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百分百》 序 红砖道上,年轻男子手捧卅朵娇艳欲滴的黄玫瑰,不安的来回走动着,焦急地注视路头。 一辆长型轿车停在大厦入口处,一名穿着白衣的女孩优雅地步出车门,在她站直身的刹那,及腰长发随风轻扬,几根发丝顽皮的掠过白皙绝美的脸庞。 她灵活的大眼一转,直视着挡在她身前,抱着花束的年轻男子。 “你是同系的”有如银铃般的清亮语音,自她口中逸出。 “是!我们同系不同班,我是黄凯!”年轻男子战战兢兢地开口。 “有事吗?”女孩轻声问。 “这、这花束是我的一番心意,请收下!”黄凯低下头,恭恭敬敬地把花束捧到女孩面前。“谢谢。” 女孩回以甜美容,轻轻伸出凝脂般的玉手接过花束。 黄凯俊朗的脸上涌起欣喜的红潮“这个周末” 女孩低低一笑,说了声:“抱歉,我没空。”截断了黄凯的问话后,她头也不回地走进拥有廿四小时警卫守护的大厦。 “晚安,庄小姐。”警卫室紧邻大门,警卫将刚才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晚安。”女孩点点头,将花束顺手放在警卫面前。 “庄小姐,这”警卫吃惊地喊着。 “在门口捡到的,交给你们处理。”女孩微笑地说。 优雅笔直的白色身影毫不留恋地走进电梯,独留下黄玫瑰在警卫室散发淡淡甜香。 第一章 烈阳高照,树影随风摇曳,广大的校园里学生三两成群,或是阔论高谈、随兴徜徉;或是匆忙赶课、来回穿梭着。 在这热得能把人蒸溶的季节里,汗流浃背是极为平常的事。但,偶尔也有例外 “梦蝶,你要回去啦?”一个绑着马尾的女孩,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今天已经没有课了。”一名头戴白色遮阳帽,身着长袖白纱洋装的女孩,停下脚步优雅地回过头来,及腰的飘逸长发随着回身而轻扬。 手扶帽沿的她,肤白似雪,唇边永远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而水汪汪的大眼总是灵活的滴溜转着。 她,庄梦蝶,是这所北部著名大学的无冕公主,尽管从不出席任何校园选美活动,但美名依然远传,成为众人口耳相传的“梦幻美女” “不是我说你,偶尔也该参加班上的活动吧?不要每次一下课就溜得不见人影!再说,我们都要毕业了,你再不参加就没机会了。” 韩玖菲以手背拭去额上汗滴,不禁佩服起庄梦蝶,竟然能在这种大热逃讠着一头及腰长发,还一滴汗也不流! “你也知道我的家规。”庄梦蝶递给她一方手帕。 “谢了。”韩玖菲丝毫不客气地拿了就擦,手帕上的淡淡薰香,让她皱了皱眉“你的东西怎么都有香味?不是我唆,不管是什么事物,保持自然的状态最好,以后别再把香水当白开水撒了!” “我不用香水的。”庄梦蝶轻轻地摇着头,阳光洒落在她白里透红的粉嫩脸颊上,让与她相识四年的韩玖菲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美得如梦似幻的女人! “那这香味是从哪里来的?”看傻了眼的韩玖菲,定了定心神问。 “我所有的东西,都由他集中管理。”庄梦蝶无辜地耸了耸肩说。 “他?”韩玖菲呆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啊!是那个既唆又多事,把你管得死死的管家!” “衣仲不是我的管家,是父亲特别请来照顾我的家庭教师。”庄梦蝶因韩玖菲的憎恨表情而洒然一笑,淡淡地辩解着。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拜访的事?”韩玖菲咬牙切齿地说。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庄梦蝶微笑地提醒着。 “那天,我按照你给的住址找到你的单身公寓,结果应门的竟是一个大男人,已经把我吓了好大一跳。没想到那家伙在扫了我两眼之后,居然用比僵尸还冷硬的声音说:‘这里男性止步。’韩玖菲一想起往事就一肚子火。 要不是三年前那场教她颜面尽失的“误会”她也不会留起麻烦的长发,来“证明”自己是女儿身! “衣仲不是什么僵尸。”庄梦蝶很自然地为他辩护。 “他外表年轻,观念却比老头还保守!”韩玖菲恶狠狠地说。 “不,衣仲只是想保护我,怕我吃亏上当。”庄梦蝶微笑地解释。 “他那种态度,简直把天底下男人都当成坏蛋!” “这是父亲的交代,他受雇于人,自然忠人之事。” “说到这,我一直想问你,你跟管衣仲同居一室,不觉得不妥当吗?”韩玖菲怀疑地说。 “从我十五岁开始,就是由衣仲在照顾我,而现在我们则是分层而居,彼此门户不通,衣仲只不过常到楼下帮我打点琐事,这样有哪里不妥?”庄梦蝶眨着大眼困惑地问。 “是是是,你说妥当就妥当吧!只不过,你当初说是为了自立,才千里迢迢离开家乡来到台北就学,结果呢?生活起居还不是让那家伙一手包办。”韩玖菲疑问道。 “我也曾要求过衣仲,要他不要跟过来。”庄梦蝶挑高柳眉说。 “没威严的大小姐。”韩玖菲下了结论。 “怎么突然这么说?”庄梦蝶侧头,一脸不解。 “你说不准跟,结果他还不是黏得紧紧的?这表示你说的话,对他没有任何约束力嘛!”韩玖菲耸肩。 “我也吓了一跳。”庄梦蝶回忆着“当时我的确是一个人搭上飞机的,只是没想到来到新住处,打开门一瞧,衣仲竟然已经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坐在沙发上等我。”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不跟上来,你大概活不过这四年。”韩玖菲了解的点点头笑说。 “为什么?” “离你家最近的超市是哪一家?米酒一瓶多少钱?本校学费限定在哪一家银行缴?停电时该做什么紧急处置?健保卡用完去哪里换新的?返乡的机票怎么订?台北市公车票多少?” 韩玖菲一口气丢了一堆问题出来,然后瞄了一眼满脸问号的庄梦蝶,双手一摊“这些你不知道,对吗?” 庄梦蝶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一点也不心虚“我不需要知道呀!他会帮我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唉,没常识也该有个限度。”韩玖菲不禁摇头叹息。 “衣仲常常夸我聪明,你怎么会说我没有常识呢?”庄梦蝶扬起一抹足以征服任何人的浅笑,得意的说。 “有因必有果。”就是因为庄梦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缺乏常识,而最该“指点”她的管衣仲也帮凶当得很快乐,所以庄梦蝶才会成为常识白痴。 韩玖菲不禁感叹,连公车或计程车都没坐过的庄梦蝶,日后该如何独自生活? “你的意思是?”庄梦蝶拨了拨头发,困惑地问。 “反正下个月毕业考一完,紧接着就是毕业典礼,然后你就要出国依亲,我也不必再担心了。” “我不想离开台湾。”庄梦蝶有些无奈地说。 “令尊令堂都在英国,他们想把你留在身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们只是要我过去帮忙公司的事业。”庄梦蝶露出不悦神色,看得韩玖菲一愣。 “怎么了?你上了四年的财经课程,去英国正好学以致用,不是很好吗?” 韩玖菲对庄梦蝶的第一印象:纤细柔弱,靠父母庇荫生活的富家千金。当时,她一度认为庄梦蝶是“走后门”入学的,直到第一学期总成绩公布,庄梦蝶以高分拿下系上第一名奖学金后,她的想法才有所改变。 庄梦蝶吞吞吐吐地回答:“我很乐意减轻父母重担,只是说不定要好几年才能回来” “喔,你会想我呀?”韩玖菲接口道。 “我当然会想念玖菲。” “只不过更想念管衣仲而已!”韩玖菲促狭地接口。 “衣仲说他要留在台湾,不陪我到英国。”庄梦蝶伤心地说。 明知自己马上就要踏出校门,可以独立自主了,然而只要想起管衣仲不能再待在她身边,庄梦蝶便会郁郁寡欢,难展笑颜。 “不谈这些伤感的事了,明天是你的生日,怎么都没见你发邀请函,难道今年不开生日宴会了吗?”韩玖菲试图转移话题。 “今年我没有心情举办宴会。”庄梦蝶幽幽地说。 “那是说,今年只有你跟管衣仲两个人庆祝?”韩玖菲捉弄的问。 闻言,庄梦蝶更加忧郁“衣仲明天不在家。” “这种大日子,他会不在?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摆出一副终极保镖的架势,驱逐围绕在你身边的男人,今年竟然缺席?”韩玖菲不可思议地喊。 “他要去机场接人。”庄梦蝶冷冷地说。 “哪个大人物能让管衣仲无视你的生日?”韩玖菲不敢置信地问。 “父亲为我安排的未婚夫。”庄梦蝶淡淡地说。 这座豪华大厦,位于市中心地价最昂贵的地段,不仅拥有廿四小时警卫驻守,还拥有地下温水游泳池及各项休闲设备,以及享有严格控管的中央空调,而周围尚有小花园供住户散步。 警卫室大门外,经常可见黑色房车接送西装毕挺、不苟言笑的大人物。对这里的警卫而言,即使总统突然大驾光临,他们也不会惊慌失措。 由此可见,此处居住水准之高;但,偶尔也有例外 一辆淑女脚踏车灵巧的痹篇过往车潮,倏地停在警卫室窗口外。 骑者的白色衬衫钮扣没扣,随兴的敞开着,裸露出被灰色短衫裹住的高挺的体格,纵然他的衣着随便,却掩不住他的潇洒风采。 这名拥有一张娃娃脸,看上去绝不超过廿岁的年轻男子依然跨在脚踏车上,笑着对警卫问好“嗨!是我,可以开门吧?” 如同太阳般耀眼的笑容,是他的招牌标志。 就凭这张充满热力的笑脸,从在市场苞小贩杀价,到轻松打入向来排外的主妇小团体,都过关斩将、无往不利。 “当然可以。”警卫对这名大厦中,唯一以脚踏车为代步工具的男子报以微笑,然后按下开门的按钮。 “这是人家多送的凤梨,你拿一个回去偿偿吧!味道不错唷!”那男子一边把车推进门,边从车前挂篮拿了个凤梨出来,放在警卫室窗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警卫笑嘻嘻地接受了。 如果是其他住户突然送他一个凤梨,警卫可就不敢收了,毕竟这年头大人物常搞一些“亲民”的小动作,他可不想因为收个小东西,就惹上了接受馋赠的恶名。 “老板娘跟我保证过,这批凤梨绝对好吃!”那男子回头保证着。 “谢谢你,管先生。”警卫对着那正在停放脚踏车的背影说道。 那男子挥了挥手,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大厦。 避衣仲,一个外表永远追不上实际年龄,正值廿八岁的壮年男子。 身为旅美华侨第二代,十八岁即取得管理博士学位,为了某个不成理由的理由,七年前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不顾家人反对回到台湾,成为照顾网友庄海强的女儿庄梦蝶的家庭教师。 宽敞的厨房里,修长身影凝伫不动。 “今晚做什么菜好呢?”管衣仲站在厨房中央,对着满满一冰箱的菜发呆。 避衣仲发呆的理由绝不是江郎才尽,因为尽管庄梦蝶再怎么嘴刁,重复的菜绝对不吃,但他仍一向游刃有余;可是近一个礼拜来,庄梦蝶实在任性得不像话。 不管他说什么,她永远扁着嘴唱反调! 他说“趁热吃”她偏偏把热腾腾的菜塞进冰箱里,等它们“冷却”后再拿出来吃。 他把晾干的衣服收进来,她就故意把这些干净的衣服再丢回洗衣机。 他花了一上午把屋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下午她一回家就边走边丢书本笔记,还把过期的成堆报纸拿出来乱撒。 这、这真是那个乖巧可爱的庄梦蝶?打死他都不愿相信! “唉,小蝶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呢?”管衣仲苦恼地喃喃自语。 他从小叫她“小蝶”因为海强吩咐过他别喊庄梦蝶“大小姐”尽量以对等身份教导或许该说是照料她的生活起居。 他那位从未谋面,却透过网路与他神交多年的雇主庄海强,只对他强调过一件事;在庄梦蝶大学毕业前,不准任何男人接近她。 所以多年来,他是她的兄长,是她的朋友,是她的教师,也是她的佣人,他们的关系一向亲密,几乎只要庄梦蝶轻轻一动,他就可以猜出她的心思。 然而,他却看不清现在的她。 避衣仲曾偷偷跟踪观察过她在学校的言行举止,一如往昔的正常;但她一回到家却马上换了张脸! 尽管他与庄家的契约只到半个月后,庄梦蝶的毕业典礼结束的那一刻,但是,在此之前,照顾她仍是他的使命,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在契约到期前,让她恢复成原来那个既优雅又柔顺,向来贴心可人的庄梦蝶! “我回来了。”庄梦蝶走进家门。 “欢迎回家。”管衣仲手拿汤锅,自厨房走出。眼睛瞥向客厅里的时钟正好指向六点,庄家门禁的最底限。 “我好累。”站在鞋柜前,庄梦蝶踢飞脚下的低跟凉鞋。 说是“踢飞”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其中一只凉鞋,正以超高速朝才摆好热汤的管衣仲飞去。 觉有异物飞来,管衣仲一个回身,手一伸,正好接住疾飞中的“暗器” “小蝶,鞋子脱下来要放好,在你念国中的时候,我就教过你了喔!”管衣仲仍是一脸笑容地叮咛。 “背包好重。”庄梦蝶不答话,面无表情地把手上背包往空中斜斜一扔,袋中书本文具在管衣仲脚边散了一地。 “东西乱丢,很容易减损使用寿命的!”管衣仲弯下腰收拾好背包,顺手挂在椅背上。 “玖菲今天在问,你在我的东西上撒了什么香水?” “我没有撒香水,只是在摆放物品的抽屉里,各塞一瓶没盖盖子的香水而已。”管衣仲得意地解释着。 选择适合庄梦蝶的“香味”也是他的生活重心之一。他不仅购买市面上的成品来比较研究,甚至还请专家调配特别的香水,他一直坚信不移,优雅的美女身上必定要有足以相配的优雅香气。 奇迹似的,竟没听见什么“抗议”于是管衣仲又问:“肚子饿了吗?” “我要先看电视。”庄梦蝶晃到客厅,窝在沙发里。 “那晚一点开饭。”管衣仲打开电视,直接转到discovery频道。 庄家的电视时间只看两种频道:新闻台及discovery。 “我要看卡通。”她大力摇头。 “好、好。”他转到卡通台。 “这个不好看。”她挑剔。 “马上换一台。”他接招。 “还是没意思。” “选台器交给你,选自己喜欢的吧!”管衣仲递给她遥控器,正要走回厨房 “等一下!”庄梦蝶出声唤住他。 “怎么了?”管衣仲转回头来问。 庄梦蝶望了望选台器,迷惑地问:“这个要怎么用?” “啊,我忘了你没用过遥控器,来,我教你。”管衣仲走近她“学会了,以后你就能自由选择想看的电视节目。” 庄梦蝶忽地站起,把遥控器丢在桌上“我肚子饿了,开饭吧!” “没问题。” 有好好先生之称的管衣仲,丝毫没被庄梦蝶的任性给影响,他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关掉电视。 庄家的餐桌没有主仆之分,两人总是一起吃饭。 餐桌上,庄梦蝶突然停下筷子。 “没食欲?”管衣仲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所以他认定庄梦蝶会吃不下饭,绝对有其他原因。 “明天我就二十二岁了。” “小蝶终于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呀!”管衣仲为了冲淡些许的僵硬气氛,开玩笑地说:“再过几年,就要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太婆!” 避衣仲顿了顿,期待庄梦蝶鼓起腮抗议。 但,庄梦蝶却点了点头,脸上尽是消沉“如果明天不是我的二十二岁生日,而是七十七岁,那就好了。” “啊?”管衣仲呆了。不懂她为何有这种反应? “每年你都会送我生日礼物,今年呢?”庄梦蝶转了话题,问。 “今年的礼物比往年的好上一百倍唷!”管衣仲故作神秘地说。 “明天你不在家,要提早送我吗?” “不行,这份大礼明天才会抵达。”管衣仲朝她眨眨眼。 “如果是‘那个’,我拒收。”庄梦蝶扁嘴。 “放心,绝对不是什么怪东西,为了这份礼物,我花了很多时间,收集了不少资料,你肯定会满意的。”管衣仲笑着保证。 “你又知道了?”庄梦蝶不以为然的反问。 “以前我送你的礼物,你哪一次不喜欢了?”管衣仲自信满满地说。 “这一次。”庄梦蝶不服地嘟着嘴说。 “明天我去机场接你的礼物,要傍晚才会回来,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点,有人按铃千万别应门。如果有什么事,打我的手机联络我,我会一直开着手机的。”管衣仲不放心地叮咛着。 “假如发生什么大事,你会中途折回来吗?”庄梦蝶试探地问。 “我得看看是什么事,一般而言,我会作适当联络,像是联络警卫、保全公司跟警察局等等。”管衣仲预防她乱打电话恶作剧,特地交代“别让我担心,小蝶。” “如果你担心,那就别去了。”庄梦蝶不愉快,非常不愉快。 人说美丽的女子得天独厚,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 从她二十二年前出生的那天起,上天便注定财富与声誉就如附骨之虫般跟着她,怎么甩也甩不掉,她也因此注定披着富家女的虚假外壳度过一生。 从来没有人会违逆她,包括她那以溺爱独生女出名的钜子父亲在内。 唯一的例外,就是管衣仲。 什么“我只照顾你到毕业典礼那一天”?什么“我认识那位庄先生为你挑选的准未婚夫,他是个十分优秀的人才”?什么“到了英国要小心”?那么担心的话,不会跟她一起去啊! “喔,我懂了!”管衣仲恍然大悟地击掌,摸了摸头,道着歉“抱歉,是我疏忽了你的心情。”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庄梦蝶满意地点头。 避衣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道:“对不起呀,我从你国中时就开始教你,很多老习惯一时改不过来,总还是把你当作小孩子。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我不该管得太多,让你感到沉重的束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多管你了。” “呵呵,领悟力真高。” 见庄梦蝶笑得比花还娇艳,管衣仲松了口气,以为终于找到问题症结点了,没料到马上见识到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天生本领 庄梦蝶重重地把碗“放”下,碗底应声而裂,脸上柔如春风的笑意被刺骨冰霜取代,灵活大眼发出寒光,她一字字地说:“明天玖菲会来陪我。你要去机场接北极熊、美洲豹、美人鱼,或是独角兽,都随你高兴!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是去接你的未婚夫,不是稀有动物。”管衣仲微笑着耸肩,并未把庄梦蝶的威胁放在心上。 因为他认定庄梦蝶顶多只是弄乱屋子来让他“后悔”不可能会做出什么惊逃诏地的事的,所以,他一点也不操心。 第二章 阳光普照,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我要去机场了。”管衣仲敲了敲庄梦蝶的房门。 没有回应。 “早餐你没吃,午饭我已经放在餐桌上了,记得要吃。”管衣仲对着房门大喊。 没人理他。 “我走了,傍晚见。”管衣仲叹了口气,将一个薄薄的东西塞进庄梦蝶的房门门缝里。 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庄梦蝶走近房门,拾起躺在地上的信封。 避衣仲天生巧手,举凡缝纫、编织、饰物,皆做得精致讨喜。每年她的生日,他都会送她一份亲手做的小礼物,看来,今年似乎也不例外。 “我还以为你今年不送了”庄梦蝶叹息着,打开这张对摺的三角形卡片。 一个戴着太阳眼镜、骑着脚踏车,却穿戴红衣帽的圣诞老人蹦了出来,滑稽可爱的立体纸雕模样令她忍俊不住地笑出声。 “圣诞老人十二月时才会跑出来的,真不敢相信这种世界性的习俗,还会有人搞错。” 庄梦蝶摇了摇头,拉下圣诞老人肩上布袋系的白线,袋口滑开,跳出一张更小的图形小卡,她睁大了眼细看,上面写了一行蚂蚁般的小字 wishyourhappinessforever。 车子在高速公路呼啸着,司机专注地开车,隔着玻璃的后座,两名男子正在聊天。 “衣仲,我们几年没见面了?”孔思贤眯着眼问。 罢从纽约来到台湾的孔思贤,高挑坚实的身躯蕴含沉热稳重的风情,剪裁适切的高级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无比相衬,而他举手头足间则自然流露出高贵气息。 “两百年。”管衣仲笑着回答。 “我记得你比我大三岁,对吧?”打从走出机场,孔思贤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管衣仲那件印着“支持乡土文化”的无袖上衣。 “你的记忆力还是这么好。”管衣仲挑着眉,笑说。 “嗯你可能会觉得我无礼,但我实在想问,你”孔思贤斟酌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什么时候练成返老还童的秘术了?” “你怎么不干脆这么问:‘台湾的男人都像你这么年轻吗?’管衣仲大笑。 “好问题。”孔思贤也笑开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老得这么快?”管衣仲忍不住嘲讽地反问。 “你居然说我老?你可知道,常有人请教我保持青春的秘诀呢!” 说着,孔思贤再度打量这多年不见的老友。看他戴着镶着花边的太阳眼睛、顶着挑染成红色的刘海、穿着看起来像在地摊买的短衣短裤,他不禁叹道:“倒是你,一把年纪还打扮成小伙子的模样,不会不好意思吗?” “唉!这是为了欢迎你的特别打扮,不好看吗?” 避衣仲抚了抚额上闪着红光的刘海,让孔思贤不得不承认,他这模样的确很好看,充满了青春叛逆的气息。 若在不知管衣仲年龄的前提下,他会诚实地说:“很适合你。” 但他现在只能摇头“拜托一下,我们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该做符合年纪的装扮吧?” “老是在意这点小事,会老得更快唷!”管衣仲状似同情地拍拍孔思贤的肩膀“你就是这么一板一眼,才会被瑶岚甩掉。”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是瑶岚喜欢的那一型,这几年也做了不少改变,想打动她的心,但还是不行”孔思贤无奈地说。 “所以你才会接受这桩婚事。”管衣仲了解地点点头。 “这些年来,我虽然也有试着和其他女孩子交往,但瑶岚一直都是我心中的最爱。直到上个月,她竟当众指着我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上我,要我从她眼前消失”孔思贤神情黯淡地说。 避衣仲惊讶地盯着孔思贤“上回在电话里,你只说你失恋了,我还以为你跟荀瑶岚缘尽情了,原来” “是我的单恋,以前是,现在也是。”孔思贤哀怨地接口道。 “老李,请掉头转回中正机场。”管衣仲二话不说,吩咐司机掉头,司机老李一脸愕然的照办。 “衣仲,你这是做什么?”孔思贤疑惑地问。 “既然你心里只有一个荀瑶岚,还来台湾做什么?马上回去!”管衣仲大吼。“我来看未来的老婆,这你也知道的。”孔思贤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家小蝶不是给你摆在家里的道具,如果你的心始终被另一个女子占据,那么你根本没有资格与小蝶结婚!”管衣仲难得的神色令人胆寒。 “小蝶?你是说庄家的独生女?”孔思贤有些迷糊的问。 “你连小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千里迢迢跑来相亲?”管衣仲以森冷的目光瞪视孔思贤半晌,冷漠地说:“我不想当杀人犯,所以在我杀了你之前,请你马上搭机离开我的视线。” “我道歉。” 孔思贤从未见管衣仲这么生气过,不只是他,所有认识管衣仲的人应该都没见过他这模样,所以他急切地道歉。 “光是道歉还不够,要真的有斩断对荀瑶岚的迷恋,与小蝶携手共度一生的诚意才行。”管衣仲仍怒瞪着孔思贤。 “我会尽量试试。”孔思贤苦笑“已经花了多年,还是无法打动她的心,不死心也不行了。” “你保证?”管衣仲伸出右手。 “我保证。”孔思贤与他击掌。 “老李,转头回家。”管衣仲笑着吩咐,笑着握了握孔思贤的手,笑着威胁道:“你刚才已经跟恶魔发誓了,以后要好好对待小蝶,不可以欺负她,否则恶魔会把你连皮带骨吞下肚。” “恶魔先生,可以告诉我你家小蝶的事吗?”孔思贤抚抚心口,问。 “当然可以。”管衣仲笑说。 “啊!你刚才在哭?”韩玖菲一跨进庄家大门,马上发现这件事。 “睫毛掉进眼睛,痛得我难受。”庄梦蝶引她进来,关上大门。 “我还以为是管衣仲把你惹哭了。” “怎么会呢?” “我也觉得不可能,他呵护你呵护得无微不至,根本不可能让你伤心落泪嘛!”韩玖菲释怀地哈哈大笑,浑然不觉好友的异样。 “要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那就红茶吧!” “红茶”庄梦蝶喃喃自语着走进厨房。 韩玖菲等了半天,报纸翻完了,电视台也转过一个轮回,不但不见红茶踪影,连庄梦蝶也消失了,最后她实在忍不住,跑进厨房一探究竟。 “你动作也太慢了吧?咦,你在做什么?” “玖菲,我在想一件事。”庄梦蝶呆愣站着,手上拎着一只空茶壶。 “边喝茶边想吧!” “就是茶的事。”庄梦蝶回过头看她。 “家里茶叶用完了?” 庄梦蝶摇头“我不知道茶叶放在哪里。” “这种事早说嘛!”韩玖菲差点昏倒。 “我一直在回想衣仲是怎么泡茶的,我只记得他把冒着热气的茶端给我的模样,完全记不得那热呼呼的茶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庄梦蝶蹙紧了眉,疑惑道。 “这就是你呆呆站在这里的理由?” “我真的想不出来。”庄梦蝶一脸谨慎。 “好了好了,我们喝白开水!”说完,韩玖菲径自翻箱倒柜找出玻璃杯,倒了两杯水“把茶壶放下,现在用不着了。” “嗯。”庄梦蝶乖乖跟在她身后,走出厨房。 落坐后,韩玖菲叹道:“不是我要说你,连泡茶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去了英国你要怎么过日子呀?追根究底,都是管衣仲太宠你了,什么事都舍不得让你做!” “英国的家有很多佣人,我不必做什么”庄梦蝶接口道。 “是、是,我知道你家有钱。”韩玖菲无奈地说。 “何况,衣仲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庄梦蝶忧郁地说。 他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只要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操心,安心做你的大小姐吧!”可是现在,他却跑去遥远的桃园,接她不想见的人。 “啊,我们不谈这些,今天是你的生日呢!猜猜看我带了什么礼物送你?”韩玖菲试图转移庄梦蝶的注意力。 “是你上次说过的那个吗?”庄梦蝶意兴阑珊地问。 “宾果!你不是说你从没看过吗?所以我今天特地带了一些给你。”韩玖菲把藏在背后的手提袋放到桌上,从里头拿了廿几本少女漫画出来。 “谢谢。”庄梦蝶不感兴趣地瞟了桌上书堆一眼。她听管衣仲说过,漫画是给小孩子看的绘本读物,她都二十几岁了,实在提不起劲拜读。 “现在来看吧!这是新书,我也没看过。”韩玖菲双眼闪亮。 “请便。” “一起看嘛!这毕竟是送给你的礼物,主人不动,我怎么好意思先看?” “好吧。”庄梦蝶随手拿起一本,看了起来。 “据你的描述,庄梦蝶是个天真纯洁温柔善良,外加聪明优雅,找不到一丝缺点的美丽女孩?”孔思贤摇头晃脑地说。 “哈,那当然!”管衣仲骄傲地说。 “我不信。” “喂喂,你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我煞费唇舌说了这么大半天,结果你还抛来这句:‘我不信’!” “世上不会有这么完美的女子。”孔思贤笃定地说。 “硬要找缺点的话,小蝶她呃,该怎么说呢?”管衣仲擦了擦额上冷汗,半是惭愧半是汗颜“有点不知世事险恶。” “富家千金通常没有金钱概念,这我也知道。”孔思贤不禁好奇,这点事岂会让管衣仲面无人色? “不,不只是没有金钱观念。”管衣仲嘿嘿苦笑两声说。 孔思贤眯眼:“你下一句不会是想说,由于你的过度保护,庄梦蝶一出家门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吧?” “哈哈!”管衣仲仰天大笑,孔思贤以为自己猜测错误,才刚放下心,就听见管衣仲迅速收起笑声“你说中了。” “真的是这样?”孔思贤不敢置信地大喊。 “唉,你不知道小蝶长得有多可爱,我哪里舍得让她劳动,当然是全权代劳!所以嘛,这个就有点” “藉口就免了,她到底是白痴”接受到管衣仲的白眼,孔思贤连忙改口“纯真到何种程度?举例说明一下。” “等你们见面不就知道了?” “我就怕她会是这样。”孔思贤的头往后一仰,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哪样?”管衣仲凑近他,好奇地问。 “被过度保护的大小姐,是我最怕的类型你还记得鲍叔清吗?”孔思贤叹了一口气。 “当然!”管衣仲眼睛一亮,兴奋地问:“他现在怎么样?花花公子的习性改了没?好想念他啊!自从当年我说要回国做管家,他气得跟我大吵三天之后,就没有联络了。” “你们本来是最要好的朋友,又是事业上的伙伴,他突然听到你要做这种怪事,自然气得七窍生烟。” “这是我长年的梦想嘛!你刚才说叔清发生什么事了?”管衣仲耸了耸肩,问。 “三年前,我们这位自许游遍花丛不停歇的花花公子,与一位纯洁无知、美丽可爱的女孩坠入情网,他经过一番漫长努力,终于说服女孩那富甲天下的父母,在众人祝福下结为连理。” “叔清居然结婚了!”管衣仲惊讶地张大了口。 鲍叔清居然结婚了?还记得他离开美国的那一年,写满女孩电话的电话本几乎塞满他的书柜,朋友们还因此联合送给鲍叔清一个“女性杀手”的称号。 想不到这样的鲍叔清竟然结婚了! “悲剧现在才开始。”孔思贤摇头。 “不是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吗?” “那是童话才有的剧情。”孔思贤不以为然的回答。 “难道是叔清婚后不安分,在外头拈花惹草?”管衣仲猜测。 “他天天准时下班回家,连以前每晚必泡的pub都戒了。看到摇身一变成为顾家好男人的他,我们这些老朋友都受了不少惊吓。”孔思贤说。 “那他的婚姻生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问题出在他那不解人事、可爱纯洁的妻子身上。”孔思贤一脸同情“有人对她推销,不管是否实用,她一律笑着签下契约;上街被人搭讪,她也不疑有他跟着就走,弄得叔清不得不时时刻刻紧跟在旁,结果弄得他家产全败光外加精神衰弱,最后,在一年前离婚了。” “这个我想小蝶应该”被孔思贤怀疑的眼光刺得头疼,管衣仲避重就轻地说:“小蝶正在大学念财务管理,成绩一向很好,人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便会,很快就能学会这些常识,没问题的。” “你是说,她是一个好学自律的好学生?”孔思贤怀疑地问。 “而且有礼貌,品味高雅,你见了就知道了。”管衣仲自信满满地笑说。 “玖菲,学校教务处现在还有人吗?”庄梦蝶眼睛盯着漫画,突然问。 “现在才三点,当然有人在啦!”韩玖菲以一目十行的高速翻阅着。 “这样啊”庄梦蝶抬起头,看着韩玖菲。 “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办的吗?”韩玖菲仍埋头于漫画中。 “我在想一件很严肃的事。”庄梦蝶一本正经的说。 “什么?”韩玖菲抬起头望着庄梦蝶。 “漫画中的男女主角谈起恋爱好像很幸福”看看书中的俊男美女,庄梦蝶叹了口气。 “哈,这种‘无聊的东西’很吸引人吧?”韩玖菲不禁得意地说。 “男孩女孩相遇,看了一眼就彼此吸引、告白然后是幸福的结局。每个人都是这么谈恋爱的吗?”庄梦蝶似懂非懂的问。 “这种事因人而异。” 韩玖菲忽然想起上一任男友,她骑脚踏车撞倒他,他满脸是血地威胁她负起令他破相的责任跟他交往。 偶尔也有这种激烈的相遇方法。 “我觉得这样的幸福,似乎太容易得手,也好像不能持续很久。” “想太多的话,一辈子都谈不了恋爱的。你呀,终于好不容易可以从那个监视魔手里解脱,到了英国,记得好好谈几场恋爱。”韩玖菲以为庄梦蝶突然的感叹,是来自对爱情的响往。 “书里,不管是男孩或女孩都好勇敢。不论有任何阻碍,都阻止不了对彼此的感情”庄梦蝶叹了口气。 “你也可以的,当你遇上真正吸引你的人时。” “我只希望现在就能有这勇气,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韩玖菲疑惑地问。 “不知道。”没等韩玖菲发作,庄梦蝶继续解释:“别生气,我真的不知道,只是胸中总有一股闷气在催促着我行动,但到底该做什么,我却想不出来。” “我大概可以想几个办法。” 韩玖菲满意地想,这家伙终于有意思要反抗管衣仲的“暴政”了,这才是她的好友啊!听说有毕业生在拿到毕业证书后,第一件事不是流下感伤的泪水,而是一拳打倒看不顺眼的老师。 “那我该怎么做呢?” “来来来,闭上眼”韩玖菲如同催眠大师般指导庄梦蝶“现在你的心里很平静,什么都没有慢慢的,有一幅画浮了出来看见了吗?” “嗯”庄梦蝶双眼紧闭,头靠在沙发上。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画里有一个人,那是谁?”韩玖菲问。 “好像是衣仲” 庄梦蝶有些不确定地说。 韩玖菲暗笑“画里还有另一个人,那又是谁?” “啊,那个是我!”庄梦蝶惊呼。“好,张开眼。”韩玖菲拍拍手,愉悦地宣布:“你就照刚才看到的去做就行了,不要迟疑,一次搞定。” 庄梦蝶愕然地望着她“真的要做?” “有我给你当靠山,没什么好怕的!”韩玖菲拍拍自己胸口,佯装坚强。 “可是”四处游移的目光泄漏出庄梦蝶的不安。 “别担心,该做的就要做,不然你永远都会被人压得死死的!” “我明白了。”庄梦蝶阖上手中漫画,微笑着:“那就请玖菲陪我出去一趟,司机载衣仲出去了,我没有办法一个人出门。” “去哪里?”买格斗器材?韩玖菲在心里切窃喜着。 “待会儿就知道了。”庄梦蝶卖了个关子。 “好饿。”孔思贤边下车边抱怨。 “没想到高速公路会塞车,不管了,我们先去见小喋。”管衣仲领着他走进大厦。 “如果能马上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那就太好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管衣仲笑着打开大门“小蝶,我们回来了,快来见见” 避衣仲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某个不明物体越过他,准确无比地砸在孔思贤头上,物体一撞而裂,水流了孔思贤一身。 顶着满头满脸的水,孔思贤压着怒气问:“有小孩子在打水仗吗?”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管衣仲手忙脚乱地拿出手帕给他,转头一看,便看到带着柔美笑意的庄梦蝶,与一脸惨白的韩玖菲迎面而立。 “韩玖菲,你”避衣仲怒骂尚未出口,只见庄梦蝶微笑的把左手从背后伸出来,微笑的投出手上另一颗水球,说:“欢迎来到台湾,孔先生。” “小、小蝶?这是你做的?”管衣仲感到晕眩,好似天地突然翻转了过来。 “是呀!”庄梦蝶天真地笑着。 “衣仲。”孔思贤挥开第二颗差点再度命中他的水球,拍了拍管衣仲的肩膀:“这就是你那位有礼貌、品味高雅,而且好学自律的庄梦蝶?我觉得我们需要找个时间谈谈。” “在这之前,我得先跟小蝶谈一谈。”管衣仲只觉得脑血管好像就要爆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最最可爱温顺的小蝶竟然丢起水球?还玩到孔思贤头上?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呃,我该回家了。”韩玖菲迈步打算开溜。 “慢着!”管衣仲岂会轻易放人? “有什么指教吗?管管先生。”韩玖菲失去以往的气势,怯生生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脸上写了四个大字。”管衣仲冷静了下来,阴森森地说。 “我没有作贼心虚!真的不关我的事!”韩玖菲挥舞着双手,极力否认。 “不是玖菲的错,你别怪她。”庄梦蝶往前走了两步,挡在韩玖菲身前。 “那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我不记得有教过你这些啊!”管衣仲挫败的喊。 “在骂我之前,先打个电话给我父亲。刚才我向他报告了一件事,他要你回来后马上回电。”庄梦蝶拿起电话,递到管衣仲面前。 “你跟他说了什么?”管衣仲按着电话键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是退学而已。”庄梦蝶毫不在意地说。 “喔,是吗什、什么!”等他会过意来,顿时惊讶得将电话筒摔落在地面。 惊慌地,管衣仲抱着一丝希望确认“你开玩笑的吧?” “下午我已经办妥退学手续了。”庄梦蝶微笑。 脑袋中一阵混乱,管衣仲惊觉,这是他所见过庄梦蝶最美的笑容 第三章 “衣仲,好久不见。”话筒彼端传来老成稳重的声音。 “自从四年前,小蝶从楼梯上摔下来受伤之后,已经很久没听见庄先生的声音了。”管衣仲苦笑。 当时正是庄梦蝶北上求学的第一个月,一个炎热的午后,管衣仲刚要走下庄家豪宅的阶梯,庄梦蝶从他身后喊他,他才回头,就看见庄梦蝶与他擦肩而过,从廿阶高的楼梯摔落地面,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不用这么拘束,我们是多年的老交情了,blackknight。”庄海强的话音里,听不出有责备的意味。 “那真是感激不尽哪!angelique。”话虽这么说,但管衣仲的心情可轻松不起来。 blackknight是管衣仲在网路上的代号,他便是以此代号与庄海强成为网友的:angelique则是庄海强的化名,管衣仲一直以为这位“angelique”是女性,直到回来台湾方才真相大白。 “我印象中的女儿,还是个绑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娃呢!没想到一转眼她就长大了。” “你们常年待在国外,连新年也无法抽空回来看看,会错过小蝶的成长过程也是意料中的事。”管衣仲绝不会因为对方是雇主,而特意卑躬屈膝。 “梦蝶现在看起来乖巧听话,但是她小时候却顽皮得不得了,一连吓跑了几十名照顾她的人。其中有人重伤住院,有人全身烧伤,也有人因此精神异常,而梦蝶‘恶童’之名远播,害得我出再高的价钱都请不到人。”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要我来照顾她!”管衣仲嘴角抽动着。 若非庄海强今日这番话,他还一直以为庄海强是因为对他百分之百信任,才会在得知他心事后,提供他这份管家的工作。 “也不只是如此。尽管网路上骗子不少,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那种需要特意提防的人。”庄海强特别强调地说。 “慧眼识英雄哪!”管衣仲嘲讽地说。 “而且你一来,梦蝶就变乖了,连佣人们都啧啧称奇,争先恐后向我报告这桩奇闻。”庄海强嘿嘿笑了两声。 “那群把宅子塞得满满的佣人,全部是你的眼线吗?”管衣仲不敢置信地问。 “我没有命令他们监视你,是他们自己向我报告的。”庄海强急忙辩解。 “随你怎么说。” “我一直很感谢你!你没来之前,梦蝶从来不跟我们说话,每次打长途电话给她,她都把话筒扔到墙上就跑开,完全不理我们;但现在她却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主动打电话给我们。你的教育很成功,真的很谢谢你。” “小蝶以前真有那么乘戾吗?”管衣仲不禁怀疑。 第一次见到庄梦蝶是在庄家花园的喷水池旁,她站在维纳斯塑像旁甜甜的笑着,身上素白圆裙随风轻飘,而头上的红色缎带也不甘寂寞地飞舞,那模样宛如小仙子般清新动人 “你可知道,95%的人与梦蝶初次见面的那天,就会遭受到轻重不等的伤势,而你居然毫发无伤,创下了惊人的纪录。” “小蝶曾做过这种事?可是她第一次见到我,还送我她亲手编的花环呀!”管衣仲抵死也不愿相信,他娇笑可人的小蝶会对他人抱持这么强烈的敌意。 还记得当他蹲在她身前,对她笑着说“请多多指教”时,她那粉嫩的俏脸不但可以微笑,还把藏在背后的花圈挂在他脖子。害他当场靶动的在心底发誓,绝不让她受到任何折磨,发誓要小心呵护她成为一名淑女! “她人虽小,害人的鬼主意可多得要命。”庄海强继续说。 “小蝶是你的女儿,连作父亲的都不信任她,要她怎能不行为偏差?”管衣仲反驳。 “梦蝶非常讨厌生人,即使是家里佣人也无法接近她,所以我不得不另外请人照顾她还有一回,梦蝶将一条漏电的电线丢进游泳池里,然后将前来应征的人诱到游泳池旁,从背后推他下水。”庄海强续道:“那一年,她八岁。” 避衣仲无言,沉思半晌,他开口了:“我想那是不小心的吧?以前小蝶也曾跟我一起游泳,并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呀!” 还记得来到庄家的第一个夏天,他与庄梦蝶一起下水嬉戏,他见庄梦蝶的泳技十分精良,于是稍微松懈了注意力,没想到,她却突然脚抽筋,喝了好几口水,幸好他及时将她救起来。 当时,他并没有怀疑小蝶怎么会忽然脚抽筋;自然,现在也不会。 即使天下人都说庄梦蝶坏,管衣仲依然认定他的小蝶是纯真善良的。 “这还是小意思,她曾经一见面就送对方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庄海强发觉自己竟然在说服别人相信他的女儿是个坏胚子,想着想着,他不禁失笑。 但,他的话句句属实。 “这是善意的具体表现。”管衣仲用力点头。 “一打开盒盖,一堆狗粪弹了出来,全数打在那位正在幼教班实习的女大学生身上,据说那位女学生从此对教育失去信心,改行写起杀人的恐怖推理小说。”庄海强冷静地述说女儿恶行,他曾一度想放弃的女儿。 “小小年纪,就懂得在盒底装弹簧?小蝶还真聪明。”管衣仲冷汗一滴滴地流下。 忽然,管衣仲回忆起一件往事“小蝶,以前曾送礼盒给我过,也没有什么不对呀!上次那个应该是巧合吧!”管衣仲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 他记得来庄家满一年的那天,小蝶为他办了个宴会,送他一个她自己亲手做的蛋糕,那又酸又苦的滋味,让管衣仲至今难忘。 谤据他理智的判断:庄家千金还是别下厨,以免损人不利己。 从那天起,庄梦蝶便丧失了接近厨房的机会。 “又有一次,是个护士前来应征,说想兼职存结婚资金,梦蝶她听了,特地跑到花园大门去迎接。” “多么有诚意啊!宅邸离大门最少要步行四十分钟呢!小蝶一个小孩子,走得更慢”管衣仲又感动了起来。 庄海强截断他的话:“她一见到人家,二话不说就打开掌心里预藏的迷你酒瓶,朝对方身上撒,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前,她掏出打火机就往她身上点火。” “这未免太过分了!后来呢?” “司机用西装外套拼命往护士身上扑打,火灭了,医治疗后虽没有大碍,但手臂上留下一道颇长的烧伤。”庄海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小蝶她”管衣仲正伤心天使原来是恶魔的化身,倏地又想起往事:“我想起来了,有一回小蝶陪我到地窖拿酒,她不小心跌了一跤,酒瓶摔到我身上,瓶口裂了一大角,酒还撒了出来” “连你也被梦蝶整过?怎么以前都不说?”庄海强关心地问。 “没发生什么事呀!小蝶还掏出手帕替我擦衣服。” “大概是这孩子跟你有缘吧!若不是你,梦蝶也不可能变得如此乖巧有礼,我实在无法形容对你的感谢。” 庄海强充满感情的嗓音,听得管衣仲一愣,半晌,才想起该说的还没说“说重点吧!你要谈的应该是小蝶她退学的事。” “嗯!我想,梦蝶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不打算插手。” “你的意思是让她退学也无所谓?在只剩一个月就能毕业的现在?”管衣仲不敢置信地惊呼。“说来惭愧,我这父亲根本无能为力,所以梦蝶就拜托你了” “stop!这话你该对小蝶未来的老公说,不是我。”管衣仲气急败坏的说。 “我只能这么猜测,她会突然自动退学,或许是不想跟你分开” “喂喂,越说越离谱了!我们的契约只到六月十五号,过了那天,小蝶会如何,就跟我完全无关了。”管衣仲头痛欲裂,一个任性的庄梦蝶已经够他头痛了,没想到连庄海强也如此不理性! “那么,这是最后的工作,请你在这一个月内帮助梦蝶,让她成为即使独自一人也能过活的女孩。为了早日达成这目标,从今天起我将停止一切金钱支援,吃住需要的花费你叫她自己赚。”庄海强出其不意地宣布。 “慢着!这太突然了!”在管衣仲的惊天叫喊中,庄海强愉快地挂上电话。 当管衣仲正与庄海强进行跨海高峰会谈之际,孔思贤,坐在客厅跟韩玖菲聊天。 “她一直是这个样子吗?”孔思贤甩了甩头发,虽然擦干了大半,但仍有水珠不断滴落。 “呃,不是啦!梦蝶平常优雅得很,今天嘛是特别。”虽然孔思贤没有指名道姓,韩玖菲一听也知道是在问庄梦蝶。 “只有今天特别?” 孔思贤睨了韩玖菲一眼,后者不敢与他对视,慌张地低下头。不是孔思贤器量狭小,但自他有记忆以来,除了多年前荀瑶岚失恋时,将一杯伏特加泼在他脸上之外,他从未受过类似的屈辱! “怎么说好呢?就是” 韩玖菲实在不敢照实说,庄梦蝶的“突变”全出自于她的盲目鼓励,她也猜想不到庄梦蝶会将水珠丢向孔思贤哪! “我就在猜,天底下怎可能有这么美好的女子?果然是衣仲把她捧上天了。”望了望晾在一旁皱巴巴的名牌西装,又看了看身上这套显然是地摊货的休闲服,孔思贤不由得叹气。 “不不,管衣仲人虽讨厌,但说得倒不假,平时的梦蝶除了迷糊了点,又缺少了点生活常识外,其他方面确实完美,说起她的爱慕者可能绕校园一周还排不完呢!”韩玖菲肯定地说。 “我没有那么好。”庄梦蝶捧着托盘自厨房出。 “我想也是”孔思贤自言自语。 “来,请用茶点。”庄梦蝶自托盘上取出精致瓷器,内装茗茶及小蛋糕。 “你刚才窝在厨房这么久,就是在泡茶呀?”韩玖菲惊叹于庄梦蝶的学习力。 “茶是衣仲泡的,我只是把它们端出来。”庄梦蝶笑说。 “喔,这蛋糕看起来不错。”孔思贤忍不住食指大动。 “蛋糕基本上是买来的。” “基本上?”不知怎地,韩玖菲竟产生不祥的预感。 “这蛋糕很好吃的,衣仲只买这家做的西点唷!”庄梦蝶将巧克力口味的蛋糕摆在韩玖菲面前,并递给孔思贤一块起士口味的蛋糕。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早已饥肠辘辘的孔思贤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蛋糕,直到蛋糕全部塞入口中,他才慢慢品偿味道。 “味道如何?”庄梦蝶问,唇角扬起一抹神秘笑意。 “呃有点怪怪的”孔思贤斟酌着字句。 “我这块黑森林很棒唷!”韩玖菲自顾自的吃着。 “这块蛋糕不是起士口味吗?怎么吃起来却又酸又苦?”孔思贤忍不住问了。 “因为我刚才加了一点佐料进去。”庄梦蝶歪着头说。 韩玖菲停下动作,问:“你加了什么?” “没什么。”庄梦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手掩着嘴笑道:“只是廿人份的泻葯而已。” “泻、泻葯”其他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喊。 “梦蝶,你连好友都不放过呀!”韩玖菲忿忿地责问。 “你的蛋糕没问题。” “那你是故意陷害我?”孔思贤怒气冲天。 “没这回事,我只是想试试看过量的泻葯对人体有没有不良影响。”庄梦蝶无辜地眨着大眼。 “我们有仇吗?居然”孔思贤话还未说完,突然感到肚子隐隐作痛。 而庄梦蝶温柔而同情的声音,正轻飘飘飞进他耳膜“平常吃了泻葯可能要几小时后才会起作用,但是我吃的份量是廿人份,所以发作时间大概会缩成几分钟。洗手间在走廊转角右侧,请慢走。” “庄梦蝶,你走着瞧吧!”孔思贤抱着肚子,蹒跚地奔向洗手间。 本来高贵稳重如他,不会跟女人一般计较,但庄梦蝶的所作所为确确实实点燃了他的怒火,等他解决完“民生大事”绝对不放她甘休! “喂,你跟他有旧恨吗?怎么这样对付人家?”韩玖菲发出不平之鸣。 “旧恨谈不上。”庄梦蝶坐了下来。 “那是新仇?” “呵,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测试你未来老公多有耐心?” “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他没有资格进入庄家。”庄梦蝶微微一笑。 庄梦蝶当然不会告诉好友,在管衣仲进入庄家的周年宴会上,她亲手做了一个掺着三十人份泻葯的蛋糕,送给管衣仲当“礼物”;但没想到,他会像个没事人般吃得一干二净,还当场指明她做料理太不用心,禁止她再踏进厨房,害她失去了对泻葯的信心。 事实证明,泻葯还是有点用处的,只是对某些异常体质的人无效罢了。 “我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可怕的女人。”韩玖菲大叹自己看走眼。 “你说我可怕?要不是你劝我鼓起勇气,我怎么敢乱来呢?”庄梦蝶佯装无辜。 有些事她永远不会说出口,例如小时候的她看任何人都不顺眼;富丽堂皇却空旷的豪宅、三天三夜也逛不完的美丽花园、使唤不尽的无数佣仆、足可摆放三十人座位的餐桌上却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的事实,一切的一切让她几欲窒息! “如果你不喜欢孔思贤,直说就好了嘛!何必这样整人?” “拒绝很简单,但斩草除根才是难事。” “既然讨厌父母安排的婚事,何不直接跟令尊争取了?” “我正在争取呀!”庄梦蝶笑了,笑得冷酷“我就是以实际行动来提醒父亲,我庄梦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只不过定期打电话报平安,父母亲居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称赞她终于变乖,而将她每月的零用金一举调涨到四十万!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她的“乖巧”只是因为打不倒管衣仲而挫败的休战,根本不是所谓的“重新做人”! “听起来你以前好像是个满恐怖的不良份子。”韩玖菲心惊地说。 “我看起来像吗?”庄梦蝶手抵下头,眯起眼笑了。 庄梦蝶一直觉得世人很有趣,当她不想跟外人说话时,别人会夸赞她家教高人一等,却没人责怪她心高气傲。 奉送个甜蜜微笑,看到的男孩立即惊为天人,争相走告自己受到“庄美人”青睐,甚至有人因此打架。殊不知每天至少练习“媚惑的微笑”一次,是她六岁以来终年不废的好习惯。 别的女同学视夜游、联谊为常事,她却得遵守着每天傍晚六点前必须回家的准则,没人说她不合群,反而赞扬她洁身自爱。 反正她各种乖戾的表现,在同学们的眼中,都成了特别惹人怜爱的举动。 “总觉得过了今天,我对你的印象就要大幅更改了。”韩玖菲摇头。 “呵呵,那也不错。” “以前看你对管衣仲唯唯诺诺,还以为你没有主见呢!” “因为我的主见全都敌不过他,干脆整个放弃。” 庄梦蝶坠入过去屈辱的往事中,有一回她好不容易安排一个火烧管衣仲的“意外”场面,结果,酒是洒了他满身打火机却突然坏了! 这还算小事,有一回她听说他自由式游得差,她便热心地激他一起下水练习,还特地买了一只小水母,打算在游泳池里电电他。 没想到他的自由式的确游得跟狗爬式差不多,但蝶式却游得顶呱呱,把她远远地抛在脑后不说,更害她被自己买的水母电到脚抽筋,最后还靠他救起来! 面对这么麻烦的敌手,她还能有什么“主见”? “难道,管衣仲处处限制你,就是不想让旁人受害?这么说来,倒是该感激他了。”韩玖菲半开玩笑地问。 “他是担心我只身在外会有危险。” 庄梦蝶低下头,想起了一件乌龙事件。 升高中的那一年暑假,她花钱请人绑架自己,想制造假绑票逼他引咎辞职,没想到她的临时手下见钱眼开,决定杀她灭口,带着十亿赎金潜逃海外。 庄家并未报警,而是出动私人部队营救,拯救行动中,管衣仲右眼受伤,虽不致失明,却从此畏光,在白天必须配戴太阳眼镜遮挡强光。 从此,她的赶人计划全盘失败,正式步入温柔乖巧的冬眠期。 “也没错啦,你这么漂亮,万一被哪些色狼看上,可就麻烦了。” “我很有魅力吗?” “只要是男人,一定会被你吸引的!”韩玖菲保证地说。 “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庄梦蝶摇头道:“我真的很怀疑。” “拜托,你一下课就回家,所以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少男孩想一亲芳泽,有些家伙还动脑筋动到我身上,想贿赂我为他们说说好话呢!” “照你这么说,能和我长时间相处,是很幸福的事?”见韩玖菲点头,庄梦蝶叹着气站起身:“到我房里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叫做‘为了早日达成这目标,从今天起停止一切金钱支援’呀?要小蝶赚钱养活自己,根本是强人所难嘛!”管衣仲气急败坏地离开书房,来到客厅,空无一人的景况令他又是一愣。 “喂,有没有人在呀?”管衣仲一面喊着,一面四处梭巡。 来到走廊尽头,洗手间的门倏地打开了。 “原来你在这里。”管衣仲走近,发觉正倚在门边的孔思贤脸色苍白,双眼密布血丝,不禁疑惑地问:“思贤,身体不舒服吗?” “哼哼”孔思贤勉强发出两声冷哼。 “怎么了?其他人呢?”管衣仲还是不了解状况。 孔思贤瞪了管衣仲好一会儿,道:“衣仲,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啥?” “送我去饭店吧?” “你住我那儿吧!就在楼上,还有五间空房间。”管衣仲惊异地看着一向临危不乱的孔思贤,脸色瞬间由白转青。 “我绝不跟那家伙住在一个屋檐下!”孔思贤暴躁地大吼。“那家伙?我什么时候变成‘那家伙’了?”管衣仲失笑。 “我说的是庄梦蝶!”孔思贤愤怒地大吼。避衣仲沉下脸“我们认识多久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孔思贤一愣,随即掐指算道:“少说也有十年了。” “我们都很了解彼此的喜好跟忌讳,没错吧?”管衣仲严肃地说。 “我知道你讨厌人家谈论你眼睛的事,所以我从没提过半个字。”孔思贤举例说。 “你的记忆力很好。”管衣仲冷漠地点点头。 “我还记得,只要有人破坏你最心爱的东西,好好先生的你就会马上发作,变成超级破坏狂啊!难道”想起自己可能触犯到管衣仲的“终极禁忌”孔思贤连忙闭嘴。 “就是这个‘难道’!你知不知道,小蝶就像是我的命根子,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对她无礼!”管衣仲的脸上明白写着:“要不是你是孔思贤,现在已经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虽然庄海强举了不少“实例”要他相信庄梦蝶的“恶质”天性,但他宁愿信任自己的眼光小蝶如同天使般纯真而善良。 “既然庄梦蝶是你最心爱的人,你何不娶她当老婆,一辈子保护她?”孔思贤惊叹那个小恶魔在好友心中的地位,提出利人利己的建议。 天可怜见,他绝不是“借刀杀人”他只是想远离庄梦蝶这号麻烦人物。 “一个称职的家教,可以跟雇主的女儿结婚吗?”管衣仲翻了个白眼,做下结论:“当然不能!” “这是哪个国家定下的规则?”孔思贤不服地反问。 “我最喜欢的小说‘科莱罗的新娘’里写的。” “难道你就是因为这本什么科莱” “科莱罗的新娘。”管衣仲不能忍受有人念错这本世界名著的大名。 “不管它是什么名字,你只要告诉我,你不会是看了这本书,才兴起当家教的念头吧?”想了想,孔思贤一笑:“哈,抱歉我胡思乱想了。” “就是因为这本书。”管衣仲点头。 “居然是真的!”孔思贤惊呼。“大概是我十五岁的时候吧!有一回我去逛旧书店,买了一大堆书,回家后才发现这本小说夹在书堆里,本来想当天退还回去” “可惜没还成,是吧!”孔思贤叹道。 如果物归原主,管衣仲应该早就步上菁英之路,成为家喻户晓的知名人士。 “是啊!回到店铺,老板已经关店了,我只好抱著书回家。”管衣仲回想着。 “当然回家就开始看了吗?” “我讨厌小说的习性才没那么轻易打破,只不过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一直忙着学校的事,没时间去退书,一直到那个周末的棒球练习赛,还记得吗?我去帮你们加油的那一天。” “怎么可能忘得掉。”孔思贤大笑:“叔清跟我到现在都还把那件事当笑话讲呢!” “还笑我呢!谁知道我才刚走上观众席的阶梯,还没有看清楚你跟叔清在哪里,就被飞到场外的球给准准地砸到头,更惨的是,我被砸得重心不稳,就这么滚下阶梯,最后,右腿打上石膏足足在家休养了一个月。”管衣仲叹息。 “拜你所赐,练习比赛中断了,叔清跟我只好负起把你叫来球场的责任,乖乖护送你回家。” “后来,在家里休养的我实在闷得发慌,才会开始看‘科莱罗的新娘”仔细想想,真该感谢你们哪!”管衣仲笑说。 “这么说,我跟叔清就是改变你人生的元凶?唉,真是造孽。不过,那本书到底在说什么?你竟然会如此沉迷。” “你若真的想知道就住下来。”管衣仲撒下钓饵。 “那你必须保证,所有食物都是你亲自处理,没被庄梦蝶碰过。”在好奇心驱使下,孔思贤无奈地上钩了。 房里,庄梦蝶与韩玖菲窃窃私语。 “就是这本书。”虽然房门紧闭,庄梦蝶还是压低音量。 “‘科莱罗的新娘’?”韩玖菲接过书,呆看了好一会儿:“你要给我看的就是这本小说?” 看庄梦蝶一副紧张模样,她还以为是什么大秘密呢! 庄梦蝶摇头:“打开第一页。” 韩玖菲照办:“啊这是” “你觉得如何?”庄梦蝶问。 “很漂亮。”韩玖菲注视书页夹着的照片,诚实回答。 “我也这么想。”庄梦蝶点头,拿起那张显然常被人拿起观看而造成四角有些磨损的照片。 “这人是谁?”韩玖菲问。 “不知道。”庄梦蝶摇头。 “这本书不是你的吗?”韩玖菲又问。 “不是。” “那怎么会在你手中?”韩玖菲感到莫名其妙。 “我捡到的。”庄梦蝶避重就轻地说,并在心底补充:从管衣仲房里“捡”来的。 庄梦蝶回想起,上个周末午后,她提早午睡醒来,想找管衣仲陪她,正在接电话的管衣仲不仅没时间理她,还差遣她到他房里拿电子记事本。她一进房,就看见这本书摆在桌上,于是,她便直接“借”了回来打发时间。 当她翻开第一页,就被这名拥有柔美笑容的绝色女子给吓傻了。 她还没回过神,管衣仲便冲进房间告诉她,她父母相中的准女婿孔思贤要来的消息。 “好看吗?”韩玖菲的问话打断她的思绪。 “什么?” “书啊!”“不清楚。”庄梦蝶摇头。 “喂喂,你要我进来,不是要推荐我看这本‘科莱罗的新娘’吗?”韩玖菲问。 “我没看过内容,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看到这张照片的那一刻,庄梦蝶突然觉得她平静的生活受到威胁,仿佛随时会瓦解。后来,证实她预感成真的,则是管衣仲那句:“我们之间的契约只到六月十五日” “那你要给我看什么?这张照片?” “没错。”接着,庄梦蝶手持照片逼近韩玖菲,严肃地说:“你说,是这女子美,还是我好看?” “呃这个”韩玖菲迟疑了。 照片中的女子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细致白皙的皮肤宛如水晶般晶莹剔透,蓬松微卷的长发黑亮有光泽,而眼珠却是散发神秘光彩的淡紫色,小巧的樱唇画着迷人的弧度,任谁来看都不能否认,她是个绝色美女。 “不用顾虑我们之间的交情,就算你说她比较美,我们依然是好朋友。”庄梦蝶淡淡一笑:“基本上,我不会用对付孔思贤的方法对付你,放心说吧!” “‘基本上’?”韩玖菲觉得耳熟,仔细一想,才惊觉这好像是庄梦蝶在“招待”孔思贤时曾说过的台词之一。 “我们是朋友嘛。” 在庄梦蝶皮笑肉不笑的微眯双眼中,韩玖菲找到明哲保身的答案:“当然是你美!这陌生女子压根儿比不上你。” “谢谢,玖菲说的话,我信得过。”庄梦蝶松了一口气。 其实,庄梦蝶并不想对韩玖菲施予“压力”毕竟她想听的是实话,但在最后一刻她却因为无来由的恐惧,而宁愿选择以胁迫的手段,取得假答案。 从小,她的恶行都被四周的人当作“恶作剧”而且因为她是“庄家最引以为傲的小美人”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会被原谅。 因为美丽,骄纵无妨这是她从小到大通行无阻的护身符。 虽然衣仲从来没有当面称赞过她的长相,但她知道他向来引以为傲,所以她根本无法接受,有关自己不再是他眼中最美的女人的事实。 第四章 早晨,偌大的客厅里,管衣仲与庄梦蝶各据一方,默不作声。 良久,庄梦蝶开口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这话很难启口。”管衣仲来回踱步,静不下来。 “如果是‘那件事’,我不想听。”相较于管衣仲的浮躁,庄梦蝶沉稳地坐着,转头望向窗外。 “哪件事?”管衣仲瞟了庄梦蝶一眼,反问。 “就是那件事。”庄梦蝶打起迷糊仗。 “如果你指的是一个钟头前,你把一串点燃的鞭炮扔进孔思贤房里,吓得他衣衫不整地冲出大门‘避难’,以致被邻居当成笑话,而他也气得当场拂袖而去的‘那件事’的话”管衣仲重重叹了口气:“我并没有生气。” 与其说他不生气,还不如说他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 “你不生气?”庄梦蝶不敢置信。 避衣仲向来以让她成为“世上最优雅高贵的小姐”为终极目标,现在竟然坐视她的劣行不加管束?莫非她已经失去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睡眠不足,没力气发飙。” 避衣仲摇了摇头,不摇还好,一摇顿时头昏眼花了起来。在昨夜之前,管衣仲从未熬过夜,更别说失眠,但“昨夜” “是我的错吗?”庄梦蝶回过头来迎视他,无辜地眨着大眼。 “难道是我不对?”管衣仲无奈地反问。 “我只是略尽地主之宜罢了。” “如果‘主人’都像你这样待客,以后绝对没有人敢去作客。”管衣仲提醒自己,绝不能被她那纯洁的眼神给哄骗! “我想你一定很累,所以想为你分劳。”昨晚,庄梦蝶以希望有更多机会了解孔思贤为由,让管衣仲陪着孔思贤住在她的楼层。 “我反而觉得疲劳加倍了。” “唉,玖菲说我必须学着做事,以免成了社会低能儿,所以我才想试着学习处世之道”庄梦蝶越说越轻,细长的颈子低垂,手持白绢轻拭脸颊,委屈的模样大大刺激管衣仲的良心。 “对不起,小蝶,是我顾虑不周,冤枉了你一片好心。”管衣仲赶紧踏前两步,抬起她的小脸。 没想到庄梦蝶晶莹效美的脸上并没有让他心疼的梨花带泪,反倒是掩不住的笑意,管衣仲这才发现,他委屈的小蝶正以手绢掩面笑得正开心! “小蝶,你”管衣仲跌坐在她身边。 “呵,衣仲果然是站在我这边的。”庄梦蝶得意地大笑。 “这是当然的事!”管衣仲实在无法对庄梦蝶生气,只好委婉地问:“你昨晚是故意恶作剧吗?” “那不是恶作剧。”庄梦蝶严肃地否认。 “难道是小蝶独创的欢迎贵客法吗?”管衣仲苦笑。 “差不多。”她在心里暗暗报出正确答案:“驱逐害虫计划。” “你为什么看思贤不顺眼?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绝对配得上你。” “连杀虫剂都受不了的男人,哪里优秀了?”庄梦蝶理直气壮地反驳。 凌晨一点,她戴起事先准备好的防毒面具,拿着备用钥匙,偷偷打开孔思贤的客房,喷进一整瓶杀虫剂,然后快步逃回自己房间。 “自己招认了吧!再怎么说,杀虫剂是用来扑杀蚊虫蟑螂的,你怎么可以在思贤房里喷了一堆?”管衣仲头痛地说。 “因为客房很少使用,我担心会有蚊蝇打搅他的睡眠。” “那也该在他睡前做啊!”“人家半夜才想到嘛。” “真的不是故意作弄思贤?”管衣仲怀疑地问。 “孔思贤是父亲中意的男人,我怎么会故意捉弄他呢?”庄梦蝶微笑。 捉弄孔思贤?哼“蓄意谋杀”还贴切得多!庄梦蝶暗暗想着。 的确,孔思贤跟她无冤无仇,唯一的错在于他是父亲看中的人,代表双亲价值观的人就是她最看不顺眼的“害虫”! 从小到大,除了管衣仲这只驱赶不走,从害虫升级成“怪虫”外,没有任何“昆虫”能黏在她身上! “算了,这件事我也有错,我太宠你了你要记住,刹虫剂对人体有害,屋里有人的时候尽量少用。”管衣仲自责地叹息。 明知过度呵护可能导致悲剧,但庄梦蝶小时候纯真可爱,长大后清新动人的模样,在在让他铁不下心,只好事事代劳,如此说来,小蝶不清楚杀虫剂对人体会产生毒素,怎能一味的责怪她? “我记下了。”庄梦蝶听话地点头。这点小常识,她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从小到大只要是能害人的知识,她向来是过目不忘、一听就懂。 “记住就好。” “衣仲,我有个问题。” “什么?” “你的体质是否跟常人不大一样?” “为何突然这么问?” “忽然想知道嘛!”庄梦蝶撒娇地摇着他的手臂。 说到杀虫剂,这也算是她的老手法之一。 记得管衣仲来到庄家的第二年,她的忍耐度已濒临破裂边缘,一刻也无法再忍受管衣仲在自己身边打转! 于是,在她的生日派对上,她趁人不注意时,在一杯葡萄汁里加了些扑杀病畜用的葯剂据说只要5cc就能杀死一头病入膏肓的大象。 她万分期待地拿给他 “或许吧!”管衣仲搔搔头,笑道:“我父亲是风景摄影师,以前曾带着幼年的我在非洲荒地拍照,一直到我十岁那年,母亲坚持让我受正规教育,才硬把我接到美国住。” “这跟你的体质有何关连?” “在非洲的时候,我们父子俩都住在渺无人烟的荒原,每回生病都靠身体自然痊愈,有一次我被毒蛇咬到,几乎死在异地,后来奇迹似的康复,之后的抵抗力就变得很强,除了外伤,我从来没有生病饼。” “原来如此毒蛇啊”庄梦蝶终于明白,何以当时管衣仲能面不改色地喝下葡萄汁,反倒是她探头探脑跟在管衣仲身后,等着看他毒发身亡的惨状,却一个不小心被突然转身的他绊倒,在生日派对上大大出糗。 “说起蛇,昨晚那条蛇是从哪里进来的?”管衣仲忽然想起。 “你是说那条出现在孔思贤房中的小蛇?” “就是那条。”眼珠一转,管衣仲望向庄梦蝶,随即心想:不可能是小蝶!小蝶一个柔弱女孩子家,哪有胆子暗藏蛇类? “我们家居然有蛇,我好怕喔!幸好它没有钻到我房里。”庄梦蝶怯弱地说着,身子微微颤抖。 “没错,幸好你没事。”暗斥自己疑心病太重,管衣仲揽住庄梦蝶,轻拍她不停抖动的双肩。只是听到“蛇”字,就吓得连连颤抖,他竟还怀疑小蝶搞鬼,真是异想天开! “以后我们要小心点”庄梦蝶窝在管衣仲怀里,喃喃道。 凌晨三点,杀虫剂风波平息,庄家再度陷入沉寂。 一个蹑手蹑脚的人影,静悄悄地来到孔思贤房前,稍微推开房门,将一根细长管子塞进门缝,随着行动完成人影也跟着消失。 十五分钟后,凄厉哀嚎声响遍四周。 “那条来路不明的小蛇竟然爬到思贤脚上,幸好牙齿已经被拔掉,没有咬到思贤,算是虚惊一场。”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庄梦蝶咬牙切齿,不甘之情溢于言表。 “嗯?你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避衣仲怀疑地往上一看,只见庄梦蝶露出编贝般的细齿,对他虚弱一笑:“一想到蛇我就全身没力,孔先生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是啊!”管衣仲满意地点头,果然是自己多心了。 “嗯。”庄梦蝶回以微笑。 哼哼,好个骗钱的混帐老板,居然大拍胸脯向她保证:“这条蛇刚从西藏进口,虽然小,可是毒得不能再毒,只要被它咬到一口,轻则住院半年,重则神志不清,从此变成植物人。”没牙的蛇能咬人吗?大骗子! “我已经请老李处理掉蛇了,你不用害怕。” “那就好。” “小蝶,我有重要的话要说”管衣仲站起身,开始在客厅中央踱步。 “我不听!”庄梦蝶掩住双耳,把头埋进软垫里。 来了!接下来他就要说:“月有阴晴圆缺,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相处这么多年,我也舍不得分离,但这次你擅自退学,庄先生发了很大的脾气,所以我必须提前解职,自己保重了,小蝶。”这种话她才不听呢! 多年的相处,她深知管衣仲向来嬉皮笑脸,大有天塌下来自有别人顶的乐天气度,能让这样的他脸色沉滞,说话前再三斟酌,想必是父亲庄海强昨晚那通电话的缘故! “唉,月有阴晴圆缺” “没听到,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庄梦蝶掩着耳朵大喊。即使手上力道再强,还是盖不过趁隙而入的声波。 果然,他真的要走了!而且不是被她扫地出门,而是被庄海强那头只会作表面文章的老狐狸给赶出去的。这种事她绝不允许!有资格把管衣仲踢出庄家大门的,只有她庄梦蝶一人! “相处这么多年,我实在舍不得” “啊,ufo!”放下双手,庄梦蝶故作惊讶遥指窗外。 “哪里?”管衣仲回头看去,哪来什么ufo? “我看错了。” “听我说,这是很重要的事,从今天起,我必须” “呃,壁虎!”她缩起脚,惶恐地盯着地面。 “不要怕,有我在。”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地板磁砖亮晶晶,完全无异状。 避衣仲回过头来,感叹“这么不想听我说话吗?小蝶。” “谁教你要听爸爸的话?”庄梦蝶抱着膝盖,缩进沙发里,可怜兮兮的泪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避衣仲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欺负小红帽的大野狼。 “令尊会生气并不是没道理的,毕竟你再一个月就能以优异成绩毕业,现在却无故退学,若要受惩罚也是应该。”他只好放软语调劝说。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的事为何要你负责?”庄梦蝶不服气地反驳。 “我是负责指导小蝶教养礼仪的人,我不负责,难道该让南部老家的总管王婶负责?”庄海强不过是“惩罚”他教导小蝶自立,这本来就是他应尽却未尽的职责范围。 “不要,管爸爸怎么说,我希望你留在这里!”她含泪喊道。 以前,这招“含泪祈求”是百分之百灵验的。 还记得多年前某个台风天,外面狂风大作,新闻报导说已吹垮好几座房子,当时驱逐计划尚未停摆的她,要求管衣仲越过别墅山区到山下买捏面人,管衣仲原本摇头坚持“这种天气市场不会开”但在看见她奔泻而下的眼泪后,二话不说便冒着风雨冲下山。 “傻孩子,我哪会舍得离开这么可爱的小蝶呢?我当然会留在小蝶身边” 避衣仲笑了笑。庄梦蝶感到满意,正要收缩泪腺,只听管衣仲接着道:“直到六月十五日那一天。” “我知道了。” “还有,今天开始,令尊不再提供任何生活费用,我们必须自己去赚。”管衣仲很自然的把自己跟庄梦蝶归在一起。 “什么?”庄梦蝶一阵惊愕,随后大喜:“这是说,我被踢出家门了?” “这是值得开心的事吗?”管衣仲讶异。 “当然是!”“很抱歉泼你冷水,令尊的意思是,要我在这一个月内教会你在社会上谋生的必要知识跟技能,而且在此期间的一切花费必须我们自行负担。” “只有这样?”庄梦蝶垮下肩膀,漫不经心问道:“如果一个月过去了,我什么都没有学到,又会如何?” “这个嘛”管衣仲迟疑了一会儿。 “爸爸没说?” “这种情形令尊的确没有提到。不过,如果连小蝶这么冰雪聪明的学生,我都无法让你学会一些必备知识,那”管衣仲苦笑:“我根本不配做管家。” 庄梦蝶眼睛一亮“换句话说,如果一个月后我一事无成,你就洗手不干,从此不做管家?” “没错。”管衣仲点点头。 “好好教我吧!亲爱的管家先生。”庄梦蝶笑了,无邪地笑着。 五月天,还没进入盛夏,但阳光却比酷暑更猛烈。大街上,挥汗如雨的行人纷纷把目光投注在一对男女身上。 男的高大英挺,戴着太阳眼镜,穿着一件印有大凤梨的短袖上衣,腰间绑着衬衫,十足年少轻狂的青春气息,唇角始终弯着一抹让人大生好感的弧度。 女的一身纯白洋装,细致白皙的肌肤与男子古铜色皮肤恰成对比,虽然身处烈日,却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诱人,晶莹剔透的俏脸滴汗未生。 “累了吗?小蝶。”管衣仲担心的望向身侧。 “还好。”庄梦蝶抬头,微微一笑。 “你头一次走这么多路,不要太勉强,累了就告诉我,我再找个有冷气的咖啡店给你歇歇腿。” “九。” “什么?” “这是你第九次讲同样的话。” “有这么多次吗?”管衣仲困窘地搔搔耳朵。 “我让你这么放不下心吗?”说着,她浅浅而笑。 “现在治安不好,走在你身边的路人,随时有可能拿出预藏的刀械枪枝对付你,要我如何放得下心?” 庄梦蝶从未不撑洋伞、不戴遮阳帽曝晒在如此烈日下,他怎能不担心她会晒伤呢?市区街道纷乱,就连当地居民偶尔还会迷路,他怎能不烦恼她可能会走丢呢?他甚至想叫部计程车,把她塞进后座,杜绝路人或是爱慕或是好奇的目光。 看来以前韩玖菲骂他保护过度,似乎是相当中肯的评语。 “衣仲不是在我身边吗?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保护我,所以就算真有坏人找上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庄梦蝶柔柔地笑说。 自从管衣仲单枪匹马冲进她被禁闭的废工厂,并在庄家私人部队抵达前制伏绑匪后,他理所当然地担任起她的保镖来。 “说的也是。” “会想东想西,担心这担心那的,证明衣仲老了。” “小蝶都长得亭亭玉立了,我还能不老吗?” “一把年纪还不结婚,我真担心你会光棍一辈子。”庄梦蝶半开玩笑地说。 “哈,长年看着小蝶,哪还看得上其他女人?”管衣仲也笑了。 “哦!在你认识的女孩子里,我是最漂亮的吗?” “很遗憾,小蝶是第二。” “那第一是谁?”庄梦蝶倏地停下脚步,忽然觉得街道变得嘈杂起来,惹得她心烦意乱。 “苏菲亚。”管衣仲说完后不见庄梦蝶回答,他猛一转头望去,只见她呆若木鸡站在路中央,发起愣来“小蝶,是不是累了?” “我想找个地方休息。”庄梦蝶木然地回答。 苏菲亚?这一定是照片里那个拥有淡紫色眼眸的黑发女孩!避衣仲以前住在美国,认识外国女子也不是怪事。 “刚好,我们的目的地到了。”管衣仲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咖啡专卖店。 “营业准备中” 避衣仲无视门上悬挂的牌子,径自推开店门,庄梦蝶惊讶之余,快步跟上。 走进咖啡店大门,浓郁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庄梦蝶好奇地左右打量,略显幽暗的室内光线营造出静谧恬淡的气氛,墙上悬挂小幅绘画,两侧走道放满玫瑰,咖啡的独特香气自吧台后散出,与玫瑰香味混合后,形成另一股醉人气息。 “啊!衣仲,你来看我吗?”一个打扮得像童话人物的妙龄女子,开心地走向管衣仲。 “当然是来看你!我猜猜看,今天是”管衣仲拿下太阳眼镜,在她身边绕了一圈“拇指姑娘?” “宾果!呵,出门时邻居还说我打扮成白雪公主呢!还是衣仲好眼力。” “那是可晴会打扮,扮什么像什么,我当然能一眼看出来。” “真的吗?”女子高兴地拉着大圆裙转了一圈,眼睛一转,看见庄梦蝶站在管衣仲身后“哇,好可爱的客人,很适合仙女装扮呢!我上次辛辛苦苦地做了仙女服,可惜自己穿上后,竟成了个四不像,若你不嫌弃就干脆送给你吧!” “不用了,谢谢。”庄梦蝶摇头,满怀敌意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真的很适合,相信我的眼光嘛!”女子极力推荐。 “不,我不需要。”庄梦蝶笑着拒绝。 “好吧,那我赔本大赠送,再加一套灰姑娘装如何?” 庄梦蝶懒得回答,避到管衣仲身边:“衣仲,这位姆是谁?” “她是这家咖啡店‘玫瑰屋’的老板,孟可晴。” “啊,这位小姐是衣仲的朋友?真是的,有这么适合扮仙女的朋友也不早点介绍给我!”孟可晴也跟过来,三人围成一团。 “我是庄梦蝶。”庄梦蝶自我介绍。 “庄梦蝶?” 庄梦蝶疑惑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小蝶’吧?”孟可晴睁大了双眼,直盯着她瞧“你不知道,每次跟衣仲聊天,聊不到三句他一定提起‘小蝶’。例如:会送花给他的庄梦蝶多可爱啦,伏案念书的小蝶多认真啦,听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有时看衣仲那副德性,简直比沉浸在爱河的少男还痴颠。” “是、是吗?”庄梦蝶垂下头,不知为何地,绯红了双颊。 “所以我就常质问他,是否爱上那个‘小蝶’了?” “可晴,就当作积阴德,少说两句吧!”管衣仲插嘴。 “拇指姑娘永远不死,有什么阴德好积的?”孟可晴一笑,续道:“结果衣仲就当着我们一群三姑六婆的面,大声宣布” “啊,你脚下有蟑螂!”管衣仲大喊一声。 “呜哇!”孟可晴整个人弹跳起来,没命似地奔跑到店里最远的角落。 “然后呢?”庄梦蝶催促着想知道下文。 “小心哪,可晴!那只背上有着大翅膀的祖母级蟑螂,可能上辈子跟你有仇,追到你那边去了。不过,看它的大小,应该只是寻常蟑螂的两倍,你根本不需要害怕。”管衣仲继续整孟可晴。 “我最后那个了”孟可晴连“蟑螂”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紧闭着双眼东闪西躲,企图躲避蟑螂来袭。 “孟小姐,你话还没有说完,然后呢?”庄梦蝶继续逼问。 “然后蟑螂大军一举歼灭玫瑰屋,于是玫瑰屋成了蟑螂征服世界的基地,而店主孟可晴壮烈牺牲,成为第一个被蟑螂当作粮食的人类。”管衣仲又来捣蛋。 “呜,别再说了,好可怕!”听到这番话,会吓得捂起耳朵,浑身发抖的大概只有孟可晴一人。 “蟑螂军总帅叫我传话给你,如果你能忘掉过去的事,它会考虑放过玫瑰屋,另寻基地。” “没问题,我什么都照办!”孟可晴颤着声说。 “测验一下,以前管衣仲好像曾在你面前说过什么话,那是什么来着?”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总帅很满意你的表现,它决定撤军,你可以张开眼睛了。” “管衣仲!”庄梦蝶看他们俩一来一往的对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玩这些把戏,到底想隐藏什么?从实招来!” “我的记忆力很差,你还是去问可晴吧!”管衣仲耍赖的说。 “孟小姐” 庄梦蝶的问题尚未问出口,就见孟可晴端着托盘送来了两杯白开水“你们要喝些什么?我请客。” “我想知道”庄梦蝶不死心地说。 “要不要来一份玫瑰屋的招牌巧克力松饼?”孟可晴截断她的话问。 “比起松饼,我更想要” “衣仲还是老样子,卡布基诺咖啡加上柠檬薄饼吧?” “先听我说完,我”庄梦蝶气急败坏地喊。 “今天的特别饮料是‘南国风情’,点一杯试试看如何?” 被打断无数次后,庄梦蝶不得不觉悟:“好,我知道了,从你们两人口中是别想问出什么了。” “对不起,我真的很怕那个”孟可晴还是不敢说出“蟑螂”这两个字。 孟可晴虽然知道所谓蟑螂大军只是管衣仲虚构出来的情景,但她更确定一件事 避衣仲不愿让庄梦蝶听到那些话,如果她胆敢“泄密”他可能真的会抓一群蟑螂组成蟑螂大军送给她当礼物! 平常的管衣仲的确是笑容可掬的好好先生,但这也代表一旦惹他生气,结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孟可晴打从心底希望,最好永远别见到他发怒的恐怖奇景。 “我了解了。”庄梦蝶叹气,转头问管衣仲“你刚才说这里是我们的‘目的地’,难不成你是专程带我来认识孟小姐?” “当然不只如此。”管衣仲摇头。 “那么?” “可晴,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管衣仲不回答她,转向孟可晴“这件事说来棘手,但只有可晴能办得到。” “慢着,你应该先跟我商量吧?说不定我能办到啊!”庄梦蝶不喜欢被忽略。 “不行,这件事非可晴不可。” “哼!”庄梦蝶噘起嘴,撇过头。 “只要你说出口,我一定尽力而为。”孟可晴高兴地说。毕竟被人信赖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请你让小蝶在这里工作。” “啊?”两声惊呼同时出口。 “事情就是这样了。”管衣仲起身,抚了抚庄梦蝶长发“小蝶,你要努力地向可晴学习,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衣仲,你要去哪里?”庄梦蝶惊慌地看着管衣仲走向门口。 “闲人当然只有撤退的份!我先走了。”管衣仲戴上太阳眼镜,瞄一眼墙上挂钟,还差五分钟十二点。 “真的要让她在我这里工作?”孟可睛比庄梦蝶还慌张。 将管衣仲以前的言论综合起来,庄梦蝶根本是个“君子远庖厨”的富家女,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哪里做得来店里的杂事?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了?”管衣仲回过头来笑。 “就是因为你一天到晚开玩笑,我才要问清楚。” “唉!看来我的人格在不知不觉间已有瑕疵了。好吧!我严肃认真地再说一次,上个礼拜可晴不是喊缺人吗?现在小蝶正好可以帮上你的忙,一切就拜托!拇指姑娘。” 说完,吹着口哨扬长而去,管衣仲留下身后的两人,陷入混乱的思考之中。 第五章 天空澄净的像条蓝缎带,而阳光则暖洋洋地普照大地,这是一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天气。但韩玖菲却开心不起来,她踩着沉重的步伐在街上乱晃。 自从她昨晚逃命似的离开庄家后,历经无眠的一夜,今早她伫立电话前良久,却始终没有勇气提起话筒。 昨天下午她陪庄梦蝶去了不少地方,第一个目的地是学校。 尚未从见到庄梦蝶交出退学申请书的震惊中恢复,便被拉着搭上计程车,前往台北最大最有名的“蛇店” 问庄梦蝶去那里做什么?梦蝶笑答:买蛇回家煮蛇羹补身。 她虽然不赞成,但也没办法有异议。 随后又到便利商店买了一些“小东西”一些她原本以为庄梦蝶会用在管衣仲身上,结果事实证明都是用来对付孔思贤的道具。 如此推敲起来,庄梦蝶会将那条小小的青蛇用在什么地方,用膝盖想都想得出来 “唉!扁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用,找个地方坐下来静静心,想想该怎么善后吧!”韩玖菲叹了口长气,抬头望了望四周,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过眼前,那身影好像管衣仲?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韩玖菲甩了甩头,走进右手边一家名叫“玫瑰屋”的咖啡店。 “欢迎光临!”孟可晴在吧台后,朝气十足地招呼着。 韩玖菲点了点头,一面打量店内摆设,等着侍者带位。 “客人上门!这是你的第一项工作,先问清楚有几人,然后带到适当的位子,店里有两人、四人及多人的桌,别带错了。”孟可晴转头吩咐着。韩玖菲看得一头雾水,店里不是只有她们两人吗? “那这里怎么办?”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钻进了韩玖菲耳里。 “放着,我等会儿收拾。”孟可晴笑笑地说。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杯子既然是我打破,我就该”庄梦蝶坚持。 “不用了,我会清干净。”孟可晴捺着性子说。 “你的确是老板,却无权改变我的原则。” “够了!算算你收拾途中闯下的祸吧!才刚捡起几个碎片,就又打破我珍藏在柜子下面的咖啡壶;才拿起扫把一挥,又扫落厨柜的矮门,连带打破放在柜中的陶瓷器皿算我求你,离开吧台!”孟可晴失去耐心地吼着。 “知道了。”庄梦蝶倏地从吧台上冒出头来,与韩玖菲一对上眼,双方俱是大惊! “梦蝶!” “玖菲!” 惊呼声同时出口,接着,庄梦蝶笑开了“你的消息很灵通嘛!知道我在这里工作,特地来看我?” “你在这里工作?”韩玖菲迟疑地问。 “是呀!看不出来吗?”庄梦蝶走到她身前,轻轻巧巧转了个圈,一件可爱的蕾丝围裙随之飞扬。 “为什么?” “衣仲带我来的。” 韩玖菲惊讶“凭你的家世,哪需要在这种地方”眼角瞥到孟可晴投来的白眼,她连忙改口:“其实不必在这里打搅人家,还是出了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庄梦蝶微笑:“父亲把我赶出家门了。” “你被踢出家门” “世上有一种人,如果你不乖乖遵照他的意思,就是他眼中的‘异类’、‘叛徒’,而他对付‘叛徒’手段之狠毒,岂是我这么一个柔弱的女人可以对抗的?” “令尊竟然是这种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的人!太过分了!” 韩玖菲义愤填膺的神情,庄梦蝶看在眼里,淡然一笑“没关系的,我并不在意自己名下约五千万的财产一夜间被父亲全数收回,毕竟这些原本就是他的;我也不在乎必须挤在三坪半的出租房间里生活,更不把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当一回事,而每天得步行两小时上班也不算什么真的,我一点也不在意。” “梦蝶,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韩玖菲心疼得几乎掉泪,她不敢相信一向尊贵的好友,怎么承受得了这许多苦楚? “唉,我也想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可是”庄梦蝶面露哀怨之色,微微摇头“情势不允许啊!但是玖菲不必担心,我会一个人坚强地活下去。” “管衣仲呢?你在这里做牛做马” 说到这里,韩玖菲的目光瞥见正沮丧的清扫满地碎片的孟可晴,她不禁放低声量,以免刺激到另一个不幸者“管衣仲到哪里去了?他居然答应你出来工作?” “他在你来之前才刚离开,而且就是他叫我来这里工作的。” “这家伙在想什么呀?平常把你当成稀世珍宝,现在竟然舍得你在外面试凄!”韩玖菲忿忿不平的说。 “不要怪衣仲,这种情况下他还肯坚守合约,留到六月十五日再走,我已经很高兴了即使他正在跟某位美女喝茶聊天,而我却在玫瑰屋迎客打扫,我也没有任何怨言”庄梦蝶楚楚可怜的说。 庄梦蝶的一番话,将韩玖菲对管衣仲的不满推到最高点,简直快气炸了!“这种人,不给他一点教训不行!” “玖菲,别让恨意蒙蔽了你的心,我并不想看见这样的你。” “梦蝶,你真是太善良了”在韩玖菲眼中,此时的庄梦蝶已然成了天使的化身。 “何况,现在的我根本无力‘制裁’他们,不是吗?” “论财经实力,我们自然不如令尊,但是我不相信他们没有弱点!” 庄梦蝶眼珠溜转了一圈,知道时机已成熟,轻声喟叹:“除非” “除非?” “你愿意帮忙。” “我当然站在梦蝶这边!”韩玖菲大声道。 “谢谢。”庄梦蝶微微笑了。 韩玖菲拥有超乎常人的正义感与伦理观念,如果直接请求韩玖菲帮她完成计划,多半会被她以“大逆不道”的名义驳回,所以庄梦蝶便使出了一点小技巧,哄骗韩玖菲无条件贡献出她的“能力”来。 “要我做什么?” “就是”庄梦蝶在韩玖菲耳边悄声说明。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韩玖菲大拍胸脯保证。 一旁,孟可晴收拾好残局,过来招呼“这是你的朋友吗?小蝶。” 庄梦蝶回头,直视孟可晴“请叫我梦蝶,或是连名带姓的喊我。” “这有什么差别吗?”孟可晴不解。 “这样喊我,我才能振作精神,努力工作。” 当然有差别,如果孟可晴这么喊她,她的杀气指数肯定会呈等比攀升。庄梦蝶默默地在心里记上一笔,孟可晴居然胆敢称呼她“小蝶”!难道她不知道这是专属于某人的称呼?哼! “呃,我想先确定一件事。”韩玖菲插嘴问道。 “什么事?”孟可晴笑着,照理说她已经头疼得挤不出一丝笑意了,但训练有素的商业式笑容仍反射性地蹦了出来。 “这里的饮食应该不是庄梦蝶做的吧?” “玖菲想品偿我的手艺?”庄梦蝶双眼一亮,说实话,七年没下过厨,她还真有点怀念往日在厨房里一边思考计划,一边在料理中“加料”的情景。 韩玖菲一听,眼神突然变得黯淡无光“我想,还是早点进行‘那件事’比较好,我就先离开了” “啊,这位小姐请放心,本店的饮食都是由我亲自处理,梦蝶只是帮忙外场。”虽然孟可晴没见识过庄梦蝶的厨艺,但她深信那将会是场灾难。 “那好,我还是先吃个饭再走好了。”韩玖菲松了一口气。 “好,先把菜单送到客人面前,然后”孟可晴开始指导庄梦蝶。 “相信我,昨晚的一切都是误会,小蝶不是故意的!”手持话筒,管衣仲努力不懈地进行说服工程。 “难道你想说,这一切都是她的欢迎花招?” 为了避免管衣仲担心,孔思贤特地打电话报平安,他还满心以为管衣仲应该会看清庄梦蝶的可怕,没想到管衣仲劈头就是这么一堆扭曲事实的话! “就是这样,小蝶她不是很懂人情世故,所以方法不太对,但她完全出自于一片善意,所以你就大人大量原谅她的无心之过吧!” 孔思贤说:“你就是这么漫不经心,才会被庄梦蝶玩弄于股掌中。” “小蝶没有玩弄我的必要吧?” “相信人性本善是很好,但世事不可能尽如你想像般美好!”“如果你想说服我小蝶是魔女转世,那你就白费力气了。” 孔思贤正想这么说,既然被抢先一步,只好换种方式说:“总之,我对她没有兴趣,等会过其他老朋友后我就回纽约。” “说到这里,小蝶她今天起到咖啡店工作了喔!你想不想看看她辛勤工作的可爱模样呀?我保证你绝对会因此爱上她的!” “可怜的店主”孔思贤同情地说。 “可怜的是小蝶。”管衣仲反驳。 “只有你才会这么想。” “唉,要不是老板吩咐,我实在舍不得让小蝶那双玉手去作苦工,而且只要一想到,小蝶在那里不但无法悠闲地聆听古典音乐喝下午茶,还可能会被一堆无聊男子騒扰,我的心就痛得不得了” 孔思贤听得反胃“好了,我知道你们情比海深,但请你把这些话说给庄梦蝶听吧!我倒是觉得出动工作是件好事,至少可以修正她歪曲怪异的个性。” “说得倒轻松,万一她出了什么差错” “安排工作的是你吧?难道你会让她待在危险的地方做事?” “这倒也是,对了,准备一下纸笔,把我念的东西抄下来,小蝶工作的咖啡店,店名是玫瑰屋,地址在”管衣仲念出地址。 “明明就是你自己放心不下,干嘛要我去看她呢?” “嘿嘿,被猜中了。不过,你别忘了,你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与庄梦蝶相亲啊!”“要我去可以,你也得在场。”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让管衣仲见识庄梦蝶的恶行,也顺道当他的护身符。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过去。” “到时候见。” 玫瑰屋前,孔思贤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 “欢迎光临!”有朝气的招呼声令他精神一振。 孟可晴在吧台后忙着准备满座的客人所点的餐点,根本让她无暇分身照顾外场,她只好探头喊道:“梦蝶,给客人带位!” “就来了。”庄梦蝶懒洋洋地从其中一张双人桌座位上站起,对同座的韩玖菲点点头:“我去去就来,烤饼别吃光了,留一点给我。” “一点身为员工的自觉也没有。”韩玖菲不禁摇头。 “请问有几位啊!”庄梦蝶瞪大眼。 “别瞪了,要不是衣仲吩咐我来,我不会自找罪受。”孔思贤叹气。 “一个人吗?请往这边走。” 庄梦蝶若无其事的“专业”态度,让孔思贤无法适应“你似乎工作得很愉快,还能跟客人聊天吃东西。” “玖菲不是客人,是朋友。” “在咖啡屋,只有店家跟顾客两种关系吧?” “我没有收玖菲的钱,不必出钱就不算顾客。” “钱当然不是你收,应该是那位忙得昏头转向的女老板收吧!” “那你只能说,玖菲是老板的客人,不能说是我的客人。” “我们果然合不来。”孔思贤不禁摇头。 “是吗?真遗憾。”说着,庄梦蝶带他到一张两人坐的小桌子前,并殷勤地拉开椅子:“请坐。” “态度改善不少,看来学习能力不差。”孔思贤称赞着坐下,却在下一秒体会到屁股跌落地面的痛苦。 庄梦蝶迅速将座椅塞回该在的地方,双手掩口,一脸惊讶地喊:“哎呀,这位客人怎么跌倒了呢?让我扶你起来吧!” “不必!” 即使尾椎隐隐刺痛,但是孔思贤不允许自己在庄梦蝶面前喊痛。孔思贤挥开庄梦蝶“好心”的手,挣扎着起身坐下。 “又开始了可怜哪!” 韩玖菲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庄梦蝶偷偷将椅子拉远,以及在孔思贤摔跤的那一刻,庄梦蝶脸上一闪而逝的恶意微笑。但是以她身为庄梦蝶好友的立场她也只能在心底为孔思贤祷告。 庄梦蝶从吧台上拿了菜单,趁孟可晴刚好转身时又拿了一杯东西。一分钟后,她微笑着奉上冰水并送上菜单。 “决定好要点什么之后,再让我为你服务。” “远离我三公尺以后,就是你能提供的最好服务。” 自言自语中,孔思贤接过菜单,正要打开研究时,一只特大号蜗牛的玉照倏的蹦入眼前,孔思贤一惊之下,急忙将“蜗牛菜单”随手往桌上一扔,却刚好击倒装满冰水的玻璃杯,杯子滚到桌缘,在角落转了一圈后落地。 随着“啪啪”的玻璃破碎声响,孟可晴脸色阴沉地跑过来。一瞧,不禁尖叫:“这个是我最最钟爱,三年前从法国拍卖会上以十万元买回来的宫廷画杯!是谁打破的。” 孔思贤闻言大惊,低头细看脚边碎片,虽然已经残破得无法拼凑出全貌,但是仍然可以看到其上绘有精致油彩。 “店长”庄梦蝶泫然欲泣地说:“你早说过这杯子是镇店之宝,只把它摆在吧台当装饰,不拿出来使用” “那你为什么明知故犯?” “可是这位客人说什么都要用这个杯子,不管我怎么说都不听,甚至威胁说如果不拿出来就要撕破我的衣服,对我乱来呜呜,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屈服在暴力之下,把店长最重要的宝贝拿出来,请店长惩罚我吧” 孔思贤忽然觉得空调太弱了,他全身都在冒汗? “我知道了,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孟可晴拍拍庄梦蝶的肩膀,安慰她,然后将蕴含十二万分怒火的眼神直刺孔思贤。 霎时,孔思贤后悔得想掐死胁迫他来的管衣仲。 “是啊!以暴力威胁女服务生,太差劲了!”咖啡店里的其他客人开始加入围堵行列。 “就是有这种差劲的男人,才会有家庭暴力、性暴力等层出不穷的社会案件发生!”一位女仕推了推眼镜,鄙视地冷哼一声。 “女孩子是出来工作,可不是出来让男人騒扰的!”一群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孩边说边到吧台结帐,然后,她们走到孔思贤桌旁,朝他的脸泼了好几杯水。 孔思贤无奈地拿起纸巾擦拭水珠,开口辩驳:“我没有威胁她,更没有要求要用这个破杯子” 话还没说完,他湿漉漉的脸颊多了个巴掌印子。 孟可晴气愤而沉痛地站在孔思贤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既然认为这是个破杯子,何必强行要求要使用它?对你这种下流混混来说,当然不知道它的价值,更不会清楚它在我心中的份量!虽然玫瑰屋欢迎任何人来访,但现在我必须请你马上离开!” “我是被蜗牛吓到,才会” 孔思贤倏地闭口,突然意识到不小心把“这个已经打破的杯子”简称成“这个破杯子”带来的后果。 孔思贤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起身就走。 “店长,我帮你捡,你回吧台照顾店里吧!”孔思贤一出门,庄梦蝶放下遮住脸的手,蹲下来帮孟可晴捡碎片。 “麻烦你了”孟可晴眼眶已经红了“这些碎片一片也不能少,把它们全放进这个小竹蓝里。” “交给我处理,你快回去吧。” “嗯。”孟可晴回到吧台里。 方才的纷乱,韩玖菲始终静观其变,趁庄梦蝶旁边没人,她走了过来,也跟着蹲下:“这样做太狠了。” “什么事?” “还装傻!你对付孔思贤,我能谅解你有自己的考量在,但店长是无辜的,你害她损失心爱的杯子,不内疚吗?” “呵呵,谁教她敢乱喊我。”庄梦蝶微笑着捡起碎片。 “你是故意的?” “我是开玩笑的。”庄梦蝶摇摇头,轻声叹道:“我是那种锱铢必较、阴险毒辣、喜欢算计他人的人吗?连玖菲都不了解我,还有谁能了解?” “”说实在话,韩玖菲并不觉得庄梦蝶在开玩笑。 “啊!我可爱的东尼不见了!”孟可晴突然低呼一声。 庄梦蝶站起身,将夹在菜单中的特大张蜗牛彩照送回吧台“你的东尼在这里呢!罢才掉到地上,我把它捡了起来。” “谢啦!一分钟没看见东尼,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东尼,孟可晴最心爱的蜗牛,陪伴她整整四年,即使在必须离开它出外工作的白天,孟可晴依然将东尼的放大照片贴在吧台里时时欣赏。 “那可要把这张照片黏牢一点才行,万一不见可就伤脑筋了。” “当然!”孟可晴将照片贴回吧台,自己的正前方。 等庄梦蝶回到碎片现场,韩玖菲忍不住满腹疑惑地问:“我没有注意到孔思贤为什么突然把菜单扔出去,难道是你把那张东尼” “喔?你说那张被风吹落的照片?”庄梦蝶可爱的笑了:“我只是恰好捡起来而已,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韩玖菲明白,所以干脆住口,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那我们继续捡吧!” “唉,我是客人耶!” “玖菲是店长的客人,却是我的朋友嘛。” “认识你,真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气。”韩玖菲叹口气,继续埋头苦干。 “我也这么认为。” “不错嘛,你总算有点感恩之心了!”韩玖菲满意的点头。 “认识我,的确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庄梦蝶轻拍韩玖菲无力的肩膀。 “唉!”韩玖菲已经说不出话了。 第六章 夜幕悄然无声地落下,庄梦蝶挽着管衣仲的手臂,笑呵呵地走着。 “工作一天,你累了吧?”管衣仲抬手一看,八点半。 “我还好,只是第一天做事,给可晴姐添了不少麻烦。” 庄梦蝶实话实说,因为跟孟可晴相比,她的这点“辛劳”压根不算什么。 “我就觉得奇怪,可晴的脸色灰暗,连笑容也不见踪影,你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刚到玫瑰屋接庄梦蝶时,管衣仲就觉得不太对劲。 “说不定是灯光的影响。” “不对,可晴常说,只要有客人在,脸上就必须有笑容,尽管当时身体不舒服也得挤出笑容。可是刚刚她不但没有笑容,甚至连眉头都蹙了起来,这很不寻常。” “或许是为了今天发生的色狼騒扰事件而烦心吧?” “色狼騒扰事件?”管衣仲紧张地问:“你被騒扰了?” “衣仲,世上坏人真的不少,我以前还以为大家都是好人” 庄梦蝶偷觑了管衣仲一眼,后者倏地停下步伐,捉住她肩膀,大惊小敝地问:“你有没有怎么样?对方做了什么?” “我”庄梦蝶垂下头,幽幽叹气“那个时候,我一直在心里呼唤你,心想你一定会及时出现救我,可是你始终没有出现” “真该死!我还以为玫瑰屋不会发生这种事!” “不关可晴姐的事。”庄梦蝶再叹。 “对,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如果我也待在店里,怎么可能让这种无聊男子有机可趁!”管衣仲气得捶胸顿足。 “若是以前,你一定不会把我留在陌生的地方”庄梦蝶又叹。 庄梦蝶连续的叹息,听得管衣仲忧郁指数急升“抱歉,我太轻率了。” “离开玫瑰屋之后,你到哪里去了?” “我去学校看看有没有挽救的办法,让你回学校。” “何必多此一举?”庄梦蝶摇头。 “话不是这么说,总要试试看,毕竟你是一时考虑不周,才会” 不给管衣仲说完的机会,庄梦蝶道:“这是我深思熟虑后所下的决定,绝不是你认为的一时任性。” 多年乖巧可人的“好女孩”可不是白做的,漫长岁月里,她一边接受管衣仲悉心呵护,一边暗地思索足以一鸣惊人的赶人计划。 在她尚未成型的盘算里,管衣仲最后应该落得灰头土脸、落荒而逃的下场。可不是六月十五日一到,微笑着挥手道别的局面! “就是不信才会问。”管衣仲追上她的脚步。 “凭什么不信?” “凭我对你的认识。” “你是怎么看我的?” “我只知道,小蝶是个聪明的女孩,不会做这种罔顾自身权益的傻事!你坦白说,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选择在毕业典礼前退学?” “为了什么?”庄梦蝶佯装沉思中。 “告诉我理由。” 庄梦蝶沉吟半晌“不为什么。” 懊怎么解释她看了少女漫画后,忽然生出退学的奇异想法,并立即起而力行的转变?只能说书中女主角锲而不舍追求爱情的态度,唤醒她沉睡多年的“本性”让她自串联而来的打击中清醒。 “还有,思贤下午打电话给我,他很生气。”管衣仲知道问不出什么,转换话题。 “他说了什么?” “思贤只说,既然你当众下了挑战书,他不接就不是男人,并要我转告你,他不可能就此认输,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不清楚他的意思。”庄梦蝶佯装不甚了解地摇摇头。 “你真的不清楚?” “我又不是孔思贤肚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只不过我曾听说菁英份子偶尔会突然脑筋打结,说不定他就是这样。” “可是我却觉得思贤的话,比较像愤怒到了极点后所撂下的狠话。”他很清楚,孔思贤可不是会无端发火的人。 “天气这么热,人的火气比较大。” “小蝶,你又做了什么?” 避衣仲有点后悔,他不该让孔思贤一个人过去咖啡店,甚至故意让孔思贤误以为他随后会到,实际上他是晚上才有空前往。 “我身上既没有机关枪,也没有手榴弹,哪有可能对他做什么?”庄梦蝶耸肩,如果有这些玩意,孔思贤根本不会有向管衣仲告状的机会。 避衣仲叹息“昨天令尊在电话中讲了一些你的往事,我并不相信。再说,那时的小蝶还不是我疼爱的小蝶,有何作为也与我无关,只是” “只是什么?”庄梦蝶强压下心底的惊讶。 她不敢相信,管衣仲竟然不知道她的“过去”!如果说一开始父亲为了骗他来台湾,可能还会为她粉饰太平,但这些年来父亲始终没有向他提起,这就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我想不出天下会有任意诋毁女儿的父亲。” “然后?”庄梦蝶等待下文。 “如果他讲的真有其事,我只能这么说照顺序来看,我应该是你优先对付的对象,得先把我踢出去以后,再找思贤下手。” 庄梦蝶愣住,先对付管衣仲? “思贤在美国出生,第一次来台湾,我希望他玩得尽兴。” 庄梦蝶呆呆听着,管衣仲当然是要“解决”的,但是由被害人亲口提出请她早点下手的要求,听在耳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和小蝶见面只是思贤的行程之一,他不会成天出现在你面前。” 庄梦蝶无语地思索着,为何管衣仲要提出这种不利己的要求? “而我则不同,机会到处都是,可以省下你不少力气。” 庄梦蝶继续沉思,这样看来,管衣仲是不想挨到六月十五日,所以才一心想早点抛掉她这烫手山芋,尽管背上毁约恶名,但也要以哀兵姿态寻求被她一脚踢出的机会! “这段期间,跟思贤和睦相处,不是两全其美吗?” 避衣仲长篇大论说得顺口,可惜庄梦蝶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到家了。”管衣仲回过头来,仍是一贯的笑容“早点进门休息吧!” 才出电梯,庄梦蝶的视线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她惊慌地往后一靠,身子贴在墙上。 “似乎是停电。”管衣仲在黑暗中摸索着门把。 “什么时候才会恢复?” “并没有停电通知,所以我也不清楚。” “那我们要怎么办?”庄梦蝶不安地问。 她怕黑。 与其说怕黑,不如说她是畏惧黑暗中那股无形的压力。因为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黑容易激起让她惧怕的各种幻想,所以她的床头柜灯永远都是亮着的,而且只要床头灯一暗,不管她睡得多视诩会被惊醒。 “回家等电力恢复供应。”几经摸索,钥匙顺利插入锁孔。 “衣仲,你在哪里?” “在开门。好了,你进屋喔!我也要上楼了。”推开门,管衣仲闪过一旁,准备先让庄梦蝶进去。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被丢在黑暗中,那是她最恐惧的事。庄梦蝶害怕双手乱挥,摸到打开的门,边摸索边前进,摸着摸着,手掌传来结实的感触 “别怕,有我陪在你身边。”管衣仲握住放在他胸膛的小手,安抚地说。 庄梦蝶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忽然想起管衣仲才向她“宣战”没多久,哪能接受“敌人”虚情假意的安慰! 庄梦蝶抽回手,向前疾行“谁说我害怕?停电就停电,我一点影响也”话还没说完,额头便结结实实撞上墙壁。 一声闷响,庄梦蝶忍住不呼痛,手压着额头痛处。 “撞到了吗?”管衣仲随手关上门。 “那是你关门的声音!” “唉,我很高兴小蝶变了,但逞强不是坚强,不该好强的时候,好强是没有好处的。” “我说没有撞到就是没有!” 避衣仲摸索出庄梦蝶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将手伸到她头上,接触到庄梦蝶放在额上的手。 避衣仲拉开她的手,心疼地轻揉着:“是这里吧?停电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小碰撞也许不是什么大伤害,但只要是小蝶受伤,不管受伤程度如何,我都会很难过的。” “我看不到路嘛”庄梦蝶闭上眼,享受着管衣仲在身边的安心感受。 “我们慢慢走到沙发,暂时坐着,这样可能会比较保险。”管衣仲牵起庄梦蝶的手。 “嗯。”庄梦蝶温顺的跟着。 避衣仲安排庄梦蝶坐定后,走到另一边摸索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庄梦蝶好奇地问。 “找东西。” “这么黑,找不到的,快点回来啦!” “应该没问题,我放东西是很有秩序的啊!就是这个!”管衣仲拿着一瓶小鞭子,摸回庄梦蝶身边坐下。 “你在找什么东西?” “这个。”管衣仲沾了点葯膏,轻轻揉着庄梦蝶撞到的地方。 “好舒服”庄梦蝶感觉到轻微的灼热感缓缓渗入皮肤内,疼痛似乎减轻了。 “好了。” “谢谢。” 庄梦蝶朝他甜甜一笑,随即想起一片黑暗中,管衣仲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又想到她竟然听话地任由管衣仲摆布,最后甚至诚心诚意地向他道谢!想到这里,庄梦蝶心底的负面情绪开始发酵。 “夏天用电量大,大概是发电厂不堪负荷而跳电了吧!待会应该就会恢复了,不必心急。” “这我也知道,还用得着你说?”庄梦蝶冷冷地回答。 “也对,顶多整个晚上没有电话,会比较热,但是闭上眼睛睡一觉也就过去了,的确不算什么。” “整个咳,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在乎。” “幸好只有停电,要是连水都停了,没办法洗澡,这可就很惨。”管衣仲是故意说这些话的,对庄梦蝶怕黑的老毛病他可清楚得很,他就是等着看庄梦蝶的反应。 “没错,今天又热,不洗的话”忽然想起什么,庄梦蝶大叫一声:“对了,还要洗澡!” “怎么了?小蝶既然不把停电当一回事,在黑暗里洗澡这点小事,自然是胜任愉快?” “黑暗中洗澡” “啊,我想起来了,有一个晚上我忘了开灯,刚走进浴室呀,就看见浴室里那个大镜子居然闪着白光,吓得我毛骨悚然,拔腿就跑。” “有、有这种事?”庄梦蝶越听越怕。 “后来我仔细回想,觉得那道白光并不是光,而是一个飞快闪过的白影。”管衣仲继续,天马行空地胡扯着。 “白影” “我觉得奇怪,又跑回去看了一次,这次看得更清楚了,那白光不只是影子,而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鬼吗?” “这我就不敢断定了,我只看到模糊的轮廓啊!还有他的脸,你相信吗?他还对我阴森森的笑呢!嗯!他那张脸真不知该如何形容,就像是” 避衣仲没有继续吓人的机会,因为庄梦蝶已经扑进他怀里,慌乱地大喊:“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根本没有兴趣知道鬼长成什么样子。” “小蝶会怕鬼呀!我以前都不知道哪!”管衣仲笑着拍拍她的背。 “不知道才怪!你根本是故意吓我的。” “不是说停电对你没有影响吗?我以为没有关系,才会不小心说溜嘴。”说完,他拿起茶几上的电话,询问何时复电。 庄梦蝶等他放下电话才开口:“怎么样?” “最快要到清晨四、五点才能恢复供电。” “早上才恢复?那现在怎么办?” “除了忍耐,别无他法。”管衣仲起身“我去拿手电筒。” “等等!”庄梦蝶急忙拉住他。 “怎么了?” “手、手电筒就不必了反正也没有多少亮度” “有光亮总比一片黑暗好。” “可是呃”庄梦蝶难以启齿,她昨天在他们还没到家前,到处翻箱倒柜寻找“有用的道具”当时看到了手电筒,直觉认为这也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就这么偷偷藏在她房间里,谁知孔思贤没啥耐力,一个晚上就被赶跑,害她兴奋得忘了物归原位。 现在该怎么解释手电筒不在客厅柜子里,却在她床下抽屉的事实? “好吧,既然小蝶坚持,就不用手电筒了。”管衣仲以为庄梦蝶在整他,便接受这奇怪的要求。 “对嘛!既然黑漆漆的看不到东西,就不要乱跑以免发生危险。” 在庄梦蝶的计划里,只要说服管衣仲跟她一起窝在沙发上一晚,她就不怕停电了;至少手电筒,当光照在墙上,反而有种鬼影幢幢的恐怖感,不用也罢。 “我送你回房。” “回去做什么?” “准备洗澡,上床睡觉。” “我不要!”她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进去装有大镜子的浴室里。 避衣仲耐心地说服“全身黏瘩瘩的很不舒服吧?如果小蝶能忍到明天再洗也无所谓,但你忍得下吗?” “当然不行。”庄梦蝶沉思半晌,才回答。 “走吧!” “衣仲只送我到房间?” 避衣仲失笑:“难不成还陪小蝶洗澡?” “对,就是要你陪我洗!” “唉,我在或不在又有什么差别?何必硬拉我进来?”浴室一角,管衣仲倚墙而立,无奈地陪着庄梦蝶。 “这是停电的紧急措施,要怨就怨发电厂吧!”庄梦蝶悠闲地泡在浴白里。 “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哪” “什么没变?”庄梦蝶问。 避衣仲怀念地说:“还记得很久以前,我来台湾度过的第一个夏季,也是遇上的第一个台风天” “那么早的事,我早就忘掉了。”庄梦蝶打断他的话说。 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个晚上明明将窗户关得死紧,还是听得见鬼哭神嚎般的诡异风雨声,而且台灯一闪一闪的,似乎随时会停电,害她怕得要命,蒙在被窝里发抖。 “我倒是记得很清楚。”管衣仲笑了笑,回想着:“那晚不断下着大雨,我在半夜被风声吵醒,起床往窗外一看,竟然淹水了!当时我以为房子可能会被冲走,慌慌张张跑到小蝶的房间,准备带你逃难。” “区区一个台风哪里吹得垮我家?只有衣仲才会这么大惊小敝,其他人都睡得好好的呢!”庄梦蝶也笑了。是的,在她窝在被子里吓得流泪时,只有管衣仲冲进她房里。 “我还记得小蝶当时看了我一眼,频频摇头,还嘲笑我这个大男人胆子未免太小,连个台风也会怕得不敢一个人睡。” “谁教你铁青着一张脸跑进来大喊着,要我起床准备逃命?” “唷,不是不记得了吗?” “嗯刚刚想起来的。” “唉,可是我没有遇过这么强烈的台风嘛!再加上外面淹水,虽然还没淹到庄家,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后来还硬窝在我房里躺椅上不走。”拜管衣仲之赐,她才能在那风雨狂作的夜晚里,安稳地睡了。 “我怕万一有紧急情况发生,待在你身边才能马上带着你到安全地方呀!”管衣仲想笑,硬是忍住。 那晚,一进去庄梦蝶房间,他立即发现她脸上满布的泪痕,这才明白狂风骤雨确实吓坏了这看似坚强的小女孩,所以他才干脆厚起脸皮赖在房里不走。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原来她怕黑。 “这年头像你这么大惊小敝的人,已经算是稀有动物了。” “像小蝶那么坚强独立的小孩子也不多见。” “这话真想让玖菲听听,她老是说我太依赖。” “韩玖菲这么说过?” “她经常说都是衣仲过度保护,害我不但依赖,还没有常识。” 通常当韩玖菲这么说的时候,庄梦蝶只是微笑着不予理会,毕竟这些身外琐事有管衣仲帮忙处理,她还落得轻松呢! “我果然必须负绝大部份的责任” “什么责任?” “应该把小蝶早点嫁出去的责任呀!”管衣仲打马虎眼的功力堪称一流。 “哼,爸爸不是要你把我看得紧紧的,不准我任意交男朋友,将来再嫁给他挑选的人吗?你哪有办法把我嫁出去?” “泡太久对身体不好,该起来了。” “好啦!”庄梦蝶听话地在浴白里站起来:“对了,毛巾离衣仲比较近,帮我拿过来吧?” 避衣仲摸索了一下“找到了。”随即小心翼翼往浴白方向前进。 “毛巾在哪里?” “这边,你伸出来手,我递过去。” 黑暗中,管衣仲与庄梦蝶同时朝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伸出手,结果庄梦蝶扑了个空,管衣仲却太过深入,直到碰到庄梦蝶的身躯才倏地停止。 “毛、毛巾。”管衣仲惊慌。心想这柔软的感触 “谢、谢了。”庄梦蝶惊慌地双手遮胸,心里暗呼竟被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怎么不接过去?”他只想夺门而出。 “啊我忘了。”庄梦蝶双手都挡在胸前,没有多余的手可以用。 “那我放在浴白旁边,你等一下再拿。”说做就做是管衣仲的信条,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对黑暗的适应力,手一松,毛巾没有掉在该掉的地方,反而直直落下浴池,正好落在庄梦蝶膝盖旁。 “毛巾掉到水里了”她呐呐地说。 “我再拿一条”他尴尬的要命。 “不用了,不擦也无所谓!”如果再重演一次,该如何是好? “那我先出去,你放心地穿衣服吧!”管衣仲手靠着墙,开始朝门口移动。 一听自己要单独地留在浴室里,庄梦蝶惊慌地从浴白里跳出来,伸出手想要拉住避衣仲“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啊!”庄梦蝶没头没脑地乱冲,不但没拉到管衣仲,还撞到墙壁,她因这股突来的剧痛而惊呼出声。 慌乱中,管衣仲以为她不慎滑倒,赶紧朝声音来源处摸索,手一伸,刚好碰触到她的后背。 “怎么了?跌倒了吗?这种时候要特别小心哪!”管衣仲心疼地将庄梦蝶搂进怀中,根本忘了此时的她正光溜着身子。 “只、只是撞到肩膀而已我没事”庄梦蝶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差点蹦出胸腔。她大口喘息着。 “肩膀吗?”管衣仲的手从后背轻轻滑到右肩:“是不是这里?” “不是左边” 避衣仲温热的大掌让庄梦蝶体内窜过一阵悸动。她意乱情迷地将把头靠在他身上。 “我帮你揉揉。”手移到左肩,管衣仲忽然意识到一些不该发生的事!包括她柔软高耸的双峰正顶着他胸膛,馨香醉人的气息萦绕在他鼻间,他的手更是不顾礼仪地放在她赤裸的背上! 避衣仲吃惊地松开手连退三步。 突然失去温柔,庄梦蝶讶异且不安地唤:“衣仲?” “快点换上衣服,不然会感冒的。”管衣仲靠在墙上。 保持安全距离,不只是驾驶人必须遵守的规则。 “可是我不知道衣服在哪里” “在我手边。”凭直觉,他知道放干净衣物的蓝子就在身边。 “拿给我吧!” “呃,这么黑,只怕又被我弄掉在地上,还是小蝶自己过来比较好。”想起两分钟前的“教训”他可不敢再度造次。 “说、说得也是”庄梦蝶也不禁想起两分钟前的意外。 “等一下!”有前车之鉴,不得不防,管衣仲谨慎地说:“我先出去,就在门口等你,不会走远的。”如果再一次意外接触,他可能就要把持不住了。 “可是”庄梦蝶也想避免“意外”发生,然而,怕黑的恐惧感征服了她的理智“我还是希望衣仲在身边陪我。” “可是,浴室太小,不管我们做什么动作,都可能会撞直墙壁或是碰到对方,不如到房间穿吧!反正这间浴室与你的房间相连。”说着,管衣仲拿起衣蓝。 “就这么做吧!”两人沿着墙壁一路摸索着离开浴室。 “我把衣服放在床上。”管衣仲在床的右侧放下衣物后,便一溜烟跑到左侧。 “嗯。”庄梦蝶摸到了床边。“找到了!” 两人之间无形的尴尬气氛虽未完全消失“意外情况”也应该就此告一段落,但天有不测风云,连气象预测都不是百分之百准确,更何况人为疏失? 正当庄梦蝶才将睡衣披上肩膀,手还没伸进袖子,房间的大灯忽然闪了闪,接着全室灯火通明。 避衣仲愕然地看着她,垂落在她肩后的长发是如此的亮丽,她微微泛红的脸蛋是如此地光滑细致,仿佛在邀请人品偿般半启的红唇是如此鲜红欲滴,犹带着水珠的双峰是如此细腻精致 庄梦蝶愣住了,管衣仲注视她的眼神,仿佛带了十万伏特的电力般,炙得她肌肤几乎灼伤。 一个呆呆的看着,一个昏昏的被看,房间里静得只剩下水珠从庄梦蝶身上掉落地面的微音。 “衣仲?”庄梦蝶的脸红得几乎烧到耳根,她的手按着肩上睡衣,不知该继续穿衣,或是持续现况。 “啊,抱歉” 避衣仲知道自己该做的不外乎是马上道歉,然后转身就走,临走前还得带上房门。 但,他的双腿却着魔的走向床前 “衣、衣仲?”他有如火焰狂烧的眼令她吃惊,她从未想过他也会有这样的眼神。 避衣仲的大掌抚触着她纤细的颈子,猛一使力将她拉进怀里,贪婪地吸取她身上的芳香气息。他的长指穿过她柔顺的发丝轻扣着,然后俯首吻住了她的唇。 庄梦蝶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任由他的唇舌温柔地吸吮着她唇内的芬芳,然后顺着她的颈项、肩膀,慢慢滑到了胸前的浑圆上。 避衣仲知道心底有个声音在阻止他的恣意妄为,但那声音太微弱,影响不了他。由掌心传来的快感,让他迷乱地将手顺着她的大腿,缓慢地往上抚摩 “啊!”庄梦蝶因他的舌尖,肆无忌惮地逗弄她柔软的蓓蕾而惊喘一声。 当从未曝露在任何人面前的私处被他探索的手入侵之际,她只觉得双腿忽然失去支持身体的力气,整个人虚软地倚向他。 觉到她的身子已虚软,管衣仲顺势将她压在床上,开始猛烈吻她,而温热的大掌仍搓揉撩拨着她的核蕊。 “衣仲,这”随着庄梦蝶微弱的叫唤,管衣仲托起庄梦蝶的脸,直视着她因激情而蒙上了一层薄雾的朦瞳眸。 “不用担心,我会教你的。” 他了解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无法压抑自己的渴望。 庄梦蝶与他太接近了,以致于他花费多年才突然惊觉,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对她产生不该存在的爱意! 但最令他觉得痛苦的是,尽管恋慕的人儿近在咫尺,他却什么也不能做,所以他只好选择在这份渴慕杀了自己之前,逃离庄家,也逃离她。 但,此时她完美无瑕的躯体在他身上摩蹭着,他根本无法抗拒这强而有力的诱惑。所以他什么也不愿多想,只想珍惜这份意外的亲密接触。 “我好怕”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对性事一知半解。 “我在身边,有什么好怕的?” 胸前蓓蕾因他不间断的爱抚舔吻而坚挺轻颤,庄梦蝶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衣仲,我喜欢你”她感觉从未被人探入的女性,正因为他的深探浅出,而汩汩流出温热的蜜津。 其实,她并不清楚自己对管衣仲的感情到底该定位在何处,而纷乱的思绪还来不及找到答案,就被他即将离去的宣言打得一团混乱。 “我也是,小蝶是我最珍爱的女孩。”感受到她的身子跟随他长指的律动而左右扭动着,他知道必须占有她,让她知道他有多么爱她。 庄梦蝶娇喘连连地轻叹:“答应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才不要嫁给爸爸安排的人呢!明天就叫孔思贤回去吧” 好友的名字如同利针刺进管衣仲的心,激情瞬间被罪恶感一扫而尽。看看他做了些什么好事?竟然推倒对他全心信任的庄梦蝶,打算利用她的信赖趁机占有她!他不仅辜负了庄海强、孔思贤,更是侮辱了庄梦蝶! 避衣仲啊避衣仲,你的人生简直白活了! 一回复理智,管衣仲从床上弹跳而起身,直直冲到房门口,背对着坐起的庄梦蝶,惭愧交加地责备自己。“呃,我一时失去理智,差点伤害到小蝶,我会负起善后责任,也请你忘了今晚的错事晚安。” 不等庄梦蝶回答,管衣仲径自离去,并带上房门。 剩下一头雾水的庄梦蝶呆愣地坐在床上。 她不觉得他做了什么错事啊?为何他一副打算把自己千刀万剐,以谢天下人的忏悔语气?而那句“我会负起善后责任”的意思究竟为何? 忽然间,庄梦蝶有了不祥预感,这感觉强烈地撞击她的心窝,久久不散。 第七章 烟雾弥漫中,管衣仲双手抱着头倚在书桌上,桌角的烟灰缸已塞满了烟蒂。 墙上的古董钟,刚刚敲了五响。 “还是一样难抽”管衣仲一整晚就这么边咳嗽边吐白烟。 避衣仲还记得他唯一的抽烟纪录,是在七年前他向鲍叔清宣告他要退出合伙事业,到庄家当家教的那个夜晚。 那晚两人大吵一架后,鲍叔清便不再说话,只是不断地抽着香烟。不知为何,管衣仲突然也兴起抽烟的念头,便跟着鲍叔清吞云吐雾起来,只是那时的他跟现在一样,也是边咳嗽边吐烟。 “咳咳,该决定了”管衣仲拿起话筒,拨了一组数字。 “thisisjohny。”johny是庄海强的英文名字。 “是我,管衣仲。” “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庄海强以难得的严苛语气说。 “什么事?” “你知道我最近成立了一家网路购物公司吧?” “我知道,而且我听说一天有十几万访客,以刚成立的公司而言,这样的成绩相当惊人。” “大约在十二个小时前,有人侵入我的网站,破坏了顾客订单的资料库程式,虽然我马上成立应变小组抢救,但仍然流失大部分订单,而这些订单都尚未出货,恐怕会对公司的信用造成不小的损害。” “追查骇客的来源并不困难。” “公司的网路技术人员已经在一个小时前追踪到了骇客的踪迹。从连线时间、连线地点,以及提供拨接的isp等资料查出可疑人物,就是”庄海强停顿一下,续道:“你,衣仲。” “”管衣仲不语。 能自由使用他的电脑的只有庄梦蝶一人,但她可没有这份功力。 “我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你做的,你是聪明人,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所以我在猜,八成是梦蝶她” “不,的确是我做的。”熄手上残烟,管衣仲盯着烟灰缸里最后一丝火光熄灭,心底不起丝毫波澜。 听说韩玖菲在网路上成立了一个骇客俱乐部,所以如果操作者是她,就有实力做到破坏的动作。但她不可能随意出入他房间,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她的行为出自庄梦蝶的授意,并趁他不在家的时间进来使用他的电脑。 “梦蝶这么做是想陷害你,你还打算维护她?” “陷害?” “就像她以前做的一样,不计手段把所有人从身边赶走。” “如果小蝶存心赶我走,这十二年里多的是机会,何必选在我即将离职的时候才行动?更何况我看不出来小蝶有讨厌别人的照顾,甚至不惜一切硬把人赶走的理由?” 记忆中的庄梦蝶,刚开始的确不太习惯他的接近,偶尔还会嫌他多管闲事,但随着时光流逝,他觉得她已经不排斥了。 “我不清楚,只知道五岁以前的梦蝶是真的很天真可爱,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变得讨厌双亲,讨厌人群,讨厌接触”庄海强忍不住叹气。 “你是说,由于某事才会造成小蝶个性上的转变?” “我不知道详情,当时我跟她母亲已经来英国发展事业,不在家里。” “你没有探究吗?” “当时梦蝶根本不理会任何人,所以无从查起。我径自猜想或许是家里的仆人得罪了她,于是另聘新人给予细心照料,没想到这些人却都被梦蝶赶跑了。” “这件事让我来查吧!”这是他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交给你,我很放心。对了,你打电话来有什么话要说?” “因为我的失职与不适任,我要提前请辞,感谢你长年来的照顾,我就做到今天为止。”不等庄海强回答,他挂上电话。 伸手挥散包围在四周的层层烟雾,管衣仲无声笑了。 “小蝶,起床了。”一如往昔,管衣仲敲着庄梦蝶房门。 “早安”庄梦蝶揉着睡眼打开房门“总觉得睡了比没睡还累。” 眼光痹篇庄梦蝶身上可爱的蕾丝睡衣,管衣仲转身走向厨房“洗洗脸振作一下精神,已经不早了。” “嗯。”迷迷糊糊点头,庄梦蝶关上房门换衣服。 餐桌上,管衣仲道:“今天不用去玫瑰屋。” “咦?为什么?”哈,这么快就被炒鱿鱼啦!庄梦蝶得意的想。 “刚才接到可晴的电话,从机场打来的。” “出国旅行?” “去法国找杯子,昨天被小蝶打破的那个。”管衣仲看了庄梦蝶一眼,谁知后者正笑噗噗盯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接触,管衣仲随即别开头注视着盘子“那个杯子是一个对可晴很重要的人的作品,她费了颇大心力才找到的,被小蝶这么一打破,她忧郁得几乎没办法开店,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到法国重找一次。” “又不是我打破的。”庄梦蝶摇头。 她当然没有亲手打破它,实际的破坏者是孔思贤。 “我问了她详情,从可晴口中听起来,昨天那只色狼似乎是思贤?这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就是这样。” “胡闹!把思贤当成色狼,是你故意误导的吧?” “一场小误会罢了。” “‘小’误会?”管衣仲瞪了她一眼。 “呵呵,衣仲终于肯看我了。”庄梦蝶甜甜一笑“那么在意昨晚的事吗?昨晚你走了以后,我思前想后,还以为是身上的睡衣款式不合你意,特地换了一件呢!” “今天我们到外面散散心,当作是慰劳你工作一天的辛劳。”她的衣物一向由他亲自选焙,怎么可能不满意?何况他想要的何只是睡衣而已 “与其到外面浪费体力,我比较喜欢你继续昨晚没做完的事。” 避衣仲放下餐具“吃完后叫我一声,我们马上出发。” “你好像没吃几口耶!” “我不饿。”管衣仲以超高速闪进书房,关上房门。 “这样的衣仲真的好有趣啊!”庄梦蝶兴奋地哼着歌,脑中念头百转,想着想着,唇边不禁勾起一抹笑意。至高无上的找麻烦术,应该是大举进攻对方最弱的城墙,一气呵成地猛攻直到城门陷落。 “我准备好了。”书房门外,庄梦蝶偷笑着敲门,手上拿着数位相机。 庄梦蝶全身上下只披了一件薄纱长袍,因为这件长袍本来是套在晚礼服外以增加朦胧美感的,所以它的透明度百分之百,暴露度更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最适合用来实现诱惑计划。 “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我进来!”她径自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避衣仲背对着她,在和书房相连的穿衣间里翻箱倒柜,似乎正在找些什么。庄梦蝶见机不可失,连忙将相机摆在适当的地方,并按下廿秒后自动拍摄按键,放轻步子从后面抱住避衣仲。 呵,这下人赃俱获,天地为凭,照片为证。管衣仲想不负起责任辞去管家一职,并娶她当老婆,是不可能的事! “先披上这个。”管衣仲转过身,将手上特大号毛巾紧紧包住庄梦蝶,只露出她的头跟膝盖以下的部份。 庄梦蝶正讶异间,相机启动声瞬间响起。 “拍照存证吗?”管衣仲摇头,继续找衣服“天真。” “你怎么知道”庄梦蝶噘着小嘴嘟囔着。 “如果七年的时间,还无法让我看穿你的想法跟行动,我岂不是白混了?”管衣仲反手递过来一套休闲装“穿上这件。” “咦?”庄梦蝶犹疑地看着,没有接过。 这套休闲装看起来就像是早上公园里慢跑的人穿的便服,短袖长裤,庄梦蝶看了颇不习惯。她还记得,高中时代的冬季体育服是她穿过的最后一套裤装,之后,管衣仲为她准备的服饰都是洋装,据管衣仲的说法是,优雅的长裙才是淑女的装扮。 “穿上吧!我们今天要走很多路,穿着洋装高跟鞋可不好走。” “一定要穿得这么随便吗?” “我希望小蝶能完全放松,从这一天起。” “怎么突然?” “就当作心血来潮吧!” “真不敢相信,我们居然会跟一般人一样,背着水壶便当爬山!”庄梦蝶脸颊气得鼓鼓的,弯腰驼背地往山上走。 “讨厌和我一起出来玩?”管衣仲游刃有余地走在她身边,太阳眼镜依然是他的注册商标。 “谁说这种话了。”庄梦蝶感到奇怪的是管衣仲的态度。 如果是以前的管衣仲,不可能舍得她背个大袋子辛辛苦苦地爬山,多半会吩咐司机把车子开到接近山顶的地方;假设山路太过狭窄,车子走不了,他便是叫来庄家的私人直升机将她直接送往山顶。 撇开今天出门坐公车不谈,管衣仲甚至把两人的东西分得一清二楚,再各自装袋,丝毫没有帮她负重的意思。 “平常小蝶上学以后,我若提早做完家事,就会到处爬爬山,从高处欣赏这个城市。” “要登高还不简单?我们去新光三越的展望台就够高了。” “在人工的高台上看到的,也只是人工造出来的景观,而我想让小蝶看的是自然的美景” “但是我们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吗?” 庄梦蝶想起管衣仲塞进她背包的物品,不禁连连叹息。没营养只有热量的无用零食,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扑克牌,一堆不知有何用处的葯膏棉花,还有一大瓶重得要命的矿泉水她实在看不出来这些东西有何用处。 “这是附加的乐趣。”管衣仲笑了笑,他知道庄梦蝶会抱怨。 “唉,庶民的生活果然不适合我。” “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他指了指路边的亭子。 “总算有地方可以坐下来,我的脚都快要断了呢!”欢呼一声,庄梦蝶开心地跑进去,不管石椅肮脏与否,便一屁股坐下。 避衣仲看在眼里,笑在心底。 以前的庄梦蝶绝对是宁愿站着,也不愿沾上路边石椅的灰尘就像他多年来不断灌输给她的观念般,做个优雅有格调的千金小姐。 亭子里还有一对腻在一起的情侣,男的手揽女方肩膀,低声在她耳边耳语着,那女孩闻言咯咯笑了起来。“讨厌!就是会想这些!” 男孩亲了她脸颊一下“没办法,谁叫我这么爱你呢?” “旁边有人在,稍微给我控制一下!”话虽这么说,但女孩仍仰起脸回吻男孩。 庄梦蝶站起身“继续走吧!衣仲。” “休息够了吗?”管衣仲看了看表,发现他们坐下来不到三分钟。 “我很想在这里待到天黑,可惜哼!”“走这么快做什么?又不是赛跑。”管衣仲摇摇头,随后追上。 “真是的,看了就不顺眼!”如同后方有百万雄兵追赶似的,庄梦蝶一扫方才疲态,走得飞快。 “看什么不顺眼?椅子?” “我怎会看椅子不对眼?是那两个旁若无人的男女!” “没有人规定情侣不能在户外卿卿我我。”管衣仲略感讶异,小蝶竟然会在意旁人的举止? “我偏偏看不过去!” “只要不妨碍到其他人的自由,何必计较这些话说回来,我都不知道你何时锻炼出这份好脚力呢?”见庄梦蝶埋头猛冲,越走越快,管衣仲不禁担心她会后继无力。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像只无头苍蝇般乱跑,庄梦蝶缓下步伐“我当然会在意因为因为”是了,就是为了管衣仲! 经过昨夜,他对她的态度不是多少该带点情侣的亲密吗?结果他反而比以往更加疏远!瞧,明明就走在她旁边,偏偏要隔个三步远,连她看了就觉得别扭! “有了未婚夫的缘故?”管衣仲接口。 “啊夫婚夫?”这是求婚的意思? “看见人家亲热,想起思贤了?” “谁会想起孔思贤?更何况我根本没有跟他订婚,别把未婚夫这个字眼乱加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突然听见早被自己遗忘的名字,庄梦蝶气得脸色发青。 “以后就有关系了。” “衣仲,你是存心惹我生气吗?” 避衣仲不知死活地继续说:“小蝶对思贤的认识可能还不够深入,他不仅事业有成,人又温柔体贴,感情上更是专一,是值得女孩子托付终身的好对象。” 庄梦蝶冷哼一声:“既然是这么有价值的超级单身汉,怎么可能独自到现在?他一定有许多让女孩子们受不了的怪癖!” “怎么说都是情字害苦了他思贤单恋一个女孩子十多年,这十多年来,别说没有人能攻占他的心,甚至没有第二个人能走进他的视线里。” “既然孔思贤如此专情,那他跑来台湾做什么?” 庄梦蝶心想,若早知孔思贤是这么个痴情种,她会手下留情的。 “因为瑶岚拒绝了他,非常彻底的” “瑶岚就是那女孩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荀瑶岚,一个才智兼备,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也比任何人更容易受伤的美丽女子”管衣仲轻叹“我以前的未婚妻。” “什么?”庄梦蝶停步,抓住避衣仲的手臂追问:“你有未婚妻了!?” “唉,要将别人说的话听清楚以后再发问。荀瑶岚是我‘以前’的未婚妻,而且是很久以前。” “为什么分手?” “在婚礼前一个礼拜的单身派对上,思贤喝得烂醉,不小心泄漏了他的心事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他一直喜欢瑶岚,而且用情极深。” “难不成你为是了保全友情而牺牲爱情吗?” “我没有那么伟大。”管衣仲摇头:“只是忽然间对我爱瑶岚的心,瑶岚对我的情,思贤对瑶岚的心意,我跟思贤的友谊感到困惑罢了这三角习惯实在太麻烦了,我不喜欢卷入麻烦,特别是必须用心去解的结,光是想到头就大。” “你就为了这种理由,选择与情人分手?那你到底把那位荀小姐当成什么?你太过分了!”她不禁同情起这未曾谋面的女子。 “一个联立方程式、一场典棍球赛,不论是必须用脑力或身体去实行的事,即使再复杂难行我也不会兴起逃避心态,但是一牵扯到感情太过复杂,我就束手无策了。” “所以你逃了?” “而且逃得十分彻底,逃到离瑶岚、离思贤,还有离过去的我十万八千里远的这里。” “那本书里的是荀小姐?”庄梦蝶忽然想起那张夹在书页里的照片。 “哪本书?” “科莱罗的新娘。” “原来在你那里,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管衣仲想笑,但一迎视庄梦蝶质问的眼神,他只好实话实说:“对,那是瑶岚的照片,七年前的。” “你一直没有忘记她。” “怎么可能忘得了?” 毕竟是管衣仲自己负人在先,因此,他将荀瑶岚的照片放进最常看的书中,每翻开书页一次,照片上的人儿就责备他的良心一回,这份长年的习惯恐怕必须等荀瑶岚找到好的归宿之后,才有消除的可能。 “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要我接试谱思贤?” “思贤经历过情伤,一定会善加珍惜新的感情。” 庄梦蝶板起脸“也就是说,只要我跟孔思贤在一起,我会幸福,孔思贤会幸福,荀瑶岚会幸福,你当然也会幸福。” “最起码小蝶跟思贤会很幸福。”不知庄梦蝶何以提起荀瑶岚,管衣仲干脆略过不答。 “我知道了,就照你的意思办。”庄梦蝶冷淡地说完,低头往山下走。 “小蝶,等一下呀!”管衣仲不明所以地急忙追上。 庄梦蝶一个劲儿猛冲,全然不顾及体力是否充足,一心想离管衣仲越远越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整理纠成一团的思绪。 避衣仲的用意已经昭然若揭,只要能把她跟孔思贤送做堆,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回到荀瑶岚身边。 一想及此,庄梦蝶的头忽然像有无数条虫蚁啃咬般疼痛起来,理智瞬间碎成千千万万片,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不断反复回响着。 在管衣仲回到那个女人身边之前,杀了他! 第八章 “这里的感觉很好吧?”来到山顶,管衣仲放下背包,伸了个懒腰。 “的确不错”三步之外,庄梦蝶透过管衣仲的背后冷眼观看山景。她心里不断地盘算着如果从这里摔下山,最少也会摔断腿吧?若在滚下山的途中不幸撞到什么大石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每回爬上这里,总会觉得烦恼一下子都消失了。” “衣仲也会烦恼?”等他被她推下山,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我也是人,当然会有心烦的时候。” 庄梦蝶摇头“我倒看不出来。”她见到的管衣仲总是笑口常开,十分乐天。 “哈哈,因为我烦恼的时候少,开心的日子多,小蝶当然不会知道。” “如果你肯告诉我,我很乐意听的!” “彼此彼此,小蝶还不是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我何时瞒骗过你?”庄梦蝶竭力反驳,认真的语气仍佛认定自己是天字第一号的诚实人物。 “像是对令尊疏远的原因,拒绝外人照顾的理由我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一些闲杂人等自然会多嘴地告诉你这些事,哪里还需要我来说?”她背转过身。 “我想听小蝶亲口说,不可以吗?” “听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只想更了解现在的小蝶和过去的小蝶而已” “哼,无聊!” “来交换条件如何?你把‘秘密’告诉我,我也把‘秘密’说给你听。” 背对着管衣仲,庄梦蝶找了个凸起的土块坐下,并卸下背上沉重的背包“先说清楚,我对你那个什么‘秘密’没有兴趣,不过既然你坚持要说,我只好勉为其难听听看了。至于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反正管衣仲迟早会死在她手上,死前满足他的好奇心,就当作是给他的奠仪吧! “为什么讨厌双亲?”管衣仲与庄梦蝶背靠背坐着。 “他们说谎。” “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年圣诞夜,爸妈答应我会回台湾来,陪我一起欢度耶诞节。之前,他们对我说,要乖乖听话、要做个好孩子,不可以说谎骗人或是欺负别人,这样他们才会在圣诞节那一天回来奖赏我的乖巧。” 避衣仲静静倾听,没有插嘴。 “那晚,我等了很久很久,从大门口、餐桌、客厅,最后躺在床上等,等到了天亮。” 她冷静地继续叙述:“结果,天亮时管家才告诉我说,他们工作太忙,没办法回来了”她的语气平静。 “小孩子不能说谎,而大人却能以各种藉口粉饰自己的谎言。难道就因为我是他们的小孩,我就必须接受他们透过管家传达的道歉!不,甚至连一声‘对不起’也没有。他们太忙了,忙得连认错的时间都找不出来,忙到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 “小蝶那时几岁”管衣仲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他明白外在的伤痕总有痊愈一天,但内心的创伤却难以痊愈。 “六岁。” “那你后来为何会对其他人也产生不满?” “不管是我出生前就在庄家工作的仆人,或是之后爸爸找来照顾我的管家,哪一个不是爸爸的安排?只要是代表庄海强意志的人,就是我的敌人!”庄梦蝶初次在管衣仲面前表现出强烈敌意。 “不管心理上多么成熟,小孩子还是需要仰赖大人的照顾,这一点小蝶不能否认吧?既然如此,何必把身边的人全部赶走,造成自己的不便?” “哼哼,你以为这些人是真心关怀我的?不是!她们全是为了钱而来!既然她们要钱,我就让她们得偿所愿。” “但是,她们并不想被赶走啊?” “哈!你太天真了。庄海强虽不是个好父亲,却是个大金主,只要我在她们身上制造灾难,赔偿金、慰问金、疗养金、保密金一样不缺。而且事后既不必再照顾我这麻烦的小孩,又可以拿到大笔钞票,你想她们会不满意吗?”庄梦蝶连“爸爸”都不喊了。 “你不给她们机会亲近,怎么知道没有人是真心关怀你?” “大人都是一个样子,还用得着试验吗?” “这么说来,我也是其中之一了?” 庄梦蝶犹豫了几秒后,重重地点头“当然。好了,该你说了吧?” “该我说什么?” “你的‘秘密’呀!” 避衣仲站起身,向庄梦蝶伸出手“阴天了,说不定等一会儿会下雨,我们先下山吧。” “我不接受这种藉口。” “下山后,我会告诉你的。” 庄梦蝶看了看管衣仲,又瞄了瞄天空,抓住他的手“不准耍赖喔!” “当然。”管衣仲淡淡一笑。 避衣仲抬起腕表一看,三点廿分。 离别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衣仲,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庄梦蝶困窘地站在一家位于市中心的高级服饰店里。她以前不是没有来过,但是这是她第一次穿着一身沾满灰尘的休闲服站在这里。 “买衣服。”管衣仲理所当然地说。 “管先生,好久不见。”老板娘热络地上前招呼。避衣仲是她这家以手工制作高级洋裁店的熟客,所以招待起来格外热情。老板娘眼睛一飘,惊讶地问:“这位是庄小姐?” 庄梦蝶点头,缩到管衣仲背后。 “今天我们来选洋装,要麻烦老板娘了。”管衣仲态度自然。 “啊,这一柜是这个月新到的夏装,请参考看看。”老板娘笑容满面地带领他们走到一个角落。 庄梦蝶不感兴趣地左右张望着,心想挑选服饰向来是管衣仲的事,她以前来这里也顶多是量身而已,到后来管衣仲甚至完全掌握了她的身材尺寸,她连试穿都免了,打开家里衣柜自然有新衣服可以换穿。 “小蝶,过来。”管衣仲向她招手。 “做什么?”庄梦蝶走近。 “你自己选喜欢的服饰。” 就算陨石突然砸到庄梦蝶的头上,她也不会比现在更惊讶“你说什么?” “选一件你喜欢的衣服,晚上到餐厅用餐。” “要我挑?” “你要穿的衣服,当然是由你挑选。” “喔。”庄梦蝶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在架前晃了一回“我看都差不多嘛,还是由衣仲来决定吧!”平心而论,她觉得管衣仲比她更了解流行时尚。 “不行。”管衣仲沉稳地摇头:“你必须自己选择。” “我就是不要!”庄梦蝶跟他杠上了。 “以前我会认为这些事都是我的职责本分。”见庄梦蝶猛点头,管衣仲语重心长地说:“但是我现在才醒悟到这是错误的做法。或许连你也没有发觉,其实你可以活得更有活力,活得更自由只要没有我以关爱为名的过度干涉。” “那又怎么样呢?我不觉得自由被剥夺了啊!”“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事物独特的想法,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意见,然而我却在无形中以自己的意念支配了你的思想,你可能不觉得生活上有任何不自在,却没有发觉那是我打造的牢笼” “我不懂。”她迷惑得要命。 “小蝶很聪明,日常琐事难不到你的,不是吗?”管衣仲转身“我出去打个电话,期待回来的时候,小蝶已经换上自己选择的服饰。” “衣仲”庄梦蝶脸上挂了个大问号,困惑地目送管衣仲离去。 “我就不信选这种衣服,衣仲会说好看!” 庄梦蝶在镜前转了一圈,审视自己身上的服装。缀着七彩亮片的银色紧身上衣,短到不能再短的红色紧身裙,套到膝盖的黑色高跟长靴:这一身与“优雅的千金小姐”形象大相径庭的服装“品味”肯定会让管衣仲再亲自为她搭配了吧? 隐含胜利意味的挑衅,庄梦蝶笔直地站在原地,等待那声“天呀!你怎么穿成这样”的惊呼。半晌管衣仲走了过来,真如她所愿大喊了声:“天啊!”“怎么样?”她笑眯眯地等着下文。 “原来小蝶穿起来这么好看!早知道我以前就该这么搭配的。” 庄梦蝶几乎昏倒:“你觉得好看?” “小蝶穿什么都好看。” “很高兴你喜欢。”庄梦蝶翻了翻白眼,嘲讽地说。 “接下来就是烛光晚餐了,美丽的小姐,请。”管衣仲伸出手臂。 “嗯。”庄梦蝶点点头,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一走出店门,便看到一个令她不悦的人影靠在车门上打招呼:“嗨!” “小蝶就交给你了,思贤。”管衣仲将庄梦蝶带到孔思贤身边,抽回手臂。 “慢着,晚餐呢?”庄梦蝶疑惑地问。 “我穿成这样,能进得了高级餐厅吗?”管衣仲轻笑,指指身上的登山装扮。 “那我也不去了。” “小蝶,我还欠你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当然想!” “我的秘密有两个,一个是无聊的小秘密,一个是重要的大秘密,你要听那一个?”管衣仲神秘地说。 孔思贤好奇地问:“可以都听吗?” “不关你的事,少插嘴!”这是她跟管衣仲的谈话,庄梦蝶可不许旁人多嘴。 “不可以,只能选一个。”管衣仲回答。 “那我选重要的那个!”庄梦蝶心想秘密当然是越大越有价值,所以毫不迟疑地下了决定。 “这个秘密只有小蝶可以听。” “我不能知道吗?”孔思贤大喊不公平。 “要听可以,你必须”管衣仲在孔思贤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点头。 “衣仲说了什么悄悄话?”庄梦蝶不满地问。 “先上车吧!”管衣仲把孔思贤塞回贺驶座,又将庄梦蝶推进前座,然后斜倚开启的车门,若无其事的宣布:“这个大秘密是,我在庄家的工作到今天为止,保重了,小蝶。”随即关上车门。 同一时间,孔思贤发动车子,猛踩油门。庄梦蝶着急地摇下车窗,伸头往后大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衣仲!” 因为车速极快,管衣仲的人影逐渐从她的视线消失。 庄梦蝶回头要求孔思贤“嗯!停车!” “恕不从命。” “我要找衣仲说清楚!” “君子一诺千金,既然我听了这个秘密,就不能中途停车。” “停下来!”庄梦蝶气急败坏地伸手抓住方向盘,大力的扭转! 孔思贤一看大事不妙,马上踩下煞车,车子失控地转了半圈,终于在撞上安全岛后停住。“你想害死人吗?”孔思贤余悸犹存地大吼。不理会孔思贤的斥责,庄梦蝶不管三七廿一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等一下,这里是快车道呀!” 孔思贤赶紧走出车子,只见各车道车辆纷纷紧急煞车,一辆公车往慢车道急闪,撞上一辆大货车,货车上木材滚了满地,计程车为了闪避木材,撞上右侧车道的宾士,宾士擦撞到两台机车,机车骑士俯卧地上,一时间行人奔相走避,尖叫声不绝于耳。 在一片驾驶人谩骂声响中,庄梦蝶无视一切乱象,以跑百米的速度回头狂奔。 心里忍不住佩服庄梦蝶不怕死的举动,孔思贤拿出烟,边叹气边等交通警来清算这笔帐。 长发随风翻飞,浑然不觉脚下高跟长靴所带来的阻力,庄梦蝶使出浑身解数奔跑在大街上。飞起的短裙、路人的注目、闪过的红灯,任何事物都阻止不了她的奔驰。 庄梦蝶从来没有想过,竟会有这么一天,优雅如她、富贵如她、享尽边爱如她,也会像个“普通人”般,不顾形象地在大马路上狂奔。 事情不该会是这样的! 避衣仲凭什么说走就走?离六月十五号还有充分时间,她原本可以从容的杀掉他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她的权利! 谁也没有! “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一个左脸颊有刀疤的男子从路旁窜出,挡在庄梦蝶身前,阴冷的眼神不怀好意盯着她。 “走开,别挡路!” “恐怕由不得你。” 男子不退反进,手一挥,两个看起来不到十八岁的男孩从路旁车辆走出,一前一后包夹住庄梦蝶的去路。 “这是什么意思?” 莫名的凉意自腹部窜升,庄梦蝶想起了过去,似曾相识的声音,同样阴森无情的语调。这个人是! “以前那笔旧帐,也该好好算一算了。”男子冷冷地说出这句话。 两名少年趁势将庄梦蝶架上车,在车门关闭的刹那,庄梦蝶的脑海浮起一个早被时光洪流冲没的名字:王其伍! 当庄梦蝶被人带走,不知去向时,管衣仲正处于年末大扫除的忙碌状态。 一回到家,他就忙着整理行囊,和小蝶在台北生活了四年,生活用品倒也不少,整理起来也费事,好不容易将该打包的全装进行李箱后,客厅的挂钟刚好敲了八下。 “那本书到哪里去了?”找不到科莱罗的新娘,管衣仲无法成行。 于是,他进入庄梦蝶的闺房。 很快地,他在床下抽屉找到书。 避衣仲手持书本呆立半晌,然后将书放在桌上。 他随手拿了张便条纸,写了几个字,将纸条夹在封面内页。 回到自己房间,管衣仲提起行李,虽然明白一旦离开就无法再踏入,虽然脚步沉重而不舍,但他仍一步步接近门口。 忽然间,电话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 要接吗?犹豫间,他下意识看了看表,随即拿起话筒。 在午夜十二点之前,他仍是庄家的一员。 “衣仲,快点来救我啊!”庄梦蝶惊慌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一同落入管衣仲的耳中,他登时慌了。 “小蝶!发生什么事了?” “管衣仲,以前承蒙照顾,我特地来打个招呼。” “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他不是精密的电子仪器,无法牢记每个曾听过的声音,但这冷冷的调调他确实有一点熟悉。 “你不记得我,我脸上的刀疤却将你记得清清楚楚。” “王其伍!”管衣仲大吃一惊。 他跟人打架从不用兵械,唯一的例外,就在多年前抢救庄梦蝶时,他与绑架犯打斗的那一次当时他双拳难敌四手,情急之下抢过另外一个共犯手上的小刀刺向王其伍。 “庄梦蝶在我的手上,如果你希望看到活生生的她,两个小时内准备好一亿美金,记住,要美金,而且是现金。” “可以,但你要保证小蝶的安全!”以庄家的财力,区区一亿美金不算什么。 “交款方式两小时后我会再联络你,要不要报警,你自己看着办吧!”王其伍冷笑。 “慢着!”管衣仲出声阻止他挂电话“不必等到两小时后,给我卅分钟就够了,我希望能尽快完成‘交易’,这样你也不必担心我会不会报警。” “爽快,三十分钟后我再打电话给你。”电话喀嚓一声挂断。 避衣仲马上拨了通电话“是我,小蝶被绑架了,十分钟内集合!” 孔思贤好不容易从警察局脱身,他带着一半看戏一半找人算帐的心情,来到了庄家。按下门铃,等确定他身份后门打了开来,他一走进大门 “喂,衣仲,你们在搞什么呀?拍电影吗?” 他惊讶地看着客厅里挤满了人跟各种奇怪仪器,而气氛紧张得几乎一触即发。 “还有几分钟?”管衣仲放下耳机及通讯麦克风,转头问身旁正忙着操作电脑的大胡子男子。 “五分廿六秒。”大胡子眼神锐利地回说。 “继续搜寻,直到掌控正确位置为止!” “是!”孔思贤看得一头雾水“哈?衣仲?” “小蝶被绑架了。”管衣仲重新戴上耳朵,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 “现在就是在寻找歹徒的位置。” “这些是警方的人?” “不”管衣仲还没有解释清楚,就被某台大型仪器的哗哗声响给打断。 “解读讯号!”大胡子回头看了一眼。 “从卫星传来的讯号相当微弱,可能是发讯器受到干扰或损坏。”代号三号的仪器操作者分析道。 “七号,你那边的情形如何?”管衣仲透过麦克风问一个边接收传真,边输入资料的男子。 “这个城市的黑道势力分布图已经完成了,请看。” 被称为七号的男子按下某个按钮,荧幕突然从大墙角的长型机器升起,同时一张五颜六色的市内地图出现于荧幕上。 “五号!” 被管衣仲点到名的男子刚放下手机“根据情报指出,王其伍两年前出狱后就游手好闲至今,欠下一屁股赌债,交通工具是一部二手箱型车,不属于任何帮派。” “小蝶被劫走的正确时间跟地点,四号。”管衣仲点点头,继续质问。 “根据目标者的叙述,应是晚上七点零四分,东平街口。” “钱何时送到?” “两分钟后就会由运钞车送达!全部金额以手提箱分别装放。” 哗哗声又起,这次比上回更加响亮,连管衣仲亦不禁侧目观看。 “报告!”三号冷静中难掩兴奋地喊:“讯号顺利解读,现在就把位置投射在地图上。”数十对眼睛同时注视荧幕,一个红点清晰的浮了出来。 “好,我们马上出发!四号、五号、六号留在这里,如果王其伍打电话来,尽量让他满意,不要触怒他,然后马上以手机跟我们联络。同时注意他们的位置是否移动,一有移动马上报备!” 吩咐完毕,管衣仲拉起很想说话却不知从何开口的孔思贤,一同走出庄家大门,而他们身后则跟着一堆拿着黑色长提袋的男人。 一分钟后,数辆黑色轿车安静而快速地驶离大厦。 第九章 “我们要去哪里?”坐在车里,孔思贤忐忑不安地问。 “你说呢?”管衣仲凝重地望着前方的路 “我知道你担心庄梦蝶,但是这种大事还是交给警察比较妥当吧?”不是孔思贤胆小怕事,但是绑架勒赎与歹徒周旋等事情,怎么听都不是一般人该直接涉入的。 “没时间。”爱说话也多话的管衣仲,此时竟惜字如金起来。 “好,就当我没说吧!你们有自己的做法跟考量,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拉我来?不怕我碍手碍脚,妨碍你们救人吗?” “你有必须参加的立场。” “什么立场?” “未婚夫。” “喂喂,别乱牵红线好不好?我的确说过不会夹着尾巴逃跑,可是那只是说明我并不想输给她的卑鄙手段,但可不代表找同意婚约的答复,更何况庄梦蝶也不会答应。” “小蝶答应了。” “不可能!”孔思贤直觉地喊。 “事实是如此。” 避衣仲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心早已飞到身陷危机的庄梦蝶身边。不知五其伍有没有善待她?是否像当年一样起了杀机? “到了,讯号发出点在这里。”停下车子,大胡子队长回头对后座的管衣仲说明:“详细地点得从这里开始追查,请稍等一下。”说着,他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圆形仪器,专注地操作着。 避衣仲的腕表内嵌微晶型发讯器,经由卫星收讯,不受地理远近影响。只要表不离身,即使身在半个地球之外,他也能掌握住她的所在。大胡子队长正在寻找详细地点,管衣仲能做的只有等 但是,管衣仲连一分钟也待不住了“我下去看看。” 放眼望去,一块“都市更新计划”的布告板贴在外墙,而墙内几十户只有两、三层高正等待政府拆除重建的空房,冷清清地耸立着。 避衣仲望向右手边转角第五间,某种无以名状的感应忽然窜起,他移动双脚向前迈进。 “是那里吗?”若是错误的直觉,带众人前往只怕会打草惊蛇。 他仔细地观察地形,悄悄地绕过车子走近。 满布灰尘的小房间里,庄梦蝶双手被反绑缚于椅背,嘴上系了个大布条,眼睛骨碌碌乱转。 坐在她对面抽烟的两个少年一会儿往她身上猛瞧,一会儿交头接耳,时时发出不怀好意的低笑,听在庄梦蝶耳里不舒服极了。 “刚才已经说好交款地点了。”王其伍推门而入。 “呜哇,我们发财!”其中一名少年忘形的喊叫。 “蠢货!”王其伍瞪了他一眼“现在才开始进入危险期!” “从第一通电话到现在不过半个小时,就算庄家报警,警备部署会这么快就完成吗?只要没有警察介入,我们会有什么危险呢?” “哼!我担心的是庄家的人。” 当年,王其伍与伙伴阿七见财起意,认为庄梦蝶付给他们的十万元酬劳不值一个屁,打算杀人灭口,带着千万赎金远走高飞;没想到却在威胁电话打通两小时后,被管衣仲追踪至藏身之处 这场绑架案的结果:两人被庄家动用私刑毒打一顿后送进牢狱,两年前王其伍假释出狱,而阿七却病死狱中。 王其伍瞄一眼庄梦蝶,皱眉骂道:“我叫你们把她的眼睛蒙起来,你们竟敢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这个我忘了”少年吞了口口水。 “伍哥,小黑才不是忘了呢!打一进门他就直盯着这小妞的胸部,口水好像快滴下来似的!”另一名少年幸灾乐祸地告状,他希望能像小黑一样,利用绑住庄梦蝶双手的机会偷摸她几把。 “阿杰才是!拼命盯着她的短裙边缘,眼睛瞪得跟死金鱼眼一样凸了!”小黑不甘示弱地嘲讽着。 王其伍“唔”了一声,走到庄梦蝶身边,眼珠子上下打量她全身,大手摸上她白皙的脸颊“小女孩刁是刁,身材倒是不差。” 庄梦蝶口不能言,只能用力甩头痹篇魔手。 “我给你发表意见的机会。”这方圆百里杳无人迹,所以王其伍不怕庄梦蝶大声呼救,一把拉下她嘴上的布条。 “放开你的脏手!”庄梦蝶无法忍受脸上那毛毛虫般的感触。 “不放又如何?”王其伍阴阴的笑了,手顺着脖颈滑到她低胸上衣入口:“别忘了你的性命掌握在我手里。” “不要碰我!” “我早该想到,这才是最适合招待庄家小姐的做法。”王其伍将她的上衣从肩头硬扯到腰间。庄梦蝶惊恐地刚要叫唤,王其伍已一把扯下她上身仅剩的无肩带胸罩,瞬间她形状姣美的丰胸蹦了出来。 小黑和阿杰色迷迷的围上前,庄梦蝶只觉得六只眼睛像苍蝇般黏在身上,令她厌恶的扭动身体,意图隐藏住胸部。遗憾的是,她忘了双手已被困缚,身子再怎么挣动还是无法脱困,而这毫无作用的挣扎只会更激起男人们的兽欲罢了。 “这个样子真是迷人呀!庄小姐。”王其伍存心羞辱庄梦蝶,手指先是轻抚她娇嫩的乳头,然后用力握住颤抖的胸乳。 “放开我”庄梦蝶的话语因悲呜而中断。 王其伍的手侵入她大腿内侧,庄梦蝶脑中瞬间炸成空白“唰”的一声,微响,内裤被他整片扯下,随着薄布碎片飘落于地,两名少年兴奋难耐地凑上前来,性急的想将手往她身上直伸 “急什么?”王其伍挥开两人。 “伍哥,拜托!”小黑恳求着,双眼直盯着她的胴体。 “她这个样子,要玩也玩不起来,先把她放下来再继续,嘿嘿,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听到“继续”这两个字,庄梦蝶惊得几乎昏了过去,既然没有人能救她、帮她,她只脑瓶自己了,于是她使尽全身力气,挣扎晃动着手上粗绳,悲愤惊恐的眼直瞪着身前兴致勃勃的禽兽们。 “啧啧,用这种鄙视的眼光瞪我,好像在说我们是最下流的坏蛋。”王其伍将她以反绑的姿势从椅背拉起,强拉着她压在墙上,顺手将原本绑在她嘴巴上的布条缠在她头上,遮住那对愤恨的眼睛。 “无耻之徒,不要摸我!”眼不能瞪,手不能动,甚至大腿也卡在王其伍的压制下动弹不得,庄梦蝶只好放声大骂。 王其伍以行动代替回答,手拉着她身上仅余的短裙,眼看就要扯下 忽然一声大响,像是房门被撞开的声音传进庄梦蝶耳中,她看不到发生的事情,只能紧张专注地聆听四面八方不断响起的声响。 地面凌乱的衣裳碎片,她裸露的姣好胴体能让管衣仲失去冷静的事不多,但庄梦蝶被绑受辱的不堪情景,正是最能激怒他的一件事! “小蝶”管衣仲心痛地呼唤着。屋内任何事物进不了他的视线范围,他的眼中只有庄梦蝶。 庄梦蝶如同自噩梦清醒,颤抖着轻喊:“衣仲是你吗?” “可恶!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王其伍怒问,枪已上膛,直指着几步开外的管衣仲。 避衣仲暗忖着自己手无寸铁,于是摆出最友善的笑脸,笑着对王其伍表示:“为了早点救回小蝶,我带了支票前来提早交易。”接着他拿出支票,打算松懈他们的戒心,伺机而动。 脑海盘算仅仅数秒,脸上已浮出友好笑容,手脚却在大脑神经传达指令前展开行动,他迅速迈向前赏了王其伍一记重重的右勾拳,王其伍不意中拳,随即开枪。 一声枪响,正是最佳的救呼讯号,等待中的部队蜂拥而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感觉上却像过了几世纪,庄梦蝶听着充斥在室内的各种混乱声息,焦虑不安的等着,直到身上被披了一件衣服,某双不属于她的手正在扣着钮扣,她才稍稍安心。 “解开我眼睛的布条!”眼睛尚未得到自由,倒是手上的绳结已被人松开,她呼了口气。被拉下眼睛上的布条,她眨了眨眼,等适应光线后,便看见地上一滩鲜红血迹以及跪在她身边的管衣仲。 “抱歉来迟了”管衣仲虚弱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 “你受伤了吗?振、振作点!” 庄梦蝶这么一惊呼,房内所有人纷纷围了过来,有人检视伤口,有人拿出急救工具,但是却没有人拉得开紧紧抱住伤者的庄梦蝶。 “你没事就好”管衣仲艰难地说出这句话,顿时失去意识。 “衣仲!衣仲!”庄梦蝶用尽全身力气狂喊。即使是片刻前的凌辱,也不曾让她产生这种心碎的感觉。 一个月转眼即逝,庄梦蝶驳回庄海强希望她马上飞到英国的哀求,坚守与管衣仲之间的协定,留在玫瑰屋工作。 这天,店还没开,一个熟客推开玫瑰屋大门,挂在门后的铃铛随着开门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庄梦蝶回头一看,冷淡地说:“原来是你。”随即转过头继续排桌椅。 韩玖菲只有大叹友情无价连一块钱的价值都没有,她为了庄梦蝶成了玫瑰屋的常客,而庄梦蝶每次看到她的第一句话却都是这样的字眼。 “欢迎,看到你真好。”孟可晴发自心底的欢迎着。 避衣仲送到医院不到三天就失踪了,从那天起,庄梦蝶连掩饰都省了。开始以她绝佳的学习力及领悟力,充分发挥小恶魔吸引人却恶劣的本能。 先以美女服务生之名吸引大批慕名而来的男客,使店里生意蒸蒸日上,也令孟可晴失去炒她鱿鱼的理由;再以今天打破一打玻璃杯,明天倒翻一壶咖啡豆的方式,进一步折磨着孟可晴。 “可晴,今天还是一样可爱。”韩玖菲笑着打量孟可晴。 孟可晴眼见庄梦蝶破坏自己店面,却不吭一声的忍耐力搏得韩玖菲极高评价。 “就快毕业典礼了吧?” “三天后。” “哇,好怀念呀!我还记得,以前曾在毕业典礼上哭得死去活来,还被同学们嘲笑呢!” “可晴感情丰富嘛!” “可是我,不是在正式的毕业典礼上掉眼泪,而是在预演时哭耶!” “那就有点”韩玖菲干笑几声,偷觑了庄梦蝶一眼,后者正径自对齐桌椅,对她与孟可晴的对话一点也不感兴趣。 “我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也改不过来。” “对了,那家伙呢?不是听说他昨天回来了吗?” “你在说谁?” “孔思贤。”韩玖菲才说完,便听见几声哐啷声响起,她斜眼望去,只见庄梦蝶慌张地擦拭着桌面,随即低下头捡拾摔碎的花瓶碎片。 “五十二。”孟可晴见怪不怪,从口袋拿出一本记事本,记下了新的一笔记录。韩玖菲好奇地探头一看,封面娟秀的字迹写着:庄梦蝶破坏日记。 “日记?难不成梦蝶每天都会弄坏一些东西?”韩玖菲禁不住好奇。 “我本来以为没必要记录这些琐碎事项的,毕竟刚接触不习惯的事务难免犯错,但”孟可晴合上记事本,苦笑地说:“庄梦蝶可以说是例外中的例外。” 好不容易到法国找到绘杯,她视如珍宝地捧回国,一知道庄梦蝶要继续在这里工作,她只好将它委屈地藏在家里橱柜中,以免二度失去它。 “啊?” “她的确坏性与时俱增,我必须每天去买新的备用器具以免临时不够用” “辛苦你了,可晴。” “幸好玖菲每天都来,只有在你转移庄梦蝶注意力的时刻,我才能稍微放松一下。”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庄梦蝶边收拾碎片,边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再也受不了我,我可以指点你一条解脱的明路。” “是什么?”如同黑暗中突然升起一丝光明,孟可晴满杯希望地问。 “只有一个人能让我离开这里。” “令尊多次派人过来,就是想接你回去呀!” “我不相信他会放心的把我留在这里,他一定会偷偷和你联络的。” “呃,令尊每次打电话来,我都有告诉你,只是你不愿意接听罢了。” “光是听闻我的近况,他还是不会安心,想必他一定会躲在能看见玫瑰屋的某处,偷偷摸摸看我工作的情形。” “呵呵,令尊在英国耶!”孟可晴头上掉下一排黑线,只能继续鸡同鸭讲。 “我在说什么,相信你很清楚才是,好话不说第二遍,相信聪明的你自会衡量轻重。” 收拾好碎片,庄梦蝶站起身,即使手提着的是盛满玻璃碎片的小竹蓝,但她优雅的站姿依然给人无限华丽之感。庄梦蝶在韩玖菲的疑惑注视下,及孟可晴的为难叹息中,走进厨房。 “梦蝶在说什么啊?”韩玖菲不明白。 “玖菲,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选择什么?” “一边是蟑螂大军,一边是终极破坏唉,想想还是早点把店关掉来得轻松” “喂,你这个模样怎么看都像是”第二度踏上台湾土地,孔思贤见到好友的第一句话却是:“变态。” “我觉得这样很帅呀!”白色的墙,白色的门,白色的矮柜,以及白色的床,但床上却坐着一个身穿咖啡色长外套,戴着黑色太阳眼镜的男子。 “大热天穿这又长又厚的外套,哪里正常啦?” “这样才不会被人认出来。” “被谁?被那个你偷偷溜出医院,胡里糊涂自己撞上去,害对方以为撞死人,哭着跑去自首的车主?或是每天被你溜掉,因此天天挨护理长骂的可怜护士?还是本来排定要做检查,因为你怕挨针跑出医院,而找不到人大发脾气的检验科医生?” “知道得不少嘛,见过可晴了?” “昨天。” “看到小蝶了吧?她现在变得多么精明能干呀!不但能轻易招揽众多顾客,服务水准更是一流,不愧是我的小蝶!” “自我陶醉前先看清楚事实好不好?”孔思贤头痛地转述事实“你每天偷看到的表面情况或许是如此,但是据孟可晴的描述,她已经快被庄梦蝶逼进精神病院了。” “怎么会?” “直接去问孟可晴吧!” “我当然会问个清楚。” “还有你,拜托一下,好不容易枪伤快要痊愈,却因为溜出去偷看庄梦蝶而被车撞到,结果还加重病情!如果那么担心庄梦蝶,何必偷偷摸摸换了这家医院?留在那边让庄梦蝶照料不就得了。”孔思贤真不知该怎么数落这家伙。 “唉,人倒霉的时候,连闯个红灯也会被车撞到。”说着,他把拖鞋塞到床下,换上皮鞋。 “你换鞋子做什么?”孔思贤眯起眼。 “嘿嘿,我想到楼下贩卖机买几罐饮料请你喝嘛,毕竟远来是客” 孔思贤不等他说完,手一翻,从袋子里拿出饮料“不用麻烦,我自己带来了。” “真不愧是思贤,考虑的真周到,那我去买一点零嘴,有些嘴馋呢!”他摸了摸头,站起来就要往门口闯,但手还没碰到门把,门就被打开了。 “管先生,今天绝不让你逃掉了!”护士双手叉腰,拦在门口。 “啊护士小姐今天还是一样美丽动人,能让这么可爱的小姐看护,我真是太幸运了。” “这是我的荣幸,不过你这身装扮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吧!”护士电眼一扫,母鸡拎小鸡般硬把意图逃窜者押回床上。 “请问一下你要做的检查是?”见管衣仲一脸忧郁,不甘不愿的可怜相,孔思贤忍不住发问。 “我只是量个体温及心跳,真不懂管先生在怕什么?”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 “请动手吧!我会帮忙压住他的。”孔思贤突然想挖个地洞,好把自己视为知己的男子扔下去。 “思贤,你怎么可以胳膊往外弯?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就算不帮我逃走也不该陷害我哪!我最讨厌消毒葯水味了,偏偏医生护士身上的这种味道最重喂!放开我啦!” 晚上回到空无一人的住处,庄梦蝶疲惫的倒在沙发上,跟以前不同的是,即使她躺得东倒西歪也没有人会跳出来喊:“真正的淑女,没有这么不优雅的姿势喔!” 同时,就算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厨房也不会传来诱人的香味。 庄海强说要从老家另外调人来照料她,却被她一口回绝“我这么令爸爸担心,就亲自回来照顾我呀!” 一句话就压得庄海强只能打退堂鼓。人称庄海强是商场上冷酷的一匹狼,但对庄梦蝶而言,准确地拿捏住庄海强的心思,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无聊得紧,庄梦蝶拿起桌上“科莱罗的新娘”翻看着自从管衣仲消失后,她已翻过无数遍。 笔事发生在十七世纪封建时期的欧洲,女主角苏菲亚是大贵族的私生女,当苏菲亚十岁时母亲去世,苏菲亚便被大贵族偷偷送到乡村抚养,并派遣得力心腹布兰迪照顾她。 在管家无微不至的照拂下,苏菲亚没有占染到丝毫贵族恶习,天真无邪人见人爱,村中青年没有人不暗恋着她,但是她的芳心却暗暗系在父母最忠实的仆人布兰迪身上。 到了苏菲亚十八岁那一年,大贵族的地位开始动摇,他打算将苏菲亚嫁给年老的将军做继室,以挽回逐渐消逝的权力。苏菲亚向布兰迪求助,所得到的答案却是:“马车已经准备好,明天一早出发。” 忧伤绝望中,苏菲亚在换上父亲派人送来的华丽礼服后,却在如缎的长发上系着不协调的黄色旧丝带初见面时,布兰迪送给她的礼物。不管布兰迪怎么哄劝,苏菲亚就是坚持不愿拿下。 没想到,出嫁的马车才走到中途,却遇上大贵族敌对人马的埋伏袭击,布兰迪于激战中受了重伤,临死前他强撑着仅剩的一口气,将苏菲亚松掉的黄丝带系好,说了句“你是我今生的天使”然后,阖上眼与世长辞。 两人谁也没有坦白,而彼此爱慕的心情随着布兰迪的死沉入深渊。 一个月后,苏菲亚嫁给头发斑白的将军。 “为何衣仲会喜欢这种故事呢?”庄梦蝶重重放下书本。 她讨厌苏菲亚,没勇气的爱哭鬼;讨厌布兰迪,没胆量的应声虫;讨厌大贵族,该上断头台的迂腐老人;讨厌这死气沉沉的故事内容,讨厌这无聊的结局。 但在她最讨厌的黑名单榜首却是管衣仲写的纸条! 在喷水池畔,我遇见了天使。 这是什么意思?把她比喻成那个渴望父母的爱却不敢讲,寂寞兮兮兼胆子超小,连示爱都不敢,只会睁着一双泪眼的苏菲亚? 庄梦蝶越想越火,她冲动地拿起话筒。 “爸,我愿意到英国,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要亲自到我工作的地方接我越快越好,最好是马上搭机过来。” 第十章 毕业典礼一结束,韩玖菲忽忽忙忙赶到玫瑰屋,还没走到店门口,就看见有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绅士正在门口张望,似乎因门上挂的“本日休业”的牌子而进退维谷。 “大叔,玫瑰屋今天没有营业。”韩玖菲因为庄梦蝶竟然愿意为她举办庆祝宴,而心情大好。 “小姐是这家店的主人?”中年人以微笑回应她的善意。 “不是,是店主的朋友。” “那你认识庄梦蝶吗?” “当然,她是我的好友,今天还特地包下这家店来庆祝我毕业呢!” “小女承蒙你的关照,我是庄海强,梦蝶的父亲。”庄海强点头为礼。 “啊!您是请跟我一起进去吧!伯父远道来看梦蝶,她一定很开心的。”说着,韩玖菲推开店门。 “玖菲,好慢啊!”庄梦蝶正抱怨着,眼角一瞥见父亲,嘴边马上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诡异笑容迎上前去“好久不见了,爸,很高兴看见您的身子健壮如昔。” “你也是。” “这些年我好想念爸爸,能见面真的是太好了!”庄梦蝶扑上前,紧紧环住庄海强的腰,将脸埋进他肩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庄海强不动,任由庄梦蝶靠在他身上。 如果他是个记忆力稍差的父亲,他绝对会为了她的举动而大生感动,但他是以超强记忆力称霸企业界的庄海强,所以他深知女儿此举必有阴谋,得提高戒心! 韩玖菲原以为庄梦蝶父女不和,没想到两人相见却是这么热络的场面,除了庄海强态度冷淡了些,算是美中不足之处外,其余的部份都让人感动。 庄梦蝶放开父亲,跑到韩玖菲身边“今天是我最好的朋友韩玖菲的毕业庆祝会,原本只预定请孔先生参加,爸爸既然来得凑巧,一起参加如何?” “思贤也在?” “庄先生,我在这里。”孔思贤应声走出,他比两人早一步来到店里,只是没人发现他。 趁着庄海强与孔思贤说客套说的时候,韩玖菲把庄梦蝶拉到一边“不是只有你、我、可晴三个人吗?怎么连孔思贤也请来了?” “呵,人多才热闹。” “我知道你一向跟孔思贤不对盘,却挑今天请他过来,又加上令尊”凭藉超凡的直觉及过去的经验,韩玖菲嗅出阴谋的气味“你是不是又想搞什么阴谋,还想扯我下水?”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今天又是你一生中极为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乱来?玖菲想得太多了。” “好,这一次就相信你!对了,可晴呢?” “她在厨房准备料理,因为我的手艺恐怕没人敢偿,所以只好麻烦她全权处理。” “幸好不是你下厨,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自从知道庄梦蝶的本性后,韩玖菲对她说话也不再处处小心,毕竟庄梦蝶的心可没有外人想像的纤细柔弱。 “大家都来了吗?料理准备好了唷!”孟可晴从厨房端菜出来。 又是一阵短暂介绍,等大家都认识后,庄梦蝶帮着穿梭不停的孟可晴端出饮料,殷勤地送到各人面前“可晴姐冲的冰红茶最可口了,请用。” “没什么啦!”孟可晴终于忙完,落座休息。 “咦,为什么只有我这杯是热红茶?”韩玖菲看着杯里蒸蒸而上的热气发愣,这么个大热天竟然请她喝热饮! “我的跟你换好了。”庄海强很绅士地说。 “爸,今天是玖菲的‘那个’日子,不能喝冰冷的饮料。”庄梦蝶走到韩玖菲身后,右手搭在她肩上,轻轻一压“玖菲也真是的,再怎么爱喝冷饮也得先注意身体呀!”说着,庄梦蝶率先喝了口饮料。 “梦蝶真是细心。”庄海强点点头。 韩玖菲无话,肩上传来的力道宛如无言的示警:冰红茶铁定有古怪! “是啊,梦蝶平常认真工作,帮了我不少忙。”孟可晴将红茶一饮而尽,工作一上午,累死她了!虽然很想把那本专属于庄梦蝶的破坏帐拿到庄海强眼前,但孟可晴毕竟厚道,不想破坏眼前的好气氛。 “孟小姐才是一等一的好人。”听孟可晴这么说,孔思贤叹息,喝了一口冰红茶。 “感谢各位平日照顾梦蝶。”在店门外晃了半天,庄海强也觉得口渴,仰起首喝了大半杯。韩玖菲悲哀地看着待宰羔羊们一一喝下红茶,无奈地回头看了站在身后的庄梦蝶一眼,后者的双眼闪烁如星,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众人谈话间,廿分钟过去了。 “嗯奇怪身体怎么”第一个发作的是孟可晴,拿着叉子的手一颤,叉子掉到桌上。 “啊,怎么会手发麻”第二个发作的是庄海强,他拿不稳手中的玻璃杯,杯子滑离掌心,落在地上,碎出一片琉璃光华。 “你们怎么了?”孔思贤正惊疑间,头一昏,发觉自己也有了异样。 “总算解决这帮人了。”看着倒在桌面的三个人,庄梦蝶优雅地放下手中的冰咖啡,站了起来。 “你给他们喝了什么?”韩玖菲面如土色。 “麻醉剂。”说着,她走进吧台后方。 “打算怎么样?” “不怎么样。”庄梦蝶走出来,扔给韩玖菲一条长绳。 “给我绳子做什么?”难道这场茶会的真正目的就是如此? “动作快,把他们全部绑起来,要绑牢喔!”庄梦蝶可不是光说不练,转眼间已将庄海强捆成一团,绑在椅子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叫我来目的就是当你的帮凶?” “玖菲,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今天又是你可喜可贺的毕业典礼。”庄梦蝶露出惹人怜爱的笑容,感情性的说:“怎么可以用‘帮凶’这种字眼呢?这是在侮辱我们之间深厚的友情啊!”“那么”庄梦蝶将长发一甩,低下头捆住孟可晴“要当就当共犯,快点把孔思贤绑起来,我等会儿要拷问他们。” 韩玖菲真的说不出话来,机械式地绑起孔思贤、她越来越弄不懂,到底是当庄梦蝶的朋友,还是敌人比较好呢? 浑然不知孔思贤等人陷入危机,病房里,管衣仲看准时间,换上他的长外套,准备偷溜出去,进行每日一窥。 听孔思贤说,玫瑰屋今天要举行毕业茶会,不知他可爱的小蝶会穿什么服装出现? 他的手刚握住门把,门把却已先转动了! 避衣仲一惊,转身想逃回床上,后背却被身后传来的怒火灼伤“管先生,你又想溜出去不成?说过了几次了,你这个样子是妨碍医疗!” “呃,这是一场误会,我只是想去楼下买饮料而已。”不敢正视护士,管衣仲一溜烟溜回床上,拿棉被盖住头。 “胡说喔,我知道了,那就交给你了。” 听了半天,没听见护士小姐的训话,管衣仲偷偷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却看见庄梦蝶近距离超大特写的脸! “一直窝在被子里,不觉得呼吸困难吗?”只距离管衣仲的脸三公分,庄梦蝶弯腰与他对视。 “小蝶?!”管衣仲惊讶的伸出头,坐了起来。 “没想到你会住院这么久。有本事逃院,没本事出院吗?” “呃发生了很多事” “能让你躺在医院的事,我倒想听听。” “如果小蝶要听,我当然会说,只是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庄梦蝶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管衣仲。 一、管衣仲所在位置,xx医院y楼z号病房。 二、天地为证,我孟可晴再也不敢对庄梦蝶说谎话。 三、庄梦蝶因工作不力,玫瑰屋自即日起辞去这个助手。 “这张声明是可晴写给你的?”管衣仲匪夷所思地看着纸张右下边,孟可晴的签名及私章戳记。 “不知道为什么,可晴姐突然写了这东西给我,我也只好收下了。”庄梦蝶坐在床边,无辜地看着他。 她并没有威胁孟可晴,只是把捉蟑螂的陷阱盒拿到孟可晴眼前晃啊晃,顺便把蟑螂放出来,笑看着一群蟑螂爬上孟可晴坐的椅子上而已。 “你哪里工作不力了?我觉得做得不错呀!” “这是可晴姐要我交给你的。”她拿出一本小册子。 避衣仲接过一看“你每天摔坏那么多器具吗?” “唉,怪不得人家嫌我是没路用的大小姐,某人从小就不准我进厨房,也不让我做家事,所以做这些事对我而言简直比挖金矿还要难上十倍。” “对不起。”被点到名的“某人”低头忏悔。 “现在道歉已经迟了,衣仲能做的只有负起教养不周的责任,勇敢面对失败的现实。” “失败?” “一个月前你信誓旦旦说要教会我在社会谋生的种种知识,结果没几天你就跑得不见人影,独留我一人努力再努力,还是无法胜任服务生的工作,被可晴姐用扫把扫了出来,我只能接受事实”庄梦蝶笑得可爱“你输了。” “愿赌服输,我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去吧。”管衣仲随手拿起昨天孟可晴探病时带来的一篮小丙。 “别想混过去!”她又拿出另一张纸。 我庄海强任命管衣仲为女儿庄梦蝶的丈夫,凭此状即日起生效。 “小蝶,这是什么意思?”管衣仲呆住,纸上中英两种语系并存,庄海强的签名也是同样中英文皆有。 “既然你已失去管家资格,那就做我的丈夫,这样就可以一辈子照顾我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令尊回来了?” “爸爸正在玫瑰屋喝茶闲聊。” 一个小时前,庄梦蝶拿了几根生锈的大铁钉及好几年前的剪报,朗诵着上面的记载有人肠胃不舒服,开刀治疗后赫然发现里面竟然有大铁钉! 然后,她对父亲微微一笑,说明自己求证心旺盛,想查证肠胃里有大铁钉,是否真的能继续存活?庄海强擞邺话不说签下这张字条。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呀!” “好吧,就算令尊真有这个意思,你之前答应要嫁给思贤,这总不能说是我的记忆力出差错了吧?” “这件事解决得最快。”庄梦蝶拿出第三张纸。 “还有?”管衣仲无奈接过。 衣仲,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求求你把庄梦蝶这可怕的女人收回去吧! “字里行间充满恐惧,小蝶你”“我只不过端出一块起士蛋糕,想喂他吃下去,没想到孔思贤大叫大嚷,好像我要谋杀他似的,你说我嫁给这种懦弱的男人会幸福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突然间” 五味杂陈的情绪让管衣仲的心脏跳得奇快。与庄梦蝶结婚是他几乎要放弃的梦想,忽然间,自己竟幸运地成了庄海强“公认”的女婿,他不知道该端起忠实管家的扑克脸,还是自然流露出喜悦的心情? 庄梦蝶贴近他,温温柔柔啄了他脸颊一下“我最近天天吃微波食品,已经瘦了三公斤唷!” “微波食品?!”感受到庄梦蝶的温暖气息,管衣仲既心动又心痛,他的小蝶居然瘦了。 “还有呀,脏衣服堆了好多没洗,洗衣机都摆不下了。” “这怎么行?”为她准备好洁净亮丽的衣服是他的习惯,不只要洗干净,还要仔细熨过每个角落。 “就要跟爸爸去英国了,行李我可不知道该怎么收。” “我会弄得好好的,放心。”打包行李哪需要她费心?交给他一切ok! “话是你说的喔,伤治好后乖乖跟我回家。”庄梦蝶满足地笑了,手圈紧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 “任务了解。”管衣仲也笑了,双手圈住她的腰,如果不是在医院,他真想这么吻下去。的确,世上除了他能“享受”庄梦蝶的任性外,还有谁受得了? “对了,我一直想问一件事。我们初见面时,我不是送你一个花圈?” “后来我把花圈拆下来,做成干燥花,现在还保存得好好的,想看吗?” “不是啦,我是想问” “啊,说到花圈,我想起来了!拆开它的时候,发现上面插了几根针,不知道是谁放上去的,看小蝶没有受伤,我也就没追问了。”管衣仲击掌,恍然道“那些针说不定是我整理行李时不小心掉出来,又凑巧掉在花圈上的!” “你的确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庄梦蝶拜服。 “小蝶也是我这辈子最珍爱的天使。”管衣仲微笑。 “把庄梦蝶丢给衣仲,真的妥当吗?”恢复和平的玫瑰屋中,孔思贤一边揉搓被绑麻的双手,不禁担心起好友的安危。 “只有衣仲才管得住梦蝶,这是无法抹灭的事实。”庄海强将桌上的大铁钉及剪报塞进垃圾桶。心里明白,为了自身安全,管衣仲这女婿非招不可! “抱歉,我没有提醒你们红茶有问题。”韩玖菲自责地说。 庄梦蝶一拿到胁迫成果,放着三个大粽子不管,便快快乐乐跑去医院,撂下韩玖菲一人松绑善后。 “不是你的错,如果你真的出声示警,恐怕梦蝶也不会善罢某休。”庄海强十分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 “是啊,没什么好道歉的,与其变成庄梦蝶的敌人,还不如乖乖当她的朋友。”孔思贤苦笑:“只不过,我实在很担心衣仲!” “没问题的。”孟可晴走了出来,端出四杯热咖啡,心里苦笑恐怕有一段时间她不敢再泡冰红茶了。 “可晴有千里眼不成?不然怎么知道他们是否顺利?”韩玖菲问道。 “衣仲酒量不好,几乎只要一小口就会喝醉,而酒醉的他格外有趣,因此只要有聚会,大家就会拼命地用骗的、强迫的、打赌的手段拐他喝酒。” “那又怎么样?”其余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每回只要一喝醉,他就会拍着胸脯大声地说:如果天下男人都没有眼光,不懂得疼惜他举世无双的小蝶,他一定会把她娶回家。”孟可晴笑着回忆:“我没骗人,这可是我们这条商店街都知道的事实。” 孟可晴说完,只见其余三人重重呼出一口气,接着爆出惊人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