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风信子》 第一章 花精灵国度 满山遍野的花丛,住着许多不识人间愁滋味的花精灵,而“风信子”是花界的使者,每年都会到人间去视察、播种,做为美化世界的亲善大使。 今年被选上的使者是年方十七的小舞。 她在空中旋转、飞翔着,瞬间幻化为曼妙的少女,踏着杂杂花瓣而来,所到之处弥漫着风信子花香。 小舞走了一间名叫“花苑”的花店,店面小巧精致,一束束的花整齐地排列着。 “欢迎光临!”花店主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客气有礼地招呼着小舞。 小舞东看看、西瞧瞧地慕地,她看到了一束紫色风信子花,令她想起可爱的故乡。 “那是风信子,销路很好,今天只剩下这一束了。”花店主人在一旁说着。小舞伸手想拿起风信子花。 突然一只手抢在小舞前头,拿走了这束风信子花。 是个“男人”;小舞听母亲描述过人类男子的模样。 这男人有着一张俊朗的脸,神采飞扬。 “对不起,我需要这一束花。”男人歉意地说着。 “是我先看中的。”小舞鼓着腮帮子说。 店主连忙打回场。“这位小姐,实在很抱歉,这位先生是本店的常客,经常来本店买花,而且每次都指名买风信子的。” “难道没有人教你买东西要排队吗?”小舞才不管呢,谁叫他今天来晚了。 店主人见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男人露出了谅解的一笑,无所谓地递出了三张百元钞票。“这束花我买,送给这位小姐;难得遇见同好之人。” 店主人顿时心头一松,笑意盈盈。呵!年轻男女相识原是这般容易。 “喂!我不要你送我花。”小舞唤住男人。 男人已走出了花店,正要打开他的车门。 “我不叫‘喂’,我叫凌飞。”他含笑说道,又瞄了瞄微嗔的美少女,心想,好人做到底。“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凌飞?他是飞,我是舞,真是“芝麻配绿豆”有够“速配”的。 小舞才不怕上了贼车,她大声说道:“我要去”糟了,该从哪里变出个家呢! 花小舞这时瞥见了方向盘前头有张纸条,顺口就说出了纸条上的地址。 “月光大道四号。”她说得理直气壮。 凌飞一听,不由得心生疑窦。不会吧!他刚刚才从那儿“踢到铁板”吃了闭门羹,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会住在那儿? 凌飞目前任职一家报社的企划部门,他刚才去采访“月光大道四号”的女主人,可是沈明媚是当红的天王巨星,想要采访到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凌飞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女人。“小姐,你的芳名是” “我啊!我叫花小舞。” 花小舞!凌飞记了下来,当记者的嗅觉是敏锐的。 车一路行去,小舞手上的风信子花香沁鼻。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风信子?”小舞问凌飞。 “那你呢?”凌飞不答反问。 “因为它像我,你不觉得吗?”小舞眼光闪烁着。 不!凌飞摇摇头。花小舞不似风信子,另一个女子才是神似“信子”信子才神似风信子。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凌飞突然冒出一句话,眼神也变得迷?鞫?萑氤了贾小?br /> “你说嘛!”花小舞的好奇心被引了出来。 “你不回家去?”凌飞斜眼了她一眼。 家?那根本就不是小舞的家,回不回又有何关系? 小舞耸耸肩,装得一派大人模样。“咱们来谈个条件吧!你告诉我关于你和风信子花的故事,我就把沈明媚所有的秘密全抖出来给你听。”小舞大言不惭地胡诌着。 凌飞却对小舞的话充耳不闻,他的心飘得好远、好远-- 只是这一个“故事”放在他心里很久、很久了,他从没有说给别人听过--“风信子” “风”和“信子”很明显地,这个故事是属于弟弟凌风和信子妹妹的 第二章 信子第一次踏入凌家那一年,她七岁。 凌盛竹牵着她的手,将她介绍给凌家两兄弟。 “太好了,我正想有个妹妹呢!”老大凌飞微笑着欢迎;老二凌风却是一脸敌意,正眼也不瞧信子一眼,只不住用眼睛偷瞄着她。 凌盛竹的妻子何香雯,将信子拉到跟前说:“好秀气的小女孩,真讨人喜欢,真想把她抱在怀里疼惜一番。”何香雯轻抚着信子的额。 “凌飞、凌风,以后信子就是你们的妹妹,你们得好好对待她。谁敢欺负她,我非重重惩罚不可。”凌盛竹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是的,爸爸,我会好好保护妹妹,当她的贴身保漂。”凌飞眨眨眼睛机灵地说。十一岁的他,说起话来,可十足像个小大人了呢! 凌盛竹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向另一个儿子。 “凌风!”凌盛竹叫着凌风,他尚未“表态” 却见凌风嘟着嘴,偏着头,一脸不屑。“我明明是家中的老么,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妹妹。有一个优秀的哥哥已经够了,再来个妹妹,会不会就没人疼我了?” 的确,凌飞是个人见人爱的优等生,相形之下,凌风倒像个“失宠”的小孩。 “凌风!”何香雯又叫了他一声,见他仍气嘟嘟的模样只有任由他去。 “好不容易领养了一个女儿,完成了多年的心愿。信子又如此乖巧可人,以后可得好好疼她才是。”想到这,何香要不禁泛起了微笑。 信子被人正式领养这件事,其实也拖了好些年。 正如风信子花一样;花香随风四处飘散。信子这些年一直进进出出一些“寄养家庭”但都没有人正式领养她为女儿。直到凌盛竹的出现才改变了信子的命运。 信子七岁,却一点儿也不怯生。 或许信子习惯了旁人异样的眼光或冷嘲热讽;她并没捏着裙角,也没有羞涩地低着头,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凌盛竹挽着她的手,何香雯抚着她的额,一时之间,她并没有感受到亲情的温馨,但她也没有拒绝,只是试着去接受这个关怀。这两个人以后就是她的爸爸、妈妈。 她还会有两个哥哥:一个热络,一个冷淡。她强烈地感受到凌风的敌意,他不欢迎她这个“外来者”信子不是头一遭被排斥,在寄养家庭里,她已有过这种经验。 “信子,当初你被送到孤儿院来时,身上只有一张空白的信纸,所以我便这么帮你命名了。”院长语重心长地告诉年纪幼小的信子。 信子于是认定生母是叫她信子的--“信”纸和孩“子”幼小的她幻想着生母的模样,却总是勾勒不出一个确实的形象。而何香雯对信子倒是“视如己出”为她准备了清一色粉红系列的房间,嘘寒问暖更是少不了。 “信子,睡不着?” 何香雯轻轻推开信子房门,态度像极了慈母。 “我说故事给你听,好吗?”何香雯身上有一种香香的味道,好像是泡沫浴香,信子喜欢这种味道的。她闻着香味,听着故事,就这么睡着了。 何香雯将信子在床上安放好。信子的身躯极为瘦小,看得何香雯愈发爱怜,待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回房去。 “怎样,信子睡了吗?”凌盛竹问。 “嗯。”“那你也上床睡吧!” “信子晚餐没吃多少,不知会不会半夜醒来喊饿?” “她刚来不习惯,住几天以后就不会了。你的手艺精湛,一定会让信子胃口大开,养得她白白胖胖的。” “风儿好像不大喜欢信子。”何香雯有点担心。 “他本是老二,现在他的‘地位’被霸占了,自然会有些心态不平衡。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希望是这样。” 何香雯躺了下来,将灯熄了。 夜是宁静的,也该是安详的。 可是在幽暗中,有个人影悄悄地潜入信子的房间。那人影正是凌风。这么晚了还不睡,他想干么? 凌风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轻轻放在熟睡的信子耳旁,然后悄悄地离去。幽暗中,凌风的一对眼睛黑白分明.可惜行事并不光明磊落。 放在信子耳旁的“东西”是蚕宝宝。 蚕宝宝蠕动着雪白身子,眼看就要爬进信子的耳朵里。突然一只手抓起了蚕宝宝,可是仍然不小心碰触到信子的耳朵。信子受了碰击,蓦然地醒了过来。 信子虽然睡着了,但其实睡得并不沉,因为她尚未将这里当作是她的“家”张开眼睛的信子,看见凌飞站在她的眼前,手上抓着个东西。 “嘘--”凌飞举起食指竖立在唇上。 那个“东西”是一只可爱的蚕宝宝。 “你要送给我的吗?”信子指着蚕宝宝问。 一向不撒谎的凌飞,不知为何点了点头。是为了替凌风掩饰恶作剧,或是对这个初来乍到的信子妹妹有种不能言喻的欢迎之意?他将蚕宝宝递给信子。 一觉醒来的凌风,等着看信子猛掏耳朵的样子。 “哼!讨厌的女生,最好蚕宝宝咬破她的耳膜,还在里面下了蛋,把她吓死。”凌风幸灾乐祸地想着。 他已经比不上哥哥了,他不要连老么儿这个宝座也被夺走。因为凌风是老么,所以他的行径即使乖张了些,也会被默许包容的。他才不要这个女生当他的妹妹。 更何况她又有个怪里怪气的名字:信子。哈!笑死人了,她以为她是阿信啊! 干脆叫“阿不信”好了,保证她会比电视上的阿信还可怜兮兮。他派出去的那只蚕宝宝肯定会把信子整得凌风下了床,不怀好意地窃笑着。 隔壁房的凌飞也出来了。两兄弟照了面,凌风照旧不大理睬凌飞,老是用眼珠子瞪着他,就算打招呼。凌飞这个做大哥的,倒不会和小弟计较,没有回瞪回去。 信子也起床了,她自己叠了被。 “信子,啊!你已经起床了,还把房间收拾好了,真是个乘孩子。”何香雯爱怜地摸着她的头。 别小看信子只有七岁,在孤儿院长大的她,早学会了如何照顾自己。信子今天也该上学去了,凌盛竹已帮信子办理好转学手续,转入和凌风兄弟同一所小学。 信子是二年级,而凌风是四年级,凌飞是六年级。 凌风“当然”是不跟信子走在一块的。他连和哥哥凌飞一同走路上学都不肯了,又怎么肯跟信子一起? “要我跟女生走在一起,想都别想。她们什么都不会,只会撒娇。”想到女生那模样,凌风就恶心得想吐。 信子和凌飞走在一块,大手牵小手,一副两小无猜的模样。 “凌飞要照顾好妹妹!”凌盛竹叮咛着。 原本何香雯想亲自送信子去上学,可是信子拒绝了;信子并不是第一次转学,她不会怕生的。 “放心啦!蚂,我会把信子交给她的老师的。” 由于凌飞是升旗时的总值星长,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没有人不认识他。一路上和凌飞打招呼的不计其数。 “她是我妹妹信子。”凌飞逢人就介绍信子,信子微笑以对。 二年级教室到了。导师朱敏如已经知道今天会有个转学生,凌盛竹曾事先与她联络过。至于“凌信子”的身份,做导师的有了解的必要,但也仅止于了解,不会多过问。 “让我们一起掌声欢迎新同学--凌信子。” 二年级的小朋友们,个个争相鼓掌着。凌飞在窗口看了看,很满意地走回自己的教室。 下课时,凌风的同学王尚仁追问着凌风:“听说二年级有一个转学生,是你妹妹!” “关你什么事!长舌男。”凌风握紧了拳头,准备揍人。 一整天凌风的心情都不好,因为起床后信子并无异样,而且凌飞每一节下课都到二年级教室看信子,难怪王尚仁一回教室就问个不停。 “奇怪,为什么信子一点事都没有?没关系,我还有更好的方法。”凌风暗暗地打定了主意。 对于凌飞,信子是以大哥尊称。只是这二哥凌风,始终叫不出口。不是信子不想喊,而是凌风一看到信子就把脸撇开,要不就冷哼一声。 “走开啦!谁要和你坐。”吃饭时,凌风不肯让信子坐他旁边,于是凌飞和信子换了座位。 看电视时,凌风老霸占着,绝对下让信子看现今最受欢迎的女生卡通“花精灵” “谁要看这无聊的卡通,我要看‘无敌小拳王’。”有凌风在,信子别想跟他争。 其实信子是不会和凌风争的。因为她觉得“无敌小拳王”也满好看的,打来打去很有趣。凌风见信子一点不生气,反而跟着他看起“无敌小拳王”一气之下,把电视关了,玩起了游戏机。 而凌飞就快上国中学了,功课比较重,他待在房内温习功课。凌盛竹还没有下班回来,何香雯正准备着晚餐。 “喂,阿不信!”信子到凌家一个多月了,凌风总是“喂”要不就“阿不信”地对她大呼小叫。 信子留神细听,不知凌风有何吩咐。 “不许你跟人家说我是你哥哥。”凌风霸道地要协。 信子点点头,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还有,不许你月考考赢我。我已经输给凌飞了,如果再输给你,就太没面子了。”凌风边玩游戏机,边下着圣旨般的命令。 “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会叫我爸爸赶你走的。”凌风对信子总是怒目相向。 信子没说什么。她仿佛逆来顺受,凌风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她不觉得月考的分数和名次有那么重要。 于是,信子月考时,只在考卷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就交出一张空白考卷。 导师朱敏如大为吃惊。“信子,你平常的表现都不错啊!为什么会考个鸭蛋呢?” 信子始终默默不语。 凌盛竹看见信子的成绩单,也是大吃了一惊。何香雯更是着急,平时信子的家庭作业她都看过,信子写得不错,怎么如今会交了白卷? “信子,以你的程度考个九十分并不成问题,为什么会这样呢?”大哥凌飞无法置信。 唯独凌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臭阿不信,分明是故意要害死我。叫她不要考赢我,也没叫她考个大鸭蛋啊!”凌盛竹真生起气来下手可是不留情,凌风因此忐忑不安的,不知信子会不会把他拖下水。 “测验比赛一定会有输赢,别人输了会难过,下如就由我来做最后一名吧!”信子似是而非地说着。 凌盛竹真不知如何接腔。信于是过分天真,还是过分善良?竟然把分数、名次看得这么开,真是败给她了。 “信子,学校月考的目的,是用来测验学生的学习成果,不是用来比赛的。”何香霎耐心解释着。 “是吗?”信子喃喃地问着,用眼角偷瞄了凌风一眼。 凌飞没有忽略掉信子这个小动作。 “果然又是凌风在搞鬼,他要欺负信子到什么时候呢?”凌飞十分担心。 虽然凌风对他的态度不太友善,但身为长兄,凌飞并没有和弟弟一般见识。他知道弟弟的不友善,完全出自于“嫉妒”二字。他也不希望弟弟受爸爸处罚。 信子并没有供出凌风,凌风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凌风并不感激信子,反而觉得信子是故意想要陷害他。 于是凌风对信子的“敌意”更深了。 “信子,我们一起去捉蝉好吗?”凌风突如其来地说。 “好啊!”信子不疑有他,以为凌风终于肯对她友善了。 信子上回误以为是凌飞送她的蚕,养了几天就突然死了。可是不像是病死的,倒像是让人给踩死的。信子将蚕宝宝放在铅笔盒的下层,凌飞负责提供桑叶,可是蚕宝宝依然没能吐丝成蛹。 这个“杰作”自然又是凌风干的。他就是见不得信子开心,更何况那只蚕宝宝本来就是他的,他要捏死它、踩死它是他的自由,没有必要通知信子。 凌风带着信子来到大树下。 蝉声嘶鸣,一声又一声地叫着。 “知--了” “知--了” 一肚子坏水的凌风开始爬上树去,信子在树下等着。凌风快手快脚,不一会儿便爬上了树梢。 信子仰头看,口中轻喊着:“小心!” 于是凌风开始“演戏”这一回他下定决心要让信子好看。 “我我好怕哦这么高我我不敢下去--”凌风故意用力抖着树枝,让信子以为他非常害怕。 “救命啊--我要掉下去了快来救我啊”凌风声嘶力竭,就差没有掉下眼泪。 信子很担心,她不知道凌风有“惧高症” “我去叫飞哥哥来!”信子想去找凌飞。 “我不要啦!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你快上来救我!”凌风愈演愈逼真,信子不疑有他。 “好,你等我喔!” 信子开始往树上爬,她爬得很吃力。女孩子家,年纪又小,怎么爬得上这棵大树? “呼呼!好累哦!怎么还有那么远!”信子一边爬一边抬头看着。 凌风故意用脚踩跳着树枝,想将信子震摔下去。信子一直咬着牙吃力地爬着,可是她真的不行。 “啊!”信子开始往下滑,但仍死抓住树于“笨女生,这次一定要你好看。”凌风见信子的模样,更拚命地踩摇着树干,希望让信子摔下去。 “啊”凌风正高兴着,树枝突然让他踩断了! “救命啊!”凌风一脚踩空,身子往下坠了去。 信子乍见凌风的身子往下掉,伸手想去抓他,却落了空。 “风哥哥,风哥哥!” 凌风重重地摔了下来。好在地上的泥土是松软的,而且他正巧摔在一块有草的泥土上。他没有摔成重伤,只是额头先着了地,而地上的一小块碎石划破了他的头皮。 “风哥哥,风哥哥,你怎么样?”信子急忙下树来,查看凌风的伤势。 凌风的额头在流血。他的意识不是很清楚,但嘴里***有词。信子一字一句听得非常清楚。 “我不要有妹妹,她抢了我的位子我已经有一个比不过的哥哥,我不要再有一个妹妹,爸爸、妈妈会把对我的爱分给她的我不要和人平分,我是老么才对,最受宠的”凌风语无伦次地叫喊着。 “来人啊!快来人啊!”信子惊惶地喊着。 信子的呼救声,引来了路人通知了凌家。 凌风送医治疗后幸无大碍,但却破了相;他的右眉上方留下了一道疤痕。 当夜,凌风留院观察,凌盛竹夫妻都在医院守护着几子。两夫妻的手紧握着,生怕凌风有脑荡震的后遗症。凌飞和信子留在家中,没有人责怪信子。虽然没有人知道凌风想害人却反而害己,但要妹妹来负责哥哥的安危,根本说不通的。 但信子却一脸沉寂,像在想些什么事情。 “信子,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爸妈晚点才会回来。”凌飞希望信子先回房睡觉,由他来等门。 “飞哥哥,我是不是不该来?”信子嗫嚅地说道。 “信子,你怎么说这种活呢?我们都当你是一家人看待。”当然,凌飞知道,凌风实在不能算在内。 信子回到房间,可是她睡不着。 她像有一种声音在呼唤着信子:离开吧!离开吧!” 信子打开窗户,望向满天星斗。 “妈妈,妈妈,你到底在哪里呢?我好想去找你。”信子无声地呼唤着。 她从窗口爬了出去,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从防火梯走下去。 但是,有个人影在那儿等着她--是凌飞。 “信子,你要去哪里?” 信子说不出来。她不知要去哪里,她只想离开。如果她一直待在凌家,二哥凌风就会不开心。 “我们回屋子里去!” “不要!我不回去。风哥哥不喜欢我,我不要待在这里。”信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不希望凌风一直讨厌她。 “风哥哥不喜欢你,还有我啊!”凌飞忍不住大声唤道。 信子摇摇头说:“那是不一样的。” 是的,那的确不一样。 但凌飞不明白有何不一样?若硬要说有,该是他这个大哥哥比另一个二哥哥待她好才对。 凌飞有点生气,他不许信子再哭泣。 “你再不回房,我就抓你进去了。” 信子仍然哭个不停。于是凌飞一把抱起信子,任凭信子在他怀里挣扎着,他强抱她入屋去。 凌飞“监视”着信子,伯她又想离家出走。 凌盛竹回来了。 “没事了,凌风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何香委仍留在医院,而凌盛付回来照料家中的孩子。 凌飞想向父亲报告信子刚才的“异常举止”却又忍住没说。信子哭累了,泪痕斑斑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凌盛竹抱起了信子,朝她房间走去,凌飞跟在后头。 凌盛竹将信子放在床上,帮她盖上了棉被,井默默地凝视着她。 “她到底是准?为什么我有着熟悉的感觉?”凌盛竹迷惑着。 跟在后头的凌飞原想离开,可是他发现爸爸在信子的床头旁坐了下来,而且一直盯视着信子,若有所思的模样? 爸爸在看什么?难道爸爸看出了信子的异状? 凌飞感到相当奇怪,因为凌盛竹看信子的目光相当特殊,好像把信于当成了另一个人。那一个人是谁?凌盛竹到底把信子当成了谁?而且看得近乎失神。 凌盛竹发现了凌飞在窥视他,极欲掩饰地说:“我在看信于睡觉。她今天一定是吓坏了;凌风从树上摔了下来,而且摔破了头!”凌盛竹说着。 凌飞没有说出他的怀疑,凌盛竹一向不许孩子问东问西的。凌飞回房去继续温习功课,但疑虑仍挥之不去。 凌风终于出现了。 “阿不信,你过来。”凌风又露出霸道的本性。 信子真的乖乖地走了过去。 “我之所以受伤,都是你害的。我为了要帮你捉蝉才会爬树,因此才会从树上摔下来,不但摔破了头,还留下一道疤痕。”凌风可真是会算,所有的错上算到了信子头上。 “你必须要接受处罚,才能弥补你的过错。” 信子聆听宣判,她真觉得自己“亏欠”凌风。 “我要罚你”凌风想了想。他得想一个特别的、好为难信子的惩罚。 这时,信子看到了凌风的眉毛空隙上有个伤疤,她不由自主地伸过手去,想把凌风的眉毛梳平,好遮住疤痕。 信子的动作有些迟疑,她怕凌风甩开她的手。 但这个动作却给了凌风灵感,他想到如何处罚她了。 “我要罚你这一辈子当我的奴隶,天天帮我把眉毛梳平,不让疤痕露出来。还有,我不许你嫁人,你只能伺候我一人。”凌风说得跟真的一样。 信子年纪小,一时也不懂得这些话到底有何含意。 反正凌风叫她做什么,她就照做。于是信子的手指头梳着凌风的眉,凌风像个大王般,享受着信子献上奴隶的伺候。 这个动作一直持续着,在四下无人时。 说也奇怪,凌风不再那么讨厌信子了。可是他仍然“阿不信”、“阿不信”地乱叫着。信子也随着他叫,而且随传随到,从不埋怨。 大哥凌飞上了国中学之后,行为举上更像大人了。 在人前,二哥凌风仍然摆出一副和信子毫无关系的样子。而信子仿佛“认命”似地,任由凌风使唤着。凌飞看不过去,几度斥责凌风,要他别把信子当女佣,她是妹妹才对。可是凌风依然我行我素。 “信子,你别把凌风给宠坏了,连他的床铺也要你去收拾。”凌飞不喜欢信子逆来顺受的样子,像个小媳妇似的。一想到“小媳妇”三字,凌飞不知为何脸红了起来。 “飞哥,没关系啦!女孩子本来就该多做些家事。”信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是谁灌输你这些歪理的?” 信子没有回答,她等于是默认了;百分之百是凌风。 凌飞要不是看在凌风是他弟弟的份上,真想痛揍他一顿。 不知从何时起,信子对自己的称呼已从“飞哥哥”降为“飞哥”了。这是不是代表着两人关系渐渐疏远? “阿不信,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国语课本?” 凌风又在呼叫信子了,信子闻声而去。 凌飞看着信子匆忙地赶去,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抽痛。 信子到凌家已经快三年了,凌飞扪心自问;他对信子所做的绝对比弟弟多,为何信子对凌风言听计从,而对自己若即若离的?凌风哪一点比得过他?凌飞已步入了早熟的年少情怀。 第三章 “然后呢?信子和凌家两兄弟如何?你快说嘛!”小舞睁着澄澈的大眼,眼神尽是无限的天真与纯情。 凌飞苦笑。唉!毕竟是少女情怀,而当时的信子 凌飞只是第三者。不!正确的说法,凌飞只是个旁观者。 凌风和信子两人自成一个世界,他无法打入其中。自从他上了国中学之后,态势更是明显;信子当他是大哥哥,别无其他,而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寻烦恼。 凌飞将车掉转头,开至一个断崖处,离小舞住的山谷并不远。 凌飞将风信子花束打开来,然后将花从断崖处抛了下去。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回了,凌飞在这里悼念信子。信子就是在这里失踪的,崖边留下了她的遗言。 此崖名为“再生崖”可是信子却疑似魂断于此 凌飞说到了上国中学之后,凌风变本加厉地“欺负”信子。突然间他停了下来,他失去了再说下去的勇气。 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凌飞过得很“痛苦”已经迈入青春期的他,竟然对信子产生了“幻想”那时信子虽只有十一、二岁,可是梳着两条长辫子、亭亭玉立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一股清香气息。信子的美是清新脱俗的。 小舞听着。这个凌风真是坏,把信子欺负成这样,而信子竟然也不反抗。然后呢?凌飞却止住了口。 “后来呢?信子还一直当着凌风的奴隶吗?” 凌飞摇了摇头,他不想再说下去了。 小舞以为凌飞是故意吊她胃口,想交换他的“密报”便猛力摇着他的手,唤道;“继续说下去啊!放心吧!沈明媚的私密情报,我一定会源源本本透露给你的。”显然花小舞也迷上了这个“风信子”的故事。 凌飞不予置评。“故事到此暂且打住吧!太阳就要下山了。”他的双眉紧蹙,眼角缓缓渗出一滴泪,显然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我送你回去吧!” “不行!你的故事还没有说完。” “改天吧!。”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变?”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报社和我住处的住址、电话,再联络吧!”凌飞的话有些应酬的客套意味。可是花小舞没听懂,或者说没有听进去。 月光大道到了。凌飞停下了车。 “等等,你没有向我说再见。别想赖掉风信子的故事!” “再见!”凌飞好脾气地笑着说。 花小舞娇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凌飞叹了口气,不自觉地点了根烟,陷入了沉思中。 属于“风信子”的故事落幕了,孰知花絮“飞筹”的故事是否即将上演?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染红了凌飞刚毅的唇角 月光大道四号,是一幢格调高雅、环境清幽的别墅。 这里并不是小舞的家,她不过是随便编的。 但,现在她对这住宅的女主入起了好奇心;她必须多了解她,方能和凌飞交换故事。决定了!那就进去探个究竟,发掘出一些真实的大内幕,好让凌飞相信她。 小舞举起了左手,一个芭蕾舞的旋转姿势飞舞了起来,随即化作一道紫色的精灵光芒,向宅内飞射而入。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明星沈明媚?没想到真人比相片还要漂亮,都几岁的人了!”小舞在一旁偷窥着。 沈明媚此时正倚在阳台竹藤椅上,斜看着月儿爬上苍穹。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明媚还是没能找到“他”他是沈明媚的救命恩人,也是沈明媚最后爱过的男人。 沈明媚一袭晚衫,在夜风中似嫌单薄了些。 仆人张嫂送来了披风,沈明媚起身披上。 “盛竹盛竹”沈明媚不知呼唤了多少次。 “外面风冷,进屋里吧!小姐。 这么多年来.张嫂一直照顾着沈明媚小姐,即使此刻沈明媚已步入中年,眼看就要到一枝花的年龄了。 是该息影了,沈明媚心想。急流勇退吧!她演戏演倦了。 凌盛竹!小舞牢记了这个名字。真巧,凌飞也较凌。小舞见沈明媚回房歇息,她飞出了沈宅。 一道紫光在夜空中盘旋着,而且光圈愈来愈大。小舞在施法了,她在呼唤花儿们:不幸被人们凌虐、夭折的花儿们,把你们的生命之灵送过来吧!让小舞带回花精灵国度去。 夜竟天明时,小舞已吸收了不少花儿的“遗物” 人啊,动不动就把花摘下,从来也没有间过花儿的意见,小舞心生不平。 一早.凌飞正要出门上班,却见他的车内坐了一个人。不!不是坐着,而是躺着,躺在车内睡着了。 “花小舞,是你吗?” 凌飞唤着。的确没错,是花小舞,那一身犹如舞衣的紫色衣服,正是昨天花小舞的打扮。她怎么会睡在他车上? 花小舞揉揉惺忪睡眼,凌飞唤醒了她。 “早啊!我们真的‘再见’了。 “你是怎么上车来的?” “你的车门没锁啊! “那,车库的门呢?” “那要问你喽!这么不小心.车库和车门都没锁,车如果被偷了,真是活该。不过你该感谢我,有我替你看着,小偷才没动你车子的脑筋!”小舞邀功地说着。 凌飞长大了,有自己的事业。他已搬离了家里,在外租了一间独门独户的小房子。室雅何需大?凌飞自己很喜欢。 其实,凌飞搬出家里最主要的原因,是家中处处有着信子的记忆。待在家里,他便无法忘记信子。 “你请我吃早餐吧!要不然,我请你也可以。 “你到底是怎么来的?你回家了没?你昨晚是在我车上睡的吗?”凌飞一连串地问着为什么。 “一大早就问个没完,我不想回那个家嘛!我喜欢跟你在一起,而且我急着要听你没说完的故事! 在一起?凌飞不喜欢女孩子讲话这么坦白直接,太露骨了。眼前这小妮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喂!凌飞,你可别乱想哦。我可没喜欢上你,我不相信有那种一见钟情的事,我只是无聊没事做,闷嘛!想找个人聊聊罢了!”小舞郑重地澄清着。 “你不用读书吗?你看来不过十五、六岁。” “十七才对!别把我当成小孩子。” “反正不到十八岁都是小孩子!” “别以为大我几岁就老气横秋的。” “我起码大你将近十岁,够资格教训你的。” “我不跟你扯了。你到底请不请我吃早餐?我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你。”小舞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又是关于沈明媚?”凌飞的口气充满椰榆与不信任。 “你别话中带刺行不行?沈明媚她是我的”小舞脑筋一转,编起了故事。 “她该不会是你的阿姨?母亲?或是姊姊吧?”凌飞忍耐是有限度的,他挑衅地反问小舞。 “好嘛!我说就是了,沈明媚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和我有关系的是伺候她的仆人张嫂,张嫂才是我妈妈,我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张是我妈的本姓,我爸爸姓花。” 凌飞瞅着花小舞。这一回可当真? “你干么用那种眼光看我!我最恨人家不相信我了,沈明媚真的要我喊她‘阿姨’的!”小舞又重施故伎。 算了!凌飞不想再追问了,再问下去花小舞八成会泪如雨下.到时可就更难收拾了。 “我逃家了!我不要再回沈宅去了。我讨厌我和妈妈一辈子寄人篱下,那让我水远抬不起头来。” 既然要做戏,自然就得真一点。 “大人的事,小孩是不会懂的。” “我不是小孩,我再重复一次。” “是!你不是小孩,像小鬼精灵。” “你怎么知道?” 小舞一听到“精灵”二字,就脱口而出。其实凌飞不过是玩笑话,意思是花小舞人小鬼大,鬼主意特别多。 “好啦!玩笑归玩笑。逃家总不是办法。” “你不怕我是坏人欺负你吗?” “你才不是坏人。你看起来就是一脸正派,不像你口中的那个弟弟凌风,我没看到他,就觉得他那个人阴阴的、贼贼的,才是个不折不扣的邪恶大坏蛋。” “你这是在巴结我吗?好叫我收留你。” “你当是做善事嘛!就住个几天而已。” 小舞不能在人间待太久,任务完成她就得回精灵国度去,超过了期限,她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吃完早餐再说吧!” 凌飞带花小舞去吃烧饼油条和豆浆。 小舞对豆浆情有独钟,这和她平日在山谷中喝惯了的花蜜汁有不同的风味,她喝得啧啧有声的。 “你这个年纪,该在学校你书的。” “可是人家大学考不上嘛!”小舞半开玩笑地回答。 “你才十七岁,高中就念完了?” “我早读。”小舞见招拆招。 小舞一口气喝了三大碗的永和豆浆。 “好喝!我中午和晚上都要喝。”她的嘴角一扬,淡淡甜甜的豆浆味,洋溢屋中。 却见凌飞似笑非笑地,好像花小舞说错了什么话。 “没人把豆浆当饮料喝的,更别说当成午餐和晚餐了。” “别人是别人!我花小舞要怎样就怎样。”小舞耸耸肩,一副“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刁钻样。 凌飞此刻似乎感染到了花小舞的青春气息。和花小舞在一起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不似和信子在一块那样。 凌飞觉得和信子单独相处时,总有一种压迫感,信子的话又不多,老是他一个人在说话。可是他看得出信子总是心不在焉的,她的目光在搜寻着,搜寻着在外面“野”的凌风。如果有别的男孩在,信子是不能跟班的。 男生女生泾渭分明。信子总等待着凌风带她去捉蝉。 凌飞不愿再回想。信子年纪渐长后,他更是害怕去面对她,可是又想看见她。凌飞苦不堪言。 “喂!飞哥,你怎么了?又想说故事了吗?” “你叫我什么?” 这一声飞哥,可真揪痛了凌飞的心。信子也是这样叫他的。可是后来有一天,信子只称他为大哥,不再那么昵称了。女孩子长大了,自然不再那么亲切地喊人。 可是,可是信子仍然叫凌风为风哥,并不是二哥。 凌飞也该明白了,他真的和凌风不同。信子说的对! “怎么?嫌我叫得太肉麻。我们都这么熟了。” 小舞堂而皇之地踏入凌飞的住处,好像走进自己家里。 “哇!你住的地方怎么这么干净。”小舞惊讶地叫着。妈妈说过“男人”是一种可以和“猪”媲美的动物,他们的房间部是不堪入目的。 小舞母亲这二说,是想提醒她和男人保持些距离,免得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爱情。 精灵爱上了人类,是不会有结局的。 “好吧!你今天先留在这儿,我要去上班了。”凌飞一派大哥的模样。 “你能请假吗?”小舞微嗔道。 “小舞,你以为报社是我开的吗?” “我跟你一起去上班。”小舞天真地说。 “你别胡闹,乖乖地待在这儿。除非是想家要回去了,不然我希望你跟我合作,以免出了差地。” “好啦!比我妈妈还你簟!毙栲阶抛臁?br /> 凌飞离开之后,小舞就“动”了起来。 “真好玩!”她将凌飞的床铺倒吊在天花板上,桌椅勤在墙壁上,沙发悬在半空中,电视机和电冰箱在互相追逐着,追来追去真好玩。小舞玩得不亦乐乎。 “啊!好累!”小舞玩累了!她想先睡一会儿。小舞浮睡在半空中,不需要吊钢丝这种骗人的玩意,她就这样一字躺平浮在半空中。 突然有汽车驶近的引擎声,小舞朦胧中仿佛听见。接着是开门声。糟了!凌飞回来了。小舞“横一”赶紧变成“竖一” 可是这一屋子的家具全走了样,纷纷掉在地上。 凌飞不放心让小舞一个女孩子单独留在家中,所以他请了假。凌飞平时工作认真很少请假,他的假单很快就被批准了。 “啊!发生了什么事?”才一会儿不见,家中已是“面目全非” 唯一没有变的是花小舞。其他所有家具摆设全部移山倒海,好像被大肆搜刮地毯式地翻来覆去了一遍。 小舞一脸僵硬的笑容,此刻想施幻术已迟了。 凌飞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莫实”;花小舞竟然是个“小偷”趁他不在家,把他的家全给翻了一遍。 一你在找什么?这是我家,我比较清楚,你找不到我可以帮你找。”凌飞生气了。这回真引狼入室了,难怪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车库、进入车内睡起觉来。小偷本就无孔不入的。 僵笑的小舞,可再也笑不出来。“你这话是什二意思?你当我是小偷不成!”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凌飞很少骂人,特别是女人,难听的话他说下出口。 “凌飞你含血喷人--” 凌飞没有,他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谁稀罕动你的东西!” 小舞本想手一挥,让家具物归原位,可是这样一来,便会泄漏她的真实身份。精灵国度地处隐密,不想被世人干扰,那是花精灵们最后的净土,不能让人类去破坏。 可是不施幻术,小舞就会被凌飞误会下去。 “刚才有人进屋里想打劫!”小舞试着解释。 凌飞沉默以对。 “刚才发生了大地震。”小舞再编出个新理由。 凌飞还是不吭声。 “是,我是小偷,我是女飞贼,这下子你满意了吧!”小舞无计可施,只好说着气活。她真的很生气。 “你走吧!我不会报警的。” “你你真的相信我是小偷?” “你不是自己承认了吗? “我”小舞有理说不清。 “气死我了!”小舞怒气冲冲地甩门而去。 凌飞开始善后。小舞的力气可真大,凌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家具恢复了原位。 凌飞的书桌也倒在地上,他赶紧打开抽屉,取出于一个标本相框。 “还好!还好没摔坏。但是相框却有了裂痕,唉!”凌飞心疼地用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相框内的标本是一只只蝉儿作成的,蝉儿在相框上排列着“知了”二字。凌飞陷入了回忆中 “信子,这只蝉给你。”凌飞怀希望地说。 “飞哥,谢谢你。”信子将蝉儿收了下,仍是一抹淡淡的笑。 凌飞看得出来,如果蝉儿是凌风抓的,信子就不只是谢谢而已,她必是眉开眼笑的。凌飞将一只只的蝉作成标本送给信子,每回信子都只说了谢谢,再无其他。 “怎么会是这样?信子为何如此厚此薄彼?”凌飞百思不解。 如果不是碍于大哥的身份,这些蝉儿,信子恐怕连收下都不愿。 后来,信子失踪的前夕,将蝉儿标本还给了凌飞,而且将蝉排列成“知了”二字,装在相框内。凌飞顿时才明白,信子是知道的。 知道他这么多年来,对信子的爱不只是兄妹之爱。 “知-一了” “知--了” 信子是知了的,可是却无法接受,因为凌风已捷足先登了。信子将凌飞的一片心意还给了他,在她出走的前夕。 想得出神的凌飞,没有注意到有一束紫光乍现。 凌飞没有挂起相框,因为他不想看见信子的“知了”凌飞去寻找透明胶带想粘好裂痕。 “咦!裂痕不见了。”凌飞不能置信地揉着双眼。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吗? 第四章 “妈!”信子嗫嚅着,似有话难以说出口。 “什么事?”何香雯慈爱地拉着信子的手。 信子羞红着脸,附在何香雯耳边轻诉着初次来潮之事。何香雯这才发现信子长大了,开始明白男女之间的差别了。 “别怕,我告诉你”何香雯仔细地教导着信子,如何去应对第二性征的出现。 二哥凌风也上中学了,而大哥凌飞已经是个高中学生了。 上了中学的凌风,比以前更加地跋扈,稍微不顺心就大吼大叫的。信子首当其冲,成为凌风的出气筒。 “阿不信,替我写书法!” “阿不信,你为什么要把字写得那么漂亮?害我被老师抓了出来。你就不能写丑一点,像我的字一样。” “阿不信,过来替我念课文!不能太小声我会听不见,也不能太大声会吵到我休息。” 凌风躺在床上假寐,信子坐在一旁念着凌风的国文课文给他听,帮他“温习”功课。 假寐的凌风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因为他听见了凌盛竹的汽车声音。凌风即刻赶信子出房间,自个儿拿起国文课本大声地朗诵着。凌风对于爸爸是敬畏的。 信子走出了凌风的房间,大哥凌飞正等着她。 “信子,凌风又在使唤你了。”凌飞艰涩地开口,他内心绞痛着。 “我陪他温习功课。”信子依然柔顺地回答。 信子不以为意。她习惯凌风的支使,而且她早有承诺在先。那时虽才到凌家不久,但信子幼小的心灵早已允诺要为凌风“梳眉”而且当他的奴婢。 的确,当时的信子太小了,即使现在,信子仍只是个小学生。 凌风对信子的霸道,只发生在凌盛竹不在家的时侯。 凌飞见信子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替凌风说话,自己仿佛多事人一般。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凌飞不认同,可他们也不需要凌飞的认可。 凌飞此时喉结已突起,第二性征非常明显。 信子和凌飞保持着距离,是兄妹也是男女有别。 凌飞非常懊恼,为何信子就进进出出凌风的房间,丝毫不避嫌?而信子和自己说话时,总是站在门口不进来? “信子,你的功课有没有问题?我教你。”凌飞热心地询问着。 信子摇摇头,说声谢谢。 晚餐时,凌盛竹提议找个假日全家一起去郊游。 何香雯附议着,是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大自然。 凌飞反射性地望着信子,而信子则看着凌风。 “我不去,我放假要和同学打球。”凌风放下碗筷.他吃饱了,想离开饭桌。 “凌风你坐下!书不好好念,就知道玩。”凌盛竹训斥着凌风。 凌风吃饭都只顾着自己,也不晓得招呼家人吃饭,一副没有家教的样子。 “信子,你想去哪里玩?到郊外走走好不好?”何香雯问着信子。她对于信子的疼爱与日俱增。 凌风给了信子一个“警告”的眼神,信子接收到了。“妈,您和爸爸一起去玩,还有哥哥,我看家好了。” 信子很懂事的,不希望爸妈一番心意被辜负了。 就剩凌飞了。信子不去,凌飞也没有兴致。 凌盛竹见三个孩子竟然都兴趣缺缺,不由得食欲全无,放下了碗筷。孩子竟然都不领他的情。 何香雯见状赶紧打回场,她不希望丈夫发脾气。 “难得一家人出去走走,凌飞你是大哥,理应带头响应。少数服从多数,凌风和信子也不能缺席。” 凌风臭着一张脸;和家人一起出去玩,对他而言是一件没面子的事。凌风有一群玩伴,他们都不爱待在家里,更别说是和家人出去玩了。会被人笑的。 信子有些为难,她不想凌风去玩得不开心。其实她倒满希望凌风去。凌风上了中学后,就很少带信子出去玩。其实以前次数也不多,得等凌风心情好时。 凌风自从树上摔下来之后,和信子有了秘密约定,可那总是四下无人的。凌风挺爱“面子”的。 信子帮凌风梳眉,用她的小指头,把凌风的左眉梳齐平,好遮住疤痕。凌风闭上眼睛,像小老太爷似的。 但在人前,凌风老是对信子大吼大叫,要不然就是不理不睬,界线划分得很清楚。 “阿不信,我下午带你去捉蝉。”有一天凌风突然兴致大起。 可是信子等了一个下午,凌风根本就不见人影。凌风不过是在寻信子开心,骗骗她、耍耍她罢了。 但信子总是当真,哪里也不去,就等着凌风唤她。放羊的小孩撒谎次数多了,自然没人信了。 但信子仍然在等待着。除了有一次 那一天是个假日,凌风照旧吩咐了信子在家等他,他要先出门去玩玩再回来。信子坐在客厅翻着故事书。 “信子,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凌飞走向了信子,信子正在看一本“花的传说” 信子不想去,她在等凌风。 “信子,我在书上看到一种花,花的名字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耶!它叫做‘风信子’花。我的同学告诉我,他们家种了几株风信子,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大哥凌飞用渴望的眼神望着信子。 风信子?信子喜欢这个花名;不但有她的“信子”还有凌风的“风”信子有点心动,她想看看这风信子花的模样。可是凌风他 凌风失约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今天想必又会失约。 于是,信子跟着凌飞出门去,来到了凌飞的同学方哲安家。方宅是栋小洋房,前面有着庭园,庭园里种了花草。 远远地,信子就闻到了一股花香。 那种花香清清淡淡的,不似玫瑰那样浓烈,同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心情也随之舒畅了起来。 “这就是风信子花香,藉由风力传送花粉做为媒介。”凌飞不想说得太明白,因为信子还是个小女孩. “小妹妹你好。”方哲安有礼貌地向信子颔首。 方哲安和凌飞是中学同班同学,两人都是彬彬有礼的好学生,待人处事都非常客气。方哲安亲切地招呼着信子,信子微笑地点了点头,她的注意力全在风信子花上。 “你妹妹长得很清秀,跟你这个斯文有礼的模范生倒是形象挺接近的。”方哲安打趣地说。 “信子并不是我的亲妹妹!”凌飞摇了摇头。 “哦?”凌飞和方哲安私交甚笃,他并不想隐瞒他什么。 “原来如此。不过有信子这种妹妹也是不错,你看她站在风信子花旁仔细端详的模样,挺让人疼惜的。”的确,古代美女大多有这种“我见犹怜”的姿采。 凌飞没有再接下去。即使是好朋友,有些事凌飞也不愿说。这并不是欺骗,而是他个人的隐私。 “小妹妹,你这么爱看风信子花,我送你一朵。 方哲安顺手本想摘下一朵风信子,可又停了下来。“不如我这一盆都送给你吧!反正我家还有好几株。” 方哲安家中种植的风信子是白色的,花蕊在阳光下闪闪耀眼,是那样地清淡迷人又香气扑鼻。 “这--不太好吧!”信子不大好意思收下,虽然她真的喜欢风信子花。 “那就谢谢你了。”凌飞代替信子收了下,他看得出来信子极喜欢它。 凌飞捧着那一盆风信子花,和信子一同漫步回家。 “你想把花放在哪?” 信子想了想,她希望能够一张开眼就看到它。 “放在窗台好了。你要记得浇水哦!”凌飞像个大哥似地建议。 信子点点头。 凌飞觉得此时和信子的距离又拉近了些。如果他的年纪没有大上信子四岁就好了,四岁太多了,顶多两岁,像凌风那样,否则彼此便找不到共同的话题。 “信子,你就要上中学了,你舍得将一头长发剪掉吗?”凌飞的目光停驻在信子乌黑的秀发上,久久不忍离去。 信子有一头乌黑秀丽的云丝,披垂在她的两肩上。此时的信子没有绑辫子,长发随风飘扬着。信子分明已是个小美人了,只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到。 凌风最爱捉弄信子这一头长发。信子如果绑了辫子,凌风最爱抓着她的辫子玩,每每把信子扯得又痛又疼的。信子如果披垂着长发,凌风就会恶作剧地拿起剪刀,想要剪下信子的头发。信子躲躲闪闪的,就是不会喊人救她。 不过,自从凌风上了中学,一些行径就比以前收敛多了。虽然不再动手动脚,但那张嘴巴仍然不放过信子,三不五时就叫着阿不信、阿不信的,要她做这做那。 信子完全听从,凌风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从来也没有什么怨言。可是有一件事,凌风不再叫信子做了。 那就是“梳眉” 这个带有亲密关系的动作停止了。凌风不要信子的手再去碰触他的眉毛,而信子也渐渐地感受到了男女有别。 回到了家,信子正准备摆好风信子花。 却见凌风赫然在家,一只脚翘在茶几上晃呀晃的。 凌盛竹和何香雯有应酬不在家,家中只有凌风一人。 “好啊!阿不信,我叫你在家等我,你竟然溜出去了!” 凌风将另一条腿也搁上了茶几,目中无人样。 信子就像真做错了事一样,不敢多说一句话。 “凌风,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忍你很久了,做哥哥的要有做哥哥的风范。什么阿不信!信子就是信子,你老是这样乱叫成何体统?信子是我们的妹妹,不是你的女仆。”大哥凌飞动了气,他真的忍受凌风很久了。 “哼!要你多事,去念你的书吧,高材生。”凌风不但没有反省之意,反而出言讽刺凌飞。 “你再这样讲话没有分寸,别怪我不客气!”凌飞忍着怒气。 “怎么?从来没打过架的‘优生宝宝’,今天想替人出头啊?你不怕毁了你的声誉?” “你--” 凌飞握起了拳头。他是个高中生,身材又比凌风高大,而凌风不过是个初中生。他虽从不打架,但打赢凌风是没有间题的。凌飞心中的怒火已经高涨。 “打啊!有种你就打我啊。反正我样样都输你,不差再输你一次。”凌风站了起来,挑衅地说着。 凌飞被激怒了。 他的拳头正想挥出去,但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拦住了他。 “别打风哥好吗?”信子哀求着。 信子总是偏袒凌风。她根本不是劝架,她摆明了就是认为凌飞以大欺小。凌飞愈想愈生气。 凌飞怒气冲冲地回房去。 “阿不信,那是什么?”凌风指着凌飞搁在地上用那盆风信子花。“那是飞哥的同学送我的。” “我不喜欢你叫凌飞‘飞哥’,你叫他大哥就成了。”凌风说了就算,不容许信子有任何争辩。”“还有,你为什么要和凌飞出去?我不是叫你在家等我的吗?”凌风厉声质问,仿佛信子犯下了滔天大罪。 “我以为你今天又不会跟我出去了。”信子嗫嚅地小声回答。 “你以为?什么叫‘你以为’?你自己答应了要让我使唤一辈子的,怎么,你想反悔啦?”凌风咄咄逼人。 “我没有!” “没有就好。” 凌风看着那盆花,皱起了眉头。 “我不喜欢那盆花,你把它丢掉。” 信子迟疑着,她舍不得。 “人家送东西给你,你就随随便便收下,你这种女生也未免太贱了!”凌风口出秽言。 贱!信子听得懂这个字的含意。 凌风见信子仍然依依不舍,他猛往前走,然后一把捧起了花盆,猛力地往大门外摔了出去。 “不要!不要把风信子花扔掉。”信子可怜兮兮地哀求。 信子想抢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花盆碎了,无数片风信子花躺在地上哀嚎着。 “风信子!”信子呆立半晌,***有辞。 凌风听到了这三个字,不由得心头颤动了一下。 信子捡起了风信子;还好花茎没有摔断掉,如果移植的话,不知可不可以养活它。 “你说这花叫什么?”凌风忍不住问道。 “它叫风、信、子。”信子缓缓地说出。 “谁要和你的名字连在一块!”凌风咒骂了一声掉头而去,但风信子这三个字却烙印在他的心中了。 在凌盛竹的坚持下,一家五口坐上了凌盛竹的车子到山郊处,看看野外的大自然。 何香雯在前头,而后车座的三个人心思各异。以往凌风为了排斥信子,总是藉故不和信子坐在一起。如果搭爸爸的车子,凌风总是靠着窗坐。凌飞坐在中央,而信子坐在另一侧窗。 今天凌风也不例外,一上了车就选了靠右边的窗户坐。而凌飞今天突然也靠窗而坐,他坐在左边,两人分明楚河汉界,互别苗头。 信子站在车外头,不知该如何上车去。 凌飞是在呕气;呕凌风的气,也呕信子的气。 凌飞不要再当“三明治”信子虽坐在他身旁,可是眼角老瞄着他另一侧的凌风。而凌风总看着车窗外,故意对信子爱理不理的,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信子来到凌家几年了,何香雯见凌风和信子的关系仍然没有改善,不时忧心忡忡地。偏偏这个凌风老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近来更学会了顶嘴。 “算了!凌风还小,再给他一点时间吧!”凌盛竹也没有好的办法,只有安慰何香雯,希望这种情形能慢慢改善。 问题是,都几年了,凌风仍然视信子为“外来入侵者”;他顽强地抗拒着,不让信子越雷池一步。而信子的忍耐力也真是强,这一路走下来,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却从不见信子抱怨过凌风的不是。 “凌飞,你坐进去啊!不然信子坐不上来的。”凌风侧着脸,故意不看大哥的脸。 凌飞好像没听见,身子一动也不动。 凌飞讨厌信子那种以凌风的意见为意见的态度。 他反而扬声道;“凌风,今天换你坐中间吧!” 凌风更是充耳不闻,戴起了随身听。 “你们是怎么搞的?好不容易出来玩,一定要弄得不愉快吗?”凌盛竹出了声,凌飞这才挪动了身于。 信子坐上了车,车往山郊开去。 一路环山而绕,青翠苍郁的树林,向人们招着手。 车行至了“再生崖” “再生崖”原名“殉情崖”不少为爱痴狂的人在此丧了命。后来据说谷底有冤魂不散,在夜里总看见一道道青光、紫光、白光飞来飞去,吓死人了,于是易名为“再生崖”希望跳崖丧命的冤魂赶快去投胎,再世为人。 “再生崖”四周严壁陡峭,地形虽然险恶却引人人胜。岸边成了风景区,专供游客休息。倒是“再生崖”前竖起了警告牌,警告游客勿近,而且围起了栅栏。 站在“再生崖”上,的确令人感到一股新的生命力油然而生;不但空气清新而且凉风飒然,不禁使人心旷神冶。 今天的游客并不多,零零落落地坐在休息区的石凳上。 有的谈天,有的烤肉。 何香雯准备了野餐,好让一家五口边吃边欣赏风景。可是凌风拿着个小型电动玩具在玩,凌飞在背英文单字,凌盛竹在看报,只剩下信子一人独望着远方。 “信子,你在看什么?” 信子不想说,因为此时此刻她想起了她的亲生母亲。 信子遥望着远方。不知生母如今身在何方? 小女孩长大了,总会有些小秘密的,何香雯是过来人,她并没有追问,她陪着信子一起坐着共看远方。 凌盛竹虽然拿着报纸,但他的目光如飘到了妻子和女儿的身上。凌盛竹的心中有个结,一直没有解开。 这个结是有关一个美丽的女人,那个女人不是他的妻子。 他甚至不记得那个女人的真实姓名了。只知道她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而后又突然地消失。 那一年,凌盛竹出差,在回程的路上,他救了个女人。 原本凌盛竹以为那女人是想搭他的便车。天已昏暗,一个单身女人在路上拦车,凌盛竹不是小器的男人。 “你要去哪儿?”凌盛竹问女人。 “回家!”女人答道。 “那,你家在哪儿呢?” “在山上。”女人十分镇定。 这么晚了,走山路是挺危险的,但见女人归心似箭,凌盛竹也只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天了。 凌盛竹往山路开了去,可是女人一直没喊停,眼看就要开至断崖处了。这女人的家到底在哪里呢? “到了!”女人开口了。 月光下的女人,看来阴森而且冰冷。女人一身的火红衣,可是脸上却十分阴沉,没有半丝血色。 “你家住在这儿?”凌盛竹问道,他已心生疑窦了。 “先生,谢谢你的搭载!”女人拔下了一对耳环要送给凌盛竹当车资。凌盛竹虽身无恒产倒也识货;那对耳环晶莹剔透,分明是串玛瑙水钻,价值非凡。 “这--”凌盛竹一时迟疑没有接过,女人便将耳环放在凌盛竹的车盖上。女人向着崖边走去,没有再回过头。 “喂!你要做什么?” 凌盛竹见情势不对,连忙追上女人,想制止女人自杀。 这山是出了名的“殉情崖”即使更名为“再生崖”仍然有想不开的人到这里自杀。女人已走至崖边了,凌盛竹唤住了她。 “你快停住!危险啊,别再靠过去了!”凌盛竹不愿见人轻生。 “不要过来!我的事你别管,你快走吧!”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见死不救呢?” “我生我死与你何于?我和你素昧平生。” “如果你有伤心事,说给我听听,或许说了之后,你就会舒坦了些,不会再去做傻事的。” “你快走吧!要不然你会后悔的。”女人坚决地说。 “快走回来,有什么事好商量。” “不要救我,如果你救了我,我会缠着你不放的。” 救人要紧,凌盛竹哪想得了那么多。 “缠就缠,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凌盛竹反射性地脱口而出。 凌盛竹撤了个小慌,其实他已结了婚,而且妻子已怀了身孕,但为了救人,他想撒个小谎没什么大不了的。 女人回过了头。她的容貌绝美却异常憔悴,仿佛历经了人世的所有沧桑,而今看破红尘,想一死寻求解脱。 “你不后悔?”女人幽幽地间。 凌盛竹拍了拍胸脯。 于是女人向凌盛竹走了过来。凌盛竹浑然不知,女人这一走来,不但走入了他的世界,还闯入了他的生命。 凌盛竹的妻子何香雯有孕在身,不方便和凌盛竹行房。凌盛竹禁欲多时,没想到如今眼前这陌生女人,竟然主动地投怀送抱。凌盛竹一时心猿意马,所以没有拒绝。 两人就在车上春风一度,两情缱绻。 天明时,凌盛竹才知铸成了大错。 都怪昨夜的月光太美,月光下的女人太诱人了。女人没说什么,仿佛一切是那么地顺其自然。 凌盛竹不知该如何安置女人,女人说了个住处。“月光大道四号。” 月光大道是高级住宅区,女人想必家境不错。 月光融化了昨夜的柔情 “小姐,你回来了?” “张嫂,没你的事,下去吧!” 女人更了衣,在凌盛竹面前坐了下来。凌盛竹环顾室内,布置虽不是极富丽堂皇,但每一件摆设都来头不小。 这么一个女人,除非是继承了大笔遗产,再不然就是凌盛竹不愿往下想,却挥之不去这个假设。 “我是被人包了下来没错!但他离弃了我。” 凌盛竹没有问那个“他”是谁,这并不干他的事。 他该告辞了! 女人并没有挽留,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缠绕着他的身躯,像一簇小火苗正在滋长 凌盛竹又觉得浑身发烫了起来。这个女人似懂得媚术,才两三下的功夫,凌盛竹的下腹又升起了一股暖流。 “不!我不再这样做。”凌盛竹飞快地冲了出去,飞快地把车子开回家。妻子正等着他。 凌盛竹出差三天,但两天就把公事办完了。还剩一天,他原想在家中休歇,好好睡个党。 何香雯一如平常地,为凌盛竹宽衣解带好休息。 可凌盛竹翻来覆去,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女人那对求爱渴望的眼神。 何香雯在织着小毛衣要给未出世的小孩穿。 凌盛竹是个男人,而且是正常的男人,这一种欲火焚身他受不了,他起身去冲了个冷水浴,但仍冲不掉那种炽热的感觉。 “我出去一下。”凌盛竹没有等到妻子的回答,大步跨了出去。 车子直驶月光大道四号,迎接他的正是那女人。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明媚。” 好一个明媚,明艳动人、千娇百媚。 “我叫凌盛竹。”他用暗哑的噪音,压抑着内心的渴求。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满室都是春意荡漾。 两人在床上缱绻,肢体交合着,犹如饥渴的猛兽。 筋疲力尽之后,两人约定日后相见的时刻。 凌盛竹极力想隐瞒自己已婚的身份,怕明媚生气,不再和他来往。可又担心纸包不住火时更难收拾了。 “你是不是结过婚了?”她不疾不徐地轻启朱唇。 明媚一语中的,男人她看多了。 凌盛竹没想到明媚竟会看穿了他,有些沮丧。 “没有关系,只要你对我好就成了。” 明媚依偎在凌盛竹怀里,她是真不在乎名分的,勾已经受够了男人的欺骗。她再也不要名分,只要男人对她付出真心,其他再也无所求了。 “明媚!”凌盛竹没料到明媚竟如此落落大方,不免更加疼惜地吻着她。凌盛竹有了外遇,外遇的对象是一个不要求名分,只要他常来看她的女人。即使不能常来,只要凌盛竹对着她时,心中只有她这个女人,这也就够了。 这做起来并不难,凌盛竹得心应手。 等何香雯发现不对劲时,已是生下了凌飞之后了。何香雯并没有大吵大闹、哭哭啼啼,她知道那样做只会让凌盛竹更向着那女人去。她不动声色暗中观察着。 她跟踪凌盛竹的车子,知道了女人住在月光大道上。 何香雯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找女人理论,她踌躇着。 但门却开了,女人和何香雯打了个照面。 “请进!有话到里面说。” 明媚请何香雯入内。下必多问,女人的直觉是灵敏的,来者何人、来者何意,明媚清楚。她并非头一遭被找上门来。明媚彻了茶,请何香雯坐下用茶。 何香雯坐了下来,但茶一口也没喝。 “你放心,我不会抢走盛竹的。他仍然是你的丈夫,你也仍然是他的妻子,你们的关系是不会改变的.”沈明媚淡淡地单刀直言。 “不!已经变了;我必须和你平分盛竹的心。”何香雯缓缓地说。 “你错了!不是平分,而是各有所属;他在家时,他的心是完全属于你的,而在这里,他的心则完全属于我。” “你不觉得你的说法厚颜无耻吗?”何香雯忍不住将音量提高。 “肺腑之言有何可耻吧?”沈明媚双眼一扬,挥了挥衣袖,不再搭理来客了。 看来再谈下去也谈不拢。 明媚摆明了她不会抢,但也不会拒绝凌盛竹。 何香雯发现自己遇了个强劲的对手。明媚不似她想像中的第三者的形象,既没有提出要求也没有羞愧之意。 完完全全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一只女妖精,是一只懂得媚术的妖精。何香雯该如何去应战? 接下来的日子,何香雯一直是战战兢兢地,她深怕凌盛竹会向她提出离异的要求。她绝对不愿意;她爱他,而且他们已经有了爱情的结晶,无论如何何香雯是不肯退让的。 但是凌盛竹却一直没有“动静”说来男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动物;凌盛竹对明媚,事实上欲多于爱,爱的成份一开始并不浓的。只因明媚的肉体着实强烈地吸引着凌盛竹,使得他深陷而无法自拔。 日子就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凌盛竹得到了上司的提拔,事业一帆风顺。 凌盛竹有了些钱,也懂得买些首饰送给女人,好讨女人的欢心。 “我不要。”明媚轻轻推开了珍珠项链,两手环上了凌盛竹的脖子。 “我只要你真心对我。” “好!”有时候,在某种情境之下,人很容易冲动地脱口而出,答应了某些人的某些要求。这不能算是故意欺骗,因为在当时气氛的影响之下,人总是顺口地就将事情答应了下来。 凌盛竹答应得太快了,明媚心中已有了数。 算了!别去强求他了。 明媚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是不可能和凌盛竹长相厮守的。她不过希望在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凌盛竹是真心以待。明媚轻吐了口气,她的幻术已在衰退中。 还真给何香雯猜对了!明媚的确不是真人类,但她也不是狐狸精。 明媚不是只妖精,她是个“精灵” 不过,明媚是个落入凡间的精灵;她是玫瑰花精灵,从花精灵国度中叛逃了出来。 明媚爱上了凡间的男人,可是男人却辜负了她。于是遭到世间男人伤害的明媚开始反扑了。 玫瑰花的花刺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拿来当武器,可也会要人命的。或许是明媚的运气不好吧!她碰上的男人,都只爱她的容颜躯壳,没人想去探触她的心灵。 “小姐,吃宵夜了!”张嫂唤着。 那一天,明媚原来想重回花精灵国度的。 她知道回去一定会受惩罚,而且恐怕不一定能回得去。花王不会轻饶她的,明媚知道。可是她原本留恋的人世间,如今却让她伤痕累累。 明媚厌倦了人世。 可是却偏偏遇上了误以为她要自杀的凌盛竹。凌盛竹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最后的男人。 第五章 调皮的小舞在凌家“大作其法”想逗逗“少根筋”的凌飞。 一道紫色光束在凌飞的脚下盘旋着。 凌飞抚着相框,对于裂痕的“破镜重圆”感到非常讶异。 裂痕的消失,自然是小舞的功劳。 “信子,你到底身在何处?死了?还是躲藏了起来7”凌飞望着标本相框,喃喃地低语。 小舞急欲窥知凌飞未讲完的故事。如今凌飞误解了她,小舞想再听故事的下文谈何容易? 于是紫色光圈飞起,穿入凌飞的后脑,进入了他的中枢神经,想要阅读凌飞的记忆。这样的作法似乎有欠厚道,可小舞管不了那么多,一向淘气惯了的小舞开始窥人隐私。 上了初中的信子,开始受到异性的追求。她文文静静乖巧听话的模样,吸引了很多男生的注意。于是信子接到了情书。 但这些情书,全都被凌风拿了去。 “阿不信!如果有男生写信给你,就把信拿来给我。” 凌风就要考高中了,可是他爱念不念的,何香雯很是头疼。凌飞已经进入了明星高中,现在轮到了凌风。 “信子小姐:你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女生,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请你接受我吧!不能没有你的j。b留” 凌风几乎是笑弯了腰,拿着信子的情书大声念着。 十来岁的信子,似乎也有了少女的纤细敏感。她不太喜欢凌风这样,老是把别人踩在地上践踏。 “怎么?你不高兴?你是没有资格不高兴的。” 信子没说什么,她其实也不觉得凌风坏。年纪渐长的信子,开始明了凌风为何会一开始就排斥她进入凌家。 凌风因为信子的出现,安全感出现了危机。 那一次,凌风自树上摔下后。昏迷中的呢喃,信子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字一句。信子从没有因为凌风对她的“坏”而去憎恨他。只是信子上了初中之后,对于男女之间的情事略知了一二,以前所做的承诺,如今想来,却令她感到一丝困惑;她是不可能一辈子让凌风使唤的。 “凌风会去喜欢上别的女人,长大之后也会结婚的。而我是凌风的妹妹,怎能一辈子跟着凌风呢?” 追求信子的人,随着信子年纪的增长,也有增多的趋势。 这其中包括了凌飞的同窗好友方哲安。 时已放暑假。眼看着凌风的高中联考在即,信子在客厅帮凌风复习着功课,偏偏这时方哲安到凌家来造访。 方哲安虽声称找凌飞温习功课,实乃藉故想和信子多亲近。高中男生情窦已开。对干爱情有着憧憬。 倒是凌飞一心专注着功课,没有交女朋友。 “你来找谁?” 凌风见到方哲安,口气不佳。方哲安以前来过凌家找凌飞,凌风明知故问。凌风不喜欢凌飞,连带地连凌飞的朋友也一并讨厌了进去。 “我来找凌飞温习功课。” “哼!又一个高材生。来炫耀是不是?我才不稀罕去你们学校‘混’呢!”凌风故意用“混”来代表“读” 凌风看见了方哲安的手上除了书,还有样东西。 那是一朵花,用玻璃纸细心包装着,花香四溢。 “啊!风信子。” 信子闻到了花香,心情格外舒畅。她喜欢风信子花。那一天风信子花被凌风摔在地上,信子并没有移植成功,风信子花枯死了。 信子很难过,偷偷地哭了好几夜。 凌飞把这情形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早先,信子喜欢蝉儿,等着凌风带她去捉、但凌风一再地放她鸽子。凌飞见状就去捉了蝉儿给信子。 一次又一次地,凌飞希望信子能够开心,但信子除了谢谢,并没有特别兴奋的样子。如今信子又喜欢上了风信子花。 凌飞是否该再扮一次“圣诞老人”呢? 凌飞告诉了方哲安,风信子花枯死了。 “没有关系!下次她再来时我再送她。” 可是信子没有再去方哲安家,因为凌风不高兴信子没有在家等地;假日时信子必须全天待命,等候凌风传叫。 小孩是会长大的。 而人长大了,思想难免会有一些改变。 就如信子。她并不是反悔,不想实现诺言,而是兄妹之间,哪有一生一世的事?即使信子不嫁人,凌风也会娶妻生子的。那些小时候的话,现在想来似乎“不太合理” “你手上的花是要送谁的?”凌风敌意更深了。 方哲安望向了信子。 凌风登时脸色肃青了起来,口气更加地不客气。 “凌家不欢迎你这种‘登徒子’!” 方哲安被凌风指为“登徒子”脸色也不大好看。 凌飞在房内听到了凌风的大嗓门,赶紧到客厅来。 凌飞把方哲安拉到了一边。 凌飞的弟弟是个难缠的角色,方哲安不是不知道,只是年轻气盛的他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怎按捺得住? “哲安,给我一个面子!” 凌飞劝着方哲安,方哲安这才火气息了下来。 “信子,这朵风信子花送给你。” 风信子花向信子招手着,信子的手微动了一下。 凌风一个箭步向前,一把抢过风信子花,甩在地上用脚踩踏着,一只脚不够两只脚一起来。 “不要!”信子轻呼着。 方哲安动怒了,但碍于凌飞他只好咽下这口气。 一只拳头向凌风飞了过来,凌风没能躲开。是凌飞,他终于出手“教训”凌风了。兄弟两人在客厅里打了起来。 “住手!你们快住手。” 方哲安见状劝架着。这两兄弟打得太投入了,似乎不单单只为了那朵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风信子花。 “砰”地一声,茶几被推翻了。再“砰”的一声,椅子也倒了。 大门口传来了凌盛竹的汽车引擎声,信子仿佛找到了救命之星。 “这是--”何香雯进客厅见两兄弟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惊愕万分。 凌风打架不足为奇,可这凌飞打架可是头一遭。 “还不快给我住手!” 凌盛竹大吼一声,兄弟两人这才分了开来。 方哲安先行告退,因为凌家有家事要处理。 “说!为什么要打架?”凌盛竹喝令道。 两兄弟都不吭声,互不看对方。 “信子你说,他们兄弟为何打架?”何香雯问道。 信子的目光扫射着地上的风信子花。都是为了它。 何香雯见过这种花,名唤风信子。 “风信子”何香雯喃喃地念着。 以前她怎么都没有发现,风信子花暗藏了凌风和信子的名字。何香雯突然灵光一闪,天啊!不会吧? 何香雯看着凌风的眼角瞅着信子,仿佛都是她惹的祸,那眼神充满了恨意。可是除了恨意之外,似乎还掺杂了些其他东西,凌风对于信子,绝对不只是恨。 信子楚楚可怜地站着,她担心凌风会被爸爸责罚。 果然,两兄弟分别被罚跪在自己的房间内,没有凌盛竹的允许,谁也不能起来。凌盛竹令出如山,不容违抗。 信子先走到了凌飞的房门口,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大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信子,我不要你的道歉,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知道吗?”凌飞在心中痛苦地呐喊着。 信子却没有多做停留,转身走到凌风的房门口,就听到凌风怒斥她走。 “你走开!不要你假惺惺。” 信子走了进去,她已习惯了凌风的咆哮。 “你就是那么讨人厌,叫你走你还不走。” 信子不走,反而在凌风身旁也跪了下来。 “我替你跪,你赶紧去温习功课准备联考。” “谁要你的同情!假好心。” 凌风不但不领情,反而羞辱着信子。 “风哥,你书要紧。你要是考不好,爸爸会很生气的!”信子不改初衷,仍然苦劝着凌风。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个叫方哲安的,你是不是喜欢他?” “没有啊!”信子不明白凌风为何这样问。她不过才见过方哲安几次,只觉得他这个人跟凌飞挺要好的。 “没有?那他为什么要送你花!” “上次我去他家,他见我喜欢风信子花,送了我一盆。今天他来找大哥,所以顺道送我一朵吧。” “一连两次,未免太热心了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 “信子,你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这一辈子都不嫁人,只要伺候我一个人的。” “那时候我们还小!” “小孩子就可以说话不算话了吗?” “可是”信子想解释,兄妹如何共度一生呢? “我最恨人家欺骗我了!” “风哥,你将来会找到陪伴你一生的女孩,那时候你就不会需要我了!”信子试着把话说明白。 “阿不信!你在胡说什么?我才不会去喜欢别的女生。”凌风驳斥着信子,他没有发现自己已漏了口风。 偏偏信子也没有听出来。 “可是你会结婚,你会有妻子的。” “跟你说不会就是不会,你为什么这样你簦俊?br /> 凌风不耐烦了起来。有些事他其实也搞不清,就像他对信子,他几乎是霸占住了信子,不让别人接近她。这又是为了什么?恐怕得再过两三年,他才会完全明白过来。 何香雯来解除禁令下。 信子和凌风两人跪在一块。信子帮凌风复习功课,一题一题地念给凌风作答。凌风没有起来,即使信子愿意替他罚跪,他也不敢违背爸爸的责罚。 何香雯看在眼里,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 信子和凌风都是青春期的小孩,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 何香雯该禁止他们俩再如此“亲近”还是默许他们?毕竟两人并不是真的兄妹,即便生了情愫,也不至于违背伦常。可是,真有发展成这样的必要吗?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了? 何香雯唤了两人起来。他们的相处方式,是那么的特别;一直以来,何香雯也以为凌风都在“欺负”信子,特别是两夫妻不在家,看不见他们的时候。 如今才发现,原来并非如自己想的那么单纯。 是不是该把自己的忧虑告诉凌盛竹呢?她犹豫着。 凌飞也解除了禁令了。 “凌飞,你怎么会和弟弟打架呢?” 何香雯还是不能相信,一向不用她烦恼的大儿子竟也会打架。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对我同学和信子妹妹都很不礼貌!” “凌飞,这种事用讲的就可以了,何必动手呢?” “凌风他讲得动吗?” 说的也是,何香雪自己都讲不动这个儿子。 凌飞辗转反侧一夜难眠,他发现这世界竟然没有人了解他,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他呼喊着信子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直到凌飞发出了一声低吼。凌飞冲入浴室清洗干净。对于自己“不洁”的心态,凌飞感到痛恶万分。他厌恶自己如此亵渎信子,更痛恨自己无法摆脱信子那愈来愈成熟的女性胴体。他用手垂打着浴室内的墙,非常地用力,他的手又红又肿的,他哭了。 凌飞陷入无助彷徨中,不能自己地哭了起来。 紫色光圈离开了凌飞的脑海,小舞不忍再听。 原来如此! 小舞在屋外变回人形,对于凌飞她有着莫名的感动。 难怪凌飞会那么钟情于风信子花。 小舞没有再读凌飞的记忆。知道得越多,小舞越感到凌飞极需要关怀,他的内心竟是如此地脆弱不堪一击。 小舞按了门铃,她还不想离开凌飞。 凌飞开了门,见小舞怯生生、可怜兮兮地站着。 “对不起啦!”小舞眼泪汪汪。 凌飞一时心软,又让她进了屋来。 “我没有地方去!” “你可以回家啊。” “我不想回去。我骂我妈没出息,一辈子当人家奴才,她打了我一巴掌,我就跑了出来。我身上没有钱,所以才会想‘借’你的钱用一用。”小舞仍没有说出真话来。 怎么说?告诉凌飞她是个花精灵? 那怎么成?那可会触犯了花精灵国度的禁令。 “我陪你走一趟,替你向你妈说几句好话。” 这凌飞就不能不要这么热心吗?小舞在心里念着。 对了!小舞有个大秘密还没告诉凌飞。 “补偿你的家具大风吹,我无条件告诉你沈明媚的一个大秘密,你不用和我交换你的故事。” “什么秘密?”凌飞记者的本能立刻出现。 虽然他不爱挖人隐私,但忠于报导是应该的。沈明媚是个公众人物,大众有知的权利。 “沈明媚有一个念念不忘的男人,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凌盛竹。可真巧!和你同一个姓。” 凌飞呆立半晌。这怎么可能呢? 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和爸爸一样叫凌盛竹。 “你怎么了,飞哥?难道你认识凌盛竹。” “我是知道有人也叫凌盛竹,不知道是否同名同姓。 “那简单!我再帮你查清楚。”小舞拍着胸脯,精灵出马万事ok。 这时候,凌飞的传呼机响了,是老总在call他。 不是准了他的假吗?为何还要召唤他? “凌飞,重大事件!沈明媚宣布退出影坛,她现在要在住处召开记者会。你快去一趟,你的假先欠着,以后还你大假就是了!” 凌飞收拾着东西准备出门去。 “我跟你去!”小舞焦急唤道。 “正好!上车吧,顺便送你回家。” 凌飞车行至月光大道四号时,沈明媚的住处门前已挤满了各大报、杂志的记者们,连电视台也出动了。 “她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一点也不老!”有人在窃窃私语。 “是啊!从她出道到现在十多年了,样子一点也没有变。不知道是不是去拉皮美容了!”女记者不胜欣羡之情流露无疑。 “你别胡说,破坏我梦中情人的形象!我可是从她出道就一直崇拜着她,至今仍然没有改变过。” “不知她为何要在声誉如日中天时,退出影坛?” “急流勇退嘛!留给观众一个水远的怀念。” “不知其中是否有特殊隐情呢?” 张嫂打开了大门。 记者们蜂拥而入,凌飞和小舞夹在人群之中进退不得。 “她就是你的母亲?”凌飞比着张嫂。 小舞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她只好硬着头皮承认。 沈明媚的经纪人急得满头大汗,一座金矿就要飞了。 记者会上列席的还有一个男人,是个大制片家.沈明媚所拍的电影多半是由他--一段其中发行制作的。 所以,沈明媚可说是由段其中一手捧红的。 段其中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发掘”了沈明媚。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至今也有十多年了。 那时候段其中不过是个小制片家,靠祖上庇荫拥有笔家产,所以开始在影剧界闯荡。他制作的片子卖座并不太理想。那一天为了新片开拍,他去勘察地形。 段其中工作时很投入的,并不因身为老板,就趾高气昂。他和工作人员一同跋山涉水,想找一处风景非常秀丽的地方拍片,好符合新片“红颜一笑”的背景。 “红颜一笑”讲的是一名女子,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最后选择了跳崖自尽。而“再生崖”是出了名的殉情场所,这个地方相当合适。虽然“再生崖”地形险恶、不好拍摄,段其中年轻有冲劲,不怕艰难。 “准备好了没?我要下去了。”段其中和几名特技人员向谷底下去探索。如果能够拍摄到谷地的风景,将会使影片更具说服力。 “绳子不够了,先把我拉上去吧!”段其中大叫着。这时,他瞥见了崖壁上有个洞口,大小正好能容一人通过。一时好奇心使然,他攀爬至洞口。 洞内伸手不见五指。朝里走去,视线逐渐明亮起来。 “咦!”眼前突然出现一团火红光圈,光圈中赫然有一名女子。 “哪里来的绝色女子?这么年轻,却又全身冰冷,像个睡美人般。”段其中看得出了神。“既然是睡美人,不如请王子来吻她一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段其中好奇地想着,便俯身低头用她的唇啄了一下。 结果原来冰冷身躯的女子,在他的一吻之下,竟然开始暧和了起来。 明媚张开了眼睛,眼前是个陌生的男人。明媚一觉究竟睡了多久,她自己一时尚不知道。 “为什么要救我?” 明媚感叹地说了一句.红色光圈逐渐消失,最后全散去。守护明媚的生命之灵消失了。明媚不再是个花精灵,此刻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而明媚从前的记忆也随着生命之灵而去。 明媚想抓牢过去的记忆,可是红色光圈消失得大快,明媚只记牢“凌盛竹”三个字。 其他,明媚就不复记忆了。 “哇!她该不会真的是睡美人,或外星人吧?”看到明媚突然“活”了过来,段其中受到了惊吓。 明媚站了起来,她感到肚子饿了,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段其中不禁笑了起来。“真是科幻小说看太多了,她当然是个真人喽!” 段其中将明媚带回崖顶,工作人员一起帮忙将老板和突然冒出的女人拉上来。 “老板,你居然在崖壁中发现个女人,好像武侠小说中的情节喔!”大伙儿啧啧称奇。 “别你袅耍?展ぐ桑 倍纹渲薪?髅拇?厮?鹿骸10挥谠鹿獯蟮浪暮派系谋鹗你br /> 别墅里有个老仆人张嫂,一直守着这儿。段其中看她非常尽忠职守,也就让她继续守在这宅屋内为仆。 别墅的前主人听说是个被男人包下来的女人。男人为女人付了好些年的租金,如今租约到期,房子便易了主。但段其中嫌租屋太麻烦,于脆把房子买了下来。 段其中不否认,他有“金屋藏娇”的念头。 张嫂一看到明媚,惊喜地叫了出来。 “小姐,你回来了!” “张嫂,你认得她?” “是啊!她是我伺候多年的明媚小姐。” 对于这幢别墅,明媚感到似曾相识,对张嫂也是。 明媚对眼前的一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喜欢这里。 “张嫂,你快去准备点吃的。” 明媚适才在车上吃了些三明治充饥,她该吃顿好的。 “原来你叫明媚。” 段其中喜欢这个名字。他让明媚会下来休息。 张嫂兴冲冲地煮了顿好料理,以前明媚在时吃的不多,她爱喝流质食物,不爱吃肉。可是今天的明媚却食欲大动,把张嫂煮的饭菜上吃个精光。她饿坏了。 “嗯!这样的女孩子,是适合当明星的。”段其中若有所思地看着明媚。他即刻撤换了“红颜一笑”所预定的女主角人选,并在明媚的名字前加了个“沈”字,作为艺名。 “段先生,这好吗?她是一个默默无名的人,不会太冒险吗?”片商们对沈明媚不具信心,她在市场上毫无名气。 但段其中十分坚持,沈明媚于是踏出了影坛第一步。 沈明媚是个可造之材,对于戏剧表演,竟然这么地极富潜力,完完全全将一个错爱的女人,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部“红颜一笑”得到了满堂彩。 “太好了!可见我并没有看错人。”段其中乐坏了,片子也紧接着一部部地开拍。 倒是沈明媚并无特殊表情。原是多刺的蓓蕾、火红的玫瑰精灵,如今只是一个平凡女人而已。除了-- “日以继夜地拍片,我居然没有老!”明媚奇怪地抚着脸。 在影坛已数年了,人们以为明媚保养得好,其实不是,而明媚也没去整容拉皮。明媚这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再一直下去,那她不变成了个老妖精才怪! 但明媚又舍不得离开影坛,她那张脸是唯一能和“凌盛竹”相识的凭据。 “我已经成了知名的大明星了,凌盛竹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明媚无法了解。 对于凌盛竹,张嫂知道的也并下多。 那时的明媚,对张嫂并没有多言,张嫂一知半解的。 从出道至今算算,明媚也该年届四十了,再不急流勇退,世人一定会怀疑起明媚的真实身份。 “我到底是不是人?怎么会睡在崖壁的山洞之中呢?”明媚十分怀疑。 段其中却不管明媚是人或是其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守候在明媚身旁,可是却走不进明媚的心。很明显地,明媚的心里有一个男人,一个阻挡着他走入明媚心扉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不逝世,明媚的心结是解不开的。 偏偏明媚时他守口如瓶,而且待之以礼。 明媚有了积蓄之后,想买下月光大道四号这住宅。 她不想一直住在段其中的屋子内。是该分清些界线。 “明媚,你这是何必呢?” 明媚坚持着。 “如果你喜欢,我就把这栋房子送给你。明天我就找人办理过户手续。”段其中说着。 “可是我没有身份证件,如何办理?”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段其中自信地说。 用些钱,走特殊管道,弄到一张几可乱真的身份证明,其实也不会太难,只要不随便使用它就好了。 于是明媚被段其中保护得很好。 明媚像个神秘人物,谢绝一切的采访,于是被称为“幻之女”这个名号叫得很响亮,明媚却不安了起来。她这才明白,苏醒过来的她,日子势必比以前的更加难捱。 但更教明媚寝食难安的,是在午夜梦回时,总有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不准去找凌盛竹,否则会有不堪设想的后果。”说话的人,有着王者的风范。明媚在睡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那声音虽来自远方,却仿佛无孔不入地向她侵袭而来,听得明媚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明媚只觉得恐怖,于是不敢造次。 “既然如此,只有等着凌盛竹来了。”明媚幽幽叹息着。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明媚红透了半边天,成了全国知名的熠熠红星,可是崇拜她、追随她的人中没有一个是凌盛竹。即便她不记得凌盛竹的容貌,但张嫂犹记得。 张嫂一次又一次地摇着头。 “算了吧!放弃吧!”张嫂苦劝着她。 如果重逢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那又何必再见呢?况且她自己本身,也已到了不能不退休的时候了。 段其中这些年来,一直和明媚维持着“宾主”关系。 事业也好,住宅也好。 明媚的影片多半由段其中制作,而明媚也采用变通的方式将片酬当作房租付给段其中。段其中一直没能够突破明媚的心防。明媚的态度是严谨的,她没有用“以身相许”这一种报恩方式,而段其中也没有强迫明媚。 明媚是那种无法强迫的女人。 如果她心甘情愿,即使要她牺牲自己,明媚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但若不是她所愿的,如何强求也没有用。 在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中,张嫂的目光停留在凌飞脸上。 “有点像。”张嫂端详了好久。“但是太年轻了,个头也比较高。可是眉宇之间却神似凌盛竹。” 屋内挤满了人,等着沈明媚宣布告别影坛感言。 张嫂想告诉沈明媚,但记者会已开始。 “感谢大家对明媚这些年来的厚爱,明媚此生铭记在心不敢忘怀。”沈明媚简单地做了说明。可是只有说,并没有明。 大家对沈明媚的息影,仍然是一头雾水。 “沈小姐,请问你,为何想退出影坛呢?” “沈小姐” 记者们开始发问,沈明媚全权授权由经纪人和段其中作答。 沈明嵋不经意地抬头一望,她并没有认出故人之子。张嫂向沈明媚做了个手势,指着人群中的凌飞。 沈明媚寻找着。她看不出来,人太多了。 张嫂向沈明媚靠了过去,在她耳边耳语着。 那个细微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入了小舞的耳里。 小舞是何等人物,她自然干里也能听音。 沈明媚向凌飞望了过去。 “会是凌盛竹吗?不可能的!除非他和我一样不会老。”沈明媚搜寻着记忆。 没有!没有任何一点关于凌盛竹的记忆,只有凌盛竹这个名字。沈明媚失去了生命之灵,也失去了这一段记忆。除非花王肯饶恕她.否则沈明媚非但不是精灵也不完全是人。 第六章 段其中宣布记者会结束了。记者们没有得到内幕,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凌飞还没走,他得先交回花小舞。 可是一转眼,花小舞却不见了踪影。 “花小舞!花小舞!咦!人怎么不见了?”凌飞四处张望着。 “是不是跑了?”他想去追回花小舞,却被张嫂叫了住。 “这位先生请留步,我家小姐有话跟你谈谈。” 凌飞想,这可有趣了,昨日他来到沈宅,按了老半天门铃也不见人出来开门让他进去,今天却主动地留下他。 “沈明媚小姐,我是d报的记者。”凌飞递过一张名片。 沈明媚接下了。“你叫凌飞?” “是的,沈小姐。” “那凌盛竹是否和你有关系?”沈明媚期待着。 “家父叫凌盛竹,不知和你所指的是否为同一人?”凌飞据实以告。他也想弄清楚这个沈明媚是否真的和父亲是旧识。可是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沈明媚。 张嫂凭着记忆,向凌飞描述“凌盛竹”的模样。 是有几分雷同。凌飞见过父亲年轻时照片。 张嫂点了点头,这一回总算找到了。 “他好吗?”沈明媚问凌飞。 凌飞不知如何回答。因为自从信子失踪,再加上凌风离家出走,凌盛竹比以往沉默了许多。 十七岁的信子,已经是豆寇年华的女孩了。信子的一颦一笑总是牵动着凌飞的视线。凌飞早已是个大学生了,校园内的女孩多的是,却没有一个能让凌飞心动。而凌风在高中念的是所二流学校,大学联考落榜后,趁着当兵的前夕,在外面找了份工作做。 信子则是即将面临大考的高中生。 不过信子不是非念大学不可的。 对于“养女”这个身份,年纪愈长的信子,愈是知道她必须还恩于凌氏夫妇。信子可以去工作的,她的求知欲并不是那么地强烈。最让信子挂念的其实是凌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凌风开始“躲”起了信子,也不再“阿不信、阿不信”的乱叫。甚至信子想进入凌风的房间帮他整理干净,房门也是紧锁着,唤他也不开门。以前凌风“不理”信子,是有那么点故摆姿态的意味,可是现在的“不理”不只是人前,人后也是一样。 凌风和信子的距离愈拉愈远了。 “是不是风哥长大了,就不再需要信子呢?”信子猜疑着。 果然凌风开始交起了女朋友。 可是那些换来换去的女朋友,信子没有一个喜欢的。一个个都叽叽喳喳,而且身上打扮得五颜六色的。每逢假日,凌风便载着女朋友,四处兜风玩乐。 “不知那些女孩会不会帮风哥‘梳眉’?他是不是忘了小时候的承诺呢?”信子痴痴地想。 至今方哲安,虽然信子对他的态度始终客气而疏远,他却仍然不死心。 今天他又来到了凌家,而凌飞也休假返家来。 凌飞念大学,没有住家里,只有放假才回来住。 “凌飞,今天我上你家去。我有一段日子没见信子了!”方哲安是凌飞的好友,可是方哲安一提到信子时,凌飞就会对方哲安产生一种防卫性措施,好像怕他抢走什么东西似地。是信子吗?凌飞无法去否认它。 “信子真的是愈大愈迷人,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方哲安忍不住赞美。 凌飞不想听下去。 凌飞才是真真正正看着信子长大的人,他才是。 凌家的假日,多半只有信子一人在家。 凌盛竹夫妻工作繁忙,假日仍有许多的应酬要参加。而凌风更是早早就骑着摩托车出门呼啸而去。 信子现在常抢着帮忙做家事。不单单是因为“养女”这个角色,而是何香雯岁数渐增,自然而然地信子要取而代之。信子是个女孩,做起家事来并不嫌烦。 其实何香雯从未以“养女”的身份看待信子,完全是信子自己多心了。年轻女孩总是易愁而且善感的。 “信子,我来帮你。”大哥凌飞一进门,就看见信子卖力地在拖地。他极不忍心,立刻卷起袖子,要拿过信子手上的拖把。 信子不给,两人僵持着。 “大哥,你难得放假回来,该去休息。”信子温顺地说。 “信子,男生也该做点家事的。”凌飞的心有万般疼惜。 “好啦、好啦!你们就别争了。大家一起动手帮忙,做完了,咱们上街去看场电影如何?”方哲安一旁鼓噪着。 凌飞也有此意,没想到让方哲安抢了先。 “信子,要不要再到我家去看?”方哲生讨好地说。 信子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出门去。 凌飞和方哲安只好结伴出去。信子一人待在家中,这里扫扫、那里清清的。其实客厅已经一尘不染了,信于却仍不肯停下来。她总想找些事情做做。 于是,信子弯下了腰,跪在地上将地板重新擦拭过。 有人进屋来,是凌风和他的女友。 “哇!你们家的女佣好勤劳哦,还跪在地上擦地板!”一个头发染成褐色,嘴里嚼着口香糖的女孩哈哈笑了起来,一脸的不屑。 “闭上你的臭嘴巴!”凌风喝叱她,而且放下搭在她肩上的手。 女孩名唤春美。她一时面容一阵青一阵白,下不了台。 “凌风,你这么大声讲话干么!我又不是聋子。” “你走吧!看清楚,她不是我家的佣人!”凌风的表情是严肃而认真的。 春美不相信;凌风像变了个人似地,几分钟前还对她又搂又抱地,现在却大手一挥叫她即刻就走。 “我叫信子,是风哥的妹妹。”信子站起身解释着。 春美看着两人,一点也不像!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鬼。可她又不敢开口,凌风很讨厌女人问东问西地。 春美气呼呼地走了。 “谁让你跪在地上擦地的?”凌风粗嘎地问。 “是我自己。我觉得用拖把拖不干净!”信子细声细气地说。 “我不许你再这么做!”凌风用略带蛮横的口吻命令她。 好久好久,凌风没再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跟她说话。信子对这种口气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怀念。 凌风原本只是要回家来拿个东酉,又要出门的;如今他却一声不响地坐了下来,点了根烟,陷入了沉思。 两人好久没有独处了。信子一边拖着地,一边用眼角瞄着凌风。 信子在等待凌风开口,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信子” 信子初时还以为是别人在唤她,再确定“信子”二字出自凌风口中时,她不禁讶异了起来。凌风已不再叫她“阿不信” “信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信子向凌风走了过去。 “信子,我们以前小时候所做的约定” 凌风没有再往下说,似觉得难以启齿。 “小孩子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信子低声说道。她早已发觉,两人的约定根本就“困难重重” 没想到凌风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信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凌风不高兴。 “我我”信子支吾其词,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此时两人对立着,凌风高出信子半个头来。 信子看见了凌风左眉上的疤痕,又露了出来,她情不自禁地想伸出手去 好久没做这个“梳眉”的动作了。信子的指头从未碰触过长大的凌风的眉头。 那道疤痕、那道参差不齐的浓眉,似在呼唤着信子的手,向它靠过去。信子的手指头,终于又落在凌风的眉头上,把浓眉梳得整整齐齐地,把疤痕给盖了住。 蓦地,凌风抓住了信子碰触他眉毛的手。 凌风的手劲很大,他抓得很用力。 信子被抓痛了,可是她忍着。 凌风一把将信子揽了过来,信子娇弱的身躯扑向凌风的胸膛。两人的距离是如此地接近,凌风的鼻息、凌风的心跳,信子听得一清二楚,令她一时之间也迷乱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望。 凌风的双眼似要着穿信子般,信子想躲,却无处可躲、无处可藏。为什么凌风要用如此炽热的眼光看她?那目光中熊熊的烈火,向着信子燃烧了过来。 信子开始觉得脸颊发烫,心跳急速地增快。 “风哥,你”信子挣扎着。 “不要叫我风哥,叫我风。” 凌风的头向着信子靠了过来,他的唇就快覆盖在她的唇上了信子用力地推开凌风,她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开。 不可以的!这样做是不可以的! 他们是兄妹,怎么可以做这么亲密的动作? 却见凌风向她扑了过来,把她推倒在沙发上。 “你不是我的妹妹!我不要你当我的妹妹,你答应要一辈子伺侯我.一辈子不嫁给别的男人的!” 凌风狂吻着信子,而且他的手在信子的身上忘情地搜寻着。 “不要!不可以的。”信子极力挣扎着。 这个吻没有浓情蜜意的感觉,也没有天旋地转的晕眩,只有羞耻、以及强烈的不道德感。 “住手!风哥,求求你快住手!” 信子摆脱不了凌风,凌风像一头饥渴的发情猛兽。 修地一双手拉起了凌风的后领。是凌飞。 凌飞电影看得意兴阑珊,片子还没有结束就先回家了。没想到才进门,竟发现凌风在“欺负”信子,而且这一回的欺负不同于以往。简直是太过份了、太恶劣了。 这是两兄弟第二次打架,而且又是和信子有关。 “你这个畜生!信子是你的妹妹,你竟然对她做出这种事!”凌飞用力挥拳,下手毫不留情。 “信子不是亲妹妹,大家都知道。而你这个伪君子,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你老早就在打信子的主意了。你骗得了别人,别想瞒得过我。 凌风也举拳回应。今时的凌风身材已和凌飞一般高大。两兄弟互不相让,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信子这一回没劝架,因为她吓坏了。 她哭着往外跑,跑出了凌宅。 “信子,你要去哪儿?” 凌飞发现了信子往外跑,想去拦阻她,可是凌风不肯放过他。两人又扭打在一块,打到天昏地暗筋疲力尽时。 信子跑呀跑,终于停下了脚步来。 信子不知道要去哪儿。她没有那种深交的好友,可以和她倾吐如今这般的心事。她欲诉无人能懂。 一阵风信子花香飘了过来。 信子不自觉地跟着花香来到了方哲安家门外。 大门关着,信子进不去。 “信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方哲安这时才到家。他不想浪费钱,把电影看完了才走。 “来!我带你去看风信子花。”他兴致勃勃。 方哲安家的花园,种满了风信子花;一大片的白色风信子,中间参杂着些紫色的风信子花。 方哲安知道信子喜欢风信子花,为了讨好信子,他种了更多的风信子。可惜一直到今天,信子才来赏花。 “哲安,不请你的朋友进屋来坐坐吗”” 是方哲安的母亲,她没有见过信子。 “妈,她叫信子,是凌飞的妹妹!”他的眼睛闪着异样的神采。 信子!一听到这个名字,再看看儿子种植满园的风信子花,方母不难猜出儿子的心思。 方母乐见其成。儿子长大了,交女朋友是应该的。 “信子,既然来了,就吃了饭再回去吧?”方母?勤地招呼着。 信子在花园里流连甚久,她该回去了。她谢绝了晚餐。 “信子,我送你回去!” 方哲安自告奋勇地当护花使者,方母给了他一个嘉许的眼神。好眼光的儿子,信子是个看来挺不错的女孩。 “谢谢你,方大哥,我想自己进屋去。”信子走到了凌家门口。 信子手上捧了一大束的风信子花,全是方哲安摘下送给她的。方哲安道了声再见,目送信子进入屋内。 一踏进家门,信子就感受到气氛十分不对劲。 凌飞和凌风两兄弟,都跪在客厅里头。 两人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信子看了好心疼。 凌盛竹铁青着脸,似乎等着有人向他“解释”这一切。 何香雯直觉地认为这一回想必又和信子有关。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原以为凌风交起了女朋友,他和信子之间就会没事的。没有想到,两兄弟又打架了,而且比上一次来看更为激烈。 如果两夫妇再晚回来一步,可能就见不到其中一个儿子了。 信子手中捧着风信子花,飘然地走进客厅。 两兄弟的目光同时迎向了信子。 何香雯看见凌风的目光,就知道她所料不差。凌风果然放不下信子,信子惹人爱怜的模样,确实让人怜惜。 可是何香雯又发现,凌飞竟也用一种企求渴望的眼神看着信子。天啊!这怎么成,两兄弟是着了什么魔? 何香雯胆战心惊、惶恐不安了起来。 “天啊!上苍为何如此捉弄我?我该怎么办?难道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吗?” 可是,何香雯这一辈子就只做了那么一件错事;那一件错事,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何香雯听到门前有哭声,她打开门一看,竟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咦!谁会在这种天气,忍心将婴儿丢在这里;莫非”何香雯急急翻动着包裹婴儿的被褥,果然被她找到了一封信。 盛竹:这是我们的女儿,我把她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善待她。 明媚 “天啊!他们已经有女儿了。我绝对不能收留她,趁着没人在家,快把她送走吧!”何香雯庆幸自己因身体不适,未和丈夫儿子外出作客。 她好不容易才将丈夫抢回了身边,怎可能将女人生下的女娃留下来呢?何香雯把那女人写的信撕得粉碎,而且换了张空白的信纸。 “这样就没有人知道她的出身了。”何香雯满意于自己的安排。 但她并不想做得太绝,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何香雯把孩子安放在一栋富贵洋房之前;给她找了个有钱人家,自己的罪恶感也就降低了些。 她放下孩子转身而去,婴儿在寂静的夜色中沉睡着。 这时突然有一道七彩的光束飞了过来。七彩光圈环绕着婴儿,将婴儿凌空托起。七彩光圈飞啊飞的,落在一家孤儿院的门口。七色光圈放下了婴儿.悄然而退。 夜空中,似有人在冷笑着;是一种见人罪有应得的笑声,是一种冒犯了他,就得受到制裁的笑。 小洋房内原本熟睡的小方哲安,突然醒来看到窗口有七色光圈飞了过去,以为自己看到了小精灵,兴奋地叫了起来。 方母闻声赶了过来。 “妈,天空有小精灵!” “傻孩子,快睡觉吧!乱比乱划的,当心小精灵把你抓了去。”方母当然不信有小精灵,小孩最爱幻想了。 何香雯后来曾去明察暗访,看看那女娃娃是否被小洋房的主人收养。可是没有!那一户人家姓方,只得一个男孩,和凌飞的年纪相仿。 后来,何香雯发现凌飞和方哲安竟成了高中同学。她松了口气,还好!弃婴没有被收养,要不然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局面。何香雯紧守着这个秘密.没让人知道。 那弃婴究竟何处去了?何香雯一直都不知道。她作梦也不会想到,眼前的信子就是当年的弃婴。孤儿院院长并没有透露信子身上有一张空白的信纸。既然信子要被领养了,就不该和以前的事再有任何纠葛。信子要去过一个新的生活,重新开始。 “信子!来!跟妈妈到房里,我有话跟你说。” 信子低着头,不敢面对两兄弟的逼视。 走过跪在地上的凌风身边时,信子的心又狂跳了起来。 信子手上紧捧着的风信子花,似乎已告诉了两兄弟答案。 “风”“信子” 凌飞还有什么话好说?信子自己是配风的。 凌风仿佛收到了讯息般,眼睛亮了起来。 信子快步走过;凌风的吻,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母女俩坐了下来。 “信子,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信子,因为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所以你不必有什么血亲上的顾忌。你告诉我,凌飞和凌风这两兄弟,你到底喜欢哪一个?”何香雯单刀直入,她极欲确知答案为何。 这叫信子如何作答呢? 问得这么直接坦白,信子该从何答起?她紧抿着双唇,望着手里的“风信子”一语不发。 何香雯瞧见了信子的手紧捧着风信子花。 “是凌风对不对?” 信子没有回答,她依旧紧闭双唇。 可怜的凌飞!何香雯该如何去安慰这个儿子呢? “你回房去吧!信子。交给妈妈处理,你不用担心。” 何香雯觉得是该向凌盛竹说明一切的时候了。 凌盛竹年纪愈大,脾气也就愈大。 凌盛竹的心头老是浮现着一个女人的身影。那女人并非他的妻子何香雯。 “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我叫不出她的名字?我明明认识她的啊!”凌盛竹对于女人面容的记忆也是模糊阴暗的,只记得一身火红衣,和他们的那一段情谊。 “到底是谁在捉弄我?让我记得和她之间发生的事,却忘了她的容貌、姓名和住处。” 凌盛竹清楚地记得,和女人相遇的情景,也无法忘记两人分手的经过。 “虽然我对她是性欲的渴求和满足多于爱,也不可能抛妻弃子,但她从来也没提出这样的要求啊!”正因为如此,所以凌盛竹更舍不得离开女人。 男人啊!谁不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但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妻子何香雯知道了。 “我只有一句话,你要她,还是要我和两个小孩?” 何香雯又替凌盛竹生下个男孩,取名为凌风。 何香雯自知她的条件比不上女人.她唯一拥有的就是孩子,以及和丈夫这么多年的感情。 何香雯孤注一掷。她原也想苦苦等候丈夫回到身边的,可是多少日子过去了,她受够了,而且再也受不了了。有女人就没有何香雯,何香雯终于摊了牌。 凌盛竹选择了妻子和孩子,可是对女人还真是有些不舍。 “你要离开我了?”女人问。 “等过一阵子我再来找你。”凌盛竹答。 “男人都这么说的。 “我和他们不一样! “你走吧!原先我真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凌盛竹要求最后的温存,女人答应了。 女人在床上比以前都要来得主动渴求,凌盛竹满足女人的需求。凌盛竹并没有发现,女人的指甲伸长了,化做一根根的玫瑰花刺,原要扎入凌盛竹的后背。 女人没有扎下,她的泪流了下来。 凌盛竹要走了,女人送他出门。“我会回来的。”凌盛竹允诺着。等妻子防备疏漏些时,他会再回来的。和女人在一起这两、三年,他如鱼得水。 凌盛竹驾着车想要离去,却又不舍地再回头一望。却见一团红色火球爆裂了开来,女人的影像陷身在火红中,一支手朝他伸了过来,向他求救着。 凌盛竹被红光满天眩晕了,醒来时,他的车子在不知名的街上。他开了好久的车,才走到一条熟悉的路上。 “发生了什么事?”凌盛竹努力回想着,却发现记忆出现了空白。 女人的名字、女人的容貌、女人的住处全一笔勾消了。凌盛竹回到了家。他是该忘了女人的,妻儿都需要他,而凌盛竹也不能没有妻儿。 这么多年过去了,凌盛竹也不只一次兴起想要再去找那女人的念头,可是他无从找起。他们相识的“再生崖”他去了无数次,但从没有见到女人。 凌盛竹不愿妻子看出来他对女人的念念不忘,他也不知妻子是否知道女人的姓名和住处。他没有问;他不想妻子受到二度伤害。凌盛竹是爱妻子的,比爱女人还要爱。 而何香雯这些年来,其实一直是战战兢兢地。 “啊!沈明媚居然成了电影明星。” 何香雯非常害怕丈夫又回去找她。幸好没有,丈夫似乎不认得“沈明媚”沈明媚红遍全国,丈夫竟对她没有特别注意。怎么可能呢?难道凌盛竹是真的破釜沉舟,想要忘记她,所以故作不识?还是真个儿已经彻底忘了她? 何香雯不只一次地试探着凌盛竹。 “你看这个沈明媚,不但人长得美,戏又演得好。” 何香雯拿着报纸的影剧版,上面刊有沈明媚的剧照。 “喔!是吗?”凌盛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继续看他的国际新闻版。 “对啊!你陪我去看她的电影好不好?”何香雯硬拉着凌盛竹。 “好吧!好吧!”凌盛竹拗不过何香雯,只有去了。 “盛竹,好感人喔!盛竹?”何香雯想和丈夫讨论剧情,一转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睡着了。 也许凌盛竹是假装不记得沈明媚好让妻子安心。但有这一份“心”何香雯也不愿再去追究什么。就让它全成为过去吧! 凌盛竹事业一步步向上攀爬,何香雯尽力地辅佐着凌盛竹,不论是教导孩子,或是整理家务,她都尽其责。 陪凌盛竹出去应酬时,她更是笑脸迎人,为凌盛竹做好人际关系。唯一遗憾的是,她没能再生下个女孩来。 “是不是我遗弃了盛竹的私生,老天爷在惩罚我 呢?”何香雯也曾这么想过。 如今信子已在凌家十年了,没想到竟成了一场兄弟阋墙的祸端。仿佛在演电视剧“婉君表妹”一样。 何香雯不知如何向丈夫开口才好。 “真是会被这两个孩子活活气死!”凌盛竹气愤未平。 他对凌风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对凌飞则寄望尤高;而今凌飞已经是第二次和弟弟打架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动手动脚的,真不像话!”凌盛竹气得胸口发痛。 近年来,凌盛竹的心脏机能在衰退中。医生已警告他,少碰有刺激性的食物,而且最重要的是,少发脾气。可是今天,如何能叫凌盛竹不生气呢? “盛竹,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何香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凌盛竹仍不肯让两兄弟站起来,非让他们跪至天亮不可。 “盛竹,有件事不知你发现了没有!”何香雯悄声道。 “什么事?” 凌盛竹已上床休息。他是累了,骂没几句就气喘如牛。凌盛竹也不过才中年,他的身体却已不大中用了。 “信子她”何香雯显得欲言又止。 “信子她怎么了?” 何香雯仍不知如何开口道出两兄弟打架的真正原由。 “是考大学的事吗?当然要考!虽说信子不是咱们亲生的,可是只要她能念,当然要继续念下去。现在的女孩子,你书可不输男孩子,而且出了社会,工作能力也不比男孩子差。信子很懂事的,不像那两个败家子,气死我了!” “盛竹,你觉得信子如果--我是假设的说法啦!如果信子能嫁给两兄弟之一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荒唐!香雯,你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呢?咱们领养信子,可不是把信子当作童养媳看待。别说传出去会让人笑话,你这样的说法也太对不起信子了。”凌盛竹气得从床上坐起。 “盛竹,你别发脾气,我是假设罢了!” “香雯,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假设!养兄妹想要结婚,就必须先将我们和信子的领养关系脱离掉才行。这个脸我可丢不起也拉不下.更何况那两兄弟配得上信子吗?凌飞倒还说得过去,只要他再争气点。至于凌风那就不用提了,从小就欺负信子,以为信子不向我告状我就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信子处处维护他的分上,我早就该狠狠地修理他了。”盛竹喘了口气,又继续说;“也真难为信子了!来我们家十年了,我至今仍不明白,她是不是过得快乐?在育幼院时,我原本没注意到她的。她躲在角落里,似乎生怕被人发现。我后来看见了,向她走去,结果她向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不要过来’。” “其实她也并不是在向我说话,她像是在祈祷着什么;祈祷着我不要走过去。可是我还是走向了信子,而且看中了她。那一句‘不要过来’我印象深刻” 凌盛竹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便没再说下去。 那个“不知名”的女人也对他说过这句话,在他以为她要跳崖自杀的那时候。 第七章 小舞并非逃走,而是躲了起来。 牛皮吹得太大,撑不住只好想办法喽!一时想不到,不如先钻入沈明媚脑内,看看她和凌盛竹有何关系。 为了详谈起见,沈明媚回房去换了套轻松的家居服。经纪人也悻悻然地走了,段其中留了下来。 他有资格去明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趁着沈明媚回房更衣.有一就有二的小舞,化成一道紫色光束直钻入沈明媚的脑海中。 “咦!沈明媚的记忆被封印住了。怎么有这种事呢?”小舞遇上了阻碍。 “这个封印上所施加的法力,和我的幻术是属于同一国度的;难道她也是来自花精灵国度?”小舞十分诧异。在花精灵国度里,有这种能力去封住别人记忆力的只有两人,一是花大王,另一个是花二王。 小舞没有能力去解开这个封印,可是令小舞更惊奇的是,她发现沈明媚并不是“真人”;她的脑海中没有和人类相同的神经系统。沈明媚是个失去生命之灵的花精灵。那封印下压着一朵红玫瑰,沈明媚是玫瑰花精灵。 “难道--难道沈明媚就是从花精灵国度叛逃的玫瑰精灵?她就是那个‘叛徒’花月眉?” 小舞听母亲提起过这件事。一年,有一个人类因为经商失败而跳崖自尽,幸运地并没有摔死,因为花月眉救了他,把他救至崖壁内的一个山洞疗伤。 玫瑰精灵不是花精灵国度的信使者,不能擅出山谷的。可是花月眉极为向往人世的生活,于是偷溜了出去。男人的伤好了,花月眉想跟男人一起走。 于是花月眉叛逃了花精灵国度,跟着男人回到人世间。 花月眉以为她找到了幸福,没有想到男人只是在利用她;利用她的幻术为男人挣钱。 “我为了你,背叛了花精灵国度,而你,居然想这样就一走了之。”花月眉顿时心生杀机。 她的手指变成了伸长的玫瑰花刺,将男人刺死在脚底下。花月眉杀了人类,更是罪加一条。她虽不再靠幻术,但却用美色,男人一个换过一个。 来人世查访的风信子精灵,得到了讯息并传回花精灵国度。花王们非常震怒。花精灵国度的花王共有二人,分别是花大王和花二王;花大王安内,花二王攘外。 花大王的个性比较仁厚,可是花二王就冷血多了。 “花月眉居然做出了这种事,太可恶了,我一定要让她一辈子活在悔恨痛苦中。”花二王震怒极了。 花二王到底是如何对付花月眉的,花精灵国度里的精灵们全都知道,因为花二王故意要杀鸡儆猴。 在花二王把花月眉抓回并囚禁至崖壁山洞内,发现她已怀了身孕时,这个残酷的计划就开始了。 “哼!哼!我要让你永远不会老,却失去了一切--记忆、幻术和生命。”花二王将花月眉和人类所生下的女儿遗弃至孤儿院。 花月眉成了个不会变老的妖精,她活在人世间将来必定得饱受许多的歧视和冷清。她如何再去爱男人,男人会老、会死、而她却不会。 花月眉躺在山洞中,等待男人来唤醒他 小舞初听这个故事时,不禁毛骨悚然。 有一种传闻,极为隐密地,大家心照不宣 “花月眉,你舍弃了王妃不做,却爱上了人类,我怎能原谅你?”花二王妒意充心。 其实小舞所知道的并非全部。 “我不但要你失去一切.也要你爱上的男人-一凌盛竹忘了你的一切。哈哈哈!”花二王失控地大笑。 花月眉生下的女婴原先是要送至凌盛竹家的,花二王恨不得凌盛竹的妻子和他为了婴儿而争吵甚至离异。没想到凌盛竹的妻子却把孩子送走了。花二王没有看到好戏。不过没有关系,让他们父、母、女三人,这一生一世都互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不也是一种最好的惩罚! 没有精灵知道花二王暗中搞什么鬼,而搬上台面的事,谁也不敢说他的不是。花二王是执法者,花月眉的确有罪,花二王要如何制裁她,都是他的权力和职责。 花精灵们敢怒不敢言,而花大王岁数大了不想多管事,花二王取代花大王已是指日可待之事。 小舞无力去解开花王所封下的印记,只好退了出去。 “原来这么多年来明媚心中盘旋的男人,叫做凌盛竹。他是何方神士!是这个凌飞的父亲吗?”段其中终于明白明媚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了。 段其中不是没有发现沈明媚依旧明艳动人、千娇百媚,而自己已步入了中年危机;头发开始秃了,肚围也多了好几圈。但明媚总有使自己年轻的秘方。段其中喜欢沈明媚的风采依旧,只是他不知,等他行将就本时,如果还看见沈明媚依然容颜未改,不吓死他才怪! 凌飞的话和沈明媚似乎交集并不多。 因为沈明媚除了“凌盛竹”三字,对其人其事的记忆全是一片空白。花二王也没能预料到,沈明媚在失去生命之灵时,没有尽力将它捕捉回,反而牢抓住消失的记忆。 沈明媚最后只说得凌盛竹三字,再无其他了。 张嫂权充媒介,可是她记忆有限,始终不明不晦的。 “不如请沈明媚至家里走一趟吧!”凌飞想。 不!沈明媚倒不是想和凌盛竹重逢叙旧,她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而已。她不想和他再见,因为有人在警告她,那个声音每每在梦中喝令她。她不想凌盛竹有事。 “对了!张嫂,关于令千金的事--” 凌飞提起了小舞,他说好要当中间人的。 “凌先生你真爱说笑!我这一辈子都是为仆伺候着人,从未结婚过,哪来的女儿呢?” 张嫂否认有花小舞这个女儿。 “这花小舞死性不改,骗完了一次又一次,下次再让我见到她,看我怎么治她。”凌飞为之气结。 “爸爸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心脏病要长期服药控制。他已提早退休,由妈妈照顾着他。”凌飞大略地提了父亲近年来的情形。 他是有妻有子的人!沈明媚记忆中的凌盛竹,是别人的丈夫,这种情况再相见又有何用? 凌飞没有说出自家的家务事;关于凌风和信字的事。 自从那次强吻之后,信子一直是羞于面对凌风的。信子不明白自己对凌风的“感情”究竟该如何定位。 兄妹之谊还是男女之情呢? 信子的唇至今仍残留着凌风的吻痕。 “信子,你在躲我!”一日,凌风拦住了信子的去路。 不!信子不是想躲凌风,而是自己羞于见人。 “信子,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看着我说你是喜欢我的。信子,你要回答我!”凌风用半命令式的口吻。 信子抬起了头,她的眼中有着很深的无助。 “养父对我这么好,如果不是他收容了我,我不知会流落至何处。”信子离开孤儿院不久,孤儿院就关闭了。没有被收养的小孩,四散至其他的收容所去。信子是幸运的,而凌盛竹正是她的幸运之神,既是这样,信子怎么说得出口。 虽说年幼时的信子,一开始并不希望自己被凌盛竹领养,信子心中抱着一丝希望:生母会来领她回去。但人长大了会懂事的,信子十分感激凌盛竹向她伸出了援手。 她现在是凌盛竹的女儿,她怎么可以做出有违伦常的事呢?不能的,也不该的,信子做不出来。 “哼!我就知道你的话不能信,还取名为‘信’。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试探你对我的承诺是不是真心话。没想到,到头来果然只是儿时的戏言罢了! “阿不信!我才没喜欢你,我不过是在试探你而已。哈!哈!哈!笑死人了,我凌风谁不喜欢,会去喜欢你这个阿不信!我又没疯,骗你的啦!” 凌风自说自话,语调狂妄却有些悲戚。 凌风此刻是真心话,还是他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凌风大笑三声,转身而去。 留下无助、不知所措的信子。 “信子!”大哥凌飞出声唤信子。 凌风的大笑声,凌飞听见了。他怕凌风又对信子不利,连忙冲出房来。现在是放暑假,不过对凌飞而言,已不能算是暑假,因为他大学毕业了。 而信子也高中毕业了,联考迫在眉睫。 “信子,凌风他” “没有,风哥没对我怎样!”信子像被针扎到似地逃开。 凌飞最恨的就是信子这一点;老是维护着凌风,也不管他是不是对的。凌飞就快去当兵了,他有好些话想对信于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况且信子爱不爱听又是个难题。 “信子,你该去念大学的,多充实一些知识,让自己的视野更辽阔,有助于你的人格成长。”凌飞怜惜地凝视着信子。 信子微笑倾听,没有接受也没有婉拒。 很巧地,凌风也接到了征兵令。 两兄弟一同入伍,但服役的地点并不相同。 一个在南部,一个在中部。 在南部服役的凌风,拒绝家人来探视他。信子捎了信,凌风也不回。倒是在中部的凌飞时常写信回家,信子也接到了几封。是当兵的煎熬和苦闷吧!凌飞信内的字句,已经掩饰不住他对信子深藏于心的爱意了。 信子考上大学,不论是谈吐气质,出落得更清新脱俗,美得飘飘逸而有韵味。 身旁的追求者,更是不计其数。 一个假日,烈日当空,天气酷热无比。 信子坐在南下列车上,她要去探望凌风。 “唉!这个凌风,连放假都不回家。”何香雯非常挂念。 “妈,你别担心,我去看看好了。”信于不顾凌风的“命令”她前往凌风的军营所在地。 那是个地处偏远的小村庄,信子转了好几趟车,又走了好一段路才到达。军营门禁森严,信子委?卫兵通报,可是等了好些时候,凌风却迟迟不出来会客。 信子走得香汗淋漓的,一条手绢擦得都湿透了。 对信子行“注目礼”的阿兵哥,不断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信子习惯了受人注目,并不以为意。 “凌风为什么不肯出来?这样,我如何向妈妈交代?又怎么放得下心?”信子焦急地等着。 即使凌风当面羞辱信子,他不过是想试试她的忠诚度罢了。那一吻,无非只是个试验性行为而已。 即使是如此,信子也没有记恨凌风。 信子早已不是小女孩,而是个堂堂的大学生了。 她分得出是与非,也知道什么是对与错。 信子这么地容忍凌风,这么地包容凌风,无非就是因为“爱” “我对凌风的爱,究竟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爱?” 原本一直不想去面对的信子,也到了必须去拨开迷雾的时候了。信子的心中百转千回的。 信子不想放弃会面,她静静地坐着等。 许久之后,一双军鞋出现在信子的眼帘前。 信子猛抬起头,凌风终于现身。 一身军服的凌风,身材略微瘦削,比以前结实,也比以前黝黑。两颗黑眼珠愈来愈发深速,黝黑的眼珠中浮现出信子的倩影,四目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告了假的凌风,换上了便装。 两人走在羊肠小径上,微风徐徐吹来,艳阳不再那么酷热,时已午后了。两人傍着走,一路沉默着。 “你有话就说吧!”凌风打破了沉默。 “你很久没回家了。”信子幽幽地说。 “想回去时我就会回去。”凌风折了一束芒草,含在嘴里,一副满不在乎的语调。 “那是你的家,不是旅社。” “怎么?上了大学,讲起话来就是不一样!变得敢说话,不再是个畏畏缩缩的应声虫了!”凌风讽刺着信子,他仍不放过信子。 “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信子无奈地说。 “你以为是什么?”凌风反问。 “奴隶?庸人?出气筒?任你挑啊!”凌风见信子说不出话来,自问自答了起来。 “真是这样的吗?”信子颤着声问。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凌风嗤之以鼻。 如果真是如此,那信子也无话可说了。 “你找个时间回家吧!妈妈很挂念你。”信子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好说的,信子叮咛着凌风有空回家一趟。 “就这样?”凌风问着。 信子不明白,凌风到底希望她怎样?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说什么?”信子哀怨地低下头去。 太阳渐渐西沉,天边已有了橘红色的彩霞飞舞着。 两入再度沉默了。到底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 “我要走了!” 这一回打破沉默的是信子,她买了当晚回程的车票。 信子想说再见,就不知凌风何时才会回家相见。 “阿--不--信,你给我站住!” 凌风大声叫住了信子,信子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为什么叫你阿不信.仍然才肯听我的话,叫你信子时,你却要拒绝我,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信子睁大了眼,微张着唇,凌风的话吸引住了她。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凌风突然生气地一脚踢飞了地上的小碎石。 “懂什么?” “真是会被你气死!” 凌风向着路旁的一棵大树爬了上去,爬到了树枝上头。 “我爱信子!我爱信子!这样你明白了吧?你满意了吧?”凌风在树上大声而狂野地呐喊了起来。 是夕阳的余晕染红了信子的脸颊,还是信子羞红了脸?信子被凌风这个举动惊愕住了,也惊喜住了。 “信子你快回答我,你是不是也爱我?”凌风站在树上,深情地望向信子。 凌风已经表白了,而且是这样露骨地表白。 信子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她不敢去揭晓它。信子的心在伦常和凌风之间犹疑不定。凌风前次的“表白”她躲躲闪闪地,却又被凌风的“试探”推波助澜。 凌风之于她,而她之于凌风,到底是不是爱?还是因为孩子时童言童语的承诺,而找不到脱身的台阶下? 原本令她左右为难的僵局如今已经打破,凌风解开了信子的心中结。 信子释然地笑了,笑得比夕阳更美。 凌风开心地爬下树来,一时兴奋过了头,脚踩滑了,摔倒在地上;信子急了,真怕“历史重演” “风,风,你怎么样?”信子急忙地跑向前去,俯下身子着急地看着凌风。 凌风并没有摔伤,他不过是在“欺骗”信子。他一直以来都喜欢信子听命于他,为他欢喜,为他忧。 信子抚着凌风的额头,凌风这才张开眼来。 “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信子看见了凌风没有事,这才安下了心来,娇嗔地说。 凌风又合上了眼,像在等待着什么。 信子的手指头被指引着,落在凌风的浓眉上,梳着他的眉毛,一遍又一遍地,疤痕没了踪迹。 信子停下了手,她很满意。 可是凌风仍然不满意,他张开了眼。“信子!” 凌风的手引导着信子,信子的身子向下靠了去。 这一次的吻,是甜蜜是温存的。 凌风的手轻抚着信子的发,两人在草地上缱绻温存着。 风在笑,云在笑,树叶也在笑,而且笑弯了腰,飘飘然掉了下来,一片片覆盖在两人的身上。 “唔,风风。”信子被吻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凌风太激情了。 信子求饶了,凌风这才松了“口” 凌风替信子拨下掉落在她发上的落叶,而且用手指拨弄着信子又留长了的秀发。一遍遍又一遍遍,仿佛在偿还“欠债”似地;信子替凌风梳眉,凌风帮信子拨发。 信子不甘示弱,又再度回应了起来。 “住手啊!信子,我的眉毛会被你梳光的。”凌风的表情一脸无辜。 信子这才住了手,两人相视而笑。 童年往事历历在眼前,一同走过的日子,两人都深刻地牢记着。不可否认,凌风对信子是“因恨生爱”而信子对凌风是“由怜生爱”一开始确是如此。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日久生情,只是年少的两人都浑然不觉。而当凌风感到有丝异样时,却刻意逃避着它、否认它;他交起了女友,但没有一个是像信子的。 如今终于水到渠成了,两人表白了心迹。 “信子!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凌风拥着信子,心满意足地说。 现在唯一的困扰就是如何去向凌盛竹提出“要求”宣告终止凌盛竹和信子的养父女关系。不这么做,信子和凌风是不会有结果的。但信子开不了口。 “没关系!我会找机会向爸爸说的。” 凌风送信子去坐车,两人依依不舍地道别。 “一放假,我就回去找你。” 凌风承诺着,信子带着承诺回到了凌家。 信子回到家时,夜已深了。 是凌飞开的门,他休假两天。 “信子,你看到了凌风了吗?”何香雯问。 “嗯!”信子猛点头。 “他现在怎么样?是胖了?还是瘦了?”何香雯拉着信子问明细由。 “他,比以前黑多了,也壮多了”信子眉飞色舞地,而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霎时凌飞觉得自己被信子“冷落”了。 信子变了。 凌飞也察觉到了,而且信子的“变”和凌风有很大的关系。凌飞在一旁听着,他深深地感觉到,信子和凌风的距离愈拉愈近,而自己和信子的距离却愈走愈远。 “唉!我是该死了这条心的。”凌飞感叹着。 但是凌飞对于信子和凌风的结局并不乐观,因为他深知凌盛竹的脾气,他是个标准的大男人主义者,想过他这一关,可不是一件易事。 而且凌飞一直有一种“感觉”:凌飞发现,自从凌风摔伤住院,凌盛竹夜里返家后,盯视着熟睡的信子良久那一次之后,凌盛竹的目光有意无意间,总停留在信子身上。或许是凌飞自己对信子太过于“注意”了,才会发现。 “到底爸爸把信子当成了谁?”凌飞一直纳闷着。 一日傍晚,信子来敲凌飞的房门。 “大哥,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 那是个扁型的盒子装的东西,凌飞讶异信子竟会送礼物给他。 “大哥,你要好好地照顾爸妈!” 信子交代着凌飞,凌飞时已退伍初任报社采访记者。 “信子,你怎么了?” “大哥,我没什么,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难得的,信子肯主动找凌飞攀谈。 自从凌风回到家,公开宣称他和信子是情人而非兄妹之后,信子便对凌飞相敬如宾,凌飞也只好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去祝福他们。 不出所料,凌盛竹勃然大怒。 “信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大令我失望了。” 而何香雯一再提心吊胆的事,终于发生了。 何香雯只好劝着凌盛竹平息盛怒。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养兄妹结婚的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别人家的事我管不着,凌家就是不准有这种事发生。女儿就是女儿,怎么可以一转眼就变成儿媳妇?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爸爸,我可不想捡现成的公公来做。” 凌盛竹二话不说,就是反对到底。 凌盛竹和凌风这对父子,原本就不对盘,如今更是陷入了冷战之中。凌盛竹老是埋怨凌风这个儿子,全身上下没一点让他欣赏的地方,他做的事没有一件事值得他称赞的。从小惯他了,凌盛竹迁怒何香雯。 “慈母多败儿。” 何香雯不能接受丈夫这种指控。管教孩子又不全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况且凌风小时,凌盛竹也是“默许”着凌风拥有么儿的特权;如今生气之余,就把错全推到她身上。但何香雯并没有发作出来,她还得为小两口请命。 “盛竹,你就成全他们吧!信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乖巧又听话,孝顺又贴心。凌风娶了她会定下心来的!”何香雯苦劝凌盛竹,不要棒打鸳鸯才好。 “就是因为信子好,才更不行!” 何香雯没辙了。 “如果是嫁给凌飞,我还可以考虑和信子脱离养父女关系。”凌盛竹让了步,凌飞的表现是日益增进的。 何香雯感到无奈。 怀了凌风,正是她婚姻陷入胶着时期。凌盛竹外面有了女人,何香雯心浮气躁的,她一直没有做好胎教。何香雯一直把凌风的性格不似凌飞踏实,归咎于她为了烦心凌盛竹的出轨,而动了胎气所致。 这些年来,两人一直都没再提起那女人的事。 不可能的,信子不会嫁给凌飞的。 做母亲的,最明白女儿的心思了。 信子心所属谁,何香雯哪会不知,所以她才会要信子去探望凌风。凌风避不回家,理由并不单纯。 八成是因为信子。 而信子时而魂不守舍的,为了谁?无非是凌风。 何香雯不忍见两人一直处于暖昧不明的情势中。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凌盛竹这一关虽然难问,她也会尽力而为。 凌盛竹对信子的态度变得不太友善,有“责备”的意味在。信子想解释,可是凌盛竹并不想听。 一日,信子终于开了口。 “爸,我对不起您,原谅我好吗?” “信子,我一直当你是我亲生女儿看待,如今你想当我的儿媳妇,可以!但娶你的不能是凌风,而是凌飞。” “爸--” “冲你还叫我这一声爸,听不听随你,我只能对你做到这等让步。我要休息不想再谈了。” 信子怎么能答应凌盛竹的“交换条件”?她爱的人是凌风而非凌飞。 所以信子才会找上了凌飞,希望他明白她的心意。而凌飞对于信子的心意,其实是早就知道的,他了然于心。 信子想离开凌家一阵子,她决定搬到学校宿舍去住。目前信子是乘通车上学。信子考大学时,特别挑了离家较近的j大。如今待在家里,她身心都受着煎熬。 凌风则早早搬了出去住。他不搬.凌盛竹也会叫他滚蛋的。信子也向凌风说了她想离家一阵子,她身心惧疲,凌风欣然同意。 种种情况,凌飞都看在眼里,因此他也赞成信子离家一阵子。或许过一阵子,凌盛竹就会通融了。 信子并没有直接“拒绝”凌飞,凌飞也知晓凌盛竹有意成全他和信子。但那是不可能的,他明白。 他打开了盒子,在信子离开他房门之后。 “知--了” 盒内是个大相框,相框内放着的是他以前送给信子的一个个小标本;那是蝉儿作成的标本。如今如花生壳般大的蝉儿标本,一个个紧密地排列着,排成了“知了”二字。 蝉又名知了,如今这“知了”二字,一语双关。 “原来信子一直都是知道的。”信子拒绝了他的爱慕之意。她不忍心直接伤害到凌飞,所以始终对凌飞的态度客客气气的,完全只有妹妹对大哥的敬爱之情。而保留着蝉儿标本,更是对凌飞的极大尊重,尊重他有爱人的权利。 但如今,信子还给了凌飞。 如此清楚地划分界线.想必凌盛竹的擅作主张配婚,是不可抹灭掉的因素。信子芳心早已暗许,凌飞迟了一步。 凌飞抚着相框,知了知了地念着。终于,他把相框收到抽屉内,他没有摆在桌上或是挂吊起来。教凌飞时时刻刻去面对信子的“知了”心意是何等残忍的事!他只愿打开抽屉,独自偷偷地对它饮泣。 第八章 信子在房间内收拾衣物,明早她就要离开家了。 信子的房间内,插满了风信子花,全都是凌风的。“风信子”象征两人的名字,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何香雯来到了信子的房内,她有预感信子想离家。 “妈!我想” “别说了,信子,妈懂!你离开家一阵子也好。” 何香雯明白信子,她不想触怒凌盛竹,又不愿听命于他。所以,如今“逃避”是最不得已的选择了。 “信子,这里有你的一封限时挂号信。邮差下午送来的,我一忙,现在才想起来。” 信子接过限时挂号信,信封上的笔迹并不熟悉。 信子打开了它,里面有两张信纸。 一张是以前信子所待的孤儿院院长所写来的,另一张则是空白的泛黄信纸。信子读着院长写的信。 何香雯看到那张空白泛黄的信纸时,她的心不禁抽动了下。为何她会有这样异样的感觉?和那张泛黄信纸有关吗? 信子; 恭喜你已长大,是个成年人了。我想是该把这张空白信纸交还给你的时候了,算是“物归原主”也好有个“凭证”让你真有和生母团聚的时候。 我年事已高,来日无多了。希望你们这些孩子,最终都是幸福的。 院长上 但她怎么会想到,这一张,已泛黄到无法在上面写字的地步,且因为纸张日渐变薄,几乎用力一碰即碎的空白信纸,将会引起凌家的一场轩然大波。 “信子,那张是” “这空白信纸,是我在孤儿院门口被院长捡起时,我亲生母亲所遗留下来的。”信子没有隐瞒,她向何香雯解释。 “你母亲?”何香雯倒退了三步。脸色惨白。 不可能的,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一定是凑巧,是凑巧遗留下一张空白信纸。 “我的名字,就是取‘信纸’的谐音。” “这张信纸,我看看好吗?”何香雯声音颤抖。 信子不明白,为什么何香雯会对这张年代久远的空白信纸感到兴趣,但她还是递了过去。 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信纸了,没有特别的花纹,没有特别的图案,不过是张最最普通的标准信纸罢了。 可它的左上角又偏偏缺了一小块。何香雯看得怵目惊心,当年她急着把孩子送走,随手撕下一本信纸上的一张来,撕得太急,左上角正好有一小块漏撕了。 “这缺了一小角是” “院长说她看到时就是这样的了。”信子据实以告。 何香雯如遭雷陋,她仔细端详着信子。 信子的脸上并没有那女人的神韵,五官也不像凌盛竹。信子会是那个放在凌家门前的女婴吗?而后被何香雯送走,最后下落不明的女婴吗? 都怪何香雯当时竟然异想天开;以为留下了一张空白信纸,就代表着这孩子的亲人不想再和婴儿有任何的牵连,希望好心人士能收留。 何香雯不想这婴儿的身世被追查起,也不想被凌盛竹知道有这个女儿在。那时的何香雯是自私的,她不想跟别人分享丈夫,哪怕只是个小女婴,她也容不下。 经过岁月的洗礼,何香雯已不再那么工于心计了。 如今大错已铸成。信子究竟是不是那女婴,何香雯必须确认无误。如果答案是“是”那么信子和凌风万万不能结合,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而不只是养兄妹,他们真是有血缘关系的,不能乱了伦常。 算来信子的年纪正和那女婴相符,这该如何是好呢? “妈,你怎么了?”信子看何香雯面露忧容,似心中有什么难题困扰。 “信子,你多告诉我你的一些身世好吗?以前我没问你,一方面是不希望你活在过去,另一方面也不希望你再去寻找过去。你现在是凌信子,凌家的女儿。” “我的身世?妈,我并不知道啊!”信子摇摇头,一脸迷惘。 信子是真的不知道。 “除了这张信纸以外呢?” “没有了啊!”“那你是哪一天被院长捡到的?是你生日那天吗?”何香雯口气焦急异常。 信子的生日并非是“那一日”何香雯记得在门口发现婴儿时是几月几日,信子的生日并不是那一天,而是差了几天。 “不!那天不是我的生日。我被捡到的那天是四月一日,院长说四月一日是愚人节不好,所以把我的生日订在四月四日。每年的儿童节我正好生日,孤儿院庆祝儿童节时,我都可以领到双份的礼物。”信子仔细叙述往事。 “四月一日?” 没错!那天正好是四月一日。好一个愚人节,开了何香雯这么一个大玩笑,这么多年才愚弄到她。 何香雯呆立了半响。 信子是那个弃婴的可能性,已经是非常之高了。 何香雯不知从何说起。她该如何对信子说出这一切,如何对凌盛竹说出这一切?可是不说也不行,会铸下大错的。 “信子,你跟我到爸爸的书房去一趟,我有话同你们两个说。”何香雯决定全盘托出了,哪怕信子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她丈夫的亲生女儿,何香雯也不能不从实道来。 她不能冒险,这种事是冒险不来的。 这一夜,凌盛竹、何香雯和信子三人在书房内谈了好久。凌飞只知道他们在书房待了好久,可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事后问起,凌盛竹和何香雯都避而不谈。 “香雯,有事吗?” 凌盛竹正在翻阅一本名人传记。凌盛竹近来喜欢看些传人的轶事,了解一下名人的另一种面目。 “盛竹,我是有事要说,信子,你先坐下。” 何香雯深吸了口气,她不想提起那女人的名字。 “盛竹,你还记得那个女人吗?”何香雯缓缓地说。 一听到“女人”二字,凌盛竹全神贯注了起来。 “是的,在记忆中,的确有个女人,但我忘了她的容颜、姓名和住处。” 凌盛竹不由自主,向信子望了过去,并在心中默想着。 信子那一声“不要过来”凌盛竹的记忆犹新。凌盛竹有时趁信子不注意时,会偷偷窥视着她。 “为何她那一句‘不要过来’,触动了我的心弦?难道信子和那女人有相似之处吗?”凌盛竹好奇着。 是容颜吗? 凌盛竹打量着信子。“不会的,我不会喜欢像信子这类的清纯女孩;如果我背叛了妻子,爱上别的女人,那势必和妻子是不同的类型。” 妖媚的、蛊惑的;如果要暗地里偷情的话,凌盛竹喜欢有风情的女人。何香雯和信子都属于正经的女人。 既然要“走私”那当然要尝试不一样的“口味” 凌盛竹相信,和他想法一致的男人比比皆是。 而不会为这种女人抛妻弃子的想法,更是雷同。 凌盛竹真的满好奇的,为何信子一句话,就让凌盛竹印象深刻?若照这样说来,那女人想必是让人蠢蠢欲动、回味无穷的。每每想到这儿时,凌盛竹的心就痒痒的。 不过这些年来,何香雯对他和对这个家,都是功不可没的。她原谅了他的出轨,他是该满足的。 他曾拥有过那不知名的女人,虽然她像梦境般,乍然相逢,去时又没留下任何踪影。 那女人是狐狸吗?幻化为人迷恋他;还是个妖精?想吸取他的精血,却又爱上了他,不想伤害他只好黯然而去。 有时凌盛竹也会幻想,自个儿找答案。因为女人置身在红色火球中的影像清晰,寻常女人是不会如此的。女人不是人,凌盛竹最后的结论是这样的。 “盛竹,你和那女人怀了个孩子。”何香雯艰涩地开口。 “什么?有这一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和她分手后,我以为她不会再来干扰我们的生活,没有想到隔年的某一夜,我在家门口捡到了个婴儿。那一夜你带着凌飞和凌风外出作客,你还记得吗?我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同行,留在家中。”何香雯细说从头。 “是有这么一回事。”凌盛竹有这个印象。 坐在一旁的信子听得如坠五里雾中。这和她有关吗? “那个女婴身上有一张信纸,是那女人写给你的,希望你好好照顾你们的女儿,但那张信纸被我撕了。我换上了张空白信纸” 一听到“空白信纸”信子突然感到脚底一股寒意直窜心窝。何香雯到底想说什么?怎会也有张空白的信纸? 凌盛竹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他竟有个亲生女儿在这人世! “我因一时的私心而没有留下婴儿。我送走了她;我发现了一栋看起来挺豪华的小洋房,就把婴儿留在小洋房门口。那小洋房的主人就是凌飞的同学方哲安的父母,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可是我发现小洋房的主人并没有收留女婴。我曾去暗中探查过,可是没有女婴的踪迹。她就此下落不明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那被我丢弃的婴儿,盛竹,你的女儿,很有可能就是--” 何香雯看着信子。 不!信子惊呼着。不!不是!千万不要是! “是信子!”何香雯痛苦地说出事实,声音哽咽。 天啊!信子不能接受,万万不能。 书房内肃静着,空气仿佛也凝结了。 三人对坐着,心思各异。 “信子有可能是我的亲生女儿吗?”凌盛竹看着信子。 何香雯解释了为何她会怀疑信子。 凌盛竹听罢,心脏有些负荷不住。 “天啊!是真的吗?”信子手中的空白信纸,几乎让她捏碎了。 这下子该如何收场呢?谁也不知道。 何香雯自知是个“罪人”她等着凌盛竹责备她,也等着信子控诉她。可是她万万不能再让信子和凌风继续下去,太危险了,也太没有伦常了。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孩子是无辜的。 当时,她根本没办法去接纳丈夫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别说是和孩子朝夕相处了,多看孩子一眼,她就会想起女人是如何勾引她的丈夫。何香雯没那种度量容忍。 “但是,为什么仍然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呢?”何香雯对信子感到愧疚着。 除了对信子如何从小洋房的门口来到孤儿院门外感到不解外,其余的部分都是那么地巧合。太多的巧合其实也就是吻合。 信子的信心已经动摇了,她想不相信也难。 这个“事实”深深地打击了信子。教她以后如何去面对凌风?如何去向他开口,她可能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凌盛竹看着妻子。 “这么多年,她是如何守住这个秘密的?她睡得安稳,吃得安心吗?她没有再怀孕,没能生下个小女儿,是不是遭天谴?” 他竟然收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是多么可笑而又荒唐的一件事!如今女儿和儿子在谈恋爱,这不是天谴是什么?凌盛竹的心脏愈来愈痛。 那女人到底是谁? 是人还是鬼?是加还是妖? 凌盛竹想问个明白,却无从问起,不可否认的,凌盛竹和泰半在外“走私”的男人,的确是没什么两样的,女人之于他,有最好;没有,除了有那么一丝遗憾和欲望无处发泄外,其实也不是非有不可。 不过如今局面演变至此.凌盛竹已不能控制。 原本要离家一阵子的信子,面临了更大的抉择。 “信子,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说了出来,我不想你和凌风犯下乱伦之罪。”何香雯恳切地说。 凌盛竹这时也才明了,当初他贪享一己之欢,对妻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如今于事无补,只有面面相觑着。 “我的母亲是谁?”信子的脑中一片混乱。 信子提出了问题,她勉强自己去相信这一切。 凌盛竹答不出来,他颓败地枯坐着。 “她现在叫沈明媚,就是影坛的红星。”何香雯不得不替凌盛竹说出答案。 沈明媚?凌盛竹想得头痛了起来。 明媚、明媚,他似乎叫唤过这个名字。原来沈明媚就是那个和他有露水之缘的女人,可是凌盛竹没有认出她。凌盛竹没想到在影坛如日中天、大红大紫的女明星,会是那个女人。凌盛竹哪配得上她,人家可是集三干宠爱于一身。 沈明媚眼高于顶,踏入影坛数年,追求者都是败兴而归,无一能够赢得沈明媚的芳心。 如果何香雯说的是真的,那信子不只要离开凌家一阵子,而是要永远离开,否则情势将演变至人力难以控制。 唯今之计,信子决定去拜访老院长,希望能够得到更详实的答案。纵使白跑一趟,也是必须的。因为这关系到信子的终身幸福。 信子尚未打算去和沈明媚相认。 影星最怕有私生子这种丑闻了,信子是个明白人。 再多的亏欠,再多的抱歉,也没有用了。 “妈,我想休学暂时不念了。”信子单纯的心灵已背负了太多的包袱。 信子离开凌家,原是要搬到学校去住,而今她却想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好好地冷静想一想。 何香雯舍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信子如果真是那弃婴,以后的日子,何香雯是否能敞开心扉去接纳凌盛竹和沈明媚的私生女呢? 而凌盛竹也无能为力。他开了一张支票给信子充当生活费用,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谁对谁错,再追究又有何用? 信子本就不是一个记恨的人,如今她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她是该高兴的。不但生母健在,而且生父就在眼前,三人彼此都默认了这个“事实” 去证实不过是多一道确认的手续吧! 老院长不见得更清楚。其实何香雯是全盘明了的人,她几乎已经肯定了,信子就是被她丢弃的婴儿。 是天谴没错!何香雯深信无疑。 “妈,凌风那儿你就替我扯个谎吧!”信子的心早已被撕裂。 受伤最深的,除了信子,就是凌风了。 凌风能接受吗? 不!他太冲动了,万万不能告诉他实情。可是不说实话,又该如何去圆这一个谎呢?何香雯拿不定主意。 “推到我身上来吧!是我不准他们结合的,所以信子才离家出走。”凌盛竹开了口,把责任承担了下来。 天未明时,凌盛竹趁着凌飞尚未起身,用车子送走了信子。这件事就他们三人知道,凌飞并未被告知。 “盛竹,你一夜未眠身体又不适,不如由我开车去吧!”何香雯担心凌盛竹的身体状况。 “香雯你留下吧!凌飞起床后你得挡一下,而且你也该想好如何去告诉凌风才对。 凌风再怎么让凌盛竹不满意,可总也是他的儿子。 何香雯目送着信子上了车。 信子回眸一眼,眼中除了感恩之情并无怨恨。 “信子,原谅妈!”何香雯喃喃念着。 当何香雯转身时,凌飞已赫然在眼前。 凌飞工作倦累,所以昨晚睡得很沉。他本也想去书房的;信子要离家一阵子,不知和爸妈谈得怎样? “妈,我听到了车声,是爸的车子?爸呢?还有信子呢?他们走了吗?是不是爸爸开车送信子走的?” 何香雯点点头。 “走得这么早,天都没完全亮,学校的宿舍有那么早开门吗?”凌飞疑惑地说着。 何香雯没有接腔。这个儿子好应付,另外一个儿子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凌风和信子约好,一早就来载她走的。果然天色微明时,凌风的机车声由远而近。 凌风的手上依然捧了一束风信子花。 风信子花香飘了过来;信子已走了,而风仍然在徘徊。 “妈,信子呢?”凌风一进门,便扬声问道。 何香雯面对凌风的逼问,她想拖延些时刻,好让信子快快离开,走得远,不要让凌风追了上去。 “凌风,你还没吃早餐吧?一块吃吧!” 何香雯避而不答。 “凌飞,你说,信子人呢?为何她房内没人在?” 凌飞讶异何香雯的搪塞。何故呢?为何不明说呢? 何香雯自顾自地在厨房做起早餐来。 “凌飞,你到底说不说?” “信子她被爸爸载走了。” “载走了?” “我起床前就走了。” “去哪儿?” “学校宿舍。” 凌风即刻跨骑上机车,朝学校的方向去。 何香雯做好早餐了,可是食不下咽。 凌飞也没有胃口。 他觉得不大对劲,何香雯分明有着心事。 “妈!” “你先别问〕等凌风回来再说。 凌风果然被何香雯“预言”中,再度回家。 “没有啊!学校的警卫说没有人搬进宿舍去。而且一大早的,宿舍的大门都还没开,信子没有回去学校。” 凌风着急地喘着气,他见不到信子好是心急。 “信子不是回学校暂住!”何香雯见已瞒不住,索性直说。 “什么?”凌飞和凌风异口同声地说着。 “你爸爸不准信子再和你交往,所以送走了信子。我会到信子的学校先帮也办好休学.一段时间后,再做打算。” 何香雯对着凌风说了出口,她不想欺骗儿子。 凌风听闻像发狂似地,又是吼叫又是乱踢的。 “暴君!希特勒!独裁主义!他以为他是上帝?” 凌风咆哮着,他踢翻了茶几。 “凌风你冷静点!”凌飞在一旁劝着。 “冷静?教我如何冷静!哼!这下你可开心了吧?你得不到信子,我也得不到信子,你称心如意了吧!”凌飞激动得失去理智。 凌飞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岂是这种幸灾乐祸的小人?要不是看何香雯在场,凌飞真想第三度动手打凌风。 “你们都闭嘴,听我说! 何香雯出了声,她得为信子的离家找个完善的藉口才行。 “凌风,你爸爸有心脏病,你就顺着他点。你再等个三年五载,你爸爸会心软的,到时信子就是属于你的了。 “三年五载?我为什么要等三年五载?” “你不等也不行,你知道你爸爸的脾气的。” 这时凌盛竹返家了,凌风跳了起来冲向他。 “信子呢?” 凌风向凌盛竹要人,而且是咄咄逼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凌盛竹斥责凌风。“我的女儿要嫁谁,我自己会决定!” “信子已是成年人了。”凌风出言反驳。 “凌风,你脚踩的是凌盛竹的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作主了?”凌盛竹铁青着脸。 “你到底把信子藏在哪里?” 凌风喊着,他要不到信子的人,他誓不罢休。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休想打信子的主意。信子是我的女儿,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凌盛竹仍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凌盛竹说的是真话,只是凌风和凌飞都听不出来。 一场父子之间的决裂,就此引爆了出来。 凌风用着极度仇视怨恨的眼睛看着凌盛竹。 “好,如果你们一定要这样做,在我没有找到信子之前,我不会再踏进凌家一步。” 凌风一字一句发着誓,听得何香雯肝肠寸断。 她几乎要将真相脱口而出了,但凌盛竹按住了她的手。让凌风恨吧!恨总比痛不欲生来得好。 凌风走后,凌盛竹虚脱地躺了下来。 经过了这一夜,凌盛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我扶你进去歇歇吧!”何香雯扶着凌盛竹。 凌飞一声不响地拿起了凌风遗留下来的风信子花。花香依旧,人事却已全非。凌飞将风信子花插在信子的房间内。 凌飞也不能苟同父亲的做法,在他心中也种下了离家的因。该上班了,凌飞离开信子的房间,再回头一看,风信子花如信子般,静静地伫立着,幽香却随风四散开来。 临下班前,凌飞突然接到了凌风的电话。 “凌飞,快来‘再生崖’!”难得的,凌风会主动找他,凌飞急急赶去。 凌风的机车停在一棵大树旁。 风景区的游客乱没公德心的.老是在树上乱画乱写。凌风就做过这种缺德的事,但年轻好玩嘛!哪想得了那么多。凌风把自己的名字和信子的名字刻在了一块。 “风信子。” 可是如今“风”犹在“信子”却被刮掉了。 “凌飞,你看!”凌风手指着再生崖边的地上,用石子写着--“梳眉之约,来生再还”八字。 再生崖下深不可测,凌飞俯瞰,直觉阴森可怖,一般凉意爬上心头。 “‘梳眉’是什么意思?”凌飞不太懂。 凌风解了大哥的迷惑,于是告诉了凌飞,信子和他之间的成长情事。两兄弟很少如此开诚布公地谈着。 “我不相信信子会自杀,她一定是故意要让我死心的。她不想辜负爸爸的养育之恩,不想和爸爸反目,所以才会这么‘欺骗’我的。”凌风信心十足地说着。 凌飞也不觉得信子是个会轻生的人。信子看似柔弱,其实个性坚强。信子这么做,无非是不想凌风和凌盛竹父子反目成仇,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 “大哥!”凌风今天第一次唤凌飞为“大哥” “大哥,我要去找信子,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凌家就靠你了,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好了!”一完,凌风也刮掉了“风”字,他要和信子同进退。 凌风发动机车引擎,山风伴随凌风一路而去。 为伊消得人憔悴 凌飞急忙回到了家,向何香雯秉明这一切。 何香雯有些意外,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信子提过她和凌风常去“再生崖”眺望远景,如今这脱身之计,也是无可奈何。她不认为信子竟自杀了。 凌飞见何香雯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更是认定了信子只是“失踪”并非“轻生”凌飞一再追问,何香雯仍是避重就轻。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好吗?” 身为家中一分子,凌飞有权利知道关于信子的下落。母亲坚不吐实,凌飞最后只有找上了父亲。 “凌飞,你在怀疑什么?怀疑我是不是?是我送走了信子没错,是我看她坐上了火车,我怎么知道她会溜下车,又跑到了‘再生崖’去?你这是要我为此事负责吗?”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和妈对信子的失踪一点也不着急,仿佛认定了她是平女无事的。” “信子不是会用死来逃避事情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爸!有些事虽然轮不到我插嘴,可是如今我非说不可。爸,你就成全凌风和信子吧!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为何一定要‘霸占’住信子呢?” “凌飞,注意你的用辞!” “爸,有些事其实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把信子当成了‘某人’,时常偷偷打量着信子,这我都看在眼里。爸,或许信子让您想起从前的某个女人,但信子并不是那女人的替身,爸,你不可以感情用事!” “凌飞,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凌盛竹没有想到,儿子意然注意到了些细微末节。 是的,凌盛竹的确有时会偷瞧着信子,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成全凌风和信子,凌飞误会了。 或许除了攸关面子问题外,真有那么一丁点的私心作祟。可那都是从前,如今都被信子可能就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件事给比了下去。凌盛竹欲结束谈话。 可是凌飞仍想知道,父母亲究竟隐瞒了他什么。 凌盛竹愈是如此躲躲闪闪、遮遮掩掩地,凌飞就愈是怀疑凌盛竹对于信子的父女感情,不是那么“单纯” “凌飞,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凌飞是被逼急了,才会愈想愈偏,一时竟老往坏的方向想去。凌盛竹看着凌飞脸上出现了不信任的表情,在恼怒之下,一巴掌打在凌飞的脸上。但凌飞没有躲开。 第九章 凌飞回到了凌家。在他被凌盛竹打了一巴掌之后,意气用事也搬出了家里,在外面租了间房子。 凌飞本不是赌气的人,但为了信子,凌飞着实慌乱了脚步。留在家中,只剩下残败、枯干的花瓣,却忘不了信子楚楚可怜的影子。 所以凌飞时常到花店去买风信子花,然后再到“再生崖”怀念过往。 风信子花絮如天女散花似地飘下山谷 这不能算是凭吊,因为没有人相信信子已不在人世。 “再见了,我的初恋,再见了,一切的年少情怀。”凌飞在凭吊着自己。 是该告一段落的时候了,凌飞必须过自己的生活。 小舞一直是跟着凌飞、偷读着他的记忆,只是他没发现罢了。 “凌飞的一缕情怀,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唉!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下关风与月。”小舞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人间竟有如此深情的男人。 “要是我是信子,我就选凌飞。”小舞觉得凌飞痴情得叫人疼惜,不觉得乱想了起来。 “呸!呸!这是想到哪里去了?”花小舞的脸不禁微红。 而另一方面,凌盛竹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打从凌飞搬了出去之后,凌盛竹比以往沉默了好多好多。何香雯则更加柔顺地扮演妻子的角色。 凌飞一、两个星期回来一次。 原本热闹的凌家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而信子真的失踪了。 原先信子说好找到了栖身处,就会联络他们夫妻俩的,可是她竟然一去没有音讯。 凌风更是在不能谅解父亲的情形下,誓言找不回信子,不再踏入家门半步。最是寄予厚望的凌飞,竟也顶撞他。 凌盛竹一下子老得好快。这都是罪孽啊! 一个女人,一段情缘,却造成了如今不可收拾的场面。凌盛竹觉得好累好累,他已无心在事业上打拼,宁可提前退休下来,在家翻翻古书。活在现实真累,凌盛竹索性逃避到了书中去。 何香雯见丈夫一日日地沉默下来。 他没有去找沈明媚,也没有一句怪她的不是,仿佛对人生已不再有任何期望;这令何香雯十分忧心。 凌飞回来了,何香雯放下盘子,迎向儿子。 “凌飞,回来了?工作还好吧! “还可以!爸呢? “在书房里! “我有事想问他! “什么事?我能知道吗? 凌盛竹现在已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他已不堪一忐。 何香雯想先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凌飞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让母亲知道。 此时何香雯见凌飞的外衣上有个污点。 “你把衬衫脱下来,我替你洗一洗。 “不用了,妈!我会自己处理的。 “还跟妈客气什么! 凌飞只得脱下了衬衫交给何香雯。何香雯用漂白剂轻拭过后,把衬衫放进了洗衣机内。躲在衬衫口袋内小患的小舞.睡得正香甜,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并发觉自己置身在水中。 “天啊!怎么回事?是天崩地裂、海水倒灌了吗?” 小舞一身湿淋淋地,全身都是肥皂泡,从洗衣机的排水管爬了出来,她光圈褪尽化为人形。 “你是谁?”凌盛竹吓了一跳。 在书房阅读古书的凌盛竹,感到口渴想到厨房找杯水喝。他没有唤何香雯帮他,因为他听见了客厅内有谈话声。是凌飞回来了,他不想见凌飞。 凌盛竹对凌飞是失望的,凌飞竟不相信他。 “我啊!我叫花小舞,是凌飞的”小舞想找个合适点的关系。 “女朋友是不是?你太年轻了,凌飞不该找你这种未成年的女孩做女朋友的。咦?你怎么一身湿呢?”凌盛竹义正词严的。 “我滑倒了!”小舞信口胡扯。女朋友!乱肉麻的。 “你到浴室清洗一下吧!浴室房左边第二间是我女儿的房间,你到房内看是否有合适的衣服穿。” “老伯,您真好,有副好心肠。” “是吗?我的两个儿子都恨我,女儿也下落不明,我是个坏蛋才对。”凌盛竹惨然一笑。 凌盛竹不再理会花小舞,倒了杯水回书房去。 小舞哪用去浴室清洗?手那么一转就全身干净溜溜了。 不过小舞对“信子”有高度的好奇心,她进入了信子的房间。房内的摆设典雅,室内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清香。 身处信子房间的小舞,望着信子桌上的小相框。 “咦!这必是信子了。嗯!长发披肩,清清秀秀,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难怪凌家两兄弟会为她起争执。” 小舞一时玩心又起,一个回旋转身,一道紫光飞射入小相框中,相片中的信子“活”了过来,而且从相框里走了出来。“信子”扭动着身子,好不习惯。 看来信子平日总是作如此淑女的打扮。 而且言行举止,一定也是中规中矩的。 小舞走到了大镜前,一个摆身,再一个甩发,风情万种的。这样好看多了,信子美得太过于内敛了,适时地奔放一下也不坏啊!小舞化身为信子,在镜子前又是搔首又是弄姿的,忙得不亦乐乎呢! 凌盛竹回到书房,觉得不太对劲;凌飞怎么会交上一个这么小的女朋友?而且没有什么家教似地,在人家家里乱闯,还弄得一身湿答答的。 “我还是去找她谈谈吧!问问她的家世如何?”凌盛竹连忙四处寻觅女孩的踪迹。 “咦?信子的房门怎么开了。”他虽然老了,但警戒心还是有的。 “你你是谁” 锵地一声! 凌盛竹手上的茶杯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糟了!被发现了。小舞又因一时贪玩,而惹出了祸来。 “你是信子不你不是信子!”凌盛竹神情激动,而语无论次。 虽然小舞化身为信子,容貌一样,可是神韵却全不同。凌盛竹的茶杯碎地声和惊愕的大喊声,引来了凌飞和何香雯,凌飞动作快,一下子就冲入了信子的房内。 “信子--” 凌飞又惊又喜,信子回来了。 何香雯也看见了信子,可是信子神情似乎很不对劲。 “那那张相片” 凌盛竹指着信子桌上的相框,此刻相框内的相片不再是信子的倩影,而是俏皮活泼眨着眼睛的花小舞。 “花小舞--”凌飞惊叫。 他提高了音量。花小舞的相片怎么会在这儿? 得意忘形的小舞,如今骑虎难下了。 “信子!你是信子吗?”何香雯半惊半凝。 蓦地影片倒带似地“信子”走回了相框,而小舞走出了相框来。一道紫光在三人眼前弥漫开来。 紫光中小舞的身子翩翩地落下,精灵的身份曝光了。 “我是个花精灵使者,风信子花小舞。” 小舞抢先说着。她不想听到什么妖精、鬼狐之类的。 “对啊!明媚消失时也是笼罩在光圈中”凌盛竹对沈明媚消失的记忆回复了 “有些事我想你们有知道的必要!”花小舞说着。 有话大家坐下来慢慢说,他们退出了信子的房间。 “沈明媚也是个花精灵;她是玫瑰花精灵,本名叫花月眉。不过如今她被花王施了幻术封印住记忆,所以不记得凌盛竹这个人,除了名字之外;而且她也忘了她生下了个女儿来。” 小舞把她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把每个人所知道的部分。拼凑起来之后,无疑的,信子是花月眉和凌盛竹的女儿了。花小舞一直就不满意花二王的所作所为,如今她泄漏了身份,可是却把花二王在人世间所做的缺德事说了个清楚,准备回去秉告花大王。 “真是可怕!我想花二王的用意,是要我们夫妻,因为这个孩子而闹分裂。花二王妒恨花月媚爱上了盛竹。”何香雯不禁胆战心惊起来。 “对不起!我为花精灵们向你们道歉。花精灵国度里的精灵大部分是友善的,只是花二王一直在煽动精灵们,说人类大肆残害花苗,想要以暴制暴。” 听花小舞一席话,凌飞也不禁汗颜。 凌飞一直是不相信有精灵这种事的,如今成了医生的方哲安,就信誓旦旦地向凌飞说,他曾在年幻时看过七彩精灵,在一个晚上,夜里突然醒来的他在窗口看见的。 凌飞说出了这一则往事,花小舞听得睁大了眼睛。 “七彩精灵!花二王正是七彩色的花精灵。” 凌飞一听连忙联络方哲安,想问个究竟。以前他只要听方哲安说起,他就想打瞌睡。他不相信有这种事。 如今凌飞不信也不成了。 而且何香雯也说了,她原本把孩子放在方哲安家门前的。当时的所有细节,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忘。 方哲安即刻就赶到了。 方哲安不似凌飞,一直等待着信子,他已有了要好的女友了。方哲安一听到“精灵”两字就兴奋异常。 他一直很肯定,在他五、六岁的那年,他真的见过小精灵。可是没人相信他的话,母亲不但不信,反而戏谑地看着方哲安。“哲安,那一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想必是有些人恶作剧惯了,所以在那一天愚弄人,在天空放出了七彩烟火。就是有你这种小孩上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还深信不疑。”方母忍俊不禁。 方哲安一肚子委屈无人申诉,如今总算找到知音人。 “你真的也相信有精灵的存在?”花小舞点点头。 说好了,除了凌家三人之外,不再透露花小舞身份。 “那一天”方哲安开始说了起来;别看他那时只有五、六岁,他从小就对大自然的奥妙相当感到兴趣。 小舞听着,没错的,是花二王。 方哲安仿佛找到知音人,滔滔不绝地说着。 花小舞睁大了眼,频频点头,她其实知道得比方哲安清楚多了。 该送客了! 方哲安意犹未尽地,他竟然忘了他约了女友见面。他这时才想了起来。 “相逢恨晚!而且花小舞看来太年轻。太可惜了!”他离去前不忘恋恋不舍地看花小舞一眼。 至于信子,那只是方哲安年少时的一个迷恋罢了。 是夜,凌飞往在家里。他们仍有事商量,如今凌飞已明白了一切,而原来遗留在方哲安家门口的弃婴,必是花二王送去孤儿院的。至于为何第一次送到凌家来,则仍是个盲点。 如今信子的下落不明,最是令人担忧。 夜深了,凌飞无眠。 信子是他的亲妹妹,一辈子都是“妹妹”了。 花小舞在他的窗前徘徊,一轮明月高挂星空,笑看世间多情种。 “你又想起了信子?”花小舞突然冒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凌飞闷哼了一声。 “我会读心术!”花小舞眨了眨翘又任的睫毛。 “真的还假的?”凌飞半信半疑。 “你不信?” 花小舞就开始说了起来,关于信子的事;凌风的爱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凌飞惊疑交加。 “对不起!我未经你的同意,私自闯入了你的脑海里,读了有关你和信子的记忆。” 此时的凌飞躺坐在床头,而小舞则浮躺在半空中,轻盈而飘逸。 现在凌飞可以理解,花小舞为何欺骗他那么多次。 “其实,我一开始就告诉了你真话;你开车载我,问我去哪儿,我说精灵国度,你会不相信。” “那时我如果真信了你,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凌飞双眉一扬。 “对不起,我骗了你好多次。 “算了!不过这种偷读别人记忆的事,可别再犯。你让我觉得在你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凌飞耸耸肩。 “飞哥,你还爱信子吗?”花小舞天真地问。 “爱?当然!不过是兄妹之间的爱了。以前我不明白,如今我知道了,我可以将感情转换过来,就不知凌风怎么办?他如今是凌家唯一不知真相的人! “你想找到他吗?” “当然!” “我试试看!” 小舞盘坐了起来,她周身散发着紫光。她的耳朵在聆听着,聆听花儿们传来的讯息,可曾瞧见了一位名叫凌风的男人。紫光在消失中,小舞已尽了力了。 “没有!我的幻术不够强,一时仍找不到。” “找不到凌风,那信子更是难找,她分明是有意躲了起来。或许她一时之间也不能去适应她和凌风是‘兄妹’的关系吧!”凌飞感叹着。 是该找沈明媚说个清楚的。 虽然她曾表明并不想再见到凌盛竹。可是她是信子的生母,她有权利也有义务知道信子的事。一行人来到了月光大道四号,是凌飞开的车。 “小姐,凌先生来了。”张嫂扬声唤道。 “是凌飞吗?请他进来吧!” “不只是凌飞先生,还有另一个凌先生。” “凌盛竹?”沈明媚的声音里有一丝惊颤。 “是的!是凌盛竹先生没错,虽然他老了很多,可是我还是认出了他。”张嫂肯定地说着。 沈明媚克制住也想见他一面的冲动。 “是他!他终于来了,他变成什么样子?我可以见他吗?”沈明媚忐忑不安.无法忘记梦中的警告,她不能见凌盛竹。 门铃按了很久,仍然大门深锁着。 凌飞又再次不得其门而入。 上一回吃闭门羹,沈宅连对讲机都没开.这一回张嫂听见了凌飞的声音,也说要禀报,可是最后仍然拒绝了他。 不过,花小舞可有办法。但见她随手一挥,一道紫光穿透了门锁,门开了。 “进去吧!” 一行四人在花小舞开路之下.走进了沈宅。 “你们怎么可以随便闯进来?我要打电话报警。”沈明媚没有心理准备,显得手足无措。 “张嫂,你不认得我了吗?”凌盛竹粗嘎的嗓音令人难忘。 认得,张嫂认得凌盛竹。 张嫂怔了半晌,叹了口气。“凌先生,我们都老了。” “是啊!都老了,除了明媚。” 花小舞不让沈明媚藏在房内,她手一挥,房门自动地打开来,沈明媚倚坐在床头,一脸的哀怨。 她站起了身,走了出来。两人再见恍如隔世,凌盛竹没有激动。眼前的明媚风采依旧,只是多了份凄美。 而沈明媚更是心如止水,眼前的男人就是“凌盛竹”?男人沧桑的模样,老得可以当她的父亲了。 “明媚!”凌盛竹唤了声。 “你是凌盛竹?”沈明媚的口吻一如平常,像是第一次见到凌盛竹。 除了张嫂和沈明媚自己,其他人全知道为何会如此。 张嫂仍然不放心,悄悄地到隔壁偷拨电话给段其中。 小舞看在眼里没有阻止,干脆大家全说个明白。 “明媚,你失去了记忆。” 沈明媚点点头。 这一声又一声的明媚,叫得站在一旁的何香雯好心酸。何香雯强忍了住,她必须去面对;为了信子着想,她必须忍耐自己再和明媚这女人共处一室。 “明媚我们有个女儿!”凌盛竹说完,将头别了过去。 “什么?女儿?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沈明媚看见了花小舞 “不是我,我们是同一路人。”花小舞辩说着。 “同一路人?” “应该说是同一国度的精灵!” “精灵?” “你本叫做花月眉,是玫瑰花精灵,你该心里有数,你并不是真的‘人’!”小舞道出了真相。 “是的,我怀疑过!因为我一点也不会老化。” “你的记忆被花二王封印住了。” 沈明媚听得如坠入雾中,可她又极想弄清这一切。 花小舞述说告一段落时,段其中慌忙地赶了来。 “明媚,他们有没有对你”“没要的!只是老朋友再度重逢。” “老朋友?” 段其中看向凌盛竹,莫非他就是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老态龙钟,而且精神不济。 两个男人互看了几眼,高下立刻分判了出来。不过这并不重要,事到如今,沈明媚已不可能和凌盛竹再有任何纠葛了;两人站在一起像一对父女似的,说明了时间的无情。 沈明媚听罢花小舞的话,一张脸惨白着。 花二王竟然用如此残酷的手段对付她,大阴险也太狠毒了。孩子是无辜的,可怜的信子,她的女儿人在何处? 段其中听得一头雾水的,于是凌飞说了分明。 “明媚果然不是常人。”段其中并没有被吓到。 倒是对花二王的所作所为,也是义愤填膺的。张嫂更听得恨不得即刻撕裂了花二王。张嫂的忠心,早已压过了她对沈明媚不是人所感到的意外。花二王真是太可恨了! 花小舞突然感到一阵阴风扑面。 “糟了!花二王来了!” 一时室内陷入一片昏暗,只见七彩光圈包围而来。 段其中护着沈明媚,凌盛竹护着何香雯。 何香雯感到欣慰,丈夫心里是有她的。凌飞想护着花小舞,纯粹是男性的本能,不过花小舞感谢之余,把他推向了张嫂。她不需要凌飞保护,眼前只有她可抵挡花二王一阵子。 第十章 “花小舞,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破坏本王的事。” 只闻声却不见影,七彩光圈笼罩着沈宅。 小舞准备应战,但她自知难敌花二王。 唯今只有希望她送回花精灵国度的讯息,花大王已收到。情势危急,小舞根本难以和花二王抗衡。 “花二王!” 沈明媚开了口,她不愿躲在段其中身后。 解铃还需系铃人,沈明媚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想牵连无辜。既然花二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冲着她来,那就挑明的来吧!沈明媚不畏惧,她只怕自己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花二王,你解开我的封印,还我生命之灵,让我和你决一死战吧!”沈明媚挑衅着。 “花月眉,你想自寻死路,那我就成全你吧!” 沈明媚回复成花月眉,封印解除了。 生命之灵重回花月眉身上,记忆也恢复了。 花月眉想起了过往,想起了和凌盛竹相处的日子,更想起了她一出生即被送走的孩子竹眉。她可怜的孩子啊!花月眉痛不欲生,她咬着唇,硬撑了住。 “竹眉就是信子!”花月眉肯定地说,在理清一切后。 “真相大白时,也就是你们的未日到了!” 花二王冷笑了起来,笑声令人毛发竖立、恐怖莫名。 “花月眉、花小舞你们都得死,还有你们这些人类一个也逃不掉。” “花二王,难道你想造反?花大王不会放过你的!” “花大王?哈!哈!哈!他老了,不中用了。我的手上握着重兵;被人们摧残致死的花朵,他们的亡灵全被我控制着,在我的幻术大法提炼之下,他们全成了厉灵了!” “什么?花二王,你竟然没有把他们的生命之灵洒播在山谷中!每年风信子使者带回的生命之灵到哪里去了?” “花小舞,你现在明白已经太迟了。你们这一群风信子花精灵,全被我利用了。”花二王包藏祸心。 完了!完了!厉灵听命于花二王,他有足够的能力去对抗花大王。 “你们受死吧!” 一时狂风大作,七彩光圈飞射而出,成了致命光圈。 屋内桌椅齐飞,玻璃碎裂,所有的人眼看就要遭受花二王的毒手了。这时两道光束迎击而出。 红光是花月眉,紫光是花小舞。 问题是七彩光圈共有七色,花二王化身为七。 橙、黄、绿、蓝、靛五道光束,仍可致其他五人于死地。 红光对上红光,紫光对上紫光。 “哈哈哈!你们都逃不了。”花二王胜券在握,致人于死地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花月眉和花小舞想抢救他们五人,可是却自身难保。 突然,原本陷入漆黑的沈宅,光亮了起来。 “花大王来了!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花小舞欣喜着。白色光圈在精灵国度中地位是最崇高的。花二王纵有七彩,也不敌白光压阵。 因为白色无孔不入,无所不在,而且也无所不能。 “喔!”花二王吃了一记,看势不妙,不想再恋战。 于是他放出了许多厉灵来替他开路。谅花大王不会伤及亡灵的,他已经决定另起炉灶;花精灵国度要一分为二,花王只能有一个。 没想到花大王竟然宝刀未老,让花二王一时之间即受了重创,但他在逃脱之际,仍猖狂地说道:“我会再回来的!我不只要当花精灵之王,还要统治人类。你们等着吧!我会再回来的。” 花二王带着无数的厉灵们呼啸而去,留下满地疮夷。 除了花月眉和花小舞外,其余五人都昏倒在地。 这时白光已散去,花大王现身了。 “花大王!”花月眉和花小舞齐声叫着。 可是花大王没有回应,他的身子扑倒了下来。 花大王的气数已尽,白胡子的颜色渐渐地褪去,形同枯搞。 “花大王,你不能死!花二王还需要你去制裁他。” 不行了!花大王这回可是使尽了全力。花大王接到了花小舞的讯息,其实他早已知道花二王有心叛变,可是他感到力不从心。 如今想再换接班人也来不及了。 “花小舞接令!”他气若游丝地说。 花大王嘱咐着遗嘱,他的生命之灵苟延残喘。 “由你暂代我的职位,花月眉在一旁辅佐;你原本已犯了死罪,如今让你戴罪立功,好抵抗花二王。” 花小舞哪能担当如此重任,她的幻术还没学到家。 花大王的白胡子已快成了无色状态。 “回精灵国度去找你的母亲。我的幻术大法留在她那儿,快回去!否则让花二王知道我死了,等他伤养好时,精灵国度的花精灵们不顺从他的,必死无疑。”花大王勉强交代着。 此时凌飞先醒了过来,听到了这一切。 “花小舞我支持你,领导花精灵们去对抗恶势力!”虽然两人相识才没几天,但凌飞的古道热肠依旧沸腾。 花大王的身子一点一滴地消失了,只剩下一圈白光围绕在花小舞身上,这是花大王仅存的生命之灵在守护着花小舞,伴随着她回到精灵国度去。 告别的时候到了。 花小舞很想问凌飞一个间题:凌飞有没有可能爱上花小舞--如果她一直留在他身边的话? 花小舞是不讨厌凌飞的,她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而凌飞呢?小舞最后却住了口没问。 其实要知道答案太简单了,三度造访凌飞的脑海世界便成了。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更何况他是人类,而她是精灵。 眼前还有大事要做,花小舞不能再随性所致了。 “再见了,飞哥!”花小舞语重心长。 趁现在并无爱意只有好感,分了开来也不坏。 彼此之间没有约束,如有缘分再相牵。 “小舞,再见!”他诚心地道别。 “凌飞,信子的事就拜?你了。”花月眉慎重其事地托付凌飞。 花月眉虽对信子感到千万分抱歉和愧疚,可是如今精灵国度有难,她不能不回去帮忙,小舞毕竟还年轻。 “信子会谅解的。 “就算她不谅解我,我以后也会来找她的。” 花小舞和花月眉。化为紫、红两道光消逝而去。 凌飞望空久久。再见了,花小舞,一个不经意闯入了他生命中的女孩。虽然谈不上爱不爱的,至少一份友谊是有的。天空飘下了花儿,落在凌飞的子中。 是紫色的风信子花。 唉!白色的风信子花不属于他。他看着紫色风信子花笑了起来。花小舞就是花小舞,人走了还不忘提醒他。 凌盛竹四人也都陆续地醒了过来。 历经这一场遭遇,彼此都心有余悸。 段其中仍然为花月眉保留了月光大道四号的住屋,由张嫂看管着,等候花月眉随时回来住。段其中不愧为真性情的男人,凌飞暗暗地欣赏着他。 凌盛竹回到家之后,神情更是落落寡欢。他的心脏老是隐隐作痛着,何香雯看了好着急.生怕凌盛竹随时有什么不测。 “真怕两兄妹见不到盛竹这最后一面了。” 何香雯叮嘱着凌飞,无论如何得找回凌风和信子。 凌飞趁着记者工作之便,消息来源比常人多,在多方打探之下,终于有了凌风的消息。 凌飞开着车,要去找回凌风。 凌风居无定所,在各地打着零工。他不辞辛苦,四处寻找信子的下落,但仍然音讯全无,没有信子的芳踪。 “信子不会死的,她不能反悔。他们约定好的是这一生一世!”凌风的心底在呐喊。 凌风养成了一个习惯性的动作,那就是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手指头,梳着他的左眉。他这么做,并非是为了让眉毛顺齐好掩盖住伤疤,而是在回忆以前他和信子的一点一滴。凌风扛起了箱子,准备绑在摩托车上去送货。 凌风的摩托车旁站了个人,是凌飞。 “你怎么找到我的?”凌风沉着声问。 “多亏了几个常跑地方新闻的朋友。”凌飞直盯着弟弟看。 “记者果然神通广大!”凌风自嘲地一笑。 “凌风,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爸爸病了,他的心脏病愈来愈严重了,你回去看看他吧!”凌风的双眉微盛。 “我说过了,没有找到信子以前,我绝不再踏进凌家半步。”凌风对自己说过的话,十分在意。 “凌风,子欲养而亲不待!”凌飞的拳头不自觉握紧了。 “我离开之前,叫了你一声大哥,你忘了吗?你答应要照顾他们二老的。”凌风仍然硬着碑气。 “凌风,我是我,你是你,不能混为一谈的。一直以来,你总认为你自己处处被我压制着,做什么都比不上我,爸爸的眼中只有我才是好儿子。其实你错了!”凌飞涨红了脸,大声地说。 凌风不置可否。 “爸爸是恨铁不成钢。而我也不见得比你强,每个人都各有所长,只是别人没有注意到你的长处罢了!” “你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我说出去的话,是不会轻易更改的。你走吧!我还有工作要做。”凌风依旧绍傲不驯。 凌风在后车座绑好了箱子,发动了摩托车引擎准备去送货。 “凌风,听我一句,信子是你的妹妹。” “这我会不知道吗?打从她到咱了家来时,我就开始‘敌视’她了,我半夜还送了她一条蚕宝宝当‘见面礼’呢!” “凌风,信子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们是不可以结合的。”凌飞见事到如今,唯有全盘托出,弟弟才会改变初衷。 “你说什么--”凌风的脸色顿时煞白。 他停下摩托车,不可置信地盯着哥哥。 凌飞怎可说这种卑鄙的谎言? “凌飞,你这个小人,亏我还叫了你一声大哥! 凌风一拳挥了过去,凌飞没有闪躲,默默地承受下来。 “你干么不躲?欠揍是吗?”凌风嘶吼道。 “凌风,我说的是事实。”凌飞的嘴角沁出血丝。 “你还说?”凌风又扬起了拳头。 “信子是爸爸和另一个女人所生的孩子。 “凌飞,你太过分了!” 凌风的拳头又飞了过去,这一回凌飞硬生生地接了住。 两兄弟对峙着。凌风的眼睛充满了怒意,可是凌飞的眼里却是很深很深的歉意和悲凉。凌风的拳头软了下来。 “好!我跟你回去。如果你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可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回来了!何香雯见到凌风,奔了过去。父子哪有隔夜仇的? “你爸爸躺在床上休息,你快去看看他。”何香雯急切地招呼。“不!我要先听你们骗我回来的‘解释’。”凌风双眼通红。 何香雯望向凌飞,莫非 凌飞无奈地点了点头。 “妈,我已经告诉了凌风,信子和他的关系了!”凌飞不忍地侧过头去。 何香雯叹了声气,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凌风,你大哥说的都是真的。” “你--撒--谎---”凌风一字一句用力地吼了出来。 “一定又是爸爸搞的鬼。他不让信子嫁给我,就编出了这么大的谎言,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凌风向凌盛竹的房间冲了去。 “凌风,你爸爸的心脏病是不能受刺激的,你别太冲动。”何香雯担心地追了去,凌飞也跟了上去。 “碰”地一声,昏睡中的凌盛竹惊醒了过来。 近来凌盛竹老觉得累,昏昏欲睡的。书看没三页,就觉得眼花花的,躺在床上的时间,比以往多了好多。 凌盛竹勉强地睁开眼,良久眼前才浮现了轮廓。 “是凌飞吗?”凌盛竹还是看错了。 “是我!”简单的二字,凌盛竹认出了凌风来。 “你回来了!” 凌盛竹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一句。 “你说!你为什么要编出信子是你的私生女这种谎言来?你说啊!你到底要折磨我和信子到什么时候?”凌风神情激动。 “你听谁说的?”凌盛竹艰涩地开口。 凌盛竹这时也看见了凌风的身后站着凌飞和何香雯二人。 唉!凌盛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凌风,你先别动怒,我会详细说给你听的。”凌飞不忍目睹弟弟绝望的表情 凌风听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复。 继而却冷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令人头皮发麻。他不是该悲凄或盛怒的吗?怎么冷笑了起来? 而且愈笑愈是大声,近乎狂笑了起来。 凌风笑得眼角渗出泪来,笑得都给呛住了。 “太可笑了!你们这一群人如此会编故事,不去当作家多可惜。什么精灵的,什么空白信纸的,什么封住记忆的这么离奇又玄幻的故事写成小说一定可以卖钱!” 凌风止住了笑声,却冷嘲热讽了起来。 “凌飞你大可不必当记者,改行去当作家算了! 凌风不相信,他压根儿也不信。 除非是信子亲口告诉他,否则他一个字也不信。 这叫凌风如何去相信,信子竟真是他的妹妹!这一生一世也无法更改。信子不能成为他的妻子,只是他的妹妹。 “凌风,你镇定点,凌飞说的句句属实,妈可以作证,你爸也可以。”何香雯感到凌风的反应“异于平常” “是的!信子是我的私生女,凌风你要怪就怪我吧!”凌盛竹无力也无奈地把话说完。 “是!我是怪你,我就是怪你。是你把信子送走的,害得我一直找不着她。现在又编出这种只有小说里才看得到的情节来搪塞。我信你才怪!”凌风又咆哮了起来,面部表情扭曲。 凌盛竹心中既悔恨又抽痛。 “凌风,你闭嘴!你说够了没?”何香雯动怒了,眼看着丈夫陷入了身心俱痛的局面。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就是如此。而且信子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她才会选择离开你的。原先她说好会给我音讯,如今却一直迟迟未来,想必她是怕你知道,又去找她。信子比你小,却比你懂事理,你们不能再继续下去的,慧剑斩情丝吧!凌风,求求你!”何香雯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为什么你们部要我相信?!为什么?为什么!” 凌风神智混乱,狂奔而去,徒留下一连串悲愤的呐喊。 凌盛竹终于支持不住了,倒了下去。 “盛竹!” “爸!” 两人齐声尖叫,凌家陷入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凌盛竹被送入医院急救,但他的口中犹喃喃念着信子的名字。 “凌飞,我怕!”何香雯颤抖地说。 “妈,爸不会有事的。” 凌盛竹离开了急诊室,他的情况仍然不乐观。 “父病危速回凌飞” 大哥凌飞在报上登了广告,想要唤回信子和凌风。 凌飞来到了“再生崖”他的手中拿着一束风信子花。 是紫色的风信子花,花小舞的象征。 “小舞,如果你听到我的呼唤,请助我一臂之力吧!你学成了幻术大法之后,一定能找到信子的。” 扑哧一笑随即入耳! 是花小舞,凌飞记得她的笑声。 “小舞,你在哪儿?” 山谷中有回音,一声声的“小舞,你在哪儿!” “好了、好了!我听见了,别再叫了。” “你听到了,那你快现身啊!”“我现在正在加紧修练大法。而且你不觉得信子和凌风没有必要再见面吗2” “我明白,他们的感情太深了。”凌飞叹息道。 “那你又何必?”花小舞觉得无奈。 “可是如今我爸爸已病危了!”凌飞挥舞着手,激动地说着。 “人类生死是必然的。花月眉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花小舞的声音听来十分平静。 “我也答应了要帮花月眉找到信子的!”凌飞渐渐镇定了下来。 “飞哥的事,我花小舞会坐视不管吗?我就快学成出关了,出关后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花小舞许下承诺,要凌飞放心。 “尽快!我担心我爸爸”凌飞急急接上话。 “是!遵命。” 凌飞一时兴奋,忘情地吻着手上的风信子花。 没人瞧见花小舞的脸红了起来。练功要专心,花小舞神色恢复正常,心底仍然觉得暖暖的、甜甜的。 凌飞在医院门外看见了凌风。他痴痴地伫立风中。 “凌风,你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我在等信子。”凌风执拗地认为信子是个孝顺的人,一定会出现的。 凌飞感触颇深。 凌盛竹在凌风心中的份量,是万万不及信子的万分之一。凌风果真等了起来,天天都来医院门口等信子。 可是信子一直没来,凌风空等了一场。 凌盛竹的病情时好时坏,何香雯随侍在侧。 何香雯也看见了凌风。看到凌风那“痴心”的样子,何香雯就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如果一开始我能心胸宽大收养婴儿时的信子,就不会产生今天这种局面了,也不会酿成大错了,唉!”何香雯怪罪自己。 信子真是一个如此不孝的女儿吗? 凌盛竹都病危了,她还躲藏着不肯现身。 难道--难道信子她真的死了? 不!信子没有死。 信子诈死的灵感,无非来自“神雕侠侣”这一本武侠小说。凌风嗜读金庸大师的著作,信子常听凌风说起小龙女身中剧毒,为了不能拖累杨过,而跳崖自尽。 崖壁上写着十八年后再相见这种字眼,隐匿她自尽的真相。 “信子,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跳崖自尽了,我也会跟着跳下去,别说十八年,十八天不见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风,我不会自杀的,我不是会随便结束生命的人。就算我身中剧毒,我也不会即刻先你而死的。我先死了,留下你寂寞过这一生,我不愿;你陪我殉情,我也不要,因为你还有大好前程。我想我会选择把病情隐瞒起来不告诉你,一直到瞒不住时,再找一个地方安静地死去。而你就在我身边。这时我会告诉你要勇敢地活下去,要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你非答应不可。 恋爱中的男女,浓情至意,说起话来句句缠绵。 凌风的爱是生死相许的,而信子的爱是只要对方过得比我好。两人出现了意见不合,互不肯相让。 不过意见不合是一回事,丝毫没有减少两人的爱意半分。 “来!我把我们的名字刻在大树上。 凌风拿出了把小刀,他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公德不公德的。 龙飞凤舞的“风信子”三字,深深地刻了上去! 凌风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风信子、风信子、风信子、风信子凌风的唇又落在了信子的唇上,他们两人就是风信子。 回忆纠缠着信子不放。 十八年是不够的,得用一生才行。 梳眉之约,来生再还。 这一生已不能够,只有期待来生了。 信子没有像小花女一样,真的跳下崖去。信子没有身患绝症,而是悲痛她的“身世”她也预料得到凌风不信她会真的提早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离开“再生崖”前,信子把她的名字从树上刮掉了。 信子来到了老院长在信上所署的地址。老院长老得不能再老了,可是仍一眼就认出了信子来。 信子询问老院长她的身世,但老院长说的她都知道。 “信子你现在的父母待你如何?” “恩重如山。” “知道感恩就好。” 信子没能得到“反证”她怅然地离开。 人海茫茫何处去呢?哪儿都能去,只要没有凌风的地方。 信子来到一个小渔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信子大学虽没念完,但高中文凭是有的。 信子找到了份工作,薪资微薄,但够养活自己。信子经常做家事,所以并不。由做活儿,而且投入工作中,她才能彻底地把凌风给遗忘掉。 老板柳利人看到信子时,就觉得她的气质不应该只是个做女工的人。但信子非常需要工作的表情,让柳利人录取了她。信子的表现的确令人满意,只是委屈她了,工厂缺少的是女工,做女工是不必高中文凭的。 日子在平静中度过,信子住在工厂宿舍。 虽然信子和其他的女工气质悬殊,但大伙儿并没有排斥她,主因是信子从没有因书读得比较多而瞧不起人。 女工们呼朋唤友地约信子一同出去玩。 信子总是微笑地拒绝了,她没有玩的兴致。 柳利人有意无意间,对信子投以善意关怀的眼神。 信子注意到了,可是她并没有接受。 信子没有依前所约定找到落脚处后给何香雯音讯,她正是担心让凌风得知了,势必会循线找到她的。 一日,信子在报上看到了凌盛竹病危的消息。 信子是该回去一趟的,凌盛竹不只是她的养父,还是她的生父。信子收拾着简单行李。如果碰见了凌风怎么办才好?信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信子递上了假单,希望得到柳利人的批准。 柳利人看信子魂不守舍,他很想给她些帮助。“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能帮得上忙吗?” 柳利人三十出头,长得黝黑硕壮,年纪并不很大,事业却已小有成就。但也因一直打拼于事业,所以担误了终身大事。 仍独身的他,对信子有着好感,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表白机会。 信子不该只是个女工的,他很想升信子为女会计或是文书处理。那些补鱼网、腌鱼干之类的事,不该是她做的。 “你假装我的男朋友好吗?”信子突然冒出了这句话来。 第十一章 这已经不知是信子第几次的临阵退缩了。她远远地就看见了凌风,但就是提不起勇气走向前去。 “如果你不方便从大门进去,我们可以走后门。”柳利人远远就望见一位身材硕长的男子守在医院门口。 这不是前后门的问题。就算信子从后门进入医院,暂时躲过了凌风,但问题仍然没有解决,依旧捆绑着信子的心。在徘徊不定之后信子终于狠下了心肠。 “我们走吧!” 信子不再躲藏也不再回避了。 凌风抽着烟,他心乱如麻。 在一阵烟圈之后,凌风睁大了眼,他赶紧熄了烟蒂。“信子!”他朝思暮想、遍寻不着的信子,终于出现在眼前。 凌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想狂奔至前,将信子拥在怀里,听她亲口否认“亲妹妹”这个谎言。 可是凌风的脚步,猛地煞住了-- 因为信子的身旁跟着一个男人,两个人很“亲密”地走着,手挽着手,相依含笑地傍着走来。 “信子!”凌风低唤着,神情憔悴。 “二哥,好久不见!”信子客套地回应。 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信子的一声“好久不见”是多么客套的寒暄话。而那个称呼--“二哥”更是击碎了凌风的心。信子叫他二哥,就像叫凌飞大哥那般。 柳利人忠于扮演自己的角色,一直脸带微笑,随机应变。 “利人,这是我二哥。二哥,利人是我的男朋友。”信子神色自若地介绍着,其实她内心早已干疮百孔。 凌风像失了魂似地。信子这么说,无非是认同了那个“谎言”如今极力地和他在撇清关系。凌风哑然了。 “爸怎么了?病情如何?”信子望向失神的凌风。 凌风没有答话,转身带着信子入医院。 “信子--” 何香雯看见了信子,母女俩久别重逢,不免热泪盈眶。 “信子,你回来了!”在一旁的凌飞也热烈欢迎,他是特地请假回来探病的。信子看来成熟了不少,而信子身旁的男人是谁?凌飞打量着他。 凌风独自站在墙角,默默不语着。 凌盛竹此时正在休息,他老是昏昏沉沉地睡着。 凌盛竹的眼皮动了一下,似乎听见了,但手脚却不听使唤,虚软而无力。 信子看见凌盛竹病入膏肓的样子,不禁悲从中来。 柳利人适时地递给信子面纸。这么一个贴心的动作,众人都看在眼里;无疑地,柳利人和信子的关系非浅。 “妈、大哥、二哥,他叫柳利人,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两个已经订婚了。”信子说着,用面纸拭去眼角的泪,语气却十分坚定。 何香雯在一阵错愕之后,走了向前。“信子,恭喜你找到了好对象。” “妈,很抱歉我没有事先征询过您的意见。”信子低下头。 “信子,你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决定一切。”何香雯既安慰又不胜唏嘘。 凌风却脸色苍白地掉头而去,信子的目光偷瞄着他。 凌飞看见了,柳利人也看见了。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信子的“演技”毕竟不够炉火纯青,不经意间,还是流露出了破绽来。 病房内不宜多说,有话回家慢慢说吧! 信子回到了凌家,景物依旧,人事全非了。 “柳先生请坐!”凌飞招呼着,目光却没有离开信子。 “信子,不谈谈你的未婚夫吗?向大哥介绍一下。”凌飞忍不住开口。 “利人他” 信子说不下去了。为了让凌风死心,信子才会这样欺骗的。柳利人纯粹是帮忙性质,佳人有难拔刀相助。 “信子,要不你告诉我,你离开家之后的生活如何?” 凌飞换个话题,不为难信子,看得出来信子有苦衷的。 信子说了。她的生活平淡无奇,甚至有些乏善可陈。 坐在一旁聆听的柳利人,感受到信子内心有很大的挣扎与痛苦,而这挣扎与痛苦多半来自那个信子唤他为“二哥”的凌风。 天晚了,柳利人要告辞了。 信子今晚留宿在家,而凌飞为了方便照顾凌盛竹,能够和何香要交班,也暂时搬回家中住。 “柳先生,有一些事你不知情,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信子在门口送着柳利人。私下时信子对柳利人是保持着距离的,不再称他利人,而是柳先生。 “你还会再回渔港吗?”柳利人对于今天微妙的关系绝口不提,他是了解信子的。 “我不知道!” “你的假单,我给你无限期延长。”他对这名赢弱的少女有着莫名的疼借。 “谢谢你,柳先生。” “我先回渔港去了,有事情随时通知我,我一定效劳!” 柳利人功成身退,他不在乎自己被人“利用”打拼了这么多年,柳利人已有了成家的念头。 对于信子,他有幻想但是不敢妄想。 柳利人看得开,希望有一天,信子会重回渔港来。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喃喃自语着。 送走了柳利人,凌飞在等着信子,因为有一些事,信子有知道的必要;关于她的身世之谜,信子只知其一二。 奇怪的是,很久以前,在孤儿院时,信子老幻想期待着生母来接她回去。如今她知道了沈明媚极可能就是她的生母,她却不再有从前那种感觉了。 是长大了的缘故吗?沈明媚的告别影坛,信子也从报上知道了。可是她觉得自己和沈明媚的距离好遥远。 沈明媚年轻得只够当信子的姊姊。信子没有想过要去找沈明媚,目前她也没有这个打算。她喜欢何香雯当她的妈妈,虽然何香雯曾经“遗弃”过她。 但身为女人,信子感受得到,何香雯当初为何要这么做。撇开这一些不谈,凌盛竹收养信子后,何香雯对信子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绝对是视如己出。 “信子,我有话同你说。”凌飞的表情严肃。 “大哥,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我现在不想说!”信子凄然一笑。 “不!信子,不是柳先生的事,而是有关你的身世!” 身世? 难道信子的身世,又有了什么转变吗?信子仔细聆听着。 “信子,你是人类和花精灵的结晶之体,你的生母沈明媚是玫瑰花精灵,她本叫花月眉。”凌飞说出了事实的真相。 凌飞的态度是诚恳的,也是严肃的,不似在作假。 “如果一切真如大哥所说,那自己的命运也太坎坷了。”信子怔在原地,叹了一口气。 信子的窗口未关上,有个黑影爬了上来。 是凌风。 一个重物的碰触声,惊醒了信子。 “信子,是我,别怕!”他自窗口跃下。 凌风站稳了身,他还是不肯放过信子。 “信子,跟我走吧!离开这里。”他苦苦相求。 “二哥,你别胡来!”信子忐忑不安。 “二哥?你还叫我二哥!”凌风低吼。“二哥,我已经有未婚夫了。”信子的声音细如蚊鸣。 “信子,别再演戏了,你以为你真骗得了我?”凌风灼热的目光盯着信子。 “不!我不能跟凌风走,活在人世不能不顾伦常。”信子在心底低喊。 “信子,你中他们的毒大深了,他们全都在破坏我们两个。我们逃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一起生活。只有我们两个,再也不要回来这里!” 凌风的手向信子伸了过来。 “不要过来!”信子瑟缩地躲到床角。不想大声喊叫,使得两兄弟第三度为她打架。凌风的手,眼看着就要触摸到信子了。 信子闭上眼睛,一脸凄绝惨淡,她此刻生不如死。 凌风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信子别过脸去,眼角有泪。 “信子,你答应过我,这一生一世都不嫁给别人的,你怎能和那男人订婚呢?你不会的,是不是?你只是想让我死了心。” 凌风颤抖着唇,信子的“拒绝”再明显不过了。 “梳眉之约,来生再还”凌风喃喃自语,神色凄苦。 凌风用自己的手指头梳着眉,一遍又一遍。突然停了下来。凌风凝望着信子。 “早知有今日,那一年我不如真的从树上摔死!”凌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字字血泪。 信子听得心生一股寒意。 凌风一语未发地从窗口跳了出去,再也没看信子一眼。 “风!”信子攀着窗口叫道。 凌风的摩托车已呼啸一声,扬长而去。 信子急了,连忙到隔壁房间叫醒凌飞。 “快!快送我去‘再生崖’,凌风会出事的。”信子有股不祥的预感。 凌飞听得不大明白,但看信子急成这样,也就立刻去发动车子,载着信子往“再生崖”去。 凌飞的车子刚驶离,家里的电话便响了,但没人接听。匆忙之间,凌飞的传呼机还留在房里,红光闪烁着。 夜深人静,凌飞的车速飞快,急驰而去。 “再快一点,大哥!”信子在车上坐立难安。 凌飞已经开得很快了,天黑又是山路,很危险的。 凌风则是不顾性命的直冲“再生崖”去。 “今生既然无缘,那只有等来生了。”摩托车的引擎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狂放而刺耳。 信子看到摩托车影子横冲直撞地在山路盘旋着。那摩托车尾灯一明一灭地跳着,牵引着信子的心更加速地狂跳。 “不--要--凌风!不-一要!”信子歇斯底里地大喊,泫然欲泣。 “再生崖”已在眼前了。 可是凌风的摩托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味。凌风的摩托车硬冲上岸边的栏杆,撞断了生锈的铁杆,发出轰然巨响。他的身子直挺挺地翻飞了起来,往山谷摔下去。 凌飞紧急煞住车子,信子连扑带爬地跑向崖边,裙子和膝盖都磨破了。 撞得面目全非的摩托车仍在崖边,而凌风却已魂断谷底。 大哥凌飞急忙也下了车主,他要去拉住信子。 “信子!”凌飞扑身向前,不能让信子跟着往下跳。及时从后抱住了她的腿,连拖带拉地硬把她架回,两人倒在崖边。 一时阴风怒吼“再生崖”一片凄冷阴森。 “信子,你冷静点!” “风!风!”信子像发了狂似地乱吼乱叫。凌飞不得已只好甩给信子一巴掌,希望她恢复正常来。 可是没有用,信子依然如故。 凌飞只好强把信子抱上车,用安全带绑好信子。再用皮带将信子的手反绑了起来。 凌飞载信子到医院去,他真怕她受下了刺激,疯了。 医生注射了镇定剂之后,信子才情绪缓和了下来。 而另一方面送入急诊室的,还有心脏病突发的凌盛竹。何香雯联络不到凌飞和信子,他们已出了门去。 “妈,爸怎么了!”凌飞十分焦急。 心急如焚的何香雯看见了凌飞,抱着儿子放声大哭。 信子恢复了清楚的神智,可是凌盛竹却撒手人寰。 凌盛竹和凌风,父子俩同一天丧命,彼此却互不知道。 “天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吗?”面临丧夫又丧子双重打击之下的何香雯,哭断肝肠。 信子没有再离开凌家,她重回大学生涯。 “信子,你一定要完成大学学业,这个家有我撑着。”如今凌家的男人只剩凌飞一人,他必须负起责任。 何香雯把这个担子交给了凌飞,她老了而且倦了。 信子没有再提起凌风,也没有再到“再生崖”去。哀莫大于心死,凌飞看得出来,信子所受的创伤其深无比。但她必须强颜欢笑,装作无事人样。 因为何香雯不能再受打击,信子如果再有什么差池,何香雯会支撑不住的。信子明白,凌飞也明白。 三人在家都尽量避谈往事,彼此心内都有着未愈的伤痕。就让时间来抚平、冲淡吧! 工作勤奋的凌飞,已得到了升级的鼓舞。 一日,凌飞下了班。 凌飞很想找信子和母亲外出庆祝一番,但他没有,他知道她们尚无欢愉的心理准备。 一阵花香飘了过来,是诱人的风信子花香。 凌飞把车停在花店前。 往事一幕幕泛起,和花小舞就是在这“花苑”结识的。 “欢迎光临!” 花店主人依旧笑意盈盈招呼着凌飞,即使凌飞有一段时日没有再光顾花店买风信子花。 今天的风信子花,清一色是白色的。 “没有紫色的风信子花吗?”凌飞沉着嗓子问。 “没有。明天吧!我替你留着。” “不用了我下次再来。”凌飞有些失魂落魄。 买卖不成仁义在,花店主人懂得待客之道。 “谢谢光临!” 凌飞被欢送出花店,有那么一丝落寞。 凌飞想过栽种风信子花的,但一直被琐事缠身。 凌飞开着车,往家的方向去。 凌飞又搬出了凌家,是何香雯示意的。 “凌飞,有信子照顾我就成了。你忙你的吧!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一下才好。”何香雯嘱咐着凌飞。 何香雯不想“历史重演”她知道先前凌飞也喜欢信子的,虽说已事过境迁,但防范未然,何香雯如此想。 也罢! 凌飞随后又搬回他租的房子,过着他的单身贵族生活。 “机会”不是没有的。凌飞身为记者,接触女性的机会很多,只是早先因信子之故,而现在则是无心谈情说爱。再过一段时间吧!凌飞不急,他还年轻。 一打开家门,凌飞还以为走错门了。 不可能啊!凌飞租的房子是独门独户的。 所有家具摆设全走了样。莫非 “花小舞,你在哪里?”他左顾右盼。 凌飞搜寻着花小舞身影,这个淘气小精灵又在搞怪。 “你找不到我的。” 凌飞家中的电视,自动打了开来。所有的家具大风吹似地在凌飞眼前飞过来飞过去,终于全又归了定位。 “嗨!凌飞,我终于练功完毕出关了。但我不能和你相见,这次是真的要告别了。精灵长老们商量的结果,我们决定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不希望花二王找了回来!虽然我的幻术大法已学成,但花二王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先躲一阵子再说!再见了,飞哥,我会怀念你的。” “你说过要帮我的,我的求救你没有回应。” “凌飞,人的寿命长短,不是花精灵可以决定的,我并不是上帝。”花小舞解释着。 说的也是,命由天定。 “你们会再派遣风信子花使者到人间吗?” “目前不会。我说过了,世间的花会开也会谢,自有其轮回,花精灵没有必要插手其中。凌飞,我可以跟你要个礼物吗?”花小舞在电视荧幕上,向凌飞提出了要求。 功力大增的花小舞,不只会千里传音,而且可以把影像投射在电视机的荧幕上。凌飞看得又惊又奇。 “什么礼物?” “那个‘知了’相框;信子送给你的礼物。” 花小舞知道凌风和信子无法结合的痛苦,她不想见凌飞重蹈覆辙。虽说那已成为“过去式”但留着那东西,只会“提醒”凌飞,他曾经深爱过。 别看花小舞调皮归调皮,心思也颇为细腻。 凌飞找出了那相框,一只只蝉儿活灵活现的。 “你把它往电视荧幕内送,我就会收到的。” 相框落入了萤光幕内“知了”之后该是“忘了”凌飞没有舍不得,没有舍哪有得?他看开了许多。 “礼尚往来。我也要送你一个礼物。”花小舞神秘一笑。 一粒粒种子从荧幕内飞了出来,全落在屋外,一时之间,凌飞的住屋旁长满了紫色风信子花。凌飞对花小舞的“功力”真是佩服到了极点。 “唉!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再相见。” 凌飞感叹。对花小舞他是怀念的。 有一个问题,花小舞积在心里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有问。 她终于鼓起勇气。“飞哥,如果如果我不是花精灵而是人类,你会不会爱上我?” “你?”凌飞笑了起来。 “讨厌!我是说如果,又不是真的。”荧幕上的花小舞气鼓鼓的,脸颊都羞红了。 “算了!你太小了吧!当我的妹妹还差不多。”凌飞直言不讳。 “妹妹?” 花小舞才不要!妹妹是没有资格爱上哥哥的。 “如果如果我变得比较端庄娴淑呢?”花小舞仍不死心。 “你--不必了吧!我可不想笑断了腰。”凌飞打趣着。 其实,世事难料,凌飞话也未免说得太早了些。不过,目前凌飞的确只把花小舞当成小妹妹般看待。 谁又知道这“如果”会不会成真呢? 花小舞为之气结.但离愁已在她心中滋长。“再见了,飞哥! “再见了,小舞。”凌飞朝小舞眨了眨眼。 一场精灵和人类的对话结束了。 花精灵国度 花月眉再度在谷底“捡”了个自杀的男人。 明知道违反法规;人类的生死与花精灵无关,可是坠崖的男人是凌风,是自己女儿竹眉(信子)深爱的男人。 “再生崖”上那一幕,花月眉看得惊心动魄的。 可是花月眉没有救活凌风。凌风的死意坚决,他的心脉已断,目前是假死的状态。除非凌风自己想要醒过来,否则凌风就会这样一直沉睡下去。 花月眉将凌风的身躯放在崖壁山洞内,此处以前正是花月眉生下信子的地方。花月眉离开山洞时,才刚出关的花小舞也到了。她看到了这一切,没有阻止,等于是默许。 花小舞封住了山洞口。 “他不想醒来,也就没有必要让人发现他。” “他醒来,只会因不能和相爱的人结合,而更加痛苦。”花月眉也同意花小舞这么做。就让他沉睡下去吧! 山洞口封住了,壁上长出了一朵朵粉红不知名的小花来。那正是无名花;信子的象征,象征永世永生守护着凌风。 “凌飞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只有更增添苦恼罢了!”花月眉缓缓地说。 “最主要还是以防信子知道后,又节外生枝了。”小舞分析着。 花月眉看着花小舞,出关后的花小舞长大了下少。 这一夜,花精灵国度开始要迁移了。 夜里尿急想上厕所的方哲安,看见了满天的精灵飞舞着,五颜六色的,美轮美央。他兴奋莫名。 “精灵!” 方哲安终于又看见了精灵。他小时候不能眼花,是真的有精灵,而且是满天飞舞。方哲安大叫母亲,方母再也不能“糗”他了。 可是方母看了看,并不以为意。 方哲安大惑不解。 “哲安,今天是国庆日,你忘了!那是在放烟火庆祝。”方母对这个充满好奇心的儿子,感到非常的头痛。 “赶快结婚吧!等你将来生了孩子,当他老嚷嚷他看见了小精灵时,你再慢慢去跟他研究琢磨吧! 其实她困死了,睡到一半硬被方哲安吵了起来。 人老了,可就没那么有耐性,别说糗方哲安了,只想快快打发掉他。不多睡会儿养颜美容,可是会老得更快的。方母不理会方哲安,她脸上的保养面膜仍未卸下,她可不想去弄坏它。女人到了某一个年纪,容颜美丑胜过一切。 方哲安数着天上的精灵,怎么数也数不清。 “咻--咻!”炮声连连地。烟花在空中散了开来,和精灵的光圈混在一起,绚丽而夺目,方哲安再也分不清了。 时光飞逝,信子大学已毕业了。 信子独自来到了“再生崖” 她终于重回崖顶。长发随风轻扬,信子愈发显得楚楚动人,眼眸之中尽是灵性。 信子用脸摩挲着树上刮掉的痕迹“风信子”三字已多年不存在了。 忽然,信子听见了蝉声。在这么高的崖顶竟然有蝉儿在!信子惊喜着,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般。 “风!”信子如梦似幻地仰着头,树上并没有小凌风在。 没有回到从前,信子只得寄语蝉儿带话给凌风。 “梳眉之约,来生再还。”她如诉如慕。 蝉儿似听到了,一声“知了”、“知了”地回应着。 “风,你并不希望我为你殉情,对不对?你是希望我能好好活着的。”信子凝望着远方,久久不说一句话。 她用心传送着。蝉声喧嚷着,知了知了地叫着,凌风可曾听见了? 那一只只的蝉儿,正是获得“再生”的蝉儿;花小舞解放了相框内的蝉儿标本,蝉儿们竟在崖上栖息了下来,没有再回到平地去。或许它们也明白,它们是属于信子的。信子是它们的原始主人,是凌飞捉了它们给信子的。 重生的蝉儿变得有灵性,接收到了“主人”的呼唤。 可是崖洞的洞口已封了住,一朵朵粉红色无名的小花,在崖壁上守护着。蝉儿只能在粉红色小花旁飞绕着,不得其门而入。凌风无法得知信子的呼唤,只有期待来生。 信子一步步地走下山崖去。 每走一步,信子就试着把过去给遗忘掉;不能遗忘至少也要埋藏起来。她必须坚强勇敢地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爱她的人。凌风在天之灵,会希望她过得好好的。信子举步维艰,想要把过去埋藏,竟是如此地困难。 信子走下“再生崖”她必须展开新的生活。 莫名的,一股清香飘了过来,沁人心脾。那是风信子花香。 信子没有去寻找花的所在地。 她不再喜欢风信子花了。因为她已不再是“风信子”了,更不在乎她是人还是精灵,信子只是她自己。 风信子花和过去的记忆要同时埋藏掉 方哲安要结婚了,凌飞充当他的男俊相。 “凌飞,我跟你说,这是千真万确的,我看见了成千上万的精灵在夜空中飞舞着。”方哲安信誓旦旦。 都要结婚的人了,方哲安对花精灵仍念念不忘。 方母皱起了眉头,新娘也尴尬地笑着。 “凌飞,上回那个女孩呢?她是我的知音人,只有她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方哲安提起了花小舞,他没见她来。 女孩?知音人? 新娘子的脸色已不好看了,方母更是横眉竖目的,年轻时的幽雅气质,如今早已荡然无存了。 凌飞赶紧抽身,不想卷入他们的家庭纠纷中。 还好信子当时没有被方家收养,否则方哲安一定是像发现新大陆般地研究着信子,不把她彻底研究个够不肯罢休。 凌飞在来宾中,发现了一名女子。 女子模样似曾相识,眉宇间有些神似花小舞。可是比花小舞端庄大方多了,言谈举止之间没有半丝孩子气。 “小姐,你很面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凌飞说了一个最千篇一律的开场白,老掉牙了! “我是你的高中老师!”女子回了一句广告语。 两人不禁莞尔相视而笑。看来女子对凌飞的第一印象不差,所以才会接了他的腔。两人聊了起来,气氛显得格外轻松。 “我姓凌,单名飞。你呢?”凌飞大方地介绍着自己。 女子笑而不语。 凌飞等待着,美丽的女人,有权利让男人等候的。他还以最温柔的微笑,是该重新来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