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重生的》 第一章生死两茫茫 尽管董洁时常感叹时光流逝匆匆,许多人与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或来不及去做而成为遗憾,也幻想过一觉醒来,时间竟然倒流,一切都可以从容的重新开始。 大多数人都做过这样的白日梦吧?梦再荒唐,毕竟无伤大雅,失意时也颇能聊以自慰。生活早已教她学会面对现实,于是一步一步,与时间一起向前走,增加了年龄,苍老了心境,习惯了平淡却又乏味的生活。 生活一旦成为习惯,就会沿着一种固定的模式,像流水线作业一样,规律而乏味的循环,很难做出大的改变。 董洁是北方人,她的家乡在北方算是一个颇富裕的海边小城,家乡的年轻人很少有人出来闯荡,就算是在别的城市读书的学生,毕业后大多也会选择回到家乡发展。或许人在年轻时,总会对外面的世界有种莫名的渴望,虽然父母一再反对,董洁还是在远离家乡的大都市留了下来,只在年关将近时,坐车回到家乡享受天伦之乐。 一年又一年,年年如此这般的重复。 董洁是设计师,在一家外资企业做服装设计工作。服装业有一点不好,经常要加班加点赶工。 今年公司特别忙,年前新接了几个大单,纵使大家快手快脚尽力赶工,仍然占用了正常的春假时间,原订的回家车票不得已退了。在大家的强烈抗议下,腊月二十八,老板终于答应放人了。可这个时候,正是春运最高峰,火车是一票难求,爸妈电话里催得急,她自己也是归心似箭,没办法,只能选择飞回去。 这是董洁生平第一次做飞机,心里很有些忐忑。几年前,同样飞往家乡的飞机,三个来北京新东方学外语准备出国的朋友遭遇意外,从此她一直不肯坐飞机,总觉得火车最安全。哎,自己总不会那么倒霉中特奖吧?阿弥托佛,上帝保佑! 显然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没有得到上帝的认可,或者他老人家不巧打了个盹,董洁只来得及在飞机突然的剧震中对自己发誓:以后,一定一定,再也不坐飞机了 董洁在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中苏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似乎躺在草地上,视野里是一望无际的绿,绿色的草地高低起伏,一直延伸到远处郁郁郁葱葱的树林,更远处,是苍茫的远山,连绵起伏。 已经是傍晚时分,归巢的鸟儿发出嘈杂的喧嚣,偶尔有几只飞过来,落在她身边,蹦蹦跳跳,在土里草里刨食,一边歪头打量着她,似乎也在奇怪,自家附近怎么多了这么一位陌生来客。 拂过草尖的风吹来,不大,却带给她一股沁心的凉,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演化成澈骨的冰冷。她试着发出声音,微弱的呼声连鸟儿都惊不走。 奇怪,她从来不曾有躺在草地上的习惯呀,她皱眉,为什么会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这儿呢?唔,没有印象。再之前发生了什么呢?嗯,她要回家,坐上了飞机,然后,飞机突然遇到寒流,遭遇地震般的剧烈颤动,耳边是好多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和诅咒,再然后呢?没了,又似乎有一点--很短的时间,先是快速的下坠,接着是一声巨响 空难! 天呐,她怎么就中了这么个特奖?大过年的,霉运当头。明明彩票买了那么多次,连最小的奖都没有中过。 可—— 如果她没记错,自己逃过一劫的可能性应该是零。加上印象里最后一声的巨响,怎么算也跑不了机毁人亡的结局。 她,还活着?向来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这环境,怎么瞧也不像地狱或者天堂,周围也没有飘来荡去的好兄弟。难不成,她天生命大,竟被快速下坠的飞机甩了出来,奇迹生还? 董洁苦中作乐地在心中盘算,这下子自己一定有机会上头条新闻,在世界空难史上留名了。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是自救,老天保佑,希望不会变成缺胳膊少腿的残障人士。 心稍稍定下来后,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了上来,唔,有些不对劲,她的身体 转动眼珠去瞧,天,这,这是她?一丝不挂的小小的婴儿的身体?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看错。 怎么可能?她惊得大叫,耳边却传来一阵幼儿的啼哭。是在做梦吗?咬一下手指试试吧。 挪动那小小的胳膊是个大工程,历尽艰辛的结论是:没牙,咬不动!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传说人死后,就会投胎转世再做新人,生命也像草一样,不断重复着开始与结束的互动。自己这情况,就是常识意义上的转世投胎吧?只是,这人终归不是吸收日精月华自行从石中蹦出的石猴,总该有对生养的父母。可她一个人孤零零躺这儿算怎么回事?再这么吹风受凉,她百分百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更别提入夜后出来觅食的野兽了。 难道她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成为野兽的晚餐,或者慢慢等死?等等,她空降之前,这身体的原主儿不会就这样生生丢了性命吧? 一时间怒从心起,靠,不想养就别生,生出来就好好养,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不得好死。 和怒火一起升上来的,是火烧般的热,明明是风吹来受不了的冷,身体却自行衍生出一阵阵愈来愈炽的热。 她发烧了! 更糟糕的是,心脏一阵不规律急跳后,一股剧痛伴着窒息般的痛苦涌来,她张大嘴,费力喘气,越吸气越感觉到呼吸困难。 缺氧的痛苦让她神智开始模糊不清。 老天爷,你不是让我借这具身体再体验一次死亡的折磨吧? 第二章天上掉下个小妹妹 大山六岁了,确切的说,刚满六整岁,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姓李,大名叫悠然,一个复杂又麻烦的名字,之所以这样讲,只因为他目前认识的字里面,自己的名字是最难写的,笔划也最多。还是奶奶起的小名好,大山,简简单单两个字,又好认又好写。 不过,悠然是妈妈起的名字,在大山眼里,妈妈美丽又温柔,最让他骄傲的是,妈妈是村里面最有文化的人,从小就教他认书写字。 可是,妈妈不见了。半年前的一天,妈妈给大山做了最丰盛的一顿午饭,从此,大山就再也有没见过妈妈了。 大山难过的用手抹去不知不觉又流出的眼泪。没关系,奶奶说,妈妈出门走亲戚去了,大山是好孩子,妈妈一定会回来的,今天是他的生日,大山不哭。 大山没有见过父亲,妈妈还怀着他的时候,爸爸进山打猎出了意外,大山现在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了。 奶奶年纪大了,做不了什么活。不过,奶奶是村里的赤脚大夫,谁家有个头疼脑热,挨不过去了,便来找奶奶抓几付草葯,多少付几个钱,或者用粮食野物交换,因此,虽然家里两口人老的老小的小没有多少劳动能力,倒也能对付着吃口饭。 大山因为年龄太小,进不了生产队,挣不得工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奶奶采葯。开始是奶奶采葯带着他,大山聪明,很快学会了怎样采葯,并能准确辨认出几种常见的葯材。前两天,奶奶不小心崴了脚,于是大山开始了一个人的采葯生活。 今天走的有点远了,因为这山上有种草葯,对疏筋活血有好处,最适合奶奶用了,所以他瞒着奶奶翻了两座山头过来这边。 采满了背上的小背篓,大山松了口气,大阳要下山了,今天回家一定会晚,奶奶该担心了,他赶紧加快脚步赶路。 随风飘扬的草丛深处,传来微弱的婴儿啼哭,断断续续,没来得及听清,声音便没了。啼哭声拖住了大山的脚步,犹豫了片刻,终于孩童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循声找了过去。 一个孩子,不,他纠正,是一个婴儿,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孩子。 小小的拳头放在胸部,头上只有稀疏的不多的发黄的头发,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没穿衣服的身体泛着紫青色,呼吸急促又微弱。 大山手足无措,很是慌张,他四处望望,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摸摸,那小小的身子触身冰凉,呀,这孩子要冻坏了。他急忙脱下自己所有的衣服,给这个婴儿密密裹紧,背篓放下,用手在草葯中间掏了个洞,小心把婴儿放进去,用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 再次有知觉的时候,谢天谢地,她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董洁第一个感觉是:安全了!一颗悬在半空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生存危机感过去,身体的不舒服便不客气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嗓子眼里刀割般的疼,头也针扎似的凑热闹,身上一会冷一会热,总之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好地方。 “动了动了,妹妹的眼睛动了!奶奶,她睡了这些天,是不是要醒了?”一个清脆的童音在董洁耳边响起,她挣扎着张开眼,模糊的视线勉强瞧见一个黑瘦的五六岁的小男孩伏在她身边。 董洁本能的张嘴打招呼,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儿语。 郁闷! 抱着她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一脸的褶子透着慈祥。 “醒来了就好,醒了就有救了。” 听了***话,小男孩开心的笑了,一边端正坐好,小心翼翼从奶奶怀里把她抱过来,嘴里一边念着:“先把妹妹的头放在左胳膊弯里,用手护着妹妹的上半身,右手托起妹妹的屁股和腰。”奶奶是这么跟他讲的,他记得很牢。 看着小孙子像模像样抱着另一个更小的孩子,一边冲她开心的笑,两天来一直压在心底的石头落了地,李奶奶松了口气。 两天前,大山抱着这个孩子回来,真是让她大吃一惊。 这个女婴,明显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加上被弃后吹风着凉,只剩下可怜的一口气吊着没咽下。好在她懂得一些葯理,尽人事听天命,先用土方法给她降温退烧,大山去求着村里的老羊倌要了点羊奶,祖孙二人小心翼翼伺候了两天,终于从鬼门关把人抢了回来。 这女婴也是命大,山里人家,都望着生儿子,一来传宗接代,二来也是家里未来的主要劳动力。女婴向来不讨喜,尤其是生下来身体不好生了病,家里不仅要添一张嘴,更可能是一家的累赘,多半都会选择溺死或者直接扔到山里去。 家里突然多了个人,大山很高兴,这两天一直围着婴儿转,连走路都像猫似的不发出一点声音,怕吵了新来的小客人。 “大山喜欢这个妹妹吗?” “嗯,喜欢!” 他大声回答,一个人的日子到底寂寞些,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有兄弟或是姐妹,只他一个人,孤零零。 刚刚懂事的时候,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做了哥哥,骄傲的在他面前眩耀。大山跑回家,跟妈妈说他也想做哥哥,妈妈哭了。妈妈的眼泪让大山隐隐约约认识到,他不会有做哥哥的机会了,因为他没有爸爸。但现在不一样,他也有妹妹了,他抱回来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妹妹。奶奶说,大山是个好孩子,老天爷喜欢,所以送他一个妹妹。 醒过来的董洁,因为身体的不适,和心底难以名状又无人可诉的憋闷,干脆不再控制自己,痛痛快快的大哭起来。 “乖,妹妹乖哦,不哭,没有妈妈没关系,哥哥疼你。”大山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婴儿。 医者父母心,能救下一条命,李奶奶心里又高兴,又有些发愁。 儿子死得早,媳妇又走了,祖孙俩相依为命,懂事的小孙子给了她最大的安慰。她老了,活一天少一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阎王老爷找去喝茶,她不怕死,只担心抛下大山一个人,家里又是一贫如洗,自己两腿一伸,小孙子孤单单没人陪,将来连个媳妇也找不着。 这两天一边救这个孩子,闲下来心里也犯嘀咕。这救下来也是个问题,家里的条件,再添张嘴实在是困难。大山呢,一直忙里忙外,充满热忱。半夜还会几次醒过来,为小妹妹盖被擦汗换尿布。 看着孙子一脸认真和疼惜的表情,李奶奶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大山啊,长大了让妹妹做你的小媳妇好不好?”山里孩子一直有订娃娃亲的习惯,虽说解放后逐渐少了下来,说是要反对包办婚姻,讲究什么婚姻自主,她是老辈人,山里穷,换亲啊订娃娃亲啊,一些老辈人还是很坚持的。 “什么是媳妇?” “媳妇啊,就是和你一起生活,永远不离开你的人。” 大山小心用手指拙了拙婴儿幼嫩的肌肤,哦,好软手感好好哦,凑近了有一股甜甜的奶香味,真好闻。 “好!”听到***话,他挺起胸膛大声道:“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他用手指轻轻握住她小小的拳头,轻轻拉勾“说定了哦,以后做我的小媳妇。“一边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董洁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占了便宜。 “我都听***话,以后,你可要听我的话哦。”他想了想,补充道:“我也会听你的啦!” 一个人对着个不懂事的小婴儿自说自话的小家伙,董洁觉得很可爱,虽然他说的话很打击自己。要知道,几天前,自己还是快三十的大人,结婚早的话,孩子也该这么大了,如今却被能做自己儿子的小鬼照顾,口口声声说着要娶自己,天啊,翻了个白眼,她,她无语了。 第三章起名小风波 不管你愿不愿意,时光的脚步总是沿着它自己固定的步子,快速向前滚动。身为婴儿的董洁,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眠中度过,转眼,春夏秋冬轮回了一圈。 她一岁了,已经能走得很稳了。当然,早在五六个月的时候,她已经晋身为爬行动物,并且在两个月前,成功进化成两足动物。 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母乳自然是没有的,牛奶也别想,偶尔倒是可以喝到点羊奶。村里老羊倌的羊和她一样的营养不良,产量有限。 她的主食是米汤,也就是玉米面做成的粥。这一年来,她就没尝过固体食物的味道,真真是往事不能提,都是一把辛酸泪呀,做个“无齿”动物,她容易嘛她。 当然,也少不了一碗一碗又黑又苦熬成汤的草葯。份量多到拿葯当饭吃的地步了都。 说起来,她这条小命之所以幸存到今天,全靠一只老山参。那可是真材实料的成型野山参,从大山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这要是拿到城里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家徒四壁,那是唯一的传家宝,原先李奶奶盘算着,这宝贝将来就是大山的老婆本,不过,救了丫头的命,就等于大山有了媳妇,合算。 哎,这般救命活命大恩,她何以为报呀? 以身相许?她开始认真的考虑这个说法的可能性了。 客观的说,大山是个好哥哥,说来惭愧,如今她可是相当的依赖他,不管是生理还心理。 先说生理吧,身为无自主行为能力者,那个什么吃呀喝呀倒好说,拉呀尿的可都要人伺候。想当初,大山第一次为她换尿布,她羞得差点没晕过去,更要命的是,由于他们两人还小,李奶奶竟然把大山和她放在一个大盆里洗澡。被人看光摸光,不赖着他岂不亏大了?唉,人总在不得已的时候,选择妥协,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这心理方面,说起来有点复杂了。虽然仅仅是七岁的孩子,某些方面大山比她这个心理年龄超过三十的可强多了。里里外外一把手,在家照顾幼小,也就是她啦,在外,做农活,采葯,砍柴提水,就是换做成年时候的她,也不会做的更好了。 无论如何,赞美生命女神,顺利活到一周岁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来,宝宝张开嘴,啊” 今天过生日,一年前的今天捡到的妹妹,奶奶做主,今天也算是妹妹的生日,两个人做伴一起过生日,也热闹些。 奶奶煮了两个鸡蛋,给他做了碗长寿面,给妹妹弄了碗鸡蛋汤。 大山几口把面吃完,端起碗纯熟的喂她喝汤。 哎,你说你喂就喂吧,哄孩子似的奶声奶气念叨什么呀,就,就算她是个孩子,那也只是看上去呀,董洁忍不住在心里一百零一次的翻着白眼抱怨。 “大山,妹妹慢慢也大了,总不能老这么宝宝、宝宝的叫下去,也该有个正式的名字,今天咱们就给妹妹起个名字吧。” 李奶奶笑眯眯看着两个孩子亲亲密密的样子,心里蜜也似的甜。 一年来,小丫头不但顺利得活了下来,那张小脸也长开了,是个少见的俊丫头。黑黑的眼睛水灵灵像会说话似的,因为身体不好,脸色偏白,身体也瘦瘦的不像一般孩子的白胖,可她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丫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聪明劲。虽说生病的时候多了些吧,却比健康的孩子更好带,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哭闹,有事的时候,会自己咿咿呀呀的叫人,除了病到昏昏沉沉,基本上都不用洗尿布,特别省心。 “好啊好啊,给妹妹起名字喽。我来起我来起。”大山表现的很涌跃。 “好好好,大山来给妹妹起名字。”转头瞧见小丫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孙子瞧,黑亮亮的眼睛竟似乎闪烁着焦急的光。 “大山可要好好想想,起个好听点的名字,不然妹妹可不依哦。” 唔,叫什么好呢,明明好似有好多名字可叫,到了嘴边,却觉得哪个都不合适。 想起来了“小花,怎么样?” 小花?我还小草呢,俗,俗不可耐。董洁在一边腹诽。 “唔,不好!”大山重复了两遍,自己否决了。 “香香,兰兰。也不好,村头小勇的妹妹就叫兰兰,嗯,翠翠,翠花。翠花,这个名字好听,就叫翠花吧。”大山又手一拍,做了决定。 翠、翠花?噢,我的天,我还东北人都是活雷峰呢。 董洁再也忍不住,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虽然对他取名没抱多大希望,可也用不着这么打击她吧?翠花——想着别人口口声声这么喊自己的场景,呕,不行了,她要吐了。 接下来,她手舞足蹈,用各种方式抗议,坚持拒绝了所有大山能想到的名字。开玩笑,山里人给孩子起名,都跑不了什么花呀草呀,她可受不了这个。 可怜的大山,所有的积极性都被打压了下去,末了,他只能向奶奶求助了。呜,真是太不给面子了,他委靡不振的斜瞅着妹妹,嘴巴噘了起来。 董洁讨好的拍了拍他的手,不为所动,满足了你,吃苦的可就是我自己个了。 “妹妹想叫什么名字呀?”李奶奶安抚的摸了摸孙子的头,笑呵呵的问这个很有自己主见的小姑娘。 “妹妹那么小,她知道什么呀,纯粹是跟我捣蛋嘛。”大山不服气的抱怨。 哼!再送他一个白眼,董洁推开碗,自己顺着炕沿爬呀爬,爬到床头柜,打开,从里面拽出一本字典来。没错,就是一本老式的新华字典。 “哎呀,快放下快放下,那个不能玩。” 被蝎子蜇了似的跳起来,大山急的团团转,想抢又不敢使劲,一边又怕她不懂事给撕毁了。这可是妈妈留给他认字用的,是他的心肝宝贝。 去,小瞧人,字典有什么好玩的?她都玩到不想玩了。董洁不理他,自顾自翻到“洁”字,一手压住,往前翻了一阵,又找到“董”字。在两个字上比划半天,又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要叫这个名字。当然,中间种种姿态做足,使自己看起来像是胡乱找了两个字。 大山还是认识拼音的,就是组合起来拼读吃力些,费了半天力,终于正确读出了这两个字“董、洁,” 李奶奶在一边念叨了几遍,大加赞赏“哎呀,真好听,是个好名字。宝宝真聪明。” 大山觉得还是自己起的名字好听。跟着重复了几遍,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妹妹不姓李吗?” 李奶奶一张脸笑的像朵花“不要紧,妹妹将来要做你的小媳妇,姓不姓李都是一家人。” 第四章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大山妈妈留下的东西不多,除了字典,还有一本高中时的语文书,两个笔记本,两支半截铅笔。字典失守后,笔记本和铅笔也先后沦陷。 老话说的好,这男女相处,是门大学问,最开始养成的习惯,往往是两人日后生活模式的标准。 要说董洁前世今生加在一起,怎么说也过了而立之年,也罢,就算是前生事一笔消,而今新生活重新算,这心理年龄总该按着成年人算吧?可这丫头愣是没有一点成年人的自觉,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欺凌幼小,嘿,这可真是生理影响心理,越活越回去了,呃,是越活越年轻了。 不知情的幼小,也就是大山小朋友,可怜他一步输步步输,所有的宝贝都易主了不说,还成天价忙来忙去,笑呵呵接受她的压榨。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周瑜打黄盖,该着! 这压榨人也是门学问,伏势欺人下下策,侍宠生娇更不可取,董洁慢慢也琢磨出自己的驾驭之道。可怜她四肢无力,身娇体嫩,唯一能动的,就剩一个大脑了。她是这么为自己开脱的。 小孩子要夸,常常夸奖,有助于树立他无往不胜的自信心,加强他任劳任怨的自觉性。 “哥哥真棒!” 这成了她最近一个时期的口头语,哎,克服了最初的心理障碍“哥哥”两字也是越叫越溜了。 两人坐在门前的大树下,玩一种猜字游戏。具体是这样子的,两人背着对方,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写的大一些,深一些,然后用浮土把字填平,交换位置,再把浮土轻轻抹开,最后用嘴使劲吹,尽可能完整把对方写的字认出来。这算是最简单的寓教于乐了吧。 他们在学习? 答对了,大山在教董洁认字呢,至少在大山看来,是这样子没错。 最近,大山发现,自家的小丫头添了随时随地涂鸦的习惯。 先是捡小石子,或者树枝在地上乱画,再后来,她竟然用铅笔,在妈妈留下的笔记本上涂涂抹抹。被他发现的时候,小丫头一点也不在意他生气的样子,自顾自对着手中的本子呵呵傻笑,笑的无辜极了。 好吧,妹妹太小,不懂事,不生气,他不生气。 她的大作,虽然是他看不懂的天书,细瞧来,那歪歪扭扭的线条竟也乱中有序,好看的紧。涂遍鬼画符的本子,被小丫头视若珍宝的收起来。 涂鸦的时候,小丫头紧绷着小脸,一个人全神贯注,一坐就是大半天。 虽然弄不懂妹妹在画些什么,但大山用行动表示了对她的支持,到山中挖来许多草葯,步行几十里山路,到县城为她换来更多的纸和笔。 妈妈也是在他差不多这么大的时候教他识字,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教她认字了?妹妹已经主动搬出字典,自己翻开来,要他教他学字。天知道,他认得的字,统共也没几个,好在有妈妈打下的拼音底子,先试着用拼音拼,再一一念给她听,时间长了,两个人都认了不少字。 接下来,小家伙又不安分了,想学写字。 大山找来硬纸盒,装满土,铺平,折几根长短合适的小树枝,这就是练字用的笔和纸了。 写字对他来说是个大工程,没办法,照猫画虎,他只得“画”字。自己总是先“画”上无数遍,看上去有模有样后,再教给妹妹。相比之下,妹妹表现得可比他强多了,一教就会,字写的比他还漂亮。 不愧是有绘画天赋的孩子,大山惊喜的发现,妹妹竟然无师自通,知道写字按什么样的先后次序才能写的又快又好,他从中受益非浅。妹妹的表现更激起他的好胜心,不想被小妹妹比下去。一时间,他对学习兴趣大增,硬是凭自学,学会了很多字,不但做到能读能写,更能通读妈妈留下那本语文书上的课文了。 书本向大山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通向外面的世界。于是,大山尽一切可能去寻找可以拿来看的书,书中的故事,书中人物的命运给他以体悟,他又把这种体悟尽可能清楚的讲给妹妹听,并在妹妹一连串的反问中,达到新的理解高度。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大山背完这首诗,若有所悟“做人就该向草一样,百折不挠,跌倒一百次,也要一百零一次的爬起来。” “有道理。”董洁也像模像样的背着小手,先是摇头晃脑表示赞同,旋即想了想,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可是,我好像听邻居大叔讲,村里王叔做人不地道,说他是墙头草,随风倒,哪边有便宜去哪边,嗯,大叔说的时候很生气的样子,好像像那什么草,不是好事呀。” 大山歪头想了一下,是这个理。“王叔做事没章法,就说昨天的事吧,有两家吵起来了,他去劝架,要我说,先各打三大板,再摆事实,讲道理。可王叔他,先听了一家的话,认为占理,就帮着劝另一家,回头听听那家的理,觉得也不错,又帮着劝这家,最后呢?吃力不讨好,落得个两家一起埋怨。” “让所有人都满意,只能得到所有人都不满意的结果。”董洁趁机提醒“哥,以后你做事,可得记住这点。” 妹妹天生聪明,口中常出惊人之语,大山已经见怪不怪了。“那小洁说说,怎么处事才是最好呢?” 董洁脱口而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钢!”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钢?”大山不解其意。 董洁解释给他听。“意思就是说,做人,要向大海一样,心胸宽广,能听得进各种不同的意见,更要向高山一样,能够坚持自己的原则,任凭风吹雨打,始终刚正不阿,屹立世间。” 大山沉默了许久,若有所得。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来。“这也是你自己总结的?” “呃,这是我在妈妈那本书上看到的,我查过字典了,大体就是这个意思吧。”她最后补充道“这是我的理解啦。” “是吗?”大山挠头,他怎么没印象呢? “回头我指给你看。”没有也得有,老子回头就把这句话补上。咦,董洁心头一动,这倒是个好办法,她可以把脑子里许多对他有用的东西整理出来,找机会给他,反正她本人写的一手漂亮的行书,他认不出来,绝无可能怀疑到她身上。 嗯,就这么定了! 第五章空有满腹张良计 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你会怎么做?十个有九个人都会回答:开公司,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或者是选择掌权,在官场上左右逢源风流快乐一把。总之要站在高处,接受世人敬仰。 董洁刚知道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七十七年重生,的确是高兴了好一阵子。七七年呀,多好的年份,三年自然灾害咱没赶上,也没去凑十年文革接受阶级斗争上纲上线的热闹,更不用说再往前那些历史。老天爷照顾咱,赶上了改革开放的首班车。 对于有点想法的人来说,八十年代整整十年那可是百年不遇的经济发展黄金期,枝枝节节不可能了解的有多全面,可大方向咱能把握呀,重生人士,不折腾出点名堂,简直是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死后都没脸去见阎王爷。美中不足的是年龄小了点,不过没关系,正好叫世人擦亮眼睛,看看什么叫做神童,天才是怎样成功的! 自个儿在心里yy个不停,有那么几天,她乐得见人就送上大大灿烂的笑脸,没事就自己偷着乐,嘴巴都笑疼了。惹得大山动不动会过来摸摸她脑袋瓜,一个劲犯嘀咕,这孩子不烧呀,老这么傻笑算怎么回事?莫不是当初那场大病真留下点后遗症,潜伏到现在发作啦?去,边儿去,没知识。算了,本小姐心情好,不跟你小孩子计较。 梦想总是美的像天边不可捉摸的海市蜃楼,可梦想的实现,仅仅靠一腔热血远远不够,现实很快就泼了她一盆冷水。 很大的一盆,透心凉。 她一直知道,国内有些偏远的农村很穷,吃不饱穿不暖,连温饱都成问题,可这种认识只停留在她大脑的理论阶段,她从没亲眼看到过。上辈子呢,她也算是七十后吧,比现在的自已只小两岁,哎,现在自己在这儿重生,两年后在她原本的家里,本该出生的她,也会被另外的人取代吧?呜,她想爸爸,也想妈妈了。 抹抹眼泪,她继续思考。也许小时候家里也困难过?她没印象,打记事起,家庭经济就挺宽松,后来父母自己做点生意,一家人的小日子,过的很是悠哉。 在这块土地上睁开眼睛没多久,她已经看出来了,自己身在农村,一个很贫穷很落后的农村。穷点不怕,凭她的本事,想要过好日子那还不简单?可这穷困程度仍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 山里人家,自然是不通电的,十几二十年后能不能通上,那还两说呢。 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家家天一擦黑就关门睡觉,蜡烛也是过年敬祖先才能点上那么一会儿的稀罕物,大家都用煤油灯。一个小小的粗碗或是碟子,碗边是草搓的灯蕊,火柴一划,点着了,真正的一灯如豆,风从门窗的缝隙钻进来,摇晃的那叫一个历害,能让人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替它难受。 她印象里已经基本淘汰的老式火柴,在山里人眼里可是很金贵。家家灶堂里几乎都会在饭后仔细掩上一撮炭火,下次便撒上一把干草,烧火棍小心挑起火星,用嘴小心并仔细的吹,一会儿,旺旺的火便着了起来,得,这便省上一根火柴了。 单说这穷,她还可以接受,真正让她头疼的是,这儿不只是农村那么简单。准确点说,这是山村,而且是山连山、山环山,、山套山,四面除了山还是山的地儿,最近的县城也有近百里的路,请注意,是山路,就她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小身板,什么时候能走出这山窝窝? 若困浅滩,是龙你也得盘着;被围平阳,是虎那也得趴着不是? 琢磨得脑袋瓜疼,也拿不出像样的主意,以改善现在的困境。于是,这小姐一改欢颜,板着一张小脸,整个人透着一股“别惹我,烦着呢”的气息,自个儿郁闷的快内伤了。 历史的车轮迈进1980年大门的时候,董洁刚满三岁。 十一届三中全会带来了改革开放的春风,计划经济体制开始被触动,国家下定决心,大力发展经济,把人民的生活水平搞上去,全国上下一片欣欣向荣,形势大好。 山里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唯一能体现三中全会改革开放意思的,就是废除了生产队大锅饭,土地承包到各家各户。 大山和董洁年龄都是个位数,李奶奶上了年纪,最近这一年来,手脚越发有些不灵便,家里没有壮劳力。山里不缺土地,只是一块块零散的分布在大山各处,大多数地方因为地势较高,浇不上水,只能看天吃饭,就是好年景,产量也不高。但山里人实在,人情味儿浓,照顾给他们的地离家近,也算是比较平整的好地。春耕秋收的时候,邻居会来帮忙,地里出产不多,仅仅可以勉强裹腹。天天吃粥的日子,偶尔炒盘野菜都是难得的美味了,菜里更是少见油星。董洁实在是食不下咽,每每见小哥哥大口大口吃的香甜,心里总是酸酸的难受。 董洁上辈子好吃,有一手好厨艺,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她总是处于饥饿状态,每每揽镜自照,只能对镜中面黄肌肉的自己无奈的皱眉。有时候她会恐惧,害怕自己会突然间夭折。婴儿时期被弃山野的经历,造成先天体虚,后天又没有条件供给足够的营养,这个身体的底子太差,她总是生病。掐指算算,一年中,总有大半日子,她都在病中度过,剩下的时间,也常喝像加了一斤黄连般的苦葯以做预防。 苦中作乐是人的本性,毕竟,笑着过是一天,哭着过也是一天,她当然选择前者。 虽然心态上更倾向于成年人,少了几分天真和幼稚,她还是经常动用妹妹的权利,拉着大山做游戏。重温童年的一切,有种怀念的感觉充盈心头,她愿意,把童年的一切一步一个脚印再走一遍。捉迷藏,过家家,用扫帚捕捉晚霞下的红蜻蜒,猜拳定输赢,赢的人向前跳一步,捧一堆土,轮流扒去一些,看谁最后扒倒木棍,用小石头下五子棋。用纸片剪成圆形,写上象狮豹虎狗猫鼠做纸牌玩,泥地上画棋谱下跳棋想着的是提高大山动脑能力,脑筋急转弯的问答希望能启发他思考问题多角度的灵活性。 清贫的日子,有清贫的快乐。 虽然条件有限,吃不好穿不暖,奶奶和哥哥都给了她尽可能多的爱。大山更像个小大人,虽然只有九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加上他做了哥哥,更是自学的处处留心,有点吃的东西,都要先紧着她吃好吃饱。每当他笑着说自己已经吃过或者不饿的时候,董洁一颗心都有又酸又疼的感觉。她认真对哥哥也是对自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奶奶和哥哥过上好日子,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好东西!” 第六章子养而亲不在 李奶奶这两天脸色很不好,问她,只说累着了。大山也没办法,只好揽下所有的活,尽量让奶奶歇着。 一大早,做好饭,服侍奶奶在床上躺好,大山带着董洁就上山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上山了,只要身体条件允许,董洁都会和大山一起去采葯。山里空气好,再者爬山对身体也是种锻炼,窝在屋子里对身体可没多大好处。 带上点干粮,经常一出去就是一天,采葯,顺便弄点野菜,摘点山果啥的。 除非碰到沟呀坎呀,得靠大山背过去外,董洁尽量自己赶路,速度自然快不起来。左右也是无事,时间充沛的很,兄妹俩渐渐也习惯了。 今天收获不错,小溪边,大山用葯蒌网了几条小鱼。就着山泉水择洗干净,折一条嫩树枝串上,想着晚上有香香的鱼汤可喝,回家的路上,两人情绪都很高。 进了村子,转过两个小山坎,就到家了。 家门大大敞开,一阵喧哗声大老远就传了过来。两个疑惑的看了看彼此,奶奶? 大山加快脚步,连葯蒌都没来得及放下,一头撞了进去。 李奶奶躺在炕上,静静的闭着眼睛。屋子正中,一盆炭火烧得正旺,一个披红挂绿,脸上涂了油彩打扮奇怪的人,手舞足蹈抽风似的围着火盆转圈,嘴里一边乱七八糟的大叫大嚷。村里的几个老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边。 “我奶奶怎么了?” 大山的声音不觉带上了哭腔,他扑到奶奶身边,抖着手去摸李奶奶额头,用另一手食指去探她的鼻息。 断断续续的鼻息,极其微弱,好半天大山才感觉到它的存在。眼泪涮的就流下来了。 董洁进门时,就见大山趴在奶奶身边抹眼泪“哥?”拽拽大山的衣角,她小声问:“奶奶生病了吗?” 点点头,大山眼泪流的更急。奶奶脸色不对,青白中透着青灰,这是十分危险的信号。 似乎因为又来了人,那尊大神跳的更卖力了,铃铛也响得更急。闭着眼睛的李奶奶,胸膛突然一阵急剧起伏,大山急忙把奶奶上半身稍稍抬高,一只手轻缓的在老人背上拍抚着。 李奶奶睁开眼睛,看见一脸惶恐的大山,勉强笑了笑,想说点什么安扶一下孙子,刚张嘴,一股咸腥味直冲而上,她再也忍不住,只来得及把头稍侧,对着地上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董洁心下一沉,知道情况不妙。 “别跳了!” 大山忍无可忍,回头大喊:“你们看不出来,我奶奶需要安静吗?” 邻居大叔站了出来,他知道,大山年纪不大,一向却是个有主意有见识的孩子,待人处事比一些大人都强。 “好了,大家伙都散了吧,老王,你把老神仙送回去。老妹子人好,平时也没少照顾大家,现在病了,大山还小,这两天大伙还得辛苦点,回去商量一下,轮班过来守守。” 他示意大山,有话出去说。 李奶奶吐完血,脸色更显灰白,又昏睡过去了。 “村东老赵头家媳妇又怀上了,这两天吐得历害,请你奶奶过去给瞧瞧,是不是该吃点葯啥的。说好了今儿上午过去,老赵头没等到人,着急就来家了,一进门,就见你奶奶躺在院子里,旁边还有血,就嚷嚷开了。瞧着老妹子这情况不对,老哥几个也没办法,这不,就把老神仙给请来了,请他跳上一段,趋趋邪气,老辈人都信这个,指不定人就好了呢。” 瞅瞅大山的脸色,他接着道:“知道你娃识字,喜欢读书,不信这些,可老辈子代代相传的这点东西,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大山咬咬牙“大叔,你说实话,我奶奶情况到底怎么样?” 邻居大叔欲言又止,很为难的表情,最后一拍大腿:“也罢,就跟你娃说实话吧。老妹子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凡有办法,也不致于这样拖下来,一直瞒着你们。除非送到城里面,找医院里正规的大夫瞧,大家伙是一点儿辙也没有。看老妹子的脸色,也就,也就这一两天的工夫了。” 董洁躲在门后,眼泪断线珠子般滚下来。 纵使她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对死亡,仍然不能释怀。 她偎过去,轻轻握住老人的手。那是一只又大又黑,饱经风霜,布满老茧和硬皮的操劳了一辈子的手。这只手,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多了几分僵硬和冰冷。是的,这个数次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老人,这个善良、纯朴、吃了一辈子苦的老人,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哥,我们,我们请村里人帮忙,送奶奶去医院,好不好?”她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大山扯扯嘴角,露出自嘲的苦笑。 去医院?如果他们有去医院的钱,***病,至于拖到今天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吗?村子实在太穷,多少年了,就没有人进过县城的医院。小病靠熬,最多对付着吃点草葯,生了大病,那就只能任天由命,看个人的造化了。 他不想对妹妹说这些,让她跟着多添烦恼。 “村子离县城太远,奶奶现在的身体,受不了翻山跃岭的颠簸。” 这是生命里漫长的一夜。 大山通宵未睡,一遍遍用热水给奶奶擦拭着身体,徒劳的希望,那热气可以给奶奶渐渐失温的身体带来些许热度。 黎明前夕,李奶奶终于醒了过来,董洁的心,却沉到了最深处,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 一手握着大山,一手握着董洁,看着偎依在身边的两个孩子,李奶奶拉着他们的手,交叠到一起。 “***时间到了,该走了。这以后的日子啊,大山,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大山忍着泪,拼命点头。“奶奶,我发誓,我会做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我会好好照顾妹妹!” 老人转向董洁,她仔细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女孩。“小洁,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你像个大人一样,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小洁,你能答应奶奶,一辈子,都陪在大山身边吗?” 董洁已经是泣不成声“奶奶,长大以后,我会嫁给大山哥,我们两个人,一辈子都不分开!”她郑重对着老人做出一生的承诺。 老人笑了,那是一种心满意足,发自内心的欢快。 放开大山的手,李奶奶示意大山,把她的枕头拆开。 老人抖抖索索在枕头里摸索了一会,摸出一封信来。 “这信哪,是你妈妈临走时留下来的,奶奶不识字,也看不明白。她说啊,只要她还活着,早晚有一天,她会回来,带你离开大山,让你过上和现在不一样的好日子。” 老人停顿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好像有点累了“可惜,奶奶看不到了。如果有一天,你妈回来了,你替奶奶跟她讲,就说奶奶相信她的话,相信她会回来,会照顾好自己的儿子。你妈,是个好人,你爸去的早,她一个女人家,不容易啊。一走走了这么长时间,奶奶懂,一个女人,要在外面站住脚,哪那么容易。她是大城市出来的学生娃,有志气,大山啊,你像你妈,也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奶奶很感谢你妈,她给了我一个好孙子啊。” 大山握着信,哭的更历害了。 “别哭,孩子,”老人费力喘息了好一会儿“不用伤心,奶奶老了,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去了那边啊,有你爷爷,还有你爸爸照顾奶奶呢。奶奶不能陪你了,以后一个人要坚强些,照顾好妹妹。”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纵能力挽千斤担,却无余力可回天。董洁抹掉眼泪,最后一次安慰老人道:“奶奶,大山很能干,你放心,他一定会有出息的。” 闭了闭眼睛,又喘了一会儿,李奶奶声音越来越低:“我的孙子,最能干了,是啊,奶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安心的去见你爸爸了” 第七章雏鹰初动万里心一 天刚蒙蒙亮,大山就醒了。妹妹靠着他,正沉浸在睡梦中,一张小脸,最近又消瘦许多。 哎,大山叹了口气,有些发愁。 董洁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也一直按奶奶留下的方子吃葯,吃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有什么起色。他在心里琢磨,妹妹应该去城里的医院好好治疗才是,这样下去,他很怕结果像奶奶一样,小病拖成大病。 山里冬天,又阴又冷,每年这个季节,董洁最难过,基本上就一直在低烧与高烧中徘徊,睡的也不安稳,一夜总要冻醒好几次。和自己温暖的身体相比,她身体冰凉,像怀里揣个冰块似的。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对丢弃董洁的那对男女生起深深的恨。 好在春天来了,气温升高,她的症状也渐渐有了起色。经过一个冬天,家里存下来的葯也吃得差不多了,这几日趁着天气不错,还得多采些回来放着才好。 抽出身来,替妹妹仔细掖好被脚,该出门了,早去早回,妹妹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轻手轻脚收拾利索,背上葯蒌,回头望望,妹妹呼吸平缓,仍在沉睡中,他放心的呼口气,出门,赶路去了。 门刚刚被带上,董洁就睁开眼睛,把枕头倚墙竖直垫在身下,裹紧被子坐了起来。 唉。 重重叹了口气,一张小脸垮下来,眉头浮上隐忧。 奶奶在去年秋天过世,乡亲们可怜兄妹两人年幼无依,由村里长者出面,大家伙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奶奶才得以入土为安。可这年头,家家都过得紧巴巴的,谁也没有能力多做周济。况且大山生就的倔强性子,不肯多欠人情。 常常是鸡叫头遍,哥哥就得起床,锅里给她温上窝窝头或野菜粥,自己空着肚子就下地了,瘦小的身影,在地里一蹲就是一天,回家还要为她的身体操心。在她面前,他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从不叫一声苦。背着人的时候,她知道,大山变得更沉默了。 重生前的生活,顺风顺水,基本上没有经过什么大一点的波折,她因此一直信仰我命由我不由天。也知道个人力量在整个社会大环境下如同一滴水之于大海,非常渺小,但人应该撑握自己的命运,好也罢坏也罢,至少都要由自己来选择,而不是盲目服从命运的摆布。 可是瞧瞧现在的境况,她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撑握自己的命运,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命运从来就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甚至,他们都不会有这种独立的认知。 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祖祖辈辈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一代代重复着生老病死的自然循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最大的愿望不过是生几个儿子,全家都吃上口饱饭。 贫穷催生愚昧,愚昧滋生无知。或许,糊里糊涂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另一种快乐?可惜,她太清醒,注定与这种快乐无缘。 因为贫困,她几乎是眼睁睁,看着病魔怎样一步步夺走***生命,这种经历,一次已经足够。 虽然有着非凡的见识,也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自己可以有番作为。可身为一个女人,这几年多灾多难的童年经历,心灵深处,一点类似软弱的东西却已深深扎根。好在,她还有大山,即便年龄不大,大山身上已经有不输成年人的沉稳,做事认真,责任感强,胆大心细样样都有,他现在欠缺的,只是实际去历练。这样的性格,是天生成就大事的本钱。人天性中有些东西,无论理智如何努力,都无法从容达到期望中的高度。这几年,她有意识灌输了一些东西,效果暂时看不出来,却必然对他的将来有着潜移默化的深远影响。她相信,如果大山能够走出去,即使没有她,他也能凭自己做出一番事业。 未来可期。哎,检讨一下,她好像把自己放到了从属的位置?不过,冲峰陷阵打山河,不是人人都合适的,脑袋再聪明,拥有再多的想法又如何?自古至今,以谋略见长者,从来都是隐身幕后,能够找到可以依附的将帅,是一种幸运,一加一的结果,可不是等于二那么简单。 英雄也怕病来磨,纵是身经百战,神经似铁的将军,也会被病魔整得没脾气,锐气全消,何况,加加减减她虽然也该三十多了,被困在小女孩的身体里,又长期被病痛折磨着,斗志昂扬?说笑呢吧。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大山已经回来,放轻脚步,推开门,却见妹妹已经醒来,靠坐墙头,一脸正在思考问题的认真样,神情透着严肃,隐约中又流露出一丝迷茫。 董洁眨眨眼睛,回过神来“哥,你回来了?”翻开被子,便要下炕。 大山放下葯蒌,又把被子给她盖回去“哎,别动,有事你叫我就得。”看看自己的手,又是泥又是水的“哎,等我一下。” 到厨房打来一盆水,先洗手,拧干毛巾,把身上大体擦了下,穿上衣服。早晨露水重,衣服一会儿就被打湿,沟沟坎坎爬上爬下采葯,也容易把衣服弄脏弄破,他向来只穿条短裤干活。 浑身清爽了,大山把火生起来,架上木柴任它慢慢烧着。 “头还晕的历害吗?”大山上床,坐到董洁身边,把自己额头靠到她头上,试探了半天,又用手摸摸,皱眉道:“唔,还有点烧。” “哥,我没事,”董洁把被子撂开“你躺下歇会儿。” “锅里还烧着水呢。” 说归说,他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放平身子。 董洁把头伏到他胸前,脸颊下的胸膛,因为年龄和营养的关系,不够厚实,却自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感觉,那是一种来自骨血深处的莫名力量,随着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而肆意张扬。 大山调整了下姿势,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哥,累吗?” “不累,哥哥长大了,出点力气不算什么。” 可你,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董洁咽下冲到口边的话,一张脸轻轻摩擦着他瘦到突出来,一根根清晰可见的肋骨。 “哥,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老是生病,你会不会讨厌我?” “傻丫头,净说傻话。照顾你,哥哥不知道有多高兴。”抬起她的头,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仔细打量“瞧我妹妹这小模样长的,就是和其他的野丫头不一样,将来啊,一定是村里最漂亮的大姑娘,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到时候,小洁,我跟你说,你可不能看上别人,不要哥了哦。” “净瞎说。”董洁一张小脸,因为害羞红艳艳的,更透着一股水灵。 大山摇头“我说的是真心话。”他放轻动作,食指绕着她眼睛做圆孤运动。“哥哥虽然没有仔细看过其他小姑娘的眼睛,但我知道,小洁跟别人不一样,这双眼睛,清澈的像会说话,唔,书里怎么说来着,‘眉似远山秀,眼是横波水’。”终其一生,他也要努力,让这双眼睛盈盈含笑,再不让生活的困苦,在她眼睛里留下忧愁的阴影。 感觉到他全心全意珍爱自己的心意,董洁幸福的叹息,一段久违的旋律在脑海深处浮起,她轻轻哼唱起来。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收集点点滴滴的微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等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你手心里的宝”歌词记不全了,只这几句印象深刻。她把声音放轻再放轻,孩童固有的童音被淡化,只余下纯粹的音线,和着轻快的旋律,流水般在屋子里静静流淌 “哎,真好听。” 好半天,大山才回过神来,低头微笑:“说好了哦,我们要一起慢慢变老。”他一正脸色,认真道:“我承诺,等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我还会把你当成我手心里的宝。” 除了死亡,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不期然,想起了书中的这句诗。一时间心中忐忑起来,小洁人聪明,身体却不好,都说这样的孩子不好养活,他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让她身体好起来? “有时候哥会想,如果小洁笨一点点,是不是能少生点病呢?” “哎,没办法,人太聪明了,连老天爷都嫉妒咱!”瞅见大山刚舒展的眉头又拢到一起,董洁有心开解,做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臭屁样,成功逗得他“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哎,笑了笑了!”董洁拍掌欢呼,挤眉弄眼调戏道:“看看,这是谁家的青春美少年,头发怎么那么黑,眼睛怎么那么亮?惹得我一颗小心脏,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哎哟,你听,要跳出来了,真是罪过,罪过呀,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煞有其事的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连佛号都宣的有模有样。 “就你花样多。”大山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两人滚在一起嬉闹了一会儿。大山坐起身,正经宣布道:“我想清楚了,小洁,我们离开这儿,进城去。” 董洁眼睛一亮:“真的?” “嗯!”大山重重点头“革命战争年代,像我这么大,已经有人参军入党,走过了二万五千里长征,走出了自己的路。别人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小洁,进了城,哥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第八章雏鹰初动万里心二 1981年春,一个万物复苏,充满希望的季节。山外的世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改革开放经过几年的摸索和发展,取得了一系列惠国惠民的可喜成果。 大山深处,大山和董洁正紧罗密鼓张罗出行事宜。 山高路远,大山决定背着妹妹走出大山,因此,随身能带的东西不多。 两件换洗衣服必不可少,被子最少也得带上一床。路上有可能需要在野外宿上一两夜,春天的夜晚,凉气逼人,考虑到妹妹受不得冻的身体,带上两床比较保险。不过,他再三掂量了一番,还是只有带上一床的能力。再准备点路上要吃的干粮,好在沿途不缺山泉水,可以减掉一点带水的负担。 把要带走的东西集中到一起,拿出草绳,衣服和被子先扎紧,最大限度压缩占用的空间,用绳子做好背带,背上试了试,又调整到胸前,走几步找找感觉,唔,大山满意的点点头,还行。 董洁很自觉站到背包这边,哎,她也是要靠大山带出去的人型行李一只,而且,是最大的那只哦。 平时只觉得家徒四壁,没有什么东西,真要走了,四处瞅瞅,好嘛,还真有不少东西舍不得,又带不走。 大山一件件摸索着,奶奶常用的各种小物件,爸爸遗下的打猎工具,灰暗的看不出本色的老式桌凳 一边流连,一边挑出一些比较有记念意义的小东西。其中就包括一直对他帮助很大的字典和几本书,还有,还有妈妈留下的那封信。 他的母亲,一位来自北京的知青,和大多数人响应中央号召,自愿上山下乡去支边的人不同,她是做为黑五类子女,最早被下放到偏远农村接受无产阶级再教育的一批人之一。 母亲的父亲,也就是大山的外公,解放前打进敌人内部,做的是地下工作,身份暴露后,亲人被牵连全家遇难。黑白颠倒的年代,他的这段经历,却成为他不光彩的历史遗留问题,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外婆出身资本主义家庭,读大学时,受进步主义思潮影响,离家出走,和一些师生一起,千里迢迢投奔大后方,并光荣入党。解放前夕,外婆的家人集体赴美,只有她一人坚持留了下来,这层海外关系,使外婆被指责成苏修特务,文革一开始就被打倒。 同根正苗红青云直上的赤贫分子正相反,典型**革命家庭的出身,使母亲的知青生活,一直困难重重。倔强的个性使然,她拒绝同自己的父母划清界限,背着耻辱的十字架,在生活的底层苦苦挣扎,接受所谓劳动改造。直到有一天,接到父母不堪忍受折磨,在牛棚双双自杀的恶耗,母亲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她跑出知青点,一个人漫无目的走了一天一夜,欲跳山自尽时,被进山打猎的大山的爸爸救下,带回了家。 虽然这里偏远又穷困,但这里没有人贴她的大字报,没有红卫兵突如其来的侮辱和批斗,当一切都必须给生存让位的时候,她跟了这个男人。 生活贫困却也平静安稳,纯朴的像屹立了几千年的大山一样的男人,给她撑起了一个家,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在她安于清贫,甘心做个普通的相夫教子的农家妇,以为可以过上“采菊冬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山居生活,灾难又一次降临了。为了给即将临盆的妻子打些猎物补身子,大山的爸爸打猎途中意外身亡。 母亲的角色,给了她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她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大山呀呀学语,她就开始了启蒙的初期教育。 十年文革,终于在一九七六年划上了句号,知青开始返城,国家花大力气,开始拨乱反正。大山深处,信息闭塞,母亲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九七七年的事了。 反复确认后,母亲动了回城的心思。 虽然双亲不在了,可北京城,和父母一起生活、承载所有美好记忆的房子还在,部队大院里,待她如亲生女儿的父母的老同事老朋友还健在。 早些年的阶级斗争,给母亲留下了抹不去的心理阴影,她不清楚政治风向标,担心还会有什么反复,更怕父母的遗留问题还没有解决,祸遗后人,于是决定一个人回京。 此一去,前途不明,妈妈给大山留下了一封信,信里把一些来胧去脉的问题交待清楚,并交代,如果一切顺利,形势平静,她会想办法站稳脚,把大山和奶奶接出去一起生活。 哎,哥哥又看着那封信发愣了。 董洁摇摇头,小心绕开横在脚边的障碍物,过去扯扯大山衣角“哥,别担心,妈妈会平安无事的。我想,她现在正努力工作,希望早点有能力回来接你呢。” 大山勉强笑了笑,妈妈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也不了解外面情况到底如何,吃了那么多苦的妈妈,一定会平安吧? 嗯,自己是男子汉,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定要努力啊,早点给妈妈和妹妹,打造一个世界上最安全和幸福的家。 大山,加油!他再一次在心中提醒自己。 董洁搬出自己这几年的涂鸦之作,用油纸仔仔细细裹紧压实。 这一离开,势必要过一段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这东西带在身边不保险,不小心遗失可就糟了。而且,一时半会还用不上它们,条件成熟后,自有它重见天日的一天。 不舍的放手,董洁抬头,看见大山一脸的不以为然,不禁笑道:“哥,你可不要小瞧这东西。” 她指指被包成砖头似的小包裹,双眸熠熠生辉。“货卖行家。这东西,对有些人来说,它是一文不值的废纸,对另一些人来讲,说它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绝不为过!” 大山失笑,只以为是她小儿女的情怀作祟。“好好好,在我们小洁眼里,它是无价之宝,是无价之宝。”被瞪了一眼,笑呵呵的又补充道:“当然,因为是小洁的大作嘛,在哥哥眼里,它也是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哦。” “哥,你可是觉得小洁在讲大话?” 大山看过那堆东西,不过是一些七歪八拐线条的组合罢了,边边角角加一些他不明其意的注释。他有些失笑的摇头,因着她一脸的认真。 “哎,天才总是寂寞的!”董洁也不多加解释,她自家心里明白就好。 腌咸菜的坛子,大山早已涮洗干净,且放在阳光下暴晒了几日,兄妹两人动手,把认为有记念意义值得保存的东西,一件件整齐码放到坛子里,先用油纸包住坛口,又用黄泥封严。院子里寻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深挖坑,放进坛子,埋好,用脚把填上的土踩严实。 第九章行路难一 坟上青青草,坟前翦翦风,悠悠故人情,拳拳儿女心。 离家前最后一件事,和出行前第一件事,就是扫墓。 李***墓,座落在一座小山梁上,附近是稀稀落落一片山林,风过林梢,树叶便发出细碎的哗哗声,幽远绵长中透着空旷,如同亡灵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窍窍低语。 旁边的坟里,躺着大山的爸爸。 人生百年,最终不过如此,一抔黄土,掩尽风流,只余无尽哀思,留与后人。 大山除净周围的杂草,却细心的保留下坟头上的青青细草。泥土堆成的坟头,长点青草,风吹雨淋中,更容易减少土质流失,不至于在短时间夷为平地。 做完这一切,大山跪下,冲着坟头,结结实实叩拜了三次。最后一次拜下后,久久没有起身。 “奶奶,大山要走了,以后不能常来看您了,希望在那个世界,您和爸爸,能过的幸福快乐,再不受一点苦。”他停顿了很久,再开口,声音透出一股深沉的痛“对不起,奶奶,大山枉生男儿身,一点用都没有,没有能力让您求医问葯,以致于让您带着牵挂,匆匆离开,对不起!” 董洁也跪到他身边“奶奶,小洁要走了,和哥哥一起走出大山,到山外的世界去。我保证,等我们再回来时,一定会让您老人家,为我们感到由衷的骄傲。” 再一次深深叩首,向地下的亲人拜别,两人收拾心情,背起行李,正式开始上路。 大山心里有些许对未知世界的迷茫,更多的却是期待,他渴望自己能有机会,去开创自己的未来。当他从书本中,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时,就已经有了这个念想。 他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一族,他有妹妹要照顾,到陌生的举目无亲的地方,茫无头绪,两眼一摸黑可不行。 在心里推演了无数次,他决定变劣势为优势,年龄小不是吗?没关系,这个年龄,可以让他无顾忌的向警察叔叔求助,他要的不多,只要能够暂时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然后嘛,他看向董洁,露出自信的微笑。拜董洁所赐,他有一手上佳的烧烤本事。 山居清苦,偶尔靠陷阱捕到山鸡野兔,馋嘴的小丫头,总要他取出比较好的精肉部分,削竹为枝,升火做烤串吃。再后来,溪里的鱼虾,雨后的山菇,甚至一些野菜,都在小姑娘的央求下,变成香气扑鼻的佳肴。在小丫头的挑嘴中,他的手艺越发精湛“以后进了城,哥哥就是卖烤肉,也能过上好日子。”小丫头不经意的一句话,却给了他足够的灵感。 衣食住行,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有足够的文章给人做。有实力者,尽可以直接大手笔入行,一无所有如他,也不是没有下手的机会。董洁曾掰着手指算过“衣可做,食可做,住可做,我只对行没有多大兴趣。三者之中,唯独吃之一事,最易上手。”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董洁已经成功把这个意识灌输给他。在快被他翻烂的书里头,他更从前人种种为人处事中吸收营养。非常人行非常事,一件事,有一半的可行性,就该着手去做——这是他最终得到的结论。 母亲的一生,受到了太多来自政治层面的折磨,所以,他从来就不曾做过成为高官显贵的梦。他的生活,被一个穷字困的够久了,***过世,更坚定他成为一个有钱人的梦想。 “终于要离开了吗?” 拒绝大山的扶持,董洁靠自己的双腿,一鼓作气登上山顶。从村子到县城,这是路上的第一座山,虽说离家不算远,以前采葯也来过,可这次不一样。把它踩到脚下,证明她终于迈出了通往外面的世界、通往梦想的第一步,这个开始意义重大。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困在山窝窝里的这几年,她简直就像捧着金饭碗要饭吃的乞丐,有如一个人憋足了劲,一拳挥出去却打在了棉花上,别提有多郁闷了。***,她忍不住暴了句粗口,太阳出来了,天晴了,老子总算有出头之日了! “哎——”把手圈在嘴边,她站在山顶放声大叫“再-见-了,大——山!”声音从山顶俯冲而下,在山欲中造成回旋,又被风儿簇拥着卷向更远的地方。 “外-面-的-世-界,我——来——了!” “叫的这么大声,小心喊哑了嗓子,回头该说不出话了。”大山纵容她肆意表达自己的激动,却又忍不住心疼的抱怨。 董洁仰头看向大山,一张小脸,因为用力变得红通通,艳似天边的朝霞。 “哥,你听过一句话吗?‘龙游浅滩遭是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嘿,浅滩龙,平阳虎,纵是英雄叹奈何。”站在山顶,深呼吸,吐尽胸中浊气。掩饰不住好心情,她朗声对天地吟道:“群山为我侧耳听,听我今朝发大愿。有朝一日龙入海,兴云布雨逞雄风;有朝一日虎上山,仰天一啸天地惊!” 一时间,大山胸中亦有一股豪情汹涌澎湃。不过,他想的更多的,是怎样走完几十里的山路。哎,希望进城前的这一路,能平安顺利。 “好了,我的大小姐,留点力气赶路要紧。” “现在能乐呵的时候不抓紧时间,一会累得连哭都找不着力气,多亏哪。” 没错,董洁的人生哲学,倾向于随遇而安,从不会去预支明天的愁和苦。反正,她偷偷瞥了眼大山,心里喜滋滋想,大山会操心的嘛,她就不要愁眉苦脸,徒添压力了,嘿,有个哥哥就是爽! 一路上,绿草茵茵,柏木森森,组成蜿蜒起伏的纯天然林带。这个时候,轰轰烈烈大兴土木搞建设还没开始,还没有大规模滥砍滥伐的现象,大山,仍保持着它千百年来郁郁葱葱的本色。 跟着进城的乡亲卖过葯,虽然只有一次,大体路线,也还记得清楚。 “小洁,还行吗?哥哥背你走吧?” “不用。” 董洁很累了,双腿灌铅似的,又重又酸,却摇头拒绝哥哥的提议。她想尽量靠自己多走些路,倒不是想着逞强,只是考虑到大山已经背了不少东西,再加上一个她,负担委实太重。 走出一身的汗,迎面而来的山风一吹,凉热交加,对大多数人来讲倒没什么,董洁却在心底暗暗叫苦。她这身皮囊,太过脆弱,再这么下去,非病昏在路上不可。 可她又不能喊停,长途赶路,尤其是走山路,一歇下来,就会老想着休息,更没有力气上路了。而且他们带的干粮有限,速度本来就不快,必须要在食物吃完前走完全程才是。 第十章行路难二 山里人大多会编草鞋。 用布和线,自家纳成的千层底,那是逢年过节,或者出门走亲戚的时候才舍得穿。冬天的时候,穿带毛的兽皮缝制的靴子,余下的日子,基本上都是草鞋当家。 常年劳做的山里人,不分男女,脚上都有一层厚厚的茧,厚到什么程度呢?赤足走在荆棘上,连条白色的划痕都留不下。 大山年龄还小,虽说这些年跑前跑后也没闲着脚,到底不能跟操劳了大半辈子的老辈人比,脚底板的防护力,到底有限。 董洁更不用说,因为身体不好,也因为大山实在是个疼妹妹的好哥哥,便是下地活动,稍远一点的地儿,都是大山背着来回,这脚板,自然嫩得很。 她坚持自已赶路,天未过午,已经小腿灌铅,大腿打颤,并且又添了脚上的痛苦。 走了不远,就起泡了,后来估计也就磨破了,每走一步钻心的疼,让她想起了一个词“刀尖上的舞蹈。” 到底是大山看出了她脸色不对,赶紧喊停。 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一松,董洁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整个人虚脱般的无力,一动都不想动了。大山马上脱下她脚上的草鞋。 鞋里事先势好的厚厚的干草,已经在走路的时候,一点点自动离开了工作岗位。脱下鞋,大山马上发出一声心疼的惊呼。董洁自己扫了一眼,马上把脸扭开。 呃,破了口的水泡,有的被磨出了血,一路走来,又是泥又是水的晕开在整个脚心,很有点惨不忍睹的感觉。 大山冷着一张脸,他在生自己的气。 明知道她脚嫩,走不得远路,又是乖巧懂事不肯跟他叫苦的性子,他怎么就粗心的,任她自己把脚折磨成这个模样?太不称职了,他还算个好哥哥吗? 左右瞅瞅,右手边有块石头,地势略高。把野草拔掉,在石块周围稍稍清理了一下,把她抱到石块上坐好,自己翻开包裹取出水罐一只。 “在这等着,我去找点水来。”走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交待:“别乱动啊,我马上就回来。” 伸手捶了捶膝盖,针刺般的又酥又麻。 董洁忍不住为自己的无用叹息。 这才走了多点路啊,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再瞅了下自己的脚板,哎,哥哥肯定不会允许自己下地走了。 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山路不会好走,上路了才知道,难走程度更在她预料之外。 想当初,就是上辈子啦,在海边长大的她,很少见到山,爬过的小山丘,都是屈指可数。偏时不时还大言不惭跟人讲,说她喜欢爬山“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更羡慕那些登山爱好者,觉得斯生于世,怎么着也该征服几座高山才是。 话说回来,有山有水,两世为人,倒是圆满的很呐。 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口,大山回来了。 放下水罐,想了想,又找出一件自已的旧衣服。 “疼就忍着点。” 先用水仔细洗净脚心,撕下一块衣料,擦试干净,寻了根有刺的荆棘枝,小心挑开没有磨破的水泡,轻轻用手挤出血水,再用布擦干。 其间,大山一直白着脸。反倒是董洁自己,一边厮厮抽着冷气,一边还一脸轻松的开口笑道:“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这点伤,算什么呀。” “走路的时候,你脑子一直在想着这些?” “嗯。”董洁诚实的点头。“效果还不错。” 大山没再吭声,手中的动作越发轻了起来。 包裹里再找出事先备好的有杀菌消炎作用的的葯草,弄碎了,逐一敷好。最后把剩下的衣料一分为二,小心把她的脚裹起来。 简单吃了点东西。累过头的董洁没有一点胃口,为了不让哥哥担心,勉强吃了一点。 饭后,再稍微歇了会儿,大山背上董洁再次上路了。 十岁的大山,个子并不高。下山或是比较平缓的地方,他就把行李包挂在胸前。只是上坡爬山的时候,再放到胸前,行李包就有点碍事了。 想了一下,他先放下行李,把董洁背出一段路,再回头背行李。就这样来回倒换,倦鸟开始归巢时,天色也就暗了上来。 该找地方投宿了。 路上,其实有几个山洞,如果村里人进城,会在那里歇息或是过夜。只是大山知道的地儿,距离都太远,已经没有办法赶过去了。 山深林密,还是有一些能对他们造**身威胁的野兽。 大山刻意在离树林比较远的地方落脚,附近只有几丛稀疏的低矮灌木丛,比较有危险性的野兽一般不会过来这边。 背靠着山壁,寻了个凹进去能挡一些夜风的地方准备过夜。 趁着天还没全黑,大山抓紧时间多多找来干草枯枝,也用砍柴用的砍刀,砍下并拖过来几棵粗壮点的小树,简单整理一下枝枝杈杈,在地上并排放好。 上面放好被子,这就是他们的简易床,万一有事,也能起到防身的作用。 时间有限,附近也没有太粗壮的木材,大山有些发愁。找到的柴火太少,肯定坚持不到天亮,而后半夜,温度会比现在更低上一些。 只好尽量晚点生火了。 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裹到董洁身上,又用棉被仔细包好,大山半拥半抱把她揽到怀里,自己背靠着山壁,一直坐了很久。 太阳完全落下山后,夜暮降临。带着湿气的夜风,一阵紧似一阵。 董洁渐渐觉得,那股冰凉的冷气,穿过身上重重包装,直接侵袭到她身体最深处。 天上,星星渐渐多了起来,直到密密麻麻,如沙子般,铺满整个天宇。 “真美!” 以前没有留意过,原来山里的夜晚,竟然有如此多的星星。闪烁的星光,把偶尔飘过的云,映照成无暇的白纱,那样的轻、淡、纤尘不染。 多年后都市的夜晚,大气被严重污染,已经很难寻见几颗星了。而步伐匆匆在红尘中随波逐流的现代人,也早就没有了观赏星空的心情。嘴里嚷着加强绿化亲近自然,又有多少人能静下心来,欣赏花儿绽放鸟儿高歌? 那需要一份从容淡定的情怀,宠辱不惊的心态,才能在世事纷扰中,拥有一份悠游自在的闲适吧? 当然,经济上要无悠无虑,这是很关键的一点,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能潇洒得起来。 大山便是如此。此刻,再美的风景于他,不过是石头般的背景,没有一点意义。 右手一直放在董洁额头,他清晰感觉到,手下的皮肤,温度隐隐有上升的趋势。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升火。 第十一章我不是乞丐 西平县,紧邻大兴安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期间,它是黑龙江省接收知青的一个中转站。在那个一去不回承载了无数人悲欢离合的年代,来自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热血青年,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到最艰苦的地方锻炼自己。他们从这里,奔赴周边各个林场和农村,在这块土块度过了他们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县城不大,四周也被大大小小的群山笼罩,只在城西,有一条比较宽阔的大道,把县城和山外的世界紧紧连系起来,西平县名,由此而来。 进入八十年代,和其它大中小城市一样,西平县也焕发了新的生机,方圆数百里范围内的山货、葯材都向这里汇集,然后流向全国各地。 这座县城,就是大山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在最初的人生规划里,他们的梦想,将从这里起飞。 尽管后来,他们有了更复杂的经历,甚至遇到过更大的危险,生活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从山村到县城,这一路的酸苦,却在他们的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他们在山里,过了两个夜晚。 第一夜,董洁就发烧了。第二天,大山不得不停下来,想办法为她退烧,这一天没能走多远。当天晚上,她病的更重了。那是兄妹俩一生,最漫长的一夜。 大山脱光衣服,用最原始的办法为她取暖。忽冷忽热的病痛折磨着她,而一边担心她,一边又操心野外露宿的安全,大山一整夜没敢合眼。因为董洁的体温一直居高不下,他再不敢耽搁,天边曙光微露,为了加快速度,行李也不要了,直接就背着董洁开始赶路。 身后是一座座山,身前还是一座座山。两个孩子,渺小的像微不可计的蝼蚁。 大山背着她,手脚并用,为了安全,名副其实的在“爬”山。手磨破了,膝盖也磨出了血,虽然看不到脚的情况,想来也早已是血肉模糊了。 可是大山嘴里却不叫一声苦。伏在哥哥背上,董洁掉泪了,先是一颗一颗,然后如断线珠子般滚成一线。 大山感觉到了。“哪儿不舒服吗?”他着急的问,一再腾出手来摸她的额头。 “很难受吗?好妹妹,忍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哥带你去看医生,啊。” 董洁后来分析,就是从这一天起,她真正爱上了这个男孩,以一个成年人的心理,毫无保留也是生平第一次,爱上了一个男人。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一定要出人头地,再也不要最爱的哥哥,受今天的苦! 天刚过午,一身狼狈的大山,终于赶到了西平县城。 烧得迷迷糊糊的董洁,再次振作一点精神,用衣袖抹去他脸上的泥和汗。 “哥,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吧。” “嗯?哦,好。” 拐进路边的一个小胡同,在胡同深处找个石阶,小心把她放下。 “哥,我没事。你知道,我的身体就是这样,经常烧来烧去,我自己都烧习惯了,没事儿。” 她扯扯嘴角,对他笑笑道:“真的没事儿,这会儿我觉得得好多了。哥哥累坏了吧?快,坐下歇会啊。” 大山抹抹汗,撩起上衣,简单擦试了头和脸,看看天色。 “小洁饿了吧?嗯,在这等着,哥去给你找点吃的。” 董洁身体向后,完全靠到后面的墙壁上。她很难受,正努力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的眼睛闭上,没注意大山的话,只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大山两边看看,这个胡同很安静,午后时分,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外面就是大马路。 走在大街上,大山有些为难,他身上没钱。身边三三两两有人经过,也有人边走边吃着什么。他不自觉盯着人家手中的食物看,惹得别人拿奇怪的眼光回看,并远远绕着他走。 他犹豫再三,还是张不开嘴,跟别人讨口吃的,等他终于下定决心想张嘴时,人家已经走远了。 靠街处,有一家正在营业的小饭馆,正传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大山站住了,使劲咽了咽口水。 没有钱,买不来吃的,可是,大山回头瞧瞧妹妹坐着的那条胡同,还是咬咬牙,走了进去。 “说吧,想吃点什么?” 听见门响,懒洋洋靠在柜台上的一个男人头也不抬,直接开口问道。 “嗯,那个” “嗯?” 男人抬头,上下打量着大山,见他穿着脏兮兮一双草鞋,露出的脚又是水又是泥,裤腿高挽,衣服上面除了补丁,还有几处被勾破了,看上去也脏得乱七八糟。他眉头不觉紧紧皱了起来。 “有事吗?” “叔叔,能不能,给我点吃的东西?” “你,有钱吗?”男人的眼中充满怀疑。 “没、没有” 一个帐本“啪”的一声被扔到桌子上“你在逗我玩吗?” “什、什么?” “没钱你买什么东西?我这可是饭店,本小利薄,概不赊欠。走吧走吧,要饭要到这儿来了,真是。” 大山脸涨的通红,他真想转头就走,宁可饿死也不受这种气。可是,想到生病的妹妹还饿着肚子,他咬咬牙,继续努力争取道:“剩饭,给我点剩饭,行吗?” “你听不懂老子的话吗?没、有,听明白了吧?去去去,妈的,老子还缺口饭吃呢。”男人瞪起了眼珠子。 也是大山倒霉,这男人,文革时曾经是某个造反派的小头头,用他的话讲“老子也曾经风光一时。”文革结束后,尤其是这两年,曾经被他踩到脚下任意呼喝斥骂的人,一个个上位的上位,恢复工作的恢复工作,个个都翻身了,唯独他,反而沦落到这个小饭馆混日子,他心里不平衡,脾气变的更坏了。 大山受辱的这一幕,正巧被董洁看到了。 大山走后,董洁忽然反应过来,想起哥哥身上没有钱,他怎么找吃的?于是随后寻了过来。 看到生性骄傲的哥哥受辱,她的眼睛马上湿润了。 大山自尊心极强,从奶奶去世后,他宁可饿肚子,也不肯接受村里人的周济就可以看出来。每次不得不收下邻居的好意,他都想办法或者送葯,或者把偶尔打到的野物分一半给人家。 她不忍心让哥哥知道自己来过,一个人悄悄回到原来的石阶坐下,越想越悲愤,头跟着嗡嗡做响,来不及喊人,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我不是乞丐!” 大山挺起胸膛,他的目光很坦然的直视侮辱自己的男人。 “我现在遇到了困难,这没错,放下自尊心求人帮忙,我也没指望一定会成。可是,作为一个人,只要有一点人性,不帮忙就算了,也不需要这种态度吧?我可以走,但我要告诉你,我,瞧、不、起、你!” “啪啪——” 一阵击掌声传来。 “好,说得好!”鼓掌和说话的是一位军人,一身笔挺的军装,三十许上下,整个人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昂扬正气。 “小兄弟,我欣赏你。人穷,这没什么,谁的出身也不能自己选择,关键是做人要有骨气。“ 他走过来,拍拍大山的肩膀,自怀里掏出钱,抽出几张一元,和一张十元的零钞。 “给,拿着。” 大山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不,叔叔,不用这么多。” “拿着吧,人哪,都有落难的时候,咬咬牙,坚持坚持,挺过去,好日子在后头呢。” 这个男孩眼晴清亮,没有一点阴影,晴朗如一望无际的大海,一张脸,因为过度削瘦,衬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 “你多大了?” “叔叔,我已经满十岁了。” “十岁”他有些失神。 “叔叔?” “啊?噢,” 军人回过神来,解释道:“我也有一个,嗯,十岁的儿子。” 他想了想,又掏出十块钱,不由人拒绝的塞给大山。 大山嘴唇紧抿,看着那双握住自己的温暖又有力的大手,只觉得眼眶发酸。 深吸口气,郑重给他鞠躬,认真道:“谢谢,谢谢叔叔!我叫李悠然,如果有一天,叔叔能听到这个名字,一定要来找我啊。我不能保证时间,但我相信,”他脸上透出一种坚毅和自信“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到时候,我请叔叔好好喝一杯。” 军人愣了一下,然后发出爽朗的大笑。 “好!好!好!好小子,有志气,好,我等你!” 大山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似欲把他的长相深深刻进心底。 “叔叔,再见!” “援朝!” 一个白上衣,黑裤子,一身书卷气的女人走了过来。 “怎么啦?” 她只瞧见了大山的一个背影“那孩子谁呀,你认识?” “哦,一个有趣的小朋友。” 军人笑笑。“等急了吧?走吧,去给我那未谋面的儿子买见面礼吧。” 女人白了他一眼“厚脸皮,我儿子能不能接受你还是个问题呢。” 军人挺胸道:“看看,这样雄壮威武的爸爸,咱儿子能不喜欢?” 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对了,刚刚那孩子也叫李悠然,会不会随即失笑,笑自己在异想天开,也是,怎么可能呢。 第十二章妹妹生病了 八十年代初,经济刚刚开始发展,人们的收入普遍偏低,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不过二三十块钱。 在西平县这个偏僻的小山城,辛苦了一个月,到月底拿十几元工资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大山手里这二十几块钱,自然可以用巨款来形容。 菜包子三分钱一个,肉包子贵点,要五分钱。大山自己舍不得多花两分钱,给妹妹买了肉馅的,自己要了个菜馅的。 小心把剩下的钱贴身放好,不时用手摸摸,有点做梦的感觉。唔,有了钱,先领妹妹去瞧病。 高高兴兴捧着两个包子,大山回到妹妹身边,迫不及待要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妹妹似乎累了,她靠着墙,眼睛紧紧闭着。 大山喊了几声,没有一点回应。 “小洁,醒醒,咱们吃饭,啊。” 他心里发慌,声音开始带着哭腔。“小洁,快起来,你别吓哥哥!” 刚碰到董洁的身体,她就软软的向一边倒下。 手一松,包子顿时滚到地上,大山没有理会。抱住妹妹的身体,他的心更慌了,怀里小小的身子,温度高的吓人。 怎样也叫不醒,怎么办?大山强逼回流出的眼泪,试图让自己稳住神,不能慌,要想办法。对,医院,送妹妹去医院。 抱起董洁冲到大街上,他茫然了,医院在哪儿?远不远? 远处驶过来一辆小汽车,一眼瞧见,想也不想,大山马上冲到路中央。这个时候,他一点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被车撞的问题,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下跪磕头,也要请车上的人,帮忙把妹妹送去医院。 陈靖文坐在后座,眼睛微闭。 就要离开西平县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他一遍遍仔细回想,确认自己工作都交接清楚了,一时也想不起来有什么疏露。哎,加上插队的日子,自己也算在这里生活了差不多十个年头了吧?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给了这片土地,真要离开了,一时间还真有点舍不得呀。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司机小张回过头,解释道:“陈书记,有个孩子突然冲到路中央” 他的话马上被打断:“撞到人没有?” “没有,可是,那孩子好像要拦车” “嗯?”陈靖文朝前看了一眼。可不就是一个男孩子,怀里抱着一个更小的女孩,拦在车前。 陈靖文打开车门,刚下车,那孩子一阵风般马上扑了过来。 “叔叔,我妹妹、我妹妹病了,我怎么也叫不醒她。我们今天刚从山里赶过来,也不知道医院在哪里,对不起,我想麻烦叔叔送我们去医院,行吗?叔叔帮帮忙吧。” 女孩儿的呼吸急促,一张脸烧得通红。他马上打开车门。 “别说了,赶紧上车。” 携助兄妹俩上了车,关上车门,自己坐到前坐,对司机说:“快,去医院。” 路上,他回头询问道:“只有你们两个人吗?爸爸妈妈呢?” 大山抿紧双唇,沉默片刻,摇头道:“爸爸,去世了。妈妈——回北京了,我找不到她。” “你妈妈是知青?” “嗯。”陈靖文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知青返城,本来是件好事,却留下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后续问题。一些人已经在当地成家,甚至生儿育女,由于种种原因,前两年的返城大潮中,一些孩子被留了下来。像这个孩子吧,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还要管着另一个更小的孩子,谁来为他们的生活负责? 到了医院,医生马上把董洁推进急疹室,大山被拦在了急疹室门外。 “别担心,有医生在,你妹妹不会有事了。” 大山也松了口气,是的,这里是医院,妹妹,会好起来吧?一定会! 他抬起头,感激的对送自己来医院,又好心安慰自己的恩人笑笑:“谢谢叔叔。” 旁边有护士过来。 “哎,你们谁过来一下,给病人办理住院手续?” 陈靖文按住要站起身的大山。 “你别管了,这事交给叔叔。” “不,叔叔,我有钱,真的。” 陈靖文摸摸他的头。 “你的钱,留着给妹妹买点好吃的,你是个好哥哥,好了,别跟叔叔客气了。” 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一脸严肃的医生走了出来,后面的护士小姐推出一张移动病床,董洁躺在病床上,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医生,我妹妹没事了吧?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大山眼睛恋恋不舍的看着妹妹,一边充满希翼的向医生追问道。 “你妹妹正发烧呢,要在医院里住两天,好好观察一下。” 大山跟着去了住院处的病房。 直到病床走远了,陈靖文才开口。 “那小姑娘,病的很重吗?” 医生点头。“被耽误了,送来的太晚,已经有恶化成肺炎的迹象,现在主要是先想办法给她退烧。” “肯定能退下来吧?” 医生没说话。 第十三章生死时速 两天两夜的辛苦跋涉,两个日夜的的忧思难寐,终于到了医院,妹妹有了医生护士的照顾,大山一直紧绷的心弦一松,疲倦便不客气袭卷了全身。 医生特殊关照,给他在病房安排了一张床。 简单吃点东西后,大山躺下来,侧身转向妹妹这边,没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闭上,又睁开,用手揉揉发涩的双眼,振作一下精神,坚持不到一会,眼皮又不受控制向下搭,终于在一次合上后,彻底沉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不,第二天上午了都。他挠挠头,发现太阳早已高高挂在天空了,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对自己吐吐舌头,呃,好像睡的有点久。 跳下床,伸伸懒腰。轻手轻脚,怕打搅到正在熟睡的妹妹,大山打算出去打水洗洗脸。 门外,值夜班的护士正同接班的姐妹办交接班事宜。 “小雨,昨天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哎,还是老样子,高烧不退。针也打了,葯也吃了,冷敷也不管事,刚刚我给她量体温,你猜多少度?” “多少?” “四十度三。” “我的天,那还不得把脑子烧坏喽?” “我看这孩子有点悬。” 她左右瞅瞅,悄声道:“史医生也说希望不大,这么烧下去,就是救过来,这儿,”她指指自己的脑袋“一准儿也得出问题。” 大山僵在门边,如坠冰窑,整个人都不会动了。不,小洁好好躺在那儿呢,她们,她们一定在说别人,对,她们在说别人呢。 催眠似的一遍遍的对自己强调,可,一颗心为什么砰砰跳的又快又急,快的让他心慌? “那个哥哥累坏了,睡到现在还没醒。听说,他一个人步行几十里山路把妹妹背过来的,家里也没别的亲人了,真可怜” 耳边飘来的话明明白白粉碎了大山的自欺欺人。 他艰难的转身,双脚一软,跌坐到地上,一时间只觉得嘴里发苦,眼前天旋地转。 小洁—— 连滚带爬扑到床前,双后颤抖的历害,试了又试,竟然不敢把手放到妹妹脸上。 是不是她太好太完美,老天爷要把她收回身边? 泪眼迷离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孤零零躺在草丛里的小婴儿,看到她怎样一点点长大,一点点绽放出与众不同的光辉,幼小多病的小小人,最脆弱也最坚强,捧起书本,早慧的她,曾经让他怎样动容又惊喜,更忘不了,她环着自己的脖子,嘴着说着永远在一起 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心里反反复复问着自己:是不是她,永远不会再有长大的机会? 不,不行,她是他的,是他的妹妹,他未来的妻子,是要与他相伴一生的人,他们说好了要手牵手一直一直在一起,遇到风遇到雨,也绝不放开彼此相互牵的手。谁也不能从他手里把人夺走,死神——也不可以! 医生,医生呢? 正在聊天的护士被白着一张脸扑过来的大山吓了一跳。 “我妹妹会没事的,是不是?你们刚刚说的话,都不是真的,是你们,你们在开玩笑呢,对不对?” “小雨,你看着他,我去喊史医生。” “哎呀,你起来。” 匆匆赶来的医生,被大山突然跪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砰砰砰”大山以头触地,心中的绝望让他的力道毫无保留,很快,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淌了下来。 “医生,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妹妹,求你救救她。” 他忍不住,痛哭失声,救命葯草般紧紧抓住史医生的手, “我只有她,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是不是,要花很多钱?我保证,我以后一定还,我一定还,十倍,不,百倍千倍还给医院。你是医生,你一定有办法,求你了。” 可医生也不是神仙啊,他不知道怎样跟这个绝望的男孩解释,正左右为难中,有人过来了。 “这位先生,你快劝劝这个孩子吧。” 来人正是昨天送他们来医院的好心人。 陈靖文,西平县县委书记。也是知青出身,学校时就早早入了党,下乡期间,一直协助做一些管理工作。早两年,知青返城大潮中,他留了下来,立志从基层做起,被破格提拔做了西平县的县委书记。 由于工作能力突出,最近被上级调往沈阳工作。 这次跨省调人,他的父亲起了一点作用。 老人家为革命工作了一辈子,不惑之年才成家生子。年轻时南征北战,常常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年龄一大,身体算帐似的跟他找上别扭了。组织上考虑到老将军身体不好,于是安排他唯一的儿子到身边工作,也好就近照顾。 妻儿已经先行上路,陈靖文要把手头的工作做好交接,所以迟了两天。 临行前,想起昨天的事,特意赶了过来。他最了解知青生活的辛酸,知青的遗孤,在老知青眼里,和自己的孩子一样,有能力,当然要尽尽力。 “你叫大山是吧?快起来,有什么困难和叔叔说。” 一边,早有那机灵些的护士送上毛巾。陈靖文仔细把大山额头流下的血擦净,露出的伤口看着有些狰狞,他心疼的埋怨道:“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跟医生讲嘛。” “哦,是这么回事。”史医生赶紧抓住机会,解释医院的难处。 “昨天送来的女孩子,噢,就是这孩子的妹妹,说实话,送来的时间有点晚。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可那孩子一直高烧不退,现在已经恶化成肺炎。你知道,我们这种小地方,能力有限,所以” “没有好一点的退烧葯吗?” “能用的都试过了,退了一点,转眼又烧回去了,孩子现在体温已经超过四十度了。她年龄太小,身体又比较虚弱,我们也不敢加大用量。”幼儿葯量过大,对听力视力大脑神经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还耽搁什么?赶紧转院,送她去大城市的医院啊。” “可是,”医生为难道:“我们医院仅有的一辆老爷车,动不动就闹罢工,就是往最近的医院送,那路也太远,万一车要是坏在半路上”我们也负不起那个责任啊。 陈靖文眉头皱了起来,高烧不退,这问题可不小。当年他插队时,一个知青的孩子,也是长时间高烧不退,最后虽然救了过来,可好好一个孩子,生生给烧成了一个傻子。他还记得孩子父母那痛不欲生的揪心痛哭声。 “这样吧,用我的车,医生同志,请你安排一个有经验的护士在路上照顾,我送他们去别的医院。” “病人现在情况不妙。”站在医生的立场,他有义务对这位好心提供帮助的人说清楚事情真相。 “除非医术非常高明的专家出诊,否则就是送到了别的医院,加上路上的耽搁,情况只会更糟。而且,体温再得不到有效控制,病人支持不了多久的。也就是说,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对医疗这块也不懂,同志,请你推荐一下,哪里有擅长儿科的专家,越有名越好。” 医生想了一下“听说沈阳市第一人民医院有位姓王的老专家,有手祖传的针炙绝活。我个人的意见是,西医恐怕对这孩子已经无能为力了,如果条件允许,从中医方面想想办法。”只是沈阳离西平县,何止是千里之遥,他也只是说说罢了,心里可没抱一点希望。 “沈阳吗?” 陈靖文沉吟了一下,下定决心道:“我来安排,就去沈阳!你们现在马上去做上路准备,同志,有电话吗?” “爸,我是靖文,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个病人,很危险,要送到沈阳第一人民医院抢救,您看能不能是,我理解,请您老人家破次例,找找关系对,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部队方面帮忙,调一架军用直升机过来爸,孩子是知青留下的孤儿哦,好,我马上出发,直接去这附近的部队基地,医院那里,您还得帮我先打个招呼。还有,爸,谢谢您!” 大山等在一边,因为紧张,牙齿深深咬进了嘴唇,两滴红艳艳的血珠挂在唇上,颤微微眼瞅着就要滚下来。 他感觉不到嘴里的甜腥气,看到陈靖文放下电话,马上小心翼翼的开口:“叔叔?”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放心吧,孩子,叔叔保证,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赶到沈阳,那边的专家正等着我们呢。” 在大山忐忑不安又是期待又是害怕的复杂心情中,他们乘坐的汽车驶出西平县城,向着部队驻地赶去。 军装笔挺的共和国卫士,从车里抱出董洁,放到事先准备好的担架上,几个人抬着,平稳却迅速的跑向早已整装待发的飞机。 临行前,大山郑重对这群最可爱的人,敬了一个孩子所能做到的最端正的军礼。昨天义助的军人叔叔,到今天部队无私的帮助,他内心深处,根植了一种叫做橄榄绿的情结。多年以后,已经拥有个人的私人飞机,成为世界著名财富论坛特邀嘉宾的他功成名就,怀着感恩的心,设立了一个面向部队的基金,专门为军人在实际生活中遇到的困难提供帮助,并且为退伍军人提供再就业的机会,和创业基金。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一阵阵螺旋浆的轰鸣声中,飞机划破苍穹,向着沈阳直飞而去。凭窗望去,一座座高山,在视野里越变越小,被远远抛到了身后。 大山不知道,此刻,大山深处,他早已残破的小屋里,一个女人正扑在人去屋空的床上,哀哀痛哭,他深深感激的军人叔叔,正坐在一边劝说。 “听邻居讲,两个孩子刚走没两天,我们马上往回赶。西平县城也不大,一定能找到他们。” 军人心底正犯嘀咕,他昨天碰到的那个孩子,会不会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人?也许正因为他要照顾妹妹,才向人开口乞讨吧? 他不忍心让自己的爱人知道,这样的事,会让一个母亲心碎! 女人坐了起来。 “对,我们马上回西平,一定要找到他!我可怜的孩子,这几年,他吃了多少苦啊。” 她要把他们带回北京,让儿子进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让他过上吃穿无忧的好日子。 第十四章神奇的中医 沈阳第一人民医院。 专机专车,一路绿灯。陈靖文一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已经做好接诊准备的老中医杨善明,马上接手救治。 心急如焚的大山,硬是跟进了诊室,固执的不肯离开半步。 “无妨,中医没那么多讲究,让这孩子留下吧。” 一头白发的老中医号完脉,放开董洁的手,和善的冲他笑笑。 “留下可以,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哦,要相信爷爷。” 他拿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长长短短十几根针状的东西。 先取出一根三厘米左右的三棱针,在董洁耳后静脉处迅速刺下,十宣、耳尖处用同样的方法,各放了四五滴血。 另取了几根针,风池、大椎、曲池、合谷手指翻飞,针针直插而入。 大山睁大眼睛,总算记得医生之前的嘱托,没有发出惊呼声。只喉咙处不自觉滚动,咽了几次口水,一张脸不忍的皱了起来。唔,那么长的针,小洁会不会很疼呀? 老大夫逐一快速捻动,好一会儿,方一一拔下。 重新号脉,提笔开方。 交代护士照方煎葯,老中医向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大山招招手。 “来,爷爷也给你瞧瞧。” 大山用敬畏的眼神瞅着医生拈起的长针,挣扎道:“爷爷,我身体很好。” “别动啊,扎歪了会很疼的。” 身上挨了几针后,大山只觉得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身体的疲乏感消失了大半。 他站起来,动动身体“咦,好像不疼啊。” “小家伙,中医针灸可是门大学问。疲倦和生病,在医家看来,不过是人体内阴阳二气不平衡所致。你可别小瞧这小小一根针,通过刺激穴位,它能疏脉理气,调和阴阳。” “那,爷爷能治好我妹妹的病吧?” “一会儿吃完葯,再出一身汗,温度就能降下来,嗯,最迟明天,小姑娘就能醒过来了。” “醒过来就没事了?会和以前一样聪明?”想起西平县那两个护士的话,他很担心高温会对妹妹的大脑造成不良影响。 老中医愣了一下,旋即笑眯眯道:“放心吧,爷爷保证还你一个和以前一样聪明的妹妹。” 董洁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瞧见屋顶上亮着的白炽灯。 呀,电灯! 她几乎以为自己正在做梦。久违的亲切和熟悉感,让她感动的差点流下眼泪。 近乎贪婪的盯着它,直到眼睛发酸发疼。 哎,这几年被困在大山深处,物质上的困难勉强也能克服,就是没电灯没电脑这问题让她十二万分的苦恼。 谢天谢地,终于回到文明社会了! 大山趴在一边,正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睡着,梦中犹自皱着眉头。 墙壁是干干净净的白色,床单被子和枕套也是清一色的白,这里是医院吧?也不知道身无分文的大山,是怎样把自己送进来的。目前为止,很多时候,她一直扮演的是一个累赘的角色,她对这一点深恶痛绝,身为穿越过来的重生人士,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耻辱! 董洁伸出手,想要抚平哥哥紧皱的眉峰,又担心吵醒了他。正犹豫呢,大山突然睁开了眼睛。 嗯,他又做梦了,又梦见小洁醒过来了。 睁开的眼睛重新闭上了,须臾,马上又睁开来:“小洁,你醒了?” 董洁调皮的眨眨眼“好像是哦。”呃,声音像破掉的锣,真难听。 一骨碌爬起来,大山欢快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断的搓手。一连声的重复:“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说着说着,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董洁仔细看着他。“哥,你瘦了。” 终于平复些许激动的情绪,听到她暗哑的声音,大山暗暗责任自己的粗心,急忙拎起暖瓶,在事先准备好的凉开水里,另添了些热水,自己先喝了一口试试温度。 “来,喝点水。哎,慢点,小心烫。” 嗓子眼里有些刺痛,经过水的滋润后,感觉好了一点点。她试图坐起来。 大山制止,自己坐到她身边。“躺着别动,有事跟哥讲,想上厕所吗?” 董洁摇头。“这里是西平县医院?” “不是。小洁,你一定想不到,我们现在在哪儿。”他现在还有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这里是沈阳,一个很大很大的城市,离西平远着呢。”他简单把她昏迷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沈阳!他们竟然到了沈阳!走出山村,这个念想耗了她无数的脑细胞,几年后才勉强成行。而从西平到沈阳,却不过是短短一觉的时间,不得不让人感叹命运的奇妙。 她知道事情不会像自己听到的那么轻描淡写,这其中,大山为她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心情,她都可以想像得到。 “哥,你坐过来,再靠近点。”他依言半伏下身子。 董洁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 大山鼻间嗅到淡淡的葯香,接着,唇上一热,被两片小小的柔软包围。 他睁开眼,傻傻的用手摸着自己的嘴。 “小洁!” 第十五章针灸 董洁把被子拽到下巴处,只露一双圆圆的大眼,滴溜溜转来转去,偶尔会偷偷抬起睫毛瞅他,竟有一股“眼波才动被人猜”的小儿女情态。 被子掩去了她唇角的羞怯。呀,这是她第一次同异性接吻呢。尽管只是唇与唇的单纯接触,少男少女的第一次亲密,青涩的不带一点涟漪。 遥远的从前,也曾经偷偷对某个男生有过好感,只是求学时期,全心全意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工作后,又因人在他乡,一心扑在工作上,竟是不曾真正开始过一段感情。可是,对感情的期待,却从不曾在心底有过片刻的消失。 这算不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正用手摸着自己的唇,傻傻的只知道笑的男孩,在她眼里,比她曾经遇到过的所谓的白领精英,更让她心动。 她往里挪挪,拍拍身边的床位:“哥,上来吧。” 病床是单人床,不大,睡两个孩子却也绰绰有余,不会觉得挤。 董洁习惯性把自己塞进他怀里,满足的打了个呵欠,口齿模糊的嘟嚷:“活着真好。”病中体虚,很快进入沉沉的梦乡。 活着真好,可不是嘛。大山小心把她拥得的更紧些,时不时会忍不住用手摸摸,确定她正好端端睡在自己怀里,心里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欢快。 他喜欢看她眉眼弯弯,仿佛阳光也在她眼中流动。他喜欢看她调皮的说着大人语,雀跃的语调点缀他辛苦又乏味的生活。他喜欢,听她畅谈明天,眼睛因为期待而明亮如星。 呵呵,再用手摸摸自己的唇,他的小妻子,他喜欢这个称呼。大山发出幸福的叹息,不知不觉中也沉沉睡去。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早!” “早上好,杨医生!” 一路同擦肩而过的护士小姐和同事互相点头问好,杨善明来到病房。 侧耳听听,病房里静悄悄的,想了想,他没有敲门,而选择轻轻推开。 病床上,两个孩子头碰头睡得正香,他发出会心的一笑,回身把门带上。 董洁睁开眼睛,便瞧见一个胖胖的白头发的老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老爷爷,你好啊。”她是乖巧的小孩子,要有礼貌。 “小朋友,感觉怎么样啊?” 她也笑眯眯,伸出两根手指“我有两种感觉嗳。第一,生命真的好脆弱啊,瞧,一不小心我就在鬼门关转悠了半天;第二,老爷爷医术好高明哦。” “咦,你怎么能肯定我就是救了你的医生呢?” 董洁指指他胸前的衣牌“那不是写着吗?” 杨善明低头瞧瞧写着自己名字的胸牌“你识字?” “当然了,我可是,嗯,两岁能读诗,三岁能提笔的天才。” “呵呵,小朋友,你真可爱呀。” “可不是嘛。”她皱皱鼻子,扭着手指故作不好意思的忸怩状。“你瞧,阎王大叔差点把人家请去喝茶,哎,人长得可爱就是烦恼多吔。” “咳,咳咳”醒过来的大山正好听到她的话,不小心被自己口水呛着,他拼命抚胸顺气。 “这么大人还能呛着自己,你呀。”转头看到正自大笑的杨善明“看,老爷爷都在笑你呢。” 大山哭笑不得的跳下床。“爷爷,早上好,您是来给小洁做针灸的吧?” “针灸?” 董洁瑟缩了一下,这次是真的。 “老爷爷,我很怕疼的,咱能不能不扎针?我可以喝葯哦,再苦都能喝得下,真的。”她用手摸摸自己耳朵,觉得昨天被扎针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小洁,相信爷爷,不疼,扎了针,小洁会好得更快哦。” 董洁犹不死心的作垂死挣扎“条条大道通罗马,咱们先好好商量商量,哎”杨善明不由分说欺了过来,手一伸,她一只耳朵就落到人家手里。 董洁苦着脸,眼睛紧紧闭上,嘴里可怜兮兮道:“老爷爷,你轻点,轻点扎,手千万别抖哦。” “只要你不乱动,爷爷就不会扎歪。” 她拼命保证“我不动,肯定不动,一动都不动。哎,扎完了没有啊?”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丝缝隙。“啊。”她发出一声轻呼。针实实在她耳尖耳后扎了两下,有液体流出。 “结束了吗?”她不抱希望的问。 “还没真正开始呢。“ 杨善明变戏法似的,手里出现了一把针。 “都,都要扎到我身上吗?”董洁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 “小洁,你身子虚,针灸对你好处大着呢,不但治你的病,也能调节你的身体,治好了,你以后再不会动不动就生病了。”大山看她一张小脸,苦的如同吃了三斤黄连,不忍心的安慰她道。 也就是说,以后她还得扎好多次?知道自己反对亦是无效,董洁闭上眼,大义凛然道:“来吧。” 嘴里逞强,却在针还没真扎下便开始雪雪呼痛。 “真有那么疼?” 她拼命点头“我是最怕疼的,如果在革命战争年代,肯定会是一动刑就会招供的叛徒啦。” 一句话说得另外两人都笑出了声。 “嘘,别说了,小洁,你把老爷爷引得大笑,手头一歪,倒霉的可是你自己哦。” 得,说话的自由也被剥夺了,董洁委屈的闭上嘴。 啊她发出无声的痛呼,刺痛的感觉频频传来,呃,还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里,只扎针的地方传来刺刺的、胀胀的的感觉。 好半天,终于听到解放的消息“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针已经被收起,大山正拿着纱布逐一擦试针口流出的血丝。 董洁吐出一口长气,又开始眉开眼笑同医生闲聊了起来,嗯,要抓紧时间,了解一下沈阳现在的大体情况。 第十六章我们不去孤儿院 八十年代初期,虽说市场经济开始起步,可计划经济仍然占主导地位,直接反应到人们生活上的,就是粮票。在那个年代,粮票可比钱还重要,用粮票可以换钱,但拿钱却买不着粮票,很多东西都要凭本凭票供应。 董洁对这段历史很陌生,前世因为太小,没有留下这方面的记忆,前几年,又困在大山深处,基本上没有考虑这些。已经决定留在沈阳生活,这些东西必然同她的生活息息相关,所以,一时间她有点头疼。 幸运的是,肉票已经取消了,布票也正逐渐退出市场,至于粮票就麻烦了点,实在想不出比较好的解决办法。旁敲侧击同经常来找她聊天的杨善明老中医打听了半天,终于得到的答案让她松了口气,哎,只要多加点钱,在黑市上也能买到想要的。 董洁住院的这段日子,是兄妹俩难得放松的时间。中间陈靖文来过一趟,给他们带了两身衣服,并告之吃住方面已经同医院打过招呼,让她只管安心养病。 大山抽时间出去转了转,直观感受了一番城里人的生活。 他能说一口极流利的普通话,不带一点乡音的那种。常常在早晨吃点东西就出门了,用自己的脚,一步步丈量城市的距离。 有时候停下来,选择一个比较高的地方,静静的感受城市的脉搏。有时候在林荫路上,同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奶奶聊天。偶尔也会碰到几个摆摊的小贩,多半是进城的老乡卖些自家出的土特产,也有卖衣服的,他最留心的,是那些个卖吃食的。仔细观察后发现,大家生意都不错,不管什么东西,都不会压到手里卖不出去,嗯,他若有所思的点头,是个好现象。 只是这个好现象也给他带来了一点烦恼。拐进农贸市场,肉摊的生意红红火火,常常日未过午,所有的肉已经卖光光“哎哟,对不住了,师傅,您明日请早。”卖肉师傅的话,让他眉头皱了起来。 他想,如果自己卖烤肉串的话,总不能没有货源吧? 夜里两兄妹聊天,大山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哎,对了,陈叔叔调到沈阳,在哪个部门工作?”嘿嘿,陈叔叔背景很深哦,似乎可以借用一下嘛。 大山想了想“好像是工商局?那天送陈叔叔出门,他跟杨爷爷讲,说最近几天要去工商局办理工作手续,比较忙,要杨爷爷多照顾我们一些。” 好极了!董洁双手一拍,真是正磕睡就有人送枕头。工商局,它与肉类供应站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关系,总之,是能说得上话的那种,只要陈靖文肯帮忙,肉的来源不难解决。 在他们殷殷期盼中,陈靖文终于来了。为他们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去孤儿院?” “是啊,大山,你们在老家也没有别的亲人,叔叔是这么想的,既然已经到了沈阳,那就留在沈阳,有事叔叔也能帮忙照顾一下。不过,叔叔要工作,没有多少时间,去了孤儿院,那里会有专门的叔叔阿姨照顾你们。” “不,我不要去孤儿院。”大山不明白,所以没出声,董洁却在第一时间开口反对。 陈靖文蹲下身,循循善诱:“小洁,孤儿院里有专门的叔叔阿姨照顾你们哦,也有许多小朋友陪你玩。哪,你可以去念幼儿园,大山哥哥也可以进学校读书,这样不好吗?” 董洁只是摇头,她不喜欢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过日子,而且,孤儿院必然对孩子有一套它自己固定的管理模式,对他们这样的孩子反而是种天性上的扼杀,况且,他们还有自己的,嗯,很多想法要实现呢。 她扳着手指一条条数落回去。“去了孤儿院,小朋友很多是吧?首先,自己不受打搅的空间不可能有。第二,教育方面要向大部分人看齐,在这方面我和哥哥情况比较特殊,真的,我们学东西很快,一起学习只能被拖后腿,呃,我的意思是不合适。最后,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小洁是个自私的人,只想让哥哥照顾我一个人,只做我一个人的哥哥。”呃,姑且这么说,没错吧?反正她现在是小孩子呀,小孩子有任性不讲理的权利。 不过形象,形象这问题也很重要,她可怜兮兮的仰起脸,努力眨着泛着泪光的大眼睛道:“真的,叔叔,我只想要一个和哥哥在一起的家,这个家,再小再穷,在小洁心里,那是小洁自己的家。叔叔,您能理解吗?”眨呀眨,忍着不让眼泪滚下来。这样可怜又可爱的样子还不能打动你?一边又在心底唾弃自己,过分,太过分了,简直是丢尽她三十多岁成年人的脸了。 “可是,你和哥哥总要生活的呀,不进孤儿院,你们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小洁,这是沈阳,是城市,不像农村那里,有地可以种出粮食来吃。” 董洁指指自己的手:“这是手吧?”又指指自己的脚道:“这是脚没错吧?” 陈靖文疑惑的点头“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不管在哪里,农村和城市,这不重要,有手有脚,还能饿着了?” 陈靖文被她说笑了。“好,那小洁跟叔叔讲讲,你准备怎么解决吃饭这个问题呀?” 董洁眼珠转了转“叔叔在工商局上班,应该知道,国家现在开放搞活,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搞些副业增加收入,” “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陈靖文打断她的话。 呃,说得太快了,好像这个说法过几年才会被大家认同“我年纪小嘛,知道的不多,一时理解错误啦。我的意思是,既然政策允许大家搞副业,我和哥哥也可以自己做点什么呀。” “你们——自己做?” 一直沉默的大山终于开口“是的,叔叔,我想了很久,也想的很清楚,和小洁也商量过。我们是想自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我相信,我可以养活自己和妹妹,我一定可以做到” 陈靖文仔细看着大山,好一会儿,确定了这个男孩的认真和坚持。“好吧,跟叔叔说说你的想法。” “这几天,我抽空出去转了转,市面上卖吃食的不多,买的人却非常多。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偶尔打到野味,我们都会做烤肉吃。” 他大概描述了一下肉串的样子“天马上就热了,到时候,大家都喜欢出来压马路或者乘凉,我想支个烤肉摊,嗯,最好能弄来几桶啤酒,这东西周转快,也不需要投入很多钱。” “是啊,叔叔,”董洁在一边接过话茬“哥哥弄的烤肉很好吃哦,我保证一定会客源滚滚挣钱多多啦。” 见对方一脸怀疑的表情,她软语央求道:“哪,这样吧,要不叔叔先试试哥哥的手艺,如果不好吃,我们就打消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听叔叔的话去孤儿院,好不好?” 陈靖文在心里思量再三“行,咱们一言为定!” “那叔叔要先帮我们准备一下工具哦。”她大概描述了一下后世的烧烤箱,其实是非常简单的,找人把铁板焊一下就可以啦。 “噢,原来这里面还有个坑等着我跳哪,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呵呵,”她得意的笑“叔叔都答应了,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否则会变成大胖子哦。” 陈靖文不解“变成大胖子?” “食言而肥呀。” 大家都笑了起来。 “成,叔叔给你准备工具去,材料也给你备好,嗯,明天,不,后天,到叔叔家显显手艺去。” “哎,也算我老头子一个!” 杨善明老中医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这时候笑眯眯插口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我老头子有口福喽!” 第十七章聚餐 烤肉最要紧的是三样佐料:盐、辣椒粉和孜然粉。向老中医问明白市场在哪儿,董洁拽着大山买调料去了。 这个时候,羊肉串还是个新鲜东西,在沈阳很少见,不,不是少见,根本就是独一份。董洁信心十足,不喜欢吃羊肉串的人可不多,在后世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它是最受欢迎的大众食品,几年后,陈佩斯朱时茂的小品烤羊肉串,使得这一新疆风味小吃声名大躁,踪迹遍及全国。 重生前的九十年代末,她在家乡吃烧烤,曾听店主人不无自豪的讲,说自己在八十年代中期,光靠烤肉串,每天收入都能达到好几千,让她大大羡慕了一把,哎,如今这也算是圆梦吧。 董洁自己也能做一手极好吃的烤串,这东西,说白了也极简单,关健是火候的掌握,和一些细节方面的处理。 陈靖文住在单位安排的家属区,半新不旧的五层楼,他住三楼,不适合露天烧烤,正好老爷子也想见见兄妹俩,一来有他托部队上的关系调动直升机的原因,再者也因为不只一次,听到儿子对他们的夸奖,心里早就好奇的很,于是大手一挥,决定聚餐就安排在他那里了。 聚餐那天,天公作美,数朵白纱似的云朵点缀下,天空蓝得好似被水洗过。午后阳光朗朗,照在身上,温度恰到好处,不会有一点炽热的感觉。 陈老爷子住所,是一独门独户的两层小楼,楼前有大块空地。闲不住的老人家在警卫员帮助下,打理了一个约有两分左右的菜园子,这个时候,菜地里一些蔬菜已经开始挂果,青椒、茄子长势喜人。 菜园旁边,是两棵身姿挺拔的白杨树,一张大大的餐桌就摆在白杨树洒下的阴影里,桌上摆着几盘生肉,猪肉羊肉基本上各占一半,只缺了牛肉,现在市面上很少有牛肉卖,还有一只宰洗干净的鸡。 今天也算是董洁出院的日子,所以,大山带上随身行李一起上了陈靖文派来接他们的车。其实也没有什么行李可言,也就两身换洗衣服,还是陈靖文刚刚买给他们的,总是笑容可掬像个弥勒佛一样整天笑呵呵的老中医杨善明,自然也一道跟了过来。 车子拐进大门的时候,大山看到了一位站的笔直的解放军战士,心里自然而然涌起了一股亲切感,一直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的打量他,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把身子坐正,他喜欢绿色的军装,他喜欢解放军叔叔。 迎出来的陈老爷子,穿一身极普通的旧军装,洗的有点泛白的那种。不笑时,给人一种板着脸很严肃的感觉,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透着东北汉子特有的一种豪爽,声音哄亮。 “哇,好有精神的老爷爷!” 一见面,董洁就发出自言自语似的惊叹,音量控制的恰好能让老爷子听到。 “哎呀,好可爱的小朋友啊!”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孩子,所谓隔辈亲,一见面,老爷子就喜欢上了兄妹俩。妹妹一双大大的眼睛,灵活又有神,一点都没有怕生的意思。哥哥挂着极淡的微笑,微抿的嘴角,微微上挑的眼神,在在都显示出,这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孩子。这是两个刚从山里走出来的孩子?老爷子暗自摇头,怎么可能呢,这份迥异的气质,就是自幼在大院长大的孩子,他也没在哪个孩子身上见到过。 “爷爷,您好!”大山郑重鞠躬行礼道:“我们来沈阳的事,给您添麻烦了,一直都没有机会跟您说谢谢,真不好意思,今天又来麻烦您。” “什么谢不谢的,能帮上忙爷爷很高兴。今天,你可是专程来给爷爷做好吃的,千万不要拘束,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啊。” 老中医杨善明很熟悉的同陈老爷子打招呼,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为老爷子做过几次针灸,二人自然不陌生。 董洁早就善用小孩子的便利条件,一会儿工夫便同众人混得融洽至极。 一早约定过,大家不要吃午饭,饿的话吃点点心垫垫。天色不早,没有多做耽搁,大山就开始动手干活了。 准备好的肉,是那种半肥半瘦,最适合做烧烤了。大山把肉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切成直径约两厘米,厚度为长度的三分之一左右的圆块。另一部分切成三厘米见方的薄片。警卫员在一边儿观察了一会儿,也拿刀帮大山处理起肉来。 董洁也没闲着,她拿出两人买来的佐料,将花椒松、辣椒粉、孜然粉、盐和味精按一定比例拌成椒盐,把切成肉块的那部分放进盆里,先用油、酱油和椒盐腌渍。另取了个洋葱,切碎了放到清水里泡着。 穿肉的时候,大家一齐动手,很快,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串好的肉串。 趁大家忙,董洁溜到菜园里,摘了几个茄子和青椒。钻到警卫员身边,请人帮忙把处理好的鸡丁同青椒丁洋葱丁间杂着串了起来。闻闻泡洋葱的水有洋葱味了,她把切成薄片的肉串放进洋葱水里泡了几分钟。 生火,开烤。大山一边纯熟的翻动,一边纯熟的撒上盐,辣椒粉孜然粉等佐料。 顿时,伴随着烤出的油星落到火炭上的滋滋啦啦的声音,一股充满咸香辣的浓郁香气在庭院里弥漫开来。这香味太勾人了,众人不约而同的吞起了口水。 董洁笑眯眯,一边吃一边指点别人“多拿几根,手里抓一大把吃最有感觉。”对了,还有啤酒,这东西和啤酒是绝好搭档。 这个时候的啤酒都是装在木桶里的散啤,舀了几杯塞进几个男人手里。 老中医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的赞美:“好吃,真好吃!” 大山一直没停手,烤完了肉串,又烤了一些蘑菇和茄子,都被大家吃了个精光。 “怎么样?” 董洁得意的背着手在大家面前溜达“哥哥找个合适的地儿支这么个烤肉摊,大家觉得生意会不好吗?” 老中医一个劲的摇头“怎么可能不好?我看哪,你们一定会忙的收钱收到手发软,呵呵,没关系,到时候爷爷免费给你扎两针。” 董洁送他一个大白眼,去,整天就算计着给她扎针。“陈叔叔,你看呢?” 陈靖文想了一下,认真看着大山道:“好,就算你们生意红火,你能凭自己的劳动养活你和妹妹,那上学呢?大山不想去学校上学吗?” 大山摇头“虽然没有进过校门,但我一直都有在自学,我想,只要我肯努力,就算不进学校,也不会变成文盲,也能学到有用的知识。” “不行!”董洁打断他的话。“哥哥当然要上学,将来,还要考清华北大,进中国最好的大学。”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了。“不过,现在还是春天,哥哥可以一边做生意,一边复习一下功课,秋天的时候参加插班考。” “小洁!”大山不赞同的皱眉。 “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哥哥休息的时候,比如说晚上或者星期天出来做,生意好,还可以找人合伙呀。”董洁瞪大眼睛,坚持道:“总之,哥哥一定要去上学,这事没得商量!” 第十八章有了自己的家 八十年代,但凡做点什么,十之八九,都会成为后人眼中,先富起来的那群人中的一员。多少人曾经感慨,自己生不逢时,或者懊悔白白错过了下海的好时机。但在那个年代,干个体,确实是大多数人眼中,不务正业瞎折腾的玩艺儿,大家宁可守着工厂从早辛苦到晚,挣那二三十元一个月的死工资,就觉得那钱挣的心里踏实。 陈老爷子也是老辈人的观念,他表示了自己的不赞同。 “爷爷说两句。大山,这什么烤串,确实好吃,爷爷也很喜欢,但爷爷还是得说,爷爷不希望你出去摆摊讨生活。一个呢因为你还小,摆摊太辛苦,二个,好好上学考上大学分配个好工作,这才是正经出路。生活方面,爷爷和你陈叔叔都可以帮忙,大山,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爷爷和叔叔都是好人,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大山忽然笑了“爷爷,,告诉你个秘密。” 他趴到陈老爷子耳边“小洁,并不是我的妹妹,她是我的未来的老婆哦,我们在奶奶坟前发过誓的。我们山里人有句话,自己的老婆自己养,连老婆都养不活,还算是男人吗?爷爷也看出来了吧,小洁聪明又能干,”他挤挤眼睛“这是大城市,诱惑很多呢,我要是自己不争气,老婆飞了怎么办?这问题很严重呐。大家都是男人,爷爷能理解我吧?” 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即发出爽朗的大笑声,重重一掌拍到他肩上。“是是是,爷爷明白,哈哈”陈靖文不解“爸?” 陈老爷子大手一挥“靖文,大山他们摆摊卖烤肉的事,就这么定了。你在工商局,这买肉的问题,应该可以解决吧?不行也得给我想想办法,总之,这事就交给你了。” 不给他反对的机会,转头冲大山笑眯眯道:“大山啊,生意什么时候开张啊?爷爷给你捧场去。” “爷爷一个人吗?”董洁挤过来,大眼睛努力眨呀眨“小洁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要分给哥哥吃哦。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才对,爷爷,您说是这个理吧?” “你这个小人精!”陈老爷子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放心,到时候,爷爷拉一票老朋友过去,那帮家伙,一个个都是无肉不欢,光他们能把你们的烤肉给包圆了。” “爷爷的朋友,是不是也穿绿军装,背后有警卫员叔叔跟着?”咳咳,老爷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陈老爷子在脑中想像了一下:一帮穿着军装的雄纠纠的老家伙,背后跟一群警卫员,却挤在街头小摊上大吃大喝呃,是有点不像话。 “到时候,爷爷们都穿便装。”行伍出身的老人,便是退了下来,许多人也像他一样,一年四季,只穿旧军装,哎,不管了,逼也要逼他们换上大汗衫。 董洁环住老人家的脖子,软语央求“爷爷,能不能再求你件事呀?” “什么求不求的,爷爷就不爱听这话,有事直接开口,知道吗?” “帮哥哥在银行开个户头吧,我们有了钱就可以存进去,小洁要攒好多好多钱,成为大富翁。”嘻嘻,做个小孩子真好,脸皮厚点,人家也只会觉得可爱。 老爷子冲儿子招手“听到了吧?靖文,我们未来大富翁的要求呢,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大家又好生闹了一会儿,方才散去,兄妹俩仍然上了陈靖文的车。 “叔叔,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你们自己的家呀。” 兄妹俩互相看了看“我们自己的家?” “对呀,叔叔跟单位要了一个空房,不去孤儿院,你们总得有住的地方吧?” 董洁眉开眼笑“哎呀,太好了。” 大山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终于,要有个自己的家了。 车子在一个靠街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你们要出摊,还是住平房,进进出出搬东西也方便。” 房子不大,也就两间屋,却有个不小的院子,厨房在院子的一角。 “这附近住的人,家属有些刚从农村上来,还没有具体安排工作。如果出摊顺利的话,切肉串肉的活计,也可以找他们帮忙。”陈靖文交待,一边领他们走进正屋。“过去的老房子,地方不算大。” 屋子刚被打扫过,很干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放衣服的柜子。里屋摆一张双人床,床上放着簇新的两床被子,床垫也够厚实。 “也没来得及置办家俱,你们看看还缺什么,叔叔给你们去买。” 大山静静的打量着自己的家,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听到陈善文的话,他摇头道:“这样已经很好了,谢谢叔叔。” “小洁刚出院,忙了这半天,一定累坏了吧?叔叔就不耽误你们休息了,回头叔叔把烤肉要用的东西给你们送来。”他放下五十元钱。“去买点好吃的,给小洁补补身子,再添点你自己需要的东西。” 大山想了想,没有拒绝。只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工作,多多赚钱还给人家。 陈靖文走后,董洁伸了个懒腰,懒懒的掩嘴打呵欠道“好累哦。”到底年幼身弱,跑来跑去兴奋了大半天,这会儿工夫已经开始两眼朦胧了。 大山怜惜的抱起她,放到床上,扯开被子给她盖上。“睡一会儿,嗯?” 董洁抱住他不松手“哥哥陪我一起嘛。” 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事要忙,大山干脆也偷一下懒,也就顺着她,一起躺到床上。 怀里人鼻息细细,很快就睡了过去。大山情绪仍然很激动,他躺在床上,一遍遍打量四周。 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小小的屋檐下,有夫有妻的完整的小家庭,努力赚钱养家的小丈夫,夫唱妇随的小小妻子,哈,多完美! 第十九章开张大吉 没有冰箱是个麻烦事,没办法在头天晚上把肉串处理好,天热,如果放上一整晚,就算肉没馊掉,味道也会变差许多。经过商量,大山决定把出摊时间定在中午。他提前登门,请了附近几个比较空闲的大妈帮忙,董洁嘴甜的一路婆婆婶婶叫过去,把人家哄的心甘情愿答应每天都来。虽说大家可怜两个孩子无依无靠,大山却在心底暗自决定,绝对不能让人家白白帮忙。 一大早肉就送了过来,洗切串,忙了一上午,把东西收拾到车上,哦,车是陈靖文友情赞助的一辆小三轮,出发。 地方是一早选好的,靠街,来来往往人比较多,又有比较宽敞的空地,可以摆下几张小桌子。 陈老爷子果然守信,带着几个老朋友,溜溜达达沿着街边过来了,也不知道是提前下车呢,还是干脆就没坐车。 也不用人招呼,自个搬个小板凳,围着小桌子就坐了下来,其中一人颇为不适的动动身子“哎,老了,冷不丁坐这么矮,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啊。” 陈老爷子拍拍他的背“得了吧,丁老头,老那么高高在上端着有啥意思?就该让你坐坐小板凳,锻炼锻炼,要时刻谨记,不能脱离人民群众嘛。” “我说你这人,动不动就给人上纲上线乱扣帽子,”丁老头翻翻白眼“我什么时候脱离人民群众过?” “这两人,一见面就斗,斗了一辈子嘴,感情却越来越好。真是对活冤家。” 别人已经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你们两个消停会儿,烤串来了。” 先拿起一串递给丁老头“来,尝尝,这两天老陈总在我们跟前,唠叨有多么多么好吃,这下总算可以亲口尝尝了。” 一尝之下,纷纷竖大拇指“要得,闻着香,吃起来更香,不错,不错!” 几人消灭肉串的速度快的吓人,大山手脚忙个不停,董洁也没闲着,舀了几杯啤酒端过来。 接连在嘴里塞了好几串的陈老爷子,终于缓了口气,拉过她“来,爷爷给你介绍介绍,这是你丁爷爷、孙爷爷”逐一介绍过去“你别看这帮家伙吃起东西来像群狼一样,人都是好人。” 董洁脸笑得像朵花“各位爷爷好啊,今天是小洁和哥哥头一天开张,为了感谢各位爷爷的捧场,今天的烤肉算小洁请客,爷爷们可要多吃点啊。” “喂,我说老哥几个,小洁可是我的干孙女,各位好意思吃白食?” 丁老头白了他一眼“我说老陈,你这家伙忒性急,放心,不会赖着你请客的,这样吧,我们几个人,每人请一次,这几天就多给你孙女捧捧场,怎么样?” 这几位,虽说穿得普通老人家没什么两样,可上过战场、长期领过兵的人,自然有股不一样的味道。这么一群人聚在一起,坐在小板凳上,连吃带喝,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极吸引人眼球。引得路过的人一波波驻足,见别人吃得欢,肚中的馋虫更抗拒不了鼻中环绕的辣辣的浓香,也少不得买上几串尝尝,吃得连连点头,一传十,十传百,这片小天地,很快就热闹起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董洁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嘴里不停地吆喝:“尝一尝,看一看了啊,好吃的烤肉,买十串送一串了啊,数量有限,欲购从速了啊。” “多少钱一串?” “一毛一串,买十串送一串。” 觉得贵的,就有些犹豫,也有痛快掏钱的,十串十串的买,看别人吃得痛快,买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山忙的眉开眼笑。 最终因为货源告结,他们不得不提前收摊,几个老人家临走,还在埋怨没吃过瘾。 “明天,我们一定准备得多一些,让各位爷爷尽兴。”大山保证道。 他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足足有二十斤肉啊,他都不晓得一共串了多少串,真想不到卖得这么快。收来的钱放在一个小木箱里,一明一暗分成两格,前面开口的放零钱,后面放十块的整钱。大多数时候,收钱的是董洁,他不知道自己亲手收了多少钱,只记得很多,很多很多。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关上门,数钱。 哗啦啦,把装钱的小箱子在床上倒了个底朝天,钢蹦、毛票堆了一堆。仔细数了一遍,大山有点不敢相信,重头又数一遍,呀,还是八十三块四。 大山有点发愣,这笔钱,顶一个大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他就这样挣出来了? 缓过神,他有点不安:“小洁,我们是不是卖得贵了点?猪肉才三毛五一斤,羊肉贵点,也就三毛八,我们一串肉卖一毛”有点黑呢。 他们原先也商议过价钱,最开始定价是五分钱,董洁回头一想,这个价钱有点便宜,他们的手工费,调料费,木炭竹签都要花钱,最关键的是,卖的便宜了,一天得消耗多少肉呀?现在肉可不好买。最后说服大山,就定为一毛钱一串。 “哥,没那么多,这里面还有啤酒的钱,而且,陈爷爷他们付钱的时候也多付了好些。生意有多好你也看到了,买得人多,说明大家觉得值。”想想,一斤肉能串三十串左右,其余材料费也花不了几个钱,保守估计,一天挣五十元没问题,一个月下来,一千五?呃,沈阳市长现在的工资不过才二三百吧?发财了。 “明天陈爷爷他们来了,跟他说说,让陈叔叔每天再多给我们弄些肉来,还有蔬菜,像蘑菇、茄子,还有鱼呀虾呀什么的,都可以拿来烤。”董洁板着手指算计着,然后自己嘀嘀咕咕笑了起来“小洁动动嘴,哥哥跑断腿。” 大山一把把她捞到自己怀里“只要能挣到钱,哥哥辛苦些倒没什么,就是看你跟着忙来忙去” 董洁捂住他的嘴“哥你又来了,我跟你讲,你可不许有那种大男人思想,认为女人就该乖乖呆在家里,什么都听男人的,唔,如果男人有能力,女人最好什么也不干。哥,你可不许有这种老八股思想。” 大山点点她的鼻尖。“我们家小洁,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放心,哥哥只会支持你,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董洁咭咭笑“如果将来我比你还能干,怎么办呢?哥哥还会像这样宠我吗?”她是有点小小的野心,先打打预防针总没错。 “到时候,哥哥给小洁打下手。” “说话算话?”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马难追!” 第二十章无名英雄 天越来越热,大山他们的烤肉串也同天气一样人气急升,越来越火。 守着不断散发高温的烤炉,钱自然不少赚,却也着实是件苦差事。大山腾不出手来,董洁拿两把扇子,左右开弓,一个劲的扇,企图给两人带来点凉爽气。 这个时候,别说空调,电风扇也不知道有没有生产出来,反正百货公司没的卖。去暑气,人手摇一把芭蕉扇,年轻些的,喜欢用纸扇。商家便在纸扇上动脑筋,扇面题古诗词、或印些花鸟山水小动物,不一而足,卖的最好的,当属美人扇。或苗条或丰满,一个个娥眉秀目亭亭玉立于扇面,衣诀飘飘似欲凌空飞去,极好看。再讲究些的,有团扇,檀香扇,前者绢布,后者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木料,做成镂空雕刻的窄薄片,轻轻挥动间,香气扑鼻,再加一讨喜的扇坠,倒是时下男女交往时不错的送礼佳品。 董洁身体偏虚偏寒,便是夏天,抱在怀里凉凉得也觉得十分舒服“冰肌玉骨,自清凉而无汗”大山想起前两天在书上看到的这句话,觉得十分适合拿来形容自家的小丫头。只是,哎,天热,小姑娘没什么食欲,眼瞅着刚刚丰润些的小脸,这几天下巴又开始尖了起来。 大中午,太阳公公极热情的挥洒它的光和热,街上行人渐少,倒是从傍晚开始,出来乘凉溜弯的人开始变多,房前屋后,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小孩子们跑来跑去捉迷藏做游戏,玩累了,便腻到自家老人跟前,屁股在小板凳上那是坐不住的,随便寻块石头搬过来,头往老人膝盖上一歪,便津津有味的听故事。老人们似乎有说不完的故事可讲,一个接一个,直到月亮也犯困似的躲进云后,才起身互相告别,拿着蒲扇板凳,招呼自家半睡半醒的孩子往家里走去。 大山也变动了出摊的时间,改在傍晚时分出来。白天正好腾出时间来看点书,也监督自家小姑娘好生睡个长长的午觉。最近他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请老中医杨爷爷给董洁做做针灸?想到董洁皱眉苦着一张小脸,又有些心疼。中医应该有一些调理身体的方子吧?他决定找时间好好跟老中医讨教一番。 医院不管什么时候,看上去都那么多人,大山特意挑中午时分过来,就怕耽误老中医给别人瞧病。在杨善明的诊室门口,一个刚走出来有点精神恍惚的人差点撞倒他。 “对不起。”对方匆匆道歉后脚步不稳的离开。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他瞧得很清楚,那人神情悲痛,眼中更是雾气弥漫,正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穿一身旧军装,这使得大山不由有些关注。 同老中医聊了一会儿,大山犹豫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人怎么了?” “谁?”杨善明没反应过来。 “就是在我进来前刚走的那个男的,我在门口看见,他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哎,”弄明白后,老中医开始叹气“他叫赵杰,是个战斗英雄,你注意到他走路的样子没?一瘸一拐,在前线,腿被炮弹炸伤留下的残疾。” 大山想了一下“对越自卫反击战?” “对,从老山前线辙军时,他伤得很重,在医院足足养了一年多,其他的伤都好了,就是腿留下了一辈子的残疾,去年年底退伍了。” “他来医院”什么样的事情,会让经历了生死洗礼的男人流泪? “他父亲,唉,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赵杰退伍回到老家,一手拉扯他长大的老父亲却生了病,镇上的医生连连摇头,他却不肯放弃希望,瞒着父亲,取出父亲攒了一辈子给自己娶媳妇的钱,硬是把父亲送到了沈阳求医。看病住院的消费,怎么会是一个贫寒家庭承担得起的?做为立功后退伍的军人,地方上已经给他安排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有人知道他的情况,找上门来,为了筹医葯费,他硬是把工作机会折成现金,让给了别人。就是这样,也没能救得了他的老父亲。 老中医连连摇头感叹“你不知道,为了省下每一分钱,他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喝,饿了就到医院的餐厅里,胡乱找点别人吃剩的东西哄哄肚皮。” 大山的眼眶湿润了,设身处地想一下,他特别能理解那位军人的选择。老山猫尔洞的生死坚守、血雨拼杀后,他们离开战场,褪下军装,没有以功臣自居,却在默默接受生活给予的苦痛和残酷。“医院,就没什么表示吗?”他低声问。 “医院能做的也有限,免去了他父亲一大半的医疗费,也为他免费提供一份病号饭。哎,那人是个倔强性子,有时间就帮医院打扫卫生,也常见他帮助一些行动不便的病人,人是个十足的好人。” 好人又如何?成就了别人嘴里的一声感叹,谁来为他们的实际生活买单?战争年代,军人被看成最可爱的人,和平年代,却是最容易受忽视的一群人。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有军人,需要有优秀的人才在军队服务,因为,这是一个国家稳定的保证,和独立自主的基础。可退伍的军人,尤其是因工残退,他们不该成为被遗忘的一群。 告别老中医,出得门来,去银行取了二百元钱,大山几乎寻遍医院,才在一个角落找到他。 微红的眼皮,依稀看得出流过泪的痕迹。身上的旧军装,看得出因为常穿常洗,已经磨薄甚至磨破,打了几块补丁,打补丁的地方,针脚很是粗糙,大山猜,应该是他自己缝补的吧。 “赵叔叔,你好,我叫大山。” 赵杰有些疑惑“你好,你认识我?” “刚刚在杨医生的诊室门前,我们见过一面。” “噢,对,我还撞了你一下。你找我” “对不起,我跟杨医生打听了你的事。” 他长长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方苦笑道:“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我的事,也没有什么怕人的秘密。” 二百块钱,十元面额,一共二十张,大山已经提前用报纸包好,他把纸包放到木椅上,推给赵杰。 “这是什么?” “给赵爷爷买点好吃的吧。” “钱?”赵杰皱眉“叔叔是大人,怎么能要你一个孩子的钱?知道你好心,谢谢,这份心意叔叔领了,这钱,叔叔不能拿。” 大山再把钱推过去,正色道:“赵叔叔,拿出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赵叔叔的父亲,”他顿了一下“做为儿女,这个时候,能多尽一份力,实在不应该去顾虑什么别的问题了。如果赵叔叔有心,过阵子,你有时间了,可以去找杨医生,他知道我住在哪儿。” 想到老父亲,赵杰迟疑了,这个孩子说得对,现在父亲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老人家受了一辈子苦,他这个做儿子的,最后都不能买点好吃的,孝顺一下即将离开人世的亲人吗?钱,他以后可以挣,可以还。 “好,这钱叔叔收下。” 第二十一章开店 董洁在半个多月后,第一次见到赵杰。 和大山形容的一样,还是那身带补丁的旧军装,唯一不同的,他左臂多了一圈黑布,是给父亲带孝吧?算算日子,老人去世也有十天了。 当过兵的人,就是勤快,一身衣服,虽说带着补丁,浆洗的却很干净。这个时候,穿带补丁的衣服不丢人,农村几乎人人都这样穿,城里当然就少一些。哎,再过十几二十年,日子好过了,衣服绝不会再有穿到破的可能,也不知道是怀旧呢,还是追求个性,好好的衣服,有些人偏喜欢补上两处巴掌大的补丁,还美其名曰叫做什么“休闲、时尚。” 国人自古有相面一说,基本上董洁自己也相信,面上带三分,一个人品性如何,单凭外貌也能瞧出几分端倪。但见他一张脸棱角分明,唇角紧抿,一双浓眉,斜飞入鬓,线条如刀刻般,极为硬朗,她暗自点头,这应该是一个极为重情守信的人,那双眼睛,深邃中带着生活的沧桑,唯独没有一丝委琐。 “赵叔叔,你好,哥哥回来跟我说起过你,我叫董洁,你喊我小洁就成。” 董洁把一个乖巧孩子的形象发挥到十成,跑到赵杰身边,扯着人家的衣襟,仰头笑得甜甜的自我介绍道。八十年代,成年未成年的女孩,都对绿色的军营、对军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和喜爱。她还记得“血染的风采”这首歌,曾经在她心里掀起怎样的澎湃,有一个画面曾经深深感动过她:老山归来的负伤英雄,坐在轮椅上,由一个姑娘推着,缓缓走在深秋落叶缤纷的小路上,那个时候,她多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可以去找这样一位军人,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任劳任怨照顾他一生。 这是一个小姑娘,涉世之初最纯真的梦想,尽管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时至今日,得遇赵杰,却让她无比清晰的回忆起自己曾经的这段执念。 “叔叔要来我们家,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老中医杨善明跟他们转达了赵杰的这个意思。父亲去世,从此赵杰是无牵无挂的自由身,大山的二百元钱,不但让老父亲在最后的日子里,吃的方面没有亏过嘴,更让他顺利操办完成了父亲的后事。了解到大山的情况,他已经决心来到兄妹俩身边,替他们挑起生活的担子。 赵杰抱起董洁“叔叔没有什么本事,就是想过来给你们打打下手,小洁欢迎吗?” “太好了!” 说这话的是大山,打知道这个消息起,他就很兴奋。经营了一段时间的烤肉,他也多了一些想法,想开个店。只是,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摆摊已经是极限了,开店?先不说能力问题,单论时间,他就不具备这个条件。秋天,他就得去上学,小洁倒是说要找合伙人,可是,要找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谈何容易?这里是沈阳,基本上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油手好闲的家伙,他也不敢用啊。他最开始帮助赵杰,隐隐约约就动了这个念头。现在心愿顺利达成,他真的很高兴。 “我和小洁有些想法,只靠我们肯定不成,叔叔能来就太好了。” 他也不隐瞒,把自己烤肉串的收入说了出来,在赵杰极惊讶的目光瞪视下,他侃侃而谈“摆摊不是不好,只是每天都要跑来跑去,时间也仅限于晚上,很不方便。这两个月,我们手里也攒了些钱,用来租个店是够用了,可没有大人,只凭我和小洁两人,这个想法就有些不现实。叔叔来了就好了,我们接下来第一步计划就是把店开起来。” 其实董洁想的更远,她想直接把店铺买下来,钱不够,可以找银行贷款,陈老爷子那帮人,在银行系统还是很有能量的。不过,这个时候,地角好点的房产,基本都属于公家,没有人会卖的,总要再过两年,市场经济取得更进一步的发展,一些单位才会开始出售房产。 一个带着妹妹生活的孩子,能随便拿出二百元钱帮助别人,赵杰自然不会把他当一个普通的孩子看待,听到这番话,也不觉得惊奇。 “嗯,开店,这个想法不错,顾客肯定会比摆摊时候更多,而且我们也可以卖点别的,比如说饺子。” “对对,大家都说,好吃不过饺子,一般家庭都是双职工,包饺子费时费力,如果有现成的,买的人肯定不少,荤馅素馅,蒸的煮的,品种可以多一些,唔,没有粮票,就是面粉比较难买,量不能太大,对了,”卖烤肉时,每天都是卖完收摊,受这个启发,大山道:“我们可以用限量销售,售完为止的方式。” “我们还可以卖冰棍,冰砖也很好吃。”董洁插口道。前两天陈老爷子买了一块冰砖给她,说是刚上市可以解暑的好东西。真的很好吃,奶香味很浓,这个时候生产的东西就是这点好,用料十足,一点都不偷工减料。冰砖,小时候似乎也吃过,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无论如何,就现在来说,这东西绝对会很好卖,当然,钱也不会少赚了。嗯,冰棍是水果味儿的,一分钱一根,冰豆是两分钱一袋,冰砖贵些,得三分钱。 想想,还可以卖点什么呢?对了,凉皮。凉皮也是大受欢迎的大众食品哦,尤其是夏天,凉凉的吃到肚里很舒服。做凉面是没有什么可能的,没那么多面粉。不过,她要做的凉皮,当然不是陕西人用面粉洗出来的那种了。 众所周知,地瓜,也就是红暑产量极高,又可以做为主食当饭吃,农村大多会大量种植。以红暑为原料制成的淀粉也便宜得很,关键是它不受粮票限制。农家把它叫做“粉弹”大块状,买回来,需要在太阳下暴晒几天,水分一去,弄碎成小粒,用塑料袋装好扎紧,家家都会一次性备足几年的份。 之所以会吃上几年,因为它基本上作为调料来使用,家里有红白事或者吃顿打卤面,总之是开汤的时候,添上一些,使汤变得浓稠些。 其实它还有一种作用,估计现在知道的人不多,就是可以用它来做凉皮,或者叫粉皮更合适一些?反正做出来的卖相和凉皮差不多,爽滑的口感甚至还在陕西凉皮之上。 做法很简单,舀到盆里,加盐加水,搅匀,稠粥一样,大锅烧开水,用轻铁盆,舀上一勺,轻轻晃平,在滚水里转一会儿,拿出揭下,放在冷水里泡会儿,切开,加调料拌好就可以上桌了。她曾经做过试验,如果再加上二分之一的面粉,搅拌二十分钟左右,再静置两个小时,效果和陕西凉皮,那是没有一点区别。唔,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紫甘兰卖?紫甘兰榨成汁,一半加白醋,调成红色,一半加碱面,调成绿色,与水一起搅到面里,可以制成红色绿色等各种颜色的凉皮。没有榨汁机没关系,可以切丝后用水煮,估计效果也差不了太多吧? 还有麻辣烫。 董洁越想越兴奋,小生意大文章。这一两年,因为各种条件限制,当然,关键是原材料啦,开酒店做精品菜系不可能,人们的消费水平也达不到。开个小店,做齐她刚刚想到的东西却完全有可能办到。 只是,董洁一张小脸皱得像个小包子,她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知道那么多东西是件很奇怪的事,怎么办?忍着不说好辛苦,憋在肚里更痛苦。 对了,她可以炮制出一篇食谱,把凉皮、麻辣烫的制做方法写下来,设计让大山或是赵杰捡到不就好了?嘻嘻,只要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就好。哎,她觉得自己也蛮辛苦的,想干点什么,都得这样拐弯带抹脚,真是让人忍无可忍——还得接着忍! 第二十二章旧货市场 大人就是大人,租店面,装修,买桌椅有了赵杰的加入,事情办得又快又好,选了一个,嗯,陈老爷子口中的黄道吉日,他们的小店顺利开张了。 鞭炮噼哩啪啦响得那叫一个欢,陈老爷子又领着那帮老人家过来热热闹闹捧了一回场。董洁偷偷在心底想:这是不是就叫做饭托呀? 烤肉、饺子、凉皮、麻辣烫,对了,门口还摆着一个冰棍箱,热闹的气氛从开张那天,就一直延续了下来。几个邻居大妈仍旧过来帮忙,不过,已经开始正式领工资了。 老实说,做美食,是董洁的兴趣,以此谋生,感觉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嘿嘿,年龄小的优势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赵杰和大山揽过了所有的活,把她像小公主一样供了起来。 也不是她故意偷懒啦,实在是,唔,她现在心里揣了另一件事。 这话说来也不长,就从买桌椅那天算起。 店里要用的桌椅,大概的样式和摆放方式,她当然都参考后世的模式,连说带画解释给另两人听,得到了两人的大力赞同,于是大山就带着她这位设计师去采购了。 先去了旧货市场。 这个时候的旧货市场,算不上繁荣,甚至有些冷清。摆摊的不多,旧书旧期刊,铜钱像章,锅碗瓢盆,种类倒也齐全,也有卖瓷器的,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得出有年头的旧家具也有一些,最后虽然没有买到他们想要的桌椅,董洁却觉得不虚此行。 从前,她记得自己家中的旧家具陆陆续续最后都卖了,到底是哪一年呢?她极力回忆,八七年,八八年,还是八九年?反正那几年收旧家具的特多。很多年后,她接触到相关知识,才知道旧家具中,有些东西特别值钱,知道曾经不经意卖出的小物件,有的可以称做古董。工作后,更有一个同事,家里在老北京的琉璃厂开了间古玩店,经常过去玩,也多少知道了一些相关知识,中央二台后来办的一个栏目,叫做鉴宝,她很喜欢,有时间都会看。也在偶然中看到中央十频道的一期节目,国宝档案,里面介绍了一些关于紫檀黄花梨红木,拍出天价的家具。 沈阳,嗯,虽然不如六朝古都西安的文化底蕴深厚,也比不上北京做为古玩集中地的雄厚实力,但沈阳自有它优势的一面。 最后一任王朝,清朝,从白山黑水的关外之地进入中原腹地,沈阳,是他们很看重的一座城市,沈阳故宫可以证明这点。民国时,最后一任皇帝溥仪来到东三省,更带来了大量珍品孤品,兵慌马乱中,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在这里找到宝贝的机率很高哦,唔,据说,八二八三年,盗墓的人也不少,许多墓中出来的好东西,也会低价流入民间。 她想做点实事,留下点什么,见证她走过的这段岁月。她不要多年以后,回头审视这段历史,空留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这种空白式的感叹。虽然做不到每天都过得充实,最起码要踩几个清晰的脚印。 读史使人明智,谁都不能遗忘昨天,而发生在昨天的往事,不管曾经多么轰轰烈烈过,史书只用短短几行,便把一切说尽。而古董,做为实实在在的见证者,却能让人穿越时空的限制,用手真实触摸那一段历史。 是的,可以想像一下,同样一个知了声声鸣叫的午后,或者雨打芭蕉点点愁的黄昏,几百上千年的时光在一刹那重合,两双手以同样的姿势,怀着相似的心情,手指在同一件物品上再三流连。 她倒不是存了做古玩的心思,首先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些东西,再者,所谓古董,可都有巨大的升值空间,现在下手,买到珍品的机会极大,就这样白白放过,不能仅仅用可惜两字来形容,那太轻飘飘,简直可以说是暴轸天物。 从旧货市场出来,董洁就已经心不在焉了,一路上只管在心底反复盘算,怎样才能更好的利用自己刚刚的发现呢?当然要看书,多看些这些方面的书籍,唔,陈老爷子可以给她办张图书馆的借书证吧?对了,他的死对头丁爷爷,那可正经是个爱好古董的老头,家里藏了不少好东西,媳妇更在市博物馆工作,调教眼力这方面,应该帮得上忙。 嘻嘻,她再一次感叹,做小孩子就是爽啊,许多事做起来方便太多了,求人帮忙撒撒娇就可以搞定。 她决定,最多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一定要多多恶补这方面的知识,黄金时间就要到了,她可不想眼睁睁错过。最最重要的是,店里的生意蒸蒸日上,钱赚得越来越多,完全有能力支持她,嗯,败家,呃,短时间看不到成效,恐怕在别人眼里,她痴迷古董,正经是个败家女吧? 回头说说开店的利润分配,大山的本意是赵杰占一半,但赵杰硬是不同意,甚至只想领点工资了事,经过一番争执,最后达成协议,大山、董洁和赵杰,三分天下。 既然在古董上打定了主意,自然需要用钱,小财迷回家便向大山灌起了迷魂汤。 “买古董?” “我在丁爷爷家看到一本书,上面讲了许多有收藏价值的东西,有瓷器,家俱,美石,我好喜欢啊。丁爷爷说,好的古董升值潜力很大哦,现在懂行的人少,一些好东西卖的很便宜啦。哥,你和赵叔两个人已经把店打理得很好,小洁也想找个事情做嘛。嗯,我想跟着丁爷爷跑跑博物馆,图书馆,学点鉴定的眼力,平时也想去旧货市场多转转,也不是一定要买啦,只想碰到好东西,可以买下来,好不好嘛?” “哥哥对古董可是一窍不通,”大山有些为难,不过,乱世买黄金,盛世买古董,这说法他还是认可的,嗯,现在店里也不少赚钱,小姑娘有这个兴趣,他当然要支持。而且,他也很期待董洁会为他带来的惊喜。“那,小洁要买什么,跟丁爷爷好好商量过才可以,哥哥就这么一个要求。” “当然啦,我不会闭着眼睛乱买的。” 这倒是,小姑娘的眼力见识,说来惭愧,还在他之上。有时候,他怎么都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天才的小孩子?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这个小天才是他的妹妹,哦,不,是他的小妻子。这个像太阳一样的发光体,迟早有一天会光芒万丈的吧?到时候,她还会像现在这样,腻在他身边,亲密无间不离不弃吗?大山,一定要努力加油啊,一定要做个能配得上她的人才成。 “可是,买古董要花钱的哦,哥” “我们家小洁现在可是个小富婆哦。”店里生意好,利润几乎每天都在上涨,每三天他们会跑一趟银行存钱,做为三大股东之一的董洁,大小也算是个有钱人了。 “那,如果我花的钱比较多,也没有关系吗?”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咱俩的钱,你都可以自由支配,可以了吧?” 怎么办,她太高兴了,真想大大亲他一口。想到就做,对大山,她从来就不需要顾忌些什么。 “我爱你,我爱你,哥,我爱死你了。”小鸡啄米一样,在他脸上连亲了好几下,何其有幸,能遇到一位如此相信且宠爱自己的良人,在她的潜移默化下,大山,如一块璞玉,日惭开始崭露头脚,如今,他已经远远走在了同龄人前面。 大山用手摸着她唇角灿烂的笑,忍不住吻上她唇边深深的酒窝,他在心底立誓:终我一生,尽我所能,愿吾所爱,笑容常在! 第二十三章天青过雨 丁老头参加革命前,家族在当地,那是数得着的大户人家。工作时无暇他顾,退居二线后,也就把收集古玩这个爱好拣了起来。陈老爷子很不屑的称之为“堕落的资本家的兴趣。” 老人赋闲在家,周围大都是,嗯,陈老爷子这样的“粗老汉”难得遇上一个同道中人,虽然年龄小了点吧,正好可以发挥他好为人师的热情,一老一少混得倒也极为融洽。 他们常去的地儿,除了博物馆,就属旧货市场比较多了,国营百货公司也有卖古玩的,不过,大都是近现代的东西,真正有了年头的倒不多见。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会撞见鬼,这旧货市场去久了,也会有撞大运的机会。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今天就有一个看上去不甚打眼的年轻人摆了个摊。东西零零碎碎不算多,却一下子拽住了两人的脚步。 丁老头一眼相中了一个盘子,花草纹饰边,盘心两条嬉戏的鱼,形态活泼灵动“皆若空游无所依”但凡对瓷器有点研究的人,都能认得出来,这是一款青花瓷盘。 看丁老头爱不释手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会买下来了。董洁很羡慕“师傅,所有的货都在这儿了?还有没有和那个差不多的东西?” “哦,对了,还有一个瓶儿。”小贩从旁边一个布口袋拿出一个青花梅瓶。 梅瓶上是一幅泼墨山水画,云雾山色“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恰是这句诗的生动写照。 “天青过雨!”董洁低呼出声。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宋朝徽宗皇帝为瓷器题词,天青过雨之名,由此而来。 “天青过雨”是青花瓷上品中的上品,存世极少,也是最美丽的颜色,传说中这种釉色必须在烟雨天才能烧出来。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记忆深处,一阵柔软缠绵的旋律穿越时空,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这一刻,所有的人与物都淡化成遥远的背景,她眼中只有这尊美丽的瓷器。 做瓷器的工匠,和无数曾经珍藏珍爱过它的人,都已经走进历史深处,大风吹过,抹去他们所有的存在痕迹,他们的的喜怒哀乐,后人不会在意也不会知道,只留下这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因为喜爱,所以想要拥有,有一天她也会在风中逝去,尘世间不留一点痕迹,到那时,它仍然似现在这般沉默着静静的美丽着吧?鼻中忽然一酸,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青花瓷青花瓷,你红尘辗转,脆弱的一磕即碎,却完整存留到今天,有多少人为你,付出过爱与努力? 我能做的不多,只想在拥有的时候,好好保护你,隔着重重历史,和许许多你曾经的主人,一起静静观赏你永不褪色的美丽。董洁决心要买下它。 心里断定这是稀世珍宝,她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的是,这款梅瓶是多久前的作品,一般情况下瓶底都有年号做款识,可以知道大概的年代。董洁小心翻过,咦,瓶底没有年号,只有四个字。 “哥瓦弟玉。”董洁轻轻念出。 青花自诞生起,迅速成为中国瓷器的霸主,七百年来无人撼动。 我国古代青花瓷,绘画装饰清秀素雅,瓷器底部的文字,图案款识种类繁多,各个时期的款识均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根据青花瓷款识的形式、种类来看,主要可分为纪年款、吉言款、堂名款、赞颂款和纹饰款五大类。 丁老头跟她解释道。“赞颂款在传世青花中,相对来说数量较少。这个款识很有意思啊,‘瓦’即陶,比瓷器历史悠久,是为大哥,而瓷又比美‘玉’更洁白光润,‘玉’就只能屈居为‘弟’了。” 丁老头也是识货之人,他忍住内心的喜悦,当着小贩的面,只含蓄的评价道:“这东西不错。” “老爷子识货。” 小贩一旁插嘴道:“这是我们家解放前传下来的。我跟你讲,”他左右瞧瞧无人,方低声道:“解放前,我爷爷在一个国民党大官家里帮工,那大官家里有不少这玩艺儿。后来,共产党胜了,大官要往台湾跑,我爷爷,嘿嘿,乘着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偷偷带了这两件东西出来。他也不懂,琢磨着那大官最喜欢拿在手里把玩这两个瓷器,估计是好东西。拿回家藏了起来,只说要做为传家宝,好好传下去。要不是我结婚急着用钱,这东西是万万不会拿出来卖的。不瞒你说,我虽然不懂,瞧着却也喜欢的紧。老爷子一瞧就是个文化人,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如果喜欢,就买回去,我也算是给它寻了个好人家。” 哎哎,这东西是她先看上的吔,听这小贩的意思,倒想卖给丁老爷子了? 董洁赶紧开口道:“爷爷,我好喜欢这上面的花纹哦,我要买。多少钱?”仗着自己年龄小,她先下手为强,直接跟小贩问价。 “这小姑娘是您孙女吧?真可爱。小姑娘,这东西很贵哟,你的钱留着买零嘴吃吧,至于这个嘛,还是你爷爷买比较合适。” 丁老头接口道:“就是就是,小洁,爷爷买下来,小洁喜欢,可以到爷爷那儿看嘛。” “不嘛,我有钱,我要自己买。” “叔叔,卖给我嘛,好不好?”她干脆对小贩用上了美人计,呃,说错了,是小孩子的撒娇大法。 小贩只知道这东西是个宝贝,很值钱,到底值多少钱,心里也没底,算算自己结婚,嗯,要送彩礼,加上请客吃酒的花费“二百五十元,小朋友,如果你能拿出这笔钱,叔叔就卖给你。” 这笔钱就现在来说,数目确实不小,本来有还价空间的,只是,看看一旁虎视眈眈的丁老头,董洁瞬间做了决定“好,二百五就二百五,叔叔,一会你跟我去银行取钱,行吗?” 小贩自以为做了好事“老爷子,你老好有福气,瞧,小孙女多懂事,有钱不去买零嘴,买古董送给爷爷。好,叔叔就卖给你了。” 马屁拍到马腿上,这个二百五。丁老头吹胡子瞪眼,她懂事?对,她确实懂事,太懂事了! 董洁拿过之前丁老头赏玩的鱼盘,这鱼盘属于“堂名款。”堂名款以典雅的堂名、人名写在瓷器上,作为私家收藏的标志,基本上,落这种款的也是瓷器中的上品,制作精良,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她讨好的对丁老头笑“爷爷,这个也很不错哦,爷爷买不买?”呃,只要不与那款“天青过雨”比较,单就这鱼盘来讲,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哦。 “怎么着,看样子我们小洁也看上这个鱼盘了?” “我当然喜欢了,很喜欢很喜欢哦,”她送上一个大大的灿烂笑脸“不过,既然爷爷也看上了,小洁当然不敢夺人所爱了。” “买,爷爷当然要买,没鱼虾也好,是吧?小洁。”丁老头兀自咬牙切齿。 “你可真是收了个好孙女啊,历害,太历害了。”回去后,一见到陈老爷子,丁老头似真似假的马上开口抱怨。 弄明白来龙去脉,陈老爷子高兴的哈哈笑,他就乐意见丁老头吃憋。 “小洁,今天你可给爷爷长脸了,走,爷爷请你吃好吃的,咱们庆祝庆祝去。” 第二十四章开学 接下来的日子,董洁一半时间和丁老头满世界找好东西,一半时间跑到店里帮忙。当然不会有人舍得让这么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进厨房,收钱记帐的活计累不着人,她做起来倒也顺手。以前都是大山在做,她接手,大山正好腾出身来学习,课本是陈靖文送来的,小学全部的课本都有。 小姑娘收钱记帐那叫一利落,更弄出一个按月结算的明细表,只消把每天收入支出的数字添上即可。一边还能游刃有余的同大山讨论书本上的问题。赵杰已经见怪不怪,嘴巴也不再张大。天才,天才和他们这些普通人本来就不一样,表现的出格点那叫正常,对吧? “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父异焉,借旁近与之,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其诗以养父母,收族为意,传一乡秀才观之。自是指物作诗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观者。” 董洁翻找出“伤仲永”的课文,与大山仔细研读,末了惊叹道:“奇才,奇才,世上竟有这样的天才,连字都不用学就会作诗。可怜我,辛辛苦苦到现在,一首诗也做不出来,失败啊,太打击人了。” 大山以为她真的不愤“邑人奇之,稍稍宾客其父,或以钱币乞之。父利其然也,日扳仲永环谒于邑人,不使学。余闻之也久。明道中,从先人还家,于舅家见之。十二三矣。令作诗,不能称前时之闻。又七年,还自扬州,复到舅家问焉。曰:‘泯然众人矣!’” 他念出下文,安慰她道:“仲永的通晓、领悟能力是天生的,可他不学习,最终成了一个平凡人。我们小洁可不一样,每天都要看好多书,又从丁爷爷那儿学到很多课本上没有的知识,天才加上勤奋,怎么会是那仲永能比得上的。” 董洁在心底偷笑,她哪里会真的去争这口虚无飘缈的气,平时捧书,大半是做样子给大山看的,今天特意找这篇课文出来,不过是最后一次给大山灌输:这世上有些事说不清,异于常人的天才神童真的存在。嘻嘻,只要大山彻底接受这个观念,她以后若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他自己也不会觉得太奇怪了。 小学科目少,就语文、数学两门主科,余者历史、自然、地理,都只是简单走走形式罢了“外语从娃娃抓起”的口号,那是十几年后的事儿。大山启蒙是从高中的语文开始的,数学嘛,他自己开店每天同钱打交道,对数字自然极为敏感,再加上董洁不时从旁指点,暑假开学前的插班考,他让所有的老师都大大吃了一惊。 这年头,早教、请家教都是没影的事儿,孩子们基本是在家长和老师的放任自流下过日子,除了烦恼每天放学后的作业,和放假时每天的一篇日记,基本上这个时候的小学生,过的是很幸福啦。身边有董洁这样一个变态的存在,没有深受打击怀疑自己是不是比较笨,已经算是很坚强了,所以,大山对自己的聪明没有足够清醒的认识。突然间收到了别人的大力赞赏,一时间真有些适应不良。呃,他挠挠头,自己这样的也叫做天才?那小洁算是什么?外星人? 金秋九月,一早一晚的气温,已经变得极为清爽了。 大山就读的胜利路小学,可以说是一所高干小学,怎么说呢,反正市政府的子女,部队大院的孩子,基本上都会在这所小学就读。 董洁有考虑过,是否进一所普通点的?一般人家的孩子,都在附近的一小读书。不过,陈老爷子那一票老人坚持要进就进最好的,大山的入学考,给老人大大长了脸,尤其是听到大山一天校门都没进过,完全凭自学,老师们吃惊的样子,更是让陈老爷子笑了好久。 从三年级的试卷开考,四年级、五年级,直到最后,老师们甚至拿来了升初中的入学考卷,对了,这个时候是八年制义务教育,小学只有五年。老师们最后给出的结论是,大山完全可以直接进入初中,不过,鉴于他的特殊情况,而且年龄也实在有点小,建议他读五年级。 今天是大山开学的日子。 陈老爷子要了辆车,亲自送他过来,董洁自然也跟来了。 校门口,小轿车一辆接一辆,流水般进进出出。市政府头头脑脑大都配有专车,部队的老领导们,出门时要辆车也不难,在这升新学年的开学日子,许多家长自然会亲自送上一趟。董洁怀疑,是不是有些孩子,看到别的家长开车来,自已也坚决跟父母做出这种要求?小孩子的攀比心很重的。 而且,她再注意观察,学生们的着装,相对普通家庭来说,一个个都比较出挑。现在还没有统一的校服一说,许多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是自家父母特意给量身订做的,个别人穿的尤其显眼,估计是有海外关系,或者家里大人有机会去香港等地出差特意带回来的。 大山身上穿的很朴素,呃,董洁也只能用朴素来形容了。以前是没条件,有得穿就不错了,补丁摞补丁她也看惯了。后来自己赚钱了,因为两人都在长身体的年龄,她更注意日常饮食搭配,再者,摆摊也好开店也好,都是同柴米油盐打交道的活,衣服嘛,没有补丁保持干净卫生就好。所以,大山并没有置办下几件衣服,像今天,身上穿的这件灰上衣,青黑色的裤子,显得肥肥大大,极不起眼,咳咳,那是放在平常,在这群孩子中一站,就像是一只闯进白马群中的黑马,那是相当打眼。 大山自己不在意,他上学是来学知识的,不是比吃比穿,况且,他靠自己的勤劳,挣的钱比这些孩子的父母加在一起都多得多,自然不会计较别人投在他身上的略显怪异的目光。 他可以不在乎,董洁却不能不放在心上。她是什么人啊?以前她正经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外企的服装设计师,在服装行业,那也算是小有名气。她责备自己的粗心,不应该啊,怎么就没事先想到这个问题?嗯,要好好给哥哥做几身衣服。 心里有了主意,她便注意打量过往孩子们的衣着。基本上,这些学生的着装,就可代表时下孩子的穿衣时尚,设计几件衣服简单,可也不能太偏离时代大潮流不是。 她这边仔细凝神,看在陈老爷子眼里,就误会她是在羡慕别人可以背着书包快快乐乐进学校。他一拍脑袋,暗骂自己老糊涂,小洁可不是也到了该进学的年龄了,他孙子也差不多这样大小,之所以不常在他跟前,就是因为要上学。 “哥哥上学了,小洁是不是很羡慕?哪,回头,咱们小洁也上学去,嗯,就去不远处的那家育红班,哥哥和爷爷接送起来也方便。” “嗯,啊?”董洁回过神来“育红班?”哦,对了,就是幼儿园。育红班,哈,真是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啊。 等一下,要她上学?不,不不不,她可不要重头再做个傻傻的小学生,更别提去育红班,跟一群,嗯,断奶没多久的小孩子混在一起。 “呵呵,爷爷,这个问题咱们要好好商量一下,”她打起太极拳,开始琢磨着怎样打消老人这个念头“你看,现在情况它是这个样子的” 第二十五章小小裁剪师 最终董洁还是摆事实讲道理,连墨迹带撒娇,总算搞定了上学问题,老人们做了让步,董洁可以不用上育红班。 初步目标达成。说实话,不管现在还是以后,董洁压根就没考虑过上学的问题。论水平,她给现在的大学生当老师都绰绰有余,论心智,让她和一群小毛头一起,按部就班的在学校靠班靠点?想想都不寒而粟,生命不是用来浪费的,更不是拿来自我虐待的,对吧? 有些事不能急于求成,得一步步来,现在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别说这帮疼她的老人了,光大山那关就过不去,她日子过得正逍遥的紧,不想给自己的耳朵找罪受。 寻宝是件快乐的事,尤其是你明知道买来的东西,将来肯定会一涨再涨坐着火箭般一飞冲天,心里那个美就别提了,哎,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办法同别人分享这种快乐,人生哪,果然不能十全十美。 今天逛的是百货公司的古玩柜台,收获是一个小小的鼻烟壶。老实说,对这东西,她有点审美疲劳了,想当初,在琉璃厂那块,几乎家家都有一些存货,刚见时,很是为它小巧又精致的工艺吸引,曾经有人评价它道:“小小的鼻烟壶,集历代文化艺术精华于一炉,没有一项中国艺术工艺中能集这么多工艺变化于一身。” 见得多了,新奇感一退,她对这东西也就没多大兴趣了。 今天之所以掏钱买下来,也因为她第一次见到雕成香瓜形的鼻烟壶。半透明的紫晶质,腹部略扁,壶体表面凸雕花朵、瓜枝蔓叶、蝴蝶等。底无足,仅琢几道瓜棱纹。壶顶以紫晶瓜蒂为盖,壶内附铜镀金匙。她向来喜欢有点神秘的紫色,外形又如此特殊讨喜,应该算得上精品吧?便是稀罕够了,将来可以再卖出嘛。收藏这东西,有时候,不能完全以自己的喜好出发,有升值潜力的东西就要出手,将来有机会卖出,有进有出,才能形成良性循环,经此一事,她亦检讨一下,暗暗提醒自己不可忘记这点。 不过,鼻烟壶只算是意外之喜,今天她来百货公司另有目的。 “买衣服咱们去成品柜台就可以了,爷爷对先布料什么的一窍不通。” 被拽到三层的布料市场,丁老头很是不解。看董洁煞有介事在一堆布料中挑挑拣拣,他有些怀疑:“小洁呀,难不成你还会做衣服?” “我会呀。” 董洁送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低头,哦不,是仰头仔细挑选起来。她现在还没有柜台高嘛,不过不影响她用眼睛看颜色,用手感觉布料薄厚和质地。 丁老头觉得难以置信,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穿针引线的女红活计那是从小就会的。可他从未见过小丫头动针动线,况且,用针线手工缝制衣服吗? “你会用疑缝纫机?”他一百个不信。 董洁头也不抬“我当然”会字说了一半,硬生生咽了回去,咳咳,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改口道:“呵呵,我当然不会了。” 丁老头怀疑的打量她,他刚刚好像听她说会来着。 这个时候流行三大件,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我在丁爷爷家,见阿姨用过,好像很简单的样子嘛。学那个应该不难,我会学会的啦。” “那倒是,小洁的聪明那是没说的,不过,”他上下打量着她小小的身子“你够得着机器吗?或者我该问,你脚踩得到下面的踏板吗?” 哎呀,糟糕,她一时竟然忘记了,她现在可是小孩子,缝纫机是照着大人的身长打造,她现在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难不成要她手工缝制,伸出白白嫩嫩十根小手指,呃,貌似这个工程很成问题。 不管了,先把布料买齐再说。 她已经想好了,做一套改良版中山服款式的正装,两件t恤,嗯,这种斜纹厚实的面料,可以做带一点点微喇的牛仔裤改良款。嘿,看她发现了什么,昵子面料,这种面料做成半长款风衣,穿出去一定非常拉风,嗯,做成裤子也会很有型,多买点。 可惜,工艺所限,现在可选择的布料有限的紧,而且,有些布料多掏点钱能买下,有些吧,还得用布票。 董洁讨好的冲丁老头甜甜的笑:“丁爷爷,你看” 丁老头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头“小滑头,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提醒我带布票。” 售货员阿姨也很喜欢这个笑眯眯的小姑娘。“老先生,有布票赶紧用掉也好,现在布料供应充足得很,再过不久,就不需要凭票买布了。” 布买完了,该考虑怎么把它做成衣服的问题了。丁老头家有台缝纫机,蝴蝶牌的,一个缝纫机厂工作的老部下送的礼物,媳妇偶尔会用一下,什么针头线脚剪刀也就配齐了。 董洁干脆连自己一起打包,直接去了丁老头家。 在纸上先画下简单的设计草图,她对大山的尺寸自然了如指掌,也不需要尺,摊开布料,拿笔直接勾勒出大概线条,操起剪刀,开剪。 丁老头在一边看得胆战心惊“哎,小洁啊,是不是等你阿姨回来帮你剪比较好啊?做衣服是个大学问,爷爷认识裁缝店,咱们是不是” 董洁把食指放到唇上:“嘘,别吵,如果我不小心一剪刀剪歪了,这块布就废掉了,爷爷又该心疼了不是?” 昵子布料好贵的,别的也不便宜,这个、这个顽皮丫头,竟然直接给我拿这么一大笔钱开玩笑。丁老头在心底一个劲嘀咕,却也不敢再出声打搅了。 人小力弱,剪布料是个力气活,董洁在心里思量了一会儿:“爷爷,我可不可以相信你呀?” 丁老头警觉道:“什么事?” “嘿嘿,”她搓搓手“手好酸啊,爷爷,你帮个忙呗。” 丁老头先声明“我可不会,这活别找我。” 董洁拽住他“哎,爷爷听我讲嘛,哪,我在布上画了线,丁爷爷沿着线剪就可以了呀。都是因为丁爷爷做事仔细认真,要是换了陈爷爷呀,他就算再怎么主动要求,我都不会答应呢。” “可不是,老陈向来糙手糙脚的,哪比得上我的细心劲?”丁老头眉开眼笑“不对,又被你丫头绕进去了,总之,这活我是门外汉,小洁,你自己胡闹,不要拖着爷爷一起下水。” 话是这么说,终究还是没能拗过小丫头的撒娇。裁剪大片相对来说简单些,仔细留心一下,基本不会出问题。关键点在细节,比如领口、袖口处,董洁决不假手他人,自己也加了几分小心,没办法,小手拿大剪,灵活度不够,一个不注意,很容易剪偏剪过了。 衣服好坏四要素:设计、布料、裁剪和做工。她的设计嘛,肯定会让人耳目一新。标奇立异不可取,她当然不会做得太时尚,只是,选对了衣料,裁剪时她追求的是合体的原则。现在的衣服,呵呵,或多或少都有些偏肥偏大,唔,她不喜欢。 所以说裁剪很重要嘛,她有些好奇,量体裁衣,做出来后,会不会让人大吃一惊呢? 她有些期待了! 第二十六章矮子乐 搞定了裁剪,事情算完成了一半,接下来的缝纫怎么办? 董洁围着缝纫机开始犯难了。左转三圈,没辙;右转三圈,没办法。 “哎哟,我的好姑娘,咱不能再转了,啊,你把爷爷的头都转晕了。” 丁老头一把拽住她,不以为然道:“咱送到裁缝店,请人帮忙缝合不就结了?多大点事,瞧你这张小脸皱的像个老太太,净一脸褶子了。” 嘿,不是她瞧不起人,这一般人还真做不好这几件衣服。为什么名牌衣服敢夸口说自己做工一流,物超所值?人家自有讲究的地儿。裁缝店大婶们做惯了宽衫肥袍,她可不认为她们的做工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况且领口袖口裤腰那些需要格外讲究的精细劲儿,都是她们不曾接触过的。没办法,她这人不做便罢,但凡出自她手的衣服,那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这是她的原则。 所以,董洁只一个劲摇头,也不搭话,自顾自爬到椅子上。嗯,上半身半趴,勉强可以自如控制针的走向,主要问题是腿太短,死活踩不到脚踏板。 怎么办呢?踩高跷——在腿上绑两根木棍?唔,不好,控制起来不够灵活。换个思路,如果只是差一点点呢?鞋跟高点就解决了。差的比一点点再多呢?鞋跟对了! 她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吓了丁老头一跳:“怎么了,怎么了?小洁,咱慢慢想办法,乖,不着急,啊?” 却见董洁捧着右手雪雪呼痛,嘴里乱七八糟一迭声嚷道:“痛死我了!想到办法了!呼,好痛哦!我太高兴了!” 丁老头听得一头雾水,只管拿过她的右手来看,掌心红红的,尤其一道折痕分外扎眼,估计巴掌拍歪,被桌边棱角硌着了。小心使力给她揉散红肿,嘴里一边轻轻责备:“你说你这孩子,有时候精明的吓人,有时候又像个小糊涂虫,有话好好说不行啊?非得拍什么桌子才能表示高兴,不用问,一准都是被你那个素行不良的陈爷爷给带坏的。” 说着说着,便勾起一腔怨气“个老陈头,先是带坏我孙子。小睿小时候多么听话一孩子,文文静静的,看看现在,整天价风风火火,做起事来毛手毛脚、莽莽撞撞的。现在又开始影响你。” 董洁只觉得好笑,拜托,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是淘的时候,这也能怪到陈老爷子头上?她自己更不是生性严谨的人,丢三落四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小睿哥哥人很好啦,我哥都有跟我讲,说小睿哥哥在学校很照顾他,特意跟老师要求调位子坐他旁边,还主动教他功课,课间休息带他一起玩。” 丁老头笑了“小睿自己还不是回来跟我讲,说那个大山弟弟很历害,学东西快的要命,跟同学交往时也大大方方的,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倍有面子。嘿,那小子,就该让他有点压力,跟大山处久了,自己也会自觉的知道上进,免得被弟弟拉远了丢人。” 说起孙子,老人就一脸笑呵呵,别看他嘴里经常数落得凶,对自己的孙子,他还是挺满意。那孩子打小就是院子里的孩子王,领着一帮大大小小的孩子冲锋陷阵,上学后,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每次运动会都会拿回几个奖品,学习也不赖,年年的三好学生,也当了五年的班长。“小睿这孩子,除了你,从小就没见他服过谁。你亲自叮嘱要他照顾你的大山哥哥,他敢不尽心尽力?” “呵呵。”董洁也笑了“偶尔吃点鳖对他有好处,我呀,这叫做挫折教育,用心很良苦的勒。” 丁老头刮了她鼻子一下“小鬼头,你是常有理。” 呃,董洁摸摸自己的鼻子,貌似现在的老人都喜欢刮她鼻子?不行,以后得注意些了。“呵呵,我瞧爷爷自己也不在意,是不是也很赞同我的办法呀?我都理解,你不用不好意思承认啦。”她挤眉弄眼道。 “嘿,敢拿爷爷寻开心,”丁老头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对了,你之前说想到办法了,怎么个意思?” “啊,是这样的。”董洁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末了坐到椅子上补充道:“爷爷你看,我这样子坐,只要鞋跟够长,我就能踩到踏板了。” 她把姿势摆好“快,爷爷给我量量,大概差多少?” 丁老头找出做衣服量尺寸的木尺,弯下腰,比划了一下董洁脚心到缝纫机踩踏板的距离:“这得有嗯,十四公分的长短。我说小洁,你不是打算在脚上弄个十四五公分的鞋跟吧?”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十多公分的鞋跟,她见的多了,俗称矮子乐,也叫恨天高,人家穿着走路都不怕崴脚,她只是坐在椅子上动那么一下下,她想不出有什么不可以。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哪有那么高的鞋跟给你镶脚上?” “这个呀?这个好说,我又不要求皮呀革呀什么的,嗯,只要能镶上,木头的也可以啊。” “木头?”丁老头快要变鹦鹉了。 “对啊。哪,上面的和我鞋掌一般大小,底下慢慢粗下去,最底端做成脚的模样。”她一边说一边点头,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可行。“找个木匠先打出我要的鞋跟,再找铁匠、不鞋匠镶上不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嗯,先做出鞋跟,让鞋匠老板想办法为我订做一双鞋就得了。” 丁老头听得目瞪口呆,被董洁丰富的想像力弄的哑口无言,挣扎了好半天,方开口道:“小洁,你有必要费这么大劲么?就两件衣服而已,咱找人做不行吗?非得自己弄。再说,你也不会用缝纫机呀。” “哎呀,这个东西很简单啦。看,脚下踩一踩,右手转转这儿,针就开始动,衣服放好,跟着针钱走就行了。” “有这么简单?”丁老头很怀疑的再三打量着缝纫机,很有自己亲手试试的冲动。 “我是天才,丁爷爷,你知道什么是天才吧?嗯嗯,”她清清嗓子,很臭屁的挥挥手:“天才就是无所不能,天生就会很多别人不会的东西。” 她一点也不脸红,呃,脸皮是锻炼出来了“相信我,没错的!” 第二十七章丁睿的烦恼 做服装设计师那会儿,董洁喜欢逛街,米娜、昕薇等服装杂志那是每期必看。女孩子吧,天生对华衣美食的抵抗力就弱。买名牌吧,太贵,一件衣服动辙数千上万元,所以她常常参考商场和杂志上的流行款式,自己做,因此有一手非常不错的缝纫功底。 如今扔了几年,手有点生,先用裁剪下来的边脚料走几针,很快也就找回了感觉。 考虑到大山身体正当快速发育期,而且风衣这种东西,大一两码也比较有飘逸潇洒的美感,董洁特意做大了一些,唔,明年甚至后年也可以穿。双排金属大扣,增加一点重金属的质感,整体保持一种干净清爽的单色,前襟、后肩、袖口,裁剪成片再飞针走线,重新缝合,腰部略收配一条略宽些的系带,内衬是同一色系深度略浅些的黑色。 熨烫后线条笔挺用衣架挂起,效果立马就出来了。丁老头陈老爷子围上来,口里啧啧称奇。 “我眼没花吧?这衣服真是我们小洁做的?”用手摸摸“这做工,这样式,全沈阳也找不出一件能比得上它的衣服呀。” “哎,丁老头,你说这衣服要是在百货公司那柜台挂起,那得卖多少钱一件呀?” “多少钱我是不好说,反正啊,便宜不了,而且多贵,那也得供不应求。”回头用看怪物的眼光瞅着董洁“我说老伙计,咱小洁怎么就,啊,怎么能有这份手艺?怪不得敢夸口,看不上裁缝店的活计,好嘛,敢情小鬼头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没看出来吧?” “看不出来。” “我不也一样?嘿,我就纳闷了,”陈老爷子摸摸董洁的脑袋“你说她这脑袋瓜咋长的?我瞅着和一般人它就一样。” 董洁翻翻白眼:“陈爷爷,您老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不带这么夸人的啊,太打击我脆弱可怜的自信心了。” “你还用得着夸?再夸你该到月亮上待着了。” “人家需要不断的被肯定,才能极大激发我的聪明劲和创造力,哎,两位爷爷如果不尽职,将来我成不了气候,你们两个罪过可就大了。”董洁心情极好的同老人玩笑道。 “是谁跟我说,小孩子需要受点挫折教育啊?”丁老头斜睨她道。 董洁义正言辞:“谬论,这绝对是谬论!丁爷爷,你这样误导小孩子不好吧?” “嘿,你这鬼丫头!” 董洁灵活的一闪身,躲过丁老头伸过来刮她鼻子的手,自个摸摸鼻子偷笑“噢,对了,等一下。” 她在布料堆里翻找出一点白布,缝纫机换红线,扎下“dj”两个字母,想了想,右下角又添上“no。1”字体略斜也小了一半,剪刀剪成小小的长方形,缝到衣领处。 “ok,现在可以了。” 丁睿放学后,过来爷爷这边玩,进屋第一眼就瞅到了挂起来的衣服。 “哇,好棒的衣服,我的吗?” 一边准备脱衣往身上套,一边出声询问:“爷爷,你怎么突然开窍,知道给我买衣服了?嗯,眼光不错,谢了啊,我先试试,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哎,放下放下!”丁老头一把抢过去,仔细重新挂起来“谢什么谢,又不是你的。” 丁睿指着自己“不是我的?那是给谁准备的?” “这是大山的衣服,先在咱们家放两天。” “哎,爷爷,你这样可就不对了,你是我亲爷爷吧?有好东西不想着自己个的亲孙子,胳膊肘净往外弯。我说,你弯点我也没意见,可也不能这么偏心眼吧?你看看,哎,这,这个,对,那边还有一件,这么多好衣服,我自己一件都没有嗳,你怎么着也得考虑给我来件吧?哪怕只有一件也好啊。”丁睿急了。 “看看,看看,”他抢过那套类似中山服的正装,往自己身上比划,嘴里发出惨叫“天哪,连尺寸都不是我的,这不成心惹我上火吗?” “好了,半大伙子了,鬼叫什么呀,”丁老头顺手在他头上巴了一下“这都是小洁给大山做的,没看到有的还没完工吗?你小子想要?成啊,自己跟小洁说去!” “这些都是小洁做的?她亲手做的?” “小心点,眼珠子要掉出来了。”丁老头笑了“可不就是小洁做的,我老头子在一边从头盯到尾,一点没错。” “是人吗?是人吗?小洁那家伙,简直就是个非人类!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来评判。”他爱不释手的一件件衣服摸过去“爷爷,你就让我试试嘛,就试这件风衣好了。”别的想穿也穿不上,没办法,他比大山大两岁,整整高了半个头还多,也比人家壮实,硬塞也没办法塞进去。 “你一个男孩子家,有必要这么讲究穿衣打扮吗?不脏不破,干净利索就可以了,我们当初那会儿” “哎呀,爷爷,你们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皇历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你不知道,我们学校啊,大家穿得一个比一个强气,有的家长去国外出差,有些同学就有机会穿上国外的衣服,你是没看见,那眼睛,简直像长到了天上,就差用眼角看人了,好像比别人高了一等似的。你看看我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灰,不是肥就是大,跟人家根本就没得比。以前没办法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以后嘛”嘿嘿“先让我试试这件嘛。” 硬是拗来风衣自己穿上,宽松的休闲款,丁睿穿上了正好合身。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镜子里的翩翩少年朗,顾盼间神采飞扬。 “哎,爷爷,我第一次发现,你孙子我身材不赖嘛。”他帅气的拨拨头发,昂首挺胸,摆了一个酷酷的姿势道。 “老话说的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丁老头旁边瞧着,也连连点头“嗯,有点意思!” 第二十八章惊校园 “兄弟,求你件事呗。” 一大早,大山刚进教室门儿,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被丁睿一把兜住了肩膀。 身为丁老头的亲亲爱孙,丁睿跟常去他家的董洁混得极熟,大山也不是没去过丁家,两人总是不凑巧的阴差阴错错过了,只通过董洁之口知晓了彼此的大名,勉强也算得上神交已久。真正见面,还是在两人成为同班同学后的事。 丁睿天生一副自来熟的性子,有时候有点大大冽冽,这点最被丁老头垢病“如果不是陈家小弟年龄和我实在差的太多,我爷爷呀,非得怀疑两家抱错孩子不可。”见面没几分钟,他就不客气的揭自家老爷子的底。 心真口快的他跟大山第一次见面,就熟人似的勾肩搭背:“哎,传授点秘诀吧,你平时都怎么解决小洁那问题丫头的?她呀,只要一提起她哥,简直两眼放光、眉飞色舞。” 好一副甘大仇深的表情呀,大山笑吟吟道:“怎么,吃了小洁不少苦头?” “可不是嘛。西游记看过吧?我就像如来佛祖掌中的那只猴,本领通天,也翻不出那丫头的五指山。”丁睿似真似假抱怨道:“那小丫头,猴精猴精的,只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叫我一声丁哥,平时净没大没小学我爷爷喊我‘睿睿’。你跟她抗议吧,她倒牙尖嘴利回我道‘你也可以叫我洁洁嘛’。‘洁洁’?叫出来跟姐姐有什么两样啊?那双大眼睛还眨巴眨巴看着你,特无辜的样子,我严重怀疑她在逗我玩。哎,我这么大一人,被个小丫头片子逗来逗去,你说我郁闷不郁闷呀我?” 大山很乐意同别人谈起自己的宝贝妹妹,有了共同话题的两人很容易就打成一片,大山也交到了自己在学校的第一个朋友。 “我们的大班长还有解决不了的事?不会又是与小洁有关的问题吧?”大山不慌不忙的放下书包。 丁睿一竖大拇指“高,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力。” “说吧,她又给你出什么难题了?” “嘿嘿,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难得表现的有些忸怩“就是、就是哥哥看上了小洁给你做的几件衣服。” “衣服?小洁给我做衣服了?”大山挑眉,没听她提过呀。 “你不知道?大概是想给你个惊喜吧。”丁睿一脸我很嫉妒的表情“不公平,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心灵手巧的妹妹呀?” “人品的差别吧。”大山玩笑的损了他一句“再说,小洁也算是你的妹妹吧?” 丁睿撇撇嘴“和你比起来,我就是那后妈生的娃。有事她把你放第一位,指望她主动想起我?阿弥陀佛,还不如求你有用些呢。” 再次环上大山的肩,他一副哥俩好的嘴脸“大山,咱俩是好朋友吧?” 大山瞧他一脸急切,有心逗弄他道:“嗯,这是个问题,我得好生考虑考虑。哪,如果你能帮我跟老师讲,免掉我下午最后两节的活动课。平时我如果有事呢,主动帮我跟老师请病假。哦,对了,”他右手中指拇指一捻,打了个响指继续补充道:“放学后的作业帮我包了。嗯,我要求也不高,这点小事帮我办成,咱俩人肯定是打不散的好朋友、好兄弟,我的好兄弟需要帮忙的话,我当然义不容辞、全力以赴了。” “这点小事?”丁睿怪叫一声“你跟小洁可是越来越像了,真不知道,你们俩人到底是谁影响谁,反正有时候都像个小恶磨。哎,知道你要忙店里的事,请假的事好说,帮你跟老师申请下午少上两节课也没问题。这家庭作业么?”他苦着脸道:“我自己都不耐烦做。” “好啦,瞧你愁的那样,跟你开玩笑呢。不就是帮你也做两件衣服的事吗?回头我替你问问小洁。喂,咱先说好了,答不答应全在小洁自己,我可不给你打包票啊。” 丁睿大喜道:“好弟弟,你多费心,哥哥在这里先说声谢谢了啊。安啦,小洁最听你的话,你只要肯帮哥哥多说两名好话,一定成!就这样,咱们说定了啊,我先找老师帮你搞定下午的课。”说最好一句话时,人已经跑远了。 “哎”大山摇摇头“这家伙!”话说回来,小洁真的会做衣服?他也很好奇嗳。 董洁很爽快的答应帮丁睿做齐他看上的那几件衣服。量尺寸的时候,看到董洁一脸若有所思,仿佛在算计什么的表情,丁睿后脑有点发凉。他再三思索,想不出自己会有什么吃亏的地儿,才放下提到半空的心。哎,也许是他神经过敏吧?被小丫头算计的次数多了,变的有点草木皆兵了。 丁睿最大的遗憾,是没办法把风衣穿来学校秀上一秀,昵子的料有点厚,总要等天气变得更凉一些。话说,他从来没有如此急切的盼望天气快快变冷过。 不过,别的衣服穿出来却是正当时节。t恤可以配条纹裤,中山服更是套装。 他很喜欢t恤衫,袖口胸前加了一点鲜亮的颜色,比如说黑红互搭,整件衣服感觉就活了起来,便是简简单单的白色,做出来的效果,也能给人与众不同的感觉。腿上那条条纹长裤,更衬出一双腿,又长又直,显得整个人身量修长,凭添几分少年逼人的青春气息。 新衣服首次亮相,丁睿选择的是类似中山款的套装,不为别的,单单穿上身,那股气宇昂扬、生气勃勃的精神气,足够让他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董洁为他挑的颜色基本上都同大山一个色系,只深深浅浅略有区别,款式方面也只略有变化。两人走在一起,回头率堪称百分之百。 虽然大山的衣服先做好,丁睿硬是磨着他同意等等自己,说是要同他一起艳惊校园,好好享受一把同学们投来的羡慕和嫉妒的眼光。 大山行事向来喜欢低调,能有个人分担一下别人注意的目光,当然求之不得。 走在校园里,大山发现自己似乎成了发光体,成了一道流动的风景,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背后窍窍私语,更有小姑娘投来火辣辣的羡慕的目光。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他还是觉得颇有点吃不消,身边的丁睿倒是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得意洋洋,甚至还主动挥手向认识不认识的同学打招呼,这只大蜜蜂! 大山悄悄退后两步,心里打着偷偷溜走的主意。还没付诸行动,丁睿已经回身一把把他揽到身边,硬是拽着他继续他们校园的漫步之旅。 第二十九章品牌战略 好容易熬到放学,大山逃也似的离开学校,扔下丁睿一个人面对围上来的同学,七嘴八舌的询问。 特意来接他的董洁取笑道。“哥,你怎么有点像落荒而逃啊?” 大山做出擦汗的动作,自嘲道:“可不是嘛,认识不认识的同学,都拦着你问长问短。丁睿那家伙最可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穿上新衣服,硬拽着我到处走臭显摆。”他拉拉身上的衣服“小洁,我之前只觉得你做得不错,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受人注意。好多人都打听我们在哪儿买的呢。” “我哥本来就很出色的一人,看,这般大大方方的大将风度,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我做的衣服又打扮人。哼,不受人瞩目才怪呢。”董洁有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做出来的衣服一定会大受欢迎。在这个刚刚结束布料供应紧张的年代,大家刚从只要能遮体保暖就好的生活解放出来,别说正当青春发育期知道爱美的孩子了,就算大人们,谁不是憋着一股爱美的劲儿? 两人手牵手慢慢往家走,大山想起现在正被同学围攻的丁睿:“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把你给供出来?他那张嘴巴嗯,不好说。”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己笑了起来“想不到你有这么好的本事,也是,小时候你就喜欢写写画画,这门天赋可不简单啊。如果哪天我们没钱吃饭了,你做衣服,哥哥去摆摊,呵呵,生意一定红火的很。” 董洁也笑了“为什么要等到没钱吃饭?现在也可以做衣服卖啊。哥,先回家,我有个计划,回家跟你讲。” “我最近在图书馆看书,也顺便翻了翻最近的报纸,哥,你不知道,现在经济发展的速度,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人民的日子好过了,各种需求也大大增加。咱们就说说这服装吧,因为一直用布票限制消费,报纸上讲,接下来几年,会有一段补偿性消费期,就是大量的买,布料、尤其是成衣的消耗量,将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大山边听边点头“大家买的多,工厂加班加点,产量也供应不上,这就给了私人自制服装营利的空间。小洁,你想做衣服卖?” “我何止是想做衣服卖,”董洁指着他领口处的图案道:“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每件衣服领口处,都弄上这么一个东西吗?” 她自己回答“这是商标。dj,d代表大山,j代表小洁,no。1的意思是第一。”她微笑“我想要这个商标在很多很多衣服上出现,我想让很多很多人穿上有着这种商标的衣服,我要打造一个品牌。”从前,她每次逛商场,都对那些价值高昂的品牌为之向往。服装行业,如果牌子打响了,成本与售价之间的利润空间,绝对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暴利! 大山下意识的在屋里踱起步来,思索事情的可行性,董洁说得很让他心动。 “做衣服会不会很辛苦?你身体吃得消吗?”这点最重要“嗯,是不是可以这样。饭馆的生意不错,每天都有不少进项,我们有能力多买几台缝纫机,是不是可以请几个人帮忙做?小洁,你不是有设计的天赋吗?你只管设计,对了,也要指导他们裁衣。” 他低头仔细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我看,这裁剪很重要,这、这、这儿”他指指自己肩、胸、腰和臀部“我虽然不懂,不过我想,衣服之所以这么合身,就是因为这几处尺寸把握的好,而这点,恰恰是现在大多数衣服都欠缺的。” 八十年代,可以说是整个服装行业发展的春天,只要能把服装厂办下来,就能赚钱,赚大钱,而且,绝对不愁没有生意可做。董洁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很火的叫做外来妹的电视剧,可惜,国人大多不具备这种眼光,也没有实力和魄力自己办厂,以致于中外合资企业和外商投资企业占了纺织服装业的大部分分额,也分走了利润最为丰厚的第一桶金。 他们现在入行,绝对会走在,嗯,几乎是所有人前面“哥,我想要的是dj这个口牌,成为行业内的no。1,不但占据国内的服装业高端消费市场,而且将来可以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走得更远,走出国门,成为世界范围内的no。1。可问题是” 大山很认真的考虑这个极为大胆的想法的可能性,从内心深处来讲,他认为董洁在服装方面,是极有天赋的,这种天赋,或许都不会在第二个人身上再出现。她给自己做的衣服,以及今天穿上后引起的后果,无疑是鲜明的印证,更重要的是,董洁对服装设计极有兴趣,她自己又知道努力,一直不断的找这方面的书自己自学。 “小洁,哥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我们一起努力去实现这个梦想。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到!” 稍稍平息下激动的心情,他继续踱起步来。“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第一步直接就瞄准高端市场,这个时机还不成熟,我们也没有这个能力。而且,放弃大众化的服装市场,你也有些不甘心,对不对?”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董洁一直在矛盾,纵观她记忆中的八十年代,虽然服装业发展的红红火火,可大家只追求短期利益,走服装加工、平民消费的路线,忽略了去打造自己的知名品牌,以致于在后来,卖方市场转到买方市场,竞争日益激烈,大多数厂家不得不惨淡经营,甚至宣布破产。再后来,进入二十一世纪,品牌消费时代到来,大家耳熟能详津津乐道的,基本上都是外来品牌,国人自己,竟没有一个真正硬得能跟人叫板的牌子。衣食住行,这四大消费领域,无论什么时候,都占据人们的消费主体,她逛商场,每当看到那些标价几千上万的衣服,琳琅满目都是五花八门的外国字体,想到“衣”之一字,高端市场基本上完全被国外品牌把持,心里真的很遗憾。 “我想走品牌路线,我不想让‘dj’这个牌子,成为路边摊上被小贩大声叫卖的那种廉价货色,可是,我们的资金积累,势必要先从大众化的消费入手。哥,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要的品牌,不是普通大众能消费得起的。” 这话听起来真别扭,她仔细斟酌字眼“竖起一个品牌不容易,随着时间的推移,十几二十年后,它要被广为人知、具备跟更多的知名品牌竞争的实力。我想要它面对的,是将来同国外的名牌竞争,哎,我说的乱七八糟,哥一定没听明白吧?”她有些挫折感,有些东西,她没办法说得再浅显明白些,总不能直言,我知道将来会怎么怎么样,所以我现在才这么这么打算吧? 大山坐到椅子上,把董洁抱到自己膝盖,面向自己坐好,正色道:“小洁,我很高兴你有这么,嗯,怎么说呢,超前?对,我很高兴你能有这么超前的想法。做事业,只有比别人看得更远,才能真正做出成绩来。你非常聪明,哥哥也会努力加油,尽力跟上你的脚步,我们要肩并肩一起战斗。以前我不仅仅把你当成一个孩子看,以后也不会,哥哥希望,你有任何想法,也许哥哥一时想不到,甚至不能理解,我都希望你能跟我讲,哥哥保证,一定会支持你。” 董洁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只看见海一样深的包容和宠爱。一股突然来袭的巨大的幸福感,几乎让她热泪盈眶,把自己深深埋到他的怀里,感受那日益宽阔健壮的胸怀,听着那一声声雄浑有力的心跳,她幸福的想要叹气。人生得一知已何其难,便是上辈子,她寻寻觅觅几十年,到最后还是一个人独拥寂寞。青梅竹马,水乳、交融,相知相惜的爱人,这是所有女孩子共同的梦想,老天待她不薄,她终于等到了。 “哥,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对不对?” 心满意足拥着她小小软软的身子,大山眼中的宠溺,浓得似乎能滴出来“你可是哥哥一手带大的,这么聪明漂亮的小姑娘,哥哥绝对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小洁,快点长大吧,哥哥也快些长大,到时候,我们就结婚,然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宝宝,嗯,她一定像你一样可爱,我们一辈子都要快快乐乐在一起。” 董洁脸红红的刮他的鼻子“羞羞脸,你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呢,哼,竟然想要自己的宝宝?不要,你只要有我就够了。”说着说着,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说,你保证这辈子只宠我一个人!” 大山也玩闹起来“孩子不算吧?就算以后有了别的小朋友,哥哥最宠的还不是你?呵呵,你可也算是哥哥的女儿哦,所有父亲能做的事,哥哥也都做了呀,来,小洁,叫声‘爸爸’我听听。” 第三十章买机器 大山找到陈靖文,请他帮忙买缝纫机,张口就是五台,让陈靖文很是吃了一惊。 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是这年头最受欢迎的三大件。三大件之一的缝纫机,一台三百元上下,可不是家家都有能力拥有的东西,常常是一家人省吃俭用攒上两三年,才能买回那么一台。 自己开店的大山兄妹俩,具体能赚多少钱,到底赚了多少钱,除了合伙人赵杰,没有人清楚。三个人都不是好张扬的性子,自然是闷声发大财。陈靖文很好奇,却没有追问过。 董洁会做衣服的事,陈老爷子用骄傲的口气跟他提了不止一遍两遍了。会做衣服的人,都想有台缝纫机,这点他能理解,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大山竟然有能力一买就买五台。 “你有那么多钱?”这才多久啊,就从他们到沈阳的那天开始算好了,满打满算也不过五个月。五个月的时间,一个十岁的孩子,带着一个更小的孩子,能挣下了这么多钱?更别提这其中,董洁买古董前前后后花的那些钱。我的天哪,这样一算,岂不是让他们这些大人在他面前,羞愧的无地自容? 大山摸摸鼻子,笑的有点腼腆,也有更多的骄傲和自豪。“差不多也就这些了,小洁会做衣服,我想,这钱放在银行,它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取出买了机器,也许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小洁一个人,也用了那么多呀。”陈靖突然惊觉道:“你们想开裁缝店?” 大山带了一个包裹,进来后不声不响放在脚下,这个时候拿到桌上,打开来,里面是一件风衣,正是让丁睿大大心动过的那件昵子风衣。 “陈叔叔,你看看这件衣服。” 陈靖文有点疑惑,他接过刚一抖开,马上为之动容“好!手工好,款式新,选的料子也好!”做为工商局的副局长,他经常有机会参加一些场面上的应酬,眼光自然是有的“这是小洁做的?”他不敢相信。 “这是小洁按我的尺寸做的,我穿上给您看看。” 为了使对比效果更明显,大山今天穿的是以前一件平常旧衣,脱掉后,里面是一件t恤,当然,也是董洁的手笔。他把风衣穿上,先敞怀,在空地上走了一圈,然后把扣子扣上,系带斜斜打了个结,又转了一圈。 陈靖文马上被吸引住了,敞开怀潇洒飘逸,系带后高贵优雅,尤其是尺寸把握的极好,既不会显紧,也不会宽松得过分,松紧把握的恰到好处。他看得连连点头叫好。 “咦,这件t恤衫也是小洁做的?”脱风衣时,陈靖文注意到大山身上的这件t恤。 “是呀,我很喜欢呢。陈叔叔,你看,它做工简单却显得大方得体,和实下流行的大汉衫还是有些区别的,这t恤衫,别看它几乎没有什么工艺可言,却胜在变化灵活。哪,我这件是前胸加了点配色,同样是这件衫,如果把这配色处变成某种图案,或者换成扣子和拉链,是不是也很不错?我想一定会很受时下年轻人喜欢,陈叔叔觉得呢?” 这些变化说白了也没什么特别稀奇或是出彩之处,只不过现在人们的思维比较僵化,想穿得漂亮些,但并不懂得也想不出怎么样才能让衣服显得漂亮更衬托人。现阶段,董洁也并不想一下子给人们穿衣上来场革命,只做小小的一点变化,在领型、袖型、门襟造型、裙片的造型等方面出现一些细节变化,就能吸引大众的眼光,引起他们强烈的购物欲望。这种情况至少会挂续一两年,这一两年,就设计层面来说,会是很轻松的一段日子。 这些想法,大山来之前,兄妹俩已经互相讨论了无数次。五台缝纫机只是开始,他们想的更多眼光放得更远。 陈靖文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自己意外带到沈阳的这两个孩子。如果说以前他还不相信世界上有所谓的天才与神童,现在他已经见到了两个活生生的实例了。“哎,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孩子的脑袋瓜到底怎么长的。”这样的孩子,如果说将来不能做出点样子来,傻瓜也不信吧?能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搭把手,这也是上天的一种安排,对自己,和自己的下一代,或许都将有着自己现在看不出来的深远影响。 “行,买缝纫机的事就交给叔叔吧。买回来放在什么地方,都想清楚了?你们现在住的地方空间太小,肯定放不下。” “这也是我今天来找陈叔叔的原因之一。我和小洁商量过了,再租一栋房,只要空间足够大,房屋整体结构越简单越好。这方面我们知道的不多,呵呵,麻烦陈叔叔帮我们留意一下。” 陈靖文想了一下。“嗯,带点工作间性质的,也不是很难找,我知道两处合意的地儿,就是地角偏了些,不靠街,算是在胡同里吧。” 大山大喜,立即接口道:“地方偏点没关系,我们又不是开店做生意。哦,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只管做,做出来的衣服,另有人到大街啊市场等比较热闹的地方摆摊叫卖。”哎,现在百货公司都是国营体制下的硬性经营,没有柜台面向私人开放,否则在百货公司租个柜台该有多好。不过话说回来,只要他们自身努力,做出来的东西保质保量,把口碑做起来,不怕百货公司不主动找他们进货。 “听起来计划挺周详的嘛,有人主管生产任务,有人主管销售任务,分工很明确嘛,嗯,有点工厂的味道。现在一个重要的问题出来了,”陈靖文正色道:“做衣服也好,卖衣服也好,总得有人吧?总不能你和小洁两个人,一个管着做一个管着卖呀。大山,你们到哪里找人来做这些工作?说说吧,这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想的。” 大山笑了“的确,现在人人都有班上,不管挣多挣少,至少也算捧着铁饭碗,就算我们开出更高些的工资,也很难招到人。尤其我和小洁,在别人看来,我们只是两个孩子,没有人会像陈叔叔这样,相信我们最后真能捣估出点什么名堂来。说到这个,我真的很佩服陈叔叔对我们的信心。” 他小小拍了陈靖文一记马屁,接着道:“所以,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城里找人。小洁说过一句话,给我的印象很深刻。她说,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相对城里来说,农村有着更富裕的劳动力,用之不尽取之不竭,我们完全没有必要为找不到人发愁。” 第三十一章我是农民 民工,即农民工,意指农民离开土地,进城打工赚钱。这个词什么时候开始被人叫了出来,董洁不清楚,但她很确定的是,至少现在,这个词还在某位达人肚里面藏着呢,远没到它面世的时候。 是的,这时候,农民没有进城打工一说。成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落地摔八瓣,土里也刨不出几个钱,仅能混个温饱。农家娃娃,一件衣服,常常是老大穿小了老二穿,不分男女老三接着穿。很多做弟弟妹妹的,直到上学,都不曾做过一身新衣服。没办法,都是一个穷字闹的。 城里人不种地,吃皇粮,乡下人种地那是本份,这种思想在绝大多数人脑子里根深蒂固,城乡的差异,便是连孩子,从小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为什么?哎,学校每学期都要填成绩表通知单啥的,户口栏那是必须要填写清楚的。城里的孩子,轻轻落下“城镇”两字,似乎一股说不出的优越感便涌了出来,而填写“农民”的孩子,往往遮遮掩掩,偷眼瞧见别人在父母职务上填着科长局长甚至更高等级的职务,自己要写的“农民”两个字越发重如泰山,落不下笔去。 这一点董洁很佩服大山。他在拿回来的表格上,毫不犹豫,大大方方写下“农民”两个字。 “我们的户口已经落下来了,暂时挂靠在陈爷爷他们部队大院那儿,哥,你也可以填城镇户口啊。”这个年代,只要考上大学,户口直接随着档案提走,这也是所有农家孩子拼命学习的动力。大山入学时,陈老爷子通过关系,把兄妹俩的户口落到了沈阳,反正两聪明孩子,考上大学肯定没问题,接收的管事了解情况后,很顺利落实了这问题。 “小洁,我们两个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遇到陈叔叔他们,那是我们的幸运,正因为这样,我告诉过自己,绝对不能忘本。我是山里的孩子,我是农民的儿子,现在这样填,为的是提醒自己一定要争气。就是将来长大了,有了出息,我也会向所有人宣布——我自豪,因为我是农民的孩子!” 董洁仔细看他的眼睛,只见到一片赤子般无暇的坦荡赤诚,她笑了。纯熟的爬到他膝盖坐好“哥,你真棒!”仰脸大大亲了他一口,用轻快的语气道:“哥,你读的可是所谓的高干小学嗳,你不怕同学们看到你填的表后,背后议论,甚至拿这个来说事吗?”五年级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最敏感的时候,肯定会翻看别人的表格,自己父母的职务被比下去了会不爽,看到有人填农民,那还不得看大熊猫一样的眼光看他? 大山略低头,两人额头、鼻尖相抵,好生厮磨了一会儿,最后在她唇边啄一下“嘿,小丫头,心思还挺细。” 脑中仔细想了一下,似乎没有别的事要做了,他干脆抱着无尾熊一样攀在自己身上的小丫头,检查门栓、关灯,然后撂开铺盖,把两人塞进被子里。十月天了,这早晚气温已经低到有一种冷的感觉了。 董洁稍微松开一些,等他脱掉衣服,自己也仅着一件单衣,重新滚进他怀里。 两人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这样睡,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以后也不打算做什么改变。董洁先因为怕冷,后来是真的喜欢,有一个可以完全信赖依靠的胸膛,有一双哪怕是睡到最深已经无意识也不会放开自己的手,她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可以全心全意放松和依靠,让人吸毒一样上瘾,而且一辈子都戒不掉也不想戒。大山六岁起,就习惯怀里多了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抱枕”从一个呀呀学语的小小婴儿,看她一步步娇俏玲珑,那种感情,掺杂了父亲对女儿的怜爱,哥哥对妹妹的友爱,还有少年刚开始萌芽的青涩的名字叫做“爱”的一种全新的情感。 盖上被子,夜已深,屋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既没有彻夜闪烁的霓虹灯渗进来的微光,也没有车来车往的鸣笛声,无边的静谧,会让人有种世界上只剩彼此两个人的错觉。 董洁喃喃低语道:“哥,像这样靠在你怀里,我总有种自己好小好小的感觉哦,好像什么都可以不用操心,什么都可以不去想,你会为我挡住所有的困难和风雨。” 左手在她顺滑的长发上一遍遍抚过,他喜欢那种润滑的感觉,大山在黑暗中微笑:“你本来就好小好小啊,就算以后长大了,如果喜欢,你可以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如果不喜欢或是累了,你就什么都不要做,回到哥怀里趴着就好。” 正把他右手抱在怀里磨挲把玩的董洁闻言扑嗤笑出声来,她在黑暗中翻过身,双眼亮晶晶道:“哥,你养我?如果我以后是一只大米虫,什么都不做,你也不会嫌弃并且养我一辈子?” 大山把她昂起的头又压回去“怎么,小洁不相信?” “信,我当然信了。我的哥哥最棒了。嘻嘻,看你今晚填表格时,我就知道,哼哼,我的哥哥,将来一定不是池中之物。可是,哥,你真的不在乎吗?如果有同学因此瞧不起你怎么办?”想她前世也曾经面对过这种问题,那个时候,心里也有过小小的自卑感呢。 “认为填上农民就凭空矮了别人一头,自己父母身居高位便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有这种想法的人,那也不配做我的朋友,既然连我的朋友都不配做,我又岂会在乎他们怎么想?”大山声音里,有一股清朗的骄傲“小事而已,不值得伤神。对了,赵叔这两天回老家,嗯,要给老人上坟,还得帮我们联系几个做工的人,估计还得几天工夫。小洁,店里你一个人盯着,乱七八糟的事也不少,身体吃得消吗?我跟学校请两天假吧。” 董洁马上出声反对“不行,你请的假已经太多了。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啊,店里帮忙的大婶们跟我们都很熟,哥哥下午也早早就过来了,其实我也没做多少事。哥,赵叔年纪不小了,也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说他这次回乡,会不会给我们带个婶婶回来?” “是啊,赵叔也该结婚了,不管是饭馆,还是我们新要开的做衣服的小店,赵叔都帮了我们大忙,这样的好男人,打着打笼都找不到,再说他可是战斗英雄啊,我想,他家乡一定会有喜欢他的姑娘吧?如果这次能一起带过来就好了。店里生意好着呢,再干一阵子,赵叔完全有能力买个房子安顿下来,像我们一样有个完整的家。” “怎么样才叫一个完整的家呀?” “当然是像我们这样,有夫有妻,夫唱妇随、不,是妇唱夫随哎呀!” 董洁羞得捶了他一拳,听着他配合的发出一声惨叫,在无边夜色里,一个人甜甜的笑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新伙伴 赵杰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五女两男共七个人。 天刚擦黑,看到风尘仆仆的几个人,大山决定今天提早打佯。 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把门带上,移动几张桌椅拼成一张大桌子,大家热热闹闹挤坐一团。农家孩子,大多第一次进城,很有些拘谨。这时候见到未来的老板,像赵杰说过的,只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笑呵呵嘴里一连声哥哥姐姐喊着,惭惭也就放开了。 “陈雪、陈学敏、陈秀秀,她们仨一个村,也是本家都姓陈。黄盼弟,上面有两个姐姐,生出她又是个丫头,爷爷奶奶急了,就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盼望有个弟弟的意思,嘿,你还别说,她还真为他们家盼来了一个小弟弟。这两位兄弟,一个叫张牧,一个叫常亮。” 赵杰一一向大山兄妹俩做介绍,最后,拉过来一个女孩子,微有点腼腆道:“她叫杨翠花,我邻居家的姑娘,这次能找到这么多人,翠花可出了大力气。” 翠花?董洁差点笑出声来,还真有人叫翠花呀?她横了大山一眼,想当初拜某人所赐,她差点也叫这个名字呢。 那叫常亮的小伙子,总笑呵呵咧着一张嘴,一看就是那种头脑灵活能言善辨的人,他这时接过话茬:“翠花姐人如其名,可是我们三里五村有名的一枝花,耽误到现在,赵哥可得负全部责任,现在到了沈阳城,家里鞭长莫及,大家伙儿说说,赵哥该怎么做呀?” 陈雪名字取得秀气,人却是风风火火的泼辣性子,杨翠花父母反对两人的事,她一向很不以为然,这时候心直口快张嘴道:“那还用说,赵哥当然得娶了翠花姐。这位小妹妹,听说你是小老板?那成,你给评评理,我们翠花姐今年都二十四了,在我们农村,那正经都成老姑娘了,赵哥再推托,像话吗?” 这几位姑娘,虽然身上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样式看上去也有些土里土气,但人一个个都清秀的很,那叫翠花的姑娘,格外出落得漂亮。董洁注意到她不时偷偷看向赵杰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羞涩和依恋,那是少女真正动心偷瞧心上人的眼神,兔子一样容易受惊,一旦被人察觉,嗖一下闪的远远的,一会儿又忍不住飞了回来,心下了然。 她撞撞坐在身边的大山,用口形无声道:“我说着了吧?”赵叔这样的人,很受女孩子欢迎呢。 “赵叔,耽误女孩子的青春,这事做的可不地道啊,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当面锣对面鼓,怎么想的给我们说说。” 大山接口道:“就是,如果对人家没那意思,你也不会把人带到这里来,既然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哎,我提议,找个合适的日子,咱先斩后奏,把亲事给办了如何?” 大家一片轰然叫好的附议声。“对对,咱先在城里把这事给办了,大不了回村被父母责备几句,补请几桌酒席。” 杨翠花从头到尾红着脸不说话,那意思就是默认了。赵杰不得不开口表态:“哎哎,今天这是开我的批判大会呀?你们这帮家伙。行,大家难得在一起聚聚,咱今儿也把话挑明了,这次回乡,在我爹坟前,翠花已经答应嫁给我了。这么着,大家刚来沈阳,先干上一阵子,帮大山他们把店开起来,大家也都挣点钱。年底回家,我们就跟老人商量,争取年底摆酒席。” “那我们以后该改口喊赵嫂子了,是不是啊翠花姐?”常亮开口打趣道。 “去你的,亮子,就你话多。以后你们照样喊我姐,嫂子嫂子的,没老都被你们叫老了。”虽然羞红了一张脸,杨翠花终于可以抬起头,大大方方讲话了。 董洁趁机开口道:“翠花姐,你长得真漂亮,等我们挣了钱,再打扮打扮,看起来就更年轻漂亮了。到时候我要是改口叫你婶婶,您听着也别扭是吧?干脆,你同赵叔说说,以后我们就不喊叔叔了,改叫赵哥怎么样?”说真的,口口声声叫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做叔,心里不是不别扭的,虽然这么长时间也叫习惯了,还是觉得能改一下更好。 赵杰桌下的衣角被杨翠花轻轻拽了拽“没问题,你们两个小家伙可太能耐了,做你们的叔叔,我这心里正虚着呢。我呀,除了年龄比你们大些,论本事见识,那可是差远了,根本没得比。以后,你们叫我声哥,我听着也自在些,就这么说定了。” “话说到这儿了,咱们说说要开裁缝店的事吧。” 大山插口道:“大家进城,说句实在话,就想挣点钱,正经过日子。我和小洁年纪都不大,大家心里也许正在打鼓,不知道能不能达成这个心愿,对不对?我今天先把话放在这儿,有这个小吃店撑着,裁缝店是赔是赚,都不会少了大家的工钱。况且,我对裁缝店充满了信心,我相信,只要大家肯努力,一定会比上班的城里人挣得更多。” 几个人交头接耳,嘀咕了一阵,最后黄盼弟怯生生开口问:“真的吗?我们会比城里人挣得还多?”她的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随即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喃喃低语道:“其实我们也不敢想,自己能比城里人挣得多,只要能挣点钱就行。我们农村,肯下把子力气吃点苦,总能种出填饱肚子的粮食,只是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现钱。弟弟要上学了,借了好几家,才把学费凑齐,我这次出来,也不敢贪心,能挣出弟弟的学费和书本费就行。” 赵亮挠挠头,也笑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多的咱没见过,现在也不敢想,我呀,能挣出彩礼钱就成。我爸妈年纪大了,平时吃饭,连点油星都不舍得放,除了过年,一年到头碗里见不到丁点肉。我还年轻没关系,可我真不忍心让父母过这样的日子。二百块的彩礼钱,我想自己挣出来,呵呵,如果能再多挣点,给老人买点好吃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秀秀低头,扭着自己的衣角,小声道:“对不起,都怪我爸妈,要你这么多礼金。”这两人刚订亲,彼此情投意合,就是为这二百元的彩礼挠头。 “唉,咱们农村都这样,父母养女一场,也怪不容易的,要点礼金可以理解。咱年轻,没关系,咱自己挣。秀秀,你都肯陪我出来闯,我要是连你爸妈这点心愿都满足不了,还配得上你吗?”这两人,朗有情妾有意,桌子底下手早握到一块去了,这时候眼光也胶在一块了。 “咳咳,”董洁清清嗓子,给大家现身说法。“大家心都放肚子里,达成你们的心愿,肯定没问题。赵哥都给你们讲过了吧?我们买了五台缝纫机,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五台缝纫机的钱,是我和大山一年不到就挣出来的。大话咱不说,我保证,半年,最多只用半年,如果大家挣不到一台缝纫机的钱,我就把这五台缝纫机,免费送给你们。” 这下炸开了锅似的,大家马上情绪高涨。 “真的吗?你们一年就挣出了五台缝纫机?” “一台缝纫机多少钱?怕不得有三百多块吧?” “也就是说,咱们半年就有可能挣上三百块?” “我的娘哎,三百块?那得多大一堆钱哪。我们全家一年总共挣不到一百呢。” 趁他们彼此交头接耳之际,大山靠近赵杰道:“赵哥,天都黑了,你们赶了一天路,都饿了吧?咱是不是先弄点东西吃?” 赵杰摸摸肚子“呵呵,说了半天话,我都给忘了这荐,你这一提,我这肚子还真就咕咕叫上了。行,我去弄几个炒菜,一会就得。” “我帮你。”杨翠花也站了起来。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你们先和大山唠唠,把各人的工作合计合计定下来。” “对了,赵哥,多烤点串,让他们尤其是翠花姐尝尝你的手艺,要管住女人的心,得先抓住她的胃。”董洁在一边喊道。 第三十三章明天会更好 董洁了解到,这几个女孩子,个个针线活计都不坏。倒是那个寡言少语的男生张牧,竟然是几个人中手艺最好的一个,有点出乎她意料之外。 又是陈雪,快言快语道:“别看张牧是个男的,跟你说,他妈可是我们那疙瘩有名的巧手娘,谁家小媳妇出嫁,能穿上他妈做的一身衣服,那可是荣耀的很咧。张牧也怪,从小就喜欢和针呀线呀打交道,别人都取笑,说他生错了性别,就该生成个丫头身子,也能继承***手艺。不过,他现在手上的活计,已经不比他妈差了,是吧,秀秀?” 陈秀秀点头证实道:“前儿村东头老王家闺女出嫁,那身衣服就是张牧做的,许多女伴看了,都说做的比他娘还要好呢。” 董洁很是欢快“张大哥,你现在的手艺,在家也能赚钱吧?怎么就想起跟着赵哥过来了呢?” 张牧笑的憨憨的,特朴实的感觉。“农村做来做去,总是大红大绿那一套,样式也固定下来,没什么新意。赵大哥回村里找人进城做衣服,我寻思着这是个机会,我仔细看了赵大哥那身衣服,我可做不来,听他说,给他做衣服的是个小不点,不但会做,更会自己设计,我琢磨着,能得到这样的明师指点就好了,而且我也希望有机会做出更多样式和款式的衣服,就主动要求跟来了。” 会用缝纫机的,除了张牧,杨翠花也会一点,其余人甚至都没摸过缝纫机。毕竟这年头缝纫机是大件,张牧那是因为他妈是裁缝,家里咬牙买了一台,杨翠花父亲是村长,又只有她一个女儿,经济没有什么压力也买了一台。 经过商量,初步决定由张牧、杨翠花、黄盼弟、陈秀秀和陈学敏五个人负责缝纫,常亮和陈雪两人性子活泼外向,就负责摆摊销售。 他们这边说妥了,赵杰饭菜也做好端了上来。开饭馆有段日子,赵杰炒菜的手艺也锻炼出来了。红烧茄子、焖豆角、凉绊粉丝、家常豆腐,烧了两条鱼,最后端上一盆菠菜鸡蛋汤。 “你们先吃着,肉串马上就得。” 趁这功夫,大山一人给上了一杯啤酒。“来来来,都饿了吧?大家开吃,都别客气,馒头管够。” 常亮搓搓手,不好意思笑道:“这么多菜啊?就是逢年过节,我们也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餐啊。” 几个人纷纷点头“这得花多少钱啊?”有人小声嘀咕道。 赵杰端上一大盘烤好的肉串“今天算是给你们接风,庆祝我们大家有了个新的开始,以后可不会再把你们当客人这样招待了啊。” 大山帮着他把菜稍微挪动了下位置,把肉串放到最中间“赵哥跟你们说笑呢。大家住的地方有厨房,平时自己做饭吃。我和小洁还有赵哥商量,每个月补助五十块钱的伙食费,主要是买粮贵,大家都没有粮票,粮食上的开销要大一些,估计得占去一半的钱。普通些的蔬菜很便宜,几分钱一斤,这样算下来,每天还可以买点肉炒菜吃。初期有点困难,先克服着,等以后我们赚钱了,再慢慢改善。” 几个人低头在心底盘算,五十块钱,七个人,每个人得背七块多钱,互相看了看,由陈雪开口道:“用不着这么多吧?我们农村人不讲究,什么吃的都能对付。每天中午一顿干饭就成,早晚喝点粥啥的就可以了。” “你们是要工作的,肚子填饱了才能有力气和精神干活呀。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咦,不对,”董洁拍了下脑袋“哎呀,反正不能太苦着自己,以后生意红火了,咱们争取顿顿吃肉。来,不废话了,大家吃饭。先尝尝赵哥的肉串,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呢,自己动手啊,还等什么?等我一一服务上门?” 香辣的烤串,早就勾得几个人不住的吞咽口水。常亮吃着吃着,眼圈突然一红,掉下泪来。 “怎么了?太辣了?我没放多少辣椒啊。”赵杰自己拿一串品品“不算辣啊。亮子,你一点辣也吃不得?” “不是。”常亮摇头,一边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没事,就是肉串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陈秀秀打兜里掏出一块手绢,给他擦掉脸上的狼籍,一边轻声责备“看你,好吃也不用感动的哭出来吧。” “我只是觉得过意不去,我在这里吃着这么好吃的肉串,不知怎的,就想起家中的老父老母,想到他们碗里连点油水都没有,忽然就伤心了起来。”说着,眼角滚下更多的泪来。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大山拍拍手“大家开心点。正因为过去吃了太多苦,我们更要努力工作,用自己的双手挣钱,去孝顺老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都打起精神来,为了更美好的明天,我们走到了一起,今天是我们的起点,要相信我们的明天会更好,再多的苦难都会过去的,我们要笑着迎接新生活。” 赵杰也拍拍常亮的肩膀“这个时候能想起自己的父母,是条汉子。哥跟你说,几个月前,哥连你都不如,父亲没了,也没有工作,还欠了一屁股债,翠花她爸妈死活反对翠花和我好。你再看看我现在,不但还上了欠下的债,还攒下了娶老婆的钱。我跟你说,咱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跟着大山好好干,哥相信你,一定有能力让你爸妈过上好日子。来,喝酒。” “嗯。”陈亮重重点头,嘴角又挂上了笑,同他一碰杯“干了!” 一直不声不响的陈学敏,也好奇的端起那金黄色的酒液,仔细打量一会,凑嘴巴前喝了一口,一张脸马上皱了起来。勉强咽了下去,马上伸了舌头,把酒杯远远推开。“哎呀妈呀,这是啥玩艺?跟马尿似的,难喝死了,城里人口味真怪。” 陈雪闻言,举起杯先是闻了闻,没有马尿的騒臭味,小口尝了一下“还可以,不难喝呀。” “小雪姐姐,这东西不是人人都能喝惯的,我也喝不来。” 吃得差不多了,几个姑娘挽起袖子,洗洗涮涮,一会儿就收拾的干净利落。 “我就不留你们聊天了,大家先去看看住处,早点安顿下来,养足精神明天开工。”赵杰回身锁上门“大山,你和小洁先回家,我带他们过去就行。” 裁缝店所处的地方,虽然不在街面,门前通往街面的路却也挺宽敞,小三轮来来往往运个布料送个衣服啥的,也还方便。 赵杰推开院门,月光在天井处投下斑驳的杂影。“这是解放前一位士绅的私产,收归国有后,一些比较复杂的建筑都被拆掉了,地方空旷了许多。左厢房放机器,当工作间用,右厢房隔开了,一半做厨房,一半做卧室。常亮、张牧,以后你们就住在右厢房。来,我们来看看正屋。” 他再打开一道门,手在门边摸索了一阵,找着灯绳一拉,屋顶的灯就亮了。“所有的灯绳都在门边上,你们自己注意一下,这儿没有煤油灯,天黑后,只要找着灯绳拉一下就行了。” 正屋也分成两部分,赵杰先推开左边的门,五人合睡的大通铺就在靠窗的地方,上面已经铺好了五套被褥,颜色花纹稍有不同。 陈雪放下手中的小包裹,拣了个自己喜欢的床单坐下来,挪挪屁股“咦,怎么是软的?”掀开床单一瞧,底下铺了两层厚垫子。 陈秀秀干脆躺下去滚了两圈“真舒服,比咱们在家那会儿,可舒服多了。” 杨翠花也挑了套被褥,放下自己的东西道:“咱们家,盘起的泥炕上铺一张席子,最多席子下面铺点麦杆,怎么能跟这厚厚的势子比?” 几个姑娘兴奋的摸着族新的被褥,恨不得马上睡下来好好享受一把的样子,赵杰不得不提醒她们道:“行了,你们这就洗洗睡吧。对了,脸盆在床下边,一人一个,肥皂毛巾都给你们放在盆里了。水笼头在院子里,会用吗?” 几个人一齐摇头。 “走吧,我先给你们示范一下。” 走到院子里一处砌着四方方小水池的地“用水的时候,往左边一拧,看,水这不就出来了?往右边再一拧,水就关上了。看懂了吧?” 他放开手,让几个人挨个好奇的试了一遍。“赵哥,这东西就是方便,以后咱们肩膀可就享福了,再也不用拿扁担走老远的路去挑水吃了。” “剩下的那边屋子,是放布料和成衣的仓库。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看到他们一致摇头,赵杰自己也摇摇头“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买菜。”一边向外走一边叮嘱道:“别聊的太晚了,记得早点睡。” 第三十四章开工了 生物钟使几个姑娘习惯性的在破晓时分醒了过来,闭着眼睛继续赖在柔软舒适的被窝,等着早晨第一声雄鸡报晓。鸡叫三遍,然后院子里的狗也会叫早,叽叽喳喳鸟儿呢喃声跟着奏一曲晨乐交响曲。 不过今天除了不如往日热闹的鸟儿的歌唱,鸡鸣狗叫,却迟迟没有等来。好一会儿她们才惊觉,这不是乡下的家,她们已经身在沈阳城里了。 进城的第一个早晨,听惯了雄鸡报晓的几个人,心中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对美好未来的憧憬被背景离乡的愁绪冲淡,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想家了。爸爸妈妈这个时候已经起来了吧?未成年的小弟,已经割回第一筐猪草了吗?家家户户房顶,炊烟是不是正在袅袅升起? 沉默着起床、穿衣,头发长的快手快脚把头发编成辨子。常年劳动,这帮姑娘不管做什么动作都麻利的很。 拿着脸盆到院子洗漱。已经在洗脸的两个男生回头用极响亮的声音叫道:“嗨,姑娘们,早上好啊!”顺便附送上大大的笑脸,脸上的水珠在初升太阳的映照下,仿佛有七彩虹光熠熠生辉。 几个人年纪都不大,杨翠花二十四岁最为年长,其余几人都是十八九刚满二十的年轻人。年轻人的离愁别绪来得急,去的也快,很容易被男生的勃勃朝气感染。 “亮子,行啊你,今天没睡懒觉。”陈秀秀快步走到情人身边。男孩子动作粗鲁,洗脸的时候顺便把头也胡噜了一遍,这时候正用毛巾连头带脸胡乱擦拭着。 “哎哎,这是新毛巾呐,看你,也不知道仔细些。”她有些心疼的埋怨。 常亮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咧开嘴呵呵傻笑着,任凭爱人抢过毛巾,动作轻柔却仔细的为他拭净身上溅到的水迹。 陈秀秀接了半盆水,一边把毛巾放水里小心搓洗,一边叮咛他:“以后注意些,用破了就得买新的,不又得花钱?” 陈雪拧开水笼头,嘴里嘻嘻哈哈取笑道:“哟哟,还没结婚呢,这就管上了?秀秀,平时没看出你这么历害啊。亮子,你以后惨了,一定会被秀秀管的死死的,这辈子估计是没希望翻身了。” 常亮眼睛都要笑没了“我妈说了,听老婆的话,有饭吃。我就乐意秀秀管我。” “这人没救了,整个一怕老婆的小男人。”陈雪碰碰杨翠花的胳膊“哎,翠花姐,赵哥他听你话不?” 杨翠花睨了她一眼“你赵哥那人你还不了解?特有主意的一个人,他是一家之主,我听他的,省心,咱没有那操心的命。” “啊?这样也行?”陈雪摸摸鼻子,问身边的黄盼弟道:“盼弟,你要是找对象,想找亮子这样的,还是喜欢赵哥那型的?” 黄盼弟已经洗完脸,正一个劲的甩着手上的手珠,闻言笑道:“俺不懂这些,俺瞅着都挺好。” “问你等于白问,和问我自己的膝盖差不多。我说盼弟,你这么老实可不行,你也十八了,眼瞅着也该订亲了,你这蔫老实的性子,还不得被人家吃定了?哎,你怎么把毛巾叠起来了?” 黄盼弟甩干了手,正小心把毛巾折叠起来。脸上仍然有细小的水珠滚落,她向后略倾身子,仰脸笑道:“俺不用毛巾,这脸一会儿工夫自己就干了,这毛巾怪好看的,拿回去给弟弟用。他已经开始住校了,用的毛巾洗的又黑又硬,都有些破了,会被同学笑话的。” “没救了,你这人彻底没救了。你们全家都要把你弟弟宠成大少爷了,就差衣来伸来饭来张口。男孩子吃点苦怕啥?” 她仍憨憨的笑:“我是姐姐嘛。” “重男轻女的老封建,等着,将来生个女娃,看你不得哭死才怪。” 董洁推开院门,就见到一张张等的有些焦急的脸。 “我来晚了?”她瞅瞅天上的太阳,还没升到头顶上啊。 杨翠花摆摆手“是咱们习惯起早,这半天就有点等着急了。” “那啥,嘿嘿,”董洁挠挠头,有一点点羞愧。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算是很勤快的人,工作的时候,自然要认真负责全神贯注,但只要有条件,她基本不会在生活上苛待自己,以后不变本加励变得更懒就好了,她这人吧,呵呵,对自己要求不是很高。 推开左厢房的门,董洁招呼大家进屋。“觉得无聊,你们可以先用机器练练手哇,熟悉一下机器的操作。” 陈雪抢到一台缝纫机旁,欢欢快喜的抚摩着“这里有五台机器呢,又是新的,你不来,我们也没好意思进来,就隔着门缝瞅瞅,都急着见识呢。” 五台机子竖着排成一字形,机器前边都加了一个“v”形和机身等宽、三十公分深浅的木斗,木斗里放着一些零碎的边角料。 “这些碎布头是让大家练手用的,今天我们主要的任务是学会怎样纯熟操作机器。” 董洁先从最基本的教起,示范怎样穿针引线,底线怎么上怎么换“很简单吧?做好这些准备,就可以动手缝纫衣物了。除了翠花姐和张大哥,大家都没有实际操作过,先用这些布头练习一下。” 她拿出自己带来的特制高跟鞋,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下换上“大家注意看我的脚和手,脚踩的动作要轻,手上的动作要跟上针的速度。”她特意放慢动作,多示范了几遍。“看明白了吧?我们做衣服,缝纫上最需要注意的是三点:走线要直而且不跑线和跳针,等距,就是保持线一侧的距离要相等,起针收针注意倒线牢固一下,这样就可以了。怎么全一副吃惊的表情?不懂?” 杨翠花合上张大的嘴,不可思议的摇头:“小老板你可真行,我们服你了!” 陈雪弯腰,一再打量她脚上那双鞋,啧啧称奇“你这样子都能做出好看的衣服,太了不起了吧?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都是手长脚长的大人,如果学不会,那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董洁鼓励道:“你们一定行,没问题的,现在大家自己找台机子开始练习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翠花姐、张大哥,我们裁剪布料去。” 张牧有些担心:“他们都是生手,得练多久才能自己做衣服啊?” 董洁摇头笑了“他们不需要学会做衣服,看到机器前边的木斗了吗?我们采用流水线作业法。嗯,就是一件衣服呢,几个人一起做,一个人专门负责一部分。他们手生没关系,会跑直线就可以把大片连到一起,然后推到木斗里,前面的人从木斗拿出,继续包边,完成一件再推到木斗,再前边的人继续做。比较精细的地方翠花姐负责,更复杂些的比如衣领,我和张大哥做。这样子分工合作,很短时间内生手也可以正式开工,做出成品衣的速度也更快。说到底缝纫这活,熟能生巧,时间长了,大家边做边互相学习,咱们都能成为独立的制衣高手。” 第三十五章成长的烦恼 马甲、衬衫、长短裤、t恤、外套。初步计划是款式多一些,先小批量生产,根据市场反馈,再决定加大某些款式的生产量。 布料、衣扣已经提前准备妥当。趁着那几人练习的空档,董洁取出设计图,她负责打版制样,杨翠花和张牧负责依照尺寸裁剪。三个人忙了两天,终于大体搞定了这道工序。 流水线作业就是快,这年头衣服没那么多复杂的讲究,简单大方得体就好,一天下来,单品生产可以达到二三十件,并且速度还在逐日进步中。 董洁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累。她的任务最重,先要做整体的协调指导,还得身兼检查员的工作。她的性子,是那种不做便罢,做就尽量做到最好,为了给第一次出摊聚人气,抽空自己亲自操刀做了两件风衣。 明天就要出摊了,经过几天的努力,大堆布料在他们手里变成一件件衣服,这衣服马上又要换成一张张人民币了,大家都很兴奋。 每天做好的衣服都要入库,这时候董洁做主,每款取了十件出来。 陈秀秀抓紧常亮的手“亮子,小雪,我们能不能挣钱,可全看你们的了。” “这些衣服一件件瞧着都那么漂亮,真是我们做的?天哪,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可以做出这么多这么漂亮的衣服来。”陈雪拿起一件,摸摸,再换一件,放在身上比划“太漂亮了,这衣服要是卖不出去,我把脑袋割下来送给你们。” 常亮挠挠脑袋瓜,有些忐忑不安道:“我没有卖东西的经验,小雪,你知道怎么叫卖吧?” “我在家那阵,我家那两只卢花老母鸡,每天都很给面子的下两只蛋,妈妈攒起来,够二十个就让我赶集的时候拿去卖。哎,卖鸡蛋啦,又大又新鲜的鸡蛋,快来买啊。这位大哥,买两个鸡蛋吧,韭菜炒鸡蛋,自己吃还是招呼客人都行,味道好极了” 陈雪连说带比划,末了拿眼瞅瞅董洁“我们乡下是这样子啦,城里也可以这么卖东西吧?” “小雪姐姐,这法子不错,你就把衣服当鸡蛋卖就行。”放学后赶过来的大山,进门时正好看到她的精彩表演。 常亮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大山“大山你来得正好,听赵哥说你自己摆摊卖过烤肉?现在又自己开了饭馆,快,教教我,怎么卖东西?大家辛辛苦苦把衣服做出来了,万一砸到我手里,我罪过可就大了。” “亮子哥,放松些,没那么严重。”大山拍拍他的手“等我一下。” 他走到库房,拿出了一个铁丝网。展开来,长三米,宽两米的样子。 靠墙放好,先把两件风衣一左一右挂好,t恤配短裤,马甲套衬衫配上长裤简单摆了几个造型。 陈雪他们围上来仔细端详“真好看吔,这么一摆,爱漂亮的大姑娘小伙子,能挪得了步才怪。” 回头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高!大山,你真行!” 杨翠花把董洁揽到怀里,摸着她的头道:“你赵哥提起你们两个就赞不绝口,我原先心里还真有些嘀咕,两个孩子,真有那么大本事?这几天,小洁的所做所为彻底征服了大家,工作的时候,我们心甘情愿唤你一声小老板。现在又瞧见大山这一手,哎,你赵哥说得没错,你们兄妹俩,是干大事的料。” 陈亮凑上前来:“翠花姐说得对极了,我也是这个感觉,跟着你们两个,肯定会有好日子过。” “这话把衣服卖出去见了现钱再说比较合适。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出摊,咱们争取开个好头。” 大山心里也松了口气,董洁忙起来那是全心投入,非常认真,这几天人显得消瘦许多,他真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现在好了,只要明天把衣服卖出去,一切进入一个正常的良性循环,她也不用再老把神经绷得紧紧的啦。 拒绝常亮送他们回家的提议,出门后,大山压低身子“小洁,上来,哥背你回家。” 两人在夕阳的余辉映照下,慢慢向家里走去。 “哥,你又长高了吧?”董洁伏在大山背上,身上有一股放松后的疲惫感,精神却是不错。 大山回头笑道:“发现了?比以前高了半个指头了。小洁也一样啊,离大姑娘的目标又近了一点。” “有时候吧,真想快点长大,年龄小做起事不是很方便,有时候,又想着这样挺好,如果可以永远不用长大就好了。长大了,烦恼会多很多呢,像现在这样多好,哥哥背着我,吹着晚风,可以看看一路上的风景,一边随心所欲天南海北的聊天。” “没有人能拒绝成长的脚步啊。而且长大了,哥哥也会这样背着你,也还是会陪在你身边,和现在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那怎么会一样?”董洁紧了紧环着他脖子的手臂,轻轻吐了口气“现在哥哥是我一个人的,长大了,哥的世界会变得更大,朋友多,工作也多,哥能陪我的时间就少了许多,哥,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大山失笑,回头用鼻尖亲昵的揉揉她的脸颊“小洁怎么像林黛玉一样多愁善感起来了?” “哥最近在看红楼梦?” “呵呵,哥哥看你那堆服装类的书,累的时候,想调节一下脑子,就翻了翻红楼。” “有什么感想?” “一大堆女人围着一个无聊小子春花秋月、悲春伤秋而已。细品品,却又觉得其中蕴含了许多为人处事的道理。咱们现在小,接触的人与事都比较单纯,从书中能多了解一些社会和人心的复杂,挺好。赵叔这几天同我提过,饭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店面都有点不够用了,正盘算着明年肉类供应进一步充裕后,可以再开个分店。裁缝铺这块,明天开始销售了,以后呀,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的机会越来越多,多了解一些人性,我觉得很有必要。” 董洁摸摸他线条日益明朗的脸“哥,你长大了,越来越像个大人了。” 大山拿斜眼瞅她:“看看,这动作这话说得,跟我妈似的。喂,小洁,你这样很打击我嗳。” 董洁笑呵呵把头埋进他脖子里,嘴里嘀咕道:“本来就是嘛。”她也算是看着大山一步步长大,一点点摸索着慢慢走向成熟。有时候心里也有一种类似母亲般的欣慰和成就感啊“都是你的错,让我总把自己当成比你还小的小孩子。” “说什么呢?大声点,我听不清。” “我说,快点回家啦,你昨天答应给我洗脚来着。” 第三十六章金土地 改革开放之前,中国处于现代文化历史上一个近乎疯狂的年代。所谓“十亿人民十亿兵”曾几何时,在几亿中国人的衣柜里,绿、蓝、黑、灰等几种颜色的衣服占据了绝对的“统治地位。”当时,有西方人甚至用带有嘲讽的口气,将穿着不分男女老少的中国人形容为“蚂蚁。”然而,随着改革开放的来临,国门打开、观念变更,中国人重新打量自己的穿着。在自我怀疑的目光中,逐渐认同穿着打扮是没有阶级性的。中国人深埋几十年的爱美之心,开始在服饰上得以释放。 追求时尚,不管什么年代都一样。八十年代初,一节的确凉布需要5至6元钱,在当时是一个学徒工工资的三分之一,一个一级工人工资的四分之一,是半个月的伙食费,其珍贵程度不亚于后世的羊绒大衣了。 年轻人一旦穿上了的确凉,就好像代表了一种时尚,其感觉并不凉爽,但它的优点很多:挺直不皱、不缩水、干得快、不变形、不怕霉蛀,不用熨烫。下班的年轻姑娘们穿着碎花的“的确凉”裙子,结伴站在栏杆边旁若无人地聊天、看风景,随意的摆弄她们的连衣裙,金色光线斜照着她们细长的腰肢,成为了贫瘠年代唯一的风景。 在这种大环境下,董洁他们的金土地牌服装从沈阳一个街头小摊,开始了自己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金土地这个名字,也颇费了他们一些周折。在董洁的影响下,大山慢慢也明白了品牌的重要性。目前的情况,大众是消费的主体,dj肯定不能用,也不适合,最好起个通俗点的名字。 叫什么好呢?“服装界的春天就要来了,咱们就像一只先行报春的燕子,春燕,这个名字怎么样?”春燕春燕,有点意思,可又觉得有点怪怪的,想了想,董洁自己否定了“不好,再想想吧。” “青春,怎么样?这个名字听上去够敞亮。” 哎,董洁叹气,大山起名字的水平几年如一日,没多少长进呢。这两字最近两年是比较流行,叫起来也算琅琅上口,可是青春牌青春牌,再过十年,这名字听起来会有好土好土的感觉,她可不打算自己竖起来的牌子昙花一现。 两人讨论大半天,最后拍板,新品牌就定为“金土地。”负责设计、制作和销售的人,都是农家走出来的孩子,农民对土地的感情最为深厚,这个名字,既包含了它的来历,也蕴涵着大家对美好未来的殷切期盼。 虽说这年头,衣服这东西,正处于完全的卖方市场,可以算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董洁事先仍然一再要求,销售的时候,要提供微笑服务。 百货公司的售货员,这时候那是相当吃香的工作,可他们的服务态度,却越来越被人诟病。有人在报纸上撰文抱怨说,过去的店员对顾客都会有礼貌地问:“您要买点什么呢?”现在则改为说:“你要什么?不许挑,不要就算了。”尤其是北京人,服务态度之恶劣到了举国尽知的地步。 这种苦,大山感同身受。陪同董洁去选原料的时候,他也算是扎扎实实领略了个透彻,如今自己做销售方,当然要在这一点上多加注意了。 凡此种种,金土地从面市那天,就注定了它红火热销的前景。压轴的两件风衣,为了多留住两天压场,尽管他们特意订了个有点离谱的价钱,还是在第二天就被人买走了。其余的衣服,也是当天上市,当天被抢购一空,他们的生产力远远抵不上人们热情的购买力。 卖出的衣服,他们采用明码标价,不二价,这样容易结算,帐目清楚。现在还没有计件工资一说,赵杰回乡招人前,三个人碰头,就工资待遇问题商量了多半天。最后初步订下保底每月二十元,每做出一件衣服,会有一定的提成奖励。卖出的衣服也和销售人员的收入挂购,这样能最大限度调动起人的劳动积极性。 自打第一天销售开门红,晚上的庆祝酒席上,大山宣布并解释清楚提成这件事,欢呼声差点没把房顶掀翻。 农村人,能吃苦,为了挣多一点钱,她们自觉加班加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不用休息。睡眠时间被压榨到了极苛刻的地步,连吃饭上厕所都是一溜小跑。 季节变换与潮流更迭,使服装业成为永不衰落的朝阳产业。服装行业巨大的市场空间及投资回收期短、回报率高的优势,使投资者趋之若鹜,80年代开始的服装批发零售业,成就了内地最早一批富商巨贾和产业骄子。 而现在,做为先吃螃蟹的先行者,大山和董洁都尝到了丰收的喜悦。 每天晚上,大山固定的工作之一,就是在灯下数钱。 数钱的感觉很幸福,虽然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激动和震憾。 在收支本上记下数目,把钱放进抽屉。“唉!”他长长呼了口气。 “累了?”刚洗完澡的董洁披散着一头湿发靠过来。 大山摇摇头,把她塞进被子里,密密实实包好,只在外面露出个脑袋。拿过毛巾,纯熟的给她擦起头来。 “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嗯,从前的一些事。”他擦头的动作慢了下来。“也不是很经常,可我有时就是会想起过去的日子,”想起他站在西平县街头的无助,想起闻着饭馆食物的香味吞口水,拉下自尊乞求别人给自己一口吃的东西,被别人当乞丐一样的羞辱。还有“想起奶奶还在的日子。那时候,我和你,我们都说要快点长大,要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我们说过要给奶奶买许多许多吃不完的好东西。”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夹带了一丝哽咽。“可是我们长得太慢,许下的诺言又太沉重,无法兑现,我连一件衣服都没有买给奶奶穿。有时候,我数钱,数着数着,莫名的就会心酸起来,就想到,从前奶奶每回听到我们那样讲,总会笑的非常满足的样子,我” 他再呼出一口长气,沉默了下来。 “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不知在哪里看到这句话,讲的很有道理,是吧?哥,你跟我讲过,说没有人能拒绝成长的脚步。成长的路上,我们得到一些东西,也会失去另一些东西,总有些遗憾,让我们无能为力。” 董洁挣扎着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轻轻盖到大山手上“哥,奶奶虽然不能再陪在我们身边,但是,只要我们活着,奶奶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因为有我们记着她想着她,奶奶,她只不过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她在我们心里陪着我们呢,是不是?” “小洁,哎,小洁!”大山突然紧紧抱住她,嘴里不断的唤着她的名字。 “我明白,我都明白。”董洁也紧紧回抱他,像个大人一样一下下拍抚着他的肩膀“我总会陪在你身边的,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到哪里,我们都会在一起。” 就这样靠在一起,让我像现在这样紧紧抱着你。男人也会有软弱想哭的时候,也会想有个肩膀靠一下,何况,你还不算男人,仅仅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好了,我没事了。” 大山最后紧紧抱了她一下,放开手,耸耸肩,半真半假的抱怨道:“可能是最近看红楼看的吧?都被感染的多愁善感起来了。” “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繁华落后成一梦。一部红楼梦,半载辛酸泪。哥哥会被感染,很正常啊。而且,” 董洁皱皱鼻子“我也很享受被哥哥依靠的感觉呢。” 第三十七章照相 做老板最开心的事呢,一是生意赚钱,二是手下有批好员工。值得庆幸的是,这两者目前大山他们都占全了。 员工加班加点干活,并且始终保持高涨的热情,当然是为了能多赚点钱喽,可实际上,老板才是其中占大头的那个,他们创造的价值越多,被剥削的也就越重。想起曾经严重腹诽过的资本论,董洁有一点点心虚。 “给他们多少钱合适呢?” 赚钱了赚钱了,给辛苦工作的员工一点奖励很有必要,况且他们自发的工作热情也着实让她大大感动了一把。嘿嘿,想当年呀,某人每次听到加班就皱眉,那是十二万分的不乐意,双倍工资也不喜欢做并且表现的怨声载道。所以说,能遇到现在这批员工,嗯,太幸福了。 努力工作,很好,要赏。但他们现下最需要的是休息和放松。董洁和大山商量着,先把他们这半个月的工资给结了,一来让他们高兴高兴,再来也顺便带他们逛街放松一下。 应该给多少钱呢?这是个问题。 董洁也不想像黑心的资本家那样,对工人压榨剥削太过。可是“我们还是参考现在城里上班族的工薪给吧,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们,付出和收获差的太过。可现阶段,还是不要显的太出格比较好,标奇立异不是好事,对我们对他们,都不好。” 大山想了一下,是这个理,心中有点过意不去,却也想得明白,一个月挣三四十块钱,他们会很高兴,一个月能拿一百块钱,有些人心里,怕是会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我们可以从别的方面加以补偿。比方说,提高伙食待遇,或者每个人送一身衣服——对了,这主意不错。他们身上的衣服,小洁你也看到了,都很旧哪。咱们开的是裁缝店,这个福利可省不得。” 董洁补充道:“年底回家团圆或者结婚什么的,到时候我们都可以包个红包。” 最终决定,前半个月每个人的收入订为二十块钱。 给钱的时候,两人注意观察大家的表情,尤其是负责销售的常亮和陈雪。 每个人脸上都是纯然的喜悦。在他们朴素的思想看来,干活拿工资天经地义,经手的钱再多,那不是自己的,不需要去费神。只是卖卖东西,操作一下机器,就能挣二十块钱,而且这还只是半个月的工资,掰指头算算,那一个月不就能挣上四十块钱了?天哪,城里人现在才挣多点?他们比多半的城里人挣的还多呢。 “快,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的妈呀,我,我就是踩踩机器,两个星期能挣这么多钱?” “俺弟弟的学费有着落了,爸妈知道,指不定怎么高兴哪。” “亮子,你很快就能挣出彩礼钱了,以后再也不用为这个烦恼了。呜”有人喜极而泣。 “秀秀,这是好事,哎,你别哭啊”大家尽情发泄了一通激动的心情,情绪终于平缓过来后,大山提议道:“各位哥哥姐姐,大家从到沈阳城那天起,基本上就闷在这个屋子里,一直也没机会出去走走。忙了这么长时间都累了吧?今天咱们放假,我和小洁带大伙出去转转,透透气,没问题吧?” 陈雪不以为然,撇撇嘴道:“和顶着大太阳下地干农活比起来,现在的工作太轻松了,怎么能累着人?再说,晨起晚下咱们还是会到屋子外转两圈,用不着再特意放假了吧?” 陈学敏手里拿到现钱,心情轻松,忍不住也张嘴表达自己的意见:“可不是嘛,咱们从小风里来雨里去,身体好着呢,可不是城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姑娘能比的,我一年到头,连声咳嗽都没有过。” 黄盼弟不想出去,也怯生生接口道:“俺要攒钱给弟弟读书,逛街还得花钱,万一把钱不小心弄丢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最后还是杨翠花出面张罗道:“好啦,就今天,听小老板一回劝。咱们也算进城了,总得出去转转,好好看看城里头的风景,省得回家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问起的时候,咱们自己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好说歹说了半天,终于可以出门了。 刚进城那会儿,天色昏黑,加上心情紧张,几个人都不曾注意过城里的风景。这时候出得门来,心情放松,兜里有钱,也就有了看风景的心情。 “城里果然与咱们那疙瘩不一样,你瞧那树,长得就是齐整” 一边交头接耳窍窍私语小声交换着意见,不时发时惊呼和吃吃的笑声,也时不时的用手摸摸自己装钱的口袋,脸上傻傻的乐上一阵,有的人那手干脆就没离开过装钱的口袋,想来手心的钱都被篡湿了吧? 十字路口的拐角处,有个卖棉花糖的摊位。大山让老板一人给他们卷团蓬松绵软的糖球。除了他和董洁,余下几人可以说都算大人了,可大家从小就没什么吃零嘴的机会,更没见过棉花糖,一个个瞅着稀奇,眼里不觉也流露出几分渴望来。 “哎,你是小孩子,怎么能让你掏钱?”大山付钱的时候,杨翠花拦了下来。 “翠花姐,你别跟他客气,不过一根糖,只管吃就是了。”董洁率先咬了一口“很甜呢。小雪姐姐,好吃吗?” 绵软的感觉仿佛入口既化,边吃边逛,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照相馆前。 老式的照相馆,门脸不大,很有些年头的旧楼了,微微透着一股沧桑的味道。门前打扫的却极干净,青石板铺就的路面,看得出每天有用水仔细冲洗过。 照相馆的橱窗里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这里出租西服”呃,时下流行穿着外国衣服照相,据说这样显得精神,当然,最关键的是,那西服比自家所有衣服都要气派,照成照片拿与别人瞧,自己也比较有面子哪。橱窗里还陈列着一些白色的婚纱照,有趣的是,有一张照片旁边贴了一条地地道道的中国式口号:“为了革命,只生一个孩子。” 董洁被这条口号逗得笑了半天,回头只瞧见那几人围着陈列的照片看个不停,面上流露出浓浓的好奇和羡慕。 对了,他们大都没有照过相吧?巧了,今天正好是个机会,嗯,每个人来张单身照,再来张集体合影。作为金土地品牌的第一批创始人,很有合影留念的意义。等得日后,裁缝店扩大成厂,再变成公司,到时候回头审视这段日子,也有照片为证,呃,也算是成长的足迹,是吧? 第三十八章生活啊多么美好 1981年的秋天,对大山他们来说,这是个收获的季节,无论饭馆还是裁缝店,都走上了正轨,成为快速造钱的机器。 十月后,秋雨一场凉过一场,风也刮的越来越急,之前还是满眼枝繁叶茂的浓绿,仿佛只在一夜间骨瘦形销褪了颜色,但见落叶翩翩如蝶,尽情舞却最后一场灿烂后,悄无声息,回归大地。晨起,便只见寥寥无几仅剩的几片在枝头瑟瑟发抖,也不知还能作几日坚守。 初雪前,沈阳城迎来了最后一场暴雨。 天空阴暗了一整天,像一个坏脾气的老人,一直在积蓄怒气,这怒气在半夜时分暴发,化作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哗啦啦的雨声,又急又响,在寂静的午夜时分,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美梦。 第一声闷雷滚过天边,大山就醒了。侧耳,只听得风也急雨也骤,怀中犹在沉睡的董洁,似也被惊到般,不安的蠕动了几下。 大山急忙把手捂到她耳边,待她慢慢安静下来后,才替两人拢拢被角,不叫一丝冷意侵入被窝。 哎,他在黑暗中无声的叹了口气。就要入冬了“沈阳的冬天,那叫一个冷,西北风嗖嗖的可着劲的吹,不时有来自更北方的寒流侵袭过来,气温低的滴水成冰,上下牙的的的不停的打架,到时候你就瞅那些女孩子,耳朵手啥的,冻的红红肿肿像个小馒头那是轻的,流血化脓一点都不新鲜。”丁睿是这么跟他形容的。 每年的冬天对董洁,都是一场折磨。北方的冬天,总要下几场厚厚的及膝大雪,好在山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木柴,在家那阵,每到冬天,大山早早就烧起了火墙,通炕的灶台,总架着几根长木头,锅里添满水,一天到晚的烧。 城里可没这个条件,赵杰帮忙一早买好了煤,也把炉子砌好,听丁睿说暖水袋不错,他大大小小买回了足有十个。哎,希望老天保佑,董洁不要生病才好。 无休止的雨声把人吵醒,又催人入眠。 早晨,董洁赖在被子里,怎么都不肯离开暖和的被窝。 煮两个鸡蛋,烙两张葱花饼,再熬上一小锅金黄色的小米粥。大山手脚麻利的烧好两人的早饭,找个托盘托着放到床上,自已拖张椅子做床边,一边吃,不时还得喂喂耍赖不肯自己吃的董洁。 饭后,用热水绞条毛巾给董洁擦手擦脸,偏她还不配合的又躲又笑。 “我让你跟我调皮。”大山把毛巾朝边上一撂,扑过去把她压到身子底下,手从被子底下就伸了进去。 “哈哈哈,我投降、投降哈哈,不敢了,我不敢了。”董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求饶,她最怕痒了。 一张脸因为大笑和剧烈的喘息,看上去红扑扑的,又漂亮又健康,大山满意的摸摸“小丫头,消停会儿,哥再不走,怕就来不及了。” “外面雨还没停呢,路上水一准积得又多又深,回头淋湿了,再被冷风一吹,感冒了怎么办?就这鬼天气,一定有不少同学告假,哥,你也别去了吧?” 大山从鞋柜里翻出及膝的黑胶皮雨靴。 “我猜也是,今天该有一些同学缺席。不过,哥事情忙的时候,常常请假,老师已经很照顾我们了。像现在,只是下雨而已,又不需要做事,总得去学校尽尽做学生的本份吧?今天你可千万别出门,中午我回来给你做饭,听见没?” “知道啦。”董洁挥挥手:“翠花姐他们清楚这样的天气我不会出门,会来家找我,我在家跟他们交待一下就可以了。” “纸笔和书,我都给你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了,暖瓶在柜子下面,渴了自己倒水喝。对了,倒的时候注意些,别烫着自己,啊?” “知道啦,你跟老爷爷一样罗嗦吔。” “你这丫头!”大山瞪了她一眼,拿起书包“好了,再不走真该迟到了,你躺下再睡会儿,哥走了。” 董洁摇手告别,直到门被带上,连脚步声也听不到,她向后一仰,歪到床上,一把捞过旁边大山的枕头,抱到胸前,一个人呵呵傻笑了半天。 “花儿香鸟儿鸣,青光惹人醉,欢声笑语绕着彩云飞,啊年轻的朋友们,美妙的青光属于谁,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啊亲爱的朋友们,生活的奇迹要靠谁,要靠你要靠我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哼着歌,一边在纸上画着设计图,董洁真想大声向全世界宣布,生活啊,多么美好! 张牧和陈雪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董洁这样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小老板心情不错嘛。” 陈雪脱下雨披,换上放在门边的拖鞋,走到董洁身边,拿起她已经画好的草稿纸左右端详,看了半天,吐吐舌头“看不懂!” 董洁看到她裤腿处有点湿,身上也有股潮湿的凉气,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雨还没停吗?” “没有,不过这会儿比早晨那阵儿小了许多,云开始透亮了,中午差不多就该停了吧。”张牧把手放身上蹭蹭,蹭去手上的潮气,也拿过图纸打量。“这是咱们下一步要做的衣服样式?” “对,张大哥觉得怎样?”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张牧在服装上果然很有天份,在董洁指点和他自己的努力下,现在虽然还做不到自己画图独立设计款式,看懂设计图纸还是没问题的。缝纫这块儿他已经完全盯得下来,董洁只管做好设计,打版制样,剩下的裁剪缝纫检查入库已经不怎么需要从头盯到尾了。 “这张,这种大领的样式挺别致的;这张,嗯,下摆这样画,边上注着‘红’字,你的意思是说,下摆这儿用红色的布包一圈吗?” “哦,我是这么想的” 两人开始讨论起来,陈雪听了半天,只听明白一件事“小老板,这些都是春装和夏装?这眼瞅着就入冬了,冬天的衣服呢?我们不做了?” 董洁摇摇头“冬天太冷了,大家都穿厚厚的棉衣棉裤,咱们还是把心思放在春夏装上,提前多攒些货。”过年家家都要添新衣,说实话,她当然不想放弃这个赚钱的机会,可是,他们现在的力量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 “那,那就是说,整个冬天,咱们只做衣服,不出去卖了?”陈雪不安的挪挪身子“那我们连吃带住,还有工资,每个月这么大的开销” “你呀,只管把心放肚里吧,开销的事,归大山哥哥管,他会想办法的,咱们只管生产。”董洁拍拍她的手“小雪姐姐,我们可得加油啊,一定得多赶些衣服出来,越多越好,明年一开春啊,多少都不够你们卖的,是不是?” “那是!”提到卖衣服,陈雪马上挺起了胸膛。“听你这么一说,咱们这个冬天还真不能放松,生产任务很重哪。” 第三十九章贷款一 大山一直在考虑扩大生产的问题。 年前,国家已经出台了政策,鼓励待业青年和社会闲散人员自主创业、干个体,并进一步扩大了个人自主营业的项目。已经养成看报纸习惯的他,也从报上了解到,国家经济正大跨步向前迈进,最重要的是,他尝到了自主创业的甜头。他想明白了,为什么他的饭馆和裁缝店能赚钱?那是因为他走到了大多数人头里。家庭作坊式的一点点进行资金积累,是,照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越来越有钱,可以后呢? 困在山里那几年,他和董洁,说的最多的,就是对未来的憧憬,无数次描绘着令人激动的远大前景。在他们的设想里,他们的天地,当是无限大,不仅仅局限于一城一镇。几百年前的晋商徽商,凭着车推手扶,已经把生意做到了全国,生活在有汽车飞机,这样交通发达的年代,他们更应该超越前人。生意不做便罢,一旦走上从商这行当,那就不仅仅是走向全国的问题,他们更应该走出国门,走向全世界。虎跃深山,龙腾大海。好男儿,当乘长风,破巨浪。事事争先,要做就做领航人。 改革为他们提供了机遇,理想的蓝图有了实现的可能。他看的很清楚,明年最多后年,自主创业干个体的人会越来越多。历史没有留给他一步步慢慢发展的时间,不抓紧眼下,积极扩张自己的地盘,还没长大的兄妹俩,论时间论关系,都处于劣势,他不甘心成为默默无闻的一条小鱼,最终被大海淹没,甚至成为其它大鱼的口中食。 只有比别人先行一步,你才能占得主动权,才有机会在竞争中,取得主场作战的优势,才可以更从容面对各种各样来自各方面的挑战。 这个冬天,别人可以从容过冬,一切等待来年春暖花开,重打旗鼓再开张,他不能! 一方面是一个小作坊,七八个人,产量实在有限。一方面是市场反应热烈,出摊那阵,每每衣服刚摆出来,很短的时间就被哄抢一空。翠花姐他们,已经加班加点尽全力了,面对人们巨大的需求,产量终究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好吧,就算这个冬天,大家始终手脚不闲,赶出来的货,又能支持得了明年春天几天的销售量?如此形势一片大好的市场,会持续到几时?就这样放过吗?他太不甘心了! 所以,扩大生产势在必行,而且迫在眉睫。 董洁小小年纪,搞设计抓生产,一切做的尽善尽美。相形之下,往远了说,他做人家老公的,就眼下讲,他这个做哥哥的,难道就不应该把别的问题给撑起来?目光短浅,只满足眼前的营头小利,他也配不上这样的妹妹,和这样的小妻子! 有个能干的妹妹,大山从来不把这看做是一种压力,正相反,他把这当作是一种动力,一种促使他不断取得进步的前进的动力。总有一天,董洁将做为杰出的年轻人的代表被大众仰望,到时候,他要做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他要让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都竖大拇指,承认他有当之无愧与她并肩而立的实力! 董洁的设计灵感源源不绝,她的设计,在市场上受到前所未有的欢迎,根本不存在压货的可能,这是他最大的王牌。服装行业,正是他起步的良机。 这些日子,他看了不少经营管理和建厂等方面的书。总结一下心得,他大体搞明白了,扩大化生产,不仅要买更多的机器,而且不单单仅限于缝纫机,还有特种机,锁边机,用于熨烫的熨斗和熨台等等,此外,必然还要招工,还有厂房问题 他不怕问题多,再多的问题,总能理清头绪,然后一件件解决,而所有的问题,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字——钱! 是的,进料买机器招工建厂投产,样样离不开钱。他们存在银行的钱,看着是一笔天文数字,实际算一算,远远不够。 钱从哪里来? 他想了很久“要想把生意做大,就要懂得借鸡下蛋,借钱生钱。”某天,董洁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他茅塞顿开。 银行?对,银行有贷款这项业务,他们可以申请款贷啊。 冬天到了,人们的菜篮子渐渐简单起来,大棚疏菜还是没影的事儿。萝卜、白菜唱主角,哦,还有一些干货,比如蘑菇海带木耳啥的,不过这些在普通人家的饭桌可不多见。 大山他们饭馆的生意不但未见萧条,反而更有另一种热气腾腾的红火热闹。 冬天是吃火锅的好季节嗳。鱼、虾、粉丝、猪血、肉片、蔬菜、面条什么都可以涮着吃。精心熬制的海鲜底料、骨汤底料,再分成辣与不辣两种口味,热呼呼吃出一身暖气,鼻尖红通通都辣出了汗,人们甩开腮帮子,越辣越想吃,生意想不好?很难嗳! 大山撂开挂在门口挡寒气的、厚厚的棉帘子,一眼便瞧见这热闹场面。 “哎呀,大山来了。” 正招呼客人的赵杰正好瞅见,一把抓住他“冻坏了吧?快,到炉火前烤烤去。” 大山摘下棉手套,开玩笑道:“哎呀,赵哥,我给您捧场来了。” 赵杰轻轻敲了他一下“净胡说,听说小洁这两天有些不舒服?你有时间过来,小洁的病好了?” “杨善明医生,你还记得吧?和我们已经是老熟人了。这不,帮着来家做了几次针灸,又抓了几付中葯吃,好多了。” “那行,今儿中午别走了,在这儿咱们涮锅吃。哎,那边正好腾出个位子,走” 大山连忙扯住他“赵哥,不用了。我呀,一会儿回去和小洁自己弄个小锅就行。要是在这儿吃过了,回头小洁一个人吃,更没什么食欲了。有人做伴吃饭香,小洁也能多吃点不是?” 赵杰回头打量他“看样子,你今天来,是有事要和我谈了?那行,咱们去我屋里说话。”他回头招呼道:“翠花!” 杨翠花从后厨走了出来,一边用毛巾拭净手上的水“啊,大山过来了?” 大山歉然一笑“你看,我平时很少有时间过来,所有的事都撂给赵哥了,忙的赵哥脱不开身,也没时间陪陪翠花姐。裁缝店那边,说好了星期天放你们休息,结果翠花姐来了这儿也不得闲,真是,这让我说什么好?” “得了吧,大山,跟我你还客气啥?咱们都是忙活惯了的人,不干活还嫌手脚闲着怪难受哩。” 赵杰在一旁道:“翠花,我和大山有点事要谈,这儿你先帮我盯会儿。” “行,你们去吧,这儿有我。” 大山把他的想法向赵杰合盘托出。 赵杰沉呤了一会儿“我看这事有谱,你跟小洁谈过了吗?” “还没有。”大山摇摇头“她这两天没什么精神,又有点低烧。这不,我先跟你商量一下,把我们能解决的事先商量出个章程来。这个时候,我得留心些,这鬼天气,小洁最容易生病了。” “找人的事好说,冬闲冬闲嘛,乡下现在没活,人们都闲在家里。前阵子,亮子不是回了趟家吗?每家带回了几斤肉和几十块钱,可把乡里乡亲的给羡慕坏了,大姑娘小媳妇都围着亮子打听,问能不能有机会也过来咱们这边做活?很多人都表示,他们可以不要钱,管吃住就行,能带出张嘴,就是给家里减了不少负担了。唉,乡下日子,难过呐。”他咂咂嘴,身子靠近点,认真道:“我看你这个想法挺好,一定得尽力争取,不说别的,真要多招些人来做工,也算实实在在为咱们农民兄弟做了件好事。” 大山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贷款的事,有这个饭馆和裁缝店,总能贷出一部分钱来,至于具体多少,你还真得找找关系,这方面,赵哥帮不上你什么忙。咱们开店这些日子,你赵哥手里,哈哈,托你的福,也攒了几千块钱,这钱你先拿去用。” 大山推脱“这怎么行?赵哥,你年底就要结婚,正等着钱,我可不能用你的。不瞒你说,我和小洁手里,也有些钱,我估摸着,用来买机器,租厂房,给工人添置些过冬的设备也够用了。就是吧,这摊子铺开了,咱们开工,它得有米下锅,而且生产出来的货,一时也出不了手,得在库房压上一些日子。压货,就得占用资金,同时,咱们还得不断进原料,只进不出,手里这点钱就不够用了。” “现在要是春天就好了,就没这个烦心事了。咱们一边生产一边卖,一进一出,不说营利吧,最少持平总能保证。要不,咱再等等,等春天再开工?” “不行,不能等,没有比冬天更好的时机了。” 原料的问题,他早就想过很多次了。他们目前是从市场上进货,这中间势必有相当一部分利润,被市场卖布料的人给分走,只有形成规模式生产,他们才具备实力大批量进货,跟布料厂家直接对话。 “冬天嘛,春夏装的布料,大部分已经从市场的柜台上辙下,而生产厂家,当然不会停产。所以说,现在正是个机会,咱们找上门去,肯定会受厂家大力欢迎。换作销售旺季,人家肯不肯给你货还是个问题。咱们趁这个机会和厂家搞好关系,来年原料供应也就不成问题了。” 赵杰手指不断敲着桌子,边听边点头“嗯,有道理。听你这一说,这个冬天,还真是服装厂能不能发展起来的关键。这样吧,你也别跟我客气,赵哥这点钱你先用着,我和你翠花姐婚事,一切从简就好,也用不了几个钱。剩下的,你得去找找陈老爷子,那帮老人能量不小,银行方面应该有些关系。” 第四十章贷款二 贷款的事,办的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 沈佳惠,丁睿的妈妈,文革前最后一批大学生,她的老同学,如今正是干事业的年龄,充斥了沈阳市大大小小的党政机关。这其中,她最好的一位朋友,恰好是工商银行信贷部的主任。 “来,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小朋友就是咱们今天的小客人。这位姓李,叫李悠然,不过我们大家都习惯叫他大山,旁边是他的妹妹董洁。这位是我的朋友周灵,你们可以喊她周姨。” “周姨好!”董洁甜甜的笑着打招呼。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蓝色斜条纹的裤子,右裤脚处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上缀几点发亮的小珠子,微喇的裤角,花瓣一样接了一层微皱的裙边。身上穿一件她自己做的带帽棉服,长短只到膝盖上方,红红的瞧着十分喜气,样式是周灵从未见过的,一眼瞅上去便觉得眼前一亮,非常的可爱与精致。 “这位就是咱们的小神童董洁?天哪,瞧着,可不是比画上的金童玉女还要漂亮?太招人疼了。听说你抢了你丁爷爷一款‘天青过雨’的梅瓶?可把你丁爷爷心疼坏了,逢人就说,念叨了好一阵子呢。这衣服,是你自己做的?”她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回头冲沈佳惠笑道:“看到这样的衣服,我都要羡慕死了,咱们要能重活一遍多好?我一定要穿上这样的衣服,好好秀给别人瞧瞧。” 沈佳惠冲大山笑笑“你周姨这人最爱漂亮了,读书那阵,一天到晚,有时间她就照镜子,恨不能把床单披出去见人。” “哎,还说呢,咱们命苦,没赶上好时候。”她仔细打量董洁腿上的裤子,尤其喜欢那个蝴蝶结,嘴里道:“那时候,咱们的衣服,天哪,清一色的灰和黑,谁穿一身绿军装,能神气好久。天知道,那身绿军装,没腰没腿的,不仔细看,简直就分不清男孩女孩。还不如咱们的床单,上面还有几朵花点缀一下呢。” “你不是天天扎一条腰带吗?除了睡觉,就没见你解开过,也不嫌勒得慌。” “你还记得呀?呵呵。”周灵笑了“我倒是想在军装上绣朵小红花,我敢吗我?扎个腰带,人也精神些,不爱红妆爱武装嘛,到底咱也青春年少了一把,总得留点飒爽英姿的回忆。” “看周姨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当年,追周姨的男孩子,肯定排成一个排,不,得有一个连吧?”大山笑呵呵从旁插嘴道。 周灵摆摆手“哪有那么夸张,也就,嗯,十几二十个人吧。反正天天能收到信,‘周灵同志,你好,我有一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今天老师讲的那道数学题我没听明白,不知道你能不能在放学后指点我一下致以革命的敬礼,某某某’。这样的信收到的可多了。哎,真怀念那段日子,也真想见见老同学,现在大家都忙,同在一个城市,有些朋友,竟然几年没碰过面了。”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年前抽时间,大伙聚一聚,开个同学会,到时候,你就可以再见见你当年那些仰慕者了。呵呵,他们也一定很想见见你吧?” 周灵摸摸头发“哎,老了老了,眼瞅着白头发都要冒出来了,再不是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喽。” 大山笑嘻嘻递给她一个包裹“沈姨待我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周姨既然是沈姨最好的朋友,也跟我们自己的亲姨一样。这是我和小洁的一点心意,希望周姨喜欢。” 周灵有些愕然“周姨是大人嗳,这见面礼应该是周姨送你们,怎么到了这儿给反过来了?不行不行,没这个道理,周姨可不能收。” 沈佳惠笑道:“灵灵,你打开看看,真不想要,我可就不跟你客气,那就归我好了。” 周灵打开包装“衣服?哦,天哪天哪,这是给我的?” 这是一套昵子套装,上衣是深咖啡色,圆领,暗扣,裤子是青黑色,整体透着一股高雅大方,比较打眼的是,这衣服主要借助收腰、开刀、紧身、镶拼来实现服装的廓形,隐隐约约能勾勒出女性美好的线条。 周灵是个急性子,当下就急不可待换上了,自己在镜前照来照去,一张嘴笑的怎么都合不拢“嘿,穿上这身,你说,咱们那帮老同学见到了,那眼睛还不得看直了呀?” 沈佳惠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他们一定会说,这是咱们的周大美人吗?我一定眼花了,莫不是周大美人的女儿?这可真是岁月催人老,转眼老同学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嗯,像她妈妈年轻时的样子” “去你的,”周灵推了她一把“嫉妒,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她越看越喜欢,半天才想起向大山道谢“这衣服一定很贵吧?多少钱?周姨加倍给你们。啧,手工真好,难得做得这么合身,决定了,同学会就全靠它给我长脸了。” “疯丫头,你都多大了?都老太婆了,还像个小姑娘性子一样。快脱下来吧,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拖她坐下,沈佳惠正容道:“这衣服,是小洁设计并亲手做出来的。秋天的时候,他们生产的金土地牌的衣服,曾经卖的相当火,你还记得吗?我跟你提过的。” 周灵点头“对,我上班的时候特地拐了个弯去亲眼瞧了,那场面,是挺红火的,大山,你们赚了不少钱吧?” “还可以吧,就是时间太短,天气冷了,虽然我们的裁缝店没有停产,做出来的衣服,却只能放在库里,没办法变现。” 周灵安慰道:“没关系,冬天总会过去的,只要一开春,你还怕它卖不出去?我看哪,你们还得加班加点。可不能像秋天那时候了,每天只摆那么一会摊,我下班的时候,还想着自己去买件呢,跑了两次都扑了个空。一打听,人家说,你们早就卖完收摊了,和我一样没买着的人多着呢。” 沈佳惠趁机开口:“今天找你来,可不就是跟你商量这事来了嘛。” “我?跟我商量?”周灵指指自己,十分不解。 “周姨,是这么回事,我们现在想扩大生产,再添几台机器,另有几个乡亲过来帮忙,大伙也打算跑跑布料厂,看能不能多进点布料,争取有个比较优惠的进价。” 沈喜惠拍拍她的手“灵灵,你也知道,现在衣服做出来后,只能压在库里,每天都得占用不少钱,买机器和布料,用到的钱那就更多了,大山他们手里可没那么多现钱。这不,我就想起了老朋友你了,这事,你可得帮帮忙,帮他们从银行里贷笔款子出来。他们的手艺,别的不说,从这套昵子衣服上,你也看得出来。虽然年纪小是小了点,实力可在这儿摆着呢,你自己说,他们有没有还款的能力?” “周姨,‘山里人’饭馆,不知道周姨有没有听说过?那也是我们自己开的,每天也有几百元的流水,而且,衣服现在压在库里,只要到了春天,那就是钱。” 周灵沉吟了一会儿“这一年,银行的存款涨了许多,老百姓存的钱多,说明大家日子慢慢红火了,肯花在吃穿上的钱就会更多。大山,你们能想到扩大生产,这说明你们很有眼光啊,做生意,眼光放的远,生意才会做大做长,这样的人,正是我们银行贷款最好的发放对象。说实话,周姨还是很佩服你们的,也相信你们会取得更大的成就,况且你们还有饭馆支持,贷款,没问题。你们想贷多少?” 大山想了一下“先贷十万元,如果不够,到时候再请周姨帮忙,可以吗?” “十万啊?行,你们准备一下材料,我来想想办法。” 大山大喜“谢谢周姨!我和小洁年龄不够,现在饭馆实际经营者是对我们很好的一个大哥哥,服装厂的法人暂也由他出任,我们会以他的名义申请,麻烦周姨了。” “哎,没办法,你周姨我太喜欢这套衣服了。咱们先说好,公归公,私归私,你们的便宜周姨可不能占,这衣服多少钱?周姨可得如数付钱才成。” 一直乖巧的偎在她怀里的董洁仰头道:“周姨,这样吧,这钱咱们先不急着收,你不是要穿着它参加同学会吗?放心,咱们不会亏本的,呵呵,过些时候,说不定周姨反而觉得自己吃亏了呢。” 第四十一章差点成了资本家 金土地服装有限责任公司,赶在年关前,也没放鞭放炮,就这样悄无声息开张了。 新厂房是文革期间胡乱上马的一个项目,随着文革的结束,也成了没娘的孩子,没人管了。 大山对新厂房很满意,地方够大,房子建的也不错,现在房租便宜,他在心中盘算着,先交一年的租金,争取明年或者后年把它买下来。期间赵杰又回了次乡下,带上来足有二十多人。大家一起动手,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也不需要看月历算日子,直接就搬了进来。 宽敞的车间,基本设施已经全部到位,找个懂点电工知识的人,多拉几条电线,装上几盏大瓦的灯泡,好了,开工。 杨翠花他们几个算是老工人了,乡里乡亲的也好沟通,被委任为小组长。考虑到董洁身体的原因,杨翠花主抓管理,张牧独立出来,质量问题归他负责。 经过简单培训,正式开工的第一天,大山组织大家开了个动员会。 “在坐的年纪都比我大,都算是我的哥哥姐姐。说实话,我也是农家出来的孩子,我知道农村日子有多苦,所以,我很能明白大家想迫切赚点钱的心情,尤其现在又是年关底下,咱们厂子紧赶慢赶在这当口开工,不为别的,就是想让大家的年夜饭,碗里多几块肉吃,给家里的老人孩子扯几尺布,换身新衣服。 贴在墙上的牌子大家注意到了吧?三个最简单的字,不识字也能容易记住,就是金土地!咱们都种过地,盼望土地给咱们争口气,多打点粮食的心情,都不陌生,对吧?在这里,我希望,大家把咱们的厂子当成自家的口粮地,用心照料,让这块土地不但能糊口,而且能种出金子来,让咱们的生活越过越好。 有人可能要问了,一块地,种的再好照顾的再用心,它能种出金种出银来?我要告诉大家,能!咱们完全能够做到!我给大家算一笔帐,城里人现在的工资是多少?普通工人月收入不过二十几块。大家的基本工资是十块钱,咱们每做好一件衣服,都有提成,大家对工序熟悉以后,缝纫速度加快,到月底,工资翻一翻两翻甚至更多,都有可能。 但是,在这里,我要强调一点,就是质量问题。大家不能光追求快,做出来的衣服太糙,东西卖不出去,等于直接砸了咱们自己的饭碗。所以,厂里安排了专门负责检查的人员,如果衣服不合格,被打回去返工,大家可不要心生怨气,私底下埋怨甚至闹矛盾。当然,咱们都是苦日子泡出来的,每一尺布都看的很金贵,这方面我相信,大家心里先就有道坎,不舍得好好的一件衣服,因为做工不好而造成浪费,对不对?” 底下一片闹哄哄的应和声。“可不是嘛,翠花姐她们做的衣服咱们也看到了,人家做的恁漂亮,咱们自己做成歪瓜劣枣怎么行?” “在家那阵,谁手上的活计也不比小组长她们几个差,凭什么人家能做好的,咱们就不能?嘿,我还就不信这个邪!” “就是就是,不是我自家人替自家吹,穿针引线那可是咱的强项,这里呀,还真没人敢说比咱强。” 也有人趁机对大山评头论脚。“这老板年纪瞅着不大,坐在那儿,挺像那么回事,说起话来一套套的,挺能唬人。” “我看他比咱们村长还能,反正我瞅着,还真有股官味儿。” “邓先生说了,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它就是好猫。甭管人年纪小不小,翠花姐她们实实在在赚到的钱可不是骗人玩的。” “可不嘛,咱们村长能跟人家比?人家月月能给咱钱,咱们村长?哼,我们一家人从年头辛苦到年尾,连肚皮都哄不饱。” “哎哎哎,都静一静,静一静。”陈雪冲大山点点头,用手敲敲桌子,站起来道:“我来说两句。” “大伙都晓得,现在是冬天,咱们做出来的衣服先入库,不往外卖。这入库的活儿暂时由我管,我这个人的脾气呢,大伙不是外人,知根知底的也都清楚,那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既然我管着入库,大家也给咱点面子,裁剪出来多少件衣服,希望入库的时候也是多少件,一件不会多,可一件它也不能少。咱们做出来的衣服,一个字,棒,两个字,漂亮,甭说大家,我都接触了这么长时间,瞧着也是眼热,恨不能自己也来上几件。可是,咱们虽然是乡下人,人穷没办法,老天爷不照顾,可穷也得穷得有骨气,不是自己的东西,咱不伸手。” 底下静悄悄的,鸦雀无声,没有人再交头接耳说闲话,陈雪满意的笑笑“眼下的情况是,厂子只进不出,每天都得积压一大笔钱。老板保证了,来年开春,只要库里的衣服一上市,一定给大家统一做套衣服穿,我的话讲完了。” 她坐下后,大山身子稍微斜了下,冲陈雪竖了个大拇指,一边在心里捉摸:小雪姐姐这人吧,还真是块做管理的料,可惜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做销售,回头和小洁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她的兴趣引到管理这块来。 趁着这当口,杨翠花也站起来道:“我来说说咱们工作上一点要注意的小问题。咱们用的是机器,缝纫是个细心活,工作的时候,大家尽量不要交头接耳的聊天,这也是我们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聊天吧,手底下容易放松,速度和质量都会受到影响,可就少赚了一些钱,大家都不希望这样,对吧?” 先把规矩讲在头里,这是董洁的意思。厂风厂貌这东西,一开始没打好基础,形成习惯,以后就很难纠正。她希望这个工厂,从成立的第一天,就在一种井然有序的环境下,形成一种良性循环,走上正轨。 工人们散开后,各司其职,开始工作。这时候,张牧走过来凑到大山耳边道:“刚刚工商局的陈靖文局长派人捎话说,他在陈老爷子那儿等你,有急事。” 有急事?大山眉头皱了起来,会是什么事呢? 董洁一直不言不语靠在一边,怀里抱着两个热水袋,这时她跳下椅子问:“哥,怎么了?” 大山低声不解道:“陈叔叔找我,说有急事。” “走吧,咱们一起去。”想了想,她把一个热水袋拿给张牧“张大哥,这个给你用。这两天我在家里打版制样,厂子这边你得多费心了,一定要狠抓质量,有问题去家里找我。” 张牧笑道:“所有人里,你的工作量最多也最重要。做好样版,还得考虑选择什么布料,颜色怎么搭配,定下尺寸的大小。张大哥工作可轻松了,放心吧,检查和质量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为了通行方便,节省时间,大山买了辆自行车,凤凰牌,时下卖的最好的一款。找人把车座向下调了几公分,自己私下学了很久,载人方面,先找丁睿练手,也不知道摔了人家多少回,直到可以稳稳当当载人上路,才放心让董洁坐到后座上。 陈老爷子送了他们两件军用棉大衣,又厚实又挡风,大山找个布条,把刚换过水的热水袋放董洁怀里绑紧,军大衣给她裹好,也用带子绕几圈缚紧,看着没什么问题了,才载她上路。 “你这孩子,听说你雇了二三十号人?你想闯祸是不是?” 陈老爷子家的客厅里,陈靖文正来回踱步,一副等得很焦心的样子,大山他们一进门,他马上开口抱怨。“开厂子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先跟我打声招呼。爸,你也是,你这不是在帮他,是在害他,你知不知道?” 陈老爷子一瞪眼“你小子胡说啥?机器是老丁找人买的,我老头子不过帮忙找了块闲置不用的厂地,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害人了?回家这半天,就见你阴着张脸,问你也不吱声。”陈老爷子一拍桌子“你给我说说清楚。” 大山赶紧解释道:“陈叔叔,前阵子你忙,又要去外地出差,这事就没来得及跟你商量。怎么,出什么问题了?我们没做什么违法乱记的事呀。” “就是,”陈老爷子气哼哼插嘴“给几个农村来的娃娃找点活干,挣点小钱,争取过个好年,这是好事呀,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害人了?” “唉!” 陈靖文摇头,叹气道:“是,国家鼓励干个体,这没错。可我们工商法明文规定,雇工不能超过八个人,否则视为剥削,那就成了站到人民对立面的资本家。大山,你算算,你们雇的人超了多少?” 董洁睁大眼“啥,还有这规定?”呃,她怎么不知道?这,这穿越者她也不是万能的,这时代,有些东西,她还真挺陌生。 大山脑子转得快“不准超过八个人?可我们机器设备贷款都安排下去了,要辙是不可能的。陈叔叔,你看这样行不行,嗯,我们在工商局备个底,以开裁缝店干个体的名义,多报几个人名,把人给分摊开。万一有人查起来,就说,这是好几个店,大家伙只不过为了省租金,凑在一起干,你看行吗?” 第四十二章好人有好报 跌跌撞撞算是搞定了大部分问题,三十多个人开足马力搞生产,布料用量一下子就升了上去。嗯,该去进货了。 布料生产厂家,大部分集中在东南沿海一带。这时候靠自己跨省去买布,一来一回路上的开销,然后自己找车往回运,林林总总加起来,并不比从市场上进货来得便宜。 董洁的一番话,给大山算是不大不小泼了盆冷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地方想的不够周全。 “哥哥想要靠大批量进货,拿到一个优惠价,并希望趁此和厂家打下良好的合作基础,这个想法不错。”她告诉大山,一些有实力的布料厂,会在比较大的城市设立自己的代销点,这个时候找上门去,如果进货数额比较大,并且能够保持长期不断购入的话,拿到一个更合理的价位,还是不成问题的。 无论如何,现在他们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工厂了,便如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终于可以做到稳稳的跨出了第一步。 万事开头难,只要走好第一步,以后就简单多了。大山这样安慰自己。 每天学校、饭馆、工厂,很多时候,他就像个跎轴,忙的团团转。这其间,一边实践一边同书本上的理论对照,他逐渐掌握了宏观掌控大局的方法,渐渐脱离了事无具细、亲自过问的处事习惯,感觉自己仿佛每天都在进步。 对于学生来说,放寒假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每天再不用百般不情愿的勉强自己离开温暖的被窝,不用顶着刺骨的寒风去学校,不用放学后做值日打扫卫生 终于放假了,董洁表现的比大山要兴奋多了。 “不许起床,就这样躺着就好。” 大山已经醒来了好一会儿,因为不用上学,他也纵容自己多赖了会床,看看天色,唔,厂子里,大家快要上工了吧?身子动了一下,还没坐起身,窝在他怀里的懂洁伸手揽上他的脖子,不许他动。 “哥起床弄早饭给你吃,乖,让哥起来。”刚睡醒的小丫头,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嫩得能掐出水似的,简直让他爱煞了。 “我们晚点吃嘛,平时你要上学,又要忙厂里的事,整天把我一个人圈在屋子里,我是可怜的留守儿童耶。现在好不容易放假了,不管,就不准你起来。” 大山心里升起一股愧疚感“这样吧,今天是寒假的第一天,咱们两个彻底放自己一天假,饭馆和工厂都不去了,哥只陪着你,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董洁开心的咯咯笑。没有电脑,连电视都没有的日子,困在屋子里,真的很寂寞。虽然有大山小心呵护,她也纵容自己近乎到四体不勤,有时候却也能良心发现,惭愧自己的懒散性子。 “哥,我听小睿哥哥抱怨说,做学生好辛苦的,每天要早出晚归,刮风下雨都得去,晚上还得熬夜写作业。可是,你不但要做这些,还必须为饭馆和服装厂的事操心,更得抽时间照顾我,做饭给我吃,写完作业,还得教我学习。哥,你每天做这么多事,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很累很辛苦?”她皱皱鼻子,补充道:“如果是我,我一定吃不消。哥你这么勤劳,许多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大懒虫哦。” “我哪有做那么多事?”大山掰着手指一条条数落“饭馆的事,基本上都是赵哥在做,我呢,只做些打打下手记帐收钱的小事。服装厂那边,生产上,翠花姐和小雪姐姐管理的非常不错,张牧大哥质量抓的也很严,现在没有开始销售,除此之外,要做的事也没什么了,我每天也不过把帐目啥的理理清楚。有时候到库房转转,看到成衣每天都很明显的在增多,想到转过年来,这些就可以变现,除了还掉贷款,我们还可以剩下一大笔钱。产出与我们自己的投入比,差别这么大,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像陈叔说的,站到了人民的对立面,成了靠剥削别人劳动致富的资本家了。” 董洁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噫,就你还想当资本家呀?想得美吧你。上个月的工资结算出来了吧?给我说说。” 大山想了一下“缝纫分成三个组,每个班的产量稍有不同,秀秀姐平时有亮子哥帮衬着,她管的那组产量最高,工资也比其它组多一些。不过,咱们的最低工资,也抵得上城里普通工人的收入。嗯,翠花姐他们管理人员的工资另计,每个人都不低于五十块。” 董洁抱着他一只手,在他掌心不停的画着圈“哥,同样是劳动,有人靠脑力,有人靠劳力。圣人也说过,‘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你看,翠花姐他们做管理工作,挣的要比一般姐妹多得多,可你能说她们剥削了自己的姐妹吗?往大了说,国营工厂又怎么样?上班挣钱,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吗?还是我们的工人挣得比他们少?如果我们算是资本家,那么开办国营工厂的国家算什么?哥,你想想,如果我们不开这个工厂,那些姐妹到哪里找钱?粗略看起来,咱们似乎并没有投入多少,可是,你订章程管财务将厂子上下梳理的井井有条,我设计制版,不客气的说,我们的工作,才是一个厂子能否存活的灵魂,关系到姐妹们能不能赚到钱的关键。厂子活了,是大家同心协力的结果,就算按劳分配走,目前这个分红分利的方式,很不合理吗?” 大山一边听一边自己在心里盘算,末了他有些疑惑“上政治课的时候,老师们一再跟我们强调,说我们生活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的新中国,社会主义的目标就是要让所有人共同富裕,为了实现按需分配的大同社会而努力。我们这样做似乎也有道理,只是和书本上讲的分歧不小呀。” “大同社会?那不过是纸上画一个大馅饼,还一心想着哪天它能变成热呼呼可以吃到嘴里的真东西罢了。”董洁脱口而出。 “小洁!” 董洁捂住嘴巴,糟糕,嘴太快了,不小心就把真正的看法溜出去了。这些论调时下那算是惊世骇俗,被别人听到,非得被扣上一个破坏社会主义安定团结发表反动言论的大帽子不可。 她暗暗提醒自己一定得注意了,现在是八十年代,整体社会环境尤其是教育,以齐心协力奔四化为目标。所有人都相信,自己是活在红旗下健康成长的新一代,长大后要为四化建设添砖添瓦,甘做流水线上一颗螺丝钉。八十年代的青年们感兴趣的是国家、社会和民族“80后”感兴趣的才是个人,个人的成才、个人的立志、个人在社会上获得的地位。 生活在这个年代,物质生活苦是苦了点,精神上却有一股后世再也找不到纯粹和满足。大山在这个年代成长并接受教育,必然会留下属于这个时代的精神烙印,坚持和信守一些东西,尽管这些坚持和信守,必然会受到后来的许多东西的冲击。 不过,别的好说,均富不可能贫富必然会走向两极分化,这个东西塞也要把它塞进大山脑子里。 “童言无忌嘛,我胡乱一说,哥哥随便听听就得。不过,哥呀,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正想问问你哪。” 她仰脸笑嘻嘻道:“你看,你们现在是学生吧?大家是不是都鼓着劲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哪,只要考上大学,国家包分配,工作呀房子呀通通不成问题。可是,大学很难考嗳,所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也。一个班处得非常好的同学,有人考取了,有人落了榜,再然后,有人进机关,有人下工厂,福利待遇能一样吗?不可能。” 大山点头“是啊,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国家鼓励干个体,自己单干虽然被人瞧不起,却是实实在在能赚到钱。这部分人,收入慢慢会和大部分人拉开距离吧?”均富?他摇摇头。 “哥你做的工作很有意义呢,不但自己劳动致富,还帮助别人也能赚到钱。帮助的人越多,自己赚的也越多,这呀,这不叫剥削,这叫做好人有好报。” 做事但求问心无愧,何必想那么多自寻烦恼?想通了,大山释然一笑,一拍她屁股道:“好了,大懒虫,该起床了。” 董洁摸着自己的屁股冲他翻白眼:“哥,你怎么可以打淑女的屁股呢?” “哎呀,咱们家的小姑娘有意见了。”大山一边穿衣服一边冲她笑“不过,小洁,淑女可不会太阳照屁股了还赖在被窝里不起床哦!”“外面太冷了嘛。”董洁不情愿的把自己裹成一个毛毛虫,才肯坐起身子。 “哪,这是你的衣服,哥都放在被子里暖了这半天了,快趁热穿,一会儿就该凉了。”大山把衣服递给她,摸摸他的头,把她睡了一晚上而有些零乱的头发揉得更乱了。 “哥!”惹来她不满的大叫。 “快穿衣服,一会儿我给你梳头。” 第四十三章赵杰的婚事 腊月二十三,小年,服装厂在这一天正式休班放假。 赵杰和杨翠花定在年前结婚。做为饭馆和服装厂最重要的两位管理人员,尤其是前者,对大山兄妹俩而言,那和自家的亲兄长并无二致,这二位的婚礼,无论如何也得参加。 时间很紧,新朗新娘的结婚礼服,由董洁设计,大伙齐动手,完全是手工缝制,务求做到尽善尽美,余者如求婚、送彩礼、张罗采购宴请之物、摆酒席诸事,都要在一个星期内完成。赵杰如今也算是孤身一人,大山和董洁做为娘家人,不,婆家人,肯定得全程陪同。于是,放假那天,没有稍做耽搁,带上早已准备妥当的彩礼,众人一起回乡了。 杨老村长对女儿女婿这几月所做所为,断断续续也了解到一些,反对的心态慢慢有所缓和。眼下在农村里,他这辈的人,哪家没有三儿两女?杨翠花的母亲怀第二胎的时候,意外小产,此后一直不孕,使得杨翠花成为极少见的独生子女。两个老人自然把她当成眼珠子,而女儿也争气,心灵手巧漂亮能干,三里五村那是出了名的。 “自打咱家翠花满了十六岁,提亲的人前脚碰后脚,好险没把咱家门槛踩滥了。除了老赵家那孩子,你看咱翠花正眼瞅过哪个后生?老头子,事到如今,你就松口了吧,你是没看出来呀?女儿铁了心非他不嫁。咱翠花晃眼也二十四了,不对,过了年可就二十五了,同她般大般的姑娘,生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不让她嫁赵杰,你还真想留她当一辈子老姑娘,啊?” 看了看苦心婆口劝自己的老伴,杨老村长吧嗒吧嗒紧抽了几口老烟袋,末了,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长长叹了口气,道:“老赵家那孩子,打小就在咱眼皮子底下长大,品性自然是没得挑,要不,他参军一走好几年,翠花一心等他,咱们不也没说什么吗?好容易等回来了,他腿又落下一辈子的残疾。这是在战场上受的伤,保家卫国,咱也能理解。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组织上给他安排的好好的工作给辞了,咱农村,捧个铁饭碗能吃上皇粮,那是祖宗积德,他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自已个儿说推就推了。老赵到死都不知道,否则,他能闭上眼睛吗?你说,他拖着一条残疾的腿,能干啥?回家务农?地里的活忙起来时,好汉子都得掂量掂量,到时候,还不是撂咱翠花身上?咱们老两口可就翠花这一个闺女,能眼睁睁看她自个儿往火坑里跳吗?” “那孩子现在在城里和人开了个饭馆,听说生意可红火着呢,一天挣的钱,能顶咱庄稼人一年的辛苦。后来又把翠花领进城,听村里人讲,咱翠花在厂里,现在大小也算是个领导,这次回来,光现钱就甩给你两百,她才出去几天呀?老头子,我瞅老赵家那孩子行,不冲别的,就说他能找钱这本事,咱翠花跟了他,就不会过苦日子。” 杨老村长慢条斯礼重新装了一锅旱烟,点着火,重重抽了几口,一张脸隐在烟雾里,只不说话。 都一起生活大半辈子了,老伴了解他的脾气,笑道:“我知道,你这是心里同意,脸上抹不开面。真是,跟自己亲闺女,有什么大不了的呀?翠花几个月没回过家了,今天大老远赶回来,啊,又是东西又是钱,满满摆了一桌,样样都是做女儿的孝心。你倒好,冷着张脸,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不就是头前瞒着你跟老赵家的孩子进城做工吗?至于你气到今天哪?咱闺女跟你讲,说老赵家那孩子明天过来提亲,你呀,硬邦邦扔破烂一样扔出两字‘不行’,生生把女儿气回了屋。” 说着说着,杨母忍不住埋怨了几句“我跟你讲,老头子,咱翠花的婚事,可不能再耽误了。这事,不管你同不同意,女儿是我生的,我也做得了一半的主,明天老赵家那孩子来,你不出面,我指定得答应。” 杨老村长冲老伴瞪大了眼珠子。 “瞪什么瞪?你瞪我也没用。”复又劝道:“夜里睡不着,我也寻思来着,要说咱翠花跟了他,也算是件好事。你想啊,人家养儿防老,有子送终,咱们命苦,没生得小子,只有翠花这一个丫头。老赵没了,翠花嫁过去,首先就不用伺候公婆,咱老了靠谁?只能靠咱闺女,他赵杰只有一个人,品性又好,能不把咱们当成自家的老人一样照看?老头子,我可告诉你,明天老赵家那孩子上门求亲,你要是不给人家好脸,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我可跟你急!” 杨翠花躲在门后,偷听到父母谈话,在心里冲母亲竖了个大拇指:好样的,老妈! 赵杰还在家等她的信儿呢。瞅了个空当,她赶了过去。 赵杰家,炉子已经生起来了,大炕烧得热热的,董洁弃了热水袋,正伏在炕头用笔画画打发时间,赵杰和大山围着炉子,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怎么样,怎么样?你爸妈怎么说?” 远远听到杨翠花的脚步声,赵杰马上一个高跳起来,待她进屋,马上紧张的追问道。 杨翠花笑容满面“成了!” 赵杰大喜“你爸妈答应了?” “他们虽然嘴上没直接说同意,不过就是那意思了。你知道,我爸这个人吧,自打当了村长这些年,没啥大缺点,就是好面子。明天你去我们家,态度诚恳一些,我爸说什么,你只听着就是,老人家一时放不下脸来,如果给你点气受,忍忍就是了,啊?” “这些我省得,老人家疼孩子,都是为了儿女好。尤其是你翠花,你父母可是把你当成命根子一样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我这是要从你父母手里抢走人家最心爱的宝贝,不受些刁难怎么成?要说你爸的脾气,同村这么多年,我还不晓得?放心吧,跟领导保证,我明天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从头到尾陪笑脸,您看成吗?” 杨翠花羞恼的捶了他一下“贫嘴,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你几时看过我爸动手。” 大山插口笑道:“听说,在全天下的老丈人眼里,这女婿都是抢走自己女儿的仇人,不难为难为做女婿的,怎生出得了胸口一口闷气?赵哥,你可要保重啊。” 董洁搁下画笔,也开口取笑道:“只陪陪笑脸,就可以娶走人家花朵儿一样的闺女,这买卖合算,赵哥你便宜占大了。” 大山摸摸热乎乎的火炕“赵哥,这热炕头是现成的,马上就要娶老婆了,明年这时候,是不是就该添个大胖小子呀?哎,人都说,老婆孩子热炕头,赵哥,我好羡慕你呀。” 赵杰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偷眼瞧见女友脸羞成一块大红布,反驳道:“看不出,咱们未来的大老板,敢情你的人生就这点追求呀?” 大山挺胸,理直气壮的回道:“那是,所谓荡气回肠、天昏地暗的感情,不过小说家写出来赚人眼泪的东西。我老家邻居二大爷从小就告诉我,什么叫婚姻?婚姻就是夜里搂着一个令你顺眼的女人睡觉!冬天的时候,搂着老婆孩子靠在炕头上美美的抽上两袋烟。” 杨翠花再忍不住,低声与赵杰道:“我走了,爸妈还在家呢,今天刚进门,出来太长时间不好。” 趁着赵杰送她出门的当口,董洁甜甜的笑着冲大山招手道:“哥,你过来。” 大山还以为她这半天坐在炕上觉得热了“什么事?我跟你说,觉得热也不能脱衣服,你身体比不得哥,小心受凉哎!” 董洁小手一伸,他一只耳朵便落到人家手里“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吔,再说一遍好吗?” 傻子也能听出她话里的不怀好意,大山辨解道:“我说什么了?我没说什么呀!” “什么叫婚姻就是夜里搂着一个令你顺眼的女人睡觉?小洁很笨呢,想不明白。哦,在哥心里,小洁原来就是一个你看着还觉得顺眼的人哪?” 第四十四章求情 腊月二十四,杨老村长终于松了口,翁婿两人杯酒释前嫌。随后,婚礼宴请热热闹闹开始了操办。 年轻小夫妻虽想一切从简,可村长夫妻就得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然不舍得委屈了女儿。 “你爸当村长这多年,老朋友老关系可不少,哪家有个红白事,都喊上你爸。你爸嫁女儿摆酒,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不叫上哪个都得罪人,会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三里五村那可不得传遍了,女儿女婿进城发财了,是不是瞧不上往日的穷哥们了?这事,你们年轻人甭插手,我们老人担待。再说,你瞅瞅你爸,乐呵呵咧着张嘴,逢人就笑,你就舍得给他兜头浇盆冷水?”杨母如是说。 赵杰的屋要做新房,虽说来不及动土破工做大的修缮,里里外外重新收拾布置一通在所难免。大山他们这时候继续借助在这里,显然不合适。杨老村长腾出自家一间屋,弄得舒适暖和后,把兄妹俩接了过去。 在农村,结婚是件大事,尤其是做为主事场的村长家,里里外外流水价那就没断过人。大家也都对城里来的小老板觉得稀奇,看西洋景似的总借故拐到他们屋里站站。 “哥,我脸都笑酸了。”董洁对这没完没了的陪笑有点厌烦。 “小洁,外面又飘雪花了,快,盖上被子。”大山不由分说把她塞进被子里。 他心里有些不乐意。东北的农村人那热情劲,个个都不拿自己当外人,他们的屋门简直被当成摆设,前脚后脚进来的人,通通千篇一律的先来上一番嘘寒问暖。浑然不觉自己身上带来的一股股冷风,一点点赶走了董洁脸上的红润。 摸摸她的额头,反手再摸摸自己的,嗯,还行,没烧起来。“头晕吗?”一双小手冷的像个冰块,怎么捂都捂不暖。 “哥,别怪他们,是我自己没用。真讨厌死人了,怎么就这么受不得冷?”手摸到他脸上,把他唇角向上拉:“快,笑一笑,人家来了,见你一副冷脸,多不好意思啊?” 大山拍拍她的手,裹进被子里,由不得有些抱怨道:“你还有心思操心这个?小心回头真烧起来了,没法子参加赵哥他们的婚礼。”哎,不管了,他跳下炕,不由分说把门给插上了。 再把撂在一边的门帘给放下,他满意的拍拍手“这下,该不会再有人进来了吧?” 屁股还没挨着炕沿呢“砰砰砰”敲门声先响了起来。 “呵呵——”董洁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山有心不动装没听见,可来人很有耐心,不依不饶的敲门声就没断过。“我要疯了!”大山无奈的冲董洁用口型说道,不情愿的去开门,惹来后者又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怎么把门关上了?大白天的两个娃娃关屋里多闷哪?头前听老婶子她们在那儿说道,这城里来的两娃娃,啊,小归小,本事可能着呢。哎唷,可不是嘛,这娃长得咋这俊?这瞅着,可不就是观音娘娘身边那两金童玉女投的胎?我说呢,咱家那些肉体泥胎咋能比,怪道这不大点,就当上老板了呢。” 进屋这位大妈可够热情的,一屁股先是坐在炕沿上,一伸手把董洁的手从被子里拽出来,自己握到手里边“哎哟,这姑娘小手挺凉哪,别是感冒了吧?” 大山站一边,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但见那位大妈自说自话,一只大手竖着撂董洁额头上,好嘛,连鼻子带嘴巴一起捂上了,小姑娘一张小脸全给她一巴掌包圆了。 “嗯哪,不烧。”就在他忍无可忍快要发飙当口,大妈手终于舍得放下了,回头冲他笑:“你叫大山是吧?站着干啥?怪累的,快,赶紧坐下,坐下咱唠会儿。” “这娃娃,长得就是跟咱乡下人不一样,水灵灵的,怎么瞧怎么稀罕人。”大山冲她礼貌的笑笑,也不说话。 人大妈用不着他搭话,这动作快的,还没反应过来呢,一只手也落人家掌握里了。 大妈把兄妹俩手搭一块,自己一手握着,一手摩挲着,不时拍两下。“说起来咱都不算是外人。你们不是认了你杨大妈的女婿当哥吗?我跟你杨大妈是姑表姐妹,你说,咱是不是也算一家人哪?” 大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得,又来一个认亲戚的。好嘛,下了一次乡,呼啦啦多了一大圈所谓的“一家人”个个转弯抹角都跟赵家杨家沾点关系,最后也都能绕到他们兄妹俩身上,这个自称是舅,那个自称是婆,七大姑八大婶都跳了出来,天晓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小洁呀,怎么就躺下了?快,快起来,活动活动,前头饭一会儿就得,要不,婆婆给你们端过来?” 大山急忙拦下“啊,那个啥,婆婆是吧?小洁困了,她有些认床,刚来,夜里睡得不安稳,我想让她睡会儿。” “白天睡多了,晚上更睡不着了。听大妈的没错,大妈一手拉拔大了自己五个孩子,现在又看顾着孙子辈,这事你不懂。”说着,竟要自己动手给董洁穿衣服。 “不,不用,我来,我来就好。” 大山坚决婉拒了那位大妈的好意。背着她一边给董洁穿衣,一边挤眉弄眼:吃不消,我不行了。 “大山哪,婆婆想求你件事。” 终于进入正题了,大山做洗耳恭听状。今儿来的人,多半都为着给自家孩子说情,希望也能进服装厂工作。可现在厂子已经满员,多一个也插不下了。 这得罪人的活,还真得他来做这个恶人。赵哥和翠花姐同他们怎么说也一个村住着,沾点亲带点故,开口拒绝吧,人家嘴上不说,心里未必就不会落个疙瘩,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得罪人不好。 “婆婆有个老闺女,和翠花那是打小一起玩到大。不是婆婆替自家孩子胡吹大气,不信你去跟你翠花姐打听打听,里里外外的活计,拿得起放得下,手脚利索的不得了。翠花说了,你们厂里边,现在没缺人。婆婆也知道硬要你们多插个人,很让你们为难,可你们能不能看在婆婆一张老脸的份上,先让她进厂呆着?随便总能找点零碎活干着,工钱嘛,随便给点就得。” 大山目瞪口呆,这是啥意思?好手好脚的大人,让他们两个孩子给养着不成? 第四十五章天使一样美丽的女孩 村长家不能呆了,简直就是受罪。好容易送门神一样送走热情的大妈,大山火速翻出大衣、围巾、手套,里三层外三层把董洁裹成个棉球,套上特别订制的高腿棉靴。 “走,咱们去张牧张大哥那儿瞅瞅。” 出得门来,但见雪花飘飘扬扬斜洒而下。贫穷落后的乡村,银装素裹后,掩去了破败,别有一种空旷幽远的美。 我讨厌冬天,大山心里思量着。往年,冬天意味着食物来源短缺,小溪结冰了,捉不到鱼虾,野菜山菇都没得采,他们有可能饿肚子,放在小树林里的捕兽夹,偶尔捕捉到野兔的机会变的更少。冬天的屋子里,总有挥之不去的浓浓的中葯味,尽管他闻的时间太长已经习惯,可一想到这味道代表小洁又生病了,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今年的冬天,他们做客千里之外的异乡,环境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似乎这讨厌之情,也淡化了许多。 现在手牵手走在飘雪的村庄,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而触目所及,皆是银装素裹,一片纯净的白,竟似有种走入另一个不属于人间的新的世界,于是一颗心,也变得纯净起来。回头望,身后曲曲折折,留下脚印整两行。陪在身边的小人儿,眉眼弯弯,身上很快落上薄薄一层晶莹。靠近,轻轻呵气,吹走两朵赖在她眉梢、不肯离开的调皮雪花。但见那双灵动的弯月先是闭上,然后睁开,眨呀眨,仿佛会说话。那样温柔的笑意,像水,从眼睛深处缓缓漾开,满的似乎能流淌出来。 忽然间就觉得,冬天,其实也不错,雪花,像能给人带来暖意的棉絮,既温柔又可爱。 “冷吗?” 董洁摇摇头,微微扯下一点围脖,在大山俯低身子而靠在她嘴边的的耳旁道:“下雪天不冷,化雪天才冷呢。哥,我们在雪里走一会儿可好?我觉得很舒服呢。” 大山松开手,看她向前两步,脸微向上仰,而双臂大张,原地慢慢的转了一圈。其间双眼微闭,似乎在聆听雪花的浅吟低唱。略一走神,便见她双手合拢,接得雪花十数朵,捧着送到他面前“看,哥哥,雪花很漂亮吧?” 洁白的雪花,静静躺在她青灰色的棉手套上,一团一团小小的,大山把脸伏到她高举的双掌里,再抬起头,雪花已经消失在他唇边“嗯,很甜!” 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雪天里世界特别安静,两人的欢声笑语,一如嘴边呼出的雾气,很快被寂静吞噬掉。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大山忽然想起了这句话,似乎是红楼中看到的吧? “哥?”走前几步的董洁回头喊他。 “哎,来了,小洁,慢点,小心跌跤!” 张牧正在做衣服。 年关底下,许多人家,尤其是孩子,一年中就盼着过年这几天,能扯几尺布,做身新衣服穿。张大妈一年中,也就进了腊月这阵子,生意最是红火。 都听说张牧自打进了城,那手艺可是大有长进,要做新娘的、要同人相对象的适龄男女,各自翻出箱子底精心买来的布料,纷纷送到张牧这儿。 兄妹俩进屋,便瞧见张牧埋在布料堆里,忙得不亦乐乎。 “哎呀,张大哥,恭喜发财啊!”张牧闻声抬头,脸上马上绽出又惊又喜的笑容“大冷天的,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他略微收拾了一下“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儿太乱了。” 一边把人让到炉子边,拽过来几个矮凳,嘴里似真似假的抱怨“人家放假回家,走亲戚串门子,偏我,回家比上班还忙,看这架势,怕是除夕前都未必忙得完哪。” 大山脱掉董洁的外套,提起来使劲抖几下,放在膝盖上,方同他招呼道:“我们没有打搅你干活吧?” “看你,说什么呢?”张牧倒了几杯热水,抓了盘自家地里种的并炒熟的落花生,再拿了两个苹果,一并端了过来。 自己也挪过一条板凳坐下“你们来了,我正好可以喘口气。奇怪呀,大山,我没记错的话,这种天气,你最反对小老板出门啦,今天” 董洁咯咯笑,毫不客气给大山漏气道:“哥哥这是逃难来了!” “逃难?”张牧先是不解,旋即反应过来“呵呵,是不是很多人找你们攀谈拉关系哪?” 大山摸摸鼻子“太多人了,看稀奇的、凑热闹的、给儿女找工作的,把门插上也不管用。” “乡下人纯朴,性子直,肚里没那么多弯弯绕,自是看不出来你们不欲被人打搅的意思。” 大山摊摊手“哎,咱们年纪小,那帮子大叔大伯大妈大婶,个顶个把咱们当成小辈看,你说我能怎么办?跟他们直说,想安静的自己呆会儿,不想被打搅吗?” 想起来一张脸就吃黄莲般,皱成一团,惹来张牧又一阵大笑。 董洁削好了一个苹果,递过来道:“哥,吃苹果。” 大山喀嚓喀嚓泄愤般大口嚼,一边不忘叮嘱:“小洁,苹果太凉,你先别吃,靠炉子近点烤烤。” 张牧正待张口说话,打门外又进来一人,立时看呆了三个人。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董洁凑近大山耳边,悄声道:“哥,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简直就是为她写的。” 第四十六章未来的代言人 董洁眼珠转了一下,忽的拿起大衣穿上,道:“我去前屋寻张大妈说两句话。”不待大山阻拦,一溜烟奔前屋去了。 张牧做为服装厂主抓质量的管理人员,那是厂子最重要的骨干之一,大山自是不会亏待于他,工资之外,奖金就足足给了上百元。张牧回家,自然如数上交,张大妈心里欢快,今年儿子进城挣钱了,手头宽裕得紧,年货采办的格外齐整。听得儿子的老板一起跟来,欲待参加赵杰和翠花的婚婚礼。这时节里里外外一通忙活,自家做了许多好吃的送与兄妹二人。很是遗憾道:“大妈就是年纪大了,家里也有一大摊子事须得我亲自料理,离不得乡,否则,大妈真想也一道进城做工哪。” 顺便也请董洁指点自己做衣服几处觉得有待改进的地方,待他们二人十分亲热。 张牧回家接过缝纫活计,张大妈清闲了许多,腾出手来正抓紧时间,馒头、包子、麻花、丸子将过年食品一样样做来。 这时候董洁进得屋来,甜甜的先是打招呼,接着直接奔入正题:“刚刚正与张大哥聊天,来了一位大姐姐,天哪,长得太漂亮了,我们都被迷住说不出话来。大妈,小洁很好奇哦,这姑娘是谁?大妈知道她吗?” “很漂亮的姑娘?”张大妈想了一下,用手比划道:“是不是个子这么高,长头发,绑成两条辨子,脸儿比一般姑娘家更白?” 董洁连连点头,很是期待的看着她。 “嗯哪,认识。周围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我们邻村出了个特出挑的姑娘。” 美人蹙娥眉,不知心想谁?董洁只对她眉梢眼角的愁感兴趣“明明是来做新衣服,可我看她心里好似不怎么欢快哪。” 张大妈叹了口气。“哎,那姑娘是个苦命人。” 大妈说“她叫姜红叶,过了年才满十六。她妈年轻那阵儿,长得就漂亮,自小父母就拿着当手心肉捧着,省吃俭用供她进城读书。听说在城里跟一个后生好上了,那后生还来咱们这疙瘩见过岳父母。不承想就在两人欢欢快喜要结婚的当口,那后生一家被打成什么反动派,还是走资派来着?反正归到了**革命那一伙儿。哎,红叶她妈一个人回家不久,肚子就大了。咱们乡下人,姑娘的名节当命看哪,没结婚的大姑娘家大了肚子,风言***可多了。她妈生她那阵儿,听说她爹正被关在哪里,嗯,牛棚?那时候咱哪懂那个,就有人辗转把这事捅到他那儿。那后生人好啊,见过的老人都说是个好孩子,这不,连夜企图从牛棚逃出来见她妈,被发现了,被人下狠手打了一顿,唉,那时候人们不知为了啥,打人丧心病狂的往死里整,她爹就这样没了。红叶她妈听说这消息,当时一口气没上来,昏了以后就没再醒过来。那后生爸妈听说儿子没了,没挨多久也跟着去了。红叶打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同年龄的小伙伴哪个肯同她耍?小孩子不懂事,见了面总**革命**革命的叫,她便总躲在屋里不出门。她舅因为这事,媳妇可不好找了,最后找了个带孩子的厉害寡妇,拿着她能好到哪儿去?这两年红叶大了,模样比她妈当年还出挑,她舅妈就算计着,赶过年来,给她相门有钱的人家,多收点彩礼,补帖自家儿子。要不然,能舍得在这大过年的给她做新衣裳穿?” “哦,这样啊?”董洁偷偷试去眼角的湿润,露出笑脸道:“大妈,你忙,我先过去张大哥那儿,这半天没动静,哥哥要着急了。” 返身再冲回去,进得屋里,便被大山一把捞进怀里,皱眉道:“跑这么急做什么?当心吸一肚子凉风,回头又咳嗽起来。” 董洁眼睛只顾得上打量姜红叶了,端量张牧给人量完尺寸,正问对衣服有什么自己的要求,那姜红叶,只一个劲摇头,末了小声道:“我不懂这些,张、张大哥做主就好。”一张脸,偷得天边一缕晚霞,红得愈发让人心怜。哈,对美的欣赏源于人类天生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与追求,这是没有年龄界限的,张牧和大山两人眼睛都看直了。 “哥,你和张大哥先出去,我有话同这位姐姐说。” 大山一头雾水,却不忍拂她意,招呼张牧走了出去,但见董洁门缝里探出头道:“哥,走远一点,不许偷听我们讲话。” 张牧看看他“这是啥意思?” 大山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过后,两人手牵手慢慢往村长家走。路上,董洁简单说了一下姜红叶的身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部故事,说起来不过三言两语轻描淡写,故事中的酸甜苦辣,几番痛苦挣扎和坚守,也只有当事人自个儿心里明白。大山蹲下身子,点点她鼻尖道:“你是不是邀她去咱们服装厂上班了?” 董洁笑嘻嘻点头“哥,你不觉得红叶姐姐很漂亮么?” 大山斜眼瞅她“天底下漂亮女孩子多了去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被迷住了?” 随即头疼道:“天啊,这事要被人知道了,我们还不得被烦死?跟别人都说厂子满员,一个人也插不下了,现在这样做,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呵呵,哥,我相信你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大山实在太了解她了“说吧,你怎么打算的?只是想让她在厂里上班?” 董洁张开手,示意他把自己抱起来“哥,做服装利润极高,咱中国地方大,自然不缺明眼人,过得三两年,你猜,竞争会不会很激烈?酒香也怕巷子深,那时候,红叶姐姐正是女孩子最美的年纪,我们请红叶姐姐做代言人,嗯,就是穿上咱们厂里做出来的衣服,在报纸等媒体上打广告。哥,你觉得这主意不坏吧?”而且,嘻嘻,红叶姐姐的美,可不是后世那些靠化妆品名牌衣服撑起来的所谓美女明星所能比的,这样一个纯天然美女,天天在大山眼皮子底下晃,他对女色的抵抗力能不强?这个,咳咳,诱惑教育也得从娃娃抓起不是? 代言人?这词听着新鲜,真不知道她脑袋瓜怎么琢磨的,竟是样样心思都能动别人前头。有这样的总设计师,他对服装厂的未来充满信心,他们的明天会更好,嗯,如果能借此机会帮助别人,比如姜红叶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大山轻轻哼起国际歌给他印象最深的两句歌词。“我们不会做也做不到成为哪个人的救世主,一个人的未来,要靠自己去争取。可有一点我们能够做到也必须去做到,在可能的时候,伸一把援助之手。陈叔叔是这样做的,所以有了我们的今天。我有时候想,某些时候,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能拉就拉别人一把,也许就有人如我们一般,从此彻底改变了命运呢?” “哥,你错了!”董洁认真道:“也许你帮助再多的人,也不会成为哪个人的救世主,可你,却实实在在是我的救世主!”她把脸紧紧贴到他脸上“我不知道是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也不想知道是谁把我抛弃不要,这些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只认定,哥,是你,是你给了生命。我好幸福,能遇到你,遇到像杨爷爷、陈叔叔、丁爷爷许多许多的好心人。像红叶姐姐这种情况,我们当然得伸手帮忙了,是不是?哪,等红叶姐姐有能力了,她也会去帮助别的需要帮助的人我喜欢大家像朋友一样彼此关爱,哥哥也喜欢,是不是?” 大山紧了紧怀中的小丫头,是啊,说到接受别人的帮助,有谁会比他更该感激这一点吗?小洁,他最最亲爱的宝贝,如果没有好心人帮忙,怎么有机会在他怀里,如此这般轻言浅笑? 抱着甜蜜的负担,大山时不时得注意脚下的路,只听得小丫头在兀自一个人叽叽喳喳。 “哥呀,亏得你现在年纪小,要是再长两岁,人家非得在背后传,说哥哥你见色起意,打人家红叶姐姐的坏主意,所以才肯破例主动邀她进厂” 第四十七章苦命的丁睿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小学毕业,是不是就代表告别了童年呢?红领巾从此深藏,小人书渐渐淡出了视线,似乎在一夜间,大家都已经长大。 直升入本校初中部,大山与丁睿仍然幸运的分在同一班。 上了初中,丁睿的爷爷决定让他住校。沈佳惠曾以怀疑的口气问道:“他那么大点儿,可以吗?” “他就该独立,好好锻炼一下。你看大山,比他还小两岁呢,人里里外外什么事不会做做不成?睿睿倒好,半大小伙子了,吃饱饭一推碗,你看,他洗过一双自己的袜子吗?早晨起床,常常连被子都不自己叠。” “我那不是没时间嘛。”丁睿小声辨解道:“老拿我跟大山比,我是正常人哎。” 丁老爷子一瞪眼“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大山这一年卖服装赚了多少钱,爷爷知道吗?您和我爸妈参加工作以后,所有的工资加到一块,也没有他挣的多。我看,全中国的孩子,连高中生都算上,也就数他能耐了,您说,拿我跟这样的怪胎比,合适吗?” “你听你听,他还有理了?”丁老爷子大手一摆,发挥一言堂的家长式作风“总之,睿睿住校的事,就这么定了。”他对满脸不舍的沈佳惠道:“你还怕你儿子丢了?若丢了,谁捡了谁倒霉!” 开学那天,大山被喊来帮忙。 “咦,怎么就你一人?”和一大堆行李。 “还说呢,我是全世界最苦命的人。”懒洋洋靠坐在包裹上的丁睿,这时不客气搭上大山的肩膀,把重心移过去,没好气抱怨道:“你说,有这样当爷爷的吗?早晨我爸妈担心我行李多,想叫辆车送我去学校,我爷爷呢,拍胸脯保证说,这事包他身上,他会安排。好啦,我爸妈放心上班去了,我正等着他送我呢,小洁来了,我爷爷兴冲冲收拾收拾就要出门。那架势也不像要给我帮忙啊,我赶紧拦下,陪着笑脸问问吧。你猜人老爷子怎么说?人说这两天古董市场火着呢,和小洁看好了几件宝贝,这不,约好了今天给货主侃价去,没时间搭理我这点小事。这还不算完哪,老爷子说他赶时间,得早点出门,拎着行李连我一起给扔到门外。你说,他是我亲爷爷吗?我,我十二万分的怀疑此事!” 他举手假装试泪,继续耍宝道:“呜,人家一定是大街上捡来的孩子,我的命,咋这么苦呢” 大山哭笑不得“好端端的被你抓了壮丁,我不是比你还命苦?” 丁睿瞪大眼睛:“兄弟,连你也来打击我脆弱可怜的自尊心?再说,”他咬牙切齿状“小洁那丫头归你管,这总没错吧?你都不知道,‘睿睿啊,自己去学校,慢点走,东西很多嗳,小心摔倒了。万一摔倒了,跌疼了你不打紧,东西摔着了怎么办?万一不小心砸坏了花花草草,你罪过可就大了’。听听,听听,这就是她送我的临别赠言,我,我白疼这丫头了我。不管,长兄如父,家教不严兄之过,你自己说,你该怎么补偿我吧。” 分明就是敲竹杠,还找这么正大光明的理由。想着董洁挤眉弄眼,十足一副调皮模样调侃丁睿的情形,大山会心的一笑,安抚道:“好啦,我负责把你,还有你这堆行李送到学校,可以了吧?” “我心灵受多大伤,这怎么够?哪,你要帮我铺床挂蚊帐,还有,请我看电影,对了,晚饭你也得包了。” 大山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在打土豪哪?我看,你还是继续受伤吧,我走了。”貌似某人不能让,一让他自己就顺竿爬。 “好吧好吧,铺床挂蚊帐这样的小事我自己来,自己来行了吧?”丁睿一付“我很委屈”的表情“可是,请兄弟看场电影,吃顿晚饭,这要求不过分吧?我、我都被家人抛弃了,从此沦落成苦命的住宿生了我。人家上刑场的死刑犯,临行前还管顿好饭呢,我这点要求都不被满足,难不成我还不如一死刑犯?” “乖,别着急。”大山拍小狗一样拍拍他的头“逗你玩呢。” 丁睿马上捧住胸口“我受伤了,我真受伤了!”他用控诉的眼神瞅着大山“完了,我兄弟被小洁给带坏了。” 大山摇头失笑,自己把自行车支好,牙缸牙刷水杯饭盆等日用品挂车把上,被褥放车后坐上用绳子绑好,拎起装书本的背包扔给丁睿“书包自己背。”踩上单车便欲上路。 丁睿一把拽住“等等,我坐哪儿?” 大山瞅瞅他,笑得很灿烂“要不,你坐前面横梁这块儿?” 丁睿赶紧点头“行,我看行。” “滚,一边去!”大山作势用脚踹他“你以为你是小洁哪?” 丁睿拽着车把不松手“咱们一起走吧,边走边聊,一会儿就到了。要不,我来推车?” 大山看看腕表“时间可不早了,再慢腾腾,老师该有意见了。” 丁睿满不在乎道:“反正今天又不上课,只不过报道领书本整理宿舍,了不起老师组织咱们再开个班会,晚会儿没关系。” 他走前两步,回过头,倒退着走,一边同大山搭话“我说,小洁这阵子,是不是让你破费不少啊?” “怎么说?” “我爷爷陆陆续续可买回不少东西。我就搞不明白了,不过是些盘啊碟啊碗儿啊,还都是旧的,怎么就得花那么多钱?嘿,有那钱,多少新的买不回来啊?你说买回来了吧,还不让用,老爷子宝贝一样供在书架上,再三警告不准我碰。哎,是警告,你明白吧?人家做爷爷的,哪个都时不时买点好吃的给孙子甜甜嘴,偷塞点零花钱。我们家那位?想都别想。还不止这样呢,老爷子不时还跟我爸伸手,我爸是个孝子,净晓得孝顺老子了,儿子不值钱,扔一边没人理。我的零花钱,噢,别提了。跟我爷爷抗议吧,人家说了,”他清清嗓子,学丁老爷子的口气道:“大山比你还小哪,人家都自己挣钱,你好意思老跟家里人伸手?切!我觉得陈爷爷说的一点没错,老爷子这可不就是‘堕落的资产阶级的爱好’嘛。哎,我说,小洁怎么样?也没少花钱吧?我爷爷可说了,小洁买的东西更多,兄弟,你就一点没意见?” 第四十八章天价的红木家具一 丁睿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电影没得看,晚饭自然也就泡了汤,皆因丁老爷子十万火急找人捎话给大山,令他速去丁家,有事相商。 一头雾水的大山自然不敢耽搁,丁睿也好奇的紧,跟老师打声招呼请了假,二人打个回马枪,家门口正遇到那祖孙二人。 丁睿眨吧眨吧眼,围着丁老爷子转了一圈“爷爷,您买的东西呢?敢情您把我扔出门,急三火四只说有东西要买,噢,现在空着手回来了,原来都是哄我不成?” “去,边儿去!”丁老爷子划拉破烂一样,把丁睿扫到一边,自己一把拽住大山“走,我们进屋,我有话同你讲。” 大山不解,瞅瞅站在旁边,一脸笑嘻嘻的董洁,后者做个鬼脸,悄声道:“爷爷这是要告我的状哪。” 丁睿耳尖,凑过来打听道:“小洁,你怎么惹着老爷子了?” 前边扔过来一句喝斥:“睿睿,没事儿你可以闭嘴了。” 丁睿吐吐舌头,举手投降道:“好吧好吧,我不说话,行了吧?”闪进屋里前,忍不住附董洁耳边嘀咕道:“倒霉倒霉,为什么挨骂的总是我呢?” 是啊,这个倒霉孩子。董洁笑着摇摇头,反手把门关上,才慢腾腾进了屋。 躲角落里的丁睿,偷偷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可巧被老爷子斜眼瞅到,一声暴喝:“睿睿!” 吓得丁睿跳了起来,然后双手垂直放身体两侧,乖乖低头,摆出一副“我错了,我检讨”的姿态。 大山四处瞅瞅,找着暖瓶,熟门熟路拉开抽屉取出茶盒,拿过老爷子惯用的水杯,泡好热茶端过来道:“爷爷,来,出门大半天了,喝杯茶消消气。是不是小洁惹您上火了?她小不懂事,爷爷别往心里去,哪,有事您跟我讲,回头我狠狠批她一顿,再押她来向您赔礼,您看这样成吗?” 丁老爷子接过茶,略吹了吹,呷了几口“唉!”他长长叹了口气,把茶杯放桌上,开口道:“大山,你是个好孩子,你问问小睿,再跟你陈爷爷他们打听打听,我老头子是不是一直都这么评价你的?不过,爷爷今天可得批评你两句了。” 大山受教,连连点头道:“是,爷爷您说,我听着。我和小洁是小辈,家里没个大人管着,肯定有不少缺点,我们自己认识不到,爷爷尽管说就是。” “你们现在赚钱了,平时也常见你们吃的用的往我们几个老头子这儿送,你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别人给你一分好,你能十分的挂在心上。是,有钱了,手头宽松买起东西有点大手大脚,爷爷理解。唉,爷爷自己也不是个会苛待自己的人,你陈爷爷这点上就很看不惯。喏,你看到那些瓶瓶罐罐没?爷爷呀,就好这口。自己也知道,这是个烧钱的爱好,小洁呢,用你陈爷爷的话说,是被我给带坏了,小小年纪,也对烧钱的玩艺感兴趣。” 他举手制止大山想要辨解的话“不,你先听爷爷讲。为什么没有阻止,还一直和小洁四处找这些东西花钱买呢?因为爷爷心里有数,老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老一辈人打下了山河也坐稳了山河,现如今又赶上改革开放的好年景,咱老百姓日子眼瞅着一天比一天红火,老祖宗留下的这些个老东西,慢慢的,大家都会认识到是个宝贝。咱花这钱,不冤,自己个儿稀罕够了,将来再转手,指不定还能赚上一笔呢。可是,” 他脸板了起来“这东西,说白了,它就是一爱好,喜欢不打紧,不能痴迷,更不能随随便便往里边扔钱。今天在家具市场那摊儿,小洁相中了一套家具。赶巧儿,也有人相中了它。这家具瞅着挺乍眼,价钱当然也错不了。那人没钱全买去,可又实在喜欢,就打算买下一件。哎,这时候小洁跳了出来,非得拦着不让卖,说她想要整套一起买。那人当然不干,于是往上抬价,一个死活要买,一个死活不让,那钱,蹭蹭就上去了,周围呼啦啦围上一大圈人,看耍猴戏一样看上热闹了。小丫头嘴利索,我边上拦也拦不住,就瞅着那小贩咧着张嘴乐呀,差点没咧到耳朵后去。到底让这丫头给拦下了,那人甩手走了,人小贩不干了,非得让咱们付钱搬货。我琢摸着,咱身上也没那么多钱,正好找个借口抽身,丢脸就丢脸吧。嘿,小丫头又来坏事,她直接跟小贩那就侃起了价,完事掏出所有的钱,付了定金,说是明天拿钱取货。好家伙,大山,你知道那得多少钱吗?” 大山瞥了眼董洁,只见那丫头嘟着嘴站那儿,看不出一点悔过的意思“多少钱?” 丁老爷子伸出两根指头。 “二百?” “二百?屁,二百能买根木头腿。”丁老爷子忍不住暴了句粗口“两千,晓得吧?两千!” “两千!”大山真吃惊了,这年头,两千块钱,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爷爷,什么样的家具,得花这么多钱?” 丁睿在一旁伸出舌头,久久合不拢嘴,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董洁,像不认识似的“乖乖,我说小洁,你也太能了吧?两千块钱?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两千块钱撂一块啥模样,你就这么眼都不眨一下扔出去了?佩服,佩服,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偶像” 丁老爷子冷嗖嗖的眼光又扫过来了,丁睿马上再乖乖站好。 “什么样的家具?木头家具!你自己问问你宝贝妹妹去。” “爷爷觉得那家具不值这个价钱,是吧?” 丁老爷子重重拍了下桌子“当然不值了,它就是镀层金上头,也用不了这多钱。这买东西,在卖主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喜欢是大忌,小洁也不是第一天买东西了,原先可没这样过,谁能想到,小物件她沉得住气,大娄子在这儿等着呢。那套家具,之前加起来也要不了一千,你单件价给他提到六百,总价可不就砍不下来了,咱们可好,生生充了回冤大头。” 大山挠挠头“定金给了多少?咱们反悔不买了不行吗?” “咱们今天原本是要去买昨儿个商量好的东西的,身上钱带的不少,小洁给通通付了定金,足有四百整,反悔?行啊,怎么不行?不在乎这四百块白白便宜别人,你尽管反悔去,那小贩巴不得呢。” 丁老爷子气哼哼说了半天,拿起茶一饮而尽,抹抹嘴道:“大山,小洁捅这么大娄子,你可倒好,合着我说了半天,你不气不急,连半个不字都不跟小丫头提。大山啊,爱护妹妹归爱护,孩子可不能这样宠。看看,这像是个孩子能做的事吗?继续这样下去,将来你后悔它就来不及了!” “爷爷,您都是为了我们好,我懂。”大山再帮他把茶杯注满水“你放心,回头我一定好好跟小洁谈。”看到丁老爷子不满的挑高眉形,马上改口道:“批评,我回头非狠狠批评她不行。真是的,太不像话了,两千块钱,能这么说花就花,不跟大人商量一下,自己就拍板做主了吗?不能让她养成这习惯,是吧?咱们平时老夸她懂事,夸得她还以为自己真就懂事了。唉,都怪我,没教育好她。” “嗯嗯,”丁老爷子清清嗓子,咳咳,夸她的人里头,首推就是他老人家,这时不免有些不自在的挪挪身子“那个,那个啥,再聪明的孩子,也得好好教育不是?我看,眼下就到了好好给她讲道理的时候了。” 第四十九章天价的红木家具二 董洁很喜欢红木家具,倒不仅仅是出于增值保值的立场。她曾经有幸去一个朋友家做客,朋友的父亲,算是古典家具的收藏爱好者。当她走进那间布置着中国古典家具的房间时,心情顿时变的轻松,那些精美的桌椅、床榻中,似乎能感觉到有一种浓郁的“韵味”扑面而来,一洗现代社会的浮躁心情。 后来,她曾经专门留心过这方面的信息。 古典家具是立体的历史,每一个符号都承载着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它就像中国人的文化dna,在中国人眼中,不但能直观地看到优质的选材、精良的做工、精美的雕刻、高雅的设计,也能感受到中国千年文化的精华———儒、释、道思想的交融,这就叫做“载道于器。” 儒家讲求的是稳定和秩序,因此,好的家具都是超稳定结构“百年不倒”你花纹再活泼,雕刻再复杂,都是在一个稳定的结构内发挥,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张扬个性。 它的用料,比如一张椅子,从最粗的地方到最细的部位,粗细变化井然有序,丝毫没有对比过于强烈,或者变化过于剧烈的地方,如同一首优美的乐曲,按照一定的韵律逐渐变化,充分体现了儒家追求的“君臣父子”的秩序感。 明式椅圈和扶手的主要走向是趋于收缩的,成为一种内敛的态势。而明式家具中的拔步床如同建筑一样,有廊,有便所,紧紧地包裹着内部空间,显示出对于“礼”的尊崇。 这种沉重和封闭的感觉,似乎与道法自然、禅讲顿悟并不统一,但是,中国古典家具就是这么神奇,把三种思想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道家崇尚自然,中国古典家具的制作工艺特别讲究本色。特别是明式家具,所采用的硬木材料都具有美丽的花纹和色泽,显示出自然色调,呈现一种令人舒适的感觉,体现了对自然材料的崇拜。 在制作工艺上,古典家具上都有一定的缝隙,不了解的人认为这是粗陋的象征。其实,中国古代工匠早就发现了干缩湿涨的现象,如果用铁钉固定,用胶粘住,家具很快就会变形损坏。聪明的工匠利用燕尾穿带,将木材巧妙地穿在一起,留出了让它自然变化的伸缩逢。在一个稳定的框架内,木头可以按照它的性质随意变化,这就是“道法自然。” 至于禅宗,则为中国古典家具注入了“空、静、素”的哲学意味。中国文人书斋多半也有禅室,人们可以在其中静静观照内心世界。适合这种审美需求的家具,自然也充满了“禅”的韵味。比如用竹、花鸟、山水等作为文饰。即使是动的东西,也能将其符号化,如“团龙”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变成团龙,就显得静雅、平和。 那时候,这些古典家具对她而言,如同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纵倾家荡产,亦换不来一张桌子,或是一张床。 人生的事,真的说不清楚,生命的奥秘,已身从何而来,人是否真有灵魂?便是她两世为人,却也如同雾里看花,稀里糊涂一团浆糊。 她只知道,冥冥中那股神秘的力量,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个亲近、甚至拥有这些曾让她魂牵梦萦的古董家具的机会。 好的东西,自然价格不菲,两千块钱,就现在而言,绝对让人当天价看,可相对于十几二十年后,这套家具升值到几百上千万而言,又实在很便宜。所以她并未犹豫,哪怕因此惹丁老爷子生一肚子闷气,也坚持付出了两人身上所有的钱做订金。 从丁老爷子家里出来,大山一路上都未出声,董洁偷眼瞅瞅,但见他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或怒。 “哥!” 自家门前,她站住了,心里盘算着,如果大山再这么沉默着不与她讲话,她就站这儿不动了,直到他投降为止。 大山自顾自把自行车推院里放好,方回过身来牵她的手“怎么不进屋?走吧。” 他的手很有力量,隐约又有着一股担心弄痛她的温柔,与从前并无两样,董洁放心了。 大山感到头疼,头很疼,很头疼。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董洁谈买古董这事,在丁老爷子面前信誓旦旦说要狠狠批评董洁,事实上,他做不到。 他并不反对买古董这事,就像丁老爷子说的那样,盛世古董,他能理解,尤其现在的环境也允许,而且他自己慢慢也喜欢上这些有着悠久历史的老东西。每每把玩那些精美的瓷器,都为那种清雅脱俗的美而动容,以至于他常常会害怕,害怕自己会被这无匹的美迷的走神,而不小心松了手,打碎这来自历史深处的精灵。 工作学习的闲暇,他常常在自家的古董收藏中流连,也常常把它们放在耳边,有时候,恍惚中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听到来自时光之外的历史亘古久远的回音。他们过往的主人,也曾经文采风流、智计一时无两,或者叱咤风云、名倾一时权倾一世,或者是一位初识风情的女儿家,或者是一位涉世未深的少年,谁知道呢,反正他们已经走进历史深处,纵然是繁华尽享,到底成烟云。每每想到这些,他人对自己的夸赞,饭馆尤其是服装厂带来的巨大经济利润,这些值得骄傲的成绩,都不能再令他动容,让他得以站在距离外,冷静的审视自己,告诉自己:你没什么好得意和自满的,你只是个小人物,纵使他日,再做出更大的成绩,你,也不过仅仅是个普通人,是人生的过客。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生命中很多东西是怎么也留不住的,比如纯真。也许是早年生计所逼,也许是近年来经历的事太过波折,更或许是个性使然,他的思想,早已远远抛开了同龄人,再也寻不回孩童的天真,和少年的无忧。太过清醒的人,总是与寂寞孤独相伴,一如历史上那位自投泊罗江的屈原屈大夫,和感叹“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陈子昂。 他一直很庆幸,庆幸自己身边,始终有董洁相伴。每当他感到疲累的时候,回过头,总能望见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睛。明明只是个孩子啊,眼睛里却有一种能够包容一切海一样的温柔,于是,所有的疲乏,如潮水般飞快逝去,他又可以抖擞精神,仿佛有无穷精力般投入工作学习中了。 他这边自顾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那边董洁等得有些着急了。 “哥,”她拽拽他衣角“我还在等着呢。” “等着?”大山回过神来“等什么?” “等你批斗我啊。” 大山温言道:“你认为自己做错了么?” 董洁摇摇头,很坚决“不,我不为我做的不对。那套家具,两千块钱,值!” “可是,哥哥觉得你做的不对!” 大山把她抱到自己膝盖上,点点她不自觉撅高的双唇,道:“两千块钱,是不少,不过哥哥不是嫌你一下子花这么多钱。像丁爷爷说的那样,明明可以一千块买的东西,为什么你把它变成了两千块?买东西最不该同人斗气,你想想,为了争口气,多花一倍的钱,是不是有点冤?” “呃,这个呀。”董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承认自己太过心急,忽然看到一套梦寐以求的古典家具,而小贩着急出手,拆开来卖,一时有点忘形了。她保证道:“我以后不会了。”顿了顿,再道:“那,那套家具的事儿” “明天我同你一起去,既然你那么喜欢,反正订金也付了,咱们就把它搬回来。” 第五十章天价的红木家具三 丁老爷子左思右想,一宿也没睡好。按说这订金也交了,如果只是几十块钱,咬咬牙也就认了,那可是四百块钱哪,就这样白白送给小贩?那可不成,绝对不行。他不禁埋怨自己,做啥身上带那么多钱。老少二人常在那疙瘩转悠,同许多人都混了个脸熟,身上总不能老踹着一笔钱惹眼吧?他们往往看上三几件喜欢的东西,同货主打声招呼,回头一起结帐。 你说这世上的事,它有时就那么赶巧,说曹操曹操到,你不服都不行。早一步那人买走一件,家具不成套,小洁未必会多感兴趣,晚一步他们付了账,身上没多少钱也付不了订金。偏赶得不早不晚,巧合的让人吐血。 不买吧,心里冤得慌,买下来吧,又觉得闹心。这事整的,丁老爷子愈发的翻来覆去睡不安稳了。这兄妹俩,年纪小小无依无靠,偏又一个赛一个的出色,这帮老伙计,尤其是他和老陈,拿着就当自己个儿的亲孙子孙女看,不,有时候比自己家的亲孙子还上心哪。呃,这事吧,老陈那倔老头倘若知道了,非撅过去不可,他可是苦出身,虽说后来参加了革命,也曾身居高位,艰苦朴素却是常常挂在嘴边,时不时拿出来唠叨几遍。到时候,他不舍得怪罪小洁,一肚子火非撒他身上不可。一想到又要跟那个倔老头子打嘴仗,他就更觉得头疼起来。 没招儿,真没招儿。一大早,丁老头胡乱吃了点早点,大山就过来了。说道自己先去学校跟老师请假,然后大伙儿会合,一起去市场把那套家具整回家里来。 到了古玩市场,丁老爷子熟门熟路引大山直奔家具摊位。丁睿落后几步,凑董洁跟前笑嘻嘻道:“听说你昨儿个哭了?” 董洁不解。“哭了?我?” “是啊,头前儿大山跟我爷爷这么讲的,说他回家狠狠教训了你一顿,你哭的眼睛都红了,我瞧着老爷子听着都心疼了。”丁睿上下打量她,怀疑道:“怎么,你没哭?” 董洁抬脚狠狠踹他小腿上“要你管。”蹬蹬蹬走远了。 留丁睿在原地疼的跳脚:“哎,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呼,这丫头,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噢,对了,”董洁回头道:“我得找丁爷爷说道说道,这住宿生,一天到晚总往家跑算怎么回事?” “哎哎,”丁睿顾不得腿疼,急忙冲过来道:“别介呀,大小姐,小大姐,小祖宗,哥哥求你了,你可不能多嘴。爷爷正因为你的事闹心呢,你回头提起这茬,这不是成心把祸水引我身上,害我挨骂吗?最多、最多——”他眼珠转了转,双手一拍道:“哎,我住宿后,时间自由,我多给你和大山跑腿打打下手还不成吗?” 董洁捏着自己的下巴,上下端详他一通“这样啊,我考虑考虑吧。”大小姐一甩头,扬长而去。 “哎,老爷子,您老来啦?” 小贩自然对丁老爷子印象深刻得紧,大老远就赶着招呼上了,热情得不得了。 “看吧,就是这个。”老人家指指立在小贩身后的庞然大物。 小贩瞅着,这家人有意思,花这么大价钱买东西,竟然只有一个大人,今儿个又添了俩半大不小的少年。他不管这些,反正定钱捏在自己手里,他心里安稳得很。 遂热情介绍道:“老爷子,您是行家,咱不敢蒙人,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好东西。看看这木料,正经的黄花梨,上面雕的可是云龙纹,龙纹啥东西?甭说咱小老百姓了,一般高官显贵,再有钱有权他也受用不起,这可是康熙爷那阵儿亲王府里的宝贝。看看这选材、这雕工,您再瞅瞅这气派,满沈阳城您能找着第二件?” 大山站到柜子前,仰头望望,再用手比比“这可够高的。” “那是,不多不少足有三米二。这是四件柜,又叫顶箱柜,由立柜、顶柜组成,又是一对,所以通称四件柜。要买就成套买,拆开来那就太可惜了。要不是它太大,价钱又太贵,昨儿个我怎么也不会把它拆开来卖。” “哥,”董洁碰碰大山的手,小声道:“有点贵,是吧?” 贵?那样看怎么说了。对普通人家来说,这是奢侈品,是要不得的败家行为“好日子没过几天就忘了吃不饱饭挨饿的日子了?你就作吧,天打五雷轰的败家玩艺儿,我们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老人们一定会这么讲。 而在大山看来,他们目前的经济能力,完全负担得起这种消费,只要不伤筋动骨,基本上他不会拦着董洁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他摸摸董洁的头“钱没了可以再赚,小洁开心最重要。” “哥呀,哥,你怎么就是我哥呢?”董洁眉眼全笑开了,真遗憾这是市场,人来人往,否则她真想抱着他,好好亲上一口。 付钱,提货。 他们眼下住的屋子太小,摆不下这大物件,暂时先搬丁老爷子那儿存放。 董洁已经在心里琢磨着,日后怎么设计摆放这东西了。 她是设计师出身,对后世流行的家居设计了解亦多。 在古董家具中,最为突出的当然是明代家具,它的造型简洁、质朴、以线造型,不事雕饰,体现了天然材质的情趣,有着浓浓的书卷气息。清代家具就显得豪华、繁缛,体形庞大,看着有些土,但配置得好,便是最雅。家居饰物中的雅与俗,不由单件器物而定,而应由整体的情调体现。只要有趣,俗到极处便是雅。哎,真想快点长大,不,不对,是要努力赚钱,然后快快有自己的大房子,按照自己的心意,布置一个温暖舒适的家,也给这些古典家具,找一个最合适的安放点。 两千块钱的东西,虽然嘴上说的潇洒,要说不心疼那是假话。大山一直抚摩着打量着,怎么瞅都觉得这是件好东西。 “爷爷,你看这上面的花纹,纹理如此紧密,说明它一年,树干只能长一点点。我以前在山里,也见过树木砍伐后留下的树桩,那年轮比它,可明显了十数倍,就算长得快,要长成合抱粗细,也得耗上几十年的工夫。爷爷,你说,做咱们这套家具的木材,它生长了多少年呢?最少得也几百年吧?也许一千年都不止,对不对?还有这雕工的手艺,你看这儿,还有这儿,是不是漂亮得像件艺术品?” 他既是开解丁老爷子,也是开解自己“咱们觉得贵,那是因为小门小户普通人家,消受不了这东西。其实就它本身价值来说,这两千块钱,指不定还委屈了它呢,爷爷,您觉得呢?” 丁老爷子边听边点头“对,对对,是这个理儿。听你这么一讲,爷爷心里松快多了。之前我也不是觉得这家具不好,就是因为一下子花了那么多钱有些不痛快,现在想通了。嗯,一会儿你陈爷爷肯定得打、咳咳,我是说找上门来,你呀,把这些道理给他摆摆,那榆木疙瘩的老顽固,兴许也就一时开窍,想通了呢。” 呃,这个呀,大山搔搔头。“那个,丁爷爷,您常和陈爷爷打交道,沟通起来更容易些。您看,说话工夫,我们可耽误大半天没上课了,今儿是开学的第一天,我和丁睿总得去露个脸,”他一把拽过一旁看热闹的丁睿“睿睿,是不是呀?” 丁老爷子仿佛才注意到自己的孙子“睿睿,你也在家?没你什么事,刚开学,你就给我逃课?” 丁睿翻翻白眼“爷爷,敢情您就这么无视我啊?什么叫我也在家,我一直都跟在你们屁股后晃来晃去大半天了。” “少给我转移话题,告诉你,除了休息假日,平时少有事没事回家晃。” “嘿,合着有了小洁陪您,我这亲孙子就这么不值钱啊?” 大山拽拽他,小声道:“别贫了,一会儿陈爷爷就该过来了,到时候想溜都溜不掉,或者,你很想留下来听陈爷爷给你上课?” 丁睿打了个寒噤,别开玩笑了,陈老爷子会让你站跟前,听他从苦大仇深的旧社会到我们该怎么怎么保持艰苦朴素作风一一从头道来,没有三两小时,你耳朵别想清静。 想着,他和大山互相瞅瞅,异口同声道:“哎呀,爷爷,我们只请了半天假,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再见!” 不待丁老爷子有所回应,一溜烟跑没影了。 第五十一章换牙 一九八三年,大山他们最大的收获,就是他们成功的开始铺开自己在服装界的关系网。 年前,十万元的贷款顺利还上了,他们与周灵的情谊却维持了下来。 生性活泼外向的周灵,交际圈极广,她的朋友,多半都是三四十岁的**。三十至四十这个年龄段,是女人最有味道的年龄。 这年代,由于受文化大革命以及改革开放前后国家政策浮动性的影响“奇装异服”关系到个人的政治前途、职业生涯,大家都谨慎地对待服饰穿着。可这帮子女人,或者身为某位要员的夫人,或者自己身兼重任,平时应酬颇多。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公共场合,找一件适合的衣服很让她们头疼。 沈佳惠与周灵参加老同学聚会,那身合体的衣服让她们透着一股女性的温婉优雅气质,马上引起了与会众人尤其是女人们的注意。 不得不说,两个人尤其是周灵,不自觉充当了他们最好的模特和宣传者,直接或间接为大山他们带来了很多私人客户。渐渐扩大了金土地这个品牌的口碑和影响力。 其中一位张姓女人,管理一家很大的国营酒店,试衣时,很满意董洁为自己量身订做的衣服,一套大方得体的套装。并提出有没有可能为他们酒店设计并制做服务人员的制服。 彼时董洁已经六岁了,个子蹿高了一大截,一张脸,开始有了少女清秀的轮廓雏形。 周灵推门进来的时候,兄妹俩一个学习,一个正在画设计图,桌子中央,造型古朴典雅的花瓶里,插着金灿灿一朵怒放的向阳花。 “周姨来了?”大山赶紧起身招呼,董洁抿紧双唇,点头微笑状,却是一言不发。 “哎,别忙了,周姨还有事,说话工夫就走了。”周灵阻止大山泡茶道。 “张总,哦,就是你们张阿姨,前阵子,不是请小洁帮她酒店设计制服吗?我估摸着这两天,小洁应该完事了,今天过来瞅瞅。小洁,做完了吗?” 董洁抬头看了看,只不出声,把衣服找出递了过来。 大山连忙接话道:“是张阿姨拜托您来取的吗?” 周灵摇头“哪里呀,我一会儿找你张阿姨谈点事,顺手带过去。”说着,自己先打开来“哎呀,这制服做的漂亮,带点中式的味道,颜色也选的恰到好处,稳重大方,一点也不张扬,我去过大大小小的酒店无数,还真没见过哪家服务人员穿的这么整齐漂亮过。你张阿姨肯定一百个满意。” 她一边叠衣,嘴里边叹口气道:“你不知道,你周姨我主持的贷款这块,是整个银行系统最让人为难的部门。老百姓呢,觉得举债过日子,不是正经人该做的营生,企业这块呢,现在效益好着呢,工人们加班加点赶生产,产品一上市就能卖出钱来,人家也不需要贷款呀。偏我们行里每年都给我们下了指标,你说这事难不难为人?你张阿姨他们酒店现在扩大化经营,用钱的地方多,我得盯着点,怎么着也得让她从我们行贷点款,解解我的燃眉之急。” 她举举手中的衣服,笑容有些得意“我把这个给她带过去,她看着肯定高兴,她心情好,指不定就多贷点钱呢。小洁,这事如果成了,你可算给周姨帮了大忙,到时候,周姨请你下馆子去。” 董洁眨吧眨吧眼,点了点头。 周灵把大山拽一边,小声问道:“小洁怎么了?和谁生气呢?” “呵呵,”大山笑了,趁她低头忙活的时候,指指自己的牙齿,悄声道:“换牙呢。这两天不巧,两颗前门牙一起没了,一笑就有些漏风,有时候说话吐字还有点模糊。被丁睿那家伙取笑了几句,这不,正赌气不笑也不肯多讲话呢。” 周灵也笑了“睿睿那小子,平时被小洁吃得死死的,有这么个机会,他能放过?谁家孩子六七岁不换牙呀?这年龄小姑娘知道爱美了,你多劝劝她。” “她呀,这是在跟自己叫劲呢。本来就觉得说起话来发音怪别扭的,丁睿还故意学她发音。没关系,她气性不大,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明儿个就好了。”指指桌上的向阳花道:“看到没?也不晓得丁睿从哪偷摘来的,知道小洁平日里喜欢插支鲜花摆桌子上,送来给她赔罪呢。” “管用吗?” 大山笑着点点头。 “看不出,睿睿那小子皮归皮,还挺会讨女孩子欢快。哎,那小子十四了,也到了对女孩子有好感的年龄了。大山,你跟周姨说说,他在学校有没有偷偷喜欢哪个女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校园里刮起一阵琼瑶风。窗外、聚散两依依、梦的衣裳、在水一方先是女同学们暗地里传看,渐渐的,有些好奇的男孩子也看了起来。丁睿私底下同他讲:“第一次知道,原来恋爱可以这么谈!我要是可以找到书中那样的女孩子做女朋友该多好啊”大山也因为好奇翻了几本,总结后的心得就是:女的温柔漂亮,男的英俊潇洒,除了哭哭啼啼的谈恋爱以外什么都不干。女孩子通常出口成章,男孩子总有一个富商老爸。双方因贫富悬殊而本能地相互敌视,进而在情感上互相折磨。女孩子通常人穷志不短,男孩子则甘心为了恋人抛弃万贯家业。最终,富商老爸被他们的纯真爱情所打动,灰姑娘终于修成正果,嫁入豪门。 哎,他是俗人,要学习,也要工作,很好奇那些一天到晚脑子里只装满爱呀恨呀的痴男怨女到底凭什么过着悠闲又自在的生活?还是海那边,真的是富商遍地走多到不值钱了? 他对书中所谓的男人的梦中情人半点兴趣都没有。这时候想了一下,道:“我平时在学校的时间不是很多,没太注意。不过,也没见他平日里同哪个女孩子走的近些,估计是没有吧?” 周灵笑笑,抬腕看看时间道:“好了,周姨该走了,小洁,你不跟周姨说声再见啊?” 董洁直起身子,很乖巧的冲她挥手做告别状。 大山关上门“小洁,丁睿得罪了你,我们可是很无辜。刚刚周姨来了,你一个字都不说,今天一整天,也没见你跟哥哥说句话。不就掉两颗牙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你打算牙长出来之前都不讲话了?” 董洁拿过镜子,咧开嘴,自己左右端详一番,很是泄气“太难看了,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长出牙来呀?” 大山好声好气安慰她道:“很快,很快的啦。最多以后不理丁睿就是了,憋死他。”他把脸凑过去,一起打量两人在镜子中的投影“不难看啊。我们小洁长的漂亮,缺了门牙也一样漂亮,来,笑一个,笑一笑就更漂亮了。” 第五十二章惹争议的牛仔裤一 1984年,中国正处于建国35周年,中央下达指示让群众穿着更美一些,在报纸上撰文“用服装美化人民生活”干部要带头讲究穿着,鼓励人民群众穿着更漂亮一些。 电影院,街上流行红裙子正在热映。这部电影反映的是纺织厂的女劳模与漂亮裙子之间的矛盾冲突,由当红的偶像级女星姜黎黎和赵静主演,影片的创作人员在拍摄时也许没有预料到,这部影片会成为那个年代中国人服装革命的写照。80年代初,封闭的大门被打开,外面的世界使中国人眼花缭乱,别人的生活方式使中国女性开始以审视和怀疑的目光打量自己的穿戴——随着对文革极左思潮清算的深入与扩大,中国人开始认同这样一个真理:美是没有阶级性的,穿衣戴帽不一定与意识形态的健康与否必然相连。银幕上的“红裙子”是中国女性从单一刻板的服装样式中解放出来、开始追求符合女性自身特点的服装色彩和样式的一个标志性道具,一个多样化、多色彩的女性服装时代正式到来。 此时金土地牌服装快三岁了,它已经牢牢把持了沈阳服装市场的大半山河,更得到高端职业女性的大力吹捧。并且以沈阳为根据地,开始向周边城市辐射。 就在这一年,董洁决定做牛仔裤。 牛仔裤可能是在中国服装主流舞台上站立最久的一种款式,虽然今天它仍是一种相当大众的服装,但在80年代初的中国,它被当作过于前卫、过于颓废的服装风格而被主流社会拒绝。上海某大学曾经在招收研究生时对一名考试合格的学生提出要求:如果你继续穿牛仔裤,就将被拒绝录取。所有那个年代在穿戴上追求标奇立异的年轻人可能都被扣过“不良青年”这样一顶帽子。这些被看似过于反传统的形象同那个年代的时代主流是如此的不协调与格格不入。 中国人心目中第一个名牌牛仔裤是香港的“苹果。”1979年上海电视台播出第一条牛仔裤广告,播音员念的是“苹果牌牛仔(音“子”)裤。”这两年苹果红得要死也贵的要死,能买一条这样的裤子是莫大的荣幸。之前北京东四把口那儿就开了一家苹果专卖店,特别热闹,每天顾客盈门。大概要一百多元一条的苹果牛仔裤,相当于时下工人两个月的工资。 时下年轻人穿的是广东流传过来的牛仔裤,数量少很难买不说,质量也比较低劣,穿着穿着,膝盖上就鼓起两个大包。 董洁对牛仔裤自然是耳熟能详,说句不客气的话,她设计,或者说是参考偷师前人过来的款式,至少能保证二十年,始终走在牛仔流行前沿。 涉入这个市场,她与大山两个人自然经过反复商量甚至也争执过,最终,她的建议通过了。 江苏常州的牛仔布质量最好,这几年,他们在服装界也积累了一些人脉,很顺利买到了自己想要的面料。 第一批牛仔裤,顺利从流水线上诞生。 丁睿超喜欢牛仔裤,一直没渠道买。这时候,死活拉着董洁为他量身做了一条。穿上后,自己在镜子前左顾右盼美得不行。 “小心穿回去,丁爷爷拿拐杖把你敲出来。”董洁给他泼冷水道。 果然,丁老爷子怎么都看不惯“睿睿,你看你穿的这叫什么裤子?屁股绷得这么紧,像什么话?快给我脱下来。” 丁睿辨解:“爷爷,你摸摸,多结实的布料,这叫劳动布,专门为劳动人民设计的。耐穿耐脏又耐洗,多好,省得您一天到晚老嫌我把衣服穿破了太浪费。” 丁老爷子一拍桌子,瞪眼道:“劳动人民就穿成你这德行?拿你爷爷当小孩蒙哪?你穿出去试试,满大街能有人把你当正经的好人看吗?” “我怎么啦?您看看,看看,我这裤腿,就比膝盖宽了一点点,您出去瞧瞧去,大街上穿喇叭裤的年轻人多了去了,他们那裤腿宽的,都能赶上我的腰粗了。”丁睿不服气:“比起他们来,我已经够乖的啦。” “你个浑小子,你和谁比呢?那些穿着能扫地的裤子,戴着蛤蟆镜留着长头发的人,那是好人吗?那叫流氓!整天价不三不四流里流气无所事事,你跟他们比?你也想去当流氓,啊?” “爷爷,您这可不对啊。那监狱里关着的人打扮倒是够正经的,可他们做出来的事犯下的罪,是好人能做的吗?留长发戴墨镜怎么了?人家能把大马路当成自家后院晃悠,说明人家行得正走得直守法不闹事,否则警察又不是吃干饭的,为什么不抓他们呀?” “再说,大山不也这么穿?就我倒霉,送上门来被骂。”丁睿怨念的嘀咕道。 “什么?你小子自己不学好,把大山也给带坏了?” “啥?啥叫我把大山给带坏了?”丁睿叫起撞天屈来“这还有没有天理啦?敢情在您眼里,他大山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坏人都让我当了?”他严重抗议道:“爷爷,您知道这裤子是谁做的吗?” “谁?”丁老爷子警觉道:“不会是小洁吧?” 丁睿得意洋洋道:“可不就是她嘛。我跟你实说了吧,他们服装厂里可做出了许多许多这种裤子,人卖的火着呢,大连天津好多地方都有人过来拿货,他们可赚惨了!嘿嘿,我趁机要求他们友情赞助了我一条,一分钱没花。” “胡闹,瞎胡闹!”丁老爷子坐不住了“我找他们去。” 走到门口,不忘回头吩咐丁睿:“你,现在去给我换条正经裤子去,去不去?小心我大耳刮子扇你!” 丁睿动作灵活,老爷子一把没抓住,他已经从老人家身边溜出去了“嘿嘿,爷爷,我先去跟小洁打声招呼,让她准备准备好生接您老人家的驾!” 周灵正在大山他们那儿试衣服呢。今年工商银行正式从央行中分离出来,她也成了一家分行的行长。如今讲究搞合资,政府不遗余力寻找外资,她这个一行之长,应酬更多了。公务上的,私人方面的,偏又是个爱美讲究穿着的女人,自然常往董洁这儿跑。 这不,牛仔裤刚面市,她得着消息,自己也要了一条,这时正在试穿呢。 周灵身材保持的极好,腿又长又直,是那种最适合穿仔裤的人。靛蓝色的布料,愈显出她挺翘的臀部曲线,紧腹的款式,让小腹不经雕塑就呈现平坦不凸出的效果,而腿部显得格外修长富流线型美感,裤脚处微喇,恰到好处遮去了高跟皮鞋的半个鞋面。 她自己一再端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身材有这么好?不行,我得赶紧组织一场姐妹聚会,呵呵,到时候,让她们羡慕的流口水,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丁睿看的眼睛都直了,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乖乖,原来周姨身材这么好,平时还真没看出来。他眼珠转了转,上前奉承起来,只哄得周灵愈发乐的眉开眼笑。 这时候,晚了孙子一步的丁老爷子进来了。 第五十三章惹争议的牛仔裤二 丁老爷子瞪大眼睛,看看周灵,再看看一旁的大山几人,最后又看回周灵身上“小周,我没看错吧?真的是你?” 周灵很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的得意一扫而空,转而有些尴尬道:“丁伯伯,是我。您怎么来了?你看,睿睿这孩子,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快,大山,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你丁爷爷泡茶去啊。丁伯伯,您这边坐。” 丁老爷子摆摆手“坐?我坐得住吗?看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低头看看自己腿上穿的那叫啥?那也能叫裤子?简直比不穿还、还那个啥。” 大山心里暗叫糟糕,其实他们这次上市的牛仔裤,款式还是分成好几种的,宽腿、紧腿、微喇中喇都有。这面料分为市场布和外贸布两种,价格自然也有所不同。外贸布价格高点,质量相对更好一些,带些弹性,做成合体的款式穿起来也不觉得有紧绷感。他们几人,小洁也各做了松紧不同的两件。赶巧,现在大家穿的都是比较合体的那件。 “丁爷爷,您还是先坐下吧,大老远赶过来,总不能连口水都不喝吧?”他拽拽丁睿的衣角,示意他赶紧搬张椅子给老人家,自己纯熟的倒杯热水送上“有话慢慢说,我们都听着呢。” 丁老爷子又气又急,憋肚子闷火一口气冲过来,被他这一讲,还真觉得有点渴。 拿起水杯大大灌了一口,呃,烫的他差点叫出声来。瞅瞅面前站着的几个人没注意,自己勉强忍下疼痛,伸手拿过桌子上另一杯凉开水,倒在一起晃了晃,一口气灌下去。 “他们几个孩子不懂事,小周,你也陪着他们瞎胡闹?不是丁伯伯批评你,你也不想想,你什么身份?一行之长,一行之长!晓得吧?你穿这样的衣服,合适吗?给别人尤其是你的下属看到了,你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周灵扔给丁睿一个“你完了”的威胁眼神,陪笑道:“那个啥,丁伯伯,我这、这不是刚刚过来,赶巧碰上小洁她们正做牛仔裤,一时好奇,试了一下,一时好奇,呵呵” 丁老爷子眼光狐疑的扫着她:“真的?不是特意为你做的?我瞅着不像,不是特意为你做的它会这么合身?” “真不是!”周灵斩钉截铁保证道“那个,丁伯伯,您知道我平时很注意锻炼身体的,一般衣服穿着都挺合身,所以,呵呵。” 丁老爷子暂且相信她了,转而对大山发难道:“大山啊,你跟爷爷说说,你们做的这叫什么事?你们做出来的衣服,不是一直都供不应求吗?用得着哗众取宠,做这劳什子啥的牛仔裤?这牛仔裤和喇叭裤一路货色,是咱们正经人家的孩子该穿的吗? 这顿话训的,从个人作风问题讲到个人的前途,再联系到此举对社会造成的极坏影响,最后结论是他们因此会误导一大批青少年,是国家民族是社会的罪人。 董洁终于忍不住了,找机会插话道:“爷爷,我就不明白了,这牛仔裤它哪点不好了?您看看这个。”她取过自己特意做出来的一件肥肥大大、不讲究形体美的普通版形的牛仔裤,塞进丁老爷子手里:“您看看,它结实,耐穿,而且一年四季都可以穿,还不用常常洗。牛仔裤最开始就是人们穿着劳动的服装,它到底哪点让你们接受不了?” 丁老爷子翻来覆去的看,末了抖开来看看款式,再与他们身上的互相比比“它和你们身上穿的可不一样。” “爷爷,中央已经三令五申,号召我们大家穿得漂亮一些。我们不过就把裤子做得更合体一些,您瞅瞅,从上到下,包得可是严严实实,都没有像连衣裙,又露胳膊又露腿的。爷爷看不惯,没关系呀,小洁以后把裤子做得像爷爷手上这件还不成吗?” 又是哄又是保证的,总算把听得晕呼呼的丁老爷子哄走了。 “丁睿!” 估摸着丁老爷子走得够远了,几个人恶狠狠的目光转向丁睿。这个可恨的家伙,自己回家得瑟一通,把丁老爷子惹来,又不提前通知他们一声,害他们正正撞在枪口上,太可恶了。 周灵不客气的伸出手,耳朵刚落到她手上,丁睿嘴里已经忙不迭嚷上了:“我错了,我有罪,我罪无可赦罪大恶极罪恶滔天周姨,手下留情啊!”他嘴里一个劲碎碎念叨:“我冤啊,我比祥林嫂都冤!爷爷要来,您说我拦得住吗?我回家那顿骂挨的,老爷子就差操起剪刀让我裸奔了。” “你要真裸奔倒好了,没得到这儿来祸害大家,害我们陪着你一起倒霉。”董洁小归小,拍起桌子却是气势十足。 丁睿受气小媳妇状缩成一团,细声细气道:“我鼓起勇气,冲出老爷子的封锁线,不就是想来给大家报个信吗?” “报信?快拉倒吧你。”周灵斜睨着他道:“你报信是假,我瞅着你倒像是特地来瞧热闹的。” “我冤啊,我比祥林嫂还冤,我真是来报信的!”丁睿被大家瞪的越发把身子缩小了,声音也越发的像蚊子哼哼靠拢“那个,我不是一进门,被周姨震住了嘛,然后我就不小心给它忘了我错了,不要骂我” 董洁上下打量他“丁睿哥哥,你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丁睿抖了一下,貌似每次董洁喊他哥哥的时候都没好事。那双大眼睛,看着笑嘻嘻的,又无辜又可爱,问题是,她算计起人来,也是这副表情呀。最要命的是,通常受害者只有一个,那就是苦命的他。想来想去,想不出她会给自己挖什么坑,遂小心的点头道:“我错了,可那是因为” 董洁截断他的话“知道错就好。老话不是说过吗?犯错不要紧,改了就是好孩子。是吧,周姨?” 她冲周灵甜甜的笑“咱们要给丁睿哥哥弥补错误的机会,对吧?” 这是怎么个意思,丁睿有点挠头。不管怎么样,承认错误态度诚恳点总不会有错。他赌咒发誓道:“我冤哪,我比祥林嫂都冤” “行了行了,”周灵头疼的挥挥手:“睿睿,就这么两句话,你翻过来倒过去的念叨,你是不是想接你爷爷的班,接着折磨大家的耳朵呀?” “我冤”他知趣的闭上了嘴。小心道:“周姨,这条裤子,您还要吗?” “废什么话?”周灵白了他一眼,自己动手把刚换下的裤子小心叠好,一边冲他挥挥拳头“要让我知道,你在老爷子跟前乱嚼舌头,仔细你的皮!” “不敢不敢,周姨,您放心,我就是出卖我妈,也不敢出卖您啊。”丁睿赶紧露出讨好的笑保证道。 周灵把衣服放进自己的手提袋“睿睿,这话,我会替你转告你妈的,放心。” 她很享受丁睿的惨叫,自顾自向大山他们道别走人了。 还是大山好心,过去拍拍丁睿肩膀道:“不怪你,老爷子这是正常反应。” 董洁也笑眯眯踮高脚尖,拍拍他脑袋道:“睿睿乖,精神点,这才是开始呢。丁爷爷只能算开胃小菜,陈爷爷那阵疾风暴雨还没刮过来呢。” 她转而对大山道:“哎,看在丁睿哥哥很有诚意认错并且打算积极弥补的份上,陈爷爷就交给丁睿哥哥应付了。哥,你看行吗?” “啊!——”这次的惨叫货真价实。 第五十四章惹争议的牛仔裤三 董洁记得有人这么说过,他说,男人和一个女人初次见面,男人不会盯着女人的脸、女人的胸还有女人的大腿仔细看,因为那样太露骨太张扬,也太低级趣味。 可是等女人从眼前走开,只给男人留下一个背影时,男人却会肆无忌惮地盯着女人的屁股看,一直目送到它从视野中消失。 牛仔裤是一种奇妙的裤子,它可以让女人的曲线毕现,让臀部显得挺翘圆润和性感。所以,它必然会被爱美的年轻人大力吹捧,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西方有句俗语:“比基尼告诉我们生活中最美好的事物就是自由。”对于80年代的中国“女性的形体不能袒露于众”——这种观念如同最后一道镣铐,仍然紧紧锁着国人的心。 一个巨人苏醒的年代,凌乱和杂芜是它的必然特征。当第一个女人战战兢兢地把自己美好的肢体最大限度地展示出来时,整个民族对美好的追求开始对全世界表露。“新浪潮”大概是这个时代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世界以真实的面目呈现在中国人面前时,中国人也以极快的速度赶上了世界的潮流,而女性服装往往充当着潮流的风向标。女性自我性别意识的觉醒是一个社会的幸事,无论是哪个时代都存在着这样一条真理:只有女人美丽了,这个世界才变得美丽 金土地,不是国人第一个做牛仔裤的工厂。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广东深圳那边,因为离香港比较近,接触港台流行资讯比别的地方快。都是小作坊式的私加工,没有所谓的品牌一说,更没有形成影响力,质量比较好的牛仔裤,除了一些年轻人托关系从国外捎回一件两件,也就是苹果刚刚在北京开了一家专卖店。 所以,实际上来说,金土地是第一个国人自己生产的品牌牛仔裤,并且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可以长期稳定提供货源。难怪有人在报上撰文惊呼“狼来了。” 争吵一直方兴未艾,报纸一直热闹着。卫道士毫不客气的大力抨击,有传统人士以“走好人生关键几步”为题语重心长:“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笔直的,没有岔道的。有些岔道口,譬如政治上的岔道口,事业上的岔道口,个人生活上的岔道口,你走错一步,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一生。”把牛仔裤划到奇装异服之列,进而上升到个人的生活作风问题。 这个时候,年轻人因为穿喇叭裤受到制裁的事时有所闻,更有居委会大叔大妈,拎两啤酒瓶子上街,看到谁的裤腿宽到能塞进两啤酒瓶,马上剪你没商量。有人更因此练出一手好剪工,看到有宽宽的裤脚随风飘起,操刀正前方斜着“刺溜”就来上一剪,一条裤子就此做废,利索着呢。相比较之下,牛仔裤只是在报纸上发发难,待遇已经算好的了。 随后,报纸上出现另一篇措辞激烈的文章,青春就该不靠谱:唱着流行歌自己也在本子上涂沫一些对青春的感悟和思考,有人说这叫无病呻吟。听着校园民谣,我们也拿起心爱的吉他自弹自唱,亲爱的父辈们,请允许我为我们的青春肆意张扬,当未来的某一天时间和现实只允许我们书写柴米油盐时,这些陈旧的往事,将成为我们永远不可能复制的青春孤本。 只为给可能遇到的漂亮姑娘留一个遥远的背影,我们经常在大街上东走西荡,这样的行为在父辈口中属于“游手好闲”这样做当然不会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生意义,一切看似浪费生命却纯净如水。 蓝灰黑不是我们的流行色,我们再不会像父辈你们一样穿上不分男女的宽袍肥衫。我们热爱牛仔裤,青春之所以奢侈就是因为折腾得起,等老了再折腾只会更加被人瞧不起 有人口诛笔伐,有人鼓掌叫好,金土地就在这种毁誉参半的情况下开始了大卖。 吵吧吵吧,吵的越凶越好。一时间,金土地的名字如日中天,报纸的转载,让全国各地所有热爱时尚的年轻人都知道有个牛仔裤,品牌叫做金土地。它质量不比苹果差,款式更比苹果多和棒,而且价钱没有苹果贵。 现在,比那些自寻烦恼的卫道士更烦恼的就是大山了。 销售节节升高,口碑越来越好,腰包越来越鼓,这些都是好事,可是,他们的产量相对而言,就显得杯水车薪,少的可怜。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当口,陈秀秀和常亮夫妻俩——他们已于去年在老家行了婚礼宴请——来向他请辞,要随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几个纯熟工。 “秀秀姐,常大哥,你们在厂里做的不开心?”大山很意外。 常亮看着陈秀秀,后者摇头道:“大山,对不起,我们也知道,现在正是厂子里最忙的时候,”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几年,来来回回的,镇上的姑娘媳妇们来咱们这边做工,人也换了几茬了。老实说,咱们最开始这七个人,一直都做着管理工作,你给我们的待遇更是没得说。金土地这个牌子,是我们几个人共同创下来的,大家都对它有非常深的感情,所以这几年一直都守着它,就像守着自家的孩子,看它一点点,从一个小树苗,长成今天的参天大树。” “我们真的不舍得离开,看国家这两年发展趋势,早晚会允许个人办企业,你也承诺过大家,到时候,我们都是股东。可是,大山,”常亮认真道:“这几年农村日子红火了,全国很多地方都办上了乡镇企业,为当地农民多找一个挣钱的饭碗。我们镇上也要办一个服装加工厂,翠花姐和张牧大哥一早就说了不会回去,目前对服装厂有管理经验,并且对这一套流程都熟悉的人中,最合适的人选只有我们夫妇俩,镇领导亲自找到我们家。我们也考虑过了,做人不能忘本,我们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小家,还有很多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办法出来做工,他们也应该像我们一样,有上班挣钱的机会。所以” 陈秀秀点点头,接过话茬“有几个姐妹出来日子不短了,也挂着家里的老人孩子,说好了与我们一同走。不过大山你放心,缺的人,回头我回去给你立马补上。我们新开的工厂,附近想上班的人肯定不少,待遇和这儿根本没法比,许多人还是希望有机会能过来做工的。” 大山低头想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道:“我自己也是农村出来的,这两年日子好过了,我也常常想,做梦都想,要是可以在老家开个服装厂该有多好?我们老家那边,生活更清苦,如果乡亲们也能有上班挣钱的机会就好了。可是,沈阳离我们家乡太远了,而且,我们那边是山里,人少,交通非常的不发达,根本不适合建厂。这两年,一年更比一年忙,我竟是连回去看看的时间也抽不出来。” 他垂下眼,一时只觉得鼻头发酸,他想念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了。好心的邻居大叔,身体还硬朗吗?热心的老村长,笑起来的声音,还是那么结实哄亮吗?还有,奶奶坟前的青草,一定长得又多又高了吧?缝年过节没有人洒水祭扫,她在天有灵,有没有望眼欲穿?她老人家放心不下的孙子孙女,已经在千里之外的异地安了家,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好东西和各种各样的衣服穿,他们清贫日子时的憧憬已经实现,这些,他多想插上双翅,可以在瞬间飞回家乡,恭恭敬敬给奶奶磕几个头,仔细把这一切一点点述说给老人听啊! “大山?” “没事,”大山擦擦眼角不知不觉渗出的湿润,深深吸了口气“秀秀姐,常大哥,我理解你们的选择,也很佩服你们的选择,真的。哎,水凉了,我给你们添点热水。” 他借倒水的工夫,极力让自己的心情平缓一些。 “秀秀姐,你们建厂,招工不难,守家在地的吃住在家,工余时间还能种种地,想进厂的人肯定很多。可是,光有工人,也撑不起一个厂子啊。谁来给你们设计衣服?销路呢?这些你们都考虑过了?” 两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是啊,这是个大问题。镇领导只说,要想办法托关系从国营厂里要点活搞加工,国营工厂的那些衣服款式,跟他们金土地可没得比,金土地的价格一直压他们一头,如果 第五十五章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正式成 解放后,新成立的中国政府把私企划到剥削者的行列,许多解放前的厂旷企业,要么收规国有,要么就地解散。文革时,曾经的私人企业主,更被定位成资本家,而受到又红又专的贫下中农子弟的大力批判,全国上下一致声讨。 凡存在的,必有合理之处。董洁一向认为,人与人之间,存在巨大的个体差异,所谓均富的大同社会,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荒唐到可笑。 她没有经历过那十年,没有切肤之痛,从内心深处来说,她反而有些微感谢,如果不是黑白颠倒的年代,似大山这样的孩子,根本不会有出生的机会。 改革开放后,新兴的私人企业正在悄悄兴起,明面上虽然大家都不承认,实际上,大批人正在打法律的擦边球。似他们这般,手底下已经雇佣了相当一部分工人自己做老板的人,不在少数,或者是上面有人罩着,或者全家出动,把人头分摊一下,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时候,就这么回事。 陈秀秀和常亮的离开,不但没有影响服装厂的生产,反而大大提高了产品的产出率。 这个时候,乡镇的服装厂,大多走接单搞加工的路线。尤其像陈秀秀他们家乡这种新建的厂子,资金吃紧,没有能力大批量进面料,也不具备自主设计款式的技术,市场一个把握不好,很容易造成产品大量积压,那可是关乎生死存亡要命的大问题。 刚刚走马上任的常厂长大人,马上为自己的厂子拉订单了。经过商量,大山向他们服装厂下牛仔裤订单。一切事宜基本都在这边搞定,包括裁剪,他们只管缝纫加工。为此,张牧特地去新建的服装厂蹲了半个月的点,指点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把质量捋出一个大概轮廓。 厂子四面围墙上用大大的红漆写着“质量就是生命”一部分工人在金土地服装厂做过,已经习惯于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在他们带动下,这个新建的乡镇企业很快走上正轨。 董洁更提出了一个比较人性化的方法,每隔一段时间,根据自愿原则,两个服装厂可以彼此交换一部分工人。金土地这边,挂念家里的,可以回家乡干一阵子。而乡镇服装厂那边换过来的,也可以进金土地进行培训,顺便赚更多一点钱。 常亮开玩笑的说:“我们这个厂啊,简直成了金土地的一个分厂了,而且还是不用金土地出一分钱,自已做好准备送上门的分厂。” 解决了产量跟不上的问题,大山最高兴“你帮我们缓解了产量不足的压力,我们给你们保证了赚钱的机会,呵呵,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互惠互利。” “现在服装流行变化太快,我们乡下人,可没有跟着流行走的眼光,也没人会搞设计,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吧。跟着你们走,最起码可以保证大家的饭碗啊。”陈秀秀有些感叹“不过,我们厂子已经建起来了,你们服装厂什么时候才能正名啊?老挂着裁缝店的名义,也不能大张旗鼓招人扩大生产。” “快了,有人正在折腾这事,报纸上都报了,中央领导也下了批示” 1985年4月13日,大连市工商局的一位曾在上世纪50年代中国的社会主义改造中消灭私有经济的老局长,不情愿地给中国私企第一人发放了全国首个私营企业执照。 新华社发了通稿,中国大陆的许多国家级报纸也都报道此事并作了评论:“姜维创办的光彩公司的成立,标志着销声匿迹20多年的私营企业又重新出现在印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的文件上,姜维也将作为中国第一家私营企业的经理被载入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史册。” 朝中有人好办事,头天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山马上找到时任沈阳工商局局长的陈靖文。 四月十四日,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正式挂牌。它是沈阳第一家私营企业,注册号为00001号。 新公司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决定在电视上做广告:“我们不是第一家私营企业,但我们要做全中国最好的私营企业!” 感谢主,这个时代的人,因为产品不愁卖,国人更没有树立品牌的意识,肯花钱在电视上打广告的凤毛鳞角,黄金时段的广告,价钱也格外便宜。 哎,如果可以一下子签下十年八年的广告合约该有多好啊?董洁深感遗憾,可惜人家有规定,最多只能签上一年的合同,如有需要,一年后续签。 投放广告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中央一台了。现在一共也就几个少的可怜的频道,又是国人对电视好感最高涨的时候,随便放点什么,都有大堆人守着看得目不转睛津津有味。 模特是现成的,姜红叶。 今年十九岁的姜红叶,出落得越发漂亮了。便是她身边的工友,也常常被迷到失神。 摄影师是周灵帮忙找来的,正经获过摄影比赛大奖,在业内很有名气。“咱们红叶这样的美女可太少见了,我呀,只是把她的照片寄过去,把事情一说,他自己忙不迭就飞过来了,还一再嘱咐我不能再找别人了,一定得把这个机会留给他。” 周灵有些失笑“我头一次见他这么性急呢,往常,就是他的朋友请他给自己留影,都得自己送上门去,还得好声好气好好商量,看来,还是美女的面子大啊。对了,红叶,他如果怂恿你做他的模特,或者推荐你去拍电影什么的,你可千万别答应。你性子太柔顺,咱不掺合到乱七八糟的娱乐圈里去,那是勾心斗角的地方,黑着呢,你可不适合。” 姜红叶只笑着点头,抿着唇不出声。 大山道:“周姨,你尽管放心,红叶姐姐才不会去呢。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说服她做我们的模特,可费了我们不少口舌。哦,对了,”大山忽然想起了什么“红叶姐姐拍广告这事,先别告诉丁睿,周姨,你也要帮着我们保密啊。” 周灵不解:“睿睿不知道?为什么要瞒着他?” “哎呀,周姨,先不急着告诉他,等广告播出来,给他个惊喜嘛。” 周灵点头答应“你们又在动睿睿的脑筋了?呵呵,看样子,那小子又要倒霉了。” 董洁吐吐舌头“才没有呢。不过是,不过是哎呀,周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广告五一正式在中央台与全国观众见面了。董洁与大山商量好的主题,四季。 春天,扎一条清爽马尾辩的女孩子,红色羊毛衫配一条合体牛仔裤,绿草茵茵的草地上,她像一阵拂面而来的春风。夏天,女孩子穿一件灰色吊带宽摆连衣裙,搭一件白色小衫,薄薄的布料,隐约可以看得出连衣裙是无肩吊带的款式,小衫无扣,前摆略长,简单系个十字,便透出十二分的舒服和清爽。素面朝天的女孩站在花丛里,正双眼微闭俯身闻花香,忽然远处有声音传来,她受惊似的直起身,左右看看,吐舌一笑,旋身,衣诀翻飞飘然远去。秋天,牛仔裤配白衬衣马甲走在落叶飘飘的林荫小路上,随意散落披在肩上的秀发,洋溢着少女最无暇的风情。冬天,用黑白手法处理,强调出一种万物萧条的肃清,收腿牛仔裤裹着长度差不到到小腿的半长皮靴,外面配一件及膝黑色风衣,说不出的一股利落和帅气。 旁白和屏幕上打出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字样,并表示女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公司独家制作,牛仔裤是已经被大家所熟知的金土地牌,余者为公司另一品牌“东方元素。” 同一时间,在报纸上撰文,称东方元素为公司新推出的品牌,精心选择最高档舒适的面料,独家设计的时尚款式,价格较贵,面向高端消费群体,欢迎各大百货公司洽谈进货,并从即日起办理邮购业务。 画面拍的很唯美,佳人华衣两相配,广告一经播出,马上引起轰动。 在这个很少看到电视广告的年代,许许多多人每晚八点固定守在电视机旁,只为看一眼姜红叶。男人为她疯狂,女人为她的衣服疯狂。 第五十六章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心心念念着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总忍不住特地大老远跑去只为见她一面,一边还要谎称自己顺路经过;总想着如果可以把她藏起来就好了,那样她的美就只有自己可以欣赏了,连同性的人同她玩闹心里都在嫉妒;哎,看到别的女生都大大方方的挺正常,唯独面对她,总觉得不好意思,心跳砰砰砰那么响她会不会听到?脸烧烧的自己有没有面红耳赤?天哪,为什么和她说话我总是吞吞吐吐,急的真想给自己一耳光 这就是丁睿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姜红叶,也许就在第一眼见到,她红着脸羞涩的一笑,让他瞬间想到了只活在琼瑶笔下,美得不识人间烟火的女主角。也许是辗转听到她不幸的身世,发现自己突然很心疼,生平第一次,突然有了一种想好好照顾一个女孩子的感觉,希望自己能给她快乐和幸福的时候吧。 心里装着一个秘密,夜里翻来覆去,一会喜一会恼,他终于忍不住,同最好的朋友大山吐露了自己的心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小洁哦,她知道一定会笑我的,拜托!” 虽然大山保证自己不会告诉别人他的秘密,而大山的信用像十足的真金,绝无让人怀疑的地方,可每次他借故去服装厂,找理由瞅上姜红叶两眼,总能瞧见董洁眼睛里的欢笑,她知道了?他怀疑,不,是确认。那个鬼灵精怪的丫头,他硬是瞧不出她哪点像个孩子了,简直比老狐狸还要精明三分狡猾十倍! 不过,那丫头有时候也蛮有用的,至少她会经常邀红叶到家里坐坐,两个女孩子坐一起咬耳朵嘀嘀咕咕就是大半天。哎,他是喜欢看到红叶渐渐变得活泼一些,喜欢看到她越来越经常的露出笑脸。可一边又忍不住担心,担心她会不会被那个小魔女给带坏。 “你也不管管小洁,你看,她性子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他终于忍不住向大山抱怨。 大山了解好友的心事,所以他只是笑着摇头:“睿睿,你不觉得你这是在嫉妒吗?”他塞过来一面镜子“给,自己照照去,看你那一脸怨妇的表情,多难看啊!”大山悠然自得的取笑好友,一边还有余暇整理近日厂里的收支帐目。也许因为董洁小时候身体不好,总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所以他分外喜欢看她露出欢欢快喜的笑脸,喜欢看她伶牙俐齿的同丁睿斗嘴,哎,他就是喜欢宠着她不行吗?再说了,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家的小丫头有表现的很嚣张,小孩子活泼点多可爱。 丁睿总有点不安心,觉得董洁迟早得给自已捅出点大娄子来。可恨大山自已眼睛被蒙住了,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的小丫头可爱。 可惜他先知却不能先觉,某日他周末回家,看到自家老爷子端端正正坐沙发上等着看电视呢。 “来来,睿睿,一会儿就该放大山他们公司的广告了,你还没见过吧?拍的特别好。”丁老爷子向他招手道:“你赶得巧,这就要开始了。” 广告?他是听过大山他们有拍广告的计划,已经在电视台上播了?他怎么不知道? 待得画面一出来,丁睿差点没跳起来,那不是红叶,他心目中的女神吗? “这女孩子漂亮吧?大山他们真本事,也不知道哪找来这么水灵的姑娘,这可比那些电影明星漂亮多了” 丁老爷子还说了些什么,丁睿已经顾不上听了“爷爷,我突然有点事,出去一下。” “哎,”丁老爷子一个没招呼住,孙子已经一阵风卷没影了。“这孩子,刚回来又要往外跑。” 丁睿一头撞进来,连门都没敲,一脸怒气冲冲。大山心下了然,扔给董洁一个“东窗事发了”的眼神,笑呵呵一脸不解问道:“咦,睿睿,你刚走没多大一会儿,这么快又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到我们这儿了?书包没带?小洁,看到你丁睿哥哥的书包没?” 董洁和他一唱一和“没有啊,丁睿哥哥带书包过来了?我没注意。在我们家丢不了,好好找找准能找到,丁睿哥哥,放心,看你急得一头的汗。” “我、我书、书包”丁睿喘得厉害。 “书包真丢了?看你急成这样,不会是半路上被人抢走了吧?”董洁瞪大眼睛,表现得很是吃惊“书包里没什么值钱的的东西吧?” “不是书包!” 丁睿终于喘过气来,气急败坏道:“小洁,你竟然让红叶姐拍广告?还穿那样的裙子?” 董洁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翻出一张,自己仔细端详道:“这裙子不好吗?我觉得很漂亮啊。” “什么?”丁睿一把抢过去“和电视上一模一样!你,大山还有你,你们竟然瞒着我做出这种事来?” “睿睿,我们做什么了?红叶姐姐做我们厂里的模特拍广告,大家都没有意见,你这样跳脚我才该奇怪呢。” 丁睿要吐血了“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对红叶的感情,不用问,这馊主意一定是小洁想出来的,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碍你的眼了?有本事你冲红叶姐姐嚷嚷去。”董洁冲他吐舌头“就知道欺负我。呜,哥,你看这家伙,他凭什么打上门来欺负我呀?” 丁睿要崩溃了“我?我欺负你?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天理了,大山,你自己说,我和她,是谁欺负谁?” 大山摸摸鼻子,拿这两个孩子气的家伙没辙,小洁有时候比一个成年人都要成熟理智,有时候全然又是一团孩子气。丁睿呢,外人面前,倒也能端出一付稳重大方的架子,熟悉人面前特别是事涉董洁的时候,那十足是一个毛头毛脚的冲动小子。 “丁睿,这事好像是你的不对哦。” “什么?我的错?”丁睿委屈的真要哭了“大山,你不能一味顺着你的宝贝妹妹吧?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公道话,就这么难吗?” “丁睿,你看,事情它是这样的。”大山给他摆道理。“首先,红叶姐姐的广告拍得很美,你这样气冲冲完全出于个人的嫉妒,这没错吧?其二,红叶姐姐毕竟还不是你的女朋友,退一步说,就算她答应做你的女朋友,难道你准备把人像玩偶一样圈起来不让人看吗?” “等等,你停一下,哎,我说,什么叫‘把人像玩偶一样圈起来不让人看?’,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如果换成是小洁电视上拍广告,成为许多许多男人的梦中情人,你会乐意?” 小洁还用得着做广告?大山在心里说,广告热播,谁会想不到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有个天才设计师?他们名气越来越大,小洁迟早得走到台前,到时候,关注她的人只会更多。他能理解丁睿的心情“睿睿,有些事阻止不了,发生了以后吧,咱们就不要怨天尤人了。红叶姐姐无意改变目前的生活状态,她在服装厂,平时也不出门。咱们现在是高中生,感情的事,再等两年,考上大学以后再说。到时候你心意还是这样坚决,我们一定帮忙。红叶姐姐性情好,能娶她做老婆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那是,红叶姐姐那性子多温柔啊,”丁睿笑的傻傻的“小洁那恶磨性子和人家根本没得比。” 董洁一副深思状“嗯,红叶姐姐这样的女孩子,一般人想追人家?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重。现在她出名了,太好了,喜欢她的男孩子一定许多,我得帮她参谋参谋,一定得挑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做她男朋友才行。” 丁睿马上急了“哎呀,好妹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哥哥跟你道歉,认打认罚您说了算。”又是打躬又是做揖“你可不能 大山摇头,只觉得好笑,哎,丁睿与小洁斗上,就没哪次见他占过上风,偏偏自己不吃教训,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他都要为他的毅力喝彩了。 委靡不振败下阵来的丁睿对送他出门的大山抱怨“我是真的喜欢红叶姐哎,跟你说了也没用,你又不懂!” 他不懂?大山笑笑,没有反驳。山里人家的孩子,十四五岁他这个年纪已经开始相对象了,除了个别因为家里实在太穷,或者家里负担太重,基本上大家都会在十六岁前相好人家,十七八岁的小新娘小新郎就组成了自已的小家庭。 贫困是最好的老师,生活没有宽容到允许他们像城里的孩子一样,享受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受教育的权利。除了少不更事的婴幼儿时期,哪个不是从记事起就开始充当父母的小帮手? 终其一生,他们向往山外的世界,却也安于山内的清贫,一代一代人,重复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古老的生活方式。他们身上完美的诠释了纯朴和善良这两个词汇,唯独少了另一个重要的东西——天真! 他们没有权力天真,孩子们的童年,短的就像秋蝉,转瞬即逝,他们必须学会长大,三岁的娃娃,也知道肚子饿的时候不能哭,自己忍着,忍不了就睡觉,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如今他已经有能力回报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乡亲,真的,该回去看看了。所有的工作都可以暂时放下,他要回家。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在他大脑深处一再盘旋,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响,回家回家回家 第五十七章回家一 在大山心里,山里边的那个小山村,是他魂牵梦萦的故乡,是一种没有办法割舍的牵挂。纵隔千里万里,亦不论时隔多久,每次想起来,都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都会升起一种酸酸的想要流泪的冲动。无数次梦里回到故土,任是一草一树也动人,虫鸣鸟叫亦透着一股与别处不同的亲切。 妈妈的的面容,在记忆里越来越模糊了,可他还能清楚记得妈妈离开他的情景。那天。妈妈在厨房忙了很久,跟前跟后的他向来是妈妈的小尾巴,自己懂事的搬个板凳坐灶下给妈妈烧火。妈妈做了许多好吃的,时不时抬头冲他笑笑,闻着锅里窜出的饭菜的香味,他也露出大大的笑容回敬,却见到妈妈眼角滚出泪水,妈妈说是被蒸气冲到了眼睛,于是他也就信以为真 再然后,生活里多了董洁这个小妹妹,那所饱经风雨沧桑的老房子,曾经给了祖孙三人最温暖的庇护,却也见证了奶奶与他们的天人永隔。 还记得小学时,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就叫做我的家乡。许多同学结尾习惯性的加上几句:我爱我的家乡,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后成为祖国的栋梁之才,把家乡建设的更加美好。 怎样才能把家建设的更美好?他不知道。但回家的心情却越来越迫切。 夜里,梳洗罢,董洁习惯性在大山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哥,你在想什么?”她摸索着用手指抚平他不自觉皱拢的眉峰“有不开心的事?和我说说。” “小洁,这几天,我打自回西平老家看看。” “哥,你想家了吧?”屈指算算,他们出来已经四年多了,其间,竟是一次不曾回去过。 “嗯!”常常想,时时想“我们现在也算是做出了一点成绩,是时候回去给奶奶扫墓上香,也看看曾经帮助过我们的那些个老人。” 董洁能够理解一个人对家乡的感情,但说句心里话,她对那个山村的感情,不能说没有,却不会像大山这样深。 山居的日子,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饿肚子和生病。挨饿的滋味,它与因为爱美而选择节食几顿不吃的感觉截然不同。她更不能忘记,有那么一段时间,死亡的镰刀如影随形,镇日跟着她。如果不是那颗老山参,如果不是奶奶和大山日夜的小心照顾 在一个地方住久了,总会产生依恋的感情,尤其是那个地方,长眠着那位值得她终身感激的老妇人,还有善良纯朴的乡亲。人,或许可以忘记和你一起笑的人,却不会忘了陪你一起哭的人。 “我还记得邻居大叔,他人最好了,每次我们家断粮的时候,他都会想办法从自家不多的口粮里挤出一些送给我们。有一次哥你生病了,我看见他明明自己只剩一瓢玉米面,却都做成贴饼子送给了我们,自己一口都没舍得吃。”年轻的时候,因为有一个病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老母亲,亲事相了几次都不成,后来也就放下了,善良又可亲的大叔,母亲去世后,一直就一个人单过。待到后来年龄大了,没有孩子的他,把他们当成自家孩子一样疼爱。 “他还常常帮我们伺弄地里的庄稼,还有村长大叔,奶奶去世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小洁,我们在长大,他们却一天天变的更老了,我们赚的钱越来越多,而他们,可能还要靠野菜帮衬着添饱肚子。”大山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长长叹口气,低声道:“我们对***承诺,已经没有办法做到了,如果不能在他们有生之年好好报答他们,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董洁蠕动着把身子往上提,脸紧紧贴到他的脸上“好,我们回家。” 大山重重点头,他突然坐了起来,手在被子里摸索,把她的脚捉到手中。董洁只觉得一阵痒,她不自觉的扭扭身子,嘴里止不住笑出声“哎,哥,你做什么呢?很痒嗳!” 大山放下她的脚,重新躺下道:“只是突然想起我们出山那阵,你的脚磨的很厉害,都破了。这几年,咱们日子好过了,你的脚板更嫩了,回家要走几十里山路,你行吗?” “以前那不是因为没鞋子吗?再说我现在长大了,不会再那么没用啦。”董洁皱皱鼻子“哥,这几年,老家那儿情况应该也会变好一些吧?总会有乡亲们进城卖点菜或者山货啥的,咱们可以在西平县找两个乡亲做伴一起回去,呵呵,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在山里走错路。” “好,说定了,这两天把厂里的事安排一下,我跟学校请个假,我们回家!” 赵杰不放心两个孩子出远门。他反对道:“不行,我不同意!你们这次回去,身上得带不少钱吧?路又这么远,两个孩子,被人盯上了怎么办?” “赵哥,我们会小心的。” 赵杰只是摇头“大山,你看看小洁,你仔细看看,她像是一个普通的山里女孩子吗?你再好好打量打量自己,你们俩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这几年,开放搞活,人心慢慢也变的复杂了,你们平时不是学习就是操心服装厂的事,大家也很留心,从来不跟你们讲那些乱七八糟不好的事。这几年不似头几年了,拦路抢劫打闷棍,为了钱财伤人甚至杀人的事,屡有发生。你们两个,说白了,在某些人眼里,那就是两只肥羊,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大山有些傻眼了“那怎么办?赵哥,我想回去,我必须回去一趟。” 赵杰想了一下“这样吧,我陪你们走一趟,你们现在的衣服通通得换掉,找两身土布做的打补丁的旧衣服”安全第一,凡事小心一些总没坏处。 临行前,两人穿上赵杰特意跟老乡淘来的两身粗布衫,大山帮着董洁把头发松松编成两个辨子,退后一步瞅瞅,咳咳,怎么瞧着这感觉还是和乡下的小姑娘不一样呢?到底哪儿不像呢?肥肥大大的衣服一点也没毛病啊。再三端详,嗯,问题出在脸上,那细腻白嫩的肤色,与农村女孩子常年太阳地里劳作而晒成红黑色的脸皮差距太过明显。 大山左右瞅瞅,去门外背荫处,寻一块土色较黑的地儿用手蹭蹭,进得屋来,便去抹董洁的脸。 “哥,你做什么呢?我不要,太脏了。” “别动,”大山一只手捉住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在她脸上就是一阵乱抹。 等他一松手,董洁马上跑去照镜子“哥,你把我脸抹的很脏哪,恶心死了。” 大山自己觉得挺满意“这样才有点乡下丫头的样子了。” 这、这叫什么事嘛,董洁有点哭笑不得。人家是越穿越美,想方设法打扮的漂亮,他们倒好,千方百计丑化自己。 真是“我们干脆打扮成叫花子好了!” 第五十八章回家二 近了,近了,更近了! 正是午饭时分,家家户户烟囱冒起朵朵炊烟,桐花挂满枝头,绿树白花掩映着泥墙灰瓦,像古人笔下最朴实的乡村山水画,透一股绵远悠长的古风古韵。 蓝天白云,凉风习习,山里是最自然的避暑胜地。那炊烟袅袅摇曳出一股暌违已久的熟悉感,心腔塞的满满的都是激动,一种想要放声痛哭的激动。 站在山坡上,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自小居住的小山村,大山久久不愿动弹。 这里没有柏油马路,这里没有高楼大厦,这里没有车来车往。夏日午后的阳光最热情,村人归家,正享受一天最实在的一餐。大山还记得,山里人习惯一天两餐,上午下午都要下地劳动,中饭不管做的什么,尽量会吃饱一些。 从外边回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村子原来是这样的小,小的一眼就可以从村头看到村尾。又是这样的破败,没有一家能住上宽宅敞亮的新居,纵是新起的房子,也不过是草草搭就的低房矮屋。 “哥,我们先回家吧。”董洁拽拽他衣角道。 “对对,一路上大家都累了,走,咱们回家。”大山回过神来。 村人们住的分散,一路上,他们并未遇见熟识的乡邻。只在经过一家院落时,门缝里探出一个虎头虎脑的脑袋,手指含在嘴里的二三岁幼童,正好奇的睁大眼睛打量他们。董洁童心忽起,冲人家孩子挤眉弄眼做鬼脸,把他逗得咯咯笑,如果不是屋里正好传出母亲招呼孩子的喊声,怕会摇摇摆摆跟他们走了也说不定。 一围土墙,两扇薄木门,这就是大山心心念念的老房子了。山里人家,互相知根知底,没有所谓的门户之防,况且家徒四壁,更无可丢之物,门环上,不过用铁丝,松松缠上几道,防止调皮小孩子闯进去乱翻罢了。 这时候,大山扯去铁丝,轻轻推开两扇门板,轻微的吱哑声,家门打开了。 “大山,回来了?快,放下葯蒌歇歇,奶奶烙了你最喜欢吃的菜饼子”那慈眉善目迎出来的,分明就是梦里最熟悉的容颜。 “哥?” 大山晃晃脑袋,睁眼望去,屋门紧闭,而院子里,杂生的野草早没过脚背,哪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亲人啊?不过是一时失神的臆想罢了。 无声的叹了口气“我们进去吧。”顺手把铁丝挂门后的门栓上,反手把门紧紧关好。 说是杂草丛生,却也不甚准确,至少没见有及膝的根深枝粗的野草,房门通向屋门处,正有一可容人行走的干净的小径。主人不在的时候,似乎有人来打扫过。 屋里摆设简单的紧,不过三桌两椅,因为被归拢到一角,倒显得格外的冷清和空旷。正屋的炕上,一条土灰色的床单盖着高高的一叠凸起物。 大山有些奇怪,掀开来,却是两床簇新的棉被,摸上去松松软软手感很是舒服“咦,这是谁的?” “床单已经落了些灰尘了,看样子,棉被的主人很久没再来过。”董洁在床单上蹭了一手的灰尘。 “谁家能舍得不要这样两床被子?”须知道,山里大多数人家,被子盖到又黑又硬也舍不得丢弃,更贴了不少补丁在上面,一些孩子留下的成长足迹都在其上清晰可见。“小洁,你看,这坑上还垫了层木板。” 赵杰笑道:“这倒是省了咱们不少工夫,土炕长时间没住人,潮着呢,睡上去可不舒服了。这大夏天的,睡木板上,硬归硬了些,却也正合适。”如果烧炕,今天晚上就难过了,一方面是热,另一方面那潮气返上来,对身体全无好处。 大山帮助赵杰,一起把桌子抬到屋正中,墙角木箱里寻一条旧衫,简单擦干净,把各人带来的东西一一在桌上放好。 考虑到在这里少说也得住上三两天,西平县城买了两床被子,好在这东西体积大,份量却轻,赵杰巧手绑成行军背包样式,背起来轻松的很。其余不过是一人一身换洗衣服,夏天的衣服,不占地。再就是葯了,清一色的葯丸。止痛的、消炎的、感冒发烧、治胃痛的都是一些家常葯,山里最缺这东西。 其余就是吃的了。各种各样的小食品、饼干、面条夏天肉不好久放容易变质,而且也太重了,他们只从沈阳带了一些风干的蜡肉,水果罐头也带了一些。 大山到灶台掀起锅盖,不由得苦下一张脸来。整个锅铺一层发黄泛黑厚厚的铁锈,便是用力使劲刷,一两天也别指望能用它做饭。 董洁跟着过来,掂起脚尖瞅瞅“不怕,咱们以前不是有个小锅吗?走的时候送给邻居大叔,先跟他借来用用,院里挪几块石头搭个小灶台,这两天大家对付一下。” 大山一想也是。猎人进山打猎,往往一走数日,都会备上一口小铁锅,野外生火烧汤,也能保证有口热饭吃。他的爸爸以前也有这么一个,大山怕被哪家调皮孩子拿去玩耍弄丢或是弄坏了,前次走时送与邻居家的大叔了。 他把锅盖放回去,原样盖好“行,那我们简单收拾一下屋子,大家也好歇歇脚。” 后山有个水潭,是石缝里涌出的山泉水,很是甘甜。村东头的人家吃水,多半会去那挑上两桶。也是奇怪了,这水潭总是那么大,那水不会更多,也不会更少。不管头天失去多少,隔夜后总能给你补回来,老辈人说潭深处有个泉眼,直通着地下水脉,汨汨的常年不断流。翻出木桶,大山招呼赵杰一同去提水。 从家到水潭的距离,不远,却也不近,来回怕是超过两里地。走走歇歇,总算是回了家。一进屋,就见到董洁正与一村人,相谈正欢。 “哥,你看这是谁?” “大叔?哎呀,我还想着赶紧收拾收拾,然后过去看您呢。” 大山放下水桶,又是欢快又有点心酸“几年不见,大叔你可老多了。你看这白头发,我走的时候,还没见几根呢,现在一多半都白了。” 说起来,老人也有六十了,算是兄妹俩的爷爷辈。大山爸爸小的时候,因为他没结婚,大人们担心孩子喊他叔把他喊老了,更不好讨老婆,遂改口叫哥,一路喊下来,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大山嘴里的叔叔辈了。 这时候他伸手拉过大山“好孩子,快,过来让叔瞅瞅。你这孩子,带着妹妹一走就是四年多,一点信都没有,你想急死大家呀?”他不住手的摸摸大山的头、脸,最后拍着他的手道:“嗯,是个大小伙子了,个子可长了不少,这肩膀宽的。听小洁说,你现在可是高中生,将来还要做大学生,了不起” 大山只憨憨的笑,扯了会话,他拉过赵杰介绍道:“我在外面一切都好,他叫赵杰,一向很照顾我们。” 正说着话,邻居大叔突然站了起来“等等,有件更要紧的事,差点给我忘了。唉,人老了,记性不好,这半天净顾着打听你的情况了,最重要的事忘了跟你娃讲了。” “大叔?” “前几年,你们前脚刚走,你妈后脚就找你来了,你们娘俩正好错过。这几年啊,她年年都过来,希望可以找到你。每次都给你留了一封信,你等着,我给你取去!” ps:推荐一本朋友的小说,侠义道1001518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门派武功与武将战技的完美结合,创造出武侠的神话。本周三江推,这书写的不错,有喜欢网游类的朋友不妨去看一下。 第五十九章慈母 第一封信:妈妈来晚了,听邻居大哥说你只比妈妈早走了两天。妈妈好恨,如果可以早几天动身,我们就不会错过了。妈妈在西平县城找了你好几天,没有结果。北京还有事,只能先回去了,这封信留在邻居大哥这儿,妈妈希望你能早点看到,一定要记得和妈妈联系啊,电话和地址随信附上,大山,妈妈很想你! 第二封信:一年了,整整一年都没有收到你的只言片语,妈妈很担心。这次回来,妈妈去给奶奶扫墓了,跟奶奶说大山过得很好,让她老人家放心。大山,你到底在哪里?快点和妈妈联系吧,妈妈真的很担心你 第三封信:我的孩子,又一年了,又一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你的消息,妈妈又扑了个空。妈妈不怕一次次空跑,妈妈只担心大山带着更年幼的小妹妹,怎么生活?会不会挨饿呢?会不会被人欺负,也许你们遇到好心人的收留了?大山,快回来吧,你都不回来给奶奶扫墓吗?妈妈希望你今年一定要回来,要和妈妈联系,好吗 大山拿着几页纸,心情简直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 “大叔不认识字,也不知道你妈妈写了些啥。这几年,每年春天,她都会回来找你,上个月刚走。大山,你不知道,每次我见她满怀希望的赶过来,却只能失望的独自离开,大叔这心里,难受哇。你妈打小待你就和咱山里人不一样,一遍遍教你读书认字,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希望你有个好前程。你爸走的早,你妈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妈,唉,她每次来都要哭” 乍然知道母亲的消息,大山被这巨大的惊喜惊呆了,随即心底深处袭来莫名的悲伤“妈,妈妈,妈妈”一遍遍低声呼唤着,他几乎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董洁拽拽赵杰衣服下摆,冲邻居大叔招招手,示意二人随她出去。关上房门的瞬间,她分明看到,那泪,已经如断线的珠子,在大山脸上肆意奔流。 “让哥哥一个人呆会儿吧。” 她自己亦寻了个地方蹲下,鼻子酸酸的忍不住也想哭了。 母亲,妈妈,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啊! 她也想妈妈,可,她的母亲在哪里?数千里之外的曾经温暖的家,她还回得去吗?慈祥的父亲和母亲,这一世,我们还有缘份再做亲人吗?纵千里返家,迎接她的,再不会是记忆里热腾腾的饭菜,和事无俱细的嘘寒问暖,那个海边小镇,只会把她当做是一个过客,一个陌生人 哪个孩子不依恋自己的母亲?她想起一个发生在二十世纪末真实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西部的青海省,一个极度缺水的沙漠地区。这里,每人每天的用水量严格地限定为三斤,这还得靠驻军从很远的地方运来。日常的饮用、洗漱、洗菜、洗衣,包括喂牲口,全都依赖这三斤珍贵的水。 人缺水不行,牲畜也一样,渴啊!终于有一天,一头一直被人们认为敦厚、忠实的老牛渴极了,挣脱了缰绳,强行闯入沙漠里惟一的也是运水车必经的公路。终于,运水的军车来了,老牛以不可思议的识别力,迅速地冲上公路,军车一个紧急刹车嘎然而止。老牛沉默地立在车前,任凭驾驶员呵斥驱赶,不肯挪动半步。五分钟过去了,双方依然僵持着。运水的战士以前也碰过牲口拦路索水的情形,但它们都不像这头牛这般倔犟。人和牛就这样耗着,最后造成了堵车,后面的司机开始骂骂咧咧,性急的甚至试图点火驱赶,可老牛不为所动。 后来,牛的主人寻来了,恼羞成怒的主人扬起长鞭狠狠地抽打在瘦骨嶙峋的牛背上,牛被打得皮开肉绽、哀哀叫唤,但还是不肯让开。鲜血沁了出来,染红了鞭子,老牛的凄厉哞叫,和着沙漠中阴冷的酷风,显得分外的悲壮。一旁的运水战士哭了,骂骂咧咧的司机也哭了,最后,运水的战士说:“就让我违反一次规定吧,我愿意接受一次处分。”他从水车上取出半盆水——正好3斤左右,放在牛面前。出人意料的是,老牛没有喝以死抗争得来的水,而是对着夕阳,仰天长哞,似乎在呼唤什么。不远的沙滩背后跑来一头小牛,受伤的老牛慈祥地看着小牛贪婪地喝完水,伸出舌头舔舔小牛的眼睛,小牛也舔舔老牛的眼睛,静默中,人们看到了母子眼中的泪水。没等主人吆喝,在一片寂静无语中,它们掉转头,慢慢往回走。 当她从电视中看到这感人的一幕,和许许多多守在电视前的观众一起,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母爱无言,这是心中充满母爱的母亲对孩子最真诚的呵护。动物尚且如此,况且人乎? 赵杰和邻居大叔聊了会天,转头瞧见小姑娘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手一下下乱扯着面前的杂草。可怜的野草,好好土里呆着惹谁了?生生被心情郁闷的某人给乱手分尸了。 他瞧着一时半会那兄妹俩是没心思干别的了。他们中午饭可还没吃呢,赵杰不由心里琢磨着,做点什么好呢? 这时节,嫩嫩的苋菜尖正是好吃的时候,采回来热水烫一下,锅里加水烧开,腊肉切成细碎的小丁,滚上一会儿,放进苋菜,嗯,再下点挂面,扔几个山菇,可不就是热腾腾好吃又好做的一顿饭? 赵杰也不打搅兄妹俩,同邻居大叔交换了一下意见,跟董洁打声招呼,两人做伴,出门挖野菜去了。 大山推门出来的时候,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起码看上去显得比较平静,泛红的眼圈微微带点红肿,看得出尽情哭过的痕迹。 “哥,你没事了?” 董洁跳起来,便要去牵他的手。手刚伸出,才发现又是泥又是绿色褐色的草汁,脏的很。 “呀,好脏!”她吐舌不好意思笑笑,把手藏到背后。 大山声音略有些沙哑“等着,我给你打水洗洗手。” 水盆自然也落了一层灰,不过因为是倒扣着放置的关系,里边倒是挺干净。大山自水桶里倒出足有半盆水,自己也沾了一手水盆外的灰。 兄妹俩头碰头围着水盆蹲下,大山先洗净自己,然后扯过董洁的手,一点点仔细的洗,连指甲缝也没放过,直到那双手干净的看不出一点脏,才满意的放开。将就着剩下的水,把水盆里里外外洗了一遍,出门泼出脏水。 “赵哥和邻居大叔呢?” “哦,他们说要准备晚饭,上山摘野菜去了。” 第六十章艾草香 赵杰挖野菜的时候,顺便采了几把艾草带回来。 六月天,蚊子已经开始肆虐。山里蚊子个大,咬起人来亦格外厉害,有一种身上带白点的,当地人称做花豹蚊子,不小心被咬上一口,疙瘩甚至鼓起到鹌鹑蛋大小,不但痛痒感强烈,消肿需要的时间也格外长。与之相比,城里的蚊子要“温柔”多了,咬出的小红疙瘩,简直可以用娇小可爱来形容。 好在这时节,艾草漫山遍野长势喜人。晚饭后,邻居大叔点燃自家晒过的艾草,燃烧的烟把屋子里里外外熏过一遍。大山这边纯熟的把艾草扎成束,挂在屋门上,房间四角也零零落落散摆上一些。 一回头,却见董洁一脸难过的站自己身后“怎么了?” “很痒!”她伸出胳膊,几个红彤彤大疙瘩在白皙臂膀上特别明显。董洁忍不住用手抓挠,一边补充道:“很痛,很难受。” 大山心疼的摸摸“什么时候咬的?” “刚刚吃饭的那会儿。喝汤觉得有点热,就把袖子挽了挽。喏,腿上也有一个。” 她扯着他的手,隔着裤子让他摸自己的小腿处“摸到了吧?很硬的一个大块。该杀的蚊子,穿着裤子也挡不住它们。还有哪,” 她蹲下身子,使劲挠着右脚第四根脚趾“哥,我要疯了,该死的蚊子还在我脚趾上咬了一口,这块儿最难过。” 她真的要哭了。天知道,为什么她这辈子这么受蚊子老兄的欢迎,不是说蚊子喜欢叮体温高的人吗?她明明是那种体温偏低的人嗳,低到便是炎炎夏日,都难得会有流汗的时候。 大山知道董洁体质上的这个弱点,瞅瞅天色“这天一暗,蚊子就出来活动,怪我,竟忘了招呼你进屋。” 双手一抄,把她抱起来,进里屋放到炕上。“忍着点,别挠了,我去给你煮艾草水。” 赵杰和邻居大叔在门外乘凉,顺便挡住过来串门的村里人。他在院里,时不时能听到邻居大叔哄亮的嗓门。 “大兄弟,你来了?这边坐会儿。大山兄妹俩走了几十里山路,太累了,正屋里歇着呢。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上,有话咱明儿说,成不?” “顺子,你娃也来瞧大山来了?停,打住,到这儿就可以了,你这一进去,又不晓得得拉着人家唠多早晚了,大小伙子,对象都有了,怎么就不知道学着体贴人哪” 大山摇头笑笑,原本寻思着跟大家伙招呼一下,听他这么一讲,倒不好立时就出去了。 水滚了,浓浓的香味飘散开来。大山把水倒进盆里,稍兑了些凉水,端进屋里。 “艾草剩的不多了,先将就着擦一下,明天哥哥去多采些回来。” 衣箱里找出件旧衣服,扯下毛巾大小的一块,放水里浸透,松松拧了拧。董洁自己脱下外衣,只着一件无袖短衫,换上一条包住屁股长度只到大腿根的短裤,露出白生生两条腿。 大山已经习惯为她擦试身子了。头几年,每到夏天,他几乎每天都要用艾草水给她擦澡,好在艾草水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极自然的清香,非常好闻,董洁也就不介意自己一身艾香味了。 先重点在刚刚被咬的疙瘩处反复擦洗,直到她皱紧的眉头终于放松些,他才移开继续擦抹露出来的四肢。 “哥,我们什么时候走?”董洁低声道:“你一定很着急,想和妈妈联系吧?” 大山手顿了一下“嗯,我是想快些回西平县城,到邮局给妈妈打电话。”他抬起头笑笑“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天。我们回来一次不容易,怎么也得给奶奶扫扫墓,到熟悉的乡亲们家里拜访一下。” 董洁伸手在他脸上缓缓摸索着“哥,你说妈妈会喜欢我吗?” “当然会了。”大山非常肯定的回答“妈妈这几年回来,一定从邻居大叔那里了解了你的情况。小洁,我妈妈是很漂亮很温柔的人,你知道,小孩子调皮是很让父母头疼的,咱们周围的小伙伴,谁没有挨过骂挨过打?可我就没有,妈妈总是非常耐心的给我讲道理,你一定会喜欢她。当然,她更会喜欢你的啦,我保证!” 董洁只是微笑不语。她当然不担心自己会被讨厌,她只是很想拉着他说说关于母亲的话题。大山是最重感情的人,从未见过生父,而母亲不但一手带大他,更教他读书习字教他做人的道理,他对母亲的感情非常深。自打看到奶奶去世时拿出的那封信,虽然嘴里不说,保她知道,大山一直都在担心自己的妈妈。这几年,靠着两人的努力,他们终于过上了好日子,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妈妈也能和他们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现在终于有了母亲的消息,他心里有多着急,瞒得过别人,怎能瞒得了她?让他多说一些,也算是种发泄吧。 这一夜,大山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曾合眼。天刚蒙蒙亮,忍不住就爬了起来。 董洁在艾草清甜的香气中,睡的正熟。他轻轻抽出被她抱在怀里的胳膊,替她掖掖被角。 “大山?”睡在炕另一头的赵杰睁开眼睛,略欠身瞧瞧外头的天色“起这么早?” “嘘!”大山把手指放唇上示意他低声些“别吵醒小洁,你们继续睡,我出去走走。” 这时候,村人大多仍在睡梦中,整个村落静悄悄的,他是最早的行路人。 早晨露水重,尽管裤角已经高高挽起,仍然可以感觉到衣服沾染上的浓重的潮湿气。 路边不时可以看到开得正灿烂的野花,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大朵小朵五颜六色。近年受董洁熏陶,他渐渐也爱上了花开的那种绚丽,而山里野花的颜色,不管红的黄的还是紫的,都是人工很难调出来最漂亮的那种,透着一股鲜活的生机勃勃的美。于是忍不住一路走一路采摘,到到得奶奶墓前,已经采得大大的一束。 ***墓,和他记忆中的并无不同,没有想像中的残败。周围的野草,看得出是近些日子新长出来的,嗯,邻居大叔一定有过来照料过。 把花绑成一束,倚着墓碑放下。大山双膝跪地,重重磕了几个头。 “奶奶,您知道了吧?妈妈回来了,她回来接我们了。” 他想笑,眼里却滚出泪水。“我的妈妈,她没有忘记我们,她回来接我们了!可是,奶奶您现在睡在这儿,已经没有办法和我们一起离开了” “这几年没回来看您,奶奶一定想我和小洁了吧?我们也很想您,做梦都想。小洁身体好多了,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动不动就生病。奶奶,我们开了一家服装厂,每天都能赚很多很多钱,我们可以吃最好的东西穿最贵的衣服,像我们很久以前说的那样。奶奶,您放心,我和小洁,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大山抱着墓碑,像抱着亲人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我现在已经是高中生了,我学习很好哦,小洁说,我可一定得考上清华或者北大才行。奶奶,您知道吗?清华和北大是中国最好的大学,特别难考,小洁可真会难为人,不过奶奶,我有信心,我一定可以考上” “奶奶,小洁不肯上学。您知道那个懒丫头怎么说的吗?她说: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高气爽好玩耍,严冬难耐望来年”那时候他是怎么反驳来着?他写了一张纸挂两人案头:一年一年又一年,小心白了少年头!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而小丫头在空白处回敬道:流光容易抛人去,日月如梭非我过。天生我才必有用,老天自有安排处! “您说,她是不是很过分?如果您还在,她一定会听您的话乖乖去上学吧?您听了这事可千万别着急,这几年,我一直都有教她学习,她现在学的一点都不比我差,我有时候想啊,如果她能和我一起上学,说不定学习成绩比我还要好呢。奶奶,您说她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第六十一章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董洁身子比不得他人健壮,长途坐车本来就是很累人的差事,况且一鼓作气又赶了几十里山路。大山妈妈的信,要说她心底真全无波澜,那绝对是骗人的话。她可以拒绝陈靖文送他们去孤儿院的提议,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如果提出要接未成年的儿子,和一个年龄更小的女儿——呃,大山的母亲应该拿她当自家的女儿看,是吧?——到身边照顾,论情论理,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凡此种种,劳心又劳力,回到老屋的第一夜,她结结实实睡个好觉,半点没察觉大山何时起的床。 待到太阳高高升起,甫一睁眼,屋里只她一个拥被高卧,心里不免有些羞愧。 我累了,我年纪小,我身体弱 心里想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自我开解,一边跳下床,被子整整齐齐叠成豆腐块,嘿嘿,想当年上学军训那阵儿,她可是很下过一番苦功,虽已多年不用,叠成有棱有角却也不难。 正自我欣赏呢,赵杰进来了。“咦,小洁,手艺不错嘛。” “呵呵,反正有时间,看到赵哥被子叠的那么好,自己也试着叠叠看罗,照葫芦画瓢。对了,我哥呢?” 董洁伸长脖子瞅瞅院子“出去了?” “他起的早,说是附近走走去,这半天也快回来了。我刚打回来的水,先去洗把脸吧。” “啊,太好了,我正觉得口渴呢,我们这儿的山泉水最甜最好喝了。” 早晨的水含一股沁人肺腑的凉,一口气喝个痛快,也把脸洗了,只觉得所有的疲乏一扫而空。对了,他们走前埋下的东西还在吧?趁这会儿有时间,挖出来瞧瞧去。 “啊——” 赵杰在屋里,只听见院子里传来董洁的惊呼,声音里掩不住的惊慌和害怕。 “怎么了?” 董洁脸色发白,指着前方只道:“蛇、蛇——” 这时候赵杰也发现盘成一团,正吐着红信通体发绿的约两指粗细的一条蛇。他当兵上战场那阵儿,大家逮什么吃什么,最困难的时候,连虫子老鼠都吃过,蛇?那是大家眼里难得的美味。 地上捡一根烧火用的木棍,压住蛇的颈部,另一只手快速捏住蛇尾提起来使劲抖几下,蛇已经软软的绳子一样挂手上不动了。 “别怕,没事了。”他笑呵呵打量手中的蛇“咱们中午可以加菜了,小洁,蛇汤可好喝了。” 董洁别开眼“赵哥,把它扔出去,我、我不想看见它。” 赵杰见她脸色仍然白的吓人,想了想,出门去隔壁交给邻居大叔收拾,最多吃的时候避开董洁就是,白白扔掉太可惜了。 “蛇没有那么可怕,咱乡下的老房子,老鼠啊蛇啊,哪家都有。我小时候,有一次家里做面汤,吃的时候,都觉得奇怪,那天的汤竟格外的鲜美,吃到最后,筷子从锅里挑出一付骨架,才知道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条蛇去。想是大锅的热气,把一条倒霉探出头的蛇给扑到锅里去了。小洁,你打小住在这儿,这山里林深草密,蛇很常见,你怎么” 董洁沉默了一会儿“我吃过蛇” “啊?你吃过蛇还怕它?”赵杰很惊诧“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怕蛇还敢吃它?” “小时候生活很苦的,饭都吃不饱,更别说肉了。我身体又很糟糕,哥哥想尽办法为我弄点有营养的东西吃。他就去抓蛇,跺得碎碎的炖成汤,上面撒上野菜给我喝。也切成小肉丁,给我烤蛇串吃。他骗我说是村人给的一点兔肉,我当时不知道,还觉得挺好吃的。有一次,哥哥抓蛇的时候,被蛇咬伤了,是毒蛇,他自己一个人坚持着走回家,昏迷了两天” 说来也怪,她一向最怕那些软趴趴的虫子和蛇,以前曾跟朋友玩笑道:如果我活在解放前,参加革命做了地下党员,万一不小心被捕,严刑拷打我倒不怕,不过,敌人如果捉一堆虫子蛇什么的吓我,指不定我就做了叛徒呢。 当她知道自己竟然不小心吃下许多蛇,心里的恶心难受简直无以言表。而大山昏迷那两天,当时的无助害怕和恐惧,更是她永远不想回忆的噩梦。从此,她几乎到了谈蛇色变的地步。 董洁移开目光,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好半天才道:“其实我都很少想起这些过去的事了,这几年越来越忙,也没心思去想。只是,”只是原来往事,竟如此清晰印在心底深处,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清晰的像是发生在昨天,都仍然可以牵动她最细微的情感的那根弦。 大山正巧回来了。 “都起来了呀?呵呵,等我洗洗手,咱们做点饭吃。” 董洁抬头望望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忽然就滚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大山吓了一跳,急忙搂她入怀,想拍拍她的肩安慰,却无奈自己一手的泥,赵杰赶紧递过湿毛巾让他擦手。 董洁发泄了一通,自己停了下来“哥,我没事。” 大山接过赵杰重新洗过递来的毛巾,仔细擦净她哭的有点狼籍的脸“没事就好。小洁乖,进屋坐会儿,哥哥弄早饭给你吃。” 待她进屋,马上一扯赵杰问明原因,不由得跌足懊恼道:“怎么偏是她撞见了呢?赵哥,幸好有你在。”时至今日,她不时还会做被蛇追被蛇咬的噩梦,这次惊吓,唉, 拜见乡邻、扫墓、把带来的东西一一分发给大家,旧日帮助过他们的村人,依着远近或多或少给了些钱。大山和董洁本意,想要把邻居大叔接出去,当做自家老人一样奉养。 可老人不愿意离开故土“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老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咱自己的草窝。大叔就想安安生生在这个村子住下去,闲着的时候,去你奶奶坟前除除草,跟老妹子说说话。” 大山又想出个主意“大叔,咱现在日子好过了,附近村子多访访,有那孤儿寡母生活困难的,只要她人品好,大叔也组织个家庭,有人在身边照顾你,我和小洁也能放点心。” “你这娃净说傻话,那不成了趁人之危吗?再说,大叔一个人生活也习惯了,都这把年纪了,不找了,不考虑那事了。” 最后他找到老村长,村长两个儿子都成了家,两个媳妇也是勤快孝顺的本份人,自告奋勇揽下照顾老人的差事。 大山拿出两百块钱,道:“大叔和您,以前可帮了我们不少忙。如今,您二位年纪都大了,这点钱呢,平日里多跟那些打着猎物的家庭买些肉来吃,也算是我和小洁的一点心意。尤其是大叔,平时老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瞎凑合。老村长,您和我邻居大叔那是打小的朋友,吃饭的时候,多摆一副碗筷,或者给他送过去也行。以后呢,我每年都托邮差捎两百块钱给您。您知道,大叔他从小对我们家哎,不说了。总之,这件事就拜托您了!” 两百元,山里人啥时候见过数目这么大一笔钱?村长自是不肯收下。 “大山,邻里邻居互相照顾是咱做人的本份,你这样太见外了吧?你还是个孩子,在外边讨生活还得上学,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钱,咱可不能收。” 几番推托,最后大山终于说服他收下。 至此,本次返乡之旅该划上句号了。明天,明天就该离开了。 大山和董洁携手在昔日常去的山坡上散步,前次离开,怀揣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憧憬,今次,心中更多的是眷恋和不舍。 董洁喜欢像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只随便说些话也好。 想着出山第一件事,便是同大山的妈妈联系,以后是不是要离开沈阳去北京?呵呵,她在北京好歹也混过几年,对京城的了解嘛,呵呵她回头冲大山笑,轻声吟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六十二章母子终相逢一 西平县城,邮电局。 尽管母亲留下的电话号码,大山早已经烂熟于心,闭着眼睛也会默写下来。但,在柜台前填通话单时,他还是把母亲的信拿出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一边对照一边填,填完后又逐一对照着检查了好几遍,然后预付了十元通话费,念出母亲的电话号码,请话务员接电话。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大山很不安,一再问话务员:“电话号码不对吗?为什么老是无法接听电话?”话务员是个很面善的中年妇女,每次都好声好气回答说,电话线路在占线中。 董洁握着他的手“哥,别着急,长途电话有时候是这样子的。” 电话终于接通了,对方是个爽朗的男声:“你好,请问找谁?” 大山疑惑的看看董洁,对方又喂了一声,他急忙开口:“这是韩盼的电话吗?我姓李,我找” 对方语气忽然有些急促,迫不及待打断他“你是李悠然吗?” 大山点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急忙回答“是,我是。” “韩盼是你妈妈,对不对?” “嗯!”对方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天哪,终于等到你的电话了,你可要把你妈妈急死了。”他的声音有种抑制不住的激动“你妈刚刚出去买东西了,马上就回来,你稍微等一下,啊?” “好,谢谢叔叔,妈妈也留下一个单位的电话,我想着今天星期天,妈妈可能在家休息,所以直接打了家里的电话。” 对方迟疑了一下,试探的开口问道:“你、还记得八一年春天,西平县城遇到的那位解放军叔叔吗?” 大山猛的抬头,声音止不住高了起来“你是那位穿军装的叔叔?给了一个男孩子二十多块的、穿军装的叔叔吗?”他越想越觉得那声音听着很熟。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伸手乞讨的那一幕,它无时无刻不激励着自己,一定要争气一定要有出息,同样,那个伸出援手的叔叔,他一直怀着感恩的心常常追忆。 “叔叔当年就是去接你们的,可惜我们相见不相识,就那么擦肩而过对了,大山,长途电话一分钟得好几毛钱,你们钱够吗?你先把地址报给我,叔叔马上去订票。” 大山情绪仍然在兴奋中“叔叔,别担心,电话钱我还拿得出。我们现在在西平,这样吧,叔叔你们直接去沈阳,路也近一些,我们这边马上也往沈阳赶。嗯,就去辽宁大厦,辽宁大厦经理姓张,和我们认识,我们跟张姨打声招呼,请她在你们入住时通知我们。叔叔,你还记得吗?我说过,再见面的时候,我请叔叔喝酒!” “好,好,好小子,有志气,叔叔等着!”他像当年一样,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我们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援朝,又和你老战友约好喝酒,又打算喝得醉醺醺回来呀?” 电话里突然插入一个柔美的女声,虽然说着斥责的话,语气却温柔的紧。大山马上听出来了,那是、那是妈妈的声音! “盼盼,快,你儿子的电话,你儿子打电话来了!” 大山只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是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大山?大山是你吗?我是妈妈” 一句话没说完,电话里就传出啜泣声,大山鼻子一酸,眼泪刷得就流了出来。“是我,妈妈,我是大山,妈妈,妈”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一张嘴,所有的思念,曾经受过的委屈和苦难,多少个夜晚强压在心底的担心和害怕,忽然一下子涌上心头,顿时化做倾盆泪,他只能一声声唤着母亲,哽咽难言。 董洁眼圈也泛红,她伸出手,尽可能张开双臂搂住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大山这么软弱的样子,他哭的,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 董洁拿过话筒“妈妈,我是小洁,终于联系上了,这是件开心的事,妈妈不要哭,好好和哥哥说几句话。” 韩盼勉强收住泣声“小洁,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可是妈妈听村子里的人说了你许多许多事,大家都夸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这些年,多亏有你陪在大山身边,妈妈真的很感激你。” “妈妈,电话里不方便,我们见面再好好谈,你也不要哭了,你一哭,哥哥这边更伤心。” 话筒交还给大山,母亲一迭声的问着儿子这几年的情况,有没有冻着有挨饿吗?有没有被欺负有遇到好心人吗?有没有上学读书这一刻,她只是普天下最普通的一个母亲,唠叨着问不完的话。 直到话筒被拿走“大山,刚刚叔叔给车站打招呼,车站说一个半小时后有一班开往沈阳的火车。说了这么长时间,花了你不少电话费吧?你妈她太激动,拿起话筒就不舍得放下了,大山,我们马上动身,咱们沈阳见!” “哥,我们也回沈阳!” 西平县地处偏僻,他们要先坐公车,再倒火车,不比北京到沈阳可以一车直达,他们路上花的时间更多一些。 回家,先洗去一路的风尘,再换上一身得体的新装,兄妹俩互相打量,都觉得挺满意,才匆匆赶往辽宁大厦。 辽宁大厦,唐援朝和韩盼夫妻俩人正翘首以待。大厦经理张总和两个孩子很熟了,听得此次母子相见,特意为他们腾出一间清静的会客室,更被韩盼拉着打听自家孩子近几年的状况。 敲门声响起,听见领路的服务员说客人到了,唐盼站起身子,腿一软,差点没跌到地上。 “张姨好,麻烦您了。” 大山无心多做寒喧,礼貌的打完招呼,马上转头寻找自己的妈妈。 张总拉着服务员退出,体贴的帮他们把门关好,留他们一家人在屋里叙旧。 大山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妈妈。她的双额丰润了,身材不似从前削瘦,显得匀称许多,妈妈一直是漂亮的,这不是来自一个孩子狭隘的认知,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母亲有一种宁静、柔和、从容的近似到优雅的一种气质,如今阅人已多的他,才惊觉,自己的母亲,和那个偏僻又贫穷的小山村,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难为她在那里,一呆就是六七年,并且尽心尽力养育照顾他。 “妈妈!” 大山又是心酸,又是欢快,他紧紧抱住自己的母亲。六岁那年,母亲不见了,他就一直一直,希望可以像现在这样,紧紧抱住母亲。 “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韩盼抬起他的头,眼泪止不住滑落到儿子的面颊上,她慌忙伸手去擦,跟着用手背抹去两眼的泪花“妈妈老了,可我的大山、长大了!” 第六十三章母子终相逢二 “妈妈离开时,大山只有这么高,”韩盼用手比划着“只到妈妈的腰这儿,现在都和妈妈差不多高了。” 她近似贪婪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这脸,完全长开了,我的儿子,越长越帅了。妈妈真的没有想到,我们会分开的这么久,妈妈完全错过了大山成长期中最重要的八年。”她的眼泪又滚了下来“大山,你一定恨妈妈了吧?” “妈妈,”大山拿过毛巾,动作轻柔的给母亲试去眼泪“你不仅仅是我的妈妈,你还是一个女儿,和一个独立的人,你也有权利为自己选择更好的生活。妈妈,如果当年我没有自己出来,妈妈也会回来接我,你说过,一定要让我受正规的教育,一定要给我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这样说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思想,源自董洁打小一点点有意识的灌输。做为同龄人,又是打后世穿过来的那种,董洁很能理解大山母亲的选择,她更加不希望大山心里,对母亲的离开埋下解不开的心结。“生活不是说书和唱戏,三言两语什么都可以轻轻松松做到。妈妈要在北京城,凭自己的能力养活老少三代人,怎么也得花上几年的准备时间吧?” “如果妈妈没有离开,也许现在,我们仍然在那个小山村,过着温饱都很难解决的生活。我知道,分开的那几年,不是我一个人在难过,妈妈比我更难过。” 韩盼的泪落的更急,这次不是因为悲伤。 “大山,看到你这样懂事,叔叔很欣慰。”唐援朝伸手环住爱人,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哭泣“有件事,你妈妈一直感到为难,她不知道怎么对你讲,也许你听了会很失望,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不要怨恨你的母亲,她” “不,援朝,”韩盼直起身子“还是我来说吧,大山已经长大了,这样的事,他应该从母亲嘴里知道。” “大山,”她咬咬牙,却没有迟疑“妈妈已经和你唐叔叔结婚了!”她紧张的看着儿子,眼睛里有无言的担心和恳求。 桌子底下,董洁握住他的手。 大山回握,紧了一紧,示意自家晓得道理。 却原来,董洁西平县听过电话,心里便猜测,大山的母亲十有八九,已再为人妻。早在村子里,她曾经背地里找到邻居大叔,很含蓄的问:妈妈是一个人回来的吗?邻居大叔很是吃惊她如此晓事,最后只回答说,大山的母亲,只有他这一个孩子。村里的明眼人也看出来,每次陪在大山母亲身边,晚上共宿一屋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新找的丈夫。不过,这毕竟不是守贞不嫁从一而终的古代社会,况且山里生计艰难,托着孩子的寡妇再找个男人养家的事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只是不想在那时候说出来打击到大山的高兴劲罢了。 董洁左思右想,路上先给大山打了预防针。 大山知道后,一言不发,一直沉默着。 下了公交车,火车还有三个多小时才发车,董洁趁此机会,拉他到火车站不远的一处绿化带坐下谈心。 “哥,你不开心!” 大山只是摇头“怎么会?知道妈妈好好的,而且一直没有放弃找我们,我已经很高兴了。八年多了,母亲在这期间重新组织家庭,这很正常,真的,我、我可以理解的。” 你心里不开心,难道我看不出来?董洁叹了口气“是不是有妈妈被别人抢走了的感觉?” 大山转开脸,久久,才极轻微的点了点头。 “傻哥哥!”她把头倚到他肩头,与他一起坐看夕阳西下。“妈妈对你的爱,谁都夺不走。你说过,你没有父亲,你多希望有一位像唐叔一样的父亲,现在,唐叔娶了妈妈,他以后会像父亲一样疼爱你,不是吗?” “我在想,如果爸爸没有去世,文革后,妈妈回城,也会和爸爸分开吧?”大山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样想很无聊,可我,又忍不住会朝着这个方向想。” “有些事,其实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文革,是那个疯狂的年代,是不可改变的历史。如果爸爸活着,妈妈也许会和爸爸分开,也许不会,谁知道呢?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所以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答案。哥,妈妈刚下乡时不过十五六岁,比你现在大不了多少,她是做为不光彩的黑五类的子女以改造的名义下放的,处处遭人冷眼,处处碰壁,不但要承担很重的体力劳动,还要时刻担心不怀好意的人欺负。哥,妈妈能够忍过这些,已经很坚强了,换了是我,可能早就崩溃了。” “她和爸爸的相遇,是一种偶然,只是那个特殊的年代,让这偶然成了必然,然后有了哥哥你的出生。在那种环境下,妈妈不可能有心情考虑爱与不爱,她和爸爸的结合,或者可以这样说,完全迫于很现实的生存的需要。哥,你看那边,”她指的是一堆石块,缝隙中隐约可见有小草顽强的探出头来。“妈妈就像被一堆石块压住的小草,她在努力的挣扎着活下去,爸爸不久出了意外,可妈妈有了你,哥,妈妈一定很爱很爱你,因为你给了她坚强的理由。” “邻居大叔说,他和唐叔叔谈过,每次唐叔陪妈妈回来,两人都坐在一起唠唠。唐叔从小和妈妈一起长大,他们像我们一样,是打小青梅竹马的爱人,唐叔爱妈妈,就像哥哥爱我一样,也许来得更多更深,他一直等着妈妈,从年少情窦初开,等到三十多岁,哥,我们应该庆幸,妈妈没有错过这份幸福,妈妈嫁给了最值得珍惜也是最珍惜她的人。” 她说“哥哥,母亲生了你养育了你,作为子女,我们又为母亲做过些什么?以爱的名义来阻止母亲获得幸福吗?” “哥,我们已经长大,不能再拿年幼无知做借口。我们更多时候,应该多站在体谅别人的立场上考虑,而不是站在被体谅的角度,你说呢?” 大山侧过头,仔细的看着身边的小丫头,仿佛第一次看到她,那么仔细那么认真。 “哥?”他眼里这一刻,温柔浓的能把人溺毙。 “小洁,我第一次发觉,原来你是这么懂事!” 董洁满脸黑线,这是夸奖吗?她一向都很懂事嗳,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不、是很少表现出来而已。她一个几岁的小小孩,表现的老成点,偶一为之还行,总端着一付懂事的面孔,那不叫可爱,那叫标奇立异,不对,那叫怪物好不好? “小洁,你长大了,会体贴人了!”做哥哥的激动的把她抱个满怀。 董洁不由得在心底检讨,难道平时真的很压榨哥哥吗?这个,好像有点、好像不只一点,屈指算算,除了画画设计图做做衣服,吃的用的,生活中她基本上大事小事都依赖大山照顾耶。咳咳,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越想越有点心虚,要改,一定得改! “小洁,我没有反对母亲再婚的意思,只是这个消息来的突然,我一时有点不适应。你说的对,儿女的爱和伴侣的爱是不一样的,好比我们以后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会疼爱他们,他们也会很爱我,可是,我和他们的那种感情,永远没有办法取代我们之间的爱!所以,妈妈能够得到这两种爱,做为儿子,我应该为妈妈感到高兴才对。” “小洁,我觉得自己比唐叔还要幸福,因为我有你,而我们,绝对不会承受他们的那种磨难。嗯,我以后要好好照顾你,妈妈和唐叔,我和你,我们大家都要过的开开心心。” 董洁在思考一个重大的问题,她到底还要不要改呢?貌似哥哥照顾她已经照顾的很习惯了,一时改正过来,只怕哥哥自己都不适应吧? 不管了,顺其自然吧。 “哥,为了找到你,为了我们心中不抵触,妈妈和唐叔,一直没有要孩子,他们今年三十五六岁了,哥,你可以想像,双方老人催的有多急,他们两人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对吧?他们是长辈,这没错,可不能因为他们是我们的长辈,我们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要求他们做出牺牲,而我们,甚至不领一点情。” “母亲生儿养儿,可他们并不欠子女的,所谓生儿生女为还债,不过是愚昧无知的见识。我的哥哥,不应该是普通人,他应该有更宽阔的胸怀,我的哥哥,要做一个让所有人竖大拇指的人!” 她的脸在夕阳余晖下,红彤彤惊人的漂亮“哥,我给你唱首歌吧!”她轻轻的哼唱着,声音如水般,缓缓晕染开来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象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 让它好好地去。 到如今年复一年, 我不能停止怀念。 怀念你,怀念从前。 但愿那海风再起, 只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温柔 ps:我知道,有些书友,反对大山这么容易就原谅并接受自己的母亲,我的看法,基本上已经由书中的女主代言了。我也知道,现实中,是有一些不负责任的母亲,看着让人非常气愤,也非常恼怒一些母亲待儿女不好,儿女却一味愚孝的行为。但我仍然希望,看到本书的书友,我们都身为人子身为人女,我们要对父母多一些宽容和理解,凡事多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一下,很多事情,换个立场,感受会完全不一样。母亲对儿女的爱,是世界上最无私的,我们没有权力要求这份无私,像雪一样洁白无暇。我们总能找到很多理由,宽容自己对父母的忽视,可我们总能找到更多理由,对父母多一些更苛刻的要求。可能人年轻的时候,更多的是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吧。年轻时,也曾不懂事,抱怨母亲总有那样多的唠叨觉得她不讲道理不理解我,近年来,年龄渐长,每次回家,发现爸爸又老了一些,妈妈鬓角又添了更多的白发,总有股揪心的疼。呵呵,不知不觉罗嗦了这么多,最后多句嘴,末尾处那首歌的蔡琴版,是我本人很喜欢的,也希望大家喜欢。 第六十四章母子终相逢三 两代人都急于知道对方这几年的情形,韩盼看着儿子殷切期盼的眼神,开始讲起自己的经历。 当年她从山里出来,何尝不是身无长物,一边是对儿子的牵挂,一边是对未来的茫然,她靠卖血求人,历尽历尽艰辛回到北京。 北京城,以一个惊喜,迎接这位历劫归来的女儿——她的父母依然健在! 原来,文革中,她的唐伯伯,这位从不参与任何政治是非时任军队高级将领的军人,终于看不过去好友无辜受冤“这什么世道?老韩一家为了革命,死的就剩他一个了,打过游击抗过战也援过朝,到现在,住牛棚被贴大字报不说,游街批斗被一群屁都不是的毛头小子肆意侮辱?娘的,老子看不下去了,老子拼了这顶帽帽不要,也得出这个头!” 这位有着丰富敌斗经验的老将,连夜率人救出好友,把他们送到自己的嫡系部队中私下保护起来,并且放出风声,说她父母不堪受侮自杀身亡。那边丢了人的造反头头大肆搜了一阵,也不了了之,认可了自杀的说法。 文革结束后,拨乱反正,但她父母的问题只是松动了,直到一九八一年,中央下大力气解决文革的历史遗留问题,才得到彻底平反。 父母刚刚平反,多年没有消息的女儿又回来,双喜临门,来恭贺的老朋友们络绎不绝,缠绵病榻的母亲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种情况下,韩盼实在说不出口自己这几年的遭遇。父母一老一病,她这个刚刚归来身为人女者,没有任何自立能力,难道要让为她操碎了心的父母,养活她的婆婆和儿子吗? 彼时一九七七年,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一年,韩盼决定参加高考。 没有经历过知青生活的人,永远不会体会到那种,不管你如何努力地拼搏也不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感觉, 回到城市的大多数知青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边缘化了,他们在自己的故土成了外人,看着大街上私人轿车的奔流,看着拔地而起的新型住宅,既无奈,又无助。 当中央政府停止上山下乡政策,为知青返城打开闸门时,那些以为结束了困境的人马上面临新的困境。不错,国家开始实施新政策,社会生活逐步恢复正常,但历史细账却无法细算和补偿。高考恢复了,择优录取是公平合理的,但那些刚进初中就遇到“停课闹革命”在泥土中滚了好多年的人,面对高考这一天赐良机则有苦说不出来。国家从七十年代末起在许多大城市改革招工方法,实行考试择优录用,但这种进步措施对于因“文革”和下乡而荒废了学业的返城知青,包括病退、困退返城的知青,不过是一道难过的关卡。他们在关键时刻错过了一趟班车,后来就趟趟被落下。 还有那些永远留在农村的知青,他们活得更沉重,也许沉重到了这个地步,以至于不再能感觉沉重的分量。如果不是在有关知青的电视节目中留给他们几分钟的画面,我们很可能完全想不起他们的存在,想不到历史大潮流会把人冲得那么远,那么七零八落,一些人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轨迹,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怨,有没有悔? 无论如何,对上山下乡中生育过儿女的人来说,做哪种选择,都必然会留下遗憾,可是,当他们把为人父母的担子真正放到肩上,他们就必须把眼光放远,从更长远的角度去考虑生活。 就在韩盼一心学习,希望毕业后谋得一份好工作养家期间,唐援朝一直在追求她“我知道,这几年,你身上肯定发生了一些故事,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在意,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让我来补偿你,好吗?” 自她回来,唐援朝总来家做客,他为的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更是一致看好,持鼓励态度,大家都不能理解韩盼为什么始终不答应,只拿要好好学习做借口。 直到越战打响,唐援朝所在部队要开赴前线做战,此去生死难料“如果我能平安归来,嫁给我,好吗?”临行前,他最后一次向爱人求婚。 至此,韩盼终于松口,两人约定,如果他得胜归来,立即成婚“援朝,你一定要回来,就算是没了胳膊缺了腿,我伺候你一辈子。” 人没有受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老人们都这么说。 事过境迁,回望来时路,苦难已经渐渐被时间淡化,反而是一些温馨的感觉越发的清晰。 毕业后第一时间,韩盼就宣布了自己有一个儿子的事实。 邻里街坊亲朋好友知道后,背后议论纷纷。 “山里面,没见过世面的,连学都没上过的孩子,领北京城那不是丢人吗?” “就是,老韩夫妇俩,就这么个宝贝女儿,闹出这事,这不给父母添堵吗?” “现如今都成家了,老唐家也算是高门大户了,突然外面领一大孙子回来算怎么回事?亏得援朝那孩子好性,肯一遍遍陪她跑那山沟沟。” “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该有十好几了吧?过来是上学还是进厂做工?整出点是非,坑得可是她自己,老唐和老韩也得跟着丢人” 韩盼知道,背地里,有许多闲言闲语议论纷纷,父母和公婆也跟着受累,他们虽然没说什么,她却没办法不感觉愧疚。而这其中,始终站在背后她的唐援朝,给了她最大的支持。 她跪在父母面前,泪水长流。 韩母抱着她,为女儿的遭遇落泪,韩父长叹复长叹,最后道:“孩子,你做的对,爸爸支持你。孩子带过来,和我们两个老人做伴,爸爸给他们补课,送他们去上学。唉,老唐是个最要面子的人,他一向做人坦荡荡,什么时候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过?我和老唐几十年的朋友,他那边我来讲。可是,盼盼,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和援朝要个孩子了,老唐早盼着抱孙子了。 当年抗美援朝那阵儿,我和老唐一起入朝作战,走时,你婆婆和你妈,都怀着身子,盼望援朝顺利,这就是你们名字的由来,我们两家,真是几十年的生死交情了。文革那会儿,老唐是冒死救下我和你妈,自作主张把我们藏了起来,他对我们家,唉盼盼,爸爸对你就一个要求,你和援朝,就要个孩子吧!” 此间种种为难处,韩盼自然不会跟儿子一一道来,这时却在心中默念:爸爸,你一定会为这个孙子感到骄傲,大山,他不会丢你们的脸,我的儿子,一定会让所有恶意猜测的流言者,自打嘴巴! ps:唉,南甜北咸、西酸东辣,众口难调!唉,祖孙骑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书评区大家对上两章情节议论纷纷,我、我真的无语了。这章写的很别扭,以后将不会再就母子是否应谅解方面多费笔墨了,我要开始下面的情节了。 第六十五章我坚持 卧室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已进入梦乡。董洁鼻息细细,靠在韩盼怀里,睡得正甜,唇边绽一丝顽皮的笑,仿佛梦里遇到正开心的事,韩盼眉梢亦舒展开来,显得格外的宁静和安详。 “她们都累了!” 大山看着生命里最爱的两个女人,发自内心感到一种完整的满足感。 “嘘!”唐援朝冲他做个噤声的口型,一指外面客厅道“我们出去聊。” 几瓶酒,两个酒杯,两个男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唐援朝喝的是白酒,大山喝啤酒。 “当年我们偶遇的事,我前几天刚给你妈讲,落她好一通埋怨。说起来,这事在我心底反反复复琢磨了这些年,都快落下心病了。” 唐援朝一口喝下多半杯白酒,喘口气,道:“我琢磨着,事情不会这么巧吧?可年龄时间姓名又都对得上,许多次,我都想跟你妈说说,可这事说出来不是生生给她添堵吗?”他向后一靠,背倚着沙发,眯起了眼睛“很多个夜里,我都向老天爷祈祷,希望当年那个说要请我喝酒的人,就是我那无缘的儿子。” “‘我叫李悠然,如果有一天,叔叔能听到这个名字,一定要来我啊。我不能保证时间,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到时候,我请叔叔好好喝一杯!’很有志气的孩子,眼睛那么清朗,给我的印象非常深。我常常想啊想啊,如果那个男孩子,就是我要找的人,该有多好?想不到,老天爷果然照顾我,更想不到,你竟然靠自己,做出了一番大事业,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历害!这个公司投放的广告是今年最受关注的焦点,幕后的主使人,竟然是你和小洁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大山,叔叔和妈妈都为你感到骄傲!” “这几年,盼盼,哦,你妈妈她一直都在不安,有时候半夜被噩梦惊醒,她说她梦到儿子指着自己说恨她,说不原谅她。” 唐援朝转过头,认真道:“大山,叔叔很感谢,你能这么快毫无怨恨的接受了你的母亲。” 大山垂下眼,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酒杯,啤酒那金黄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旋出令人目眩的旋涡。 “妈妈刚走那阵,我很想她,非常的想,奶奶就安慰我,说妈妈很快就回来了,很快。后来,我有了小洁,那段日子,因为小洁身体的原因,我和奶奶,整天围着她转。再然后,奶奶去世了,我们的生活更困难我也抱怨过,为什么妈妈还不回来,妈妈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但心里更多的是担心。我在山里,一点都不了解外面的情况,我很怕妈妈会像外公外婆一样受苦,我怕她出事,到后来,我总这样想:宁愿她在某个地方,快快乐乐的活着,哪怕不回来都没有关系,我只希望她平安。” 他抬头,微笑道:“至于现在,唐叔也看到了,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工厂上了轨道,要忙的事很多,我答应过小洁,也答应过自己,我们要办中国最好的服装公司,我要考上北京的大学。” 他轻声,似自言自语般道:“怨恨?不,我不会去怨恨哪个人,我也没有时间把精力花在无所谓的怨恨上,去怨天尤人、自怜自悒,做那小儿女之态。我很忙,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况且,”他笑笑,补充道:“妈妈始终是妈妈,我爱她!”纵使有怨,也敌不过这血缘牵绊的爱,谁对不起谁,谁错的更多些,计较这些,有意思吗? 唐援朝拿过他手中的酒杯,和自己的一起放到桌上去,欠身过来,忽然伸开手臂紧紧抱住他,紧紧地。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什么样的苦难,让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拥有如此成熟理智的心态?在他被迫快速长大的背后,隐藏着多少无法诉诸于口的辛酸?早熟的孩子在自给自足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为自己解缚,难过的时候也不可以放肆的哭泣,也要像一个成熟的大人一样的隐忍。大山,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的心还是像孩子一样的柔软,但他的意志里已经有了一种叫做坚强的韧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不管什么样的不得已,最终承受最大苦果的,往往是少不经事的孩子。如今他已经长大,大的有足够的见识,自己独立去处理各种复杂的人与事,他要底要怎么做,才可以让他暂入放下坚强,放心的去倚靠他呢? 大山愣了一下,慢慢反手回抱,他闻到了,那股从来不曾接触过的、来自成熟男人的体息,那有力的拥抱、那宽阔的胸膛、和那么浑雄有力的心跳,这、就是他从来无缘接近过的父亲的感觉吗?父亲的拥抱,原来是这样的充满力量,有一种无言却可以意会到的深沉的怜惜之情! 有一个人,他会在你刚刚学习走路、学习骑车摔倒时,默默心疼;他会在你刚刚学会叫爸爸、拿回第一张奖状时,兴奋得难以入睡;他会在你生活不顺、感情受挫时,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你;他也会在你因为学习、工作或是婚姻远离他时,独自伤心。有一个人,他决不会在你面前表现难过与脆弱,他从头到尾让你看到的只会是笑容与坚强,不仅因为他是一家之主,更因为他想做母亲和你的依靠。 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做父亲! 父亲,多么熟悉、又是多么陌生的一个字眼,大山深呼吸,极力想压抑下鼻中的酸楚,最后还是湿了眼角。 “大山,跟唐叔回北京吧!” 唐援朝终于松手,这个战火洗礼过的铁汉,真的动情了“北京有你的外公外婆,有唐叔和妈妈,还有,唐叔的父母、你的爷爷奶奶,唐叔保证,大山,所有人,我们所有人都会好好照顾你和小洁。” 大山一口气灌下整杯啤酒,压抑住胸中正翻滚的炽热情感。 “唐叔,你知道,沈阳这边有服装公司,我们不可能说走就走。” “把公司搬到北京,或者在北京再开一家,这边做一个分厂。”唐援朝握住他的手,正色道:“到了北京,唐叔和妈妈方便就近照顾你们,再说,你不是要报考北京的大学吗?你现在已经是高中生了,也没剩多长时间,现在着手做这件事,正是时候。” 这个问题,大山也想了很久,说实话,自打电视上的广告播出以后,反响极好,东方元素和金土地的招牌,算是在全国打响了。后者还好说,自有来自天南海北的个体户过来拿货,前者面对的是高端客户,最好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开专卖店,这方面,人脉也好关系也好,他们都不具备独立操做的能力。以前年龄小,沈阳这个地方,几个老人家的帮助和扶持下,平平安安发展的倒也顺利,如果是面对全国这个大市场,他们势必要面对各方面的压力和挑战,摊子铺的太大,步子迈的太快,接踵而来的种种问题,这些他都必须考虑。 “唐叔,我和小洁,我们可以去北京,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好,你说,不管什么条件都好商量。”唐援朝很兴奋,自打听说两个孩子独自创下这么份家业,他和韩盼就很担心,担心大山以公司为借口拒绝去北京,现在听他口气松动,心头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北京方面我和小洁都很陌生,我希望唐叔能帮我们找一块合适的地方办厂,资金方面我们独立解决,服装厂的大小事务也一样。再就是,”大山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和小洁要自己住。” “头一条好办,唐叔本来就这么打算的,可你和小洁自己住?这不行!”唐援朝坚决反对“你们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以前那是没办法,北京现成守着一堆亲戚朋友,把你们两个孩子推出门,像话吗?你妈妈” “唐叔,”大山打断他的话,插口道:“我和小洁,已经习惯独立生活了,学习、厂里的琐事,瞧,我们有很多事要做。我们忙起来的时候,都需要一个安静的不受打搅的空间。我知道唐叔和妈妈很想和我们住一起,希望可以照顾我们,这些我都理解,可是唐叔你也要理解我们,现在正是服装厂发展的关键时期,小洁的设计不能受太多打搅,我在她身边照顾就足够。” 他摆摆手“唐叔,不要说什么我还是个孩子,这几年,我把自己和小洁照顾的很好,你也看到了,不是吗?我和小洁自己住,闲暇时,我们可以去看你们,你们也可以来看我们,很方便的。唐叔,这一条,” 他口气坚决毫无回旋余地道:“我坚持!” 第六十六章光总在风雨后 “你说什么?你要离开沈阳?” 大山做东,请旧日相熟的几位老人家坐客,他亲自下厨整治了一桌吃食。他的手艺这几年开饭馆锻炼的十分不错,关键是这样做的心意。 酒席桌上,待他说出自己的决定时,正挟菜吃的陈老爷子被这个突兀的消息呛住,一口菜卡嗓子眼里上不得下不得,只呛得他咳嗽连连。 坐他身边的丁老爷子连忙拍着老伙计的背给他顺气,那边大山急忙送上一杯半凉的茶。 “你这娃说什么疯话,离开沈阳?饭馆、服装厂,你的家业都在这儿,眼下发展势头正看好,这些都不要了?纵有天大地大的原因,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好容易顺过气来,陈老爷子马上开始瞪眼。 “你少嚷嚷两声不行?这声音大的,耳朵都被你震聋了。”丁老爷因为动作的原因,耳朵正好送他跟前,这时不由抱怨道:“大山是盲撞不懂事的人吗?孩子一定有这样做的原因,你先问问因由再瞪眼。来,大山。”他招招手唤大山近前来“告诉丁爷爷,怎么就突然决定离开沈阳了?” 这几位老人,待大山向来亲厚,在大山心里,也视他们如自己的亲爷爷,这时见问,便无隐瞒全盘托出了母子相认的情况。 他妈出现了? 几位老人面面相觑,母亲把儿子接到身边照顾天经地义,这却不好出言反对,阻拦不得。 “在你们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你妈一离开就是这么多年,一点信都没有。啊,现在你们日子好过了,也能自己独立,她这时候出现,搅乱了你们的生活,这不是捣乱吗?”半晌,陈老爷子不满的嘀咕道。 丁老爷子横了他一眼,拍拍大山的手道:“别介意你陈爷爷的话,他这人一辈子就这性子,说话直不经大脑。大山,你做的对,丁爷爷支持你!母亲始终是母亲,如果有怨,就怨那个混乱的年代吧,你妈妈也不容易,这些年,她心里也一样很苦。大山,你要记住,凡事多多站在对方立场上考虑,咱做人,首当问心无愧,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遇事多念念别人的好,严于律已,宽于待人。在丁爷爷心里,大山是要做大事的人,心底无私天地宽,退一步海阔天空。” “丁爷爷,我明白。”大山点头道:“我不问母亲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她一直找了我这么多年,她现在爱我,这已经足够。母亲在我这个年纪,生活一夜间天翻地覆,她经历的苦难折磨比我更多,这几年,当我和小洁在各位爷爷的爱护下,开开心心生活的时候,妈妈她一直在承受着心灵上的煎熬。” 他想起唐援朝说起母亲做的噩梦,这时想来,心中不觉一动“她这一生,除了少年时,大部分时间都不能做到真正的开心,母亲生我养我爱我,我能回报的,仅仅是不去怨恨她。”母亲的要求,在儿女面前,竟然如此的卑微,身为人子,连这个都做不到,难道此生此世,他只能做个一味向母亲伸手索取的人吗? 陈老爷子总是觉得不愤“你倒是个大孝子,如今心心想想只念着你妈的好,你就忘了,你当初是如何的困难?小洁差点病的连小命都没了!” “陈爷爷,你和陈叔,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如果没有遇到你们,小洁她,可能早就没了。”每个人心底,都藏着一个伤口,无论什么时候触摸,都有一种血淋淋的感觉。“如果不是陈爷爷帮忙调飞机,没有杨善明爷爷妙手回春,我不敢想自己那之后会怎么样。如果小洁真的不治,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接纳我的母亲。我会怨恨,怨恨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 “当年,我守在小洁身边的时候,我对自己发过誓,如果老天爷肯为我睁眼,让小洁好好活着陪在我身边,从今后,不论什么事,我都会怀着感恩的心,我不会怨恨任何人,包括我的母亲。” 他眨眨眼,抹去眼角不知不觉滑落的湿润,腼腆的笑笑“陈爷爷,你看,我和小洁现在过的有多幸福,老人们常说,人生事不如意十有八九,谁家没个头疼脑热的烦心事?我已经这么幸福又这么幸运,难道我要去折磨自己的母亲,让所有人都不痛快吗?”他眼神清朗一如从前“其实我的执著很简单,就是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大家都能幸福平安和快乐!”很多事先天注定,那是“命”但你可以决定怎么面对,那是“运!” 陈老爷子张了张嘴,喉咙里咕哝了几声,颓然道:“那也不需要离开沈阳吧?” “我知道陈爷爷舍不得我和小洁,我也舍不得大家。我常常想,有一天,我一定要建一个大大的房子,把几个爷爷都接到身边,我爱你们每一个人。大山自幼孤苦,更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几位爷爷这几年当大山是自家人一样照顾。” 他想起家贫无计求医早逝的奶奶,心情不觉得有些黯然“爷爷们可一定得保重身体啊,大山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陈老爷子在他殷殷渴盼的眼神注视下,一如既往发出爽朗的大笑声“我们几个老头子老归老,身板硬实着呢,咱们还等着住你的大房子哪!” 旋即皱眉道:“回头把你妈和你那个叔叔叫过来,爷爷们见见,有些话可得交待交待。大山和小洁,可是咱们大伙的眼珠子,人就这么容容易易被他们领走,怎么也得给我们老头子一个保证吧?大山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跟爷爷讲,他们如果说话不算话,咱几个老头子就杀到京城去抢人!” 这个莽撞的家伙,丁老爷子无奈的摇摇头“老陈哪,你也是打北京军区出来的,北京城他那个唐爷爷,你认识吧?我和他不在一个军区,偶尔开会见过,印象里,好像不是个喜欢笑的人。” “老唐?认识,那家伙正经枪林弹雨闯出来的,硬是要得,他手下有一批带了几十年的嫡系,整个北京军区绝对是数得着的人物。要不,他凭什么敢在文革时动手抢人?大山哪,爷爷跟你说,” 他转头嘱咐大山道:“你唐爷爷那个人,看着严肃总板着脸,人其实也是个直爽性子,年轻时候,谁都要赞一声血性汉子的人。他这人,正直,不徇私情,你看,他能舍得送唯一的儿子上老山前线,就因为你唐叔所在的部队接到调令。回头我给他挂电话,***,老子白送他这么一个好孙子,不对,他就是个强盗,生生抢了我老人家的孙子” “好了,老陈,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的大山,长大了,沈阳这片天空太小困不住他,雄鹰展翅,一飞冲天,咱们哪,就等着看,祝福他飞得更高更远!”丁老爷子安慰不情愿的老伙计。 鸟儿生来就要飞翔,鱼儿落水就得徜徉,天空有风海洋有浪,如今大山走过风雨,他也终将迎来灿烂的阳光。 第六十七章进京 等在家里的几个老人,正在门外翘首以盼。 军车打门卫身边驶过,接连拐了几个弯,最后在一栋小楼前停了下来。 马上有警卫员过来打开车门,两个大人下了车,便见大山回身,牵起董洁的手,董洁抬头冲他甜甜一笑,动作轻盈的钻出车门。兄妹二人手牵手,随着韩盼走近几个老人。 大山一身休闲打扮,米色休闲裤,配件带一点点咖啡色的条纹短袖衬衫,咖啡色的腰带,与咖啡相近的皮鞋,一身清清爽爽的感觉。董洁白衣黑裙,长长的黑发披在肩上,绑一根米色发带,相连处在头顶一侧巧手打了个蝴蝶结。 几个老人眼里都有明显掩不住的吃惊,这、这是山里的孩子? 唐媛朝电话里只说,找对了人,孩子很出色,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他们很好奇,援朝性子沉稳,轻易不夸人,能让他赞好的孩子,那一定错不了。 “这是外公外婆、这是爷爷和奶奶。”待韩盼介绍后,两个小人很有礼貌的躬身行礼,向老人一一问好。 不同于唐援朝的父亲一脸严肃,整个人透着武人的魁梧感,韩父戴一副黑边眼镜,更有股文人的书卷气,伸手招呼道:“都累了吧?走,咱们进屋,先吃饭,然后让咱们的小客人好好休息。” 饭菜早预备妥当,不多时便摆了满满一桌子。 韩母坐大山旁边,对这个外孙越爱越欢快。北方的孩子,不过十四岁,个子已经很高了,眉目依稀看得出同自己的女儿很相似,是个很俊秀的男孩子,一双眼睛格外有神,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和外公外婆一起住,好不好?爷爷奶奶家就在隔壁不远,你妈他们平时工作忙,连自己也照顾不好。” “大山,住外公外婆这儿吧,妈妈和你韩叔也搬回来。”韩盼期盼的看着他。 “对对,大山,你妈他们当初可是不顾我们老人的反对,坚决要搬出去,嫌我们这儿离他们上班的地方太远。还是我们大山面子大,没张口呢,你妈他们已经主动张罗着往回搬。搬回来好,一家人就该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唐母连声附和。 大山没回话,他转头问:“唐叔?” 唐援朝有些尴尬“那个,我还没来及跟你外公外婆他们说。” 韩父看看大山,又看看他“援朝?” “爸,事情它是这样的,大山他们想要自己单住” “你答应了?”唐父眉头锁了起来“他们是孩子,你也跟着胡闹?大山,家里这么大地方,楼上楼下随便你们挑自己喜欢的房间,放着自己的家不住,偏要住到外面去,这是哪家的道理?” 正有些冷场,唐媛朝的姐姐领着女儿回来了, “怎么才回来?”唐母迎过来,略有些抱怨道“援朝他们回来多半天了。” “妈,还不是璐璐这孩子,非得去上钢琴课,怎么劝都不听,没办法,我只能先陪她上课去了。”唐春燕先探头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一边换鞋,一边低声跟母亲解释。 “外公,你想我了没?” 郝璐早一溜烟跑进客厅,径直钻进唐父怀里。 “璐璐,你可有好几天没过来了,没良心的丫头,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想外公。”唐父眉开眼笑,大掌慈祥的拍拍她的背, “才不是呢。”她做个鬼脸道“外公快过生日了,人家想在外公生日那天弹钢琴给外公听,这几天正忙着跟老师学曲子呢。练的很辛苦哦,看,我手指都练红了,很疼哪。” “那,呆会要不要外公喂我们的小公主吃饭?” “我当然这样希望啦,不过璐璐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么麻烦外公,要不,妈妈回家又要说我了。” 唐春燕走过来,自己拉张椅子坐下“璐璐,自己坐好,吃饭的时候,别老缠着外公。” 郝璐翻了个白眼“看,我没说错吧?”乖乖从唐父怀里跳下,坐到唐母为她搬来的椅子上。 这一幕天伦之乐,看得董洁眉头微皱,虽然韩父韩母也给兄妹二人挟菜,一再劝二人多吃些,韩盼和唐援朝更不断的找话同大山说,她心里还是有种感觉,他们二人,像是闯入了一个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咦,你就是大山哥哥?旁边这个就是你捡来的小妹妹喽?”郝璐转眼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璐璐,怎么说话呢你?”唐春燕斥责她,随即陪笑道:“真是的,大山,璐璐还小,她不懂事,胡乱讲话,你可别在意啊。” 大山心里实是不喜,只不好同小孩子多做计较,面上微笑不觉却已淡了几分。 董洁这边却亲亲热热捉住她的手“璐璐是吧?你好,我叫董洁,你可以叫我小洁。” 郝璐一脸羡慕的瞅着她身上的衣服“小洁,你的衣服好漂亮哦,比我所有的衣服都漂亮。比我爸爸从国外带给我的还要漂亮。” 两个可爱的小女孩坐的越发的近,窍窍私语咬耳朵。 从小备受宠爱的郝璐,像所有同龄的孩子一样天真。她之前的话,董洁猜她一定有听过大人们对自己二人的议论,这时候三言两语就哄她讲出了自己听来的话。 待到大人察觉时已来不及阻止。 “璐璐,你又乱讲话了。” “我没有,王阿姨她们就是这么说的嘛,妈妈你也在,我没有说谎!”郝璐不服的大叫。 “那个女孩子很有心计,咱们璐璐和人家一比,那就是天真不晓事的傻丫头。”唐父低声对唐母言道。小孩子就该像璐璐这样,这兄妹二人都显得过于早熟。 “果然是,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董洁一脸天真无害道:“北京是首都,我一直以为京城里的人,一定和我们山里人不一样,生活在天子脚下,怎么也得沾点王气吧?原来真的不一样嗳,他们果然会讲话。拖油瓶?我们山里人可讲不出这种话。我们山里穷,很穷很穷,一起玩的小伙伴,也有打小没父亲,跟着母亲去了一个新家的,乡亲们都只会送上祝福,希望他们以后生活的更好。拖油瓶?呵呵,真好笑。” 她发出笑声,眼里却全无一丝笑意“原来,北京城里所谓的贵人,也不过是一群穿的光鲜亮丽点的市井俗妇,俗不可耐,哥,你说是不是?往上数八辈,祖上未必不是也打穷山沟里出来,或者是要饭的出身,一朝得志便猖狂,不是伪君子,便是真小人!” 董洁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高高在上,自以为高人一待斜着眼睛看人的所谓贵人,清清白白做人做事凭自己的本事吃饭,谁该看谁的脸色啊?小孩子的身份真好用,换做十年后的她这么说,一定会被人诟病,同样的话现在由她嘴里说出,只会让别人自惭,甚至可怜她自小无依无靠而养成刺猬一样的个性。 “璐璐,我刚刚的话你要找时间转告给你王阿姨他们听,好不好?”董洁可不管大人的尴尬,她附到郝璐耳边悄声叮嘱道。“咱们现在是朋友了,朋友应该互相帮忙,对不对?你不是喜欢我的衣服吗?过两天我送你一套更漂亮的。不过,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 “璐璐,说什么悄悄话呢?”唐春燕真有些怕了这个小女孩,明明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小,可两个孩子差距咋就这么大? “小洁说要送我漂亮的衣服糟糕,说了这是秘密的,小洁,对不起,我再也不跟别人说了。”郝璐吐吐舌,很不好意思的跟新交的朋友承认错误。 大山放下筷子。董洁有些晕车,每次长途赶路,对她的身体都是一种负担,这时不过是强打精神坐在这里。她自己没有动手挟过菜,之前长辈们为表示亲切挟给她碗里的东西几乎就没少过,她只不过拿双筷子拨来拨去。 大山知道她没有食欲。每年夏天都有这么一阵子,因为气温升高,她胃口下降不思饮食,身乏体倦并伴有低热,杨善明爷爷说这叫“苦夏”实是她这种先天体质较差的人最容易患上。如今杨爷爷不在近旁,也没办法做针炙。 也许身体的不适,导致她情绪比较恶劣,竟在第一次与人见面时说话如此尖锐。看她一张脸,与往日比更白上三分,他心中实在心疼。 “在坐的,除了这个小妹妹,都是我和小洁的长辈。妈妈和唐叔千里迢迢把我们接到北京,我知道,大家都准备接纳我和小洁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一员,这里,我谢谢各位长辈了。大山很感激,也很感谢大家,真的。知青返城后,孩子找来,父母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接纳,这样的事,我在沈阳也见过,听过的更多。” “我们的到来,给各位长辈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山里留下的孩子,还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儿——我能想像,知情人在背后会怎样讲这件事。当然,也会有更多的人,决定同情我和小洁。如果我们在这里住下,出出进进的时候,看到的人不会当面说可怜,却会用眉梢眼角告诉你,传达他们的体恤和同情。” 大山扬起下巴,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道:“而我,不接受这种怜悯!” “这几年,我和小洁,自食其力,我们过的很快乐也很幸福,妈妈把我们接到北京,本意是更好的照顾我们。可是,如果住在这里,我不知道各位长辈感觉如何,我要说的是,我和小洁,我们都不会开心,我们会觉得很受拘束。” 董洁垂下眼,遮住眼里的笑意,她骄傲的小哥哥啊,这般人前侃侃而言,不亢不卑,宽容中又透着锐气,脸上还残留一点少年的青涩,可心态上,他终于可以做到笑看人生的旷达和悠然。 大山脸上挂一抹笑,眼里却满是坚持“谢谢各位长辈的好意,我和小洁出身农家,实在住不惯这深宅大院,唐叔和妈妈一早答应了,我和小洁出去单过!” 唐父和韩父皱眉,相互看看,这两个孩子,本性是极骄傲的,不是张扬无忌的那种骄傲,而是梅花香自苦寒来生就的傲骨。这样的孩子,一旦拿定主意,很难打消。 两个做母亲的,已经拉住韩盼夫妻俩,低声埋怨起来。 唐春燕还不清楚兄妹俩的实力“出去单过?去哪儿?” “偌大的北京城,难不成就没有房子卖了吗?小洁喜欢住四合院,我们一早商量好了,挑个清幽点的地方,买栋四合院。” “买四合院?”唐春燕皱眉,转头问自家兄弟:“援朝,四合院可不便宜,你有那么多钱?”她很怀疑,他们虽说算是收入较高的一群人,可大家担任的都是公职,除掉开销,每个月剩不多少余钱,便是父母攒了一辈子,想买栋好点的四合院,估计都成问题。 “这钱,我们自己出!” 第六十八章我的事我做主 说是要买四合院,无论如何,不管在哪里,买房子都是老百姓眼里头一件大事体,只两个孩子出头,肯定不成。几个老人态度摆明了不支持,唐援朝和韩盼一方面是不想他们搬出去,一方面也不好和父母对着干,一时也帮不上忙。 这却难不倒董洁,她大小也算是在北京生活了好几个年头,不能说对北京城有多了如指掌,四合院方面的信息,却也大体知道一些。 他们现在住在黄寺总政大院,算是鼓楼的地界。这里距离后海、东四三条到八条、南池子、交道口、东华门、琉璃厂等四合院比较集中的地方都不算太远。 “反正有时间,我们自己先去转转。哥,就是一时买不到,先找个住处,哪怕是租也好,咱们先搬出去。” 夜里,董洁伏在大山怀里道。 大山摸摸她的头,吃过葯大半天了,额头摸着不觉得烧了。“小洁不喜欢住这里?” “不喜欢!”董洁一点都不客气“我比较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最清静了。” “外公外婆,他们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关心,”大山试着说服她和自己“刚刚见面,彼此不了解,他们的方式可能我们一时接受不来。” 多年来,他们兄妹一直共居一室,二人都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每天早晨睁开眼,总能看到一张甜甜的笑脸,送对方一个大大的额吻,开开心心的打声招呼,一天的好心情由此开始。 大山从未觉得二人这种相处方式有什么不妥,便是在沈阳时,认识他们的人多年来,亦已习惯了他们之间这种互动方式。 所以,他们到北京的第一晚,简单梳洗后,当他习惯性把又累又乏的董洁送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准备睡下,便看到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怎么了?”大山低头看了下自己,刚换上的睡衣,是小洁用纯棉布做的,舒爽又透气,穿着很舒服,颜色也蛮清爽的。 “你要睡、这里?” 他点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其他人又是吃惊又是不解“大山,你和小洁,说是兄妹,到底没有血缘关系,你都十四岁,高中生了,应该知道男女有别吧?” “这很重要吗?”大山不以为意道:“小洁年龄还小,我们不需要讲究这些。” “自古,男女六岁不同席,小洁已经足八岁了,你自己更是少年郎,怎么能” 韩父扯扯唐父的衣襟,自己眉头亦皱了起来“大山,以前你们住的条件有限,一起住也便罢了。这里房间多,外公也单独给你准备了一间卧室,和这里一样宽敞,大山跟外公去看看喜不喜欢,好吗?” 大山认真的一张脸一张脸看过去,眼神清澈,却不容人置疑道:“谢谢外公,不麻烦了,我想在这里睡!” 韩盼瞧瞧儿子,唇角紧抿,分明一付打定主意的模样,记得小时候,他每次下决心做某件事,总会露出这个表情。虽然他大多数时候是个软心肠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可性格中亦有宁折不弯倔强的一面,往往真要认准了一件事,那是一定要做到不可。 “爸,妈,小洁路上就有些不舒服,刚刚吃了葯,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发烧,就让大山留在这儿吧,他知道怎么照顾小洁。” “爸!”女儿眼中无言的恳求,韩父自是看得明白。 说起来,他们一家人,或多或少都有副倔性子。想当年,妻子接受了进步思想,不惜离家出走,千里迢迢奔走大后方,更在解放前夕,含泪送别家人坚持一人留了下来。女儿盼盼这点亦随了她的母亲,非要凭自己一人之力能养儿的时候,才跟父母交待当年的往事,并且年年去往山里寻人,朋友见问,也毫不隐瞒自己是接儿子去,旁人纵有微词,她只全不理睬。 现在看来,大山这孩子,倔强只会更胜其母,这时一味坚持,怕会宁可闹的不愉快也不打算松口。哎,到底是有了自己主见的少年郎,今天是他们来北京的第一天,因为此事而闹僵了,怕真要伤了这个孩子的心,未必不会冲动之下直接跟北京跟他们这些人说再见。 他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大山,听你的,外公外婆和妈妈就住在隔壁,如果小洁夜里有需要帮忙的话,你喊一声就行,知道吗?” 大山笑笑“嗯,谢谢外公。” 韩父一拉唐父“那,大山休息吧,我们先出去了。” 待一行人客厅里坐定,唐父马上开口道:“盼盼,就是亲兄妹,这年纪也该分房了。他们兄妹俩自小相依为命,这些道理可能疏忽了,你做母亲的该说还是得说。十四岁的男孩子,这年纪私底下偷偷开始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不是少不更事的无知孩童了。” 韩盼为难道:“他奶奶当初有言,希望两个孩子长大后结为夫妻,瞧这情形,两人这事上只怕都有了计较,他们又是打小就这么相处的,一时想要他们分开睡,这、恐怕他两个都不会愿意。” “不愿意也得分开,结婚成家,对他们来说,是很遥远的事,十多年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大山已经是青春期开始发育的少年,怎么能再和女孩子同床?” 大山轻轻合上房门,把所有的声音关到门外。 分房? 他微微一笑,大人总喜欢用爱的名义,自以为是从关爱的角度出发,明正言顺干涉他们眼里的孩子的生活,纵是伤害到孩子的感情亦在所不惜。 他爱自己的母亲,也希望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可这不代表他会无条件向大人做妥协,而有些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步。 “妈妈,对不起。” 他在心中低语“我已经长大了,我的事,请让我自己做主!” 第六十九章老北京的四合院 在董洁的记忆里,老北京的胡同文化很有名,后来专门有个旅游特色叫做胡同游,常见一些身着民国车夫打扮的人,踩着过去的那种人力三轮车,拉着老外或者归国华人华侨,车队浩浩荡荡穿梭于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胡同中。 胡同中主要建筑几乎全部是四合院。这是一种由东西南北四座房屋,以四四方方对称形式围在一起构成的封闭式建筑。根据其中居民社会地位的高低贵贱,它有繁简大小之分。高官富贾的大四合院,建筑考究,庭院廊柱、雕廊画栋,附带前后跨院。平民百姓的小四合院,构筑简单,门面狭窄,房墙低矮。胡同,实质上是许许多多、大大小小、一个紧挨一个地排列起来的四合院之间的通道。 四合院是封闭式的住宅,对外只有一个街门,关起门来自成天地,具有很强的私密性,非常适合独家居住。院内,四面房子都向院落方向开门,一家人在里面和亲和美,其乐融融。由于院落宽敞,可在院内植树栽花,饲鸟养鱼,叠石造景。居住者不仅享有舒适的住房,还可分享大自然赐予的一片美好天地。 已经是八十年代中期了,城市里处处可见,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许多住惯了四合院的老居民,开始向往楼居生活。这山望着那山高向来是人的本性,如今却是出手买下四合院的好时机。 董洁携着大山的手,在一个个胡同中钻进钻出。这时候的四合院,可比她印象中的有看头。 北京四合院所以有名,也因为它虽为居住建筑,却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内涵,是中华传统文化的载体。 四合院的营建是极讲究风水的,从择地、定位到确定每幢建筑的具体尺度,都要按风水理论来进行。 风水学说,实际是中国古代的建筑环境学,是中国传统建筑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风水理论,千百年来一直指导着中国古代的营造活动。除去风水学说外,四合院的装修、雕饰、彩绘也处处体现着民俗民风和传统文化,表现一定历史条件下人们对幸福、美好、富裕、吉祥的追求。如以蝙蝠、寿字组成的图案,寓意“福寿双全”以花瓶内安插月季花的图案寓意“四季平安”而嵌于门管、门头上的吉辞祥语,附在檐柱上的抱柱楹联,以及悬挂在室内的书画佳作,更是集贤哲之古训,采古今之名句,或颂山川之美,或铭处世之学,或咏鸿鹄之志,风雅备至,充满浓郁的文化气息,登斯庭院,有如步入一座中国传统文化的殿堂。 胡同很静,安静中透着一股悠闲,偶尔迎面会遇到午后散步消食的老人,身后往往跟着一只自家养的小土狗,摇着尾巴跑前跑后,遇到人便会跑你跟前嗅嗅,很可爱的抬头冲你张望,湿漉漉的大眼眨呀眨的,眨的你不由从心里泛起怜爱之情。狗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这时候的狗,往往是一家人最亲密的伙伴和朋友,它们不是后来娇贵的宠物狗,更没有宠物狗所谓高贵的血统一说,董洁总觉得这种后来渐渐淡出人们视线的狗,才是最乐于亲近人、才真正有一种能够与主人心灵相通的灵性。 偶尔从敞开的大门中,会飘出一阵咿咿吖吖的京剧唱腔。探头望去,便看到院中的葡萄架下,石桌上摆一老式的收音机,一个穿着大汉衫的老汉,坐太师椅上摇着芭蕉扇,正摇头晃脑听的入迷,一手放膝盖上,合着节奏一下下打着拍子,偶尔听到欢快处,嗓子里也有腔有调的和上几句。 大山拽拽董洁,悄悄退出,不发出一点声音,恐打搅到老人的自得其乐。 这是隐藏在繁华都市的宁静,随便从周围的胡同寻路绕出去,都是北京最繁华的地段。真正应了那句老话:闹中取静。 这份宁静有效的安抚了近日兄妹俩有些燥动的心。 “哥,你喜欢这里吗?” 大山重重点头,伸手摸摸身边的青砖古瓦,指尖从砖面一一滑过“我们是山里的孩子,即使今天随妈妈来了北京城,外公外婆和唐家的爷爷奶奶,他们都身居高位,可是在我心里,我们还是那个靠自己一步一步,脚磨出血坚持走出大山的孩子。我们两个的家,”他扬起下巴“大小无所谓,我们有能力给自己安排一个家。这里多好,安静又舒服!” 想起那日他宣布自己出钱买房,长辈们脸上的吃惊,大山笑的骄傲又自豪。 “我们的服装公司越来越火,也着实挣了不少钱,有时候不免也会头脑有点发热,呵呵,觉得自己很” 他顿了一下,试着想找一个合适的词做形容“志得意满?虽然一再跟自己讲,要稳重,要沉得住气,可是看到帐面上的天文数字,才知道学会控制自己,也是一件很需要毅力的事。” 人,要学会管住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一颗平常心。他少小成功,如果说赚钱也算成功的话,一颗心有没有膨胀过?似乎也不是没有过。不过,董洁始终在那儿,像是定海神针,让他不犊禚生超越自己的动力。 丁睿曾经问过他:“小洁买古董花了那么多钱,兄弟,说实话,你心疼不?” 董洁迷上古董收藏,真是花了不少钱,别说一般家庭承受不起,就是收入相对来说比较高的家庭,也不能承担。 他只是笑笑,摇头道:“怎么说呢,你知道,之前我们过得很苦,走出困境,是受了很多好心人的帮忙。有了钱吧,也有着好好攒起来的想法。不过,小洁花钱,对我来说,不存在心疼不心疼的问题,我真是心甘情愿,真的,你可能不了解那种感觉,就是心甘情愿无条件想宠一个人。当然了,我也想过,钱存在银行,就是一堆纸,买古董,也算是种投资,这种投资,一方面是保值升值,一方面,其实我也惭惭喜欢上了那些有年头有故事的老东西。” 丁睿若有所思:“钱存在银行里,只是一堆纸?嗯,有道理,难怪你能成功,想法就远远走在别人前面嘛。” 他歪头,仔细想了一会儿“你要说想法比较超前,仔细想想,似乎是受小洁影响更大一些。她很聪明,却从来不会让人因此感到一种咄咄逼人的压力,只会让人庆幸,庆幸自己是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是了,这就是他最最真实的感觉,庆幸自己是陪在董洁身边的那个人,他只愿看到小丫头永远笑的开开心心,绝对不要让他人的指指点点,在她眉梢眼角留下哪怕是一点的不愉快! “我们寻人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房子要卖或者往外出租,尽快搬过来!” 第七十章我不允许 “饭菜不合口吗?” 饭桌上,韩母见董洁猫食一样,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终于忍不住追问道。 “不是,外婆,下午回来前,我和小洁在外面吃过面条,老北京的炸酱面,份量特足,现在都不觉得饿。” 大山自己也放下筷子“外婆,小洁夏天向来没什么胃口,你别管她了。回来路过市场,我买了些水果,一会饿了她吃点水果就可以了。” “小孩子饭量本来就不大,大山,你总由着她吃零食,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这可不好。”韩父忍不住劝道,这时节,零食对小孩子来说是奢侈品,往往逢年过节才有得吃,可之前大山来家的时候,整整拎了一大包。 “外公,我以后会注意的。”大山握住董洁的手,阻止她说话。 董洁于是便不做声,哎,她真的不喜欢继续待下去了。不是说韩父韩母对他们不好,恰恰相反,对他两个好到近似于“小心翼翼”了,嘘寒问暖,处处留心照顾。 有句话叫做“过犹不及”如此不但全无亲切之感,反而有种自己是客人的拘束。他们现在的心态,更像是一种“补偿。” 韩盼急忙打圆场“爸,现在的西瓜又沙又甜,大山买了很大的一个,我在厨房用凉水泡着呢,回头我切来大家一起吃。” “妈,水果新鲜吃最好,一会儿招呼唐爷爷他们一起,再洗几个桃子吃。”大山冲自己母亲笑笑“其实我们原本就想着晚点吃点水果就可以了,没想到外婆一直在等我们吃饭,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坐下吃了一点。外婆,对不起啊,白天走的路太多,肚子饿的时候,实在忍不到回家,就在外面吃了东西了。” “我、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客气来客气去的场面。”董洁一直不做声,忍到回屋,房门一关,终于暴发出来。 大山叹了口气,他也不习惯哪。一家人,就算没有多亲热,说句话都得在心里再三斟酌,这算怎么回事? 董洁往床上一仰道:“我觉得自己真像拖油瓶。” “小洁!” “本来就是!”她坐起身“谁家孩子打外边领进一个与自己没关系的孩子时,家里人心里不犯点嘀咕?我每喊一声外公外婆,自己心里都觉得别扭,他们听了什么感觉?妈妈有了你,本来就让别人觉得是件、嗯,值得说三道四的话把,结果你后边还跟着一个我,妈妈凭空多了两个孩子,咱两人经历又那么奇特,别人不议论纷纷才怪。咱们是没听到,外公外婆,唐家的爷爷奶奶肯定没少听,躲都躲不开。” 大山有些黯然,原来,他在别人眼里,不过是母亲历史上一个抹不去的污点吗? “哥,不许你不开心。别人怎么看有什么要紧?在乎他们呢,哼!”董洁皱皱鼻子,不屑道。“对了,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妈妈讲,咱们要搬出去的事?” “一会吃水果的时候说吧!” 长辈们动作快,或者因为有权好办事?不过三几日工夫,已然替他们做好了生活计划。待兄妹二人从房里出来,唐父便招呼二人坐到跟前,不由分说就是一通交待。 董洁愕然“上学?” “对呀,”唐父点头“你和璐璐同岁,秋天开学,璐璐就上二年级了。这几天,我托人给你和大山找好了学校,大山读高中,你和璐璐一个学校念书。” 韩父拍拍她的手,道:“你以前没上过学,外公帮你联系了辅导的老师,趁这个暑假,把文化课补补,你自己识字也多,咱争取开学的时候,和璐璐一起念二年级。璐璐现在跟老师学钢琴,到时候功课跟上了,小洁也去学钢琴,好不好?” 董洁皱眉,她看看大山“那,我们的服装厂怎么办?” “服装厂不是和人合伙的吗?”服装公司因为大山年龄不到,挂在赵杰的名下,杨翠花、张牧如今已能独挡一面,一个抓质量,一个管理,负责销售口的陈雪协助二人,三人把厂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所以,公司的股份,三人各占一成。 唐父笑呵呵道:“爷爷知道,你要设计衣服,这样,咱一边念书,一边做设计。小洁要想成为著名的大设计师,那就得好好学习,将来考进大学继续深造,你说对不对?” 韩父亦对大山叮嘱道:“是啊,大山,你不是想报考清华或者北大吗?开学就是高二了,外公和你唐爷爷的意思是,咱先把在北京开公司的事放放,高二高三可是很关键的两年,把重心放在高考上,待考上大学,咱再干事业也不迟。” 看来,长辈们已经就他二人的前途达成共识了。 “谢谢爷爷,谢谢外公。不过,小洁上学和开公司的事,我想再考虑一下。”大山客气的回道。 “这有什么好考虑”被老伴拽了一下袖口,韩父改口道:“好吧,你再想想。” 最后董洁装肚子疼,草草结束了这次谈话。大山却在长辈眼里看到了不赞同。 董洁找到韩盼。 “哥哥答应来北京的前提条件,妈妈还记得吗?当时您和唐叔满口答应,保证没有问题。可现在,这一份亲情,却让哥哥如此为难。我们的出发点,不过是一份对于母爱的渴望,如果这份母爱,附赠如此多的种种要求,妈妈,您觉得,您对得起哥哥吗?或者您认为我们不过是两不懂事的孩子,把自己的生活搞的一团糟?” “妈妈,如果您真的爱哥哥,真的是为他打算,就请您放手,让他走自己想走的路吧。条条大路通罗马,无微不至是母爱的表现,站在背后,相信并支持自己的孩子,何尝不是一种伟大的母爱?哥哥需要的是哪一种,我请妈妈,好好想想吧。” 唐援朝第二天一大早过来敲门“大山,咱们谈谈。” 董洁阻止道:“哥,让我来和唐叔说。唐叔,咱们出去说吧。” 早晨空气清新,唐援朝和她拐上一条小路,路两边是两排白杨树。 “小洁,你和大山,是不是对爷爷他们的要求,很有意见哪?你们还是打定主意要搬出去?”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处世原则,只要与他人无碍,存在便是合理的。其实我和哥哥,我们不是反感长辈们的安排,只是,我们不会,也不可能接受长辈们把他们的安排强加于我们身上。如果真的住到一起,因为双方观念不同,早晚会造成矛盾甚至冲突。” “大家看法不同,不能说谁对谁错,适合的便是最正确的,多少年了,我们像是田野上自己生长的小树,无人照料也长到枝繁叶茂。已经成型了的树,再为他修枝剪叶,打造成某种造型,怎么可能呢?” “唐叔,跟你说实话吧,哥哥之所以答应进京,固然有母亲的原因,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我。” “因为你?”唐援朝不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我的哥哥,”董洁仰头笑了起来,风儿拂动她的长发,她在风中轻盈的旋身,眼睛黑的发亮“我的哥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也决不会让任何人,给他委屈受!如果注定要有人让步,才能维持一段亲情,唐叔,我跟你保证,让步的,绝对不是我的哥哥!” “因为,我——不允许!” 第七十一章金鳞岂是池中物 在唐援朝的记忆里,那天早晨,说着“我不允许”的女孩子,眼里熠熠自信之光,比早晨初升的阳光更灿烂。这个一直静静站在大山背后,接受大山无微不至关怀的女孩子,终于第一次挺身而出,站到人前,张开稚嫩的臂膀,维护自己的哥哥。 “如果一定要有个理由,才能让长辈松手,我愿意来做这个恶人!” 阳光穿过树叶,细细碎碎洒她一身碎金般的光辉,那个迎风而笑的女孩子,这一瞬,是如此的光芒万丈耀眼逼人。 “浴火凤凰”他突然想起了这个古老的传说,传说凤凰经历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验,获得重生,并在重生中达到升华,称为“凤凰涅磐。”而这两个孩子,打小经历的磨难困苦,强韧了他们的意志,也使得他们的路远远偏离了传统意义上的成长之路,这样的孩子,已经不适合用一成不变的成才模式去套,那对他们只会是一种禁锢一种枷锁。他再次想起西平县城,那个困难到即使向人伸手乞讨,清朗的眼神仍充满着自信和骄傲的男孩子,即使受辱,眼神仍然那样坦然,想起他铮铮誓言:我叫李悠然,有一天,叔叔能听到这个名字! 一只雏鹰,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它已经凭自己,飞上了蓝天,自己这些所谓的为人长辈者,是不是正在做这样一件事:逼一个已经学会飞翔的雏鹰,收敛翅膀,告诉他羽毛未丰,还不到他飞翔的时候? “金鳞岂是池中物”也许,他们真的错了。他曾经答应过自己,要做他们最值得信赖的后盾,他会支持他们,走自己想走的路。想想回京这段日子,他又做了些什么? “唐叔答应过你们,帮你们在北京建厂,也放你们独自居住。放心,唐叔一定说到做到!”如果真的要有人做恶人,他愿意出头,做那个承受长辈埋怨的人。 唐父和韩父算是家里的权威人物,尤其是唐父,当了大半辈子的领导“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部队出身的他,最不喜欢小辈公然违逆他做好的规划,从小到大,唐援朝姐弟俩也习惯了父亲的说一不二。 在老人家看来,天大地大,前途最大,考大学就是大山最最重要的前途。沈阳那边有合伙人,能把厂里的事挑起来,他很不赞成大山在北京独自一个再开厂,而董洁已经八岁了,必须入学。 选择站在大山兄妹俩这边,算是唐援朝生平第一次挑战父亲的权威。 “大山他们年龄小是小了点,可这么多年来,他走自己的路,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他和小洁的事,我们能不能不插手,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开厂也好,上学也好,放手让他们自己发挥” “爸,璐璐她倒是严格按照长辈的要求去做了,是,现在她聪明、可爱,学习也好,活泼又健康。可是,如果把小洁和璐璐放在一起,爸,妈,你们说句心里话,璐璐比得过小洁吗?” 韩父看了看因为儿子的话,面沉似水的唐父“大山把小洁带得很好,这个我们承认,可是” “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奶奶,”大山直言不讳道:“不是我向着自家人,小洁能画一手很棒的画,沈阳的辽宁大厦大家听说过吧?曾经接待过中央领导人的高级酒店,这几年,也接待外国人,小洁她能和外国人直接对话,说一口流利的外语。她平时喜欢读书看报,各种典故知道的比我只会更多,这样的孩子,你们让她和璐璐一样,去读小学二年级?” 郝璐一边扁扁嘴,抹起了眼泪。 唐母心疼的把她揽进了怀里“璐璐,怎么哭了?” 这一问,小姑娘“哇”的一声扑进唐母怀里,抽抽咽咽道:“大山、哥哥,说璐璐是笨蛋啦。” 她委屈的抽抽咽咽道:“他说小洁、聪明,璐璐不会画画,也不、不会说外语。”她伸出两个指头比划“璐璐再开学,才念二年级。” 哎,小姑娘嫉妒了这是,董洁无奈的站起来“璐璐,大人们说正事呢,咱们回屋去,我教你画画好不好?” “嗯!”郝璐就是这点好,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手背一抹,狠狠白了大山一眼“大山哥哥最坏了!”跑过去拉住董洁的手“快,我也要学会画画。” “小洁,去吧,这里交给哥哥。”大山扬眉笑笑,道:“画笔画本我都收拾在床头第二个抽屉里。璐璐不生气哦,是大山哥哥嘴笨不会讲话。” 待两个小女孩走远,唐父开口道:“小洁很聪明,这我们大家都领会到了。” 这一说,在坐的不约而同都想起了初次见面时,小丫头那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她可不仅仅是聪明,爸,你们是不知道,她那天说过的话,昨天王姐来家里串门,璐璐叽哩呱啦鹦鹉学舌照搬了一遍,把人家说的当场下不了台,水都没喝就匆匆走了。我回头问璐璐,她说是小洁请她说给王阿姨听,朋友要互相帮忙,答应了就要做到。”唐春燕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小洁向来心直口快,姑姑,她没有恶意的。”大山抱歉的笑笑“她,呃,有时候比较调皮些。” “再聪明的孩子也要上学啊,”唐春燕说这话倒是真心诚意“上学,多跟同龄的孩子交往交往,对她自己也有好处,学校能学到的,不仅仅是知识,德智体美全方面发展,大山也希望,小洁变得越来越出色吧?” 大山垂下眼,小洁从不打算进学校,她常说,春有百花秋有雨,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她现下心目中第一“闲事”便是入学问题。有时候,他也怀疑,从呀呀学语即开始读书学字的她,真的有必要一定得上学吗? “学习为了什么?这不是党政工作会议上,撇开为了建设四化甘做社会主义流水线上的螺丝钉这一套,归根到底,不过是为了考一个好大学,为自己搏一个好前程。” 他眼神坦然,直言道:“纳税算不算是为国家做贡献?我们的公司,每年都要向国家交纳税金,爷爷知道我们今年要交多少税金吗?我们一家子的公务员年收入加起来,也没有我交的税金多。” “我们打算在北京寻个合适的地方开厂,在效区农村招工,也算是为社会提供就业机会。让人进厂做工,月月有工资,将有许多的家庭因此受益,也许他们的孩子,因此可以有钱念大学,有机会为四化建设出力。爷爷,外公,你们知道农村每年有多少学习成绩优秀的孩子,因为家贫不得不辍学回乡务农?” 唐援朝趁机道:“是啊,爸,大山他们公司做出的衣服,现在卖的可火了,我在沈阳可是亲眼看到,许多人在厂里排队等着拿货,工人加班加点也忙不过来。在北京开厂,自己赚钱事小,关键可是真正能帮到许多人,这也算是做好事啊。” 大山转头看向唐春燕“姑姑,小洁的性子,比较适合在家自学,她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他骄傲的笑“小洁不念书,她却可以让更多的孩子可以念书!” 第七十二章客自故乡来 既然阻拦不得,兄妹俩执意要在北京开厂,唐援朝一力支持,唐父韩父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默许了兄妹俩寻屋搬出独居。 那是一段既忙碌又开心的日子,确定了厂房,也看着它一点点搬进机器,搬进面料,然后是工人陆续进驻。 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终于在北京挂牌了。 至此,公司旗下两大品牌,基本上分工明确,沈阳方面主做“金土地”北京这边上马“东方元素。” 陈雪带着几个相熟的姐妹千里迢迢来京。她出任北京这家新工厂管理上的一把手,常年跟来自全国各地的商贩打交道,她说一口极标准的普通话,几年管理工作很是锻炼出一股精明干练的女强人作风。 “大山,哎呀,新工厂可算开工了,你不知道,我们这阵子可要忙死了,等着拿货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干脆就赖在我们厂里,说拿不到货就不走了。现在加上秀秀他们那个乡镇工厂,我们只做牛仔系列,东方元素高级女装,邮购方面吃过去的老底只走零售,有百货公司想要大批进货通通推了。大家是既高兴又发愁,都盼着北京这边赶紧点呢。” 心直口快的陈雪刚见面就是好一通抱怨,眼里却掩不住喜色,做为股东之一,她帐面上的数字亦是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怎不令她喜上眉梢。“我临时抽了几位姐妹过来,插进各个班组暂且做小组长,过段日子,摸熟大家脾气,重新从工人中选组长,她们还得回去。” “我和小洁这一走,辛苦你们了。”大山注意到跟来的几个人有姜红叶,遂悄声问她道:“丁睿知道红叶姐要过来北京吧?他没跟你闹?” “那小子,”性格活泼的陈雪和丁睿向来投脾气,这时豪爽的挥挥手道:“别提了,你是没见到,自打知道红叶要随我来京,他简直成了红叶的尾巴,亦步亦趋跟前跟后,总拿怨恨的眼光瞅我。他倒是想给你打电话,可又联系不上你们,只急的猴子一样抓耳挠腮,呵呵!对了,我那儿有他给你的一封信,回头整理行李的时候我拿给你。” 大山想到丁睿,必然是一副又急又恨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先是哈哈笑几声,随后怔怔地不由得有些愣神。哎,他想沈阳了,想那几位对兄妹俩极好的老人,生性梗直说话声音哄亮的陈老爷子,他还与以前一样同丁老爷子斗嘴吗?小洁不在身边,丁老爷子他一个人还去旧货市场淘古董吗?没有了那个伶牙俐齿没大没小同他争论、甚至惹他又气又急的小丫头,老人家会寂寞吧?杨善明爷爷,一定很遗憾不能继续为小洁调理身体,周姨还是一样爱漂亮吧?还有善良又热心的赵哥、陈叔 董洁收到了丁老爷子托姜红叶带给她的信。 “小洁:在北京好吗?生活还习惯吗?爷爷想你了。 我的小丫头,聪明又敏感,跟大山千里迢迢去那么远,去面对陌生的亲人,不知道会不会受委屈?北京的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对小洁好不好?爷爷离小洁这么远,小洁觉得委屈了也没办法来找爷爷说说,每当爷爷想到这些,夜里常常翻来覆去睡不着。 真的不习惯,天气晴朗的时候,习惯性坐家里等你找爷爷去淘古董,等啊等,等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的小丫头,已经不在沈阳了。哎,爷爷去买东西啊,市场里熟识的见面总问一声‘老爷子,今儿怎么又一个人,小孙女呢?’,遇到可心的,总忍不住招呼你‘小洁,快来看看,这件怎么样?’,摊主就笑呵呵的说‘老爷子,您是一个人来的呀’,爷爷这心哪” 董洁用手抚住胸口,蹲下身去,只觉得心里堵得发疼。 “怎么了?” 大山拍拍她的背,把她扶起来“哪里不舒服了?” “哥。”董洁摇头,用手轻轻抚过他愈见棱角的面宠,鼻子越发酸了起来,眼角忽然有一滴泪水滑落,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变的雾气蒙蒙。 “小洁?” “我、我有些累了。”本来只是胡乱找的一个借口,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真的是十分的累了,这阵子马不停蹄的准备开业事宜,买机器招工进面料做设计此时一放松,只觉得从骨子里泛上的疲乏,充盈全身,真想就这样躺下,睡上一天一夜,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做了。 “真是的,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呢。最近害你跟我一起忙前忙后,我又疏于照顾你,真担心你会累病了。” 大山松了口气,蹲下身子道:“来,上来,哥哥背你。” “不要,”董洁拒绝“我只是给你打打下手,你比我累多了,哪里还有背我的力气呀?” “小丫头,”大山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由分说矮下身子,双手一托,把她背起来,略做调整,迈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哥,我是不是又重了?”董洁舒服的放松身子,趴在他背上问。 “哪里呀,小洁和以前一样轻,哥哥背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董洁一手搂着他的肩,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哥呀,我从一点点大,你就背着我跑来跑去,现在我都八岁了,你还得背着我,哎,不知道哥需要背到什么时候,好辛苦哦。” 大山歪头冲她笑“哥早有心理准备,背你一辈子罗。”你是我这辈子,最甜蜜的负担,我们携手走过懵懵懂懂的幼年时光,走到了知人晓事的少年时代,我只愿就这样平平安安,一直走一直走,走过青年、中年一直到白发苍苍。 “哇,那,有一天你老的背不动了怎么办?”董洁调皮的凑他耳边取笑道:“哥,有一天,你老的走路都颤颤微微,到时候怎么办?” 连路都走不动?大山抬头看看天边,摇摇欲附的夕阳“我们现在可算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离日落还早着呢,小洁现在就担心了?嗯,这事也好办,我们将来生个儿子,等我们老了,他也长大了,到时候,让他替他老爸背着他那爱撒娇的老妈,好不好?” “哥!”董洁不依的连捶了他好几下。 “哎哎,你轻点,轻点,自行车骑久了还得给它打打气呢,哥这可是要背你几十年的背,不是石砖墙,这么用力打散架了怎么办?” “哥哥最坏了,我、我要吃很多很多东西,养的胖胖的,这么胖,”她用手比划了个大大的圈“到时候,哼哼,背得哥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才好。” “来,我看看。”大山回头仔细端详,末了咂咂嘴,道:“我说,你这张脸,它怎么就不知道给我老人家长点肉呢?我平时也没饿着你呀” “你以为你在养猪哪?我觉得挺好,女孩子瘦点好。”董洁用手把自己脸横向拉“哪天我要真胖成这模样,你哭都找不着地儿了。” “nonono,”大山摇头晃脑,很男人的口气道:“胖点好,胖点揣怀里,软软的那才叫舒服呢。” “臭哥哥,你说啥?” 大山腾出只手,揉着自己的耳朵道:“我说小洁,你这二指功可越来越历害了。” 第七十三章苟富贵勿相忘 “大山:你可真真是我的‘好兄弟’呀! 真狠,说走就走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一起念小学、初中,也会在一起念完高中,或许考上同一所大学再做同窗。你瞧,我都习惯了爷爷总把我与你放在一起比呀比,虽然,那个基本上我都被你比下去了,可咱也时时刻刻都在努力缩小与你的差距“进步很大”爷爷这么说,哈哈,这算是一种夸奖吧? 前面有个榜样好,我也有追赶的动力,累的时候就在心里幻想:靠,你等着,老子马上就要追上你了!哈哈,开玩笑了。 小洁那丫头,嘿,在身边时,总想方设法捉弄我,可这一离开,我还真的挺想念那个顽皮鬼,这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她虐习惯了?呃,我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太可怕了! 我说,你也太不地道了吧?自己离开,让我痛失兄弟不算,还把红叶姐姐也一道带走?有你这么打击人的吗?我、我的心碎了,碎了一地,你小子看见了吗?跟你讲,红叶姐姐我就拜托你了,她在北京一个人无依无靠,你可千万多上点心照顾一下,别只顾着自己那宝贝妹妹,听到没?拜托拜托! 唉,正放暑假呢,美好又漫长的暑假,真想跟红叶姐他们一起投奔你们算了。可老爷子不让,说什么你们现在还没站稳脚,要做的事一大堆,我去了只会给你们添乱,听听,你不在了,老爷子也不知道待见待见我。不过,你们这一走,我瞅着老爷子可寂寞多了,常常一个人挨声叹气。算了,我留在家多陪陪他老人家吧,哎,虽然人家根本就无视我捧上的这一颗红彤彤金子般的心。 话说,大山,我的好兄弟,赶紧的,赶紧买房去!要买一栋大大的房子,要有很多房间,最最要紧的,得给我留一间个人专用房,等放寒假,我第一时间就要杀过去,我说,你可给我把准备工作做好了哇。对了,先声明,你是赚大钱的大财主,可怜可怜我这囊中羞涩只能跟父母做伸手将军的穷人吧,衣食住行你可得负责给我报销啊”兄妹俩头碰头,一起看丁睿的来信。 董洁呵呵笑“丁睿哥哥想我们了。” “嗯,他那性子,可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最欢快呼朋引伴,一大群人呼啸着玩球做运动,实在无聊,宁可出去闲逛压马路,也不肯呆家里,用他的话叫‘坐的屁股疼’。现在能体谅到丁爷爷年纪大了,一个人寂寞,打算多陪陪老人家,也实在挺难为他的。” “人老了,不管有过多么辉煌和热闹的过往,都会觉得寂寞吧?” 人握拳而来,撒手而去,先是一样一样搜集,后是一件一件疏散,最后,或者只剩下老妻老狗老酒。而丁老爷子,他比一般的老人,感情更为丰富一些,却并无老妻老狗陪在身边,纵是吃穿不愁晚景无忧,到底是寂寞了些。 大山亦吁了口气,道:“古人说过,‘苛富贵,勿相忘’,丁爷爷他们,可算是陪我们一路从最困难的时候走过来,我们能有今天,他们给了我们最大的帮助和支持,却从来不曾对我们有任何,哪怕是一丁点的要求,我有时候想想,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山里的邻居大叔他们,我们可以提供经济上的回报,可是对丁爷爷他们,我真是想不出有什么可以略表心意的地方。我们的公司一天天在壮大,他们却一天天在变老,如果我们只顾着忙碌自己的事,以忙为借口,无暇去顾及他们,我,”他顿了一下,咬咬唇“苛相忘,勿富贵!” “哥,”董洁握住他不知不觉缩紧成拳的手“你呀,对别人都那么宽容,就是对自己要求太苛刻了些。”咳咳,这个,她也有责任吧?那啥,为了养成他重情负责任的性子,从小她可没少灌输多为他人着想的道理,现在看来,效果很好,但似乎,有点好过了,要命。 “哥,陈雪姐姐接手工厂,她那么能干,厂里的事我们慢慢就不用操那么多心,再热一阵子,天气会变得凉爽些,到时候,我们请丁爷爷他们来北京住一阵可好?” 大山双手一拍“对,这主意好。陈爷爷和唐家的爷爷也认识,老朋友见面正好多走动走动,嗯,丁爷爷不是喜欢古玩吗?北京潘家园的古玩市场可有名了,他一定喜欢,你们老少两人做伴,都有得忙了” 董洁不安的动动身子“哥,在我心里陈爷爷和丁爷爷,就像我自己的亲爷爷一样,所以,我可能,对外公和唐爷爷有一点点排斥,其实想想,他们对我们也不错,只是”只是有时候,我们心里至亲的位置,总显得狭窄些,它容不下更多的人。 时至今日,他们兄妹俩,凭自己在这茫茫人海站稳了脚,她只愿笑看风云看这人世苍桑变幻,实不想做委屈求全之举,更不愿寄人篱下任他人对自己的一生指手划脚做安排。 她从来就不是会多么圆滑处事做人,而今困在这年幼的躯体,在大山无微不至的关照下,考虑问题时而成熟沉稳,有时却也容易易气用事,她也搞不懂自己了,这是不是就叫做“灯下黑?”很多时候读懂了别人却惟独读不懂自己。好在有大山始终不离不弃陪在身边,有自己爱的人做倚靠,任意随性而为的感觉,真好!哼,管它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反正又无人知晓,她这一生是做弊,在人生的起跑线上已经远远把所有人抛在身后。 在前世,曾经无数次,她向上天祈祷,希望能有机会,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希望能按本性真我去活,不必处处压抑顾虑太多的人与事。而今,无数次感谢上天的安排,只为这一生有你,不再孤单! “小洁,我们和外公外婆,还有唐家的爷爷奶奶之间,需要时间。”与其住在一起,彼此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对方不快而缚手缚脚,不如分开一些比较好。牙齿和嘴唇还有掐架的时候,更何况是经历迥异的两代人呢?也许,给彼此一个空间,站在距离外,反而更容易经营出祖孙感情呢? “等忙过这阵子,腾出手来,我们可得好好留心,买处合适的房子。嗯,房子要足够大,咱们好生布置一番。” 大山有些感慨“除了山里的老屋,这几年,要说赚钱,咱们也没少赚,始终都没能置下自己的房子,没有自己真正的家。这几年断断续续买下的东西也不少,就说你那些个古董吧,也该给它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了。跟着咱们,可真委屈了,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有,如今都胡乱堆在丁爷爷给咱们倒腾出的地下室的小黑屋里。” “哥,唐叔也托人帮咱们打听着呢,”一想起要在北京城买房,董洁马上兴奋起来,想当年,她在北京生活那阵儿,房子那绝对是寸土寸金,而她曾经的愿望,不过是在这个城市,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住房,一个独立的自已当家作主的空间,却始终未能如愿,现在可不一样了。 “呵呵,我还是比较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总住不惯楼房。哥,咱们的房子,一定要有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栽花也栽几棵果树,对了,还要有高高的葡萄架,秋天架子上挂下一串串肥嘟嘟翡翠一样的紫葡萄,多诱人哪,嘻嘻,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还有啊,种上青青翠竹,月光下看着应该会很有诗意吧?不知道梅树好不好养活?红色的梅花与白雪相映很漂亮呢,当然,白色的也不错” 第七十四章清凉一夏一 董洁最近很苦恼。 好吧,新工厂上马了,也顺利投产,诸多大事小事她全不需理睬,只管拿出设计图纸,打样制版就ok了。 现在是夏天啊,夏天穿裙子最凉快了。可是,可问题是,走大街上瞅瞅,女孩子穿的通通一色的长裙,好似最短也到小腿肚。 女孩子越穿越短越穿越性感,这是必然的发展趋势,而现在让她头大的是,她,要不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大山也很苦恼。 屋子里多了几个陌生来客。 犹记得前几日,在厂里忙了一天归家,进屋便瞧见屋角靠墙处影影绰绰似乎站了几个人影,上前揭开薄薄的一层布,只见布下遮着的,是几个裸体塑料模特,那胸部骄傲的高高耸立,线条分明,马上燥红了一张脸。 “小洁!” 忙不迭一把将手里的布扔了回去,也不去管那布顺着模特身子滑下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只急急扬声大叫。 “哥,你回来了?” 董洁打里屋探出头,笑嘻嘻招手道:“快,快进来,妈妈也在呢。” 大山再瞅了一眼屋角的模特,压下心里的别扭劲“妈,什么时候过来的?这几天有点忙,没能去看您,还有外公他们。” 董洁推他到椅子上坐下,很乖巧的拿过扇子给他扇风,韩盼舀半盆凉水,把毛巾打湿“给,快擦擦吧,瞧你,热的一头汗,累坏了吧?都怪妈妈没用,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大山低头瞅瞅,刚刚顶着太阳,一路走得急,外面的t恤被汗水打湿了大半,汗津津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我去换身衣服。” 韩盼轻敲了下他的头“你这孩子,直接把外衫脱下就是了,怎么,还避讳妈妈呀?” 董洁忍着笑,拿来大短裤“就是,哥,咱们这儿冲凉不方便,你脱下t恤,用毛巾擦擦也凉快些嘛。” 呃,他已经长大了,虽说是男孩子,到底母子多年未见,乍要在母亲面前,脱得仅剩一条小短裤,一时间真有些,咳咳,不好意思。 “光屁股妈妈给你洗澡的事都没印象了?”韩盼把大短裤塞给他“都脱下来吧,舒服些,妈妈和小洁转身不看就是了,要不,妈到院子里躲躲?” “不用,不用。”大山有点尴尬,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扒下t恤,扔到一边,正脱裤子呢,偏董洁调皮回头挤眉弄眼道:“哥,要不,我和妈妈找块布帮你扯着遮一下?” 这丫头,大山冲她举了举拳头,用嘴型威胁道:闭嘴! 连内裤一起拽下来,手忙脚乱套上短裤,大山才松了口气“好了。” 韩盼把湿毛巾递给他,自己俯身把他刚换下来的衣服收拾收拾,放到盆里,打上肥皂,动作极俐落的蹉洗起来。 “妈,你别管了。”大山连忙去拦“我自己会洗。” 韩盼抬头看他,先是垂下眼,再抬起时,眼角忽然就流下泪来“大山,你真拿妈妈当陌生人看了?妈妈给儿子洗衣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大山有点手足无措“不是,我、我没有”只是看到母亲给自己洗短裤,一时之间,有点别扭。 董洁急急插话道:“哥哥已经习惯做这些了,他是怕累着您嘛。妈妈想洗就洗啊,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哥哥以后可千万不要养成坏习惯,每天把衣服攒到一起,就等着妈妈来给帮忙才好。妈,如果哥哥以后看到妈妈第一句话就喊:‘妈,快点,我衣服都脏了,快没衣服穿了’,妈妈会不会被吓的以后不敢登门了呀?” 韩盼被她连说带比划绘声绘色的语气给逗的“扑哧”笑出声来,她嗔怪的瞅一眼儿子道:“我巴不得给他洗一辈子衣服呢,只怕人家不肯。” “哥哥是怕唐叔知道怪罪我们呢,妈妈可是拿笔的手,看,又白又漂亮,在家里,唐叔一定不舍得让你做这些吧?哥哥是体贴,哎,妈妈,如果哥哥以后像唐叔一样知道心疼人该多好啊。” 董洁很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大山不由辨解道:“小洁,我对你还不够好啊?哪点做的不满意?你说啊。” “坚持,知道吧?什么事都贵在坚持两个字,你现在做的嘛,不是不好,就是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了。看人家唐叔,妈妈,我好羡慕你啊。” 韩盼为自己儿子撑腰道:“小洁,放心吧,大山这孩子心眼实,只知道对人家好,你唐叔在他这年纪,可没这个细心劲” 董洁和大山对视一眼,心下都松了口气,哎呀,总算转移母亲的注意力了,刚刚把母亲惹哭了,两人都吓了一跳。 大山另拿了个盆装水,毛巾上上下下把全身擦了一遍,总算觉得舒服些了。桌子上有早晨熬好的绿豆汤,搪瓷缸子装的满满的,放在凉水里浸着,捧起来一口气灌下多半杯。把董洁扯到身边坐下,接过她手上的蒲扇,冲两人一下下扇来凉风,一边道:“妈,晚上别走了,晚饭在这儿吃吧,一会儿我下厨弄几个菜,妈妈也尝尝我的手艺。” 夏天的衣服薄,穿了一天,只出了些汗,脏不到哪儿去,韩盼快手快脚搓搓,用干净水冲两遍,晾到院子里的绳子上。 “下次吧,今天妈妈和小洁去买东西,顺便买了些菜回家,说好了晚上妈妈给你们做顿晚饭,是不是啊,小洁?” 买东西?大山不由得想起外屋那几个,咳咳,裸体塑料女人,上午走的时候还没有呢,小洁一个人也搬不回来,那么“妈,你们买的东西,不会就是那边那几个、那几个” “哥,你看见了呀?呵呵,刚进屋你喊的那嗓子声音很大呐,就是因为见到那些东西的原因吧?” 大山下意识的抬头望,便见那几个裸体女人,不,裸体塑料,抬头挺胸正骄傲的展示自己傲人的身材曲线,不觉脸上火辣辣的,略有些埋怨道:“你们买那东西做什么用?” “那叫塑料模特,妈妈费了好大劲托了好多人才买到的,”董洁解释道:“我要设计的衣服款式,做成样品,穿在它们身上,才能更好的在尺寸上做些调整。” 第七十五章清凉一夏二 翻动八十年代的老照片,便会发现它的背景,似乎总以黑白为主,纵有彩色,看上去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历史的沧桑味道。天是灰的,楼是旧的,人们的穿着不是黑就是灰和白。 照片总会掩藏一部分历史的真相,这时候的颜色,其实很鲜活,树是郁郁葱葱的绿,花是火一样热情的红,太阳金灿灿天空瓦蓝瓦蓝的,空气比董洁记忆中的二十一世纪更要来得清新得多。 只是人们的衣服,欠缺一些色彩,没关系,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夏日的裙装董洁做出了好几套,并且一一穿到了模特身上。 效果好不好?看大山的表现就知道了。 “这、这就是我们服装厂要做的衣服?” 大山看看董洁,董洁也看看他“哥,很漂亮吧?” “是,很漂亮,可是,这裙子它也太短了吧?”大山忍不住伸手帮模特把裙子往下拽拽。“还有这件,刚刚还只露了个膝盖,这件可好,快要露出一半大腿了,小洁,这衣服,有人敢穿吗?” 呃,以后当然没有人不敢穿,现在嘛,董洁安慰他,也安慰自己道:“市场的包容性很强的啦,哥,你看,改革开放这才几年工夫,我们国家,人们穿衣打扮上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与其等着别人这么做,咱们再跟风,不如咱们一开始就抢占市场,反正,”她补充道:“咱们公司,一向都被定性为大胆叛逆和创新,不做人家也这么看,做了,也不会有坏到哪里去的评价。” 大山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况且,这些衣服,真的让人眼前一亮,就说近前这件上衣吧,收腰托胸的设计,完美突显了女性的曲线美,以他男性的角度而言,不好意思看,却又忍不住想看。 基本上,这些衣服选料很讲究,都是比较高档些的面料,颜色也配得恰到好处,很清新的天青色、水蓝色和淡淡的水粉色,柔和的紫罗兰、经典的白与黑。总之,都是让女孩子很心动的色彩,可以想像,这样的颜色配上如此别致的衣服,不管走到哪儿,穿上它们的女孩子都会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而受人瞩目。 “已经有百货公司跟咱们下订单了,不过,有些款式他们恐怕不会接受。虽然它们的确很漂亮,你也知道,国营公司,他们会考虑到大多数人的接受程度,这个,还有这种短裙和上衣,大家还需要一定的缓冲时间。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先放放?” 说的也是,董洁托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道:“哥,这种短裙呢,我只是自己手痒做着玩,当然服装厂不会做这个。这次主打长裙和牛仔裙,哥,你看。” 塑料模特有限,有些衣服都在桌子上堆着,她翻出一袭长长的纯白色的裙子,纯洁无暇中透着飘逸,摸上去水一样丝滑的触感很是舒服,相信穿在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身上,很有衣带当风的飘然之美。“很漂亮吧?还有这件。” 她再取出一款连衣裙,飘荡着层层叠叠褶纱的连衣裙,仿佛储存了少女难猜难解的重重心事。 大山在衣服里自己也翻出觉得比较好的两件“我觉得这件最好。”不同碎花图案拼接的丝棉连衣裙,有一种比较柔美的民族风,放模特身前比比,长度刚好及膝。“这件纯蓝色的牛仔裙也不错。” 刨去两件超短裙,这次的裙装最大的变化是,多了及膝的款式,虽然只是稍微露出了膝盖,到底也算是明目张胆挑战大众的心理底线了。大山瞅了瞅,这可真称得上锦绣华衣了,素日难得见到一件的美丽衣裳,这里可是处处可见,颜色款式之多之精之美,纵是翻遍北京所有的百货公司精品柜台,亦不及此处一半之多吧。 “小洁,你是不是会变魔术的小仙女啊?怎么就突然变出这么多漂亮的衣服来了呢?” 大山把她抱到自己膝盖,难得有些愧疚道:“我都不知道你最近做了这么多事,每天回来,你都为我忙前忙后,又是端水又是做吃的,有时候还得洗衣服收拾家。哥哥太粗心了,都不知道你竟然做出这么多衣裳,还以为,你只是在画图纸,本打算这几天清闲些,把家里杂务都接过来,让你专心打版制样呢。” 董洁搂住他脖子,笑嘻嘻道:“我不觉得累啊。工厂刚开张,哥哥要忙的事很多呢。我只会画图,闲时帮哥哥做点家务,哪里会累着啊?一直没说瞒着哥哥,就是想给哥哥个惊喜啊。” 她歪头,笑的很得意:“新开的工厂,要在北京站住脚,并且一炮打响,就得有拿得出手让人叹服的拳头产品,哥哥一直很上心,只是不想催我,是不是?我当然要努力了。不过,哥,妈妈可帮了我们的大忙,这些衣服的布料,都是哥哥去厂里时,妈妈陪我,几乎走遍北京大大小小卖布料的地方,一点点买来的。什么地方买了什么布料,妈妈都细心的做了记录,哥哥以后要买面料也会省不少心呢。” 妈妈,大山心里只觉得暖暖的“那,小洁有没有给妈妈做两件新衣裳呢?” “有啊,不过还没完工,妈妈说不着急,厂里的样衣比较重要。” 大山摸摸她的头“我就奇怪了,你这小脑袋瓜它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做出这样漂亮的衣裳来呢?”真的,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不能仅仅用天才可以解释吧? 董洁吐吐舌头“可能是因为我年龄小吧,无知者无畏,小孩子通常想像力比较丰富啦,也没有大人那么多的顾虑。这个颜色太艳啦,那么做太露了,大人总有这样那样一大堆的忌讳,我才不管呢,我觉得漂亮我就做。” 大山瞅瞅模特身上及膝的裙装,有点头疼,却有更多的期待“咱们接下来有仗好打了!” “咱们先做成成衣,能走多少货就走多少,总之,要打有准备的仗!”董洁豪气的挥挥手“我还不信了,它们能在库里给我压多久?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提货的人会挤破头来抢呢。这世界要变化起来,那可快着呢。” 大山亦对前景充满信心。早在一九七九年,公共场所就出现了裸女画。北京新机场大楼的壁画泼水节——生命的赞歌,其中出现全裸的女性画像,要不是画的是少数民族,还略带抽象,估计有人恨不能立即把画家袁运生当作高级流氓送进秦城监狱。谁都得佩服北京人的精神,那么远的机场,能走得动的一半儿都去看了。 人,其实是好奇心最强的动物了,接受力更是快得惊人。时至今日,有高举人体解放的旗帜,呼吁自然美的文艺界的前辈做先行者,努力了这么多年,他们此次挑战很多人心理接受底线的服装,承受的压力会小很多吧?至少不会比当初倍受争议的牛仔裤的压力更大才是。 服装界需要领路人,胆子再大点儿,步子跨得再大点儿,向着前方,跑步——前进! 第七十六章买房 老北京有句话:东城富、西城阔、崇文穷、宣武破。 东城因着明时通惠河的疏通,托运河漕运的福,占地利之便,逐渐发展成富贵人家的聚集地,而西城素来是达官贵人们的府宅扎堆的地儿。因此,四合院旧居,比较上档次基本上都出自这两处。 唐援朝受大山所托,一直为他们寻觅合适的房子,近日终于有了着落。 房子在西城,唐援朝先行看过,除了觉得地方大了点,其余都十分的合意,房主近日脱手后便要出国了,于是通知大山亲自过来相看相看。 四合院规模不同,大小相差悬殊。但无论大小,都是由基本单元组成的。 由四面房屋固合起一个庭院,为四合院的基本单元,称为一进四合院,两个院落即为两进四合院,三个院落为三进四合院,依此类推。 两进院落以上的四合院,一般都分为内宅和外宅,由二门——垂花门或屏门联接沟通。 房主是一位五十多岁,头发略见花白的老人,开了门,便引他们到了外院。 院里石桌石凳一应俱全,近旁错落有致的摆着数十盆花。大山只认得月季,其余有瞧着眼熟,却叫不上名字的,更多的是第一次看见,只觉得很漂亮,名字却是一无所知。有白色的花朵,羞答答闺阁少女般掩映在绿叶下,亦有拳大的红花,于绿叶丛中高高挺起一枝独秀,如一个高傲的公主,毫不吝啬的展露出全部的美艳。 地面是极平整的四四方方一般大小的青石铺就。近午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细碎的光影,立于院中,既不觉得热,也凉快不到哪儿去,却似有种站在光与影的交汇处,感觉蛮好,别有一种味道在心头。 “小洁一定喜欢这里,晚上抬头,正好看得见星空。” 大山满意的点点头。仰头望去,一眼却先望见头顶高高一处横杈上,挂着竹编的鸟笼,两只披一身彩色羽毛的漂亮小鸟,精灵一样跳来跳去,小脑袋灵活的四处瞅,偶尔伸进笼中的鸟食罐里啄点米料,饮两口水,竟似极悠闲,间或用嘴梳理一下羽毛,啾啾发出悦耳的几声叫,似乎对目下情况很满意而极欲同人分享一般。 风火双檐气派十足,其下是青灰色的砖墙,古朴中透着优雅,瞧着厚重又踏实。雕花木门,和同色的雕花木窗框,而玻璃显得很透亮。木头的颜色,带一股历史的沧桑,却毫无凄凉残败之感,这种木色,尽显造化手段,只有时间老人才能成此大巧若拙之功,任你再如何能工巧匠,亦调不出这般色彩来,纵使调得出,也绝无那股味道。 “这只是外院,咱们里边看看。” 房主介绍说,这栋位于德胜门内大街一角的清代的四合院,占地面积约一千七百平方米“这座院子是从我祖父那里继承下来的,家庭成员现在全部移居到美国、加拿大和台湾,我也要离开了,所以要卖掉房子。”院子里种着柿树等果树,水池里可养观赏鱼。院内共有44间房,包括多间厢房、书斋和佣人房。 一路走来,大山边看边满意的点头。他们现下租住的,是被称为大杂院的老院子,与这等地方可没得比。这座四合院,院落宽绰疏朗,四面房屋各自独立,彼此之间有抄手游廊联接,起居十分方便。 抄手游廊是开敞式附属建筑,既可供人行走,又可供人休憩小坐,观赏院内景致。大山心底琢磨,闲时与小洁屋外行走,于此处坐坐,吹吹自然风,谈谈天南海北事,确是极好。 游目四望,整个四合院的建筑色彩多采用材料本身的颜色,青砖灰瓦,玉阶丹楹,墙体磨砖对缝,工艺考究,虽为泥水之作,如同工艺佳品。 “这些年受了些损坏,但基本上算是保存的比较完整,我也没给它油漆过。”陈先生摸摸廊下红色的柱子,不觉得有些微黯色“我还记得,我小时候那阵儿,颜色可比现在鲜亮多了。那时候,一大家子人,出出进进十分热闹,尤其逢年过节,廊下清一色挂上大大的红色宫灯。家里人多啊,小孩子也多,吃罢饭屋里坐不住,一个个呼啸着跑到这里,堆雪人打雪仗,总要闹到老祖宗出来亲自拎人,才肯安份些,随父母回房休息。” 老人比着廊柱道:“那时候,我才这么高,你来看,这儿还能看得出当时划下的痕迹。当时只盼着快快长高快快长大,用小刀在这里做记号,只盼着来年再比比,看自己能长高多少。就为这个,还挨了老祖宗好生一顿教训,罚在书斋里默书,禁足三天。” 大山只默默的听着,在老人的低诉里,试图感受那些尘封在历史深处的往事,人犹在,而往事,已不可追。 老人感叹道:“当年一道玩的伴当们,有在兵荒马乱中去世的,也有在文革中”他顿了下,好半天,才再次开口“剩下的人,也都风流云散,散落到世界各地。这栋祖产,唉,如今也要易主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将埋骨异乡,这儿,我舍不得,却也必须舍得。每次回来,恍惚着总能看见昔日种种,看到儿时的自己和玩伴们在这儿笑啊闹啊,我的心脏,真有点受不得这些伤感了。孩子们在外边长大,住惯了洋楼,对老房子也没得感情,干脆一就给处理了干净。” 老人掩不住伤感,唏吁了好久。 “爷爷,我喜欢这房子,我会好好爱护它,如果爷爷将来有机会回国,再来北京的时候,欢迎爷爷回来看看。”大山很诚恳道。 “好孩子,好孩子!”老人拍拍他的手,声音伤感,却也有欢欣的安慰“爷爷相信,你会是这栋老屋的好主人,能把它托付给一个好主家,老头子也算放心了,放心了。” 向外走时,老人突然走到一棵合抱粗的柿子树下,摸着树干,老泪纵横,久久无语。 “爷爷,这树,是您以前种的吗?”大山忍不住追问。 老人摇摇头,又点点头“这是我哥哥亲手种下的。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刚出校门的热血青年,满怀抗日热情,他说他要去参加革命,把日本人赶出中国,拯救千千万万受苦的同胞。走的前一天,他上街,买回一颗小树苗,我帮他扶着小树苗,看他用手一点点添土,然后浇上水。他说,等来年春天,小树发芽了,他会回来看我们,再给小树浇水。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哥哥走后,诚心诚意的祈求小树苗一定要争气,千万不要突然枯死。可是,小树苗最后活了下来,一年又一年,它越来越茂盛,春天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我的哥哥,他再也没有回来,没来得及为它再浇一次水。”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棵树,长成大树,它老了,却还是这样充满勃勃生机,如果它生而有灵,不知道会不会记得,那个为它洒土浇水的栽树人?”大山情不自禁也摸摸它粗壮的树干,忍不住叹息道。 老人欲言又止,似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黯然长叹,什么也没讲,只是不舍的一再摸着这棵老树。 半天,他取出一个瓶子,蹲下身,在树的根部,一点一点装了满满一瓶的土,不时有液体滑落土中,一起被装入瓶中。 “我有它,以后不管走到哪里,它都会陪着我,百年以后,我要嘱咐后辈,把它和我的骨灰混到一起。”老人珍而重之把这瓶泥土收好,仿佛他手里拿着的,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 “爷爷,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这棵树,我不会伤害它,我保证!”大山上前一步道。 “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老人不舍得再三打量着树,道:“有生自有灭,人既如此,树岂能例外?生生死死,皆有定数,老头子刚刚也想为老伙计求个情,回头想想,又何必呢?活了今日,能逃得过明朝?顺其自然吧。” 他指指头顶的鸟笼,道:“老头子刚回来,一个人觉得寂寞,便买了两只画眉鸟,日日听它们唱唱歌,也消磨了不少时间。小哥喜欢,就自己养着,不喜欢呢,就替我帮它们转送给爱鸟的老人吧,终归是习惯了家养的鸟儿,放出去,怕是自己觅不得食,生生饥渴而死呀。” 大山放慢脚步,默默陪他,穿过抄手游廊,一直走回前院。 等在前院的唐援朝站起身“大山,看仔细了?满意的话,今天就跟这位老人家去办过户手续吧。” 大山点点头。老人走出门,回过身来,自己亲手把门一点点关上,锁好。 退后两步,仰头打量着高高的门楼,站身边的大山,只听他嘴里喃喃低语道:“走了,走了!都走了,我也该走了!” 第七十七章遛鸟 房子买下来了,大山的心也安稳了许多,好似一直在空中漂来漂去任风吹雨打的浮萍,终于可以落地生根。 房子之于人,不仅仅是家,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那是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租房和借助他人屋下绝无此感觉,大山清楚的意识到。 话说,那么大的房子,只两个孩子住进去,确实空旷了些。大山没有马上搬进去,总要里里外外先打扫一遍,有些日常用品也需要时间慢慢添置。 暂时还住在租房,怕饿着那两只画眉鸟,大山把鸟笼拎了来。“瞧,这鸟儿多漂亮?哥哥不在时,正好与你做伴!”他这么对董洁说道,自家也十分欢快欢这两只小精灵。 家里多了两只鸟儿,凭空多了一份生气,只一点略有些困扰。 这鸟儿叫早。每天一大早,人还没起床,这鸟就先叫上了。现下居住的屋子不大,一声声清脆的叫声,听着就格外清晰。 大山睁开眼睛。他倒是习惯了早起,只是平日里,若无事,董洁一定缠着他多赖会儿床,不许他一个人先起。这会儿工夫,董洁坚决不打算起床,白天觉得悦耳的鸟叫,便成了一种扰乱,她一扯被子,蒙上头,翻个身继续睡。 大山想了想,反正也不觉得困,干脆,出去遛遛鸟吧,也省得它们在屋里叫得欢,打搅董洁休息。 一路上,时不时可瞧见早起的老人遛弯,也能看见许多上了年纪的老爷爷,提着鸟笼极悠闲的随意走着,有的双手各提一只,有的双手各提两只,或上下轻悠,或左右慢摆,自得悠闲。时不时还能看见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比比“放份儿”就是比谁的鸟儿漂亮、鸟儿笼子独具匠心、鸟叫的声音好听、玩儿的花活儿多。 一般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好摆弄这个,年轻人有,小到自己这份上的,大山还真没看到过。一路行来,路上的人不免对他行注目礼,一些提鸟笼的老爷爷,对他和蔼的点头微笑,不时也搭上几句话。 偶尔会听到鸽哨声,仰头望,便见蔚蓝的天空下,有鸽群随风掠过,与古树、红墙、胡同、老院子相互映衬,构成一幅和谐、安详的画面。 走到一处小小的绿化带,大山寻了个青石凳坐了下来,把鸟笼放到一边。嗯,在这儿坐会儿,回去的时候,拐到卖早点的铺面,买上两份早点,他在心底盘算着,到时候,小洁洁也该起了吧?这丫头,许是身体不好吧,打小就喜欢睡懒觉,每每大言不惭的振振有辞,说什么“睡觉睡到自然醒,人生一大乐事是也。”有时候,他不免怀疑,这丫头不想上学,是不是也因为上学得早起,睡不得懒觉呢? “大山?” 一个略有些迟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冥想。 “啊,爷爷,是您啊。” 大山抬头,认出来人是自己的房东张大爷,连忙起身“张爷爷,您好,在这儿坐会儿?” 张大爷放下鸟笼,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石凳上“大老远瞅着象你,我刚还没敢认,怕自己眼花看错了。怎么,你也喜欢这玩物?” “一个爷爷送的,早上起来,左右也没啥事,正好出来遛遛鸟。”大山笑笑“以前都没注意到,原来咱们这片儿,喜欢玩鸟的老人这么多啊。” 张大爷自豪道:“那是,咱老北京,祖辈就好这个。老话说,‘养鸟遛鸟,遛的是鸟,练的是人,心变宽了,体变壮了,日子过得就豁亮。’” 他把两人的鸟笼都提到近前。“你这画眉鸟,漂亮倒是漂亮,不及我这黄莺叫起来清脆。黄莺最容易伺候,还能模仿喜鹊、红子、蛐蛐的叫声,咱小门小户,喂养起来方便。” 大山凑跟前,仔细打量“我不懂这些,瞅着都差不多,都挺好看。” 张大爷伸手逗弄着笼中鸟,撮唇学几声维妙维肖的鸟叫,引得几只鸟越发的叫得欢畅了。 张大爷对大山兄妹俩印象很好。平日里,唐家的爷爷奶奶和韩父韩母都来瞧过两小,人老成精,自然瞅得出那几人都带一股有别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气势,便是常来常往的一对像是两小父母的年轻男女,瞧着也像富贵好人家出身。 北京人都能侃“大气”可说是北京人的普遍特征。他们的生活方式,几乎无不带有“大”的味道,干大事、说大话、讲大道理、讨论大问题。就连聊天也叫“侃大山。” 董洁是这么跟大山形容的,今日里他也算是结结实实领教了一回。 “咱北京是什么地儿?自打古时候起,就是天子脚下,跟皇帝做邻居的地界儿。” 老人从过去开始侃起。大山是个好听众,听得津津津有味,全神贯注。他喜欢听老人讲古,许多历史典故一一讲来,如数家珍,间或穿插着自己几十年人生经验的体悟,大山一向认为,听着能长见识。 北京作为国都,官大官多,官是城市的主体,官本位是城市的主流意识,在过去就形成了“贵不一定富,富不一定贵;贫不一定贱,贱不一定贫”的与其它地方不同的特色。 以王府为代表的贵族,在皇帝之下、万民之上,能不为贵?但王爷的收入只是宗人府给的例银、挂官衔得的俸禄、皇上的赏赐,虽比百官和百姓多得多,但历来的王爷都不是大富之人,因为皇帝不会给他太多,因此是贵而不富。 商人虽富,但没有官衔就不能称贵,即使是同仁堂那样受五品顶戴,在人们的心目中它仍然只是个葯铺,没人拿同仁堂当衙门,尽管它有专供皇宫的御差。商人再富,也要仰承官府的鼻息,就是来个衙役敲诈勒索,也得忍痛割肉,就是地痞流氓也能挤兑挤兑他,因为他富而不贵。 贫不一定就贱。有很多八旗子弟,甚至是皇族后裔,由于灾害或疾病等原因,钱粮已入不敷出,只能象曹雪芹那样“举家食粥酒常赊”了,但他们始终抱着咸鱼翻身的一线希望,穷死也不放下贵人的架子,绝不从事“卑贱”的行业,以免被别人看不起,断了东山再起的后路,使子孙后代再无出头之日。 贱不一定贫。何为贱行?就是伺候人的差事,虽然满族人自称奴才,但要看给谁当奴才,如果伺候的只是皇上或王公大臣,不仅不为贱,而且还列在贵人的行列,俗话说“宰相家人七品官”嘛,那些连平头百姓都伺候的人就归为贱人了。 在北京,社会地位的高下,还有个奇怪的标准,例如修脚比剃头的地位高,因为剃头必须站着剃,即使是给叫化子剃头也得站着,所以他比谁都低;而修脚则是坐着修,即使是给皇上修脚也可以坐着,他和谁都是平起平坐,所以比谁都不低下。 张大爷骄傲的笑笑:“我祖上就是修脚的,祖上传下来的一句话,就是咱这手艺,不丢人。” 老人说着,自己泄气道:“如今世道变了,有钱有权的就是爷,没钱,甭管你做的是什么,甭想活的光彩,趁早挟着尾巴做人得了。” “前街的小六子,从小就张八样儿,走哪都不受待见,见天的不寻思正经事,今天偷只鸡,明儿窜人家里顺几样值钱的玩艺,最后把自己个儿给整到局子里了。按说,这小子这下子安份了,可这辈子也毁了,哪家闺女肯嫁这么个人?也甭想找到正经工作了。可蹲了几年出来,人自己摆摊没多久硬是折腾成万元户,胳膊里跨的姑娘时常换,个顶个的漂亮。这世道,真是让人搞不明白,拎不清了。”大爷发牢騒道。 大山只是笑,关于干个体致富方面的事,他知道的自然很清楚。其实,在这个人人都向往铁饭碗的年代,能够顶着重重压力下海经商的第一批个体户,都有值得让人佩服的一面。 “对了,刚租房那阵儿,你不是打听附近有没卖房的吗?有了有了,爷爷头前还寻思着,今天找个时间与你说道说道,可巧在这儿碰上了。” 那个啊,大山想说自己已经不需要了,却见这大爷自顾自张口道:“这人的事,要不怎么说让人弄不懂了呢?我今儿说的要卖房这家,也是知根知底的老街坊了。他们家祖上倒也发达过,在邻街买了还算宽敞的一进四合院。眼下,老天爷不开眼,他家忽然就遭了难。我这老街坊的儿子,闹腾的历害的那几年,下乡去了黑龙江垦荒,要说头些年,知青闹着回城,他们家没门路,可儿子也得回来呀,回来了就得吃饭。可一时半会儿,哪那么多工作岗位可安排?居委会登个记,就成了待业青年。只能四处打打零工贴补家用,媳妇倒是进了一家工厂做工,可也赚不了几个钱,许是垦荒那几年累过头,我这大侄子自打回北京,没工作心里也上点火,渐渐的身体就不行了。为了给他省下钱来吃葯看病,燕子,就是他女儿,和你大小差不多的女孩子,学习好着呢,去年不得不辍了学。” 老人长吁短叹“这不,前几天,医院诊断下来了,说是胃出血,得动手术,他们家一贫如洗,哪里拿得出这笔钱来?老街坊们也不宽裕,帮不了什么,没得法子,就想着把房子卖掉,不管怎么着,总得先救命哪。以后寻个地方租住就是,唉,人贫命贱,哪儿呆不下呀?卖了就卖了吧。可这一时间,却到哪里找买主去?他这边等钱急用,人家还不把价钱压的低低的?街坊们碰头想辙,有人就提起你娃,说是前阵儿,你打听附近有没有房子卖。小哥,你嘛帮帮忙,就买下来吧。他们家的房子挺宽敞,比大爷的房子可好多了,买下来,不吃亏!” 第七十八章升米恩斗米仇 说那大爷不由分说,攥住大山的手,只道:“来,现正离的也不算远,你随我一起过去瞧瞧。” 大山有些为难,他看看天色,略做推托道:“爷爷,这也太早了吧?” “我那大侄子住院,他媳妇跟前伺候,家里只燕子一人。那丫头向来勤快的很,这时候早起了,办正事要紧,大山,你就跟爷爷走一遭吧。” 一路上,大山都在犹豫,其实以兄妹俩现在的实力,再买一栋房子一点都不成问题。只是,这栋房子却是别人一家人的希望,是别人家祖辈生活的根,他心里有些不落忍。而且说实话,暂时他们也不需要再买房了。 大门虚虚的掩着,门前的台阶上,隐约可见扫帚留下的清扫痕迹。 张大爷推开门,吸吸鼻子,嘴里叫道:“燕子,在做饭哪?真香!” 灶台旁正忙活的女孩子,高高扎一条马尾辨,身上穿的也是极普通有些肥大的衣服,皮肤微有些黑,模样却很清秀。 “张爷爷来了,吃了吗?” 张大爷凑跟前瞅瞅“我说怎么闻着这么香,燕子在煮杂豆粥呢。这粥好喝,就是做起来耗时间。” 燕子只是抿嘴笑笑“爸妈都在医院,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我寻思着,做点杂豆粥,一会给爸妈他们送去。我做的不少,张爷爷也来一碗吧。”她动作俐落的翻出两个碗,都添成八分满,把一张四腿小矮桌放到院子里。 张大爷拿出几个小板凳放到桌子边“燕子,这位小兄弟名字叫大山,他打算买房,我领他来看看。” 燕子端粥的手抖了一下,她把粥放到桌子上,再抬头,脸上的笑多了一些勉强和感激。“张爷爷,麻烦您了。”她低声道。 “都是老街坊了。甭说那客气话。爷爷讨你碗粥吃,中午你别忙了,去爷爷那吃,知道吗?” 他递了个勺子给大山“尝尝,燕子手艺好,什么东西经她手。吃起来都特别香。” 大山摇头,把粥碗推给小姑娘“我就不用了,爷爷,家里还有个小妹妹,我一会儿得陪她一起吃,她一个人容易耍性子不吃。” 燕子把粥推还过来,细声细语道:“一碗粥不当什么,你尝尝,就算、就算是陪张爷爷吃好了。” 大山转眼。发现身侧一张凳子上,摆着几本高中课本,忍不住拿过来翻了翻“你在自学吗?” 燕子点头“打我记事起,家里生活就很困难,爸爸没有工作,背地里常常唉声叹气。妈妈也愁眉苦脸,贫穷,像终年不散的乌云,一直笼罩着这个家。我背上书包那天,就知道想要把握自己的命运,只有靠自己,而我唯一的出路。就是考大学。考上大学,有了份好工作,爸爸妈妈和我,我们全家才有希望。”为此,她拼命努力学习,从不敢做半点放松,可成绩再好,又有什么用呢?看着父母操碎了心而过早苍老的脸,她还是被逼辍学了。 燕子自己也拿过一本书,手指恋恋不舍的抚着封皮。“妈妈说,把房子卖了吧,卖了房子,一方面给爸爸瞧病,一方面,也能挤出钱来供我读书。秋天再开学的时候,我就该念高二了,他们辛苦一些,只要我考上大学,一切就都有了希望。所以,” 她急切地抬起头,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哀求之意“请你帮帮忙,买了这房子吧。这房子真地很好,我们全家都很爱护它,门窗的木雕一点都没损坏,我每天都打扫的很干净” 女孩子楚楚可怜,眩然欲泣求人,大山还是第一遭经历,一时间很有些手忙脚乱的无措,一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咋这么大呢?自家的小丫头,哪怕是最困难地时候,饿着肚子也发着高烧,都不曾露出这般绝望的无助,她还能笑着反过来安慰他,始终对生活、对未来充满信心。 “啊,谢谢,谢谢你!” 大山的手突然被女孩子紧紧握住,并不断被摇晃着,他有些挠头,呃,刚刚他点头了? 张大爷拍拍他的肩“大山,好样的,爷爷也谢谢你了。就知道你这孩子心眼善,爷爷果然没有看错!” 燕子激动劲缓了缓,发现自家紧握着人家的手,连忙缩回手,恨不能藏到身后去,红着一张脸道:“爸妈知道一定很高兴,张爷爷,我、我去盛粥,去医院说给妈妈听,让她也高兴高兴。” 这时候说想回家和小洁商量一下,未免有些落井下石趁机压价之嫌吧?大山只能将错就错的笑笑,默认了。 “哥,你说什么?又买了一栋房子?” 薰洁掏掏耳朵,伸头看看窗外“我没听错吧?还是我又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是第二天的早晨?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你这速度”呃,买房子多少算是件大事体吧?哥哥什么时候这么高效率了,遛遛鸟也能出一栋房子? “我,很难拒绝一个老人的恳求。”大山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笑中亦多了几分自嘲“原来,我竟然是这么心软的一个人。” 同为老人,山里地邻居大叔,清茶淡饭可养身,少欲少求也少烦恼;陈爷爷爽朗向来不爱多动脑,嘻笑怒骂随性而来,竟似活的最为痛快;杨善明杨爷爷,他的快乐,便是看见经他手,除去病人的痛苦换来健康;唐爷爷他如今含怡弄孙,闲来呼朋引伴话说当年,似乎过的也蛮快乐;外公喜欢诗书自娱,读书习字听听京剧,活的也很自在。而丁爷爷,他喜欢古董,却常常给大山一种寂寞的感觉;卖给他房子的老人,沧桑地经历也 心境,漂泊天涯,很难说清得与失;而房东张大爷,中既操心自己也操心着邻里邻居。 仔细想来,儿时有祖母相伴,直到今日,他的生活,竟多是与老人打交道。小洁也同样如此。怪不得兄妹二人,心性如此成熟。很难回归同龄人的无忧。 想到这些,大山看向董洁的目光,不觉得眼中更多了几分爱怜。不管怎样,他是哥哥,以后一定得更多关心一下小丫头。 “哥哥擅自做主张,小洁不生气吧?” 薰洁白了他一眼“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我有吗、有吗?”气势汹汹直欲问到他鼻尖。 大山发现这个姿势于自己很不利。小丫头站床上,比他还高半个头,这时间俯下身子,压得他身子越仰越弯。忍不住伸手抱个满怀,在她一连串的咯咯笑声中,抱她旋了个圈,最后坐到椅子上,放她到自己膝盖。 “那个叫燕子的女孩子,我还真挺佩服她。虽然辍学在家,却一直都没有放弃学习。他们屋里唯一地装饰,就是她从小到大得到的奖状,满满地挂了一整墙。有这样的女儿,想来她的父母,生活也有个盼头吧。” 说着,大山瞅瞅自己怀里的小丫头,摇了摇头。董洁半是羞半是恼,忍不住捶了他一拳。“我就是不喜欢上学,不行啊?” 大山握住她逞凶的小拳头,笑道:“我原本想说,他们暂且先用着,什么时候有了这钱,原价我再卖回给他们。后来想想,他们一家用钱的地方多。要攒出这样一笔买房钱,也不知是什么年月的事,说出来,徒惹人家心烦,我这好心,就成了给人添堵地由头,也就忍着没说。” “什么时候过户?他们应该很急吧?” 大山点头“也就是这一两天地时间。小洁,那房子,咱们也不去住。空放着或者再租给别人,看他们一家流落在外,四处找房子落脚,我这心里总不得劲,说到底,咱们也不缺那几个租金,不如、不如让他们继续住着?” 薰洁想了想,只是笑言:“前几日,我与妈妈市场里寻面料,也听得两个待嫁模样的姑娘,一边翻着布料,一边议论,说的是身边一个姐妹。那姐妹谈婚论嫁的时候,男方说明家中母亲长期瘫痪在床。这位朋友心地善良,一嫁过去就揽下了照顾婆婆的重任。对方从新婚时的感激涕零,到后来逐渐撒手不管。再到后来,一见她坐在床上看电视就不满地说:‘你今天还没给妈妈洗澡呢,还有,她明天要吃的饭在哪儿?’可那其实是他的妈妈,应该给她洗澡,准备饭菜的人是他。” “哥,老古语有句话,叫做‘升米恩,斗米仇’。曹操这样理解:你给我一升米,没让我饿死,我感激你,你是我地恩人;可你给了我一斗米,就能给更多,你不继续多给,那你就是仇人。哥,其实并不是只有曹操是这样,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倾向,你可以把这称之为一种依赖惯性。第一次的帮助是感激的,第二次、第三次被帮助人就在接受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习惯,不会期待,不会感激,而是认为这是帮助者的一种义务,一项职责。当有一天,帮助者因某些原因不能给予帮助了,被帮助者自然而然就认为这是帮助者的“失职。”” 不是帮人不好,也不是所有被帮助的人都会这样,可是牺牲也好,让步也好,时间长了,似乎就成了一种习惯。原来地歉意已经转为理所当然,本来是一种体贴一种让步,现在却成了不得不尽的义务。她可以不在乎一栋房子的得失,只是帮助人必须得有一个“度”而这点,是大山目前没有意识到的。 大山有些苦恼,他倒真没想这么多,听董洁说得,似乎也挺有道理,很有必要注意一下“小洁,你看这样行不行,干脆我们借给他们一笔钱,只要够医院的开销,他们就不需要卖房子了,这钱嘛,讲明以后慢慢还,多久都行,你看呢?” “我是小女子,圣人说过,自古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我既生为女子,年龄不大也算得小人一个,合起来就叫做小女子。女子难惹,小人难惹,小女子更难惹。” 薰洁皱皱鼻头,掩不住眼睛里的调皮笑意“哥哥做人大度,我这个小女子却须给哥哥把把关。” “哥哥想给他们一笔钱,这想法不错,却行不通。我们毕竟是小孩子,出手如此大方,自是惹人注意,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的尽人皆知,人人知道哥哥好说话。这年头,举家过日子,大事小事不断,谁都有手紧地时候,到时候都来与哥哥借钱,哥,你借还是不借?你能借多少人?帮得百人,有一人不帮,就会有许多口水等着,我可不想哥哥的好心,最终成了一场笑话。” “牙尖嘴利!” 大山忍不住刮了她鼻头一下“这样吧,他们开出的房价,我们只不还价就是。过户后,他们自己搬出去也便罢了,如果找我们商量,想继续租住,咱们象征性的收几个租金就是,到底是遇到困难的人家,咱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薰洁点头,嘴里不饶人,取笑道:“哥,你是不是看着人家小姑娘漂亮,才如此尽心尽力啊?” “你”大山好气又好笑,恨不能咬她一口“我再让你胡言乱语!” 伸手咯吱的她扭动身子频频求饶“好哥哥,不敢、了,呵呵,不敢了” 第七十九章王府井的专卖店 山和董洁最近有点忙。 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新从流水线上下来的服装,部分已经在北京的百货公司露面了。贴身的设计,丝滑的面料,尽显女性温柔婉约之美。每一个穿上它们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在闹市于人来人往处,得意洋洋的招摇过市,享受男人火辣辣的目光,和女人嫉妒的几欲喷火的羡慕。 这些免费的模特,给东方元素女装做了最好的宣传,仿佛一夜间,京城,无论男女老少,大家都在口耳相传这个品牌。 前所未有的新颖设计,前所未有的大胆与性感,可与天边彩虹媲美的颜色,在在牵动着男人女人的心。 “这个世道哟,真是世风日下,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穿?”上了年纪的婆婆,忍不住一再的碎碎念“我们年轻那时候,哪敢这么穿哟,露出胳膊腿已经了不得了。瞅瞅,那裙子,把女孩子屁股胸啊衬得这个明显,这不是明摆着勾人,引男孩子犯错误吗?” 女孩子听了这话,越发抬头挺胸,显得更加“骄傲”了。她们也的确有值得骄傲的本钱,东方元素女装,从一开始就打出面对高端消费群体的牌子,这样一件衣服穿在身上,不仅仅是若隐若现流露出女性的曲线美,无形中更代表着一种实力和身份的象征。 大山他们赚钱赚得眉开眼笑,只可惜,有些款式,比如说及膝的裙装,只因为稍露出个膝盖,就被百货公司拒之门外,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大山兄妹俩还是感到很遗憾。 “咱们自己开专卖店!” 这个计划终于提上了日程。 开门红,一路发。在他们最初的创业设想里,便有把专卖连锁店开遍各大城市的计划,现在,万里长征要迈出第一步,更要迈好第一步。 地址基本圈定了两个范围。东四与王府井。 东四方面,找一个店面相对容易些。王府井就有些困难了。 不过,兄妹俩都更属意王府井。目前来说,它是北京城一个最耀眼的平台,展示着物华天宝的精致商品,它是北京人气指数最高的商业中心,这条街上有非常多的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店以及名店的故事。同升和鞋店,专营字画、珠宝、玉器、古玩而生意兴隆、名扬四海地承古斋。制帽的盛锡福,还有碧春茶庄、中国照相馆、萃华楼、瑞>:发、商务印书馆等老字号。现在地王府井大街,虽比不得董洁记忆中那般的富丽堂皇、流光溢彩,却也是栉比鳞次,尽显泱泱大气,只看得兄妹俩目不转睛。 天安门是中国的象征,这个时候,尤其是无数中国人心目中的神圣殿堂,它出现在国徵中,出现在每一张人民币上。也出现在很多人的相册里。改革开放这几年,人民的日子好过了,到北京去看看天安门,在广场上留张影,可以说是每个中国人的心愿,也是许多人地第一出行选择。但凡来了天安门,也必会选择逛王府井。所以,王府井大街。确是大山他们最佳的开店地址。 兄妹俩达成共识“投入大点不怕,我们现在要的是扩大影响,把牌子树起来。” 要在王府井开店,光有钱也不行啊,大山只得向母亲求助。 几天以后,韩盼带来了好消息。“行了,你们的店面有着落了,东安市场隔壁,一层,我去看过了,店面也不小。” “真的?太好了!” 大山很兴奋,也有些意外“我都没想着这事一定能成,这两天正和小洁合计,是不是先在东四这边找个店面。真没想到,妈妈给我们办成了。一定费了不少心吧?真是,哎呀,妈妈,”大山搓着手只会傻笑了“呵呵,看我,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谢我,”韩盼摆摆手“我可没这么大本事,这事呀,是你唐爷爷的功劳。他和外公都非常关心你,知道你们想要在王府井开店,大山,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他老人家求人,他打电话给老朋友,辗转找到分管王府井商业的负责人,给你们要来了这个店面。” 大山看看董洁,有些不安道:“我们给唐爷爷添麻烦了。要不,明天我和小洁回去,当面向他老人家道谢吧。” 韩盼摇头“你唐爷爷说了,如果你们真想谢他,就赶紧把店铺开起来。只要你们的专卖店能红火热闹,生意兴隆,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也不枉他老着脸皮跟老朋友讨一回人情。” 薰洁牵起大山地手,向韩盼保证道:“妈,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 起来,到时候再回家向唐爷爷他们道谢。” 好在董洁对店面设计虽不能说多精通,到底见得多了,大体的流程还是知道的。她坐镇店面,仔细推敲该如何设计,而大山负责联系装修人员,经过频繁的互相沟通,最终的装修效果还不错,尽力营造出了她想要的一种高雅贵气的氛围。 开业前三天,大山在电视和报纸,所有能想得到地媒体上大撒广告“这得花多少钱啊?”韩盼有些心疼的埋怨。 大山解释道:“妈,这是我们的第一家店,声势一定要做足。咱们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可以开专卖店,那牌子一定很硬气,而我不但要在人们脑子里留下这个印象,我更想让人一想起‘东方元素’这个牌子,心里泛上的第一个概念就是‘精品’!只要能让人们意识到这一点,这些钱花的就值!” 大山携董洁回门拜见几位长辈。 长辈们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大笔广告撒下去了,租店装修更花费颇多,花的老人眉头皱地紧紧的就没放松过,这时不免患得患失担心第二天的开业。 唐父忍不住道:“要不,我打电话招呼一些老朋友的孩子,明儿个去给你们捧捧场?不是有句老话吗,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多点人气也好啊。” 唐春燕扑哧笑出声来“爸,您以为大山他们是走江湖卖艺,花钱赚吆喝哪?您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不说别的,就冲姜小姐那位大美人,捧场的人海了去了。您不也承认,说就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子?爸,我跟你讲,姜小姐是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专属模特,平日里深居简出,谁也甭想见到真人。电视里天天播那么一小会儿,把人地胃口吊得十足,不说别的,您到咱大院里问问,谁不好奇那位电视上的大美人?这回听说可以亲眼看看,估计今晚有好多男人该睡不着了。” “春燕,”唐父瞪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唐春燕不服气,却也不敢顶撞父亲,她转向韩盼寻求支持“盼盼,你说,我说的有道理没?” 韩盼只是笑,她温声对唐父道:“爸,您放心吧,明天去的人肯定少不了。我的朋友这几天都在议论呢,都盼着大山他们能早点开业,可以去看漂亮的衣服。报纸上说了,开业当天八折销售,还送贵宾卡。每年公司会推出限量款,如果有了贵宾卡,买衣服享受优先购买权,而且,贵宾如果消费到一定数额,另有公司不对外发行的童装赠送,许多人都很感兴趣呢。” 韩父看了眼大山,意外道:“嗯,大山倒是很会做生意。” 唐援朝笑道:“爸,隔行如隔山,大山他怎么说也做了好几年的服装,这方面肯定比我们懂得多,他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做。” 薰洁为韩盼和唐春燕各做了一身女装。 唐春燕长的像父亲,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很有一股女子少见的勃勃英气,穿上一身合体的职业装,愈发衬出一种精明干练的强势。 韩盼则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长度仅遮住膝盖的七分裤,配一身长及臀下的宽松罩衣,及肩长发略微烫了一下,当然,这发型是经董洁巧手指点过的,脚踩特意订做的半高跟皮凉鞋,尽显女性万种风情。直把唐援朝看得猛揉眼睛,差点反悔不让她来参加这场开业礼了。 薰洁自己和郝璐亦打扮得像个小公主。郝璐非常喜欢自己身上及膝的公主裙,兴奋的她满场飞,一刻都不肯安静下来。 店面装修透着逼人的贵气,几株大型绿色盆栽却另添了一股优雅。照明设施很到位,每款衣服都配有最合适的背景。而店内,整个空间回旋着悠扬的古琴曲,丝竹声声入耳。 重头戏是姜红叶,美女的效应可不能忽视。 她的大型海报,在店里最明显的地方放着,明眸盼兮,巧笑倩兮,没有人能拒绝她含羞的低头一笑,像是画中走出的古典美女,不,像是误落红尘的世外仙女。 名师挎刀力作,或者衣香鬓影中的惊鸿一笑,或者无人时的慵懒性感,或者似欲凌空飞去的飘飘欲仙,或者披一身清霜,赤足漫步清晨凝露的草地,或者万花丛中过,羞得万紫千红失颜色华衣添丽色,丽人衬华衣,直把挤进来的男人看得,恨不能把眼珠子粘上去。 第八十章赤子心 门声响起时,董洁正在画画。 她一直以为写大字与临山水写意画最能平静心态,最容易达到物我两忘、天人合一之境,如若持之以恒,于一个人内在的修养极有好处。 都说知识进入有意识层次,只是学问,进入无意识层次,才是修养。就她自己来说,画画的时候,最能平心静气,很多时候,心思融入山山水水,纵横挥洒间,似乎体悟到了什么,那是一闪念的灵感,略一凝神,便又无迹可寻,时间一久,却又能真切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只是,不知道别人怎样,她却最是不喜进入状态时被人打搅,大山素来知道她这点,便是有事,也会静悄悄站身边默默相陪,直到她落笔告一段落,才会出声相扰。 “小洁认真凝神的样子最美了!”大山如是说。其实每个人都一样啊,认真做事的时候,往往是最迷人的一刻。 敲门声断断续续,却很有耐心,始终不依不饶的在响。董洁放下画笔,扬声叫:“哥?” 没有应答声。奇怪,明明刚刚还在的,什么时候出去了? 半透明的门纱,依稀可辨来人是个姑娘,董洁打开门“你,有事?”她对这个人没有印象,不认识! 那姑娘似乎有点紧张“我、我找李悠然,他在家吗?” 薰洁摇摇头,偷眼打量,十六七岁的姑娘家,青衣灰裤,一身肥大并不合体的旧衣,浆洗的却是十分干净,垂下的眼睛,董洁因为角度关系,发现她的眼睫毛很长,黑黑的像两排小扇子很是漂亮。她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摸自己的睫毛,不知道会不会像人家这样漂亮啊? “李悠然是我哥,他刚刚好像出去了。”奇怪。哥哥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女孩子?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北京这边,大山还没正式入校上学。自然不会有相识的女同学,要说平日里,两人基本上同进同出,惟一分开的时间,大山都在服装厂忙活,不应该呀。 薰洁皱眉想了想,试探地开口问:“你叫张燕。是吗?” 张燕点点头“对,李悠然跟你提过了吧?我就是、卖给你们房子那家人的女儿,你叫我燕子就可以了。” 她抬头答话,董洁才发现,这姑娘不但睫毛长得好,也有双极漂亮地大眼晴,水汪汪的瞧着楚楚动人,偶尔紧抿一下的唇线,隐约能看得出这是个倔强的有自己主张的女孩子。这点并不明显。基本上,打眼望去,她给人更多的印象,是一团怯生生我见犹怜的感觉。你妈妈是江南水乡地人吧?董洁真想问问,她总觉得一口吴侬软语的江南女儿,格外有一种温柔如水的女人味形之于外。哎,可怜她两世为人,似乎都与这种娇柔的女人味无缘。真是大大的遗憾哪。 “你找我哥有事吗?进来坐吧,他应该待会就回来了。”房子已经过户,钱也一次性给付清了,因为她的父亲正住院手术,考虑到实际上的困难,他们并未要求这家人往外搬。 “不用了,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送来这个。”张燕递过一直提在手里的竹篮。 薰洁好奇的望了望“这是什么?” 张燕揭开布盖,脸色微红道:“我听张爷爷讲,你们只有两个人,平时很少自己做饭,都是出去买着吃。你们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我也没什么可以回报地,喏,中午做了点吃的,想送给你们尝尝。” 绣篮里是白胖可爱的糖三角。和两盘青翠欲滴的青菜,她一边取出来,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凑合吃点吧。” 薰洁上辈子不好甜食,这一世同样对甜品点心类不感冒,倒是那两盘青菜,瞧着绿油油的很是勾动她的口水。 要说这日子最苦地时候,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填饱自己的胃;而日子最甜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如何犒劳自己的胃——世间的东西,没有哪样能像人地胃,如此忠实和细致地记录着生活的一点一滴的变化。 国人好吃,自古以来,吃上边的花样不断翻新层出不穷。董洁并不是个会在吃字上头很亏待自己的人,毕竟兄妹俩都在长身体的发育期,营养可得跟上,他们又不是没条件讲究。只是,一来因为夏天天热,没有情绪守着烤炉一样的灶台挥汗如雨自己弄东西吃,二来最近忙着专卖店的事,吃上不免就马虎了些,甚至饥一顿饱一顿的,好像重新回到解放前了,呵呵。 “咦,有客人么?” 门再次被推开,大山走了进来,手里提两份炸酱面。 薰洁招手道:“哥,这位 我们送吃的来了,快来谢谢人家啊。” 大山把手中地吃食放到桌子上“张燕,大中午跑来给我们送吃的,真是麻烦你了。你们也不宽裕,你爸又赶上做完手术正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不用记挂我们,真的,我们不亏嘴。” “不是,我只是想表达一下谢意。” 张燕用手捻着衣角,低声道:“你们买了我家的房子,现在还得在张大爷这儿租房住,我们全家都感到过意不去。爸爸的手术很成功,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他回家后,我们一定联系找房,尽快搬出来。这些只是一点心意,不值什么的,你们不要嫌弃。” “不着急,房子慢慢找,你爸的身体要紧,”大山邀请她道:“你看,我们今天的午饭挺丰盛,留在这儿一起吃点吧。” 张燕赶紧摇头道:“不了,我得去医院和我妈一起吃,还能替她守会儿床,妈妈也可以休息下。那、你们吃饭吧,我走了。” “等一下,”董洁跳起来,一阵风卷向里屋。昨天大山回家路上,路过点心铺,特意为她称了一斤奶油味的饼干,她还没吃过;还有半斤多果丹皮——这东西酸酸的开胃,大山一直注意不让家里缺了它。这时一并取出,另从柜子里拿了两瓶水果罐头。 一股脑塞竹篮里。“燕子姐姐,这点东西你拿去吃,算是我和哥哥的一点心意。” 张燕吃了一惊,奶油饼干和水果罐头可都不便宜,她急忙要往外掏“这可不行,你们自己留着吃。很贵呢,我不能收。” 大山阻止道:“收着吧。水果罐头给病人吃最好了,这点饼干,留着在医院陪床的时候挡挡嘴。” 大山送她出门,回来便见董洁双手放桌上托着下巴,眼睛跟着他转来转去,上上下下打量个没完。忍不住轻敲了她头道:“怎么,不认识了?突然这么盯人,看得人怪怪的,快吃饭。” “哥。有没有人说你很,”她握着大山刚塞过来的筷子比划道:“很帅,哥,有没有人这么跟你说过啊?” “有啊,我记得类似的话你说过好几遍,忘了?” 薰洁探身向前好奇道:“除了我以外呢?有没有别的女孩子这么讲过?” “我哪里知道啊?我要学习,要顾着厂里的一些杂事,回来还得把当天学到地东西教给你。操心一日三餐,你看我有时间接触女孩子吗?再说,我认识的人你也都认识。”大山用筷子敲敲她地碗“什么怪问题?吃饭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 “什么嘛,至少,你学校的女同学我都不认得,哥哥乱讲话。” “我也不熟啊。许多人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薰洁眼珠转了转,脸上浮起笑意“对哦,我记得,有一次和哥哥上街,路上有人打招呼‘李悠然,领妹妹逛街啊?’。人家就站你旁边,哥哥却东张西望四处找人,而且啊,那人明明是初中坐在你隔壁的同学。哥哥偏说人家是你的高中同学,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你啊,就哥哥出糗的事记得牢。我在学校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基本上都用来学习了,没什么机会跟女生讲话,不认得很正常啊。小洁,我警告你哦,以后不准再拿这事来刺激哥哥了,听到没?”他挟筷子青菜放她碗里“食不言,寝不语,快吃!” 嗯,貌似哥哥在感情上很迟钝啊,虽说吾家有子初长成,到底是少年不识情滋味,董洁放心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年代地男孩子,一个个都纯情得很,便是像丁睿那样嘴上嚷的凶的家伙,跟美女说话也还是个会面红耳赤心发慌的纯情少男,现在的少男少女,既便彼此心许,最多进展到手拉手已经了不得了,绝无龌龊不洁的想法。 “哥,我吃不了这么多!” 薰洁咬住筷子尖,把自己的饭碗推给大山,口齿有些含糊道“肚子一点都不饿,有点刚吃完早饭就接着吃午饭的感觉。我记得也只画了没多大一会儿画啊,竟然一上午就这么没了,好像被人偷走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大山白了她一眼“还说呢,是谁赖到太阳照屁股才肯起床啊?起来活动活动,洗洗脸、说说话、逗逗鸟、磨磨蹭蹭吃完早点,可不就是大半个上午耗掉了?” 薰洁笑嘻嘻的挥手道:“我地早晨从中午开始!哎,哥,你再拨点出去,早点你逼着我吃那么多,这时候哪有胃口啊?” 大山知道她饭量不大,从善如流,只给她留下小半碗面条,另挟了些青菜放她碗里“那就多吃些青菜吧,你尝尝,味道很不错。” 边摇头叹息道:“你这悖赖性子,真不知道是怎么养 “当然是哥哥宠出来的罗。”薰洁讨好的冲他笑“哥哥最疼我了,是不是?” 大山看了看她,嘴里自言自语道:“太宠一个人,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薰洁缩缩脖子,自我吹嘘道:“哎呀,哥,我很善解人意的啦。” “是呀,你这人,优点和缺点一样,都很突出!” 薰洁上下打量他“哥,你今天老打击我。” “你呀,就该被敲打敲打,哥哥再过不久就要开学了,可没有时间总留在家里陪你啦。唔,新学校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中午有没有时间回来陪你吃饭。”他皱眉。“放你一人在家,我可真不放心。没有人盯着,饭也不知道好好吃,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薰洁做个鬼脸,吐吐舌头,很顽皮的笑道:“九月金秋呢,天气也该凉爽些,我胃口就好了。到时候你看吧,一定蹭蹭蹭的长肉,呵呵,冬天来临前,说不定就会胖成个小肉团。” 大山没有一点信心地耸耸肩“真要胖点才好,身上多点脂肪,冬天也许就少生点病呢?” 病来如山倒,生病的时候自然很难过,不过董洁是典型的乐天派。说的不客气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那种性子,这时已全然把自己生病时的苦痛抛诸脑后。举起自己细瘦地胳膊,握拳,想要让大山看她鼓起地肌肉以证明自己真地很健壮。 呃,憋了半天劲,胳膊的肌肉一点凸起的意思都没有,真不给面子。薰洁泄了气,嘴里尤自强辩道:“那个,那啥,我不会运气,呵呵。” 大山握住她细瘦的胳膊,手一张,整个把她上臂最粗的部分包在掌里了。然后沿着她整条胳膊滑下来,手虚虚拢成一个环道:“小洁啊,你胳膊就这么粗,咱不说长不长肉的事,我就问问,光里面的骨头,它差不多也得有这么个粗细吧?” 薰洁赶紧掰开他虚拢地手“哪有这么夸张?我骨架小嘛!” 大山无言的弯肘、握拳,另一手点点自己胳膊上明显地凸起“这才叫肌肉。知道吗?” 薰洁用手戳戳,硬硬的,再搓搓,接着揉揉,大山无奈的松手散开“你以为这是玩具啊?” 她呵呵笑“哥,你从小在山里,爬上爬下,砍柴提水采葯,劳动强度大,当然会锻炼出像样的肌肉来。你觉得,我胳膊上来这么两条,它能看么?” “强词夺理!” “嘻嘻,在哥哥跟前,我就是常有理!” 她忽然坐正身子,认真道:“对了,哥,我打算学点东西了。” 大山几口把碗里剩下的面条拨拉到肚子里“有目标了?说来听听。” “我想学法语!” 薰洁叹息道:“几乎是可以畅通无阻的。但是在法国却不行。法国人坚持这个道理:在法国,请说法语。他们总喜欢说“法兰西例外”哎,真是顽固又可爱的法国人,什么时候我们中国人也能有这份坚持就好了。”董洁伏到桌子上,满面痛苦状,道:“都说法语是世界上最难学地语言之一,要命哦,不学还不行。” “怎么办?咱们打听打听,有没有教法语的老师,如果可能的话,请老师每天抽一两个小时给辅导一下?” “现在很多大学生英语都讲得一塌糊涂,这还是学了好几年的成绩。找个合适的英语辅导老师都有难度,更何况很多大学都没开法语课,会法语的人很难找吧?” 不管怎么样,还是找找看吧,她能说一口极流利的英语,法语也会一点点,很有限的一点“哥,不管,你要陪我一起学法语,到时候有个人互相沟通一下,哪怕磕磕巴巴地也比一个人摸索强!” 大山点头道:“当然,难得小洁终于肯勤奋一回,主动提出学点东西,哥哥敢不支持么?”随即眉头微锁“法语,真的很难学?” 薰洁想了想“据说,打开一本英文辞典,半数以上的词汇都源自于法语,英语和法语有百分之三十的相似。还好还好,哥哥的英语学的也不差,应该没有大问题吧?” 应该?大山想,这真是个很不可爱的形容词。 第八十一章说禅 两种人最不会陷于琐屑的烦恼,最能够看轻外在的得是两个极端:自信者和厌世者。前者知道自己的价值,后者知道世界的无价值。 薰洁总觉得自己左右脚各占一边,整个人在中间摇摆。 她只会设计。说起来,她本性是个胸无大志的女人,红尘行走,一技傍人吃穿不愁足矣。有些事,总有些阴差阳错,仿佛冥冥中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动着身不由已的向前走,于是好奇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也不甘心就此浪费重生后的超前意识。打信息就是金钱的时代穿回来的,与其说自己守着一座宝山,不如说是一座冰山。宝山是不会变的,不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后,它还是一般大小,可冰山就不一样了,它会随着时间慢慢消融,就像她的超前意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失去它最初的惊艳,直至最后一文不值。 大山与她相遇,是幸运也是不幸,她如一只蝴蝶,不经意扇扇翅膀,改变了他的一生,尤其影响了他为人处世的心态和原则。如果不是遇上她,大山,或许他会过另一种不同的人生吧?如果可以选择,他会不会宁愿当初不相识呢?每每看到他安静学习认真做事的样子,董洁真想问问他,可惜,这是个永远无解的答案,因为她,只能想想,不会去开这个口。 此生惟愿在设计上出人头地,倒不是一定要争强好胜,跻身世界精英之列,引导时尚走向,呃,就是觉得浪费是可耻的,是一种极大的犯罪!感谢上帝,唔,不好,这样讲有点崇洋媚外。不管怎样,还是谢谢本土的神灵吧。感谢佛祖。她不需要生活中处处靠自己,在现实中披荆斩棘撞得头破血流,不需要独自奋斗去体味高处不胜寒的孤独风光,感谢西方诸神,赐给了她大山,阿弥陀佛! “你做什么呢?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佛祖信徒了?” 大山老远就见她嘴唇蠕动念念有辞,走近前来。只听见她咕哝什么“感谢佛祖,阿弥陀佛”由不得便觉得有些好笑。 薰洁挺胸,双手插腰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菩萨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渡尽,方证菩提!听听,哥。有大善心,发大宏愿,多么了不起!” 大山摸摸她的头“这孩子不烧啊!”“你”董洁好气又好笑,再绷不得一张脸,一头扎进他怀里,不依的扭动身子道:“哥哥最讨厌了!你才在说胡话呢。” 大山抱她到床上坐好,点点她鼻头道:“最近在看佛经?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那么高深又枯燥的东西也看得进去。” 呃,她是看过一些金刚经,不过是好早好早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似乎也不比现在更大,连蒙带猜看得头脑犯迷糊“那个,觉得无聊嘛。找不到可以看地书,略翻了翻,哥,佛教有些故事还是蛮有意思的。不过,”她皱皱鼻子,很是自得地笑道:“我可不会信佛,天在上地在下,苦也好乐也好,佛祖可帮不了我们什么忙。” “是,从前我们在农村。也遇到吃斋念佛的老人,小洁向来对这些不以为然。其实这些虚无飘缈的东西吧,老人家信也不全然是件坏事,至少这样算是个安慰,他们常说不求今生,只修来世,也算是有个盼头吧,不至于整天愁眉苦脸过日子。咱们年轻人,却不需要信这个,”大山摇摇头“慢说是咱们并不信佛祖,即便佛祖真的有灵,又岂能应付各种各样如此多的要求和心愿?佛家常教导,要人跳出红尘,不为俗事得失挂怀,如果佛祖真许了信徒尘世中的俗愿,岂不是自打嘴巴?” 薰洁忍不住佩服的冲他竖起大拇指“哥哥,你须记得你今天说地话才好,不要在将 也跟风烧香拜佛。” 不管真信假信还是纯属跟风,她曾经的朋友,有许多坚称自己是忠诚的佛信徒,尤其是自己做生意的,去名山古刹烧香许愿,香油钱几万几万捐出去一点不带眨眼的。 基督在水上行走、玛丽娅**怀孕,人们说这叫信仰;求佛祖拜菩萨,取一根签把一生说定,人们说这叫迷信。其实信仰也好迷信也罢,更多时候是很私人的一件事,容不得旁人置疑,后世人们给它一冠冕堂皇的借口:尊重公民的信仰权。 话说回来,她虽然不信这些,佛歌倒是蛮喜欢听的,那像是一种来自红尘俗世外的梵音清唱,很有静心涤尘地的功效。曾经,当她心情烦燥时,总会燃三柱清香,于青烟环绕中,打开音响,于佛音清唱中,一洗尘世浮燥之心。 “怎么会呢?” 大山笑笑,转开话题道:“下周就开学了,趁这两天我比较有空闲,咱们搬到新宅子里住如何?这会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能想得起来的也都置下了,再有什么疏漏。以后需要的时候再慢慢添吧。” 要离开这里了?董洁有些微不舍之意。自家那边房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地方到底大了些,院门一关,等闲连车声人声都少听到,清静倒是清静了,却也着实孤单了些。 大杂院空间小是小了点,邻里之间相处的极好,讲究“处街坊。”同院儿地住着,谁家有事都互相搭把手,父母工作忙没时间照看孩子的,放了学就在街坊家吃饭,自己家孩子吃什么,给人家的孩子也一般样,不偏心眼。外地的亲戚捎过来的土特产,也总是各家分些尝尝。单奔儿的老人儿女不在身边,有个小病小灾儿的就找街坊,从没有人挑过眼,都当自己老家儿待。谁家有个烦心事或是过不去地坎儿,也总喜欢跟街坊诉苦。 大山也想到了这点,忍不住道:“要不,再等等?” 薰洁整理了下心情,做出很开心的表情,道:“大房子当然好了,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会放着大房子不住,偏喜欢挤在小屋子里呀?咱们自己的房子呢,我和你,我们自己赚钱买的房子,噢,想想就激动哥,你猜,你会不会是全中国自己赚钱买房中,年龄最小的人啊?” 大山挠挠头,想了一下,再想了一下“不好说,不过应该不会有比我更小的人了吧?” 他忍不住调侃自己道:“咱们是小农意识,有了钱赶紧买房子买地存银行。买了房,攒了钱,接下来就该娶媳妇了,小洁,你看,咱是不是该挑个日子,拜个天地啥的?” 这人,皮起来也挺够呛。薰洁斜眼瞅他“本小姐身价可高,你聘礼准备好了吗?速速与我报上来,待本小姐斟酌一二。”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地,这样行不?”大山逗她。 薰洁低头做沉思状“唔,听起来这人自己倒像是个陪嫁品,这事得好生琢磨,一不小心我可就吃大亏了。” 大山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扑上去,抱着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并排侧身躺下,捏捏她脸颊道:“鬼丫头,你就气我吧,从来不肯口舌上饶人,小心哪天我狠狠招呼一顿你的小屁股!” 薰洁伸手摩挲他高高挺起的鼻梁“你舍得?哼!” 第八十二章青春期的烦恼 烦恼,真的很烦恼,大山最近有点烦。 九月了,天公作美,金秋送爽,阳光好像也柔和了许多。开学了,新的学年新的学校新的老师和同学,一切都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新的学校生活并不寂寞,虽然丁睿不在身边,可巧和的是,张燕和他分到了一个班级。学校的老师对这个乖巧又聪明的好学生印象都很不错,安排她做了大山的同桌。北京的孩子有点排外,可因为有了这个还算认识的女生,大山不致于成为一个孤立者而独来独往,慢慢倒也一点点融入了这个班集体。 搬进新居,也进了新学校,服装厂专卖店走上正轨,一切都看似很顺利,可是,哎,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他脸上竟然——长了痘痘! 最初只是一颗,就那么突然的在额头冒了出来,洗脸揉搓的时候不小心用力大了点,有点疼,对镜子照了照,只是个小红疙瘩,也就不以为然的不去管它了。 第二天还是第三天?记不得了,只知道它开始有了同伙不再是孤军做战,再后来,它们渐渐有向集团军发展的倾向大山开始着急了。 并非是他象个娇滴滴的女孩家一样爱美,男孩子嘛,穿的清爽干净点,注意力放在学习上比较要紧,无暇关注美丑问题。 可也不能这样子啊! 大山拿着镜子照来照去,忍不住愁眉苦脸的跟董洁抱怨“我要毁容了,怎么办?” 薰洁左看右看端详了半天,嘴里冒出一句“哥呀,我以后要是像你这样,我就从——桌子上跳下去!” 大山被咽的差点呛过气去“桌子太矮了,你怎么不说从屋顶上跳下去?” 薰洁瞪大眼睛。指控道:“哥,你太狠了吧?从桌子上跳下去。是为了表达我的怨念,从屋顶上跳下去?你想我摔断腿啊?到时候赖着你,要你伺候一辈子!” 大山把镜子扣到桌子上“跟你说正经的呢,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薰洁安慰他道:“这呀,这叫做青春美丽痘。哥。青春是人生最美好的,凡是与青春有关的,也应该是美好的。这小小的红疙瘩以青春冠名,自然也应该看做是自己的好朋友,是不是?” 真是好妹妹呀,大山恨地咬牙切齿,这是安慰人的话吗?听着怎么更加郁闷了?“是啦,敢情不是长在你脸上,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坏丫头!” 薰洁忍住笑,勉强绷着脸做严肃状:“哥。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啦!” “是哦,真是谢谢您的宽宏大量哟!”大山斜眼瞅她。“哥哥真是好感动,感动涕零呐。” 薰洁吐吐舌头,笑的一脸调皮“我气死人,我不偿命,呵呵”大山把她捞进自己怀里。忍不住把她头发揉的一团乱“坏心眼的小丫头,等着,也没几年工夫,到了青春期,长你一脸痘,再让你笑不出来。” 薰洁捧住胸口。眼睛睁得大大的“哥,你伤了我地心!” “咦,你有心吗?我听听,”大山诧异的扬眉,俯首做谛听状“哪里有心跳的声音?没有呀” “好哇,你敢说我是没心少肺的人?看我的二指禅功”兄妹俩又笑又闹,在床上滚做一团。 连喘带笑,董洁一张脸红扑扑的透着水润。她摸摸大山的脸“哥,这才对嘛,笑一笑,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瞧你自己,这几天老阴着张脸,我还以为你刚开学,学校功课重,和同学也处不太来。原来呀,我的哥哥长大了,知道爱漂亮了。” “鬼丫头,”大山啪的轻轻给她屁股上来了一掌“什么口气嘛,像我地长辈似的。” 一边忍不住摸摸脸上凸起的红疙瘩“真的不要紧么?是不是很丑?本来,长几个痘痘倒也无所谓,就是它长的也太快了点,我担心会整张脸长的层层叠叠就不好了。小洁,在我们学校,我可见过有同学脸上就长的很多很严重,做什么事都低着头,好像比别人凭空矮了一截似的。真讨厌啊,丁睿比我还大两岁,他一张脸就光光滑滑地一颗痘不长,偏我,突然就长了这么多痘痘。” “呵呵,是不是嫉妒丁睿哥哥呀?没关系的,可能是哥哥最近太累了吧,要上学,回来做功课还得处理厂里的大事小事,唔,还得陪我学法语。哥,你见你学的愁眉 是不是上火了?听说上火也容易长痘痘啊。” “嗯,是有点上火吧?同样是学法语,你学起来又快又好,没多久都可以反过来做我的老师了,也能流利的读一些短文了,我心里可不就有些着急了。”大山怀疑道:“真是因为这个?” “真是的,哥,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要做地事那么多,这也要和我比?我现在基本上只管学外语,比不得你精力分散,再说,姑姑和杨烨杨阿姨她们有时间都会过来坐坐,杨阿姨最喜欢教我了,她很有耐心的纠正我的发音,还和我做简单的对话练习。哥你又不是超人,用得着对自己要求这么严吗?”说着,董洁不免抱怨了两句。 大山急道:“先不管它是怎么长出来的,现在的问题是,我怎么做,这些痘痘才会消失啊?我苦恼了好几天,也想不出法子来。” 这个嘛,据说吃龟岑膏效果比较好,可现在也没得卖啊,擦擦抹抹的祛痘品,别说没有,就是市面上有了,她也不建议用,典型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如果杨爷爷在就好了,他的针炙配合中葯调理,肯定没问题。哥,你别着急,听说口味清淡些,多吃疏菜和水果,少食用油腻辛辣,也会帮助去痘,要不,咱先试试?” 接下来的几天,大山老老实实过起了兔子一样地吃素生活。 自打王府井的专卖店开张,姜红叶就离开了服装厂,她负责管理这个专卖店,另找了两个口齿伶俐的小姑娘做店员。有她坐镇,店里人气只涨不落,许多人没事就过来流连,只盼能有与佳人对话的机会,她卖衣服成交率特高,许多人尤其是男人,说不得几句话,迷迷糊糊就掏出钱来买下了。出门后,免不得自嘲自己是打肿脸充胖子,掏空腰包,千金只为买得佳人一笑,可又忍不住要来,私下里,人们称之为“天使在人间。” 一方面大山他们的住处离专卖店相对近一些,一方面也为了减少姜红叶下班后受到的搔扰,也顺便与董洁做伴,姜红叶一道搬进了兄妹俩的新居。 这天,大山刚进家门,董洁笑嘻嘻迎上,递过来一张纸,道:“哪,今天的菜单,很丰盛哦。我和红叶姐忙了一下午,专门为你精心做了一顿。” 呃,最近因为长痘,一连几天吃的都是清汤寡水,纯素加少油,大山怀疑庙里的和尚,饭碗里的油水都比自己的多。肚皮委屈的咕咕叫的时候,大山看着镜子里脸上的痘痘,好像情况好转了不少,于是安慰自己:再忍忍,再坚持两天。 看样子,今天能好好安抚一下肚子了。他咽了口口水,笑呵呵接过来道:“你们真有心,还特意写什么菜单啊。” 薰洁一笔清秀的字体,写的字他也都认得,可是合在一起,他怎么就看不懂了呢?“一国两制、波黑战争、关公战秦琼、乱棍打死猪八戒?这都是什么呀?”七八道菜里,他只认得其中一道平菇蛋花汤。如果不是认出这个,他还以为是董洁拿错纸了呢。 “看不懂?” 大山摇摇头。 “想吃吗?” 大山赶紧点头,他心里好奇着呢。 姜红叶一边解下围裙,含笑睨了董洁一眼“都准备好了,我们吃饭吧。” 大山第一个钻进厨房。 “这、这”他指着桌子上的菜支吾了半天“好,真是好创意。小洁,菜名都是你起的吧?”随即自己点头,自言自语道:“用膝盖想也知道,除了你,也没人想得出这般刁钻古怪的名头了。” “我来猜猜看。波黑战争,就是这盘菠菜炒黑木耳了;乱棍打死猪八戒,肯定是这盘豆牙炒猪头肉;关公战秦琼,不会是这盘西红柿炒鸡蛋吧?唔,一个红脸,一个黄脸,倒也说得通。”他最后指着一盘炸花生米和煮花生米,迟疑道:“这就是一国两制?” 到得晚上,结束当天的工作和作业,大山忍不住铺开信纸,给丁睿写信: “今天吃了一顿名副其实的大餐,小洁和红叶姐亲自掌勺,菜单如下: 丁睿同学,殷切盼望与你早日在北京相会,到时候,我请你吃更好吃的:猴子捞月、母子相会、青龙卧雪 第八十三章江湖情正浓 间是个躲迷藏的高手,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让人真的存在,总在人们稍微愣神的工夫,那样轻巧又快速的从你身旁溜走。 大山他们搬进新居也有段日子了。 他上学后,韩盼和唐春燕也会过来这边陪陪一人在家的董洁,知道她要学法语,唐春燕给她介绍了一位叫杨的法语老师。 说是老师,其实并不收费。杨烨是唐春燕老公的大学同学,曾经在中国驻法大使馆工作过,说得一口标准又流利的法语,眼下在国家外经贸部欧洲司任职。 颇有男儿豪爽气的唐春燕,因为老公长年派驻海外,比较有时间交际,她的交际***向来广泛,杨和她算是极相熟的朋友了。 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广告,投放在电视上的时间也不短了,现在几乎可说是家喻户晓,而大山他们座落在王府井大街的专卖店的高调开业,在京城高收入女性的***里,很是掀起了一阵抢购风。 基本上,这样一对年少而创业有成,聪明又俊秀的兄妹,几乎算得上是传奇中的人物,很少有人会不好奇,会拒绝同他们亲近。所以,杨烨未曾有半点迟疑,欣然同意成为董洁的法语老师。 薰洁并不曾坚持一定要付教法语的学费,大家经济都比较宽裕,这种情况下,谈钱就伤感情了。她的回报,是为杨特意设计了两款职业女装,既投其所好,又皆大欢快。 秋日的午后,捧一杯清茶,于树下小坐,闻着花香,听画眉啾啾或长或短叫上几曲,吹吹自然风,是极惬意的一件事。 渐渐的,唐春燕和杨桦***里的一些朋友。也开始慕名加入进来,心理年龄并不比她们小。薰洁应酬起来,自然也就不觉得有多吃力。 大山干脆在前院单独选了宽敞的正房,改成会客室,专做聚会之用。 这时代最流行黑色的皮沙发,人们觉得它大气又贵重,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和体现。薰洁可不喜欢,经过商量。他们打造了全套的布艺沙发,并配上落地书柜和酒柜。 京城官多啊,彼此之间人情往来很讲究送酒,而且送名牌酒。当然,他们两个小孩子,虽说成绩也做出来了声势也打造的不老小,到底年龄在那儿摆着,便是有进货出货种种人情往来,送酒地人也不能算多。不过,到底是一种时下的风气。多多少少总能收到一些。你想啊,大山正是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不上不下地年龄当口,送他什么好呢?玩具还是糖果点心?拿得出手吗?不若送酒,他喝不了,家里总有长辈在吧? 更多的人会选择送茶。近来东方元素品牌愈发的名声远扬,各地上门求货的也多了,总会带上一两种茶,只说是当地的土特产。一点小意思。所以,他们的酒柜里,几乎摆齐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所有名茶。 薰洁于是摆弄起了茶道。其实她也不懂啦,不过是曾经在茶艺馆喝过茶,觉得茶艺小姐地泡茶流程和动作看着都很美。于是每有客人来,总会放上舒缓悠扬的古典乐曲,烧水。烫杯,冲茶 呃,自己一边动手一边摸索,倒也颇具雅气,别人瞧来,也觉兴味盎然,而纷纷要求小试身手,一时却也宾主尽欢。 书架自然不会仅仅当做摆设看,两个都喜欢看书的孩子,很快让书架派上用场。几乎各类型的书都买了来。最多的是与服饰有关的著作,还有一整排的武侠小说,金庸和梁羽生,市面能找得到的这儿都有,间或夹杂着几本古龙的小说。 屋里放了一台飞跃牌18吋>。电视啦,每日饭后,做完功课,大山会带着董洁来这里看会电视,也做做法语练习。地上铺的是刚刚兴起,时下家居装饰中还非常少见地小块的拼花木地板,每块只有两公分,最长的也只有三公分,不开槽,拼成方块和拼铺**字形,像竹席一样的。进屋后,便可以甩掉鞋子,只着袜脚或者干脆赤足,或坐或卧,很是舒适。 现在热播的是郑少秋赵雅芝领衔主演的楚留香。这是一部最早引起轰动的古龙剧,此剧使郑少秋大红大紫,成为第一代一线小生,和赵雅芝也成为最早的荧屏情侣档。武侠剧从此片开始摆脱了第一轮粤语长片地样式,掀起新一轮武侠风潮。主题曲我影踪”更是家喻户晓,成为经典名曲之一。 曾经,在少不更事的年龄,董洁很是遗憾,疑惑于郑少秋与赵雅芝,这样两个金童玉女最佳的荧屏情侣档竟然无缘在现实中结为情侣。后来读书,看到马克吐温的一句话,觉得非常有道理,他说:真实比小说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有时毫无逻辑可言。 80年代是英雄主义的年代。从前线回来的军人们成了新一代最可爱地人,那年春节晚会,徐良一曲血染的风采感动了无数的人。女排又赢了,聂卫平再一次横扫中日擂台赛。宋世雄尖着嗓子为我们讲述一个又一个激动人心的故事。团结起来,振兴中华,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在这氛围当中,人们开始心系国家大事,还经常就自命不凡地就国家的前途命运展开激烈争论,校园里的气氛,有时就像十月革命刚刚胜利后的斯莫尔尼宫。 人们崇尚诗和音乐,热衷于听温元凯、李燕杰的演讲,思辨有关生与死、灵与肉的哲学问题,谈论人道主义、自由与异化。大山在校园里,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很多时候,情绪都非常亢奋。 电视上,武侠片大行其道,几 可以被后世称为经典的武侠片,都是这几年拍摄地。了人们的生活之余,更寄托了人们对英雄对道义的向往。这是一个一去不回头永远无法复制的年代,过得几年,再回首。社会风气将大大改变,人们只能像电视剧上海滩里的发哥一样。感叹地说一声:“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江湖了。” 而此刻,大山与董洁,正悠闲享受一天中最轻松惬意的时刻。 郑少秋、赵雅芝、陈玉莲一个个俊男美女,正在一个叫做江湖的地方,演绎着与现实截然不同地传奇人生。兄妹俩赤足半倚半靠着沙发,窝在一起,看的津津有味。 踏月而来地楚留香。是人们心中永远的盗帅。只有在这个时代,才有楚留香,才有盗帅,成为人们的一种情节。后人评价,郑少秋才是正牌的楚留香,秋官之后,再无留香。虽然这个年代,受条件所限,和后世大手笔的投入拍摄的宏大唯美的场景相比,它地布景显的非常简单粗糙。可是。不管它的人物造型与古龙原著中相差有多么遥远,当郑少秋一回头,一挥扇子,轻轻一笑,诙谐的摸摸鼻子的时候,书中对楚留香的描写就扑面而来。 赵雅芝,董洁心中永远的美女,这是一个只应天上有。美了一辈子的女人。她的美,像瓷器中的青花,清新,隽永,随着时间地逝去,而历久弥新。 从这个时代走来的人啊,小时候看过多少经典的武侠片。哪个少年少女心中没有一个武侠江湖梦?儿女情动英雄骨,哪个少年梦里,自己不是那个仗剑走天涯白马啸西风仰头望残阳如血的豪行客?哪个少女,不曾希望自己是那个温柔多情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倾城佳人? 电视中俪影双双,刀来剑往,电视前,董洁浮想联翩。 这是一个何其美丽又让人魂牵梦萦的美梦啊。都知道那是遥远的穷其一生也走不到的梦,却挡不住人们对它地向往,也许正因为它离现实太遥远,才这么美丽。让一代代人沉醉吧?人,毕竟不能仅仅依靠现实生活下去。 待得大山看完剧集,一扭头,才发现一直静悄悄偎在身边的小丫头,鼻息细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而他自己正看的精神熠熠全无半点睡意。大山不由得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哎,这么好看的电视剧也能看到睡着?看样子,小丫头是真的累了。 他注意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正摆着几个没收拾过地茶杯,想来,白天一定有客来过,又要学习又要应酬,还得兼做官太太并官小姐的私人服装设计师,小丫头肩上的担子可不轻,真是难为她了。 大山尽力向后舒展身体,小心把怀中人移了移,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哥,我的愿望很简单啊,说出来你可不许笑我我啊,只想做一个米虫,躲在哥哥的庇护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管做一只无忧无虑的米虫就好了!” “愁多伤身,忧多伤心,思多伤脑,小洁只要笨笨的,负责吃和睡就好了,哥哥会照顾我,是不是啊?” 轻轻拂开她鬓角的散发,手指移动间,不觉就想起了小丫头自家曾反复强调过的“伟大理想”忍不住笑地越发温柔起来。 避居深宅,也曾感叹庭院深深深几许,以为可以就此偷得浮生整日闲,悠哉悠哉快乐过活。却不料,短短数日清静后,先是唐家姑姑,后来有了杨阿姨,再后来,更多认识不认识的太太小姐们都聚了过来。大家都极偏爱这一方藏在闹市中的净土,但有时间,三两人结伴过来,听听音乐聊聊天,喝喝茶吃点各人带来的精致小点心,竟把这里当做了闲时最得意的去处。 哎,说到底,小丫头自己应该负大半责任。大山忍不住想,独具匠心的桌椅造型、音乐和茶香,烘托出一种极舒适的与众不同的氛围,加上妙语连珠活泼又有个性的小主人,怎能不引人留连忘返哪? “这是不是压榨童工啊?哥,这与我想像中的悠闲生活一点都不一样嘛。” 呃,想起小丫头偶尔苦着小脸,可怜兮兮的抱怨,大山无声的笑意,从胸腔深处泛起,逐渐向夜色中弥漫开来。 “哥,在你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好小好小,小的像个娃娃,只想肆无忌惮的痴缠耍赖,真糟糕!” 说这话时,她秀气的眉头微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简直让人几欲疼她到骨子里去。 大山发出无声的叹息,就这样吧,这样子多好:有时睿智的像饱经沧桑的老人,有时娇憨如调皮稚子,时而像一个精灵一样跳脱,时而温柔娴静如大家闺秀他喜欢她每一个不同的表象,或许就像丁睿说的“你走火入魔了,被那个百变小魔女折腾的神智不清了。”那么,请允我尘埃落定,他愿意,从此入魔! 痴痴的看着,思绪亦天马行空,在思想的国度里纵横驰骋,直到电视的画面变成一片雪花。 大山动作极轻的把董洁放开,自己站起身来,做几个伸展动作,活动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有些僵硬酸麻的身体,关上电视。他蹲下来想了半晌,终究是不忍心叫醒董洁,于是双手分开,放于她肩与大腿处,略一施力,把她抱了起来。 出得门来,但见明月在天,轻风徐来,树影微动,而秋虫正声声昵喃。怀里的小丫头“嘤咛”一声,把头埋进他怀里,兀自沉睡不醒。 第八十四章红颜叹 说大山抱董洁回房。 彼时将近十月天了,白天还好,值此夜深人静时分,气温却已降了下来,夜凉如水,月华如霜,更添寒意。 大山低头担心的看了看董洁,更把她往怀里紧了紧,脚下不敢怠慢,顺着抄手走廊穿过月亮门,进了后院。 咦,他不觉得站住了,但见一身素衣的姜红叶正于院中独立,这时听得脚步声,回过头来。 大山恐惊动怀中的小丫头,只略略点头示意。姜红叶自是注意到正沉睡的董洁,她笑笑,前行数步,帮他们打开房门。 大山把董洁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盖好,仔细掖好被角,悄无声息重新打开门,出门去了。 “红叶姐姐睡不着?” “还不觉得困,出来走走。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多圆啊。” 姜红叶没有回头,她只是静静的站着望月。 “是啊,”大山也抬头看看高悬的明月“明天就是中秋了,一年中,这一两天的月亮最圆也最亮了。中秋节也叫团圆节,今年随我们来到北京,没有办法和家人团圆,红叶姐是不是想家了?” “家?” 姜红叶的语气悠然中透一股清冷,她的家在哪里?自打疼她的姥姥去世,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她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像一个多余的外人。舅舅对她不能说不好,可也算不上有多好,毕竟她的存在,近似于一种耻辱,使得舅舅婚事不顺。而舅妈当然更偏疼于自己的孩子,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忍耐,好吃的东西,那是属于弟弟妹妹他们的。有了委屈自己咽下去,实在忍不了,她会去母亲坟前偷偷哭上一会儿。 她不曾怨过母亲把她带到这世界却又早早抛下她。母亲和父亲。如果他们活着,一定会很疼很疼她这个女儿吧?如果不是因为她。也许爸爸未必会死,那么妈妈也不会去世。可是她常常对未来感到很迷茫,从别人的窍窍私语里,她知道自己长的漂亮,很漂亮,可那又怎么样呢?舅妈算计着只想用她换来多多的聘金,她只知道自己注定要嫁一个给家里带来很多彩礼的人。将来会怎样,又岂能由得她自家做主? “大山,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感激你们,你和小洁,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把我从包办婚姻中解救出来,带我走出落后地山村,你们给了我新生。我常常想,如果没有你和小洁,现在,我已经嫁给了一个种地的农夫。成了地地道道地农妇,也许已经是一个或者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大山想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实在没有办法想像那种情景。姜红叶,她在太多男人眼里,近似女神一样的存在,追求她的人,什么样的都有。“眼是烟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这是薰洁对她的评价,这样一位不世出的红颜,她应该得到幸福。 “红叶姐,你喜欢丁睿吗?”他忍不住问“丁睿对你地心思,你看出来了吧?” 姜红叶沉默片刻。终点头承认道:“对,他表现的,其实很明显,我知道。” “红叶姐,丁睿是我的好朋友,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我知道,现在追你的人很多。”大山迟疑了一下,道:“和他们中的许多人比起来,丁睿并不算很优秀。” “丁睿人是极好的。只是到底太过年轻,他比我小了足有三岁。其实我更喜欢沉稳一些的男孩子。我自幼无父无母,一直觉得孤单,忍气吞声的活着,虽然不以为苦,却也无数次幻想,能有个可以保护我的男子。大山,其实我不求富贵,粗茶淡饭可养身,钱多亦可,少亦无所谓。” “你知道,我现在自己也不少赚,这几次拍广告,你们给地薪水很多,除掉寄回给舅舅他们的,剩下的,我自己便是想要在这北京城买房也买得。小洁劝我,有合适的先买一栋压手里,比把钱放在银行合算,买到手以后放着或者租出去都行,我寻思着也挺有道理。我现在做店长啦,工资本来就不低,算上销售提成,一个月可不少赚。所以,我只想找个踏踏实实的本份人,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他有没有房,挣多少钱,这些我都不求。” 姜红叶低声道:“我在店里工作,每天接触的男人很多,各种各样的 他们同我许诺,如果嫁给他们,我可以什么都不用做里享清福就可以啦。”女人总归需要一个归宿,她也到了谈朋友的年龄,只是,于千万人中,找一个对地人,真的很难。 大山摸摸鼻子“红叶姐姐,我觉得吧,咱还是自己挣钱,想买什么都方便。你看,你在专卖店做事,也没有受风吹日晒的苦恼,挣的也不比那些追你的人少,真要不做了,多可惜呀。北京的专卖店只是开始,现在天凉了,今年就算了,明年,我和小洁计划把专卖店开到上海,以后,还要开到更多的城市里去。红叶姐,你可不能半路撒手不管呀。” 姜红叶笑笑“那当然,我还想着,跟你们赚更多地钱哪。我现在很忙,一边管着店里的工作,一边还得看书学习,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谈朋友的事。” 她叹口气,道:“这几年我也看得清楚。有情饮水饱,我很羡慕翠花姐,她那么勇敢的坚持,哪怕一无所有,宁可跟赵哥过苦日子,只求两人终能相守,现在,他们过的多幸福。我啊,将来要能找到像赵哥这样的人就好啦。” 大山连连点头“翠花姐和赵哥,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他们当然要幸福,还要比一般人更幸福才成。前阵子赵哥来信,说翠花姐有小娃娃啦,明年开春,他就要做爸爸,呵呵,真是个好消息,是不是?” 姜红叶微笑“是啊,能看到认识的人这么幸福,我自己这心里也觉得高兴。小洁跟我说过,她说,女人这辈子,有两次投胎的机会,第一次,生在哪个家庭,我们自己没得挑,金窝草窝全凭老天爷做主;第二次,就是嫁人。做女人呢,就要把握住这次机会,睁大眼睛,好好挑个合意的,如果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着急,宁缺匆滥,宁可慢慢挑,也不能匆匆把自己给处理了。” 这丫头,大山好气又好笑“她知道什么呀?那都是胡言乱语来着。呃,”他騒搔头“那啥,好像也有点道理。” 姜红叶摇头,纠正道:“不是有点,我琢磨着,小洁说得对。我现在自己能挣钱啦,做什么匆匆忙忙把自己嫁出去,给人家去做牛做马呀?我要好好挑,总要找一个像你对小洁这样子,真心实意肯对我好地人才行。”只是,她自小孤单,如今一人离家在外,每每看到大山与董洁两小亲密无间甜甜蜜蜜,心里不是不羡慕的。她真的真的想有个家,想有个胸膛可以放心的靠一下,她——不想一个人 “对对,不着急,咱慢慢挑。”大山心里寻思,这样子,丁睿的机会也多些,他到底还是希望这两人能走到一起。 月光下看美人。都说美人最适合在月光下看,因为月光能让一个人美得更加脱俗,掩去白日里无所遁形的瑕疵。更何况是姜红叶这个纯天然美女呢? 人都是喜欢看美女的。真正的美女,不但男人喜欢看,女人自己也喜欢看,有时候,这种喜欢,只是一种纯粹的欣赏,不掺杂一点私心邪念。 而此刻,美人含愁,更有一股无形的杀伤力,亏得大山年纪小,心性单纯,换做是别的男人,只怕宁可许诺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以求佳人展颜一笑吧? 大山很诚恳的道:“红叶姐,你人漂亮性格又好,将来一定会幸福,真的!” 幸福?那个词,好像从来就不曾眷顾过她! 姜红叶仰头,借望月之姿,悠然长叹,强自压下眼中的酸涩。“谢谢你的祝福。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但愿吧。” 她心中叹息,口气却转向轻快道:“我没什么的,只是一时心情低落了些。或许真是因为到了中秋有点想家吧。今天我瞧见许多人忙着买月饼和水果,热热闹闹准备过中秋。” “嗯,我们学校也放假了,北京这边中秋大家都很重视,明天我和小洁要回外公那边去。红叶姐,厂里也休息,陈雪姐她们明天会过来,还得辛苦你了。” 大山在心中盘算着,水果已经买了不少,沙果、苹果、水梨和晚桃都有了“明天我们去买些肉菜,红叶姐喜欢吃葡萄,明天一起多买点。” 第八十五章客自故乡来一 十年代中期,情人节、圣诞节等后来颇受年轻人推崇是没影的事儿,国人每年按月按时庆祝自己的传统节日。这其中,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可算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节日。 副食品商店的橱窗里早早地就摆上了一包包、包装成四角四楞的月饼。不大的橱窗前经常围着一群孩子,贪婪地揣摩着包中的美味,看着包装纸上渗透出的油渍,想象其中的香甜。 这时候的月饼基本上只有一种馅,比较硬,掰开来,里面是一些枣泥和果仁,用手拈,能拈得出小小的冰糖块,和一条条青红丝,口感也许没有后来的蠕软和多样化,但绝对的香甜。都是散装的,放的时间稍久,水分蒸发,硬梆梆的石头一样,有些孩子喜欢磨牙般一点点吃,有些人会放到蒸笼里蒸透蒸软再吃。 当然,一般家庭没有奢侈到把月饼放硬掉。往往是过节的时候,买几块应应景,孩子们分得一块,甚至不足一块,到嘴不到肚,还没吃过瘾就没了。家里孩子多的,有些无良的哥哥姐姐,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往往想出理由哄骗得不懂事的弟弟妹妹,把人家的那份也骗到自己肚里一部分。 大山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他呀,向来是宁可自己一口不吃,也要省给妹妹吃的好哥哥。薰洁看看陪在自己身边的大山,心里喜滋滋地想。 心情好,经济能力也允许,兄妹俩一商量,瞧着商店前望着月饼流口水的小朋友,又可怜又可爱,干脆多买几块。大山走近他们“来,哥哥请你们吃月饼,中秋节快乐!”一人一块分发下去。 几个孩子先是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不敢伸手接。及至后来看到那笑得和蔼的大哥哥,还有一旁笑盈盈的小姑娘。都冲他们鼓励的点头。于是有人试探的伸手接过,放鼻子前闻闻,好香,忍不住大大咬了一口,脸上顿时露出幸福的表情。剩下的孩子再不迟疑,纷纷急切的伸手来拿,到手后。几个人开心又得意,一溜烟的散开着跑走了。有那懂事地孩子,远远的扔下“谢谢哥哥”、“哥哥中秋节快乐”地话,攸忽便跑的没影了。 予人快乐,自己快乐。大山笑着摇摇头,扔下手中空空的油渍的包装纸。 薰洁已经重新称了两斤月饼,正埋头在糖果柜台前,指点着售货员称了一些芝麻糖球——乒乓球大小,表面没有芝麻粒,个别的上面倒是有层薄薄的干粉。这东西从前薰洁小时候常吃。特别有嚼头,又筋道又好吃,后来慢慢的就没得卖了。 大山付过钱,接过月饼自己拎上。那边董洁已经取出一个糖球“啊呜”一口,咬掉一块,腮帮子用力嚼,吃得眉开眼笑。不及咽下肚里,又迫不及待咬了一口。两口下去,那糖球去了一半。 “哥,张嘴。”薰洁笑眯眯把剩下地一半塞进大山嘴里,见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立即警告道:“不许吐出来!”这霸道的丫头,明明知道他不爱吃糖。大山喉头滚动,费力的嚼动几下,把糖球体积缩小推到腮边,发音略有些含糊道:“真甜!” “好吃吧?”她再取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边走边吃。 大山转头,发现打身边经过的孩子,许多人手里拿着兔爷。兔爷是泥做的,兔首人身,披甲冑,插护背旗。脸贴金泥,身施彩绘,或坐或立,或捣杵或骑兽,竖着两只大耳朵,亦谑亦谐。 真有趣,一时间童心大起“小洁,喜欢兔爷吗?” “那个呀?”董洁想了想“咱们去买几个吧,晚上去外公那边,璐璐一定喜欢。” 呃,她自己也喜欢的紧。去了鼓楼那边的兔爷摊子前,才发现兔爷的造型的竟是又多又巧。个头不大,大地约一公尺,小的不足三厘米,样子可神气了。有扮成武将头戴盔甲、身披袍的,有背插靠旗、头顶伞盖的,坐则有麒麟虎豹或者莲花座、带云气纹等等。董洁尤其喜欢扮成兔首人身之商贩、或是剃头师父、或是缝鞋、卖馄饨、茶汤的,不一而足。那兔爷二目直视,三瓣嘴紧闭,脸蛋上施淡淡的胭脂,俊秀中含威武,端庄中有稚气,活泼生动惹人喜爱。 “好可惜哦,这些东西都是泥做的,不能长时间保存,要不然,真想通通买回家慢慢摆着看。” 欢就买回去,摆放得当,也能放个一年半载。这兔前后这几日工夫的活计,明个过了十五,摊子就收起来了。小姑娘喜欢多买几个,咱算得便宜些就是。”小贩一旁热情地推销道。 薰洁挑了半天,犹豫再犹豫,精减了又精减,最后还是选了十几个之多。 回家路上,水果摊又称了两样果品。两人兴致好,干脆也不坐车,沿着街边溜溜哒哒往家走。 “李悠然!” 正说说笑笑中,迎面过来了一位熟人。 “咦,张燕!” 大山有些意外“真巧啊,你也出来买东西?” 张燕摇头“爸爸的葯吃完啦,我去前边葯店再抓两副。” 大山注意到,张燕瞅了几眼自己手里提的水果,眼光似有些羡慕。她家境本就贫寒,如今父亲又在休养中,这个中秋节,只怕是月饼都不舍得买上一块来吃吧? “呵呵,真巧,我刚正和小洁说呢,过节了,从前也在张大爷那儿麻烦了好一阵子,还有你们家,大家总算打过交道,也该拎点水果月饼登门看望一下。赶巧了,在这儿碰着面,那么,我们就不特意跑一遭了,喏,这点东西你顺便拿回去。” 张燕摇头,坚决不肯收。“是我们家欠你们两个的情。现在还住在家里,说好了给付房租,可你说的那点租金,和白住也差不多,怎么好再收你们的东西?李悠然,谢谢你啊,这东西,我不能收。” “一点应节的水果点心,不值几个钱。怎么,非得要我亲自送到门上才能表示我地诚意啊?”大山开玩笑的说“在学校你也帮了我许多,快别客气了。” 薰洁从大山身后探出头“是啊,燕子姐姐,一点点零食,今晚过节吃了应景,”把东西塞到她手里“我们还赶着给张大爷送东西去,燕子姐姐,不能陪你聊了,再见啊。” 她一边招手告别,一边挽着大山走开了。 “哥哥真是好体贴,是不是心疼人家过节没得吃献殷勤啊?” “怎么了?不高兴自己的吃食给人家呀?哇,小洁原来这么小气啊。”大山逗她道。 “乱讲,我哪里有小气啊?”董洁不依的捶了他一拳“又要去买东西,逛街很累的。” “张大爷那儿,还是去看一下吧,怎么说也是老人家了,咱不能做人一走茶就凉的事,之前倒是我疏忽了。外公那边,名酒好茶都是现成的,再买点水果就得。”大山好声好气的哄道:“小洁再辛苦点,好不好?晚上哥哥陪你赏月去。” 说话间,正好路过一间邮局。 “哥,咱们先给丁爷爷陈爷爷他们打电话问好去。” 大山点头“前几年,都是和陈爷爷他们一块过的团圆节,大家凑一大桌子又吃又喝多热闹。今年我们不在了,尤其是今天,爷爷他们会想我俩的。” 赶上过节,等着打电话给亲人问好地人特别多,线路更是赌塞的历害,直待了快一个小时,电话才接通。 “大山?”陈老爷子特有的大嗓门从线路那头清晰的传过来“我就知道,今天你一定会给爷爷打电话。上午没等到,我琢磨着也差不多就这个时间了,吃过午饭没敢出门,怕错过你的电话,呵呵那啥,你丁爷爷也在我旁边坐着呢,你等等。” 话筒那边一阵细碎的移动声,随后丁老爷子的声音响起来“大山,我是丁爷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打算去北京了,欢迎不欢迎啊?” “真的吗?太好了,当然欢迎,十二分热情的欢迎”大山捂住话筒“小洁,丁爷爷他们要来北京呢。” 薰洁又惊又喜“真的呀?快,把电话给我,我问问” 丁老爷子告诉她,再过两天就是国庆了,几个老战友约好了一起聚聚“过了节,明早我们就动身。小洁,爷爷就要去看你了,也不知道你这阵子胖了还是瘦了。你电话里总说自己好,一切都好,不亲眼看看,爷爷可不放心。你的那些个古薰,爷爷一起找车给你送过去,你们有自己的房子了,那些古董也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第八十六章客自故乡来二 正是翘首以盼。 几个月不见了。要说平时也忙,不论工作还是学习,就是适应并熟悉环境,那也得占去一部分时间和精力,更何况,独立门户居家过日子,大事小事林林总总的琐事总有那么多,叫人不得闲。 可是,思念它一日一日,与那渐渐凉下来的天气恰恰相反,却是有增无减。 多少个日里夜里,兄妹两个谈话,说着说着不免就扯到了旧时往事上头。于是就要唏吁好一阵子,也念叨着,陈老爷子等几位老人,什么时候能来北京住段时间呢?房间都早早备下了,筑得香巢,何日凤来? 打中秋知道消息,心情一直就在激动中起伏着,掰着手指伸长脖子盼啊盼,只觉得度日如年。经常做着某件事,思绪忽然就飞远了,于是恨起这时光,无事时它溜的极快,真正有事了,你瞧那座钟上的时针,怎么瞅它都乌龟爬一样,半天动不了一格半格。 中秋与国庆只隔两天,学校于是连着放了几天假。大山干脆呆家里,推了学校组织的游园会。 太阳高高升起啦,吃过早饭,董洁铺开宣纸,又开始涂涂抹抹起来。大山极赞同她这个爱好,不欲呆屋里打搅于她,悄悄拉门出去了。 院子里,姜红叶正拿喷壶,给盆里的花草浇水,身上穿戴整齐,随身的包包放在一边,一副要出门的打扮。 看到他慢慢顺着抄手游廊踱过来,一边不停手的洒水,口中招呼道:“早啊。” “红叶姐,我来吧。”大山急忙打算接手。 姜红叶摇头“马上就好了。刚才正要出门,发现这几盆花该浇水了。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顺便做了。” “今天是国庆,天安门广场那边的人一定多得不得了,店里忙得过来吗?” “没问题,陈雪姐姐说好过去帮忙。昨天几款刚做好的秋装已经送到店里了,我想。今天的销售额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大山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道:“看,我和小洁都是粗心大意的性子,给花浇水这样的小事,也得麻烦红叶姐操心。”哎,自家的小丫头,极是爱花地。却从来不是个合格的护花人,兴致来时,也会兴冲冲给它们浇浇水,更多时候却又全然把这些需要细心呵护地绿色植物抛诸脑后。 “小洁那丫头,嘴里常念叨着说想要一个四周都是玻璃围起来的温室做花房,要在里面种这样的花那样的草。也不想想,自己又粗心又懒散,怎么伺候得了?单这几盆好养活的花,也没见她有多上心过。”嘴里说着抱怨的话,口气却是一团宠溺。 刚浇过水的花。湿漉漉地叶子看上去格外青翠精神,一颗颗活泼泼滚动着的水球,阳光照射下,珍珠一样浑圆又可爱。 姜红叶出门上班了,大山扫扫院子,拎过鸟笼来逗弄一会儿,便听见敲门声响起。 陈老爷子他们到了。 老人还是一样爽直性子,大门口就拉着大山的手。端详半天“嗯,又长高了,精神不错,比以前好像白了点,老丁,你说呢?” 丁老爷子上下打量一会儿。摇头道:“高是高了点,我倒觉得跟从前比,还显得黑了些。” 大山心情激动“陈爷爷、丁爷爷,你们来了就好,我和小洁可想你们了。两位爷爷瞧着可是一点没变,又精神又硬朗,路上累着了吧?快,咱们进屋说话去。” 后面跟着开过来一辆厢式军用卡车,陈老爷子的警卫员拉开车门跳了下来。“小王。你在这儿待会儿。一会还有人来,你帮着搭把手,把车上的东西都搬到屋里去。” “搬东西的时候小心点,可千万别磕伤了。” 丁老爷子叮嘱,待那个警卫员笑着连连点头保证,才放心的对大山解释:“小洁买的古董,尤其是瓷器和那套家具,都是需要轻拿轻放的东西。刚进北京,我们就给你唐家的爷爷打过电话,这会差不多也快到了。” “罗嗦!” 陈老爷子不满地嘀咕“轻点轻点,一提起你那些盆呀碗呀,你就罗嗦个没完。大山,小洁呢?也不知道出来见见我们哪。” “她还不知道陈爷爷到了,否则早跑过来了。”大山边说,边头前领路。 两个老人一边走,一边打量周遭的环境。陈老爷子“啧啧”连声惊叹“大山,你这房子,可够阔气的,搁从前,不是亲王府第,也得是属得着的一品大员的住宅吧?怨不得这半天,小洁也听不到我们在门口的动静,敢情,这房子弄的挺复杂。” 随着大山穿过垂花月亮门,又拐进一个院落。大山已经扬声喊了起来“小洁,快出来,陈爷爷丁爷爷来了!” 薰洁笔尖一抖,画笔不受控制的斜斜划过纸面,毁了半日地辛苦成果。她不管这些,画笔一扔,脚底生风直奔了出去。 见面叽叽喳喳说了好半天,才甘心一手一个,拉着两位老人进了屋。 各种精致的点心和已经洗好的水果早就摆在桌上,董洁动手冲了几杯香茶,大山快手快脚端过两盆水,干净的新毛巾浸在水里“爷爷,你们先洗洗脸,吃点水果点心垫垫,中午咱们再出去吃好吃的。” 陈老爷子端起盆,脸整个浸在水里泡了了好一会儿,舒服的叹息一声,把毛巾拧拧干,大概擦了擦道:“中午呀,你唐爷爷请客,咱不跟他客气,非得挑个好点的馆子,放开肚皮大吃一顿不可。” “好你个陈老头,心可真黑呀,背后算计着我荷包呢吧?”说话地是唐父,几个警卫员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跟在后面。 “爷爷,外公!”大山连忙招呼,一边把椅子拉开,伺候老人围桌坐下。 几个老人互相点头招呼,客气寒喧一阵。唐父转向陈老爷子,奇怪道:“我说,你陈老头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人来就来了, 么多礼物?” 陈老爷子翻翻白眼。“你以为这是我千里迢迢给你带来的礼物呀?想什么美事呢?我肯空着手大老远跑来看你,已经够给你面子了。这些东西可没你的份。我跟你说,这是大山他们过去几年,在沈阳添置的家当,我给人送过来的,知道吧?” 大山指点着警卫员,把那套红木家具放到事先计划好的地方,其余大大小小的箱子放到地上。 其中一个箱子。特意用笔做了记号,粗粗的黑笔写一个圈起来地“青”字。 薰洁猜测:“丁爷爷,这箱子里,放着我那件天青过雨吧?” 丁老爷子笑着点头“天青过雨可是传世珍品,存世本来就不多,万一不小心碎了,钱财上地损失事小,毁掉这么一件宝贝,爷爷地罪过可就大了。做个记号。心里有数,路上也好多注意着点。” “天青过雨?听说过,我还没见过真品呢。”唐父很感兴趣。自打退下来,同龄的老战友各自都发展了新的晚年爱好。守着琉璃厂,也有喜好摆弄古玩的朋友,平日往来,也多少接触过古董,自家不觉也有了几分兴趣。 薰洁打开箱子。丁老爷子很细心,包了厚厚的两层护垫。最外边是塑料泡沫,里面竟然是软软的棉絮再裹了一层。 陈老爷子一边发牢騒道:“这个丁老头,小心翼翼只拿这些个东西宝贝一样待见,生怕磕了碰了,一路上这忙前忙后的不消停劲,晾我老人家一边当根草。魔障了我看他。大山,你陈爷爷委屈哪,越老越不受待见了,我这地位越发地连个瓷瓶也比不过了。” 大山憋着笑看陈老爷子耍宝,一旁的唐父急着看瓷器,不客气啐了他一口“去,一边呆着去,越老越活回去了,跟几件死物也能较劲。还好意思跟小辈面前显摆,羞不羞哪?” 噎的陈老爷子直翻白眼,恨恨咬牙道:“这家伙,嘴巴还是那么毒。就这暴脾气,大山,他有没有让你受委屈?甭客气,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跟爷爷讲,爷爷找他拼命去!”作势挽袖子,便打算上演全武行。 薰洁顾不得老人之间独特的熟络感情的方式,一心扑在她的古董上。 小心的一层层打开包装,仔细剥出那些易碎的青花。哦,真想把它们放到脸上,静静感受那细腻如二八少女水嫩肌肤般的纹理,她的老朋友,久违了,在北京地这段日子,可真想它们呀。 丁老爷子协助她收拾出所有的古玩,唐父和韩父蹲一边,一件件拿手里把玩细看。 “这可都是好东西呀,放琉璃厂都算是少见的精品。”逛过几次古玩市场的韩父忍不住赞叹道。 这时候的旧货市场,真东西多,价钱虽说贵不到哪儿去,人们几十元的工资,却也支持不起这样奢侈的消费。这几年,手头较一般人宽裕些的韩父,闲暇倒也淘了几件好东西,可与这里地这精品一比,还是低了不只一个档次。 大山可真舍得花钱,这些东西加起来,那可绝对是个令人咋舌的数字。已经知道两个孩子能干,身家颇丰,如此能挣也敢花的烧钱方式,还是让唐父和韩父连连摇头。 “小洁喜欢古玩?”韩父忍不住吃惊道:“这么小的孩子,可真是让人意外的爱好!”“我和小洁都喜欢。”大山解释道:“前两年,日子好过了,偶尔也去旧货市场逛逛,看到有些人家,把老辈传下来的一些东西拿出来卖钱贴补家用,有些小物件瞧着确实让人喜欢,丁爷爷也懂一些古玩方面的知识,请他帮忙掌掌眼,就买了几件。嗯,时间长了,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么多。” 陈老爷子插嘴道:“哎呀,哪个孩子不喜欢玩具呀?大山和小洁,在他们眼里,这些古玩就是他们最喜欢地玩具了。虽说贵了点吧,到底在两个孩子能承受的范围里。” 极具鉴赏价值的的古董,保存往往是个问题,锁保险柜里吧,也失去了那份把玩欣赏的乐趣,放明面上吧,不小心碰了摔了,或者门户不严被偷,都不能让人省心。 好在这座四合院,在大山他们住的内院主卧室下面,有个极宽敞的地下室,里面规划设计的都不错,看得出之前的主人极用心的经营过。想来,过去没有银行,有钱地人家,总有许多值钱的金银细软,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存放,特意建了这么一个地下室。 大山请人做好了博物架,一早便摆进了地下室。这时候,便在几个老人的帮助下,把这些瓶瓶罐罐都搬了下去,一一分门别类放架子上摆好。 丁老爷子绕地下室转悠几圈“这里通风做的不错,一点也不觉得气闷,就是空气里水分重,潮了些。” “又不放纸张和布料,这些瓷器类的东西,倒不怕这个。以后想想办法,用石灰还是别的什么办法,把这湿气除去。”大山左右端详着摆放后的整体效果,一边做调整一边道。 薰洁张嘴想说话,想想又咽了下去。呃,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得卖地下室除湿器。她曾经在朋友家见过,比空气加湿器略大一点,插上电,只需隔上几日把存下来的水端出倒掉,古玩字画典藉,都可以放心的存放了。 大山看看腕表“哎呀,真不好意思,让几位爷爷帮我们忙了这大半天。该吃午饭了,今天我做东,请几位爷爷出去好好吃一顿。” 唐父看看陈老爷子,笑道:“不,还是我来请客吧,不然你陈爷爷可就有意见了。” “对对,大山,你要请客,那得下次。”陈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斜睨着唐父道:“无端端抢了我老人家的大孙子,这口气憋得狠了,不好好让老唐出出血,我老人家非憋出病来不可!” 第八十七章出头琉璃厂 为长辈,韩父和唐父始终挂念着董洁的入学问题。 他们不得不承认,感情这东西,是需要时间一点一滴培养的。在大山和薰洁的心里,丁老爷子和陈老爷子的份量,可比他们这些人来得更深更重一些。 趁两位老人家在北京,找个机会,避开董洁,叫上大山,几个人碰头坐下来开了个小小的坐谈会。 韩父和唐父主张董洁还是得上学“不是我们老脑筋,谁家的孩子长到七八岁,都要去念书,就是农村,那也得普及八年制义务教育,对不对?大山,你们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这我们能理解,干事业也好,买屋建厂也罢,我们也尽可能去支持。可是,小洁不念书,这不合适吧?” 陈老爷子一贯也主张董洁上学接受教育,闻言一个劲点头赞同。 丁老爷子与董洁最熟,也是最疼小姑娘的人。他持相反意见,认为薰洁倒不急着入学,只须再过得几年,插班考直接念初中甚至高中就行“凭小洁现在的文化水平,不论是语文还是数学,与初中生比起来,都只强不差,更别说外语了。让她和一帮小姑娘坐一块,从头学加减乘除学拼音?那不叫接受教育,我说那纯粹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才对!” 大山赶紧点头“丁爷爷说得有道理。外公,我十岁才开始读书,之前一直在家里和小洁、我们两个人看书自学,后来直接考进了五年级。我觉得吧,再过几年,小洁不妨也走这条路,现在,她还真是没有时间上学。” 他掰着手指给大家算了笔帐: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董洁差不多得有十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一日三餐扣掉两小时,梳洗和锻炼身体也得两小时。剩下的十个小时。她还要学外语,画设计图,看书,给一些慕名找来的人做私人的服装设计,哦,每天晚上总得挤出点时间兄妹俩说说话看看电视休息一下。时间安排的很满。并不是大家想像中的清闲加无所事事。 薰洁上学的问题,至此算是盖棺定论了。不管怎么说,兄妹二人统一口径,两个孩子倔起来,唐父与韩父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韩父无奈的叹气道:“哎,真没见过这么宠妹妹地哥哥!” 北京的琉璃厂,打清朝就是古籍文玩字画的交易场所,被业内人士誉为“九市精华萃一衢。”这个时候。潘家园还没有古玩市场,向来街、后海等处的古玩市场也没有形成规模,因为城管多次执法查抄。流动性强,只能见几个摆散摊的。凡是来京的爱好古玩这个行当地游客,必去的首先之地,就是琉璃厂。 丁老爷子与董洁,老少二人可算是又搭上伴了。淘宝淘宝,来趟北京,总不能空手回去。 荣宝斋、萃珍斋、韵古斋琉璃厂有好多百年老店,这儿的好东西多,价钱比别处也贵上一些。再往西走,就是一个旧货市场,品种全侃价空间也大。有句话说得好,到北京有两个地方一定要去看,一个是抬头看,到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一个是低头看,到琉璃厂看古玩。一些懂行的业内人士,和来京工作或是旅游的外国人常在这片逛。希望能够淘得宝贝,俗称“捡漏。”在这里,不买东西,走走看看也是一种乐趣。对收藏者来说,有闲时、闲钱、闲情,逛琉璃厂是份情趣,在这里寻的是一种愉悦,碰的是一种机遇,找的是一种磨炼过程。 老少二人边看边逛,倒也悠闲自在。路过一家老店。玻璃橱窗望进去,却见里面满满围了一圈人。 薰洁好奇心上来,也与丁老爷子拐了进去。 这是一家主营美玉地店,鸡血石田黄石等琳琅满目的美石摆满了博物架,各种雕工精美的玉器尤其惹人喜欢。 引起争执地,就是大厅中央架子上摆放的一件玉饰。 “怎么了这是?”丁老爷子悄声跟一旁愁眉苦脸的店主打听。 原来却是常逛琉璃厂的故宫博物馆工作的一位好收藏的老专家,看上了店里一件清代观音玉饰,正与店主讨价还价当口,一位带着翻译的日本人进来了。那翻译不知在什么场合听说过老专家的名气,与那日本人嘀嘀咕咕一通,竟然从中横插一脚,抬高价钱,要买下这件玉饰。老专家当然不肯,双方讲理讲不通,于是就开始抬价了。 薰洁喜欢玉。中国人大多都喜欢玉。 崇玉、爱玉、赏玉是中国人的传统,礼记玉藻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孔子说:“君子比德于玉。”儒家认为“石之美有五德者,有仁、义、智、勇、洁。|,,柔和内敛地光泽与透明度。 表示玉质硬度高,而内部晶莹剔透,表里一致,一望—表示玉敲击的声音清脆而缓和,悠扬至远。勇——表示玉硬而韧,可断而不能弯曲。洁。利的边,但不伤人。几千年来,玉在宫廷中占有尊崇的地位,它用自身的兴盛、衰落、变化,在华美中静静书写着历史,传承着文明。玉性符合人性,为孔子所提倡,有敦品励德的作用,更是文人雅士道德的象征。 中国人爱玉崇玉,倾注在美玉上的感情至诚至敬,因此,在中国人心中,世间万物,真正能称得上至善至美地,非玉莫属。人们把所有美好圣洁的东西,都与玉相联。男人英俊挺拔、温文尔雅被誉为“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女子苗条婀娜、高雅纯洁被赞为“亭亭玉立、玉洁冰清”;公主王孙是“金枝玉叶”平民之女称为“小家碧玉”;仙界有“玉皇大帝”天上有“琼楼玉宇”;美酒冠以“琼浆玉液”美味佳肴称作“玉筵”;观赏别人的“玉照”期盼朋友的“玉音”好事盼“玉成” 从地质学角度看,玉包含了天地之灵气。经过后天琢磨的美玉更是集天、地、人之灵气的圣品。美玉凝结着人类的智慧、创造才能和毅力,是天人合一的精华。 玉具足了泥土性,矿物性。自然性,所以丰富高雅,潇洒自在。它蕴含了无比的神秘性和浪漫性,所以不媚不俗。不同不凡。它是人类静心修行,精神升华的媒介。它可于大自然和谐共鸣,可屏除邪气。污浊之侵扰。清净身心,有益健康。 引起争执地这块玉不大,雕成了观世音形状,色泽浑白凝润,董洁好奇的伸手摸摸,油脂一样软滑温润,凉凉的手感极好。 男戴观音女戴佛,嗯。都说人养玉玉养人,哥哥如果戴上这块玉,一定很不错。薰洁心里琢磨着。 买古玩。最忌讳的是自己看好一件东西,半途被别人横插一脚。尤其是一些业内闯出名气的大师,他们觉得不错的古玩,别人自然看着眼热。 这块观音玉件,店主新收来没多久,觉得玉料和雕工都不错,尤其那手感,摸上去极像是和田地羊脂玉,于是标了三百八十元的高价。现在价钱已经越抬越高了。 “一千块钱!” 终于。在对方把价钱加到四位数,那位老专家不得不败下阵。 他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失望。不仅仅是失望于自己与一件极喜爱的美玉失之交臂,更失望于这样一件宝贝被一个日本人买走。 他摇头叹道:“这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可惜与老夫无缘啊。”到底是收入有限,他实在没有能力出更多的钱来买下这块玉饰。 薰洁对玉的了解有限,她走到老专家身后,拽拽人家的衣袖,悄声问道:“这真是和田羊脂玉?” 老专家点头。“不但是真正的和田羊脂玉,而且是清中期地古玉。” 和田羊脂玉的大名,董洁可是如雷贯耳听得多了。 和田玉是我国玉文化的主体。和田玉由于质地细腻,所以它地美表现在光洁滋润,颜色均一,柔和如脂,它具有一种特殊的光泽,介于玻璃光泽,油脂光泽,蜡状光泽之间。它以温润细腻的质地,纯净怡人的色泽,‘体如凝脂,精光内蕴,质厚温润,脉理紧密,声音洪亮‘,在传统玉石中占据着首屈一指的地位。 和田玉在世界上久负盛名,以和田玉雕琢的精美玉器,具有独特的中国气魄、艺术风格和浓厚的东方民族特色,在世界上被誉为“东方艺术”向来被人当做珍品收藏。在宝玉石界把和田玉作为世界软玉之首,它优良的质地,典型地成矿质地条件,优美的工艺,具有世界性的意义 和田玉中价值珍贵的首推“羊脂白玉”羊脂白玉质地细腻“白如截脂”具有特别的滋润,给人以一种亲切温存的美感,是白玉中最好的品种,羊脂白玉自古以来受到人们追捧,产量稀少,非常珍贵。 翻译在那日本人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串鸟语,然后道:“一千块,山本先生说,如果有人能出到这个价,这块玉他可以不要。”那人得意洋洋,扫视周围的人“没有人出价吧?没有,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那种居高临下地嚣张态度,真让人想给他脸上来一巴掌。 有时候,董洁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国人如此推崇外国人?尤其是改革刚开放这几年,经济发展了,国人对外国的推崇反而到了一个无法匹敌的高度。为什么中国人去了国外,就是别人眼里的二待公民,为什么一个在自己国家什么都不是甚至扫大街的环 ,在中国竟也能左右逢源,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国人崇拜情绪,使得一些外国人,敢明目张胆在中国的土地上耻高气扬。 围观的人中,许多人也义愤填膺,奈何囊中羞涩,想硬气也没有出头的资本。 “这块玉,一千块是吧?我买了!” 一个清脆地声音,打破沉寂。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不大的小姑娘。 “不就是一千块钱吗?多大点事,一个日本人,要个子没个子,要长相没长相,也敢站在中国人的地盘上趾高气扬?”董洁自小受的也是传统教育,对日本人有一种出自骨子里的厌恶,这时便忍不住出言嘲笑。 那日本人听不懂中国话。却看得出说话的小姑娘眼中的讥讽,疑惑的和翻译比比划划半天,翻译开口道:“山本先生说了,这块玉他出一千五百块。” “这个日本人怎么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周围地人顿时炸锅了。 “呸,娘的小日本要是能说话算话,那太阳还不打西边出来了。” 众人都怒目相视。那翻译伸手擦了擦汗“一千五百元,老板,赶紧包起来。” 薰洁微笑着伸手阻止道:“不好意思,我觉得这玉件值两千块钱,跟你的主人说,他想要的话,两千块钱他拿去好了。” 那日本人似乎也极恼火了。半路插出这么个程咬金,生生把价钱翻了一翻,两千块。这玉件却是万万不值这个数。 “山本先生说了,他就出一千五百块,这位小小姑娘如果能出更多,那就让给她好了。” 薰洁笑笑,转头对老板道:“那么,我也出一千五百块好了,和这位先生一个价,不知道老板想卖给谁?” 那老板苦笑,呃。价钱抬的越高他当然越有利,只是这场风波实是无妄之灾,这情况,如果他说把玉件卖与那日本人,他要不要在琉璃厂这片混了? “我是商人,商人要赚钱,可我也是个中国人,所以。这块玉件,就卖给这位小姑娘了。” 这次丁老爷子倒不曾拦着董洁,他也看不惯日本人那个骄横劲。想当初,他带兵把日本人赶出了中国,转眼间,该死的小日本又换了一种方式杀了回来,还是那副欠揍地样子,真是让人孰可忍孰不可忍。 尘埃落定后,大家才有闲心仔细打量这位突然杀出来的买玉人。却见这一老一小穿着都极普通,和大街上的普通人一般无二。想不到可以一掷千金买一块小小的玉饰,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交了几百元的订金,与老板说定了取货时间,不欲成为焦点的两人,急匆匆便出了门。 下雨了! 薰洁最讨厌下雨天了。秋雨不似春雨柔,虽比不得夏雨那般急和骤,可夏天的雨,带来的是舒适和凉爽,这讨厌地秋雨,绵绵如缕缕愁丝,更带着沁心的寒意。 老少两人都被淋湿了。之前明明的极好地晴天,出门时自然想不起来要带伞。琉璃厂刚出来,天就有些阴,一阵阵吹起了凉风,最糟糕的是,现在的北京,极少有揽客用的出租车,身边经过的行人步履匆匆,豆大的雨点突然就落了下来,然后越来越急,织成细密的雨帘。路人连跑带跳,各回各家各走各路,只苦了他们两人,生生被雨淋了个透。 刚刚挑到宝贝的好心情被雨淋得干干净净,不得已,暂避到路边的屋檐下。 薰洁很是发愁,这该死地落后年代,既没有后来几步远一个的ip电话亭,更没有方便的手机可用。呼,好冷啊! 大山发现天阴沉下来,心里就暗叫糟糕,那老少两个沉迷古董的人是不会有心思注意天气的。他抓起两把伞,想了一下,又换成两件雨衣,另拿了那两人的外套各一件。 果然,还没走到琉璃厂,就发现被雨淋湿的两人。 丁老爷子一边穿外套,一边道:“我猜,大山准会过来接我们,他心细,看到下雨,一定会想到我们俩人没带伞,指望陈老头,那是不用想了。” 丁老爷子和董洁换了外套,再穿上雨衣,总算感觉暖和些了。大山打着伞,陪两人一起慢慢外家走。 走着走着,大山突然站住脚,回头看。 “哥,怎么了?” 大山奇怪的摇摇头“我觉得,好像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 薰洁回头仔细看了会儿“哪有啊。” 大山皱眉,没有吗?随即眉头舒展开道:“哦,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 第八十八章午夜惊魂 财露人前,自有眼红人。 老祖宗自古就有句至理名言:财不露白。穷人见钱起歹心,文人见钱显妒心,官人见钱露贪心,坏人见钱起杀心。钱之一字,道尽众生万象。 薰洁与丁老爷子,在琉璃厂上演了一遭“横刀夺爱”最后,价钱锁定在了一千五百元。虽然也算是小小的为国人争了口气,到底出了风头,不免让人猜疑:买一个小小玉饰就舍得出这么大本钱,两人该多有钱啊? 不管什么时候,这个社会,总不缺少为钱挺而走险的人。 所谓故土难离。丁老爷子和陈老爷子在北京呆了段时间,平日里,与昔日老战友聚聚,回家来,与两小说说笑笑,日子虽然悠哉,时日一久,却忍不住开始想家了。 约定了来年再相聚,带上大山为他们准备的礼物,两个老人离开了北京。 变故,就发生在他们离开的第三天。 深秋时分,一早一晚,气温很低了。秋雨晰晰沥沥,更添离愁别绪。对比现在的冷清,想想前些日子的欢快和热闹,董洁不免心情大为低落。 大山好声好气,哄得她早早睡下。哎,小女孩性子,总要别扭几天,睡前,大山朦朦胧胧的想。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午夜时分,万赖俱寂,一点点声响,也会被无限放大。大山睡梦中,似有所觉,头脑仍然迷糊着,还以为自己做梦呢。之后再无动静,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夜风把门吹开了?他睡前好像有把门拴上啊。仔细回想,印象很模糊,每天的习惯性动作了,或者哪天忘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嗯。还是下去瞅瞅吧。 正要起身,卧室的门悄然洞开——这道门没有插销,他们从来也没想过要上锁,有时候晚上要起夜方便,为了不发出声响,门特意润滑过。推关门时一点声响也没有。 门户大开,夜里的凉风一卷而入,大山心中一紧,知道事情不对劲。 在黑夜中睁大眼睛,他没动,只是下意识握紧了睡在身边的董洁的手,手心里慢慢沁出了湿滑的汗,他能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跳得又响又急。 握在手里的小手动了动,董洁醒了。大山正担心她冒冒然出声,小姑娘却在被窝里翻开他地手心。一笔一划写道:“有人?” 大山在她手心里回答:“别怕!” 一问一答间,一个高高的黑影已经站到了他们床前,窗前反泻进来的月光,映出了匕首的寒光。 薰洁急速在大山手心里只写了两个字:“给、钱!” 大山左右衡量再衡量,要不要奋起反抗,要不要? 他心里激烈的做着斗争。 出其不意把被子蒙上去,应该可以争取到时间吧?他们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可是,如果动手,小洁一定会跟着帮忙。来人拿着匕首,如果搏斗中,不小心伤了小洁?不,不行,他赌不起,绝对不能拿董洁的安全来赌! 每临大事有静气。大山告诫自己:不能慌!闯空门,为地不过是求财,当前最要紧的是保证两人的人身安全。钱财不过身外物,全失去又何妨? “钱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 大山慢慢坐起身,尽可能把董洁护在身后,一边暗暗戒备,做好万一对方动手自己反击的准备。 “这位朋友,如果只是求财,你只管拿钱走人。灯没有开,我也看不到你的长相,咱们都退一步,怎么样?” 黑影迟疑了下。很快转身,拉开抽屉。抽屉里总放着几百元现金,兄妹俩谁要用钱,直接去取就成,差不多要没了,大山会再补充进去。 “这些钱你拿去,如果可能的话,去进点货摆个摊,凭自己的劳动过上好日子。” 大山地声音听上去很平稳“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我也曾经挨过饿,最困难的时候,甚至跟人伸手乞讨过。我自己遇到好心人地帮忙,慢慢过上了好日子,也希望能帮助别人,如果这点钱可以帮得上你的忙,我很高兴 “乞讨?说笑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名副其实的高干子弟,住大房子,吃好的穿好的,买块小小的玉件,也舍得花一千五百块钱。” 黑影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老子连个工作都没有,都他妈快饿死了,这世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跟你借点小钱花花,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那天,买玉件的时候,你也在场吧?” 薰洁不顾大山的阻止,硬是坐起身道:“那个日本人一副嚣张的样子,难道你就不气愤吗?一千五百块买那块小石头,难道我是木头人,就不知道心疼钱?谁家地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实话,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份张狂的样子,才硬赌一口气。” “老子如果有钱,还有那小日本张扬的份?你这丫头,倒是几分骨气,冲这,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老实点,老子今天不会伤害你们。” 兄妹俩安心了,不管怎么样,先保证了安全再说。 来人把抽屉里的钱席卷一空,借着屋外的月光,开始打量屋子里的摆设。很遗憾,古薰都锁在地下室,明面上,除了几张桌椅,尽是些书本笔墨之物,没有能顺手带走的值钱物品。 “那天你们买地玉件呢?” 正挂在大山胸前呢。薰洁抢着开口道:“那天和我一起去的爷爷,你还有印象吧?玉件在他手里,可惜他已经离开北京了,否则,送你又何妨?” 黑影沉吟了一下,没有继续追问,他伸手摸摸鼓鼓的衣兜。今天收获不错,厚厚一撂十元的整票,加上一些零钱,总有好几百吧?发财了,得,见好就收吧,别得瑟得过份,把自己栽进去。 他转身向外走,大山赶紧穿鞋下床。 那人警惕的问:“你干什么?” 大山担心他闯进别的屋子,倒不是怕他拿东西,关键是红叶姐的房间,如果陌生人对她动了坏心思“出去的时候,你总不能爬墙吧?从正门走,我得出去关门啊。” 装着穿鞋的样子,大山摸索到桌子旁,趁来人转身向外走,摸过果盘里小小的水果刀——万一他一定要闯红叶姐地房间,动手的时候大小也算是件武器吧?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大山小心盯着,看他真的消失在门外,才松了口气。赶紧把门关紧,回到屋里,打开灯,兄妹俩面面相觑,才觉出后怕。 “哥!”董洁脸色发白,她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 大山从院子里拿了条木棍进来,这时放在床边,自己爬上床,把董洁揽进怀里“不怕不怕,坏人走了!” 他自己心跳还没有完全平缓下来,董洁伏在他胸前,听着他又急又促的心跳声,低声愧疚道:“都怪我,那天在琉璃厂买玉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强出头,”说着,她眼圈忍不住红了“我真的没想到,会招来坏人的惦记,给哥哥带来危险” 大山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安抚“丁爷爷不也说,你做得对吗?人活着,有时候,就得争口气。” 经此一劫,两人睡意全消。大山把枕头竖直,放到身后靠着,让董洁舒舒服服伏到自己胸口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她的背“这事倒给咱们提了个醒,小洁,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我们俩个孩子住着,今天只闯进了个小偷,算我们运气好,没有受伤,只损失点钱。红叶姐在隔壁,如果哪天对她起坏心眼的男人摸了进来,怎么办?或者再有小偷进来呢?咱们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 薰洁想了一下,请保镖?好像不太现实。对了,她眼睛一亮“哥,你还记得咱们前两天看的那部电视剧警犬卡尔吧?” 在警犬卡尔一片中,卡尔时而冲进火光冲天的失火大楼营救被困儿童,时而穿梭于绑匪与警察对峙的现场,传递重要的情报,时而真刀真枪地与坏人搏斗,简直就是正义之神的化身。在节奏轻松的主题音乐中,卡尔跑得是那么迅捷勇猛,浑身洋溢着无比的自信,又威风又漂亮。 “哥,咱们养狗吧,就养卡尔那样的狗!” 卡尔?大山忍不住笑了,看了那部连续剧,警犬卡尔彻底征服了兄妹两人。大山还记得这样一个境头:卡尔小时候,女主人训练它跳水坑,它太小直接跃进水里,一个典型的狗啃泥造型。它委屈的抬起头,看向小主人,头微微一歪,埋怨的白了小主人一眼,非常的生动非常的灵性,简直让人爱不释手,恨不能把手伸电视里抱出来好好宠宠它。董洁当时就嚷着,她也想要卡尔这样的狗。 他点头,赞同道:“如果咱们能有卡尔那样的狗,晚上放院子里,看谁敢闯进来!” 薰洁很喜欢狗。但不是宠物狗,她喜欢聪明听话、强壮忠诚、勇敢无畏的大型犬,比如警犬、或者猎犬。你对它好,它以加位的好回报,不背叛、不耍手段玩弄心机,就那样简简单单一目了然的对你好。 “哥,要养,咱们就养警犬,卡尔不就是警犬吗?德国牧羊犬最棒了,哥,请外公,不,请唐爷爷帮忙,每年不是都有退役的军犬和警犬吗?咱们养两只吧,一边慢慢寻找合适的小狗,好不好?” 呃,大山摸摸鼻子,如果外公他们知道今天晚上的事,第一反应不是答应给他们找狗,而是勒令他们搬回部队大院里去吧? 第八十九章请人 一次,大山在上课的时候心不在焉。 老师的嘴张张合合,大山只是盯着看,具体老师讲了什么?不知道,心思早就飞远了。 太阳出来了,亮堂堂照的人眼晕,昨夜一事,好似一场梦,寻不得半点痕迹。可太阳总会下山,黑夜总会来临,他总在不安。 咳,从前学杯弓蛇影的故事,觉得那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很好笑,今日换成自已,才知道。有些事但凡经历过了,心里总会留下阴影。 忍不住就会怀疑:他今天会不会再来?明天呢?谁知道那个人识髓知味,会不会把这里当成自家小金库,想要钱就来逛上一圈?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问题不解决,大山真不放心住下去。可是,不住这儿,岂不是敝开门户任人当这里是自家后院一样来去自由? 怎么办? 警犬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有结果的事,要不,跟唐爷爷请俩警卫员晚上住这儿?可怎么张嘴要人啊?一开口,老爷子能猜不到他们遇到的情况?兄妹俩都无意搬回大院里去。 挠头,接着挠头。 月光下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总在眼前晃悠。后半夜忍不住犯了会迷糊,梦里梦外寒光闪烁。早晨惊醒,看着偎在身边鼻息细细的董洁,梦中犹自微拢的眉头,真的有股发自内心的怜惜。一直一直都想做个好哥哥,做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来送给她,只要她开开心心的展颜一笑,所有的辛苦瞬间,有如被烈日蒸发的水珠,消失的无影无踪。 外公他们都叹息,他太过宠董洁了。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妹妹。值得他全心全意去疼爱。据说,在所有做父亲的眼里,自已地女儿总是最好的,能配得上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而在他眼里,这个自幼一手带大的小小姑娘,就是他全部的情感寄托。 人要向前看。不该回头望,可这并不代表,他会真的遗忘童年地苦难,真的忘掉曾经的饥渴交加、和数次与死神的的擦肩而过。为了生存,他曾经翻过一座又一座山,他有今天,经过了多少个夜晚的殚精竭虑,流过泪流过汗也流过血。难道。当他可以堂堂正正在阳光下挺起胸膛的时候,却要重新忧虑自己的生存、连安全都不能得到保证? 生活,从来不曾给他机会。做个无忧无虑地少年朗。时至今日,他要一边应付繁重的课业,一边操心公司的事。公司摊子越铺越大,相应地大事小事越来越多。进货出货销售,还有沈阳与北京两地协调薰洁她坚持不上学,固然有她自己的原因,何尝不是为了腾出时间,更多的帮他分忧?每天每月的收支,小姑娘都整理的清清楚楚送他过目。薰洁的体贴。像夜里无声的细雨,明明给久旱的庄嫁送来生长的希望,却选择悄悄地来悄悄的走,安安静静甚至不曾惊扰它们的梦。 口口声声说着要靠哥哥照顾,仰起的笑脸那样无忧无虑。却总在他疲倦的时候,送上一杯热茶;在他匆匆回家的时候,接过书包递过擦脸的湿毛巾;为他准备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三不五时做好一桌丰盛地晚餐 凭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要靠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站的比谁都直,这是他的骄傲,这是他和她两个人共同的坚持! 晨光下,看她安详明媚的俏脸,忍不住就想俯下身子,轻轻吻上那微启的小小红唇,只为了这一刻、胸膛中汹涌澎湃着的感动 胳膊被人推了推,稍后,又被人推了推。 大山回过神来“张燕?” 张燕推过来一张纸条:你在想什么。发呆吗?老师瞅了你好几回了,现在讲到第八十九页 “我们请一位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李悠然!” 糟糕,老师肯定是故意点他的名字。大山站起身,那个,诚实是美德,要不要老实跟老师承认自己刚刚开小差了? 张燕课桌下碰了碰他,推过自己的书,书上用笔划了几道做记号,她低着头,目不斜视,嘴里却悄声道:“念一下。” 大山依言念出,老师看了他一会儿“坐下吧,上课要认真听讲!快要期中考试了,同学们,大家都得努力,争取考出好成绩” 下课后,大山第一时间跟张燕道谢:“谢谢你啊, 可出丑了。” 张燕横过笔,轻轻敲着书本,歪头笑道:“有心事吗?我看你一进教室就皱着眉头。” 大山想了想,动手把书本都收进书包“嗯,有点事,帮我跟班主任请个假,今天地课我就不上了。”今天就不该来,来了也听不进去,白白浪费时间。 “哎,这才、”他动作快,人一阵风卷出教室了,张燕才说完她要说的话“第二节课” 一个人背着书包,沿着大街看似悠闲的走,脑子却在动个不停。 大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怎么样、怎么样才能有保护自己和小洁的武力?如果可以做一个像电视上举手投足伤敌人于无形一样的大侠就好了,可惜,那不过是一个肥皂泡一样的白日梦。北京有武术学院吗?不过,就是有,他也没有时间去学啊。 仔细想想,他和小洁身边,还真需要一个,或者几个人,他们的公司越来越赚钱啦,一方面,安全真的是个该考虑的问题,再者说,为了安全支出一些钱,他们完全承受得起。 可是,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呢?既要身手好,又要人品好,那个,最好还会开车——北京城太大了,出门办事只靠两条腿可不成,公交车又不方便。 他给唐援朝打了个电话。 “唐叔,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见你,有点事想求你帮忙。” “大山,唐叔可要批评你了,什么叫求呀,跟我用得着这么客气?”唐援朝洪亮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我看看,嗯,今天没什么要紧事,你说地点,我过去找你。” “我在家等你,你直接过来就行。” 唐援朝奇怪道:“在家?你今天逃学?”看样子是真的有事“行,你在家等着,我马上过去。” “哥,你怎么回来了?” 正坐椅子上学习的董洁,看到大山进门,很高兴的把坐位让出来,自己爬到他膝盖上坐下,仰头嘻嘻笑道:“哥,是不是不放心我一人在家呀?没事,现在是大白天,坏人不敢来。” “我约了唐叔,他一会过来。”大山摸摸她的头“瞧你,披着一头散发,是不是刚起床呀?头都没梳,饭吃了没?” 瞅瞅桌上原样未动的粥和烧饼“好哇,被我抓住了吧?不吃早饭,我说你是不是想被打屁股了?” “那个呀,昨天睡的晚,困得很,刚刚才起床哪。刚要吃,你就进门了。”薰洁辩解道:“哥,粥都凉了。我想吃罐头,好不好?” 大山摇了摇头,点点她鼻尖道:“下不为例,听到没?” 呵呵,哥哥每次都这么讲。薰洁跑厨房拿来大碗和勺子,这边大山已经打开了一瓶桃子罐头,并且找出了一包饼干。 “到椅子上自己坐好,快吃!”大山塞给她两块饼干,接过碗,把罐头倒进碗里,连勺子一起端她跟前。 把粥和烧饼收拾进厨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梳子。 “我想跟唐叔说说,看能不能通过部队的关系,找两个人过来,最好是退伍的军人。”大山边给她梳头,边同她闲话道。 “哥,你想找保镖呀?”董洁兴奋的回头“哎哟——”很不幸,扯疼了她自己的头皮。 小脸皱成一团连声呼痛的模样,让大山的心都拧了起来“别动,我看看。”手里好几根被硬生生扯下来的头发,一定很疼,小心拨开她的头发,在头皮处轻轻按摩“好点没?” 薰洁吐了口气“哥,你快说,是不是想请保镖呀?”呵呵,她手脚很菜,最简单的体育课都勉强挂在及格边缘,很佩服那些手脚利落,有一身真功夫的人。私人保镖?在后来的社会,这个群体越来越多出现在公众的眼睛里,如果自己可以近距离接触 “小脑袋瓜乱想什么呢?”大山轻敲了一下她的头“现在谁肯给人家做保镖呀?再说,咱们国家也不允许。我的意思是,咱们请两个助手,嗯,我不是挂着公司总经理的名头吗?以公司的名义,请两个总经理助理,慢慢接手处理一些厂子里的事,要会开车,到时候咱们买辆车,出入也方便。最主要的是,晚上住这儿,咱俩人有个伴!” 第九十章请人二 山把昨夜家里闯进人的事,原原本本说给了唐援朝听 唐援朝忍不住后怕。这要是换个冲动点的性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和小偷干上了,后果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果然不出大山所料,回过神来的唐援朝,第一件事,就是义正言辞要求他们搬回韩父那边。“你们现在手里有钱,又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再被人盯上怎么办?两个孩子住这么大的房子,有心人不打主意才怪。听唐叔的,咱回部队大院住去,那边最安全,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 大山叹了口气“我们老家有句话‘不能因为夜猫子叫,就不敢起早’。这话话糙理不糙,唐叔,因为一个小偷,我们连自己的生活方式都要改,那以后呢?如果再有人打坏主意,我们是不是要把公司关掉?我的意思是,出现问题,咱想办法解决,不应该逃避问题。” 唐援朝看着他,好一会儿,拍拍他的肩“大山,你比唐叔想像中的坚强多了。好,咱们来说说怎么解决问题,看样子,你有自己的想法了?说来听听。” 大山把自己想请人的想法说了出来,最后补充道:“我和小洁一致认为,当过兵的人,人品最值得信任。” 唐援朝沉吟了一会儿“想法不错。不过,退伍军人,地方上都统一给解决工作问题,恐怕不容易找到人啊。” 薰洁摇头“唐叔,退伍人员的安置问题,在沈阳那边,我和哥哥也听陈爷爷他们说起过。城里的退伍军人,如果家里有关系有门路,会安排进公检法,或者一些好一点的企业。可家在农村的人,很多人不过是往企业里随便一推了事。企业效益好不好,能不能赚钱,这都要看各人的运气了。哥哥常说,当兵的,在部队里整天摸爬滚打,他们很辛苦很不容易。可社会,并没有公正的回报他们。唐叔,来我们这里,别的不说,待遇方面绝对高薪。” 唐援朝很感兴趣“哦,你们打算付多少工资啊?” 大山看了看董洁,笑道:“唐叔。这个要保密,如果能找到符合我们要求地人,最起码。不会比唐叔的工资少。” “呵呵,瞧你们说的,我都想辞职给你们打下手了。” 他摇头道:“国家也有难处,每年退伍军人太多,不可能考虑的很到位。这样吧,我托人去下面给你们问问。” “唐叔,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啊?”大山笑嘻嘻凑近,道:“我听说海军陆战队的军人最历害了,能文能武。唐叔能不能想想办法,从那里给我们找两个人啊?” 唐援朝忍不住兜头给了他一掌“行啊,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我尽量试试吧。” 大山赶紧送上一顶高帽“唐叔肯定有办法喽。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地兵,战友遍中国,我听说,战友情可不比兄递情分差。唐叔跟老战友多打打招呼。咱们也不贪心,那么多的退伍军人,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会动心吧?” 唐援朝还真不知道两人现在有多少钱,反正他们的服装厂和专卖店,生意是红红火火。也听人说现在自己做生意可赚钱了,南边自己单干的老板一个个富的冒油。大山他们公司旗下的两大品牌,把持了服装界的大半山河,东方元素品牌坚持精品路线,做独门生意,而金土地品牌。因为需求量大,向周边多家服装厂下订单,很快在全国铺开了自己的销售网。不说别地,单看他们的广告投入,也猜得到兄妹俩手里不是一般的有钱。嗯,是该找几个人随身保护,中国自古以来,从不缺少见财起歹意地人,小心无大错。 “找人可以,有句话咱可得说到头里,如果别人来了你们这里,首先,你们可要保证,一定得给人家一个稳定的未来。除非他们自己自动说不干,你们可不能过个一年半载,说不用就把人给推了,到时候,组织上给安排的工作也没了,大男人,都有养家活口的责任,活着都不容易,那对别人的伤害可就太大了。” 大山保证道:“唐叔,你看我和小洁像这样的人吗?如果唐叔真能找到符合我们条件的人才,只要他能踏踏实实工作,咱也学公家单位,首先房子不成问题。我们前阵子,不也买了栋小点的四合院吗?工资更没问题了。” “你们什么时候又买了房子?”唐援朝吃了一惊,随即摇头道:“算了,我也不问那么多了,你们两个能干,唐叔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就行。警犬的事儿,我一起给你们跑跑。这事没办成之前,你们昨天晚上地遭遇,先别跟你外公他们说,免得老人跟着着急上火。” 他盘算了一下“这几天,我和你妈先住过来,大山,欢迎不欢迎啊?” 大山大喜,作揖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我和小洁当然是求之不得” 没过几天,唐援朝通知大山,人找到了,不过对方要求跟大山面谈。 “这人可不简单,大山,如果他能答应跟在你们身边,我和你妈可就放心了。”唐援朝叮嘱道,关于对方的具体情况只字未提“成不成,就要看你的了,他本人的情况,他自己会跟你讲。” 陈群,海军陆战队连长。越战时是唐援朝下属,其人作战勇猛,身手极好,战后调入海军陆战队,几年间升至连长级别。十七岁参军,今年二十五岁,主动打的转业报告。 大山和他两人,关屋子里都谈了些什么,事后两人闭口不谈。陈群答应转业后,拒绝地方安排的政府机关的工作,来到兄妹俩身边。 唐援朝好奇的跟陈群打听原因,陈群只道:“我当了这么多年地兵,跟社会都有些脱节了。在部队里,我们只有一个标准,就是更快、更强,而社会上有许多标准。在部队里,我们的口号是:责任、国家、荣誉!责任是第一位的,每次任务,我们都很放心的让战友来掩护我们,每个战友都很明确自己的责任,谁也不会推卸自己的责任,甚至会要求多承担责任。但是社会差别太大了。我听别的转业到地方上的战友讲,机关里派系林立,一不小心就被被人算计被人当枪使,风向稍微有点变化,原来口口声声的支持声就有可能变成讨伐声。我这人太笨,性子又直,还是不去凑这份热闹了。至于大山这里,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不是吗?既然离开了部队,从前地荣誉,都不重要了,我喜欢简单的生活,我也只想过简单又平静的生活。” 第九十一章疯狂的石头 陈群来到兄妹俩身边,陆续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队的部下刘大同,长相硬朗,一身的军中男儿气,很让人有好感,他自愿跟着老上级。另一位叫做李益,本来已经在两年前退伍,分配进了一间企业工作,生性梗直的他,因不屑拍上司马屁,一直受到打压郁郁不得志,辗转从战友那儿听说了大山他们找人的事,干脆辞了公职,千里迢迢单身投了过来。 有了人,董洁马上有了新计较。 “什么,去新疆和田买玉?” 大山吃了一惊,很是为小姑娘层出不穷的奇怪想法头疼“要买玉,北京城里随便你挑。新玉古玉,还是大玉小玉,喜欢什么颜色咱买什么颜色,长途跋涉去新疆?不好!”问题是,她并不是想买玉件搞收藏。董洁试图跟他解释:“那个,对了,那天买玉件遇到的老专家,后来又遇到了,跟他聊了一会儿。他说自己前两年去了一趟新疆和田,顶级和田白玉籽料收购价每公斤大约八十元钱,老专家说了,这个价格哪怕是按照现在的物价水平,也是绝对不合理的,是绝对低估了。他说,现在和田玉的消费群体还局限在港澳群体,因为价格低,香港澳门那边时常有人去和田,私下从民间买玉。他们买得,咱们当然也能买得!” 大山怀疑道:“国家没有禁止这种私下的交易吗?” 薰洁笑道:“哥,国家禁止得了吗?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和田那边,是出了名的贫困,当地人守着玉矿,当然会去河里淘玉去山上采玉了。国家收购的不多,价格也低,私人过去,稍微抬抬价。谁不会抢着卖呀?再说,现在国家政府从上到下,对和田玉也没有很重视。现在,倒是咱们出手买玉石的好机会。” 黄金有价玉无价,和田美玉甲天下! 她印象里,和田羊脂玉单是籽料的价格。从现在几十元每公斤,到后来飙升到三十万元、五十万元,甚至上百万元每公斤。现在以公斤计价,后来是以块计价、以克计价,到得后期,最好的和田籽玉价格能叫到每克上万元。短短十几二十年,价格翻了数千倍,它的投资价值远远超过房地产、股票甚至字画等等。如此令人咋舌的涨势。却有专家预计说,真正和田地羊脂白玉价格离涨到头还远着呢! 薰洁伸手入大山怀里,掏出那块和田美玉雕成的观世音。“这块玉件,给咱们带来了惊吓,也将给咱们带来惊喜!” 大山可没有这种先见之明,同千千万万中国人一样,他现在还没有足够清醒的认识,察觉到和田玉隐藏着的巨大利润。 “如果你喜欢,等来年,找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哥哥看能不能托人。从新疆那边给你弄几块玉石来,好不好?” 薰洁解释不清,忍不住有些着恼“哥,你真把我当小孩子来哄了?”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呀,大山肚里寻思,看小姑娘柳眉倒竖,大大的眼睛似乎跳动着两簇小火苗。“怎么会呢?小洁,你可不能冤枉人,你地意见,哥哥什么时候不听了?” “我要去新疆和田!” “好好,去和田。”大山顺着她。 “要买玉!” 大山一个劲点头。 “要买很多很多很多。” 呃,大山不点头了,他苦恼的摸摸鼻子“那个啥,小洁,你想做玉石生意啊?” “哥。咱们现在有钱,是吧?”董洁挽上大山的胳膊“哪,把那么多钱放银行里存着,是不是太乍眼了?一时咱们也想不出更好的投资方式,不妨买成玉石。这东西就像咱们这几年买的古董一样,没有贬值的风险。过得几年,想出手,也能再赚上一笔,对不对?” 小姑娘想尽办法给他洗脑“哥,你想啊,这玉石,它不会腐烂不会霉变更不会轻轻一碰就碎了破了,而且,经过几千年的开采挖掘,真正的好玉会越来越少。哥,咱们中国人自古就好这个,再过几年,有钱人越来越多,大伙生活越来越好,到时候,玉石地价格肯定会一升再升。” 大山边听边点头。好像有点道理,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宝石能有和田玉这样的文化底蕴,也没有哪个民族像中华民族这样对玉情有独钟、崇尚备至。 他忍不住握住胸前的玉件,民间向来有“戴玉保平安”一说,这块小玉件,握手里,温温地润润的。他有时想问题,习惯性就会握住它,一边摩挲一边思考,竟似乎有种安心宁神的效果。 嗯,现在他们的服装生意蒸蒸日上,银行的存款打着滚往上翻。树大易招风啊,玉石买卖,只要不赔,这笔生意,便可做得。 “这样吧,明年,明年开春,我们就去新疆走一趟,好不好?” “不好,”董洁马上表示反对。 “那个老专家说,玉石一年一个价。咱们要买很多,就是只差几块钱,合计到一块,也是笔不小的数。再说了,哥,每年出的一等玉数量很有限呢,据说最好的和田羊脂玉的籽料产自玉龙喀什河。每年秋天,玉龙喀什河进入枯水季,当地人趁着农闲,会下河摸玉,哥,趁着冬天来临之前,现在正是买玉地最佳时节。正好,陈大哥他们也可以陪着咱们走一趟新疆,路上也不需要操心安全问题,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你还给我往后推?” “眼睛睁这么大,要吃人啊你?”大山点点她脸颊“你容我想想。” 去新疆,算上一来一回路上耽搁的时间,买玉再加上找车往回送,怎么也不会少于半个月的时间吧?这季节,天气转冷,加上长途跋涉,薰洁身体可万万吃不消,嗯,她不能去。真要大手笔买玉石,也不能冒冒然就千里迢迢闯了去。还得在当地有认 才好办事,联系货源同买主侃价交流,外地人一时都么办呢? 大山皱眉,想了又想。对了,新疆和田当地有驻军吧?那个,请唐爷爷通过部队打个招呼。或者请陈老爷子出面?呃,他个人比较倾向于后者。唐家的爷爷一定会反对他去新疆吧?这个问题先放放。只要请部队帮忙联系当地熟人,辗转总能找到识玉懂玉并且在当地人面广的采玉人,最多多给中间人些钱,那个买料的问题应该不难解决。 薰洁瞧他神色,便知这事算是成了。也不去打搅他,自己拿个苹果“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大山站定,投降道:“好吧。今年就今年,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薰洁跳下椅子。很乖巧的拉他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偎到他怀里,仰脸笑眯眯道:“有什么条件?哥哥只管说。” “第一,你不准去,”大山伸食指,抵住她欲抗议地双唇“小洁,天冷了,路又远。那边情况怎么样,咱们都不知道,又是山又是河,肯定很辛苦。我可不放心你跟着跑前跑后张罗,生病了怎么办?玉石它再值钱,那不过是死物,在哥哥心里,可比不得你地身体更重要。” 薰洁皱皱鼻子。随即眉开眼笑,把苹果凑他嘴巴前,巴着他大大咬了一口“第二呢?” 大山把苹果嚼碎咽下去,方腾出嘴来道:“第二,我带陈大哥和刘大哥去,李益大哥留在家里照顾你。”想想,他们兄妹二人打小不曾分开过,这次乍一分别,心里真是万分不舍。“哥哥不在身边,小洁可不许乱跑,出门一定得有李大哥陪着。嗯,我们走后,小洁可以去车市瞅瞅,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买辆车吗?就买小洁喜欢的车型就成,陈大哥他们都会开车,快入冬了,小洁要是去厂里,咱们如果有自己的车,多方便,是不是?” “还得请唐叔和妈妈过来住几天,小洁是个懒丫头,自己一个人有一顿没一顿连饭都不肯好好吃,哪,你听着,我回来要是发现你瘦了,可不要怪我好生招呼你吃一顿竹笋炒肉丝哦”深秋时分,新疆已经冷的很了,好在还没有下雪。 入疆前,几个人都准备了厚厚的棉大衣、高腿棉靴。当初大山还想,要不要这么夸张啊?现在换上全副武装,不得不赞叹董洁的先见之明。 唐老爷子在部队中地人面就是广,远至这新疆和田驻军,也能托上人。虽然不赞同大山扔下学业,远赴新疆买什么玉石,却也尽其所能托了这边部队上的人照顾他们。 一位姓冯的政委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部队的招待所里已经为远来的客人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吃过饭,略做休息,大山他们见到了特地赶来、充当他们领路人的维族老乡居来提-尼牙孜。 冯政委介绍说:“这位老乡是我们经当地人介绍寻访来地,他对玉龙喀什河一带的采玉人的情况了解地比较清楚,你们想买什么样的玉石,尽管跟他讲。” 居来提是个高鼻深目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因为不止一次充当过港澳游人的买玉中间人,他会说汉语,虽然不是很流利,沟通起来却不成问题。 他祖辈做玉商出身。因为建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受极左思想影响,玩玉、收藏玉被看成是小资产阶级情调来批判,那个时候特别是文化大革命时期,民间收藏玉、玩玉很可能成为被批判的把柄,到了他这辈,也就改了行。不过,祖传识玉辨玉的本事却传了下来。这几年,政策不像头些年那么严了,偶尔也能见到操着蹩脚的普通话的港澳同胞过来买玉,居来提也会充当中间人赚些钱贴补家用。 “你们来地正是时候,每年十月底洪水发完以后,玉龙喀什河两边的老乡就会去河床上拣玉,拣完就交给收购站了。想买玉,去收购站也行,库房里堆的好多,卖的也便宜。或者去老乡家里也行,现在正是拣玉时节,一般情况下,比较大一些好一些的玉,大伙也会留在手里。” “大叔,”大山很诚恳道:“说实话。我们都不懂玉,来时只恶补了一点书本上的知识。咱们想买好玉,最好是羊脂玉,大叔常年和玉石打交道,希望在这方面多多指点我们。” 居来提随身带一根长长的烟袋锅,他点了一袋烟。拇指朝里拢了拢烟丝,伸长手臂,狠狠吧嗒了两口烟,开口道:“好说。这些年,玉石也不值钱。大伙日子难过,每年去河床上拣玉,不过是祖辈传下来的老习惯,除了上交给收购站。自己家里也有点存货,都是好东西,如果这位小兄弟出得起价。诚心想买,咱们就瞧瞧去。”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远离中原地这片土地始终是块神秘的土地,这儿意味着偏远、粗犷和沧桑。除此之外,人们地记忆里,便只剩下葡萄和哈密瓜,以及翩翩起舞的美丽的维族少女。对于长期生活在中原的人来说,这是一块让人好奇、令人向往的土地,却又是绝不愿生存居住的地方。 居来提雇了四头毛驴做代脚工具。“老乡家住地都比较偏,路也远,没有毛驴,只靠人两条腿可不成。” 一路上,只见到路旁枯黄的草在凛冽地山风中左右摇摆,漫天浮尘借着风势吹得人张不开眼睛,一会儿,几个人就变成了灰头土脸的泥人。 玉龙喀什河两边。远远近近分布着很多个自然村。居来提略前行一个驴身,领着他们走上一个不起眼的狭窄的土路,转了几个弯,又爬上一个小山坡,他指着下面一个村落,回头大声道:“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南山村,马上就到了。” 拂面的山风,把他地声音吹的破破碎碎,需要仔细凝神才能分辨出他说的话。陈群始终走在大山 站在风势最强地方向。虽然挡不了多少风,大山却?言的体贴。站在山坡上向下俯视,如果没有林立干枯的杨树,南山村就像一座废弃已久的远古村落。 进了村,村子里边更是荒凉破败的很,虽然大山也是山里苦孩子出身,可这里的破败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除了间或夹杂着的几棵白杨树,就是低矮的年久失修的土屋。 居来提直接进了路边地一户人家。 南山村不通车、不通电,吃水要用毛驴到很远的河道中取,取暖做饭常用的燃料就是羊粪。这里的羊粪也是很珍贵的,为了节约燃料,冬天一家数口人挤在一间很小的屋子里,一个星期只做一次饭,平时除了烧水吃外很少点火取暖。 屋主人捧出了一块玉,大约十八公斤重。 大山用手摸摸,呃,这是籽料,好像书本上讲的那点知识,不足以告诉他怎么分辨籽料的好坏。 看到他求救地目光,居来提出言指点道:“这是正宗和田羊脂玉的籽料,你看这里,油润性非常好。这里的人家,常年接触河床上的籽料,知道什么样的料比较好,自家留下的品质都不错。” 主人开价五百八十元,大山没有还价。 居来提解释道:“这个价一点都不贵。说来也可怜,老乡们守着玉石,往往是几十年攒下来几块好料,却不知道该卖给谁。咱们下乡来,辛苦是辛苦了些,能买到真正的好东西呀。” 大山沉默了半天“这里的人,生活太苦了!” 维族向导摇头道:“这还不是最苦的。往山里走,那边的人家,比这里更苦。” 大山想了一下“大叔,能不能这样,请你在村里找人传传话,就说咱们这两天会来附近地村子收玉石,谁家有想卖的玉石尽管送来,只要品质不错,咱们通通收下。” 居来提奇怪的上下打量他“这话要是传出去,跑来送玉石的人可就多了去了,你有那么多钱吗?” 大山咬咬牙,他临走时带了中国银行刚发行不久的中银卡,可以随时用卡去银行提款。 “收!我亏得起,这些老乡亏不起!” 这些玉石将来会不会真像董洁说的那样,价格一升再升,大山现在并不在乎,就算将来要赔本赚吆喝,这笔买卖,他也决定做了。 在同一片蓝天下,这里的人生活却这样清苦,不,清苦都是太贫瘠太轻松的形容。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他能做的不多,可是,他也可以尽一份自己的微薄之力。多收点玉石,当地老乡手里多一点钱,就能多改善一点生活,给他们一丝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希望。 什么叫花钱如流水?陈群这下可算是见识到了。 短短几天,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玉石,合在一起,达到了一个惊人的资金数。更让人吃惊的是,大山基本上都不还价,只要价钱不太离谱,他照单全收,好在有尽职尽责的居来提老人把关,质量上倒是不曾让人失望。 堆成小山一样高的玉石,最后由一个个驴队驼来汇集到了和田驻军训练场的一角。每次出操,头一次接触这么多高质量玉石的战士们都不免啧啧称奇,为北京来的那个少年的魄力和大手笔动容。 那个,大山是有苦自己知,他手里的资金没了。那么庞大的天文数字,让他短短几天挥霍一空,陈群和刘大同看向他的目光,又是佩服又是担心。眼见着来卖玉石的人渐渐不多了,大山知道再咬咬牙坚持一下就功德圆满了,不至于突然反悔让满怀希望而来的老乡们失望而归,可是,真的是没钱了。 怎么办?跟谁商量? 说与别人听,等着他的一定是惊呼与随之而来的一大通埋怨“你疯了?”想想这样的评价头就大了。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董洁可以说,大山相信,自家的小姑娘一定会理解自己。虽然站在身为哥哥的立场,真的不情愿让那么小的妹妹给自己分忧,哎,他真不是个合格的兄长呀! 一边感叹,一边给董洁挂电话。 “哥,你终于来电话了?我等很久了。前两天不是说收玉石的事很顺利吗?是不是要回来了?” 薰洁兴奋的声音从彼端传来,瞬间安抚了大山这两日焦燥的情绪。想着小丫头捧着话筒,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可爱样子,一种名叫思念的情绪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哥,你怎么不讲话?” “小洁,”大山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我钱花完了!” 花完了?董洁吃惊的扬眉,那么大一笔钱,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的钱,大山竟然花没了?“哥,你收了很多玉石,是吧?” “很多,”大山叹了口气“非常非常多,多的你想像不到。”也出乎他意料之外。 薰洁一听就明白了,早听说采玉人生活很苦,哥哥一定又是善心大发,无节制收了太多玉石了。 “呵呵,哥,不是钱花没了,是钱不够花了吧?” 听着彼端董洁轻快的语气,大山沉重的心不觉也放松了。“机灵鬼,就你聪明,快帮哥哥想想办法。” “帐上没钱了,嗯,家里也只有几百元现金呀。我的好哥哥,有什么主意没有啊?”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焦虑,反而有一种气定神闲的调侃。大山放心了“这两天我寻思了很久,咱们先从银行贷点款应急,你看行不行?” “这事我来办吧,哥,你别上火。大约需要多少?陈雪姐姐现在是个富婆啦,支援支援我们两个贫下中农不成问题,不够的话,再从银行贷款好了。” 第九十二章军犬咆哮 山错过了期中考试。 尽管他一直都在努力,想要做个好学生。可是很不幸,他还是成为了老师眼中的问题生。 在老师眼里,身体健康却总是请假,那就是不务正业的表现,是不可以原谅的。况且这个学生看上去总那么匆匆忙忙,好像有许多事在忙,有时候借故走到一旁,会看到他在看一堆数字组成的报表,很明显与学校的课业无关;几乎从来不参加学校或者班级组织的活动,尤其是每周一次的劳动课,全校大扫除,他出席次数更是少到可怜,很是让老师在肚里腹诽。 “你拿给学校一张病假条,什么也不说,一请假就是半个多月,我去你家里家访,你家人说你不在。李悠然同学,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背景,我也不关心这些,你现在是个学生,就要守学校的规矩” 这次可逮着机会,大山自新疆回来上学的第二天,就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义正严辞的训斥了一顿。 “挨老师批评了吧?” 回到教室,同桌的张燕温声细语安慰他道:“老师也是着急。你没有参加期中考试,总成绩按零分算,一平均,咱们班的平均成绩就比别班差了一些,咱班主任是个要强的人,当时就在班里发了一通火,你呀,这是撞枪口上了。” “没事,”大山笑笑“是我自己不好。” 教书育人是老师的职责,如此上心也是负责任的表现。 从贫瘠落后的和田回返北京,大山一直处于一种自我调整地状态。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走出去。人的眼光开阔了,心胸才能变得更广阔一些。这个世界没有最穷只有更穷,和许多许多人比起来,他已经非常的幸福了。有关心他的长辈,有聪明又懂事的妹妹,他可以坐在宽敝明亮的教室里读书,拥有充满希望的未来。 他想帮助别人,最终却发现。个人的力量如此渺小,他能做地只是努力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断修正自己的人生方向。 是的,他是如此渺小,他没有能力帮助更多的人走出困境。“哥,你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做到咱们现在这一步,已经近乎是一个奇迹了。上有青天下有黄土。人活着,终究只能靠自己。”薰洁这样说“真高兴我的哥哥,如此善良。可是,我希望哥哥能再自私一点,对自己好一些。” 刘大同陪他先行返京。陈群随车押送玉石,终于赶在北京落下第一场雪前,回来了。 小山一样的玉石块,搬进了大山他们的住宅。 地下室是放不下地,好在房间多,专门腾出了一个房间做库房。 没有人比董洁更清楚,这批玉石的价值了。在大山他们眼里。这些玉石花了很多钱,可是在董洁看来,这些玉石,只要给它们时间,可以让这座房子里的人,都变成亿万富翁。所以。她现在最上心的,就是安全问题。 警犬送来了,两只。 准确地说,一只军犬,一只警犬,都是德国黑背。 他们的前主人亲自送它们过来的。 军犬名字叫咆哮,警犬名字叫狼牙。 警犬狼牙,因为经常跟警员一起出门执行公务,这回似乎也以为到这里只是寻常的工作,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机警的转头打量周遭环境,不时看看主人,等待主人的进一步指示。 军犬咆哮,就是另一种表现了。离开熟悉的军营,它似乎意识到了离别,一直蜷在车上不肯下来,最终还是被主人好言好语哄下了车。 大山与董洁,还有陈群他们都在,趁着两只狗的训养员在场,亲切地打招呼,试探的伸手抚摩它们身上顺滑的皮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和它们熟悉起来。 咆哮和狼牙的前主人,细心的向他们一一介绍爱犬地习性、爱好和食量,两个大男人眼圈红红的,都是不舍。 大半天的交接,两只狗终于认可了大山他们的亲切,相对于狼牙的机警,大山更喜欢咆哮的沉稳。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 两只狗意识到了分离,口中发出“呜呜”的低啸,紧紧贴着主人寸步不离。当他们的主人狠心撇下它们向外走,咆哮像人一样站了起来,黑黑的眼睛那样哀伤地看着主人,仿佛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抛下。它的前主人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握住它的一只前爪,把它交到大山手上,最后给了它一个长长的拥抱,不敢回头,急急跑出了门。 汽车终于开走了,融入了大街上的车流中,不见踪影。追出来跟着跑了很远的咆哮和狼牙,被独自留了下来。 狼牙向着汽车消失的方向不断呜呜低泣,而咆哮,它仿佛不堪重负,以前腿直立的姿势坐到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主人离开的地方,瞧上去那么悲伤和孤独。 当天晚上,咆哮没有吃饭。 它不肯进屋,就坐在院子里,孤零零的背影,一动不动的笔挺坐姿,依然还流露出一股部队特有的气息,也许就在昨天,它还这样坐着陪 人一起值班放哨吧?静静的看着天空,它在想什么呢 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分,董洁也已经睡下了。大山忍不住,穿上大衣,拿了一条被子,出去陪着它一起看星星。 — 试探性的伸手抱住它,咆哮没有拒绝,可也没有转过头。 “咆哮,虽然你不会说话,可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对不对?我是你的新朋友,我叫大山。咆哮,我们做个朋友好吗” 一人一狗,一个絮絮叨叨的说,一个静静的聆听,开始是两个各自独立的背影,渐渐。两个背影越靠越近,一床被子,把一人一狗包到了一起 薰洁天刚微亮醒来,发现大山不在身边。披衣下床往外一瞅,天哪,可不得了,院子里那是啥? 急急寻出来,咆哮听到声音。机警地睁开眼。 呃,她和它还不熟,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哥,哥你醒醒!” 大山听到呼喊,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睛“小洁?” 薰洁轻声责任道:“哥,你怎么在院子里睡?这么冷的天,你不要命了?快起来回屋里暖暖。” 她想靠过去。又不敢“哥,你和咆哮很熟了吧?跟它说一声,别咬我啊!”“没事。咆哮最懂事了!”大山抱抱咆哮,指着董洁认真叮嘱道:“来,咆哮,握个手,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 “昨天晚上一时睡不着,想着出来和咆哮聊会天。后来太困了,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大山一边解释,一边打了个冷战。“唔,真的挺冷的。” “我的好哥哥,现在是冬天,冬天知道吧?” 薰洁拿开被子,扶大山站起来“快。咱们回屋!” 大山只觉得身体又僵又硬,起身的时候有头重脚轻的晕眩感,他向咆哮招招手“过来,咆哮,咱们进屋去。” 薰洁掀开被子,把大山塞被子里,倒了满满一杯热水“哥,喝点开水。要不要吃两片感冒葯?” 灌了一肚子热水,身体渐渐暖和过来,大山摇头道:“现在不用。小洁,你也赶紧进被窝里来,出去晃了这一圈,没冻着吧?时间还早,咱们再睡个回笼觉。” 咆哮在床前,一直关切地看着大山。直到他躺下盖好被子,自己才伏低身子趴了下来。 小睡一觉再醒来,大山就发现自己感冒了。 “阿——阿嚏!” 喷嚏打个不停,清水样的鼻涕像坏掉了关不严的水笼头流啊流,卫生纸擦的鼻头红红的,还是止不住,看上去非常狼狈。 轻易不生病的人,生一次病就不容易好,大山就是这种情况。发烧、咳嗽、鼻塞流涕等症状一样不缺,董洁瞧着他难受,忍不住心疼道:“哥哥总说我不会照顾自己,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大冬天也敢在外面过夜,看,生病了吧?” 大山吃过葯,声音有些沙哑道:“没事,哥哥身体好,吃完葯休息一下没好了。小洁,你离我远点,小心别被传染了。” 薰洁摸摸他额头“正好请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打新疆回来就没顾得上休息。” 又要请假啊?班主任老师肯定会有意见,大山这下真觉得头疼了。“不用了吧?我已经落下许多功课了,再缺课,哥哥的成绩非一落千丈不可。” 薰洁坚决把他坐起来的身子按倒“不准抗议,哥哥今天要听我地,哪里也不能去。”她蹲下身,认真对咆哮道:“咆哮,哥哥生病了,看着他,不准他下床,听到没?” 咆哮喉咙深处发出两声呜咽,在床前站直,抬头盯着大山,一动不动,坚决执行命令的表情。 “哥,你别动,我去给你拿早饭。”这栋房子里一共住了六个人,姜红叶和陈群他们基本上把做饭的任务包了下来,大山有时候会去厨房给他们打下手。 “等一下,”大山急忙喊住董洁“多穿件外套,今天温度好像更低了些,你看外面阴沉沉的,说不定要下雪。” 陈群和董洁一起回来。薰洁端着两人地早饭,陈群捧着一盆参杂着玉米饼的骨头汤,身后跟着警犬狼牙。 咆哮看看放在面前的饭盆,转开头,只盯着大山。 大山掀开被子下床,摸着它的头安抚道:“咆哮听话,该吃饭了。” 咆哮看了看他,终于低头开始进食了。 陈群松了口气,摸摸站在自己身边的狼牙道:“幸好它听你的话,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以前,我在部队里常听说,军犬因为训养人退伍,不吃不喝直到静静死去。” 大山摸摸两条狗“警犬和军犬,都是最有灵性的动物,来到咱们这儿,就是家庭里的成员了,咱们可不能亏待它们。” 陈群蹲下身子,抚摩着两条狗,笑道:“它们在这儿,也算是有福了,伙食上比一般人家自己吃的都强。” 第九十三章买车 哥哥张嘴,啊” 薰洁捧着粥碗,舀起一勺粥,凑嘴巴前吹吹凉,然后送到大山嘴边。 “小洁!”大山有点哭笑不得“我没有病的严重到连碗都端不起来的地步吧?” “平时都是哥哥照顾我,难得哥哥生了回病,这次就让我来照顾哥哥嘛。”薰洁坚持道。女孩子可是很小心眼的,小时候,当大山这样喂她的时候,她就在心里琢磨,总有一天,她也要用同样的方式回报才行。呵呵,她是小女子呀,这样喂饭,看着大山无奈却只能一口口吃粥的样子,真的蛮有成就感的。呃,她太坏了,呵呵!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一日看三回” 一边哼着歌,一边喂着饭,倒也其乐融融。床前的咆哮两只前腿搭到床上,竖着耳朵,也是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 “今天不准看书,要好好休息!” 薰洁没收了他的书本,很霸道的双手掐腰道:“不准抗议,病人没有说不的权利。咆哮,生病的人要乖乖听话,对不对?” 咆哮看了看董洁,又扭头看大山,竟然微微点了点头。 “哇,咆哮真聪明!”董洁大喜,她摸着咆哮的头,得意的瞅着大山道:“看吧,咆哮都赞同我的意见,二比一,你要听我们的哦。” 趁着大山在家,几个人凑一块讨论买车的事。 男人很少有不爱车的。 大凡男人,爱车的情结是天生地,就像男人好色一样。几乎没有男人不喜欢车。 提起买车,包括大山在内,屋子里的几个男人一脸兴奋。 因为一早已经决定要买车,几个男人通过各种渠道搜集了各种各样的汽车信息。据说海南有大批高档的走私车,据说广东、浙江等沿海城市,公路上已经有国外名车在跑,据说桑塔纳早几年已经在上海汽车厂组装成功、而前几个月“北京—jeep”切诺基牌汽车下线 “要是能买辆走私车就好啦,我有个战友。前不久他们单位从广东买了辆走私车回来,车子里面居然还有空调!” 一向沉默少言的李益都忍不住发表意见“不过,车是好车,听说价钱可不便宜,最少也得十几二十多万。就这价,想买都得排队。哎,现在的有钱人可真多啊!”薰洁无所谓。她什么样的名车没看过?她看向大山道:“哥,要不,咱也买辆走私车?” 大山摇头否决“走私车好归好。咱们现在开这么一辆,是不是太打眼了?我的意见,咱买辆普通点地先用着。” 普通点的?陈群想了想“126p怎么样?现在北京城好多小老板、明星都开这个车。两万多一辆,买车的时候,把钱先存到银行,拿着存款证明就可以去买了。” 126p?大山有印象“小洁,就是咱们上次逛街时。你开玩笑,说那车看起来像东北大头鞋,就是军用大头鞋那种。” 薰洁赶紧摇头“不好,再想想别的吧。” 大山点点头,对陈群道:“我也觉得这车有点小了。连咱们这几个人都装不下。我的意思是,里面空间能不能再大点?” 他摸摸偎在身边的咆哮“我打算有了车,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带狼牙和咆哮去郊外,找个宽敞点的地方,让它们尽情跑跑跳跳,活动活动筋骨,总憋在家里,空间小跑不开。咆哮和狼牙也是咱们家庭中地一员。不能委屈了它们!” 他搔搔咆哮的脖子“是不是啊?咆哮也想出门散心,对不对?” 咆哮鼻中哼哼两声,轻轻张开嘴巴,耳朵向后伸,微闭的眼睛开阖间目光极温柔,身子在他腿上蹭了蹭,大山惊讶道:“你们快看,咆哮在笑!” 薰洁揽住咆哮的脖子“因为咆哮听得懂哥哥地话啊,咆哮最聪明了,对不对?” 陈群安抚的摸摸冲他一个劲摇尾巴的狼牙,他想了一下“车子里面空间要大一些?那就北京吉普吧,空间足够大,价钱也合适。” 大家都投了赞同票。 “那就赶紧买吧,有了车,去厂里做事也方便。” 物资紧俏的年代,光有钱还办不成事。 大山不得已向唐援朝求助。 “哈哈,要买车了?”唐援朝倒挺高兴“好事啊,以后我和你妈出门,也能跟着沾点光。” “唐叔,这不正找你讨主意呢,没有领导的批条,我们也买不出来啊。”大山无奈道。 “这个嘛,”唐援朝沉吟片刻“我有个老同学,这方面有点关系,我找找他。” 大山感冒差不多好了的时候,唐援朝来了准信,他们可以拿钱提车了。 权衡了一下,大山果断的决定,逃一天的课买车去。 很不幸,在北京汽车公司不远,刚下公交车,大山迎头碰到了他的班主任老师。 “李悠然?”正巧到这边办事地老师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你感冒好了?” “啊?”大山摸摸鼻子,尴尬的笑道:“好多了,那个,老师,今天家里有点事,所以” “有话,咱明天去学校里说,你忙你的去吧。”班主任挥挥手,自顾自转身走了。 “噢,我的天!”大山抹抹脸,无奈的呻吟了一声“有没有这么倒霉啊?刚出门就被抓包,死了死了,老师对我的印象一定差 了。” 薰洁碰碰他,一脸同情地表情“哥,你惨了!你们老师的脸色好难看啊,好像你欠她二百块钱没还似的。” 真是欠钱倒好了。大山甩甩头,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免不了要吃一顿批评,多想无益。 “走,咱们先买车去!” 唐援朝先行一步,已经等在汽车公司。 “我是来给你们送牌照的,”他解释说“要不然,你们有了车也开不出门去,总不成在家里当稀罕东西摆着看吧?” — 军绿色的吉普车。刚下线地新款,瞧着就气派的很,挂上军车的牌子,陈群笑道:“咱们出门,人家肯定以为,这是部队哪个领导下基层视察回来了!” 唐援朝挥挥手“开出去转两圈,找找感觉去!” 大街上难得见到几辆车。一路畅通无阻。陈群开车,载着几个人绕了一会儿,大家都很满意。 把唐援朝送回单位,回家接上狼牙和咆哮。车子直直驶向了郊外。 冬天了,触目所及,只是一片空旷,除了寒风中颤抖着身子努力打起精神的冬小麦,能带来一些绿色,路边尽是光秃秃的树干,连叶子都落地干干净净。 风不大,有些冷,却浇不熄几个人的好心情。 找了个平坦的地儿。先放下大山和董洁,陈群继续开车,又跑了大约四五百米远地距离才熄火停车。 刚打开车门,不待吩咐,狼牙和咆哮已经动作利索的一跃而下。 抖了抖毛发,两只狗撒开四蹄。在董洁银玲般欢快的笑声里,冲大山他们这边飞速的跑了过来。 它们曾经受过严格的训练,跳跃中的身体,极具蓄势暴发的力量之美,风把它们身上的毛发吹地四散张扬开来,更凭空添了一股野性的凛凛威风。 陈群从车上拿了几块木板,设置成简单的障碍。 薰洁跟着咆哮和狼牙一起跑,看它们敏捷的高高跳起,轻松跃过障碍,大声为它们鼓掌加油 大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含笑看着一人两狗开心地玩闹。 狗是热情又单纯的动物,狼牙和咆哮,除了不会说话,它们几乎和人类并无二致。因为生长环境所限,董洁没有同龄的朋友,她是聪明的,却也是孤单的孩子,在他这个做哥哥的眼里,自家的小姑娘当然是调皮可爱也活泼开朗,可是更多时候,她是安静的孩子,安安静静的做自己地事,安静的不像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而现在,与咆哮和狼牙玩闹的董洁,笑的那样开心,那样毫无保留的挥洒自己地快乐。哎,如果有相机就好了,如果可以把这一切拍下来该有多好。 对哦,大山暗暗责怪自己的粗心。成长的脚步太快,他转头看着正开心笑闹的董洁,那个呀呀学语的小婴儿,仿佛还是昨天的事,虽然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都珍藏在他记忆深处。可人的记忆终究会慢慢遗忘,两人从小到大,却是不曾留下几张照片,嗯,以后要多多注意了 “哥,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玩会儿?” 薰洁满头大汗跑回大山身边,一屁股坐下,呼呼喘着粗气“还在担心今天碰到老师的事情啊?” 大山移了移身体,靠近董洁,伸手在兜里掏出块白手绢,擦去她额头的汗,嘴里轻声责备道:“你看你,跑出一头汗,回头一吹风,生病了怎么办?” “不会啦,哥,你不觉得这几年我身体好多了吗?” 薰洁吐舌笑笑,也许是这些年饮食各方面都跟得上,大山也一直小心注意,她倒不似小时候,三天两头生病了。虽然比常人略有不足,不过,少生几回病少吃点苦葯,基本上她已经很满足了。 “对了,哥,这手绢、这手绢” 大山奇怪道:“这手绢怎么啦?” “这是给你擦鼻涕地手绢啦,你拿来给我擦汗?” 看她一张小脸苦的像吃了黄莲,一双杏眼却睁的大大的,大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乱想什么呢?”忍不住敲了她一记“哥哥昨天就不流鼻涕啦,这块手绢已经洗的很干净,你呀,以为哥哥是那么不讲究卫生的人么?该打!” “呵呵,”董洁揽上他胳膊,讨好的仰脸笑道:“看我这粗心劲,只记得给哥哥找手绢,也不知道给你洗洗,所以哎呀,我错了,向哥哥检讨!” 大山拧拧她鼻尖“哥哥是大人,本来就该哥哥照顾你才对。这几天生病,小洁忙前忙后,累坏了吧?” 薰洁把头靠到他肩上“哥,这次又请了好几天假,今天还被老师撞见,明天上学,哥哥一定会挨批吧?” “只要我努力点,争取期末考考个好成绩就好了,你呀,别担心这些事,哥哥会解决的。” 这时,咆哮扔下正在陈群指挥下奔跑跳跃的狼牙,跑回兄妹俩身边,两只前蹄搭到大山肩膀,安静的听兄妹俩讲话。 薰洁伸手,轻轻顺着咆哮身上光滑的毛发。因为刚刚运动的关系,咆哮的身体暖暖的,摸上去很舒服。 “咆哮也在担心哥哥,是不是?” 大山揽住咆哮的脖子。 “有狼牙和咆哮陪着,小洁活泼了许多,哥哥看着也很高兴!” 第九十四章年年过年今又过年 了自己的私家车,真的很方便。 不过,大多数时候,大山都不会用车。 他还是个学生啊,有私家车车接车送?那个,虽然学校里,不少同学的家长也算身居高位了,却还没有哪一位学生能享受这等待遇。做事可以高调,一如他开公司,不但要把公司做大还要做强,年龄虽然不大,同客户接触洽谈却也彬彬有礼寸步不让;做人却要低调,这是原则问题。空心的禾高傲地举头向天,而充实的禾穗却低头向着大地,向着它们的母亲。大山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万里长征只不过迈出了第一步,离真正可以抬头挺胸说自己做出成就的那一天,还远着呢。况且,这个世界上,比他更聪明的人比比皆是,远的不说,董洁不就算一个?好家伙,小姑娘捧起书本,他有什么不会的地方,竟然可以讲的头头是道,真是,太强悍了,也太——打击人了! 偶尔天气不好,或者时间来不及的时候,大山也会让人送上一程。不过,一定要在距离学校一段路程外,前后左右瞄了再瞄,确定没有认识的人,赶紧做贼似的溜下车。 薰洁用车的时候就比较多。她会坐车,一一走遍北京各个商场,寻找自己需要的布料。入冬以后,小姑娘创作热情高涨,相对而言,对布料的挑剔程度也大大增强。他们的服装公司,现在可是有名的用料大户,已经有布料厂主动送产品上门,不需要像创业伊始那样。处处靠自己跑外联系啦。 不过,真正常用车的人也不是她,而是咆哮和狼牙。 和大山正相反,除了偶尔刮强风或者下大雪的坏天气,基本上狼牙和咆哮每天都要出门运动运动。呃,生命在于运动嘛,两只犬越发地精神抖擞了。 日子井然有序,却又如水般滑过。 大山终于迎来了期末考试。 这段日子。大山的校园生活一直很憋气。他自然不会这样讲,薰洁却看得出来。有时候,小姑娘气得蹦蹦跳,那个老师凭什么那么嚣张啊?论学识,他未必会比得上她,竟然不喜欢她最最可爱的哥哥?真是不可以原谅! 实力证明一切,大山期末考考了第二,比第一名只少了几分。 虽然有点遗憾。不过,哥哥请假的日子确实多了一些,如果真考了第一,对那些认真学习一天课不敢缺的同学打击不就更大了?这样一想。薰洁心里就平和多了。 这个成绩显然出乎班主任老师的意料之外。于是期末考试成绩单上,教师评语栏里的语气就软了三分,虽然字里行间用语仍然严历的看着让人生气。 大山本人倒是一笑置之。 要过年了。 年前下了好大一场雪。厚厚地雪,把门都封了起来。 瑞雪兆丰年。长辈们都说,这是个好彩头。薰洁童心忽起,收集一些雪,团成结实的雪球,做成小小的迷你版雪人,自己连脸带手。冻得红彤彤,差点害了一场大病。于是很可怜的被大山下了禁足令,做哥哥的心软,在院子里费心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红红的鼻子黑黑的眼睛,还围了一条鲜艳地红色围巾,小小的院落。霎时间变得生机盎然。咆哮和狼牙,不愧是身手敏捷的共和国卫士出身,连蹿带跳,白雪根本困不住它们,跑累了,一边一个,威风凛凛站在雪人身边,陪它一起站岗放哨! 寒假在小年的头天正式开始了。迫不及待便要赶来地丁睿,被丁老爷子拦下了“哪有扔下自己的爸爸妈妈和爷爷。跑人家家里去过年的道理?”于是只能很可怜的在大山打过去拜年的电话里,一边大倒苦水,一边把日期推到年后“我大概初六左右到,房间给我提前弄暖和些,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总之准备的越多越好”过年是件值地高兴的事。 过了腊八,年味便一天浓似一天,大街上采办年货的人,大包小包赶着往家拎东西了。 服装厂放假了。包括陈雪在内,大家都欢欢快喜回家过年了。 房子也冷清许多,刘大同和李益都离开了,好在有陈群肯留下来,大山他们不致于出门看着自家的车干瞪眼。姜红叶也没有回去,她托陈雪捎了一笔钱给舅舅“我在这里,比舅舅家自在多了。” 嗯,四个人呢,这个年要好好过,不能太马虎。 虽然还没有冰箱,买来的鱼啊肉啊,装袋子里直接放到室外挂着就成,温度足够低,不需要操心会变质坏掉的问题,正是最环保地天然大冰柜。 大家都很有逛街购物的兴致。留下狼牙和咆哮看家护院,几个人开车出行,这时候的停车位最好找了,哪里都有空地停,然后融入笑呵呵的忙碌人群中。 大年三十是除夕,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这几天煎闷烹炸,更准备了好多正月里的吃食。基本上一直袖手的董洁,决定今儿个中午亲自下厨。 “你行吗?”给她打下手的大山取笑道:“你可别逞强,大过节的吃坏肚子,坏运气要跟着一整年呢。” 薰洁白了他一眼“小看人,你平时也吃过我做的饭,也没见你拉肚子,哦,现在才开始怀疑啊?早知道,我非给你在饭里下点泻葯去!” 大山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道:“原来真是你做地?呵呵,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给红叶姐帮帮忙呢。” 薰洁毫不客气,指挥他洗洗切切,只动口不动手“葱要切成丝,姜也要这块五花肉放锅里煮过,这块猪里脊切成丝,对,就这样。再细点” 忙得团团转转的大山,不无怀疑道:“小洁,这顿午饭,是你做呢,还是我做?” “当然是我做啦。” 薰洁翘起嘴角“大厨只要做最后的掌勺就可以了,这些准备工作,当然由帮手来做啦。再说。哥呀,我要是自己切,你肯定要担心我会不小心切到自己的手,我就不去伸那个手惹你着急了,看我多善解人意!” 瞧小姑娘一脸“快来夸奖我吧”地得意劲儿,大山无奈的摇头苦笑“都切好啦,接下来呢?” 薰洁挽起袖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本大厨的功夫!” 中午时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摆上了桌。 其实也都是家常菜。回锅肉、鱼香肉丝、凉拌粉丝、糖醋鲤鱼、炒锅棒骨炖白菜、水煮牛肉,和一盆炖得黄澄澄的野鸡汤。 天南海北大杂烩。现在北京的川菜馆可是凤毛鳞角。这些菜,材料大家清楚,可没这么做过。薰洁做菜,讲究颜色搭配,摆桌上,绝对的漂亮,一时间把大家都要震住了。 “看不出,小洁的手艺这么好!”大家一尝之下,连连竖大拇指。陈群很是吃了一惊。“哎,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小洁不会地!” 薰 的摆手道:“不要这么夸我嘛,人家会害羞的啦!” 大山一口菜好险没笑到汤盆里。好不容易咽回肚子里,忍不住笑着抗议道:“哎呀,我们家的小姑娘。也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啊?不错,有长进!” — “哥哥这是嫉妒!哼哼!”她扬起下巴,眨眨眼,有模有样的叹息道:“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正在一旁静静吃东西的咆哮和狼牙不解的抬头,看着笑的东倒西歪地几个人,疑惑的眨眨眼。 “咆哮,来!” 薰洁招手,咆哮乖巧的站直身子,前爪放她腿上。关心的瞅着她。“还是你最好啦,哥哥是坏人。” 咆哮瞅瞅大山,口中发出呜呜几声低吟,猛烈摇了摇头“什么?你说哥哥不是好人?对嘛,我就说,咆哮最聪明了。”董洁一把抱住它地头,欺负人家不会讲话,正大光明窜改它的意思。 咆哮猛的挣脱她的怀抱,眼巴巴瞅着大山,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急的一个劲摇尾巴。 “好啦,小洁你可真出息,不准欺负咆哮!” 大山仗义直言,拈起自己碗里的肉,喂给咆哮,摸了摸它的头“乖,自己吃饭去!” 陈群也挟了两块肉给狼牙“我说,你们两个不能太偏宠咆哮,狼牙会吃醋的。” 狼牙站直身子,仿佛很赞同陈群的话,摇了摇尾巴,黑黑地眼睛认真的看着桌上的人。 薰洁看了看大山,清清嗓子“那个,咆哮平时负责后院,跟我们比较熟一些,狼牙管着前院,跟陈大哥更熟。其实我们也喜欢狼牙啊,它又机灵又懂事。不过,”薰洁吐舌笑道:“我觉得咆哮憨憨的有点像哥哥呢。” 大山敲了敲她的头,挟起一块子菜塞她嘴里“乱讲话,快吃你的饭吧” 除夕夜,晚饭是在外公外婆那儿吃地团圆饭。 韩父韩母一早就邀请他们一起过节,除夕不陪在老人身边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因为只有韩盼一个女儿,所以这几年,逢年过节,韩家唐家都聚在一起过,这次也不例外。 年夜饭自然是极丰盛的,韩父唐父散居在全国各地的老朋友老部下,也送来了不少各地的土特产,山珍海味极大丰富了餐桌的内容。 韩父拿出一瓶茅台,唐父拎了一瓶五粮液。美酒飘香,大山也被破例允许喝一杯。只有璐和薰洁两个人喝饮料,唐母、韩母,包括韩盼和唐春燕面前都倒了一杯酒。 薰洁以前也喝过酒,不过是红酒和酸酸甜甜饮料一样的香槟,白酒她可不沾。 她这人有时候好奇心比较强。那个啥,茅台和五粮液,她还从来没尝过,只是闻名已久,真的很想——尝尝呢。 中午的饭还在肚子里不曾消化,现下她可没有多少胃口,心不在焉的随便挟了两筷子菜,忍不住眼光就老溜到坐自己旁边大山的酒杯上。 不时给她挟菜地大山,自然注意到她的目光,瞅了空,凑她耳边悄声道:“你在动什么歪念头呢?告诉你,酒你可不能喝,这是烈酒,度数很高呐!” 果然是知妹莫若兄,董洁低声求道:“可是真的好香啊,我就是想舔舔,知道是什么味道嘛。” 大山想了想,用筷子在酒杯中沾了沾酒水“喏,这样可以吧?” “你当我是小猫呢?”董洁伸手到桌子底下,忍不住掐了他大腿一把。 大山疼的差点叫出来,韩盼注意到他挤成一团的脸,奇怪道:“大山,怎么啦?” “没事,刚刚吃东西不小心咬到舌尖了。” 韩盼给他挟了块鱼放进碗里“很疼吧?慢点吃!” 薰洁收到大山飞来的白眼,低头偷笑。 吃吃喝喝中,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一阵阵鞭炮声渐次响了起来,客厅的电视里,春节晚会已经开始了现场直播。 趁大家目光都被电视中的一个小品吸引过去,董洁飞快拿起大山的酒杯,小小抿了一口。 咳咳,一股火样般的烧灼感,顺着食道,一路烧到胃里去。她马上伸出舌头,好辣! 这个调皮鬼!大山急忙端给她饮料“快,喝点饮料冲冲。”瞧见坐另一边的郝璐正瞪大眼睛看着,小手伸出指着董洁便要说话,急忙把手放唇边“嘘!”做出噤声的手势。 薰洁一口气喝下大半杯饮料,冲淡了火烧般的灼热。哎,她还真是与白酒没有缘份,无论多好的酒,她喝着都一个味道——辣! 忍不住附到大山耳边说道:“我发誓,以后打死也不喝白酒了!” 吃罢年夜饭,长辈们开始发压岁钱了。 “来,红包拿好,快快长大!璐璐,这是你的,拿好!”“谢谢爷爷,谢谢奶奶。”璐兴奋的小脸涨的通红。呵呵,过年收压岁钱是小孩子最开心的事了。 大山和董洁也从每个长辈手里各接了个红包。唐援朝送红包的时候打趣道:“大山,你可是咱们家最有钱的大老板,应该你给我们红包才对吧?” 璐马上打蛇随棍上“大山哥哥,你要给我红包!”她不客气伸手道:“你最有钱了,又买房又买车,大过年的,不应该给你可怜的妹妹包个大红包吗?”她学着电视里看来的截道的土匪口气喊道:“打劫了打劫了,红包拿来!” 大山凑趣的举手投降道:“天哪,土匪来了!” 薰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大的红包“哪,这是大山哥哥给你准备的。”璐左手不客气的接过,右手仍然伸得长长的“哇,我也要给啊?” 璐想了想,缩回手道:“好吧,咱俩一样大,你就不用拿了!” 薰洁作揖拜谢道:“谢谢璐璐小姐的宽宏大量!” 璐咯咯笑着跑到一边,急不可奈的开始一一拆开红包,盘点起自己的收获了。 收拾干净后的桌子,铺上桌布,唐春燕摸出两副扑克“来来,咱们来玩牌,打升级!” 唐父和韩父已经摆开了棋局,唐母和韩母一边收拾守岁的小食品,一边闲话家常。 只有唐援朝和韩盼凑份子,缺的那个人,自然由大山顶上。 薰洁坐在大山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唔,她是玩牌高手,以前常和电脑玩,大山也聪明,几圈下来,直杀的唐援朝和韩盼连连叫苦。 看他们玩的热闹,唐母和韩母也搬椅子坐过来观战,一边抽空瞅几眼电视上的节目。 薰洁剥了一颗巧克力,塞大山嘴里,自己也吃一颗,唔,酒心馅的,好吃! 吃完了,再拿块蛋糕,自己一口,喂大山吃一口。然后是苹果,你一口我一口,其乐融融。 第九十五章踏雪赏梅 续多日积累的热情、期盼和兴奋,在除夕夜达到顶点在了除夕夜。 守岁,守到十二点,迷迷糊糊跟着春晚倒计时一起鼓掌,再迷迷糊糊被大山塞了两个饺子,终于坚持不住,窗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也唤不回渐行渐远的神智。璐已经沉沉睡去,董洁也终于跟睡神投降了。 仿佛只是刚一合眼的工夫,下一刻,便被推醒“小洁,醒醒,该起了!” 困死了,董洁勉强睁开眼睛,窗外黑沉沉一片“哥,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见她翻个身儿,驼鸟一样把头埋进被子深处,大山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忍心硬拽她起床,昨夜熬的太晚,小姑娘现在正困得很。可是,他再次打开门——门外灯光已经亮起,外公外婆已经起床了,再过不久,就该有人来拜年了吧? “哥?” 又湿又凉的毛巾,很有效的趋走董洁浓浓的睡意。 她闭上眼,懒懒的躺着,任大山一点点仔细擦干净她的脸,中间离开一会儿,洗过毛巾后连她的手一并擦过。 “乖,先起床,跟外公外婆拜年,还要给隔壁的唐家爷爷奶奶问好,天亮后,咱们早些回家,到时候再好好睡上一觉,嗯?” 薰洁坐起身“好啦,现在精神多了,我的衣服呢?” 大山已经先行换过新衣服,这时从被子下面拿出她的衣服“刚刚给你放被子里暖了一会儿,摸摸看。还热乎着呢,快换上。” 穿上高领毛衣,同色系的条绒裤,董洁一边梳头一边问:“哥,你不困么?” 大山把床铺整理好“起来活动了一会儿,现在不觉得啦。” 拜过年,跟外公外婆唠唠嗑。吃过早饭,兄妹俩就坚持回自己的家“家里也有人在啊,过年了嘛,总得回去问个好!”刚推开自家地大门,咆哮和狼牙第一时间扑了过来,围着两人跳来跳去,不停摇着尾巴。陈群和姜红叶也迎了出来。几个人互相拜年问好。姜红叶全身上下焕然一新,俏生生站在雪地里,更添丽色;陈群却是换了一身除去领章的八成新的军装。话说回来,他来来去去也不过几身旧军装穿来穿去。按理,他们给的工资不低啊,怎么就不见他添身新衣服呢? 大山奇怪的摇摇头。还是自己的家里好,清静,几个人在京里都没有什么熟人,大门一关,睡觉、看电视、吃零食,清闲又自在。 饱饱睡到午后,伸个懒腰。薰洁终于肯张开眼睛。 “睡够了吧?” 半靠在床头看书的大山放下书本“午饭时,见你睡的正香,也没喊你起床,饿了没?” 薰洁摇头“一点都不饿呐。不想吃!” 桌子上摆着几样水果点心,大山拍了拍她地肚子“也好,这几天肚里油水足,那就吃点水果和点心垫垫吧。” “哥,你在看什么书呢?” 薰洁探身,拿起大山刚刚翻看的书本“哦,哥哥在看法语书呢,真是个勤奋的好学生啊。对了。咱们是不是该给杨烨阿姨拜年去呀?” “我刚刚也正想这问题,杨阿姨免费教我们这么久的法语了,大过年的,不登门问好实在说不过去。都怪哥哥粗心,上午就应该想到才是。我去收拾几样东西,咱们马上就走。” 很不巧,杨不在家。家中的老人说,听人讲这几天梅花开得正好,吃过午饭,杨和几个朋友相约去效外的梅园赏梅去了。 留下带来的几样礼物,大山和董洁不得不遗憾地离开。 “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 薰洁低低吟咏道,忍不住向大山要求“哥,我也想去看梅花!” “明天吧,明天好不好?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早点来给杨阿姨拜年,问明白地点。”大山自己也动了心思,书本中常见古人咏梅佳句,夸它冰肌玉骨、独步早春、凌寒留香而品性高洁,他自己自幼长于北方,只见过书本上苍枝劲虬昂首怒放的独特风姿,有机会亲眼瞧瞧,当然欢快得很。 “我以为梅花只长在江南,想不到北京也有,哎,真是孤陋寡闻了。”倒也是,既然那梅花不怕风雪,北方又如何种不得?想来沈阳未必没有,只不过这几年他自己忙于生计,没有那闲情逸致而无暇观注罢了。 所谓梅园,不过是解放前一大户人家,因了其主人太太是江南人,自幼便极喜梅花,于是专门僻出一块地方,移值了百十棵各色梅树以做赏梅之用,取名唤做“梅园。” 解放后,这块地方自然归了公家,因其每到冬天,梅花满树、满园飘香,而梅花自古便位列十大名花极受国人推宠,毛主席更 梅名诗,倒也侥幸躲过文革中横遭砍伐的命运,给北了处冬日地好去处。 尚未进园,远远地,芬芳浓郁的梅香已先绕鼻萦来。月未黄昏,暗香浮动,大山与董洁两个,便似闻香而动的小蜜蜂,只管向着花香渐浓处寻踪而去。 进得园来,霎时只觉满眼缤纷。红梅最为耀眼,尤其昨夜又飘了浅浅一层新雪,白雪映红梅,更显得艳比桃李灿如云霞。粉红色的梅花,如情窦初开的少女的面颊,柔情似水中透着十二分的羞涩。白色的梅花,果当得冰肌玉骨的评价,另有种清雅脱俗地无暇气质,梅心中颤微微点缀星星点点的雪花,梅似花雪,雪似梅花,似与不似都奇绝。 也许因为正值过年走亲访友期间,这时候,梅园游人不多,除了跟前跟后的咆哮,兄妹俩个正可以安安静静饱餐秀色。 “哎,可惜红叶姐姐和狼牙要留下看家,这么美丽的景色,错过真的好可惜哦!”“明天咱俩个留守,让红叶姐和陈大哥过来赏梅。” — 大山拉她在一处石凳坐下,走了半天,该歇歇脚啦。大山手里拿了一枝刚刚掐过来的梅花,递与董洁“今天初二了,年过了,咱们又长了一岁,小洁有什么感想啊?” 薰洁歪头想了想“时间过地真快啊,我又老了一岁!” 大山一脑袋冷汗,老?多么——有新意的说法啊! “哥,我希望时间的脚步慢一些,再慢一些,”董洁认真道:“我希望每一天,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都觉得这一天有所收获;我希望,我和你我们能好好把握这段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我希望,我们永远不会长大! 因为我们年纪小,所以遇事,可以正大光明向长辈求助;因为我们年纪小,因为八十年代这个背景,我们不需要面对各方面尤其是人性复杂的考验。我的哥哥,也许你不知道,我每天每天,都在向老天爷祈求,祈求时光的步子走的慢一些,让我们可以好好欣赏一路的风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可每一个明日,都不会是今天。哥,当我们长大了,大到可以独自迎风沐雨地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陪我赏花观雪么?那时候,我们,还会是彼此的唯一,是彼此心目中最最重要的存在吗? 生命是脆弱的,人性也是,天灾人祸总是突如其来,我真的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如果万一哥,我们能把握的只有现在,还有已经过去的点点滴滴。很多时候,我真的很怕,怕这份幸福被老天所妒。 是雄鹰,就要展翅飞翔,风霜雨雪都要担当。哥,我很自私,我并不希望你成长的太快,不希望看到你的肩膀,压上更多人的期望,而现在,你是我一个人的。 大山转过头,见她眼睛迷离又似怅惘的注视着前方,整个人笼罩在一股伤感的情绪中,忍不住伸手,把她整个人拢到自己怀里“是啊,我也希望时间过的慢一些,咆哮和狼牙,可以多陪陪我们。”狗的生命只有十五年左右,咆哮它们,已经度过了一半,总有一天,它们会离开,永远的离开。 而现在,咆哮正在梅园里,高兴的跑来跑去,不时停下闻闻花香,也回头望望相偎的小主人。似乎也感受到那股突如其来的伤感,它迟疑了一下,跑了回来,黑黑亮亮的眼睛,关切的看着小主人,挨着大山坐下,把头靠了过来。 “呵呵,爸爸,快,跑的再过一些嘛。” 一阵欢快的笑语随风传了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骑在父亲的肩头,一边笑一边指挥着父亲快跑,做母亲的跟在身边,嘴里不住叮嘱着“哎,慢点,小心别跌倒了” 雪落成白,梅花掩映,好一幅天伦之乐。 大山下意识的更往怀里拥了拥董洁。 成长的过程中,他们都缺了最重要的来自父与母的关爱。他还好一些,妈妈毕竟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童年,可是董洁,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的她,只换来伴随一生的虚弱体质。 大山常恨自己太小,能给予的也太少。忽然就想起了一首歌“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她没有亲爱的爸爸、也没有妈妈。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我做她爸爸也做她妈妈,永远爱着她!” 薰洁,他的泥娃娃,是他一个人的娃娃。小时候,他们都是泥水里打滚的苦娃,而现在,她长大了,可是,不管她长到多大“我做她爸爸也做她妈妈,永远爱着她!”——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一个男人一生、最真诚的承诺! 第九十六章丁睿哭穷 园的梅花,在董洁案头一直摆到了年初六。 除却初二,兄妹俩赏梅归来,偷偷折了几枝带回来外,初三姜红叶与陈群也凑兴去梅园流连了半天,归来亦顺了几枝。净拣那刚打花骨朵,或者含苞待放的折。 添些水,花瓶里一插,活脱脱便是“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如画美景,更有那芬芳香气,幽幽然在屋里浮动,一呼一吸间,端得让人神清气爽。 好孩子大山略有些不安,想那梅花共雪绽放,且喜又赶在了年假期间,该引得多少人驻足赏玩呀?人人似他们这般折枝为乐,一者于梅树有伤,再者后来人、岂有梅花可赏?阿弥陀佛,希望他们不会做了坏榜样,引得别人有样学样,希望明年,梅花会开得更好! 不过,因为一已之私引起的小小自责,很快在董洁开心的笑脸里融化开来。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后来常被人提起的小资情调,——线条简单的素雅花瓶里,或一枝或一束,插上香气怡人的鲜花,向来是董洁的最爱。每一朵花开,都是大自然的开心笑脸,都能活泼了整间屋子的氛围,都能给人带来好心情。好可惜,现在基本上都没有专门贩卖鲜花的花店,尤其冬天,难得见到花开如许,免不得小小自私了一回,呵呵! 挥毫落纸墨痕新,几点梅花最可人! 忍不住铺开宣纸,着意花上半天水磨工夫,在纸上作画留影。 画完,放下笔。薰洁拿起宣纸,轻轻吹干残留墨渍,歪头左右打量。她的画工一般,比普通人略强些,却也称不上佳作,好象搞设计的人都能提笔作画,有些人就画的格外好。董洁记得,从前有几个同学。工笔人物画和山水画,画地那叫一个棒,可能她欣赏力水平不够?反正瞅着,比那些所谓的大师和画坛名匠强多了。想当年,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兴起过一阵子大幅的油画热,她曾与同学合作,买来颜料和画布。很是画了一些,通过关系据说都卖到了美国,他们这边是几千块一张,人家转手是几万元。如今她是不需要再熬这份辛苦了。画画不过是闲时的消谴,若不是爱它有凝神平心静气的效果,她还真不想浪费这份时间。 老式的座钟,叮叮铛铛开始报时了。一下下暮鼓晨钟一样响了十声。 哥哥出门接人,去了也有多半天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丁睿终于要来北京了。临行前在电话里再三叮咛,他是今早上八点左右到的车次“大山,你可千万要记得来接我呀。北京我可是人生地不熟,我这百十来斤就交给你了!” 七点多点,陈群开车就载着大山去了火车站。 火车一如往常一样误点了。这年头,火车误点是常有的事,不稀奇,只苦了等候接车地人。大冷天的外面一站几个小时,实在是件考验人的活。可你又不能不提前等着,万一火车它准点来了呢? 终于终于,广播宣布丁睿坐的那趟车到站了。 早早等在车厢外的大山,第一时间认出了丁睿。 能认不出来么?车厢门一打开,那家伙手脚麻利的第一个蹿了出来。 “大山,哎呀,我的好兄弟,可想死我了!” 大半年不见,也不见他添半点稳重。作派还是老样子,动作极夸张的给了大山一个大大地熊抱。“等急了吧?这破火车,慢的要死,足足误点两个小时。” 还是记忆里那个活泼又热情的少年,相互打量一下,你给我一拳,惊呼一声“哇,又长高了”;我给你一拳“行啊,像个大小伙子了。”简单寒喧几句,就又找回了往昔镇日一起厮混的熟悉感,仿佛两人之间并不存在长达大半年地分离。 大山给丁睿和陈群两个做了介绍。等两人互相认识以后,立即问道:“丁睿,你的行李呢?” “食物在路上吃了。”丁睿潇洒的摊开手“别的没带!” “有没有搞错啊?大过年的,有空着手登门做客的道理没?”大山假意不喜绷着脸道:“连自己的衣服也不带上一件?你是诚心让我衣食住行全包了呀?” 丁睿揽着他的肩膀,随着人流,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道:“沈阳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土特产,再说啦,咱们都熟到这份上了,有必要让我大老远拎两盒点心?你家里又不缺。我嫌拿行李麻烦,北京呢,什么东西没得卖呀?到时候去商场整两套新地去,唔,让小洁也给我做套帅气点的衣服 |来北京,我可就没了这福利,想当初,小洁虽然你两件,也会记得给我做上一件,这么长时间没见啦,就当是补偿,也该给我做上两身吧?” 这家伙,打的好如意算盘。大山斜睨他道:“敢情我们的丁大少爷,来时嫌拿行李麻烦,又买又做的,回去时就不嫌行李麻烦了?” 丁睿不客气的反驳道:“那怎么能一样?那是你们对我地心意,再多再重,我也得想办法拎回去不是?” “哦,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说,你不单没带行李,连钱也忘了带上?” 丁睿哈哈大笑“不好意思,我是穷人,不是我不想带,根本是想带也没有呀!” “装,你接着装!” — 大山笑着捶了他一拳“过年这几天,给丁老爷子和你爸妈拜年的人很多呐,你这个丁家唯一的大少爷,哪年不是收红包收到手发软?今年进帐肯定也少不了,倒好意思跑我跟前吵吵?哎,做人不能太过分啊!”“我冤哪我!”丁睿叫起撞天屈来。 “这不过年了嘛,我可又长了一岁,先是我爷爷的压岁钱没了。人老爷子说‘过了年,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压岁钱该停了啊。’自己抠门吧,还不许我收来家里拜年的客人给的,他老人家倒是发扬风格了,可把我整的两手空空就差喝西北风啦。” 大山一点同情他的意思都没有“听说,去年暑假那阵,某人自告奋勇联系别的服装厂,一边跑订单拿提成,一边在五爱市场支了个摊,利用自己熟门熟路地关系从我们厂里拿货,一个夏天,可着实狠狠赚了一笔哪。” “那不是,正好有时间,和几个同学合伙,想着挣点小钱、手头松快点嘛。话说回来,我们几个人可都是给你们公司跑订单,做出来的服装,我们不过拿点辛苦费,大头还不是进了你的腰包?我找的几个伙伴,家里都有关系,保质保量盯着给你完成了订单,可一点没砸你金土地的牌子。” 大山拱手道:“是是是,多谢丁大少爷赏口饭吃!” 丁睿傻笑道:“呵呵,大山,怨不得你摊子越铺越大,做生意来钱就是快!我们在五爱市场摆了个摊,你还别说,一天下来的利润,一开始真把大家给震住了。要说呢,咱们几个人,父母也算是各单位的头头脑脑,和周围人一比,那算得上是高收入的家庭了,就这么着,也没一次性往兜里揣过那么多钱。害得有同学都不想上学了,一门心思只想摆摊去。要不是家长压得住,结果还真不好讲勒。” “终于说实话了。你一个夏天的进帐抵得上你父母一年的工资了吧?你说,你还好意思跟家里人伸手要压岁钱?” “我说兄弟,这话说的不地道了啊,你吃肉,做兄弟的就不兴跟着喝口汤?再说,兄弟我难呐。” 丁睿长吁短叹“老爷子发话了,说我明年满了十八岁,就该自立了,要反过来孝敬他这个做爷爷的。至于该拿多少,到时候他视情况再定。你还不能不听,一反驳吧,老爷子张嘴就来,人家大山怎么怎么样能干,怎么怎么样孝敬老人,你是哥哥,你要怎么怎么样做才对。听听,大山,我命苦啊,旧社会穷人头上有三座大山,新社会我丁睿头上,可永远压着你这座大山。爷爷买古董的时候,也晓得跟我伸手了,我妈看上哪件衣服,也会拽上我一起上街,干啥?付帐去啊。就连我那原则性强一点的老爸,隔三差五,也吩咐我给他买两盒好烟去,跑跑腿咱倒没意见,儿子给老子服务,应该,可问题是他光张嘴不给钱哪” “你个大少爷,能不能不在我面前哭穷啊?” 大山好气又好笑“过年又长了一岁,大小你也算是个高干子弟,拜托,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好不好?” 丁睿满不在乎的挥手道:“我这也叫高干子弟?在沈阳这么叫叫倒也勉强,在北京?高干子弟遍地走,一抓一大把,快别寒碜我了。”他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大山“要我说,你现在才是最春风得意的那个,先不说挣了多少多少钱,唐爷爷可是名副其实的军中高干,级别比我爷爷可高,你外公级别也不低,大山,要说高干子弟,小弟可得甘拜下风。”得,这竹杠算是实打实敲定啦! 第九十七章不到长城非好汉 睿的到来,让向来沉寂的四合院多了几分生气。 无他,这家伙一贯的话多。逗鸟逗狗手脚一刻不得闲,大山干脆把画眉鸟拎他屋子里与他作伴。 他这人最老实的时候,就是姜红叶在场,说话也变得文气了,偶尔还会脸红,——姜红叶走后,董洁因此取笑了他好久。 “人与人的差别这也太大了吧?你比我还小两岁,现在房子也买了,车子也有了,我的天,你简直生来就是为了打击我的!”丁睿绕着车子转来转去,这年纪的男孩子,基本上都对汽车有一种骨子里的迷恋,拥有自己的车,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私家车啊?开车出门多威风!” 他倒是极想趁此机会学学开车,大山却不许他随便麻烦陈群“咱们两人,什么都好说,陈大哥可不是专职的司机。他是老山前线的有功之臣,平时主要帮我处理公司里的事。这样吧,你想学车,过几天,还有位姓刘的大哥回来,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向他讨教!” 丁睿最大的苦恼,是怎么接近姜红叶。多半年不见了,在北京担任一店之长、平日里待人接物而客人多半是上层***里的人,姜红叶举手投足更添了从容不迫的气质,再不是从前那个怯生生见了陌生人都要脸红的乡下小姑娘。合体的穿着打扮,让这个双十年华的姑娘,绽放出莲花般醉人的风韵。 “有酒没?我想大醉一场!”丁睿沮丧的趴到石桌上。 没有风地夜里,新月如勾,睡不着的丁睿拉着大山坐院子里说话。 “我和红叶姐的距离。好像越发的大了。” 他以为自己足够努力了。过去的半年,他一直试着独立,试着加快成长的脚步。东方元素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占得地利之便,他联系厂家跑订单,兢兢业业认真做事,他在五爱市场摆摊,凭自己的劳动赚得第一笔算得上丰厚地报酬。爸妈都认可了他的成长。认识他的人都说,他象个大人了。 大山性子稳重,心性成熟,与他自己飞扬跳脱的性格迥然不同。大山那种他做不来,可他却也清楚意识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没有必要勉强自己一定要向某人看齐。性子活泼些也不错啊,至少。他的朋友很多,跟谁他都能搭得上话。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种患得患失、日里夜里心心念念想着某个人的感觉,很幸福也很——心酸! 是地。就是心酸!书上不是说,爱是一种蜜一样甜的感觉么?为什么他更多体会的是苦涩?在沈阳,最初见面的时候,他和姜红叶,他们之间,从没有让他觉得有距离隔开,虽然也苦恼于三岁地年龄差,却笃定的打算在高考结束后,向伊人挑明自己的感情。 半年了。他想了半年念了半年的人,乍一见面,却让他那么明显的意识到了横在两人之间的一道无形的距离。姜红叶,她前进的步子更大,大的出乎所有人地想像。落落大方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间。那种美,不再是让人心怜,根本就是让人心醉,昨日明珠蒙尘,今朝珠光璀璨! 大山悄然长叹,感情这种事,非是当事人,个中滋味,外人实难体味万一。“丁睿,你也不必失望。红叶姐现在,还没有喜欢上哪个人,只要她没有嫁人,你就有机会。我觉得啊,你现在最最重要的是振作,哪,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将来搏个好前途是不是?这些老生常谈的话,我爷爷天天都要在我耳边念叨一遍。” 丁睿挥挥手,有气无力道:“你这种春风得意的人,是体会不到我们失意人的伤心了。是啊,红叶姐现在是没有喜欢地人,可我努力了这么久,也没让她喜欢上我,你觉得我以后有多大希望?现在又分隔两地,我死定了!” 大山踢了他一下“你给我精神点!红叶姐又没有嫁人,连喜欢的人都没有,你摆出这副晚娘面孔给谁看哪?一点也不像个男人,你再这样,我还真得说,有女孩子会喜欢你?那才叫怪事!” 丁睿扑了过去,作势要掐他的脖子“是不是兄弟啊你?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小洁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也不接触人,当然不会被别人抢走,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你占了!” 大山被他愤愤不平的口气逗得笑出声,更惹来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好啦好啦,”大山笑着安抚他“为了安慰某人脆弱的心灵,这两天,我和小洁陪你好好逛逛北京城,保证让你吃好喝好玩好,怎么样?” “北京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啊?”丁睿有点兴趣了。 呃,这个嘛,老实说大山还真不太清楚。香山红叶有名,可现在早已经红尽香消徒留残枝了。植物园似乎也不错,除了冬天哪个季节去都是一场视觉盛宴,可很不巧,现在就是冬天。嗯,哪儿适合现在这个季节去玩呢?好像只有故宫了,——一则人少,二则寒冷,两个感觉加在一起,马上就把氛围变作了历史。 大山刚想推荐故宫,丁睿自己开口道:“长城怎么样?咱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说过,‘不到长城非好汉’。唔,小时候跟爷爷来过一次北京,因为年龄太小,只在天安门广场合影留念,都没有机会去爬长城,这回怎么说也得做回好汉去!” 有道理!大山有些赧然,他和董洁来北京这么久了,倒不曾好生出门逛过。先是在外公家暂住,从心理上 应新的环境新地亲人,再来是租房买房,紧接着建厂自然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忙,除了专卖店旁近在咫尺的天安门广场。还真没有陪董洁找时间出去游玩。难得自家的小姑娘,整天价窝在家里,都不曾有过怨言,该打该打,他这个做人家哥哥的,失职呀! 嗯,回头记着写个备忘录,现在有车出行也方便了。待到天气回暖地春天,春游野餐赏花游景,一个都不能少! 约好了明天去爬长城,以好好休息积攒体力为由把丁睿打发回房,大山也回了房间。 薰洁早已经沉沉入睡。轻手轻脚脱衣进了被窝,似乎感受到了热源,薰洁往他怀里蹭了蹭,纵是睡梦中。亦熟门熟路寻到往日里最习惯的相偎姿势,鼻中低低发出一声满足的**。 大山略侧了侧身子,让两人偎得更紧密一些,伸手轻轻拂开她脸上滑落下来的散发。薰洁有一头极顺滑的长发。摸上去,尤如最最昂贵的丝稠般,手感极好。忍不住抓住一缕发尾,凑鼻前闻了闻,睡前刚洗过的长发,仍残留着洗发水淡淡的清香。 想起好友为情所苦地烦恼,大山心中浮起浓浓的幸福感。他与董洁一路走来,除了儿时董洁她一再受病痛折磨,感情方面。两人始终不曾有过困扰。希望两人长大后结为夫妻,这是奶奶生前最大的愿望,兄妹俩也在奶奶坟前,发下了牵手一生的誓言。虽然年龄还小,早熟的兄妹俩,却已预定了彼此的一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薰洁已经九岁啦,如果按家乡虚岁的算法,她已经十岁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呵呵,再过十年,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结为夫妻了吧?到时候,丁睿那家伙,一定羡慕地眼睛都要发绿了。呃,希望那家伙感情之路能顺一些,红叶姐。其实需要一位年龄更大些心态更成熟些的男人,自小不曾享受过关爱的孤独人生,她敏感而纤细的感情,似乎不是丁睿能够体会和包容,至少现在地他不能。哎,丁睿和红叶姐之间不好说呀! 大山闭着眼睛,身体放松,脑子却不曾闲着,想这想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糊了过去。 — “哥,我们要去爬长城?” 早晨起来,大山在饭桌上告诉了董洁出门游玩的计划,董洁颇有兴趣。 “小洁在屋子里也闷了很久啦,正好出门散散心。” 大山翻出她的大衣、帽子、围巾和手套“多穿点,长城那边地势高,我估计肯定有风。” 让丁睿遗憾的是,姜红叶有点低烧不能去,只得把她留在家里。陈群开车,几个人直奔八达岭去了。 从前在北京生活过几年,董洁爬过长城,但是与大山一起,当然会是另一种不同的滋味。 她曾经听人这样讲过“不到长城非好汉,二到长城是笨蛋。”这话无非是说,长城在国人眼中,更多的是代表了一种积极向上的民族精神,实际上长城,并没有多么吸引人的地方。当然,总会有一些执著的人,乐此不疲爬了一次又一次。薰洁自己倒是蛮喜欢地。既锻炼了身体,又能体会到一览众山小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因为时值冬天,游人不若平时多。风很大,幸好大家都戴了帽子,爬了许久,倒不会觉得冷,丁睿甚至脱下了外套拿在手里。站在垛口,劲峭有力的北风吹的衣服飒飒作响,衣袂翻飞,几欲乘风飞去般,大山一直紧紧拽着她的手“抓紧我的手啊,小心被风给吹走。” 呵呵,她又不是身轻如燕能做掌上舞地赵飞燕,哥哥也太小心了。 其实长城最适合秋天来,秋高气爽,像到了塞外,有点想弯弓射大雕的意思;那时候长城两侧,也看得到野果累累,红叶灿烂如火。而现在,天空阴暗,远近只看得到皑皑白雪,和山风中摇曳的枯草,间或有裹着白雪的玉树琼枝般的乔木。 还有古朴的城墙。这个时候,长城要比她记忆中古朴的多,或许是没有那么多后来随处可见的现代化的东西吧?反正,很能发人幽古之思。 虽然不见郁郁葱葱的碧色,这季节地长城,却另有种古朴端庄的美。阴暗的天空下,视野变得更加空阔,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历史的风云变幻,曾在这城墙内外,演绎了太多的离合悲欢,而今,只余这蜿蜒起伏如巨龙的长城,它静静伏卧在群山怀抱中,自顾妖娆! “来,喝点热水!” 大山贴身带了保温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第一时间旋开杯盖,塞她手里。 烫烫的热水,从喉咙滑入腹中,暖流渐渐向全身散开,好舒服“哥,你也喝点吧。” 大山摇头“哥不渴,你多喝点。” 薰洁喝了足有半杯,看他把杯盖仔细拧紧,仍旧掀开大衣,小心贴身放好。“希望下次小洁渴的时候,它还是热的。” 丁睿眼睁睁看他收起杯子,忍不住叫道:“大山,你眼里只有你那宝贝妹妹?我也想喝水喛!” 瞎起哄!大山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没带么?” “我那是凉水,当然没有喝热水舒服啦!” 薰洁拍拍他肩膀,道:“丁睿哥哥,你比我和我哥都大,知道吧?我哥自己都忍着不喝,你好意思跟他要?恶,脸皮超厚呀你!”( 第九十八章梦想 层压得很低。 几个人休息了一阵,起身往回走。 走到半路,天上星星点点,飘起了雪花。 站在裸露的长城上,身边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流和人流,旷野处刮过来的风,一阵一阵没遮没掩,于是,那渐落渐稠的雪花,也跳起了轻盈的舞姿。 没风的时候,近似于直线不急不缓的徐徐飘洒。有风的时候,攸而向左斜着落下,攸而又偏右斜洒,更有时候,那风如调皮的孩子,打着旋飞过,于是那雪花,也围着人身不由已的转起了圈,真的很美! 城墙滑滑的,有冰,之前倒可避开,现在很快铺上一层新雪,走起路来,便须加上十二分小心。果然,丁睿不慎便跌了一跤,他倒皮实,嘴里哎哟两声,接着便觉得好玩的哈哈笑了起来。 “小洁,冷不冷?”大山关心的问董洁,一边给她紧了紧围脖。 头前出了点汗,现在被风一吹,倒是觉出冷来了。不过,雪中登长城,却另有一种与往日不同的画境般的诗意。长长的城墙上,偶尔也看得到三三两两的游人,更有欢声笑语随风飘了过来。“哥,我没事,今天主要是陪丁睿哥哥爬长城,他现在正在兴头上呢。” 陈群提议道:“这样,大山,我陪小洁先回车里休息,你和丁睿再玩一会儿?” 大山想了想,也是,总得让丁睿尽兴才好,于是点头同意了。 四人兵分两路。大山和丁睿又开始爬起了长城。 雪下个不停。在雪中,这荒芜、残缺的古长城,愈发显得无尘无埃、宁静致远。 丁睿眼睛亮晶晶。“大山,你看咱们脚下这长城,它弯弯曲曲,看不到终点,也看不到起点。在别处可以爬长城的地方,一定也有人像咱们一样,在雪中登长城吧?登高望远,我这心胸。都觉得格外敞亮了!” 大山伸手接了薄薄一层雪,拢了拢,塞进嘴里,感受那股冰凉顺喉而下。“呵呵,只要你精神点,别再象昨晚一样委靡不振就好!”丁睿站到他身边,二人手扶着跺口向外看着大山纷飞中的群山峻岭。 “大山,你说实句话。我和红叶姐,有可能在一起吗?我以后该怎么做,说说你地建议。” 大山想了想“有时候吧。不是当事人,提出来的建议不免隔靴騒痒,没多大作用。” “别那么婆婆妈妈的!”丁睿白了他一眼“叫你说你就说,听不听我自己斟酌。” “我的意见,感情的事,最好是顺其自然,缘份这东西最不好说了,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你与红叶姐两个,有这个缘份也好,没有缘份也罢,既然是个男人,站起来要有个男人的样子。丁睿,你只有十七岁。你和红叶姐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能有多久?既没有两心相许的山盟海誓,也没有花前月下地牵牵挂挂,如此,那也不需要摆出伤心伤神的没出息样,你不总说自己是个男人嘛?大男人,真有什么不如意,那也得放在心里,别人看到的,依然是一个灿烂的笑脸。拿你当兄弟才这么说的。” 丁睿不屑的撇撇嘴“是哦。将来小洁要是变心了,你也这么潇洒,我才真的佩服你!” 大山皱眉,真想踹他一脚“我和小洁是什么感情?我们打小相依为命,是你那种放在心里的暗恋能比得了地?我不怕跟你讲,便是小洁将来,将来她”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拿来打比方,虽然仅仅是假设,大山心里想像了一下那种情形,已经觉得心如刀绞,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一手呵护的小姑娘,要交给另一个男人,这样想,简直就是一种自虐。“再怎么伤心和失望,我都会选择坚强。丁睿,咱们的性别栏里写着地可是‘男’性,男人活着,就该承担一种义务,对自己对别人和社会,都有一种义务。我记得,从前在学校里,大家谈起对未来的畅想,你也说要努力要奋发,要为四化建设多出力要做四有新人,难不成这些都是空口说白话?因为感情不顺利,做那哭哭啼啼的小儿女姿态,我最瞧不起了。” 丁睿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以后不想了。反正,我喜欢红叶姐,我会给她写信,嗯,让她知道,始终有我这么个人,在远方默 她关心着她。至于以后会怎样,她会不会喜欢别人,时间吧。总之我会尽力争取,成与不成” 他耸耸肩“我是个男人嘛,总之会管好自己的情绪!” “这才对嘛!”大山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拥抱。 这场冬雪,来得快去的也快。半个时辰左右,先是慢慢变的稀疏,然后完全停了下来。 — 脚下软软的一层,踩上去,就象踩到草坪上,很舒服。 雪后的空气,冷归冷,却也是清凉到极点。“也下不了几场雪了,现在阳历都二月下旬啦。再过两三个月,天气转暖,我想请丁爷爷陈爷爷他们再到北京住一阵子,你觉得怎样?” “那敢情好。老爷子不在身边,我耳根子也轻快些。” 丁睿先是举双手赞成,随即皱眉道:“说起来,年前老爷子从北京回去,倒跟我谈了一次,也不是多正式,反正有那意思。他说,几个老朋友碰头,都对部队今后地发展很关心。大家提了提自己的看法,一致认为,这以后啊,部队要向现代化方向发展啦,不仅仅是装备,人员方面,也得多吸引一些高素质的人,简而言之,就是多多吸收受过正规系统教育的军事类院校毕业的大学生。我这不高二了嘛,高三就该参加高考了,老爷子问我,有没有可能考虑报考军校啊?” 这样啊,从前两人在一起畅想未来,倒是约好一起报考北京的名牌大学。军校?唔,听起来不错。“你自己怎么想地?” 丁睿笑的有点苦“我自己这性子自己明白,从政还是免了,咱没那虚与委蛇打太极的本事。从商赚钱,倒是有那么些兴趣,不过呢,商业这块,还是你最适合,老爷子向来拿你当亲孙子看,想来,他也希望我能另走一条路。只是这从军吧,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事。” 是啊,一转眼,大家都长大了,开始为今后更长远的人生做考虑了。大山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对橄榄绿,倒是有种特殊的感情。你知道,当年,小洁她、她病的很重,陈爷爷帮忙,我们坐的是部队里的军用直升机飞到沈阳。那时候我就在想,军人,真是了不起的职业,很高尚。战争年代,他们担负起保家卫国的重担,和平时期,也能为老百姓帮忙。会开飞机地军人,真的很威风,从高高的天空俯瞰大地,和清风白云为伴,多棒啊!如果有一天,我也能穿上绿色的军装,驾着飞机飞上蓝天,该有多好?” 每个人心底深处,都藏着一个梦想,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实现梦想的机会。再后来,为了生存,他从摆烧烤摊,一点点开始了自己的创业之路,到到在,摊子越铺越大,已经不可能单纯的为了自己的梦想抛开这一切,他,注定要走上一条与梦想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 丁睿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大山谈及自己的梦想。从前,他向来是认认真真做事,先是肩上压着他自己和董洁的生存担子,容不得分心他顾,后来建厂,挑起了更多人的生计问题。丁睿几乎以为他的愿望,就是做个大商人,做个成功的人人皆知的大老板。 “哈哈,知道你也有没有办法实现的梦想,我心里总算平衡多了。” 丁睿拍拍他的肩,笑的不怀好意“唔,我看我有必要认真考虑一下我爷爷的意见。飞上蓝天?听起来真的很不错,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哈哈,驾驶飞机要说起来,可比开车威风多了!” 这人,兴灾乐祸真是要不得,大山干脆激他道:“哦,你以为当飞行员那么容易啊?这样吧,如果你能参军当上飞行员,驾着飞机飞上蓝天,送你一架飞机没可能,到时候,我就送你一辆车,什么牌子随你挑!” “什么牌子随我挑?奔驰宝马也可以?”别看他没车,国内外名车却是听过不少。 大山没一点犹豫,重重点头道:“当然了!” 丁睿握紧双拳,妈的,拼了!他是谁啊?要个子有个子,要模样咱长的也不赖,身体倍棒,学习也是数得着的头几名,不就是考军校吗?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第九十九章上海之行 睿回沈阳了。 话说,临别饯行宴,总得做得丰盛些。大山的意思,请他去外边饭店好好吃一顿。 丁睿忽然就想起了年前,大山曾经写给自己的一封信“等等,差点给忘了。好像有人曾经说过,我来北京以后,要请我吃猴子捞月、青龙卧雪、母子相会啥的,怎么,现在当没这回事啦?告诉你,那可不成啊,小爷要走了,今儿说什么你都得给咱补上!” 薰洁意外“哥,你”呵呵,想不到哥哥也有调皮的时候呀。 大山摸摸鼻子,呃,怎么想起了这茬?当时不过是一时玩笑话,他真当真了呀?“丁睿,你确定要吃那些?”要放在前两天嘛,照着菜谱给他来上一餐,却也未尝不可,过后大家呵呵一笑,现在?真要给他做这么一顿饯行宴,还不得成了个话柄,被他揪着说上一辈子? “很麻烦?” 大山摇头“不麻烦,一点也不!你等着。”算了,示范一下,省得他老念着是块心病。 他下厨房忙活去了。而这边,薰洁已经抱着肚子趴在桌子上,闷声笑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丁睿不解的搔搔头,呃,不会又被捉弄了吧?赶紧去到厨房一瞧,差点气结。 “这、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大餐?” 一盘醋,中间端端正正浮着一滴香油;另一个盘子,薄薄铺了一层白糖,上面躺了根绿油油的黄瓜。 “大山!” 这位倒好脾气,笑呵呵问道:“别的要不要做了?” 丁睿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免了,这大餐您留着自个儿慢慢受用。走走,咱们下馆子去,这顿饭我非好好宰你一顿,要你知道知道,我丁睿也不是好惹地!” 最后是在全聚德大吃了一顿,丁睿临行前,又单点了几只烤鸭带走。“路上吃一只,回去也请爷爷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尝尝!” 离别,又见离别。 虽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分别不过寻常事。可是,每一次站台送别,看着列车缓缓驶离,渐行渐远,再要好的朋友。终不免黯然分手,心中总有闷闷的感觉。 说起来,丁睿算是兄妹俩唯一密切的年龄相仿的朋友。忙于做生意的大山,并没有多余的时间。与同学相熟到建立多亲密地感情,董洁自是更不用说。人生得失,最难分说,友情一事上,兄妹俩人算是都交了一张不合格的成绩单。 好在这种失落,很快被忙碌驱除。 学生的寒假已近尾声。这之前,工厂已经重新开工,工人们陆续都回到了工作岗位。刘大同与李益也回来了,习惯了军营生活的几个大男人。每天早上,都会早早起床,开车去效外晨跑,咆哮和狼牙跟在他们身边,一起锻炼身体。 每个星期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大山会随他们一起出门晨练。 跑步是最好的运动。既强健了身体,又能让人有个好心情。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上早点,到家冲个凉,吃完早点。大山去上学,陈群他们留一人在家,另两人去厂里帮忙。 春装的订单开始多了起来。一个冬天下来,厂里又生产了不少新款地春装,于是,在上海再开一家专卖店提上了日程。 有名老话。叫做“吃在广州,穿在上海。”上海比起北京来,要显得时尚,或者说,在这个时候的中国,上海人走在了时尚潮流的最前沿。宁可吃泡饭也要省下钱来买西装和漂亮的衣服穿,也许正因为如此,上海在相当长地一段时间里,充当了服饰流行的风向标。 薰洁基本上没有接触过上海人,却是道听途说了不少关于上海人精明又小气的传闻。上海人有很强的优越感,听说,不管在什么地方,上海人就跟能闻出自己人味儿似的,最容易抱成个小团体,叽哩呱啦说着只有他们自己听得懂的外语一样的方言,轻轻松松把自己和周围人隔离开来。 据说眼下这时候,上海人的优越感最重,没办法,为了开专卖店,兄妹俩不得不专程跑了一趟上海。陈群与姜红叶随行。 上海哪里最繁华呢?说不上来,最有名的是外滩和南京路。前者是著名景观,后者嘛,南京路上好八连,再后来有个著名地南京路步行街?大体就这么点印象。 于是下了火车,找家旅馆放下行李,几个人直奔南京路。 果然是名不虚传。南京路上,从东到西,商店林立,几百家大大小小的店家,几乎集中了全上海市商业之精华,算是名副其实的购物天堂。 几个人边走边看,不觉倒也消磨了不少时间。 “请问,这鞋怎么卖的?多少钱一双?” 大山在临街一处看似个体的小店,看上了一双很精致的女式小皮鞋。心里盘算着,自家小姑娘穿上一定漂亮地紧,于是挑了一双合适董洁穿着的鞋号问道。 店主是一对三十来岁看似夫妻的男女。那女店主听到他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抬头看了看他“你们是外地人吧?” 大山奇怪道:“大姐怎么知道的?” 女店主表情语气都透着一股疏离“阿拉上海人只讲上海话啦” — 出了小店,董洁撇撇嘴,靠,外地人在上海买东西,其实也不少给钱,偏人家就能给你一种要饭、讨赏的感觉。这大上海是惟一流通半两粮票的地方时,上海人半两半两地吃着阳春面,反倒谁都看不起,更有些上海人把包括北京人在内的所有外地人通称为“乡下人”真真是让人无语了。 又一日,因为要找店面,几个人于是搬到了邻近南京路的旅店住。每天早晨两人一伙,兵分两路四处寻找店面。为了出行方便,大山租借了两辆自行车。 在路口拐弯的时候,大山因为没有打手势,被警察叫住。警察训斥道:“侬哪恁啊!侬嘴歪要打手势地啦!” 大山不解:“嘴歪在上海还要打手势吗?”他嘴有歪吗?他疑惑的看看薰洁,后者双手一摊:不懂! “请问,我嘴往哪边歪了?” 警察解释道:“不是嘴歪是嘴歪!” 大山想了又想,恍然大悟道:“是转弯吧?” 天,真是无话可说的上海人,警察执法也要讲本地的方言,果然是强势的老大哥作风啊。薰洁只有一个字,服! 店面终于在几天后确定了下来。与房东谈妥价格,交钱租下店面,薰洁大体交待了怎么样装修,并留下装修规划图,剩下的事就交给陈群来办。大山学校的课程不能再耽误了,而姜红叶,要在北京的专卖店里专门培训两个女孩,以便进驻上海,几个人快马加鞭赶回北京去了。 此行除了确定了专卖店的地址,大山的另一大收获,就是在南京路的一家照相器材商店里买了照相机,还购置了一部放大机和其它冲洗、印放设备。 其实买照相机这事,挂在大山心里好久了,一直没有腾出时间、也一直不曾有机会逛到有卖照相机的店里,才一直耽搁下来。 很遗憾,已经去世的奶奶和未曾谋面的父亲,生前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想睹物思人都没办法。而他和董洁两人至今,留下的照片亦少的可怜。 薰洁并不是喜欢留影的人,上辈子,她短短一生照过的相片,屈指可数。但这次,她想要用相机,留下岁月的痕迹,让时间见证她和大山两个人慢慢变老。希望有一天,他们老的记忆都开始模糊,还可以在相片的翻阅中复习过往。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啦,两个人可以彼此记下对方生活中的点滴,留下的照片自然又经典,不需要着意去找时间做姿势假模假样摆好标准笑脸。 她这人惰性大,热情通常来的快去的也快。相比之下,大山比她更热衷于随时的随性抓拍。她读书的样子,发呆的样子,趴在桌上睡懒觉的样子,做画时的全神贯注、与狼牙咆哮玩闹时的开心每张照片旁基本上都留下一句批语,或者写明当时拍照心情,或者标出当时被拍人我的情绪,或者只是简单标记出拍照的时间。 当然,咆哮和狼牙、还有身边的朋友,甚至是画眉鸟和一些纯粹的风景,都被大山精心拍下。自己摸索着学习冲洗,基本上黑白照自己洗不成问题,彩色照牌便送进专门的照相馆,进专业人士帮忙了。 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们就积下了厚厚几大相册的相片。 第一百章制服的惑 了北京王府井专卖店成功运作的经验,上海南京路的春回大地、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红红火火开张了。 暂时只有两家店,姜红叶的职务,却已经升为总店店长。北京和上海的店各设一个分部负责人,上海方面,为了交流方便,除了北京店派驻的两位店员,另在本地找了口齿伶俐的两个姑娘。基本上姜红叶每月都要跑两趟上海,在这边的专卖店呆上几天,一方面做一下财务上的核对和结算,一方面也为了积聚人气——呃,美女效应嘛。 对时尚服饰更为敏感的上海人,自然会观注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投放在电视和报纸上的广告,对这个近年来名声雀起的品牌,尤其是姜红叶这位公司专用的形象代言人,当然不会陌生。 近几年,改革开放搞活,做为工业和经济大城的上海,来这里出差办事或者旅游的人日渐增多。拜这些客流量和爱美的上海姑娘所赐,专卖店自打有了个开门红,营业额日渐提升,在很短的时间,就追上甚至超过了北京王府井专卖店的营业额。 夏天来临之前,大山又去了一次新疆。 前次去新疆买玉石的维吾尔族向导居来提-尼牙孜老汉来电话说,许多人家赶在玉龙喀什河洪水季到来前,又去河床上拣了些和田玉的籽料。去年大山他们在新疆停留的时间有限,许多消息堵塞的人家事后得知,经常会求到他门上,请他想办法与北京的大商家试着联系。问能不能买走他们手中地玉石籽料。春耕来临,用钱的地方多,很多乡亲家里等米下锅。大山去年走之前,曾经跟他提过,说自己转过年还会再来一次,于是他打电话,问大山他们能不能提前再去趟新疆。 服装厂方面,一个冬天赶了不少服装出来。经过春天的热销,最终成为帐户上一堆阿拉伯数字。打新疆回来,大山也曾拿着手中的玉石籽料理样品,走访过一些这方面的专家,得到不会亏本肯定会慢慢升值的答案,他很爽快的在电话里答应了维族向导的请求。原订计划里,今年地新疆之行是秋天,不过。既然现在那里的人等钱用,先跑一趟也未偿不可。现在的玉石市场绝对规范,没有后来的青海玉和俄罗斯玉冒充和田羊脂玉鱼目混珠混淆市场,董洁自然乐见大山大手笔往回采购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当炽热的太阳当空高悬,人就是什么都不做也能出一身汗的时候,暑假开始了。 这是大山中学生涯里最后一个暑假,明年的现在,他就将彻底结束自己的中学生活。 因为一直忙于学业和公司地事,大山已经很长时间不曾回过部队大院。一个城市里住着,离着也不算很远,他甚至很少回去跟老人请安问好。为了表示歉意,放假伊始。大山便带上薰洁回外公外婆那儿住了几天。 部队大院占地颇广,里边草地运动场花园林荫路一应俱全,呵呵,很适合养狗呢。不过,现在城里养狗的人家不多,部队里就更加少了?反正大山他们基本上没有看到有谁出来溜狗。 狼牙要留下看家。而咆哮是有证书的军犬,况且郝璐早就吵着要和狗狗玩,大山干脆带上咆哮一起来这边小住了。 灵性十足的咆哮,轻轻松松便迎得了所有人地欢心。郝璐一个劲嚷着自己也要咆哮这样聪明的狗狗做伴,看到咆哮像个大人一样聪明又懂事,从不随地大小便,长得又威风又帅气,唐春燕也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爸,部队里还有没有退役的军犬?要不,您给璐璐也弄一条?” 唐父在部队里。可参观过养犬基地,他对军犬的食量和食物都了解。“给璐璐也弄一条?你说的轻松,军犬可是正经有功之臣,你以为是你平时见到的养来看家护院用的柴狗?柴狗有点吃的就行,军犬可得考虑营养搭配,它吃的比人都好,你问问大山,平时都喂它吃什么?大山他们自己做生意,有这个经济能力。你?还是算了,你那点工资,你和璐璐就是不吃不喝,也不见得能喂饱一条军犬!” 有那么夸张?唐春燕不服气。陈群他们每天都要喂狼牙,也没必要麻烦这边另给咆哮准备吃地,反正有车也方便。于是咆哮的食物每天都由刘大同开车送过来。 唐春燕蹲在咆哮身前看了又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山,你们每天都给咆哮吃这个?” 大山摸摸鼻子“是啊,咆哮吃的比我们自己还好。炖的鸡呀骨头汤什么的,我们自己喝汤,肉和骨头大部分都是咆哮和狼牙地,我们一个锅里吃饭呢。” 璐的军犬梦就这样肥皂泡一样碎了。 “好了,姐,别瞅了,再瞅你是不是打算跟咆哮抢肉吃啊?”唐援朝招呼唐春燕吃饭。 “爸,我有战友在民航北京 飞行总队工作。他说,最近这两年,咱们国家改革济实力增长很快,出国留学探亲和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同时,来中国做生意和旅游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单位正准备改制,独立出来成立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开辟几条国际航线,他们的申请报告已经被上级部门批准了。” 饭桌上,唐援朝不经意间说起了一件事,引起了董洁的注意。 中国国际航空公司?这不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国航吗?现在要筹建了?对哦,好像正式投入运营是八八年的事,一个大的航空公司,因为要人员招聘、培训、还要兴建完善基础设施、另添几架飞机、建立完善的后勤等工作要做,唔,还有不到两年地时间,筹备工作肯定正抓紧时间火如涂进行中。 那么。乘务员制服也提上了日程表吧?空姐需要试穿并通过一段时间展示多方面征求大家的意见。 — 薰洁记得,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地第一代空中乘务员制服,便是由法国著名时装设计师皮尔。卡丹先生设计的“宝石蓝”制服。非常有名,当时社会上的服装款式、色彩都比较单一,而“空姐”制服款式新颖,设计美观,颜色夺目,是中西方服饰的结合。所以这套制服当时在国内国际,都是领先的,比较前卫,符合社会潮流,在社会上反响强烈,评价非常高! 那么,已经预知了皮尔。卡丹的设计,并且知道后世许多空姐制服款式的她。能不能、有没有可能从大师手里抢过这个生意呢? 难,很难,非常难! 国内没有著名的设计师,这是国人地共识。而国航。尤其是日后飞国际航线,乘务员的制服,基本上可以说将是许多外国人对中国人的形象认识的一个重要的窗口,国航的负责人肯定会考虑到这个影响。在这个大前提下,无论是谁,只要头脑不发昏,基本上不会认可一个籍籍无名的设计师的设计。 相信现在相多数量地国人,提起国外的大牌,第一个反应。或许唯一知道的一个品牌,就是皮尔。卡丹了。这位法国著名的时装设计大师七九年三月,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地第一个春天,就率领时装表演队首次来到北京和上海进行表演。是他,让中国人第一次知道,原来服装可以如此的缤纷多彩和漂亮。媒体称:皮尔-卡丹揭开了中国服装的“红盖头。” 现在,皮尔。卡丹这个名字在中国已不再陌生,一提起这四个字,人们首先想到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服装。跟这样一个人竞争,她——可以吗? “小洁,在想什么呢?发了这半天呆。” 夏日午后,基本上大家都会选择在饭后小睡一会儿。董洁安安静静被他牵回房,安安静静坐床头自顾自皱着眉头思考,坐一边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她回神。大山忍不住推了推她。 “哥,我想做空姐制服!” “啊?” “刚刚唐叔不是说了么?北京马上就要成立中国国际航空公司” 薰洁郑重点头。她想了很久。虽然这几年,他们公司也生产了大量的衣服,或多或少也带动了一些服装产业的进程,投放在电视和报纸上的广告,也极大程度的极升了公司的知名度。 但这些都不够,他们必须要在尽可能短地时间里把公司打造成国内服装业的旗舰品牌。留给他们慢慢发展壮大的时间不多了,中国的市场马上就要向世界敞开,一旦国外名牌纷纷抢滩进驻,他们必然会沦为二流品牌,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他们的服装公司,是有了一定地知名度,却都是国内的,国外根本就不知道。一套漂亮合体领先时尚的空姐制服,必然会吸引国人,甚至西方人的眼球。如果被人知道这是中国人自己设计的,做为设计并制做的东方元素公司,必将声誉雀起,销售量激增。是的,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她需要一个让法国人信服的理由,如果可以打败皮尔。卡丹的设计,那么,她就有问鼎巴黎时装周地敲门砖! 听完董洁的想法,大山也怦然心动。 如今,公司已经走向正轨。薰洁主设计,北京这边有陈雪、沈阳方面有张军和杨翠花主管理,专卖店姜红叶负责,销售上由陈群接管,他更多的是做一些日常固定的琐碎工作。当钱越挣越多,最后成了一个数字的增减游戏,大山其实是渴望有点挑战性的工作来做。 这件事,当然最有挑战性,完全激发起了他的兴趣和斗志! “小洁,如果想做,咱们就做!你呢,只管设计和做出样品来,航空公司那儿,我来想想办法。成与不成另说,既然想做,咱们且试上一试!” 第一百零一章初生牛犊不畏虎 洁很伤脑筋。 她从前便是服装设计师出身,拜后来发达的网络所赐,更见识了形形色色国内国外的乘务员制服。许多款式都很不错,她一时却也拿不准到底该选择哪一款才好。 记忆里,国人好像更偏爱于用蓝色和红色做航空制服。这个时候吧,红色终究太过张扬了些,不能做主体色系,蓝色——当然不能选宝石蓝,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宝石蓝当然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在薰洁眼里却不然。那个,紫色系也很漂亮,嗯、大韩航空曾经有过的一套褐色系的制服也非常的端庄优雅。 设计图纸很快画了出来。一边在脑子里极力回想从前乘务员制服的样式,一边酌情修改,因为不确定哪种款式更可心。董洁准备多做两款,到时候选择余地也大一些。 选面料最为难。因国内技术所限,可供选择的优质面料实在不多。首先摸上去手感要好,其次穿上去不但要舒适而且要有垂质感不易打褶。近两年因为搞中外合资,纺织行业发展得很快,好面料、新面料品种倒也陆续增加中。像北京这边他们公司旗下的东方元素品牌,因为走的是精品路线,平素用料本来就讲究,费了番工夫,倒也勉强选好了可用的布料。 最最为难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面料的颜色。所有的面料都瞅遍了,能找到的现有的颜色都不合心意。 大山更伤脑筋。 自打听了董洁一席话,自己也有了拿下即将成立的中国国际航空公司乘务员制服的想法,他便拜托唐援朝通过关系打听了一下这方面地消息。时任民航管理局高级管理人员的唐援朝的同学最后透露说:上面有意请法国著名时装设计师皮尔。卡丹先生来做乘务员制服的设计师! 皮尔。卡丹,撞开中国服装艺术门栏的第一人。别人是沿着他的足迹进来的。所以,他在中国人心目中的美誉度和知名度,可以说是最广为人知地。在国人眼里,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时尚就是时装就是第一流。说实话,本身做的就是服装这一行,大山平时自然会对本行业资讯多加关注。他很佩服这个人。从他手里抢生意?哦,这实在需要勇气! 皮尔。卡丹。他称得上一位比较友好的国际级的设计大师了,改革开放后,他用服饰的语言,向无数中国人,说明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可以说,他打开了一扇窗,尽管本意可能为了自己进来更方便些。但是,这扇窗,毕竟但来了新鲜的空气,和友好地气息。 他在中国的朋友很多。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关系,都不是大山他们所能比的。 那,要不要请唐家地爷爷出面,托人给上面打个招呼呢? 大山想了许久,最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或许他这一生,从来没有真的去争取过什么。从前做事业,不过是认认真真脚踏实地做事,出发点亦不过为了生存的需要而已。虽然短短十五年人生,实在也不能用一生这样的词来形容。但,此时此刻,他真的是这样想。 人到多大才叫大?十五岁前,不管是创业,还是托关系走门路,扪心自问。几位长辈前前后后,都充当了他们的保护伞。十五岁,已经足够大了,不能遇到困难,第一时间就想着向长辈求救,他应该试着自己处理问题、自己面对困难、解决困难! 国家民航北京管理局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特别筹备处。 王昆正在办工。因为经济发展和交通发展的需要,北京这边要成立大型的航空公司,申请报告被批准,名字也确定下来,叫做“中国国际航空公司。”为了争取公司早一天正式投入运营。一系列筹备工作正紧锣密鼓的展开,作为负责人地他,就一个字可以形容——忙!每天上班便开始处理各种各样的工作,千头万绪,他只恨不能掰开来一人当两人用。 “王局,有人要见您!”秘书敲门进来报告道。 王昆放下文件,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专注看文件而有些酸涩的眼“要见我?谁呀?” 秘书恭敬回道:“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总经理李悠然、呃、李先生,他说昨天与您约过时间!” 噢,对了,昨天是有朋友请他今天抽时间见见这人。东方元素公司?虽然只是一家私营企业,如今在北京、不,在中国的名气 如日中天。现如今肯花钱做广告的公司可不多见,然,大手笔在电视和报纸上投放广告。他家地夫人小姐可是这个品牌的绝对推崇者,上个月娘俩在这家公司位于王府井的专卖店买了几件衣服,好家伙,足足用掉了他两个多月的工资,简直、简直就是抢钱嘛。 据说这家公司的总裁和首席设计师都神秘的很,等闲人无缘一见。嗯,他倒是想亲眼瞧瞧这位有魄力的总裁,到底是何方人士——能耐不小,能量也不小,竟然请得动国家外经贸部的朋友为他说情。 “嗯,有这事,你请他进来吧!” — 秘书答应着转身出去了,脸上却忍不住浮起一抹惊讶之色。那人真的是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总裁呀?这、这也太年轻了点吧? 争取到与负责筹备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地负责人王昆见面,大山并没有麻烦唐家的爷爷。兄妹俩的法语老师杨桦,教了他们也快一年的法语了,已经成了家里常来常往的熟客。大山向她合盘托出了兄妹俩欲要争取航空公司乘务员制服的事,看过董洁的设计图纸,杨大加赞赏“好事呀,小洁的设计能力绝对是一流水准。将来咱们国家的空中小姐能穿上这样的制服,走到哪儿都是别人的焦点。不说别的,就冲这身漂亮的服装,想当空姐的爱美的姑娘那还不得挤破头?” 大山说了自己的难处“可是,我们都不认识航空公司筹备处的负责人,这几天,正为这事头疼呢。” 本身在外经贸任职的杨人面很广,她想了一下“我找人打听打听。民航管理局?应该有朋友能递得上话,到时候帮你要个通行证。这事成不成,那可得看你们自己的了,我个人可是看好你们俩人,大山,加油!” 就这么着,几经周折,大山终于有了和国航筹备处负责人王昆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你就是李悠然、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总经理?” 门外进来的人让王昆非常意外。已经人届中年的他,也称得上历经风雨了,见的人经过的事多了,已经很少有能让他大吃一惊的人与事。而眼前这人的年轻,却绝对出乎他意料之外。怎么看,这也是个未成年的男孩,不过,他身上极佳的做工考究的衣服,和眉梢眼底的沉稳睿智,在在显示出,这是一个极有能力和担当的人,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气度,却又让人情不自禁忽视了他的年龄。哎,到底是他天生异于常人的出色呢,还是生意场上锻炼出来的?怎么瞧着也比自家二十左右的姑娘更成熟。 “对,我就是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总经常理李悠然。”大山礼貌的点头“王局长,您好,非常抱歉来打搅您,也很感谢您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与我见面。” “李总客气了,东方元素公司的生意可是红火又热闹,李总平时也一定忙的很。你今天找我” 虽然在正式场合里,大家彼此都称呼对方的职务,可是,听对方口口声声喊自己“李总”大山怎么听怎么不得劲“王局,您叫我小李就成。我是小辈,实在当不得李总这个称呼。” 王昆本身也是部队出身,唐家那位老人,以前可是他的顶头上司。朋友给他打招呼时,也顺嘴提过,这位服装公司的总经理与唐家那位老人关系非浅。“也行,那么李总、不,小李,小李同志说说吧,今天到我这儿有何贵干呀?” “我知道,王局工作忙,时间宝贵的很,那我就不兜***,直接说正题了。“大山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前阵子,我偶然听说,咱们国家要在北京成立中国国际航空公司。您也知道,我们公司本身是做服装的,对这方面就比较敏感一些。我今天来找王局,是想听听您对航空公司乘务员的制服方面的想法。” 王昆极有深意看了他一眼“这样啊,小李同志消息可真够灵通啊,咱们这个议案批下来时间可不算长”不过呢,航空公司的筹建,毕竟不算是一件机密大事,基本上也没有保密的需要,何况种种准备工作大张旗鼓的展开,也保不了密,再想想眼前这位年轻人的身家背景,心里也就释然了。 第一百零二章争取 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广告大家见得多了,电视上天天你们公司做出来的衣服,试问,今日之中国,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差不多的城市里都有得卖吧?此前因为服装细节方面的独特构思,也曾经引得大家议论纷纷,在报纸上大打嘴仗。说起来吧,你们公司行事向来高调,所做所为,不惧人言,与此相反,公司的主事人和设计师却神秘的很,从不在人前抛头露面。年前王府井专卖店开业,场面倒是热闹的很,大家原本都有心看看这二位的庐山真面目。不料小李手段却高,抛出了姜红叶小姐做形象代言人,顺利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自己玩个金蝉脱壳躲在台后。想来今天我能得见小李同志的真颜,传出去,一定会受到很多人的羡慕吧?” 王昆身体后仰,靠到椅背上,笑呵呵道:“一家如此有名的服装公司,一把手的总经理这样年轻,呵呵,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们公司的设计师,又该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呢?” 大山亦摇头笑道:“王局客气了。我们公司向来受人非议,批评声到今天就没断过,每一季新款推出,都像站在风口浪尖。身为主事人,唉,不想低调也得低调些啊,我可不想走在大街上,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再者说,您也看出来了,那个,我年纪不大,我还想有个平静点的学生生活,可不想顶着总经理的帽子,在学校里不得安宁。至于我们公司的设计师嘛,” 他看了看脸上忍不住露出点好奇神色的王昆。“我想听王局先说说对我们公司生产地服装有什么看法,可以吗?” 王昆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道:“果然不愧是总经理,太极功夫练的不错。要说呢,我对你们公司倒真的有点小小的意见。你说你们生产了那么多漂亮又时尚的女装,相比之下,男装占的比例也太小了。尤其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服装,根本就没有,我没说错吧?大姑娘小伙子,人人爱漂亮,这喜欢穿漂亮衣服,可不是女孩子们的专利呀!像小李同志今天这身衣服,我看就挺好,是你们公司设计师单独给订做地吧?小李同志可有些自私了。怎么就不多考虑考虑广大男性同胞的需求呢?” 小小玩笑了下,他随即正色道:“为了筹备我们国家自己的大型航空公司,我也曾经带队,不止一次出国考察过。老实说。走出国门、跟人家一比才知道,我们国家的服装,不论款式还是颜色方面,太单调也太死板。我在国外,曾经听外国人这么嘲笑我们,他们说‘中国是个文化沙漠,没有时装,只有灰黑一色的男女装。’听见这话,我很气愤。历史上,不管是哪个朝代,做为天朝大国的中国,她的服装从来都是色彩缤纷又出彩。我多希望今天的中国,我们自己也能做出各种各样地好看的时装,让外国人知道知道。我们有能力做更有能力穿的比他们更美!你们公司进入市场,所生产的服装受到越来越多人地认可,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们走的路是对的!咱们的服装需要迈开大步向前走,咱们国家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尤其是年轻人,应该穿的漂亮些。你们公司的设计师不错,设计出的衣服,既考虑到了大多数国人的接受度,也不缺少创新元素。值得肯定!” “不错,王局说得对,咱们有能力做更有能力穿地比外国人更美!” 大山点头道:“咱们中国,应该有自己的设计师,咱们自己的服装设计师,未必就比不过国外的设计大师。只不过,国外有种种时装发表会,和服装设计比赛,给了他们成名的机会,而中国的设计师,恰恰缺少地就是这种向别人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 他紧紧盯着王昆,诚恳要求道:“不知道王局、肯不肯把这次为航空公司设计乘务员制服的工作交给我们公司来做?我,很希望咱们中国的乘务员,穿上中国人自己独立设计的漂亮制服,在飞机上、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告诉无数的外国人,我们中国,有能力设计出漂亮的服装,我们中国不是文化沙漠、更没有穿灰黑一色的男女装!” 王昆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好历害的年轻人,绕来绕去把我给绕进去了。如果我说不,连我自己都要认为自己是承认我们自己人没有能力了,哎,现在地年轻人真历害呀。” 笑归笑,他脸色却渐渐严肃起来,郑重道:“我们这次要成立的航空公司,是件大事,尤其是新开辟了多条国际航线。坐往返飞机的人里,外国友人很多;飞机到达的目的地,更是走出国门,远在异国他乡。乘务员走出去,可以说他们代表的就是我们国家的形象。所以,这个乘务员制服,上面很重视,半点也马虎不得,这件事,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和民族自豪感就能办成的事。” “我没有要王局答应把设计乘务员制服的事交给我们来做。这项工作,航空公司的高层肯定有了自己的人选,听说是一位国外的时装设计大师。而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和别人正大光明竞争的机会!” 大山坦言道:“行与不行,经过比较才知道!难道,我们国家,连给自己人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做不到么?” “因为种种原因,是,中国没有时装设计大师,王局也说了,外国人因此明目张胆的嘲笑我们,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扼杀国人的积极性?像航空公司乘务员制服这件事,国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我们知道了,我们也敢于站出来争取,只是 个机会,这样也不可以吗?是不是王局,打心眼里。中国人不行,绝对比不过外国的设计师?” 呃,到底是年轻气盛冲劲足,好一顶大帽子!王昆苦笑着摇头“我是个中国人,几十年的党龄了,我爱这个国家,我当然希望中国自强自立。希望我们的乘务员穿上咱们自己人设计地衣服。可是,小李同志,任何人的成长都需要时间,中国的设计师,想跟上国外设计大师的水平,更需要时间去成长和磨练。而我们航空公司的成立迫在眉睫,没有这个时间去等自己人慢慢成长壮大,我们需要一位大师。一位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名师的设计,你明白吗?” “我刚刚讲话有些冲,我道歉!” 大山低头,却没有放弃为自己争取的权利。“中国改革开放,一转眼,也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些年来,我们打开国门,留学、考察,我们组织人员走出去,也欢迎别国地人和先进的技术走进来。这其中,或许也走了一些弯路、也吃过一些教训,但最终的结果是可喜的。取得的成绩是可观的。国力在进步,人民的生活在改善,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做为一个中国人,我由衷地为我的国家感到骄傲、和自豪!” “我是做服装的,就说说服装这方面的事吧。现在,我们国家地服装行业。正欣欣向荣、发展势头一路看涨,尤其是南方某些地方,正在、和已经形成规模的服装基地。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一个,或者几个真正叫得响的牌子,和真正叫得硬的设计师。没有领头羊,行业发展容易显得无序且混乱。日本的小筱顺子,张总一定知道吧?去年五月中旬,她在中国饭店举办了服装发表会,影响很大。我想说的是。现在大家都认可了,日本已经算是服装强国了,而仅仅就在十年前,日本的情况也和我们国家现在的情形一样,只不过是大型的服装加工基地而已。他们怎么做地呢?政府支持设计师走出去,去参加巴黎时装周,因此才产生了高田贤三、三宅一生、山本耀司和川久保玲等著名的世界级时装设计师。我听说,在许多日本品牌发布会的请柬上,最下方密密麻麻地印着诸如“日本航空、索尼电子、三菱集团”等大企业的名字——他们都全力赞助本国的时装品牌。” “王局,我们中国十多亿的人口大国,我们整天嚷着跟人家学习,难道,我们地国有企业和政府,就真的不能给自己人一个机会?我们不想走后门托关系,我们只要求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歪头,似乎自言自语道:“如果是日本航空,如果他们本国的设计师争取乘务员制服的设计工作,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自己人一个机会呢?” “李悠然!” 王昆忍不住叫道:“你”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哎,请将不如激将,明知道这个道理,他还是忍不住受这个激。他是军人出身,在部队里接受了多年的正统教育,骨子里,对曾经侵略中国的日本人就有一股近似生来的厌恶之情,实在忍受不了那种自己不如日本人的暗示。 “你知不知道,原本上面已经内定了由皮尔。卡丹先生来担任乘务员制服的设计师,你认为,你们公司地设计师有能力做的和他一样好么?如果回答是肯定的,行,我可以在这里向你保证,我一定尽力给你们去争取这份设计工作!” — “首先我要声明,我很尊敬皮尔。卡丹先生,他是一位真正的大师!” 为了这次见面,大山做足了功课。 “服装设计这东西,垂青有天赋的人。卡丹先生,正是这样一位天赋出众的大师。他幼时家贫,父亲卖冰块以维持全家生计。因此,他只能念完中学,十七岁便外出打工、干零活,挣点小钱资助家庭。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一部影片里担任服装师的助手工作,开始有机会显露出他在服装设计方面的才能。一年后,正式受聘为服装设计师。再后来他自己创业,推出了自己设计的高档服装,并一炮打响,迈出了征服巴黎与世界的第一步。” 看到王昆投来的不解的目光,大山补充道:“哦,我姑父在驻法大使馆工作,所以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卡丹先生的生平往事。” “我的心愿,是做中国最好的服装,我们公司的服装设计师,也是一位像卡丹先生一样非常有天赋的人。她完全是自学成才,我们公司那么多受欢迎的服装款式,都是出自她一人之手。不久的将来,” 他很自信的正视王昆的眼睛,朗声道:“我们也会走出国门,像卡丹先生那样,迈出征服巴黎与世界的第一步!” “好,有志气!” 王昆拍掌,点头鼓励道:“好,我会向上面全力帮你们争取这次的设计工作,我个人也非常希望,你们能在最后的设计中胜出,中国的乘务员,还是穿上中国人自己设计的服装最有意义!” 他眨眨眼“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详细介绍一下贵公司的设计师?听了你的话,我对他(她)更好奇了。” “呵呵!” 大山摸摸鼻子,呃,不是他有意隐瞒,实在是,小洁的年龄太小了,他怕说出来,打击的这位航空公司筹备处负责人,立时反悔收回之前的承诺。 “那个,有点神秘感,才是最值得期待的一件事,对吧?” 第一百零三章较量 尔。卡丹自七九年春天,举办了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国装展示会,几年来,几乎年年都要来中国走上一两遭。他的心愿,自然是想在中国开拓出皮尔。卡丹品牌的服装市场。“一个拥有十亿多人口的国家,就是给每个人衣服上钉十个扣子,也有一百多亿个,那是个多么大的市场啊 这位坚持服装应该无国界、无人种区别的大师级人物,每次来中国,都会进中南海,都有领导要见他。 这次中国成立国际航空公司,打算聘他为设计师的消息,一早已经有相熟的朋友转告给他了。 皮尔。卡丹对这个提议非常的感兴趣。 他情不自禁对助理道:“现在中国的服装款式、色彩都比较单一。咱们要做的,就是设计一套,漂亮又大方又不失时尚的制服,它要与现在中国人千篇一律的穿着大异其趣,让人看了顿觉耳目一新,甚至眼前一亮、翘起大拇指赞好!只要咱们能做到这一点,中国的服装市场,咱们就算是成功握在手心里了。中国是个人口大国,现在有钱人可不少,每年都有数十万的走私名车进入中国市场,还是供不应求。以后呢,中国有钱人,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可得做好这个开门红。只要空姐制服成功了,对我们的品牌名声可是大有好处,日后有谁会不认可我们的牌子?” 他的助理提醒道:“现在我们并没有接到中国正式的书面通知,这消息确实吗?” 皮尔。卡丹自信满满回答道:“当然!中国现在可没有拿得出手的像样地服装设计大师,走出国门的空姐制服,它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形象,中国政府绝不会马虎行事的。” 至于他的设计价码,与他如日中天的名气一样,也是价格不菲。不过,航空公司本身就是大成本大投入大运做的经营方式,他的中国朋友,是不会吝啬于花这笔钱地。 夏天到了尾声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中国方面关于设计航空公司乘务员制服的正式邀请。 “嗯?” 他皱起了眉头。邀请函上白纸黑字上写明。此次的制服设计,他还有一个竞争对手,一位中国本土的服装设计师。 他的助理忍不住问道:“总裁,中国政府这是什么意思?”让一位国际上声名显赫的大师,和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同台竞技?这是对卡丹先生地侮辱! “有趣!” 皮尔。卡丹却没有生气,他笑呵呵道:“中国也有自己的设计师了?能被中国政府珍而重之写到邀请函上,不知道是真的有才华呢,还是”关系硬?中国素来是一个极讲关系和人情的国家。 “那、您还打算接下这个邀请吗?” “接。为什么不接?” 没有哪一项工作,就该理所当然地属于某个人,有竞争并不是坏事,最后终究得用实力说话。 金秋十月。北京香山的红叶灿烂如火正是最美的时候,皮尔。卡丹携自己精心做好的乘务员制服的样品飞抵北京。 如同以前的每一次,他受到了中方的隆重接待。 从一位和他私交不错的友好人士那里,皮尔。卡丹知道了,自己的对手,是最近几年崛起混地风生水起的本土公司——东方元素服装有限公司的神秘设计师。 这家公司出产的服装,如今甚受好评,随着近年来国民收入提高,先富起来的一个群体。购买力越来越强。这家公司旗下的东方元素品牌,打诞生那天起,就打着面向高端消费群体地旗号,现在已经在中国有了稳定的消费主体了。 皮尔。卡丹在友人的陪伴下,专程去了一趟位于王府井的专卖店。 专卖店已经重新装修过。一走进去,就能体会到一种只可意会的高贵与优雅。最难得的是,店内的富贵气一点没有咄咄逼人的味道。他自然是识货人,连连点头之余亦暗暗称奇。这等不俗的品味,一点不输给国外繁华闹市区的名店,如果也是出自那位不知名地设计师之手,可以想见,那人果然是一位实力派人物。 再仔细打量过一件件陈列着的服装。这不是一个追求花哨的设计师,所有的衣服倾向于大方优雅的作派,整体而言,做工与设计比当下中国的整体水平要超前了好几年。一些细节上的处理,并不输给他在巴黎所见的各种大牌时装。 要说不足,却也有明显的不足之处,那就是服装的设计倾向于保守和简单。嗯,是因为考虑到当前中国的国情、和人们的接受度呢,还是因为只在本土混没有走出国门、眼光不够? 定在十月向航空公司展示乘务员制服的样品,董洁为此忙了很长一段日子了。 首先是衣服的颜色,实在是找不到可心的颜色。好在自己家是开服装公司的,如今可是用料大户,费了许多工夫,请人单染了符合自己心意的布料和颜色出来。因为不能让面料厂吃亏太过,干脆一次性购入了许多同色系的面料。薰洁心里自己盘算,便是此次制服设计不过关,却也没所谓,这批布料颜色正,自己公司正好消化,配上合适的设计,做出来的服装,定会另掀起一个销售小高潮。 其次是丝巾部分。后来的各大航空公司的空姐,都配有特制的丝巾。脖子上的丝巾,会给乘务员的微笑平添一份生动和醒目,此时却没有哪一家公司的空姐系有丝巾。薰洁做此设计时,特意着专人远赴苏杭,高价订做了几款丝巾。却说那丝巾送来后,因为是真丝精工织就,恰逢其会的杨当场便爱不释手,硬要了一条去。其后韩盼和唐春燕亦先后拿走了两条。大山受此启发,觉得小小丝巾,大有可为,配合自己公司出产的服装,另添一种风情。于是与董洁两个商量投资建厂事宜。薰洁亦觉得丝巾与披肩围巾等一道,十分搭配衣服,此事大有可为。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总之。费尽心思,他们的乘务员制服,到底是赶在十月前做了出来。 评委会成员足有十多个。这其中,有航空公司地高层、政府的主管、艺术界的名流人数之所有这么多,实是有那消息灵通人士听到风声,说是本国有设计师,此次航空制服上,欲与时尚 威人士皮尔。卡丹大师一较高低。纷纷托人情走关系第一时间瞧个究竟。 先开场展示的皮尔。卡丹设计的制服。 在他这里,历史没有改变。制服颜色采用了中国传统颜色宝石蓝;制服的款式是从中国民族服装——旗袍演变而来的。上衣是大襟样式,侧面扣扣;下身是裙子。侧面开气。既突出了东方女性地特点,又体现了东方女性的身材。 主要展示模特是石凯——一位高挑艳丽、轰动巴黎的东方美女,她的走步与台风独具韵味,用‘风华绝代‘四字来形容毫不夸张。一举手一投足,转身走步,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完美的展示了身上那袭宝蓝色的空姐制服,赢得了所有人经久不息的掌声。众人交头接耳。连连道好。 接下来展示的是董洁地设计。 飞行员制服以深蓝色为基本色调,强调安全感和活力。最重要的空姐制服,因蓝色系偏冷,她选择的是温而不热、优雅大方的紫色系。 — 一共有两套,都是紫色地。一套是冷紫,一套是暖紫。冷暖紫的交替如同同胞姐妹装一般。两种色彩的视觉冲击力也很正。中式特色的小站领,小盘扣,温婉可人。色调款式的设计既烘托出了乘务员高贵典雅的气质,又给人了一种邻家女孩勿忘我般的温柔。 主要展示模特是姜红叶。她的个子身材和年龄,都是最适合做空姐的,穿上去为服装添色不少。说实话,姜红叶有一种温碗地气质,与这套衣服最搭了,两者相衬,简单有一种让人屏息的美。董洁比皮尔。卡丹更大胆了一点。她的设计上,外套部分,稍微收了收腰,更表现出了青春女孩的美好体态。姜红叶没有走台步,只是盈盈浅笑,把评委会成员当成乘客,用乘务员标准的动作,温言温语的一一细问对方需要什么服务。领子上地丝巾,更衬得一张笑脸格外明媚温暖。 评委们此刻共同的念头就是:这真真是最标准的乘务员了!如果我们国家的航空公司,乘务员能做到这一步,不论是哪个国家的人,都得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声“棒!” “卡单大师手里自然有极优秀的男女模特,办成吸引人眼球的服装展示会半点问题没有。咱们没有这个实力,也不需要走这条路。空乘毕竟不是模特,模特的高挑和冷艳,并不适合空乘这个职业特色,我们在亲和力上做文章。” 坐在一侧的大山,想起来时董洁地叮嘱,再对照一下现场的效果,再也忍不住上翘的嘴角。 如果说皮尔。卡丹大师的设计,让评委会诸位成员极为满意,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作品,便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了! 唐家爷爷志得意满的坐在评委席上,尽管脸板得紧紧的,眼中的喜悦却瞒不过任何人。薰洁的作品之所以今天能在这儿展示,这背后,他和航空公司筹备处王昆局长的鼎力争取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嗯,大山和董洁两个孩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更给他大大长脸了,有真才实料最好,看谁敢说他家的孩子靠后门和关系走到这里来的! 两家的设计都好,都不错,到底如何取舍,不,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评价?上面难坏了几位领导,纷纷碰头低声讨论。 这位表明立场“我看好卡丹大师的设计!他毕竟是一位国际上非常有名望的时装设计大师,以后咱们乘务员走出去,人家一打听,哦,这是卡单大师的设计,肯定会被高看一等。” 那位不同意“我选择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设计!那可是咱们中国人自己的作品,你敢说,它就比不上卡丹大师的设计?既然我们自己能做出这样优秀的设计来,为什么要格外花费大量外币,请外国人来增加我们的自信心?” “卡丹大师” “东方元素” 最后,某位领导总结道:“卡丹大师的设计,非常出色;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设计,也非常的优秀。两者非要做一个取舍,确实挺为难的。具体结果,咳咳,我们要回去好好商量,很遣憾,今天就不宣布了。” 王昆站起身,提议道:“卡丹大师是国际上非常有名的时装设计大师,也是我们中国人的好朋友,我们想请卡丹大师为我们另一套设计作品点评一下,可以吗?” 皮尔。卡丹脸上并无不快之色,正相反,在观看姜红叶展示服装的时候,他一直带着笑,赞赏的连连点头。 翻译转达了王昆的意见,他也很爽快的作了发言。 “我听说,中国素来有紫气东来一说,代表的是一种尊贵的意思,紫色向来赋予人们一们神秘和优雅的印象。其实很少有人能把紫色穿出韵味来,但是东方元素服装公司选择的紫色,是一种红色到紫色的自然过渡色,在喜欢红色的中国人看来,不失喜气,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种泱泱大国的风泛,很不错!” “最大的亮点,是脖子上的丝巾。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非常优秀的创意,给年轻姑娘凭空添了一种独特的风采,我想,这种丝巾很快会流行开来,被别的国家的航空公司引用。” 他通过翻译说: “中国有句话,叫做“勤能补拙。”的确,只要付出汗水,只要经过努力,成就一个设计师不难。可是,在我看来,所有的设计大师都是天生的。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想成为这个领域出类拔粹的顶类人物,换句话说,站在金字塔尖的少数人,他们的设计天赋是上帝造人的时候就赋予了的。而这套衣服的设计者,就是这样一位天才人物。我很荣幸,我和在座的各人,一起见证了一位未来注定会扬名世界的时装设计大师的诞生。” “我很喜欢中国,中国是传承已久的文明古国,今天,这个古老的国家正在涣发新的勃勃生机,每一次来到中国,我都能感受到日新月异的变化。而我,今天想说的是,这个国家,她又将有一位让她备感骄傲的儿女!” 他彬彬有礼要求道:“我只有一个愿望,我想见见这位设计师,可以吗?” 第一百零四章承诺 为设计师,缺席一场自己作品的展示会,其实是非常行为。 无奈,董洁实在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年龄所限,她的身份不宜外泄。唐家爷爷出面证明东方元素服装公司设计师身体不适,勉强含糊了过去。 现下,皮尔。卡丹提出见见董洁,大山不禁大感为难。 拒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况且,能与这样一位国际有名的时装设计大师相识,对打算闯去巴黎的董洁来说,未必不是件幸运的事。 只是略做思考,大山便点头应允了。 评委会的人一碰头,打王昆嘴里知道,这位年轻的让人惊讶的少年,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总经理,吃惊之余,对那位未曾露面的神秘设计师更有了十二分的好奇。纷纷进言,愿与皮尔。卡丹一同造访其人。 呃,这些人如果跟了去,隔天报纸上那就热闹了。董洁的身份一旦传扬开来,对发展势头正看好的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是好是坏,结果就不好讲了。大山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唐家爷爷也想到了这点。他出面把话给岔开“以后吧,来日方长,卡丹先生与那位设计师见面,人家谈的肯定都是服装啊设计啊,咱们也听不明白,一股脑的去凑什么热闹啊?” 卡丹先生在京,行事一向高调,如果他去了自己那栋四合院,怕是前脚进门,后脚就有大堆记者门口守着了,那自己以后的清静生活。势必将一去不复返。唔,不好! 大山一边向外走,脑子一边飞快的转动。对了,去外公,不,去唐家爷爷那儿。总政大院那边防守森严,一道道门岗,一定会把闲杂人等挡在门外。尽可能多保证一点隐私权,他以后还可以过清静的日子吧?但愿! 悄声给姜红叶说了自己地打算。姜红叶点头,先行一步,通知等在外面的陈群,两人直接开车回了家,把董洁送到了部队大院。 唐老爷子也赞同把约见地点放在自己家,于是,他的军车先行引路。一伙人直奔总政大院去了。 路上,皮尔。卡丹不解的问大山“从事服装设计是一项很光荣的工作,我不明白。为什么贵公司的设计师这么神秘,连自己的新品展示也不出席?”除了生病,实在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了。不过,如果他(她)在病中,又怎么会同意与自己见面呢?神秘地中国人,做事也这么神秘,不理解! 大山用英语表示,此行约见的设计师,英语讲的很流利。不需要翻译随行。于是,卡丹先生只带了他随身的助理。在大山的指引下,去到了唐老爷子的会客厅。 三人进了屋,只见一个稚龄的小姑娘在门口迎接他们,屋里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皮尔。卡丹很疑惑,他礼貌的向小姑娘点头示好。彬彬有礼问大山道:“请问,设计师先生在哪儿呢?” 薰洁向前一步,用流利地法语自我介绍道:“尊敬的卡丹大师,您好,我就是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设计师,我叫董洁。”她礼貌的躬身行礼:“认识您很高兴。” 一直微笑地皮尔。卡丹终于露出明显的吃惊神色。他嘴巴大张,用手指着董洁,看看大山,又看看董洁,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好容易才闭上嘴,勉强笑道:“请原谅,我实在是太意外,太意外了!真的想不到,那样出色的服装,它的设计师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小姑娘,太意外了,太意外了!” 他连连摇头,神色中满是不可思议。 “您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不出面的原因了吧?”董洁微笑,双手一摊道:“不是我喜欢故弄玄虚,实在是,我的年龄太小了,一旦被别人知道这个消息,恐怕会影响我们公司的生意呢。” “那套航空公司地乘务员制服,是你亲自设计的?王府井专卖店里的那些衣服,也是你一个人的设计?” 薰洁皱皱鼻子,不好意思点头道:“是我设计的。卡丹大师去过王府井了?呵呵,设计上有许多不足,还请大师多多指点才是。” “你会讲法语?”皮尔。卡丹忽然意识到,他们竟然直接用法语进行交谈。 “会一些,只是讲的不是很好,简单对话还可以,比较复杂些地词语就要代入英语来解释了。”薰洁告诉他“我有一位非常好的法语老师。” 英语、法语,再加上母语,这个小姑娘除了设计天份外,竟然还有惊人的语言天份。 “这么多年来,我去过很多国家,也见过很多很多出色的年轻人,像薰这么小又这么有才华的年轻人,还是生平第一次亲眼见到。我岁数大了,可我向来不服老更不认老,可是见到董,我真有点觉得自己老了。” 皮尔。卡丹竖起大拇指道:“董,你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薰洁汗颜。呃,听到这种夸奖,真是、真是百感交集啊。她的天分更多靠的是做弊,实是前生信息的遗留,虽然这几年来,自己亦是勤加努力不曾真正松懈过,可是,哎。 “那是因为我有个好哥哥啊!”她拽过一旁的大山,骄傲的介绍道:“这是我地哥哥。卡丹大师,您也知道,今时今日的中国,想要在设计上出人头地,想要把自己的设计理念付诸于现实,是多么的困难。如果没有我的哥哥,他用过人的经营头脑和策划能力将我的设计才华发挥出来,开办服装公司,引导消费者认可我的设计,我今天,不过是一个最最普通的女孩子,更没有机会认识卡丹大师并得到您的高度评价。也许,在中国,和其他许许多多的国家。都曾经出现过像我这样在设计或其他领域上有天分地人,只不过,他们没有我这么幸运。作为设计师来说,人的精力和才能都有限,把工作重心放在设计上,就注定得有一个人去为你分担经营、管理等方面的事务,做不到这一 要做出点成绩。很难很难。所以,不管是现在,还这辈子最大最大的成就,就是有这样一位肯全心全意支持我的哥哥!您说呢?” 这段话,她是用英语说的,大山也听得明白,看到小姑娘两眼亮晶晶盯着自己。胸口满是暖暖的感动。心里亦暗自低语:小洁,能有你这样一位妹妹陪在身边,才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 成为一位伟大地艺术家或一位超级大富翁都是极不容易和极少数人可达到的事。要想二者得兼,则更是梦幻之中的事了。皮尔。卡丹他另具一颗一般服装设计师所没有的灵活精细的商业头脑,将艺术与商业两个领域内几乎不可并存的智慧与才能融为一体。可是,这并不是他的本意,都是现实所逼,经营方面两次受过骗后,他不再对任何人有信心。他就是“卡丹帝国”百分之百的主人,也是唯一地主人,事必亲躬。连员工的薪金都要他亲自过目。很忙,也很累,他自己受过打击,更明白有一位值得信赖的合伙人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你们两人能够相互扶持,很好,这比什么都重要。现在我更确信了,薰,你一定会在服装设计上走地更远。” 他问出了一个一直困扰自己的的问题“我去过你们开在王府井的专卖店,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你们公司的服装,整体风格还是偏向于保守。今天我看过你空乘制服的作品,不论是用色、丝巾,还是细节,比如收腰部分,说是大胆也不为过。我想问的是。专卖店的衣服,在设计上的保守,是你刻意这样去做地吗?” “是的!” 薰洁点头承认道:“我国的服装,毕竟才刚刚起步,大多数人的接受能力、接受水准远没有同国际接轨。做为设计师和服装公司,只能起一个引导作用,一点点慢慢引导着大众整体着装水平向上走,拔苗助长,并不可取。” “拔苗助长?”皮尔。卡丹不解。 “哦,就是欲速则不达的意思。”董洁解释道,却见皮尔。卡丹仍然是一头雾水的茫然。干脆好生讲了一遍这个寓言,并把寓言地警示寓意略讲了讲。 终于搞懂后,皮尔。卡丹连连点头,感叹道:“中国的文化,确实是博大精深,董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下长大,本身又有服装设计上的惊人的天分,难怪会取得这份成就了。” “我从记事起,就喜欢乱涂乱画。很小的时候,看到小人书上,各种各样美丽的服装画片,非常感兴趣。我姑父在国外,也帮我搜集了不少服装方面的资讯。” 薰洁不欲别人过分夸大自己的才气“我本人因为这个爱好,从没有上过学,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看服装方面地书和画图纸了。虽然现在年龄小,在服装方面下的工夫,并不比二三十岁的人更少。再加上几分运气,今天能有点小小的成就,也算是侥幸了。” 皮尔。卡丹摇头否定道:“不不不,服装设计方面,没有侥幸可讲,你源源不绝的设计灵感,恰恰说明你是天生适合吃这行饭的大师。董,我觉得你应该走出国门,中国没有比较好的时装氛围,如果你去到国外,比如说巴黎这样的时装之都,感受一下那种时尚和流行,你会取得更大的成就。” 薰洁看看大山,大山冲她点点头。 于是她趁机道:“卡丹先生,其实,我本意是想在明年,参加巴黎的时装周。” 巴黎、米兰、伦敦、纽约,四个城市每年两季的时装周,是全世界设计师神往的舞台。不仅是因为这四大秀场把持了世界时尚的风向,更因为时尚大师总是要在这些地方惊艳亮相,才能迅速成名逐渐风生水起,直到光耀世界。 这其中,巴黎代表着时装艺术的最高水准,巴黎时装周是所有时装设计师的梦想。所有的服装设计师在年青时都期待过灿烂的大师梦想,即使对于绝大多少人来说最终不可能实现。董洁前世便是这样,这个大师梦,曾经是上一世,她从未与人说起、却始终压在心底的最大的梦想,今生,一定要圆梦,一定要、让全世界的人,为自己骄傲,为中国人骄傲! 大山站起身“卡丹先生,我和小洁,我们首先是中国人。八四年洛杉矾奥运会,中国人实现了零的突破,第一次登上了奥运会金牌的领奖台。一个国家,它要强大,这强大,必然体现在许多方面,体育是一个方面,服装,也是。” “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啊,他有运动健儿为它争光,将来,艺术和音乐,方方面面都会有人才站起来。而我们,既然爱好了服装设计,也走上了服装这一行,往大了说,身为中国人,我们也想为国争光,往小了说,我们想成功。所以,我们要走出国门,去巴黎!” 皮尔。卡丹沉吟了一下“巴黎时装周只有一周时间,保持在一百多个品牌,每年都有新品牌申请参加,它的淘汰性是相当残酷的。” 薰洁自信道:“我不怕竞争。我的国家,将会成为一个服装大国,这个服装大国,必须要在国际上竖立属于自己的品牌!” “你们的服装公司,现在在中国的影响力相当大,我都听朋友介绍过了。你们想参加巴黎时装周,嗯,确实可以试上一试,我回到巴巴黎,一定向法国高级时装公会推荐。巴黎时装周的审核是严格的,但是,法国人是感性的,服装设计是感性的,所以这个审核也是感性的。”皮尔。卡丹承诺并指点道:“你自己要有作品,准备出色的作品,才能通过申请。也要打造自己的团队” “国际时装界需要新人,董的年龄和才气,都是少见的,又是中国人,呵呵,一定会在巴黎掀起一阵中国风。我很希望能看到这种场面,加油!” 第一百零五章 许十几二十年后,皮尔。卡丹这个牌子,已经被越来:=。超,它不再是国际一流大牌的代表。 世事如潮,潮起潮落,原本就有高峰和低谷之分。可是,皮尔。卡丹在八十年代的中国,却是街知巷闻的顶尖品牌。 大山一向认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或者说,不管从事哪个行业都好,做人,首先应该在人品上做到让人佩服,皮尔。卡丹这一点做得很不错。所以,能有机会认识这位老人,并得到他中肯的评价,大山与董洁都很兴奋。 当下,大多数中国人想像中的顶级豪华生活,不过是开着最牛的大奔,穿上一套皮尔。卡丹品牌的西装。自己名下的品牌,能让中国人认可是富裕和成功的代名词,也不枉他数年的苦心经营了。 大山原是性子极沉稳的一个人,做事一步一个脚印,只给自己定下目标,向来不肯先与别人讲自己打算做的如何如何。凡事做了再说,或者做了也不说。他自己私心里,很佩服皮尔。卡丹在中国取得的成就,由不得便把这位老人,当做了自己前进的一面旗。 因为他高三在读,高考的压力也不轻,兄妹两人经过商量,便打算申请来年十月份的巴黎时装周。明年夏天递申请就可以了,这之前,董洁只需做好设计、选好主题、想办法找齐面料;模特和舞台设计等专业团队的组建,大山自己揽了去,只叮嘱她不须操心,他来想办法。 薰洁从来不是杞人忧天的性子。小姑娘信仰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况且这时装周,说白了,最终还是得靠出色的设计讲话,其余劳心劳力地繁琐事,又多又杂,她也确实做不来。 “哥,参加时装周。要花好大一笔钱呢。” 这会儿工夫,她倒想起另一个关键的问题——钱。 大山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具体需要多少,却是一点眉目没有。“大约得多少钱呢?”差不多还有一年的时间,公司现在很赚钱,明年,不消涨,就是只跟今年的赢利看齐。那也够用了吧?只是,这中间另要刨去丝巾厂的一笔投入,对了,时装周前。还有趟新疆之行,也要占用一部分资金。 薰洁咬着嘴唇,自个在心里掰手指。按照正常历史走向,中国人第一次涉足时装周,应该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花了多少钱呢?想了想,再想了想,唔,好像是五百万人民币左右吧?当年她也算业内人士,也曾经关注过这方面的信息。按照这个花费。刨去二十年的物价差“总得几十万上下吧?”嗯,最多不该超过百万元才是。 真是、真是好大一笔数目啊“虽然我们负担得起,不过,听卡丹大师地意思。一场走秀总共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竟然需要如此巨额开销?” 薰洁刮刮他的鼻子“哥哥心疼了?” “不会啊。”大山笑道:“如此高昂的花费,还有人前赴后继的参加,说明它带来的收益更大。有句话说,投入和产出是成正比的。大投入,代表着大回报,我怎么会不肯?” 皮尔。卡丹答应为他们保密,拜几位长辈的爱护,他们得以在自己的四合院。过安安静静地生活。 航空制服样品已经上交,结果现在也不知晓。既然已经尽了力,他企盼自己能得到最终的胜利,却也不肯让患得患失的心情,扰乱自己正常的生活。 又是一年秋风起。坐着不动就要热出一身汗地、又闷又热的夏天,已经彻彻底底退出了舞台,在他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时间的步伐竟然匆忙如许,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近,他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家的小丫头,眉目间灵气依然,却又添了三分沉稳。只在她懒洋洋猫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或者任性耍小脾气时,依然还有那么几丝稚气,除去这些,哎,真不知是悲是喜,童稚之气,一早已自她身上褪的干净了。 “你,我,还有很多很多人,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里,认真的生活,希望自己能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感谢生活,这是一个洋溢着青春、热情和憧憬地年代,校园里的莘莘学子,热衷谈论的是人生和理想,是“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的**,她对未来的规划,在这个时候,并不显得有多突兀。 “哥,有时候,我会想要走出国门,站到世界的舞台上,希望少年成才、扬名海外,得到无数地鲜花和掌声。有人争名有人逐利,也有人说自己淡泊名利视二者如浮云,世人百态,从来如此。可是,有时候,我又会因此责怪自己,不该做这样一个争名逐利的人,兢兢业业一心只想赚更多更多的钱,我也不想哥哥你变成这样的人。”烦恼呀烦恼,如今名利唾手可得,她反而常感忧虑,只恐兄妹二人失却平常心,志得意满而迷失于万丈红尘。钱财最易迷人性,自古皆然。如若最终结果竟如此,她宁愿小富即安,只求一生平安相守。 “何谓争名?何谓逐利?你呀,就爱自己乱想。”凡事顺从本心,在与他人无碍前提下,走的尽可能远,站的尽可能高。只有自己真正强大了,才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掌握更多的发言权。所谓店大欺客,客大欺店。每年打着种种幌子以种种名目,找上公司要求赞助或是安排亲属入厂,实则行打秋风之实的个人或团体,从来就不曾少过。如果不是有唐家爷爷等老一辈地保护,哪个部门都不是吃素的。 做生意有进有出,大山不是小气人,却不想把钱白白浪费在无用的地方,躲在长辈的保护伞下,更非他本意。他想变得更强!开弓没有回箭。他亦从没有想过回头。 “是吗?”董洁皱眉。哎,果真是她胡思乱想就好了。 大山有些歉然,手指在她眉梢眼前抚过,他的妹妹,跟着他,便是今时今日,他们早已衣食无忧地情况下,竟不曾真正如一个孩童般无忧无虑过。想起璐的天真。和自家小姑娘一对比,相差何等明显。 一股酸气直直冲到眼睛,大山忙忙垂下双眼。拥紧她,道:“有时候,我晚上做梦,梦里又回到从前,我们一无所有最苦的那段日子。我不知道自己在梦里,我只觉得饿。很饿很饿,我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我看到你躺在床上,一会儿满脸 红、额头滚烫。一会儿又脸色白到发青,双手又冰得吓人。我一个人,守在你身边,非常非常的害怕,我很怕你突然之间就没了。好像整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有我们两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小洁,我痛恨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做这样的梦。 或许我心里,始终都有不安吧。过去我们地世界很小,只有一个你一个我。其实你不上学,你整天守在屋子里,我心里很高兴,小洁。你一定想不到,哥哥其实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吧?像是有了一块无价之宝的宝玉,很想很想藏起来,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自己看得到。我,既希望你能走到台前,让世人仰望你光芒万丈,因为你有这个实力;又不想你走到人前,受万众瞩目。哎,有时候想想。人哪,真是矛盾的要命,我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无端端竟平空生如此奇怪想法。小洁,我真的真的很想挡住所有的风和雨,你只管开开心心做设计就好啦,虽然,我也知道,你很坚强,那份骨子里的坚强,并不输给我。也许,呵呵,和你一同面对外界可能有地波折,站在你身边支持你,才是对你最好的爱护吧?虽然站在为人兄长的立场上,真的很不想你直接面对社会地任何一点阴暗面呀。 “哥哥已经做的很好啦,换做是我呀,咱俩说不定早就做了山里面两具白骨啦。我可不许你再做这样的梦,” 薰洁霸道的宣布,好似做梦这种事,也由她说了算。她忍不住把手放到大山胃部,轻轻抚摩道:“哥,你以前一直都没有吃饱饭,常常饿肚子,做这样的梦,是不是表示你的胃有问题的一种预兆呢?咱们找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大山摇头失笑“拜托,不要像个半仙似的操心好不好?哥身体好着呢。” 薰洁嘟嘴道:“你是医生呀?医生还不自医呢,不管,总之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她弹了下手指,道:“对了,以后呢,咱们一年固定做两次全身体检,健康无小事,我还想健健康康与你一起活到八十岁呢。” — 大山挑眉“八十岁?八十岁你就满足啦?怎么着也得活到一百岁做个老寿星吧?” “唔,”董洁一脸苦恼的上下打量大山“每次出门呢,总看到老婆婆搀着老爷爷走路,老爷爷颤颤微微都得在老伴地扶持下才能出门散散步。想想,我要是一百岁的话,哥哥得多大呢?一百零六岁了吧?哇,那么老,岂不是连床都下不了?哎呀,那我岂不是很辛苦?” 她愁眉苦脸状,扳着手指数道:“每天要给你翻身、擦身、喂饭、穿衣” 大山好气又好笑,点点她额头道:“好哇,这是咒我得病呢是吧?很公平啊,小时候,我给你洗澡、喂饭,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了,等我老了以后,你也同样伺候我,瞧,是不是很公平?” “我很难养吗?你可真敢说,还一把这个一把那个,我看哪,将来倒是我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侍候你了,唉,命苦啊”兄妹俩个在床上滚做一团,正在玩闹,有人敲门,刘大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大山?在吗?” 听到敲门声,大山第一时间跳下床,整了整身上略显零乱的衣服,打开门。 “刘大哥,我在,什么事?” “你同学找你,我让她在前院客厅等你。” 薰洁一边重新用头绳绑头发,一边探头出来问:“同学?男的还是女的呀?” 刘大同挠挠头“哦,一个女同学。”那个,长得还挺漂亮地。 薰洁快手快脚扎好马尾辫,跳过来揽住大山手臂道:“走吧,我也一起去看看。” 大山心里正疑惑,女同学?不该呀,好像没有同学知道他的具体住址吧?奇怪! “咦,燕子姐姐?” 一进客厅,董洁便认出,局促不安坐在沙发上的那人,正是见过几次的张燕。 “好久不见啦,燕子姐姐看上去更漂亮了。”她拿出饮料,把果盘端到她近前的桌子上“吃水果,女孩子吃水果对皮肤最好了。” “李悠然,你好。” 张燕起身打招呼,脸色有些紧张。她一直知道自己这位同学,家庭环境应该不错,却没想到竟然好到这种地步,门口停一辆崭新的吉普车,房子又大又气派,这间客厅里沙发、电视等摆设,哪件都是大价钱的精品,酒柜里一排的酒和茶,光看外表,就知道一定价值不菲平日里在学校,也不觉得他和大家有什么不同,现在一见,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顿时觉得自己和人家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张燕,快请坐,咱们都是同学,用不着拘束。” “有件事,我、我想” 张燕手里攥着饮料瓶,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一张脸憋的通红。 薰洁察言观色,知其有事相求,怕是碍着自己脸嫩说不出口,于是体贴的站起身“哥,你陪燕子姐姐说会儿话,我有点事,不陪你们了。” “张燕,你这两天没有去上学,是不是家里有事?” 大山诚恳道:“咱们也做了一年地同学了,又不是陌生人,有事尽管直言,能帮得上忙的话,我一定帮。” 张燕冲口而出:“我想借点钱!” 她脸色先是羞红,旋即又转白,喃喃低语道:“我知道,我不该厚着脸皮来麻烦你,可是,可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说着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大山最见不得女人哭,手忙脚乱安抚道:“有话好好说,你别哭啊。” 张燕边抹眼泪边说道:“我爸、我爸他又旧病复发了。原本就是要好好将养的病,因为家里穷,我爸他不舍得多花钱,别说营养品,就是葯也是有一阵没一阵的吃。前些日子,有个街坊给我爸寻了个看大门的活,只上夜班。我爸想多挣点钱,为我攒起上大学的学费,就去了。他身体本就不好,熬夜了这些天,咳的越来越历害,最后大口大口吐血。送进医院,钱都搭上也不得够,我、我们家也没有能耐点的亲戚” 第一百零六章借钱二 对不起,我、我们家本来就欠了你很大的人情,可是爸他正在医院,医生这两天一个劲催着交钱,街坊能帮的都帮了,还是缺了三百多块” 张燕脸上那种羞愧中间杂着绝望的神情,一下子把大山拉回了遥远的过去。 他想起了自己初次走出大山,在西平县城求救无门时的绝望;想起了压下羞耻心,徘徊在陌生的街头,跟人讨吃食受人侮辱的往事。 有些回忆,纵是压得再久埋得再深,依然清晰的恍如昨天,每次回想,都有种血淋淋的痛! 人都有落难的时候,张嘴求人,不容易。 “别哭啊,张燕,你爸病了,这时候你应该更坚强一些。有病治病,会没事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你爸的病。” 一个比自己还大些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哭的淅哩哗啦,大山实是没有应付这种事情的经验。快,快想想,小洁哭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哄她来着?大山敲敲额头,唉,脑中一团浆糊,一点也想不起来。好像自家的小姑娘很少哭,伤心或者不舒服的时候,也强忍着给自己一个笑脸,最多扑他怀里,静静流泪,那个“你等着,我给你拿钱去。” 匆匆拐进内院,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掰手指的董洁跳起来,叫道:“哥?” 大山有点狼狈的抹了把脸,解释道:“张燕她爸又进医院了,钱不够,她想跟咱们借点钱。” “哦。”怕惊着张燕,咆哮狼牙都被圈在内院里。两个正在一角玩耍,这时候跑过来,跟着兄妹俩一起进了屋。 大山拉开抽屉,一边问:“也不知道家里还有多少现金。” 拿出来数了数,却有五百多块,他想了想,数出五百元整。现在还没有五十和百元大钞,都是十元一张的面额。五十张,也有小小一叠。 大山另取了一个空信封装好,看看抿着嘴站在一旁的董洁,点点她的鼻尖道:“怎么了,不高兴?” “乱讲话,我哪有啊?”董洁轻轻捶他道:“病地要紧么?” 大山摇头“不清楚,听说前次卖房的钱都搭进去了还不够。应该不轻吧?她爸没有正式工作,也没有单位给报销一部分医葯费,全部花销都得自己掏腰包,小病还好说。真要是生了大病,是挺难为人的。” 钱这个东西啊,当你物质上很富有时,它就是一个概念,当你物质上很穷时,它就是生命! “小洁,人命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如果当初,咱们但凡有点钱,奶奶也不会白白的”他咬咬嘴唇。只觉得眼角发潮“倘若,当年咱们认识的人中,也有环境好一点的,奶奶或者你生病的时候,我也会不顾自尊求上门去。所以,我很理解张燕同学地为难。” 薰洁掂起脚尖,伸食指堵住他双唇,道:“哥,过去的伤心事,说好了不许再提。” 大山扯下她的手,握自己手里,紧了一紧“好,不提了。只是一时有些许感慨罢了。” 薰洁推推他“快去吧,燕子姐姐还等着呢。” 趁他离开这会儿工夫,张燕已经擦干眼泪,只有双目微见红肿,情绪却已平缓多了。 “这是五百块钱,除去医葯费,剩余的一点零钱,买点好吃的给你自己和你母亲补补。要看护病人,也别太苛待自己,你们家可不能再有人病倒了。” 张燕接过装钱的信封。她没想到此行这么顺利就借出钱来,五百块钱,几乎抵得上普通工人近一年的收入了。 当下鼻头一酸,几乎又要落下泪水“谢谢,谢谢你,这钱我会还给你,真的。” 她迟疑了下,低声道:“只是,可能时间得长点,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不起。” “多长时间都行,我们不等钱用。” 大山探头瞧瞧天色。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原本放学那阵儿,天色就已经擦黑了,想来,张燕也是合计着放学后他人一定在家,没有赶在白天过来。 “你要回家,还是直接去医院?” “我?我去医院,爸爸地缴费单还在我这儿。” 他们家附近好象没有去医院的公交车,她一个女孩家,身上带着钱走夜路,也不安全。大山想了想“这样吧,我送你去医院。” 张燕有些不安,嗫嚅道:“太、太麻烦你了。” 本来想拒绝,可是,摸摸兜里装钱的信封,——这里装着五百块钱现金,是爸爸的救命钱,这么晚了,她也怕自己在路上有个闪失。 “李悠然,谢谢你!” 大山出门,招呼刘大同开车,并叮嘱董洁道:“我送张燕去医院,你若是想留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别忘了穿件厚实点地外套,听见没?累了就回屋,看书也好,休息也行,哥一会儿就回来。” 再次回转,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分。 刘大同停好车,进了前院自己的屋里休息了。大山顺着月亮门去了后院。 屋里亮着一盏灯。 透过窗户,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一股温暖的感觉。 刚推开门,咆哮第一时间扑过来,摇头摆尾的跟他问好。 “哥,回来啦?” 正靠在床头看书的董洁听见他进门,马上跳下床。在早已准备好的半盆凉水里,兑上半暖瓶开水,先浸湿毛巾,递与他擦脸,一边把水盆端到床前。 “快洗洗脚,放松一下。”略有些抱怨道:“怎么这么晚?哥你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大山擦过脸,先把毛巾洗过挂起,方坐到床上,脱鞋放进热水里烫了烫。舒服的叹出口气。 “哦,原本只打算送张燕去了医院就回来。不过,在医院门口,正好碰到她妈因为天太晚了不放心,出来等她,都撞上了,不好马上就走。于是跟着进去看了看她爸,陪着聊了一会儿。张燕这两天不是没上学吗?她妈担心她落下太多功课。请我给指点一下,多少讲讲这两天学习的进度,这样一耽搁,就晚了。如果不是咱们自己有 天晚上,说不定还真得困在医院里一个晚上呢。” 薰洁皱眉,很快松开,问道:“哥。燕子姐姐地父亲,没事了吧?” “他们家只是没钱交医葯费,病倒是没有大问题了。养胃养胃,胃不好。主要是休养。平时吃食方面多加小心,有些东西要忌口,又要多吃些营养地东西。张燕他们家,没有这个条件,张大叔近来又老是熬夜,这才旧病复发。” 说着,回过头来,认真叮嘱董洁道:“生病真的是很痛苦也很折磨人的事,小洁。以后可不许你再挑食,天气冷了,早早晚晚记得多添件衣裳,嗯?” 薰洁笑嘻嘻道:“知道啦,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娃娃。” 大山招手,待她近前来。捉住她有些冰凉的手道:“只会嘴上说知道,看,你现在只穿件短睡衣,就这么站这儿,着凉了怎办?” 薰洁吐吐舌,跳上床,钻进被窝里,嘴里不服气辩解道:“刚刚起地太急了,一时忘了披件外衣。哥,你同学一定想不到。平时看你酷酷的话不多,竟不知道你还有这么,这么、”她眼珠转了转“这么罗嗦的时候吧?” 大山洗好脚,把脚架在脸盆地边上,稍晾了晾,另从床下拽出双拖鞋汲上。听她揶揄,冲她挤了挤眼睛“是啊是啊,也就只有你,才认为我罗嗦了,你多了不起啊。” 出门倒去洗脚水,另换了半盆干净水,拿了干净的睡衣内衣,躲到衣柜后换上,换下来的衣服放水里泡上,洒了些洗衣粉,略搓了搓。 “哥,先放着吧,太晚了,明天再洗好了。或者,我给你洗?” — 其实家里已经配备了洗衣机,只是平时多用来洗大件的物品,个人的衣服,除了大的外套,基本上大家还是习惯自己随换随洗。没办法,这屋子一半的人都是军人出身,个人自理能力强。 大山把水盆端到外屋,自己重洗过手,一边关灯,一边道:“免了,你地衣服多半还得我来洗呢。” 薰洁往边上让了让,待他舒服躺下,自己方重新趴过来“明明是哥哥自己抢过去,不让我自己洗衣服,这时候来挑嘴啦?好没道理哦!”“呵呵。” 大山笑着拍拍她地肩,手顺着她的头发滑下,拆去绑马尾辫的头绳,以手做梳,顺着她鬓边理了理,把她一头秀发拢到两人靠着的身体之间。 “你地手是用来画漂亮的山水画,和设计图纸的,洗衣烧饭这样的活,偶尔做做就行了。再说,我瞧着你也不像喜欢做的样子呀,干脆,还是我主动些,免得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懒丫头。” 薰洁气结,忍不住摸过他的手,放嘴里重重咬了一口。 “哎哟,”大山低呼一声,随后抗议道:“怎么咬人呢?我哪里有说错呀?都是十足真金的大实话喛。” “你还说?” “哎呀” 趴在屋角的咆哮抬起头,无奈的瞅瞅床上两个玩闹地大孩子,摇了摇尾巴,喉中呜咽一声,自顾自趴下,闭眼睡去。 却说那医院里,大山走后,张燕慢慢收拾起书本。 父亲因为疲累,早已经昏昏睡了过去。母亲正在父亲床侧搭折叠床,母女俩晚上就挤在这简易床上将就一宿,早晨赶着在医生查房前收拾起来就行。 她迟疑了一下,走到母亲身边坐下,低声道:“妈,我还是不念书了吧。”说出这话,她心如刀绞,滴血一般难受。 她深呼吸,极力压下痛上喉头的酸楚“爸身体都这样了,咱们家现在的条件,根本就念不起书。我也十八岁了,妈,我去上班挣钱,咱们家去了一个花钱的多了一个挣钱的,以后情况会慢慢好转的。” 她不舍得看着母亲鬓边地银丝,妈妈她才四十多岁啊,因为过度操劳,看上去却向五十多岁的老大妈,她做女儿的,真的不忍心看父母如此辛苦了。 “胡说,”张母跳了起来,床上的张父似被惊扰到,皱了皱眉,嘴里咿唔两声。 她忙降下声音,紧挨着女儿坐下,道:“妈和你爸没赶上好时候,年轻时候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在乡下结婚有了你。自己没文凭,家里也没关系,回城了也找不着正经工作干。你爸这人老实,也没本事,妈跟了你爸就没过过啥好日子,妈这辈子就这命,妈认了。可是燕子,妈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能让你走妈的老路。” 她喘了口气“不上学?不上学能有什么好工作给你做?将来想找个好人家有多难,你知不知道?妈和你爸就你一个女儿,现在连房子都没有,将来老了干不动了靠谁?还不得靠你?你要是上了大学,那就不一样了。燕子,不是妈夸自夸,我的女儿长的就是漂亮,性子又贤慧能干,学习也好,转过年来考名牌大学肯定不成问题。你想想,如果你考上清华北大,等你大学毕业,那时候会被安排什么样的好工作?到时候追你的人,什么优秀地都尽着你挑。妈和你爸就是砸锅卖铁去沿街要饭,也得把你供到大学毕业。” “燕子,你是妈的希望,你绝对不能走妈的老路,”她抚着张燕的头发道:“我的女儿这么优秀,你有资格过上最好的生活。” “妈!” 张燕靠进母亲怀里,忍不住潸然泪下。 妈妈,我好累,爸爸身体不好,常年打针吃葯,妈妈你为了挣钱养家,明明不到中年,却老的像个老婆婆。我好恨,自已什么忙都帮不上,上学还要家里再挤出一份学费。看着你四处求人借钱,看着你苦苦跟医生哀求,我、我真的不忍心啊。 忽然就想了自己的同学,李悠然。想起自己傍晚几经挣扎,厚着脸皮登门借钱,他不但如数借给,还开车送自己来医院。如果爸妈有他那样的儿子,现在一定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了吧?自己果然是一个无用的女儿 第一百零七章故人来访 杰携杨翠花远从沈阳来京。给了兄妹俩一个意外之 夫妻两人到了北京火车站才往厂里挂电话。 接到电话的陈雪很兴奋,一边通知刘大同开车接上大山与董洁,一起去车站接人,一边在电话里叽叽喳喳激动的讲了半天的话。“翠花姐,你们在候车室等着别动地方,大山他们可能得耽误一会儿才到。车子坐不下那么多人,我就不去车站接你们了。回头,咱们找机会聚聚,我做东,呵呵,来了北京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跟你讲,北京好吃的好玩的地儿,咱不敢说知道的多清楚,大体上也摸了个七八分” 刘大同先接了董洁,又跑了一趟大山就读的学校。 左右一耽搁,再去候车室里里外外找人,就花去了小半天的工夫。 “赵哥,你也真是的,来之前也不先吱一声,看,多误事呀,害得小宝宝也跟着多受了半天累。” 见了面,大山连忙去接赵杰抱在怀里的小娃娃“这就是宝宝吧?哇,好重哦。” 两个大包的行李,刘大同提起了一个,赵杰提起另一个,边走边笑道:“都半岁多了,吃好喝好,一个大胖小子,能不重么?” “应该我们回沈阳看你们才对,哎呀,真是,让你们大老远跑过来。” 杨翠花挽起董洁的手“你们两个孩子,千里迢迢来了北京,你赵哥可不放心了,总说要来瞧瞧。不巧去年我有了身子,想来也来不了。现在孩子大了。身体壮壮实实的也不生病,大山正高三呢,说是要考北京的名牌大学,功课肯定忙的很,我们自己商量了一下,干脆趁着没入冬,过来瞅瞅。” 薰洁歪头笑道:“呵呵,赵哥好像又胖了些。嫂子也更漂亮了,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家里一切都好吧?” “好,都好着呢。张牧现在出息了,自打年前开始试着自己搞设计,现在也做了不少款式,卖地都挺好。就是吧。他总念叨着,要是能在你身边就好啦,你给指点指点改改设计图纸啥的也更方便。这两年,牛仔系列的衣服可是越卖越火。也没有以前那些反对声啦,你周灵阿姨休息时,也敢穿着走出去了。还有,你赵哥的那个饭店,如今扩大经营可成酒楼了,哪天的流水都少不了。咱们一切都好,只听说你们过得也不错,没有自己亲眼瞧见,怎么也不放心哪。” 那家小饭馆。离开沈阳时,大山坚持退出自己的份子,算是赵杰独自经营。“嗯,看得出,嫂子脸子红润,赵哥肯定尽心照顾了。” 杨翠花摸摸自己的脸。有点担心“我是不是胖了很多啊?自打生下宝宝,一天到晚吃的又多又好,我以前地衣服通通都小了一码,穿不上啦。你赵哥那人,整个有子万事足,只会笑呵呵抱着自己的儿子,口口声声都是好好,不错不错的。” 薰洁偏头打量了一会儿“是胖了一点点。哎呀,生过小宝宝以后,都这样啦。嫂子个高,胖点更好看。再说,只要赵哥没意见,嫂子你怕什么?” 杨翠花斜了她一眼“那可不行,现如今日子好过了,漂亮的衣服也有条件买啦,我可不能胖得没法穿。以前没条件打扮,现在可不能因为太胖打扮不了。”她冲赵杰那边努努嘴“你赵哥现在应酬也多,他那些个旧日战友,天南海北的都有,时不时也会凑一块聚聚,不说别的,就冲这,我也不能给他丢人呀。真要成了个大胖子,你赵哥跟人一介绍,多没面子,是不是?” 走在一边的赵杰,听到这话,回头笑道:“我那些个战友,哪个不羡慕我娶了个漂亮老婆?都说我有福气呢,现在咱们儿子也有了,该吃你就吃。大山,你是不知道,你嫂子呀,现在都不吃肉了,光吃疏菜,说怕长肉,人家要减肥呢。喏,夏天那阵子,翻出件从前的裙子,怎么样也穿不进去,你嫂子多能啊,硬是咬牙一天没吃东西,发誓说要瘦到能塞进那条裙子里算。” 大山与董洁一怔,只是不好意思当着杨翠花地面放声大笑,憋笑只憋得满脸通红。 杨翠花又羞又急,嗔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人真讨厌!” 说说笑笑回了家。 因为带着孩子,赵杰托关系搞了两张卧铺票,一路上除了空间窄些也闷了些,基本上也没觉得有多累。 先由大山带着,前前后后参观了下四合院。两人都对这套房子连声赞叹,地方大,景色也好,一砖一瓦古朴中透着大气,室内的家具摆设尤其别具匠心。 “我和你赵哥去年也在沈阳新买了房子。我爸妈要帮我带宝宝,于是选了套三室两厅的楼房,当时也觉得地方够大,和你这里一比,却给比成鸽子笼啦。当初屋里摆设那也正经费了一番心思的,去过地朋友哪个都夸好,咱自己也觉得不错,这会儿咋就突然觉得自己家有点拿不出手了呢?” 赵杰接口道:“别的且不说,你说我当初怎么就觉得楼房好呢?听人说住三楼四楼最好,还为自己买了三楼的房子很是沾沾自喜了半天。现在瞅瞅,还是这样脚踏实地好啊,有个大点的院子,栽花种树,小孩子活动空间也大,多好!”大山把他们让到客厅里,自己一边泡茶,一边道:“这楼房有楼房的好,平房有平房的好,只要是自己的家,住着舒服,都好,都好。” 薰洁取了几样点心,洗了两盘水果,把一张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大山接过宝宝,抱着他坐到沙发里,赵杰夫妻腾出手来吃点心喝茶。 杨翠花拿颗苹果咬着吃“红叶呢?她不是住这儿么?上班去了?” “她这两天去上海啦,上海的专卖店也离不开她。现在红叶姐最辛苦。上海北京要跑来跑去,每个月总有几天得在路上奔波。” 大山抱着孩子,忽然“哎哟”一声叫出来。 “怎么了?” 马上站起来,鼻中闻到一股异味。 赵杰接过孩子“哦,这小子拉了。”他晃晃儿子“臭小子,你搞了个大工程。” 杨翠花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家伙。能吃能喝也能拉。那个,一路上都裹得紧,想着回家也让他松快松快,刚把他的尿布辙下来,就这一会儿工夫,他就闯祸了。” 她拧拧儿子地小鼻子,小家伙笑嘻嘻的,咧着嘴笑得得意。一只手还不安分的要去揪站在一边的咆哮地耳朵。 “大山,你把脏衣服换下来,我给你洗洗去。”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先坐一会儿。” 大山狼狈的跑回后院。薰洁从柜子里另拿了一套衣服。因为上衣和裤子都脏了,大山干脆全部脱下,只留条内裤。 薰洁忍着笑,安慰道:“小孩子的便便味道不重啦,洗洗就好了。哥,先声明哦,你要自己洗!” 大山一边穿上干净衣服,一边没好气的啐了她一口“幸灾乐祸地鬼丫头。放心,没敢指望你。”把脏衣服用水冲了冲,冲去异物,倒进洗衣粉泡着“晚上再洗。” — 客厅里,杨翠花已经把儿子弄的清爽了。她一边给儿子换尿布。一边问:“咦,大山,不是说你把小洁带大的么?小孩子都这样啦,小洁小的时候,也没少往你身上拉呀尿呀吧?” “嫂子。” 薰洁跺脚不依,她、她哪有啊。 大山摇头,想了一下“没有啊,小洁别说拉,就是尿也不曾尿到我身上一次。她呀。每次想便便了,都会提前哼哼,腿脚乱蹬乱动,我直接抱她大小便就行了。” 杨翠花不信,取笑道:“一次都没有?大山,你可不能因为小洁在跟前,就昧着良心讲话啊。” “真的没有。唔,除了她生病,好长时间不清醒,才需要垫上尿布。” 杨翠花惊诧的笑道:“想不到,咱们小洁,连做婴儿,也做地这么与众不同。” 薰洁有些尴尬,呃,这是夸她吧?好像是。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呀? 外面传来开门声,随后响起了扑通扑通的脚步声。 却是陈雪风风火火,打外面一阵风一般卷了进来,嘴里一迭声嚷嚷道:“快,小宝宝在哪儿?给我瞧瞧!” 进了屋,正正经经一一与众人打招呼问好。 然后忙不迭挤到杨翠花跟前“哎呀,宝宝都这么大了呀?去年我回家那阵儿,他还在翠花姐你肚子里藏着,一转眼都半岁多了。真是,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年轻,现在呀,生生被宝宝给比老喽。” 杨翠花轻声责备道:“你呀,都二十多岁地大姑娘了,也就是这几年一直在外面,自己长本事了,家里人也管不动你,才由得你一人独身到现在。要不然,现在也该是孩子她妈了,还这么一副急惊风的性子。” 陈雪摆摆手,不在意道:“我也就是在你们这些老朋友面前,活泼一些就是。哪天领你到咱们在北京的工厂,你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他们陈厂长,嗯,是个铁面无私、做事认真、脚踏实地” 只听得杨翠花掩嘴直乐“得得得,怕是人家都说你是个历害的姑娘才对吧?” 陈雪只管伸手去抱孩子“爱说啥说啥,哎哟,宝宝,乖,姨抱抱啊。” 她把孩子抱自己怀里,挤眉弄眼逗弄“来,笑一个哇,笑了笑了,翠花姐,看,小孩子都这么喜欢我,一见我就笑,谁说我历害了?纯粹造谣,是不是啊?宝宝最乖了,再笑一个” “明明是宝宝脾气好,不认生,见谁都笑眯眯。” 薰洁探头过来给她漏气。扮个鬼脸笑道:“嫂子,咱们地陈大厂长,平时可威风着呢,在厂里,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上次我听几个人凑一块,一个说:这么历害的姑娘,将来嫁得出去么?另一个反驳:咱陈厂长能干,男人娶了多省心?就不知道,哪个男人有勇气娶了哇,救命啊,小雪姐姐打人了!” 陈雪刚作势抬起手,董洁已经一哇哇叫着一溜烟躲大山背后去了。 陈雪咬牙:“这个恶人先告状的小鬼,翠花姐,你甭听她乱讲。那才是个鬼精鬼精的丫头,北京这边的厂,做出来的服装,质量抓的格外严,缝上做工要求就高。小洁只管做出样品,声明,不到她那个标准就得返工,她自己躲后面下个命令就得,恶人全由我来做,我历害?还不都是被她逼出来的!” 大山给赵杰添满茶水,悄声道:“她俩人平日里玩笑惯了。呵呵,也不知道这俩人凑一块,到底是小雪姐姐变年轻了呢,还是小洁变得成熟了?反正,感觉两人差不多大就是。” 赵杰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有时想想,咱们几人碰头合计开厂,好像还是昨天地事,这一转眼,厂子开的是越来越大,影响也越来越大。从前创业时的几个人,也天南海北分散开来,再像从前那样聚到一起,已经很难了。” “我听说,学敏姐姐也离开咱们厂了?” 赵杰点头“去年走的。她回乡,嫁了人,然后跟丈夫商量着,想自己做点事。咱们厂子的衣服不是很好卖么?又听人说在南方摆摊倒服装很赚钱。她自己手里也有笔资金,在咱们厂也有关系,干脆去了南方,听说在广洲那边弄了个店,每个月都要从咱们厂进一大批服装,想来,生意一定红火的很。” 大山点头,虽然今时今日,服装厂早已壮大,更带动了周边一些小厂共同发展,他却不会忘记,当初建厂地七人元老。“对了,盼弟姐姐呢?她还好吗?” 答话的是杨翠花。“盼弟也要结婚了,彩礼都过了。嫁在城里,买了新房,她的陪嫁又是全套的家电,可威风着呢。” 第一百零八章大山的心里话 杰在北京过的很愉快。 屋子里的几个男人,都当过兵,沟通起来一点都不困难,闲暇时说说各自参军时的经历,说一些当年部队里的大小事,倒也不寂寞。尤其是与陈群两个,最是投缘。同是参加过越战的老兵,说起朝夕相处、牺牲在越战的战友,两个大男人往往要唏嘘很久。 夜已深,秋风凉,院子的石桌上,摆了几个空酒瓶。 赵杰劝陈群成家的话,使陈群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陈群摊开手,他拍着自己的胸膛说“我有的,只有记忆,压的我喘不过气,又痛又深的记忆!” “整整一个排,最后只活了我一个人。赵哥,是我的战友,最危险的时候,他们用生命保护了我,因为我是排里年龄是小的,他们平时都叫我小弟,他们说,我还小,一定要活下来,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我的战友,有的来自偏远山区,有的是家中独子。我的老班长,上战场前,刚接到家信,信里说,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就牺牲在我怀里,他说,我还没娶媳妇,还没真正当个男人,所以,我最应该活下去。我永远都忘不了,他最后的一句话,他说:真想看看我的儿子呀,真想看着他长大” 他狠狠灌了口酒。 “从前线辙回国内,我一个人,去了连部通讯处,每一个牺牲的战友。他们都有来自亲人最关心的问候,可是他们,都看不到了。老班长,他媳妇接到他上战场的消息,第一时间给他寄来了,孩子地照片,她说,她和孩子在家里等他。盼他平安归来” “我的战友,他们有的,永远留在了异国的土地上,血和肉,与泥土交融在一起,不知道魂魄,能否找到回家的路。有的安静的躺在了麻粟坡烈士陵园里,他们的家人。连去祭拜地路费,都拿不出来,有的攒了好几年的钱,好不容易到了麻粟坡烈士陵园。却连回家的车票钱都没有。” “前年,我去给战友扫墓,亲眼撞见了这样的事,也亲耳听别人说了更多这样的事。我请假,想办法去了牺牲了的战友的家,我看到地情况” 他的眼圈红了。 “我的命,不仅仅属于我自己,也属于那些可爱的战友们,和他们地家人。赵哥。不瞒你说,大山给我的工资很高,真的,我很感激他。结婚?想都没想过,钱,我一分没有。而且以后,我挣的钱也全部要拿出去,一个男人,不能养家活口,我凭什么结婚呀?有时候吧,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从前的那些人那些事,唉。” 赵杰抹抹眼角“不说了,不说了。来,喝!” 秋虫唧唧,时缓时急,夜风吹来,树影摇曳。两个大男人你一杯我一杯,直喝到昏沉沉,连思绪都模糊了,才在别人的扶持下,踉踉跄跄,各回各屋。 黑夜,只有无边的黑夜,在酒精的催化下,他们才吐露了埋在心底的话,才允许自己稍微流露出伤感与软弱。 第二天太阳高高升起,阳光趋散了黑夜,似乎也趋走了他们心底地阴影。 陈群去服装厂上班了,昨夜醉酒,并没有给他留下头疼脑热的不适,如往常一样,他早早就起了床。现在,他基本上一手撑起了北京分厂服装的对外销售工作。 赵杰起床的时候,大山上学都走了好一会儿。 梳洗后简单吃了点早饭,赵杰抱过儿子“哎,这几年真是舒服日子过的太久,整个人都懈怠了,多贪杯酒,就得睡到日头高挂的时候,连咱们宝贝儿子地吵闹都听不到。” 杨翠花里里外外收拾打扫屋子“你呀,和那些装过军装的人,特别有感情,哪次不得喝醉了算?真不明白,这男人凑一起,就爱拿酒整事,空着肚子也能灌几瓶,不醉?才怪!” 赵杰抱着儿子,蹭到老婆身边,偷空在她脸上冷不丁亲了一下“对不起啦,我也就是和一些当过兵的兄弟一起,容易喝醉,平时交际应酬,你啥时候看我醉醺醺过?” 杨翠花红着脸,瞪他道:“儿子在看呢,你这人。” 赵杰哈哈笑,把儿子高高举起,晃悠的儿子高兴的又笑又叫“怕啥?儿子这么小,他懂什么?” “我看见了哦!”薰洁打门口探出个头来,做鬼脸道:“赵哥,羞羞脸,大白天,敞着门就敢亲嫂子。哦哦,嫂子脸红了,糟糕,赵哥,你要倒霉了,快跑!” 赵杰挨了杨翠花一拳,不以为意“小丫头,赵哥亲自己的老婆一口,谁敢有意见?倒是你,偷窥别人两口子亲热,不知道躲开,给咱两人留个空间,还大张旗鼓的跳出来,你这可做的不对啊。” 薰洁跑到杨翠花跟前“咦,嫂子,赵哥以前不这样啊,现在这儿,”她指指自己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杨翠花急忙调开话题“小洁,吃过早饭没有?” “吃了一个苹果,这么大一个。”董洁用手比划道:“我早上都吃水果,反正过不了很久就要吃午饭了嘛,吃别的会影响中午地胃口。” 赵杰抓住机会,取笑道:“哦,小洁是个大懒虫,天天赖床,瞧,宝宝都笑你了,比咱们家不晓事的小婴儿还能睡呢。” 薰洁皱皱鼻子“睡眠充足,身体才好嘛,哥哥都要求我不用早早起床。哼哼,赵哥想赖床,可没有这个福气,所以,你这是嫉妒!” 赵杰腾出一只手来,揉揉她的头,把她扎的好好的马尾揉地乱七八糟“是是是,我嫉妒 = 薰洁一矮身,逃出他的魔掌,抗议道:“那是因为人家我天生懂事,善解人意,知书达礼,上进心强。冰雪聪明” 赵杰看看她,无奈的摇头道:“我的大小姐,谦虚使人进步,知道不?” “过度的谦虚等于骄傲!” 薰洁跳到小宝宝身边,伸出手指逗弄小小的婴儿“来,给聪明可爱的姑姑抱抱。” 她小心抱过婴儿软软地小身子,扑鼻一阵甜甜的奶香味。“尿布换好了吧?” “放心。不会拉到你身上啦。”杨翠花也想到昨天大山遇到的尴尬事“我们宝宝,要说尿到别人身上,有过。拉到别人身上,大山还是头一个,呵呵。” 两人坐着唠嗑,话题渐渐从婴儿身上,绕到沈阳的服装厂。杨翠花把厂里这几年的发展情况,一一讲来,两个人就现在和以后的发展交流了一些想法。 “你们慢慢聊,我出去转转,中午别等我吃饭了。” — 交待一声后。赵杰出门找到刘大同,两人开车,由刘大同引路,去北京大大小小的餐馆酒店考察去了。做了几年饭店,赵杰在这方面做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受大山他们公司开分厂地启发。他也想投资再开新的酒店了。有机会来北京,倒想亲身体验一下,首都的大酒店的管理方式,还有装修地环境,希望能参考一下,顺便考察一下这行的前景。 一天下来,两人去了好几个名声不错的餐馆,每个地方要一两个招牌菜尝尝,直把两人撑的肚子滚圆。 看看天色,大山快放学了。最后一家离开的酒店。距离大山的学校不是很远。两人决定去接大山放学,为了消食,也不开车,溜溜达达走了过去。 大山放学后,收拾好书包,随着人流一起往外走。还没走到校门口,就听见后边有人喊他。 “李悠然!” 张燕从后边追了上来。一边喘气一边道:“你走得真快,我刚刚抄好作业,你就走得不见人影了,幸好我追上了。” “什么事?” 两人一边往外走,张燕一边解释道:“我爸出院有些日子了。居季会知道我家情况困难,特意照顾,帮我爸支了个报摊,也卖些烟。只有白天才出摊,也不用出什么力,我妈为了照顾我爸,自己在家做点包子饺子啥的拿到那儿卖,这几天觉得还不错。我妈让我跟你讲,她很感激,你在我爸住院的时候,能借给我们家那么多钱。我妈说,一定争取早点把钱还给你。这么大人情,我们也没办法还,明天是周末,妈妈想请你和小洁吃顿便饭。”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只是在家里做一些家常菜,我们家一点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不用麻烦了。” 大山推辞道:“明天是周末,你们正好多做点吃食拿出去卖,周末生意肯定比平时好。” 张燕急道:“不麻烦地,只是一顿便饭” 说话间,已经出了校门,刘大同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哎,大山在那边!” 赵杰也看见了“嗯?大山旁边那女生是谁呀?” 刘大同仔细辨认了一下“哦,好像是大山的同学,那个女孩子前些日子来过家里,好像是借钱吧。” 说着话,一边挥手一边喊道:“大山!” 大山听到喊声,抬头,看到两人,也挥手道:“哎,知道了,马上就来!” 他低头对张燕道:“真的不用了,我们家有客人,也没有时间,对不起,我先走了,再见啊!”赵杰眯起眼,发现大山跟她分手后,那女孩子站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开了。 “刘大哥,赵哥,你们怎么来了?来接我放学呀?” 大山跑过来,很是高兴的问道。 赵杰仔细看了看他“哦,今天出门办了点,正好走到你学校附近,就顺路过来接你了。” 他想了想“大同,我这肚子还是涨的难受,我想跟大山慢慢走回去,你自己开车回去,好吧?” 刘大同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赵哥,你不舒服?” 赵杰揉揉肚子道:“吃多了,也吃的太杂,凉地热地都有,好像有点闹肚子,没事。” 大山扶着他“前面有个小公园,咱们过去坐会儿再走?” 赵杰点点头。两人于是去公园,寻了个清静点的石椅并肩坐下。 “你在找什么?” 赵杰发现大山自己衣兜上下摸了一遍,又打开书包找着什么。 “那边不远有个公共厕所,我担心赵哥你一会得上厕所,找找身上带没带卫生纸。” 赵杰哭笑不得“用不着,我不想上厕所。” 他伸长手臂,活动活动筋骨。转头笑道:“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他自己回答道:“一个懂事的小男孩子,一个懂事又让我感动的小男孩。大山,这就是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也许是因为这个印象太深了,以至于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了一个小男生。一个有本事做大事的小男生,而忽略了,几年过去,这个小男生,已经长大了。已经到了爱慕某个女孩,和被女孩子爱慕的年龄了。” “赵哥!我” 赵杰把手指竖在嘴边,阻止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没有爱慕哪个女孩子,也没有被哪个女孩子爱慕?” 见大山忙不迭点头。“小洁呢?” “呵呵,”大山摸摸鼻子“她不算啦,我们从小就 ,这辈子都不会分开地。” “赵哥也是过来人,其实想想呢。也就是在你这么大地时候,和你嫂子朦朦胧胧相互有了好感。大山,喜欢上某个人,有时候,是没有理由的一件事,也是极其自然的一件事,就像吃饭喝水,人到了青春期,自然就会产生这么一种感情上的需要。” “把一个女孩子放在心里,做什么事你都会想着她。担心她冷了热了饿了有没有生病啊,最好是时时刻刻都守在一起才高兴。” 大山一个劲点头“对呢,小洁那丫头,就是这样,总让**不了的心,其实她很懂事啊,可是我就是时时都担心她不会照顾自己。不过,”他上下打量赵杰,道:“想不到,赵哥对女孩子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放心了,我还以为只有我是操心的命,别地男人都不会像我这般罗嗦着管东管西呢。那么,赵哥年轻的时候,” 他吐吐舌,纠正道:“说错了,赵哥现在也很年轻啦,我的意思是,赵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和嫂子也有甜甜蜜蜜地一段吧?” 赵杰捶捶自己受过伤的腿“当然了,要不,你嫂子能等我那么些年,哪怕我残废了一无所有,也要跟着我?哎,别扯开话题,安静点听我说。” “是,领导请讲!” “大山,你是个早熟的孩子,也很聪明,很多事,不需要我来指点,也许还得反过来,需要你来指点我。”他停了一会儿,皱眉,似乎在找合适的措辞“常亮,你还记得这个人吧?” “他和秀秀姐现在过得不错,小雪姐姐和嫂子都这么说。” “是啊,是不错。常亮的厂子,因为一直有你们‘金土地’的订单,有时候也从外贸拉些别的活,厂子办的红红火火,他这个大厂长,也成了三里五村的名人啦。不过,春天地时候,我揍了这小子一顿!” “啊?”大山大吃一惊“为什么?” “为什么?哼,”赵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小子有钱啦,开始学别人,在外面花天酒地。” “可是,秀秀姐她、我是说,常亮哥以前很听秀秀姐的话啊,他怎么会” “大山,有些事呢,虽然你也是做生意的人,生意做的也很大,你还真没接触过,大家也有意不跟你讲这些。”赵杰叹了口气“我今天同你说,就是想让你知道知道,这个社会上的一些,阴暗的东西。你平时喜欢看书,书中虽然也讲了些人性方面地卑劣面,可是没有亲自接触过,你还是习惯于把生活和人,想的过于美好!”大山认真谛听状。“这几年,改革开放搞活,有些人的思想也活了,也不知道从哪吹来一阵歪风,有些男人兜里有几个钱,或者手中有点权,就起了色心。”他说,有些人谈生意,开始利用美色做交易,有钱的有权的,吃喝嫖赌都开始了,而总有些女人,利用青春和美貌的原始本钱,周旋于各色男人中。 “且不论这其中,是男人经不起诱惑,还是女人自甘堕落。总之,做为男人,咱们管不了别人,最起码要管好自己!大山,说句大实话,你有钱有能力长得不错人也年轻,现在和以后,喜欢你的女孩子,只会越来越多。我问你,如果有别的女孩子喜欢你,总找借口接近你缠着你,你会怎么做?” 会吗?大山皱眉“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赵哥,我可以保证,我答应了娶小洁,这辈子,我便只会喜欢她一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赵哥,正如你所说,做为男人,我管不了别人,我只要管好我自己就足够。我并不是那么天真的人,更不会把世界上的人,都想像成好人。奶奶去世以后,我能依靠地只有自己,我去山里采野菜,去捉蛇,去砍柴,我起早贪黑侍候地里的庄嫁,那时候我就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各人有各人的家,虽然我和小洁,只是两个小孩子,可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走出大山,吃了许多苦,这些不算什么,让我心寒的,是我在西平县城,讨要一口吃的,都要受人侮辱。那个时候,店里坐了那么多人,没有人出面,没有人!最后是唐叔,路过的唐叔,他给了我二十一块钱!” 大山笑了一下,平缓心头的激动“我遇到了许多好人,唐叔,陈叔、陈爷爷和丁爷爷,救了小洁一命的杨善明爷爷,还有赵哥你。我从没有把这个世界和人性,想的有多美多好,如果小洁当初不治,赵哥,今天我会不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坏人,却也难讲。小洁得救的时候,我对自己发誓说,我要怀着感恩的心,不论对人还是对事。只要人不犯我,我便不会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抱有恶感。对我好的人,我会深深铭记,就如当初,是军队的飞机,把我们从西平载到沈阳,争取时间救了小洁。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了这件事,总有一天,当我真正有了能力,我会回报这份救命大恩!” “至于喜欢我的女孩子,现在也好将来也好,多也好少也罢,赵哥,决定喜欢某个人,是一个人的自由,我干涉不了,也不会干涉,同样,那是她们的事,于我何干?我没有义务去顾虑别人的想法和感情。我不会做对不起别人的事,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也会尽量去帮助别人,这就是我对自己的要求。这一生,真正能让我付出生命、让我付出一切也不后悔的人,只有小洁,只有她一个!” 第一百零九章纸老虎 等你们吃饭呢,怎么才回来?” 大山与赵杰两人前脚刚跨进门槛,一直在院中张望的杨翠花就迎了过来,嘴里责备赵杰道“敢情你是自己在外边吃饱喝足啦,就不想想,大山学习了一天,人家还饿着肚子呢。” 赵杰附她耳边悄声陪笑道:“是,老婆大人,我错了,拜托,给我点面子,别当着这么多人数落我嘛。” 杨翠花笑着斜了他一眼“大山他们又不是外人,你还想端出一家之主的作派,给谁瞧啊?” 薰洁倚在墙边,笑嘻嘻道:“男主外,女主内,在家里,赵哥就该听嫂子的,咱们这里和自己家一样,所以嘛赵哥,你的面子问题就放一边,凉快凉快去吧,呵呵。” 大山关上大门,牵着董洁的手往客厅走,一边问:“你们吃了没?” “没有呢。”薰洁摇头“刘大哥头前回来讲,说你们前后脚就到,当然要等你们回来一起开饭喽,只是没想到,你们在外边耽误了这么久。咱们摆的饭,这会儿都放凉了,翠花嫂子急的一个劲埋怨赵哥。” “怪我,怪我,”赵杰插嘴道:“走到半路,有点闹肚子,拽着大山找地方坐着歇了会儿。” 说话间,进了饭厅,一张大大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的菜“你们快吃吧,我就免了,”他拍拍肚子“这儿还涨着呢。” 菜有点凉,不过,热腾腾的大骨炖汤一直在灶上小火煨着。董洁给大山满满舀了碗汤。 “哥,你尝尝。这是翠花嫂子特地做的骨头汤,老火熬煮了一个下午,里面放了好几种滋补葯材。” 大山凑到汤碗前深深嗅了几口香气,满足的笑道:“真香啊!”奶白色地汤汁,滑滑润润的,上面飘着翠绿色的香菜,瞧着就让人吞口水。 他端过董洁的汤碗,分出去几勺汤并一块带着瘦肉的骨头。放上小汤匙“来,咱们尝尝嫂子的手艺,小心烫。” 他自己连着喝了两勺,忍不住翘起拇指赞道:“好、好喝,味道真好!”同桌的其他人各自尝了,亦纷纷点头赞同。 赵杰拽把椅子坐在一边,与有荣焉的笑地见牙不见眼。“那是。大山,你不知道吧?这汤可是咱饭馆的招牌菜,去年冬天,新请的一位老师傅的独家绝活。一经推出。回头客老多了。这还是你嫂子怀着宝宝,回乡下娘家住了一段日子时,为给她补身子,人家才破例教了你嫂子。哪天有机会回沈阳,去店里尝尝更正宗的。不过,你嫂子现在的手艺也有了七分火候,也算是可以出师了。” 薰洁把汤喝完,一边啃骨头一边口齿不清道:“多喝点骨头汤好,补又补脑。” 大山把她的汤碗重又填满。推到一边,不许她再喝“小洁,先吃饭,汤最后喝。”本来胃口就不大,她这人饭前不能喝汤汤水水。否则动不了几下筷子就饱了。 薰洁也不与他争,小小扒了半碗饭,才挪过汤碗,小口的喝着。 “啊,宝宝醒了!” 杨翠花忽然推开椅子。众人经她一说,才听到里屋传来呜呜咽咽地抽泣声。到底是做人母亲的,别人还没反正过来,她已经冲进了屋子,把孩子抱了起来。 “乖,不哭哦。宝宝乖。” “你们吃完了,都去做自己的事吧,桌子上的东西先放着,回头你们嫂子吃完,顺手也就收拾了。” 赵杰叮嘱一声,走去里屋把门带上,——宝贝儿子也饿了,娃娃要吃母乳,总得好生耽误会儿工夫。 大山吃完饭,略清理了下桌子,把自己和董洁两人地碗筷收拾进厨房。陈群他们在他之前已经离席,这样,桌子上便只有菜盘和杨翠花自己的碗筷需要收拾,显得清爽多了。 兄妹两个动手,把两人的碗筷洗净,收拾进碗橱,才手牵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薰洁打开书桌上的台灯,先动手收拾起自己零乱散放着的一张张绘图纸,按照只有自家明白的次序叠起挪开。大山这边把书包打开,一样样取出书本和纸笔。 “哥,作业很多么?” 她翻翻十六开的一小叠试卷,——各个科目都有,哎,果然和她自己从前经历的高三生活没两样,进入复习阶段,整个就是题海战术了,老师们有志一同,用试卷对学生轮翻进行疲劳轰炸。 “明天是周末嘛,老师恨不得把周末时间也用来补课才好,背地写的布置了一堆。” “老师这么上心,因为大学很难考吧?” 现在大学的录取率极低,真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像十几年后,大学年年扩招,学生很容易就能混个大学念。 大山点头道:“是啊,反正落榜的比考进的多的多,一个班,总共也没多少人考得 。从前,报上也报过,有地学生高考落榜后,因为择结束生命,也有人因此离家出走。感觉从小到大,念了这么多年书,为了不过是明年七月那短短三天,那是一个十字路口,个人的前程和以后的命运,就压在那三天啦。” “哥哥会不会紧张?有没有很担心呢?” 大山想了下,笑道:“有一点点紧张,因为我对自己要求蛮高的,你一早不是给哥订了高目标了?担心就不会,以我的成绩,考上大学并无问题,差别只在好一点差一点的学校,我自己当然是希望进最好的学校念书了。” 他眨眨眼“退一万步讲,即便是考不上大学,我也不愁将来的出路,有了这个定心丸,又怎么会心慌呢?” — “哥哥才不会考不取呢!” 薰洁撇撇嘴,她从前并不觉得大学有多难考。话说回来,她参加高考时已经是九十年代中期的事了,与大山隔了八九年的时间差,眼下高考地录取率之低、大学门槛之高,这两年却也听得多了。 “哥,反正明天休息,先不急着写作业,”她脱鞋上床。懒洋洋半靠着被子枕头坐下,招手道:“咱俩说会话嘛。” 大山也自脱鞋上床,拿枕头靠着半躺半卧,董洁猫一样蜷到他身边。 “哥哥现在太忙了,平日里也顾不上你,小洁一个人闷在家里,很难受吧?” 薰洁点头。可不是,在这个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的时代。她又没有多喜欢看电视,足不出户是件很考验人耐性的事。 “再忍一段日子吧,小洁,等哥哥参加完高考。以后的日子就好了。听人讲,大学生活很轻松的,平时请假也容易,老师管理也不严,到时候,哥哥就有更多时间陪你了。咱俩人也找机会,去一些风景美丽有山有水的地方转转,咱们去看看有人间天堂美誉的苏杭、学古人烟花三月下扬州、人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对了,小洁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啊?” 想去地地方?很多呢。苏杭扬州等城市就不必了。从前去过,虽然与北国风光不同,另有一股江南女儿的柔美,终究是城市,人多楼多。 “哥,我最想去西藏。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听说,那里有一种粗犷的野性美。还有内蒙古草原,在草原上骑马牧羊住蒙古包一定很有趣。前几日看了一本书,介绍的茶马古道,好像也挺有意思,咱们也可以走上一走,寻寻古人当年穿林爬山的感觉” 大山被她说得也有些神往“好,等以后有了时间。哥哥领着你,咱们每年都找时间出去转转,争取走遍每一个值得一去、风景优美的地方!”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薰洁轻轻念起这两句词。已经不记得是谁写的了,苏东坡么?很喜欢上半阙,下半阙却是悲意,从来不喜,也不曾记住。 “哥,真地会有那么一天么?我们一起携手同游,踏遍千山万水?” “当然了。” 大山捻捻她的耳垂“咱们又不缺差旅费,这么年轻也不缺少时间,何处不可去,哪里去不得?” “哥,只怕到时候,咱们的生意扩大,你只会更忙,说不定,还不如现在陪我的时间更多些。” “小洁,你可要记住了,是我们选择生活,而不是生活选择了我们,要过怎样地生活,全由我俩人做主。” 大山笑着抚平她不知不觉微微拢起的眉头“现在公司的生意都走上正轨,明年咱们参加巴黎时装周,就是生意再好吧,来来去去都是做熟了的那一套,最多应酬和打交道的人多一些,也不至于忙成团团转的陀轴,连时间也腾不出来呀。” 如果只做服装生意,当然不会啦,只是,真想把公司做大,独独只盯着服装一行可不够,不说别的,单说几年后,九十年代初,便另有一个绝好的发展机会算了,此时想这些,却也用不着,有些事,只管交给时间就好。 薰洁于是另寻话题“哥,你放学那阵儿,和赵哥说了些什么?我瞧着你回来时,脸色可是挺严肃的。” “哦,赵哥与我说了常亮常大哥地一些事。” 大山想了想,觉得这些事无须瞒着董洁。生活上,他把董洁当成娃娃一样照顾,人情事理上,却从来不觉得董洁比自己小,他自己从来不曾意识自己在这两方面的矛盾之处。“常大哥他现在发达了,在外面做了对不起秀秀姐的事,被赵哥打了。” 薰洁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该打!真想不到,常大哥以前可是很老实的一个人,大事小事,总喜欢问过秀秀姐才去做,小雪姐姐总笑他怕老婆,他自己笑嘻嘻的也承认。现在兜里有 就学人家开始花心风流啦?哼哼,果然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就有钱!” “这是哪里听来的话呀?什么叫做: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嗯,听着吧。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小洁你可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大山为男性同胞辨解道:“我和赵哥也算是有钱地男人了吧?我们可没有,呃,动乱七八糟的脑子啊。” “赵哥那是经过血与火地洗礼,经过生死考验的人,对名啊利啊抵抗性强,再说了,赵哥本来就是个负任心强有担当的男人。至于哥哥你嘛。” 薰洁坐起身,就着灯光上上下下打量起大山“哥你现在还小,最多就是一男孩子,将来会不会花心,现在可看不出来。哎、等等,”赵哥与刘大哥傍晚去接大山放学,后来却先打发刘大哥回来。两人单独在外面谈了大半天。那么,为什么会突然与大山说起这个? “赵哥还说什么了?有没有嘱咐哥哥,不许学常大哥那样,在外面胡乱吸引女孩子的喜欢啊?” “我哪里会做那种事?”大山提出严重抗议。 “莫不是哥哥放学时。与哪个女同学有说有笑、走得太近,被赵哥看到了?” 大山回想了一下“对了,放学时,张燕找我,她妈妈明天想请咱俩人吃顿便饭,被我给推了。噢,我的天啊,赵哥不至于是因为看到我与她在校门口说话。所以”所以才与他讲了半天的道理并问他“大山,说句大实话,你有钱有能力长得不错人也年轻,现在和以后,喜欢你的女孩子,只会越来越多。我问你。如果有别的女孩子喜欢你,总找借口接近你缠着你,你会怎么做?”不是吧,赵哥也太、也想地太多了点吧?张燕只是他的同学,仅此而已呀。 薰洁暗暗感激赵杰。 大山长大啦,马上就要成为大学生,身边接触和环绕的异性,只会更多。自己的哥哥有多么优秀,薰洁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一个男孩子。当然会轻而易举赢得异性的好感。尤其是时下里,被琼瑶阿姨的小说迷得神魂颠倒、情窦初开的女生,大山简直就是活生生打小说里走出来地白马王子,人有钱长得帅还有自己的车,这样的男孩子,打着灯笼哪里找去?八十年代的女孩子,虽然不会像二十一世纪,喜欢一个人大胆地说出来,可这并不影响她们心里翻江倒海般的心动,找理由找借口接近心中的白马王子,哪个女孩子这样的小手段都无师自通高明得很。 至少是现在,大山对于女同学的接近,不会往男女之情方面联想。他在情感方面,不但称不上敏锐,说迟钝亦不为过。因为与她从小亲密无间长大,他甚至连朋友的性别之分都看得很淡,比如张燕,性别虽然为女,在他眼里,和男性同学,也并无太大区别。 薰洁当然很不喜欢别的女性接近大山,没有哪个女孩子希望别的女人也爱上自己喜欢的男人。可是,她阻止不了别地女生接近大山,更不能摆出一副吃醋的面孔,阻止大山与女性同学的正常交往。她自己也不想做一个斤斤计较爱吃醋的女人。 呵呵,赵哥最疼她了,有这么一位兄长在背后叮嘱,时不时敲打敲打,真好! “哥,我在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胸怀。有地只能容纳下自己;大一点的,能够容纳下自己的亲人;再大一点的,能够容纳下朋友;而总有一些人,能够容纳下他的所有同胞。” “我其实很高兴,我的哥哥,有大胸怀。不过,哥,帮助人可以,咱们也得讲究方式,像你对张燕姐姐的帮助,很容易让她误会哦,如果她因此喜欢上你,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小洁!” 大山也坐起身,认真道:“你说错了,我的心很小,装不下更多的人。不做坏人,这是我的做人原则,在力所能及地范围里,我不会拒绝帮助别人,但也仅此而已。我没有义务去顾虑别人的想法和感情,别的女生会不会喜欢我,哼,与我有何关系?” 薰洁摸摸大山高高昂起的下巴“哥哥是纸老虎!” “什么?” 薰洁低头掩嘴笑“哥你呀就是嘴里说得凶,心肠其实最软了。” 她在心里悄悄叹气,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生意做大了,迟早会面对很多挠头的问题,大山他,以后会面对更多的风雨、和挫折,才能够成长。暂时这样的日子,这样平静却幸福的日子,还有多久?只希望,所有的风雨和磨难,能押后再押后,她不求多,至少,让他们平静的走过八十年代吧。 第一百一十章生病 纲:赴法探亲 赵杰与杨翠花一家三口,游了香山、爬过长城,更在陈雪的陪伴下,吃遍了京城数得着老字号的美食,在北京颇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日子。然而终究是牵挂着家里大大小小一摊子事,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告别北京,坐上了去往沈阳的火车。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比往年要迟上一些。早起时的秋风,凉飕飕也吹得人缩脖,却没有湿寒的秋雨,一连数日,俱是晴好天气。 天高云淡,闲时开车去往郊外。摘一把红彤彤的山枣,吃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另有一番滋味。飘满落叶的林间小径,穿行其中,身前身后,咆哮像个懂事的伙伴,静静陪在董洁身边,间或跑的快了几步,便也停住脚,回头关心的瞅瞅,等她赶上。 秋思啊秋思,秋天到了,心思似乎也变得沉重许多。 可惜,北京是内陆城市,离海太远,见不到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美景。——从前,她打小看惯了潮起潮落,如今只成追忆了。 随身带着素描本。走得累了,便随便找处地方坐下,凸起的青石块、或者干枯伏地的粗树枝、偶尔也能见到被砍伐后留下的树桩。人在山林里行走,心也似乎悠远旷达了许多,于是动笔绘出一个个极美丽的服装款式。 薰洁其实有些许晕车。久坐容易疲惫而且头疼不舒服、甚至恶心欲吐。不过呢,行车过程中,打开车窗吹吹自然风,会好过的多。 因为近来天气实在是好。于是她几乎日日都要坐车出城转转。不是她舒服日子过久了想要自虐,只是一次偶然中,她发现,自己在快速行车过程中,吹着车窗外灌进来的强风,思绪如万马奔腾,灵感亦如泉涌。待车停时,拿出笔。许多的设计和新颖地想法,一股脑的涌向笔尖。不由得便喜欢上了这种方式。 不知不觉中,她手头已经积攒了大把的设计款式。而明年的巴黎时装周的主题与大体设计都搞定了,除了这些天的努力,她在很久之前,已经有意无意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只需再做一些细节上的调整便成。现下,该考虑做实体衣服了。 这时。薰洁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尴尬地局面。 她在国内,找不到合适的面料。不论是面料本身的质量,还是颜色,基本上都很难找到符合她心意的面料。 要说呢。他们也算经营着一个大型的服装公司,更有着目前中国最顶尖的国产品牌——东方元素。此品牌的款式也好面料选择也好,如果说前者有时候还被人诟病,那么后者,却是众人公认的一流质量。地确,他们从来都是选择国内最好的面料,这也是东方元素品牌能迅速被高端消费群体承认的重要原因之一,截至目前,国内还没有哪一家服装厂。能在这方面跟他们媲美。 不过,别人不晓得,做为主设计师的董洁,却是有苦自家知。 皮尔。卡丹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在国内开设专卖店?那是因为,随便拿起人家一套衣服,就是数千元地标价。品牌固然是高价位的原因,面料何尝不是重要的因素?原先,皮尔。卡丹中国的第一家专卖店,是在一九八九年落户北京。而经过她这只穿过来的蝴蝶,两片翅膀扇了扇,前次听老先生那意思,势必会加速对中国市场的影响力,开店的日期只怕要提前。这位老先生迈前脚,后脚就有许多国际上的大牌跟了进来。在此之前,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如果不能先走出去,把品牌国际化,公司便没有实力引进国外顶极面料,就不能具备跟国际大牌一较高下的实力,只能黯然沦落为陪衬地二流货。 想做成顶尖品牌,光有好的设计根本没用,没有好的面料相配合,只能空叹一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给人家乖乖让路。 眼下,董洁为难便是如此。巴黎之行,面对的是国际上顶尖同行和服装商的挑剔眼光,如果解决不了面料问题,这次巴黎之行,只能以惨败收场。记忆里做为服装生产和消费的大国,中国一直没有国际化地品牌,想来面料问题,也是困扰国人服装业迟迟未能进军国际市场的一道拦路虎。 现在,国人解决温饱问题没有几年,服装制造业在他们的带动下,进步显著,从南到北,国人尤其是年轻的男男女女,大家的穿着打扮越来越时尚漂亮。牛仔裤配t恤衫,再搭一件风衣,这是时下最流扮,清爽又大方。“不管多大官,都穿甲克衫;不管多大肚,都穿健美裤”这句从前历史上曾经流行一时的顺口溜,再没人提起过。要知道,按照历史原本的发展,这个时候,健美裤因为流行,凡是女生,无论年龄几乎人人都穿,大街小巷出现前所未有的统一和高调。而现在,健美裤,还有蝙蝠衫,都让位给了牛仔裤和t恤衫。 哎,蝴蝶效应到底造成了一些变化,只是,却没有对面料市场造成多大影响,至少,董洁现在看不出来。 就纺织业本身来说,自主创新能力不强、管理水平和手段还比较落后;企业研发费用投入普遍较低,工艺研究的深度不够,产品设计和工艺技术开发能力普遍较弱,更谈不上对流行元素地研究应用了。 国内最好的面料,瞧着似乎也有与国外面料有一争长短的趋势,如果做成衣服放在桌子上,往往看不出来,而一旦挂起来比较,差距却十分明显。形似神不似,差之一厘,寥之千里,这种差距中,包含着太多的内容。如果仅仅面对国内的市场,也无所谓,如果想要拿到巴黎时装周上任人评长论短,却是万万不可以。 怎么办? 头疼中。大山正忙于复习功课。薰洁不欲拿这个打搅于他。况且,便是他知道了又如何?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跟着操心的人,于事无补。 烦恼的时候,她就要刘大同开车载她出门兜风。 三环外还是一片寂谬寥落地显得有些荒凉的菜地与庄稼地,远没有日后高楼成群大厦成片的繁华景象,公路修得挺好,却很少看得见汽车在路上跑,很合适飙车。油门一踩。耳边只听得外边风的呼啸声,那风呼呼从车窗缝隙中吹进来,似乎也吹散了她的烦恼。 薰洁病了! — 一时忘情,疏忽了她自己极糟糕的身体底子。下车后,就有些头重脚轻,只说去小树林里走走清静一下,半路上便失去了知觉。幸好她出门始终有咆哮陪在身边,而咆哮也机灵的跑去跟等在车里的刘大同求救。 “别告诉我哥!” 薰洁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赶紧抓着陪在身边地刘大同认真叮嘱。 刘大同为难的皱眉,那个,刚刚送她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打电话给学校。请学校的老师转告大山了,这会儿,估计大山快到了吧? “我在医院?” 薰洁发现自己向要床上,四周稍微一打量,很快得出结论了。“医生怎么说?” “感冒和发烧。医生说你身体虚,要注意休息,多吃些营养的东西补补” 走廊里响起一串快速奔跑的脚步声,和医生的阻止“哎,医院里不准跑步!” 哥哥来了!董洁真想学驼鸟。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算了。 “小洁?” 大山气喘吁吁的在诊室门口刹住脚步,勉强放轻动作推开门。 “怎么了?怎么突然昏倒了?医生怎么说?”看到董洁清醒着给他一个大大地笑脸,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原地。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去摸她的额头“这么烫?难受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哥,我没事。” 薰洁反手握住他地手。“就是有点感冒,因为头晕,不知怎么着就昏了一下,刚刚打了一针,医生也给开了些葯,明后天就好啦。” 大山仍然不放心“要不,咱住两天院?有医生照顾,病好的也能快些。” “哪里就有那么娇弱?”董洁挣扎着坐起来,喔。头还真有些疼,她皱眉道:“我不喜欢医院,哥,我要回家。只是一个小感冒,没那么夸张,哥哥太紧张了。” 大山拿过她放在床头的外套,协助她穿好,尤自皱眉道:“先别动,我问过医生再说。” 得医生允许,大山才同意她回家休养。 医院门口,刚打开车门,在车里憋了半天的咆哮一跃而下。蹭到董洁身边,围着她转了两圈,才肯挨着她的身体站住,一双黑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对不起,咆哮,害你担心了。” 薰洁蹲下身,把它抱个满怀,安抚的摸摸它的头“我没事了哦,只是一点小小地感冒啦。” 大山小心抱她上了车。待车子往回家路上驶去,才开口问道:“咆哮怎么在车上?小洁,你又出去了,是不是?”如果是在家里昏倒了,咆哮不可能跟着来医院。“不是跟你讲过,这两天有风,气温降了许多,不要出门了吗?” “我” 大山转头问刘大同“刘大哥,你们今天去哪里了?这几天小洁是不是经常出去呀?” 刘大同回头看了眼董洁,不好意思的认错道:“大山,都怪我,小洁说闷,想坐车出来兜兜风。唉,她身体不好,吹不得风,现在感冒了,都怪我。” 薰洁急忙分辩道:“不怪刘大哥,是我自己坚持要出门的。而且,刘大哥有提醒我不要开窗吹风,是我自己不听话。哥,不生气了,啊?” “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了?坐车时,不要打开车窗,有风的日子,不许去郊外。天气一冷,你就容易感冒,都这么多年了” 薰洁乖乖低头听训。 大山长叹一声,她在病中啊,实在不是说教的好时机,可是,不说她两句,他心中要憋死了。前几日,小姑娘还乖巧的与他保证,说自己长大了懂事了,会照顾好自己,请他把心思多多放在学习上,不用分心于她。言犹在耳,转眼便做出这等枉顾自己身体地任性行为,真想、真想动手给她屁股上来两下重的,让她吃一顿教训! “哥,我头疼!” 薰洁偷眼瞧他脸色愈发阴沉,连忙捧着脑袋喊疼。 大山赶紧把她拥进怀里,轻柔的在她两侧太阳穴部位缓缓揉搓,这次训诫嘛,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嘎然而止了。 昏昏沉沉躺了几天。也许是近日来费神心思用得太过,足足将养了好些日子,才得康复。 期间唐援朝夫妇俩都来看过她,唐春燕带着女儿郝璐也来了。 “小洁好可怜哦,生病了要吃苦苦的葯,要躺在床上,哪里也去不了。” 璐很有同情心的苦着一张小脸,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自己生病的日子了。 “对了,小洁,我和妈妈要去看爸爸,去法国巴黎呢。”郝璐挺着小胸膛,骄傲的道:“我看过爸爸拍的巴黎的景色,可漂亮了,爸爸说,一定陪我和妈妈好好在巴黎玩。要买新衣服、要吃好吃的”小姑娘掰着手指,自己说得兴高彩烈。 去巴黎么? 薰洁心中一动,她问唐春燕:“姑姑,姑父不是说今年春节要回来探亲吗?怎么改成你们出去看姑父了?” 唐春燕笑道:“本来是有几天假地,你姑父一个同事,家里出了点事,把假期让给同事了。他打电话跟我商量,希望我和璐璐能去法国,和他一起过个春节。” 姑父在驻法大使馆工作,家属可以以探亲的名义过去。唔,她和大山,可不可以搭一个便车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初到巴黎 个年代若要出国走一遭,比不得后来那般轻松,办护证,更要准备一系列繁琐的手续和证明文件。如果想要赶在春节左右出去,现在就得抓紧时间了。 送走唐春燕母女俩,董洁当晚便与大山认真说了这事。 “和唐家的姑姑一起去法国?” 大山非常意外,吃惊之后,却也认真考虑起此提议的可行性。 自家做的服装生意,他于面料市场方面,了解的当然就比较多一些。大山倾向于用自己国家的面料去打开国际市场,却也知道这个想法,就现在来说很不现实。差距是明显的,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问题是,他们走出去,不单单想要得到国际上的认可,更要把服装卖给外国人。凭现在国内的纺织技术和现有的面料质量,此路不通啊。 近日来,董洁她一直为着面料问题苦恼,做为最亲密的人,大山岂会看不出来?私下里也曾想了又想,绞尽脑汁还是一筹莫展。 “和姑姑去巴黎,把咱们需要的面料买回来?唔,是个好主意。” 大山先肯定了她的主意“不过,我要一起去!” 薰洁皱眉,她当然也想大山一道同去,可是“哥,你现在学习正是最紧张的时候,虽然也算是出远门,我又不是一个人,有姑姑在身边啊。而且,到了巴黎,除了去商场买布料,我会很乖的呆在使馆里不乱走。哥,这个时候,你就别耽误功课了吧!” 大山摸摸她近几天。因为生病而清减许多的脸颊。薰洁的身体因为底子差,一旦生病,往往要缠绵床榻多日。她双额不若郝璐红润润地,透着一股病弱的白皙,长长的黑发披散,越发衬得她一双眼睛黑如点漆。 “你一个人出门,我哪里会有心思学习?三心二意一点效率没有,倒不如与你一起走一遭。闲时拿出书本复习,效果反而会更好一些,你说呢?” 唉,大山对自己要求要高,一心想着考出一个好成绩,他们背后的各位长辈,对这个即将参加高考的晚辈更是寄与厚望。“还是不要吧,外公和唐爷爷他们肯定不会赞同你在这个时候耽误学习的。” “春节前后。正好是学校放寒假的日子,怎么会影响学习?姑姑要上班,璐璐也要上学,这次又不会在巴黎呆很久。再说。参加时装周前,先熟悉一下巴黎这个城市,小洁不觉得很有必要吗?”大山温言笑道:“外公和唐爷爷那边我去说。” 兄妹俩来年准备参加巴黎时装周,这事唐家老爷子一早就听大山讲过,早前,皮尔。卡丹承诺向巴黎时装公会引荐时,他也寻思着,是不是跟国内相关部门通通气,也尽尽一已之力。老人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去巴黎买面料?偌大的中国,岂会连合他们心意地面料也找不到? 尽管大山详细给他摆了大半天的道理,老爷子还是不服气。“现在都在谈,引进技术引进设备,大山,总这么靠着人家可不行。咱们得想办法。人家能生产出好的面料来,咱们中国人也做得出。想当初核武器封锁的倒严了,咱们还不是从无到有给研制出来了?我就不信了,这小小的布料问题,就能难得住咱们中国人?听你的意思,来年你们那个什么发布会真要成了,以后需要的面料,可不是小数,这钱,咱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外国人。要赚也得留给自己人” 大山老老实实听唐老爷子给上了好一通政治思想教育课,最后总算点头允了他一道跟着去巴黎。“先去探探路,这个想法不错,很有必要嘛。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咱不能打没准备的仗。回头我给璐璐她爸挂电话,让他一定陪着你们好好熟悉一下巴黎。我跟你讲,出门归出门,学习可不能丢,你现在可是高三,最关键地时候” 长辈们这关过了,接下来就要具体办签证。 他们办的是赴法短期探亲签证。因为大山要上学,反正自己家有车也方便,便由刘大同开车,载着董洁与唐春燕去跑各种手续。 其间耳闻目睹了许多事,也算是长见识了。 有些事情,很难用语言分说得清。 许多国人本身就充满矛盾,一边为自己有着五千年文明传承感到骄傲,一边仰起头看待来中国的外国人。自己走出去,被他国视作二等公民,先是愤愤不平了一阵,再后来习惯了,许多人也就挟起尾巴做人,自觉自己本就比别人矮了一头。这样想本也无可厚非,大环境非个人区区之力所能改变,随遇而安然后随波逐流就是。让人诟病的,却是这样一批人,但凡回国,却又立即摆出一副高人一等地优越嘴脸来,亲戚朋友相询,口口声声俱是国外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先进,历数国内这样那样,缺点一堆堆。 说起来,也并非是所有出国的人都这样,但这样的人总不在少数,颇也造成了一些恶劣影响,于是他们有了一个外号:香蕉——所谓外黄里白是也。 薰洁从不觉得出国,或者在国外定居,是件多了不起多值得骄傲的事,从前和现在,这个想法都没有变过。也曾想过天涯孤旅,觉得一生,倘若能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支持,走遍世界各地,见识种种不同的人文同俗、看遍各种美景,此生方觉不虚。但是,无论如何,走过的地方再多,最后的最后,还是想回到中国,落叶归根。 感觉呢,好似外国人来中国,投资也好工作也好,或者旅游,很是容易,而中国人要走出去,却是困难重重,单是签证一事,简直 关斩六将。极费一番工夫的。薰洁毕竟是打二十一地,那个时候,世界越来越有一体化的倾向,中国人有钱了,每年出国公干或是旅游地人越来越多,出国签证相对来说,也没有多难办。 现在则是不然。出国签证,简直就像是通过天堂的敲门砖。大使馆架子端得高。国人心里看得更重。 跑签证的这些日子,董洁不止一次听得,别人私下的种种议论,好像外国那边遍地金钱,外国地月亮也比中国的圆,好似倘若一脚跨出了国门,这辈子算是有指望有奔头了。 哎,中国人出门在外。素来是报喜不报忧。好处夸大三分跟人讲,坏处轻飘飘一带而过甚至避而不谈,难怪忽悠的人前仆后继,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使尽般般手段。只求能走出去。 正是出国之风最热的时候,小兄妹俩也算是赶上了这般车。 因为办地是短期探亲签证,又出具了足够多的银行存款证明,加上目的地是中国驻法使馆,邀请函和亲属证明一应俱全,他们的申请倒没有费多大困难便办了下来。 人民币不可以在法国直接消费,必须兑换成外币。此行,董洁也吃不准要花去多少钱,总之。多换点外汇那是没错的。 问题是,这外汇,实在是不好兑换啊。 以美元为例,现在兑换比不过一比三点五左右,可是银行里根本就不给换,或者只能换很少一点。而黑市里翻了一倍不止,太不合算。 曾经在巴黎使馆工作的杨桦,现在又在外经贸欧州司工作,北京城倒是有一些外国朋友,私人帮着换了一些外汇,银行里托人也解决了一部分。够用不够用还不知道,便是缺了一些,也只得将就,或者去了巴黎,看姑夫有没有办法。 — 巴黎之行。赶在寒假前便正式开始了。好险没让大山翘了期末考试,紧赶慢赶,考完试第二天,就上了飞机。 薰洁临上飞机前,差点反悔说不去了。 上辈子,她便是坐飞机出地意外。莫名的,从心里就抗拒这件事。那个,有没有可能,她坐飞机穿过来地,再坐飞机,又穿了回去啊?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有,就是不敢想会不会再出意外,想那个不吉利,出行在即,一点都不敢想。 “小洁,不舒服吗?” 飞机上,她一张脸纸一样的白,坐在她身边的大山便有些担心。前排靠窗坐位上地的郝璐,正兴奋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对着窗外的景色看得兴致勃勃,不时发出一声声赞叹。 薰洁紧张的胃疼,她紧紧抓着大山的手“哥,我、我头晕,刚刚上飞机前吃了一粒安眠葯。” 大山吃了一惊“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安眠葯是可以随便吃的东西吗?” 薰洁低声解释“听人家讲,晕车的人,坐飞机会更晕地历害。这次是长途飞行,我想如果能睡过去会好一些。哥哥一定不会赞同我吃安眠葯啊,所以我就先斩后奏了。” 她勉强做出个笑脸“哥,一会儿我如果睡了过去,你不要喊我,就让我睡吧。要是能一觉睡到巴黎就好了!” 大山让她靠进怀里,尽可能摆出一个舒服些的姿势,把大外套给她裹紧。“想睡就睡吧,哥哥就在这儿,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跟哥说,知道吗?” 薰洁轻轻答应着,把头埋进他怀里“一只羊、两只羊”心中默默数羊催眠自己,也不知道数了多少只羊,朦朦胧胧终于沉入睡梦中。 再睁开眼睛时,便只见大山正绷着一张脸,目不转睛瞧着她。 “哥,你放学了?”她没有生病吧?哥哥看上去好严肃的表情。 见她醒来,大山才露出笑脸,手里微微使力,拉她坐起身,把枕头竖起垫到她身后。“放什么学呀,小洁睡糊涂了?咱们都到了巴黎啦!” 薰洁迷糊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之前坐飞机的事。 “咱们下飞机了?”问完话,她马上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懊恼。她现在正躺在床上,怎么可能还在飞机上? “这里是中国驻法国巴黎地大使馆吗?”游目四顾,稍稍打量了下房间。屋子挺宽敝的,全木地板,陈设倾向中式,样式颜色,却也夹带了一些异国味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窗子前垂着厚重的落地窗帘,也看不到外面天色如何。 “巴黎时间,晚上十二点半多点。咱们是晚上到的巴黎,姑父开车去机场接人,你睡的沉,怎么也叫不醒。只好由着你睡到现在,时间太晚了,大家都休息去了。” “哥,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你也很累了,怎么不到床上躺着?”离得近,董洁甚至能瞧见大山眼里的血丝,不由心疼的抱怨道。 “你已经睡了很长时间,我想着差不多也该醒了,就守了一会儿。飞机上也眯过一阵儿,这会儿还不觉得累。”大山冲她笑笑,起身拿过提前预备好的吃食。“饿了吧?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将就着垫垫肚子,明天再吃热乎点地正餐。” 他倒来一杯热水,先让她喝下去暖暖肚子。食物果然简单的很,几片火腿、面包、一个鸡蛋,还有些清淡的疏菜。“姑父准备的一些鱼和肉,放凉了吃不好,再说时间太晚了,吃了肉马上睡觉不好消化,你也没有胃口,所以给你弄了点清爽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二章这就是生活 洁醒来的时候,大山还在睡梦中。 平常日子里,她难得会比大山醒得早一些。也许是昨天熬的太晚也太累,也许是时差关系,此刻,大山呼吸平稳,睡的正熟。 因为窗帘的遮掩,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淡,肉眼都能看得清大致景物,薰洁猜测,外面必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侧耳听,外面似乎没有声响传来,不知道是屋子隔音做的好呢,还是姑姑她们也因为时差关系没有醒? 纵是睡梦中,大山仍保持着呵护的姿势,一手半搭在她腰上,另一手松松捉着她的一只手。于是薰洁也就不敢动,惟恐一个不小心惊醒了他。 轻轻侧了侧头,仔细打量着处于最放松状态下的哥哥。 半敞开的睡袍下,裸露出的胸膛尽管稍嫌单薄,却不复从前因为瘦弱而肋骨根根突显的旧观,至少,已经能让她靠上去的时候,有了一种厚实感。梭角愈见分明的脸孔,浓眉下,一双眼睛紧闭,从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哥哥的睫毛显得又黑又长,额头代表青春的痘痕,因为杨善明爷爷寄来的调理中葯,加上饮食上一直有留心注意,大部队早被消灭,只剩一点顽敌仍旧残存,却再影响不了大局了。小麦色的肤色,是一种有别于她的白晰的健康色。 唔,昨日稚子,今天已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过得几日,便是农历春节,又长一岁。她也靠得青春期更近了一步。时光从来如流水,年少容易抛人去,再有几年,她便也长大了,到时候,到时候,呵呵,她不排斥早婚哦“小丫头醒得倒早。” 鼻子突然被人捏住。轻轻拧了一拧,却是大山醒了过来。“睁着眼睛,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白嫩嫩双颊一抹红润,似偷得天边一片灿烂朝霞。 “睡不着了,睁开眼睛发会儿呆,不可以呀?”董洁定了定神,只觉脸上火辣辣一片灼热。 大山从枕下摸出腕表,昨晚已经调成巴黎时间。此时看了一看,不觉惊呼一声道:“九点一刻了?我的天,快起床快起床,姑父要笑我们两个了。” 薰洁拥着被子坐起身。看他急匆匆跳下床,脱了睡袍,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打理清爽。 “没关系吧?姑姑和璐璐现在也未必就起来了。”那个,人都说小夫妻久别胜新婚,重逢第一天,那两人一定有许多体已话要谈,他们俩夹中间,多不好呀。 大山翻出她的衣服,连外套一并放到床头。“实在太晚了,咱们刚来第一天,就起地这么晚,太不应该了!” 薰洁穿衣服的当口,大山已经进了洗手间,自己梳洗完毕。另给她接了一盆热水。 “洗漱用品姑父都准备好了,你先洗着,我去收拾一下屋子。” 折起被子,拍松枕头后,大山打开窗帘。外边果然是天光大亮,只是天空阴沉沉,没有阳光。稍微开了会儿窗,放进点新鲜空气,有风,不大。感觉气温比北京要来得暖和一些。 姑父和姑姑两人正在客厅并肩坐着说话。大山和董洁礼貌的打招呼,这位姑父大人,此次虽然是第一回见面,平日里却也通过几次电话,算不上陌生。 “昨天睡的还好吧?我们也是刚起床,璐璐还在睡呢。” 听到大山道歉说自己起晚了,唐春燕不在意的摆手“先简单吃点东西,我去叫璐璐起床,一会咱们出去逛逛,中午让你姑父请咱们吃正宗的法国料理。” 巴黎以浪漫而著名,冬天不是最好的旅游季节,但那种处处洋溢着异国风情的美丽还是让初到巴黎地兄妹俩大饱眼福。 巴黎的景点几乎都集中在塞纳河两岸,从凯旋门开始,沿香榭丽大街经协和广场,再到卢浮宫,一路上值得看的景点很多。其中,从凯旋门到协和广场之间的香榭大道,两旁罗列着各色服饰店,是兄妹俩最感兴趣的地方。唐家的姑父告诉他们,这里大多为一般品牌商店。不过,如果想了解巴黎服饰业的深浅和流行,从此处参观最好不过。若要见识法国高级精品,那就从香榭大道转至蒙塔涅大道,那里顶级大牌云集,不论是面料本身的质量还是颜色与款式,还是惊人到离谱地价位,包你看得目瞪口呆,大开眼界。 服装文化是一个强势文化,如果不进入一个更广阔的舞台,经营者就会在低层次的泥潭中挣扎。这就是大山的感觉。从前只觉得自己公司地产品,够时尚了,如今一比,无论是选料用色还是前卫方面,比人家都差得远。裙长及膝,因为没有盖住膝盖,这样的裙子他们就不敢生产,可是在这里,别说及膝了,只到大腿根的人家照样大大方方做出来穿在模特身上。那标价,更是坐梦不敢想的天价。 他心头涌上忧虑,董洁她、她的设计,真的可以在巴黎这样的时尚之都闯出一片天地来么?转头望去,却见小姑娘极认真的仔细观看,一张脸很是平静,看不出一丝担心来。虽然两人年龄小,不过穿着打扮都是选用最好的面料做成地衣服,若有店员上前招呼,董洁便用孩童似的天真语气,操一口流利的法语说,想给要过生日的母亲买件衣服做生日礼物。如此一个店一个店看下来,足足用去了好几天的时间,两个人都觉得大有收获。 其中,自然也间杂着一些卖面料的店,董洁先不急着下手买。看过服饰,大体对大牌服装地选色和用料有了七八分了解后,再出手比较好。中国目前对世界的影响力比较小,服饰方面尤其是小到不值一提,融入民族元素,那是自砸招牌。真要想被同行认可。就必须在时下欧风服饰方面设计出一鸣惊人的精品。历届巴黎时装周的发布会,她都观摩过,未来十几年大体流行方向也能把握得差不多,其间再时时关注大型秀场地走秀,时装这一块,未必不会有与顶尖大牌一较高低的实力! 姑父大人有时要值班,不能老请假陪他们一家家逛时装店看风景,大山更不好意思麻烦他。唐家的姑姑万里迢迢带着女儿来法国。为的是一家三口团聚尽享天伦之乐,凭什么 拽自己身边?所以,来巴黎的第二天,大山便提出想游,——如果只是他与董洁两个小孩子,独身在这个陌生的国际都市里走动,姑父一定不肯。最后,兄妹俩请了姑父他们相熟地一位当地人做导游。如此,他们便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这个时尚地大都市,并没有给大山带来一点心理上的压迫感。北京之于巴黎,当然存在一定的差异。但这差别,与大山打小长大的山村和北京的差别比起来,却是小的不够看。从山村苦娃娃一脚踏进天子脚下的北京城,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矮人一头,现在当然就更不会了。 有时候,让导游带着,也去一些普通街区走走,观摩一下普通法国人的生活。不愧是时尚之都,世界地时装中心。虽然时值冬天,巴黎的年轻姑娘打扮的还是非常靓丽。里面穿春秋装,甚至是夏装,外面罩一件外套,做如此装扮的年轻女孩比比皆是。巴黎咖啡馆极多,从旁边经过。总能看到许多人坐在咖啡馆里,悠闲地品尝着咖啡的香甜。“法国人的生活节奏比较慢,他们喜欢也很擅长在烦躁的都市中享受生活,对于他们而言,什么都没有生活本身来得重要。”大山渐渐也明白了姑父对巴黎的评价,这大概就是法国人经常说的“‘c’estlavie’”(这就是生活)。 不知不觉,就到了农历春节。 不同国家有不同的节日,这一天对法国人当然不具备一点特殊意义。 一一给长辈们打长途电话拜年。放下电话,大山忍不住对董洁说道:“咱们家那边,现在过节气氛正是最浓的时候吧?” 小孩子没有不喜欢过年的。璐地失落感比大山更重,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往年这个时候,家里会怎么怎么热闹。她的父亲不忍见女儿一脸失望,于是提议道:“这样吧,咱们去十三区的唐人街走走。” — 中国人的足迹,遍布五大洲四大洋,几乎每一个人烟密集的地方,都有中国人生活地足迹。 巴黎也一样。 背景离乡人在海外的中国人,习惯把同胞聚集的地方叫做唐人街。唐人,似乎是这些人在他乡的天涯游子对自己更认同的一个称呼。在巴黎居住的华人相对还是比较分散的,有不少区也有一些中国店或小超市,但十三区因其规模,就成了约定俗成的唐人街。每到农历新年,这里总会热闹一阵,华人协会或商会组织一些舞狮或舞龙的游行,在鞭炮声和空气中的硫磺味里,乡愁会或多或少地少一些。 唐人街,这里地建筑有被同化的异国的味道,也有已经走入历史深处的古风的遗留,简化了的雕栏画柱,是上个世纪海外游子留到今天的手笔。后人或者无意,也或许有心,保存下来许多有年头的建筑。街道两旁,几乎每家店前的招牌都是用斗大的“方块字”写成,有些也顺带粘连着法语翻译;不少建筑的格局仿造中国传统样式建造,几家比较大的店铺,甚至还雕梁画栋,非常讲究,古意颇为昂然。走在其间,不免让人疑惑:这是拒斥历史进步还是彰显古老遗风?饭馆酒肆前悬挂的酒幡幌子,在巴黎的微风中飘扬,仿似中国古装片的布景。 姑父看到大山驻足观望,满脸的好奇,半开玩笑的解释道:“看见了吧,这才叫突显中国特色呢!好多外国人到这里来,冲的就是这个。”说着,指了指正随风飘舞的小“酒幡。” 置身其中,不时与迎面走来的黑发黄肤容貌者擦肩而过,普通话,以及听不真切的粤语像滑润的鱼湿漉漉地在耳边游荡。有时,尽管心里知道这是在国际大都巴黎,大山却还是有种身处国内街头的错觉。 姑父与一位坐在自家大院前的一张摇椅上的老人打招呼。“一位要好的同事和这位老人是亲戚关系,老人开了一家饭馆,大家时常过来吃,慢慢就熟悉了。” 姑父做过介绍,兄妹俩很感兴趣的与老人攀谈起来。 “我们这些人,被有些外国人叫做国际乡巴佬。” 坐在摇椅上悠闲自在的很健谈的老人家说。他们这一辈的人,多半是战争年代,因为种种原因移居到了这里,漂泊天涯的日子里,求的不过是一份安稳些的生活。时至今日,许多人连法语都不会讲,生活范围基本上就局限于这个地区,好在自己人经营的各种日常用品的的小店也齐全,生活上倒不觉得有啥不方便。书店里,金庸和梁羽生等著名大家的武侠小说和中文书也有得卖,日子久了,恍惚中似也淡了他乡为客的感觉。 “也很想家啊,这人啊,年纪大了,总是想起年轻那阵儿,还有小时候的一些事儿。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惊吓,印象慢慢淡了,倒是一些温馨的小事,时时想起让人念叨了一遍又一遍。记得从前,家门前有条小河,夏日里,合小伙伴一起,光屁股到河里戏水、摸鱼,累了河边青草地上一躺,别提多舒服了。还有门前两棵高高的榆树,每到榆钱一串串挂满枝头的日子,蹭蹭猴子一样爬上树,捋着青香的榆钱大口的吃,一边折下枝条,扔下树下,回头收拾回家,等着妈妈做一顿香甜的榆钱饭” 回不去的人生里,温暖的只有记忆了。“回不去喽,熟悉的人都没了,想聚也没得聚,现在至少有个念想,真要回去,看看物是人非,甚至人和物都变了,白白添一场伤感。这里,”老人拍着自己胸口道:“这里记着就行啦,只要我活着一天,故乡就活生生留在这里” 饱经忧患的老人,长叹里有着无奈和追忆,也有豁达和释然。大山拉着薰洁跟老人告别,走出了唐人街,蓦然回头望,但见夕阳的余辉,给古老的唐人街另添了一种沧桑,一种时光缓缓走过后,沧海桑田的历史的厚重感。“回不去喽,回不去喽”耳边,似乎还萦绕着老人一声声长叹,回声般在夕阳下、在他脑中,一遍遍回放 第一百一十三章回国 野的开阔,必然带来思想上的冲突。大山第一次发。有一种风情,与自己已经习惯的人文景观风格迥异。 真要往细里追究,每一处风景都是由人构成,人、车、楼,还有花草和树。只不过,同样的东西,不同国家的人,便组合出不同的风景,人的创造力真的很奇妙,当然,这其中历史沉淀下来的文化积蕴似乎起了更大的作用,潜移默化的、看不见摸不着却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没有办法忽视的作用。 如同初到沈阳和北京一样,在巴黎,这个陌生的国际大都市,大山也喜欢用脚步丈量城市的距离。像一个过客,冷眼旁观着一切的一切,冷静的选择融入还是借鉴、或者漠视。 摇椅上遥忆当年的老爷爷,午后咖啡馆里悠闲品尝咖啡的法国人,告诉他要学会享受生活;高级精品店的天价服装,警示他要兢兢业业努力工作、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 站在巴黎最繁华的大街,身边走过操着各种语言、肤色发色与自己的黑发黑眸迥异的男男女女,大山的一颗心从兴奋、激昂、冲动,最后渐渐回归冷静、平和。 的确,周围的繁华、欲望都与他关系不大,他之于巴黎,不过是一个过客,不需要在这个城市找到属于他的位置。董洁就不一样,她的设计才华,必然要得到这座都市里某些人的认同,才能插上想飞的翅膀,开创出一番新的局面来。 “会不会感觉有很大压力?小洁,申请参加今年地时装周。只是咱们迈出的第一步,结果如何并不重要,能进一步当然最好,如果最终不能如愿,退一步,咱们也可以先安下心来,集中精力做好国内市场。以后哥哥会经常抽时间像现在这样,和你一起出来走走。感受一下国际上的时尚流行,咱们都还小呢,以后有大把的机会,是不是?” 大山牵着董洁的手,在导游先生的陪伴下,漫步在异国的大街上。 时装之都,盛名果然不虚,单就路边服饰店摆在货架上的衣服来说。便是国内大部分人远远不能想像地奢侈与豪华。顶极大牌,更是营造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富贵气息。薰洁的最新设计他也看过,他本身对设计这行不是很懂,没有亲眼见过实物。心里实是一点数都没有,只觉得单就设计本身来说,似乎也不比这里的服装款式差。经此番见识,虽然参加时装周的想法不曾变过,心里却不抱有一定事成的看法,忍不住担心万一事情有差池,董洁会否承受得住打击。 “哥,中国在外国人眼里,始终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去过中国的毕竟是极少数,如果咱们参加时装周地发布会能够成功,定然会一举成名,这是咱们的一个机会。我的年龄小,他们觉得吃惊,最后也会接受。神秘的东方,出点神秘地人和事,他们反而会觉得很自然。今年的时装周,本来就是试上一试,呵呵,也只有哥哥你,才肯花一大笔钱支持我参加!” 薰洁歪头,幸福的微笑。 成长的过程中,没有父母当然是一种遗憾,为了生存他俩人也曾吃过千般苦。他们今天能够站在这里,靠的是自己的实力,所以,他们的钱,也就完全由自己来支配,长辈们没有决定权,兄妹二人也就没有缚手缚脚的顾虑。最最幸福的,是大山他不遗余力肯支持她地所有想法。再美丽的花也会谢,传说中的昙花,再美丽,也没有遇到蝴蝶!重生固然给了她一个高起点,让她有机会圆梦去做所有曾经向往却没有能力达成的事,而她此生最大的幸运,却是与他相识相知和相惜! “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我一定会成功!” 大山摸摸她地头“当然啦,我们家小洁可是独一无二、最最聪明的孩子了!” 呃,这话听起来,更像一个骄傲的老爸在夸自己的女儿。董洁实在想撇撇嘴,想想却又忍下了。哎,女儿便女儿吧,两人纠缠至今,本就与他人不同,亲情友情种种感情揉在一起,想理也理不清了。 “哥,你喜欢巴黎这座城市吗?” 大山想了一想,笑道:“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呢,这些天所见所闻,尤其是时装方面,对你对我启发都很大。就是有点遗憾,不能亲眼看看这些服装是怎么样被生产出来的,单就做工来说,比咱们自己的公司可好太多啦。” “其实也没什么啦,质量上抓的严一些,提高成本投入、主要是劳动力成本的投入,哥,这些要一点点提高,不着急。”他们公司的生意正是最赚钱的时候,在追求产量地前提下,现在的质量已经尽可能做到最好了,精益求精那是以后的事。 大山点头“也对,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时间,把你需要的面料买齐。” 导游领他们 家很有名气的卖布料的店。大山拿出一个小本子,其数量、颜色、质地等董洁已经做了备忘录,兄妹俩全神贯注开始了采购。 巴黎被称做世界的时装中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里可选择的面料又多又全。因为他们的需求量少,只能零购,买的又是顶尖的那种面料,终于买齐了董洁计划内需要的东西,大山才发现,他和董洁两个人,也算是为巴黎的商业消费,贡献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春节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上学的要开学了,上班的更是在请假中,此次巴黎之行,终于到了划上句号的时候。 大山做东,请姑姑姑父一家三口和导游,去唐人街吃了一顿中国美食。那个,嘿嘿。比来是准备请大家吃法国大餐的。可是,薰洁吃不来西餐,郝璐胃口也一般,而姑父大人平日里交际应酬常吃,导游也对中华美食很感兴趣,考虑再三,最后还是选择了中餐馆。 去的就是过年那天遇到的那位老人自家开地餐厅。因为是熟人,老人与大山兄妹俩聊的也开心。于是亲自下厨,整治了一桌丰盛的佳肴。 “咱们可算是托大山你的福了。这位老人手艺特别好,眼下他年龄大了,店里另请了别的厨师,错非是有年头的熟客,他轻易可不下厨房了。” 姑夫跟大山解释说:“你别瞧这条街两旁也有不少家餐馆,真正能做出好味道的可不多。因为许多人是十多年前从越南柬埔寨等地过来的难民,祖上也算华侨。他们很不容易啊,从小手工业做起,含辛茹苦打拼出来点钱开个小中餐馆,毕竟不是正经地厨子。口味也就谈不上多好了。外国人吃着差别不大,咱们自己怎能吃不出味好味坏?所以呢,来过几次唐人街的华人,都会选择这家餐馆来用餐。” 吃过美食,跟巴黎道一声“再见”几人也就打道回国了。 来时轻车简行,回去时行李便比较多。遗憾的是,没有给长辈们带礼物,一来是不知道买什么东西比较好。最关键的,不敢买了,再买行李就得超重了。大山他们可足足买了一堆的面料,幸好面料这东西,主要是体积大,重倒是重不到哪儿去。当然数量多了,份量也不轻。顺利带回国,大山他们此行总算是圆满达成所愿。 — 因为大山反对董洁坐飞机的时候吃安眠葯,使得她一路都在一种绷紧的情绪中度过,纵是偶尔累极浅眠,眉头也不安的紧皱。大山很不理解,不明白董洁为什么对乘做飞机有一种近似于本能上地畏惧与反感。 “以后,咱们坐飞机的机会还有许多,至少,今年还要飞回巴黎参加时装周。小洁。你瞧,飞机飞起来很平很稳啊,你不需要害怕,它不会突然掉下去的。” 薰洁勉强自己放松。哎,大山说得不错,今后飞来飞去的日子一定少不了,她必须想办法克服这种恐机症,总不能每次都吃安眠葯吧?那东西不能多吃,否则非吃出后遗症不可。她也想放松啊,可是真地很难。“哥,我可能是太习惯脚踏实地了,一时适应不了这种坐飞机飞在半空中的感觉。” 度日如年的煎熬总算结束了。迫不及待脚踩大地的一刻,董洁双腿一软,差点跌到地上。只觉得身体又酸又痛,心口又虚又慌,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回到家,董洁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大山很担心,中间试着唤醒她吃东西,小姑娘似乎疲倦的很,连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唔唔两声,把头埋进被子里继续沉睡。没办法,只好等她睡够了自己醒。 “我睡了很久吗?” 薰洁终于肯睁开眼睛。身体懒洋洋的仍然发酸发软,睡意却是一点也没有了。 “飞机上你就没吃东西,回家又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大山松了口气,摸摸她似乎又变尖的下巴。别人睡醒了脸上红扑扑的透着红润,他们家这位小姑娘,脸色竟然更白了一些。“醒了就好,可不能再睡了。” 大山先喂她喝了一杯温水,再用热水浸湿了毛巾,给她擦手擦脸。 “我睡了这么久?怪不得身上软软的没有力气。” 大山去厨房快手快脚蒸了一碗嫩嫩地鸡蛋羹,上面浇些香油,给她端过来。“再不吃东西,就要饿出病来啦。粥正在熬着,一会咱再喝碗粥,吃饱了才有力气起来活动活动,是不是?” 鸡蛋羹香香的,董洁皱了皱眉,她很饿了,可是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勉强逼自己吃下大半,她把碗放到一边。 “哥,这些日子,咱们公司这边没什么事吧?” “民航管理局找过咱们,年前乘务员制服的事有消息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好消息 国国际航空公司的乘务员制服,且不说争取这个机会曾经动了多少脑筋,单就设计和最后做出成衣这个过程,两人就花了许多心思和精力。 试装会结束至今,上面只说要开会研究。好吧,政府机关做事,拖杳本是寻常事,真要雷历风行到几日就拿出个章程来,反倒奇了怪了。薰洁嘴上说不急,可毕竟是自己一番心血,心里时时也记挂着,只是不好说出来,让大山跟着上火。 人的名,树的影。这年头,有权威的人做同样的事,先就有了三分硬气。薰洁自然比不得人家皮尔。卡丹如日中天的名气,却也自信,自己占了预知未来的便宜,单就设计出的服装款式和颜色来说,绝对不致于比不过皮尔。卡丹。可是,有时候吧,大家更为迷信名气这个东西。 所以,董洁心里不是不忐忑的。 这时听得大山言说,民航局的人来找过,乘务员制服一事有了定论。只觉得精神大震“哥,你快说,结果如何?” 大山瞧她脸色虽然苍白了一些,双眸却是晶晶亮,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既然已经醒了过来,他的心也便放下大半,久睡初醒,也猜得出小姑娘现在没有胃口,可实在饿得久了,有心趁机要她多吃点东西。于是笑道:“你等一下。” 他起身离开的当口儿,董洁兀自以为,他是去取信函一类的东西去了。也是,但凡上面做了决定,成与不成。总得书面知会一声。 却等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鸡粥。大山原来只是去了一趟厨房。 薰洁不由得抱怨“哥,你也学会吊人胃口了?” 大山另取了一只空碗,小勺舀得三两勺、浅浅盖上碗底的分量,递与她自吃。自已拿着汤匙缓缓搅动着剩下地粥,驱赶热气,希望热度早些降下来。 “饭总是要吃的,那点鸡蛋羹可当不得什么。空乘制服嘛。既然都有了结果,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工夫,你好歹吃了这碗粥,咱们再说也不迟。” 薰洁没得办法,略吹了吹,嘴里塞进一口粥,口齿有些模糊的咕哝道:“那你总可以先透露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吧?” 大山只不说话,催急了便笑言。“也让你尝尝着急的滋味。小洁,这两天你自己只管睡得人事不知,哥哥可等得心焦,现在不过是要你先吃碗鸡粥再说正事。这要求不过分吧?” 哎,她这破身体,动不动便生病,容易觉得乏和累,麻烦大山担心,她自己也头疼的很啊。不舒服的时候,私下里自我勉励,能够重新活上一回,并且一生之精彩可期。如此有个多病多灾的身体也算不错啦,比起更多先天残疾的聋哑人士,她已经幸运地紧了。所以,便是最最难受的时候,她也宽慰自己不许贪心,不得羡慕旁人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纵是要比,也得与那些先天上更不如自己的人去比较。 做人,知足是很重要的,更别提还有这么一位如兄如父未来的亲亲爱人同志陪在身边,纵有不如意不顺心的消息,她、她也想得开啊。 “哥,我严重怀疑,是不是因为来了坏消息,你怕我知道了更没有胃口吃东西,才逼得我先行填饱肚子?” “哦。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 大山把粥一点点分到她的碗里,你一言我一语,谈笑盈盈中,终于解决掉鸡粥。 薰洁把碗放到桌子上,腾出手来第一时间拉住他地手腕,不让他以收拾碗勺为借口再拖延时间“好了,粥也吃过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咱们的设计到底有没有被采纳啊?等等,”董洁想了一想,换个问法道:“卡丹大师的作品,被采用了没有?”唔,二选一,不是你进就是我退。 “卡丹大师的设计不错啊,评委组地成员尤其认同他在设计中,充分融入了咱们中国的传统元素,穿到身上,时尚中又不失东方女性的特色。很棒的创意,这样的设计白白放弃掉,不是太可惜了?” 薰洁泄气的把身体埋进被子里,极力忍着不让脸上流露太多失望的表情。她也用了很多心思啊,她的设计也很好啊,到底哪里差了皮尔。卡丹的设计了?因为名气不如人么?不带这么打击人地啊。 “不高兴了?” 大山坐到床沿,拉她坐起身,伸手指点点她抿紧的双唇“卡丹大师的设计被采用,又不代表你的设计就落选了。” 薰洁又惊又喜“咱们的设计也被选中了?”随即狐疑道:“咦,什么意思?哪有一家公司用两套制服的道理?况且两套制服各自都有了冬装和夏装,而且风格差别比较大,也不适合分别做为冬装和夏装同时用,那也太不协调了吧?” “谁说一家公司用两套制服了?你不知道吧,民航局地人说了,上海那边也正在筹划成立东方航空公司 局高层研究过了,这两套制服都不错,干脆,反正有司要成立,空乘制服正好一家一套。” “东方航空公司?” 唔,也对,中国三大航空巨头,分别是:国航、东航、和南航。作为国航和东航前身的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和中国东方航空公司,她只知道前者大概是八八年成立,后者就不是很了解了。如果两家公司差不多同时成立,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国航,哦,我是说国际航空公司用的是咱们的设计还是卡丹大师的设计?具体的分配方案确定了么?” 大山此时倒是气定神闲。在他看来,东航也好,国航也罢,并不存在多大差别。他们的设计被顺利采用,已经是一种胜利、没有白费董洁一番心血。“你更希望自己的作品被哪家航空公司采用啊?” 薰洁皱了皱鼻子“我当然是希望被国际航空公司采用了。其实也没所谓啦,只是,咱们最开始便是冲着这个去的,所以想善始善终,呵呵。” 大山笑道:“那要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真地?真地是被国航采用了?”董洁大喜。 大山点头,忍不住眉开眼笑道:“民航局是这么通知的。应该不会错了。人家急着联系咱们,也是想就实际生产与咱们交换一下意见。设计已经定了,不会有变动,他们想把这批订单交与咱们公司来做,有些事情当然要交涉一下,不过,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呀。乖乖把身体调养的健健康康,就是帮了我的大忙啦。” — “知道啦!” 薰洁喜滋滋心里盘算,原来她这只蝴蝶,到底小小影响了一下历史。嗯,是个好兆头。她忍不住低声哼道:“别哭我最爱的人,今夜我如昙花绽放,在最美的一霎那凋落,你的泪也挽不回地枯萎。别哭我最爱地人,可知我将不会再醒,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我的眸是最闪亮的星光。是否记得我骄傲地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 大山掩住她的嘴。皱眉低声道:“哪里听来的歌?别唱了,我不喜欢!” 薰洁笑道:“我很喜欢这首歌啊,尤其是最后两句:是否记得我骄傲的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哥,我只希望,将来会有那么一天。你和我,都可以骄傲的宣布,这世界我曾经来过!” 大山撇嘴,他不喜欢昙花地比喻,美到极点生命也短到极点,联系到薰洁她惊才绝艳的才华和极差的身体底子,心里便无端端对昙花升起一种厌恶的情绪来。 “刚从巴黎回来,这几天好好休息,听到没有?哥哥要处理厂里地事,还要再请几天假。如果被我发现你不听话,小心你的屁股!” “哥,现在已经开学了吧?占用你的学习时间没问题吗?” 大山摇头。想想呢,别的都不是大问题,只是丝巾厂的成立倒是迫在眉睫了。一直以来,他都在犹豫,要不要把厂子设在苏杭那边,离原材料市场也近,也更容易招得熟悉丝绸业的工人。只是,他们手里并无可用的合适人选派驻当地,董洁的身体肯定不适合长途迢迢时不时跑过去,他也没有时间过去。想来想去,只能暂时把厂址选在北京了,空乘制服走上生产流水线的同时,相应配套地丝巾也得抓紧时间生产,这也算是丝巾厂开张的第一笔生意。 “离高考也没有多久啦,别人都在紧张的复习,哥哥你也要抓紧啊,空乘制服的事交由我来做吧。”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做,面料也买来了,时装周的衣服,怎么做哥哥可帮不了你。” 薰洁一拍脑门,懊恼道:“对了对了,瞧我这记性,这半天就觉着有点什么事记挂着,硬是没想起来,哥你说了我才明白,原来是咱们从巴黎带回来地面料。” 她急急撂开被子,穿鞋下床道:“还压在行李箱里吗?箱子在哪儿?” 大山取过大外套给她穿上“都收拾出来了,隔壁厢房里放着呢。哎,我说你慢点,躺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怕头晕摔倒了。” 厢房等同于她的工作间,放着一整套缝设备,平日里做她便是在这里打版制样。靠墙的空地上,垫了几把椅子,巴黎之行买来的面料,大山拣那颜色接近的摞平然后卷成一个个布卷平放在椅子上。 薰洁满意的摸着椅子上的面料,脸上忍不住露出开心的微笑。坐飞机暂时于她来说,实是有种心理障碍,如今心愿得偿,诸事顺利,也不枉她受这一场罪。 “小洁醒了?” 陈群敲了敲门,咆哮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亲热的蹭着董洁。“你睡的时间可够久了,把你哥哥急坏了。对了,大山,有同学找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吃醋 前几天开学,因为你人在外地赶不回来,你家里人去假,说你这两天就回来了。” 张燕等在客厅里,看到大山携着董洁的手打外边进来,落落大方的笑道:“今天去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班主任正和语文老师谈起你,说你回来了,因为有事又请了三天的事假。所以放学后,我就过来了。” 大山请她坐下“班主任一定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吧?” “哦,有一点啦。你知道,你的成绩一向很好,老师对你寄予了很大希望。他很担心你因为老请假,会耽误到学习的进度,万一考不上好大学就太可惜了。” 大山点头“我知道了。现在学习很紧张,你不在家里温习功课,找我有事吗?” 张燕脸色略有些羞红“年前我来的时候,一位姓刘的大哥说你们不在家。” 她从书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大山,道:“这是去年的房租钱,还有一百元是我爸住院那阵儿的还款。” 大山有些意外“你爸的身体还好吗?有钱了多买些好吃的补补,我和小洁这边可以等等没关系的。”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去年我向你请教,我妈平时卖什么吃的比较好,你给出了不少主意,还教给了我们麻辣烫的法子。我妈每天中午会去市场摆摊,那附近有几所学校,过去吃的学生多,生意很不错,家里也陆续攒了点钱。五百块一时凑不够,总要一点点还你才是。” 大山不再推辞。“你看,还麻烦你特地跑一趟” “不麻烦!” 张燕急忙反驳,末了咬了咬嘴唇,捻着衣角道:“那个,我爸住院的时候,你有帮我补习。这次你落下了好几天的功课,我想,我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啊?啊,太好了,谢谢你。我也正愁,不知道老师最近安排地复习进度。你等一下,” 大山跑回后院,把课本装进书包一并取了来。“你把最近复习的大体内容给我说说,我这两天抽时间看一下。” 张燕拿出自己的课本,把重点一一指给他知道。最后取出一些试卷来。“这些卷子放你这儿吧,都是最近老师发的,基本上包括了需要注意的要点,有时间你多看看。我是数学课代表。数学卷子都给你留了一份,你找时间做一下对了,这是今天的卷子,我最后两道大题都没做对,你帮我看看,到底是哪一步卡住了?我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来” “哦,我看看。”大山拿过试卷。 薰洁也伸长脖子,凑到大山身边一起看。 “嗯,这两道题是有些难度。我得好好想想”他拿笔演算了半天,稍微理出些思路。 “哥,很难吗?” 大山拍拍董洁的手,客厅比卧室冷多了,就这会儿工夫,小姑娘一双手冰凉。“哥哥要耽误些时间。小洁,你先回屋,看看书,或者去红叶姐那边看会电视,好不好?” “哥,不要弄的太晚了。燕子姐姐要是回家太晚,家里人会担心地。” “就这两道题,弄明白了哥就回房陪你。”大山给她扣紧大衣扣子,围上围巾“外面冷。直接回房,不许在外面呆着吹风,知道吗?” 张燕凑过来看大山写在草稿纸上的演算式,越坐越近。“对了,就这一步,我怎么就没想到?我再算算” 薰洁有些不高兴。 面上却要带上三分笑。一边在心底唾弃自己打肿脸充胖子,一边还得故做大方退出客厅,免得打搅二人温习功课。 天知道,那些题她也会做。且不说前世,她曾经是名校的高才生,便是这几年,也一直有意看书跟着大山的学习进度走。 可是,她不能正大光明站出来说自己会! 张燕吃惊之下,必然会将此事宣布出去,她不想给自己带来困扰。最主要的,她尤其不想打击到大山,——整日上学温习功课,反不如一个窝在家里的小姑娘时不时翻翻书本。或许大山未必会在意,可做人家妹妹的,绝对不想做有一丝丝可能打击哥哥的事情来。 若只是兄妹二人,旁敲侧击提醒一下也未尝不可。平日里大山做功课时,董洁陪在身边,也会翻读课本,大山遇到问题,两人也会讨论地热火朝天,大山总夸她思路灵活,能给自己一些启谛。 么讨论功课,还不如自己来得管用。 拿着一本书,大半天不曾看进去一个字,董洁只觉得又烦又闷,随手把书本扔到桌子上。 前次张燕来,表现的有点紧张和不安,为了给爸爸借钱救命找上门来,她也能理解。这次却不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小心眼,总觉得她是在找借口接近哥哥。 张燕已经十九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已经是晓事的大姑娘。或许她困难地时候,也曾经想着有一位白马王子的拯救吧?设身处地想想,她对大山有了好感一点都不奇怪,没有才是怪事一件!她自己也是打中学时代走过来的,女孩子藏在心里的喜欢,她岂会看不出来?喜欢哥哥的女孩子,张燕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是,她看不见也便罢了,在她眼皮子底下,看到喜欢哥哥的女孩子正大光明接近他,董洁心里总有说不出的别扭。 唉! 薰洁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爱斤斤计较的女人。从前不是,今后也不打算做个小鸡肚肠的人。况且,她也并不认为,现在地大山在情感上有多明白。所谓男女之情,理论上的认知他或许明白,但也仅仅限于书本上教条式的认知。便是二人之间,亲情的情份比重明显更多一些,真要转成情爱,显然需要更长的时间。有时候想想,董洁不是不烦恼,大山他将来如果同她结为夫妻,究竟是源于爱呢,还是对祖母对他自己的承诺? 哎呀,也许她实在太清闲了,以致于竟然如此胡思乱想。他们二人年龄毕竟还小,她还有大把地时间把情爱掺杂到他们这份感情中来,杞人忧天实在是要不得。 薰洁轻轻吐出口气。如果她仅仅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会不会幸福的多?心安理得的依赖着兄长,做世界上最最单纯的女孩。不会像现在这样,稚气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成年人怕寂寞和孤独的心。她只是不敢想,如果同大山分开,她自己一个人,纵是繁华尽享,这一生,又如何算得上开心和圆满? 人的依赖性真要不得,十年的相依为命,许是多病的身体磨去了她地坚强,或许她本质上便是一个惫懒故做坚强的纸老虎,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太习惯依赖着一个少年。 — 一个红红的大苹果突然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红叶姐姐?” 姜红叶把洗干净的苹果塞她手里“想什么呢?敲门了都不应我一声,还以为又睡过去了呢。原来在发呆呀!” 薰洁坐正身子,笑道:“一个人有点无聊,哥哥又不许我出门到院里走动,好像我吹了风就会病一场。懒懒的什么也不想做,书也看不进去,只有发呆喽!” 有段日子不见,姜红叶看上去更漂亮了。同样是白皙的肤色,人家却是透着润润的水粉,皮肤嫩得吹弹可破,及肩的秀发,稍稍烫了几个大卷,松松散在肩上,红色的高领毛衣,微喇的牛仔裤,愈发衬出玲珑身段。“红叶姐,你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将来我要是能有你一半迷人,我就心满意足啦!” 姜红叶拉过椅子坐下,冲她眨眨眼“放心吧,你现在就是小美人一个,将来模样一定不比我差。再说,无论你长的如何,在大山眼里,你都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那个,这个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薰洁有些窘,急急咬了口苹果。姜红叶皱眉道:“这个大山,回头得说说他,把女同学招到家里来,把自己的妹妹扔一边不理,太不像话了。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啦,走的太近,小心人家误会。” 薰洁扬眉“只要哥哥自己不误会就行,反正又不是他主动招惹别人的。而且,同学间互相讨论功课也很正常” “真的吗?”姜红叶点点她挺翘的鼻尖“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红叶姐,你过年时回老家了?” 姜红叶点头“嗯,外公年纪越来越大了,我一年到头在外边跑,过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他老人家身体不错,我每月都给他寄一笔钱,吃的喝的都由着他,身体好像比以前还硬朗了。” “见到秀秀姐了?她和常大哥之间,”董洁顿了下“他们过的还好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醉酒 亮花天酒地一事,赵杰也是生意应酬时意外撞见。。俩谁也没讲过,到现在,除去当事人自己,也就多了大山与董洁两个知情者。 姜红叶自是不知其中别有隐情“很好啊,怎么可能不好?新起的宽敝新房,服装厂的效益也不错,对了,听说常大哥要被提拔到乡里当干部了呢。” 薰洁把只咬了几口的苹果放到一边,自个倒了杯茶来吃“秀秀姐该有孩子了吧?她性子有点像小雪姐姐,又能干又爽快,要不是他们那边的乡镇企业缺人,真不舍得让她离开。” “有了个女孩,挺可爱,一点也不怕生,还问我过年好呢。” 姜红汗也倒了杯茶,握手里慢慢喝“从前相识的姐妹,现在陆续都成了家,除了我和小雪姐姐。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再过几年,我就要变老了吧?” “咳,咳咳,你说什么呢?”董洁正含着口茶,听了这话,差点被呛到。 “红叶姐想找男朋友了吧?呵呵,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呀?给我说说,我来帮你参谋一下。”薰洁非常感兴趣的探过身子“我的眼光很不错啦,找男朋友可是大事,多听听不同的意见准没错!” “我哪有啊?” 姜红叶红着脸抗议,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打小就把大山订下来了,何止是眼光不错?哪天我要是真想谈朋友,找你做军师准没错!” “红叶姐,你经常在北京和上海两边跑来跑去,找你搭讪的男人一定很多吧?就没遇到瞅着顺眼的?嗯。大学生一定有,政府机关里上班的也少不了,对了,还有高干子弟,——呵呵,没有点自信地男孩子也不敢追你吧?不要不好意思说嘛,我又不会笑你,快。给我说说!” 姜红叶被缠不过,平日里她女孩家心事,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讲,压在心里久了也闷的慌,而董洁小归小,说话办事却另有让人信服之处。“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许回头讲给别人听。” 薰洁连连点头做保证。 于是一盏灯下,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头碰头窍窍私语。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 “我忽然想喝一杯。”正在兴头上,说的口渴,董洁拿过茶,只喝了一口。眉头便皱了起来。茶放凉了,口感又苦又涩。 姜红叶说出心里话,心头也觉松快许多。“我也想。可是,你还是一个没成年的孩子,喝酒不好吧?大山知道会骂死咱们两个的。” “只是喝红红的葡萄酒,不碍事地,甜甜的果汁一样,女孩子少少喝一点最好了,舒筋活血。还美容呢。”薰洁像诱人犯罪的小恶魔“想想吧,透明的高脚杯,琥珀色的液体,嗯,轻轻晃几下。黄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荡啊荡,像不像女孩子最美的地梦?还有那芬芳浓郁的香气怎么样,来一杯?” “你说的我都要忍不住流口水了。”姜红叶没有喝过酒,却不缺乏对酒的好奇心“真地没关系?” “当然!我、我在巴黎的时候也喝过啊。吃法国菜,喝红酒是少不了的程序。”虽然大山只允许她稍稍尝了一小口,不过,那也算允许她喝酒了,对不对? “可是,酒都在前院客厅的酒柜里放着。大山正和他的同学在客厅里学习。”姜红叶烦恼道。 “你瞧,这是什么?”董洁打开床头柜,伸手去里面摸呀摸,最后摸出一瓶酒来。 “哇,你藏这儿,是不是准备哪天一个人偷喝呀?”姜红叶有些吃惊。 “红叶姐,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个贪杯的小酒鬼一样。”薰洁为自己辩解道:“这是我和哥哥从法国带回来的,法国的葡萄酒最有名了。回家的时候,哥哥顺手放这里,还没来得及收到酒柜里,正好便宜我们俩了。” 她接着找出开酒器,回到桌子前坐好。 “咦,这瓶是白兰地?” 他们带回来两瓶葡萄酒两瓶白兰地,董洁地本意是喝葡萄酒,那个度数低。白兰地么,好像度数高了点,不适合她们两个女孩子喝。 姜红叶对这些没有概念“白兰地好喝吗?” “非常、好喝!”不管了,白兰地便白兰地,只喝一点没关系啦。 两人动手打开酒瓶“对了,我这边还有一套没用过的高脚杯呢,你等着,我给找两个来。” 杯子 ,用水洗了洗,把酒倒进高脚杯约三分之一满。灯的液体旋出诱人的纹路,两个女生凑鼻子前闻闻,陶醉的感叹道:“真香啊!”“干杯!” “干杯!” 姜红叶先是浅浅啜了一口,嗯,不难喝,再来一口,细细品了品,有点意思,再尝尝不知不觉一杯酒喝进肚。 薰洁也解决了自己的那杯,她笑嘻嘻道:“口感不错吧?再来一杯!” — 她再添了相同份量地酒,一边道:“红叶姐,你还没说,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家伙,你后来怎么对付他的?” 姜红叶挥手,喝进肚里的酒精起作用了,她的话变的多了起来“那个脑满肠肥油头粉面的家伙,说着半声不熟的普通话,有几个钱就涨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敢用钱来诱惑我?我跟他说,哪天他成了世界首富,我一定会认真考虑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所以,有时间还是先想着怎么做正事吧” 薰洁一拍桌子“红叶姐你真是太温柔了,应该指着他地鼻子告诉他:你,滚一边去!” “说的好!”姜红叶豪气的把酒一饮而尽“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呃,我一定照你说的做!” 两个人你来我往,又给彼此倒了一杯酒,之前只喝一点的承诺早抛到了九宵云外。 “你说,我们像不像两个偷偷躲在房里讨论男孩子的好奇女生?” 姜红叶笑的开心极了,她附到董洁耳边道:“如果大山知道咱俩个今天的谈话,一定会怪我把他纯洁的小妹妹带坏了。” 薰洁头有些晕,她晃晃脑袋“纯洁?说我吗?我很纯洁?” 她指着自己,傻兮兮一个人笑道:“才怪,我、我什么都知道,都、知道!” 前院客厅里,大山合上书本。 “好了,题都弄明白了。张燕,谢谢你,我会找时间好好看书的。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你妈在家一定要担心你了,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张燕把书本和卷子收拾到书包里“你太客气了,你不也帮我算出了我不会的数学题?咱们这是互相帮忙,对了,你还要请几天假啊?你放心,老师如果讲了比较重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大山摇头道:“不用了,我很快就回去上课了,这两天我会自己看书复习,不麻烦你了。” “可是,我” “你们全家都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吧?张燕,你应该专心复习,除了考大学,什么也不要想。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大山快手快脚收拾好书包“同学之间,互相帮忙是很正常的,我以前帮过你,你不需要老放在心里,换了别的同学来找我,我也一样会那么做。所以,你用不着牺牲自己的时间来帮我复习,真的。” 这是拒绝吗?张燕的笑僵在脸上,过了半晌,才挣扎的挤出话来“哦,好、好的,我知道了。” “我妹妹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我就不送你了。路有点远,我请刘大哥送你回家吧。” 两人在门口道过再见,大山便迫不及待回了后院。这半天没有回房,薰洁等急了吧?睡了那么久醒来,一定想找人说说话。 千想万想,大山也没想到,屋里竟然趴着两个醉醺醺的女生。 白兰地后劲大,初次喝酒的姜红叶已经昏沉沉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薰洁一手支额,神智也不甚清醒了。不过她比姜红叶强些,看到大山进来,还能举手口齿不清的打个招呼。“嗨,哥!”她把手指竖起放到唇上“嘘,不许骂人哦,我、我们只喝了一点、一点点。” 她伸出手指,比划道:“真的哦,只有这么、不对,是这么一点!” 大山拿起桌上已经快空的酒瓶,哭笑不得“是啊,你们喝的确实不多,两个人才喝了一瓶白兰地?” 他一拍脑门“我的天,你们喝了一瓶烈酒?” 薰洁站起身,对准大山扑了过去。“甜的,呵呵,好喝!” 大山急忙接住她,一手放到她膝盖处,把她抱到床上,点点她鼻尖“甜的?好喝?哈!好吧好吧,我现在不跟你说,咱们明天得好好谈谈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糟糕 洁只觉得头昏昏的,心里好似窝着一团火,热气腾腾 大山把她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略盖了一盖,在她耳边叮嘱了什么,然后走了出去。 对了,哥哥他刚刚说什么来着?要去找陈大哥? 薰洁反手连掀带用脚蹬,把被子踢到一边,略喘了口气,支起身子,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唔,醉酒的滋味,一点都不好玩。从前她一直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烟酒不沾,就是啤酒,也只偶尔少少喝过那么一两次。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寂寞,偶尔也想大醉一场,话说,她一直对醉酒很向往呐。呵呵,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每每灯下翻书,漫漫长夜,古人字里行间纵情肆意的豪情总是让她心往神驰。五柳先生的田园农家乐,还有太白先生的白日放歌须纵酒的酣畅感觉真正的豪爽人生,实在离不得这酒字。 可惜,她向来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想归想,想了千百遍,终是不曾真的自谋一醉过。头前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一般,忽然就想喝一杯,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想着干脆醉它一场。从前种种自律再也束缚不了她,但凡无伤大雅一事,她皆想顺着本心随性子做上一遍。哎呀呀,重生后,尤其是近年来,她好像变的,嗯,怎么说呢,任性?真是不可爱的形容词,不过呢,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这意思啦! 一个人傻傻的发了会儿呆,只觉得脑子也变得僵硬不如喝酒前灵活了。才后知后觉的担心起,宿醉醒来后会不会头疼地事来。听人家说,醉酒的时候却也无妨,只是宿醉后的头疼可折磨人了,不行,醉酒的滋味也领略过了,总得来说,还不坏。嗯,要想办法把酒吐出一些才好。 姜红叶伏在桌上,这半天也没一点动静,想是醉的睡着了。嘻嘻,她好像喝的比自己还多些,如今她还能这般清醒,自己应该属于很有酒量的人吧? 蹭啊蹭,蹭到床边。薰洁想办法把身体挪到地上。 薰洁觉得自己在踩太空步,身体轻飘飘的,明明想往前迈左脚来着,结果左脚仿佛有自己地意识。死活不动,努力命令下,反而是右脚斜斜行了一步。愤怒!跌跌撞撞迈了两步,只觉得有点失去平衡,忙不迭伸手待扶住姜红以稳住身体,却不料估算错误,或者眼花扶空了?右腿一软,自己拌到了左腿,身体不受控制的跌了下去。额头正巧直直磕到了桌子上。 “哎呀!” 大山去前院寻陈群帮忙。两人一边走,大山一边解释说:“都怪我,从法国带回来几瓶酒,收拾行李的时候随手放到床头柜里了。小洁和红叶姐刚刚在屋子里说话,可能是好奇吧,竟然打开了一瓶喝。现在都醉倒了。陈大哥,你帮我把红叶姐扶回房间,我” 正说着话,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房间里传来董洁的痛呼,声音里饱含着货真价实的惊慌。 “小洁?” 大山急忙抢进屋,却见小姑娘倒在桌子跟前,一手捂着头,眼泪汪汪极委屈的道:“疼!很疼!” 薰洁也不知道为什么,剧烈的疼痛让她神智清醒许多。却有点控制不住泪腺,扁着嘴负气道:“这该死的桌子,太硬了!” “撞到头了?” 大山抹去她地眼泪,轻轻掰开她的手“来,把手拿开,哥哥瞧瞧” 小心摸索,只发现她后脑壳有一个核桃大的包鼓了起来。“陈大哥,你给看看,这儿撞的挺重,是不是要去医院长大夫给瞧瞧?” 陈群蹲下身去,在董洁呼痛声里,试着把撞出地包包轻轻按了按“我看没什么大问题,一会儿上床睡觉的时候,小心别压着了,如果休息一晚还不消肿,再去找大夫给瞅瞅。” 大山同意,手里发力,把董洁抱到床上。“陈大哥,红叶姐就麻烦你了!” 陈群把姜红叶扶起来,连着唤她几声。可她不像董洁,还有清醒点的意识,便是被挪动身体,也只是口里咿唔两声,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一个软绵绵的身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迈步,总要往地上滑。 陈群没办法,干脆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扑鼻一阵女儿香,软软的身子伏在他胸口。“我先送她回房,你们也早点休息!” 匆匆扔下一句话,急忙去了姜红叶的卧室。 姜红叶住的不远,就在内院的左厢房,这还是陈群第一次踏进这间屋子。 打开灯,把她放到床上。想了想,把她头抬高,塞过去一个枕头,床头叠好地被子抖开,盖到她身上。这才抽空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 到底是女孩家住的地方,无论是床上被单被套的花色,还是窗帘,颜色都娇嫩嫩透着清新。柜子和桌子上,摆着一些精心淘来的小玩件,件件精致可爱独具匠心。墙上挂了一幅她自己的大照片:赤足踩在草地上地女孩,美的像童话中白衣飘飘的仙子,只是这仙子眼中陈群走近了细瞧,才发现那明眸如天上星的眼中,透三分迷离并七分忧郁!这是她的另一面吗?人前落落大方的姜红叶,永远温柔的笑着的姜红叶,人淡如菊恬静如诗像一阵宜人的春风的姜红叶,却把忧郁地照片挂在自己私人的小天地,她,是会用微笑掩饰不快乐吗? 陈群禁止自己再想下去,确定她正好好熟睡中,于是带上门便要回自己房间。走到半路,忽然又站住了脚。那个,酒醉后容易口渴,如果她醒了来,一定会渴的历害吧?心里思量再三,终于返了回去 倒了一杯水放到床头的桌子上。 咆哮正跟在他身后摇尾巴,陈群俯低身子。摸着咆哮的耳朵小声道:“咆哮,这个姐姐喝醉了,咆哮今天晚上留下来守着她,好不好?” 咆哮抬头看看他,又转过头看了看姜红叶,黑黑地大眼睛眨了眨,低低哼了一声,自己走到姜红叶床前趴低了身子。 “咆哮真乖。”陈群赞许的再摸了摸它“晚安,明天见!” 陈群抱着姜红叶离开后,大山把门插好,看着董洁头上的大包。揉吧,一碰她就喊疼;不揉吧,又担心明天消不了肿,又气又疼又是担心。忍不住埋怨道:“在床上躺着不好?下床做什么?” 疼痛感这会儿已消了许多,晕沉沉醉酒的感觉又袭来了,董洁捧着头,苦着脸道:“我想吐!” 待到大山拿来盆。她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到舌根处,——她印象中,催吐好像是这样子的。只是她自己因为头晕,手指伸过了,竟直直捅到了嗓子眼,恶心反胃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急忙伏到盆边,吐了许多液体出来,其中还混着一点苹果渣。 大山给她倒杯水。漱去口中的酒气,一边拍着她的背“好了,吐出来慢慢就会舒服些。” 薰洁头上地包包,差不多正巧位于后脑勺正中间,平躺自然是不可以的。侧躺大山也不放心,醉酒了没有自控,换姿势的时候压到就不好了。只好自己先躺平,让她差不多整个上半身都伏到自己胸口。“睡吧!” 薰洁脑子晕归晕,睡意却是一点都没有。 — “哥,我睡不着!” 大山叹了口气,是啊,她刚睡了一天一夜,醒了总共也没有多长时间。“小洁,白兰地度数很高。不能乱喝,你知不知道?” 呃,她知道吗?这个、好像不知道吧?没有人跟她讲过。可是,这是常识,她应该知道啊。唉,大山挠挠头,差点把自己绕糊涂了。等等,问题不是这个“小洁,小孩子不可以喝酒,我从前跟你讲过,对吧?” “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我也不知道白兰地度数这么高,在法国时,你们也喝了许多,都没有醉。” “我们那个是普通的葡萄酒,不是白兰地。” 我知道!董洁在黑暗中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她当然知道!“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除非你允许我才喝,好不好?”哎,醉酒的滋味总算体验了一把,还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头疼,结论就是:不怎么样! “哥,我真想快些长大,最少也长到你这么大才行。” 大山有点跟不上她的跳跃思维“为什么?做个小孩子不好吗?” “不好!”董洁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膛“长到你这么大,你就可以跟别人介绍说,我是你地女朋友了啊,我讨厌有别的女孩子接近你!” 她是骄傲的,她的骄傲藏在骨子时,只给自己看。示人地一面,从来都是潇洒如风,从前的她不会为任何男人放下自己的骄傲,因此和一个又一个缘份擦肩而过。这一生,遇不到彼此最寂寞,这份感情,用尽她两世心血打造。是爱情让人卑微,还是她终于遇到了一个让她可以放下骄傲的人? 此生,虽然只有短短十载光阴,十个春秋,说起来不过弹指一挥间,时间的老人挥挥手,在漫长的历史之河里,渺小的连个涟漪都算不上。可这十年,这十年她用心在过。在别的孩子童年时把注意力放在玩闹上,少年时因为求学留给自己独立思考的时间仍为有限,青年时把时间拿来为前程和爱情消耗地时候,她留给思考的时间,并不比哪个成年人更少。 想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幸福的思索。 她只是一个小女人,既没有改造世界的雄心壮志,也并不想做一翻惊天动地地大事业大前程。只是想一圆从前的遗憾和梦想,只是想在与人无伤的前提下,做一回幸福的小女人,只是想实实在在握住一份只属于自己的——缘份! 她脑袋有些迷糊,呵呵,大脑有点不受控制的感觉。“哥,我是你的女朋友吧?” 大山停了一会儿“嗯,你当然是,而且是唯一的!”一边说,一边更紧的把她往身上拥了拥。 “说定了哦,哥,下次如果有女同学找你,你就说,”董洁打了个呵欠,有点想睡了“你就说,你的女朋友在家等你,你很忙” 她鼻息细细,神智已经被酒精征服。大山把手放到她背上,感受着她温热地身体,那么信赖的靠着自己。女朋友?心头一再回味着这个称呼。“好!”他在黑暗中静静的开口承诺。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女朋友,未来也将是我的妻子,和我孩子的母亲。小洁,你是因为张燕来找我,觉得不安吗?小傻瓜,那只是个普通的同学啊,你是唯一的,谁也替代不了的唯一 抱紧她软软的身体,大山渐渐也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粉红色的梦。梦中,他心爱的小姑娘长大了,眼睛还是那么亮,身材却已经长成了实实在在的大姑娘,她抱着他,靠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喜欢,一边发出银玲般的笑声,那笑声让他的心跟着飞扬起来,飞啊飞 早晨,大山醒来,因为做了一个舒服的梦,心情很不错。该起床了,身体刚动了动,只觉得一股异样的感觉传来——糟糕! 第一百一十八章做媒 是糟糕! 大山僵住了身体,内裤里只觉得又黏又腻很不舒服,手浅浅摸了一下,却是混浊黏液状的东西,并伴着一种异样的味道。 这是、精液?天啊,他宁可选择小便失禁! 薰洁伏在他肩膀处,睡的正熟,大山轻轻拿开她的手,赶紧溜下床。 另取了一套睡衣,去洗手间换下弄脏的内裤和睡衣。大山急忙把脏衣服放到盆里,一秒钟也不敢耽误,匆匆接了水倒进洗衣粉使劲搓。 正洗着呢,屋里传来董洁的叫声。 “哥?” 薰洁睡梦中翻了个身,不小心压到了头上的包包,硬是给痛醒了。 坐起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动作太猛,还是宿醉闹的,疼痛的感觉从后脑勺扩大到了整个头。 大山进来,只见她捧着头,嘴里发出细微的呻吟“怎么了,不舒服?头很疼吗?” 薰洁苦着脸,想点头,刚一动作,不适感更重了“嗯,后边疼,前边也疼,整个脑袋都疼。” 大山把枕头垫高,扶她侧身靠坐着“为什么会头疼,有印象没?” 为什么?董洁摸摸后脑磕出来的包包,昨夜醉酒的事慢慢都想了起来。包括她醉酒后,竟然缠着大山,说什么不喜欢别的女孩子亲近他,自己要做他的女朋友等等。 丢死人了。薰洁捂着脸,只觉得一张脸火辣辣的。那个,她一直是个很自律的人,说这种话,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实在是、丢脸丢脸,大山一定会认为她很小气吧?会不会认为她在吃张燕地醋?冤死了,她绝对没有!张燕对大山有好感她知道,青春期的女孩子,有了喜欢的对象并且暗恋某个男孩子,这很正常,只要大山本人无意就好,她一点也不认为张燕会成为自己的对手。她只是、好吧好吧。她承认,她只是不想看到有女孩子接近大山,仅此而已,呃,这样想会不会很小心眼? 大山拿下她的手“想起来了,嗯?” 薰洁吐吐舌,急忙找话道:“哥。你的手好凉,一手的水。” 大山看看自己的手,对了,他地衣服还没洗完。“你等一下,我把衣服拧干谅起,马上就回来!” 薰洁奇怪的看看天色,天刚亮没多久的样子“哥你一大早起来洗衣服?” “啊?嗯,衣服脏了,我是说,反正有时间,顺手就洗了。”大山摸摸鼻子。“你坐着别动。” 薰洁歪歪头,哥哥刚刚脸红了? 大山逃也似的冲回洗水间,先拧开水笼头,接了两捧凉水冲了冲脸,才把冲洗干净的内裤和睡衣找衣架挂起来。出去前,瞅着内裤不禁烦恼起来。好了。那个是洗没了,可是,以后呢?那代表什么?他成熟的标志?真要命,他从前盼望自己能更成熟些,现在只觉得,晚一些成熟,或许也不坏。 “还想睡吗?” 桌上有凉开水,大山另添了些热水,兑成温水让董洁喝了半杯。自己也倒了杯热水,捧着把手暖和过来。放到她额头试了试热度,又摸了摸自家的脑袋“幸好没有发烧!” 薰洁这会儿晕眩的感觉褪去了许多,头自然是疼地,只是坐那儿不动,也不是不可以忍受。“好了,哥,这几天我净睡觉了,再睡下去,没病也非得睡出病来!” 大山拖过椅子坐下“那好,咱们来谈谈,昨天晚上,为什么喝酒?还喝了那么多。” “我喜欢吃葡萄嘛,现在又不是季节,那么,喝一点葡萄酿成的酒,甜甜的也、不错,呵呵。而且,葡萄酒喝一点也有活血和养颜的效果,姑夫说地。” “狡辩!” 大山挠挠她的手心“咱们在巴黎吃法国菜,上餐前酒的时候,姑父有没有再三叮嘱,小孩子不可以喝酒,最多喝一口尝尝味道,记得吗?” 薰洁低头,很无辜的低声道:“我忘了!” 大山被咽住了。“好好,你记性真好。连我都不许喝那么多酒,你倒是无知者无畏” “哥,你这是嫉妒?” 那双大眼睛眨呀眨眨出精灵般的俏皮,眉俏眼角又有着宿醉的慵懒,长发环绕在耳边,凌乱中竟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少女风情。 哦,疯了,我一定是疯了,肯定是。大山真想给自己一拳。 “好吧,从前的都不算。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以后不准喝酒,一口也不能喝,明白?” “永远都不能喝?哥哥你好霸道哦!”“未成年前,不准喝。成年后,不许背着我喝超过一杯地量,可以吗?” “没问题!”董洁答应的爽快,反正醉酒的感觉也尝过了“我又不喜欢喝酒。” 这事就算过去了?大山有些糊涂,小洁她瞒着自己喝的大醉,原本想好好给她上一堂课来着,就这么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真是拿你没办法,”大山拧了拧她的鼻子“头疼的历害吗?要不要吃片止疼葯?” 薰洁拒绝了,拿开被子要下床,大山急忙取过她地衣服,穿好好扶她到桌子前坐下,冲了杯热茶给她,自己赶紧掀开被子。 谢天谢地,被子很干净,只床单上有一点可疑的痕迹。 “哥,你要洗床单?才刚换了两天。” “啊,昨天你不舒服我拿盆给你吐的时候,不小心沾了一点在床单上,哎呀,你别管了。早晨想吃什么?一会儿哥给你做!” 大山三下五除二扯下旧床单,拿到洗手间。真是让人头大啊,他和小洁一直都一起 后再有这事,被小洁发现了怎么办呢?话说回来了,对女孩子想入非非呀。头疼! 吃了一碗粥,一个煮鸡蛋,董洁终于得到允许,去院子里散步。姜红叶的房门紧紧关着,应该还在熟睡中。 今天要做的事很多,吃过早饭,大家都去忙正事了。要坐车去几处可以租来做厂房的地方瞧瞧,落实丝巾厂地具体位置;要联系进货。招工的广告前两天已经贴了出去,顺便做一下面试工作。上次订做丝巾的老师傅,已经打电话确定了高薪请人家过来指点,还得派合适的人过去接一下。 “小洁!” — 薰洁正伏在桌子上,试着设计几款丝巾和披肩地图样,忽然听到有人招呼,回头一看,却是姜红叶扶着头。白着一张脸过来找她。 “红叶姐?快过来坐。”薰洁急忙给她端张椅子坐下。 姜红叶用手不断揉着头两侧“刚刚睡醒,一看表,快要十点钟了。头又疼的历害。今天肯定去不了店里了。” 薰洁倒了一杯茶给她“休息一天很正常啊。你一天忙到晚,还得坐火车跑来跑去,除了偶尔不舒服,坏天气也照样上班,我都觉得自己快成了苛刻的小老板啦。 姜红叶左手肘放桌子上,撑着千斤重的头颅,右手握着茶杯慢慢喝“哎。喝酒地时候只觉得痛快,想不到醉酒的滋味这么难受,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自己在家的时候,偶尔喝一点点没关系,咱们昨天是真的喝多了。出门可千万别喝酒,谁敬你都不要喝。”薰洁笑道:“红叶姐。你还没吃早饭吧?” 姜红叶摆摆手“不吃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薰洁打开一瓶糖水罐头,推给她“空着肚子更难受,吃些东西垫垫会好一些。” “大山呢?”姜红叶四处瞧“他放心把你一人扔屋里呀?奇怪了,你喝了也不少啊,怎么就不像我这么难受呢?” “我对酒精不那么敏感吧。也许我天生适合喝酒,海量。谁知道呢。” 薰洁耸耸肩“我哥去厂里了。年前那套乘务员制服记得吧?航空公司采用了咱们的设计,又把生产任务给了咱们,面料从前也买了一些,肯定不够,大批量制做还有些问题要解决,这事还有得忙。” “说实话,我倒挺喜欢那套衣服,还有丝巾,真的很漂亮。”姜红叶也想起了那套让自己印象很深刻的空乘制服。“前些日子,航空公司那边还有人来找过我,说他们正在招空乘,问我有没有兴趣。呵呵,我虽然喜欢那套衣服,飞来飞去的工作好像也很有趣,不过,我现在做地工作最让我有成就感,当然不肯了。” “红叶姐姐如果做空乘,一定会被安排飞国际航班,也许还会做领班。”薰洁笑,接着撇嘴道:“航空公司也真好意思,挖墙角挖到我们这里来了,真过分。空乘,其实就是服务员差不多的性质,不过是在飞机上提供服务,待遇更好一些,怎比得红叶姐你现在的工作有挑战性?”销售网络这一两年势必还要铺的更开,姜红叶可是不可或缺地负责人之一。 姜红叶慢慢舀着桃子的果肉吃,一边道:“昨天我怎么回屋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像是陈大哥,对,是陈大哥抱你回去的。怎么了?” 陈群抱她回屋?姜红叶追求者众多,却连手都不曾和亲人之外的男性牵过,抱?她只觉得脸越来越热。那么,桌子上一碗放凉的水,和一碗粥,还有那张写着“这是一粒止疼片,如果头很疼的话,吃了它”的纸条,也是陈大哥写的喽? 薰洁没有错过她脸上地红晕。昨夜两人交谈了许多女儿家的心事,已经当彼此是很亲密的女伴,这时她眼珠转了转,凑过去道:“是不是红叶姐太漂亮,陈大哥忍不住对你做了些什么?嗯,不会是他给你换了睡衣吧?好哇,枉他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竟然做出如此可恶的事,我找他算帐去!” “你瞎说什么呀?” 姜红叶大窘“没有没有,陈大哥才不会做那种事。哎呀,你可真敢想。” “那我就放心了。咦,我早晨好像有看到他端了碗直冒热气的粥进了你地屋子,女儿家的房间,闲人止步,不过,红叶姐,他在你房间门口犹豫了很久才进去,而且很快就出来了。咆哮也跟着一起出来,也不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咆哮在嘛,所以,你一定得原谅他,好不好?” 姜红叶低声叫道:“我、我什么时候说怪陈大哥了?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在乱编排!” 薰洁双手托住下巴“想想呢,陈大哥真的是一个好男人喛。不抽烟,也不胡乱喝酒,而且喝醉了也不耍酒疯。对了,红叶姐,你知道吗?陈大哥有真功夫哦,就咱们这院里的墙,他徒手就能翻过去,两块砖摞起来,他一掌,就能打成两瓣。”这个功夫吧,是她杜撰的啦,不过,陈群他是海军陆战队出身,也是苦练过的,应该可以做到吧? “陈大哥以后可有的忙了,我哥要高考,马上要成立的丝巾厂,肯定得交给陈大哥来管。红叶姐,女孩子找男朋友吧,知根知底、人品最重要了。陈大哥的人品那绝对是没得挑,他自己经过了血与火的生死考验,责任心强,他把自己挣地钱都拿出来帮助越战中阵亡战友的家人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忙碌 九八七年,这是忙碌的一年,也是丰收的一年。 人均收入持续走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得到进一步的提升,这反应在家庭主妇的菜蓝子上、各种家电成为紧俏商品,也体现在人们、尤其是爱美喜欢追赶潮流的年轻人的穿着打扮上。 东方元素公司的服装销售量再创新高,巨大的市场需求,使他们的工厂不得不再次扩大经营。公司旗下两大品牌,经过几年潜心经营,已经是人人皆知的行业领头羊,于是,自建厂房、规范化规模化经营提上日程。 可是,想要自建厂房,光有资金投入远远不够,单是租用大量土地就要走一系列繁琐的手续,而高考已经迫在眉睫,大山万万拿不出精力来关注这个,于是计划暂且隔置。 高考,是人生的十字路口,成龙成虫,在此一举,凡是家有考生的家庭,高考前几个月,无不处于一种紧张的高考备战状态。做为考生的大山,自然也被这种气氛感染。 走过黑色的七月,尤其是拿到录取通知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回首来时路,自然是百味丛生,也许会觉得当初一根心弦实没必要绷得如此之紧,董洁便是这种感觉。可是,身处局中、没有迈过这道槛时,没有人敢松懈,大山也不敢。 在他来说,考出好成绩,考上理想的大学,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义务。长辈们都看着呢,山里走出来的兄妹俩,董洁又不肯上学,大山背负的期许更大。而对于学生来说,没有比成绩更能证明的东西了,他自己更想争这一口气! 紧张地高考备战中,一切杂念都被疲倦击倒。 大山一边要准备高考,一边要挤出时间处理工作上的事。扩大经营的服装厂、新上马的丝巾厂要建成投产、各大城市知名百货公司的进货尽管董洁揽过去了繁琐的财务工作,需要他操心的事杂七杂八总有那么一大堆。 忙的团团转,也就鲜少有时间胡思乱想。 那天早上地尴尬事后来也发生过一两次。大山为此专门抽时间去图书馆查了关于青少年生理方面的书,终于弄明白。那只是正常的遗精现象,俗名叫做“梦遗。” 遗精从某方面来说,是他已经进入性成熟的标志。如此情况下,和薰洁同床,似乎也有点小小的不便了。可是,在他年少懵懂的时候,曾经不只一次表示过,两个人要一直一直在一起。过去现在和将来,相处模式都不会有丝毫改变。时至今日,他已经习惯了入睡时,董洁她小小软软的身子偎在一边。想说话的时候,没有心理负担没有任何目地,就那样天南海北畅所欲言;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因为身边的一份温暖而感觉到淡淡的充实和幸福。 况且当初亦曾为兄妹同房一事,同外公他们差点闹地不愉快。而最最重要的是,白天他很忙,学校加了晚自习,周末也要补课,两人唯一能放心依偎相处的时刻。也只有晚上了,他要怎么说得出分房的话?尽管理智告诉他应该保持一点距离,可感情上他自己先就万万接受不了。 好在忙碌的日子里,他也无暇去做粉红色的梦。这一年,董洁的个子似乎又蹿了一截,人也越来越漂亮了。有时候回头想想。薰洁她本身就有一种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的风情,她含笑不语的时候,她认真做事地时候,哪怕是俏皮做怪的时候,只要看到她的眼睛,你就没办法把她当做一个比你小很多的女孩子。真是让人着迷又让人——头疼的魅力啊! 大山承认,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开始用男性欣赏女性的眼光去看董洁了。这曾让他一度怀疑自己地心理是否正常,因为她实在是小了那么一点,好吧,坦白说不止小了一点。完全推给荷尔蒙作樂是不负责任的。他抽时间检讨了一下,试着分析自己的心理。 首先,生理上发育成熟,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因素,性成熟不代表男孩子就会对女孩子做出任何与不礼貌联系起来的举动,所以,他绝对不会做出令两人困扰的动作,安全保障没问题了。其次,对某个女孩子心存爱慕,在他这个年龄是极正常的一件事。再次 想不出来了! 也许是当局者迷,而且他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拿来想这个,最后只草草得出一个结论:他爱董洁。这份爱里, 了哥哥对妹妹的爱,也包括了父亲对女儿地爱,如今了一种男孩对女孩的爱,多好,是不是?能爱上自己未来的妻子,它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件坏事! 选择面对是最好的办法。至少,现在他还不至于对董洁,那个,产生生理上的渴望,好吧,偶尔亲一下,加上每天给一个早安吻,这应该不属于生理需要吧? 大山咬着笔尖,有一些烦恼。 薰洁去厨房了。他一个人复习了很久,本想暂且放一放书本,歇一下脑子,却不料思绪反而更是乱七八糟绞成一团乱麻。哎呀,管它属于不属于呢,他们的相处模式,不需要任何人来下结论! “哥,来吃点夜宵,我亲自做的馄饨,今天换了个口味,尝尝怎么样?” 薰洁端来热气腾腾的冒着浓浓香味的食物。她在厨房忙了大半天,今天做的是鲜肉馄饨。打一个鸡蛋,蛋清与盐水一起和成面团,醒面的时候,剁肉馅,用油把肉打散,加入葱姜末和调味品拌匀。面皮擀的薄薄的,切成梯形,然后捏成官帽形。煮熟后舀到碗里,蛋黄摊成蛋饼切细丝,干紫菜撕下来一点并几粒虾皮,都放到清汤里,最后撒上绿油油的香菜,再滴几滴香油。香喷喷一路端来,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小洁,这么晚了,你应该上床睡觉,不用费心为我弄吃的。” “哥你这话每天都要罗嗦一遍,好无趣!我现在又不像从前,一天要睡十个小时还多,再说白天我还可以补眠。这大半夜的,你晚上吃的那点东西早消化没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饿才怪,我可不准你胡乱吃些点心对付。” — 薰洁趴到桌子上“妈妈工作也忙,没有时间过来,我答应妈妈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喏,连汤带水,晚上吃了好消化,快吃!” 大山拿起汤匙,舀起一个,略吹了吹,吃进去“嗯,好吃,小洁你做饭的手艺现在可比我强多了。” “应该说一直比你强,从前不过是你老不让我自己做。”董洁做个鬼脸,笑道:“呵呵,开玩笑啦。反正我在家,没事净琢磨着怎么吃了。以后,我多做点好吃的,留着给你当宵夜。” “那我可太有口福了。不过,哥吃点什么都行,你可不要太忙碌了,知道吗?”大山再吃了一个“嗯,真好吃。对了,你怎么不来一碗?” 薰洁摇头“不要,吃夜宵最容易胖了。哥你正长身体的时候,劳心劳力,每天的活动量又大,我却在家里,本来就不怎么活动,吃什么都长肉。” 大山一口汤哽在喉里,差点被呛住,好不容易咽下去,叫道:“你还怕长肉?小洁,你就是再长十斤肉,也比一般人瘦,我巴不得你再胖些。” 薰洁拿过一个苹果“我吃这个好了。” “张嘴!” 大山连汤带馄饨妥起,仔细吹凉,送进她嘴里“以后我吃宵夜,你也跟着一起吃些,就这么说定了。”他把馄饨几口吃下肚,最后连汤也喝的干干净净,满足的拍拍肚子。“饱了!” 薰洁满心欢快的接过空碗“你喜欢吃就好,厨房里我留了一些,明天早上,你自己煮了当早餐吃。” “好,我再看会儿书,你先上床睡,好不好?” 薰洁应了,把碗收到厨房,回来脱了鞋换过睡衣就爬到床上去。 已经五月天了。这些日子,大山因为厂里的事,前前后后着实耽误了些时间,他又是要强的性子,一边复习,一边也私下里抽时间尽可能补上从前缺下的课,只能尽量压缩睡眠了。其实高三生在高考倒计时的日子里,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的大有人在,她只是自己不舍得看到大山这样熬,人都显得憔悴许多。 因着这层体贴,她自己若无要紧事,都不会出门,日常起居更是加意小心,千万不能一个不注意生了病,给大山添乱。 巴黎回来也有几个月了,为时装周装备的衣服差不多都做好了。其间皮尔。卡丹来过电话,鉴于他们目前在国内服装界取得的显著成绩,巴黎时装公会已经答应考虑他们的申请。具体的申请工作,董洁与大山商量过了,高考结束便正式开始。 第一百二十章再赴巴黎 月,因为高考而被与之相关的人戏称作“黑色的七月 考试那两天,太阳公公也投入了极大的热情,火辣辣的阳光毫无保留的洒向大地,树叶都热的打起了卷。也让考场外陪考的考生家长,一同体验了一把福祸与共的煎熬。 早晨起床,抓紧时间给沈阳方面拨去一个电话,和同病相怜的丁睿同学互相道一声加油,唐援朝亲自开车,韩盼与董洁一左一右陪着大山去了考场。 大山自家这半年来拼上劲学习,考前经过几次摸底,心里大体还是有自信的。本不肯让家人跟着受累,无奈时下风气如此,唐援朝和韩盼夫妻两个陪考倒不是出于跟风,实在是紧张这个向来懂事的儿子,再者,唐家的爷爷奶奶,和韩家的外公外婆也争着要跟来陪考。老辈人老观念,向来把考大学看作人之一生极重要的一道门槛,况且韩唐两家加起来,也就大山这一个命根子,——韩盼把大山接来北京,抛开心事后,本意也想再要个孩子,可是两年来肚皮一直没动静。去医院检查,却是当年生大山时难产伤了身体,又因为丈夫新丧心情积郁悲伤过度,月子里也没条件吃些营养的东西补补,如今再想受孕便有些艰难,只得寻那高明些的中医师,开些中葯吃慢慢将养。不能享受含怡弄孙的天伦之乐,长辈们心里总归有些遗憾,好在唐父韩父都是几经生死考验过的人,活到这把年龄,于子孙一事,并不看得如寻常人家一样重。只是越发疼惜大山了。何况这孩子向来争气,自己做了一番大成就,极给老人家张脸。 大山兄妹俩与唐援朝夫妻坚决反对长辈们陪考。就这鬼天气。加上心里跟着起急,一个个等在考场外的家长挥汗如雨,上了岁数的人到底比不得年轻人,不小心中暑了如何是好?于是韩盼劝得老人在家准备午饭“后勤工作也很重要,咱们自己有车,考完了,咱就回家吃饭,也可以歇息一会儿,喝点绿豆水酸梅汤解解暑气。妈,你们给大山准备好丰盛地午餐,这种支持不是更好?” 无论如何,望眼欲穿也好,度日如年也罢。总算是熬过了三天考期。高考一结束,薰洁便逼得大山洗上一个热水澡,什么也不做也不想。闭上眼睛——睡觉! 完结了高考,卸下了肩头的担子,一直绷紧的心弦一松,疲累倒不客气地攻城掠地,大山听话的陷入安稳的深眠中。 睡觉睡到自然醒,是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大山醒来的时候,久久不愿睁开眼睛,慢慢回味着那种身心放松的愉悦感,凉风习习,鼻中更萦绕着淡淡的花香。——呵呵,现在花开的又多又好,小洁她一定又剪了插到案头了。有多久不曾如此惬意的享受生活了?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忙来忙去。他侧耳听屋外隐隐传来地声声蝉鸣。——呀,这还是他入夏来。第一次听到“知了,知了——”的叫声,想他往日来去匆匆,何曾有闲心去体会?这夏日特有的喧嚣,此刻听起来竟也如此悦耳。 直到肚子一再抗议,大山才睁开眼睛。 哦,原来那所谓的习习凉风,竟是董洁在摇扇子。她趴在一旁,一手摇着大大的芭蕉扇,一手枕在头下,双目微闭,而额上已经沁出细小地汗珠。 大山只觉得一颗心,像水一样柔软的似要溢了出来。举手,轻轻试去她额畔的汗水。薰洁马上睁开眼睛。 “哥,你醒了?”她笑地眉眼弯弯,好似有阳光在眸里闪烁。 大山接过扇子,连着给她扇去一阵阵凉风“我睡了很久?”屋外阳光朗朗,只不过窗前遮了一道白色的薄纱样的窗帘,大山也判断不出准确的时辰。 薰洁甩了甩酸疼的胳膊,跳下床“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哥,睡了这么久,感觉怎么样?” 大山摸摸肚子“饿,很饿!”他补充道:“我感觉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薰洁努努嘴“喏,水给你准备好了,快去洗洗脸,马上就开饭。” 大山去了厨房,董洁正把吃的东西一样样往桌上端。 红烧小排骨、一盘绿油油炒青菜,然后是凉面。这凉面却是董洁按照从前家乡的做法做的,黄瓜切细丝,大蒜捣成蒜泥,点些水搅一下倒进黄瓜丝里,另加进盐醋味精和香油剁碎的香椿末等调味品,搅拌均匀腌渍一会儿,浇上凉水。沥干水的凉面条放碗里,浇上几勺汤,又酸又辣又凉,特别开胃。 大山连吃了两大碗,青菜吃个底朝天 也解决了大半盘,才罢手舒服地叹口气。因为那黄冰箱冰镇过,这时连汤带面条吃上一顿,只觉得身体从里到外透着凉爽气。 “最近厂里没什么事吧?”因为高考的原因,公司的事情大山暂时完全放手。 “一切运转正常,没有任何突发事件。” 薰洁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答:“陈大哥和小雪姐姐知道忙完高考,咱们就得准备去巴黎,公司地大事小事都很尽心尽力。眼下还没有出现能威胁到咱们的竞争对手,尤其是高消费地东方元素品牌这块,咱们差不多是一枝独大,又是北京市的纳税大户,能出得了什么乱子?这两月的帐目我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回头你自己看。” 大山打开水笼头,动作俐落的洗洗涮涮“咱们什么时候去巴黎?签证下来了没有?” “咱们办的是申根签证,我算计着时间,下个星期就能拿到。这几天抓紧时间休息,处理一下这边的事,签证到了咱们马上动身,出去后还要很多事情要做。” 真的是有很多事情得考虑,麻烦的是,眼下国内找不到相关领域的人帮着出谋划策,舞台啊灯光啊模特等等,都需要他们两个自己来解决,而大山对这些东西也是一窍不通。因为他之前忙于高考,这些杂七杂八的准备工作,董洁也没有说出来让他跟着操心。大山脑子里多少有点印象,知道要找模特要找一些人来帮忙,只是很模糊的概念,并没有具体化。老实说,薰洁自己对眼下巴黎方面发布会的t台具体情一无所知,想来不会比后世的要求更高,而这些事,她也急于早日去巴黎具体了解并想办法应付。 大山用毛巾擦净手,见她眉头紧皱,心里颇有些不舍,环住她的肩“小洁,别急,只要咱两个齐心协力,再大的困难,也能想出办法来克服,对不对?”他已经看过董洁做出来的服装,非常棒,感觉上一点也不比巴黎蒙塔涅大道那边的顶级大牌逊色。老实说,要不是有过巴黎的观光之旅,大山还真的不能接受某些细节的尺度问题。所有的衣服,薰洁一点没有假手他人,完完全全自己做了出来。顶级面料配上一流的手工和设计,置身于董洁的工作间,如果不是灯光和背景不对,大山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巴黎的名牌时装店? 申请已经递上去了,现在正处于巴黎高级时装公会严谨的审核过程中。基于东方元素现在在国内的影响力,还有她自己关于此次发布会的设计,董洁还是有信心通过审核的。只是,通过与成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能否被国际时装界接受,仍然是个未知数。 巴黎,是她的考场! “哥,你从前说过,今年你和我,我们两个,都要上考场,都有一场硬仗要打。哥你结束了自己的征战,而我的战场,才刚刚拉开序幕!” 薰洁如是说。 她的压力很大,这场秀,不仅仅是对她自己和东方元素公司的考验,也关系到国际时装界对中国的评价。 对于前者而言,其严重性不亚于背水一战。此行如若成功,固然将给他们带来巨大的经济上的收益和赢得巨大的声誉,从此确定了东方元素公司在中国服装界的绝对领导地位,反之亦然,如果失败,也必将带来不良的影响,也许会打击到眼下公司正蒸蒸日上的发展势头。 薰洁尤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失败,让人耻笑说中国没有真正的时装,就算代表最顶尖水平的东方元素,仍然是入不了行家法眼的三流货色。但是,如果她成功了,做为时尚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设计师,做为一个不曾走出国门深造完全本土化的设计师,未待成年便有设计出令名师叫好的时装的实力,必然让外国人从此对中国人刮目相看。 所以她——只能成功! 这种紧张和忧虑,一直持续到董洁与大山登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 家里人没有跟来,杨与他们同行。在法国工作过的她,对巴黎比较熟悉,做为对他们的支持,杨联系到了一位她在国外著名服装企业工作的华人朋友,希望能得到一些指点和帮助。 颇费了一番周折,董洁为发布会准备的服装才顺利随机运往巴黎。而目的地那边,姑父大人已经为他们租到了合适的房子,做为未来几月他们的落脚处。 第一百二十一章邂逅大师范思哲 月底,大山一行踏上了巴黎的土地。 曾经在巴黎生活过两年的杨说,金秋季节的巴黎,清爽宜人,现在则不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不过,对于刚从北京过来的几个人来说,却没有感到很热。并不是说他们有事要做以致于忽略了天气,而是巴黎的气候很干,大太阳晒在身上会感到热度,但不会流汗,所以并不会觉得不舒服,尤其是早晚,更是凉爽到要另穿一件薄外套才行。 姑父准备的房子是一栋独立的两层小别墅,周围有高大茂盛的乔木,环境不错。即给了他们一行人足够的活动空间,也最大程度保证了足够的隐私权。 时装周在即,忙于为发布会做着各种准备工作的设计师、模特、还有服装商人在此云集。正式的发布会前后,另有设计师举办自己的小型私人展会,为时尚界的种种应酬往来而举办的私人宴会更是一场接着一场络绎不绝。 巴黎有全世界最专业的时尚传媒。高水平的媒体环境是法国时装业成熟并保持世界地位的最好催化剂,媒体的成熟不但是眼光专业、品位非凡,更在于其公平和公正。他们不吝于给真正优秀的作品以最大赞美,同样也不惧于给任何让人失望的作品以漠视乃至一致口诛笔伐。没有情面和客套,只讲实力和表现,因此对于很多设计师来说,法国的时尚媒体是“苛责”乃至于“可怕”的。 初次涉足巴黎时装界的大山一行人,为了更多一些了解当前地信息,于是买来了各种各样的报刊杂志。大山的法语。只维持在最简单地日常对话水平,听力上连蒙带猜能听个大概,表达方面还是不行。董洁当然要比他强的多。毕竟她有大把的时间跟着杨做口语练习,而且这个发布会投入了她和大山俩个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平时学法语的时候,当然是不遗余力从不偷懒耍滑。不过,这么些纯法文的东西她看着还是相当吃力。幸好有杨烨在,她挑一些主要的时装方面的评论讲给两人听,他们这才明白时尚传媒之于一个设计师的重要性。 一个星期后,巴黎高级时装公会传来好消息,他们的审核通过了!因为发布会具体地出场时间和次序还在最后确定中,所以向外界通告的日期顺延。 关于聘请模特一事。是在报纸上发布招聘信息好呢,还是通过模特经纪公司接洽好些?如果是后者,哪几家公司比较有名? 带着这个疑问,大山和董洁受邀参加了皮尔。卡丹的小型宴会。 此次,董洁顺利跻身巴黎时装周。可以举办自己作品的发布会,作为引荐人的皮尔。卡丹与有荣蔫。于是特意为她举行了一个宴会,也为她介绍一些自己熟悉地老朋友。 这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詹尼。范思哲。 薰洁很兴奋,此人的大名,她可是如雷贯耳。这位九七年死于枪杀地时装大师,是后来多少从事服装设计工作的年轻人的偶像呀?想不到重生后,竟然可以认识并与他坐在一起闲聊,真是、真是太棒了! 待皮尔。卡丹为双方做过介绍,董洁立即张口道:“久闻大名!认识你非常高兴!” 范思哲发迹后,最喜欢享受生活了。美食、美女、豪华的住宅外,他还热衷于收藏,这其中。来自中国的瓷器尤其得他欢快。 “我对中国了解不多,不过,我对中国的兴趣。可一点不比卡丹这位常往中国跑的家伙差劲。中国的古玩、瓷器还有各种古旧家具给了我不少创作上的灵感,我可是花了不少钱来收藏中国的瓷器。真是个神秘地国度啊。过去能做出那么多精美的艺术品,现在又出了一个这么小就有实力参加巴黎时装周的小设计师!” 范思哲对她很感兴趣,一边摇头一边惊叹。“你听过我地名字?” “听过你的名字很稀奇吗?去年可是你地丰收年。年初,意大利共和国总统弗朗西斯柯。柯西加授予你‘共和国荣誉’奖章;芝加哥的国家土地博物馆举办了一次范思哲十年作品的回顾展;十月底在巴黎,在名为‘giannirsace’的展览中希拉克总统授予你‘巴黎市银质奖章获得者’的称号。你自己说说,时装界***里,现在谁人不知范思哲的大名?” 皮尔。卡丹摇头失笑道。他与范思哲两人都是意大利人,都在时装界成名,虽然有先后之分,不过近几年,范思哲风头正健,和常青树皮尔。卡丹相处的不错,这个***,顶尖的设计师之间互相认识不稀奇。 范思哲摆摆手“我那点成绩,在你面前可没有显摆的份。话说,我这辈子第一伴礼服,就是在我九岁那年完成的、一件丝绒质地的单肩礼服,哦,那时太高兴了,衣服上面每一个散发淡淡金属光泽的小扣子都使我头晕。这事直到现在我还是忘不了。参加巴黎时装周,要有自己的品牌,要独立设计出几十套时装,这位小姑娘可比我强太多了,将来成就一定比我强。” 他心里对董洁,实在是有太多好奇,这位小姑娘能得皮尔。卡丹如此看重,必然是有真才实学,他承诺道:“董,你的时装发布会,我一定会到场!”嗯,一定得亲眼瞧瞧,近年来,难得有一件事,会让他生出如此强烈的好奇心呢。 “来,我隆重向你们介绍一位非常漂亮迷人的小姐,”范思哲拉过一位模特般高挑的姑娘“这位是苏菲。玛索,法国目前最红的顶尖明星!” 薰洁心里再次低呼。苏菲。玛索,卢浮魅影的女主角,近看,这位正当青春年华的大明星。更是美的惊人。双眸顾盼生辉,荡漾着可以融化一切地温暖力量——这种力量是纯粹 朴素的。唯其如此,反而更有种直击人心地魅力。 范思哲见董洁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菲。玛索,笑呵呵的打趣“董,苏菲的魅力真大啊,幸好你不是男人,要不然,时尚界多美女,董将来一定是美女杀手。” 薰洁恋恋不舍的收回眼光,辩解道:“哪里呀。我是在想,苏菲小姐这么漂亮,身材又好,穿什么衣服都好看,设计师如果有这样的模特可就有福气啦。” “嗯?”范思哲眼睛转了转。“看样子,董一定有了设计灵感,不知道能不能为苏菲小姐设计出一款服装让我们瞧瞧?” 薰洁骄傲的扬起下巴。“这有何难?” 几个人移师到一个角落,寒喧一会儿,皮尔。卡丹把他们请到书房,拿出纸笔,董洁当即挥笔画了起来。 “这么有自信?”范思哲微笑“有趣!” 皮尔。卡丹碰碰范思哲,皱眉道:“喂,你什么意思?” 范思哲耸耸肩。“苏菲小姐近日被邀请拍摄照片做某大牌杂志的封面。她对自己的衣服不满意,我这次来参加时装周,一位我们都认识的朋友拜托我。看能不能帮帮她地忙。就是这样喽。” 范思哲是个善打名人牌的高手:在奥斯卡的颁奖仪式上,一头金发的基德曼一身金色套服,把苗条的身材完全地衬托了出来。这套服装很快成为范思哲公司地畅销货。他也曾为史泰龙精心设计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掩饰了他两肩过大的缺陷。史泰龙地身条顿时挺拔了许多,这套西装至今为美国时装界所推崇。范思哲喜欢为名人做私人设计,苏菲。玛索的设计还没开始,昨天刚到的巴黎,正好接到皮尔。卡丹的邀请,原打算携苏菲。玛索一起参加宴会,略熟悉些后再动笔,如今却正好瞧瞧一位来自神秘东方古老国度的、史上最年幼的设计师的手笔,实乃一举两得! 皮尔。卡丹不赞同“那你也不能让董当场为苏菲小姐设计衣服,刁难一个小姑娘,这也太” “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我也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啊。呵呵。我很好奇她会设计出什么样的衣服来,你就不好奇?” 薰洁不去管那两位大师在角落里如何窃窃私语。对于来自后世信息发达的网络时代地她来说,看惯了各大颁奖奖礼、中外电影周包括好莱坞星光大道红地毯上、众星云集惊艳亮相的争奇斗艳,设计几款夺人眼球的礼服是再容易不过地事情了。 不过,此次董洁并不想太过张扬,她此次设计的是一套单肩晚装。 放下笔,董洁对争相翻看她设计地两位时装界的前辈解释说“这款晚装,要选用最娇艳的蓝色,裁剪最柔软的绸缎。苏菲小姐气质甜美,有一种法兰西民族特有的优雅浪漫,我的这款设计,希望能最大程度表现出苏菲小姐的这种优点。” 两位大师都是富有经验的老人了,设计图与真人一对照,连连点头称许。范思哲诧异之余更另有一种惊喜,这款礼服的风格,实在与他自己走的性感路线很相似呢。苏菲小姐自己也很满意这款时装,她询问,是不是可以尽快把这袭礼服做出来? 宴会散场后,一行人亲自驱车去巴黎最好的面料店采买所需的东西,皮尔。卡丹的工作室根据董洁的设计,连夜赶工,最短的时间内赶制出来。拿到成衣后,范思哲邀请苏菲。玛索过来。后者穿到身上,更有种令人惊叹的的美,如同夏日阳光下一泓流动的清泉,泉下又有一种别样的热情呼之欲出 苏菲。玛索穿着这袭礼服为杂志拍摄了封面照。她可是法国时下最最当红的大明星,被法国男人誉为“永远至爱”那双清澄、忧郁的褐色的大眼睛,在娇艳的蓝色礼服衬托下简直让世界为之倾倒,兼有西方人的性感、东方人的神秘,浑身散发出一种魅力不可动摇的迷人气息。 云想衣裳花想容,美女也离不开美丽时装的衬托,值此时装周召开之前、与会设计师正磨拳擦掌想着奋力一搏,各路人马无不时刻关注着时尚传媒的风向。杂志一面市,这袭礼服当即引起轰动,各路人马纷纷打听是哪位设计大师的惊人之作。 法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之一“metro”报道说:“据苏菲。玛索透露,这袭礼服的设计师来自神秘的中国,设计师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抓住苏菲小姐的气质,当场设计了这款礼服。我们不得不赞叹,这将是一位有实力的众所瞩目的新星。许多人都对这位神秘的设计师非常好奇,众所周知,中国是一个没有时装的国家,不分男女老少统统穿着灰黑白又肥又大的衣服,也许这几年会好点?无论如何,能设计出这样的衣服,实在是让人太过惊讶的一件事,如果不是范思哲先生亲自证明此事确实属实,大家必然断定这不过是苏菲小姐的一句美国式的玩笑话呢。 我们非常好奇,一再追问有关这位设计师的具体情况。两位却都闭口不谈,只肯透露,这位设计师,即将参加本次的巴黎时装周,做专场品牌发布会。范思哲先生还声明:这位设计师一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保证! 这不是吊人胃口吗?于是我们转而向巴黎高级时装公会求证。得到证实,这位来自中国的设计师确有其人!嗯,能通过考核,应该具备一定的实力,另外,公会也宣称,这位设计师,有她独一无二的地方,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设计师能超越的地方! 独一无二?实在没有概念。一个两个都这么故做神秘,简直把我们大家的胃口调的高高的,真希望快点到发布会那一天,让我们与大家一起,一睹这位神秘设计师的庐山真面目” 第一百二十二章紧张和期待 自中国的神秘的设计师! 连日来,以类似题目为标题的消息,在报纸上很是热闹了一阵。 这的确是个吸引人眼球的好题材。中国?除了皮尔。卡丹,国际时尚界的各位时尚达人,基本上就没有第二个人去过中国,道听途说里,只知道那是个善于自己人斗自己人的国家,那里贫穷落后,竟然有中国人能通过巴黎高级时装公会的严格审核?噢,上帝啊,他们真不能想像,此时此刻的中国,会走出什么像样点的设计师来! 按照惯例,一个设计师想要成名,必然要在时装业发达的国度接受教育,或者有过类似的从业经历,——要知道,高级时装,在他们这些发达的国度里都是受人追捧的奢侈品,没有足够的资历,就不会有相对突出的实力!于是私下里也互相打听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别说是纯正的中国人了,就算是入了外国国籍的华人,貌似业内也不曾听说过哪位能力比较出众,更别提出众到参加巴黎时装周的程度了。 好奇,绝对好奇,严重的好奇! 种种猜测方兴未艾。詹尼。范思哲虽然是一位行事比较另类业内评价保贬不一的人,却也没有信口开河的习惯。苏菲。玛索小姐向来被称做“法兰西最漂亮的女人”做人呢就比较有个性,举止却从来与轻浮搭不上界,绝无可能与范思哲联手开大家一个玩笑。况且其中更涉及到巴黎高级时装公会,那是一个作风严谨业内清誉顶级的组织,更不存在欺骗一说。 种种迹象加起来,不由得大家更为三方面众口一词的“绝对会让大家意外。独一无二”的说法好奇,好奇程度随着种种猜测而无限上涨再上涨。 凡此种种,来自中国地神秘设计师。发布会之前,大众的关注度反而最高了。这其中,抱持观望态度的、好奇地、恶意想等着看笑话的、鄙夷的嘲讽的、羡慕的,当然,也有华人和走出国门的中国人为之自豪和祝福的,各种心态,不一而足,堪称酸甜苦辣咸、一锅大杂烩。 外界一片风风雨雨,当事人却躲在别墅里笑看风云。 杨每天总会花上一些时间,把与他们有关的消息收集起来。一一念给大山与董洁两个听。 大山拿过报纸,试着从字里行间去感受报道的内容,无奈,以他的水平,实在看不懂。怨念呀。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于是心里暗自下了决心,一定得找机会学好法语,嗯。最少要做到杨这种程度才可以。 “我们现在用不着担心,发布会那天,没有时尚传媒地捧场和关注了。苏菲。玛索小姐已经表示过,一定会来捧场,范思哲和皮尔。卡丹两位大师也不会缺席,单单这三位,就能吸引到足够多的时尚界人士。再说,现在报纸如此热闹,只怕到时候,咱们的发布会何止是坐无虚席。连插脚的地方都未必会留下!” 薰洁心里低低叹了口气。这些日子的报道,既让她欢快又让她忧虑啊。关注度提高成为热门人物,这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天大地好事。可相对而言,她要承受的压力也更大,人们的眼光会更挑剔。 可她不能说出自己地忧虑,甚至不能有一点不安的表示。因为大家都不自信,都像摸着石头过河的泥菩萨,纵是满脸欢笑,眉峰却时不时紧紧拢在一起。包括杨烨阿姨、杨烨阿姨的朋友、一有时间便趋车赶过来的姑父,甚至也包括了大山他自己。 于是她只有笑,微笑,不停的微笑! 所有的疑虑都在笑容的掩饰下,波澜不惊,别人只会以为她这是小孩子心性、而几年来东方元素公司发展的顺风顺水所以对自己极度的自信。可这却如何瞒得了自小一起长大地大山? 薰洁只觉得手中一紧,抬头,却是大山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小洁,还记得那句词吗?‘欲与天公试比高’!” 他眨眨眼,朗声吟道:“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騒;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他附到她耳边,再一次重复道:“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这下,董洁是真的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巴黎的夏日午后,空气中似乎也流动着晶莹地灿烂。手拉手沿着别墅前路左侧成排的高大乔木散步,如同过往的每一个夏日一样,每次这样悠闲的闲庭信步,两人心里都洋溢着淡淡的满足和 什么是幸福?这就是幸福! 不论贫穷、还是富裕,无论海角、还是天涯,都这样手牵着手肩并肩一起走,风也好雨也好,都说好了一起面对。 薰洁浅浅一笑,大山似也体会到她当下的心境,手里紧了一紧,回她一个阳光一样灿烂的笑脸。 “出来吹吹风,心情是不是好多了?这些日子里,你一会儿自信满满,一会满腹忧虑,心情这样快速转来转去,我在一边看着都替你累的慌。小洁,我不喜欢看到你这么折磨自己。” “时尚的风向标,从来就没有标准可言,流行时尚,本就因为千变万化和不可捉摸,才赋予了它更多的可看性和期待度。” 薰洁轻轻呼出一口气“巴黎时装周,是我曾经做过的最美的梦,如今距离梦想实现只有一步之遥了。哥,我这心里反而越发觉得忐忑不安起来。”毕竟,没有到最终结果揭晓的一刻,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她自嘲的笑道:“我向来自诩自己得失心不重,万事看得开也看得淡,却不料事到临头,才晓得纸上谈来终觉浅,原是我高估了自己。我终究只是”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论美貌,她比不过姜红叶,当然还有更多人在她之上;论坚强,她甚至不及大山一半,再细数下去,什么懒散没有上进心得过且过,还有,衣食住行她讲究吃、讲究穿、甚至也讲究住,出行更习惯了私家车代步。呀,她竟是这样一无事处缺点多多的一个人?好、好可怕的结论啊! “呵呵,难得看到你也有钻进牛角尖出不来的时候!” 大山捏捏她的鼻子,笑道:“你自己也说了,参加巴黎时装周,是你的一个梦想。你不妨这么想:我们此行,不是来寻求发展的。这几年,咱两个做的不错,挣到了足够我们舒舒服服花销到白发苍苍牙摇齿掉时候的钱。如今我们有能力了,所以我们来到巴黎,来圆你的梦想了。” “不是所有的梦想都必须成功,追求本身就是一种享受。你瞧,来到巴黎,咱们都长了见识,见识了国外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眼光放得更远,对咱们将来的发展也有好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本来就不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对不对?” 薰洁歪头想了又想,终于点头道:“好像、挺有道理的。” “本来就有道理。小洁,钱没了可以再赚,哥哥支持你来巴黎参加时装周,最重要的原因,是你喜欢设计这一行,你想要站到国际的舞台上接受更多人更高水平的评价。我呢,也希望能有更多人知道,我的妹妹是不一样的,是了不起的,是光茫万丈有资格站到最大最好的舞台上、接受鲜花和掌声!” 的确,大山一直为她的聪明和懂事觉得骄傲和自豪。此次巴黎之行,长辈们嘴上不说,心里是很不赞同的。没有人希望他们失败,只不过,没有人相信他们会成功。一个一天也没有进过校门的小姑娘,或许在服装设计上有些天份,但是,冒冒然就闯到法国,想着同世界服装界的权威同台竞技?大山简直就是拿着几十万块甚至更多的钱在开玩笑! 背地里,长辈们长大山谈过不止一次。大山顶住了压力,并且同长辈们约定,此行断然不会更改,他恳请并郑重拜托,不许长辈们找董洁以谈心的名义试着劝她打消既定的计划。 “人生不怕遇到挫折,跌倒了爬起来就是。我们两个这样年轻,成功了固然值得骄傲,事与愿违也没有关系啊,总之,心情放松些” 皮尔。卡丹推荐了一家信誉不错的模特经纪公司,几经周折,模特人选终于确定下来。造型师和化妆师等人手,杨的朋友帮着请到了业内的专业人才,——其实造型师的工作董洁自己兼了一半。每一款衣服要配什么样的头型她大体都做过计划,只是具体情况,还需要订下模特以后,根据模特自身的特点和造型师商量着做些调整。 发布会出场次序终于公布了,他们既不是开场也不是压轴,时间安排在时装周的第三天。 紧经的忙碌中,钱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发布会也一天天逼近。 姜红叶在时装周正式来临的前一个星期飞来巴黎。 第一百二十三章掌声响起来 布会那天,天公做美。 早晨起床,天色碧蓝如洗,那种像被水润过般的蓝,加上灿烂的、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阳光,让大山他们的心情也格外清爽。 是个好兆头! 大山一行去了展馆,开始有条不絮的做最后的整体布置工作。因为此前已经试着彩排过,大家心里有些隐约的紧张和期待,却也不致于手忙脚乱到无所适从。 九点刚过不久,t台前的记者:社、路透社和美联社都派出了几名记者出席,还有各大时尚杂志的各个语言版本都派出了记者。只可惜,记者区放眼望去,都是金发碧眼的国外记者,没有一家来自国内的媒体。一方面,大山他们此行在国内就不曾高调告知过媒体,再一方面,国内目前还没有观注这个领域,以至于中国人第一次历史性的登上巴黎时装周,却没有来自自己人的捧场和报道。 从各个秀场赶来的时尚达人陆续到达。这场秀,无形中的关注度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些著名的大师级人物。刚过十点,整个场地已经爆满,后来的观众只能站立观看。 薰洁的发布会主题是“梦。” “你可以理解成女人关于美丽时装的拥有之梦,一个孩子对走出国门闯到世界舞台的绚丽的梦,还有,我的祖国,一个拥有世界近四分之一人口、经济大步发展渴望在国际上拥有来自这个古老的东方文明古国的品牌之梦!” 这是董洁后来对媒体的解答。 十一点钟左右,随着yume’s。;。华”地背景音乐的响起,主题为“梦”的djno+布会正式开始。在众人望眼欲穿下,鱼贯而出地模特。或者身着缎质长裙,集女性的万般柔情与奢华于一身,或者身着丝质中短裙。尽现女性的风情和性感,款款向众人走来 这场秀,贯穿着一种唯美浪漫、非常女性化的服装风格,那是一种行去流水般的浪漫,非常随意的、是一种对生活举足轻重的态度。面料选择上注重舒适、柔软自然,裁剪方面倾向于合体性感,而色彩方面,偏向于比较柔和、干净、纯净的色彩。 所有的人屏息以待,除了不时亮起的摄像机地闪光灯,大家几乎不舍得眨眼。 真正让与会来宾几乎忘记呼吸的。是压轴的两件时装。 一件穿在著明影星苏菲。玛索身上。低胸、细肩带的设计,完美映衬出她半露的形状优美地丰满胸部。而以胸部为中心,整件衣服镶嵌了swarovski水晶,在t台灯光的反射下,闪耀出七彩光芒。有着好象从极光之国降临的公主地可爱与澄净的美,有时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冷酷之感,散发着异时空的时尚。坐在台下的众人。均有一种仰望星空、群星璀灿的感觉,仿佛这件衣服,竟摘得满天星于一身。 另一件穿在姜红叶身上。粉红**结,是这个时候许多女性的情结。宽边半翻大帽,胸前到收腰处,扣子部位被三只蝴蝶结占据,与帽沿和左侧半垂的大蝴蝶相呼应。下面是极蓬松的硕大裙摆,正前方,颜色从水粉到米粉,从上到下。四层花边重叠而下,其上亦镶了碎钻。花边空半露出的花形亦各有不同,与两肘伞状直垂而下地四层花边再次呼应。为了让它蓬松。用了金属架在里面固定起,所以非常重。一个人是穿不起来的。可是穿在身上,就弥漫着一种仿佛时间都停止了的优雅。 一东一西,两位美得出类拔萃又各具特色地美女款款走来,简直让在场的男人有种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地惊艳。 什么是眼花缭乱?什么叫做眼睛不够用?纵使见惯了各种顶尖时装大牌和美女的时尚界知名人士,此刻仍然只有这个感觉。 两位模特缓缓走到台前,慢慢牵手,缓缓走了一圈,让台下的人从各个角度欣赏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更多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来自中国的美女,事后,有人在报上撰文评价姜红叶道:“那温柔婉约又甜美的气质,让人第一想到的是天使,第二想到的还是天使。她如同一泓清水可以在你手心里留但还是会从你的指缝间流走空留缕缕凉意。她是亲和的。笑起来又美又甜——但这甜美因没了烟火气而让人只愿远视,而不愿生出半分亵玩的念头。她又如一缕幽香不是那种馥郁迫人的,但又不是那种清淡的,要消耗你的鼻息才能有所嗅闻。这香气是能如游丝般在水面迂回的,柔柔的,带着冷暖适中的温度。且这香气不是在弥漫,而是飘散着她没有借此来提醒你她的存在,她只是顽皮地,身不由己地播撒着这些味道。于是,你沁心润肺了,你也许会觉 世间有她这样的一个女子,确实是件很有赏心悦目的 至此,此次发布会所有的时装都一一展示完毕,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站起身大声喝彩,如雷的掌声中,姜红叶和苏菲。玛索齐齐转身,向着后台方向鼓起掌来。 大家知道,下面该是设计师出场了。 如果说发布会前,大家的好奇心已经随着时间的逼近水涨船高。那么,刚刚看了这么一场精彩演绎的发布会,所有的时装,完美的诠释了高贵、优雅和浪漫。压轴出场的一中一西两个绝色美女,美的只应天上有,相信没有哪一位设计师敢聘请这么两位登台做模特。要知道,模特本身就是个衣架子,要能最好的表现出衣服的美来,太漂亮的模特,尤其是如此各具特色的美女,设计师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观众的目光势必被美女吸引,而忽略了衣服本身。 现在,这两位美女,确实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如此近距离观看,让男性为之疯狂,女士为之嫉妒。 可是,她们丝毫没有抢走时装本身的魅力,正相反,时装增添了她们的魅力,她们也让时装更显得光彩夺目。 所以,大家对设计师的好奇心更是潮水般汹涌澎湃到泛滥成灾的程度! 中国人? 忍不住低头翻看请柬。 中国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一起做证,证明这不是日有所思而做的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大家真要怀疑此刻是否正置身于梦境之中! 众人屏息以待中,之前走秀的模特再次从后台再身。 众星拱月般簇拥着—— ——一个小姑娘? 呃,这位设计师真有趣,把自己的女儿也带上t台了?呵呵,果然是有个性的中国人,不可思议的个性呀! 大家继续伸长脖子等待! 却再没有人上台。而两个美的让闪烁璀灿的灯光也黯然失色的大美女,含笑向那个小姑娘伸出了手! 走秀过程中,董洁与大山一直呆在后台。她没有干涉选型师和化妆师的工作,人家是行家,比她更专业,她不想做一个不懂装懂的人而去指手划脚。她最关注的、也是重中之重的今天的主角——所有的时装都已经到位。模特们迅速且有条不絮的换衣、出台。躲在后台一个可以窥见台下观众的角落,董洁注意到频频亮起的闪光灯,和大家屏息观注到眼也不舍得眨一下的场面,她知道,结果已经—— 尘埃落定! 听,掌声响起来了,代表成功和赞美的掌声如雷声一般响起来了! 这是为她响起的掌声,这是对她的肯定和喝彩!这是一个女孩穿越前世今生终于圆满达成的最美的梦!这一刻,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大山第一时间紧紧拥抱了董洁。 她成功了! 那个出生即被父母遗弃而奄奄一息的小小婴儿、那个几度跟死神擦肩而过的小小姑娘、那个走出大山时朗声对天地吟诵“群山为我侧耳听,听我今朝发大愿。有朝一日龙入海,兴云布雨逞雄风;有朝一日虎上山,仰天一啸天地惊!”的小姑娘,她——成功了! “小洁,祝贺你!” 大山附在她耳边恭喜道。他自己心情也非常激动,抱着董洁,只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一位让人骄傲和自豪的小姑娘,是他的妹妹,他独一无二的妹妹! 勉强压下心头火一样的热情和激动,大山万分不舍的推开她“你该上台了!” 薰洁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山,忽然伸手揽下他的脖子,不顾许多模特等在身边众目睽睽,飞快的在他唇上印上一个吻。然后才甘心在众位模特的簇拥下走到台前! 她看到姜红叶和苏菲。玛索两位绝世风华的佳人向自己伸出手,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脑海:相信这一刻,全世界所有的男人都会希望自己是那位即将与佳人牵手的人吧? 左手牵住姜红叶,右手拉住苏菲。玛索,因为两人都穿了很高的很高鞋,更衬得她像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 这是她的舞台!董洁自信的微笑,坦然接受所有模特的恭喜,并向台下所有来宾含笑致意。 这、这就是设计师?设计出此次发布会所有时装的设计师? 像被人喊了暂停,更像室内突然被投下了消声器,一瞬间,所有的欢呼和掌声嘎然而止。 静! 寂静! 有人张口,有人结舌,更多人维持着拍掌的姿势、就那样突兀的蜡像般的被定格了! 连抢着摆好姿势以便第一时间留下设计师玉照的摄影师都忘了按快门! 第一百二十四章巴黎童话 极闹到极静的转换,来的如此迅速又突然! 大山紧张的双手互握。 他站立的角度,看不到董洁此刻的表情,倒是把台下众人撑目结舌的表情尽收眼底。 为什么这么安静?静的他耳中只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啪啪啪——” 几下鼓掌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平静! 却是皮尔。卡丹和詹尼。范思哲在拍手。 范思哲跳上t台,给了董洁一非常的精彩,我为你的表现自豪!” “我参加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发布会了,这种观众被震惊到哑口无言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说出去谁肯相信?” 他面向众人道:“好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小姑娘,就是大家一直猜测一直好奇的,来自中国的神秘设计师。她叫董洁!怎么样,这场精彩的发布会,有没有让大家大开眼界?” 范思哲爽朗的笑声在此刻寂静的大厅里,听起来格外的响亮“我说过,这位设计师一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看诸位的表现,果然应了我的预言!董的年龄,在所有的设计师中独一无二,过去和现在,没有人能够超越!至于她的实力嘛,大家已经亲眼看过了,就不用我再多嘴了吧?” 展厅里一阵沉默后,然后是摄像机拼命谋杀底片的声音、闪光灯此起彼伏,除了腾不出手的摄影师,所有人拼命鼓掌、大声喝采。——以致于很多人走出秀场、心情平缓后才发现,自己一双手竟然因为鼓掌太久太用力又红又疼,嗓子也因为吼声过大而火烧般疼痛! 范思哲让出位置。这一刻。在众人瞩目中站在t台中央的董洁,已经成为绝对地主角。他含笑加入掌声的海洋。 生活不是童话,可是生活里有童话。 大山一直很喜欢这句话。童话里坏人总会受到惩罚,好人总会有好报,被恶龙困在高楼里的公主,总会待到搭救她地白马王子,灰姑娘穿上水晶鞋也会等到爱她的王子殿下。 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写给小孩子看的童话书,他已经大到不需要靠童话来安慰自己,只是很扼腕来不及用童话为亲爱的妹妹在心里造一个美好的梦想的世界。 有时候想想,这或者并不算是件坏事。不管他多么想做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好哥哥。事实上,薰洁一直在用稚嫩的肩膀为他托起一半的天空,他其实很高兴,不管遇到什么事,身边总有一个可以商量、甘苦与共的伙伴。他不会有孤独地感觉,天再黑也不怕。 生活真的不是童话,要弄清好人坏人很难。没有人坏到没有优点,也没有人好到没有缺点, 生活也可以像童话一样美满,哪怕只是一个片段。比如,他们可以放手大干一场,我行我素也没有关系,或者,演绎一段传奇? 就像现在这样,坦然接受代表成功的鲜花和掌声,那个被模特围在中心成为焦点的董洁—— 势必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日子。成为他人口中童话般地美丽传奇! 盛装打扮的姜红叶和苏菲。玛索,散发着强烈的几乎成为有质之物地、一种名字叫做“魅力”的东西。可是,这魅力。丝毫没有办法掩去薰洁她自身散发的光芒! 简简单单一件无袖无领及膝白裙,及肩柔顺黑色长发。被一条淡紫色发带缚住,就那么黑白分明清清爽爽站在两位大美女中间。在她侧过身子向一边的来宾致谢时,大山微笑了——t台上的照明灯,纤毫毕现的映照出小姑娘一双大眼睛,——眸若点漆,流转间,仿佛有星光在她眸中深处滚动,那星光闪烁,又仿佛藏着一个引人探索的神秘世界。甜甜的微笑时,一双眼睛霎时成了两轮弯月。 她落落大方的站在那儿,从容不迫的任人拍照,和鞠躬致谢。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韵味,如果一定要用语言去形容,只能说,那是一种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地矛盾气质,从容又甜美的风情。 此时此刻,记者席中的各路大神心情最是激动。 ——多么震撼又有亮点地新闻啊!精彩的时装发布、来自神秘地中国、史上年龄最小的设计大师,哦,上帝,随便拿出一条,都有上头版的价值,更别提这三个卖点竟然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这绝对会是本届时装周、不,是历届时装周最大的重磅新闻! 记者迫不及待簇拥上来,然后停顿了。 呃,这小姑娘,会说法语么?有没有可能会一点英语?中文太绕口太难学了,他们这些时尚界的记者从来都是冲在流行时尚最前沿,很多人都会说几门外语,可是,时尚界此前从不曾出现过中国人的身影,况且他们极偶尔接触过的中国人,要么自己能讲流利的外语,要么有翻译 边。此次发布会,法新社和路透社也派了懂中文的是会后采访。可是,此刻拥上来的人实在太多,人声鼎沸,翻译已经被人群冲散,就是陪在身边,这情况也没办法进行提问的沟通了。怎么办? 薰洁已经退到后台。姜红叶和苏菲。玛索赶在人群围上来之前,第一时间从董洁身边退开,姜红叶并且顺手推了一把,把大山推到了董洁身边。 薰洁待大山走到身边,才笑着向采访者开口道:“这位是我的哥哥李悠然。我能有今天,全是因为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手把手教我读书习字,教我为人处事,他支持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我从小喜欢绘画,后来喜欢画片上漂亮的衣服,哥哥为我买来更多的画片他开办服装厂。把我地设计试着做成衣服推向市场当我从书中知道什么叫时装,什么叫做流行时尚,知道国外的时装周。当我幻想着把自己设计出的衣服在时装周上展示地时候,又是我的哥哥他不遗余力支持我,支持我走出国门来到巴黎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在巴黎这几个月,多听多说多学,董洁的口语已经能说得非常流利了,流利到让与会记者大吃一惊。 “我懂一点法语,当然,英语说的会更好一些。所以,如果太复杂的问题。或者我用法语表述不清楚的时候,请允许我用英语回答问题” 大山在被采访时回答“我们此次的发表主题是梦。为什么定为这个名字?首先,在大家的印象里,梦是美的。对于未来,人们总有这样那样地梦想,它的不可捉摸就像这缤纷的时装。都是美的代名词。其次,这是一声圆梦之旅。从前,从书中第一次知道时装这个词,第一次知道巴黎时装周,知道了它是一种标志,是一个地区、一个民族经济成长后表达时装文化的首选基地。我们就梦想,有一天能抬头挺胸站在这里,让世界看看来自古老文明发源地——中国地设计作品。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想让世人知道,我们中国也能成为一个时装强国。我们中国更能成为一个经济强国,这,就是做为中国人的我们。此生最最大地梦想 梦是美的,女人都有做梦和美梦成真的权利。我真心希望,dj。no1能为女人梦想的世界添上浓装艳裹的一笔” 当天下午,法新社、美联社和路透社都在第一时间发出了新闻报道与评述。全世界的媒体都大量地采用了这三家国际主要新闻社的材料,并且纷纷撰文对这场发布会大发赞叹之词。 “这是一种视觉的盛宴,与会者如同欣赏一场假面舞会。这位来自神秘国度的设计师,她的作品华贵典雅、千娇百媚,既有东方女性地神秘莫测,又有法国女性浪漫随和。设计师在现实和幻想之间,试图以时装的方式描绘心灵深处的梦境 设计师精心准备地衣服全部是以女人的梦为依托地,跟时代、年龄和国籍无关,是所有女人做梦都曾经梦见过的华丽和唯美从帽檐的弯度、羽毛的大小,到袖口蕾丝的多少,她注意到了每一个细节 我们不得不承认,天才是存在的,她就在我们身边,虽然至今我们也没有办法想像,一个仅仅十岁的小姑娘,是怎样创造出这些只存在人们想像中的漂亮衣服,但你不能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成功了,她是一位成功的、天才的、也许时间还将像我们证明伟大的设计大师! 有人说,**的世界里没有童话,因为现实教会我们必须脚踏实地,天上没有骑着扫帚飞来飞去的女巫,我们也不再相信圣诞老人会乘着七色鹿为我们送来梦想中的礼物。可是,来自中国的设计大师董洁,她让我们这些成年人再一次相信,生活中还是有童话一样美丽的传奇。她像童话中的小精灵,挥动手中神奇的指挥棒,她用时装为我们打造了一场梦一样美好的视觉盛宴” 法新社用非常多的文字,详细描述了这场发布会的时装作品,并拿出了这场发布会相关的数幅精彩照片。 美联社写道:“国际上四大秀场,其中巴黎是公认的世界时装之都,巴黎是公认的世界时装之都。每年两次的时装周期间,不但有诸多世界级时装大师在此举行发布会,并且云集了上千家来自世界各地的专业媒体和买家,堪称世界时装流行趋势的风向标,也被业内人士视为‘时装品牌的诞生圣地’。 本次时装周最瞩目的新星,也是最引人注意的亮点,就是来自中国的薰洁小朋友。——朋友们,请原谅,我实在没有办法用女士来称呼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姑娘。 与她的年龄正相反,她的实力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本赛季一开始就引起众的瞩目。她赋予 子一个做梦的空间尤其是压轴地粉色蓬裙,更是高贵与典雅于一身,把二者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薰地品牌是dj。no。1——后面的就比较有意思了。‘no。1’当然,她当之无愧,呵呵。或许也只有她可以这样明码标上这个字眼她是第一个来自中国的服装设计师,她是迄今为止年龄最小的设计师,她是最小年龄创业并取得成绩的设计师,我们有理由相信,她会成为中国服装界的n0。1,至于在国际上来说嘛,且让我们试目以待。呵呵,说句题外话,我个人可是很看好她的哦,各位大师和同行们。你们要小心了 薰的身上,实在聚焦了大多的神秘。她来自神秘地东方国度,她不世出的天才与天赋另外,我们刚刚收到来自中国的同行的可靠的信息,我们这位小设计师。身世亦相当地神秘,她是被东方元素集团的总裁李悠然先生——呃,李悠然今年也只有十八岁。勉强可以用先生来称呼——收养并一手带大,小时候身体很糟糕的董洁小姐,数度从死神身边逃离,并且时到今天,一天校门都没有进过,完全靠自学,她不但在服装设计上取得了惊人地成就,并且能纯熟掌握英法两国语言,加上她自己的母语,这位年仅十岁的小姑娘能纯熟运用三国语言。是当之无愧的语言天才” 该报道的附图是董洁在秀场的谢幕照片。 “哦,好可怕的速度,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咱两个的底细给挖出来了?” 发布会后。接受过来自各方面的恭喜和祝福,以及回应了一些记者地采访。大山随后揽下了所有的善后工作,让累坏了的董洁回家休息。 别地设计师为了一场发布会,连着赶通宵屡见不鲜,可董洁身体底子可容不得她如此作为。再者,连日来的紧张和忙碌已经压榨了她所有地精力,于是乖乖回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早上醒来,董洁只觉得精神大振。 大山不在身边。拉开窗帘,已经是阳光朗朗快八点钟了。想起昨日的事,董洁忍不住从心底泛上欢快,成功的感觉,真好呀!对了,今天的报纸一定很热闹,关于她的报导肯定少不了。真好奇,不知时尚传媒会如何评价自己呢? 这样一想,董洁一刻也坐不住了。 客厅里,大山、杨、姑父等人都在,桌子上摆满了报刊杂志。大家心情都挺不错的样子,边看报边笑着说话。 匆匆同大家打过招呼,董洁迫不及待便要翻看报纸。 被大山拦下“不可以。先吃早餐,昨天的晚餐都睡过去了,”大山动作轻柔却不容人拒绝的把她安排到沙发上坐好“放心,主要的消息我们都做好了记号,杨阿姨和姑父来念,你听着就好。” 大山端来早就准备好的极丰盛的早餐,董洁尽管有些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妥协“我现在就要听!” 于是杨一一把关于她的报道念与她听。 薰洁听得眉开眼笑。呵呵,真好,一片赞誉声,大家都认可她的设计和实力 姑父大人念的一篇报道,却让她忍不住皱起眉。 大山安慰道:“其实也不是很奇怪。咱们和美国建交,经贸就往来多一些。早前时装工公宣布咱们的名字和出场次序,美联社如果找驻中国的人查,很容易查到咱们头上,只是一时没办法确定,发布会后,两边一交流,知道些消息也正常”因为要在北京参加高考,去年办户口的时候,大山特意把岁数虚报了两岁,今年正好十八岁,可以成为东方元素公司名正言顺的所有人,于是赵杰功成身退,法人名字变更为李悠然。 美联社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猜测、出现在本次巴黎时装周的设计师会不会是东方元素公司的设计师?以他们的神通广大,顺着公司拥有人查下去,再一对比年龄不过,闪电般的传媒速度还真是让人叹服呀! “本次来自中国的设计师,董洁小姐及她的哥哥李悠然先生,是中国国内最有名的东方元素品牌的神秘老板和设计师,传奇般的身世,传奇般的成绩,成就传奇般的人生!” 姑父大人放下报纸,笑道:“嗯,这评价真不错!” ps:其实新闻报道是没有那么多的语助词,更不能带入感情色彩,可是那样写会太枯燥,而且读起来枯涩无味,我毕竟不是在写一部严谨的报告文学,所以,请容许这bug的存在吧,谢谢! 另:下一章,写大山他们举办宴会,国际买家和服装商人还有他们应该感谢的人都要出席,地点选在哪里好呢?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他们现在的住处好像有点小。呃,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在这儿将就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枝红杏出墙来 布会前后,大山他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发布会前的忙碌,因为对不可预知的结果的担心和忧虑,心情着实有着几分沉重。 现在就不一样了。随着一系列诸如惊艳、天才的桂冠落到董洁头上,他们受到了传媒高度关注。几十家媒体要求对董洁进行专访,许多专业买手也纷纷与大山联系,希望“dj 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董洁还是吃不消这么多的采访。她私下里跟大山抱怨道:“我是设计师,不是明星。明星需要频频接受采访,增加知名度,设计师低调行事,才有精力设计出好的作品来” 不过,明面上,董洁仍然规规矩矩的尽可能多的接受了采访要求。初出茅庐,如果拒绝太多,会被人指责为耍大牌,她可不希望为自己赢得负面评价,于是免不了自嘲自己是爱惜羽毛虚荣心强的人,比不得人家范思哲,从来不怕站在风口浪尖笑骂由人的豪爽。 接待国际买家是个让人高兴的活。 公平的说,时装周每年两次,发布会也不算少,可是,并不是所有的时装都可以进入市场。 优秀的设计很多时候并不等于畅销的设计。有的服装是要卖的,有的服装是要展示精神理念的。所以,发布会的时装分为两类:有些设计是为了艺术,有些为了实际化的走向市场。 薰洁的时装设计,倾向于后者,但也稍微照顾了前者。 “我们一开始的目地。或者说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生产并销售出去,这是我们dj。1地设计理。 大山这样对国际买家讲。的确。薰洁事先已经与大山商量,并达成一致,他们把自己定位在商人的角度,而不是艺术家。商人求利,当然,能同时拥有名那最好。 除了压轴的两套衣服,余者都十分适合欧洲市场。第一次在时装周露面,董洁并不急于为自己的作品注入中国元素,因为dj|为了对应国外市场,用国际语言最好。 因此。他们在发布会后受到国际买家的热情关注也就顺理成章了。第三天,大山就接到了来自法国的正式订单。 这几天忙归忙,大家忙的心甘情愿,并且过程中始终笑嘻嘻的一派好心情。 大山要陪着董洁一起接受采访,要接待谈生意的买家。兄妹两人自然不得清闲。此外,还有一个人,也不得消停。 她就是姜红叶! 能与有“法国最漂亮地女人”之称的苏菲。玛索相比较而毫不逊色。那股温柔婉约的东方女性特有的韵味,尤其引人注意。浪漫的法国人对美女地关注从来就是不遗余力,光灯更不会吝啬对美女的闪耀。如果说,薰洁是用时装设计让传媒大吃一惊,那么姜红叶的惊艳亮相,直接就征服了太多人,尤其是男人地眼球! 可惜的是,这位大美女一点也不懂他们自认为的世界上最优美最高贵的语言——法语,每次采访,双方都要跟着一个翻译。实在不方便。近距离看,那种拂面和风般的舒服气质更让人感受深刻,如此。前后已经有几家有名的时尚杂志预定她为下期的封面女郎 大山在发布会成功结束后,便预计要举办一场宴会。既庆祝此次巴黎之行的圆满成功。也借机招待给了他们很大帮助的一些人,比如皮尔。卡丹、詹尼。范思哲、苏菲。玛索和造型师、化妆师等人,当然,也想趁此次便利,多认识一些时尚界的达人和时尚传媒。 消息传出后,应邀者固然是欣然答应,那不曾在邀请之列地听得消息,也想办法找人通气,纷纷要求加入,于是,人数一涨再涨 因为自己抽不开身,也因为大山本身对法国举办宴会如何布置吃什么喝什么一无所知,于是全权托给杨桦和姑父大人一手操办。 国外的宴会相对来说吃食上比较简单,不像中国人宴请,恨不能天上飞的水里游地地上跑的、煎闷煮炸满满摆一大桌,嘴里还一个劲客气着“没什么好吃地,大家将就一下。” 人比较多,房子的空间小,根本就容纳不下这许多人,他们租住的这栋二层独立别墅,正好有一个比较大的院子,杨于是决定举办一个露天宴会。 十月初的巴黎,白日里正是清爽怡人的好天气。 与其说这是一场宴会,不如说这是一场时尚派对。 上午是布置时间,午后两点开始,应邀的客人开始到达,并且在很短的时间里,花园里便满是衣香鬓影。同主人打过招呼,来宾从穿梭往来的侍者手里拿一杯香槟酒或者葡萄酒,开始三三两两互相攀谈起来。 大山与董洁刚露面,立即引得众人争相围观。 近距离接触到这位年幼的天才设计大师,许多人便纷纷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做为迄今为止最年轻的设计大师,我很好奇,董小姐有没有最喜欢的时装设计师?”这个问题得到不少人的附议。 薰洁微笑“我最喜欢的设计大师,也是我们大家尤其是法国人都非常熟悉和骄傲的一位女士——夏奈尔!是她,把时尚抬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从妇女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变成了整个世界关注的 无论是时装还是人生态度,这位大师都是女性追求的范,当然也包括我。她精彩的人生,大战前后的绯闻,使她的生命留下浓厚的传奇色彩。 引用香奈儿一句话:‘我不能理解女人为何不能只是为了表现礼貌,出门前都好好打扮一下,每一天谁知道会不会是命中注定的大日子?’女人的时尚、女人的香奈儿精神,让这个世界更加美丽缤纷。夏奈尔。她用八十多年地时光,活出了一个经典设计师的风范,她的一生。可以用‘传奇’来形容,所以,无论是现在和以后,她都会是我最欣赏地设计大师!” “说得真好!呵呵”爽朗的笑声中,詹尼。范思哲一左一右,挽着两位大美女姜红叶和苏菲。玛索,一路风光无限的走过来。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中西两位大美女身上,董洁赶紧溜出了包围圈。 “董,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喜,无论是服装。还是言语。” 大山与董洁跟范思哲打过招呼,董洁扬眉辩解道:“我说的是真心话,真诚,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不对吗?” “夏奈尔她在在七十一岁高龄顶着压力复出。并且靠实力征服了美国市场,她成功地定义了夏奈尔的形象,连好莱坞也张开双臂欢迎她的到来。她几乎包装了那个时代所有的好莱坞明星!那是个星光灿烂的年代,多少明星和她们地着装风格,都成为现在和以后的经典,作为一个设计师而言,还有比这更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 范思哲低笑“听起来,董也对好莱坞有想法?” 薰洁笑了起来,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童年时代。因为怕在慢慢成长的过程中,遗忘了许多东西,所以特地用笔以只有自己明白的方式记述了许多服装方面地信息。其中,也包括了很多好莱坞女星名振一时的礼服。那个饿着肚子,喝着连肉星都难得一见的清汤。用铅笔头在哥哥省吃俭用换来地笔记本上,用稚嫩的小手。艰难的画着“鬼画符”的小小孩童,纵是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在被重重大山困在远离文明的落后的山村的日子里,心底仍然做着美丽的时装之梦,仍然憧憬着有一天,希望好莱坞红色地毯的星光大道上,自己设计地礼服,能成为让世人惊艳的焦点 她调皮的眨眼,回道:“夏奈尔能够在七十一岁地高龄征服好莱坞,您不觉得,如果我能在年轻的时候,也有得到好莱坞欢迎地机会,一老一少,鲜明的年龄对比,更能为后人留下一段佳话?” 范思哲大笑“呵呵,好吧,那就让我们试目以待,看看征服了巴黎的薰,如何再一次征服好莱坞” 宴会办的很成功,自始至终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气氛。 许多服装商人也借机同大山攀谈,董洁乖巧的偎在大山身边,偶尔也客串一下翻译,看大山利落的与他们周旋,拿下一个又一个订单 不过,作为宴会中心人物的董洁,又怎么会被人轻易放过? 有人提议“董,你说过,你自小喜欢绘画,因为喜欢绘画而对服装设计感兴趣。现在,你时装设计方面的才华大家都看到了,于是我很好奇,不知道董的绘画才能怎么样?我们能有幸见识一下吗?” 尽管董洁一再声称,自己的画登不得大雅之堂,只是闲时一种兴趣和消遣,最终还是却不过太多盛情,只得答应当场作画一幅。 这么多年,董洁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心情紧张或是烦闷,便以做画来静气凝神做排解。在巴黎这几个月,时装周之前,她亦为了开解心情,曾经数次提笔作画,所以,一应用品,别墅里倒是采购的齐全。 不多时,画笔颜料和纸张等物都被取来。 薰洁于是提笔,很快绘了一幅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春景图,并在旁边题诗: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旁人见她下笔俐落,笔下的红杏无论是含苞还是怒放,都透着别样的雅致,起转传承如行云流水般从容,攸忽间,一幅图已经跃然纸上。忍不住大声叫好。 “我知道,董的这句话,全诗应该是: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门,于是他就想了,这可能是因为主人怕踩坏园中的青苔,怕破坏了园中的美景,因此才不让自己进来的缘故罢。可是柴门虽然不开,满园春色却难以关住,你看一枝红杏探出墙头,不正在向人们炫耀着春天的美丽吗?” 一个时尚人士抢着解释道。 旁人侧目诧异道:“咦,强森先生对东方文化这么有研究?” “没有啦,”那人承认“我家里有一只古国的瓷瓶,上面就有这句诗,我爷爷很喜欢,我特意查过,呵呵,如果董写了别的,我可真不明白了。” 范思哲抚掌笑道:“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董,你们现在的情况,不正应了这句诗的意思” 第一百二十六章纷纷尽是头疼事 我以为你会画梅花!” 趁着大家争先围看董洁画作的工夫,大山低声对她讲。 在他的印象里,董洁平日里最喜欢画的就是梅花了。或工笔细描、或写意泼墨,平日里提笔,更画出数种梅花图,附上古人古诗。此一回弃梅取杏,他多少有些意外。 “我当然最喜欢梅花啦!” 喜欢它“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的寂寞,喜欢它“待到山花烂漫时,它在丛中笑”的宽容,也喜欢它“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的风流,和“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凄美,更喜欢“三月东风吹雪消。。翠如浇。。落野桥”的悠闲和自在! 薰洁悄声道:“只是忽然想起那句诗: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越想越喜欢,于是临时改了” 何谓一场成功的宴会?最好的评价就是宾主尽欢! 园子里摆着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排列着许多好吃的美食,方便来宾随时取用的自助形式,有尽职的侍者随时注意,不让桌子上的食物出现短缺。 薰洁不记得自己喝了些什么又吃过些什么东西,大山中间曾经几次塞给她东西,她也就迷迷糊糊吃下肚去。 呵呵,心情很不错。大家的心情也都不错,从他们挂在脸上的笑脸便可以看得出来。 做为主角,要随时与人打招呼送上笑脸应酬,很累,可是与收获比起来。便觉得累也心甘情愿。 “一个国际品牌,很多时候,并不能仅仅靠一个企业独立运作。它需要多人的参与合作。” 一个很有名的服装商人试图把这个认识灌入他们脑中。他旗下经营着一家规模很大地服装公司,每年都会从参与发布会的设计师那里得到不少订单,迄今为止,他的公司已经加工过许多国际著名品牌地产品。他正在做工作,试图说服大山与董洁两个,把订单交给他们公司来做 “时装是世界的,它没有国界,卡丹明年还要去中国,我呢,准备去西班牙。” 詹尼。范思哲笑着低声同大山讲话。“我喜欢这个国家,热情奔放,看过西班牙斗牛吗?哦,小伙子,别急着摇头。你真该去看看,不骗你,太棒了!全场的人为之欢呼起立。呐喊到嗓子沙哑,哦,我太喜欢这种场面了,它能激发我无限的创作的灵感。” 大山对斗牛没有概念,斗牛?怎么斗?像中国过去流行一时的斗鸡、或者斗蟋蟀一样?全场的人起立欢呼?想像不出来。 薰洁抢着回答“我和哥哥不喜欢斗牛,太残忍了。任何一种动物都有它生存的权利,由于人类的贪欲你可以杀它吃它的肉,但是,不可以虐杀它” 范思哲大笑。“生活与斗牛差不多。不是你战胜牛,就是牛挑死你。——海明威说地,很有道理吧?斗牛。那是一种充满勇气、技巧和美感,能让人感觉热血都在沸腾的运动” “范思哲”的品牌标志是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美杜莎。代表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地美貌迷惑人心,使见到她的人即刻化为石头。范思哲一生都在追求这种美的震慑力,他地作品中总是蕴藏着极度的完美,以致濒临毁灭的强烈的张力。 “我喜欢美,张扬的热烈的直击人心的火山一样暴发什么也抵挡不了的美,”他夸张的双臂模仿着火山暴发的动作,嘴里也发出怪啸呼应,时不时发出爽朗地大笑声。 宴会结束后,大山与董洁等人停留了没多久,便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国内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们,再说,签证也快到期了。 国内大部分人,或者说大大部分人,他们并不能理解参加巴黎时装周,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在一般人的印象里,会做出高档衣服地设计师,也只相当于一个高级的裁缝。好吧,最高级,可是,那也不过是一个裁缝。 很了不起么? 许多人有这个疑惑,而且最终也没拿什么奖,像八四年地奥运会,运动员得了冠军,好歹拿了代表第一的金牌回来。 所以,这个消息虽然也上了国内发行最大也最权威的人民日报,却只占了版面一处小小的不起眼的角落,寥寥几行字组成个小小的豆腐块,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可是,总是会有一些人感兴趣。 比如说国内代表时尚流行穿衣方面走在最前沿的上海,单从东方元素公司设在此的专卖店销售突然火爆便可窥得一斑, 说——天子脚下的北京城。 在北京,谁不知道东方元素公司?谁不知道这家服装公司赚钱? 皮尔。卡丹几年间数次来中国,别的地方或许不清楚,做为东道主的北京人,或者再精确一些,做为北京大大小小的官员,总归是或耳闻或目睹,亲眼见了皮尔。卡丹受到的几次高规格的接待。——也是,每次都进了中南海,政治嗅觉但凡不是太迟钝,总是对时装大师这个名称有点另眼相待了。 人家一套衣服什么价?说句不客气的话,普通人不喝不喝攒上几年都未必买得下一套。 所以,关键不是拿不拿第一的问题,——奥运冠军倒是拿到了第一,是中国人都跟着高兴都觉得的自豪,可是,谁能从中分一杯羹得到真正看得见的实惠? 关键是咱中国有人也成了国际公认的时装设计大师,什么叫大师?大师就是可以把一套衣服卖出天价的人! 这年头,什么名头都不如这个实惠。 你想啊,一家公司,有这么一个国际大师做镇。他们公司想不发达,会不赚钱?哪怕一年只得了一件衣服,也是吃喝不尽了。再者,穿一套国际大师设计的衣服,去哪儿不是倍有面子的一件事? 最最重要地是,这人出名了,生意都做到国外去了,那公司不得扩大?公司要扩大,首先就得招人,那么 于是,各路神仙开始动起了脑筋,想着招的要把自家孩子或者亲戚塞进去。还有人肚里打起了小九九。怎么着也得落件大师设计的衣服来穿 虽然吧,国企这年头还是比私企吃香,可是,那也要看什么样地私企,有没有“钱”途。 于是。大山他们还没回国呢,已经被许多人惦记上了。 当然,这些事情。身处国外的大山他们一无所知,也没有心情和精力去想这些。 飞机一落地,踏到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在巴黎很是住了一段时间的几个人都有些感慨。尤其是大山与薰洁两个,便是机场里人头耸动的黑头发黑眼睛的国人,看过去都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唐援朝夫妻两个和陈群开了两辆车,另外又雇了一辆车,专门用来拉行李,——此行满载而归,几个月的时间。林林总总先后买了不少东西,加上给国内亲人的礼物,堆在一起。很是壮观。 亲人见面,自然少不了一番道贺和激动。长途飞行。大家都累了,杨拒绝了韩盼夫妻俩的邀请,由陈群直接连人带行李送回家。 姜红叶和大山兄妹俩上了唐援朝地车。 “咱们先去外公外婆家。” 路上,坐在前座的韩盼转头对大山讲。 薰洁整个人几乎埋在大山怀里,白着一张脸,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她有点晕机,也有点晕车,大山心里只盼着早一点到家,送她到床上躺着舒舒服服睡上一觉,闻言忍不住要求道:“妈,你看,我们刚从巴黎回来,精神都不太好,是不是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再去外公外婆家比较好?” 唐援朝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的情况,笑道:“不是你妈和我不尽人情不知道体贴,实在是,怎么跟你说呢,有点小状况” 大山皱眉“妈,外公外婆他们” “没有没有,你外公外婆,还有唐家的爷爷奶奶身体好着呢。” 大山松了口气“那么,公司出事了?”不会吧,回来之前他与陈雪打过电话,陈雪明明说公司现在一切正常,销售更比从前火爆,订货量猛增,许多人千里迢迢亲自过来要求增加发货量。 韩盼看了看儿子,垂下眼睛,略想了想“你唐叔和我商量着,原本不打算现在跟你讲唉,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就是有些人想见你们,算着日子估计你们快回来了,你们住处那边,整天有人上门打听。我们也是担心,怕会打搅你们休息,所以想干脆直接去外公家休息,那边清静,也没人打搅。” “有人要见我们?” 大山疑惑的想了又想“谁呀?” 唐援朝夫妻俩个对视,苦笑了一下,仍然由韩盼负责解释道:“是这样地。小洁她在巴黎的发布会不是很成功吗?国内也转发了一些消息,有些人便撰文胡乱猜,说你们一件衣服能卖出让人想像不到的天价那个,你们现在,或者以后,一定会是中国最有钱地人你们回来后,肯定得扩大公司的规模,嗯,有人便想上门求情,意思是,能不能在你们公司找个活干?” 唐援朝补充说“还有人转弯抹 出来的意思是,想麻烦你们给做身衣服穿唉,大道,单是透过你唐爷爷就有人这么请求了” 呃,这样啊? 大山头疼的揉着额角。这还真是个问题啊,必须想办法刹住这股风。 “唐叔,知道我是东方元素公司总经理的人多吗?我们在巴黎的事,有很多人注意?” “反正,这北京城里边,关心的人挺多。美联社的那篇报道,算是把你们的底给翻了出来。” 唐援朝一边开车,注意到大山满脸地苦恼。一边安慰他道:“大山,你放心,国内地相关报道很少。你们公司在北京,咱北京的人注意力不免多了些,别地地方相信会好得多。再说了,你地照片没有曝光,小洁的也就是转了一张谢幕时地照片,以后留心些,应该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哎,但愿如此! 大山颓然长叹。不管怎么说,巴黎之行的成功,总归是一件好事。想着。他又振做起来。 “唐叔,我们还是直接回家好了。刚回国,又经过长途飞行,想好好休息,这谁都能理解吧?真有那不近人情的硬要打搅。我们也不须客气,反正这个理由,总能换来几天的平静吧?这几天我们商量一下。争取想出个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唐援朝点头赞同,的确,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地“也行,那么这几天我和你妈暂时也住到你那儿,帮你挡人去!” 唐援朝夫妻俩住在前院,特地请了几天假,专门留在家里,但凡有人上门,俱是由他们出面。于是大山和董洁躲在后院,耳根子却也清静。 下午回家,吃过饭简单梳洗后。兄妹俩人便上床睡去了。 大山醒来,已经是万赖俱寂只有秋虫昵喃的午夜时分。 薰洁正安静的偎在身边熟睡。小小软软的身子,却有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幸福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地一件事吧?在半夜醒过来的时候,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让自己全心全意的牵挂,有一个人对自己全心全意地信任和依赖,能被这样需要,有时候想想,真的是件挺让人满足的事呢 大山躺了好一会儿,静静的品味着安详的幸福感,好一会儿,方允许自己考虑之前唐叔和母亲对自己说过的烦心事上。 真是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巴黎之行,自己和小洁两个,费了多少心思,担了多少惊,为了赶制衣服,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小洁她殚精竭虑,常常两个人一个学习一个制衣,忙到半夜才睡。好端端一场喜事,偏生有这么多无关之人惦记! 想来公司做事?好啊,反正公司要扩大经营,但凡有点本事或者能力,他绝不会拒之门外。可是,想让小洁做衣服?此例一开,以后必然跟着有源源不绝的请求 大山越想心头越是火烧火燎般的灼热,辗转反侧也不能,只恐吵醒了薰洁。他干脆披衣下床,去屋外边踱步边思考。 十月下旬的北京,夜里真个是月华如霜、冰凉如水,扑面来地寒气果然让他头脑为之一清。 公司目前的生产力已经趋于饱合,这几年,腰包鼓起来的人实在是不少,而东方元素品牌稳稳占据了高消费群体,这个群体还包括了学者、高干子弟、宁可吃上对自己苛刻一些也要省下钱来打扮地时尚男女以中国宠大的人口基数算下来,这部分消费者实在不是一个小数,而最重要地一点是,目前还没有人来跟他们抢这块大蛋糕,尤其是他们在国外的新闻被转载以后,关注时尚的人购买热情高涨,销售更是火暴。所以,仅东方元素自己这个品牌,已经是需大于供,处于紧张状态。 现在,如果腾出人手来安排dj。|。这种高要求的活计,更不可能让新人来做,那才叫自砸招牌。可是。东方元素品牌发展势头看好,也不可能换下纯熟工,自毁前程,无论如何,大山始终坚持,质量第一。 呃,人手哪里来?什么时候能走上生产线 还有,dj+。。出口,一进一出,额外又多了一笔不菲的花费 名声闯出来了,各路神仙正摩拳擦掌等着把亲朋友好友塞过来 对了。学校开学了,他已经缺课很久了如此种种,大山只觉得焦头烂额 第一百二十七章夜半无人私语时 为谁风露立中宵?月上中天不肯寐!” 话说大山正感焦头烂额,左思右想一筹莫展而心乱如麻,忽听得有人在耳边轻笑,然后就听得一句带着淡淡取笑意味的诗自耳边传来。 “小洁?” 大山霍然一惊,回身一瞧。可不是嘛,小姑娘披散着头发,——哦,每次睡觉,她都会把头发散开,松松披着外套就出来了。 “哥你之前对月长叹复又沉思的身影,真的很有古人之风,”董洁调皮笑道:“从后面看,像一幅水墨画,很有一种意境美呢!” 短短几句温言笑语,如轻风拂面,很有效的安抚了大山心头的焦灼。 薰洁毕竟不是不晓事的小姑娘,取得成绩便被喜悦冲昏头脑,大山的烦恼她又如何察觉不到?一家企业发展的好了,常有地方上的官员借着各种名目打秋风、或者拉赞助,尤其是九十年代前后,很多原本发展的不错的企业,生生被一批蝗虫大军打着参观或者学习的旗号给吃垮,从前她父亲便是开了一家小小的工厂,此类事或耳闻或目睹见的多了。打机场回来的路上,她自家也听进了韩盼夫妻俩的话,大山眼下要面对的问题有多少,她自己也有眼睛在看有脑子在想。 “怎么就起来了?”大山有些懊恼,自责道:“是不是我弄的动静太大,把你吵醒了?”把她的衣服拢紧,拥着她便要回屋里去“夜里太凉了,咱们回屋。” 薰洁摇头拒绝。“在外面坐会儿吧,你瞧,今晚的月色多好啊!”她在大山怀里仰头笑。“从前你说过,会陪我看星星,你说那星光一闪一闪,从远古到今天,它们挂在天空上,除了刮风下雨,每天晚上都要给我们送来梦一样的美景。自从来了北京,尤其是今年,咱们都忙,你都好久没有陪我看星空了。” 大山亦抬头望了望。“北京地夜空实在没有多少星星,疏疏落落的还一点都不亮。” “没关系啊,哥,你看今晚的月亮多皎洁,虽然天空有乌云。有时候遮住了月亮,可月亮毕竟是遮不住地看,它又出来了!” 明亮的月光照出大山不赞同的表情。董洁笑道:“而且。我一点都不困,在屋子里反觉得有些闷。哥,我身体还不致于到受不住这种温度的地步,你是不是太小心了点?” “你呀——” 大山低叹出声,妥协了。他回房取了一条毛毯,给她裹紧,两人携手坐到院中的石凳上。 薰洁向后靠在大山怀里。此时正是夜深人静时分,她突然想起古人说的秉烛夜谈,心里不期然浮上淡淡的满足感“哥。我记得,你与我讲过,说如果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或者想找人说说话的时候,不管你醒着还是熟睡。都要推醒你,你陪我你说你不喜欢让我有一个人的孤独感,尤其是晚上。” 薰洁两手把他一只手包在掌心里把玩“哥,我已经长大了,咱们地公司越来越大,以后你肩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需要操心的事更多。现在换我来说:哥,如果以后有了烦心事,尤其是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请你,一定要叫醒我。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就是我不能帮上什么忙,哪怕咱俩个只是靠在一起坐着也好,我想陪着你,好不好?” 是夜色太温柔,还是月光的魔力?听着她缓缓道来地话,明明是干净又轻爽的柔声细语,大山却觉得眼角发潮。 他从来不不是一个人,从来就不是,一路走来,明明是小小的孩童,薰洁很多时候,却实实在在让他体会到了长者,甚至母亲地感觉。一念至此,心下已是软的一塌糊涂。他本不欲董洁跟着操心太过,如今设计大师的名号闯出来了,董洁自身便压上了极重的设计压力“djno。1”自不可能单单靠着发布会那些款式便可无忧,此后,董洁更需时时设计出新款式来,补充到市场中去。她本就年幼,身体更比不得常人康健,设计上大山帮不上忙,其余方面,大山实是不想有任何事来烦她。 “哥,你也不要把自己当超人,开一家公司,大事小事一堆,还要应付方方面面的人情关系,就是本事再大的成年人,也有吃不消的时候。咱们如今年龄小,人情世故知道的不多,觉得为难的时候,一定要说出来。我听人家说,一个好的掌舵人,自己不需要多能干,关键是要会用人,让手下地人各司其职。哥,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笑我,我一直都觉得,咱们年龄小,是劣势,却也是优势,劣势当然是因为见识有限,处理事情很难做到周全和周道;优势便是咱们可以坦然的承认,和正视自己的不足,然后 请教。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对不对?” 好一句“三人行,必有我师”大山吐出口气。 “小洁,你半夜醒来,是不是也在挂念着昨天下午妈妈和唐叔地话?我想过啦,人要是出名了,自然会引起一些人注意。咱们开的是公司,人家想地也没错,咱们肯定得扩大经营规模,人手也需要扩招,做父母或者当人家长辈的,为自己家孩子考虑,希望能进咱们公司工作,这个出发点也算不得错。只是,这其中怕是有些人不适合在咱们公司里做” 他沉吟了一下,终是直言道:“最让我头疼的不是这个,小洁,你现在可是被国际时尚界承认的时装设计大师,这个名头对有些人是很有吸引力的。哪,有人跟唐家的爷爷有些交情,可能会觉得,站在老朋友的立场上,麻烦你做身衣服也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先例不能开。” “允了一个,便会有更多人提出类似的要求,咱们能满足得了多少?拒绝便会被指责说厚此薄彼,人家也会觉得:哦,你能答应某某人,为何偏就回绝我?认为自己丢了面子,对咱们记上一分仇。喏,婚嫁宴请、招待外宾、出国公干你瞧,太多的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拿来说嘴” “哥,”董洁掩住他的嘴“别急,没有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大山拿下她的手“我想了半天,一点辙都没有,小洁有办法了?” 薰洁想了一下“你说的对,请咱们私人做衣服的先例不能开。一个呢,咱们本来做的就是服装生意,所有的衣服明码标价,有需要可以去专卖店里买;再来呢,我自己也没精力做这些。哥,我想,我的年龄、身体情况,还有工作量,大家不是糊涂人,心里有数,由我自己出面来解释,应该会得到理解。嗯,,有指定的裁缝师缚,许多都是老手艺人。这样,咱们可以提议,定期或者有需要的时候可以互相拜访做一下交流。呵呵,一方面多少解决了他们的问题,另一方面,说不定也可以为咱们拉来几位得力助手也说不定哦。” 互惠互利?大山边听边点头,和平共处五项基本原则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如果——顺着这个思路考虑第一个问题的话“咱们手里有国外的订单,面料要进口,服装要出口,都需要和外贸等许多部门打交道,还有,咱们公司要扩大规模,国外且不说,国内要在很多地方开代销点或者专卖店,这都需要打点关系。咱北京什么都缺,就不缺当官的,不是有人想进咱们公司么?他们的长辈官太大不好拒绝,那么咱就不拒绝,左右都要招人,干脆就挑一些人品还过得去的进公司,单独成立一个部门,专门负责对外经营的业务往来” 大山越想越有感觉,越说越兴奋“咱们暂时先把手里的订单全部放到国外去做。在巴黎的时候,咱们也跟人谈过,有服装公司可以保质保量完成咱们的订单,而且,他们也有经验,只要保证订单不出篓子,市场反应也不错,以后自然会有更多的订单。咱们人手不够,不妨先这样做,最多不过赚的少一些,虽然可惜,进项却都是外汇咱们这边腾出时间,赶紧培训纯熟工人就是” “嗯,服装出口是个好办法,面料总依赖进口可不行。小洁,现在不是都在谈引进技术吗?咱们是不是可以试着把这面料的技术引进来?也建一座纺织厂说到建厂,现在的厂房都是租的,不是长远的打算,咱们干脆想办法找个合适的地方,建起一片正经且有规模的厂房” 薰洁以手支额,微笑聆听大山对未来的种种设想和规划。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不过—— “哥,你有时间吗?如果我没记错,现在你已经是个大学生了,大学已经开学很久了吧?” 呃,是这么回事! 大山皱眉考虑许久“头前我也想到这个问题了。小洁,我决定,这两天去学校报道时,顺便办一下休学,一学期或者一学年都成。” “哥?” “近期需要做的事比较多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小洁,我想家了,我想回家!” 第一百二十八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外公手里接过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大山心里的! 虽然一早,他人还在巴黎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从长辈那里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可实实在在拿到通知书,大山还是跟别的考生一样、很真实的体会了一把啥叫“沉甸甸的感觉。” 丰收的果实来之不易啊!这几年,他一边工作,一边上学,既要放一半精力在公司和董洁身上,学业上又严格要求自己一刻不得放松。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断断续续缺了不少课,或许在同学和老师眼里,他是天才,——尽管缺了许多课,成绩却向来名列前茅,赢得了多少同学的羡慕呀!可谁又知道,私下里他用了多少功,常常在夜深人静别人都已经沉入梦乡,他仍然要伏案苦读! 十几岁的少年,他不是铁打的不知道苦,说句心里话:累!很累!非常累! 可是,他是一家之主,他是哥哥,再辛苦也不能说!况且,夜里倦极回头的时候,总能看到一双静静陪着自己的眼睛,一杯热牛奶、一碗糖水荷包蛋 哎,这份通知书,费尽心思浸透汗水,更浓缩了许多个夜晚的无言相守,一时间,怎不让他百感交集? “呵呵,咱们大山已经是大学生了,北京大学,真了不起!快,这边坐,老爷子说了,今儿个破例,允许你喝两杯庆祝庆祝!” 唐春燕附到大山耳边,悄声道:“我跟你说,老爷子有瓶放了好些年的茅台,平日里当宝贝似的收在柜子里。今天总算舍得拿出来,咱们有口福了!” 家里出了个名牌大学生,且他们自巴黎载誉归来。——发布会盛况和巴黎时尚传媒对董洁的高度评价,一家人早从姑父大人那里得到第一手地实况转播——如此双喜临门,长辈们精心采办了一桌丰盛的大餐,既是兄妹两个的接风宴,也是他们地庆功宴。 唐春燕把大山按到餐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董洁已经先行被安排坐在他左手边,长辈们也陆续落座。 唐援朝围着桌子转了一圈,把大家的酒杯挨个斟满。 唐老爷子发话道:“今天的主角是大山和小洁两个。他们一个考上了中国最好的大学——北京大学,一个在巴黎成功举办了时装发布会,成为国际公认的设计大师。今天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我说句真心话,我为你们两个感到骄傲!都是好孩子啊,每次想到我们唐家和韩家有这么优秀的两个孩子,我们当老人的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唐春燕小声给他漏气“前几日。您与老朋友聊天,明明说就两个小孩子,平时喜欢胡乱折腾。侥幸折腾出点成绩” “丫头,你嘀咕什么?”老爷子瞪眼。 韩父急忙接口“孩子做出成就来,该夸就得夸!不过,自家关起门来夸夸也无妨,有外人在,人家也有般大般的孙子辈,咱们说起大山两个,当然要谦虚点。来,大山。举起杯,大家都举杯,向大山和小洁表示庆贺!” 唐老爷子喝的高兴。“来,吃虾!” 给大山和董洁各挟了一只红通通地大虾。老人家放下筷子,笑眯眯道:“小洁啊,你看,大山哥哥现在是大学生了哦,马上就要去念大学了,小洁羡慕吗?” 薰洁警觉的抬起头,也笑嘻嘻的回道:“我很为哥哥感到高兴哦,以后哥哥在大学读书,学习就不会像高中时那么紧张,我们也会有更多时间回来这边陪爷爷和外公。呵呵,真是个好消息,爷爷一定很高兴,对不对?”她礼尚往来给唐老爷子挟了块鱼肉“哪,爷爷吃鱼,今天的鱼特别好吃,听说是爷爷和外公亲自下厨做的?” 韩父桌子下偷偷扯了扯唐老爷子:这丫头鬼精鬼精,就说跟她转***是白费力气! 唐老爷子清清嗓子,再接再励“哎,小洁啊,爷爷和外公接到大山地录取通知书高兴归高兴,总觉得有点遗憾。我们就想啊,要是哪天能接到小洁的录取通知书该多好?小洁人这么聪明,不念大学真是太可惜了” 唉! 薰洁在心里叹气再叹气。赶紧长大吧赶紧长大,省得总被长辈惦记着上学的问题。平日里她无事极少过来这边晃,除非有大山陪着,——长辈们始终不放弃劝她上学地打算,话赶话总会明示暗示加以劝说,她便只能打马虎眼装糊涂嘻嘻哈哈兜***,泪,真是太不容易啦! 话说,传统观念的力量真是强大呀,长辈们百战不殆的精神真是可敬呀,那个、打定主意抵死不投降的她勇气真是可嘉啊!换个立场想想,如果她有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晚辈,应该也会坚持到底想办法劝这孩子上学吧?据说老窝在家里对身心健康发展不利,听说集体生活对性格发展很有好处,呃,这样一想,长辈们用心良苦也真不容易啊,好吧,理解万岁! 薰洁偶尔又会委屈的腹诽:她是很理解长辈没错啦,可谁来理解她呀?天知道,她早就受过正规的全程教育,真要被禁固在课堂里对着黑板发呆太不人道了!可是,死咬着各种借口不上学硬要窝在屋子里的小女孩,是挺让人觉得不解,对吧?呜, 怨念归怨念,原则性的问题不能妥协! 薰洁抬头,刚要开口,被大山一个眼色制止了。 大山把虾去头去皮,沾了调味汁,放到小碟上推给董洁,换去了董洁自己碟里完整地大虾。笑道:“爷爷,从前读书时,曾经看过这样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认为很有道理 :<|:时尚,现在流行什么样的款式、面料、颜色,做为一个时装设计师。这些最重要的东西都是书本学不来地;我自己呢,外语大有长进,看到别人地管理和服务模式也很受启发我们两个正计划等明年天气暖和些,抽时间再出去走走。爷爷,外公,你们如果有时间,不妨也与我们一起作个伴” 唐老爷子笑着摆手“我们都一把年纪了,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人老恋家。除了自己这几间屋,哪儿都不想去喽。再说,我和你外公都是部队退下来地老人,真想走到国外去,也是件麻烦事。这人老了。脑子闲下来,就爱操心你们这几个孩子” “爷爷,上学求出路。这是大部分人的选择,却不代表它就是唯一地选择。我知道,您和外公,还有外婆和奶奶,看到我考上了大学,免不了又牵挂起小洁的上学问题。都是为了我们好,我能理解,真的。” 大山给长辈们把酒杯斟满“小洁走的是时装设计的路子,咱们国内这方面的教育眼下还处于摸索阶段。我想啊。也就是小洁她年龄太小,要不然,说不定现在就能接到大学的聘书。聘请她去学校给学生们讲关于设计方面的课程,您说是不是?抛开这个不提。爷爷,小洁她人文历史、古诗古词知道的比我都多,这些年她一直帮着我管帐,又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她将来和现在最想做地工作就是时装设计您觉得,她真的有必要进学校么?不是我自夸,小洁她的知识水平,比许多中学老师还要强!” 唐援朝站起来,给父亲挟了一筷子菜“爸,大山说的在理。您现在呀,就像佛家说的,过于‘着相’了,要‘放下执著心’!再说,您现在真正该操心地是璐璐,盯着她考上名牌大学才是要紧事!” 唐老爷子一口气喝下杯中酒,与韩父两个对视一眼,摇摇头,决定彻底抛开从前的执著。也罢,孩子大了,如今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他们不比同龄人对未来懵懂无知,将来要做什么怎么做都有自己地规划。唉,也许他们做老人的,应该试着去信任和支持,一味的指手划脚只能是帮倒忙! 韩父于是笑着转开话题:“璐璐,听到舅舅的话没有?大山哥哥考上了北京大学,璐璐可得努力了,将来也考上名牌大学,好不好?” 璐正跟大虾努力奋斗中,闻言抬起头,歪着脖子想了想“好吧,我以后也考北京大学好了。爷爷,到时候,你们也得给我摆这么一大桌好吃的,唔,要有——十盘大虾!”她对着手中的虾傻笑,呵呵,她喜欢吃虾! 大山一边给董洁挟远处她够不着的菜,一边道:“外公,我想明天就去学校报道。” “明天?也好,反正开学也有段日子了。你放心,学校那边咱们打过招呼了,他们表示理解。” 大山看了看董洁“外公,我是这么打算的,年前我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去学校,办完入学手续,我想跟老师商量,能不能先办个休学?我想年后再去上学。” 长辈们都很意外“休学?” 大山放下筷子,正色道:“我和小洁来北京也有两年多了,因为平时太忙,中间一次也没有回过沈阳。看眼下的情况,以后只会更忙,我想,干脆趁这段时间去看看陈爷爷丁爷爷在沈阳那几年,很多人都帮过我们。还有,我和小洁也打算回山里看看,给奶奶扫墓,——赶着还没进冬没有下雪,回山的路也容易走些。” 饭桌上一时沉默了下来,只有郝璐吭哧吭哧和大虾战斗地声音。 最后唐老爷子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这样,你妈和你唐叔也该回去给老人扫墓,就冲着老人家养活了你和小洁两个,她就该得到我们所有人地尊敬!回头定个时间,该带的该买地东西都准备齐全,你们一起动身!” 大山报的专业是经济管理系。 他有公司要管理,而且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很有必要系统的学习一些理论知识。薰洁原本想建议他报工商管理,听说北京大学的商学院很不错。可惜。翻遍了所有地招生简章她才知道:这年头,根本就没有工商管理专业,商学院更是没影的事。北京大学的经济管理系还是两年前刚刚成立地。 大山这是第二次来北京大学了。 第一次是在刚刚结束高考的时候。估分的结果,大山的成绩基本上可以自主对北京的大学挑挑拣拣一番,因为要提前填报考志愿,于是他曾与薰洁两个专门去了几所大学略做考察,大体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当时只觉得北京大学这边风景如画,因为一心记挂着巴黎之行,不过是走马观花谈不上有多清晰的印象。 此次却又是不同的另一番心情了。一路行来,但见古木参天绿树成荫,掩映着亭台楼阁等古典建筑。兼又山环水抱、湖泊相连。不知是源于心中对名牌学府的敬仰,还是近百年的文化积蕴以致于天然蕴育出一种极具感染力地书卷气息,只觉得这气息浮动于校园内的空气中、浮动于每一处角落 入学手续办的极其顺利。学校有关方面已经事先得知他的个人情况,接待的人很客气也很热情。 领取了各科目地厚厚一撂教科书。大山提出自己近期因为有事离京、想办理一学期休学的申请。 接待他的是个年轻人,那人想了一下。建议道:“如果时间不是很长地话,就不需要休学。经济管理这个专业 在重视基础理论教学的同时。尤其注重理论与实践院的目标很明确:培养学生的决策分析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以适应市场经济对人才的需求。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一些,理论学习之前,自己已经有了大量的实践,这样学起来的时候,相对会容易的多。你自己抽时间看看书,办完事回学校上课,有什么不懂地问老师,我认为。如果觉得自己考试能通过,尽量不要休学比较好你在实践中遇到问题,也欢迎你能拿出来跟老师和同学讨论。现在的课程设置还在不断完善中” 最后敲定,大山会尽快回学校上课。——他自己算了一下,回沈阳加上走一趟山里老家,时间压缩后,完全可以在一个月内解决。 临行前,唐老爷子向他引见了自己的一位老朋友,准确地说,是曾经的一位老部下。老爷子现在退居二线,这位老部下无论年龄和资历都够,已经坐上了重要地位置。 重权在握的老部下,妻贤子孝,儿孙绕膝。却正应了一句老话“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家里偏就出了一个让夫妻俩不得安宁的魔王级的人物——张昊! 张昊是个让父母又气又疼的孩子。做为文革初期被打倒的“牛鬼蛇神”张昊的父母早早就是被批斗游街的对象,两个大点的孩子被放到老家的外公外婆家。做了一辈子学问的外公,曾经教过的一个学生文革时成了当地造反派的头头,因为早年受过外公恩惠,投桃报李让外公家意外得了平静。外公于是闭门在家,一心教导两个外孙学习。这两个外孙,也就是张昊的大哥二哥,如今一个比一个有出息。而老小张昊时运不济,父母被打倒时他还在母亲肚子里,很不幸的刚生下来就陪着父母一起挨斗,受人白眼、饿肚子更成了家常便饭。长的瘦瘦小小的张昊,作为唯一陪在父母身边的孩子,从此成了家里最最重要的宝贝。 可是,这个宝贝偏生一点不让家人省心。不知道是不是童年留下了阴影,张昊越大越难管教“他小时候很懂事的,一个人等在家里,我和他爸回来,他也知道打水给我们洗手洗脸,小小年纪还没有灶台高,就学着自己做饭可是上学后他就变了。从不好好学习,老逃课,怎么管都不行,到后来整天和一帮半大小子混日子” 呃,董洁同情的看了看张昊,她想她多少能理解张昊为什么不好好学习的原因。做为一个从小受尽白眼的孩子,上学后,老师耳提面命的是党如何像太阳一样温暖、社会怎样像一个热情的大家庭等等,这种论调他必定会从心里抵触。这样的孩子,如果能像他的哥哥们一样,由外公独自在家教导,也许今天早成才了——这小子明明一脸的聪明相。可见,教育孩子要因材施教的重要性啊——呃,跑题了。 于是,她听着张母接着介绍“说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唐老也知道。为了让他拿张中学毕业证,他爸几乎跑遍了北京的中学,过段时间就得换一个学校,到后来,人家一听他的名字就赶紧摇头”张母也跟着摇头苦笑。“前年,总算混了张中学文凭出来。他这成绩,大学那是压根不敢想。我们也试着给他联系工作,可这孩子心野了,哪儿也干不了几天就甩手,这不,在家混了两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听说了李悠然这孩子的事,我和他爸寻思着,是不是能让昊昊去你们公司上班?什么工作都行,我们也不指着他挣钱,只盼他能被悠然这孩子影响,收敛点性子”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大山一边聆听,一边偷空打量张昊。 如果说虚伪也是一种本事,这话一定适用于张昊。 刚刚二十岁的张昊生得那是一脸青年才俊,高个子,穿着也很得体:敝怀的夹克衫,里面是件雪白的衬衫,衬衫下摆扎在和夹克衫同色系的裤子里。——怎么看都算是一个精明干练的年轻人。规规矩矩的站在父母身边,刚刚跟大家打招呼礼数也很周全,全然看不出半点张母形容出的顽劣。 大山再三打量,心里正觉得奇怪。却见那人略歪了歪身子,以一个不被别人注意的角度冲他瞪眼,做了个口型:“小鬼,切——”很不屑的别开视线。 这人—— 大山摸摸鼻子,却忽然对这个人有了点兴趣。嗯,既然一直有和人厮混,看他模样,也不像俯首听命甘为人小弟的性子,勉强算他有点领导才能好了;他的母亲必不会平白无故抹黑自己的儿子,可他现在又能做出一副好孩子的做派,牵强附会再算他做人能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好了;长的很有欺骗性,也有一定的交际能力 虽然只见了这一个,仔细想想,似张昊这类型的肯定不是个例。也罢,一味回绝不是办法,一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反正已经和小洁商量过,对他们的工作已经初步有了安排—— 大山想着,很干脆的点头同意了。“张叔,张姨,我最近有事要出趟门,如果您放心的话,我这就安排他进厂,先跟着我们一位姓陈的经理熟悉情况。不过,陈经理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平时对人的要求又比较严格,您看” 张母非常意外,握着他的手一再道谢:“悠然,麻烦你了!我们只是试试,也不敢想你一定会留下昊昊这孩子你们就按照你们自己的标准要求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九章再回沈之往事像那东 山对沈阳很有感情。 这个城市,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它像一道分水岭,一边是苦难的过去,他曾经整日里忙忙碌碌蚂蚁一样一刻不得闲的操劳、却不得不在忍饥挨饿的泥泞里苦苦挣扎;一边是幸福可期的现在和未来,他像一只躲过寒冬的毛毛虫,终于羽化成蝶拥有了一双展翅飞翔的翅膀 这座城市,留下了他和董洁两个太多的回忆。 灯下第一次数钱的激动,沿街叫卖烤串,在烟薰火烤中攒下他们第一笔沉甸甸的积蓄;开饭馆,为了丰富菜单绞尽脑汁;创办金土地服装厂,大街小巷牵动多少姑娘小伙的爱美之心;第一次背上书包,走进课堂对自己承诺要好好读书的誓言;还有,施针灸妙手回春把董洁从危险中救回来的杨善明老中医,无私且热情拿他们当自家孩子看的陈老爷子丁老爷子 回忆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只可惜,他从沈阳走向北京,再走向巴黎——越来越广阔的世界,给了他广阔的视野,也给了他更多更复杂的经历,每天都有太多事要做要操心,实在没有闲暇停下来回首来时路。这笔财富被锁在记忆深处,踏上沈阳印象才越发的鲜活起来,而这鲜活,却又带来一种类似伤感的情绪 时隔两年,他长大了,沈阳也多了许多变化。更多更高的楼平地拔起,大街上南来北往的汽车比从前更多了,两年前,他像是城市的主人。对城市的脉动无比熟悉,此时回来,却更像一个过客了! 他们悄悄地来。除了素日极熟悉的几个人,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火车站附近一家国营旅馆里安顿好。大山与小洁略做休息,就去了这边的服装厂,——这两年,兄妹俩无暇分手,算是大撒把,完全放权交给杨翠花和张牧一手经营,平日里天高皇帝远,除了电话里做一些大方向地指示、董洁时不时寄过来一样服装图纸或者样品,诸般事务皆由杨翠花和张牧商量着办。这两人如今也算服装业的老人了。大山创业之初,便插手经营和管理,这么多年锻炼下来,因着金土地品牌的牛仔服连着几年的热销,两人在业内大小也算得上名人。按说。如果这两人扯起旗号自己做老板也完全使得,时下行情好,发展势头看涨。真要放手一搏,赚的只怕要比现在多得多。 可是,杨翠花与张牧却全无这般打算,一心一意跟定了大山,两年里,沈阳这边的分厂也经过几次扩张,年利润更是一涨再涨。每每思及此事,大山心里总有种暖暖的感动。 他少小无依,身边只得董洁一个相陪左右,且生活环境一变再变。虽说不上颠沛流离,到底与同龄人的安稳度日迥然有别。因为骨子里的傲气,他立誓要一肩挑起兄妹俩的生计。纵然日后母亲寻来,生活无忧可以放手地时候。亦始终坚持自己挣钱自己花。 服装厂外表看起来比从前气派多了。原来是几排平房建筑,地方却是极大,手里有钱了,大山想办法把这里买下来后,请人推倒一半没有派上用场的平房,翻盖成几层小楼,扩大空间利用面积。这两年,因为设备和人员扩招,原来的平房不敷使用,经过几次电话里商量,干脆把厂子移到小楼里。当初翻修时便考虑到这点,新厂房参考了合乎科学的车间规划,更把裁剪车间移到二楼,条件比旧厂房好了许多。 记得他两个离开的时候,小楼还在破土动工,最多一个粗粗地框架。而今归来,却已经是一幢幢初见规模的现代化车间,且搬迁后的旧址,也已经推倒,请专人设计后,预计盖成更具规模地现代化办公大楼。而且,周边环境更比不得从前萧条,厂子外已经是平坦笔直的柏油路,路两旁也有新起的建筑,日后繁华景象可期。 到了服装厂,闻讯迎出来的杨翠花又惊又喜。 “前几日,听你们说要过来,我和你赵哥还念叨,这也不说个准确日子,实在叫人心急。你赵哥劝我,你们两个现在事情多,再三叮嘱,不许我打电话催你们动身。现在可好,悄没声息的就到了,也不说提前打个 知,我们也好去接一下。” 杨翠花把两人让到自己的办公室,惊喜过后,忍不住就有些埋怨了。 她一边倒茶一边疑惑“咦,怎么一个两个都空着手?行李呢?” 大山接过茶,笑道:“都在旅馆里放着。好久没过来了,心里着实有点挂念,可巧小洁一路上休息的不错,精神也还好,干脆先来厂子瞅瞅,轻车简行,给大家的礼物也没带过来。” 杨翠花急道:“怎么住旅馆了呢?家里屋子早给你们收拾好了,旅馆哪有自己家方便?”她抄起电话“哪家旅馆?我给你赵哥说,让他把房退了,行李搬回家,咱在家住” 薰洁抢过电话挂上,笑嘻嘻道:“嫂子,别忙了,唐叔和妈妈也一起过来,家里也住不下我们这么多人。再说,呆不了两天,我们就走,旅馆离火车站比较近,走的时候也方便些。” 杨翠花不赞同道:“不用赶这么急吧?这都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我们要回老家啊,眼瞅着秋风起树叶落,天气说变冷就变冷,早些去早些回,哥哥担心时间拖久了,我会在路上生病嘛。”董洁坐到一边,与杨翠花两个闲话家常“我们也想多呆些日子,下次吧,这次真的不行,哥哥学校里还请着假哎,这两年净瞎忙了,而且巴黎都去了两次,两年多了却不曾回过一次沈阳,真有些不好意思对了,你最近见过陈爷爷和丁爷爷没有?他们身体还好吧” 大山没有加入她们地谈话,他的注意力全被另一物件吸引。 杨翠花办公桌对面,墙正中挂着一幅放大的照片。大山站到这张照片前,久久无语。 杨翠花抬头瞅见,走到他身后,陪他一起端详道:“大山,还记得这张照片吧?当初咱们公司,满打满算可只有这几个人。我还记得,小洁提议照这张照片地时候,她说,做为金土地品牌的第一批创始人,一起留下张合影是非常有意义地一件事,至少也算是个纪念,等我们老了、或者很多年后再回头瞅瞅,也不会忘记这段日子,忘了咱们是怎么创业怎么一步步成长壮大!” 大山点头,心里又是伤感又是感慨“当年一道合影留念的九个人,如今还有几个留了下来?学敏姐姐南下广东,秀秀姐和亮子哥回乡发展,小雪姐姐去了北京,我和小洁更是几年难得回来一次,真正是分布到五湖四海,想团聚已经很难了” 从前聚在一起风华正茂充满梦想的少年男女,如今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夫为人父了,各自有了各自的小家庭过起了各自的小日子,当年的青涩,已经一去不回头。亮子哥曾经为了吃一串考肉,感动落泪的日子,现在想来,遥远的就像一场梦,他已经成了一名国家基层的领导干部,经常参加应酬,如今山珍海味都已经吃的不想再吃了吧?盼弟,那个为了给弟弟挣学费而努力工作的好姐姐,一块新毛巾都不舍得用,都要省下来留给亲爱的弟弟,也早就告别贫困,她去年结婚的时候,不但住上了宽敞的楼房,并且自己陪送了全套的家电 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回头,很多温馨的往事,已经被冲走无迹可寻,回忆也越来越苍白,苍白的失去了颜色,反而让人另有似幻似真的疑惑了。也许,时间的流失是一件好事,至少,大家的情况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贫困的日子里,那些曾经温暖的东西,闪闪的金子一样发光的东西,却也和时间一起走入了历史的深处。有意无意中,他们改变了某些人的一生,无论如何,这总算是件好事吧?只是,为什么他的心中,沉甸甸充满了伤感? “大山?” 杨翠花叫了他几声,最后干脆用手碰碰他,大山才回过神来,收拾起心情,笑道:“好久没回来了,看到照片,忍不住又想到从前,有点走神了。” 杨翠花不在意的笑笑“走,去车间瞅瞅。晚上回家吃饭,咱自己开的饭店,也不用特意提前准备,什么时候去都有现成的。你赵哥见了你们,肯定要惊喜的跳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怀孕 敞明亮的车间里,辅料班、缝班、特种班、检查班分工明确,且井然有序的各就各位。身着统一工作服的工人们正在认真工作,全不闻一点窍窍私语声,每个人都极认真的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杨翠花介绍道:“咱们一开始订下的厂规,这几年一直保持的不错。工作就是工作,不许懒懒散散的聊天,要把质量放在第一位公司生意好,工人工资给的也高,许多人都是做了几年的老工人了,新来的人被老人带的很好,我们管理起来也方便” 大山和董洁两个跟着杨翠花逐一看过各道工序,最后从库房里转出来,远远瞅见张牧,他正在检查班里跟着检查人员一起忙碌。 “现在做的这几批活,都是张牧的设计,他自己非常上心,从裁剪到入库,每个环节都亲自过问。这人,心里眼里只装着工作,闲下来就窝在宿舍里自己捧着本书钻研,写呀画呀,假日也不肯约个姑娘出门看风景。要说呢,他这人性格好,也不是毛毛燥燥的暴脾气,新买的楼房又大又宽敞,没道理到现在还是单身汉一个。” 杨翠花摇头,叹息道:“他自己犯拧,就是不动成家谈对象的心思。为了这事,他妈不知念叨多少回了,愁的头发都白了,我们一旁看着也替他着急,偏他自己总是一推再推,哎!” 大山劝道:“嫂子,可能缘份还没到吧?张大哥现在对时装设计越来越有感觉,一时分不出别的心思,再等等吧!” 张牧在服装设计方面很有天份。平日里也肯下工夫,一有机会便在电话里跟董洁请教和交流,到后来。董洁已经放手把金土地的牌子完全交由他一手操办,改由自己从旁提点。 要知道,东方元素品牌主攻的目标是高端消费群体,而中国目前地国情,当然是普通消费群体占主导地位,——不单现在,以后也是。或许单价上,金土地的价格要远远低于东方元素,可是,总的销售量。后者是万万比不了前者地,积少成多,聚沙成塔,金土地品牌的年创造利润可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大山自缝班的检查那里取过一件成衣,打开来仔细看:头一个感觉便是做工不错。——这是他们公司最基本的要求。再一个颜色和款式搭配的都很好,面料选择上无论质地还是厚薄还有手感都不错。嗯,他满意的点头。上市后销售量肯定会持续走高。 这几年,他在这方面的眼光慢慢也锻炼出来“张大哥设计的款式越来越好了。这样,这两天找时间咱们碰头开个总结会。从前一个款式做上几万件,虽然分了大小号和颜色,也一直卖的不错,不过,我最近倒是另有一个想法。嫂子,你来看,这件衣服。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或者这里,都稍微变化一下我地意思是,同一个款式里。产量不变,咱们是不是可以在细微处再多点变化。给消费者更多一点选择” 说话间,张牧已经发现了他们几个。他嘴巴微张,脸上先是浮起了明显的惊讶,然后瞬间转为掩饰不住的欢快,快步冲了过来。——真的是用冲的,一溜小跑还差点撞到人,已经有工人很疑惑地抬头观望了。 “嘘,张大哥,咱们回办公室说话!” 大山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第一时间制止道。否则,由着他开口,只怕嚷嚷的工人都没心思做活了。 “大山,哈哈”张牧脸上地喜悦压也压不住,总算在大山的示意下,认识到大庭广众下不是寒暄的地方。 几个人往办公室走的路上,他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什么时候来的?哎呀,你们这一走就是两年多不露面” 他紧紧握着大山的手,眼睛却忍不住往董洁的方向瞅“我就知道,小洁是服装设计的天才,早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听说了你们在巴黎的事,我这个心急啊,恨不能抛下一切,飞到北京,好好听你们说道说道” 薰洁笑着安抚道:“别急,我们这回给你带来了许多时装杂志,巴黎买的,都是国外地原版,中国都没得卖。哥哥说你这一定喜欢,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 “真的呀?太好了!都说巴黎是时装之都,我可真想也走出去亲眼看一看,不过,能在书本上见识一下也不错” “张大哥,放心吧,会有机会地。”大山承诺“咱们下一步争取聘请一些有经验的管理人员,张大哥你今后腾出手来专门做设计,设计师抽时间出去走走,比较容易有设计灵感。明年,我们还会去巴黎,到时候你也一起。我跟你讲,巴黎被称做时装之都,可真是名不虚传” 几个人自创业时便聚在一起,一路走来算是患难之交,彼此情份已深,虽然两年未曾相见,平日里时常却有通电话。这时见面,几句话便消去了时光地隔阂。遗憾的是,黄盼弟彼时正移居乡下娘家养胎,舟车劳顿多有不便,此行却无缘得见了。 欢愉嫌日短,惆怅恨天长,转眼到了下班时候。 杨翠花抽空给赵杰挂了电话,笑嘻嘻过来道:“好了,该吃晚饭了,走,都去我家。大山,你赵哥已经去接你妈他们,交代咱们只管直接家去” 杨翠花与赵杰的新家,位于一栋新建的高档小区里。 杨父已经不做村长好几年了,这时与老伴都住在女儿女婿家。虎头虎脑的大外孙已经是满地乱跑的年龄了,老人每日里看着孩子,城里呆够了,就回村住几天,两下里随便两人住哪儿。女儿女婿都是高收入一族,为了平日 年龄渐长的老人出行。今年开春就托人买了辆私家着自家的车回乡下老家,邻里邻居羡慕的眼光,很给老人长脸。吃地方面更省心。女儿女婿谁下班早谁都会钻进厨房,或者女婿从饭店拎几个现成的菜回家。虽然已经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了,可女婿仍然不改过去地忠厚本分,老人于是万分庆幸当初不曾真的挡住女儿的姻缘。 见到大山他们,自然又是一番亲热。 此次人多,为着清静,也为了说话方便些,赵杰做主,把酒席摆在家里。饭菜都是饭店送过来,杨母去厨房现炒了两个青菜。灶头上架上锅,鱼啊肉啊隔水蒸热,取布垫着一道道端上来。 唐援朝和赵杰两个男人开了瓶白酒,杨母管着,不许杨父喝高度数的烈酒。终于架不住老伴一再要求,到底给他添了一杯。 张牧平日里极少参加宴请,且为人向来自律。只肯和韩盼杨翠花一起倒杯啤酒慢慢喝着“我是一点酒量都没有,再说,赵哥你们喝多了有人照顾,我自己一个人住,真要喝醉了,口渴时连杯水都没人倒,饶了我,真的不行” 几个人边吃边说说笑笑,气氛融洽一团合睦。 杨翠花打厨房再端来一道菜。“来,尝尝这道炖活鱼,把豆腐、宽粉条子和刚捞上来的鱼炖在一起。吃过的人都叫好。闻闻,是不是味道冲鼻子的香啊?” 赵杰把别的菜略挪了挪。桌子正中腾出了地方,笑道:“对对,这是咱这疙瘩的特色菜” 韩盼打唐翠花端着鱼一路走来,胸口就有点憋气,当鱼被放到桌子上,热气腾腾挟着鱼特有地味道扑鼻而来,她再也压不住胸口翻涌着的强烈的恶心感,脸色一白,急步冲到洗手间,好歹掀开马桶盖,便唏里哗啦吐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唐援朝手一松,筷子掉到地上,拉开椅子急忙跟了过去“盼盼?” 韩盼吐出来,心里终于觉得轻松了些,在唐援朝的扶持下站起身,打开水笼头,接些水漱过口。脸有些白,手却软软拍了拍丈夫道:“别担心,我没事,就是闻到鱼腥气,突然有些反胃。” 杨翠花拧来一块湿手巾,递与她擦手擦脸“大姐,身体不舒服?生病了?瞧我这粗心劲,刚才还劝着你喝酒来着。” 大山也一脸担忧跟在一边“路上妈妈就一直不舒服,老觉得胸口闷得慌,想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大家以为是晕车。下午在旅馆休息了大半天,还说是好多了,想不到这会儿又妈,咱们还是去医院给医生瞧瞧去——” 杨翠花止住了大山,胸闷想吐,闻不得鱼腥味?“大姐,你是不是——有了?” “有了?” 韩盼没反应过来,却是一边的董洁低声惊呼“妈妈要有小宝宝了?” 什么? 唐援朝夫妻愣住了,被杨翠花这一提醒,前后对照,呃,还真有点像。 俩人不敢置信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里俱是遮掩不住赤裸裸的狂喜。结婚许多年了,头几年,因着他们为人父母的一点忧虑,担心先给大山添了弟妹,会在他心里留下不好地想法,于是有志一同,顶着双方父母的压力,坚持不肯在大山回到他们身边前怀孕。 大山是个让人忍不住从心底疼怜的好孩子,他独立性强也很能干,韩盼有一次小心翼翼用话试探,他表示不介意并且很赞同家里再添个小孩子。于是夫妻俩放下心来。 这几年他们一直想要个孩子,却始终不能如愿,眼瞅着年龄一天天大了起来,而大山也越来越出息,都成了大学生了,这个心愿慢慢也就放下了。想不到—— “真的有了?”韩盼虽说已经做了妈妈很多年,可是,当年怀上大山,她不过是一个不满双十的少女,因为身心疲惫,身体一直不甚康健,如今年代久远,从前的那点经验早已淡了,现在听杨翠花如此一说,心底细细想来,自己这情况,还真像是——怀孕了! 杨母抱着外孙子,探进头来道:“错不了,这闺女肯定是有了娃,有了身子,受不得鱼腥味正常。我当年怀翠花的时候,家里穷,他爸好不容易打河里捞了几条鱼,只说香香的炖一锅汤,连汤带肉吃下去最补了。谁成想,刚端过来,我这顿恶心呀,差点没当场吐到鱼汤里去!”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盼盼从来不晕车的,这次路上怎么突然就呵呵,”唐援朝咧开嘴乐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脸上又添了凝重“不管是不是——那个,先去医院检查要紧。如果是,咱们心里也有数,如果不是,盼盼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不能耽搁,正好赶紧治。” “我去开车!” 赵杰拍拍唐援朝的肩膀,他是过来人,深知妻子怀孕后身为丈夫地喜悦和担心。况且,如果真的证实有了,韩盼的年龄也算是高龄产妇,比不得年轻小媳妇,需要注意地问题肯定不少,多跟医生探听探听、听听专家的意见准没错。 车上坐不了许多人,虽然不放心,大山和董洁还是被留了下来。唐援朝加倍小心与老婆大人在后座坐好,杨翠花陪着,赵杰一打方向盘,车子随即向医院驶去了。 “他们得耽误些工夫,一时半会可回不来。” 杨老村长抱着外孙,招呼几个人回屋:“不会有事地,来,都进屋,咱们先吃饭,一会儿他们回来,再另从饭店叫几个菜过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少年心事 盼怀孕了! 这个韩唐两家殷切期盼的小生命,已经两个月大了,被粗心的爸爸妈妈忽略了这么久,他在不为人注意的时候,藏在母亲子宫里悄无声息的成长,终于用自己的方式让别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唐援朝欢快的都有些傻了,不管别人跟他说什么,反应都慢了半拍。因为妻子年龄偏大,他跟医生讨教了许多平日该注意的地方,回到家又缠着杨母,跟她请教怎么给孕妇进补比较好。 被丈夫小心扶坐到椅子上的韩盼,向大山招手,把他叫到跟前,脸上的喜悦来不及褪去,眼底又浮上忧虑。 “家里又要添个小娃娃,大山——高兴吗?” 大山心里悄然长叹。他的妈妈,是个纤细又敏感的女人,从小被家人和唐叔小心呵护着长大,在那个黑白颠倒的混乱年代却被独自放逐到偏远的山村,最需要家人温暖的时候自己却做了要给别人温暖的母亲。唉,她也许不是一个最好的母亲,但是,她的确努力去做了。母子相依为命的最初几年,他们亲密无间,再后来,各自有了各自的际遇,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业和最牵挂的人,他能陪母亲的时间实在太少!说句心里话,他,其实很希望给了他生命和最无私关爱的妈妈得到幸福。 “妈,我已经有了一个妹妹,不对,加上璐璐,我已经有两个妹妹了,我呀,真想再要个弟弟,可以吗?” 韩盼一怔。眼里的忧虑终于褪去,展颜笑道:“这个,我好像也做不了主” 唐援朝端着一盘水果过来。“来,吃水果。你们在聊什么呢?” 韩盼拍拍他放到自己肩上的手,笑道:“大山想要个弟弟。” “好事呀,”唐援朝眼睛一亮“难得大山跟咱们提了回要求,盼盼,咱们可不能让他失望!” 韩盼哭笑不得,斜他一眼道:“生男生女,咱俩说了可不算!” “我说是儿子,他就一定是儿子!”唐援朝眯着眼睛。幻想道:“咱们可千万得生个儿子,想想吧,有大山这么了不起的哥哥,他一定从小就特别崇拜他地哥哥,嗯。然后自动自发的要求上进,将来还愁咱们的孩子会没有出息?”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反应。韩盼开始害喜了。 反应虽然不是多强烈,只是,看她白着一张脸,总是恶心想吐却没有吃东西地胃口,唐援朝和大山两个心里很觉得着急。 原订计划要改变了。 怀孕两个月,正是该小心注意的时候。回山就不可能了,几十里崎岖山路,上坡下坡沟沟坎坎,一个不小心摔倒是要命的事。 只是,大山与董洁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回去的。而两个孩子独自上路谁也不放心。唐援朝有心陪着他们走一趟,却又牵挂着怀孕的妻子,真正是左右为难。 大山不同意韩盼提出来的办法:她暂时留在沈阳。等他们三个从山里回来,会合后一起回京。 那是他的妈妈啊。高龄产妇,本身就有一定的风险,怎能让她一个人留在沈阳?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这天气说冷可就一天天冷了下来。一个不巧,回山的路上说不得还有可能露宿野外,他自己身强力壮当然没关系,董洁地身体万万吃不消,路上真要生病一点不稀奇。——当年出山她曾经生病的事,现在想起来大山仍然感觉后怕,他再不想挑战自己心脏的坚韧程度。于是一个电话打回北京,请刘大同速来沈阳。有个年富力强的大人陪着上路,大山心里多少安稳一些。 为着唐援朝是否陪着进山的事,韩盼夫妻俩正处于矛盾中,怀孕地消息还没有通知北京。 “外公,爷爷在吗?对,把人都找齐,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宣布,非常重要爷爷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您要做爷爷了!哎呀,您还不明白吗?我是说对,对对,就这个意思,妈妈已经看过医生了嗯,确定了,已经两个月了” 大山往家里打电话,接到电话的长辈们得到消息,乐坏了也急坏了。电话里便听到外公一迭声叫着外婆收拾收拾,他们要立即过来亲自把女儿接回去。唐老爷子把桌子啪地震天响,一个劲叫着让唐援朝接电话,儿子媳妇年龄也不小了,怀孕两个月了两人 道,舟车劳顿在外边跑,真要有个好歹,他生吃了那子。 早在大山播号的工夫,董洁已经抹脚上楼把唐援朝换了下来。 他接过电话,迎面就是自家老爷子一顿痛骂。呃,这口气自然不能发泄给韩盼,唐援朝只得生受了。 待听得老人家要亲自过来接人,唐援朝吓了一跳,急忙劝阻道:“爸,我们这就坐车回去了。您一来一往,在路上折腾,就说身体好受得住,回去后,又哪里有精神照顾盼盼?好好,我当然会小心照看一定,她去哪儿我都盯着,绝对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放下电话,唐援朝不自觉伸手抹抹额头。 老爷子打小管得他与姐姐两个甚严,儿时也曾抱怨,这哪里是父亲呀,分明把儿子当成手下的兵了。私心里极羡慕隔壁的韩伯伯韩伯母,同样是做父母的,瞧人家,从不对孩子大声吼叫,不笑不说话。后来却也习惯了父亲的方式,待他一日日长大,尤其是结婚这些年,已经很久不曾被父亲这样大声吼过了,今天这顿吼,可真是补回了这几年的份,唉! 大山吐舌道:“呀,原来唐爷爷脾气这么急呀?真对不起,唐叔,我害你挨骂了!” “在跟前说给他听还好些,现在隔了几千里远,他又急又担心,免不了有些火气。我昨晚还和你妈商量,先不说出去,等回京后再讲也不迟。你呀,”唐援朝摇头“我知道,你也是担心你妈这个年龄怀孕,不想她身边没人照顾,所以急着通知外公他们。可是大山,只你和小洁两个回去,这一路上磕磕绊绊,比不得沈阳这边,可以坐车直达,我们” “唐叔,我之前已经打电话,请刘大哥赶过来,今天刘大哥就坐火车来沈阳。他会陪我们回乡下老家,你和妈妈就放心回京吧。再耽搁下去,只怕爷爷他们真的会集体跑来接你们了” 不过,回京之前,拜访陈、丁两位老爷子是一定要的。 丁睿不在,今年高考,他考取了军校,现在已经离家南下住校去了。 丁老爷子提起这事就是一脸掩饰不住地春风得意。 “睿睿他爸上学那阵儿,我就盼着他考上军校,那时候,最好的军校就是哈尔滨的军事工程学院,简称哈军工,哦,国防科学技术大学是搬到长沙以后改地。谁知道,他爸愣是对从军没兴趣,大山,我们家一向很民主,我从来不像某人那样搞啥一言堂,大事小事金口玉牙似的,好像只能由他一个人拿主意。所以,睿睿他爸就没考。想不到呀,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地孙子争气,硬是给老头子圆了这个心愿,哈哈!” “哦,这下子有人可高兴了,见天咧着张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情好。”陈老爷子拉着大山抱怨道:“哼,从前睿睿捣蛋,这丁老头总说是被我老人家带坏了!得,现在考上大学了,可这人撇开我,愣说是他大孙子改邪归正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幸亏及时与我划清界线摆脱了我的不良影响,你们听听,像话吗?” 丁老爷子送他一个大白眼。 老陈的孙子已经长大今年开始念初中了。整整一个暑假被他家老爷子拎到跟前,唐三藏念经似的一个劲的要他保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也考取国防科学技术大学,好好给爷爷长脸,到时候也轮到老陈自己到那可恶的丁老头——呃,也就是他——面前显摆去,好生扬眉吐气出出一口憋了许久的闷气 丁老爷子扯着董洁的手笑他。“那孩子命苦啊,摊上这么个爷爷,整天愁眉苦脸,好容易熬到开学,飞也似的离开,以后就推托说学校功课忙,死活不过来了。呵呵,我说老陈,你这叫拔苗助长,——不对,应该叫做法西斯主义作风,要不得呀!再说,个人的兴趣不一样,你可不能学那顽固家长,非逼着孩子按你的想法活” 陈老爷子咬牙切齿“你个丁老头,吃自家饭管自家事,手伸那么长做啥?有糖吃?” “想吃糖我自己买,不劳你大驾。”丁老爷子笑“冲壮壮叫我一声丁爷爷,这孩子的事我就说得上话,怎么,你不服气?” 第一百三十二章美石 睿考上了国防科学技术大学。这所学校,差不多是事类院校,难怪丁老爷子这般高兴了! “睿睿这孩子真是有心,从前他自己说要考名牌大学,要考进北京和大山在同一所学校读书。高考的时候,我也就是试着劝他:能不能考虑报考军校呀?想不到,他就那么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我还以为这小子一心只想当个赚大钱的商人呢” 大山当下便想起了自己去年与丁睿的约定。 趁两位老人家斗嘴的当口,趴董洁耳边讲道:“我还答应过丁睿,如果他考上军校成为保家卫国的共和国卫士,送他一辆汽车呢。”当日只说进了军校,当上飞行员即可,现在丁睿他考进了最好的军事院校,将来的出息绝对不止简单的做一个飞行员。呵呵,他自己许下的承诺,当然也要说话算话才好啊! 薰洁笑倒在大山怀里“哎呀,真难为他竟然肯答应进军校吃苦。” 部队大院里出来的孩子,一种是听从父辈的安排,早早进入部队中发展,一种是见惯了父辈摸爬滚打的辛苦,打死不要成为橄榄绿的拥有者。 丁睿性子油滑,恰是做生意的好苗子,应酬往来更在她与大山两个之上,他自己也对做生意蛮有兴趣,对挣钱的兴趣更浓。如今竟肯说到做到,老老实实考上军校,走上一条为国效力却注定清贫一生的另一种人生,实在让董洁既意外,又由衷的感到佩服! 果然是每个时代的青年,骨子里都必然会打上这个时代地烙印。换做十年后。不,哪怕是五年后的同龄人,都会是另一种截然相反的选择。丁睿哥哥。十八岁地丁睿哥哥,再怎么飞扬跳脱,他骨子里,仍然是一个充满爱国主义热情和理想的热血青年。从小受到的传统教育,使他在做抉择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个人的私利,呃,好吧,也许不是毫不犹豫,可是不论外界的诱惑再大。都动摇不了他最纯粹的爱国的一颗心,这个年代的年轻人,如果祖国需要,如果受到召唤,他们可以随时抛弃一切走上战场。纵是流血牺牲也不改初衷吧? 薰洁心中低叹。丁睿哥哥,从此以后,她会老老实实真心诚意唤他一声哥哥! 唐援朝夫妻买着了傍晚时地火车票。赶着在离开前过来拜访长辈。 他俩个昨天晚上得知了要做父母的消息,又惊又喜,一宿辗转反侧,不曾睡的安稳。这时候,正是午饭过后,肚子饱饱的,又窝在软软的沙发里,眼皮就有些酸涩,韩盼忍不住用手遮着嘴,小小打了个呵欠。 细心地丁老爷子注意到了。“援朝。你们今晚还要坐一晚上的车,虽说是卧铺,人来人往的到底没有家里清静。你媳妇有了娃,休息不好可不成。这样。你陪她去客房睡上一会儿,有大山和小洁陪我们说话就够了。” 丁、陈两位老爷子去北京,也曾做过几次唐家地坐上客,况且,军人出身的他们都有种豪爽气,用不着多说客气话。唐援朝瞅着老婆眉梢眼角掩不住的倦意,于是告罪一声,和韩盼俩人自去客房歇息。余下几人移到小客厅里继续聊天。 男人之间的友情,有一种类似欢快冤家型的,就像陈老爷子与丁老爷子这情况,你来我往斗了大半辈子,谁也不肯服谁,感情反而比谁都好。 大山自然是晓得,这两老头碰一块就得斗嘴,他从前看得多,早已经习惯了。 他笑盈盈握着董洁的手,等两人歇下来喝水的工夫,插嘴道:“陈爷爷,前几天通电话,你嗓子有些沙哑,听你说感冒了?小洁担心了大半天。现在看你这么精神的跟丁爷爷斗嘴,病都好了吧?” 陈老爷子马上掩口轻咳了几下“对对,我还是病人。这个丁老头欺负一个病人,天理不容啊!”丁老爷子冲他挥挥拳头“装,你再装,使劲装!都是多久前的事了?” 他转而跟大山他们解释道:“喏,上次我两人一起出门,回来时淋了点雨,你婶婶怕我们感冒,现给熬的热腾腾地姜汤,你这个陈爷爷呀,像头牛一样,死倔。非要说自己身体好,肯定不会生病,死拧着就是不喝。过后怎么样?果然就发烧了,算他走运,只是咳嗽了两天,吃过葯,早好了!你瞅他现在,活蹦乱跳像 水的大头虾,精神头足着呢!” 陈老爷子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我像刚出水的大头虾?还活蹦乱跳?哦,睿睿走了,感情你这是拿我当睿睿耍呢?” 大头虾?董洁差点笑出声。 大山急忙岔开话题“陈爷爷,听叔叔说,小洁走后,平日里你没少陪丁爷爷去逛旧货市场,有什么收获没有啊?” 陈老爷子努努嘴“你问他!我反正是搞不懂那些盆啊碟啊碗地,本来做出来就是拿来用的,一个个卖地那么贵,买的人呢,买回来腾出个柜子摆着看。有时候吧,明明两个看上去差不多的东西,价钱一个天一个地,有时候呢,明明这个东西看着比另一个漂亮多了,可是价钱却远远及不上另一个。哎,搞不懂,明白人也能给整成糊涂蛋。” 丁老爷子却是一脸愤愤不平之色。“甭提了,提起我就一肚子闷气。” 薰洁奇怪道:“丁爷爷,怎么回事?” “小洁,你给评评理,我该不该生气。”丁老爷子拉着董洁的手道:“夏天的时候,我好容易说动这个陈老头,请他挪动大驾陪我走一趟旧货市场。你猜,结果怎么着?咱两人在一处地摊前,瞅中了一块石头,我就琢磨着要买。这个老陈头跟我找别扭,他非要从中横插一杠子” 陈老爷子叫屈“那真是一块石头,黑呼呼的上面还落了好多污七八糟的灰尘,当时隐隐约约看得到石头上好像有座山一样的图形,下面还有像岩石一样的东西。你丁爷爷捡出来看了看就放一边,自己又瞅别的去了。我瞧着还不错,我又不像他,对那些盆呀碗呀都有兴趣,蹲一边闲着也是闲着,跟小贩一搭话,人家说这是他收货时的一块搭头,他自己也不当回事,一起摆了出来。我这一问价,得,价钱也没多少,我寻思着,咱也别次次来都空着手回去呀,一块石头,摔不破打不碎,咱这粗人收着看也合适,没跟他打招呼就付了钱。” 他摊摊手,接着道:“不成想,回来洗洗刷刷弄干净,不得了,这石头可漂亮着呢,你丁爷爷就记我个大疙瘩,惦记了好长时间,非说我抢了他的东西!” 大山好奇“陈爷爷,快,拿出来给我和小洁瞅瞅。” 陈老爷子去到书房,从书桌上取过来“看看,就这东西。” 大山与董洁两个捧手里细瞧。 这是一块椭圆形、横面比一本书略大一些的石头,青灰色的石面,上面是极清晰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火山口热腾腾的雾气隐约可见,红色的岩浆顺着山体滑落,长河状蜿蜒直下,岩浆处白色的热气、灰黑色的熔岩清晰可见,其所到之处,甚至看得到绿色植物被摧毁的垂死挣扎 薰洁啧啧称奇“真的很漂亮啊。怨不得丁爷爷气不平!”造化钟神秀,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功,非人力所能达成,况且,石块看上去光泽圆润,石质细腻,那种极具爆发力的美非常有感染力。最让人称道的是,整体的画面不是平平浮在石面上,摸过去,很多地方像是经过最高明的工匠精心镂雕过一般,很有质感,却又全无一丝匠气。 薰洁对石头并无研究,却也看得出,待到日后玩石赏石之风兴起,这块石头的身价,肯定会水涨船高,陈爷爷算是拣着宝啦! “我当时挑出来,就是想买的意思,不过是先看别的还有没有瞅着顺眼的东西没,这个陈老头,非得抢着付钱买过来。这么漂亮的石头,就这么从我手中,‘嗖’的就飞了,唉!”哎呀,他这人是不是特没有运气啊?从前,董洁先他一步买走了“天青过雨”的梅瓶,现在呢,陈老头又半路抢着买走了这块美石,为什么好东西都跟他有缘无份啊? 大山摸摸鼻子,呃,是挺让人——同情的。“丁爷爷,这就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陈爷爷前前后后也去过许多次旧货市场,偏就这次看中了这块石头,而这石头从前不知经过什么变化,被埋在杂物里或者瓦烁堆里,没人当它是个正经物件。偏偏被从不买古玩旧货的陈爷爷相中,这说明呀,陈爷爷与这块石头有缘份” 第一百三十三章平地起风波 后时分,大山烫水煮茶。茶香悠悠中,两老两少围畅谈,如此偷得浮生半日闲,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陈老爷子丁老爷子一边斗嘴,一边追着大山把别后情形细细道来,关于他们的巴黎之行,尤其问的详细。 两人早年军旅生涯,进过城、下过乡,也曾山里山外打过游击;走过南、闯过北,算是踏遍大好河山东西南北留下足迹。领略过南国风情,更喜北国风光,霜侵两鬓时卸下戎装,留在沈阳终老。算来一把年纪,却始终不曾踏出国门半步,抗美援朝时做为后援部队,止步于鸭绿江畔。后来闻得大山他们小小年纪远征巴黎,自然是一肚皮好奇心,总算逮着机会,前前后后问了个通透。 不觉已是日落西山,从窗口望出去,依稀看得见一抹如血残留,极留恋的挂在天边。 唐援朝夫妻俩已经收拾完毕,略吃了些东西,陈老爷子找了辆车,送他们去了火车站。 此行,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道同来的四人,两人怀着喜悦之情离开,留下的两个,目送火车缓缓驶离,终于彻底消失在暮色迷离中,细思量,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哪! “妈妈这个年龄生养,真是——”让人担心啊。 薰洁碰碰大山的手“哥,妈妈回去,家里有外公外婆和唐家的爷爷奶奶照看,以后啊,怕是连下个床都得请示半天,不会有事的。嗯?” 大山沉默着点头。他已经是大学生了,突然被告知,要有个小弟弟。心里的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薰洁倒是举双手欢迎这个即将到来的婴儿。这个和大山有血缘之亲地婴儿便如一个纽带,从此后把大家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韩盼因为某些原因,离开大山,纵使后来母子终得相逢,可是儿子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已经被她占了。再者,大山坚持独立,一直便是自己养活自己,买院独居后地日子因为忙碌少有闲暇,母子相处的机会着实不多。做为一个母亲。韩盼心里有多少失落,薰洁静下心来想想也觉得非常理解。如今上苍照顾,她重又得了再做母亲的机会,相信这个孩子,应该会弥补韩盼心中的一些遗憾吧?哎呀。自己和大山俩个生活幸福,以已度人,薰洁也希望她可以再幸福些。 拜访了陈靖文。看望了杨善明,过问了一番服装厂的经营状况,陪两位老爷子聊天散步逛市场,也抽时间采买了许多吃用之物又耽误了两三天,大山与董洁告别了沈阳的亲朋友好友,在刘大同的陪伴下,踏上了回山里老家的路。 习惯了北京的生活,再打量西平县城,大山才恍然觉察到,这个座落在山里的县城。真是很小。 这几年虽也趁着改革之便,发展地脚步略有些加快,无奈地处偏僻。只城西一条公路,交通也算不上十分便利。看着并未比从前好过多少。县城的人闲时交谈,俱说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文革时期。那时候县城接待许多天南海北来自大城市的学生娃,几年间来来去去再加上他们远来探亲的亲属,谁个走地时候,多少都要捎带些买些当地的山货。再后来,知青们回城了,这里也成了被遗忘的角落,别个地方搞合资拉投资,他们这地界,可没有吸引外商投资地商机。 大山打算在县城且歇上一夜,养足精神,第二天早些动身,争取一鼓作气走回村里去,——深秋时分露宿野外,不是好玩的事儿。 老屋里也有被褥等铺盖之物,不过时隔两年,大山只担心又湿又潮用着不舒服,便打算重新置办两床背回去。西平县城不大,却也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应时应节的吃用之物都有得卖。 刘大同是军人出身,海军陆战队当兵那几年,负重长途跋涉是常规训练项目,现在又值年富力强,几十斤重物也背得。山里物资缺乏,且不说送与村人做礼物,单就三人自己的消耗也不少。经过商量,几个人采购了许多吃食准备带进山里。 头天晚上睡得早,第二天,天边微露曙光,三人已经吃过早饭动身上路了。 已经是深秋时分,路边野草有些枯黄,不复夏日里绿油油一派生机勃勃之色。高大的乔木下,浅浅铺了一层落叶。爬上一个小山丘四下里打量,绿色里间杂着极显眼的黄色或是红色,看上去色彩斑斓了些,却让人 生一种英雄迟暮般的悲凉。 早晨空气新鲜,深秋的寒气也扑面逼来,大山为董洁准备了冬天穿的薄棉服。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办法。走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董洁开始觉得热,再走了一段路,汗就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停下来休息地时候,董洁坐到路边的石头上,解开衣扣吹风,捶着又酸又软的双腿“哥,还有多远啊?” 大山翻出一瓶水递过来,打量着周遭地环境,略一推算“咱们走了快一半的路了。还受得住吗?” “你和刘大哥都背着很重地东西,我自己空着手,走些路不算什么!” 薰洁一边喝水,一边回头瞅。走了还不到一半?唉!这路可真够远,也真够难走的。“哥,山里面如果能修条公路就好了,这样爬上爬下,乡亲们要进次城可太不容易了。” 大山笑道:“能修路当然最好。可是,你瞅瞅,这一路上净是山了,翻山跃岭的,要想修出条路来可是个大工程。咱们老家在这儿,如果修路,出些钱倒也无妨,只是山里一个村子也没多少户人家,平时难得出次远门,谁肯出工出力来修路?” 薰洁叹气。也是,山路比不得寻常土路,一路上沟沟坎坎,要填要堵,需要大量的土石,单单围着一座山修上一圈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说几十座了。山里人吃苦耐劳,便是一个孩子也能翻山跃岭如履平地,谁人像她这样,走些路也受不了? “我们早些动身吧。”大山抬头看看天色,皱眉问刘大同道:“刘大哥,你看这天阴了下来,今天会不会下雨啊?” 天边极西的地方阴沉沉一片,刘大同一边把东西背起来,一边道:“咱们快些走,我瞅着有点悬!” 雨点噼哩啪啦黄豆般落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接近目的地了。紧赶慢赶,到底没有赶在雨前到达。 秋雨浇在身上,透心的凉,大山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嗤,心里格外担心起董洁来。被子吃水后,沉甸甸成了负累,大山果断的甩下不要,几个人加快脚步,冲进了邻居大叔家。 邻居大叔正在家里准备晚饭。大山三人的到来,老人既意外又十分的惊喜。 简单的打过招呼,大山顾不得寒喧,急急翻出干爽的衣服——谢天谢地,收拾行李的时候,董洁把两人的衣服一人一个厚厚的塑料袋包裹的很紧,一点没有被淋湿——给她换过。邻居大叔大锅里添水,满满烧了一锅热水给几个人擦洗趋除寒气。 大山他们从前用过的被子,邻居大叔收的好好的,夏天的时候日头底下也暴晒过几天,现在拿出来,把炕烧热,安排董洁睡下。 “怎么这个时候进山来?” 吃过简单的晚饭,大山陪着老人坐在堂屋前说话。“夏天暖和日子回来多好,现在天冷了,路上又淋了雨,我瞅着小洁那丫头怕是要生病!” 大山有些心烦意乱。刚刚他瞧过董洁,红通通一张脸,额头温度有些高,深秋里淋雨,她的身体底子又差,唉,虽然各种葯带的齐全,可怜她受些折磨却是免不了了。 天黑了下来,山里不通电,走了一天的路,刘大同去休息了。大山自己也觉得累,一方面因为担心董洁的身体,一方面回到老家,心情激荡,反而全无睡意。于是陪着邻居大叔闲聊,东拉西扯,哪怕是极平常的山居小事,听着也觉得十分亲切。 老人一边与他讲话,一边去摸自己的烟袋。 “等等,大叔,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香烟。”大山一拍脑袋,急急跑去翻出一条烟“人家说这烟不错,大叔抽着试试” “大山,哎”邻居大叔犹豫着,欲言又止“这两年,你给寄来的钱不老少,咱们几个老人守家带户,也花不动,商量着给村里添了些东西,逢年过节,也采办些肉食分给大伙。你和小洁俩个能干往村里寄钱的事慢慢就传开了,大家都猜,说你们在外面被有钱的人家收养今年,有一阵子吧,从邻村里来了几个人,到咱们这里,挨家挨户打听你们的事” 他犹豫又犹豫,最后道:“重点是打听小洁,问你在哪里捡的,今年多大啦,长什么模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陌路 到邻居大叔告知,有人在村子里打听董洁的消息,大愣,跟着心下一冷,脸便沉了下来。 是,哪个孩子也不是吸收日精月华像电视里那个孙猴子一样打石头里蹦出来的,董洁当然有生她的爹和娘。 可是,当日他从草丛里抱过的那个小小婴儿,在最需要照顾最受不得伤害的时候,却无辜被弃,从此病魔缠身。她小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会感冒,炎炎夏日,天热容易出汗,别的孩子把汗擦干还可以用扇子扇些风凉快,她不行,只能放屋里硬挨,背心出汗打湿了,如果不及时换衣服,当天就会生病。一碗又一碗的苦葯喝的他实在是于心不忍,看着好些了,想把葯停了,不到半天就又会严重。多少个日里夜里,他陪在身边,看她被病痛反复折磨看她挣扎着努力活下去,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这么多年来相依为命,他越是疼爱董洁,越是不能原谅当初抛弃她的父母。什么样狠心的人,会把甫出生的小小婴儿弃在荒山?任她无助的被饥饿寒冷一点点夺去生命,死后还要葬身野狗甚至野狼腹中?绝对——不可以原谅! “大叔,小洁她是我的妹妹,那些无聊的人不用理会!” “无聊的人?”邻居大叔差点被他的话哽住。这个,不管当年真相如何,小洁那孩子总是爹妈生的,真要找上门来,好歹总得有个说法,这么说——不合适吧? 只把他们看做无聊人士,已经是一种抬举了!大山双拳紧握。儿时的苦难他不愿意回想。随着那些苦难一起埋葬的,还有董洁另有生身父母这件事。此时此刻,忽然被人告知。竟然有人在打听她的消息?心情一时间恶劣至极! 小洁她正睡在里屋,匆匆吃了葯连晚饭都错过去了,今时今日,是哪个害得她身体如此糟糕?这几年大大小小医生都瞧过了,众口一声,都说没有好办法,要慢慢调理好生将养。可是,她肠胃不好,胃口又小,平时还要提防她虚不受补旁人但见他们表面风光无限。谁又知道她吃地苦头和他自己的提心吊胆? “我不想知道那是些什么人,也不想认识他们,”他一字一句很慢、却也很坚定的说:“小洁她只有我这一个亲人!” 如果可以,两不相安只做陌路人最好,倘若眼红他们今日富贵。打听上门怀着占便宜地小算盘,或者想把人要回去?那叫自讨没趣! 须知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真打量他这人好说话了?哼! 邻居大叔见他大踏步离开。熄了过滤嘴香烟,仍旧取过自己的烟袋锅,伸进针脚粗糙、土布做的烟袋里,满满装了一锅揉成碎末的烟草,划根火柴点燃了。哎,陪了几十年的老伙计了,还是自家的土烟带劲。 屋外的雨点变小成了雨丝,夜深时仍旧斜斜飘个不停,在檐下汇成水珠滴滴嗒嗒敲在堂屋前的石板上。 邻居大叔吧嗒吧嗒抽着烟。 大山一举一动表现出的不愉快他都瞧见了。这孩子打小就是倔强要强的性子,别瞅他平日里笑呵呵很好脾气地样子。老话说,龙有逆鳞,触之必杀。又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小洁其实就是那孩子的逆鳞,也好比那老虎屁股。是摸不得呀! 他老了,没那么多的好奇心,小洁亲生父母是谁他不关心,亲手弃了亲骨肉的人家,不值得花费心思去打听,好好过日子最实在。只是,大山他们这节骨眼回来,今儿也就是天晚了,明天他们回来的消息就会传遍全村,然后传到某些人地耳朵里。有些事,他总得提前支个声儿,哎,村人私下议论,都说过来探听消息的那男人家,是个不讲理凶巴巴的无赖汉,这事儿呀,怕会给大山找些麻烦 薰洁睁开眼睛地时候,只看到大山坐在炕边,眉头紧锁,眼睛看着前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身体懒懒的没有一点力气。头晕沉沉有些难受,鼻塞是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最难受的是嗓子深处的痛痒,——扁桃体发炎了。 揉了揉鼻子,她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昨天淋雨的时候,走路出汗吹风的时候,她已经预计到自己可能会感冒,哈,这个破身体,果然不能给人点意外的惊喜! 她懊恼地呻吟出声。 有多久没有感冒了?夏天到现在,好像只得过一次热伤风,那次感冒足足难受了她十多天,打针吃葯断断续续拖了半个多月才见好。 那时大山说什么来着,他说“从前你常病,可是每次很容易用葯控制住。今年倒是大好了,病一次却比以前拖的时间长也不好治疗。” 她自己还笑“总算有进步了,快半年了才病上这一次,下半年不要破了这个纪录才好。” 言犹在耳,这还没入冬呢,她便发烧了。 好在他们葯带的齐全,昨晚睡前本着小心无大错,退烧地消炎的都吃进肚里才迷迷糊糊睡去。可能是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没有停葯地原因,她的免疫系统没有长进,葯物的抗性却是大有长进,寻常葯吃下去,效果总是不及旁人好。 哥哥在担心她么?董洁摇头,看着不像,双眉紧了又紧,似乎烦恼更多一些。 “哥,”董洁招手道:“你坐近儿点,我没力气。” “醒了?除了没力气,还有哪里不舒服?” 大山赶着扶她坐起身,便要去端东西过来“醒了先吃些粥,你错过了一顿晚饭和早饭,肚子饿了吧?” 薰洁摇头,摸摸他的脸“谁惹我哥生气了?看这张脸绷的——” 大山握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她地脸色。昨天的几十里山路她自己坚持走了一半,睡到这会儿。眉梢仍然透着疲倦,额头摸着有些烧,精神还可以。 一碗熬的火候十分好地白粥。里面添了些切的细细的红色的火腿末,薰洁吃了半碗便不肯再用。再过些时间该吃午饭了,大山想了想,也不勉强她,拿过来自己几口吃下肚。 “哎——”董洁阻止不及,忍不住随手拍了他一下,嘴里抱怨道:“我生病了呢,这么不当心,回头把你也传染上怎么办?” “我身体好,偶尔咳嗽几声。最多吃两片葯又能活蹦乱跳了,放心吧,没事!” 外屋静 没有动静,董洁奇怪道:“咱们回来的消息,乡亲们道?”记得上次回乡。人来人往找上门的可多了。山里信息闭塞,大家都对山外的世界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心。 大山取出梳子,慢慢给她梳头发。一边回答:“昨天不是淋了雨?一些吃的东西都湿了,大叔和刘大哥拿到村长家,他们自己商量着分下去。我留下来守着你,头前有人在窗外探头,转了几圈,怕进来打搅你休息,自己走了。” 薰洁笑着叹气道:“真头疼啊,刚回来就生病!” “咱们运气差了点,赶上下雨天。今天外面还阴沉沉地,经过一场雨。天可又冷了些,这几天你乖乖在炕上休息,不许下地吹风。等你好些,咱们一起去给奶奶扫墓去。” “哥。这两年我身体可比从前好多了,你瞧,我精神不是很好?最多今天我不下床,养足力气,明天如果天气好,咱们就去扫墓吧。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一趟,因为一点小感冒拖着不去看奶奶多不好?” 大山给她绑好马尾,胡乱答应了一声,心思已经转到另一件事上了。 邻居大叔和刘大哥出去大半天了,他们回来的消息乡亲们都知道了吧?村里也有姑娘嫁到隔壁村子,或者娶了邻村的媳妇,那么,打听小洁消息的那户人家,会不会找上门来?脚长在人家身上,他实在没有办法阻止别人前来。可是,小洁她——会怎么想?会不会——受伤? 大山心烦意乱“小洁,你——恨过你的父母吗?” “我地父母,恨?”董洁不解的眨眼,这都哪跟哪呀。 “就是、当初抛弃你的人。”大山期期艾艾道:“小洁有没有想过,爸爸妈妈为什么会” 抛弃她地人?董洁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说那个呀。她从未深点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没什么好计较的。不过是一对不负责任的男女,或者因为生了个丫头、嫌弃不能传宗接代是个赔钱货,或者因为生下来的孩子身体不好、觉得未必养得活干脆少费些力气。她自己接管这具身体的时候,原主已经离开了。 其实想想,她并没有权利怨恨那对男女。尽管那对男女不负责任的行为差点夺去了她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并且让虚弱的身体陪她一生,以致于从小到大,几次在死神手下险险夺回了性命。可是,他们生下了这个身体,生下了然后抛弃了。的确,对一个初生不久的婴孩来说,这种抛弃是一种赤裸裸地谋杀。而孩子生下来,便是一个生命,就是为人父母,也没有权利剥夺,可是,你跟谁讲大道理去?讲得明白吗? 记得从前有一个同事,怀孕七个多月去做引产。所谓引产,不过是医生隔着肚皮用针将孩子扎死然后再催生罢了。医生扎下第一针,问:孩子还在动吗?答:还在动!第二针扎下去,答:孩子还在动!再扎了第三针,孩子终于不动了!一个白胖胖的男婴就这么被正大光明剥夺了生命,尽管过程中他曾本能的挣扎着活下去!俗话说七活八不活,不过是隔着一层薄薄地皮肤,杀人者便理所当然的毫无愧疚之心! 人性,这是个复杂地问题,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舔子情深,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把孩子当成手中的宝!山里信息闭塞,兼承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山里人,纯朴是纯朴了,却也催生了纯朴的孪生姐妹——无知。农闲之余,天黑下来,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造人。家家都有几个娃,两个三个算少的,四个五个是正常的,再多的也有。 孩子多了,做父母的也疲赖了“不过是做饭时多添一勺水”哈,最纯朴最简单的回答! 那对父母给了孩子一个生命,又匆匆收了回去,一个幼小的还不晓得什么是怨恨的孩子就这么匆匆走了,做为董洁自己,她接手的不过是一具还没有来得及被吃进野狗肚子里、或者日晒雨淋后变成白骨的身体。既然跟那对父母没有关系了,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恨别人? “不,我不恨!为什么要恨他们?” “啊?”大山有些意外,他咬住下唇,这个回答真的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在他看来,做了父母,就再有天大的理由,养活不了,你可以送人,送给最穷的人都没有关系,从此不过问也没有关系,可是,像扔垃圾一样扔到荒山里,一想到被如此对待的是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疼了十来年的最最亲爱的妹妹,他就是没有办法原谅,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怨恨! “不过,我也不爱他们。对我来说,他们只是一对陌生人,哥,你会无缘无故去怨恨陌生人么?”董洁补充道。 大山把董洁拥到怀里“对,他们只是陌生人!” “哥,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大山语塞,糟糕,她现在还在病中,还是不要让乱糟糟的东西打搅她的心情比较好。至于那户人家——真要找上门来再说! “哎,回到山里老家,也没有事要做,突然闲下来,有点糊思乱想,呵呵!” 薰洁狐疑的看了看他。她一向当自己无父无母,万万想不到另有旁人会打听她的消息,这时便只当一时闲聊,也不放在心上。 李***坟修葺的很是齐整。 大山常常自山外寄钱回来,除了资助村里的孩子去邻村上学,——他们村子小,没有学校,邻村倒是很艰难的维持下来一所学校,附近村落的孩子都在那里读书。另由邻居大叔做主,负责起村里同辈年龄一大把的老人的日常生活开销。村里人感念他的好,逢年过节,自发过来给李奶奶上坟,坟墓更修的齐整结实。 薰洁穿着棉服,和大山俩个规规矩矩给老人磕头。 陪在一旁的刘大同游目四顾,忽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斜对面的杂草丛传来簌簌的响声,他寻声找了过去。 那里躲着一个山里妇女。 “我过来割草,割草喂猎。” 她怯怯的举起手中的柴刀,怕的头也不敢抬。抬碗的时候,拉高的袖口露出可疑的青紫。躲躲闪闪的目光,竟是十分害怕生人的表情。 第一百三十五章虎有伤人意 志强是个混混。 孙志强是个长的很英俊的混混。 如果是在大城市,凭着他一张招摇撞骗的脸,加上点小聪明胆大手狠,说不定还真能给他混出个样子来,再不济一日三餐顿顿见点肉总有点指望。 可惜他是个山村里的混混,除了无所事事的游手好闲外,还真找不出点他能干、想干的事。他老爹给他起志强这个名字,本意是盼着他有志气有出息,不成想,儿子大了,反而站到了出息的另一面。庄嫁人种地是本份,可这小子死活不肯下地,进山打猎他嫌累,谁家有个红白事必到场蹭吃蹭喝,家里揭不开锅,先是半夜里跳别人屋里连偷带摸,今天东家一只鸡,明天西家半袋米,再后来大白天也敢闯进去拳头一亮明着要,终于沦落到人见人厌的地步。 孙志强没有孩子,甭说儿子,女儿也没有一个。他的婆娘怀着娃娃的时候,被他酒后一脚踹在肚子上,大出血,娃娃没了,婆娘也差点没活过来。打那以后,那婆娘就愣是没消息了。他也不着急,少张嘴要吃要喝挺好,再说他明年才满三十岁,日子长着呢,老天爷绝不了孙家的后。 不过,没有孩子,老爹为这事没少在他跟前念叨,他这人最受不得有人在耳边嗡嗡叫,那是自己的老爹,他混归混,最多跟老爷子顶顶牛,真有气回头撒那个没用的婆娘头上。在他们这疙瘩,男人打老婆不是稀奇事,这么多年连个娃都没有,呸。晦气! 说到娃,几个月前,钻一哥们家喝酒的时候。听他们说起邻村有个姓李的娃娃出息了,每年给村里寄回大笔地钱。哥几个喝着酒,忍不住羡慕人家的好运气:听说那姓李的娃他娘是大城市里地一个大官的女儿,家里老鼻子有钱了,为着穷的时候受过村人接济,每年都往回大笔的给钱,那他们家得多有钱啊?对了,那个谁,听说没,那姓李的娃娃十年前在后山捡了个女婴。如今那女娃也出落得水灵灵的,听说那男娃对她可好啦哎,你说那女娃是谁家扔到后山去的?现在他们发达了,她亲爹亲妈找过去,虽然不曾养儿。到底生儿一场,要俩辛苦费不成问题吧?人家是有钱人,手指头缝里**就够咱们吃喝不尽了 孙志强听着心里可就琢磨开了。 嘿。你还别说,不多不少十年前,他还真扔了一女娃娃到后山,被捡的女婴,会不会就是那个孩子? 忙忙跑那村子打听,时间前后一对照,他喜上心头。我的天爷爷,这可不正是天上掉下个热乎乎的大馅饼,走路捡了个金元宝?你道为何?却是那姓李地捡孩子的地点时间都与他扔孩子的情况相符,百分之一百没跑! 哈哈。合该他孙志强运气,老爹可真没给他取错名字,他命里注定要强上别人一头! 想不到生娃还有这个好处?那可得多生几个!话说那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婆娘娶进来也有六年了。除了五年前摔掉了娃,这么多年硬是屁都没得一个。这边母鸡不下蛋。那边让他心痒难耐的金主总是不回来,外面那么大,他可不知道人家躲在哪疙瘩。想像着别人在外大鱼大肉,偏他委屈地只能吃糠咽菜——村子穷啊,榨也榨不出多少油水。这样想着,一颗心只觉得热油里滚过一般,百爪挠心的痒,更觉得事事不顺心样样不如意,脾气越发大了起来,动不动挥巴掌的时候就更多了。 终于啊终于,盼月亮盼星星终于把金主盼了回来。 打旁人口中听得那姓李地娃娃回来了,他多聪明啊,也不冒冒然闯进人家家里,反正,他们总要给家里的长辈上坟,在那儿守着准没错。 这不,人可不就顺利见着了? 和自家的婆娘守在草丛里窥探。啧,那个陪着两娃娃的男人可真机警,瞅那身板那架式,孙志强衡量了一下,得,咱是求财,犯不着惹事。及时躲了,留那婆娘,两句话把人打发走。 他自己躺在半枯黄的草丛里寻思。 话说,当初被他祸害的那闺女长什么模样来着?时间实在隔的久了,印象很淡。那个女娃、哦,现在叫做董洁,老远瞅着长的挺俊,那模样那眉眼那味道,谁能相信她竟会是山里娃?山沟沟里飞出了金凤凰,以后嫁个好人家好吃好喝那一准跑不了,嘿嘿,姑娘吃肉,他这个做爹的沾光跟着啃啃骨头喝点汤,啧啧,那才叫过日子 自己一个人越想越美,嘴巴咧的老大。他那个被打怕了地婆娘小心凑了过来,打量男人心情不错,轻轻拉了拉衣角,小声道:“当家的,那啥,他们要走了。” 啥?要走了? 孙志强匆匆跳起身,探头打量。可不是,人家上过坟,收拾东西开始往回走,坟前留了几样祭拜用的水果点心。 果然是有钱人,那样金贵地吃食也留下不要,正好便宜了他。“把那些吃的收拾收拾都拿回家咱们吃!” 他扔下一句话,自己连蹦带跳绕路跟了上去。 快进村地时候,大山他们被拦住了。 大山打量了他两眼,不认识!董洁硬是坚持要来扫墓,野外吹了风,脸色红红的额头温度又有点高,他赶着送她回去休息。“有事吗?” 孙志强双手互握磨蹭着。呃,你别说,这少年皱眉的样子还真有点那啥“我叫孙志强,邻村的,你不认识我?哎呀,没关系,咱们以后就熟悉了,那个,你叫小洁?我是” 刚听得两句,大山便明白,这人只怕就是邻村打听小洁消息的人家。当机立断,截住他的话头“等一下,”转头跟董洁交代:“叫你逞强。瞧,又不舒服了吧?刘大哥,你先送她家去。我这儿和人家说几句话就来。” 薰洁头有些晕。她本村的人认得地都不多,邻村的更没印象,现在也没心情应酬,于是摆手只道:“那我们先走一步,到前边等 快点啊。” 大山目送他们走了段路,确定不会听到他们两人讲话,才淡淡开口道:“你也看到了,我妹妹她生病了,有话请直说。我赶时间。”心下忍不住着恼,这男人还真厚着脸皮找过来,小洁正在病中,这等烦心事还是不给她添堵最好。 孙志强继续搓手,脸上摆一个大大的笑脸。“刚刚那个女娃,呵呵,听说你从前是在后山那块捡到地?咳咳。我是她爹,亲爹!这个它说来话就长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回你家好好唠唠?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哈哈,咱也别太生份了” 大山再次打断了他“证据!” “啥?” 大山冷静的袖手道:“很久之前,也有人跟我说,小洁是他们的女儿,上门认亲的。你不是第一个。你说小洁是你的女儿,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忍着不把心中的厌恶挂在脸上“拿得出证明。咱们再谈。对不起,我还有事。真的得走了!”礼貌的点了个头,不理会正张口结舌的孙某人,他快步离开了。 这种情况出乎孙志强意料之外。他一时傻在那儿,呆呆的看着大山走远。 回过神来,孙志强非常懊恼。 妈地,一辈子油嘴滑舌,难得老老实实说了句真话,人家还不肯信。 证据?他哪里来的证据?当初那家人为着闺女的名声,自己在家偷偷生了娃,想溺死试了几试终究没狠得下心,瞅个没人注意的空当偷偷塞给他“扔了也好掐死也罢,爱怎地怎地,从今后都与我们没有一点关系!”他一个未婚大小伙子,怎么耐烦养一个皱皱巴巴死丑的小婴儿?躲躲闪闪出了村外,跑到没有人烟地后山弃了,——做这事他没一点心理负担,本来嘛,山里人家,娃多,谁也不觉得孩子金贵,生下女娃不想养扔了或者溺死再扔了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做,也不是最后一个。这时候,你要他怎么拿得出证据来?那闺女当初就是他欺负人家老实,手段不光明,不久就远远嫁走了,听说后来又有了两个娃。他也曾厚着脸皮寻到门上去,却被劈头盖脸打了出来,人家根本不承认自己闺女婚前生过娃! 毕竟不是光彩的事,这些年他也没有跟别人提过,连整日与他厮混的哥们都不知道这事。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真有证据也没有办法证明不是?现在这姓李地娃娃明摆着要耍赖,不肯认下这门亲! 妈的,听说他又给了他们村一笔钱,听说他还捐给了学校一笔钱重修校舍,凭什么呀?凭什么他这个最该拿到钱的人没有份?看他对那女娃娃小心呵护的样子,一定在意的紧。真他娘的,呸,不是因为老子,那个女娃哪里生得出来? 孙志强越想越气。 不成,得赶紧想辙,不能再拖了,那人扫过墓,拜过村里的长辈,说走可就走了,什么时候再回来那可没个准,兴许就不回来了呢?他的钱啊连跑带颠,孙志强赶着在大山他们走到家门前的当口又蹿了过来。 大山皱眉“小洁,你先回屋。” 薰洁瞅着这人,接连拦了他们两次,哥哥都要她回避,这人谁呀? “不行,不能走,站这儿听着。” 他转而换上一付笑脸,试着和颜悦色对董洁笑“乖,我是那啥,我是你爹,亲爹。小洁,这么多年没见,想爹妈了吧?这事是这样的”反正那家人不认孩子,他也乐得把恶名推出去。“就这样,唉,当初生你地娘,我们俩背着人好上了,不成想有了你,他们家人嫌你爹穷,没本事,偷偷生了你然后扔到后山去了。唉,我也是没得办法” 薰洁看他自说自唱,一个字都不信。观其人,笑的假,眼带横意,一身流气,就不像个正经老实的山里人。况且,真也好假也罢,真真假假都与她无关。生而被弃,想再回头认亲?算了吧! 大山一脸气愤“小洁,别听他胡言乱语” 薰洁看到他眼里地担忧,回他一个笑脸。心下恍然,是了,头前也曾拦下他们一次,哥哥让她回避,想必是来要钱的,当然没有得手,哥哥才不会掏钱给这种人。 “这位大叔,你能站出来承担责任,好极了。不管你有什么不得已地理由,恶意离弃不闻不问都是不小的罪名,哥,听说扔掉自己的孩子,这要是追究起来,先要处以好几百元的罚款,还要抓到牢里坐几年牢。对了,听说牢里的犯人,一个个杀人抢劫放火什么罪名的都有,他们最瞧不起连儿女也不管的男人,嫌没担当不像个爷们,在牢里知道这事,平时那是往死里打外面人都这么讲,所以,就没听说哪家人有扔了孩子再往回认的” 大山看到她冲自己眨眼,很有默契的接口道:“这位大叔,想认亲也不是不可以,先把责任担了,等你熬几年从牢里出来,咱们再来谈证据的事。如果拿得出小洁是你女儿的证据,我们也不介意送你些钱略表心意” 孙志强愣愣的看着他们进屋关门。 这什么意思? 他算是看明白了,人家根本不当自己是回事。妈的,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当面这么削面子,尤其是被两个娃娃耍,而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种。 就这么算了?想都别想! 忍不住恶向胆边生。 靠,敬酒不吃吃罚酒,让老子不好过,你们也别想消停! ps:狗血?好吧,我承认,是有点。安排这段情节,一来情节上并不显得很突兀,再一个,这件事会给男主心理上成长的空间。不过放心,我不会铺开来写多费笔墨,尽量把这段精简快点写过去,瞧,本来是近六千字的大章,我硬是把对话部分砍掉只留下了一点。 第一百三十六章董洁失踪了 里的土炕,深秋时候,又冷又硬。为着董洁感冒且里人自发送来许多劈好的木柴,灶下升火,烧成暖烘烘的热炕头。只是,这热炕头也不是十分舒服,热得快,人躺上去,前半夜烫得跟煎饼似的,一个劲的翻;凉的也快,后半夜睡着了也能给冻醒。 当然,这些冷啊热的,搁一般人身上,挨挨就过去,小的都不值得拿出来说嘴,搁董洁身上,大山却不能不上心。从前他已经习惯半夜醒来再烧一次火炕,今次回来,深夜人静之际,一个人悄悄爬起来生火,旧梦重温,一时间,童年的记忆一幕幕重新涌上心头 “哥——” 随着一声轻唤,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搭到了大山肩头。 “你怎么起来了?” 大山吃了一惊“夜里凉,你还病着呢。是不是被我给吵醒了?” 薰洁摇头“白天睡的时间长了些,现在一点都不困,头也不觉得晕。” 这样啊,大山拎过一条板凳,自己往旁边移了移,让出灶前的位置“到这里坐会儿,咱俩人说说话,一会儿炕暖和了再睡个回头觉。” 明亮的火焰在木头上跳着欢快的舞蹈,木头特有的清香萦鼻而来,更带来融融的暖意。薰洁微侧过身子,靠着他坐下。大山一手揽着她靠过来的肩膀,一手另拣了两块木头放进灶里,火头被压得暗淡下去,须臾,因为添了生力军。烧得更旺了一些。 “是不是在烦恼白天找过来的那个人,”大山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个、自称是你父亲的人?”白天他们前脚进门。便有村里人陆续过来拜访,他们因此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谈这事,大山私心里也极是为难,不晓得如何开口才好。 “那个人?不过是找上门想要些钱!”父亲?董洁嗤之以鼻。 小洁她正值敏感地年龄,这几年生活终于平静安稳些,又出了这事,大山实在担心会在她心头留一解不开的疙瘩。“其实,拿出去些钱不是问题,给了他也无所谓,只是。咱们不能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听说那人一向地名声有点,还有就是,我心里实在有气,有些不甘心。”稍停了下。他低声道:“小洁,你可能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我忘不了。一想到你小时候吃的苦,好几次差点我就觉得,要我接受你所谓的父母,对不起,我现在、实在做不到!” 大山说出口,自己也察觉到口气里的愤恨,又觉得有些不安,飞快的瞟了她一眼,补充道:“当然,你的意见最重要。我、我会——听你的。” 薰洁垂下眼帘,嘴角忍不住上翘。哥哥语气里的不情愿太过明显,呵呵。一定在担心她会心软,从此与那个男人牵扯不清吧?才不会呢!“事情真和假咱们都不清楚。为什么要给他钱?而且,真假都无所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有必要追究真相吗?各过各的日子就好,翻出从前的旧事,谁心里舒坦?我反正是不想知道也不想弄明白。”那个被抛弃地女婴早就死了,不管是被母亲所弃还是被无良的父亲所弃,终究是被父母赋予了又夺走了生命,她若泉下有知,或者人死后有灵,心里会不会有所怨恨?又岂会赞同自己来孝顺那对爹和娘? “哥,人都说百行孝为先,又说父母恩深似海大如山,可是,恩从哪里来?是十几年辛苦养儿一场的恩,换得老来靠儿床前嘘寒问暖的孝。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生下来便谁欠了谁的道理,如果真地要较真,最多人一生下来便欠了母亲十月怀胎苦。如果,如果今天是生了我的那个女人,她站出来,我可以给她一笔钱,一笔让她从此生活无忧的钱,但也仅此而已,理所当然地考顺?提也休提!” 薰洁只觉得嗓子眼发苦,情绪不自觉有些激动。抽丝剥茧,白日里那个男人的话,至少说明了一点,那个生下这具身体的女人,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人家现在有了新生活,而那个男人?怎么看都像个人渣,明摆着冲敲诈勒索钱财而来。一时间只觉的可悲,不知是为那个早已经离开的灵魂,还是为着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自己。 “小洁!” 大山扔掉木柴,双手拥紧她“好,咱们不理会那人,这一两天咱们跟乡亲们道个别就走,离开这儿回北京,以后啊,都不再想这事了,嗯?”他宁愿找过来的是一户 家,哪怕说一声,当年因为是女婴养活不了也好,为小年纪,面对更加不堪的身世? “进山的时候不巧赶上了下雨,小洁,出去的时候,咱们应该不会再倒霉地被雨淋,你说呢?”大山急急转移话题“出去也没有行李要拿,正好腾出手来背你,你也不用像进山时候辛苦的自己赶路对了,回家之前,咱们要不要先去长沙看看丁睿?” 薰洁领会到他的用意,微笑着接口道:“如果不赶时间地话,咱们最好去一次,丁睿哥哥穿上军装一定很帅气。哥,我知道,你其实很想穿军装,对不对?到时候换上丁睿哥哥的军装照张相” 兄妹俩人又聊了一会儿。看到薰洁在火花照耀下灿烂地笑脸,大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好了,再聊下去天就要亮了,现在炕也暖和了,咱俩人再去睡一会儿?” 薰洁顺从的站起身,进屋之前,附在他耳边悄声道:“哥,别担心,我一点都不伤心,真的!” 薰洁不见了! 因为夜里兄妹俩人一番长谈,第二天大山起的有些晚,那时候,董洁靠着他睡的正熟。 大山轻轻挪出身子,把自己的枕头塞进她怀里代替自己,心里盘算,今天再让她好好休息一天,明天一早他们就动身上路。 决定要走,当然要趁着今日得空,跟一些比较相熟的乡亲告别才好。多半是旧日曾经帮助过他们的长辈,却是要一一上门拜访。 虽然心里不舍,邻居大叔也晓得兄妹俩在山外,有许多事要做,于是陪着大山逐一去走访一些老辈人,留下刘大同守着熟睡中的董洁。 可是,正当他陪着村里的老人说话的工夫,刘大同在一位村人的陪伴下闯了进来,一脸的惊慌和懊恼,他说, ——“小洁失踪了!” 小洁——失踪?大山头嗡的一声,腿一软差点摔倒。顾不得追问详情,推开报信的人,飞一般跑回家。 怎么会?不可能!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只盘旋着三个字,——不可能! 屋门大大敞开着,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山直接闯进里屋。 薰洁睡觉的地方,连人带被子都没了,只余下一床铺在炕上的褥子,她的枕头被胡乱扔在屋角。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是她起床了?她自己起来发现家里没人,所以出去找他了?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大山的自我安慰转眼间肥皂泡一样破了。他看到薰洁的衣服,她的毛衣、外套都好端端在椅子上放着。最上边的外套,昨夜里她曾披过,还是凌晨时分大山自己放过去的。 “大山——” 刘大同跟了进来,他一张脸涨的通红“都怪我” 大山没心思听他自责,直接问道:“小洁是怎么不见的?你不是在家里么?谁来过了?快说!” 刘大同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三言两语把大山离开后的情况说了一遍。 大山和邻居大叔离家后,董洁还在屋里睡觉,他看着天色不早,想着该做午饭了。乡亲们送来的木柴整整齐齐码在门口,引火用的玉米杆也堆放在门旁的空地上。他出门取柴火,就见到一个妇女匆匆跑来,哭的稀哩哗啦,说自己的公公刚刚在家摔倒了,叫也叫不醒,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搬不动,公公平日里和邻居大叔交好,想着过来求救。听说人不在家,转而求他帮着把老人抱到床上。“我想,就一小会儿工夫,帮过忙马上就回来,可是” 可是那个妇女引他转了大半个村子,走着走着,迎面过来一个男人,对女人说“你去哪儿了?还不赶紧回家。”那女人马上跟他道谢,说男人回来了,不麻烦他了。等刘大同再回家,就发现董洁不见了。他们住在村头,出门就是上山的几条小路,他匆匆找了一遍,怎么也找不到人。 “哥,别担心,我一点都不伤心,真的!”昨夜里,小洁她还趴在他耳边笑语盈盈,如今言犹在耳,人却不见了,是谁,是谁带走了她? 大山马上想到了昨天那个自称是董洁父亲的男人,双手紧握成拳,胸膛里一股怒火横冲直撞,无论是谁,他——真的生气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冲突 洁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呼吸中道,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她怀疑自己是被冻醒的。 下意识去扯被子,伸出去的手碰到了——毛葺葺且有些刺刺的、草?呃,怎么回事? 不相信的伸手摸摸,再抓了一把放手里捻捻,是草啊没错,而且是半干不湿的那种! 咦,明明身子底下该是暖暖的褥子啊,此时触手所及却是冷冰冰的泥土地,上面仅铺着一层薄薄的草! 薰洁以为自己在做梦,只是这寒冷和不舒服的感觉实在太过逼真。她试着想坐起来。身子刚刚挪动了下,脖子后面部分马上传来剧痛,几欲折断一般的痛! 闭上眼屏息停了好一会儿,待那痛渐渐过去,或者慢慢适应了?她重新睁开眼睛,其实吧,睁眼闭眼都一样,都是一样的黑,什么也看不见。 静下神来,她试着猜测现在的情况。 首先,这不是在做梦,——真是让人沮丧的发现啊!其次,她在一个类似于封闭的空间,大小不知道,估计连窗户都没有,或者被堵死了?前者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这里实在黑的一丁点光线都没有。然后,她很冷静的——尽管心砰砰跳的又急又乱——得出了结论:她被绑架了! 哥哥现在一定很着急吧?他有没有受到伤害?嗯,她似乎是在熟睡中被人打昏了带来,过程中都没有一点印象,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说。他们是在哥哥不注意的时候偷走了她,两下里并没有发生冲突?唔,应该是这样。否则的话,但凡有一点打闹的动静,她也不至于睡地像猪一样一无所知。 是谁做的?兄妹俩从前在村子里没有与任何人结怨,再后来发达了,哥哥更寄钱支持村里孩子读书和一些老人的日常生活开销,没道理有人会恩将仇报反对他俩人下手啊。等等,有一个,昨天——是昨天吧?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哎呀,这个不重要——那个自称是她爹地男人。薰洁极力回想。记得那时候,她连蒙带吓与哥哥两个,说认亲又得罚款又要坐牢,并且因为无意认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爹要他出示证据,那人当时表现的很气愤。 真糟糕!董洁暗暗责备自己。她实在大意了。大山再如何懂事,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万万想不到竟有人会做出虏人这样可耻的事。而她自己活了这把年纪,明知道人心险恶,跟一个无赖汉没有道理可讲,出山之前本应该做好防范,——钱壮恶人胆啊,为了钱,道德度差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却还是忽略了。 “可见,理论上的认识和实际去做的行为实在不是一回事。从前我生活简单,虽然也知道世情恶人情薄,但也仅仅停留在知道的表面。说白了,不过是一瓶水不满半瓶水晃荡看着聪明的小白一个。这辈子情况和从前大有不同,哥哥和我都是站在风口浪尖地人。吃这一次教训也好,以后也多了一份防人之心!” 薰洁自言自语道。既然醒了。她便不肯再躺在地上,况且,冷冰冰的泥地躺着一点都不舒服。摸了摸身上,还是昨夜睡前换的那身睡衣,御寒保暖用的毛衣和外套一件也没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天冷了,睡衣是长袖长腿包地却也严实,且料子也不是特别薄。也许因为在熟睡中被偷来——真讨厌,她几乎可以想像,那人定是连被子带她一卷一提像拎袋米一样拎了她来——她怀中甚至还抱着一只枕头。这是哥哥的枕头吧?她自小养成抱着哥哥睡觉的习惯,于是大山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早晨起地早,很灵巧的抽身然后把自己的枕头塞她怀里当替代品。 紧紧抱着枕头,被子一半坐到身下一半披到身上,董洁很丢脸的承认,她怕黑。 “从前一个人住,很长时间,晚上都要亮了灯才睡。如果不小心看了恐怖片,夜里亮了灯也不敢闭眼。其实我也知道世界上没有鬼啊,可是还是觉得有点怕,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了一个人住一栋房子。” 一边自言自语说话给自己壮胆,一边在心里思量。那个男人绑了她,打的主意是跟哥哥要钱吧?只是求财倒也好办,应该不会真的伤害她。可是—— “哥,你要快点来救我,这里很冷呢,”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嗤,捏了捏嗓子眼,那里热热的又痒痒的,她淋了雨有些感冒发烧,本来就不曾全愈,此时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越发感到不舒服。 张开手放到眼前,瞪,用力瞪,使劲瞪,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忍不住抱怨的嘀咕“我怕黑啊,留一盏灯多 会试着做个模范的人质——” 随即她又唾弃自己地没出息。从前看报道,人家有比她还小着几岁的娃娃都能靠着聪明与坏人周旋,最终成功自救,甚至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没道理她一个大人,咳咳,心理非常成熟有足够理性地大人会输给小娃娃是吧?“哎,我也想试着做个自救的小英雄啊,这么托哥哥地后腿,乖乖等着别人来救,实在很丢我的脸喛” 门在哪里,要不要摸索着去找找看?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话说大山这边,虽然他认定带走董洁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找上门自称是董洁亲爹的家伙,为着谨慎起见,还是先在本村做了番调查。 村人晓得董洁被人带走的消息,都很气愤。人多力量大,很快揪出了一个村人,刘大同认出,他就是上午跟那个谎言哄走他的女人打招呼的男人。 那人一头雾水,据他交待,昨夜里是有一男一女两个远房亲戚过来借宿。那男人一大早就出门,后来又匆匆回了家,停了一会儿,那男的忽然就生气了,喊老婆的名字,没人应,知道他脾气不好,这个村人赶紧出来找人。 “路上她说要回家,就自己走掉了。我回去后,发现强哥也不见了。”村人很紧张“是不是强哥又偷东西了?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们两家有点亲戚关系,他这人名声不好,我们平时也不来往。昨天晚上他突然上门,要求住一晚上,他们村子隔的远,大晚上的我也不好往外哄人,所以才” 大山想着昨日男人自我介绍,名字里好像就有个强字“强哥?他的全名叫什么?是不是这么高,穿一件”简单形容了那人的外貌,得到肯定的答复,名字“孙志强”也对上了号。 旁边自有那相识的邻人告知他做了帮凶,收留的亲戚绑走了董洁。那人吓坏了,绑架这种事,只是打老辈人嘴里听说过,且都是发生在解放前,那是落草的山大王、胡子响马做的事,好端端的人家跟那种人扯上关系还有个好?大山和董洁是什么人?村子里大家伙谁不念人家的好?平白担了这个帮凶的干系,以后在村子里怎么抬头做人?于是不由万分的后悔,孙志强那人一向小偷小摸飞扬跋扈坏事做尽,从前似乎也听他说有了一条财路,以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享尽清福,原来竟是打上了大山兄妹俩的主意?他、他哪里会想到那人竟会疯狂到绑架董洁! 为了将功补过,他自告奋勇带着大山等人翻山去了邻村。 山里边,村子和村子隔的远,且同村的人家住的也比较分散,高高低低依着地势错落分布着自家建起的粗糟的土房。 孙志强在家,他正招呼着平日里臭气相投的几个人喝酒。 “就是那个女人,上午就是她哭哭啼啼的把我引开。”刘大同一眼认出了正忙碌着伺候几个人吃饭的女人。仔细瞅,昨日大山他们上坟时躲在草丛里偷看的好像也是她,该死的,他太粗心大意,那时候没有看到她的脸,否则上午也不至于被她调虎离山轻松的引走。 依仗着自己人多的孙志强态度极其嚣张,大山没心情跟他周旋,直接开口要人,双方一言不合便要动手。那个村人拦在中间,急的大叫“强哥,你这是在犯法呀!” “屁他娘的犯法!”孙志强啐了口浓痰“老子养自己的女儿,犯***哪门子法?欺负老子不懂?李悠然,你不是跟老子要证据吗?好啊,我来问你,你口口声声说老子绑了董洁,谁看到了?你吗?还是他?”他一个个点过去,鼻孔朝天“求人最好有点诚意,空着手上门,想打架?” 这人摆明了犯混,跟这种人讲道理是白费力气。一边执意要进屋搜人,一边挡着就是不让进,最后还是用拳头讲话。经过一番混乱,终究是刘大同技高一筹。可是,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是不曾找到董洁。 大山真急了。这会儿工夫,太阳已经下山,寒气和夜色一起卷了过来,薰洁到底在哪里?大山愈加担心起她的身体。 第一百三十八章暴力 志强冷眼看着几个人在屋子里翻动。一贫如洗的家,么合适的藏人处?连装破衣烂袜的老婆嫁过来时自家打的两只木箱都被打开来细细翻找过。 他心里暗暗得意,老子又不是那等没脑子的笨蛋,岂不知你们会带人来搜?搜便搜好了,谁怕谁?最后到底还是得求到老子头上! 咝,好痛!他用手去揉肚子,妈的,那男人竟是打架的好手,吃他一脚便好半天爬不起来,这却是之前没有想过的。几个素日有往来的朋友都是村里手脚利索的,爬山打猎连跑带蹿哪个都比寻常人灵活,只说是自己这边人多对方不敢硬来,万没想到最强的倚仗竟然落了空。 看着那个男娃恶狠狠盯过来的目光,他几乎要生生打起冷战,——那目光,多像很多年前,他和村人进山打猎时遇到的狼的目光?毒蛇一样盯的人身上发寒。 回过神来,孙志强旋即狠狠盯回去。妈的,怕他奶奶个熊,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事情算是挑明了,人在他手上,他打定主意不说,那娃娃能奈他何?那丫头明明就是他的女儿,孝敬娘老子一笔钱哪个敢说不应当?一个两个摆脸子给他瞧,一点孝敬的意思都没有,他拎回自家女儿管教管教有啥不对? 越想越是这个理,孙志强越发觉得理直气壮了。 “小洁在哪里?” 孙志强摊手,耍无赖道:“我哪里晓得?” 大山伸手从桌子上捞过一个粗陶碗,桌子上狠劲一磕,闷脆的响声过后。飞起的碎片在他手背上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大山看也不看,直接提着尖锐地碎片抵住他脖子。“小洁在哪里?”鲜红的血打破口处渗出,越积越多,顺着碎碗片滴进孙志强脖子里。 孙志强吃了一惊。这娃的眼里有杀气,他真地敢伤自己?“我可以帮你找人,山里头我熟。不过” 明明就是他绑了人,这时候还给他装糊涂?胸中积的怒气叫嚣着几欲冲出来,大山只恨手里拿的不是刀,陶片不够峰利,眼角余光见他捂在肚子上的手,再不废话。手上一个使劲。 孙志强马上发出一声惨叫,捧着手疼的全身打罗嗦,鼻涕眼泪齐出。那只放在肚子上的手,长长一道血口直直延伸到袖子里头,手背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刹时间血就染红了衣袖。“你、你”“大山!” 邻居大叔扑上来,跺脚道:“你这孩子,咱有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快把那碗片放下!” 大山置若罔闻,仍旧把带血的陶片再放到他脖子上“小洁在哪里?” 孙志强真的怕了,手上的伤可不是耍子,火辣辣的痛直欲痛进心里去,那凶巴巴地眼神,简直让人从牙缝里往外冒凉气,天,这娃手黑心也狠!说是不说?他在心里思量。他素来为人霸道惯了,从不曾受得这等皮肉苦楚。眼见那血不要钱似的洒了一地,到底心头发虚。只是颠来倒去反复想:伤也受了血也流了,左右他不能直接取了命去。此时若是松口。日后被人笑他胆小无用且不说,单就那钱。又哪里要得来一分?倘若吃痛交人,这辈子到哪里寻那发财机会?与其一辈子受穷吃苦,到闭眼都享受不到富贵滋味,不若拼得一口气,死活得想办法咬出一笔钱才好罢休! 终于一横心,咬牙道:“钱!给我钱我就说!不然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说!” 大山一口气憋的眼前发黑。钱,就为了一个钱,他竟然做出如此无耻的绑人事件,至今不曾表现出一点羞耻心,是人吗?手一抖真想、真想把陶片狠狠戳进他脖子里。他闭了闭眼,深呼吸,极力劝自己冷静,要冷静啊,无论如何,小洁的安全最重要。 “好,我给你钱,你马上放人!” 听得这话,孙志强双眼放光。他最远只去过西平县城,往日里极羡慕城里人有钱下馆子叫一桌香喷喷酒菜,去商场里买鞋买衣打扮地光鲜亮丽,他一向自认为自己长的好脑子也够用,只是命不强生在山沟沟里。一直幻想,有朝一日他若有了钱,也要学城里人过潇洒日子,这时听得大山答应给钱,一颗心轻飘飘连手上的痛都给暂时忽略了。 “我要”要多少钱?他这辈子连五十块钱都没摸到过,这娃是有钱人,这几年前前后后加起来,给村子里地钱怕不得有几千了?再不济,他到底占了生下董洁的功劳,怎么也要比那些外人强,于是狮子大张口道:“我要一万元!”打定主意,若是杀价,最多杀到五千元,不能再低了。 大山身后跟着来的几个村人马上不满的低声议论了起来,他马上补充道:“一次性给我,我以后再不纠缠你们,咱们就算两清了。”哼哼,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要先搂笔钱在手里才好。 大山眼睛眯了起来“没问题,这钱我给,你先放人!” 孙声强的几个朋友一个个爬起来,见到大山眼都不眨在他手上开了一个大口子放血,心里不禁打鼓。这时忽听得孙志强张嘴要了一万元,对方答应了,心里大喜,想着总是交往一场,他有钱了吃肉,他们也算是跟着出力的朋友了,总能跟着分碗汤来喝。于是一个个又凑上前,撕布条把孙志强受伤的手腕扎紧止血,一个人试着把他往后挪,一边小声求道:“能不能、先让强哥起来?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话。”这帮人整天混日子,打架干仗调戏个大姑娘小媳妇,大恶没有小恶不断,一个两个脑子里都没点法律意识,此刻都被一万元冲昏了头脑做起了美梦,更是半点不去想这钱会不会扎手。 他们上翘的嘴角让他恶心!大山忍了又忍,心里一再命令自己沉住气。一切等找到 说。“放人!”天已经黑透了,孙志强的女人哆嗦灯,山风呜咽着从门外卷进来。煤油***焰忽明忽暗地做着垂死挣扎。 大山越来越压抑不住心头地焦燥。一天过去了,小洁一天滴水未进,她身体比不得旁人健壮,每念及此,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心头火烧一样、怒到想杀人。“马上、马上!” 孙志强衡量着,既然答应给钱,眼下可不能惹怒了财神爷。可是,先放人可不行,看这小子对他恨到咬牙切齿,人一到手。他能拿钱出来?换了是他也不会做这等赔本买卖地傻瓜。“李悠然,我要先拿到钱。”本想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眼光扫到他身后那个身手高强地壮汉,马上临时改口。凭那人地身手,同时做交换。只怕他们一接到人,马上反身抢了钱去。 大山大怒。谁身上会带那么多现金?他这次回山,身上一共带了两千左右。除掉他们回去路上的花费,剩下的钱分做两半,一半捐给了学校,一半留给村里人开销,这时候让他到哪里去找一万元钱?“我答应给你,就一定会把一万元钱交到你手上,小洁身体不好,还在病中,我要你现在就把她交出来!” 邻居大叔知道大山心急,一旁跟着保证:“你先放人。大山一向说话算话,他说给就一定会给!” 孙志强死死认准了一个道理,钱到了他手里才姓孙。先把人交还?傻瓜才那么干呢。他做出委靡不振的样子来“好吧。不过我把人放在别处,离这里有点远,我手疼死了,把手包好我带你们去。” 大山警惕的看着他,目光移到他手上,那里血暂时止住了,只是血肉模糊看着挺吓人,大山一点不觉得愧疚。“我去跟村里的王大叔拿些草葯给你敷上,咱们山里人,做什么都靠着一双手,可不能大意。”孙志强的一个朋友站出来提议“王大叔住的不远,就耽误一小会儿。”看大山没有反对,他急急跑出门。 今夜是个阴天,天上没有月亮,贫穷落后的山村,连个手电筒都没有。 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孙志强出了村子,拐到山路上,大山一颗心全放在薰洁身上。该死地家伙,到底把薰洁放哪里去了?正思量间,却见前面领路的孙志强身子一矮,骨碌碌顺着山梁滚了下去。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你干什么?站住!” 大山来不及多想,跟着连冲带滚跑到坡下,山坡背阴处黑呼呼一片,好半天才认出前面是杂草丛生的小树林,那孙志强脚底抹油,跑的连个影儿都没有了。刘大同追出去半天,终于空着手一个人转了回来,人生地不熟,黑灯瞎火的夜里,他怎么追得上对附近地形烂熟于心地本地人? 除了孙志强,其余人都围了上来。孙志强一个朋友怯生生的说了一句:“强哥说,那女娃他会好好照顾,想要人就带着钱来找他!” 大山动也不动,牙齿深深咬进下嘴唇,嘴里满满的都是血腥气。 山风一阵又一阵刮过来,让人遍体生寒。邻居大叔叹口气,开口劝道:“咱们先回屋,这里太冷了。大山,回屋里大伙好好商量” 大山一声不吭,爬回山路上,顺着之前旧路,一口气冲到孙志强地家里。 孙志强当然不会回来,他的女人正在默默收拾屋里的狼籍。 一脚踹开门,大山风一样卷进屋里,带进来的风差点把***扑灭。女人急忙用手圈住那点火光,总算不致于让屋子变成漆黑一片。回头瞧见大山一脸凶神恶煞急欲噬人的表情,她惊叫一声,抱着头蹲了下去。 “白天,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现在在哪儿?”孙志强跑了,这个女人也是帮凶,她也该知道董洁被关在哪里。 女人瞅见更多的男人进到屋里,一个个绷着脸看上去凶巴巴的,又惊又吓,再听到大山不留情的质问,马上闷葫芦似的抹起了眼泪。 大山对自己命令道:我不打女人,不打女人!可他实在忍不住快要冲出胸膛地焦急和怒火。再次紧着追问,那个女人还是流着眼泪摇头。忍无可忍,终于一巴掌甩过去,咬牙道:“你别逼我!我现在很想杀人!” 旁边马上有熟悉情况的村人告知,孙志强因为恶名在外,没有人家肯把女儿嫁过来,后来还是用换亲的形式从更远处地村子里换来个媳妇,成亲后就挨打,胆子很小。那村人在边上急着劝道:“你快说呀,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磨蹭?” 女人吓的只知道流眼泪“我不知道他把那女娃藏哪里了,他没有带回家” 大山站了一夜! 他找不到董洁,黑漆漆地夜色,也挡住了寻人的脚步。 深秋夜冷,可有人为她送去温暖?她病中的身体,怎挡得山里寒冷的漫漫长夜?身边有人吗?她会不会无助的哭泣? 薰洁是他捧在手心里,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照顾着长大的女孩!他的女孩,会在不舒服时握着他的手,说自己很好。会在他疲惫后抱着他跟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给他下厨变着花样的煮宵夜喂给他吃 回家晚了,董洁会在门口等著他归来,抱着他的腰说:“回来了。” 晚上他学习或者工作,董洁会爬上他的腿说:“睡觉了。” 天气冷了,董洁会指著衣橱里的衣服说:“明天穿那件。” “哥,不准你起床,再陪我睡会儿嘛。” “哥,阴天了,小心下雨哦,雨伞我给你收进书包里了。” 有一种情,叫做相依为命,它离幸福最近,且不会破碎,那是一种地久天长的相互渗透,是一种融入彼此生命的温暖! 第一百三十九章救人 洁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梦里纠纠缠缠都是恶梦,心的惊悸,半点不记得做了些什么梦。 肚子很饿。一个地方坐得久了,凉气似乎顺着身体爬呀爬,一直爬到骨子里,因为太不舒服,反而盖过了饥饿的感觉。再后来,半昏半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模模糊糊中潜意识还在提醒,要起来活动活动,运动会产生热量。可是,一颗头千斤似的重,四肢又酸又疼,竟是有心无力。心理上的清明,终于抵抗不了生理上的不适,身体和所有的思绪只留下唯一的感觉叫做不舒服,慢慢的,连这不舒服的感觉也变的迟钝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忽然惊醒,看见有模糊的光线透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扔到她面前,然后是男人的抽气和叫骂声,只是声音太遥远,又像隔着水幕,有一阵没一阵像失真的幻觉。 真的是幻觉吧?又或者做了一个梦?那光线很快消失掉,随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她强撑的最后一点清醒的神智。 一夜未眠的大山,想出了一个主意,他请人告诉所有的村里人,找到薰洁的人,赏万元巨款。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山村。 钱的力量是无穷的,所有人马上走出家门。老人们凑在一起,讨论着孙志强可能的藏人处,四处寻人的男男女女低声嘀咕着那厮的胆大包天,一边咋舌一边企盼自己能够幸运地中这个大奖。连孩子也不甘寂寞,全体出动四下撒开了网。 孙志强夜里没敢进村,钻进村人进山打猎盖在树林里的简陋的茅草屋中躲了一夜。趁着天光不亮地时候摸回了昨夜一个兄弟的家。跟人要了碗热水趋寒,顺便拿几个窝窝头吃。 忽听得门外有动静,他马上蹿到后门,做好随时准备落跑的动作。便听到有人在门外,用欣喜的语气说:那个姓李的娃娃说了,谁能找到那女娃,就有万元赏金可拿。 孙志强不及多想,翻过墙荒不择路的逃了。一万元哪,这绝对会是一笔让所有人动心的巨款,有钱能使鬼推磨。以已度人,他那几个朋友肯定会头一个翻脸。 他胆子虽大,也不过是没有多少见识的山里人,眼见得万元巨款与自己擦肩而过,最终要成全旁人。心里又恨又急。摸到藏薰洁的地方,有心带着她躲进更远的山里去,可他手上地伤疼的他使不上力。单是搬开外面的遮蔽物已经痛的他想骂娘,肚子上乌青一片——昨天挨的一脚可不轻,隔了一夜还能给他带来困扰。权衡下,他现在可没体力带着另一个人躲过追捕,被发现了想跑也跑不掉,只能沮丧地打消这个主意。 手边只有三个窝窝头,粗糙的玉米面做的窝窝头,又冷又硬,原本揣在身上是为了给董洁吃,现在想想以后再找吃地可就困难了。便不想拿出来。可是,那女娃已经两夜一天没吃东西了,真要饿出个好歹他的钱可就一点指望没有了。犹豫了再犹豫。终究扔给了她一个窝窝头,听着人还有动静。而天光已经大亮,不敢多停留,马上找地方躲了起来。 人多力量大,有人发现孙志强在村子附近出没过,他既然不肯离开,那么人一定就藏在附近。搜遍了所有房屋,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的薰洁终于在村外一个废弃的地窑里被找到了。 已经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的她被安放于最近的村民家中。等到大山闻讯赶来,屋子里已经弥漫着浓厚的中葯味,烧的热热的炕头,上面铺了好几层被褥做成临时软垫,烧得满脸通红的董洁静静地埋在被子里。 大山红了眼眶。但见她一张小脸憔悴许多,纵是昏迷中,眉头也皱的紧紧的,口中偶尔发出细小地呻吟,身上的温度摸上去烫手地吓人。旧日出山时她发烧的恶梦马上袭上心头,她近年来身体大好,再不像儿时容易发烧,只是烧到这样程度,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不由得又惊又怕。 急急强喂她吃下退烧葯,学了从前杨善明老人的样子,用烧过的针刺她耳后穴位,又在手指刺了两下,放出几滴血。已经有人捧来稀粥,无奈薰洁她牙关闭得紧,费了半天劲,只勉强灌下小半碗,其中还有大半洒在唇外用布抹了去。 大山心里就打算立即送医。昨天发现董洁失踪,他就托了村人去县城打电话给杨善明,请老人务必马上来一趟西平县医院。电话里只说董洁病重,以老人对她的关心,接到电话定会立即动身,屈指算算,现 到了县城医院了吧?或者已经和等在那里的村人会合了? 已经是午后时分,董洁这情况不适合移动,况且山高路远,此时动身,路上还得露宿一夜。大山想了又想,终究不敢强行赶路出山。 接待他们的这户村民很兴奋,无论如何,人家在这里歇脚,看他出手爽快,将来一定不会亏待自己,于是越发伺候的尽心尽力。 大山顾不得避嫌,更不愿假手他人,自己用温水把毛巾浸湿,一遍遍给薰洁擦身降温,一边心里把佛祖如来一一求遍,只求上苍保佑,她的温度可以尽快降下来。 房里房外围满了人。薰洁已经找到,之前承诺的一万元是不是就会兑现了?一万元啊,那得多大一堆钱?话说有好几个人一起发现董洁藏身的地窑,当时便有人兴奋的大喊,于是附近更多人围了过来,争着搭把手把她送到这里。那么,这一万块钱该算谁的?怎么分?先找到人的想独占,出过力的也坚持有自己一份,利字当头,又不是小数,顿时有了矛盾。眼下那女娃似乎很危险,跟着一起过来的人把他们关在门外,严禁喧哗,只说钱一定会如数送上,要商量只管别处商量去,不能在这里吵着病人。 眼瞅着天上掉下来一笔横财,兴奋过头的村人把这间房子严严实实围了起来,尤其是有利害关系的那些人和他们的家人,谁也不肯离开半步,吃的东西都是家里做好了、送过来蹲在人家门口吃的,看那架式,晚上说不定也要在这里守夜了。 大山不管这些,他只专注于照顾董洁。所有想得到的办法都用上了,看着她的下巴迅速尖了下来,温度一点降低的迹象都没有,一颗心如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 又是一天,当太阳高高挂在天空的时候,熬的两眼都是血丝的大山,终于等来了救命的医生。 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带着各自的警卫员——换了便装,还有杨善明和另外两名医生,背着葯箱,在几位村人的陪同下,打着手电筒连夜赶了过来。 此时,董洁呼吸已经极其微弱,偶尔会出现抽搐症状,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中,从昨天到现在,只喂进去小半碗水,粥汤一类食,一点都喂不进去都吐了出来。问明白情况,杨善明脸绷紧了,马上洗净了手,同行的两位医生把其余人赶出了房间,关上门,开始检查并抢救病人。 陈老爷子是个急脾气,困兽一样在门外转***,总算记得不能干扰医生救人,他压低嗓子追问:“怎么回事?接应我们的人路上说得不清不楚,听说小洁被人绑架了?谁那么大胆子?老子嘣了他!” 大山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一般涌了出来。从董洁失踪时起,他的精神就高度紧张,尤其是刚刚过去的一夜,他自己一个人守在昏迷中的董洁身旁,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一颗心几欲裂开,这时见到亲人,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哎呀,你别急着哭,先告诉我是哪个混蛋做的缺德事?我饶不了他!哎呀,你倒是说话呀!急死我了!” 丁老爷子紧紧抱住大山,冲陈老爷子摇手,制止他继续追问。“好孩子,没事了,爷爷们都在这里,大家都陪着你。小洁不会有事的,你杨爷爷可是非常有名的专家啊,他一定会治好小洁。听话,不哭了,嗯?” 他的警卫员找来一把椅子“来,坐下等,医生和专家在屋里照顾小洁,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丁老爷子把大山按到椅子上坐好,揽过他的肩膀,一只手轻轻拍抚“这才过去几天,你可瘦多了,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吧?闭上眼睛养会儿神,养足精神才有精力照看小洁。有什么不痛快的,爷爷们给你做主!” ps:我检讨,到现在还是没有写完这段情节。因为我的大纲里,孙志强最后死在了大山手里,为了使这个结果显得合理,我费了许多心思。大山已经是大学生了,他的大学生涯不巧赶上了一场动乱,他的事业已经走出国门,接下来他还要面对更多的机遇和挑战,所以,他必须成长!必定要有一个成长的契机,我选择了这个。刘大同没有参加过越战,参加越战的是陈群,他会上当,在我看来,同样出生于偏远地区的他经历比较单纯没有想到会受骗,昨天的暴力冲突,我写的不好,我只是考虑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因为担心妹妹而要求自己保持理性一边又有压抑不住的冲动,好吧,我检讨!下一章这次绑架事件会有个结果。 第一百四十章噩梦 生们在里屋耽搁了很久,随着时间一点点延长,大山不安。 薰洁这次高烧,竟是一发不可收拾之势。想来,从屋里被打晕行至地窑必定吹了一路冷风,地窑因为废弃已久,空气流通不畅阴气积重而湿寒阴冷,一天一夜的困守,如果再迟上一些时间,生生冻毙也未必不可能。 那个男人,小洁初生即被弃荒山险些丧命,事隔十年,又用同样的方式害她生死未卜,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喃喃自言自语道:“蝮蛇蛰手。壮士断碗!”不知道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典故,意思说做人便要当机立断,心要慈手要狠,一味忍气吞声不是大丈夫所为。从前只觉得为人只需自立自强便可,终究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所谓心底无私天地宽。却不料“你有心,他无义。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什么?”丁老爷子见他嘴唇蠕动,因为他声音放得低,而自己分了多一半的心思在里屋病人身上,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话。 大山摇头,眼睛只盯着里屋。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却是陈老爷子等的焦急,拉刘大同去了院里追问详情,这时候怒气冲冲转了回来。“气死我了!” “嘘,小声点,别吵了医生!” 丁老爷子白他一眼“一大把年纪,分不出清重缓急来?再有气也得等小洁的病情稳定些再说,好歹我们做爷爷的在,总不能委屈了孩子。” 杨善明终于打开门走出来,只是眉头紧锁脸色也绷的紧。 “没什么大碍吧?你可是专家。小洁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陈老爷子抢着追问。杨善明为难地瞅了瞅大山,丁老爷子略一思忖,在性急的陈老爷子几乎忍不住再次催问之前。开口道:“老杨,你只管照实了说,好的不好地大家心里都有个数,咱们自己人就不兴兜***了,大山这几年也算是经历过风雨,总归有些承受能力,蒙在鼓里反倒不好。” 杨善明深吸了口气“也好,那我就直说了。小洁现在情况很不好,高烧不退。一个是引发了肺炎,还有就是,”他犹豫了一下,终于直言道:“她可能我们怀疑她还得了病毒性脑炎。” 大山如遭雷击,几乎马上晕了过去。因为董洁体质弱。免疫力低人又时常发烧,他特意翻看了许多这方面的书籍。“我们带了些抗生素,刚刚也给她打了针。我先用针灸给她吊着。现在没有条件,她也不适合移动,可是,她必须尽快转进大医院求医,咱们这次随身只带了两个氧气袋,也坚持不了多久”他避开了脑炎不谈,大山自己却晓得,现在医学上治疗脑炎并无特效方法,患者往往留有可怕的后遗症,病情凶险。致残率和病死率都很高。 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两人活了一把年纪,耳闻目睹,对脑炎的凶险多少也知道一些。听得这话。心里如何不急,万没想到薰洁病情来得如此惊急。两个人当即红了眼眶。想小姑娘自个儿争气,年纪小小挣下了大笔家财,更在国际上闯得好名声,正是前途远大的孩子,偏偏在这深山里头遭此一劫她在北京更有身居高位的爷爷和外公,虽说病来如山倒纵是皇帝也没辙,到底也要争得一争,少不得借用些权势带来的便利。 大山几天来耽精劫虑不眠不休,体力实已到了极限处,这时再听到坏消息,已经支持不住几欲昏迷,只在那里强撑着一点清醒的意识,唇角颤动,已是发不出声来。丁老爷子暂时顾不上他,心下急急盘算“不能再耽误了,这样,咱们马上派人动身,去县城打电话给她爷爷,请他马上找关系,派直升机过来接人,想办法直接走航空去北京,咱们去最好的医院治疗” 陈老爷子本欲亲自出山找人,怎奈他们昨夜里有大半时间在赶路,这半天又跟着精神紧张,有心却已无力。随身的警卫员也累了一路,刘大同就成了最好地人选。丁老爷子叫过他略做叮嘱,马上打发他抓紧时间上路了。 大山被安置到另一间屋子,杨善明腾出手来,给他做针灸调节身体,又打了营养针。身上有了力气,大山欲要守到董洁身边,却被杨善明劝住。就这会儿工夫,已经有村民按杨善明的要求从外面提来了烧滚的热水,另两位医生着手把董洁的屋子做了必要的消毒工作,然后守在薰洁身边,严禁其余人打搅。 陈老爷子脱鞋上炕,看着大山不准他起床,一边劝道:“你自己也该歇会儿,刘大同脚程快,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到城里,你爷爷在部队里关系最多,接到电话,马上就能把直升机派过来。陈爷爷向你保证,明天一大早,咱们就能坐上飞机。 医生盯着,小洁会没事地,听话,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他们一帮人,算是临时征用了这栋民房,一个警卫员守在门边,和颜悦色的解释病人不能被打搅,好奇的村民围在房子周围,最多只能从门口探头探脑。彼此窃窃私语猜测着陌生人地身份,一边感叹这户人家的运气,——得有多少好处费啊!一边叹息孙志强的胆大包天,——这人真是想钱想疯了,要钱不要命,绑架孩子的缺德事也做得出来?后面来的老人,那姓李的娃娃一口一个爷爷叫着,那两老人就不像普通人,有股压人的气势,莫不就是传说里在大城市当大官的亲戚?得罪这样的人还有个好?真真是老话说的好:恶有恶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他孙志强平日里坏事做绝,你看这报应可不就来了?听说了没,孙志强说那女娃是他地女儿去,这话你也信?他那人嘴里能跑马,他会有这福气?做梦的吧,瞧他那德性哎,他婶子,你说怪不怪,那女娃从小被人扔在后山,好歹她爹妈总是我们这疙瘩的吧?会是谁呢?山里边大了,鬼知道是哪家扔地,指不定是城里有人做了丑事怕人晓得大老远给扔到我们这片你瞅瞅,人家现在摆明了不会认下半路闯出来的爹呀妈呀,孙志强想拣这便宜?做梦娶媳妇,他想地挺美 墙倒众人踩,棒打落水狗。也是孙志强平日坏事做多,惹来民怨,薰洁虽被救了出来,仍有曾经受欺辱的村民私下里结伙满山寻摸他的动静。更多人寻思着,他绑架人家女娃,人家的亲戚都是能耐人,必不肯善罢甘休,肯定要讨个说法。救人的时候晚了一步没有捞到功劳,如果找到他的行踪报与那女娃家里人知道,应该也会有谢礼吧? 也合该孙志强倒霉,他手上受了伤,连惊带吓又经过一番折腾,身体就有些吃不消,没胆回村里摸出一床被褥取暖,便回了那林中小屋暂且落脚,实指望四野空旷,真有个风吹草动也来得及跑路。他心里叫着晦气,偷鸡不着蚀把米,闹得如今有家不得归。不过,他心里始终不以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了不起就是当爹的拿了女儿过来关一天,说破天能错到哪儿去?逮着了最多一顿皮肉苦罢了。他只是不愤自己辛苦半天,末了好处都被村人拣了去,正盘算着,耽搁一两天,那兄妹俩必急着出山,到时候回了村里,怎生去向村人讨要些好处去?从前村人都穷,没有油水榨,以后情况总会不同些吧?也合该弄些油水,补补他这两天的苦和累 这么着,他就被人给发现了,偏他自家不晓得,仍自得的做着吃菜吃肉的美梦。 村人退去了,没有惊动他,急急跟大山做了通报。 大山原在炕上闭着眼睛,心里正难受,只想放声痛哭。他这几年一直比较顺,无论是开小吃店还是开服装厂,既有长辈们扶持关照,最重要的是董洁始终站在身后默默支持。从摆烧烤摊沿街叫卖、汗水里一分钱一分钱的攒,到租厂房进原料跌跌撞撞摸索着支撑起服装厂,再后来他自己考上了理想的大学,董洁更在巴黎时装周一举成名天下知他们凭自己的努力站的比谁都直,他们买房置产,他们接到了许多国际订单,开始赚外汇只说是新的天地就此打开,来年还要走的更远,于是兴冲冲回乡扫墓,想要与九泉之下的奶奶分享幸福。实不料竟然祸从天降!肺炎且不说,脑炎!人的大脑最是脆弱不过,而他们此刻困守深山,拖得一时一刻都意味着多添了一分危险,已经有了呼吸衰竭的征兆,为了延长坚持的时间,不多的氧气也要断断续续省着用,她会不会以后又会留下什么样可怕的后遗症? 正自心焦,忽听得外头有人嚷嚷,然后一个村人走了进来,他说:孙志强找到了 那之后发生的事,像是一场梦 孙志强死了! 死在他的手里,他亲手——杀了那个人! 不记得他是如何冲了出去,红着眼睛,挟着滔天的怒气。怕他有闪失,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两个带着警卫员追了过去混乱的追逐过程,男人眼里的绝望,阻止与坚持,和最后唯一清晰的血色满天 很久以后,大山才陆陆续续把一切连接起来。 那真的是很久以后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惊闻 老爷子素来以性格梗直出名,最是铁面无私不喜欢利势为自己人大开方便之门。想当年,越战时,唐援朝所在部队要赴越参战,那是他唯一的儿子、没有成家唐家的第三代还没个影,家中老妻心疼儿子,又有许多昔日的老朋友老部下劝他,把唐援朝调出参战名单,老人家硬是不肯,宁可自己在家一宿一宿的皱眉踱步。 他常常自诩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儿子女儿都出息,孙子辈中大山与薰洁两个小小年纪支撑起一个大公司,一个考进了中国最有名的学府,一个更了不得在巴黎扬名成了知名的国际大师,而郝璐天真又活泼时常承欢膝前,最最惊喜的是,媳妇肚里又怀了一个,家里眼瞅着又将多添一个生力军。 桩桩件件都是好事,老人家连日来喜上眉梢,对谁都笑呵呵。唐春燕忍不住私底下对唐援朝酸溜溜道:“瞧老爷子乐呵的,从前是睛时多云偶阵雨,现在可是连着好几天都是晴好天气,到底是亲孙子,比不得我们家璐璐要带个外字,盼盼这要真生了个大胖小子,老爷子眼里还瞧得见别人不?” 唐援朝正在给老婆削苹果。他自己向来是带皮咔喳咔喳吃的痛快,沈阳分手的时候,董洁叮嘱他每天让韩盼最少吃上一个苹果,医生也说多吃水果好。孕妇嘛,苹果削皮吃比较好,这个工作他向来不假手他人。经过一段日子的练习,已经可以做到把皮削的薄薄的并且从头到尾连在一起不断开,他把白胖胖地果肉递与韩盼吃,自己拎着长长的果皮很有成就感的看了又看。才舍得放到垃圾筒中。 听到唐春燕地话,他扬声喊:“爸,你快来。大姐对你有意见了!” “唐援朝!”唐春燕捶了他一拳,下手一点不留情,赶紧喊回去“爸,甭听援朝瞎说,我俩个在说笑呢,他说不过我就告黑状!” “听听,盼盼,咱们这位姐姐呀,”唐援朝赶紧挪到韩盼身边坐下。“从来都是先下手为强,小时候就这样,我们有个口角,她肯定推到我这边自己掰的干净。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个长进,盼盼。我跟你讲,记得我还不怎么晓事的时候,有一天。大姐不小心失手碎了妈刚买来的一个花瓶,她可真是个好姐姐啊,自己个儿跑出去找大人,说是我调皮给打碎了,她来管人家要扫帚收拾好免得扎着不懂事的小弟” 唐春燕自己也笑了,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理直气壮的反驳道:“弟弟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欺负和背黑锅的。呵呵,咱们小的时候,院里的孩子都可皮了,父母都是军人。女孩子个个也都一副男孩子气,整天不分男女混在一起疯玩闹地。那年头好吃的东西不多,偶尔有零嘴可吃。咱们几个都凑一起,商量的就是怎么想办法能从弟妹手里骗出一份来吃。盼盼。援朝可能是被我们这些大姐姐吓着了,以后呀,死活不肯让你和我们一起玩,宁可躲屋里自己陪着你看小人书。” 韩盼吃着苹果,歪头笑道:“哪里呀,我怎么记着,是因为我和援朝都比你们小个几岁,做哥哥姐姐的都有自己的小团体,就我们小玩不到一块儿去” 就在这一团和气地当口,刘大同的电话打了进来。 唐春燕坐得近,拎起来的时候,嘴里还收不住笑,听了两句,掩着话筒,喊父亲接听,自己忍不住就皱了眉头。电话那头语气很急,声音绷得紧,怎么了呢?他不是陪大山他们回乡下扫墓去了?上来直接要求与父亲通话“很要紧地大事?”不明白! 唐父正与韩父下棋,两个人棋力相当,只杀的难分难解。闻听有电话找,起身的工夫还不忘叮咛“你可别做手脚,我都记着呢,回头咱们接着来!” 老爷子拿起电话,没一会儿,脸色越来越难看“什么,绑架?现在病危?那就是很严重了?老陈他们带的葯够不够?他们有没有说接人的时候需要准备什么葯品氧气袋行了,具体情况我找医生问,到时候一起跟机带过去” “爸,什么绑架?谁被绑架了?” 家里人都围了过来,看到老爷子一张脸阴的能滴出水来,都有了不妙的感觉。唐援朝转头问唐春燕“姐,谁的电话?” 唐老爷子拿着话筒开始拨电话,采用空中接力的办法安排病人直飞北京,一边给解放军总医院301医院打电话,要求专家医师务必做好随时接手抢救病人的工作。 这一个晚上,唐家所有人地心都被揪得紧紧的。山里边不通音讯,情况一点也不知道,从刘大同那里听来的那点消息还不够着急地,罪魁祸首是谁现在没有心思追究,董洁人平安最重要。韩盼一遍遍抹眼泪,想像着儿子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的心焦,他少年冲动地性子,与董洁情分不比常人,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邻近驻军派出了最好的飞行员。可是,因为在山区,深秋的夜晚多雾,能见度低,且具体位置不定,又要找到适合起起降的平地,最后竟是折腾到黎明时分才接到人。 此时董洁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高烧退不下去,人始终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大山昨日里愤而行凶昏倒后也没有再醒过来,医生检查后,说他劳累过度体力透支,有些感冒且精神刺激太大,倒没有大问题。 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俩个总算是喘出了半口气。面面相觑,如同喝了黄莲,从里到外泛着苦味。 他们还要为大山擦屁股。到底是法制社会,杀人可是重罪,尽管那个人渣该死! 太冲动了!实在是太冲动了!幸好并没有被村里人看到,要大山因为那个人质去坐牢?想都别想! 第一百四十二章瘫痪 。,当担架从部队的军车上抬下人来,唐老爷子差去。 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两个孩子,这才走了几天?竟然都躺着被抬了回来! 薰洁当即被送进了抢救室,先确诊了肺炎,医生建议做腰穿,最后确定是脑炎,因为病情凶险,医生当即下了病重通知单。 大山输了营养液,又有杨善明的针灸调节,倒是很快醒了过来,只是精神很差。 “好孩子,你体力透支,不好好休息,怎么有精力照顾小洁?”唐老爷子不允许他下床“小洁正在监护室,爷爷请了许多医生和专家,现在不许家属靠近,你出去也见不着她。不如趁此机会抓紧时间养好身体,有了好精神才能陪在小洁身边” 总算劝得他不再坚持下床,韩盼留在屋里陪着大山,其余人拉着陈老爷子寻了个安静的房间追问事情的真相。 陈老爷子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考虑到人多,而且事情他与老丁两人出面处理了,再者大山手上沾了血一事,知情者越少越好,老丁路上与他商量,是不是就把这事瞒了下来?以后如果有必要,私下里单单再与唐老爷子通个气。毕竟大山与董洁两个还要在这里生活,纵然是亲人,知道了心里总归会有点自己的想法,言行举止不小心带了出来,对孩子都是第二次伤害。 “好,死的好!”听到凶手在追捕中意外身亡,唐援朝恨恨的咬牙道:“这样的人渣,死了都是便宜了他!否则送他进监狱里。我非找人” “援朝!”唐老爷子喝住了他,看了看陈老爷子,追捕中意外身亡?真地是意外?他眼光闪了闪。“山里那边,都处理好了?” 陈老爷子点头“大山当初承诺,说找到小洁给付一万块钱,还有,咱们几个人在山里,有些村民前前后后跑腿也帮了些忙,山里穷,还是该谢谢人家。就这点事,回头大山有了精神。我找人把钱送过去就行了。” “一万块钱?”唐春燕咋舌,被自家老爹扫了一眼,只得垂眼不出声了,却在心里暗暗吃惊。这年头,哪里出个万元户。是件极了不得的大事,便是北京城,寻常人家。哪里又拿得出万把块钱?她自己刚涨了工资,说来收入也算是高的了,一个月还不到二百块钱。大山他、也真是有魄力! 唐老爷子点头“应该地,怎么说人家也帮了我们的大忙。现在,只希望老天爷保佑,小洁能早点醒来就好。” 只是,董洁一直昏迷,情况没有任何好转,医院第二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唐老爷子拿着病危通知书犯难了。要不要告诉大山?他最有知情权。可是终于决定暂时瞒着他,唐老爷子代表家属签字。大山一直在走廊外守着,签字后。家属可以陪床。 病房里是一色的白,埋在白色被子里的董洁。愈发显得瘦削和娇小。 已经一个星期了。虽然没有醒,可她仍然在呼吸。医院组成了最好的专家组对她进行会诊,情况终于没有继续恶化。医生跟唐老爷子说,危险暂时算是过去了,但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并且这种病可能还会卷土重来,半年后发病的机率会比较大。 大山不知道这些,也许是害怕,他甚至不去打听。最开始的时候,他会问:“我妹妹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再后来,他改成“今天她会没事的,会平安,对不对?”再到后来,他什么也不问了,也不说话。吃饭的时候,别人把东西递他手里,他就机械的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直到吃地一干二净,给多少吃多少。于是唐援朝给他定量或者自己坐一边盯着,觉得差不多就从他手里拿走饭盒。——陈老爷子为此红了眼眶,看他为了有精力陪床,吃葯一般勉强自己吃饭,鼻子总是酸的难受。 他找到丁老爷子“老丁,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去劝劝大山,这孩子再这么熬,小洁没醒他就先倒下去了。” 眼瞅着大山一天天憔悴,人也变的呆呆的,丁老爷子也着急。 大山拒绝离开董洁的病房出去走走。“我知道,小洁是因为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觉,从前她就能睡觉,对不对?睡地多一些没关系,记得醒过来就好,我总会陪着她。小洁最懂事了,她不会让我等太久的!” 薰洁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脸朝下正趴在床上,似乎正在做针灸?她费力地试着去弄明白眼下这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好半天,终于想起了,她被绑架了!漆黑的地窑,因为寒冷而蜷缩的身体现在,她得救了!是哥哥救了她吧?她这破身体,肯定又要大病一场,唉!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低语。 因为持续高烧,引发了病毒 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会治好的 她嘴角微动,心里发苦。脑炎?天,好可怕的——名词! 身体虚弱,五脏不合,要好生调养 杨善明杨爷爷的话断断续续飘了过来。董洁喟然长叹,低低在心里续上一句:恐非长寿之相。 其实现在每一天都是捡来的,活着的感觉真好。可以闻到花的芬芳,可以看到枝繁叶茂地大树,清晨日出时阳光是温暖的,黄昏时细雨斜洒也别有味道般般件件,这些最最普通的风景让她分外觉得不舍。从前并不会注意到这些,不会因为这个有一丝一毫地感动,重生后,恰恰是这些最微不足道的细节最能打动她。其实很想,很想找个人说说这些心里话,只可惜,哎! 她从前不信宿命这一套地,可现在,有时候,她却不得不承认,老天永远不会过于垂青某个人,或者她这一世纵是荣华可期,到底要付出健康做为逆天的代价。打开了一扇门,必然会关上一扇窗,世事无完美,这样,也好! 真的,活着就好。她在地窑里,因为寒冷因为不舒服,种种不好的胡思乱想里,迷迷糊糊中唯一清醒的信念,就是希望活下去,活着回到大山身边。所以,活着就好! 脑炎是不是还有别的后遗症?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判断。 因为,医生发现终于醒过来的董洁,正处于全身瘫痪状态中。 大山先是惊喜于她的苏醒,再来却是心悸于她的状况。幸好医生告知,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最多两三个星期,慢慢调理就好,不是真的瘫痪。 初醒过来,应付完一系列的检查,就耗去了她所有的精力。不过,第二天,精神却又恢复了一些。 见过了所有关心她的长辈,请大家都放心的回去休息,——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心弦放松后,的确需要睡一个好觉来做调整。 大山自然是不肯离开她半步的。 打针、吃葯、针灸折腾了好半天,医生终于肯带上门出去了。 看到大山一脸紧张又担心的表情,董洁叹息“哥,没事了,医生不是说了?再过些日子,我就可以下地活动,手和脚都会听我指挥。哪,我以后一定多锻炼身体。嗯,学跳舞怎么样?听着音乐摆动身体,一定很有趣,听说多出汗对人体很有好处哦。”她眨眼笑道:“就这么说定了,病好了,我就学跳舞去!” “我真后悔!”大山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道:“差点,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真的后悔,如果”如果一开始甩些钱给那个男人又怎么样?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争一口气?离开山里,回到北京,他就不信那个男人会跟到这里,如果是在北京,他又怎么有能力做出绑架的事情来? 薰洁明白他的意思,她不喜欢听到他声音里的自责,和悔恨。“哥,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选择妥协的。已经过去的事,咱就不说了,嗯?” 她轻轻吐出口气“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老话说的,听着就是有道理。好的、坏的、或者中庸也无所谓,张狂、狡猾、或者谨慎都行,做人总该有自己的原则。被人逼着做某件事最没趣了,除非人在屋檐下、除了妥协没得其它办法,否则,总还是要争上一争的。这一回,咱们也算吃上一次教训,回头记得总结一下,中心思想是:永远不要看轻对手。” “才有点精神就开始贫。”大山破涕为笑,仍旧皱眉道:“只是想想就觉得不甘心,好容易身体调养的像点样子了,这一折腾,前功尽弃不说,元气又伤了不少”他尤其恐惧她现在全身瘫痪的状态。 薰洁想了一下,温言开解“从前听人说过,各人有各人的命,有些人前半生一帆风顺不曾吃得半点苦头,后半生却受尽折腾。有些人前半生坎坷多波折,后半生却平平安安安享幸福的晚年。哥,你说,哪一种生活会更好呢?没有人一生顺顺利利,如果一定要选,我觉得,还是后一种更好,先苦后甜,对不对?” 大山爬到床上,小心扶她到自己怀里安心躺好,揉揉她鼻尖道:“满脑子的想法哪里来的?和你讲话,总有种舒服的感觉,情绪再不好,听你几句话一说,很快也会平心静气了。” 薰洁在他怀里仰头笑“上帝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再打开一扇窗。我的身体比一般人来得更差,所以我大脑就比一般人更发达些”她微笑的调侃“或者是因为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比较多,而且哥你会认认真真的听我讲话” 第一百四十三章上学 身瘫痪的感觉很可怕,连动下手指都不能够,被一种捆绑在床上,眼睛能看到的世界,只是小小的一方斗室。 薰洁心里也害怕,医生安慰说是暂时现象,可是脑炎的后遗症,谁又说得准?每天要吃大把的葯,要吊针挂水,接受针灸和按摩眼看着许多人在自己没有知觉的身体上动手脚,那实在是一种没有办法用言语来表达的煎熬。 脸上还要挂着微笑。因为哥哥比自己更担惊受怕,因为她有条件享受专家团中西医配合治疗,更因为——她还有一个清醒的大脑! 比起大脑受损,她宁可心甘情愿接受现在这种情况! 杨善明随机跟来北京,在她醒过来一个星期后,北京这边另有专家接手了中医针灸治疗,他自己在沈阳还有工作要做,不得不同她道别离开。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仍旧留了下来,两位老人搬去了他们的四合院居住,跟医院里的医师请教了一堆食补方面的知识,然后高价请了一位擅长烹饪的老阿姨,每天变着花样的煮东西送来给她吃。 薰洁醒过来这么久,虽说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私心里对那个把自己害到今天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实在是恨到咬牙切齿。况且,除去全身不得动弹,她另添了偏头疼的症状,疼起来那绝对可以说“头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医生不许她吃止疼片,可是针灸缓解实在太费时,并且疼的狠了,便会哎吐。又因为她不像别人,想吐的时候可以探身弯腰,她只能躺在床上,一个不小心便会吐到床上且呛着自己,甚至发生窒息的危险。每每难受到极点。她忍不住就想追问:把她害成这样,那个凶手有没有受到惩罚? 如果换了同龄地小姑娘。或许早就叫嚷着要哥哥帮着惩罚坏人了吧?薰洁也想啊,身上难受的的时候,也想做个任性的小姑娘耍一回脾气,人在烦燥时,总会习惯性把气撒出来,闹的旁边人也跟着不痛快。可是。长辈们尽心尽力了,她凭什么朝人家使气?至于大山——快要为她操碎了心。她又怎么忍得下心去追问凶手地事?倘若事情处理的不尽如人意,岂不是让已经受了很大打击地哥哥另添一份折磨? 于是,疑问几次转悠在嘴边,都被生生咽下。 终于瞅个机会,趁着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在。她跟哥哥说想吃他亲手做的瘦肉粥。大山正为她吃不下东西烦恼,闻言大喜,把她托付给两位老人家。自己飞快回家动手料理去了。 只是,两位长辈怕惊着她,不肯多说,只道凶手就是那个曾与她有一面之缘的孙某人,为了钱绑了她,后来村人帮着把她从地窑里救出来。那人却在大家的追赶中,自己失足掉到山崖下,受重伤死掉了。 丁老爷子有点忧虑,大山手上到底染了血。他自己是军人出身,早年军旅生涯,直接或者间接死于他手上的不在少数,见惯了流血,自然不会像一般老人把它当然天塌了一样的大事看。不过,哎,他过去也从许多官兵嘴里,听到第一次上战场手上沾了血后地复杂心理,那近乎是一种残酷的自我折磨。大山,他心里怎么想地呢? “这些日子,因为忧心小洁的病,这孩子怕是挪不出太多心思,可你注意到没有?他现在都不怎么说话了,如果不想想办法,真要成了块心病”他与陈老爷子两个私下里商量了多次,仍然想不出合适的时机进行劝解。“要说呢,小洁才是最合适劝说他的人,说的话大山也会认认真真听进去。可是,小洁也太小了,现在又是这种情况,她再懂事,也理解不了哇” 知道坏人得到惩罚,董洁心里多少觉得畅快了些,也没留心两位老人家相视时流露出地忧虑,欢快的跟拎着粥进来的大山打招呼。“陈爷爷、丁爷爷,车在外边等着,快回家吃饭吧。下午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小洁这边有我” 送走了两位老人家。薰洁笑着问道:“怎么这么快?你自己吃过了?” 大山把床摇起个坡度,自己坐到床头地椅子上。“煮碗粥能费多大工夫?你又不喜欢吃新鲜瘦肉煮的粥,我用了火腿,粥里没放盐,味道有点淡,医生不是说你现在要少吃盐?不过火腿末也有一点咸味的,来,尝尝!” 绿绿的青菜碎,一点嫩嫩的蛋黄碎,白粥配着红色的火腿末,上面再洒了一两滴香油,热腾腾冒着香气。董洁却需要用上十分力气,才让眉毛不致于紧紧皱起来。 “哥,等会吃,好不好?可能刚刚平躺的时间太长,胸口有些闷。” 又没有胃口?这情形已经好几 怎么办呢?大山忍下叹息。“也好,现在正有些烫,吃最好。” 他把碗放到床头柜上,坐的更近些,给她做四肢按摩。 薰洁低声道:“从前也见过残疾人,看到坚强的会很佩服,可是打他们身边经过也不会有特别的感觉。哥,我现在才突然认识到,做为一个健全人,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可以走路,可以说话,可以听见声音,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风景身体健康的时候,就觉得这些东西只是理所当然的平常事,从来不会去想,这世界上还有一些人,他们听到不到声音、说不出话、看不到风景、也没有办法用自己的脚走路!” 她看了看静静聆听的大山,接着道:“有的人拥有许多东西还觉得不幸,因为他眼里看到的,是有人比他拥有的东西更多,所以觉得自己很不幸,觉得上天很不公平。而有的人,一生心心念念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以听见妈妈的声音,或者亲眼看一看花儿的颜色,或者用自己的脚,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路” 大山抬头,仔细打量她的表情“小洁是在担心以后会没办法自己走路吗?不会的,医生说你恢复的不错,再过些日子就没事了。我可不许你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不会呀,”董洁笑的眉眼弯弯,眼里全无一丝阴霾。“丁爷爷叮咛我说,做人贵在知足,人生不如意十之,惟有知足者得常乐。哥,我和你,我们都少年得意,挣下了平常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的财富,老天爷给了我一份天赋才华,也许健康就是我付出的代价,为我担惊受怕和操心,是你要付的的代价。”况且,如果这场相逢相知和相惜,需要她付出一生的健康和不断的波折来做交换,纵使再有一百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也会一百零一次的选择愿意。 薰洁眨眨眼,——唉,现在听指挥的也就是这眼睛和嘴巴了,当然要多多利用才是,哥哥他许是担心太过,变得沉默多了。“哥你从前不是学过一篇课文?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往这个方向想想,咱们俩个以后得有多大的出息呀?” “想有出息?那得吃饭,养好身体才有可能。来,张嘴!” 大山一勺一勺喂她吃粥,垂下的眼帘,悄悄眨去眼底的湿气。她现在全身瘫痪,可是眼神依然灵活,脸上笑容依然温润如玉,语气依然开朗一如从前。她没有哭,他却愈发觉得心酸。 薰洁勉强吃了小半碗,终于在又一勺粥递过来时抿紧双唇,摇头拒绝。 她一丁点食欲都没有,知道自己必须吃东西维持体力,一方面也不想大山太过操心,于是不许自己任性。可是勉强吃东西真的很痛苦,一口一口都堵在胸口,沉甸甸只觉得压迫着呼吸都不通畅起来。 大山压下心里的忧愁,把碗勺放到一边。几天下来,他知道这已经是薰洁尽了最大努力了,再吃,只会连着之前吃下肚里的一起给吐出来。 到床尾摇动把手,把床的高度又降了一半,继续给她做按摩。一会儿会有专门的按摩师过来,人家是专业的,手法力度怎么样刺激穴位样样都懂,可他还是一得空就自己动手。 薰洁算了算日子“哥,你是不是该去上学了?我记得上次你有跟学校说,会在一个月之内回去上课,这时间眼瞅着就过了,你可不要食言而肥!” 大山摇头“那是小事,这时候我怎么走得开?” 薰洁扬眉,嗔怒道:“上学怎么就是小事了?努力了好几年才考上的大学,不许你这么说!”她随即缓言道:“我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慢慢调养,爷爷跟医院打过招呼了,医生护士哪个不是尽心尽力?哥,求你了,上学去,好吗?” 大山终于扭不过董洁的软磨硬泡,答应去学校上课。他打听过了,大学的管理没那么严,只要挑一些重点课听,下了课再坐车去医院,勉强也能兼顾。 “李悠然!喂,李悠然!” 大山沉默的走在校园里,对身后传来的叫声听而不闻,直到被人跑到跟前拦下,才有点恍惚的意识到:哦,对了,刚才好像是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高考结束到现在,大家快半年没见了吧?我知道你很忙,同学告别会上,单单缺了你一个李悠然,你知道吗?你考上北京大学,很多人都想亲口对你说声恭喜” 第一百四十四章好莱坞的邀请 山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吃惊的叫道:“张燕?” 眼前这个女孩子,一头齐肩半长发,红色的马海毛高领毛衣,修腿牛仔裤,完全是个时尚靓丽的女大学生了,和高中时随便扎条马尾一身肥大的半旧衣衫一比,简直要判若两人。 “你也在这个学校读书?” 张燕有些羞涩的摇头“北京大学录取线太高,我的分数不够。我在北京外国语学院念书,同寝室一个姐妹的好朋友考在北大,我们学校离的也近,有时候也会过来听一两堂课。” 她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道:“听说你一直请假,公司的事那么忙啊?同学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是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原来你高考结束后去了法国?我老同学知道了,都很佩服你,真的,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还能保持的那么好考上北京大学” 大山耐着性子听她说了一会儿,忍不住抬手看了看表,打断道:“对不起,我赶时间,以后再聊吧。” “等一下,”她赶紧叫道:“我们家现在情况好多了,欠你的钱——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拿来还你!” “最近我都很忙,这样,我家里有人,或者你就直接拿过去,回头我跟家里说一声。” “李悠然!” 张燕咬了咬下唇“我、我现在也要学习,等你忙完这段,有空了我还给你,反正你总会过来上学的,对不对?如果哪天再碰上了。咱们再约时间。好了,不耽误你了,你忙吧,再见!” 大山无所谓的点点头,看到她跑向不远处两个正朝着他指指点点的女孩子。转身走了。 “燕子,这就是你那个了不起地同学?长的还不错。就是人冷冷的好像不好相处的样子啊。” 张燕皱眉“不是的,可能是他正赶着去做事,心情不好吧?”从前他给人一股如沐春风地温和感,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现在却是疏离和冷淡。总是同学一场。半年没有见面了,这样冷淡——她心里有点受伤地委屈。却不肯被新交的好朋友察觉。 周若璇取笑道:“枉费我们燕子同学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每次过来听课都要跟人打听” 张燕羞红了脸,捶了她一拳“不要乱讲,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现在咱们是大学生了。高中时家长老师耳提面命,不准早恋的教条可以扔一边予理会啦。喜欢哪个人只管大声说出来,又不是丢人的事” 康康父母是外交人员。她打小随着任驻外使节的父母在多个国家辗转。高中时,家里的爷爷奶奶一看,可不得了,小时候听话可爱地小孙女满口洋文,说话办事的方式都与国内格格不入,遂强制命令孙女留在国内读高中,也要就读国内地大学。 康康会好几门外语,天生热情好交际,国外上学时,就交下了许多好朋友,考大学?外语学校当然是首选。说起来,上海的外国语学院并不比北京外国语学院差,只是,她实在不想在爷爷奶奶跟前听训,高中是不得已,大学有机会逃离不抓紧那就是自己想受虐了。 外语学院的课程对她来说很容易,除了外语,她对经济学很感兴趣,反正离北大也近,跟同学讨来了课程表,方便的时候就过来这边听课。 “我可学不来含蓄扭捏这一套。若璇说你喜欢他,喛,我说,喜欢就要告诉他,说不定他也喜欢你呢?你猜我猜,躲躲闪闪兜***好没意思。” “康康!” 张若璇真想捂住她的嘴“燕子,康康这丫头人就这样,心直口快乱讲话,呵呵。”她笑嘻嘻靠近康康耳边,语气凶巴巴悄声道:“闭嘴!” 薰洁不喜欢医院。不喜欢医院时时刻刻弥漫着地葯水味,不喜欢看到人来人往人们脸上隐忍或痛苦或者板着脸的表情。 她也不喜欢黑夜。夜幕降临,窗帘一拉,黑压压的胸口条件反射般会有种喘不过气地憋闷感,可是亮着灯对睡眠不好。于是大山买来床头灯,有旋转按扭可以调节亮度的那种,柔和的灯光,趋走黑暗又留下温暖。 快三个星期的时候,董洁的身体终于大有好转,可以下床走路了。除了食欲减退和头晕头疼,没有留下更可怕的后遗症。 身体一好,董洁就要求出院。跟 好了定期回医院复诊,又与负责针灸的中医专家说好两次,派车把人接过去给她调理身体,大山才松口,同意她回家休养。 这时候,天已经很冷了,再冷下去,就要北风吹雪花飘了。 家里空间大,天气暖和的时候,已经在取暖方面做了一点改造,不能纳入统一的供暖系统,没关系,托人买了小型锅炉,自己烧。 服装厂的生产仍然井然有序。薰洁从前做了许多设计放在床头抽屉里,住院期间,大山取出来,征求了她的意见,挑出一些送到厂里。由企划部做了详细规划,订了尺寸和颜色,先做出样品来讨论,再经调节最后才有了决定,然后进入生产程序。公司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成熟的企划部,主要负责打版制样、调配色差、与面料厂家沟通布料质地与颜色等工作。 冬天的到来,也是一个调整的好时机,公司抓紧时间加大生产力度,争取在款式和数量上做的再多再好些,为来年开春的热销做好准备。 她这场大病,唐家老爷子出面又是联系部队又是找专家会诊,渐渐也传扬开来,——小姑娘身体不好,能做的工作量有限,自然不会再有那没有眼力架的找上门、要求她帮着设计服装了。 国外订单的钱陆陆续续开始汇到帐户上了。那笔数字很能让人精神为之大振,再接再励是一定要的。dj。=+竞争力不像几年后那么激烈,正是抢占市场进一步扩大品牌影响力的好机遇。巴黎时装周上的发布会成功结束后,法国高级时装公会曾经问过他们:来年有没有卷土重来再办发布会的意思?趁热打铁,他们当然不会放弃人家主动邀请的机会。大山与董洁两个商量,春天的时候时间太紧张,还是依今年旧例参与秋天时候的巴黎时装周比较好,于是欣然答应下来。 大约两个星期前,詹尼。范思哲从西班牙发来信函。苏菲。玛索的那套蓝色贴身性感礼服很受好莱坞一些女星的欢迎,她们对来自中国年龄幼小、却在巴黎时装周一鸣惊人的设计师非常有兴趣,有人提出,能不能请她帮着设计两款用于出席颁奖晚会的礼服?她们并没有联系东方元素公司的渠道,对中国更是全然的陌生,范思哲与好莱坞常打交道,就有人辗转托了他从中探问。 为国际知名女星设计礼服,是一件很受设计师欢迎且名利兼得的好事! 刚开始申请巴黎时装周的时候,董洁就打算,万一此路不通,便转而走好莱坞路线,免费设计出礼服送与她们穿。好莱坞的女明星影响力是非常大的,并且是光灯关注的焦点,尤其是争奇斗艳的颁奖礼,红地毯上费尽心思各出奇招争取媒体和大众的眼球,那是大家彼此心照不暄的惯例。哪位女星身上的礼服大获好评,隔天报纸电视等传媒那是争相报道,相对的,设计师的大名也会受到时尚界的热心关注。 如今有人肯出钱请董洁做设计,这机会难得,推出门的才是傻子。 如此,势必要走一趟美国。好莱坞现在的服饰风格和流行色他们却是不晓得,照搬后世可行不通,总是在现有的格调上有创新才是聪明人行事之道。并且,礼服的缝制也要请专人来,董洁可没有能力从头到尾盯下来。这不是精力够不够的问题,而是礼服的订制,是一件要求极严格的事,小到一个花边一朵掐花,往往都是高明的技师手工制做。 考究的面料、别具匠心的设计、纯手工制作的工艺、豪华的饰物名师设计,量身订做。一件出彩礼服光彩照人的背后,是有很多细节要考虑的。 不是所有的时装都可以走向流水线,有些款式,只能走高级订制的路线。所有受欢迎的大品牌几乎都有高级订制成衣的工作室,有专门针对的客户群体,每一件订制成衣都是天价并且,数量严格控制,不是单单有钱就可以买到。在巴黎的时候,他们已经了解到,参加时装周的时尚人士绝大部分是某位设计师的客户。 “看来,我们有必要在国外成立一个工作室!”大山与董洁两人商量半天,最后做出了结论。 第一百四十五章张昊的任务 活在拐了一个弯以后,开始进入正常轨道。 回家休养的董洁,重新拿起了笔,凝神做写写画画的工作。来年时装发布会的设计要开始构思了,好莱坞女星的礼服也该腾出些心思想想,——大山日前回信,向詹尼。范思哲解释说,因为身体和天气的原因,美国之行要推迟到明年春天才有可能成行。 学校方面,大山挑了些需要重点注意的课程跟进。书本知识和实践经历互相对照,他自觉有了不少长进,从前一些比较模糊的认识,慢慢有了清晰一点的轮廓。也许是偶然、也许是刻意,其间与张燕有过几次不期而遇。断断续续有过一些交谈,也认识了总与她一起活动的两个女孩周若璇和康康。张燕在好友面前不肯正面承认喜欢大山,但她的羞涩和不自觉追寻某人身影的小动作却又暴露出了她的心事,在周若璇的严历提点下,康康总算没有大大咧咧的在大山跟前直言。 银行方面已经主动抛出橄榄枝,欢迎东方元素公司与他们有更多业务上的往来,换名话说,如果公司近年有扩大生产的计划,贷款问题好说。 随着董洁身体好转,大山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另一桩心事却如一块大石头压了上来。学校和公司的事情积了一堆,他一件件亲自过问逐一处理,把个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才不致于得空胡思乱想。 前些日子托人情走关系想进东方元素公司工作的有背景的一些人,除了实在拎不起来的,大山也都应下了。——算起来也没几个,因为唐老爷子心疼孙子孙女平白吃了一番苦头。但凡有说情地,都要先与他谈过,老人家一向予人一种铁面无私的硬直形象并且职位够高,他出面拒绝,一般人家都不好坚持。这一关便挡去了大多数人。 大山把这几个人情分子凑一起,单独成立了一个部门。暂且叫做“筹划部。” 早一步进公司的张昊,已经跟着陈群在公司实习一个多月了。陈群为人方正,可不会跟他虚与委蛇假装客气,又有过多年带兵经验,张昊十八般武艺亮出来,硬是没一种有点效果。被毫不客气的支使的团团转,这一个月真没让他闲着。 “这小子锻炼锻炼是个人才。脑瓜活反应也快。他就是习惯了不正经地混日子,刚来公司的时候,一迟到二早退见谁都高高扬着个下巴。我可不吃他那套,迟到我就亲自去他家里捉人,他父母是真下了决心。也可能实在对他没辙了,见我上门就躲出去,由着我揪着他出门;早退?被我捉到他就惨了。我可是知道往什么地方招呼,既能让他受罪,身上还验不出伤来。吃过几次苦头,这小子受不了跟我玩失踪。抓到人后,我跟他父母提了提,把人拎家里管教了几天现在?心里服不服不知道,最少他肯认真做事,迟到早退地毛病也改了。” 陈群的评价很中肯。老实说,张昊能做到这程度已经很让大山满意了,从前听了张母的描述,还以为他会更顽劣表现的更糟糕些。 虽然不知道新近收进来的几个为人如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不会比张昊最初的表现更好。这要是放到别处,个个都是金枝玉叶级地需要小心侍候,大山可不准备将就这些毛病,更不想看到这种懒散干扰了自己公司一惯的良好风气。 跟陈群商量过,大山决定把张昊调到筹划部出任副主管,主管暂由陈群兼任。嗯,要给他们找些正经事来做才好,毕竟,这帮人每月可都领一笔不菲地薪水呢。 “想不想做出一番成就?” 大山找到张昊,开门见山问道。 张昊愣住了。他是家族的一匹黑马,父亲和母亲身居高位,两个哥哥一个比一个能干,连第三代的小侄子也是人见人夸学习超好的有为少年。一家子普通人需要仰望的精英中,只有他文不成武不就,一张中学文凭还是老爸托了关系好不容易混出来地,和哥哥们文革后恢复高考第一年、就轻而易举考进全国最好的大学一比,简直被衬的一无是处。 心情极度郁闷地时候,控制不住破坏的发泄欲望,张昊也做过坏事。但最多不过是小打小闹,自小见识了造反派蛮不讲理的行为,他心里其实对野蛮行为深恶痛绝。而且,爸妈两个打小最疼的就是他,不能让两个老人为自己骄傲,那么,让父母不为自己痛苦,这也算是最起码的孝道吧?既做不了恶人,也做不了有为青年,张昊许多时候,都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混日子,很烦呐! 想不想做出一番成就?他也这样问过自己。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哪怕只有一件事都好,他——也想让爸妈因为自己露出骄 豪的微笑! 可是,他能做什么?连他自己都茫茫然找不到方向,甚至怀疑自己就是天生废材一块。 “你来我们公司也有段日子了,公司大体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 “咱们公司是一家非常年轻的公司,与国有企业比,管理层年轻化的趋势更明显。我想,换作是任何一家企业,应该都不会形成这种情况吧?也很少会有哪个做老板的,会任命这么多年轻人做主管。”大山自信的微笑。 “从上到下,从我自己开始,负责生产销售管理各个环节的都是年轻人,非常年轻,而且没有人受过多正规的教育。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公司发展的非常好,我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这种成功,现在和以后,只怕都很难被复制,我们会是独一无二的,你觉得呢?同样,也许是我年纪小,所以我敢冒险,底子差些没关系,重要的是过程中认真做事,没有经验不要紧,钱没了可以再赚。与公司一起成长参与它的规划,看着它一步步发展壮大,总有一天,要让它成为一家知名的别人一提起就竖大拇指赞叹的集团公司。我倒是觉得,这样最有成就感和责任感,我更希望,在这个过程中,能培养出一批真正心向着公司的管理人才。” 他说“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张昊紧盯着他“什么机会?说明白点。” “新成立的筹划部,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有脾气的年轻人,不好管,怎么收服和协调他们,这是你必须面对的问题,也是对你的考验和——挑战!陈群陈经理名义上是主管,但真正的主事人,是你。” 张昊吹了声口哨“那群太子爷?虽然不是个个都认识,可哪个都有些来头,能收下这么多人,李悠然,李总经理,我张昊不得不对你说个‘服’字,你很强!” 大山语气平和“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越是调皮捣蛋的孩子,越容易活出个样子来。年轻人有点自己的个性不算缺点,既然一向被人指指点点过来了,换作是我,倒想以后照样被人指指点点。只不过,从前因为批评,以后因为——赞赏!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能做话题人物的,本来就不是什么甘于寂寞的人,既然如此,那么我就给大家提供一个平台,给我们双方一个机会!” “好,好!难怪你小小年纪创办了这么一家大公司,有个性。我现在承认,你有资格做我的老板了,很好,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张昊探身近距离打量他,一边点头道:“这个副主管的位子,我接了!李总都有信心可以驾驭那班人,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让那几个公子哥听从我的指挥!” 他向后靠椅背坐好,双臂交叉环胸,扬眉道:“这就是你说的机会?” “北京现在发展的很快。前两年,我刚来北京那会儿,三环外不过是大片的菜地和庄稼地,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很多高楼已经平地而起,正在建和准备建的楼房就更多了。” 张昊微一沉吟“你想盖房子?”陈群主要负责对外销售这块,他跟着跑前跑后,知道现在公司的生产力严重不足,扩招的工人和机器设备被草草安置在几处租来的旧厂房里,这对规模化生产和统一管理很不利。“也对,公司没有资金压力,生产压力反而越来越大,要想做大做强,当然要有自己规范化的厂房。” “不错!” 大山认真道:“咱们公司走高档路线,以后还要聘请更多一流的技师,自然也要提供相应的福利,新的厂房,办公区、厂房区、宿舍区等等都要分工明确。公司准备请专门的设计师做房屋规划设计,兴建规模化的纺织城和服装城。现在是冬天,我希望,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新厂房可以破土动工。在这之前,”他强调“你要做的就是,把需要用到的土地批下来,联系到合适的承建公司。最重要的是,土地的范围不能太小。” “在三环边上?” 大山摇头“不,我们不去凑三环大发展的热闹,我们把厂址选在四环外。在四环外找一处清静点的地方,也许几年后,城市就扩张到那儿,也许得十年甚至更久以后才可以,这都没有关系,我们反正做的是长远打算。但是现在,选在那里,土地审批的压力会小的多,你说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旧上海的花园洋房 天很冷,一大早天空就阴沉沉发黑发暗。 陈群送早饭过来的时候,顺嘴跟大山交代:电视上讲了,这两天有寒流,出门的时候别忘了穿的厚实点! 下午时候,凛冽的北风终于刮来了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 大山没有住校。现在的交通不像十多年后那么方便,就是家在北京的孩子,也会住校,一方面容易联络同学感情,一方面也免去了为每天的交通烦恼的痛苦。大山算是一个特例了,他连宿舍的床位都推了,反正不会住。为了赶时间,而且入读北大的学生里,家中有私家车的也不少,他也就坦然的过上了每天有车接送的生活。 当然,这种行为在同学间还是颇引人注目的,背地里受人议论是逃不掉了。不过,他从不曾摆出高人一等的派头,与同学的接触,有些时候甚至比一般人更谦和,一时半会,虽然还没有完美的融入集体生活,却也慢慢有一些说得上话的同学了。 薰洁手里有一份大山的课程表。看着外面飘起了雪花,一阵紧似一阵,地面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并且还在不断加厚中,估量着雪天路滑,路上肯定不好走,于是早早让刘大同开车去接人。 前些日子有人新送了两包陈年普洱,说是极好的茶最适合冬天来喝。 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出来时间很长了,当初是从杨善明那里听说她病重,于是匆匆离家,现在她身体日渐好转,不免就动了回家的念头。大山打点好一些烟酒糖茶等物。当时说这陈年普洱茶正好与两个老人一人一包。却被两人坚决予以推辞,最后到底只收了一包“茶好茶坏,老陈是喝不出来的,牛嚼牡丹都浪费了。我们两家离得近。回头他要想喝,只管去我那儿。泡上一壶我们俩慢慢喝。你们留一包自己泡着喝,泡的时候茶汤淡一些” 嘱咐了刘大同慢点开车,算算家隔着学校有点远,这样路上实实在在要耽搁些工夫,吉普车可没有空调用来保暖。董洁就取出剩下地那包,泡了一壶普洱香茶。灌进保温杯里,希望两个人回来的路上喝了可以多少添些暖意。 晚饭吃些什么呢?这么冷的天。吃火锅最合适。可是,家里没有那么多材料,等其余人回家来,再出门采买?算了吧。 嗯,要不做些热气腾腾的汤面?吃了肚里暖暖的也很趋寒。可是。这样地天气,大家都很辛苦的在外面忙了一天,只有汤面是不是太凑活了? 薰洁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做新疆拉条子来吃。她从前在北京吃过拉条子,据说老板是新疆人手艺远近闻名,做地非常好吃。后来得闲自己也琢磨着做了几次,呵呵,吃过的朋友都说好。如今隔的久了,不知道手艺还能留下几分。 因为是自家烧的锅炉,厨房也很暖和。董洁翻出面粉,用温盐水和面。她人小力弱,好在时间充裕,找了小盆,分几次和了好几个面团。湿纱布包起来醒了半小时光景,放面板上擀成半公分左右厚,面皮上抹了油,没有保鲜膜,就找了大又干净的塑料袋密密盖好。 羊肉切成厚片,用盐和料酒喂着。西红柿洋葱和圆白菜切块,备好葱姜蒜和干红辣椒。 有咆哮和狼牙在,家里长年炖着骨头汤。取半锅汤,另泡了些粗粉条,弄了两盘大块的白菜叶。 主食也有了,热汤也齐了,只等着人回来,面一拉菜一炒,一会就得。薰洁洗洗手回屋了。 大山下午只有一堂课,出来看到飘了雪花,想了想,在车上让刘大同拐去一家熟食店称了些熟食回来。家门口自己提着下了车,刘大同调转车头,再开去公司接陈群。 把东西先拿去厨房放置,就看到了厨房里董洁做好地准备工作。急忙回屋里“晚上要做饼吃吗?想吃的话,从外面直接买,或者我回来做就好,身体刚好一点,就跑厨房里忙活,这大冷地天,再感冒了怎么办?” 薰洁在屋里看电视。大山怕她闷,天冷了,从卧室到前院客厅的路不算近,走一圈,一路上免不了要吹冷风,于是另买了一台放他们屋里。 “不是饼。今天在电视里看到,有个节目里说了新疆拉条子很好吃,一盘盘放在桌子上别人吃的非常香,所以想自己试着做做。很简单呢,费不了什么事。”薰洁往旁边移了一下,让他坐自己身边。“我现在好多了,你又不许我出门走动,就在家里做点吃的活动活动,哪那么容易生病?真把我当成玻璃做的啦?” 大 “今天看了很久地电视?咦,怎么不看电视剧呢?看的?” “哥,你喜欢看武侠剧,正好,现在有神雕侠侣,刘德华主演,很好看,我找给你看” “不要了。”大山不让她换台“反正也看不了一集半集,看不看都无所谓了,这个节目你看到一半,换了多可惜。” 这是部纪录片,放的是一些城市地人文风景介绍。董洁告诉他“刚刚讲的是北京,再从前是西安和南京,现在是上海” 一幕幕大上海的风景接连在屏幕上出现,大山笑道:“上海这么漂亮呀?上次我们去,还真没有看出来。” 薰洁呵呵笑。有些东西,站在距离外,会更加美丽吧?就像古都西安,历经几多风云变幻留下多少繁华故事任后人评说。再如金陵的秦淮女儿香,浆声灯影里,迷了多少人的心神“纸醉金迷”粉”的秦淮河,随着历史长河的流淌而逐渐失去了昔日风韵,再没有办法让人一饱眼福了。 “拍到电视里哪个城市看着都很美啊,各有特色哥,你看这个,这就是旧上海有名的花园洋房,哇,真漂亮!” 和北京规规矩矩的四合院不同,由于上海所处的独特地理位置,自开埠以来的一个半世纪里,中西方文化在这里交织相映,留下了无数独具魅力、风格各异的建筑遗产,享有“万国建筑博览会”之美誉。位于上海市区域内的各类建筑,数量众多、式样繁复、风格迥异、设施考究,成为上海城市的一道风景线。其建筑特色鲜明,论式样,有欧洲式、美国式、俄罗斯式和日本式等应有尽有;论风格,既有豪华、庄重气派的欧洲文艺复兴式,又有清新、明快、自由的乡村别墅式、现代式。 千姿百态、风格迥异的花园洋房,都是独院式单体住宅,建筑装饰考究,掩映于梧桐树之中,深藏于高墙背后,巡迹于寺常巷陌,它们见证过大上海十里洋场、花花世界盛衰荣辱“。风吹来清凉,那夜莺低声歌唱”实在太容易勾起人的怀旧心理了。 “有草坪、喷泉、花房、假山、凉亭和车库,有的还有游泳池、网球场、台球房等运动场地哥,咱们如果能有这样一栋房子多好!”建筑和服装一样,都可以美的像一幅历史风情画卷,设计师更有大片敞阔的空间,动用更多的元素来装点自己的作品,使其达到尽善尽美的地步。 大山侧过脸,看到她双眼发亮,忍不住笑道:“这么喜欢?咱们去买一栋好了。” “嗯?”正看得入迷,听到大山的话,董洁愣了一下“买?咱们买来住?” “是啊。”大山摸摸她的头“你也赚了那么多钱,又不是买不起,喜欢咱们买一栋来住。空间大绿化也好,住着一定很舒服。陈爷爷丁爷爷,还有唐家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有时间也可以过去住几天,就当度假了,多好!”“等等,让我想想。” 脑子里突然飘过了一个闪念,董洁皱眉想了半天,忽然想起了从前一件旧事。二零零零年前后,好像有一个人,花了二百八十万,买了一座花园洋房,修修补补一番,四个月后以八百五十万元的价格卖了出去。她虽然没有在上海生活过,但上海的房价之高,却是尽人皆知的一件事。而旧上海的花园洋房,大多是以前的高官巨贾或者社会名流的住所,有其特殊的历史和文化底蕴,再过几年,海外归国人士更多些,还有许多国外的有钱人进驻上海,很多人一定都想买栋老洋房来住,所以 “哥,”董洁扑进大山怀里,仰头先送上一个甜甜的笑脸“我有个想法,咱们是不是可以多买几栋啊?哪,现在这些老房子有些因为年久失修,买的时候应该有还价的余地,咱们买到手,想办法找人用过去的材料修补一番,连木头都要用过去的老旧木头来修这样,房子修好了,肯定会再卖出一个好价钱,咱们挑一栋喜欢的来住,其余的转手卖出,岂不是会赚好多钱?” 她现在当然不缺钱用,不过,既然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白白放过也太可惜了吧?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哥,红叶姐姐如今在上海认识了很多人呢。一会儿她回来,我跟她谈,请她找人在上海打听,哪里有房子要卖,咱们买过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温暖的雪夜 妹俩个关了电视,就这事好好谈了半天,大山终于同公司运转的情况下,挪出钱来买房。 “真奇怪,我怎么就学不会拒绝你呢?”大山抚额叹息。 呵呵,董洁笑的得意,双眼晶晶亮,很好心的告诉他:“那是因为哥哥没有钻进钱眼里,心心念念的都是钱啦。我总是比钱更重要,如果钱可以买来欢乐送我,哥哥你怎么会不答应呢?” “是是是,你最重要了!” 大山拧拧她挺翘的鼻尖。反正都决定要买一栋花园洋房来自己住,就是多买几栋又如何?小洁的话很有道理,买过来简单整修一下,再出手便是一笔纯利,这几年眼瞅着有钱人越来越多,他可不会如井底之蛙,以为不会有别人比自己更能干。有钱人多了,肯定有人舍得花钱买花园洋房来住,现在自己占得先机多买几栋压手里,到时候放出去,又有钱赚又可以让小姑娘高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难为你看个电视,也能想出赚钱的法子来。不过,我可不喜欢你用脑太多,一会儿头又该疼了。” “我才不是那种喜欢动脑筋的好孩子,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哥你也太小心了。这些日子你忙里忙外,夜里连觉都睡不安稳,却什么都不跟我说!” 薰洁忍不住嘟嘴抱怨“哥,我身体不好,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我打听公司的事,怕我跟着操心。可是,公司最近事情比较多,我难道不知道吗?你什么都不跟我讲。我自己更容易在心里胡思乱想。” “哥,你也知道,我向来是没心没肺的性子,遇事最不喜往心里放,我就是知道了。难道会真的着急上火?我可是一直都认为,天塌了自有个子高地人来顶。车到山前必有路。瞧,我心胸宽的能撑船,不、不对,瞧我,这不是拐弯抹脚自夸了?我的意思是我年纪小不懂事,遇事喜欢打听。可是不会耿耿于怀,所以。算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是不是?人家都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不管大小事,你说与我听。于你算是勉强有个说话的对象,怎么说也是聊胜于无,况且,说不定我脑袋瓜灵光一闪突然开了窍,还能提出有点用地点子来呢?” 大山半坐起身子,一只手仍放在她额头上轻抚,——因为她不时头疼,这几天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嘴里笑着责怪道:“没心没肺?小洁,你可真是”他语塞,一时竟想不出合适地词做形容,只好笑着摇头。 前院隐隐传来动静,车声人声都有一点,惟独没有咆哮和狼牙的叫声。 薰洁凝神听“陈大哥他们回来了,哥,我们去厨房。” 兄妹俩穿好大衣、皮靴,戴上手套。门外的雪更厚了些,冬天天黑得早,夜色已经重重笼了过来,只是房顶和庭院落了一层白雪,反射出一点光亮,看着却不觉得黑。 软软的雪踩着很舒服,像松松软软的地毯。两人的皮靴都是专门找人订做地翻毛及膝半长靴,不但护住了小腿,而且不用担心会被雪打湿。 大厨房在偏院,附近还有柴房和用于下人居住的几间耳房。都是过去地布局,大山买到手也没多做改动,这栋宅子,从前连主人家带各种仆役住得下几十上百口人,如今只简单住了几个人,许多房间就空置了没拿来利用。柴房里满满叠放了袋装的大同无烟煤,用来烧锅炉。厨房里有好几个灶台,用的是罐装煤气,煤气管道暂时没有开通,——四合院住着就这点不好,总没有楼房设施来得齐全便利。 摘了手套,和大衣一起放到厨房一角,——天冷的时候,来厨房要武装整齐,可是做饭的时候就不方便,于是特意清理出来一个专门放衣服用地小空间。 平常时候,包括大山,几个人放学或者下班回来,总是一齐动手料理晚饭,几个灶头同时开动,大家分工合作,一会儿就能香喷喷有肉有菜有汤摆满一桌。薰洁有想过,是不是专门请个做饭的人来?只是这年头,搞这套也太腐败了,她还是不要太超前比较好。而且万一说出来,让别人误会她不满意大家下厨的手艺,多不好? 面板上地面皮,醒了这么长时间,拉出来的面条最是筋道有嚼头。灶头上水花翻滚,董洁示范如何切和拉,很快,一盘盘稍过了凉水的面条摆到了桌上,几头大蒜也剥好寻了一个小碟盛着端过来。另一边,董洁快速把菜肉炒好,挨个浇到面条上。姜红叶把热气腾腾一大盆加了宽粉和白菜叶的骨头汤放到桌子中央,大山把熟食稍微回热找了两个盘子也装了过来。 围一桌热热闹闹吃饭,有一个好 是容易让人胃口大开。 大山瞧着董洁不知不觉吃的东西比以前都多,心里欢快非常。于是暗暗决定,往后一定要多让她过来吃饭才好,省得端到屋里,冷冷清清只有他陪着,吃不了几口小丫头就喊饱。 饭后,几个男人收拾善后,董洁牵了姜红叶的手回屋。 打巴黎归来,姜红叶受欢迎的程度更上了一个台阶。如果说大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董洁那就是笼在云里雾里被人猜,外人眼里,倒是姜红叶受到的关注度最高。无论东方西方,还是男女老少,对美的欣赏和追求是一种共性,况且最难得的是,姜红叶的美哪怕是最善妒的女人,也做不到口出恶言“她如此美丽!以至不该如此真实。她如此真实!以至不该如此美丽。” 不论上海还是北京,有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店长做镇,总能轻易吸引客潮拉动销售额。 这几年姜红叶慢慢也锻炼了出来,尤其是见识过巴黎繁华,和时装周的奢后,本来就温婉的气质,愈发添了一种从容。 泡了两杯普洱,一人一杯喝着慢慢消食,董洁笑着叹息“香茶一盏,侍人相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姜红叶轻嗔道:“调皮的小丫头,你要是有了诗兴,还是与你那大山哥哥谈诗论词去,我书读得少,可对不来。” 薰洁无辜的睁大眼睛“你好歹还正经念了几年书,我可是一天学都没上过,哪里敢班门弄斧呢?” 姜红叶一手托腮,一手轻敲了几下桌面“你哥都承认,说自己才学不如你,跟我这儿谦虚?” “红叶姐姐,你自己有时间就捧着书本学习,比我可用功多了。听陈大哥说,你请了杨阿姨指点你学外语?每天听外语磁带到半夜才肯睡。嗯,听说你在上海那边也请了一位外国语学院的高才生做家教?” 姜红叶脸色略红,不好意思的笑“上次去巴黎,你们个个都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只有我一个,什么都听不懂。我真后悔,你请杨老师教你学法语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到跟着一起学?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小雪姐姐有空闲会去学校听一些管理方面的课,陈大哥也买了书自己钻研。我想了很久,觉得学外语最适合我。在上海的时候,有一次出门,碰到两个外国人拿着地图跟我讲话,可能是问路吧?可我一点都听不懂。还有,有时店里也会有外国人来咱们公司越做越大,现在已经和外国人做生意了,大家都在努力,我也要自觉点才好。” 两人低声笑谈了些闲话,董洁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上海过去的花园洋房呀?”姜红叶蹙眉,回忆道:“真的很漂亮。我在上海呆的时间不比北京少,也曾经跟了朋友差不多看遍了上海值得观赏的风景。老徐汇区的天平路街道和湖南路街道那儿老洋房最多。我没有进去过,只是打门外经过,那种感觉、嗯,真的不一样。” 她同意再回上海的时候,多托一些认识的人帮着打听,问问有没有人肯出售房屋。因为品牌叫得响,专卖店生意红火,许多拿了贵宾卡的回头客都是有头面的人,消息灵通,这等事又不涉及机密和麻烦,拜托一下却也无妨。 大山挟着一身雪花推门进来,在门口又是跺脚,又是拍打。 姜红叶站起来,拿了自己的外套“好啦,这雪越下越大了,大家都要早些休息才好。”跟着附到薰洁耳边,笑着耳语道:“你要是一时睡不着,不妨也学古人与你大山哥哥红袖添香、兼烛夜谈,我就不在这儿多事打搅你俩个啦!” 有些难受,于是也想留言,可是怎么也不能发表成功,于是百度了一下,结果搜到了“浮生六记。=净的文字,看着那么多关心他的读者留言,我哭了! 喜欢他的文字。他对文字的运用,好过我太多太多,他的字里行间,透射出一个干净又纯粹的灵魂几年前,我看过他的旧文,真的很遗憾,没有在他生前给他留过言。其实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只是一个纯净灵魂的消失,总是一件让人叹息的事,我伤心了很久很久 第一百四十八章我会陪着你 山把大衣和手套挂好,回过头来,就见董洁站在门边璃上,正向外看。 于是他自己也走过去。门的封闭性很好,缝隙处不觉得有多少寒气泄得进来。凑过去与她一同看着门外的风景。 雪地上,几行脚印清晰可见,再远处视线朦胧,只近处隐约看得到大朵的雪花静静的洒落,这只在冬天才有的花在静谧的夜里悄然绽放。看这架势,用不了多大工夫,地上的脚印就会被抹平吧? “今年第一场雪,就是一场大雪,真好!”薰洁满足地轻叹。雪这个东西,积的厚厚的把世界变成一色的纯白,似乎连人的思绪都变的澄静,复杂的不好的通通沉淀下来被雪密密实实的掩住了。 “这么喜欢下雪?” 大山终究嫌靠门处气温低,就拉着她回到里屋,一边有些奇怪的问。 “冬天嘛,没有雪的冬天多没意思?” “落了第一场雪,接下来下雪的日子就多了,要看也不急于一时。”大山却是微微皱了眉“只怕明天一早,最少要过脚踝的深浅。初雪有必要这么大?真怪了!”说着就真有些烦恼起来,明天怎么上学呢?离学校这么远,开车很麻烦的。可是不去又不行,别的同学基本都住校不会缺席,公司又没有要紧事要做,而且也快考试了,再缺课有点说不过去。 薰洁只是笑。闲时掰着手指细想从前旧事,曾经的记忆里,八十年代末期这几年,每到冬天北方总会结结实实下几场大雪。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球变暖的缘故,雪就一年比一年少,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北京,就连稀稀疏疏地小雪都难得一见了。也曾经很遗憾的想,如果再下一场儿时那般大雪该多好?她一定不会再有一点抱怨。时光这东西。一旦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她可不要再做一个只能事后追忆的人。不若就在平常,欣赏每一处不起眼容易被忽略的风景,把点点滴滴的感觉都留在心头。 重新用沸水冲泡了一壶茶,倒在精美地玻璃杯中,灯光下,真个是:琉璃钟、琥珀浓。小槽滴酒真珠红。 “绿蚁新酒。红泥小火炉。 薰洁笑着把一杯茶递到大山手里,嘴里漫声吟毕。又皱眉道:“可惜不是真的酒,雪天略微喝上一盏酒,最是惬意了!”自打她上次和姜红叶两个喝得醉醺醺,哥哥就下了禁酒令,而且把酒一律收到前院客厅地酒柜里。 大山深吸气。让浓浓茶香氤氲在胸口,然后慢慢扩散开来。“茶是好茶,咱们俩以茶代酒。一样可以尽兴。从前,可是你自己说从此再不喝酒,怎么,这时候就不记得啦?看不出我们家小洁原来还是个小酒鬼呀!” 薰洁气急的抗议道:“乱讲!我就是觉得这样下雪的夜里适合喝酒,从古到今,还有将来,很多人都会这样想,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又没有说我自己要喝,最多,我认为你可以小小喝上一杯,这么冤枉我?过分!” 大山挠挠她嘴角“是,都是我的错,不该冤枉了我们家的小姑娘,好吧,我道歉!哪,不生气了?” 薰洁嘴角上翘,却歪头斜睨他道:“我有这么小气吗?” 大山轻敲自己脑袋道:“哎呀,我又错了,小洁当然没有生气,我怎么可以误会你生气了呢?该打该打,瞧我这脑袋,跟喝醉酒似地怎么就变笨了呢?” 下雪的夜里,格外地静。 明明是洁白的世界,干净又美好,兄妹俩手牵手在雪后的旷野上散步,她轻快的笑声、明亮的笑脸,让这个世界不再寂寞然后,山那边,渐渐有太阳露出了头,明明是朝阳初升,金灿灿光芒万丈,忽而却变成了傍晚地夕阳,红彤彤挂在天边,渐渐的,红色愈来愈浓,连白雪都被映成淡红色一颗心扑嗵扑嗵跳得越来越急,为什么这么不安?不安到恐惧和害怕。大山想握紧薰洁的手,却是握了个空,游目四顾,哪里有董洁地身影呢?空旷的原野只他一个孤伶伶。不信的回头,身后只有他自己的脚印,从远方一直延伸到脚下那脚印突然间有了阴影,那阴影慢慢扩大,一个个脚印就变成了黑色,不、不是黑色,是红色,血一样的鲜红色惊抬头,却见那夕阳越发的红,越来越红,红到有液体开始滴落,铺天盖地向他淹了过来 “啊——” 大山惊喘着坐起来。 “哥?”董洁也被惊醒“怎么了?”摸索着伸出的手不小心碰触到他额头,一手凉凉的冷汗。 大山不做声,却紧紧拥她入怀,停了好一会儿。喃喃低语道:“你在这儿?对,你在这里,就在我怀里!” 他的声音从不确定逐渐过渡 。薰洁伏在他胸前,听着他急促的心跳慢慢变的缓 “这感觉真好,我很幸福!”他突然说,接着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我很幸福!” “嗯,我也很幸福。哥,你瞧,外面下着雪,风也在吹,很冷,屋里却暖暖的,而且,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也陪着你,所以,我们都很幸福,是不是?” 薰洁努力伸长手回拥,软软的耳语道:“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哦,有我呢。” 她已经发现了,好几次,夜里隐隐听到身边辗转反侧的声音,哥哥——有心事吗? 腾出一只手,把自己的枕头叠放到哥哥枕头上,轻轻使力,推得他倒下,自己伏到他肩膀。“哥,和我说说好吗?咱们说说话。” 大山垂下眼,夜色掩去了他眼里的苦涩,梦中血色满天的惊悸仍在心底遗留。 忙的连睡眠都要算计的时候,情形倒还好些,这些日子渐渐闲下来,三不五时的,夜里就睡的不大安稳。 “是不是被我前些时候一场病吓着了?” “嗯。”迟疑了一下,大山轻轻答应一声“是吧,虽然你已经平安,可不知为什么,梦里还是放不下。” “在医院的时候,你一直昏迷,我知道很危险,医生的脸色也很严肃,可我忍着不听不问。有一次,不小心路过一处抢救室,病床上的人被推出来,医生摇了摇头,守在门外的人扑过去失声痛哭,那时候,我只觉得气都要喘不过来了,是那种明明张大了嘴,还是没有办法呼吸的感觉,很、可怕再后来,有一天晚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别人就把我移到另一间屋子里。半夜时突然醒过来,房间没有开灯,窗帘也拉上了,很黑。我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黑暗中,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世界上好象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那种感觉——” 他打了个寒战,更紧的拥抱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开口“我每天都盼望你能醒过来,每时每刻都希望你睁开眼睛。我不想被留下、不想一个人”世人只看到他的成功,只羡慕他少年成名坐拥万金。他们说,他住着宽敝的大房子,吃着普通人家逢年过节才舍得买来吃的食物,出门有自己的私家车迎来送往,有大把的钱可以随心所欲的花用,有身居高位的亲人他们说他是最幸福的人,他们说自己只要能占了其中一项,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我不想一个人被留下,我——害怕!”是真的,或许没有人,没有第二人可以理解这种感觉。在他心里,最最重要的,是夜里醒来,身边这份淡淡的温暖的体温。钱和权,名和利,这些东西不过身外物,只要肯努力,都可以拥有,既使他突然变的一文不明,他也有信心再次创业从头再来。可以失去可以得到的东西,再珍贵也有限了,唯独她,只有一个,失去了就没有了的唯一的一个! 夜里没有办法入睡的时候,他守在病床前,所有的感觉似乎都变得摇远和黯淡,又似乎前所未有的清晰让他可以直接洞彻。他对自己说,他不后悔,他很庆幸,亲手杀了那个人!只要她能平安的活着,这件事便缈小的不值得一提!早晨他打开窗帘,看到夜色渐渐隐去,新的一天又要开始,这个念头也就越发坚定! “我——做了一件事,我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也不觉得后悔。可是——”可是,还是会遗憾,莫名的不舒服,清醒的时候可以做到无视,睡梦中却总是频频来访。 薰洁静静的聆听,又是怜惜又是心痛。她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哥哥觉得为难不想说,她就不问,心底隐约的猜测了一点。 “哥,有些时候,我们不需要拿世俗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的所做所为,道义?道德?越是冠冕堂皇的东西,越是没有立场!我记得有人说过,只有弱者,才会计较一言一行有否守法,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游戏规则,不是人为制订的条条框框可以束缚得住。我们自己做事,但求无害于他人,无愧于自己,而且做了——” 她抬起身子,吻上他唇角“就不要后悔!也没有必要——耿耿于怀!” “我在你身边啊,我总会陪着你,嗯?” 第一百四十九章平淡之中见真情 子平平淡淡的过。 一个上学,放学,温习功课,抽空处理公司的大小事。公司扩大后,要应对的杂事便多了起来,归拢起来看,都是杂七杂八的乱事,却也需要花时间逐一处理,轻忽不得。“这是冬天,公司最清闲的时候,春天那才是真忙。小洁私下里拜托我,尽可能不要打搅你,能自己做的事尽量自己做主。不然,过去你哪里来的清闲时间复习高考?”陈雪一惯的泼辣爽利“你真以为,一个大公司,哦,你这个总经理做做指示动动嘴皮子,就轻轻松松可以大把大把挣来钞票?” 又到年底,又一年过去了,老家催婚的事越发急了起来,每次拿起话筒,对面就是轮翻的疲劳轰炸,父母、兄嫂、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哪个都对她碎碎念。干脆她一月只往家挂一次电话报平安,可是手里有钱后,她给父母在城里买了房,老人家打电话就方便了,时间又清闲的紧,赶上年底,庄稼人都闲了下来,互相串门走动,许多人就惦记着她这位又有钱又在大城市当大厂长的大龄女青年,近日电话越发多了起来。父母叮咛要她得了假赶紧回去,好几个条件贼好的小伙子正等着相看呢。 被烦的头大的陈雪愈发抓着大山不松手,除了份内事,能扔出去的工作都扔给他来做。“李总经理,李大老板,小女子作牛作马一年了,不是我现在有怨言,不过,你也该学着多处理一些事了吧?也让我清闲两天成不?” 大山赶紧答应。哎呀。明年春天公司的事还要陈雪多操心,他现在多做点事应该,太应该了。 薰洁诸事不插手,她主要的任务便是调养身体,努力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还有就是画设计图。 嗯,来年秋天地发布会要确定主题并做出几十款设计来。dj添的订单也需要多发几个新款,还有,东方元素品牌明年开春最好多准备些新款出来,夏天和秋天的设计也需要多做准备提前计划,事情做到前面最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呀。要做的事这么多?要是换了别人,只怕得成天不得闲的赶工了。 薰洁却不需要焦头烂额。她翻出从山里带出来地笔记本。儿时为了怕忘记,许多款式和大概的流行变化以及种种曾经流行一时地风格,都被她记了下来。这时正好拿出来做参考,唔,印象里。国外这两年职业装风声水起,风格偏向于中性路线会不会受欢迎呢?确定了主题,就好像一棵树有了主体树干。剩下的工作就是添枝接叶的细节处理,费些心思那是肯定的,不过做起来就容易多了。 两个人都忙。 早晨大山起得早,亲亲还在熟睡中的董洁,蹑手蹑脚换了衣服出门。外面太冷,几乎要呵气成霜,呼吸中冷空气直直钻进肚子里,情不自禁便要打上几个冷战。他便不许薰洁早早出门,董洁于是“奉旨”睡懒觉。 家里总会留下一个人,买买菜、烧烧锅炉,飘雪的时候负责简单做下清扫。姜红叶已经动身去了上海,陈群和大山除了假日平时没有多少空闲,大部分时间,便由刘大同和李益两个轮着做。 学校和公司地事慢慢上了手,做起事来就利索许多。大山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他要不要抽时间去学开车呢? 大学要念四年,来来回回要人开车接送太麻烦了,有时候公司有事,得从学校去公司,等车来接也很浪费时间。 嗯,还是自己学会开车最方便,而且时间安排也就更自由了,再买一辆车又不是问题。 他抽空跟董洁说了自己的想法。 “马上就要寒假了,时间倒是充裕。可是,哥,你还不满十八周岁啊?我好像听说十八周岁以上才可以拿到驾照。” 大山点点她额头,笑她“终于逮到你记性不好地时候了,你忘记了?我已经改了年龄,身份证上再过不久,可就满十九岁啦。” “啊?噢,对哦,你虚报了两岁。”她一时还真没想起来,本来就不是多重要的事,不过从前的权宜之计,看大山笑的得意,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假的就是假地,我干嘛不记真的去记假的?好了不起么?改天我找人把我地年龄改成和你一样大!” 大山正端了杯子喝水,闻言一口茶正正堵在嗓子眼,只呛得他咳声连连。 放下杯子,抽了纸巾擦掉喷呛出的水痕,大山好不容 喉咙处的不适,略有抱怨道:“喂,这个笑话一点都自己瞅瞅,谁家十九岁的大姑娘,长的像你这么小?个子矮,人又瘦,手也小脚也小,这是没长开还是长颓了呀?” “哥!”董洁恼了“是,我这叫做长歪了,不行啊?你学校里一大堆女同学,那才叫做姑娘十八一朵花,一个水灵灵娇俏俏看着就让人流口水,是不是?就像、就像上周来我们家做客的三位大小姐,哎呀,一个赛一个的青春漂亮,各有特色。我哪里能跟人家比?人家都是白天鹅,就我一个是丑小鸭,是不是给你丢脸了?真是抱歉呀!” “小洁,生气了?” 大山把她拉过来,抱她在自己腿上坐好,额头对额头,用鼻尖顶了顶她的鼻子“嘴巴闭这么紧,真的生气了呀?好好,是哥哥不好,哥哥说错话,不气了,好不好?嗯,我们家小姑娘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知道漂亮了,哥哥以后会注意的。哪,哥哥可是没有恶意的,就是随便一说,你知道的,嗯?” 薰洁眼睛弯成月亮状“我也是随便一说,谁要改成十九岁呀?凭空老了九岁,我可不要。” 大山见她笑开,自己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不过,哥哥还是要说你两句,为什么把自己比喻成丑小鸭?真是不可爱的比喻。” 他把她鬓边垂下来的散发别到耳后,稍微后仰,端详道:“我妹妹这长相,正是标准的美人胚子,而且是那种越看越受看越舒服的类型,皮肤白,眉毛黑,眼睛水灵灵的足够大,鼻子也挺,嗯,嘴巴嘛,”目光落在她形状极美的双唇上,心里一荡,不觉想起,曾经有过几次,他接触了这里。其实两人足够亲密,远的且不说,就上次她生病,他也曾亲自为她擦身,心里一点都不觉得需要忌讳什么,就是很自然而然的感觉。可是 咳咳,怎么突然有了一种比较奇怪的感觉呢?大山咽了口口水,极力压下想——亲上去的冲动,强要自己移开目光,宣布道:“总之,小洁将来一定会长成漂亮的大姑娘,比那三位姐姐都漂亮、比所有人都漂亮的大姑娘!” 薰洁咬咬下唇,瞟了他一眼,做个鬼脸,皱鼻道:“才怪呢。再漂亮,能有红叶姐姐漂亮?在巴黎的时候,金发碧眼的美女一抓一大把,我能比得上哪个?我当然想长的好看了,可是容貌这东西,又不容我们自己说了算,哥哥这话虽然是夸奖,可是夸的好没诚意。” “哥哥嘴笨嘛。”大山讨饶,却也认真道:“别人怎么认为有什么要紧?反正,不论你长得如何,在哥哥眼里,总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那一个!你聪明、体帖、可爱” 薰洁只笑眯眯的听,也不打断他。大山到最后实在词穷“呃,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薰洁忍不住掩了他的口“好啦,哪个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那不成妖怪了?过去有老莱子彩衣娱亲,哥哥今天这叫什么呀?倒是一番良苦用心,呵呵,我在这里心领了,哥哥就不要再为难啦。” “你知道就好。”大山贴着她的脸颊,轻轻摇晃身子“小洁,上次张燕和她的同学过来,是来还钱的。哪,哥哥以后再不让女同学来家里了,我保证。” 薰洁想了一下。哥哥长大了呀,正常的社交生活也包括了异性,她才不要做一个胡乱吃醋的小女人,倒不是像有句说的“爱他就要信任他”她一向认为,女人想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办法有千万种,堵不如疏,杜绝是最不可取的一种。莫不如从自身做起,只要自身足够优秀做的足够好,除非是差劲到极点的男人,又怎么会变心呢?会变心的还不如痛痛快快弃了不要。哼,哥哥才不是那种人呢。 “不要,同学本来就分男女,多和一些同龄人交往对哥哥也有好处。燕子姐姐生性温柔,而且,我很喜欢康康姐姐,她性格最好了,人大方又爽快,知道的又多,我很喜欢跟她说话啊。” 说着,她自己笑了起来,在心里低语:我对你最放心了,你是谁呀?又不是见了漂亮女生就会头脑发热的小男生,真要论漂亮,谁能美过红叶姐姐?哥哥在巴黎什么样漂亮女孩子没见识过? 第一百五十章韶光容易抛人去 旧迎新的农历春节总是让人欢快和值得期待。 刚刚过去的这一年,有惊有喜,有泪水也有欢笑。 不好的通通都忘记吧,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未来还有那么多精彩可以预见,何必让不愉快的往事耿耿于怀呢?给大脑腾出空间,给将要发生的喜事乐事腾出空间,人要往前看。 大山想到董洁对他说的话,脸上不自觉就露出微笑。 为了谨慎,她的日常饮食起居请了专家予以指点,做针灸的中医师一直不曾断过,每个月他都要陪她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医生过去说她的脑炎半年内还将有复发的危险,有时候,大山还是会担心,害怕现在的幸福,最终竟然是昙花一现,人在太幸福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有一种疑似虚幻的感觉呢?所以忍不住加倍的小心在意,像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人,抓紧唯一的希望不敢有一点松懈。 幸好,医生后来给的都是好消息。因为这般仔细和经心,董洁直到春节前,奇迹般一次感冒都没有过。要知道,往年的冬天,平均每个月至少会有一次伤风感冒呢。偶尔有两次温度有要烧起来的迹象,都被顺利扼杀在摇篮中。她的脑炎得自感冒,也最容易被感冒引起复发,医生说,随着年龄增长抵抗力也会相应增强,再加上适当的运动锻炼,她的体质会慢慢改善和恢复。 说到锻炼,董洁说了想学的跳舞,暂时被大山打了回票。冬天运动过后出一身汗,不小心吹了风最容易感冒发烧。不如到天气暖和的季节,准确的说半年以后再学也不晚。他心里计划着家里腾出一间宽敞地空屋,找人来整成全木装修,做一处合格的运动空间。 学校放寒假了。大学第一个学期,很遗憾。与其他同学比起来,他花在课堂上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在大家忙着适应大学新生活和忙着交友联络感情的时候。他因为自身的原因很少参与其中,不过,年轻人很容易沟通,一旦谈得来,便会油然而起相见恨晚地知已之感。他的同学,就读于名牌学府。北大地学术气氛又浓,大家谈起话来旁征博引。真正是指点山河、激扬文字,隐约中有了日后精英的雏形。大山自己于企业管理方面,因为比其他纸上谈兵的同学多了很多年实践经验,谈话时自然更有一股说服力和亲和力,很容易交到了几个意气相投谈得来的好朋友。最重要的是,哈哈,期末考试科科都顺利通过。不需要烦恼补考的问题。 与张燕康康还有周若璇校园里又遇见了几次。康康果然极善长交际,活泼爽朗地她像一股清新的和风,人们都乐于跟这个可爱地大女孩做朋友,她在北大就读的好友曹浩然也是极出色的一个人,虽然与大山不同系,康康说“悠然浩然,你们俩的名字真有缘份”年轻人最容易惺惺相惜,两人很快成了极谈得来的好友。到后来,明明康康是他们相识地引见人,两人的交情却后来者居上“啊,不公平,你们这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抗议!”康康的抱怨只换来两人地大笑,哎,虽然是大学生了,她的成语能力明显还不如一个高中小妹妹嘛。 大学时期,相处融洽的一些朋友,很容易形成自己的小团体。会餐、出游、游戏总有各种名目让大家相聚。康康融入了他们的小***,常与她往来的张燕和周若璇自然跟了进来。男生们聚会,话题广泛,谈到兴头上,大家都不觉得康康和自己人有什么不一样,那丫头喝了酒比许多男生还爽快,阔论高谈逸气横飞。张燕和周若璇与她的表现自然不一样,显得淑女和文静多了,不过,两个都是大美女,没有哪个男生会拒绝有美女参加自己的聚会,几次过后,也被大家默许成为固定成员之一了。 八十年代的女孩子,喜欢某个人,表现仍然是非常的含蓄。康康不解,却也尊重张燕自己的意见,况且又被周若璇捏着耳朵威胁不准她擅自插手搅和,连说也不准说。康康对“搅和”这两个字很有意见,嘀嘀咕咕的嘟着嘴抱怨,终于还是被周若璇镇压的答应不“搅和。” 大山本来真没有意识到,张燕对自己有那个意思。只是,他的朋友正值对女孩子极有好感的青春期,眼睛雪亮,私底下便与他说了“大山,张燕对你可是大有好感,人家姑娘也不错,又是个大美女,大家都是大学生了,谈场恋爱也应该。明明平时瞧着挺聪明一个人,你怎么愣是没有动静?木头人还是装糊涂呢?” 大山皱眉,心里却并没有因此感到多少苦恼。本来嘛,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自由,另一个人需不需 也是自由,不能说你喜欢了我,我没有感觉就应该觉像欠了对方什么。再说,张燕自己毕竟没有明显的暗示,他也就不便冒冒然表现的冷淡。 最大的困扰反而是他身边的朋友,似乎许多人都有了默契,有意无意为两人制造接触的机会。终究是曹浩然细心,觉出他不以为喜反而锁眉的异常,询问之下,大山终于私下里向他承认,自己对张燕没有一点追求之意。哎,有时候大山会有一点点遗憾:如果小洁可以再大几岁多好?他会正大光明跟别人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 可惜,除了在他自己家里聚会,大冬天的,顾虑到董洁的身体,大山绝对不准她出门吹门。只能把聚会的地点尽可能改在自己家,反正地方大,周末假日里累了倦了或者酒后不想动,也有房间可以休息,再者,他也想让董洁多接触一些人,生活不致于一成不变的太枯燥,还有,他的朋友圈和生活圈,怎么可以少了董洁的参与呢? 薰洁很喜欢和这些人在一起,都是未来社会各行各业的精英,言之有物。兄妹俩有志一同做个行事低调的普通人,在这些好朋友面前,说的不过是从前生活中的趣事。 大家都喜欢这位总是微笑着的可爱的小姑娘,也为她的聪慧诈舌。 “大山,你——是不是喜欢你的妹妹?” “当然了,这有什么疑问?” 曹浩然吭吭嗤嗤半天“不是说兄妹情,我指的是,像男孩子喜欢女孩子的那种——喜欢。” 大山垂下眼,嘴角上翘,笑了出来,问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见他没有生气,曹浩然松了口气“我看过一本书,说起来还是康康那丫头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书名叫做源氏物语,呃,似乎是日本很有名的一部小说。那个,主角光源氏把小他九岁的若紫接入府中,从十岁开始培养她成为自己理想中的女性,长大后成了他的妻子。忽然觉得老兄的情况有点和书中相似,所以嘿嘿,兄弟,别生气,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为什么要生气?”大山抬眼直视他,大大方方第一次向外人承认道:“我是喜欢小洁,男孩子喜欢女孩子的那种喜欢,你说的没错。” 想了想,他补充道:“将来我会和小洁结婚,至于别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意外,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怕被人说!” 说白了,人言可畏这种东西,畏惧其实是自身的感受,只有你怕了,它才会对你产生作用。 做人,做事,做自己。这个世界上,旁人对你的看法其实是从这三点递进而来的。如果你做人合格了,做事合格了,就可以有足够的空间来做自己。谁又会为你做什么样的自己而对你有所指责呢? “呵呵,果然是爽快人,大山,好兄弟,好,我支持你!” 曹浩然拍着他的肩,竖起大拇指“眼光不错,你妹妹小小年纪,言行举止待人接物样样都做的让人佩服,哎呀,再过几年,她得有多优秀呢?‘都说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真是的,稀世明珠早早被人守着,哪个都没有份了。你是个有福气的人,我都要嫉妒死啦!” “喜欢一个人,眼里就只能看见那个人的好,所有人加起来,都抵不过这一个。我也只是,从心里喜欢了一个人,我的幸运,就是在最适当的时候,遇见了她,并且也得到了她的喜欢。浩然,你也会遇到这么一个人的,用不着羡慕我,各人有各人的缘份” 回到客厅,就看见康康和董洁正在说话,正说的眉飞色舞,其他人微笑着聆听偶尔插上一两句,而张燕坐在周若璇身边说着悄悄话。 这是放假前最后一次聚会,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明日便要各回各家,再相聚就得等年后了。 张燕微笑着提出邀请“年底了,在外地读书的同学会回到北京,上班的也放假有了时间,所以,高中时的同学,想组织一个寒假聚会,李悠然,你可以参加吗?” 寒假聚会?因为一直有许多事要做,不像别的同学,可以全心全意做一个享受读书时光的好孩子,高二插班后,总是来去匆匆并且时不时请假的他,虽然没有和哪个人有嫌隙,却也没有和哪个同学有深交。寒假聚会?他参加与否并不重要吧? “高中毕业就没再跟同学见面,我当然想参加了。不过,会不会去我现在没有办法答复你,也许到时候会不在北京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新年新气象 节过去了。 又长了一岁。 因为年龄小,不觉得再长一岁有什么要紧,反而有些欢快。 只是新年聚会,听到唐家的爷爷和外公喝了几杯酒后,追思往事,怀念曾经的战友,而感叹时光易逝,自己又老了一岁。 心里就有些闷闷的。是啊,老人家年龄大了,一年比一年老,如果把人的一生比做一天,他们兄妹俩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老人家却已经是傍晚挂在西天的夕阳,这实在是件想起来让人伤感的事。 于是和董洁商量,留在部队大院里住了好些日子,什么也不做,每日承欢膝前。 家里打电话也方便,经常给沈阳打去电话,陪陈老爷子丁老爷子等老人家聊天,邀请他们天气暖和的时候,一定要来北京相聚,或者大家商量一下,订个一起出游的计划。 老人家出门走动是好事,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年轻时候戎马生涯,为的是打山河,几十年来物是人非战友分手散居各地,再回头看看今日变化,总是会与记忆里另有一种不同的风景,想想,是件很有意义的事。出国不实际,不是因为钱的问题,实在是几个老人都是部队高级将领,受限太多。 大山于是认真考虑在上海买房的事情。 年关底下,卖房买房的人家都不少,时间充裕的关系吗?还是手里有钱或者,想要有钱过个好年来年有个好开始? 反正,姜红叶带来了好消息。她回北京的时候,顺便征得房东同意。房子里外拍了几张照片带回来。 一张张翻看。因为是冬天,草坪没了绿色有些光秃秃,假山花房由于主人没有精心打理略有些破败,站在户外拍的房子全景照,感觉却很不错。室内布置也透着一股优雅。 大山心里思量,买来了又不一定自己去住。或者多买几间想住的时候挑着住,花园洋房每一栋都有自己独特地风格,住在里面心情也会有所不同吧?只要价钱合适就好,就有些心动。 姜红叶已经托了相熟的人打听上海的房价,尤其是花园洋房的行情,也向主家打过招呼。表示自己有意购房。 那么,找个合适的时间。去一趟上海吧。 韩盼肚子已经很明显鼓了起来,胃口也好了很多,有时候会想要吃一些比较奇怪地东西,过年的时候有那么一阵子,竟然想吃凉地东西比如说雪糕! 生育是件很神圣的事。大山心里百感交集。 从前,他也在妈妈肚子里,这样一天天长大。那时候,妈妈带着他,吃不好喝不好,最后连父亲都出了意外,种种境遇,和现在比起来,何止是天地之别? 他感谢妈妈把他生了下来,并且教他读书识字。人都说:生儿方知养儿苦,养儿方知父母恩。 他参与了董洁的成长,他亲手把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小婴儿,抚养成今日聪慧伶俐的小人儿,过程中多少担惊受怕操心劳力,点点滴滴永远都忘不掉。山里的日子,有时候肚子很饿,为了生计绞尽脑汁地时候,他会想,从前妈妈是不是也这样,为了一口吃的东西终日苦恼?可是,薰洁她会细声细气地安慰说自己不饿,会在他疲倦的走进家门时,送上热水和打湿的毛巾,会仰起甜甜的笑脸说不要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也曾经用力回想,却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类似地事。 于是会惭愧会感到懊恼,也会为自己的小姑娘这样懂事而感动的眼眶湿润。 添丁是件大事。住在外公家里地日子,见到唐援朝细心呵护照顾韩盼,长辈们也紧张的问寒问暖,大山觉得很高兴。无论如何,走过最困难的日子,现在大家都得到了幸福。唯一有意见的是郝璐,她掰着手指数落“舅妈肚子里有小宝宝,外公外婆舅舅大家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给舅妈,外婆做饭的时候就会问舅妈:今天想吃什么呀?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大山哥哥只会紧张小洁,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小洁,‘会不会冷?今天温度低,来,多穿件外套,要不,咱们穿咖啡色的毛衣吧,那件暖和’噢,全家就我最可怜了,没人理,妈妈也只顾着和舅妈说话” 寒假时间充裕,另一件喜事是,大山拿到了驾驶证。 过年期间,家里总要留个人,商量后,刘大同留了下来,年后其他人回来,他再休假。自己有车,大山便抓紧机会同他学开车 要开车,就得会开车;会开车,就得拿驾照;拿驾照,就得先考试。这个逻辑链到这里都是没问题的,可是:考驾照,为什么一定得上驾校? 大山很不理解。他低调行事,不想考个驾照还要托人情走关系,可是报考驾照时,人家竟然要他出具驾校培训记录。 真是——无语! 他当然不肯再拿出时间去驾校学习,不过还是选择交了驾校的学费,补齐手续,最后顺利考出了驾照。 年后开学的第一个周末,办了个同学聚会。大山想着大家久未见面,正是该请客吃酒才好,况且众人远道而来,一面又想给大家接风,本来去酒店最好,既方便省事也郑重些。不过,此时尚在半年之期,大山不愿董洁出门,好不容易手心捧着到现在还不曾生病,万一出了次门回来发烧了,那才叫一个悔之莫及。 可是,要他把董洁一个人扔在屋里,自己去和同学吃喝,心里到底不落忍,开学以后慢慢就忙了,以后日子都要放她一人在家,为了不生病,更圈着不许她出门,难为她年纪小小肯乖乖在家里画画。 于是,心疼妹妹的好哥哥,最后想了个主意,在酒店叫了一桌酒菜,喊人送到家里。 大山肯定是坐在董洁身边的,他旁边另一个位子,周若璇便算计着要张燕坐,不料曹浩然竟然抢先一步坐下了,任她如何暗示也不肯挪动一下,只气得康康在他背后掐了又掐,没奈何只得自己再坐到他身边,余下诸人挨个找位子坐好。 席间,大山不时给董洁布菜,肉挑了偏瘦的送她碗里,鱼必是仔细去了刺才挟给她。 周若璇笑道:“悠然同学对妹妹可真好,现在这么体帖的男生可太少见了,将来谁要做了悠然同学的女朋友可是有福气。” 大山自顾自再给她挟了菜“小洁身体不好,有些东西不能多吃,我做哥哥的多照顾些也应该”随即笑着把话题扯开。 饭后,大家都散了,回家的回家,回校的回校。 康康笑着跟大家摇手告别,自己紧紧拽着曹浩然,找了个僻静处,劈头气道:“你有点眼力架好不好?大笨蛋,你成心捣乱是不是?” 曹浩然早有心理准备,刚刚饭桌下脚就吃她踩了好几回,康康这人,心里有话从来不会憋到第二天。 “我没眼力架?拜托,难道你没看出来,大山根本就对你那个好同学好朋友没有那个意思。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好心办了坏事?真是,我忍很久了,真的要忍不下去啦!” “你胡说。如果他没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不拒绝?”康康跳脚道:“燕子哪里不好啦?人漂亮脾气好又很聪明,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少男生想追她?” 曹浩然无力的伸手扶到墙上“大小姐,你让人家怎么拒绝?噢,难道要大大方方站到张燕同学面前,彬彬有礼道: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这样说可以吗?张燕从来都没有表白,他这么拒绝像话吗?我求你了,别跟着瞎起哄,大山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你的同学,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肯定?”康康眯起眼。 “我,”曹浩然语塞“我反正可以打包票,真的没有这个可能。康康,我希望你能劝劝你的同学,请她不要再喜欢大山,她这样下去,加上你们在一边什么都不知道的推波助澜,到最后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 康康手不客气放到他耳朵上“少来,咱们认识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你一定是知道了一些秘密,快给我老实交待,敢瞒着我?小心我打电话给阿姨说你欺负我,阿姨最疼我了,不想被骂就告诉我,你说不说?” “哎哟喂,大小姐,小祖宗,快放手,这是我的耳朵,不是猪耳朵,疼着呢。” 曹浩然连声呼痛,这个暴力份子,认识她真是一种不幸。“好啦好啦我说,实话告诉你吧,大山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很久了,所以你同学是没有可能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无计悔多情 一天,董洁正歪在床头开书,不知道被哪一段触动了呆呆想了半天。 然后对大山说:“哥,我和你相处这么多年,都没吵过架。我想了很久,我肯定没有吵过。” 大山放下公司的帐本,失笑:“咱们俩有什么可吵的?以后也不会吵架,一辈子都不吵。” 薰洁盘腿坐正,左手托腮,歪头道:“牙齿和嘴唇还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一男一女两个人相处很多年,没有吵过嘴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好像。” “会吗?”大山也来了兴趣,略做思索,扬眉道:“古时候不是说,有许多夫妻举案齐眉,一辈子没红过脸?只是我们自己孤陋寡闻不知道罢了,一定会有许多人像我们一样的啦。” “哥,你漏了一个词叫做相敬如宾。意思是彼此把对方当做客人一样以礼相待,书上说,除了生养了孩子可以做为亲密的证明,平日里别说人前,人后也一定注意保持距离。一辈子没红过脸?那样的夫妻平时相处,我猜一定是客客气气,彬彬有礼。比如说,送上一杯茶,也要恭敬的说:相公,请用茶。出门时会行上一礼:相公,请一路走好。再比如,像我刚刚打断你的工作,和你说闲话的行为一定不会做,而且有需要打搅的时候,说不定要诚惶诚恐的说:真对不起,相公,我、我有句话想和您说” 薰洁自家按着想像,学古代妇人说话的语气,尤其是她叫“相公”两字,真真是透着让人忍俊不禁的捉侠。直把大山逗笑的前仰后伏。 他笑着站起身,活动两下久坐有些僵硬地身体,抱起她往里挪挪,自己靠到床边,把小姑娘圈进怀里。刮刮她皱起的鼻头“你呀。真调皮!恩爱夫妻哪里有不吵架的?吵架也是一种、一种,”他试着寻思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最后一拍手道:“吵架也是一种情趣,象化学里的催化剂,不一定就会伤害到两个人地感情,所谓欢快冤家。总也是有的吧?世上夫妻千千万,我们哪里晓得人家关起门来地相处之道?” 薰洁嘻嘻笑。“我可没有说别的夫妻相处没有咱们来得融洽和亲密的意思,蜜里调油般你侬我侬腻在一起的夫妻也是有的,咱们可比不得,没有可比性。我就是觉得,两个人相处时间长够亲密又不吵架。咱们这样的可算是——” “独一无二!”大山接口,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呢。” 管他是不是独一无二,总之他们很幸福就够啦。董洁抛开杂念。把自己整个人窝进大山怀里“不准工作了,假日假日,就是让人休息放松地日子。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吃好喝最要紧,哥,我晚上想吃” 最近几次聚会,张燕没有参加。 周若璇陪着她缺席。康康给出的解释是:功课忙。 一位觉得没有美女参加很有些惋惜地同学疑惑的问:“你们不是同学吗?她们功课忙,你怎么就有时间?” 康康送他一个大白眼:“我聪明,不行啊?” 那个同学很无辜的摸摸鼻子,呃,口气这么冲,他不小心得罪过她? 曹浩然赶紧圆场:“那是,别瞧这丫头平日大大咧咧,脑袋瓜聪明着呢。张燕她们主课之外,又选修了一门外语,像我们,单单一个英语就焦头烂额了,她们两门语言一起学,怎么能不忙?外语学院出美女,美女现在讲究一个才色兼备,同胞们,我们自己也要努力啦,不要被女同胞给比下去。”转头送给康康一个讨好的笑脸:“我们康康小姐在国外长大,好几门外语说的呱呱叫,当然轻松了,对吧?” 康康不理他,只目不转睛盯着大山。嗯,她可是有重任在肩呢。 那日从曹浩然嘴里知道,大山另有所爱,犹豫了一个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第二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跟自己的好姐妹说了。 张燕呆呆看着她,眼里忽然就扑簌簌滚下泪来。 周若璇不信。“他哪里来的女朋友?认识这些日子,咱们大概也知道一些他地事,真有了女朋友,平日里多少总会有点话风漏出来吧?根本就一点迹象没有!康康最爱乱讲话了,燕子,咱不听她的,别伤心了。” 康康急着为自己辨护“这是浩然亲口跟我说的,他和李悠然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知道的一定比我们多,而且,浩然从来不会说假话骗我!” “原来——都是我自己在自做多情。” 张燕直哭的双眼红肿“可是,若璇,我真的喜欢他,真的喜欢!” 在最困难的时候, 然他伸出了援手。如果不是他买下了她们家的房子,到及时救治,她没有机会再走进校门,就绝对不会有她的今天。再后来,爸爸旧病复发,又是他借钱救命。中秋的时候,也是他送了月饼和水果,让他们家过了一个像样的团圆节;他还指点要妈妈做了好吃的东西卖,妈妈小吃摊的生意越来越好,她们家终于过上了比较不错的日子。 他是聪明的,明明经常缺课,可是他学习那么好,成绩始终名列前茅,考取了最好的北京大学;他是能干的,小小年纪,一手撑起了一家那么大的公司,自力更生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他是体帖又细心的,他那么用心的照顾自己的妹妹,和同学在一起,也会留意到大家的情绪,像于大伟家境不好,人又敏感自尊,他想帮助于大伟,却又顾及到这一点,宁可时时借着张罗大家聚会来给他改善伙食,他说“哎呀,大家给个面子,让我做东如何?你们就当是打土豪吧”每次都会想一个妥当的借口,因着别人一起哄,不落痕迹的关心了同学,却又从不会让大家觉得在占便宜而心理不安,他会笑着开玩笑说“我是个商人啊,一身铜臭味的商人,我呀,这是感情投资,哎哎,在座的有一位算一位,将来有了出息,可不能忘了兄弟,我可是等着大家到时候拉兄弟一把” 无数个夜里,上床后闭了眼睛,她会在心里默默感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让她早早遇上了他,知道和理解了他的好。她会默默向老天爷祈祷: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请老天爷保佑,让他也希望她吧,她一定会做一个最体帖的爱人 可是,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吗? 越想越伤心,眼泪断线珠子掉个不停。 “燕子,康康也就是听曹浩然那么一说,又不是李悠然自己表示,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对不对?再说,”她咬咬唇“他有了喜欢的人又怎么样?大家年纪都不大,结婚还是很遥远的事,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你又不是没有希望,咱们正大光明的竞争!” 康康瞪大眼睛“若璇,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第三者插足很讨厌唔!” 周若璇伸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拉她到一边低语:“闭嘴,你不懂就不要多嘴,燕子是不是你好朋友?咱们是不是好姐妹?又不是去做坏事,爱一个人、争取自己的幸福不对吗?说不定李悠然根本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只是想拒绝咱们燕子,我让燕子以后表现的更好些,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康康騒騒头。“嗯?”在周若璇的瞪视下,只敢在心里嘀咕,可是,她还是觉得这样做好像不是很好。 不过,周若璇说得也有道理,也许李悠然是顺嘴那么一说呢?两个朋友以功课为借口避开,要求她参加聚会,随时观察并通报动静。 她看了左半天右半天,嗨,她太笨了吗?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呀,怎么办,回去要怎么说? 都怪浩然,干嘛要突然跟她讲那些话?好端端的弄的燕子难过,她跟着伤脑筋受罪。 对,都是他不好。 哼哼,别人她不能怎么样,至于他嘛 曹浩然忽然觉得冷,身子抖了抖,奇怪的挠挠耳朵。 什么才是爱呢?男人要怎么做才能明明白白表示出自己的爱? 大山也与陈群探讨过这个问题。 陈群说:“你要让你爱的人不去担心和操心。” 是这样吗?小洁洁好像更倾向于,让他把生活和工作上遇到的问题原原本本说出来,哪怕出于好意瞒着,最好事后也要说一说才好。不是为了事无俱细亲自过问,是想要更近的贴近一个人,没有一点距离。在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并且总能从她那里得到指点,许多时候,仅仅是说出来这样最简单的行为,好像心里忽然就变得平静和有条理了,于是更有信心的去面对和解决问题。她从来不会唉声叹气或是埋怨什么,每当他倾诉自己的烦恼时,总有种错觉:好像正在认真聆听的那个人,不仅仅是他的妹妹、他的爱人,还是一个长者,一个睿智的长者。 想来想去,大山得出了一个结论:男人要表示自己的爱,也要因人而异,没有放之四海皆准的绝对真理。 第一百五十三章上海之愿得一心人白 是一年春来到。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明媚的阳光和满眼的新绿,组合成最舒服养眼的风景。 北京的春天很短。 尤其对于很少出门的董洁而言,更是短的几乎可以忽略。 自己家有两个大大的院子,大山从花草市场采购了许多适合春天观赏的花草,院子里找个半阴半阳的地方,着意布置了一番。 或者是高大的乔木类,或者是娇俏含苞的草本,叶片有大如手掌的,也有如硬币般大小的,更在一个假日里,开车去郊外,移来了几株野花,自然生长的野花,另有一种人工养育的花草不具备的肆意伸展着的旺盛的生命力。总之是包罗万象,人为的把春天浓缩在了小小的庭院里。 白雪飘飘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 春天的柳絮特别多,多的都要成北京春天的一大特色了。空气是清新的,柳絮是满天的,大山总觉得,北大附近的柳絮,比别个地方更多,仰头望,真个是扬扬洒洒漫空飞舞如雪。 康康女孩子心性,又是第一次见到,天气晴好的日子,总是拉着大家寻那略僻静的林间小路,什么也不做,就是说话和散步,偶尔张开双臂,去捉去追去欢迎柳絮的到来。最喜欢披一身一头的柳絮,冲大家露出灿烂的笑脸。 “看到柳絮满天飞,我才觉得,冬天是真的过去了。” 薰洁这样对大山说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了雀跃的欢快。 她喜欢春天,所谓春困秋乏,春天总带来一种懒洋洋地情绪。让人什么也不想做,就随便散漫的窝到床上或是沙发里,闭着眼睛,一边漫无边际的闲聊,一边不知不觉朦胧着睡过去。 哦。她喜欢这种随心所欲的日子。不用上学,也不用上班。有哥哥为她操心衣食住行,这样的生活,她不好意思也有些羞愧地承认,她真的很喜欢呢。 时装周地设计图已经定稿,公司的款式也交到了企划部。春装的热销早已经热热闹闹的开始,一笔笔进项也划到帐上。最可喜的是。张昊竟然顺利在四环外批下了百多亩的土地,据说他有个哥哥在国土局。具体怎么操做地,董洁并没有详细打听,她只看结果,手续齐备且合法就可以了。 请了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做整体规划和设计,找了信誉良好地城建公司。选了合适的日子,破土动工开始修屋建楼。 晃眼就是五月了。 五月天的时候,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早晚春寒料峭的低温还是有的。不过那种冷是淡淡地,不会让人讨厌。 医生宣布的,半年的脑炎潜伏高复发期,终于在五月结束了,董洁身体情况不错,大山终于可以把憋在胸口半年地闷气吐出去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后期的五一长假一说,不过,为了给闷了足足半年的小姑娘透气,大山跟学校请了假,带她去上海。有两栋房子已经商谈的差不多了,大山想趁此行买下来,做为送给董洁康复的礼物。 韩盼身材愈发臃肿,孩子会在五月底或者六月初的时候来到世间。这之前抽出时间办好买房的事,回来差不多赶上妈妈生产,然后两个人计划着马上起程赴美。 这是兄妹两个第二次来上海了。 第一次,因为行程匆忙,且目的性比较明确,对这座城市的感觉只是浮光掠影,没有留下具体更谈不上深刻的印象。 又因为养病的半年多的日子里,能看到的书刊、尤其是电视,讲的都是过去的上海滩。也许是真也许是假,以上海为背景的故事,在电视里放的最精彩。 不知为何上海这座本不算大的东方城市却给人留下一种宽广无限的感觉。是因为那十里洋场留下的一幕幕混乱火拼、争权夺势的惨剧;是因为那灯红酒绿中闪现过太多曼妙可人的身姿、精妙动听的歌声;是因为黄浦江边洒下的无数纤夫的血汗;是因为租界的西餐厅和教堂的尖顶带给这座城市无边的丰富多彩与国仇家恨 想起上海,怀念的还是她三四十年代的模样。旧上海就像一卷风情画,留下的,不仅是斑驳的印象,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关于美、关于爱、关于岁月、关于花开不败的奥秘和传说。而花园洋房,就像一个载体,承载了董洁的这种怀念。 五月的上海,比北京更暖和些,因为没有几欲扑天蔽日的沙尘暴,空气尤其显得清新可喜。 姜红叶去火车站接了他们两个,然后去了已经提前安排好的住处,略做休息,出去吃了午饭,就在她的指引下,开始进行实地考察。 他们在老洋房聚集区提前下了车,一边慢慢的走一边欣赏两边的风景。 红瓦灰砖的洋房,仍是上世纪二十、三十年代的西洋风格,跌檐式的四坡顶,弧线拉毛的山墙,清水砖边框的窗洞,半圆拱券的阳台等特色,与幽静典雅的环境非常和谐。 于是,一种安静自然的感觉充盈在呼吸中。周围没有林立的高楼,午后漫步其中,阳光斑驳陆离地洒在地面上,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薰洁和大山挽着手,一座座房子看下去。在这片房子里一定曾经演绎过很多上海的风情故事,如今它们昔日的主人都去了哪里呢?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心里忽然有一种间杂着伤感的复杂情绪潮水般一波波荡漾起伏。要幸福啊,她对自己说,珍惜时光,珍惜生活,珍惜身边人,她一定要过的幸福开心才可以! 大山来自山里,虽然少小离家,到现在已经习惯了大都市的生活,可 子里。他还是习惯在独栋独院空间够大的地方居住,地的实实在在地感觉,不喜欢住在楼房里。儿时的家,房子自然是极小且极简陋的,和今天所见所闻万万不能比较。只是那时候,出了家门拐出去。便是大片视野开阔起伏的空间,触目所及是大片的绿色。 北京地家,地方够大,可惜井字形的结构,视野总是被局限在天井,院子都是石板铺就。讲究是讲究了,美观整洁度都有了。可是再也闻不到雨手清新地泥土气息,花钱买来的花草,也只种在花盆里的方寸之间。 心里总归是有点淡淡的遗憾,只是从来不曾朝这个方向去想就是。 所以,大山最喜欢老洋房前面的大片的草地。五月阳光地照耀下。绿油油瞧上去最是喜人。 他对身边的董洁说:“你看,如果咱们院子里有这样一片草坪多好?边上放一把舒服地躺椅,半躺半靠。吹着自然风,晒着阳光,对着满眼绿色,看书也好,作画也好,对你的身体一定大有好处。” 薰洁歪着头笑,阳光在她黑色的眼睛里闪啊闪“那当然最好啦,我等着,哥你要努力哦!”“先送你老洋房住着。就是可惜,咱们不能常驻上海,这些好事享受的时间太少,不过,也让爷爷他们过来住着散心”大山想了想“以后,哥一定找机会在北京,给你盖这么一栋房子住!” 走的热了,累了,也渴了。 在一处绿木成荫地地方坐下小憩,大山去买饮料。 抬头望,高大的法国梧桐伸展着翠绿的枝条,反射着细碎地阳光,那透下来的金灿灿的光线,忽然让董洁想起了遥远的一段记忆。 那时候,她还是个大学生,大三的时候,学习成绩向来优秀的她又不谈恋爱,于是有更多的时间悠悠闲闲又从从容容的过着逍遥的生活。有一天起了个大早,忽然想锻炼身体,于是去了附近一家公园散步、然后坐到草坪边一座木椅上。后来又坐下了一个老人,两人攀谈了起来。老人女儿在日本,独居的他向她骄傲的介绍自己的外孙,并且自言喜欢写大字,在朋友圈里很有名气,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竟然被外孙在国外卖了个好价钱,于是常常写一些大字,由外孙卖。热心的老人说自己每天都要练好几个小时的大字,他拿来自己的练字稿请她看,并且前后也送了她几幅字。写的真的是非常的棒,那时候她还感叹:中国民间,果然是藏龙卧虎啊。于是有很长一段日子,她会特意起个大早去坐坐,听老人唠唠,再后来,因为工作原因,不了了之。 以后很多年,在异地,很多时候她会常常想起这件事,常常觉得遗憾。 那个老人的孤独和寂寞,她分明感受得到。想到自己老了以后,不知道会不会也这样觉得寂寞,会不会有人陪在身边和自己聊天?可惜,上一辈子,她并没有活到老的机会,这个问题,始终无解。 每一段相遇,都是一种缘份,都值得怀念,能相携相伴不相离的人却太少。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很重感情的一个人,同一个人处得久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都会难过很久。 心里却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相遇了,只能同行短短的一段,终究要说再见。 也许,只有真正的伴侣,才会始终不离不弃陪在身边。 可是,怎么样才能找到一份值得全身心投入的感情,不需要担心会被放弃被时光消磨殆尽呢?现代人的感情观,越来越速食快餐化。 你看这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见面了,我们连个微笑都不会送给对方,淡淡扫过去的眼光,把对方不过当成了街上的一个布景,并不觉得会比一个招牌一棵树更值得重视。 曾经在下车的时候,不小心失了脚,于是跌了一跤,姿势很难看。 那时候人很多,有人旁观,有人失笑。于是心里极羞愧,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去那个站点,纵使一定要经过,也会远远绕了走。 后来想想,又何必呢?谁会记着你?大家都只不过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想通了,也就释然了,只不过,感觉却是更寂寞了。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常常发出这样的感叹,在心里。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远远的,大山边叫着她的名字,边向她走来。手里拿着两瓶水。 薰洁从沉思中醒来,脸上不由涌起十分的微笑。 上天终究是眷顾她的,是不是?她曾经的梦想,两世纠缠的心结,此生,终于可以圆梦了。 一起笑过闹过,一起跑过疯过。一起做过梦,一起追过梦。 所有的感情里,惟有这般青梅竹马最是深得她心。 感情的际遇因人而异,也许一千个人,就会有一千个爱情观,最容易感动人们的,从来就不是平淡无奇的两小无猜。所谓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地点,遇到对的那个人,所谓人世间惊鸿一撇的心动,所谓棋逢对手激烈冲突嘶心裂肺的痛过哭过几经辗转反侧最后牵手 可是,她偏偏就是喜欢这个。 朴素人生里的饮食男女,只想要一份最朴素的感情。 ps:夜深人静,写的比较,咳咳,倾向于心理描写了,想了很久,没舍得删掉,不喜欢的人也请凑合着看看,下一章,我保证改! 第一百五十四章每临大事有静气 房一事进行的很顺利。 因为之前已经进行过多次商谈,价钱已经议定,大山他们看过房子,全额付清款项,然后进行房屋过户手续就可以了。 “这些老洋房,无论地理位置,还是设计布局,样样都让人喜欢。小洁,最开始听了你的话打听这方面的消息,我自己还真是动了心,也想着,是不是有机会买上一栋?” 姜红叶说这话的时候,所在的屋子已经转到大山名下了。“可是,这价钱也太大了,我可吃不消,大山一出手就是两栋,说好了以后有这方面的消息,只管告诉他,他还要买。我的天啊,小洁,这宠妹妹不是这样宠的吧?虽然有钱,这样花,也真是哎!” 薰洁下巴骄傲的扬了起来,哥哥对她有多好,她自己心里明白,不过听红叶姐这样羡慕的语气说,心里那份得意还是忍不住溢于言表。 “红叶姐,以后你在上海的时候,都可以过来住啊。我们是好姐妹,一辈子的那种,哪,哥哥正在联系装修公司,请人把坏掉的屋瓦地板家具都修缮一下,有些屋子放了杂物,以前住的人不知道爱护,咱们修理一下,保证比现在漂亮的多。红叶姐可以挑一间喜欢的房间来住嘛。” 姜红叶挑高眉,笑着揶揄她“你确定,你不是在找一个免费的监工?” 薰洁捂住嘴惊呼“哎呀,这都被你看穿啦?”瞪大的眼睛里,笑的阳光都在里面一漾一漾的闪着醉人地光。 姜红叶终于被她逗得大笑出声。推了她一把“好啦,我做,我做还不行?回头把你的想法和我仔细说说,我是看出来了。大山他是准备全由着你来折腾了。” “什么叫折腾呀?红叶姐,这可不像是夸奖我的话。”董洁皱皱鼻子。“我是设计师啊,我的眼光很好哪,哥哥那叫信任” 五月的气候最是清爽宜人,早晚虽然要搭一件薄外套,白天就可以只穿一件短袖衫。 薰洁懒洋洋窝在院子里地藤椅上,笑眯眯看着大山和装修公司的人交涉。指点他们如何如何做。 那个,住大房子有一点小小地不便。就是整理起来太费劲啦。除了偶尔有劳动的兴趣,她会拿起扫帚洒扫清洁,再就是心情不错的时候喜欢下厨,除此之外,她变懒了。虽然容忍不了脏乱的环境,却不喜欢动手打扫。 “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心虚。” 大山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哥。都怪你啦。” “嗯?”被没头没脑的指责,大山奇怪道:“我这半天,好像没有惹你啊?” “我地意思是,原本呢,我是很勤快的一个人,这些年,被你限制地这不许做那不许动,瞧,现在好了,我真个变成懒汉了,你们忙前忙后,就我窝在一边,什么也不想做” 大山摸摸鼻子“咦,你什么时候勤快过呀?我怎么不记得呢?懒不是你的错,自己懒还要找理由开脱,这就是你的不对啦。不过,”他朝她挤挤眼“我又不会嫌弃你。” 薰洁咬咬下唇,又觉得好笑又是可气的斜睨他,拱手半真半假道:“哎呀,多谢多谢,哥哥这么大度,我可真是——感激不尽、感激涕零、感慨万千呐!” 大山凑兴的回礼,努力端正面容正经道:“不用谢啦,咱们兄妹俩,自己人,应该地,呵呵。”最后还是在她捏拳捶过来前,抢先笑的弯下腰去。 薰洁自己也笑了起来。都说养移气,居移体,大环境最容易影响一个人的习性,呃,只要心地善良知道求上进就可以啦,懒一些嘛,哼哼,哥哥都不介意啦,她也乐得轻松。 她趴在大山怀里,略支起身子,歪头道:“哥你可要记得今天地话,以后可不能拿我不喜欢劳动来说嘴哦。” “你的人生最高目标,就是做一只无忧无虑的米虫嘛。瞧,我记得很清楚,对不对?”大山宠溺的把她当婴儿轻轻的摇“无缘无故,怎么又想起这个啦?我可不想你变的勤快,懒懒的像小猫一样,偶尔露出爪子的小洁最可爱了。再说,用体力劳动来评价是否勤快,很不公平啊,每个人特长不一样嘛,你可是有很勤快的读书看报画图。” 就是,她也有很勤快的用脑啦,又没有真的不事生产,这般自责实在没道理。想通了,薰洁舒服的倚靠在大山怀里,眼睛半睁半闭,只觉得五月天的阳光,融融暖意沁入肺腑,然后扩散到全身每一个最细小的细胞里去了。 “呵呵 看你们大家忙来忙去,心里有一点点惭愧。”她伸压了食指第一个指节,接着换做拇指尖压小手指第一个指节的一半,笑道:“就这么一点点啦。然后忽然想到,缠着你买下这么大的房子,面积这么大,打扫起来一定累死人,想来想去,我又不愿意动手帮忙,于是、所以” 大山低了头笑“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大的院子,我喜欢连成片的大块的草地。”他抬头,打量沐浴在阳光中的他的房子,满意的想叹气“瞧,多好的房子,像一座小城堡,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每天起床的心情都会变的很好。至于打扫嘛,” 他沉吟了一会儿“没关系啊,每个星期请人里外打扫一次,咱们都不是爱折腾的人,简单家务我顺手就做了,平时能脏到哪儿去?你呀,快不要操心了。” “什么嘛,说得好像我很喜欢庸人自扰一样。”董洁看到大山对她眨眼,似乎很赞同这个说法,本待扬眉以示怒气,无奈此时心情正好,却实在做不出发怒的样子来,况且慵慵懒懒的窝在人家怀里,一丝气势也没有。于是只好耸耸肩,笑着承认“好吧,我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没办法,我太闲了嘛。” “让我这么闲,闲的只能够胡思乱想,所以,还是你的错。”她想了一想,自认为很能自圆其说,于是得意洋洋道:“所以我才说,都怪你啦。” 大山“”有句话叫做:天有不测风云。 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做事业也一样,有高潮自然有低谷,波折更是免不了。 正当大山与董洁两个兴致勃勃讨论怎么修缮房屋,到哪里寻来二三十年代的砖瓦和木料,甚至院子里的花房,该种什么样的花草的时候,姜红叶带着陈群进来,两人的脸色都很严肃。 “陈大哥?” 大山诧异的叫道:“你怎么来了?” 前日里两人才通了电话,陈群说一切都好,就是一个字——忙!他负责公司服装的销售,要接见源源不绝全国各地赶来的客商,要认真核对一笔笔订单和发货单,还要时不时抽出时间去正在兴建的厂房那里看看,——工地那块儿目前由张昊的筹划部盯着,这帮人能量是有,做事的认真和坚持的恒心就还需要磨炼。 “大山,出事了!”陈群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直言道。 “出事了?”董洁吃了一惊。“公司,还是家里?” “公司。我们” “我知道了,咱们换个地方谈。” 因为之前是在摆弄花草,两人此刻都是一手泥巴。大山打了半盆水过来,兄妹俩个洗净手“小洁,别着急,家里没事就好,公司遇到问题,咱们想办法解决就是,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薰洁只是不解,她一时想不出来,公司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呢?难不成,那块地出了乱子?还是工地上发生事故了?或者,公司的会计擅自卷款潜逃?她琢磨个不停。 大山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她盯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掌,然后抬头,就看到大山很平静的向她点头。 每临大事有静气,董洁心里有些惭愧,这点她竟比不上哥哥。“陈大哥,你把情况说得明白些,不管出了什么问题,只要哥哥和我在,公司,就不会有事!” “事情是这样子的,前几天,公司接到几个电话,广东那一带打过来的,说我们公司的衣服质量低劣,名不副实。我当时也没太在意”这两天电话就更多了,因为东方元素品牌的衣服卖的比较贵,消费者向来是当地官商一类的家属,有熟客在电话里投诉,说这种情况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在当地影响很恶劣,许多人怨气很大。 “有顾客说,咱们的衣服穿在身上,掉色很严重;有人说,自己托了熟人带的衣服,就是冲着这个牌子买的,贵点也认了,可是买回家就发现,面料低劣做工也粗糙,觉得上当了,钱花的很冤枉;有一位在政府工作的人说,她穿了咱们的衣服,出席外宾招待会,跳舞的时候,肩膀和衣袖的缝合处竟然开了个大口子,弄得她非常尴尬” 南方沿海地区,经济发达,走货量大,占了公司很重的销售比例,出了这种情况,确实是很严重的问题。 大山皱了眉头,沉思许久,然后抬头道:“学敏姐姐!” 第一百五十五章树大招风 学敏姐姐?” 从大山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董洁又是意外又是伤感“哥哥的意思,这事是她做的?” 大山没有点头,他只是理智的分析道:“按陈大哥所说,打过电话来的,都是广东方面的消费者,他们并不是局限在某一个城市,而是分散居住。既然有些人是咱们的回头客,也就是说,他们在同样的商家,先后在不同的时间段买过咱们的衣服。那么,从前没这个问题,现在有,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商家卖了假货,而东方元素品牌不是地摊货,消费者是在固定的商家进行消费。” “咱们限于精力和人手,只在上海和北京开了专卖店,后来考虑到一个城市一个城市铺店时间拉的太长,所以走的是代理经销的路子。别的地方且不论,认真说起来,走货量最大的就是广东沿海一带,学敏姐是咱们公司出来的老人了,小洁,我们公司创业之初,她和我们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那几年,所以,当她提出做我们南中国的代理经销商,考虑到她结婚后南下广东做的就是服装销售的生意,我答应了。” “今年春天的销售高峰,全国各省市走货量都增加了不少,沿海地区增幅尤其明显,可是,广东方面的销售额对比去年,几乎没有增长。” 大山停了好一会儿,最后长长呼出口气“我不愿意把人往坏了想,而且我们并没有证据,也不了解广东市场方面的具体情况。学敏姐只在电话里跟我解释,说广东制衣业发展的很快。本地产品物美价廉,在市场上很受欢迎。” 薰洁接口道:“不管当地服装再怎么受欢迎,实际情况却是,并没有哪个牌子叫得响,如果是金土地。销量别说没有增长,就是降低了。这个解释也说得通。可是,东方元素向来走的是精品路线,现在,一没有国外地品牌进来同我们竞争,二来当地又没过硬的牌子竖起来,它针对的客户群体。只会增长,不会削减。所以——”所以这个解释很牵强,根本就说不通。 陈群犹豫了一下,插嘴道:“其实已经有商家打电话说,衣服质量如此差,受到顾客埋怨。他们也觉得冤枉。他们统一从上游的代理经销商那里拿货,卖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前后两批货。质量差别特别大,有时候同一批购进来地服装,不同款式之间也存在很大的差异。” 薰洁叹气,失望道:“看来,问题还真是出在学敏姐姐那儿了。” 大山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转头跟陈群道:“我和小洁明天亲自走一趟广东,这件事,我们一定得想办法解决。” “我陪你们一起去。” “不,不用。”大山摇头“你哪里走得开?公司里的事,还得麻烦你操心。嗯,这样,工地上你多盯着点,我想让张昊陪我们去一次,必要的时候,一些交际应酬怕是免不了的,或者还得同官面上打些交道,张昊无论背景还是口才都足以应付,再说,这个突发事件也是个机会,借机锻炼锻炼他也好。” 陈群想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道:“那,我让大同和李谊一道陪你们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不好,家里总是要留个人在才好,虽说有咆哮和狼牙看家护院,到底比不上有个晓事的在,咱们前前后后买了那么多玉石可都在家里边放着呢,那也马虎不得。”大山边想边说:“刘大哥一个人跟着我们就可以了,这次去地是广东那边的大城市,四个人足够了。陈大哥,你有空闲地时候,不妨和部队那边联系一下,有那合适的人,再请上几个,过些日子去美国,我想身边有两个自己人跟着会比较方便。” “是该再找几个人,你们俩个出门在外我也放心些,行,请人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打电话,让张昊和大同马上赶来上海,明天和你们一起出发去广东。” 陈群匆匆出门打电话去了。姜红叶脸上有着明显可见的隐忧“真的没问题吗?事情、会解决地,对吧?” “不会有事的,”大山笑了笑,起身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的风景,心里却浮上淡淡地遗憾。只说是买了房,又赶上好天气,此行好好陪小洁散散心,想不到最后却以这样的方式草草结束。 人都会想活下去,再难也想活下去。生活越困难,道德的底线也会越来越低,总有一天会遗忘世上还有道德这个词。 ,奇怪的是,世上还有一些人,他们越有钱,道德感越低,似乎金钱可以蒙蔽理性,忘掉做人还有个词叫道德良心。 做为东方元素公司起创的元老,陈学敏是第一批七个员工中的一个。这七个人,大山发达后,哪一个都领了一笔极丰厚的分红。陈学敏也算是国内最早近距离接触个体致富的人了,手里有钱,自己想做老板,大山非常理解,也想得通。她和丈夫两个拿了分红做为启动资金,南下广东创业,做的服装销售,据说生意非常红火。陈雪与她是本家姐妹,她甚至半真半假劝说,陈雪若有机会,也该独立门户,这样钱来得更快,也自由。 为着昔日情份,答应了他们夫妻俩个做公司的代理经销商,到头来竟出了这个篓子。 也许他不该觉得奇怪,可以同甘苦,未必就能共患难,古往今来,这样的人数不胜数,财帛动人心啊,这真是让人很无奈的一件事。 大山回头道:“红叶姐,我和小洁这次离开上海,只怕一时半会,没有时间再过来,这边的房屋修缮,还要请你多多费心。我刚和维修人员谈过了,赶上好天气,进度也快,需要的材料,咱们多花点钱无所谓,争取尽早完工。夏天的时候,我想请陈爷爷丁爷爷和外公他们过来住些日子。” 姜红叶点头“你们放心去做正事吧,房子这边我会用心盯着” 稍后,待姜红叶离开,董洁问大山道:“哥,听陈大哥讲了咱们公司的服装被造假,你好像,嗯,不是很吃惊的样子。” “我从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咱们的服装,早晚会被别人仿冒。” “啊?” “在一些地方,在一定时候,假冒伪劣成为市场经济绿树最初萌发时形影相伴的养料。这是我们想极力回避却难以回避的现实。”大山笑道:“去年八月份,杭州市商业中心的武林广场上,工商局和愤怒的市民们将5000余双温州伪劣皮鞋扔进了。给我们讲经济时举了这个例子,然后跟我们说了这句话。你可知道,就在去年,温州市市长三天两头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邮包,到邮局取回一打开,是一双双温州产的破皮鞋?” “咱们国家,过去一直是计划经济占主导地位,这几年改革开放,才开始摸索着走向市场经济。而在这片市场经济的海洋里率先跃跃欲试、大展身手的弄潮儿很多人是刚刚洗脚离田的农民,和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对他们来说,浓厚的法制意识暂时只能是一种奢望,同时,他们有一股被压抑已久的难以遏止的富裕冲动。要快速致富离不开资本,生产低劣产品甚至造假,往往是他们最容易想到、最可能实施的资本原始积累的捷径。” 薰洁仍自皱紧眉头。她印象里,九十年代前后造假是比较疯狂,后来甚至还有人专门走上打假的路。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有一年,朱镕基率团访问日本。在隆重的国宴上,随同的一位中方高级官员因喝了点啤酒,肚子一胀,皮带啪的一声撑断了。一看产地,上面赫然印着‘浙江温州‘。好在主人没曾留意,但那位官员已惊出一身冷汗。 造假者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根本不会考虑质量问题。老实说,自己设计的服装被造假,董洁多少想过,别说是现在,再过十年,中国服装界造假之风仍然是赫赫有名。只是这苦果,却由被仿的企业来买单,这也太冤了吧? “小洁,我们在服装这一行,的确做出了成绩。穿衣吃饭从来都是人最基本的生存需要,我们每年在媒体上投放了大量的广告,很多人知道我们的牌子,很多人要买衣服,首先就会想到我们公司的产品。树大招风啊,我们公司有你这位国际设计大师做阵,可以源源不绝的独立设计出新的款式推向市场,别人呢?” 这几年,服装行业最是红火,而它的门槛却很低,非常低。许多人就是从模仿别人的式样起步,以家为车间,几把剪刀加几台缝机就开始了生产服装的家庭作坊式创业。 “没有这个条件,又眼红我们赚钱,有时候想想,我们的服装被模仿假冒标上我们的商标,都是可以想象得到甚至可以理解的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一枝独秀不是春 院墙,石板路,晚春的雨,滴滴嗒嗒。第二天早起新沁人肺腑,叶尖挂著珍珠,草尖缀著露水,绿油油干净中透着清爽。 这是南国小镇,一个极普通的小镇。经济繁荣后带来的喧嚣,暂时被雨水润的没了往日的浮华,空气中游离的都是舒服的因子。 大山一行来到广东,经过暗访,打听到陈学敏他们果然有自己的加工厂,便是眼下这座位于乡下的小镇。 昨天傍晚叫了车过来,一路上,阴沉沉的天气,就像几个人阴晦不明的心情。 待到了目的地,雨水就落了下来,不大,却缠绵,整整下了一夜。 匆匆找到住处。这时候顾不得讲究,只求有干净点的容身之处,再吃一顿可口的热汤热饭,四个人,正好要了两间房,在雨声中渐渐睡去。 早起,呼吸了一口雨后新鲜的空气,心情也觉得轻快起来。吃过早饭,向老板打听了附近服装厂的具体地点,迎着朝阳,向厂房走去。 正是上班时间,厂门口,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上工的姑娘,不时有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间杂着欢快的说笑声。 以想做服装生意为借口,费了一番工夫,终于进了厂。董洁瞅个空当,溜进车间,草草转了转,被人请出来后,冲大山摇了摇头。几个人看了厂家送上来的几款样品,然后推说要回去商量一下,告辞出来。 “生产车间里的衣服,大多都是些普通款式。这阵子咱们公司的服装风声正紧,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顶风做。又是服装销售旺季,也不会有多少库存。哥,想从这里找证据”她摇摇头。 张昊走官路,却是查出了,这家厂的法人是一个温州人。他和陈学敏夫妻俩合伙开了这个服装厂。 接下来要怎么做?虽然陈学敏夫妻俩是公司地代理经销商,可是。他们没有权利因此限制人家找人合伙办厂。凡脑子不那么死板,手头够宽松,哪个不想办一个自己的服装厂?规模小点无所谓,总是能多赚些钱。 几个人,包括张昊。背景自然是深厚,可是天高皇帝远。北京和广东距离可是不近,没办法动用太多的关系网。再说仗势欺人到底不是真本事,大山也不愿意这样做。 张昊问道:“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服装生意,公司现在规模都这么大了,就没想过。被人冒了牌子做假货该怎么办?以前都没有碰到这个问题?” 薰洁点头,又摇头“我们开门做生意。服装卖给天南海北,岂不会有那手巧的妇人,学来自已扯布做了穿?又有那脑袋瓜更灵活些地,照了式样,雇些人做出来,打了我们的牌子卖给别人都是很有可能。我自然想过这些。只不过” 唉,造假仿冒这事,别说现在,再过十年那也是没得办法,现在又不讲究维权,独立产权地意识几个人有?真要较真,所有时间都花在这上头,末了不过是竹篮打水,打假追究更不切实际,况且,造假者雨后春笋一样遍地开花,哪个管得过来? 大山烦恼道:“有时候想想,真是挺头疼,市场这么大,需求又多,大家都做自己的牌子不是更好?投机取巧只想着钻空子打了别人的旗号占便宜,不是长久打算。” 薰洁不以为然道:“哥,现在做生意的,许多人只想着赚钱,做长久打算?人家听了你这话,只怕会反过来笑话你呢。” 大山只是摇头“对了,你说你想过这事?” “嗯。”薰洁重重点头。“我当然想过,我这样的小女孩都做得出来的衣服,咱们中国人这么多,民间藏龙卧虎,高手有地是,被别人拿来大批量做了,我们岂不是给别人做嫁衣裳?我脑子笨,好办法可是想不出来。于是便想了个笨办法。” “笨办法?”张昊自己思量半天,只觉得这防造假的确是个大问题,他也是一筹莫展,听她这样说,就感兴趣地问:“什么样的笨办法?说来听听。” “一句话,保质保量搞生产,建立一个完善的销售网。” 她进一步解释道:“生产方面,除了保证款式新颖和严格的质量,主要是面料的选择。以东方元素品牌为例,公司已经建立了完善地面料供应商,许多面料的颜色都是指定的,而且质量选最好地,单这原料就价值不菲。造假者,且不说做工不会要求那么高,单就面料来说,谁又舍得下这么大本钱?小投入大产出才是造假者的本意。这样,假的和真的放一起一比较,当然就看得出来,又因为它针对的消费群体多少有一定的能量,出了问题便很快反馈回来,比如这次广东的问题,咱们能第一时间察觉且及时做出补救措施。” 大山在一边点头“对。下一步,公司争取多开一些专卖店,人家想买衣服的时候,不致于因为没有信任的商家买了假货。只要公司铺开一个庞大的销售网,人家就可以只来咱们的专卖店买衣服,不用担心会买到假货。” 公司出面,雇一些人,经过正规培训后,派驻各地开专店怎么样呢?这样销售网铺开的速度能更快些,只是投入实在太大。或者,董洁想到了后来通行的连锁加盟的主意,决定找个机会再和大山两个人详细合计。 “我已经在报纸上登了广告,凡是在正规商家买了假衣服的人,凭借小票,公司无条件全额退款或者换一件正品。”大山最后做结论“这里没必要再查下去,就是报了案,多半也查不出个结果,最多来个行政处罚。罚金相对于他们造假所得,十成占不了一成,无关痛痒,反而耗去我们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就这么算了?”张昊却是不甘心,千里迢迢赶来。雷声大雨点小悄悄结束,太窝囊了!“又要退款又要换货。损失完全由我们来担了?” “当然不会!”大山扯了扯嘴角,笑意一点不曾弥漫到眼睛里“陈学敏,我曾经叫过她姐姐的人,她无情,我们却不需做到完全无义。这次的损失。谁地责任谁来担,公事公办!” 这时候。陈学敏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 她到底是东方元素公司出来 服装打交道的几年,质量第一的原则也算根深蒂固。这里,对比着别家的产品。却发现大部分人并不那么在乎做工,只要差不多就行,关键是款式新颖要能勾起人们地购买欲望。 从厂里拿货。再批与别人,这中间的差价积少成多,收益却也不小。只是人心哪有个知足地?渐渐逐磨着,是否自己也办个小厂?陈学敏对这一套流程都熟,只要办得起来就能赚钱。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一个来自温州的服装商人,两方面一拍既合,于是决定合伙办厂。自己夫妻两个管销售,他管生产。 最开始他们仿的是金土地的服装,占了自己是代理商的便宜,掺合着批发给周边地小商贩。一来二去,事情做得顺利,心中暗暗欢快,果然还是自己厂里做出的衣服利润更大些。再后来,拿到了东方元素品牌地代理。 这个牌子与金土地不同,只进大商场,或者是一些精品店,价格比别的服装都高了大大的一截。尝到了仿金土地的甜头,这块大蛋糕自然就有更大的吸引力。 刚开始只是试着做了一点,她也曾经再三叮嘱,一定要保质保量。可是,哎,要做到正规厂家地质量根本就没可能,抓生产的合伙人又哪里肯费这番力气?春天是走货高峰,急着赚钱的他卯足了劲只求多做些产品出来,质量更是对付地历害。 陈学敏虽然觉得这样做可能要出问题,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转手批发出去。 只是后果的严重性,真的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从报纸上,她看到了大山发出的声明。回头再细想想这件事,不由叫苦不迭。跟着接到电话,大山找到了她门上。 “我们在报纸上,连发了三天退货退款的声明。刚刚看了几个卖点,退货的人很多,明后天,那些商家会过来找陈老板退货。”大山表现的很冷静“一件东方元素牌子的衣服,相当于普通人一月的收入,人家花了大价钱买了假货,心里肯定不舒服,做为生产厂家,我能理解,同时心情也很沉重。这些损失,不能由消费者来买单,但是,做为我本人来说,我也不会认这个帐,至于谁该为这件事负责,——我的意思是,该谁的责任,想逃也逃不掉。” 陈学敏咬牙,又是羞愧又是着急“大山,我错了,我没想到结果会这个样子。没有限制的退款,那、有人会混水摸鱼的,比如明明买了正品衣服,却从别的地方买了一件假衣服拿着小票来退款怎么办?我” “那不是我要操心的。我只知道,东方元素的衣服,每一件销售出去,商家都要出具售货单,退款退货只凭这个。我要消费者知道,东方元素是好衣服,有人买了假货,只要是正当途径买来的,就有人为他的损失负责,真金白银,花也要花到明处。” 大山嘴上不留情面,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学敏姐,我再叫你一声学敏姐,我的姐姐,东方元素品牌,是我的心血,是小洁的心血,也是公司所有人的心血。”为了把这个牌子竖起来,他们投入了多少时间精力,单单是广告,年年都支出一笔天文数字。 “有些爱美的女孩子,省吃俭用很长时间,才舍得买一件好衣服来穿,买到手却是质量低劣的假货,她们的失望和痛苦,学敏姐一点都不在乎吗?你有没有想到,有些人会穿着我们的衣服,出席一些重要聚会,我看了,有一种面料特别不好,缝合处稍微用些力扯,就会脱线开裂,如果在聚会上让人因此出了丑,会给别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陈学敏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这两年,我们前前后后卖出去多少衣服?给公司带来了多少利润?我是从公司里走出来的,别人不清楚,我心里总是明白的。公司挣了很多钱,大山,你就是不念旧情,总该念着我们给公司做的这些贡献吧?我愿意赔偿一些损失,可你的那个办法也太过了,如果那么做,我们夫妻俩这几年所有的辛苦钱都搭上去也不够啊”人总是为自己找借口,做错了事就想着自己曾经的好,对坏影响视而不见。暗地里摇头,薰洁从兜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一枚硬币。 “学敏姐,你来看,这是一枚硬币。” 她拇指食指捏着它竖起来“咱们把这枚硬币,比喻成衣服卖出去的利润。你看到了正面,正面是我们公司的既得利益,那么,反面是什么?是你们的既得利益。” “你做公司的代理商,是一件双方互惠互利的事,不存在谁照顾谁的问题,谁为谁做了贡献,真要扯上这些,我们站在两个立场,永远都说服不了对方。” 因为不单自己售假,而且把假货以真货名义批发给周边的人,他们再向外销售,所以影响范围大且极其恶劣。董洁感叹,人的胃口果然是越养越大。 “如果你们单做金土地的牌子,必然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会被察觉,也可以趁机挣钱。何必造东方元素的假呢?”因为眼红这个牌子卖价更高?唉! 张昊忍不住插口道:“瞧你说的,好像就不介意金土地被造假。” “嗯,”出乎他意料,董洁竟然点了头。“我不是很介意金土地被造假,这本来就是个面向大众的品牌。模仿的人多,价钱低,容易销向更多的地方,这样,我们整个国家的人,有更多的穿衣选择,总会有人受启发,想出更好的款式,整体拉动我们国家的服装业。” 她看向若有所思的大山,笑道:“哥,我这么想很出乎你意料之外?呵呵,一枝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服装界的春天,光靠我们自己是不够的。咱们损失点钱,如果能拉动整个服装界,多好?当然,咱们也未必会因此真的蒙受损失,可以调整产品销售网” 她转向陈学敏,郑重道:“但是,我不原谅你的这种行为,因为,你是代理商,通过你,质量低劣的假货流向我们的正轨销售渠道,这样做,是公然在砸这个牌子,我绝对不允许!” 第一百五十七章求情 方元素公司热热闹闹的退款换货行动,被当地媒体从到了报纸上,也上了本地电视台的晚间新闻。 大山以公司负责人的身份,郑重赔礼道歉的行为大受好评。他办宴会,宴请各界有头面的人,现场近距离让他们比较和感受正品东方元素品牌的衣服跟假冒伪劣产品的明显区别;他宣布,公司获得特别邀请将再次参加今年秋季的巴黎时装周,公司不但要做中国一流的品牌,而且要做成世界一流的大牌,无论什么时候,公司始终都会把质量问题放在第一位;他承诺,公司会尽快在本地和更多的城市铺设专卖店,也会在大商场设立品牌专柜,假一罚十。 与会来宾,几乎包括了当地所有排得上号的人。张昊出面,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和一位重量级政府大员拉上关系,由此顺利请到了别的头头脑脑,当地商界人物听说了不落人后争相前来,各路媒体也闻风而动。 这是一次极好的品牌宣传推广活动,不但成功挽回了之前假冒伪劣产品造成的负面影响,而且进一步阔大了品牌的知名度和美誉度。许多有实力的经商人士与大山接触,表示有意做东方元素公司本地的代理商,也有人找他洽谈在当地投资办厂的事宜。 出面应酬,都是大山与张昊两个做代表,董洁带了刘大同不声不响躲在人后。一方面她不喜欢出头露面做应酬,另一方面,设计师嘛,保持神秘感好像很有必要。 无论如何。事情总算顺利解决,而且几乎算得上因祸得福。 “广东这边制衣业发达,许多服装厂主动找上门,希望能得到咱们公司的订单做加工。” 大山宴会散了后,回到酒店对董洁讲:“有人想请我在这边办厂。土地厂房工人他们负责,具体股份分配的细节再商谈。不过说好了咱们占大头,他们保证质量上绝对严格控制。我刚刚回来的路上想了想,这是个好主意,咱们不是总愁生产力不足产量上不去?在新地地方开分厂倒是个好主意,你说呢?” 薰洁泡了茶给他解酒,一边微笑着听他细细解说自己的想法。“沈阳那边已经聘请了新的管理人员,张牧大哥辙了下来专心搞设计。原本计划来北京跟着你学习。现在嘛,呵呵,请他再费些心,到广东这边帮着理理头绪,抓抓质量问题。再说。这边风景也不错,总是跟咱们北方不一样嘛,他受到启发会有新的灵感也说不定啊。只要经营上了轨道,一切按规章办事,服装厂运转正常,他再去北京也可以,对吧?” “能这样做当然最好了,建几个分厂,慢慢培养纯熟的工人,以后条件成熟,国外地订单咱们也可以转进来自己做。” 薰洁笑着点头赞同,一边轻声责备“虽然是高兴的事,你也不用喝这么多酒啊,看,眼睛都有些红了。” 大山抹了一把脸,甩甩头“高兴嘛,就喝了一点,我这已经算是很有节制啦。你不知道,别人看着我年轻,一个个端了大杯轮流敬过来,都被我推了。张昊更惨,整个人像滩泥一样醉地什么都不知道,刚刚还是刘大哥给扛进屋里去的。” 薰洁有些发愁“是不是不喝不行啊?以后这样应酬的日子长着呢?怎么办啊。”真讨厌,国人酒桌上最讲究劝酒和拼酒,人家敬了,你不喝,那叫不给面子看不起人。 大山呵呵笑道:“好妹妹,别急,哪个规定说不喝不行啊?稍微喝点无所谓,多了我自然有办法推脱。” 几家欢快几家愁。 大山兄妹俩因为问题得到解决而高兴的时候,陈学敏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夫妻俩个一宿没睡,一遍遍往北京和沈阳打电话。 第二天,大山接到了陈雪地电话。 这个素来快言快语的爽快姑娘,还是第一次这般吞吞吐吐犹豫不决。到底是本家姐妹,夜里接了陈学敏地电话,好生数落了她一通,却也不得不答应给她求情。 陈雪讲起了从前,创业之始大家和和乐乐在一起的过去“几年积累下的交情,像金子一样,金闪闪也沉甸甸,这总不是假的吧?学敏姐一时被个贪字蒙了眼睛,做了错事,我也生气,失望和伤心,可是,她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觉得她可恨都是咎由自取,一方面又觉得她可怜。大家到底相识了一场,能从轻发落,还是从轻发落吧。” 人情送匹马,商争一毫厘。私人交情不能缠杂到公事上,大山表示了自己的为难“这事闹地很大,怎么处理,很多双眼睛在看着,如果我徇私,人家以后跟我做生意,会怎么想怎么看?事情可大可小,关键它是个榜样,是个规矩” “你没有做错,有原则是好事,这样生意才能越做越大,”陈雪挂上电话前,叹息道:“只是,这样太冰冷了,一切都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大山,学敏姐姐变了,你——也变了!我们大家都变了!” 金钱能让人获得某种身心的自由。 所以,大多数人,包括他自己,一直执著挣钱,陈学敏追求金钱,他又何尝不是?足够多地钱,可以让兄妹俩过上好日子,再不用像小时候那般受苦。可是,他也早已经挣到了可以躺着花一辈子的钱,为什么还在汲汲经营?想赚更多的钱? 是这样吗?大山疑惑了。 他把自己的不解说给董洁听。 “在水生动物中,螃蟹是横着走路的,河虾倒退着走路。也许和正常的别的动物相比,它们的表现是怪异和可笑的。可是,选择什么样的行走方式,是根据自己地身体情况决定的。只要把握好方向和目标,给自己定好位,横着走或者倒着走,都是一种前进的姿态。” 薰洁微笑“哥。我觉得吧, 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也就是俗话说的要会定位。地时候,食不裹腹,生存是我们首先要考虑的问题,我们想要有钱,这是一种追求。是地,哥。我们俩个现在有钱了,可是。我们给自己的定位,不再是仅仅满足生存的需要。我和你,都想赚更多的钱,这没有错,我们不是说过吗?要办中国最好的服装公司。要把服装卖到国外去,哥,你说过你想办一个基金会这都需要大量金钱的支持。对不对?做大做强,再不让自己,被命运随意摆布,这就是我们给自己地定位!” 是啊,追求金钱,这本身并没有值得批判的地方,他们都是食人间烟火地饮食男女,有物欲上的追求再正常不过,只要求和得的手段正当不惹非议,就可以正视金钱带来的满足感,就可以堂堂正正说自己喜欢钱! 想通了,大山抛开心事,低头正要说话,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杨翠花。 薰洁无奈的叹息。弱者总是容易被人施以同情,事情解决了,坏人得到了应有地处罚,为什么还有余波荡漾呢?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嫂子,我是公司的负责人,公司地事,我首先要站在公司的立场上考虑不错,公司损失得起这笔钱,影响也可以挽回,可是,学敏姐这样的做为,对我和小洁的伤害,永远都不可能再挽回!” 杨翠花劝道:“学敏也是一时糊涂,他们夫妻两个也不容易,这次事情闹大了,他们经营的服装城被查封,被罚了一大笔钱,又赔偿了退货的损失,多年的辛苦钱都没了。大山,她虽然做错了事,不该因为贪心造假,可是,公司到底挽回了影响,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八一年,她就和我们一起创业,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当不容易,吃苦受累加上担惊受怕那个,你能不能跟有关方面打个招呼,或者服装城可以允许他们继续经营” 薰洁凑在一边,隐隐约约听着对方的来电。杨翠花看不到大山脸上的难过,她却一点不漏尽收眼底“哥,电话给我,我来说。” 薰洁接过话筒“嫂子,学敏姐和你们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向你们求救,你们打来电话求情,我可以理解不,嫂子,你先听我说,我就想问一声:你们可不可以也理解一下我们?整件事,不单单公司的声誉受到了很大的伤害,重要的是,哥哥和我的感情,受到的伤害更大,因为金钱,这里上演了一出背叛的戏码,真俗!对,我是小孩子,没错,都说小孩子才敢说真话,我就不客气的说一句:在她看来,当初我们公司能创业和发展,是不是多亏了她们?不是我们请了她,给她们过上另一种生活的机会,恰恰相反,是她们给了我和哥哥成功的机会,嫂子,你也这样看的吗?” 她越说越激动:“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背叛,你看到了她金钱上的损失,有没有想过我们感情上的受伤?难道金钱上的损失,真的比我们受到的伤害更重要更值得关心吗?我很失望!” 她不想再说下去,左手下意识便按断了通话键。抱着头蹲了下去。 “小洁?怎么了?”大山慌忙扑过来“头又疼了,头又疼了是不是?” 薰洁艰难的眨眼示意。头真的很疼,疼的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大山手忙脚乱的把她抱到沙发上“我给医院打电话,找医生来” “不,我兜里有止疼片,你给我倒杯水。” 吃了葯,大山心里多少稳了些,坐在一边,用手轻轻给她揉抚太阳穴。 “这几天又头疼了吧?你怕我担心,所以偷偷买了止疼片吃?” 薰洁睁开眼,脸上的苍白色仍然没有褪去“哥,不用这么紧张,我又没有老吃,偶尔吃一点不会有副作用。” “这边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投资建厂的事,回头我请陈大哥过来谈,代理商的人选也有几个,回了京可以再考虑,这方面的事向来由红叶姐负责。小洁,我们明天就动身回北京,回去后,咱们去医院做针灸,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疼了,先忍一忍,嗯?” 薰洁伸手摸摸他的脸“我头疼,这是去年冬天一场病落下的老毛病了,医生不也说,很难根治?疼啊疼,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我才该说,你不要着急呢。看你,最近着急上火,脸上这块儿都瘦了许多。哥,公司怎么扩大怎么经营,遇到问题怎么解决,怎么样和各方面打交道,这些我都不擅长,要靠你一个人想办法,你都这么操心了,还要惦记我的身体,真是,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净瞎说,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心里就觉得安稳,就觉得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不怕。说起来,是我太依赖你了,你身体刚好,真不该拉着你来广东” “只是头疼嘛,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我可不喜欢听你这样说,想要撇下我?”董洁扁扁嘴,装着去抹眼角“我哭了哦,真的真的哭了哦。” “好好好,哥哥说错话,不撇下你,去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 薰洁终于扯开嘴角笑了,笑容里有着小小的得意“当然了,我们说好了要在一起,同甘共苦。对了,”她眉头随即皱了起来,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我刚刚使性子,挂了嫂子的电话,怎么办?” 又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这次是唐援朝的来电,通知他们说,自己做爸爸了,韩盼刚刚平安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终于有个好消息了,小洁,明天,咱们回北京!” 第一百五十八章樱桃好吃 京的早晨今天下了阵小雨,天气很凉爽,心情也很好是这样奇怪,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还是因为某天的天气! 街边有小贩叫卖樱桃,红艳艳玲珑剔透的积在木筐里,诱惑的人口水都要流出来。 薰洁很喜欢吃樱桃。平时叫卖的多是小樱桃,吃到嘴里,除了核,实在没有多少果肉,今天遇到的是难得看见的大樱桃。她看看大山,又看看樱桃,就这样来回看了几回,脸上笑的格外灿烂。 老人们常说,桃养人、杏害人,李子树下抬死人。似乎有些水果吃多了不好,大山想了又想,想不出樱桃有什么恶评,小贩看到衣着光鲜的兄妹俩个,一个劲的鼓吹“没事,吃多少都不会吃出毛病,樱桃营养价值可高,你瞧我这大樱桃,一个个水灵灵跟那红玛瑙似的” 最后买了整一筐,小贩高兴的用自行车帮忙推着送到了部队大院。 “怎么买这么多啊?” 外婆用了好几个盆分开装,宽敞的厨房里一字排开,摇头道:“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吃得完?刚下了雨,樱桃见过雨,不赶紧吃就得坏掉。” 大山拿一盆放到水笼头下洗“说是雨前摘的,没关系,左邻右舍送一些,咱们人多,这东西又不积食,应季水果人人喜欢吃,说不定没过夜就没了。” 韩盼已经从医院回了家,正在坐月子。 天天被老人鸡汤肉汤猪蹄汤补着,油腻的要命,最想吃的就是新鲜水果。可是老人不准她乱吃东西。孩子睡下了,她在一边眼巴巴看着大家吃的欢,咽了一次又一次口水。 大山打了个电话,然后笑着跟韩盼道:“妈,我问过医生了。他说坐月子地时候可以吃樱桃,樱桃是温性水果。既补血又解油腻还帮助消化” 韩盼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就要去抓樱桃吃。大山赶紧挪开果盆“妈,这个你不能吃。我还没说完呢,得用热水烫一下,或者用温水泡一会儿你才能吃。这些都是用凉水洗过的。” 外婆起身笑道:“就是,我们吃的这个凉。你别动,这么馋,也不怕孩子们笑话。等着,我给你用热水烫一盘,再兑温水泡一些你慢慢吃。大山买的多,缺不了你的嘴。” 唐援朝看了看大山“广东那边地事还顺利吧?牌子响了。造假份子就会盯上,开门做生意,难免就会遇到类似的事,假冒伪劣产品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杜绝。听说这事以后,我自己琢磨了好长时间,怎么都想不出解决地办法,还是你历害呀,去了一趟广东,不但挽回了不好的影响,还能进一步打响公司的知名度。哎,这人比人呐” “你以为谁都能做生意?是个做生意的就能发财?幸亏你不是做企业的,不然有你这么个领导,我看工人们离喝西北风不远了。” 唐父说了他一句,换了笑脸跟大山道:“广东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做地很好。大山,你一向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孩子,以后生意越做越大,我们当老人地,能帮的有限,生意上的事,我们是一窍不通,这些日子,你陈爷爷几次打电话过来,我们思量着,这干实业,不是容易的事,我们呢,只看见你做出了名堂,到底要经历些什么事,你也不跟我们讲。今天我就说一句:以后,再遇到困难,只要合理合法,你觉得我们能说得上话的,只管我们讲。” “谢谢爷爷,我记下了。” 大山点头,看到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于是半开玩笑道:“人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爷爷不用开口,人家单单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做事地时候就先给我们几分面子,我和小洁做事之所以这么顺利,爷爷外公,还有陈爷爷他们可都是默默无闻的大功臣,就象有首歌唱的:军功章,有我地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大家都笑了起来,韩父道:“成,我们领你的情,这孩子。” 大山趁机道:“外公,我在上海买了房子,是过去那种带花园的老洋房,很漂亮,门前是大片草地,您看,是不是抽时间过去看看?妈妈出了月子以后,就当过去散散心” 韩母接过话“过 洋房?我小的时候,家里也有这么一栋,那个时候 说着,眼睛竟然有些湿润,她急忙抹了抹眼角“这人老了,就爱想那些过去的事。大山,你和小洁不是要去美国?你不知道吧?外婆从前的亲人,除了我自己,都在解放前去了美国,这一晃啊,几十年就过去了,大家也断了联系,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可是家里的老小,小的时候,父母和哥哥姐姐最疼的就是我” 坐在她身边的韩父握了老伴的手,温声安慰“好啦,你看,一说起过去的事你就难过,现在环境好了,有机会慢慢寻访,只要人还健在,总有见面的一天。等盼盼出了月子,咱们就去上海住些日子。”他转达头跟大山解释“我年轻那阵儿,就是在上海读的大学,也在上海认识的你外婆,她跟着我,做地下工作的时候,不得不和家人分开,文革时又吃了那么多苦,说起来,都是我不好。大山,外公谢谢你的孝心了,我一直就想找个时间,和你外婆再回上海走走,访访从前的老朋友。” 薰洁好奇道:“外婆是上海人吗?” 韩盼摇头“不是,你外婆家里祖辈就是做生意的,据说做的很大,解放前因为生意关系,在上海住了好些年。” 接下来,大家的话题转到大山兄妹俩要出国的事情上。 美国不比法国,姑父在巴黎使馆工作,两个孩子去巴黎,多少有个照应。美国之行却完完全全要靠自己,长辈们说起来都是一肚子的不放心。 “这几年,尤其是中美建交以后,许多人想办法去美国留学或者是工作,他们一下飞机,就得为自己的衣食住行操心,比起他们来,我和小洁可就太幸福了。” 大山笑着说:“我们俩个的英语说得都好,沟通起来一点都不费力,下了飞机打车去好点的大酒店。买些东西,见几个人,瞧,很简单,也很安全,是不是?”他是真的不在意,心里也不觉得忐忑,少小离家,身无分文闯世界,最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又怎么会怕去美国?语言没有障碍,那么去美国,和去国内相邻的陌生城市,也就不觉得有何区别。 签证已经下来了,随时可以成行。 詹尼。范思哲人在西班牙,正紧锣密鼓筹备他在西班牙的第一家时装店。这个喜欢斗牛的时装大师,似乎被西班牙人的热情给迷住了,据他说在马德里正找合适的店址,不过会时不时回美国,他在美国几个大城市开了足有十家的时装店,做为负责人,偶尔也要露个面,与时尚人士打交道或者办个宴会和朋友们聚聚。 大山依着他留下的地址,发去了一封信函,告知他自己去美国的时间。 陈群又找了两个退伍军人,一个叫王凯,一个叫田志祥。刚从海军陆战队退下来,一股英气锐气还很浓,身手都好,人也精干,只是走得急,一时来不及给他们办签证,于是替了刘大同和李益两个留守。 广东回来后,在北京只耽搁了一周,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这时候已经是五月底,算算日子,应该赶得及七月上旬的期末考试,订下机票,大山就回学校上了几天课。 薰洁一直很喜欢一句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她喜欢玉,顶级的玉件握手里温润润的一团透着舒适。 现在已经有条件讲究,家里又存着大量的顶级玉料。于是琢磨着,是不是雕成什么玉件,送给她始终挂念和感激的老人。 国人向来有句话,叫做:男戴观音女戴佛。可是,送小佛像她有些不喜,觉得不合自己的心思,况且,老人都是无产阶级革命家,一辈子不信鬼神,刻了佛像戴了,仿佛有一种媚俗的感觉。 想来想去。最后决定雕做老寿星,笑的一团和气右手柱拐左手捧着大寿桃。 挑了最好的玉料,派人去扬州,务必请最好的雕玉大师给雕成几块大小适合戴在身上的玉件。 杂七杂八的寻了事来做,很快,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人在纽约 酒店的窗口望出去,夜色中的纽约,***辉煌,霓虹是不夜城,比起白天更有一种让人惊叹的美。 “北京和上海也算是有名的大城市了,和这里一比,不得不说,这差距就是明显。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尽办法到美国来,人往高处走,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大山回头笑着对董洁说。都说美人适合月下看,大都市的夜晚,何尝不是风景这边独好呢。 昨天晚上到的纽约,詹尼。范思哲派了人在机场迎接,然后送他们到了现在这家位于曼哈顿的大酒店。长途飞行容易让人倦殆,况且又有时差要适应。兄妹俩个关起门,断断续续休息了差不多二十个小时,起床梳洗后,叫了客房服务,添饱肚子后,两人才有闲情逸致拉开窗帘,欣赏夜幕下的纽约风光。 薰洁关了灯,走到大山身边,两人并肩凭窗远眺。 因为灯光太亮,纽约的夜空,看不到星星。 现在精力充足,其实应该出去走走,从现在的位置望过去,依稀可见那饭店、酒吧、时尚购物场所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只是,大山看了看站在身边的董洁,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初到陌生的地方,又是国外,安全才是重中之重,长辈们也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在夜晚出门。算了,就这样看看夜景也不错,养足精神,明天尽情饱览异国风情。 薰洁现下的感觉非常好,她静静体会站在高处俯瞰风景的惬意,忽然想起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如果你爱她就送她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她就送她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 和大山一样,她生平第一次踏上美国地土地。隐约好像有点印象,似乎纽约的纬度比北京还高一点?所以就气候来说,一年中寒冷的日子比北京要长而且温度还要低上一些。从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现在能想起的情节已经很少了。只记得主人公忍受了所有在国内没有忍受的一切,从零开始彻底放弃了所谓地尊严、自我。被所有的人鄙视、所有地人看不起,在大年三十,为了挣上两美圆骑车跑了几公里。只记得主人公穿着厚厚的大衣,穿过漫长的街道向前走,呼吸间白雾清晰可见,背景是厚厚的雪。 很挣扎很艰难的奋斗过程。来到这座国际大都市的中国人很多。大家都抱着美丽地幻想来寻梦,最后。又有几个人梦想成真?只是回头,已经回不去了,再也不能回头,于是只能向前走,或者成功。或者——沉沦。 纽约的冬季很长,冬天很冷。不过,他们是在六月天过来。空气中就只有温暖,董洁很孩子气地坚信,他们此行也会像夏日天空中的太阳一样光茫万丈一切顺利。 中国人在这边为了生存所做的种种努力和遇到的困难,大山和所有被蒙在鼓里的人一样,并不清楚。 “纽约被誉为世界之都,当然要比咱们国内地城市更繁荣。”董洁想了想,出言提点道:“可是,哥,越是繁华的地方,想站住脚就越困难。许多根基深厚的外国成功人士,还想着去中国,和一些发展中地国家寻找商机,咱们一些国人却偏偏自做聪明,国内发展的好好的,名利唾手可得,却卖房卖地大老远巴巴的跑这儿来淘金。” 她撇撇嘴“上等人的梦是做不成了,不过是二等人甚至三等人给人垫底罢了。我估计,过来的人中,十个有七个八个要后悔不迭,只不过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葯吃,这才叫打掉牙齿和血吞,死鸭子嘴硬偏说自己在外一切都好,好得很。反正呀,谁吃苦谁自个儿心里明白,只可惜,欺骗了不知情的人,害得大家还真以为美国有多好,金子遍地随手捡,人人都可以变成大富翁。” “小洁?”大山有些惊奇,摸摸她的头“怎么这么说话呢?咱们第一次来美国,这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你和我都不清楚,不能这么武断的下结论吧?” “我们在国内,只听到回国的人和西方国家自己鼓吹这边如何如何好,为什么就没有人说不好呢?科学告诉我们,光和影相伴相生,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可是,大家好像都看到了光,却无视影的存在,真奇怪啊。” 大山笑笑,道:“能出来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结果是好是坏,总是个人的选择要自己承担后果,不过,我们最起码要尊重他们的选择,对不对?” 薰洁咬咬下唇,再开口说:“其实都是国外的舆论鼓吹,夸大好处,无视缺点,又总有些人,容易受到蒙蔽,尤其是年轻人,像大学生,最容易被所谓的民主啊自由啊这些东西鼓惑。” “哥,我们经商,这些年来,见的听的人和事也不算少。买了房买了车,干个体时间长的人,都发达了。他们打扮 楚楚,出入一些比较有名的消费场所,周围人都拿羡他们。可是,许多人仍然保留了过去的一些陋习。远的不去说它,比如学敏姐,她也算是成功的商人了,在家乡,哪个提起她不是众口一声的赞扬?可是,她做的事” 薰洁自己摇头“类似她这种做为甚至情节手段更过分的商人,也大有人在,不是一个两个的个案。老话不是说‘无奸不商’?但是,同行商比起来,政治要显得更黑暗和复杂甚至是——脏。政治,是一只孔雀,从前面看,花枝招展,从背后看,不过是一个屁股” 大山打断她,眉头紧皱“你哪里听来的这些论调?” “哥,你不是经常夸我,说我是天才少女?好吧,为了名副其实,不致于哪天你的同学们阔论高谈的时候,我却显得一无所知,嗯,我就从图书馆借了很多书看,什么样的杂书都看,所以知道的东西就多一些。”她摇着大山的手臂,抬头,大眼睛无辜的眨啊眨“哥,你不喜欢?我只是不想做一个脑袋空空的女孩子嘛,我想跟上你的脚步。” 呃,有些话从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嘴里边说出来,是有些——让人奇怪。不过,这却是她有意为之。 就在刚刚,两人说话的工夫,她忽然想到了,现在已经是六月份了,距离明年的八九学潮,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北京是学潮的中心,就读北京大学的哥哥,明年正读大二。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最是关注民生,热血正盛,平日他们同学聚会,她在一边听,多半都是与国计民生有关甚至涉及一些政治话题,做为知晓学潮的重生人士,她心里实在不能不为此感到忧虑。 政治高层中的内部矛盾也好,国际反**势力的煽动也罢,但做为学生本身来说,书生意气之外,她向来认为,受西方国家的思想冲击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学潮,造成了大量人才的流失,也许他们可以从中选一些优秀的良才进公司,可是,一大批本该在九十年代在国家各个岗位上大有做为的中坚力量,这样的个人和国家的双重损失,却是再也挽不回的。 大山无从知晓她的担忧“小洁,你这么聪明,我怎么会不高兴?”他从背后拥住她,把她整个人拥在自己怀里。“有时候,我既为你的聪明觉得自豪,又希望你能变的普通一些。顶着国际设计大师的光环,每年就要做出许多让人称道的设计,这已经是很大的压力了,还要看那么多书。小洁,哥哥希望你可以只做自己想做和感兴趣的事,其实一直以来,不是你在跟着我的脚步,是我在追着你的脚步走才是。你这么努力,真想把哥哥远远甩开呀?” “哥,知道和喜欢是两件事,对不对?我只是不想做一个无知的人。” 这样说的时候,她在心里也暗暗做了决定,这次美国之行,一定要想办法接触一些早年来美国的同胞,让哥哥知道,他们到美国之后不尽人意的境况,以及西方体制的黑暗面。她只是个小女子,做不来扭转乾坤的大事情,更阻止不了必然要发生的学潮运动。她只希望,能通过哥哥,影响一些他们认识的同学和朋友,尽可能不要让他们卷入学潮中去。 缩在大山温暖的怀里,董洁歪头笑,两人脸颊相贴,耳鬓厮磨“哥,时差倒过来了,明天你有什么计划?” 大山沉吟了一会儿“詹尼。范思哲工作室的人说,他会在三天后回到纽约,不是说有许多好莱坞的女星想见你?我们俩个利用这三天时间,好好瞅瞅这座城市,把面料买齐,这也是咱们来纽约的主要目的,对不对?” 纽约的六月,是一年中最美的月份,街角和公园里,诧紫嫣红,草的清新花的芬芳扑面袭来。 不过,相对来说,花并不多见。美国人不屑以鲜艳的花朵自豪,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服侍鲜花,他们以草坪的开阔而自得。 薰洁和大山很喜欢这里的公园。门、围墙都没有,有的只是沿着山坡、河流生长的一片森林和广阔的叫人感到自己渺小的草地,草坪上点缀着常绿树。感觉上,好像不管什么肤色的人都可以把自己的歌声和语言带进来,以主人的姿态在这里放声歌唱、尽情跳舞。 为了防止迷路,也为了避免不小心走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他们通过酒店,找了两个在纽约大学就读的中国留学生做向导。 第一百六十章未来是美好的 约值得一看的景点很多,只是彼此分的太散,走马观奔命,反不如细挑几处感兴趣的看看就好。 就算身体条件允许,董洁自己也不是喜欢逛街的人,况且,重要的不是去哪里,而是和谁一起去。 还是会近乎贪婪的在一些很有特色的异国风情中一再流连,也会看的入迷什么都不会想,或者脑中思绪万千忘记了身在何处。 她曾经的梦想,就是和心爱的那个人,携手看遍世间最美的风景。 这是一个有些奢侈的梦想,它不但要求有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并且那个人也喜欢陪着你,更并且你们要有足够的经济能力,看风赏景绝不是囊中羞涩可以奢望的。 不为经济操心的出行最是方便。买了面料,也为国内的亲人捎带了代表心意的小礼品,心情好,对两个做向导的留学生也很照顾,每天分手的时候,给的薪金都多过最开始约定的,大山解释说多的是“小费。” 喜欢看他们因为这小小的意外脸上浮现出惊喜,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样随心所欲生活的日子实在让人心情大好。 大山这样对董洁解释“生活里我一定要对别人能好则好,因为命运给我眷顾太多了。如果一个人总是接受好东西,却不付出,那真是说不过去的,老天都要发怒。俗话也说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在奢侈场所消费,花费自然不菲。用的是国外订单汇款的帐户。为了往来方便,当初办地就是瑞士银行的帐户,帐面都是外汇,花的时候也不觉得十分心疼。 “如果金钱能买来欢乐,那叫做物有所值,无论如何。开心最重要。” 大山的话,让董洁笑个不停,她想哥哥自己不觉得心疼才怪,不过不会在意却也是真的。人在国外。吃住行大山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中国人向来讲究穷家富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个思路地影响。不过,除了出席某些比较正式的场合,虽然他自己就是开服装公司的,穿着方面却更偏向于舒适就好,不会特意讲究必须穿着非常好的面料做成地衣服。 偶尔却也会有不和谐的小音符。进店里有时会受冷遇,虽然不至于被挡在门外不让进,可是相对于招呼别的客人的热情有礼,衣着普通黑头发黑眼睛的几个人,还是感受到了服务人员的冷淡甚至鄙夷。这样的时候是很让人气愤地,最讲究人权的国家,却又表现出了最强烈的种族歧视。白人看不起黑人。长期以来这种现象一直没有被杜绝,而黄种亚裔的待遇常常还不如黑人。 也许不应该怪他们?毕竟他们进出的是寸土寸金的第五大道。 道路两旁是玻璃幕墙闪闪发亮的高楼大厦。西装革履地男士和身穿时装的女士,拿着公文包。进出高楼大厦,呈现出一幅高雅、时尚的美国现代生活图景。它是“最高品质与品位”地代名词。 很少有街道能像第五大道那样可以包揽那么多家货品齐全、受人喜爱的商店。这些商店很多都拥有多家分店并享誉世界。可以想到的名店几乎都可以在这条大街上找到,可以想到的商品也几乎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大山选择这里,当然是为了对世界顶尖流行时尚有更一步的了解。因为时间的关系,他另外选择地景点是公园和艺术类的美术馆。 所以,董洁有机会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了许多近现代名家的画作。其中就包括了梵高。 总觉得梵高画作的色彩太疯狂。他画的原野像一片正涌动的大海,从很远的地方推来海浪;他画的树像地上冒出来的炽烈火焰,在大自然里燃烧;那幅黄花,每一朵花都扭动着,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开放出来,充满了生命的喜悦,又仿佛生在盆于里有无限的委屈。鸢尾花孤独得绝望,向日葵疯狂得绝望,仿佛被撕裂的灵魂 逝者已矣,也不需要后来人凭着他留下的痕迹考证他的为人他的思想。虽然那强烈的扭曲的线条仿佛在纳喊,让人情不自禁便要对画者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似乎有人这样评 :生活在低层,灵魂在高处。 这句话让她心有戚戚焉。孤芳自赏的高傲也好,举世无知音的孤独也好,他活着的时候,终究是痛苦的时候更多,所有的荣誉都在死后不断攀升到某一个让世人只能仰望的高度,而死去的本人永远无从知晓,或许他本来就不会在乎,也许他会心怀大慰,谁知道呢? 终究还是忍不住用自己的想法臆测了一番,真是很不好的习惯。 走出画馆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满天的时候。也许小时候饥饿的日子实在给大山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他对吃的向来不是很挑剔,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好,当然,能做到美味就更好了。董洁就不一样,口味比较刁,西餐包括受很多人欢迎的日本菜,怎么都吃不惯。 纽约的中餐馆很多。昨天中午逛街的时候看到一家中餐馆,非常高兴的进去,点了一桌菜,可是,那种味道,怎么说呢,算是改良的中餐吧,口味已经不是很合适他们这种刚来国外的人。 大山专门跟向导请教,请他们帮着介绍了一家口味还算不错的中餐馆。这顿晚饭,大家都吃得比较满意。 昨天购物,今天是纯粹的游玩,明天,两位当向导的留学生邀请他们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听说与会的多半都是华人。想想,可以趁此机会认识一些同胞,对海外的国人多一些理解,兄妹俩也就同意了。 这位朋友是一位非常好客的华人,常常在家里招待一些中国的朋友,受到邀请的人也可以带自己的朋友过来玩。 他家是那种旧厂房改建的loft,loft在美国>迎的时尚的居住与生活方式。天花板很高,感觉特别宽敝,窗户也很大很大,开派对真的很合适。不过他的装修风格大山就不那么喜欢,红的,黑的,对比太强烈了,主人还说是某位知名设计师的作品。 临近中午时分,已经陆陆续续过来了许多人。不好意思上门白吃白喝,大山买了礼物送给主人,然后便在屋里找个地方,跟两位向导说话。 来的人,果然大多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人,其中搞艺术的居多,并不全是年轻人,有些人甚至有过知青经历,文革后第一批考取了大学,接着就出来了。离开中国已经好几年了,听说兄妹俩新近从北京过来的,很好奇的过来攀谈。 似乎人人都是哲学家,混得好的不多,所以人人都有一肚子牢騒。 “我不会不认识我是谁,我看见那么多同行兴奋乐观,走向世界呀,进入主流呀可是,纽约的一切,西方世界的一切,没有中国的位置” “就是成功了,国内地盘打下来了,出来打纽约了——后来我才知道别人也这么看我:这家伙牛了,出去打天下去了。其实我他妈一到美国就马上自动从中国出局了,然后在美国又自动边缘” 大山是很好的听众,不厌其烦的听这些人讲呀侃呀,若有所思。 薰洁后来问他的想法。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生来幸福,父母慈祥,伴侣善良。但是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要获得幸福,都是需要一些努力和伤痛的。”大山说“你不是说过吗?先苦后甜的人生比先甜后苦更好?我后来想想,觉得就是这样的。因为过去吃过苦头,所以现在无论怎样,都觉得太幸福了,所以会很珍惜。” “我们俩个,就是先苦后甜的最佳例证。我想他们也会像我们一样,现在吃些苦没有关系,只要努力和坚持,始终不低头也不放弃,将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薰洁笑着点头“嗯,希望大家将来都好好的,都会幸福” 唉,很多时候,也许心理年龄的原因,她看问题不比大山,热情向上充满活力,总是会有一点悲观。 其实社会就像金字塔,大多数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在塔底苦苦挣扎,在这片土地上,寄希望于未来,也不过是个美好的心愿。不过,总会有那么一点希望的,人活着,更多的时候不就是为了这点希望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然知道詹尼。范思哲一向与好莱坞众明星交好,并且时会,与会最不缺的就是名人和明星,可是应邀前往的大山与董洁还是吃了一惊。 他位于纽约的独栋豪宅里,衣香鬓影,各种肤色发色眸色的人都有,认真说起来,也算是微型的小小联合国了。 “我们以为只是一般的派对,没想到人这么多!” 大山微笑着对他致谢:“真不好意思,让你为我们费心了。” 范思哲待他们一如去年在巴黎一样的热情和爽朗“这可不是我的面子大,他们听说了董的事,谁都想认识堪称时尚界奇迹的史上年龄最小的时装大师。” 他向兄妹俩介绍与会来宾。有新锐的设计师,有艺术家,有对时尚非常感兴趣的尊贵客人,也有演艺界包括好莱坞和百老汇的众多明星——其中许多是现在和未来大放异彩的国际巨星。 薰洁大方得体的言行举止,总是微笑着聆听和回应别人的好奇,流利的英文和法语会话,——相比于她的年龄,这种表现和头顶着的国际时装设计大师的桂冠,很容易便获得了大家的好感。 不过,美国人向来是不服输的,他们认真的搬出了秀兰。邓波儿。时装设计和表演艺术虽然是两个不同的相关领域,但这并不影响两个天才女生的对撞。如果说薰洁是时装史上的一个奇迹,那么秀兰。邓波儿就是电影史上的一个奇迹,只要是看过她地表演的人无不被她的天才所折服。她那天真无邪的形象。天才的模仿能力。美女硬汉的大明星们通通败在她地手下,秀兰才是排名第一的大明星,全世界的人陶醉在她可爱的酒窝里。她的才华和成就至今无人能望其项背,只能用天才来形容。 一中一西,两个不同时代的小姑娘。共同让大家见识到了天才少女的魅力,并且心甘情愿为这种魅力折服,众人一致称其为“上帝降下的奇迹。” 范思哲半开玩笑道:“上帝总是会恩泽于某些特别的宠儿,赠予她们特殊地才华。比如秀兰。邓波儿,比如董,小小年纪大放异彩,实在让我们这些普通人羡慕呀。” “这屋子里星光闪烁。或者因为美貌,或者因为高超的演技,那些艺术家在自己的领域风头正健,也有名门贵族出身的世家子弟、商场豪富。哪个不是让普通人仰望的天之骄子?”董洁笑着恭维“尤其范思哲大师,您取得成就有目共睹,无论去了哪个国家,都会受到隆重的欢迎。您如果自诩为普通人,这世界上,还有人敢称天才吗?这么多年来。实实在在取得的成绩,就像时装界已经枝繁叶茂地大树,哪里是我这样的后辈。刚刚取得的一点成绩可以相比地?” 范思哲的宴会,气氛一向融洽。举杯跟认识的人示意,主动或者间接跟不认识的打招呼,大家三三两两自在攀谈。 社交场上的应酬往来,向来不是董洁擅长的。脸上挂着微笑,嘴里说着客气话。人人都表现地十分完美,像是戴着面具,这样的高雅与真实的生活和各人真实的性情往往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想到这一点,董洁就觉得累。可是,一脚踏入时尚圈,想要从此站稳脚跟,这样的应酬必不可少,而且必须恰如其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好莱坞是个大秀场,到这里的明星,每一个都是演技高超可以完美的演绎别人的人生,所以他们在生活中个个也都是高手。你看,他们的表现多好?我要很努力,才能勉强做到彬彬有礼的同他们得体的说话,哥,这实在是个非常考验我耐力和脾气的艰苦工作。” 窥了个空,董洁低声用母语向大山抱怨。 “用不着和别人比,咱们只要做好自己,保持足够的礼貌就好。”大山安慰她“也不用刻意要求自己做到多么完美的程度,你可是顶着天才少女的光环,有些独特的个性,大家都会接受。他们常年应酬往来,人际关系处理的纯熟几乎成了一种本能,那也不过是熟能生巧,你用不着对自己要求太高” 黑头发黑眼睛黄色皮肤的兄妹俩,在这个俊男美女充斥的宴会上,极是引人注目。常见三五人聚在一起窍窍私语,眼光不时瞟过来,不用想,话题一定与他们两个有关啦。成为话题人物,兄妹俩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见怪不怪。话说,时尚圈哪个人突然平空冒出来,本来就给了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况且他们两个这么特别, 国家和特别的年龄,这种关注,去年在巴黎时尚圈已了。 “哥,你猜他们会怎么看我们两个呢?” 薰洁在大山耳边低语:“我小的时候总想着,要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就好了,那会是多么有意思的事啊?不过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如果谁有了这项特异功能肯定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话里有着女孩子的娇嗔和抱怨,也听得出她的思绪正天马行空般肆意飞扬,把大山逗得几乎笑出声来。 “咳咳,不要调皮,端正态度,不想说话的时候你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范思哲端了酒杯过来,询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薰洁眨眨眼,笑道:“托大师的福,可以近距离接触这么多俊男美女,我正跟哥哥说:噢,我的上帝,我幸福的要喘不过气来了。” 范思哲笑着摇头“董还像个孩子一样精灵可爱,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样把那些美丽的时装,从脑子里的幻想变为世人惊艳的真品。呵呵,这份天才的想像力,正是我们大家欠缺的吧?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刚刚有些朋友问我,能否有荣幸请你为他们设计服装?” 好莱坞是个名利场,多少人昙花一现成了明日黄花,要想长时间保持足够的吸引力和关注度,服装绝对是个不容忽视的重量级因素。巴黎是大家公认的时装文化和流行的中心,纽约时装周,不过是六十代年,参加了巴黎时装周后的几个人衍生出来的,影响力远远比不上它的发源地。 同巴黎如日中天的名气一样,巴黎时装圈是很保守的,新进的设计师很难打进这个***,便是范思哲本人,一直以来孜孜以求,何尝不是希望真正得到巴黎时装圈的认可?董洁在巴黎时装周一举扬名,她的出身和年龄更加深了世人的关注度,这样的设计大师的作品,正是追求时尚的好莱坞女星所梦寐以求。 可惜,这位时装界的天才大师,跟她的国家和年龄一样神秘,不肯轻易让世人窥视。听说她身体不好,不能象别的设计师一样,全世界飞来飞去,所以,早些时候,听说她要来美国,而范思哲为她举办宴会,好莱坞的众多明星通过不同渠道打了招呼,纷纷前来捧场。 范思哲不是特别介意自己的风光被董洁分走,他的顾客遍布多个国家,而好莱坞女星追求新奇,原本也不止他自己一个设计师在这个***里受到追捧。他生性喜欢交朋友,在他看来,董洁少年成名,将来的路长着呢,能与她成为朋友,怎么看都是一件划得来的事,时装界设计师彼此之间相守相望也可以做到互惠互利。而且,参加宴会的人也很给他面子,没有冒冒然直接跟她提出邀请,反而先与他打招呼。薰洁笑颜如花“能为这些大明星设计时装,该我说一声荣幸才是” 在范思哲的引见下,董洁与有意请她设计服装的人经过短暂交谈,分别约好再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到时候就他们个人的喜好和尺寸再进行进一步详谈。 “我想董的设计一定会给大家带来惊喜,到时候顶尖的时尚杂志封面和更多的顾客会找上门来,董有没有考虑,在国外开一个工作室?” 范思哲委婉的表示,做为时装大师,不能与国际时尚界长时间不接触,这样不利于扩大品牌的影响力,牌子想要做大,高级订制几乎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大山对他点头道谢,感谢他的提点,这个道理兄妹俩个自己也知道“我们商量过,也仔细考虑这个问题,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在哪里开办这个工作室更好一些。” 范思哲笑着提议“纽约如何?就在这里,董的设计很性感,在美国会很受欢迎,而且,纽约也是个国际大城市,在时尚的***里,或者比不上巴黎和米兰,却也不比伦敦逊色,以后有了机会,再往别处发展是不是更好一些?” 这是个顺水人情。范思哲看得明白,兄妹俩个本身就是做实业的,小小年纪事业做的这么大,当不是池中之物,国外开店做高级时装订制肯定早有了计划。此次纽约之行,前后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或许身体和天气也占了些原因,不过他相信,两个人应该有在纽约办工作室的想法。既然好莱坞有人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他们肯定会想趁机站住脚扩大品牌影响力。 第一百六十二章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 立工作室,至少要有一位比较出名的设计师做阵,在成立一个团队。 或者对别人来说,再请的设计师出名与否并不是绝对重要,可是他们不行。薰洁的年龄和身体决定了,她不可能像别的时装大师一样,有旺盛的仿佛永远用之不竭的精力满世界跑,可以根据纽约这边的工作需要,随里飞过来充满热情的投入到工作中来。 成名以后的设计大师,无一不是把工作重心挪到纽约米兰或者巴黎这样的时尚前沿,董洁不行。她的工作重心始终坚持放在中国,而且大部分时间,也只会在中国生活,满世界飞随时准备出发的空中飞人她做不到。 所以,请一位出色的有足够分量的设计师做助手,负责海外的工作,以便随时可以和客户进行详细的沟通。有需要的时候,她可以根据客户要求在国内做出设计,细节的调整可以由工作室这边出面。 薰洁就这个问题诚恳的征询了詹尼。范思哲的意见,他在美国时尚界很有名气,生性好客,消息也灵通。 果然,范思哲不假思索?*党隽艘淮掷础6际墙侥暾嘎锻方堑男氯裆杓剖Γ昵啵挥谐土楦小詈蟛钩涞溃骸暗比唬腋鋈巳衔壳拔梗庑昵嵋淮纳杓剖x校芰ψ畋豢春玫氖锹矶 纳杓撇皇Щ龈吖螅庇肿非笠恢肿杂珊臀匏肪宓木瘢髌泛苁芑队矶喑雒睦吓谱佣枷氚阉薜阶约浩煜隆诳悸侵小!?br> 薰洁眼睛一亮“您觉得,他有可能接受我们地邀请吗?” 范思哲沉吟了一会儿,眉头微拢,表情有些为难。 “之前您向我们介绍客人的时候,我记得有一位年轻的设计师先生。名字就叫马丁,您说的是他吗?” 大山记性很好,他会留心记下许多客人的名字,以免再打招呼时因为叫不出对方的名字而尴尬。薰洁记性当然也不坏。不过她很不擅长记人名,有时候自己也奇怪,几百字地长诗可以轻松背下来,为什么就记不住简单的人名呢?除非与自身有比较紧密的交集,这种情况除外。而且,单单惊喜于近距离接触曾经在荧幕上见过的大明星,就占去了她相当一部分注意力。所以对马丁这个名字没有留下印象。 听到大山地问话,她十分惊喜“真的吗?他现在也在这里?詹尼先生,您看,如果我们找机会向他发出邀请,他有没有可能答应来我们的工作室工作呢?能不能请您详细说一下他的情况,多一分了解。我们成功的把握也大一些。” 范思哲巧妙的把兄妹俩个带到了一个相对安静些的角落说话。 “我不建议你们找马丁谈这事,他本人有些特殊情况,或许不是很适合你们。” “他脾气很怪?”大山想不出会有什么不适合他们地特殊情况。 “嗯。怎么说呢。”范思哲转动手里的酒杯,稍做停顿,浅啜了一口杯中酒“马丁,他有一位很亲密的模特男友,两人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他很爱自己的男友。而据我所知,东方人向来比较保守,很难接受两个男性在一起,会觉得这样不合情理很奇怪”他耸了耸肩“就这样。”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与年龄、国籍、和性别都没有太大关系。可是,很多人可以接受前两个,却固执的拒绝最后一个。 性别,性别,不断地有人在说性别,可是相比之下,两个人之间有没有真挚的感情才是最重要地吧? 大山对范思哲微笑:“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喜欢同性,我们国家的历史上,这样地例子很多,甚至有几位君主,都不掩饰的承认这一点。所以,我个人不觉得这会是双方合作中的阻碍,我自己不是,但不会反对别人是,我尊重别人选择的自由,和感情的独立性。” 范思哲仔细看着他,确定他不是言不由衷,才开口道:“其实时尚***里,马丁这种感情倾向的人不算少,呵呵,反正是一群站在风口浪尖地人,从来都是别人话题的中心,倒也不会在乎再给别人一个关注的话题。” “可能是因为,这个***里的人,不像普通人有这样那样的顾忌,需要为了别人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谨言慎行吧。”大山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先是浮上一抹黯然,然后掩饰的笑笑“这个世界,说白了,不过是强者为尊,绝对的权力和绝对的经济实力,都能给人底气,给人勇敢做自己想做的事的理由。哪怕做的过了些,也可以”继续向前走。就像他自己,那一缕血色的记忆,亘在心底,终究也不能阻挡他继续前进的脚步。而人活一辈 然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范思哲又看了看董洁“董的意思呢,也觉得没有关系?” 薰洁微笑着点头“莎士比亚有句话我很喜欢,他说:玫瑰,即使换一个名字也依然芬芳。我想,爱情,也是一样的道理,无论它发生在异性之间,还是同性之间,都是一样的美丽和值得尊重。哥哥和我,祝福所有的有情人,也尊重别人的感情的选择。”其实这位范思哲大师本身,就是一位双性恋,他喜欢同性,喜欢俊美的男孩,并不仅仅只是传闻。 范思哲盯着董洁,打量了许久“董,我相信,你会是一个最好的合作伙伴。”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姑娘,又一次让他深深感到惊奇。真的想不通,那么保守又落后的国家,怎么就出了她这么一位国际知名的设计师,还给了她如此开通的思想?他摇头,终于相信,上帝真的会特别偏爱某些人,而这超出了凡人的想像和理解,只能归之为奇迹。 “好吧,我来介绍你们认识。” 大山点头道谢,看着他一路微笑着同各色人等打招呼,偶尔停下寒喧两句,最后停在一个金发的年轻男人身边,两人攀谈起来。 “小洁,我们在纽约可以停留的时间有限。我七月份有考试,十月的巴黎时装周也需要提前做很多准备工作。接下来的日子,你还要为一些明星做服装设计,我们在纽约的工作室要尽快开张所以,我们要尽快定下来工作室的设计师人选,如果詹尼先生介绍的马丁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我想,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应该尽力去争取。至于他的个人感情——” 大山踌蹰了一会儿,虽然董洁刚刚对范思哲的回应很得体,他仍然有一点点担心,怕她仅仅是出于礼貌。“其实,这就是个选择的问题。有人选择爱异性,有人选择爱同性,无论如何,都是别人的生活,我们不需要去干涉。” “我明白的。异性和同性之间,都可能会有爱情出现,不会谁比谁更纯洁、更高贵。”薰洁握了大山的手,仰头认真道:“爱一个人,就是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就是想起他来会觉得很温暖,会忍不住想要微笑,就是风雨同舟,相濡以沫,像我们这样,对不对?”爱情需要运气、勇气和智慧,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无法拥有完美的爱情。就算是异性也一样。所以,她不会歧视任何人。 大山惊诧于她对感情的清醒认知,她这番近似于对他表白的话,实在不能不令他为之动容。他的女孩,真的长大了! 真遗憾呀,现在的场合不对,他不得不强压下心头肆虐的欢快。来不及说些什么话,范思哲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马丁是一位很有个性的年轻人。 这是大山的第一印象。或许年纪轻轻做出一番成就的人,都会有一点与众不同的独特个性吧,大山看看正纯熟与马丁谈话的董洁,自家的小姑娘,在别人眼里,只怕个性更独特?这好像是天才人物的通性。 马丁从范思哲那里听说了对方打算成立工作室,想聘请自己为工作室的设计师。范思哲在美国时尚界是名副其实的大师,他对董洁的评价非常高,马丁自己也对这位让圈内同行惊叹的天才级大师非常有兴趣。 “我已经接到好几家国际顶级大牌的邀请,请我做他们在美国分公司的首席设计师。”马丁对自己的才华非常自信,对业内好评远远在自己之上的董洁也有一些年轻人的不服气“当然,我对二位的邀请也觉得很荣幸董不是接下了一些好莱坞女星的礼服设计?想成为我的老板,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薰洁昂起下巴,微笑“如果我的设计能让你心服口服呢?” “我一定接受你们的邀请,做你们纽约工作室的设计师。”马丁毫不犹豫的回答。 要在纽约成立工作室,不拿出点成绩来,哪个人肯服?总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服装大师之名,真才实料不掺杂一点水分,而不是人云亦云,或者凭了一时侥幸。 “一言为定?”请将不如激将。 “一言为定!” “哥,他会答应为我们工作吗?” “一定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啊,别人或许是大师,而你,却是一个传奇。大师年年有,传奇,常常是一个奇迹,可遇不可求!” 第一百六十三章有一个国家叫中国 的一生,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会不会快乐,更多的个性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每个人都有秘密,藏在心里不能向第二个人诉说,哪怕是最亲密的那个人,也一样。 从前,大山并不认为自己会有不能向董洁诉说的秘密。事无不可对人言,对自己最最亲近的人,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出来呢? 可是,还是有的。有些事,只要发生过,不去想不代表就可以做到从此遗忘。 还是会偶尔做噩梦,会在半夜时分一身冷汗的惊醒,哪怕此刻已经身在异国他乡。就那样静静躺在黑暗中,身边温暖的身体的感触愈发的鲜明,在这样的时候,他会问自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心安理得的过自己的日子,他做的对吗?可是,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事出有因,谁又真的有权利指责他呢?那么,这世界上,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他想,只要无碍于他人,就可以活得抬头挺胸、理直气壮。 所以,他真的是不介意马丁的感情取向。只要他有才华,能胜任他们工作室的工作就足够了。 他也不会取笑那些曾经在国内风光一时而在国外混得不如意的人,尽管他们一味向往西方的生活毫不犹豫离开自己的国家,并且为了莫名的虚荣心,就算再怎么落魄不如意也坚持国外更好。又有什么关系呢?总归是别人的自由,最多不与他们往来就是。中华的脊梁从来都是深爱这片土地的人,无论这里的土地,这里的人民有多少缺点;而不是那些梦想出国,讨厌甚至诋毁中国的高智商,高学历的精英们 一双温软小手悄悄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他的眼睛,也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调皮地小丫头。” 大山捉住董洁的手,示意她坐到跟前说话“设计稿完成了?”看她一脸轻松自在的表情。他心下也跟着轻松起来。 天赋这东西真的是没有道理可讲,像他,怎么样都做不到用笔画出流畅的设计图,然后把一块块平平整整的布料变成一件件让人眼花缭乱的锦衣华服,所以,会很佩服能做到这一切的董洁。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她是不是真地就像西方传媒所说的,是一个调皮的无意中闯入人间界的小精灵?手中有一根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地魔力棒,把美丽以时装的方式呈现给大众。 “嗯。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完事了,接下来是买布料做出成衣。哥,我画图的时候,你可以出去走走嘛。不用特意陪我闷在屋子里。”薰洁紧挨着他坐下“瞧你,电视也设置成静音。” “帮不上你地忙,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难道还有我扔了你在屋里辛苦工作,自己反而出门逛街的道理?”大山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动作轻柔的给她做头部按摩“累不累?动了这半天脑。这里会不会觉得疼?” “不会啊,呵呵,哥。你放心啦。我的设计一定会让他们满意。” 薰洁自得地皱皱鼻子。眼睛笑成两湾新月,很有点不可一世的感觉。“唔。或者该说是惊艳,?不仅仅是满意,这个词太没分量了,呵呵!” 大山点点她的鼻尖“这么自信呀?” “当然啦。” 她原本就是设计师出身,重生后这十多年后又一直致力于这方面地思考摸索,便是原本地她放到这个时代已经是出类拔粹了,更何况她又熟知历史上大概地流行走向,尤其是好莱坞红地毯的女星着装。般般因素加在一起,岂会不胜任这个工作?笑话!“哥,你就瞧好吧,我一定会让那个叫马丁地人心服口服。” “这几天我也想办法打听了一些马丁的消息,詹尼先生的评价很客观,这个人在纽约的设计师***里还是很有名气的,的确是我们新成立的工作室首席设计师的合适人选。” 说到马丁“哥,你一点都不觉得马丁——很怪?他喜欢的人是男的啊。” 薰洁是真的有些不解,对大山这么平静的接受同性恋很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她一向认为自己是那种很善解人意的女性,尊重别人胸怀也宽大。这却不是她自吹自擂,曾经的朋友都是很认同的,当然免不了加上一句:天真!无论长到多大,性子还像个小女孩一样单纯。呃,后面的评价她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自动忽略掉。 二十岁以后,她才慢慢从书本上,知道世界上有一 的群体,他们喜欢的是同性。她免不了为此觉得好有觉得厌恶。后来在北京也接触过,开始都会时不时用好奇的眼光偷偷窥视人家,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好奇。再后来自我反省:这种好奇的眼光,对他们或者也是另外一种伤害?从好奇到心态平和,她经历了很长时间。所以,大山乍然听说,却可以做到从容应对,实在让她有些——咳咳,好吧,她承认她有点孩子气的不甘心:这人和人之间,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大差距呀? 大山点头“嗯,是有点理解不了。不过,人家的生活,轮不到我们这些无关的人来指手划脚,对不对?人人都说美国是最讲究人权和隐私权的国家,咱们也要做到入境随俗嘛。” 被比下去了。薰洁拿过大山的一只手磨牙,忍不住有一点酸酸的道:“哥,你的适应力真强!” 大山取了桌上的水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挑了喂给她吃“现在时间还早,吃点水果填填肚子,一会儿咱们出去吃好吃的,然后把需要用到的衣料买回来。”随即有些发愁,皱眉道:“只是,一些缝设备就是买来咱们也没有地方安置,一时半会,到哪里找合适的地方裁剪做衣呢?” 薰洁咽下嘴里的果肉,坐起身道:“詹尼先生也想尽早看到我的新作品,又知道我们刚来纽约,他答应我可以暂时借用他的设备。”真正的设计师,仅仅会画图是不够的,许多大师都是直接从服装的裁剪和结构入手,并把这些作为十分重要的设计语言,所以,在他们家里,都会布置一个私人工作间,里面的各种设备很齐全。 “嗯,设计稿都完成了,成衣方面,我挑那比较出彩又简单的服装做成两件,先把马丁给拿下再说,也顺便闯点名气。哥,你不是已经同地产经济打过招呼?这两天把铺面定下来,跟着就可以买设备,工作室成立了,其余的服装我就不必完全靠自己来做了。”董洁在心里盘算“工作室的装修我们两个从前不是商量过?绝对要布置成有我们自己风格和东方特色的感觉。” 大山点头“这个我知道,买齐必需的设备,咱们回国后,就把其余需要的东西空运过来” 第一间工作室呢,又是设在世界知名的大都市,怎么说都算是意义重大的里程碑。怎么样装点工作室,尤其是用来会客的地方,兄妹俩个很是动了一番心思。 大山雇了几位名头叫得响的摄影师,讲了自己的想法,请他们专门去拍或者收集自己想要的图片。 比如风景如画的张家界美景、背依皑皑雪山的布拉达宫、京剧脸谱、始皇兵马俑、龙图腾、天安门前的升旗仪式、腾空飞跃的中国功夫 想要用这些图片,装点自己的工作室。想要让外国人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国家,名字叫做中国。想用图片告诉他们,中国,那里有九曲黄河张力无限的怒吼,那里有如画山河有万里长城,那里有历史沉甸下来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不屈的人民子弟兵 他,想要每一个踏进工作室的人,情不自禁就对陌生又神秘的中国生起强烈的好奇心;他想要每一位海外华人,为自己身为中国人,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 薰洁的两件时装完工了。 为了出席大型宴会时可以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或者在顶极时尚杂志封面上的惊艳亮相,在这之前,服装的主人不希望有更多人目睹自己的“秘密武器。” 所以,试装那天,只有詹尼。范思哲和马丁两个人被允许在场欣赏。 同样的透明的纱,黑色就要比白色更性感,虽然白色的透明度也许更高。托胸丝绸,有如水般的波浪感,而透明的黑纱让身材偏于纤瘦的女星行走间洋溢出一股夺人眼球的飘逸。 针对两人的不同特点,身材火辣的另一位女星是一件贴身长裙。马丁的目光从她深v领口露出的雪白肌肤开始,移至下摆浮世绘感觉的粉色图案定格。 他没有想到,这位稚龄的小设计师,走的路线竟然如此的与好莱坞风格相得益彰。她的时装完美表达了她作为设计师的个人理念——性感不只是暴露或若隐若现,还有“不可见”之下的浮想联翩! 第一百六十四章洗手做羹汤 方元素服装公司在国外的第一间工作室,在纽约正式 这是一个标志,代表公司正式向国际化发展。公司从此开展高级成衣订制业务,在国外逐步建立自己的高端客户群体,分享奢侈品制造业的精美蛋糕,而这,是顶极大牌的入门礼。“冲出国门,走向世界”大山用了中国式的语气这么评价。 第五大道不是那么容易说进就进的,成长也是需要时间的。他们的工作室与第五大道隔了几个街区,在曼哈顿的另一个商业繁华处落脚。 选址、装修、买设备、登报招聘员工很费了大山一番心血。因为人生地不熟,第一家店又想要做的尽可能好一些,什么都要摸索着来,其间种种辛苦甚至波折,实不足为外人道。 薰洁插不上手。这种奔波劳动的活儿,大山也不肯让她插手“你只管合计你的时装,那两件不是得了好评?眼下最要紧的是再接再励,一旦上了杂志封面,你想消停也难。” 这是真话。 薰洁当初优先选做的两件时装,都是有自己考量的。 一件的主人要上时尚杂志做封面宣传;一件的主人是交际名援,在时尚***里赫赫有名从来都是媒体和众人关注的焦点。 很快,效果就有了,而且比想像中的更好。美国人的好奇心和对名人的关注比法国人更强上三分,尤其喜欢标奇立异。董洁交出了一份漂亮的成绩单,随着其中一件礼服在顶尖时尚杂志的亮相,和另一位女星对她的吹捧,她成了纽约时尚圈极受欢迎的人,也接到了许多来自时尚界和豪华私人宴会的邀请函。 应酬是件累人的活。她常常在宴会上陪笑的脸都有点发僵,嗓子也因为说了太多的客气话有些不适“我真羡慕那些天生适合交际,人越多越是如鱼得水般应付自如的人。”她私底下跟大山感慨“幸好。幸好这里不像国内,应酬离不开酒席,点一大桌子菜,又劝吃又劝喝” 大山忙于开店事宜,很多时候,两人只好单飞,各忙各地。虽然心疼薰洁这样辛苦,无奈眼下正是关键时期。放松不得。 “嗯,趁着现在我年纪小,参加这些派对,也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正是扩大品牌影响力的最佳时机,当然不可以白白放过。”她已经十一周岁了,以后慢慢长大的她,引起的关注度也会变小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马丁成为纽约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他介绍了几位相熟的朋友过来,都有一手极佳的制做成衣地手艺,一些老手艺师傅,需要时间慢慢寻来。不是着急的事。大山又招了几位员工,算是把店面撑了起来。店里除了做高级成衣订制,也兼做dj 听说董洁十月份在巴黎时装周有一场时装发布。马丁征求了大山的意见。到时候他会飞去巴黎帮忙。也借机在第一时间见识大牌云集地新品发布。 因为有过一次经验,再参加巴黎时装周。就不会像第一次一般患得患失,到现在为止,董洁甚至连成衣都没有正式做出来。她有考虑是不是请这边的工作室帮着做?面料都已经采购齐全,带了成衣回国更方便。 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员工都是新面孔,保密工作很难做到周全,万一发生新款设计泄露,得不偿失。而国内公司已经有了一个纯熟的成衣制做班底,着意监督些,做工一点都不逊色国外的纯熟师傅。 大山托房地产找铺面时,顺便也跟他们短租了一套市内地公寓住。 “现在名气有了,又是冲着开店来的,住小酒店有些小里小气,会被人瞧不起,背地里指指点点平白弱了自己的士气。住大酒店,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天地消费又不是小数目,咱们眼下家底不能与人家的财大气粗比。差不多还要在这里呆上半月二十天,一套公寓虽然不会省下许多钱,可是空间大,住着也方便。” 薰洁最喜欢的,是厨房有一整套厨具,可以自己动手做些东西吃。 来美国后,吃地不是西餐就是快餐,顿顿在外面吃,常常吃不到可口地东西。所以想吃自己做地饭了,特别特别的想,口腹之欲未得到满足,那种渴望横在心底,分量却也十足。 薰洁采购简单地食材,做了蛋炒饭和菠菜蛋花汤。蛋炒饭最简单,人人会做,做的好不好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有时候,越是简单的饭,越考验手艺。 甜玉米粒,青椒胡萝卜火腿切粒,虾仁稍渍一下,两个鸡蛋先摊成蛋饼然后切粒。 把虾仁炒红了盛出 净锅子,油热后放玉米粒翻炒几下,放白糖,然后是卜和火腿丁再稍微放点盐,中小火炒米饭,差不多的时候放进蛋丁和虾仁。可惜没有买到新鲜箩,如果食材足的话,彩椒营养最好,可以用彩椒切丁,她平时不喜欢吃彩椒,但这样做就会吃很多,还有,炒的时候掌握好火候,不要把食材炒老,那样会不漂亮,营养也会流失。 完了找个漂亮的盘子盛出来,单单是外表就很勾人食欲,旁边配一碗菜蛋花汤,大山吃的那叫一个香。 薰洁支着手看他吃“这几天哥哥的胃口也被外面的饭菜破坏了吧?趁着有厨房,明天早上不吃面包配牛奶,我给你捏馄钝吃。” “太麻烦了吧?我可不想你太辛苦。” “不会啊,我会做容易上手又省时间的东西来吃” 其实真实的感情都是平淡而温馨的,想起他来会觉得很温暖,会觉得有依靠,不孤单。有这么一个人,让你心甘情愿为他洗手做羹汤,那种感觉,很幸福。 在纽约的日子,董洁也会亲近国内的留学生和海外华人的群体。因为时间总是不够,没有认识到可以深交的人。大山却是聘了两个华人学生到店里做工,美国这边一份工一个星期也没有很多个小时,不会耽误他们的学习。 “来自中国的天才时装大师,近日来到纽约。据悉,这位年仅十一岁的设计师,此次应邀为数位好莱坞女星做个人服装设计,并且打算在纽约开办他们在中国之外的第一家时装店她已经做成两件礼服,一件刚刚上了时尚杂志的封面,好评如潮她对色彩的把握、面料质地与裁剪的结合,都有着非常精确又独到的见解” 传媒的追捧,除了造就更多时尚界人士对董洁的关注力度,另一个后果,就是纽约华人华侨组织,专门向兄妹俩个发出郑重的宴会邀请。 “男餐女织”制衣业与中餐业是美国华人的两大支柱产业。单单是纽约这边,就有几百家华人制衣厂。 华人在海外,一直有成立各种社团的习惯,像同乡会、联席会其中,因为制衣厂多,就有一个专门的制衣商会。 同在海外创业,同为炎皇子孙,亲切感总是有的,大山与董洁两个应邀前往。 宴会气氛很融洽。纽约的华人制衣厂虽然多,能做大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做高端品牌,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心愿,可惜,这首先就要求企业必须要有非常出色或者名气很大的设计师,单单这一项的开销,就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了,何况,扩大品牌的影响力还需要更多的后期资金投入。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不得不像餐饮业一样,走低端路线,甚至仅仅依靠接单做加工生存。 没有人比他们,更为中国出了一位世界级时装大师觉得骄傲和自豪的了。国内暂时并不了解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可他们知道。今天,有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中国人,不但挑战高端品牌,而且一举向国际顶极大牌冲击,重新燃起了他们的希望和梦想 人过中年的蔡镇东会长用有些生涩的中国话,表达了在场华人的激动。 大山另有一桩心事,寻了合适的机会,问道:“蔡会长,您在美国经商多年,商场上的华人朋友也多。有没有听说过一位叫罗士森的中国商人?嗯,今年六十多岁,大约是四九年左右来的美国,您听说过吗?” 罗十森是外婆哥哥的名字。据外婆讲,辙离大陆前,哥哥已经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大山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外婆的父母在世的希望不大,如果外婆的哥哥来美国以后继续经商,那么,总会有同样经商的华人听说过他的名字吧? “四九年?距离现在差不多四十年了。那个时候,蒋介石去了台湾,中国刚刚成立新政府,来美国的中国人很多。罗士森?”蔡镇东皱眉,想了又想,最后摇头道:“没有印象。美国这么大,中国人到了这边,常常会分散开,纽约也不是华人最多的城市。许多中国人来到美国,往往会换个新名字,原本的名字只在很小的***里流传。” “这样啊。”大山有些失望。他真的想为外婆找到亲人,长辈们年纪都大了,又分开了几十年,暮年天伦相聚,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 蔡镇东留意到他的黯然“这个人是你的亲人吗?能不能把他的情况说得再详细些,我托几个老朋友,在华人的***里帮你问问” 第一百六十五章好消息和坏消息 婆的亲人,直到大山离开美国,都没有得到有用的消间的关系,兄妹俩个不得不带着遗憾,踏上回国的飞机。 最后停留的日子里,董洁详细给马丁解释了自己已经完成的设计稿,在实际打版订制时应该注意的细节。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日子,只能靠电话等通讯手段联系沟通,哎,这个时候她就会格外想念电脑信息时代即时沟通的便利。 七月里的第二天,他们回到了北京。 已经错过了宝宝的满月礼。唐家的长子嫡孙,咳咳,也是唯一的宝贝孙子,唐老爷子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满意的名字:唐枫。小名取谐音字唤做小峰,正好与哥哥的名字大山一呼一应。 对这个小弟弟,大山有着血缘天性上的怜惜。在美国就惦记着这事,给他买了许多国内还没得卖的精美玩具,尽管他离能玩玩具还有相当长的日子。 “想想,真的很奇妙,小峰是我们的弟弟,做为哥哥和姐姐的我们俩个,小的时候和他一比,差别可就太大了,就像是新旧社会两重天。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呀!” 这声感叹,却让董洁想起了后来曾经风行一时的关于七十后和八十后的讨论。她和大山俩个是典型的七十后,生长的环境和接受的教育,到目前为止,都非常传统。西方的思想冲击,因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力到底有限,纵使今后他们走过再多的地方,接触更多的思想和文化洗礼,始终有一种思维不会变。而这个小弟弟,生在八八年,真正是从小就泡在蜜罐里。 “我们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可是,那个时候出门就有青山和绿水,玩耍的空间非常大。我们可以爬山跃岭的疯跑。雨后的时候去树林里采,秋天就进山里采野果,可以去小溪里戏水捉鱼,赤足踩着青草捉蚂蚱和蜻蜒,可以玩累了就地一躺看着头顶的艳阳天晒太阳” 回想从前,董洁忍不住细数一些曾经感动过她的点滴,最后总结道:“瞧,我们也有很幸福的时候。对不对?这些小峰永远没有机会尝试,将来有时间你把这些当床边故事讲给他听,说不定他还要反过来羡慕我们呢。” “呵呵,有道理。” 大山把笑嘻嘻地小弟弟抱在怀里。轻轻的摇啊摇。满月后的婴儿,软软小小的,透着一股甜甜的奶香味儿。是个脾气很好的小伙子,醒着的时候。黑黝黝两只大眼睛滴溜溜转动。“小峰真乖,快长大吧,长大了哥哥陪你玩,给你讲故事听。姐姐说你会羡慕哥哥小时候的生活,是不是真地呀?” 韩盼端过来两盘水果,脸上挂着开心的笑。看着兄弟俩个和睦相处。 “大山。你们刚从国外回来。这几天就留在外婆这边住,好不好?美国的饭菜哪里有家里的合口。你和小洁俩个可都瘦了,妈妈给你们做好吃地好好补补。” 薰洁一手拿了一个桃子,递了一个给大山,自己拿了一个咬着吃。吃的眉开眼笑,是血桃呢。 血桃个子不是很大,咬开,里面是血一样的深红,汁液的颜色是很漂亮地鲜红色,吃进嘴里,浓浓的甜味恰到好处裹着一点酸,特别好吃。前两年都没有吃到,应该不是北京本地产的吧?从前她的家乡盛产这种桃,后来慢慢绝迹了,再也吃不到了。 许多好吃地水果就这样越来越少,传统的种类虽然好吃,因为产量不高,就会被追求产量的果农逐渐淘汰掉。重新回到八十年代,可以吃到从前喜欢吃地水果,也是董洁非常得意地一件事。 桃子养人,看到董洁大口吃地开心,大山也不去管她,自己抬头跟母亲说话“妈,在外边这些日子,我和小洁最想念的就是妈妈和外婆烧地饭菜,国外的中餐,根本就没法比。可是,你也知道,我就要考试了,这些日子落下了很多功课,现在得抓紧时间补课。面料都买回来了,小洁她也得准备下半年时装周的衣服。我也想什么都不做,舒舒服服的赖在外婆这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生活,享受妈妈的关爱呀。可惜,我跟小洁现在还真是只能流着口水想想,实际上却做不到。” 韩盼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失望之情,她半是埋怨半是心疼的摸摸儿子的脸“你们俩个孩子都是有本事的,妈妈也不懂那些,就知道你们生意做的很大,都做到国外去了。可是,已经很成功了,房子车子都有了,就不能偶尔放松一些? 俩个,不是法国就是美国,在国内的日子,还要去上东奔西跑的做事。钱是挣不完的,妈妈就希望你不要这么累,大山,你管着公司,还要上学,身体吃不消怎么办?” “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妈妈不用为我们操心。小峰还小,他才是大家最该关心的那个,哥哥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是不是,小峰?” 大山抱起小婴儿逗弄几下,看他嘴巴咂吧着,头微微转动“妈,小峰饿了。” 他把孩子抱给韩盼“妈妈一会儿帮我们跟长辈们好好解释一下,不是我们不想住这边,真的是没有时间。” 看见韩盼要给孩子喂奶,董洁很有眼色的站起身。长辈们都在客厅里,她和大山是进来看孩子的,这时候也该出去了。出去前,除了嘴里刚啃了一半的桃,董洁又多拿了一个放手里握着。 大山却从她那里要过来,自己咬了一口。董洁奇怪道:“盘子里还有啊,干嘛抢我的?” “我知道啊,”大山开了门,一边走一边吃“我这是告诉你,不可以再吃桃子了。好吃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肚子饱了,一会儿就该吃不下午饭了。” 回头见她脸上闷闷的,心中一软“这么喜欢吃这种桃子?哪,回家的时候,我跟外婆要来打包,回家你慢慢吃。顺便问一下外婆在哪里买的,咱们多买一些放着吃,好不好?” 外婆和唐奶奶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煎炒炸煮炖,唐援朝跟着忙前忙后打下手,浓浓的肉香在屋子里弥漫。唐春燕单位有事,中午过不来,所以客厅里,只有外公和唐老爷子在,两个人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摆开棋盘厮杀。 “过来,跟爷爷说说美国的情况,上次打电话,不是说美国华人的那什么组织,噢,对了,华人商会宴请你和小洁俩个?” 唐老爷子招手,让他们坐到身边讲话“这几年许多人削尖了脑袋往美国挤,爷爷和外公不能出去看看那美国到底有啥好的,你这次去了不少日子,也接触了一些华人华侨,你来给爷爷讲讲这事。” 这几年,美苏争霸,在航天和经济领域展开你来我往的较量,尤其是美国,历来奉行的就是霸权主义作风,肆无忌惮以各种各样的手段和名义干扰别国内政,中国明里暗里也吃了不少亏。身为军队高级将领的唐老爷子对美国可没有一点好感。 他倒是大力赞同大山把公司开到美国去,挣美国人的钱,前次临行前,再三叮嘱他不可弱了中国人的志气,很是讲了“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志”等等好一通的大道理。他自己抗美援朝打败过美国侵略者,不论从战术还是思想上,从来都觉得中国人比美国人更聪明,所以并不担心自己的孙子孙女会吃美国人的亏。 大山跟他谈起了美国之行的所见所闻,董洁偶尔也插嘴补充两句,唐老爷子边听边提出自己的意见,说的倒也热闹。 外公瞅了个空,拽拽大山衣角,自己先瞅瞅厨房,确定离的够远,悄声问他道:“你这次去美国,有没有帮你外婆打听到她亲人的消息?” 大山很抱歉的摇头,见外公一脸掩不住的失望,急忙补充道:“我们只去了纽约,也许外婆的家里人在美国别的城市呢?纽约华人商会的蔡会长答应帮我打听,外公,您别急,会有消息的。” “是啊,老韩,美国那么大,想找到一家人,大海捞针一样,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慢慢来,大山他们在纽约开了店,以后认识的人多了,早晚会得到好消息” 吃过午饭,大山往公司里打电话。 公司的电话不能播国际长途,而且出国在外的日子里,他要做的事情很多,所以这些日子,免不了有点疏忽了公司的事。 陈雪接的电话,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大山很高兴的听到公司一切运转正常。陈群和张牧南下广东,跟人合作办了两家分厂,马上就要投产运营;广东方面重新选定了有实力的代理商,如今专卖店和商场的销售比陈学敏做代理的时候红火很多;北京的新厂址,建设进度比预期的还要好都是好消息,大山越听越高兴。只是,陈雪最后却告诉了他另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杨翠花要辞去沈阳分厂的厂长职务。 “为什么?嫂子是不是生我的气,怪我上次不礼貌的挂了她电话,接着就是出国,这么长时间也没再联系?” 第一百六十六章回家 山放下电话,久久无语。 这算什么? 自去年到现在,要忙要做的事一件接一件。先是董洁一场大病,差点吓去他半年命;接着广东的造假风波,其中更牵扯到一种类似于背叛被欺骗的感情伤害;明明知道他们美国之行,在一个陌生的国家从无到有要很努力才能建起一个工作室,下半年又要参加巴黎时装周 这个时候说辞职,不管有多正大光明的理由—— “哥?” 薰洁有些担心的碰碰他“也许,嫂子只是一时玩笑,或者她生我的气”好弱智的借口,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唉。 “小雪姐姐说,嫂子给她打过电话,想辞去沈阳分厂的厂长一职,她也劝过了,嫂子很坚持。”大山几乎没有办法掩饰声音里的失望“张牧已经去了广东,那边的新厂马上就要投产,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回沈阳。” 沈阳的工厂,是他们发迹的初始地,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一点点一步步发展到今天,两个人都对它有不可分割的感情。可是,大山现在又没有充裕的时间去沈阳了解情况,主持大局。 “不管怎么样,先问清楚情况再说。嫂子和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不致于做出不负责任的事来。” 大山拿起话筒,播了沈阳分厂的电话。没等对方接通,又按死了,改打给赵杰。 “大山,你和小洁回来了?听说美国那边和我们这里,白天和黑夜正好颠倒,是不是真的?怎么样,事情办的顺利么” 接到电话的赵杰很兴奋,噼哩啪啦说了好一通。大山应了几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赵哥,嫂子打电话给小雪姐姐,她想辞去厂长的职务,是真的吗?” “小雪跟你说了?这丫头嘴真快。” 那么。这消息是真的了?大山深吸一口气“如果嫂子真的决定这么做,我不会阻拦!” “大山” 大山快速的接下去“嫂子是很能干的人,离开公司,也许她会过地更好。千里搭长棚,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我明白的。” “等等。”赵杰在电话里叫了出来“你是不是误会了?唉,你先别着急,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说。你嫂子辞职这件事。是我的主意。” “啊?”大山吃了一惊,急忙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了解你嫂子这个人,她的能耐,管理几十号人。勉强也可以。可是,现在沈阳分厂已经有了几百个工人,又是市里有名的纳锐大户,作为负责人。平日里免不了要与各方面的头头脑脑打交道,抓生产搞管理同政府部门应酬,你嫂子她就没受过啥教育。自己摸索出的那点东西。不够用。” “咱们自己人说句老实话。她比不得小雪,小雪是敢闯敢干风风火火地性子。酒桌上大碗喝酒,见了哪路神仙都敢说敢笑。早几年,大家一起管这个厂,你们去了北京,也有张牧帮忙,这两年,你和小洁的长进就不说了,人家小雪不也抽时间进修管理课?你嫂子不行,我们这两年添了儿子,她不但没工夫看书,还得分散精力管孩子和老人,我酒店生意忙,家里也顾不上。” “大山,公司生意越来越红火,工厂规模在扩大,你嫂子已经不适合做一把手了。你重感情,我想,无论如何,你是不会开口给你嫂子挪位置。翠花是我老婆,这不假,可我也一直拿你当亲弟弟看,做哥哥的,也得为你想想,是不是?张牧调去广东,你嫂子自己撑不起来这个厂,正好,年前招进厂里的管理人员里,有一个叫杨宜飞地,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哈工大毕业,你周灵阿姨亲自介绍来的。那可是个能耐人,回头,让你嫂子给你说道说道,他比你嫂子更适合做这个一厂之主。” 大山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哎呀,这样啊,我还以为,嫂子不想做了,准备回家帮你的忙,我心里可着急了,所以” “不会。”赵杰哈哈大笑“她做了这么多年服装,已经做出感情了,哪舍得离开工厂?” “对了,嫂子有没有生小洁地气?前次在广东,小洁挂了嫂子的电话,她不是故意的,只是遇上了学敏姐的事心情不好,小洁一着急身体不舒服,说话就有些冲。” “那事是你嫂子地错,要不我怎么说她不适合做一把手呢?感情用事,厂 老人都是乡亲,谁有个错她常常也抹不开面子处理。这么多年,方方面面的情况都熟,她呀,也就适合做个助理啥的” 同赵杰聊了大半天,大山又给周灵挂电话,问清楚杨宜飞地情况,再给厂里打电话,分别同杨翠花和杨宜飞谈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杨宜飞暂时做代厂长,杨翠花做他地助手,过上一段时间,他得了空,去沈阳正式聘他做厂长。 一切处理妥当,不过虚惊一场,大山松了口气“赵哥这般为我们着想,嫂子也有主动让贤地度量,倒是我们俩个小人之心了。” 薰洁有一点羞赧,吐舌笑道:“阴影,学敏姐的事给我们上了一课,一时难免就想偏了嘛。”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生意越做越大,相应地管理人才环节,就有些跟不上。”大山有些发愁“现在名牌大学的毕业生,都分配进了政府机关和国家正规企业工作,哎,咱们是私营企业,人才招聘方面根本就争不过人家,这也是个问题。”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咱们公司做大了,筑得好巢,就不怕引不来真凤凰。” 薰洁摆手道:“哎呀,反正结果是好的,不想了不想了。刚回国,只昨天睡了一天,在外公这里,我也不好意思赖床,起了个大早,这会儿工夫又有些困了。”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呵欠。 七月的午后,外面阳光毫不吝啬的挥洒着它的光和热,枝繁叶茂的大树,树叶动也不动,空气中都是催人昏昏入睡的因子。 房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午休。 大山和董洁两个也困了。睡前,大山喃喃低语道:“先睡一觉,吃了晚饭,咱们就回自己家,行李都没仔细整理呢,要做的事很多你明天就可以舒舒服服赖床了”董洁嗯了一声,翻个身,也不嫌热,枕着他的手臂,两人依偎着睡着了。 夏日天长,晚饭后,外面仍然很亮。太阳公公下山了,空气凉爽许多,老人孩子都走出家门,沿着长长的林荫路散步或者聚在一起聊天,小孩子们跑前跑后的嬉戏玩耍。 大山费了一番口舌,终于让长辈松口,答应兄妹俩个回自己家住。 不过,这几天,晚饭一定要过来吃,反正自己有车,要来也方便,如果不是大山以中午太热,他又要上学为借口,连中饭都推不掉。 大山拿到驾照,又买了一辆四轮小轿车。同很多男孩子一样,他也非常的喜欢车。南方走私过来的名车,想,可是没好意思买。正大光明的开上街在北京城呼啸而过,实在是太过打眼,开一辆名车上学放学,那还不得成为轰动大学圈的大新闻?不住校驾车独来独往穿一身好衣料已经名声在外了,还是不要火上浇油比较好。再一个,也怕被外公和唐家的爷爷骂啊“小小年纪这么张扬,是不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有钱人啊?”哈哈,长辈们一定会这么说。而且,以爷爷他们的级别,都没有国外名车可坐,他们两个小小年纪,怎么好公然压长辈一头? 唐援朝开车把他们从机场接到部队大院里,又开车送他们回了家。 刚推开门,咆哮和狼牙就扑过来,使劲摆动尾巴,不断跳跃着,用强烈的肢体语言表达它们的欢快。尤其是咆哮,它直立而起,两只前爪搭到薰洁身上,头靠进她怀里亲热的磨蹭,一边把眼睛转向大山,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像是喜极而泣一般。 刘大同和李益昨天从机场直接回到这边,这时和陈群一起迎出来,帮着从车里拿兄妹俩个的行李。看到陈群,狼牙就转移了注意力,跟前跟后围着他转,只有咆哮不肯离开董洁,亦步亦趋贴得很紧。 “还是自己家最舒服。” 薰洁扑到自己的床上,捞过枕头抱到怀里。红叶姐很细心,已经帮他们换上了干净又清爽的床上用品,拍的松软的枕头闻上去,还有暴晒后阳光的清香味。 大山在前院同男人们聊天,姜红叶给她拿来洗净的水果,也坐在床边陪她说话。 “现在专卖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销售额月月都有明显的涨幅呢上海那边的房子修理好啦,看着比从前更漂亮了,我买了些花放在花房里” “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哥的同学来过好几次,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哎,其中还有几个漂亮的女孩子呀” 第一百六十七章女朋友 经有过一次经验,今年就不需要赶的太急,下半年的周,大山与董洁商量后,决定九月初成行。 七月初到九月初,中间有两个月的空闲,可以非常从容的准备发布会用的时装。 大山去上学了。薰洁从公司负责样品制做的班底里,抽了几个人过来帮忙。家里,大山专门腾出偏院,收拾了几间屋子做她的个人工作室,机器设备一应俱全。 纽约工作室要用的图片,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董洁抽空选了数张合意的,同大山商定了具体的尺寸大小,或装裱或镶框,完事后附一张详细的摆放示意图,办了托运送去纽约。 杨唐春燕并几个从前常有往来的朋友结了伴,上门瞧她。董洁很喜欢同她们来往,虽然年纪都比她大,甚至有为人妻为人母阿姨辈的,有姑姑和杨陪着,倒也宾主尽欢。白日里家里的男人们都不在,房子大,偏院隔的远,说说笑笑的声音也打搅不到偏院里做活的几个工人。 薰洁近年来,也醒悟到人际关系的重要性。过门就是客,人家冲着她国际时装大师的名头来的,又有杨和唐春燕居中调和气氛,趁机结交打好关系很有必要。过来走动的京城里的娘子军,深深浅浅都有自己的能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发挥出点作用,再说,笼络的好,最起码就是一批铁杆客户,她们自己和间接带动的消费群体也不可以小瞧。 午后。放一段悦耳地轻音乐,院里阴凉处摆几处露天茶座,也不用讲究主人客人,大家自己动手泡茶。还有那去过国外的女士,迷上了调酒,主人家提供了一部分,她们自己也带了一部分,好奇的照着书调漂亮的鸡尾酒喝。 现在北京有没有酒吧和咖啡厅,董洁不知道。反正她没看到。印象里,三里屯第一家酒吧,好像是八九年开张的?女士们闲暇喝上一两杯,又有自己动手的乐趣在。她也乐见其成。 大家乐意到这里小聚的另一个原因,是这里有一整套的家庭用咖啡器具,董洁考虑到咖啡这种饮料用来待客很不错,就专门从国外带回来一套器具。如何选购咖啡。研磨咖啡,又如何去泡煮咖啡,着实是一门独特的艺术。从挑咖啡豆到喝到嘴里,一步步慢慢来。既消磨了时间。又享受了动手地乐趣。 日子如流水,平淡才是主旋律。大多数时候,既不会特别开心。也不会特别不开心。只是过着无所谓开心与否的平静生活。这般待客。对薰洁也是一种生活的调节,更多的时候。她只做一个聆听者,微笑着,听别人讲着各种话题。美食、衣服、购物、官场上地是非、政治的风向 相比于她的悠闲,大山就忙惨了。 考试在即,功课落下一大截。在人才济济的北大,不说与那成绩优秀拿奖学金地同学相比,就是大部分普通学生,水准也在优秀之上,他只求及格低空飞过的成绩实在有一点惨不忍睹。 重新回归校园,与他交好的同学都很高兴,主动担负起为他补课的工作。大学地课程,成绩不求优异只要及格的话,考前突击一般都可以解决问题。 这个夏天,大山结束了大一生活。再开学就是大二生了,学校会迎进一批来自五湖四海的新生,他也将成为师兄。 放假前,为了感谢同学们地帮忙,也因为好久没有聚聚了,大山做东,请大家去了一家很有名地饭馆吃大餐。 素日往来多一些地几个同学,曹浩然外,北京本地有两个,据说家里都有点背景,平日很有点公子哥的脾气,不过人还爽快,好像父辈或是祖父辈与唐家有点交情在,于是特意嘱咐要他们与大山打好关系,平日里待大山就比较亲厚。 叫于大伟地同学,来自西北很偏远的一个乡村,家境最是困难,因为祖辈里出了第一个大学生,又是考进首都第一流的大学,是整个村子的骄傲,就自发凑了钱给他做学费,才勉强圆了他的大学梦。 大山入学比别人晚了很长时间,进北大认识的第一位同学就是于大伟。他自己也是苦孩子出身,很快判断出这位同学境况艰难。看到他宁可一天两个冷馒头就着白开水,也不肯接受别人的 大山就想了个办法,主动请他做家教,跟唐春燕打了出钱请他给郝璐当家教老师。一来二去,熟悉以后,也就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朋友圈。 还有一位东北老乡吴涛,却是与丁睿相熟,他考进北大,丁睿特地打电话请大山多关照。 回家在即,大家都有空闲,听得有人请客,几个人知道大山的情况,嚷嚷着“吃大户啦,今天好好改善伙食”“早就盼着这一顿了,这个月买东西超支,连着几天窝头就咸菜,肚里空空一点油水都没有”“动不动就长时间请假不露面,这次可得好好吃他一顿”也知道他不在乎大家叫上别的同学,年轻人喜欢热闹,各自不约而同叫上相好的朋友。 到了饭馆,十个人的大桌,又多添了一把椅子,热热闹闹挤成两桌。包间装不下这么多人,只能在大厅里寻了靠墙的角落,团团围桌坐下。 这种聚会自然少不了康康,久未出现的周若璇和张燕两个也来了。 薰洁今天打扮的格外清爽,无袖v领两件式小套装,里面一件是白的,外面是淡淡的天蓝色,这种有一点混搭的着装风格,是公司马上就要面市的新款。配一条白色短裙,既青春又俏丽。她这一身,放在十多年后都不过时,现在穿出来,自然让大家眼睛一亮。 虽然年龄比大家小上几岁,脸上却没有半点青涩之气,带着微笑落落大方的坐那儿,就有人开玩笑的大叫“哇,哪里来的这么俊俏的小姑娘?李悠然,这不会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大山笑着看向董洁,她自己不说,这模样,人家绝对会当她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并不是说她显老,而是那份沉稳和气质,实在与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有差距。抬头,看到许多人脸上都有着浓浓的好奇,于是大大方方承认道:“对啊,她是我的女朋友,今天特地带来与大家见见。” “哎呀,真有福气,李悠然同学,你竟然私底下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这不是刺激我们这些没有女孩子垂青的单身汉吗?该请客,今天我们要好好大吃一顿,”吴涛大叫“大家说是不是啊?” 底下一片哄然附和声,男生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恭喜和揶谕的话。 曹浩然作势放心的拍拍胸口道:“平时关注悠然的女生可不少,他有了女朋友是好事,我们大家终于可以放宽心,不用担心他会抢走我们喜欢的女孩子了,为了这个好消息,今天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 有人欢快,也有人伤怀。 很久不见了,张燕一直目不转盯的盯着大山,听到他宣布董洁是他的女朋友,脸色顿时变的惨白。女朋友?董洁——不是他的妹妹吗?不,不对,他们两个一个姓李,一个姓董,他们不是亲兄妹! 坐在她旁边的唐若璇,也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呃,现在想想,李悠然一直都非常的照顾董洁,几次聚会,看他们俩个的互动,她就有点奇怪,一般做哥哥的,哪个会对妹妹这么好?原来—— 她碰碰康康,示意她看向眩然欲泣的张燕。 康康也没了主意。曹浩然一早就跟她说,李悠然不可能喜欢别的女孩子,他和董洁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看他们两个平时的表现,就知道感情一定非常好,而且,她也很喜欢董洁啊,两小无猜的感情多美好。 “好好好,大家想吃什么随便叫,今天菜管饱,酒管够”大山的话引来大家的热烈赞同。 张燕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深深低了头,大滴的眼泪顿时无声的落到精心挑选却没有引起那个人注意的裙子上。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 装做不经意的抬手,悄悄抹去眼角残存的湿润“若璇,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 周若璇也悄悄拉开椅子“我陪你。” 走到门口,张燕忍不住回头,餐厅一角,大家仍旧又笑又闹开心的低头在菜单里寻找自己想吃的菜,李悠然也拿了菜单,正与董洁说话。 忍不住苦笑,那个人眼里,由始至终,不过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她! 第一百六十八章长沙行 燕和唐若璇向往走的时候,大山没有注意到,董洁却 她和大山十多年相处,早有了就这样相依相伴到老的默契,此番大山在人前介绍她是女朋友,她心里欢快,然而并不像寻常女孩子羞的脸红红低着头不吭声,他们俩个的情份,也不需要这般忸怩作态。 照样笑盈盈坐着,听着大山一一介绍同学给她认识,也有那生性好顽闹的一口一个小嫂子或者弟妹的乱叫,一边嘻嘻哈哈自我介绍。 薰洁也不介意。这些个学生,个个都是天之娇子,这个时代考大学,名副其实的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北大,最不缺的就是各省市的高考状元。这帮人纵是开玩笑也极有分寸,她反而很享受这种热闹闹的气氛。 落落大方的跟大家伙点头打招呼,然后看到白了一张脸的张燕。 张燕的离场,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张燕喜欢哥哥,她一早就有了这种感觉,虽然笃定大山不会变心,张燕注定只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单相思,有时候想想,心里也不是一点不介意的。 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对哥哥就此死心呢?然而女孩子对初恋总是念念不忘的,尤其是她的哥哥,俊秀能干又多金,而且不是靠着长辈余荫,完全是自己实打实一手创下了一番基业,多像书中描写了千百次的白马王子呀,实在太容易让女孩子动心了。 想的几乎要皱眉了,董洁忍不住在心里笑自己。刚被介绍说是女朋友,这就开始生了独占欲了,哎,要不得要不得,太小心眼了,她要对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是最好地最适合的那一个才对。 收回目光的时候,就看到康康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忍不住冲她顽皮的挤挤眼睛。送她一个灿烂笑脸。 大山坐在董洁右手边,她左边坐着另一个男生,康康走过去拍拍人家肩膀,示意两个人换下位子。 “小洁。你真的是李悠然的女朋友?” 薰洁也学她一样,附到她耳边说悄悄话“不是。” “啊?” 薰洁委屈的抱怨,声音里却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哥哥明明说好了将来要娶我的嘛。准确地说,我的身份该是未婚妻才对,女朋友?唔,这个词好像不够准确呀。” “喛。你还这么小” “所以,康康姐要慢点变老才可以,要一直这么年轻漂亮。将来做我的伴娘。好不好?” 康康先是点头。回过神,忍不住大力推了她一把。“什么叫慢点变老?你结婚的时候,我会变地很老吗?” 笑着闹着,服务人员流水般端了菜上来,都是学生难得吃到的好料,民以食为天,都是半大小伙子,也不客气,筷子齐动,连女孩子也被感染的大口吃菜。一连吃尽几盘,肚子有了打底的,才舍得放缓速度,倒了酒慢慢吃喝。 席间,各抒已见,针贬时弊,一个个比较敏感地话题被提起来,大家都以极大的热情参与讨论。这一代的大学生,对国计民生对腐败对民主对一切一切话题感兴趣,喜欢思考也勇于辨论。最后他们就社会主义制度优越还是资本主义制度优越的问题,争论不休。只有董洁一个置身事外,她既为他们年轻地热情激动,心里也有隐隐的忧虑。 改革开放到现在,积级的向上地一面大家都感受到了,但同时,整个社会暴露出来地各种各样地弊端也越来越多。大山订了几份报纸,单单是今年,已经听他说,全国各地发生了数起大学生的罢课游行活动。 她看看坐在身边一左一右地哥哥和康康两个,与其他人一样充满理想式的热情。自己掐了手指算,印象里,明年三月四月就开始不太平了,似眼下这般,肆无忌惮阔论高谈的日子,哎漫长的暑假开始了,大山终于不需要跑来跑去疲于奔命一样的忙。 薰洁忙着做时装,大山处理公司的事务,有了余暇,他常常开车去学校。一些同学放假没有回家,有人是为了省下路费,也想趁着假期打些短工赚钱;另有一些人,被一种**一样的理想鼓舞,留在校园里,一边如饥似渴的找书读,一边聚在一起谈人生谈理想挥斥方酋、指点山河。 薰洁不喜欢干涉大山的生活。他擅长交际是好事情,她喜欢哥哥多些朋友。有的时候他们也能成为她的朋友,有的时候不能,即使是这样,她也不会有什么不快。爱情同样要给彼此一个舒适的 亲密无间的感觉当然很好,但那更多是心理上的,并上也一样要毫不避嫌。当着对方的面剔牙,摸脚,不注意姿态,蓬头垢面什么的,再美好的感觉也会给破坏掉。 虽然,咳咳,她从小到大,好的不好的模样就没有大山没见过的,尤其是病中无力打理时最狼狈,有时候羞愧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脸色发青发白像没有血色的鬼?而且披头散发。她小小的心灵也曾经为了这个想像伤透脑筋。 女孩子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往往希望能把自己最好最温柔最美的一面给那个人看,她也是个女孩子啊,喜欢这个人,也像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一样,有一份最普通的少女情怀,希望自己在他眼里最美的那一个。 丁睿来信了。 军事类院校,尤其是大一的军校生,假期基本上都被占用了。比如,去年的寒假,丁睿就没有回家,而是下部队实习,今年暑假,也要参加部队统一组织的军政训练,假期因此大大缩水,回家也呆不了多长时间。 很久没有见面了,丁睿问他这个暑假有没有空闲,是不是可以抽几天时间去长沙,兄弟两个好生聚聚。 大山动了心,就与董洁商量:已经八月了,巴黎之行前,余下的时间足够他们出一趟远门。正好从前送去扬州雕琢的玉件那事也来了消息,告知已经完工,于是就做了决定,先去扬州取了东西,然后再去长沙,与丁睿好好玩两天,就当给自己一个轻松的假期。 人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草长莺飞的三月天,是扬州最美的时候吧?他们没赶上,三伏天出门,一路上一动一身汗,倒是吃了一番苦头。 进了扬州,就找了一家正规的旅馆歇下。 “哥,我们在扬州歇两天吧。”扬州夏天比北京还热,而长沙素有火炉之称,一想到长沙这个时候比扬州更热,董洁就觉得恐怖。 大山算算日子“也好,难得来次扬州,正好见识一下江南风光,刚刚在车上,从窗外瞧着那景色就与咱们北方大不一样”鲜花、绿草、树木、小桥、流水无不给人一种清新舒畅的感觉,很值得伫足流连一番。 这两年,大山先后派人去了几次新疆,手里屯积了大批的高品质玉石。如今玉石越来越贵了,价格涨的飞快,同一年,春天和秋天去就不会是一个价钱。虽然积压了大笔资金,这笔买卖仍然合算的很。扬州的玉雕名声在外,大山也有意寻找高明些的匠人多雕一些精品。 前次送来的玉石,品质好,玉雕师傅爱玉识玉,也用心雕琢,准备送与长辈们的寿星老笑得一团喜气,其余有雕成双鱼形的,也有简单的玉牌形状,背后刻了平安或者健康的吉祥词。大山付钱取了东西,又与雕玉的大师仔细商量大半天,下了新订单,只待回京,便派人送来玉石。 大明寺是扬州颇有名的一处景点,因集庙宇和园林风光于一体而素有“淮东第一观”的盛名。庭院开阔,古木参天,香烟缭绕。院内的桧柏,黄杨,怕有百年历史了。大雄宝殿内法相庄严,经幢肃穆,法器俱全,正中坐于莲花高台之上的释迦牟尼大佛,大佛两侧是他的弟子迦叶和阿难,东首坐着葯师佛,西首坐着阿弥陀佛,佛坛背后是“海岛观音”泥塑群像,古意盎然,很是质朴。殿前,烟雾袅袅,香火扑鼻,善男信女,或跪拜、或进香,别有一番景象。 薰洁也买了香,很虔诚的学了别人的样子进香,祈祷家人健康。 生命太短暂,而那些华丽的愿望都太重一味地默念“健健康康一定要健健康康。”这样小小的愿望什么神灵都不忍心拒绝吧?她不贪心。 从扬州转去长沙,丁睿已经等在车站了。 因为军事训练,他变黑了,似乎也比从前瘦了一些,可是精神非常好,一身合体的绿军装,看上去完全是个帅小伙了。只是一说话,他那张嘴马上暴露出了他的本性“哈哈,大山,小洁,我可想死你们了,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这军校规矩太多,除了正餐,难得吃到零食。” 第一百六十九章感恩的心 别一年半还多的时间里,丁睿与大山不曾断了联系,少机会打电话。军校的管理相对来说比较严,比不得大山那般说请假就请假的潇洒,打私人电话也不是那么方便,况且大山国内国外南来北往的折腾,常常是打过去电话也找不到人。 信就比较常写,枯燥的军校生涯,收信等信是学员们很重视的一件事。丁睿有大把的时间写信,也很盼望收到回信,其间,更有几封大山打国外寄来的信件,拿到手里前据说还被认真审查过,更因此被同学盛传,说他有海外关系,半是羡慕半是与他玩笑,要他注意分寸以免一个不小心泄露军队机密、成了打进人民内部的叛徒。 “我们学校,大一生最苦了,体能训练时间超长,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训练课要上,最惨的是负重跑越野跑障碍跑,总之是变着法子折腾人。每当我在大太阳下汗流浃背,就忍不住要嫉妒你。你多自在呀,开着四轮小轿车上学放学,打扮的挺拔帅气抱着书走在漂亮的校园的林荫路上,时不时有擦身而过漂亮的女孩子偷偷投过来窥视的眼光,又有机会飞到国外,享受灯红酒绿金发碧眼的资本家的舒适生活一想到这些,我这心呀,就疼的要流血啦。” 丁睿捧着心口,像旧社会被压迫在社会底层而苦大仇深一样唱作俱佳的控诉“人比人气死人,我命苦哇。我是泡在苦水里的苦娃子,我好可怜啊——” 薰洁正拿着冰镇西瓜啃,闻言捧场地凑过来,摸摸他的头“可怜的丁睿哥哥,乖,妹妹疼你,不闹了啊,请你吃西瓜。”一边回头跟大山挤眉弄眼揶谕道:“从前就听说有人越活越小。一直都没有机会亲眼证实,今天可是开了眼啦。丁睿哥哥有点儿童化的倾向,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呀。我想,他的教官一定很辛苦。真不幸!” 呃,丁睿慢腾腾转脸看向大山,假苦变真苦,一张脸苦瓜似的皱了起来。呜。又被欺负了! “大山——”你要主持公道哇。 长沙的夏日,阳光威力十足,三个人找了间旅馆躲进房间吹冷气。 打小吵吵闹闹手足一样的交情,自然不会被区区一点时间隔开。 时光仿佛倒流。又回到从前,丁睿挑起话头,董洁捣乱。大山调节的相处模式。只是。大山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地中间人。或多或少都会偏着自己的妹妹。 “嫉妒是一种丑陋的恶习,如果心智还停留在童年。我就体谅你的孩子气啦。” 丁睿一如既往地哇哇大叫“我这么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的新一代有为青年,你竟然用孩子气来形容我?伤自尊了,真伤自尊了。” 薰洁歪头打量他“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你有变得成熟稳重呢?竟然在信里吹嘘说什么你现在是威风凛凛的预备级军官,制服一穿,那叫一个顾盼生风、帅气逼人、稳重大方您夸起自己来可真是不遗余力竭尽全力呀。”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丁睿一点也不脸红地辩解“咱们都这么熟了,在你们面前,想装模做样,也板不起脸来不是?习惯的力量真是太大了,相信我,我真的努力了。” 大山点头表示理解“长大了,换了新环境交了新朋友,一味嘻嘻哈哈当然不可以。不过,咱们自己人,就不需要特地整出一副成熟的表情来说话,这样笑笑闹闹多好?就算将来你做了父亲,做了爷爷,咱们私下里,还要这样子相处” 三个一起长大地伙伴,一边吃着零食,一边交流别后各人情况。 丁睿尤其好奇他们两个在国外的风光,缠着要董洁事无俱细一一分说清楚。“多有趣的事儿,在大山嘴里一转,听着就平平板板一丝精彩气也没了,信上寥寥几句话就把我打发了,我说,你高考作文如果叙事抒情就这水平,我还真奇怪你是怎么蒙上北京大学地。” 大山也不分辩,从行李里拿出块玉牌递给他,在扬州已经买了红绳拴上,方便直接挂脖子上。 丁睿一边抱怨他一个大男生戴玉有点不像话,一边欢欢快喜收下,嘿嘿,好东西呀。“我是穷人,没有钱买礼物送给你们,不过呢,我也给你们准备了一个惊喜哦。” 神秘兮兮地惊喜,第二天来敲门了。 是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两位长辈! 从上次在北京地医院道别,算来又快要一年没见了,而且中间还隔了一个春节。分手的时候北风吹寒气袭人落叶翩翩如蝶舞,如今却是夏日炎炎如火,而树叶正是翠绿浓密地时候。时间流逝之快实在不能不让人兴起时光如梭的感叹。 粗粗一看,两位老人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开朗健谈,并且孩子一样顽皮,说什么要给兄妹俩一个惊喜,于是再三叮嘱,不准丁睿提前通风报信。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跟前,一个从天而降的大大的惊喜,一下子扫去了大山因为天热而积郁在心里的烦闷。 “小孩子长得快,小洁现在都像个大姑娘了,这要走在大街上,不先打招呼,爷爷都不敢认啦。” 丁老爷子拉着董洁的手再三打量“去年见面,你还躺在病床上,苍白又瘦弱,后来虽说大好了,经常在电话里报平安,可是不亲眼看看,爷爷这心里始终就放不下。老陈,你瞅瞅,咱们小洁这一年是不是变化挺大?个子长高了,人也更漂亮了。” “可不是嘛,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陈老爷子笑呵呵道:“大山,你总抱怨自己太忙,没有时间去沈阳看我们,爷爷也想你和小洁呀。从前你和小洁还有睿睿,都在我们跟前,现在你们长大了,一个个都走了,趁着我们身体还硬实走得动,咱们换个地方聚聚,我看,这样也挺好。” 快到中午的时候,董洁与丁睿两个先去餐厅点菜,大山留下来说话。 “有事业是好事,男孩子嘛,始终要做出点样子给人瞅瞅,让别人知道,咱没白活这一回。”丁老爷子叮嘱道:“大山啊,小洁身体不好,你要多留心照顾她,自己也别太拼命。这刚从美国回来,又要去法国,学校和公司的事也离不开你,里里外外跑来跑去的忙活,可千万得注意身体” “对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累着了。”陈老爷子接过话头,一边拍拍大山的手。 大山紧挨着陈老爷子坐下,侧面看过去,老人鬓边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一些,鼻头忽然就有些发酸。 “哎,我记下了。爷爷,您和丁爷爷有时间去我们那边住几天呗。现在隔的远了,我和小洁特别想你们。丁爷爷,我在上海买了老洋房,又漂亮又宽敞,小洁那时候就说,一定得想办法让你们二老去住些日子。您看,咱们在长沙呆几天,丁睿回校以后,就直接去上海,成不成?” 趁两位老人思考的当口,他接着道:“我和小洁长大了,爷爷们却老了。有时候想想,总忘不了最开始走出山里,在沈阳一无所有的那段日子,是爷爷帮我们租房,给我们本钱做烤肉串卖钱,给我联系学校上学读书” “以前,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自以为已经很懂事了,很倔强的想要凭自己的力量在城市里站稳脚跟,养活自己和小洁。你们后来一直夸我,说我能干又懂事,一直到现在也这么认为。其实不是的,我只不过是个幸运的孩子,有一个乖巧能干的妹妹,除了生病,从来不让**一点心,还有,有你们这样好心的爷爷。我原本只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越多越好。可是,你们给我看身上的伤痕,告诉我曾经有很多人为了国家的独立为了解放事业,献出了一切包括年轻的生命。这些事迹,不是书上的故事,书本上的故事再怎么吸引人,因为是编出来的,所以我都只是拿它当故事看,而你们给我讲的事,才真正触动了我,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钱,而做个有钱人,也不是应该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事。” 大山叹了口气,然后微笑“其实我很贪心,总是希望大家可以开开心心在一起,最好永远都不要分开。也经常夜里做梦,梦里又回到从前,丁爷爷和小洁牵着手去旧货市场淘宝,碟呀碗呀瓶呀宝贝一样买回来散放到桌子上,陈爷爷就在一旁横眉怒目,和丁爷爷两个拌嘴,怪他教坏小孩子醒过来,看到外面仍然很黑,知道又做了梦,心里就很难过。做为男孩子,这样软弱,很丢脸吧?” 时间向前走,一去不回去,那些留恋的或是讨厌的往事,都被时间毫不留情的抛弃到了历史的长河里。它们静静的也寂寞的躺在那儿,渐渐被历史的风吹散,渐渐的连主人也模糊了记忆。 人年轻的时候就这样,每天都有许多新鲜的人和事要经历,不会腾出大脑回忆过往。真的很可惜,那些金子一样闪光的东西,不会永远留在原地等你,有一天白发苍苍再话当年旧事,很多的过往,再也想不起来了。 所以,大山常常提醒自己,不可以忘记过去,不可以被现在和将来的荣华或者富贵迷了眼睛,一定一定要记住,对你有恩的人和承诺过要好好对待的人。 第一百七十章琴棋书画 睿不是个合格的向导。 几天相处下来,这是大家伙的共识。 长沙值得游玩的景点,他基本上都没有去过,临时抱佛脚跟别人打听了情况,领着大家一通乱转,炎热的天气,反害得大家吃了不少苦头。 饮食方面就更不用说了。湘菜口味重,以辣闻名,所有的菜几乎全是辣的,董洁因为身体原因,饮食一直遵医嘱偏向清淡,大山随着她也习惯了清淡口。虽然咸香酸辣的菜肴吃起来爽口又下饭,大热天的吃着却有些上火,况且一日三餐都要在外面解决,而丁睿并不晓得哪些地方有口味地道的特色小吃,实在是美中不足的遗憾。 好在大家异地相处的快乐却是一点不打折扣,祖孙几个闲来无事,屋里呆着一边吃水果一边说话下棋打发时间。 薰洁就提起,说自己想学乐器,一时却想不出学哪样比较好,请大家帮着参详一二。 “女孩子学乐器好哇,咱们小洁可是名声闯到国外的天才少女,自古到今的才女,说起来不外乎四个字:琴棋书画。” 丁老爷子扳着手数细数“这书就不用说了,小洁最爱看书,大块头的历史和天文都能看的津津有味,她又喜欢画画,不管花草还是山水风景都画得不赖。这棋吧,虽然她喜欢的是跳棋,勉强也够得上,算下来,只缺了琴,是该补上,该学。” 丁睿抢着推荐。“钢琴,要学就学弹钢琴,会弹钢琴多威风,或者小提琴也可以啊。”他做了一个拉小提琴的动作“想想,在月光明亮地晚上,关上灯,靠在窗前,闭着眼睛拉上一曲。弹奏的人和旁边欣赏的人都陶醉了,多美啊。” 陈老爷子敲敲他脑壳“你小子醒醒,什么钢琴小提琴。用用脑子好不好?咱们有那么多传统乐器不学,巴巴的盯着外国那点东西干啥?合着你小子觉得这外国的洋玩艺儿就比咱中国的好还是怎么着?乱弹琴。” 丁睿委屈的闪到一边,嘴里犹不服气的嘀咕“这不是各抒已见嘛。我已经满十八周岁很久了,选举权都有了,就不兴我有点个人的看法?还讲不讲民主了?独裁!”后面两个字咬字模糊,陈老爷子没听清。 “要我说。那什么,我看就挺好,有句古诗怎么说来着。怀抱半遮脸。大珠小珠落玉盘” “什么呀。爷爷,您不知道就别拽文。明明是犹抱半遮面。”丁睿纠正,然后自己憧憬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刀枪鸣。。:错,你那么聪明,我对你有信心,只要努力,早晚能像诗里地琵琶女一样技惊四座。” 薰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是白居易吗?还技惊四座,我难道要靠这个吃饭不成?” 大山拍拍丁睿的肩膀“小洁喜欢音乐,画图或者画画的时候都会放些曲子来听。我想,她有时间也有兴趣,挑一样乐器来学也不错,她自己是想找些事来做,而且音乐也有平心静气的效果。我可不打算让她用心钻研一定得学个名堂出来,那样太累。” 他转头跟陈老爷子说“爷爷,据我所知,所有地民族乐器里,琵最难学,小洁刚接触乐器,万一没有耐心半途而废就浪费时间了,是不是换个容易些的比较好?” 薰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喜欢音乐,所以想学一两样乐器,希望自己也能试着吹奏出天籁之音,妆点生活的美好,抒发心中的喜忧。 所有地乐器都可以买,请老师教也没有问题。所以,实际上最让她困扰的是:学什么好呢? 钢琴似乎最为优雅。坐在三角架的黑白键盘前,伸出手,叮叮咚咚一串曲符从手指下流泻,这样的想像很有吸引力。可是,学有所成当然不错,这之前漫长又枯燥地指法练习却让董洁畏而怯步。而且陈老爷子刚刚说的有道理,要学就学民族乐器。 吹笛也很有趣,吉他最容易上手?鼓瑟弄笙好象很热闹 子推敲了半天“笛子、箫、二胡、古筝、古琴琴吧。琴棋书画嘛,过去那些大家小姐一般都是学琴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大山笑道:“看书的时候,很羡慕古人抚琴,总觉得有种高风亮节地风采。古琴在技法上不一定比其他乐器难,难就难在意境,需要个人修养达到一种境界才行,这种境界不仅是文化上地,也是个人修养上地。我想小洁很适合学古琴。” 丁睿有不同的意见“学古琴不如学古筝,女孩子弹筝也不错啊,而且筝地声音比琴声好听多了。” “筝是弹给别人听的,琴是抚给自己听的。”董洁做了决定“那就学琴好了,其实我原本也这样想,就是有些贪心,觉得舍弃了笛子古筝有点可惜。‘风前横笛斜吹雨’,一直很喜欢这种意境,所以才一时拿不定主意。” 陈老爷子没有异议,丁老爷子笑道:“学古琴好,爷爷也帮着你多留心,有那卖古琴的咱就买下来,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可以买到记载在历史书上的传世名琴呢。那敢情好,收藏赏玩还有实用价值,嗯,一定要买。” 丁睿的假期有限,谈天说地吃吃喝喝,幸福快乐的时候总觉得时光流逝太快,转眼就到了他回学校报道的日子。 昨别前的晚上,他私下里约了大山,终于问出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红叶姐,她——处朋友了?” 初恋总是让人难忘,而说不出口的暗恋,更因为常在心里默默咀嚼尝尽苦涩滋味而愈发耿耿于怀,像是一道横在心口看不见的伤痕,也许,只有另一个爱他的女孩子出现才能抹平吧? 大山实在想叹气了。 他不是很清楚姜红叶的感情,但好象与陈群发展的不错,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细水长流。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该说该劝的话,早已经说过了,其中的道理,丁睿自己也明白。于是只能沉默的点头。 丁睿怔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看电视或是看电影的时候,总有这么一种人。他们的戏份很多,总在你面前晃,你记得他们的名字,记得他们的长相,他们爱着主角之一,他们在演员表上位居第三。 但是无论他们的戏份有多重,他们总是在故事即将结束的时候以某种形式独自走开,走不进最后的结局画面。 感情没有所谓的先来后道,红叶姐是个好女孩,将来也会是一位好妻子,他喜欢了也努力了,只是大家没有缘份。 “那个人,对她好吗?”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打听。 “他叫陈群,是一位参加过越战的退伍军人,这些年一直无偿支持牺牲了的战友的家庭,很有能力,帮我分担了很多工作。性格也好,有一点沉默寡言,很有担当的男人” “那就好,”丁睿点头,再点头,喃喃低语道:“红叶姐,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她一直想有一位性情稳重比她年长可以给她安全感的人来爱她,我,很高兴她终于找到了,我——祝福她!” “振作点,”大山紧紧拥抱了他,然后放开“你可是共和国未来优秀的军官,英俊又潇洒,不怕没有女孩子喜欢。现在还是学生,就做好你学生的本分,感情嘛,该来的时候它自己会来敲你的门,别太着急,放心吧。” 丁睿甩甩头,赶走心里的伤感,重重捶了他一拳,抗议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着急了?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要打点精神,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共和国卫士,感情?随便它,放个几年再说” 送丁睿归校,余下几人就回了北京。 原本打算直接去上海,打电话到北京,唐老爷子邀请两位老人家到京里聚聚,见见老朋友。再过几天大山和董洁就动身飞去巴黎,唐老爷子的意思,就不要让两个孩子上海北京的在路上折腾了,趁着还有时间,回京好好休息,等他们上了飞机,几个老人一起去上海住些日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中国特 月的天气很舒爽,天高云淡,阳光仿佛被过虑过,收惮的热情,显得温顺起来。 无论北京,还是巴黎,都是晴好天气,这样的日子,给出行带来了很多方便,不会太热,也不会冷,跨国的长途旅程,因此变得不再那么辛苦和难以忍受。 去法国的签证,办理的异乎寻常的顺利。 薰洁在巴黎少年成名,受到法国时尚界的大力赞扬,甚至很多人提出要颁发她巴黎荣誉市民的称号。而时装大师无论去到哪个国度,都是大受欢迎的一件事,所以驻北京的法国大使馆对他们申请的赴法签证,办理的既痛快又迅速。 大山忍不住开玩笑说:“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们给哪个人做担保去法国,一定不会有问题!”这样说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竟像个预言师,一语成箴,并且在未来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九月份的巴黎,因着时装周临近的关系,各路人马都在忙碌的做准备,私人的小型发布会也趁机向世界各地赶来的时尚人士发出邀请,知名设计师的报道常常出现在各种时尚媒体上,人们的各种预测和期望也随着报道一起热热闹闹见诸于报刊杂志。 去年接下他们订单的一个时装商提前为兄妹俩个准备了合适的住处,知道他们喜欢清静,选择了一栋邻近效区的独立别墅,据他说是朋友的一处房产,大山谢过他。还是坚持按市价付了租金。 有自己地住处,最方便的是可以自己下厨弄东西吃,满足了口腹之欲,做起事来也格外有精神。 陆陆续续有时尚圈的人士过来拜访,时尚传媒也派了人采访。 时隔一年,巴黎时尚圈对这位天才的稚龄服装大师兴趣未减,并且更加好奇她此次的新款发布,对她即将面市的新款给予了极大的关注热情。 或者由朋友推荐,或者找上门来自荐。灯光师、音响师、化妆师和模特等一整套班底很快搭建齐全。大家都想第一时间接触内幕消息,也想趁工作之机,近距离观察这位前无古人,估计将来也不会再有人在年龄上超越的时尚大师。 巴黎的时装界是严谨地。因为公认度最高所以也是最难闯出名号,薰洁私下里也承认,时势成就英雄,她挑了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登上了这个舞台,错开七八十年代,哪怕是九十年代,都不会有这样好的效果。 时尚大师的名头不是那么好赚地。一次的成功只能说你成功的引起世人的关注,给了你第二次另眼相待地机会,真正要让这个***接纳。必须用实力来证明。必须有第二次或者更多次的成功。 每年在巴黎时装周亮相的设计师很多。得到再多好评,充其量不过赢来一个知名设计师的名头。没有人会把大师地名称送给你。从这方面来说,董洁也是幸运的,她的国家她地年龄她地成才之路,因为太过与众不同而引起地震海啸般地反响,让人们在惊叹之下,不吝啬的把大师地名号赋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成功不会被复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往往占得先机,后来者再如何惊才绝艳,都不会再享受这种殊荣。 薰洁很清醒,所以她很认真的准备了这次发布会的新款。 进入二十一世纪,尽管新款层出不穷,设计师的天空群星璀灿,各种新锐设计让人眼花缭乱,可是时尚界却在感叹:这是一个缺乏大师的年代! 何谓大师?就是凭个人的影响,可以带动时尚潮流改变时尚风气,或者说他的新作,能做为某种流行的标志,建立影响全球的时装文化。 二十一世纪没有人可以做到,但是八十年代的现在,董洁却有一个机会。 八十年代末,国际上开始兴起职业装,但只是新吹起了一股风,并没有哪位设计师的作品完全诠释出一种出色的系统的风格,时尚女装,仍然是高雅婉约性感的女性化唱主角。 薰洁第二次亮相巴黎时装周,发布会的主题叫做:中性的魅力和诱惑。 大山不是很理解她的设计思路,他有诸多事要处理,虽然开的是服装公司,可是并没有充裕的时间,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设计层 西。他只是信任薰洁,一如既往的支持她放手去做,到最好。 “不过,我没有在你的作品和设计里看到中国本土的元素,觉得有点遗憾。” 他翻看着挂在工作室的衣服“中国有五千年的悠久历史,汉、唐、宋、元明清,哪个朝代都有非常辉煌灿烂的服装文化,你常说是中国古老的文明给了你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咱们在国外,人家也因为你生长在中国给了你格外多的关注,可是,你的设计上却没有表现出中国特色。” 正是喝下午茶的时间,董洁一早拉了大山去超市采购到需要的食材,拿了有配图解说的书做老师,自己钻厨房捣估了一下午,用烤箱做出了几种卖相还不错的甜点。泡了壶香茶,放托盘上一起端出来,招呼大山一起品尝。忙碌的工作之余,下厨是一种调剂,自己动手制做的过程和食物的甜香有助于她理清思路。 听到大山的话,她笑道:“哥,你说,中国特色是什么呢?” 大山语塞。呃,纵观近现代几十年的服饰发展,国人着装颜色和款式都比较单调,灰黑白三色直到今天,在一些地方仍然占据着主要市场,像上海北京广东等大城市,姑娘小伙子们的穿着开始多样化,那也是和自己国家小城小镇做比较,跟他在巴黎这个时尚之都的所见所闻仍然天差地别,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完全不在一个水准线上。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每一个国家,几乎都有本国特色的时装文化。” “如果我们做浪漫,法国人一来,我们就被比下去了。美国人是充满**的民族,年轻、朝气、充满活力、独立、现代、个性开放,我们也不可能用这些因素竞争美国。我们的神圣和快乐做不过印度人,我们的严肃不会做过德国人,西班牙人的热情也完美表现在了他们的服装上。” 大山思前想后,眉头越皱越紧。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平时瞧她轻轻松松画图做设计,竟不知道其中还有这许多道理。“听上去很难,换了是我,一定会无从下手,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保证自己的作品脱颖而出!” 顶着大师和天才少女的头衔,她也很有压力吧?能走到今天,走到国际的舞台,方方面面都要考虑照顾到,她到底费了多少心思?从来不在他面前叫一声苦,无论什么时候总是一付明媚的笑脸 薰洁伸手抚平他紧拢的眉俏,笑着抗议“我做的东西很难吃吗?明明是甜点,吃的人却苦着一张脸,太打击我了吧?” 大山把她抱到自己膝上坐好,用手梳理她鬓角略显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既想狠狠拥抱她,又想用深深的亲吻表达自己现在莫名的感动。 薰洁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再瞅他越来越炽热的眼神,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赶紧移开目光,眼角扫到手边的甜点,急急拿了一块塞进他嘴里“哥,我花了很长时间,很用心做的东西,不好吃你也要捧场吃光。” 大山极力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把感觉放到食物上“好吃,谁说不好吃了?这样色香味俱全的点心,买都买不到,难为你怎么做得出来,我可是太有口福了。” “我们俩个都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我没有放很多糖,配茶吃,一点都不会腻,对吧?” 薰洁自己也拿了块点心,慢慢吃进肚里,才继续道:“我设计的时装也有中国特色啊,唐诗宋词多出名,既优雅又简洁,你瞧我做的那些服装,难道没有这种风格?这种特色,全世界都喜欢,现在喜欢,将来会更喜欢。” 她的成功之处,在于用世界通行时尚语言去表达设计意图,而不仅仅是用中国语言。因为她的作品不是做出来自我欣赏,而是要让世界接受、认可,卖给外国人,成为流行和受欢迎的商品。 “当你完全抛开了民族概念,以一种时尚、流行的感觉来做设计,就会发现,与生俱来的中华文化内涵会不自觉地在你的作品中表现出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时装发布会 洁的时装发布会,安排在时装周的第二天。 她的这一次亮相,关注的人比去年只多不少,有人期待她会有更精彩的表现,有人冷眼旁观,看她如何继续去年的神话,有人酸溜溜的说,捧的高摔的重 时尚传媒转发了董洁在美国设计的时装效果图,并且给矛了极大的肯定和赞赏。 “来自中国的设计大师董洁,去年她让我们欣赏了一场梦一样精彩华丽的视觉盛宴,时隔一年,这一次的时装周,她会不会再给我们带来又一次的惊喜呢?不久前,董有过一次美国之行,美国的同行传来消息,她为好莱坞数位著名女星做了礼服设计,好评如潮似乎在尚未长大的董的心里,有一颗成熟女人对美对性感天生的敏锐感觉,以致于她一次又一次,设计出神来之笔的美丽时装可是,去年的发布会,那种华丽唯美浪漫已经到了一个非常高的高度,后来者,包括董自己,都很难超越吧?那么,本次时装周,她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我们试目以待” 大山放下报纸。 发布会就在明天,报刊杂志上,最近几天关于他们的消息一直就是方兴未艾。去年在巴黎住了几个月,加上其后一年的努力,他现在的法语,听读写的能力已经大大提高,看书读报不存在一点问题。一脚踏进了时尚圈,当然就要多关注一些这方面的消息,总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知已知彼才能耳聪目明,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与他相反,邻近时装周,董洁反而远离了报刊杂志,不去打听外界地消息,除了专心做自己的事,就是泡在厨房研究美食。据她说,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缓解紧张情绪。她现在没有精力去迎合别人的猜测。 “哥,过来吃点心,厨房里我清炖了一整只鸡,今天早些吃了晚饭休息。” 大山移坐到茶几旁。取走她新冲泡好的咖啡“咖啡最提神,不是要早些睡?以后不要再泡咖啡了,这种饮料你不适合喝。” 薰洁笑着答应。她心里还是有一些紧张。借着忙碌打发剩下的时间,没多想就煮了咖啡,听大山这么一说,才觉出不妥来。她的体质的确不适合咖啡。那种被迫清醒的时间比一般人要长得多,就算困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乱打架,还是迟迟不能入睡。有一次更因此勾起了头疼。一个人偷偷躲卫生间干咽了一片止疼葯。 发布会前地紧张筹划。终于在今天划上了休止符,为了明天有一个好的状态。上午碰头进行过最后一次的沟通和确认,大家各自休息调养精神去了。 马丁和他的模特男友一个星期前从纽约飞过来。他一旦投入到工作中,做事就非常认真,一直忙里忙外跟着张罗,某种程度上,帮了董洁不少忙。 作为纽约工作室地首席设计师,算是自己人,所以提前接触了董洁为本次发布会准备的全部新款。 马丁对新款时装的评价非常高,且真诚的向董洁表示:他非常荣幸,成为dj。(途充满信心。 他和大山商量,这次发布会过后,正是dj。:。国外应该再聘请几位设计师,在巴黎或者伦敦这样地时尚之都开设时装店,他负责在美国的各大城市,以纽约为中心,铺开他们的品牌专卖柜台 第二天,发布会现场。 t台前地记者摄影区,各路出:=。内新华社也派了记者,黑头发黑眼睛地中国人,夹杂在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群里,特别醒目。可是脸上却洋溢着骄傲和自豪,中国地媒体,从来不曾踏进这里,时装周是时尚的精华汇聚,而中国人,至少是目前,离时尚太遥远,发布会上的一件衣服,是国内人想像不到也不敢想像的天价。 可是,因为董洁,他们来到这里,近距离接触顶尖的奢华和时尚流行,国内不会理解这种骄傲,身在海外, 从心底,感到由衷的骄傲。 台下挤满了观众,包括知名的设计师、服装商人、国际买家、时尚界的名人已经没有坐位,能站人的空间都被占据了,可是后面还是有人源源不断的赶来。 这是本次时装周,最受人关注的一场发布会。 所有的工作人员,在后台紧张的准备着。终于一切就绪,音乐响起,会场观众们的窍窍私语嘎然而止。 薰洁也在屏息以待,有一点忐忑,有一点不安,有一些期待,有一些自信 灯光音乐化妆造型,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到位,没有出差错,模特的走位也很顺利。 继承了前一次的优雅,少了一点华丽,多了一份从容,音乐也带了一点激昂,有一种叫做信心的东西在空气中张扬。 第一位走出的模特,白衬衫搭菱格纹v领针织背心,下半身出人意料地搭配艳粉色花苞裙,甜美娇俏但并不让人腻烦,有一种中和的效果。 第二位身着长款宽松西装搭配桃红色吊带裙,露出裙摆的层层荷叶边,强调出雌雄同体的味道,高腰位置配一条腰带优化身材比例。 然后是条纹针织衫搭配长款马甲,在衣摆下露出多层蛋糕裙的一角,红色腰带束出曲线成为精彩的一笔。模特的针织衫挽到肘部,双手半插在马甲浅兜里,及肩直长发搭配一张素颜,营造出一种俐落的潇洒。 再来是双排扣的制服装,吸收了西装与军装的设计风格,贴身、合体、有型有款的剪裁使模特看上去酷感十足。颜色则以深色及卡其色为主,兼具绅士风度与军人风范。 薰洁用层层递进的方式,配上音乐与灯光做背景,剪裁合身的中性化衬衫与长裤的完美结合,再配以代表妩媚的高跟鞋,足以体现出女性的感性与干练,告诉人们什么叫做“中性的魅力与诱惑。” 在上衣方面,除了经典的修身设计外,中性服饰那两个大大的贴袋,无论是方方正正的正装款式,还是斜叉的休闲款式,都调节出一种硬朗、帅气的氛围,令整体线条更加清晰,块面感更强。双排扣大衣的简洁,远离了呆板与单调。在色彩方面,黑色、米色、浅棕色、灰色、驼色,含蓄之中魅力四射。 无论是长裤还是七分裤,共同的特点就是臀部裁剪得十分合体,从裤腿处开始变宽,十分适合双腿修长的女性。材质多为毛呢面料,颜色以黑、灰及卡其色为主。搭配毛袜与短靴,穿出女性的干练与洒脱。 一流的面料和做工,打造出贵族化的尊贵,将女性的帅气美妆点的淋漓尽致,连上帝都要从云端中俯身张望,正装、休闲款、姗姗走来的模特举手投足间,尽情挥洒出新时代女性自信靓丽到抢眼的风采。 五十多套服装,让人目不暇接,想要盯着仔细打量一套服装,可是另一件新款又登场,然后是再一件,眼睛不够用,只能拼命按快门,又担心顾此失失彼,怎一个忙字了得。 “这绝对是一场震撼力十足的精彩演绎。” 法新社的记者一边目不转睛盯着t台,一边摸索着在纸上下笔如飞,快速记下这一刻的感受,以便发布会后第一时间发回报社。 “我们只能说,太棒了! 中性化的帅气俐落与女性的优雅气质在她手下得到充分协调,搭配代表权力的帽子,以及代表柔媚的高跟鞋,这一切无不在告诉人们:时装不仅能美化女性的外表,更能使她们变得自信与坚强。 对比去年,她的设计是纯女性化,优雅、浪漫,把女性婉约温柔的性感刻画的淋漓尽致今次却又从截然不同的另一个角度,释了女人另一种美,自信的、坚强的、肆意张扬的、不羁的率性的美她有能力驾驭服装,用时尚的服装向大众表达出她想要表达的东西,选用最合适的面料最合适的颜色,做出让人耳目一新的设计,这种非凡的驾驭能力,对时装和时尚的把握,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第一百七十三章这一刻最幸福 后一位出场的,是董洁精心挑选的一位模特,她有一金般色泽的金发。 造型师为她束了一条华丽的额饰,绿色的泪滴形状的宝石垂在额头中央,手腕处是束袖,上面是古老传承下来的神秘符号,外面又一层一片花瓣样的半裹半散的半装饰性的袖口,略收腰,一条宽腰带缚住,两端自然下垂,模特走动间,衣袂纷飞,行云流水般的飘逸感一下子泄出,而白色的裙襦忽隐忽现,外袍是华丽厚重的、法国宫迁式的贵族绿,营造出一股超时空的质感。 这是一款精灵版本的骑猎装,明明是复杂的设计,呈现在眼前却又显得简洁,揉合了神秘性和实用性,透着一种让人想占为已有的强烈欲望。 而董洁最满意的,是这之前的一件深驼色的长款大衣。 那款大衣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怀念。那个时候,朋友从商场里,花了一万多大元把它请回来,挂在衣橱里,让她羡慕的流口水,极想也拥有,只是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太贵了。 现在,有条件了自己做。长及脚裸,被一身英伦风格打扮的模特松松披在肩上,t台走动时,自有一/靴,帅气的让人想尖叫。 这是一场高贵奢华而不失亲和力的时尚盛宴。最后,当五十几套各色服装在伸展台上一字排开,女性高贵帅气的气质被烘托得淋漓尽致。带给观众一种“不知今时是何世”地美感。 一阵寂静过后,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这是对她的肯定,也是对她的赞美。 薰洁被人簇拥到台上谢幕,一声白裙的她,个子最矮,笑容却最是甜美,站在仿若精灵一样的金发美女旁边的她,更像一个来自异空间的精灵,有着一股不染纤尘的灵动之气。 这是她地舞台。此时此刻,她是主角。 各国时装编辑、买手、设计师、造型师、模特、明星名流、皇室贵族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眼神热情中透着狂野,脸上写满钦佩。心中都是折服。 无论事前有过多少这样那样的猜测,结果至此已经不言而喻。 她,再一次征服了巴黎! 薰洁微微倾身,点头致以谢意。脸上挂着一抹自信的微笑。 很多年前,当她在一声剧响中失去意识,然后在一个荒山中开始了另一段奇迹般的生命旅程,就注定了她这一生地传奇。 生活可以波澜不惊。也可以站在高处,享受鲜花和掌声的追捧,一如此刻。 薰洁仿佛瞬间从身体里分裂出一部分意识。飘啊飘。飘到高处。冷静的审视下方沸腾的欢呼和欣喜。 现在,此刻。多么像一场梦想中地豪华时装剧,像是好莱坞大手笔精心打造的时装剧,她是剧中人,不卑不亢,表现得体,连微笑都恰到好处,而赢得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的赞语。 这一次地成功,终于牢牢且彻底的坐实了她国际时装设计大师的称号。所有人将心悦诚服地相信,她地成功,不是凭一时地侥幸,不是昙花一现的灵感,而是,她有实力,跻身真正地时尚大师之林! 她终于可以在时光雕琢下,可以静默,也可以微笑,可以自由勾勒生活框架,真正有能力把握此生的人生走向,不为五斗米折腰事权贵,过上一种很多人,很多代人向往和追求中的理想生活。 而今时今日的成绩,作为对她的肯定,她将取得一种世人默认的国际通行证,所有的国家都将对她敞开大门,像皮尔。卡丹在中国和别的国家受到的隆重欢迎一样,如果她想,无论去哪个国家,她也将受到世人的追捧和热烈欢迎! 现场再一次沸腾,董洁微笑,却下意识又略带急切的寻找大山的身影,无人窥见的心底,正荡漾起万丈波澜。 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和哥哥在一起。 仔细想,两个人分开基本上没有比一天的时间更长的时候。 哥哥参与了我所有的成长细节,呀呀学语、蹒跚学步、说第一句话、换第一颗牙、生病难受时的彻夜守候、人在异乡时的相依相偎、还有巴黎时装周万众瞩目的成功我的喜怒哀乐,每一种情绪基本上都因为他。反过来呢,他六岁之前的生活我一无所知。 有时候想想,会因此觉得嫉妒,觉得遗憾,为自己不能够参与的过去。山里清贫的日子,他一定受了很多苦吧?自己都没能陪在他身边。真不甘心不甘心! 这样想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为这种陈年往事置气,太——有陨她的形象啦。 生命是一种奇迹,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彼此然后相守的他们的相识,也是一个奇迹。在非常遥远的过去,曾经有这么两个孩子,饿着肚子,看天上星光璀灿,他们约定,自己的未来,一定会无比远大,要让山外的人刮目相看,要努力去奋斗,要站在人生的顶峰,把鲜花和掌声踩在脚下 贫穷日子年少无畏的梦想,在现实里最终闪耀成灿烂星光,手牵着手一起追梦,当她终于站到最高舞台的中央,享受风光无限世人赞叹,微一回眸,伴她一路走来的那个人正在不远处,送给她温暖的笑。 多少人爱恋你的神采 爱恋你的美貌 但在芸芸众生中 有一个人 他却只爱你的灵魂。也爱你脸上变幻的忧伤 这一刻,最幸福! 第一百七十四章谁主沉浮 黎时装周,似乎每一场发布会过后,都要举办一场、牌派对。 没有例外,这是约定俗成的存在。 时尚圈潮流的制定者和追随者们都乐衷于不辞辛劳亮相于这场时尚嘉年华。流连于一天数场各大品牌t台发布会,晚上形形色色永不落幕的各品牌派对——这就是时尚周。或者说是时尚本身的永恒魅力。 一脚踏进了时尚圈,大山与董洁也没有办法免俗。这与喜欢与否无关,而是你必须去做的一件事。况且,多少双眼睛在看,许多人正磨拳擦掌准备参与进来,又可以趁机推广扩大品牌的影响力,多么好的机会! 发布会后,已经有国际最大的销售公司找上门来,想要在东亚、远东、北美和欧洲全权代理dj 在进入国外市场方面,销售渠道也是大山一直头疼的问题:如果设立自己的销售单位就会显得太过昂贵,而且费时费力也容易错失时机;全权代理出去又觉得自己吃了“亏。” 经过考虑,大山同他们商定:高级订制这块的业务,他们准备在巴黎开第二家时装店,自己来做。订单要全部通过他们来走单,因为自己开的就是服装公司,会承接一部分工作。销售这块儿,他们保留自己开品牌专卖店的权利。 盛大的品牌派对,也是庆祝成功的宴会,比一年前更加隆重。 接踵而至地祝福。充斥着整个宴会。 今天,董洁是女主人。 本来就很白,比皮肤白的女生还要白上三分,东方女性象牙一样的瓷白和西方那种苍白色如此不同。长长的秀发,被一根簪子看似随意的绕到头顶缚住,不是非常的规整,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慵懒。簪子很漂亮,古朴又大方,是从古董市场淘来的宝贝。长长的流苏垂下来,晃呀晃地人眼睛移不开。鬓边的一偻散发会随着主人动作轻轻飘动,而少女明媚的笑脸,让头顶上绚烂的吊灯也黯然失色。 不施脂粉。年轻地面庞是自然色的靓丽“为嫌脂粉污颜色,素面朝天见君王”今日群星汇聚星光璀璨。演艺圈和时尚圈有名的美女齐聚一堂争奇斗艳,个个都精心妆扮过,可是,却遮不住她的风光。哪个敢如她这般本色示人?让自信和微笑撑起那种让人动容然后动心地魅力! 她不需要穿上性感的礼服。展露美好的身材,呃,当然她也没有人家的魔鬼身材。扬长避短。发挥她身为设计师地长处。身上一套略宽松的裙装。肩膀一直到胸前,是黑色的纱质面料。通过肩膀部分地技巧处理,打理出海浪一样地波纹效果,完全利用面料本身地垂质感营造,没有人工痕迹。既衬的一张脸越发白皙,又与黑色秀发呼应。余下便是一色地白,完美的营造出一种黑白分明的视觉冲击。 再也没有人会穿出她这种感觉。黑发黑眸而面白如玉,和衣服相得益彰。 踩上一双高跟鞋,特意做成内高的鞋子,既平空让她长高许多,又不会让脚辛苦到受不了。和一身正装的大山,如一对金童玉女般的璧人“女为悦已者容”单是在照镜子打扮的时候,大山久久不舍得离开的目光,就让董洁心里暗暗得意。 两个人携手在人群中走动,不断与来宾打招呼,做个礼貌又周到的主人,不时停下来,回应客人对她的赞美,也认真倾听别人的谈话。 “我们说这是一声成功的精彩的发布会,请注意,我们的着重点在成功这个字眼上。时装周不缺乏精彩的发布会,但是既成功又精彩,这样的就很少了。” “这不表示新一季的设计就缺乏创造力和魅力,不过撇开这两点不说,新设计首先要让顾客觉得值得掏钱。时尚芭莎美国版总编说得对,很多衣服都是没用的。他切中了要害,我们在t台上看到了趣、多姿多彩的服装,件件质量上乘,可是它们总有点让人觉得不想买。” “董的精彩不用多言,大家都看到了,我们说她成功,是因为她的每一款时装,哪怕在看的时候,已经激起我们每一个人的购买欲望,我们已经在思量,在什么场合穿出去的问题了。” 薰洁笑着接受大家的赞美,被追问她灵感从何而来时,再一次重复她接受美联社记者采访时说的话“时装总是会表现其奢华一面,每个人都想做梦尽管如此。时装也是一种产业。必须产年,媒体不是在传,我从小吃了很多苦?这消息却是真的,我是居家过日子的人呀,”她做个鬼脸,笑着说:“所以,我们的时装发布目的相当明确,不仅要让自己的设计成为t台上的艺术品,更要让它们真正的走进服装商店,走进消费者的衣橱。” 旁边就有人凑趣的附合“董,你放心,我们当然会捧你的场。” 又有人笑着道:“这次发布会的时装,怕是一件不剩,都被人定下来了吧?发布会一结束我就找过你们的工作人员,本打算买两件,结果人家跟我讲,我前边已经有好多人打过招呼了” “对了,董,可不可以提个要求啊?我也有中意的服装,想买来送给一位朋友,她快过生日了,董,你可要满足一个三十多岁老男人的心愿呀,可怜我这把年纪了还是单身呢。所以,那序号是第五套的衣服就卖给我吧” “说到礼物,有一套时装我女儿穿了一定好看,知道它们抢手,所以我不贪心,就只要一套” 薰洁笑着点头记下“发布会上的时装。每款只有一件,而且都照着模特地尺寸走。如果被重复预订,大家容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或者把你们需要的尺寸说给工作人员简单做个纪录,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 墙内开花墙外红。 国人对时尚的认知,需要时间。 所以,他们放心享受这种被时尚堆积起来的奢华,不需要担心回到国内,也似眼下这般被包围在人群中成 。可是薰洁还是暗地里笑着抱怨“脚好酸。脸也累呢。” “头会不会痛?”大山赶紧问,看她摇头,才放下心来。 “换了别人试试。多少人羡慕你呢,哪个不想众星捧月享受别人羡慕的眼光?你看吧,吃也是最好的,喝也是最好的。穿地用的怎么讲究怎么来,身边来来往往走过的都是有名有号的人。”大山安抚她“且忍忍吧。” “古人早就告诫后人:财帛动人心。又说名利最能改变一个人地心性。哥,这才是十万红尘。最让人流连忘返之处,有醇酒、佳人、华衣、美食,哥。这些东西。你说它的吸引力是不是很大?” 大山笑道:“你在担心什么?怕我会被这些东西迷惑?难道你没有听说。真正的共产党人,不怕流血牺牲。更不会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 薰洁拿过他一只手,屈了手指猫抓一样挠他手心,略偏了头取笑道:“你是党员吗?” “不是党员,就不兴拿那套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啦?” 薰洁只是笑“不好不好,干嘛要用那些个规矩平白地来约束自己?我们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嗯,哪些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大方向咱们俩个商量着办,只要咱们俩认同就好啦。” “比如说?” “比如说,要做好人,要做好事,不骄不燥还有,感情专一,不许变心,这最后一条最最要紧,哥你可要记住了。” 温言浅笑的少女,眸中闪动醉人的光波,灯光耀映下,那股风韵直欲凝成实质,伸手可掬一般。大山在心里叹气,告诫自己,她还小,终于忍下了想吻上去地冲动“放心,我就算忘了自己是谁,也不敢忘了这最后一条。” “哎呀,我如果快些长大就好啦,哥哥就不用背着诱拐幼女的恶名啦。”薰洁忽然笑了起来。想起从前一次同学聚会,大家酒后纷纷闹场,开他的玩笑,说哥哥把魔爪伸向未成年少女,罪大恶极。 大山也想起了同学地玩笑话“男孩子酒醉后胡乱耍闹,有点晕素不忌,也不需要在意。有时候我也盼着你快些长大,有时候又不想。”长大了有长大了地烦恼,**地世界其实很复杂,尤其是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已经与普通人相去甚远,年龄小地时候,大家会多一点包容,他,其实不想她太快接触到一些比较现实性的烦恼。他的小妹,人自然是聪明的,谈起种种客观上存在的弊端也井井有条,但她对那种现实层面的东西,更多是一种理论上的理解,来自书本和报纸。 “现在这种情况多好,我就喜欢看你拿着笔,画画啊画图啊,要不就捧着书歪在床上读,累了就打个盹迷糊一会儿,然后去舞蹈室蹦蹦跳跳,或者跟着老师学琴小洁,这样的时光最珍贵,我惟愿时间过的慢一些,再慢一些,好好留住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已经很用心很努力,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剩下的事,他来做就好。她不世出的才华,不经意间点亮了时装设计这片璀璨天空,人们盛赞,说她像来自异空间的精灵,说她是误入人间的天使。 那么,他来做天使的守护者吧。世人只看到她灿烂的笑脸,便如今时今日的锦裳华服,谁能相信,它们的设计者,曾经在很长一段日子里,过着食不裹腹、身着破衣烂衫极度清贫的生活?更因为早年的不如意,极大损害了她的身体健康。她是淤泥里开出的纯净的莲花。他只希望,现实中的种种复杂的东西不要再来打搅于她。 薰洁笑的得意,也有一点点羞愧“哎呀,听你这么一说,我的日子好像很腐败,像一个不求上进只知道享受的败家女呀。” 舒缓的轻音乐中,有人说起董洁前次宴会所做的画图,于是就有人请了笔墨,要她留下墨宝。 “一年前,董第一次在时装周亮相,据说在派对上,当场挥笔做画,后来我在卡丹先生那里见过,画的真好,东方的绘画技巧,同你们的国家一样,透着一股神秘的东方神韵。我想,在场有些朋友和我一样错失了一饱眼福的机会。今年,薰精彩的时装发布会,又一次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是不是也要留下点什么?多有意义的纪念啊”很多人欣然附合,大表赞同。它日,这些见证了她成长的墨迹,一定会成为价值不菲的珍藏吧? 薰洁推辞不过,于是笑道:“现在心情很好,实在静不下心来做画,那就写几个字吧。” 写什么好呢?董洁困惑了。 拿着笔的手擎在半空,少女皱眉思索,而大家用热切的眼光在注视她。 薰洁缓缓打量目下情景。啊,有了! 多少人迷恋舞台上的灿烂星光,风景这边独好,所以一生兢兢业业执著追求做一个万众瞩目的公众人物,享受众星捧月的殊荣。 要知道,花开花落是不变的真理,再美丽的星星也会归于黯淡,任你如何光芒万丈、众人膜拜,最终都要走入平淡。 一切,都会风平浪静。 没有谁会是永远的主角,人生哪能事事如意,谁又能独占天下风光? 她蘸浓墨,挥狼毫,就着胸中涌动的一股**,一鼓作气书下“谁主沉浮”又在另一条横幅上再续“天道酬勤。” 八个大开大阖的毛笔字,堪称金勾银划,更有种酣畅淋漓的气势! 大山在一旁,向别人翻译这几个字的意思,博得众人一致的赞美和喝彩。 薰洁写完后,自己退后两步打量,心里也非常满意,回头冲大山欢快的笑。 大山取过笔,帮她放到桌上,仔细看过她的手,确信干干净净没有染上墨迹。趁着别人欣赏字幅的工夫,低声称赞道:“写的真不错呀,说句实在话,可真是超水平发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人怕出名猪怕壮 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 媒体推波助澜,人前扬名自然风光,但事情至此,却不过是一个开门红的开始,跟着就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做。 参加巴黎时装周,前前后后这样那样的事由合在一起,花费其实不菲。所以要抓住机会,为了钱途奋斗。 单是同国际顶级的销售公司正式签合同,就是件伤脑筋的事体。不能用模棱两可的字眼,条文要尽可能详细,责权要明确大山通过律师事务所,请了律师帮助,到最后定案,颇费了一番心思。 发布会的时装,虽然价格高高的定了,仍然很快被人买走。不甘心空手而归的人、素来就讲究量身订制的名流、或者没有耐心耗着性子等新款上市的人,各自通过一些渠道打了招呼,想尽早得到想要的服装。 也接下了大批的国际订货单。于是想承接他们业务的服装商人又寻上门来,要选择厂家、下单时要商定服装的尺寸、确定面料、面料的质地和颜色 总有许多琐碎的工作要打理,哪样都轻忽不得。大山还要留心面料方面的信息,详细打听明白面料厂家的情况,他在国内搞加工需要从这些厂家进货。而且,他自己另有打算,不甘心永远仰仗进口,人家为什么可以生产出这样高等的面料?能不能想办法同他们合资或者引进技术,自己办一个纺织或者面料厂呢?服装厂离不开面料。就像鱼离不开水。 其间他们不断接到别的品牌派对、或者一些私人宴会地邀请,人在江湖,该应酬的时候,总得出面打点。 有时候董洁陪在身边,更多时候,大山是独立打理这一切的。 “你对这些琐事本来就不感兴趣。为什么不趁着咱们在巴黎的时候,多去一些秀场和时装店看看呢?多了解一些国外的时尚潮流,做设计的时候也多一些把握,销售公司不是希望有更多的新款?你的工作才是重中之重。别的事我来做。不懂地地方,我就多听多问,多用些心思” 薰洁对设计之外的事并不在行,实在说起来。也并不感兴趣。如果不是有大山,她恐怕只能像自己请来的设计师一样,闯出名气,然后应聘到哪家公司做她的设计师工作去了。 “做一家企业地负责人。真的很不容易。”大山和销售公司讨论合约问题的时候,陪在一边的董洁不止一次这样想。谈判桌上地针峰相对,引用各种经济数据,甚至一些法律条文也要经过耐心的数次商讨大山年龄不大。可是已经有七年多的从业经验,而且在北京大学读的就是经济学和企业管理,引经据典据理力争寸步不让。对方派出地商业精英。不敢存有一点小瞧或是侥幸的心理。 薰洁仔细瞧他。并不显得焦燥,或者有不耐烦的样子。反而极有兴趣地趁机补充并学习一些从前知之甚少地东西。每每做成某件事,心情会显得很好,也会笑地很有成就感。 她就挑一些时间下厨,自己做东西给他吃。法国菜很有名,就像法兰西人相信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一样,他们也自信法国菜是最好地饮食。不过,西餐厅讲究是讲究了,刻意营造的气氛里,唯独缺少了一种叫做“温暖”的东西。 大山一直是最好的哥哥,长兄如父,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为她担惊受怕。她是懂事的知道感恩的好妹妹,近年来,常常会亲自弄东西给他吃。两个人都很擅长做饭,对彼此的口味拿捏的恰到好处。有人说,认真的去做还有为心爱的人做的饭,是不一样的,里面有幸福的味道。 “真好吃!” 他会大口的吃的香甜“很久没有试过我的手艺了吧?等忙过这段时间,回国后,我来做厨师,做你喜欢吃的菜” 准备一日三餐,为喜欢的人洗手做羹汤,感情的温暖和温馨,其实就表现在这样最细微最容易忽略的日常生活中,如细水常流,润物细无声。 马丁已经回去美国。他带走了北美一些要求订制业务的客户,算是分担了他们一部分工作量。 好消息是,巴黎的时装店终于开张了! 大山选择了从凯旋门到协和广场之间的香榭大道,在那里寻了一处比较中意的铺面。 薰洁有一点遗憾,因为时间太急,没能在蒙塔涅大道找到合适的地点。虽然那边价位高到寸土寸金,可是做为门面,这样的花费是必须的,而且 黎之行,他们接到的订单极多,支持这种消费完全没 “一步到位的想法当然好,操做起来就有困难,回国前,咱们能顺利的在香榭大道找到中意的店面,已经是一种运气了。先把店开起来,我托人留意着呢,那边有了合意的空位,咱们再搬家。” 大山这样安抚她。他已经付现,另买了一栋三层独立的欧式风情的别墅。 以后也会来巴黎,做为时装周的参与者也好,做为特邀嘉宾也罢,总之既然想打造跨国的服装集团,就不能离开这里的时尚圈。 每次来巴黎,住在酒店,或者租来的房子里总不是长久之计。这次多少也交了一些***里的朋友,再来巴黎,必定会受到邀请参加派对,也要回请,国际市场的流行、时尚的变化、或者什么样的风格更受欢迎这些时尚资讯很重要,不可轻忽。 大山在闹市又找了合适的地方做工作室。 美国的工作室和时装店是一体的,因为地方大,前后空间划分的清爽。 新开的时装店没有这种便利条件。干脆分开来,如果有客人预约订制,也不会很麻烦。工作室除了承担高级订制工作,也聘了设计师,兼顾开发新款。毕竟一个品牌,一个成功的顶级品牌,不能靠董洁一个人单打独斗,最多以她为主。 工作人员有时尚圈新认识的朋友介绍来的,也有自己招聘的。时尚之都,找一些这方面的人手,一点都不困难。 ——— 终于可以打道回国了。 虽然疲累,可是满载而归的喜悦到底占了上风。 休息、走亲访友、接受祝贺 国内还有很多人与事要面对。只是踩在自己的土地,黑头发黑眼睛的同胞送来的祝福,格外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新华社的报道与时装周同步发回国内,有人因此激动,会有感同身受的自豪感。许多有志于时装设计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汇取聚到北京,他们希望进入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工作,希望有机会与董洁共事,得到她的指点。甚至国外读书深造和已经就业且小有所成的相关人士,也通过国内的亲友打招呼。这对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是个绝好的消息,很大程度上,帮助大山解决了人手不足的困难,和缺乏人才可用的尴尬。 而更多人感兴趣的,是兄妹俩赚了多少钱的问题。他们津津乐道并猜测:一件衣服已经是天价了,一百件一千件一万件不断迭加,那该是多么大一笔钱呢? 有人说:他们绝对是中国首富,比资本家还有钱! “如果你比周围人富有,人们会羡慕。别人只能住平房的时候,你已经搬到楼房里,人们会因此嫉妒。可是,当你已经住上豪华的别墅,因为平房到别墅的距离太远,别人反而只会仰望。” 关于首富这个问题,大山这么对董洁讲:“对于普通人来说,我们的生活有种飘在云端的失真感,不需要介意别人怎么看。我们不偷不抢,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做事,这样就可以了。”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 薰洁持保留意见。 他们在时装周后,滞留在巴黎一段时日,因此避过了国内因为新华社的报道引发的一股热议。算是一种冷处理吧,以想静下心来工作为借口,大山通通婉拒了所有媒体的采访要求。 “新华社的专访在巴黎就已经做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国内报纸各种各样的转发我们看过了,很全面。一再重复大家都知道的话,是件很奇怪、也浪费大家时间的事,我们也会不好意思” “人怕出名猪怕壮”还是不可避免有一些人和事找上门来。 有影视剧找来希望能得到服装和资金赞助、公益活动的邀请也多了起来,而国营服装业打头以学习和参观名义涌来的团体最多 第一百七十六章老狐狸 山并不介意别人来参观。 说实话,服装公司向来是流水线作业,就正规企业来说,大家都差不多,无非是分工的粗细不同,像他们公司,一件上衣,要分二十多甚至三十多个程序。每一道程序有专人负责,只做那最细微的一小部分,在这种程度上精益求精,于质量和效率方面都大有好处。 至于为什么他们公司的服装质量与别个不同,其实也没有什么独家的秘密武器。不过是分工明确,把严格管理落实到每一个细节罢了。 而且,对于打着参观和学习的名义从各地赶过来的团体,推是推不出去的。 去年已经有过先例,能进京的个人或者团体,都有来自上层领导的亲切过问,没办法,北京这地界,就是官多。而且同行业互相参观交流,也是极正当的行为。 问题在于,国营企业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说是陋习也不为过,去兄弟厂参观学习,吃住往往都由对方包了。 大山不认这一条。他开章明义表示自己是私营企业,自负营亏,所以不会为本公司正常支出外的开销买单。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这话还得用婉转的口气跟上面传达。毕竟公司的面料,更多的仰赖各地的国营面料厂家,真要因为不给面子惹恼了某路神仙,一纸明文传达下去,他要挠头上火的地方就多了。 最后是唐老爷子做东,把打招呼的各路神仙请到一起。酒席桌上,他把小辈地行为做齐,加上唐老爷子在一旁敲边鼓,好歹算是达成心愿,大家答应不会在招待费上为难于他。 大山搞定了这个原则性的大方向,具体接待工作就交由公司相关的人去做,这其中,以张昊为首的筹划部算是真正出了把力。这帮有背景的太子党,平日里工作很是清闲。领的薪水也不少,眼瞅着公司一日比一日兴旺,国内别处有新开的分厂,国外也成立了一处又一处的专卖店。只说是公司如今限于人手,否则在国外开厂也是极容易的一件事,资金和销路样样都不需要发愁。 有些人就定下心来,想要好生表现。指望着将来有机会,被公司派驻到国外工作——这一点对他们最有吸引力。有他们出面招待四方来客,自不肯让人钻了公司空子,甚至对一些人公款吃喝消费地行为也敢直言指责。让人下不了台。 “哎呀,真是对不起。您也知道,我们公司自打做出名堂。想在北京这块儿站住脚。总有些人情安排推不开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请多体谅吧,虽然是公司的员工。只因为我年纪小,管理起来实在是唉!” 若是得罪了人,人家临走,大山凡是听说了,都会说上几句场面上的应酬话赔礼。 却是赚足了好名声。“原来他也就是表面风光,公司被插进来一批太子党,缚手缚脚甚至受气的时候也有”人家这样一想,心里就觉得平衡,对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地怨气自然消了。 “哥你真狡猾!” 有一回董洁撞见了,等客人一走,笑不可抑的指责他“所谓的公款吃喝是无耻的行为,这是你暗示给筹划部那些人地吧?怨不得人家说奸商奸商,无奸不商,我原先还奇怪,书上总是说,许多积年经商的人,最后被叫做老狐狸,原来真是其来有因,哥你现在就已经向那个称呼极速靠拢啦!” 大山先是瞪她一眼,随即自己也笑了“说好他们费用自理,不用我们管吃住,只是这厂里上下情况一目了然,有个三两天尽可以看得明白,再跟管理人员沟通交流一些管理方法,学习或者参观的目的就都圆满达成了。可是总有一些人一天拖一天不肯走,每天在厂里转悠,多少总会影响咱们地生产进度,就算我们忽视这个问题,北京的消费可不低,他们连吃带住,可都是公费,这种行为我可看不惯,管不了我就来个眼不见为净。” 经过一年的磨合,筹划部地那帮太子爷,没有对大山不服气地。比背景?有唐老爷子这座大靠山,人家只会比他们更强。比成绩?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绝对没有可比性。恩威并施,有陈群和张昊从旁协助,再刺头地,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况且逢年过节,对他们身后的人,大山该送礼该宴请地地方 很到位,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如此,平时公司要应查报备什么的,差不多都由这帮人出面,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团和气,和气生财。 与一年前相比,如今的张昊,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服装公司工作有一个好处,就是这着装方面单是耳闻目睹就会得到很大的提高,再说公司也有许多专家可以请教,年轻的小伙子,谁能不对仪表打扮上心呢? 因为监督工程进展,最热的夏天也一直坚持出现在施工现场,被阳光晒的不若从前白皙,张昊自己却很满意,直说这才是男人该有的健康色。 “你们真该去新厂房看看,这两个多月,变化很大就像面料,经过小洁的手会变成美丽的时装,这楼房啊,最外面一层装饰好,简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本来平平无奇的楼房立马换了模样,你们看了一定会满意的。” 大山见他指手划脚说的眉飞色舞,暗自点头。哎,男人到底还是需要事业的,那是一种肯定,自己也会因此充满信心。 他和董洁坐车去了新厂房。 北京城这两年的扩张速度,明显比从前加快许多。一路上,看得到别处的施工现场,都在建设,也有高楼的框架拔地而起,对比周围的低矮和空旷,很显眼。这的确是个经济腾飞的时代,而他们,把握住了时代的机遇。 新厂房面积很大,不说室内,单是外形瞧着就十分气派,果然是名家手笔,请建筑设计师的那笔预算花的一点都不冤。各个楼层间,是预留出的规划好的空地。 “现在光秃秃有一点难看,以后栽上各种绿色植物,草地一铺,间或种几丛养眼的花卉,就会是另一番美丽的景象了。” 薰洁对大山建议“虽然铺上石砖地,看着更规矩,空间也显得更宽敝和整洁。可是,这院里已经有好几座高层建筑,以后在这里工作的人,整日与机器和面料打交道,如果院子的空地能多一些绿色,春天或者夏天有鲜艳又漂亮的花儿可以看,我想大家的心情也会变得很好。绿化很重要,对不对?” “听你的。”大山点头赞同“回头我找时间与设计师商量,除了留下必需的供车辆通行的大道,其余空地尽可能覆盖上绿色的花草。咱们这次回国,不是带回了许多杂志?其中就有庭院绿化方面的,拿给人家做参考也好,专业人士的意见肯定比我们自己想的周全。你以后也要在这里工作呀,我当然希望这里更漂亮一些,你倦了累了时,可以下来走走,心情好,说不定灵感一来,就会设计出更多更好的服装款式。” 薰洁笑的眼睛都弯成半月形,可是嘴里还是打趣道:“噢,原来哥哥是为了‘钱途’考虑呀?真是财迷本色!” 大山捏捏她挺翘的鼻尖,与她玩闹道:“对啦对啦,我掉进钱眼里爬不出来了,怎么办呢?” 薰洁歪头,支着下巴做出很为难的样子“哎呀,我人小力气也小,可没有力量拉你出来呀,这样吧,我跳下去陪你如何?有福同当有难同享,够意思吧?” “难道你还想置身事外?想得美!我去哪里也不能扔下你”两人玩笑了会儿,大山方收拾心情,继续边走边道:“除了多种些绿色植物,那里,还有那里,”他用手指点大概的位置“修一座小型的水池,弄成喷泉的效果,平时注意水质清洁,或者放养一些金鱼?中国人历来有水是财的说法,水如泉涌,代表财源不断,金鱼也有年年有余的寓意。” “哥,你还讲究这些东西呀?” “咱们自己可以不在意,不过,这座厂房是门面,以后来来往往谈生意的人多,门面工夫做到家,人家瞧着也舒服。准备这些又不费事,再说,有水有鱼,风景会更显得鲜活” 厂房已经进入最后的施工阶段。初春动工的时候,就考虑到时装周后,自己的公司能承接一部分国外订单,所以一直都要求加紧施工抢时间。 “依现在的情形看,冬天落第一场雪之前,差不多就可以搬到新厂房里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红叶的伤感 一月中旬,北京的气温已经很低了,往年已经落了第今年气候回暖,正是秋风扫落叶,风叶大战彼此叫劲的时候,当然,最后的胜利者不言无喻。 农历却是十月初,是姜红叶的生日。 傍晚的时候,她亲自下厨,在小厨房单炒了几个小菜,请董洁吃饭。 陈群这两天南下广州出差,不在家,大山白天已经打过招呼,晚上不回来吃。家里其余几个大男人在大厨房,香香的炖了棒骨,煨了一只极肥的老母鸡,给她们大碗端来黄澄澄的鸡汤,然后招呼了咆哮和狼牙,自己吃饭去了。 只留下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却也清静。 薰洁先是有一点意外。姜红叶今天中午才从上海匆匆回到北京,不好好休息,怎么就有下厨的兴致呢? 直到看见桌上小巧的蛋糕,算算时间,才恍然大悟,连忙道歉“真是的,这日子越过越糊涂了,我连姐姐的生日都给疏忽了,真是对不起。”她屈指轻敲额头“哎呀,从前说过,姐姐生日的时候,天气也该冷了,咱们不去外面下馆子,就由我下厨,做好吃的给姐姐庆生。瞧我这糊涂劲,竟然给忘的死死的。” “没关系啦。按咱们老家那边的习惯,年轻人不兴过生日,最多做母亲的会记得给儿女单煮两个鸡蛋,下一碗面条吃。我也就是赶上今天有时间,左右无事。学城里的年轻人,给自己做点好吃地,也不算庆祝了。” 姜红叶把她让到桌边坐下,递给她一双筷子道:“来,尝尝我的手艺。你和你哥厨艺都好,我不行,做饭也就一般水平,你别嫌不好吃就行了。” “等等。” 薰洁跳起来,跑回自己房间。拿了东西,又急忙跑回来“给,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姜红叶接过来。却是一个包装精美的长型盒子,通体的法文,她一个都不认得。打开,取出造型精致可爱的玻璃瓶。里面是透明状的液体“这是——” “这是香水,我和哥哥在法国买的,我试了很多种。特意挑了最清爽的香型。本来是出国带回来的礼物,前两天给大家分礼物地时候,你还没回北京。现在可巧了。正好兼了生日礼物的名头。否则我空着手,还要劳烦寿星公请我吃饭。这是哪家的道理?过生日有礼物收多开心。” “香水?我在大商场看到过,小小的一瓶,里面又只装了一点点东西,倒是很敢要价。”姜红叶打开瓶盖,凑到鼻端,深深嗅闻“嗯,果然很香,又不会浓到呛人,很舒服地味道。打外国人身边经过,也闻到过很浓的香味,这个就不会浓到呛鼻,我很喜欢,谢谢你了。” “外国人每次喷好多,又喜欢用香味浓郁的那种,咱们可欣赏不来。” 薰洁笑着指点道:“使用香水千万不要喷在腋下,也不要一次喷很多。可以喷在手腕的脉搏处还有耳后,或者喷在空中,然后自己站着,让它地香氛自然均匀的分布到身上。也有人喜欢把香水喷在衣服的下摆上,牛仔裤的后腰上,这么做地时候,浓度最好控制在只有离的很近才能闻的出来最好。还有啊,喷完香水之后不要立即出门,最好能等二十分钟,这时香水地前调中地酒精已经基本挥发,香氛混合了自己身上地味道,这样才是自己的香水。就算两个人用同一款香水,也不会有相同地味道” 西方人很习惯用香水,据说因为体味比较重?董洁这次回国,之所以带了香水做礼物,一个是因为它很适合做为礼物送人,另一个,就是她自己喜欢。在巴黎的时候,偶尔试用,发现有一款香水,混合了她自已身上的体香后,变成淡淡的槐花一样的清香。她最最喜欢槐花的香气了,清雅怡人,淡淡的在空气中浮动,不张扬,很安静的感觉。 姜红叶把香水拧紧盖,收到另一张桌子上“好,我以后出门时,就照你教的,洒一点试试。这天气冷了,花呀草呀都没了,自己身上来点人工造的花香,闻着心情也会变好。” 她从桌下拿出一瓶酒,正是去年两个人曾经喝醉过的那种白兰地,取了两个玻璃杯倒上。 薰洁本想说自己不喝的,她跟哥哥说过以后不再喝酒。随后想想,今天是特殊日子,可以例外,何必扫了红叶姐姐的兴趣?一个人喝闷酒最无趣了。 于是就取了一杯到自己跟前,小小啜了一口,笑着道:“可惜陈大哥出差了,这样的日子,姐姐如果和陈大哥一起吃一顿烛光晚餐多好?只有两个人的世界,又浪漫又有情调。” 姜红叶自己也抿了一口酒“他?他才不会有这种心思,我今天生日也不记得,还烛光晚餐?他跟大山可不能比,我也不敢想。” “男人都这么粗心大意啦。我和哥哥在巴黎的时候,他忙的也忘了我们俩的生日,我自己也给疏忽了,晚上上了床,朦朦胧胧都要睡着了,突然又想了起来。大半夜,我们俩爬起来去买蛋糕很多店都关门体息了,折腾很久,好不容易在一家超市买了一个克难的小蛋糕,然后又顺手带了束鲜花。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庆生的时候,一瞧钟,午夜十二点都要过了,呵呵。” 薰洁皱皱鼻子“这些细节,男孩子不会很留心的。我自己也不觉得有多重要,过一个生日,就代表又老了一岁,一寸光阴一寸金,这样算算,每过一个生日,就表示你又散尽千金损失惨重,本来握在手里的时间,短短几十年已经很有限了。每一个生日,都在提醒,咱们拥有的时间又丢了一年,这哪里是件值得庆贺地事呢?” 姜红叶斜了她一 你才多大?就有这种感慨,换我说还差不多。” “按着虚岁论,再有一个多月,我都满十三岁了。古人说‘十三为君妇’,这要在古时候。我明年都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啦。哇,真可怕,幸好我是现代人,还可以享受我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薰洁耸耸肩。“我可不想快点长大,做小孩子多幸福” 姜红叶一口饮尽杯中酒“是啊,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多让人羡慕!” 她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转动杯中的液体,眼神有些迷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呢?” 因为父亲那边被定为右派。母亲又是未婚生女,乡下人最瞧不起这个,说起来就是不检点。她没有玩伴。白天下地做活。回来要帮着舅妈洗衣做饭。吃饭的时候,不能去动有肉的菜。那是给表弟们吃地,有时候咸菜,也不可以多挟。偶尔吃顿面条就是改善生活,弟弟们敞开肚皮,吃到撑的肚子疼,她只能稀稀的捞半碗,多添一些面汤来喝,还要不时注意舅妈的脸色,不可以吃多,舅妈会不高兴——本来日子就不好过,还要多添她这张嘴。 如果父亲那边地爷爷奶奶还在,她一定不需要这么委屈小心的过日子吧?如果不是遇到大山和小洁,她现在又会是什么样一种情况? 眼睛忽然有些发潮,她急急再饮尽杯中酒,希望能压下那股突然袭来的伤感。——她明明都已经很少去想了,今天生日,不可以流泪。 可是,生日,就该高兴吗?从未见过面的妈妈,就在她出生地这天,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出生,害得父母还有爷爷奶奶,直接或者间接送了性命,舅妈说她命硬,更有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克父克母 “红叶姐,你不可以再喝了,白兰地后劲大,再喝就醉了。”董洁急忙阻止她再倒酒。 “偶尔喝醉一次,没有关系。我从不在外面喝酒,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敢喝,怕喝醉了会不安全。真奇怪,你明明比我小很多,可是我只有在你这里,才可以放纵自己喝醉,可以放心的说一些心里话。小洁,你知道吗?我真地——羡慕你!”虽然你也有清苦的童年,可是,你一直不孤单,从开始到现在,还有将来,大山一直陪在你身边,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 我也渴望有个人,全心全意来爱我,不是因为我的年轻和美丽,而是单纯地爱我这个人,爱我地优点,也肯包容我所有地缺点,和偶尔的任性。 我想要那么一个人,无论我做什么,怎么做,永远都会用宠溺地眼光看着我,爱着我,宠着我。 小时候缺乏爱,所以对爱的要求就太过纯粹,和较真。以前我可以说这一切太过理想化不实际,劝我自己降格以求。可是—— 姜红叶笑了起来,有点涩,有点羡慕“我遇到了你们,你和大山俩个,让我知道,世界上还是有一种感情,可以任劳任怨,无怨无悔,不离不弃。大山,他对你的包容和支持,不需要用大道理,和好听的话粉饰,那么明朗,就像阳光下山里边最纯净的山泉水,清澈到水底的鱼和小石子都纤毫毕现。小洁,我很羡慕你,非常非常的羡慕,这是天大的福份,可遇不可求,其他人,像我,更强求不得。”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被孤立,童年没有玩伴,又被舅妈含沙射影的没好气对待,这种印象太深,深到了骨子里。虽然今天,我被很多人赞美,自己也赚了很多钱,工作也证明了我的能力,可是我仍然是不自信的,那股藏的极深极深的自卑感,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对自己说,如果没有人可以全心全意爱我,那么,我就去爱人吧,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去爱一个人。自己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直都是孤单的,我对寂寞的感觉已经是深恶痛绝,忍无可忍。” 薰洁把酒瓶拿开,坐到她身边。 她喝醉了,酒染红了脸颊,眼神也变得朦胧。她的倔强藏和伤感压抑在无人可以窥见的深处,从来都用一种温柔和耐心做人做事,这样的女孩子,老天爷,真的忍心让她不幸福吗? “红叶姐,陈大哥人很好的,他很喜欢你,以后,你不用再孤单一个人了。” “陈群,他是好人,有责任有担当也有能力,可是,他不会做到大山那样,什么事都把你放在第一位,以你为优先。他不行,他有很多人和事要考虑。我都这么大了,自己也能很好的照顾自己,真要提出这种要求,会显得非常幼稚和可笑,对吧?” 她叹息“他上过战场,打过仗流过血,他至今仍然努力工作,把工资拿来支援牺牲的战友的家庭,他没有不良嗜好,稳重大气,我想,这样的人,值得我爱,这样就可以了。” 幸好是在她屋里吃饭,董洁勉强可以独自把她扶到床上休息。 “红叶姐,你休息吧,好好睡一觉。” 坐在她床边,为她盖上被子,看她露出毫无保留的脆弱,忍不住伸出手,母亲拍抚婴儿一样,一下一下轻轻拍抚着她。 却听她在朦胧中喃喃低语道:“其实我一直有点迷惑,我自己想要的到底是恋情还是单纯的温暖?在这样的黑夜,只是希望身边有个人,可以轻轻的将我拥入怀里。” 很多年后,物是人非,董洁常常会想到这个夜晚,每每因此泪流满面,个性决定命运,追求纯粹的人,终究是——一声叹息! 第一百七十八章董洁的忧虑 山近来常常很晚才回家。 先是因为巴黎之行,耽误了很长时间的课,——这真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顾此难免要失彼。 在巴黎谈生意,工作中知道自己有很多知识上的欠缺,他再回到学校上课,就很用心,为了跟上学习进度,放学后会找同学补课,然后请同学在外面吃饭表示谢意。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学校与相邻的学校,同学之间往来比较多,从前谈得来的几个又都是活跃分子,好容易逮着他回国,居中引见,大山也就跟着认识了一些新朋友。都在名校就读,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时代,能考上国家重点,已属不易,能考入国内顶尖的清华北大人大等名校,其人的优秀程度可见一斑了。况且,又值青春年少,个个一腔热血执著理想,课余聚在一起,各抒已见尽情长谈,实在是一件极快意的事。 薰洁一直窝在家里,冬天通常是她感冒高发期。大山对她的要求是:宁可什么也不做,只管吃喝玩乐都好,第一要紧的是好好将养身体,不生病,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他进屋的时候,董洁刚洗过澡,清清爽爽的窝在床头看书。 “哥,今天又补课了?耽误了那么长时间,学起来会不会很辛苦?” 薰洁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睡前喝茶或者咖啡都不好,天已经冷了,果汁太凉,牛奶他又不喜欢喝。 大山接过来。先尝了一点,温度正合适,也就一口气喝下。一股热流顺喉而下,肚里暖暖的十分受用。 “以后我自己来就好,你床上床下地折腾,当心着凉。” 他脱下大衣,自己挂起来。先撂开被子,把她塞进去,才接着道:“我现在的外语水平。也不比我们老师差,专业课方面,可能是我管了这么多年的公司,平时自己也看了很多相关的书籍。学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吃力。缺一些课没关系,很快就补回来了,哪里谈得上辛苦。” “那,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哦。我们学校,现在大家的情绪很高涨,非常热衷于谈论各种时事或者经济问题,很有意思。” 他的睡衣。薰洁已经先行取出来,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边。他边换衣服边说:“哎呀,清华北大真是人才济济。藏龙卧虎。正所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指点山河。激扬文字,引经据典,满腹经伦呵呵,大家谈兴一浓就忘了时间。我因为要回家,离开还算早呢,有几个谈得来的,干脆移到宿舍里接着聊,准备彻夜长谈呢。” 大山换过睡衣,简单梳洗后上床,就见董洁两手放在书地封面上,正自皱眉,仿佛为什么事在苦恼的样子。 “怎么了?” 他把手盖到她手上,叫起来“手这么凉呀?嗯,十一月中旬了,天气是很冷了,明天我同刘大哥说说,咱们开始烧暖气吧。” 薰洁摇头“这几天天气还不错,阳光很好的,就是一早一晚有些冷,实在受不了我就惯热水袋,暖气过两天再烧吧。” 大山想了一下“也行,现在的温度,也有助于增强你地抵抗力。不过,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千万要注意,不要感冒了,嗯?” 拿过她的手放自己手心里,揉搓一会儿,终于捂的暖和过来。董洁把书放到枕边,顺势窝进他怀里。“哥,你地手真暖和。唔,靠着你一点都不冷了,呵呵,记得小的时候,每到冬天,你就是我最好的天然的人体暖炉。” “就是,你身体差,手脚总是冰凉,”大山低头笑“那个时候,为了让你觉得暖和些,可真是让我伤透脑筋啊。山里人家不睡床,都是自家盘地土炕。烧的太热吧,你受不了,而且凉的也快,我没办法,只好让你整夜趴到我身上睡” 他把她拥紧一些,深深吸了口气“咦,这么香?你又洒香水了?” “刚刚洗完澡,喷了一点点,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嘛。” “我也喜欢。”大山把头埋到她肩窝,连着吸了好几口长气“是槐花地香味。哈哈,小时候,咱们门前就种了两棵槐树,每到春天,槐花盛开挂了一树白花朵,我就爬到树上,挑那细嫩地枝条折下来,或者拿个蓝子,一串串撸下来放蓝子里,你蹲在树下,仰了头望,细声细气地叮嘱我小心,不要被树枝遮了眼睛,不小心摔下树。” 薰洁听着他的讲述,笑地越发温柔“槐花很好吃,甜甜的还有一股清香,仿佛一夜之间盛开,白色的一簇簇挂满了树梢,你坐到树枝上,摘了大把大把放嘴里,吃的很香。摘满了篮子,咱们就回家,用清水稍稍洗过,和一点玉米面蒸着吃” “嗯,那个时候,最喜欢槐花了,既是零食,又可以当主食吃,于是就特别盼望槐花飘香的日子。到了晚上,咱们就坐在树下,自己编故事讲着玩,每一口呼吸里都是槐花的清香,淡淡的,幽幽的,闻起来特别舒服。就像你现在身上的这个味道,真是——让人怀念啊。” 薰洁笑着把脸颊靠近,两个人耳鬓厮磨。 大山忽然扬眉,凑近她的脸连连嗅闻。 “你干嘛呀?像狗狗似的。”薰洁笑着推他。 “你喝酒了?” “呀,还闻得出来?” 她吐了吐舌“一点点啦,今天是红叶姐生日,陪她喝了一点,我没有喝醉哦,呵呵,我是好孩子吧?” “红叶姐的生日?”大山拍了拍额头“对呀,我都给忘了。”他作势起身下床。 薰洁拉住他“你干嘛去?” “我去跟她说生日快乐。陈哥不在北京,我又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幸好还有你陪她。” “不用去啦,她喝醉了,这会儿都睡着了。” “那行,明天道个歉补上吧。”大山重新回到暖和的被窝,奇怪道:“怎么就喝醉了?心情不好?” “谁说心情不好才喝酒?心情好也可以喝呀。葡萄酒,疏筋活血,养颜美容。”薰洁笑道:“说起来,咱们老家那边的女孩子,很多都挺能喝酒的,像小雪姐姐,真要叫真格的,咱们认识的人中,男的女的都算上,还真没有能喝过她的。红叶姐姐只是偶尔喝一点红葡萄酒,她酒量浅,一喝就醉。” 大山非常赞同的点头“这倒是。要碰上个酒量好的女孩子,男生都得甘拜下风。前几天,我不是刚回学校?有同学要闹着要我请客,后来和一些同学下馆子,康康她一连喝倒了好几个大男生。” “平时喝一点酒没关系,不过量就行。可是,哥,我可不许你酒后开车,”董洁认真道:“哪怕只喝一杯也不行。酒后驾车容易出事故,这不是可以逞强的事,哪天喝了酒,咱家里有人,你就找地方打个电话,叫人开车去接。” “谨遵所命!”大山摸摸她顺滑的长发“你呢,要保证自己健健康康不生病,我呢,开车出门的时候注意驾驶安全。我们说好了要长命百岁,一起做个百岁老寿星。” 薰洁犹豫了一下,问他:“你们一群同学聚在一起阔论高谈,康康姐性子活泼,一定是积极份子吧?燕子姐姐呢,她有没有参加你们的讨论?别的学校的学生多不多?” “康康和张燕,还有她们姓唐的那位同学,常常做伴来我们学校,别的像政法大学、人民大学、清华大学、外国语学校等等,过来的学生很多呢。其实也不仅仅在我们学校会合,我们也去别的校园,都是年轻人,大家都关心经济现况和时事新闻,很容易打成一片。” 大山说着,自己皱眉道:“我平时要管公司那一摊子事,对时事关心有点不够,和同学在一起,这种感觉特别明显。不错,我们自己是富了,有钱了,过上了好日子,可是,整个中国,还有许多地方的老百姓,仍然过着贫困至极的生活,也有许多官员,以权谋私,贪污腐败。我们标榜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截然不同的无产阶级当家作主的一种新的制度,当这种制度里有不合谐的音符出现,作为当代的大学生,有责任和义务站出来呼吁” “哥!” 薰洁越听越心惊,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自古文人尚清谈,清谈误国,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智慧。哥,我、我不懂这些,我只是觉得,大家关心时事是件好事,体现了主人翁精神嘛。我想,这事与喝酒,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处,都要讲一个度,有理解有抱负和热情,那就好好学习,毕业后,大部分人会进入政府机关工作吧?到时候,切切实实做些实事,才真正是于国于民有利的一件事,你说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幸福的微笑 对去年冬天的一场大病,以及过后,大山和董洁自己伏着的脑炎的威胁,今天的冬天显得不那么难过。 天气有一点反复无常。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明明还是阳光朗朗,虽然偶尔会刮很大的风,却在某个夜晚,一夜之间,气温骤降,温度低到呵气成霜,跟着就飘起了雪花,据说是西伯利亚寒流来袭。 这样的天气,造就了一场覆盖面颇广的流行性感冒,兄妹俩个都中招了。每年冬天差不多都有一场流感,像候鸟到了季节就要南飞一样。不是说低温可以杀死病菌么?偏偏那引起感冒伤风的病菌反而越发活跃,这真是一件让董洁想不明白的事。 公司搬进新厂房了。工人们在新的宽敞明亮的车间工作,再不用像从前,呆在半新不旧甚至有一些破败的厂房,还要分好几个地方。 终于可以在自己公司批量生产dj到一颗钮扣,都是从国外进口,加工完成然后再出口,大山为此抽调了最纯熟的缝工人进行生产。薰洁也跟着忙前忙后,严把质量关。 入冬后,丝巾意外的进入了热销期。他们丝巾厂的产品,选料讲究,图案设计精美,冬天的服装偏于厚重的暗色系,丝巾的装饰和点缀效果,最容易让人眼前一亮,与衣服搭配在一起,起到的可不仅仅是画龙点睛的作用。而且,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夏天地时候正式成立。薰洁设计的那套空乘制服,意料之中的,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获得了极高的评价。每一个国航人,都骄傲的跟别人说,自己穿的制服,就是著名的国际时装设计大师董洁精心设计的作品。而青春靓丽的空中小姐,脖子上那条素雅漂亮地丝巾,给他们的丝巾厂做了最好的广告。 丝巾厂甚至因此接到了国外订单。——来中国旅游和经商的外国友人,有人在飞机上打听到他们公司地地址,特地来厂里参观后,很喜欢他们的款式。尤其是用真丝为原料做出的成品最受欢迎,当即便向厂里下了订单,准备卖到国外去。 现在,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是中国当之无愧的服装业巨头,最为可喜地是,公司正保持着一个非常快的发展势头。 在一些老顾客的要求下,dj海北京等大城市的专卖店试卖。大山把单价订地很高,上千甚至数千元一款时装的价位,曾经为此上了地方报纸的头款头条。有人撰文抨击说:“中国惊现黑心资本家!普通工人辛苦一年地总收入。连条衣袖都买不起”指责他们无耻地不择手段把社会财富据为已有。甚至有人上纲上线。称他们堂而皇之站到了人民地对立面。 有领导通过不同渠道,向他们婉转表示:这价钱不适合中国国情。 大山顶住了舆论压力。“dj||造的国际品牌,它地消费对象,面对的就是少数群体。喜欢并且承受得起这个价位的,可以买,否则可以不买,这中间不存在强买强卖的道理,我们的价位很合理。” 事实上,改革开放这些年,中国的确新兴了一批先富起来的人,而薰洁今年时装发布会的新款,实在有吸引力,面料加做工加款式,让其中一些人心甘情愿掏腰包。国人好面子,拥有这样一套服装,等于告诉别人,服装的主人是有身份有地位有钱的人,外界的评论,某种程度上,反而刺激了销售额。 和丝巾时装一道升温的,还有大山他们学校的气氛。 学生们的热情丝毫没有受到低温的影响,反而有愈来愈高涨的趋势,而令董洁不安的是:大山亦是其中比较活跃的一员。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来年的流血冲突——董洁的不安与焦虑便来源于此。 说起来,八十年代几乎是全民进行知识重构的时候,突然允许和海外的亲戚联系了,有翻译了,进来了这个理论,那个理论,这个那个知识。这也造成很多人变化非常快。这算是这个年代的一个特点吧。 北大书店经常有赶印出来的中国和外国书,印的质量都很差,但都是经典,一来书同学之间就互相通报,马上全卖光。当时还没有开架书,图书馆里的外国小说阅览室里就永远坐满人。这真是恶补的一代。 突然接触到新思想和外面的世界,应届的大学生,和一些知识青年,是最受影响和冲击的群体。再加上这一代人从小被教导“未来是你们的,要成为栋梁之才,为四化建设做贡献”主人翁意识特别强烈,总觉得世界会在他们手上发生天翻地覆的、更好的变化。 这是个纯洁如雪、盛产才思和风情的年代,是意气风发、充满光荣与梦想的年代,人们在这里吟哦行走,像行走在希望的田埂上,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麦田,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每一个有志青年,特别是身处于大学学府这个特定环境,想要不受到感染,根本就不可能! 大山积极参与其中,并在与同学的讨论争辩中或喜或忧。 薰洁没有理由阻止他与同学间的交往和谈话。只能旁敲侧击,潜移默化的加以暗示:当‘民主’、‘自由’和‘启蒙’成为某些知识分子的意识形态和话语权力,便离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远了有想法是好事,想为民请命,毕业后踏上工作岗位做实事才是真正和唯一正确的一条路。 所幸大山因为时值冬天,到底挂念着她的身体。减少了许多参与讨论地时间,加上公司里这样那样的事董洁都推给他处理,也占用了他相当一部分精力。有时候大山会把同学们请到家里来,董 在一边旁听,偶尔插几句话,巧妙的引导一下大家的中,一些座上客在以后成为兄妹俩的好朋友,或多或少的影响了他们的生活。 —— 八九年的春节还是到来了。 今年不需要再出去赏梅了,大山去年在院子里种下的梅树。如今已经偷偷开了一树地花,在昨晚夜深人静的时候。 早晨起床,便是一幅“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古画一般的惊喜。 也许是他们不会摆弄。也许是年轻的梅花还有着些许羞涩,他们地梅树,瞧来不像梅园里那般花开千树、繁花似锦。不过,想象中的梅花。是欺霜傲雪的四君子之一,有些孤高清冷会更有韵味,太过灿烂迷人眼反倒流于俗艳了。 兄妹俩个围着转了半天,董洁就奇怪道:“咱家这棵梅树。花开的是不是早了点?” 大山想了想“咱们家四面有墙围着,挡风。屋里温度高有时也渗了些暖气出来。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无论如何。赶着过年地时候盛开,总是一件让人十分欢快的事。 因为地方所限。只栽了一棵,孤独了些,是不是怕了清冷觉了寂寞,才这样早早绽放的呢?董洁的猜测让大山大笑出声。笑她又长了一岁,少女多愁善感地心思倒更重了几分。 薰洁不服,于是又猜道:“会不会是因为音乐的关系呢?有些音乐可以促进值物的生长,这个是有科学依据地。最近我一直放着悠扬清静地古曲,那么,一定是某首曲子地功劳了。”她孩子气的坚持这个说法。 大山下午出去了会,回来后捧回了几盆梅树盆景。他说:“这样,我们院子里地梅树就不孤单了,大过节的,人也好花也好,团团圆圆也添个喜气。” 生活好了,过年似乎也少了几分期盼和欢快。别人家的孩子盼着过年添新衣、拿长辈给的压岁钱、吃平日难得尽情吃的好东西而这些,兄妹俩已经不需要去追求和期盼,那么,就安安静静享受假期吧,打开电视,和全国人民一起欢庆新春。 晚上的年夜饭是在外公那边吃的。 外公和爷爷很高兴,吃酒的时候,破例允许大山多喝几杯。 “过了这个年,才是实实在在的十八整岁,真正是个大小伙子了。以后应酬往来,喝酒也少不了,要像个男人,不能被别人几杯酒就给罐趴下。” 唐老爷子说得兴起,用手比划着道:“想当年,一次战后大捷,庆功宴上,多少人来敬酒啊,人人捧着碗,这么大的大海碗,白酒,烧刀子,烈着呢。嘿嘿,想把老子罐趴下。告诉你,我连干三碗面不改色,哪个敢小瞧了我?震倒一大片” 今年没有留在外公那边守岁,新添的小弟弟八个多月了,正是折腾人的时候,唐老爷子喝醉了歪床上也迷糊了过去。大山就借口说家里有人留守,约好了要一起玩牌,所以明天一早再过来。 家里的确有人,他们自己在前院吃酒玩牌,庭院深深的好处这里就显现出来,不必担心会扰了后院的兄妹俩。 两个人关上门,靠在一起坐,面前摆了一溜的瓜果零食,守夜磨牙用。 薰洁很喜欢吃子。子是干果类,嚼在嘴里,很香很香。 不过,大山不许她多吃,说它油性大吃多了怕上火。 “这是哪个医生的结论啊?” 薰洁自然不依,大山嘴上最常挂的一句话就是:美味不可多用。因为她是有个习惯,不太好,喜欢的东西会可劲的吃,一口气吃许多,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到最后吃伤了,结果再不喜欢吃了。 。:。:没看到有卖去壳的子果,不过,就是有卖的,董洁也不会去买。 她喜欢两个人坐一起,你剥给我吃,我剥给你吃的那种感觉。 其实大山也喜欢吃这个,很喜欢很喜欢。 于是在他很忙的时候,董洁都会专门剥一盘,用纸袋封好,放学的时候,让他吃了解馋。 大山算是男孩子中喜欢吃零食的,不过,他从不当着外人的面多吃,就是在外公外婆那边,也是浅尝即止,绝不贪嘴,呵呵,有时候吧,他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她就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家里的零食从来就没断过。大山自己也常常去了商店一包包往回拎,牛肉干、烤鱼片、瓜子、羊肉串 有一次陈群就忍不住说“大山,别惯着小洁让她拿零食当饭吃,对身体不好。” “瞧,我多冤啊,其实最少一半的东西进了你自己的肚子嘛。” 这时候靠在一起团团坐,气氛太好,董洁想起了这事,忍不住就翻起了旧帐。 大山轻轻敲她一下,自己却先笑了出来。呃,好像是这么回事。 电视中的节目不算吸引两人的注意力,于是你来我往随意聊了起来。薰洁笑倒在他怀里,亮晶晶的眼睛,上翘的唇角,让他几乎移不开视线去。 人生就像长途旅行,随着时间的流逝,沿途风景的改变,心境也会大不相同,旅途中身边的乘客上上下下,能陪我们长久的又有几个是,无论风景如何变幻,这个人却始终都不会变的陪在自己身边。 这样想着,大山忍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 第一百八十章张燕的叹息 天了,桃花、杏花、迎春花都开了。北大校园里,艳红的、白的,花团锦簇,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间或有和风卷过,就有花瓣颤悠悠离了枝头,以曼妙的身姿舞向大地,花树下因此落英缤纷。在朱墙、绿树、青草的映衬下,如一场奢华绮丽的春梦。 薰洁穿一件白色高领毛衣,蓝色直筒仔裤,修剪的层次分明的长直发,乌黑柔亮的的披在肩头,选了树荫处席地而坐,面前是一大片绿茵草地,拿着一本书翻看,等大山下课。 春风里的少女,一腿伸直,一腿屈膝支肘,另一只手翻书,看到着迷处,脸上浮起一缕微笑,垂落的长发滑下来,时不时被风轻轻拨动,美的像一幅画。引得无论远近,但凡经过的师生都要回头一看再看。 又长了一岁,也经过几番国外大场面洗礼,她身上就有一种有别于同龄人的醉人韵味。女孩子长的好看漂亮的很多,气质上佳就难得,而有韵味的更是非常之少见。 大山站住,骄傲的打量自己如同画中人的小妹,看的出了好一会儿神。 “哥?” 薰洁抬头,看到他,脸上绽出了欢快的笑。手边没有书签,就了右下角的书页做记号,把书合起来“下课了?这么快呀,我好象才刚开始看书。” 因为偏过头,一缕长发忽然滑下来,大山抢着伸手给她别到耳后。停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挪开手。薰洁的头发柔软顺滑,手感极舒服。 “真是,亏我怕你等急了,一下课不管同学招呼就赶过来。”大山半开玩笑地抱怨“看你这么自得其乐,原来你很享受我不在一边打搅的时光呀。” 薰洁略略伸了伸腰,闭上眼睛,仰头做深呼吸的动作,再睁开。水灵灵的明眸漾着纯然的欢欣“户外的空气真好,又清新又舒服,你看阳光多暖和。风吹在身上的感觉超好呢。” 今年的春夏之交,是多事之秋,她借口想来学校旁听,多学一点东西——大山对此是全然赞同——于是跟着他一起上下学。 虽然牺牲了早晨睡懒觉的时间。可是亲身领略八十年代地校园气氛,重新寻回莘莘学子的感觉,是一件很有诱惑力的事。遇上不感兴趣的课,她就一个人找处避静地地方看书。等着哥哥下课。 “走吧,该吃午饭了,今天去食堂吃。我们学校的伙食很好。还有免费的疏菜汤供应。” 薰洁伸手牵了大山的手。借力站起身。一边取笑他“哦。哥哥真小气,你就准备请我喝免费地汤吗?那可不好,我又不是这里的学生,怎么能占学校的便宜呢。” “别动,鞋带开了。” 大山低头,看到她鞋带松了,蹲下身给她系鞋带。 “哎呀,忘了忘了。” 薰洁吐吐舌,皱鼻笑道:“是我自己解开的,把扣眼扯地松些,让脚也一起透透气。你看这一大片又绿又软葺葺的草地多好,真想脱了鞋赤脚踩着草叶走上一走,呵呵。” “草地太凉,真要踩上去可不舒服。等天气再暖和些吧,到时候咱们开车去效外,挑个合适的地方让你玩好不好?顺便做些好吃地,在外面野餐。” “嗯,也叫上红叶姐和陈大哥他们。大家工作都很辛苦,放松一下,看看山玩玩水、闻闻花香听听鸟语,这才叫生活,对不对?人多也热闹些” 大山拿过她之前翻看地书,两人挽着手,一边闲话,一边向食堂走去。 浑然没有留意到,不远处,有一个女孩子因为他,停住了脚步。 大山地衣服一向由董洁打点。 她反正有大把的时间,选衣配色上眼光又独到,常常在头天晚上睡觉前,就准备好他第二天要穿地衣服。她每天都会关注中央一台关于第二天的天气预报,冷了热了依着气温而酌情添减。 除了因为工作关系与人交际应酬,他上学时的服装,董洁都尽量选干净清爽又不张扬的那种,款式也尽可能大众化一点,引人注目有违他们两个做人的原则,行事低调才是王道。 但是,那种因为成功而凭添的自信,和工作中的历练得来的沉稳,却没有办法掩饰,因此,大山在学校,总是比较引人注意的,是那种不管和多少人混在一堆,永远能被人第一眼就注意到。 “燕子!” 唐若璇握住张燕的手。她们三个人结伴过来北京大学,康 一步,去找她的曹浩然同志,她们两个在这边等他们兄妹俩不期而遇。也许这么说并不准确,毕竟大山并没有看到她们。 张燕只痴痴的看着那两个人,肩并肩越走越远,间或被别处转过来的同学遮住身影,最后拐过一个弯角,彻底走出视线之外。他偏头与她说话,侧面看过去的神情,极其温柔和宠溺,这种表情、这种表情只有在那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才能看到。 “他们——真的很相配,天造地设一样,是不是?” 她问唐若璇,又似乎自问一样喃喃低语。 “燕子,这事,咱们不去想了,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份,喜欢你的男生那么多,你把心思移开些” 唐若璇有些无奈。她并不乐见好友在无望的感情上伤神,可是女孩子初次动心,投入的感情最多也最纯,所以她一直表现的郁郁寡欢,却又要在人前装出一副开心无事的模样。就连和她们朝夕相处的康康都没有察觉张燕压在心底的这块石头。 那个粗枝大叶的丫头,还以为她早已经想开了,有时候会口无遮拦的说到他。因为曹浩然与李悠然关系极好,她也就跟着几乎参与了他们每一次的聚会,回来会吱吱喳喳的说着所见所闻。张燕每次都很感兴趣的听,康康就说得愈发兴高彩烈。 张燕咬咬嘴唇,极力扯出一抹笑意“我没事,我有什么好想的?真的没事了。” 是啊,本来就不该想,从头到尾,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保留了女孩子的尊严,没有因为冒冒然的表白而被当面拒绝。 所以偶尔还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平静的参与到他的朋友***里来。明明知道是无望的暗恋,也晓得该放下不可以再执著,可是,理智却很容易向感情投降,着了魔一样,贪婪的打听有关他的点滴消息。 “你冰雪聪明,长的漂亮,脾气好,温柔又有耐心,还烧一手好菜康康都说,如果她是男的,一定追你做老婆,那样一辈子都有美食可以享用了。” 唐若璇笑着转移好友的注意力“昨天,咱们系的大才子来找我,拜托我跟你说,这个周末,想找几个同学在一起聚聚,请你务必赏脸光临。他约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回应,这一次我可是先答应下来了,你不会让我食言吧?” “我去,我去还不成?瞧你说的,好像我很难请似的,别人听了,指不定得误会我这人得有多大的架子啦” 嘴上说笑,张燕心里却在叹息。 同样是出身贫困,同样是自己苦苦挣扎着向上自立自强,梅花香自苦寒来。 他们两个始终彼此相伴手牵着手,而她只是一个失意人。 人生可以是如此的相似,人生却又可以是如此的不同。 李悠然,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你。有你。 也许我还有机会遇到深爱我的人。可是却不会遇到第二个像我这么爱你的人。 我终于明白,地久天长是一件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幸福是一种多么玄妙多么脆弱的东西。也许爱情与幸福无关,也许这一生最终的幸福与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无关,也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会牵住谁的手,一生细水长流把风景看透。 李悠然,我会学着看淡,学着不强求,学着深藏,把你深深埋藏,藏到岁月的烟尘企及不到的地方。只是现在,我还是不能做到释怀和遗忘。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的你;高中做了同桌,认真学习和工作的你;永远露出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你;年纪轻轻,有能力有魄力敢想敢做拼出一番事业的你 我,曾经,这样爱你;我,曾经以为,你是幸福的原因 第一百八十一章吹皱一池春水 风盛开的花,绽放出千万朵娇羞,仿佛正把春天的心破。燕园的角角落落里,纤尘微末都淋漓畅快地成了春。 在学校的食堂吃过午饭,大山带着董洁一起在校园里闲走。 有同学在静园草坪上集会,慷慨激扬,场面很热闹,就差没出去游行了。此时已经进入罢课时期,不上课的学生比上课的更多,很多人往往只坚持上半天课。 更多时候,校园里有一处又一处人群聚集点。学生们参与其中,只记得跟着演讲者的思绪,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至高潮处,随之慷慨激昂;于低潮处,为之扼腕感叹,小我已经融入了经世济民的宏愿中去了,突然有一种身临泰山之巅,万物待我拯救的**。因逃课而生的些许愧疚早已被扔到爪哇国去了。 从旁经过,大山也驻足旁听了一会儿。 这几年,从价格双轨制改革开始实施,引发了所谓的“经商热。”产生了中国改革以来的“第三代富翁”也是暴发程度最嚣张的一代致富者。这些人中不少是和权力圈人物沾亲带故者,有的人本人原就是政府官员。他们‘下海’的时间虽晚于前两代富翁,但由于他们能凭借权力资本,瓜分价格双轨制的巨大差价--仅去年一年,价格双轨制所产生的差价就达一千亿元之巨,其中百分之七十流入私囊。 党政机关经商、“权力转化为商品”的现象,这几年里愈演愈烈,去年光是国务院各部委开办的公司就有七百多家。这就是所谓地第二次‘经商热’地源头。一时间“官商、官倒”的腐败成为民众不满的焦点。 接着是“价格非管制化。”亦即中国特色的“价格放开”出台了。政府表示。物价关非闯不可,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但是,闯价格关导致恶性通货膨胀。物价上涨导致城市居民拥挤到银行去提款,并掀起大规模的抢购风潮。 大山忍不住皱眉。他算是改革开放政策后的第一批受惠者。在人们以干个体为耻的年代,做饭馆、做服装,实打实地靠劳动致富。本质上,他很不喜欢。或者说讨厌那些官办的无人员、无资金、无设备、买空卖空的皮包公司。 其实他做生意这么多年,平时总会或多或少和商圈里一些人打交道。不客气地说,他能有今天。完全是靠他和薰洁两个自己地努力。赶上时代的发展机遇是一个原因,可是,沈阳的陈、丁两位老人家。还有北京这边地外公和唐家的爷爷,也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那是一种无形的作用,不需要实际去做什么,但是,老人家的存在。却让他们地经商之路变得顺利许多,最少。不需要看谁的脸色,或者被恶意为难和敲诈。权力带来地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这算不算是一种投机和利用呢?实在说不清楚。 脚踏实地做事,做实业,一直是他的经商准则。所以,他甚至没有跟风炒股。因公司事务而参加应酬时,前后有不少人向他谈及炒股的好处,并且以极得意的口气宣称:就在股票交易所,一会儿工夫,十块钱就变成了五十块,然后再变成一百块、二百块和更多 他不为所动。 只是所见所闻,社会上的种种可称得上弊端的东西实在太多,这让他对大学生“忧国忧民”的社会责任感和道德意识,持强烈赞同态度。总要有人对这些不公提出抗议吧?声音大一些也好,或者总有一天,能引起上面的重视。 小洁有时候会用忧虑的眼光,看着我们阔论高谈。 我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大学生是社会政治事务的热切关心者和积极参与者,他们热心时政,关心国计民生,有热情和抱负,有理想,这是好事,通过争辩和讨论,促过交流和沟通,在共同进步的过程中还可以结识许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可是,也许她的忧虑有道理。 最近一些日子,许多学生已经开始停课了。无论如何,这不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 中国不缺少热血青年,也不缺少热情,缺的是实实在在的实干家。学生中的声音并不统一,他并不喜欢有些人,整天把西方所谓的民主、自由挂在嘴边。这些东西做 上的讨论无所谓,因此影响正常的学习环境,就有点 “哥,我们走吧。” 薰洁拽拽大山的衣角。 她从来就没有参政议政的兴趣,只想努力经营好自己的小家,每每听到有人针贬时弊,心里总有种无力的感觉。她痛恨这种感觉,那种预知结果,又无力挽回的感觉非常糟糕。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大山点头“离上课的时间还早着呢,咱们到别处走走。” 单就北大校园的风景来说,并不比哪个公园差,来往的学生多了些,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是种打搅,清一色的青春洋溢的面孔。笔直的甬路,一眼望不到头,两旁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漏下来,印下了花花搭搭的斑驳的树影。 呼吸着四月清新和充满青草气息的新鲜空气,两个人的心情也慢慢变得和缓。 一个人工开凿的湖因最初未被命名而得名“未名。”未名湖,是许多人最喜欢流连的地方。 湖不大,但也不算小,兄妹俩慢慢绕湖行走。 大山谈起了海子,一位曾经在未名湖畔留下过脚印的诗人,就在不久前,在山海关附近一段冰冷的铁轨上,平静地注视着一列火车呼啸而来,据说他的死是对他的“大诗”的一种完成,这使他成为北大的“诗歌烈士。” 然后,他们谈起了死亡。 死亡对他们两个,是一件极其遥远的事,遥远又陌生,也许是因为现在的生活实在太过美好,他们都不能理解主动选择死亡的人的动机。既便有过一次经验的董洁,也一样,对它有一种不解和敬畏。 “哥,现在的治安并不容乐观,前几天,还有报道说,一个女孩子晚上出行,遇到歹徒后来自杀了。哥,你说,如果女孩子面临受辱和死亡,二者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到底哪一种选择会更好呢?” 大山却敲了敲她脑袋瓜“什么怪问题呀?这些负面新闻你知道就可以了,不需要仔细去想,没的自寻烦恼。” 薰洁笑着躲开,嘴里仍旧道:“如果换作是我,怎么样都要想办法争上一争好啦,我不说啦,不许敲我头。” “什么事都要往自己身上套?”大山皱眉“你才不会遇到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 “哥你可真霸道,我就是随便说说罢了。我是宁死不投降有志气的好孩子,呵呵!” 什么话?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大山想反驳,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笑笑另寻了话头。 很久很久以后,当意外发生时,大山想起当天的闲话,仍旧不能释怀,忍不住感叹,冥冥中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人似乎在不经意间,预言自己的命运。 而此时,兄妹俩携手相伴笑语盈盈。四月,天气晴好,周围是深深浅浅的绿,未明湖的水,为褶、为皱、为漪涟,漾漾摇摇,像是温柔至极的心海,又仿佛藏着许多不可知。正是吹皱一池春水的时候。 薰洁忽然想起了从前听来的一件旧闻。 有一年的元旦之夜,一群发着烧或即将发烧的年轻学子在未名湖的冰面上唱歌、跳舞,未名湖用冰冷的湖水迎接了他们。这一百多个齐入未名湖的幸运儿于是有了湖水到底有多深的第一手资料。这可以归入未名湖的轶事行列。 她站在湖边,极力瞪大眼,试图看出未明湖的深浅,嘴边眼底,却挂上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你笑什么?”大山不解。 “不,没什么。”薰洁并不知道那是哪一年发生的事,忍住没有说出来。做一个女巫一样的预言家,并不是一件好事。 “哥,下午只有一节课,我们早点回家,好吗?去市场多买些菜,晚饭做的丰盛些,我想吃你亲手烧的菜了。” “那你可要多吃一些,不许只吃一点就喊饱,最少得对得起辛苦下厨的人吧?” “那要看你做的好不好吃了。先跟你说,我嘴可是很刁哦,而且你很长时间没有做饭了吧?万一失手做的不好吃,别想我会违心的捧场” 第一百八十二章山雨来风满楼 去年定下了学习乐器,大山就为董洁花高价买来了一正的历史上流传下来的古琴。 仔细寻访了技艺高明的老师来家里授课。因为喜欢,董洁一直学的很用心,中间也有充足的时间在名师指导下,反复练习。不知道是心境使然,合乎了习琴之道,还是天生聪明,触类旁通而举一反三,她上手极快。 大山为她布置了一间琴室。仿古风格,一桌一椅、盛放兰花的花盆、屏风、小到杯茶用具,俱是经心淘来的古董。屏风后甚至摆放了明时的雕工精美的花梨木卧榻,供她在此流连休息。 薰洁后来慢慢学出名堂,极喜欢抚琴的感觉。 虽然不会像古人一样,抚琴前沐浴醒身,却也会燃一炉薰香,换一身复古宽袍大袖的衣装,在空敞的大屋子里,一遍遍弹着自己喜欢的曲子。 大多数时候,观众只有大山一个。看她眉如远山目如秋水,恬静的脸庞透出红尘外的清静,端坐在特意收拾出来的仿古的琴室里,恍惚中,似乎是远古存在的少女穿越时空而来,奏响一曲历史清越的回音。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近在咫尺,又似乎隔着时空的回廊,两个人相互凝视,偶尔视线的交汇,像是时光的碰撞 其实也说不清具体的幻像,感觉不坏,朦胧似乎又另有一种欢快,似乎挖掘出了爱人的另一面——清灵如水,灵动如风。 日渐长成,她的少女风韵尽显,抚琴间隙,垂目、抬头、甚至一颦一笑,合着琴曲的拍子,实在是一种,没有办法言说的美。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爱她了,世界上最最重要的那个人就是她。她占据了他心里最最柔软的角落。可是,有时候还是会发现,她对自己的吸引力越来越大。就像已经装落沙子的杯子,明明已经没有空间,觉得不可以再挤进任何一丁点东西,却还有微妙的感觉,像水一样沿着沙子,不断地渗进去 于是。心里常常会涌动出一股陌生的情潮,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勉强控制。唉,她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像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呀。哪怕是他这个镇日厮守在一旁的人,都会有这种迷惑。只有在她与他调皮捣乱的时候,才惊觉:她还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女孩。于是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放肆,要做一个好哥哥! 这样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 四月十五,胡主席去世;因为社会治安太乱,北京大学和北京外经贸大学都有学生遇害,这点燃了新地大规模的学潮的导火索。 四月十八日,凌晨,北京大學、中国人民大学的部分学生开始上街游行,王丹等人在天安门广场紀念碑前演讲。 到五月份。问题开始变化,欧美势力开始全面介入,包括香港台湾地社会,媒体也附和西方! 学校已经全面停课! 北大是中国变革的先锋。它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个变法的结果。l89年,内忧外患,国运衰微,有识之士无不思考拯救中国的良方。甲午海战的惨败。使人们看到了中国国民素质的低下,教育的落后,新学图强成为当时主流思想。北大一诞生,就担负着救亡图存的使命,试图通过教育挽救国家。这种历史使命感一直延续到今天。“以天下为己任”既是北大的传统,也是北大精神魅力之所在。 北大是爱国运动地先锋。辛革命虽然推翻了清王朝的封建专制统治,封建思想却依然摧残着人们的身心。以北大人为主将的新文化运动轰轰烈烈地搞起来,北大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中心,一篇篇战斗的檄文就是从这里传播开去。民主和科学在人们的头脑中开始扎根了,成为影响中国一个世纪地思想主题。 巴黎和约激怒了有良知的中国人,北大学子率先罢课,联合各大学学生游行,火烧赵家楼,取得了重大胜利。五四运动也成为中国历史上一件划时代的大事,揭开了历史的新篇章。 日寇的铁蹄踏进了中国地大门,若大的华北竟然安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北大学子掀起了一二。九运动,揭露了日寇妄图侵占中国的野心,唤醒了迷蒙中的民众 现在,北大学子,又走到了第一线。 昔日与大山交好的同学、朋友,无不怀着极大地热情,积极投身于这场运动中去。作为数十万的人群中的一员在城市中前行的兴奋:他们高喊着自由和民主的口号,深信他们可以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来帮助国家走向更好的未来。 于大伟,一个从乡下来的害羞的孩子,在学生运动中取得了自信。随着这场全国范围内的学生运动的发展传播,站,同学们就可以播放新闻和讲话。。上呆在广播站,每次只睡几个小时,靠理想主义这个肾上腺素支撑着。 伍 另一个与大山交好的同学。他是满族人,据说还有统,他自个儿说,要是搁清朝他就是一皇亲国戚,一贵族。所以为了配合他没沾上皇亲国戚的遗憾,巧的是他正好姓伍,朋友们平时都管他叫伍阿哥,倒也朗朗上口。 还有曹浩然、康康 薰洁与他们都很熟悉,这些常与哥哥来往的人,都是学生运动中的积极份子。也许是传统的原因,北京大学是“重灾区”学生投入的热情最高涨,也最容易受到影响。以致于事情结束之后,被列为重点处理对象,辙换了一大批校方的教职人员,而其后,连着好几届的学生,被送到陆军学院,进行为期一年的军训。 她人小言微,这些被某种热情激励的头脑发热的人,根本就把她劝阻的话当做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她唯一可以欣慰的是,她到底劝住了哥哥,从始至终。大山都没有参加学生运动。 而这,却让他的同学和朋友感到不理解,进而产生不满的情绪。 “我地同学,做为顶尖名校的大学生,自己认为是最有头脑和理智,最清醒有主见的一群人,其实这个看法还是主观了。” 大山叹息:“我也是学生中的一个,我了解学生的优点。同样了清楚他们的缺点。所谓的热血青年,实际上也是最容易受到鼓惑的一批人。” 学潮,持续地时间太长了。一开始,大家是有自己的想法和理念的。从内心深处来说,大山可以说是支持的。但是到最后都变味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地了。最后有人发现自己不能控制和不合自己的理念的时候,会有人选择退出。可是更多的人,会随大流,或者身不由已的盲目的向前。 而且,已经有所谓的学生领袖,甚至还有文革中的造反派,私底下同他接触,希望他投入到自己的阵营。可以提供资金上的支持。 大山当然拒绝了,可由此他也看出来了,有人资助和背后故意**。随着事情地发展和有人故意引导下,学生运动向事变的方向演变,这和他们的理念和初衷都是背道而驰! **** 形势发展越来越不容乐观。 终于有一天,大批学生开始日夜驻扎在天安门广场静坐。其间需要帐篷和播音器材等物品,学生们要自筹款项解决。大山的同学,找上门来。 面对朋友的请求,大山非常为难。他不是吝啬于金钱,如果有需要,他愿意尽全力帮助这些朋友。可是。出资出物,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长时间这样对抗僵持下去,说真的,他点不下这个头。 “你是安于做个富家翁,是不是?人有钱了。别的东西就不再重要,都可以抛到一边不闻不问了吗?” “大山,你自己是改革开放地受惠者,你成功了也有钱了,你的生活已经离开普通人太远。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和你一样认真和努力奋斗的人,他们却只能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而一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做过牢犯过事的流氓地痞,反而摇身一变,变成了高高在上地有钱人。还有,现在当官的利用权利经商,他们的子女倒卖官文,靠着倒空卖空和贪污大发横财” “大山,我很失望。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没有良心,没有责任和义务感。看看你自己,平时对社会上的弊端也看不上,也能跟大家说得对脾气。结果呢,一到看实际行动的时候,你就龟缩不前,推三阻四,原来,你这是这样一个言行不一的虚伪小人吗” 同学们七嘴八舌,纷纷指责于他,越说越激动,对他地作为非常不谅解。 大山认真的听朋友们的意见,直到大家狂风暴雨一般发泄完对他的怨念。 才开口道:“我知道大家对我,有很多意见。我的做法与大家不一样,我不认为自己做的对,同样,我也不认为大家做的对。我想说说我自己的看法,请大家放下对我的成见,仔细想一想我的话。” “首先,我回答你的问题,莫志强。不,我没有想安于做一个富家翁,咱们是同龄人,你们有热情和冲动,我的血也没有变冷。正因为我这几年有过经商的经历,我可以自信的说,我看过的经历过的事情,比你们哪一个人都要多,所以,就这么冲到大街上,和大家一起游行呐喊和抗议,我不认为这是一种好方法。可是,我感到非常惭愧的是,到现在,我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 “大伟,浩然,我想对你们说,任何一种成功,都不能凭侥幸来说明问题。是,社会上有太多的人,不能理解,也非常嫉妒,为什么过去他们瞧不起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短短时间却过上了令他们羡慕到流口 人的生活?有些人想不通,有些人生闷气。” “但是,做为我自己来说,我能理解。最开始干个体,人人机会平等。不是吗?后来生闲气的人,当初何尝不是在用不屑一顾的眼光冷眼旁观,甚至冷嘲热讽?而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文化素质不高的人,他们却抓住了机会,靠劳动迅速致富,成为社会第一批富翁。这里面有历史的机遇,错过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摆在你面前。” 大山略做停顿。接着道:“改革开放十多年了,自然会形成各种社会矛盾,一些不公正让人气愤地情况大家也屡屡有所听闻,这种情况。我们最正确的选择是什么?难道就是学潮吗?咱们一起,前前后后参与了多少次的聚会和争辨,难道就不知道,学生中间,存着各种不同的、甚至截然相反的思潮?而修正主义思潮、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甚至影响了相当一部分人。我们自己内部的声音都不统一,在这种情况下,掀起学潮,希望为中国找到一条强国的“新路?”我认为,这样做的后果只有一个。中国会进入混乱无序地状态,这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多少人嚷着要民主要自由,要实行资产阶级的“民主化”鼓吹美国如何如何好。大伟,我去过法国,也去过美国,我也接触了国外很多中国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所谓地民主,从来都是一种理想化的口号,国外,并不是我们想像中的那么民主和自由!” “我也来说两句。” 薰洁突然从旁插话。“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也不明白,但是,做为一个旁观者,我听大家口口声声说。中国需要民主,所以,我只想弄清楚一件最简单的问题:大家想要什么样的民主?” “一人一票的选举?言论自由?开放党禁?政治上要轮流执政?搞议会制? 但,中国人口分布严重不均!各地经济发展水平相差巨大!农村人口占大多數!这是我们国家的国情。 除了一些在学校受过高待教育的人,像你们这样的大学生,普通老百姓,能理解和接受你们嘴里的民主?真要民主,中国地方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单是某一个问题,要达成共识,需要地时间得有多长?如果不能达成共识呢?老百姓命运会如何?是不是要忍受数十年的混乱政局? 危机四伏的中国是不是又要开始步入分裂,进行无休止的內战? 我想,一个稳定的国家,一个专制的政府,一个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国策,是非常适合此时地中国的!民主是社会管理的一个手段,绝不是一个社会追求的目标。 大学生,有政治热情是好事,但是,要多一些理智,多一些比较后的理性思考,站在中国地国情上考虑中国的问题,不要照搬和拿西方的标准来衡量我们的国家。 光凭热情就可以创造一个新世界吗?” 于大伟激动的站起身“你的意思是,我们错了?我们做地不对?” 薰洁摇头“不,我不认为大家的出发点和立场是错的。可是,时间不对。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是我们渴望追求的!在错误的时间去做一个正确的事情,只会是个悲剧!所以,我请你们不要参加学潮,也希望你们能劝自己的朋友,不要一味的凭着热情和冲动做事。既然认可,自己是新一代的大学生,国家未来的主人翁,请你们多一些理性。” 曹浩然不赞同:“现在,社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如果连我们当然的大学生,都不能不敢挺身站出来,发出另一种声音,一个没有**的民族,又谈什么在国际上雄起。” 薰洁:“一个民族若没有了**將没有未來,但是,若**过了头会连现在也失去。二战前牛气沖天的納粹德国和日本就是典型例子,不成熟不理性的民意是民粹不是民主。” 大山最后道:“人有一种从众心理,有许多学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只是觉得不用上课,可以打闹很刺激。现在北京乱成一锅粥,路都堵死了,几百辆公共汽车和其他什么的都被学生和添乱的弄来当路障,请问,这是为了稳定和秩序,还是制造混乱?我听很多人说,他们闻到了文革的味道。 “我有朋友从外地给我打电话,他说,铁路已经瘫痪了,由于国内的媒体对此事也是公开报道的,所以所有人都知道在北京发生的事情,人们都无心工作,都认为一场动乱即將來临。而痞子流氓乘机作乱,他们不仅犯罪,而且攻击公安等治安机关。总之,全国一片乱象。对于父母这一辈刚刚经历过文革动乱的人來说,是不愿意看到的景象。所以, 第一百八十三章坚持 无论如何,中国到了该改革的时候,‘贪污’‘官商这种不正之风,必须得到有效遏止。中国既然是社会主义制度,就不应该有所谓的特权分子,仗着父辈余荫,兴风作浪。我们从小被教育,我们生活在一个新兴的制度下,人人平等,如果这些道理只是一种假大空的口号,上面就必须拿出切实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莫志强是北方人,骨子里有一种宁折不弯的执著和坚持,他认真对大山讲:“这场学生运动坚持到现在,很不容易,大家也付出了许多,包括时间、精力和热情,我们坚定自己的理想,中国的许多现状,必须得到改善。我们发出的声音是正当的,一党执政,有许多弊端,因为不用担心有政敌会突然跳出来,揭露某些人的不当行为。那么,作为当代的大学生,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站出来,告诉某些人,他们做错了! 我,还有我的许多同学和朋友,我们决定这样做,也坚持这样做,不是想为自己求得什么前程,或者得到某些人的青眼相加。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因为热爱自己的祖国,想要它变得更美更好。我们的执政党,需要听听不同的声音!” 曹浩然点头“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学生内部意见不统一,这也属正常情况,政府内部难道就是统一意见了?有挣执才有进步。学生们对改革以来所出现的贫富两极分化、党内腐败、西方思潮泛滥等问题忧心忡忡,对通货膨胀、以权谋私等问题引发社会动乱的前景深感忧虑。有人说,是学生运动破坏了‘社会稳定’。大山,你觉得这种说法合理吗?要我说,恰恰是一年前的抢购风潮、日益严重的贪污腐败等社会动荡才引发了学生运动。而不是学生运动破坏了稳定” “我和哥哥,我们都对这场学生运动持肯定态度,我很佩服莫大哥对理想地坚持,浩然大哥的看法也没有错。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政府已经很深刻听到也了解了咱们的意见,具体的措施,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拿得出来,也不是短时间就能见以实效,为什么不退一步。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和空间呢?” 距离六月四日,已经没有多少天了,董洁心里愈发着急,忍不住就道:“大学生热衷于谈论民主、自由等概念,这些,与生活在社会低层为生存和温饱而挣扎着的人究竟有何相干?它难道不也是一种意识形态的乌托邦吗?你们对中国国情和体制,对广大老百姓最需要什么了解多少?老百姓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你们想过吗?只凭着**和冲动做事” 大山制止董洁说下去,自己摇头道:“是,我们的初衷没有错。只是想表达一种愿望和情绪,但。事情发展到现在,继续僵持下去,结果只会是事与愿违,直接和间接促成了人心不稳。浩然,志强,该停止了。” “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我觉得说地很有道理。 南风和北风看见地上人们在行走,然后他们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打了个赌看谁能让人们脱去大衣。北风先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劲地呼呼吹啊。人没有脱去衣服反而把衣服裹得更紧了。接着该南风了,南风和煦的温柔,就那么轻拂着人们,人们感觉的更轻松。不自觉地敞开了衣襟。 我不懂政治,但我觉得,天下事。总归是同一个道理。我从商这么多年,的确,该强硬的时候,遇事就不可以临阵退缩畏首畏尾。但是,要张驰有度,同一件事,长时间硬碰硬,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便宜了第三者。 “我们的祖父辈,为了建立新中国南征北战;我们的父辈,经历过上山下乡的知青生活。我们这一代,生活相对来说,要安稳的多。也许人生来,就是不甘寂寞地,就有建功立业的欲望。可是,” 大山一针见血指出:“我们,不要对前途和理想地期望值太高!要学会适可而止!” 一个人一开始总觉得能改变些什么。先是这个世界,后来发现不成。然后降低要求,改变某个行业,还是不成。再降低要求,总能改变身边的几个人。可是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大学校园,就像一个象牙塔,学生们总有这样那样的理想和热情,总是以为这个世界可以在自己手中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一般人从学校出来踏上社会,才会被现实教导,认清现实。而这个道理,这些年, 的太深太真了。 大家各执一词,立场不同,但好在话里话外,俱是心平气和的讲道理。虽然谁也没能说服谁,但心里,实是承认对方的道理,只是侧重点不一样,一时达不成共识。 因此,倒也算友好的分手,没有闹到白脸红脸的不愉快。大山并且嘱咐他们,如果是因为个人的困难,或者有需要帮助地地方,尽管来找他,他一定义不容辞。 康康却是牵着董洁的手,一再上下打量。 “我从前只以为你是一个在时装设计上有天赋的小姑娘,有时候你也在一边听我们讲话,却只是笑眯眯的听,并不发表意见,真想不到,原来你竟然是这么一个有想法有主见地人,真了不起!” “人家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我听了你们那么多次争辨,偶尔也会动脑想一想。西方有句谚语,‘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年纪小,懂得道理少,说话有不中听的地方,大家不要生我气就好啦。” 薰洁笑的却有些勉强。 这些日子,她跟着大山一起,时刻关注新闻联播和报纸媒体。她都惊讶了,这时地新闻联播基本上还保持中立,不会偏向任何一方,新闻自由竟然有那么高,竟然不是一直在维护政府,而且中国还可以允许自由的游行示威。 而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竟然还没有到达现在这样的新闻自由和游行自由,这些凭着一腔热血自以为站在正义一方的学生,他们的行为让中国的言论自由和游行自由倒退了几十年。 ****** — 五月后,学潮日趋严重,首都已经戒严了。 唐老爷子做为军队高级官员,一直紧密关注事态的发展。对大山这个正在北京大学就读的孙子,尤其上心,惟恐他也参与到学生运动中去。 几次把他叫到身前训话。如果不是他再三保证,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他住到部队大院里,这就派人看管起来。 在唐家爷爷那里,大山看到了一些纪录片,而且还是西方拍的纪录片。 李鹏把他们几个学生头目请进人民大会堂,跟他们好言相劝,基本上他们提出的条件都口头上答应了,而学生头目就像一个小丑一样,翘着二郎腿,斜歪着身体,头上绑着个破头巾,简直一流氓打扮,甚至跟国家那么多的领导和开国元勋讲话的时候还用两个手指指着说 天安门广场上,有学生把自由女神像搬出来,在广场上搭个破台唱卡拉ok,很多人头上系个头巾,还在唱歌跳舞,搞演唱会吗? 虽然始终没有参与学生运动,甚至拒绝了朋友们筹资的建议,可是,大山心里,始终偏向学生这一派。他也是学生中的一员,他理解学生们的初衷,然而,所谓的学生领袖和活跃份子,就是这样一种表现吗?这就是学生中的精英? “小洁,我很难过。” 我一直对这场学潮,有一种矛盾的态度。就算到今天,我甚至也说不清,我对底是支持还是反对,也许支持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我,也渴望,这场**和热血的学生运动,可以让上层多一些理性的思考,以后制订出于国于民更有利的政策,可以让政府下定决心,改革弊端刹住官商官倒贪污的不正之风。 历史上,我们不缺敢于舍生取义、舍命直谏的诤臣,那是文人的风骨,刻在骨子里代代相传的骄傲。抗战时,有多少知识青年,面对敌人的百般残酷手段,依然可以含笑赴死,虽百折而不改初衷。 我们迎来了新中国,迎来了新的时代,可是,除了极少数人外,就整体而言,知识分子实际上从五十年代就死了,今年的**,更像是一种回光返照,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假象、泡沫! “浩然他们定是不知道这些事,他们一腔热情,倒是被人白白利用。如果学生中的精英和领袖竟是这副面目,再不停止,这场学生运动的后果” 他从唐老爷子话里,隐约听出来了:最高指示已经发话,必要时不惜武力解决,务必要把忧患扼杀于萌芽中。 他起身在屋里团团转“不行,我要去寻他们说清楚,一定得让他们及早抽身!” 第一百八十四章大山的愤怒 安门广场上,到处都是人。 大山前一次过来的时候,学生还是依着各自的学校,有自己固定的集合点。现在已经打乱了,理念相合的、观点投机的、彼此是老乡的关系或者交情比较好的大混合后又重新分成若干个群体。 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到他的朋友,很困难。 大山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小团体里,找到了正拿着大喇叭在讲话的莫志强。 大山一把把他拽出来“这里怎么这么乱?浩然、大伟他们呢?” 跟上一次见面相比,莫志强显得消瘦了许多,也许是长时间在户外接受阳光的洗礼,人也黑多了。 只有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大伟负责学校方面的宣传和组织工作,留在校园里。浩然和伍阿哥还有其他同学去别处当联络员了” 大山心焦的打断他的话“刚刚我在别处,听到有学生在喊口号,‘打倒李鹏,推翻政府’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什么意思?他们想干什么?” 莫志强自己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那是柴玲他们负责的激进派。僵持的时间太长了,大家都有些情绪,胡乱喊两声发泄一下吧?” 广场上闹哄哄像个菜市场,实在找不到清静的适合说话的地点。大山只得忍着“志强,你认为现在大家的情绪正常吗?这里简直就像个火葯桶,有根引信就会爆炸。你也知道,我们都处于最冲动最热血的年龄。现在,连、连那种口号都出来了,下一步呢?会不会有人头脑一热。嚷嚷着要政变?” 莫志强摇头“你不要危言耸听,哪有那么严重。单凭咱们一些学生,再异想天开,也不会冲动到这份上。” “这些天,我一直在家里看直播,电视里天天放这里的消息。我们公司有香港的老顾客,他们说香港的电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直播。这样闹下去,在我们国家地首都。闹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想让外国人看热闹?” 大山简直想一巴掌拍醒他。“我来问你,那些、还有那些,这么多的帐蓬和播音器材,哪里来的?我听有同学在那儿,还挺骄傲的鼓吹,是什么国际友人的友情支援?” “对,这是国际友人赠送给我们的。” 回答的是一个突然插进来的女声。 “李悠然是吧?久闻大名。我是柴玲,我很早就知道你的事,可惜一直没有缘份认识。” 她冲大山伸出手。“我很佩服你,你比我还小呢。竟然把生意做的那么大,都做到美国和法国去了,了不起,真了不起!不过,悠然同学好像只对经商感兴趣,这样不太好吧?” 她笑着,语气里半带责备“前些日子,我们需要资金,购买一批紧需物资。大家就想到了你。你地同学自告奋勇去找你,结果呢?悠然同学很不给面子,竟然让他们空手回来了。我当时就想亲自登门拜访,不过。这时候我的朋友主动找上我,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悠然同学,做为中国人。大家又是亲密的同学关系,你还不如我们的国际友人,实在是” “我也对您的大名,如雷贯耳。” 大山平静了一下情绪,这位学生中富有盛名的所谓学生领袖,果然够强势“女孩子如果能干的话,我们男生确实是自愧不如。不过,很少有女同学,像你这样对政治有这么大的热情。” 她摇头纠正“错了,我不是对政治有热情,我是对我们的国家,因为爱地深沉,想让她变得更好,所以才这么努力。只要够认真,女生往往比男生做得更出色,你们公司之所以做的这么大,在国际上都闯出了名号,不正是因为有一位出色地女设计师?悠然同学最不该有偏见,最应该对女生的工作能力有信心才对。” “我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人,可是,也从来不会高看哪个人,不管别人怎么吹捧,我有自己的评判标准。爱不爱国,不是嘴皮子工夫,拿到所谓国际友人的援助物资,也不代表就是有很强的工作能力。” 大山直言道:“我也有外国客户,和他们也有往来,我只知道,他们抱着一种疑惑,甚至是看热闹的心态,来看发生在首都发生在这个广场的事。你所谓的国际友人,是什么样的背景?说来我听听,别人不知道,我自信还可以打听到他们的来头!” 柴玲脸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好奇,什么时候开始,抢劫圆明园地强盗们,也会在意中国人民的民主自由和人权了?拿了人家的东西,跟着叫嚷出‘推翻政府’的口号,我想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内在地关联?” 他们说话间,越来越多的同学围了上来。 大山抓着莫志强不放,毫不怯场,坦言道:“同学们,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一个学生。对,我没有参与到这场运动中来,很多人觉得不理解,包括我的朋友们。在这里,我想说说我地想法。 首先,跟你们一样,我也对现在的很多政策和现象有意见,认为政府应该对此加大改革力度,这也是我们这场学生运动的初衷。我对此是十二万分赞同的态度。 可是,正因为我也是学生,我很了解一件事,我们自己内部的意见不统一,甚至自相矛盾。举个例子,我们学校,一个很有影响力的同学,就提出了这样的理论:认为中国只有殖民化,才能富裕。证据是香港,港台的社会太富裕了,和我们根本是两重天,由此得出我们的制度不对。他主张将中国大卸八块,分别交给西方国家治理,认为这样中国就可以像香港一样富裕。大家觉得,他的想法怎么样?” 他稍做停顿,待别人窍窍私语了一阵。接着道:“港台为什么会比我们富裕的多?原因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学过历史,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道理自己都晓得。可是,他地这种主张,得到了相当一部分同学的支持。 我不能理解。今天我们能站 ,能读大学站到这里振振有词,其中固然我们自己为真读书的汗水,更因为我们有一个稳定的社会。 国强则民富。一个国家,只有独立自主富强。国民才能在他国面前抬头挺胸做人,我自己去过国外,这是我的亲身体验。把中国分割然后交给西方国家治理?我想问一句:有些人,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八国联军闹北京那阵儿,中国倒是被瓜分的彻底,那个时候,中国很富裕?老百姓过的很幸福? 还有同学说,一党执政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中国应该学美国,两党甚至多党轮流执政。在这里。我就不拿国共两党合作来说事,我想说的是:中国最适合一党执政!这么多国民。如果两党甚至更多,结果是什么?不是东方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结果不外是正大光明拉帮结党、搞内斗、让外国人看笑话! — 这场学生运动的初衷,政府已经知道了,也答应了大家地要求。可是,还是有些所谓的精英,和学生领袖,他们态度强硬,不依不饶。到了现在,我想问。这场学生运动,要走向何方?大家脑中,当然也包括我,都对民主和自由充满向往。可是,这与普通老百姓有何关系?打着反腐败为民请命的旗号,最后变成为自己空中楼阁式的理念争取权益。谋求的是谁的利益?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多少前辈先烈,为了独立自主的新中国成立,抛家别业受尽酷刑付出生命做代价,换来的,就是我们这些后人,拱手把国家送给别人治理?荒唐,可笑! 我,希望大家冷静一下,再冷静一下,多一些理性的思考,想一想,此刻坐在家中,坐在电视机前,为我们操碎了心的、担惊受怕地父母大人!” 说实话,大山在学生的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分量地,许多人都知道他,也有认真听他说话。 一时间,以他为中心,出现了一个沉默又寂静的地带。 柴玲看看四周,冷笑道:“好一番动听的大道理!我们追求民主,首先自己就要做到民主,言论自由嘛,大家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有些想法是正确的,有些想法就片面了。但总的来说,终究是好的正确的想法占了上风,大家也在实际追求中,不断纠正错误,向正确的思想倾向靠拢。你这样说,是揪着片面的偏见不放,忽略了我们大部分人地正确意见,犯了右倾主义错误的意见,本身就站不住脚。 我们大家的父母都是普通老百姓,正是因为他们在实际生活中遭受了各种各样的不公,做为儿女,我们才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友好力量,为了自己的理想去追求,去奋斗!他们为了生活辛苦奔波,我们更应该替他们多一些思考,我们就是老百姓地头脑” 她的讲话很有动性,立场本来就不稳定的学生,又开始偏向她,看着她的眼睛里,都是赞同。 “我的妹妹,今年只有十三岁,算周岁的话,只有十二岁,因为身体不好,她没有上过学。她问我:哥,你想从政吗?我说:不!她就对我讲:那么,我希望你不要参与到学潮中去。 她说:你有工作要做,如果真正为了国计民生做考虑,更应该做好工作,脚踏实地做实事,努力把公司做大做强,将来有实力成立基金会也好,去一些偏远地区,向我们老家那样的贫困山区,资助因为家贫上不起学的孩子,给他们和他们的家庭一份对未来的希望;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建厂,招收当地工人,给大家提供一份可以改善家庭环境的工资;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基金,专门用来帮助那些极需帮助的人她说:哥,所谓为民请命,所谓为了国计民生考虑,不是到大街上喊几句口号就可以做到的。” 大山深吸口气“我想说的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能做到的,大家也能做到,甚至比我做的更好。国家正在进行商业和市场改革,给我们提供了无数机会。有人说:你现在有钱了,所以你的想法,已经脱离了人民群众。我想告诉大家:这个说法不对。 我也曾经一无所有,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过的更苦更穷。就在我一无所有的日子里,我的妹妹跟我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着这句话,所以,我一直对自己说:你行,你能行,你不比任何人差。今天,我想把这句话送给大家。做为改革时代的大学生,我们都赶上了一个充满机会的时代,真要有济世为民的宏愿,那么,大家就去做实事,众人拾柴火焰高,当我们有了实力,才可能真正达成自己的愿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天安门广场静坐,嘴里空喊着为国为民的口号” ****** 大山知道上面的意思,但时间并不确定,也没有人知道什么样的时间才合适,所有清醒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该结束了。 他也就尽最大的努力,辛苦赶去天安门广场,去寻找自己的朋友,也希望尽可能多的劝一些学生退出学潮。 可是,董洁却知道时间,知道学生中的一伙暴乱分子,会在什么时候打砸烧抢,以残忍的手段杀害军人,而军人最后终于被迫还击,以铁血手段结束这段历史。 暴力冲突中,无辜者亦会有被误伤的可能。她不要哥哥在这么危险的时间,出现在那么危险的地点,可是,怎么留下他,怎么才能把他留在家里? 哥哥虽然疼她宠她,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和执著,不是牵线木偶。 所以,她只能用非常手段留他。 第一百八十五章生病 月一号,是儿童节,全国儿童都在这一天欢庆节日。舞,去礼堂演出 璐就很喜欢这个节日,每每会打扮的漂漂亮亮,欣然登台做才艺表演,并且会把妈妈外公外婆甚至舅舅舅妈也拉去当她的观众。 大山要上学,没有时间,董洁若是人在北京,那是一定要去捧场的。坐在一群天真可爱的小朋友中间,外表看上去都是同龄人,可她就做不来人家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天真浪漫,那真是一个让她尴尬的鲜明的对比。 儿童的世界,总是充满阳光,叽叽喳喳小鸟一样不停嘴的说话、吃东西,这样简单的画面,董洁没有一丝厌烦,只是很遗憾,自己没有办法融入其中了。心境上的成熟,不是外表的年轻可以遮掩的。 今年的六一儿童节,与往年不一样。 大山又出去了,这两天他常常一去就是一整天。 思来想去,董洁终于下定决心。 她用冰箱冰了许多冰水,取来一个大盆,连冰水带冰块准备了小半盆。伸手摸一把,冷意澈骨。想了想,再接了半盆冷水兑进去。 六月天,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可是还没到暑气逼人的地步,穿一件短袖已经很凉快了。这么一盆散发着寒气的“冰水”实在让董洁犹豫了好一会儿。 她的手,这半天倒腾凉东西,已经冷冰冰有些受不得寒气了,单是蹲在冰水旁,她就觉得冷,恨不得回房取件外套,或者捂床被子暖和一会儿。 “有没有人象我这么自虐呀?竟然要在这个时候洗冰水澡。哥哥知道了。肯定要狠狠骂我一顿,说不定还会动手打我吧?” 薰洁自言自语道,一边想像大山横眉怒目的模样,忍不住叹气“我也不想啊,生病很难受,最讨厌生病了。这个时候患上热伤风,比冬天的感冒可难缠多了,以前又不是没有得过。” 她摸摸脑袋“佛祖保佑。可千万不要再引发脑炎,我活的很快乐,一点不想陪你老人家去喝茶这次肯定会头疼很久吧?真糟糕!我最受不了头疼了,头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想起头疼时的痛苦,她不由打了个冷战。却还是站起身,毅然去脱衣服。 嘴里忍不住咕哝着抱怨“哥哥那么精明,假装生病可骗不了他,如果只是无关紧要地咳嗽两声。万一哥哥觉得不要紧,还是跑出去怎么办?唉!” 脱下身上的衣服。咬牙忍着跨进盆里,一闭眼,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一屁股坐下去。 “哎呀呀,我的天——” 太、考验她的意志力了! 能忍住没有一个高蹿出来,董洁都要佩服起自己的忍耐力了。 勉强适应了一会儿,她把冰水一捧捧往身上淋,间或有那没有融化的冰块从身上滑下,那种滋味 “我以后再也不吃冰淇凌了,绝对不吃。好吧。薰洁,你能坚持住的,肚子里五脏总比皮肤娇嫩吧?它们能承受冰淇凌的凉,皮肢就更没有问题了。对。没事的” 洗了好一会儿。纵使途中已经头昏昏地觉出不适了,为了确保效果好,她还是忍着没有马上出来。 从澡盆里出来。薰洁换上睡衣。这时候已经是手脚冰凉,感觉不妙了。 她把水倒掉,先把罪证消灭干净。虽然极度渴望埋进被子里,想了想,却又转到电风扇那儿,插上插头,把风速开到最大,自己站跟前迎着风吹,只是小心避开了头,尽可能不让风直接冲着头吹。 “好了,这下可是万无一失了。” 薰洁满意的听到自己声音开始变的沙哑,拔下插头的动作感觉很吃力了,起身的时候,眼前竟然漆黑了好一会儿,天眩地转的感觉后,就看到金星乱窜。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好难受!” 她勉强扑到床上,连伸手扯被子的力气都欠奉,蜷着身子缩成一团,一闭眼,便昏沉沉迷糊过去了。 ****** 大山回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很累。心力交加的疲惫感,往往比重体力劳动后的疲倦,感觉 明。 要在乱哄哄地人群里,找到分散开的几个朋友,然后再追着劝说。而过程中耳闻目睹地情景,实在让他抑郁的很。 —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已经有人听从劝说,开始退出,剩下的人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他的努力,总算见到了效果。 “大山,回来了?晚饭准备的差不多了,厨房我们烧了几壶热水,洗澡也够了。” 王凯和田志祥跟他打招呼“看你很累的样子,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想吃饭的时候,跟我们打声招呼,晚点也行。” 公司已经全部移到效外的新厂房去了。最近交通不通畅,姜红叶滞留上海,大山和董洁离不开,陈群就留在公司,和陈雪合作管理服装厂和丝巾厂的事,刘大同和李益因为呆地时间长,对公司里的人事也比较熟悉,就一起去了厂里,帮着维持秩序。家里边由王凯和田志祥留守。 好在他们是私营企业,因为生意好,工资福利给得大方,工人们多半是从效区或者农村招来的,大家也没有什么不满,生产上倒不致于受到多少影响。 “有点累,我稍微躺会儿,饭做好了你们先吃,给我和小洁留点就行。对了,小洁呢?” 这几天,他每次回家,听到动静,小姑娘总是第一个跑出来,而且会一脸担心。哎,害她跟着操心,他这个做哥哥的,真是不合格。 田志祥笑着道:“下午地时候,她跟我们说,有些困,想睡一会儿,要我们不要去叫她,她睡醒了自己会起来。” 他跟王凯在这里做的很开心。其实一天到晚也没有什么具体要做的,两个人年纪也不大,大山就与他们约定,彼此称呼对方名字就行,不用那么多讲究。有时候他们跟着陈群去厂里,多看多听,学习人家待人处事地手段。只要他们定下心来,肯认真做事,而且也有能力做好,大山并且答应,过上几年,会安排他们进厂做管理人员。两个人和刘大同他们一起,报了自学和函授考试,有时间自己就捧着书看,争取早日拿个过得去的文凭。 “睡了?” 大山皱眉,别是不舒服吧?“知道了,我回房去看看。” “你不在的时候,陈哥来过电话,他说厂里一切都好,让你放心。”王凯赶紧插上一句“他让我们转告你,这几天没事尽量不要出去,就在家里呆着。” 大山笑着点头。 哎,陈哥真是的,总是不放心他,去厂里前,再三叮嘱,不能去参加学生运动。人不在家,每天打电话回来,说些公司的事,末了总要老生常谈的再缀上一句。 今年家里新装了电话,通讯方便了,这些日子,远在沈阳的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等人,也是动不动就摇来电话,千叮咛万嘱咐的。 一个个都不放心他的大学生身份,如果不是现在交通已经封锁了,他们甚至想把兄妹俩个接到沈阳去。 大山心里常常觉得温暖,有这么多人,发自内心的关心他,这种感觉,真好! 咆哮摇着尾巴,跟他走进后院。 大山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 这丫头还在睡?睡到现在,晚上准备当夜猫子不成? 他摇头,几步走进里屋,就见她蜷着身子缩在床上,这个姿势,就不是她平时睡觉该有的样子。 “小洁?” 大山心里一惊,扑过去,刚把她抱进怀里,就知道情况不妙。 她身上温度高的吓人,一张脸明明烧得通红,身上却时不时的打冷颤。 大山一边迭声唤着她的名字,一边扯过被子把她包好。 咆哮围着床头转个***,用前爪打开门,一路叫着跑了出去。 王凯和田志祥跟着咆哮刚转进后院的月亮门,迎面就撞见一脸焦急,抱着董洁匆匆拐出来的大山。 “快,开车,我们去医院。” 第一百八十六章微笑 山本来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高烧。 上午他走的时候,董洁人还好好的,王凯他们也说,她下午还没有一点生病的迹象。 他以为,她只是睡觉没有盖被子着凉了。 可是,在门诊室里,医生匆匆做了检查,马上吩咐推进抢救室。 大山的心跟着就提了起来。 也许感冒发烧,放到其他人身上都是寻常事,可是董洁不一样。从小到大,好几次来热汹汹的高烧,都威胁到她的生命。 大山马上找到前年冬天为董洁治病的主治医生罗伟。 罗伟现在已经升职为专家医师。前年她患脑炎那次,唐老爷子亲自出面打招呼,而之前之后,兄妹俩也多次来医院调理身体,他对兄妹俩的情况比较熟悉,对董洁小小年纪,虽然身体不好,却在国际时装设计领域崭露头角非常佩服,每次为她治病都是尽心尽力。 今天他本来不值班,但是住在医院附近,赶过来很方便。接到大山的请求,他马上抽调了几名主任医师,一同为她会诊。 抢救室的灯光亮了很久。 “病人的情况十分不稳定,现在每分钟心跳四十下左右,心律不齐,呼吸出现衰竭她心肺本来就比一般人弱,现在情况很凶险。” 罗伟出来后,一边吩咐其他人把病人送到监护室观察,一边摘下口罩,对大山说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现在快到夏天了,可她身体里寒气外侵。于积于内,简直就像大冬天掉进冰冷地河水里泡了大半天。就是换作普通人都受不了” 大山只听得眼前发黑。 怎么可能?就在早晨,她明明还健健康康的同他有说有笑,这几天她亲自下厨料理饭菜,变着花样儿给他做好吃的东西,她还戏称,说自己是天底下最懂事的妹妹,知道哥哥心情不好。所以她一直很健康都没有生病让他操心,她说乌云总会散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说哥你欠我一次春游的约定,说话要算话,过些日子一定得补上,她说她想念郊外的绿树蓝天和草地了 “你没事吧?” 罗伟不放心的瞧着他灰白地脸色。有些懊悔自己说的太直“吉人自有天相,这里是医院,小洁她会没事的,大山,你振作些” 这样的话本不该当医生的他来说,不过他们已经算是熟人,说话就不那么讲究公式化。 大山张了张嘴。却觉得口中发苦,嗓子眼发涩,竟然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努力了半天。才挤出一句“罗医生,我想陪在小洁身边,我想在她身边陪着她。” 罗伟为难的拧起眉头,监护室照常规是不准留家属守夜。况且她正处于观察期,病情有可能失控甚至反复“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吧,明天好不好?今天晚上,有许多护士和专门地医生看护你妹妹。我给你在医院找张床躺着睡上一觉,挂两瓶葡萄糖,你自己休息好,才有精神照顾她。” 大山很坚决的摇头“不,不用麻烦了,我睡不着。” 这些天,他一直忙着往外跑,确实疏于照顾她,竟然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再一次病的这么严重,他实在、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她不会有事,当然不会、也不可能有事。多少次更凶险的难关都闯过来了,到了今天,她更不会忍心把他一个人扔下,只要心中有强烈的求生欲望,配合医生的治疗,她就一定会转危为安! “罗医生,我在这里守着就好,你不用管我,麻烦你,多费心照顾小洁就好”“大山?大山!” 唐老爷子带着几个人,匆匆自拐角处赶过来,瞧见他的身影,大老远就开始喊他的名字。 “怎么回事?祥子打电话,说小洁病了?要紧吗?现在没事了吧?” “大山,”韩盼上前来搂住儿子地肩膀“别着急,不会有事的,要相信医生,嗯?” 大山只觉得鼻中一酸,眼里马上有泪珠滚出来。 他不想哭的,只是乍见亲人,心里强压地担心和害怕却忽然潮水般决了口,冲垮了他强撑着的坚强。 “罗医生,现在情况怎么样?” 唐援朝安慰的拍拍大山的背,转向罗伟请教“我们接到电话,说在抢救室抢救。” 一旁的唐老爷子也紧盯着他。罗伟赶紧道:“已经转 室观察了,病人现在身体很虚弱,高烧,有肺炎症状烦,具体情况明天才能下来。” “怎么就突然病地这么重?她上午还接了我的电话,电话里听着明明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唐老爷子眉头紧皱“罗医生,她已经很久没生病了,上一次,你不是跟我说,她身体情况好转了?” “这个,”罗伟为难地看看唐援朝“生病这回事,有时候也说不清原因。”他也觉得奇怪,单单是着凉,也不致于病情发展的这么凶这么急,而且明明就有寒气侵体,这个他也没有办法解释。 “唉,我这个孙女啊,样样都好,就是身体底子差,罗医生,辛苦你,今天晚上多费心吧。另外,麻烦你多找几个专家商量一下,针对她的情况,拿出一个具体的调理身体的法子,我老了,心脏受不了这种惊吓,我不希望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唐老爷子指示道:“也不用忌讳什么中医西医,都坐下来一起商量交流,有什么民间的好方子不妨也参考一下。只要你们拿出方案来,有什么忌口的,或者怎么样调理,我们家属这边,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罗伟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我们肯定会尽十二分的努力,”他从监护室的透明玻璃外,看到护士已经把各种仪器准备妥当“今天晚上我们、不,我和护士会随时注意病人的情况,你们就放心吧。对不起,我要看病人去了。” 他推门进去病房。众人隔着玻璃,看他一边调试医用器械,一边与护士小声交流着什么。雪白色的病床上,董洁插着氧气管,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毫无知觉的昏迷着。 “首长,对不起!” 王凯留下看家,开车和大山一起来医院的田志祥,脸涨的通红,低着头向唐老爷子承认错误“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太粗心,一点都没有察觉,不知道小洁她什么时候病了,耽误了时间,现在病情才发展的这么严重,对不起!” 唐老爷子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他两句,眼角余光,却看到大山用手抹眼角。 心思转念间,马上想到了,他都这样想,那么大山心里一定自责更深。 “算了,祥子,大山,你们也别怪自己了。老话不是常说,‘病来如山倒’吗?生病这回事,谁也不能怨。没有人想生病,要怨就怨老天爷,以后多注意就行了。小洁会好起来的,大山,别太担心了” **** 薰洁这一病,就是连着两天的无知无觉。 她当初为了保证病的足够严重,确实没对自己客气。 她处于昏迷中,不知道也不关心外界的变化,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把哥哥留在身边。 病的重一些、多吃一点苦头都没有关系,哥哥因为担心,定然不会扔下她往外跑,只要达成这个目的,其它的都不重要,大山必然会因此而生的担心和自责,这个吧,最多她以后表现的乖巧听话一些,慢慢弥补。 六月二号,肺炎确诊。针对她心肺虚弱的状况,医生开始用葯。 六月三号,高烧终于得到控制,然后有了退下来的迹象。 六月四号,董洁睁开了眼睛,再一次有了清醒的意识。 “哥!” 声音比蚊子哼哼强不了多少,又嘶哑又难听。 “小洁,你醒了!”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大山几乎要喜极而泣“是不是嗓子难受?想喝水吗?头会不会痛?” 薰洁点头,在他的扶持下,喝了两口水“我——睡了很久吗?”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你都昏睡三天了!” 大山眼角有点发潮,赶紧眨眨眼睛,笑着道:“醒了就好,醒过来就好,醒了就没事了。小洁,都是哥哥没有照顾好你”薰洁顾不得其它,心里思量着,她是一号生的病,三天?那么,今天是四号了?哥哥一直陪着她,所以,他不会有事了? 听着大山轻声细语的叨念,虽然身体的不适让她有些难受,但她嘴边,却忍不住露出满意的微笑 第一百八十七章惊闻 是做一件事,容易让人感到疲累,就算是什么也不做不动也一样。 大山扶董洁坐起身,拿了两个枕头垫在身后,让她舒服的靠着。 头有些晕眩,身体也充斥着一种无力的感觉,——大病一场,也没有进食,免不了身虚体乏,懒懒的让人手指头都不想动一动。 可是董洁心情不错。 她醒来后,大山就拉开了窗帘,而此刻,外面阳光普照。 “什么时候了?我是说,现在是上午吗?几点了?” 大山看了看腕表“十点多了,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薰洁仔细想了又想。她的印象里,那场一直让她惴惴不安的运动,结束于四日凌晨,所以,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人,做不来经天纬地的大事情,也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和建功立业做一番惊天动地大事的伟大抱负,历史的车轮,会一如既往的前行吧?不致于因为她的出现,产生这样那样的波折或变动。 她细心的观察大山,他脸上都是对她醒转由衷的欣喜,除此之外并无异样神情,那么,他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虽然有些抱歉,但是董洁真的因此心情大好,这欢快的感觉,盖过所有的不适。 “哥,对不起,这几天你一定急坏了吧?” 因为熬夜,大山眼睛里都是红红的血丝。 闻言握着她地手紧了紧,略带些责备的口气道:“说什么对不起呀?生病又不是你的错,谁还盼着生病受苦不成?健康是最最要紧的事,怪我,前几天老往外跑,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害你跟着闹心不说,也疏忽了你的身体。” 真的是大意了,以为最容易生病的冬天都熬过去了。五月六月是一年最舒爽的季节,应该不会出问题她先天体虚,幼时没有条件讲究,错过最佳调理时期。反而因为频繁生病,大伤元气,以致现在的葯石之力,见效甚微。 老话说地没错,没有人的人生是十全十美的,再多的金钱,也买不来健康。 薰洁有些心虚。呃,她这场病还真是自己招来地。这个秘密万万不可以泄露。 于是急急道:“哥,快中午了,你肚子饿不饿?也不知道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说着真的有些担心起来。他的胃打小受的折磨可不少,现在生意正在逐步扩大中,他工作上的压力也随之越来越大,三餐如果不当心,闹出胃病最是正常不过。 靠床放了一张桌子。桌上摆满了吃的,水果点心肉饼什么的都有。 “我这么大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吗?我在医院订了餐。一会儿到了饭点,会有护士把吃的东西送过来。” 大山注意到她地视线“小洁是不是饿了?想吃东西了吧?这几天肚子一定饿扁了。每次好不容易长点肉,一生病就都折腾没了。我问过医生了,你只要醒过来,吃些流质食物和水果都没有问题。” 他拿过一袋水果,翻了翻,捡出一个大红苹果,嘴里笑道:“罗医生从前就说过,一天一个苹果,可以不用看医生。一会儿有粥送来,现在先吃个苹果吧。” 他从床边抽屉里再找出水果刀,一边削果皮一边接着道:“这几天暂时吃些容易消化的东西,医生说你肠胃弱,以后也要在饮食上多加注意,晕食类多吃些鱼和骨头汤,可不能由着性子吃想吃的东西了,饮食还得再清淡些。酸地辣的这些重口味的都要忌口” 薰洁自然不会由着自己性子来。又不是真的是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体不舒服地时候,或者没有胃口,就拒绝进食。而且,说到底,这场病是自己招来的,尽管出发点交待得过去,可还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为自己担惊受怕的哥哥。 “好,我一定注意。” 她随手在食品堆里翻捡。六月天,气温逐渐升高,东西放地时间稍长,就容易变质,有些面包点心瞧着有些不对。“哥,这些东西别吃了吧。我鼻子不好使,闻不出味道,可是,看上去像是坏掉了,吃了小心闹肚子。” 大山抬头笑笑“这几天,妈妈和爷爷他们买了不少吃的东西拿过来, ,我又吃不完,也没心思收拾是有些东西不能吃吧,回头我扔出去。” “哥,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吧?我每次生病,都让你受折磨,人家说,身体上的痛好忍,心理上的折磨最难受。从小到大,我一直都不是个让你省心的妹妹,照顾我很辛苦吧?” 薰洁很有些愧疚。因为提起生病的事,看到哥哥脸色顿时又变的黯然,她不想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就笑道:“毛主席教导我们:浪费是最大的犯罪。看到这些东西呀,我想,我大概得判个几年,我是罪人。这些东西多少孩子想吃都吃不到,咱们却白白放到坏掉,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大山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从小受苦,挨饿的滋味,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忘掉。就是后来日子好过了,饮食上不会亏待自己,却也从来不铺张浪费,尽量做到:可以消费,不可以浪费。 “咱们以后多注意,不再犯这个错误就好了” 兄妹俩个正在说话,罗伟推门走了进来。 昨天夜里,是个不平常的夜晚,历史也会记住这一天。 晚上十点,各路戒严部队先后开进市区。在部队开进和执行军务中,一伙暴徒大搞打砸抢烧杀,焚毁大批军车,抢走枪支弹葯,用暴力手段打伤和绑架解放军战士和公安干警,部队采取果断措施,严惩一小撮**革命暴徒。 凌晨四点半,戒严部队、武警部队开始对天安门广场清场。 五点半,完成清场任务。 因为发生了暴力冲突,受伤的人很多,罗伟所在的医院也接待了很多伤患。 他一直忙到现在,才从手术台下来,顾不得休息,抽空过来兄妹俩这边看看。 看到自己负责的小病人,正靠坐在床头,和哥哥两人说话,脸上笑语盈盈,病后的虚弱也掩不住眉梢眼角的好心情。 “罗医生。” 听到门响,大山连忙站起来“你看,小洁醒了。刚刚护士来做过简单的检查,说已经没有大碍,剩下的工作就是好好调养,争取早日康复。” “罗医生,这几天又麻烦你了。”董洁也笑着跟他打招呼,眨眨眼睛,调皮道:“虽然是老熟人了,可是真不想在这里跟罗医生见面,躺在床上,做为病人和医生,这样角色分明的立场,感觉真是糟糕。罗医生休息的时候,有时间就去我们家吧,我和哥哥更喜欢与罗医生做朋友间的交往。” “对呀,罗医生,杨阿姨和我姑姑她们上次还念叨着,说你是不是升官了,成了大忙人,都没空与老朋友来往了?正计划下次见面,联合起来把你灌趴下呢” 罗伟仔细过问了董洁的情况,跟大山点点头。 “醒过来就好。小洁,这几天,你可把你哥给急坏了。接下来可要听医生的话,好好把身体调理好,我也盼着去你们那里蹭吃蹭喝,回头跟你杨阿姨她们说一声,我等着,等着他们把我灌醉,哈哈”大山注意到他脸上的疲倦,送他出门,问道:“出什么事了?罗医生好像很累的样子。” “是啊,是很累。” 罗伟捶捶肩膀,迟疑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就说:“昨天凌晨,天安门广场发生了暴力冲突,很多人受伤,我一直参与救治病人,到现在才腾出点时间,可以喘口气。” “什么?” 大山大吃一惊“暴力冲突?天安门广场?谁和谁?学生和——部队?” 罗伟点头“你没听到昨天夜里的枪声?” 大山摇头。他心神全部放在薰洁身上,而且他们所处的高级病房,隔音效果非常好。 “爷爷他”难怪呀,难怪唐老爷子这两天只抽空打了几个电话,就董洁刚进医院那会儿,匆匆来过,随后就有人找来,又匆匆随着来人离开。 这几天他完全没有留意这方面的消息,电视和报纸都没有心情看,对外面的情况竟是一无所知。他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同学和朋友,马上追问:“受伤的人多吗?受伤的学生多不多?” “我也不清楚,我是医生,一直在抢救伤患,具体情况不清楚” 第一百八十八章伤心 大山回到病房。 乍闻噩耗,纵使他极力掩饰,神情间仍不免露了痕迹,让董洁察觉出来。 “哥,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有说有笑,送医生出门,两人在门外似乎另说了些话,回来他就有些不对。 董洁想了想:嗯,这里是医院,这两天既然发生暴力冲突,受伤的人一定很多,刚刚罗伟脸上也不轻松,虽然嘴上说笑,眉头就始终没有真正放开。又说自己一直忙到现在,是忙着抢救伤员?那么,哥哥已经知道了? 现在一定非常挂念和担心同学吧?他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商场上的洗礼,并没有为他添上市侩气,从前她为此高兴,现在却觉得心疼。今年真是让人头疼的一年,哥哥为她揪起的心,刚刚放下,又不得不再次提到半空。 大山勉强笑笑“哦,没事。” 他仍旧坐到床前,可是又哪里坐得住?买报纸也好看电视也好,他很想尽快了解详情,也想开车去学校看看情况。 董洁不忍他左右为难。以他们两个的感情来说,除了守着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再世为人的秘密,她不想再有任何一点不能说的顾虑横在两人中间。 于是故作不经意道:“哥,刚刚罗医生也说,除了身体虚弱得慢慢调养,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咱们家条件也不比医院差,我想出院,明天或者后天都行。” “说什么傻话呢?这里有医生和护士照顾,身体没有恢复健康之前,怎么能出院?” “我不喜欢医院,在这里,总觉得自己是个病人,觉得自己很没用,动不动就生病。害自己和哥哥都跟着折腾,这种情绪会影响心情,然后会影响康复吧?我又不喜欢打针,反正是吃葯嘛,在哪里吃不一样?关键是回家心情会很好,心情好身体才能好的快,而且。不都说葯补不如食补?在家里,饮食调理也更方便。再说,” 她停了一下“哥。这几天你都守在这边,也不知道浩然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大山再也忍不住忧心的表情“我也不清楚,上次分手,浩然他答应我会安份留在学校里。志强脾气最倔,伍阿哥接到家里电话。说是年老的父母在电话里声泪俱下,恳求他不要乱来因为大家分散了,有些人我没见到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能够平安最好了。” 他长吁口气。方惊觉自己又在病中的妹妹跟前,说这些让人没办法宽心的事情。抬头的时候。果然。她眉梢已经拢了起来。 赶紧转开话头“你想早些出院?这样也好。只是得罗医生同意才行,我们多听听专家的意见,嗯?” 护士送来午餐。 她的白粥,熬地极烂,也不稠,一看就知道很好消化,只是卖相一般,并不能勾人食欲,而且也确实没滋没味。 大山拿起粥碗,这就要喂她吃粥“你从来就不喜欢吃粥,可是现在没办法,先将就着吃些,晚上我让家里做些可口的给你送来。” 董洁摇头拒绝,举起手中刚吃了没几口的苹果示意道:“哥,你先吃饭,我想把这个苹果吃了,粥一会儿再喝你别皱眉嘛,苹果也可以当饭吃,而且总比白粥有营养吧好吧,我吃,我吃就是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醒来后,董洁就积极配合护士的工作,该吃葯就吃葯,让打针就打针。 总算磨的罗伟同意,可以提前出院。 期间,大山特别开车出去了几次。 先是天安门广场封锁戒严,不准通行;后来解除了,可是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电视播放的暴行地影子。 而学校方面,偌大的校园,竟有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偶尔擦肩路过的同学,一个个都闭着嘴巴不出声。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种不安地气氛中。 伍阿哥留在寝室里,一脸憔悴,他告诉大山:于大伟一直主持广播站,老师和同学们担心会被拘捕,已经催促他离开北京,回西北老家了。莫志强情况更严重些,那天早晨,他一身血精神恍惚的回到校园,大家仔细检查后,发现他幸运的没有受伤,现在已经躲了出去,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一位与他们交好的姓郑的同学,没了 大山见到那位同学地父母,来寝室收拾儿子遗留下来的东西。那对父母捧着儿子留下地衣物,嚎淘痛哭,一声声唤着儿子的乳名,同样的泪水也从他们这些活着的人眼里肆无忌惮流了出来,而别地寝室,也传出别的父母痛心疾首地泣血之声 青春期地这场政治风暴,做为亲历者,大山心里百味陈杂。 活生生的人命,一夕之间就没了。 原来生命竟是这么脆弱! 那人也曾经是家里地座上客,言笑宴宴,笑语盈盈,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个春夏之交,定格在最美的十九岁。家人的骄傲,家乡人眼里的天之骄子,就这样匆匆结束了风华正茂的短暂一生。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就是朋友的离去,以这么一种突然的方式。 “哥?” 董洁轻轻握住大山的手,拉他躺到自己身边。 大山顺着她的施力方向,伏下身子,也放软身子。身体接触到床榻的一瞬,一种疲倦的感觉,伴着伤心,扑天盖地袭来。 董洁把脸放到他胸口,以整个身体来拥抱他。 “小洁,你知道吗?他只是一个热情的大男生,考入首都的大学,考入中国顶尖的名校,他一直为此骄傲和自豪他一直说,他要认真读书,认真生活,将来认真工作,努力做出一番成绩,要永远留住妈妈脸上的微笑他说家乡虽然是一个小城镇,可是他爱自己的家乡,毕业后,一定要参与家乡建设他说,自己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同学,两个人初中开始就要好,虽然他考进了北京,但他会像我们一样,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最初的感情他说他爱自己的祖国,所以愿意为此呐喊,希望革除弊端,让它的明天更美好”谁该为这场悲剧负责? 被残忍杀害的解放军的尸体,在电视里触目惊心。怀惴着美好的梦想和愿望投入这场运动中的年轻学子,最后只换来年老父母伤心欲绝的哭泣。 大山忘不了,伍阿哥拽着他的手,声泪俱下:“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理智上,大山明白,这样做是必须的。就像唐老爷子说的:这样的处理,虽然粗糙,但却必须。让中国产生病态的,不是中央这几个人,而在外围,在各个地方,在许多因循的制度中,它是大范围的,想一次改变,是不可能的,谁都无能为力,并且学运发展已有相当时日,广范广阔,压力之大足以让所有问题一次引爆,中国承受不了,最后可能成为另一个文革,变成群魔乱舞,这一切的一切,牵扯的是政治的判断力,不能依靠的是热情 大山能理解:宁当恶人,不当罪人的心思。 可是,他没有办法告诉伍阿哥,也不忍心对那些沉默着的伤心着的同学说,他们需要的不是讲道理,他也是! 他喃喃低语着,语无伦次,没有逻辑,只是反反复复着说话。董洁用手一遍遍拍抚着他的背,像母亲抱着婴儿一样,尽可能的给他温暖。 对哥哥朋友的遭遇,她动容,却又无奈:多少年轻的生命就此永远离开,为了一个无谓的执著。 那样纯粹的活着,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哪怕付出生命也不后悔。也许人在年轻的时候,真的容易被热血和**所激动,所以一往直前,不怕付出一切,不会为了所谓的前途畏手畏脚。 董洁虽然不能赞同这种偏执,但她不能不为之感动。这样纯粹的人,这样纯粹的想法,这样为了理想可以往前冲的人,给即将过去的八十年代,画上了一个不完美的休止符。 这样说也许残忍,可是,他们代表了一个时代,他们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热情,也结束了年轻一代的**。他们之后,大家学会了为自己的前途斤斤计较,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大家学会做事之前,先把个人的利益放在天平最重的一端去考虑那些曾经**扬溢的只为了理想可以毫无顾忌的年轻一代,于是成了绝响。 “哥,这世界比我们想像中的残忍。可是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我在这里,我们永远在一起!” 第一百八十九章麻烦 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第二天太阳依然会升起。 个人的悲喜,相对于宠大的人口基数来说,实在渺小的不值一提,也激不起多大的浪花。而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或者被淡化,然后人们继续前行。人总得活下去。 后院的子花正是开的灿烂的时候,绿叶白花,清香宜人缀满枝头。窗外的美人蕉也抽的高高大大一丛一丛。 都说绿色是生命的原色,满眼绿色可以让人心情愉快。居住在城市中心,不像乡下可以自由呼吸泥土和花草气息。大山就专门预订了大大小小许多盆栽,依着董洁的意思摆放,把他们居住的后院布置的郁郁葱葱。 离暑假没有多少时间了,大山干脆请了假,留在家里,一边守着董洁调养身体,一边忙公司的事。 近来,公司遇到一点麻烦。 西方控制了舆论导向,许多在华投资的外国商人纷纷辙资。与公司常有业务往来的一家中外合资的纺织厂就遭遇了这种情况,间接影响到他们这边的面料需求。而且dj。= “做生意嘛,也不能总想着会一帆风顺,有点起伏是正常的。”大山对薰洁说“以我们现如今的实力,这点挫折也不算什么。” 金钱到了某一个高度,便只是数字上的变化了。八一年到八九年。他们地服装厂积累下一笔旁人万万想不到的数目惊人的财富。每年,新增的利润只会更多。 自打国外开展业务以后,两年来,国外销售也带来了可观的营利,如果把那数字换算**民币,那还要再翻上好几倍。 所有的钱都存在银行里不动。倒不是想着吃利息,只是他们没有精力和时间做更多的投资,而且大山一时之间也没有另做投资的打算。 薰洁盘算着,以美元为例,对人民币的兑换比例就一年年拉开距离。于是建议大山把钱想办法多换一些外汇储存起来。 大山自己也觉得,这么多钱放在国内银行,终究是太过张扬的一件事,北京这地界,手眼通天地人多了去了,有心人通过各种渠道也未必打听不到。就趁着与国外生意往来,大头逐渐存到国外的户头上。 外人一直好奇兄妹俩个现在有多少钱,而实际上,真正清楚这事的,也只有他们自己。就是亲如韩盼等人,也是不知道的。 有一次,外公酒后谈起这事。也问过他们。大山笑着道:“一边挣钱一边投入,具体有多少天天在变,我也就没有统计总之有很多就是了!” 唐春燕与有荣焉“别人都说,大山和小洁两个是中国首富,这话可是不假。大山是个孝顺孩子,这几年。我们也跟着沾光,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为我们想到了哎呀,咱们家可是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资本家!”时代不同了,有钱不再是一件需要遮遮掩掩的坏事。 “姐,瞧你这话说的,好像生活有多困难,要靠侄子贴补。你地工资也不低,姐夫在国外挣的更多。”唐援朝冲她摆手“姐姐自己也是有钱人。自力更生多好。不要老想着占便宜嘛,你这样会给璐璐做个坏榜样。” 韩盼忍着笑斜他一眼。“援朝,怎么说话呢?大姐哪有占大山便宜?” 唐春燕就冲他瞪眼“就是,咱们家向来是爸爸做主,样样处处讲究艰苦朴素你偏着大山我没话说,胡乱编排我可不成” 正所谓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经此一事,大山却是把成立纺织厂的事正式提上日程。 “咱们做地是服装厂,每年的面料用量都很大,完全依赖别人也是个问题。可是,哥,再成立一个纺织厂,你的工作量不是又要加大?咱们现在又不用操心生计,工作要因为喜欢才去做,这样比较好吧?” “不做便罢,要做就做的正规些。建纺织厂是我们早就做好的计划,当初建厂,就留了专门的厂房,总空着也不是个事。我想请纺织业有往来的朋友帮着推荐一些懂管理有经验、人品也信得过地管理人员和老师傅,再从研究所聘几个专家做顾问,国外技术引进的问题之前就有了一点头绪这样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全了,此时不做,更待何时?至于工作量,” 大山沉吟了一下“这也不是问题。你见我什么时候是那种事无俱细,都要亲自过问的 会比以前多一些事情要做,应该也谈不上累不累。”想找些事情来做,不让大脑闲下来给胡思乱想提供空间。 大山忙着解决公司面料需求和建纺织厂的诸多事务,董洁在这段日子里,埋头做设计。 这项工作之于她,是驾轻就熟的一件事,只需要拿笔在纸上画来画去。大山仔细观察,发现这费不了她多少神,才放手让她去做。 去年时装周那场发布会的时装大受欢迎,销量一直居高不下。眼下虽然受了一点冲击,但是董洁相信,这样的时间并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时装本身就是件打破国界的事,更不会同政治勾勾连连,法国的销售商也是这个意见,并且建议她趁机多准备些新款。 今年地时装周,董洁以身体不适推脱了,她想改为参加九零年春季的巴黎时装周,以高贵优雅且奢华地晚礼服做发表会主角,而每一件晚礼服,都需要大量地时间和人工订做。如果有精力,来年还计划另举行一场牛仔的专门发布会。所以,要做地准备工作,其实也很多很杂。 六月的一天,曹浩然来访。 这段时间,大家很少相聚,既没有谈话的兴致,也没有吃喝的兴趣。该说的话,从前已经说的太多,现在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呆着,或者看书学习,或者什么也不做,发呆、蒙头睡大觉。 他带来一个消息:莫志强偷偷回到北京了。 某位可以探听到内幕消息的同学,偷偷传递了还没有明文公布、正在讨论中的对他们这些学生的处理意见:只要他们坦白交代,就可以回到以前的校园直至毕业。 像曹浩然这种类似的情况,只要交代自己参与的活动就好,没有人强迫他说出参与者的名字,但必须声明支持国家的处理措施和写书面反省。 可是,莫志强的事情没有定性。他既没有被划到另类的所谓“精英”中,却也与曹浩然等人的情况有所不同。 大家私底下商量了很长时间,也拿不出个章程出来,前途叵测,真是让人担心。最后,大家便想了一个有点异想天开的主意:可不可以,让他尽快出国呢? 曹浩然就找大山讨主意来了。 这年头,出国不是串门过家家,本身就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况且莫志强的情况又更麻烦了一些。 大山仔细问过他现在的情况,得知一切还可以,现在在一个同学那边落脚。 他一时也没有头绪,只是很确定一件事:莫志强的事情既然没有被下结论,那就有一个缓冲的机会,如果真的要出国,那就得抢时间了 说到时间,他下意识看了看表,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浩然,你今天就不要走了,咱们俩个好好合计一下。我现在有点事,你等我一会儿。” 薰洁正在床上靠着看书,看到他打外边进来,奇怪道:“哥,你和浩然大哥说完话了?” “没有?” “那怎么回来了?你们现在一定有许多话想说,我现在没什么事了,哥就别挂着我了。 ” 大山把葯瓶拿出来“你该吃葯了。” 薰洁就笑:“我自己会记着的,哥,你真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十二三岁,本来就是小孩子。” 薰洁语塞,一边接过葯片一边摇头:“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做生意,什么事都要操心了。我是哥哥的妹妹,虽然不像哥哥那么能干,但是也不会差的太远啊。” 大山只是笑。“就算你长的再大,二十岁,三十岁,在我眼里,你也还是那个需要**心的小丫头。”也许是从小,从一点点的婴儿把她带大的关系,有时候她的懂事,让人自然而然把她当成小大人看,可有的时候,他又不自觉的把她完完全全当做一个孩子待。哎,总之矛盾的很,也说不清。 “我做人可真失败呀,全世界所有人中,我最最希望得到认可的那个人就是哥哥,可你”董洁摇头,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虽然被你疼爱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可我怎么觉得我越活越小了呢?简直要倒退着活了,很多时候都真的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 大山正在倒水,和另一个杯子里的凉白开混成温水,然后递给她“我怎么了?”他没有听清她后面的话。 “没有,我是说,这样被人宠着的感觉真好!” 第一百九十章出国 谓大义灭亲、大公无私,更多时候,只是一种大义凛 其实人活在世上,谁又能真的做到公正无私呢?理智与感情常常并不能统一,而人们,常常会听从内心真正的声音行事。 站在朋友的立场,曹浩然、伍阿哥等许多同学,都盼着莫志强可以平安。非常时期,大家如同惊弓之鸟,宁可把他送出国,亦不愿白白坐等一个可能不如人意的判决。 只是,这件事很可能引起一些麻烦。 大山思来想去,矛盾了很久,自我挣扎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他来做这件事。 夜里,兄妹俩相依相偎,大山说了自己的决定。 “哥,你想清楚了吗?” 薰洁听说后,这样问他。黑暗掩去了她脸上的表情,但声音听上去,并无明显的吃惊和意外。 “嗯。”大山点头。“这不是包庇罪,他现在还不是罪犯,对不对?志强,他和那些领头闹事的人不一样,他爱我们的国家,也许做的过了头,可他” 大山本来做了董洁会意外,然后不赞同的心理准备,可她表现的如此平静,那些劝说之辞,便显的有些多余。 他稍停了一会,最终长叹出声,改了口气道:“这件事,也许会惹来一些麻烦吧?办起来也不会很顺利。” 薰洁伏在他胸口,耳边传来他一下一下有力地心跳声。 “哥。你和志强大哥是好朋友,他的为人,我也知道一些。” “我想过了,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我们俩个,到现在为止,钱也有了,名也有了,也没有什么经天纬地的大抱负,为什么不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渡过余生?我毕生的追求。就是这种生活,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必要的时候,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只要不违公道良心就好。” 薰洁摸索着握住他的手“我只要和你过的开心就好了,别的都无所谓。哥,你既然决定要帮同学出国,我当然不会拦着你,有什么后果我们一起面对。其实结果、也坏不到哪里去。” 她想过了,只要能赶在通辑令下达之前,办好莫志强地出国手续。事情的影响会小很多。“也许情况未必会像大家想的那样糟糕,浩然大哥不是也说了,志强大哥并没有做出很出格的事,自始至终,他的观点并不偏激,也没有和一些不理智的人站在同一个立场。如果他真的敢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哥你才不会这么费心。浩然大哥他们也不会这么热心了。咱们向来有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打算的习惯,说是有备有患,其实也算自己吓自己啦。” “我也这么想。” 大山瞪着前方地黑暗“这件事,也许我们做的决定冲动了一些。可是,一辈子,活的理智,不行差走错一步,这样活着。其实也无趣。” 一切世俗和一切情感到病房里似乎都变得是那么微不足道,都可化解不在!每次坐在董洁地病床前。他都是这么想的。死亡让人充满敬畏。上帝在天国俯视人间,这一生。是非对错谁人能定?所以,该笑的时候尽情欢笑,该哭的时候,也不去压抑自己的情绪。 也不要在十八岁的季节,硬逼自己要像二十八、三十八、四十八一样成熟和理性,连任性的权利也一并剥夺。 所以,不要在现实中过于斤斤计较,过于飞扬跋扈!要学会善待自己,更要学会善待他人! “我地人生,已经很圆满了。” 大山想。 有稳定且前景远大的事业,有真心疼他的亲人,有最无暇无私的爱情,也有最可贵的友情。 他会认真去经营公司,会真心回报亲人,会全心全意把爱人当做手心宝,也会为了友情,做自己能做的事。 人心是一杆称,是非对错,何必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事事考虑到自己的得失,做人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哥,你打算怎么做?你们商量的结果,让志强大哥去哪个国家?” “哪个国家都好,总之能出去就行。我们在法国和美国都有点关系,志强去了国外,可以暂时在我们那边地店里落脚,解决了吃住,再考虑在国外申请大学继续读书的问题。” “那就去法国吧。” 薰洁建议“虽然去 签证更容易办理,可那样做,志强大哥会被帖上政治签,在别人眼里,就与那些个真正有罪的人划到一个群体里,想摘也摘不清了。” 大山沉吟了一会儿“对,是这个理。” “哥,”董洁支起身子“现在法国驻中国大使馆地大使,与咱们也认识。咱们在巴黎结交的一些国际友人,比如保罗先生,就与大使先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说得上话。而且,咱们先后应大使先生的邀请,也参加了他举办的好几次宴会,他还答应,下次的巴黎时装周,一定会做我们的特邀嘉宾” ****** 大山与董洁商量后,决定事情要做就得尽快。 法国是个时装大国,一提起法国,人家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服装文化,所以,董洁时装大师的名头非常管用,就是一张最好的通行证。 鉴于她个人的名望,如果她去法国,几乎只需要去大使馆盖个章,随时都可以成行。 她以巴黎方面的产业,需要聘请一位中国籍员工的名义,提出申请。财产担保一力承担,邀请函也不是问题,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出境。 驻华大使对北京近来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他看过大山送来的申请材料,对莫志强的身份心里了然。 “董,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在大使的私人办公室里,董洁也不与他绕弯子“大使先生,有时候呢,我们不得不做一些冲动的事。这个人是我和哥哥的好朋友,也许是因为我还没有到凡事三思而后行、顾虑这个那个的年纪,所以我很确定,我要这么做。我还没有成年呢,年轻人,都会犯错误,我们中国人,是一个讲究宽容的民族,就算我做错了,别人也会给我改正错误的机会。” 她眨眨眼,调皮的笑道:“当然,大使先生,这话我也就是跟您说说,您可得替我保守秘密。年少无知凭感情做事,我都做了接受这种批评的心理准备,可明知不该做偏要去做,这叫做知法犯法,我的错误会显得严重的多。保罗先生和您是几十年的好朋友了,他与我可是忘年交哦,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您也得帮帮忙吧?” “去年,你写的两条字幅,都送给了保罗,我回国休假的时候,他拿出来向我炫耀了不止一次,这样吧,董也为我题字,或者做一幅画,怎么样?” “您答应了?”董洁大喜“没问题,写字画画,都行,都可以!” 莫志强终于登上了飞往法国的飞机。 “大山,对不起。” 一起过来给他送行的曹浩然忽然开口道:“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忙志强出国的事,有件事,我、我们瞒着你没说。志强他、他的结论已经下了,情况对他很不利现在他走了,这事,也许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有些愧疚,也有些不安和担心。 大山站在机场,望着已经隐入云宵的飞机,久久不动。 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如果我再长上几岁,再世故势利一些,也许不会这么做,可是我想我不会后悔。既使将来回忆这件事,或者这事给我造成一些麻烦,我依然是这句话。” 我们都太年轻,年轻人的冲动和热血,像我们的青春,只有这一次。这场风波总会过去,很多人,像我们一样的年轻一代,年少的**也将随着风波一起消失,我们身不由已,在一夜之间被迫长大。就算是为了记念我们不后悔的青春和友情,我宁愿冲动这一次,不计后果! 回来的路上,大山被唐老爷子派人,直接请到了部队大院。 “大山,你行,你可真行啊。你本事大了,敢和安全部绕弯子捉迷藏,硬是把人送到国外去了。” 唐老爷子大发雷霆“你为什么要淌这滩混水?这是跟国家机器对抗,知不知道,你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在打堵!事情的严重性,你不懂吗?你是生意人,被安全部盯上,以后上了黑名单,人家会对你公司的财务进行仔细的核算,甚至对你的商业伙伴施加压力这些你想过没有?” 第一百九十一章烦恼 爷爷,您消消气。” 待唐老爷子发了一通脾气后,大山温言劝道:“我是晚辈,做事不够周全,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您批评的对,都是为我好,我明白的。您先坐下,慢慢跟我说,别气坏了身体。” 唐老爷子甩开他的手,犹自不解气,举起桌上的茶杯,忍了又忍,才没有摔到地上。 “做出这种事,你是怎么想的?” “爷爷,莫志强是我的同学,他人聪明,做事也认真。 近来由于受了挫折,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又说不想上学了我们几个谈得来的同学合计了一下,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读书,考进北京大学,现在一事无成两手空空回到家乡,父母亲戚脸上都不好看,他既然想换个环境,是不是可以出国呢?也许是个机会。” 唐老爷子只气的连连点头“你可真是好朋友啊,想的可真周到!” 大山摸摸鼻子“爷爷,这几年,我们生意扩展太快,常常感到可用的人手太少了。尤其在国外,巴黎、纽约,我们都有分店,生意都挺好,可就没有一个是我们自己知根知底、觉得信得过的人。我和小洁眼下的情况,您也清楚,虽然出国容易,可我们还真没有时间出去。而且,长途飞行很累,小洁又晕机,她的身体也不允许当个空中飞人飞来飞去不是?我就想呀,志强他正巧学地是经济。本人又是北大有名的高材生,钱财无小事嘛,有他管着进帐往来,我们也放心。” 大山琢磨着用词,一边偷眼仔细打量老人家的脸色“他说自己想换个环境,我就有了这种私心正巧,我们和法国驻北京大使馆的大使先生也认识,办起手续就不像其他人那么烦琐” 唐老爷子用力一拍桌子“到现在。到现在你还给我绕弯子糊弄我?” “爷爷,我又没有参与学生运动,近来正准备筹划成立纺织厂,公司那头里里外外又有一大摊子事要忙,我哪里顾得上打听旁的消息。我一心以为,这下可找到一个好帮手了,就没有想太多。”大山苦着脸,小心问道:“事情,很严重?有多严重?爷爷,志强他上了黑名单?什么时候的事?呃。我好像听说头一批有二十多个人被通缉,没有他的名字啊。” 唐老爷子狠狠盯着他,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小子在跟他装糊涂。“行。你说你不知道,你既然不知道,就那么巧,敢跟安全部的人玩捉迷藏?你又为什么要避着人把他送上飞机?” “安全部的人,脑门上又没写字,我哪里知道?就是发现有人跟踪,我们家以前半夜都闯进来小偷。打那以后,出门的时候我都很注意安全。那啥,我还以为又是有人想打坏主意,当然要想办法甩开了爷爷,我错了,对不起。我这么做,是不是会给家里人带来麻烦?” “他地情况,定性为需要接受严格再教育。鉴于他个人在学生中有一定的影响力,他必须正式认真的承认错误近日。安全部开始查找他的行踪。本来不是多大的事,偏你横插一脚进来。” 唐老爷子有些疲惫的摆摆手。“我们倒没有什么。我和你外公离休多年,你妈他们也不会有事。会有事的是你。” 大山皱眉“我不明白,爷爷,既然国家并没有把志强定为需要打倒的敌人,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需要严格再教育的年轻人,我就不能聘他为我工作?工作地点在国外,这是特殊情况。” 唐老爷子又想瞪眼了“你和小洁,本来就很引人注目,办公司挣大钱,多少人眼红嫉妒,你不知道?你这等于是自己双手送了别人一个给你使绊子的把柄!” “商场如战场,我们打开门做生意,什么样复杂地情况遇不到?这些年,我们规规矩矩,每年向国家交纳大量的税款。我想,国家总不致于因此让我的公司关门,或者收归国有吧?我不相信,我地祖国,会这样让人心寒。而且,公司就此关门,受损失的可不仅仅是我们自己。小洁,她可是国际上知名的设计大师,换个地方,我们一样可以白手起家。” 对于这点,大山很有信心。 他的确对政治不了解,小洁她也是提起这个就皱眉头,在两个人的设想里,还真没有把这事看的太严重。 首先,莫志强没有定性为**革命,只说是犯了严重错误。 其次,他的名字,并没有见储于公开地正式行文。曹浩然告诉大山,仍然是那个家里有关系的同学,透露说,近日莫志强开始受到关注,担心影响到当事人的心情,在没有正式行文、事情没有变的不可收拾之前,就暂时瞒了大山和莫志强自己。 如此这般,两人谈了很长时间,大山才被允许回家。 其间,与大山半 分的曹浩然先行回去,把他被人带走的事告知董洁。 薰洁先是吃了一惊。直至问清楚,是唐老爷子下的命令,才松了一口气。 她赶紧打电话给外婆。外婆只说唐老爷子与大山俩个关在书房里,具体在谈什么不知道。但有言在先,严令任何人前来打搅。 “你唐爷爷是真的生气了,好久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了,”外婆反过来问她道:“你们做了什么,惹得爷爷发火?” 薰洁吱吱唔唔地含糊过去。 她让田志祥开车载着她,等在部队大院门口。 拿到签证,因为要交待莫志强一些巴黎方面的情况,董洁见过他一面。 莫志强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教师。爸爸在中学教物理,妈妈在大学教语文。 “从小,妈妈就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地人,要为了成为栋梁之材而努力学习。这十多年地学习生活中,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最终得偿所愿,考上理想地大学,成功地完成了妈妈给我设计的人生道路。按照她的规划,步步为高,成为了她的骄傲。” 莫志强身材修长,面孔清秀,有一种温和与儒雅的书香气质。他这辈子最大的热情,似乎都在不久前的运动中一次性消耗殆尽,这时候整个人透着一股消沉。“曾经的骄傲,今天却变成了耻辱,我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大山,谢谢你,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交到了几个好朋友,我会认真工作” “你不懂法语,刚开始肯定会困难些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先过语言关,从前发生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大山这样对他说“做不到是你自己的事,午夜梦回,你爱怎么回味就怎么回味,但人前人后,我要你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你可以的,我们都可以,人都是这般活下来的。” 人生际遇,真的没有办法说清。比如莫志强,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过出国,现在却匆匆踏上了离国的飞机。而哥哥,又会因此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呢? 正胡思乱想,董洁就看到一直牵挂的人。 “哥!” 大山刚打里面出来,一直盯着大门口的董洁就从敞开的车窗探头唤他,跟着缩回头,便要开门下车。 “不用下车了。”大山紧走几步,小跑着赶上来,坐到她身边“等很久了?有话咱们回家再说。” 他倾身向前,对田志祥道:“祥子,开车吧,我们回家。” 薰洁瞧他脸色还算平静,一时忐忑的心总算放下来。“哥,你闭上眼睛养会儿神。 ” 大山点头。他两手交握,掌心处是董洁的一只手,他向后靠进椅背,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她的手背。 一路无语。田志祥从后视镜看了看,不解的微皱了皱眉,也不去说话打搅兄妹俩。 “哥,爷爷是不是很生气?” 回到家,董洁浸了湿毛巾递给他擦手擦脸,勿自拧了眉头问:“真有那么严重?” 她虽然是重生人士,可是,她前世并没有经历过这些,那时候比她现在还要小两岁,连电视里播放的画面都没有看到,只隐隐约约听大人之间互相谈论,就这么一点非常模糊的印象。后来,就很少有人再提起这事。后来偶尔看到一点相关评论,只说当年的学生,大部分投入商海,或者从事技术工作,从此远离了政治。联系他们后来的发展,再结合莫志强的个人情况,董洁真的没有把帮他办出国的事情看的有多严重。 “也没什么,爷爷说他来想办法,可能得见一下某些领导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首长 月终于过去了。 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承认错误后,学生们又回归校园,继续读书。 人在世间行走,将永远困惑,也永远寻找。而人生中不可挽回的事太多,既然活着,还得朝前走。 莫志强从巴黎打来电话,情绪平静了许多。新环境新生活,人在海外,一切从零开始,远离了象牙塔的单纯和热情,要学要做的事情太多,没有办法奢侈的纵容自己想东想西,忙忙碌碌的生活,反而有种充实感。 毕竟读了十多年的书,就这么扔下不理实在有些可惜,而撇下年老的父母,突然飞去异国他乡,已经让父母操碎了心,又怎么可以任性的无视父母的期望?与国内工作就是工作,念书就是念书,如同井水不犯河水般泾渭分明的情况不同,法国的大学可以半工半读。 别的留学生,很多人都会同时打两三份甚至更多份工,在咖啡馆便利店做工读生,或者只能在饭店里涮盘子洗碗。他就不用这么辛苦,大山聘他做财务,赚得的钱足够他用来支付学费和日常开销。莫志强于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争取做出个样子,回报朋友的知遇之恩。 他一边补习法语,一边重新捡起书本,申请法国的大学。 大山的生活也恢复了平静。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也与董洁两个说起:那件事到底怎么样了?唐老爷子据说一直很忙。也没有送来相关地消息。 被老人家勒令在家反省,大山除了筹办纺织厂,剩下的时间和精力都给了董洁。 自打医生嘱咐她日常饮食,最好吃些容易消化的东西,大山恨不能变着花样让她以粥度日,可她最不喜欢吃粥了。他做米饭的时候,就多放些水。 这样很难吃。他们更喜欢水稍微少一些,煮出来偏硬些的米饭,米饭就该像米饭才好吃。像陈雪,她吃的米饭。 一般先用水加米煮一会儿,然后捞出米来隔水干蒸。 红烧肉文火长时间慢慢炖到入口即化的程度,把那香醇鲜亮的肉汗淋到米饭上拌着吃清蒸鱼、白煮虾、素炒时令青菜 衣食无忧的日子,就像天堂一样美好。 七月的一天,唐老爷子派人,把大山接到了一个秘密地地方。 大山见到了常在电视上出现的熟悉面孔,是比老爷子级别更高的领导。 “不用紧张,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随便聊聊。我跟你爷爷是很熟的老朋友了,过去他也帮过我。” 首长很和蔼。笑呵呵道:“早就听说小李同志的大名了,这么年轻,白手起家正正经经创下了大片家业。好。好,有前途,我刚刚还跟你爷爷说呢,我都要嫉妒他有这么一个好孙子了。老唐,这孩子,可比我们年轻那会儿能干多喽。” 唐老爷子摇头“你可别这么夸他。他做起糊涂事来,也比别人能干哪。” “年轻人嘛,做事多些热情,有时候也冲动一些,可以理解。” 近距离接触首长,大山有一点拘谨“我是托了国家改革开放的福,加上有点运气说到底,还是首长政策引导的好。我们这些人,因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有机会干出点事。” “小李同志是商人。大商人,平时应该很关注经济方面的新闻吧?由于西方掌握国际舆论方向。最近,国内经济发展形势很严峻啊。” 首长皱眉道:“已经洽谈的差不多地项目,外商单方面终止合作,也有正在经营中的工厂,外商突然辙资要发展社会主义,证明社会主义制度,比资本主义制度更优秀,坚定不移的走社会主义道路,就得拿事实说话。首先经济就得上去,国富才能强民,老百姓才能挺直了腰杆子说话,小李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您地意思是” “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做了一件糊涂事,让你爷爷重重批评了一顿?” “啊?” 大山有些忐忑,这件事情,竟然要劳驾首长亲自过问?“就是我的一位同学,不想再读书了,他很聪明也能干,正巧,我们在巴黎的店需要一个懂财务的人,我觉得他是个合适的人选,所以” “我说了,不用紧张,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审讯部门。小李同志,我们党做事,要讲究组织纪律,站在你的立场来说,你做的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问题是,你现在可不是一般人,别人背地里都在传,说你是现阶段中国最有钱地人。你想想,你的一言一行有多少双眼 着?不管怎么说,你给别人竖立了一个坏榜样,我这意见吧?” 大山自然只有点头的份。 “出了这种事,有关部门就想搞搞清楚。他们查到你的一些资料,我看过了。小李同志,过去人家只说你有钱,包括你爷爷在内,我们没有想到,你的资产竟然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程度。” 首长笑眯眯的笑脸,让大山突然有种被人算计的预感。 他小心道:“呃,是有一点钱,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这两年,我们家小洁参加了巴黎时装周,反响不错,国际方面销售额也在看涨,也有外国人贡献地一份力量。” “小李同志,说到这个,我对你可有点意见。你的钱大部分存在国外地银行,这有点说不过去吧?咱们国内很多地方正等米下锅为了多吸收一些存款,国内地银行也绞尽脑汁,你怎么就想着把钱放到国外去?” 首长严肃道:“招商引资,是国家很重要的一项政策,国家做出各种各样地努力,提供各种各样的优惠,鼓励和争取国外的商家来中国投资。做为一个成功的中国商人,小李同志把钱放到国外银行存着不动,这种行为,必须得到批评!一个成功的企业家,首先应该爱自己的祖国,愿意为了祖国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大山明白了,敢情人家说了半天,这是盯上他的存款了。“首长,我不是想做守财奴,有了钱第一时间就想着存到银行吃利息。 只不过,我年纪小,精力见识都有限,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投资项目,考虑到外币与人民币的汇率这几年有波动,我们就把钱先换成外汇,这样也有比较大的回报” “再说,咱国家地界大、人口多,我们那点钱,看着不少,分散开可就不值什么了,扔下去连个水花也不起,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他小声嘀咕道。 “你这话可不对。要说项目,国家现在正在大力发展经济,不说开公司办公厂,带领一方百姓奔小康,有句话‘若要富,先修路’。修桥筑路,从长远来看,是非常好的投资,就是回报期长了些,我觉得,还是非常适合你这种有充裕资金的情况。眼下出口创汇上,纺织业和服装加工业占了很大的比重,你们公司在这方面擅长,完全可以做的规模再大些只要有好的项目,资金不足,还可以贷款。你们公司信誉好,银行方面巴不得你们能跟他们贷款,对不对?” 首长指点道:“把所有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这种方法不科学,小李同志既然有能力,就多投资一些项目来做。至于说中国地方大,这有什么问题?你挑几个地方重点投资就可以了。” 首长既然把话挑明了,躲是躲不掉的。大山就尽力争取对自己对益的条文“首长说的对。我是一个商人,我很乐意在国内投资。但是有一个前提,我希望首长能答应我。” 首长看了看唐老爷子“呵呵,有点成功商人的架势,说来听听。” “商人不做亏本生意,这个前提不能违背。还有,既然我是投资方,如果有人凭空阻挠、借着权势索要好处,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有辙资,和转移投资的权力。” 首长对下面的情况也有所耳闻,就点头道:“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我给你再加个前提:真遇到这种事,你就向当地或者再高一层纪检部门检举,事情能处理妥当,就不要节外生枝,你说呢?” 大山答应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首长,我希望享受与外资差不多的优惠。”这个时候,招商引资从上到下都很重视,直接与干部的政绩挂勾。而国内对外商投资的优惠政策更多。 “小李同志,你是中国人,在自己国家,硬要享受所谓的外商优惠,影响不好吧?开了这个先例,以后我们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好处只有外国人才可以享受,自己人只能眼馋,这也不合理吧?首长,在国外的时候,我们家董洁,可是再三被法国方面邀请,要授予她荣誉市民的称号,挂个外商的名义,也不是件多困难的事。” “大山,你说什么呢?”唐老爷子冲他瞪眼,斥喝道。 首长摆手,笑道:“哎,老唐,孩子们很懂事,就像这荣誉市民的事,不是也特意征求过你的意见?考虑到你的意见,最后也没答应。” 他转头对大山说:“原则性的问题不能违反。你放心,该你得到的优惠政策,也少不了你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幸福 山被唐老爷子派人接走,坐的是军车,并且随行人员分威严,不似一般的警卫人员,又再三强调,只准大山一个单身前往。 薰洁心里就有些犯嘀咕。 七月,天气很热,今天又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连风也没有一丝,温暖到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的向大地倾泻。 薰洁屋里待不住,就在抄手游廊一侧的台子上铺了凉席躺着,一边纳凉,一边拿本书翻看。 远远近近的蝉鸣,一阵阵传过来,叫的愈发让人觉得酷热难奈。 咆哮蹲坐在一边陪着她,时不时伸出舌头喘气散热。 空气中,游离着昏昏欲睡的分子,风似乎受到感染,留到不为人知的地方小憩去了,树叶也纹丝不动。掩嘴打个呵欠,董洁的眼皮越来越下垂 大山在门外下车,推开门,就只有狼牙摇着尾巴欢迎他。 家里静悄悄,留守的人午休去了,大山也不想惊动他们。摸摸狼牙的头回应它的热情,把它留在前院。 咆哮已经被嘱咐过,董洁一个人的时候,它的任务就是守在她身边。这时听到前边有声响,就只把耳朵竖了起来,从脚步声里辨别出来人,也忍着不动,只一双眼睛眼巴巴瞧着内院的入口。 大山走进院子,就看到董洁屈膝侧卧,一手放在腮边,一边搭在书本上,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他放轻动作,想要摇醒她。天气虽然酷热,室外纳凉舒服。 入睡就不怎么合适。再说,身体与石板台子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凉席,睡的久了,腰酸背痛总是难免地,也亏得她睡像老实,这种地方,就是翻个身,动作大点,都能摔到地上。 手刚一搭到她肩上。薰洁就自己醒了。 “哥,你回来了?” 她睡的不是很熟,这时候坐起身。揉揉眼睛,冲他笑道:“吃午饭了吗?厨房里给你留了。” “我和爷爷在外边吃过了。困了?太阳这么大。应该睡个午觉,咱们回屋里睡会儿?” 薰洁挪动身体,拍拍身后让出的位置。示意他坐到那边。自己向后靠到他身上,摇头拒绝“刚睡了一会儿,现在还不困。哥,爷爷接你出去这么长时间,都做什么了” 大山就把自己与首长的谈话内容一五一十说给她听。 最后问她:“首长建议,我们有能力和资金的话,就拿来投资,一方面自己也从中获益,一方面。也能帮助更多人,为市场经济繁荣做点贡献。你看怎么样?” 这个提议有点出乎董洁意料之外。 东方元素公司,已经做成国内服装业的领头羊。是当之无愧的龙头企业。薰洁更关注的是如何占领国内市场,把自己的服装品牌在国际上做大做强。把企业做成实力雄厚地跨国集团。 皮尔。卡丹在北京的品牌专卖店,正在装修,近期就会开业,已经跟他们发出邀请,请兄妹俩个届时到场祝贺。他之后,世界品牌进入中国的步伐就快了,这必然会对他们地市场占有率造成冲击。 此外,丝巾厂、纺织厂、广东沈阳方面的分厂还有,他们手里也囤积了大量玉石。经济形势在变好,生活宽裕地中国人,重新拾起了爱玉喜玉戴玉的传统,玉石市场正在升温。随着玉石存储量的增加,他们势必要再建一所玉石加工厂 要做地事情这么多,而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董洁绝对不想大山整天忙于工作,因分身乏术而变成一个工作狂。所以,说实话,她并不是很乐意再跑来跑去做更多的计划之外的投资。 不过,她没有表示反对。“哥,你的意思呢?” “我觉得首长说得有道理。” 大山皱眉“我倒不是因为咱们帮着志强出国,怕惹上麻烦,所以才答应投资这种方式,好像是跟有关部门达成某种妥协。我就是想,咱们现在把钱放在银行,可我们国家,很多地方,因为缺少资金投入,老百姓只能过着贫困生活,如果咱们参与投资,能带动和帮助当地人脱贫致富,不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他笑了一下,跟着又叹口气“咱们也是苦日子走过来的,穷的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最大地奢望,就是希望能得到一个机会,可以切切实实改善自己的生活,苦点累点都没关系。像我们俩个这样幸运,只靠自 改变命运的毕竟占极少数,大多数人,还是需要一个从前没有想到这点,是我们疏忽了。” “哥,你做主就好。” 薰洁也学他叹口气,苦着脸道:“我啊,就是觉得工作多了,好麻烦啊,只怕以后要更忙了。” 大山点点她鼻尖,想起她从前地玩笑话,取笑道:“难道,你现在还想着做一个只管吃和睡的米虫?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话被爷爷听到了,不思进取地大帽子一定跑不掉。” “是啊,爷爷一定会这么说,”董洁清清嗓子,学了唐老爷子的口气道:“小小年纪,怎么能一副懒懒散散的性子?我们是劳动人民,劳动是光荣的,农村有些老人,七十多岁了还照样下地劳动;很多工人师傅,退休后,一大把年纪还因为不能上班觉得浑身难受你们这些孩子,从小就要竖立正确的劳动观念,这是原则问题。” “呵呵,没错,你倒是挺了解爷爷的想法。” 薰洁仰头笑“哥,我是不是真的懒的过份了?” “是不怎么勤快。比方说,你不喜欢上学,除了自己聪明没有必要非得到学校接受教育,不喜欢每天早起晚归也是重要原因吧?能坐着绝不站着,能靠着绝不坐着,能躺着绝不靠着,有时候连根手指都懒得动我没有冤枉你吧?” 大山刮刮她闻言皱起的鼻头,也不嫌天热,把她抱进怀里,接着笑道:“不过嘛,不管小洁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就算长的再丑一点,人再懒一点,缺点再多一些,都没有关系,总是我自己一手带大的宝贝,怎么看都觉得,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里头,还是咱们家的小丫头最得我心。” 薰洁听得眉开眼笑,却还是不满意的嘟嘴,咕哝着抱怨“哼!我长的很丑吗?缺点会很多?我、我平时做的事很少吗?” 她掰着他的手指数给他听“哪,我每天要看书、听音乐、画图、画画、唱歌、跳舞、练琴还有呢,我还洗水果、做饭、做衣服、叠被子、帮你整理公司的资料和帐本呀,真是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哥你的手指都不够用了,我原来是这么勤快的人?哼哼,看以后谁敢说我懒。哥,我比你做的事少很多,可是,和我般大般的人比起来,我简直勤快的可以拿五一劳动奖章了!”她骄傲的扬起下巴。 “是,我们家小姑娘最勤快了,回头,我给你发个奖杯鼓励一下?” 薰洁用手指点着他心口道:“咱们之间,还用讲究这种形式主义?多生分哪。总之,这事你明白就好,讨论到此为止。 ” 嘿嘿,她说的话虽然不假,可是,那些唱歌跳舞抚琴画画看书等等日常功课,除了画图算是工作,别的吧,在她现在这个年纪,倒可以划到正事和功课上。可问题是,等她成年以后,这些反而变成她懒散不务正业的证据。大山亦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她还是见好就收吧。 “哥,你买了西红柿?” 薰洁眼波流转间,就见到大山放在一边的袋子。透明的塑料袋,把红通通的西红柿衬的越发漂亮诱人口水。 “和爷爷吃完饭,散了会儿步消食。”为着董洁的身体,大山翻了不少医学养生的书来看,对日常保健比较注意。老人家年龄大了,天热人本来就不乐意动,直接坐车回家,然后上床睡觉,对身体也不好,就拉着老人家慢慢走了一会儿。“路上正好看到有人卖西红柿,知道你喜欢当水果吃,就带了些回来。” 薰洁超喜欢吃西红柿,皮薄薄的,酸酸甜甜的,现在的柿子,口味最地道,是后来不能比的。尤其是哥哥买回来的这种,黄岩蜜桔一般大小,底部有三两块指甲大小的青绿,吃起来是冰糖式的甜,她一次能吃两三斤。这种柿子在以后追求高产的品种改良中,也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所以,她现在要抓紧机会吃够本。 薰洁偏头亲了大山脸颊一口,笑的眼睛都眯到一起了“谢谢!西红柿营养价值很高呢,你等着,我去洗一盘咱们慢慢吃。” 第一百九十四章凌晨时分 天,昼长夜短,早晨,天色早早就亮了起来。 薰洁醒过来的时候,正是清晨最安静的时刻,挂在院子里的画眉鸟,还没有开始叫早。 曙光透过淡绿色的沙窗映进来,肉眼看不到的屋外的清新空气,也正一点点涌进来。 现在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月份,有空调吹最爽。可是,他们没有装空调。 在这个年代,空调远没有走进千家万户,是极少数人才有能力享受的奢侈品。和别个人家买不起、或者觉得太费电的原因相反,兄妹俩个不装空调,可不是为了低调不张扬的缘故。 有人对辣椒过敏,有人闻不得花粉,而有些人对空调过敏,一吹空调就难受。很不幸,薰洁也是这种体质。稍微吹一会儿还行,时间稍长就觉得头晕头痛甚至犯恶心。 说来也奇怪,明明那空调和电风扇都是家电,同样靠电力运转,她哪怕冲着电风扇直吹都不会产生不适的感觉,怎么就受不得空调呢?无解! 幸好兄妹俩都不是娇气的人,晚上闷热,就冲个凉,门和窗都打开,纱窗纱门可以防蚊蝇,又不影响自然风吹进来。床尾放一台风扇,定好时间,调到最柔和的风,盖一条床单。如此,就算相偎相依,也不会因为燥热而辗转难眠。 此刻,却是这个最热月份、一天里最舒适凉爽的时候。 晨风,让纱窗旁的白色纱质窗帘,舞出细微又柔合的韵律。 薰洁一时没了睡意。漫漫长日。随时可以补眠,这几天就是这么睡过来地,以致于打乱了生理时钟,近日常莫名的半夜突然醒过来,往往要折腾好一会儿才能再次睡到天光大亮。 她偏头望向熟睡中的大山。晨光中的面孔,透着全然放松后的安详。他的鼻子俊挺,眼睫毛又黑又长,额头宽阔肤色是与她迥异的浅麦色。 是个很英俊的男人,眉宇间已经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就这样痴痴地看着。薰洁一颗心,忽然变的水般柔软。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不期然,一首歌地旋律闯进脑海,然后再也不肯离去。 薰洁反反复复在心底吟唱。怎么样都觉得那歌词实在写的深得她意。“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地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如果没有遇见哥哥,她应该不会有命活到今天吧?遇上,然后喜欢,到现在情之独衷,心甘情愿只想就此沉溺。这一生,到底是老天爷待她青眼有加。还是她自个儿争气呢? 就在她凝神细思,一根手指,突兀的竖到她唇上。 “想什么呢?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皱眉,嘴里还念念有辞。” 却是大山醒过来了。 薰洁双手合十。“我正在感恩呢。” “嗯?”大山不解地扬眉“感恩?”对,虽然不知道该感谢谁,也不知道冥冥中,有没有一双神秘的手,在安排着世间每段相遇和相知。但,他们终于相遇,过上了今天这样幸福的生活,无论如何,总该因此,常怀一颗感恩的心。 “就是在感恩。感谢我们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可以看到七彩的大千世界,残酷和温暖都是风景。感谢我们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以到处走走停停,看遍世间美丽的风景。感谢爱过和离开我们的人,让我们学会成长和坚强。感谢我和你还活着,喜怒哀乐,每一种情绪都可以体会” 大山笑着同意道:“有道理,每天早晨,睁开眼睛,我们是应该为自己还活着而感谢上天,然后告诉自己:为此我们要认真生活,努力工作,从早晨就保持一种好心情。” “不止呢,我刚刚还反省了。 ” “反省?”大山感兴趣的侧过身体面对她“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生活宽裕了是好事,可是乐趣就少了很多。” 薰洁一一说与他听:“你看,贫穷地时候,偶然攒钱买了一块巧克力,都是一种意外的惊喜,当宝贝一样带回家,送给喜欢的人,然后从对方那里得到单纯地欣喜和感谢,再然后,两个人互相推让一人一半吃进肚里,多甜蜜呀,这种快乐的好心情能维持好几天。还有,辛苦工作了一个月,拿到工资,买鱼买肉,请家里吃一顿丰盛地晚餐;花钱买一件平时想了很久的衣服这些都是普通人最容易觉得开心快乐的事,我们现在,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吧?” “我不是说现在的生活不好,谁敢说我们的生活不幸福?就是会觉得有一点遗憾。” 薰洁指着桌子上的两盆花,接着说道:“哥,你瞧,那两盆据说是很名贵的兰花,开出的花朵多漂亮?院子里的月季花开得灿烂,可我们都有点习以为常视而不见了。刚刚突然想起,从前你从路边采来开的零零星星、花朵也很小不起眼的野花,拿回来插进小玻璃瓶,咱们就觉得屋里瞬间变得亮堂起来,明明没有什么香气,可是就觉得空气里全是芬芳香甜的气息。” 大山边听边点头。的确,这几年,那种单纯的快乐真的越来越被他们给忽略了。 “每一天,都当做生命里最后的一天在过,这样,就会常怀有一种感恩的心情,眼睛里能看到容易被忽略了的美丽风景。会珍惜所有的缘份,哪怕是身边擦肩而过地路人。会认真工作,不想让时间白白浪费。对每一种食物都有一种虔诚的感谢。用心品尝 水果、鱼和肉,能活着,能吃到这样的美食,有一种觉。” 薰洁最后道:“哥,你常说我喜欢胡思乱想,不肯让大脑休息片刻。我想是这样的,每天也只有二十四个小时,睡觉已经占了三分之一还多,那个时候大脑可以尽情休息。其余的时候,胡思乱想也是一种快乐,值得鼓励。对不对?” 因为喜欢阳光,所以尤其喜欢夏天。虽然夏天的阳光太热。烤的人心情烦燥,一动一身汗也让许多人对夏天没有好感。 如果赶在夏天出行,她当然也会这么想。 可是。她是宅女呀,有哥哥宠着,又不用每天按时起床,上学放学像牛一样背着重重的书包做永远做不完地家庭作业,也不用朝五晚九赶着去上班,永远行色匆匆在路上奔波。 窝在家里,从窗户望出去,当然阳光朗朗觉得比较舒服,阳光最炽热的时候,就坐到抄手游廊上。切一盘冰镇西瓜,睡一个长长的午觉。 所以,喜欢阳光灿烂地日子。这样的日子。搬一把躺椅,在院里寻一个荫凉处。睡着了也没有关系,空气中有花草泥土地气息,很健康的感觉。睡到自然醒,再伸个懒腰,感叹一声:生活啊,多么美好! 人生的际遇,真是很奇妙,或者她这人特容易满足?总觉得这样地生活,奢侈的不像真实。 所以会在半夜忽然醒过来,摸摸身边那个人,然后一个人静静在夜色里微笑,偶尔蚕宝宝一样动啊动。大山会跟着醒过来,用带着睡意的声音问“做噩梦了?”她就附在他耳边小声说“白天睡多了,夜里有点睡不稳了。” 然后哥哥当她小宝宝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她会再次朦胧着睡过去。有时候他会坐起来,抹两把脸,陪她玩牌,直到睡意重新来拜访,或者两个人就在黑暗中有一搭无一搭的说闲话,相依相偎,而幸福的感觉像一张网,密密的向两个人紧紧罩过来。 哎呀,这么这么幸福的生活,身体已经懒懒地不想动,大脑也停止运转怎么可以呢? “哥,每年的生日,我都祈祷,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么幸福,一直这么开心快乐的在一起。 无论沈阳、北京,还是在巴黎和纽约,我们也在咖啡厅和饭馆里,见过表面光鲜靓丽,谈吐从容优雅,相爱着而且幸福着地伴侣。也许因为我们自己是两个人在一起,每当看到这样的情景,我们都会笑,会在心里祝福他们。 可是,哥,有时候我就想,这份让我们觉得温暖地幸福,就像天鹅。有人这样形容它:游在水面上的天鹅从容优雅,不时会引来别人的赞叹和羡慕,但在别人看不到的水下,一双脚蹼在拼命地不停划水,动作难看又狼狈,并且,越是拥有完美的水上动作,水下就会越拼命,于是越难看。而一旦停止了这份拼命,水上的优雅也马上不在。 保罗先生说过,在巴黎,许多中产阶级的夫妻,为了外出吃上一餐,早早隔了几个星期就做计划,把钱攒够了,然后换上最漂亮的衣服,去餐厅享受美餐和别人羡慕的眼光。瞧,我们看到的,不是生活的全部,只是一部分,而且是那些美好的表面的一部分。 我就希望,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我们给别人的印象,都能始终如一的幸福” “不,你说错了。” 大山一直微笑着听她说话。他喜欢听她说话,常常会从中得到某种启示。听到这里却摇头,纠正她道:“只有我们俩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会更幸福” 就这么靠在一起,可以深入到灵魂一样交谈,交流感情和认识。睡不着的时候,就半夜爬起来看星星,另一个人会欣然相陪;下雨天,靠在窗前听雨,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傻话;什么时候,都可以把要做的事放下,多重要的工作都可以先放到一边,因为另一人说肚子饿就到厨房弄东西,好像世界上,这件事情最重要;这么大的人,还可以头碰头在一起,仔细观看一片绿叶,仅仅就因为一片绿叶而兴致勃勃的研究半天:为什么叶子是绿色的?怎么就可以把二氧化碳变成氧气呢?世界上有无数无数的绿叶,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可是,为什么不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绿叶呢 “我是不知道别的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是怎么相处的,会不会红脸、会不会吵架,是相敬如宾还是欢快冤家我好像没有这种好奇心,硬要去弄清楚。只要我们两个觉得幸福和快乐,所有的事情里,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 薰洁得意的笑,整个人窝进他怀里磨蹭。 她柔软顺滑的长发,比真丝的触感还好,薄薄的睡衣,透出少女淡淡的体香,眼睛笑成弯月 这、这简直是考验他的意志力! 大山身子僵了一下,一边不着痕迹的把身体向后移,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 大热的天,他只穿了一件短裤,这个血气方刚的年龄,早晨起床,常常会有一点尴尬。幸好他一直以来都比她醒的早,今天这种例外的情况不多见。 怎么办? 他拼命在脑海里默念九九乘法,可是身体不听从他的命令,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自顾自的兴奋着。 薰洁的腿碰到一个炽热又坚硬的物件。 呃,视线对上大山那一脸的尴尬,心下了然。不着痕迹恍若没有察觉一样离开了,为了防止脸上的红通通泄露端睨,低头埋进他胸膛。 下一刻,她很明显的感觉,哥哥似乎大大松了口气。 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哎呀,原来男孩子早晨,真的很容易兴奋,这个年龄还与她同床,真的是——为难他啦! 第一百九十五章计划 山向来是说做就做的人,言必行,行必果。 况且正值暑假,做学生最消停的日子,又没有大量的暑期作业要做。答应首长参与地方建设,如地点、投资项目等等具体工作,就该开始考虑了。 薰洁个人对此事的态度,不赞同也不反对。但,既然哥哥答应了要做,她就一定会支持。 好在未来几年,正是国内经济进入高速增长和腾飞的时期,从某个角度说,投资回报率是很让人满意的。 在董洁看来,如果单单从致富,和带动某地的经济发展考虑,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比如说最基本的养殖业,现在各地对肉蛋和水产的需求与日俱增,她重生前在海边长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家乡有很多人靠着水产养殖致富,人工养殖扇贝虾蟹海参等,时机投入的好,短短几年就获利数百万甚至数千万元。由此亦可带动相关的从业人员,如水产贩运,从海边走长途活鱼活虾等进京,获利亦是不菲,做的好的人,到最后海际空三方面跟进,发家致富不在话下。 再比如说乳业。现在可没有什么伊利啊蒙牛啊,那都是好几年以后的事。凭他们的实力,入主乳品业,在媒体上做广告宣传,又有这几年日益成熟的销售网络帮忙,既便不会一家独大,做到独占鳌头,那也容易。其相关产业链,如奶粉、酸奶、果粒奶、绿色奶。还有冰淇凌等等,产业触角延伸开来,既方便了自己,又可以带动一方经济腾飞,正是一举两得。——可以取代蒙牛伊利在奶业地霸主地位。想想就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而且,她才不会重蹈覆辙,在质量上跌跟头,卷入日后乳制品不合格的丑闻里。 还有餐饮业。从前,她看过一篇报道,讲的是一个硕士研究生,读了一肚子书。终于毕业了,他既没有去大公司应聘,也没有进机关,而是利用手里有限的资金,在上海阻了十平方米左右地小店。卖馄饨。他参考国外的连锁经营模式,跟着在上海不同的地方开始做分店,专门开了一家配货中心,所有的馄饨统一生产送往各个分店,使顾客不论进了哪一家店,都可以吃到同样口味的馄饨。据说。两年以后,他的个人资产,便从当初的几万元,翻到了两千万。 小小馄饨做出大文章,想当年,她可没少为此流口水。而且这样的成例太多,随手就可以数出一大串,以面条为主地吉野家、味千,卖豆浆油条的永和大王她既有先见之明。又拥有无人可比的最佳入市时间,营销模式、资金、人员,样样都不愁,做成全国连锁,又有何难? 待董洁扳着手指一一道来,大山只听的目瞪口呆、心潮澎湃。 “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的?你怎么就能想到这些东西呢?” 他用不可思议地眼睛上下打量她“你不应该去服装学院讲课,你应该去我们学校,给我们上经济课!” 去年五月。国内第一所全国性的以服装科学、工程、艺术为主体的新型的服装教育高等学府——北京服装学院在北京成立。做为知名的、国际上闯出时装设计大师名号的第一人,董洁理所当然受到了校方郑重地邀请。无论如何都要特聘她为学院客座教授。即便她以自己年纪小不合适做推辞也不行,人家说国家教委批准的,特事特办。 这种盛情,当兄妹俩第二次从巴黎载誉归来,更是达到顶点,不单单是学生,便是服装学院的老师,都联名强烈要求校方,一定要想办法让薰洁去学校讲课。 三顾又三顾,说情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董洁最后推辞不过,就与校方商定,她说自己并没有受过系统的理论教学,不习惯站在讲台上,也实在不知道在课堂上该讲些什么,所以请大家不要对她抱太大的期望。但,如果情况允许,她愿意每隔一个星期去上一堂课,和大家交流讨论关于服装的相关问题,也欢迎有才华有兴趣的学生去公司的服装厂实习。 她私底下与大山说:“这可是国内第一批受过专门地服装教育的大学生,近水楼台先得月,和他们打好关系,也等于为咱们自己的公司,预先培养了一批设计人才。他们需要一个施展才华、把作品变成产品推向市 台,咱们这边分厂也开了几家,对设计师的需求也大加” 凭空成了大学生的“老师”董洁无奈之余,亦有几分自得。外公和唐家的爷爷,得知此事,就曾再三摇头不解,怎么都想不通,一日学校没进的小女孩,有朝一日,终于踏进校园,竟然是给大学生做老师?哎! 这时候见哥哥提起此事,她忍不住笑着道:“我平时喜欢看书嘛,看的书又杂,又喜欢胡思乱想,杂七杂八加在一起,可不就生出了许多想法?也就是跟你随便说一说。我要是给你们讲课,那后果一定是误人子弟!要论经济头脑,我哪里有啊?思维不够严谨,提个大方向勉强还行,具体操作我可一点不懂,也做不来。不过,我有个好哥哥啊,” 她一把抱住他“哪,我只管提个头,要不要做、要怎么做,这些哥哥会斟酌。如果不是有你,我肯定得一事无成!” — “不,不对,你地经济头脑,比我可强多了,最起码,看问题就比我看得远。” 大山皱眉,若有所思“我们课前课后,也谈过如何发展市场经济,如何快速让自己致富,并且带领周围人一起奔小康的问题,大家都拿不出像样地好办法,只能在理论原则上转***。现在想想,大家的思维,果然不够活跃。” 啊?呃,刚刚一时说的兴起,实在有点过了。董洁赶紧补充道:“我哪里有这么天才啊?就说那连锁经营模式,又不是我提出来的,这不是在国外的时候,去吃麦当劳受到的启发?前门也有肯德基快餐店。呵呵,可能是我从小没有上学,想法就没有人给画个框框束缚起来,所以就相信:世上的事,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总之,我的妹妹这么聪明,我做哥哥的,心里也很骄傲啊。” 大山点头,开始详细推敲事情的可行性。“养殖业可以先放一放,这个牵涉到产地问题,需要时间,去实地考察。不过,水果、疏菜、水产品等等,人工养殖,既丰富了老百姓的菜蓝子,又可以加工后出口,是个不错的点子。乳业?这个想法也不错,可行性非常高,你不是早就盼着去蒙古大草原一游吗?找个机会,咱们去体会一把游牧民族的生活,顺便在当地找找门路。餐饮业嘛,这个我回头和赵哥联系一下,这几年他一门心思做这个,有名的大酒店也工了好几家,咱们可以和赵哥合作,以投资为主。” 他说了自己的思路“我想,咱们是不是先从纺织服装业做起呢?这个咱们熟,人脉市场都有,而且——”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纺织品服装生产和出口国,纺织品服装出口的持续稳定增长对保证中国外汇储备、国际收支平衡、人民币汇率稳定、解决社会就业及纺织业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也是目前中国出口创汇的重要途径之一。 薰洁在国际上的成名和成功,让国人看到了希望,再也不满足于仅仅依赖来料加工,和为他人做嫁衣的方式赚取薄利。自己一件衣服能赚几块钱已经沾沾自洗,人家一件衣服赚几千块钱,这中间的巨大落差,不仅仅是让人流口水,更让人羞愧和反思。 听说东方元素集团dj。=给的也大方,远不是国内面料的价钱可以相提并论的,国内纺织企业做不住了。从前辛辛苦苦绞尽脑汁去国外接单,这回自己家门前有了大蛋糕,凭啥让外国人赚这个钱?先后就有数家企业负责人找上门来,千方百计要接这个单。 大山拿出进口面料的样品,直言道:“我也希望能从国内进面料,真的。如果我们国家,能生产出我们需要的这种质量,我保证从国内进货,而且价格上一点折扣都不打,我给和国外一样的进价。” 事实上,国内现有的技术还做不到,但,引进技术方面,历来是纺织业的一个大方向“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做西服和职业女装?我想咱们就先从这方面入手,相关的纺织厂,也可以参与。资,嗯,如果能拉来国外的纺织商合资就太好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助学 妹俩在公司发展的问题上达成共识:这几年,正是国欣向荣的黄金时段,十多亿中国人的穿衣问题,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市场,旁的都可以暂缓,这个市场,必须牢牢抓住。 目前,针对国内市场的两大品牌——金土地和东方元素,后者走的是高端路线,前者面对的是人口基数更大的普通消费者,已经在业内形成绝对的口碑和影响力。 便是再开新厂,做男装也好,职业女装也罢,大山不准备重新创立品牌。好的品牌,一个就够用,多了杂了,既分薄了影响力,也让人有一种“杂牌军”的印象,反而不美。 兄妹俩个在家里计议已定,就有人找上门来。 某些消息灵通人士,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大山允诺上面,有在国内另做投资的打算。国家现在的国策是一切以发展经济为中心,那么,为官一任,地方经济有没有发展,有多大发展,当然是政绩最直接最重要的证明了。 而眼下招商引资的情况,前所未有的严峻,外商要么不屑一顾,要么持观望态度,要求的优惠条件一个比一个严苛,高高在上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勾”的嘴脸,同意商谈的就不多,最后达成合作意向的更是少之又少。 在这种形势下,素有国内首富之称的东方元素公司,无疑是块诱人垂涎的大蛋糕。没有投资意思都要积极游说,更别说主观上人家并不拒绝。有风声称:东方元素公司负责人手里有相当可观的闲余资金,完全有能力同时做好几处投资。 北京城虽然是政治中心。 官员扎堆,但谁都知道,就算家中有人,除非想寻个机关蹲着吃口安稳饭,真要想在仕途上发展的顺利,有雄心,想要坐上更高地位子,就不能总在京里呆着,就得在下面扎扎实实做出点成绩。 这样的人,很多。家中长辈或者亲人,有机会也会为自家的晚辈打算。 眼瞅着为此来找上门来的人越来越多,公司筹划部那伙人也开始做说客,大山渐渐开始感觉到压力了。 如果是在基层,那好说,就是市长县长找上门来。大山也可以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该回绝回绝,完全不需要有顾虑。 可这里是北京城。能找过来的,哪个提起来都是份量十足。人活一口气。到这份上,面子自然是个大问题。拒绝?得罪人的事不能干,公司摊子铺得大,哪路神仙要想使坏。找个由头折腾太容易了。 当然,有唐老爷子这尊大佛在,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总不好意思绕过去,直接找上他讲话。大山要面对的,基本上是年轻一代,打打太极拳还算勉强可以应付得来。 这真是痛并快乐着的一件事。 一方面,如果经由他们在某个地方投资建厂,优惠条件自不必说,这般背景拉来地投资,等闲人也不肯得罪,做起事来事半功倍,这是好处。但,另一方面,投资毕竟不是脑袋一热的儿戏,牵一发动全身,这可不能拿着张全国地图,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说哪里就哪里。 是不是原材料产地?人员招聘能不能保证?当地的情况适不适合?交通会不会通畅? 必须弄清大体情况,大山可没有做慈善家的意思“首先,当然要选择东南部的沿海地区。国家在这些地方有政策上的倾斜,我们也可以搭上顺风车。至于更贫困更需要投资地内地,国家宏观政策上,都想着沿海发展起来,再带动内地经济腾飞。我们只是一家公司,不能骄傲自满到,连国家都没辙地地方,自己迎难而上,那不叫热血,那是愚蠢。可是——” 大山这样对董洁说“这几年,我们净在大城市呆着,听的看地都是好的一面。眼见着身边人日子越来越红火,越来越多地现代化高楼盖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家住进了新楼房,穿地越来越漂亮,吃的越来越丰富。但是,就不说我们自己老家仍然过的有多贫困了,进疆买玉石,当地人生活地怎样,我见的一清二楚,再说,” 他脸色有些黯淡,稍停了一下,接着道:“年前那阵子,关于许多地方老百姓的苦日子,从同学那里,我听得也多大伟就跟我说过:什么时候他的家乡也有工厂就好了,乡亲们都可以进厂做工,挣上工资,娃娃们 穿新衣,就有钱去上学,再不用一家人省吃俭用,因头忙到年尾,也刨不出几个钱,最后只能供一个孩子,其余兄弟姐妹要早早学养家。” “哥,你是父母官吗?” “啊?” 薰洁拉着他的手道:“你说过,你以后只会做一个商人,一个单纯的商人,这些头疼的问题,自有政府人员伤脑筋,人家拿着纳税人的家,整天想的不就是这事?咱们按规定纳税从不漏税逃税已经在做贡献了。” “我也是有时候,想想自己过的这么幸福,想到同一片蓝天下,有人却过着食不裹腹的生活,”这样想,会有一些难受。所以会想:自己能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捐钱吗?且不说能捐多少的问题,分到每个人手里,根本就所剩无几,也解决不了实际困难。在公司实际决策上,他必须理智,但—— “我们投资办厂,赚的少一些倒无所谓,可是,交通不方便的地方,根本就不具备办厂最基本的条件。”董洁想了一下“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些事不如,就像我们老家那儿一样,资助一些孩子读书吧。” 大山眉头舒展开来“这个主意好。我想大伟一定非常乐意提供名单,暂时就定——一百个名额吧,嗯,要那种懂事好学,人品好,学习比较优秀的孩子,男女生不限,我们来提供学费和基本的生活费。” 薰洁摇头“太多了,哥,砍掉一半,我看五十个就可以了。” “一个孩子,一个的读书费用加起来也没多少,一百个,也不会给我们造成负担,怎么” 大山表示反对,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转了口风道:“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好,就五十个,别的名额放到别处去,给别人希望的事,范围大一些更好。咱们老家那边不算,就先以大伟家乡那边算起,以后看着效果不错,多往一些贫困的地方慢慢寻访,孤儿院的孩子也可以考虑,咱们把它当一件正经事长期做下去。” 说定了此事,他的心情重新阳光灿烂起来。 出去买食材的田志祥,送过来一盘新鲜龙眼。 龙眼是温补水果,有补血补气功用,体质较弱的人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这个水果你适合吃。” 大山拿过果盘,一颗颗剥了喂她吃。 薰洁调皮的笑,把头躺到他大腿上,张着嘴等吃的。而每到等待之时,就闭着眼伸长着脖子,学着小鸟的叫声,催他动作快点喂她。那样子就像刚出生的小鸟在等着父母喂食,看着她搞怪的样子,大山忍不住想笑。 “怎么没有礼尚往来呀?” “我是小孩子呀,小孩子就该被宠着,”她理直气壮且毫无愧色道:“我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我很体贴吧?” “是是是,我们家小洁最体贴最懂事,最乖巧最聪明,最可爱最漂亮,最会折腾哥哥了。” 薰洁喜洋洋听着,连连点头,却在最后一句被噎住了。 抬眼看进他眼里的捉弄,也不气,反而咯咯笑道:“我瞧着哥哥很喜欢被我折腾,对不对?” 大山对她是一点脾气没有,只能无奈摇头,再喂她吃了几颗就罢手了“好了,龙眼吃多了上火,过犹不及,这些够了。” 薰洁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拧过一块湿毛巾给他擦手,然后重新坐回床上。看看盘里剩了大约一半的龙眼,拍拍自己的腿道:“哥,你躺下,换我来给你服务。” “算了,我自己来就好。” “不要嘛。”薰洁不让他拿过果盘,指着自己的腿,坚持让他躺过去。“乖,听话,快点啦。 ” 她一边哼着歌,一边自得其乐的剥开龙眼,一颗颗放进他嘴里,翘了小指勾勾他鼻子,笑道:“好吃吧?今天买的龙眼很甜呢。” 这种角度望过去,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她笑的眼睛都眯成新月状。 浑然不知,低下向他微笑的她,头发顺着肩膀两侧垂下来,长长的黑色的像瀑布,隔出一种亲密无间的氛围。大山伸手撮了一束,放进鼻端嗅闻,眼睛勿自不舍得移开她的笑脸“真香!” 第一百九十七章江南 年不需要忙忙碌碌为时装周做准备,可董洁的日子,到哪里去。 纽约、巴黎工作室的工作人员,通过电话、通信等手段,及时反馈国际流行时尚和时装市场的信息。比如最新流行的面料质地、颜色,和大概的时装款式等等。 薰洁要在了解这些基本信息的基础上,对自己的设计做出修正,把握流行脉搏加以创新,最终定稿。然后把自己需要的原材料详细清单发过去,由国外的工作人员采购齐全,再空运过来。 高级礼服这块,因为可以参考的模式太多,就设计本身来说,于她,反而是最轻松的一件事。 从前因为工作上的需要和兴趣,她几乎会关注每一场时装周的视频,各种各样的国际颁奖礼和星光大道。脑海里会有一种印象,尤其是关于礼服方面的印象,格外深刻。在模仿和借鉴的基础上创新,加入个人的想法和理念,最后变成自己的东西,董洁很享受这个过程。 除非自己当家做主,在公司里做成衣设计,做品牌,设计师有很多想法不能实现。无论多么有才华,也像是被关在“笼子”里,需要根据市场、顾客、品牌的定位、风格,还有价格的限制等等因素,考虑自己的设计方向,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很多时候,一个设计师,其实需要一个自由的创意空间,一个很大的由自己掌握的舞台,这样才能尽情发挥自己的才华。 可这需要资本地支持。设计师去一家服装公司应聘,既是为了兴趣。也是为了生活。你以此为技艺谋生,就得接受人家的限制。这是很现实也很客观的一件事,就像东方元素公司旗下,如今国内也好国外也好,都有了一批设计师。他们的工作就是针对公司的品牌,和市场的反馈做出合适地系列设计。 的确。有些设计师,不缺少天赋,如果能多些资本投入,他们能成长的更快。可是。公司当然不会出钱出工,请他们尽情由着自己的性子做设计,以期望某一天可以一飞冲天,成为世人眼中地天才和娇子。没有哪一家公司会这么做。 “时尚到最后就是游戏——资本游戏,有了钱才能玩起来。” 田志详开车从机场拉回经过仔细和小心包装的国际邮包,大山帮着把东西一件件搬进董洁的个人工作室。 都是做礼服需要用到的高级面料。到了这里,当然得把它们从包裹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这工作。薰洁不假他人之手,要一个个把包装拆开,与清单一一做比较。 这是一件琐碎却又重要的工作。大山洗过手,在一边帮忙。 来年春天地礼服发布会,一共预计要做五十几套。在董洁的设想里。那将会是一场奢华又唯美地发布会,所有的礼服,她敢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被人抢订一空。款式不是问题的前提下,做工必须要精益求精——这点她并不担心,她手底下的订制团队已经成熟起来,胜任这个工作一点问题没有。单纯比精细比做工,中国人可以说在这方面做地最好,过去那些精细复杂、奢侈尊贵的皇家袍服就是最好的证明,有这样悠久地历史积蕴,她底气十足。 所以,原材料准备方面,却是她最费心思的一件事。 高级时装的面料,需要设计师和纺织企业的配合。像这次他们用到的面料,很多都是特别去法国和意大利的厂家开发订做的。国内的纺织企业更着眼于利益、利润和大众市场,因为有数量。而高级时装是很没有数量的,数量很小的,在这方面,不得不说,国外的纺织企业更成熟,他们接受高级时装小数量的订单。 当然,价钱也同样不菲就是了。 大山帮着把面料重新叠起,依照董洁要求的顺序一一摆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他当然不是心疼钱,大投入大产出,最终他们吃不了亏。只是这些面料加在一起,却是让人咋舌的天价,尤其按国内的物价算。 “上次,我的学生就问我: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把自己的设计做成成衣,到国际舞台上展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见我少年成名,自己想成名的功利心也很迫切,这方面我可做了一个坏榜样。” 忙了半天,终于结束了清点工作。今天是最后一批预定的面料到达,至此,明年春 会需要的先期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接下来只要进入实以了。薰洁心情不错,她的手自一块块柔软顺滑的面料上滑过。 偏头跟大山笑着道:“哥哥说的对,时尚就是金钱游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里的面料,换了别家公司,也不肯下这个本钱,实在太贵了。哎,咱们国内,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第二个设计师,可以被巴黎时装周,我是说国际市场接受。现在的公司,也不肯特别费大力气去扶值一个设计师,从事服装设计,单单靠自己奋斗,目标订的太高,可没有好处。偏偏这点我又不好说的太白,免得让人以为我盛气凌人,自视过高。” 说着,便有些小小的烦恼。为人师表呀,这个身份,有时候也蛮让她头疼的。 “没有实际操做经验之前,大家把事情想的简单些也情有可原。不是有句话说: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有理想是好事,也会有更多的兴趣、热情和冲劲。学生时代毕竟还是积累知识的时候,你能教些什么就教些什么,不方便说的笑笑就过去了。那些更实际现实些的道理,说是说不清的,等他们自己踏上工作岗位,慢慢就能体会到。” 大山拿了一块白纱布,把面料罩起来,看看天色,已经是薄暮时分,日已西斜,天色犹天光大亮,可除了树梢仍旧金晃晃,院里已经见不到阳光了。里外这一忙,又是小半个下午。 他带上门,携了她的手回屋里歇息。路上一边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做?” “这批礼服,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部分,都要靠手工完成。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几十个人积在屋里忙,身上手上容易出汗,我想缓缓,等天气稍微凉一些再做,反正需要很多人一起做,时间也充裕,来得及。” “这就好,中午那会儿,爷爷来过电话,邀请我们明天过去吃饭,听他的意思,要见一些人。我想,多半要谈一些与投资有关的事。”大山点头“趁着开学前还有时间,我们出去一趟,一方面去考察一下将来的投资市场情况,也顺便出门散心,看看风景,怎么样?” 都说好的设计师,需要时刻保持一颗在路上的心,多接触亲近一些不同的风景文化,这对开拓思维寻找灵感有好处,闭门造车只会使灵感枯竭,设计不出有灵气有活力的作品。大山想这话是有道理的,像他认识的那些个国际设计大师,哪个都是空中飞人,经年在各国间游玩。现在他们的时间和精力,不允许多跑几个国家,只是,国内风光秀丽的风景也不少,不妨先找机会在国内赏游一番。 “好啊,”董洁总圈在屋子里,睁眼闭眼都是四四方方一角天空,时间长了也不免静极思动。 “今年还没有出过京呢,我也正有这个打算。”看风赏景,身边又有良伴,正是人间至乐之事。 “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薰洁正想回答,却听到一阵悠扬婉转的优美唱腔。 田志祥是江浙人,据他说,家里的长辈都是昆曲爱好者,从小受到感染,他也喜欢上了昆曲。这时候人在厨房里准备晚餐,仍然饶有兴致的拿了一个录音机放了一段,边干活边听。 兄妹俩个在连着大厨房的偏院入口处站住,侧耳聆听。 昆曲唱腔和扮象都很柔美,是中国现代戏剧之祖,京剧即脱胎于此。 那些曲调,那平平仄仄的吐字,让人一时间燃起去江南听戏的念头。向往那坐在石凳上,怀抱轻拢慢捻,吴侬软语伴着叮叮咚咚的琴音,一袭淡淡锦袍,把人间沧桑离合唱遍,听者不知今夕何夕,仿佛转眼已是百年。 不论换了多少朝代,不论隔着多少山水,不论淡入淡出多少人,不论唱腔有多少婉转回环,总脱不开一个情字。 以缠绵悦耳、柔媚悠远见长的优美行腔,听进有情人耳里,顿起共鸣之心。两人面色愈发温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江南!” 大山清清嗓子,牵了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嘴里笑道:“正巧,江南一带纺织服装业都比较发达,很适合投资建厂,如果赶的巧,我们此行,倒可以工作游玩两不误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晨运 天早上,董洁没有赖床。 她抱怨说天亮的太早,让她没有睡意,又不能像天冷的时候,把被子往头上一蒙,遮住可恶的光线,自我欺骗说现在还是晚上,天还没有亮,正大光明的实行她的赖床大计。 她常常笑说,自己已经提早进入老年的退休生活,又像古时候无所事事的大家闺秀生涯,镇日懒洋洋混吃混喝,日子腐败的让有进取心的人不屑一顾。 大山总是认真的听她抱怨,无论她说什么,都好脾气的笑。 “生活当然是自己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笑着安抚她偶尔的心绪烦闷“睡不着就起来吧,躺的时间久了,骨头也会酸软,趁着早晨空气新鲜,咱们去郊外走走。” 大好晨光,大山不想与董洁两个圈在床上厮磨,并不是不喜欢,实在是——哎,一言难尽。再过两年吧,当耳鬓厮磨变成毫无顾忌的动词,他才会纵容自己。真正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心疼的地步,就有无穷的耐心去压抑和等待。现在嘛,还是拉她起床,既安抚了心头某种冲动,又可以锻炼身体。 每天早上,狼牙和咆哮例行的放风时间,是归刘大同负责的,偶尔哪个人想活动活动筋骨,也会暂时顶他的班。 今天,大山就带了两条狗,与董洁开车去郊外。 野外的空气最是新鲜。所有的绿色乔木,粗的细的,高地矮的,无不枝繁叶茂。洋溢着生机勃勃的喜悦。树叶脆绿如洗,反射着点点细碎的金光,也在晨风中嘀咕着细碎的悄悄话。 晨光下,狼牙和咆哮迎着阳光跑的欢快,在一旁看着地人,心情不自觉也跟着飞扬起来。 大山捡了干净又荫凉些的地方。铺下一块毡布,又从车上取了两个坐垫摆好,招呼她坐下来。 薰洁抱膝支肘托腮,笑看他与两条狗在一片空阔的草地上运动。 这几年。咆哮和狼牙营养不错,运动量也够,直长的毛光水滑,精神气十足。 可是,它们已经开始进入老年期了。狗地寿命也只有十多年,已经快十岁了。它们还能陪她多久呢?不会说话却灵性十足的朋友,总是毫无保留且十足坦诚的表示出对兄妹俩的依恋和信赖。永远不会因为不耐烦发脾气或者抱怨,出门时会无言的默默相送,归来时就热情的表示出欢欣雀跃。 她整天守在家里,朋友也不多,有时候会抱着咆哮自言自语地说话。念书抚琴给它们听,和它们一起听音乐,而有了这两个观众捧场。跳舞也变的有趣多了。狼牙地活泼,咆哮的稳重,陪她一起打发了许多时间,分享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所以董洁对它们的感情就格外的深,每次想到分离,心里就很难受,匆匆沾了一下,就赶紧离开,逃避这个问题。 哎,这算不算自寻烦恼呢?快乐地时候,实在不该想这些煞风景的问题。所有的经历,早晚会变成弥足珍贵地记忆,没有人可以让时间的脚步放缓,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认真且快乐的心态去面对才可以。 摸摸咆哮的头,示意它与狼牙来一场友好的赛跑,以远处那棵小树为目标。下达指令后,大山拍拍手,一回头,就见董洁目光正望向前方的某一点,勿自沉入自己的思绪中,脸上慢慢浮起一抹平和恬淡的微笑。 他一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常在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恬静与安详。 经历了很多事以后,他才慢慢明白,那是一种特殊的恬静与安详,不是所有人都能具备的。 只有不执著于得失,懂得什么是人生,什么是幸福并沉浸在幸福里的人,才能散发出的属于心灵的纯粹的气质。 那是一种需要细心品味才能读懂,会让人动容,然后动心的纯粹气质,能够有效安抚他因为工作和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而起伏不平的烦乱情绪和燥动心灵。 他的——女孩! “怎么样,出来吹吹风,感觉不错吧?” 大山坐到她身边,全身放松,惬意的感受拂面而过的晨风。 他身上有股运动后的健康气息,属于阳光的味道,很好闻。董洁往他身边靠了靠“嗯,现在的感觉特别好, 天早上都这样过。” “好啊,那有什么问题?明天开始” “哎,等等,”董洁急忙打断他的话,哥哥向来是那种做了计划就会一丝不苛执行的人,她也就是那么一说,才不要把以后的早晨就这么卖了出去“现在的感觉当然很好,可是赖床的感觉也很幸福啊,放弃哪个我都舍不得。哪,以后呢,我起得早,咱们就像今天这样出来走动,如果我没有及时起床——哥,硬把人从香甜的睡梦中叫醒,拽起来运动,是很残忍的一件事,对吧?” “哈哈!” 大山愣了一下,爽声大笑起来,忍不住敲敲她的额头“你呀,做事还是老一套,就三分钟热度。 ” 薰洁挤挤翘挺的鼻头,自己也笑出声,一点不好意思的羞愧都没有。“哥,你还没有习惯呀?” 咆哮与狼牙略差了半个身长,一起跑了回来,黑黝黝的眼睛亮晶晶,炯炯有神。 大山一手一个,抚着它们顺滑的毛发,感受手掌下激烈运动后的热度,和蕴藏在它们躯体里隐而不发的力量“幸好,咆哮和狼牙懂事,没有被你的惰性给带坏。” 薰洁扮鬼脸,笑道:“你都没有被我给带坏,还担心它们?红花也得绿叶来衬,没有我牺牲自己做反面教材,怎么衬得出你们的勤快?” “你是常有理!” 大山打开车门,从车上拿出两瓶水,示意她伸手,就着淋下的水洗手,然后自己也洗了洗,再取了毛巾擦干净。 薰洁坐前座。收好坐垫,大山把刚刚那块毡布翻面后在后座铺好,这样运动后的咆哮和狼牙就不会把爪子上的灰尘蹭到坐垫上。 薰洁一直有早晨吃水果的习惯,偶尔也完全用水果代替早餐。大山特地翻书,也找医生请教过,都说早上吃水果不错。罗伟并且说“早上的水果是金,中午的水果是银,下午的水果是铁,晚间的水果是铅。”不过,建议她配一碗粥,或者几片饼干面包一起吃最好。 这次出来,除了准备了水,他也洗了几个水果放在车上。 薰洁打开袋子,两个苹果一个梨,还有两个桃。 她用水果刀把它们割成小块,分了一多半喂给咆哮和狼牙吃。 担心行驶中,水果刀割伤手,大山等她做完这些,才放心发动车子。 薰洁把余下的水果插上牙签,自己吃一块,也给他吃一块。大山只管开车,时不时张嘴,吃下递到嘴边的水果,一颗心和嘴里的水果一样甜。一边思量着,以后总要想办法,早上多拉她出来走走才好,凡是对身体有益的事,也不能全由着她性子来。 “今天我来做早饭,想吃点不一样的。” 回到家,董洁宣布。出门后,胃口似乎也变得格外好。 用温水和了一点面,揉上劲分成小团,用平底锅小火烙熟。鸡蛋煎的恰到好处,切了几片纯肉火腿也沾油煎过,用绿色的生菜叶裹好,涂上自己用黄酱加肉馅炒过的带点辣味的酱汁,最外面裹上面饼。 这是他们俩个参考西式三明治设计的简易又有营养的早餐。再冲上一碗炒面——这个炒面是去乡下,买来农家自己种出的小麦,再请有经验的老人文火炒熟,然后磨成浅褐色的细面。喝的时候,舀上两勺,加上白糖,用凉水或者冰水冲了喝,最是清凉解暑。 吃过早饭,换了衣服,兄妹俩依约去外公那边。 唐老爷子约的是中午,可他们又不是客人,做晚辈的,掐着时间去不好,早点动身,路上买点水果,过去陪老人家说说话,逗逗正呀呀学语的小弟弟,也尽点身为人子的孝道。 临行前,大山对田志祥道:“晚饭不用准备我们的份,如果不在外面吃,我们就自己买菜弄点东西吃。” 他不喜欢麻烦人,况且,他们被雇来又不是做厨师,他也不是袖手什么都做不来的男人。 “该请个专门做饭的人了。” 路上,大山对董洁道:“现在家里好几个人,大同和李益开始接触公司的事了,红叶姐和陈群大哥工作更忙得很,回来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吃上一口热呼饭多好。” 第一百九十九章商量 山向来不空手去看望长辈。 烟酒糖茶,或者拎些应季水果,总是一番心意。 住的要说也不算远,尤其自己有车,来往也方便。但。相对于条件的便利,兄妹俩个看望长辈们的次数就显得有点少。 主要是董洁,等闲连家门也懒得出。大山还凑合,隔三差五开车去一趟,陪老人说说话,只是呆的时间太短,往往连饭也不吃就辞了去——挂着一个人在家的董洁。长辈总不忘念叨几句:有空带小洁过来玩,你这孩子,哪有来爷爷奶奶家,连顿饭都不吃,屁股没坐热就惦着回家的道理?小洁这孩子也怪,你说她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恋家?不调皮不捣蛋还不爱出门,这样下去不行,闷也闷出病来,有空你要带她多出去活动。来我们这边也行,和璐璐玩也是个伴,她呀,也没个同龄人做伴,再懂事总归也是个小孩子,一个人会孤单的 兄妹俩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考虑到放暑假的郝璐在姥姥家住着,路上拐去商场,除了水果,点心零食也挑了两大袋,一起拿过来。 大山接一桶凉水,把西瓜放里面浸着。桌上已经摆了两盘洗好的瓜果,打开冰箱,吃的喝的放的满满的都没空位了,就把其余的水果寻了个清静的空地放着。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外婆在门口迎着,接过装零食的袋子。 “璐璐不是在吗?都是挡嘴的零食,小姑娘最喜欢了。” “送我的?谢谢大山哥啦。” 璐不客气地动手往外拿东西“力哇,这种包装的只有大商场才有得卖。很贵呢,外公外婆从来不舍得买。” 她迫不及待的撕开包装,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嘀咕“真好吃,还是我大山哥对我好!”“我们平时饿着你了?吃的喝的哪样也没缺了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哪?”唐老爷子敲敲外孙女地头。“没人跟你抢,节制点,一会儿午饭你要是没胃口,回头我把这些零食都给你没收。” “哎呀。午饭时间还早着呢,我会留出肚子,再说,这么多,我要留着慢慢吃,就是能一口气吃光。我也不舍得。” “这孩子。”唐老爷子不去管她,冲大山招手道:“咱们去书房。你李爷爷来了,一会儿,爷爷和外公还有几个老朋友要来,你也认识认识。” 大山答应着,跟着去了书房。 唐援朝和韩盼上班去了。最小的家庭成员,一岁多的调皮小子唐峰,与表姐玩累了。刚刚被唐奶奶哄睡了。 外婆和唐奶奶拉着董洁的手,又开始叨唠着,让她没事多出来走动“要不,干脆在这边住几天?和璐璐做伴。我们老人家,关在屋里还觉得闷得慌,哪天都得出门转转,和老朋友唠嗑说话。每次想到你一个人圈在家里,外婆都替你心疼,得多孤单啊。” 薰洁笑道:“也没有啦,杨阿姨和姑姑时不时也带着朋友过去坐坐,我平时画画,跟着老师学琴,也做些衣服,就觉得时间过地很快,没来得及觉得孤单一天就过去了。现在哥哥也放假在家陪我,我本来就不好动,性子也不够活泼,这样的生活很适合我。而且,天也太热了,热的我都不想动。 ” “你这孩子,天热的时候,嫌热不爱出门,天冷的时候呢,怕生病不敢出门,好容易赶上不冷不热的好时候,你又得忙工作地事这样也太辛苦了。” 璐插话道:“不公平,平时我出门,你们总拦着我,搬出一大借口,总之是不允许我贪玩。到了小洁这里,一个两个起劲的鼓动她玩,哪有这样地啊?双重标准。” 唐奶奶点点她额头“打住,你打小跟着院里的男孩子一起疯玩疯闹,比男孩子还皮,现在长大了,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瞎闹腾,跟个野猴子没点女孩子样。你消停些吧,外婆年纪大了,没精力跟着你折腾了。” 她转头冲韩母皱眉道:“咱们家这俩孩子,一个太活泼了点,一个又太文静,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说话间,客人上门了。 有部队出身的,那种军人的行伍味道特别明显;也有搞行政地,单看那气质,就知道级别一定低不了。 无一例外的,来人都听说过董洁的大名,对她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对大山凭一已之力,创出目前地成绩更是大加赞赏。 薰洁跟大山一起,按着唐老爷子的介绍,一路爷爷叔叔叫过去。京城的商圈,同官场一样,水深的很,多认识些人没坏处。 这些工作向来归大山负责,她只管做单纯的技术工作。挂上一脸纯真的笑容,领受过客气的称赞,董洁和郝璐也就告退了。 看看钟,快十一点了。 她去洗手间,把手洗干净,便要进厨房。嗯,很想帮着干点啥,坐着等吃饭有点不好意思。 自己家有一大家子人,又有一桌子客人,中午的饭菜很丰盛,准备工作也做的七七八八了。警卫员一直呆在厨房里干活,外婆和唐奶奶也在张罗,说什么也不让她插手。 璐在一边拉住她道:“哎呀,别干了,这么多人,还怕累着他们呀?你去帮忙,单单甩开我一个在一边玩,回头外婆又该对我有意见了。” 唐奶奶一人塞了一根香蕉“这丫头,自己懒还爱找借口,小洁每次来都想帮着做点啥,你可倒好,连碗都 一次,哪怕装装样子哄我高兴也行啊。女孩子这么嫁得出去?谁情愿娶一个懒丫头呀。” 璐做个鬼脸,不服气的嚷道:“哎呀,外婆,人家学习已经够紧张的了。难得有点假期,又得学钢琴又得练大字,好容易喘口气还得干活?这日子没法过了。 ” “听听,这孩子说啥话呢?学习能累着你?你可是在学校,有老师教,小洁自己自学。学的比你还好,你什么时候听她叫过苦?我说你守着这么一个好榜样,怎么就不知道长进呢?” 唐奶奶责备道:“你那钢琴,还能难过古琴?给你报个外语班。你瞅把你给愁地,我们管接管送,管吃管喝,你还有一肚子牢騒?想当初,小洁可是自己主动提出来找老师学外语,人家英语法语现在说的呱呱叫。我也不指望你赶上人家的程度。你呀,能有小洁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谢天谢地啦” “好啦,外婆,别唠叨了,我错了。我以后改,我改成吗?” 璐最烦这种长篇大论的说教,一听就头大。“外婆,您不回厨房盯着点?外公他们还等着您的午饭呢,刚刚李爷爷还念叨,说想吃你亲手做地红烧狮子头了。小心火候呀,您只顾着说我,万一做砸了,面子可就丢光了。” “哎呀,对,我的狮子头。” 唐奶奶一拍手,顾不上她们,赶紧转身进了厨房。 这边,郝璐也松了口气。 “我学习也不错啦,在我们学校,我可是有名的多才多艺的三好生,怎么跟你站在一起,就这么给比地一无是处?真郁闷!” 薰洁安慰她“奶奶说笑呢。你做的很好,奶奶也知道,她嘴上不饶人,那也是怕夸奖的话你听的多了,担心你产生骄傲自满的情绪。” 璐叫道:“我很骄傲吗?我多谦虚啊!你真该看看我的成绩考评上,老师给我地评语,那才是公正无私的评价。我地同学个个都说我平易近人,从来不背地里跟老师打小报告,也从来不摆班干部和好学生的臭架子” ****** “老唐,咱们都几十年交情了,俺老李是什么脾气你也晓得,一辈子带兵打仗,生来一副直肠子,最不耐烦转弯抹角玩那套弯弯绕。” 李老爷子扯扯衣领,抹了一把热出来的汗“我们家老幺,打小伯伯长伯伯短的喊你,他现在在地方工作,正好负责招商引资这块,你这做伯伯的有能力不能不帮忙吧?” 另一位姓王地老人家也笑着道:“咱们都老啦,这把年纪,也就剩为儿女操心的份啦。我们家那孩子,京里呆不住,一心想要到下面挂职锻炼,在地方上实实在在做出点成绩前阵子,形势吃紧,谈好的项目叫停,一个正红火兴旺地合资企业,外商突然辙资现在正是讲究经济建设的时候,你说,他能不着急吗?我那媳妇跟我说,他天天工作到半夜,急的嘴上起水泡。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我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这不都是为了老百姓日子过的好一点吗?有了企业,老百姓也有个饭碗你们这边正好在考虑投资的事,我就老着张脸,登门拉投资来啦。” 他自嘲的摇头道:“哈哈,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真是,人活的年龄大了,什么事都能遇上,没办法。” 唐老爷子把风扇的风力调到最大,今儿个又是大晴天,到了近午时分,天气热的过分。 “我是个军人,一辈子只晓得行军打仗。说句不客气的话,肚里可没有几两墨水。这军事和经济是两个不相关的领域,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 他摆手道:“今天我请大家聚聚,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有什么需要,大山也在这儿,就跟孩子仔细合计,跟我说是不成的,我们家不搞一言堂,孩子公司的事,我不跟着瞎馋合。我琢磨着,这经商和打仗,有一条是共通的:不懂装懂瞎指挥,是兵家大忌。” 他跟着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做生意,也不能打没准备的仗,投资这事,少赚点没问题,赔钱可不成,这自古就没有人做赔钱的生意,你们说是不是?” “哪个不晓得?我们做长辈的,能害孩子故意赔钱吗?” 李老爷子从前见过大山,这时候也不见外,直接冲他招手,让他近前,握了他的手道:“大山,说句托大的话,在座的都是你的长辈,不过,今天咱们不摆长辈晚辈那套。论经济头脑,有一个算一个,你比咱们都强,强多了。爷爷也不为难你,如果是到山沟沟里投资,爷爷无论如何也不会张这个嘴,那叫为难人。为难一个后辈,你爷爷首先就不答应,是不是?” 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大山“你瞅瞅这个,你李叔叔关于招商引资的情况都写的很清楚。地点是江苏,你们公司不是做服装的吗?江苏那地方,虽说没有北京这边经济发展的好,可纺织服装这块,做的向来不错,有基础,是不是很适合你们建个分厂分公司啥的?” 大山接下文件,笑着道:“只要交通和地方设施都跟得上,我们公司一定认真考虑。” 姓王的老人家也拿了一份文件递给他“你也瞧瞧这份,你王叔叔把适合做投资的项目,一项项都列得清楚,每个都做了详细的分析,投资回报率也找专门的人核算后写在上面” 第二百章合睦 援朝和韩盼夫妻俩中午下班,和唐春燕脚前脚后进门 知道老爷子今儿个有客,他们和来客都是熟人了,洗了手,就要进书房去打招呼。给唐奶奶拦住了。“你爸他们在商量事呢,你们别去打搅,马上就吃饭了,有话呆会儿说。” 唐援朝也不坚持,拧了块湿毛巾擦脸,一边问:“妈,小峰乖不乖?今天上午家里忙,他没给您添乱吧?” 唐奶奶从冰箱里取出冰镇的酸梅汤,倒了三杯“乖,跟他俩个姐姐玩的好着呢。小洁给他唱歌,璐璐给他跳舞,小峰乐的手舞足蹈,一直笑个不停” 韩盼已经先回房看儿子去了,唐春燕拿过一杯,一口气喝光了,仍旧热的把手放在衣领旁扇风。 “不行,我还是热,受不了,我先去冲个凉。” “哎,马上就吃饭了,你让大家等你一个?”唐奶奶不赞同“有那么热吗?去电风扇那儿吹吹就得了。” “当然热啦,我在大太阳下等了好一会儿,援朝才过来接我。要搁单位食堂吃,我用得着受这罪?这个时候换您站太阳底下试试。哎呀,不说了,我就是用凉水冲一下,也不化妆,很快的。” “哎——” 唐奶奶看了下钟“都这会儿工夫,该喊你爸他们吃饭了,真是——” 唐援朝把毛巾过水洗净,搭到洗手架上,取了一杯酸梅汤喝“不差那一会儿工夫了嗯,这汤不错,酸酸甜甜的真爽口,妈,您哪里买的?” “你喜欢喝就好,我还怕你喝不惯。这不是买的。大山拿过来的,他在家里自己做的,拿来一大瓶,说夏天喝这个清凉解暑,还开胃。” 韩母也笑道:“这不是天热嘛。小洁胃口不好,他们俩个商量着弄了这个。喜欢喝以后咱们自己熬,去同仁堂葯店称些乌梅,简单些就加冰糖和桂花煮开。像大山做的这个,我问过了。他考虑到小洁的身体,加的东西多一些。” 韩盼抱着儿子走过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嘴里品品,点头道:“这个好喝。 大山手艺真好,我们办公室地陈大姐最擅长做这个,前两天也带了一些去单位,分给我们尝。大家都夸好。不是我向着自已家的孩子,还是大山弄的好喝。” “大山是真的费了心思,我们喝着也好。他说里面都加什么啦?嗯。我想想,乌梅、山楂、五味子、大枣、薄荷叶、甘草” 韩母边想边数“还说只能放冰糖,冰糖不是很甜,也清火,最后用砂锅煮。这孩子,心思就是细。” “嗯,是呀。”韩盼脸上笑着,心里却微微有些泛酸。 她这个儿子呀,自然是体贴又细心的,只是,这份体帖,更多地是给了他的宝贝妹妹。在他心里,薰洁的份量可比她这个做母亲的重多了。 大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学习成绩也好,工作也好,言行谈吐都证明了这一点,并且把自己地生活打理的井然有序。这样地孙子,外公和唐老爷子自然觉得骄傲,要接纳是很容易地一件事。这一点,孩子做的好,不用她操一点心。 这几年,大家相处的越来越融洽,说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也不为过。可是,要说她心里,还是有一些遗憾。并不是说大山做的不够好,或者表现出疏离,只是,每每见到他与小洁两个私底下相处地模样,那种——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能插进去的微妙感觉,实在让她——哎。 怀里的儿子地扭动,唤回韩盼飘远的心思。她掩饰的笑笑,躲开儿子做怪的手,慢慢把一杯酸梅汤喝进肚里。 一直在屋里看着唐峰的郝璐和董洁,跟着她一起出来了。 璐一边逗小峰,一边笑道:“姥姥,你们从前只会熬绿豆水,姥爷老说喝绿豆水最好,以后也变变花样好不好?咱们家人多,小洁拿过来的酸梅汤,一人一杯就没了。我喜欢喝,你们要是不给我弄,我、我今天可就跟着小洁回他们那边住啦,人家那边有吃不完的好东西。” 唐峰看到爸爸,哪里还肯理她,一个劲冲自己的父亲伸出双手,嘴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唐援朝抱过儿子,举高了让他分开双腿坐到自己肩膀上。最近父子俩偏爱这个动作,虽然只有一岁多点,但活泼好动的调皮小子,对这个居高临下的视野相当满意,每每都像个得胜的将军,咯咯笑着,一边得意的左顾右盼。 “是不是可以吃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书房的门打开,唐老爷子人未到,声音先传了过来。他指着手上的表对唐奶奶皱眉“马上就十二点了。” “孩子们刚下班,”唐奶奶迎过去“我正打算敲门叫你们呢。大家都饿了吧?快,快入座,饭菜都准备好了。” 唐援朝急忙把儿子从肩头抱下,还惹来顽皮小子不满意的呀呀抗议声。他笑着打招呼“李伯伯,王叔” 李老爷子拍拍手,吸引唐峰的注意力,做势要抱他“小峰,叫爷爷,来,爷爷抱抱。” 顽皮小子不怕生,先送他一个灿烂的笑脸,看到他伸出的双手,歪头做思考状,最后回身趴到父亲肩膀,送他一个后脑勺。 李老爷子不以为忤,偏凑过去,做出硬要抱他亲热的架势。 唐峰左躲右闪,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最后急的用手拍打父亲,头转向唐老爷子,冲唐老爷子大叫“爷爷,爷爷——” 唐老爷子得意的抱过孙子“我们家小峰,记性好着呢,你每次抱他,一脸胡渣子,蹭的他 这小子都记着哩,当然不肯让你抱,哈哈。” 李老爷子悻悻的摸摸自己的脸,他是连腮胡。胡子生的又密又快,自己摸上去也觉得刺刺的“这小子知道个啥,男人嘛,哪有不长胡子的?” 王老爷子拉开椅子坐下。“长成你那样的,也不多见。老唐,你这孙子打小就这么机灵,你瞅他那双眼睛,多有神。也不怕生,将来一定是个人物。” 唐老爷子满意的哈哈笑。“小峰。听到没?你王爷爷夸你呢,你可得给爷爷争口气,将来做个大将军。”也不知他听懂了没,一个劲地点头,身体扭来扭去。一边伸手要去抓桌子上的摆好的碗筷。 李老爷子一屁股坐下道:“咱们这帮老朋友,顶数你有福气。四个孙子辈中,小洁和大山的成就不说了。那只有让人流口水的份,璐璐她学习好,年年被评为市三好学生吧?这最小地孙子也透着聪明劲,真是让我们嫉妒呀。” 唐奶奶看他们谈笑风生,知道这几个人刚刚在书房一定谈的不错,挺顺利的,心里也跟着高兴。 她帮着警卫员把饭菜摆好“今天中午喝几盅?老唐那儿有瓶好酒,早就惦记着请你们一起喝呢。” “那还有啥说的?赶紧拿出来啊。”李老爷子大手一挥,嗓门马上高了一度“这阵子我们家那口子管的紧,说什么也不让我喝,说天热怕喝了上火。这是哪门子歪理?老都老了,就好这口,让我把它忌了,那不等于要我地老命吗?还是嫂子好。” “她哪里是管你,还不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上个月,你不就因为喝多了,差点送进医院?咱们都是上了年纪地人,比不了年轻地时候,拿着大碗就敢拼酒,多少都敢喝,醉成一滩烂泥,睡一觉醒了照样生龙活虎。” 唐老爷子把孙子交给韩盼“少喝点好,你就不想健健康康看着孩子们长大?这日子越来越好,咱们就更得保重身体,你总是嘴上嚷嚷着疼儿子疼孙子,你要是真疼呀,就别让孩子们操心你的身体。” 李老爷子生就的炮筒性子,却最是信服唐老爷子,闻言没口子的答应“你还不知道我,就是嘴上好抱怨几声,当面从不跟我家那口子顶着干。这不,好些日子不沾酒啦,近日老婆子终于松口,每天可以喝上那么一小杯,到口不到肚,那滋味可不好受。哈哈,老哥,今天大伙聚在一起,心情也好,我可以多喝一杯吧?” 唐奶奶已经把酒拿过来了,是一瓶精包装的五粮液。 “这是一个老部下送给我地,十、十七年,还是十八年?反正是有快二十年的历史了。 这酒度数高,老李,你可不能多喝,不是我心疼酒” “哎呀,我知道,我的身体要紧嘛,”李老爷子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一手就去摸酒起子“我心里有数,难得碰到好酒,哈哈,今天真开心。” 王老爷子兴致也被点了起来“虽然我不贪杯,不过今天可以破个例,来,满上满上” ******* 唐援朝夫妻俩个和唐春燕,吃过午饭接着去上班。 几个老人家喝的尽兴,最后被车给接走了。外公外婆和唐父唐母,例行午睡去了。 唐峰上午睡的时间不算短,这时候活蹦乱跳说什么也不肯乖乖入睡,大山就自告奋勇,接过照顾他的活,让老人家去休息。他一手把董洁带大,经验丰富的很,长辈们当然放心的很。 部队大院占地面积挺大,绿化的也不错,大山就抱着顽皮闹腾的小弟弟,和董洁出来散步。 “哥,你们上午谈的怎么样?” “爷爷帮我们把着关呢,”大山寻了张树荫下的长椅坐下来,把唐峰放到椅子上,由着他好奇的爬上爬下“不合适的他老人家就帮我们拒绝了,能到这儿和我们谈的,都是他觉得差不多,主要是考虑到地点和环境都合适,可以考虑。我们有一位好爷爷,跟着我们也操了不少心。” “你答应了?”董洁好奇“都在哪里啊?江南吗?” “苏州,也算是江南吧。那边离上海也近,经济也算发达,我想,正是做服装厂的好地方,你觉得呢?” 大山想起中学时学到的一篇课文苏州园林“你不是说想去江南一游?正好,咱们这几天准备一下,就去一趟苏州吧。‘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上学的时候,就有课文,专门讲苏州园林之美,实在让人向往。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心里就在想:什么时候,咱们俩人能去看看呢?亲身体会一把人在画中游的美景。” 薰洁也有些悠然神往“苏州园林啊?嗯,光是楼榭庭院的雅名就令人遐思无限了,碧水幽深,古树傍岸,垂柳拂水,湖石峻秀咫尺的空间却山无止境,水无尽意。很多园子都是历史悠久,我们和古人,虽然没有生于同一个时空,却可以欣赏同一份相似的美景,光凭这个,就值得专门去一趟。” “我想过了,投资这种事,有认识的人居中牵线最好了,很多工作他们都能从中协助,省了我们自己不少心思,而且,当地的关系、一些部门,他们也会帮着打点,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大山盘算“这次过去,咱们就把办厂的事给落实了吧,也没什么可拖的。” 薰洁点头同意“对了,只有苏州吗?” “还有青岛,在山东,听说是海边一座很美的城市。” 青岛?那里——离她曾经的家乡,——很近! 第二百零一章蓝印花布 山把得自长辈那里的文件,拿回去与董洁两个细细商岛与苏州,这两个地方都很适合投资建厂。 先期可以在两地,各建成一个服装厂,一个做男装,一个做职业装。 过去,东方元素一直以女性服装为主,男装做的就少一些。这块市场,他们并不想丢下,这两年,就计划着把男装独立出来,单独运做。兄妹俩并且做了详细的计划书,西服、体闲装、风衣系列可操作性很高。 职业装这块,也是公司发展计划的一部分。早在几年前,在沈阳的时候,董洁已经为一家星级酒店设计过酒店制服。这几年,陆陆续续,公司也接过酒店的订单,尤其是国航的空乘制服之后,国内数家有名的大酒店,先后都向他们咨询,流露出这方面的意思。 薰洁早就有心涉足“职业女装。”当然,现在没有人提出这个概念,但是董洁知道,再过几年,职业女装将在市场上大受欢迎,成为众多白领的最爱。这是一个深具潜力的市场。 大山的做事风格,向来是说做就做,很雷厉风行的那种。 经过讨论,他们决定兵分两路,去当地洽谈投资事宜。 青岛那边,陈群和张昊两人负责。苏州方面,兄妹俩亲自跑一趟。 薰洁在一边,几次欲言又止,她——想去青岛。 最终什么也没说。许是近乡情怯,她心情很复杂。况且,江南之行是兄妹俩一早说好的行程,大山为此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想要和她好好玩一回。 ****** 两个人经过商量,决定此次江南之行,自己开车去。 近日,一个商场上认识的朋友经手,得了两辆车。暂时在国内。算是很高档的,内部空间挺宽敞,车子行驶中。平稳性特别好,车座设计的也非常舒适,黑色的车身,大气又不显得张扬。 大山不会刻意托关系去买好车,但有了机会,却也不会平白推出门去。当下便做主,承他的人情,买下来一辆。 这年头的火车,坐着并不舒服。尤其是天热的时候,人又多,速度慢。还没有空调,出行是件很辛苦地事。而且。火车到站,出租车是难得一见的,挤公交?说实话。兄妹俩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田志祥和王凯跟着他们去苏州。两人在部队里练就了一手过硬的开车修车技术。应聘过来后。年轻人喜欢车,平日里也好摆弄研究。车子地一般毛病,自己都修得来。 他俩个轮番开车,跟着地图的线路走,不熟悉的地方,鼻子底下一张嘴,多问问也就是了。 最主要的原因呢,一个是,车里有空调,出行舒服。再一个,大山想带薰洁仔细欣赏一番江南水乡的美景,当然是自己开车更方便灵活些。 这趟旅行,兄妹俩个尽兴又满意。 车子进入江南水乡的地界,董洁已经迫不及待摇下车窗,饶有兴致的打量周围的风景。 路程由大山安排,田志祥他们具体执行,董洁不管这些,也不去打听他们路经的是不是后来有名地江南名镇,她只管看风景。 水乡的特色就是河多水也多,纵横交错,蛛网一般。 河两边是老民居,一律的灰瓦白墙,那白中,却爬满了灰黑地苍桑。靠河的人家,有地门前有窄窄的小石板路,人就蹲在路边洗菜、洗碗,洗衣服。有的人家却没有,房子好象直接建在水里,只在门前开出一小片地方铺个台阶下去。河边不时有一大丛一大丛不知名地绿藤,从人家地墙上或台阶边长出来,向河里伸展着身子。 有时候,河里有小孩子在戏水为乐,飞溅地水花,洋溢着无暇的童真童趣,那笑容比阳光更灿烂。勤劳地年青妇女,一边在水边劳作,一边用当地方言聊得高兴 他们的车所经之处,也引来路人注目,更有调皮的小孩子,好奇的跟在车后,往往跟着走出老远,你推我我推你,对着他们的车指指点点,吱吱喳喳小鸟一样,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应大山的要求,车开的很慢,大山偶尔会探出身子取景拍照。 在一片河边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有两位老人,摆了个小小的木几,两把老式的木椅,几上放着茶壶、茶碗,一边说 边相对饮茶。看到大山拍照,还笑着同他们招手示样子。 咦? 薰洁忽然被一闪而过的某个身影吸引住眼球,只来得及把身子从车窗探出去,对方已经拐入一个拐角,不见了。就在她怅然若有所失的时候,跟着另有两个说笑的年轻女孩迎面走来。 大山留意到她异样的专注,举起相机便冲人家“咔嚓”了几下。 两个姑娘先是惊了一下,跟着发现一个拿着相机的英俊小伙子,笑着向她们点头示意,脸上顿时腾起一片红云,那份少女的羞涩,伴着银玲般的笑声,交织出一种阳光般耀眼的美。 她们避在路边,和车子很快交错而过,忍不住止了说笑,回头细瞧,却见另一个小姑娘冲她们摇手,赶紧回身,紧走几步,还是忍不住偷偷回眸。也许,这一次邂逅,会给她们平静的生命,带来一丝涟漪,供她们闲时,慢慢回想 这边,董洁招呼着大山,也给人家留了几张背影照。 “怎么了?那两个女孩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 薰洁缩头,安稳的坐好,连眼睛里都透着十足的欢快“因为她们很漂亮呀,哥,你不觉得她们长得很美?” 只看她挑起的眉梢,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大山就知道,她又在调皮了。于是配合着她,一脸回味的点头赞同“嗯,这倒是真的,那俩姑娘长的可真漂亮,怪不得人说,自古苏杭出美女,江南美女呀,果然是名不虚传。皮肤好,身段好,声音也水灵灵的” 薰洁推了他一把,皱了眉头,不乐意道:“你看得可真仔细呀。”哼哼,虽然知道哥哥在说玩笑话,可是,听到他夸别的女孩子,她心里竟然觉得泛酸。糟糕,她竟然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哎呀,只许你夸人家漂亮,就不许我说人家长得美呀?真是霸道呀!” 大山点点她翘起的鼻头“好了,不闹了。快说,你为什么特别注意那两个女孩?” 薰洁心思马上移开了“哥,你注意到她们穿的衣服了吗?” “衣服?”大山仔细回想“嗯,没什么特别的呀只是很普通的短袖样式。” “我说的是她们衣服的面料。一个是蓝地白花,一个是白地蓝花,这种面料,叫做蓝印花布。” 她告诉大山,蓝印花布是一种历史悠久的传统手工印染制品。 “传说有一个姓梅的小伙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在了泥地里,衣服变成了黄颜色,怎么洗也洗不掉,但人们看到后却很喜欢,然后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一个姓葛的好朋友。后来他俩就专门从事把布染成黄色,又有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们把布晾在树枝上晒干时不小心被风吹到了地上,地上正好有一堆蓼蓝草,也就是现在所说的板蓝根草,它里面有一种成分叫靛蓝,可以把布染成蓝色,等他们发现这块布的时候,黄布已变成了一块花布,‘青一块、蓝一块’,他们想这奥秘肯定在这个草上,此后,两人又经过多次研究,终于把布染成了蓝布,梅葛两位先生也就成为了蓝印花布的祖师爷到现在,蓝印花布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这是我们国家独有的一种原汗原味的东西。” “哥,你不是说过,我的设计作品,民族特色太少,希望我有一天,可以给外国人,看一场有浓烈东方特色的时装发布会吗?我刚刚正好有了一个灵感” 身为设计师,有时候会做一些与商业无关的发布会,当然,大多数人会说是为了艺术。薰洁不会特别去做一些为了艺术而艺术的另类设计,只能在t台展示,除了提升设>:的工作她不喜欢。 自己有兴趣的设计又另当别论了。她从前就一直对蓝印花布很有兴趣。蓝印花布是一种曾广泛流行于江南民间的古老手工印花织物,她那朴拙幽雅的文化韵味,在我国民间艺术中堪称独树一帜,千载之下散发着东方文化魅人的芳香。 她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思,以水乡风情为底蕴,蓝印花布唱主角,做一场民族特色的东方设计发布会。与赚钱无关,就当是向世人展示东方风情和文化。嗯,她连发布会的名称、展台的布置,甚至几件大概的款式都有了清晰的雏形 第二百零二章夜宿 那个是荷塘吧?” 车子从河边驶过,连成片的莲叶闯进大山的境头。隔的远了,只能看到一片绿色,偶尔间杂着几点花影。 他是北方人,很少接触眼下这般纯粹的江南乡下风光,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田志祥告诉他“咱们来的晚了,要是再往前推几日,大片荷花盛开,那景色才美呢。” 他一边开车,一边笑道:“我姥姥家隔的不远了。大山,今天晚上,咱们去我姥姥家,我请你吃地道的江南农家菜,怎么样?我姥姥手艺可好啦。” “会不会太麻烦你姥姥啊?” “不会,咱们这才几个人啊。”田志祥见大山没有反对,一打方向盘,操纵着车子,纯熟的拐向一条岔路“这一带我以前来过,大体还记得路怎么走。今年过年回家,爷爷有点不舒服,我一直陪在身边,也就没有过来看望她老人家,这次赶巧了,正好上门瞅瞅。 ” “这样啊,行,那我们就跟你沾光,去蹭顿饭吃。”大山想了想,补充道:“就说你出差路过,我们是你的朋友——对了,找个商店停一下,买点礼物,咱们也算远道而来,哪有空着手上门看望长辈的道理。” 说是隔的不远,道路迂回曲折,中间还走岔了一段路,折腾到地方时,太阳已经向地平线隐入了大半个身子。残阳西斜,余光与水光相映,另一番动人之处。几个人一路上东张西望,倒也不觉得寂寞。 田志祥的姥姥一把年纪了,精神却好得很,身材矮小,做起活俐索的不得了。老人家不会讲普通话,她那口吴侬软语,大山与董洁半个字都听不懂。 礼貌的称呼“阿婆”送上礼物。老人家就忙着张罗他们的晚饭。 唤了邻居家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子,嘀嘀咕咕几句,小孩子脆生生答应一声,飞快的跑远了。 他们是客人,也插不上手。田志祥钻进厨房,一会儿工夫。端了一个盘子上来,盘子里放着白白的几节嫩藕。 “正巧,姥姥说。今天刚摘了一些藕。来,大家尝尝,这叫花香藕,大暑后就可以上市,渴了饿了都可以直接吃,这边的当地人拿来当水果吃,味道嘛,和梨差不多。” 他拿了一节,大口咬着吃做示范。 大山这半天有些渴了,也拿了一节。试着吃了一口。嗯,味道不坏,吃进嘴里,很脆,又有一股别样地清甜。“小洁,你也尝尝。” 薰洁摇头拒绝,呃,她对藕这个东西。向来没有兴趣。 大山也摇摇头。他知道她偏食,也知道这个习惯不好,却又不忍心勉强她。要说这偏食,也真奇怪了,许多明明没有尝过的东西。第一次见到。尝都没有尝,就可以断定自己不吃。想不明白! 没坐一会儿,外面传来动静,一位中年妇女和刚刚那个孩子进来了,手里拿了青菜,和几条鱼。 田志祥和那个妇女说了几句话“我舅妈。舅舅正在撒网,准备捕些河虾和螃蟹。他们去年承包了一片河塘,养鱼种藕,今天的菜都是自家产的,舅妈说时间太赶了,来不及准备更多的菜,请大家不要嫌弃。” “有鱼有虾有蟹,又是刚从河里捕捞上来的,已经很丰盛了。我们来地太仓促,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山笑着跟她道谢,中年妇女大概听懂了,也点头笑笑,转身去厨房忙活去了。 ****** 这顿饭,只吃得宾主尽欢。 活虾活蟹,北京也有得卖,但是不多,更不及这里的新鲜,味道当然也差了一点。 田志祥的姥姥手艺果然不错。白煮虾、油爆虾、清蒸鱼八月中地螃蟹已经开始肥了,这边产的螃蟹,两只前腿特别大,洗净后,一刀两半,用了黄酒烹熟,特别香。 吃罢晚饭,天还没有全黑,几个人就决定出门走走。 田志祥的姥姥一定要留他们住一晚,安排儿子媳妇去鱼塘那边的草棚住。 田志祥推辞不过姥姥的热情,只能很抱歉的看着大山,乡下的住处自然是简陋一些。大山当然不会在乎这个,他看董洁也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于是点头表示同意。 乡下人家,鲜少会见到城里来的四轮轿车。忽然来了一辆比电视上和偶尔看到的城里地干部坐的车,还要气派的轿车,晚饭后出来纳凉的乡亲们都很感兴趣,更有那调皮的孩子,团团围在车边,好奇且 用手摸来摸去。 有人围着田志祥的姥姥说话。老人家一脸骄傲的同邻人闲话,估计是在向邻居介绍田志祥地事吧?在一般人眼里,能在大城市工作,开这么好地车,真的是一件值得仰望和羡慕的事。 远远看到这一幕,他们绕开了,在田志祥的带领下,一路向着村外,沿着水路信步而行。 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一条绕村而过的大河,比周围地纵模交错地水道要宽阔许多,河面宽敞处,更像是一个湖。 薰洁来了兴致“可以做船吗?” 来到江南,不坐一坐水乡特有的船,就不能算完全领略水乡风光。 大山更提议道:“我们租条船,今天晚上,宿在船里怎么样?就做一回水上人家。 反正天气也合适,这地方晚上也清静,没有车声人声打搅,听着水声虫声入眠,很特别地体验吧?” 薰洁马上鼓掌赞同“这主意好,今天晚上的月亮也很好”他们一路上,谈不上舟车劳顿,反而因为贪看风景,昨天就早早歇下了,现在也不觉得累。似眼下这般清静,天气环境也适合,客居船上倒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田志祥找舅舅商量了一下。在舅舅的带领下,去邻村一户人家租船来玩。 “舅舅说,虽然有些人家家里也养船,但临时坐着看看风景还行,不适合过夜。隔壁有一户姓周的人家,家里正巧有一艘船,前些日子刚刚维修过,很干净也比较大,咱们去跟他们租借一晚,应该没有问题。” 去邻村,走水路最近。 田志祥的舅舅用自己的船载他们去。那船类似于乌蓬船,极小,用什么油漆得黑亮黑亮的,四个人坐上去已经不觉得宽敞。田志祥的舅舅坐在船尾,左臂腋下夹着一支划浆,却用一只脚一弯一伸地蹬着另一支浆,船体就轻盈地飘在水面上了。 “这船是小了点。”薰洁好奇的左右张望。凉凉的水气扑面而来,顿觉暑气全消。水面平稳如镜,船行其中,几乎没有丝毫起伏,和海上行船,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 他们去拜访的姓周的人家,一家人吃过晚饭,串门去了,不在家。 有那热情的乡亲,主动为他们找来主人,他们向主人道明了来意。 大山很大方的付了五十元的租借费。五十块钱,一个晚上,只是用来休息,这笔生意当然合算。主人爽快的答应了。 向外走时,他们和一个匆匆进门的姑娘走了个碰头。 “周若璇?” “李悠然!” 乍见故人,双方都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异口同声又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大家都笑了。然后周若璇道:“这是我家呀,你们怎么来了?” 周父问女儿“怎么,你们认识?” “爸,他们是我的——同学,我们在北京认识的。” 周父马上拿出钱,说什么也不肯收下“既然是我们家闺女的同学,借船出去玩玩,也不是多大的事,这钱我们可不能收。” 周若璇问清楚原因,马上接过钱,硬塞进大山手里“快把钱收回去。你们来江南玩,既然遇上了,做为当地人,请你们吃饭坐坐船都是应该的,什么钱不钱的?我在北京,前前后后也吃了你好几次饭,你要算这么清楚,我是不是得把饭钱算给你呀?” 她从家里翻出几床被褥“船上比不得家里,夜里凉,水气也大,得有铺的盖的。这些虽然不是新的,不过我都洗干净了,你们将就一下。” 田志祥和王凯接过被褥,周若璇和父亲打过招呼,领他们向自家停在水边的船走去。 大山仍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世界真小,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回到家乡的周若璇,身上多了一份农家女儿的朴素气息,不再是京城那个冷淡有礼的女大学生。“不知道大家现在都在做什么?你也看到了,我们这边比较偏僻,也没有办法和同学取得联系,希望他们一切都好吧。” “会好起来的。”现在通讯真的不方便,他依着于大伟的地址,把自己有意助学的事情写信告诉于大伟,信发出有段日子了,仍然没有得到对方的答复。“快开学了,到时候大家就见面了。” “康康这个暑假去美国了你最近见过燕子吗?放假前,她一直就有些不舒服” 第二百零三章亲密 南的乡下,到了夜里,四周一片寂静,却也并不是真 仍然有虫语昵喃,有蛙声隐约。 船前一盏气死风的灯笼,灯光昏暗,只能照亮咫尺之地,却营造出了一种颇具古意的气氛。 故人意外相遇,周若璇便主动提出帮他们划船,替换下田志祥的舅舅。 “咱们这边水多船也多,孩子们个个从小就会划船” 夜幕中一弯明月徐徐升起,清爽的晚风,夹带着稻花的清香拂面而过。周若璇纯熟的把船摇向水面宽阔的大河中,田志祥在一旁协助她驾船。 薰洁问人家“可不可以用一种类似于竹竿一样的东西划船呢?我在电视里看到过,电视剧里都那样演,船夫就拿那么长一根杆子,往水里一插一拨,船就无声无息的滑出去老远。” “小船可以,这么大的船可不行。”周若璇很有耐心的回答她,伸手指向远处“快看,萤火虫!” 真的,水草丰茂处,正飞舞着点点萤光,闪闪烁烁,在夜色里划出一道道无序的轨迹,自得的跳着漫妙的舞步。 大家都安静了,静下心来领略水乡夜晚的美景。水面空阔,远处村落里人家的点点灯光,极目望去,似乎也成了一种风景。 田志祥和周若璇驾船,王凯跟在一边学习,很有默契的留给兄妹俩一个独处的空间。 “会不会冷?” 夜风很凉了,大山伸开双臂,把董洁包进怀里,关心的低头问她。 薰洁摇头,向船舷探出身子,把手臂伸出船外,虽然没有触到河水,似乎也捞起了一手浓湿的水气。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大山不赞同她的举动。轻轻敲了她一下,把她抱回怀里。她懒洋洋靠进他怀里,仰头道:“第一次看到这句诗,觉得非常向往这种、怎么说呢,境界?总觉得人生如果可以学古人,一叶扁舟。浪迹天涯,一定是非常有趣的事。望眼处水阔天遥,似乎挥挥衣袖。可以把一切俗世牵挂都轻轻放下。不用操心柴米油盐,远离了尔谀我诈,过一种没有欺骗、只与***为伴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 大山笑着听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有时候他真搞不懂,她脑子里哪来如此离奇如此多的奇思怪想? “尽信书不如无书。前人书里地话,其实寄托的是他们的一种理想化的向往,那种生活,真的会幸福吗?我看不见得。你不觉得,咱们现在的生活,才是实实在在、可以切实体会和把握。比那些虚无缥缈地寄托更充实更幸福?” “我当然知道。”薰洁把玩着他一只手“那只是很久以前的一种想法,因为现在坐船,突然想了起来。”在她曾经的少女情怀里,理想就是做一名隐士,虽然不切实际,但,只要环境合适。想起来地时候。 她还是想说与他听,分享她曾经的稚嫩和天真。 “说的也是,如果没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你也就不是你了。” 大山笑着更加收紧双臂“想吧。怎么想都无所谓。最后别忘了和我分享就行。”也许,设计师就是需要有这种天马行空般的想像力吧?无论如何。肯动脑是件值得夸奖的事。 薰洁眼珠转了转,突然起了戏弄的心思“哥,你说,太空中有没有外星人呢?人到底有没有来生?世界上,真的有因果一说吗” 呃大山被问住了。这种问题,咳咳。“这个,你看过大西洋海底来的人吧?海底和太空中有没有人,嗯”薰洁调皮的拍拍他突然僵住地身体,一连串的轻笑声,如涟漪,在夜色中缓缓荡开“我胡乱说的,你还真想回答呀?哥,你真逗!” 大山真是拿她没办法。两人因为面颊相贴,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开心,她笑的时候,小巧的耳垂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脸,又从他唇边滑过,让他心里慢慢升起一种奇怪的冲动。既想把她按到腿上敲她两下,又想—— 薰洁从他双臂突然加大地力量,感觉到了什么。她心里突然也升起一种灼热。 隔着船舱,田志祥他们那边没有动静,那边地灯光,一丝也没有泄过来。柔和清冷的月光,让一种微妙的感觉开 。 因为贴的近,哥哥脸上升起的温度,她知道,也听到他喉间咽动口水地声音,她不由自主也咽了一口口水。 他一动不动,在压抑,也在平息某种冲动,这些她都知道。可是,突然之间,她不想再这么装糊涂了。 她不是真地只有十几岁的天真女孩,她什么都懂,——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 薰洁咬咬唇,忽然下了决心。 大山有一些苦恼。他地自制力不如想像中的好,与她耳鬓厮磨时,越来越容易突如其来的产生冲动的感觉了。怎么办呢? 正在默念九九乘法,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可是—— 一个温暖、又湿润的柔软触感,蝴蝶一样,小心碰了碰他的脸颊,来不及体会,就受惊似的移开了。然后,又飞了回来,再次轻轻吻了他。 吻? 大山心下一惊,这次是真的回了神。 略一偏头,双唇正巧与那柔软的温润,碰个正着。 薰洁心里也砰砰乱跳,为着自己的大胆。可是,真切感受到哥哥的紧张和慌乱,她反而变的镇静许多。 她好歹也活这么大岁数了,别说从电视和网络上看的多到可以熟视无睹的亲热戏了,单是亲眼见到的活生生的例子,也不是一次两次。哥哥他正相反,其实从来没有看过一点男女亲热的场面,他才真正纯洁如同一张白纸。 为什么不可以大胆些?她任性的想,这是她的生活,是他们两个的生活,与旁人何干?她纵使做的出格些,哥哥一样会包容她宠爱她。况且,这一步始终要迈出去,为什么要让哥哥总是受煎熬?而且她——也想。喜欢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的时候,真的想与他再亲近一些,这是人之常情!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董洁再不迟疑。 大山心里正在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他要快些移开嘴唇,妹妹太小了,这种冒犯实在有些过分。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很好,好到让人想就此沉溺 唇上突然传来更温软湿润的触感,那是——她的舌头,调皮的碰触他,描绘着他双唇的形状。 大山惊喘一声,不自觉双唇微启,那个温润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试探的——闯了进来! 大山只觉得脑子轰然一声剧响,什么理智都飞到九宵云外去了。 双臂收紧,反客为主,两个人唇齿相依,扎扎实实交换了一个深吻。 “你——怎么会、怎么懂、那个?” 大山忍不住问她,声音有些嘶哑。 薰洁仍然在轻喘,感谢夜色隐藏了她脸上的羞红,她用得意的口气宣布:“我是天才嘛!” 真是典型董洁式的回答!虽然在困窘中,大山还是忍不住嘴角上翘。他清清嗓子“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薰洁扁扁嘴。反正做都做了,做了就不后悔,她才不信哥哥会因此认为她孟浪不庄重。“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大山被噎了一下,他暗暗斥责自己的口不应心,却仍然挣扎着对她、也对自己说“你太小了,这样做不好。” “那么,多大了才可以?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愿意我愿意就行了,谁都没有权利反对!” 她霸道的勾住他的脖子,拉下来,重重的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觉得这样做挺好,哥,你不满意?感觉不好吗?” 哈哈,占上风的强势感觉,蛮好的。换了另外一个人,她才不会这么厚脸皮,不过呢,哥哥例外,十多年来,事事都依从于她,任她予取予求的哥哥,哼哼,他们两个的生活,他们两个做主,才不要所谓世俗的认定挡在中间。 大山把她抱个满怀。他偷偷在心里承认,他喜欢她这样任性的坚持,刚刚那种唇齿相依的感觉——非常好! 十三为君妇,他在心里催眠式的念叨,好吧,古时候十三岁嫁人的女孩子比比皆是,著名的长孙皇后也是其中之一,他聪明懂事的小妹,已经十三岁了,只是——亲吻,有什么关系呢?又不需要大张旗鼓告知他人,这样的私事,他们俩个愿意就可以了,对不对? 想通了,抛开从前无谓的顾虑,大山心里一阵轻松。以一个轻轻回吻,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第二百零四章尴尬 睁开眼睛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大山不知道自己置 他习惯了早起。纵使在假期中,最多早起后再睡个回笼觉,可是到了时间,就会自然而然的睁开眼睛。 天光正是蒙蒙亮,空气有一点凉,周围静悄悄的,以致于可以听到极细微的、偶尔轻轻拍打船体的水声。 田志祥和王凯两个歇在舱外的甲板上,周若璇占据了舱内一角,大山和薰洁睡在另一角。 条件简陋,大家都是合衣而卧。不过,身下铺了一层褥子,身上盖了一床被子,而船静静泊在水中央,野外无人舟自横,细思量,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大山的目光落在紧紧蜷缩在自己怀中的董洁身上。 每天都看惯了的面孔,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夜色掩护下有了更进一步接触的关系,只觉得那恬静安详的面孔,怎么瞧怎么舒服。 尤其是那双微闭的红唇,让他回味起昨夜唇齿相依时的缠绵,目光总是萦绕不去。 伸出一根手指,凑近了凭空描摩她双唇形状,一个不小心,轻轻蹭了她一两下。薰洁睡梦中,仿佛觉得痒,举手虚挥了一下,身子在他怀中蠕动几下,更紧的贴向他,仿佛做了什么美梦,唇角上翘,缓缓绽开一抹美丽的弧度。 大山着了魔般盯着看,不自觉把头缓缓凑了过去 * 周若璇已经醒了。 准确的说,她这一夜几乎没有入睡,只是断断续续打了几个盹。 她和李悠然之间的交往,仅限于几次集体活动,甚至都没有机会直接说过几句话。 他那样的人,离她的世界向来遥远。 人长得帅气,家庭出身又好,单是高干子弟这一条,就注定他们是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交集的可能。况且,他自己还那么能干,一手建立了自己的事业王国,永远来去匆匆,温和有礼的笑容下,其实和大多数——她这样的普通人。保持着一种疏远地距离感。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一直是老师、同学、家长眼里品学皆优的好学生,一路在夸奖声里长大。所以,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矮了半截,考进首都的名牌学府,更给了她无比的自信。 在北京,外语学院,从来就不缺少出身良好的俊男美女,同学们或者出身于书香世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或者有亲属在国外工作,或者父母为官一方在这种环境下。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自卑。 父母是勤勤恳恳的劳动人民,一辈子清清白白做人,勤劳又善良,内心里,她有自己地骄傲,她从来都很坦诚的告诉别人:她来自于一个山青水秀的江南小镇,家乡很美,家乡地人民很勤劳。 所以。她并不羡慕那些出身好的同学。康康良好的家境,从来就不是她们友谊的障碍。但,境遇差不多的张燕,心理上更让她觉得亲近。 在她看来,张燕聪明漂亮善解人意。知道她心里一直喜欢着一个男孩子。周若璇是真的希望好朋友能够得偿所愿。 可是,李悠然的条件实在太好。简直就像为女孩子量身打造的最佳男主角,单是学校里,就有多少女同学的眼睛盯着,最重要的是——他说,他有女朋友,有了喜欢地女孩子! 康康一向都是个粗枝大叶的女生,只有她,明白好友心里的失落,那种失声痛哭的苦涩,就是暗恋一个人的滋味吗?无论对方有多优秀,让一个女孩子这样伤心,就是不对! 她没有机会与董洁直接接触,但她一直都好奇:能让李悠然那样的男孩子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宝贝妹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从康康和别人地描述里,她得出地结论是:一个天才、懂事并且不张扬的小女孩,和她的哥哥一样,是一个让人只能仰视的天才少女! 上天也未免太钟爱于她了,这实在是一个让人泄气,却也不得不服气的结果。 终于有机会,勉强算是共居一室,近距离观察这对兄妹,周若璇哪里会睡地踏实。 他睡觉不打鼾,这是最直观地印象,而现在,他醒了!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她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 只是时间实在太早了,这时候也没有别地事情好做,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吗?她宁可装睡! 却又忍不住,偷偷留心那边的动静。 舱内的光线并不是天光大亮,但不影响视觉,大概的情形都看得清楚。 她看到了什么—— * 大山把头靠近,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有些东西不能体验,一旦有了开始,就会强烈的渴望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剩余的理智仍然在克制,提醒他不合时宜。 “哥!” 大山一惊,以为董洁醒了。停了半晌,却见她再无别的动作。 原来只是睡梦中的无意昵喃,仿佛她也在梦中回忆起某件事,唇角笑的愈发温柔,甚至伸出一点殷红的舌尖,在双唇外滑动,把嘴唇润湿,方才缩了回去。 在董洁面前,大山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从来都是薄弱如纸,尤其是昨夜初尝温柔滋味,再见这般情形,他顿时忘却一切身外物,情不自禁俯下头,吻了上去—— 本意浅尝的一吻,不料睡梦中的董洁无意识的配合,双唇微启,他一时把持不住,两人再次交换了一个深深的舌吻。 薰洁有一点清醒,她睁开眼睛,送给大山一个毫无保留的灿烂笑脸,勾住他的脖子,声音中仍然有浓浓的睡意残留“哥,陪我再睡一会儿。” “睡吧。”大山蹭蹭她额头,视线落到她白皙秀气的锁骨,忽觉得下腹一紧,尽量不动 把下半身向后靠了靠,拉开一点距离,同时把被子向盖到她脖子下方。 待见她很快鼻息细细。重又沉入梦乡,他才松了口气,忍不住露出一个苦乐参半的笑。 哎,这般温柔滋味,真是—— 大山的视线,忽然与另一个尴尬的视线不期而遇。啊?霎时间。顿觉大脑一片空白! 周若璇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到这样亲密的一幕。她仿佛是闯空门的小偷,并且被主人现场抓个正着。又慌又乱,来不及多想,匆忙一个转身,把红彤彤恍若着火般地面孔埋进被子里,一动不动装睡。她尴尬死了,一颗心砰砰乱跳,直欲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实在想转身逃离。可这是船上,又停在水中央,让她想跑也跑不掉。只能做掩耳盗铃的驼鸟。 大山比她更尴尬! 他实在想狠狠甩自己一耳光,怎么就这么忘形?竟然忘记了,这不是往日兄妹俩独处的私密空间,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在! 他看看董洁,再看看周若璇,在心底里呻吟一声:完了,对方一定会把他看成**狂了,说不定现在就在腹诽他猥亵幼女?真他——妈的!实在忍不住暴出一句粗口。他到底被什么给冲昏头脑了。怎么能忽略那么一个大活人呢?干脆地上裂一个洞,让他跳进去算了!丢死人了! 一时间,船舱里重又安静下来。一个在幸福的熟睡,一个在尴尬的装睡,一个在懊恼地发呆。除了福气大的董洁。另两个都觉得度日如年。深身不自在。 远处隐约有鸡鸣狗叫声传来,鸟儿吱吱喳喳也争着欢唱。这声音,吵醒了睡在甲板上的田志祥和王凯。 “天亮了。” “睡地还习惯吗?” “还行,咱们当兵那阵儿,野外集驯时,山野地里随便一躺,哪里睡不着” 听着两人小声的问答,大山再也忍不住,匆匆爬起身,赶到两人身边“祥子,把船划到岸边。” “小洁醒了吗?”田志祥刚站起身,正要活动睡的僵硬的身体。闻言略有些奇怪“现在还早,太阳还没升起来呢。” “我、我想上厕所。”大山胡乱找了个理由。 其实可以直接在河里解决。田志祥想到船上还有女孩子在,便把这个建议咽回肚子里。“好勒,咱们这就靠岸。” 周若璇听得清楚,可她实在不好意思这时候出去。好在田志祥也懂得一些划船的要领,虽然不纯熟,现在是白天,只管向着岸边划就是,不用去管路熟不熟的问题。他简单辨别了一下方向,把船划向靠姥姥家的那个方向。 折腾到岸边时,太阳已经探出了半个脑袋瓜。 大山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百般懊恼也没用,做了就是做了,他想,以周若璇的为人,应该不致于跟别人说吧? 他鼓起勇气,钻进船舱,喊董洁起床。周若璇那边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哥?”董洁揉揉眼睛,坐起身“要下船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抓抓松散下来的头发“糟糕,哥,我们忘了带梳子衣服也睡的皱皱的。” “所以要早些起床,回去烧水,洗个澡,换身衣服,咱们还得接着赶路呢。” “好吧,挺不错的主意。”薰洁拉拉睡皱的衣服,仰头好心情的笑着道:“偶尔任性一下,随心所欲一次,也是不错的体验,对吧?”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咦,周姐姐还在睡?”说这话时,她没有注意到,正在叠被子地大山,动作僵硬了一下。 “醒了,我醒了。”周若璇不得不坐起身,她低着头,以手做梳,装做整理仪表地样子“暑假放了这么长时间,看我,早晨都习惯睡懒觉了。” 薰洁笑嘻嘻道:“没关系呀,我常常睡懒觉,睡觉睡到自然醒最舒服啦。哥哥常说,他认识的人里边,有一个算一个,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我还不勤快的人啦,呵呵,有我给你们垫底呢。” “小懒虫,你觉得挺光荣的,是不是?”大山敲了下她的脑袋“快点,咱们麻烦了你周姐姐一个晚上,还不跟人家认真道谢。” “周姐姐,你地脸这么红?”走出船舱,董洁发现周若璇一张红彤彤地脸,有些担心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感冒了?” “没事,”周若璇小心避开大山的视线,冲她笑道:“你们今天就要走了?真是地,我还想着,今天说什么都要请你们吃顿便饭” “不麻烦了,我们赶时间,周若璇,谢谢你的招待,咱们北京见!” 周若璇不得不抬头直视大山,他一脸平静温和,正落落大方的冲她点头致意。“嗯,北京见!” 她目送几个人跳到岸上,朝她挥手,然后在晨曦中,沿着小路向不远处的村子走去。走了几步,薰洁站住了,李悠然用手给她梳理头发,从兜里取了一根头绳,简单给她扎了个马尾,然后拉了拉她的衣服,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董洁摇了摇头,兄妹俩相视而笑,牵着手向前走 他们两个的默契,看不到,却又分明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么幸福,幸福到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插足其中。燕子,周若璇摇头,然后叹了口气,该放弃了。 “哥,太阳真好,今天又会是个大晴天。” “赶路嘛,不下雨当然最好了。” 忽发奇想“哥,你不是要洗澡吗?直接跳进河里洗多好,你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吧?试一试?” 被敲了一下“小洁,我已经成年很久啦” 第二百零五章任 路行一路玩。 八十年代末的江南,仍然保留了许多原汁原味的旧时风光。第一次细细品味这种风景:小桥、流水、人家,细雨、微风、明月,紫燕、丝绣、软语,黑瓦白墙、小巷深深处处流淌着岁月的痕迹,步步踩着千古风流,大山用相机记下了这份纯朴的美丽。 这是一次没有让人失望的旅程,董洁的脸上常常挂着开心的笑容。有时候,某个场景会让她凝眸细思,跟着便急急翻出纸笔,或急或缓,简单数下勾勒,便是一张设计草稿新鲜出炉。 大山喜欢看她微笑,看她认真的画图,哪怕什么也不做,默默的呆在一旁陪着她,就可以心情愉悦的打发一段时光。年轻的他,仿佛拥有一切,还有不尽的时光可以挥霍,但比起经营一家企业,看着亿万资金从指尖流过,他偶尔会觉得自己更渴望看到她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 偷得浮生半日闲,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风景似乎也多了一份灵性,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苏州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 刚进城,大山就找了邮局,播通了临行前,李老爷子给他的电话号码。 李清时任苏州市副市长,他遗传了父亲爽快的性情,却比父亲多了一份细心,或者说是精明。三十而立的年龄,当上副市长,京里又有人帮衬,前途看好,就他本人来说,是很希望自己能做出一番成绩,不想被人说成靠着父辈余荫。 上任第一年,就赶上了大环境不景气。偏偏他分管的又是招商投资这块,着实让他头疼。 “你们从北京动身那天,你李爷爷就打电话告诉我了。这些日子,一直自己开车赶路,很辛苦吧?” 李清把他们安顿在本市一家规格不错的旅馆住下。“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不过。你们的事,我可是听你李爷爷说了很多回。我和你唐叔,还有你妈,都是一块长大地发小。都不是外人,你们可不能跟我客气。” 大山简单洗过脸。陪着他在沙发坐下说话“我和小洁在北京的时候跟李爷爷很熟。唐叔也跟我讲过您的事。您这两年一直忙于工作,回京的时候,不巧和我们错开了,否则也不致于耽搁到今天才见面,您就把我们当成自己的侄子侄女就行。” 李清点头。笑道:“要说呢。你们来我这里,怎么都得住家里。哪有住旅馆地道理?可是,你们这次来要洽谈投资,我又是分管这个工作,咱们也不能让人说闲话,所以” “下次吧,这次主要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和私人感情搅和到一起不好,总要避避嫌。李叔叔回北京地时候,咱们再好好聚聚。” 大山此行,做为京城来的大投资商这样的身份,被当地官员接待,热情的向他们介绍当地地种种投资便利之处。并派出专人做向导,陪同他们一行人,拜访了名胜古迹,饱览了园林风情,街头巷尾寻些当地特色小吃,一饱口腹之欲。 大山出席了几场官方应酬,杯筹交错间,气氛很是融洽。 已经抱定前来投资的打算,又有李清居中协调,大山不欲把姿态做地太高,该争取的利益自然还是要尽力争取。双方一拍即合,决定上马一个大型服装厂。 土地征用,厂房招工等等,这些由当地政府出面打点,他们这边主要是准备资金,联系设备。 以东方元素公司地实力和影响,服装厂成立后,非常有望发展成为当地的龙头企业之一,成为利税大户,带动当地纺织服装业进一步加快前进的步伐。政府也承诺,会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尽量予以照顾,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我这次回去,就从北京地公司调人来负责这边地事。我们会在当地招工,管理人员方面,这两年我们也培养了一些人手,另外再公开招聘补充李叔叔,我们是私营企业,不学事业单位那套,那些没有真才实学,却凭着关系想占个好位子,在我们这里行不通。” 大山微笑着拜托道:“如果有些人找上门,被我们公司的负责人推掉,还请李叔叔从中帮着周旋一二。” 李清满口答应“以你们公司现在地背景和实力,不会有人故意找麻烦。不过,适当腾出几个工作清闲也不是很重要的位子,稍微照顾一下,又能顺便和一些当地官员拉好关系,你看” “这个自然,我会交待下去。我把话说到前头,也是不希望有人胃口太大。这异地做生意,开头要忙的事肯定很多,偏偏我又快开学了,那就多麻烦李叔叔,帮着打点啦。” 落实了苏州投资建厂的事,又耽搁两天,等来了一早就安排要过来接手负责具体事宜的人。 趁着还有些时间,大山和董洁走访了周边县市,专门寻找蓝印花布。打听到乌镇的蓝印花布最有名气,也特地跑了一趟。 在古老的染坊里,兄妹俩个饶有兴趣的发现,蓝印花布的雕花、刻板、染整、挂晾,一律采用旧时的工艺流程。而且完全用的是植物蓝草做染料,纯天然,不会给皮肤造成任何不适,民间流传下来的传统花样图案非常丰富,江南老人巧手更用它做了很多小物件。 兄妹俩买了许多样品。具体需要用哪些图案,怎么做,董洁回到北京,才有时间详细计划。 ****** 八月底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北京。 此次出行,收获自然丰富,可累也是真累。路上倒也不觉得,一踏进家门,仿佛所有的疲倦也一起找上门来。 大山还可以坚持,董洁是真的投降了,一闭眼,睡的昏天黑地。 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中间唤她起床吃饭,说什么也不肯睁眼。终于睡够了,醒了又叫着满身酸痛。 大山用托盘,从厨房端来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先吃饭,我熬了粥,就着吃些小菜,吃完饭,我给你按按。” “不起来,”董洁皱眉,不是她故意捣乱,腰酸背疼的感觉可是一点水分没有“我吃水果就行了,现在都没有胃口。” “又要任性?”大山捏捏她鼻子“你平时运动量太少,咱们回来的路上又赶的急,坐车的时间长,有点不舒服也是免不了的。听话,不许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都多长时间没好好吃饭了?” “你喂我,”董洁笑着赖皮“你喂,我才吃。” 大山摇头,把她拉起来,拿两个枕头垫在身后,让她靠的舒服,把托盘放到跟前,一口粥配一筷子青菜,一勺勺伺候到嘴边“你呀,像个小娃娃,我看,你现在和小峰一般大了。” 咽下嘴里的粥,董洁笑嘻嘻道:“偶尔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娃娃,感觉很棒呢,这是我的乐趣,你要配合。我幸福,你也会幸福,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的幸福可真奇怪,”大山再喂她吃了一口粥“不过,要求不高,可以满足。” “我不贪心吧?”董洁得寸进尺的吹嘘道:“我多懂事啊,都不会提过分的要求,不会闹着要你买吃买穿买玩具” “是,你最懂事了,在别人面前,从来都表现的像个明事理不耍脾气的好孩子,哄得人人都夸你懂事。谁知道,你私下里会是这样一副样子啊?说出去,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信。” 大山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跟外婆他们说,你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也会耍小脾气,他们非说我诽谤不可。 也是,你向来表现的那么好,唐家的爷爷奶奶总拿你做例子,教育璐璐要向你学习,这要是被璐璐知道,你还有这么一面,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冤枉啊?” “你是外人吗?你又不是别人。”董洁不在乎的摆摆手“人都有多重性格的,我难道还要在你面前,时时像个乖孩子,处处跟个小大人一样,你会习惯吗?哥,你知道为什么有老顽童这个说法?都说人越老越想个孩子,那是因为呀,人活的越久,越知道随性而为才是最重要的,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这样活着才自在。” “老顽童?”喂她吃完粥,大山把空碗连着托盘收拾到桌上,示意她趴下身体,上床,分开双腿跪在她两边,开始为她按摩。“真是个奇怪的比喻,你才多大呀?说得好像自己活到七老八十了一样。” 他的手劲不轻不重,为了她的身体,专门跟中医师学过的,董洁发出舒服的叹息“我本来就很老啦。” 她在嗓子眼里咕哝,大山听不清“你说什么?” 薰洁翻个身,拉下他脖子,在他脸颊响亮的亲了一下,眨眨眼,调皮笑道:“我说,哥,你死心吧,我以后也要这么任性的活,让你永远为我头疼,呵呵!” 第二百零六章可 大山回到北京,就打电话通知了外公外婆那边。长辈们体谅他们一路辛苦,嘱咐他们好好休息,重点问了董洁,知道她没有生病,事情也办的顺利,也就松了口气。 他们随车带了礼物,也有许多产自江南的特产和水果,这些东西放的时间太长会不新鲜。董洁睡了一个长觉,再经大山一番按摩,虽然身体仍然有些酸软,精神已经恢复了八分。 于是,隔天早上,兄妹俩便驱车前往部队大院。 唐援朝夫妻俩个上班,郝璐坐着舅舅的顺风车,去上钢琴课,也早早走了,外婆和唐奶奶带着唐峰出去遛弯,家里只有外公和唐爷爷两个,正在棋盘上你来我往一争高低。 “我们寻思着,你俩今天差不多要过来,还以为会赶在中午,或者下午。” 两个老人家加上帮忙的警卫员,来来回回几趟,帮着把东西提到屋里“这么多呀?”有一个铁皮箱,更是沉的要命,好像里面还有水。 董洁只搬些轻巧的物件,笑着道:“我们这次买的东西多,自己的车装不了,哥哥就在当地雇了一辆车,专门跟着送东西。后来一琢磨,反正都雇了车,干脆多买些东西过来。听人说苏州阳澄湖的大闸蟹好吃,八月底了,也到了吃螃蟹的季节啦,大家尝个鲜。大山接着道:“我也会开车,回来的时候,我和王凯轮流驾车,留下祥子跟那辆车。他是江南人,对当地情况熟,又去买了些别的东西,就比我们晚了一天上路,昨天晚上才到。这不。今天早上我们就赶着送过来,趁着虾蟹还是活的,中午做来吃。” 一听到有活的水产,唐老爷子已经招呼警卫员收拾。 大闸蟹一个个被草绳绑的结实,拎起来沉甸甸的还吐着泡泡。铁皮箱里的是活虾,一个个在水里活蹦乱跳。鱼和水果。以及一些点心小吃,分门别类摆好。 两个老人家分出一部分。吩咐警卫员给一些老朋友送过去,一边打电话给儿子媳妇,嘱咐他们中午回来吃饭。“我去找你奶奶,让她们回来收拾。你外婆最会做大闸蟹了,去年在上海,你外婆就给我们做过,好吃。你奶奶做地醉虾也是一绝” 大山拧开水笼头,用肥皂把手洗干净“我和小洁去吧。正好陪小峰玩一会儿。” 穿过院里的小型菜市场,再拐过个弯,就是一大片宽敞的空地。空地上有蓝球架,这里是供人们活动锻炼身体的地方,边上是草坪,草坪尽头植了许多树,也栽了些花草。紧邻着花草。就是一个木架搭起的长廊,上面爬满了藤类植物。形成天然的绿色屏障,两边都可以供人坐下歇脚乘凉。 大院里地人,闲暇时喜欢到这边来坐坐,家里有小孩子的人家,尤其喜欢在这边流连。唐奶奶她们就常常带唐峰过来玩。 大山边走边和董洁闲话。刚要踏上长廊,就被一个突然窜出地不明物体抱住了大腿。 一个声音跟在后面传来。“小峰,慢点” “哥、哥哥!” 唐峰抱着他的大腿,仰头兴奋的大叫,一边手手脚并用,想往他身上爬。“糖,糖----” “这孩子,眼真尖。”随后赶过来的唐奶奶松口气,笑道:“刚刚玩的好好的,忽然嚷着叫哥哥,自己爬下椅子,就往这边跑,原来是看到你们过来了。” 唐峰是家里最小的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为有两个特别出色的哥哥姐姐,自然也被寄予了厚望。他的教养,长辈们可说是煞费苦心,第一条就是不能娇着宠着。 唐老爷子是这么说地:“温室里的花朵可成不了气候,我的一些老朋友,把孙子孙女一个个宠的不成样子,小小年纪,在家里说一不二,简直就像个小皇帝,不像话。咱们家的孩子不能这样,他的哥哥姐姐小时候吃了多少苦?现在他条件这么好,咱们更应该注意对他的教育。” 唐峰刚学走路地时候,磕了碰了,也扯着嗓子哇哇大哭,唐老爷子却不许任何人把他抱怀里哄,只蹲在一边诱导他站起来,接着努力。唐奶奶抱怨他把自己的孙子,当成手下地兵,不知道轻重,可是家中做主的向来是唐老爷子,几十年了,她习惯了服从。这样做也有好处,到后来,唐峰再跌倒了,很快就一骨碌自己爬起来,跌跌撞撞笑着奔进大人怀里,不会再哭成个泪娃娃。 饮食上,唐峰被教导:不许偏食,大人挟给他的都要乖乖吃完。大山听到这话的时候,特地瞅了董洁一眼,被董洁狠狠瞪了回去,----她偏食,怎么啦?法律哪条规定不准人偏食了?伶牙俐齿,最后只有大山叹息着投降的份。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举双手赞同老爷子地意见,---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啊,小树苗长歪了,可就扳不回来啦。 大山很喜欢小孩子,他对小孩子,仿佛有无穷无尽地耐心。每次来,都要抱着唐峰亲热半天,小峰有一大堆玩具,一多半都是他送的,很多还是国外带回来地。所以,小峰就很粘这个哥哥,况且,哥哥兜里有糖,有许多好吃的糖果。 大山把他抱起来的时候,这小子已经很纯熟的把手伸进哥哥的口袋里寻宝了。 外婆看到他的小动作,拉长了声音警告道:“小峰----” 唐峰已经从大山兜里抓了一把糖果,他机灵的用身体挡住***视线,对着手中的糖果傻笑着流口水,一边蠕动身体,用空着的那只手费力的拉开自己的小兜,手忙脚乱把糖果藏进去。 当唐奶奶转到他面前的时候,调皮小子欲盖弥彰地拿手捂着鼓鼓的肚兜,无辜的冽开嘴笑。 “小峰,糖糖吃多了。牙痛痛,比肚肚痛还难受哦。”唐奶奶好声好气的哄着他“把糖糖分给哥哥和奶奶吃,好不好?” 这小子昨天闹肚子,但显然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这时候早已经把肚子疼的感觉忘光光。他眼珠转了转。一手捂着自己地胜利果实,一边弯下腰。从哥哥兜里另外抓了两块糖,递给唐奶奶和外婆“糖,吃糖。” 两位老人家不客气的接下了,然后问他“哥哥和姐姐呢?小峰不给他们吃吗?” 再去掏哥哥地兜,摸了半天,空着手出来,没有了。他不舍的拉开自己的口袋。挑了两颗,左手拿了一颗,伸向董洁“姐姐,吃。” 董洁握住他的小拳头,亲了一下“小峰真乖。姐姐不吃,小峰吃吧。” 小家伙脸上马上绽放出灿烂的笑。不吝啬的探过身子,在她脸上大大“波”了一下,转头撒娇似的拖长嗓子“哥----” 大山笑着摇头“哥哥也不吃。都给小峰吃。” 小家伙于是欢快的再送他一个亲亲。伸手就开始扯糖纸。外婆摸摸他的头“小峰。你有那么多糖,记着给爸爸和妈妈留两块,知道吗?” “嗯。”唐峰很痛快地大声答应着,把扯了一半的糖交给大山拿着,自己掏出糖果,指指点点“爷爷、外公、爸爸、妈妈”不管什么好吃的,都要想着长辈,这是大家一直都灌输给他的道理,小家伙记得很牢。 “我们小峰真棒,真懂事。”适时的夸奖对小孩子很重要,董洁几句话就哄的小家伙乐的手舞足蹈。 “怎么过来地这么早?”外婆招呼他们坐下,拉着董洁的手左看右看“出门这些日子,人都瘦了,跑来跑去很辛苦吧?南边比我们这里还热,这大夏天地出门,我和你奶奶还念叨,生怕你中暑生病。” “哥哥说我运动量太少,总闷在家里不好,出去走走,活动活动,心情好,身体会更好。我觉得有道理,外婆,你和奶奶也抽时间出去逛逛呗?马上要入秋了,天气好风景也美。”董洁握着小家伙伸过来的一只手,与他玩你打我闪打不着的游戏“我们这次拍了很多照片,你们看了一定会心动。” “有小峰拽着,我们哪里出得去呀?去年托你们的福,在上海住了好一阵子。我们老了,不想动,看看你们拍回来的照片就满足啦。” 大山从旁插话“要不,你们再去上海住些日子?那边房子是现成地,空间也大,小峰一定喜欢。” “上海?”唐峰不甘寂寞,硬是拍手,把大家地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上海,去上海” 唐奶奶点点宝贝孙子的额头“你知道上海是什么吗?明年再说吧,春天北京风沙大,到时候看能不能去上海住些日子。”她看看天色“你们看着小峰,我和你们外婆去买菜,中午好好吃一顿。” 大山笑道:“不用买太多东西,我们带了些虾和螃蟹,爷爷请你们回去收拾呢。” “活地吗?”看到他点头应是,外婆急道:“哎呀,怎么不早点说” 两位老人家离开后,唐峰马上从兜里摸出颗糖,连撕带扯往嘴里放。家里的长辈不许他多吃糖,怕蛀牙,这小子精着呢,知道哥哥对他好。 “就吃这一颗,剩下的明天吃,好不好?” 小家伙一个劲点头,嘴里塞的鼓鼓的,犹口齿不清的对他笑的灿烂“甜!”大山大笑,抱起他转圈圈玩,又伏低身子,背着他做骑马的游戏。 董洁笑吟吟道:“哥,你对小峰真好,像你这么大年纪,这么喜欢小孩子的可不多见。” “咱们小时候生活困难,哥哥想对你好点,也没有办法做到,害你动不动就生病。”大山有些感慨“现在条件好了,有时候我抱着小峰,会突然想起你这么一点大,弄点吃的都伤脑筋,忍不住就想对这小子好点,再好点,咱们俩个的遗憾,就让小峰来弥补吧。” 他顶顶弟弟的额头“这个福气娃,比他姐姐可幸福多了。小子,你听着,以后你可要听姐姐的话,对姐姐好,知道吗?” “小峰、听话,听、姐姐、的话。”小家伙咭咭笑,在他怀里滚来滚去“姐姐、漂漂,听、姐姐话。” “看,小峰多可爱?”大山冲她挤眼睛“当然,我们俩个的孩子一定会更可爱,我有信心,现在我是个好哥哥,将来也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哥!”董洁恨恨的捶了他一拳,大叫道:“你说什么呢?” 大山假装叫痛,成功赢得唐峰的同情“呼呼,呼呼、不痛,痛痛、飞了。” 大山扮柔弱,告状道:“小峰,姐姐不乖,欺负哥哥,小峰替哥哥打她。” 小家伙偏着头想了想,很认真很严肃的说:“小峰是男生,男生、不可以、欺、负女生。”他吭吭哧哧说完,又得意的补充道:“爷爷说的,哥哥也、是男生,不可以欺负、打姐姐。” 大山苦着脸问:“可是,姐姐先欺负哥哥,怎么办?” 这个呀?小家伙为难的皱起小脸,摸摸鼻子,想了半天,最后反复强调“反正,不可以打、女生。哥哥要、当好孩子,打女生、是、坏孩子。” 第二百零七章失落 九月的北京,空气中明显感觉出了凉爽的气息,阳光也收敛了肆无忌惮的热情,变得温柔起来。 北京大学又迎来了一批新生,来自五湖四海、对这所名校抱着憧憬,脸上洋溢着骄傲和自信。这样年轻的面孔,为校园注入了一股新鲜的生气和活力。新学年,已经是大三生的大山,明明不比这些新生大多少,可是就觉得自己心态上,比他们多了一份无法言说的沧桑。 “时间过的可真快,”他有些感慨的对董洁说“为了高考努力学习,好像还是不久前的事,可我的大学生活,都过去了一半。” 虽然就读大三,算起来,却还是第一次参加新学年的开学礼,----去年和前年的这个时候,他人在海外,正为了时装发布会而紧张忙碌。也许因为这个,多少有些感叹。 “家里有个小人儿,就会有被时光追着跑的感觉,一转眼,小峰出生,会走会跑学会说话哎,长江后浪推前浪呀。”董洁摊了一桌子的设计草稿,一边拿笔在细节处添添改改,一边漫不经心道:“再过两年,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是完完全全的社会人啦,到时候感慨会更多。” 说的也是。大山笑笑,不再执著于时光的问题。青岛和苏州正紧锣密鼓筹备工厂的开业事宜,要考虑要做的事多着呢。 天气凉爽,礼服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家里的工作室,在董洁的建议下,大山找人铺上了木地板。工作的时候,上面再铺一层纯棉的白布,之前邮购来的面料,如一团团彩云朵堆在上面,都是娇嫩可喜的颜色。手感细腻顺滑。董洁指挥着一班技艺娴熟地工人,开始了高级礼服的手工制做。 这批礼服,最终成品的定位,不仅仅是高级时装,甚至可以纳入奢侈品的范畴。董洁对每一个细节精益求精,务必做到最好。她年龄不大。但名声在那儿摆着,任谁也不敢小瞧。与她配合的除了公司里成衣制做班底的纯熟工,几位年轻地设计师更主动请缨,一丝不苛的听从指挥。一件件礼服在他们手底,开始初具雏形。 姜红叶从广东回来,带来了他们地老朋友----张牧。 张牧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他在设计上本来就有悟性,这几年又一直不懈的努力,他接触的相关书籍和流行资讯,都是董洁从国外带回来的。巴黎和纽约的工作室,会定期把时尚资讯反馈过来。虽然只是画报和照片,印象不够立体,却远远不是服装学校的学生可以相比,而广东离港台近,有更多机会接触港台流行风,也大大开阔了他的眼界。 现在,金土地品牌完全由他负责。他组建了一个自己的设计班底,每一季的新款都由他计划和设计。同时,他也参与东方元素品牌地设计工作,成为董洁的得力助手。 大山对他的到来,有着十二分的欢快。“张大哥,咱们快两年没见了吧?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平时就只靠着电话才能联系。哎对了,在广东住的还习惯吗?那边的饮食、天气都与咱们北方大不一样。我瞧瞧,好像没变瘦,变的更帅啦。” 董洁围着他踱了一圈,末了赞同地点头道:“是变帅了。张大哥,坦白交代,是南方的水土养人呢,还是哪个姑娘照顾地好啊?” 张牧笑着摇头“什么姑娘不姑娘,这两年忙着适应环境,忙着工作,哪有心情谈朋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张大哥,你也该考虑个人问题啦。” 大山很珍惜身边几位建厂伊始就跟着自己的朋友,八年多过去了,最终留在身边的,都有了一种兄弟姐妹家人一般的感情,算来张牧都有二十六岁了,绝对算得上是大龄青年了。“家里人催的很急吧?我们张大哥要钱有钱,要模样有模样,才华出众,脾气也是一等一地好,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被哪个女孩子追到手呢?”张牧有些困窘,他生活向来简单,几乎只有工作,内容又是与图纸打交道,谈起与异性相关地话题,就有些不自在“大山,打住,我已经被我妈催的喘不过气来了,你就行行好,饶了我吧。感情地事,我也没办法,只能说缘份不到。” 大山笑着同意“对,缘份这事,急也没用。小雪姐姐听说你回来的消息,高兴的不得了,已经订了酒席,咱们快走吧,别让她等急了” 陈雪比张牧小一岁,也是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 这几年,她一边工作,一边利用业余时间学完了夜大的管理课程。北京是政治中心,也是文化中心,大学多,许多学校都可以旁听。她在一所大学旁听的时候,与另一位旁听充电的人认识了,两人相谈甚欢,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决定共同组建一个家庭。 结婚是人生大事,她一直想找机会,把爱人正式介绍给朋友认识,张牧来北京,她高兴之余,便约了大家在酒店见面。 大山、董洁、姜红叶和张牧到达约定的酒店,刚下车,就看到陈雪拉着一位青年迎了过来。 “张牧,哈哈,好久不见了,你看上去容光焕发,怎么样,过的不错吧?”他们是老乡,也是好朋友,异地重逢,喜悦半点不打折扣。 “你变的更漂亮了。”几年的职场历练,陈雪已经有一种现代女性的飒爽和知性,从前风风火火的性子也内敛了许多。张牧笑着与她打招呼“去年怎么没有回家过春节?我去你家拜年的时候,你妈拉着我埋怨了你大半天。” “我妈太唠叨了嘛,整天惦记着给我介绍这个官那个长,春节更不得了,一家子人对付我一个正好厂里有些工作,我就找了个借口没有回去。你也领教了我妈絮叨的功力了吧?是不是很可怕?辛苦你了。” 她笑着拍他的肩。然后拉过一旁的青年介绍道:“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朋友,邱腾飞。腾飞,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董洁建议道:“咱们进去说话吧,这个时候。大家都饿了。” 张牧地目光,落在陈雪与邱腾飞两人牵着的手上。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看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欢快,和眼底神采飞扬,也看得出那是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孩子。 “张大哥?”大山回头招呼他。 “噢,来了。”张牧答应一声,收敛了眼底的失落,换上一个淡淡的微笑,跟着大家往里走。 基本上,陈雪既然把邱腾飞领到他们跟前,郑重介绍给他们。就证明她是认真地。 果然,在包厢里,刚上齐菜,陈雪就站起来,给大家把酒杯斟满“我和腾飞准备国庆节结婚。”说到结婚,这个向来爽朗俐落的姑娘。脸上也多了抹羞红“我们年龄都不小了。双方家长也催得急腾飞单位正好赶上分房,我们也就不往后推了,国庆节把证领了,在酒店里请朋友吃几桌酒,办地简单点。” “这么快?”董洁惊呼。然后吐吐舌。道歉道:“我的意思是,小雪姐姐真是的。瞒的我们这么紧,都要结婚了才跟我们讲。怎么说结婚也是大事,多接触一些时间比较好---”说实话,她对邱腾飞的印象一般般,长的倒是不错,但一看就是很有企图心的人。陈雪自己是事业型的人,董洁觉得,她的另一半,不应该是这样地类型,怎么说呢,性格更稳重些,多些包容,与她性格形成互补最好。 大山在桌子底下拽拽她的衣角,笑着道:“小雪姐姐是很有主意的人,你做的决定,我们一定支持。只是,现在离国庆节也没有多长时间了,要订酒席、布置新房,还得通知家乡的亲友时间是不是有点紧?” 陈雪看了邱腾飞一眼“是有点紧张,不过,这几年我有些积蓄,办嫁妆也不想小气,怎么说都要开始新生活了,家俱家电都挑好一点的买,在酒店里摆酒席,也不用我们多操心,双方父母不需要准备什么,直接坐车过来就行。这样算算,时间也够了。” “过去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终于也到了嫁人地年龄了。”张牧在心里轻叹口气,脸上半分不露,端起酒杯笑道:“那,做为好朋友,我就祝你们俩个白头到老,希望你们幸福” 陈雪也不忸捏作态,大大方方端起酒杯道谢“张牧,谢谢。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个人问题是不是也该抓紧啦?对了,我正好认识几个女孩子,条件都不错,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呵呵,小雪姐姐还没做新娘,就想着当红娘不成?”姜红叶也举起杯,与大家一起碰杯“我也祝你们俩个恩恩爱爱、一生幸福” 大家干杯后,就开始吃菜。大山挟了两只虾,动作纯熟地剥去虾壳,放到董洁碗里。 他们喝的是香槟,陈雪一视同仁,也倒了杯酒给她,大山想着,反正是香槟,没什么度数,也不反对她喝一杯,只低声嘱咐她道:“不要空腹喝,多吃些菜。” 董洁笑着答应,也挟了些菜给他“哥,你也吃,这家酒店的大厨师手艺不错,菜做的很好吃。” 大山碰碰坐在一旁的张牧“张大哥,怎么不吃?菜不合胃口?” 张牧笑了一下,摇头道:“不是,可能我在广东呆地时间太长了,突然吃到地道地北方菜,都有些吃不惯了,呵呵。” “这两年,广东那边经济发展的很快吧?”邱鹏飞及时把他喝空地酒杯添满,笑着道:“我们单位也有意在南方开拓市场,张牧,你是小雪的老乡,又是多年的好朋友,咱们今天认识,以后也就是好朋友啦。如果我去广东出差,还请你多多关照。” 陈雪笑着帮腔。“鹏飞是他们单位的业务骨干,他呀,跟我一样,都想在工作上做出点成绩。他跟我商量了,趁着年轻,出去闯闯。辛苦是辛苦一点,也锻炼人。对吧?老窝在单位里,人都变懒了。广东那边机会多,我也赞成他过去跑跑,张牧,他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说不定会有麻烦到你的地方。” “不用跟我客气,我能帮上忙地地方,一定义不容辞。不过,小雪。你也知道,我不是擅长交际的人,认识的朋友也不多,我只能说尽力。” 邱鹏飞高兴道:“我听小雪说了,你现在可是鼎鼎有名的设计师,你们公司生意做得大,认识的朋友一定很多” 陈雪捶他一下。皱眉道:“说什么呢,你还真打着麻烦人家的主意?张牧吃了点菜。把酒一口饮尽“广东那边口味淡,尤其喜欢喝汤,我刚去地时候很不习惯。现在呢,回头再吃北方菜。就觉得有点咸幸好香槟度数低。要不,我今天非得喝醉不可。” 大山给他添了杯茶。“多喝点茶水,你刚回来,过两天就习惯了。” 董洁附在姜红叶耳边悄悄问她“红叶姐,陈哥出差去青岛了,你这次回来,他又不在,是不是很失望啊?” 姜红叶和陈群聚少离多,但两人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闻言轻轻敲了她一下“吃饭吃饭,饭都堵不住你地嘴啊?” 董洁伸手在大山眼前挥了挥,唤回他的注意力。“哥,你想什么呢?” 大山握住她的手“快上床,刚洗完澡,小心着凉。”掀开被子,让她钻进去。沐浴后少女轻甜的体香,让他忍不住深深呼吸了几口。 董洁得意的笑,她每次洗澡,都会洒一点香水,很淡很淡的一点,似有还无,又不会让人忽视,只是一点点自然的花香。 “张大哥喜欢小雪姐姐。”大山轻叹口气。 “是吗?”董洁皱眉,仔细回想白天酒席上的情景,然后摇摇头“我没注意,今天张大哥表现的很平静啊。” “张大哥一向就是很文静内敛地人,这些年锻炼的自控力越发好了。” 董洁笑道:“哥,你的观察力也越发的敏锐了。你觉得那位邱鹏飞,人怎么样?” “我们只跟他吃了一顿饭,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看出来?”大山从来不武断的评论一个人。“男人事业心强一点,不算缺点。” 董洁点头。“其实,感情地事,我们也没有办法插手。” “今天喝了酒,头会不会疼?” 大山不想她烦恼,探过身子,从床头柜上拿过木梳,拆了她的马尾,一下下给她梳头。据说这样可以促进头部地血循环,大山却是希望能慢慢调理她头疼的症状。 “张大哥和小雪姐姐都是大人了,他们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有些话既然错过了机会,就注定得埋在心底,永远不能再说出来。你也当做不知道,不要在他们面前提,都是多年的老朋友,因为这个有隔阂就不好了。” “我知道,”董洁就是觉得可惜“张大哥也真是,如果喜欢小雪姐姐,怎么这么多年一直不表示?”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表示过?张大哥的为人你也知道,我想,他就是表达估计多半也含蓄地很,小雪姐姐那样地性子,哪里能领会?再说,这几年公司发展的太快,他们两个一南一北,也没有相处地机会” “所以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的大声说出来。” 董洁把梳子拿开,在他怀里转个身,抱住他笑道:“看我多大方,怎么想就怎么做,一点都不瞒着你。” 大山用手把她的头发向后拨,露出她光洁的面孔,一只手从她额头,沿着眉毛、鼻梁一一抚过,最后滑到双唇,顿住,忍不住用食指轻抚“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我这么顺利,把所有的想法,完全向另一个人坦诚,这话说来容易,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 ps:超级郁闷!昨晚十一点一刻,小区网线断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但一会儿就通了,可这一次,却断了一个通宵。物业说整个小区反应的人多了,他们往电信打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状态。 很气愤!可是回头一想,哎,知足吧,幸好是一号断的,如果早一天,我上月好不容易坚持的全勤就在最后一刻功亏一溃啦。话说,我拿个全勤,咋这么费劲呢? 第二百零八章辛苦 于大伟是农家孩子,他的家乡在大西北。内陆的偏远农村,生活水准与沿海发达之地不能比,他是家乡第一个大学生。 考进首都名牌学府的他,是全村人的骄傲。村里有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一个村干部城里的亲戚送的。因为信号不好,只能收一两个台,还常常伴着噪声,雪花点点。 这么一台二手家电,就是村里人对外信息的窗口,五月六月的时候,他的父母从这里知道了北京的消息,日夜为他揪着心。因为得不到他的消息,母亲人前人后,没少为他流眼泪,父亲抽着乡下自己种的旱烟,整夜整夜的叹气。 写过悔过书,他重新回到了课堂。然而,事情真的就此结束了吗?大家私底下说起,对前途仍然有着另一种担心。 暑假,于大伟回到了家乡。 他受到了父母和乡亲们的欢迎,大家七嘴八舌问起他的经历,得知他从头到尾只躲在宿舍里,安安静静的读书,于是言语间充满了庆幸和安慰。 他挽起裤腿,跟父母一起下地干活。盛夏的太阳很毒,汗水一滴滴流下来,像眼泪一样,带着微微的咸意,流下来然后渗进土里。他不说话,不叫一声苦,只是沉默的和父母终日在田里劳作。远离京城的家乡,和北京是如此的不同,精疲力尽后,灌一肚子凉水,然后躺在土炕上,北京城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显得那么陌生和遥远。 父母心疼儿子的辛苦“我娃懂事,从小就给爹妈帮忙。大伟,别干了,爹妈现在干得动,你是读书人,好好读书是正经事。将来捧个铁饭碗,娶个城里人做媳妇,永远离开土窝窝,就是爹妈这辈子最大地心愿。” 的确,他是全家人的希望。考进大学,是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考上大学,就意味着毕业有国家分配工作。捧上铁饭碗,一辈子吃穿有了保证。 听着父母对将来的憧憬和期盼,于大伟心里全是苦涩。生活的沉重,生计的艰辛,农家长大的他,体会至深。他自己不怕吃苦,一想起永远离开地朋友,肉体的辛苦顿时就觉得不算什么,可是,他害怕,害怕自己最终会让父母失望。 有时候,父母下地,硬把他留在家里。让他看书。 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忽然想起了学长吴涛的话:“我就像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一片光明。但又找不到出路。” 吴涛是今年毕业的应届生。他一直是学生会骨干,从小到大都是班干部,本来内定了一份非常好的工作,可是,因为某些原因。他的分配被取消了。 “操什么心?社会主义国家饿不死人。咱们都是正儿八经地大学生,还愁找不到工作?” 刘晨却是不以为然。他是吴涛高中时的同窗。一道考进了北京的学校。吴涛常笑说,他这位同学,是个典型的乐观派。 于大伟曾经好奇的问:“什么叫乐观派的人?” “这个就像茶壶一样,屁股烧得红红地,他还有心情吹口哨。”据说,刘晨的父亲是某个城市的实权人物,早已经为儿子踏上仕途铺好了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所有的打算都落空了。 学长的家在大城市,条件是他根本不能比的,都因为工作的事忧心冲冲,于大伟顿时感觉到了生活地压力。 他是成年人了,儿时的玩伴,小学和中学地同学,都谈了朋友,有的已经结婚了,父母的期望,还有乡亲们的关心,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他收到大山的信。 对他这位同学,于大伟是很佩服地。他在北京上学两年,交到地朋友不多,但都是可信服的好朋友。大山幼时地坎坷,他自己说的不多,却也没有刻意隐瞒几位交好的朋友。 想起这位同学的经历,于大伟忍不住责备自己。无论如何,还是要抱着认真的心态学习和做事,他是男人,又受过高等教育,不管怎么样,也要站直了,不趴下,人还有吃不了的苦? 好友的助学计划,为他的生活打开了另一扇窗。过去,他也犯了一个形式主义的错误,说得多,做得少,从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和大山一比,忍不住就觉得惭愧。文人尚清谈,容易于口舌上计较,常常忽略了脚踏实地做实事,这才是根本。 只有五十个名额,看着不多,光他们村里,大大小小上学的孩子和失学的孩子加起来,就不只这个数。可这五十个名额,好友说得清楚,他会长期支持,从小学到大学,基本的生活费和学费都由他负责。 “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我能做的,就是希望一些品学皆忧,有机会踏进大学校门的孩子,不致于因为家贫失去上学的机会。大伟,我愿意提供这个机会。你说过,你之所以能成为家乡第一个大学生,因为你的中学时代,接受了很多村里乡亲的无私帮助,也因为,有很多和你一样聪明肯学的孩子,他们过早的被迫承担起生活的责任,从此与学校无缘。有时候,我自己想一想,也觉得痛心,一个好孩子,自己再努力,终于也要向现实和贫穷低头,没有人肯给他们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大伟,你的为人,我相信。一个人,从苦难中走来,却没有丧失对生活的热情,仍然保留着本性中的纯朴和善良,所以,我相信你会做好这件事。如果情况允许,请把帮助的范围扩大。尽可能帮到一些真正有希望的孩子,拜托了” 于大伟拿到这封信,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 这是一件好事,一个善举,大山说这件事,悄悄做就好,不希望被张扬出去。于大伟觉得有道理。 他地亲戚,还有曾经帮助过他的乡亲,家里也都有孩子,有些孩子也面临失学,在徇私不徇私中,于大伟挣扎了很久。手里握着一个希望,他也是有私心的普通人。很想优先照顾到自己认识的人。 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份私心。大山说得对,接受教育,是很多孩子改变命运的机会,尤其是这个机会,不是短暂如昙花一现,以大山的为人和经济实力。他会贯彻执行自己做出的承诺。也就是说,只要个人肯努力上进,就会在生活有保障的前提下,最终踏进大学地校门。这对贫困地区的农家孩子来说,是做梦都渴望的好事,于大伟想,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葬送掉这份希望。和朋友的信任。下定了决心,于大伟就忙开了。 正值暑假。孩子们都放假了。他就跑学校,大大小小的学校,包括小学和中学,路近的用双脚走,再远些地就借一辆自行车。或者搭人家的牛车驴车。 乡下没有北京城的柏油路。黄土地,早起的时候有风。尘土飞扬,走在路上,常常被风吹的一口沙,像个泥人。中午的时候,大太阳又烤人,路上难得遇到遮荫地地方可以歇脚。 很辛苦,可是于大伟心里充满了希望,反而觉得干劲十足。他去学校,跟值班人员了解学生的情况,打听到学校老师的住址,一家家跑,尽可能详细的多知道一些信息。他背个背包,随身带着笔和本子,打听来的情况详细都记到本子上。他把可以选择的孩子,在名字下做了记号,又一家家拜访,跟那些孩子谈心。 从前,他也是这里走出的农家娃娃,知道家乡人日子苦,但对具体情况了解的不是特别清楚。上学地时候,他一心扑在学习上,明白自己上学的机会难得,恨不能把睡觉地时间都挤出来学习,在县城中学读书的时候,他年年考年级第一,而且把第二名的分数甩开一大截。每个周末,父亲步行几十里进城,给他送来一星期的口粮。 在他们这里,读书,真的是很难得地机会,往往小学没毕业,一大半地孩子就缀学了。于大伟忘不了小学的同桌,一个漂亮懂事、学习也好地女孩子,她常常说,她要读书,要考大学,常常谈起她对未来的憧憬,于大伟印象最深的,是她说的时候,那一脸充满希望的笑容,和她被迫缀学时,趴在课桌上的号淘大哭。 这次回家,他见到了已经嫁到邻村的她。她的脸上,过早的挂上了生活的沧桑痕迹,眼里失去了灵气,抱着孩子的她,头发蓬松,穿一身不合体的土布衣裤,像一个三十许的乡下大妈。迎面撞见时,她认出了他。失神的眼睛里,瞬间滑过一抹亮光,然后渐渐熄灭、死寂。怀里不懂事的孩子咿咿呀呀扯着她的头发,她窘迫的笑“我儿子。”两个人相视无言。分手以后,于大伟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就见她痴痴的站在那儿望着这边,冲他挥了挥手,才抱着孩子走掉了,然而转身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水珠,和一边走一边抹眼睛的动作。 他曾经漂亮可爱的同桌,和他现在的女同学是同龄人,却像是活在两个世界,一个生活才刚刚开始未来充满了一切的可能和希望,一个,却在无奈和窘迫中,走向人生的另一个结局。于大伟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如果,如果那个时候,他的手里,有一份可以为人带来希望的助学计划,是不是今天的她,会和他的大学女同学一样,在蓝天下,笑的漂亮又开心? 这次偶遇,让于大伟坚定了信念:自己多辛苦些没关系,一定要让这五十个助学名单,最大程度发挥它的作用。 农村人有一种老观念,女孩子早晚是人家的人。儿子才是终身地依靠,是传宗接代香火传承的保证,但凡有点可能,都把希望放在了儿子身上。所以,失学的女生特别多,有些女孩子,根本就没有上过学,学校里。男女生的比例明显失调。这种情况下,有些女孩子有了学习的机会,会格外用功。 于大伟调整了自己的思路,除了关注老师眼里家贫的优等生,也把注意力放在女生,和早先学习用心人也聪明、因为种种原因失学的孩子身上。尤其是那些失学地孩子,在他家访的过程中。数次感动了他。 有一个特殊的家庭,说他特殊,因为这个家庭,只有三个孩子。父亲因为无钱寻医,早早去世,母亲改嫁。新家庭不肯接收三个拖油瓶。三个孩子都是要强的人,哥哥姐姐只有十多岁,他们找到学校,求学校收下他们的弟弟“我们不能都当睁眼瞎,让我弟弟上学吧,学费,我们攒钱。将来一定还给学校”懂事的弟弟拉着哥哥姐姐的手“我保证。一定考第一,考第二,你们就开除我。” 从老师嘴里听说了这件事,于大伟特地跑了一趟。那真地是一个一贫如洗的家庭,家里最值钱的是一口猪。“姐姐每天都割最嫩的草给猪吃。哥哥说,等猪长大了。卖了钱,我们就把学费给交了。”叫徐笑的孩子,笑的一脸认真,他说,再开学他就读三年级了,他一直都考第一,晚上回来,他就把在学校学到地东西教给哥哥和姐姐“哥哥说,笑笑将来一定会有出息,要上大学。” 于大伟把这家三口,都划到了助学名单上。 他一天到晚在外面跑,人黑了也瘦了,脚上磨出了水泡。回到家,母亲给他烧热水泡脚,一边心疼的埋怨“都要开学了,你还不收拾收拾回学校?老在外面跑啥?” 于大伟笑笑,不说话。父亲蹲在门槛上抽汗烟“娃做的一定是正经事,他什么时候让咱们操过心?你多余的唠叨。”儿子脾气倔,刚回家那些日子,整天闷着头干活,不爱说话,他现在书读的多,懂的道理也多,儿子有心事,他做爹的也不知道怎么劝解。后来儿子许是自己想通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虽然整天里早早出门,到晚上才回家,可人显得很有精神气。 “妈,我在做正事,忙完了我就回学校,不会耽误学业的。” 于大伟安抚了父母,跑前跑后,反复斟酌,最终确定了帮扶对象。 他跑县城给大山打电话,说明了大概情况。 “我和小洁想出地主意,给你添麻烦了吧?”大山有些抱歉。 “不,该我说谢谢,谢谢你给了我们这里许多孩子一份希望。我也很高兴能尽点力,大山,这真的是一件很有意义地事具体情况我回北京跟你说。”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于大伟算了算时间“可能得迟到三四天吧?你帮我跟老师请几天假。” 赶在孩子们开学前,大山把钱汇了过来。 于大伟依着自己记下的名单,一家一家上门,把钱送到了各人手里。他和大山商量:为了避免一些意外情况发生,不一次性把钱送完,宁可折腾一些,一个月一次分开,把钱汇到他们手里。 于大伟细心的给孩子们建立了一份档案,把个人的情况记在资料里。按照当地的生活水平,大体估算出一个孩子地日常用度,再把家长和孩子叫到一起,告诉他们:这钱是用来负责孩子上学地开销,并且包括了他们的生活消费,如果孩子失学,他们就停止汇款。 因为名额有限,他挑地都是学习用功成绩好的孩子,当然其人品和家庭环境也在考虑范围之内。 这份如同天上掉下来的幸运,给许多家庭带来了欢声笑语,他们的孩子有保障了,可以放心上学去了。于大伟因此收获了太多人发自内心最诚挚的感谢,可也因此,收到了许多埋怨。 事情做的再隐秘,消息还是不可避免的传开了。许多亲友纷纷上门,指责他忘恩负义,母亲对他也有些不谅解“你说你是受人之托,可这受帮助的孩子,总是你拿主意的吧?偏着自家人些怎么了?你那时候得了人家的帮助,现在都忘啦” 于大伟一声不吭,听着母亲的唠叨,最后还是父亲出声制止“行啦,别说了,娃做的也没错处。咱们是欠了人家的情,可也不能拿着好心人的钱来还这个人情,那样做,咱娃成什么人了?大家也是一时想不通,过些日子就好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看到孩子们开心的笑脸,于大伟心情仍然很好,他把受帮助的孩子都送进学校,关照他们好好学习,自己才背起行囊进京。 第二百零九章婚礼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人们喜欢用金秋来形容。今年的秋天,东方元素公司也是大有收获。 有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工作效率就是快,青岛和和苏州的服装厂,筹备工作迅速完成。双方经过协商,决定避开国庆假期,开业典礼分别定在国庆后的六号和八号,六六大顺,前者取其顺,八谐音是发,寓意财源广进。 曾经有人问大山:一个好的企业主最重要的是什么?大山告诉他:最重要的不是多么勤劳,事无俱细亲自过问,这种模式只适用于小本经营,生意做大后,最重要的是用人,知人善用,把合适的人安排到合适的岗位,懂得适时放权。 这是他的经验谈。他少年创业,本身兼着学生的身份,赶上好机遇,公司发展的步伐又快,这种情况,先天就决定了他做不到事事亲力亲为,只能在大的方向上拿主意,具体工作要交给下面的人负责。多年来,他一直有意识的培养自己识人用人的能力。工作是做不完的,人应该支配工作,而不是被工作支配,这是他做事的指导思想。 所以,青岛和苏州两地的具体建厂工作,他没有参与,厂房租赁、设备购置、人员安排诸多事务,他经手的只是书面报告,心里有数,然后签字下发。但,做为公司的最高负责人,开业典礼这样的事,无论如何是必须要出席的。再说,当地政府地领导班子也会参加。会有记者采访,上当地报刊的头版头条。他如果缺席,场面上交待不过去。也不利于公司日后在当地地发展,----官商合作是企业顺利发展的保证嘛。 陈雪和邱鹏飞地结婚酒席,订在国庆当天。 许多新人会把好日子订在五一和国庆,天气不冷不热,新人和来宾都不会觉得辛苦,又是喜庆的节日,讨个喜临门的彩头。 董洁始终觉得。结婚不穿婚纱是一种遗憾。只是现在真的没有这个讲究。陈雪本意也不想大办,董洁就打消了做套婚纱送她的念头,----哎。主要是时间的关系,太仓促了,市面上也没有现成的婚纱材料卖。 说是不高调,实际上陈雪并没有马虎对待自己地婚事。她从来就不是小里小气地人,又是不折不扣的高收入者。每年都有一大笔红利拿。身价着实不菲,也不去计较婚礼消费谁该出的多一些。顾虑到邱鹏飞地面子。两人的婚房是他单位分下来的两室一厅,格局一般,面积也不大。陈雪里里外外一通收拾,几乎能用到的现代化的家电家具都搬了回来,一步到位奔小康。便是床罩窗帘沙发套等小物件,她也拉了董洁做参谋,选料款式都是专门订制地。其余如地上铺地地板、头顶的吊灯、一整套配套地厨房用具包括碗碟,都拣那称心如意的买。“结婚嘛,一辈子只有一次,这是我自己的家,当然要尽量做到最好。” 邱鹏飞的朋友同事过来参观新房,个个都对新娘的品味赞不绝口。 “这新房布置的,硬是要得,嫂子不愧是在大公司做经理,瞧人家这眼光,又大方又高雅,这屋子弄的,北京大饭店的高级套房也不能比嘛。” “啧啧,这得多少钱砸进去?就这摆设,我们靠死工资过日子的工薪族可不敢想。” “嫂子人长的漂亮,又能干,鹏飞,还是你小子有福气,让人羡慕死了” 同事的恭维一方面给邱鹏飞带来极大的满足感,同时也让他有一种异样的别扭感。他嘴里客套着,心里却在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工作,做出个样子来,最起码,不能让人小瞧了,说他挣的没有老婆多靠老婆吃饭,这是关乎到男人面子的原则性的根本问题。 婚宴摆在一家比较高档的酒店。请的都是新郎新娘双方相熟的亲友,人不算很多。邱鹏飞是唐山人,家里还有个哥哥,已经成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选择在北京摆酒席,是他和陈雪商量后共同做的决定,把父母接来,趁着天气好,在北京玩几天,就当旅游了,他们两个工作都忙,约定年底再回双方的老家认亲。 大山和董洁坐的这桌,都是老朋友。 赵杰和杨翠花带着儿子,常亮、陈秀秀抱着女儿也是一家三口,黄盼弟和丈夫,加上姜红叶和张牧,不算小孩子,正好十个人。 安排酒席名单时,陈雪考虑到这帮老朋友很久不见了,特意把他们放在同一桌,不去讲究男女分席的传统。 大山在来宾名单上看到陈学敏夫妻的名字。广东造假风波后,夫妻俩个清偿了罚款,虽说没有背上一屁股债,但多年努力已经付诸东流。他们尝到了自己做生意的甜头,不甘心两手空空回家乡清苦度日,就从陈雪那儿借了一笔钱,换个地方,接茬干个体。到底也是捱过苦日子的人,辛苦些手脚勤快些,如今终于缓过口气,和从前风光不能比,勉强也算过上了小康生活。她们是本家姐妹,陈雪又帮了陈学敏的大忙,于情于理,这个婚礼都要出席。 她夫妻俩个没有与大山和董洁坐在一桌。这倒不是陈雪怕双方仍有心结,实是这酒席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人桌,大山这桌十个大人加上两个小孩子,想挤也挤不下了。那十个人,哪个与陈学敏对换都不妥,干脆两下里分开坐。 这一桌客人,可以说提前奔小康了,属于那种日子过的很滋润的人。杨翠花退居二线,身上的责任没那么重,就有更多地精力关照老公和孩子。赵杰的餐饮业越做越顺,上档次地酒楼连开了数家。与大山沟通后,准备连手向沈阳外的地域扩展。 常亮从集体企业转入仕途发展。他脑袋瓜活,经赵杰帮忙介绍,辗转跟市里几位领导攀上关系,妻子做了集体企业地厂长,成为他的贤内助,如今他的仕途之路越走越顺,也算是前途比较看好的青年才俊了。见到他。董洁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很久之前,听闻他在外面风流的往事。虽然她来自更思想更开放的时代,但骨子里是很传统地一个人。感情没有定下来,男欢女爱怎么着都行,那叫做个人隐私或者说是选择自由。有了家庭,特别是对伴侣口口声声说爱地情况下,却控制不住男性的原始本能。这样的人。她无论如何都不喜。 不知道现在他还会不会在外面出轨呢?大家都忙,一年下来。只能抽空打几个电话。倒是没有听陈秀秀抱怨过,或者他瞒得好?看上去挺合睦,夫妻俩个时不时笑着附耳说话,老夫老妻了,常亮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给老婆挟菜,一边抱着女儿,很细心地剔骨去刺,喂女儿吃饭。而陈秀秀面色红润,很幸福的样子。 “他们过的很好。” 大山明白董洁的心思,在桌子底下握握她的手,冲她点了点头。常亮是一个顾家地男人,无论他将来会不会变,变成什么样子,至少这一点不会变。 “老人家常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说地真好,小洁都长成大姑娘了,秀秀姐,你瞅瞅,小洁现在长的多漂亮。” 黄盼弟心细,时时留心,谁地杯子空了,及时为大家添满。他们这桌有男有女有小,除了白酒啤酒香槟,也准备了饮料和茶水,随各人喜好取用。 陈秀秀笑着点头“就是,我们俩个可是有时间没见她啦,脑子里的印象,还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生病,老让大山操心的又瘦又小的小姑娘。冷不丁一瞅,真是觉得这变化太大了。” “变化能不大吗?那个时候,两位姐姐还是单身,现在都是结婚做母亲的人了。”大山冲常亮抱在怀里的小女孩招手,逗得小姑娘一个劲咯咯笑,在父亲怀里动来动去不肯好好坐着“看,秀秀姐漂亮的小女儿就是证据。时间过的这么快,我和小洁不想长大也不行啊。” 董洁好奇道:“盼弟姐姐,怎么没有把宝宝带来呢?” 黄盼弟望望坐在身边的丈夫,笑容里满是甜蜜“孩子还小,我和他爸平时工作忙,孩子就由爷爷奶奶带。这次来吃小雪的喜酒,赶上了国庆,他爷爷和奶奶让我们在北京呆几天,别为孩子操心,玩的开心点。”做为长姐,她打小就成为父母的小帮手,一刻不停忙里忙外。进了金土地服装厂,她的命运从此发生转折。如今弟妹们已经长大,她自己更嫁了一个好丈夫,性格宽厚,公公婆婆也是通情达礼的老人,事业生活双丰收,黄盼弟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的别无所求了。 “盼弟最好了,她婆婆是刚退休的教师,体谅他们夫妻俩上班辛苦,孩子就由老人来带。” 杨翠花一直在和儿子较劲,不让怀中调皮的儿子,伸手去抓盘子里的菜,惹得儿子咿咿呀呀不满的抗议,直到被一边的爸爸敲了一下,才肯稍稍安份的消停一会儿。须臾又瞅上了杯子里的酒,说什么都要抱怀里尝尝。杨翠花无奈的叹气“都说看孩子和下地干活,大家都会选下地干活。秀秀家是女娃,还强一点,我们家这个,一天到晚这个淘啊,把大人整的精疲力尽,他自己精神头还足的很,哎。” 陈秀秀扯下垫在女儿下巴的手帕,给女儿擦去两手的油腻和嘴边的狼籍,常亮另外取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换上“女孩子也不省心,淘起来一点不比男孩子差到哪儿去。奇怪了,咱们小时候,家里孩子也多,怎么就不觉得孩子这么难带呢?多亏现在国家提倡只生一个,这要再来一个,我就什么也别想做了,光孩子就得有操不完的 董洁笑嘻嘻道:“小孩子嘛,乖地时候是小天使。让人爱不够;皮起来的时候是小恶魔,让人头疼” 大山打量一下。挑一些隔地远的菜挟到小碟里,推给董洁。叮嘱她趁热吃。她年龄小,在座地都是老朋友,知道她身体虚,就没有人给她倒酒。只不过,大家聊的高兴,董洁不知不觉已经喝进两杯饮料。她食量小,常常喝了饮料。情绪兴奋。肚子就饱了,而且够不着的菜,她就不去动。摆到跟前的菜,也不尽是合口的。 听着大家谈起带孩子的辛苦,不禁勾起大山的回忆。老话说:老婆是别人地好,孩子是自己地好。且不说这话有理没理,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那种感情确实是别人不能比的。大山仔细回想从前地点滴。和大家现在说的对照,忍不住摇头。 “我可不觉得带孩子有多辛苦。”当然。生病的时候例外,那种操心加揪心的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但除此之外,在大山的印象里,带孩子是一件很快乐地事。 董洁也学他地样子,悄声低语道:“我例外嘛,呵呵。” 女人们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男人们便彼此敬酒开喝。他们是北方汉子,老家那边连女人都可以直接捧着白酒喝,男人个个都有些酒量,彼此关系也好,就唤来服务员,要了大些地杯子直接倒白酒喝。 张牧表现的有些沉默,只是听大家说话,很少插嘴。常亮给他端来满满一杯白酒,他推辞道:“亮子,我喝香槟就好,白酒就免了。” “香槟?那是女人喝的,比果汁强不了多少,还是喝这个过瘾。张牧,咱们也不常见面,这好不容易见一次,你连杯酒都不跟我们喝?”常亮当然不同意“赵哥,你给评评理,朋友之间,不能这么做事吧?” 赵杰示意他举杯“张牧,今天是小雪大喜的日子,大家都高兴,这是喜酒,不喝有点说不过去。你看,大家都在等你一个” 张牧犹豫。他很有大醉一场的冲动,但是万一喝醉了,他怕自己失态,或者说些不该说的话。“那我就”他想说自己只喝一杯。 “赵哥,算了,张牧大哥就不要喝了。公司新厂就要开张,他最近一直忙这事,南方北方跑来跑去。为了参加小雪姐姐的婚礼,昨天刚回北京,今天散席后,他还得赶火车。”大山给他解围道:“你们也知道,张牧大哥工作起来有多认真,他怕喝酒误事。” 常亮不依不饶道:“晚一天不行吗?大山,你不是吧,小雪大喜的日子,我们这些老朋友远道过来,你给张牧放两天假,跟我们喝喝酒,在北京聚聚,好好玩玩,这要求不过份吧?怎么能让他今天就走?” “呵呵,亮子哥,你可不要把我当做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大山笑着解释道:“六号和八号,我们在青岛和苏州的分厂开业。张牧大哥是主力设计师,他得在开业前,打款制样,做许多准备工作,要不然,开业的时候怎么办?总不能让工人坐在车间等米下锅吧?时间很紧张,没有办法往后拖了。事情真是凑巧赶到一块啦,赵哥,请你们多多体谅。嗯,这样吧,今年过年,我和小洁,还有张牧大哥一起回沈阳,到时候大家在一起喝个痛快,怎么样?” “当然,正事要紧。”黄盼弟的丈夫点头笑道:“咱们就一言为定,你们年底一定要来沈阳,我请大家喝酒。” 赵杰问大山“新的工厂开业,你和小洁都要参加吧?你们俩个今天也得去外地?”言下很是不舍。 “我和小洁不急,过两天,四号或者五号动身,赶上出席开业礼就行。” 他们一早说好,碰头后找个时间,好好商谈联合进军饮食业的事。虽说大山主要是出资,具体经营由赵杰负责,但赵杰想仔细听听他的意见。在他看来,大山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对做生意很有一套,眼光好,点子多,这方面是他远远没有办法企及的。 “赵哥、秀秀好久不见了,大家好。” 陈学敏夫妻俩个被安排坐在不远处的席位,她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食不知味。广东那场风波,结束了她和大山兄妹俩多年的合作关系,此后也一直未再有联络。在她,先是心里有怨,辛辛苦苦到头来一场空,她实在接受不了。后来拖的时间久了,更不知道如何才能打破僵局,陈雪也多次劝她过来登门认错。这次,她终于鼓起勇气,拉了丈夫,端着酒杯过来,先是跟众人打招呼,然后转向大山“大山,小洁,过去是我们做错了,财迷心窍。我们是粗人,没有文化,眼光短浅对不起,今天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我们夫妻俩郑重向你们道歉。” 场面顿时沉默下来。半晌,赵杰站起身,示意妻子和他一起拿起酒杯,和陈学敏夫妻俩个碰杯“学敏,真是好久没见了。呵呵,大家平时都在忙自己的事,像我和亮子,都在沈阳,平时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成天瞎忙。你们的生意怎么样?听小雪说还不错?那就好,我们都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希望你们能过的好一些呵呵,不说了,来,这么长时间不见啦,喝一杯。” 陈学敏和赵杰碰过杯,却没有喝,仍然看着大山“大山,你能原谅我们吗?” 常亮和陈秀秀也站起来,拿着酒杯,眼睛却望向大山这边,没有说话。过去的事,来拢去脉他们都清楚,尽管从内心里说,陈学敏的做法让他们气愤,但还是希望大家可以和解,至少有个机会,当面把话说开。 大山有些意外。说实话,两年前分手的时候,气氛很不愉快。习惯了做个有钱人,突然间变的一无所有,真的会让人失去理智吧,陈学敏口不择言的对他们说了一些让人非常生气的话。什么眼里只认识钱,越有钱越无情,说他们两个当初只是未成年的孩子,如果不是大家齐心协力帮忙,哪里会有后来的风光,还有,公司的钱都进了自己的腰包,到现在还惦记他们夫妻俩那点辛苦钱等等。那时候,董洁气的脸色发白,却忍着听她发泄,到最后也没有跟她吵,只是宣布:今后就当做不认识!因为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过去了,大山就不想和别人提起,以免给自己添堵。后来,他再没打听陈学敏夫妻俩的消息,认识的朋友也有默契的没在他们面前提。 他扯扯坐在身边的董洁,站起身,也端了一杯酒“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咱们都向前看。现在,大家都过的很好,这才是最重要的,是吧?我和小洁也希望你们幸福。哪,我们一起喝杯酒,赵哥,亮子哥,来,大家干杯,祝今天的新郎新娘白头到老百年好合,也祝我们大家的将来更美好。” 这样,就算合解了么?陈学敏喝完酒,犹豫一下,终是不能在这里继续呆着,大庭广众之下,让一桌人陪着罚站似的,只得点个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或许时间可以抹平伤害,但破碎的友情,终究是没有办法挽回。 在座的人都不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也懂这个道理。当下另寻个话题,重新恢复了热闹的熟络气氛。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喝酒,吃菜。 第二百一十章兼职 国庆当天,张牧就离开了北京。 “嗨,咱们都是成年人啦,说话做事,就得像个站着撒尿的爷们!”说这话的时候,常亮已经喝的有点大舌头,他笑嘻嘻的靠到张牧肩头,打个酒呃“喝喜酒,喝喜酒好啊,好喝,兄弟,什么时候哥哥能喝上你的喜酒啊?咱们当初一道出来的人,可就剩你一个啦,抓紧点,人生大事,你得----上点心。” “忙过这阵子,我一定认真考虑。”张牧把自己的失落掩饰的很好,向所有关心自己个人问题的老朋友笑着承诺。他不习惯向人倾诉烦恼,最好的解压方法就是工作。宴散一结束,他就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了。 陈雪新婚,大家体贴的不去打搅新婚夫妇的二人世界。正是适合游玩的季节,来的人也多,就约定好好在北京玩几天。 陈雪一早在酒店订了房,把双方的老人都安排在酒店住下,黄盼弟夫妻俩和常亮夫妻陪老人一起住酒店,赵杰和杨翠花商量了一下,决定跟随大部队。在酒店住挺方便,大山新厂开业在即,要忙要做的事一大堆,大家都不是外人,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分散精力。 大山雇了一辆面包车,通过旅行社请了一位专业导游。长城、故宫、香山、颐和园、植物园把个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在导游的带领下,众人吃的玩的都很周到。 国庆第二天,兄妹俩个略尽地主之谊,陪着玩了一天。三号,大山有一个同学聚会。 上大二时混乱的各校大串连,大山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许多不同年级的师兄师姐。大部分仍在校园。有些人已经毕业。大山计划着为自己公司聘请几个人,平时就注意与同学搞好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现成的资源放着不用,多可惜。 他跟唐老爷子透露自己想请一个人来家,负责做饭。这种事。虽然兄妹俩可以直接做主,但有长辈在,征求一下长辈地意见,是一种很有必要的尊重。唐老爷子不是老古板,考虑到他越来越忙,如果有一个人管理家务,照顾董洁,大山多少也能省点心,就默许了。 人是唐老爷子一位老朋友介绍来的。他家里做活的是一位四川阿姨,家里的老乡很羡慕她能在北京地首长家里服务。逢年过节回家探亲,很多乡亲就托她帮着留意。 新来的阿姨姓李,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做起活来非常麻俐,极是勤快,尤其烧得一手地道的川菜。她在饭店帮过厨,从家乡带来了花椒辣椒等调味品,刚来第一天就烧了一桌美味,马上征服了大家的胃,博得众口一致的称赞。 川菜好吃又下饭,只不过麻辣的重口味。董洁不能经常吃。大山不想扫大家的兴,私下里与董洁商量:“我们俩个的饭,就在小厨房单做。咱们吃的东西也不复杂,我一会儿就能弄好,哪天不想动手就去大厨房蹭饭吃。李阿姨做地菜不错,大家忙碌一天,辣辣的吃起来多开胃。没必要因为我们自己改来改去。”董洁非常赞同。她也喜欢下厨。变着花样弄些食材,看大山津津有味吃下肚。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反正她地时间总是很充裕。 因着家里有这么一位善长烹饪的李阿姨,大山就把同学聚会的地点改在自己家里。 好酒好茶俱是现成的,弄个羊肉涮锅,回锅肉、香辣虾、鱼香肉丝、水煮鱼、麻婆豆腐配上一桌子香麻辣的美食,只吃的大家大呼过瘾。这年头的半大小伙子,人人都能吃,比如说涮锅的羊肉,实打实地说,那叫三斤起步,一个人吃个五斤六斤一点都不稀奇。大山请客,从来不让来客亏嘴,大家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时间长了也不跟他客气,只管吃个肚皮溜圆。 要说这气氛热闹归热闹,与从前却是不能比的。过去那叫做书生意气指点山河,如今个个都有默契----莫谈国事,很小心的避开敏感地话题。说起将来的打算,许多人就皱眉头。 “工作的事没着没落,家里人正在给我张罗办理出国手续。有一位远房的姑妈在美国,我爸的意思是,我反正从小到大就会念书,国外有亲戚可以帮点忙,不如出去,申请个大学读硕士,将来再找工作也容易些。” 吴涛说:“志强给我来信了,他在法国过地不错,过了语言关,现在正在读硕士,我跟他提了提这个想法,他也赞成我出去读两年书。将来毕业了再看情况,到时候国内就业形势好再回来。” 刘晨闷闷地喝尽杯中酒“一个要去美国,一个人在法国,你们走的真是潇洒咱们过去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地日子,何等痛快,一转眼,这就要各奔前程,都散了。” “千里搭凉棚,世上哪有不散的筵席。”曹浩然安慰他“不管走的多远,大家永远都是朋友,这一点不会变就行。刘哥,你工作的事落实了?” 刘晨冲大山努努嘴“我老板在那儿坐着呢,问他去。” “呀,学长要去李悠然的公司上班?”康康顿时来了兴致,追着大山问道:“真的吗?什么职位?待遇呢?给我说说,如果合适的话,再过两年,我毕业后也给你打工去。” “欢迎,我们公司敞开大门,欢迎所有想加入的同学。”大山笑着道:“公司在青岛新建了一家工厂,刘晨先做副手熟悉情况。像他这样受过正规教育的人才,正是眼下公司最需要的。我可是劝了很久,才让刘晨点头同意。康康,你通晓数门外语,也是紧缺型人才,我们眼下已经把产品卖到好几个国家,平时文件往来,需要劳驾你的地方正多。如果你有兴趣,也不用等两年后,现在就可以先在我们公司做兼职,怎么样,考虑一下?” “哈。我怎么早没想到?这是个好主意。”康康一口答应“我在国外上中学的时候,我的同学就有打工的啦,我也跟着一起在早上送过一阵子报纸。我最喜欢国外这种教育孩子的方式,早早就可以打工赚零花钱,不用事事跟大人伸手。咱们国内,连大学生都要规规矩矩做个纯消费者,非要等着毕业了,才能参加工作,结果什么都得从头再开始学。多浪费时间呀。我要做些什么?翻译文件,还是口译?上班时间怎么算?嗯,我功课不错。可以多点时间上班。” 周若璇与张燕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李悠然,我们也想做兼职,可以吗?” 这要求有点突然,不过难不倒大山。他想了想“这样吧,如果你们真地想做,就给我一个时间表。我看能不能安排。我们在王府井的专卖店,平时常有国外的游客进出,应该可以锻炼你们的外语会话能力。也能学些待人接物方面的能力,怎么样?” 伍阿哥心里合计了下,苦着脸道:“我也想做兼职,可我想不出自己能干什么。” “我也想不出来,到现在为止。我好像只会读书。”于大伟亦皱眉道:“再过两年就毕业了。我们地工作----学校不包分配,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办。” 董洁笑道:“我记的有个故事,说两姐妹迷路进了玫瑰园。姐姐说:哎呀,这里到处是刺,我们快走吧。可是妹妹说:姐姐,我们再玩会吧,你看到处都是花!” 大山明白她的意思,冲她笑笑,接着道:“其实我们周围的人和事,也象是一个玫瑰园,看见花还是刺,关键在我们用怎样的心去看。大家都是别人眼里的天之娇子,我们能考进北京大学,就说明我们不但不笨,我们比许多人更聪明。现实美不美好,其实都是自己感觉的,咱们要对自己有信心,相信不管什么事,只要用心,就一定会做好,而且是做到最好。” “对,要相信,我们是最优秀的。”吴涛拍手道:“哎,出去后,我也要打工啦。听志强说,许多留学生能找到的工作,就是窝在小饭馆的后厨里,端盘子刷碗,和我要做地活比起来,你们应该感到很幸福啦。你们说说,哪个会比我更惨?真是,谁再摆出苦瓜脸来,我可不饶他。” 大家都笑了起来。曹浩然碰碰他的肩,一脸同情道:“吴涛,吴学长,您长这么大,涮过几回碗?哎,我有个提议,今天善后的工作就交给咱们吴涛学长负责,总得先练练手吧?省得你出去了,动作不纯熟,万一打碗碟子打破碗,挣地工钱还不够赔给人家的。” “去,一边儿去。”吴涛捶了他一拳“你小子一肚子坏水,你就咒我吧,咒我吧,什么人啊,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啊?” 伍阿哥乐的差点被酒呛住“来来,喝酒,祝吴涛学长打工愉快,祝我们都能找到兼职工作,明天更美好!”康康很豪气的举杯“喝!” “干杯!”高。 大山安排车把人一一送走。刘晨明天要跟他们一起去青岛,今天就在家里睡。大山扶他去客房,他的腿有点不听使唤,走路踉跄,嘴里尤自咕哝道:“我跟你说,喝醉了我谁也不服我就扶墙,呵呵。” 于大伟是很自律的人,知道自己不擅饮酒,虽然情绪不错,仍然学着大山,以茶代酒,散席后只是微有醉意。 他留在最后走。十月的助学款该寄出去了,他是经手人。这时拿出一封信“这是我刚收到地,大山,你看看。” “谁的信?” 信纸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正反面工工整整写满了铅笔字,笔迹非常稚嫩,但看得出一笔一划都是用心在写地。 “我叫林小芳,今年十三岁。我有一个比我只小一岁的弟弟,他叫林建光。我们家很穷,爸爸和妈妈种地。要养活我们俩个,还要养活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的奶奶。 爸爸妈妈都没有念过书,不识字,有一次,他们种了好多菜。放到板车上,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进城去卖,因为算错账,最后只剩下一点钱,刨去买种子农葯和化肥的钱,还倒赔了钱。所以,妈妈希望我们姐弟俩个都读书,学文化,不要像他们一样。我喜欢上学。我学习很用功,可家里太穷了,妈妈哭着对我说:没有办法。实在供不起两个孩子,让你弟弟念书吧,你帮着家里干活。 弟弟学习很好,他很懂事,每天放学回来,就把老师教他地东西教给我。每天早晨,我和弟弟一起走,他背着书包去上学。我背着背篓去打猪草。我每天都摘很多新鲜地青草,希望猪宝宝快点长大。妈妈说,长大了卖了钱。弟弟就不用缀学了。 前几天,弟弟因为学习好,成为被资助的对象,他高兴极了,我和妈妈我们全家都高兴极了。比过年还高兴。 可是。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心地叔叔阿姨,可不可以,请你们也帮助我读书啊?我将来一定把读书的钱都还给你们,一分不少,真地,我保证。 我想读书” 最后几个字“我想读书”端端正正写了好几遍。 “这个女孩子很有心,她一家家打听,打听了很长时间,才打听到我们家,然后问我妈要我的地址。她知道这钱不是我出的,但她猜我一定认识出钱的人。哎,她天天跑我们家,帮我妈干活,什么活都抢着干,拦都拦不住。我妈没办法,只好帮她把这封信给我寄来了。” 于大伟问他“你看” 大山很欣赏她积极为自己争取的行为,没有犹豫的点头道:“很聪明,也很有毅力的女孩子,好,我们资助她读书。”十三岁,和董洁一样大。吃过苦的孩子,最明白机会得来不易,所以会加倍珍惜,这个女孩子,将来会有出息。这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大伟,你头前不是说,想不出来能做什么兼职工作吗?我替你想了一个。”大山拉着于大伟坐下“说实话,我也知道中国贫困的地方很多,上不起学的孩子也很多,不错,我现在算是有钱人,可我能帮得了多少孩子?真正地帮助,不是一次两次,一年半载,应该当做长期的事做下去,从小到中学再到大学,哪个环节出了岔子,从前的投入都付之东流。我想,这事不做便罢,做了,就要做地彻底。我不管别人做不做,怎么做,我会按照我的方法来做事。资助一个孩子,月月资助,只要他是读书的料,能考上大学,我就资助他到大学毕业。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成才,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在尽可能大的范围里,挑一些比较有希望的孩子来资助。现在,你的家乡已经有五十个了,不,加上林小芳,是五十一个。下一步,我打算再增加五十个名额,这次,我想换个地方,再挑一个贫困县或者贫困地山区来做。以后按照这个方式,逐年增加受助名额。” 他一边想一边说:“这是我的初步想法,真正操做起来,肯定有许多麻烦事。你知道,我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专门来做这些。你看,每个月需要逐个把钱汇过去,要偶尔家访,或者通个信,关心一下他们的心理成长,我不希望我帮助地孩子,最后长成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所以,我需要一个做事认真负责又有耐心的人帮我,我觉得你是很适合的人选,用学习之外的时间来做就行。当然,做这个工作,会很辛苦。” 于大伟摇头“我不怕辛苦,可以做这么有意义地事,再辛苦我都没关系。这事,你出钱,我出力,咱们各司其职,别提兼职不兼职地话。” 想到自己能为更多的孩子带来美好地希望,他心情非常愉悦“太好了,那五十个名额,等我放寒假就去落实。寒假前的时间,正好用来考虑挑哪个地方。大山,你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肯定会改变很多孩子的一生,我想,那些受帮助的孩子,等他们长大成才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不需要报答,有机会的话,你就把这样一个想法传达给他们:如果他们真的对这份资助心存感恩,等他们长大了,就把自己感受到的这份幸运传递下去,用同样的方式,依着能力大小,选择一个或几个帮助对象,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方式了。” 大山笑道:“资助孩子读书,已经列为公司的正事,当然要请专门的人负责做。你认真尽责工作了,就理所当然要拿报酬,大伟,平时咱们是同学也是好朋友,可工作不是人情,该怎么样就得怎么样。康康他们也要来公司做兼职,大家都有工资拿,你可不要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奴役苛待员工的黑心企业主。” 第二百一十一章赶海 青岛和苏州的开业典礼,中间只间隔了两天。好处是,大山跟学校请假的时间不必太长,唯一的顾虑:短短几天,从北京到青岛再到苏州,整一个大三角,这般疲于奔命,是件很累人的事,尤其对于董洁来说。 不过,大山没有试图劝说她独自留下。青岛是个很美丽的海滨城市,对于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大海是一个美丽的蓝色的梦。他上中小学的时候,经常看到学生们写的铅字文章,许多人的愿望就是:亲眼看一看一望无际的大海。 这些年从北到南,国内国外跑了很多地方,但始终没有真正圆这个梦,最多不过坐车经过时车窗外浮光掠影的瞬间印象。赤足踩在沙滩,戏水为乐,看海浪一朵朵,或者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大山认为,这才算得上看海。而且,自从知道要去青岛参加新工厂的开业礼,董洁就常常走神,一个人坐在窗边,或者歪在床头,或者靠在抄手游廊的扶手上发呆,忽喜忽忧。“哥,大海很美,海边有漂亮的贝壳和鹅卵石,海鸥浮在水面,跟着水波一起起起伏伏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海,一下子会觉得豁然开朗。” “嗯,咱们看海去,看真正的大海”大山拿过她摆在书案上,从古董市场淘来的海螺状的小物件“就是时间有点仓促,没办法在青岛多玩几天。”他有些遗憾。事情都挤在一块,参加婚宴、接待朋友、同学会八号前又要赶去苏州。留给他们从容看海的时间非常有限。 四号出发,自己开车。刘晨、姜红叶、赵杰、大山和董洁俩个,加上刘大同、田志祥、王凯,八个人。两辆车。 陈群一直留在青岛,忙于新厂筹建地工作,他与姜红叶因为工作关系,经年聚少离多。趁着秋高气爽好季节,大山和董洁商量着,让他们在开业礼后休假,留在海边好好玩些日子,散散心。赵杰把老婆孩子托付给常亮夫妻俩。自己跟着来青岛,为的是考察市场,他有意在当地开酒店。 除去姜红叶和董洁,余下的六个男人都会开车,----刘晨只是没有驾照。父亲有政府配的专车,他跟着司机学过。几个人轮流开车,一路说说笑笑,当天下午就到了青岛。 今时今日地青岛,对董洁来说,和陌生的城市也差不了多少。 她的家乡,一个离青岛市不足百里的海边小镇,靠海,富裕又宁静。小学时,她常常在作文里这样写:我的家乡位于渤海湾边。四季分明 她小的时候,家里还要种地,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农村变为城镇,土地都收归国有。她的父母八十年代中期开始进厂上班,后来父亲自己做了个小型加工厂,效益还不错,虽然不曾真地大富大贵过。但家里早早过上了小康生活。始终不曾为缺钱犯过愁。 董洁第一次踏进青岛市区,是九十年代后期的事。而现在。历史提前了数年,车子一路行来,她趴在窗口往外打量,外面的风景,很陌生,记忆中熟悉的街景,现在都没有出现。新起的高楼大厦有,鹤立鸡群只那么几座,很分散,全然不是印象里处处新楼林立地繁华。 物已如此,人呢? “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董洁一直用类似的道理安抚自己,如今她已经是一个新的生命体,似乎不应纠缠于前世。所有的往事,只是她一个人的记忆,就像世界上不会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认同她的记忆。那么,她有什么权利,去打搅曾经的亲人安静的生活?今天的她,不错,地确做出了一番傲人的成绩,那又怎么样呢,她的家人,一直过地很开心很幸福,弟弟在这里长大,然后娶了本地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后来又有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他们完全不需要仰仗她的照顾。 在外这些年,哭过笑过,经历了太多事,认识了太多人,从前的记忆压在心底,鲜少拿出来咀嚼,但,她没有真地忘记过,从来没有。可是,这里还是她地家乡吗?又有谁,记得她? 更像一个突然闯进别人生活的外人,陌生人! 一时间,董洁觉得一股前所未有地疲倦感涌上心头。 “怎么了?”大山摸摸她的额头“不舒服?坐车时间太长,是不是累着了?” 董洁鼻中泛酸,她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还是感觉到眼角的湿润。 “再忍忍,马上就到酒店了。”大山感觉到她情绪的消沉,却无从猜测原因,只好让她靠到自己怀里“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到了酒店,进房间躺着睡会儿。头很疼?” 董洁不想他担心,可是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忍不住哭出来。她把头埋进哥哥怀里,努力做深呼吸的动作。 “小洁不舒服吗?” 坐在前座的姜红叶,回过身关心的问。刘大同略放缓车速,从后视境打量了一下“要不,我找个地方停一会儿?” “不用,她就是有点晕车,坐车时间长容易累。”大山把车窗摇个缝隙,让新鲜空气吹进来些。长途行车,开着车窗,容易被窜进来的风吹的头痛,关上窗时间一久,又有些憋闷。“还有多长时间能到酒店?” 刘大同这些日子北京青岛跑了两个来回,大体路程心里有数“再有十来分钟就到了。” 董洁调整好心情,抬头道:“我没事。有点犯困。哥,等会儿我在房间里睡一觉就好啦,昨天晚上没睡好。” “你昨晚折腾半宿,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看看。路上吃苦头了吧?”大山拍拍她的背“行,呆会儿你睡一觉,我去厂里看看情况,把该做地事情处理一下,争取明天腾出时间,咱们去海边玩一天。” 把董洁安顿在酒店里休息,大山一行人急匆匆赶去了新工厂。 厂房位于郊区。环境和交通都还好,算不上偏僻。楼房平房都有,不是新近落成的建筑,但,外面重新修饰过。地面新铺了一层水泥,买了新涂料把墙粉刷一遍,依着工厂的具体要求,请了一个建筑班把需要改动的地方酌情添减----焕然一新后瞧着很不错。 大山最满意地是:厂子占地面积够大,规划也挺好,办公区、生产车间、宿舍、食堂、库房等等,各自独立,井然有序。露天的空地上,新植的冬青、松柏等四季常绿植物,完全适应了新环境。很精神的在阳光下舒枝展叶。几个园林工人,在草坪上忙碌。开业在即,大门附近等几处显眼的地方。要摆放盆花,拼出百花齐放的盛景,博个好彩头。 去年东方元素公司搬迁新厂房,陈群和张昊也是经手人,从头盯到尾。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有过类似的经验。此番新厂建设,两人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大山过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在车间,跟调配工人一起忙前忙后。各种机器已经各就各位,电工师傅正在检查线路。 也许男人在这个社会上忙碌可以一定程度地体现自己地价值,这种认同对男人很重要。张昊这两年锻炼下来,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与过去判若两人,不单是他自己,他领导的筹划部,整个风气也与从前迥然不同了,大家都在进步。 “后天开工没问题吧?” 大山低声问他。刚刚他看过餐厅和宿舍,桌椅床铺俱已到位,办公室里小到纸笔帐本等物也已购齐。通风宽敞的仓库里,面料码放的整整齐齐,边上一间小屋,亦分门别类放着纽扣、线、剪刀等物,墙上用红漆喷有醒目的禁火禁烟地简易图案。 “都差不多了,今天主要是把各个环节最后梳理一遍,检查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陈群点点头,跟干活的师傅交待一声,招呼大家往外走,一边问道:“什么时候到的?走,我领你们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刚在外面看了一下,很不错,陈哥,张昊,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张昊笑道:“我们还好说,公司请的管理人员都到位了,大家一起动脑动手,做起活来进度也快。最辛苦的是张牧张设计师,这些日子,他加班加点的赶工,我们也帮不上他的忙。” 他前头带路,领大家去往裁剪部。那里,张牧带着几个助手,正埋头在面料堆里工作,边上挂着已经完工的样品,设计分析图上,具体的尺寸和要求标记地清清楚楚。此次新厂的第一批设计,都由董洁完成,打版制样的活归张牧,后续地设计工作,相当一部分也将由他负责审稿定稿,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我明天出发去苏州。”张牧用手揉压左侧的太阳穴,眼睛里有清晰可见的血丝“这边的准备工作大体上没什么问题了。” “你这两天没好好休息吧?身体吃得消吗?”趁着别人都在品评挂在衣架上地西服样品,大山问他。 “我坐火车去,路上可以睡觉。”张牧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苏州那边,坐镇地是总公司调过去的最好地服装打版师,做的又是熟悉的女装,应该不会有问题。开业后我还得回来盯着这边,男装这块,咱们得干出点成绩,最少也得和女装的美誉度差不离,你说呢?” “我也是这个意思。”大山连连点头“张大哥,辛苦你了。” “小洁得盯着djno。1,她面对的是整个国际市场,压力比我更大。又要准备明年春天时装周的服装。”张牧忍不住叮嘱道:“她地责任更重,难得她从来不叫苦。大山,小洁真的是很懂事很明理的好女孩,我们也没有什么能为她做的。你可一定要多关心她。” 他低声叹了口气“我有时候在想,钱是赚不完地,我们自己又能花销多少?如果有喜欢的人,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他越说声音越低。大山心里一动,想说些什么,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张牧。”赵杰插进来,他一手一套西服,放在身前比划“你这几套西服做得可真好,我还没有在市面上看到有做的比这更好的西服。” 张牧收敛了瞬间的失神。转而笑道:“赵哥,你可真有眼光,一挑就挑中了面料最好的那几款。不是我做的好,是小洁她设计地好,这都是她的作品,她可是世界知名的设计大师,这些西服,眼下默默无闻,如果被模特穿在身上,在发布会的t台上走一圈。马上就得身价倍增。” “那是,”赵杰越打量越喜欢,颜色又对他的心思。追着问他:“这价钱怎么定地,多少钱一套?哈哈,我占个便宜,先订两套。” “赵哥,你真想买?”张牧笑道:“你拿的那两套。算你人情价。每套也不低于一千块。” “人情价都不低于一千块?”赵杰大吃一惊“你们想卖多少钱?大山。这可是中国,谁肯花那么多钱买一套西服穿?” “赵哥,你没听到我们张大哥夸你好眼光?你手上拿的,那是进口的好面料,小洁让人从国外寄过来的。同样的款式和做工,换一种面料,价钱就没有这么贵了。”大山笑着解释“我们的西服定位是中高端消费群体。公司从选料、设计、做工,每一步都严格要求,价格肯定低不了。现在初步打算是:成衣上市销售时,同期推出限量款的精品系列。哦,对了,就是你手上拿的这种,它选料做工更讲究,精益求精,针对少数有消费能力或者特殊要求的顾客。” 这样做也是一种必然趋势和客观需要。皮尔。卡丹地西服再过不久,就要在北京上市,他那边随便一套西服,都是一千多甚至数千元。而皮尔。卡丹品牌,在国外并不算真正的顶级大牌,国人现在虽然不清楚这一点,但大山从长远计,认为很有必要竖立自己的精品装概念,从面市第一天,就得让国人接受这点。有没有人买有多少人买,这个不是问题,关键是,不能在日后,国外名牌进军中国地时候,让国人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国家引以为豪的西服品牌,连人家最低档次的那种都算不上。董洁想的更远,她连高级订制都考虑到了。 说到面料问题,张牧眉头微锁“大山,实事求是的说,国外地面料眼下还是比国产地质量上要好得多。我拿两种面料,做同一个款式,做完后放在一起比较,这种差别真是很明显。咱们公司不是也有纺织厂?面料问题得考虑了,完全依赖进口,是不是” 说到这个,大山也有些许烦恼“纺织工业这块,论起技术来,咱们比国外落后很多年,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追上来,只能从引进设备和技术上着手,缩短差距。今年先缓一缓,明年出去后,我再找找机会。其实,归根结底,只要咱们公司壮大了,成为国际上叫得响的知名企业,别人就会觉得和咱们做生意有利可图,风险小,引进设备和技术地时候,相对就容易些。” “是啊,这样看来,将来的路,任重道远,咱们都不能松懈。”陈群一旁点头赞同。 参观完厂房,听他介绍了大概情况,大山很满意,刘晨也对自己即将上岗的工作充满了热忱。 大山宣布:晚上他请客,所有参与前期筹备工作的人员,一起下馆子吃一顿。明天收尾后给大家留出充裕的休息时间,应对后天的开业事宜。 陈群悄悄扯扯姜红叶的衣襟,两个人相视一笑。数日的辛苦等待,工作的疲累,全在彼此的笑容里,冰消瓦解。 “红叶。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看,你又瘦了”怜惜地口吻。 “没有啦,我一向是吃不胖的体质。女孩子太胖不好。依我看,你自己倒是真瘦了,这段时间太忙了,是吧?”温柔的关心。 “哎,女朋友太漂亮,真是件让人又骄傲又头疼的事,你胖些我才能安心。”玩笑地口气。 “”羞涩的转开话题“听说青岛的海景很漂亮。” “我也听说了。来青岛这些日子。我一次都没去过,我想,那么美的景色,适合两个人看” 大山看看时间不早了,正要回头招呼陈群。就见那两个人边说边走,已经去的远了。哎,别打搅他们两个了。 他回宾馆接董洁,却发现她不在房间。急忙跟前台服务人员打听,费了一番工夫,在酒店前面草坪上的一处角落里找到她,正跟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家说的热闹。 “哥,我正跟大叔说话呢。他说,这几天都是好天气,很适合赶海。大叔很热心,指点我许多赶海地小窍门。他说从前住在乡下,退潮的时候。最喜欢去赶海了。滩涂上有蚬子、海红、海蛎子和扇贝,有时还能钓到黑鱼和黄鱼满载归来,用蚬子和海绿菜做蚬子汤,辣椒炒小鱼小虾小蟹,别提多好吃啦。” 董洁挽着他的手臂。脸上笑意盈盈。“明天,我们赶海去。” 夏天是赶海的好季节。炎炎夏日。泡在水里,最是舒服不过。 十月,水温就低了一些。不过,太阳当空照,又没有风的晌午前后,泡在海水里仍然是一件比较惬意地事。 董洁儿时,最喜欢赶海。记忆里,每到退潮时,那海水清且浅,赶海的人特别的多。哪天赶上退大潮,海边裸露了大块大块的礁石,那天的收获一定特别丰富。赶海,是一种生活的获取,也是一种生活的乐趣。后来离家住校,学习占据了大多数精力,再后来工作,这种乐趣竟多年不得,只在偶尔想起的时候,忍不住跟朋友再三念叨,但也只是念叨罢了,可望而不可及----拜经济发展所赐,昔日的滩涂已经面目全非,海也慢慢变穷了。 眼下正是重温旧梦的最好机会。大山通过厂里雇佣地当地员工,打听到一处绝佳的赶海地点。他们自己开车去,路远一点无所谓,总之要尽兴才好。 商量地点时,董洁有意把方向引向家乡。最后定下的虽然不是旧时故地,但距离很近了。 他们运气不错,今天地潮落得大,午后一点半左右,滩涂上挤满了赶海的人群。 大家提前换上了耐磨的衣服,也准备了竹篮和赶海用具。到了海边,约好集合点,兴致勃勃分散开活动。 大山自然是与董洁一起。他们学着身边的人,蹲在刚没过脚背深的海水里,掀起石块,或者在礁石下,用一个小锄头一样地简易工具,贴着石块挖挖挖,然后用手一掏,顺势在水中摆一摆,摊开后,手心里就躺了好多个大大小小地青蛤,偶尔也有几个小石子混迹其中。这种青中带黑的蚬子,当地人叫它青蛤,味道特别鲜美。 离礁石群二百米左右,是一大片沙地。那边也有蚬子,白色或淡黄色很薄地壳,人们叫它做沙蛤。味道差了许多,而且肉里有许多沙子,需要泡很长时间的水吐沙,当地人基本上不去吃它。不过,沙地上另有玄机。 退潮后,仔细看,会发现一道浅浅的水迹,然后是小小的隆起,手轻轻一挖,一股水线射出来,藏在沙里的东西已经到了手中。董洁不记得它的名字了,圆圆的,像人的肚脐眼,大小不等,大的如婴儿的拳头。覆着浅水的沙地,也可以比照这个方法来找,不借助工具的话,那是相当考验眼力的活,但是很好玩。煮熟后,肉挑出来,切一切,做汤炒菜拌凉菜都行,当地的小女孩,喜欢挑那种拇指指节大小的壳,攒起来弹着玩。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今天才真正明白后面这句的意思。原来住在海边这么幸福,不用坐船去撒网捕鱼,就可以有这么多海鲜吃!” 大山是第一次做这种活计,他与董洁两个分工,一个挖,一个摸,一会儿工夫,竹篮底下就铺了一层劳动果实。而且,大的岩石缝隙处,往往藏了好多,也有大大小小的螃蟹混迹其中。他惊喜连连,董洁也极是欣喜。欣喜之余,心里更涌动着浓浓的遗憾和不解:多少年,多少代,海边的人都重复着同样的活动,至今不变,可为什么这么丰富的海产品,会在几年后近似于绝产? 顺着潮水走,过腰深的海水处,藏在水下的大片礁石上,有一种拇指大小或者更大些的海螺,干干净净吸附在岩石上,尤其礁石的隐蔽处,简直就是成把往外摘。它的味道有一点辛辣,是极好的佐酒佳肴,除非落很大的潮,它们平时都藏在深水下,难得一见,董洁还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这个的。她自己不吃这东西,但那种成就感,足以让人十二分的心满意足。 海水暖暖的,一点都不觉得冷,大山于是只嘱咐她站远些,注意踩到高些的岩石上垫脚。走的这么远的人不多,基本上是专门靠赶海卖钱为生的人才过来,人家都戴了水镜。大山不想她在海里泡的时间太久,担心着凉,摘了一些,就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回走。清澈透明的海水,可以瞧见底下一块块麦田一样的水草地,成群的小鱼穿梭其中,有时候还能看到很大很大的螃蟹。不过,大山不会捉,只能很遗憾的目送人家迅速路过它往。 衣裤大部分都湿了,浸在水里不觉得,出水后就有点冷。幸好薄薄的一层衣裤,拧干水,海风吹阳光照,一会儿工夫就干的差不多了。兄妹俩人随身都带了外套,用塑料袋密密裹了几层,这时取出来披在身上,很快就暖和过来。 找个僻风处,倚着岩石坐下,晒着暖暖的阳光,身下是几百上千年,海水冲洗干净的沙子,董洁伸个懒腰,闭着眼睛伏到大山怀里,鼻中嗅着熟悉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恍惚中,只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曾经,她有过几乎一模一样的时候,连背上温柔的轻抚,亦是惊人的相似,她在心里低低唤道:妈妈 第二百一十二章寻亲 今天是新工厂开业的日子。 早晨,大山早早就醒了过来。 昨天玩的非常开心。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亲近大海,并且从海里亲手收获了很多海产品,大家的情绪都很高。到了涨潮时分,很兴奋的凑一起比较各自的收获。兄妹俩的量最少----因为贪图秋日暖阳,留了一半的时间晒太阳和戏水为乐。但,他们的质量最好。除了青蛤、海螺、海蛎子,绿色的海菜和褐色的海带,还有一只很大的螃蟹,是大山用竹篮意外捕捉到的。 所有的收获加起来,多的让人既惊且喜。只是,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几个人一时有些犯难。他们住在大酒店,新工厂的厨房还没开火,暂时也用不了。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好吧,虽然谈不上多辛苦,但毕竟勤勤恳恳投入十分的热忱,用了好几个小时努力的成果,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当然会很珍惜。 最后,董洁提议,找一家当地的小饭馆,请厨师帮忙加工,最多付一些加工费,把劳动成果吃掉。他们也没有进城,就近找了个开在路边的农家小店。辣炒蛤、海蛎子汤、炸海蛎子、清炒海螺都用当地的方法烹调,最后要几个特色小菜,配着啤酒,吃的极其过瘾。 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口齿留香。大山摸摸肚子,心情愉快的起床。 洗脸、刷牙,换衣服。拉开窗帘,面朝东方,深呼吸。海边地空气就是清新,今天是个好天气,初升的阳光也很温暖,大山做些简单的动作活动身体。回屋一瞅,自家的小姑娘仍旧睡的人事不知。昨天在海边玩了一天,她累了,脸也晒黑了一点。 出门小散了会步,他提着早餐回房的时候,就见董洁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坐着,眉头微皱,表情很严肃的出神,认真到连他进屋都没有察觉。 “醒了?快起来吧。我把早餐都买回来了。吃过饭,我们就去厂里。今天开业,事情一定很多,咱们明天就走,今天多点时间放在厂里” 他把毛巾浸湿再拧干,把牙膏给她挤好,自己念叨半天,没听见回应。很奇怪地拐回床前,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睁着眼睛睡着了?听到我说话没有?快点洗脸刷牙,早饭要凉了。”撂开被子。把她双腿挪下来,被她呆呆傻傻的表情逗的想笑“在想什么国计民生的大事呢?”凑过去,在她唇角吻了一下,等她穿好拖鞋。把她推进洗手间。不忘再交待一声“快点啊。饭真的要凉啦。” 董洁捧起凉水搓了搓脸,拿过一边的毛巾,捂到脸上,让那股清凉沁入肺腑,深吸了口气。 “哥,”她坐到大山拉开的椅子上“我----今天可以不去参加开业礼吗?” “嗯?”大山给她挟了一个小笼包,正想问她喝粥还是喝豆浆,听到她的话,放下筷子摸摸她地头,有些担心“是不是头晕?昨天玩水吹风,要是感冒了----不烧。怎么突然不想参加了?” “咱们明天一大早就走,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今天想出去转转。” 董洁把手放到他腿上,轻轻摇两下,央求道:“哥,今天来地人多,你会很忙,要认识和接待这边的各级领导,还有一些商场上的人,我一个小姑娘,夹在中间多不方便,我又不喜欢应酬,还得让你分神照顾,不好。你说过,我只管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啦,应酬和人情往来不用操心----我真的很想出去走走,哥,好不好嘛。” 大山想了想,她是设计师,场面上的应酬,参不参加都可以,随她高兴,而且也不想见看她失望的样子“还想去海边?去看看也行,可有一条,不准下水。去哪里让祥子开车,不能甩开他一个人行动对了,让王凯也跟着你。” 要求得到满足,董洁脸上马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谁认识我呀?有祥子哥开车就行,就这么说定啦。哥,饭要凉了,快吃吧。” “车开慢一点,沿着公路走,我看看两边地风景。” 田志祥答应一声,按董洁的指点,开车上路。在北京时,她偶尔也会提出类似要求,据她说车在行驶中,吹着风,思维会特别活跃。有时候她会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出神,有时候闭目瞑思,或者拿出纸笔快速写写画画。 “车窗开小一点吧?风太大吹得头疼就不好了。”田志祥从后视镜里看她把车窗完全摇下,不赞同的摇头。 “不要紧,今天没有风,车速也不快。” 董洁有些紧张。十多年过去了,她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父母,现在地双亲,正当壮年,间隔了这么多年,要见的人没有变老,反而更年轻,这真是----很有喜剧感的奇怪的事。算算年纪,如果历史没有变化,弟弟和“她”已经很大了,也差不多到了上学的年龄了。 心烦意乱中,车子继续向前驶去。 “还要继续向前开吗?已经跑了一个小时了,回去也得同样地时间。咱们明天得长时间赶路,今天坐车地时间太长,你身体吃得消吗?”她没有喊停,一直皱眉,仿佛在为什么事烦恼,田志祥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董洁看看窗外,跑了这么长时间,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了。她指着前面地人烟聚集地说:“就到前面那个村子吧,我想下车走走,嗯,买点水果吃。” 村口前,是一棵据说有百多年的老树。树干非常粗,一小半做了旁边一户人间院墙的一部分,不知道是长到里面的,还是建房时主人有意为之,树干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空洞,能塞得进人去。听老人们说,这是雷击后留下的,树身都要被掏空了,仍然在每年的春天抽枝发芽,让人不得不佩服它顽强的生命力。 车子在大树附近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这时候,很难得看到一辆这么好的四轮轿车进村,路过的村人瞅见,好奇的瞧着从车上下来的一男一女,纷纷猜测谁家来的城里的有钱亲戚? 董洁今天特意穿了素色、样式也极普通的衣裤,不想张扬太过显眼。小时候,她也常到这边来玩,对这一带有很深的印象。 “我们在这里随便走走吧,坐车坐的有点累,活动一下腿脚。”她说着,当先向前走。田志祥当然不放心好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乱走,就随后跟着。 关于已身从何而来的问题,董洁从始至终,认定的只有前世的爹和娘。 也会怀念、挂念,也有牵挂,都压在心底。 此次故地重游,许多往事,在心底翻腾,触目所及,皆是曾经的童年印象。许多被时光带走早已经淡忘的人和事,突然间被唤醒,被放大无数倍而变的格外清晰。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人与事,只是其中,不再有她。 不知道家里会不会有人?这个时候,妈妈会在家吗?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想办法见一见。 “小洁?”田志祥见她越走越慢,最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去推门,急忙叫住她。 “我,”董洁咽了口口水,清清嗓子,勉强笑道:“我有些口渴,想跟人家讨碗水喝,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院子是大块的不规则的石板地,缝隙中偶尔有小草探出头。主卧室的窗台下,错落有致的盆花一字排开----母亲是喜欢摆弄花草的人。房子是早已经去世的爷爷在解放前修的,很讲究,曾经是村里边最好的房屋。她多想肆无忌惮的扬声大喊“我回来啦!”像从前一样推门进屋,直接扑到炕上趴着不动,磨着母亲把吃的喝的给她端到跟前来。可是不行,她只能像个客人一样,站在堂屋前,小心的出声问:“屋里----有人吗?”“你----找谁?” 推门而出的,是年轻时候的母亲,她疑惑的瞧着她,那种看陌生人的眼光,让董洁心里酸的发痛。 十多年不见。这些年她一人在外,挨过饿受过苦生过病,脆弱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小的时候父母的宠溺呵护。虽然有哥哥照顾,可是对父母的思念,始终留在心底,挥之不去。现在见了面,所有的思念,和幼年时的委屈一股脑都涌上来。 ----妈,妈妈! 她在心里一声声叫着,忍不住泪如泉涌,止也止不住。 第二百一十三章来了又走了 董洁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当场抹起了眼泪,把母亲大人吓了一跳。 这是谁家的孩子呀?瞧着比自家的闺女还大些,那长相、尤其是气质,比自家的孩子可强到哪儿去了。突然找上门来,怎么就哭开了?别是生病了?赶紧问问吧。 “小姑娘,你----哪里不舒服吗?” 眼泪流出来了,心情反而好了许多,紧张的感觉也飞了。毕竟做了二十多年的母女,董洁对曾经的母亲那是非常了解的,心思也能拿捏的差不多。 她捧着肚子道:“我----肚子疼,”很真诚很无辜的表情望着人家,补充式的强调“很疼!”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母亲向外望望“你家大人呢?” “我家在北京,和哥哥到青岛玩,嗯,沿着公路走,看到这个村子,我一时好奇,想看看这边的村子是什么样子。走着走着,突然肚子疼起来,我就---闯进来,想讨杯热水喝。可以吗?” 董洁信口编出几句话,有没有漏洞不重要。母亲是很善良的人,小时候,每次家里来了讨饭的人,都会送给人家白馒头和一些粮食,再怎么着,她也不致于连个讨饭的待遇都比不上吧? 母亲已经在集体企业上了几年班,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这个小姑娘眼圈泛红,但一身合体好衣料地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现在民风淳朴,上门讨饭的穷苦人见过不少,骗子却听都没听说过,当然不会把她当成骗子看。“肚子疼?阿姨领你去卫生所看看,好不好?” “可能海鲜吃多了,加上有点水土不服,昨天也疼过,没什么事,有个地方歇歇。一会儿就好了。”继续很诚恳的仰着脸。 母亲果然让开路,邀请她进屋“那,快进来坐会儿。我给你烧热水喝。” 把她让进屋里,拿出暖瓶接满水,热得快通上电“家里有止疼片,要不要吃一颗?” 董洁赶紧摇头。又不是糖豆,没事乱吃葯,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不用,我从前身体一直不好,葯吃的太多,后来一位老中医嘱咐我,是葯三分毒,平时的小疼小病。能自己挨过去就不要吃葯。昨天肚子也疼了,一会儿肯定好,我有经验。” “是不是来----那个了?”母亲很隐晦的提醒她“要不。我给你冲碗红糖水喝?” 那个?董洁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母亲的意思是指例假吧?“不是,我还没有----” 母亲有一点惊讶,自家的闺女夏天的时候就**了。这女孩瞧着更大些。怎么?“你多大了?” “十二,”董洁想起这边习惯说虚岁。赶紧改口“十三了,我是七七年生人,再过两个月我就十四了。” “呵呵,你跟我家闺女同岁。” 董洁吃了一惊。她从前明明是七九年生地,是姐姐呀。“阿----姨,您有几个女儿?” 母亲神色略微黯了一下,很快扬眉笑道:“我们这边计划生育早,一家最多只让有两个孩子,我们家一男一女,正好儿女双全。” “真的呀?一男一女正巧是个好字,阿姨真有福气。有照片吗?我想看看。”她顾不得冒昧,直接提出要求。 母亲不以为意,拿过相框里的全家福递给她“喏,就这个。” 董洁紧紧盯着照片。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如她从前的记忆,只是那个站在父亲身后笑盈盈地女孩,不认识。 她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偶尔听老人们说,她有过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很聪明很可爱很漂亮,总之是无数夸奖的话,出生没几个月就得了白血病,然后没了,爸爸和妈妈非常伤心。当时她孩提心性,也不当回事,听听就算了,再后来,家里就没有人提到这件事了。或者,这就是那个女孩子?只不过,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历史拐了个弯,夭折地那个孩子,换作了前生的自己爸爸妈妈命中注定会有一个女儿吧?这张照片里的全家福,那个女孩与她自己,并不相象,是她曾经无缘的姐姐吗? 董洁有一些失望,又有一些安心,也说清楚现下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同样的灵魂,这个世界上果然不允许重复出现,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来,喝水。” 她发呆的时候,母亲冲了一碗红糖水,给她端了过来“肚子疼地时候,喝红糖水挺管用的,你喝喝看。” 董洁双手捧着碗,只觉得那股暖意,从双手一直传到了心里“嗯,我记下这个方法,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就这么办。” 母亲是很细心的人,她能感觉到,这个小姑娘对自己有一种强烈地依恋之情,看自己的眼神,笑起来的样子,都有所流露,她是做母亲的人,对这方面比较敏感。“我长的像你地妈妈?”她在董洁目不转盯地盯视下,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董洁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我没有见过妈妈,是哥哥把我带大地,但是我想像中的母亲,就是阿姨这个模样,很亲切。”说到这里,董洁心里有一种懊恼的感觉:哎,如果早些年,自己还小的时候就好啦,倚小卖小,扑上去抱着不撒手,只管认做干妈,一定没问题。可惜现在年龄大了,不能再由着性子这样做,唉! 母亲愣了一下。“你哥哥很不容易,他把你带地很好”董洁注意力又被相片吸引过去了“阿姨的女儿很漂亮,儿子虎头虎脑也可爱,学习都好吗?叔叔工作是不是很忙?他这张照片背景好像是南方” 母亲顺着她的话,简单说起了家里的情况。 等在外面的田志祥,第二次走到堂屋门前,听到屋里两个人说的热闹,不由得摇头。哎,她呀。有时候很容易和陌生人说的很投机,从前在公园里就不止一次这样做过。于是按下性子,回到门口继续等。 “哎呀,快中午了。” 两个人说了半天话。董洁从母亲的叙述里,了解到的情况,和她记忆里基本没有大的出入,爸爸妈妈地生活依然平静又安详,一切都井井有条。她也就放心了。爸爸不巧出差去了,这次是没有机会见面啦。“阿姨,您该准备午饭了吧?这半天,我肚子也不疼了,谢谢你,我该走了。” 母亲瞅着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也不知怎么,冲口说道:“要不。你在阿姨这里吃顿便饭?天不早了,你肚子也饿了吧?” “可以吗?”董洁眼睛一亮,不管母亲这样说是不是一种客气,她反正是不准备假客气的推辞。 “乡下地方。没什么好吃的,你不嫌弃就成。”母亲笑着道:“我家闺女今年上初一,住校,儿子在姥姥家,我一个人吃饭也没味道。有你陪着正好。” “阿姨做地饭一定特别好吃。嗯,我想吃手擀面。”董洁想起。从前这个时候,全家人最喜欢吃的就是妈妈做的手擀面了,又筋道又好吃,她一口气能吃两大碗。 “行,中午咱们就吃手擀面,家里正好有芸豆,切点肉开汤。” “那个,”董洁这时候才想起田志祥还等在外面,她不好意思的开口:“开车载我来的人还在门口,我都给忘了。我让他先找个饭馆吃饭,然后再过来接我吧,我想吃阿姨做地饭。” 开车?母亲疑惑的挑挑眉,然而并不去追问这些事“不用那么麻烦,叫他进来一起吃就行,多双筷子的事。” 和面、擀面、开汤母亲动作俐索,很快把饭准备妥当。时隔多年,再一次吃到妈妈亲手做的饭,董洁心里百感交集。像从前一样,她吃尽了两大碗,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这下子,是真的肚子疼啦,撑的! 母亲的工作是三班倒,今天是夜班。吃过午饭,分工合作洗碗刷锅,董洁不想占用母亲剩下地休息时间,虽然不舍,仍然到了说再见的时候。田志祥先行一步,把车开过来接她。 董洁摘下脖子上戴着的玉佩。 这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羊脂玉,雕成双鱼追逐嬉戏地样式,寓意“年年有余。”大山请北京很有名的一位工艺大师设计、雕琢出来,配一条细细的做工精巧的铂金链,亲手给她戴到脖子上,希望她健康长寿的意思。 她现在身无长物,拿钱出来不好,又实在想留下点什么,就毫不犹豫摘下了这个玉佩。“阿姨,谢谢你地招待,这个玉件,我想送给你。” 母亲对玉地好坏没有观念,只知道这东西不便宜,自然不肯收“吃两碗面条,不当什么事,这东西我可不能要,你好好收着。” “对我来说,这顿午饭,比玉佩更值钱。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和阿姨特别投缘” 董洁坚决要她收下,然后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叮嘱母亲:如果以后遇到困难地事,不管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 “以后,再来青岛,你就到阿姨这儿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董洁坐上车,从车窗探出头来,跟母亲挥手道别,母亲扬声叫道:“记住了吗?一定要来!” 车子拐了个弯,从视线里消失。母亲摊开手,看着手心里的玉佩,有些做梦般的失真感。坐轿车的小姑娘,大城市里来的,在她家吃了面条,留下一块玉佩,还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第二百一十四章释怀 大山没有喝很多酒。 现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的吃喝之风,远不如几年后盛行。一方面,到场的政府官员个个比他年长许多,联合起来灌一个不满双十的后辈喝酒,总有点抹不开面子。再者,王老爷子的儿子时任市委书记,大山此次来青岛投资,是王老爷子要来的人情,他当然得出席。有市委书记做镇,居中协调,主桌上没有人好意思拼酒,轻酌慢饮,寻些无伤大雅的话来说,共同展望未来,倒也宾主尽欢。 散席后,大山只是微醺。车间里,工人各就各位,开始生产作业。他在陈群和刘晨的陪伴下,逐一参观各个流水线。东方元素公司从事服装业多年,特别是近两年,着意培养了一批管理人员,如今抽调了一部分过来这边,上下梳理的井井有条,他大体看了一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刘晨是新上任的副厂长,分管生产,大山特意叮嘱他道:“刘副厂长,现在新厂开业,宁可数量上牺牲一些,无论如何,都得把质量放在第一位” 服装厂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新工厂开业伊始,就有数百位工人,刘晨任副职,他自己也想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这可比进机关找个办公室蹲着熬资历有挑战性。“放心吧,我会配合经营方针,合理分配生产任务。” 青岛是个美丽地海滨城市。地理位置优越,旅游发展潜力巨大。针对这点。赵杰准备在海边开一家吃住一体的大酒店。一早说好了,大山会参与投资,资金上不成问题。 他找时间说了自己地打算“我准备在青岛多留几天,琢磨个合适的位置。大山,你也帮着出出主意。” “在海边开酒店?嗯,我想想,可以欣赏海景----把餐厅设在顶楼。你觉得怎么样?四周是开阔的视野,从窗户望出去就是大海。住在酒店的游客,可以就近去海里玩,室内配一些娱乐措施,餐饮上再多动些脑筋” 大山想了想。“赵哥,你挑地点,定下来我给王叔叔打电话,把地批下来。咱们这也算是在青岛投资,王叔叔肯定会帮忙。前年北京建厂的时候,公司同建筑设计师打过交道,关于酒店的设想,咱们都好好想想。回头把意见会总,一起拿给设计师做参考。” 跟母亲告别后,董洁情绪很有些低落。 没见面时盼见面,见了面。心情反而更添了一份复杂。 很多事情发生了,就再也回不来。疼她爱她的父母,从此,真的只活在她地脑海里了。她会永远守住,只有一个人知道的记忆。在另一个城市。默默想念。爸爸妈妈有另一个代替她的女儿,在她的视线外。安静又幸福的生活着。 他们有他们地幸福,她也有自己的开心,就这样吧,把被留下的遗憾和悲伤压在心底,明天,她不会再为此流泪。 今天例外。 那些故事的印记,那所有的感觉,那曾经有过的全心全意的信任、依赖和疼爱,是永远无法被抹煞的。亲情最是无私,因此才动人,才刻骨铭心,无论岁月如何被颠覆,都没有办法忘怀。 可是,她还是被抛下了,时光依然向前走,所有人都沿着固有地轨迹一起向前,只留她一个,孤零零被抛弃于时光之外 大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董洁面向里侧身躺在床上。 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关上门。唔,刚刚回来的路上,他问过田声祥。知道她今天跑了很远的路,中午在一位农家吃地手擀面。哎,她从前最不喜欢麻烦人,真难得见到她与陌生人这般投缘呢。 累了吧?粗心的丫头,又不盖被子就睡着了,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感冒吗? 正想扯过被子给她盖好,却见她双眼红肿,鬓边有明显的泪痕。 吃了一惊“小洁?”董洁听到大山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委屈,怎么样都压不住。 在哥哥诧异的眼光里,回过身,紧紧抱住他。“哥,你抱抱我,抱紧我” 一再重复着要求拥抱,怎么紧都觉得不够。心里仿佛裂开了一个大洞,很疼。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忘了在哪里看过这句话,因为一种莫名地感觉而牢牢记住。她如今,真正像无根地浮萍,从前的父母与她不相关,今世地父母是路人,刨去了浮名,她真正能抓住的,唯有哥哥一个了。 大山把她当小宝宝一样抱在怀里,轻轻摇着,一边亲亲她的脸颊“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小洁伤心啦?跟哥哥说,哥哥帮你出头。好了,不哭了,看你,眼睛都肿了,你看谁家的小姑娘,眼睛又红又肿还觉得漂亮” 哥哥的软语安慰,慢慢赶走了董洁的失落,她环住他的脖子,冲动的开口道:“哥,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她可以长大,懂事知礼听话,努力工作,做一个坚强又独立的职业女性。可是有人宠着,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她已经不习惯一个人。血缘之亲的父母,被时光斩断,是亲人,也是爱人的哥哥,她无论如何不会放手,如果得到这份幸福,必然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亲情,她----接受! “我们当然不会分开,”大山摸摸她的肿眼圈“刚刚为什么哭呀?” “我----中午吃多了,撑的肚子疼,然后又坐了很时间的车,胃里翻江倒海一样的折腾,很难受。你不在跟前,屋子里只有我一个,所以” “你呀,真是个孩子!” 大山叹息的抱紧她,把手从她衣襟里探进去,一边揉一边问:“还难受吗?你肠胃不好,以后记住了,不可以贪嘴” 董洁窝在他怀里,一边听着絮絮叨叨的叮嘱,一边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郁结在胸中的闷气。 这样就好,她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份发自内心的无私的关 第二百一十五章初 从苏州回来后,大山开始尽一个学生的本份了。 每天开车上学、放学,偶尔在周末假日约几个同学小聚,有时去饭馆,有时把酒席摆在家里。不工作的时候,他尽量要求自己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不张扬。董洁一般会相陪左右,这年代的校园,风气纯净,同学间往来,不会把背后的金钱和权力看的太重,是一种很健康的正常交往。 康康开始了自己的兼职生涯。 不论国内还是国外,服装业正是蓬勃发展的阶段。djno。1品牌,去年开始面市的偏中性化的系列服装大受欢迎,董洁陆续补充了更多新款,大山选择签约的是国际顶尖的销售公司,在专业团队的运作和面向世界铺开的销售网络的帮助下,djno。1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利润节节走高。 虽然董洁缺席今年的时装秀场,然而她精心为几位好莱坞著名女星设计的时装,在颁奖晚会的红地毯上谋杀了不少摄像机的底片,名声大震,并没有真正消失于公众的视线中。纽约和巴黎的工作室,高级量身订制的订单源源不断。 公司与国外往来的信函越来越多。djno。1销量保持稳步且快速上升的势头,成为销售公司极为重视的营利点,他们亦及时从世界各地,把市场需求和变化反馈过来。董洁人没有出国,但仍会接到重要客户私人的设计请求,因为沟通需要而往来的外文信件需要专人整理。 康康的外语能力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经她手翻译成中文,有专门地秘书整理出重点,送交大山和董洁做最后地处理。 周若璇和张燕也利用假日。开始在专卖店打工。 周若璇在自家的船上。意外目睹兄妹俩的亲热,过后,大山表现的很坦荡,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他这种态度,等于宣告:他们是正大光明彼此喜欢的爱人。互相喜欢不是一件羞愧的事,被人撞破也不用因此觉得心虚。周若璇转而劝说好友放下心思:没有缘份便不该强求,一味纠缠,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张燕对此的表示只是沉默。 受到她们做兼职的鼓舞。先后又有数位同学提出类似建议,大山也都尽可能做了安排。 “从长远来看,这样的做法我看挺好。刚刚接触工作中地东西,不管干什么,都容易全力以赴。以求做到最好,这种态度有助于带动我们的工作人员,反过来,他们从中学到课本上没有的知识,又有了收入,总是一个人情。” 大山私底下跟董洁说:“我这些同学,将来可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咱们摊子铺得大。指不定哪天碰上什么麻烦事,多交些朋友不是坏事。再说,他们对公司了解的更清楚,毕业时有些人肯留下来发展也未可知” 董洁笑他:“哥。你可越来越象个生意人啦,一脑门地生意经。” “哎,没办法,手底下有几千口子的人要吃饭,我总得想得远一些吧?”人才是长远和稳定发展的保证。他不想重视都不成。 董洁不插手公司管理事务。她只负责设计。不过,多少年来。大山已经习惯了凡事说与她听,说的时候借机整理思路,她有时候会提出一些意见,更多的时候都是他独立思考做决定。“哥,生意做大后,你也真不容易呀。要我说,咱以后别开新厂啦,把现在的规模做好就足够了。钱挣的也不少了,就是咱们现在就退休,什么也不做每天只管吃和喝,一辈子也花销不完。工厂越多事情越多,哥,我可不想到最后你整天做事,为这个那个操不完的心,每天忙来忙去,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 “你每天一个人在家,是挺寂寞地,还有忙不完的工作。”做哥哥的马上觉的愧疚起来。十三岁地女孩子,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像郝璐那般,烦恼今天数学老师布置了一堆作业、明天语文老师留下了两篇作文、英语老师发下的阅读理解太难这样的生活才算正常。他们俩个如今挣得家财万贯,可他亲爱的小妹,仍然要尽心竭力地忙于工作,枉他平日还自负自己是一个好哥哥。 “好,以后再不开新厂了。”他承诺,想了想,笑道:“国外地销售不用我们自己负责,虽然让出了一部分利润,可也减少了许多相关的投入,还是合算地。今后改创业为守业,多接一些订单自己做,守住国内的市场,嗯,如果市场需求量大,生产力不足,多补充一些工人就是。” “哥,你别答应的太快,如果有好项目,该做还是得做。”董洁笑道:“你也不是能闲得下来的人,只要你能安排好时间,不要眼里只看得见工作就行。” 然而工作总是一大堆,她自己也不得闲。 为来年春天的时装周准备的礼服,在董洁的工作室逐一成型。多彩且鲜艳的颜色、奢华的面料、精心设计、巧手缝制室外温度越来越低,室内却如春天般明媚多姿。套在特制的模特架上做调整,让人有种屏住呼吸的美丽。 大山惊艳的目光,给了董洁多少得意。只可惜她先天不足,到如今身高差一点不足一米六,想来这辈子怎么都不可能长到模特的高度,那便没有机会穿出模特的窕窈身形啦,真是遗憾。 大山的身高在北方男人中算做适中,一米七九露一点点尖。董洁曾经想过,她最理想的身高是一米六八。这样与哥哥差十公分左右,踩一双带点跟的皮鞋,两人站一起多般配。不过可能性好像不是很大,如今她标准又降了一等,只求长到一米六四或者一米六五就好。为此。她天天喝牛奶补钙。是不是有利于长个子目前看不出效果,对皮肤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 也不知道这个身体是天生肤质好呢,还是这些年来中医调理的功劳,她的皮肤特别好,象牙白地脸皮细腻柔滑,几乎看不出毛细孔,不知道引来多少女人和女孩地盯视和嫉妒。这点大山拍马也追不上,他青春期出过一阵子痘痘,后来饮食加中医调理。到底褪了下去,也没有在脸上留下痘印,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北风吹,雪花飘,天气慢慢变冷。冬天来到了。 干燥又寒冷的冬天,最适合偎依在一起取暖。 屋里烧有暖气,然而最舒服的,当然首推天然的人工暖炉。 董洁体温偏低,电褥子不利于健康,每每睡的人口干舌燥不舒服。到了晚上,如果有事,大山通常先躺进被窝。待到被窝里变的暖和些,才招呼她上床,然后自己再起来做事。如果无事,那好办。直接把她揽进怀里就成。 董洁总是笑嘻嘻把冰凉的双手伸进他腋下,双脚被哥哥挟进两腿间取暖。小的时候这样大山不觉得有不妥,近年来,她开始发育,曲线日显。晚上再这般亲热。又是关起门独处地私人空间,对他这样身心处于青春期容易冲动的男人来说。咳咳,实在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暑假的出游,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于是,轻吻、深吻、吻到擦枪走火的边缘,却又得硬生生叫停,她地皮肤,尤如最好的羊脂和田玉,温润顺滑,让人不忍释手,又得把握住分寸,真真是一半天堂、一半地狱,苦乐交集 董洁心理上是成年已久的女人,生理上却与大山一般,俱是第一次享受与异性的亲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然而分床两个人是万万不肯的,那就先----熬着吧! 早晨,董洁被一种异样的感觉唤醒。 小腹有些发沉,大山犹在睡梦中,她不解的皱眉,总觉得有点不对。 半伏在哥哥怀里,与他相贴的大腿,有一些----别扭。 有时候早起,大山会出现遗精地现象,被她发现的时候不多,董洁也就装做不知道。可,现在的感觉----又不象! 她试着伸手摸了摸,在晨光中诧异的瞪大眼睛,红色地?血! 她、她----来例假了! 啊?真是糟糕,虽然没有揭开被子瞧,但是可以肯定,因为太突然,一定弄脏了身下的褥子,这且不管它。关键是,她半趴在哥哥怀里,一定也弄到他身上去啦! 虽然彼此算是亲密无间,可这种情形,董洁仍然不可避免的感到尴尬。 怎么办?怎么办? 她拼命的问自己。哥哥的睡裤肯定脏了,呃,想毁尸灭迹都不成。董洁僵了好一会儿,才试着往外移动身体。 “这么早?” 大山张开眼睛,浅浅打了个呵欠。转脸瞧见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地,眼神清亮,没有一丝睡意,伸手揽了揽她地肩“时间还早,再睡会儿?”他略动了动腿,忍不住皱眉,又----弄脏衣服了?哎,这可恼的生理活动,什么时候由大脑自主控制就好了。 得起床换身衣服了。他身体刚一动,手还被撂开被子,就被董洁按住了“哥----” “我去趟洗手间,回头再陪你躺会儿。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有大雪?反正是假日,也没什么事,咱们睡个懒觉。” “不,不是----”她只觉得脸上发烧,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该怎么坦白。 大山奇怪的打量她涨的通红的一张脸“怎么了?” 董洁闭上眼,干脆不垂死挣扎,冲口说道:“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弄脏了他的衣服?大山不解的扬眉,他看看胳膊,没有异样,把腿从被子里挪出来。他的睡衣是米色的,大腿处纠结着一团红褐色的痕迹。 “你流血了?哪儿受伤了?大半夜的,怎么----” 她死死拽着被子不松手,大山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你,”他忽然想到了从书本中看过的女性的生理周期“你来----” 董洁一个劲的点头,低声道:“太突然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女孩子的初潮,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来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大山更没有经验,他跳下床,转了两圈,先拿来卫生纸,想了想,又跑到衣柜里,给她取出一套干净的睡衣和内衣。注意到她的不安,定了定神,凑上前亲亲她的嘴角,笑着道:“我们家小洁长大了,好啦,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身上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去洗手间换身衣服,其余的事交给哥来办。别担心,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这个时代的人是保守的,董洁记得,过去她的许多同学,也不懂这回事,有些女孩子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吓哭了的都有。哥哥鉴于家里有她这个女孩子在,曾经去图书馆,专门买了一本女性生理发育的书送给她。“哥,你先去换衣服。” 趁着他进洗手间的工夫,董洁匆匆跳起来,掀开被子一瞧,谢天谢地,被子是干净的。她把褥子卷起来,从椅子上拿过大衣裹紧自己。 “哥,你再换床褥子。”抱着褥子和干净的睡衣冲进洗手间,该洗的洗,该换的换,一切弄整齐,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八十年代最后的一个冬天,董洁----长大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惊吓 有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做事业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尤其是摊子铺开,不管想与不想,就必须接着做下去,而且要做好,只许成功,不准失败。 国内的经济进入快速发展阶段,其中以服装业的发展势头最为看好,身为服装公司当家主事者的大山,他在市场经济中尝到了甜头,也感到了肩上的责任。 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天是销货旺季,往年做熟了的工作,今年多添了青岛与苏州分厂的相关业务。 说起来,沈阳与广州方面也是分厂,但新添的这两处又另有不同。青岛做的是男装,苏州做的是职业装。 男装还好些,它的定位与东方元素的品牌女装相同,直接在后者的销售网络上铺货,进专卖店或者大商场就成,无非是多添了一个营利点,数月来销售业绩喜人。 职业装比较让人头疼。占了重要比例的白领时装,需要时间让市场接纳,公司企划里,计划为航空、邮电、通讯、铁路、银行等十多个行业设计定制制服,也需要时间操作。最最重要的是,这需要建立一个较大规模的职业服装研发中心,不能事事依靠董洁自己。 大山和公司的策划团队商量许久,把目光盯到了亚运会上。 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自己的土地上举办的第一次综合性的国际体育大赛,也是亚运会诞生以来的40年间第一次由中国承办的亚洲运动会。 国内为办好本届亚运会做了大量地准备工作,兴建了以本届亚运会主体育场为主的奥林匹克体育中心和亚运村,并建了大量的立交桥和宽敞地马路。北京市地市容也焕然一新。 运动服装也算是职业装的一种。做为国内最著名的服装企业,大山的本意,是想争取亚运会运动员、裁判员、亚组委官员、工作人员等系列正装制服的生产权。后来。在董洁的提示下,改为免费提供赞助,出镜的央视记者和主持人的服装也列入赞助名单内。 这样做。一方面竖起了一个回馈社会地正面形象。另一方面,这也是一次绝好的面向国内和国外的宣传机会。 设计稿在公司设计团队集思广益参与、经董洁修改指点后最终定稿,做出样品上呈相关部门,最后顺利通过。在这春暖花开时节,苏州工厂的流水线开始了正式作业。 亚运会是开春以来的从上到下宣传的重头戏。东方远素公司成为最大的赞助商,电视、报刊杂志就此做了大量报道,通篇的赞誉之辞。 公司运动系列地服装因此进入热销期----早在数月前,大山做出赞助决定。苏州方面就提前生产了大量的运动装,此时进入市场,获利不菲。 春天是播洒希望的季节,也适宜破土动工。 青岛酒店的土地顺利批了下来,大山与建筑设计师多方沟通后,确定了酒店的设计方安,建筑公司亦联系妥当,挑了一个好日子。在海边叮叮当当大兴土木 相较于大山忙碌,并且乐在其中地表现,董洁常常会觉得困惑。 她从来就不是多么热衷于工作的人。 董洁有时候都搞不清楚,今时今日的她,是有了随心所欲想工作才工作的资本呢。还是莫名其妙中被束缚住而丧失了任性的权利,只能且必须埋首于工作中? 因为喜欢和兴趣,所以选择做设计师,去追求成功。可一直以来,她却变地越来越忙。这。好像与她地初衷背道而驰。原先的想像里,衣食无忧之后。工作便是生活地一种调剂,做与不做,随性而为。可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她离不开工作,而是工作离不开她。 这种情形,对一家知名的大企业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幸好,做设计对她来说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大山都已经有意识在培养和聘请新的设计人才,只是短时间看不到多大的效果。他希望有一天,董洁可以最大限度的抽出身,只管做指示和指点,大多数的具体工作交由新进的设计师完成,再不要让工作,占据她最好的青春年华,因为忙于用脑而头疼。 北方的春天,冷一时暖一时,气候多变。忽一日,天气晴暖,院里开了好多花。 兄妹俩个都喜欢亲近绿色,院里专门辟出的摆放花草的范围,占据了室外空间的四分之一,瞅那枝呀叶呀,在春风中舒展的势头来看,这范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气息。 昨天晚上,唐老爷子打来电话,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他与唐奶奶,以及外公外婆,要参加一个老干部座谈会,会后一些老朋友相约小聚,不方便带上小孙子,而唐援朝与韩盼夫妻俩上班。于是想把唐峰送过来,请董洁帮忙看护一天。“小峰这几天一直嚷着要哥哥姐姐,哈哈,他想你了。” 窝在爷爷怀里,听到话筒里传来哥哥的声音,唐峰急的一个劲的叫,巴着电话不肯松手“哥,哥哥----”一边叫一边笑“大马,骑大马,糖----”那亮亮的童声,叫的大山的心软成一滩水。 早晨,唐援朝上班路上,顺便把儿子送了过来。 “哥、哥!”一见面,唐峰就抱着大山不松手“哥坏,不来看、小峰。” “小峰乖,哥看看,哎哟,我们小峰又长大了。哥不对,以后改,哥一定改。”小家伙快两整岁了。吃好喝好,每次抱起来,都能感觉到又长称了。挥别了唐援朝夫妻俩个。大山看看表。“我上午有两节课,小洁,你一个人带小峰行吗?” “没问题,我们小峰是懂事又听话的好孩子,”董洁抱过他,有些吃力的往上托了托“是不是啊?” 唐峰大声道:“是,小峰是好孩子。”随即警觉的皱起小眉头。“哥不走,陪、小峰玩!”每次他不想让爸爸妈妈撇下他出门,父母大人都会来上这么一句,小孩子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爸爸妈妈得上班,哥哥也要上学呀,这是正事,哥中午回来再陪小峰玩,好不好?”他一边安抚有点闹脾气的小家伙。一边问董洁“你一个人行吗?他可正是调皮地时候,要不,我上午的课不去了?就两节课,我看书自己补补也成。” 董洁笑着推他。“哥,瞧不起人是吧?我都多大了呀,连小峰都看不了?也不是多长时间的事。好了,快走吧,你要迟到啦。” “那行。我上学去了。小峰,要听姐姐话啊。”大山在她脸颊亲了一下。顺便在小家伙主动凑过来地脸上啾了一下“我走啦,小峰,听话啊。” 车子还没发动,他又跳了下来。 “哥?” “突然想起来了,我得把你那间工作室锁起来。万一被小家伙一个不注意闯进去,那可就惹大祸了。好不容易做好地礼服,你费了多大心血。” “哎----”董洁一个没叫住,只能摇头,她瞅瞅怀里东张西望的小家伙,把他放到地上,换成手牵手“走,小峰,跟姐姐屋里玩去。” 小孩子永远笑呵呵一副好心情的样子,偶尔有什么不愉快,也是转眼工夫就忘到脑后。 这种**所不具备的特质,使得大人同天真的孩子相处,变成一件非常愉快的事----那种单纯的快乐极具感染力。 可是,他们小小身躯里面,却也藏着让人惊叹的似乎总也用不完地无穷精力。 整整一个上午,除了电视里播放葫芦娃那半个小时多点的时间里,顽皮的小家伙肯乖乖坐下来看动画片,其余时候,他简直像个过动儿,一刻都不肯安份。 董洁没有独力带孩子的经验,初时的兴致勃勃,很快在唐峰层出不穷的花样中变成疲惫。做游戏、讲故事、吃零食小家伙第一百零一次问她“哥哥、快回来了吗?”她也开始在心里同问。 大山推门进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在玩“医生和病人”的游戏。 所有地小孩子,都对打针有深刻的印象,所以会对这个游戏充满兴趣。拿挖耳勺当做医生打针用的针具,一个人当做病人躺在床上,另一个扮做医生,一番磨磨蹭蹭的望闻问切,然后开始在手背上打针“病人”配合的又躲又笑又叫痛“医生”不依不饶地坚守原则就这么个简单的游戏,小孩子却可以一遍遍重复,怎么玩都玩不厌,哎! 一大一小两个人对大山的返家表示了热烈欢迎。 “好累!”董洁放松精神摊到床上,用眼睛向那个依然又蹦又跳的小家伙表示叹服“哥,我自己一个人看孩子,半个小时是最佳的时间段,超过一个小时,那就是煎熬!” 大山把小家伙举到头顶上跨坐于双肩,一边上下颠着他,一边问:“外面阳光这么好,怎么不出去吹吹风?在院子里活动多好。” “怎么没有?出去了。小峰对咱们种在盆里地花花草草兴趣太大,总惦记着给它们折枝剪叶,好好一盆花,转眼工夫就扯得乱七八糟。嘿,真是名副其实地植物杀手!” “是嘛?”大山歪头跟笑呵呵的小弟求证:“小峰上午有没有闯祸呀?” 小家伙睁大眼睛,很无辜地一个劲的摇头“小峰、听姐姐话,小峰乖!” “哥,你饿了吧?”董洁翻身下床,一边穿鞋一边道:“我跟李阿姨说了,中午家里有小孩子,做些清淡的菜和汤。这会儿该吃午饭了,走吧,咱们去大厨房。” “小峰上午没睡?一会吃过午饭,哄他睡一觉。小峰,走喽,吃饭去喽----” 女孩子往往怕一些小昆虫。 很多人会怕蟑螂。董洁对蟑螂没有一点畏惧之心,她的弱点是虫子。 董洁怕虫子,软软的菜青虫,仿佛没有骨头般,一伸一屈的蠕动,没有原因和理由,她就是怕,而且不是一般的怕。对虫子的畏惧继承于前世,这种畏惧,甚至远远超过了对蛇的恐慌。说来也真怪了,一条蛇盘在某个地方,她可以站在一旁看好一会儿,如果换作一条或数条虫子,她会惊叫着有多远躲多远。 饭后立即睡觉不好,兄妹三个便到院子里玩,顺便消磨小家伙的精力。 大山看着唐峰,董洁就束上围裙,蹲下来给花草修枝剪叶。 不甘寂寞的小家伙跟在她后头,学着姐姐的样子这儿动一下、那儿摸一下。不知怎么的捉了个虫子,没轻没重的手劲,竟然也没把它捏死,献宝一样招呼姐姐看。 董洁一回头,就看见一个软体动物差点碰到她的鼻子,上半段身体还在空中跳舞般又歪又扭。她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蹲着的姿势向后一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顽皮小子似乎觉得姐姐的反应很有趣,突然伸手扯住她的衣领,另一只手往拉开的缝隙中一探,然后、松手- 董洁吓呆了,连打了数个寒战,很丢人的当场就哭了出来。小家伙被她吓了一跳,也跟着哭出声来。 大山来不及制止弟弟的动作,他知道妹妹对虫子的恐惧“小洁,别慌,我帮你捉虫” 董洁白了一张脸。她上身穿了一件毛衫和衬衣,都是套头的,这时候什么也顾不得,只来得及背对大山,两件衣服一卷脱掉然后远远丢开,双臂交叉掩住胸前。 第二百一十七章误事 却说董洁惊吓之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作崇,只觉得虫子那软软的肢体贴着自己的皮肤一个劲蠕动,明明只是一个虫子,身上却有好几处不得劲。她一时情急,就把上衣脱了下来。 春天的室外,看似阳光朗朗,其实气温并不真的有多暖和。雪白的身体,阳光下,美玉般晶莹无暇,只把大山看得呆了一呆。两个人虽说相处日久,晚上更共处一室,然而除了幼时,这些年他们亲密却也守礼。惦记着她年少,亲热时他都不曾太过逾礼,似眼下这般把身体坦露于人前,还真是第一次。 “哎----” 大山阻止不及,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怕她冻着。他自己身上也只一件套头毛衫,幸好离房间近,于是赶紧冲回房,从床上扯了条毯子出来,从背后裹住她,确定裹的够严实,才吐出口气。察觉到她身体不停颤抖“很冷吗?快,咱们回屋,到床上盖着被子捂一会儿。” 董洁半是羞愧半是委屈兼着惊吓,伏在大山怀里哭了起来。近年来开始发育的胸部,轻轻一碰就有种疼痛的感觉。这时候双臂环抱,被拥在哥哥怀里,胸口处不可避免的因为挤压而传来阵阵胀痛感。大山抱着好声好语的安慰,底下,小峰抱着他的大腿,也哭的抽抽噎噎。他被一大一小两个泪人整的不轻。 “好了,不哭了,李阿姨他们会听到的。咱们回屋里去,嗯?我给你找身衣服。” 董洁收了眼泪,之前的惊吓已经随着眼泪流出,羞愧地心情也平缓下来,她用下巴努努甩在一边的衣服“那个,我不要了。找个塑料袋装起来。扔了吧。” 大山松开手,抱起吊在腿上的弟弟“行,我马上处理,咱先回屋。” “怎么哭了?”收拾完大厨房的李阿姨,从月亮门前路过,听到动静,走近问他。一边拎起扔在地上的衣服“这衣服脏了?我洗洗,还有没有别的要洗的?” “没事,”大山笑着摇头“对了,阿姨,那件衣服----不要了。”这衣服她以后会有心理阴影吧?留着无益。 “好好地衣服,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这、这还挺新地。”白色的毛衫。又软和又保暖,质量好,样式也好看。出身农村的李阿姨不舍得。 “里面跑进个虫子。”调皮的小家伙玩闹了大半天,这时候已经到了他每天例行的午睡时间,他揉揉眼睛。趴到哥哥肩膀上。“床单枕巾刚换过,我跟小洁没什么要洗的衣服,李阿姨不用管我们了,去休息吧。” 看着兄妹三人进屋,关上门。李阿姨摇了摇头。“跑进个虫子,好好的衣服就不要了?有钱人家可真是哎。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呀。” 她找了找,从内衫上找到一条已经不怎么精神,但仍然在蠕动的菜青虫。“就因为这么条小虫子?”她扔到地上,用鞋辗死,来回磨了磨,抹去痕迹“哎,正好,我洗洗给俺闺女留着,这么好地衣服,她还不得高兴坏了”一边自言自语说着,一边翻看着衣服喜滋滋离开了。 大山给董洁找了睡衣,自己也取出睡衣,左右也是无事,大家一起睡个舒服的午觉。董洁接过睡衣,去洗手间洗澡。 兄妹俩睡的是大双人床,大山把弟弟放到床中央,脱下外套,给他盖上被子。一边一个枕头拍软摆好,换上睡衣,钻进被子“小峰乖,睡吧,哥哥和姐姐陪你一起睡。” 小家伙很乖巧的点头,闭上眼睛,眼睫毛颤了颤,一会儿又挣开来,有些疑惑的皱着小眉头“姐姐哭,因为----虫虫吗?”他始终惦记着这事。 大山一下下轻轻拍抚着弟弟“小峰是男孩子,很勇敢,可是,姐姐是女孩子,她怕虫虫,以后,不可以拿虫虫吓姐姐,好不好?” 小家伙拼命点头“虫虫、吓姐姐,不好!”他眼皮有些发涩,在哥哥的温言安抚下,最终嘟哝一句“姐姐、不哭。”捉着大山一只手指,沉沉睡去。 董洁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探头瞅了瞅小家伙,轻声问:“睡了?” 大山点头,小心抽出自己的手指,招手要她靠近些,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接着替她擦干头发。又拿过她递过来地梳子,给她梳理头发“你头发太长了,以没有考虑剪短一些?”沾着水气的顺滑长发,从背上直垂到腰下。 “我发质好,而且好不容易留这么长,不舍得剪。或者,哪天听到街上有吆喝收头发的,我剪了卖钱?” 大山屈指敲了敲她“说什么傻话呢?” “真没开玩笑,”话是这么说,董洁眼中却满是调皮“据说够上二尺的头发很值钱呢。” “你钻钱眼里了?”大山梳了一会儿,取过毛巾在她发梢处略用力挤压“稍微剪短些我没意见,太长了,每次洗澡后不容易干。”毛巾吸过水分,他用手把头发在她肩上拨散,身子向后仰,一边打量,一边用欣赏的语气道:“女孩子长头发最好看。”摸上去,手感也好地很。 董洁有些冷,她爬上床,欲要躺下,又有些为带湿气的头发发愁。“怎么办?我想睡觉。”吹风机前几天出故障了,她平时也不常用,大山一时没想起来再买一个。 “等头发干一些再睡,湿着睡觉会头疼。” 董洁躺下来,把头发拨到头顶上“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巴黎?” “咱们的发布会安排在最后一天。三月四号,大部分模特那一天都有时间,马丁已经在巴黎忙了有些日子,准备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咱们二十号,就是后天动身。”巴黎地旗舰店,成立快一年半了。在巴黎地时尚圈也算小有名气。已经是第三次参加时装周。诸多准备工作又有当地地工作人员出面,不用像过去那样事事亲力亲为。提前几天过去,最后敲定模特的名单就好啦。 董洁掩嘴打了个呵欠,身子在舒服又暖和地被窝里蹭了蹭“行李我都收拾好了,哥你别忘了检查一下,看我有没有忘记带东西” 董洁生病了。 也许是因为在室内脱衣冻着了,也许是因为头发没干就睡觉。 刚刚睡醒的时候。症状也不明显,就觉得嗓子不舒服,有点火辣辣的。这两年她很少生病,一个冬天都很健康,她以为自己身体很好,也不觉得多严重。 小孩子忘性大,唐峰睡一觉,就把午后地突发事件忘记了。照样生龙活虎缠着哥哥玩。 唐援朝和韩盼夫妻俩下班过来接孩子,小家伙又想起来这事,扑进父亲怀里,手舞足蹈地一边比划一边说:“姐姐怕、虫虫,哭。羞羞脸!”他刮着脸皮,然后仰起头,咯咯笑的一点也不害燥“我也、哭了,哥哥抱。哄我、和姐姐!” 韩盼听的一知半解。问大山:“小峰今天又调皮了吧?” “没有!”小家伙先是大叫,在爸爸的注视下。绞着手,声音也越来越低“没有” 大山摸摸他的头安抚“没事,就是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小峰发现了一条虫子,吓了小洁一跳。” 韩盼笑着摇头“那就难怪了,小洁是真的怕虫子。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她上街,路边有效区的农民进城卖新鲜地玉米,我想买几个回家煮着吃。小洁挑着挑着,忽然大叫一声,把玉米远远扔开,因为呀,她看到了一个玉米穗上趴着一个虫子,呵呵。” 董洁用手捏捏隐隐做痛的嗓子,低声有些羞郝道:“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怕那东西” 大家说笑了一阵儿,接着去吃晚饭,董洁也疏忽了,没有及时找葯吃。 到睡觉前,嗓子的不舒服进一步加剧,她不想哥哥担心,翻了一粒消炎葯吃了。第二天,情况开始加重。 好久没有感冒了。经常发烧生病的日子,对各种不适的症状容易习以为常。现在难得生病,那种不适就跟着成倍的放大。 嗓子疼、头晕、一阵阵发冷、四肢酸软、鼻塞却不耽误流鼻涕、咳嗽,最难受的,是老想呕吐,反胃的感觉很折腾人。大把地吃葯,症状反而越来越多,像是探望久违的老朋友奔走相告一样,陆续来访,并且热情的留下盘旋不舍得离开。 “哥,你别靠的太近,当心我把感冒传染给你。” 话是这么说,行动可一点看不出来,仍然把身体偎进人家怀里。不舒服的董洁有点粘人,她自己都没怎么感觉出来。“怎么办?我们明天还得赶飞机呢。” 大山拍着她地背,缓解她突然的一阵急咳。他心里也着急,她每次感冒,最少都得延续一个星期,可,这时候,他们哪里有时间耽误? “呕----” 董洁一阵反胃,对着端到自己跟前的脸垃圾筒干呕了几声,吐出几口清水,接过哥哥递来的温水漱口后,无力的倒回枕上。 大山摸摸她有些汗湿发潮地前额“别急,我已经打电话叫医生了,明天----不走了,推迟两天再动身。”时装周二十六号开始,到巴黎后,应该有时间接受一些专访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忙碌 时间不容再拖,虽然董洁有些病恹恹没能好利索,他们仍然准备二十二号动身。 行李已经提前收拾完毕。去机场之前,大山忽然想起一物。 “那块双鱼玉佩,你放哪里了?” 大山在董洁放饰物的抽屈里翻找。她平时或者干干净净扎一条马尾,或者把头发松松散开,做事不方便或者起风了,抓成一束用条丝巾一裹。她不喜欢弄一些饰物戴在头上,绑头发用的是简简单单的发绳,最多换成飘逸些的发带。抽屈里的东西不多,还有两根盘头用的银簪、一条细细的铂金手链。 不过,她有一整套玉石首饰。羊脂白玉、黄玉、青玉、糖玉、碧玉俱是用稀有的好玉精工雕就。若不是这些年来,他们年年派人赴新疆买玉石,根本不可能凑齐这等美玉。手镯、项链、耳环、发簪一应俱全,用绒布盒装好放进行李箱了。没办法,出席宴会必须有相应的行头,她已经亭亭玉立初具少女风范,不能再像过去,在这些细节上太过疏忽。 董洁也深知这个道理,她给哥哥和自己量身订做了许多衣服,此次巴黎之行,必然会受邀参加一些宴会,所以,仅两人随身带的衣服就装了几个行李箱。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不用化妆,省去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往脸上抹的化妆品。在那本世界时尚人士几乎人手一册、影射美国vogu主编安娜的畅销小说穿prad的恶魔里,就连随主编前往巴黎发布会负责各种杂事的跟班小助理,也有自己的几大箱衣物和匪夷所思地高级化妆箱,而那个“恶魔主编”更是要配齐随行化妆师、发型师和所有你能和不能想像的这个师那个师。夸张吗?一点也不!这还没算上那些无数被设计师邀请前往巴黎的明星名人的贴身保镖呢! 美玉与董洁皮肤最衬,又是东方宝石的最佳代表。配带玉饰出席各场宴会,独具特色。大山收拾行李的时候,没有看到最得两个人喜欢的双鱼玉佩。 “那个呀,”董洁迟疑了一下“我送人了。” “送人了?”大山皱眉“我们不是准备了几块玉牌?”当初一大块玉石破开,雕了很多块不同的玉件,专门备着送人用。 “去青岛的时候,我没带在身边。有一天中午,我不是在别人家吃的饭?嗯。他们家有一个和我一样大地小姑娘。我----麻烦了人家半天,走地时候,就把玉佩送给他们了。”青岛一别,到如今冬去春又来,母亲没有打过电话。虽然知道家里一定不会出状况,可有时候想想,心里仍然会有挂念。各有各的新生活,基本上没有交集。但,二十多年的亲情,怎么可能不当回事的忽略掉呢? 大山误解了她脸上的黯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些可惜,年年有“余”有盼她平安健康的意思在里面。心里决定,日后腾出时间,定要照着那款式重打一块。 “我知道。”董洁挽起他的手“走吧。” 发布会地礼服,早已经托运到巴黎,姜红叶随之同行。她这两年自学法语,有了一点基础。但并不足以应付实际中的需要,康康就以翻译的身份,伴在她身边。借着出公差的机会去法国,能够近距离接触并参与巴黎的时尚界,康康兴奋极了。虽然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在国外生活。也去过好几个国家。然而在海外,根本就接触不到真正的时尚圈。哪个女孩子对华衣没有渴望和幻想?巴黎秀场对她地吸引力比什么都大。 车子在外面等着。打开车后盖,刘大同把几个人的行李塞了进去。 田志祥和李益已经陪姜红叶和康康先行一步,这次,王凯和张昊也去。这两个是第一次踏出国门,等人的空档,忍不住凑在一起说话,对国外有诸多这样那样的猜测。 “可以走了?”张昊兴奋的迎上前,低声问。 “张大哥这么高兴?”把董洁安顿在车后座靠窗地一侧坐好,大山招呼他一起坐进来“其实巴黎吧,和北京的差别也不能说有多大,也不过是有人、有车、有楼组成,最多,车多了一点,楼高了一些,人是金发碧眼,和我们黑头发黑眼睛有一点区别。” “那怎么能一样?按你这意思,人们还干嘛喜欢旅游?哪里的风景不是有山有水有树?基本元素是一样的,组合起来感觉肯定不同。” “呵呵,这倒是。” 董洁有些乏力,闭上眼睛养神,心里嘀咕:国外哪里有多好?她可一点没觉得。要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路上有地折腾了。 巴黎时装秀地热闹和奢侈,平心而论,对董洁还是蛮有吸引力的。生活偶尔多点绚丽地色彩,是件好事。 各个大牌时尚杂志的主编们早早就已开始张罗着订机票、订酒店、订各个大牌秀的入场券。有本事的还要联系嘱咐当地的业内朋友打通关节、想方设法进入后台,与设计师直接对话,能采访当然最好,否则拍照合影也不错。风头正劲的知名设计师,时尚传媒的预约采访源源不断。董洁迟迟未到巴黎,她的预约采访被一推再推。做为时装设计师,本次时装周有自己的发布会,而不仅仅是应邀的嘉宾,再迟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明星们每年除了到奥斯卡、嘎纳、威尼斯集中走一走红地毯,在全世界记者的摄像机照相机前露一露脸之外,巴黎的发布会就是他们的第二大秀场了。他们一般都是某些大牌设计师的拥护者,而大师也借助他们的光环效应来给自己造势,彼此携手歌颂友情的同时,也歌颂友情带来的双赢效应。 这样的组合最吸引媒体的目光。大山一早发出了数张正式的邀请函,结果很让人满意。苏菲。玛索答应届时亲临秀场,这两年,董洁为好莱坞数位当红影星先后设计了许多令人叫好的时装,他们也答应届里前来捧场。听说董洁此次是礼服专场,感兴趣的时尚名人和明星纷纷预约秀场的入场券 大山一行人飞抵巴黎,莫志强和他的同事已经等在机场,随后开车,把人送到大山前年买下的别墅中安置。 此时,别墅里气氛正热闹。化妆师、发型师和造型师就模特的发型和化妆不断交换意见,模特走秀不需要首饰,以免抢走观众关注的目光,但与之相配的鞋子却是值得注意的重要问题之一马丁与一些人讨论的热火朝天,时不时用手势等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意图。有几个人扛着摄影机等在一边----这几天,每天都有记者守候在这里,以便第一时间采访到董洁。 董洁精神还可以。为了保证有足够的休息,以便有精力应付必将到来的忙碌,大山被迫同意她吃下一粒安眠葯,差不多睡了一路。但,毕竟不是自然睡眠,这种强迫式的休息,睡醒后头有些不舒服,下了飞机,她又吃了两粒止疼片和润喉的葯丸。 接受采访、与模特见面、听取并与团队交流意见董洁忙的团团转。 时尚圈对这位缺席去年的时装周的年轻设计大师兴趣不减反增。 不计其数的法国年老的妇人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穿裤装的经历,无论冬天的气候如何寒冷,也无论是飘雪还是下雨,一律裙子、丝袜、浅口单鞋。在她们的印象里,标准的法国女人着装就该是这样的。很多时候,巴黎女人就穿着雪纺纱的裙子过完整个冬季,那摇曳曼妙的身姿常让人有惊艳的感觉,这种浪漫的情结是与生俱来的。 在飘雪的街头,常看到巴黎的女人们踩着细高跟单鞋,穿着雪纺纱的裙子傲然穿梭在这个城市中,那不绝于耳的“踢踏”声仿佛是从路易十四的皇宫中传来的,百年历史的石板路叙述着几个世纪的辉煌。 在这个世界时尚舞台的中心,女人们竭尽所能地装扮着自己:波西米亚长裙,珠片蕾丝上衣,立领军装夹克,褶皱棉制大围巾,镂空雕花马靴,贴钻印花的丝袜,牛仔刺绣超短裙,毛皮大衣 在这个叫做巴黎的城市,时尚与季节无关。 董洁上一次的时装发布会,引领了一种中性着装风格。在欧美的时装市场上大受欢迎,此后,她源源不绝补充了不少新款进来。七分裤和马裤,让许多巴黎女人开始喜欢上了裤装,再配一双靴子,她们从中找到了一种与过去迥然不同的美丽。 好的大衣穿在身上是会有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气势,djno。1的大衣系列在巴黎刚刚过去的冬天大行其道。一件上等料子做工精细的大衣,是时尚女性衣柜里无可替代的必备单品。 做为djno。1的创立者,随着品牌的名气进一步提高,董洁不但没有因为鲜少露面被人遗忘,正相反,人们对她的关注,随着本次时装周的临近,日益升温 第二百一十九章丝绒西服 有句话这么说:“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董洁深以为然。 当今时代,女人越来越注重打扮了。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而所有的妆扮中,服饰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女人喜欢华衣美服,而男人喜欢因为一袭华衣愈发光芒四射的女人,所以,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少大批时尚潮流的忠实追随者。 法国,巴黎。 衣香鬓影、霓虹流彩,打造出时尚之都魅人的诱惑风采。出租车在此时可是不入流的,有身价或者够多金的要订一辆全程等候的豪华轿车,边上配一位戴白手套的司机,连替客人开车门的姿势都标准到无可挑剔,当然还要订足行头以应付各种场合---名流的私人宴会、庆功宴、鸡尾酒会和五星级大饭店的下午咖啡时间。 法国人推崇的骑士风度,英国人引以为豪的绅士风度,美国人的不羁意大利人的热情 时尚盛会,看似彬彬有礼的应酬往来,精明的人还是能通过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微小细节,捕捉到本国固有文化在各人身上留下的或多或少的痕迹。习惯被仰视的人,容易养成俯视他人的习惯,高傲隐藏在不经意之间。素来就是众人注意的焦点,给了他们绝对的优越感,被见多识广锻炼出的眼力,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准确判断出对手大概的深浅----他们只和同一层次的人交往。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分个三六九等。这句话好说不好听,然而地确是真理。 在这个被传统和传媒高高捧起的时尚圈,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很难打进去。别说是中国人。即便是经济够发达地日本人和韩国人,也别想受到多热情的待遇,时尚***里,他们有着老牌经济强国根深蒂固的优越感。许多人能把自己的家族历史如数家珍一一道来,他们以自己的出身和血统自豪。中国经历连年战乱,解放后三反五反接连数次大清洗,早已经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有自己传承的大家族。新兴的高干子弟一代,即后来被国外统称地红色贵族。就眼下来说,尚不成气候,无论见识还是财力。都没有办法与人家一较长短。 董洁的出现更像是一个奇迹,她打破了常规。浪漫的法国人不会拒绝童话,正相反,他们很高兴,巴黎做为见证者,几年来,目睹了这个小姑娘,一步步发展壮大走向成功、并且闯出更广阔地天地。说的再直白些,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孩子,许多欧美人眼里。非州是贫穷的代名词,那里的人吃不饱肚子不讲卫生过着猪一样的生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收养来自非洲的儿童并对他们视如已出。 顺利融入巴黎时尚圈的董洁,连带大山跟着被人另眼相看。只相差六岁,靠自己一手带大了妹妹、把她培养成国际设计大师。更白手起家小小年纪创下大片家业,李悠然这个名字,随着djno。1近两年在国外利润的节节攀升、迅速创下不菲的身家,越来越响亮。兄妹俩在国外时尚界的知名度,远远超过国内人地预期。 这是典型的“墙内开花墙外香。” 此中种种。张昊与康康等人俱是每一次接触。颇有大开眼界之感。尤其是张昊,他在高官如云的北京城。因着家中父兄的关系,去哪里都没人敢小瞧。这番踏上人家的土地,却觉得自己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眼睛都不够使地了,那种乡下人进城般的巨大心理落差,真是让他----说不清心里是啥样一种感觉。 董洁和大山俩个,敲定了他们本次发布会的具体事宜。因着她的姗姗来迟,时装周前最后的时间里,不可避免成为时尚传媒地焦点,翻开报刊杂志,她地相关报道占据了大量篇幅。造势方面是成功了,也高高挑起了人们的好奇心。可以预见,今年地发布会,想不火暴?不可能! 姜红叶近年来,美的越发动人。美女是最好的通行证,最不容易让人生出排斥之心,见惯了金发碧眼美女的时尚达人,欢快的接纳了这位来自东方的美女。临时客串她的男伴,张昊就是陪衬红花的绿叶。 张昊从来就不缺乏脑子。大山重情,这个特点,放在商场上,是缺点也是优点,关键是怎么把握其中的“度。”跟他年头长的人,他不会亏待。这次张昊能跟着到法国,表面看,他正好腾出些许闲暇,是大山对劳苦功高的员工一次犒赏----预计一起同来的人中,还有张牧,临行前他因为青岛分厂的工作需要,不得不遗憾的取消----而实际上,却是大山准备进一步重用他的锻炼机会。所谓的从容不迫、不论什么场合都可以应付的游刃有余、见招拆招,这本事不是天生生就的,后天的锻炼更重要。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必须做到看得远、具有国际性战略眼光,对他们这样已经开展国外业务的公司来说,圈在国内,显然达不到这个效果。 不管怎么样,大山看到这几天,张昊从吃惊、手足无措,到脸上挂一个得体的微笑,于杯筹交错间慢慢收敛起所有形之于外的慌乱,这总算是一个进步吧?他想,以后或许可以不定期给公司内的管理人员出国公干的机会,想要在业内达到国际认可的一流水准,首先管理人员的素质就不能差,眼光得跟得上才行董洁拿到了很多大牌秀的入场卷。她因为身体原因,又得分神自己的发布会,就挑了比较重要的几场,剩下的送给张昊和康康等人,他们因此有机会近距离观摩盛名在外的名牌秀。 秀场气氛热烈。台上,模特和设计师坦然接受摄影机照相机地频繁闪烁;台下。有来宾小声交头接耳,亦欲一郑千金、不,万金拍下某款时装 张昊忍不住嘀咕道:“真是----不出国门不知道天下之大。咱们在国内,总说西方是腐朽的资本主义国家,可人家还真是够发达,这繁华程度,咱们国家什么时候能到这一步啊?差距也太明显了!”怪不得多少人前赴后继,挤破头一样想出国捞金。 “没那么严重。巴黎是公认的世界时装之都,每年两次地时装周期间,不但有诸多世界级时装大师在此举行发布会。并且云集了上千家来自世界各地的专业媒体和买家,堪称世界时装流行趋势的风向标,也被业内人士视为时装品牌的诞生圣地。” 康康眼睛关注着精彩的时装发布会。时不时为某款华丽的女装发出感叹的惊呼,一边尤能分心二用回答他:“你这是运气,赶上最鲜亮的一幕。这可是世界级地时尚盛会,各个国家的名流明星聚到了一起,平常人的生活哪会是这种模样?再说,小洁也要在这里做时装发布会,咱们公司在这场时尚盛会中也占了一席之地,谈不上有多大地差距吧?” “大山被人称做国内首富,一个五亿还多的人口大国,就出了这么一个----”这样一比。更让人泄气。张昊吐了口气,随即警醒:这是怎么了?这几年,大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怎么出来没几天,自己就长人家志气有点妄自匪薄了?大山和董洁两个人。三年前单枪匹马能在这个繁华城市站住脚,现在自己却这般露怯,实在没道理。以后一定得加倍努力工作才行,从前老觉得公司稳坐国内头把交椅,怎么样都是前程无忧。现在看来。目光未免太过短浅了。 康康全副注意力都被时装吸引了“哇。那件衣服真漂亮----好了,机会难得,专注点看发布会!” 任何一个国家的本土设计师在设计时都会基于本民族最明显的特点,在此之上进行扩充,从而体现出的是浓郁的民族、民俗风格。比如英国品牌的优雅、意大利的精致、哥伦比亚的泼辣、巴塞罗那地豪爽、印度女郎的柔媚 大饱眼福之余,康康实在是打心眼里佩服董洁:换作是她,一想到要面对这么大的压力,要和来自世界各国顶尖设计师做对手同台竞技,要面对那么多专业人士的苛刻目光,肯定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缚手缚脚什么都没法做。 呃,果然是非常人,才能做非常事,取得非常之功! 董洁此次地发布会,毫无意外,仍然延续了上一次的成功,好评如潮! 名气大,意味着要面对更多挑剔的行家和时尚评论家的苛刻眼光。来自各个国家的大牌时尚杂志地主编,品味非凡,可不会特意卖哪位设计师地面子,倘若不入他们法眼,任你名气再大,亦通过自己的渠道发出批评或指责地声音。所以,不管多成功的设计大师,无不对每一次时装发布会兢兢业业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疏忽。 礼服,对名流和明星们来说,关注度向来都是最高的。想要在这方面做出新意,的确是相当考验设计师的个人综合能力和审美水平。 从某方面来说,董洁有一点让所有人都感到奇怪:她明明出生在保守的东方国家,几千年传承的礼教至今仍禁锢着大多数人的穿衣意识;她只是刚刚开始发育的小姑娘,因何能那么透澈的通过作品,展示出人体的曲线美和女性性感的魅力?至今为止她很少出国,可是她大胆的设计理念、对坦露与遮掩恰到好处的把握,风头直逼以性感风格见长的詹尼。范思辙种种不解和猜测,为这位东方设计大师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不过,天才头顶上,肯定有大多数普通人没有办法理解的光环笼罩。”最后,报纸给民众做出了这样一种不算答案的解答。 这场发布会的另一个焦点,是两位好莱坞著名男星的友情客串。他们身着暗紫和深红的丝绒西装出场,对着娱乐和时尚的镜头满面春风,顿时引起镁光灯一阵疯狂闪烁。 饱满、厚重、性感,泛着幽暗的光泽---- 丝绒原是一种奢侈的织物,由丝绸织成,十分昂贵。现在则多为合成纤维构成,绒面柔软、厚实,有时配以全棉的衬里。十八世纪末,许多高档的鲸骨西装就是由丝绒制成的,且多为明亮鲜艳的颜色,比如红色。当时,丝绒是奢侈、高贵的象征,是王公贵族及上流社会人士着装的首选。 “如果说礼服是女人最美的华衣,那么丝绒西装,就是男人梦想的华丽西装的款式,再怎么变化也是差不多的样子,而男明星总希望和普通男人穿的不一样,又不能五彩斑斓,所以当这种华丽又低调的面料和西装这种正统的款式结合在一起时,自然成了最具明星感的服装。丝绒在历史上的奢华感,注定它是隆重的社交场合极恰当的着装方式没有什么西装比丝绒西装更挑剔的了,挑剔你的气质和身材,当然还有你的钱包----别说穿着它搭地铁了,就是从经济型轿车里出来,也有些寒酸。”路透社给出了高度评价。 这两款西装,是董洁在国内青岛的西服厂正式投产后,临时新添的想法。 她是这么跟大山解释的:“呃,西服的钱很好赚,就这样白白放过太可惜了。” 放在最后做为陪衬出场,也借机试探一下市场的反应,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反正主角是女性的晚礼服----哎,真是不负责任的想法。董洁略有些自责,一面又觉得:就算不成功,冲着两位大明星穿出的效果,怎么样也不致于引发恶评。 第二百二十章大山的决心 舅爷爷有消息了。 纽约的蔡镇东会长,自得了大山拜托,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年代间隔太久,美国不论区域还是人口,都算一个大国,从中捞出一个人,谈何容易。 年前,纽约华人商会,组织了一次比较大的全美华商的聚会。蔡镇东从一位与会者口中,了解到洛杉矶有家来姓罗的中国商人。现在当家的是一位中年人,名字与年龄,都与大山说的罗士森不符,但他们是从大陆过来,时间也差不多能对上---总归算是个线索。 马丁此次来巴黎,就把这条线索带了过来。 大山很兴奋。罗家人丁本就不旺,当初举家外迁,只有女儿女婿留了下来,建国后定居北京。这些年,不少海外华人回乡寻亲,外婆总念叨:父母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哥哥如果回上海寻亲,他们人在北京,也得不到消息,会不会就这么错过了? 两年来,兄妹在上海陆续买下五栋花园洋房,最开始,长辈们颇有微词。过惯了节俭日子的长辈,住的都是国家分配的福利房,当然,因为级别关系,居住环境和条件都不差。在他们看来,两兄妹自己没时间去住、也根本住不了那么大那么多房子,买到手里,还要费钱费心思一通整修,这完全就是铺张浪费!大山仔细跟老人家摆事实、讲道理。后来唐老爷子通过私人渠道,了解到他买下地房产,确实在增值,而且未来有更大的增值潜力,这件事才算完,然而仍旧叮嘱他不要继续买房了“中国人这么多,需要房子住的人肯定也多,你把房子都攥到自己手里放着。这样做不妥。我们当老人的,实在没办法接受。” 退休在家的外公和外婆。每年都会去上海小住。虽然外婆再没有提起寻亲的事,但大山知道。人年纪大了,就会越发牵挂音讯全无的血亲,外婆心里,始终压着这件事。 这次来巴黎参加时装周,原定的计划,就是在时装周结束后,取道巴黎,直飞美国。纽约的产业,他们做为老板,经年不露面也不是个事。况且,有些主要客户,大家见见面联络一下感情,还是非常有必要地。 大山与董洁商量“咱们依着原计划。先去纽约。处理了公事,就去洛杉矶,请当地的华人商会帮忙,看能不能打听到更详细地消息,如果能打听到住址。咱们就上门拜访。” “希望这次得到的会是好消息!” “是啊。外婆当初能做出离开亲人留在国内地决定,真的很勇敢。然后才有了妈妈,妈妈又有了我们。做为晚辈,我们今天过的这么幸福,可不能忘了外婆。这件事她老人家放在心里记挂了大半辈子,我们总得想办法帮她圆了这个心愿才好。” 动身去美国之前,先要忙完巴黎这边的工作。 发布会的成功,带来了新一轮商机。 djno。1的名气百尺杆头、再进一步,只把负责这个品牌海外业务的销售公司乐的合不拢嘴,商人重利,更不会轻易放过每一个有可能带来利润的商机。他们迅速派人与大山接洽,总结过去一年的利弊,重点是商谈开发男装市场。 “丝绒西服限于原料,价格昂贵,这使得它地消费群体被限制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 负责商谈的经理大卫是英国人,这给了大山语言上的一些便利。法国人是绝对不会在本国的土地上使用法语之外地语言、比如英语同你谈生意,大山的法语原先就谈不上有多好,一年多不怎么使用,更生疏了。他的英语水平很高,交流起来没有障碍,不需要翻译从中转译。 “去年,在我们双方的合作和努力下,djno。1取得了比较理想的销售业绩。其中一些款式,非常中性化,销售地时候,就有陪女友采购地顾客提出:有没有与之配套的男装系列?其实略做改良,开发出相对应地男款,这对一位大家认可的有实力的设计师来说,不算是多困难的一件事吧?我们公司为此专门咨询了一部分顾客的意见,他们都表示支持。也就是说,做男装,djno。1并不缺少认同的消费者。公司很重视这个结论,去年夏天,想就这个问题,派专人去中国,同你们当面详谈” 他耸耸肩,言语间流露出强烈的遗憾“很不巧,贵国正好发生了一件、让贵国人民之外的人很----意外的政治事件。国际上的舆论对贵国很不利,很多同行纷纷离开,或者持观望态度,djno。1的销售一度受到很大影响。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建议不得不暂缓。” “你的意思是,djno。1发行丝绒西服的同时,向市场投入更多的男装新款?” “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大卫连连点头,肯定道:“李先生,你有一位天才的设计大师,这几次发布会,大家有目共睹,董小姐不但是有实力的设计师,而且非常有创意。对设计师来说,创意很重要,对我们面对的服装市场来说,设计师好的创意,意味着我们可以做出与其他人不同的东西,比别人先行一步。这一步就是商机,它代表了我们双方可以预期的巨大利润。” “说到创意,”大山微笑:“我们眼下,准备集中力量生产真丝系列服装。产品主要是衬衫,包括男式与女式,具体的商业报告,前些日子已经通知了贵公司,希望到时候,你们能配合这批产品的销售。” “中国是丝绸的故乡,自古以来,贵国的丝稠产品,就在世界上享有盛名。”大卫喜上眉梢“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我们公司很重视,抽调出专门的小组负责,并做出了许多相关企划。李先生,您放心,销售方面,我可以代表公司在这里做出保证,完全没有问题!” djno。1的面料,完全依赖进口,这一直是大山的心病。 他为此成立了自己的纺织厂,预备引进先进的国外生产线。可是,技术方面的引进和提高,不是短时间就可以达成。现在的初步成绩,是可以提供优质的材料,满足国内品牌东方元素的生产需要,离djno。1的要求仍然有一定的差距。 他就想:做为有五千年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中国真的没有与国外面料一较长短的原材料吗? 董洁告诉他:有,那就是---丝绸! 做为科班出身的设计师,董洁对中国真丝出口的历史了如指掌。 90年代初期,中国的丝绸曾经在欧美市场上大赚了一笔。以时装之都、素有时尚风向标的法国市场为例:当时一件中国真丝衬衫在巴黎的零售价可以达到二百至三百法郎---这个价钱相当于三十至四十欧元----法国人趋之若鹜。更为可贵的是,法国人把自己能穿上中国正宗的真丝看做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三百多法郎,对于工薪阶层是贵了一些,但作为高档奢侈品,却很值得。法国不产丝绸,却可以通过这件衬衫感受丝绸的故乡。这是一幅何等美好的文化与商业结合的图画? 中国是丝绸的故乡,资源独享,没有冲击别人市场的问题。产品已经被国外的买主定位为“高档。”很快,欧美同时掀起丝绸衬衫热,销售势头迅速看涨。 但是,中国人正是在这种极为有利的市场条件下,通过中国人之间的恶性压价竞争,在短短数年间,将高档做成了低档,将卖方市场做成了买方市场,将丝绸卖“臭了街。”当一件真丝衬衫挂在“家乐福”中即使五十法郎也无人问津时,法国人彻底拒绝了这个曾经让他们动情的东方神话。 中国企业如果稍微有一点“独家”意识,一点“物以稀为贵”的常识,一点消费心理学,一点如日本企业那样的团结精神,何至于输得这样惨?到董洁进入设计师领域的时候,真丝衬衫已经完全退出了欧美市场。如今历史从头再来,丝稠这张牌,做为踏出国门的东方元素服装企业,必然要打,而且一定要打好。拥有先见之明的董洁,很快让大山了解到:如果想要打好这张牌,把丝稠变成自己手里的王牌,必须要有配额的话语权。无配额的自由,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可以指点山河,用不好也可以自毁长城。 一家私营企业,何谈配额?这需要国家政策上的配合,必要时,不惜采取强制手段。所以,大山一直很谨慎,他没有贸然出手。 这几年,他一方面把生意做大,迅速占据国内服装业无可争议的龙头位置,一方面,他利用自己人在北京,尽力打点好官场上的关系,物必要保证一点:当他们把丝稠生意做大,跟风的国人,不能盲目冲击市场。中国的真丝,必须是“高档”产品,也只能是高档产品,甚至是---奢侈品! 第二百二十一章荣誉市民 巴黎三月的天气出奇的好,阳光明媚而又凉爽怡人。 大山与销售公司,就真丝衬衫达成了合作意向。预计在夏天来临之前,把产自中国的正宗的真丝衬衫,利用销售公司强大而完美的销售网络,同时向东亚、远东、北美和欧洲市场铺货。 衬衫的品牌定为djno。1。“取自东方文明古国、曾经轰动世界的丝绸之国,最上佳的原材料,古老的工艺与现代科技结合,出自本国天才时装大师董洁的精心设计”销售公司开始制定宣传策略,做品牌,同时也是做文化,商品与文化相结合,这方面销售公司有极丰富的经验。 国内有可能跟风而上出现的恶性压价竞争,这种情况交由大山负责。东方元素公司为此,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小组,负责各种突发状况,以及铺货之前,提前拿出各种可行的策略和方案 董洁不需要为生意上的事操心,她只等着大山告知结果。现在,她正为另一件事烦恼---巴黎这边的工作室,需要一位重量级的设计师做镇。 一年两度的时装周,有突出表现的设计师,一直是各个服装业巨头的重点网罗对象。人才从来都是企业长远和更好发展的基础和保证,任何一个服装品牌想要做大做强,设计力量都是重中之重,都要聘请数位盛名在外的设计师。 纽约的工作室成立以来,在马丁的领导下,做的不错。当家设计师名气够大,就会对本行业的相关人才形成某种吸引力,消费者也容易对他们有信心,毕竟工作室每年要接受相当数量的成衣订制和高级时装订制。 巴黎这边,设计力量一直显的有些薄弱,董洁自己又没办法长时间停留,找一个有知名度的设计师,确实是当务之急。况且。如今品牌做大了,新款的需求量只会越来越多,她也需要得力助手分担工作。 工作人员倒是一直都有留意这方面地信息,拟了一个名单。时装周提供了一个好机会,大家放下手头的工作。参与各种聚会。董洁着意观察、也找机会同其中一些人接触攀谈,最后,按着众人的评论和自己个人所闻,把重点放在了其中两个人身上。 一位来自意大利的青年设计师阿尔伯特,一位法国本土的设计师,中文名字译作菲力。奥古斯都。 晃眼已经是三月下旬,惦记着美国寻亲之行,留给董洁地时间不多了。 可左思右想,董洁仍然想不出好办法。直接开口?据她所知。自己能给的条件,并不比向他们发出同样要求的公司提供的条件更好。而且,相对于总部在国外成立时间比较长的大品牌来说。做为设计师来说,显然会更倾向于后者。 然而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董洁于是计划着在自家别墅办一场私人宴会,进一步同他们接触并试着争取。这时候,她接到了忘年之交----保罗的邀请。 保罗先生是时尚名流,人过中年的他出身于古老的贵族世家,据说他的家族史,可以上溯到几百年前,是有族谱可查地真正的贵族。几百年间,他的家族积累了大笔财富,同样也积下了不菲地名望。他的家族。收藏了许多来自中国的古董。曾经辉煌的文明古国,如今已经是落后和贫穷的代名词,可这些精美的瓷器、丝织品、书画作为历史的见证者,千古之后,仍然散发着神秘的东方风韵。从小。他不止一次的摸着来自东方的古董,在想像中猜测并描绘着那个古老地国家。 法兰西人,有一种骨子里的骄傲,贵族出身的他,这种骄傲比一般人只有更强。董洁在巴黎横空出世。像一颗慧星。熠熠生辉。对时尚潮流充满兴趣的他,机缘巧合与董洁相识。保罗从她身上。找到了自小只存在他想像中的东方式地神秘和辉煌。他们相谈甚欢,视彼此为忘年交。 董洁有一种特质,就是她很容易博得上了年纪的人的欢心。她是一个最好的聆听者,有时会插口谈一些有关年轻的话题。在她看来,他们贮存了太多地经历与故事,轻轻一抖便可以扬起从前地点点滴滴。她常感到那些如火如荼的年代和青春就离她很近很近。缤纷而充满**,有执著有努力也有爱,他们学习,也唱歌;他们劳动,也做游戏这种认真又充满热情地倾听,并且时不时说一些听上去是孩子话、略一回味却觉得很有道理的话,最容易打动人。 以为又是一次时尚圈的小型聚会,董洁被管家迎进客厅,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唯一的客人。 “董,祝贺你的发布会再一次取得成功!”保罗笑容可掬的把她让到沙发上坐好。 “年轻真好啊,”他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轻声道:“我简直要嫉妒你了,每次出现,都能轻而易举夺去大家的关注。我每天翻开报纸,经常可以看到你的相关报道。” “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必然会再打开一扇窗。我小时候经历坎坷,如今做事却比别人多了一点运气,呵呵,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上天的一种补偿呢?” “成功可来不得半点侥幸,你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看她歪头俏皮浅笑的模样,保罗的心情也愈发愉快“在别处见面,也没机会多交谈。我一直就计划着请你过来坐客,前两天临时出了一点小意外,才拖到今天。” “该我请您才对。去年夏天在北京,大使先生帮了我们的大忙,虽然您不在,可这份人情,我和哥哥都记着呢。而且,我在国内,也接到过许多您寄来的服饰方面的资料,那些东西可是给了我不少帮助。”董洁双手合十做道谢状“这些日子,我因为太久没有接触时尚界,实在需要多了解这方面的信息今天在这里。我就正式向您提出邀请啦:请您务必于后天,去我那里做客。保罗先生,您也听说过吧?我们中国人请客,一定离不开吃,呵呵。中国饮食和法国饮食,向来最被人津津乐道。嗯,我准备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招待您。虽然比不得大厨的手艺,但心意最重要,是不是?我觉得我手艺还不错啦,到时候请您给我打分。” “真的?哎呀,董亲手做的饭菜,那可是多优秀的特级大厨都不能比的。我当然得去。一定要好好尝尝。” 董洁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这是一份小礼物。去年就准备好啦,因为我今年才来巴黎,所以” “送我地?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当然。” “真漂亮!”保罗由衷的发出一声赞叹。 这是一块和田羊脂玉,董洁请雕刻师傅,照保罗的家族徽章细细雕就----这却是保罗一次同她谈话说起,并应她的要求,取了图样与她瞅,被董洁临行时带了出来。 保罗家里有几块玉件,也曾钻研过一阵子关于玉石的知识。董洁送他地玉件,雕工之精美且不论。单看它质地细腻、光洁滋润、柔和如脂,具有一种特殊的介于玻璃光泽、油脂光泽、蜡状光泽之间的美的十分高雅的光泽,就晓得这是块好玉。“黄金有价玉无价,董,这就是你们中国有名的和田玉吧?我虽然是外行。也看得出这玉是真好!”“在我们那里,自古就有玉养人的说法。这个玉件,您可以配条细链随身佩戴。” 保罗想了一下,也不推辞,就收了起来。“谢谢你的礼物。听说你前些日子生病了?巴黎三月四月。气候温和,发布会也忙完了。留下来休养一段时间吧。” “我当然也想啊,我们位于郊区的别墅,风景美极了,真想什么都不做,留下来享受巴黎地阳光。”董洁遗憾的摇头“可是不行,我和哥哥还得去纽约,那边有些事要办。” “董,有件事,”他迟疑了一下“我和巴黎市长也算老朋友了,他私下请我问一下你的意见:鉴于你在时装设计上取得地成就,他想授予你巴黎市荣誉市民的称号,你觉得怎么样?我听说,从前有人提过,你拒绝了。董,我们法国允许我国公民拥有双国籍,我知道中国不允许,可是,成为荣誉市民,这没什么吧?过去达。芬奇也曾经成为巴黎的荣誉市民,这只是一个称号,代表我们对某个领域杰出人才的欢迎和尊敬,你仍然是中国国籍。我想,有了这个称号,说不定你以后做事会方便些,比如说,你人在海外,遇到什么意外,我们法国大使馆也会帮手” 董洁微微皱眉。她其实并不排斥得到这个称号,但唐老爷子必然会反对。 有些事说来的确让她觉得不平。国内的某些政府部门、某些政策,确实有着歧视自己同胞的“传统。”比如,北京直到二十一世纪,还有国人不得入内、只招待外宾的商场;比如,不必把鼻子垫高、把头发变黄、把眼睛变蓝,只要加入了外国国籍,就马上连飞机失事的赔偿都会高于自己的同胞了;比如,同样是投资,外国人得到地优惠待遇永远比他们更多;再比如,同样是时装设计大师,皮尔。卡丹每次来中国,都会去中南海受到中央领导的接见,他得到的隆重接待,根本不是她能比的为什么要制订这些个旨在歧视自己同胞、在自己国土上承认“洋人”高人一等的政策?这些个政策想要起到什么样地“导向”作用?制订这些规定的人是不是想告诉国人,以当外国人为荣,以是中国人为耻! djno。1品牌,将来势必要打入中国,和洋品牌争个高低。国人素来崇洋,总觉得国外货就是比本土的强,而商场上最佳的地理位置,大牌云集之处,根本就排斥国有品牌!如果,她有这个“巴黎市荣誉市民”的称号,到时候,是不是会让情况有所不同呢? 保罗容她思考,只是微笑着补充道:“我听说,你最近一直有意请几位设计师?唔,我推荐菲力。奥古斯都。他无论知名度还是实力,都是你最好地选择,最重要地是,” 他倾身向前,认真道:“菲力出身于一个大家族,我们是世交。据我了解,他本身交际广阔,人缘好,如果他能加入到你的工作室,无论是客户群,还是工作中地意外情况,他都能处理的很好”董洁眼睛一亮“保罗先生,您认识菲力。奥古斯都?太好了,我也有这个意思,还请您从中引见,顺便帮我说说情。” “菲力性子有些高傲,呵呵,这好像是有才的年轻人的通病。只是,董,说句实话,以他的个性,只怕答应你的邀请的机会并不大。我想,如果你成了巴黎市荣誉市民,这是一种荣誉,是法国时尚界对你才华的肯定和认可,这样一来,也许说动他的机会会大一些。”保罗一边想着那个年轻人的脾气,一边继续劝道。他真的不明白,这明明不是坏事,于她只有好处,为什么她不能痛快的答应呢? “能得到市长先生的青睐,我觉得很荣幸。可我现在年纪太小,许多事,得征求长辈的意见。我家里的长辈,怎么说呢,” 董洁歪头想了一下“他们很----爱国,不过,我会试着说服他们的。保罗先生,如果我最后还是没办法答应,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当然不会!”保罗哈哈大笑“虽然我会觉得很遗憾。董,皮尔。卡丹把店开到了北京,据说生意很不错,他说你生活的北京,是个很美丽的城市,我计划找个时间去一趟。爬长城、游故宫到时候,你可要给我做向导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疼 保罗先生的别墅中,有一批古董,正巧两个人对此都有极浓的兴趣。观摩、讨论,相谈甚欢的一老一少,消磨了一段很愉快的时光。 然后董洁留下吃晚饭。甜点、蜗牛、芦笋浓汤、鹅肝酱、山羊奶酪保罗准备了丰盛的法国大餐招待她。 饭后,派司机送她回去。 大山已经等待多时了。他左手臂弯处,搭了一件她的小外套。春天就是这样,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大家会穿得少一些,一早一晚,还是要披件外套比较好。 “哥,等很久了?” 大山跟司机道过谢,把外套展开,让她伸进双袖穿好。等车子开走后,才转身携了她的手,一边走一边回答:“也没有,就是刚刚吃过饭,一个人在屋里也没什么事。出来散步消食,顺便迎迎你。晚饭吃的怎么样,喝酒了吧?”晚风轻拂,他把头凑近了嗅,隐约闻到一点似有还无的葡萄酒香。 “很丰盛!”董洁点头,笑着道:“我想我不是一个好客人,胃口小又挑食,实在有些辜负主人家精心准备的大餐。嗯,喝了一杯餐前酒,后来又喝了一点----你看我的眼睛,没有喝多吧?” 她声明,挽起他的胳膊,轻轻靠过去。偶尔喝一点酒,情绪会变的有一些飞扬,心情也会格外放松“时间还早,哥,我们在花园里走一会儿。风一点都不凉,吹在身上很舒服。巴黎这个时候,可比北京暖和多了,也没有恼人的沙尘暴,呵呵。” 大山用空着的一只手,理了理她鬓边地散发,然后手指顺着耳朵滑到她脸颊,略停了一会儿。那细嫩润滑的触感,在指边萦绕不去。 “这些日子忙坏了吧?你身体没好利索,就匆匆过来这边,一来就再没消停。先是忙发布会,接着就是各种人情聚会和应酬最近都累瘦了。咱们晚几天去纽约吧,在这边小住几天,什么也不做,好好休息。这个别墅座落在郊区,当初买下它,我看上的就是这个附属的大花园,规划好,空间又大。你看。绿地、花圃、灌木乔木、水池都有,一到春天,园子里就是一片勃勃生机。多好。” 董洁点头表示赞同“住在城里有一个不方便的地方,就是绿地太少,尤其是私人能够拥有的绿地,实在太受限了。咱们虽然住的不是楼房,北京的房子,面积也的确够大,可有时候想想,还是觉得有点不满足。我偶尔会想念乡下:空气清新,出门用不了多远。就是漫山遍野的绿色,花呀草呀和高高矮矮地树,尽可以随心所欲的生长,树上有鸟巢,一早一晚都有鸟叫。天空是蓝色的,因为鸟群时不时掠过,就显得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活跃了思维,说着说着,她的思绪就飞远了。 她的家乡。春天的风最是宜人。空气也像现在,清新又可喜。田间地头。有些人家种了各种果树,桃、杏、苹果、梨还有葡萄。每到五月,树上就开始挂果,六月开始水果陆续上市。小的时候调皮,每到果实成熟的时候,和小伙伴结伴去田里玩,渴了饿了,就偷偷进人家地果园,专挑那又大又甜的果子摘了吃。被爸爸妈妈知道了必然要受数落,然后就会提着篮子一下去买好多 大山有些意外。她五岁就离开了乡下老家,想不到,她对那里仍然有如此鲜明的印象。只是,他们当初为了给她治病,也为了追求更好地新生活,早早离开了家乡,这些年越来越忙,连定时汇款的活,也交给了公司的财务人员负责,除了偶尔接到邻居大叔托村里识字的人写来的信,家乡于他,已经越来越远。尤其是,哎,上次回乡发生了意外,他再也没有动过回乡的念头。有时候做梦,梦到奶奶,醒来后,心里的滋味,真是---无从言说! “怎么了?胸口不舒服?” 董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忍不住用手,在从前戴玉佩的地方一再摸索,却被关心妹妹的兄长误以为是胸闷。 大山左右张望了一下。发布会后,别墅从人来人往地喧嚣,重新回归平静。现在是华灯初上时分,屋里***通明,流泻出来的灯光,照亮了邻近的草地。花园里亮起了数盏照明灯,灯光清冷柔和,不是很亮,但是可以清楚分辨邻近的景物。 他指着前边一条掩映在乔木树下造型优美的扶手椅道:“去那边坐一下吧。” 董洁在椅子上坐好“哥,我没有不舒服。” 大山把她冰凉地双手包进自己温热的手掌里,略微揉搓,利用摩擦生热的物理原理,让它们迅速变的温暖。“冷吗?冷的话说一声,咱们回屋。” “不冷,我地手呀脚呀,一年四季都是凉地。” 董洁侧头打量,哥哥低着头,脸部线条因为放松,显得愈发柔和。他没有穿外套,里面是一件浅蓝色竖条纹衬衫,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没有系,领口微敞,外面穿一件褐色休闲款地小西装,因为坐下来的动作,没有系扣的外套,两侧衣襟分开。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真正是兼具男孩与男人味道、帅气到让她心动。 “哥!”晚餐时喝下的酒,仿佛在她脸上发酵,董洁忍不住心头一阵急跳。 大山耳侧传来热气。她身体靠过来,因为攀着他的肩膀,一张脸正好凑近他的耳畔,不知是有意无意,移动间,双唇似有还无,从他耳垂滑过,那种湿润的触感,瞬间挑起他某种私密的情绪。 他身体一僵,然而又实在贪恋这种感觉,舍不得把头侧开。 董洁眼角余光,看到他一只手悄悄蜷起,紧握成拳,仿佛在压抑某种感觉。心情蓦然大好,轻笑一声,张口含住了他的耳唇,舌头并且如小蛇般轻吐,有一下没一下探进他耳涡 再忍下去就真是木头人啦,这个调皮丫头。大山低低呻吟一声,揽她入怀,俯首伸出舌尖舔一下她微张的唇瓣,舌尖顺着双唇钻了进去 很温柔的吻,透着淡淡的怜惜,和揽紧她双臂的力量形成鲜明的对比。 董洁神智迷离中,嘴角情不自禁上翘。 哥哥总觉得她太小,怕唐突也怕伤了她,于是会忍着不与她亲密,纵是亲密时,也不会全然放纵自己,仍然保留了几分温柔。反而是她,有时候会主动撩拨他,并且渐渐喜欢上了,看他先是压抑,挣扎着却又忍不住要亲近她的模样----呃,真是要不得的恶趣味呀! 大山喘息着移开,脸埋在董洁肩颈处,极力平复身体里汹涌的情潮。她的衣服,有一股极淡的槐花清香,是香水的残留,混着她天然的少女体香,对他形成另一轮鲜明的感官冲击。她明明苗条到纤细,为什么身体却如此柔软呢?又香又软还不知道安份,这真是天底下最甜蜜的折磨了,老天保佑,他可一定得坚持到她成年呀! 董洁感觉到哥哥绷紧的身体,终于稍微放松,抬起手,挠挠他下巴,脸上满是纯然的欢快之色。 大山把她整个人抱到自己怀里,用鼻子顶顶她微皱的鼻尖,双唇再一次贴近,轻啄数下,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们的亲密维持在一个尺度内,不进行到最后一步的亲密,反而更能感觉到心灵上的贴近和共鸣。 董洁安心的靠在他怀里,讲起了今天应约赴宴的详细始末。 “巴黎市荣誉市民?” 大山听了她的叙说,略有些奇怪道:“保罗先生提起的?唔,我记得,前年也有人说过这事,咱们不是推辞过了?” “嗯,好像那个时候是时尚圈一些人提议,上面还没来得及正式讨论,就被你找理由推掉了。这一次,是巴黎市长提出来的,听保罗先生的意思,只要咱们答应,这事就会马上向外界公布。” “你怎么想的?” 董洁抬头看他“哥?” “你自己并不反对,是吧?”大山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心思。 “可是爷爷他们不会同意。”唐老爷子经历了外国人在中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的时代,他赞同兄妹俩个把生意做到国外,赚外国人的钱,却绝对不同意他们加入外国国籍,名誉上的也不行“中国人就是中国人,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生活的好好的,什么巴黎市民荣誉市民?咱们用不着那个。不管你们现在和将来,得到多大的荣誉,都是咱们中国人的,用不着他外国人替你们骄傲。别人怎么着我不管,挤破头想加入外国国籍是别人的事,咱们家里人不行!”这就是唐老爷子的对这个问题的态度。 “这件事,你的意见最重要。” 大山握住她的手“要是加入外国国籍,就是爷爷不说,我也会第一个反对。可是,荣誉市民只是一个称号,就象、嗯,别人称你为国际时装设计大师一样,是外国人对你取得成就的肯定和认可。如果接受这个称号,对咱们的生意有所帮助,对人对事对国家又没有伤害,你若有意,我看,答应下来也无妨。爷爷那边,我来说,这呀,就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来个先斩后奏!” 第二百二十三章出嫁的约定 董洁接受了“巴黎市荣誉市民”的称号。 这事很快见诸报端,并且被各国报纸转载,中国新华社驻巴黎的记者,也在第一时间把新闻发回了国内。 中国驻巴黎大使馆向她发出了正式的书面祝贺----唐家的姑夫,去年在巴黎任职期满,回国休息了一段时间,又被派驻到奥地利。 巴黎时尚界,也纷纷向董洁表达了贺喜之意。 兄妹俩个掩耳盗铃,赶着在消息见报之前,给国内的长辈打了报平安的电话。事情公布之后,不想面对唐老爷子的怒气,两个人选择了暂时的逃避。 大山给自己找借口道:“爷爷的气,过一段就会平息下来,别的长辈也会从中劝解这个时候,咱们就别火上浇油了。” 让兄妹俩高兴的是:巴黎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有着落了。 意大利的阿尔伯特最终选择了另一个品牌,但菲力。奥古斯都答应了他们的聘请。其中,大山合作的那家法国顶尖销售公司有帮着从中说情,保罗先生也出了力,当然,董洁新添的称号,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无论如何,事情解决了就好。 去别人那里坐客、也回请、接下了一些客户私人设计的请求、去工作室和时装店巡视过、和莫志强小聚时间如水般滑过,转眼已经四月,青光愈发明媚,正是最佳的出行季节。 明天就要离开了。 董洁心里有些不舍。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会生出一些感情,会幻想:这样一天一天过下去也不错。 晨起晚下,可以在园子里散步----拥有私人花园真的很方便,亲近绿色。心情会觉得很舒服。白日里绘图作画,累了就到园子里伺弄花草,然后在饭点去宽敞明亮的厨房,或者帮厨,或者自己亲自动手,做几道兼具色香味的佳肴,因为大家的称赞和捧场,自己跟着胃口大开,多吃上半碗饭 巴黎这座城市,让她拥有了从前梦想中的成功和名望。也为哥哥的事业,带来了更大地发展契机。 董洁时时告诫自己:得失心不要太重,更不能被触手可得的名和利冲昏头脑。她在日常相处中,也时常这样提点哥哥。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喜欢这几句歌词。 人在局中,想要做到清醒。原非易事。然而所有的物质和享受,在死亡面前,不过是苍白的背景。所以,富贵一世也不过是过眼烟云,功名利禄也只是镜花水月,而且这些东西,都易得到。 世上最难得到的是一颗真心,有一个人因你乐而乐,因你哀而哀。那个人和你生死相许,天涯相伴。无论什么缘故也不会变心,无论你如何落魄也不会离去。 贫贱时候的相守,固然对新生活有着强烈的向往,坐拥财富后,反而对纯粹的感情。渴望最深。 董洁觉得,如果幸福分为十分,她已经占得九分九。有人说,女人要自立,不要把幸福的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从前她对此十二分赞同。可现在--- 呵呵,她心甘情愿。把感情托付给哥哥。如果这样亦兄亦父,融合了亲情友情和爱、甘苦与共的感情,最终也会成空,那人世间,又有什么感情还可以值得信任? 太幸福了,偶尔也会生出些许不安。搜书网女孩子地心情最难以捉摸,董洁自己也是好一会儿,才发现,嘴里竟然哼着一首不合时宜的曲子。 “别哭,我最爱的人。今夜我如昙花绽放,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你的泪也挽回的枯萎。是否记得我骄傲的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么,我在最灿烂的瞬间毁灭”对了,上辈子她五音不全,这让喜欢听音乐的她非常懊恼,奈何这东西似乎是天生的,不以人地意志为转移,也没听说哪位名医可以妙手回春。 这辈子,仿佛是为了弥补,她唱歌很好听。试过用录用机录下来自己听,虽然录间机音质实在一般,能把十分模糊成七分,不过听上去依然优美的紧。 干净清爽的声音,一点都不会让她遗憾,竟没有那种沙哑地性感。 于是,很喜欢很喜欢唱歌,唱给自己听,也唱给哥哥听。 觉得闷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哼着歌,慢慢会觉得心情在调整在变好。曾经的过往,一个人孤单的求学、工作,一个人在远离家乡的都市落脚,没有爱人,朋友也很少,那时候没有理由的,真的很喜欢这首歌。 如今世事转折,一切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其实有多大的不同呢?从前物质生活也并不匮乏,况且她又不看重这个。今昔对比,最大的不同,不过是她现在有哥哥陪在身边。 曾经疼爱呵护地父母,今生成了陌生人,对于董洁来说,这是她心里永远无法平复的遗憾,然而就因为有了哥哥,她能感受到的,仍然是满心的欢快和幸福。原来,爱情之于一个人,真的这么重要!“是否记得我骄傲地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 忽然心里难过,忍不住反复哼这一句。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世界她曾经来过新的生活充满幸福,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忘记了从前。 有另一和声加了进来,与她一同哼唱。惊起回望,却是姜红叶。 一袭月白色长裙,配一条大披肩。及肩长发经过巴黎著名发廓巧手打理,略施淡妆的她,披一身午后温暖的金色阳光,俏然而立地风采,让熟悉如董洁,都看呆了好一会儿。 姜红叶身兼公司形象大使地身份,在巴黎的这些日子,参与时尚聚会、去时装店和工作室帮忙生活忙碌且充实。浪漫地法国人,更在公开场合向她表示爱慕之意,她一下子多了数位很忠实的追求者呢。 她挨着董洁。在花形扶手椅上坐下,笑道:“听了几遍,就记住了,好像很好听。” “词都记下了?你唱给我听吧。” “好啊。” 她笑的很清爽,然后用清爽的女中音完整的唱了一遍。“别哭我最爱的人,可知我将不会再醒。是否记得我骄傲的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 “唱的真好。哥哥不喜欢这首歌,他不许我唱这个。”董洁轻轻叹口气。“我觉得最后一句歌词真好。”姜红叶声音平静,面容平和“死亡是个沉重的话题,人人都会有这么一天,我只希望。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也可以骄傲地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 姜红叶人长的漂亮,但董洁最喜欢的却是她温婉的性子。这时听她不经意说起关于死亡的话题。偏头瞧去,但见她脸上五官,无一不美,最难得是组合到一起,更添一种脱俗的气质,连眼睫毛都又黑又翘,长的令她嫉妒。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一句话:美人自古如名将,不使人间见白头! 随即唾弃自己,无端端胡思乱想。于是急忙笑道:“红叶姐越来越受欢迎了。我们屋子里这些天,一直摆着大把大把的鲜花,都是你的追求者送过来地。呵呵,如果陈群大哥知道,他在国内。指不定得有多着急呢。” “他呀,”姜红叶低头,嘴角上翘“他工作那么忙,才不会对这些事上心。这些年来。我们都了解对方的品性。他对我很放心。” 董洁撇撇嘴,假意埋怨道:“他哪里来这么大的自信呀?真地。我觉得陈群大哥这人,确实不错,人品好,能力也强。可是,他好象不怎么体贴人吧?” 姜红叶笑着推她一把“哪个像你一样好运气?大山对你,那是从小带大的情份。他打小就照顾你,你身体不好,他自然要细心,到现在养成习惯了,想改也不成啦。这等福气,别人只有羡慕的份,求是求不来的。再说,” 她低头一笑“大家又不是刚认识,需要小意献殷勤。两个人相处久了,要细心的也该是女方。陈群他本来就不是多细心的人,粗枝大叶的。他呀,常说西装是他最不爱穿的衣服,也最懒得穿的衣服,他说穿西装还得打领带,还需要和内衣搭配好,甚至脚上的皮鞋也要注意有没有打油,很麻烦。而且穿上西服就得装着有绅士风度,一言一行还得对得起这身西服,说话不能粗鲁,举止还不能没有教养,可他在部队随便惯了,是个天生不讲究教养地人。他穿西服去赴宴,每次总是袖口衣襟沾上油渍,吃饭时把西服担在身后椅子上,也有人很自觉的用他的油手抚摩他的西服,他又不能老回头看椅子上的西服是不是有油手亲切地抚摩” 她地叙说里,自有一种能够察觉到的绵绵情意在里面,董洁放心了。 她是真心希望姜红叶能得到幸福,她经历的坎坷比自己更多,一个人孤呆了这么些年,她人又这么好,应该有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男人爱她,给她一个家。“红叶姐,你和陈大哥年龄也不小了,又认识了这么久,是不是应该考虑结婚了呀?我和哥哥,可盼着吃你们俩的喜糖呢。” 哪个女孩子不盼着做最美地新娘?姜红叶脸上添了抹粉色,低声道:“不急。我们商量过了,现在公司正处于快速扩张阶段,大家地工作都很忙,成家了也没时间在一起,这要----添个孩子,也没精力照看。而且,” 她抬头,眼睛看着前方。“他一直在照顾牺牲的战友们地家属,这些年,老人治病、孩子上学,还有人成家需要买房买家具,他工资都贴进去了。他说,那些孩子渐渐长大了,再过两年,等他们都独立了,他也就慢慢把负担卸下来。到时候,我们再成家也不迟。他可是坚持要他来买房。布置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也对,现在都提倡晚婚晚育、优生优育,红叶姐,你别着急,有我陪着你呢。” 董洁揽住她的胳膊“要不,你再等等我,咱们俩个一起举行婚礼,一起当新娘?”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坏,忍不住摇着她的胳膊道:“好不好?我们一起做新娘吧。” 姜红叶点点她的鼻尖。“人小鬼大,现在就想着嫁给你哥啦?你肯定得早婚!”他们兄妹俩个,到现在仍然同居一室。大山已经是大小伙子了,呃,真怕早晚弄出点事来 董洁坏笑着,伸手咯吱她道:“是不是在想不纯洁地事呀?脸这么红!” 姜红叶不客气的伸手回敬“还敢说别人?”记得好几年前,她设计时装,特意订做了全裸的塑料女模特,那叫一个维妙维肖,大家看见都觉得燥得慌,只有这小丫头。脸不红气不喘,后来私下里更拿她来打趣。这时想起来,忍不住恨恨道:“你扮猪吃老虎,才是最不纯洁的那个!”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方停下手来。董洁仍旧追着问她:“你还没说同不同意。说呀。” 姜红叶迟疑了一下,她虚岁二十四了,女孩子的青春终究有限“你太小了,结婚还是很远的事。” “我已经十四岁。十四岁是大人了。嗯,不会让你等太久。等成老姑娘的,放心吧。反正你原先打算两年或者三年后结婚的,对不对?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很早熟的女孩?那啥,比一般人结婚早点也很正常,是吧?我喜欢十八岁的新娘这个说法,听上去觉得很舒服。” 董洁眼珠转了转“当然,你要是等不急,我吃点亏,再提早一年也没问题。” 姜红叶脸色飞红“我等不急?乱说话,明明是你自己等不急,没成年就急着做新娘。我看呀,要是你哥点头,你巴不得现在就嫁人!” 董洁歪头笑道:“现在嫁人怕啥?本姑娘敢为天下先!” 姜红叶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看她这么大大方方,她自己也不再拘谨,点头笑道:“行,那咱们就说定了,一起嫁人。不过,小洁,什么时候结婚地事,你跟大山商量过没有?这不会是你自己拿的主意吧?” “是我自己的想法呀,你放心好啦,哥哥不会反对的。” 董洁打包票,跟着笑道:“唔,说起来,和红叶姐一起做新娘,我很吃亏呢。” “吃亏?”姜红叶不解。 “可不是嘛,红叶姐,你在巴黎见到了吧?人家外国人结婚,都穿一身洁白的婚纱。婚纱多漂亮呀,到时候红叶姐把白色的婚纱穿到身上,所有人还不得看的目瞪口呆呀?那眼睛肯定就像被胶水糊住了,一秒钟也舍不得移开。呜,谁还顾得上看我呀?这么明显的差别待遇,我心里能平衡吗?” 她唱作俱佳,越说越像那么回事“我呀,肯定就成了红花旁一朵不起眼的绿叶,也不知道到时候,大家会不会在心里想:这两个新娘,一个就像白天鹅,一个就是丑小鸭。这样还不算吃亏呀?我甘当人梯,我吃大亏了我!” 姜红叶气结“别多想了,再想下去,你可以改行去当编剧了。你还绿叶?是哟,到时候,还不知道主角是哪个呢,你是那种会被忽视的人吗?” 大山收拾完行李,走到二楼地阳台,略伸了伸腰,举起双臂活动,做了两下扩胸运动。 之前董洁洗过澡,头发擦了半干,说外面没有风,阳光又好,要到外面晒太阳,把头发晒干。 居高临下望过去,他一眼就找见了。正与红叶姐玩耍呢,黑色的长发,灿烂的笑脸,在满园绿色地映衬下,正是这春日里最美的风景。 听着隐隐传来的欢笑声,大山心情也跟着飞扬。 唔,泡壶香茶吧,家里还有一些配茶的小点心,正好一起吃了。 玩了这半天,她们该口渴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相逢 三月四月是服装公司销售旺季,男装女装加上新添的运动系列,款式多数量大。东方元素公司自家开设的专卖店,这两年陆续增加了几处,遍布各大城市的经销商,更在本地的大商场都铺了货。负责打理这部分业务的姜红叶,不能离开太久。康康跟学校请假的时间也不短了。 所以,离开巴黎的时候,一行人分作两部分。 姜红叶和康康打道回国,大山兄妹俩和张昊飞往美国纽约,刘大同等人随同前往----他们都有不错的身手,出门在外,小心无大错。 纽约时尚界,对董洁的到来表示出热烈的欢迎。 在这个***里讨生活,应酬和交际也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工作,闭门不出一心搞设计,这种方式绝对不适合知名的设计师。况且,这边工作室成立到现在,已经发展了一批稳定的高端客户,办一场私人宴会,邀大家小聚联络感情,还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知名的明星和名流,他们也是品牌口碑和知名度的有力推动者。 与这边的业务往来,一直都通过电话和书面报告。这次人到纽约,大山少不得要检查一下实际上的工作情况。虽说天各一方,做的是甩手掌柜,平时天海相隔好说,今儿个人都到了,关心关心门店生意,认识和慰劳一下辛苦工作的员工,总是必须的。 美国人并不比法国人更难打交道。外表看上去分不出有啥区别。总觉得差不多,如果他们自己不说。那是分不清具体国籍地,不像中国和欧美人种,先天就泾渭分明怎么都不会搞混。 和员工熟悉了以后,大山才知道,目前供职于时装店和工作室的人,也相当于一个小型地联合国,大家来自于好几个不同的国家。爱尔兰、加拿大、英国、意大利、中国和美国本土等,有留学生和新移民,也有人是二代或者三代移民。 董洁为自己不能长时间与这些员工接触和工作表示遗憾。工作和交谈中,多民族的碰撞。交流一些源自本民族特有的知识,那些流传已久的在色彩和线条方面有独特风格的传统服装,很容易激发设计师的创作灵感 大山设宴邀请蔡镇东。 时隔两年,老人家粗粗看上去,没有啥变化,精神矍铄一点都不显老,笑声依然爽朗。如果一定要说变化----有一点发福,显然,他这两年生意做的颇顺。 本是一句客气的嘱托,人家一直放在心上。最后辗转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大山心里十分感激。 蔡镇东介绍说:海外华人之间,除了至亲好友,许多人与同胞往来并不多。战乱时来美的中国商人,或者随着环境地变化,泯然众人矣,或者做人做事更加低调。比如,解放前名振一时的“四大家族”其后人在美国定居的最多。外界对他们都知之甚少。这种情况下,能得到罗家的线索,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老人家不居功,连连表示自己也没做什么具体的工作,况且这罗家会不会就是大山要寻找的海外亲人,此时尚属未知之数,因此不肯接大山送上的谢礼。 ----一块黄玉雕成的驾云腾龙图。 龙是中华民族的象征,不论身在何处。炎黄子孙对它都有一种源自血液深处的喜欢。黄玉是和田玉地一种,根据色度变化定名为密蜡黄、栗色黄、秋葵黄、黄花黄、鸡蛋黄等。色度浓重的密蜡黄、栗色黄极罕见,其价值可抵羊脂白玉。历史上,由于“黄”与“皇”谐音,又极稀少。一度经济价值超过羊脂白玉。 也就是大山。接连几年多收广购,手里汇聚了众多高质量的玉石。当初得老人承诺。会为他尽力寻访亲人线索,大山就琢磨,怎么还人家这份人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虽然谈不上,但他这人就这样,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喜欢欠人。 后来就有了这个主意,送老人家一块龙形玉佩。密蜡黄的质地、著名雕玉大师的刀功小小一块玉佩,身价着实不菲。 蔡镇东着实喜欢这礼物。玉和龙,这两者都是中国人喜闻乐见的东西,组合在一起,更难得的是材质和雕工都是上上之选,他活了这把年纪了,眼力却是不俗。 “这礼物太贵重了。说实话,我喜欢,非常喜欢,但是不能拿,受之有愧呀。” “相识就是有缘,您是长者,我很高兴您把我们当朋友看。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谊重。这是我从国内特意带给您地,也不是古董,谈不上多贵重。您喜欢就好,都说玉不是死物,它有灵性,我想,我们对它最好的安排就是给它找个喜欢它的主人,您说呢?” 大山不肯收回来“我做的也是服装生意,现在生意慢慢扩张,美国市场已经有我们的产品,以后还会更多。说不定,哪天我们也有合做的机会呢?如果您老人家诚心结交我这个后辈,请您就不要推辞了” “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吴涛年前已经赴美,他就读于纽约大学。 当初,为了择校问题,真是伤了不少脑筋。哈佛、耶鲁、麻省理工美国的世界级名校非常多吴涛当然想奔着最著名的学府去了,只是,毕业后突然做留学决定地他,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权,而且要考虑奖学金问题---美国地消费高。他必须谨慎考虑自家的经济条件,尽可能选择一所提供高额奖学金地学校。 为了择校问题。他专门向大山请教过----大山可以向美国地员工咨询第一手最真实可信地材料。后来被告知:很多美国人其实不在乎要读什么有排名的大学,他们选择学校一是考虑费用,二是考虑离家远近,有了专业方向后再考虑转到专业比较好地大学,因为美国转学很容易,不像中国,许多家长会考虑学校排名,因为这关系到就业。加利福尼亚、纽约、得克萨斯是美国吸引外国学生最多的三个州,而纽约和洛杉矶是留学生最钟爱的两个城市。所以,他们推荐了排名前三十位、美国顶尖的私立大学----纽约大学。 吴涛在北京大学时。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又一直担任年级干部。简练、突出的个人简历,合理、清晰地读书计划,学生在中国的学习成绩单这几项材料,加上不错的托福分数,他顺利申请到纽约大学的全额奖学金。 大山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离开纽约赶赴洛杉矶之前,特意抽时间与他小聚。 人在海外,得见昔日的朋友和同学,吴涛非常高兴。 “哎呀。我还寻思呢,要说别人,一时半会那肯定是见不着了,美国和中国,可不单单隔着山隔着海,距离太远啦。可你不一样啊,你在美国有生意有时装店,怎么样也得抽时间过来吧?哈哈。这可不就见着了?”他给了大山一个充满感情的拥抱。 “大家都惦记着你呢,我出国前,刘晨特地打电话,一再叮嘱我:来了纽约,他的礼物不带没关系,可千万不能忘了来看你。他要我转告,说我不是一个人,我是代表他、代表许多国内的同学和朋友。向孤身在海外的吴涛同志,表示最深切地慰问!” 大山放开他,仔细打量“嗯,没瘦。挺精神的。怎么样,在美国过的不错?还能适应这边的生活习惯吧?” “还行。咱年轻,能吃苦。当初就没想着,出国还能像国内一样舒服。困难是有的,想办法呗,实在不行,咬咬牙也就克服了。” 吴涛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坦白道:“刚来的那阵,非常不适应。一是吃,都是吃一些炸烤类的高热量东西,很不好吃,学校通常禁止明火,想吃得好点就需要去中餐馆,但是很贵,烧得又不正宗;二是生活习惯和美国学生有反差,美国人喜欢找男女朋友在宿舍吃吃闹闹,开party,到凌晨才睡,咱刚来,哪受得了呢。从前觉得自己听力和表达能力还是没得说,托福轻轻松松就考了高分,到了这边,不行,人家说话速度快,又有俚语和口音,听着可费大劲了最最主要的是想家,特别特别想。真是奇了怪了,在北京读大学,我也没机会经常回家,一年半载也就回去呆几天。谁成想,到了这边,它就想家想地受不了。你说我一个大小伙子,也不能学小姑娘钻被窝里抹眼泪呀,那滋味----哎!” 大山微笑着听他说着种种不如意“你住宿舍?我好像听人家说,租房自己住比较合算。”记得从前他聘用过纽约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做向导,他们是这么说的。 “我们可以住学校,也可以自己租房住,住宿舍是比在外面租公寓的费用要高。租房住一般地段比较偏,但是可以自己煮饭吃,肯定会省不少钱。我主要是考虑吧,住学校安全性好一些,可以和这里的学生一起生活,尽快融入他们的***,还能提高听力和口语。我这不刚来嘛,下学期就搬出去住。” 第二百二十五章游乐园 “知道你过的还可以,我们这些做朋友的也就放心了。” 久未见面的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彼此的近况,大山不忘问他:“对了,你课余时间打工吗?纽约生活消费高,如果经济上有困难,别客气,尽管跟我说。我在这边也认得几个人,虽然谈不上深交,我想,如果只是提供一些工作方面的机会,应该没有问题。” “我们是在学校里认识的朋友,如果真有需要,我一定跟你开口。”吴涛笑道:“现在情况还行,我在快餐店打工,虽然辛苦了些,都是粗重的体力劳动,从前也没干过。不过有同学做伴,还应付得来。这边是时薪制,薪水还不错。我的学费主要靠奖学金,自己打工赚生活费,又有家里的支援,生活还不成问题。” 他和莫志强,都是很优秀的年轻人,现在又都进入名校深造,将来有机会寻求更好的个人发展。但两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莫志强在大山的帮助下,于微妙的时间匆匆出国,本身就欠了他天大的人情。初到法国,人生地不熟且语言不通,衣食住行和工作,都亏得大山多方照顾。解决了语言问题,他随后考入法国大学继续深造,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将来会在东方元素公司效力。他学的是经济金融方面的专业,未来的路基本可以确定:东方元素公司的高级财务主管。 而吴涛,他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兴趣,毕业后进入哪家公司哪个行业都行。 既然他不需要帮助,大山就不坚持。独立解决问题既是磨练也是锻炼,对一个人的成长很有好处。 “那,我请你吃好吃的,打打牙祭。”美国这边的快餐确实没啥吃头,天天吃汉堡。一般的中国人都不会喜欢。 “真的?太好了。我在美国呀,最想的就是国内地饭菜啦。” 吴涛眼珠转了转,搓手道:“我那手艺,也就停留在煮个鸡蛋下碗面条。饿不死能凑合吃的水平。大山,你手艺好,如果真想请我吃饭呀,能不能,呵呵,自己做一顿呀?” 大山捶了他一拳。“你可真不跟我客气。” “咱们以前聚会,你也不是没下过厨,那时候一大群人,咱们自己弄烧烤、焖排骨酱猪蹄最后来一盆香喷喷的小鸡炖蘑菇” 他喉咙吞咽几下,皮着脸笑道:“不能说了,再说我口水要流出来了。可怜我孤身在外,如今就这点可怜的追求了。” “好啦,怕了你啦。”大山也不卖关子“我猜你肯定想吃家常菜。来找你之前,已经买了一堆吃地,炖的煮的都闷上了。小洁还说要包饺子,这会儿工夫正在家里忙活。”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与等在外边的刘大同和田志祥会合,他们坐车回到大山租下的高级公寓。 因为要举办小型patty招待一些客人,住酒店不方便,大山临时租了一栋公寓住。厨房设施齐全,平时他们也自己开伙做饭,吃的方面倒没觉得不方便。 “人比人气死人,到底是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在国外也能住得上这么好地房子。” 吴涛口气里有着羡慕“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靠自己的能力,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你对自己没信心?” “开玩笑,我信心十足。将来成就不求跟你看齐,车子房子这些最基本的,总得置办齐全。房子嘛。至少不能比这个差!” 大山笑道:“那你得快些努力啦,以后我再来美国,不用租房子住,就借助你家的大房子。” “没问题----不过,你得多等两年。我现在还是学生。这个经济基础吧,它需要时间。你能理解吧?” “呵呵,我耐心好的很” 晚餐很丰盛。 红烧排骨、啤酒鸭、腰果鸡丁、西芹牛柳、糖醋鱼、清炒时鲜疏菜最后端上桌的是一盘盘热气腾腾的水饺。 一盘红的,一盘绿地,还有白色的一盘,依次错落摆开。 “漂亮吧?”董洁自得的笑道:“我包了三种颜色,也包了三种馅的。” 红色是用胡萝卜汁和面,绿色用的是黄瓜汁“有三鲜韭菜馅的,有羊肉冬瓜馅的,还有虾饺。” 她包的饺子非常漂亮,而且煮开了一个个也精神抖擞的样子。元宝一样小小的,一口一个。她不喜欢大饺子“太大了,或者软趴趴地,看着就没有食欲。食物也要做的好看,才让人食指大动啊,光味道好也不行,好吃也要好看。” 吴涛连连竖拇指“小洁,谢谢你,你费心了。真是,这饺子包的,我在国内也没吃过这么漂亮精致的饺子。” 大家围桌团团坐。他陶醉的嗅着饭菜的香味,迫不及待大块朵颐“我来美国快半年了,还是第一次吃这么丰盛的一顿饭唔,好吃,味道真好!”相对于他的好胃口,董洁每样菜只夹了一两口。啤酒鸭是大山特地与家里地保姆李阿姨学的,很有点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驾势,她很喜欢,可也不过多吃了两块,就放下筷子,捧一杯茶慢慢喝。 董洁来美后,手头接了数个私人设计,属于高级的量身订制。这种门面活,她很看重,要了解对方的喜好,要考虑身材肤色发色和出席场合地搭配,她一心求好,又要赶着在离开纽约前做好大概地工作,不免就累了些。 她这人一累,就容易没胃口。大山不得不盯着她吃饭。 “怎么就吃了六个?你包的饺子个小,瞧见没,就吴涛那嘴,一口得塞两个,塞一个都没感觉。”大山说着,又给她一样夹了一个。一边打趣道:“再吃几个吧。辛苦了一上午,最后都成全人家了。” 平时看起来挺正经严肃地某成功人士,在家里竟然偷偷数着妹妹吃了几个饺子。吴涛佩服的摇头,他咽下嘴里的饺子。抗议回去:“大山,什么叫成全人家呀?大老板,吃你几个饺子你就心疼啦?知道你是疼妹妹的好哥哥,可也不带这么踩人啊。” 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哥,我吃好了,你快吃吧。羊肉和三鲜馅地饺子凉了就腥了,不好吃。你也有日子没吃饺子了,知道我辛苦,就多吃点。” 饭后,刘大同他们收拾厨房,几个人移师到客厅说话。 后天一早直飞洛杉矶,大家商量着明天的节目。 吴涛接边几个提议都被否定了。博物馆、美术馆、第五大道这些著名的旅游景点,这些日子他们都抽时间大概的流览了一遍。 最后张昊提议:“去游乐园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游乐园呢。” 董洁告诉他:“那是小孩子地天堂,你已经长大了。” 张昊一点也不脸红:“你还是小孩子呀,你也没玩过吧?我们大家专程陪你去玩,体贴吧?”邀功一样得意洋洋的口气。 董洁无语,鄙视他,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呢? 大山觉得有道理,别人也不反对。于是明天的行程就此说定:游乐园。 张昊表现的最兴奋。 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觉得有趣,嘴里不断碎碎念:“亏了亏了,咱们的童年和人家一比。简直比后妈的孩子还苦呀。” 过山车,又长又陡峭。 坐下地时候,张昊拍拍董洁的肩膀:“你别怕啊,有我呢。害怕你就喊,实在不行你就拽着我胳膊。” 后来 下车的时候,董洁白着一张脸,拍拍惊魂未定大喘气的张昊:“这位哥哥,您比过山车可怕多了!” 后来他又没忍住。去坐了那什么飞毯。 从头到尾就听他扯开嗓子,跟着主旋律大唱可以比美世界男高音的咏叹调。 董洁毫不客气的取笑他。 他脸皮厚:“我真的长大了,再也不适合游乐园这种小孩子游戏的地方了。” 董洁对蹦极的项目最感兴趣。 从前她有严重地恐高症,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心理暗示,这个身体也畏高。站在高处。不适的反应一如从前。 可是,还是很喜欢。很想玩蹦极。 于是缠着大山去了那边蹦极的地方。 很高,据说有几十米。往上爬的时候,刚刚离地一米高,董洁已经脸色煞白,她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毅力。 张昊也很丢脸的打了退堂鼓,最后只有大山跳。 董洁白着一张脸,左手拉着哥哥,右手拽着工作人员,一再确定:“安全吗?真的安全吗?百分之一百,不会打一点折扣?” 大山成功蹦极。 后来董洁缠着问他跳下来那瞬间的感觉:“是不是真的像是拥抱蓝天拥抱风拥抱自由一样全然的放松呢?是不是那一瞬间会忘记所有地不快和烦恼,只有对生命的敬畏和感谢?是不是体验了失重后的冲击,以后做事会更有信心不害怕失败?是不是” 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说了些什么。 大山笑着安慰她。他知道董洁畏高,虽然想挑战自我的决心有十成,但那种恐惧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克服的,他很笃定她最后不会跳。“小洁,你已经很勇敢了,瞧,你不是玩了坐山车” 第二百二十六章罗家 千里万里寻亲,对于大山来说,这样的经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当年稚龄走出山村,带着一个更小的身体不好的妹妹,那个时候出山,不能说没有目标,他其实是想要寻亲的,去找自己的妈妈。既是为了一家团聚,也想给自己和妹妹,寻求一个与山里孩子不一样的未来。 至于后来阴差阳错,自力更生而独自创业,一时间反而搁下了这件事。他心里对母亲的牵挂和想念,远远超过因音讯不知而产生的埋怨。也曾有过不安:两个孩子冒冒然闯入母亲的生活,会不会成为她的不能承受之重呢?母亲留在他记忆里的印象,年轻、美丽而且纤弱。 在沈阳那些年,他在书店看过许多知青写的所谓“伤痕文学。”也许在某种程度上,他隐约了解了某种情感,也许是妹妹占据了他更多的关注和感情,他最终选择接受母亲,一家人迁居北京生活。 这些年,日子越过越好。长辈们诸事顺心,只是,远居海外的亲人,几十年生死不知,随着两岸开始走动,越来越多的港澳同胞和海外华侨回乡寻亲祭祖,外婆的这桩心事,终是想办法解决才好。 二月下旬去法国前,家里人知道他们此行还要转赴美国,外婆当时欲言又止,应该是想嘱咐他们再为探听亲人的消息吧?但愿此次洛杉矶之行,可以遂了外婆这番心愿。 “哥?” 董洁唤了几声,不见回应,用手推了推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们到酒店了。” 大山睁开眼睛,从出租车的椅背上挺起身“瞧我,差点睡过去。咱们下车吧。” 坐在前面的刘大同付了车钱。他们在机场叫了两辆出租车,张昊几个人搭乘的车也到了。 几个男人掀开车后厢,取出行李,大山在酒店的前台要了几个房间。 洛杉矶地区位于美国西海岸,正好处于全球最大的地震带----环太平洋地震带范围内,是一个地震高发地区。一年有一千二百余次。只是有的地震没有震感,所以房子都是低矮的,整座城市是以千千万万栋一家一户的小住宅为基础。绿荫丛中,鳞次栉比地庭院式建筑,色彩淡雅,造型精巧,风格各异,遍布于平地山丘上。高楼大厦很少,只有市中心有十几座。据说那一带岩层较好。适应盖高楼。 罗家的住址,在洛杉矶西南方向,大山于是选择了邻近的一家酒店入住。 早在纽约,张昊就听人介绍说,洛杉矶是美国华人主要聚集地之一,有一个全美最好的华人街。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多钟,他不觉得累,就想出去逛逛。 大山没有出门的心情,况且坐了六个小时的飞机。董洁看上去很疲倦。他俩个留在房间休息,嘱其余人随意活动就好。 经过商量,李益和王凯留下,张昊、刘大同和田志祥结伴出门。 房间里有水果,冰箱里有饮料和酒水,随时可以享用。 简单梳洗后,董洁躺到了床上。大山把水果洗净,用水果刀切成小块,插上牙签,把盘子端到床边。 她脸色有些白。闭着眼睛,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地样子。“吃几块水果吧。你在飞机上就没吃几口午餐,我知道你现在没胃口,可多少吃点水果垫垫。嗯?” “哥,我没事,你别担心。每次长时间坐车坐飞机以后,都觉得累,老毛病了。” 董洁睁开眼睛。拍拍身边的空位“你也到床上陪我躺会 大山顺从的脱鞋,半靠在她身侧,一手仍旧擎着果盘。 董洁侧身,把手搭到他腰上。笑眯眯道:“我不起来了。哥,你喂我!” 大山把滑到她胸前的头发拨到耳后。点点她额头“躺着吃东西对肠胃不好,乖,坐起来吃。” “只是几块水果,没关系。” 大山不忍逆她的意,想着只是小事,便顺了她。挑一块水果喂进她嘴里“不起来也行,那你可得多吃几块。” 董洁示意他把果盘放低些,也拣了块水果,递到他嘴边。如此你一块我一块,很快解决掉整盘水果。 大山探身把空盘放到床头柜上“想睡会儿吗?还是看会电视?” “电视就不要了,闹哄哄吵的头疼。哥,我们什么时候去罗家拜访?” “明天吧。休息一晚,明天精神恢复到最佳状态就去,也没必要往后推了。” “嗯,”董洁点头“哥,你说他们会是我们要找的人吗?”如果不是,空跑一趟事小,他们一时却也没时间在美国继续寻找了。马上就五月了,国内还有许多工作等着呢,尤其是真丝衬衫的生产和出口,也不能再拖了。 “可能性很大,”大山猜测道:“外婆不是说,他们家好几代都经商?从大陆来美国的华人,都会想办法做点生意,他们既然有经验,手里也有些资金,应该做地比较好一些。蔡会长说的这户人家,综合他们的现况,我想应该不会错吧?” “我想也是。蔡会长打听了两年的时间,华人商圈里,也就这家情况符合。除非他们已经离开美国去别处发展”望无垠的沙滩和明媚的阳光、闻名遐迩的“电影王国”好莱坞、引人入胜的迪斯尼乐园、峰秀地灵的贝佛利山庄使洛杉矶成为一座举世闻名地“电影城”和“旅游城。” 四五月间又是最适宜出行的季节。 昨天逛街回来的张昊等人意犹未尽,晚餐时大家聚在一起,越说越有兴趣。大山仍旧允他们第二天自由行动。 陪伴兄妹俩的换成刘大同和田志祥。他们按着蔡镇东给的地址,搭车前往罗府。 罗家人没有住在唐人街,但离唐人街不远。 他们去的不巧,主人不在家,府上只有菲佣和一位帮工的华人家政助理在。 大山以大陆远道来的亲戚的名义,请得他们答应给主人打电话。 赶回来的是一位年青人,瞧着与大山年龄差不多大,很阳光开朗地感觉。 他自我介绍说:“我的中文名字叫罗伟,洛杉矶加州大学的学生。你们是从大陆来的?爷爷经常说,我们的家乡就在那边,那边还有我的姑婆。中国大陆来的亲戚----你们是我姑婆的孩子?” 他地神色有着掩不住的好奇。都说中国大陆的人生活很贫困,可眼下找上门来的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不论是款式还是料子都是上佳地,气质更好,这绝对不是贫困生活能培养出来地。 大山也简单介绍了下自己“你的爷爷?请问,他是名字是不是叫罗士森?” “对呀,不过爷爷这个名字知道地人很少,这么说,你们真的是我姑婆的孩子?” “那,你见过这张照片吗?” 大山拿出随身带的照片。这是一张放大版的、四十多年前外婆家里人出国前的全家合影照,是重要的寻亲物证。 罗伟拿过照片端详,很肯定的点头道:“见过,爷爷书房的墙上,就挂着这张照片。我小的时候,他经常指着上面的人,告诉我他们是谁。除了姑婆和太奶奶,我都见过。爷爷说太奶奶去世了,而姑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说我长大了,一定要找机会去寻找姑婆,爷爷要我告诉她:没有人忘了她,全家人都想着她” 大山忍不住回头看董洁,两个人眼里都是由衷的欢快。董洁伸手握住哥哥的手,问道:“你爷爷出门了?他身体好吗?” 他的太奶奶,就是外婆的妈妈,她去世了,外婆的父亲还健在吗?大山也赶紧打听。 罗伟遗憾的摇头:“太爷爷前年去世了。如果你们早两年来,还可以见到他老人家。太爷爷身体好的时候,他常常让人开车送他去海边,一坐就是大半天。他说他的故乡在海的那边,那边还有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他常常念叨:也不知道现在姑婆过的怎么样了?一个女孩子年纪那么小就离开家人,做的又是那么危险的工作,太奶奶去世时挂着女儿都合不上眼太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去看看,可是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爷爷他们不放心,而且,我们一直也没有姑婆的消息。爷爷说解放前她做的是很危险的地下工作,连名字都改了,几十年过去,大陆又闹过文化大革命,是不是还健在,爷爷都没有把握” 罗伟说到去世的亲人,脸上掠过一抹黯然“爷爷身体还好,二叔开了一家农场,乡下空气好,爷爷他们都住在农场里。哎呀,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们来了,还不知道得多高兴呢。走,我领你们去农场!” 第二百二十七章农场 美国的农业经营模式以家庭农场为主,家庭农场的规模一般有耕地二十到五百公顷。近几年来,有些农场被兼并,出现了个别的大型农场。 罗伟告诉大山,解放前,罗家举家来美,最开始因为语言和生活习惯不同,很费了一番周折,才最后在这里站住脚。罗家的生计问题由罗士森一力挑起,他从经营餐饮酒店做起,逐渐扩展到贸易。 罗士森有两个儿子,他后来把生意交给大儿子,也就是罗伟的父亲。罗伟的叔叔罗中原上大学时,每到暑假,和同学结伴到农场做季节工,因而对经营农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现在,他在郊区经营一家农场,经过多年的发展扩张,现有土地四百多顷。 除了种植玉米和大豆,有一个养有几千头猪的猪场,拥有四套拖拉机组和一台联合收割机。还养牛和美洲驼等家畜,农场有一片果林,种了各色水果,果林边上是未经砍伐的原生树林,林中有野鸡野兔等野生动物,时常有客人到这里来打猎。 除此之外,农场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里面放养了一些鱼虾蟹,每天都会向城里的酒店提供一部分新鲜的水产品。疏菜也种了几十亩,和果树一样,用的都是家畜粪便发酵后的有机肥。长势喜人,很受餐馆欢迎。董洁对农场经营很有兴趣。她从前去过北京郊区的农场,是一对德国夫妻经营的,大片起伏地绿地、果林。草地上放养着成群的牛羊,木质结构地住房其实做个农场主。对她充满了很大的诱惑力。 在她地追问下,罗伟说的更详细了。 车开了三个小时,早已经出了市区。路两边绿色渐渐多了起来。视野越发空阔,几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不觉得时间难熬。 接连拐了几个弯,沿着一条小路走。罗伟笑道:“我们到了。” 车子没有停,只是开的慢了些。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看不到邻家,这片广袤的土地,都属于罗家农场所有。 几座小山样的堆肥占据了农场的一大片地,铲车不停地在堆肥场上忙着倒堆、装车。 罗伟介绍说:“环卫部门把落叶等以有机物为主的垃圾运到农场,经过一年多的堆积。林雷垃圾就会变成由腐殖质和水等组成的有机肥。除了农场自用,装袋后也进行销售,卖地还不错。这种产品原料来源丰富,不但不用花钱买,还能收取垃圾处理费。” 四五月,正是农作物欣欣向荣的生长旺季,大片大片的绿色,洋溢着勃勃生机。 车窗的玻璃早已经整个摇了下来,田野新鲜且充满泥土芬芳的气息迎面拂来,几个人的心情和窗外的阳光一样好。 车子绕过一片闪着粼粼波光的水面。远处树林的影子也被抛过去,大片灿烂到让人屏息的万紫千红地花海,很突兀的闯入大山和董洁的视线里。 她低呼道:“好多花!真漂亮!” 车子再往前开了一会儿,停了下来。 “二叔的儿子,哦,就是我们的堂哥,他在荷兰读的大学。郁金香是荷兰的国花,行销世界各地。在欧美小说、诗歌和绘画中。郁金香被视为胜利、美好、爱情的象征。它花色丰富多彩,早、中、晚花品种地花期能持续二个月多月,是国际市场和春季花坛的主花卉。堂哥毕业后帮着二叔打理农场,特意把这边的地留出来做花田” 罗伟指着不远处忙碌的数人道:“现在是郁金香出货的季节,这时候大家都在花田里帮忙。诺。爷爷也在那边。” 他让兄妹俩个留在车旁等待。自己一路小跑着过去了。 郁金香有香味,不浓。但是像现在这样多到连成片,量变引起质变,空气中自然充满了沁人心脾地清香。它叶片秀丽素雅,抽生地花梗顶托着荷花似的花朵,有杯状型、球型、百合型、雏边型、单瓣或重瓣,大红、洋红、粉红、黄、橙、白、紫、黑紫等单色,或者一朵花有数种颜色,由近及远依次铺开,实在让生性喜欢鲜花地董洁喜不自禁。 “哥,这里真好,咱们要是也能有这样一座农场多好?住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该有多舒心啊,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大山也着实喜欢“土地原来还可以这么经营运作呀?以前还真没见过。” 他有些为难“国内人均占有土地的面积太少了,想办个类似的农场可没有条件。如果哪天国家允许征地,哥一定送你一个有山有水有树有花、嗯,还有小木屋的农场给你!” “哥,你说话可得算数。国内政策越来越宽松,说不得,再过一两年,征地的政策就放开了,到时候你可不能忘了今天的话,我可是很认真的帮你记着呢。”董洁拍掌喜道:“呵呵,咱们有现成的师傅可以请教经验,也学人家种花种菜种果树养鱼养牛羊不求靠这个养家致富,挣的钱够请工人和维持农场基本运作就行。” 大山看到罗伟跑到工人间,弯下腰跟一个穿着蓝衬衣的人讲话。 他忽有所感,点头道:“农场环境这么美,空气也好,很适合老人生活。陈爷爷最喜欢摆弄庄嫁,他到现在还在院里种他的疏菜,总是抱怨可以利用的空间太小。外公外婆他们平时喜欢摆弄花草,把个阳台摆的满满当当要是咱们有农场这样的地方,盖几座小木屋住,长辈们一定喜欢。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想活动手脚呢,就散步、钓鱼,去地里做点活也成,每天吃的是现摘的新鲜疏菜,对他们休养身体也有好处。” “对呀,有了农场,咱们就把长辈们都接过来,他们肯定会喜欢上这种生活方式----” ,原,一回头看到跑过来的侄子,奇怪道:“你不在学校上课,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个侄子平时住在市里,周末周日常常有活动,而且已经进入大哥的公司帮忙,学着处理各种工作,很少回农场这边。 罗伟跟叔叔婶婶匆匆打过招呼,走到正蹲在花田里劳作的罗士森跟前。 他清了清嗓子,压抑下心里的激动,轻声道:“爷爷,有姑婆的消息了!” 罗士森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回过头,仿佛没有听明白“姑婆?” 罗伟肯定的点头,重复道:“大陆的姑婆,有消息了!” 老人定定的看着他,眼睛蓦的睁大,他的手开始颤抖“真的?真的是----大陆的姑婆?确定吗?” 罗伟赶紧搭把手,扶老人站起身“真的,是真的!姑婆的外孙和外婆女来美国办事,受姑婆的委托,亲自找过来的。爷爷,你看那边,我都把他们领来了,他们拿来了一张您书房挂的全家福照片,还有姑婆现在的照片” “你太爷爷和太奶奶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今天终于---又有你姑婆的消息了!” 老人伸手要抹眼角的湿气,才发现手上还戴着工作时的手套。他哆嗦着摘下来“快,我们过去,我要好好看看你姑婆的孩子们,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得看看她的照片、看照片----” “爷爷,您慢点!” 老人脚下一趔趄,差点跌倒,多亏罗伟及时搀扶住了。他接过手套,递给跟到身边的二叔手里。 罗中原问他“那边的两个年轻人就是你姑婆的孩子?”他有些不敢相信。消息来的太突然了,父亲和爷爷奶奶牵挂了几十年的亲人,真的找到了? 大山和董洁远远看见罗伟馋着一个白发老人急急往这边赶,也赶紧迎上前去。 “这就是我爷爷,罗士森。爷爷,他叫李悠然,旁边那个小姑娘名字叫董洁,他们是姑婆的外孙和外孙女。” “爷爷,您好,我的小名叫大山,您唤我大山就行,外婆就这么叫我的,这是我妹妹小洁。我们俩个代表外婆,来看您老人家了。” 罗士森一手牵一个,不住的左右打量。 董洁摸摸鼻子“爷爷,我长的像我妈,哥哥长的有几分像外婆。” 他仔细打量大山“嗯,像,你的眼睛像你外婆,很漂亮,鼻子也象----你有你外婆现在的照片?” “有,有。”大山急忙拿出来。 罗士森拿到妹妹的近照,就舍不得放手,眼圈马上红了,嘴里喃喃念叨:“是她,是她,没错,是我妹妹!当年我们分手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姑娘,你看----” 他把几十年前和几十年后的照片放一起做对比“那时候她扎着两条辫子,多年轻,现在老了,都有白头发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亲人 四十多年,将近半个世纪,重新得到亲人的消息,罗士森的激动和欢快溢于言表。 老人家握着大山的手,仔仔细细打听别后详情,动情处,数度湿了眼角。 “刚到美国,这边一切需要从头开始,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你外婆和外公因为工作的原因,不断变动住址,竟然就此失去联系文革时,老父亲还在世,听说国内批斗的历害,有亲属在海外的都要挨批,成为被改造的对象,挂念着女儿女婿,老人一晚一晚的睡不着当年只说躲战乱,谁知道一走再没机会回去,老父亲老母亲带着对女儿女婿和故土的牵挂,遗憾的闭上了眼睛” 相对于老人的激动,晚辈们表现的就冷静的多。 罗伟的父亲出公差,不在洛杉矶。他和罗中原兄弟俩个都在美国长大,对故土没有多具体的印象。到罗伟这一代,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美国人了,受的教育和思维方式都是美国式的,国语只能听懂简单的对话,口语表达方面就更差了。 罗伟还有一个弟弟罗强,两人是双胞胎,兄弟俩一个在美国念书----长子嘛,可以就近跟父亲学着接触生意上的事,弟弟罗强则远赴加拿大留学。据罗伟讲,弟弟不喜欢做商人,他从小就对航天科技有浓厚的兴趣,他喜欢看的那些又厚又枯燥的专业书,罗伟是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不过,罗强在学业上一向表现出色。深受导师的喜爱,将来有望做个科学家,进入航天机构做事。 罗中原也是两个孩子,一子一女。长子在农场工作,他大学选择的专业就是农业方面,学成归来后。成为父亲地得力助手。他身体强壮,而且勤劳。每天日出而作,开着一人多高轮子的铲车在堆肥场里倒肥,一干就是一天。农场里大大小小设备的维修保养都懂,开卡车送货、照顾牲畜、在农场的办公室接待客户、销售产品样样在行。他脑袋活、主意多。这几年在他的建议下。农场新增了几处特色经营。 这位能干的年轻人,中文名字叫罗翰,金发碧眼,身上看不出一丁点中国人地影子,而且年龄明显比罗伟要年长许多,是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据说他地外祖母是爱尔兰人,外祖父是美国人。虽然如此,董洁仍然有些不解。这位堂兄好象完全继承了母亲方面的血统,按说黑头发和黑眼睛是显色基因。怎么就一点没遗传到呢? 农场地方大,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看不到邻家,上学很不方便。所以,罗中原的小女儿----今年十五岁地罗兰在洛杉矶城里住。中学生。每个星期地周末才能回来。 做为家庭最小的成员,又是唯一的女孩。罗兰是全家的宝贝。罗士森很骄傲的拿出相册,指着照片上神采风扬的小姑娘,骄傲的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小孙女兰兰,她呀,可聪明了” 小姑娘在花田里、在草地上,或者骑在马背上,背景不同,姿势各异,不变的是每张照片里,她都笑地阳光灿烂,是个美丽又可爱的小姑娘。林雷 混血儿先天条件就得天独厚,长相漂亮人也聪明。董洁手指从照片上立体且俊俏的面宠上抚过,心里有些许羡慕。 这位小姑娘与她的兄长不同,皮肤也白,但不是白色人种那种苍白色,不太黄也不太白,介于两者之间,头发是微带卷的褐色,眼睛是灵动地黑色。 提起罗兰,大家都笑地开心,七嘴八舌说着与她有关的许多趣事,客厅里顿时洋溢着一种愉悦地气氛。 洛杉矶与北京的时差是十六个小时。这边下午三四点钟,北京时间正好是早上七八点钟。 费了一番周折,傍晚时分,外婆终于和阔别几十年的兄长通上了电话。 大山先在电话里,用最简洁的语言,把好消息通知了外婆。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跟着响起低低的抽泣声,和外公温言劝慰的话“这是好消息呀,应该高兴,还没和大哥说话,你这就激动上了喝口水缓缓,定定神” “外婆,舅爷爷就在我身边,我让他和您说话----” 大山把话筒拿给等在一边、早已经迫不及待的罗士森,扯了扯董洁和罗伟的手,朝门外比比,示意留给长辈一个安静的说话空间。轻轻带上门的瞬间,他看到老人家也抹起了眼角。 罗中原和罗翰打理花圃,和当天的各种工作,珍妮----就是罗中原的妻子,一位身材略有些发福、热情友好的美国妇人,在厨房张罗一家人的晚餐。罗伟带着大山与董洁熟悉农场。 从罗伟嘴里,大山知道了更多关于这个家和这座农场的情况。 那个长相完全西方化的堂哥罗翰,与他们并无实质性的血缘关系,他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生父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军官,罗翰出生不久,父亲就在一次执行秘密任务中出了意外。这座农场的前身,主人是罗翰的外祖父,他只有珍妮一个女儿,罗中原学生时代来农场打短工时,认识了母子俩。 缘份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就这样,罗中原爱上了比他年长几岁的单身母亲。最开始,这段恋情遭到了罗家其余家庭成员的强烈反对。但,在美国出生且接受教育的罗中原,没有继承东方人的传统观念,正相反,他对自己的感情很是执著。坚持的结果,长辈们做了妥协,他们结婚了。 这些年,夫妻俩个一直很恩爱,跟着母亲嫁入罗家的继子。爷爷给起了个中文名字,和大家相处的很融洽。罗中原接手以后,农场越做越大,面积扩大了三倍,生意也越来越红火,尤其是夫妇俩地小女儿罗兰出生后。当初的芥蒂彻底烟消云散了。 草场上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风中有花草的芬芳和湿润的泥土的气息,也传来珍妮伯母唤他们吃饭地招呼声。 饭桌上,一家人热热闹闹坐在一起。 晚餐是中西结合的那种,很丰盛。 罗伟低声道:“爷爷他们喜欢吃中餐。虽然中餐做起来比较麻烦。不过珍妮伯母地手艺这些年也锻炼出来了。大山,你尝尝,这些菜的原材料,基本上都是我们农场自己种的,非常新鲜” 罗士森摆手,打断他的话“大山,你外婆说,你现在自己开公司?生意做地很大。不但国内有好几个工厂,法国巴黎和美国纽约也开了自己地时装店和工作室?” 兄妹俩个在电话里说了好半天话。当年的少男少女,如今已经做了爷爷奶奶,花落成荫子满枝,话题到最后。免不了要绕到儿孙身上。罗士森简单说了儿子们现在的成就。他的妹妹,用更加骄傲的口气。向兄长介绍自己一对出色的外孙和外孙女,只听得罗士森连连摇头惊叹。 罗伟不敢置信“真的吗?” 他自己现在只是个学生,偶尔给父亲打打下手,还常常被批评成经验不足、做事冲动。比他还小一岁的大山,怎么可能做的这么出色?公司做地那么大,都做到国外来了,肯定不是一年两年之功,那他得多大开始创业啊? 罗中原和珍妮筷子都停在了半空中,吃惊之色,溢于言表。 罗翰冷静下来,皱眉想了又想。 董洁?这名字听着非常耳熟,再联系到他们从事的服装业。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他小心求证:“小洁,你是----时装设计师?” 他这几年虽说忙于经营农场,但一直都有严密注意外界的各种信息,况且同学朋友也有在服装企业供职的,不止一次听朋友提起过这个名字。他在罗家长辈的关爱下长大,最亲地亲人多半都是华人,自然会对华人地事情多一些关注。 很多身在国外的中国人,把董洁看作是华人地骄傲,她稚龄闯入巴黎时装周,外界称她是“不世出的天才少女!”据说她来自中国北京,始终有一个哥哥陪在身边,名字记不大清了,但应该是姓李,他隐约有这个印象。 “你参加过巴黎时装周!” 董洁看了看大山,没有否认“就是对时装设计有些兴趣,哥哥很支持我走出来,多吸收国际上的流行资讯。” “哎呀----” 罗伟惊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真不想到,真想不到啊,华人的骄傲,原来和我们还是亲戚关系,真是----真是太让人感到意外了!” 董洁摆摆手“什么华人的骄傲呀?那是别人叫着好玩的。我就是对时装有兴趣罢了,运气也好一些,赶巧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可,也没什么----” “这还叫没什么?”罗伟转头跟罗士森笑着道:“爷爷,你从前总是在我面前,夸兰兰有多么多么聪明。董洁,我这位小堂妹,第一次在巴黎时装周上露面的时候,她只有十岁,十岁就赢得了国际设计大师的称号,这才叫真聪明!她给好莱坞的明星设计了许多好评不断的礼服,我们还在电视上看到明星穿着出席颁奖晚会呢,那个时候,我们还说讨论过这件事,您记得吧?哎呀呀----” 他有些懊恼的拍拍大腿“可惜兰兰不在,往常她总是喜欢与我比个高低,以打击我为乐事。哼哼,如今我们有了一个真正了不起的天才堂妹,我真想看看这丫头挫败的表情呀!” “小伟!” 罗士森瞪他一眼“兰兰什么时候跟你计较了?明明是你自己处处比不上小你几岁的妹妹。一天到晚嘻嘻哈哈,跟你比起来,小强倒像个哥哥。” 罗伟耸了耸肩,不在意的笑了。他一向与小堂妹没大没小的闹惯了,爷爷这话都成了老生常谈。 “小洁,兰兰比你大两岁,算是你的姐姐,她要是知道,你就是那个少年成名的时装设计大师,不知道得有多高兴呢。你俩年龄接近,一定会成为好朋友。明天我让人把她接回来,两姐妹好好认识一下” 大家对这对兄妹俩的创业过程,尤其是参加时装周的事特别感兴趣。晚饭结束后,一直围着两个人说话。 珍妮收拾好客房,走过来笑道:“小洁睡兰兰的房间好不好?我新换了床单被套。本来有两间客房的,前天我收拾房间,把其中一个床垫拿出去晒,下雨的时候淋湿了,现在还有点潮。” 主屋这边主要是自家人住,别处另盖了数间小木屋,供晚上留宿的帮工住,客人比较多的时候,也都住在那边。下午确定自己找对人后,由农场一位工人开车,载着田志祥回酒店去取行李,明天才能赶回来,刘大同吃过晚饭,已经先行去小木屋休息了。 大山摇头道:“不用麻烦了,我和小洁睡一间客房就行了。” “那怎么行?”罗士森也跟着摇头“兰兰明天回来,晚上你们姐妹俩就可以在一起说悄悄话了,今天小洁先自己睡姐姐房间,好不好?” 董洁悄悄伸手,握住哥哥的手,仍旧由大山回答:“舅爷爷,小洁这两天,嗯,不是很适应美国这边的时差,半夜常常惊醒,我和她一间房,晚上也好陪她说说话。” “可是----”罗中原想说,就算是亲兄妹,如今大家都长大了,同居一室也不合适吧? 珍妮拉拉他的衣角“小洁刚到新的地方,不习惯一个人睡是吧?那行,你们今晚睡客房吧,房间我都收拾好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马场 早晨是被公鸡叫醒的。 大山略翻了个身,意识清醒了,眼睛仍然有一种酸涩感,像是没有睡够似的。 很多年了,真是很多年没有听到公鸡叫早了,感觉很亲切。身边略动了动,抱着他一只胳膊睡觉的董洁也醒了。 “哥,几点了?” 他们住的客房,窗户面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这时候还没有阳光射进来,但天色已经很亮了。 大山从枕下摸出手表“快六点钟了,舅爷爷他们这会儿都起了吧?咱俩赖床不好看,起来吧,出去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董洁答应一声,坐起身。 大山抽回被她半压在身下一宿、有些酸麻的胳膊,甩了几下,又用另一只手揉捏了一会 “啊,是不是我给压着了?” “没事。”再活动几下,大山掀被下床。 昨天来的匆忙,行李都留在酒店。好在家里有女孩也有男孩,倒不用为没有衣服换发愁,晚上珍妮舅妈给他们拿了两套睡衣。罗兰个子比董洁高,大山又比罗伟高了一点,睡衣大点小点没问题。珍妮舅妈还要为他们再找一套换洗衣服,被俩个人拒绝了。 “你先去梳洗,我来叠被。” 大山把董洁的衣服拿到洗手间。昨天去罗家拜访前新换的衣服,只穿了一天,都还干净。 董洁洗过脸,换下衣服。正对着镜子梳头的当口,大山也进来了。 “哥,你先洗脸,洗脸水我给你接好了。” 董洁让开位置,她把自己的长发抓在手里。本来想梳成马尾,想了一想,又变了主意。从随身带着地小背包里翻出一根银簪,巧手把柔软顺滑的长发挽了个发髻。用银簪固定好,两边鬓角各留了一小撮散发。镜子里正面侧面照了照,很满意的放下梳子。 两个人收拾妥当下楼时,已经六点多了。 楼下静悄悄的。只厨房里偶尔传出一点声响。 大山探头进去。珍妮舅妈正在宽敞的厨房里忙活,灶上煮着东西,案板上,是一块被揉压地很平滑的面团,旁边还散落着几个揪下来的小剂子,珍妮舅妈一边擀一边注意翻动平底锅里的面饼。林雷 “早上好!”“啊,早上好,”珍妮把火关地更小一些。回头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昨晚睡的好吗?” “这边空气好,也安静,我们休息的很好。” 大山一边打招呼,一边脱下薄外套递给董洁,挽了袖子道:“舅妈,我来帮你吧。” “不用,我就是烙几个鸡蛋饼,一会儿你哥摘菜回来,我再炒两盘青菜就得。” “舅妈,您不用跟我们客气。有什么活您只管吩咐我们做,我哥做饭可好吃了。”董洁从他身后探头笑道。 珍妮掀开锅盖,用一个勺子搅动几下,估摸着火候到了,提到一边的隔热垫上放置。另拿了一个平底锅。从柜子里取出几个鸡蛋。又取了数个盘子。 “农场养了一些鸡,主要是供自家人吃鸡蛋。想吃鸡地时候宰杀也方便。对了,早晨鸡叫有没有吵到你们?公鸡每天都叫,这边也能听到,兰兰城里的同学来做客,都说早晨这鸡叫声,比闹钟都管用。” “我小时候在农村住过,也算是每天早晨听着鸡叫声长大吧。后来进了城,多少年没听到公鸡叫早了,呵呵,刚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老家呢。” 大山问她:“要煎鸡蛋吗?我来做这个吧。” “不急,还有一会儿才能吃早饭,现在煎,过会儿就凉了。” 珍妮洗净手,又开始揉搓面团“我做的饭,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中午我给你们弄。” 大山笑道:“中午,我也做几个菜。舅爷爷很久没有吃正宗的家乡菜了吧?这边的中餐馆,我吃过,许多菜式都是改良的,味道和我们在国内吃地很不一样。” “哎呀,那敢情好,你舅爷爷一定喜欢。就是太麻烦你了----” “我和小洁是晚辈,您别把我们当成客人,就当自家的孩子。我们在农场这几天,也想体验一下真正的农场生活,亲身参加劳动,什么都学着做一些。” “行,不跟你们客气。” 珍妮是典型的美国人的爽朗脾气,过去罗翰罗兰还有罗伟兄弟俩,也经常带同学和朋友过来玩,大家嘻嘻哈哈一起参与各种劳作。“你舅他们起的早,都出去了。早晨空气好,你俩也出去散散步,一会儿吃饭时我喊你们。” 房后不远处,转过一道略高的小丘,是一处地势略有起伏的坡地。 这里不适合种植农作物,因为坡度关系,没办法浇水施肥,于是做了草坪。 一眼瞧过去,齐整整一片通透的绿色,感觉很舒服。似乎这两天刚修剪过,草叶还残存着清晰的折痕。 看着大片草坪,大山笑道:“小地时候种地,最头疼的就是:为什么草那么多,而且长的比庄稼还好?老人们说,因为草的生命力顽强,不需要特意照顾,一样会长的铺天盖地。现在看看,也不全是,到底也要费心照料,才能长地又好又漂亮。” “嗯。”董洁深深呼吸着清晨新鲜地空气“这边农业的机械化程度高,修剪施肥除草都可以驾驶机器帮忙。咱们那时候可不行,什么都得亲力亲为。做农活很辛苦呢,蹲在地里拔草地时候,我就想:野草有这么旺盛的生命力,有点雨露就茂盛的让人头疼,为什么书上还说土地沙漠化越来越严重呢?就觉得很奇怪,这其中的道理很久以后才弄明白。我想,人的一生也要像野草,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能挣扎着生存,而且生存的很好,人就应该这样活着。可是----” 大山接口笑道:“可是,你最后还是长成了温室里的花朵,需要小心照料的那种。” 董洁白了他一眼,自己想想,却也是大实话,就老实的笑着默认了。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大山轻轻哼着欢快的旋律,忽然顿了一下,问她:“小洁,你下地帮我干活的时候,是五岁之前吧?” 虽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她从小表现的就与别的孩子很不一样。山里人家的娃多,除了个别人家生了好几个闺女,最后终于盼来了个男娃,拿着如珠如宝的金贵,一般的孩子,从小就耐摔耐打皮实着呢。襁褓中被母亲缚在背上一起下地干活,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在田间地头爬来爬去,刚能跌跌撞撞进化到直立行走,就跟在父母屁股后面有样学样。但说是干活,其实更像捣乱,因为分不清哪个是草哪个是庄嫁,一视同仁的又扯又拽。有那么一个时期,圈在家里没人看,带在身边又祸害庄稼,最让做爹妈的头疼。 但董洁不一样,她是真的在帮忙。从来都不会把庄嫁当成草拔掉,不小心践踏的时候都没有过,渴了饿了累了,抿抿嘴唇一声不吭的忍着,还能反过来童声童气的安慰他 “哥?” 大山被她推了一下,眨眨眼,回过神来,笑着道:“我五岁之前都不怎么记事,你竟能记得清清楚楚,还能想那么有深度的问题,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评价,除了佩服,真没有第二种感觉了。 董洁咧咧嘴,那个呀,那个---- 正在为难的时候,就听到前发传来一声马的嘶叫声,一人一骑从远处,眨眼工夫跑到跟前。 “罗翰表哥?” 正是罗翰,骑一匹高头大马,一人一马因为刚刚的奔跑,身上都洋溢着一种旺盛的活力,在蓝天绿地的衬托下,有种让人屏息的帅气。他手里拿了一个藤条编织的小筐,筐里放了几样疏菜,新鲜的叶子上还挂着露珠。 罗翰俐落的翻身下马,一边摸着马的脖子安抚它,一边跟兄妹俩打招呼“我们都习惯了早起,刚刚我在马场碰到小伟。他说他起床后,在你们门前听了听,房里边没动静,估计你们还在休息,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我把这些青菜拿到厨房,回头吃过早饭,我让小伟陪你们好好玩。” 董洁看到他在马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马儿就很温驯的走开几步,自己到一边低头啃吃地上的青草了。 “马场?表哥,农场有马场吗?” 第二百三十章汗血宝马 很少会有男人不喜欢车,同样,也有很多男人喜欢马。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男人都很重视坐驾问题。 马在冷兵器时候,就是机械化部队,就是特种兵,就是一把尖刀,就是摧枯拉朽的坦克。但在现代战争面前,它已经成为昨日英雄,那种悲壮非业中人不能体会。骑兵的消亡,是历史的进步,也是永远的悲伤。 科技在发展,马已经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但仍然有很多人,或者因为怀旧,或者只是受电影电视上匹马走天涯的吸引,执著的喜欢马。 所以,每年世界各地都会举办马术比赛,有人赌马,有人希望时不时纵马享受一番驰骋之乐 罗家农场经营了一家马术俱乐部。 罗中原接手农场的时候,农场只有几匹马,供自家人日常骑乘。那时候汽车不像现在这么普及,农场地方大,有些地方留着供通行的路很窄,马是最合适的交通工具。每天可以骑着马巡视和下地干活,有时候架上马车,驼一些工具或者肥料。 罗中原喜欢乡下的生活。他其实是在洛杉矶,在城市里长大,从小父亲和哥哥谈的想的心心念念的,都是在策划怎么样把生意做好,怎么样把酒楼规模做大,开更多的分店,哪种生意值得投资他亲身见识并经历了种族歧视和肤色歧视、甚至暴力冲突,华人想要在海外站住脚,并且站得直走得稳,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汗水。 作为次子,既想为家人分忧,又实在厌烦与这等烦碎琐事打交道,他在大学的暑期中,从中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农场。 他用生意人特有的敏锐和眼光,寻求传统农业之外的特色经营,最后决定开一家马术俱乐部。 多年来农场不断扩张。规模越来越大。罗中原划出四百余亩土地,从欧洲引进良种马。建造了设备一流的马房、标准的马术障碍场地和休闲骑乘场地。农场环境怡人,空气清新,骑马漫步在乡间小路上,感受乡村韵味,是久居都市的人们放松身心的好去处。 俱乐部采用会员制。s会员可以随时从城里驾车过来,骑马穿越树林、河流、草地,领略大自然的风光。也可三五结伴,闲暇之余,来一场私人间小小地马术比赛----俱乐部拥有一千四百米的直线竞速跑道和五百米地越野跑道。 入秋以后客人最多。那个时候林子里的野鸡野兔等野物都长成了,跑马之余可以秋猎、冬猎、垂钓 “别光说不练哪,快带我们去看看吧。” 吃过早饭,大家散开各忙各的,开始一天的工作。 虽然有心留大山与董洁多住些时间,但,大山仍然是在校的学生。且兄妹俩国内有重要的工作要做,只能小住几天。 国内的外婆赴美探亲,办签证比较麻烦,需要的时间太长。罗士森等不及,决定和他们俩个一起回国探亲,于是着手办理各种手续和证件。正是农忙季节,农场事情多,罗中原走不开,罗伟陪同爷爷前往。 还是学生的罗伟,早上给学校打电话请假。然后就跟兄妹俩谈起了让他们很有兴趣地马场。 听说这里可以骑马,大山与董洁都大感兴趣。 董洁更催着道:“今天上午有时间,正好学骑马,我和哥哥还没骑过马呢。” 罗兰上午学校有活动,必须参加,她下午才能回来。这样,原本打算中午下厨的兄妹俩,改成晚上。 罗士森是这么说的“兰兰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煮饭。让她回来给你们俩打下手。只盼她瞧着哥哥妹妹都有一手好厨艺,自个儿能多点兴趣。” 老人家是老辈人,仍然认为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代,女孩子终究要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才好。而且。他也惦记着。让心爱的孙女也能吃上兄妹俩个做的饭。且不说大山如今贵为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轻易不会为他人洗手做羹汤。单就董洁个人的名望来说,能吃上她亲手煮地饭,那也是一件值得认真看待的事情! 罗伟先把他们俩个领到马房里。 “这种马廊是国际标准双列式,通风好、干净整洁,咱们设有专人照顾马匹” 大山仔细打量。这里地方空旷,有良好的通风高度,每间马廊另设有电风扇及捕蚊灯,兼具散热及防止夏天蚊虫对马匹的叮咬。马房室内有鞍具房、系马桩,并有冲洗设备,为马匹提供清洁洗澡之处。 中国国土辽阔,气候环境多样,几乎世界上所有的马种都能找到适合其生存的环境。在中国古代史上,骑马的民族曾造过辉煌的历史,中国人与马的关系密不可分。 古时有伯乐,是相马能手。自古至今,有许多名马流传于世。 然而大山与董洁不是伯乐,他们不懂马。 外行的眼光来看,得出地唯一结论就是:它们被照顾的很好。 仔细比较的话,除了毛色,外形还是略有区别。 有的马体格高大,但头部小巧而伶俐,眼大眸明,头颈高昂,四肢强健。有的马胸廓深长,肌肉发达,背腰平直,关节明显。 脾气也各有不同。 性情温顺的较多,站在马廓里,气质稳静。有的活泼些,不怕生,看见有人过来,甩头甩尾似乎冲他们打招呼。有个性的也有,喷出一口气,头高高昂起侧偏,做不屑一顾状。 罗伟常来常往,对每一匹马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 包括它们的出身,以及其父母是曾经在哪次比赛中取得过多项全国冠军、以及各类杯赛冠军的著名马匹。在他嘴里,来自欧洲地纯血马如同优雅的绅士,动作流畅;阿拉伯马姿态高贵、典雅。 有件事董洁一直觉得蛮奇怪的。 如果是不同国籍的人结合,生下的孩子被叫做混血儿。众所周知,混血儿比其他人有先天不可比拟地优势,外貌和智力往往优于常人。对此科学地解释是:地域差异越大,生下的孩子越聪明。 可是,这条理论好像不适合用于马和狗身上。 人们往往给一些名贵地狗和马建立血统档案,有族谱可查。好似血统越纯越珍贵,越聪明。人们往往以拥有纯血统的狗和马为自豪。 呃,有一点想不通。 一匹粟色的小马好奇的站近了看他们。 大山试着伸出手,在它脖颈处抚摩。小马似乎很享受这种抚摩,露出陶醉的表情。“这些马,都是农场自己的?” “不全是,大部分是。咱们这里也有代养服务。有些会员花高价购入喜欢的马匹,平时放在这边代养。这些名种马特别贵,平日照料可得经心,咱们这里有专人伺弄,环境也合适。寄养马匹的主人闲暇时过来和它们亲近亲近,他们的家人朋友,也可以跟有经验的驯养人学习马术。” 马术俱乐部的建筑,富有鲜明的美国西部拓展时期风格,保龄、垂钓、游泳池、桑拿、网球、棋牌屋等娱乐设施齐全。备有几十套标准客房,八栋别墅。猎场那边还有数间小木屋,邻近的大树上更建有孩子们喜欢的两间树屋。 罗家本身擅长做餐饮业,配套的饭馆里,饭菜十分美味而且有特色,实是城里有钱人假日休闲的好去处。 马术运动高雅刺激,西方称其为第一贵族运动。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经济的发展,骑马正悄悄地成为现代人的一种生活时尚。近年来,马术运动越发流行开来,马术俱乐部利润喜人。 罗伟忽然对大山招手,有些神秘兮兮的问他:“大山,你听说过汗血宝马吗?” 大山怔了一下“当然听说过。”史记中记载,张骞出西域,归来说:“西域多善马,马汗血。”故在中国,两千年来这种马一直被神秘地称为:“汗血宝马。” 他有些疑惑“怎么,农场里有汗血宝马?” 语气里全是不可置信,一旁的董洁眼睛也睁大了。为夺取大量“汗血宝马”中国西汉政权与当时西域的大宛国发生过两次血腥战争。但是,汗血宝马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不是吗?后人一直无缘得见真颜。 第二百三十一章 “汗血马”这种活在史书上的传奇之马,其实从来没有真的消失过,只不过退出了中国的历史舞台罢了。 罗伟告诉大山与董洁:“汗血宝马”本名阿哈尔捷金马。 汗血马的原产地在土库曼斯坦。此马产于土库曼斯坦科佩特山脉和卡拉库姆沙漠间的阿哈尔绿洲,是经过三千多年培育而成的世界上最古老的马种之一。欧洲德、俄、英等国的名马大都有阿哈尔捷金马的血统。 全世界汗血马的总数量非常稀少:一共只有3000匹左右,其中有2000多匹在土库曼斯坦。因此被土库曼斯坦奉为国宝,并将汗血马的形象绘制在国徽和货币上。 阿哈尔捷金马历史上大都作为宫廷用马。亚历山大。马其顿、成吉思汗等许多帝王都曾以这种马为坐骑。所以,一直以来,许多人都以能拥有一匹汗血马为荣。它有点像劳斯莱斯,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目前国际市场上,汗血宝马的售价十分昂贵,通常每匹几十万美元,有的身价甚至高达1千万美元。 “俱乐部一位会员,和叔叔认识很多年,算是老朋友了。生意做的很大,他非常喜欢马,据说祖上有印第安血统,曾经牧马为生。去年冬天花重金买下一匹汗血宝马,现在正寄养在我们这里。” “这么说,这汗血马岂不是和我们国家的大熊猫一样了?” 董洁偏头笑着对大山道:“哥,我们今天可有眼福了,能亲眼看到只存在在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了!” 大山握住她的手“是,我们运气不错。小洁很喜欢马,想学骑马?”她看向马匹的眼睛亮晶晶,更有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很喜欢,非常喜欢。我想学骑马。哥你也想学吧?” 大山没有否认。他四处望了望“哪匹马是汗血宝马?” 呃,他是外行。没有专人指点,真的分辨不出来。 “跟我来吧。” 罗伟在前边领路,一边解释道:“叔叔让人专门给它布置了一间更宽敞的马廓。自打它在咱们这里落户,来俱乐部地客人都会慕名来观赏。s除了它的主人有时间过来跑马,叔叔安排了人,每天带它出去运动,维持一定的活动量。马天生是擅长奔跑地动物,充足的运动量对它有好处,可以让它始终保持一个最好的状态。” 他们在一间大而宽敞的马廓前停住了。 “我们到了。诺,这就是汗血宝马!” 这是一匹淡金色的马,皮薄毛细,当它颈项高举时,有悍威,颈部和尾部长长的鬃毛是漂亮的金黄色。马廓有一个很大的窗户,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阳光会照进来,室内有一半地面积能接触阳光。 此刻,那匹马就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毛发的颜色因为与阳光相映,更加美丽。它静静的抬头看过来,眼睛中有一种深邃的灵气。 那种眼神---- 让董洁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或者是电视剧?印象很模糊了。惟一清晰的是那匹高大地白马,它是一位抗战将领的座骑。一人一马配合默契,做伴闯过敌占区,数次穿梭于枪林弹雨的战场。 动物比人更真诚、更有人味。一旦成为人的朋友。它会忠诚永恒。当战争最终胜利了,它却因为救主,倒在了战斗过的地方,不舍的看着主人,慢慢闭上了美丽的大眼睛,镜头定格在它眼角缓缓滑落的两滴泪水上 “小洁?” 大山推了她一下,声音有着隐约的担忧。 董洁笑了笑,冲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罗翰大哥亲自照料它。每天早上带它去吃最新鲜的青草,运动回来。亲手给它洗涮兰兰就曾经抱怨说,有时候她觉得罗翰大哥对马比对她还上心,这个马术俱乐部,可是满足了他喜马爱马和马做朋友地心愿啦。” “和动物做朋友的人,都比较有爱心。看来。罗翰大哥平时一定是个好哥哥。至于小伟哥哥你嘛,”董洁侧身摸着下巴打量他。然后摇了摇头。 “喂,我也不差啊,”罗伟抗议道:“我们家兄友弟恭,大家亲亲爱爱和睦相处,这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啊。” “小洁跟你闹着玩呢。” 大山拍拍他的肩“你一定是马术好手吧?能不能帮我们挑一匹性情温顺的马,教我们学习怎么样骑马啊?”他看了看董洁,补充道:“最好是小马。” 罗伟多年来耳闻目睹,指点初学者不成问题。只是骑马对初学者来说,毕竟是一项带点危险性的活动,为求保险起见,他仍然找了一位专业的教练,自己在一旁充作助手。 教练给兄妹俩个各挑了一匹适合初学者骑乘的马。调整好鞍具,教给他们怎么样接近马、怎样拿僵、怎样踩脚蹬、怎么控制马 上马之前,给了他们几块方糖和小块的苹果,示意他们亲手喂给马吃,并让两个人一边抚摩马的颈部,一边轻柔地和马说说话。 “和我做朋友好吗?咱们一起去草地上散步,你也很想在阳光下奔跑吧?这里空气真好,风吹在身上也很舒服,咱们一起享受一个美妙的上午,怎么样?嗯,我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商量一下,你跑稳一些,照顾一下我,好不好”大山留心听着董洁嘀嘀咕咕,听到最后忍不住微笑。 “我说了一大堆,你到是回应我一下呀。话说回来,我有个疑问呢,平时别人跟你讲的都是英语吧?我现在说的是中国话,你能听懂吗” 经过一上午的练习,虽然还做不到纵情驰骋、享受御风而行地快感,但总算摆脱了骑在马上散步地状态,可以试着放开僵绳小跑一段路了。 董洁情绪非常好,一直在笑,尤其是最后可以控制马跑步行进,最是兴奋。 她回头招呼大山时,头上的银簪忽然滑落,一头长发松散开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瀑布似地痕迹,洒落到肩膀。 蓝天、绿地、微笑的少女,迎面驰来发丝在空中飞舞实在像一幅画中的美景。 生活这样美好,欢乐如此真实,大山的感觉唯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幸福! 他喜欢在阳光下笑的格外明媚的董洁,真希望她可以永远这么开心。心里唯一的一点遗憾就是:哎呀,可惜没有带相机,真的应该把这一幕留住。 毕竟是不常运动的人,体力差劲。兴奋时不觉得什么,到了中午时分,该回主屋吃午饭,董洁才觉出身上的酸软和疲累。马术俱乐部和主屋一东一西,中间隔了一段不短的距离,罗伟开车载兄妹俩回去。 董洁太累了,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休息,脸上仍然残存着运动过后的红晕。 大山一直看着她,一直看着然后,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真的忍不住了,刚刚就想这么做。 董洁唇角上翘,她睁开眼睛,与他五指交错相扣,软软的唤了一声“哥”移了下身体,把头靠到他肩膀上。 罗伟从后视镜瞥见,手下打滑,差点把车开到路边的草地里。 呃,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兄妹吗?他回想了一下,对了,好像大山说过,他们俩个不是血缘上的亲兄妹。 可是,董洁她还未成年吧?她比罗兰还小两岁哪。他们这些做哥哥的,一直很宝贝罗家唯一的女孩,耳提面命,严禁她早恋。董洁她----大山也太着急了吧? 哎,他们俩个晚上还同床,都是青春期的男孩子,他了解男孩子的身体。呃,他们俩个会不会 罗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车开到主屋前停下。 大山刚刚忘形了一下,随即就意识到不妥,却也没有十分在意。只是心里微有一丝懊恼,为了自己日益薄弱的自制力。从窗户里看到车子,珍妮舅妈已经迎了出来。 “听说你们上午学骑马了?你们舅爷爷一直担心,怕小伟没经验,害你们受伤。快,进屋给他瞅瞅,累坏了吧?马上就开饭,吃完饭休息一会儿。” “骑马真的是一种让人着迷的运动,我和哥哥都很喜欢。”董洁深呼吸了一下,笑道:“唔,舅妈做了什么好吃的?真香!活动以后,胃口大开,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珍妮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你太瘦了,正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饭好。别跟舅妈客气,想吃什么就说,舅妈给你做。” 第二百三十二章罗兰 午后,到花卉区里帮忙。 然而毕竟是两个生手,鲜切花的剪枝包装都有许多讲究。忙了半天,也看不出效率。 罗伟领着两个人去玻璃花房,参观了许多名贵花卉,借口准备晚饭的原材料,出来后去了湖区。 钓鱼、钓虾。 这是个天然湖泊,罗中原接手后,人工挖渠,又扩大了近一倍的面积。 湖里放养了许多鱼苗,虾和蟹都有。岸边有数处供人垂钓的地方。 罗伟准备好钓杆,上饵然后入水。 大山此前没有亲身垂钓的经历,只从书上看过这种方式。倒也没什么复杂的,经罗伟稍加提点,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两个小桶放在身前,各装了半桶水。一只用来放鱼,一只用来放虾。现在不是吃蟹的季节,螃蟹不够肥,这个就免了。 “秋风吹,螃蟹肥。到了秋天,来这里钓螃蟹的人最多。爷爷常说:蟹肉上席百味淡,不食螃蟹辜负腹。我们放养的蟹苗,都是选用的优质蟹苗,这里水质好,水温也合适,螃蟹长的又大又肥。用羊肉做饵,钓上来,拿到俱乐部那边的饭馆,厨房的师傅会好几种做法。自己亲手钓来的水产品,吃起来特别香秋天你们有时间过来就好啦,我还可以带你们去打猎。” 垂钓时坐的矮凳也是专门设计地,充分考虑到方便和舒适性。 大山身子略向后仰。倚着靠背,笑道:“会有机会的。今年不行。我们这次先去了法国,然后又到纽约和这边,前后用去不少时间,公司里攒了一大堆事。而且,秋天地时候,北京要开亚运会。这可是我们国家第一次举办大型的体育盛会,一定很热闹。到时候,欢迎你去北京,我和小洁做东道主,怎么样。有时间吗?” “我还是学生,又不像你,需要独立支撑一个大公司,时间当然充裕的很。” 不过,罗伟仍然皱眉,犹豫道:“我自己当然想去了。就怕到时候我爸不肯,再过几天。我要陪爷爷去中国,秋天再去?唔,不知道我爸到时候会不会给我派一堆工作。昨天爷爷跟他说了姑婆和你们俩的事。晚上睡觉前,他特意给我打电话,虽然没有说什么,我可太了解我爸那人了,有你这个榜样在前,以后对我要求肯定会更加严格。s” 说起来,无论是弟弟罗强还是妹妹罗兰,就表现来说。资质都在他之上。罗伟就是这一点好,从来不会因此觉得嫉妒或是不平,现在又多了两个更出色的弟妹,他也只觉得高兴。“农场这边,罗翰堂哥已经开始接手,他是一个非常棒的接班人,很懂得经营之道,又有眼光。叔叔有他帮忙,真是越来越省心了,我爸嘴里不说。心里可是十分羡慕。我们家这边呢,其实我弟比我更适合经商。他冷静、聪明,很小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事,表现都很沉着,爷爷说他有大将之风。可他长大了。硬说对做商人不感兴趣。非要立志做一个科学家,哎---”没办法。他做人家哥哥的,只得多承担一些了。 家族传承,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做为创业者,大山不解,想想,却也能够理解。 现在他地公司越做越大,当然他自己正年轻,不会去考虑接班人的问题。但,想像一下,二三十年之后,他也会烦恼这件事吧? 呃,到时候,他应该也做了父亲?不知道将来的孩子是男是女,会不会有出息---- 想到这个问题,大山忍不住回头看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身边不远处的水畔,栽了几棵树,叫不出名字,长的很高大,正开着粉红的小花,树下铺了一块毡布。 上面放了一个果盘,里面是几样清洗干净地水果,另有一碟模样精美的小点心,旁边是一大瓶珍妮舅妈新榨的果汁。 毡布的另一角有一台小音响,正放着动听的音乐,其中有苏格兰风笛。悠扬的乐曲,相当和谐的融入此刻的湖光山色之中,让人有一种飘然出尘之感。 风在轻轻舞动。粉红的小花随着清风飘舞在空中,阳光在错落的树枝间晃动,点点漏下地金色洒落在正抱膝读书的董洁身上。 董洁对钓鱼不感兴趣。 她有一双对色彩和流行极为敏感的眼睛,也有一个对气味非常敏感的鼻子。很不巧,鱼腥味正是她极度不喜的其中之一。 她极少吃鱼,除了个别时候,会稍稍在大山的逼迫下吃一点,大多数时候,她偏喜素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她总是不长肉,做哥哥的为了她能摄入更多更全面的营养,常常因此伤透脑筋。 临过来前,她说要看书,罗伟从书房拿了好几本小说,中英文都有。 据他说,弟弟罗强中文不错,一向喜欢学习的他,学什么都又快又好。中文小说是罗强买的,为了锻炼自己地阅读能力。 罗伟支好钓杆。钓鱼是个很锻炼耐心的活动,他分心二用,眼睛左右转了转。 董洁身前凌乱的放了几本书。她拿起一本,看看菲页,然后就去翻最后几页,每本都这样轮了一遍,最后才挑定一本,从头看了起来。“那是什么看书方式?” 他不自觉的说出声。 大山歪头看了一会儿,笑道:“哦,小洁喜欢看小说,不过不看悲剧。她拿到一本小说,第一个看内容简介,然后就去翻结尾,看是否是喜剧,悲剧是绝对不看的。” 罗伟怔了一下“还可以这么看书?” 看一本小说,最大地悬念就是结局,如果没看就知道结局,多没意思呀。而且悲剧才是经典好不好?皆大欢快地也太假了。 “她呀,小女孩心性罢了。” 她总爱在别人的故事里感受喜怒哀乐为陌生人担忧,看电视剧也好也好,常常会因为剧中人地悲欢离合而落泪。其实故事都是假的,但人物的幸或不幸,痛苦或快乐,却也极富感染力,让人感受到开心与忧愁。 “如果大家都幸福开心的活在每天多好?虽然这不可能实现,可我还是会这样幻想,所以会很喜欢看小说,尤其喜欢看美满的结局。”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有明显的忧郁。是因为多苦多难的童年造成的阴影吗?大山这样猜测。相对于郝璐单纯的快乐来说,她仿佛从来不曾有过真正的童年,对于这一点,做哥哥的一直有种亏欠的感觉。 “哥,渴不渴,想喝饮料吗?” 董洁抬头,给了两个人一个灿烂的笑颜,扬声问道。 “给我拿个苹果----”罗伟刚说了几个字,手中的钓杆一沉“啊,有鱼上勾了!” 他纯熟的收杆,一条斤多重的花鲢,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被提了上来。 董洁凑兴的拍了几下巴掌。放下书,用水果刀削了苹果和香蕉,插上牙签,分两个纸碟装好,拿过去给两位哥哥吃,顺便探头看一下水桶里两人的收获。 “多钓些虾,鱼有几条就行,晚上除了菜,还要吃饺子呢。”餐。 十多个人的晚饭,大山也有心弄的丰盛些,早些准备比较好。 钓了三斤左右的活虾,五条鱼,青菜是菜园里现摘的,非常新鲜,冰箱里猪牛羊肉都有。 董洁不讨厌做饭。老实说,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那时候站在桌边,就像农民伯伯秋天的时候,看着地里喜获丰收的庄稼一样,特别有成就感。 但,大多数时候,她并不耐烦弄很多菜,她喜欢做少而精的饭菜。不知这算不算完美主义做怪,比方说这饺子,因为是北方人,兄妹两个都喜欢吃。可她就特烦那种包的丑丑的,个子还特别大和走型的饺子。 她自己和面做馅,包出来的饺子一个个像小元宝似的,真的很小,一口一个感觉都少点。加了鸡蛋和的面皮,特别筋道,擀成偏椭圆形状,放上肉馅一捏,马上就是圆滚滚的小元宝形状了。 大山把鱼虾宰洗干净,青菜和肉切好备用。罗家生意里,餐饮占了很大的比例,家里的调料因此十分齐全。 包饺子的时候,罗兰回来了。 她本人比照片上更漂亮,尤其让董洁不平的是:她个子很高,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而且身材发育的极好,玲珑有致。国外长大的女孩子,很以自己的好身材为自豪,薄薄的衣衫,鲜明的衬托出来,不像国内同龄的女孩,穿上衣服,根本看不出谁的身材比较好。 董洁眼神忍不住从她高耸的胸部溜过,相形之下,实在有些为自己刚刚开始发育的身体自惭。话说回来,她也坚持喝了这么多年的牛奶了,怎么就没有效果呢? 罗兰可不知道她脑中在转悠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兴奋的给了她一个热情有力的拥抱。 “你就是我的小表妹?哎呀,昨天哥哥给我打电话,可把我给乐坏了。真是想不到,我可以这样近距离,把时尚界天才设计大师抱在怀里” 第二百三十三章聪明的唐峰 在农场的日子,大山和董洁过的很愉快。 初次相认的亲人,对他们招待的热情又周到。 罗兰一向是家里最小的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格有些强势,但仍然不失为一个活泼可爱的好姑娘。她第一次做姐姐,表现的最兴奋。 知道新得的小妹喜欢骑马,自告奋勇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把她教成骑术高手。 两个小姑娘,穿着标准的骑装,常常一整个上午泡在跑马场。 在罗兰的鼓励下,董洁已经可以让马跑的飞快。跑出兴头时,她也敢学罗兰的样子,双脚踩着马蹬,在马上站起身,缰绳缠到胳膊上,双臂张开,御风而行中发出咯咯的笑声。只把跟在后边的大山看得提心吊胆,恨不能马上把她捉下马来,狠狠问候她的屁股。 马儿疾速奔跑,那种感觉与驾车不同。伏在马背上,仿佛与马、与风一同做一种快速运动,那种抛开一切,追求并享受速度的快感,是那样令人着迷 大山很担心,但仍然说服自己,不去限制她的快乐。他喜欢她英姿勃发、与从前迥异的另一种风采,沉浸在快乐中的她,那种愉悦是发自内心的,像个天真的孩子。 “兰兰她从小骑马,经验丰富,有些动作,你不要跟她学。他捂住胸口,半开玩笑道:“哥哥老了,心脏承受力有限。” “我不会拿安全开玩笑,”董洁一把抱住他,运动后的好心情洋溢在眉梢眼角,笑声更显爽朗“哥你相信我。我是有差不多的把握才去做的。罗兰姐教过我,怎么样在被甩下马时保护自己,万一从高处跌落的时候,要第一时间护住头部。而且我骑的马非常温驯,这几天我跟它混的熟了。它很听话地。” 说是这样说,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真的让哥哥担心了。骑马出意外受伤甚至更严重的情况,她也有所听闻。 “这些年,哥你一直宠着我,生活越来越舒心,我也说不清我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乱七作糟的性子。有时候会想要挑战自己,做一些、怎么说呢,从前不敢做地运动。我不讨厌循规蹈矩的生活,日复一日重复着差不多的日子,哪怕守在一栋大房子里不出门也没关系。我耐得住寂寞。但是偶尔,有条件的话,也想体验另一种生活。每次收看地理频道,看到国外记者在丛林冒险拍摄野生动物的画面,觉得做一个冒险家也是挺不错的选择。” 董洁试着跟他说明白自己的想法,说了一堆,却是越说越乱。最后颓然放弃“哎呀,反正,我的意思是,我有时候会做一些比较莫明其妙的事。因为想在最大的限度里,随心所欲按自己地想法生活,不想事事用理智衡量过,再决定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哥,你会包容我吧?”越活越回去,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只要你健健康康的。不管你想做什么,哥都支持你!” “哈哈!那,我做一个坏脾气的人也可以吗?恃宠生娇也没关系?哥,你要小心哦,将来我要真的养成一副让人受不了的脾气,世界上可是没有卖后悔葯吃的!” 大山只是微笑“你已经太懂事了,我倒真希望你能任性一些!” 四月末,出国已经长达两个多月地大山和董洁,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同行的。除了张昊和刘大同等人,又多了三个人。 罗伟陪着罗士森回国探亲,罗兰也缠着同行,疼爱孙女的爷爷没有拒绝。 回国的行李,必不可少的就是面料。人多。带的也多。加上各人从国外为家人采购的礼物,罗士森更为国内亲人一一准备了见面礼。单是送给唐峰的各种玩具,就装满了整整一大行李箱。而且,老父亲在世时,也为女儿女婿留下了一些东西,他一并带了回来。 所有的行李,在机场堆在一起简直像座小山。 来接机地韩父韩母吃了一惊。唐援朝急忙打电话,另找了一辆卡车过来。 久别重逢的兄妹俩,见面自有一番激动,也不必细说。 客人由外婆负责接待。大山已经耽搁了两个多月的功课,顾不得倒时差,回来的第二天,就销假上学去了。 再隔一日,罗伟和罗兰,由郝璐领路,背着唐峰,寻到门上来。 “爷爷和姑婆他们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也插不上嘴,就过来找你们玩。” 罗兰房前房后转了一遍“小洁,你们住的房子可真大,比姑婆那边大多了,也更漂亮。” 郝璐沾了她的光,长辈们准许她跟学校请几天,招待美国来的小姐姐。 “小洁最自在了。她不用上学,和大山哥哥搬出来自己住,没有大人在跟前管着,多好啊。每天吃茶听音乐看电视,看书、谈琴、跳舞都是自己说了算。我最可怜啦,天天早出晚归背着书包上学,还要写一大堆永远都写不完的家庭作业。我和她比,简直就像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有董洁这个榜样在,郝璐这几年一直在上外语补习班,假期有时候也出国,和在国外工作的父亲团聚,她地外语不错,基本上能应付日常简单的口语会话。罗伟和罗兰也懂一些中文,中英文参杂着说,倒也不存在交流障碍。 至于唐峰嘛,他能说的词汇反正有限,而且是特别简单易懂的那些,不怕生的顽皮小子一有空闲,就和美国来地哥哥姐姐有来有往说地不亦乐乎。他尤其喜欢罗兰。 “漂亮的大姐姐,漂亮!” 他牵着罗兰地手,很骄傲的比比划划,跟董洁做介绍。 “小峰,哪,我是姐姐,璐璐也是姐姐,现在又多了兰兰姐姐,你有三个姐姐了。小峰,这三个姐姐,哪个最漂亮?你最喜欢哪个呀?” 如果大山在,一定会制止这种恶趣味的问题。可惜他上学去了,而另两个姐姐,也很感兴趣的蹲下来,等着听他的答案。 唐峰为难的皱起小小的眉头,眼睛来回瞅着三个姐姐。 呃,璐璐表姐经常陪自己玩,他最喜欢赛车游戏了,围着家里的沙发跑来跑去,爸爸妈妈一会儿就摊到沙发上,举手投降,只有璐璐姐姐肯一遍遍陪他; 小洁姐姐会做好吃的点心,而且她会讲非常好听的故事,常常随便说起几个动物,就能活灵活现的讲上半天好玩的故事; 新来的兰兰姐姐多漂亮啊,她身上香香的,昨天出门的时候,小朋友们都特别羡慕他,隔壁的小鹏偷偷问他:“哪里来的漂亮姐姐,是外国人吗?”什么是外国人呢?不懂,可是兰兰姐姐听到了,很高兴的亲了他一口,小朋友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啦。 “小洁姐姐漂亮,喜欢。” 董洁心中一喜,来不及露出得意的微笑。 唐峰已经接着说下去了“璐璐姐姐漂亮,喜欢。兰兰姐姐漂亮,喜欢。” 郝璐不依不饶的追问:“小峰,三个姐姐都漂亮,那,哪一个最漂亮啊?” 唐峰笑嘻嘻“都漂亮,都喜欢!” 罗兰诧异的扬眉,不敢相信只有两周岁的小弟弟,竟然也这么聪明。 她抱起唐峰,在他额边响亮的亲了一下,鼻子在他耳边揉弄,直逗得唐峰笑个没完“小峰,兰兰姐姐不是最漂亮的吗?” 唐峰乐归乐,仍然咬定了不松口:“漂亮,姐姐都漂亮。” 从前爸爸妈妈问他:最喜欢爸爸,还是最喜欢妈妈?选择哪个,剩下的一个都做出很伤心的表情,他也就学聪明了。 罗伟摇了摇头,要女孩子不看重自己的外貌,真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他抱过唐峰“拿这个问题来为难小孩子,你们可真有出息。” 家里年轻人多,最乐的就是唐峰,这么多哥哥姐姐陪他玩,而大山哥哥会开车,载着大家出去。游春赏景、下馆子叫上一大桌好吃的。 遮天蔽日的沙尘暴高峰已经过去了,正是柳絮满天飞的时候。一团一团白白的在空中飞舞,尤其以海淀区最多。 亚运会在即,北京正加快脚步,风风火火的进行各种改造工作。拆除旧的平房,拓宽马路,新起立交桥,建造新的现代化小区和绿化草地 东方元素集团,也迎来了更大的发展际遇! 第二百三十四章附加值 罗士森青少年时期,是在上海度过的。 他在北京住了几天,在韩母的陪伴下,流连了故宫、颐和园等名胜古迹,爬过长城。然后就启程赶往上海。 从前熟悉的弄堂和家园,几十年后,早已改了旧颜。但,他在国外,追思家园旧貌,梦里闪过千百回的,仍然是上海。 大山在上海拥有五处花园洋房,买到手后,请人修葺一新。用的材料,都挑过去那种砖瓦,讲究到连楼梯和铺地的木板,用的都是老木料----这是董洁的主意。负责装修的工人曾经对此连连摇头:怎么竟有人不用新的好木料,宁可花大价钱,用老的木料和旧的砖瓦来装修?想不明白,最后只归结为有钱人的怪僻。 兄妹俩自己赚钱,置产和装修也自己说了算,大山在细节上任由董洁做主,她尽可以由着自己的打算做事,当然,最终结果也没有让大山失望就是。 所有的房产,包括公司的法人代表,都落在大山名下。 买房的时候,他有提过,所有的房产,所有人都只写董洁的名字。 但“人家都说:亲兄妹,也得明算帐。牵涉到钱财的事,最好一开始就分清楚,能共有的一定要把名字写上去。钱财身外物,这话易说难做。” 董洁撇撇嘴,很有些不以为然“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用?我连命都是哥哥你给的,还需要这种世俗的认定和保障?你主外,我主内,我们分工明确,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我才不耐烦理,统统都由你去操心好了。再说,” 她眼珠转了转,玩笑道:“假若有一天,哥哥喜欢上了别人。要把我扫地出门,难道真的会让我身无分文不成?你是那种人吗?” “你说,我是哪种人?” 大山皱眉,忍不住敲敲她的额头“这种事也能拿来开玩笑?” “因为对你有信心才说的,”董洁笑嘻嘻的抱住他的腰。仰头道:“我对你地信心比真金还足。哎,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会这么早,对你有这么大的信心----” 她话里的叹息之意,大山自是听不出来。这份感叹,只有她自己明白。 生活在感情速食快餐化的信息时代,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离离合合,她正因为对感情、对男人没有信心,才迟迟没有谈感情。连自身都不能保证,会对一个男人百分之百投入。又怎么能相信对方可以做到? 生命是一场单程旅途,有机会从头再来,实在是一种天大的幸运,然而她最大地幸运,不是有机会圆梦,成为国际知名设计师,却是收获了一份真情。如果这份感情最终不尽如人意。她宁可什么都不要,远远走开,不带走一丁点过往的留念。 大山自己也不觉得有必要斤斤计较于把财产落在谁的名下,他们俩个难道还要分你呀我的? 外婆他们要去上海,大山一方面要忙着补课,一方面公司的事千头万绪脱不开身,只提供了房子的钥匙。 “我和小洁一直计划,说每年去上海住些日子,可到底也没抽出时间来。房子都请人整理好了,新买的被褥。都收在卧室的柜子里。外婆,你和外公只住过一栋,这次和舅爷爷去上海,觉得哪一栋最接近您小时候住的老房子,就挑哪一栋住” 罗士森听妹妹说了别后几十年的经历,受过苦挨过批,担过惊流过泪,最后他们终于走过风雨,迎来了今天地好日子。而最让长辈们引以为自豪的,就是这一对能干的兄妹。韩父韩母和唐老爷子的老朋友,就没人不知道他们的,相对于为晚辈操心上火的昔日的老朋友们,他们为长辈大大长了脸。 罗士森暗自做了决定,以后一定要让晚辈们多些往来。罗兰和罗伟去北京大学参观。那浓郁地东方皇家园林式校园风格。让两人十分喜欢。 罗兰当即表示:“大哥在荷兰读的大学,小强哥哥在加拿大留学。再过几年,我也该上大学了,到时候,我就到北京大学来读书!” 罗士森十分支持“好,咱们兰兰以后就当大山的学妹,爷爷给你当陪读!” 五月中下旬,气温日渐升高,夏装开始酝酿上市。 真丝服装透气、凉爽、柔软、典雅,是夏季服装的最佳选择,也是东方元素集团,今年夏天推向欧美市场的拳头产品。 销售公司前期的品牌宣传推广工作、配套的销售策略和相关人员已经各就各位。 国产丝绸终端产品之所以长期以来无法在国际市场上昂起头来,除了丝绸印染后整理水平确实与国际先进水平有差距外,在产品是否符合国际潮流的时尚节拍方面,也比较欠缺。 美国时代周刊就曾经善意地提醒过:“中国丝绸品感觉更像是一座纪念堂,里面尽是对宋纱明缎充满怀念之情的歌颂。” 董洁对真丝市场其中的弊端和不足之处,有足够清醒地了解和认识。 她除了参考记忆里,真丝服装做的比较高端的如华伦天奴、娇娇等品牌的真丝衬衫系列,自己亲自设计了数种款式。在巴黎和纽约的工作室,更召集了旗下的设计师,请他们针对欧美市场的时尚流行,设计了多款产品。大山拿到设计图,第一时间传回国内,由张牧和他领导的设计团队,打款制样,进入流水线生产作业。 “丝绸是中国纺织历史的骄傲,是我国服装历史上的一颗耀眼地明珠,中国丝绸曾经拥有世界上最发达的生产力,无论在丝、面料、染整、图案、刺绣等方面都是最先进的,但现在最好的丝绸是意大利生产的,最好地丝绸品牌也在意大利。所以我国至今只是一个世界丝绸生产大国,而不是丝绸强国。” 董洁实在想叹气。河西走廊,丝绸之路,来自东方文明古国地丝织品,曾经让世界为之疯狂,成为各国皇室和贵族争先抢购的对象,成为高贵地代名词。历史发展到了今天,后人一手葬送了先人的辉煌成就,沦为只靠加工赚取微利,拱手把大把利润送与外人,不能不说是一种堕落和悲哀。 身为一个设计师,想要让自己的作品被世界接受,终于成功了,然而所需要的面料却要依赖进口,因为国内的原材料达不到要求。 先进技术和设备的引进和改造,不是一时一日之功,这点董洁可以理解,但,目前丝绸业的状况,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中国生丝和坯绸的产量和贸易量均居世界第一位。茧丝年出口量占世界茧丝贸易总额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就连产量居世界第二位的印度也要购进部分中国生丝。 “表面上看,中国几乎主导了全世界丝绸产业链的前端,但由于我国丝绸服装行业缺乏国际知名品牌,我国企业大多只是赚取加工费、原料费,把高附加值的末端让给了单纯依靠丝绸深加工再出口的法国、意大利等国。” 董洁试着把一些理念比较清晰的讲述给大山听“哥,咱们做服装,品牌的附加值才是最大的利润。你比方说,一件能卖到三百元以上的皮尔。卡丹衬衣,一旦剪掉了它的商标,同样还是那件衬衣,或许只能卖到二十块而已。可人们为什么心甘情愿掏三百多元去买呢?这就是品牌附加值的作用了。我们的djno。1,已经在国外有了一定的口碑和市场,这次真丝衬衫,是我们的一次机会。国外的人,仍然认可中国出产的丝绸产品最正宗,如果我们能够把握机会,成功的把正宗的产地和品牌的高附加值融合到一起,这其中的利润” 大山连连点头。 许多知识,都是课堂和书本上学不到的。 经营服装公司,品牌经营和品牌文化很重要,非常重要。这一点,他也是近年来,随着董洁的提点,和眼界的开阔,逐渐有了愈加清醒的认知。 “重加工,轻品牌”在传统的丝绸行业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这也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一方面,定牌生产出口风险小,只要手中有订单,收款有保证,质量有控制,就不会有大的经营风险。而自己做品牌虽然从长久看是方向,但在生产链的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投入,还要承担着设计、销售等方面的风险。 “这批服装的定价很高,明天正式发货,不知道市场反应如何” 董洁不担心这批真丝衬衫在国外的销量,正相反,她担心国内到时候的反应。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开始就准备面向整个世界市场,而且东方元素公司有足够的资金实力,更是银行欢迎的贷款对象,大山提前数月就开始存货。 经营服装公司近十年之久,又一向把质量问题放在首位,公司培养了大批的质量管理人员。大山把订单下到各省市地区的服装厂,把他们派出去跟单。 中国丝绸业本来就是从做外贸订单起家的,接订单、下单、出货都是高手,大山在严格要求做工和质量的同时,加工费给的也大方,加工厂得到的利润,一点也不比同等数量的外贸订单少。 面料染整工艺处理上,国内引进先进的印染后整理生产线的企业不多。 公司的策划小组经过打听了解,列出了详细的名单,逐一与这些企业签订了长期的面料供应合同。并且要求对方采用环保型染料,这样当然增加了成本,可是色牢度比较高,不易褪色,能够达到让人们欣赏丝绸面料独特的色彩美感的同时,还使其保持丝绸面料的营养性和自然性的效果。在面料后处理过程中还进行不同程度的预缩处理,以保证成衣缩水率保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 加大成本投入,保质保量,做了大量成衣,并且与多家服装厂和面料厂签订了合同。 如此,前期投入和成衣积压的资金,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最重要的是,这与从前接单生产截然不同。过去是签约的销售公司下单,哪些款式针对哪个地区的市场,人家心里有数。这一次。自己单方面大批量下单,从根本上来说,这也是一场冒险式地豪赌。 国际市场到底会不会接纳这批真丝服装?市场前景如何?一切都是未知数! 董洁自然是有先见之明,心里有数,可是大山没有。 一旦欧美市场滞销,产品出口转内销。这批服装,因为成本远远高于国内同类服装的投入,而且数量巨大,款式新潮。国内市场一时间根本就没有能力消化。 钱财上的损失、银行跳票、合同作废带来的信誉流失很有可能就此完全葬送掉一家蒸蒸日上的服装公司,后果极其严重! 做为公司的决策人,大山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惟一让他安心,敢去赌这一场,还真是董洁的支持。 只要她在,djno。1品牌在,就算彻底失败了,他们仍然有东山再起的本钱。 大山想:反正他年轻,这个时候不赌。再过几年,他还真就没有这种勇气了。 “钢丝绳上跳舞,玩地就是心跳!” 董洁这样评价,她的笑里充满自信,完全安抚了大山内心的忐忑。 他们赌赢了! 真丝衬衫,通过签约销售公司在欧美各国的销售网,五一期间。统一铺货,正式开始对外销售。 真丝,也就是桑蚕丝,它含有十八种氨基酸与蛋白质,对人体有很好的营养作用。它透气性好,轻薄凉爽又柔软,真正做到了如水一般的贴身呵护。 大量的前期宣传,使得产品一上市,马上进入热销期。 大山请人向专家咨询,总结出真丝衣物清洗和保存的小窍门。另添了一些品牌宣传的内容,做成精美地手册,随衣服一并送与消费者。 这是完全的卖方市场,销售势头迅速看涨。催货的单子从世界各地,雪片般飞向东方元素集团公司的销售部,因为时差关系,日里夜里都有电话响起。操着一口流利外语的的国外销售代表,语气中满是喜气,一再强调市场前景看好,天气越热。销量越高,他们需要更多的货物 哪些款式,在哪个地区比较受欢迎,消费者对于新式样地希望和建议后续的市场调查信息也及时被反映过来。 风险多大,利润就有多大! 投入越多。回报就越丰厚! 东方元素公司财物部门的人员最高兴。也最忙碌。 他们运指如飞,加班加点。与国内各服装公司、各大纺织厂进行财务核算,与国外销售公司进行现金结算与转帐。支出去一笔笔开销,源源不断收进更多的营利 七月,炎炎夏日,暑气逼人。 罗士森已经带着罗伟罗兰回了美国。 不久前,韩父韩母终于办妥了出国探亲的手续,坐上了飞往国外的班机,小小的唐峰,也随外公外婆一道飞去了海的那一边。 经过一轮忙碌,真丝服装的业务走入正轨。国外业务由销售公司负责,国内下单跟单采购面料跑海关装箱出口,诸多事务也各有专门人负责,大山和董洁终于清闲了一些。 董洁最近迷上了盆景。 从前在植物园和朋友家里看过盆景,一直很感兴趣。 小小方寸之间,布置的有花有树有草有水有鱼有山这是一种情趣。 如今她来做,却是尽情发挥自己地创新力。 单独订购了一些花盆,也从古董市场淘来了几个半新不旧,瞧上去很有视觉效果的陶瓷盆底。 大山一向不反对她与植物打交道。董洁在偏院里摆弄,只说有了结果再请他看,这之前却要保密。 呵呵,像个小孩子,非要弄出个模样来,才会向大人和伙伴献宝等着夸奖。 他要忙公司的事,还要上学,六七月有各种考试要应付,功课比较忙。 天气热了,董洁夜里睡的迟。 兄妹俩就在灯下做事,各忙各的。一个看书备考,或者处理一些公司文件;一个画设计图,或者用笔勾勒盆景的效果图。 大山有时候从安静中抬起头,看她或是含笑刷刷下笔,或是皱眉凝神细思,而屋里燃着夏日驱蚊用的香草,空气中游动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总是忍不住想要微笑。 傍晚的时候,偶尔会落一场阵雨。 水滴敲打着廊下的石板地,发出滴滴答答地脆响,纱穿透过来阵阵清凉,驱走暑气。 董洁会邀请大山,两人打着伞去琴室。 她回国后,仍旧恢复了学琴。教她琴艺的老师,一周来两次,每次两个小时。 董洁学会了数首古曲,常常练习,琴艺大有长进。 大山是外行,除了觉得她弹的更流利些,姿势更优雅外,也听不出与从前相比,曲调细微处的变化。 然而悠悠的琴声,和着屋外地雨声,听入耳里,仿佛有种直击人心地力量,总让他着迷般的想一听再听。 弹琴地董洁,总会披散下一头长发,面上多了一股悠远,仿佛心神随着曲调,一起游离在尘世之外---他喜欢这种娴静的优雅淡然。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无论她的哪一面,都对他有种深深的吸引力。 大夏天的,夜里精神了,早晨就起得迟。 大山起身上学的时候,董洁常常犹自沉浸在香甜的睡梦里。 大山只知道她起床后,有时会让刘大同载着她出门。 他私下里问过刘大同,多半去的是植物园和园艺公司。于是只叮嘱她小心中暑,不去干涉。 数日后,董洁兴冲冲拽了他去欣赏自己的大做。 偏院里一字摆开数个盆景,很漂亮! 小小的草地,小小的沙滩,小小的花和鱼 皇家园林的气派、苏州园林的精致、欧洲风情的华丽、热带雨林的大气像是把天南海北,整个大自然浓缩在了小小的庭院中。 有一种草吧,还是树?更像是两者的结合体。叫不出名字来,估且算它是微观世界里的树,也不知她怎么摆弄的,最后在迷你的假山上长的挺精神。水边,也有一般小船,除了没有乘客,该有的都有了,是一艘很漂亮的仿古客船,雕工甚为让人惊叹。 “我专门买了换水的设备,水是每天要换的,否则会有蚊虫在里面下卵。大山的反应很让她满意。 “这样的盆景,摆出去卖,一定价值不菲吧?” 董洁撇撇嘴:“这些出自我的手,我的设计,这个附加值怎么算?” “呵呵。说笑了,当然不会真的出去卖,只是大家都很喜欢呐。爷爷首先就拗走了两盆,拍下照片,寄给沈阳的两位老人,老人们都很感兴趣,特别是丁爷爷,一天三遍电话追着打,说什么都要给他留下哪盆哪盆。” 这人退休了,好摆弄花花草草,董洁此举,可是对了老人的心思。 第二百三十六章货比货 七月中旬,学校开始放假。 院子里的葡萄爬上竹架,垂下一串串绿翡翠一样的果实,大片的叶子密密重叠,阳光轻易照不下来,营造出一方荫凉。 树下摆一张躺椅,午后躺上去,睡个长长的午觉,倒也惬意。唯一的不足,却是没有风,空间也不够空阔,经历过农场的开阔视野,这种感觉一时间格外深刻。 风扇吹出来的都是热风,闷闷的让人觉得憋气。 哥哥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本来是件好事,就因为气温太高,为了舒爽,必须保持距离,董洁无端更添郁闷。 大山逐一为有水的盆景,抽走陈水,换上洁净的清水。 迷你假山上浸水的部分,已经生了绿意,应该是一种绿色的苔鲜吧?或者是某种真菌?多了绿意,好似多了一股生气,反正对人体无害,也不需要去管它。 放下取水工具,回头打量,歪在躺椅上的小妹,头一点一点的,随时都能睡过去的样子。 哎! 大山在心里沉沉叹出口气。 天热,她不想动,这两天连摆弄盆景的兴趣也少了,又没有胃口吃饭,倒是睡觉的时间变长了。 白天陆陆续续睡的一阵一阵,晚上就睡不着,如此黑白颠倒的过活,眼瞅着人又清减了许多。虽然她自己说这叫做“苦夏”就像候鸟到了时间一定要南飞一样,每年到这个时候,雷打不动要来上这么一回,可他仍然做不到习以为常和熟视无睹。 也许,他们该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避暑? 大山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半晌自己摇摇头,否决了。 事情太多。走不开。 今年暑假。丁睿不用下部队,终于可以过一个完整的长假。 他在电话里答应,回家住几天后,就和丁老爷子、陈老爷子来北京。 两位老人家进京,一来与他们相聚、看望这边的老战友。二来也是对盆景非常有兴趣,打算亲自过来讨教一番。 “哥?” 董洁睁开眼睛,掩嘴打个呵欠,略振奋了下精神。问他:“什么时候了?张牧大哥怎么还没到?” 真丝衬衫在国外热销。给他们带来了丰厚的回报。有精明的厂家从中看到商机,有意与他们合作,投资做丝绸业的纺织印染厂。 丝绸地终端产品,除了服装,还有家纺市场。而中国是众所周知地丝绸大国,与其进口蚕茧和生丝,在国外进一步深加工,不若就在产地投资建厂,省去一部分中间环节。人工方面也更合算。 他们考查过中国的市场,认为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有足够的关系和实力,并且生产出来的面料,能自主消化相当大一部分,正是最佳的合作对象。 这个提议得到大山地首肯。 公司以张昊为代表的筹划部。先行一步前往杭州和苏州。和当地政府洽谈投资意向。 有了国外厂家参与,资金和技术都有保障。经过商量。双方准备共同出资,在苏州和杭州各建一个大型纺织印染厂,专门生产各种丝绸面料。 面料问题,对有志于把品牌面向国际做大做强的服装企业来说,至关重要。 大山和董洁需要直观了解,目前国内的工艺水平,与国外先进工艺水平地真实差距。 董洁于是提议,分别订做两块丝绸方巾。 一块是在杭州地一家国营工厂,按照中国工序加工。一块派专人去意大利,按照意大利工序加工的同样质地的方巾。 张牧来电话,他已经拿到这两块样品,正专程给他们送来。 “你也没睡多大一会 大山看看表“应该快到了。别睡了,再睡就黑白颠倒了。洗把脸清醒一下,肚子饿不饿?厨房有西瓜和桃。” 是,不能再睡了。最近她每天用在睡眠上的时间,加到一起平均超过了十二个小时。这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 石凳上是一盆早已接好的清水,旁边放了一块雪白的毛巾。 虽然没有在阳光下暴晒,手伸进去,仍然感觉水是温的,天真的太热了。 董洁拿到水龙头边倒掉,重新接了多半盆水。面孔埋进水里,感受那股直沁肺腑的清凉,好一会儿,才舒适地轻叹一声,用毛巾擦干。这工夫,大山端了一个托盘过来,放到石桌上。 一盘是红艳艳沙壤的西瓜,一料料黑籽嵌在上面,诱人食欲。一盘是洗净的桃,散发出一种桃子特有的清甜气息。 “哥,我不饿!” “不是睡了一觉?口不渴吗?这西瓜我提前放到冰箱里了,吃一块,既解渴又解暑。这又不当饭。” 一瓣西瓜没有啃完,前院传来动静。 董洁笑道:“肯定是张大哥来了!” 不多时,田志祥和张牧走了进来。 张牧刚从杭州坐火车赶过来,眉梢眼角,隐隐带一点旅途的疲惫,田志祥开车去火车站接地人。 打过招呼,两个人先凑到水龙头旁用清水抹了两把脸,洗去额角地汗迹。 大山招呼两人吃水果。清凉凉的多汁西瓜,吃进肚里最是舒服。田志祥拿了一块,知道他们要谈正事,先离开了。大山不忘告诉他冰箱里还有,让他自取。吃地方面,他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从不小气计较。 张牧一连吃了两块瓜,重新打水洗净手。 “张昊让我转告你们,建厂的事情,已经和政府相关领导商谈的差不多了。厂房用地批了下来。政府方面答应会配合我们。尽快让厂房落成投产。这次要投资的是大型工厂,每年都要从当地征收大量蚕茧,肯定会拉动当地经济增长,他们很支持。” 即将上马的中外合资企业,是国内服装业首屈一指的龙头企业。与意大利知名纺织厂地合作。双方明确表示,要建造现代化新工厂。 初步计划从国外引进自动缫丝机、无梭织机,完全摒弃现在大多数厂家地落后设备。在生产加工技术上,引进国际先进水平的印染后整理生产线。 印染后整理技术相对落后。一直是制约中国丝绸业最终端产品发展的最大瓶颈。 目前中国丝绸印染后整理水平。不仅远远落后与意大利等先进国家,而且能加工高档产品的印染后整理生产线,也仅占总生产线的不足百分之十,这严重制约了丝绸最终产品附加值地提高。1做的是国际品牌,必须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国内目前能满足他们面料质量要求的厂家不多,长此以往,势必要影响他们的进一步发展。 合资工厂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大山自然很重视,若不是张昊他们更擅长于政府部门打交道,他就要自己跑一赶苏杭。亲自洽谈投资事宜。 “那两块方巾带来了吗?” 董洁更关心这个问题。 “带来了。” 张牧从随身地手提包里,取出两个独立包装地塑料袋。 他低声道:“我用精确的仪器称过,这两块方巾,大小和重量完全一样,颜色也相同。但是----” 但是。外观上却又有着极明显的差别。 一块僵硬、缺乏光泽。一块却色彩柔美。发出淡淡的光泽,并有着奶油般的质地。两者的差别显而易见。 “差别这么大?”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大山很吃惊。 他翻来覆去的对比。如果单看国内工序加工的方巾,其实质量挺让人满意的。只是与人家地一比较,就让人不由的想泄气。 董洁早有心理准备,也不觉得有多失望。 国外的纺织业,经过上百年的机械化生产,工艺不断改进,早已经把固步自封的国内工艺远远落在身后。 记得从前看过一个电视剧,故事讲地是清朝末年,一位外国商人,拿了一块他们生产地丝绸方巾,向中国人发起挑战。他说:中国虽然从事丝绸产业有上千年的历史,虽然有大量从事丝绸制造地艺人,可是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做出比他手里这块方巾更薄的丝绸制品。中国的手工业已经落后了,机械化发展才是主流,是更优秀的! 国内丝绸业的有识之士不服气,他们发动了无数人,走访了许多优秀的老艺人,最后做出一块相同大小、薄如蝉翼的方巾,很自信的回应对方的挑战。两块方巾一起从城楼上松手,任它们自由飘落,国内的方巾以些微差距,先行落地,中国输了。 “哥,像意大利这种工艺,国内一些老艺人也做得出来。” 呃,就是不能进行批量化生产。丝绸是有语言的,懂得丝绸的语言,才能做出更好的产品。一些有祖传手艺、从业近一辈子的老艺人,他们对丝绸的了解,可以达到一个相当深的高度。 他们可以用最原始而简单的生产工具,做出精美到让人赞叹的产品。不夸张的说,单从外观与质量来说,更在最好的机械化工艺生产出的产品之上。 可是,懂得高级丝绸工艺的的老艺人越来越少了,许多传统老工艺面临失传。而国内机械化生产的现状是:缺乏优秀的工艺,没有办法获得那种恰到好处的柔软、光泽和手感。这也是他们建厂的初衷啊。总之,有问题不怕,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我们有我们的优势。毕竟是历史悠久的丝绸大国,从事丝绸织造的民间艺人很多,他们能做出高档的丝绸品种,比如漳缎、塔夫绸、留香缎、风景古香缎等,这都是我们国家独有的,有些工艺都快绝迹了。” 做丝绸制品,自然要多方面收集相关资料,这也是与外商合资办厂争取引进先进工艺流程的谈判中,会派上用场的谈判条件。 历史悠久的丝绸古国,自然有自己的传统优势,外国人也不敢小瞧。双方商定,会派专人,不遗余力与从事丝绸织造的民间老艺人联络,取双方之长,研发更多更好的面料新品种,增强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 在原材料方面,赶上国外先进水平,甚至赶超国外先进水平,这是董洁的希望。人有我有,人无我有,这样才能在未来的商业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哥,慢慢来。现在我们的真丝衬衫,用的是国内最好工艺生产出来的面料,虽然与人家最好的工艺比较,仍然有一些差距,但,我们占了历史和文化的优势啊,这是国外别的品牌不能比的。” 大山笑道:“这倒是。现在的产品,质量和价位,适合更多的消费群体。以后,咱们用上自己生产的面料,针对比较高端的客户,到时候定价也会有更进一步的提升空间。有发展潜力和发展空间,这样最好。” 张牧也笑“是,现在咱们的真丝服装,卖的多红火,这才是最重要的” 产品热销,国外不断催单发货。 前期屯积的成衣,飘洋过海,运往欧美各国。 存货很快出清,大山让各地的分公司加紧赶工,并向更多的合作服装厂追加订单。 这般大动作,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ps:下午的火车,提前更新。 哎,惨了!昨晚太兴奋睡不着,玩了一晚上的游戏,上午写稿(不在状态,大家凑合着看吧)。怎么办?没买到卧铺票,要坐一个晚上呢,第二天早晨到站。这样一想,头都大了。 去年的时候,也没买到卧铺票,到了火车站,要发车了,广播里一个劲的叫:出售卧铺票,而且全是下铺看看手里排了好几天队,好不容易买到的硬座,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不知道今年有没有这个运气,可以到车站补票?同志们,为我祈祷吧! 话说,我是坐啥车都晕的主,唯独不晕火车,是不是很奇怪?我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百三十七章惦记 财富往往青睐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成功也往往眷顾敢于迈出第一步的人----于是,第一批下海者发了,第一批股民发了,第一批干个体的发了,第一批倒买倒卖的发了 第一桶金对于创业者来说,是永恒的话题。 房地产暴富时代来临之前,除了手眼通天的个别人物之外,大多数普通人的致富路,大体分为两个阶段。 七十年代末和整个八十年代,伴随着改革开放的起步,个体户暴富成了时代的徽章,这个时期的个体户抓住了机遇,成了中国社会第一批富翁。 第一批富翁里,做服装厂与卖服装的个体商贩,占的比例最大。 大山和董洁的财富童话,就得益于这个特定的时代机遇。 炒股直到二十一世纪,仍然是许多人非常关注和参与的一件事。 但真正称得上可以靠炒股暴富的时期,却是从一九八六年到一九九二年。一九八五年,在中国绝迹了三十多年的股票重登上海滩,很多股民早上三点就起来冒着零下五度的低温排队买股票。一个老股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在交易所外转了一会,一百元就变成了二百元,二百元又变成了八百元”这一时期,股票一上市就疯涨,造就了一大批富翁。 这两次机遇,高胜海都赶上了。 高胜海小时候吃够了贫穷的苦,早早许下成为人上人的愿望。 和平年代,建功立业只能是一种梦想,早早辍学的经历,绝了他另一条出路。贫穷里走出来的孩子,于是认准了一个字---钱! 有钱就能高高在上,成为他人仰望的对象。 这是最直接却也最简单的逻辑。无数事实证明了这是一条真理。 有人说,温州人是中国地犹太人,精明仿佛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且不论此一说到底有几分道理,至少高胜海自己就证明了这句话。 他摆过地摊。 先是卖自家出产的疏菜,然后是鱼虾等水产品。贩卖服装,让他摆脱了与腥臭味打交道的日子。 再然后,南下广东,他结识了陈学敏夫妻俩。 那个时候,陈学敏夫妻是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在南中国的经销商。 与其他服装厂不同的是。东方元素服装公司从创业那天伊始,就树立了十分清晰的品牌观念。在众多杂牌军的包围下,他们异军突起,打下大片山河,尤其占据了中高端消费市场。 高胜海凭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从中嗅出了商机。 自己做品牌虽然从长久看是方向,但在生产链地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投入,还要承担着设计、销售等方面的风险。 而东方元素,它是一个成熟的品牌,产品宣传到位、定价高、渠道全。更有周期性的促销活动,吸引了大批忠实的顾客。 鱼目混珠,就可以平白获得大量财富。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牢牢主导了他大脑的全部思维。 说服陈学敏夫妻俩参与此事,也不是多吃力的一件事,只不过再次证明了那条真理: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跟什么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 纸终究包不住火,假的就是假地,它变不成真的。 事情曝光后,本来红红火火的工厂被查封,被迫关闭。 这件事,不但没有打击到高胜海,反而让他对财富的渴望达到了另一个新的高度。 有钱,一定要拥有更多的金钱! 要像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总经理李悠然那样,到哪里都让人另眼相看。同样是贫困中靠自己创业,凭什么李悠然他一个比自己小地多的孩子都能成功。他就不行? 旺盛的企图心,压倒了一时挫折带来的沮丧。 不知该算他运气,还是该称做是因祸得福,高胜海另有了一番机遇。 本意是暂时从服装市场脱身,待人们淡忘了造假一事,再寻机东山再起。于是把目光描向了股票市场。 许多人都玩股票,玩股票的都发了财,股票成就了一大批富翁甚至是超级富翁。 股票市场让高胜海惊喜连连,他手里剩余的资金,短短三两年。一番再番连连番! 从小户到大户,发了! 农民出身的高胜海,没有被这份惊喜冲昏头脑。恰恰相反,他始终很清醒。 他心目中的目标----李悠然,人家始终没有涉足股票市场。事业照样做的风声水起。 相对于左手进右手出。在买进卖出间挣得差价的获利,高胜海更喜欢做实业带来地成就感。在他的理解里。他做的股票生意,好比是无根之萍,天晓得什么时候会不会来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一切财富打了水漂? 高胜海一直在寻找机会。 从哪里跌倒,就一定要在哪里重新站起来! 财大气粗后,高胜海的自尊心和好胜心空前高涨。况且,做生不如做熟,他始终对服装业情有独衷。 对于大山来说,从前的造假事件,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忙于工作和学业的他,没有精力顾及太多,他也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始终在默默关注和惦记着他,把他当做努力接近甚至是超越的目标。九零年夏天,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全力出击丝绸市场。 同纺织厂签订了一系列长期供货合同,虽然自家名下有多家分厂,仍然向全国多家服装厂下订单 早在春天,一直暗中注意大山动向的高胜海,就留意到,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屯积了大批的真丝时装。到了夏天,这批数量巨大地服装在很短的时间全部运往海外,接着他们不断追加订单。 高胜海辗转托人打听这批真丝服装的去向,和卖出后的市场反应。 反馈回来的结果,让他吃惊之余,马上大喜过望。 东方元素品牌地订价,已经算是高价了,与此次真丝衬衫仍然不能相提并论,后者利润空间更为惊人! 外国人地钱,就真的这么好赚? 高胜海第一次,开始认真思索这个总题,第一次把做生意地目光,转向国外。 真丝衬衫工艺不复杂,市面上的面料也多见。 挑好的面料,做工上也严加要求,一边自己重新办服装厂,一边请别的服装厂帮着加工,这么赚钱的生意可不能白白放掉 无论高胜海脑子转了多少念头,首先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他在国外市场没有门路。 思来想去,单单针对国内市场还好说,如果想把服装卖到国外去,必须想办法找到合适的合做伙伴! 高胜海在前一次失败的封厂经历中,一共吸取了两个至关重要的经验教训。 第一个,做服装生意,要尽可能做到保质保量,除非是打算做一锤子买卖,短时间做完就迅速辙摊。 再一个就是找到正确的合作伙伴。 他现在有足够的资金办实业,他需要的合作伙伴,一定得是一个有关系,或者说,有足够背景的人。 起码要保证一条:就算东方元素服装公司不愤有人插手瓜分市场,也反对或是封杀不得。 老话说,民不与官斗。 鉴于李悠然自己就是**,背景深厚。高胜海把合作对象锁定在了**,红色政治家的第二代。 在京城的商圈里混,再有钱,如果上面没点势力,太多人可以给你使绊子下阴手。 新一代成长起来的**,实实在在享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年轻热血冲动又好嫉妒,许多人雄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成绩。 现实,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你努力工作与人无碍就可以平平安安,总是会有人因为这样那样莫须有的原因挑剔,如果不是唐老爷子压得住场,天知道大山的公司会受多少暗算。 他不想得罪人,可也不怕得罪人。 不过,这些不见光的东西,大山从来都是瞒着董洁。 董洁知道社会复杂人性丑陋人心难测,只是纸上谈来终觉浅,一直生活在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下,许多东西只是听说。 她并不知道现实的冷酷和复杂,很多时候会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大山也不想让她知道,他可以应付得来。 比如,最近新成立的胜海服装公司,做的也是真丝服装。不但瓜分了他们的面料供应分额,服装款式与他们极度类似,而且,正紧急办理出口,价格比他们低了很明显的一截。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经历了几年前的造假风波,大山对市场的防范意识有所增强。 只是,有些事情,防是防不住的。国内市场上,跟风和模仿是大多数商人的天性。 东方元素服装公司花了大投入做丝绸制品,自然也会针对种种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制定相应的应对策略。 早发现,早解决,把事件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胜海服装公司大批量做真丝服装,又加紧联系出口,如此大的动作,自然被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察觉。 顺藤摸瓜,很快查清了其中负责人的背景。 竟然是打过一次交道的老熟人? 大山想办法拿到了胜海服装公司生产出来的两件样品。 与他们新近下单的款式相近,而且是非常近似。 高档的真丝的面料,和着清爽的风,穿到身上,有一种舒适的惬意感。银白和墨绿,综和了细节的甜美感,再加上略微发光的质感,更是提升了整体的高雅感。 胸前的褶皱提升了胸部的曲线,带来一丝成熟女人的雅致,下摆的褶皱更增加了视觉的柔美感。 这是巴黎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菲力-奥古斯都的新作。 粗粗一看,两家公司的产品,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如果硬要说不同。区别也是有地。 颜色深浅上有一点细微的差异,胸前的褶皱,你两个,人家三个,下摆的褶皱也多了俩。尤其是商标部分。人家的是“胜海”两字地汉语拼音。 所以,你只能说人家模仿,还真不能说人家这是盗版造假! 大山简直要气乐了。 嘿,到底是老熟人了,钻空子的工夫见长了! “总经理,我打听清楚了,这胜海服装公司的另一个老板是于乐江。” 匆匆打杭州返回来的张昊,带来了更详细的信息。 于乐江,何许人也? 大山没有与他见过面。却已经是久闻大名。 此人在北京年轻一代的商圈里,除却大山,他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爷爷是中央某知名高官,现下虽然退居二线,门生故交,却遍布各个重要的机构,父系和母系的亲友各有来头。身为长子嫡孙地他,是第一批公派的海外留学生。在海外留学期间,对经商产生了兴趣,回国后不顾家人规劝,避开仕途,开始经商。 其人不曾做具体的实业,先是靠着关系倒卖批文,后来进入股票市场,迅速积累了丰厚的身家。 高胜海不用他一分钱的实际投入,把服装公司送他一半。自己并且包揽了所有具体经营,就是要借助他的关系,走服装出口的路子,要把产品卖到国外去。 大山不解:“于乐江,他什么时候开始对服装生意有兴趣了?” 高胜海新近建立地小小服装公司,它一半的身家,在旁人眼里,或许是一块肥肉,于乐江却也不会放在眼里才对。 张昊想了一下“这事也不奇怪。他就算对服装生意不感兴趣,因为你,他也会生出兴趣来。” “嗯?” “我爸和于乐江的父亲还算是谈得来的朋友,自打我进了咱们公司,用我爸的话说。这两年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张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做为家中幺子,他一直让家里人操心。同样。他的转变,也给了父亲最大的欣慰。有时候和老朋友喝酒,不免会自豪的拿出来夸夸。 在张昊的父亲看来,小儿子能走上正道,清清白白凭自己地能力赚钱,家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于乐江不一样,他自小算是品学皆优的孩子,家人对他寄予了极大的希望。 “于伯伯是个很严历的人,对于乐江的要求一向很高。据说于伯伯曾经拿他跟你做比较,说做生意就该向你这个样子,踏踏实实做实事我想,他那样一个很----骄傲的人,或者对你会有点意见吧?也许会存了心,想在服装方面也做出点成绩来。” 大山苦笑了一下,这算不算是无妄之灾啊? “这件事总要想办法解决。这样吧,既然你们认识,能不能把他约出来?大家找个地方,当面谈谈。” “我和他也没见过几次,都是许多人的场合,对他,谈不上有多深的了解和交情。我二哥和他比较熟,” 说来惭愧,早先的时候,他就像白马群里的一匹黑马,别提有多与众不同了,和那样地精英,还真谈不来。 “行,我来做中间人,约个时间,大家见个面。” 于乐江尽管有钱,可在他那个官本位的家族中,也算是个异类。 外人面前自然风光的很。 场面上,谁不知道他于乐江的大名?可他的成就,却不能让家里地亲人感到自豪,反而时不时被批两句。 妈妈有时候当着他地面念叨:谁谁的孩子升职了,他地同学某某提了副处了从前他是所有人里,最优秀的那个,母亲常常在朋友面前用骄傲的口气介绍他,现在----哎。爷爷嘴里不说什么,可他老人家对他的选择很不以为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说这些叨念,于乐江已经习以为常了,可以不放在心上。那么,大山在北京横空出世后,被家里人拿出来说嘴,他心里可真有意见了。 同样是自己做生意,他在父亲嘴里是“不务正业”可大山却被评价为“了不起的年青人。” 于乐江抗议过。得到的理由是:人家李悠然做的是实业,不但把公司经营成国内首屈一指的企业,每年给国家上缴大量税收,而且把生意做到了国外,赚外国人的钱。他呢?靠关系倒卖批文,积累了原始资本,然后投入股市看着风光,不过是只纸老虎! 有现成的捷径不走,难道要他也从摆地摊开始做不成?况且,该出手时就出手,瞅准时机选好市场,这也是一种魄力好不好? 炒股给他带来了巨额资金,于乐江也琢磨着做点实实在在的东西。 高胜海找上他,说实话,让他有点意外。 他自然不会把一家新成立的服装公司看在眼里,哪怕对方承诺,拱手送他一半的利润。 让他感兴趣的,首先是项目。 把中国的丝绸制品卖到国外,在得知了李悠然近期正大动作做这件事,并且从中获利不菲。最好的真丝面料很难批量从厂家订到?呵呵,有趣!高胜海开门见山,把自己的过往说了出来。他这个人的精明和执著,倒是蛮让他欣赏的。服装业于乐江并不了解,也没接触过,只知道这个行业挺赚钱的。既然高胜海有经验,可以包揽所有的具体经营,只需要他来解决面料、出口和国外客户的事,唔,到是可以考虑。 胜海服装公司很快开业,产品出生产出来了。 这个时候,于乐江接到了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总经理李悠然的约见请求。 大山和张昊,于乐江带上了高胜海,四个人在大饭店,要了一个包厢。 大山婉转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反对低价出口真丝服装。 于乐江转着手中的茶杯,微笑道:“你挣你的钱,我们不管,可你也不能挡着,不让我们做生意吧?这真丝衬衫好卖,外国人认的是中国的丝绸,中国的丝绸,可不是你一家的独门生意。” 高胜海抢着道:“我们是没有你运气,你的妹妹,小小年纪,就成为国际知名的设计大师,这样的天才人物,全世界可就出了一个,正好被你得了。这些年你仗着这一点,国内国外赚了个盆满铍满。可你别忘了,咱中国有句古话:条条大道通罗马。 我们胜海公司没有让外国人认可的名牌,没有专门的销售公司,可咱们可以在价钱上动脑筋。一件真丝衬衫,所有原材料,加上人工,成本一共多少,谁也不是傻子,大家心里有数。你卖的那个价钱,和正大光明抢钱也没多少区别了。咱们不贪心,价钱定成你的一半,再不行,我们再降,我还就不信了,物美价廉的东西,它还就卖不出去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你若无情我便休 “一个服装系列,从业者往往需要花很多的精力和投入,才有可能把高档的意识灌输出去,让消费者认可。在这一点上,中国的丝绸商品占了天时和地利的便宜,这的确是一个商机。” 大山皱眉,但仍然坦言道:“咱们国家是丝绸大国,除了我们公司的品牌,我希望,也欢迎有更多更好的品牌,更多有眼光的同行,和我们一起进入国际市场。但,一定要有一个前提,竞争必须是有序的,不能想当然的乱来!” “商场如战场,大家各凭手段。” 于乐江把玩着手上的古董玉扳指。 这是他的心爱之物,据说曾经是乾隆皇帝的御用之物。从各个角度打量它在光线下的光泽,语气是一贯的不急不缓。 “李悠然,我久闻大名了。你在服装纺织业经营了这么多年,人脉关系当然不是我们新成立的小公司能比的,可是,我于乐江做事,有自己的想法,最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指手划脚。行业规则,不是哪个公司、哪个人说了就算的一件事!” 大山怔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于乐江的茶杯空了,一旁的高胜海急忙提起茶壶为他续上。 “我们高经理跟我说了,他从前得罪过你。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惹出的那点麻烦,李总经理早已经很好的挽回了。现在他跟我合做,重新经营服装公司,李总经理不致于因此记仇吧?大家一起喝杯茶。那段过节。就算过去了,以后各凭本事做生意,岂不是好?” “真正称得上仇恨,彼此间纠缠到水火不相容,自古以来,不外乎两件事: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 除此以外,没有什么是真的不可以原谅。在你,在我,大家都一样。要做地事能做地事那么多,把精力放在仇恨和对抗上,争一时之气?” 大山摇头“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于乐江笑呵呵道:“我们公司新近开业,高经理可一直捏着把冷汗,总是担心李总经理会做出点什么事来回报。我跟他讲。用不着担心,做大事的人,不会斤斤计较那点小事,让他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前天接到了李总经理的约见,这两天他心又提了起来,刚刚紧张的都要流汗了,说话就有些冲,呵呵。我就说,李总经理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拦着我们公司的服装出口的。当然,我和纺织部和外贸部的人也打过交道。我们规规矩矩的照着税率上税,出口到国外,也算是做了一点税收的贡献,我想,不会有人跟我们过不去吧?” 张昊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于乐江态度并不友好,说话似软实硬。他向来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主,他们此次约见,本是希望能与对方达成共识,不要低价出口,冲击市场。以于乐江的脾气。哎---- 拜托二哥从中传话的时候,二哥私底下提醒过他:从小就是天之娇子的于乐江,从业后一直顺风顺水,奈何在京城这个***里,同是高干子弟。又同走经商路。本来素不相识的两个人,总是被不经意间拿来比较。基本上,素有中国首富之称的大山,无形中压了他一头。于乐江憋着一口气,此次算是与大山间接交锋,不管他们地本意是什么,基本上,都很难会被他接受 大山垂下眼帘,模仿的事一字未提。 提出来也讨不了好,不过是把双方的关系闹的更僵。 你若无情我便休! “走出国门,中国商人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国外的同行。最好的服装品牌在国外,卖的最好的服装,过去不是中国的产品,现在也不是,将来----” 大山轻笑一声,彼此之间失和,当同胞是对手日防夜防,实在是本末倒置,也太分不出轻重缓急。如果大名鼎鼎地于乐江,只是这样一个短视的人,那么----也不值得做他的对手! 两人目光接触,于乐江眼睛眯了一下。 大山相信,他已经懂得了自己的意思。 “你们可以把我当对手,把我当成一生的对手,这都没有关系。我从不都不认为,我自己是一个多么聪明或者能干的人,我只是认真和努力的做事,加上一点好运气,取得了一点成就。我更希望看到,有一天,你们和更多的人,可以超越我,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 大山站起身“我送你们一句话:如果真的想把生意做到国外去,首先,得有国际性的眼光!” “哥!” 董洁半卧在葡萄架下地躺椅上,鞋子早已经脱在一边,蜷曲的双腿上,竖着一个木制的画架,正拿着笔,在上面铺开的白纸上构思新的设计图。 招手唤大山过来,自己往一边让了让,示意他坐下歇息。 特制地躺椅足够宽大,完全装得下他们两个。 董洁把画架连笔一起递到哥哥手里,自己跳下躺椅“等我一会儿。” 回屋拿了托盘,从冰箱里取出一杯早已备好地自制的水果冰茶,水盆里浸了块雪白地毛巾,拧的半干然后折成四方块,想了想,另取了一盘水果,一并放到托盘上端了出来。大山正仔细端详她的新设计。 设计是服装的灵魂、是品牌的根本,要培育世界级的品牌,设计与服饰文化的创新是核心与关键。 销售公司定期的市场反馈信息,巴黎和纽约的工作室也各有一份,加上国内董洁这边,每月都会推出数种新款。 有的打款制样下订单,做成高级成衣推向市场。有的是专门为某些特定的客户准备的,做成高级订制或者限量款。 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压力呢?倒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有时候想想,生意做大了,压力总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她总是笑呵呵的,却在不动声色中,完全承担了设计方面的工作。 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三个品牌加起来,工作量可想而知,就是一个再能干的大人也要焦头烂额,可董洁----他只有十多岁的小妹,却从来不曾让他因为设计的事情烦心。 他的小妹,就是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高胜海有一句话算是说着了:这样的天才人物,全世界可就出了一个,正好被他得了! “哥,今天的事情办的不顺利?” 董洁先把湿毛巾递过去,待他连脸带脖子擦了一遍,又喝下大半杯冰果茶,消去暑气,才笑着问道。 大山真想找个镜子照照,他的表现有那么明显么? 接过托盘,连茶杯一起放到一边。 大山接她靠坐到自己身边,点点她的鼻子,笑道:“怎么,我脸上的表情很沮丧吗?” “没有啊。” 董洁拿下他的手,凑到边,轻轻咬了一口,又斜了他一眼。带着醉人笑容的眼波,有一种不自知的巨大伤杀力。 “我跟张昊打听,他说,今天你们要跟胜海服装公司的人见面。” 历史的正常走向里,九十年代初期,中国的真丝衬衫本来就会在欧美市场上掀起一阵销售热潮。 因为有他们的插手,时间不过是提前了一些,而售价,更吸引人了。可以想见,拥峰而上的后来者,只会更多。 董洁一直很关注这方面的消息。 “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遇到问题,一定要说与我听。” 她嘟嘴,语气略带抱怨“我琢磨着,你今天和胜海服装公司的人若是谈的顺利,回来一定会很轻松的跟我说了。你不说,表情还有点严肃,我猜,应该是不怎么顺利。” “这个张昊----” 大山叹息一声,笑着看自家的小姑娘不满的伸过来一只脚丫,在他腿边蹭了蹭。 赤裸的脚好似白玉雕就,连脚趾都雪白可爱的让人移不开眼光,短裙只到膝盖上方。刚刚埋头做设计,画架在膝盖下方压出一道很明显的印痕。 大山一边伸手揉搓她腿上的印痕,一边轻声解释道:“这两天天太热,你又吃不下东西,我不想你听了心烦” 第二百四十章见官 国家要发展市场经济,市场的供需,使得商人的趋利性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 许多跟风的商人,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质量问题,他们的目的简单明了:混水摸鱼,以最小的投入,趁机赚上一票。会不会毁掉市场?无所谓,要倒霉大家都倒霉! 那么,真丝之死的悲剧,能不能避免呢? 董洁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女孩,做不来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更没有力挽狂澜做中流抵驻的雄 只不过,因为熟知某一段历史,当自己有机会成为局中人之一的时候,很想做出一点实实在在的努力。 兄妹俩个无数次推演过市场前景。 市场经济时代,配额销售的设想根本不现实。 如果想避免中国的真丝服装在国际市场上,不致于因为良莠不齐或者大量上市而导致彼此间展开低价的恶性竞争,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一个:定质、定价。 “哥,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同样一个领域,许多外国人走在了我们前头,可我们国内的同行,眼睛只会盯着国内某个做的比较好的企业或个人,因为嫉妒,甚至会想尽办法打压和拖后腿。” 董洁有些不屑的撇嘴道:“一个中国人是条龙,十个中国人是条虫。哼哼,这话说的真不错!” 大山深以为然,欲要点头,临时硬是改成摇头。并敲了敲她的额头,不赞同道:“这事,归根到底,是个人的认知水平地高低,哪里就跟国家扯上关系了?你平时喜欢看书,我不拦你。别人夸你聪明,这也没错,可你自己要知道。这并不代表你的想法就总是正确的,我可不许你这么想。” 董洁伸指刮刮他的脸颊,笑道:“哎呀,哥,你这么爱国呀?” 大山摇头。这与爱不爱国无关,他只是不希望看到她小小年纪,凭生出一些愤世嫉俗的念头。 “别人怎么做。我们没有必要在意。我们做好自己就够了。” 无论如何,以他们今时今日的状况,实在没有必要太过在意于外界地风风雨雨。大山想尽可能给她一个相对单纯些的环境,希望她的想法单纯一些,享受一种更为单纯些地快乐,不要太早跨入**的复杂世界。 “那,” 董洁想了一下“如果只是做好自己就够了,哥哥为什么还这么苦恼呢?如果只需要考虑我们自己。哥哥实在用不着这么烦心。” “怎么说?” “从某个角度来说,个体越强大,它就越强调个性;个体越弱小,它就越强调团队。我们国家只是丝绸大国,除了我们公司。根本就没有一个、嗯。哪怕让外国人稍微有点印象的品牌。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想出击国外服装市场。只有团结起来。没走出国门呢,就先想到了互相压价抢夺自家同行的市场,前途如何,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啦。” 结果只能是毁了中国丝绸在国外市场的形象,到时候,市场没了,大家也就不用争来争去了。 董洁手指轻轻敲着躺椅的扶手,一边思考,一边回道:“如果单单只考虑我们自己,那好办,咱们走地是品牌地路子,重视树立名牌和企业文化,就算这帮人不知轻重,毁掉市场,我们了不起损失一些利润,但并不影响我们将来的可持续性发展。” 就是有些可惜了。 一旦历史没有改变,重蹈“真丝之死”的覆辙,他们损失的利润,相信会是一个比较大的数目吧?可是,公司已经制订了完善的后续发展计划,将来在真丝市场这块,仍然大有可为。 大山沉默了一会儿。 “一个国家某方面整体的市场形象受损,损失的除了相关的经营者,还有国家地利益。大环境下,个体经营的再好,难免会受到影响,况且----” 况且,想不到也便罢了,事后诸葛亮于事无补。可是,他既然有了比较清晰的预见,总是想在其中尽上一分力,如果什么也不做,只顾自己---- 这不是他的为人! “哥,你想怎么做?” “高胜海和于乐江的想法,很有代表性,我想,大多数人都抱着差不多地想法。涉及到利益分配,纵然少数人有比较清醒地认识,也很难做到不随波逐流。既然私下里不能和别的企业主达成共识,我就试试走官路!” 杨烨是董洁地法语老师。 董洁和大山第一次赴法国参加巴黎时装周,杨烨全程陪同。 她非常喜欢这个稚龄征服巴黎的小女孩,对大山小小年纪就自力更生,一手养活自己和妹妹两人,而且一边求学,一边把公司发展壮大的非凡能力更是欣赏。 双方结下了亦师亦友的亲密关系,平时常来常往。 杨烨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任职,是一位非常能干的事业型女性。 中国的官场上,虽然是男性唱主角,但仍然会给女性留出相应的升职名额。 杨烨本身家里就有背景,自己又有海外历练的资历,去年升了职,成为国家外贸部门举足轻重的实权人物。 其实通过唐老爷子,以大山和董洁两个今时今日的名声和地位,以及对国家税收做出的贡献,也不难约到想见的人。 不过,通过杨烨,似乎更方便一些。 总之,在杨烨的安排下,一个阳光晴朗的午后,大山和董洁两人,在外贸部的一间会客室里,成功见到了外贸部的相关领导,一同出席的,还有特邀参加的陆迪,他是中国纺织工业协会的会长。 董洁很少出席公共场合。国外载誉归来,她也曾进过中南海,受到国家领导的亲切接见。但在唐老爷子的要求下,报刊杂志上,关于她的相关报道少的可怜。 外界一直对她知之甚少。她穿一身清爽的白色丝织衬衫,配一条及膝白短裙,只腰上系了一条红色宽腰带。简单的打扮,愈加衬得她肌肤如玉,风采逼人。 每个人都很和蔼的与她打招呼。董洁数次出席过国外比较大的交际场合,丝毫不觉得受拘束。她叔叔叔伯伯一路笑眯眯的招呼过去。 会议是在一种融洽的气氛中开始的。 只是,当大山把话题切入到正题时,每个人都变的严肃起来。 “真丝服装出口的问题上,定质、定价?” 首先反对的是外贸局的某位领导“我们是行政单位不假,可我们没有制订相关标准的权利。什么样的质量可以出口,出口后卖到什么样的价位,这些不是我们这种行政单位可以干涉的,这要由市场和企业决定。” “我听说,你们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最近两个月,出口了大批的真丝服装,获利不菲?我们最近也陆续接到了一些单位和个人出口真丝服装的申请,他们没有你们公司的实力,质量和价格上肯定不能跟你们看齐。” 身为纺织工业协会的会长陆迪严肃道:“李悠然同志,我们可以理解你不想有更多的产品低价进入市场,夺走你们的既定份额和利润。但你要记住,市场是大家的,不是哪个人和哪个单位的。做为行政单位,我们更不能因此制订这种明显对你们---对新的从业者不利的规则!” “我们的牌子,是我们这些年很努力建起来的。每年,我们花上几十万上百万参加巴黎时装周,我们创的是品牌。消费这个品牌,人们花钱买的不光是商品,也是一种文化和品味,我们的价钱,完全取决于欧美市场对我们品牌的认可度。” 大山举手,回应他道:“做事业,要有长远打算。生意人赚钱,可以只看当下,可您身为纺织部长,您的着眼点,应该是整个丝绸行业,是整个丝绸行业的长远打算” 董洁在一旁插口道:“蚕农养蚕,辛苦一年,想的不过是最后卖个好价钱,可我们的生丝,国家定的什么价?不客气的说,外国人依赖中国的生丝,需要从中国进口,可我们呢?占据着世界丝绸出口量百分之八十的中国没有定价权!仅仅为赚取几美分的制造到人家手里纯利润数倍翻滚,可我们自己还在得意洋洋----” 第二百四十一章坚持 董洁多年来,习惯了扮猪吃老虎,用最无辜最纯洁的微笑,掩饰她比较犀利的言辞,甚至让人觉得她只是天真浪漫,因为全无心机而说话直爽。 “人家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是,我和哥哥把生意做到了国外,因为工作上的需要,经常有机会出国。我们俩个年纪小,爷爷一直不放心,担心我们会被国外的花花世界给迷惑了。他老人家就反复叮嘱我俩: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所以,我和哥哥很冒昧的请各位坐到一起说说话。我们俩个是晚辈,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不多,对行政上的事不了解,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 她看看大山,转头笑道:“我和哥哥觉得,这次我们公司的真丝服装,在国外市场热销,这其中,固然是因为我们自己一直努力在做品牌,因而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很重要的另一个原因,也是托了我们国家丝绸制品有悠久的历史,而且一直有好名声流传下来,很容易被外国人把东西定位成高档。 高档低档,最直接就是反应在利润上。我们公司能予以回报的,除了在税收方面,严格遵照国家标准纳税,再就是面料供应上,我们给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价位,我们认为,中国的丝绸制品,包括面料,值这个价位。” 这点,做为中国纺织工业协会的会长陆迪,自然了解的比较清楚。 他点头道:“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半年前,以高于市面上同等丝绸面料价格近一倍的高价,同许多大的纺织厂签订了供货合同。迄今为止,他们先后购入了大量面料,做成成衣,进入国外市场,给一些纺织厂,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在中国。想做点事。并不容易。 许多领导思维僵化,对市场经济、尤其是国外市场的风向和规律并不了解。他们固执已见。很多时候,不充当拦路虎的角色已经不错了。 大山不敢对他们抱有多大的期望值。 遇到事情,害怕是最没必要的情绪。回避也没有用,要勇敢地去面对,积极地去争取,聪明地去筹划。 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先期准备充分,加大投入并迅速占领市场,国内方面,同高质量地面料供应厂家签订供货合同。 他们给出地价位高,迫使后期从业的人,也不得不加大成本投入。如此,某种程度上讲。等于是抬高了从业门槛,多少也限制了跟风而至地商人们,在低价竞争中压低价钱的底限。 “刚才小洁说到了一点,我重复一次:眼下,相当一部分外国人,认可了我们的真丝服装,他们自动把它自动定位成高档。我想,这不但是我们公司地成就,也是我们国家丝绸制品的成就!” 大山做了强调说明“我们公司一直关注国内市场对此的反应。针对一些商人想趁机低价进入国际市场的想法和做法。我和小洁觉得,有必要说说我们的看法。 首先,是质量。来自中国的真丝服装,不能一下水就发生很明显的缩水问题甚至掉色,这是最基本的。其次。有一个合理的底价。价格战可以打。但不能没有限制,不能打到最后。我们自己把高档商品卖到低档商品的价格。 我不能肯定,这种定质和定价地做法,会发挥多大的作用。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如果我们放任不管,目前这种热销不过是悬花一现。而如果我们努力了,至少,这是一个机会,重新竖起我们国家的丝绸制品在国际市场上的形象和定位! 这也许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看到多明显的效果,但,这毕竟是一个机会。过去,现在,和将来,整个世界,对丝绸制品的需求量都很大,以后只会更大。 如果我们国家的丝绸制品,在国际市场上的定位有所提高,生丝和蚕茧出口的价位,就有可能提高,就可以为国家换取更多地外汇。一个丝绸大国,占据了世界丝绸出口量百分之八十的中国没有定价权,这种现况,如果不得到改善,像我们这样做这个市场的个人,都觉得---- 大山垂下眼,顿了一会“有的领导可能会觉得,我的这个提议,完全是为了我自己地利益在考虑。在这里,我不怕说句大话,就算国内有更多低价和低质量地真丝服装流入国际市场,它们也不会从根本上动摇我们的销售。国内其实从来就不缺乏我们公司地仿制品,可结果呢? 这次,我们公司的真丝衬衫,在国际市场上行情一路看涨,卖的红火,这我不否认。我没想着,要做独门生意,我也希望有更多的产品可以出口到国外,给国家创造更多的税收和外汇,可是不能用牺牲质量和自相残杀式的压价的方式! 咱们自己竞相压低价钱,让外国人看热闹,最后会怎么样呢?人家就会认为,中国的丝绸制口是廉价货,一旦这个观念被我们成功灌输给了外国人,谁瞧得起廉价货?有品味讲究生活质量的人,就是想用,也不会买廉价货!” 与会的几个人交头接耳,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一位人到中年的领导皱眉道:“能出口到国外的服装,大概的质量总是能保证的,这点基本上不存在多大的问题。至于价格方面,我倒觉得降低价格,也是个可行的办法。” 他探身跟身侧一位同事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清清嗓子,接着道:“买东西,最讲究一个物美价廉。现在丝绸市场不是正红火吗?我看哪,咱们就该趁着这个机会,价格低一些无所谓,主要是趁机占领市场,让外国人认识到咱们中国丝绸的好。只要咱们站住了脚,价钱以后再想办法慢慢提高上去,这样,国家每年就可以消化更多的蚕茧和生丝,这也是一笔稳中有升的巨大利润,你们说呢?” “买东西,谁不想物美价廉?可是,物美价廉并非百战不殆。当价廉到让人看不起时,就是美物的末日!” 会议到最后,形成两派观点不同的意见。 一方赞同大山的观点。 认为在外贸出口方面,应该根据市场现况,试着定一个行业内比较统一的标准质量和标准价钱。在这个基础上,鼓励大家把质量做的更好,把价钱卖的更高,而不是为了追求一点个人一时的私利,低价倾销,毁了大多数人以后的财路,和中国丝绸在国际市场的定位。 一方持相反意见。 认为八仙过海,各有手段,如此才能活跃市场,发挥主观能动性。坚持物美价廉,是放之四海皆准的一条真理。 已经尽力而为,接下来静等结果就好。 此时已是七月末,无论如何,今年的真丝市场,占得先机的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是最大的赢家,这一点已经注定。 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从沈阳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一身军装的丁睿。 丁睿倒是利索,几乎是空着手过来。 “自打上了军校,这几年几乎就没怎么买衣服,以前的都过时了,再说,尺寸也不合适啦。大山,你可是开服装公司的,最不缺的就是衣服,所以嘛” 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长途坐车有些疲累,大山安排他们休息后,拉着丁睿到自己的屋里讲话。 两个好朋友经年少有机会见面,平时倒是常通电话和信,一点也不觉得会有陌生感横在其中。 丁睿摊着手跟大山揩油,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你这是强盗行为,都是党员了,这些年,怎么就没见你有丁点长进呢?” 大山笑着指责道。 “我是两袖清风的共和国卫士,你是大老板,我呀,这叫做劫富济贫,缩小贫富差距。再说,这么久没见面了,你还不意思一下?自打知道我要来,还不得给我把里里外外的衣服准备齐全了?没有吗?真的没有董洁微笑着看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玩闹。 这些年,哥哥一直被要求做一个懂事的人,肩上担负着越来越多的责任,没有任性的权利。 除了私下里,兄妹俩个偶尔玩耍的时候,他会有一些童心流露,也只有在与他一起长大的丁睿面前,可以毫无保留的轻松的说笑了,不需要考虑得体与否。 第二百四十二章意外 不管想与不想,人总要长大。 一起话当年,从前的初中生活,包括大山插班进入小学六年级的点点滴滴,在记忆深处仍然十分鲜活,可两个人,已经长成英姿飒爽的大小伙子了。 “明年这个时候,咱们也该毕业了。” 大山关心的问起丁睿的毕业去向。 “我的情况也就这样了,离开学校,把更多时间和精力投注到公司里。你呢?有没有可能分到北京这边的部队?真希望咱们能离的近一些,有更多机会可以坐到一起聚聚。” 唐援朝在总参工作,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他,前途十分看好。唐家和丁家在部队上的关系比较多,丁睿是国防科技大学的高材生。 “唐叔的单位就不错,丁爷爷的意见呢?” 丁睿笑道:“大山,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可进不去唐叔他们那里。” 在无特殊规定或定向培养的情况下,新毕业的军校生一般先分配到普通干部岗位任职。然后根据部队需要、个人素质等综合情况,再进行必要的调整。 “我服从学校分配,爷爷也是这个意思,不准备干预我的分配去向。既然打算要献身国防了,根据需要,去条件艰苦的地方锻炼几年也无妨,真要讲究好单位,当初也没必要考军校了,是不是?” “呵呵,也对,反正咱们年轻,来日方长。” 大山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单单是我自己,也没多大感觉,总以为自己对人对事,做的还算不错了,听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我还差的远着呢。” 这些年,一直在大城市里呆着,有时候出国,去的是更繁华的地方,他所见所闻所想,已经慢慢偏离了普通人的生活。 “我有时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成天为各种各样的算计绞尽脑汁。有时候也算是乐在其中,觉得蛮有挑战性地。有时候却又无端觉得厌烦。”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哎,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呀,有时候真想抛开一切,把现在的成绩兑成现金,领着小洁,找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买一栋大房子,种种地养养花。闲来招待三五好友小聚说说话,过一过神仙也羡慕的小日子。” “哎唷,您老人家今年高寿哇?” 丁睿斜眼瞅他“这么早就计划着退休养老的生活了?小日子规划的倒是不错,就是暮气太重!” 大山笑着摇头。 暮气太重?这么说也没错。他虽然仅仅是双十年华,正是男人一生中最该逸气风扬的时期,可他偶尔会有种错觉,恍若有一种阅尽风雨后地沧桑心境。 “一个人取得的成就越大,肩上的担子和责任也越大,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这么简单的事。再说。我还不知道你?你是扎扎实实想做事的人,真让你做了甩手掌柜,也过不稳安然逍遥地好日子。” 丁睿扬眉道:“咱们是男人,男人活着,总要担起一份责任,不单单是对自己和家人,对社会也有一份责任。是有人从来不去想这些,眼里永远只瞅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永远只算计着自己的利益得失,可咱们不能做这样的人!” 大山拱手道:“到底是解放军叔叔。这思想素质,硬是要得。” “去你的!” 丁睿笑着捶他一拳“你可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辆车呐。我可是希望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将来我沾光。得一辆世界上最贵的名车。” 大山抚额长叹“这人怎么这么不经夸呢?这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小算盘?哎呀呀。连最好地朋友都只惦记着自己的快乐,这世界上,还有没有人值得信任啊?” “李悠然同志,这是党对你的要求,你可不要辜负这份光荣的期望哪” 丁睿努力板起脸说教,说到一半,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场。和丁老爷子来了,董洁特别高 去年去青岛,她找机会拜访了一次从前的家。 家乡的朴素和熟悉一如从前,妈妈还是妈妈,只是,家里另有一个女孩子,取代了她的地位。 爸爸妈妈的人生,不会因为她有所缺憾,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董洁心头涌动的感觉,更多地是失落和心酸。 偏偏这种难过,连对最亲的哥哥也没办法倾诉。 她于是更加珍惜现在能够拥有的亲情,这其中,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两位老人,占了极重要的一环。 家里有帮厨的李阿姨,李阿姨做一手好吃又地道的川菜。 但,董洁决定亲自下厨,为两位长辈做一桌丰盛的接风酒席。 从前董洁最喜欢吃川菜。川菜的香和辣,的确开胃,让人大块朵颐。 现在她习惯了清淡口,倒有另一种心得。川菜与湘菜,重口味之外,食材本身的特有口感,都被掩盖住了。到现在,董洁已经不再为自己必须忌口觉得遗憾了。 食材嘛,就该最大程度开发食材本身地原味。肉要做出肉的香醇,鱼要做出鱼的鲜香,青菜要有青菜的清淡。这样既符合养生之道,也会最大程度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小睡一觉醒来地两位老人家,略做梳洗,就被大山迎到了饭桌前。 “哈哈,好长时间没吃到小洁亲手做地菜了。” 陈老爷子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先挟了一块钝的酥软地大排,咬了一口,连连点头,一边口齿模糊的赞美道:“好吃,好吃,小洁的手艺又有长进啦!” “陈爷爷喜欢吃就好,我又学了许多道菜的做法,丁爷爷,你们多住几天,我一样样烧给你们吃!” 丁老爷子坐到董洁身边,笑道:“我和你陈爷爷可有口福喽。不过,小洁,你的手可是用来画图的,还能布置好看的盆景,哪能老让你在厨房里淘米洗菜呀?真要那么做,爷爷们可就太不懂事啦。” “不会,有李阿姨做下手,我基本上只负责下锅炒,而且我喜欢做饭给爷爷吃,像现在这样,大家围坐到一起,特别有家的感觉。” 大山一边给老人斟酒,一边笑“爷爷,你们可一定要多住些日子。有你们在,小洁还能多吃些饭,她年年到了这时候,每顿饭只肯吃一点,我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陈老爷子拉着董洁左右打量“嗯,可不是,瘦了。老丁,你瞅瞅,跟上个月我们收到的照片比,是不是又瘦了一些?” 董洁辩解道:“没有啊,我本来就不容易发胖,只长个子不长肉” “你打小就挑食,这个不能吃那个不喜欢吃,所以才长的又瘦又小,你哪里长个子了?”丁睿插口道:“我看哪,你既不长肉,又没长个子。” “睿睿!” 丁老爷子敲了他一记,拉着董洁的手道:“甭听睿睿胡说,我们小洁明明长成大姑娘了,不过,是瘦了一点。你瞅你陈爷爷,胃口多好?来,吃块大排,多吃点菜,辛辛苦苦大半天,可别到最后,都被你陈爷爷给包圆了。” 陈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对,小洁可要多吃点。这方面你可要跟你丁爷爷学,他这两年,饭量越来越大,你瞅瞅,是不是胖了不少?他胖了不好看,我们小洁正相反,再长点肉会更漂亮!” 这两位老人家,还是一样喜欢斗嘴。 董洁笑眯眯的接过大山给她倒的一杯果汁“丁爷爷,陈爷爷,你们很久没来北京了,明天,咱们先去三零一医院,给你们做一下全身检查,然后让哥哥开车载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其实老人家每年都会做常规检查,但他们每次来北京,董洁都会提议,去解放军总医院做一个彻底的体检才放心。 董洁自己是三零一医院常客。 她先后两次在这里住院,因为调解身体和感冒,也多次来这边求诊和输液。大山更在这里,从医生手里接过她的病危通知书。 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级别都比较高,有专门的主任医师接待。 等待之余,大山决定带着董洁,去跟罗伟打声招呼。顺便征求一下罗伟医生的意见,问问他,怎么样针对董洁苦夏的体质做调理。 路过血样检测中心,大山看到那里围了许多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其中就有罗伟的身影。 “罗医生?” 大山刚想问他有没有时间,另一位接诊过他们的医生,忽然指着董洁大叫道:“对了,这位小姑娘就是rh阴性b型血!” 第二百四十三章熊猫血 那位医生一声喊,顿时引得数道眼光齐刷刷转了过来。 大山皱眉,上前一步,把董洁挡在身后,问罗伟道:“罗医生,什么事?” 罗伟搓了搓手,低声解释道:“一位产妇难产,需要输血急救。她本人是rh阴性b型血,医院刚刚给别的医院和血库打电话问过了,这种血型的存血量太少,不够用。这不,我们医院紧急动员医护人员过来验血,希望能找到血型符合的捐献者。” 罗伟告诉大山,rh阴型血,是非常稀有的血型,因为极其罕见,被称为“熊猫血。” rh阴性血的分布因种族不同,差异很大。在白种人中的比例较高,约百分之十五。中国人群中,新疆维吾尔等少数民族rh阴性血的分布为百分之五,蒙古族人接近百分之一,汉族人所占的比例极少,仅占千分之一到千分之三,属稀有血型,如果再分配到a、b、o、ab血型,比例更是不到万分之一。因此一旦这种人群有输血需要,往往产生供血困难。 “这次的病人有蒙古族血统,估计是从母亲那边继承了这个血型。她本人怀孕后,医院做了大量工作,预先找了两位和她同血型的人,以应付现在这种突发情况。” 罗伟摇头,叹气道:“其中一位正好出差,现在不在北京。”其实也怪不得人家,病人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她这次是在家中突然摔跤发生的意外。“另一位稀有血型者。现在一时联系不上。” “小洁是rh阴性b型血?” 大山只知道董洁是b型血。还真不清楚她竟然是稀有血型地拥有人之一。 听了这番解释,回头想想,忍不住有些后怕。幸好她打小身体不好归不好,生过大病住过院,却从来没有因为受伤。出现需要输血急救地情况。 罗伟点头“对,她和病人的血型相符。” 他们说话的工夫,旁边已经围上了人。 有人着急的催促道:“病人的情况很危险,既然这位小姑娘血型符合,请她帮帮忙,献些血液救急吧!” “可是----”罗伟有些为难。看看同事充满希冀地眼神。实在说不出阻止的话,只道:“她的身体虚弱,不符合献血的条件。” “人命大过天!” 一位板着脸的中年女医师不悦的斥责一句,她转而对大山道:“你是这位姑娘的亲属吧?现在急需血液救命地是一位待产地母亲,如果因为血液不足,不能及时得到抢救,母亲和新生儿都会有生命危险。血液是可以再生的,一个健康人,献出一部分血液。不会影响身体健康,对体内的新陈代谢还有某种促进作用。请你看在两条生命的份上,无论如何,请帮帮那位即将做母亲的病人一把!” 大山对捐献血液有一点基本的了解,据说只有年满十八周岁的健康成年人献血。才不会对身体有损害。 “我很想帮忙。可是,我妹妹身体不算健康。她今年只有十三周岁!” 十三岁? 那位女医师有些不敢相信的打量董洁。 董洁气质中不带稚气,而且穿着打扮又与同龄的女孩子有差别,单看外表,除非她故意打扮地嫩一些,否则很容易让人把年龄往大里多猜上两三岁。倒不是说她长的老气,就是那种味道和气质容易迷惑人。 呃,年龄是有些小了,而且对方家属的口气,并不乐意!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为难。 有人唇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张口。 看这俩人的穿着和气质,就算是不认识他们的医护人员,也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一般家庭走出来地孩子。 有身份有背景地人,就算觉悟高,也少有人愿意去做献血这样的事,况且,对方还只是一个未成年地孩子! “罗医生,我的血型符合吗?” 大山低声问罗伟。他有在医院定期做体检,他个人的健康情况包括血型,罗伟了解的都很详细。 罗伟摇头“不,你是普通的o型血。” 大山看看在场诸人的表情,不由暗暗后悔:怎么就这么巧,赶上了这么一揽子事?和丁睿一起,乖乖陪陈爷爷和丁爷爷检查身体多好,真要征求罗伟的意见,也不必非赶在今天。反正罗伟和杨烨等人,常有机会到他家里做客,完全可以当面问个清楚,或者打个电话请教也好,真是---- 不是他冷血,不为目前的情况动容。 实在是,在他心里,董洁的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他费了多大工夫,陪了多少小心,近年来,她的身体好容易有一些起色,他怎么甘心前功尽弃? 最重要的是,如果献血真的与董洁身体无损的话,罗伟早就发话了! 正僵持中,一位医生匆匆赶过来,口气急促道:“血源找到没有?病人情况危险,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进手术室!” 一位病人家属模样的男人跟着一起过来,他又急又紧张,上衣很明显因为出汗而出现大块的湿色。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语气惊急中仍然带一丝严历“不是说发动所有医护人员寻找血源吗?怎么,没有一个人的血型符合?血库的血浆什么时候能送来?” 马上就有人跟他说明了情况。 听到全医院几乎所有医护人员都检测过了,没有找出相符的血型。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再听说眼下只有一位未成年的小姑娘血型符合,但家属不同意献血。 他的眉头松了又紧后,大踏步走近大山。 “这位同志,你好!”他控制自己的情绪,尽可能放缓语气说道:“我的妻子和孩子正在急诊室接受手术,急需要输血治疗。我知道,这位小姑娘年纪太小,不符合献血条件,可是,能不能请你试着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帮帮忙,多少献点血?这里是医院,有最好的医疗设血和最好的医生在,她献血后,可以及时得到最好的救助。” 他回头看了一下来时路,眉宇间略过一道明显可见的痛苦,声音不由得有一丝颤抖“不管她能献多少,总是一份希望,让我的妻子和孩子可以多支持一会儿,给医院多一点时间,找到别的血型符合的捐献者。这位同志,意外有时候发生的让人措手不及,这位小姑娘也是稀有血型,她将来也许也会遇到需要血液救助的情况,如果我们立场互换,我想,你一定会和我一样,做出这种冒昧和无礼的要求吧?请你理解一下,帮帮忙!” 他声音哽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在北京也算是有一点关系,你们今天帮了我的忙,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我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忘记!我知道这么说很俗气,可是----” 他用手捂住眼睛,勉强憋回眼底的湿热。今天才知道,在生命面前,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他也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男人,这时候,他真是连跪下求救的心都有了! “哥?” 董洁拽拽大山的衣角。她是女孩子,受不住那么多充满希望的眼光看过来的祈求。 她从前献过血,不觉得献血是一件多么与已有害的事!未来的事没有人能说得清,谁也没办法提前跑到前面看清楚,人人都有用血需要的可能,所以,献血的时候,实在不需要计较太多! 大山咬紧下唇。 她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献血,况且,她年龄实在太小,对健康的危害,显而易见! 董洁安抚的握紧他的手。 哥哥,其实是一个非常心软的人,虽然他十二万分不赞同这件事。 “罗医生,我的身体情况,您了解的最清楚,我可以献多少血?” 罗伟知道大山是多么紧张董洁,他们最后松口同意献血,他都有点意外了。 闻言,他愣了一下,赶紧回答:“二百毫升,你献二百毫升,过后我们医院、不,我亲自帮你调理身体” 事不宜迟,为了保险,医生仍然先为她检测了一下血型,果然完全符合。然后马上有护士过来给她抽血。 董洁靠在大山怀里,抽筒插进胳膊的血管时,因为怕疼畏缩了一下,随后在护士的指点下,手掌做着简单的开合动作。 她极力忽视胳膊处略微酸胀的感觉,转头对一脸担心的哥哥笑道:“哥,没事的。嗯,你有没有看过这样一个故事?据说是发生在越南战争期间,有一个小姑娘受了伤,需要输血,好像是因为救助的医生和他们语言不通,她的小伙伴误以为,是要把另一个人全部的血都输给她,是一命换一命呢。可是,还是有一个小男孩举起手,自愿输血给她哥,他们后来也没有事,都很健康,对不对?没事的,最多,就当我自己不小心跌伤了,流的血多了一些” 第二百四十四章生气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反应,抽完血后,董洁有些晕眩感。 喝了一碗红糖水,挂了一瓶葡萄糖。 董洁拒绝医院提供的病床,只懒懒的赖到哥哥怀里,略做调息。 她的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病恹恹没了精神气,看的大山十分忧心。 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头很晕吗?会不会觉得恶心?” 董洁眨眨眼,振奋些精神,挠挠他的手心,笑道:“真的没事,哥,这些年来,我身体调养的很好,二百毫升血而已,又不是很多,我才不信,真的就会对身体有多大的危害,放心好了。” 大山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体质的原因,她一年四季手脚都是凉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现在体温更低了一些。 “再歇会儿,咱们回家,哥让李阿姨给你炖鸡汤喝。” 罗伟已经详细交待了她可以吃的补品。既能补血又要补身,还要照顾到季节,这方面多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比较好。 “小的时候,咱们那里山多,村里也有小孩子,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受伤后流了很多血。” 大山亲眼见过受伤的孩子,被尖石锐木划开的伤口又多又深,流的血应该不止二百毫升吧?除了一位摔断小腿的,因为没办法得到有效的救治,后来走路不方便有些一瘸一拐的高低脚,其余人长大后。身体并不比别人来得虚弱。 正因为想到了这些。再考虑到母子两条命,大山才没办法真能冷血到无动于衷。 “不过,他们一个个身体壮地很,和你情况不一样。这次失了这么多血,这几天你可要留在家里好好休息。之前计划地活动都得取消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嗯?” 现在生活这么好,未来幸福可期,董洁也很重视自己的健康问题。 她没有反对,只是略有异议道:“我会乖乖留在家里,可是。丁睿哥哥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哪能陪着我闷在屋里?哪,我保证听你的话,多吃多喝多睡觉,哥,你陪他还有陈爷爷和丁爷爷出去玩,我没关系的,我都这么大了,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呀?” 为着她怕热不喜动,自放假以来。除了去公司处理必要地工作,大山尽可能留在家里陪她。 董洁习惯也喜欢窝在家里,哪怕什么也不做,发发呆听听音乐睡会儿觉,也能打发掉一天的时光。可大山并不是这种性子。她早就做好规划。准备丁睿他们一到,大家做伴。热热闹闹过个好假期。 现在出了一点小意外,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剥夺了其余人的快乐。 “净说大话,你真会照顾自己?我看着管着,都没办法让你多吃些东西。看,长的这么瘦,偏偏----”又抽了一大袋血。 “因为我有你啊,所以才可以放心的任性。呵呵,我知道你关心我嘛。” 依赖一个人的感觉,尤其是那个人可以全心全意信任,对他的信心比自己更多,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永远会有另一个宽厚有力地胸膛可以依靠,可以放心地不去理会外界的风风雨雨,这种依赖的感觉最容易让人着迷。哎,有时候真的觉得,某方面她的心智在慢慢退化了。 “你呀----” 大山低叹一声,把她揽得更紧了。 他喜欢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过来,笑成弯弯的月芽形“你就调皮吧,明明一副赖皮性子,偏能哄得别人个个以为你有多懂事。” 董洁皱皱鼻子,笑的得意“这也是本事,很考验功力呢- 她闭闭眼睛,忍下一股突然袭来的眩晕。 “小洁?” “陈爷爷和丁爷爷他们差不多该检查完了吧?我想回家。” 医院里,永远充斥着一股消毒葯水地味道,虽然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是治病救人,很神圣的所在,可还是让人很难发自内心的喜欢。“好,咱们回家。” 大山扶她站起身,正色叮嘱道:“这几天你身体虚弱,起居饮食可不能由着性子来,小心生病!” 两个人慢慢走出抽血用的病房,却见走廓里,两位医生正与罗伟说着什么,表情严肃,而罗伟正连连摇头。 “血库地血浆还没送过来,血液不够用,手术室地王医生正催着要血浆,都发火了” 一位医生看到兄妹俩过来,忽然提高声音讲道。 大山眼中一冷,这话是特地说给他听的吧? 正在生产地病人,家属似乎很有背景,以致于某些人连医生最基本的原则都可以妥协,哼! 大山充耳不闻,脚下不停,便要直接走过去。 说话的医生小心注意着他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拦住他们。 “对不起,能不能” “不能!” 大山不容他说话“我妹妹身体不舒服,我们急着回家。” “这里是医院,不舒服可以请医生----” “正因为看过医生,她才不舒服,我想,再请一次医生,结果会更严重!” 那位医生表情尴尬的看了看罗伟,期期艾艾道:“这位同志----” 罗伟截下他的话“马医生,你对你的病人负责,我也要对我的病人负责,这位小姑娘是真的不适合献血,况且她已经破例抽了二百毫升了,再抽,连她自己都有危险!” 意外情况的产生不容人控制,虽然稀有血液一直就存在着供给不足的问题,但这次血浆缺失,仍然算是准备工作不到位的一次事故。客观上医院并不存在明显的过失,但病人家属属于比较有背景的人,追究起来,后果却也不容乐观。 马医生焦急的心情罗伟能够理解,他暗示道:“如果这位小姑娘有事,事情会更复杂。” 大山是真的要恼了。 所谓得寸进尺,不过如此,不管急诊室待救的病人结局如何,就算最后母子两条命都没有救活,他也绝对不会松口,答应继续抽血! “大山,小洁!” 两位老人家做完检查找过来,丁睿隔了一段距离就出声喊人。 “小洁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白。” “她刚刚献了两百毫升的血。” “什么?” 丁老爷子听到这话,声音马上高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小洁才多大点,她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晓得?哪个蒙古医生做的好事?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 陈老爷子脸也拉了下来。 “怎么回事,小洁真献血了?二百毫升?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谁献也轮不到她来献这个血!”“两位首长,是这么回事” 董洁被绑架后发高烧,是两位老人家亲自用部队的军用直升机辗转送到医院,罗伟自然认识,也知道两位老爷子对她的关心,赶紧出声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丁老爷子眉头依然锁的死紧,他摸摸董洁的额头“不管怎么样,小洁不适合献血,万一她身体有个好歹,你们哪个人负得起这个责任?医院是救人的地方,不是害人的地方,你们要搞清楚!” 丁睿挽起袖子道:“我去化验一下,看血型符不符合。” 丁睿是b型血不假,但并不是现在需要的rh阴性b型血。 一番忙乱后,别处调来的血浆总算送到了手术室。 但,因为时间拖的有点久,新生儿已经胎死腹中,是个男孩,产妇经过抢救,最终转危为安,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当天出游的计划自然取消了。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挂念董洁的身体,虽然家里各种各样的补品都有,仍然亲自去商场又买了许多东西提回来。 李阿姨做了各种各样的汤汤水水,用托盘装着,给她送到床前。 董洁依然觉得头晕,喝了一碗鸡汤后,躺到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稍晚的时候,唐老爷子打来电话,关心的问起她的身体,唐援朝夫妻俩下班也特地过来看望 “小洁的血型是很罕见的r阴性血,大山,你可得上点心,她以后可千万不能出现今天这种类似的情况!” 丁老爷子和陈老爷子私下里商量了许久,还是不放心,忍不住把大山叫到跟前叮嘱。 “我知道。” 大山重重点头。 他准备让公司的所有员工都去医院验一下血型,也从别的渠道着手,尽可能多找一些同血型的人,建一个私人的小档案,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来看,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董洁自己并没有把献血的事情看的有多严重。人命关天的时候,能伸一把手,她就绝对不会拒绝。 当然,前提是自身不会发生危险。 接下来的日子,她成为众人争相关爱的对象。 李阿姨时时端上各种汤汤水水,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盯着她,要她吃这吃那,只补得她看到鸡汤就反胃。 身体虚了一些,会有一点畏寒的感觉,偶尔有一些眩晕感。 虽然董洁坚称自己没什么大碍,完全没有必要像个病人卧床休息。到最后,还是不得不窝在家里,被小小禁足了几天。 在她的坚持下,大家陪了她一天之后,仍然按原计划出游。 这天,陈老爷子和丁老爷子走访昔日的老战友去了,大山和丁睿俩个开车出门。 惦记着单独留在家里的董洁,怕她一个人闷得慌,两人下午早早赶了回来。 陈群最近一年,差不多都在外地奔波。 先是在青岛和苏州投资兴建服装厂,后来是真丝服装的事,亲赴纺织厂考察、洽谈,直至出口前诸多事务,都要一一过问到。 大山要把一部分精力放到国外,还要兼顾到学业,许多事情便只能做大概方向上的指示,然后看最后结果的书面报告,陈群要分担的工作不免多了些。 真丝服装走上正轨,接着就是杭州和苏州,两地各建一所大型的中外合资的丝绸纺织厂。 大山负责谈妥了项目。其余具体地后续工作。安排给陈群和张昊等人。陈群于是滞留在江浙一带,偶尔回京当面与大山谈一些进度问题。 人地精力有限,事业和感情往往没有办法做到兼顾。 忙于工作的陈群,疏于经营感情,他与姜红叶更多时候。只能靠电话联系。便是这样的问候,也常常被公事打搅。 愧疚自不待言。 有幸得到佳人垂青,陈群的欢快确实是自自内心的。在他看来,姜红叶人美,心灵更美。 她不但支持他资助阵亡战友地遗孤,更在休假时,亲自陪他去偏远的农村看望生病的老人。送去真切的慰问。 陈群拙于言词。也不善于用语言表达。从前姜红叶北京上海两地奔波,他还可以借着接送的名义,稍微表示一下关心,现在连这份体贴也被迫取消了。 唯一可以让他稍感安慰的是,姜红叶自己也很忙,不会因此觉得失落,反而回过头来劝他安心于工作,她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姜红叶书读的不多,她对改变了自己命运地大山和董洁。怀有一种最朴素地感激之情。男友能为兄妹俩分忧,她只觉得高兴。 而且,她实际上也是真忙。 东方元素品牌的男装,到现在已经在全国许多大城市的商场上柜。其中细分了高级成衣和限量款,虽然一时不及女装的销量。但工作量并不比后者少。她负责专卖店。却也需要时时关注商场的走货趋势。 亚运会在即,这方面的相关报导是主流。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做为亚运会的服装赞助商,报刊传媒大肆宣传,借着这股东风,公司的运动系列服装持续热销。 春天的时候,她又陪同兄妹俩远赴法国巴黎公干 如此种种,竟然使得这对情侣,不仅仅是聚少离多,根本就是难得见上一面。 七月底,姜红叶回到北京。 正巧,合资地纺织厂,前期准备工作已经落实的差不多了,纺织厂的各种设备,基本上全部由国外进口,具体细节包括资金分配后的投入,合资双方经过反复搓商,终于达成书面协议。陈群这次进京,就是来送这份协议书,以及与大山商讨开业事宜。 两人在电话里约好时间,中途会合后,一起回来了。 他俩个不常留在北京,而大山和董洁的家,地方大,房间多。尽管陈群早已经卸下保镖地职责,仍然留在家里,没有搬出去寻屋独居。 回到家,略做梳洗。李阿姨就过来问他们中午想吃些什么。 “厨房里正炖着人参鸡汤,我每天到市场请人现宰杀地活鸡,新鲜着呢。用老汤煨的大骨汤你们有什么特别想吃地跟我说。” 从李阿姨嘴里得知董洁献血的消息,姜红叶吃了一惊,急忙叫上陈群去她房里看望。 董洁一个人歪在床上看书,脸色发白中,又透着一抹隐约的黄,但精神很好。 “哎呀,前天接到你们的电话,说今天回北京,你们没有说清车次,也没办法派车去车站接你们,路上累坏了吧?我哥出去了,他让你们先好好休息,纺织厂的事,明天去了公司再详谈。” “我和红叶约好半路会合,所以倒了一下车,一时也说不清会坐哪个时间段的车。” 陈群匆匆说明了一下情况,急忙追问她献血的事。 董洁简单做了介绍,末了不无遗憾的道:“可惜,那个孩子最后还是没有救活,是个男孩呢。” “都说女人生孩子,如过鬼门关。难产本来就有一定的几率,大人孩子都发生危险,能把大人救回来已经不错了,他们以后还有机会要孩子。” 姜红叶安慰她“倒是你,这么小就要献血,可得好好补补。” 董洁朝床头柜上努努嘴“诺,看到没有?吃的喝的好大一堆,我都怕我给补过头啦。” 几个人说说笑笑,午饭就在董洁房里吃的。 饭后,姜红叶睡了一会儿。 起来后,悄悄走到董洁房前,从纱窗中打量,看她仍然处于睡眠状态,于是决定去一趟王府井的专卖店。 这季节正是服装热销期,北京这边因为亚运会,顾客比往年更多,姜红叶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回北京了。 大山和丁睿回到家,在门口,正与要外出的她走个碰头。 丁睿最先看到的姜红叶。 她和陈群两人手牵手,正偏头冲他笑着说些什么,脸上是纯然的欢欣。 丁睿的话突然停了,大山疑惑的抬头,才发现迎面走来的那俩人。丁睿的表情----他还没有忘记这段少年时的初恋吗?哎! 丁睿顿了一下,开口叫道:“好久不见了,红叶姐,你要出去吗?” 在姜红叶心里,始终只把他当小弟弟。这位弟弟在沈阳的时候很照顾她,再见面,很是觉得高兴,就笑着同他打招呼。“丁睿?你也来北京了?呵呵,穿上这身军装,人就是帅气。这一晃,我们也是很久不见了,倒是从大山那里见过你不少照片。我现在有点事,晚上回来再好好说话。嗯,找个时间,姐请你吃饭。” 陈群见过丁睿,却是不知他曾经暗恋过自己的女友,几个人在门口说了会儿话。 陈群和姜红叶依然去专卖店。分手后,丁睿走了几步,终是忍不住回头望。 大山迟疑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笑着问:“一转眼,咱们都长大了,从前的哥哥姐姐差不多都结婚了,有了下一代。丁睿,你们学校管的很严?都说驻军不许在驻地谈恋爱,军校生没这规定吧?老实交待,有没有女生给咱们丁大帅哥写纸条啊?” 丁睿低低叹了口气“感情的事,哎,我这几年是不想了。还不知道毕业后会分到什么地方呢,过两年,等环境稳定了再说。”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红叶姐?” 眼中的失落那么明显,虽然性格跳脱,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丁睿是一个很纯情的人。陈群是一个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男人,红叶姐有了好归宿,大山为她高兴之余,却也对好友的失落感同身受。 “我没事。” 丁睿再抬头时,眼里的难过仿佛被大风吹散“没有选择我,是红叶姐的损失,我可是好男人。” 他举手手臂,做了一个力量的展示。 “你知道为什么男人的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岁,而法定当兵年龄是十七岁吗?因为国家领导人想让男人们知道,女人远比敌人难对付多了。所以吧,感情的事,不着急。” 第二百四十六章明天会更好 躺的时间久了,也会觉得很累 董洁午后小睡了一会儿,睡的很浅。 姜红叶在窗下来了又去,她其实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出声。侧耳听她与陈群在院里小声说话,似乎讲到要去王府井的专卖店。 那俩人走了以后,董洁也就爬了起来。 转了一圈,无事可做,干脆蜷缩到葡萄架下的躺椅上发呆。 有充足的养料和水分的供给,葡萄长势喜人。巴掌大的叶片绿意流转,其中探头探脑的葡萄须儿都透着十足的精神气。 董洁撇撇嘴,好像只有她的日子慵懒到没精打彩,让人想叹气。 哎,她是不喜欢忙忙碌碌像蚂蚁一样活着,先是上学,再是上班,成家后生儿育女照顾老人,一生中大部分时间给了别人和社会,很少有闲暇或者心情停下脚步,解剖一下自己,思考为什么活着、怎么样才算是活着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或许糊涂着过日子也是一种幸福?不去思考听凭本能,为了生存去努力工作,忙碌到没有精力胡思乱想才是正确的人生? 可她做不到,宁愿寂寞,也选择活的明白些。 现在的生活,一直都以为是非常理想的模式。可是,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有一种莫名的怅然若失,心情无缘无故变成灰色 她是一个很麻烦的小姑娘?还是到了为赋新诗强说愁的青春期,生理影响了心理? 大山和丁睿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咬着小指指甲,摆出一副思考者地造型在发呆。 葡萄架渗下来稀落的阳光。绿色的映衬下,董洁显的更白净了,翘起的手腕,细瘦的让人难以置信,又正好暴露在阳光下,象是要透明了一样。 “又走神了?” 大山已经习惯董洁时不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想,或者只有感情和想像力格外丰富的人,才能创作出一丝尤如神来之笔的精美地设计图吧? 摸摸她的额头,另一只手覆到自己脑门上。细心对比一下。 唔,有点凉,她的体温仍然偏低。 “哥,丁睿哥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董洁估摸了一下时间,大概两点半?最多也就三点钟而已。 “你又不在。光我们俩个,有什么好逛的?公园里多半是大人带着孩子的游客,最不济也是男女朋友结伴同行。我和你哥看看花看看水,也没觉得多有趣,要聊天,回家多方便?还可以陪陪你。” 大山倒是提议去爬长城。丁睿只提不起兴趣。 顶着大太阳,汗水淋漓地爬长城,光是用脑子想想,就觉得有点自讨苦吃。况且,人家都说:一到长城是好汉。二到长城是笨蛋。 大山洗了把脸。进屋在冰箱里拿了两杯冰水,分一杯递给丁睿,然后坐到董洁身旁。 “中午吃了什么?有没有多吃点东西?” “哥,你每天回来,第一句话一定是问我的吃饭问题。” 董洁摇头,一脸无奈的表情。“我真的就那么让你不省心?只有几岁的娃娃才会老被人问到这个。” “就是。大山,你也太紧张点了吧?小洁多懂事。用不用这么操心啊?” 丁睿先是点头,话风一转,又冲董洁笑着道:“老辈们常说,带孩子不容易,没有一个孩子真的能让大人省心。某方面容易了,往往会在别地方面找补。嘿,还真是这么回事。小洁,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让人省心的孩子?” 董洁斜了他一眼,偏过脸不说话。 呃,仔细想想吧,她还真能折腾人?就与郝璐相比吧,人家每天按时上下学,课余再学点特长,做父母的完全享受到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的喜悦。 她自己呢?从小体弱多病让人操心且不说,不去学校读书,做衣服搞设计,一点年纪就想闯巴黎,一下子开销就是数十上百万,其余如偏食挑食等小毛病就多地不用说了。 别人提起她,总用夸奖地口气说她主意正,说白了不过是任性而已。幸运的是她成功了,于是缺点也变成了优点。而一路走来,养育并始终支持她的大山,设身置地想想,咳咳,还真挺不容易啊! “别听丁睿跑嘴跑马车。” 大山迎上她有些愧疚的眼神,不由得失笑道:“他跟你闹着玩儿呢。” “我明白,我才不上丁睿哥哥的当!” 董洁伸手抱住大山的胳膊,哼哼,有人可以操心和牵挂,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对,就是这个理儿! “哥,红叶姐和陈群陈大哥回来了,中午我们一起吃地饭。” “知道,刚才在门口碰见了。专卖店那边有点事,他们过去处理了。” “你们遇见了?” 董洁马上朝丁睿看过去,正好瞧见他收了笑脸,眉梢掠过一抹黯然。 大山拍拍她地手,冲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可再提。 嗯,丁睿仍然没有忘记红叶姐?那,亲眼见到红叶姐的男友,心里该是何种滋味呢? 一个人最大地缺点,不是自私,多情,野蛮,任性,而是偏执地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丁睿是兄妹俩从小结交到现在的朋友,感情深厚自不待言。董洁想了想,笑着对丁睿道:“我在法国的时候,听人讲过这么一个故事----” 国王有七个女儿,这七位美丽的公主是国王的骄傲。她们那一头乌黑亮丽地长发远近皆知。所以国王送给她们每人一百个漂亮的发夹。 有一天早上,大公主醒来。一如往常地用发夹整理她的秀发,却发现少了一个发夹,于是她偷偷地到了二公主的房里,拿走了一个发夹。 二公主发现少了一个发夹,便到三公主房里拿走一个发夹;三公主发现少了一个发夹,也偷偷地拿走四公主的一个发夹;四公主如法炮制拿走了五公主的发夹;五公主一样拿走六公主的发夹;六公主只好拿走七公主的发夹。 于是,七公主的发夹只剩下九十九个。 隔天,邻国英俊地王子忽然来到皇宫,他对国王说:“昨天我养的百灵鸟叼回了一个发夹。我想这一定是属于公主们的,而这也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不晓得是哪位公主掉了发夹?”公主们听到了这件事,都在心里想说:“是我掉的,是我掉的。”可是头上明明完整地别着一百个发夹,所以心里都懊恼得很。可嘴上却说不出。 只有七公主走出来说:“我掉了一个发夹。”话才说完,一头漂亮的长发因为少了一个发夹,全部披散了下来,王子不由得看呆了。 “故事的结局,是王子与公主从此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董洁最后对丁睿解释道:“一百个发夹,就像是完美圆满的人生。少了一个发夹。这个圆满就有了缺憾,但正因缺憾,未来就有了无限的转机,无限地可能性,这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对不对?” 丁睿冲大山笑笑。“小洁像不像个小哲学家?挺会安慰人的。” 他目光闪动几下,最后吐出一口气,正色道:“好吧,我承认我还记着红叶姐,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也是到现在为止。唯一的一个!你们跟我讲。说她交了朋友,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地男人。我相信你们地眼光,只是还是想亲眼看一看。” 他有些苦涩的笑笑“我想见,又怕见。现在见了----也可以安心啦。小洁说的对,人生是不可能完美圆满的,有缺憾也好,我的未来有更多的可能性!” 说到最后,他扬眉道:“大山,还记得当年你要来北京,我们在沈阳分手时说地话吗?我们对彼此许诺:明天会更好!现在我还是这句话,我地明天会更好,事业会更好,感情也会!” 有人说,人会长大三次。第一次是在发现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地时候。第二次是在发现即使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有些事无能为力的时候。第三次是在明知道有些事可能会无能为力,但是还会尽力争取的时候。 他努力争取了,也坦然接受结果。 以后还是朋友。他还有对自己坦诚相待的好兄弟,纵有不如意,又如何呢?还是那句话,明天会更好! 大山被蚊子咬了。 在脖颈一侧,鼓起一个拇指大的包,很痒。 “好像是大黑蚊子咬的。” 董洁凑过去打量半天,下了个结论“普通蚊子没这么大的威力。” 大山伸手挠,越抓越大“蚊子可是以血为生的昆虫,幸好咬的是我。” “它能吸多大点血?不过是让人难受罢了。” 董洁想起吸血鬼的电影。凑过去戏谑道:“我是吸血鬼,吸血鬼来啦。” 大山俯下身去,将颈动脉的部位送到她嘴边,玩笑地道:“哪,食物来了。” 董洁张开嘴,含住他光滑修长的颈项,调皮的吸了两下。大山身上特有的那种原野般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让她在陶醉中微微晕眩。 大山只觉得有股奇异的酥麻感从被他吸吮的地方涌起,顺着血管涌向全身,带来一阵轻微的颤栗。 “小洁?”声音有一些沙 “口水可以消毒。”董洁抬头,一副你不要想歪了的表情,笑的一脸天真:“有效吗?还痒不痒?”哥哥无奈中透着宠溺的表情,让她得意的发出一串愉快的笑声,白日里一个人时的孤寂感一扫而空。 屋子里有两价目人的呼吸,真好! 第二百四十七章感恩 于大伟做兼职快一年了。 他出身于偏远地区的农家,知道为供自己上学,父母有多辛苦。 农家娃娃想要成为捧上铁饭碗的城里人,过上另一种人人羡慕的体面生活,考大学基本上是唯一的一条出路。 因为努力学习,他是三里五村知名的“状元。”同龄的小伙伴早早辍学回家帮父母务农,家里添了壮劳力,生活也就慢慢有了改善。 唯独他家,为了省出每一分钱供他学习,不但欠了饥荒,家里更是家徒四壁。 于大伟房间的墙上,贴满了他从小到大得来的各种奖状。从年头辛苦到年尾,地里也刨不出几个钱,劳作一天的父母,常常会在晚上睡觉前,点着油灯,一张张看着、摸着儿子得来的奖状。每到这个时候,心里就会升起一股自豪感,于是可以心满意足的睡个踏实觉,第二天天不亮继续起来忙碌,不以这样的日子为苦了。 于大伟一直有个心愿,想要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将来好好孝顺父亲母亲,让他们可以安享晚年。 一场运动,给他的前程蒙上了一层阴影。 柳暗花明又一村,尽管还是个学生,他意外有了一份收入。 明年就要毕业了,虽然于大伟心里有一份不能说出口的忧虑,经济得以改善,仍然给他和他的家庭,带来一份欢快。 去年暑假,大山通过他,在他的家乡资助了五十一个孩子读书。 寒假时,于大伟又在离家二百里外的另一个县城。经过一番仔细走访,最后选定了五十个孩子,纳入大山的私人助学名额。 平时,于大伟地工作很简单,就是有些琐碎。 一百个孩子,来自差不多一百个家庭。意外得到可以衣食无忧专心读书的机会,孩子们都很珍惜。许多人会不时给他写信,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跟他说说自己的理想。 但,也会有家长寄信过来。诉说一些生活上的困难,想要得到更多一点的救助。 农忙时家里没钱买肥料啦;房子年久失修,在一次大雨中塌了半边,一家人快要无处容身啦;身体不舒服,病在床上,没钱看医生,家里没了壮劳力吃饭都成了问题。连累娃娃没有办法安心读书啦;娃娃生了病。用去了一些医费,家里负担不起欠了债,能不能帮着解决一部分 诸如此类,怎么做,确实需要一个有耐心的人,认真揣测,仔细拿捏。 孩子们不是孤儿,又都是年纪不大地小学生,资助了他们。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来自他们家庭的困扰。 大山后来在每月孩子们个人开销的钱款外,另给了于大伟一笔资金,不多,供他们多少解决一些实际上的困难。 在捐助过程中,大山仍然保持着商人地冷静和细致。他坚持要仔细掌控每一笔钱的用出和落实。 其实一百个生活在偏远农村孩子的总共费用加起来。也没有很多,对大山根本不构成负担。 他是这样对于大伟解释的:“一定要让真正有需要的孩子得到帮助。而且不能在一个孩子身上花太多,紧巴巴地刚好能保证他们完成学业就行。给的宽裕了,一来没有这个必要,而且对他们自己也不是一件好事,形成依赖心,对他们的个人成长也不利。” 大山是靠自己一路挣扎着走过来,他始终认定一个道理:生活地磨难也是一笔财富,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他只是想给有可能飞得更远地孩子一个希望和机会“受到别人的帮助是一回事,却不能忘记要坚持自食其力,我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什么活没有干过?” 多知道一些山外的信息,知道外面世界是什么样子,对孩子们开阔视野增长见识都有好处。所以,于大伟的工作,也包括给孩子们写信。除了写一些鼓励的话,时不时也稍带讲一些大城市的所见所闻。 今年暑假,于大伟手里仍旧有五十个助学名额,这次,他准备走的更远一些。 当然,工作之前,先要回家一趟。 “大伟?” 傍晚,吃过晚饭,正在打扫院子的于妈妈,一抬头,发现拎着行李地儿子已经走到家门前。 不由的又惊又喜,一边忙不迭丢下条帚去接儿子手上的行李,一边回头冲着屋里嚷:“他爹,大伟回来了!” 话音刚落,于爸爸一头抢出来。“大伟回来了?你咋也不先给家里吱一声,爸妈去县城接你。” 于大伟不急着进屋,坐到母亲拿来的板凳上“也没带多少行李,不沉,天这么热,不用累你们跑一趟县城。” “这孩子,跟自己爹妈还用客气啥?吃饭了没?我去给你做。” “我在县城下车,买了两个包子,刚刚在路上吃了,不饿。” 夫妻俩个就着屋外略有些暗的光线打量着半年多没见地儿子。 “他妈,咱家大伟是不是胖了?我咋瞅着,比去年高了,也壮了些?” “娃都多大了?这年纪还能长个子不成?大伟,你看你爹,欢快地都有些傻了。”于妈妈把行李交给老伴,自己拉着儿子的手左看右看“我儿子哪里胖了?我瞧着,倒还瘦了些!”你可拉倒吧,儿子在学校吃地可比家里强,又不用下地干活,还能瘦啦?十八岁还能鼓一鼓,二十五还可以蹿一蹿,只要吃的喝的跟得上,咱娃再长个子也不稀奇。” 于妈妈不踩他,只牵着儿子的手问:“这半年,你前后给家里汇了不少钱回来,在信里只说是找了一份工作,做什么兼职,不影响学习。人家老板给你开那么多钱,工作是不是很辛苦?你自己可得多买些好吃的补补,不能亏了身体。” “对对,你妈说的对。你不用挂着家里,爹妈身体好着呢,现在不用给你寄钱,咱家生活比从前好多啦。” 于爸爸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这个儿子可是他的骄傲,附近人家谁提起不竖大拇指?考进了首都最好的大学,成了响当当的大学生,将来是要住在大城市捧铁饭碗的人。 去年回来,找了五十一个孩子,说是要免费资助他们读书。到现在已经一年啦,果然是说到做到,每月定期把钱寄来。虽然出钱的另有其人,可那些孩子可是自家的娃娃挑的,说起来,人家自然也是感激他的,他们做爹妈的走出去,脸上也是有光彩的。唉,就是没有徇私,多偏着点自家亲戚家的孩子,免不了受些埋怨,背地里被人说些闲话。 娃娃出息着哩,现在就有工资拿了。 “我在学校没什么大的花销,咱家不是还欠着钱吗?早还上早省心,再说,你们也该置两身新衣服装,家里添些新家具。妈,你和我爸两个人年纪大了,现在我也挣钱了,可别再和以前一样,一年到头碗里没有肉腥。” “晓得。” 儿子进城读书后,就成了父母的主心骨“饥荒差不多都还上了,我和你爸去了块心病,睡觉也觉的香。赶集的时候也舍得割点肉吃,你爸有时候还要喝点酒,我们都好着哩。” 一家三口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天完全黑下来后,就回到屋里继续说,于妈妈给儿子打着扇子,于爸爸又点了一锅汗烟袋。于大伟拿出从北京给父亲买的卷烟,于爸爸抽了一根,咂摸几下嘴,还是觉得自己的汗烟袋够劲。 于大伟仔细听着父母说着半年多时间里家里的点滴。他进村的时候有人眼尖瞅见,中间就有几次村里人来串门。 于大伟很喜欢和他们聊天,乡下人生性纯朴,有什么想法都在脸上,不跟你玩心机,他也没有觉得自己是大学生而生出所谓的优越感。 念着于大伟刚刚到家,路上走了很久休息不好,村人略坐一会儿,也就告辞离开了。于妈妈烧热水给儿子烫脚,铺床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大伟,你记得小芳不?林小芳?” “记得,她怎么啦?”于大伟对这个小姑娘印象挺深刻的。 乡下的女孩子容易受到忽视,很少有机会受到比较多的教育。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硬是一点点打听到他家里,于爸爸告诉她,资助名额只有五十个,已经用完了,没了,而且于大伟只是受人之托做事,帮不上她的忙。她仍是苦苦哀求,一边抢着干活,硬是求着于爸爸帮她寄出了一封求助信。 “小芳可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 于爸爸用鞋底磕磕烟袋锅,重新装了一锅烟丝“春天农忙的时候,她就来家里帮忙。我和你妈怎么拦都不行,她一有时间就来。说是功课已经赶上来了,老师夸她学习好。她有时候打听你的事,听你妈说一些你在北京的见闻,也问我们,有没有听你讲是什么人资助她读书的。你妈嘴快,你有一回不是在信里说,你兼职的公司是你同学开的,你同学也是他们的资助人?你妈就跟小芳讲了。小芳就说,她要给那位大哥哥写信,等你回来,想请你帮她寄出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愿望 于大伟见过林小芳,只有一次。 去年寒假期间,他忙于挑选另外五十个助学名额,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奔波。 林小芳忙于学习,她有时间常过来,是转过年春天以后的事了。那时候也来过几次,不巧都与于大伟错过了,他们两人还是在过年的时候,林小芳来于家拜年,才正式认识了。 林小芳辍学一年还多,重新回到学校,她又是个好强的,憋着一股劲,总想做到最好。她没有退路,这个读书机会,是她用最大的努力和诚意争取来的,她必须用优异的成绩告诉别人,她林小芳不会辜负这个机会,不会浪费这份好心资助。 整个寒假都在学习。冬天夜长日短,乡下通了电灯,可是经常停电,而且父母心疼电费,轻易也不允许点灯。蜡烛是要花钱买的,家里有两个学生,虽说日常一应用度有人资助,可日子仍过的紧巴巴,勤俭了一辈子的父母,习惯了算计着过日子。 她是女孩,要帮着做家务。家里喂了鸡也养了猪,还有一头年老有些瘦弱用来耕地的驴,十三四岁的姑娘,在乡下这地方,正经顶半个壮劳力,是不能闲着手脚不做活的。白天可以用来看书的时间有限,偶尔月光明亮的晚上,屋外又有白雪的反光,在院子里挑一个合适的地方,虽说冷了点,却也可以对付着看会书。 复习从前的功课,预习新学期要学的知识,一笔一划规规整整的写寒假作业 日子再怎么艰难,林小芳都是笑着不以为苦。可以不再重复早早辍学回家,然后嫁人生子,把一生就这样埋葬的人生,可以憧憬着充满希望的明天。一想到这些,她心里热乎乎的。 不管天有多冷,因为积雪道路泥泞有多难行,她都会抽时间去于大伟家,帮着于妈妈做些活计。 这个总是笑着、声音清亮、手脚麻俐地小姑娘。很得于爸爸和于妈妈的喜欢。 老俩口只有一个儿子,又总不在身边,实是打心里把她当了女儿一样看待。 于妈妈偶尔跟于爸爸嘀咕:“要是小芳再大点,给咱家大伟做媳妇也使得。小姑娘长的恁俊,人还勤快,性格也好,是个过日子的人。” “小芳才多大?她跟咱家大伟差了八九岁,不般配。大伟是大学生。凡事有自己的主意,这种事得孩子说了算,我们俩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于爸爸虽说不赞同,可惜之意仍然溢于言表“要说小芳,还真是个好姑娘,咱要是能有这样地媳妇。可真是咱的福气我说孩子他妈,你可别嘴快的在她面前乱说,人家小姑娘正好好学习,将来和咱大伟一样考出去,到时候什么样的好小伙找不着?这找对象,般大般最好,再不济差个两三岁到家了,他们俩可实在差太多了。” “小芳哪里小了?她这年纪,在咱乡下地方,要搁不上学的姑娘家。也差不多到了相人家的时候。” 据儿子讲,大城市结婚都晚。可那是大城市,他们乡下地方小也偏僻,女娃念书少,些许认几个字,早早辍学在家帮父母干活,长到十四五岁,就忙着相人家,处几年就嫁过去。 “咱家大伟要不是因为上学,指不定咱早抱上孙子了。” 于妈妈很喜欢小孩子。她只得于大伟一个儿子,膝下未免觉得孤单了些。儿子同龄的小伙伴,都已经成家做了孩子的爹和妈。哎,都说这人有出息了,子息就不旺。他们于家只有这一条根。儿子将来一定要当城里人地,城里人讲究一对夫妻只要一个孩子。万一是个女娃,那,他们于家不是就断了香火? 于爸爸也有这个忧虑,但,仍然安慰老伴道:“儿子将来在城里生活,他日子肯定过的很好,不能用咱们乡下这套去思量。” 今年的暑假,于大伟计划在家里呆一个星期,然后就启程去落实手里另外五十个助学名额。早点动身,除了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多了解一些更详细的情况,也能早点为一些家庭和孩子带去希望和喜悦。办完正事,再回来与父母聚上一聚。 听说儿子只能在家里待不多的几天,于妈妈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下地干活“现在日头可毒了,一晌午人就晒黑了,你在学校待了大半年,脸色好容易白了一些,爸妈就喜欢你身上这股子文化人的味道。” 于爸爸也道:“地里地活用不着你,我和你妈干的动。你一走就是大半年,在外面又要学习又要工作挣钱,也挺辛苦的,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 于大伟最后只得听从了父母的意见。 他干脆趁着这时间,走访了附近一些受资助的孩子,尤其是曾经写信求助的人家。 一天下午回来,刚推开院门,就看到在自家院子里喂鸡的林小芳。 都说女大十八变,可仅仅隔了半年多,于大伟惊奇的发现,这个小姑娘有了许多变化。 那丝对未来的忧虑和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学业地进步,完全消失不见。 俏生生站在阳光下,一身浆洗的十分干净的粗布衫下,正在发育的玲珑身段隐约可见。风里来雨里去,她的肤色是历经磨练后的健康的小麦色,眼底一汪浅笑,没有一点乡下女孩的羞涩,反而透着一股落落大方的亲切。 于大伟忍不住把她与董洁做比较。 两个小姑娘同龄,可是却如此不同。 一个如温室中的花朵,身体孱弱,像清雅地水莲花,也像淡然独自幽香的兰花,需要人经心呵护照料。一个如生在山间树旁的野花,也许香味不被人知。也没有令世人惊才绝艳的表相,却自顾自妖娆美丽着,透着热烈的勃勃生机。 她们都是美丽也聪明地小姑娘,小小年纪,凭着不同常人地毅力。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活出自己地个性和风采。只是比起董洁,林小芳更多了一份倔强和挣扎还有乐观。 “大伟哥哥,还记得我吗?我是林小芳。” 她笑着打招呼,手下不停,把伺料倒到鸡槽里,又舀了凉水,倒在鸡饮水用的有些残破地陶碗里。 午后太阳大。要在家里歇午,不急着下地干活。 于妈妈从屋里拐出来,招呼儿子吃饭,一边对他讲:“小芳上午就来了,帮着我们下地干活,今天的午饭也是她做的,手擀面。她擀的面条又细又筋道。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真的?我肚子正饿着呢,可要好好尝尝。” 于妈妈让儿子在厢房门口的阴凉处坐下,摆上小桌子,进屋给他端面条去了。 于大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家里不忙吗?走那么远地路过来,回家也得下地干活吧?怪累的,还得学习,老麻烦你来我们家干活,真是你能念书,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我也没帮什么忙,你不必总惦记这事。” “于大哥,我知道出钱帮我们念书的人不是你,可没有你,我们也没有这个机会,尤其是我。再说,我们家有两个孩子受到资助,我爸妈很感激你,于妈妈和于爸爸人好,你不在家。家里也没个孩子,我们家还有我弟呢,他也能帮着下地干活,我有时间过来瞅瞅,也费不了什么事。” 林小芳洗过手。也拿着一个小板凳坐到一边。“暑假后,我就要上初中。以后就是中学生了。” 她表现的毫不拘谨,笑的一脸灿烂“我考上了镇上的初中,听于妈妈说,大伟哥哥地初中也是在那里念的,从来没有考过第二名。真希望我也能像大伟哥哥那么聪明,可是真的很难,附近好几个小学的学生都要在那里读书呢。” 不过,她眼里可没有一丝怯意,笑容里充满信心道:“我会努力的,以后还要考进县城里的重点高中,将来,我也要报考北京的大学。” 她好奇的向于大伟打听北京的种种。 没有出过远门的孩子,对首都有一种发自内心地憧憬,单是一个天安门就可以问出许多问题。 两个人说的久了,那股陌生感渐渐褪去,林小芳开始问起大山的情况“听于妈妈说,出钱资助我们读书的是你的同学?他和你一般大吗?他爸妈怎么肯答应他每月拿出这么多钱供我们念书用” 说真的,她想不明白,非常非常好奇。 于大伟避重就轻,只说大山小时候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吃过没有钱读书的苦,后来自己做了点生意,有钱了就想帮助一下有过同样遭遇的孩子。 “他也有一个妹妹,正好与你同岁,我想,你们要是有机会见面,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林小芳眼睛一亮“那,我可以给她写信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信 “哥,有你的信。” 公司大了,需要处理的工作也多。 大山每天上午去公司办公,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下午一般留在家里。他有两名助理,负责把每天需要他亲自处理的文件送到家里来。 天气好的时候,丁老爷子和陈老爷子会在白天出去访友。老朋友久未见面,杯来酒往,常有醉后留宿的时候。 丁睿陪在老人家身边,经爷爷介绍,一一认识这些老关系。 中国是一个讲究人情和关系的国家,地方上如此,部队上也一样。倒不是存了日后做什么方便的心眼,只是老辈人的交情经过战火洗礼,自然是极深厚的,而丁睿的父母没有在部队上发展,反而留在地方上从政,因为工作的关系,少有闲暇往来。这些交情不能淡,趁着身体还硬朗,丁老爷子想让丁睿多与自己从前的战友见见面,他在军队发展,日后也好多些交往。 大山很赞成丁睿多与老爷子的朋友走动。他生性爽朗,极易与人结交,穿上军装,浑身透着英姿飒爽的俐落,正是最讨老人家喜欢的晚辈。有句话说的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丁睿日后想出息,现在多认识些有能量的人不是坏事。 昨天三个人没有回来,说是老爷子的战友留宿,并且约好了今天的节目。 近来董洁身体已然大好。一个人窝在家里。颇能自得其乐。 上午大山离开不久,便有邮差上门,送来了一封信。 “哥,有你地信。” 收信人写地是哥哥的名字,虽然两兄妹之间不存在秘密一说,董洁仍然没有拆开来看。待大山中午回家。便拿给他。“是于大哥写来的?” 大山接过来,看了看寄信人的地址“嗯,是他。” “这么厚,”董洁凑过来看“他写了多少张啊?” 大山从里面取出两个独立叠好的信瓤。 一个是三四张信纸,规规矩矩竖着折了两次。横过来再折一次;另一个却巧手折成小房子形状。 董洁拿着纸叠的小房子。翻来覆去瞧了又瞧,觉得很有趣。 印象中,九十年代初期,很是流行了一阵子交笔友。打电话还不是很方便地时代,人们没有手机可用,大街上也没有后来随处可见的ic卡电话,写信是最通用的交流方式。很多杂志,比如故事会、辽宁青年等,一些人会在每页的最下边写上简单的个人交友心得。并附上地址和邮编,希望能与异地的人做写信往来的朋友。 董洁也交过笔友。盼望收信和忙于写信地心情,现在想来,已经很遥远,可那种温暖地感觉。仍然清晰的留在记忆里。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学会了数种叠信的方式,把信纸叠成小房子、钱包、松树、小动物等等。女孩子的心思。常常从这些细微的小地方得以体现。 “这是女孩子折的。” 她断定,于大伟才不会突然有了这份细腻的心情。 “应该是吧,”大山笑笑,小房子叠的挺复杂,也很精致,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信纸很软,如果不够小心,折开地时候还会撕坏信纸。 他扬扬自己手里的信瓤“这个是于大伟的信。” 于大伟喜欢用钢笔写字,而且落笔有力,常给人一种力透纸背的感觉。这份信瓤背面的痕迹,已经反应出了他地这种风格。 大山先打开这一份。 在信里,于大伟向他详细说了一些自己家访后地所见所闻。比较值得注意的是徐笑地哥哥徐海。 徐家只有三个孩子,最大的徐海今年十五岁。去年暑假,征得大山的同意,于大伟把这兄弟三人都划到了助学名单上。 如今时隔一年,徐海主动提出,自己不再继续念书,想把自己这份受资助的机会,让给村里另一个孩子。徐海说,他自己从前因为家贫,没有上过学,自打得了重新读书的机会,他非常珍惜。虽然靠着自学,过去也多少认得一些字,可是自己年龄大了,基础太浅,跟比自己小的多的孩子在一起读书,成绩并不能名列前茅。这一年来,他在学校里学了很多有用的知识,虽然也想继续读下去,但,相对于别的受资助的孩子,个个都抱着考大学的目标,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 村里另一个学习不错的孩子,是他的同学,祖父突然生了一场病,花光了家里不多的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没有能力再继续供他念书。这个孩子很伤心,徐海想来想去,决定把自己读书的机会让给他。 “对不起,我的这个要求,很无礼吧?辜负了您的一番好心,请原谅! 我是这么想的,与其让我这个没有多大升学希望的人占了一个名额,不如把它让给更有希望的孩子。您会不会怪我没有出息?弟弟妹妹还小,他们学习成绩不错,我不上学,回家种地,我是哥哥,我想尽我的努力,让他们的生活能过的更好一些。 请相信,我以后还是会继续学习,农闲的时候,我会跟弟弟妹妹学习更多的文化” 第二页是徐海的亲笔信。他的字有些歪歪扭扭,不是很流畅,但方方正正的,每一个字都规规矩矩,透着认真和厚道。 于大伟经过详细了解,并跟他认真谈过心,最终理解也认可了徐海的选择,他在信里说明了自己的这个意思。 大山对此并无异议。 他出资助学,现在具体负责这方面工作的是于大伟。 于大伟责任心强,做事没有私心,而且足够细心,基本上这块的工作,大山交由他全权负责,从人选的选择问题到每月的实际金钱发放,他拥有完全的决定权。 放下这份信瓤,另一边,董洁已经拆开了“小房子。” “按于大伟在信里说的,这是那个叫林小芳的女孩子写的,小洁,她想跟你做朋友呢。” 董洁笑笑。 “弟弟学习好,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大伟哥哥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他列入资助名额的。我辍了一年学,现在和弟弟一个班。我给自己订下了目标:一定要考出比弟弟更好的成绩! 小学毕业的最后一次考试,我终于考了第一,第一次考的比弟弟更好,呵呵! 大哥哥,你和于大哥一样,在我们国家最好的大学读书,过去一定是常常考第一的好学生吧?我这样炫耀,是不是显得很幼稚啊?您可不要笑我” 林小芳在信里说,姐弟俩个互相比着读书,比着谁的成绩更好。她非常喜欢这种生活,每每念及远在他乡,给了自己这份充满快乐和希望生活的好心的大哥哥,心里的感激之情,真是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大伟哥哥说,您有一个妹妹,和我一般大?好心的大哥哥,我以后可以给她写信吗?我想和她做朋友。 大伟哥哥说,她身体不好,没有办法到学校上课。我想,她一个人在家,有时候会很孤单吧?我多想能陪在她身边,和她说说话呀。可是这只是一个梦想,所以,我想给她写信,嗯,就说些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些事也好。我们这边虽然是乡下,生活不富裕,可大家都过的快快乐乐,也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你们一定没有听过,那么,我来说给她听,好吗” “这个叫林小芳的小姑娘,倒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大山把信瓤收到信封里,顺手搁到桌上。“小洁,你的朋友不多,有时间和她通个信也不错,你觉得呢?” 董洁自大学毕业后,基本上就没再用笔写过信。网络时代,在网上聊天有过,倒也写过许多电子信。 真是很多年没有用笔写信啦“于大哥一个劲的夸她,我想,她一定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多个朋友也挺好。只是-“你想说,你不喜欢写信,是不是?”大山很了解她的惰性。 董洁伸伸舌头,明明被说中了心思,羞赧没有,却有些小女孩家的不服气。 “才不是呢。丁睿哥哥说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才是个爱撒娇的女孩子,稚气未退,我想也是这样的。” 但是,女人是要长大的,撒娇是小女孩做的事情,她事实上并不是也不会一直是个小女孩儿。“哥,除了你,我不喜欢被人看成小女孩,也不像个小女孩,对不对?我也喜欢外人面前的自己,比如说巴黎时装周,发布会上的我,热血沸腾才让我觉得活得真实。我也并不总是文静的,比如我更喜欢骑在马上的感觉,而不是坐在汽车里。哥,我总觉得,我和同龄人很难聊得来。” 她皱皱鼻子“我好像比他们要成熟,璐璐不就是一个例子?” 大山拍拍她的手“林小芳的情况和璐璐不同,她生活的环境更像我们俩个小时候,这样环境长大的孩子心理都比较成熟,也许你们会聊得来,成为好朋友呢?” 她的朋友不多,大部分时间一个人闷在家里,来家里做客的人又都以成年的大人居多。大山很希望她能交些同龄的朋友,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大山对这个林小芳印象还不错,眼下也只是通通信而已。 董洁想了想,点头道:“好吧,哥,听你的。” 第二百五十章意外来客 在北京呆了将近一个月,暑假快结束了。丁睿要赶在开学前回沈阳,和父母小聚几日。 丁老爷子和陈老爷子与他一起动身,当然,不忘挑两盆董洁布置好的盆景带着。迷你版的松柏,枝干如虬龙,古朴与苍绿完美融合,生机勃勃,透着股子精神气。 大山开车到车站送行。陈群在北京没呆几天,忙于新厂筹备,又匆匆返回苏杭了。姜红叶还可以在北京留些日子,一道过来送行。 车站是人生的中转站,每天上演着大量相聚和离别的戏码。 分手总是容易让人伤感。少年时朝夕相伴的好友,如今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大家都忙,心里想着念着,再如现在一样相聚,却不知又要等到何时。 丁老爷子和陈老爷子拉着董洁的手,对大山殷殷叮咛。大山是个好哥哥,对董洁的照料足够仔细,可做长辈的,分居两地不能在一旁盯着,总是要细细叮嘱一番才觉得安心。也唠叨着要他小心自己的健康,工作不要过于劳累,沈阳分厂那边,如果有事就与老人家打个招呼。丁睿站在一边,望向姜红叶。 姜红叶白皙秀美的脸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和诱惑,更有一股温婉的韵味,静静地站在一旁,就像一幅永恒的风景画。他以前的确是迷恋她这种静秀的美,就像迷恋一种永远得不到的祈望。 该放下了,以后就只是朋友了。 “红叶姐,这些日子我可是知道了你现在有多忙。不管工作再怎么多,也要注意身体。呵呵,我还清楚记着我们大家在沈阳生活的时光。好像就是一转眼的工夫,你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小雪姐是这样,你也是,大山和小洁两个也不用说了,就我自己是个单纯地学生” 中学时候,跟着大山跑前跑后打下手。后来也摆过摊赚零花钱,不想考进军校后,反而只能做个安分守已的学生了。 他笑道:“看来,我以后也要努力了,希望再见面时,我不会被你们拉的更远。” 姜红叶给他整了整衣襟。退后一步打量“穿上这身军装,你可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啦。丁睿,好好干,总有一天,你会比我们大家更有出息。” 立秋后,天气好象一下子凉爽许多。 午后。董洁在室外小睡了一会儿。可能受了点凉,到晚上就有点咳嗽。 大山让李阿姨熬了中葯。西葯几粒葯片,吃起来当然方便,可她一旦有个头疼脑热,大山比较倾向于服用中葯。 是葯三分毒,中葯基本上是植物入葯,副作用小。大山往往选择用西葯治标,中葯治本。像这种不严重的小症状,他都会让人抓中葯煎给她喝。 董洁磨着不想喝。 “太苦了。如果真病了就没办法。治病要紧,现在只是咳嗽几声,我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做什么要急匆匆喝葯啊?” 她身体底子弱,需要的是长期调养。其实这葯喝不喝大山倒不怎么在意。依靠身体本身抵御感冒可以增加身体的免疫能力。 这样一想,大山也不忍非要逼着她喝下肚去。 董洁体质偏寒。便是大夏天最炎热地时候也是体温偏低。自打献血后,这症状表现的更严重一些。 大山抱着她,发愁道:“亏得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可怎么得了?被冰凉的寒气一侵,非得重重病上一场。” 然而,到底关乎着一条人命,且此时已经是事后,他却是说不出后悔的话。 “冬天还远着呢,到时候,我身体肯定养的健健康康,白白胖胖单等着过冬了。” 董洁摸摸他的脸,翻身压到他身上,用手指描绘着他眉眼地形状“哥,你就是太紧张了。罗医生说过,我身体经过调养,已经好多了,不会再动不动就生病。不是说随着我慢慢长大,健康会越来越好?我一直都在接受中医调理,只是中医见效慢,一时看不出太明显的效果罢了。” 大山含住她滑到自己唇边、轻点并摩挲他双唇的调皮的食指,用牙齿轻轻啮咬,舌头围着指腹打转。 守候一个人的成长是一种奇妙的感觉。看着董洁慢慢长大,大山有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述的满足。 感情总是在不断地注视里积聚,在一天一天地呵护里加深,然后,开始超出预想,发展到让人无法控制。不是说,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总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一个? “哎,这辈子,我是没有办法不为你操心了,也就这命啦!” 董洁低头咬咬他的下唇,挑眉不依道:“说的这么不情不愿,听着好像是在抱怨呢。” 大山追过去,在她红润的双唇上一吻再吻“鸡蛋里挑骨头是不是?你这性子呀,真不知道随谁了。” 董洁双手缠上他的脖子,毫不客气,跟他讨了一个长长的深吻。两人唇齿相依,气息交融 末了她咂咂嘴,喘息着平复急促的心跳,尤自挤眉弄眼,摆出一副“嗯,味道不错”地得意表情“还用问吗?这都不明白,当然是哥哥你自己宠出来的!” “是啊,所以,我也只好自个儿生受了。教不严,兄之过,总不好放出去荼毒别人吧?” “哈,说的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董洁双手一伸,一边一个捏了他的耳朵“说,我很差劲吗?嗯?”不忘把眼睛睁地大大地,努力表现出威胁的意思。 大山忍俊不住,抱着她翻了个身,把她压到身下,双肘支床,减少她承受地重量“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被压到底下,小家伙换了气势,眨眨眼,水汪汪的眼波丢过来。呵呵,真不知道她打哪里学来的,真有那么几分媚眼如波的味道。 可爱? 董洁皱皱鼻子。得到这样的评价,真不知道哭好还是笑好。幸好,目前为止会这么说的,只有大山一个,那就当做是一种赞美吧。 “哥,我喜欢你!不仅仅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才喜欢的,我喜欢你的个性。” 她拉低大山的脖子,轻啄他唇角,并附在他唇边低语道:“我曾经想像过的最适合我的人,就是哥哥这样的。有能力也愿意陪我走遍天涯海,去哪里都可以一路同行。不会因为我年纪小,就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而是可以并肩面对风雨共创事业的人。我累的时候背着我,还有,我想要喝酒唱歌,也能为我倒酒拍掌用心聆听。不在乎我粗鲁,说话和举止是不是得体,明明很忙,仍然抽时间陪我,把我当成最重要的一个” 越说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 没有人可以永远温和安宁,纵使天性娴静也不行。 董洁不喜欢压抑。不断的压抑,只能导致心理疾病。懂事早熟如大山,私底下,也会悄悄与她玩的开心。 喜欢就要大声的说出来,用行动表示出来。看电视剧时,最讨厌恋人之间永远有这样那的误会而自寻烦恼哭哭啼啼,最后作茧自缚。这样弱智的情节,是永远演不倦的主题,好生无趣,她才不要重复这种无聊的戏码! 董洁从不羞于表达自己的喜欢,仗着大山对她的纵容,近似贪婪的索求他更多的疼爱与怜惜。 大山额角与她相抵,交叠的身体,营造出一方温馨的小天地。 静静听着她的喃喃低语,胸中充斥着的一种名字叫做幸福的感觉,浓的几乎要溢出来而伸手可掬 睡了一晚,第二天,董洁还是有点咳嗽。 她说嗓子眼偶尔觉得痒,但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感冒症状。 上午,大山接到一个电话。 一个月前,接受董洁献血的夫妻俩要上门拜访。 事实上,她献血的第二天,与大山有过短暂交谈的男性家属,从医院打听到他的联络方式,就把电话打到家里来,说是要亲自上门道谢。被大山找理由谢绝了。 车子在门口停下,男人从车上扶下来一个脸色有些白的女人。 彼此做过介绍,说了几句客气话,男人把手中拎的礼物放到桌子上。 “早就应该来的。我妻子在医院住了些日子,她心情不好,我得多陪陪她。出院后,她又要调养身体,我想,等她出了月子,和我一起过来道谢比较好,所以才拖到今天。” 董洁坐在一旁,听大山与男人说话。 哥哥交际应酬的本事已经锻炼出来了,无论心情如何,场面话说的滴水不露,并且巧妙的把话题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男人也是久经历练的人,身上有种明显的官味。只是,那个女人始终白着一张脸,不出声,也没个笑模样。 第二百五十一章发脾气 董洁是一个很有脾气的人。 但原则上,她算是很好相处的性子,讲道理,该是自己的错,绝不遮遮掩掩或者推到别人身上。她始终相信,世界上总是好人多,纵有再多黑暗到让人失望的事情发生,还是要多想想光明的一面。 董洁甚至想过器官捐献。人死如灯灭,单剩一具臭皮囊,与其一把火烧成灰,不如捐献出去造福他人。比如眼角膜,甚至是心脏。人活着就是一个自得其乐,不那么计较会更快乐,终归没有一把尺子在规定,人到底应该怎么活。 突如其来的空难,让一切最终成空。二十多岁的青春年华,匆匆消失于晴朗的天空下,什么也没有留下。 往者已矣。这一世,短短十多年,董洁用她的切身体会,印证了一句话:孩子的坏脾气都是宠出来的。 女人直勾勾的眼光,看得她心头发恼。 不管怎么说,抢救病人的当口,她也献过血。她不居功,本来也没打算要接受谁的感激。事隔一月,对方打着道谢的名义上门,不说一句客气话也无所谓,那上下打量的目光,流露出的可称不上善意。没了孩子确实可怜,可到这里来摆脸色又是什么意思? 董洁于是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偶尔抬头看看大山,也不开口,场面便有些冷。 女人结婚多年,家庭和事业都算圆满,美中不足的是子息艰难。近年来盼望为人母的心情愈发殷切,终于天随人愿,总算有了好消息,全家上上下下都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偏偏到最后出了这档子意外。 人家做月子,她也做月子。人家欢欢快喜做妈妈,可她的儿子呢? 她怀上这个孩子有多不容易,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怀孕。 如果你早点答应献血。如果你肯多献一点血,是不是我的孩子就可以得救? 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往这个方向想,越想越钻牛角尖。 “你气色看起来不错。不像医生说的身体虚弱。” 女人冲动的开口“他们都说你身体不好,不能献血,现在看来你也没有什么大碍,我” 男人拉了她一把“这位姑娘已经调养了一个月,气色当然好了。” 他转头对董洁道:“我们俩个没福气。孩子早早----唉,在医院里听说了你的事,这一个月,她总跟我念叨,担心会给你带来什么伤害。哪,现在你看到了,这小姑娘身体还行。咱们总算没有连累另一个孩子。这样我们俩个也可以放心了。”最后一句话是跟他妻子说的。大山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是啊,你们不用担心。我家小妹这些日子一直喝中葯调理,这两天嫌苦,正跟我发脾气呢,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 他拍拍董洁的手“客人来了也不说话,还跟哥哥赌气呢?这孩子,被我宠坏了。呵呵,这是嫌我硬逼她吃葯呢。” 董洁哼了一声。用抱怨的口气道:“哪有人三百六十天,天天吃葯地?偏偏还是喝大碗的中葯,份量那么多,喝的人反胃,你又嫌我到时候吃不下饭。就不想想。我的胃有多大?” 男人笑着摇头“你哥也是为你好。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又说了几句话,他站起来告辞:“我家这位身体也不算好,出来这么久,她也累了。我们就不打搅了,李同志,” 他握着大山的手“谢谢你当日的帮忙,我还是那句话,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不管怎么样,我妻子现在能站在这里,也是托了你们地福” 女人跟着男人向外走,路上突然站住了,直直看着董洁“那天,你真的不能再多献一点血了吗?我的儿子,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呀,他本来有机会可以活下来----” “淑贞!” 男人喝住她,一脸歉意的对大山解释:“你们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医生说她这是得了什么产后忧郁症” 大山把这两人送到门外,就看到大门不远处另停了一辆车,一个男人正倚着车门抽烟。 再仔细一打量,也不陌生,是打过一次交道的熟人----于乐江。 “姐,姐夫!” 于乐江把抽到一半的卷烟扔到地上,用鞋捻熄,迎上来叫道。 “乐江?” 男人有些奇怪,低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姨妈在家等你们俩,等急了。我给你们家挂电话,说是你们俩来这边了,我过来接你们。” 男人要陪女人回娘家地,只是来这边拜访,先去商场买礼物,又安抚了半天情绪不稳地妻子,以致于耽搁了太长时间,让老人家等着急了。 于乐江是自己开车来的,待那夫妻俩个上了他们自己的车,车子驶远后,他走到大山跟前。 “李悠然,你好。”这世界真小,转着转着,大家又见面了。 大山也有同感“他们是你姐和姐夫?” 于乐江点头道:“嗯,我表姐,姨家的女儿。”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我姐从小脾气就大,这次没了孩子,情绪一直调整不过来,我们也不想她再受刺激,只能慢慢劝着她。她没有乱讲话吧董洁不跟他客气,撇嘴道:“我们没想着要谁感恩,可是,我献血是为了救人,害得我自己到现在还得喝苦死人的中葯,你姐的意思,倒似怪着我们一样,冷着一张脸,上门来给我们添堵,真是岂有此理!” 于乐江脸色尴尬,打了哈哈“董小姐,你也是女人,多理解一下吧。一个母亲突然没了孩子,心情坏到蛮不讲理,也是有可能的。” “我不是女人,我是女孩,未成年的小女孩!” 董洁伶牙俐齿的反驳他“谁没有脾气呀?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我们一片好心,到最后不成恩反成仇,到哪里说说,也没有这个理儿吧?我也是哥哥宠着长大地,我们清清白白做人做事,到现在,我看过谁的脸色?心情不畅快,回自己家摔盘子摔碗爱咋咋地,没人计较,到别人跟前摆脸色?哼,谁也没有这种权利,我才不吃这一套” 大山由着她说,他自己也有些着恼,况且他们上次见面,谈到最后气氛也不怎么愉快。 于乐江到医院里查过。 董洁大小也算是个名人,这几年大山为了给她调养身体,请医生跑医院,许多人都知道她的身体情况。 于乐江做事有一些霸道,良好的家境和顺遂的成长经历,使得他养成一种高人一等地优越感,但本质上,他还算是一个讲道理地人。 他举手投降道:“好吧好吧,我认输,大小姐,我替我姐跟你赔礼道歉,可以吗? “我这个妹妹,脾气也不小。” 大山握着董洁的手“好了,小洁,你这是迁怒,这种行为不对哦,人家可没得罪你。” 然后抬头冲于乐江笑道:“别看她现在一副咄咄逼人地样子,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刚刚跟你姐可是什么话也没说。她小孩子任性,现在发泄发泄,你不会怪她吧?” “应该的,应该的。” 于乐江点头“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认识了,挑个合适的时间,我请你们俩吃顿饭。董小姐,可以赏光吗?” 他现在也做服装生意,这个人做生意很有一套,人脉也多,既是同行,多些交流也不错。 大山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点头道:“好!”大山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 于大伟回到学校,带来了另外五十个助学名额。 亚运会开始前,外公外婆带着唐峰从美国回到北京。 两个来月的海外生活,小家伙在农场那样广阔的活动空间里跑来跑去,人晒的黑了一些,可是看起来更壮实了,偶尔还能从他嘴里蹦出几个英文单词来。 久未见面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把唐峰当成心肝宝贝,抱着不肯松手,很是稀罕了几日,才放他到哥哥姐姐家做客。 李阿姨主厨,先端上桌的是一盘大虾。 董洁从桌上拿了一个,回头跟唐峰哄道:“你大山哥哥最不喜欢我们在饭前偷吃东西了,他说这样一会儿就吃不下正餐了,看,这大虾多诱人?快跑,别让他瞅见!” 两个人跑到另一个屋子,董洁剥出红嫩的虾肉“来,张嘴!” 唐峰配合的张大嘴巴,眼睛跟着虾肉走,笑成两弯新月。 董洁不厚道的拿着它动来动去,勾得他口水长流,最后却一转手,塞进自己嘴里。 小家伙哇哇大哭。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你以后会遇到无数的不公平,得从小学会面对不公平。” 唐峰听不懂,泪眼迷蒙中看到大山,马上委屈的朝他伸出手“哥,哥----” 大山屈指轻敲了她两下“欺负小孩子,你可真出息。” 董洁刮刮唐峰的脸“大欺小,羞羞脸。大山哥哥打姐姐,小峰,打他!” 小家伙为难了一会儿,小脸皱的像个包子,眼里还噙着泪。 姐姐欺负他,哥哥是给自己出气呢。可是,小家伙想了又想,最后一本正经道:“虾,吃虾!” 第二百五十二章温暖 第十一届北京亚运会,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前后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除了服装赞助,更花费三百万元,拿下亚运会火炬接力传递活动的承办权。 青藏高原上,身穿白色运动服的姜红叶,从藏族姑娘达娃央宗手里接过了圣火火种。 姜红叶先后几次在巴黎时装周上亮相,素有“东方第一美人”的美誉。这一次,几十亿中外观众从新闻媒体知道了东方元素品牌,也认识了她。 本次亚运会举办的很成功,体育竞赛是和平年代,最受人瞩目的盛会。身为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姜红叶是除了体育健儿外,最受关注的人。她温婉的美和从容的谈吐,成为媒体争相报道的焦点,她成功的把东方元素品牌,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国内还没有哪家企业认识到品牌的重要性,制造第一,只要做出来,就不愁卖的时候,而东方元素反其道而行,大打品牌,几年后,别的人才发现,他们输在了起跑线上。 这次体育盛会不但成功奠定了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在业内无人可以动摇的地位,而且成功的把东方元素品牌推向了国外市场。 已经有国外的服装商提出,要做这个品牌的海外代理商。除了djno。1,公司终于有了第二个打入国外市场的品牌。 事隔多日,大山针对真丝服装出口方面,曾经提出的“定质、定价”的提议,终于有了结果。 纺织工业协会和外贸部联合发表了一份内部声明,在业内传达了相关建议,号召国内丝绸制品的出口商团结起来,抵制彼此压价销货,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争取把商品卖上更高的价位。走创品牌创名牌做高档商品的路子。 但,所谓“定质、定价”他们只是提议,没有限定。 东方元素品牌国内热卖,同时准备开僻国外市场,djno。1品牌除了真丝服装,别的服装系列也卖的红火,给公司带来了滚滚财源外,相应地他的工作量也越来越大,他不得不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也没有余暇去在意和关注这些事情。 董洁更不是个喜欢操心的。 除了忙于做出更多的设计作品,她还要准备来年巴黎时装周的新款。另外,她有意挑个合适的时间,办一场蓝印花布的时装发布会。 完全东方的、有鲜明民族风格的发布会,对她来说,很有必要。 之前,为了更好也更快打出名气。让推向市场地商品热卖,董洁的作品并没有太多的国内元素。这在她心里一直引以为憾。 设计师首先是民族的,然后才是世界的,它有时候代表的是一种文化和传承。 兄妹俩个都忙。 他们分工明确。大山需要时刻关注外界的风向和行情,董洁基本上只埋头搞设计。 累地时候把笔一扔,窝在哥哥怀里,撒娇着要求更多的关爱。不管在做什么。大山都会停下来。把她当个小娃娃一样抱在怀里,摇啊摇,顺便交换几个亲吻。 有时候他们会去舞蹈室,放一首音调优美的抒情乐曲。人在悠扬的音乐中最容易放松情绪,全身心沉浸在音乐殿堂,跳一曲慢三或者慢四,或者干脆不讲究舞步,就简单的抱在一起,随着音乐慢慢摆动身体 时间在忙碌中。快速溜走。炎热的夏天过去,秋天还没来得有多清晰的认知,转眼已经是叶落霜寒北风吹地冬天。 天气越来越冷。 第一场雪落了不久,董洁收到了林小芳地来信。 “小洁:你好,代我跟你哥哥问好。 你身体还好吗?最近有没有生病?希望没有。大伟哥哥说过。你哥哥最疼你了,如果你不舒服。他会很紧张,也会不开心。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哥哥呀,我可没有,只有一个弟弟,我可不敢指望他能照顾我。 我就读的中学在镇上,是一所很好的学校,学校很大,教舍比小学时候好多了。 班主任是一位女老师,姓覃。她自我介绍说是一个风风火火的人,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人高高壮壮的,很厉害,班上一些爱捣乱的男同学都不敢在她的课上玩闹。 我最大地感觉是她宏亮的声音。覃老师住在镇上不远的一处家属院里,有一次我去她家找她,隔老远的距离,就听到覃老师叫她丈夫和儿子的声音。我想,谁要是住在那附近,就算不认识老师地丈夫和儿子,也一定对他们地名字熟悉的不得了。 天冷了,而且黑地也早,每天走读不方便,我就成了一名住校生。 晚上要上晚自习,晚自习的时候经常停电,我们就点上蜡烛接着学习。为了节省蜡烛,我们都是好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共用一根蜡烛。我有时候抬起头,看着他们在烛光下认真学习的脸孔,就会想起你。 小洁,你在北京,北京是大城市,而且是中国的首都,你那里一定是灯光明亮,不会动不动就停电吧?现在,我在烛光下学习,一边铺开信纸给你写信,你在做什么呢?吃东西、看电视、和哥哥玩?唔,想不出来,但,一定是和我做不一样的事情吧?我现在感觉很幸福,你呢? 教室生了炉子取暖。炉子上有长长的一截铁皮的烟囱,刮风下雪和天冷的时候,可以在上面焐手,炉子上还可以煮东西吃。我主动跟班主任老师要了生炉子的活。我起的很早,每天负责生炉子,然后可以顺便做自己的饭。我在上面熬粥,有时候做粉丝白菜汤。白天的时候做饭不方便,早点起来做好了,早晨和中午的饭就都有了。 班主任老师很好,没有批评我,有时还笑眯眯地伸头进来,问煮什么这么香,还舀上两勺子吃” 林小芳信中描述的情节,让董洁情不自禁想起遥远到几乎被遗忘的往事。 她也有过类似的求学生活。每到停电的时候,大家像过节一样兴奋,拥到教室外面,你追我赶做游戏,直到老师赶过来一边喝斥一边维持秩序,才肯乖乖回到座位上坐好。拿出准备好的蜡烛,红红的滴两滴烛泪,粘在课桌的一角,继续学习。 那个时候真的是不以为苦,现在想想,记忆里也只留下其乐融融的印象。 同样的年代,隔着一个时空,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她享用的衣食住行,是绝大多数人想不到、甚至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有时候却也会凭空生出一种隐约的莫名失落。 人心,果然是永远不知足啊。“信看完了?” 大山已经打量她好一会儿了。注视着前方,目光却迷离没有焦点,嘴角挂一抹淡淡的笑,但,与说是开心,更像是伤感。 实在好奇她脸上的表情,大山抽出她捏在手里的信纸“林小芳写了些什么?我看看。” 董洁回过神,松了手,并往旁边让了让,待他坐下,靠在他身上道:“就说了些她在学校的生活,挺有趣的。” 大山读完,点头道:“嗯,是挺有趣的。” 他扬扬手里的信纸“这个小姑娘确实聪明,字也写的越来越秀气。小洁,我就说,你多交一些同龄的朋友,多了解一些他们的生活和想法,对你自己也是一种启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董洁定定看着他,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低语道:“哥,我觉得很幸福,真的。” 大山把信纸放到一边,点点她的鼻子,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很幸福” 天气预报说后半夜有大到暴雪,现在,正是寒风肆虐的时候。屋外时不时传来风吹的声音,有时很细碎,有时又很响。抱着她小小却软软的身体,就这么相依相偎,大山心里只觉得温暖。 “我的意思是,虽然我有时候会觉得无聊,很烦,也会抱怨,那都不是真的。呃,我的意思是,时间很短,咻的一下就过去了。我其实一直都觉得,我的生活很幸福,我很满意。” “怎么突然发这种感慨?” 大山腾出一只手,指指桌上的信“是不是读了林小芳同学的信,知道自我反省了?呵呵,看样子,她倒可以称得上一位良师益友啦,这个朋友没交错。” “我觉得,她的优点比我多呢。哥,你看,她勤快,会处事,个性爽朗,身体又健康,如果她是你的妹妹,你会更加省心吧?” 董洁说着,就皱了鼻子,斜眼偷偷瞅他“和她比起来,我任性,有时候又很别扭,还老让你操心嗯,我要不要改正一些呀?” “呀,你也知道你自己缺点多多?”故做惊讶的低呼惹来小姑娘不满的轻哼。 大山用额头顶顶她的鼻子,低声笑道:“可是,我已经习惯为你操心了,怎么办?” 第二百五十三章新年快乐 腊月里,唐老爷子一位交情颇好的老朋友去世了。 顶着寒风去参加他的送别仪式,老人家回家就病了一场。 人生就像树,无论长的怎样的枝繁叶茂,到了秋天,都会褪去所有的青绿和叶子,然后在某一场严寒中透支了所有的生命力,再也看不到春天。 生离尽管伤感,犹有再相见的一天,世间唯有死别,最令人伤怀。 生命的降临和消失都不由人做主,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嘴里说着来日无多,实际上活的比谁都要认真和积极。然而四季的轮回自有其规律,就像叶子到了秋天都要回归大地,都一把年纪了,昔日一起扛枪喝酒侃大山的老朋友,或者疾病缠身,或者离开人世。物伤其类,唐老爷子心情不好,年关底下,到处洋溢着过节的喜庆气氛,也不能让他开怀。 天气寒冷,楼群间的阴暗处和某些绿化带,尚有未化尽的积雪残存。北风如刀,吹到脸上,尽管不会留下伤口,那种刺痛的感觉却无比真实。 董洁一向畏冷,今年冬天尤其严重些,她不喜欢出门。 大山一个人开车,载了满满一车的年礼往部队大院里去。 年底就是这样,有生意往来的商家,总会适时送上些心意。名贵的有,各地的土特产也有,送礼的绞尽脑汁,收礼地却之不恭。 大山收到的各色礼品堆了满满几个屋子。吃地喝的用的应有尽有。刘大同、田志祥等人回乡过春节大包小包带走了一部分,再给留守的李益和王凯留出一部分。兄妹俩个吃不动,便尽数送往唐老爷子和外公外婆那边。 他们那边人情往来多,认识的人也多,几下里分一分,皆大欢快。 大山送礼的时候,正赶上医生过来。 唐老爷子年纪大了,早年间南征北战,正经是生死线上闯出来的人。受过的大伤小伤无数。老了老了虽然身体瞧着硬朗,但底子并不是特别好,平时还行,一旦生了病,就需要小心照顾。 大山陪到晚上才告别。临行前,唐奶奶一再叮嘱:老爷子患地是重感冒,有传染性。董洁就不用特地来一趟。路上吹了风,再跟病人凑一堆,大过年的,也患了感冒就不好了。 好在有医生精心照顾,老爷子的病断断续续拖了十多天,终于彻底好转。 年前,陈雪和邱鹏飞夫妻俩个上门来送礼。 “小雪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 大山当然不肯收“姐夫。姐姐是我们公司的重要管理人员,北京这边的大小事,大部分都是她撑起来的。该是我们给你们送礼,哪里有反过来的道理?” 邱鹏飞执意把礼物提进门。 “一码归一码。今年我在广东地业务,你们可是帮了我地大忙。明年我们单位准备在广东成立分部。已经内定由我做负责人。你说。姐夫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 “真的呀?那可要恭喜姐夫了。是姐夫自己能干,我们也没帮啥忙。” “大山。你们公司在广东发展的太好了,提起来哪个都知道,差不多的头头脑脑都能说上话。这要靠我自己,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费多大工夫才能搭上话。” 邱鹏飞眼里都是遮掩不住的兴奋。人情和关系是做事业最大的一笔财富,他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原本做的是公职,十年多下来,没攒下什么钱,就是经营下一片过硬的关系网,辞职下海后,靠着这些人情,很短地时间就创造了一个财富神话。 “我过去一直待在北方,总以为北京是首都,若论经济上的发展,怎么也是数得着的。到了南边才发现,实在差了那边好大一截。”南中国是现在国内经济发展最快也最好的地方,这一年来,他眼界大为开阔。 大山笑着点头赞同。 邱鹏飞穿了一身皮尔-卡丹的西服,人看着很帅气也很精神。大山本身是做服装地,看得出来,并且知道单单这身衣服就是差不多三千元地市价。 邱鹏飞属于自尊心比较强的男人,陈雪当然买得起这身衣服,可是,如果是老婆买给他地,他不会穿出来在他们跟前晃。嗯,看来他在事业上确实取得了比较大的成绩,有了底气,谈吐和精神面貌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姐夫是很能干的人,趁着年龄合适出去闯两年,对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陈雪笑道:“说的就是。所以你姐夫特别感谢你,这不赶上过节了嘛,这点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都是你姐夫亲自采办的,是他的一点心意。” 董洁从大山身后探头出来“小雪姐姐,你和姐夫俩个结婚都一年多了,有好消息没有啊?” “你姐夫成了单位的业务骨干,事业发展的不错,这算不算好消息?” 董洁哈哈笑“我是说,小雪姐姐打算什么时候做妈妈呀?” 陈雪看看邱鹏飞,摇头道:“还得等等。你姐夫在广东忙着呢,今年就有大半年不在家,过了年估计会更忙。我工作也多,有了孩子也没工夫照管。” 邱鹏飞也道:“小洁急着做姐姐了?我和你姐都忙,现在正是做事业的时候,孩子的事,不着急。添新衣购年货,买福字贴对联 年年这一套,年年喜气洋洋。 辛苦工作了一年,不管挣了多少钱,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舍得花钱。 大山很忙。 他忙着收礼送礼,忙着年终结算。除了业务上的一年总结和来年计划,要看的帐目的明细表就很多,数额比较大的支出和进帐都要注意到。 一个公司好比一艘船,公司的总负责人好比是船长。所有具体的工作都可以找专人负责,但做为船长,你必须对这艘船的大概情况有一个详细的了解。 九零年对东方元素服装公司来说是个丰收年。到了年底大山也不吝啬,工人的年礼发的大方,主要管理人员的红包给的也足够丰厚。 休要小瞧这些琐碎事务,大山忙来忙去不得闲,直到年前三两天才可以彻底喘口气。 支票上的数字已经不能再让他觉得头晕,虽然那后面的零比以往更多。 大年初一要穿的新衣服不用操心,这归董洁管。也想凑个热闹去办年货,自家的小姑娘懒懒的不愿意出门,干脆全权托了李阿姨操办。 李阿姨一直到腊月底才走,走前按照传统习俗,给兄妹俩个提前准备了许多吃的。 蒸煮煎炸炒,中华饮食博大精深。为了更好的给董洁调理身体,大山征得了李阿姨的同意后,送她跟名气在外的厨界老前辈学习各种膳食,尤其是养生膳食的做法。 李阿姨大显身手,各种各样的成品、半成品堆满了冰箱,甚至占用了一个屋子专门放置。天气冷,左右也是一时半会放不坏。许多人都有这个习惯,为了正月能休息的更好,提前做好一大堆吃食,省去了日后许多繁杂。 按往年旧例,除夕夜和长辈们一起吃团圆饭。 对大山来说,农历春节的喜庆心情也有,可是并不浓厚,就像一个局外人,只在一边冷眼旁观,并没有真正走进戏里。 旧的一年就要过去了?哦,要过去了呀就这种淡淡的感觉。 直到除夕晚上,屋里摆上了丰盛的晚餐,热腾腾白胖胖的饺子端上桌,外面的鞭炮噼哩啪啦响成一片,一边吃喝一边聊天,电视里中央一套频道的春节联欢晚会一开场,顿时那种旧岁进入倒计时的不舍心情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大病初愈的唐老爷子到最后喝高了。他拉着大山的手念叨:“你王爷爷的身体可好,比我还硬实。他一顿能吃三大碗饭,这么大的馒头,一个都不够他吃的刚进冬那会儿,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听你外公说他在美国的见识,说好过完年,天气暖和了,大家出门走走,他还答应我去咱们在上海的老洋房住上几天,他说要找找解放前大资本家的感觉一转眼人就没了” 悲伤的情绪不适合过年的气氛。睡了一觉,唐老爷子醒过酒劲,抱着小孙子又可以笑的开心了。 唐峰已经到了认钱的年龄。小家伙打扮的帅气十足,董洁撺掇他见了人就送上灿烂的笑脸,嘴巴甜甜的问好“过年好,拿钱!” 小家伙一个没放过,挨个问人要压岁钱。甚至自己举一反三,收了一张不够,笑嘻嘻要求道:“再给一张呗!” 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唐老爷子一把抱起他“哎呀,不得了,这么小就知道要钱了?” 他收到了一大堆红包,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姑姑姑夫都包了一个大红包,尤其以哥哥姐姐的红包最大,成功得到小家伙口水洗脸的优待。 第二百五十四章提意见 过了年,虚岁十五岁,饮食调养和中医调理双管齐下,董洁终于开始发育。 胸部有明显的隆起,臀部开始上翘,她的腰很细,大山常笑称说自己双手就可以拢住。 服装设计师能为别人设计出精美又好看的衣服,自己在着装上也是好手。董洁的衣服都是她根据自身的体型专门做出来的,并不假手他人。穿上后在落地穿衣镜前左顾右盼,基本上还算比较满意,嗯,像个大姑娘了。 身材这东西,正常情况下,往往是先天遗传占大头,后天的调养只能起弥补作用。她这辈子与性感是沾不上边了,能占个纤侬合度也不错啦。 个子终于长高了。新近测出的数字是一米六一多一点,她自己跟别人说起时都自称是一米六二。 她喜欢个子高一些,不需要模特一般的身高,她的理想身高是一米六八,就眼下来说,悬! 董洁上一世也不算高,只有一米六四,工作的原因,常与模特打交道,暗地里不止一次对自己的身高引为憾事,现在看来,这事也只能继续遗憾下去了。 哎,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不能事事尽如人意! 小姑娘愁眉苦脸的喃喃低语着抱怨,惹的大山忍俊不禁。 时光的力量最是神奇,它让当初那个小小的婴儿,长成现在气质迷人的少女。有时任性孩子气十足。有时又像个睿智地智者,这一切混合成她独一无二的灵动个性。常常让他油然升起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大山与唐援朝私下里喝酒时,曾经不无得意地炫耀:人都说他少年得志。早早创出一番他人难以匹敌的事业,是名副其实的成功人士。而在他内心深处,却以为自己成长至今,最得意的成就,却是一手带大了董洁这个孩子,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她都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唐援朝是军人出身。个性宽厚,虽然他出现在大山已经不在意父爱的缺失的时候,但,大山仍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父亲般的感觉。 有时候大山自己也想:如果不是唐援朝在他最最难堪地时候慷慨援手,在他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好印象,他们两个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相处融洽呢?或许,彼此维持着一种距离外的客气、只比陌生人好一些的可能性更大吧? 如今他们之间。既有父子般的亲近。又不失朋友般的意气相投。 唐援朝仕途顺利,儿时的玩伴中从政地多半在地方上身居要职,他和朋友聚会,常常带上大山一起出席,介绍地语气充满自豪感。 中国自古就是官商不分家,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一种根深蒂固不容动摇的传统。大山很懂得把握机会。 农历春节过后,天气渐渐回暖。 兄妹俩个商量后,决定不参加巴黎的春季时装周。 时间太赶了。 继去年东方元素品牌的热销。今年春天又将迎来一个开门红,亚运会也同时打响了运动装的系列,春季走货量大是肯定的,再加上真丝服装海外市场方面要做的诸多准备----其中包括应对必然会出现的大规模盗版和低价竞争。 况且,这是大山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七月里。他就要结束大学生活。也算彻底结束自己地学生生涯,成为一个完全的社会人了。这期间可以不长时间请假比较好。 对公司的发展提前做出规划,在相关事件发生前做出准确的预期,是一个精明和成功的生意人应该具有地基本能力。 “小洁,你想在秋天地时候,办一场蓝印花布的时装发布会?” 董洁先后托人购入多种花色不同地蓝印花布,近来常常埋首其中,不断完善之前做好的设计图,个别款式已经进入正式制做阶段。 大山翻看着她做好的成品。 太美了!蓝印花布就像天空一样,蓝色的底,加上白色的图案,有一种沉静优雅的味道。江南的清丽、文化的积蕴、时光的韵味尽在其中。 蓝印花布不是价格昂贵的进口面料,使用时不需要特别讲究,来源充足,又不赶时间,董洁暂时没有找别人帮忙做。 “对呀。”董洁点头“我觉得这场发布会一定充满了我们本土的特色和浓厚氛围。” 很多时候,人们会比较相信名人和本行业的权威人士,时尚界尤其如此,流行的风向标向来没有定式,在这个年代,大师级的人物往往对时尚拥有非常明显的影响力。 “哥,我们在前年暑假下江南的时候就发现了蓝印花布,前后准备到现在,差不多快两年了。我觉得是时候推出去了,你看,” 她摊开一块块面料“这种面料看上去只用一种固定的差不多的蓝色做底色,好像有一点单调,其实不然,这正是它一种独具的特色,而且这上面的图案变化非常多。” 大山同意“是,很多花样很有东方特色,为了使它可以更适合国际发布会的审美需要,我们还特地请专人刻模板,印染的花样都按你的要求来。” 董洁笑着点头。的确,到现在为止,他们在开发蓝印花布的花色上投入不小,既有金钱上的投入,也有精力和构思上的投 “这种面料是我们国家独有的,如果我们运作得当,未必不会成为我们的拳头作品。首先,它是棉制品,穿着很舒适,而且它用的是纯天然的植物染制,正迎合了国外时兴的环保要求。我想,它应该很有市场吧?” 经过寻访和努力,他们设在江南的作坊,顺利研制并生产出两千年前,发源于钱塘江流域的手工蓝印花布,同时还融入了绿色环保的原则,利用传统的“防染印花”工艺,用保健植物---板兰根叶子发酵后作染料,使人们在获得美的同时,还得到了健康。 大山捏捏她耳垂,笑道:“还有一个原因,小洁也想看看,自己在这种面料走向市场的路上,能起到多大作用,是不是?” 董洁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带着一点忸怩承认道:“是吧,我也有虚荣心啊。” 服装界竞争最激烈的时代还没有到来,现在的时机最好。况且,对设计师来说,能最先把一种面料同自己的设计结合起来推向市场,并且这种面料还有悠久的历史,细说起来,也算是一种幸运。 董洁从前对蓝印花布并无研究,也没有接触过。只记得后来比较流行的那种自然风、中国风中就有很多蓝印花布的元素,很多老外喜欢,都买来穿在身上。 如果她提早介入,并且把这种面料推向国际市场,结果会怎么样呢?真让人期待啊! 每一次参加发布会,都能拿出与众不同且引人瞩目的作品,这对设计师是很大的挑战,也是所有人一直为之努力的方向。董洁对自己的这个构思非常满意。 “哥?”她注意到大山脸上有些欲言又止的犹豫,奇怪道:“怎么啦?” 大山迟疑了一下,问她:“非要在今年做这场发布会吗?能不能往后推一推?” “啊?”董洁不解的歪头,疑惑道:“哥,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准备参加今年的时装周了?” “不是,”大山摇头“当然要参加。我想,能不能把发布会的主题,换成真丝?嗯,如果太麻烦,那就算了。” 蓝印花布的专场发布会,她准备很久了,如今自己一句话,让一切推倒重来,她的失望是一方面,大山最担心的是加大她的工作量,给她增添不必要的压力。 董洁想了想,笑道:“不麻烦。我们商量过,要在这之后做一场真丝的发布会,哥你怎么想提前?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我们现在主要在做真丝市场,今年国内会有更多人加入进来,多少会带来一些冲击。” 大山笑道:“咱们虽然不怕,还是做的再周全些比较好。做一次真丝专场的发布会,对市场也是种呼应和促进,你说呢?” “对哦,瞧我笨的,都不知道变通,把这两个主题换一下多好?还得靠你来提醒。” 董洁敲一下自己的脑袋“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来得及。大概的面料国内都买得到,如果颜色和质量上有特别需要,就让他们从国外邮寄。” 东方元素服装公司与国外厂商合资的丝绸纺织厂已经上马,除了开发和生产高档的各种真丝面料,同时亦成立了一个专门的研发分部,负责整理和搜集国内传统和独有的一些高档丝绸品种,也包括聘请那些有独门手艺的民间老艺人。 这些老艺人的独门手艺和国内一些独有的丝绸制品,经过系统整理和巧妙运用,它们将是董洁真丝发布会的重要组成部分。 第二百五十五章旧友 大山与董洁性格上有一个非常鲜明的对比,那就是勤快与慵懒! 大山是个精力很充沛的人,他每天只需要睡够六个小时,就足以应付一天的工作所需,而董洁认为睡满八小时才是最科学的。 其实这一点两个人做到的时间都不多。除非特别疲劳的状态和董洁缠着不准他起床,大山一般情况下是晚睡早起的人。董洁每天没睡满十个小时的时候很少。 大山一直对她运动量太少的现况不满意,适当的锻炼对健康有好处,冬天太冷,夏天太热,春天不冷不热正合适,于是制订了晨练的计划----慢跑。 董洁只坚持了三天。 第四天,大山依然唤她起床“小洁,该起了。” 董洁装听不见。大山看她眼睫毛微微颤动,就知道小姑娘在运动方面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老毛病又犯了“早晨空气新鲜,你陪哥哥出去运动一下,回头接着睡回笼觉。乖,起来啦。” 猫眯一样蹭蹭他,不回答,规律的鼻息声更清晰了。 大山好笑的捏住她的鼻子“做运动最要紧的是持之以恒,咱们是怎么约定的?君子一诺千金,这样子可不行啊。” 董洁不胜其扰,翻个身离开温暖的胸膛,抱住被子抵死缠绵,头埋进被子里学驼鸟,她听不见听不见! “你不去,哥哥可不等你啦?” 被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一只手伸出来,挥动几下,做一个再见的手势。 这个小懒虫“你还是女孩子呢,谁家的女孩儿像你这个样子?这个点人家都起床了。”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跟小人一样有反悔的权利!” 董洁探出头来,掩嘴打个浅浅的呵欠,眼睛里仍然有睡意残存。“干嘛要跟别人比,懒一点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怕嫁不出去!” 她像蚕蛹般裹着被子蠕动,最后滚进哥哥怀里,鼻子一皱,笑容里三分得意三分调皮三分狡猾一分讨好“是不是啊,哥?你自己说过,不管我什么样子。你一概照单全收。你是说话算话的男子汉,最讨厌朝令夕改的小人,我才不担心呢。” 别人需要上学,当然得早起做准备啦。她从前因为身体不好不爱动,也养成了睡懒觉地习惯。这个习惯一旦养成,想改那可太痛苦了,她才不要自讨苦吃呢。 大山摇摇头。隔着被子在她屁股上拍一掌。好气又好笑“瞧你这点出息!” 哎,今天反正要出门,她下午在服装学院有一堂课,说好了上午先去他的学校,下午换他等她,然后两个人回外公那边吃饭。嗯,最多到时候找时间多陪她在校园里走走就好,现在嘛。还是不要逼她了。 清晨五六点钟,离家不远的小公园里已经到处是人,很热闹。 有提笼溜鸟儿的,有声嘶力竭地唱西皮二簧地,有恍然入定舞着太极剑太极拳的。也有一大早就活动脑细胞开始兴奋的捉对儿厮杀的无论城市怎样的繁忙。总能在街边的树林里,看见享受生活的人们。“活着图个乐儿。”折腾完了,再回去睡回笼觉。 大山一身白色运动服,配着同色的运动鞋,围着公园跑了一个来回。早晨地空气就是好,头脑也觉得特别清醒。迎着初升的朝阳,他再次在心底下定决心:明天,明天一定要把小洁拽起来跑步,不能再任她由着性子来! 吃过早饭,唐援朝上班途中,把唐峰送了过来。 董洁很喜欢小孩子,前提是不要让她整天跟他们呆在一起。 孩子的世界很单纯,童真的笑脸最具感染力,让人看了一颗心情不自禁也跟着变软。都说带孩子不容易,因为孩子并不总是小天使。但短时间相处,享受的却是纯粹的愉悦。 因此,董洁隔三差五会把唐峰接来。时间也不长,玩几个小时,等他爸爸妈妈下班过来,就把他带回家。大山很疼他这个幼年的小弟弟,唐峰更是喜欢这个大哥哥。每次兄妹俩去部队大院,小家伙就像无尾熊一样缠着他,爷爷奶奶抱都不跟,常常被爷爷大掌在屁股上一拍,笑着骂他是个小白眼狼。 春暖花开地季节,又是天气晴好地日子,最适合户外活动。 大山提前打电话给妈妈,让把唐峰送过来。大四的课不多,北大校园里青光正好,兄妹三个在校园里玩,小家伙也能在他上课的时候陪陪姐姐。 北大校园在明清两代是著名的皇家园林,数百年来,其基本格局与神韵依然存在。既有皇家园林的宏伟气度,又有江南山水的秀丽特色,春天的时候,尤其风景如画。 大山去上课,董洁牵着唐峰的手,在校园里信步而行。 配合着小家伙,说一些童言童语,偶尔穿插着引导他背唐诗、玩游戏穿戴的像个帅气地小小王子,小家伙精力充沛的跑前跑后。 没有同龄的兄弟姐妹,玩伴也少,小家伙的童年有些寂寞。大山哥哥总有许多工作要做,璐璐姐姐要上学,也忙着学习外语和钢琴等才艺。相比之下,倒是小洁姐姐陪着他的时间多一些,而且两个人很有共同语言,比如可以做伴津津有味地坐一块看上大半天地动画片,她也会耐心的陪他做游戏。 “捉迷藏,玩捉迷藏!” 走了半天,董洁真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可是不行,小家伙一分钟也不肯安静。 “那,你可要藏好了,千万不要出声,姐姐来找你,好不好?” 唐峰兴奋地点头,眼睛盯着前边的树。好几棵树错落的组成最佳的藏身之所,很容易掩住他小小的身体,姐姐一定很难找到他啦。 穿过草地,小家伙灵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后。 董洁趁机蹲下来歇脚,故意等了一段时间,才去寻人。 树后没有。董洁仔细找过,都没有。奇怪,人呢? 她有一点着急,但并不很紧张,这里是北大校园,而且小家伙调皮归调皮,人很机灵,不会跑太远。 不远处另有几丛绿色植物,枝叶蔓延遮住视野,也容易藏身,不用猜,他一准躲过去了。 果不其然,刚靠过去,就听到小家伙清脆的童音,似乎正与什么人讲话。 “小峰!” 从草地上绕过去,董洁看到一个背对着她的高高大大的男生的背影,正弯腰很认真的听小家伙说话。 “怎么跑这么远?姐姐刚刚喊你,没听到吗?” 小家伙咯咯笑着摇头“小峰和、大哥哥说话,没有听见!” “姐姐来了?”高个子男生笑嘻嘻的捏捏他肉乎乎的脸蛋,笑着回过头。 那张脸正好沐浴在阳光下,让董洁有种瞬间的眩晕感,---非常熟悉的、一张脸! “我不是坏人,”男生本以为小男孩的姐姐是学校的某个学生,没想到这么小,见她眼睛睁的大大的,很吃惊的样子,急忙举手道:“别误会,我不是坏人!刚刚我在这里看书,这个小弟弟一头撞过来,我们俩就说了几句话。” 一个名字在董洁嘴边转悠,几乎溜出唇边。 “来,认识一下,我叫萧烨。” “萧烨?”终于可以低呼出声,以一种吃惊和意外的语气。 萧烨误会了这种吃惊。“是萧萧风雨的萧,火华烨,不是吃东西的宵夜” 其实是很好的名字,只是总有些人比较敏感,每次听到都在第一时间扬眉吃惊道:“宵夜?” 萧烨撇撇嘴,真是很哀怨啊。据说母亲怀着他的时候,胃口变的很奇怪,总是喜欢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老爸因此没少受折腾。 有一天,孕妇大人心血来潮,突然想吃葡萄,而且想吃的不行了。初冬时分天气很冷了,又是大半夜的,硬是逼着老公转了大半个城市满足了她的愿望。 刚买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母亲大人就开始阵痛,她痛心的看着那串晶莹剔透的果果与她无缘,被送进了产房。 生产完,尊医嘱,一时不得吃凉性东西,于是在起名字的时候,惦记着自己宵夜的她,硬是给儿子起了这个名字。最最赶巧的是,老爸姓什么不好?偏偏姓萧! 董洁偏过头,做了两个深呼吸,压下了乍然相见的意外和惊喜。而心里激动的情绪依然在涌动,像潮水。 有一些执着与想念,像爱情一样鲜明,但是比爱情更加坚固宽厚,也更加持久,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微笑,隔着重重的岁月,依然鲜明和生动! 第二百五十六章毕业 现代人,即使遇见了自己最渴求的那份爱情,也会把平等自爱自尊自重等等,随时摆在一个天平上去秤量,理智的拨拨打打,像打算盘似的计较着,绝对不能输给爱情。大家渴望爱,却又要求在爱情里,理智一定要高高在上。会时时告诫自己:切莫因为爱而失去自我,否则那就不是爱了,而只是没来由的狂热而已。 有些人从没有真正爱过,对于爱渴望,但又浅尝即止。有些人总在恋爱,他们享受爱情的甜密,在一场又一场感情中流浪,经历丰富,却又找不到最后的归处,于是更深信爱自己才是人生最大的忠实,其他人全都不值得信任,即使,他们还是想要遇见爱情。 董洁感情开窍时,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那个时代,独立自我是绝对的主流。她也陷入了这个怪圈,一直单身,单身到后来,变的不再相信爱情,或者说,相信世界上有爱存在,爱到深处无怨尤可以生死相随,但并不相信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自己一个人,是孤单了一点,至少不会受伤。 二十多年活下来,她也有过对爱的憧憬和向往,也会喜欢一个人。 而萧烨,就是她唯一一个曾经动心的男人! 因为种种原因,两个人最后并没有走入爱的世界,但,他们发展出了另一种不逊色于爱情的亲密关系。 他是她名义上地男友。她是他地女朋友。外人眼里都这么看。甚至,她以这种身份拜见过萧家的长辈,被长辈追着问:什么时候结婚呢 如今董洁完全适应也融入了现在的生活,有时候回头想想前尘往事。往往有一种失真感,像看一本小说,又像做了一场梦。而梦里的人与事,在另一个虚拟地空间活的自由自在,两不相扰,慢慢也失了打搅的心思。 董洁想过,北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有一天她或许会遇见从前的朋友。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萧烨。你在这里读书?” “不。我是学医的,这段时间在附近的医院实习。今天阳光好,就偷了空,跑这边看会儿书。” 董洁笑笑“那,我们俩个打搅你了吧?” 萧烨摆手道:“哪里呀,我看了好一会儿,正觉得有点乏,我还在想:要是有人可以和我说说话多好?这个小家伙就出现了。” 唐峰对这个陌生的大哥哥感觉不错。在一边拽拽人家的裤脚,很不客气的要求道:“哥哥抱,抱抱!” 董洁嘴角地笑痕加深。萧烨一直很有孩子缘,不管男孩女孩,都喜欢缠着他。说来也怪。他明明是南方人。却长了一付北方人地身板,配上浓眉大眼的四方大脸。加上宽宽的肩膀、敦实的体格,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忠厚善良、义薄云天! 萧烨抱起唐峰,左右看看“去那边坐会儿吧?” 得遇故人,董洁心情很好。 这是一段她没有参与的历史,这时候的萧烨是一个爱笑的年轻人。依照她隐约的印象,现在该是他一生中最幸福地时段,即有锦绣前程,又有美好的爱情相伴,所以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阳光开朗,与日后那个整日端着一张平静无波的面孔的他炯然不同。 从前他们俩个相遇的时候,萧烨已经恢复单身。还是非常熟悉之后,她才断断续续了解到一点压在他心底地秘密。 萧烨有一个同性爱人,这段感情甜密期结束于他从学校毕业时。离开学校那个相对单纯地环境,踏上社会,要顾虑的问题一下子多了起来,又有来自长辈催婚地压力,两人几经离离合合,最后决定相守。他的男友向家人出柜,与父母大吵一架后,赌气吃下大量安眠葯,再也没有醒过来 “你今天不用上学?不会是逃课,带着弟弟来玩吧?” “姐姐不上学,哥哥上学。” 小家伙抢着回答,然后皱着小眉头想了又想“姐姐要工作,画画、弹琴” “嗯?”萧烨没有听明白,有些疑惑的问她:“不上学?” 董洁点头“我小的时候经常生病,这两年才好一点。哥哥怕我身体吃不消,就由他放学后亲自教我学文化,也请别的家教老师帮着辅导。现在大都大了,一时也没办法适应现在学校规定的作息时间,所以----” “那太可惜了,其实你还是该体会一下学校生活,很有意思,也可以交到很多谈得来的好朋友一个人在家,到底闷了一些。” “有一点吧。不过天气好的时候,我都会来这边走走,也旁听过这里的老师讲课,多少可以感受一些校园的气氛。” 至于说交朋友,嗯,同学间的友情比较单纯,没有掺杂利益往来和算计,而人是需要朋友的,错过这种方式确实有点遗憾。 但,人之一生,从小到大,会认识很多人,有一些人,会以为将是一辈子的、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然而渐渐长大以后,大家各忙各的,能聚在一起谈心的时候少之又少,友谊的感觉还在,但那种曾经的认知和热情,却已经被岁月消磨淡化掉。所以,错过便错过罢,也无所谓了。 “你哥在这里读书?” “嗯,哥哥是大学生!” 唐峰不甘心被冷落,大声回答,一边揪着萧烨外套上第二个扣子玩“小峰长大、后,也要在这里、念书。” 萧烨捏捏他的脸蛋“哎唷,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哥哥跟你讲,这所学校是中国最好的大学,考进来很难的,你一定能考上吗?” 小家伙连连点头“能能,能考上!” 萧烨是个很体贴,也很有耐心的人,他陪着姐弟俩说话,也配合着唐峰玩游戏,直到远处传来学生下课的声音。 “好啦,你哥下课了,大哥哥也要走了。” 他抓住跑来跑去的小家伙,把他一只小手塞进董洁手里“小峰,好好牵着姐姐的手,你是个男子汉,要保护姐姐,一会儿人多,万一姐姐走丢了就坏事了,是不是?” 董洁不想与他匆匆一面后,就此失去联系,像母亲一样---青岛之行到今天,母亲没有给她来过电话。 “你在哪家医院实习?给我个地址,下次我去看病,不是说有认识的人好说话吗?做事也方便些。” 萧烨责备道:“哪有人盼着自己生病的?我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实习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要是找我,挂号啊推荐医师什么的,多少也管点用,呵呵。” 他掏出笔,在纸条上写下医院的名称和电话号码“诺,到时候你可以打这个电话问我在不在。”董洁认真收好“萧大哥,不管怎么说,我这也算是跟你预先要个后门,现在都中午了,让我请你吃顿午饭,好吗?” 萧烨笑着摇头“不用,医院中午提供午餐,我们实习生就这点福利,当然不能放过啦。” “你陪我和小峰玩了这么长时间,小峰又这么喜欢你,大家坐下来吃点东西认识一下多好?小峰,咱们请大哥哥吃午饭,好不好?” 小家伙马上猴了上去“大哥哥,去吧去吧!” 萧烨仍旧摇头“真的不用,我还有个同住的室友,昨天值的是大夜班,我得回去叫他吃午饭,不然他非饿到晚上不可!” 互相道别,董洁看着他走远,拐过一个弯,身影消失在绿荫丛后。 从前她孤身一人漂在北京,萧烨给了她很多帮助和温暖。虽然没有做夫妻的缘份,但两个人一直相处的不错。如今往事如云烟,渺不可及,但他对她的好,她还记着。 既然她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了,那么他的命运,会不会也出现转机呢? 四月了,距离毕业离校的日子愈发近了,许多人上课都有些心不在蔫。 有人忙着出国,要考托福,要申请国外的学校----一大堆耗时耗力的准备工作要做,直到踏上飞机那一刻才能消停。有人留在国内读研,也有人会踏上社会,成为劳动大军中的一员。 大山他们这届毕业生,几乎是受学生运动影响最大的一届,要毕业的当口,许多人或者取消了毕业后的工作分配,或者分配的工作很不理想,与预期存在着较大的心理落差。 大山对这方面不寄予任何希望,他自己公司的事都顾不过来,哪里用得到学校来分配?待遇再怎么好的工作也没用,他的路已经定了下来。 嗯,毕业了,这表示他以后可以把更多的精力给事业,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基金会 七月,校园里洋溢着浓厚的离别和伤感气息。 铁打的校园,流水的学生。每年一度,会有新生喜气洋洋入学,也会有老生带着不舍与些许对不可知未来的迷茫,打包行李,奔向海角天涯。 大山一个人静静在校园里行走。 校园的广播里播放着祝福的歌曲,歌声很优美,入耳却更加让人伤感。四年了,直到毕业这会儿,他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四年。 未明湖水还是那样平静,隐隐倒映着蓝天白云,草地依然嫩绿。虽然他因为公司的事经常请假,但对于这座校园,始终是存在感情的,要说告别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清晰。 两年前,那场尽人皆知的运动,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有一些同学再也没有毕业的机会。时过境迁,历史被轻描淡写带过,人们也会逐渐淡忘。但,对于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那份记忆,却会永远留在心底,深深地,永远都在。 其实直到今天,是非功过,仍然没有人能够做出完整的评价,甚至不允许被谈论。大山身在商场,听过见过亲身体验过,对社会上的种种弊端,有着最切身和直观的感受。他不是一个斗士,不会站出来大声抗议,正相反,很多时候,他甚至利用其中的漏洞,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两年前学生式的冲动和热血,所谓读书人的正气和风骨,已经永远成为历史,如今不谈政治是大家的默契 事情从来都是一体两面,更多人因此把注意力移向经济。这两年经济发展的速度进一步加快,陆续涌现出了更多的富人,这就是证明。 哎!大山深深吐出口气。 真的要走了!人满为患的食堂,图书馆疯狂的占座,一起喝酒。一起阔论高谈地同学 生活在北京,以后想念的时候,也许会挪出时间过来看看,但,再来就只是游客了。而且不会再有昔日熟悉的面孔。真的是----再见了! 董洁在校园门口等他。 她自己是经过骊歌响起的人。+知道那种感觉。 哥哥是个很长情地人,所以,他会因此伤怀,会怀念,会追忆以后会很忙。忙地很少有时间回过头审视这段历史,所以他会纵容自己在离开的时候。一个人慢慢走遍校园的角角落落,做一次彻底的告别。 这个时候,他一定想一个人独处。 相处是门艺术,要知道拿捏分寸,要懂得,即便是最亲近的人,有时候也是需要距离地。所以。她会陪他,等在校门口就已经足够。 毕业了,相处四年的同窗风流云散,大山趁机又网罗了几位校友进入自己地公司效力。 刘晨从青岛赶过来。 他现在已经是一厂之主。青岛的西服厂在他的管理下,规模比建厂之初又扩大了许多,业务蒸蒸日上。成为公司重要的利润增长点。也为他自己挣得一份丰厚的收入。 刘晨本来就是活络分子,毕业这两年。常与各色人打交道,更练就了一副伶牙俐齿。他此次母校之行,也有为自己聘两名副手的意思。 有学长现身说法,东方元素服装公司虽然不是国营企业,但它不仅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大型公司,而且公司有在海外投资,旗下亦在江南建有中外合资地丝绸纺织厂,每年更有海外进修的名额,发展前景看好。因此,先后有数名同学答应进入公司工作,经过协商之后,分别派驻公司在广东、青岛、苏州、杭州和沈阳等地的分公司工作。 原先在东方元素公司做兼职的几个人,都是应届毕业生。 周若璇准备南下,有意去深圳发展;张燕顺利在一家刚刚进驻京城的外商独资企业谋得一个职位;康康倒是很喜欢她现在这份工作,做的也顺心。只不过,她在国外地父母打来电话,说是想女儿了,希望她可以去国外发展。康康是一个对未来很有计划地女孩子,经过考虑,她决定去国外再读两年书。 “现在的学历,怎么说呢,暂时看来是够用了,但从长远看,还是需要再进一步。我这性子,真要放下书本,以后再捡起来可就困难了。趁现在还读得进去,到国外拿个硕士学位。” 大学学历在国外是很普通地一种,国内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这方面迟早得跟国外一样。她半开玩笑的保证道:“我在公司做的很开心,等我毕业后,一定会回来,继续做牛做马给你效力。” 大山笑着点头:“好,一言为定,那我就等着你回来啦!不过,浩然已经有自己创业的打算,就算到时候你没有因为国外的繁华改变主意,回来后你还不得帮他呀?不知道还能不能想得起来今天的话。” 康康斜了他一眼“我可不是那些一心巴望着出国的人,我是谁呀,我可是打小就在国外长大的人,真想留在国外发展,我就不回国来读这个大学啦。|曹浩然想自己创业,时间还远着呢。他要先进别的公司积累经验和资金,还得寻找合适的项目再说,曹浩然想不想自己创业,这关我什么事。” “真不关你的事?” 董洁瞪大眼,很吃惊的样子,回头冲大山嚷道:“前几天,那什么,我们不是听伍阿哥说,有一个大姐姐很喜欢曹大哥?” 她挤挤眼睛,煞有其事道:“我和哥哥也见过。那位姐姐长的很漂亮,身材也好,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那叫一个白里透红,比康康姐还好呢,和曹大哥站在一起,可别提有多登对啦!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曹大哥喜欢的是康康姐呢,心里还有点嘀咕。|||原来不是呀?那正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曹大哥已经大学毕业了,有这么一个漂亮女生喜欢他,是件多幸福的事?嗯。哥。我们可得想办法搓合他们俩个才好。” “什么?” 康康马上叫起来“有个漂亮女孩子喜欢曹浩然?还水汪汪的大眼睛?我怎么不知道?该死的曹浩然,竟然敢背着我脚踩两只船,我饶不了他!” 董洁一脸不解的拉住她,眼睛眨呀眨“曹大哥脚踩两只船,另一只船是谁呀?” 康康拨开她的手。“我现在有急事,有话回头再说。|对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这种事他也敢做,哼哼!”她挥挥小拳头。 康康气冲冲地走远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大山,伸指点点董洁的额头,简直想叹气。“你怎么这么坏心眼呢?这下子,浩然有得头疼啦。” 董洁笑嘻嘻得意道:“我是女巫,很可怕呢,以后你可要小心啦,千万不能得罪我,否则呀----” “否则?”大山扬眉。好奇道:“否则怎么样?” “否则----否则我就哭给你看。哭的天昏地暗震耳欲聋惊天动地,哭到你服!” 大山怔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是是是,好可怕,我算是怕了你啦!” 董洁咯咯笑着抱住他一只胳膊“哥,放心好了,曹大哥应付得来。{情人之间,偶尔有点小误会,也是种情趣,不会有事啦,我保证!” 你保证?说得自己好像是个专家似的。 董洁拿眼瞪他“你不信?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种事,我比你懂!” 大山笑着摇头,捏捏她软绵绵地耳垂“不管有事没事,你就等着你康康姐杀回来找你算帐吧!” 于大伟是被取消毕业分配地那一类学生。 去年一位熟识的学长也是这样。那位学长取得法律学位后,回到了他的故乡并努力找工作,但,没人想雇用因参加天安门抗议而会受不利影响的人。政府推动了市场改革,因此,涌现的私有经济开始影响国家经济,甚至向政治上受到打击地人们提供了工作。另一位差不多境遇的同学,帮助他在京城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非本专业。 于大伟学地是经济,他正式接受了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聘请,成为财务部的一名员工,助学计划仍然归他负责。 大山同他谈过,准备正式成立一个基金会,除了助学,也包括向退伍和转业、以及伤残军人提供适当的帮助,因见义勇为负伤或者失去生命的人,也在帮助的范围。 军人方面,是大山许久以来的心愿。一路走来,给了兄妹俩最多帮助地,就是身穿橄榄绿的军人。许多当兵的人,来自农村和偏远的地区,他们把最好的青春年华给了部队,一旦发生战争,他们会马上开往前线,不怕流血和牺牲,而和平时期,他们参与地方建设,哪里发生险情和自然灾害,绿色的身影永远冲在第一线。至于最后一条,是来自董洁地补充,大山觉得很有道理。 基金会现在规模比较小,大山计划以后逐渐追加资金投入,成立一个独立运作地部门。 有人赚钱为了享受,有人赚钱为了自我实现,有人为了赚钱而赚钱。 所以,有人得到满足,有人得到幸福,有人只得到了空虚。 当金钱成为数字的加减游戏,大山想做一些实实在在地事,不是为了所谓的回报社会,博得一些虚名浮利,他不在乎这个。被人称做黑心的资本家,不恼;被人称做善人,亦不喜。他只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仅此而已。况且,始终陪在身边的小妹,也与他志同道合,人生至此,还有何求! 第二百五十八章云锦 刘晨从纽约打来电话。 口气很沮丧,暑假期间,他本来得到一个极好的机会,进入一个知名的公司实习做暑假工,却被一个洋人同学顶了。 刘晨是一个要强的人,在父母亲友面前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真有什么不顺想说,也只有大山和吴涛等几个交情颇好的朋友可以说说了。 “这边毕业的学生,求职时公司很看重你的实习经历,我本来想,有了这个机会,以后找工作就顺利多了。竟然出了这种事,大山,你相信吗?那个顶替我的人,是我的同学,我们在一起聚过餐,亏我还以为,大家相处的不错在国外可真难,什么都得靠自己,做的再好再优秀又怎么样?该死的种族歧视” “在洋人的世界想要出头,就得付出比他们更多的努力 大山听他发了一通抱怨。有时候心里积累了不平和怨气,说出来会轻松得多,做为朋友,要及时尽一份劝慰的义务“如果种族歧视已经是事实,抗议能改变什么?有空抗议,不如闷头多努力一下你行的,相信自己” “吴涛现在怎么样?有一个多月没和他通电话了。他真成了一个大忙人,我给他办公室挂过两次电话,一次没人接,一次接电话的说他出去了你们都毕业了,哎,我在北京大学认识的那些同学,差不多都离开了前些日子接到几封信,跟我打听国外一些大学的招生情况,基本上都不是很认识的人,大家是校友,互相帮助一下也应该,好像有不少同学想出来?只可惜美国太大了,学校也多,申请来纽约大学的好像没有嗯。大家分配的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隔着电话聊了好半天,心气顺了一些,理智回来,刘晨开始心疼电话费了“谢了。跟你说说心里好受多了。刚刚越想越气。想想能联系到的人,也就是你那里可以播通电话,也没注意时间,你那边是半夜吧?有没有打搅你睡觉啊?要睡了?还好还好,不是把你从梦中吵醒。睡这么晚?看来,管理一家公司也真不容易行了。不多聊了,下次你来纽约,我请你吃饭”和精力专注于公司的大小事。 每天起床,晨练然后跟董洁吃早饭。不用上学赶时间,第一个改变地就是早饭不用那么赶,可以在一起吃了。 早饭很简单。清粥小菜,两个白水煮蛋。董洁吃一个蛋青,大山吃一个鸡蛋外加一个蛋黄,一碟切好的应季水果,口味清淡、营养又全面。 然后分开活动。有时候董洁会跟着一起去公司,大多数时候她还是选择留在家里。 刘大同和李益成为公司的管理人员后。已经渐渐卸下了负责安全的工作。他们分别于去年和前年在家乡成了家。 年轻夫妻长期两地分居不是回事,况且。毕竟是成了家的人,不像单身时候顾虑少,再担任保镖,真要有个万一对家里妻小也不好交待。 虽然这几年一直平平安安,但,大山给负责兄妹俩个安全工作地这几人地薪水很丰厚,而且包吃包住,刘大同和李益没有什么私人开销,因此攒下了不菲的积蓄。|如果要求不高,在北京置一处房产也使得,便是缺也缺不了多少。有了安身之所,再把妻子接到身边,小夫妻俩做个正当的上班族,小日子完全可以过的红红火火。 这两人国内国外陪着兄妹俩奔波了几年,大山很希望他们最后能过上平静和幸福的小日子。 虽然不舍,两个人还是搬了出去,置屋另住。陈群通过留在部队发展地战友,另找了两个特种兵出身的年轻人。 他们与熟悉情况地田志祥和王凯分别配合,两个人跟着大山上下班,对外的名义,一个是司机,一个是特助。另两个陪在董洁身边,她在家也好,出外兜风也罢,物必要做到安全第一!这一年,海外的真丝服装市场风起云涌、鱼龙混杂。 按照大山的要求,销售公司及时把市场信息反馈回来,有喜有忧。 好消息是,djno。1毕竟是外国人比较熟悉和认可的名牌,早一年上市,也为他们赢得了大多数消费者的认可。丝绸文化的宣传尤其深得人心,同样是来自“东方丝国”地服装,穿品牌也穿文化的理念得到了中上层消费者的认可。 有时候,竞争并不可怕,只要你能抢得先机并有独一无二的品牌优势,消费者自然知道如何选择,不致于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举棋不定,摸不准哪家的质量比较好而买到让自己失望地服装。 然而,低价倾销也有低价销售地好处,对市场造成的冲击力仍然不可以小瞧。 大山对比了一下各家地报价,唯一可以稍有欣慰的是:早先公司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到底也见了一点成效,至少价格还没有低到让人觉得中国制造的真丝服装是廉价品而让人瞧不起的地步!而公司今年的销售额,并不比去年同期少,利润还有所提升。 公司一位负责真丝出口的管理人员给大山送来了一则相关报道: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两件素纱禅衣,袖长一点九米,衣长一点二八米,而重量不超过一两,薄如蝉翼,轻若烟雾,织造技艺高超,堪称巧夺天工 大山注意到的是:据权威人士经科学考据后断定,不但现代工艺没有办法制出类似素纱禅衣的复制品,而且,现在世界上最细的乔其纱纤度比它还要粗! 这代表什么? 面料,中国本土的丝绸面料,完全具备超越现在国外最好的同类产品的水准! 得到这个结论,大山很兴奋,他安排专人负责,对这件事进一步深入核察。 只是结果让他有些失望。原来西汉时代的蚕种还保留着野生特性,个体较小,蚕丝纤细,而生物学上有个不可逆定理,就是当一物种向一定方向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它不可能走回头路。 “看来,咱们是高兴的太早了。也是,如果这问题有可能解决,早就有人生产出成品面料,也轮不到我们今天来伤这个脑筋了。” 大山在董洁面前,流露出自己的失望。 “现在生物学多发达啊,这个问题一定能有人解决!” 董洁却抱着一种乐观心态,和克隆羊比起来,这个问题总要容易的多“哥,我觉得,真想解决也好办,咱们可以出资,请专门的研究小组当个课题来做”便是最终不能批量进入生产流程,小量做出来也有个好处,可以做成限量款当奢侈品来卖,总是一个高端产品和亮点。 大山忙于处理公司各种事务,董洁也没有闲着。 她的工作室堆满了各种高档的真丝面料,还有外国人鲜少耳闻、便是在国内也快要绝迹的一些高档丝绸品种,许多都是由民间老艺人纯手工织就,有别于机械化流水线上下来的成品。 公司有雄厚的财力和人脉,从各地请来技艺高超的师傅按她的设计,在某些款式的某个部位做出手工的精美刺绣----基本上都是很小的一部分,起一个画龙点睛的作用。各种名绣都有,基本做到不重样。其中一件耗时耗工耗资巨大的精美的云锦服装,董洁打算把它做为本次真丝服装发布会的压轴服装。 云锦是中国最复杂的织锦,素有“寸锦寸金”的说法。在过去,这东西一直是御用贡品,位列中国古代三大名锦之首,只可惜织造困难,需两个纯熟技师操作,且每日也只能织造五厘米。 董洁印象里,日后动辄上万元甚至数十万元的云锦服装,已经开始叫板国际顶级品牌“阿码尼”、“范思哲”等。 但,价格高并不意味着就是奢侈品,产品有足够好的质量,却缺少响亮的品牌,这是中国奢侈品行业致命的缺陷。 兄妹俩个商量后,准备投资开发云锦服装,把它做为djno。1品牌真丝系列的高端拳头产品,限量推向市场。 当然,不想限量也没办法,甚至,这个限量的数字将少的极为可怜。 原因很简单,大山调查后发现,谨以云锦最为著名的南京来说,从事云锦制造的纯熟工人不足二百人,织造、染色、配色、切金线、搓绒等工艺,都要师傅带徒弟慢慢学,学会至少要五年时间。云锦独特的品质和工艺以及高档的定位,都是进入顶级品牌的保证。 第二百五十九章应酬 商业应酬是所有生意人必须要做、而且是经常做的一件事,这与喜欢与否无关。用一句有些俗气的话形容,这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大山是个学生的时候还可以以此为借口推托,现如今成为彻头彻尾的生意人,又是知名的年轻企业家,一时间,以各种名义为借口的邀约就多了起来。 这些邀请基本上分为两种。 一种是官面上的应酬,参与社会公益、各种政策可行性的座谈会、招商会谈、与各种行政部门的相关领导打交道等等。 大山手下有专门的筹划部,里面的成员基本上都有一定的背景,可以借用家里的关系和人脉,他们负责与官场上一些人打交道,多少减轻了他一些负担,但,很多场合,仍然需要他亲自出面就是。 一种是商场上的会晤。大多是某些个人或集体出面组织的宴会,有点头脸的人好讲究个面子,邀请到了,你不去就是不给人面子,甚至会因此莫名其妙得罪人而平白多了仇家、日后被人背地里使绊子。 胜海服装有限公司总部设在北京,高胜海花了专门的心思琢磨东方元素服装公司,誓把模仿进行到底了。设计师方面人家是得天独厚,这个羡慕不来,但大山的经营理念和模式却是很值得借鉴。这家于去年开张的新公司,发展的很顺利。仅真丝服装出口方面,就为公司两位老总高胜海和于乐江,赢得了不菲的金钱收益。 高胜海骨子里不乏精明和勤劳的一面,他一心抓生产和质量,出口和销售完全由于乐江负责,两人分工明确,倒也合作愉快。 于乐江最开始并没有抱着多认真的态度投入,到现在也慢慢做出了兴趣。的确,做实业带来的满足感。远非倒买倒卖和买卖股票等投机行为所能比拟。就服装业来说,他对生产环节一窍不通,也没有足够的耐心烦去处理琐碎的事体,高胜海在这方面确实是个人才。 端正了态度,也下了长期把服装当做事业做地决心。这两个人坐下来认真商谈。最终决定:除了抓住眼前的时机,出口真丝服装,从海外市场大赚一笔以外,国内方面也要做自己的品牌,聘请和发掘有实力的设计人才在借鉴人家热销款式的基础上进行创新。 京城地商圈就那么大,又是同行。大山免不了有些时候,与他们在某些场合碰面。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地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不管大家过去有过怎样的不愉快,将来会不会成为最大的竞争对手,至少。表面上的和气总是要维持地。 高胜海是一个有钱人。 生意上他很有眼光,心计也不缺,然而一心扑在生意经上,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培养出与财富相匹配的学识与涵养,他身上仍然保留了一些最早地痕迹。7 突然暴富的人,总喜欢用满身的名牌来彰显富贵之气。还没适应自己社会地位的提升。却已经有了太多的钱。没有学会如何去享受荣华富贵,所以只好被名牌品味压制得奄奄一息。没有型,更没有面对一切的处之泰然----普通人面前和不如他的人面前,表现地当然很有一点气势,但在京城这个非富即贵的名流***里,到底显的相形见绌。 用一个最简单的词可以精准概括:富而不贵! 相形之下,于乐江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他是富贵逼人的典型代表。 单论交际能力,很多时候,于乐江表现出来的交际手腕和能力还在大山之上。7他讲话有理有力,对自己所说地每一个字都充满自信----这是在习惯于发号施令之后所养成地语调。 成功人士大都有同样的特点。站在高处,习惯了掌控之后,首先改变地就是“气”气势的积累先是量变,然后引起质变。 十年的商场历练,大山其实也是这种类型,真要板起脸来,不被唬住的却也不多。只不过,他一直在公司负责人、学校的学生、家中做人家哥哥和晚辈的角色中转换,以致于身边亲近的人如董洁,反而很少见识到他的这一面罢了。也正因为要适应多种角色,不知不觉,大山已经养就了一定的城府和圆滑。|| “我们公司出口的真丝服装,说句不客气的话,除了你们公司的产品以外,在所有同类出品商品中,绝对算得上首屈一指。就是与你们的产品比,差距也没有多大,可价格方面,硬是差了非常大的一截。” 于乐江与大山交谈,语气中藏着不易让人察觉的叹服。 他动用关系,公司用的都是高档面料,某种程度来说,多少占了大山的便宜----面料选择和印染方面,大概比照着人家公司的标准来,用不着在国际上流行什么颜色和什么样的面料上伤脑筋,省心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更别说款式方面的“借鉴”了。 “看来,品牌策略才是真正的经营之道!大山,你一开始创业,走的就是这个与众不同的路子,实在是有眼光、有远见啊,很了不起!” 大山早就不会再为自己公司的新款被众人模仿起急,实在是模仿的太多了,着不起那急。胜海服装有限公司尝试着创立自己品牌的事他有所耳闻,嗯,迟早有一天,或者就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自己也将体会到那种滋味。 “成就一个世界认可的品牌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必须要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积淀起一个品牌的内涵和传统。而品牌一旦建立,效果当然会比较显著,这方面我们自己也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 世人的接受需要时间,也需要契机,董洁在巴黎时装周的名气和成就不是摆设,世界顶级销售公司的能力更不可小觑。“建立一个品牌需要花大量的金钱、时间和力气,我们国内的商人往往着眼于短期目标,缺少培育奢侈品品牌的文化涵养。不愿投入,又想要快速回报,这怎么可能?” 中国人想要在国际上的流行时尚方面占得一席之地,需要比欧美国家的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但,大山从来没有因此觉得不平。 凡事有弊也有利,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深厚的文化底蕴将为中国的奢侈品产业发展、提供非常丰富的品牌内涵 ||大山相信,中国人不仅仅是世界奢侈品的消费者,他们还将创造众多世界级的奢侈品品牌,只要国内企业家的市场意识能够得到正确引导,比照眼下中国国力的发展速度,总有一天,中国奢侈品品牌风行世界是可以预见的。 于乐江受教的点头。跟在一边的高胜海也觉得有所得,人家果然是读书人,怨不得事业做的这么好,光这份见识,就远远在自己之上,看来,他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听说,你们公司为一个半月后的巴黎时装周准备的服装是真丝系列?光面料,就高价请很多老艺人手工织成,又从全国各地聘请了数位有名的擅长各种刺绣的师傅。” 于乐江好奇道:“还有,你在南京云锦研究所专门请专家配合做了一件天价的云锦服装?” 大山没有否认。这事已经在南京传的沸沸扬扬、尽人皆知。 “一次发布会光前期投入就这么大?你可真是大手笔!” 大山笑笑,作为一个企业家,如果没有这点魄力的话,那也只能算是个投机商。 很多人都以能干为自豪,把事业的发展和成功当做一种挑战,并从中得到最大的满足感。 董洁一方面赞同这种观点,很多时候,却又有种与之完全相反的逆反心理。 做一个职场白领丽人,穿着线条俐落的套装,长发盘得优雅美丽,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完美淡妆。可以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寻得自身的价值和成就感,与男人并肩而行,并且不会被男人的光彩掩盖。 这样活着,才是新时代女性追求自我和实现自身价值的标准?很多人想必都认同这一点。 但,董洁并不。上一世,她已经做够了一个白领丽人,而且不觉得有多快乐,现在当然不想回头走重复的老路。 她想要简简单单的生活,想要做一个小女人,可以跟哥哥撒娇、无所顾忌依赖哥哥的小女人。 她学舞蹈,学弹琴,也画画,她喜欢懒懒的窝在椅子上捧本书看,有兴致的时候下厨、亲手做几个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做晚餐,喂饱两个人 生活中充满文艺气息,整个人的气质就很柔软,董洁想这样活着。服装设计与其当做一件工作,不如说当做一项兴趣来做。 这个世界上的故事分两种,一种让人看到希望梦想人生充满鸟语花香恨不得自己变成主角,一种让人觉得世事无常宇宙黯淡无光庆幸自己还没有那么倒霉。正所谓“他人骑马我骑驴,仔细思量我不如,回头又见推车的,比上不足比下余。”董洁很知足。 第二百六十章特 这一年的巴黎时装周,董洁的发布会,又一次让世人刮目相看。 媒体评论:这是真正具有中国特色的奢侈品,设计师在中西合璧中准确的找到一个切入的平衡点锦衣华服,再现盛唐风采,彰显泱泱大国风范 最显眼的自然是姜红叶那身压场的云锦服装,美伦美痪,看呆了所有与会者。 当时便有多人通过多种渠道递话,想要高价买下来,当做一件极具观赏价值的艺术珍品收藏。 其实这种趋之若鹜也不难理解。过去为皇家制造的龙袍凤袍等物件,在国外一直深受欢迎,而此次发布会露面的云锦华服,素来是皇家御用的贡品,又出自东方古国唯一一位天才设计大师之手,由难得一见的天然美女----美是不分国界的,姜红叶在巴黎时尚界素有美名----做模特展示,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这件压轴服装,是按着姜红叶的身材量身订做的。一件好的定制服要经过足够多的修改和试身,所费时间当然也较成衣多出很多,加上云锦特殊的加工工艺,其最后成型走上t台,实在蕴含了包括董洁这个设计师在内、很多人的时间和心血。 董洁之所以照着姜红叶的身材订做,一方面是由姜红叶来穿,她温婉的东方气质能更完美的诠释出这件衣服的独特风韵另一个原因是,她想把这件衣服做为礼物送给姜红叶,嗯,当作提前送她的结婚礼服。 一件重量级的高级订制的礼服,设计师往往倾注了极大的热情。这种热情让她可以孜孜不倦追求着尽善尽美。它的完成,与流水线下来的高级成衣不同,它是有生命的,那是设计师与缝制者花费的大量时间和热情,所以它有一种与众不同地风采。很难被复制。 把自己的得意作品,送给最好的姐妹,宛如名花赠美人,相得益彰。{ 女人天生爱美,所以时装设计大师才成为如此受人追捧、尤其受女人欢迎的名号。因为他们可以把女人妆扮的更出彩。 没能长地如姜红叶那般绝色。董洁虽然不觉得是种遗憾,但对那种美一直有种发自内心地欣赏,而且她大多数时候闭门不出,朋友其实很少。早先常往来的如杨翠花、陈雪等人,相处的固然不错----到现在也一样。到底双方的学识、性格等差异在,却也远远谈不上是那种无话不谈的好友。而且她们工作都很忙,有了自己地小家庭,往来就更少了。拿起电话,除了聊工作,也就是日常问候和琐事。 唯独姜红叶,她温婉的个性很有包容力,又是寂寞中长大地孩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们俩个最终发展出亲如姐妹的关系。 “陈大哥都没有机会亲眼看到你穿上这件礼服的样子,好可惜哦!”陈群一方面是太忙,另一个原因是这件礼服赶在他们一行人启程赴法国之前才最后完工,接着便被专人护送到巴黎。 女为悦己者容,哪个女孩子不想在爱人面前展示出自己最美的一面?董洁极想看到陈群瞪目结舌的惊艳表情。因为这个愿望没来得及实现有些扼腕。 “报纸上有照片。”说起来,这件服装在国内就已经因为花费大而引人注目。在巴黎时装周上露面后,相关消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传回国内“小洁,这件衣服你真的不准备卖啦?” 发布会后,对它有兴趣的人越来越多,价格被炒地一路飚升。 姜红叶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将是它唯一的主人,手指依恋的抚摩着,毫无保留的流露出喜欢之情。 董洁笑着摇头。 做为压轴出场,云锦服装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最近几天,就有数人下了云锦服装的订单,不愁没有钱赚。而且一些新老顾客看了她地发布会,提出一个意见:能不能在他们订做地真丝服装上,加一点精美的手工刺绣? 此次发布会相当一部分款式多多少少都带有一点手绣,这种纯手工地高超技艺与精美的华服搭配在一起,有一种画龙点睛的效果,不为此动心的人基本没有。 莫说演艺明星、社交名流,就算是一些行政人员,也会希望自己的服装上能拥有代表自己的东西。中国特殊的绣工,哪怕仅是绣个名字,也有二十几种字体,更不要说万一客人提出苏绣、粤绣、蜀绣、湘绣的要求了,可选择的余地实在太多了,哪一种都透着十足的吸引力。 大山答应下来。 他在最短的时间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比如向客人介绍国内众多派系的刺绣工艺;比如单单以绣名字为例,同一个名字连绣了几十种字体做样版并且进一步承诺,如果客户愿意,他们以后订做的所有服装,都可以与设计师讨论后在某个指定的部位,绣上名字等图案做表记。 这是针对高端客气提供的一种服务,目的是为了更好的维护和开发高端客户群体。 答应下来当然容易,想要做到,麻烦却也不小。 首先,高端客户的高级订制,基本上都是在巴黎或者纽约的工作室完成,而这里并没有绣工。完成订制后寄回国内绣制?且不说其中一往一返增加的开销、浪费的时间,万一在邮寄过程中或者绣工操做过程中发生损毁怎么办? 而且,真要找齐精通各种绣艺的纯熟绣工,并且把他们聚集到某个地方工作,也得大费周折||也就仗着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家大业大又舍得投入,第二点倒是可以做到,至于第一点,大山想,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董洁很赞成哥哥的这个想法。 公司旗下可以招揽一批绣工,定期安排一些到国外工作的名额,这对他们也是种激励,也容易招到技巧好的纯熟绣工。 有了人才,那就物尽其用,时不时推出一批限量版的服装,在袖口、领口、衣襟或下摆处来一点精美的手工刺绣。或者比较明显,或者只起一点点缀作用。设计花色上动动脑筋,传统的牡丹、梅兰竹菊和文字符号,也可以选择一些具国外特色的某些改良版的图案。嗯,再分别与不同的刺绣方式搭配一下。 盗版者别的不行,跟风方面绝对有着令人佩服的独特能耐,见招拆招,应付自如。所以,自己的品牌来点有难度的特色很有必要。 国内盗版者,说好听点,嗯“高度模仿”的作品,以眼下销售火暴的真丝服装为例,实在是比比皆是、良莠不齐而充斥市场。会不会担心、你们的服装因此受到不良影响呢?这次巴黎时装周,就有记者特意问到这个问题。“假冒伪劣不是简单就可以制止,就如同野草,这在全世界都存在。打假是长期的,是全世界范围的事情,但效果不理想如果说这个品牌有坚实的基础,就不怕假货,因为忠实的消费者不会买假货我们在选料、做工、设计上精益求精,质量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我相信我们的品牌在消费者心目中的地位” 大山自信的回答。永远比别人先行一步,这是独一无二的成功秘诀。 他喜欢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如果别人只能在后面跟风,除了模仿和盗版的本事,做不来创新,这样的对手再多,又有何惧?把品牌和品牌文化做起来,占住相对高端的消费市场,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经过这场发布会,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djno1品牌真丝系列被定位成高档,已经不容置疑。以后的日子,大山他们就可以在别人绞尽脑汁甚至压价销售的自相残杀中,安然的置身事外、笑看风云。 此次发布会,扬名的除了中国丝绸,与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合资、在苏州和杭州建立丝绸纺织厂的外商,也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基本上,董洁所用的面料,除了国产方面以手工为主,其余大多是来自这两处合资厂的面料。因为损耗和开发新版的费用等原因,国内的纺织厂不接受小额订单,有了自己的纺织厂,这问题也就不成为问题了。 这也是一种妥协,以时装发布会打出名气的方式,换取意大利厂商同意把新的技术和工艺在合资厂中应用。面料的质量得到国际时尚界的认可和接纳,以后的订单自然不愁,连带着提升了意大利厂商的名气。 第二百六十一章 四五岁的孩子就像阳光下盛开的花骨朵,个个天真烂漫、惹人怜爱。与此同时,他们对事物的探知欲也空前高涨,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呀呀的喊著号子向世界扑来,无所畏惧地将世间万物踏在白嫩嫩的小脚丫下。 春天来了,百草发芽,唐老爷子家里阳台上一个小巧的花盆,某天晚上,一棵小小的幼苗探出头来。 唐峰很好奇。每天早晨他都要跟在爷爷后头,跟着一起摆弄这些花花草草。明明昨天还没有嘛,是谁一夜间偷偷栽下,为什么呢? 爷爷告诉他:“这是小峰种的西瓜籽呀。”去年最后一次吃西瓜的时候,小家伙突然好奇西瓜是怎么长出来的,唐老爷子告诉他是从种子开始发芽,小家伙煞有其事的把吃剩的瓜子埋在了小花盆里,经过一冬的蜇伏,意外地发芽了。 唐峰想呀想,好像有这么回事?记不清了。似乎有一点印象:吃瓜的时候他好像把瓜子也吃进肚子里了。 又过两天,花盆里的小芽更茁壮了一点,小家伙突然肚子疼。 去年吃进肚里的西瓜籽,会不会在他的肚子里也在悄悄的生根发芽呢? 孩子的春愁,除了逗笑了一堆大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知识就是通过这种形象的方式,给孩子留下深刻的印象||为什么西瓜籽在花盆的泥土里可以发芽,肚子里反而不可以呢?家里有长得很茂盛的花草,哥哥姐姐院子里。还有长地又高又粗壮的乔木类,它们都是从一粒小小的种子最后长成的吗?好神奇! 孩子旺盛的求知欲,在春暖花开地季节,发挥到极致。 这个春天,唐峰长大了。要进幼儿园了。而中华大地上,发生了更大的变化。 二十世纪最后十年的中国和世界,从一开始就很不太平。 刚刚经历了“八九”风波的中国,许多事情尚未理顺头绪。接连又遭遇苏联解体、东欧巨变,偌大地一个社会主义大家庭,顷刻间不战自溃、纷纷倒旗落马。严峻的事实发人深思:今后世界向何处去?社会主义命运将会如何?中国今后怎么办? 面对这些世界性的历史难题,各式各样的人物相继登场,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西方敌对势力大肆宣扬“共产主义大溃败”国内一些坚持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人也主张放弃四项基本原则,走“西化”的道路。党内和一部分干部群众中一度出现了对党和国家改革开放政策的模糊认识,甚至出现了姓“资”姓“社”的争论 这些实际都涉及到要不要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地基本路线、中国走什么道路的问题。而国家政策的变化,是所有私营企业主共同关注的一件重中之重的大事。 大山也不例外。 财富在政治面前。在绝对地权势面前,如琉璃般脆弱。中国国情向来如此,明初的江南首富沈万三、“和坤跌倒,嘉庆吃饱”及至文革时期,人们以赤贫出身为荣。这都是受政治风向的影响。 改革开放这些年,大山抓住机遇,取得了比较大的成绩,走出大山时许下的成为有钱人的心愿早已经实现。如今他成为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事业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 但在投资方面,大山在大展拳脚的同时,也保持了足够的谨慎。 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在广东有产业,信息也足够灵通,大山对那边的情况了解地比较多。 以广州为例。交易会在广州、五星级酒店在广州、大城市在广州、南大门就在广州。没有人可以比的,外边说广州、整个广东搞资本主义。 而实际上呢?工业品不能出去,明亏四十个亿,暗亏近一百个亿,国企亏损面近百分之三十。{广大干部感到前途很渺茫。整个工业都找不到出路。有少数干部下午五点钟才去市场。希望有些菜卖不出去可以便宜点,有些人还拿了一杆秤。看看有没有短斤少两,一个公务员到了这个程度! 前途是光明的,大山对这一点确信不疑,但路到底该怎么走?他只是一个商人,整日里想的念的是自己和家人、以及手底下数千名员工地吃饭问题。然而身为一个在国内发展地中国人,这种种现况,仍然与他的切身利益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他不能不在关注的同时,深感忧虑。 在这关键时刻,一位老人站了出来。 邓小平南巡前,已经辞掉所有的职务,他的身份只是一个中国共产党党员,一个退休的老人。走到南中国,短短的十几天,短短的讲话,对中国形成巨大的冲击,扭转了乾坤。讲话,希望广东继续先行一步,赶超亚洲四小龙。 改革开放进入快速发展阶段。 九二年之后的两三年,是房地产暴富时期。 董洁前世是七十后,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发展,成为辛辛苦苦贷款供房一族。“蜗牛背着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的向上爬”她曾如此自嘲。所以对这件事有比较清晰的记忆,这方面电视剧也常有相关情节,想不知道也难。{ 再过不久,以海南为中心将刮起房地产风暴,很多人在这期间大搞权钱交易,迅速暴富,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亿万富翁 董洁一直在心里盘算着一件事:要不要从中分一杯羹呢? 一个商人做过房地产之后,从事其它行业便觉得没有味道。据说这是所有房地产开发商的共同感受。 这是个暴利行业。北京不到两天便催生一个亿万富翁,广州不到三天便催生一个亿万富翁,这样的财富神话,靠的都是房地产开发纵使董洁物质已经得到极大的满足,永远不需要为钱发愁,仍然觉得这是个极具诱惑力的大蛋糕,白白放过未免太过可惜! 今时今日,他们手里有本钱,也不缺少关系,是不是该出手呢?董洁对具体的操做情况虽然不了解,感觉像是被炒起来的投机生意,据说最后吃大亏买单的是银行,流失的是国有资产。 可是,她又在心里自我辩解:便是她不参与,该流失的钱也不会少一分呀,钱到了别人手里,不过是多成就一些人一夜暴富的神话,到了她手里,至少可以做些实事,比如放到基金会里做善事 可是,可是哥哥一直以来做的是实业,凭的是真本事。这等投机事体由哥哥来做,与那些个政府蛀虫级的官员打交道,请客送礼利用各种手段违规拿地,待时机合适,转手卖予他人,不致于到最后困于其中,一个短短的时间差,即可获得巨额回报这样的赚钱方式,对哥哥为人处事会不会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呢?她的哥哥,会不会因此慢慢向一个只为求财、不择手段的奸商发展?为了一些锦上添花的钱财,冒这个风险,董洁一百个不愿意。 左思右想,一时没有办法抉择,只把一个眉头皱的死紧。 大山从公司回来,就看见她忽喜忽忧,似乎被某件事深深困扰,感到很为难的样子。 “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吗?” 他摸摸妹妹的头。早晨走的时候,她有咳嗽几声,天气虽然暖和些了,但春寒料峭,仍然不可以掉以轻心“说出来,我帮你参谋一下。” “哥,你回来了?” 董洁回过神,握住他的手,暂且放下心事,展颜笑道:“我突然有个想法,嗯”她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好,等我想明白些再说给你听。” “呵呵,跟我也要保密?” 董洁笑着摇头“你还不知道我,一有空闲就惯会胡思乱想,也不是什么有建设性的想法。哥,你心情好像不错?有什么好消息吗?让我猜猜,你刚刚下班,最近公司也没有什么事让你操心,该不会是为了这些日子,公司帐面上又多了许多进项高兴吧?” “我有那么财迷吗?” 大山不否认他的好心情。邓小平的南巡讲话,给有志于发展私营经济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以后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投资赚钱了。一年之计在于春,早春之时听到这样的消息,实在让人高兴。 “赵哥要来北京,明天上车,后天下午就到。” “真的吗?那,翠花嫂子和小宝呢,也一起来?” “小宝上学了,翠花嫂子要照顾他,工作也忙,这次赵哥一个人过来。” “听起来,像是要跟你谈生意的意思。哥,你现在已经很忙了,还要扩大生意呀?哎,真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 第二百六十二章商量 不出董洁所料,赵杰此行果然是来与大山商谈投资事宜。 赵杰在沈阳及其周边城市开设有多家酒楼,在东三省的餐饮界享有盛名。他与大山合资开在青岛的酒店,经营的也是红红火火。听闻南中国经济发展的更好,赵杰早有心扩大经营,把酒楼开到南边去。 邓小平的南巡讲话,安稳了人心,也激励了人心。 效果立竿见影,广东地区的发展速度尤其惊人,而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在广东亦设有下属分厂,多年经营下来,与当地一些从商从政的各色人等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关系,实在是非常理想的投资地点。| 大山与赵杰商谈的是正经严肃的话题,然而并不因董洁年纪小而有所避讳。她不但可以在旁聆听,表达自己的看法和意见,插语说些闲话都是被允许的。 “赵哥,青岛虽然离沈阳远点,到底算是北方,你时不时过去看看也方便。广东隔的可远,铺开地图,那可是一南一北纵穿大半个中国,你真的想把酒店开到那边去呀?” “广东远吗?再远也在中国。” 赵杰笑道:“小洁,五年前,你和大山敢闯到国外,去法国巴黎开创事业,跟那时候的你们相比,我这点想法算什么呀?再说,大山不也在广东那边有工厂?如今交通发达,坐火车,睡上一觉再跟人说说话就到了,赶时间的话还可以做飞机,那就更快了。 “我就是觉得那边的口味和生活习惯跟我们这里差别太大。哥哥也没时间去做这事,赵哥会很辛苦,至少今年地大半时间要留在广东。” 董洁皱眉道:“以后赵哥也得经常过去坐镇。听说,嗯,现在那边新开了许多娱乐场所。还有歌舞厅,女孩子也多,可我翠花嫂子又走不开,你一个人---她不会担心吗?” 大山拍拍她的手。“说什么呢你?净讲些没谱的话。” “哎呀,随便说说有什么关系?总要把所有可能性扼杀在萌芽状态嘛。咱们自己人开开玩笑,赵哥才不会介意呢,对吧,赵哥?” 董洁摸摸鼻子,那个啥,听说那边小姐特别多,二奶之风也是从那边率先刮起的,这时候用玩笑的口气随便讲讲。也算间接打打预防针。 赵杰怔了一下,无奈地失笑,然后摇头“小洁,我给你的印象。就那么不能让人放 “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谁让你现在是个有钱人?” 多年从商生涯,赵杰身上那股老板的味道已经浸染到骨子里,实在有别于刚解决温饱问题的平头老百姓。三十多岁,正值男人地黄金年龄段,他是军人出身,便是离开部队多年,仍然保留了一些纯男性的硬朗气质,腿跛一点,与这些条件比起来。实在渺小的不值得一提,对女孩子真的很有吸引力嘛。 “我有时候在想:我们每个人当然都有对诱惑的抵抗力,可是,我们可以抗拒一次、两次,那么第三次、第四次第无数次面对诱惑的时候。还会始终坚持自己的初衷不会改变吗?我想。能做到的人当然有,可是一定不多。所以。适当的敲打敲打还是很有必要地,对不对?” 赵杰爽声大笑“呵呵,大山,我觉得吧,小洁这话,与其说是在提醒我,倒更像说给你听的。老实交待,最近是不是又与哪些女孩子走的近了,惹我们小姑娘不高兴啦?” 大山苦笑道:“赵哥,你还不知道我?嫂子有工作,又得照顾孩子,你多自由啊。我?哎,我每天只有早退回家的份,连加班都很少。小洁有时候跟我一起上班,在一个办公室,我处理公事,她画设计图。不跟我上班的日子,她也常在中午打电话给我,她在家做好了饭给我送过去,我们俩在办公室或者开车到室外找个地方解决午饭,消磨一段时间才回去。| 他说了半天话,有点渴,喝了多半杯茶,接着道:“你隔些日子要离家出差,都是一个人吧?我呀,我要是出门去外地,甭管是因为多急地公事,小洁一定得跟着去。你算算,这种情况下,我哪里会有机会跟哪个女孩子走的近些?” 董洁嘟起嘴巴,不满的斜眼睨他“哥,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像抱怨呢?说的好像我是缠的让人喘不过气的那种人,我很缠人吗?真的很缠人、真的?” “我这不是在跟赵哥说明,他说的那种误会根本不可能发生。| 大山爱极她似真似假微嗔时,眼波斜飞的地神采,总觉得有种----风情横生的感觉。她的性子十几年如一日,有一点调皮、有一点活泼,娴静的时候又透一股青山绿水般的闲适,让人越看越舒服。然而夜晚两个人独处地时候,常常不经意地一个表情或者一个动作,就会掀起好一阵气息交缠。 怀里的肢体,已经具备了少女最具诱惑力地一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血气方刚的他,每每得用尽全身的自智力,才能寻回微薄的理智,这实在是世界上最甜蜜也最痛苦的折磨了。 思及此,他的声音瞬间带了一丝沙哑“再说,谁不知道,我们俩个之间,我才是缠人的那一个。” 赵杰含笑看着他们俩个你来我往的互动。 当年两个不识情滋味的男孩女孩已经长大,他看着那两个早熟的孩子,是如何相互扶持,从一无所有慢慢发展壮大,也一路看到他们之间的亲情,顺利转化为今天依恋情深的爱情,这实在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就是,小洁,我可以做证,不是你缠人,绝对是大山紧迫盯人。+他怕你一个人在家孤单,惦记着你不吃或乱吃东西,又怕你生病,不放你在视线内看着不放心,迟到早退都是有理由的。” “赵哥,你总忘不了我小时候的表现。我那时候身体不好,胃口差一些可以理解,对不对?现在我长大了,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亏你还是大老板,你应该养成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才对。” 上翘的嘴角,显示了主人的好心情。董洁笑着起身,提起茶壶,为哥哥和赵杰续上新茶。 “好了,说正事吧,你们不怪我添乱就好啦。” 大山笑笑,转而对赵杰正容道:“国家划出深圳做经济特区,它是改革开放的窗口,这些年来,它以其特殊的政策和灵活的措施吸引外部资金、特别是外国资金进行开发建设,连带着整个广东地区,尤其是广州,来投资、考察和旅游的外国人特别多,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结合广州的客观条件,大山认为,他们可以投资,兴建一家高档的涉外宾馆。“赵哥,我们手里既然有资金,干脆就做的大一些。地点就定在广州吧,咱们给世界各地前来投资的客商,建一个休闲娱乐的场所。” 赵杰想了一下“行,主意你拿,我相信你的眼光。你和小洁有多次出国的经验,休闲娱乐场所都要有哪些设施,你们拿个方案,施工方面归我,我去现场盯着。” 大山一边回想自己在国外相关场所的所见所闻一边道:“沈阳和北京的大酒店,赵哥你也去过,大概的设施都要有,还有就是得有游泳场、康乐中心既然是高档的涉外宾馆,首先地方要大,得有足够的空间,我想想,建多少层合适----” 他琢磨了一会儿“专门接待外商,嗯,二十层左右吧,楼层高视野也空阔。” 董洁插嘴道:“哥,我们要采用会员制,交纳一笔钱入会,有了会员证,才有资格进去” 大山赞同的点头。具体方案,他会找这方面的专家负责设计,赚外国人的钱,比较有成就感,他想要建全国第一家外商活动中心,在吃、住、玩这三点上下功夫。 做事业,要的就是敢想敢干的冲劲。九十年代初,遍地是机会,如果手里有足够的资金,就有走的更远的实力。 设计方案很快确定下来,地点和施工单位俱已联系妥当。初步估算,这次投资过亿元,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大山为此亲赴广东考察。 走访公司旗下的服装厂,给认真工作的管理人员和工人送上亲切的慰问和奖励;宴请当地政商界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适时送上合适的礼物和问候 忙碌的应酬,终结于张昊一次日常工作汇报后的闲聊。 大山携董洁匆匆赶回北京。 第二百六十三章生礼物 张昊不认识李成文,他知道这个人的事迹,完全是个意外。 张昊的大哥二哥已经成家,单位各分了一栋宽敞的住宅,带着妻儿在外独居,只有老三、也是老小的张昊,仍然留在父母身边。但每个周末,两家人都会回到父母家里,陪老人家吃饭聊天。 一家四个成年的男人中,三个是公务员,而且算得上位高权重,只张昊一个是上班族,但他的父亲和哥哥,对他现在取得的成绩已经非常满意了。 张昊所在的筹划部,几年发展下来,有人离开,也有新人加入,现在已经是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很重要的一个部门。公司做大了,要打交道的部门和人员非常多,筹划部主要负责和协调公司对外的交际事务。 张昊如今已经是经理,经常到外地出差公干,国外也去过两次。他在事业上的成绩和日益显现的能力,很是让他的双亲高兴,而且他受到身边人影响,主动报名参加自学考试,最后拿到了一个大学文凭。 父子四人常常在家里交流一些日常所见所闻,并且就其中一些时事发表一下看法。阅历多经验丰富的父亲会适时给儿子们一些方向上的指点和教导,儿子们也能从交流中进一步领会一些道理。 李成文的事,就是张昊在国土资源局工作的二哥,不经意间说出来的。 计划经济体制下,中国只有建筑业,没有房地产业。深圳做为特区,率先实行土地公开招标,然后海南继其之后,中国才有了名副其实的房地产业。去年开始、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海南和广东广西地房地产业益常活跃。 北京做为首都。是全国政治、文化和国际交往中心。实行改革开放特别是中关村开放、北京大发展以来,来自全国甚至世界各地的新来的“北京人”形成了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移民潮。这种形势下,北京开始出现房地产开发商。毕竟。安身才能立命,有房住是根本,也是工作生活和做事业的保证。| 需要刺激生产,就必然会有人冒险求财。也许房地产行业天生就是投机地代名词,因为其直接成本的回报大概仅次于赌博。 李成文是一个房地产开发商,他甚至不是北京人,只是一个在北京生活了两年的外地人。他身无分文,却大胆地设计着宏伟蓝图,他靠着坚定和自信以及对市场的十足乐观。投入到房地产开发中,他地成功经历,近来在知情人口中被传的神乎其神。 “整个中国,目前的房地产市场我行我素,房地产行业没有准入制度,管理体系漏洞百出,没有形成专业化运作。” 张昊的二哥从专业角度分析了他的致富原因。{最后道:“房地产的魅力真的可以让人铤而走险。只要有思路、胆子够大,身无分文也可能会有一夜暴富的机会。会有建筑商、设计商、营销策划、监理单位、为他的项目买单,这些公司不但同意先期要垫付费用和风险金,而且合同还把他们自己捆得紧紧地” 投机行为是人类追逐暴利的天性。九十年代初的北京,一片空白的房地产行业,给了先行人钻漏洞的机会。拿到土地靠地是政府的关系和支持,然后才是找钱的问题。只要有拿到地的本事,是否有钱完成地上建筑倒成了简单的事情 张昊的二哥做为国土资源局的领导,很快并清醒的意识到其中的不合理处,他想在工作中尽可能纠正这种投机行为。 然而李成文这种行为本身到底该如何定性且不说。他毕竟最终获得了一大笔实打实的财富,不偷不抢,在极短地时间,完成了从平民到富豪的三级跳,其人的胆色与才华。还是值得肯定的。张昊从外行的角度是这么看地。并且把这种看法转述给大山。 “哥,北京那边有什么急事吗?” 决定来地突然。也匆忙,董洁有些不解。 入夏前的南中国,山更青,水更秀,春日繁花刚落,夏日地苍郁初露端倪。|| 明明说好了,要做的事情告一段落,兄妹俩在这边好好玩一趟。董洁还计划着,抽个时间过海,去海南瞅瞅。嗯,就以看风景的名义,去亲自感受一下那里的气氛----不计后果、前仆后继投资到失去理性,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竟然催生出这种狂热?便是不参与其中,亲眼看一看也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毕竟是一段真实的历史,而且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明年就结束了。 呃,亏她还计划着,想看自己有没有混水摸鱼、意外得一笔横财的运气呢。 “咱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再呆下去天就要热了,天热长途赶路不舒服 从北京到广州距离太远,火车有卧铺,可以躺下来休息,困了乏了闭上眼睛睡一觉,比自己开车舒适。所以,大山一行选择了乘火车出行,他要了一个软卧包厢。 这个时候还没有那种高级些的两人包厢,车次也比较少,坐车的人却很多,四个人也没办法要两个软卧包厢,况且火车毕竟是闲杂人出入较多的公共场所,安全方面也不能不考虑。 田志祥和另一个跟来的负责安全的人睡上铺。他们是傍晚时上的车,路上说说笑笑,安静下来人躺到床上,已经是晚上了。 车外面是深沉的夜色,凭窗看去,偶尔有几点灯光的影子迅速闪过,拉上窗帘,关了灯,车厢内也是一片安静的黑色。 董洁睡不着。头埋到枕上,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火车轻微的震动,上铺的两个人没有半点声息发出,面朝里裹着被子,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大山伸长胳膊碰碰她,示意她躺过来。 董洁于是爬到他那张床铺,靠着墙壁的一面躺下。 火车上的卧铺很狭小,好在董洁本来就长的纤细苗条,大山身体略微侧靠躺平,她一半身子半压在哥哥身上,一张床倒也勉强躺得下两个人。 董洁悄声问出了自己的不解,并且很不满意哥哥给的答案。 她把本来握在自己两只手中摩挲把玩的、哥哥的一只手送进嘴边咬了一口。尖锐的上下两排牙齿,在哥哥的手背上留下一圈清晰的齿痕----不需要用眼睛看,食指摸上去,指腹的触感就可以告知。 大山喉咙嗌出一声低哑的轻呼。两个人脸碰脸躺在一个枕头上,他贴在她耳边悄声问:“你是属猫咪的吗?”总喜欢用咬人来表示自己的情绪。 “你才知道?”董洁得意的轻笑,把他一只食指含进嘴里,用牙齿轻轻啮咬厮磨,半是威胁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山弯食指,指腹勾勾她温软湿滑的舌头“那,我选择把牢底坐穿,可以吗?” “不可以!”董洁捏了他一把“哥,真的有事呀?我就说,你这么急着回去一定有原因,怎么,不能跟我说?” “当然不是,我什么时候有事会瞒着你?”大山摇头否认,略微沉吟一下“其实也没必要这么赶,是我自己一时心急。嗯,我原本打算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跟你说” “那就是与我有关了?呵呵,那我更要知道不可啦。哥,你还担心我会失望不成?不会的,不管什么事,心意最重要,心意到了,结果如何并不重要。” 董洁仰脸在他脸颊印上一记温热,有意用一种不可一世的口气调笑道:“我一向就这么豁达,咱们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你还不了解呀?” 哎,这个人呀大山蹭蹭她嫩滑的脸颊,鼻中萦绕着少女清甜的体息“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送你一个生日礼物。”十五周岁也算大生日了,这些年忙忙碌碌,始终没有认真为她庆过生。为了她即将踏入十六岁的花季成为一个花季少女,也为了她健健康康活到现在并将继续健健康康活下去,实在很有必要庆祝一下。 “生日礼物?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现在就得动手做准备?” “呵呵,是比较麻烦一些,所以,请容我暂时保密几天如何?其实也瞒不了你多少时间,我就是想这事有点谱再跟你说。” 董洁不再追问,她满足的低叹出声“哥,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大山在黑暗中,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被人宠着爱着是一种幸福,有一个人可以宠着爱着并且无论如何宠爱还觉得不够的感觉,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人生不过百十年,在历史的长河里,一个人的一辈子短暂地转瞬即逝。那么,我们为什么活着?我们也许为了亲人,也许为了事业,为了名,为了利 我们在这世间刻上自己的印记,归根结底,我们为了爱!有那么一个人相依,有那么一个人相守,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思念,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牵挂然后,人生才不会孤单,才会圆满 第二百六十四章 虽然坐了二三十个小时的火车,但大山和董洁路上休息的不错。 上车时,他们随身带了一些吃的,肉类、水果和点心都有,火车上的第一顿正餐尤其丰盛,因为是从饭店直接打包了几个菜。一路无事,说说话看看书,董洁睡眠好,大山时不时瞧瞧她香甜的睡脸,自己仿佛也受了感染,睡的时间比平时多了许多。 刚下火车,接站的王凯等人已经等在站台。兄妹俩一点也没有因旅途疲乏而精神不振的样子,回家略做梳洗,拿了给外公外婆和唐家的爷爷奶奶尤其是唐峰的礼物----每次出远门,只要时间允许,大山都会给家里人买些礼物,不需要讲究贵重与否,只是一份心意----去了部队大院 晚饭是在这边吃的。一大家子人坐一快热热闹闹到底要开心得多,这种气氛对远游远来的人尤如一剂驱乏除累的灵丹妙葯。 唐峰拿到礼物最开心。他过了要人抱的年龄,并不喜欢动不动被人抱在怀里,他是这么说的:“只有女孩子才喜欢缠着要人抱,小峰是男子汉!”但久未见面的欢快,却让他一时赖在哥哥怀里不肯离开,并且闹着要哥哥陪他玩。 第二天,小家伙到底翘了一天课,没有去幼儿园,韩盼正好休班在家,母子俩人到大山那边做客。几个负责兄妹俩安全的人是退伍军人,行伍出手的人动手能力强,不但自己住地屋子窗明几净。每天早晨还会主动打扫院落,做饭的李阿姨也是勤快手脚麻俐的人。所以,大山的家面积虽然不小,但卫生保持的非常好。 大山和董洁不操心这些,他们俩个地内务。大件如床单被罩和外套等由李阿姨负责换洗,一些轻便和贴身的衣衫,每天洗澡换下来后,大山或董洁哪个方便就顺手洗了。家里没有待洗的衣物积攒。韩盼来了也插不上手,没办法在这方面表示做母亲的关爱。 相较于小儿子唐峰对母亲地依恋,大山与董洁俩个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带着客气的亲近。是亲近不是亲密,因为有了比较,这种有礼的感觉就越发分明,韩盼不是不伤脑筋的。但,她要上班,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的身份,加上相认不久、经济独立的兄妹俩就买房在外独居。以致于她不可能拿出专门的、大把地时间去拉近和弥补这份疏离。 唐峰的降生,某种程度上来说,多少添补了韩盼对母子亲情的那种不能说出口的遗憾。大山与董洁真心拿小家伙当亲弟弟待,也让她颇感安慰。 不能为儿女洗衣服收拾屋子,韩盼就决定亲自下厨做饭给三个孩子吃。{+连买菜也不假手他人。买回来后就进了厨房洗洗切切。三个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要丰富搭配要合理,而且一早说好了,唐援朝中午下班过来吃。要准备地菜式很多,买洗切煮,她一个人差不多要用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来做准备。 插不上手的李阿姨去了另一个厨房。她不准备打搅一家人的聚餐,除了她自己,屋里还有几个男人和咆哮、狼牙两只狗要吃饭,有荤有素有汤,要做的也很多。 大山在电话机前铺开一张北京地区的地图。并且拿了几本相关的书籍,一边看书一边与地图对照,偶尔打电话找人讨教一些问题,很忙的样子 董洁不去打搅他,她哄着唐峰在院子里玩。 五月中旬天气正好。近午的阳光很灿烂。院子里开了很多花。 陪小孩子玩是个体力活,你永远都弄不懂。为什么他们小小的身体能藏有那么旺盛地精力?仿佛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累。董洁教他背诗、给他讲故事然而小家伙显然更衷情于体力活动。从小生活的环境差别太大,被众人疼着宠着捧着的唐峰,与他的哥哥在童年时的表现截然不同。 “小峰,想不想和勤劳地小蜜蜂玩?” 董洁忽发奇想,也为了从蹦蹦跳跳地运动中解脱出来“是不是很奇怪呀?咱们这里开了这么多花,大的小地有好几种,怎么没有蜜蜂飞来采蜜呢?” 唐峰听奶奶讲过蜜蜂的故事,但他对这种昆虫没有具体的概念,闻言拍着两只小手叫道:“要,要和蜜蜂玩!”一个脑袋左顾右盼“在哪,小蜜蜂在哪 “呵呵,姐姐有办法,等着。| 董洁和大山一直有吃蜂蜜的习惯。每天早晨不用多,一勺蜂蜜合着半碗温开水调成蜂蜜水喝下肚,既养颜美容又有润肠的作用。 她回屋倒了一小勺,拿个棉签,挑了几个比较大的花涂到花瓣上。一会儿,就有三四只小蜜蜂闻香而来。 小家伙追着它们,蹲在花盆旁边,煞有介事的盯着看了半天,撇嘴道:“姐姐骗人,小蜜蜂没有提着小花篮!” 董洁摸摸鼻子,呃,讲给小孩子听的故事,总要说的带一点童话色彩,小孩子听起来才会觉得有趣并且记住啊。这个道理跟他解释不通,就辩解道:“有啊有啊,你看,蜜蜂现在的动作就是在采蜜,它们当然要提着小花篮,要不然采来的花粉就没地方放了。” “在哪呀?”小家伙瞪大眼睛凑近了看。{ “咳咳,那个花篮非常小,小蜂是小孩子看不见。”“大人就能看见?” 唐峰疑惑的歪头问。董洁很肯定的点头,呃,这不算骗人吧?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嘛。 然而她低估了孩子执著的好奇心,唐峰观察了半天还是看不到,一着急,竟然伸手去捉,想要拿到手里仔细看。 董洁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挡,受惊的小蜜蜂擦着她的手斜斜飞过。“哎呀----” 这是董洁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蜜蜂蛰到手,伴着刺痛和烧灼感,手背很快出现明显的红肿“哥----”她下意识的喊出声。{ “怎么了?”大山扔下正研究到一半的书本,匆匆赶过来问。 “手疼!”董洁捧着右手,一脸委屈。 “姐姐、被、小蜜蜂蛰了,蛰到手了!”小家伙总算想起之前听故事时,姐姐有说过蜜蜂有刺会蛰人,结结巴巴的抢着回答。 “怎么搞的?疼吗?” 大山动作迅速却又小心的拿过她的手,伤口已经红肿起来。他在山里生活了十年,对这个倒不陌生。小时候有玩伴也被蛰过,那时候的土方法是捏死蛰人的蜜蜂,用蜂液在伤口上擦试一会儿,这法子挺管用。“那只蜜蜂呢?蛰你的那只。” “当然是飞走了,它有翅膀。”董洁咬住下唇,很疼呢。真倒霉,长这么大又是生活在城市里,竟然还会有这种体验。 大山捧起她的右手凑近唇边,双唇覆住红肿的地方,小心吸出蜂针,然后跑到厨房拿了瓶食醋清洗,最后涂上一层蜂蜜。“还疼不疼?” 董洁皱眉点点头“不用吃葯?” 大山印象里,山里人不小心被蛰了大都是这么处理的,有人甚至只挑出蜂刺不做多余处理。因为体质不同,有人好的快一些,有人慢一些,会一连疼上好几天。 大山可不敢断定她会是哪一种情况,要是顶着肿起的手背疼上好几天,别说她自己受罪,他也不答应“不能乱吃葯,我打电话问问医生。” “在家里被蜜蜂蛰了?那应该不是毒性比较大的蜂种。小洁现在情况怎么样?” 罗伟在电话里嘱咐他“你仔细观察她半小时左右,如果红肿有蔓延的趋势,表示可能有过敏反应,你们来医院,我给她开些抗过敏的葯。如果发现有呼吸困难、呼吸声音变粗、带有喘息声音,就要立即送最近的医院去急救!” 大山吓了一跳,马上道:“我现在就送她去医院。” 他吩咐田志祥开车,兄妹俩个往外走时,韩盼追了出来“你们要出去?马上就吃饭了。” 唐峰知道自己闯了祸,要哭不哭的湿着眼睛扑进妈妈怀里。 “妈,小洁刚刚被蜜蜂蛰了,我们出去买点葯,一会儿就回来。”大山想了想“如果回来的太晚,你们就先吃吧,不用等我们了,唐叔下午还要上班。” 罗伟给董洁做了检查,笑道:“一般野外的蜜蜂毒性大,被蛰的人情况会严重到出现休克。小洁的问题不大。” 她整只右手都发麻,但红肿并没有蔓延开来,罗伟开了些消炎葯给她。 “中医上有种说法,被蜜蜂蛰了也不全是件坏事,蜂毒对人体还有些好处,特别对有风湿病和神经性疼痛的人来说。小洁偶尔还是会头疼吧?”他是西医,可也学过一些中医理论“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眉目 唐峰一直尖着耳朵,听到外面隐约传来车声人声,迈着又急又快的小步子,第一个冲了出来。 却在与哥哥姐姐碰面的时候刹住脚步,小小的身子缩到一旁抄手游廊的柱子后,只探出一个头,嗫嚅的低声叫道:“姐姐- 刚刚爸爸回来了,跟妈妈俩个人问起事情的缘由。小峰是好孩子,好孩子不撒谎,他吞吞吐吐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爸爸告诉他:如果不是姐姐,被蜜蜂蛰的人就该是他自己了。妈妈也跟他讲了半天道理,一再嘱咐他等哥哥姐姐回来后,先说对不起,然后再道谢。 “祥子,你去吃饭吧,我跟小洁下午不出门。” 田志祥停好车,大山对他交代。|| 田志祥等人平时陪他一起上下班,假日兄妹俩个出门的时候也要跟在身边,没有固定的休息日子。都是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闲暇时间,以己度人,这点大山能够理解。所以,若是不上班也不出门的时候,他一定会告知田志祥等人。他们几个可以安排自己的节目,逛街买东西去书店随便,家里只须留一个人就可以了。 “小峰,过来!” 董洁招了招左手。小家伙磨磨蹭蹭的走近,一双眼睛从长长的睫毛下偷偷瞅她的右手。 姐姐的右手本来很白也很细瘦,像左手一样,可是现在就“胖”的凸起了一块,有些红,而且手背上涂了一些黄褐色的葯水。{ “姐姐。你手、疼吗?” 唐峰的双手捏住衣服下摆地一角,不安的扭动,声音也细细的,没有了往常的活力和宏亮。 “不疼。”董洁半蹲下身,用左手摸摸他的头“没事的,小峰别担心,医生伯伯给姐姐涂了葯水。一会儿就好了。” 唐峰小心的用双手捧起她的右手,伸出食指想碰触上面地红肿。却又在即将触及时缩了回去“对不起。我不该用手去捉蜜蜂。” “那,小峰以后可要记住了,蜜蜂是会蛰人的,知道吗?” 慢了一步跟田声祥道别地大山一把抱起他点点他的鼻子,然后笑着跟迎过来地唐援朝和韩盼两人打招呼。怀里的唐峰扯扯他的衣领,认真保证道:“我知道,我明天上学,还要跟小胖和军军说,嗯,还要告诉玲玲、告诉所有的小朋友。” 唐援朝接过儿子,长成大胖小子地唐峰已经很沉了,董洁都抱不动了,他自己抱久也有些吃力的感觉。“这个调皮小子。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呵呵,没事,不是说男孩子小时候越捣蛋,长大了就越有出息?”董洁不在意的摆手。小家伙是所有人的开心果,外公外婆和唐家的爷爷奶奶拿着当心肝宝贝看。嘴里说着要严格教育。实际上说句重话都要心疼半天,她跟大山做人家哥哥姐姐的也宠的厉害。这种小太阳式的呵护下。唐峰能养成现在这样比较懂事和讲道理的性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大家都觉得满意。 韩盼低声跟大山打听了医生的诊断结果,放下心来“时候不早了,都饿了吧?赶紧吃午饭,菜都要放凉了。” 董洁右手不方便,她左手又不灵活,大山干脆不让她动,自己一口菜一口饭喂她吃,间或在她地催促下自己也吃上两口 董洁摸摸鼻子,哎,当着唐援朝和韩盼的面,这样子亲密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私下里两个人互相喂东西吃当然有过,情到浓时其乐融融是一种情趣,可这般当着长辈的面,哥哥把她当成一个小娃娃般照顾的细心又周到,你一口我一口用的还是同一双筷子 韩盼脸上仍是笑意盈盈,当做寻常事地表情。 儿子大山都二十多了,小洁自己也是大姑娘了,这兄妹俩到现在还是共居一室同睡一张床,与这个相比,眼前这是小事了。 她对大山自觉亏欠良多,儿子又这么懂事能干,从不让她操半点心,她这当妈地也不能为他做点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地支持他。 当年两个孩子初到北京,家里的长辈曾经对兄妹俩过度亲密提出分床睡的建议,未果。父母念着他们年纪小,董洁只是八岁大的孩子,勉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计较,总想着再过几年,他们大了些自然会分开睡。不曾想一直到现在还维持着这种局面,公婆和父母私下里曾经找她谈过,想要认真给两个孩子讲讲道理:错开家里的背景不提,两个孩子也都算是名人,年轻气盛的,万一把持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影响太大也不好。 被她给拦下了。虽然不想承认,夜里寻思起来就觉得心酸,然而韩盼不得不承认,董洁占据了儿子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或许他们这些所有的亲人加起来,都不及她一个人的分量重。两个孩子互相扶持也互相依恋,而且董洁也实在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完全配得上她优秀的儿子。大山已经长大了,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又早早搬出去单过,人家有自己过日子的想法,做长辈的横加阻挠,只能闹的不愉快,又何必呢?反正,两个孩子肯定会是一对了。 唐援朝也是打小就喜欢韩盼的人,他反而有些羡慕大山。 青梅竹马的感情,能亲密无间到大山和董洁这份上,外人以自己的标准插手要求就没有必要了。|文革的时候,韩盼小小年纪却受父母牵连下放劳动改造,以致于经历坎坷甚至数年没有音讯,他亲自找到她插队的农场,却被告知失踪,当地人讲,一个漂亮的姑娘在山里失踪,多半是被野兽吃了,连尸体都别想找到。 做为一个男人,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那种煎熬他已经尝够,韩盼于他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唐援朝早就想通了,人就这么一辈子,能甜蜜的时候一定要珍惜,董洁身体不好,大山为此操碎了心,关起门来就是两个人的小日子,当然要怎么甜蜜怎么来。 两个大人没意见,有意见的人是唐峰。| 他嘟起嘴“我也要哥哥喂我吃饭!” 唐援朝笑着摇头“小峰长大了,自己吃饭,你幼儿园的小朋友知道你想让哥哥喂你吃东西,会笑话你的。”他给宝贝儿子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里“小峰乖,自己吃。” 唐峰低头用筷子点着碗里的饭,不时瞅瞅对面张着嘴等吃的姐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姐姐手疼,没办法拿筷子,所以哥哥才喂姐姐吃东西。” 韩盼终究心疼小儿子,拿起他的饭碗,一边喂他一边解释:“好吧,妈妈也喂你吃,不过,咱们先说好,就这一次。{ 董洁的手第一天疼,第二天是痒,到第四天才不再觉得难受。 这几天,大山一直在忙碌。 全国经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发展,消费水平明显上了一个台阶,人们更舍得在吃和穿上花钱,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 服装学院第一批服装设计系的学生毕业了。董洁是客座老师,近水楼台先得月,网罗了不少优秀的毕业生进入公司服务。在国际级大师手下工作,并且有到国外进修、跟国外的知名设计师共事的机会,表现特别优异的还有机会到巴黎时装周出差、与国际最前沿的流行时尚近距离接触这些对优秀的设计人才有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人才是第一生产力。设计师队伍的壮大,使得东方元素品牌女装之外,更形成了特色鲜明的几大系列。 职业装、休闲装、西服、真丝服装、运动装过去零星出产的童装,也开始形成批量生产。 丝绸纺织印染厂建成投产。引进国外先进工艺和设务,搜集了国内众多丝绸品种,聘请了许多民间老艺人和精于各种名绣的刺绣工人种种措拖,受惠的除了服装,还有丝巾。 丝巾厂先后多次扩充规模,今年春天,规模更是翻了一倍,到现在产品仍然是供不应求。大部分产品都出口了,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内销,这还是为了笼络和维系老顾客而挪出来的份额。 倒是玉石加工厂规模始终进展缓慢。多年收购下来,大山手里积攒了数量庞大的玉石矿,而且都是现在难得一见的精品。 东西好,当然不能浪费,得请好的师傅细心雕琢。这是个手艺活,手艺活讲究的是慢工出细活,急不来的。而且出名的手艺人并不都是钱可以打动的,大山除了常年请扬州、苏杭等地的师傅按件雕刻,也加大了培养人才的脚步,但没有几年浸淫,好手高手终是难成。 董洁春天的时候提过,他们求购的好的玉石矿,产量一年比一年少,反正手里有资金,能不能收购一些别的宝石呢?比如翡翠。成色好,原矿放在手里也不坏,以玉石为例,到现在,他们手里现有的矿石价格已经翻了好几翻啦。 大山一时腾不出手,只叫人打听消息。 倒是另一件事有了眉目。 第二百六十六章出游 五月底,气温渐高,爱美的姑娘早早换上轻薄凉快又漂亮的夏装,窈窕的身姿摇曳,成为街头美丽的风景。 大山安排好手头比较重要的工作,计划挪出几天时间出游。 说起来比较惭愧,上学的时候没办法,学业和生意两头忙,他很少有时间和妹妹俩个出门看风景。对于时装设计师来说,到处走走看看,有助于激发灵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董洁没有多强烈的物质欲望,于吃穿方面并不那么讲究,她说过,她的心愿很简单:背着背包周游世界,看遍世间风景,永远保持一种在路上的心情!那个时候他就在心里决定,等他毕业吧,毕业以后时间就充裕了,到时候一定满足妹妹这个心愿。| 哎,说易行难。到现在他毕业都快一年了,一天到晚工作缠身,始终没能兑现对自己的承诺。而之前广东之行决定好的游春赏景,他又食言了。 匆匆赶回北京,里外忙了些时日,倒也算心愿得偿。 是送给妹妹的礼物,她的意见最重要,总须她亲自去看看,然后才好最终做决定。大山想,反正是在效区,在那之前,干脆走的再远一些,在外边玩两天散散心。 他选择的是离北京最近的国家森林保护区。 云蒙山主峰海拔一千四百多米,是北京地区特有的中山地貌森林公园。它集泰山之雄、华山之险、黄山之奇、娥眉山之秀于一体,是一座以峰、石、潭、瀑、云、林取胜,以雄、险、秀、幽、旷见长的名山。 大山打听过,山里气候凉爽宜人,便是最炎热的七月,平均温度不过二十度,比避暑山庄还低。出发前特意叮嘱董洁不要穿的太薄,带上外套。 董洁随身提了一个小小的手提袋。黑色的袋子,包的紧紧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不过很轻。大山用手捻捻,软软的,衣服? 他们走的山路是背着阳光地,所以不是很热,而且有凉风在树林里、山路上流窜。走到某个大转弯的时候||风特别大,董洁的头发很长,绑的又随意,现在都被吹乱了,在风中飞舞着。 转到背风处。她停下来。一手拢住凌乱的长发“哥,你等我一会儿!” 打量一下近前地环境,左手边是枝繁叶茂的林区。森林公园内古树参天、林深树浓。这里主要是原始次生林,森林覆盖率达百分之九十一以上。因为不是周末和假日,游客很少。 “你去哪儿?” 董洁交待一声就埋头往林子里钻,大山急忙叫住她。 “哥,就一会儿,别进来哦。董洁回头笑着摆摆手,灵活的手影在树林里晃动几下,很快就在他的视野里消失 董洁很喜欢蓝印花布,手头收集了各种各样的布料,也为自己做了一身。款式是湘西少数民族少女服饰地改良版----她曾经看过一个电视剧,小鹿一样在山野间跳跃着地采葯少女,那身蓝布服饰很美,董洁喜欢那份朴素的美丽。 仿着人家的样子,查阅了一些相关资料。顺利完工后。董洁揽境自照,好看自是不待言。然而总觉得少了一种最重要的味道。她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是了,这身衣服最适合清山秀水间,那样地背景才能穿出那种让她动心的独特的味道。 这次哥哥说的游玩地点,董洁琢磨着,应该正合适,便把它带了出来。找个背人处换上,头型也略做修整 董洁去了有一会儿了,大山等的有点着急。 试着叫了两声,无人应答。大山原地转了个圈,正打算要不要找过去时---- “哥!” 应声抬头,大山看的呆住了。 一个山泉水一样清灵的女孩子,从青山绿水处,分枝拂叶走过来。仿若一个生于大自然的精灵,这一刻,她美的,全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就你鬼主意多。”大山宠溺的笑,却移不开眼,深深捕捉她地一举一动。| “不喜欢?”董洁骄傲的笑。女为悦己者容,她喜欢哥哥露出的掩饰不住的惊艳的眼神,非常喜欢。 不喜欢?才怪!他爱死了这个不按理出牌地小家伙。 也不交谈,就这样带着笑,大山牵着她地手,慢慢的向前行去。 一段距离之外,跟在兄妹俩后边地田志祥,看着那两人手牵手的背影。他仿佛看到有很淡很淡的光晕围绕,将两人的身形变得柔和,嵌在了这高山流水的画里他浅浅笑了笑,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这风吹到身上,感觉特别好,啊,真舒服!” 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口鼻中充斥着草木特有的浓郁的清香,董洁闭上眼睛,双臂张开,恍忽间有一种拥抱了大自然的奇妙感觉 他们走的很慢,偶尔会有游人从他们身旁超过,或者对面逆行。擦肩而过的瞬间,都会对她投来深深的注目礼,便是走出去老远,也会频频回首遥望。 两边是高高的山峦,树木依着山形起伏,中间是深深的山谷,他们沿着一边的山路向上攀登。北方的山一般都以雄伟著称,不过在云蒙山中可见水流终年不断,溪流在高山峡谷中急驰轰鸣,加上溪边片片芦苇,造就出北国江南韵味,非常秀美。 有鸟叫声,啾啾。 有泉水声,叮叮咚咚。树叶被风吹着轻轻敲打彼此的声音。 人们低声细语的交谈。 山是深深浅浅的绿,天是深深浅浅的蓝 身边有喜欢的人携手同行,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累吗?要不要停下来歇会 大山一手拿着手提袋,里面装着董洁之前换下来的衣服。 他们正好走到一处水潭前。从山上流下的泉水。因为河床的高低不平,或快或慢,追逐着,阳光照耀下,泛着白光。让看着它的董洁的眼底也流动着灿烂的光芒。 “歇会吧。”董洁额角已经沁出一点点汗迹。 她在一个被水流冲洗的干干净净,又被山风吹干的大石块上坐下,语气中不无遗憾“哎,要是带着画板出来就好啦。这么美的风景,应该画下来留做纪念。” 大山用相机从不同角度为她照了几张照片,又换来田志祥为俩人照了几张合影。然后坐到她身边,笑着道:“是,怪我,疏忽了这个。” 董洁扑嗤笑了,懒懒的把头靠到他肩上“哥,我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画家,也不是搞艺术的学生,出来玩,还得麻烦你给我背个画板呀?你可是大老板,要日理万机的,真要背个画板----”她想像一下那个画面,连连摇头“不伦不类,被认识的人看到,一定会笑你的。” 大山只是笑,这一刻,所有俗事皆不萦绕心头,心心念念只得一个念头:她若开心,被人笑又如何?这样看着她,心里就有一种满足,就愿意这样庞着她,一生一世! 爬山是个体力活,而董洁的体力很有限。 下山的时候,在大山的坚持下,她趴在哥哥背上,被背着走了好一段路。 看她喜欢这儿的风景,而这边的空气实在是好,大山决定在这边待上三两天,便不急着贪看风景,下午早早就下山了。 他们宿在附近的一户农家。 中午吃的是自己带的简单的方便食品,大家都有些饿,晚饭吃的就比较早。 饭菜很简单,一盆蘑菇炖鸡、一条清蒸鱼、一盘京酱肉丝、两盘炒野菜,但是很香,非常诱人食欲。 大山给董洁挟了两块鸡肉“这是他们自己养的鸡,放在山上吃那些野生的东西,没有喂饲料,肉很香,和山里的野菌一起炖。野菜也是山上摘来的,很有营养,你多吃点。” 他自己挟起一筷子野菜,细细咀嚼后咽下去,笑道:“小时候咱们老吃野菜,那时候我在心里想,什么时候,咱们可以吃肉、要是能顿顿吃肉该多好啊?现在反倒觉得这野菜比肉好吃啦。绕了一圈又回去了,你说怪不怪” 晚饭不久,董洁有些累,一个人歪在床头,不知不觉睡去。 朦胧中却觉得有人在挪动自己,睁开眼睛,就见大山把她双袜脱去,正把她的脚浸到一边的温水里。 “今天爬山的时间太长,用热水泡泡脚再睡,不然一觉醒来,明天脚疼的你非喊救命不可。” 董洁不好意思的笑“瞧我,这也太懒了,哥,我自己来。” 大山摇头阻止她,一边洗一边为她做足部按摩。她的脚很美,纤瘦合宜,握在手里,仿若白玉雕就的艺术品“我忽然想起一首诗: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怪不得古人曾经以足论女人之美,真的很有道理!” 第二百六十七章市长的惦记 张凤桐是北京市副市长。 他是张昊的大哥,张父当年第一次做父亲,为他取名凤桐,意寓“凤栖梧桐”是前程远大的意思。这个儿子没有辜负父亲对他的期望。 张凤桐主管的工作很多,两大重点领域是城市交通和房地产市场。 中国正处于一个稳定的飞速发展时期,发展让国人的各项需求日益高涨,从全国各地乃至全世界涌来、到北京工作和定居的飞速增长的人口,对城市交通和房地产市场来说,是机遇,也是压力。 当选为副市长之前,张凤桐在北京市规划委员会工作多年,对这方面的现况了解的极为清楚。 城市是国民经济增长的主要源泉,而交通是城市的血脉,城市交通解决不好,城市很难健康发展。| 大量外来人口涌入北京,他们需要住房,而一些先行富起来的人,又对住房提出了更高标准的要求。北京的房地产业,是新兴,也是客观上的迫切要求。 张凤桐自觉肩上的担子很重。 他在城市规划委员会工作的时候,就一直强调一个观点:整体规划!城市的发展,必须要有一个整体的规划,不能像摊大饼。北京是首都,是中国向世界展示形象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窗口,所以房地产发展,速度加快的同时,还必须保持一个有序的发展。{+ 然而,目标是好的,也是明确的,实际推行中,困难却也不容忽视,其实际作为的结果,往往事与愿违、与期望相差甚远。 国内很多商业项目跟境外不一样,主要是开发商的参与者不一样,不是像香港、欧美一样有一些大的综合开发商。人家开发商业项目,一开始就决定是经营性项目。不会卖的,他们拿的时候也是拿最好的地段项目做长远经营。 而现在国内地开发商,包括上海、北京都是一样,基本上都是一些李志文一样的人,他们瞅准市场的需求。想办法拿到地,立即投入建设,然后分割出售,以求快速致富 张凤桐很了解他们的心态。在他们眼里,他们是商人。商人为的是求财。至于整体规划啊布局啊会不会对原来地旧城进行破坏等等问题,那是政府才需要去考虑的问题,他们关心的怎么样快速赚取更多的金钱。 抛开他的主观意识,单纯从一个普通老百姓地角度看。张凤桐不讨厌、甚至有些欣赏李志文这样地人,敢闯敢拼,瞅准机会果断出手大胆行动、并最终获得成功。但站在他副市长的立场,这种空手套白狼、一切只为求财的方式他不能赞同。 国家的政策稳定,经济飞速增长,房地产业必然大有可为。就他本人来说,很希望真正有实力也有眼光地商人能参与到城市建设中来。 比如----张凤桐手里的笔,无意识的在纸上乱划,等他发现的时候,一个名字跃然纸上---李悠然! 张凤桐怔了一下。呆呆出了好一会儿神。 这个名字他不陌生,人他也见过几次,是父亲老上级唐老爷子的孙子,年轻、能干、有眼光也很有魄力的一个人。 当初为着三弟张昊不务正业,整日与一班狐朋狗友厮混度日。父亲找上唐老爷子。一番拜托后,三弟进入李悠然的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工作。 几年下来。父亲母亲、他自己和二弟都没办法劝说的小弟,却在这个人的影响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前后判若两人。 张凤桐笔尖轻点。 这个人年纪小了他近一倍,从商却已有十多年,一创业走地就是品牌路线,现在看来,实在是眼光独到、有远见。而且他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就敢斥巨资,在没有一个人看好的情况下,把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的作品推向国际市场,很了不起啊。 嗯,一个有眼光有远见的人,北京大学毕业地高材生,最重要地是,他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可以在没有资金压力地条件下去做一些大型的项目 单就北京的房地产来说,市场很大,开发商鱼龙混杂。北京的官场水很深也很浑,各种关系盘根错节,龙有龙路,虾有虾路,各人自有各人的发财门路,挡是挡不住的。但,张凤桐希望,在一些大的、比较重要的项目上,可以由李悠然这样有实力的开发商来做。 不知道,他对房地产有没有兴趣呢?做生不如做熟是人的惯性思维,现在的情况是:一个人若在某个行业内做的顺风顺水,很少会愿意冒冒然转入一个陌生领域。 张凤桐想了又想,他是三弟的老板,父亲与唐老爷子关系也好,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李悠然是北京知名的青年企业家,在全国都叫得响,别的不说,他在京城商场上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如果他能参与到房地产开发中来,有他这个榜样,相信会有更多有实力也有能力的人参与其中,加快北京市交通和房地产业整体、有序的发展 张凤桐在李悠然的名字下重重划了几道横杠,心里做了决定。 大山和董洁在云蒙山国家森林公园玩了三天。 爬山、野餐、晒晒太阳、住在农家吃清淡却又地道的家常菜 远离城市和工作的日子,生活是很简单的,每天上山下山,吃饭睡觉。| 爱情是很简单的,每天微笑着一起看日出日落,牵着他的手散散步,吹吹风,喝喝茶 董洁笑称:他们俩个已经提前过起了退休生活。 外面的世界走过看过,名也有了利也有了,她很喜欢现在这种回归田园后、最简单的生活状态,悠闲自在。 “从现在开始,过这样的日子,如果可以就这么过一辈子就好啦!” 董洁半开玩笑的口气里,含着不易察觉的认真。 她是真的真的这么希望。可是,哥哥正当壮年,正是男人做事业的黄金年龄,他身上负担着长辈们太多的期许,手下又有那么多员工要吃饭养家,根本不可能甩开一切,从此做个富贵闲人。{+而且,已经习惯了忙碌的他,也离不开工作。 “你真的这么想?” 大山拍拍她的手,心里既是欣慰又觉得骄傲。 他的小妹,就是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华衣和美食,是几乎所有女孩儿家一生不会改变的追求,他的妹妹是华衣的设计者,并且见识过世间最奢侈最容易让女孩儿迷醉的时尚秀场,可她不但没有就此沉迷,反而始终钟情于简单的生活。 “小洁,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王凯在家里留守,这次跟兄妹俩出游的有三个人。 这个时候没有手机,人在外边,为了防止公司突然有比较重要的事发生却找不到人,大山安排其中一个人每天开车回一趟公司。路上不堵车,不足一百公里的路,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三个人自己商量了一下,正好一人跑一天、玩两天。 最后一天是田志祥。兄妹俩上车,他向大山简单汇报了一下公司的情况,然后递过来一封信:“这是昨天寄到家里的信,我顺路给带过来了。” 大山看看地址“小洁,你的信,林小芳寄来的。” 董洁和林小芳的通信,差不多是一个月一封。 通信快一年了,每次林小芳都要写满满好几页信纸。她常常像写日记一样,把生活中的点滴和心情写下来,有时候在每个段落下还标明日期和详细的时间,攒到一起一道寄过来。 拜这种方式所赐,虽然没有见面,董洁可以说已经很了解这个人了,她很喜欢这个热情开朗又勤劳的小姑娘。 “哥,有张照片!” 撕开信封,随着厚厚的信瓤一起滑出来的是一张照片。“呀,她长的很漂亮嘛。” 一个穿短袖运动衣的女孩,正面对镜头笑的灿烂。 大山端详一番,点头道:“是,挺漂亮的,不过,没有我们家小洁漂亮!” 董洁笑着推他一把“乱讲,哥你就会哄我开心。” 大山敲敲她的头“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看,好好看看,我像是在说谎吗?” “你是我哥,你的话不客观。”董洁眼睛弯成新月形,仔细打量照片中的林小芳,嘴里嘟囔道:“至少,她这种健康的美,我可是远远不及。”而且,她皱皱鼻子,身材还那么好,一看就知道长的比自己高挑。 上个月通信时,林小芳提过,学校要开运动会,是到县里去开,有好多个中学参加,她报了长跑和跳高。董洁于是以好朋友的名义,送了她两身运动服和一双运动鞋。 “小芳说,她跳高得了第一名,长跑第六名,她的同学都说她的衣服和鞋漂亮刚刚结束的期中考,成绩还没出来,但是她有信心拿第一名” 董洁靠在哥哥肩上,微笑道:“学习好、体育也好、长的还这么漂亮,我们这位小朋友,将来一定是个人才!” 第二百六十八章未来的家 “哥,这里----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田志祥开车,他在大山的示意下,把车子停在挨着一片稀疏的小树林的土路旁。 董洁下车,跟着哥哥在附近转了好一会儿。 依着路程计算,这里算是北京的近郊。这个时候,北京城区相较于她记忆里,面积根本就不能比。只有二环以里才算是城中心,像劲松、团结湖一带,年轻人根本就不爱去,嫌地方太偏僻。哎,再过上几年,这些地方可是三环里很抢手的地段呢。 三环范围内尚且如此,效区就更不用说了,远远没有发展起来。 这里是野外,离最近的农家都有一段颇远的距离,放眼望去,一半是庄稼地,种了些作物,似乎土壤肥力一般,庄稼的长势也算不上有多好。。半是树林和荒地,或者叫做灌木矮林更合适,----他们一行人刚刚从云蒙山下来,云蒙山上那种参天古木和粗壮树干一个也看不到。 地势有些起伏不平,种不得庄稼,于是自然形成一片林区。董洁跟着大山在其中走了走,种的不是果树,只是北方常见的普通树种,倒是看到一些砍伐的痕迹,想来是附近农家常来这里拾草砍柴。 董洁实在不解“哥,你要我看什么啊?” “小洁,你觉得这边风景怎么样?” “实话说,不怎么样董洁老老实实的回答“庄稼长势一般,树林也显得杂乱。” “这边、还有这边,”大山用手先指指一边的庄稼地,手指在空中划个半圈,又点了点另一边的山坡林地和荒地“方圆加起来大约二百亩左右。小洁,如果把这个地方重新规划一下,铺上草地、改种一片花田、开渠挖一个池塘。养莲种藕撒上鱼苗、再弄一片果林” 董洁眼睛越听睁的越大“哥,你的意思是----” 她转头瞅瞅左右的风景,再回过头,又惊又喜。叫道:“你要把这个地方买下来?我是说,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建一个----农场?” 大山笑着点头。 “真的吗?”她不敢相信般一再要求确认。 “是真的。”大山刮刮她的鼻梁“瞧你,这是什么表情和语气呀?好像我很没有信用,在信口开河。小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成?” “呃,我这不是太意外了嘛。” 董洁笑嘻嘻挽住他地手,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欢快“这些日子你又是查资料又是找人询问。|一直在忙这事?唔,”话音未落,她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这就是你从前说过的,要送我的生日礼物,对不对“喜欢吗?” 董洁拼命点头。两百亩地土地,且不论后期的整理和重建工作,单单是这块地皮,就需要动用关系很费一番周折和大笔资金才能拿到手中。而最珍贵和最无价的,是这份心意。 “哥,谢谢你,我很喜欢!”随着谢意奉送上一个大而响亮的亲吻。 “现在说谢谢太早了吧?还只是一片荒地,要做的准备工作多着呢。哎。真想把一切都做好了。农场有了大概地雏形再跟你讲。{ 大山摇头叹气道:“可是,一来那么做费时太久。肯定瞒不住你,真要我忍着不说,一时半会儿当然没问题,时间太长对我也是种折磨呀,呵呵。当然,最最重要地是----” 他伸手揽住董洁的肩膀“这里将是我们未来的家,怎么样规划、布置,这方面你肯定有自己的主意,你地想法最重要!” 两年多了,两年多前在美国洛杉矶舅爷爷家的农场做客的那段日子,董洁就说过,她喜欢农场,想要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想要近距离接触大自然,想把陈爷爷和丁爷爷他们接过来一起生活,建一座适合老年人生活的农场。 董洁的要求很少,大山印象里,她极少向他提出什么要求。所以,她这个心愿,大山一直记在心里,没有一刻忘记过。 然而在中国,土地是国有资产,根本不存在私人买卖土地一说,并不是你有钱,就可以买下大片土地,兴工动土完成心愿。 南巡讲话之后,南中海掀起房地产热潮,私人可以通过关系拿到土地起屋建楼,大山就觉得此事或者有望达成。因为要在广州建一座高档涉外酒店,兄妹俩专程赶往广东,期间张昊偶然提起了李志文。李志文是北京一个开发商,他通过关系拿到一块土地的所有权,开发建成楼群然后出售,从中获得了大笔钱财,成为财富新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别人或者关注的是,又有人白手起家、创造了一个让人羡慕的流口水的财富神话,而大山听到后地第一个反应就是:机会来了! 李志文能拿到土地,那么,他应该也有机会拿到。李志文是兴建楼群对外出售以谋取财富,他置地建屋拿来自己用,有何不可?没有法律规定他一定要从事商业活动吧? 回到北京,大山一直在忙这件事。{+ 要建农场,首要条件便是土地面积不能少。城内当然不可能,只有郊区可以,选址颇费了大山一番工夫。 “哥,这么大面积的土地,这里的村民答应卖了吗?” 大山点头道:“初步定下来是二百亩多一点。喏,你也看到了,这其中有一多半是闲置的林地和荒地,不能种粮食。咱们给的价格公道,都是按着良田地亩数付钱,我托人问过了,没有问题。咱们要建地是农场,大部分地方会铺成草地,其中有山坡和地势起伏,看着不单调,反而更好一些。” 舅爷爷他们的农场规模比较大,足有三百多公顷,相形之下,二百亩土地,听着好像挺多,实际上对一个要求有水有树有绿地地农场来说,就有些捉襟见肘。{ “我看了几个地方,从地形、地理位置和交通等方面综合考虑,觉得这里比较合适一些,所以带你来看看。你要是觉得还可以,接下来就正式办手续,如果不合意,还有别的地方可供选择。” 董洁想了一下“别的地方面积有多大?这里是面积最大的吗?” 大山摇头“不是。这事我交托律师和中间人代办的,这问题我也问过,中间人说,我们先决定具体的地点,亩数还可以商量,初步说是二百亩,但也没有说死。| “哥,我对这个地方没有意见。就是觉得二百亩、这面积小了点。” 她掰着手指一一数给他听“你看,我们首先要挖一个池塘,这池塘不能太小吧?最起码撑得起一艘小船,而且不能刚一撑船,就从这边滑到了对岸吧?再来,我们得植一个树林,挪一些高大的长势有成的树种,林子里我想盖几栋小木屋,这树林的规模也不能太小。我们要种果林、蔬菜还有花卉园,唔,主屋的建筑风格可以商量,但占地面积不能小,对不对?还有,草地要成片成片的才漂亮那个,”董洁犹豫了一下。 大山边听边点头,见她突然刹住话尾,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催促道:“还有什么?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他捏捏她的手心,笑道:“说出来大家商量,怎么,跟哥哥还有什么想法不能说?” 董洁摸摸鼻子,有些羞赧“我想要个马场。” 她急急解释道:“不用像舅爷爷家那么大和正规,可是,如果我们有了自己的农场,是不是可以养两匹马?在天气晴好的日子,我想和哥哥骑着马在草地上散步,有兴致的时候小跑一段”哥哥会答应吧?董洁不是很有把握。 大山笑了,轻弹她额角,摇头道:“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弄个小型马场。多养几匹马,以后朋友来做客也可以骑,小峰和唐爷爷他们一定会喜欢。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看把你为难的。” 心愿得偿,董洁欢快的眉开眼笑,可是仍然嘟着嘴巴斜眼睨他“在舅爷爷家的时候,哥哥好像不赞同我骑马嘛,所以我当然会有一点担心。我可是好孩子,而且最听哥哥的话了,这事只有好言商量的份,可不敢自己擅做主张。” “你还敢说?”大山皱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因为你刚学会骑马,就敢做一些危险的动作来考验哥哥心脏的强度。” “人不轻狂枉少年,偶尔轻狂一次,偶尔。” 董洁笑着讨饶,赶忙转开话题:“哥,这样算一算,二百亩的地方,好像是小了点,对吧?” 大山点头“是,这样吧,我再跟他们打声招呼,尽量把面积往大了谈,以不小于四、五百亩为宜。”价钱或者再加一成?如果这里不行,就换个地方,宁可地方再远一点、偏一点,总要满足她的愿望才好。 第二百六十九章反省 几十亩土地可以建一座豪宅:起三到四层楼,用最高档的建筑材料,请国外有名的建筑师事务所进行设计和全程品质控制,可以修一个大大的庭院,喷泉花房绿地按自己的喜好布置。 这样的房产,就是世人眼中的顶级享受。 大多数女孩子,小的时候都听过、或者看过城堡里的公主这样一类的童话故事。公主住在高高的城堡里,城堡高高在上,它明显区别于周边的环境,散发着巨大的吸引力。 还不晓事的女孩子,幼小的心灵里就装了一个梦,想要变成公主,住在城堡里,想要有一个王子全心全意的疼爱。 董洁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她拥有王子一样的哥哥,哥哥可以为她盖一座世界上最豪华的城堡,把她当成公主一样宠爱。 可是,她不想要一座城堡,她想要一座农场。 城堡和农场,哪一个愿望更奢侈呢? 近来董洁常常在想这个问题。 几十亩的面积,要换成几百亩,在这么大面积的范围里,挖塘建渠、移树造林打造一座豪华的城堡,需要花费巨金,而人为打造一个最贴近大自然的舒适环境,会不会花费的更多呢? 她习惯性的失神,手指不知不觉慢了一拍,流畅悦耳的琴音立时出现了不合谐的音符云蒙山之行回来后,又过去了一个星期。 大山忙着处理公司的事,也抓紧时间落实郊外土地之事。董洁专门到书店,买了一些与农场经营和规划有关的书藉,---自己的家嘛,一定要好好设计。闲暇之余。她拿起画笔,画了几幅想像中的农家乐。 栅栏围起来的小木屋,很有几分早期美国西部牛仔电影中地粗犷风格。一望无际的草地上,牛群在吃草,羊儿在嬉戏。扎着头巾的小姑娘一身粗布衫,眉目间有几分董洁自己的样子,手里拿一根马鞭 大山笑她:“你以后打算改行做个农夫?” “也好啊,老做脑力劳动很无趣的。{+做做体力活,晒晒太阳流些汗,对身体也好些。”董洁笑着推他“哥,你不是老操心我的健康?其实这个问题吧,说起来也简单,越是小心着娇贵着越容易生病。不着紧成天做活的人,反而百病难招。” “说白了,常下地干活的人,等于是在锻炼身体,要想身体好不生病,锻炼才是根本。”可是,哎,大山叹气,自家地小姑娘被他宠坏了,早晨习惯赖床不起。{晨练有一搭无一搭。 他和赵杰合伙在广州投资兴建涉外酒店,其中有一个康乐中心,设计人员把需要的各种器材罗列了清单,后面的介绍也附了图片。大山看了以后,对其中几款健身器材颇感兴趣。 现在用健身器材代表一种时尚。刚刚出现在中国不久,还没有流行开,只在极小的***里为人所知,被视为有钱人才玩得起的高品味。 大山觉得,这种健身器材,很适合生活在城市里、又不喜欢出门的董洁,她可以一个人在屋子里,任何时间都可以用它们锻炼身体。|所以挑了一个跑步机。 但,董洁表现的并不热衷。 她地理由是:机械的对着跑步机器运动。会让她联想起跑着滚轮的天竺鼠,有种很蠢的感觉不若跟着音乐的律动跳舞,在那种律动感中,肢体变得轻盈柔软、比例愈发匀称。 还是那句老话,太宠一个人。等于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最后投降的当然是大山。花费人力物力运过来的机器,当然要物尽其用。他把机器送到田志祥等人平时用来摔打锻炼的屋子。 田志祥他们的主要工作。相当于大山和董洁的私人保镖,平日锻炼是必须地,以便使身体机能可以保持在最佳状态。 大山专门腾出一个偏院的院落,做了一些简单布置供他们活动身体,除此之外,偏院里也打通了两个房间,重新做了修缮,布置成室内活动场所。 这台跑步机就放在这屋子的一角。大山打量一番,觉得单单是一台太单调,而且他们试用了以后,都说感觉不错----跑步其实是锻炼体能一个很重要的方式,而在城里生活,这点反而最难保证。大山于是另外买了一台,凑成双,他们可以两个两个轮流在上面跑步。{ 场地还是受限啊,大山想,得把这事写在备忘录里,以后农场若是建成,那时候人手也要增加,一定要专门留一个地方,健身器材置得全一些才好。 两台跑步机到位后,偶尔有时间的时候,像今天这种周末,下午没有重要地公事待处理,大山会拉着董洁一起慢跑。他喜欢运动后出一身汗的感觉。 大山冲凉出来,董洁已经先行收拾完毕。她泡了一壶香茶,取了三个不大但造型很别致的瓷盘,分别装了点心、坚果和水果,然后收拾到托盘上----运动过后,大山喜欢听她抚琴,一动一静,张驰得度,有宜身心。{ 抚琴的时候,董洁会纵容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乐曲中去,几达物我两忘之境。但也不全然都是这个样子,有些时候,她也会失神。熟能生巧,手指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习惯性的自己在动作,而主人早已经神游天外。 听得久了,大山已经是半个知音人,哪里出了错处也听得出来。 他放下茶杯,笑着摇头,双手拍了拍,唤回董洁的思绪,也打断了她的弹奏。 “歇会吧 大山招手,唤她坐到自己身边。 这是下午茶时间,茶香袅袅,运动过后的胃口被引了出来,兄妹俩坐一起喝茶吃点心。董洁拿了水果刀,把水果削成块状,时不时张张嘴,吃进小半块点心----精美地点心都是很小巧的一个一个,而碟子里董洁每个种类只放了一个,大山自己咬一口,剩一半喂给她吃。 董洁闲聊式的,说起了城堡和农场的话题。 “哥,你说怪不怪,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梦想过,想要一个高高的城堡,最好什么也不做,过着公主一样地生活。可现在反而不感兴趣了,就想要农场,种花种菜养一些小动物” “这说明,我地小妹长大了。” 大山再喂她吃口茶,从盛坚果的碟子里取了几个榛子剥起来“我们需要梦想,人不能仅仅依靠现实生活下去,梦想可以给我们快乐和动力。有地梦想,或许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达成,像海市蜃楼,活在我们的想像里。有的梦想可以实现,比如你的这个城堡梦,现在我们有这个能力。可是,梦想这东西之所以美丽,因为它有别于现实,真要实现的时候,一般不能照般,要在梦想和现实中找一个平衡点。要我说,你城堡的梦想还在,只是被现实修正成农场了。” “嗯,好像有点道理。” 董洁歪头想了一下,忽然笑起来“有人说,在房子里谈感情,受伤害的是女人;在房子前谈感情,受伤害的是男人。” 大山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腾出一只手敲敲她额头,无奈的摇头道:“哎,哪里听来的话?真是----” “可是,很有道理呀。” 董洁歪着头笑“哥哥是有能力的男人,可以送我一座农场做礼物,我收的不客气,还要求面积大一些、再大一些。几百亩土地呢,得投入多少钱才能建成啊?而且,要批下这么多的地,哥哥要费的心血一定不少。可你都不说我,那我当然得为自己的贪心反省一下。” 大山斜眼瞅她,取笑道:“你这是反省?” “呵呵,有没有反省不重要,”董洁抱住他的手臂,强调道:“重要的是,我有认识到哥哥的良苦用心,知道你的心意,也领你的情。这个比较重要,对不对?” 大山目不转盯的看着她,末了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却在她热情的回应下,发展成辗转的、气息交融的深吻。他喉咙里低低咕囔了几个字:“可爱的小家伙!” 董洁脸颊飞红,轻喘着平息急促的心跳,她探过身,轻舔哥哥耳垂并小小咬了一记,口气中不无得意的纠正道:“错了,应该说聪明才对。” 大山喂她吃了一粒榛子果“明天中午,我约了张昊的二哥,一起去?” “当然啦!” 第二百七十章恩怨 大山约了张昊的二哥张志刚在北京大饭店见面。 张志刚在国土资源局工作。怎么说呢,在郊区如果仅仅是想要批块地盖房子,没那么多的麻烦事,找个村子使点钱就成。但,要在郊区弄几百亩那么大一块地,却不是小事,土地是国有资源,也是不可再生资源,总要有这方面能说得上话的人,在中间递个话,上下级打个招呼,实际操作起来会省事很多。 现在,连三环都属于偏僻地区,四环五环根本就是彻底的郊区了。老实说,过去呢董洁对三环以里的大概地方有印象,四环只是一知半解,而现在四环五环基本上是一片荒地和庄稼地、间中夹杂一些矮旧的建筑,都没有发展起来。| 既然没有记忆里比较知名的高楼大厦做路标,董洁就分不清哥哥正在谈的地,具体该归到哪一环,就地理位置和距离判断,像是四环外、没有出五环?或者更远一些? 大山选择地点的时候,有意选在距离市区比较远的地方。一个呢,他考虑到城市发展日新月异,扩张的太快,他觉得所谓农场,就该离城市远一些,不要被现代化的高楼大厦给包围,他喜欢舅爷爷他们那种座落在少见人烟、远离都市的环境。再者,那个、离城市越远,相对来说,大块的地也越容易批下来。大山已经不是第一次与张志刚打交道了。几年前公司在郊区批地自建厂房的时候,张志刚就帮过忙。 因为要谈的是公事,大山和董洁之外,来客也就张志刚自己。张昊做陪。 商谈进行的很顺利。这两年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些公司在郊区租用土地,盖厂房做实业。只是,一次性要这么多地拿来做农场,却是一件新鲜事。张志刚好奇地问了一些情况,也就答应下来。 有钱人真是奢侈! 他在心里摇头,花大价钱买下大片土地,竟然拿来挖池塘铺草地?虽说也养一些小动物。{+也种菜养花,但这种不以营利为目的更多是为了营造居家环境的方式,实在过于另类,也太浪费了。李悠然大老板做烦了,闲暇时想做个农夫?或者---- 张志刚看了眼董洁。是那个小姑娘的主意?果然。天才都是与众不同的,他们这些普通人没办法理解。 “补偿款一定要支付到位。”张志刚叮嘱到。 大山笑着点头“当然,这肯定没问题。” 张昊插嘴道:“二哥,你只管放心,大山才不会少付一分钱}他找你商量。可不是为了让你帮忙从中压价,就是觉得这次要用的土地面积大了些,有认识的人跟下面打声招呼,事情能办的快一些,免得跟某些人磨磨矶矶。” 他不是公务员,又是跟自家兄长不需要客套“二哥,你还不知道那些政府机关办事地效率?大山这次要用这么多地,难免不会有人觉得有利可图。中间支支唔唔拖着,非要啃下点好处。再说,我们这边一次性支付大笔现金,一层层卡下去,到农民手里的。还不知道得被剥去几层皮。二哥,你能不能” 张志刚瞪了他一眼。“政府做事有自己的程序,不同部门职责分明,你以为我是谁啊?”说话不过大脑,这家伙,还以为他真的懂事了。 张昊缩了缩肩,讨好的给兄长斟了杯酒。在外人面前他当然是大人,可在父亲和两个哥哥跟前,他是老小,说话一向少了几分顾忌。本来嘛,自家人跟前也要讲那些虚地,累不累啊。 “志刚,李经理跟我说你在这儿,今天你请客” 于乐江和表姐在这里约了人。他是熟客,而且这里地主管李经理跟于家认识,和他也熟,知道他跟张家的兄弟交情颇好。|刚刚过来的时候,告诉他张家兄弟二人在这里吃饭。 于乐江人未到声先到,招呼打到一半,却在看到大山时消了音。他回头张望,笑容微顿“李悠然,你也在?” 张志刚站起身,笑道:“乐江,怎么,又在这里请客?” 于乐江在朋友***里向来吃得开,交际也广,在外边他若是碰到了认识的人,一定会过来打招呼。如果是朋友私人请客,他常常会招呼经理,让人把帐记到他名下。 “今天我姐生日,我” 正说着,一个女人进来了。{ 大山微微皱起了眉。却不是陌生人,当然也绝对称不上熟人,有过一面之缘。 女人看到董洁,表情僵了一下,随后扯开一个笑脸,很勉强的样子。 “大姐,今天是你生日?哎呀,我都不知道,也没能准备礼物。” 张志刚和她也认识,笑着倒了杯酒,端给她“水酒一杯,祝大姐生日快乐、事事顺心如意!” 女人心不在焉的与他碰了杯,眼睛却盯着董洁,一口喝下。喝地有点急,似乎呛到了,放下酒杯的时候,一连咳了好几声。 董洁被她看的心里发毛。 呃,她没得罪她吧?真要说起来,就算不以恩人自诩,她也算帮过忙出过力,那个女人什么意思?眼里有一种很明显的不友好。 大山在桌下握住董洁的手,另一手端起杯,冲女人点头道:“你好,我也借着一杯水酒,祝你生日快乐!”女人没有反应。她没有举杯,看了大山一眼,仍旧把眼光转向董洁。 “姐!” 于乐江碰碰她的胳膊,塞了一杯酒过去,自己也赶紧举杯笑道:“李悠然,谢谢你的祝福” 好一会儿,女人才慢慢说道:“这两年,听说你身体不错,很少生病?很好,很好。” 她举起酒杯,轻轻晃动一下,对着杯中的酒液笑了一下“我就用这杯酒,祝你身体健康!” 冰凉的酒液顺喉而下,却浇不熄心头火一般地灼热。 快两年了,她的儿子已经死去了两年。小小的婴儿,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和爸爸妈妈,就匆匆离开了。家人和朋友一直宽她的心,说什么她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那个早夭的孩子只是与她没有缘份。 可是,这两年她一直没能再怀孕,想尽办法求医问葯也无济无事,她年龄在这儿摆着,以后----也没什么希望了。 失望越积越深,怨恨越积越 她地男人事业有成,独缺子女承欢膝下,她是一个女人,却再也没办法拥有自己地孩子!满腹的失望需要一个口发泄,无数个辗转难眠地夜晚,一想到那个女孩儿,那个说自己身体不好没办法输血救她的孩子的女孩儿,女人的心里仿佛有火在烧。----这两年她健健康康,该吃吃该喝喝,事业发展的不但顺利甚至更上一层楼! 董洁很坦然的迎视她不友善的目光。 “谢谢你的祝福” 她拿起大山面前的酒杯,是白兰地。手下一紧,迎上哥哥不赞同的目光,董洁笑着摇头,大山在她的坚持中败下阵来,只是微皱着眉,看她一口饮下。 董洁喝下酒,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和哥哥自问,平生从没有做对不起别人的事。不求名不求利,我们私下里帮助过许多人,所以,老天爷一定会照顾我们,我和哥哥都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张志刚察觉到气氛不对,刚要打圆场,于乐江已经抢先出声“对,对对,我们大家都会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呵呵,对了,董小姐,听说你要参加今年秋天的巴黎时装周?” 明知故问,董洁在心里腹诽,但仍然点了点头。 “发布会的服装,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 大山简单的回答。蓝印花布系列的服装准备了很长时间,今年当然就比较轻松些。只是发布会后关于推向国际市场的企划方案上多费了些工夫,想要做的更完美些。商人求利嘛,虚名重要,实利更重要。 “小洁,吃点东西压压酒。他拣了两筷子菜挟给她“你才多大点,学人家喝什么酒呀?白兰地后劲大,小心出门被风吹了头疼,受罪的可是你自己。想要不生病,口头说说哪里管用?这些地方都得注意!” 董洁笑笑,把身体往他这边挪了挪,埋头吃菜,不再理会无聊的人,哥哥会解决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疑惑 “姐,酒也喝过了,咱们该回去了。今天你可是寿星,这会儿姐夫和姑姑他们要等急了” 于乐江哄着女人出门,然后又转回来“志刚,我没有耽误你们谈正事吧?” 张志刚看了看大山,他正动手剥虾,沾了调料后放到董洁跟前的碟子里。 “今天不是休息日吗?大家有时间,不过是聚在一起吃个饭,没什么事。”指指自己旁边的椅子笑道:“坐下来喝两盅?”他一肚皮的好奇,刚刚气氛很有些微妙,怎么,他们之间有他不知道的恩怨? 于乐江踌躇一下,举杯道:“李悠然,我姐那个脾气----哎,你别在意,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替她跟你陪罪了。 大山笑了一下“听说过恩将仇报的,想不到有生之年,还可以亲自遇到!”他眼睛里并无一丝笑意。 于乐江尴尬的笑笑,却也无话可说。他向来是意气风发的人,什么时候低声下气跟别人解释过?但这事要说起来,到底是自己这边理亏。 这两年他跟李悠然多次打过交道,虽称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实话说,对这个人的才干倒是很认同。胜海服装公司现在发展的颇为红火,其中经营之道借鉴东方元素服装公司之处良多。|| 温州人做服装生意的人多,高胜海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于乐江门路广,不错的质量加上通畅的销售渠道,虽然比不上东方元素服装公司,但胜海服装公司在国内却也做出了名堂。 大山把生意铺到了国外。一向面对的是国际知名地顶级品牌,养成了不惧竞争的平常心。一枝独秀不是春,他是真心希望能有另一个来自中国的品牌走出国门,壮大中国制造的服装在国际上的形象,在竞争中共同进步。于乐江早年留学国外,这个人眼光是有的,能力也不缺,是对手也是伙伴。大山与他彼此倒有些腥腥相惜之意。 “有什么办法呢?她是我姐啊。 于乐江调整心态,回归到平时状态,爽快的笑道:“这话我也就在这里偷偷说下,她的脾气倔了些,有时候有些霸道甚至不讲理。不过。哎。她也就是脾气不好,倒不会真做出什么太出格地事。李悠然,你别跟她计较,其实她----也就是一个想孩子想的钻了牛角尖的女人。” 张志刚听的一头雾水。 他知道于乐江的表姐前两年失去了儿子,这事,听他们那意思。跟董洁能扯上关系? 张志刚碰碰于乐江“说清楚些。 于乐江略做犹豫,简单说了下情况。说到底这也是一件伤心事,就是自家人,也只是有数地几个人知晓,并没有张扬开。 张志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看看于乐江,又闭了嘴。倒是张昊眉毛一竖。“大姐怎么这么不讲理呀,她” 张志刚斜了他一眼,待他自动息声后,才转向董洁“小洁。有时候呢。嗯,这么说吧。我们不可能真地事事顺心,要想开点。就象那个矛盾的典故,听说过吧?同样一个物件,站在这边的看着是个矛,站在对面的人看着是个盾,其实这事说白了,就是一个立场问题。{ 他皱眉,怎么说的这么别扭呢?“反正,你哥这么疼你,多想想高兴的事就对了。” 董洁轻摇手指,做个“饱了”地口型,拒绝大山再送过来的虾肉,另一手微微使力推向他的方向,看到哥哥吃进嘴里,眉眼马上笑开了。 “二哥,你也把我当成小孩子啦?这些道理我都懂。别人可以不讲理,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呀,只管自己做个讲道理的人就好,对吧,哥?” 她抓住大山的手,凑过去在他耳边悄声道:“狗咬了人一口,人不能咬还狗一口,是不是?” “调皮!” 大山屈指敲了她一下,然后自己忍不住也笑起来果然是不肯吃亏的性子,幸好她还知道不能让人听到。 于乐江见董洁眉目间并无芥蒂,松了口气,一边给大山倒酒,一边笑道:“兄妹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董洁笑着横他一眼“既然知道是悄悄话还问?” 于乐江叹了口气,摇头道:“哎呀,李悠然,我可真是羡慕你。哎,我说的可不是你生意做的有多大,这做事业地事,来日方长,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李悠然,我最羡慕你的,是你有董洁这么一个妹妹。志刚,你给说说,小洁这样又聪明又漂亮又懂事的姑娘,我怎么就遇不到呢?” 张昊笑道:“这事可羡慕不来。不过,于哥,大山是怎么对小洁的,别人不清楚,我可是知道。不是我乱说,于哥,你可没有那份细心和恒心,你身边女孩子来来去去,交过多少个女朋友,连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于乐江认真看着董洁,眼睛从她眉梢到下巴一一打量过,半晌后似真似假地笑道:“那是我没遇到小洁这样地女孩子,如果我也有这个幸运,我保证会收心,一心一意对她!” 大山看了他一眼“多情的于大公子如果定下心来,得害多少女孩子伤心流泪?我们小洁要是做了这个罪人,不知平白得受到多少人地嫉恨,还是免了吧。|| 于乐江扬眉道:“婚前多情,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女孩子,这样的男人如果真要认准了哪个人,会比谁都专情,也不容易受诱惑。反而是那种一心一意循规蹈矩的男人,婚后受不了诱惑,看哪个女孩子都比家里那个强。” 他直直看着大山“李悠然,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人,这种事常听说吧?哪个男人不多情?这男人要多情,也别在婚后多情,都做了人家的丈夫做了爸爸的人,忽然发现,哎呀,原来世界上有那么多可爱和漂亮的女孩子?” 大山拿起酒杯,小啜了一口“自古至今,好色的男人从来就不缺,婚前婚后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借口。|||专情的人也有,说到底,这与个人的品性有关。咱们是耳闻也目睹了一些事,我倒觉得它恰恰说明了一个事实: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只不过真面目暴露出来的早和晚。它要是真金,就不怕火炼!” 张志刚看看两人,咦,似乎有火葯味?这唱的是哪一出呀,他笑着打圆场“都有道理,都有道理。呵呵,不说了,来,咱们喝酒,喝酒!” 于乐江从善如流饮尽杯中酒,他看看腕表“好了,不能陪你们了,我那边还有一桌客,再不过去会受埋怨的,你们慢用。” 他离开前,低头冲董洁笑笑,和颜悦色道:“小洁,我们公司新聘了几位设计师,他们做过你的学生,我听他们说起,要是什么时候能再听到你讲课就好啦。我想替他们问问,以后有机会,他们可以去旁听你的课吗?” 董洁摊摊手“可以啊,我两个星期一堂课,如果时间赶得上,尽管来就是了,学校反正是听课的地方。他们有实际的工作经验,大家交流一下互相进步也好。” “那,我也可以去听课吗?” “啊?” “呵呵,我随便说说。” 大山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来。 大家吃的差不多了,服务员把残席辙下,换了一壶香茶。 董洁摆手,制止服务员的服务,自己亲自执壶倒茶“张二哥,喝茶。哪,二哥,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张志刚笑着品了口茶“呵呵,有问题尽管说就是了。” “嗯,我就是想问问,现在的地,比如三环四环和市里,听说有些地方要拆迁和重整,准备盖高楼大厦和小区?这样的地,私人如果想要,有什么条件吗?” 大山看了董洁一眼,眉头微皱:奇怪,她不是这么贪心的人啊,好端端怎么冲着土地下工夫了? “小洁,你----”大山迟疑了一下“你是不是----”受海南那边的影响了? 现在海南那边的房地产正热,拿到一块地,几乎不用开发,有人单单是一转手平空就有数百上千万的进帐。什么时候,国内有钱人这么多了?光是土地的投入就这么大,盖成房子得卖到什么价才有利润可言?大山觉得不正常,根本就是违反经济规律嘛。 “我就是不知道,这方面的事一窍不通,随便问问,了解一下。以前听张昊三哥说了一个人,叫李志文?我对这种事比较好奇。” 第二百七十二章偷得浮生半闲 六月天,娃娃脸,一日变三变。 中午的时候下了雨,不是很大,只是一阵小雨,淋到身上,一点点凉,恰好能够赶走暑气,又不会让人觉得冷。 等到大山他们散席出来,又是太阳当空照的好天气,只有路面的湿润,显示出之前有过一场来去匆匆的小雨。 虽然中间有一点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此行的主要目的达成,大山很满足。吃过饭、等在大堂的田志祥和王凯见他们出来,一个人跟上来,另一个马上去开车。 张昊跟他二哥一路。周末,例行是要跟家里的二老团聚的日子,错过了午饭,晚饭可一定要出席。 道别后,各回各家。董洁喝了一杯白兰地,喝的比较急,是一口气喝下去的,出门见了风,阳光下脸上的红晕越发分明。 “头晕吗?” 大山扶了她一把,有点担心的问。 董洁摇头“哥,我好像---有点酒量?呵呵,真想不到啊。” 大山侧头,见她双眼微眯,面上颇有得意之色,手指轻轻抚过她脸颊上的红晕,指腹传来微热。 “是啊,是有点酒量。”他想了一下,提议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应酬,可你工作有需要,也不能一味推脱不去,而且,以后多少也要陪我出席一些场合,有点酒量总归是好事。家里不是还有一些法国带回来的葡萄酒?我听说,每天喝点葡萄酒有保健作用,可以预防一些疾病,舒筋活血。还能养颜美容。不如,以后每天晚上喝一点?” “好啊。在巴黎的时候,听人说有许多女士不但喜欢喝,而且喜欢将红葡萄酒外搽在脸上和身体上,把它当做美肤佳品呢。” 董洁一口应承。她摸摸自己的脸,单纯就长相来说,她长地不错,但算不上特别出挑。五官比她出色的大有人在。但,她的皮肤却远胜一般的女孩子,白皙、光滑,几乎看不到毛细孔,而且有一种玉一样的光泽。 夏天的时候。她体温偏低。几乎不出汗,一身肌肤触手温润滑腻,哥哥非常喜欢呢。嗯,以后也要注意保养才好,她不喜欢用化妆品,除了多喝牛奶。看来这红葡萄酒也可以沾一点。 “哥你也喝。呵呵,哥哥竟然允许我喝酒,好难得。哪,以后每天晚上我倒一杯,咱俩人一人一半,好不好?” 车子在闹市的车水马龙中掠过,车窗半开,有风从窗外灌入,凉凉的吹着。感觉很舒服。 六月地太阳已经积蓄了足够的热情,午后这段时间,差不多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车里没有开空调,无论什么时候,吹自然风总是比较舒服的。 董洁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风景。 她很少出门。一个人在家里只觉得清静自在。有心情地时候出门兜风,选择地往往也是郊外路宽车少的地方。而这个时间段路人行人正多。董洁打量着车外的各色人等。 站台上等车的人,或者面无表情,或者翘目以盼,也有人瞪大眼睛,打量着过往的小轿车。人行道上掠过孩子们追逐打闹的身影,和姑娘小伙俩俩边行边说笑、交头接耳地身影,有老人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像是饭后散步,也像是消食 她看的目不转睛。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一个中学生的她,曾经很喜欢站在街头,看人来人往看车水马龙,给每张面孔编织一个故事。如今自然没了这份闲心,但人生百态,总是让人看不厌的。 大山吩咐田志祥开的慢一些。 董洁转头叫道:“哥,我想下车走走。” “好。”大山笑着答应她。 她一向在家里闷着,难得她有兴致,如果她不怕累,便是慢慢走一整个下午也无妨。 田志祥把车靠路边停下,换了王凯开车。大山估量了一下,着他把车子开到前面某个地方等着。刚下过雨,空气比平时清新,多走动一下,回去后冲个凉,正好睡上一小会儿。 董洁走了几步,探头望望路边一条小胡同,冲大山笑笑,看哥哥没有表示反对,于是拐了进去。 田志祥落后十来步,静静跟在后面。| 午后的胡同静悄悄,低矮的石砌的墙,时间老人在上面留下斑驳地痕迹。一棵大树下,几个孩子正在玩耍,看到外人,好奇的眼睛瞧过来,停了一会儿,又接着玩自己的了。这里以后会被拆掉,在这里玩耍长大的孩子,以后住在高楼大厦里,一定会怀念这里吧?会用充满怀念的口气说起童年和童年所经历地一 一转眼,她已经长大。孩子长成了大人,大人变成了老人,那么,老人呢? 董洁咬咬下唇。她其实是个很怕离别地人,时间从来不停留,一代人催着一代人,身不由已向前走,被替代,也替代了别人 大山陪在一边,不去打搅她,只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手。他喜欢这种偷得浮生半日闲地感觉,哪怕什么也不做,也不说话,就这样手牵着手散步也好。 昨天小洁问他:“哥,你也有梦想吗?” “当然有。” 她感兴趣的凑过来“是什么?快说啦。” 他只是笑。小洁嘟着嘴打了他一下。 不记得什么时候看过一句话,大意是:“民主主义也好,世界变成原子也罢。我只希望他能在我身边半醒半睡地看书。” 大山所梦想的,也只有这么多。 稍晚的时候,不知道说到什么,最后她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一年比一年大了,现在是大人了,再也不能像个孩子一样,说话做事都可以无所顾忌,真糟糕。” 语气里是浓浓地惋惜之意。这孩子,这样就算长大了?他不知道多着急盼着她可以快些长大,但,有时候似乎也盼望时间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就此停止也不错。 小峰长大了,从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小婴儿,长成一个能跑能跳伶牙俐齿兼调皮的小家伙。大山喜欢他,他常常让大山想起小洁。她也是从那样小小的一点。慢慢长成今天的大姑娘。有时候回头想想一起经历的事,常常会觉得遗憾,时间就在不经意中悄悄溜走,身边的人和生活的环境一变再变,每天要做地事要见的人太多,从前的许多往事。印象越来越淡 大山无声的叹口气。 人生总会归于平淡,而这其中所经历的过程中感受到地百味,又何尝不是一种弥足珍贵地回忆。他只愿到了白发苍苍的那一天,仍可以像现在这样,与她手牵手看云卷云舒,看世事无常风云变化笑谈着人生百年沧桑。| “哥,炸酱面。”董洁回头,阳光在她眸子深处一漾一漾亮晶晶的闪烁“闻到了吗?好香!” 大山嗅嗅鼻子。可不是。不知谁家在做炸酱面,飘过来一股浓浓的酱香味。 胡同不长,尽头处是一个小饭馆,三五成群坐了几桌客人。一斤小肚儿、半斤粉肠儿、一盘花生豆儿、两根拍黄瓜,简单的饭菜。就着几杯啤酒。上衣领口稍解的几个人大摆龙门阵,那架势。大有说到晚上地劲头。 大山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掠过。 他其实很羡慕他们这种单纯的快乐,生活对于他们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上班赚钱,闲暇邀人小聚。而他的事业做大,要做的事越来越多,陷身于生意场,人也被锻炼的越来越复杂哎,得失啊,有得就要有失。 从小饭馆旁边另一条路斜插出去,他们又回到了大路上。 路口处,一辆出租车靠边停下,下来几个拿着背包的年轻男女。 高挑的个子,纤细婀娜地身段,俊美的面孔,脸上画着或浓或淡的妆,穿着非常洋气。他们像是乍然出现街头的靓丽风景,并且旁若无人的说着笑着。耳边偶尔飘过一言半语。董洁低声道:“哥,他们是模特?” 大山点头“应该是。” 今年有一个全国性地模特大赛。 这是第二届模特大赛,上一届地选手,出了好几位知名的模特,她们除了走秀,也接拍封面广告,甚至有机会出国走秀。外人看来,既能飞来飞去轻松赚来大把地钱,又可以穿着美美的时装在各种传媒上露面,真可谓是名利双收+有此前车之鉴,这一届报名的人就更多了。 海选安排在六月开始,这样,通过海选的学生就可以在放暑假的七月,专心参选而不用担心功课。 这几个人似乎是刚到北京,与人约好在这里碰面,正等人来接。 他们是大连过来的,口音带一点东三省的味道,刚通过海选,提前来北京准备在正式比赛前参加一个培训。 “有消息说,这次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准备启用一部分参赛的模特。不是一位,最少也要好几个呢。” “消息确实吗?”旁边的伙伴语气马上充满了热切。 “绝对真实。” 说话的小姑娘得意洋洋道:“一个和郑美玲一起参加过上届模特选拔赛、很要好的姐妹透露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道:“那应该是真的,郑美玲和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签约,拍了很多照片,在各大杂志上经常做封面人物,她有内幕消息。” “哇,那可太好了。郑美玲当年可不是冠军,她是第三名,可是东方元素服装公司偏偏掠过她前面的,签了她。有记者采访问起原因,人家说:他们要找的是最适合他们公司服装的模特。” “也就是说,这一次,就是不能进前几名,也有机会被选中了?” “当然。” 还是那个暴露消息的小姑娘神秘兮兮的道:“哎,跟你们说,要是跟东方元素服装公司签约呀,好象说是有机会去国外走秀,去巴黎!” “天啊,真的吗?” 董洁笑眯眯看着这群来北京追求梦想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年轻男孩子,长的非常有味道。 他的面孔表明他年龄不大,但并没有稚气,发长及肩,用一个头绳绑起。搞艺术和追求另类的男孩子,往往喜欢留一头长发,仿佛为了追求和显示与众不同的个性,董洁并不喜欢。但,现在她却发自内心的承认,还真是有男孩子适合留长发。 他穿一条暗色偏黑的牛仔裤,一件纯黑的衬衫,下摆束在牛仔裤裤腰里,胸前两个扣解开,肤色比小麦色还要深一些,淡淡的笑容有一股张扬和无所顾忌的味道。 性感! 董洁霎时间脑海里只浮现出这个词,性感的男人。 忍不住一双眼睛总望过去,走的很远了,还是忍不住回头望。 迁就她把脚步放的极慢的大山,终于忍不住,用手固定住她的小脑袋“好啦,你的脖子不疼吗?再看脖子要扭了。” 董洁就着他的手掌,蹭蹭脑袋,嘴角咧出大大的笑纹,用手扇着叫道:“好酸,好酸哦。” 大山没有收回手,改成捏的,捏捏她两颊“好哇,敢取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