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君无反顾》 楔子 彤爱君十岁时,父亲因故得罪天朝,朝廷下令格杀,全门抄斩。 全家人逃至边关,父死,母病重,弟弟尚小,追兵已至。 边境荒凉,太阳炙热,茶棚内灰尘扑扬,风沙漫天。 烈日,映在一把刀上,刀光射人爱君眸中。提刀的是紧迫而来的侍卫长,就在众人恐惧的眸光中,刀尖直刺彤母—— 棚内一阵短暂的静默,棚外烈阳炫目。接着,一群妇孺望着爱君开始尖叫,提刀侍卫脸色泛青,拿刀的手战栗起来。他俯看着鲜红的血,婉蜒地从一只稚嫩幼白的小手渗出。 彤爱君脸色惨白,怔愣地瞪着自己握住利刃的手。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来不及深思就已抓住那把刺向母亲的刀,刀锋陷人掌心肉内,热辣的剧痛如鞭抽上她心扉。 原在暗处吃茶的一位相貌清俊的华衣男子起身,缓步过去,在爱君还没回神时,他伸手覆住侍卫拿刀的手,将刀刃缓缓自爱君掌心抽出,尖锐的痛划过肌肤如一道烈火烧过,血,殷红了那刀锋。 男子冷冷地凝视爱君,表情莫测高深。他头也没回的反手将刀自他腋下刺人身后侍卫胸口。杀人的同时,男子眼睛一瞬也没离开过爱君。杀了天朝的人,等同和当权者反目,然而他的表情却平静得令人咋舌。 男人拔出刀,身后侍卫长气绝倒下。他偏望着爱君的目光淡漠而遥远,表情肃然,仿佛正盘算着什么。 爱君仰望他,这男人救了她。小小心房感动至极,他为她得罪朝廷,这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他杀人面不改色,她甚至崇拜起他来。 男子将手上刀指向爱君,染血的刀尖碰上她下颚,爱君听见母亲大声抽气,弟弟惊惧啜泣。莫非他要杀她? 刀锋冰冷,教她的背脊一阵战栗,抿着唇,她不敢呼吸,也没有吭声,只是任男子用刀尖抬起她下颚,然后,她不得不直视那一对深不见底的黑眸,那对眼睛仿佛有着魔力,将她的灵魂摄人一个不见底的黑色漩涡里。 “我可以保护你们。”他眸色温柔,嗓音温暖。这女孩异常有胆识,刀子抵在颚下她却眼也不眨。他微笑。“你跪下,喊我一声师父。你亲人性命往后由我关照。” 彤母大受感动,这是他们彤家贵人啊,她上前拉住爱君左抱幼子就跪,泣喊:“大爷——” 跪下时,石沥擦痛了爱君稚嫩的双膝。她不在意,仰望着他,喊了一声:“师父。” 就在这一刹,爱君的性格、命运被导向一条无止尽的不归路。 他是她的师父,也是她往后最最痛苦的命障。她发现她的师父竟然 第一章 十年过去—— “哈哈哈哈哈”狂妄的笑,在蓝天静默,浮云流动下,于天宽地阔间回荡。 笑声发自一位身着黑色大袍的男子。男子体魄高大魁伟,黑发狂散,他撩开覆面黑发,微眯着眼注视众人,眸光犀利如剑。 听见那放肆的笑声,驻守边境的天朝武将孙弦敛眉。曾经与硕王爷费尽心思设下陷阱才擒住展云飞;现下,王爷却要他放了眼前这个拘禁了十年的野兽。 孙弦恐惧地仰望比他高壮近一倍的展云飞暗忖着,十年地牢生活怎么丝毫没有磨灭他的野性? “孙弦——”展云飞野笑,朝遮住眼帘的黑发吹一口气,然后懒洋洋地挑眉道。“抓我的是你,放我的也是你。这可有趣了”他可没忘记这小人当年是如何暗算他。 “王爷要见你。” “没听错吧?”他头一甩,目光一凛,仰望蓝天深处,双手环抱胸前。想当初只因他不听令行事,硬是宰了王爷那个混帐侄子,就被孙弦及王爷用计囚禁。现下,王爷又想起他这号人物来了? 孙弦直接挑明他的使命。“百罗门三大郡主,‘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扰我硕王府,尤其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梦中身’彤爱君,几次劫走我们押往天京的犯人,其中不乏江洋大盗作奸犯科之人,‘梦中身’劫走他们,卖了人情好让他们为百罗门效力。边境地域,朝廷无力对抗日渐壮大的百罗门,咱与他们势如水火。百罗门如今和王爷势力相均,如此下去硕王府岌岌可危” 展云飞只斜过脸来瞪住孙弦,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怎么,眼下王爷需要我了?” “只要杀了彤爱君,过往的事一笔勾销,属于你的权力也全数归还,你又是王爷底下第一爱将展云飞。” “只怕这笔帐没那么好了。”展云飞冷笑。“我关了十年。”这十年要有人付出代价。 “你体内白符仍有效,只要王爷撕了他手上另一张白符,相信那后果不必我提醒你吧?我劝你安分。”那是趁展云飞重伤时下的符咒,为的就是控制这头野蛮的兽。 “你恐吓我?”展云飞仰头闭目,深吸口气。忽地,伸手抽出孙弦腰上佩剑,一个势子就捅进孙弦腹侧。 剑快,血溅得更快。 孙弦睁眼,不敢相信展云飞会这么做。一旁的侍卫们抽出刀,却不敢接近。血仍不停地喷出,像红色雨雾。看见自己的血不停喷涌,孙弦骇得脸色惨白。 展云飞昂着下巴,睥睨望着孙弦。 “王爷有白符,很好,我听他;你呢?”他一脚将孙弦踢倒,把剑扔了。瞪着地上孙弦横眉狂道:“我——展云飞、最讨厌被人威胁。我要是怕,当年就不会宰了那工八羔子!”说着,展云飞抬起脸凝视那群惊恐的侍卫,口气颇不以为然。“怕啥?我这就去见王爷,你们全给我在后头跟着。” 孙弦还没断气,在沙地上抽搐,日光炫目,他只见山一般高大威猛、野性难驯的展云飞,仍像兽一般无情昂然立着。早该料到,放了他的后果。 野兽关了十年还是野兽,特别是——当你饿了他十年,他就不只是野兽,他甚至成了魔。 展云飞又深吸口气,他自由了。这里有地牢没有的新鲜空气,然后他想起孙弦的话。他舔唇,像饥饿久未饮血的兽,念着一个优美的名字,从那血腥的野蛮的嘴。 “彤爱君?”他笑。“梦中身?”诡异的名像一个不可拥抱绮丽的梦。“就这么个女人,竟让王爷甘愿放了我?” 有人小小声答他:“她会使‘斩情鞭’。” 这一句令展云飞双眸骤亮,热血沸腾。斩情鞭?呵,不简单啊,怪不得非放他不可。 “想必这彤爱君横行不少日子,鞭过不少人了。”鞭子有毒,展云飞练过奇功,身上如铜墙铁壁百毒难侵;讽刺的是体内却有一道白符控制着他。 展云飞侧目问旁人:“她可美丽?”女人使鞭,光想就叫他胸腔发烫。 “很美丽。”众人一致赞叹。 展云飞懒洋洋地笑,哼了一声。“多诱人,斩情鞭?一个美人竟甘心练这种要命的武功。”他知道这门武功,专给女人学,此功阴柔歹毒,习武者丧失生育力,多活不过三十。功夫越上乘,体内寒气日增,侵袭五脏六腑;末了,常常因寒气反噬,死于剧寒之下。他不明白,这等致命的武功失传已久,如今竟又重现江湖;而这个彤爱君,怎甘于冒生命危险练此功? 旁人又惧怕道:“她的鞭好毒。” “毒才刺激。”展云飞低笑。“河豚有毒,多少人甘冒危险一尝?杀彤爱君,许是最刺激、最有趣的事。” “展爷万不可轻忽,她已经杀了咱主子身边四大高手。” “哦?”展云飞眸光更亮了,就像是发现猎物的兽。猎杀,使他热血沸腾兴致高昂。 蓝天依然静默,浮云缓缓流动。清风柔软地拂过展云飞满头狂乱黑发,露出一张极阳刚粗犷的脸庞,他皮肤黝黑,五官像刀削的那样深刻在脸上脓眉飞扬,仿佛可直上青天。 他迈开大步,直往硕王府而去。 ^y^ 天黑,浮云蔽月.几颗星子闪烁。 一名大将几名随从,押着囚车上天京交差。黄土地颠簸,远处流水淙淙,几声虫鸣,两旁高耸着参天古树正随风摇晃,沙沙作响。诡异幽暗的山林间,王府人马急急赶路,林里漫着氤氲雾气,朦胧前路。他们挥汗不敢稍事休息,提心吊胆防着百罗门。 一行人规律整齐的步伐踏在满是落叶的地上,发出悉萃声响。忽地,前方树梢鸟群惊飞,啪啪振翅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尖锐的一声鸟叫,众人警觉,煞步。 同时幽幽地,黑暗中传来一首凄美的词,听到那凄凉柔软的嗓音及那一阙词,众人脸色煞白。 冷风在吹,冰凉拂过面来,拂来的还有比那更冰冷的声音。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声线轻柔似水,给人如置梦中的错觉。她仿佛就在你耳边吹着气,如泣如诉吟诵,令男人们不由得战栗着,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何需更问浮生事?”她幽幽一叹,像是承受不住满腔的愁。“只此浮生是梦中” “‘梦中身’!”有人惊叫,同时远方暗里一点红直直扑来,他们瞪大眼睛——那是一个女人飞掠而来,她的眼睛比天上任何一颗星子还亮,远远地就看见那对清丽的眼瞳,闪烁着银芒,璀璨炫目,把他们的魂魄全收了去。 一条银鞭像鬼魅的蛇缠在皎白素手上,红裳覆在那玲珑曲线上,香肩裸在裳外,微敞的领口,雪胸半露,男人们屏住呼吸,当下神魂颠倒。当她赤裸的足尖蜻蜓点水般踏过囚车前一干男人的头顶,他们只闻得她扑过时淡淡幽香,霎时个个骨腾向飞,丢了好几魄。 彤爱君点水般掠过那些蠢人头顶,然后翩然落在囚车上,裙摆飞扬那一瞬,雪白大腿闪过,在那些笨男人还在为她的美貌恍惚着垂涎时,她抓住囚车本栏,银鞭一扬“唰”的一声,囚车裂成两半。 “出来!”她提腿端破囚车,那一截长腿又引来众男人惊喘。她瞪着囚车内被她的美貌慑得只顾流口水的光头刀疤汉子。她左手揪着鞭,右手抓着鞭把,阵子一暗,拉扯软鞭发出煞煞声,扬眉,高声道:“还不出来?” 哪还出得来?她那诱人的动作,那皎白手里的软鞭,早把囚车里那汉子的心都抽溶了。汉子揉揉眼,张大着嘴,猛吞口水,对牢彤爱君瞪直了眼。 她的发像黑色瀑布狂乱飞散,没有簪子、没有发绳,那么长那么浓密蓬松的发,就覆在那张皎白艳丽的绝色脸庞上。 她站在囚车上,红裳凌乱,香肩半裸,一双晶灿的眸,瞪得他浑身燥热,竟胀红了脸,紧张害羞地直淌汗。 彤爱君失去耐性,将那傻了的汉子一脚踹落囚车,回身朝远处吹了一声哨,登时林间騒动,灰尘扑扬,几十匹骏马奔来,全是百罗门众徒,他们从四面八方涌人,重重围住王爷人马,同时对彤爱君恭敬打了个揖,齐声高喊—— “彤郡主!” 彤爱君扬鞭,鞭如银蛇般冲上天,然后她瞪住王爷的人。“想活命就跪下,加人百罗门,喊郡主万岁。” 刀声霍霍,百罗门众徒齐声大喊:“跪下!” 情势危急保命要紧,那些侍卫们纷纷丢了刀跪下。 “郡郡主万岁” 彤爱君满意点头,转而望向跌坐地上以大刀抢劫出名的光头汉子。“你呢?”她问:“你誓死投效我门,教主便保你今后享不尽荣华富贵。” 能和此等美人共事求之不得,那汉子“咚”一声也跟着喊:“郡主,万岁、万岁啊!”任务达成,彤爱君伸手拂去唇畔发丝,她揪住胸前裳子抖了抖。好热,她一向最怕热。那势子令她浑圆的胸脯若隐若现,这下不只主爷的人,连百罗门众徒也瞪直了眼睛,众男人很有默契地一起吞咽口水。 爱君那浑然天成的野性美,让这些男人全变成了饥饿的小狼,只敢用贪婪的眼膜拜她美丽的身体。 爱君松手,深吸口气。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她闭上眼,美丽的脸庞有一丝丝空虚有一点点茫然;然后她睁眼,望着底下众人。 “剩下的交给你们,我走了。”一个旋身,她化作一道红影踏空而去,瞬间消失踪影,只留下一阵暗香,和清风缠绵于林间。 百罗门众徒恭敬地对空气嚷:“送郡主!” 彤爱君一走,百罗门及硕王府的男人们倒是化敌为友,同声一气地为着方才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一起摇头叹气,失魂落魄。 硕王府一名小兵欣羡地对百罗门教友道:“天下竟有这等美人?我今儿个真明白她为什么叫‘梦中身’——”他重击胸口,仰天流泪叹息。“那根本不是真实世界中该看见的美人啊!”旁人一致点头同意,叹息声连连。 “那身段那脸蛋那一举手一投足的野劲儿,美、真是太美了”他恍惚地又用力深深吸一口气。“啊我一定是在作梦,这味儿好香啊!”百罗门教友个个露出骄傲的表情。 “咱郡主艳冠群芳,能加入我们百罗门是你们的福气。” 这话倒是真,王府的人这会儿全心甘情愿拜倒在彤爱君的石榴裙下。 施展上等轻功,爱君意气风发,迫不及待地赶回百罗门复命。 “师父!”推开门,里头响起一声惊呼,一名女子忙从男人怀中坐起。 女子眼睛眯起,脸上闪过一抹羞恼。“彤爱君,你没有手敲门吗?” 爱君不理她的恼怒,望向师父——百罗门教主方笙。“我回来复命。” 方笙一臂环着怀里盛怒的女人,目光望住彤爱君,清朗俊尔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你从不让我失望。” 爱君又望住他身上依附的女人,那是师父的爱人柳晴。她的手覆在师父精壮的胸膛上,她的胸贴着他的胸,整个人倒在师父结实硬朗的身躯上;而师父厚实的掌则环扣在她腰上。 彤爱君胃部一紧,某种热在体内深处騒动。她眼睛一暗,握紧手上的银鞭,很想推开柳晴,将她自师父怀中推开;而她冰冷的眸光令得柳晴一阵哆嗦。 方笙感觉到彤爱君的怒意及柳晴的恐惧,他对爱君微笑,却不动声色地将柳晴环得更紧。 “爱君。”他口气甚是温柔。“折腾一夜累了吧?好好休息去。” 体内騒动的是什么?爱君抬起脸来望住师父,那冰冷的眸底闪烁着某种寂寞的光,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爱君。”方笙忽又叫住她,警告道:“王府将展云飞放出来对付你,我很担心。” “展云飞?”爱君回身,扬眉,美丽唇儿展了展。“他是什么东西?”她冷嗤了一声。 方笙脸色一暗。“不要轻敌。”他冷声教训。“从来骄者必败。” “我不信!”她狂妄的声音回荡。“我没失败过。”她螓首一扬,呵呵笑着离开。 方笙弹指将门关上。 柳晴终于忍不住失声抗议。“你不该让她练斩情鞭,她让我害怕,她根本不受控制。” “嘘”方笙吻住那愤怒的唇儿。“别气。”他解开柳晴身上薄衫,手探进去**那丰盈的胸脯。“晴我的晴”他沙哑地呼喊她的名,嚼咬她的耳朵,柳晴忘了思考,心荡神摇地环住那雄伟的身躯。 良夜风清,彤爱君的心起了微妙变化。她有些恍惚地立在苑中,恍惚地想着覆在柳晴腰上那厚实大掌,爱君抬起右手一样地将掌心覆上自己的腰侧,然后她昂头眯起眼试着想像柳暗可能有的感受。 爱君深吸口气,掌心的热缓缓透进衫内肌肤,如果那是师父的手掌,一定更暖 爱君左手烦躁地掀起胸前衣襟,侧脸,咬唇。皎白的脸庞覆上薄汗,红唇逸出一声轻吟,然后抿住**。 夜凉如水,心焚烧般悸动着。她被体内那莫名的騒动惹恼了,挥鞭朝空中击打,飒飒声在庭院中回荡。*^o-o^*夜沉静,青白月光透过纸窗映人暗室。展云飞雄伟高健的体魄占据了整张大床,那是专为他定制的加大号床铺,就为了承载他那比常人高大的体型。 展云飞原是睡熟了,长久的训练让他有着野兽般敏锐的嗅觉和感应,他没睁眼,鼻尖倒是嗅到危险的讯息,某种陌生的味道逼近,闭上的眼睑随即感到一抹暗影覆上他的脸。 危险、某种迫近的危险!被褥下的手默默握住腰畔短刃,随时准备搏命。 一股暖热的呼息拂上他的脸,从没有人可以无声无息潜入他房内,甚至如此逼近,展云飞屏息,这是真正的高手!他感到危险的同时又无比亢奋。 淬然他睁眼骤喝,同时抽刀击刺;然而更快的,一条鞭子“唰”的一声已缠上他的颈子。 一把清亮的嗓音落下。“你慢了。” 展云飞定眼一瞧,眸光骤亮——这刹,他腰上竟跨骑着美艳的红裳女子,一对长睫纤密,睫下眼波流动如银般清亮这般极暧昧惹火的景况,教他的胸膛顿时紧绷。 美女,鞭子?展云飞立即猜出她的身份。“彤爱君,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鞭子缚得更紧。“展云飞?”她语气透着轻蔑。“原来不过尔尔。”她勾起一抹笑,长发技散在裸肩,胸线若隐若现。凌乱的衣裳,绝色的容颜,杀气昂然地跨骑在他身上,裙侧裸露出半截雪白大腿,这姿势实在够野够狂了。 “‘梦中身’?”展云飞将刀扔了,双肘懒洋洋地搁在腰侧。黝黑的脸上浮现慵懒笑意,眼神锐利,声音浑厚低沉。“没人警告过你,这样骑在男人身上多危险?” “你颈上的鞭子更危险。”她说,银鞭扯得更紧,奇怪的是他表情竟泰然自若;于是她加重了力道,然而他的脸上还是一丝痛苦的表情也无。 展云飞懒洋洋地抬起左手大掌覆上她腰侧,她身子一震,那比师父更大的掌令她心悸。他将她身子往前椎,让她柔软的地方碰上因她而亢奋勃发的欲望,满意地发现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愕。 他哑声警告道:“再不下来,我就要吞了你。” 彤爱君俯望那对灼热视线;更热烫的是抵在她胯间令她战栗的硬物。彤爱君压抑胸腔那股沸腾的情绪,手劲一紧,决定趁早结束他性命。但银鞭却在展云飞提气一震下给打了回来。 不妙。爱君翻身欲起,他的手更快,将她腰部一揽抓了回来;不过一个势子,情势便已逆转,他将彤爱君按在身下。 “你走不了。”他狂道,这时她手上的银鞭一掠,在他的脸上抽出一条血痕。展云飞腾出右手扯住鞭子,顺势将她身子扯进,令她贴上他滚烫的胸膛。 爱君干脆松鞭,得意艳笑。“你中鞭,你死定了。”她右腿往他腰上一句,双手推开他,一个翻身,试着挣出他的桎梏;可惜没成功,展云飞一个势子自她背后扣住她的左腕,一手抓住她右臂,将她钉牢在床铺上,高大沉重的身子压制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好身手!”他赞叹,亲吻她白皙的颈,将她重新推倒在床铺,雄健的身躯伏上那柔软的娇躯。 “彤爱君”展云飞沙哑地喊她的名字,嘴唇在她美丽的肩膀和颈子间流连。“我要你!”他翻正她身子,狂野的视线对上她闪烁的眼睛。 爱君看着他,他身上的衫子敞开,裸露出一片肌桑分明的褐色饱满胸膛,他强壮炙热的身体牢牢压在她身上,那一双野兽般饥渴又疯狂的黝黑眼瞳直视着她,那炙热的视线令她觉得自己仿佛要融化了。他脸上那片形状姣好的嘴唇方才褥湿了她的颈和背,爱君却只觉得口干舌燥。这个男人粗扩英俊,充满野性的魅力,像一头蕴藏力量的黑豹——危险,原始,又迷人。 她好奇的伸手学他去摸上他的嘴。“我是来杀你的。”她说。 “我知道!”他轻咬住她指尖,滚烫的掌心移至她胸前,探入排红的前襟,将那碍眼的衫子褪去,美丽的胴体展现眼前。“这一定是最棒的死法。”他微笑。 “你都是这么杀人的吗?” 她冷声道:“刚才打在你颊上那一鞭喂了毒。”她挑眉提醒他。“你快死了,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她傲然道,他听了却仰头哈哈大笑。 “是吗?”他黑湛的眼透过技散的发凝视她。“我快死了?” 于是她只能松了口,头昏脑胀地试图推拒他侵人的舌,却徒劳无功的只能任他一再地掠夺她的气息。 爱君被陌生而汹涌的情欲弄拧了思绪,在他辗转热吻下,发出一声声惊悸的叹息。 他听见了,欲望像不受控制出押的野兽,凶猛地只想吞噬眼前这头美丽的小兽 第二章 房间幽暗,月光偷移,他喘息着直起上身拉开衫子,将它往后一抛。 “那么”他注视她。“在我死前,让我风流一次。” 爱君凝视跨在自己身上那满头乱发、面貌邪肆的男子,凝视那结实健壮完美无假的体魄,往下看见坚硬的小腹,然后看见陷进她衣内,正抵着她的某种硬物。 她模糊的隐约知晓那是他勃发的欲望,她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你不怕我?”他挨了她毒鞭却恍若无事,要一般人,早尿裤子求她给解葯了,而他却向她索取一夜风流? 爱君躺在他身下,抿唇没有答话。他盛怒的视线只换得她冷漠的回应。 “你该死的叫谁!”他又咆哮,看着那欢颜在瞬间变得冷漠而遥远,仿佛他已经不在她体内,仿佛方才那些热情灰飞烟灭。 “方笙。”她说,毫无歉意庐音清晰似剑尖锐。“我喊方笙,百罗门教主。”她的回答比冰还冷,比冬雪还无情。 展云飞目光瞬间凶狠起来,咬牙低咆:“抱你的是我。” “是。”她挑眉。“我爱方笙,在那至大的欢愉中我想到他,所以很自然就喊了他。”她说的非常自然。然后她昂着脸,很不耐烦地催促。“你到底要不要做完?”她移开视线,嗓音冷酷。“犯不着生气,你继续做,随你要喊谁——” 展云飞咬牙,愤怒令他在她体内变得更坚硬。“我想杀你!” “太慢了。”她微笑,那抹艳笑有种看透世事满不在乎的味道。“你挨了我一鞭,大抵只剩半个时辰的命。” 展云飞俯瞪她残酷的笑靥,看着她无情地努着红艳小嘴吐气如兰,听着她冰冷的话语。 “你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好野地仰笑。“希望你觉得这朵牡丹值得——” 然后他们抱着彼此,狠狠地颤抖,激动地喘息,像是两只紧抱着的悲伤又狂喜的兽,他们赤裸的身体在银白的月光下紧密地纠缠,纠缠着的还有那矛盾复杂的情绪,以及朦胧隐晦不安的情感。 这一次高潮彤爱君没喊方笙的名,那愤怒又热情的冲击绝不属于冷漠的方笙;那是展云飞,属于他的蛮劲,令她惊愕、令她惶恐,令她痛得无法忽略他与方笙的不同。 激情过后,彤爱君收敛紊乱的思绪,冷着脸推开他坐起。 她瞥着躺在床上的展云飞,注视他颊上的鞭痕,心底奇怪着他中了鞭毒却还能若无其事地占有她,热情而充满力量。 展云飞一脸满足地双手枕在脑后,仰望她美丽的脸庞,揣测她的思绪。 “想我几时毒发而死吗?”他嘲讽。“还是我表现得太好,想给我解葯了?” 爱君目光一凛。“作梦!” 展云飞敛容,忽地伸手将她扯人怀中。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瞪着她,缓慢而清晰地道:“让我猜猜——”他的气息拂上她的脸。“你认为我中了毒将死,就尽情和我缠绵,把我当另一个男人,借我的身体完成你的梦想。对一个死人,你干脆为所欲为是吗?” 扣住她手腕的大掌狠劲有力,爱君迎视他冷冽的目光。 “没错。”她挑衅道。“有什么比一个将死的人更能保守秘密。”她艳笑。“相信你很享受这种死法不是吗?” 展云飞忽然也笑了,伸手轻轻拂去她脸畔的发,俯身,嘴唇摩拿着她的唇,一边轻啄着那片柔软,一边低道:“可知硕王爷因何请我来对付你?”他舔着那湿润的**。“我不怕鞭毒,我练的功百毒不侵,我根本死不了。”他满意地感到她浑身一僵,他越发用力箍紧她,不给她挣脱的机会。“爱君我将一辈子记得你将初夜留给我,你对我真好啊”那美丽的身体绷得更紧了,展云飞辗转吻着她**,清楚感受到她骤升的怒气。 “我不死,相信你松了口气吧?毕竟我怀疑,这世上谁能像我令你这么销魂?你方才可真热情” 彤爱君运劲撤出,手劲一提,歹毒的掌势便朝他顶上劈去,展云飞侧身出掌和她在床上打起来。她的掌势狠毒,他的掌风稳健,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爱君翻身下床,拾起地上银鞭,软鞭飒飒直取他性命。 展云飞见她来势汹汹,闪身往床板一扣取下把刀“喝”的一声刀鞘飞出,幽暗房间,银刀骤亮。 爱君狠眉一惕“咻”的一声,手中软鞭如蛇缠上他手中刀,妖媚地紧紧缚住刀身,展云飞脚往地上重踱,刀蕴出一冽银芒,冲开软鞭。 爱君被那力道震退几步,展云飞顺势提刀击来,招招直刺她咽喉,彤爱君利落地以银鞭隔开刀势,缠打一阵不分胜败,两人渐感体力不继,尤其是爱君,今夜她先是劫人,刚刚又经历一次激烈的缠绵,加上心绪紊乱,情绪焦躁,终于一个失势,在一阵刀花中,她一个闪神教那刀尖直刺向咽喉—— 忽然,静得没一点声音。 刀锋尖锐冰冷,刀的尖端陷入爱君雪颈肤内,尖锐的刺痛,然后是些许的血渗出,染上刀身。 彤爱君看着眼前提刀的男人——这是她的初夜,这也是她初次败战。这男人热情地占有她身体,也凶蛮地杀她。 爱君一点都不意外,他们本来就是敌人;教她意外的是,她苦练了十几年的斩情鞭竟也有取不下的命,竟也有赢不了的人! 好静、好静啊,静得只听见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这执刀的男人,眼神凌厉,刀眉飞昂。这男人力势野蛮,目光犀利。这男人之前非常热情,这刹杀她时一点也不手软。 血静静地淌,在银白刀上婉蜒出一道诡谲红痕,那抹红流向他提刀的手,濡湿了他的掌心。 彤爱君敛眉,不甘地凝红眼睛。本以为他将死,才放心和他尽情缠绵,没想到死的是自己。 展云飞斜着脸,颇为得意地凝视彤爱君。 “我不杀你。”他忽然收刀,只在她肤上留下浅浅伤痕。 爱君困惑的挑起一眉,听他狂妄地撂下话。 “至少,不是这次。”展云飞回身将刀击人刀鞘,抛落床铺。“你走吧。”他说,跟着邪肆地笑。“念在你将女人最珍贵的初夜给了我,就饶你这次。”他抬睑盯住那冰冷丽颜,炙热的视线往下移,赞赏地流连在那敞开着的美丽胴体。“下回,你就没那么好运。” “这话该我对你说。”彤爱君缓缓将红杉扎起,不让他贪婪的视线停驻。撇开脸,银鞭往地上一击,一冽银芒中缠回她皎白臂上。她垂着脸,冷冷抛下话—— “今晚的事你要敢泄漏半句,我” “怎样?”展云飞昂脸瞪住她挑衅地笑。“你怎样?你打得过我吗?”他呵呵笑,颇无赖地盯着她瞧。 可恶!彤爱君粉脸青寒。“若不是我累了,谅你那点功夫也占不了便宜。” “是”展云飞叹气。“是该怪我。”他懒洋洋往床铺坐下。“怪我让你乐坏,让你虚弱得鞭不了人,是不?”见彤爱君气恼,夺门而去,他仰头放声大笑。tt 使着轻功,彤爱君攀檐越脊,悄无声息地离开府邸,离开展云飞居住的楼台。 落地后,她在月色下,翩然离去,返回属于她的世界。 走了几步,怔住,她猛地回身——果然看见高台上仁立着一道暗影。那暗影和青黑的夜色融成一体。 他在看她? 彤爱君仰望那狂妄危险的男人,隔着夜色和重重矮楼,没法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她的肌肤却起之阵愉悦的疙瘩,仍能清楚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像火一样烫她。 展云飞默默仁立楼台上,和彤爱君遥望,静静看她转身离去,直至那鲜红身影消失夜里。 这女人不简单。 展云飞负手在背,昂然注视寂静大地。平静如常的外表下,千头万绪在心底翻覆。 彤爱君原来她就是彤爱君?展云飞一对黑眸暗了。不知怎地想起进入她深处时她那欢愉的**,令他胸腔又再发烫。 她喊方笙,她把他当另一个男人——忆及此,展云飞脸色骤变转身入室。 就算她把初夜给了他又如何?这不过是一夜风流,不过是一次的冲动,就如同她说的,他们是敌人。这缠绵纯属意外。 该死,她利用他!展云飞撩起下摆往床上一坐。更该死的是他被利用得愉快至极,埋在她湿热的深处,她的战栗是那么销魂。 展云飞揪紧拳头,无法不去回味她美丽的胴体,诱人而热情的**。她毫不扭捏做作,虽是初夜,她的表现热情豪放着实令他惊奇。世人都以为展云飞太狂,而今夜他竟遇着更野的彤爱君。 她不假思索就选了他,让他成为她命里的第一个男人。高潮时,当他的面喊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还毫无歉意,她令他太惊喜也太震撼。 或者更多的是惊艳?惊艳!是的,这就是彤爱君给他的感觉。 展云飞左手撑在床上,右手搁在腿上,身子懒懒后倾。 她离开后房间显得更幽暗更清冷,空气里还遗留她的残香,弥漫着,笼罩他。 展云飞阴着脸,在那么激烈的缠绵后,不能抱着相伴入梦令人沮丧他唇边逸出一抹嘲讽的笑。他们非但没有抱着人梦,甚且在高潮过后立即兵戎相向,大打出手。 就算她是他的敌人,却也是他遇见过最甜蜜的敌手。粗暴中夹带危险的缠绵,不安疑惧和陌生却更让人益发放荡与狂喜。 但不会有下次了,下次他要杀她。他们的功夫或许平分秋色,然方才打斗中,展云飞意识到彤爱君的体力不如他,杀她不难 正思索着,忽地敛容,掌心感受到某种东西。移开左掌,拈起一根细发,在昏暗视线中将它扯平凝视。他的表情严肃,视线热情。 这是彤爱君的发,又细又黑又滑。 就算只是一夜风流,只要缠绵过,免不了要烙下痕迹。 她的发,他心上刻痕。她的温度,他肌肤触感。她的柔软,他的强硬。她紧紧缚住过他,他也深深探索过她。在她如蛇般**的束缚中,他狂喜地释放过自己。 第三章 立在关着的门扉前,彤爱君揪紧拳头。 门内,母亲哭泣的声音加深她的恐惧,她迟疑着没敢开门。 “郡主——”身后丫鬟解释着。“大夫已进去好一会儿,教主也在里边。” 爱君望着那片褐色门扉,每次开这扇门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尤其在这种出其不意的夜半时分。 彤爱君深吸口气,咬牙推开门。 坐在床边的方笙回头,一见到爱君惨白的脸色,立即说道:一他没事。” 听方笙这么说,爱君一颗心才放下。她踱近床畔,彤母正细心地用锦帕擦拭床上少年额间冷汗。 “青铭差点就走了”彤母一脸憔悴,抽抽噎噎地直责备爱君。“你大半夜去哪?”她瞥了爱君一眼。“你弟弟差点就救不回来了,还好是方爷”说着,又蒙住脸哭。 爱君望着床上惨白着脸的少年,他异常地瘦弱,连血脉都可以清楚看见。多年恶疾缠着她的弟弟,每一发病便是一次惊天动地的浩劫,和提心吊胆的恐惧。 这次又勉强从阎王手中救下。 方笙温柔地向彤夫人保证道:“夫人,我找的大夫是最顶尖的,你放心,青铭没事了。”他看了爱君一眼,又对彤夫人说:“别恼爱君,我差她去办事,所以这么晚才回来。”他替爱君解围道。 一听女儿是帮方爷办事,彤夫人立即拍拍爱君的手。“原来如此。爱君,方爷是咱的大恩人,他交代的事,你可要给他办好了。这些年要不是方爷,我们” “爱君是我最信任的下属,你放心,她一直表现得很好。”方绝温和笑道。 彤夫人抽出帕子拭泪。“那就好,那就好。唉!我们彤家也没什么可以报答您了,只要您方爷有需要,您尽管交代爱君,她一定会尽力完成。” 彤爱君一直很沉默,俯望母亲哭泣的脸,静静听着。 然后方笙朝爱君使了眼色,两人离开厢房。 一轮明月映着花苑,花团锦簇中,彤爱君仿佛也艳成了一朵花,只是这朵花蕴藏着重重心事,美丽的脸庞敛着化不开的愁。 她徒手拈下一朵红花,垂眸凝睇。“不问我去哪吗?” 方笙顺过发鬓,一身白衫,玉树临风。“不必问,也知道你去哪。”他敛眉,表情严肃。“我提醒过你,展云飞不是好应付的。”那对深不见底的黑眸打量着爱君。“相信,这趟你并没有占到便宜。”看见她颈上明显的红痕,他的眼睛暗了,嗓音更温柔。“你没事吧?” 一直把玩着手里红花的形爱君,忽然抬起脸来迎视他关切的眸光。 不知何故,她急着冲口保证。“这回杀他不成,下回一定行。”爱君肃然道。“我承认我是太轻敌。” “他不怕鞭毒。”方笙提醒道。“我说过,斩情鞭一年只能练一式,你七成的功力,顶多和他打成平手。要杀他除非练完余下一式——”他温柔叮嘱。“你知道躁进的后果,我不愿你冒险。” 红花被那皎白的手捻碎,爱君垂眸。“你说一声,哪怕豁出命,我也帮你杀他。” “不。”方笙温柔地拍拍她。“我不要你杀他,反而希望你尽量避免和他冲突。”他用一种罕见的忧虑口气认真道。“难道你以为我会舍得你冒险?” 爱君心悸,红色**自掌心滑落。他这话的意思是? 方笙又说:“如果为了报恩,令你牺牲了自己,那么我情愿没出手救过你们。” 爱君抬头,仰望方笙清俊的脸,他永远那么温柔,那么高贵得遥不可及。他对她的好,他对彤家的恩情,恐怕不是她牺牲生命就能偿还的。 “我我们欠你太多”十年前的救命之恩,弟弟染病时他花费的金钱和遍寻名医的心力,照顾他们一家的恩情,太多太多这世上唯独在方笙面前,令她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渺小及微不足道,她如今的天地都是他慷慨赠与的,就算有朝一日,哪怕是要她为他粉身碎骨,她也绝不会有第二句话。 方笙黑眸闪烁。“何必说谁欠谁?”他按住爱君右肩。“也许在我心中,你的重要,远比你自己想像得多。爱君,你是师父最珍视的徒儿,下回贸然行动前,先冷静想想,这回你让我担心了一夜。” “那展云飞” “别惹他。”方笙缓缓道。“百罗门教徒众多,现下硕王府的势力已不足惧。”他垂眸思索。“师父的功体被封在硕王府,‘石中火’查了几年已有眉目,只是还不确定封在硕王府哪个地方。暂且按兵不动,与硕王府和平相处。” “一旦‘隙中驹’查出封印埋处,我立即去帮你偷来。” 方笙宽慰一笑。“只怕,没那么容易。”他寻思道。“硕王府宛如迷城,以奇门阵势排列楼阁,一般人进入是自寻死路。‘石中火’正设法寻人破解阵势,届时我才能放心让你偷封印。” “都听你的。” “爱君。”方笙眯眼打量她略显苍白的脸。“你看来好似很疲倦。” 在方笙那双精明的眼睛注视下,爱君面颊微红,心虚地别过脸去,回避他的凝视。 如果她在心底叹息。如果,今夜和她缠绵的是方笙 “爱君?”方笙低喊。 彤爱君抬起脸,表情恍惚。一阵风将一撮发丝吹上她唇畔,他伸手温柔地帮她拂去,指尖碰触到她脸颊肌肤。 他轻声道:“你的体温比平时高?”因为练斩情鞭,照理说,她的体温会逐日往下降,罕有似今夜这样高的温度。方笙疑惑,注视爱君。 爱君回避他的视线,径自转身离开,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怅然。 “不必对我这么温柔。”不爱她,再多的温柔呵护,只是枉然。 方笙凝视她离去背影,她行过处,花朵摇曳。一缕纤红,无限风情,渐被弥漫的雾气吞噬。她走后,方笙垂眸,肃然思索起来。是什么令她体温骤升? 3 醉芳楼艳冠京城,白日披院里姑娘们懒懒睡去。 艳阳映照后花苑,一群小孩正争先恐后玩着秋千,女孩在秋千上荡,男孩子们争先恐后抢着帮她推秋千,一群孩子们哈哈大笑,唱着滥情的诗。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秋千晃得好高,小女孩兴奋尖叫。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花苑里,孩子们嬉闹。 沿着布满青苔的阶梯,草色人帘。高台上厢房门扉开敞,展云飞倚在虎皮垫上,懒洋洋地斜靠椅背。天热,他没系上腰带,敞着衫,袒露黝黑结实的胸膛。 他的随性,与坐于案前,衣着华丽,举止雍雅的男子宛如天壤地别。 那男子频频皱眉,局促不安,语带责备。“这种地方?”他恼怒,用一种很压抑的声音抗议。“我不是已经安排好你的住处?为什么又搬进这里!”妓院,堕落的下三滥地方。 “王爷。”展云飞黑眸闪烁有趣的狡光,身子传向案前,嗓音慵懒。“相信你本就明白,展云飞不适合你供的高贵地方。”他好笑地看硕王爷恼怒地扇扇风,案上的水杯,他一口也没敢碰,仿佛这里连水都是脏的。 硕王爷绷着脸提醒他。“你出身卑微,我们王府待你不薄,你大可不必再回这种地方,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你——” “你甭跟我废话。”展云飞脸色骤变,扬眉。“我住哪是我的事,这段时间你押的囚犯,全送上天京。你还跟我罗嗦什么?我没兴趣跟你唱高调。” 王爷脸色更难看了。“我是为你好。当初你为了一个低贱的妓,把我侄子杀了,若非爱才——” “砰”的一声,展云飞掀了桌,满桌碗盘摔个粉碎,王爷骇得刷白了脸。 “妓女怎样?”展云飞昂起下巴质问王爷。“妓女也是人!”展云飞咆哮。“你侄子把人家打得浑身是伤,他该死!” 王爷摸摸鼻子起身,鄙夷地低头挥去袍上灰尘。 “这世上正是有那些作奸犯科、不懂得洁身自爱的人,才会这么混乱。为那种人叫屈,值得吗?”他正色对展云飞道。“在我眼中,那种自甘堕落的人,就不必当人看,全都该消灭。”他昂首瞪着展云飞。“当初我爹可怜你,收你在王府,给你身份名望地位,我希望你别糟蹋他对你的美意。” “硕王爷——”展云飞寒着脸。“我留在王府凭的是一身本事,你少跟我提什么恩啊情地,真笑掉大牙!” “哼!”硕爷冷笑。“你倒是撇得一干二净。” “不高兴?”展云飞也笑。“您大不了把白符撕了,由着我呜呼哀哉。”他眼色一暗,忽而仰头大笑。“可是你不敢。”他坐着,抓了一旁酒坛子灌一大口,抹抹嘴满不在乎地望着仁立面前、铁青着脸的硕王爷。“我说您还不是普通的孬,明明恨我恨得牙痒痒地,却还是舍不得杀我,得靠我帮着给您撑腰。”他嘲讽地斜脸瞧他。“真难为你这么高贵,还得站着和我这个小小贱民说话。” “展云飞!”硕王爷咬牙。“你以为我不敢撕白符,你真以为我没你不行?” 展云飞笑着朝他直嚷。“你尽管撕啊!”硕王爷气得满脸通红,不,不能撕。现下只有展云飞能对付“梦中身。”展云飞一回来,百罗门便收敛不少,这是事实。可恨是他得又开始经历十年前的噩梦,和一头不受控制野蛮的兽周旋,这令他厌恶。 “你尽管猖狂!”王爷转身斜脸瞪他。“总有一日,你会自食恶果。”他大步离开。 “我候着哪!”展云飞对着那气呼呼的背影高叫,随即又笑得倒地。他干脆躺着,侧脸凝视帘外,花苑里小女孩的秋千荡得好高,孩子们尖叫嘻笑。满院红花怒放,艳得像一次高潮。 展云飞黑发技面,黝黑锐利的眼眸缓缓合起。想起一冽红影,想起彤爱君跨骑在他身上,狂荡地对他艳笑想起她,他胸腔绷紧,欲望高涨,天气瞬间燥热难耐,斜斜映入房里的日光,在他脸上偷移,缓而热地爬行。 那张狂放不羁的脸,随着风吹帘子的暗影和日光,忽明忽暗,说不出地诡谲。 花苑里孩子们还在唱那首词,齐声笑唱——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展云飞懒懒地掀开眼皮,眸色慵懒昏沉。抬手摸上酒坛,他低声续唱下阙词——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他眼色闪烁,表情微醺。“笑见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天涯何处无芳草。 自王府放了展云飞出来后,百罗门不再抢劫囚车。事实上两方的实力已足以抗衡,现在就只等着教主方笙夺回王府藏匿的那只封印盒。 方笙毕生功体都在那只封印盒内。他练的功足以长生不老,可惜多年前遭老王爷请人设计陷害,不但被夺走毕生功力,还差点死于非命。 方笙不死心,这笔帐总要算的。如今他卷土重来,没了功力的他,却在短短十几年间训练出三名出色的部下。 现在只要夺回被摄入宝盒的功体,以及一颗解开宝盒的夜明珠——要称霸一方,轻而易举。 百罗门如今就等着前往边疆寻觅破阵势的“石中火”与寻夜明珠的“隙中驹”传回消息。 此际,彤爱君正亲自照料弟弟。 彤青铭躺在床上,干枯得似个活死人,皮包骨的模样,令人不忍卒睹。他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春活力,没有飞扬的风采,彤青铭大半生都是一片惨白。 爱君早已没有泪可以流,望着日渐憔悴的弟弟,她的心早痛得没有感觉。 彤青铭空洞的眼睛仰望姐姐,当爱君细心地帮他擦拭脸庞,他忽然抓住她手腕。 “姐”他声音干枯。“杀我让我解脱”他气弱游丝,却固执的恳求。“杀我姐求你”爱君怔住,缓缓直起身,望着他苍白的面孔。 她一直明了他的痛苦,这样歹活着,太残酷。不能行走,永远只能躺在床榻上,她的弟弟多么可怜。 爱君松了锦帕,怔道:“我爱你,青铭。”她眼睛红了。“我爱你。” “我知道姐姐。”彤青铭虚弱的笑。“所以我求你让我解脱。” 爱君知道弟弟是认真的,他对病痛的人生已经灰心,他只求一个解脱。 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够狠心来帮助他脱离痛苦的深渊,只要那是弟弟的期望,她愿意,愿意当那一个下手的人。 尽管,这像利刃割体那样痛。 她俯身,世界宛如静在这一刹,地狱或者天堂的门开启。她目光强硬而坚决,她掐住那细弱的颈子,然后在彤青铭惨淡的微笑下,用力扼紧肥他狠狠地勒紧在床铺上。 彤青铭眼瞳翻白,毫不挣扎。他终于要解脱了,他没有伤心,只有一种松了气的感觉。 爱君抿唇,感觉那纤弱的颈,感觉筋肉,感觉到颈骨,在她一双致命的掌心下战栗。 然后彤青铭开始无意识的抽搐,爱君垂眸,毫不手软。她必须一次做个彻底,彻底让他解脱。 “你干什么!”一声尖呼,一个巴掌狠狠打上她面颊。“你放手、放手!”彤母骇叫,爱君不肯松手。彤母情急下,咬住爱君的手,咬得她流血。她还是不肯松手。再一会儿,再一会儿弟弟就可以解脱了。 彤青铭全身僵直,口吐白沫已快断气。 “你放手!”彤母大叫,使劲全力撞击彤爱君。这才令得她松手,彤母立即拍打青铭的脸,看着他流着唾液激烈喘气。 彤母恐惧地直摸着爱子脸庞。“没事,你没事,儿子儿子啊”她啜泣,猛一抬头,瞪住彤爱君。她披头散发、神情狂乱,她咬牙从齿缝进出冰冷的话语。 “你、你嫌他累赘、就想杀他是不?”她奔过去揪住爱君。“你给我出去——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给我出去!出去!”她将爱君奋力推出门外。 “谁都不准伤害青铭,你再敢伤他,我就跟你拼了!”她“砰”地一声关上门,还将门落栓,深怕爱君进来。 彤爱君立在门外长廊上,树影阴暗摇曳在她绝色脸庞。 她垂眸凝视手腕上殷红淌血的伤口,母亲那一咬深得几可见骨,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痛,注视着伤口,她的眸色瞬间清澈且冷得似冰。 如果弟弟再求她不论要遭受母亲怎样的误解和愤恨,不管旁人怎样看待,她还是会再杀他。 有时候,想杀一个人,是因为不忍,为着想保护他,不让他再多受苦难。他不够坚强,他脆弱得经不起世界的无情。 所以,杀他。 没人知晓,扼住他时,她的心如火在烧,她的痛比死强烈,比谁都深刻。那刹就算将她开膛剖腹,或许,她也不觉得痛。 至大的痛楚像是坚硬的冰,她只觉得冷。^v^ 从边境往来热闹城市,必须绕过一座山巅。山旁只有一条客得两人并肩通过的小径,径旁蓝天绵亘,白色芦苇横着遍插峭壁,白絮随风飞舞,恍若冬雪。在那轻柔绵密的纷纷白絮中,在这条小径上,百罗门与硕王府的人马迎面碰上,两边人马立在两端,气氛剑拔弩张。 情势紧张,气氛凝重,为首的两个主子,表情莫测高深。 展云飞一袭黑蟒宽袍,乍见彤爱君,心中升起的第一个感觉不是面对敌人的紧戒,竟是血液沸腾的兴奋。 那一对黝黑的眼,如火炬般炯炯的视线,热情地流连她身上。她冷着脸庞,如覆雪大地,冰封情感,寒霜眸色迎视他热情如火的注视。她的嘴唇艳得似蔷薇,教他只想咬下她。 展云飞挑起一眉,在两人深沉的注视中率先开口。 “又见面了。”他看她握紧银鞭。“还是一样漂亮,嗯?”满头乌丝照旧任性地乱在那半裸的雪肩上。 彤爱君戒备地绷紧身子,冷眸乍现杀意,旁人立时提醒她 “郡主,教主要咱别惹展云飞。” 彤爱君阴着脸。“我知道。”她回头对教友使个眼色,要众人随她前行。于是百罗门大队人马沉默地从硕王府人等身边经过。 展云飞大感意外,他侧身,看彤爱君默默经过他身旁,他挑衅一笑。听见他得意的笑声,彤爱君回头斜睨他一眼,那恼怒的一瞥风情无限,挑起展云飞蛰伏的欲望。 “慢。”他拦住她。“想这么若无其事过去?”他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日光下闪亮。 爱君停步,昂首。“你想怎样?”瞬间两队人马又再度警戒起来。 “我说过——”他声线低哑。“下次见面,就杀你。” “郡主!”百罗门众人惊呼,上前保护。 “站住。”爱君瞪着展云飞对身后教友下令。“都给我退开。”然后她挑衅对他道:“谁杀谁还不知道!” 展云飞仰头大笑。“说的好像上回你不是我放走的。” “展云飞!”她怒喝。“上回若不是——” “若不是我让你那么——” “住口!”彤爱君挥鞭,划破他衣袍前襟。 展云飞低头,看见被她鞭伤的地方,一点点血丝渗出,她对他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那轻松的态度骤逝,他表情瞬间冷冽,缓缓抬起脸,眼神如剑,犀利、尖锐、冷硬。然后他指着彤爱君身后几名大将,缓缓地一字字清晰道:“不想死,就把他们留下。”那全是被劫走的王府人犯。 “作梦!”她想也不想就道。 “哼。”他冷笑,嘲讽她。“‘梦中身’,恐怕一直作梦的是你吧?” 彤爱君不语,斜着脸,看展云飞伸手,缓缓抽出背上刀,一冽银芒瞬间射亮众人眼睛——他拿刀指向她。 彤爱君脸上毫无惧意,眼眸瞬间亮起,或者是被刀芒映亮? “我再说一次——”展云飞声音变得残酷而坚决。“把他们交出来!” 彤爱君瞪他,昂脸又说一次:“你作梦!” “铿”的一声,刀光闪过爱君,一道血痕立即浮现,回报她那一鞭。 爱君足尖一点,银鞭飒飒,鞭花打向展云飞,同时他提刀迎战,两人飞掠于山巅,一来一往于树梢上疯狂打斗,颇有置对方于死地之势。至于两方人马,没主子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风呼啸,云在湛蓝的天空飘移。晴光无限延伸,白絮宛若雪花朵朵。 银鞭像蛇追击刀的去向,非纠缠势不罢休。 刀风流畅,强势,非斩鞭不可。 彤爱君身形轻盈,形迹诡变,鞭法狠毒,如网般将展云飞密密包围。 展云飞身形利落,刀势爽利,划破银鞭困住的局。 两人挥汗如雨,绵密的打斗,像是缠绵,却带着汹涌的杀意。追逐至山峭旁,银鞭略胜一筹,在刀光中缠上展云飞手腕。 “逮着你了。”她得意,冷笑着运劲欲绞断他手腕。 云飞反手揪住鞭子旋身往前一扯,蛮力将爱君摔飞过来,同时一手抢过鞭子,一手扣住爱君右腕,恰恰掐住了之前那被咬伤的地方,爱君刷白了脸,痛得倒抽口气。 展云飞下意识便松手,爱君见状,抬腿立时将他踹下崖。 “去死吧!展云飞!”她狠笑,冷看他摔落悬崖。 “死也要拉你陪!”银鞭自崖下飞窜而上,缠住崖旁爱君的手臂,一个狠劲,令她一起掉落—— 两人急速摔跌,半空中,展云飞将手中鞭扯紧,把她护入怀中,在落下的刹那,将爱君牢牢拥进怀里。爱君既惊又恼地,望进那一对黝黑如兽的双瞳,和他一起跌落深渊。 崖上两方人马只听得打斗声越渐远去,各自揣测着输赢,殊不知主子已双双坠崖。 第四章 蓝天浮云流动,日光流丽。 风拂过雪白脸庞,发梢拂过耳腮,轻微的搔痒中,爱君缓缓睁眼,一片鲜红映人眼帘。 红!她立时坐起,眨眼看清楚了——是成片怒放的野蔷薇,红在这崖底。 她有些怔愣,因这片如火燃烧的蔷薇,红得那么壮烈激情。 一只大掌忽落肩头,爱君反身直觉就发出一掌,打向来人。展云飞侧身闪过,她立即扑打上来,两人又是一番缠打。 “住手!”他格开那狠毒的掌势。 彤爱君满眼杀意,直想置他于死地,和他缠打,使上全力。他一边闪着她的攻势,一边冷道:“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无尽打斗?”他一掌击向她肩头,把她打退几步。 “废话!”她架起掌势,眯起眼。“别忘了,我们是敌人。” “你不累?”展云飞微笑。“或许,我们暂时歇战?”他双眸黝黑如墨。“这里没有旁人,或者我们可以聊聊,反正没人知道。” “哼,我和你没话可聊。”他的提议太可笑,两股敌对势力,两种立场,如何谈天说地?她瞧见了一边地上银鞭。“我的鞭子倒可以和你聊天!”说着,俯身拾鞭,他快了一步,掠身抢去鞭子,掷至一旁。 “我宁愿用身体跟你谈天。”他斜睨着她,唇边浮现懒散的笑意。 爱君昂起下巴瞪着他,脸上恼怒,心底不知怎的一阵忐忑,不觉地就想到这男人抱她的那夜,他的身体进入过她,脸儿绯红了。 爱君凝视展云飞,风吹狂他的发,宽袍掩不住那强健充满力量的躯体。她的视线移到那双大掌,曾经在她肤上游移,瞬间她的胃抽紧,闷热。 展云飞很无赖地趋前一步,蔷薇前,伊人如此亮丽,满山花朵失色于清丽的一对眸底。 他又踏近一步,嗓音慵懒沙哑。“怎么不说话了?”他的身体立即有了反应,他的身体记忆着与她激情的欢愉,感官苏醒,气血因她而沸腾。 爱君静默着,清楚地看见他双眸中毫不掩饰的欲望,他的眼睛赤裸裸地说着他要她! 他嗓音沉柔如缎。“真要跟我用身体聊?” “作梦!”她忽地退身旋腿踢向他。 展云飞迅捷地抓住她的腿,一扯,爱君便往后倒。落地前他俯身揽住她的腰,低头吻她。 她及时捂住他野蛮的嘴,他却舔她掌心;她惊愕地睁眼,听见他浓浊的笑声。 “那么,咱继续打架”他双手环紧,令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亢奋,俯望她倔强的眼睛,拇指拂过柔软的丰唇。“用身体打,嗯?” 好主意,爱君咬他拇指,他笑,将她压倒在草地上,捧住她的脸,霸道地占住她的唇。 她闷哼,抗议那侵人的舌。她想,她可以咬断他舌头,他必死无疑,他这样亲吻她实在太大意。 要杀展云飞原来可以如此简单,爱君咬住那灼热的舌,齿尖触到温热的舌腹,他的舌坚硬地摩掌她齿尖,她非但没咬下,竟还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展云飞强健的身躯将她压在身下,他的嘴覆住她,舌头一遍又一遍刺入她芳唇中,探索湿润中销魂的甜蜜,尽管股间奋发的欲望早已强硬地抵在她腹下,他却只管尽情而永无止尽地舔吻她的唇,仿佛那是另一个值得深埋的极乐世界。 他吻了非常非常久,她想,她的唇内每一寸都被他野蛮地占领,懦湿的两舌亲密地纠缠,教她血液沸腾;被他吻得好饿,她也捧住他的头激烈地回应他的吻。 许久之后,在两人都快窒息时,才离开彼此的唇,一起喘息。 欲望如箭,绷紧于弦。展云飞迅速除去她身上衣物,爱君也扯开他身上袍子,摸上那片如火般的胸膛,掌心在其上摸索。 展云飞因她的碰触而益发难耐,他扯住她的黑发逼着她昂起**砌住她,一个蛮力进入她。 然而他不肯离开,固执地压着她。 “告诉我——”他黝黑的视线忽然有点脆弱。“这次你想到谁?” 彤爱君双眸逐渐清澈。“你起来。” 大掌摸上她脸颊。“我以为只有男人,才会在高潮后立即想撇清关系。” “试着用点大脑,我们正在犯错。”她无情地反击。 “但你错得乐在其中。” 她无法驳斥他,懊恼道:“不会有下次了。”她狠狠地推开他,站起来理衣裳。这不过是欲望,她只是又一次输给了欲望,一定是寂寞令得她犯错。 展云飞侧身,支着头,懒洋洋看着她理衣服顺着乱发。 “你现在是不是又像上回那般虚弱?” 她猛地一怔、目瞪他,看见他笑,露出一口白牙,然后眼前一暗,一把刀已然架上她颈边。他快得令她震惊,她甚至来不及反抗或后退。 “第二次。”刀子摩擦在肤上,锐利,危险。就像他的声音,响在她耳畔。“第二次,我逮着你。” “卑鄙!”爱君粉脸青寒,不敢妄动。 他在她顶上微笑声音透露危险。“你说,这次我还要仁慈的放你走吗?”他的刀威胁地轻陷,仿佛要划开柔软肌肤,她窒息地感到痛。 展云飞懒懒地问:“那个方笙,知道你将初夜给了我吗?”他看见她身子一僵。“他不知道?你这么热情,怎么没找上他?我想任何男人都不会拒绝。” 方笙不爱她,他爱的是柳晴。爱君忽然握住他提刀的手,抬起脸瞪他。 “要杀我就动手,哪来那么多废话。” 展云飞望着她,刀在他手上,她的命在他刀下。 可是天很蓝,风好暖,蔷薇红艳,她很美丽。美丽又凄艳的令他想起那句词—— 天涯何处无芳草 女人随处都有,但爱君只有一个。这刹,他们四目相对,展云飞想到,爱君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她是独一无二的。 他不明白自己怎地在这握刀的时候,忽然如此多愁善感起来?就像他不明白,怎么每次见她,他就只想着要埋进她体内! “你到底要不要动手?”她不耐地问。 “如果你不练斩情鞭,”他忽然感性地对她道。“或者你腹内已开始孕育我的孩子。”他热情地注视着她腹部。 “胡说什么!”她叱责。 “彤爱君。”他清晰道。“斩情鞭会令练此功的女人失去生育力,多活不过三十。”见她脸色骤变,他意识到她完全不知这后果。 展云飞收刀,讶异地问:“莫非你不知练功的后果?” 彤爱君胸腔剧烈起伏,这功夫是方笙要她练的,她自小便练,从来也没听他提过。方笙她心痛地想——他不可能这么狠心,这其中必有误会。她忽然忆及那套秘籍被撕去了前两页,脸色益发惨白起来。 “彤爱君,你为谁卖命?为什么在百罗门?为什么练斩情鞭?是谁要你练的?” “你问题未免太多。”她冷笑。 他对她充满好奇,好奇得连他自己都讶异。 彤爱君随手顺过黑发,雪白的指尖缠过乌黑的发,令他心悸。他眸色变暗,他低头忽然撕下一片袍角,抓住她手腕。 “做什么?”她怒叱,想拍手。 “别动!”他将那片黑缎缠上她负伤的手腕。一边缠绕伤口,一边低声说:“这是女人的齿痕,是谁咬得这么深?你让谁这样咬你?”她功夫好,不该会让一个女人咬成这样。 爱君想抽手,他却揪着硬是将她伤口缠妥才放开。然后他抬头,看见她眼中闪烁着光芒;她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像是恼怒又像是困惑,她美丽的脸庞有一刹的迷惘,然后她背过身去。 蔷薇红得好似要将她吞噬进那片花海。 展云飞忽然觉得她的背影好渺小、好脆弱,虽然她站得那么直那么挺,他却只想将她拥入怀中。 展云飞走向她,停在她身后,她的背脊立即敏感的窜起一阵疙瘩。 “彤爱君。”他在她耳畔喊她。 她侧目,看他伸过手来摘下一朵红蔷薇,花刺尖锐地刺人他掌心,花梗瞬间野红。她凝眉,抬脸,看他将花朵递至她面前。 他忽然像个孩子那样,毫无心机地露出一口白牙对着她笑。 “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我必须承认,你是我至今遇过,最令我心动的女人。”他目光温柔,然后他揪紧花梗,一个使力将那些刺捏碎。 爱君困惑了,他到底要做什么?她不动声色看他除去锐刺。 “这次,我还是放走你。”他抚摩赤裸了的花梗“但这次,我忽然很想送你什么”他抬起脸深深注视她,左手忽地摸上她后颈,将她的头微微往前抚按,她警戒地浑身僵直。他抚摩她光滑的后颈,低声安抚。“嘘,别紧张,我不会伤你。” 爱君俯着脸,感觉一双大掌游移在她颈上,感觉他摸着她头发,将她一头长发束紧,用花梗盘起。 “好了。”他松手,按着她双肩。“把你的长发盘起,莫让旁人见你那么性感。” 盘起了宛如瀑布般蓬松乌黑的发,她美艳的脸庞少了点野性,倒是添了分清丽。红蔷薇横躺在那黑雾间,睡在那一片柔软底。 爱君上望他,看见他脸上既得意又满足的表情。她横他一眼,叱了句:“多事。” “我猜这是你第一次盘发吧?”他笑看她抿唇不语。“你从不理自己的发吗?它们够格拥有一切美丽的发饰。” 没那必要,她勤于练功,对自己的容貌从不多费心思。在他炙热的目光中,爱君忽地感到尴尬、局促,她眼神不由得闪烁起来,回避他的视线。 他又开始赞美她。“你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吧?” 爱君烦躁一瞥。“展云飞!” “是。” “你——” “我怎样?”他还是笑。 她冷着脸,舞动鞭子。“把刀拾起,咱们还没分胜败。” “我今天高兴,不打了。”他坐下,往后一倒,随性地将双手枕在脑后。“天高气爽,用来打架太可惜了。”他凝视她,笑看她戒备的模样。“我很欣赏你,彤爱君。何必为了百罗门出生入死,不如当我的女人,让我爱你。” “哼!”爱君仰望蓝天,估量着攀回崖顶的时间和方向。然后她倔强地将长鞭一甩,抽住壁上岩,开始往上攀掠。 展云飞打出一掌击落长鞭系住的岩石,她摔落,他飞身去揽住她。 “离开百罗门。”他肃然道,黝黑的眼睛强硬冰冷。“我不想有天必须杀你,为了你自己,我奉劝你把自身武功废掉,它令你厉害,也会害你致命。” “不可能。”她说得斩钉截铁。 展云飞露出冷酷的表情。“我该放走你,好让你继续为那个方笙涉险吗?他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你出生人死,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练斩情鞭?” 爱君烦躁地企图挣脱他的拥抱,但一双铁臂却环得更紧。她瞪着展云飞,心海翻腾,思绪紊乱。 他打乱了规则,对立的立场开始模糊。她脆弱地守着自己的原则。 “你放开我。”他这样炙热地盯住她看,令她没来由地忐忑。 注视她倔强的眸子,展云飞胸腔倏地抽紧。“我想把你囚禁起来,不分日夜疯狂地要你”彤爱君皎白的脸因他的话瞬间绯红,这男人真不知羞耻。 他低头企图吻她,她别开脸,心跳得好快,这种热情让爱君手足无措。他的唇追逐她移开的嘴,如蛇般狡猾地摩掌她红嫣的**。 他身上的热力快叫她融化,他亲密地咬起她耳朵。 她用着残存的理智,虚弱道:“我我要走”这男人仿佛永远不懂得疲惫,永远充满力量。 “下回见面”他在她耳畔呢哺。“咱还是得打架吗?” “当当然。”下次绝不可以再输给欲望了。 他强壮的身体贴上来,铁臂收紧,不舍地道:“那么让我们温柔地吻别,爱君”他嗓音低哑如醉酒醉人。大掌抚摩着她的腰背,将虚弱的她牢牢抵在身前,用他的亢奋摩擦她的阴柔。 “你你不要这样”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爱君心底隐约明了,她利用展云飞,偷来她命底一点儿青光。 只是,拿他当欢乐的葯引,会不会上瘾? 啊,他是危险的,他也是快乐的。他在她体内注入一泉活水,令她像个真正的女人那样生气蓬勃,那样性感,如花盛放。 展云飞还是让她走了,他下不了手伤她,只好目送她离开。 热情的缠绵,她的味道仿佛还在他唇畔。 这次纠缠过后,怀抱各自矛盾情思,两人默契地皆不道再见。 展云飞让她先走,看她缓缓地扬鞭,攀回崖顶,她头也不回地走,他眯起眼睛。忽然她停步,回头,俯瞰崖底的他。 两人四目相对。 日光下,爱君美眸闪烁,他的则是悍然而坚决,像是企图用那热情的视线捕捉她。 彤爱君忽然怕起展云飞,他立在崖底,黑袍随风狂荡,敞开的胸膛在日光下,肌肉闪烁着汗光,坚硬结实。 她在那热切的目光中,伸手摘下他送的礼物,将盘在发上的花梗抽离,满头长发如一冽瀑布散落,一枝花梗毕竟系不住她的心。她亲手将花梗抛落崖底,一抹红飞坠,展云飞扬手。 她无声的拒绝,干脆地撇清和他的关系,他的目光瞬间冰冷。他看她潇洒地甩甩头,青丝烁亮,扑过他眼帘。 他心悸,喜欢这个擒不住的小东西。 她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把他给的欢爱愉悦,抛在身后,像一场绮梦,醒来便淡得了无痕迹。 展云飞握着那枝暂歇过她发梢的花梗,凑近鼻间,闻到她惯有的香,浓郁地在他心海鼓动情潮。 下次,他们还会再见吗! 3 崖上一隅,百罗门众徒一见到爱君立即迎上去。 “郡主无恙!”众人齐声恭喜,径自揣测道。“郡主神勇,想必已收拾展云飞。” “那自然,想我们郡主那斩情鞭纵横天下,鞭人无数,区区一个展云飞,哪是对手!” “想他已经被郡主扁得惨兮兮,不知躲在哪儿偷哭哩!” 彤爱君沉默,撩撩乱发,听见某位教友的话,倏地脸儿微红。 “这场打斗想必是相当激烈辛苦,郡主看来很疲倦,咱快恭迎郡主返回百罗门休息。” 这场打斗的确辛苦,爱君心底苦笑,讽刺地想着自己因热情的展云飞而浑身酸痛,她烦躁地高声命令:“走吧!”领众人离开。 硕王府人马则是慌乱地在崖边呼喊他们的主子,惊恐地以为他真惨遭彤爱君的毒手。不过半刻,展云飞昂首阔步,施施然自另一端大步而至。 他表情慵懒满足,在众人急切地围拢上来时,只顾着打呵欠伸展双臂,一身铜墙铁骨毫发无伤。 众人急急问个不休。 “展爷,您没事吧?” “那个彤爱君” “怎样?”展云飞瞪着他们,昂着下巴,高高在上地命令。“都给我闭嘴。” 瞬间大伙儿都不敢吭声了,个个奇怪地望着展爷,心底着实弄不明白。那彤爱君没事,展爷也没事,那么这几个时辰,他们打了个大半天,究竟是谁赢谁输? 展云飞望着他们困惑的模样,黝黑的眼底浮现笑意。 他懒洋洋道:“是不是想问我,和彤爱君打得如何?谁赢谁输?” 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点头默认。 展云飞勾起唇角,笑意盎然。“你们方才都见到她了?” “是。” “是见到了。” “她看来如何?”展云飞问,但见众人面面相观,他随即又说:“是不是看起来很累、很疲惫、很虚弱?” 众人齐声称是。 展云飞陡然仰头哈哈大笑。 众人被那浑厚豪迈的笑弄得傻眼。展爷今儿个心情特好,特别是在和彤爱君打上那一场后,他怎么好似越发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起来? “看来是咱们展爷赢了。”要不,怎会笑得那么得意? “恭喜展爷!” “展爷神勇!” 有人疑惑地道:“既然您赢了,怎么没杀她?王爷不是要您——”话停了,因为展云飞笑声也停了。展云飞脸色骤变,霍地掐住那人颈子,将他像拎小鸡那样拎至面前。 那人惊恐地挣扎,喘不过气,满脸通红,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展云飞阴骛的眼钉住他,懒洋洋道:“我要抓她或杀她,关你啥事!”他环视缩在一旁恐惧地发抖的手下们。他高声狂道:“我高兴就抓她,我高兴就杀她,今儿个我展云飞高兴。我放她走,你们谁有意见?” 没人敢吭声,众人齐摇头,摇得头都快断了。这个展云飞像头野兽,谁也没胆激怒他。 展云飞松手,那人跌落地上,狼狈得直喘不过气,不死也剩半条命。 “就算是王爷说的话——”他扬眉。“也看我想不想听。” 展云飞立在艳阳下,站得又直又挺像一座苍劲的山。 他胆敢这样放话,就代表他真的胆敢这样放肆,当然,没人怀疑他有这样的胆识。 展云飞的人生没有包袱,他很早就懂得在父母双亡下于江湖谋生存。他为王爷卖命,凭的是一身本事;他从不欠人情,也没受过谁恩惠。 因此他够格活得这么狂这么潇洒! 硕王爷唯一没料中的是,展云飞连自个儿性命都不当回事,下了白符也要胁不了他,反遭他嘲笑讽刺。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那么,这人生,还有什么他惧怕的?惧怕的反而是挡在他路前的人。 这头野兽,被放出来了,但是制伏它的人,还没出现。 有趣的是,这重出江湖的兽看见了另一个同伴——她和他一样狂,她也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甚至,她离开时还比他潇洒。 这两头野兽一见面,就恨不得驯服对方,用原始而野蛮的方式。 从欲望开始,然后呢?从哪里结束? 第五章 回百罗门途中,天际响起轻雷,密云暧魂。当第三声雷劈下时,青晃晃瞬间,一首诗悠悠然传来—— “千锤百炼出深山,烈火焚烧莫等闲” 众人停步,除了彤爱君外,皆低头拱手静待这吟诗之人。 “粉身碎骨都无怨,留得清白在人间。”那人吟完最后两句。 “‘石中火’。”爱君等着来人现身。一道火焰划过天际,那冽火焰射向地面,同时一名青衣男子现身。 青,焰最深处,冷火的颜色。 另一个为方笙卖命的江湖客——“石中火。” “你回来了。”爱君冷眸相对,这个“石中火”一向寡言。 “我已帮教主觅得破阵势,‘隙中驹’也寻来了解开锁元盒的夜明珠。你呢”’他冷笑。“这段时间,彤郡主过得可逍遥快活?” 彤爱君脸色微变,听“石中火”向她身后人等下令。 “你们先走,我有话同郡主谈。” 待人离开后“石中火”清俊的脸陡然阴暗冷酷,彤爱君抿着唇不语。 短暂沉默后,他斜着脸,只说:“看来,你和展云飞处得不坏。”他冷声嘲讽。“我从不知,阁下,是这么热情的女人,热情到忘了自己的身份立场,竟然” 彤爱君恼羞成怒。“你跟踪我?” “我只是好奇展云飞与你究竟谁的功夫强,没想到却意外看到另一番风情。”他很平静地注视着她道。“如果,教主知道你和展云飞竟又如果,彤夫人知道你背叛百罗门竟和硕王府的人勾搭上了,不知” “我和展云飞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哦?那请问是何种关系?”他微笑地看彤爱君恼火地咬唇无话反驳。“说是敌对关系,可你们方才缠绵得不像仇人,倒像一对情人。” “那只是欲望,没什么。” “既然只是欲望,过程中有那么多机会可以下手伤他,你却什么也没做。” “如果你想告状就去,犯不着在这羞辱我。” “彤郡主,这事我帮你瞒。” “哼,你不会这么好心。”彤爱君冷笑。 “哈哈!”他笑。“我只有一个小小要求,请你在一个月内将斩情鞭十式练完,然后,帮我杀一个人。” “杀谁?” “自然是一个该死该杀的人。”“石中火”脸色怅然。“我练的是追击术,伤不了人。”他望向彤爱君。“只要你练成斩情鞭十式,你我联手,相信要杀他便轻而易举。你放心,这个人或者届时你会比我更想杀。” 爱君听得模糊。“我不懂,你说清楚。是谁让你非杀不可,而我也想杀他?” “石中火”眼神瞬间变得异常忧悒,脸色惨白。他不答反问道:“彤爱君,你听过一首诗吗?”他淡淡吟诵。“蝇爱寻光纸上钻,不能透处几多难,忽然撞着来时路,始觉平生被眼瞒。” 始觉平生被眼瞒?彤爱君听他哀伤地吟完这首诗,心底没来由地跟着一阵惆怅。是什么惹来“石中火”那样惆怅?他要杀的是谁? 吟完诗,他又回复那冷酷的表情。“彤爱君,你没别的选择。” “好。”她望着这个从小和她一起在百罗门成长的同伴。他们一向很少交集, 这是第一次,他和她说这样多话,他要胁她的同时,又抑郁地让爱君不舍得恨他,他像是有满腹苦衷,就像她一直也怀抱着满身忧愁,她爽快地答应下来。 “就为你杀一个人。” 他提醒她。“一个月内。” “行,就一个月。”她肃然道。 她握紧手中鞭,像紧握着一条毒蛇。早晚她都要练完第十式,和展云飞对手两次,她皆吃了败仗,这口气她也咽不下。 ^+++^ 百罗门,方笙温柔地喂柳晴服安胎葯。 柳晴脸色苍白,眼眸空洞无神。“笙好苦。” “乖。”方笙拍抚着她的背。“为了孩子好,乖乖喝完它。” “它害我一直睡,浑身无力,闷死了。”柳晴抱怨着,还是喝完它。自从日前方笙得知她怀孕后,便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连床都不肯让她下,她想去哪他都亲自抱着,将为人父的喜悦展于眉角。 方笙摸着她腹部,脸上露出一种渴望的表情。 柳晴嗔笑。“猜猜这娃儿像谁?男的女的?”说着困得打个呵欠。呵,这葯真让人倦懒,她又昏睡过去。 方笙凝视着她睡去,眼神变得深邃而遥远。 他摸摸柳暗的脸,又贪恋地抚摩那柔软的腹,然后才松了纱帐转身离开闺房。 他走后,一道人影元声无息飘进房里,一只皎白的手猝然掀开纱帐,冰冷视线射向床上的柳晴。彤爱君垂眸注视熟睡中的柳晴。她方回师门即听说了柳晴怀孕之事。 烛光温暖映照房间,而爱君的心寒冷似冰。 想起展云飞说的话——斩情鞭令她失去孕育生命的能力,甚至可能活不过三十 彤爱君望着熟睡如婴孩的柳晴。她的心下着大雪,面对着柳晴的幸福,面对她光明的人生,彤爱君嫉妒得发狂。 方笙爱她、宠她。现在她体内甚至孕育他的一部分,他们将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凭什么?凭什么有人可以这么幸福,而她却要这么不幸? 心,痛苦焚烧。 她伸出双手,摸上柳晴纤颈。柳晴只是轻吟一声,不知危险逼近。爱君美丽的脸庞冰冷残酷狠绝,就像是魔鬼在她耳畔叨叨地煽动着嫉妒的火焰。 杀了她,爱君,杀了她。 爱君掐住柳晴颈子,屏住呼吸。 有一刹她脑中一片空白,真以为自己已经下手;忽然,理智窜进脑里,她睁眸,双手剧烈颤抖,意识到自己有多可恶,意识到自己简直与恶魔无样,她震惊羞愧地转身离去。 嫉妒像毒蛇紧缚住爱君,孤寂像鞭子缠绕她。 她发狠地练起斩情鞭,在黑夜底,她像疯狂了的兽,舞动着斩情鞭,柔软的身躯与鞭子纠缠,融成一体。 然后冰冷的寒气开始在她体内流窜。 好冷!她起身抹去唇畔血迹。好冷,如果这时展云飞抱着她就好—— 她怔住,震惊于她这荒谬的念头。 黑夜似绸轻轻覆住这个世界。爱君环抱住自己,身子还不住颤抖。怎么,忽然就想到那个野蛮的男人? 他的手大而温暖,抚摩她时,教她温暖得什么都忘了。他的拥抱充满力量,他的身体强壮伟岸,和展云飞躺在一起时,她几乎忘了世间一切,只是昏沉沉地融化在他身下。 爱君甩头,退自己甩开那些不该有的绮想。 她苦涩地笑着提醒自己——他是敌人哪,爱君!这只是欲望,欲望罢了。 彤爱君叹息,只觉得浑身发寒。抬头凝视蓝黑色的天,转身潜人弟弟居住的厢房。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 彤青铭听见一个遥远而寂寞的嗓音唤着他。 “青铭” 昏睡中他感觉到有人将他的脸搁入怀中,感觉那人很小心翼翼地轻轻抚摩他的脸,感觉某种温暖的目光正爱怜地注视他。然后他睁眼,看见一对美丽清冷的眸子。 “姐”他凝望姐姐,那模在他脸上的手好冰。“娘不让你来,都是我害你”“嘘。”爱君眸色温暖。“没关系,没关系” “姐”彤青铭感觉到爱君异常冰冷的体温。“你好冷,怎么了?” 弟弟的身体很温暖,爱君爱怜地拂开他额上乱发。她眼神闪烁,无限惆怅。 “青铭,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在作梦?嗯?”她声音轻悄恍似在梦中。“等这个梦醒了,父亲没死,娘好好的,你一样健康,我们还是孩子,一切就像当初那样。我们从老家醒来,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而这一切就像没发生过,我们只是作了一场噩梦。” 彤青铭微笑,干涩道:“那么,等醒来我又可以跑跑跳跳,和你去市集玩?” “是啊。”爱君凄然微笑。“姐姐牵着你去吃豆腐花。” 彤青铭深吸口气合目回忆道;“牛老伯的豆腐花,又白又嫩又甜,尝一口就化在舌尖,我最爱吃了。有一次我连吃了三大碗,牛老伯笑得合不拢嘴,那天日子特晴,天上的云白得像棉花一团团地,就像我吃的豆腐花,那天姐姐对我特好,还买了一只蟋蟀给我。” “那只蟋蟀呢?”爱君问。 “我放走它了,因为它卿卿卿吵得我不能睡,我一生气就把它扔到院子里。” 爱君笑了,彤青铭也笑了。 爱君笑着责备他。“你这没良心的小子,姐送的就这么给你扔了。” 彤青铭格格地笑起来,像个孩子。看见他微笑,爱君也笑得合不拢嘴。 笑声惊动了前房的彤夫人,她紧张地闯进房间,一看见爱君抱着青铭,立即骇得奔上去推开爱君,赶她出去。 她对着爱君咆哮:“你来干嘛,你又想杀他,你甭想,滚出去。滚出去!” 青铭急嚷:“娘、娘!”他这一急又猛咳猛喘。彤母惊得坐回床前,拍着儿子的背。一边急哭着朝爱君嚷嚷:“你看他,你是想害死他是不?你还不走!” 爱君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母亲惶恐的啜泣。 这毕竟不是梦,这是残酷人生。爱君萧瑟地遁入黑夜。 “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她轻叹,凄冷的嗓音在夜里回荡。 33 展云飞说的话是真的吗? 中堂里,方笙召集了他最珍视的三名部下,研讨夺取锁元盒之事。 彤爱君凝视着她自小便崇拜景仰的男人,他俊美的脸庞永远像梦一样遥远。她心不在焉听着方笙拟计划。 然后,方笙忽然侧过脸来望住爱君。 “那么按着破阵势推敲,锁元盒应该就藏匿在阵中几个厢房内。爱君,就拜托你潜入偷取,只要记牢口诀里几个埋设机关的方位,应该没有危险。‘隙中驹’、‘石中火’会在外头接应你。” 爱君往后靠进椅背,双眸盯住方笙。 “师父,练斩情鞭会失去生育力么?”她眼睛一瞬也不瞬注视他。“而且,多活不过三十。” 方笙听了,神色从容,还露出一抹笑。 “你想,我会让你去练这么可怕的武功吗?你听谁说的?” 爱君凝视方笙,像是要望进他心海深处。方笙神秘深邃的一对眼也牢牢地迎视她目光。他清俊的脸,一如往常,平静温柔,遥远淡然。 爱君忽然起身,取走破阵的路观图,旋身就走。 “你知道不论真相如何,我都会为你卖命。”爱君冷冷地抛下这句。 方笙追出去,揽住她手臂,将彤爱君转过身来面对他。 “爱君。”他温柔地喊她。“你有心事?”像往常一样双手温柔地按住她纤瘦的肩膀。“你看来很疲倦。” 方笙的手就按在她雪白裸肩上,爱君皱眉,他的手没有展云飞的温暖。不知何故,他的碰触没有以往她想像中的甜蜜。爱君心惊,不是一直爱着方笙吗?不是羡慕柳晴吗?怎么 方笙叹息。“我听说了你娘的事,她护子心切,肯定伤了你的心”他替她难过,他将爱君憔悴的身子轻轻圈人怀中,无声地给予安慰。 爱君没有反抗,她被动的贴靠方笙胸前。她想着,展云飞的胸膛比他宽,展云飞的怀抱炙热温暖、充满力量,而方笙方笙的好疏离,他的怀抱好疏离、好陌生矛盾混乱的思绪冲击着爱君。她原以为自己会悸动热情地回拥方笙,她曾想过千万遍被方笙抱着的感觉。 可是当梦中想望的事真临到头来,她竟呆愣得似个木头。没有热情、没有欢快,只是不断地想到方笙和展云飞的不同,怎么回事? 方笙的拥抱没有给她温暖,反而令她意识到他的遥远。 爱君的沉默和冷漠,令方笙有些尴尬地放开她。 然后她说:“我会帮你夺回锁元盒。” 爱君转头就走。她爱的是这个男人吗?爱君无限惆怅为什么她的身体对他的拥抱却这么陌生冷淡?难道自己变了? 方笙凝视爱君的背影,他一直知道爱君对他的爱慕,所以也一直小心处理他们的关系,今夜,他忽然意识到,她变了。 方笙没有松了口气的表情,反而凝起了眉——是什么改变了她? ^&^ 天晴,艳阳笼罩,竟下起细密的太阳雨。 展云飞被王爷请至王府,商讨下一批押解的犯人。 硕王爷仪态雍雅端坐黑檀矮几前,手持羽白罗扇,唇边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整个下午他都是这副愉悦表情。 展云飞斜倚软榻,懒洋洋地检阅押犯路线,他抬起浓眉瞄王爷一眼。“真难得,面对我,你也有这样好心情。” “展云飞——”硕王爷扔了扇子,倾身,双眸炯亮地瞪住他。“我心情好当然不是因为你。”他笑得好不得意。“你马上就会知道,你主子我有多聪明。” “哦?”展云飞一口饮尽杯中酒。“你聪明?这可真罕见了。” 硕王爷脸色微变。“你非把气氛搞僵是不?” “呵呵呵!”展云飞只是见不得他得意的滑稽样。他沉声纠正硕王爷。“你请我办事,我可没认主子,王爷不要自作多情。” 硕王爷瞪着展云飞躺回榻上。“你脾气硬,我不跟你计较。” 展云飞忽然缄默,凝视窗外。“前院挺热闹的。”他听见侍卫喧哗,狼犬呼啸。 硕王爷露出得意的表情。“听说方笙已夺得胎明珠,‘石中火’更帮他寻得破阵势。” “哦?”展云飞深思。“这么说,下一个目标正是锁元盒。” “没错,唯有胎明珠方可解锁元盒,但没有破阵势,谁也难进王府夺物。” 展云飞打量硕王爷,他容光焕发,喜气洋洋,一点也没受影响,反而异常兴奋。 硕王爷兴味盎然的取用几上点心。“展云飞,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向你证明,我,硕王爷不只有钱有势,还有头脑。”他双眸炯亮,低声道。“‘石中人’觅得的那纸破阵势是假的,谁来王府偷东西谁就死定了。重重机关非撕裂他们不可。这回,我要斗死方笙。”硕王爷优雅地拿金帕抹抹嘴。“你说,我这招聪不聪明?” 展云飞敛容。“聪明、很聪明。”他声音低沉,眼神瞬间黝暗。彤爱君,千万不要是她来,展云飞心悸地想。他执杯饮干烈酒,吞人腥辣的酒,五脏六腑全热了。听得王爷又说—— “百密就怕一疏,所以”他忽然打住话儿,眼睛闪烁狡光,心里仿佛为某种诡计自得其乐。 展云飞静静将琥珀色酒液倾注杯中,此时来人在堂外通报。 “禀王爷,百罗门‘梦中身’突破阵局,身受重伤,属下们正积极围捕。” “看来猫已入网。”王爷冷笑。“好个‘梦中身’,我倒要看看她有几条命可以死。”硕王爷向外咆道。“通报下去,谁提她人头来,重重有赏。王府各通道关闭,绝不能让她溜了。” 展云飞缓缓将酒注满,一口干了,掷杯起身就往外走。 王爷喊住他。“你干嘛?” 展云飞停步,斜着脸回道:“我去抓猫来领赏。” 硕王爷大笑。“当然少不得你——”他深思。“也好,彤爱君生死不明,大意不得,你去吧!”^-^ 踏人喧闹花苑,展云飞仰头深深呼息。 那是一种浓而腥甜的味道,杀戮生涯,常沐浴在血海中。只是这次,他搜寻的,是一个女人的血。 展云飞穿越人潮,血隐约在空气中浮荡。越接近目标物,他的脚步越发沉重,身体越是绷紧,像是将发怒的兽,随时爆发致命的狙击。 步往幽密的暗廊深处,血的味道越浓,像妖艳的花释放浓郁的香,只是这香带着浓浓腥味。他知道,她在流血;他想像她正躲在某个暗处看着自己大量失血展云飞胸腔忽地抽紧,愤怒及沮丧揪紧他心房。 他先众人一步觅到她遗下的血迹,追击出她藏匿的方向。那是一条蜿蜒怵目惊心的红,在晦暗地板,蜿蜒人一间房,展云飞推开房门,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一线光跟着透人,细尘在那束光中飞舞。 狭小阴暗的房间,血迹停在一只古老巨大的抽制壁柜前。 壁柜足可藏身至少三人。 展云飞跨入暗房,庞大身躯停在柜门前,大手按在门把上。 然后,这一刹虽短暂却像永恒般地静与黑,静得他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黑的是那一方柜门。 开了这相门,看到的会是怎样的彤爱君?鲜血淋璃?没了呼息? 在这短暂的一刹,展云飞想到柜内的彤爱君可能已死,他用力握紧柜把,忽然失去拉开柜门的勇气。 两度放走她,她却一再冒险,枉费!枉费他几度手下留情。这一次,他看见的,还会是那个红衣丽颜、生气盎然的彤爱君吗? 血的味道不停自柜缝窜出,柜门底边细缝,缓缓地、浓重地,濡出一片一片血。 他“霍”地拉开柜门,一束致命银光窜出,立即射伤他右臂,喷出鲜血。 长鞭若影,那是第十式——鞭影若刀,杀人于瞬! 展云飞只看见那充满力量的一鞭,银芒后是一张惨白染血的脸,是一个身受重伤的女人。 一见是展云飞,这瞬,爱君的力量仿佛也用尽了。她的眼无力地合上,身子软倒在血泊里。 展云飞立在黑暗的壁柜前,深深地看了幽暗潮湿的柜内那张皎白丽颜一眼。随即退后一步,关上柜门。她练了第十式,致命的第十式,她不听劝、不要命,她死了也活该。 展云飞转身,表情阴冷,双眸瞬间漆黑如墨。他俯身蹲低,翻出内袖,拭去柜门前一地的血迹。 竖耳倾听,远方人声渐近,看来已有人搜寻到血迹。展云飞跨出房间,卷起袖子露出右臂,左手两指伸直运气如剑划伤右肘,血淌落,在地上沿出另一道新痕,滴往不同方向。 他再退回房里,将门掩上。一并将那线光阻断,房里瞬间黝黑如夜。 他蜇返壁柜,打开柜门,表情肃然,动作利落;他抽去腰带,拉松宽袍,然后俯身将血泊中冷得打颤的彤爱君横抱人怀,背对着坐人柜内,雄背倚靠着柜壁,倾身伸手将拒门拉上,和爱君一起隐匿。 左拥爱君,右手掩上柜门的那刹,展云飞不禁想—— 这就是爱情吗? 是这么黑暗、这么绝望与愤怒,生气着她的同时,还只想着呵护她。恼得想对她置之不理,然而更凶猛的情感却只想将她溶进血骨里。 这就是爱情吗?第三次下不了手伤她! 他们有一阵子没见,展云飞以为她对他的吸引力已经淡掉,可是之前听她重伤时,他却心悸得感到浑身血液在瞬间凝结成冰。 此际她身负重伤,机会摆在眼前。杀她能得王爷重赏,救她却只令自己万劫不复 是的,万劫不复,这就是爱情。 展云飞将自己热烫的脸贴上那冰冷而毫无血色的容颜。她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为什么要挥霍自己的性命去练一个致命的武功?她到底有什么苦衷?而他对她竟有这么多疑问。 是的,是爱情吧! 是故,她是深渊,他只能往下跳;是地狱,也只好义无反顾;是大火,也莫可奈何只能被焚烧!这种澎湃的情感,这种热血沸腾的激情,难道还不算爱情? 展云飞搂抱着不住颤抖的彤爱君,尽管她是坚冰,她是冬雪,他还是情愿温暖她。 活在腥风血雨的江湖,浪荡不羁的展云飞生平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竟就是他最最不该爱的——他的敌手,最甜蜜的对手,美丽如妖的彤爱君! 寒意就像骤雪,那孤注一掷第十式的鞭影击出,那刹,也同时攫住爱君负伤的身子。她藏匿在柜内,以为自己将死;万万没有想到,拉开柜门的竟是展云飞! 看见那张粗扩黝黑的脸庞,她便后悔了,后悔击出那一鞭。她原是为了自卫,幸好她似乎也没伤得他太重。 是展云飞,是他!昏倒前爱君只是心悸地这么想,幸好是他! 然后就是无边无尽的寒冷,还有剧烈的疼痛,她浑身就似被人撕裂,有无数破碎的伤口在折磨她。而寒意就像最尖锐的刀,不停来回切割她柔弱身体的每一寸。 在那么无助虚弱,陷人昏迷之际,忽然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将她拥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那怀抱就像世上最暖的丝绸那样紧里着她,她情不自禁往里头更偎进几分,昏沉地感觉一只大手正小心地在她身上游移,检视她的伤。 这一次,爱君心想,也许她真的会死。头一回她感到自己连呼吸都吃力,胸口疼痛,意识恍惚,或者因为失血过多,她冷得浑身僵硬。 当外头响起脚步声时,她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她忽然觉得,倘若就这么死在如此温暖的怀抱,仿佛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这样模糊地想着,奇怪自己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在黑暗潮湿狭小的壁柜内,竟感到幸福? 幸福?像夜里一点星光,这刹,燃亮在爱君恒常漆黑的心底。 怎么会这样?爱君心悸地想,她被她的敌人细心呵护着,竟教她觉得平静温暖,没有哀伤,没有惶恐。 渐渐地她就在那片温暖起伏的胸膛前昏迷睡去。 $$ 为了将爱君偷渡出王府,展云飞连杀了不少人。 他在壁柜内耐心地藏匿了两个时辰后,深知她撑不了多久,他必须带她离开!他帮她止血,然后用棉被裹住她。装人长形包袱内,故作轻松地扛在肩上,打算就这么走出王府。 可惜硕王府每个通道都被下令严密防守。 “很好。”他只说这两个字。 爱君的伤势不能等,展云飞取下背上刀,将刀从刀鞘略略抽出一寸,刀光迸射那一瞬,前来拦阻的人立即没了呼息。他用快而准的刀法令他们来不及感到痛便长眠不醒。 步出王府时,夕阳的光洒落一身。云蒸霞蔚,黄橙橙大地。 展云飞将里着爱君的包袱系绳松开,令她露出脸来,然后横抱在胸前。他低头审视她,她的发被冷汗儒湿,纠缠在皎白如雪的脸侧。展云飞低下头亲密地吻她冰冷的眉梢与眼角,她重伤,却依然美得惊世骇俗。在他怀中,她脆弱得像是快夭折,苍白得教人深怕一碰就碎,精致秀气的五官像个玉人儿,动人心魄。 昏黄的光,映照大地。树影婆娑,微风清扬,鸟声瞅瞅,这世界平静得就像他臂中伊人只是沉沉睡去。 然而,展云飞心知,她的生命正一点点死去。她的身体冷得不可思议,他抱着她像抱着冰冷的雪,这雪就快融化。 他雇一匹马,鞭策出城,急于将她带至安全地方。 马儿飞快驰过拥挤巷道,穿越胡同,还有成片低垂的杨柳树,柳絮纷飞如雨。 黄昏时刻,小孩们在湖畔追逐嬉戏,远处隐约又听到孩童们传唱那首正流行的词,仿佛在笑讽着他—— 花褪残红青各小,绿水人家绕。 爱君昏枕云飞臂上,他揽着马辔,颠簸中她的发密密缠着他的手。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爱君恍若已死,冰冷的颊贴在他胸前,展云飞一颗心直往下掉。 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却独独钟情一株短命红花。 第六章 霞光似流金,熨染湖泊。波光粼粼,湖心扁舟摇晃,群山苍翠倒映,树影婆娑。 一只如雪素手软垂舟沿,指尖淌过湖面,绵长一道涟漪。 手的主人斜躺船板,长睫低垂,轻掩去那双美丽摄人的眼眸。红唇泛紫,脸白如纸,青丝如瀑散乱,身上处处见血,惊心动魄。 展云飞立于舟上,撑篙将船荡向远处。 炯炯眸光一直注意着彤爱君,她看起来非常虚弱,他注意到她浅浅缓慢起伏的胸腔,一次比一次慢而缓,渐渐地甚至没了动静。 他心一凛,寒睑肃然,搁下长篙,缓缓步向她,俯低身子,伸手探她鼻息。 这刹,他浑身紧绷,几乎窒息。发现她还有呼息,展云飞庞大的身躯瞬间瘫倒跌坐船板。 她没死,他却快疯了。他剧烈喘息,好平复方才深切的恐惧。 大概是他的喘息声惊动爱君,她从昏迷中幡然醒来,睁眼,就看他一脸青寒。 她望住他的目光先是涣散茫然,接着逐渐清明。 彤爱君困惑。“展云飞?”她轻声喊出他的名字。 “很好。”听见她能开口,他松了口气。“这次再喊错,就把你踹下去饱和喂鱼。”他尽可能轻松地说,好掩饰他的恐惧。 爱君望着他,他口气轻松,但那对黝黑的眼睛和绷紧的下颚,在在显露出他有多担心惶恐。 她对他有这么重要吗? 不像前几次,爱君总是对他冷言相向兵戎相见,这回,她虚弱地只用一种柔缓的口气道:“你救我,硕王爷不会饶你。”为什么,背叛他的组织? “那又怎样?”他满不在乎地。 “为什么?” “为什么救你?”他冷笑。“是啊,为什么救你?”他目光寒冽,口气强硬地道。“等我想明白了,就可以一刀杀了你。” 他伸手,粗糙的指尖碰上她下颚。他的视线如火,强悍、顽固、狂野,他的嗓音亦是,令得爱君胸口不由得抽紧。 “也许只缠绵两次太少。”他低道。“也许,我们再多拥抱几次,要一直一直拥抱直到腻了,我就能毫不手软,我就可以硬下心肠杀你。” 他的话大胆放肆,爱君只觉得在他热烈的注视下化成一摊水。 爱君别过脸去,身随船儿浮沉,船至湖心,四周一片白茫。颇有“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之感。 真能这样就好了爱君眼神黯然,凝视那垂在船外的手,指尖漫过湖水,涟漪恍似荡进她心底。 “你不会杀我。”她轻声说,声音如剑直刺入他的心。“第一次不会,第二次没下手,这次,你还救我。展云飞——”彤爱君刻意说的冰冷不带感情。“这是要不得的错误。”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然而爱君已感觉,某种暖昧情愫在他们之间发酵。他为她背叛硕王爷,她觉得承受不起。 “你很得意——”展云飞起身,重新掌握长篙。“我不杀你,你很得意,是吗?” 彤爱君没回话,如果此刻纵身往湖面跳,冰冷的湖水将掩埋她。那么,一切都解脱,所有的债,恩怨情仇,全都干净。 展云飞却忽然道:“死很简单,活着才不容易,活得好更难。”他将发束扯开,散发弄扁舟。颇有豁然开朗,一切无谓的豪劲。 爱君脸色更苍白,眼神忧悒。她的愁仿佛都被那一对炙热的眼看穿,她感到难堪,于是惨白着脸沉默不语。 天色慢慢暗下。她浑身都痛,心也痛。 展云飞不顾一切救她,她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她誓死效忠方笙,如果立场掉换,落难的是展云飞,她知道自己不会救他;她知道,她就算再不忍也会听方笙的话杀他,只因她欠方笙太多。 这样想着,就觉得展云飞这样待她,令她心痛,令她觉得难堪。 彤爱君沉默,神情憔悴苍白。她轻轻地抿唇,眼眶刺痛,竭力压抑住胸腔那涌上的湿意。 “痛么?”展云飞见她脸上有种压抑痛苦的表情,她的视线一片蒙胧,仿佛为着某种事苦恼震惊。他又重复问了句:“伤口很痛?” 她痛的是心,那原是早已麻木的;可是,展云飞忧虑的一双眼、焦急的口吻教她心酸。这个男人,是真的对她好。爱君问他:“你要带我去哪?” “要把你藏起来。”他的嗓音醇厚低沉,充满力量。 “藏?藏哪?” “豺狼若得到非常喜爱的食物,便舍不得仓皇就吃。它会找个地方,埋起来。哪天饿极,月黑风高,偷偷掘出来,瞒着世界,秘密地啃完它,一口都不剩”他目光炙热,热烈地俯视她。“我现在很饿。彤爱君,我要找个洞穴把你藏起来,然后慢慢啃了你。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既然你这么不珍惜性命,那么我就把你吞下肚肥你的血骨都溶进我身体肥你存在我腹里。” 他黝黑的脸上浮现慵懒的笑意,对她的欲望在他瞳眸深处闪烁。“所以你甭得意,我还是杀得了手,你怕了?嗯?” 爱君合眼,很浅地,笑了。 她笑了?展云飞心悸。 小舟摇曳,一痕新月缓缓升起。 “这种死法挺诱人的。”爱君如是说。 黯蓝夜幕低垂,幽密黑发深处,红粉**轻扬,那是一个美丽而媚人的笑。 这是第一次,展云飞看见彤爱君对他笑,一种真正欢快的笑。 他无言了。 他从不知道看见一个女人对他笑,竟会感动得热血沸腾。 星子罗列,闪耀湖面,见证着某种幽微暧昧的感情。 竟要在这般黑暗的时候,才发现,星星是这么耀眼,月儿是这么白亮,感情是这么动人。 展云飞缓步过去,在爱君身侧蹲下,俯身,轻轻吻住那藏在发间的红唇,滋味甜如蜜只是她的唇,冷如冰。 她只略略错愕地绷紧了身子,感觉他的唇是如此的熨烫如火;然而她竟虚弱的没法伸手拥抱这个吻她的男人,她又有那种想哭的感觉,腹内又热又潮湿,仿佛都是泪。 船至彼岸,泊在湖畔。月色青默,浓荫蔽空。 藏在山林里有条婉蜒的山路,泥泞地一直一直延伸向上,然后就是一大片不知名的巨树,交错间,浮现一处壁穴—— 果然是月黑风高的地方,果然是一个适合豺狼掩埋猎物的洞穴! 展云飞一路抱着彤爱君,他只消一只右臂便可以轻易地将她牢牢护在胸前,抱得紧又密。 他长手一挥便拨开掩住洞穴的蔓藤,他的眼很快便适应洞穴的黑,像识途老马,更像野放回林的兽。 彤爱君已不再开口说话,血干枯在她脸侧身上。 这儿是展云飞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他曾经在这洞穴藏身几年,誓死练成一身本领。 他抽出背上刀,刀尖碰上穴壁,火花迸射。抱着爱君步入暗中,刀在壁上划出一冽光,并划出刺耳尖锐的声音,伴着两人前行。 彤爱君昏昏沉沉,任展云飞将她抱进一个很黑很深的隧道底。他的步伐沉稳,抱住她的手臂像铁一般稳固。 空气潮湿,穴里响着水滴声。滴滴答答,像心跳。 恍若走了有一辈子那么久,终于,他小心地将她搁下。 承接她身体的不是冰冷的泥地,而是一块柔软的兽皮。 爱君睁眼望他,可是眼前一片黑,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她忽然急了! 四周一片岑寂,展云飞呢?他消失了! “展云飞?”洞穴里响着回音。展云飞? 很静,很黑,没有回应。她惶恐,试图坐起,却痛得**。 “别动!”他恼怒的斥喝,铁臂拦住她,把她按回兽皮上。 听见他,她松口气。可是他好似又离开了,她周身又一阵冷。 “你在哪?”她不安地问。眼前忽地骤亮,才发现他在,燃起一簇火。跳跃闪烁的火焰后为是他的脸,而他的眼正锐利地打量她,兴味盎然。 “我第一次看到你害怕。”他懒洋洋地笑她。“很好,还懂得怕。” 爱君侧目,怎么从没发现,他有一张原始狂野的脸,像诱人的魔;火光明亮,他一双眼却黑得像梦。 展云飞燃了火,祛走潮湿的寒,然后过来坐下,右臂环住她,左手就去扯她的衣袍。 彤爱君躺在他怀里,左手掩住腰腹,像是想藏住什么。 展云飞不耐地命令:“放手。”他心急地要查看她的伤势。 爱君脸色一凛,固执地阻挡他。 展云飞恼了“涮”的一声干脆撕了红裳,同时,听见重物落地声,刹那,一道青光砸落地面。 他与她同时都住手,一阵岑寂。只有地面鬼一般的妖光闪在他们脸上,像噩梦的起端,像地狱敞开的门。 33 硕王爷正对着一群饭捅咆哮—— “她重伤,你们竟擒不住?”他胀红脸“霍”地砸了满桌杯盘,碎片飞起刮伤他软白方脸,婢儿上前欲拭,被他一把推开。 底下人等数十者,皆无声。 硕王爷冷静下来,拿缎帕拭手,一边说:“展云飞真行,窝里反。暂且将此事按下”毕竟千军万马的追击展云飞不值,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能不触怒那头野兽最好。 下面的人冷汗直淌。“禀禀王爷”众人一阵支支吾吾。“锁锁元盒” “嗯?”硕王爷脸色阴覆,大抵知道遗失了宝盆,抓了杯子就砸向那人额顶,砸出一个血洞。“混帐、一群饭桶!”大好计策竟大为失策。他又吼:“去拿白符对付展云飞,不怕他不现身,叫他拿宝盒来换。” 底下的人,身子俯跪得更低,声音细如蚊鸣。“白白符在乱中被‘隙中驹’盗走” 这一局输得彻底。王爷怒不可抑,诅咒不休。 大堂上方,隔着天顶。两人无声伏在上头,一青一白。 青的是清俊如竹的“石中火”白的是容貌清灵,目光慧黠的“隙中驹。”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在彼此眼中闪烁。 “隙中驹”从怀里抽出一纸白符,白符上红色咒语攀绕,她笑,伸手就想将它撕了—— 天际响起轻雷“石中火”忽扣住她手腕。 “慢!”他悄声说。“教主会需要它,你把白符给我。” “隙中驹”眼光闪烁,揪着白符,停住了撕毁的动作。 她不依。“教主要我毁了它,要展云飞死。” “是,我会将白符给教主,万—万一展云飞说服彤郡主交出宝盒,那么,这白符将大为可用。” “石中火”心思慎密,她一直都知道。永远揣测不出,外貌清如竹的他怎么却心深似海。 “给我。”“石中火”又说了句。 她笑。“让你邀功?不给。”见他脸色一凛,目光肃然。她又改口:“亲一下,就给。”话才说完,身子忽地就被他揽过去重重吻了一记,吻得她头昏眼花,白符也给拿了去。 她犹脸红心悸,他已放开她,没事一般。纵身化成一道青光便走,无影无踪。 “隙中驹”神色黯然,抖出袖内软鞭,飞身跃上一匹黑马,扬鞭策马隐人夜幕,一并消逝。 ^#^ “我姐姐呢?”彤青铭瘦削见骨的面容上,凹陷的两眼直瞪着立于床前的“石中火。”他声音枯哑,吃力地问:“我姐姐呢?她跟你们去顶王府,她呢?她为什么没回来?她怎么了?我要见她”他急着,身子陡然一震,剧烈咳嗽,咳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给呕出来似的。 “石中火”一直冷眸以对,表情深不可测。听着彤青铭剧咳,心底怀疑他的命还能熬多久?终于他开口,声音近乎元情的冷。 “你姐姐重伤,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忽地,彤青铭仰起脸,那黑洞般的眼蓄满泪。 “我姐姐”他哽咽,说不出话。“你们救她,一定要,要救她” “石中火”缓缓挑起一眉,嗓音低沉沙哑。“当然。”他忽然向彤青铭出手,掌风快如电,瞬间击倒彤青铭。 彤青铭睁着眼,软倒床上,不相信“石中火”怎会忽然伤他。他迷迷糊糊地,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昏眩中只好闭上眼睛。 他感觉有人抱起自己,移动他。要做什么?他昏沉沉地想,要杀他吗?他这个活死人还值得杀吗? 姐姐没事吧?最后一次见面,她温柔似水的声音犹在耳畔。 “青铭,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在作梦?嗯?” “等这个梦醒了一切就像当初那样。我们从老家醒来,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而这一切就像没发生过,我们只是作了一场噩梦” 彤青铭昏昏沉沉坠入黑暗,等这个梦醒了,姐姐会回来么? ^v^ 是天黑或是天明?是晴或雨?而洞穴深处,只有一把火在黑暗底烧。 像被世界遗忘的一隅,展云飞搂着彤爱君。她伏在他腿上,身体赤裸,雪肤上有无数殷红的擦伤与刀痕。 “血止住了。”展云飞黝黑的眼在爱君光滑如缎的背上搜寻。“但这里没葯。”他思索着如何疗她的伤。 “我很冷”爱君趴在他腿上,双手紧扣他的腿,却感受不到暖意。牙齿颤得话不成句,寒意在她体内窜流。 展云飞抚摩她雪白浑圆的臀部,嗓音沙哑略带责备。“我警告过你练斩情鞭的后果,你自讨苦吃。” 怎么会这么冷?爱君脸色泛紫。“我我怎么了?”冷汗不停淌落,身体变得迟钝僵硬,脑袋昏沉。 展云飞俯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耳畔低道:“是寒意反噬。”说着,松开袍子,滚烫强硬的身体如厚毯覆上她,那温暖令她发出**。他恼道:“你偏要练这致命功夫”展云飞被她赤裸的身体弄得欲火高涨,又因她满身伤痕心疼愤怒。 他舔舐她背上刀痕,唾液可以消毒,他用最原始的方法帮助伤口愈合。 爱君仰头,疼痛令她**,但另一种火焰却在体内折磨她。 展云飞缓慢又极有耐心舔舐每一道伤痕,爱君那甜的血被他热的舌融化人腹。 展云飞健康强壮黝黑的身体,钢铁一般覆住爱君的脆弱苍白。他的唇如火燎原,儒湿伤口,也濡湿她心深处。她叹息,他的嘴游移在冰冷的肌肤上,她的背脊一僵,变得极端敏感,毛孔奋张,一阵愉悦的电流窜过。 他喜欢她毫不做作地恣意**,喜欢她因他的**而疯狂,并充满活力。展云飞竭力令她疯狂,令她尖叫颤抖、亢奋。绷紧,她的愉悦,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满足,并令他感到无比自豪。 为了满足她而强忍自己快爆发的欲望,为了令她疯狂而寻遍她身体最敏感的地方,她的每一个愉悦**,都令他变得更坚硬、更强壮。 爱君白皙的皮肤,很快便在他热情的抚触下变得粉红,僵硬冰冷的身体在他滚烫的体魄下回暖。 热情又充满力量的手掌覆住她整个头顶,抚摩着那浓密如瀑的发。 有力的手指穿透发际,深深按摩她的头皮,热情而缓慢。他的嘴终于离开移至那白皙的臀,轻轻啃噬那浑然天成的弧度,那美妙的柔润,他贪婪地舔吻那光滑诱人的圆弧。 他将她扳过来面对他,爱君睁着朦胧的眼,表情迷蒙。他注视她,嗓音痛苦压抑。 “我要你。”他炙热的视线穿透她。“你可以吗?”他问得很直接,他的亢奋在她**抵着,强硬坚挺,显然已不能等待,他急于想埋入她,热切疯狂地占有,证明她的存在,以及他的,却又怕弄伤她。 仅仅是他的视线,爱君能感觉自己的**已经兴奋战栗;而他低哑的嗓音,令她心荡神摇,忘了一切。 她红唇轻启,着迷地望着眼前这个粗扩不羁的男人。凝视他狂野深透邃眼,那极富个性的眉角,不能言语。 “爱君爱君”他满足叹息,绝望低哺。“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该死的迷恋她,不是没有过其他女人,然唯有和爱君可以令他满足得几乎想掉泪。他抱着爱君,想将她揉碎,他抱着这美丽苍白的小东西,不知怎地眼眶潮湿了。 “爱君”他低哑地喊她,他们望着彼此,火光在眼底闪烁,他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离开百罗门,把锁元盒还给硕王府。” 爱君只是睁着清丽的一对眼,没有答应。 展云飞目光热情而认真。“做我的女人,我带你远走高飞。你不需出生入死,不需武功防身,我保护你,我照顾你。”他不要她再使斩情鞭,他不要想像她有丧命的一天。 爱君眨眨眼,声音冰冷地道:“不行。”她不可以背叛方笙!“锁元盒一定要给方笙。” “你带着宝盒,硕王府不会放你走。” “宝盒一定要给方笙。” “方笙方笙!”他发狂了,发出猛兽般的低吼。“你该死!他值得你卖命,值得你牺牲——”展云飞忽然凶恶地摇晃她,痛得她抽气,他咆哮。“他让你练致命的功夫,他害你差点没命.他利用你做事,你该死的为什么不为自己想,我究竟为什么要救你!你就那么爱他!那么自作孽!”他咆哮着一把推开她。 爱君背过身去,蜷缩着身子,身心剧痛,她环抱住自己。她只是颤抖,没有回话或辩解。 她的苦又有谁明白? 彤家欠方笙的,是她一条命也还不了的。报恩都怕来不及了,更逞论背叛方笙和展云飞远走高飞。 展云飞说得那么诚挚动人,她几乎想一口答应,她好累,她也想让一个男人保护,她也想搁下重担,她更想做个单纯被爱着的女人 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想走艰难的路? 他的咆哮令她心碎,他绝望的指责撕裂她的心。彤爱君不记得自己曾几何时这么生气过;为自己的命运生气。 如果她任性地抛下一切选择展云飞,她不敢想母亲会怎样痛心愤怒,不敢想弟弟会被怎样处置,她背叛百罗门,谁还会照料母亲与弟弟? 不,她早泥足深陷,她没法抽身,她的命早卖给对她施恩的方笙。 彤爱君生气又绝望的紧抱住自己,每一道伤仿佛都痛了,她身体绷紧,紧咬着唇,不吭半句。 展云飞凝视她倔强的背影,注视她微微颤抖的模样,她仿佛正奋力压抑着痛楚,并极力抵抗就快要崩溃的情绪。 她仿佛怀抱着巨大的忧愁,僵硬的背脊看得到她削瘦的脊骨,她该死的脆弱,令他后悔得想杀了自己。 他再看不下去,诅咒着,长手一伸,便将她揽入怀里呵护。 “我很抱歉——”话未说完她忽然急切地搂住他颈子,埋在他胸膛里,然后剧烈地在他怀里颤抖起来,跟着,久违的泪如潮水凶猛泛滥,她剧烈抽搐并颤抖着哭泣不止。仿佛将那积存已久的眼泪,全一股脑地泛滥开来 她崩溃了,被哀伤击倒。 展云飞先是错愕震惊,跟着立即心疼地将她紧密地搂抱在怀中。 “嘘,没事,别哭爱君别哭”他一手抚摩着她头顶,一手环抱她腰侧,任她将脸埋在他胸前,滚烫的泪水不停地儒湿他光裸的胸膛,仿佛也湿透了他的心。 他低低哺着安抚她的话,心疼得快发狂,只能紧抱着她,却什么也无法做。他脑子一片混乱,他有很多疑问,他想问她为什么这么伤心?为什么那一对明亮的眼睛深处总是藏着一抹忧郁,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可是他现在只急着想止住她那仿佛永远也流不完的泪 第七章 火焰逐渐微弱,终至熄灭。 展云飞悄悄移动左手,指尖轻轻画过她脸庞。听着她均匀呼吸,抚摩她柔嫩的脸,触摸到泪痕的干渍。她**着,转过脸来偎近他,用平静的睡容面对他。 她哭累了,终于睡着。展云飞却了无睡意,他不记得爱君哭了多久,只知道他心疼得快死掉。他不知道这个始终强悍好胜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怎么会有这么多泪? 可是他很高兴,他竟能看到爱君的另一面。她在他怀中哭泣,是不是代表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更亲密了? 黑暗中,展云飞目光炯炯,迷恋地贪看他喜爱的女人,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似的。当火焰熄灭,洞穴中就只剩下水滴声,滴滴答答的伴着展云飞失眠。 他凝视爱君睡容,听着她呼息。世界是这么静,这么令他感到甜蜜满足。墓地,胸腔涨满某种亲见炙热的情感。 展云飞愕然,怔住,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极重要的事。 “爱君”他摇晃她“爱君” “嗯”她疲惫地呢哺着又睡去。 “爱君。”他又摇晃她,她干脆翻身,背对他,继续沉睡。 他只好叹息,望着她的背脊。伸长左手,围住她,让她靠着他温暖的身体。她睡得这么沉,他怎舍得叫醒她? “爱君”他叹道。“我只是想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展云飞激动得难以入眠。胸腔涨满对这个女人的爱,有股冲动,急着想把自己的一切给她。他热情直接,不打算隐瞒。 展云飞说完,像松了口气,抱着爱君,合目人睡。 爱君却倏地睁眸,目光清澈,遥望远处。感觉到展云飞热热的呼息,拂上她颈子。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结实的圈抱她腰上,他的气息笼罩她。 她没睡,她听得一清二楚。在那么失控的哭泣过后,她难堪得不知该怎么面对展云飞,干脆佯装熟睡,避免尴尬。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突然说了那么一句爱? 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就像她也喜欢他的抚触和拥抱。但是,他怎能就这样笃定说爱她?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爱君骇得几乎窒息,只能佯装若无其事背对他。 曾经乞求方笙给她爱,怀抱着梦幻般的少女情怀,在很多个夜里一个人遥望星空时,曾幻想方笙会拥抱她,提供肩膀让她栖息在温暖的胸怀中。 这是她心底一点儿奢望,这是每个女人都有的绮想。 忽然间,展云飞做足她想望的一切。 这澎湃情感一刹那降临在爱君面前,这幸福来得突然,令她害怕。彤爱君在这巨大的幸福面前忽然胆怯起自己的渺小。 展云飞爱她?真的吗! 脑海里,他的轮廓逐渐取代方笙,从模糊到清晰。身体对他的拥抱和抚触逐渐熟悉,连回应他都是那么自然,这世上再没有哪个男人能明了她身体的每一寸。 爱君试图理清紊乱的思绪,一直以为自己是太寂寞了,才会对展云飞的抚触那么敏感热情。她想像着如果是其他男人如果是方笙对她做着和展云飞一样的事 不!爱君胸腔基地一紧,无法想像方笙这么做,他的冷漠和展云飞的大胆热情是那么不同这刹爱君惊觉,对她而言,方笙竟比展云飞还要陌生遥远。她只要合眼,便能清楚想像并感受展云飞的**,却无法描绘方笙的碰触。 当她想像着展云飞,想像他又大又暖的手掌,想像他又深又热的吻,还有那原始充满欲望的视线她的身体便感到热情温暖。 而方笙,这个她曾经迷恋的男人,怎么想着他时只感到陌生、压力,还有恩情的包袱。 爱君迷惘的注视着黑暗,在爱面前,她如初生之犊,惶恐、不安、困惑。她该怎么做?她又能怎么做!她恍惚着,隐约意识到自己恋上这偷来的一片青光,喜欢上那被呵护、被宠爱,如浸润在日光中的甜蜜感受。 原来是不能被宠的,爱君在心底叹息。 方笙救她、安顿她,却从没当她是个女人那样爱宠;而展云飞热情守护,温柔安慰,当她是个女人那样爱着,开始令她懒懒地只想忘掉一切和他缠绵,只想堕落,把现实摒弃,把责任抛弃。仿佛只要拥着他强壮的身体,只要迷恋他硬朗满布肌肉的完美体魄,只要这样一次次和他缠绵就好,世间一切都可忘掉 需要他的,不再只是爱君寂寞的身体,她的心亦开始贪婪地幻想就这么和他拥抱缠绵,直至地老天荒 爱君翻身面对展云飞,悄悄攀上他胸膛,趴伏在他身上。 睡梦中,展云飞双手自然地移至她腰后,占有性地圈抱住她。 爱君贴着他赤裸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强壮有力。 她失眠了,情绪渐渐激动。这个男人爱她?这个男人爱她呀! 爱君的手在他身上移动,往下,温柔握住它。 猝然,展云飞身体一紧,忽地在她掌握中苏醒。 他睁眸,黑湛湛的眼注视爱君。 爱君不语,看着他,温柔地抚摩它。就像他对她施展的魔法,他绷紧,兴奋。脸上表情复杂,有些不敢相信地注视爱君,恍如置身梦中。“你该死!”他低咒,凝起眉心,感觉自己不停硕大强硬,欲望高涨。 爱君俯身,跨在他身上,她低头亲吻他的嘴。他立即扣住她颈子,深吻她。 喜悦亲密的感觉瞬间掳获展云飞。她主动示好,教他感动莫名。 他深吻她,并迫不及待进入她,双手托住她臀部,在她体内热情移动,尽情驰骋。爱君配合着他仿佛永不疲惫。 这一晚他们不停地做ài,沉沦欲望里好证明彼此真实存在。 展云飞得到爱君鼓舞,一次又一次要她,即使是在他们因太过疲惫而睡着时,他仍留在她体内舍不得离开。他对爱君的欲望仿佛永无止尽,而只要他需索,爱君便竭力满足他。 没有累赘的言语,只有身体交缠。 最后一次展云飞在她体内坚硬绷紧时,他俯望爱君,她抿唇迎视他目光。注视她眼睛,展云飞在她体内奋力冲刺,炙热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他望着爱君漆黑如夜的眼瞳,那里深处只有他一人。 他几乎相信,爱君也爱他。 33 “还是没有爱君下落?”方笙面色凝重。 大堂里“石中火”、“隙中驹”都在。 “我正寻觅展云飞可能的去处。”石中火道。 “我很担心。”方笙叹息,壁上风灯摇曳,他的脸阴明不定。“她重伤,需要救治,展云飞救她,意图不明。或许会对她不利,这个男人向来喜怒无常,不受约束,我怕”他面色凝重。“必须快点救出爱君,待在展云飞身边太危险。” “教主放心—一”“隙中驹”看了“石中火”一眼。“找人啊,他最擅长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只怕”方笙沉思。“只怕硕王府先一步找到爱君,她身上带着宝盒,太危险。”方笙坐下,饮一口茶。“爱君脾气执拗,我担心她为了宝盒连命都不顾,必要时,希望她弃宝盒保命。” “没了锁元盒,教主不能回复功体。”“石中火”缓声道。“那么,我们的努力功亏一溃” “对呀!”“隙中驹”抢话。“咱们就等教主恢复往昔雄风,称霸一方。那多神气!”她冷笑。“只没想到,那破阵势是假的,幸好彤爱君够悍的,硬是抢下宝盒。” 方笙注视“石中火。”“看来,你觅来的破阵势是硕王爷布的局。” “石中火”面有惭色。“确是我的疏忽。” “隙中驹”笑望他。“你不是一向最聪明,这回可认栽了?” “谁能料到王爷这般阴险。”方笙凝视杯中茶。“你不必自责,振作精神,快找到爱君下落,凭你的追击术,找个人不难。” “隙中驹”笑道:“怎么你们都不想想,展云飞为什么救爱君?硕王爷可气死了。我想,他是不会伤她的,何况”她瞄一眼“石中火。”“不怕他不交人,我们手中有王牌。” 方笙抬脸,挑起一眉。 “石中火”自青袍内,抽出白符交给方笙。 方笙拿过白符,凝眉问“隙中驹”:“这不是我要你销毁的白符?”但见她耸耸肩,又望向“石中火。” “石中火”开口向方笙解释:“教主,这张白符大为可用。” 方笙凝视“石中火”仿佛想看进他心深处,而他只一脸平静,目光清澈。 “你顾虑的对。”方笙点头同意,将白符收人袍内。“发出消息,就说白符在百罗门。为了保命,相信展云飞很快便会出现。” “我不这么认为。”“石中人”淡道。“江湖上都说展云飞这人不受威胁,硕王爷关了他十年仍管不住他。展云飞根本不在乎这张白符,要不,怎会明知王爷手上有白符还救爱君?” “你说的对!”方笙恼着。“看来,咱们得好好想个对策,如今,只盼爱君无恙。” “隙中驹”忽然问起方笙:“教主,那胎明珠” “真惭愧,为了它让我良心不安。”方笙沉脸轻道。 “石中火”不解,望住“隙中驹。”“胎明珠怎么了?”这里仿佛另有文章。 “你不知道?”“隙中驹”明眸骤亮朝他笑道。“那胎明珠可神了,它必须” “对了!”方笙打断她的话。“石中火”找爱君的同时,师父另外有事交代你,跟我来。”方笙带走“隙中驹”离去前,经过“石中火”身边,她顽皮地朝他眨眨眼,附耳悄道:“下回同你说,我怎么偷来胎明珠”说着,跟方笙步出大堂。 “石中火”忽地伸手拉住她,她愣住,回头,惊见那对从来淡漠的眼眸竟激动地望着她 “你”“石中火”脱口而出。“留下来。”他忽地感到不安。 “隙中驹”骇住,愣在原地,情绪激动,热血澎湃。她与他四目相对,这是他首次这样明显地泄漏出对她的情感。 见师父走远了,她摹地红了脸。“你怎么我先去看师父要交代什么事,回头再说。”她忽然似个少女,羞涩地嗔瞪他一眼。“你真是”她好笑地掩嘴,神采飞扬地离去。啊,他果真喜欢她吗?竟要她留下,这么突然一句虽令她意外却感动莫名,她笑盈盈地离去。 相较于她无知满足的欢快“石中火”却是眉头深锁。他的心在胸腔内剧跳,面色凝重,对着“隙中驹”离去的方向沉思。 tt “隙中驹”跟着师父步进阴暗地道,那是百罗门急难时逃亡用的隐匿地道。“师父,什么任务这么重要?”“隙中驹”步伐轻快。一路微笑。“不能在‘石中火’面前说么?” 地道潮湿,方笙走在前面,声线飘忽。“是啊,因为师父最器重你。”“隙中驹”听了颇为自负地笑了。“我知道。”她毫不谦虚,爽快道。“你交代的事,有哪次失败的?”她好不得意。“连胎明珠我都给您找来了。” “不枉师父将你养大。”方笙欣慰道。 两人一路往下直至地底深处,那儿阴暗潮湿,四周石壁砌成,只有一张巨大石桌。方笙停步,背对着“隙中驹”俯身点燃油灯,光映上他侧脸,闪烁不定。 “隙中驹”迎上去,立在师父身后,凑身笑问:“师父,是什么任务,可以说了吧?”她像小时候那样,亲昵地拉拉师父的袖子,像个顽皮受宠的孩子。 “这个任务很简单,就是——”方笙低脸,侧身。 猝然,一道银芒闪过她眼帘“隙中驹”退身,听方笙道:“——要你死。”还来不及反应,短刀已在“隙中驹”瞪视中,刺人自己温热的腹。她愕然,握住腹前短刃, “为什么?”她忽地仰头瞪住方笙,他面无表情,将刀往她体内再刺人几分,冷漠地看着她大声抽气,不支倒地。 方笙俯视她,蹲下来,就像她小时候,他常做的动作,慈祥地摸摸她脸庞,亲眼地唤她小名:“小清”然后将染满她鲜血的手,在她白色衣裳上抹净。 面对“隙中驹”愤怨的眼神他只微笑道:“师父说过,胎明珠如何使用不可说,你却想着和‘石中火’说。” “隙中驹”倒在地上痛得浑身战栗,她震惊至极。“他他是自己人”此际震撼的感受多过伤痛,这个男人,这个亲手杀她的男人,和那个将孤儿的她养大、给她温暖家庭的方笙是同一人吗?十几年朝夕共处,怎么她竟完全不知这人面目? 方笙冷道:“唯有自己,才是自己人。”他抬眼凝视“隙中驹。”“师父要你烧了白符,你却将它给‘石中火’。在你心中,师父的地位早被他取代,是不?”惊惧的目光逐渐因疼痛和愤怒而朦胧。“就因为这样你你杀我?”只是这么小的错误? “有了胎明珠,只要再找到宝盒,就可恢复我百年功力,小清,师父不再需要你们” 他冷漠地看着泪水淌出她眼角。“嘘。”他竟还伸手抹去她眼泪,声音温柔亲呢。“乖,别哭喔,死了,就不痛了” 大量失血令“隙中驹”视线模糊,意识逐渐混乱,她眼中的方笙的身影渐渐淡了,她捂着伤口,腹内利刃锐利戳刺,却比不过心被撕裂的痛。 “原来”她眨眨眼,试图认清眼前男人,她咬牙用残存的力气恨声道。“‘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我们”她悲哀地合上眼。 “都不过只是你的棋子”眼中的泪淌落。 这一生竟被方笙操控利用,多么可笑,他们三人全忠心耿耿,满心感激地在为他卖命,而真相竟如此不堪!他们帮的敬爱的竟是这么个残酷自私冷血的恶魔,太可笑了她不甘心,她真不甘心!她这一生竟这样浪费了 弥留之际“隙中驹”只是惶恐地担心“石中火”不,她要告诉他,方笙的真面目,她要提醒他小心。可恨这太可恨!“隙中驹”遗憾地想到“石中火”今日深情的眼眸,温暖的嗓音,那样柔情地拉住她手臂,要她留下。 “石中火”死前她想的都是这个男人最后也是最初一次温情的脸,变幻成这一生她最美的回忆,一直在她脑海里重现,直至死亡的阴影笼罩,直至脑子一片空茫,直至失去知觉 方笙没有再看“隙中驹”一眼,他恍若无事一般吹熄***,在黑暗中拾级而上,他思绪飞扬,情绪激动。 他的雄心壮志,他这几十年的委屈,就快伸张,如今只差彤爱君带来宝盒,便可轻易灭了王府,称霸一方。 他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表情,只在无人时,他才会显现出那样自负的模样,通常他都很小心地戴着慈祥的面具领导下属。 可是,很快的,他不再需要依赖任何人保护,他的双手将足以劈死所有敌人,他又将是那个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那个天下无敌纵横十方的方笙,所有人都要向他低头,所有人! 他笑了,他信彤爱君会乖乖将宝盒送来,毕竟,彤家可是欠足他人情,她或者会有迷惘的时候,但她母亲从不忘记报恩必要时,亦可好好利用她母亲去向爱君施压。 可怜的彤家,永远不知他对他们做了什么,而这个秘密将永远埋在方笙心海,谁也别想拆穿他的真面目。 一离开黑暗地道,光明中,方笙又是一副温文俊逸、道貌岸然的模样。脸上没有一丝丝邪恶气息,有的只是斯文祥和,他,永远记得,将面具戴好。 暗处奔来一人。“大爷——”彤母满脸泪,焦虑地喊住他。 方笙停步,凝视彤母。“怎么了?” “青铭青铭不见了!下人要我别惊动您,可找了一天,那孩子重病,不能行走,怎么会忽然失踪?大爷——”彤母焦急地揪住他袍子哀求。“帮我,您帮我,我就这么个儿子,我怎么办啊?”她惊惶痛哭。 方笙脸色微变,旋即俯身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别急,准是王府为了逼爱君交出宝盒才掳走青铭,放心,等爱君将宝盒交回,我功体一恢复,即刻将你儿子救回,他不会有事的,您千万别急坏身子。” “爱君呢?她为什么还不回来?已经好些天了”她啜泣着。“我的女儿她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方笙又说。“记得爱君一回来,就将宝盒给我,她拿着那东西太危险。彤夫人,您放心,我保证将青铭平安救回。” 听方笙一再保证,彤夫人才勉强镇定下来。“谢谢您,谢谢您,大爷您真是我们彤家的大恩人,我我真不知怎么说才好”她又热泪盈眶,不住地道谢。 第八章 密林深处,石壁满布青苔,蔓藤诡异妖绕树间,一如绿色天幕。/www.qВ5、com/成片阳光被密林阻断切碎,只在林间点点闪烁。 爱君在展云飞悉心照顾下,伤已愈合,只留下粉红色淡痕。 她很少说话,大半时候被动的任展云飞摆布。当他喂她吃食时,她温驯低垂着纤密的睫毛,一小口一小口吃着他给的食物。展云飞总不自禁地就把她推倒,情深意切地占有她! 又当她不说话静静坐着时,只消抬起脸来看他一眼,剪水双瞳风情无限。他就会又把她推倒,难忍**地要她。 日复一日。 爱君从没拒绝,只是配合着他。享受这两人世界的亲密感觉。这是她命中最美的一段,展云飞用满腔热情将她与现实世界隔离。她只恍惚承受着这个如梦一般的奇遇,她与展云飞的绮梦,她情愿不醒,她衷心期盼。 展云飞渐渐摸索出她美丽身体的每一寸触感,熟悉地每一细微反应。他知道在爱君背脊亲吻,最能令她亢奋;舔舐她柔软细白的耳垂,她会大声抽气;她平滑小腹那可爱的肚脐,最怕痒,搔弄它时,她会抱住他颈子格格笑着躲避…他喜欢搔她痒,喜欢她笑,像是觅得最罕见的宝物。 每一天都贪婪呼吸着彼此的气息,世界缩小到只在他们之间;常常在星空下望着彼此眼睛,便忘了时间。 欢爱仿佛永无止尽,光阴却在眼角眉梢间流逝。 此际爱君坐在洞穴前,深情注视展云飞。他身形矫健在林间穿梭,大手拉着蔓藤从一端,绕至另一端。 忽地他回头对爱君微笑。“爱君,爱君,你一定喜欢这个!”他用蔓藤做了一个秋千。他对她招手,很得意的笑。“城里男孩都这样讨女娃儿欢心,你玩过没有?快来试试!” 爱君懒懒地起身踱去,展云飞迅速将她按至秋千上,绕至她身后,将秋千往后扯得好高。“准备好了?”松手,秋千倏地荡出去。爱君立即施展轻功,飞至树梢。 展云飞愕然。她…她干么?秋千空空地荡回。 他恼地扯住秋千架,瞪着立在树上的爱君。“不是这样,你不可以飞走,要让我推秋千,你不可以下来,你过来——”他认真地责备她。 爱君攀在树梢,一脸困惑。 展云飞招手。“下来啊!” 爱君恼了。“你不是要我不可以下来!” 展云飞一脸挫败,举高双手投降。“是、是、是,我指的是秋千!你过来乖乖坐好,不准下来!” 爱君看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很好、很好。”他双眸骤亮。“就知道这玩意儿能逗你开心,瞧,还没正式玩呢,你就笑了。” 她瞪他一眼,轻灵地飞身下来,被他拉着又接回秋千上。 “信任我,让我推你。” 爱君坐好,低头注视秋千架,她皱眉问道:“这东西坚固吗?”才问着,他霍地就将她推出去,她骇得尖叫,赶忙抓紧了千绳。 展云飞在她身后咆哮:“你给我坐好就对了!”她竟敢怀疑他的能力! 秋千荡去,长发如瀑,扑过眼帘。 爱君紧张,抓紧千绳,在展云飞推动下,一次比一次荡得更高。她压抑着想施展轻功的冲动,端坐在架上,背脊挺得又硬又直。摇晃中,听见展云飞在身后叹气。 “你那么紧张干啥?”他又气又好笑地说道。 爱君转过脸来瞪他一眼。“我要下来。”她揪紧秋千,没好气地说。“别推了,我要下来!” 展云飞却将她推得更高更远。“很好玩的,你放轻松,你要信任我呀!” “不好玩!”她紧张地看自己简直要冲上天际,她咆哮。“我要下来了!” “该死!”展云飞急了。“你不可以,你闭上眼。你感觉它,你放轻松!” 闭上眼?她回头又瞪他。“别开玩笑了!”脸色苍白,表情肃然,可展云飞丢给她一个很受伤的表情。 “你信我,你闭上眼,难道我会把你摔下去?别傻了!” 爱君运劲想飞下来,可是听见他期待的口吻,忽地又心软,尴尬地僵持着。 展云飞催促道:“快,快闭上眼,爱君——” 爱君想对他咆哮,怔了怔,竟柔顺闭上眼。不敢相信,她竟会把自己交给他,任他摆布。第一次,如此信任一个人。 展云飞乐极,立在秋千后,掌控秋千摆荡的速度。规律又有节奏的令爱君摇晃、摆荡。他双手一次次稳稳托住秋千,再将她推得更高更远,似要把她荡至天上,在她坠落时,又托住她。 爱君习惯了秋千,规律的摆荡中,逐渐放松。 半晌,她试着睁开眼睛,看见树梢在她裸足下,感觉风扑过她脸颊,伸手仿佛可抓住白云,然后又急速后退,再后退…展云飞托住她,把她抛出去,远山景致如临面前,壮阔天际,将她纳人怀抱。 她斜倚秋千,裸足感受凉风袭来,遥望景致变幻,抬头见白云在细碎的林间缓移。 她深吸口气,干净清新的空气漫过四肢,她不记得自己几时这么放松过。 展云飞得意的在她身后道:“很舒服吧,爱君。” 她回眸一笑,目光闪烁,脸颊红粉排排,模样媚人。 展云飞心悸,一把扯住千绳,停下秋千,转身立在秋千架前,俯望爱君。 眼对眼,耳边只听得风吹过树梢。 爱君坐在秋千上望他,展云飞高大的身形迹断日光,望着她的视线变得热情占有。 他哑道:“你喜欢秋千了?”他伸手,长指刮过她脸颊,呼吸变得沉重浓浊。 每当他这样热情望她,爱君就觉得浑身愉悦地泛起一阵疙瘩,仿佛都因那对眼而变得极端敏感。她恍惚着,前一刻展云飞还似个大孩子,此际俯望她的表情,却像一个充满**的男人。 展云飞嗓音低沉慵懒。“爱君,爱君…”好像有魔力一般,喊得她的心都融了。“谁帮你取这样动听的名字?” 爱君不敢相信自己竟傻傻地因他的赞美脸红。“娘取的,她深爱爹。第一个孩子就取爱君。”她眼眶潮湿,隐着一抹忧伤。可怜的母亲… 一见她又露出哀伤的表情,展云飞一手抓着秋千,一手抬起她下巴。不给她伤心机会,俯身便覆上她的唇。 他低低在她脸畔呢哺:“永远陪我,好吗?爱君。” 爱君沉默。 心开始动摇,他亲密地吻她**,亲吻她鼻尖、眼角眉梢。珍视呵护,小心翼翼如捧着极度脆弱的琉璃。 爱君情不自禁地在展云飞灼热的亲吻下恍惚了。 如果世界只剩下展云飞…多好! 这世上再没有人似他,这样呵护自己。 爱君不禁奢望起来,就这么一次,她想任性地放纵自己,忘记她还有亲人,还有未偿的恩情。 “爱君,为什么不答应?” 等不到她回答,展云飞干脆将她自秋千架托起,将她捧抱胸前。 爱君双手撑在他肩膀上,低垂双眸,目光忧悒,和他热切的视线相望。 终于她诚实道:“我…我很想答应。”真心的。 他这才欢快地缓了眉梢。“那就这么说定。” “可是…” “没有可是!” “但是…” “更不准但是!”他强硬阻断她的话。 她愕然,然后叹息,只好对他露出苦恼的笑。俯望展云飞,她双手圈住他颈项,向来冷漠惯了的目光变得柔情似水。 “我们…怎么可以这样?”她和残存的理智搏斗。 他却挺起胸膛,无畏无惧、理所当然地道:“怎样?”他懒洋洋地笑。“拥抱吗?”他使劲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她皱眉,他则一脸无赖。“彤爱君,我们想怎样就怎样!” “你一向这么为所欲为、蛮横放肆吗?”她略带责备地瞪他。 展云飞愕然,忽地仰头大笑,笑得爱君一脸莫名。待他笑够了,才注视着她道:“瞧瞧这是谁说的话?”他兴味盎然,目光闪烁。“为所欲为的不是我,是你。爱君,是你先来勾引我。” “我没有。”她驳斥。 “你爬上我的床。” “那是要杀你。” “你将初夜给我。” “那是一时冲动。” “是,你将初夜赠与你要杀的人,非常大方。” 爱君胀红了脸。“你别说了。” “这还不为所欲为吗?”他伸出食指摩挲她柔软**,看着她红粉绊绊的脸,他的爱君真美丽。“明知会丧命偏要练致命功夫,这算为所欲为吧?”他俯低,额头抵住她额头,彼此四目相对。“潜人王府,不顾死活,夺走锁元盒——彤爱君,你不只为所欲为,还蛮横放肆。我一再的放你走,你从不感激;我冒死救你,你一句谢也没有。你说,你是不是为所欲为又蛮横放肆?” 他们靠得那么近,眼睛对着眼睛,爱君微笑,挑起一眉。“你也好不到哪里。” 他笑,爱怜地伸手点了点她鼻尖。“所以咱们是天造地设,是绝配,是鱼儿离不开水…”他放柔了声音。“你离不开我…”他已经不敢想像失去爱君会如何,他多么喜欢这样看着她,抱着她,仿佛她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可是她从没真正回应他的情感,着实令他焦虑。她怎么这么薄幸,吝于给他一个承诺? 爱君伸手,冰凉的指尖怯怯地触上他眉梢,恍惚地重复着他的话:“鱼儿…离不开水?” “是,如鱼得水。我们往后便谁也不理,就这么天荒地老,就这么藏匿,就只有你我,你说好不好?” 爱君望着他,伸手摸上他略略粗糙的黑发,还是沉默地逃避问题。 他抓住她的手,逼她回答。“爱君?”他肃然道。“我要你一个承诺。” 风拂过,发丝漫过她的眼。 爱君抿唇,诚实地道:“我…我不知道…展云飞,你让我好为难。你…”她低下脸,对一切感到无奈。“你打乱我的生活。” “我只想听你答应,留下来永远陪我。” 爱君眉头深锁。“不行。”仿佛为了更坚定自己的意志,她握紧双手又重重一句:“不行!我总要走的。” “为什么?”展云飞脸色难看至极。 爱君低着头轻声说:“我是为所欲为,我是蛮横放肆;但唯有一件事永不更改——我誓死守护百罗门,誓死效忠方笙。”她抬起脸,忽地怔住,只因展云飞眼底明显的哀伤。 这次他没有咆哮,只问:“他对你真那么重要?”她这么爱方笙?他嫉妒得发狂。 “不——”爱君忽然急切地解释起来。“我只是报恩,展云飞,没有方笙,我老早就没命了。他救过我,我怎能背叛他?” “很好,他救你,你就一生为他卖命。”他咬牙狠狠地道。“我也救你,你怎么不报恩,一生伴我!” “你说的对。”爱君冷笑,喉咙酸楚,眼眶刺痛。“但他不只救我一人,还救了我母亲及胞弟,他照顾我们彤家大半辈子,安顿我们的生活,没有方笙,我们彤家早就被灭。如今,背叛方笙,亦代表背叛我至亲,你说,你说我能那么自私吗?” 展云飞沉默了半晌,脸色阴霾。“我情愿当初救你们的是我!”他低咆。“那么我只会要求你陪我,我绝不会要你练那该死的功夫,我更不会让你出生入死,哼!”他冷笑恨声道。“这男人不是救你,是害你。” 爱君背过身去,摸着秋千,轻轻推动它。“但不是,不是你…救我们的不是你。”爱君轻声道。“我不是不懂感激的人,展云飞…你对我好,我愿报答你,假如有来生…” “别说来生!”他打断她的话。“我不想听那么遥远的话。”他自爱君身后抱住她。“我要你今生。”他搂住她叹息。“不行吗?” 爱君望着腰前双臂,复又抬头,日光闪烁,浮云移动,她眨眨眼,渴望时间停驻。然浮云仍只不断往前流动,日光不住闪烁,时间从不为谁停留。而云,云能暂驻亦哀丝… @@ 今晚风不止,有星,有月,还有天际闪动的青雷,预言了明日将大雨。 屋里有人,匍匐在地上喘息,抽搐不止庐音破碎。 “方笙…方笙!”柳晴**,腹痛如绞。“我们的孩子…”她刚饮下他给的安胎葯,竟痛不欲生,怎么回事?她伏在地上,腹内一股热气冲上,猛地激烈干呕,那痛苦的呕吐声在深夜底听来令人战栗。 方笙坐在床畔,对她的痛楚竟只是冷冷地袖手旁观。 “晴,没有孩子。”他挥挥拍上灰尘。 孩子?柳晴捣住肚子,干呕着,瞪住他。他冷漠的眼教她没来由头皮发麻。今夜,这朝夕眷恋的男人显得特别陌生,在她这么痛的时候,他唇畔竟还隐着一抹笑。 “你…你说什么?”她又伏地皱眉,持续干呕,肝肠欲裂。 “是胎明珠,我趁你熟睡时,点你的穴,让你吞服,将它养在你体内,保存它的生命力,好开启宝盆。” 柳晴浑身如被一把剪子剪碎,她瞠目,控诉的话来不及说出,腹内一阵翻腾,异物冲上喉间,她哗的一声,软趴地上,呕出血红的胎明珠。跟着又持续呕出鲜红的血,她看着腥甜的血不停自她口中冲出,濡湿地面。 “方…方笙…”她撕心剖肺喊出这名字,便倒在自己的鲜血中死去,双眸犹不甘心地瞠着,血不断涌出她唇畔。 胎明珠在血泊中跳动,方笙嫌恶地踢开柳晴,俯身拾起珠子,捧在双掌间审视。 吸附了女体精华,胎明珠益发殷红,红芒映亮他的脸,珠子的温度催化他体内蛰伏已久的邪恶力量。 他瞠眸咧嘴而笑。只剩宝盒,他就可以复仇。他深吸口气,满室血腥,他只觉得亲呢而熟悉。 他怀念手刃敌人那挫骨断筋的威风,那意气风发的日子,不远了,不远了…他步出产外,仰头凝视清风明月。 “彤爱君,你还不回来?”他双眸锐利地瞪视远方。 3@3 夜的另一端—— 爱君正睡在美梦底,与展云飞同榻而眠。 沉溺在他一双铜墙铁臂间,沉溺在他钢筋铁骨般壮阔胸膛底。仿佛听见方笙召唤,当天际一道闪电劈过,穴内乍然青光闪动,跟着雷声惊醒爱君。 她霍地坐起,冷汗涔涔。“师父?”有一刹茫然,忘记自己身在何方,忽地清醒,她起身赤足步向洞口,洞外星子与月光交错一地。 爱君红裳技发,双臂环抱胸前,冷。 立在洞口,仰头,看见星子闪烁,暗云浮动。 当远处闪动的青芒又近了些,她心知“石中人”已觅至近处,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她神色黯然,回眸凝望深不见底的黝黑洞穴,素手拂过颊畔乱发。 是时候了…一颗心直往下沉。 她重返软榻,注视熟睡的展云飞,俯身取走他腰畔宝盒,冰冷的宝盒握在手中,望着他睡容,她内心挣扎,手心渗汗。 “我不想走。”仿佛听见心底呐喊。 “爱君,你怎可忘了方笙的思情?你怎么可以!”理智警告着她。 爱君立在展云飞面前,目光变得执着而占有,热血沸腾。 她喜欢这个男人,老天,她真的喜欢。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是彤爱君?爱君闭目深吸口气,目光湿润。 她咬牙,狠心转身就走。猝然,长发被一只大手绞住。 “你还是要走?”展云飞睁眼,沉声问道。 展云飞目光如炬,等着。 爱君斜过脸来,俯望他。“不要为难我。”只说这一句,她低垂着眼不看他。她硬下心肠,决心封锁自己的情感。不能再拖了,梦再甜美也终得醒。 展云飞抓牢那一把青丝,打量着她恼怒的表情,缓缓坐起。 “彤爱君,你选择继续为方笙卖命?”低沉的嗓音透着怒意。 “是。” “你知道再使斩情鞭的后果?”他不可能一次一次地救她。 “是。” 一问一答,都简单俐落,两人表情愈渐凝重。 展云飞听了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浓眉聚起怒意,眼神变得强悍惊狂,抓着发的手因愤怒而握紧。 他咬牙道:“与其让你被方笙利用致死,倒不如现在就了断你。” 爱君抿唇,脸色越发苍白,也撂下狠话。“命是你救的,你高兴就杀吧。”为什么,不能体谅她的苦处?说什么爱,最终也只是要占有她。她已经够恼了,为何这个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却不愿试着理解她的无奈、她满腔的苦衷? 有一刹沉默,两人只冷着眉目僵持,气氛凝结,冰冷如要窒息。 终于展云飞开口,嗓音沙哑痛楚。 “你明知我下不了手。”乱发中,两眼湛然,定定地望住她。 爱君喉咙酸楚,胸腔起伏,一颗心痛得仿佛要跳出胸口。她竭力维持住冷漠的表情,霍地转身。“我走了。”迈开步伐,毫不留恋就走。 手中青丝跟着主人离开他的掌握。 展云飞恼怒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震撼了她—— “我要废掉你该死的武功!” 她怔住,眼前一片黑暗,背脊着实凉况冷。他说什么? 感觉他走近,她浑身起疙瘩,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危险。 “彤爱君,你的命是我的,我不杀你,也不准你死!”他已来到身后,炙热的气息贴近,她绞紧双手,绷紧身躯。 “你不要太过分!”她斜脸看他,他表情肃然,高大的体魄威胁着她。 “爱君,我爱你。”他深情相告,遂又沉下脸道:“我要废掉你武功。这么做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再使斩情鞭。”唯有如此,她才能安然地活过每一年。 “真这样倒不如杀我!”她撂下话,还是要走。 一道杀气果真扑来,爱君眼前骤亮,只听“铿”的一声,一把刀穿透她发际,插人面前石壁,刀在壁上震颤不止。 她停步,眼神变得阴冷,声音转为无情。“你别逼我。”体内蛰伏的功体开始催化苏醒。 “是你逼我。”他在身后低道。“想走出这里,就把一身功夫卸下。” 爱君不受威胁,她愤怒得颤抖,仍迈出步伐。 “彤爱君!”他一如野兽般疯狂地怒咆。倏地,他将她扑倒在地。 面前,他双目如刀,杀气盎然,伸掌就往她额上大穴击去,企图废掉她气脉。爱君双眸猝亮,望着他疯狂的表情,猛然知晓他真会这么做。 她震惊,扣住他出掌的那只手。 “不…”她在他身下颤抖。“我要这身功夫!”她脸色骤变,第一次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她咆嚷。“展云飞!没这身功夫我彤爱君还有什么价值!”她苦心练就一身本领行走江湖,就算会害她丧命,她早已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展云飞一手按住她肩头,大掌威胁地罩在她额顶,她惊惶恐惧的表情教他心碎。此际,爱君在他眼中是那么可怜,他不敢相信怎会有人把功夫看得比命还重要?她怎么会把自身价值担在一套虚幻的斩情鞭上? “彤爱君,你愚蠢至极,你走火入魔。竟为了斩情鞭连命都不要,难道人生没有其他更重要的?譬如感情?难道你只要杀戮?你只喜欢血!我对你的好不足以感动你!”他伤心道。 她在他掌下哭泣,热泪濡湿双颊庐线压抑着痛楚。“不要…跟我说那么遥远的事。”握住他手腕的双手剧烈颤抖,她哽咽,她焦急。“你不是我,你怎能知道我走的路?我怎样跋山涉水到今日这地步?我度过多少煎熬,耐过多少苦楚才有今日这番局面?你可以鄙视我轻视我,但你不能就这么否定我的一切,你不能废掉我的功夫,你不可以!”她自暴自弃地嚷嚷。“我是走火入魔,我是愚蠢至极,展云飞,我没救了,你废了我武功我就什么也没有了。从我懂事以来,斩情鞭就是我唯一寄托,它成就我,它令我得到赞赏。我不能决定宿命,但至少可以掌控手中长鞭,它已是我命中一部分,我已经不能没有它…” “你还有我!”他伤心,黑眸惨淡。“为什么你不明白,我是这么想保护你、珍惜你,为什么你却要甘心毁灭自己?” “我的命是方笙的,你饶了我吧,你让我走。让我把宝盒送回百罗门,你让我走吧!” 展云飞并未收掌,他眼神悍然,强硬道:“爱君,就算你下地狱,我也要执意拉你上来!”他提掌就劈下,曼君仓皇闪避,运劲全力反扑。 近日恩爱的两人,又回到往昔,势如水火交战起来。失去鞭子,爱君即时卸下腰带,誓死抵抗他,挥带如欲置他于死,义无反顾。 谁敢夺取她的功夫,她就要谁死! 两人在黑暗洞穴扭打,宝盒坠地,青光闪烁,见证他们反目。 爱君在如蛇的红带间纵身飞掠,她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然鞭影若剑,千变万化,在展云飞身上划出几道血痕。 她招式再狠,却仍旧无法吓退展云飞他步步逼近,爱君情急下,迫不得已使出第十式,长鞭若影,化成一把红刀,直刺展云飞胸膛。 送出这势子,爱君是执意挡他;没料到他没躲,还是运起掌风朝她击来,这刹,爱君骇得红眼,他是宁死也要废她! “不!”她睁眸,即时抽回红带,却因此来不及闪躲,硬受他这一掌,结结实实打上额心,掌风化成灼热气流,灌入体内,冲散每一道穴脉,冲化她至阴功体。瞬间白色气雾自爱君四肢百骸冲出,她痛呼,往后瘫倒,他赶紧奔前,及时抱住她。 这一掌凝聚他浑身功力,足以打散她毕生功体,这一刻爱君躺在他怀中,怨愤却如火焰凶猛烧起。 她确切感受着浑身功体化成烟雾流散,却无力挽回。她体内充塞的全是展云飞那一掌打人的热气,酝酿出的却是她毁天灭地的恨! 她美丽却冰冷如雪的瞳眸,如今更是结上厚厚一层冰霜。亲爱的人此刻在她眼中却是最可憎的面目。 她难得动情,却在这刹灰飞烟灭。她的不忍,害得她受这苦楚;她没杀他,却害苦自己。 如今她彤爱君还剩什么?朝夕勤练赖以寄托的功夫就这么在瞬间失去?她如何承受?她怎么原谅? 展云飞紧抱爱君,看她痛苦地合目闭气等待寒意尽褪,等待功体全数散尽。等待的时候,她伤心的泪濡湿他双臂。 终于她睁眸,成为一个平凡毫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空洞的眼神却再无半分对他的眷恋。 她表情茫然,声音颤抖地问:“我…可以走了吧?”他满意了,她终于什么也没有了。 他收拢双臂执意抱紧她,神情黯然。“爱君…”柔情的呼唤,她却只是冷脸相对。 “把你的手拿开。”她不看他。 展云飞松手。“你还有我,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我!” 她仿佛听不见了,他说的话再不能进入她的耳。她虚弱地站起来,拾起宝盒,掩上盒盖,青光摄入盒底,她的双眸也在一瞬间失去光彩,黯淡而毫无生气。 纤瘦的身子虚弱不禁风,她无声息踱往洞口。情甜如蜜她尝过,情冷如刀,她也受了。 他爱她,她的恳求却无法令他手软。她本想带着亲爱的回忆离开,怎么也想不到如今却是一身惆怅与恨难消。她走的狼狈,她身后,展云飞也说的狼狈—— “爱君,爱君,人最悲哀是什么?”他朝她毫不眷恋的身影苦道。“是分不清谁才是真正待她好的,你这样为方笙,值得么?” 她没回话也不理会,红色身影消失在洞口。 爱君心灰意冷,孤苦无依,临别嗓音伴夜风吹入洞里,袭人展云飞心坎。 “…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她感慨万千,这一场绮丽春梦,代价太大了。 步上泊在岸边小船,她松开船绳… 当船远扬,爱君仰头看见星子璀璨,明月如水,她黯然低下脸,长发垂面,冷风袭身。俯身伏上船板,埋住脸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浑身战栗不止。 仍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做,他会如此… 展云飞随爱君步出洞穴,立在岸边隐处,仍像每一次那样目送她离开。只是,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告别。 爱君临去前那伤心绝望的表情,令他怀疑自己是否做错? 看着小舟消失夜雾弥漫的湖面,他唯有安慰自己,至少,没了武功,彤爱君再不必受那剧寒折磨。送出宝盒,也足以交差,方笙应不会为难她。 展云飞瞥见暗处那爱君曾欢快坐过的秋千,夜风雾中,它孤独轻晃。 他踱去,摸上秋千,轻轻推动它,无限感慨。 就这么放手?就这样?她与他的缘分?这么浓烈,却这么短? “展云飞!” 后方忽来一声,他霍然转身,看见一道青芒堕地。 “你不该废她武功!”一名青衫男子现身,一把冷沁的嗓音。 展云飞挑起一届,打量眼前人,感觉他通体颤着冷冽的光,那是最上乘的轻功。 展云飞冷笑。“你就是‘石中火’吧?” “正是。”他只浅浅扬起嘴角。“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展云飞。”他来意不明,只拿一双冷眸睇着他。 展云飞好整以暇瞪着他瞧。“老子现下不爽极了,你倒来送死!” “石中火”负手在背,展云飞敛眉。 “看来——”展云飞懒洋洋道。“你不是来打架的。” “石中火”唇角微扬,双眸炯亮。(全本小说网) 最新全本:、、、、、、、、、、 第九章 风尘仆仆赶回百罗门,爱君还没赶得及复命,便被盛怒的母亲拦住去路。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彤母劈头就问。乍见爱君无恙稍宽心便又急于拯救爱子。她凄惨苍老,早没有过多柔情善待爱女。 母亲严厉的口吻教爱君心上一慌,下意识心虚地回避她的视线。“我…我这不就回来了。” 彤母打量爱君,隐约感觉到她不对劲。但急着拯救爱子,伸手便嚷:“宝盆呢?” 爱君抬头,仿佛不懂母亲怎会要起这东西。 “你快给我,你弟弟被硕王府抓去了。拿来,大爷急着要宝盒救青铭!” “青铭?”怎么回事?他被抓?爱君犹困惑,母亲等不及伸手就往她襟袍搜去宝盒。 “你发什么愣!”彤母咆哮着,抓着宝盒就往方笙院落奔去。 “娘!等等!”爱君追出去。“等等啊——” 正提步要追,花苑里,听见细碎的声响。 “爱君…爱君…” 谁?爱君停步,环顾苑里树影婆娑,转身但见红花处处,并没有人影,只有氤氲的雾气,蒸发着潮湿的夜。 空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那声音很小、很细微。“爱君…爱君…” “谁?”爱君立在花苑中,怒问:“鬼鬼祟祟做什么!” 梧桐树旁闪过一条人影,爱君追去,却因失去功夫追得狼狈至极。 那白色人影穿掠花苑,翻上屋檐,奔出百罗门,奔入不远处一座密林,爱君执意追去,不久,也追人了密林。 那白影在夜雾中停步,等着爱君前来。 半晌,爱君追至,疲惫的直喘气,口中白烟一冽。她喘着,凝望夜雾中逐渐熟悉的人影。 她认出来人,更显困惑。“隙中驹?”追了半天竟是自己人。 “隙中驹”面色苍白,只一朵唇红得凄艳。 明月悬空,暗云流动。林间风声肃杀,夜虫卿卿。爱君望着她,凝起眉心。 “你…受伤了?”爱君注意到她腹前捆着疗伤用的白帛,她脸色泛青,气色极差。往常她是他们三人间最活泼的,今夜月下她惨白得教人心惊。 她凝视爱君,夜雾氤氲她们之间。 迷一般的情境,正如他们三人迷一般前尘。 “隙中驹”望着爱君,眸底有着同情,更有着惺惺相惜。 “爱君…你失去武功了?”她问,轻轻拂去脸畔发丝。“也好…爱君,你看看我身后是谁?” 爱君不解,注视着她,她移开身子—— 迷雾中,彤青铭步出,直直走向爱君。爱君震惊至极,双手掩住嘴,已经好几年不曾见胞弟行走过,她愕然,瞠目凝望,直至青铭停在地面前,直至他喊一声:“姐姐…” 爱君抽气,是真的?眼泪忽地冲上眼眶。“你…”她激动得说不成话,一双唇只战栗着。“你…你能走?” 爱君热泪盈眶,仰望胞弟,原来…他已经这样高了!他一直躺着,几时已经这样高了? “我…”爱君紧紧捂住嘴,不由得哽咽,胸腔抽紧。“我在作梦么?”殷红了眼睛。 这一瞬间,在青铭眼中一向独立坚强,始终保护他的姐姐竟显得这样渺小脆弱。他也红了眼,鼻酸哽咽。他们的前半生都太坎坷。 他拉爱君的手,置于他面颊。“你没作梦,姐,真是我。我能走了。” 眼泪纷纷淌落,爱君胸腔剧烈起伏。视线朦胧,目光闪烁。 “隙中驹”挺身戳破爱君半生梦境。“我们,全被骗了。” 她恨恨说道:“彤爱君,你听好。你弟弟根本没病,是方笙一直向他下葯,还请了大夫作戏给你们看,骗取你们对他的感激,好对他死心塌地。哼,根本就是他在害你弟,他倒扮着救世主的角色。” 爱君猛地抬头注视“隙中驹”,眯起眼。“你说什么?”背脊一阵凉冷。 “全是骗局!”“隙中驹”摸住伤处。“方笙杀我,他认为我没利用价值,拿刀捅我,幸好‘石中火’早知他面目,尾随其后救走我。爱君——”她对一脸茫然的爱君坚定道。“你记得‘石中火’常吟的那首诗么?” “隙中驹”背诵道:“蝇爱寻光纸上钻,不能透处几多难,忽然撞着来时路,使党平生被眼瞒…”她咬牙恨得眼红。“‘石中火’早知道,他都知道。他和我根本不是弃儿,我们有父有母。是方笙看我们资质好,派人灭了我们两家,重新建立我们的记忆。我们三人都对他忠心耿耿,都对他满心感激。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人情债更难还?他真够阴险。我和‘石中火’竟对个杀父弑母的仇人誓死效忠…”“隙中驹”苦笑。“可笑、太可笑,我们被瞒了半生。若不是老天有眼,让‘石中火’意外察觉青铭的事进而调查方笙,我们不知还要被蒙骗多久!”她望住爱君,看她面色惨白,骇然地僵在原地。她抽出袍内爱君遗失在王府的斩情鞭,上前,递还她。“爱君,我们都该醒了。”她感慨一句。 爱君望着“隙中驹”手里银鞭… 夜凉如水,夜露湿重。潮湿的雾气,湿润的眼睛。爱君眯眼,注视那条鞭子,眨了眨眼,仿佛看见一条毒蛇箍紧她半生,嘲笑着她的甘于束缚。 前尘旧事,恩怨情仇刹那冲上心口。 爱君**一声,捧住头,仿佛无法接受这个冲击。她敬爱的师父、曾倾慕的男人,转眼间竟是十恶不赦害苦他们彤家的魔头。这算什么?这是什么可笑命运? 爱君凝视斩情鞭,并不接下,只是瞪视着,动也不动。她想着展云飞的话,热血沸腾,感受着自己半生的愚蠢。 “爱君、爱君,人最悲哀是什么?竞分不清谁才是真正待她好的…” 爱君泪光闪烁,情绪激动。待她好的她恶言相向兵戎相见,害她的她却忠心耿耿执迷不悟——这算什么! 彤青铭担心地唤她:“姐姐?” 爱君回神,抬脸,望住胞弟。可怜的青铭,竟不断地让方笙下葯受尽折磨。爱君一脸茫然,恍惚着又想起歹命的母亲,她有多少次对着方笙跪拜道谢?她谢的竟是这种人! 忽然…她狂笑起来…笑声哀怨凄然,她笑得瘫跌地上,笑得热泪直淌,怅然痛楚的笑声令人心酸。 “我真傻、我真傻!”她合目,难忍心中痛楚。难承受命运摆布,更难相信被人蒙骗半生。她笑一阵,双手撑地,又悲哀地哭起来,泪珠纷纷坠入泥地。她哺哺自语:“他说的对,他说的对,我真蠢…” 在发现自己如此愚昧的此刻,忽地更惊觉展云飞的好。爱君眼眶刺痛,心在胸腔内激动跳着。他…才是真正为我好的人,才是她应该牺牲奉献的人,她却离开他,为着方笙这恶魔! 爱君握紧双手,不甘心地捶地悲嚷一声:“展云飞!” “我在这。” 爱君怔住,僵在地上。 是他的声音? 身后,他重复这:“我在这。”低沉醇厚,柔情无限的嗓音。 爱君缓缓回头,瞬间巨大暗影笼罩住她。那是一个用铜墙铁臂包围的世界,那是一个真正宠爱她的男人。 他和“石中火”来到。 他表情肃然,俯望她的目光黝黑湛然。他的爱君醒了吗?”爱君?”她恍惚的表情令他担心。“爱君?” 她只怔愣地眨眨眼。 展云飞俯身,双手伸至她腋下,将她自地上托起身。“不要心灰…”他全都知道了,关于爱君关于彤家关于他们三人坎坷的半生,“石中火”在路上全都对他说了。 展云飞注视爱君苍白的脸,心疼她受的苦,此际真相大白,她眼中的不堪他全看进心底。 一双强壮大手坚定地托着她虚弱的身躯,像是要灌注予她勇气。 “没什么大不了!”他还是这么一句。“不过是浪费了半生,你还有更光明的路要走。而且——”他唇角浮现一抹笑容。“是和我一起。”他向她保证。“拿下你肩上包袱,你放心,这笔债我帮你讨,方笙死定了。”他浓眉一扬,意气风发说得狂妄。 爱君望着他深情的脸,垂眸,感伤一句:“我多么不甘心。”然后用力抿唇,心上恍若有把火在烧。 “我知道,我全知道。” “你能了解么?” “我懂。” “你全懂?” “是。” “你懂我爱你?”她忽然一句,展云飞怔住。 她说什么?他第一次听见,不敢相信。 他看着满是泪痕的爱君,她昂起下巴问:“你懂?” 四目相对,如斯柔情斤言万语幻化成两对深情的眼。温柔的眸光在夜里闪烁着,情斯如此璀璨,与星月共明。 爱君深吸口气,揉揉红肿的眼,有些尴尬地撇开脸望向旁处,沉默片刻,复又将目光移回展云飞脸上,看着他喜悦神情溢于言表。 他挑眉。“我真高兴你这么说。” “你糊涂。”她倾身张手抱住他粗糙颈项,贴近他鬓角,轻声道。“你不知道…”她柔顺地伏在他肩上。 “爱君…”展云飞欣喜若狂,紧紧拥抱她。 “隙中驹”看了这深情一幕,提脚踢了“石中火”一下。他斜脸瞪她,她嫣然地笑了。 彤青铭则是感动着姐姐的幸福有了着落,她为他蹉跎太久了。 就在这温馨片刻,忽地,爱君猛然抬起脸,对着众人惊嚷:“糟!宝盒…” “石中火”脸色微变,“隙中驹”先冲口而出。 “不是在你身上?” 爱君望着众人。“不…不在我身上。” @@ 彤母小心翼翼捧上宝盒。“大爷,是它么?” 方笙俯身打量,掀开盒盖,青光射人他眼底。蛰伏的野心蠢蠢欲动,急于挣脱。 他忍住几乎逸出的笑,犹自镇定。“是,是它。”声音底却掩饰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掏出怀里猩红的胎明珠… “别给他!”爱君呼哮。 三人追至,方笙猛地抢过宝盒,一把推开彤母。 抬头凝视徒儿们,“隙中驹”、“石中火”与“梦中身”,三人望着他的目光满是敌意与恨。 方笙仰头大笑。“你们迟了,很好,全到齐,一起死了好作伴。”他将胎明珠置入宝盒,“隙中驹”欲不顾一切上前制止,“石中火”拉住她。 “退后!”“石中火”急嚷。“退后!” 电光石火间,宝盒青光四射,发出砰然巨响,缠住胎明珠,在方笙手中运转,吸附了百年功体这刹欲挣脱而出—— 爱君拿过“隙中驹”手中长鞭。“让我与他同归于尽!”打算用长鞭缠住方笙与他同死。 “不!”“石中火”拦住她。“别妄动。” 方笙看着宝盒升空,光芒由青转至银白,他哈哈大笑,那笑声震撼静夜,他的功体,他的功体! 他等着,他笑着,宝盒吸着胎明珠,光芒淬然间急速黯淡。方笙止住笑,惊见胎明珠光芒逐渐褪去,不对,宝盆正在摧毁胎明珠,不,他抓下宝盆,急于将珠子救回。“怎么会这样,不,我的功体,我的功体!”他疯狂咆哮。 “宝盒是假的。”“石中火”挺身冷冷相告。 “你?”方笙抬头,一脸凶恶对着他吼:“你知道?你早知道!” 他淡淡说道:“那不过是磁盒,刚好毁灭胎明珠。方笙,你可以丢掉它了,它没用了。” 方笙沉脸,眯起眼睛,跟着,迸出冷笑。 “你行、你行!”他气运全身。“我可以调教你们,自然也可以收拾你们!”残存的功体也足以摧毁他们,方笙震怒,气行全身杀气溢于眉梢。 “小心!”“石中火”警觉。 “你们都让开!”后头展云飞喝道。 方笙凝眸,三人退开,他看见一把刀对着他。 持刀者一头乱发,高大粗扩,挺身而出,气势磅礴。深刻轮廓中有一对野兽般精悍的眼,这眼正瞪视他,如瞪视猎物。 “展云飞?”方笙冷笑。“凭你?”他一手抽出白符。“这是什么?”还不放弃地道。“你来得正好,即刻给我抢来宝盒,要不,我撕了它。” 爱君心悸,忧惧地看着方笙手中物。 展云飞却劈出一掌,瞬间将白符击个粉碎! 方笙僵住,不敢相信手中白符就这么被摧毁。 “怎么你不知道?”展云飞持刀问他。“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他无恙地直立在地,刀风飒飒,他问方笙:“准备好受死了?” 为什么他没事?为什么!方笙骇然至极。 “石中火”当着方笙的面自怀里抽出白符。“很不幸,白符让我掉换了。” 方笙震骇,连连后退几步。 “石中火”上前,再上前,逼着方笙。“你欠我们的,死十次都不够。” 方笙出掌,誓死反扑。“石中火”闪身跃离,“隙中驹”同时出手,展云飞则是挡下爱君,劈出一冽刀花,与“隙中驹”袭击方笙。 方笙能反击“隙中驹”,却无法抵抗展云飞,展云飞的刀自他肩膀切人,抽出时又一刀捅人他胸膛,爱君赶上前,与“隙中驹”人手一端将斩情鞭绞上方笙颈子,齐力让满腔恨借银鞭子绞扭他。 方笙瞠目,命丧于自己下的网中。 展云飞抽刀,踢开方笙。 “石中火”上前,蹲下来俯望方笙那一对不甘合上的眼。 “我要把你丢到旷野,让野兽啃得你骨头都不剩,好报答你养育之恩!”他对着死尸冷声说道。 彤母被事情的演变震惊得怔愣着,无法言语,忽见爱子步出,与爱君一起搀扶她。 “你?你!”彤母讶然地问。“你怎么?” 彤青铭向姐姐眨眼,将母亲扶过去,低声对着她叨叨解释这一切。 天空密云散去,微微泛紫,清晨的光正试着破云而出。 展云飞自后环住爱君,她仰头,凝视他。手却在颤抖,她亲手绞死曾仰慕半生的人,她的情绪激动,神情疲惫。 展云飞看着她,心疼地将她牢牢拥人怀底。 “没事了,嗯?”他悄声在她耳畔低哺。“你自由了,爱君。” 自由了! 爱君喘一口气,又深吸口气,他身上的味道满溢胸口,温暖安全。 她犹在梦中,哺哺自语:“我自由了…”仍不敢相信,事情发生快得令她难以招架。 “是。”展云飞转过她身子,抵住她额头,黝黑的眼盯牢她。“你谁也不欠,后半生全是你的,爱君,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他的声音安抚住她焦躁不安的心。 夜凉如水,气温慢慢回升,很快,天就要亮了。 “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这夜,三人都自由了。(全本小说网) 最新全本:、、、、、、、、、、 尾声:是你勾引我 前尘往事就像一场迷途的梦,苦苦挣扎,茫然困顿。www、qВ五.c0m/终于迷雾散去,他们这才看清楚前方道路。 方笙死了,他们清醒过来。齐齐望住方笙尸体,各自心悸自己的梦魇。这男人施的魔咒终于解除,还给他们新的人生。不再有恩情要偿,不再背负怨仇,宿命魔障原来都只是被一个恶人只手安排。 从今尔后,他们是崭新的人,等着他们的,是崭新的旅程,一片光明。尾声 王府花厅,硕王爷斜倚兽榻,听了死敌方笙下场,放声大笑。 对面,来人坐于暗处。 硕王爷倾身向那人道:“不简单,这一局,全让你算准。”他大为赞赏。“计中计,迷中迷,除却展云飞,一切都在你掌握中,啧啧,真不简单。尤其是宝盒,诚如你言,换上磁盒顺势毁掉胎明珠。方笙这头老狐狸,死也不瞑目,他作梦也想不到会栽在你手上。” 来人对王爷的激赏只静静不发一言。 王爷抚着下颚,望着对方沉思。“我这里什么职位随你拣,薪俸多少也由你开。”他拍胸道。“我实在太欣赏你,只要你留下帮我,什么条件任你说,怎样?这可是我第一次对人这么豪爽。” 那人起身,只不温不火一句:“不过是鱼帮水,水帮鱼。你我缘尽于此,告辞。” 他步出暗处,那是一张清俊斯文的脸,恒久不变的是眉间一股忧悒。“石中火”走出花厅,外头夕阳斜照,伊人等在日光处。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一朵灿烂的笑,暖入他漆暗心扉。 “要走了吗?”“隙中驹”明媚地笑问他。“这硕王府里头可真气派。”她昂首啧啧称奇。 “石中火”走过去拍拍她肩膀便走,她伸手主动拉住他的手随地离开。 她叨叨絮絮念着:“你就不会主动牵我么?你该学学展云飞,他对爱君多主动。你这木头,整天就一张死鱼脸,不会笑一个啊?跟我在一起那么痛苦吗?” 她抱怨的声音在“石中火”耳中,仿佛是另一种爱曲,一样温暖。 333 解散百罗门,安顿好彤母及彤青铭,彤爱君与展云飞并肩步行山径。两人沿路不语,她拿美丽的眼瞅着他瞧,他也斜脸看她。 爱君抿着笑服底风情无限。 展云飞挑眉道:“啧啧!爱君爱君,你又在勾引我了。” 她送他一记青眼,他仰头大笑,蛮横地一把搂住她,将她拽在身边。 “干什么?”她瞪他。 “走,我们回家。” “哪来的家?” “咦?”他瞪她。“你住过的啊!”他指的是他隐匿的巢穴。 爱君存心闹他,嗤之以鼻地道:“那个烂地方。” 展云飞脸一沉,将她整个人揪进怀里,她笑,被他结结实实揽人怀中。 “你这样笑还不算勾引我!” “不,是你勾引我。” “是你。” “是你。” 两人亲呢地争论着,眼角眉梢尽是爱意。 风吹过,送来茉莉花开的味道。 在某个暗处,花荫间,爱君坐过的那只秋千荡着,仿佛静待主人归来。 情窦初开的男孩,犹在城里某处,摇晃着秋千讨女孩欢心。 那首词在岁月洪荒中传唱,有情人听了感触特别深。 秋千荡呀荡,笑声不断。 爱恨情仇底,也总有人哭泣,有人黯然,有人惆怅,有人** 当岁月流逝,诗人的词汇永恒停驻有情人心底——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完)(全本小说网)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