓缓的用鼻腔吐出来,烟雾就像清晨包子铺门口那一摞蒸笼散发的热气般,在半空中盘旋,消散。 他当然知道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这个喝口水都有可能呛死的时代,在这个自杀也许更轻松的社会,他又为什么要在乎一种有可能在三十年或者四十年之后才发病的病呢? 从中部地区扩散的疫情在一个月前还是没有放过这座在全国地图上不用放大镜都找不见的小城市,他本来计划等开春之后就进行一场徒步旅行的,用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稿费好好地玩一玩。 但看这个严峻的形势,计划不得不被他给无限期推迟了。 闲话少说,乱想少想,这通行证可规定一户就能在户外逗留两个小时,他可不想因为超时而跟保安低三下四的求情,还得递上自己刚打开的新烟。 从漆黑的夜空中飘下纷纷扬扬的雪花,南祁连那双特地加了钢板的长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来,烦躁的很。 虽然这两年的温度比起自己小时候有着肉眼可见的提升,但在这个直到四月末还能在角落发现积雪的地区,三月份下大雪也是司空见惯的景象。 还好,自家小区的路口是有路灯的,自己可以避开那些冰面,光是想想摔在那上面的感觉,南祁连就不由自主的更加仔细的盯着地面。 但走着走着,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一个女孩并拢穿着黑丝的双腿坐在人行道的边缘,她留着一头散在雪地上的清水挂面式的长发,低垂着头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神情,而在路灯的灯光烘托之下,这场景像极了某些轻小说的开头。 就,你们知道的,捡个美少女回家之类的剧情。 南祁连在美少女面前停顿了两秒,再经过一秒的谨慎思考,他迈下了人行道,绕开美少女继续向市场走去。 这年头有哪个正常人会把不知来路的美少女毫无戒心的领回家?要是真有那样的白痴和色胚,活该被入室抢劫好么?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看到流落在外的美少女不是应该立刻嘘寒问暖的吗?哪有你这样的,居然还绕开我,你当我是什么啊?!” 带有一点点撒娇意味的抱怨在南祁连身后响起,他深吸一口烟,转过身来,用警惕的目光看着离自己三米远的美少女。 她的确担得上美少女这个称呼,一副含羞带怒的俏丽面容,米黄色的围巾搭配着黑红相间的羊毛呢大衣,下身是加厚的黑色丝袜和亮面的矮跟小皮靴,看上去真可谓是我见犹怜,惹人疼爱。 南祁连没有立刻回答美少女的质问,而是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等再度吐出烟雾之后,才反问道:“那我问你,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嘘寒问暖呢?我可不打算以耍流氓的罪名被带进派出所行政拘留,你说对吧?” “就算是...就算是这样!那你看到一个女孩子独自坐在深夜的路灯下,不也应该问一句发生什么了么?就这么绕过去,你这人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感觉到美少女的气焰逐渐落下来,南祁连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首先,现在才刚刚七点多,不算深夜。” “其次,如果我在深夜的路灯下看到一个女孩独自坐在那里,我会直接原路返回,必要的话还会跑起来。” “再然后,我还真的没有同情心,就这样,再见。” “喂!等等!” 少女再一次的喊住了南祁连,并在后者不解的眼神中拿出了自己那玫瑰金颜色的爱疯8泼拉斯,自顾自的拍起视频来。 “古美那塞~很抱歉这些天都没有做新的视频,现在人家在xx市xx小区门口哦,如果人家在之后的24小时之内没有再发一条微博,那大家一定要记住我身后这个男人的样子,并用这段视频去报警哦,就这样,爱你们哟~” 听到少女的话,南祁连的脸极其迅速的黑了下来,他将抽了一半多的烟吐到地面上,再用长靴狠狠的碾了一通,对着得意洋洋的少女点了点头,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她说: “好,拿视频来威胁我是吧?很好,我要是不把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我跟你姓!” —————————————————————————————————————————————————————————— “您好先生,一共几位?” 在整洁宽敞明亮的大厅内,职业微笑被口罩挡住的前台小姐对南祁连微微鞠躬,接着按部就班的询问道。 “一个人,一间房...你们大厅...的摄像应该没有问题吧?” “请放心,先生。我们宾馆可是全市最安全的宾馆,您绝对不用担心失窃的问题。”虽然前台小姐有些疑惑,难道那个正兴致勃勃的在大厅里四处闲逛的少女和这位先生不是一起的?但这并不影响她回答南祁连的问题。 “我不是担心失窃,我是担心被追究责任。你有没有...算了,用我的身份证吧,估计就算有你也不会拿出来。”南祁连回身想问少女要她的身份证,但又摇了摇头,递出自己的身份证。 “房间我已经替你开好了,这是钥匙,退房时间是早上八点。大厅里有监控,可以证明我已经很好地安置了你,而你之后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个人不承担任何的意外。就这样,再见。” 将房间门卡塞到少女手里之后,南祁连躲过对方想要拉住自己的手,从旋转门离开了。 “哼,小气鬼!” 少女在原地看着南祁连再度点燃一根烟,然后沿着街道离开的背影,不满的跺了剁小靴子,犹豫了一下,从随身的包包里重新拿出自己爱疯,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妈,他把我领到宾馆来了!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哎呀,不是两个人两间房...不不不,也不是两个人一间房!他给我开了一间房,然后自己就离开了...啊,您要给他打电话吗?那好吧...嗯嗯,我知道了,好的,您再见。” “tyдaгдehehapyлntcr,вeдьэtoepyhдa. 去到那"世外桃源",要知道这一切都是胡思乱想, r3apy6люhahocyypoknte,чtoжn3hьпpeпoдhecлa. 我只需要记住,人生来就得付出, ckaжnmhe"heвыnдet,heoлyчntcr!",чto6ыrte6rпocлaл. 快跟我说“丢不掉也得不到”,我就会离开......” 沧桑的男低音在南祁连的兜里响起,他连忙将自己的那用了起码三年的破手机拿出来,按下接听键。 “喂,妈,咋了?” “你刚刚是不是碰见了一个姑娘,还把人家领宾馆去了?” “对啊?不不不,不对!什么叫我把人家领宾馆去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啊,给她开了间房就走了...她真出事了?警察还把电话打你那去了?” “瞎说什么呢!你这孩子一天天的不着调的...我跟你说啊,你还记得你十二岁的时候,你爸领着你回山东祭祖么?” “记得啊,当然记得,咱们这支分支在关外流落一百多年了,还能再和主支相认也是不容易...不对啊,那跟你给我打电话过来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你爸不是咱们这分支的长子嘛,那你不就是长孙吗?按照主家的规矩啊,你爸就在那时候跟另一支出了五服的分支给你定了门亲事,那姑娘就是你未来的妻子,她叫南翎。还愣着干嘛啊?赶紧把人接回家去!等通车了之后赶紧带回家让你妈我瞧瞧,听见没有?” “等、等会?!妈你说啥?!那小娘们是我媳妇?还是当年在主家就定下的亲事?你们怎么谁都没跟我提过呢?” “那还不是怕你反对吗!本想着等你十七八了,再跟你说,也正好把那姑娘接过来你俩一起上学,培养培养感情。可谁知道,你又跟那个谁牵上了线...更是连高考都没参加,直接去念了大专,这不就一直拖到现在,女方那边等不及了。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这事...” “不对!还是不对!既然这门亲事早就有了,那她应该认识我啊?!刚才为什么不说呢?” “哎呀,这是我出的主意,我想着你不是写网文吗,可能平时也会憧憬一下捡到美少女带回家的场景之类的,就给翎儿出了这个主意。谁能想到...你小子是油盐不进,还给人领到宾馆去了,她刚才给我打了电话告状,我这不就给你打来了。” “那成吧,我先给她领回家去...反正这段时间也没法出门...我不是想干什么!我的意思是,反正这段时间也没法出门,多个人在屋里总归是热闹些,是吧?成了,挂了啊。” 南祁连挂了电话,抬头望了一会儿被乌云遮挡的夜空,一时还不是很能接受这种日系轻小说的设定,天降系美少女...自己看起来很像阳痿男主么?可自己一个主打西幻中世纪和欧洲历史架空的作者,为什么会碰上这事呢? 南祁连百思不得其解,但不回去也是不行的,万一真是自己未来的老婆,这事以后还不得被天天拿出来折腾么? “看来徒步旅行得带个人了,还得重新规划路线,麻烦...” 幽幽叹息着,南祁连给自己点上一根新烟,原路返回。 —————————————————————————————————————————————————————————— “所以,你真叫南翎?”在宾馆门前,南祁连顺利找到了刚才那个美少女,他掸了掸烟灰,让烟在戴着皮手套的指间继续燃烧。 “怎么?你打算看看我的身份证么,便衣警察叔叔...?”少女歪着头打趣道,然后将自己的包包递给南祁连。 “拎着,我们回家!” “现在不是封路么?你怎么过来的?” “哎呀,别说了,一想起来就闹心...本打算到了梅河之后给你们一个惊喜,谁想到在清原那边赶上封路,我就只好翻山越岭一路走过来。看见没?这一身衣服还是用淘宝现邮到梅河的。你说你,早把我带回去多好,还得劳烦咱妈给你打电话,真是的...” “你要是早表明身份,那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突如其来的惊喜,明白吗?” “切,不懂生活乐趣的家伙,活该二十三了还没有女朋友...”南翎在南祁连身后小声嘀咕着,却不想南祁连可谓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猛一回眸,那眼神吓的南翎向后退了好几步,连忙讪笑着摆手。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以前没有女朋友,现在不是有了嘛哥...对吧?” 瞪了南翎一眼,南祁连对南翎招了招手,她犹豫再三,还是露出了豁出去的神情,走到了南祁连旁边。 “你抽烟么?”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南祁连将指间的烟蒂踩进雪里,然后看着少女戴着琥珀色美瞳的双眼询问:“对于这门亲事,你就一点意见都没有?” “嗯,没有啊。我为什么要有意见?” “你就不担心我是一个无业猥琐现代版武大郎?还是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的那种?” “哦,你说这个啊,我是19年全国高中跆拳道比赛女子组第一名,高考报考的是省级本科警校,要是你真是那么个形象,我就直接转头回山东呗,反正我爸我妈也都由着我来......唔?这么一算,貌似咱俩这门亲事成不成,还得看你的表现呢~” “表现,有什么好表现的,把你当我姑奶奶伺候个十天半个月,然后在未来的二十年里被你当做人肉沙包和学校课程复习对象?我看起来很像你以为的白痴或者色胚么?” “那你的意思,是不同意喽?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现代好青年呢~” “你家那边同不同意,在你,而我家这边,要看我爸妈的。” “放心吧,你爸妈那边听到有我这么个从天而降的儿媳妇,激动的差点打算从你老家那边走过来接我,让我好说歹说才给劝住。”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呗?” “那是当然。” ———————————————————————————————————————————————————————————— “你这房子...还真是简陋...”南翎跟在南祁连身后进了屋,兴致勃勃的打量了一圈屋内的格局,然后下了评语。 “我更愿意将这称之为简单,或者简洁,而不是简陋...来,把拖鞋换上,这可是我四点才拖的地。” 南祁连从门旁的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将小的那双抛到南翎脚下,后者便扶着南祁连蹲下去的肩膀开始换鞋,等她换上了拖鞋之后,再把小靴子递给南祁连,后者再放进鞋柜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怎么这么轻车熟路呢? 这时候,愣住的两人才发现一件被他们忽略的事情。 从刚才在宾馆门口再次见面开始,一路上两人都没有第一次见面的那种尴尬和陌生,倒像是已经在一起许多年了一样,不说别的,就说刚才那行云流水的过程,怎么看怎么像一对老夫老妻啊... “我饿了,去做饭。” 两人相对无言足足有半分钟,然后南翎松开了扶在南祁连肩膀上的手,慢吞吞地说道。 而南祁连看着南翎微红的脸颊,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疫情期间,也没法下订单吃外卖,因此南祁连被迫学会了做些简单的菜式,都是些司空见惯的菜,比如青椒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之类,没有肉类,因为他不喜欢切肉,虽然他蛮喜欢吃的。 “你还真是...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啊...”在各个屋子都转了一圈的南翎来到了厨房,感慨着说道。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房间,就像行军床一样的床铺,墙上干干净净没有海报,桌上除了一台笔记本和一副键盘和鼠标之外没有它物,倒是在本该摆手办的上方格子中摆满了写满了外文的空瓶,南翎踮起脚拿了一个下来闻,是闻一闻就感觉要醉了的烈酒。 “有么?我不喜欢太过繁琐华丽的装饰,所以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房子给重新装修了一下,我那些朋友都说我过的是贫下中农的生活,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像苦行僧的。”南祁连正在用菜刀将整个的土豆切成细细的丝,也许是受到奶奶的影响,他也不喜欢用工具来辅助自己做菜。 要什么工具,一把菜刀足矣。 “虽然决定权并不在我的手中,但作为你未来的丈夫,我还是要问些问题来评估一下我们的婚后生活的。” “好啊,你问吧。”南翎站在南祁连旁边看着他一丝不苟的做菜,无所谓地说道。 “你平常玩什么游戏?” “就,王者,吃鸡,阴阳师,明日方舟,奇迹暖暖这些。” “那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唔,晋江的那些女频和耽美之类的。” “你知道跑团么?就是那种扮演角色的游戏。” “那是什么?这种玩法的游戏我也知道一种,叫语c。” 南祁连停下了做菜的双手。 “你怎么了啊?怎么不继续做了?” “没什么,我就是感觉,我们的未来一片黑暗而已。” 第三十章 !!!!!!!!!!!!!! “我问你话呢,你到底要不要杀我?”在索菲娅看来,亚瑟利尔的声音和恶魔的声音没什么两样,第一句话响起,她还觉得是幻觉,但这第二句,是实打实的砸进她的双耳之中,仿若大冬天淋雨一般,将她的浑身浇了一个透心凉。 索菲娅颤抖着向后挪动双腿,在亚瑟缓缓坐起来之后,她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恐惧,顾不得瞄准便直接往那个黑影的位置将武器一掷,随即慌不择路的想要推开门逃走。 “砰!砰砰砰!”她瘦小的身躯整个撞在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来,但门却并未如她希望的那般被直接撞开,而是纹丝不动。 ?! 她不敢置信的继续用力撞击,但那看似脆弱不堪的木门却承受住了索菲娅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即便已经微微弯曲变形,但却始终屹立不倒。 “这就是你的觉悟?”亚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索菲娅撞击的频率也越来越快,直到轻轻的吐息打在耳垂上的那一刻,世界仿佛都寂静了下来。 下一秒,索菲娅就感觉自己的后颈仿佛被一把铁钳给扼住了一般,颈椎不堪重负的向自己传递着疼痛的信息,她甚至没有力气抬手去挣脱这束缚。 “砰!”这次不是她在撞门,而是亚瑟钳着她的后颈,朝着门狠狠的撞去。 “砰!砰!砰!砰!砰!”在下一次撞击之前,亚瑟会停顿两秒,这不是好心的让她缓解一些疼痛,而是避免索菲娅意识模糊而无法更好的感受到疼痛。 你要问索菲娅为何知道亚瑟的意思知道的如此清楚,得去斯德哥尔摩监狱问问那些狱卒,摄政王殿下去审问那个狼女的时候,从那间牢房里传来过怎样凄厉的哀嚎了,简直要把人的耳膜撕破的哀嚎。 哪怕是在监狱待了二十年,毕生以虐待为乐的狱卒,也感觉到不寒而栗和于心不忍。 五下之后,被撞得七荤八素的索菲娅恍惚之间,仿佛闻到了自己皮肉烧焦发出的肉香,看到了牢房里昏黄的蜡烛光芒。 “刚才你本有机会可以杀掉我的,杀掉我这个恶魔,这个即将灭绝你整个民族的刽子手。但你...没有把握住,圣女殿下。”亚瑟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微微急促的喘息,就像那时候一样。 “饶、饶了...” “什么?要我继续么?你得说清楚一点啊~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呢?” “饶了...饶了我,大人...求您、求仁慈的您发发善心,原谅我这个胆大妄为的畜生吧...”泪水不受控制的从双眼中涌出,索菲娅断断续续的向亚瑟求饶,那声音既憔悴又带着恐惧,简直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温柔。 但对亚瑟没用。 索菲娅刚从恍惚中缓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亚瑟给猛地举起来,然后重重地砸在床铺上。 狼人有着极其强悍的生命力,从前索菲娅认为这是狼人要优于人类的证明,现在却万分痛恨自己的身体有着如此强大的恢复能力。 即便是被洞穿心脏,若是得到包扎的话,索菲娅仍然可以活下来。 这让她成为了亚瑟的玩具,在那段不敢被回忆起来的日子里,亚瑟将她的自尊打碎,用的方法是字面意义上的折断脊梁,不断的侵犯着索菲娅,在侵犯的同时还用各种刑具来折磨她,直到现在,不紧不慢的铠靴落地声仍然可以让索菲娅惊慌失措,夜不能寐。 松软的被子和床铺延缓了冲击力,但索菲娅仍然回忆起了被亚瑟当鞭子挥动的时候,娇弱的身躯一次又一次的砸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鲜血洒在墙壁上又一点一点流下来,她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起来,连起身也做不到。 “要么,你顺从的当我的宠物,我让你成为女王。”亚瑟的话伴随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但他却没有急着料理索菲娅,而是走到床铺的另一边,将窗帘猛地掀开。 “要么,你就奋力反抗,当个宁死不屈的圣女。”赤裸着身躯的亚瑟回过身来,捡起地上那柄匕首,翻身上床,顺便将索菲娅翻了过来,边用匕首划过她的喉咙边说道。 “你现在这样降又不降,抗又不抗,让我很难做啊,圣女殿下...” “降...我降...请放过我吧...请您、请您放过我吧...”既是一时无法适应这刺眼的阳光,也是为了不让亚瑟看见自己这副软弱的模样,索菲娅不顾喉咙处的匕首,用双手死死捂着哭泣不断的面孔。 亚瑟不会杀她的,只会不停地折磨她,摧残她的肉体和精神。 “你应该庆幸希茨海尔斯的军营没有地下监狱这种东西,而且让士兵和其他人听见你的惨叫声也不是个好选择...不然的话你又怎么会萌生出,可以依靠刺杀来杀死我的天真想法呢?是忘了那杆长枪么?” “没、没有,大人...” 索菲娅将身体蜷缩起来,用袖口擦了擦自己通红的双眼,露出一个并不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这是亚瑟要求的,她还没忘记。 也不敢忘记就是了。 —————————————————————————————————————————————————————————— “夫人,为什么......” 在门外,西尔维娅伸手挡住了让娜的嘴唇,并将房间的钥匙递给她,接着用平静的眼神看着让娜,开口说: “你是要问我为什么会帮亚瑟欺负一个孤女,还是要问亚瑟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残忍?” 然后不等让娜开口,她又自顾自地说起来:“你不明白,安娜,那个狼女会为亚瑟计划提供很大的帮助,所以她必须屈服,如果她坚持不屈服...那么今后,斯拉夫狼人王国这个国家也将不复存在,那是成千上万的死亡,被记载下来的大屠杀,你想让亚瑟背负这个名声么?” 让娜连忙摇头。 “至于亚瑟...早在去年,我就觉得他的性格在变化,一开始还认为是埃里克战死导致的性格大变,但现在看来,一定是有某个人或者存在在一点一点的扭转亚瑟的心智,所以他会对我们这些亲近之人表现的和蔼可亲,而对那个狼女一样的敌人,却可以毫无底线的残忍。” “那,夫人,我们能不能救救爵爷啊?”让娜其实不是很懂西尔维娅的话,她就听明白一个意思,那就是 有人要害爵爷! “你当我不想么?但是实在没有办法啊...也不能直接和他说,唯一能劝一劝的恩佐还走了...对了,还有一个人可以!”西尔维娅眼睛猛地绽放出亮光来,想到了一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 “您查的怎么样?”瑟希莉拎着双手大剑来到华的身边,后者正专心致志的翻阅着一本有厚的金边包角的书籍。 他们在坎贝尔家族的城堡内,具体位置是二楼的书房,时间是后半夜,目的是查阅坎贝尔家族的族谱。 “根据我们之前在其他贵族与吟游诗人口中搜集到的传言来对比,从百年前开始,你的家族的确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个冷酷无情的战士,坎贝尔家族的家主是铁卫军的领袖,而这名家族成员就以家主之名参加大陆上的战争,上一代应该是你的叔叔,‘冰狼’芬里尔,他在一次海难中不知所踪。” 华端着烛台一字一句地查看书籍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跟瑟希莉讲着他的收获。 “可以确定么?” “可以,我们现在甚至就可以直接去质问你的父亲了。” “那我们走吧。” “嗯?不用担心守卫的么?” “您放心,都已经被我解决了。” “......”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为坎贝尔家族守住这个秘密,当然...摄政王殿下可以知道,除此之外,我不希望还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个秘闻。” 穿着深蓝色丝绸睡衣的库里恩大公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压压惊之后,对突然出现在他房间中的华和瑟希莉说道。 他不是对两人屈服,而是对他们背后的摄政王屈服,不出意外的话,托斯卡亚家族再度崛起已经是无法扭转的定局,库里恩大公需要在这个时候用最快的方法得到亚瑟的友谊,而自己这个长女,就是最好的联系。 “我就简单的解释一下吧,这是我的先祖从霍尔嘉德大人的手稿里找到的一个方法,可以将一个婴儿的灵魂分离,从而...创造出一个只知杀戮和服从命令的冷酷武器来。似乎霍尔嘉德大人打算以此来创造一支这样的军队,但还没有实行就遭遇了刺杀,剩下的,我们也不知道。” 库里恩大公端着酒杯,简短无比的将华想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那么,瑟希莉的另一半灵魂在哪里?”华早就对这个方法来源有所猜测,全瓦尔哈拉会在灵魂层面上做研究的,也就是不知原因的霍尔嘉德了。 “在地下室,家族百年来被以此方法分离灵魂的成员的一半灵魂都依附在霍尔嘉德大人的手稿之上,当上一个成员离世之后,我们才会从家族中寻找一个新的婴儿来继续使用这个方法。” 第三十一章,军队的训练情况 亚瑟当然不指望索菲娅会安分守己的当他的部下,等他颠覆斯拉夫狼人王国的政权之后,这个国家三分之一的人口要么会成为战功,要么会成为瓦尔哈拉的特色商品,而东陲军队和他的禁卫军将驻守在圣彼得堡,时刻准备清除任何的反抗和不满。 对于这些贫穷而凶狠的畜生来说,怀柔等于纵容,亚瑟将向它们展示何为真正的铁腕,用足以阻断涅瓦河的尸体。 这次战争,不仅是瓦尔哈拉的复仇之战,更是瓦尔哈拉禁卫军扬名立万之战,为此,亚瑟甚至不惜从不列颠雇佣来一支长弓手部队,让他们帮助自己训练出一支瓦尔哈拉长弓手战团来,就叫银血。 “汉弗莱·阿普比男爵,我想知道,我的长弓手们距离形成战斗力还需要多久?你知道的,战争将在三月份开始。” 亚瑟背着手站在白雪皑皑的平原上,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在大雪纷飞的恶劣天气里进行着各种体能训练,询问着银血战团的总教官。 汉弗莱·阿普比,威尔士人,但他和他的士兵为不列颠瓦尔哈拉领主而战,虽然这让他背上了叛徒的骂名,但无人能够质疑他麾下的长弓手们在有利条件下的惊人杀伤力。 “这个叛徒是一个道德真空,但他很擅长指挥和训练士兵。”这是阿尔托莉雅对汉弗莱的评价,在三年前的一次边境冲突中,她的骑士团在雨后的泥泞平原上和汉弗莱的长弓手对线,双方未分胜负。 “摄政王大人,这取决于您对银血战团的要求是什么。”汉弗莱男爵向亚瑟行了一礼之后面带得体的微笑说道。 这个家伙平民出身,但却比很多贵族都更贵族,可惜,不列颠的贵族们都不愿意满足汉弗莱这‘微不足道的梦想’,而他心甘情愿从不列颠渡海而来的唯一原因,是亚瑟给了他三倍的价钱,还送了他一个男爵的爵位。 “我知道弓箭手的训练是经年累月的,但我也知道长弓手有所不同,汉弗莱男爵。你让我命工匠打造的箭头...是铁铸的锥形箭头,而你们的攻击方式是朝天开弓,让箭矢从天而降,我说的没错吧?” “殿下,我不得不承认,您的知识之渊博足以和圣约翰一较高下。” “嘿,恭维的话留着等我得胜归来再说吧,我先给你描述一下这次战争中,我们即将遇到的敌人好了。” “您请。” “狼人的生命力很强,即便你打断它们的骨头,只要不把部位彻底和身体分离,那么它们就不会死,除非直接洞穿它们的脑袋,或者将心脏给拽出来。而且它们还可以化身为比战马大一圈的巨狼,让同伴骑着自己来作为骑兵战斗。” “殿下...这...”明明寒风还在吹过自己的身躯,可汉弗莱男爵却感觉自己在浑身冒冷汗,他讪笑了一下,想问是不是亚瑟利尔在跟他开玩笑。 生命力如此强悍,战斗力如此强悍的种族,不好好相处就算了,亚瑟居然还打算主动去找这些畜生的麻烦,自己...是不是终止合约比较好呢? “我的话可还没说完呢,汉弗莱男爵。”亚瑟说。“在上个月,狼人的军队在斯德哥尔摩近郊登陆,由我的新侍妾,索菲娅小姐率领,而这次突袭的结局,是它们仓皇离开了瓦尔哈拉的领土。” “您的意思是,这次我们是乘胜追击?”汉弗莱男爵的目光转移到了亚瑟身后那个将全身都隐藏在黑色斗篷里,露出一张苍白而又精致的面孔的少女处,她畏缩的向后退了两步,却又迟疑地停住,接着对汉弗莱鞠躬示意。 “不仅是乘胜追击,索菲娅小姐是狼人的长公主,我们这次出兵的名义是帮助她平叛,凡是抵抗我们的部落,都是叛军。而且这些狼人还没有掌握冶铁的技术,因此它们极度缺乏武器和盔甲,我相信你的士兵会喜欢上这些仅仅依靠皮毛来防护攻击的敌人的。”亚瑟对索菲娅招了招手,后者便走到了亚瑟右侧,任由亚瑟将兜帽掀开,露出那对狼耳来。 “如果那些狼人的防护真的还停留在蛮族的水平,那我可以向您保证,银血战团将在这次战争中大放异彩。”汉弗莱在不列颠参加的战斗中,最让他头痛的就是武装到极限,连人带马都披挂着铠甲的骑士们了,如果这次战争中不会出现这些‘铁人’那可就太好了。 “很好,汉弗莱男爵。”亚瑟满意地点点头。 “如果你真的可以让我的士兵达到可以作战的水平的话,那么我将给予你一座城堡和相匹配的封地,而银血战团可以交由你来指挥,你的部下同样可以加入。怎么样,我开出的价码还不错吧?” “您的慷慨真是让汉弗莱热泪盈眶,我发誓,我会为您奋战至死的。”汉弗莱甚至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然后才单膝跪下感谢亚瑟的大度,虽然雇佣兵的忠诚就跟妓女的贞洁一样可笑,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起来吧,我的男爵,箭矢打造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去催一催进度么?” “箭矢的供应完全没有问题!您看,这是昨天送来的箭矢,而我亲自试验过了,虽然因为进度的加快而略显粗糙,但我们在战斗前往往会将箭矢浸入马粪之中,这样即便是擦伤,敌人也会在发烧和伤口溃烂中痛苦而死!” 汉弗莱男爵从一旁的箱子中捡起一根箭矢,再恭敬地用双手递给亚瑟,并兴奋的对亚瑟说道。 用指铠缓缓地摩挲着狰狞的箭头,亚瑟将箭矢递到一直低着头的索菲娅眼前,并用温柔的声音说:“看到这些箭矢了么?两个月之后,你的同胞就会在漫天的箭雨之中被射成刺猬,屈辱的死去,而我需要付出,仅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金钱与原料而已。” “你应该比我更知道那些部落首领都是什么货色,而你的父亲是否会甘心继续被你握住权柄,你心里也有答案的吧?” “回答我,狼女。你是想要一个四分五裂,不在你控制之下的王国,还是一个被你牢牢控制,还有一个强大盟友的王国?” “有我在,你们可以加入我的军队之中,从此之后,瓦尔哈拉将停止对斯拉夫的劫掠娱乐,我们可以并肩作战,将战火烧往德意志兰或者基辅罗斯。” “你,意下如何呢?” 亚瑟利尔带着索菲娅出来巡视军队,目的便是在此,向她炫耀自己的武力。 四分五裂的斯拉夫王国绝没有可能抵挡住瓦尔哈拉贵族们的联合一击,不然的话,索菲娅也不会因为急于攻城而用瓦尔哈拉平民来进行活祭,可惜,这次献祭非但没有助她攻城,还即将葬送掉狼人崛起的希望。 “我...我愿意臣服于您,殿、殿下。”索菲娅在众人的注视下,双膝跪倒在雪地上,将额头紧贴着大地,断断续续地表着忠心。 没人会不畏惧这种从天而降的死亡,尤其是当蘸马粪这种毒计都被毫无顾忌的使用出来的时候。 “很好,不过比起语言,我更喜欢实际的表示...等到了斯德哥尔摩之后,我希望你可以加入到我的战前会议之中去,为我们的计划制定提供情报和信息。毕竟...跟那些商人比起来,还是你的更可靠一点。” 亚瑟蹲了下来,边用那根箭矢的箭头蹭着索菲娅娇嫩的脸颊边说道。 “是...是的。” —————————————————————————————————————————————————————————— 告别了汉弗莱男爵,亚瑟和他的随从们来到乌格比和霍讷之间的平原,这里是阿尔托莉雅训练骑兵的场所。 “看训练的情况,这次战争是不用指望他们起什么作用了,对吧?”看着呼啸而过的骑士们和只敢抱着战马缓缓前行的新兵,亚瑟苦笑着对翻身下马的阿尔托莉雅说道。 “不是这次战争,亚瑟。我得说,起码在未来的两年里,你是指望不上这些骑马步兵的。”作为从七岁开始接受骑术训练的骑士,阿尔托莉雅完全可以说全瓦尔哈拉的骑兵都是骑马步兵,这点亚瑟是毫无疑问的。 他从吟游诗人讲述历史的诗篇中学到的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将事情交给擅长的人来做,而不是自己去插手所有的事情。 因此无论是阿尔托莉雅还是汉弗莱,亚瑟都能给予充分的信任,而不是连吃什么都要插手。 “按你这么说的话,瓦尔哈拉的骑兵就都是骑马步兵了呢。” “本来就是,这些家伙完全不懂如何培养和战马之间的感情,也不懂马上战斗的方法,完全就是骑着马的步兵而已。也就是在瓦尔哈拉,你们平时出海劫掠都不带马匹,而且步兵就足够对付那些沿海城镇什么的...不然的话,要是给我五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和五千个骑马步兵对战,我能把伤亡控制在一百个以内。” 阿尔托莉雅看着自己训练的这些家伙,止不住的抱怨从那诱人的红唇里吐露出来,不知为何,亚瑟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阿尔托莉雅别有一番魅力。 “你的意思是,让我改为训练骑士,而不是骑兵么?” “您确定?培养一名骑士的时间和花费,可都够我训练十个精锐骑兵出来了,要不是为了更像亚瑟王一些,我才不会组建这个骑士团呢,又贵作用又不大,好在不用我自己出钱来...”阿尔托莉雅的话还没说完,就没了后续,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些话有点破坏形象。 “咳咳,既然参加战斗或许不行,那让他们当牧羊犬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牧羊犬?” “对,不过他们要看着的不是羊群,而是狼群,一群...会直立行走的狼。” 第三十二章,经济泡沫和以工代振 军队的训练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鉴于工匠们在三月前无法满足亚瑟军队的需求,他特地让戴安娜在不列颠采购武器装备,再用商船运到希茨海尔斯来。 得益于这垄断的海上贸易,希茨海尔斯的那个小港口正在日益繁荣起来,亚瑟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起建造城市的计划来,毕竟他需要一座和摄政王身份相匹配的城市,而不能一直在军营,或者约灵城暂住。 在戴安娜从不列颠返回之后,亚瑟亲自和她谈了一次,之后,晨星商会改名为‘瓦尔哈拉王国王家商会’,以摄政王的名义,商会在瓦尔哈拉境内唯一需要支付税收的对象就是亚瑟,三成归亚瑟,三成归商会,剩下的一成则由那些愿意投资王家商会的贵族以及商人来分摊。 他将这一成的盈利分为一万份,公开出售,因此一个人买的份额越多,那他未来能够获得的利润就越多。 来自异国他乡的货物点燃了商人们的热情,他们都想在不列颠和瓦尔哈拉的海上贸易中获得惊人的利润,但诡异的是,就算是他们和王家商会的船前后相隔不过百米,鱼人和娜迦也不会袭击王家商会的商船,只会把其他商会的船凿沉。 在颇为肉疼的损失之后,商人们不得不无奈的接受一个事实,要想插手海上贸易,要么将自己的商会并入王家商会,自己则成为一名商会领事,要么就必须去购买这一万份份额,别无他法。 瓦尔哈拉的商人和匪徒的区别在于,他们顶着商人的名字,在这个年代,敢于出远门的商队实力肯定足以媲美佣兵团,这就导致了很多商人在做正经生意的同时,也会干些不是那么光彩的事情,比如捕奴和劫掠。 但是比起劫掠专业户贵族们来说,商人也就是移动的钱袋而已,不仅过一处领地就要缴纳一处的税款,还要给领主们上供,劫掠和捕奴有时也是出于无奈。 现在,平地一声惊雷,摄政王亲自下场办起了商会,还有着在全瓦尔哈拉畅通无阻的特权,许多艰难度日的小商会和赤脚商人们,便云集到希茨海尔斯来,要求并入王家商会。 戴安娜在不列颠的贸易还在继续,她原本还在苦恼如何在瓦尔哈拉打开局面,招募人手,这些商人的到来无异于雪中送炭。 他们掌握着安全的商路和熟悉的主顾,某些人还是当地的地头蛇,虽然这样商会的份额会越份越少,但这正和亚瑟的意。 他是摄政王,不是土匪,摄政王做事,得讲究个名正言顺才是。 商会的份额愈来愈零散,而亚瑟依旧握着那完整的三成,假以时日,他也不需要夺戴安娜的权,就可以悄无声息的控制整个商会。 戴安娜自然看到了这样做的后果,但她也看到了这样做的好处,商会不需要在瓦尔哈拉开辟新商路,也不需要寻找愿意达成合作关系的主顾,只要亚瑟还是瓦尔哈拉的摄政王,那么王家商会在瓦尔哈拉的地位就不可撼动。 她并不贪财,她仅仅是喜欢这种成就感,将商会发展壮大可以带给戴安娜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而对于贵族们来说,这是一次极其难得的对摄政王示好的机会,毕竟谁都没有想到托斯卡亚家族还有再起的一天,以至于让亚瑟和埃里克两兄弟不得不过着那般贫苦的日子,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日德兰的贵族们就夜不能寐。 离希茨海尔斯最近的通贝里侯爵最先知道这个消息,他立刻购买了足足五千股,倾尽了通贝里家族百年来积攒的财富,尽管威廉努力劝说也不动摇。 但他接下来的举动,则向众人证明了,通贝里侯爵能够战胜他那些孔武有力的兄弟继承侯爵之位,绝不是运气使然。 剩下那五千股被商会和最先赶来的贵族们相继购买,后来者不得不四处出高价来购买这些股份,而通贝里侯爵在这时以略低于其他贵族开出的最高价的价钱出售了四千股,不仅将支出的钱尽数收了回来,还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时至今日,每一股的价钱都是原先的十倍以上,每个购买到股份的人都会以更高的价钱将这股份再转卖出去,在这个游戏之中,除了最后一个买到股份的人之外,每个人都赚到了。 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亚瑟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妙,他不得不亲自出面,在约灵城建立了一个交易所,持有股份的人想要出手或者购买更多的股份都必须在这里进行交易,专门的人员会在墙壁上记录出手股票和购买股票的人名以及数量,而有兴趣的人就可以在公证员的见证下进行交易。 当然,交易额的百分之一需要交给交易所,而私下的交易是被禁止的,一经发现,即刻没收全部持有股份,这是摄政王的意志,无人可以违反。 直到二月到来,极夜结束,股份的价格还在持续高涨着,亚瑟也没有忍住这暴利的诱惑,亲自下场收购了五百股,又全部抛售出去。 “威廉,我听塞林西亚说,你要把自己的铠甲也抵押掉去买商会的股份?” 在换了一张新桌子的会议室,亚瑟坐在首位上,看着讪笑着的威廉询问道。 “我之前找父亲借钱,可他不肯借给我,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嘛...”威廉站在亚瑟左手第二位的位子边,紧张地搓着手。 “不对吧,我记得从不列颠回来之后,我给所有人都发了战利品和赏赐的,你没有领么?”亚瑟用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疑惑的问道。 “领是领了...但是...”威廉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迟疑再三,也还是没有回答。 “但是什么?你背着塞林西亚去找技师了?还是在外面包养了情妇?”一说到偷情这个问题,亚瑟就来了精神,兴奋的质询道。 威廉连忙摇摇头,紧张地否认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塞林西亚的事情,是...” “那你倒是说钱都拿去干了什么啊?我跟你说啊,今天找你来,是因为塞林西亚来找我了,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打算再上她的床了。”见威廉犹犹豫豫还是不肯说,亚瑟只好将塞林西亚搬了出来,果不其然,一听亚瑟说是塞林西亚让亚瑟来找自己的,威廉咬咬牙,露出了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就像要赴死一般。 “这...我说!” “嗯,说吧。”亚瑟点点头,双手十指互相交错并拢放在桌上,等着威廉开口。 “我那年从圣加西亚来瓦尔哈拉之后,一直在我父亲的军队里待着,跟那些士兵们之间的关系都不错。可我从不列颠回来之后,发现很多人都留在了不莱梅没有回来,他们大多数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这一走,家里就没了经济来源...以前我没有钱,也做不了什么,可现在我有钱了!于是...我看那些士兵的家人过得那么凄惨,就开始接济他们,这一接济,就把钱全都搭进去了...” 在听完威廉的解释之后,亚瑟沉默了良久。 “你做得对,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对不起那些战死的士兵。”就在威廉忐忑不安的想要主动请罪的时候,亚瑟竟然对他的举动表示了赞同。 “但你想过没有,战争就是要死人的,以后你要接济的人会越来越多,当你继承侯爵的位子之后,你还要继续接济他们么?” 但亚瑟不是威廉,不会意气用事,他立马就意识到了这样继续下去,威廉要面临的局面。 “这...” “他们会拖垮领地的财政!到时候万一其他领主发兵怎么办?我可以保住你和塞林西亚的性命,但我不会插手领主之间的战争。” 亚瑟站了起来,将酒杯递给威廉的手中,并亲自为他斟满酒液。 “我可以帮助这些战死士兵的家人,但不能是无偿的,你明白么?” “我明白...那你打算怎么做?” “让那些战死者的家属都搬到希茨海尔斯来,我可以出钱雇佣那些比车轮高的孩子和女人还有老人来修建一座新城市,接济会以工钱的形式交给他们,这不比你直接接济他们要更好么?”亚瑟用拳头锤了一下威廉的右肩,后者思索一番之后,双眼也泛起亮光来。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就是为什么你是我的部下,威廉。而且...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将那些十二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孩子都招募到军营来,再安排经验丰富的军官以培养军官的方式来训练他们,这样等最多六年之后,八千个孩子,就是八千个军官,而且绝对会效忠于我,并且是训练了六年的精锐。” “那...全瓦尔哈拉都不会再有人能够反抗你的权力了...我的大人。”威廉开始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想法的恐怖潜力,但他在亚瑟的眼神注视下,还是想明白了。 “就叫它军校吧,军队的学校,以后我军队的军官,甚至是士兵,都要从这样的学校中毕业。” 亚瑟将手中的酒杯举起来,威廉会意的举起自己的酒杯,轻轻一碰之后再一饮而尽。 第三十三章 “对了,你真的不想将恩佐找回来么?” 威廉现在正在协助通贝里侯爵处理领地的事务,为他日后继承领主之位打好基础,当他知道恩佐离开军队的时候,都已经是十来天之后了。 听到威廉的询问,亚瑟隐去了笑容,良久,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恩佐他...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生来便是贵族,肩负着责任,生于战火,死于征途就是我们的宿命,我并不会反抗这样的命运,尽管埃里克想让我反抗。” “但恩佐不一样,威廉。他父亲曾是我父亲的部下,在一次战役中伤重退伍,他完全可以在未来的希茨海尔斯城中开一间铁匠铺,过上平静的生活,不用...再掺和这些会死很多人的事情,你在看到那些孤儿寡母的时候,心里也不好受吧?” 坐回主位的亚瑟边说话边给自己的酒杯再次倒满,然后将银壶递给了威廉,而后者接过银壶之后,想了想自己去接济之前那些家庭过的有多么艰难之后,不禁认同的点了点头。 “当然,我也很希望恩佐可以回来,就算他一无是处,我也愿意让他当我的禁卫军统帅,你明白吗?这不仅是因为禁卫军统帅就是要中庸甚至平庸,更因为我需要一个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的人站在我身边。” 亚瑟现在处在这个位置,就注定他做事不能仅凭感情或者一厢情愿,每个举措,甚至每句话,都必须细细斟酌一番才能开口,而且比起前面煽情的说法,他也相信威廉更认可后一个说法。 贵族和平民的距离是如此之遥远,这个世界上很难再出现像亚瑟这样先是平民,然后一跃成为顶级贵族的人了,因为他的一切都是不可复制的。 瑟希莉代表着铁卫军,阿尔托莉雅和戴安娜是不列颠本土势力的代表,威廉代表着约灵侯爵,西尔维娅则是圣加西亚贵族在亚瑟身边的存在,将来他的身边势必还会有数之不尽的代表,来自四面八方,怀着不同的心思,这点亚瑟看得很开。 所以他需要一个不代表任何势力,仅仅履行他个人意志的禁卫军统帅,在华讲述的巴尔德帝国的末期,禁卫军成了弑君者的武器,谁出价高,便奉谁为皇帝,这简直太可怕了,亚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瓦尔哈拉。 “那您为什么不去找他呢?我相信他也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军队。” “不可能。”亚瑟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是瓦尔哈拉的摄政王,而我不能向一个平民低头,在我们两个爆发了激烈争吵之后,那会打击到我的威望,而一个没有威望的摄政王,什么也不是...” “恩佐在哪里?我去劝说他回来。”既然亚瑟这么说了,那他的意思也很明确,威廉也不介意当一次中间人,将恩佐劝回来。 —————————————————————————————————————————————————————————— “这就是殿下和夫人曾生活过的村庄么?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威廉翻身下马,在村民们畏惧的眼神中松了松筋骨,镀银的长袖锁子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后描绘有家族标志的披风随风飘扬,看起来定是某个位高权重的贵族老爷。 一个贵族不能只有一副盔甲,就像贵妇们不会只有一件首饰一样,华美而威严的甲胄是贵族身份的最好证明,看看周围跪倒一片的平民就知道。 “我来这里找一个叫做恩佐的铁匠!谁能帮我带路?”威廉从怀中拿出一枚正反两面分别镌刻着战斧和龙船的银币,对这些平民喊道。 在银币的诱惑下,一个孩子站了起来,并将威廉带到了村里唯一的铁匠铺旁。 看着那正赤膊打铁的汉子,威廉笑着将银币放到孩子手中,喊着恩佐的名字张开怀抱走了过去。 “威廉?你怎么来了?”恩佐回过头来,也露出了笑容,并和威廉撞了个满怀。 “怎么?我们的军团长大人真的甘心做一个铁匠了此余生?”威廉打量着这间面积在他看的铁匠铺中勉强算个中等偏下的铺子,打趣道。 “我知道你来是来做什么的,威廉,不过在我做完手头的工作之前,我还不能跟你回去。”恩佐继续拿起自己的铁锤,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红透了的铁胚。 “工作?什么工作?给这些平民打造锄头么?我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跟殿下大吵一架之后负气出走?!连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都不会像你这般任性!知道么?!在你刚离开之后,就有人向殿下建议将你抓回来处刑,以儆效尤!你背叛了殿下!而他却还维护着你的安全!你...唉!” 闻言,威廉收敛起笑容,转过身来,激动地指着墙上挂着的农具咆哮道。 说到最后,他又转过头去,留给恩佐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威廉说的当然是假的,谎言有时候起到的效果要比实话实说大的多,就算恩佐和亚瑟事后知道威廉说了谎言,二人也不会因此而心生不快的。 通贝里侯爵现在就剩下了威廉一个孩子,他正在将如何做一个合格领主的方法用耳濡目染的方式交给威廉,这也算是他威廉的活学活用吧。 “我知道。”恩佐停下手里的活计,缓缓说道。 “我正在为自己的鲁莽而赎罪,威廉...来!看看这料子,是我从约灵找到的最好的铁矿石,我和父亲已经反复捶打了不知有多少次!我会为剑身镀金...在纯银的剑鞘上镌刻花纹并加以镂空!这将是一柄宝剑,一柄王权之剑!”恩佐看着剑胚,就像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他的双眼中有火焰在燃烧。 闻言,威廉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恩佐面前的火炉中那红得发亮的胚子上,虽然他不懂铸剑,但是看上去,就感觉定非凡物。 “你这些天来,一直在为殿下打造这柄剑么?” “是,我打算献此剑,来换取殿下的宽恕,就算是让我去做个士兵也好,我想继续为他而战。” “我会告诉殿下,他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 —————————————————————————————————————————————————————————— 威廉带回了好消息,也让亚瑟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因此暂时无所事事的他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将希茨海尔斯建立成日德兰半岛上新的港口城市的计划之中去。 他之所以如此急切,也是因为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那就是除了希茨海尔斯之外,亚瑟利尔没有一处属于他的土地,因为他现在还是摄政王,而不是国王,而就算是国王,也仅仅是对这些领地有着名义上的统治权而已,领主们在领地中就是他们自己的国王,亚瑟利尔根本无法插手。 但希茨海尔斯现在不过是一个小渔村,为了尽快建成一座城市,也为了让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过得去,亚瑟将目光投到了那些孤儿寡母的身上。 在瓦尔哈拉,人们以家族为单位居住在村庄和聚集地之中,男人们秋冬在家制作工艺品,修补工具,春夏则集结起来,跟着村庄的首领或者自己的领主去往大陆各处劫掠。 对瓦尔哈拉的男孩来说,成年礼也是婚礼,他们在成年之前便会和另一家签订婚约,而直到第一个孩子诞生之后,男孩们就可以披挂战甲,握紧武器,加入到自己长辈的船队之中,这是无比荣耀的。 但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战斗总会死人,一旦这些女人们失去了自己的丈夫,要么继续原先的生活,耕种那贫瘠的土地,直到把孩子也抚养长大,要么就必须选择另一种更为瓦尔哈拉人所接受的方法。 继承自己丈夫的盔甲和武器,加入到劫掠的船队之中去,将孩子托付给家族里值得信任的亲戚抚养。 一代又一代,瓦尔哈拉的平民们都是如此生活的,直到摄政王殿下颁布了一则公告,为这些家庭带来了新希望。 他的使者在全日德兰宣扬着这个公告; “希茨海尔斯将建造一座新的城市!上到无法拿动武器的老者,下到比车轮大的孩子!都可以在那里得到一份工作,摄政王殿下会为此而支付报酬!” 亚瑟主要看中的,还是那些懵懂无知的孩子们,他会将这些孩子都招进自己的军营之中加以训练,而西尔维娅在听完亚瑟的想法之后,又给了他一个建议,而正是这个建议,促成了黎明历十四世纪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改革。 第三十四章,战前准备 “亚瑟,既然你想打造出一支完全忠诚于你的军队,那么为什么不让日德兰的贵族将他们的庶出子送到军营中来?这些庶出子成年之后唯一的路就是离开家闯荡,如果你能让这些孩子效忠于你,再通过一些手段让他们成为唯一的继承人,等现在这些贵族都回归英灵殿之后,你的话在日德兰就将是神谕,对吗?” 在床榻之上,西尔维娅舒展着自己完美无瑕的娇躯,柔滑的天鹅绒被子从她的身上滑落,暖洋洋的日光播撒在她的躯体上,就像降临人间的圣灵般美丽。 “贵族们不会同意的。”亚瑟听到西尔维娅的建议之后,并未喜上眉梢,他也想过这个主意,但思来想去,都不觉得贵族们会答应。 毕竟这世上的白痴不多。 “你难道准备跟他们说,这些孩子日后就是去反杀他们的剑么?你完全可以用建立国王卫队的名义来招收这些孩子啊。理由也很充分,瓦尔哈拉的国王卫队,怎么可能由平民来组成呢?而且你还可以以爵位土地来诱惑这些庶出子,贵族们也不用担心继承权的问题,这岂不是一件好事么?” 西尔维娅躺下侧过身来,卷起一缕长发开始轻蹭亚瑟利尔的胸膛,刚刚结束一场战事的她面色潮红,眼眸之中春意盎然。 面对西尔维娅的挑逗,亚瑟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他将西尔维娅搂进怀里,左手中指一路从颈椎划到尾椎,令西尔维娅发出诱人的娇喘来。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亚瑟被西尔维娅说动了,她所描绘出的那个未来实在太过诱人。 “你要出发去斯德哥尔摩了不是么?这件事就交给我吧,还有建造新城的工作一起,等你回来,你会看到一座崭新的城市和一群热血方刚的士兵,怎么样?”西尔维娅的右手在亚瑟的腹肌上画着圈,是螺旋向下的圈,直到她握住了某个火热的物体为止,但亚瑟并未被她的举动弄得意乱情迷。 他和西尔维娅四目相对,良久未曾言语,不,应该说两人在用眼神进行交流。 雨过天晴的平原上有一道彩虹静静屹立在那里,亚瑟的目光绕过西尔维娅,可以直接看到那道稀薄的近乎不存在的彩虹。 “放手去做罢,我会留下一千名士兵给你用来镇压骚乱和不满,该杀的人就杀,不用顾忌什么!就算是天塌下来...”亚瑟边说话边起身,停顿了一下,接着翻身压到西尔维娅上面,俯下身子凶猛而热烈的吻着西尔维娅,像是要把她吻碎了,再吃下去一样。 而西尔维娅没有半下挣扎,反而积极迎奉,两截比珍珠还要雪白的玉臂环住亚瑟的脖颈,纤细而曲线优美的双腿自然而然地盘在这个男人的腰上。 过了十数秒,亚瑟又突然停下来,看着被他吻的濒临窒息,现在正在大口大口喘气的西尔维娅,用双手捧住她那潮红的小脸,轻声对她说: “也有我给你顶着...” “亚瑟...唔!” —————————————————————————————————————————————————————————— 黎明历1451年二月下旬,在瓦尔哈拉半岛的各处,悠扬肃穆的号角声在山谷,森林,平原中响起。 一支支打着血色旗帜的队伍或乘长船,或是步行,纷纷朝着瓦尔哈拉王国的首都,在两月前险些被攻破的斯德哥尔摩集结。 瓦尔哈拉的军事调动惊动了帝国和德意志公国联盟的诸侯们,帝国的三位皇子为了那至高的皇位还在争斗不休,边境无力抵抗瓦尔哈拉人的再次南下,至于德意志这边的情况则更加糟糕,因此双方的使者近乎是日夜兼程的赶往斯德哥尔摩,一个又一个间谍被派往瓦尔哈拉探寻这次谁将成为这些冰蛮的目标。 在得到令人松了一口气的回答之后,双方也就偃旗息鼓,甚至在心里暗暗期盼着这些野蛮而嗜血的混蛋能够全军覆没。 但那是不可能的。 扩建了的军营完全能够容纳下亚瑟新组建的禁卫军的一万三千名士兵,这其中包括八千名步兵,两千名骑兵,三千名长弓兵,跟那些响应领主征召而集结起来的士兵比起来,就如同猛虎和野犬般一样。 此刻,全体士兵集结在军营中间的空地上,他们踩着的是湿润的石砖,得到了来自海洋贸易的巨额利润之后,亚瑟雇佣了大批的工匠和工人,不仅扩建了军营,换上了石砖,还将军营用高墙和塔楼围起来,这配置甚至已经超过了一些小领主的城堡。 在步兵训练的时候,亚瑟突发奇想,命人从德意志兰公国联盟采购了两千把十字弓以及相应的箭矢和教官,发放给那些曾有过狩猎经验的士兵。 巴尔德帝国军团在攻城和守城时,都会使用一种名为弩炮的可怕武器,其中的佼佼者是奥特加弩炮和天蝎弩炮,在和蛮族的战争中,弩炮起到了极其大的作用,可惜,制造这种武器的方法随着时间逐渐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唯有一种经过东巴尔德帝国改造,最早是用来对付匈人骑兵的名为十字弓的小型弩炮保留了下来。 十字弓的箭和普通弓的箭相去甚远,箭的设计短粗,威力却是十分巨大,已经可以非常有效的射穿骑士的铠甲,战马的身体,甚至墙壁等掩体。在发展的历史中,十字弓由于其对于骑士的威胁过大而被教会所干预,但允许被用来对付异教徒。但在诸侯混战的德意志兰地区,这种武器被领主们经常使用。 十字弓算得上是卡拉布里亚大陆上最有效的骑士杀手。十字弓是传统弓箭的变体,这种远程武器只需一些训练就可以掌握。与普通弓相比,十字弓使用简单而成本低廉,杀伤力却大增,它射程更远、穿透力更大。 有了十字弓,一个农夫仅需几小时练习就能杀死一名身披重甲的骑士,(实际上是夸张,但效果确实比短弓好)这对从7岁就开始受训、经过14年磨练才能获得封衔的骑士有失公平,因此,骑士团多次要求教会禁止使用这种武器(然而禁止并没有什么效果,比如东巴尔德帝国常使用十字弓来对付异教徒和基督兄弟。)。 亚瑟从这种武器上看到了对付皮糙肉厚的狼人的另一种可能,即在战斗开始前齐射一轮再用近战武器来战斗,同时长弓手会在安全的后方向冲锋而来的狼骑兵倾斜箭雨。 至于骑兵,他们可以担当斥候和传令兵的角色,亚瑟是舍不得将这些骑兵都扔进鏖战的泥潭中去的。 “你为何回来?”在高台之上,亚瑟神色冷冽,而恩佐则单膝跪在他面前,双手高高托起一个装着细长条物体的布包。 “为战争而回。” “你为何而走?” “为一己私欲而走。” “想走就走,想回就回,你当我这里是你母亲的怀抱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通过高台四周的扩音石,亚瑟和恩佐的对话在整个军营中回荡,让士兵们都哄笑了起来。 但,恩佐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将布包放在台上,自己则缓缓站起来,背对着士兵们脱去自己身上那唯一一件麻布衣服,让能够看清他后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还是春天刚刚来临的三月,恩佐赤膊站在寒风之中,面无惧色。 在他的后背,纹上了托斯卡亚家族的家徽,血底黑鹰,在黑鹰的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如尼符文,在瓦尔哈拉的传说之中,如尼符文是神王奥丁将自己倒吊在世界树之上九天九夜之后得来的成果,《神之言》中两段非常著名的诗,即奥丁的自述就描写了这段情景: 九夜吊在狂风飘摇的树上, 身受长矛刺伤;我被当作奥丁的祭品, 自己献祭给自己,在无人知晓的大树上! 没有面包充饥,没有滴水解渴。 我往下看,拾取鲁纳斯文字, 边拾边喊,由树上掉落。 这种神圣的文字,可预知未来。每一个字都拥有个别的力量,守护人类的灵魂。也可用于制作守护符,记录魔法,及刻在石头,木块,贝瞉,或其它天然的素材上。 而那些如尼文字代表着至死不渝的忠诚,就算效忠者和被效忠者一同去了英灵殿,那么这一层关系也将保留下去,直到诸神黄昏的到来。 瓦尔哈拉籍的士兵开始为其他士兵解释起这些文字的含义,笑声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肃穆,全军营的肃穆。 在向那些嘲笑之人展示了他的决心之后,恩佐重又跪下,继续用双手托起那个布包。 “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故以符文纹身立誓!永生永世愿为摄政王之奴仆!恳请摄政王宽恕罪臣之罪行,纵然是做一军士,亦无所怨!” “那你要向我献上什么?” “此乃,罪臣以精金秘银和铁石日夜锻造三十三天而铸成之利剑!特将此剑献于殿下!以偿还臣之罪行!” 亚瑟从恩佐手中接过布包,将它缓缓打开,雨后的阳光从乌云之间透出来,打在银质的镂空剑鞘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但这光芒并非最耀眼的,亚瑟将镀金的长剑抽出来的一瞬间,在场的众人都不禁闭上了双眼,而当他们再度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却令众人一个接一个的跪下。 从天而降的光芒洒在亚瑟的身上,而长剑在阳光照射下也散发出无尽璀璨的光芒,在这一刻,亚瑟“奥丁神选”的身份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现场的一万余名士兵都是见证者。 “我曾与你发誓,做共饮一杯蜜酒的兄弟,而今,我的誓言依然有效!这剑,我将命名为奎托拉卡,象征你我之间永不会消泯的情谊!起来吧,兄弟...”亚瑟这话不仅是在对恩佐说,更是在对军营内的所有人在说,大军出征在即,神迹的出现可谓是让军队的士气空前高涨起来。 在一位神选的带领下,他们会失败? “无论你们来自圣加西亚,格莱斯廷,还是德意志兰或者瓦尔哈拉!你们都有一个名字!” 亚瑟将恩佐扶起来之后,将长剑直指向天,对着台下的士兵开始了战前动员。 “人类!!!” “现在,让我们告诉那些茹毛饮血的狼崽子,谁才是这片大陆的主人!” “战争!” “战争!战争!战争!”士兵们声嘶力竭的咆哮响彻在这天地之间,即便是躲在自己的房间之中,用被子将自己的脑袋死死包裹住,索菲娅仍然能够听见这令她恐惧不已的咆哮。 “神、神啊...原谅、原谅我吧......” 第三十五章,出发 亚瑟的军队没有足够的战船来运输这上万名士兵到达斯德哥尔摩,因此他干脆命令在两个月内紧急征调,建造,购买的战船将能带上的士兵都带上,然后从希茨海尔斯出发,沿着海岸线一路前行,绕过斯卡恩,从日德兰和瑞典中间的海峡向南航行,到玛尔摩之后,再向东行驶一段时间接着北上到达斯德哥尔摩港口。 一艘标准的瓦尔哈拉战船算浆手可以搭载五十人,亚瑟想方设法弄到了了一百七十余艘战船,而加上汉弗莱男爵的长弓手部队,和搭乘亚瑟战船先行一步的数十位领主和他们的侍卫,那么剩下的一万余名士兵将在恩佐和布吕歇尔,以及安德特尔特三人的带领下从陆路前往斯德哥尔摩。 这是一次考验,考验三人能否管理如此庞大的军队,而亚瑟也并不担心士兵逃跑,暴乱的问题,因为阿尔托莉雅的两千名骑兵将起到督战队和后卫的作用,凡是擅自逃跑,煽动并参加骚乱,消极怠工,肆意劫掠村庄之人,阿尔托莉雅都有权直接处置,无需征得那三位的同意。 站在海滩上目送着扬帆起航的船队逐渐消失在地平线另一端之后,阿尔托莉雅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耀金色齐耳短发,将目光转向神色不一的三人。 “既然殿下他们已经先行一步,我们也启程吧,要在三月末赶到斯德哥尔摩才是。” 掌握执法权的骑兵首领阿尔托莉雅,拥有决策权的军团长恩佐,负责后勤以及人员调度的营务官布吕歇尔,和监督三人的安德特尔特,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信仰和性格,被亚瑟就这么随意的扔到一起,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恩佐和安德特尔特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点头,明显是奉阿尔托莉雅为主的样子,却是搞的布吕歇尔莫名其妙。 恩佐二人当然知道阿尔托莉雅是谁,可布吕歇尔不知道,阿尔托莉雅现在的对外身份还是一名来自不列颠的骑士,也难怪他露出了怀疑和诧异的神情。 “有什么问题么?营务官阁下?莫非你又打算在希茨海尔斯等着胜利主动走到你面前?”阿尔托莉雅见布吕歇尔没有理睬她,当即半是讽刺半是调侃的说道。 “没、没有问题,我刚才是在思考如何赶在摄政王之前到达斯德哥尔摩的方法。”恩佐和安德特尔特的态度诡异,布吕歇尔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当即表示了自己的顺从。 “既然如此,我们立刻出发吧。对了,记得留下一部分最精锐的士兵给夫人,这是摄政王的命令。” ———————————————————————————————————————————————————————————— “将他们四个留在一起,真的不会出事么?”亚瑟和威廉站在船尾,远远眺望着愈来愈远的海岸线,和云淡风轻的亚瑟比起来,威廉显得忧心忡忡。 一个不列颠的女王,一个圣加西亚的修士,一个斯德哥尔摩的贵族,一个希茨海尔斯的平民,恐怕再过一万年,世界上也不可能出现如此奇葩的组合了。 “有阿尔托莉雅的骑兵在,还有恩佐和安德特尔特的支持,布吕歇尔不会做什么的。”浆手们喊着号子在奋力划船,乘风破浪的感觉令亚瑟如获新生,比起陆地上的安稳生活,他果然更喜欢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航行。 这一次不是去不列颠,因此亚瑟也没有让戴安娜将那凝结着伊莱雅魔力的宝石项链还回来,毕竟西尔维娅那边还需要每个月远洋贸易带来的利润来给工匠和工人发钱。 “我不是在担心布吕歇尔...这个精于算计的家伙一辈子也干不成大事。我担心的是恩佐,亚瑟。” “他已经用了那样的方式来证明了忠诚,你难道对此还有所疑问么?” “我不质疑他对你的忠诚,但我的确担心那条娜迦最终会毁了他。” 威廉说着话,解下腰间的酒壶猛灌了一大口烈酒,即便在瓦尔哈拉的这些年,晕船的毛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自从从不列颠回来之后,久不上船的他还是有些恍惚。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听到威廉提起伊莱雅,亚瑟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 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么?不见得,如果亚瑟想,他有很多方法来解决掉伊莱雅,但他并不想。 和不列颠的贸易源源不断的带来大把大把的利润,亚瑟的事业需要这些利润。 有很多事不做,不是因为不能,而是不想。 “但我们不能承担这个消息被泄露出去的结果,王国禁卫军的统帅有一个娜迦妻子!那对您,乃至整个瓦尔哈拉来说都是耻辱!” 威廉扶着栏杆,激动的说道,酒气冲的他脸庞红润,看起来就像被气红了一样。 “王国禁卫军统帅的妻子是娜迦...这的确是个耻辱,但只要没有人知道,那么这个耻辱就不存在。”亚瑟背着双手吹着咸腥的海风,无悲无喜的说道。 “没有秘密可以永远保守下去的,殿下。” “那就尽可能延长这个秘密保守的时间!” 亚瑟的金色瞳孔,不知是继承自托斯卡亚家族哪一代的祖先,凡是和这双眼睛对视的人,都不由得被那冰冷的金色给震慑住,即便亚瑟在笑,却仍然会给人一种冷漠之感。 威廉自从回到瓦尔哈拉之后,就一直忙着学习管理领地,以及和塞林西亚重新燃起爱情的火花,他已经忘了亚瑟在巴黎时的狠辣了。 现在,这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被亚瑟的双瞳目不转睛的盯着,不禁倒退了两步,嘴唇蠕动两下,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让你来做这个副军团长,不仅仅是因为你是通贝里侯爵的继承人,也是因为你跟我一起去了巴黎,去了不列颠...”亚瑟向前两步,然后低声对威廉说。 “不要让这份珍贵的情谊在阴谋算计中消失殆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明白。” “亚瑟!亚瑟!你快来!” 这时,西尔维娅焦急中带着喜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两人急忙看向船首的位置, 再次回到这不避风不避雨的长船之上,西尔维娅一扫第一次时的不安与憔悴,她和让娜共同拿着一根钓竿试图在船首用生肉钓鱼,这是瓦尔哈拉人在海上生活时的一种娱乐,它有一个简单易懂的名字。 钓鲨鱼。 在钓鲨鱼之外,水手还会盼望能够遇上另一艘出海劫掠的战船,而按照瓦尔哈拉的传统,两艘船会靠拢,然后在栏杆上搭一块木板,双方的人会一个接一个的踏上木板厮杀,直到一方死绝为止。 这是一场给诸神的献祭,战死者的灵魂将去到英灵殿,而懦夫也可以选择跳入海中,那么没有船会再接纳他上船,他将在海水中因为乏力和低温而陷入昏迷,最后淹死。 当然,在瓦尔哈拉应该不会有人来主动靠拢摄政王的船队。 当亚瑟和威廉赶到船尾的时候,西尔维娅和让娜正用力往回拽着钓竿,虽然还在僵持着,但显然坚持不了多久。 “来,松手给我!你跟让娜去歇着吧。”亚瑟接过了两人手中的线,一边迅速的转动绞盘将线放长,一边对气喘吁吁的二人说。 “殿下还会钓鲨鱼么?” “以前听埃里克说过,我也是第一次,不过今晚这鲨鱼汤,是喝定了!” 亚瑟当然有这个信心,他现在的力量,徒手搏熊都不是问题,还会惧怕一条鲨鱼么? 鲨鱼力大,目前尚无能与之抗衡的钓竿,所以船钓鲨鱼时,多采用手线钓。具体方法是:将200米长的10号(或线径1.2毫米)鱼线盘于木质线盘或绞盘上,牢牢固定后成任意放线状。钓者单手将钓线卡在大拇指与食指第二节弯曲处’随船的颠簸起伏有节奏地提拉钓线。 鲨鱼咬钩时手感强烈’表现为连续强劲抖颤和猛然下拽,此时须及时松线,随之可见钓线迅速滑出。 被钩挂住后的鲨鱼并不急于逃脱,常常在钓线滑出不到100米后便停下来,钓线松弛下垂,此时是收线的好时机,利用船随鱼走之势,边行边收线最佳。 船钓鲨鱼必须两人合作,否则,容易跑鱼和出现危险。当收线至鱼体隐隐可见的时候,助手应准备好鱼叉,伺机捕鱼。 鲨鱼的钓具比较简单,'但钓坠应选重坠,这是由于钓点是在岩礁的外围或处于潮流之中,垂钓既要避免落钩于礁石缝隙,又要稳定钩饵的缘故。钓组的构成可用坠下饵上式,以“天秤”配坠挂饵。所谓“天秤”,是一种由钢丝制成的连接器,对巨口和有尖锐牙齿的鱼类,可起到保护母线的作用。其向外斜出的部分用于拴接子线和系钩,在挂坠和连接母线后,又因钢丝所具有的弹性,可以避免礁石卡坠。 亚瑟在脑海里回想着埃里克说过的话,一板一眼的操作着,威廉则按他的吩咐,举起了鱼叉,随时准备朝着鲨鱼的腹部刺下去。 “鲨鱼力大,可倾翻小船,但却会被这小小的钓线所困住,以至于最后精疲力尽,成为人类的餐食。但我们不是鲨鱼,也没有钓线可以将我们困住,你明白吗?” 亚瑟的话暗含深意,威廉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不难听出亚瑟话里的警告意味,当即称是。 “你会明白的,但我希望那一天会晚一些到来。” 亚瑟有节奏地提拉着钓线,望着天边的晚霞,缓缓说道。 第三十六章,没有他的日子开始了 “叩叩叩——” 从门外传来的轻柔的敲门声响起了三下,西尔维娅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还想像往日那样宛如八爪鱼一般缠住亚瑟,不让他去开门。 但她伸手过去,却什么也抓不到,西尔维娅立刻惊慌的睁开眼睛坐起来,然后才想起来。 “哎呀...都忘记了,他昨天就去斯德哥尔摩了......”她的内心涌现出了失落感,自从去年三月以来,她从来没有和亚瑟相隔这么远的距离过,就像第一次离家远行的孩子一样,她现在不仅失落,而且不安。 “啊——” 披散着一头白金色长发的西尔维娅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先对着遮挡住阳光的窗帘伸了一个懒腰,尽情舒展着自己近乎完美的娇躯。 “让娜?进来吧,亚瑟又不在。”当敲门声再次响起,她也没有回身去开门,而是用慵懒的语气随便喊了一句。 在停顿了片刻之后,门被缓缓推开,打头的让娜捧着西尔维娅的内衣,身后的侍女们也各自捧着十数套衣裙来供西尔维娅小姐挑选。 作为摄政王的未婚妻,西尔维娅享受的待遇比亚瑟还要好,这是亚瑟亲自吩咐的,因为在他心里,还是觉得对西尔维娅有愧的。 瑟希莉,阿尔托莉雅,现在又多了一个索菲娅,虽然亚瑟承诺西尔维娅的正妻地位不会动摇,但没有一个女人甘心和其他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 为了安抚西尔维娅,亚瑟总是对西尔维娅有求必应,即便是建造新城市和训练贵族子弟这样重要的事情。 “夫人,请您挑选今天的服饰。” 让娜带头,其他侍女紧跟着对西尔维娅屈膝行礼,而后者甚至连回头看也没有看,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就你捧着的那套吧,今天要去视察工地,记得少挂一些珠宝。对了,通知格雷泽,让他带上至少三百名士兵跟我一起去,这样更安全一些。” 这个格雷泽,不是别人,正是西尔维娅回家的时候,那名守着城门的军官。在数月前,他奉威兰德侯爵的命令,孤身一人前往瓦尔哈拉来保护西尔维娅。 亚瑟自然不打算让一个圣加西亚人担任西尔维娅的护卫队长,但格雷泽用他那钢铁般的意志与毅力说服了亚瑟,起码在遭遇刺杀的时候,这个壮硕的家伙能帮西尔维娅挡挡刀子不是? “夫人,您今天需要去工地和军营视察,并且和戴安娜小姐一起共进午餐,有些关于贸易的问题需要得到您的建议,而塞林西亚小姐和您的会面定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她会和您谈一谈关于希茨海尔斯与约灵领的区域划分问题,顺便与她一起共进晚餐。”让娜没有让其他侍女经手,而是亲自来到西尔维娅身后,边为她穿衣,边说着西尔维娅今天一天的安排。 “怎么那么多啊?我记得亚瑟在的时候,他不是去找人比试,就是在喝酒的,哪有这么忙。你不是趁亚瑟不在,变着法的来报复我吧?”西尔维娅听完让娜的话之后,惊讶的反问了一句,接着打趣道。 其他的侍女们听的腿都快软了,她们都是日德兰的贵族们送来的心灵手巧,肤白貌美的姑娘,而且全是纯洁的处女,既是侍女,也承担着侍妾的工作,但是自从上个月被送来之后,亚瑟还没有传唤过她们来侍寝,原因嘛,大家都知道。 在这些女孩的心里,既英武而又悍勇的摄政王殿下无疑是连梦中都不会梦到的男孩,而且还是个远征圣加西亚和不列颠的英雄,更是在斯德哥尔摩城下孤身迎战数万狼人的奥丁神选,能够上他的床,简直是自己一生中最高的荣耀! 但西尔维娅,这位美丽而优雅的摄政王殿下的未婚妻,为了震慑这些春天发情的小野猫,平时对她们严苛了一些,导致在她们的心中,西尔维娅小姐被打上了冷酷和不近人情的标签。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在上午走进摄政王殿下的卧室,见到一向威严的夫人像个大小姐一样的说话。 这些侍女无一例外,全都来自贵族家庭,但不是侯爵伯爵之类的大贵族,要是她们之中的谁能够爬上亚瑟的床,那自己的家族得到的好处肯定是无法想象的,在这一拍即合的情况下,西尔维娅当然要震慑住这些小野猫们,她可不打算让更多的人围着亚瑟打转。 “那是因为爵爷都是抽空做这些事情的啊,在夫人出去打猎,开舞会,养宠物的时候,而且爵爷是瓦尔哈拉的摄政王,他举止粗野是豪迈,斤斤计较是一丝不苟,就算他耍酒疯,那也是勇士的姿态,可您又不能这样,对吧?”让娜现在是侍女长,也兼任着管家的角色,负责着西尔维娅和亚瑟二人的日常生活。 一开始她也不会,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现在她已经能够很好地胜任这份工作了。 “唔......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呢,是我以前太少关心这些政治和军事上的问题了么?” “您是爵爷的未婚妻,又不是爵爷的行政官和军务官,本来就没有关心这些问题的必要啊。”西尔维娅不喜欢让头发被盘出各种样式,但作为摄政王的未婚妻,一个雍容而尊贵的发型起到的作用可是很大的。 因此让娜还是给西尔维娅编织出了一个彰显威严和华美的发型,再以珠宝首饰和丝绸衣服来衬托出西尔维娅的气质来。 至于美貌,西尔维娅还没有在这一项上怕过谁,明眉皓齿,烈焰红唇,白金色的长发和湖蓝色的双瞳,还有那娇媚柔嫩的神色与脸颊,修长的天鹅颈,足以让她压住这些蠢蠢欲动的小野猫们。 她一转过身来,原本还敢在内心碎碎念的侍女们都被镇住了,即便不想这么说,但自己比起夫人来,在美貌这一项上,的确是稍稍逊色。 “好了,我们走吧,再不走啊,就到了用午餐的时候了。”“是,夫人。” —————————————————————————————————————————————————————————— 亚瑟的政策吸引来了不少人离开世代居住的村庄,来希茨海尔斯寻找新的生活,而维娜和她一岁的孩子西尔以及她十五岁的弟弟奥德修斯也是其中的一员。 在去年的多维尔之战中,她的丈夫离开了这个世界,去了英灵殿,留下了维娜和西尔相依为命。 这似乎就是瓦尔哈拉女人的命运,看着自己的父亲和长辈战死,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兄弟战死,再看着自己的儿子晚辈战死,要么加入,要么就只能看着。 他们的家乡在索尔图姆,她的丈夫是一个孤儿,而她的父母皆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奥德修斯和西尔是她仅剩的亲人。 如果没有摄政王的仁慈,那么奥德修斯就要加入到勒肯侯爵的军队之中去,用他的薪资来养活维娜母子,但现在,维娜不用担心自己仅剩的兄弟会在战场上被瓦尔基丽献上冰吻了。 起码在他成年之前不用担心。 春季的道路很是泥泞,幸好有一位好心的商人愿意让他们一行三人搭乘他的马车去往希茨海尔斯。 “姐姐,我回来了。”赤膊的奥德修斯走进临时搭建的木屋里,维娜正在给他缝制件新衣服。 十五六的少年能吃也能长,再加上奥德修斯还是筑城队的成员,天天不是顶着烈日就是冒雨的干活,那衣服坏的也快。 幸好,西尔维娅夫人和摄政王仁慈,她和西尔这样的孤儿寡母啊,每天都能领到免费的口粮,而如果想干活的话呢,也有大把的活计等着自己去干,报酬足够一家人生活的了。 “真是的,不是告诉你不要那么拼命干的吗?你年纪小,身子骨还没长成,少干点的话,谁也不会说你的。” 看到弟弟那大汗淋漓的样子和血肉模糊的双手,维娜急忙去打了盆水放到桌上,然后将麻布浸湿了,给奥德修斯擦拭着这浑身的汗水和鲜血。 “利德大哥他们都能干的活,我当然也能干!今天工头还说啊,如果我能继续保持下去,就提我当一个新的十夫长呢!” 奥德修斯从维娜手中抢过麻布,随意的擦了擦自己那黝黑的脸,然后将双手浸到冰凉的水中泡着,然后跟维娜分享这个好消息。 “那你也不能这么拼命啊,要是把身体累坏了,工头可不会养着你,到时候还得是我和西尔节衣缩食的...”维娜看着自己这个自小就爱逞强的弟弟,是既欣慰又心疼的。 “哎呀,我知道的,对了,罗伊斯大哥呢?他还没有回来么?”奥德修斯知道不能与姐姐争论这个问题,便转移了话题。 “没有。”维娜叹了口气。“算算日子,今天也该回来了,但...” 第三十七章,西尔维娅的斩断猫爪计划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两人正说着话,另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正是那个带他们来希茨海尔斯的商人,罗伊斯。 “你来的正好,我和奥德修斯正准备吃饭呢,一起吧。”一见罗伊斯来,维娜立刻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说道,在家乡便以美貌而出名的她即便遭受了如此多的磨难,非但没有失去那美丽,还愈发吸引人了起来。 “好啊,正好我也没有吃呢,过会等他们把货物都卸下来,还要再走一趟呢。”罗伊斯说着话,便往屋里进,来到被吊起来的竹篮旁,逗弄起粉雕玉琢的孩子来。 看到罗伊斯那么喜欢西尔,无论是维娜还是奥德修斯,都是满满的宽慰,至于是因为什么嘛...都懂得。 “往日不就走一趟么?怎么还要再走一趟呢?” “你们不知道吗?摄政王殿下带着军队去斯德哥尔摩了,这一次,那些畜生将为它们的入侵付出代价!现在是西尔维娅夫人在管着建城的事情,她下的命令,要筑城的速度加快,得赶在冬天到来之前让所有人都住在屋子里才行呢。” “是那个穿的很华丽,很漂亮,还有一头白金色长发的夫人吗?”维娜问道。“今天我跟拉雅她们一起去森林里采蘑菇和野菜的时候,看到她被士兵们簇拥着在巡视工地,当时我们还在想这位夫人是谁...居然是摄政王殿下的妻子吗?” “还不算妻子,摄政王今年的成年礼还没有举办,西尔维娅夫人是在以未婚妻的身份管着建城的事情,对了,奥德修斯,我从其他商人那里听来一个传言,或许...这对你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啊罗伊斯大哥,你说吧。”听到机会这个词,奥德修斯眼睛都亮了。 “塔拉夏是王家商会的干事,他偶然间听到戴安娜会长和别人讨论着什么...要招收十二至十五的少年到国王卫队中去,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你也别太当真。”罗伊斯沉吟片刻,还是在维娜不安的眼神中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奥德修斯,这个少年是个当兵的好苗子,让他就这么蹉跎一生实在是浪费,尽管罗伊斯知道维娜不想让奥德修斯也走上她那已经死去的丈夫的道路。 “放心吧,如果奥德修斯真的可以进去,那甚至比在普通军队里当一名百夫长还要安全呢。” “国王卫队?议会的大人们选出了新的国王吗?” “那怎么可能,全瓦尔哈拉,哪还有谁比摄政王阁下更有资格做这个国王!我估摸着啊,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就说明摄政王殿下要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了,以奥德修斯的能力,我觉得他不难入选。”罗伊斯摩挲自己的胡茬,对奥德修斯充满了信心,他这一番话啊,也说得奥德修斯浮想联翩。 国王的护卫,那该是多么荣耀的一个身份啊,要是自己能够当选,那姐姐和她的孩子应该就不用跟自己一起过苦日子了。 “嗨呀,这种没影的事也用不着当真,还是先吃饭吧,啊。”维娜当然知道自己这个血浓于水的弟弟在想些什么,当着罗伊斯的面,她不好直接强硬的驳斥,便以吃饭为理由,先停下了讨论。 “也对,先吃饭,我可是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罗伊斯见维娜这么说,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反正自己也是随口一说,干脆就顺坡而下,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消息给奥德修斯带来了怎样的变化。 他的眼神中满是憧憬,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站在国王旁的情形之中。 —————————————————————————————————————————————————————————— “苏塞克斯公国,东盎格利亚公国,埃塞克斯公国,肯特公国的使者来找我,希望可以和摄政王阁下签订互惠的贸易条约,这件事我无法决定,但摄政王阁下又已经远赴斯德哥尔摩,因此便来询问夫人的看法。”那令人恼怒的凛冬已然过去,虽然还是春寒料峭,但贵妇小姐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崭新的衣裙,那布料也许是来自正常贸易,也许是来自某个被摧毁的城镇,管他呢。 戴安娜也不例外,她换上了一袭玫瑰红的丝绸长裙,虽然西尔维娅的布料现在基本都是她在供应,但为了不引起西尔维娅的不满,戴安娜特地选了一条材质只能算中上的裙子,而且饰品的数量称得上是简朴了。 这是商人在常年的压榨中硬生生逼出来的办法,贵族们都是一群自大而又暴躁的生物,要是穿上等布料,肯定会引起嫉妒,而一个被贵族们嫉妒的商人是活不久的,要是穿的太次,那贵族们或许会以为你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但更多的贵族都会想到另一个更可怕的理由。 你是故意穿的如此破旧,目的就是要让贵族轻视你。 因此,商人们是不太愿意跟贵族一起坐下来用餐的,因为在礼仪和风度上,对面都是绝对的碾压,这饭会很难吃。 尽管戴安娜现在和亚瑟算是彻彻底底的绑在了一起,但她也不敢过分触动这位美丽的夫人的底线。 “你的意见呢?我应不应该答应他们的请求。”西尔维娅端起水晶杯,让娜适时地为她再度添上殷红的葡萄酒。 在基督教义中,葡萄酒和白面包是上帝的血和肉,基督教徒则会在仪式上共同饮下这殷红的血,这也是西尔维娅家乡的特产,她特地托戴安娜顺路带回来的。 看在这葡萄酒的份上,自己还是不要找戴安娜的麻烦了,嗯,如果下次她没有及时带酒回来再找麻烦吧。 西尔维娅如此想着,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来。 “现在商会的业务开展的很顺利,我个人认为可以和他们签订贸易条约,这样可以简化贸易程序,从而使得利润最大化。” 贸易这种事,简单来说,就是低买高卖的事而已,以往商会得通过其他商会来购买这些商品,再通过海运送到瓦尔哈拉。 而这个条约签订之后,商会将直接和各地的领主贸易,不需要再经过其他商会的手,那么转手的费用就会变成实打实的利润。 “唔...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是不是也能和麦西亚签一个贸易条约呢?”西尔维娅放下酒杯,感受着葡萄酒液在自己的口腔内由酸涩改为甘甜,忽的灵机一动,询问道。 “麦西亚?您是说麦西亚公国?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戴安娜小姐。”西尔维娅将食指挡在自己嘴唇上,做了一个表示安静的手势,然后对一脸不敢置信的戴安娜解释起来。“没错,在去年,麦西亚大公给了我们一些很不好的印象,做了一些很是无耻的事情,但这并不影响我们赚取更多的利润,不是吗?” “可,就算您仁慈的选择了原谅,麦西亚那边...” “这可不是原谅,亲爱的。”西尔维娅晃了晃手指,露出了和亚瑟平日里相差无几的神情,既高高在上而又让人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是搁置,暂时搁置我们双方的矛盾...况且,我何时说,要跟麦西亚大公签订贸易条约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戴安娜很明智的选择闭口不言,决定安静等夫人将话说完。、 “总有反对他的贵族,去和他们签订贸易条约,武器,盔甲,粮食,我们什么都可以提供,而且等亚瑟回来之后,也许还有成千上万的狼人雇佣兵可以出口,我想他们一定会喜欢这些商品的,你说对吗?” “您的睿智真是让戴安娜自愧不如。” 听到戴安娜的恭维,西尔维娅轻笑一声,摆了摆手。 “什么睿智啊,你要是常常跟亚瑟在一起,也会懂这些东西的。” “在下岂敢常伴摄政王左右呢...既然夫人做了决定,那做属下的就要去履行您和摄政王的意志了,先行告退。” 戴安娜可不打算成为西尔维娅的打击目标,她又不是瑟希莉或者阿尔托莉雅,两个人都掌握着军队,西尔维娅在战事上可插不上手。 但亚瑟将内政的事务交给西尔维娅全权处理,这可不就是戴安娜的顶头上司,她是疯了才是接这话,赶紧离开才是正理。 “哼,春天到了,这些野猫一个个都发起情来了。” 等戴安娜离开大厅之后,西尔维娅才卸下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怡然自得的开始用起餐来。 被埃里克抢了之后在海上漂泊的那段时间,西尔维娅可是被结结实实饿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到现在,她对食物还是保持着旺盛的食欲,为了款待戴安娜可是做了不少菜,比如那只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乳猪... “夫人...您这样,不是会被打上善妒的标签吗?”让娜站在西尔维娅身后,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我善妒!”西尔维娅咽下嘴里的肉,再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不满地低声喊道。 “让这些野猫知道我不是那种胸怀宽广的白痴,必要时,我也不介意砍她们的尾巴和爪子!” 第三十八章,斯拉夫之战(一) 早在狼人军队返回斯拉夫狼人王国之后,原本被索菲娅强行聚合在一起的首领即刻陷入了分裂之中,她的父亲,王国的国王弗拉基米尔三世联合一些首领重新占领了圣彼得堡,将之前忠于圣女的首领或杀或抓,剩下的都逃到了圣彼得堡以西的地区,集合那些笃信磐石之根的底层士兵,双方陷入了僵持阶段。 “你们要知道,圣女殿下虽然在斯德哥尔摩城下失败了,但在那些平民心里,她可还是圣女!”在斯德哥尔摩的议会厅之中,亚瑟享受着索菲娅的按摩,拍着桌子对云集于此,战意盎然的领主们说道。 “但她是个狼女,我们帮助她拿到王位之后,她倒打一耙怎么办?”挪威大公爵看着低眉顺眼的索菲娅,用充满了不信任的语气说道,而在场的绝大多数贵族都是他的支持者。 “你们就对自己的士兵这么没有信心么?况且一旦我的计划实施完成,狼人将成为我们手中的一股强大力量!”“啊!”亚瑟猛然站了起来,吓了索菲娅一跳,她的身体向后倒下去,幸好亚瑟迅速用他那双有力的手将已经吓到濒临崩溃的索菲娅拉了回来。 自从来到斯德哥尔摩之后,她就总是能够回忆起那个让人胆战心惊的时刻,那场业已失败的战争,和即将被屠杀的同族们,而且这间议会厅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用贪婪、仇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在这些人中,她惊讶的发现,亚瑟对她竟还算不错。 “我们这次出战,目的是劫掠!烧掉城镇和村庄,抢走一切值钱的东西,再把这些狼崽子都带回瓦尔哈拉!” “瓦尔哈拉不需要畜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对!”“说的没错!” 挪威公爵针锋相对的喊道,赢得了众贵族的喝彩。 战前会议不是亚瑟的一言堂,就算其他贵族想,亚瑟也不想。 这场战争中注定不会有过大的胜利,过多的荣耀,当主帅非但不能捞到好处,还容易吸引仇恨,谁会愿意呢? “你们真的不想?”亚瑟一把将索菲娅拉到自己面前,那刚刚拯救她免于坠死命运的手正如同铁钳般嵌着她的后颈。 “一个狼女女仆?一群恢复力超强,忠心耿耿的狼人侍卫?或者...上千的狼骑兵?告诉我,你们真的不想要么?诸位?”亚瑟就像集市上售卖牲畜的商人一般向台下的贵族们展示着索菲娅那纤细的身段,绝美的容颜,和别具魅力的狼耳和狼尾。 我是一件商品...... 在索菲娅看来,这比什么都屈辱,她在亚瑟眼里甚至连仇敌都不算,就是件可以拿出来出售的商品而已。 两行清泪从鲜红的眸子中滑落,砸在光滑的砖面上,让不少领主都暗暗地吞了一口口水。 “在不列颠,那些逃走的败者需要一些士兵来打一场像样的战争!还有什么比这些狼崽子更好卖给他们呢?诸位可以想想,一头狼崽子卖二十个金币!你们抓个七八百个不是轻轻松松?一磅麦子可才卖十个铜子儿呢朋友们!那是、那是多么巨大的利润...对不对啊?” 亚瑟就算是把死人说活过来,也不如将明明白白的利润摆在领主们面前来的干脆,要知道,一万来金币,哪怕是对于大公爵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原本要杀死的狼崽子都当成牲畜给卖掉,就能收获大把大把的金币,天底下除了下金币雨,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轻松的活计了吧! 领主们窃窃私语,显然亚瑟的话动摇了他们的意志,这时候,一直安静的当个木偶的瑞典大公爵开口了。 “我们这一次集结军队来此,为的是复仇。但复仇归复仇,这无本的买卖,做一做又有何妨?反正...我们抓来的俘虏肯定都是要由摄政王来代为出售的,我说的没错吧?殿下。” 要说亚瑟有什么最值得贵族们嫉妒,毫无疑问,就是那条可以安全往返不列颠与瓦尔哈拉航线了,即便不能知道具体的利润,但是光看那一成的股份卖出了多惊人的价格,就知道亚瑟赚的定然不在少数。 钱可以带来什么? 可以带来朋友,恋人,盟友,属下,军队,权力,应有尽有。 如果任由亚瑟这么发展下去,迟早全瓦尔哈拉的贵族加在一起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兰瑟尔阁下说的不错,我的确会在战后从诸位手中购买奴隶,以一个...我们都能接受的价格来购买,这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我代表瑞典大公爵领同意摄政王阁下的计划!” “铁卫军同意。” “约克领同意。” ...... “挪威大公爵领也同意!”听着越来越多的领主站到亚瑟这一边,卢修斯终于坐不住了,尽管他很想把亚瑟弄死,但这赚钱的生意,他没有不做的道理。 ———————————————————————————————————————————————————————— 黎明历1451年三月一日,瓦尔哈拉王国在王都斯德哥尔摩集结军队,以王国摄政王亚瑟利尔为统帅,大军登上早已准备好的战船,昼夜不停的横穿波罗的海,而东陲军队在东陲大公爵的率领下,沿着泥泞的林间道路一路南下,和王国大军一北一西,意图夹击斯拉夫狼人王国首都圣彼得堡。 此战乃对斯拉夫王国不宣而战之回应,本就被内战烽火灼烧的国家又面临外敌入侵,残存的秩序完全崩溃,叛军,王军,瓦尔哈拉军,乱匪,乱民,在这片土地上混战数月,终于形成了并不稳定的秩序。 瓦尔哈拉东路军占据着以派德为中心的数百公里的土地,隔着楚德湖和斯拉夫王国的王党军相对峙,而在北面,东陲军队的兵峰逼迫弗拉基米尔带着城中居民和军队撤退到诺夫哥罗德城,并将那里作为临时王都,留给东陲军队的是一座化为焦土的城市和斯拉夫领土那让人绝望的泥泞道路。 至于支持圣女的斯拉夫首领们,都被亚瑟吊在了派德城外的原野之中,他需要索菲娅来做新的女王,但不需要女王有忠诚的部下。 领主们的军队正在楚德湖以西的斯拉夫领土上大肆劫掠着,他们贪婪而又残暴地将狼人如何对斯德哥尔摩城外平民的重演了一遍,就算这些狼人在没有圆月的白天和正常的人类没有什么差别(索菲娅那纯粹是她个人不想变成全人而保留的特征。),但领主们又何时会因为都是人类而收过手? 去问问圣加西亚和德意志兰,以及罗斯部落,瓦尔哈拉的领主们,是那种仁慈的领主么? 娜塔莎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在过去的十六年之中,她出过最远的远门是去镇子上买生活品,她一直在跟叔叔伊万一起生活,日子虽然过得很苦,但总归是幸福的。 但现在,生活了十六年的牧场被焚毁一空,她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感觉自己的心也在燃烧。 圣女殿下横空出世,她说要让所有人都过上美好的生活,不用再过现在这种苦日子,叔叔也被鼓动,而去参加了圣女的圣战大军,娜塔莎本想要阻止,但却在叔叔那狂热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她偶尔到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可以听到从西边传来的传言,圣女带着军队战无不胜,我们的生活将会变得越来越好。 在商铺老板和顾客们赞颂圣女的时候,她仅仅是默不作声的付钱,然后拿走商品,回到牧场中继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果不其然,在下雪的冬季,圣女的军队败了,就连她自己也失踪了,之后国王陛下突然站了出来,宣布圣女是叛徒,之后是绵延全王国的战火,她所在的地区处在叛军控制的中心,因此暂时还没有安全问题。 不,他们不叫叛军,而是叫圣军。 这些长时间保持着狼人状态的同族毫不留情地处死任何不信磐石之根教派的人,为了自己的安全,娜塔莎带上了叔叔送给自己的教派象征,石质的橡树种子。 但这样的安全也没有持续多久,圣女带着军队回来了,但却不是斯拉夫军队,而是瓦尔哈拉人,原本的圣战对象的军队。 瓦尔哈拉人接管了每一座村庄,每一座城镇,每一座城市,圣军士兵都被收缴武器,集中关押起来,这段时间,娜塔莎没有出门,而是留在牧场中,吃光了原本要作为嫁妆而存在的羊群。 因为她觉得,大概是没有以后了。 果不其然。 她和其他相识的镇民一起,在倾盆大雨之中缓缓前行,被绑缚着双手离开世代居住的家园,去往那不知名的远方。 在不经意的一瞥时,她看见在道路的旁边,有两匹马,在马上有两个瓦尔哈拉贵族。 等等! 有幸远远瞥见过圣女一面的娜塔莎,认出了那个和她同样淋着雨的狼女是谁。 生死不知的叔叔...被毁掉的生活...还有不知未来的自己...无辜的大家...这一切的一切,让娜塔莎那颗一直在燃烧的心就像被添了浸油的干柴一般更加凶猛的燃烧起来。 她始终没有同别人讲过的秘密是,自己不需要借助圆月或者夜晚的力量,就能变为狼人,但她很讨厌这样的形象,这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野兽一般。 锋利的狼爪不动声色的划出来,趁着旁边士兵被雨浇的迷了眼的机会,娜塔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割断了绳子,迅速朝着那个贵族和圣女的位置跑去。 “快!抓住她!”“保护殿下!”“护卫!护卫!” 从娜塔莎耳边,传来士兵们的呼喊,娜塔莎知道自己这么一冲,很有可能被处死,但她不在乎。 她最终止步在战马之前,因为利剑已经刺进了她的左胸,鲜血正混合着雨水流下。 娜塔莎无力地跪倒在地,四柄利剑即刻横在了她的脖颈旁,生命迅速流逝的感觉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你不是圣女吗?!啊?!告诉我啊!这就是你带来的改变!这就是你带给我们的美好吗?!!说啊!!!!” 她用最后的力气冲着那业已模糊的身影咆哮道,声音之凄厉,就像啼血的百灵鸟。 第三十九章,斯拉夫之战(二)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眼神灰暗的娜塔莎被铁链绑缚在十字架之上,在昏暗的地牢中,铁栏外瓦尔哈拉士兵手中的火把是唯一的光源。 “你的心脏居然是长在右边的,还真是幸运...”穿着普通亚麻衣裙的娜塔莎被绑在十字架上,穿着华丽贵族服饰的索菲娅站在她面前,缓缓伸出戴着丝绸手套的右手,然后按在娜塔莎的右胸上,她没有回答娜塔莎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娜塔莎本来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要质问这个虚伪、贪婪、无耻的圣女,但却没想到自己还有再次睁开双眼的一天。 “为什么要杀你?活着不好吗?”索菲娅眨动眼睛,用清脆而冷冽的声音反问道。 “现在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掉...”娜塔莎大概能猜到自己的下场,在领主的城堡里受尽折磨,然后再被秘密处决,而她现在却连自杀也做不到。 (咬舌自尽对人类来说成功性都微乎其微,更遑论恢复力超强的狼人。) “谁不是呢?死多容易,活着才难呢。”索菲娅收回右手,望着十字架上的娜塔莎轻声说道。 “你不是啊,圣女殿下。”“别这么称呼我!” 在娜塔莎面前始终保持着风轻云淡样子的索菲娅却因为娜塔莎这一声带有强烈讽刺意味的称呼而咆哮道,令铁栏外的两名瓦尔哈拉士兵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铁栏内的情况,随后又转了过去。 这个狼女现在是摄政王的侍妾,还是尽量不得罪的好。 面对索菲娅的咆哮,娜塔莎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既然没有死,那就要发挥自己最后的价值,而最好的结果,在她看来就是让索菲娅气急败坏,好把自己处死。 “怎么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你么?磐石之根教派,圣女,救赎,美好的生活,哈哈哈...”娜塔莎没能继续笑下去,因为索菲娅的右手正掐在自己的喉咙上,持续的用力,自己的喉管仿佛都要被她掐断了。 娜塔莎没有半分挣扎,她的嘴角尽力扯出一丝弧线,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想的居然是... 原来丝绸是这么柔顺的啊...真想有一匹丝绸来做衣服呢...肯定很漂亮... 但事情并没有如娜塔莎想的那般发展,过了不到两秒,索菲娅就松开了手,自己立刻不受控制的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为什么...咳咳...不杀了我?咳咳咳咳...” “你想知道我在失踪之后都经历了什么么?我现在就告诉你,等你知道之后,再来向我发泄你的怒火吧。”索菲娅的右手没有再掐着娜塔莎的脖颈,而是捏住了娜塔莎的脸颊,好让对方不会打扰自己的讲述。 “在军队崩溃之后,我被瓦尔哈拉的摄政王所俘虏,他把我关在地牢中,跟这里差不多,但要更宽敞一些。” “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他一根一根的敲断过...一根接着一根,无论我怎么求饶,怒骂,甚至主动以身体来勾引,他都不为所动...” “你肯定会怀疑我是如何活下来的吧?那是因为王族的恢复力是你们这些平民的数倍不止,这也就是罗曼诺夫家族为什么能够一直是王族的原因。” “我们说到哪了?哦,对了,他打断了我全身的骨头...然后,他开始拿我测试,测试瓦尔哈拉的武器如何使用才能造成最行之有效的伤害,那时候,我天天都要在无尽的痛苦之中被折磨到昏迷,再因为疼痛而醒来,日复一日,无尽的折磨...” 索菲娅的声音既平淡而又冰冷,就像是在述说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 “再然后,他开始强暴我,一次又一次,即便我昏死过去也不停下,那肮脏的液体一次又一次的灌进我的身体,你能理解那种绝望和痛苦么?”她松开了捏住娜塔莎脸颊的手,转而开始轻轻抚摸起来,因为那俏丽的脸颊已经被自己掐出了微微泛紫的伤痕。 “是你先开战的,是你鼓动了王国发动战争,这都是你应得的,你这个罪人!”墨绿色的狼瞳死死盯着这个自己曾需要下跪叩首的女人,娜塔莎愤恨不已的说道。 “是,是我自作自受,而我得到了惩罚,不是吗?” “我现在不是圣女,而是摄政王阁下的侍妾兼私宠,每天都要使尽浑身解数的讨好他,以避免他杀掉我。” “为什么?你如果自杀,就根本不需要再承受着屈辱!” “因为我不想死!”索菲娅的手重又掐住了娜塔莎的脸颊,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愈发激动的冲着娜塔莎咆哮。 “如果那些混蛋没有离我而去!如果他们没有因为瓜分战利品而耽搁那么长时间!我现在应该在斯德哥尔摩享受宴会和欢呼!而你们也会为我欢呼!你们这些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墙头草!我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啊?!你说啊!” 就在索菲娅激动地咆哮的时候,娜塔莎悄无声息的化出了狼牙,猛然张开嘴,打算给索菲娅留下一个值得纪念的伤口来。 但索菲娅收手的速度比娜塔莎咬下去的速度更快,娜塔莎仅仅咬破了她的丝绸手套而已。 一时间,地牢陷入到寂静之中,只能听见从大门那边传来的风声和火把燃烧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索菲娅断断续续的笑声莫名的令娜塔莎感到不安,她看着笑得花枝招展的索菲娅没有说话,但已经做好了被折磨的准备。 但是,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索菲娅以极其迅速的速度捧住了娜塔莎的脸,她踮起脚,对上对方那娇嫩的唇瓣,狠狠地吻了下去。 “唔!”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一下子打懵了娜塔莎,她过了半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拼命的摇起头来,试图摆脱索菲娅的强吻,而直到一分钟后,她才想到自己的狼牙,但那时索菲娅已经收回了滑腻灵巧的小舌,还回味似的砸了咂嘴。 “你的父母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这喜欢女人的变态!”娜塔莎既羞又愤,要知道,那可是她的初吻,却被这个无耻的女人给夺走了! “没关系,我猜,你没见过你的父母吧?一直在被自称是你亲人的人给抚养长大,是吧?”听到娜塔莎的话,索菲娅却没有半分影响,而是依旧保持着那令人不安的笑容,令娜塔莎心中的不安愈发增加。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相反,我还会让你当我的贴身女官。” “为什么?你是疯了么?!” “你就当我疯了吧,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你爹!就是你那已经被吊死在城墙上的亲妈的丈夫!怎么样?清楚么?”娜塔莎本以为如此的侮辱会让索菲娅怒火中烧,但她再一次的失败了,索菲娅非但没有生气,还重又捧起了娜塔莎的脸,然后说了一句令她大脑宕机的话。 “那从今天起,你叫玛丽娅,玛丽娅·罗曼诺夫,我的妹妹。” —————————————————————————————————————————————————————————— “一定要在七日内寻求决战的机会吗?”阿尔托莉雅双手撑住桌沿,看着长桌上的地图,面色凝重的询问亚瑟。 “你也知道,那些领主现在正忙着四处抓奴隶,别说七日,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够全部集结到答尔丢夫来。”在瓦尔哈拉领主们的疯狂劫掠下,大量的斯拉夫狼人逃往王军那边,其中不乏青壮,的确是应该尽快决战,但现在驻扎在派德的就只有亚瑟的禁卫军一部,凭这些兵力和王军展开决战,胜算渺茫。 “这样更好,我喜欢指挥听从命令的军队,而不是各自为战的混蛋。”亚瑟仰头灌下一口酒,然后无所谓的说道。 “你这是在拿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和胜利来开玩笑,亚瑟。”在战争时期,阿尔托莉雅还保持着长年的教育带来的习惯,而这也是亚瑟欣赏她的一点。 跟作为杀戮机器的瑟希莉相比,阿尔托莉雅更侧重战略和指挥,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她被当做亚瑟王来培养,若培养成了只会上阵杀敌的猛士,那有一个算一个,教育她的人都该跳进海里自杀。 “你们也都知道,有一股寒流在波罗的海以东久久徘徊。就在我们讨论的时候,楚德湖上坚硬的冰层仍未融化,这片开阔的湖面也成为我们双方驰骋厮杀的战场。”亚瑟的手指敲在地图上那用波浪线表示出来的湖泊说道。 “那要是冰面在战斗前...不,在战斗时化了,该怎么办?” “这不是问题,我在数天前就让威廉带着军队去把战船从纳尔瓦河的上流带过来了,如果冰面没化,我们就在冰面上和这些狼崽子决战,如果冰面化了。”亚瑟再度仰头喝下一口酒,将腰间的剑拔了出来插在地图之上。 “那么这些狼崽子将体验到被海上的狼群撕碎是什么感觉!” 亚瑟允许在战前会议中有质疑,但当他做下决定,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他的意志,这一点在之后的数十年中也从未被违背过。 第四十章,斯拉夫之战(三) “好,就算你这个计划可以实行,那你又怎么保证这一切都不被敌军知道?如果你那个侍妾的兄弟知道了你的意图,而不肯在楚德湖与你决战呢?到时又该如何应对?” 阿尔托莉雅从腰间取下匕首,并将它扎在地图上诺夫哥罗德的位置,接着询问亚瑟利尔。 如果索菲娅的情报全部属实,那么亚瑟面对的,将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亚历山大·雅罗斯拉维奇·罗曼诺夫,一个罕见的既睿智而又英勇的狼人,他在数年前的政治斗争之中被剥夺了诺夫哥罗德大公的爵位并投入监狱。而现在,为了对抗瓦尔哈拉军队,弗拉基米尔三世释放了亚历山大,并任命他为斯拉夫王国军的统帅。 “如果我的这位由平民所生的兄长还是诺夫哥罗德大公,那我的教派将如暴雨中的火把般熄灭。”这是索菲娅的原话。 “你没有看清本质,阿尔托莉雅,你的目光需要放的更远,更广。”亚瑟听到阿尔托莉雅的质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说道。 “那就让尊敬的摄政王殿下来为愚钝的属下指点迷津吧,哦,我需不需要给您一只羊羔,或者其他的祭品?”(向瓦尔哈拉先知寻求答案的人往往会献上纯白的羊羔或者其他圣洁的祭品)阿尔托莉雅不满的嘲讽道,她显然不觉得亚瑟会比她这个研习数年战法战争的人更懂怎么打仗。 不列颠那次,纯粹是以多击少硬打下来的而已,没有丝毫的战争之美感可言! “霍布森公爵的军队正在圣彼得堡至诺夫哥罗德的泥泞沼泽之中艰难前行,但他们到达诺夫哥罗德仅仅是时间问题,也就是说,对面的军队会在那时候回援诺夫哥罗德,我们就可以乘胜追击,将斯兰齐,普斯科夫,甚至是卢加都收入囊中!”亚瑟将阿尔托莉雅的匕首拿起来,然后在空中虚划出一个三角形来,三个点正是他刚才说的三个地区。 “按照索菲娅所说,这个亚历山大曾因为密谋反对国王而关进监狱,那就证明国王并不信任他,当然,他也不会信任国王。这就使得一旦诺夫哥罗德,他的大本营,王国的新首都受到威胁之后,让他撤军的势力将不仅仅是国王的人,还有本地的贵族势力,这些人是他的本钱,他不会舍得抛下的。” “听起来,比你那个在冰上决战的想法要稳多了,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阿尔托莉雅点点头,显然很认可这个办法。 “我刚刚说了,要你的目光放得远一些。”刚喝了些酒的亚瑟两眼放着精光,极为兴奋的他感觉思如泉涌。 “霍布森这个老家伙已经拿下了圣彼得堡,这场战争之中对我来说,剩下的唯一目标就是将这个弗拉基米尔国王做成我的大衣!为此...我甚至容许这些领主去肆意劫掠村庄和城镇,就是因为我追求的是荣耀,摄政王的荣耀。现在你懂了吧?” “懂了。”阿尔托莉雅从亚瑟手里拿回自己的匕首。“你还是要在冰面上决战,并且还要正面击溃敌军,这样才能满足你那无止境的虚荣心。” ......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看事情的本质看的很清楚。” 阿尔托莉雅瞥了亚瑟一眼,然后捧起桌上的瓦尔哈拉盔给自己带上,这是亚瑟的要求,毕竟在瓦尔哈拉军队里出现威尔士式头盔着实奇怪了一些。 “你要去哪?”见阿尔托莉雅一声不吭的打算离开城堡大厅,亚瑟喊住了她。 “还能去哪?去调兵!我要告诉瑟希莉和恩佐,让他们把军队都调到卡拉斯泰,我们在冰面上和斯拉夫军队决战。” “派两个骑兵去通知一声不就行了么,用不着你亲自去一趟的...”亚瑟走到了阿尔托莉雅身边,摘下了她的头盔,后者虽然未曾反抗,但也拒绝了亚瑟的下一步行动。 遗憾的将准备搂住阿尔托莉雅的手臂收回来,亚瑟走了个半圆,来到阿尔托莉雅面前,虽然隐隐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开口说:“不知道尊敬的小姐能不能仁慈的告诉在下...您在为什么而不满呢?在下一定会尽力弥补的。” “那好,你给我听着。”阿尔托莉雅后退两步,然后认认真真地对亚瑟说:“我的骑兵,不是你的传令兵,知道吗?你要是这么用他们,那我还不如去训练一群鸽子给你!” “扑哧,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笑什么啊?我问你话呢!你笑什么啊....”阿尔托莉雅用力地锤了一下亚瑟的胸膛,但后者不受丝毫影响,依旧在捂着嘴狂笑着,气的阿尔托莉雅将匕首又重新抽了出来,准备在亚瑟身上开一个血窟窿。 “好了,莫要再生气了,我答应你,等希茨海尔斯建成之后,我就出一大笔钱来让你训练骑兵,只要你可以,哪怕是把他们全给我训练成骑士也行,怎么样?”亚瑟抓住阿尔托莉雅的手腕,并在对方的挣扎之中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好声好气的安慰道。 阿尔托莉雅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来表示自己的坚贞不屈,然后反手就用更大的力道环住了亚瑟的腰。“说准了啊,你要敢不兑现,我就敢天天跟西尔维娅还有瑟希莉轮流找你看一晚上星星!” 闻言,亚瑟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眼珠转了两下,明智的选择换个话题。 “说起来,你觉得瑟希莉的变化...是不是有点大?” “嗯...”亚瑟提到了瑟希莉,这正好也是阿尔托莉雅一直在心里担忧的事情。“的确是...太大了些...” “我觉得,我的老师跟瑟希莉在斯德哥尔摩的时候,肯定做了什么!但我又不能直接去询问他们两个...你说我该怎么办?” “唔...问问布吕歇尔呢?他不是正在和安德特尔特一起负责你的暗鸦守卫么?要是你养这些人却派不上一点用场,那还要他们做什么?” 阿尔托莉雅不喜欢这个什么暗鸦守卫战团,当然,也没有一个领兵在外的将军会希望自己的军队里有着君主的眼线,不过对于亚瑟来说却是必须的,因此即便他能够明显的听出阿尔托莉雅话语中的不满,也没有如她希望的那般说出取缔暗鸦守卫的话来。 “他们不是正在负责策反那些狼崽子么,我就没想着再给他们派下任务,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这件事也不着急,先派下去吧。” ———————————————————————————————————————————————————————— “军团长!这是摄政王的手令!”传令兵一路策马狂奔进军营之中,来到正巡视士兵训练的恩佐面前,立刻翻身下马将怀中的信件递给恩佐。 恩佐不敢耽搁,立刻打开信件细细阅读了起来,因为跟亚瑟关系好的原因,以前他也跟亚瑟一起接受过埃里克大哥的教育,因此会写会看瓦尔哈拉文。 正在他看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从他身后过来,直到温热的呼吸打在恩佐后颈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背后有人,当即一个扫堂腿向后扫去,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挡了下来。 看见那熟悉的脸和标志性的酒红色长发,恩佐才松了一口气。“瑟希莉小姐,下次过来之前麻烦先喊在下一声可好。” “好啊。”瑟希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恩佐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也不会真的不去这么做。 因为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下五十次了。 “唉...你回去告诉摄政王殿下,我会让军队在卡拉斯泰等待殿下的到来和战争的开始。”恩佐将信放进怀中,然后转身对传令兵说道。 看着后者的身影伴随着马蹄声消失不见,恩佐转过身来看着正仰头望天的瑟希莉,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了?自从我在斯德哥尔摩和你们汇合之后,你,威廉,阿尔托莉雅,还有安德特尔特和那个布吕歇尔,就连殿下也一样,全都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不是我一样。”瑟希莉上下打量一番恩佐之后,十分不满的挑起眉头抱怨道。 在我们看来,你还真不是你。 恩佐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而他在内心腹诽道。 以前的瑟希莉,凛冽如寒冬,沉默寡言而又有一种兵戈之气催生的英武,光是那对鲜红的眸子,就足以震慑住第七战团的那些老兵痞,恩佐在心里对于这个年纪轻轻就在战场上搏杀的女孩是又敬又怕,而在他心里,瑟希莉才是担任军团长的最好人选。 不过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瑟希莉突然开始有了丰富的表情变化和词汇量,而且性格也不再直来直去,而是别扭了起来,比方说她明明很想知道某件事,但却会口口声声的说自己一点也不想知道,接着就会以各种方法来知道。 但恩佐也不得不承认,比起之前那个好像冰川般存在的瑟希莉,还是现在的瑟希莉更容易相处,给人的压力也没有以往那么大,而且瑟希莉的这种新性格,似乎...还得到了军团士兵的一致拥护?恩佐在夜巡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听到士兵们以被瑟希莉讽刺为荣,还有人为了找骂而故意犯错,即便会挨鞭子也在所不惜。 “哼,不告诉殿下信里写的什么是吧?好,我还不想知道呢。”瑟希莉在恩佐陷入思维放空阶段时问了好几遍亚瑟的信里写的什么,等恩佐回过神来的时候,瑟希莉又冷哼一声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时略显犹豫的脚步,还有那微微侧过来的头,恩佐忽然明白了士兵们的心理。 第四十一章,斯拉夫之战(四) (傲娇赛高啊诸位!) 虽然今年有一股寒流让楚德湖没有解封,但圣彼得堡至大诺夫哥罗德城之间的区域,还是如同往年那般成为了让人心生绝望的沼泽区。 霍布森的士兵们,要在春天的寒冷泥浆中跋涉,这甚至比冬日的彻夜行军还要让人难以忍受,起码你的脚不会在泥浆里泡到腐烂。 “父亲!我们今天必须停下来修整!不然还没到诺夫哥罗德,就会有至少四千名士兵因为这该死的沼泽而去冥国报道了!”霍布森的次子,赫尔辛基的维嘉在沼泽中艰难的奔跑到霍布森的马下,然后用焦急的语气对他汇报道。 霍布森骑乘着战马,而一名随从正步行为他牵着战马的缰绳前行,他放眼望去,尽是在沼泽的泥潭中奋力跋涉的士兵,他们的脸色既疲劳而又麻木,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维嘉,我的孩子,你以为我不想让士兵们停下修整么?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活捉或者杀死那个国王,圣彼得堡变成了一片废墟,那我们就得在摄政王前拿下诺夫哥罗德!不能让这些西边的家伙看轻了我们东陲,你明白吗?” 霍布森摇了摇头,拒绝了维嘉的请求。 维嘉今年二十岁,是个标准的瓦尔哈拉汉子,他有着淡金色的头发和瓦尔哈拉人的硬朗面容,在东陲的名声比他的哥哥更好。 “可您看看!这些士兵就算到了诺夫哥罗德,也绝对挡不住狼崽子们的冲锋啊!”维嘉抢过了缰绳,阻止霍布森继续往前走,顺便还拉过来了一个路过的士兵,让霍布森公爵瞧瞧。 多日未曾打理的头发乱糟糟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满是污泥的脸庞,盔甲裤子上尽是摔倒过的痕迹,靴子上还有洗不净的淤泥。看起来不像个劫掠四方的战士,倒像是刚打了败仗的溃兵。 “现在,不光是士兵们有很大的怨言,就连领主们也是如此,再这样下去...” 见霍布森公爵依旧不为所动,维嘉咽了口口水,将那个士兵放走,然后轻声对霍布森公爵说着真正的原因。 霍布森看着自己这个素来善于交际,而又勇武的次子,盯了他一会儿之后,翻身下马。 看着自己的父亲虽然年事已高,但依旧壮硕不已的身躯,维嘉又咽了口口水,不禁后退两步,好让自己有个缓冲的区域。 但霍布森并没有如他的愿,见维嘉后退两步,他便迈腿向前两步。 “想拿领主来压我...嗯?”现在的霍布森公爵和议会厅内的那个和蔼的老者简直判若两人,瓦尔哈拉领主少有能够活到四十岁以上的,因为战争中的意外实在太多,而像霍布森公爵这样在战场搏杀还活到了六十岁的领主,用五根指头都数的过来。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他是个猛人,还是个超级猛人。 “我...我没有...我没有用领主们来压您...父亲!”维嘉知道自己不能再后退,可霍布森公爵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意就像块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说几个词就要停顿一下。 “你的哥哥将接替我的爵位,这是传统,也是我的意志,无论你多么优秀,多么有势力...东陲大公爵这个位置,都与你无关...记住这一点,然后奋勇作战,这样等我死后,我会分你一块领地,去当你的子爵,维嘉。”霍布森沉稳的声音在维嘉耳边响起,就像凛冬的寒风一样,冻结了他那泵动着的心脏。 说完这些话之后,霍布森公爵翻身上马,随从重新牵起了缰绳,从僵在那里的维嘉身边走过。 他当然知道让士兵修整才是正确的选择,但霍布森之所以同意亚瑟的计划,就是要再度享受手刃斯拉夫国王的荣耀,这份荣耀是他离开世间之前仅剩的追求,霍布森不允许这荣耀从自己的手心溜走。 霍布森公爵离开了很久以后,维嘉还是僵立在原地,久久未曾有所动作。 愤恨,伤心,不甘,恐惧,种种情绪最后化为一句叹息。 “哎...为什么就不能信我一回呢?就一回就好啊...” —————————————————————————————————————————————————————————— 对于瓦尔哈拉军队来说堪比地狱的沼泽地,对狼人士兵来说影响也很大,但总归是比普通人类要更适应这样的环境,因此在霍布森的军队艰难跋涉之时,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然朝着他的军队围了过来,指挥这次包围行动的,正是本该在楚德湖对面和亚瑟对峙的亚历山大·雅罗斯拉维奇·罗曼诺夫。 “告诉伊凡,米哈伊尔,泽拉斯基,今晚午夜,我们发动进攻。”在霍布森和维嘉争论的时候,在沼泽地的森林中,一个骑着巨狼的将领转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是。”身后的侍卫们低声应道,然后策动胯下的巨狼踩着林间的泥泞四散而去,而在将领后面,还有上千的狼骑兵们隐藏在森林之间静静矗立,巨狼低垂着头,压抑着内心的杀戮渴望。 这些巨狼都是自愿放弃其他形态的勇士,终生将作为巨狼而存在,它们的骑乘者往往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甚至是夫妻或者恋人。 狼人有三种形态,巨狼,人类,狼人,想要在这三个形态之间转换,必须等到满月的光辉普照大地之夜,在引颈长嚎之时变化。 “大公,您就这么离开前线,我担心楚德湖那边...”一名副官策狼上前,用谨慎的语气缓缓地说道,从地牢中被放出来的大公和以往比起来,更加冷酷残暴,这让他们这些做部下的,连质疑的心思都不敢有。 “这支军队离诺夫哥罗德更近,我可不想在楚德湖浴血奋战的时候,后面传来诺夫哥罗德被攻陷的消息。”亚历山大当然知道,在这里耽搁多一分钟,楚德湖防线被攻破的危险就多一分,但即便是楚德湖防线崩溃,他也可以带着残军退守卢加,有诺夫哥罗德这个大后方,就不用担心。 “国王陛下和其他的贵族们不是都在诺夫哥罗德么?您为何不让他们出兵来阻击这支军队,而要亲自前来呢?” “很简单。”亚历山大拧开自己腰间的酒壶,狠狠灌下一大口黑麦酿造的酒。“因为这些家伙担心我会倒戈清算,因此不肯出兵,你当我没有跟他们说明情况么?这些混蛋宁可在诺夫哥罗德守城,也不肯出兵在沼泽区域阻击瓦尔哈拉军队!” “等我击败了瓦尔哈拉人,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那...索菲娅长公主呢?” 这个名字一出来,森林都寂静了下来。 他们当然没有忘记那个长公主,以前她是多么纯洁善良的一个人儿啊,却在一次失踪之后性情大变,不仅漠视自己的哥哥被投入监狱,还发展了一个教派,鼓励狼人背弃古老的月神信仰,而要去发动圣战。 他们这些亚历山大的亲信,因为没有得到他的准许而没有加入,但随着一场又一场胜利的到来,他们本打算动身,却在十二月末得到了毁灭性的消息。 十余万大军毁于一旦,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知所踪,而那个父亲趁机从软禁的宫殿中逃了出来,开始反攻倒算,要不然,他还会在城堡的地牢中待着。 “怎么说呢...我要是能再见到她,肯定会先谢谢她,然后再把她吊死在圣彼得堡的城墙上。” “算了,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准备一下,晚上让这些瓦尔哈拉人滚回北方去。” 1451年三月十五日的夜晚,对瓦尔哈拉王国的东陲贵族们来说,是极为难忘的一晚。 “敌袭!!!!”某个年轻士兵的喊声撕破了夜晚的宁静,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在森林中暂时驻扎的军队便被无法计数的狼骑兵给夜袭了。 当霍布森公爵被惊醒的时候,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都是士兵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临死前的哀嚎声,搏斗的怒吼声,以及巨狼的咆哮声,霍布森公爵和这些狼人打了一辈子的仗了,他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侍卫!把我的战马牵过来!”霍布森公爵在战争时都会人不卸甲马不歇鞍,这个良好的习惯在今夜救了他一命。 或许是因为夜色太昏暗,或许是因为这顶帐篷在狼骑兵眼中和其他帐篷没什么两样,而它又正好处于森林的边缘,种种因素结合起来,令霍布森公爵逃过了今晚的杀戮盛宴。 这支三万余人的军队,在取得了逼迫弗拉基米尔二世焚烧圣彼得堡的光荣战绩后,却倒在了沼泽林地之中,这让东陲的军队早早的退出了这场战争,从之后的发展来看,他们近乎是错过了一切。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之后,巨狼载着血战一夜的士兵离开了这片尸横遍野的森林,而直到数十年后,来这里打猎的猎人们仍旧可以找到瓦尔哈拉士兵的盔甲,武器,以及白骨。 第四十二章,斯拉夫之战(五) “亚瑟,威廉派了一个传令兵带来了消息!”披着熊皮的恩佐活像一头直立行走的棕熊,听到恩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之后,亚瑟幽幽叹了口气,示意旁边的士兵继续凿冰后,转身上了岸。 在冰封的湖边,瓦尔哈拉士兵们三人一组,正在凿冰钓鱼,亚瑟也不例外,而恩佐的到来让他的娱乐得到了终结。 “发生了什么,士兵。”看着面前这风尘仆仆的士兵,亚瑟边将自己腰间的酒壶递给他边询问道,而那名士兵迫不及待的拧开酒壶,并灌了一大口下去,过了好一会,方才缓过劲来。 “东陲的军队在沼泽被狼崽子们伏击了!霍布森大公爵托威廉阁下告诉您,他将退出这...”这名士兵没能将话说完,因为亚瑟听到一半,就伸出右手钳住了传令兵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用暴戾的眼神死死盯着可怜的传令兵,亚瑟的嘴唇开开合合,用让人恐惧的语气缓缓地吐出一个个音节。 “你...再说一遍?” “亚瑟?亚瑟!你快松开他!他就快被你掐死了!”看到传令兵的脸色由红转紫,恩佐急忙上前,将两人分了开来。 “哈...哈...哈...呕咳咳咳咳咳!额咳咳咳咳咳!!”传令兵被亚瑟放开之后,当即无力的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脖颈剧烈的喘息起来,然后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像要把双肺和心脏都咳出来一样。 “说完吧,那个沉浸在往日荣耀无法自拔的老东西要退出这场战争?”亚瑟看了看四周的旷野,然后用平淡的声音开口说道。 “咳...霍布森大公爵托威廉阁下告诉您,他...他将退出这次战争,而这次战争的收获,东陲的贵族也应当有份,因为他们拿下了圣彼得堡却一无所获。” 传令兵提心吊胆的将话全都说完后,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但亚瑟并没有将怒火发泄在这个无关紧要的士兵身上,而是挥了挥手,让对方离开。 “这个一事无成的混蛋...我诅咒他将被群蛇撕咬哀嚎至死...”亚瑟的声音中充斥着磅礴的杀意“三万军队...三万军队!就是三万头野猪!那些狼崽子杀也得杀上半个月吧?!啊?!一夜之间崩溃的干干净净!他霍布森的指挥水平还不如战马的屁股!我真是瞎了眼了会觉得这个混蛋和狼崽子打了一辈子的仗,可以和我们一起像一把火钳一样钳死这个国家!” “沼泽区域对士兵们的影响太大了,如果狼人趁着夜晚袭击的话,很难有还手之力....”恩佐想缓和一下亚瑟的怒火,但却成功的火上浇了油。 “我不在乎他是因为什么失败的!你明白吗?就算他让人反推回了东陲,那也是这个白痴自己的问题!我在乎的是,这个混蛋自己没有把握好机会,让狼崽子的国王把城烧的一干二净,现在却来跟我说要补偿?” 亚瑟一脚踢飞湖边的石块,然后愤愤不平的质问着恩佐,就像他正在质问已经狼狈返回东陲的霍布森一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如果情报属实,那个亚历山大现在不在对岸,要不要趁机会将战线推到卢加去?”恩佐看暴怒的亚瑟,蓦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但亚瑟那布满血丝的金色瞳孔转了过来盯着他。“趁机?不,我要在这!就在这冰面上!将这个混蛋和他的军队碾碎!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能够阻挡我们统治这个国家了,是吧,索菲娅?” 索菲娅之前在和她新收的侍女娜塔莎一起站在湖边看着士兵们凿冰钓鱼,而亚瑟这边的情况吸引了她们的注意,亚瑟反问的时候,索菲娅刚好来到亚瑟的身后。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嘴角并不情愿的扬起了弧度。“是、是的,殿下...” 看到索菲娅的这副样子,亚瑟笑了一下,然后迈步来到了她面前,无视了一旁的娜塔莎,而他刚一伸手,索菲娅就毫不犹豫的跪在了满是鹅卵石的湖边,任凭料峭的春风吹过自己的白色羊毛衫。 她在发抖。 “看来,你还知道我是谁?”亚瑟放下了手,绕着索菲娅走起了圈子,而他的声音也围绕着索菲娅响起。 “是、是的,大人...” “那,说说看,要是说对了,我就让你可以拥有一支私人卫队。” 闻言。索菲娅的眼睛一亮,然后又迅速的隐去了光芒。 “大人...这,我能换个地方说么?”但她看了看四周,还是犹豫了... “换个地方?”亚瑟反问一句,然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亚瑟挥手让一个士兵过来,接着对他耳语了什么,士兵点点头,接下来的一幕令索菲娅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士兵开始呼唤那些正在捕鱼的士兵,足足有上千人,全都在士兵的呼唤下渐渐围了过来,将亚瑟和索菲娅,以及娜塔莎围在中间。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索菲娅的身体抖的如同筛糠一般,面对这么多讥讽,嘲笑,乃至怜悯的眼神,她的精神再度濒临崩溃。 “我说了,别后悔。”亚瑟停下了绕圈,停在索菲娅面前,面带微笑地说道。 “你是个恶魔...”索菲娅没有抬头,但谁都能听出她话中那化不开的仇恨。 —————————————————————————————————————————————————————————— 女王陛下在上千名士兵的注视下,亲口向那个暴君表示臣服的时候,我也在场。 那之前,我一直认为女王陛下是个叛徒,懦夫,胆小鬼,但那一天,我明白了她的艰难与困苦。 尽管还对她有着仇恨,但我做出了决定,要帮助她摆脱这个暴君的控制,要让王国焕发新的生机。 这也是对我,对叔叔,和那些无辜而死的同胞,最好的宽慰吧... —————————————————————————————————————————————————————————— “我还以为您和亚瑟一起去了斯拉夫呢,没想到您会选择南下来日德兰。”西尔维娅亲自为华拉开高背椅,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不用她吩咐,让娜就拍拍手,侍女们便鱼贯而入,将餐具和菜品摆放整齐。 “我一个拿不动剑的家伙,去战场上做什么,用我的琴声来震慑敌人么?”华还是那套吟游诗人的服饰,但穿在他身上,总有一种卓尔不群的意味,侍女们的眼睛全都在暗中盯着这位年轻的过分的,摄政王殿下的老师。 “那您来日德兰...不知我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西尔维娅举起酒杯轻抿一口不列颠的果酒,金质的手环叮咚作响,很是悦耳。 “我并非是来索要钱财或者爵位的,我这次来,是有一件对亚瑟来说...很是重要的事情。”华在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很是犹豫,这引起了西尔维娅的好奇心。 她给了让娜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行了一礼之后,带着侍女们离开了这个房间。 “既然您选择先来见我,那想必...这件事也和我有关吧?”管理城市建造这一个月来,西尔维娅用看和听的方式学到了许多,其中之一就是,与人谈论事情时,尽量不要带有表情变化,语气最好也保持平淡。 “没错,不过这件事不能在这里谈,我们得换个地方。” “在哪里谈?” “约灵城堡的地下室。” “嗯???” ——————————————————————————————————————————————————————————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没征得他人允许的情况下进入一座城堡。”西尔维娅和华两个人站在约灵城内的城堡门口,她看着敞开的大门感慨道。 “对我来说可不是第一次,这还是瑟希莉小姐给我做的示范。”通贝里侯爵带走了他的军队,现在城堡里仅仅有一些侍女,和塞林西亚而已,西尔维娅的军队在帮助进行防御,因此只要她一声令下,这城堡就是任她来来回回。 “瑟希莉?她?”跟着华一起走进城堡内部,西尔维娅很是疑惑,瑟希莉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十六日的夜空,一轮圆月宛如银盘般嵌在天空之上,为大地披上一层银色的薄纱,虽然在西尔维娅的印象中华从未来到过这座城堡,但他却表现得无比熟悉。 “您以前也来过这里?” “当然,我和亚瑟的父亲,还有通贝里侯爵,是多年的好友。”推开门,华率先步入漆黑一片的大厅,西尔维娅在黑暗中努力辨认着华的身影,同时还要注意不被随时有可能出现的障碍物绊倒。 “亚瑟从未跟我说起过。”“那是我在大会议期间告诉他的,那些话对他来说是一把刀子,因此亚瑟才没有跟你说吧...” 眼见着华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瑟希莉也只好一步一步的往上挪动。 “我感觉你们瞒了我一件很大的事,阁下。” “不,不是瞒着你,是我瞒着你们所有人,西尔维娅...这个秘密在我心里已经压了十八年,现在看来,它到了站在太阳下的时候了。” 第四十三章,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您选择来对我吐露这个秘密?”西尔维娅停下了迈向二楼的脚步,她的右手从光滑的木质扶梯上拿下来,并缓缓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柄匕首。 这种平白无故的信任,她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事。 “你的谨慎令我惊讶,西尔维娅。”虽然仅仅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西尔维娅可以肯定,华转了身,正在和她四目相对。 “谨慎一些总是好是,能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结果。”西尔维娅向后退了一步,却迟迟等不来华的回应。 “阁下?” “你说的很对...西尔维娅小姐,谨慎的确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结果,我很高兴你能懂得这个道理。” “如果16年前的我们也能懂得这个道理就好了...” ? 西尔维娅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却说不出口,听着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咬咬牙,握紧匕首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在黑暗的走廊中行走着,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长廊之中,令西尔维娅越发不安了起来。 终于,在走到二楼走廊尽头之后,西尔维娅看着华轻车熟路的取下画框,然后用力一推,两人面前的墙壁就被推了开来,露出一个竖着的通道。 这时候,华后退两步,从旁边的墙上取下了火把,再用自己袖口里的燧石点燃火把,再取下第二根火把点燃之后递给西尔维娅。 “这座城堡是在霍尔嘉德遇刺身亡之后,古斯塔夫家族的先祖得到的奖励。”华说着话,走到通道旁边,将自己的火把抛了下去。 看着光亮一瞬间照亮这直上直下的地道,那些早已被尘封的回忆逐渐解封。 “你要进去?这太危险了!派士兵进去吧。” “不行,你忘了我是谁了么?一名国王可不会让士兵为自己充当盾牌,而且我也不觉得先祖会在里面藏什么危险。华,通贝里,你们就不要再劝了,等我找到先祖留下的宝藏,就是托斯卡亚家族再度成为瓦尔哈拉王族的时候!” “已经过了这么久...陛下怎么还不出来?” “会不会...不!不会的!通贝里,再调一队士兵下来!我要进去找陛下!” “你冷静点华!伊莎贝拉和埃里克他们还在呢!要是你也不见了呢?!啊?!” ———————————————————————————————————————————————————————————— “阁下?阁下!”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来的,是西尔维娅疑惑中带着焦急的呼唤,她可不想被塞林西亚撞见自己夜袭城堡。 “啊?没什么,只是...回忆起了一些陈年往事而已...不说这些,下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那里藏着托斯卡亚家族和我们守护了一个百年的秘密。” 华不等西尔维娅回话,就干脆利落的踩上了梯子,要向下去了。 但直到他的视线和砖面持平的时候,西尔维娅也没有挪动脚步,因此他也停住了。 “我为什么需要知道这个秘密?给我一个理由,阁下。”西尔维娅一手举着火把,表情被掩盖在火把的阴影之下。另一只手则在把玩着那柄精美的银匕,为了方便行动,她还特地换上了马裤和长靴。 “因为你可以拯救亚瑟,拯救托斯卡亚家族最后的血裔。” “我?” “对,你,西尔维娅小姐。为了不失去你的丈夫,还请跟我一起下来吧。” 眼见着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西尔维娅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被华最后一句话说动了。 亚瑟利尔,她的丈夫,绝不能出事! 等西尔维娅下到底部之后,华已经走了不远的一段距离,通道两侧的火把都已经被他点燃了,踩着干净的石砖,西尔维娅边往前走边听着华幽幽的话语。 “相信你也知道,霍尔嘉德是被刺杀身亡的,但这...其实是出于他本人的命令,而古斯塔夫家族的先祖,就是那个执行命令的侍卫。” “您深夜喊我来这里,就是要和我说什么酒馆里的醉话么?”虽然西尔维娅这么说,但她其实已经信了,因为华没必要说谎。 “霍尔嘉德大人最后的命令,就是要古斯塔夫家族守护这间地下的密室,里面藏着一个,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 “你不知道,为了这间密室,托斯卡亚和古斯塔夫家族究竟付出了多少,他们甚至用自己的孩子来活祭,就为了能够找到这个秘密。” “看来,他们没有找到。” “是的,尝试都失败了,直到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 “是的,那是第一次,这间密室中来了个外人,也就是我,通贝里和亚瑟父亲多年的好友。” 华推开了地道尽头的门,做了个标准的圣加西亚贵族礼。 “请进吧,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 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密室,西尔维娅目测了一下,大概有四十步吧。 而一个看起来很是华丽复杂的法阵就在西尔维娅的脚下,华丽是因为刻出来的痕迹里被填满了各种颜色的粉末,复杂是因为亚瑟看了好一会,也没有看出来这个法阵的.asxs.与终点在哪里,仅仅能够分辨出,这个法阵从中间的那一条线开始,分为了两个部分。 左边的部分交错相连,看起来有一种规律的美感,而右边的那部分...凌乱了很多,原本该棱角分明的地方都变成了圆弧,唯一的共同点,或许就是都一样的复杂了。 算上刚才进来的那扇石门,一共有四扇石门,分别位于密室的四面墙的中间,而八个书架在四扇门的两侧,和亚瑟说的一模一样。。 “这是霍尔嘉德大人所绘制的法阵,根据记载,完全是出自大人一人之手。”华将所有油灯都点燃之后,折返回来说道。 “是个很精妙的法阵,要是放在圣加西亚,足够烧三百个人的。” 听到西尔维娅的比喻,华淡淡的笑了笑,然后继续讲述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霍尔嘉德大人能够成为瓦尔哈拉的第一军阀,并第一个踏上不列颠的土地么?他的智慧?他的武力?他的残暴?” “不,都不是,霍尔嘉德大人能够战胜诸多军阀,靠的是神赐之物。” “神赐之物?这不可能!”西尔维娅当然知道,在之前的纪元,诸多神灵都曾行走于大地之上,但自从青铜纪元结束,神明都回到了天穹之上的神国中,又怎么可能有神赐之物留下? “我也不相信,但这是霍尔嘉德大人的笔记中亲口所说。” 华走到书架旁的桌边,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 “这就是...霍尔嘉德大人亲手所写的那本书,古斯塔夫家先祖称呼它为《圣言录》,因此我们也就如此称呼它。” 这本书的封面是一种漆黑的在火光下泛着光泽的皮制成的,光是看它一眼,西尔维娅就觉得很是厌恶,恨不得直接将这本书扔进火堆中烧掉。 “从霍尔嘉德大人的次子,弗雷特里希大人开始,每一代的托斯卡亚家主,都要在第一页用自己的血签下名字,而亚瑟没有签。” 尽管亚瑟跟自己说过经过,但西尔维娅还是装出了一副茫然的神色,询问道:“那亚瑟为什么没有签?” “这我也不知道,通贝里在斯德哥尔摩并没有跟我说原因,更大的可能,是他也不知道。”华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 “不过很怪异的一点是,我当时已经做好了跟通贝里侯爵发生口角,甚至上升到肢体冲突的准备。可他...听见我拒绝签名之后,反而...反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似乎他也不希望我签上自己的名字,这太奇怪了。” 亚瑟的话回荡在西尔维娅的脑海之中,她看着面露悲伤的华,缓缓地问: “签上这个名字,会发生什么?” ...... 一阵煎熬的等待之后,华一声长叹。 “本该是没什么的,但那件神物的本体和亚瑟融为一体,一旦他签上自己的名字,就是把自己的灵魂完完全全地交给神物,会变成一个没有自己神智的傀儡。” “哈啊?你、你说的是真的?”西尔维娅不敢置信的反问一句,她现在唯一的心理活动就是后怕,要是亚瑟那时候签了,恐怕... “这是我通过解读霍尔嘉德大人的笔记而得出的结论,他当年就是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命令古斯塔夫家族的先祖杀了他。” “那...这跟亚瑟又有什么关系啊?!那个东西不是应该还在霍尔嘉德的身体里么?!”西尔维娅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她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免不了惊讶。 “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亚瑟会在某些时候突然变得...好像是另一个人一样?而且会极端的冷漠而强悍,有的吧?就像斯德哥尔摩被包围的那时候一样。” 华的话将西尔维娅又带回了狼人夜袭的那个晚上,亚瑟从刚被叫醒的迷茫再到清醒的好像工具般,仅仅用了一秒不到的时间。 而且... “他那时看我的眼神的确不对,亚瑟不会用那样的眼神来看我。” “很好,那让我来告诉,拯救亚瑟的方法,过来,女孩。” —————————————————————————————————————————————————————————— “让娜,告诉那些知情者,昨晚我和华阁下可没有进过约灵城,要是有人有什么异议,就让他亲自来见我!” “是,夫人...” “等等...我...我突然感觉...呕...” “夫人?夫人!来人啊!快!” 第四十四章,斯拉夫之战(六) 又经过十数天的等待,对岸的军队有了动作,在一个月光普照大地的夜晚,狼人军队占据了湖中心的一座小岛,并在那上面升起了斯拉夫王国的红底金狼头旗帜。 “我们要不要发起一次突袭,把那座小岛夺过来?”在岸边军营的木质塔楼上,恩佐看着那乌云笼罩下的旗帜随风飘扬,询问亚瑟。 后者负手而立,任凭四月的春风吹过自己的盔甲。“不用,对面既然先出手,就代表亚历山大终于扛不住诺夫哥罗德城内的流言给予的压力,要用进攻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虽然是被对面抢占先机,但亚瑟不怒反笑,甚至还颇有兴致地哼起了瓦尔哈拉的小调。 因为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半个月之前。 “你那个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指,用兵的风格与性格,我希望你能详细的告知于我,这对我们都有好处。”刚被亚瑟羞辱过之后,他们回到了岸边临时搭建的军营之中,在营帐内,亚瑟亲自为索菲娅倒了一杯黑麦酒,然后用温和的语调问道。 索菲娅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上亚瑟那双即便在笑也让人觉得很冷的眼睛。 “亚历山大他做事稳健,用兵也是如此,在兵力不超过对方三倍以上之前,他是不会抢先行动的。而且他也擅长防御,四年前,罗斯军队北上,就是在普斯科夫跟亚历山大僵持了两个月,然后在退兵的时候被他打了一个追击战,死伤惨重。” 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喝了一口黑麦酒之后,继续开口说:“他从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因此我建议你主动出击,要是他开始动了,那就代表他有着必胜的决心。” 亚瑟翘起了二郎腿,悠悠地开口:“那你是觉得...我不如他?” 索菲娅没有说话,这就是默认。 亚瑟轻笑一声,站了起来,他走到索菲娅面前,用两根手指抬起了对方的下巴,然后缓缓地开口:“你说,要是我让逃回去的狼人难民在诺夫哥罗德城内到处宣扬亚历山大准备和瓦尔哈拉王国议和,来换取瓦尔哈拉支持他成为国王的流言......” “呵呵,你觉得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是白痴么?怎么可能有人会相信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话?要是真有人会愚蠢到相信这个,我就...” 索菲娅顺口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但亚瑟却不准备放过她。 “就什么?我们来打一个赌吧,圣女殿下。”亚瑟放下了手,双眸中满是看到猎物之后的兴奋。 “如果我能够让你的子民心甘情愿地将亚历山大准备叛国的消息散播到楚德湖以东的地区,那么战争结束后,你的军队必须用瓦尔哈拉的军官来指挥。” “如果你失败了呢?” “如果我失败了...那么我愿意将斯拉夫王国的地位从附庸提到盟友,并且会以盟友的身份加入到你们的战争当中去,自然,你们也是如此,怎么样?” 坦白来说,索菲娅根本不想和亚瑟赌,因为她现在根本没有让对方履行赌注的实力,亚瑟遵从与否,全看他自己。 但... “我赌了。” 索菲娅第一次主动的握住了亚瑟的手,来表示这个赌约正式成立。 既然她原本就不能让亚瑟履行契约,那么为什么不赌一把?如果亚瑟说的是真的,那她这个女王也就不会落得个臭名昭著的下场。 “你现在应该开始组建自己的军队了,这样我的人也可以尽快帮助你的军队形成战斗力。” —————————————————————————————————————————————————————————— 自从瓦尔哈拉军队到达楚德湖以西的地区之后,反抗者都被集中在城市外的定居点关押起来,而顺从者就可以继续像往日那般生活。 这漏洞百出的制度给了加洛特可乘之机,他是国王的死忠,但为了活下去,他选择当一个顺民。 而在瓦尔哈拉人的大军离开之后,加洛特开始了行动,凭借之前做城卫军队长的名望,他团结了一批同样忠诚于国王的同伴,开始以夜袭的方式来袭击那些关押点,解救自己的同胞。 起初这个策略是有效的,瓦尔哈拉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后方会出现这样一支抵抗势力,但随着领主们开始把自己的俘虏也关押起来,事情变得不妙了起来。 加洛特这些未曾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仅仅凭着信念和一腔热血来作战的平民就算是在月夜,也不是瓦尔哈拉士兵的对手,饮下了火酒的士兵甚至比狼人更加嗜血。 因此,他们现在换了一种方式。 “你!干什么呢?赶紧干活!”皮鞭毫不留情地抽在加洛特身上,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痕迹,身后传来监工的呵斥声。 而作为斯拉夫之血的领导人,加洛特露出了一个畏惧中带着点仇恨的表情,点点头,接着更加拼命的干起活来。 听监工们闲聊时说,这是瓦尔哈拉人的统帅,那个在斯德哥尔摩摧毁了王国军队的摄政王的主意,让这些不肯为圣女效力,并坚持抵抗的‘下等平民’负责翻修城墙,加固城池,拓宽护城河,找点事干。 “该死的叛徒,等着被扯出脊椎的时候吧,你一定会喜欢的...”加洛特在内心诅咒着,手上的活计却是没停。 因为语言不通的问题,因此监工都是由那些臣服圣女的狼人来担任,而瓦尔哈拉士兵们则负责监视这些监工。 叛徒有时候比敌人还要狠辣,这点加洛特算是体会到了。 如果你有足够的胆量和瓦尔哈拉士兵打一架,虽然无论输赢都会挨一顿鞭子,但打赢了的话,那名士兵就会将自己的酒分给战胜他的狼人,至于那些监工...他们仅仅是一味地向新主子们讨好献媚,甚至是把不满都发泄在这些被关押者身上。 “也不知道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能发动进攻,唉...我还打算在秋天回家看看孩子呢。”加洛特注意到了两名正在闲聊的瓦尔哈拉士兵,趁着监工的不注意,他立即和另一个自己的属下换了位置,一边卖力的干起来,一边偷听士兵的闲聊。 加洛特特地命令成员都要能听瓦尔哈拉语,并知道意思,就是要方便搜集各种情报。 “快了,我也是今天听队长说的,楚德湖对面的狼崽子准备投降了。” ?! 加洛特瞬间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王国的战神,亚历山大大公居然要投降?不!这不可能! 他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干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么!我听队长说啊,是那个叫什么...叫...叫亚历山大的,担心自己被国王利用完就被抛弃,索性准备支持那个圣女做女王,自己当摄政王呢。” “哎呦,那敢情好啊!不过...殿下怎么确定这个家伙不是假投降呢?” “那还不简单,让那个亚历山大在楚德湖对面按兵不动,殿下再派人从普斯科夫和纳尔瓦河两路出击,将他的军队团团围住,之后再突袭诺夫哥罗德,等打下来那座城市之后,就是我们回家的日子了!” 我得把这个消息禀报给国王陛下! 加洛特如此想着,将自己的镐头当成利剑,而面前的坑道就是那个道貌岸然,利欲熏心的大公。 —————————————————————————————————————————————————————————— 数日后,从诺夫哥罗德的临时宫廷里传来阵阵咆哮,传令兵一个接一个的出城,向着同一个目的地——楚德湖东面的王国军队军营前进。 “砰!!!”亚历山大还没看完来自国王的亲笔信,就掀翻了营帐内的桌子,还在众将惊愕的眼神中将信件撕了个粉碎。 他又一脚将倒地的桌子踹飞数米,这下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亚历山大的愤怒。 而那个递上信件的传令兵早已瑟瑟发抖,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尸体被喂给野兽的场景。 “大公...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沉默了数分钟之后,一个军官试探着询问了一句,却得到了亚历山大凝聚着狂暴杀意的注视。 “有从西边回来的狼人大肆散播...我准备和瓦尔哈拉人联合起来打回诺夫哥罗德的谣言!那个老混蛋信了...还勒令我交出职位回诺夫哥罗德去!” 亚历山大边说边缓缓坐下,仰着头望着营帐的穹顶,不知该再说什么。 “那...那我们...” “传令下去,准备一下,今晚我们拿下湖心岛,逼迫瓦尔哈拉人和我们决战...我不能回诺夫哥罗德,时候不对,我的身份也不对。” 第四十五章,斯拉夫之战(七) 寒流终究无法对抗哈拉尼雅的伟力,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正在楚德湖东西两岸对峙的双方就发现,在湖的边缘部分已经有浮冰开裂,不过大部分的湖面还冻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是四月一日的上午,一个难得的晴天。 在前夜,斯拉夫军队抢先占据了湖心岛,但昨天整整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对岸的瓦尔哈拉军队都毫无动静,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对方先发动进攻了。 “圣女殿下,你决定好该由哪些军官来训练新斯拉夫王国的军队了么?”在木制塔楼上,亚瑟看着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的索菲娅,以胜利者的腔调欣然询问道。 “派谁来不都一样,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成了么?让我的国家成为你的新领地,斯拉夫的无冕之王陛下?”随着时间的流逝,索菲娅对亚瑟的仇恨没有减少,不过她已经学会不要过度表现自己的敌意了,毕竟现在她能够依靠的,唯有这个暴君,曾经无比崇拜她的平民现在都恨不得将她分而食之,世界虽大,但索菲娅没有去处。 但该冷嘲热讽还是该冷嘲热讽,不然她怕是会被压抑到陷入疯狂。 “这你可就说错了,我要是想当国王,为什么不去当瓦尔哈拉的,而要来当斯拉夫的国王?”亚瑟听着索菲娅的嘲讽毫无感觉,他是上战场的人,再犀利的语言对他都如无物一般。 “你要是不想当国王,那你为什么要逼迫那些贵族奉你为摄政王?玛丽娅说我虚伪,可在我看来,你才是那个虚伪至极的家伙!”索菲娅不满的冷哼一声,她的话对亚瑟没什么影响,倒是让身后的玛丽娅打了个寒颤。 “我可没说我不想当国王,圣女殿下,我只是不想当斯拉夫的国王而已。”亚瑟回过身来,耸了耸肩,之后微笑着说道。 “你不当正好,我们也不需要一个只会烧杀抢掠的国王。”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建议你去亲自挑一挑人选,这样更合适一些。” “真是可笑!我为什么要去看一些会以胜利者姿态来肆意侮辱我的子民的人?反正日后我要养的是一群老爷,谁来不都一样么?!” 此话一出,亚瑟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可怕了起来,令索菲娅和玛丽娅都下意识的缓缓后退,气氛也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我得郑重的和你说清楚,圣女殿下。”冰冷的仿佛凛冬一般的声音在索菲娅耳边响起,让她习惯性的想要跪下,但被身后的玛丽娅给撑住了身子。 “你的王国是我计划中重要的一部分...而为了这个计划,我会将你的国家治理到和瓦尔哈拉相媲美的程度,而那些军官,不是我用来控制你军队的,而是来让你的军队像支军队,至少在主帅还活着的时候,不应该全线溃退...你说对吧?” “什么...计划?” “很遗憾,但你现在还没有资格知道,不过那将是一个改变大陆走向与世界历史的计划,你,还有你的子民,都应该为自己能够在这个计划中拥有一席之地而庆祝,明白么?”还是那股熟悉的暴戾之感,还是那宛如铁钳般的五指,在被钳着喉咙的时候,索菲娅甚至连挣扎都懒得挣扎。 在她用点头表示了自己的同意之后,亚瑟松开了手,就在这时,从远方传来了苍凉悲戚的狼嚎声,亚瑟回过头,看到的是朝着湖这边缓缓而来的金狼旗。 “圣女殿下,很快你就可以被称为女王陛下了!”看见缓缓进攻的大军,亚瑟却露出了兴奋至极的笑容,他把住索菲娅的双臂,急匆匆地说完话之后,就直接翻身从塔楼跃了下去,抢过卫兵手中的号角猛地吹了起来。 “呜——!” 号角声宛如惊雷一般,将成片的营帐炸起,幸好亚瑟在昨日就做了安排,因此即便是亚历山大发动突袭,他的军队也能做到忙而不乱。 “你希望谁赢?”亚瑟离开了,玛丽娅长出一口气,她听着从下方传来的号角声,看着远方那逐渐接近的金狼旗,用很复杂的语气询问着索菲娅。 “别问我,我不知道...” 卡拉布里亚历史上著名的楚德湖战役,即将打响! —————————————————————————————————————————————————————————— 对战的双方分别为瓦尔哈拉王国的领主联军,与由来自斯拉夫各地反抗瓦尔哈拉的领主集结而成的斯拉夫军队。 瓦尔哈拉军队的指挥官是亚瑟利尔·冯·托斯卡亚,一位曾远征巴黎和不列颠,并在斯德哥尔摩城下重创由斯拉夫圣女索菲娅率领的斯拉夫军队的英雄,同时也是瓦尔哈拉王国的摄政王,一万余名禁卫军士兵效忠的主君。 斯拉夫军队的指挥官是亚历山大·雅罗斯拉维奇·罗曼诺夫,诺夫哥罗德大公,数次击败罗斯军队的将军,也是斯拉夫王国的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瓦尔哈拉一方兵力略少,除去亚瑟利尔的五千名长弓手和两千名骑兵之外,还有身披瓦尔哈拉战甲,手握各种巨斧大剑的五千名禁卫军步兵,以及绝大部分都披着皮甲甚至布甲的一万八千余名征召士兵,另有三千名禁卫军士兵在威廉·古斯塔夫的指挥下,正在距离卡拉斯泰不远的湖泊解冻区和战船一起等待着出击。 这些征召士兵虽然在武器和盔甲上比不上禁卫军士兵,但都是有着三年以上战争经验的老兵,其中不少人都曾参加过不莱梅之战,和圣加西亚帝国军团正面交锋过的他们,又岂会在斯拉夫折戟而归? 而斯拉夫军队这边,他们有3.7万军队,其中包括14000名无甲骑兵,3000名有甲骑兵、和2万名各类步兵。 (另有说法认为斯拉夫有5000人而瓦尔哈拉有4000人,这个数据显得太少) 从账面上看,斯拉夫军队在数量上占据优势,但战争的胜负并不取决于人数的多寡。人数为五千的银血战团的长弓手是亚瑟的核心队伍,那曾在不列颠与有甲步兵和骑士作战的长弓手们配备的破甲箭是从天而降的死亡。 相较于军队来源较为单一的瓦尔哈拉,表面上都来自斯拉夫境内的军队,反而更加五花八门。除了罗斯人外,拉多加人、卡累利阿人等民族也加入了抵抗瓦尔哈拉的军队。 斯拉夫军队的核心是13000名骑兵,主要由诺夫哥罗德属下的采邑提供。各城市的市民和城乡结合部的富裕自耕农们,组成了4000名重步兵。此外,还有6000名装备标枪和短弓的冰原猎手。亚历山大还雇佣了一些自由骑兵与轻骑。 论军队素质,斯拉夫并不占优,甚至大部分装备粗劣、缺乏训练。但他们是为捍卫国家和信仰而战、有着极为高涨的士气,而非为掠夺黄金和土地而战。 —————————————————————————————————————————————————————————— 亚历山大并不想这么快发动进攻,还有许多贵族正在领兵前来投效他,等到冬季是个更好的选择。 但他别无办法,他的父亲,那个对亚历山大自来就很是忌惮的国王,不知是听信了哪个贵族的谗言,连发十七道命令,要他即刻离开军队返回诺夫哥罗德,不然就要以叛国罪来处决他! 回去必死无疑,而僵持下去也对他并无好处,唯一的选择,便是立即发动进攻。 前夜的进攻,是他做的最后一次尝试,希望以抢占湖心岛的挑衅来引得对方主动进攻,自己便可以在湖中心以逸待劳,利用自己更加熟悉地形的长处来击溃这些瓦尔哈拉人。 但,该死的! 瓦尔哈拉人的统帅却没有任何反应,亚历山大等了整整一天一夜,也不见对方有任何动作。 在第十八个传令兵来到他面前之后,他最后的路也断了。 斯拉夫王国的现任国王弗拉基米尔,宣布他为王国的叛徒,并要求他麾下的将军立刻将亚历山大押回诺夫哥罗德,谁做到了,谁就是新的诺夫哥罗德大公。 亚历山大现在,要么就如传言那般,向瓦尔哈拉人屈服,要么,就得击溃湖对面的军队,再挥师东进,光复诺夫哥罗德。 国王之位! 右手攥着巨狼背上长长的鬃毛,亚历山大望着愈来愈近的岸边,和那早已严阵以待的士兵,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斯拉夫的勇士们!让我们为月神而战!为王国而战!为父母孩子而战!”披着一袭红底金边披风的他挥舞着那让人望而生畏的多头连枷,在阵前来回奔走,让更多的士兵可以看见他们的主帅和他们站在一起。 在一波接一波的欢呼声中,他拽停坐骑,将目光转向岸边。 在那里,一个骑着战马的骑士将长枪高举向天,枪尖绑着一面三角形的双头鹰旗,正如他一般,进行着战前的演说。 “奥丁神已经准备好了一场丰盛的酒宴,很快我们便可以用牛角在阿斯加德豪饮麦芽酒!我不会带着恐惧步入诸神的国度,你们呢?!” “不会!!!!” “很好!那就让我们来教教这些狼崽子,究竟该怎么打仗!”长枪被架起,枪尖正对冰面上的斯拉夫军队,而在骑士身后,五千名瓦尔哈拉禁卫军已然举起武器,刚饮下火酒的他们渴望一场血流成河的战斗,虽然不曾有欢呼,但他们士气足以掀翻天空。 “愿瓦尔基丽的冰吻印在你们的额头!” 第四十七章,斯拉夫之战(九) 依靠着数量和分散开来的优势,在箭矢将有甲骑兵屠杀殆尽之前,他们完成了任务,从湖面到岸边的路上,已无障碍。 亚历山大露出了笑容,不过这笑容也就维持了数秒而已,因为他看到那个进行战前演说的骑士步行来到阵前,骑士擎着一杆血红色的大旗,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血旗之下,不死不休。 “他们要做什么?”耳边传来副官的喃喃自语,亚历山大同样也疑惑不解,但一瞬间,他就忽然明白了对面的意图。 “该死!”他低声喝骂一句,“骑兵准备!听我命令出击!” 当敌方用种种手段突破了你所设下的限制,即将开始短兵相接的时候,普通的将军会命令士兵坚守在原地,寸土不让。而优秀的将军会命令中间的士兵向后撤退,两侧的士兵则在对方进攻之时完成一出包抄的戏码。 而亚瑟...他要反冲锋! “瓦尔哈拉的战士们!抬起你们的头,诸神正在等待勇士的到来!”亚瑟将大旗深深地插入到泥土之中后,扛着一柄瓦尔哈拉式的双刃巨斧迎接着士兵们的欢呼,和瓦尔哈拉史诗中的那些战争领主一样。 战争领主,军阀,战争领袖,军主,随你如何称呼,这是一项古老的传统,那些敢于在战斗时带头冲锋的领主,可以通过拼杀来获得这一称号。 他们是瓦尔哈拉的盾牌与刀剑,沿海的噩梦,诸国之敌,极高的战损率并没有令贵族们畏惧,相反的,他们近乎疯狂的追求这项荣耀,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所以能够获得此项称号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被诸神眷顾之人。 亚瑟利尔之所以能够获得这项荣誉,是因为在斯德哥尔摩城下的那次冲锋,他近乎是以一人之力和整支斯拉夫大军对抗,更是得到了奥丁的帮助,那从天而降的神枪便是他地位与荣耀的保证。 “我不会带着恐惧步入诸神的殿堂!!我不会像个懦夫一样哀嚎着死去!!”用拳头敲击着盔甲,亚瑟的嘶吼得到了更多士兵的回应。双目血红一片的他双手举起了巨斧,看着正在朝着岸边疾驰而来的斯拉夫骑兵,深深地呼吸一口这初春的空气。 “瓦尔哈拉!” “瓦尔哈拉!!!!!!” “他疯了?!他们都疯了么?!!!”索菲娅在后方看着亚瑟一马当先踩着木筏迎着骑兵发动冲锋,而一个个领主贵族紧随其后,再往后才是本该打头阵的禁卫军步兵,震惊的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疯了...都疯了...” “你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怎样可怕的敌人?”阿尔托莉雅来到了她身边,用瓦尔哈拉语询问道。 这真是百年难遇的奇观,不列颠的女王和斯拉夫的圣女,在瓦尔哈拉的军营之中交谈,就算再过一百...不,五百年,恐怕也不会再看到这样的场景。 “我当然知道!但...但...” “但什么?但你不知道会造成这一切?”阿尔托莉雅挪揄道。 “你得记住,索菲娅小姐,那是我的男人,西尔维娅容忍你的存在是因为她除了感情一无所有,而我不一样,要是你敢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我会和瑟希莉一起帮你熄灭的。” 面对阿尔托莉雅的警告,索菲娅则面带微笑的耸了耸肩。 “听、听不懂...”她用断断续续的瓦尔哈拉语回应道,瞬间让阿尔托莉雅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 木筏做的很结实,如果有机会,亚瑟还打算跟对面说声谢谢,不然的话,他还得让自己的士兵去伐树做木筏。 在冰面上战斗,对平衡性是个很大的考验,而且还要注意脚下的冰面,别被踏碎,穿着盔甲的士兵一旦掉进湖里,战斗结束前根本没有时间去捞。 但作为瓦尔哈拉的战士,自然不会对冰雪陌生,就在湖中心至岸边的冰面上,两支军队的第一次遭遇战开始了。 三千名无甲骑兵以倒"v"字形的军阵冲击着四千名禁卫步兵的松散阵型,原本很顺利,狼骑兵们肆意穿插着,甚至在湖心岛上已经爆发了阵阵欢呼。 不过...他们高兴的早了点。 当一名狼骑兵冲入禁卫步兵的战阵之后,将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巨狼的皮毛如何坚韧,也不可能是战斧与瓦尔哈拉剑的对手,鲜血喷涌而出,咆哮声响彻湖面,勇士们不顾狼爪与獠牙的威胁,疯狂地在巨狼身上留下自己造成的伤口,而当巨狼倒下,来不及再度站立的骑兵就会被十数柄武器给直接砍成七零八落的肉块。 斯拉夫境内缺少铁矿,也缺少冶铁的技术,这是它们数百年来都被瓦尔哈拉和罗斯死死压制的主要原因,就好像现在,这些骑兵不仅没有盔甲,甚至连铁剑都没有,还在用青铜的长矛来战斗。 亚瑟压抑了数月的杀戮欲望正在尽情的释放着,敢于向他发起攻击的无甲骑兵都被连人带狼的劈碎,热气腾腾的鲜血和内脏挂在他的盔甲之上,璀璨的金发此刻泛着让人畏惧的暗红色,那是被血染就的颜色。 四千名禁卫步兵各自结成战阵,而敢于亲自上阵的领主们则围绕着亚瑟周身,狼骑兵们仿佛冲进了由刀枪剑戟构成的迷宫,除了头顶之外,四面八方都是攻击,都需要小心躲避,不然便会倒毙于此。 看着骑兵们被如此屠杀,亚历山大知道这是对士气的毁灭性打击,他立刻命令重步兵压上去,就算这初次交锋以自己的失败为告终,也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而且...亚历山大看着那个战斗在最前方的身影,双目蓦然间绽放出光芒来,他又命令6000名装备标枪和短弓的冰原猎手跟在重步兵的后面前进,目标唯有一个,就是那个似乎是军队统帅的骑士! “命令汉弗莱继续放箭,攻击敌方重步兵后方的那些标枪手和弓兵,要是摄政王出了什么事,那我就吊死他!”在高台上,依照亚瑟利尔之前的吩咐,阿尔托莉雅负责指挥战斗,而她也正在履行这项职责,一边组织增援,一边命令长弓停止休息,继续攻击。 说是重步兵,其实也就是披着粗制滥造的厚重盔甲的四千名步兵而已,而且都是各城市的市民和城乡结合部的富裕自耕农们,战斗力可想而知。亚历山大派他们上去的本意,就是保护后方的标枪和短弓,不让敌军威胁到他们。 箭雨再次落下,除了少数的倒霉蛋被正中盔甲的缝隙而死之外,鲜有被穿透盔甲的人倒地,这些盔甲虽然粗陋,但却足够厚重。 但后方的标枪与短弓部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仅仅穿着皮甲甚至是无甲的他们面对箭雨毫无还手之力,唯有四散奔逃,但亚历山大又派了他的亲卫队上来,斩杀那些敢乱跑的懦夫,成功镇压住了局势。 继续向前可能会死,但后退一定会死。 就这样顶着箭雨,重步兵们左手持盾,右手紧握着铜剑,宛如盾墙般直接撞上了还在鏖战不已的双方,无论是狼骑兵还是禁卫步兵都被他们一往无前的冲锋给撞翻,在热血上头,极度兴奋与惊慌的情况下,分辨敌我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而在步兵后的标枪手和短弓手们,则在前进至一百尺以内后,开始了攻击。 “嘿呀!”“嘿呀!”“嘿呀!”成千上万的标枪不比之前的箭雨来的微弱,一连三发标枪之后,标枪手们当即卸下背后的盾牌,为自己和身旁的弓箭手遮挡来自天空的箭矢。 亚瑟一早便注意到了敌方的增援,他命令部队且战且退,就在敌方的标枪到达位置之前,从岸边赶来的生力军便投入了战争之中。 而在标枪和箭矢落下之前,血战后还没有失去行动能力的三千余名禁卫步兵便踩着层层叠叠的木筏回到了岸上,至于那三千名冲阵的无甲骑兵,幸存者不过寥寥数十人而已。 阿尔托莉雅并未过多的派增援,五千名普通士兵的任务是掩护禁卫步兵撤回岸上,而不是继续鏖战下去。 “吹号角吧。”回到中军的高台上,亚瑟如此命令道。 在悠远而悲怆的号角声中,亚瑟接过士兵递来的水盆,简单的洗了洗满是血污的脸。 瓦尔哈拉这边响起了号角声,片刻之后,从斯拉夫那边也传来了狼嚎声,便是撤兵的意思。 轻伤的士兵扛着重伤的士兵往回走,完善无损的士兵则持盾立刀,警惕对方的反扑。 禁卫步兵为了追求近战的杀伤力而放弃了盾牌,这虽然使得在与狼骑兵缠斗时,他们近乎所向披靡,但在标枪和短弓的打击下,死伤近千人这一点却是令亚瑟如鲠在喉。 虽然这场战斗看起来是瓦尔哈拉这一方获得了胜利,在长弓和禁卫步兵的打击下,亚历山大损失了近五千名无甲骑兵,以及一千余名远程部队,但一名禁卫步兵换五名无甲骑兵的战损比,在亚瑟看来就是失败。 第四十八章,斯拉夫之战(十) 上午的战斗结束之后,今天再未发生战斗。 经过隔空的喊话沟通,亚瑟利尔和亚历山大均同意暂时休战,好让双方可以将各自士兵的尸体搬回去。 虽然斯拉夫士兵的尸体要比瓦尔哈拉的多出数倍,但提出这个提议的,却是亚瑟利尔。 一共是...八百三十二具尸体,这是打扫战场的士兵能够辨认出来的全部,都被一具一具地背回了军营之中。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数万名士兵高举着火把,为战死者照亮通往瓦尔哈拉的道路。 这些勇士的遗体被集体摆放在军营的中心,他们都换上了崭新而坚固的靴子,面部被清洁的干干净净,那些属于他们的武器与财富堆在他们周身,那是陪葬。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移动,因为谁都希望在自己战死之时,可以得到一场肃穆且充满荣耀的葬礼。 瓦尔哈拉的军队中,先知必不可少,他们不仅是瓦尔哈拉火酒的稳定供应者,也是士兵们寄托信仰的存在,持着战矛的先知停下了念念有词,也宣告着这场盛大的葬礼正是开始。 按照瓦尔哈拉的传统,人们相信,人死不过是去另一个世界旅行,他们就在死者的墓穴中堆放很多的陪葬品,供其路上花用。有吃有穿,各式工具,诸般兵器。更有甚者,如果死的是国王或者了不起的大英雄,他们会将死者生前的战船与之一起埋葬,即是瓦尔哈拉式葬礼。 像亚瑟这种地位的人战死的话,他的遗体会被放在生前乘坐的战船之上,满载着金银布匹与武器盔甲的船会被浇满了瓦尔哈拉的火酒,被推离海岸,在距离海岸有一段距离之后,亚瑟麾下最优秀的弓箭手将弯弓搭箭,用火矢送他最后一程。在追随者们的目光中,燃烧起来的船会缓缓驶向地平线另一端,在那里,瓦尔基丽们会将亚瑟的灵魂带往英灵殿。勇士的英灵在那里饮宴、欢歌、讲述传奇。如果生为战士而很是黯淡的死在床上,那就只配进冥国。 亚瑟从恩佐的手中接过劈啪作响的火把,孤身一人走下高台,一个接一个的点燃尸体下被浇满了火酒的木柴,烈焰凶猛地肆虐,迅速吞没了这些随他从瓦尔哈拉跨海而来的士兵,而亚瑟甚至对这些年轻的面容完全没有印象。 “此刻佝偻的月亮已落下 在黎明,那金发的粗鲁汉子 用迟疑的双脚缓缓踏上了 海滨滩头的细沙” 走过一具具尸体,亚瑟轻声唱起瓦尔哈拉人耳熟能详的一首歌谣。 “远过苍白的海湾,他注视 空旷的陆地和黑色的山岭 在这一日,这个原初的时刻 在奥丁尚未造出色彩的这一刻 他是坚强的。他的幸运靠的是 船桨,渔网,犁,刀,盾牌” 这是瓦尔哈拉勇士的挽歌,具体创作者不详,但传唱已经超过千年。 “奋斗的,坚忍的手能够 用黑铁刻下一个固执的如尼文字 从一片沼泽的陆地他来到 这块被重重大海侵蚀的陆地 正像那白昼,命运的穹隆升起在 他头顶,也在他的守护神之上” 亚瑟的歌声愈发大了起来,开始有士兵小声的跟唱。 “他用笨拙的手!用破布铁钉 来装饰沃登或图诺尔! 在他们的祭坛上!他残忍地奉献 马匹,狗,飞禽和奴隶! 为了吟唱记忆或颂歌! 他铸造了那些诘屈聱牙的名字!” 边唱着,有士兵开始用武器敲击盾牌和盔甲来伴奏,歌声逐渐汇聚起来,如同河流最终都会汇聚到大海之中。 “战争是人与人的遭遇! 也是长矛与长矛的遭遇! 他的世界是海上的魔法世界! 充满了国王,狼群,从不宽恕的 宿命!还有那众神咒语的恐怖 潜伏在松树林的心脏里!” 一个又一个战士离开了这世界,他们将去往那天穹之上的英灵殿,那有着最美丽的少女,和最强悍的战士之圣殿! “他带来了那些基本的词语! 时间会把它们组成的语言 抬举为吟游诗人的音乐! 夜与昼,水与火,色彩与金属! 饥饿,焦渴,痛苦,梦,战争 死亡!和人类的其他习性 在迷乱的山林里,在广阔的草原上! 他的子孙创造了瓦尔哈拉!!!” “他的子孙创造了瓦尔哈拉!!!” “他的子孙创造了瓦尔哈拉!!!” “他的子孙创造了瓦尔哈拉!!!” 接连三声咆哮近乎要震破索菲娅的耳膜,狼人的听力本就要比人类更好,更何况她就站在高台上,被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咆哮声给包围着,双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幸好这时,一只有力的臂膀在同样被震的发懵的玛丽娅反应过来之前,就揽住了索菲娅的纤纤细腰。 “给我站稳,要是惊扰了战士们去往英灵殿的旅途,你看亚瑟会不会剥了你的狼皮...” 是瑟希莉,她揽住了索菲娅的腰,在索菲娅的耳边用斯拉夫语缓缓地警告道。 作为在德意志兰地区活跃了数年之久的佣兵,瑟希莉不仅会斯拉夫语,甚至还会东巴尔德帝国平民使用的希腊语呢。 她没敢开口说话,就那么被瑟希莉揽着腰,看着映入眼帘的一片火海。 亚瑟不需要去一个接一个的点燃遗体下的干柴,因为这些干柴都是连在一起的,走到中心,他将火把扔出火圈外,开始脱去盔甲。 片刻之后,露出肌肉分明的上身的他从腰间取下酒壶,豪饮一大口,然后将剩下的浇在自己的右臂上。 酒液在炙热的高温下蒸发的很快,使得亚瑟的鼻间萦绕的不仅仅是烤肉的味道。 恩佐献给他的剑也被一点一点抽出来,然后在士兵的注视下,亚瑟让剑锋环绕自己的小臂划开一个圆环形的伤口,他任由鲜血滴落到泥土之中,然后将剑猛地插进泥土之中。 “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 在亚瑟带动下,士兵们都振臂高呼起来,那声音的浪潮令之前的诗歌都逊色不少,也许真是战士们的灵魂被唤醒,卷起的气流令火海之中形成了一股火龙卷,它是那么的危险而又瑰丽,散发着炙热的高温。 亚瑟的身影消失在火龙卷之中,这引起了一些慌乱,但那些跟随领主们东征西讨的老兵则用喝骂制止了慌乱。 “叫什么!你们这些愣头青!都给我好好看着!再叫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塞进你的嘴里!” 神迹!这是毫无置疑的神迹! 如果说之前那杆神枪还可以被否认,毕竟目击者寥寥,说是惊慌中看错了也有人信。 但这次不一样!!! “亚瑟利尔!”“亚瑟利尔!”“亚瑟利尔!”“亚瑟利尔!”恩佐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个机会,由他带头,士兵开始高呼起亚瑟的名字来! “这下,摄政王可是创造了新的历史啊...”在士兵们前方,是赶来支援亚瑟的领主们,他们也是亚瑟的坚定支持者,至少在亚瑟一如既往的强大时,他们的忠诚不会动摇。 “殿下在创造历史,我们这些人啊...就只好见证历史喽!” 通贝里侯爵长叹一声,然后悠然地说道。 “你是不用担心了,你那个圣加西亚的孩子现在可是殿下的亲信,谁当殿下示威的猎物,都轮不到你来当!” 一名之前颇为沉默的领主耸了耸肩,然后半是讽刺半是羡慕的说道。 “那是你们自己没眼光,可怨不得谁,不过啊,你们要是想保住家族和自己的爵位,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指一条路出来...” 通贝里侯爵得意的一笑,然后慢悠悠地说道, “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吧?”第一个开口的领主望着依旧在场内盘旋的火龙卷,直截了当的说。 “你们还记得...殿下要招收十二到十五岁的少年组建一支国王卫队么?” “记得啊,这事咱们之前不还讨论过么?让长子去参加的话,那咱们的家族可就得成为殿下的......” “为什么一定要长子去参加?派次子和其他孩子去不就好了么?” “哈啊?!” “我们又不是圣加西亚的领主,为什么要学他们搞什么嫡长子继承制呢?要是你们的次子是个殿下般的人物,而嫡长子都像我妻子为我生的那个蠢货一样,你就甘心把头顶的爵位和领地交给这样的蠢货?” 通贝里的话得到了其他领主的一致赞同,一想起那个堪称瓦尔哈拉贵族之耻的坎贝尔,领主们就忍不住想象自己的领地落到了这样的家伙手上会是一种什么光景。 “其实派长子去也没什么,按照殿下的势头来说,这支卫队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到时候再把孩子往里面送,可就不好送了呢。” 这边领主们的议论刚进行到一半,场内就出了新变故,火龙卷开始向上盘旋,直到十数米高之后,忽的一下便炸开,让火焰呈现出无数道线条的模样,再被夜风吹散。 而被火龙卷包裹的亚瑟,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璀璨的金发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金红色的如尼文字,亚瑟的上半身被印满了这种传说中蕴含无限魔力的文字,看起来无比的震撼。 而那对原本就摄人心魄的金瞳,则完全违反常理的在散发光芒,就像两颗小太阳一样,搭配上那满身的符文,如何不让人敬畏,不让人崇拜? 不知是谁带头,越来越多的士兵们单膝跪下,以此来表示对亚瑟的服从,就连领主们也不例外。 如果换到圣加西亚那边的话,就是帝国摄政同时也是神选,这样的身份,还有谁胆敢反对,胆敢质疑?! “明日,我们碾碎对面的军队,去把诺夫哥罗德化为焦土。”亚瑟拾起在烈焰中毫发无损的长剑,无惧于高温的他在遍地的灰烬之中,高举起长剑缓缓说道。 被火龙卷吹散的云层令月光播撒在大地之上,此刻的场景,会是很多人铭记一生的回忆。 第一章 被召唤而来的摄政 在筹备战争的一日,亚瑟正在和众贵族统计着各自的兵力,但没来由的,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联系自己的灵魂。 亚瑟做了个手势,示意贵族们都停下讨论,并立刻宣布会议暂时结束,之后在他们疑惑的眼神中走出了会议室。 这种联系正在越来越密切,亚瑟甚至能隐隐听到一个他无法听懂的声音在对他急切的说着什么,为了防止最坏的情况出现,他随手拉开一个房间的门,并吩咐侍卫无论谁来都不许开门。 “好了,现在让我看看你是谁吧...” 在费尔南德斯大陆的埃辛维伦帝国是当之无愧的魔法国度,经过无数代先贤的钻研与发展,魔法的普及率达到了惊人的一个数值。 即便是在帝国边境的城市之中,魔法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务。 但魔法,并非唯一的超凡之力,在诸神的目光之下,神权国度和帝国的战争从未有一日停止。 在边境,海德堡并非第一个被屠掉的城市,也不是最后一个。千百年前和千百年后,这里的土地依旧会被鲜血染红。 维罗妮卡是一名普通的学生,没有显赫的背景,也没有堆积如山的财富,她就是一个普通家庭中出生的普通的女孩。不过有一点她和别人不太一样,她是学霸。从小到大,无论是文化课还是魔法课,她总是能拿到前两名,拿到第三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样一个天赋极强的女孩,却令人惋惜的在人生的岔路口,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至少她的老师是这么认为的,以维罗妮卡的天赋,她如果选择专精塑能系或者变化系,以后的成就绝对会比选择专精咒法系要更光明。 可惜,维罗妮卡自身的缺陷却迫使她必须选择另一条道路。 她害怕战斗,心脏也有一点不好,她曾经尝试着去做一名塑能系法师,但是一旦实战,她的心脏就会剧烈的跳动,并且带来一阵阵绞痛。 心脏的绞痛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也无法汇聚魔法元素,被人轻而易举的推出了擂台。 所以,她选择了咒法系作为自己以后的道路,至少不需要她自己直接去面对敌人。 但现在,对生存的渴望压过了对疼痛的恐惧。 谁都没有想到,兽人之神格乌什会选择在这个冬季发动战争。 对帝国来说,和北方兽人部落的战争是一个永不停止的泥潭,像海德堡这样的城市,唯一的作用就是迟滞兽人军队的步伐,为帝国军团的集结与反扑赢得时间。 因此在这里居住的,多数是那些退伍的士兵,他们得到了帝国承诺的土地,但却将终生生活在兽人兵锋的威胁之下。 维罗妮卡换上了一件并不合身的锁子甲,她看着城外那漫山遍野的绿色浪潮,颤抖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帝国自然不会为海德堡这样的城市驻扎过多兵力和法师,就连守城器械都全都依赖自制的城市里唯二的施法者就是维罗妮卡,和她那已经快要入土的老师。 “你为什么不躲在地窖里!现在出来就是死路一条!” 她的老师,那个瘸着一条腿的老法师停止念动咒语,焦急地冲过来,想要将维罗妮卡带下城墙,反正他也不过是个三级法师,三环法术也对那些皮糙肉厚的兽人起不到什么作用。 “我也想保卫城市,老师!我知道这座城市守不住...可我不能作为一个懦夫而屈辱的活下去!”维罗妮卡伸手把住了老法师,对着他快要崩溃了的大喊道。城外兽人那让人肝胆俱裂的战吼就像把大锤一样敲进维罗妮卡的脑海之中。 闻言,老法师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他将自己的法杖交到维罗妮卡的手里,低声的对她说:“你还没学塑能系的法术,现在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召唤一只召唤物出来...不要紧张,你只需要按照之前我们教给你的方式,进行一次常规的召唤就行了。如果是普通的召唤物就算了,要是有过三阶的召唤物并且有成长空间的,一定要签订契约,千万别忘了。” “以你的情况,最好能召唤来肉盾型的强力召唤物,记住,放轻松,不要紧张。” 维罗妮卡深吸一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死死抓着老法师的法杖,维罗妮卡跑下城墙,随便找了一间没有人的房屋。 她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次之后,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魔晶粉撒在了祭坛上,同时将自己平时收集起来的一些材料,也丢了上去。比如说战车野猪的獠牙,人面女妖的羽毛,博鲁怪的指甲之类的。 她拿出一柄小巧的秘银匕,在手腕处轻轻一划,切开一条口子,鲜红的鲜血顿时洒落,她连忙念动了咒语,同时催动了身体里的魔法能量与精神力。她的精神力就像是触手一样,穿透了层层的虚空,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肆意的遨游。不知道游走了多少地方,突然间她现不远处有一个亮点,她的精神力立刻窜了过去。 越过位面的壁障,她隐约感觉到有一个强大的个体,散着白金色的光芒! 天啊,居然是传奇级的生物! 她立刻尝试着沟通这个一团光一样的生物,“您好,神圣而伟大的您,我是来自埃辛维伦帝国的法师,您愿意帮助我,并且为我征战吗?” 那团光剧烈的震颤了片刻,出了一些莫名奇妙的音节。好在她和那团光的沟通不是通过语言,而是精神力,她听到对方传来的讯息“你是谁?” 她小心翼翼的再次介绍起自己来,“我是一名咒法系法师,我正在星空的另一边召唤您,您愿意为我征战吗?您放心,我不会经常干扰您的生活,只有在我遇到危机的时候才会请求您的帮助。并且我还会奉上足够的祭品。” “求您了!” 那团白金色的光芒平静了片刻,传达过来一个念头——可以。 维罗妮卡的精神力附着在白色的光芒上,瞬间回神过来,她激动的简直想要喊出来,但还不到时候,她还得继续念动咒语稳定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 一个传奇阶的存在!海德堡和大家都有救了! 但事与愿违,就在她准备念动咒语的时候,她却在一瞬间之后断开了和那个存在的联系。 疑惑,不甘,愤怒,一瞬间就淹没了小女孩。她眼眶里含着泪水,望着平静的法阵,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说好了却不愿意出来? 她紧咬着嘴唇,再一次念动咒语,而城外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似乎再有十数秒就要开始攻城了。 咒语停歇,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维罗妮卡默默的流着眼泪,无力的跪下来,抚摸着这简陋的法阵。 然而,她并没有多少流泪的时间,既然无法召唤出一只召唤物来,那维罗妮卡就得拿起匕首,像她的父母一样英勇的战死沙场。 在帝国的边境城市,像维罗妮卡这般的战争遗孤比比皆是,毕竟魔法,战争,与牺牲乃是帝国之基石。 但...这座人口不到一万人的小城市,没有高耸入云的城墙,也没有高阶法师,更没有精锐军队和精良器械,又能够拖延兽人大军多长时间呢? “fus!ro!dah!” 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维罗妮卡听见了城墙倒塌的轰鸣声,还有兽人那冲天而起的咆哮。 “waaaaaaaah!!!!!!” 然而,即便是格乌什的独眼,恐怕也无法看到这一天对未来的改变,一个无父无母的少女,究竟将什么样的怪物给召唤到了这个世界。 就在维罗妮卡捂着手腕的伤口准备迎接自己和海德堡最终命运的时刻,一道暗金色的光芒从法阵上冲天而起,笔直的插入云霄中。整个城市都被震动了,这种暗金色的光泽和那种似有似无却无处不在的气息,都在无声的叙说一件事——传奇的力量! 那些还活着的人们都张大了嘴巴,望着那冲天而起的光柱,维罗妮卡也颤抖着回过头,眼中的泪水再一次汹涌的喷破而出。她擦着脸颊上挂着的晶莹剔透的泪珠,欣喜地笑了起来。 当光柱逐渐收敛,法阵连同地板都被完全的撑裂,一名人类就站在破损的祭坛上,数不清的雷霆在他的背后跃动,那是狂暴而歇斯底里的绝对力量。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铺开,一道气浪推的维罗妮卡不断后退。那年轻人缓缓睁开眼睛,纯金色瞳孔里闪烁着的精芒令太阳都为之失色。 他有着璀璨的金色发色,和让人不安的金色瞳孔,两柄长剑挂在他的腰间,得体而华丽的服饰足以说明他的身份之不凡。 第二章,俺觉得这个人类虾米超能打 这个不知名的存在走出法阵,他深深地呼吸着异世界的空气,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脸上花的就像一只小花猫一样的维罗妮卡。 “是你召唤了我么?” 维罗妮卡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她回想着礼仪课上的知识,对亚瑟提裙施礼,然后又连忙补充道,“是我,先生。” “你的法阵太小了,我过来的时候费了很多功夫...这里正在发生一场战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亚瑟。他回头看了一眼碎裂的法阵,然后立刻便注意到了耳边传来的那些一听就很野蛮的咆哮声。 “是兽人!他们在进攻城市!我请求您帮助我保护这座城市!”维罗妮卡这才想起城市还在毁灭的边缘,她连忙对自己的召唤物跪下叩首,就像信徒在祈求自己的神明显灵一样。 众所周知,黄金级的职业者之后就是传奇,但是很多人在黄金级这个门槛上蹉跎了一生也不得方法进入那个传奇的世界。一旦到了传奇这个阶段,力量就会生巨大的改变,是质的改变。 传奇阶的亚瑟对付这些最高就是白银阶的兽人,岂不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简单么? “我可以帮助你守护这座城市,但你说过要给我足够的祭品,你觉得你有什么可以作为我的报酬呢?”亚瑟利尔将两柄长剑抽出来,挽了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剑花出来,然后抛出了一个维罗妮卡很难回答的问题。 她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些年来被老法师抚养长大,别说是拯救一座城市,她让亚瑟做什么,似乎都付不起报酬,除了... “我...” “嗯?” “我,大人,我以我自己为报酬,请您拯救海德堡的人民!”维罗妮卡昂着头,跟她的天赋一样优秀的,就是这具窈窕的身体和那不逊色于精灵的美貌了,如果维罗妮卡愿意,那么她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当了三皇子的情人,去帝都过好日子了。 ...... “你有着令我动容的意志,但记住,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谁也夺不走!” “砰!!!” 说完话,亚瑟一脚将木墙踹出一个大洞来,看向那即将被绿色淹没的城墙。 “你晕血么?”“不晕,大人,我跟老师一起杀过匪徒的。”“还不错,那跟着我,注意躲避,别被杀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维罗妮卡第一次直观的意识到了传奇阶的恐怖,那些看起来凶狠无比的兽人对亚瑟来说就像亟待收割的庄稼一样,双剑就像白色的幻影般穿梭在街道上,鲜血就像雨水似的落下,断裂的肢体到处都是。 闻着那腥臭的鲜血味道,再看着这遍地肢体的恐怖景象,维罗妮卡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想要压下那不断升腾的呕吐欲望,却忘了自己现在身在战场之上。 或许是因为被埋在尸体堆中而被亚瑟遗忘,一个兽人从自己同伴的尸体中爬了出来,随手捡起一柄狼牙棒,冲着维罗妮卡“waaaaaaaah!!!”的冲了过来。 等维罗妮卡发现的时候,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欣喜顺便变成绝望,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无法反抗的命运。 但亚瑟可不打算让她迎接命运。 先是肉体和肉体碰撞的声音,然后是那个兽人的哀嚎声,维罗妮卡犹豫地睁开眼,却差点被面前的亚瑟吓到昏迷。 她是见过血,但像亚瑟现在这样被鲜血洗了一遍,肩膀还挂着不知是谁的内脏的形象,实在是冲击力太强了一些。 “跟紧我!不然我就把你扔下!” 维罗妮卡闭着眼睛死命地点着头,亚瑟叹了一口气,然后直接蹲了下来。 “上来,我带你去杀这些怪物的统帅。” “搞毛在上!这些人类虾米可真是不经打,还不如跟灰牙waaaaaah爽快呢!”一个快跟城墙一样高了的兽人挥舞着树干将面前挡路的兽人全都扫到一旁,边扫边咆哮着。 “...你们还真是不幸,要跟这种玩意打来打去。喂,小姑娘,我现在可以带你离开这座城市,也可以选择和他干一架。如果...我输了,我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但你却是必死无疑了,你确定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亚瑟背着也浑身鲜血的维罗妮卡站在暂时被清理干净的城墙上,询问一直闭着眼睛的她。 “嗯...”带着颤音的一声嗯,但亚瑟感觉到了背后女孩的决心,他笑了起来。 “如果你在我的世界,一定是个合格的瓦尔哈拉人。” “那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愿瓦尔基丽的冰吻...能将这个世界的你带去诸神的英灵殿!” —————————————————————————————————————————————————————————— “尊敬的阁下,请用。”帝国第二十七军团的军团长格里戈斯亲自为桌对面那个一看就不是埃辛维伦人的青年倒了一杯酒,这是一位传奇强者应有的待遇。 如果算上这位强者凭一己之力干掉了数千名兽人,成功守住海德堡直到帝国军团到来的功劳,那格里戈斯应该将酒杯端到他面前才是。 格里戈斯做好了对方性情倨傲而不做回应的准备,但对方却双手接过了酒杯,还很是疑惑的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法师轻咳了一声,他对维罗妮卡说道:“你转告这位……人类?不管是什么,我要对他施展启蒙术,不然我们听不懂他的语言,他也无法和我们沟通。” 维罗妮卡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她能和这个召唤兽沟通,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精神连接,所以他们看似用嘴巴说的话,先一步已经通过精神传输的方式反馈在对方的精神世界里。她立刻将维罗妮卡的话转告给了亚瑟,后者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一道并不明亮的光芒笼罩在亚瑟的身上,他的脑海里一瞬间就多了一些什么东西,他皱着眉头,微微沉吟片刻,尝试着张口说了一句话,“以瓦尔哈拉诸神之名!” 这或许是个有信仰的传奇强者,希望他信奉的神明和这个世界的诸神没什么关系吧。 心中想着事情,却也能一心二用,帝国议会的议员带着矜持的笑容,问道:“请问您是哪一族?” 维罗妮卡也带着好奇心,她在虚空中和亚瑟沟通时看不见亚瑟的样子,只能看见一团暗金色的光团,她万没有想到,召唤出来的召唤兽居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至少在她心里,她认为亚瑟是人,而不是其他什么。 “我来自卡拉布里亚,是瓦尔哈拉王国的一名贵族。” 贵族这个东西就像硬通货,任何地方都行得通,一听说亚瑟是贵族,三人顿时肃然起敬。在埃辛维伦帝国,七成以上的法师都来自于贵族家庭,这是由贵族们所掌握的社会资源而造就的。 “您一定是王室成员。”法师参和进来恭维了一句。 谁知道亚瑟居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还用一丝惊讶的口吻笑说道:“没想到您的眼力这么好,我是瓦尔哈拉王国的最后一名王室成员,现在的职位...按照你们这边的说法,我应该是帝国摄政。” 众人顿时惊掉了下巴,一位帝国摄政,还是最后一名王室成员,那不就等于现任的国王么? 维罗妮卡居然召唤出了一位传奇级别的国王来,魔法在上,她是命运女神的私生女么? 她有些犹豫,有些担心地...对亚瑟伸出了一根手指。 戳。 她感觉到的是温热的皮肤,和人类的血肉。 众人都因为维罗妮卡这鲁莽的举动而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一位帝国摄政来说,这绝对算是冒犯,而一位满腔怒火的传奇强者,对这座城市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万幸的是,亚瑟利尔并未着恼,还对着小姑娘招了招手。 他能来这个世界,也算是一种奇遇,同时也是一个机遇。这是在他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事情,否则以他的性格,他是不可能亲身涉险答应维罗妮卡的请求的。 “阁下为帝国立下了如此功劳,皇帝陛下在派我前来的时候特地吩咐说,凡是我们能够满足的要求,阁下统统都可以提。” 虽然这仅仅是一次连战争都算不上的边境冲突,但关于一个白银阶法师召唤出了个传奇强者的惊天新闻,早就传遍了帝国。 现在来到海德堡的,不仅是代表军部的格里戈斯军团长,还有帝国皇家法师学会的副会长,帝国议会的议员,而那些不能直接现身的势力,比如各行省的总督和帝国贵族,则准备在夜晚前来拜访。 要知道,传奇强者即便是对帝国来说,都是不可忽视的强大战力,现在帝国还能战斗的传奇阶,也不过五十余人而已,而且各自代表着一股势力,现在出了一个无主的传奇强者,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金块,还是掉在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更别提维罗妮卡现在连白银上阶都不算,就能召唤出一名传奇级别的强大召唤物,这是何等惊人的天赋与实力,若是维罗妮卡成为了传奇,那她岂不是可以召唤出一名半神出来?! 议会是贵族和皇室博弈的战场,自然也有忠诚的保皇党在,而这位议员显然就是。 “还未请教阁下的名讳?”亚瑟微笑着对议员伸出了手,而对方也受宠若惊般的予以回应。 “罗西·德·洛里斯泰德,我是一名子爵。” 第三章,橄榄枝 推荐一波零一月的书《诺德征服》,骑马与砍杀同人架空文,文笔不凡,剧情优秀。有兴趣的可以去找来看,当然,投刀片也是可以哒~~~ 维罗妮卡壮着胆子靠了过来,亚瑟微笑着的揉了揉维罗妮卡的脑袋。 其实维罗妮卡的年纪也不小了,有十七岁,算是大姑娘,可她个子不高,比亚瑟矮了一个半头,整个人都显得玲珑小巧。 “在提要求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需要询问。”亚瑟松开了手,用舒缓的语调说道。 “您请。”不等议员开口,那个来自帝国皇家法师学院的法师就急忙开口,让罗西子爵很是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而后者完全不把这威胁放在心上。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正在筹备一场集结将近十万士兵的战争,如果我不能及时回去,那将会影响到战事的。” 十万士兵,即便不知道亚瑟的那个王国实力如何,但能够轻易集结如此多士兵的势力,已经可以等于三分之一个帝国了。 “请放心,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如果两个世界的距离越远,那么时间差便越大。如果...您愿意让我查看一下您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的距离的话,我很乐意告诉您一个答案。”法师这么说其实没有任何恶意,就算知道了世界坐标,但帝国现在深陷在战争泥潭之中,完全挤不出来资源入侵一个至少是传奇级别的世界。 “很抱歉,但我希望你们可以体谅我的警惕。”亚瑟利尔也不是白痴,即便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他也不难想到,一旦一个极其先进和强大的世界得到了一个未知世界的坐标会做什么。 “警惕是一件好事,阁下。” 议员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他用胳膊肘捣了捣发呆中的维罗妮卡,使了几个眼色。可惜小姑娘涉世未深,一脸茫然,直到议员在她手心写下了“契约”两个字之后,小姑娘才反应过来。 “那个……”,法师,军团长和亚瑟同时看向她,她一紧张,胸口就疼了起来,脸色微微白,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契约……” 法师一拍脑门,“我都忘了。”,他这才向亚瑟解释起来,“您是通过维罗妮卡的召唤术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契约的话,维罗妮卡下次未必能再联系上您。虚空是永恒的,但也是流动的,就像是一条长河,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她的精神力会出现在河流中的什么地方。” “所以为了您可以随时来到这个世界,您和维罗妮卡之间需要签订一份契约,作为您穿越虚空的路引,也是您在虚空中的道标。”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法则,这一点亚瑟还是清楚的,他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想...你们不会像我的世界里传说中的魔鬼那样,用花体字来伪装契约花纹,将我变成维罗妮卡的奴隶吧?” “怎么会!”,三个大人干巴巴的笑着。 维罗妮卡脸蛋红扑扑的走到雷恩的表面,用法力在一张契约专用的兽皮上草拟了一份平等契约,并且注明了双方的权益以及义务。反过来倒过去的阅读了几遍之后,确定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陷阱,亚瑟增加了两条补充说明后,才用充满了魔法力量的药水签下自己的名字,并且割开手指,将手印按了上去。 “三位来找我和维罗妮卡,想必都是有目的的。那不如这样,三位分别将能拿出来交易的东西都摆出来,我对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做决定的得是维罗妮卡。”揉了揉小姑娘那手感极好的栗色长发,亚瑟说道。 闻言,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三对眼睛里尽是满满地敌意。 亚瑟这么做的意思很明显,待价而沽罢了,就是要他们三人互相竞争这件“商品”如同拍卖一般,谁出价高,谁就拿走。 “陛下愿意封维罗妮卡小姐为实权伯爵,外加任她挑选的一块无主或者皇室领地,而阁下若也有意的话,也可以得到一个实权伯爵的位置,领地同样,不过需要二位公开支持皇室。” “我们愿意为维罗妮卡小姐建造一座法师塔,地点由她决定,全部费用由协会承担,唯一的要求是维罗妮卡小姐必须加入协会为协会服务三十年,我们还可以为维罗妮卡小姐提供最优质的学习资源和导师。当然,如果阁下有意,我们也可以提供这些。” “军部可以给二位实权伯爵的爵位,也可以给予封地,并且还可以为二位建造法师塔,导师也不是问题,有很多优秀的战争法师都在军队中服役,不过封地需要在边境,法师塔也是同理。” 军部,皇室,协会,看来这就是帝国明面上的三大势力了。 亚瑟不动声色的在桌下点了点维罗妮卡的膝盖,然后通过精神传输的方式将自己的话传输到对方的精神世界中。 “他们三个提出的条件,你觉得哪个更好?” “我、我不知道啊...”维罗妮卡双手紧张地直搓裙角,低着头不敢和其他人对视,用同样的方式将自己弱弱的话语传过去。 “接受议会的条件的话,你就会参与到国家政治中去,不过也可以挑一块富足的领地做你的女伯爵。” “如果选择协会,你会得到导师来教导你魔法,还有一座私人的法师塔,虽然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想来一定是某种造价不菲至关重要的建筑,就是你未来的三十年都必须与协会站在一起就是了。” “而军部呢,你不仅会得到领地,而且还会有法师塔和导师,唯一的问题就是,边境冲突不断,你有信心保护你的子民么?” 亚瑟先前就说过,决定权在小姑娘手里,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深入了解一下这个新世界的情况,然后再做图谋。 听到亚瑟的解释之后,维罗妮卡沉默了好一阵,她的眼前不断闪过老法师抚养,教导自己,最后自己在尸体堆中找到他的场景,她的父母在战争中离去,自己的养父也是在与这些外族战斗的过程中战死,自己,又怎能去安全的腹地过上安生日子呢? “既然维罗妮卡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那我们二人便先行告辞,等明日再给三位一个答复可好?” 这是常理,三人也说不出让维罗妮卡必须现在做一个选择出来的话,毕竟亚瑟和维罗妮卡现在还是实实在在的帝国英雄,谁都不想把一个传奇强者推到其他势力那里去。 在前些天的兽人袭击中,海德堡遭受了重创,不过得益于亚瑟的斩首行动,兽人在展开屠杀之前便陷入了争夺老大之位的内乱,让残存的士兵得以坚持到帝国军团的到来。 “这里还要继续重建么?”亚瑟和维罗妮卡从城主府走出来,看着正在搬运尸体和废墟瓦砾的士兵和居民们,好奇的问道。 “嗯...帝国的边境城市普遍用整块的石头来建造,就是为了方便重建。再过些日子,会有新的居民被从帝国腹地征召过来,届时这座城市就会再度成为帝国边境防线的一部分。”维罗妮卡跟在亚瑟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她还不是很适应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以前也有憧憬过自己的第一只召唤物是什么样的,还想着把它当宠物养起来陪着自己,但现在... 看着比自己还高,英俊而尊贵的摄政大人,维罗妮卡默默地将自己的想法给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防线的一部分?我看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吧,这座城市唯一的作用就是分散敌人兵力好拖延时间直到军团赶来,我说的对么?” “是...是的,您说的没错,我们就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弃子罢了...”维罗妮卡不敢,也无法反驳亚瑟那有些刻薄的话语,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帝国边境以平原为主,必须通过这样残酷的手段来迟滞敌人的速度,而这里的居民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弃子又有什么关系?我最困苦的时候,麾下就五百名佣兵,还不是将一个帝国行省的首府给打了下来,大肆劫掠三日,满载而归!你既然将我召唤了过来,那我们便是...便是异父异母的兄妹,我定然会让你享受到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亚瑟的信心来自他在之前的战斗中得到的发现,如果说在卡拉布里亚他杀一个人,得到的力量是一,那在这里杀一个兽人,得到的力量就是五,这里或许可以作为他提升自身实力的地方,只要这样经年累月的积攒下去,他或许也能成为一名半神呢。 “真、真的吗大人...我,我不敢上战场,也不敢与人战斗,但我还想为父母报仇,为老师报仇,您能帮助我吗?” 维罗妮卡不知道亚瑟的信心从何而来,但她是亲眼见到亚瑟如何轻松斩杀那个跟城墙一样高大狰狞的怪物的,因此她愿意相信亚瑟的话。 “当然,因为这不仅仅是在帮助你,也是在帮助我自己,维罗妮卡。”亚瑟牵起维罗妮卡那双既不娇嫩,也没有老茧的左手,十指相扣,令小姑娘一瞬间就红了脸,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没有任何关系的异性的牵手。 不对,现在两人的联系,可谓是超越了夫妻的紧密。 想到这,维罗妮卡的胸口又是一疼,但她看着亚瑟的侧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 他是我的召唤物,谁也夺不走,只能属于我! 第四章,帝国基石三要素 在晴朗的天空之下,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森林之中,在林荫间的道路上,一辆敞篷马车正在缓缓前行着。 一个仪容不凡,服饰华贵的青年在前驾车,他有着一头纯金色的齐肩长发,和一双好似龙瞳般的眼睛,两柄用漆黑的鳞片支撑的剑鞘挂在他的腰带上,毫无疑问,剑鞘之中是锋利的长剑。 而一个浑身都笼罩在在宽大的深蓝色长袍下的少女捧着一本堪比方砖厚的书坐在车厢里,她翻阅着造价高昂的羊皮纸,高声念着书上的内容。 “魔法,炼金术,牺牲,乃是帝国之基石。” “帝国建立在上个纪元崩坏的余烬之中,彼时奥术帝国已然分崩离析,军阀领主厮杀不断,那些曾匍匐在人类脚下的种族也蜂拥而起,意图终结人类在费尔南德斯大陆的存在。”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莫里斯一世陛下站了出来,以他那血战八方的勇武,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谋略,和巨浪亦难撼动的意志,历时五十余年的战争,让一个崭新的帝国一扫混乱与黑暗,将文明之光再度普照人类。” “大奥术师们成为了逝去的传奇,继承其衣钵者,自称为法师与炼金术师。” “那些诸神的信徒恐惧他们的存在,而莫里斯陛下接纳了这些饱受压迫和敌视的群体,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些人才是他的战友,掀翻诸神的统治,让人类再次伟大的战友!” “停一下,维罗妮卡,停一下。”听着书中的内容,青年皱了皱眉头,然后喊停了少女。 少女先是小心翼翼地将书籍合上,然后将它抱在自己怀里,接着才抬头看着青年的背影问:“亚瑟,发生了什么?” “我想了解的是真正的历史,可不是这种经过了无数华美溢词和吹捧修饰美化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东西!”被喊做亚瑟的青年一抖缰绳,他面前的马匹便加快了步伐,好在林间的路多是落叶,少有石头,不然维罗妮卡肯定会被颠的七荤八素的。 不过就算是被颠的七荤八素的,求知欲旺盛的少女肯定也不会停止自己的询问。 “你是如何知道这书上的历史都不是真的呢?你以前也来过这个世界么?” “我是人,不是神,可活不了那么长时间。”亚瑟耸耸肩,然后继续说:“无论是在哪个世界,这都是通用的规则,记着,维罗妮卡,这些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嗯嗯,你等一下。”少女恭顺地点点头,然后伸出右手放在林荫阳光下,那银托红宝石的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sonemevig.”她的口中念动咒语,而那枚戒指的咒语声中泛出白光,从那光中掉落出一个精美的本子和一根天鹅毛的笔。 “好啦,开始吧。” 第五章,施舍不是这么施舍的 “在任何一个人类,或者说类人生物主导的国家或政体之中,对之前历史的美化都是必然的,这无关于统治者的贤明与否,而是人类的本能。” “可我们不信帝国图书馆的馆藏,难道要去搜集酒馆里吟游诗人们讲述的故事么?我曾经也听过不少,但都是当做消遣来看待的。” “那些他们不喜欢的,或者是会打击到形象的历史,都会被永久的埋葬起来,就像在你刚才讲述的历史之中,那持续了五十余年的战争里,究竟有多少无辜的平民惨遭杀戮?书中是不会记载的,因为贵族们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绝对会影响那位陛下在平民之中的声望,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吧,维罗妮卡。” “嗯,你说吧。”维罗妮卡深受她的老师和过往生活的影响,故而坚持亲自记录,而不是简单的施加一个法术了事。 “一位国王,一位高贵,仁慈,英明的国王,他不仅励精图治,让自己的人民过上好生活,还平息了边境的战争,使得战火不再波及无辜的民众,他是不是一位好国王?” “是啊,如果真能有这样的国王该多好...”维罗妮卡赞同的点头,而后她想起了自己的双亲和老师,幽幽地说道。 “那么,在他死后,不,甚至不用死后,就在他执政期间,人们忽然发现,他喜欢喝酒,还喜欢伪装成普通贵族去妓院,你觉得他还是一个好国王么?” 这回维罗妮卡可就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了,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迟疑地摇了摇头。“不是...?” “为什么呢?请回答我。”亚瑟使马车缓缓停下来之后,转过身看着维罗妮卡问道。 “因为...因为他不仅酗酒,而且还...而且还...” “可全国有那么多的男人酗酒,有那么多的贵族去妓院,你为什么不觉得他们都是坏人,都是恶人呢?国王陛下结束了战乱,让你们都过上了好的生活,可你们却会因为这微不足道的缺点而否定他的一切,这是为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 风儿吹动森林,叶子沙沙作响,在道路两边的森林之中,还能隐隐约约的看见动物的身影。 阳光从林间洒在维罗妮卡身上,但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因为你们距离国王太远了,维罗妮卡。平民总是会将统治者美化,而一旦他们发现这个统治者的污点,便会愤怒地开始丑化统治者,这就像自然规律一般...” “喜欢喝酒便是酗酒,便是在宫廷中耍酒疯,便是在宫廷中裸身耍酒疯,便是在宫廷中裸身耍酒疯乱杀人。” “伪装成普通贵族去妓院便是喜欢逛妓院,便是去妓院不给钱,便是有私生子,便是喜欢在妓院扮演女人的角色。” “这些流言可以在极快的时间之中迅速传遍整个王国,对国王的威信是毁灭性的打击。” 亚瑟又转回了身子,一声吆喝,马匹就重新开始行走起来,但维罗妮卡还没有从亚瑟这一番话的冲击之中反应过来。 自从离开海德堡之后,亚瑟和维罗妮卡就互为师长,维罗妮卡教授亚瑟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而亚瑟则教导维罗妮卡该如何做一名贵族。 “所以,对统治者进行美化,并不是什么坏事,而是一件好事么?” 维罗妮卡不愧是老法师最聪明的学生,马车刚行动没两步,她就缓了过来,右手抄起鹅毛笔便是迅速的记录着刚才的对话,还不忘继续提出自己的问题。 “对那些想当统治者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坏事,但对统治者,和维护统治者的人来说,这是必须要做的。” “等我们到了领地之后,你也要注意,尽量不要跟平民有过多的接触,那会让他们失掉对你的敬畏与尊敬,一个领主最应该保证的,就是领民的服从。” “可是,我听说皇帝陛下爱民如子,深受帝国子民的敬爱...” “你也可以啊,时不时发放救济,偶尔视察一下领地,不要总是打仗,不要随意加税,那你也是个爱民如子的领主,深受领地子民的敬爱。” “啊?就这样...我还以为皇帝陛下会像教廷那边宣传的圣人一样,赤足行走在街道上,尽自己所能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穷人呢。” 人生第一次离开海德堡的维罗妮卡对于外面的世界有一种...天真的期盼,这在亚瑟预料之中,他小时候还觉得在海上有美艳的海妖,在大陆的另一端有美丽的精灵,在荒芜之地生活着残暴嗜血的狼人...等等,似乎...他小时候觉得的没有错? “我的老师曾教给我一句话,这句话你也要记住,最好天天都默念一遍,然后想想它的意思。” “唔,好!” “国家昏乱,有忠臣。” ...... ...... “就这些?”维罗妮卡三下五除二的用速记法将之前的知识都记下来之后,本以为会迎来一番长篇大论,但... “就这些,不过老师他在说的时候......是用他家乡的语言吟唱出来的,这是他用我家乡的语言复述的。” “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说了,让你自己理解意思,不过理解出来也要记得跟我讲讲,不然你很可能会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 “维罗妮卡,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要和平民保持距离,而且施舍也不是你这么施舍的...” 在城市的街道上,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甚至衣不蔽体的穷人们将一辆敞篷马车围了起来,那位‘不仅美丽而且好心的夫人’正在用魔法变出数之不尽的铜子儿来。 看着这些面有菜色,可能很久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平民,亚瑟边无奈的在脑海之中对维罗妮卡抱怨道,边露出了冷冽的眼神,将右腰的长剑缓缓从剑鞘之中抽出来一段,闪着钢铁光泽的剑刃让很多人收敛了那充满贪婪的双眼。 “可我现在又不是维罗妮卡伯爵,我现在,是美丽又好心的夫人!他们这么可怜,我就是施舍一些铜币而已,放心,不会让你再像丹安城那时候一样去接冒险者工会的任务赚钱的。我现在可也是一名能用出三环法术的法师,这些钱,帮别人抄录两张卷轴钱就回来了。” 维罗妮卡因为这些平民的夸赞而颇有些飘飘然,从储物戒指里抓取铜币的手也愈发的快了起来。 “哎...你为什么一定要每到一座城市,就要接济这些平民呢?反正咱们离开之后他们还是会在冬季或者饥饿之中死去,你的行为根本毫无意义啊。” 闻言,维罗妮卡掏钱的小手一滞,但又在平民们焦急的叫喊声之中重新开始掏钱,而她的脸色敛去了笑容。 “我的父母战死之后,我也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整日在街上行乞,偷窃,跟野狗抢夺垃圾堆里的食物...现在我可以赚钱了,还赚了好多好多钱,我现在看着这些人,就像看见了当时的我一样...” “亚瑟,你知道么?一个铜子儿,足够买一根添加了木屑和其他东西的黑面包棍,就着下雨天收集的雨水,就可以活三天...” “我给出去的钱,是他们的命,以前我无能为力,但我现在有了帮助他们的能力,就想着...能帮一些是一些。” 维罗妮卡不再说话了,而是继续招呼后面没领到钱的贫民过来领钱,她在贫民的包围下没有看见,但亚瑟看见了,那些贫民领了钱之后,都得把钱交给后面守着的帮派成员,留下两三个铜子儿而已。 起先他不想管,因为这就是城市的秩序,但看着维罗妮卡,亚瑟改变了想法。 没人看见他是如何出手的,就连那些一直在盯着他的帮派成员也是如此,但那个负责收钱的倒霉孩子的的确确是被一柄从人群那边袭来的长剑砍掉了右小臂,而在马车之上,亚瑟腰间的剑鞘之中也确实少了一柄长剑。 丢掉了半截手臂的帮派成员跪地哀嚎,但在这见惯了死亡的贫民窟,一条断臂属实算不上什么会引起惊慌的东西,因此除了那些帮派成员之外,其他的贫民都开始在地面的污泥之中抢夺洒落的大把大把的铜子儿。 亚瑟周身自带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他跳下马车的一瞬间,周围的贫民都纷纷挪开了一条路来。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在丹安新买的皮靴,贫民窟的污泥黏在靴底的感觉令他很是不适,忍着周围平民和贫民窟散发出来的腐朽而又腐烂的味道,亚瑟一步步走向那个变成断臂的帮派成员。 “啊啊啊啊!!”他还在哀嚎,而且没人来帮他,因为他们不敢触怒亚瑟,在这些小偷,强盗,乞丐组成的帮派眼里,城里的卫兵都是需要仰望的存在,何况是亚瑟与维罗妮卡这样一看就是贵族的存在呢?这些渣滓也就只能从这些贫民身上刮点油水下来罢了。 “去把我的剑捡起来,找个干净的水源给我洗干净之后再让你们的老大亲自给我送过来,不然我就把你们都吊到城墙上,两位尊贵的实权伯爵的话对你们的城主来说有这个分量,明白么?” 第六章,招揽人才 亚瑟可没有维罗妮卡那种同情心,刚在楚德湖上亲自手刃过数千人的他还有些手痒,希望这些家伙不会激起他的杀心吧。 在明晃晃的剑刃威胁下,那个人顾不得捡起自己的断臂,就连滚带爬的捡起了亚瑟的那柄在污泥里的剑一溜烟跑没了影。 “发生什么事了?”维罗妮卡用精神沟通对亚瑟问道,而后者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等会再跟你说。” 维罗妮卡努力踮起脚,但却也看不到人群之外发生了什么,她默默地继续发钱,同时腹诽道:不就比我强了那么一点点么!等我以后比你强了,就把你当成我的男宠来养着! (刚才得知的消息,一起跑团的朋友...明天去医院检查慢性肾炎...一下子就蒙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什么心思再码字了,哎...希望他能安好吧。) 过了片刻之后,从贫民窟的街巷之中走出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平静的少年,他有着一对略显尖锐的双耳,这表明了他的身份。 半精灵。 而他牵着的那个小女孩,似乎是他妹妹,但耳朵却是正常人类的模样,她用双手抱着那柄对她来说还太过沉重与巨大的长剑,亦步亦趋的跟着少年。 亚瑟和少年对视的一瞬间,对方就立刻将眼眸低垂下来,不给亚瑟挑衅的机会。 是个很懂规矩的人啊,不如... “您好,阁下。我是索伦,这是我的妹妹薇薇安,我愿意付出一些代价来换取您与尊夫人的宽恕,请开个价吧。”自称索伦的少年走到亚瑟面前,然后弯腰行礼,而他的妹妹则抱着剑站在索伦身后,用一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盯着亚瑟华丽的服饰看个不停。 “这个先不急,我要你为我去办一件事。”在薇薇安看着亚瑟的时候,亚瑟也在打量着她的哥哥,虽然是亚麻制的衣服,但剪裁很是得体,衣服内侧感觉沉甸甸的,如果亚瑟没猜错,应该是各种自制的粉末。至于武器,除了挂在腰带上的两把匕首之外,在其他地方一定还藏着其他武器。 一个游荡者,亚瑟确定了索伦的职业。 根据维罗妮卡的讲述,在青铜纪元,职业者被分为十一个大类,还有无数个进阶与分支职业,而游荡者正是十一个大类之一。 至于亚瑟,因为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因此这个世界的职业划分并不适合他,维罗妮卡曾试图解析亚瑟的职业,最后也只能得出结论,亚瑟的职业是野蛮人与战士的混合体,因为他是秩序阵营的,但却又可以通过特殊手段来进入狂暴模式。 索伦用眼神示意薇薇安将剑还给亚瑟,后者和索伦对视一眼,随即噘着嘴将剑吃力地举起来,握着剑柄来到亚瑟面前。 “给你,薇薇安可是用从护城河里的水洗了三遍呢。” 亚瑟接过长剑,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之后,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钱袋,然后取出一枚金灿灿的钱币递给薇薇安。“我很满意,这是你的报酬,可爱的小家伙。” 薇薇安没有立刻去接亚瑟递给她的钱,而是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的索伦,在后者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之后,小姑娘才露出了能够融化冰雪的笑容,接过亚瑟递来的金币,再取下自己腰间的小布袋,将金币放进去之后再将袋口细细地系紧。 “薇薇安已经八岁了,不是小家伙了。”她对亚瑟强调到,随后又小跑着躲到哥哥背后,露出一张团子脸打量着亚瑟。 他穿的衣服可真好看,不过哥哥穿一定更好看。 “现在,您可以说要求了么?” 很显然,索伦并不想跟贵族多打交道,不然换成其他的帮派首领,一定会露出那种令人作恶的讪笑来,不计代价的希望和贵族搭上线。 “我很欣赏你,愿意跟我走么?”亚瑟利尔本打算从帮派首领那里刮点油水下来,不过遇到了如此有趣的一对兄妹,这使得亚瑟有了一个崭新的想法。 他将自己的钱袋抛给索伦,对方的实力暂且不说,但能够将开口的钱袋稳稳接住,而且一枚钱币都不洒出来,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游荡者。 索伦打开钱袋一看,金子散发出的光芒倒映在他那浅褐色的瞳孔之中,也晃的薇薇安目不转睛。 有了这么一大笔钱,自己和哥哥就可以不用再住在这里,就可以去上城区买一栋大房子了! 薇薇安的想法很简单,但索伦却没有被黄金给迷惑住,虽然颇为艰难和犹豫,他还是将钱袋重新系起来,用怀疑和审视的目光看向亚瑟。 “阁下招揽我,所为何事?”说话的时候,索伦的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摸到腰间的位置,左手则将薇薇安揽到自己身后,完全是一副准备以命相搏的架势。 “我和正在发钱的维罗妮卡小姐来自海德堡,因为抵御兽人入侵有功而被封为实权伯爵,陛下开恩,特许我们可以在边境随意挑选两块领地。”亚瑟不经意间释放出自己传奇阶的威压,将话语直接送至索伦的耳边,经过维罗妮卡的教导,他也学会了很多在自己的世界根本使用不出来的技巧。 “我们的目的地是和瑞塔王国接壤的边境城市霍加斯,以你的能力和品性,待在这里不是一种浪费么?跟我离开吧,这样薇薇安也不用在这种环境里成长,她可以得到良好的教育,甚至成为一名法师或者炼金术师。考虑考虑吧,我们会在白马城停留一天,如果你想好了,明日中午在东城门等我。” 这是一位实权伯爵,兼传奇强者的招揽,直截了当的说,想要成为亚瑟随从的人恐怕比白马城的常住人口和流动人口加起来还要多。 传奇阶可以轻易扭转一场战争的局势,可以获得数之不尽的财富,可以得到高高在上的地位,而为了跨越黄金一阶的桎梏,不知有多少人被浪花拍死在沙滩之上。 “亚瑟,我们回旅馆...嗯?这是哪来的小家伙啊,这么可爱,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呀~” 正好这时候,维罗妮卡的布施也结束了,她双手握着白杨木制成,镶嵌白银符文的法杖,踱步来到亚瑟身边,然后便被躲在索伦身后小心翼翼的薇薇安给吸引住了。 维罗妮卡往前走了一步,索伦和薇薇安就齐齐后退一步,她又走一步,两人就又后退一步。 ...... 沮丧的维罗妮卡低垂着头回到了亚瑟身边,然后伸出双臂揽住亚瑟的右手,不再说话了。 “如果你愿意追随我和维罗妮卡的话,我可以赐你一个实权子爵的爵位,是否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全看你。”亚瑟说完之后,就带着维罗妮卡转身离开了,两人坐上马车,亚瑟一抖缰绳,就调头朝着城内最好的一间旅馆驶去。 为了奖励维罗妮卡和亚瑟的功劳,也是为了讨好亚瑟这个传奇强者,以海德堡全体居民的名义,帝国给了他们五万金币的嘉奖,但这钱对于一个法师来说,不太够... 维罗妮卡身上的那件法袍,就价值一万五千金币,而那柄医疗法杖,价值两万七千七百五金币,之后又买了那本记载着帝国历史的羊皮书,和他们乘坐的敞篷马车,亚瑟身上的贵族服饰以及珠宝,还有那两柄长剑的剑鞘,用罕见的黑蛇鳞打造的剑鞘。 一来二去的,这五万金币就花的干干净净。 到了上一个城市丹安城之后,亚瑟甚至被迫去冒险者工会接了些属于那种“缺钱的搞不定,能搞定的不差那点钱”的任务。 诸如清理森林之中的食人魔部落,探查城市里频繁的失踪人口事件,还有参与到两个领地的战争之中等等。 因为亚瑟并不想过多的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在接任务和交任务的时候,他都带着一张镶嵌着宝石,并且有镂空花纹的银质面具,这也让强大的佣兵‘银面具’之名在帝国的中部地区逐渐流传开来。 海德堡位于帝国的南部边境,野蛮的兽人部落时不时便会渡海前来进行袭击,亚瑟可没有兴趣跟这些捞不到好处的绿皮打来打去,当惯了海盗头子的他向来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帝国南部的海岸容易受到绿皮的袭击,东部边境挨着一望无际的荒原,那里生活着野兽人和被帝国驱逐的罪犯与历次叛乱的失败者,北边是这个世界的瓦尔哈拉,诺斯卡海盗,亚瑟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帝国西边的人类势力,信奉湖中女神的瑞塔王国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大陆的版图和卡拉布里亚大陆有些类似,但气候上却近乎一模一样,虽然亚瑟没有去过大陆的中部地区,但听埃里克描述,也知道很是炎热。 盛夏的时候尤其如此。 维罗妮卡成长在更加炎热的南部地区,因此没有什么反应,可亚瑟被头顶那散发出无限光和热的太阳晒得是浑身难受,一进旅馆,就把二十个金币抛到老板面前,接着要了两间房和其他的服务。 帝国的文明程度呈现出一种很是奇怪的模式,帝国的上层和下层好似生活在两个世界之中。 第七章,好地方 就像现在,亚瑟可以躺在冰凉刺骨的浴桶之中,小口缀饮着加了冰块的烈酒,再享受侍女的按摩,拉上了窗帘的房间里则由恒定着光亮术的雕像提供照明,这一切除了金币的功劳之外,还有魔法的。 而在帝国的下层,就亚瑟观察来看,这些平民跟他的世界没什么不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忙碌。 这种割裂感,太大了些... 魔法这种东西...对现在的亚瑟来说,依然是无法理解之物。 享受着侍女们柔软的小手力度正好的按摩,亚瑟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决定不去想这些事情。 “哥哥,我们要离开么?”薇薇安站在小屋中央,看着索伦回来之后便收拾个不停,疑惑的问道。 索伦收拾东西的身形一滞,然后他转身蹲下,双手将薇薇安抱住。 “你想离开么?” 薇薇安沉思了一会,然后用清脆的声音说:“哥哥去哪,薇薇安就去哪。”但接下来,她的声音又变得犹豫起来“哥哥,我们走之前,能去看看希斯么?” “当然可以。”索伦将薇薇安猛地高举起来,露出了绝不会在别人面前展露的笑容。 “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我会让你成为公主,成为女王,我要把这世间最珍贵的,最美好的,都给你!”索伦如此发誓道,他的眼神坚定无比,那不是一个帮派头子会有的眼神。 他的母亲是一个妓女,虽然是妓女,但她已经竭尽全力给了索伦和薇薇安最好的生活,但...在索伦十二岁那年,他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薇薇安,送别了他的母亲。 为了生活,为了抚养薇薇安,索伦加入了帮派,他学习如何扒窃,抢劫,勒索,这期间,既有被打成死狗的时候,也要大赚一笔的时候。 用这些带血的钱,索伦含辛茹苦的养育着薇薇安,看着小姑娘一天一天长大,是他生活之中唯一的乐趣。 这是索伦的记忆,也不是索伦的记忆。 他不是那个半精灵少年,那个少年死在去年的一次帮派斗殴之中,被出卖而死,而他,这个随时会湮灭的残缺灵魂恰好遇到了这具躯体。 经过激烈的交锋之后,他和索伦达成了一致——活下去!带着薇薇安活下去! 希斯,是他母亲养的一条猎犬,作为一条凶猛的兰凯斯特猎犬,希斯曾经可以与群狼搏斗而不落下风,但随着身体逐渐老迈,他也就失了往日的威风,不过依旧可以时不时叼来一些野兔之类的食物,如果没有希斯,那索伦和薇薇安活不到现在。 可就在索伦被出卖而死之后,正是希斯这条老猎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守护着沉睡的薇薇安,不让那些渣滓靠近这间屋子,直到崭新的索伦回来。 它被埋葬在城市墓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有个小小的墓碑,薇薇安哭着将它的一切亲手埋葬进去,对于只有七岁的薇薇安来说,生活就是哥哥和希斯,之后索伦用了近半年的时间才让小姑娘重新展露笑颜。 至于他现在为什么能成为帮派的新首领,因为他现在的一个称号。 “割喉者”索伦。 他现在是十级的游荡者兼职三级的刺客,因此得到这个称号近乎是理所应当的。 —————————————————————————————————————————————————————————— 夏季的天气总是这般变化无常,昨日还是烈日当空,今天乌云就遮蔽了天空,暴雨倾盆而下,亚瑟从落地窗前放眼望去,天与地之间尽是雨丝形成的迷雾。 不过暴雨可影响不到亚瑟的计划,他和维罗妮卡需要尽快赶到贝尔行省的首府特维尔和总督府进行对接,方才能够挑选属于自己的领地。 军部是个庞然大物,帝国皇室和黄金贵族们在军部内各有各的势力,而亚瑟其实没有选择。 他和维罗妮卡只能选择向‘贝尔之王’,雷恩·维斯塔利亚献上忠诚,他是这个帝国的统治者之一,和其他六位黄金贵族,以及帝国皇室共同治理着这偌大的帝国。 从一个被赶出帝国的破落户,到如今炙手可热的新贵,雷恩创造了许多奇迹,而亚瑟利尔对这位同样年轻而又狠辣的阁下,有着深深的好奇,而他能想到,对方也一定是一样的心理。 “一个异世界的摄政王?还是个传奇强者?赞美帝国啊,我养着那么多法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召唤出这样的召唤物出来?”在书房里,雷恩伯爵放下用传讯术传来的消息,笑着对管家抱怨道。 雷恩伯爵的神圣血统为他带来了俊美的容颜,而他的管家,老天,难怪总有些关于雷恩伯爵取向的流言,因为管家虽然是个男人,却比帝国的公主还要美丽。 “这话如果让法师们知道,一定会诚惶诚恐的赶来,然后祈求您的宽恕的。”管家为雷恩倒上一杯淡金色的美酒,然后打开了桌上的小盒,从里面用银镊夹出三块老冰放入水晶酒杯之中。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恒定制冷法阵,维护一天的价格就是五十个金币。 “不光是他们,我猜全帝国的法师现在一定都很是疑惑,一个只能用出三环法术的青铜法师是如何召唤出一个传奇阶的存在的。”雷恩伯爵端起酒杯轻轻摇晃,随后一饮而尽,三块老冰在他的口腔之中被牙齿狠狠的啃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冯科斯,我们和瑞塔的边境之上,还有哪里有两块连着的无主领地?两位炙手可热的实权伯爵需要的领地应该要富庶一些,同时也要安全一些。” “奥尔特伦堡西南的拉文纳领和米尔米登领。”冯科斯思考了不到一秒,就给出了答案。 “是那个肖恩发动起义的时候,首先成为受害者的那两个领地么?过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贵族看上那里?我记得那边还不错啊,有铁矿,有森林,有湖泊,有河流,还有什么?”雷恩扳着指头数到第四个,接着就放弃了自己回忆,询问起冯科斯来。 “还有森林里栖息的一支木精灵部落,铁矿深处的地下遗迹,湖泊里时不时会冒出来的鱼人,在河流边定居下来的一位黄金阶的德鲁伊,伯爵。” 冯科斯面带微笑的回答道,而雷恩嚼了两下冰块,表示了他的满意。 “跟瑞塔骑士的骑枪比起来,这些可算不上什么危险,就让那位天赋异禀的小法师和她的‘宠物’去那里吧,要是他们真有些本事,过了森林不就是瑞塔的远征军控制地区么,正好让他们去开疆拓土去。” “遵命,伯爵大人。” 而在白马城这边,倾盆大雨还在孜孜不倦的降下,鉴于现在的队伍由两人变为四人,亚瑟不仅换了一辆可以搭乘六人的载客马车,还雇佣了一支佣兵团来确保一路上的安全。 总不能什么问题都要他亲自来出手不是? 白马城处在帝国中部地区,但却并不安稳,统治这里的是白马贵族议会,帝国对于治下的土地处在一种松散的联合状态之中,只要税金足额交付,战争时期提供的士兵合格,帝国高层就乐意让当地的势力自己实行统治,无论是军事独裁,贵族共和,还是商人自治,甚至市民议会都可以被容忍。 而白马的贵族们,虽然不似丹安城的那般腐朽与堕落,但也都是一群自私之人,他们的不作为使得白马城范围之内的食人魔,地精,哥布林之类的种族做大,因此这里聚集了许多佣兵团,时不时就会接下任务前去城外配合军队扫荡一波这些怪物。 “既然我们的合作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那么我也希望它会愉快的结束。”亚瑟用鹅毛笔飞快地在两份羊皮卷上签下维罗妮卡的花体名,然后自己留下一份,另一份递给自己面前的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剑客。 一位魔剑客,很是罕见的职业,但她居然还是一位佣兵团长,这就更罕见了。 魔剑客拥有魔法与剑的均衡力量.在低阶的时候,魔剑客依赖于他诅咒敌人的特殊能力强化他的近战攻击.随着实力的增加,在诅咒变得更加有力和得到扭转自然规律能力的同时,他们还获得了施展有限法术的能力.他们还可以利用魔宠的服务强化自己的能力. “这是自然,亚瑟利尔伯爵,按照约定,我的士兵将为你服务五年,在这期间,你是我们的指挥官。” 酒红色的长发被同样颜色的缎带随意的缠起来,有着琥珀色瞳孔的女剑客将羊皮卷递给副手,边说话边在亚瑟面前换了一副容颜。 “这是魔法么?”亚瑟挑了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和这种将魔法与力量结合起来的职业打交道。 “不,是一件奇物的效果,方便我随意渗透进敌人的堡垒或者城市。” “阁下似乎在军队之中服过役?”亚瑟立刻察觉到了对方透露出来的意思。 “是的,我曾经在贝尔的边境要塞服役五年,退伍之后,就带着一起退伍的战友建立了‘逆十字’佣兵团。”名为维多利亚的女剑客站起身来,将自己的秘银锁子甲的右袖口捋上去,露出了一个漆黑的骑枪与鸢尾盾交叉的图案来,以证实自己说的话。 “贝尔第一军团,第四千人队,第一百人队百夫长,维多利亚·汉诺威。” 第八章 瑞塔——骑士之国 oforavoider, 哦,為了一個雷鳴般的聲音, andatongue 為了一種共同的語言 todrowofwar! 扼住戰爭的咽喉吧! whenthesensesareshaken, 當理性被撼動, andthesoulisdriventomadness, 當靈魂被逼瘋, whod? 誰能承受? wheheoppressed 當被壓迫者的靈魂 fightires, 狂怒著在動亂中反抗, whod? 誰能承受? indoffurythethroneofgod, 當憤怒的旋風自神座襲來, whenthefrownsofhiscedrivethenatioher, 當神的皺眉令不同的民族也蹙緊, whod? 誰能承受? shisbroadwile, 當罪惡煽動巨翼在戰鬥中肆虐, andsailsrejoithefloodofdeath; 在死亡的洪水中尋歡; whefire, 當靈魂被永火燒成灰燼, andfiendsofhellrejoitheslain. 地獄的魔鬼在殺戮中作樂。 owhod? 哦,誰能承受? owhohathcausedthis? 哦,是誰造成了這一切? owhosweratthethroneofgod? 哦,是誰該為神的憤怒付出代價? thekingsahela! 是這片大地的國王和貴族! hearithyministershavedo! 聽到了嗎,神啊,正是汝之使臣所為! 和逆十字佣兵团签订了契约之后,亚瑟和维罗妮卡接上早早地在城门等待的索伦和薇薇安,向着贝尔行省进发。 这是一个战火不断,混乱无比的时代,为了对抗帝国的敌人,早在开国之时,帝国便向那些落魄和没落的种族张开怀抱,允许他们在帝国境内定居,如普通人类般生活。 高精灵法师驻守在各个堡垒与要塞之中,随时准备向来犯之敌倾泻数之不尽的法术,矮人工匠在矿山和军工厂之中劳作,他们制造的武器盔甲让精锐军团可以在战场上摧枯拉朽,侏儒炼金术师们则在他们的工坊之中日夜不停的钻研全新的发明,为帝国的发展添砖加瓦。 不是奴隶,不是同盟,帝国在这个纪元成功的让数个种族团结在同一面旗帜之下,这是一项可敬的奇迹,即便是帝国的敌人也承认。 而帝国的敌人,则多如天上的繁星。 除了南方大陆上的兽人之外,北方半岛上的海盗,东方荒野里的蛇人与恶魔崇拜者和邪神教派,甚至还有自己的人类同族。 瑞塔王国,骑士之国,在帝国西部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之西,那些在统一战争之中拒绝向莫里斯屈服的人类部族逃到了那里,并向一位新神袛献上了忠诚,以此获得一往无前的勇武和摧锋陷阵的力量。 瑞塔如同上个纪元之中那些没有被奥术帝国征服的国家一般,骑士保护百姓,百姓则成为骑士的资产。 每一名骑士在他们的誓约下将自身奉献给领主,成为上位者的军事力量。在地位分级中最上面的阶级为国王,慢慢往下就是公爵、伯爵,再来是男爵,最下面的则是农奴,在封建体制下,农奴一辈子都不会成为骑士,而骑士不论沦落到甚么地步,他依然还是贵族。拥有爵位的贵族手下一定有着一定数量低于自己爵位的骑士,而每一名骑士都拥有自己的武装部队,从农奴装选取强壮的人组织成的民兵队和弓箭手。 当农奴侍奉一名领主,领主将提供农奴居住地,和平时期平民耕作将收成上交领主,而农民能留下来的收成端看他主子人品。动乱时期,尽管农奴们的战斗技巧与骑士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但在骑士数量不足的情况下,农民被要求佩带基本武装成为王国的基本武力。 在这个骑士王国除了本身的贵族领导阶级外,他们也有拥有神秘力量的精神领袖,像是虔诚信奉着湖中女士的湖神使者、先知和圣杯骑士,担当起了瑞塔人民心目中的榜样与战乱时期内心支柱。 瑞塔由十四公爵统治的公国组织而成分别是:寇伦(e)、卡卡颂(e)、阿特伊斯(artois)、里欧涅斯(lyonesse)、蒙特弗尔(montfort)、贝斯顿(bastonne)、蓝吉尔(l'anguille)、博德流克斯(bordeleaux)、穆席隆(mousillon)、基索奥克斯(gisoreaux)、阿奎顿(aquitaine)、帕拉翁(parravon)、伯莱昂(brionne)和昆涅尔斯(quenelles),其中寇伦长期以来一直是瑞塔的首都。 尽管瑞塔是一个传统的骑士王国,他们重视美德、勇气和荣耀,遇到挑战绝不退缩。另一方面,就跟帝国承受着省与省之间冷漠的关系,骑士国也有自己的黑暗,贵族与农奴之间贫富差距之大、蔑视农奴人权等等,这些都是骑士光彩夺人的盔甲下隐藏着的另一面。 封建的骑士国里面,支撑住不平等社会不致于崩溃的是那崇高的精神道标---骑士精神。距离建国千年的时间过去了,骑士精神沦落成只剩表征的腐朽准则,狂热遵守骑士精神的人以此为唯一的依归,一切与骑士精神有所抵触的行为皆为异端,他们盲目信仰着死板的教条失去了宽容。也有一种人完全漠视骑士精神,教义纯粹只是他们拿来榨财的工具。遵守道义不再是骑士追寻美德的道路,骑士精神在遭到严重曲解的今日渐渐形式化了。 也在同样道德沦丧的日子,那些能体会其中真谛的骑士更显得可贵,他们是真正遵守着骑士精神的人,而非信奉骑士教条狂热信徒,他们用灵魂去体悟深藏在过时经典中真正意涵,而不是令经文成为阻碍个人思维的束缚。当这些勇士进入城镇时,平民会群聚在大街小巷中只为一睹这些英雄的风采,他们的存在如同冬日阳光般给予生活在贫困的农奴心里一丝温暖慰藉。 这些亮眼的英雄往往都是圣杯骑士,他们的美德和战斗技巧经过各式各样的挑战已经得到证实,湖中女士赏赐圣杯给予骑士饮用作为他们身心得到升华的仪式。 但圣杯骑士理所当然不是瑞塔多数的骑士,一生无法得到圣杯祝福的骑士才是骑士王国的主力。他们或许是在体悟骑士道的时候走上了歧路,又或许是无法缔造一个英雄传说。理想与现实的横沟无情的打碎了大多数骑士的梦想,无形中带给骑士沉重的负担与痛苦。 身为贵族世家的伯爵,他们的天命必须拥有无与伦比的武力和美德,这个观念重重影响骑士的阶级制度。尽管是贵族之子也仅代表有资格继承爵位,这些年轻的骑士必须跟其它同行一样,用行动、美德来证明他们能匹配未来将担当的大任,他们必须去挑战常人无法想象的艰困任务展现他们英雄般的勇士行为。 战场毫无疑问是骑士证明自身价值最好的场所,瑞塔领主身处最前线领导骑士们向敌人的位置冲锋。这些领主各自坚守自己一套美德准则,身兼超群战士与贵族领袖两个职位。一个能让凡人致死的伤口无法打住领主们无情的冲刺,强悍的毅力已经完全凌驾于肉体之上,他们不会停止手中武器的动作,向前方挥出打击。尽管战争的最末领主依就殒落了,以生命极限激发出来的神圣将与美德永世流传,深植在踏上这条路的小骑士心中。 帝国和瑞塔的关系,就如同互相看不惯的兄弟一般,尽管平日里会有争斗,甚至是战争,但在双方任何一个遭遇了无法独自抵抗的威胁之后,援军会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并开拔。 帝国的法师和军团曾为了保卫瑞塔的城市而誓死奋战,而瑞塔的骑士们也在血战之后迎接过帝国人民的欢呼。 在瑞塔的西部,是漫长的海岸线,在那大海之上,暗精灵的黑方舟肆意的劫掠看见的任何船只,黑暗精灵用魔法召唤深海中不可名状的怪兽,然后在怪兽上面堆积石块木材等物建立城堡,海盗们在黑方舟上进行补给和生活。 但即便是这种能够承载成千上万的战士和奴隶的巨大浮动堡垒,也会在海平面的那边被诡异的银白色染尽的时候飞速逃离这片海域,因为那个颜色只属于一个种族,一个被大奥术师们创造出来,为了征服全世界而存在的种族,这个种族就是造成了上个纪元崩溃的罪魁祸首——铁人。 在上个纪元,他们有着许多的名字,构装体,魔像,机械仆从,但现在,费尔南德斯大陆的人们称这些没有血肉的怪物为铁人,以此来表达他们的恐惧与厌恶。 他们原本是最为值得信任的盟友和仆从,却在赋予了智能和思考的能力后选择了与大奥术师为敌的道路,一场毁天灭地的战争过后,那被撕裂的主大陆西部板块成了这些败者的生存之地,每过数百年,一支无惧生死,只为屠杀而来的军团便会从大海那边袭来,帝国不曾吞并瑞塔的原因之一,就是要让瑞塔成为帝国的西部屏障,尽管这个屏障偶尔会反噬自身,但在面对铁人大军的时候,还是必要的。 第九章 努尔血族之乱(一) 在生机盎然的平原之上,在朵朵白云和蔚蓝的天空之下,远方传来羊群和牧人的声音,微风吹拂着及至脚踝的青草,好一派宁静祥和。 在延伸向远方的大路旁,二十余辆马车形成了里外两层的圆阵,即便这周围力所能及的地方都没有其他队伍的踪迹,但依旧选择了使用帝国军事操典里的标准阵型来有备无患,这支车队的指挥官定然在军队之中服役过多年。 在车阵里,被二百多道目光盯着的维罗妮卡腿都开始抖了起来,但还是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 她用指尖升起的魔法火焰在地面描绘着,不消片刻,一个不算太复杂,但足够让人看花眼的法阵已然成形,维罗妮卡从腰间的储物袋里将准备好的材料按照顺序与位置一一摆放整齐,她的脸色郑重且严肃,让气氛也压抑得很。 “维罗妮卡小姐这是...准备做什么啊?” “还能做什么,当然召唤亚瑟利尔大人啊,要是没有他在,就咱们这二百来号人,够吸血鬼大军杀几个的?” “嗷嗷,原来是这样,喂,那,大人他...真是个传奇?” “你是蠢还是傻?大人不是传奇,难道你是?” 在佣兵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之中,维罗妮卡布置好了比海德堡那时要豪华得多的法阵,这不仅是为了让亚瑟能够顺利突破次元的屏障到达此世,也是为了给予他一些强大的增幅。 那些被召唤来的生物,在此世,任何增益对他们都是无效的,当然治疗还是可以,但其他的增幅便完全免疫,这便是此世的法则之一。 但也有着漏洞,在被召唤生物尚未完全进入此世的时候,如果将召唤法阵与增幅法阵结合,那便会赋予被召唤生物相应的增幅。 维罗妮卡为了这个法阵,特地去请教了一位白银上阶的法师,并花了大价钱买来了法阵的图纸与材料。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应该在到达贝尔行省之后才将亚瑟召唤出来,因为亚瑟要返回他的世界去参加战争,但这边局势紧迫,维罗妮卡在维多利亚和索伦的劝说下,不得不选择将亚瑟现在便召唤出来。 她们现在位于贝尔行省南方的努尔行省,一场大规模的动乱在队伍刚刚跨过边境之后就猛然爆发,吸血鬼早已不知不觉的控制了行省的总督以及大部分领主,现在,成千上万的平民沦为吸血鬼的奴仆与军队,而帝国却因为与瑞塔长达二十年的和平而将西部的军团尽数调往东方,在回援之前,恐怕附近的行省都必须自己组织兵力来迟滞吸血鬼侵略的步伐了。 根据帝国的法律规定,一旦战争爆发,那么各个行省的退役士兵和记录在册的佣兵团都必须无条件的接受当地领主的指挥,除非有更高权限的人来接管指挥权。 为了不被当做炮灰而消耗掉,也为了能够尽快结束吸血鬼掀起的动乱,亚瑟必须站出来,唯有一个传奇强者能够出来稳定混乱的局势。 “全都退后吧。”维罗妮卡将散落的长发重新拢到耳后去,接着对维多利亚说道,而在那之前,索伦就抱着薇薇安闪到了车阵之外。 等到佣兵们都离开车阵内之后,维罗妮卡将她的法杖直直地插入法阵的中央,然后她用那柄随身携带的秘银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腕,绕着法杖滴落鲜血,口中吟诵着新的咒语。 “来自遥远星海的旅人啊,我,维罗妮卡,请求您履行我们之间的契约,无边的黑暗正包围着我的国家,而我将会为这贸然的召唤而支付可观的报酬。” 随后便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佣兵们重又开始议论起来,而维多利亚直接翻越了两辆马车来到维罗妮卡身边,可还没等她开口,法阵忽然开始绽放出冲天的血色光柱,甚至将车阵都吹得七零八落的,至于佣兵们,更是大部分都摔倒在地,一时间鸡飞狗跳的。 光柱直达天穹,而离光柱最近的维罗妮卡和维多利亚则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寒意。 很快,这寒意就从一丝变成了青草上凝结的冰晶,一呼一吸之间,吐出的雾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光柱持续了半分钟之后,逐渐形成了一扇绯红色的大门,狂暴而紊乱的星界魔力挡住了门内的情况,不过在场的众人还是能听到门后的声音。 嘶吼,咆哮,哀嚎,兵刃相击之音,甲胄碰撞之音,都汇成一团,演奏出一曲独属于战场的乐曲。 亚瑟并没有让维罗妮卡等多久,从门内,一个灰色的身影被砸了出来,而它的模样令众人都连连后退。 灰黑色的鬓毛覆盖全身,一条狼尾赫然出现在它的背后,还有那前突的面部,都证明了他的身份,一头狼,或者说,人狼。 但这遍体鳞伤,还断了一只手的样子,也太狼狈了一些。 然后再出来的也不是亚瑟,而是两柄双刃的弯刀,径直从门内飞出来,准确无误的插进了这头人狼的两条大腿里,深入泥土中,任凭人狼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紧接着,亚瑟出来了,但如果不是维罗妮卡和亚瑟之间有着精神联系,因此能够确定身份,她是绝对不会认为这个家伙是亚瑟的。 曾经璀璨的金发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金红色的符文覆盖着亚瑟那赤裸的上身,而那对原本就摄人心魄的金瞳,则完全违反常理的在散发光芒,就像两颗小太阳一样,搭配上那满身的符文,让人既敬又畏。 亚瑟刚一踏出传送门,那凶悍暴烈的气势便向着周围迅速扩散,甚至令他周身的空间都发生了扭曲。 那,绝不是传奇强者的威势!更像是...圣域! 他环视了一周之后,迈开了步子朝着那头人狼走去,直接忽视了呆滞在原地的维罗妮卡和躬身行礼的维多利亚。 那头人狼想要后退,却被双刃的双刀固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猛然强大到他无法想象的人类朝他大步流星的走来,绝望之下,他忽然用那粗大锐利的狼爪对准自己的咽喉,用力一划。 鲜血喷涌而出,但却并未阻止亚瑟的脚步,在来到奄奄一息,意识即将消失的人狼右侧之后,亚瑟缓缓抬起了右腿。 人狼看见的是满是血污的靴底,那也是他这一生看见的最后一样事物,在下一秒,亚瑟踩爆了这头人狼的头,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黏在他的靴底,令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不管你将我召唤来是为了什么,都请快些,我还有一座城市没有屠杀呢。”将双刀拔出来之后,亚瑟对维罗妮卡抱怨道。 —————————————————————————————————————————————————————————— “也就是说,这些被你们称为吸血鬼的存在可以通过黑魔法来将尸体复苏为不会违背命令的骷髅和僵尸,还可以通过吸血的方式将活物变成他们半死不活的同类?” 亚瑟一边擦拭着自己的新武器,一边听着维多利亚的讲述,而车队在经过整理之后已经重新上路,朝着北面还没有沦陷的城市拉文纳城驶去。 “对,如果不能及时的遏制住他们扩张的步伐,那么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那就你们得到的情报来说,这次的吸血鬼之乱规模大么?” “大。”维多利亚面色严峻。 “有多大?” “至少二百年来,没有发生过行省级的吸血鬼之乱了。我们得想办法支撑到来自其他行省的支援到达努尔,否则...”维多利亚的脸上浮现出担忧,和隐约的绝望来,毕竟曾经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吸血鬼正在西边肆虐,维多利亚能在底下的佣兵面前保持威严就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如果你们的国家如此脆弱便会被摧毁,那简直是个笑话。”亚瑟将双刀擦拭好之后,扭头笑着对坐在自己身边的维多利亚说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拉文纳领去,要是那个领的倒霉领主还没跑的话,我就帮他一起抵御吸血鬼。” “拉文纳...我有些印象,那个领主也叫莫里斯,是从帝都来的贵族,不过因为他喜欢撕毁条约,因此得了个外号叫“条约撕毁者”。” “哈?(啦啦啦,接下来我会把正在跑的中古战锤团的pc们都写进来哦,想想都兴奋。) 第十章,牺牲是帝国的基石 那是一个乌云笼罩的午后,漆黑的天空没有一丝阳光可以从缝隙之中照射到大地之上。 农民离开了世代耕种的土地,带走了村庄里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在低沉的哭泣声之中向着未知的远方缓缓行进。 奢侈而又华丽的马车在大路上疾驰,盔甲整洁的骑士们骑着披挂流苏的战马,护送着那长长的车队,他们的马蹄扬起尘土,道路两旁的难民却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而在这阴沉的天空之下,却有一支车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马车上飘扬着白底黑色逆十字旗,上百名步兵跟在车队后方,逆着难民们前进的方向而前进。 他们疯了么? 那些在逃命途中还有心思关注外界的难民们都惊讶的想到,谁都知道吸血鬼的大军已经毁灭了阿肯多夫,正在朝着布罗夫斯卡挺进,拉文纳危在旦夕,这个时候反而要朝北方前进,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喂!异乡人!” 从骑士们的队伍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呼喊,一名盔甲比其他骑士更陈旧的骑士策动战马拦在了打头的逆行马车面前。 从头盔的缝隙之中,那名骑士打量着那个看起来比诺斯卡人还要诺斯卡的战士,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个布袋,然后抛给他。 战士伸手接住,但并没有打开,而是继续等着骑士的下文。 猎猎狂风吹动骑士的披风,那是两杆交叉在一起的骑士枪,血染的底色。 “拿着这个令牌!不然你们会被拉文纳的军队给收编!”骑士甩下这句话之后,就挥动马鞭,重新回到了骑士们的队伍之中。 “那你们呢?!”始终在那个战士身边保持沉默的女剑客站了起来,对骑士们质问道。 “等平民都离开米尔米登之后,我们便回来赴死!” 从风中传来了骑士忽远忽近的声音,而里面的决意让人动容。 女剑客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震天的马蹄声之中,骑士们的身影逐渐远去,自己所在的车队也像河流中心的礁石一般,将难民潮一分为二,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北方前进。 “这些懦夫!平日里作威作福,现在却跑的比谁都快!”重新坐下来之后,女剑客不满的抱怨道,她连连挥动马鞭抽打战马,以此来发泄自己积压的怒火。 “我倒觉得,那个骑士不像是会临阵脱逃的懦夫。”令人生畏的战士摸了摸自己那烙满金红色符文的脖颈,打开布袋,从里面掏出一面用金子做的令牌后说道。 “我对此保留意见,亚瑟利尔大人。”女剑客不置可否的说道,接着兜帽下的她又换了一副清纯少女的容貌出来。 “我是无所谓,反正只要撑到帝国的支援到来就好,至于这里的贵族是品德高尚还是昏聩无能,都和我没什么太大关系。”被称为亚瑟利尔的战士将令牌向自己身后一递,从马车内伸出来一只白皙的手接住令牌。“哎,也不知道,拉文纳能不能撑到咱们和帝国的支援到来,就这么贸然赶过去,恐怕会出问题。” 女剑客将自己那柄由秘银锻造的长剑从剑鞘之中抽出来,立在身侧,望着这阴沉的天空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们也没有组织民众和士兵,就这些...士兵加上咱们,能行么?”刚才接过令牌的手的主人也掀开马车的帘子表达了自己的担心,是一名清秀的少女,浑身都隐藏在宽大的法袍之中,左手始终握着一柄法杖,右手则抓着帘子。 朝马车内部看去,还可以看见一个黑发黑瞳,耳朵略显尖锐的少年正在给匕首上抹着什么东西,一个小女孩正在他的怀里安睡。 “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我们整合各村庄与领地的力量了。你们不是也说了么,吸血鬼大军一般都由一个吸血鬼来控制,只要干掉了他,那么整支亡者大军都会不战而溃。”亚瑟摸了摸自己同样满是符文的头顶,他不太习惯这种头顶空无一物的感觉。 “你有把握么,亚瑟阁下?”维罗妮卡从亚瑟的左边爬出来,和他并肩坐在赶车的位子,然后询问道。 她也很不安,帝国南部还没有面临过吸血鬼的威胁,维罗妮卡和维多利亚一样,都对这些以鲜血为食,可以复活死者的怪物抱有深深的厌恶与恐惧。 “把握还不好说,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要是整个帝国西部都被打烂了,那咱们的领地岂不是也就告吹了?” “我觉得...帝国应该会给予咱们补偿?毕竟我们还没有正式报备领地和法师塔,也就还有周旋的余地。”听亚瑟这么一说,维罗妮卡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学过的那些知识,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令亚瑟赶车的双手停顿了一下。 “要不,我们回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亚瑟的话音刚落,从他的右边就传来了一长串剧烈的咳嗽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维多利亚好一会才缓过劲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亚瑟和维罗妮卡。 “两位大人,现在可不是一场普通的领地战争在进行着,而是吸血鬼!成千上万的死灵大军准备席卷整片大陆!而你们还要在这里担心能不能重新挑一块领地?” 这时候她也顾不得冒犯了,用惊讶的语气恼火的反问道,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面对维多利亚的反问,亚瑟也很惊讶的回答:“维多利亚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召唤物,我是不会在这个世界死去的。” 维罗妮卡跟亚瑟一起偏过头,看着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身形一滞,亚瑟表现得实在太过自然,她不知不觉间就忘了他的真实身份。 “那你呢?维罗妮卡小姐?如果亚瑟阁下回了他的世界,那你该怎么办?”维多利亚又把质问的目标转向了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的维罗妮卡。 “我?”维罗妮卡用食指戳着脸颊,沉吟一会之后,用无所谓的语气回应道:“是亚瑟救了我一命,要是没有他,我已经死在海德堡了。因此...就算我现在就暴毙当场,能够多活那么长时间,不也已经是赚到了么?我又怎么可以要求更多呢?” “真是不可理喻!”被两人接连噎住之后,维多利亚抱怨道。 “那你呢,维多利亚小姐,你和你的士兵,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两个不可理喻的人一起北上,面对吸血鬼的大军,而不是像这些难民一样去其他行省暂时躲避呢?真的仅仅是因为不想做一个懦夫?” 听到亚瑟的询问,维多利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头偏向了右边,看着这些撇家舍业,拖家带口的难民向着暂时还安全的地方逃亡。 “在你回来之前,我和我的部下们也讨论过,是北上,还是南下。但贝尔...是我们的家乡,如果努尔沦陷了,吸血鬼极有可能西攻贝尔,以避免两线作战的情况。因此,为了保卫家乡,我和我的部下们决定...” 维多利亚将头转了回来,看着亚瑟继续说完最后一个词。 “赴死。” “即便你们的死可能毫无意义?” “魔法,炼金术,牺牲,乃是帝国之基石。”维多利亚沉默良久,然后对亚瑟说了那句维罗妮卡也曾说过的话。 “我们没有资质成为一名法师,也没有天分成为一名炼金术师,但我们有着血肉与魂灵,可以用牺牲来换取帝国的延续,那便是,我等存在的意义。” “轰!!!” 矮人炮手们在符文炮的轰鸣声之中开始装填下一发炼金炮弹,接着再次点火,随即又是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在城墙的后方。 一百门符文炮分为四个方向,持续不停地以抛物线的方式向城墙外的区域轰炸着,每一发炼金炮弹都被热衷于添加私货的炼金术师施加了不同的效果,也许是开花燃烧弹,也许是酸液霰弹,又或者是被圣水浸泡过的一大团铁砂,让城外之敌损失惨重。 三道30英尺高10英尺厚的防御墙保护着这座正在遭受着围攻的城市,在第二道与第三道城墙后方矗立的八座法师塔宣泄着不输符文炮的火力,而弓箭手们正在弯弓引箭,他们的箭矢都被包围着整座城市的法阵所加持,带上了烈焰与太阳的力量,这对于对付城外那白色的海洋来说很是有效。 在第一道城墙上,身披铁甲的戟兵正在艰难的抵抗源源不断的骷髅海,而在第一道城墙的北城墙中间,一百余头食人魔和六名极其强大的职业者正在和身披残破铠甲的黑骑士们战斗。 这些生前是高贵骑士的死灵还保留着生前的战斗记忆与技艺,空洞眼眶之中的幽蓝色火焰便是它们邪恶存在的保证。 手持巨镰的贵族宛如死亡的旋风般在敌阵之中肆虐,巨镰闪烁着秘银的光泽,燃烧着不灭的烈焰。 变形出各种天生武器的贵族依靠坚韧的护甲无视着一切攻击并持续输出着。 而食人魔们的领袖则握持着野太刀,她那过于庞大的体型本身就是一种武器,不过还是大太刀的挥击更加有效。 盲眼的贵族女孩在骑士之间用双拳制造可观的伤害,她的每一次出拳都会打碎某些亡灵的头盖骨。 样貌和其他人迥异的剑士灵活的闪避攻击,并用细剑和魔法带来精妙绝伦的死亡,不过,已经死了的人还能再死一次么? 披着白色斗篷的青年虽然不像其他人一般以近战来战胜敌人,但那十八柄巨剑每次出击都会带来满地的骨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