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第一章 初识 女孩蹲在花圃旁差不多十来分钟了,稚嫩的小脸上带着探究的神色,望着花圃里开得正艳的玫瑰花,玫瑰花上似乎有着什么神奇的故事正在上演着,使她全身都紧绷起来,突然间,有只虎皮色的大肥猫从花圃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旁若无人地从女孩身边经过,女孩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她站了起来,可能蹲的时间太久了,两只麻杆似的小腿微微打着颤,她的小身子跟着晃了两晃,才吃力地拖着步子跟着大肥猫,不过十来步,那大肥猫屁股后面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知道有人在跟踪它一样,立时跑了起来,那女孩也跟着提了挡,风卷残云似的跑进了一座古朴的院子里,那大肥猫轻车熟路地沿着鹅卵石铺就的一条小径拐到了屋后,女孩追着大肥猫的踪迹,也摸到了屋后。</p> 这是一座两层的小洋楼,两边墙体坠满了爬山虎,透露着年久日深的古意,窗明几净,可见被主人维护得很好,屋子后面种了一排的美人蕉,长势喜人,女孩穿花扶叶地来到一扇铁门前,她双手插着自己的小细腰,歪头打量着锈迹斑斑的铁门,似乎是在估量着自己是否有那个气力推开这久经风霜的“拦路虎”。</p> 突然,从里面传出“砰”的一声,像是玻璃摔碎了一样的声音,女孩惊得一缩脖子,随后,她喜上眉梢,踮起脚,悄悄走到门边,侧耳听了一听,她的对着斑斑驳驳的铁门露出欣喜的笑容,随后,她后退了两步,抬起脚,猛地踹了铁门一脚,铁门“咚”地应声开了半扇,同时,伴着一层浮尘簌簌往外面飘的还有一阵银铃似的声响,女孩脸上的喜意顿时没了踪迹,圆溜溜的大眼睛差点瞪出眼眶,她迅捷地逃到美人蕉后面,从叶缝中间往外瞧,过了好一会,儿童好奇的心理终于战胜了恐惧,她从美人蕉后面走了出来,壮胆似地朝门里面喊:“将军,快出来,我看到你咯!”</p> 女孩和饱受摧残的铁门面面相觑了片刻,里面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仿佛刚刚那声音只是女孩神经紧张时出现了幻听,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眼前一黑使她下意识地往门边挪了挪,等到她眼睛完全适应了黑暗,斜前方五步远,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双手呈投降式握住挂在铁丝上的一个破风铃就那么直愣愣地落进了她的视网膜里,女孩眨巴了两下眼睛,直眉楞眼地问道:“你是谁呀?怎么跑到我家里来啦?”随即,反应出什么来,她一叉腰,“好哇,我知道了,你是个小毛贼,来偷东西的是不是?“</p> “小毛贼”神色不安地朝女孩身后望了一眼,见她身后空无一人,便放下心来,嘶哑着嗓子,气若游丝地回答:“我不是!”说话间,他便放下一直握着的风铃,风铃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了两下,发出的声响便飘飘忽忽地落进女孩耳朵里,女孩“哼“了一声,小嘴一撇,”小叔叔说,精神病院里的病人老说自己没病,可医生就是不放他们出来,还要给他们治疗!你说自己不是小毛贼,我也是不相信的。“</p> 莫名和神经病肩并肩了一回的少年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咽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别看少年穿着一件仿佛从泥坑里刚打滚出来的衬衫,头发几乎能孵化一窝的小鸡出来,脸上乌漆麻黑的印子几乎能把他的五官抹平了,可站在这间晦暗的储藏室里,依旧挺拔如松,气质清冽,跟入室行窃,畏畏缩缩的小毛贼完全不是一个物种。</p> 女孩背光站着,加上少年站在了光影之外,她看不清少年的神色,即使看见了也从那张被加了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她见少年半天不出声,自以为少年被她的言语给震慑住了,她想了想,学着不知道是她家哪位长辈的模样,老气横秋地数落着少年,“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偏偏干违法乱纪的事,你对得起养育你的父母吗?”她顿了顿,偏头又想了想,“看你的样子是辍学了吧?那你也可以去当兵,将来出来保家卫国,或者进皇家近卫队,总比做个毛贼强吧!“她说的磕磕绊绊的,很明显是现学现卖,不知道鹦鹉学舌了哪位爱说教的长辈。</p> 可不知是她的哪句话触动了少年纤细的神经,他三步并两步地奔到女孩面前,借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瞪着女孩,“都说了不是了,你怎么那么烦?“他说话的口气硬梆梆的,里面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冲垮了少年伪装出来的坚强,半大的小子,即使装得再像个大人,可还是个孩子,孩子受了委屈会发泄,害了怕会找庇护的人,受了惊吓会哭,可他不是一般的孩子,所有负面的情绪都不能有,永远都得端着一张笑脸面对世人,直到他住进坟墓。</p> 一天一夜的逃亡使少年终于走到了奔溃的边缘。</p> 女孩见他像个困兽似的冲了过来,吓得连退了两步,后背撞到了门框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极了将军受伤时睁着可怜兮兮的眼睛看她的模样,她的心没由来地软了下来,安慰似的嘟囔着,“别生气嘛!我不说了!“</p> 少年吼完这句话,便已经后悔了,他自知私闯民宅已经是他有错在先,又毫无修养地对着这个小女孩大呼小叫,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女孩轻声安慰的话便飘进了耳朵里,更使他羞愧难当,道歉的话几次到了舌尖,却不知怎么,就是张不开嘴,憋得他一团黑的五官都扭曲。</p> 女孩小心翼翼地斟字酌句,“你从哪里来的呀?怎么这副模样?“</p> 少年已经有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不仅口干舌燥,更是饿得头昏体虚低血糖了,刚刚一系列举动全凭一口怒气撑着,此时的他算是彻底歇火,连站都站不稳了,只得扶着旁边的铁架子,并没有听清女孩说了什么,只觉得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进耳朵里,“嘭”地一下炸得他眼前一花,难受极了。</p> 女孩吓了一跳,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她赶紧找补回来,“放心,放心,我不问了,”她局促地站在一旁,看着少年臊眉耷眼地扶着铁架子,虚弱地喘着气,正不知道到怎么办才好,忽然间,就听见几声“咕噜咕噜”声。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邋遢的少年可能是饿了,她便在自己上衣的兜里摸摸索索地掏出了两块巧克力,走到少年的前面,“给你,我兜里只有这个了。”</p> 少年抬头望向女孩,储藏室锈迹斑斑的铁门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打在了女孩半边脸上,一双杏眼里氤氲着的水光,像晴天夜里的星辰一样照亮了归人的旅途。</p> 少年再一低头,望着女孩白白嫩嫩的手心里躺着的两块巧克力,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害怕与委屈都涌向了眼腺,化成了颗颗豆大的眼泪,在他漆黑的脸上趟出了两条笔直的泥泞小路来。</p> 女孩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愣了好几秒,直到少年的脸庞成了纵横交错的田间小路,她才醒过神来,然后就被少年这一形象憋得脸红脖子粗,她赶紧把手里的巧克力包装纸拆了,哄小孩似的说,“不哭,不哭了,来,吃了它就好了。”她捏着巧克力的一端,另一端几乎是怼进少年的嘴里的,没办法,她只看见过怎么哄小婴儿,没有哄大孩子的范例供她学习,所以,她也只能捡会的发挥了。</p> 少年毫无防备地被她怼了一嘴巴的巧克力,两三秒后,满腔的苦味迅速占领了少年整个大脑,被人体温度融化成半固体的巧克力糊了少年一嗓子,差点成了被巧克力噎死的第一人,他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劲,才把这块苦到人心里去的巧克力咽进肚子里了,他见女孩又拿了一块,准备撕开,看她的架势,可能又要塞他嘴里,他的心肝脾肺肾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他连忙伸手,“给我吧!我留着等一会再吃。”</p> 女孩低了低头,看着少年伸过来的手,少年的手骨节分明,拇指与食指都有颗豌豆大小的茧,颜色惨白得像孤坟里伸出来的白骨,女孩似同情般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巧克力放在了少年的手中,而后上前扶着少年的一只胳膊,“我们出去吧!爷爷说,太暗的地方都不都小孩子该待的地方,这里面太暗,呆久了对身体不好的,”她轻轻捏了捏少年的胳膊,感觉就像捏了一根大棒锤,硌得她手都疼,想了想,偏头朝少年笑了笑,“我家有东西吃,管够,你也……该洗洗了。”后面几个字像蚊子声一样嗡出她的喉咙,八九岁的小女孩像是懂得了什么叫“男女有别”一样,低着头,给少年留了个毛茸茸的脑袋,顶上有个可爱的小发旋。</p> 第二章 到底谁连累谁 可少年犹豫了,“花脸猫”似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凝重,显然他并不觉得去一个女孩家里洗澡是什么难为情的事,只可能是有更令他忌讳的事,“我还是……”</p> 女孩不等他说完,便拉着他往外走了,“还是什么呀?你再不洗洗,可就臭了!”</p> 少年只得借着女孩的力,提着虚浮的步子,跟着女孩往外走,逋一见阳光,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小风一吹,脸皮绷得紧紧的,乍一看,少年的面部状况跟干涸的河床相差无几。</p> 女孩关好门,一转身就看见少年那副凄凄惨惨的形容,再也撑不住笑出声来。</p> 阳光下,女孩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连眼角那颗泪痣也跟着飞舞起来,有点婴儿肥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她又是穿的一套粉红色衣服,整个人都粉粉的,像极了洋娃娃。</p> 可“洋娃娃”已经捂着肚子蹲了下来,银铃般的笑声自下而上地传进了他的耳朵,少年阴郁的心情也随着笑声散了不少。</p> 他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你要笑到什么时候?我都饿好久了!”</p> 女孩“呀”了一声站了起来,忙上前扶着少年的胳膊,眼神乱飘,欲盖弥彰地说:“我中午可能是吃坏肚子了。”</p> 少年看了看偏西的日头,决定不跟小女孩计较。</p> 女孩一边扶着少年,一边分神地想,等一下还是报警吧!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际遇?竟然邋遢成这副模样,哎,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回来没有?还得给他找套合身的衣服,还有吃的喝的,得准备好,刚刚可都夸下海口了,要准备的事可真够多。</p> 少年低着头,眼睛无意识地扫过脚下的鹅卵石,心里打定主意,等一下还是趁女孩不注意就溜走,重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现在他是不敢相信任何人了,连警察也不例外,他失踪了这么些天了,外面竟然毫无动静,看来是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就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了。</p> 两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就没再说话。</p> “这是我祖父母住的房子,看着是不是觉得有点年头了?据我祖父说这是他父亲亲自设计的,可我觉得他模仿得不够像,哦,我是说这种类型的房子,我在欧洲和美国都看见过,不过,在他们国家的童书里有更多。”当他们拐过墙角,来到院子里时,女孩指着屋顶向少年解释。</p> 少年敷衍地点着头,飞快地向院门口扫视了一遍,那扇窄门正尽忠职守地执行着任务,没有人会有透过这扇门看见他的本事,他松了半口气,他还没来得及松下另一半气时,从屋里走出了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都是人高马壮的,那两人一看见他们,便凶猛地朝他们扑了过来,他立刻拉着女孩,一边拔腿就跑,一边心想,他们怎么知道我藏在在里的?</p> 女孩正准备上去打招呼,告诉他们,她父亲还没有回来,她就被少年猛地一拉,硬是上演了一段芭蕾舞,还没等她一只脚踩在地上,又被少年一带,差点摔了一个狗啃泥,离院门尚且还有一段距离,后面就有个东西抓住了她的后领,差点没把她勒死,等她口里剩最后一口气时,那东西放开了她的后领子,她只匆匆瞟了一眼,一只蒲扇一样的黑手。</p> 那少年却已经被另一个按在了草坪上,正在做着垂死的挣扎,很快他身下的一片草地,就都被他祸害了,等到少年彻底放弃挣扎时,脸上乌漆麻黑的泥印子倒是被蹭掉了七七八八,那白人操着严重的加州口音对着少年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可真够背的!”说着,便夹起少年,朝黑大个子打了个手势,黑大个子正捂住着女孩的嘴,厉声警告女孩,“不许叫,不然我们就不能保证你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p> 女孩乖乖点了点头,那黑大个子有些不放心地放了手,夹起她就走。</p> 两个不速之客夹着两个半大的孩子钻进了停在院门口的一辆面包车里,面包车驶过花圃,将一层浮尘留在了玫瑰花上,一溜烟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p> “玫瑰在午后的阳光里,瞥见了两只马蜂舞着翅膀朝它飞了过来,落在了花瓣上。一只胖马蜂对玫瑰说:我们能吃点你的花蜜吗?玫瑰虚弱地说:我可以说不吗?胖马蜂想了想说:那恐怕不能。另一只马蜂说:作为报酬,我们可以帮你传花粉,玫瑰嫌弃地说:那是蝴蝶才干的事。两只马蜂异口同声地说,‘不,我们也可以的。’”</p> “这又是你从哪本童书里看到的?”少年的声音从背后的黑暗里传进了女孩的耳朵里。女孩已经从格林童话讲到安徒生童话,少年从未听说过这个,便问了她。</p> 他们一路被那两个外国绑匪裹挟到了这一座废旧的化工厂,被安排在一间潮湿阴暗的小房间里,当然,为了防止他再逃跑,他身后就绑了个碎碎念的小拖油瓶,女孩完全没有为自己人身安全而感到担忧,反而讲起了童话故事来,而他被迫当了一回听众,他不知该说她心大如斗好,还是说已经修炼成精,对万事都有一副宠辱不惊的处事风格了?</p> 黑暗里,传来了女孩的叹气声,“这是我刚刚编的!”</p> 少年:“你……你自己编的?”</p> 女孩动了动被捆得发麻的身体,不满地问,“怎么了?我不能编吗?”</p> 少年:“……”你可真有闲情雅致。</p> 一时间黑暗的小房间沉默了下来,少年问女孩,“你很喜欢编故事吗?”说实话,虽然背后多了个聒噪的小拖油瓶,可也比一个人呆在黑暗里要好得太多,至少现在有个人说话,那种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太折磨人了。</p> 女孩仿佛就等着少年的话一样,他话音一落,她便严丝合缝地接了,“我不知道算不算喜欢,我爸爸由于工作的原因,要去好多国家,我和妈妈得跟着他,妈妈为了让我很快学会一门外语,就买了好多当地的童书回家,可我一个字都看不懂,妈妈只能一字一句地翻译给我听,后来,我自己学会了,就自己翻译给自己听,还学会了自己编故事,”女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气弱,便顿了顿,歇了几秒,“毫不夸张地讲,我有一整间用来专门装童书的屋子,世界各地的童书,我都有,等翻译完那些童书,我就又得把它们搬到另外一个国家了,唉,也只有它们是一直陪着我的。”</p> 那一个“唉”字像一颗小石子一样,砸在少年无波无澜的脑海里,泛起了圈圈点点的涟漪。他一直很奇怪,这个女孩一开始给他的印象是身上有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可很多行为举止却很有小女孩该有的天真烂漫,听她这么一说,也就懂了。</p> 有时,孤独本身就是一种催熟剂。</p> “那结局呢?玫瑰同意了吗?”少年轻声问女孩。</p> “同意了,马蜂们承诺还会再来的。”女孩将小身子往少年的后背一靠,懒洋洋地回答着少年的问话。</p> 少年猝不及防被女孩靠了后背,身不由己地弯下脖颈,他暗自磨了磨后槽牙,“感觉你这个故事可以没完没了地编下去了。”就像专业糊弄小孩一百年的那个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正在给小和尚讲故事那样,可他却下意识地没把后面讽刺的话说出来。</p> “怎么会呢,我想结束,它就结束,我有权决定它在哪终止。”</p> 我有权决定它在哪终止,人要是拥有这样神奇的魔力就好了,那样人生里所有无能无力的事都可以随时随地结束掉,人也就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了,可它终究是人想象力的产物,并不能有所帮助,却往往令人油然而生出一阵苦涩感,像极了黑巧克力。</p> 黑暗里,少年像个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地焉了,再也提不起说话的兴趣了,他这么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女孩倒是有些着慌了,“你怎么不说话了?”</p> 少年收了收沮丧的心情,也学着女孩,靠在她背上,“没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p> “哦,我叫望月静熹,哥哥你叫什么……”</p> 女孩话都还没问完,房间的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刺眼的灯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少年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就看见绑他们来的黑大个挤了进来,跟上次彬彬有礼不同,这次,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少年,少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那黑洞洞的枪口像个怪物,张大了血盆大口,仿佛要将他们都吞没一样,他止不住地发起颤来,只一会功夫,脑门上就沁出了一层汗。</p> 黑大个一边拿着枪指着少年,一边解开束缚两孩子的绳子,还不忘拿铜铃似的眼珠子瞪着少年,显然少年的“前科”让他们有了防备的意识,再也不敢小瞧了眼前这个少年。</p> 这时,女孩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被绑架了,她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义愤填膺地教育着绑匪:“你们这是在犯罪,这里可没有引渡条约的,我……我们……”随着枪口顶住她的脑袋,女孩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黑大个子闻言,龇出一口大白牙,“放心,等会我们就离开,不过,你得跟我们走。”</p> 少年一惊,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纵使比同龄人早熟,可是在生死面前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战栗,他挣扎地爬了起来,追到门口,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被黑大个像拎小鸡仔似地拎出了房间,最后印在他眼膜里只有那女孩惊恐的眼神,在他往后的岁月里,经久不褪。</p> 第三章 皇家图书馆 皇家图书馆是位于芙蓉山山脚下,按理说图书馆是不会建在一座山的山脚下的,更遑论这座山还是一座休眠的火山,没准哪天突然抽筋,来个大爆发,那可就全都付诸一炬了,这就要追叙到正德先皇的幼子礼仁亲王头上。</p> 战前,玥国是尚武之国,皇子们成年之后都会去军队历练,可到了礼仁头上,由于是正德帝和淳于皇后中年得子,众所周知,父母总会偏爱幼子,皇帝与皇后自然也不能免俗,在父皇和母后的默许下,他没像哥哥们去军中历练,反而纠结了一帮落魄文人开馆立书,时不时还弄出抨击朝政的丑闻出来,内廷司几次三番上书正德帝,明里暗里请求陛下管一管,再这样下去皇室的体统都让这位亲王殿下丢到太平洋去了。</p> 皇室的体统这么一座大山压下来,正德帝也只得捏着鼻子,把自己这位作妖的幼子打包到了海外留学。几年后,学成归来,成熟稳重倒是没怎么看出来,但是作妖的本事更上一层楼了。</p> 他跪在正德帝病榻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只说自己不是从军的料,想从事文职方面的工作,请父皇批一块地,他想建造一座堪比大英博物馆那样世界性的博物馆,也不知文职工作在他那里跟建筑工地里的包工头有什么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还是怎么着了,总之,正德帝被他吵得脑仁疼,加之,国内外战火不断,更是无暇顾及幼子,随便批了个犄角旮旯地给了他。</p> 犄角旮旯地就在芙蓉山山脚下,于是,这位亲王殿下就带着一帮精英去山脚拓荒了,几年下来,真就按着大英博物馆的样子建了缩小版的皇家博物馆,还带动了芙蓉山的旅游业蓬勃发展起来,接下来就是往里面填东西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世界性的战争刚结束,玥国国内内战就全面爆发了,经济与货币系统全面崩盘,各地掀起了皇帝还政与民的热潮,武装斗争不断升级,权贵们迅速在议会中抱团,上书皇帝陛下,自由与民主已是大势所趋,是时候顺应民意了,更隐晦点的意思,是选择像英皇一样做个国家象征,还是选择像路易十六一样上断头台,可就在陛下的一念之间了。</p> 正德帝一生穷兵黩武,野心勃勃,哪里甘心只做个象征性的吉祥物,病榻上还在负隅顽抗,可惜他的继承人,当时还是皇太子的成和帝私下里和议会大佬们达成协议,签订《皇室典范》,正式还政与民,皇室明面上的财产尽归国库所有,每年从国库里拨3亿供皇室维持日常开销,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把正德帝气死在了病榻上。</p> 皇太子登基,哪里会把一个作妖的弟弟放在眼里,要钱没有,要物件更没有,要书倒是可以,皇室控股的晨露出版社,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就这样,皇家博物馆胎死腹中,皇家图书馆应运而生。</p> 即使被迫成了图书馆,可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经过半个世纪的经营,已然成了京都图书馆中的“一霸”了,又是背靠芙蓉山,东临长明湖,山青水幽,更是举家游玩的好去处,里面的基础设施也是一应俱全,又有不定期邀请世界各国著名作家前来开座谈会、读者见面会的活动,说是人山人海也不过分。</p>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芙蓉山方圆百里好像一下子都被镀上了一层绿,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大人和小孩,身为芙蓉山一景的皇家图书馆更是借着美国著名的童书作家奥黛丽·休斯首次到玥国发布新书的东风邀请她到皇家图书馆进行一次座谈会。</p> 金色大厅里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望月静好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同声传译机,并没有带上,只拿在手里甩来甩去,回头朝后面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说:“我就搞不懂了,她干嘛非得让我们参加这种幼稚的活动?”得亏她说的是英文,不然不得不被“淹死”在白眼里了,要知道随着《哈里瑞克》电影的上映,其受欢迎程度仅次与皇室每年举行的两次游园会,话题的热度更是隐隐有超过皇长孙到底还要单身多久。</p> 望月静姝送了个白眼给她,“你能不能小点声,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p> 望月静好瘪了瘪嘴,依言放低了声音,“我看呐,她是想跟我们炫耀那什么第二版的《哈里瑞克》是她翻译的。”说话间,姐妹俩找到了座位,坐了下来,</p> “诶,你晓得吗?听说皇长孙和公主也要过来哎!”</p> “啊!不会吧?长孙殿下怎么还有空陪公主哟!”</p> “哈!你这话说的,不陪公主,难道陪你吗?你脸怎么就那么大呢?”</p> “去你的,我的意思是他要是闲得没事,赶紧去找个皇妃呀!我可是赌了扫一年的教室了。”</p> “啥?哪个给你的勇气赌的?我看你估计得扫一年的地了。”</p> “什么?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吧?”</p> “我听舅父说,内廷司老早就准备好几个皇妃人选,可惜长孙殿下一个都没瞧上,我估计会降低标准在平民中选了吧!”</p> “唉!那更难了,看来我这地是扫定了。”</p> “为什么呀?”望月静好趴在前面的座椅中间,脖子恨不得伸个二里地长,吓得两个说八卦的女孩差点从座位上弹了起来。</p>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还偷听别人讲话。”那说要扫一年地的女生瞪了望月静好一眼,抚了扶胸脯,“哼”了一声,扭过身去,扎起的马尾辫子差点扫瞎了望月静好的眼睛,完全不理睬望月静好的问话。</p> “嗐,你别介意,她要扫一年地了,心里不舒坦,不用理她。话说,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呀?你是不是玥国人?”</p> 被质疑了国籍的望月静好尴尬地解释,“我们以前一直呆在国外,最近才回国,所以皇室一些‘秘闻’不甚清楚,二位给解释解释呗!”</p> “哦!是这样啊!嗯,就是皇室繁文缛节一推,旦凡有点家底或者疼女儿的都不会将女儿嫁进皇室的,”她顿了顿,把声音压得近似耳语,“太子妃就是活生生的范例,她是第一位嫁入皇室的平民,现在成什么样了?快瘦成一道闪电了,以前还得过失语症。反正,我参加游园会时,就没听她讲过几句话,都是跟在太子殿下身后当背景板的。”</p> “不至于吧!我们在欧洲呆过几年,那里的皇室还蛮开明的,过得不幸福离婚就是了。”望月静姝轻声说道。</p> “切,我们这边的皇室能跟西方比吗?他们那的狗仔都能把皇室的底裤给扒了,我们这的新闻界顶多谴责一下皇室成员不合《皇室典范》的行为罢了,曝光什么丑闻那是想都不要想了,除非是哪个皇室成员脑子坏了,自己曝光。”</p> 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们很容易说到一块去,加上有个活泼过了头的望月静好,那生气的女孩很快也加入到了给双胞胎姐妹“科普”的行列。</p> 四个女生正热火朝天地低声说着一些皇室的八卦,二楼贵宾区里,现任皇家图书馆理事长礼仁亲王的独子长陵沼正在唾沫横飞地讲着他办这场座谈会的良苦用心,“就算你不满意内廷司那几个老东西为你选的人,现在我办了这场座谈会,你总得给我个面子吧?你这坐二楼算怎么回事?”</p> “皇叔,我还没变态到要朝未成年下手的地步!”说这话的男人穿了一身妥帖合身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用发胶梳到了后面,快入鬓的长眉很好地削弱了宽额带来的劣势,细长的眼睛半睁不睁,正好掩饰住了里面的烦躁。</p> “呀!”旁边属于未成年范畴的长陵溪一把捂住了坐在她身边的小男孩的耳朵,“大哥,注意点,小川还在呢!”</p> 小男孩笑眯眯地拉下长陵溪的手,“溪姐姐,即使阿渊哥哥瞧上了,也不打紧,大不了养成年了再结婚,可就是……”他为难地停了下来,包子一样的脸皱成一团,他这个为难的小表情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p>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呀!”长陵溪轻轻推了他一把,催促地问道。</p> “就是等到她们长大了看上我了怎么办?毕竟我这么优秀。”</p> 小男孩的话音还没落地,他父亲就给他来了个爆炒栗子,呵斥道:“你瞎说什么呢!没规没矩的。”</p> 小男孩五六岁的模样,长得虎头虎脑的,从小没了妈,父亲又一直忙着图书馆里的琐事,他是祖父带大的,正是验证了一句老话:谁养大的,像谁,长陵川将他祖父的没脸没皮很好地继承下来了,并在创新的道路上一骑绝尘,甩了他祖父好几条的街。即使,挨骂挨揍了,也丝毫没有任何悔改之心,反而乐呵呵地伸出爪子,揪住长陵渊的袖口,“阿渊哥哥多选上几个,放心,总会有一两个眼瞎的,看不上我!”</p> 第四章 万年光棍皇长孙 长陵渊一扫之前的阴郁,笑着将长陵川从妹妹那抱了过来,放在膝头,伸手摸着长陵川头上的那一小撮呆毛,偏头对长陵沼说,“皇叔,难怪母亲经常要叔爷爷带小川到东宫玩,他可真是个开心果!”</p> 长陵沼在心里念叨了好几声“是亲生的”,才压下了又要动手揍这个小崽子的冲动,他慢悠悠走了过来,一把薅住长陵川的后颈领子,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从长陵渊怀里给拎了下来,“一边玩去,再胡言乱语,回家就把你屋子里那一推的鸡零狗碎全给没收了!”</p> 说完,也不理会自家儿子无声的控诉,转而语重心长地对长陵渊说道:“你也别拿小川岔开话题,我既然办了这场活动,自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肯定不是让你来瞧那些豆芽菜的,你得看她们旁边的人呐!”</p> 身为“豆芽菜”一员的长陵溪伸长了脖子,朝下看去,果然,好几个豆芽菜都是“拖家带口”的,身边都有位正值年华的美女作伴,好几位还都是熟面孔,长陵溪惊呼,“皇叔,你怎么做到的呀?”</p> 长陵沼笑得见牙不见眼,“你皇叔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他当然不会点明,这只不过是各方势力权衡利弊的结果。</p> 皇室式微是没错,可那也是各大门阀财团曾经的主子,不管你是执掌玥国军政大权的世家阀门,还是手握玥国经济命脉的财界大鳄,明面上都得给皇室面子,再说了,出席这种场合的人非富即贵,过来扩宽一下人脉总百利无一害吧!至于,会不会被皇长孙看中了,嫁进皇室去,那也没事,到时候往自家祖上安点小瑕疵,保管连内廷司那一关都过不了。</p> 何况,现在可不是皇权至上的年代,皇室也就不会做出打一个电话就决定了一个女孩的婚姻的事出来。长陵沼当然知道这些人精们打的什么注意,可万一两人看对眼了,女孩愿意放弃自由,自愿嫁进皇室呢?现在的小年轻们都爱讲什么爱情至上,真疯起来,为了爱人什么事可都做得出来的。</p> 长陵沼心里转过这些念头,上一刻还信心满满地认为这次说不定就可以把大侄子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下一刻看到某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牙痛。</p> 他和长陵渊说是叔侄,其实更像是兄弟的关系,父亲一生都在放荡不羁爱自由,母亲身体又一直不好,三天两头就得住院吃药,他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是住在东宫里的,跟长陵渊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可他至今也没弄清楚这人到底是要找什么样的妻子,内廷司从他十八岁伊始便为他物色皇妃的人选,不说多了,百八十个也是有的,可人家每每给内廷司那几个老东西的回复都是:不是理想之人选!一次两次还情有可原,次数多了,老东西们也就回过味来了,这是要效法太子殿下娶平民之女为妃,于是,他们就请示了陛下,选了几位平民之女,得到的回复如旧,一个字都没差的。</p> 随着皇长孙年龄的增长,那几个老东西不仅仅要物色适婚年龄的女孩,还要处理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近年来,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找到自己这来了,皇后也明里暗里请他帮个忙,他也就不好推辞,办了这个活动,可某个人并不配合,他再怎么费心费力,那也是白搭。</p> 长陵沼扫了一眼长陵渊,叹了叹气,心想:行吧!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算是尽力了。</p> 他们说话间,下面一片的掌声响起来了,原来活动已经开始了,奥黛丽·休斯便缓缓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四五十的样子,骨架粗大,但整体看来也就是丰腴了些,慈眉善目的,是个很讨小孩喜欢的模样。</p> 长陵溪激动地也鼓起掌来,末了,朝长陵渊撒娇,“大哥,等一下我去要个签名,你得陪我去!”她边说着,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朝自家哥哥扬了扬手里的书。</p> 长陵渊扬了扬长眉,眼尾扫过长陵沼,“你让皇叔把她请上来,给你签上十本都不成问题,何必跟下面的小孩子挣呢!影响多不好。”</p> “这有什么影响不好的,说不定明天新闻头条就会写:公主参加著名作家座谈会,彰显皇室亲民态度,多好啊!”长陵沼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立马插了这么一句。</p> 长陵溪偷偷拿眼角瞄她大哥,可他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就犯愁,她来之前,是跟皇祖母打过包票的,这事包在她身上,到时候一定会全力配合皇叔,让大哥多接触接触女孩们,争取把大哥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这样一来,以后看谁还敢在她背后说她有个老光棍的哥哥。</p> 长陵渊自然知道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是给他听的,可那又怎样,这位长孙殿下可不是一般人,轮装傻充愣他可是玥国的第一人,被内廷司追着快十年了,也没见那几个老人精得逞过,何况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和一个整天只知道沉迷于图书事业的鳏夫。</p> “咦?望月她们也过来了啊?怎么也没有听她俩说呢?”</p> 望月?长陵渊不动声色地朝下面望去,下面的奥黛丽·休斯正在和读者互动,一位短发的女生正从一个工作人员的手里拿过话筒,他便装作不经意间的随口一提,“你班上的?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p> “嗯,她们刚转学过来的,我挺喜欢她们俩的,哦,对了,她们俩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p> “溪姐姐,你们是不是经常叫错她们的名字呀?”长陵川这小孩没安分一会,见父亲苦大仇深地坐在一旁,这会也不知道在那暗自神伤什么,他就又偷偷挤到长陵溪座位上,挽着长陵溪的胳膊装乖卖巧。</p> “哈!当然不会,因为这姐妹俩完全是两种不同性格的人,姐姐望月静姝文静,不爱热闹,妹妹望月静好嘛,嘻嘻,挺好玩的。”</p> “这两个人是什么出身?”长陵渊口中的出身,其实就是在问她们的家族从属于哪支,玥国有很重的家庭和族系观念,人们对氏姓出自哪里很看重,如果从政,这一点尤为重要,因为在玥国政治家族化,权利世袭化很严重,有调查显示,参众两院的议员席位80%长期被各大世家门阀占据,而且“二代”议员几乎成了普遍现象,但长陵渊在这种场合下问这个问题显然不合常理。</p> 长陵溪可不管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更不会想到这只是自家哥哥套她的话,她捏着长陵川的小肉手,头也不抬地回道:“这个我可没问,她们也没说,这点我挺喜欢的,不像班里有些人张口闭口祖籍哪哪的,最烦这种,真要寻根问底,她们那些所谓的祖上,不都是咱们长陵家的家奴吗?”</p> “殿下,她们是新友那一支的,那两位的父亲正是年初刚上任的外相望月照城。”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侍卫长兰连赫玉十分贴心地解答了长陵渊的问话。</p> 身为侍卫长,安保方面是工作的重中之重,皇长孙的行程安排,早一个星期就会呈上他的案头,所有与会者的以上三代都写得清清楚楚,连父母从事什么样的职业都有标注,事无巨细都得熟稔于胸的,没有两把刷子可不行。</p> 侍卫长兰连赫玉人如其名,芝兰如玉,笔挺的西服好似长在他身上一样,一丝褶皱都没有,兰连家又盛产桃花眼,眼风扫过之处尽现风流,即使因工作原因,需要常年对外保持寡淡的面部表情,可依然严肃不起来,有些小报暗地里还传过他和皇长孙的绯闻,不过都被内廷司及时压了下去。</p> “赫玉啊,你在阿渊身边真是屈才了,要不,来我这上班吧!工资绝对比阿渊给你的多。”这可不就是一个移动的图书馆吗?</p> “仁王殿下见笑了!”兰连赫玉面无表情地朝长陵沼敬了个标准的“点头礼”。</p> “皇叔,你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角,合适吗?”</p> “我这不也是惜才嘛!”</p> 这边正说着,下面突然传来哄堂大笑,几个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p> “休斯女士,我有个姐姐,没事也爱写写童话啥的,可她写就写了呗,总爱把我们的一些私事写进她的童话里,我感觉我的隐私都被侵犯了,您的故事灵感也是从身边人物身上来的吗?”说话的正是望月静好,这个勇敢的小姑娘,就这样在大庭广众面前狠狠地黑了一把她的亲姐。</p> “哦?那令姐应该分一部分版权费给你。”</p> “是吗?那她得给我不少呢!”</p> 在座的都友好地笑了起来,笑声连绵起伏地飘荡在礼堂里,只有前排靠右边的坐的人暗自磨牙,版权费?哼,她现在只想给那个臭丫头一个大嘴巴子。</p> “不可否认有些灵感会来源于生活,再进行加工,然后呈现在大众面前,这其实就说明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作品最后呈现什么样,这就要看个人的功底了,你说你姐姐也是写童话的?有机会一定要认识认识。”</p> 第五章 再相见百感交集 “额,她呀?十八线的小透明,我估计她是没脸见您的。”然而,“十八线的小透明”此时掐死她的心都有了。</p> 她的这番话又惹得一阵欢笑,连二楼的一干人等也都跟着矜持地笑了起来,长陵溪掩着小嘴,笑得花枝乱颤的,“她一定是静好,只有她说得出这些话来……哎哟,真逗!”</p> “这小丫头嘴还真够损的,她知不知道她姐可就在前排坐着?还是说故意气她姐的?”</p> 长陵渊顺着长陵沼的话,不动声色地朝楼下前排望了一望,在一排诸多虎背熊腰中,终于找到个身材苗条的,齐肩短发的女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于是,他状似无意地发问:“怎么?皇叔认识她姐姐?”</p> “嗯,休斯这次的新书有部分是她着手翻译的,哈佛的高材生,对了,她估计会走他父亲的路,好像已经去京都大学政治系进修了。”</p> 说完,长陵沼才慢半拍地回过味来,自己的这个侄子怎么突然对这家人这么感兴趣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在玥国,外相和内相已经是首相的内定人选,至于到底谁来就任首相,这就得各显本事了。</p> 《皇室典范》里明确规定,皇室是不得干政的,对于国家的一切政策都必须保持中立原则,政客们当然会小心地和皇室保持一定的距离,谁要和皇室有了干系,那仕途可就毁于一旦了。</p> 据他的了解,望月照城当年可是踩着不少同僚们的头颅才登上这个位置的,所以这位外相和他背后的利益集团是不会允许有任何外力因素破坏他通向首相宝座之路,所以望月静熹嫁入皇室,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p> 长陵沼狐疑地盯着长陵渊半天,也没能在他那时常保持着亲民微笑的面容上窥探点什么出来,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想法,他都有义务点明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他含蓄地又加了一句,“不久后,外务省秘书处肯定是有她一席之地的。”</p> 长陵渊轻轻一挑眉,“哦?是吗?那可真是前途无量啊!”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就好像在说“早,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弄得长陵沼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态度,毕竟,今天这场变相的相亲活动是他一手安排的,到时候,人家看上了,你又吭吭哧哧推拦说这个不行,那他这个皇叔的脸面岂不是要丢到爪哇国去了吗?</p> 长陵沼只得打着哈哈,“可不是嘛!说不定,到时候她就成了玥国的第一位女外相了。”</p> 女外相?长陵渊想起那个絮絮叨叨的小丫头,可怎么也不能将她跟女外相这个形象重叠到一块,显然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联想取悦了长孙殿下,他唇边的笑纹随着嘴角弧度的扩大慢慢向脸颊周边扩散,使他整个人都散发出由内到外的愉悦,这让时刻都在注意他动向的长陵沼惊诧不已,他说了什么值得好笑的事吗?</p> 正当仁王殿下在反思自己有没有不当的言语时,下面的座谈会也接近尾声了,接下来就是签名了,长陵溪老早就等着这一个环节了,小姑娘激动地拿起书,把个长陵渊连拖带拽地请下了楼,加入到了要签名的浪潮中。</p> 望月静好一听到主持人宣布结束,立马拉起望月静姝,“赶紧撤,我看见她朝这边走过来。”望月静好过了一时的嘴瘾,难得心虚,此时,就想脚底抹点油赶紧消失,两人手拉手地在人潮里七拐八绕地来到最右边的过道,迎面就碰上了长陵溪一行人。</p> “静好,静姝!”长陵溪放开长陵渊的手臂,快步走到双胞胎姐妹面前,“你们也来啦!也不跟我说一下,一起过来做个伴也好呀!”</p> 两姐妹赶忙朝长陵渊行了个礼,望月静姝拘谨地扫了一眼长陵溪身后缀着的一排西装革履的侍卫们,一个头两个大,“我们这也是临时决定的哈,所以,也不好打搅了。”</p> 而望月静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想,完了,要被逮住了。原来,在她们说话的当,她姐已经跟在一个胖子身后走过来了。</p> 只见那胖子像个肉球似的滚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仿佛都要溢出来,“殿下,有失远迎,罪过,罪过,我是这场活动的负责人箬竹小斋。”</p> “早就听皇叔说过,箬竹先生能力出众,果然所言非虚。”</p> 箬竹小斋受宠若惊,忙摆着手,说:“不不,托殿下的福,殿下的福。”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后面还杵着个人,立马挪开他那山一样的身躯,介绍道:“这位是暂时担任二位的翻译,望月静熹。”</p> 望月静熹听到这胖子终于想起还有她这个人,便往前站了站,行了个礼,挂上了标准的外交式微笑,然后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殿下,这边请!”</p> 人一旦有了执念,就像入了魔一样,失去控制了,十五年前,那个小女孩就是长陵渊的执念,头几年里,她轮番饰演了他恶梦里各种不同死法的主角,他追问过身边的所有人,他们都讳莫如深,只字不提,没有人告诉他,那个小丫头到底怎么样了,还活着吗?在哪里?他只能忍耐,慢慢地把她藏在心底,经年的浮尘也没能盖住那双眸子里的惊惧,后来,他羽翼渐丰,才得知她还活着,在国外,他庆幸,她还活着,真好。</p> 一别经年,当年那个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他一时间都没能认出她来,唯一没有变的是眼角那颗泪痣,浓密的眼睑毛在灯光的映照下,给那个泪痣撑了把小伞,整个脸没了以前的婴儿肥,眉眼越发精致了,下颌如削,嘴角的微笑,在长陵渊看去,像是画技出神入化的画师画上去的一样,完美无瑕,却又让人觉得很假。</p> 望月静熹姿势都摆了快一分钟了,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便疑惑地抬了抬头,正巧对上了长陵渊望过来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两口年深月久的古井,幽邃而悄怆,像是一下子就能把人吸进去一样,她的心头莫名一颤,真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她想,可现在也不能这样干杵着,她只得又重复了一次,“殿下,这边请!”</p> 长陵渊回以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十五年来的沧海桑田,他说了句,“有劳了!”声音里有说不出的落寞。</p> 她不记得了,我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p> 长陵渊带着这种苦涩,迈步向前。这个时候,礼堂里的人已经注意到这一行人了,更是认出了皇长孙和溪公主,他们纷纷停下脚步,行礼问好,长陵渊打起精神,以最优雅的姿态和最饱满的精神来应对民众的问候,不时还停下来问小不点们:玩得开心吗?夸夸他们勤奋好学诸如此类的琐事,无聊又不得不去做。</p> 望月静熹趁人不注意,近似耳语地对望月静好说,“回家再收拾你!”双胞胎姐妹只能被裹挟进了索要签名的大军里,还是这么个特殊的队伍里,俩人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霉神”的影子。</p> 众人来到台前,围着奥黛丽·休斯的人群老远就自动分出一条通道以供皇长孙一行人通过,想必也已经有人告诉奥黛丽·休斯,皇长孙和公主殿下会过来“拜访”她,美国人向来热情,休斯非常热情地问候了长陵渊和长陵溪,为长陵溪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还特意在扉页上写了一大段祝福的话语。望月静熹尽职尽责地做着翻译的工作,翻译她是一流的,这难不倒她,可就是觉得有点不自在,她只要每翻译一句,那位皇长孙殿下便无比认真地看着她,仿佛她说的是什么金科玉律,需要认真地记下来似的。</p> “非常感谢皇长孙殿下能来参加我的座谈会,鄙人不甚荣幸,也非常感谢我的书能得到公主殿下您的肯定与称赞。”奥黛丽·休斯说。</p> 长陵渊听着望月静熹翻译着这句话。世界通用的几种语种,皇室成员从小都会专门请老师来教授,他当然听得懂这几句话的意思,带翻译不过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是一种突显国家意识的行为。当然了,这丫头的业务水平倒真是相当不错,难怪皇叔会那么笃定她一定会进外务省秘书处。</p> 每年都有成百上千万的人挤破脑袋想要进外务省,不单单是因为外务省是最接近国家权力中心的机构之一,还因为是所有公务员中待遇最好的,当初羲和帝进行国内改革就规定从事外事工作的人员会享受最高待遇,所以进了外务省就离发家致富不远了,但是仕途能走多远,那就得看你有何家庭背景和个人的业务能力了。</p> 双方交谈了十几分钟,长陵渊便借口有事在身告辞了,毕竟不能耽误其他人要签名,他时刻得要做一个为民着想的皇长孙,极尽全力做一个合格的未来这个国家的继承人。</p> 第六章 脱单怎么就那么难 一行人走的是贵宾通道,箬竹小斋一边点头哈腰地领路,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这一路的布局跟这里新近增添的娱乐设施,如数家珍的样子看得长陵渊暗自好笑,他趁着这个胖子歇气的当,问他,“箬竹先生,听说这边的餐厅很有特色,正好,午餐的点也快到了,咱们边吃边聊?”</p> 他口中虽这样说,可态度明显不是在征求箬竹小斋的同意而是在陈述出他的决定仅此如已,他转身面对着众人,眼神轻轻扫过某个人,笑得如沐春风,“今天,大家都累半天了,就在这用餐吧!”说到这,他才将视线堪堪落在望月静熹身上,“不知望月小姐,可否赏脸,吃顿便饭?”</p> 望月静熹脑海里正在上演十八般酷刑整治望月静好那个臭丫头,一不留神被点名了,整个人都有点蒙圈,也就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跟她说话,然而,在十几双眼睛同时向她发射出善意的“提醒”时,她终于反应过来,皇长孙口中的这个“望月小姐”不才正是她本人,她在十几双的眼睛的注视下,硬生生地扯出点笑出来,“我的荣幸!”</p> 现如今,整个玥国都知道长孙殿下是个“结婚困难户”,快而立之年了,还孑然一身,而且大有把这个趋势延续下去的意思,所以他这一问,就如同千年的铁树突然炸开了花,炸得一干人等心血澎湃,肾上腺素急速上升。</p> 其中,长陵溪尤甚,她就像是一个长期呆在黑暗里的人第一次窥见曙光一样,兴奋得小脸通红,她上前挽着望月静熹的胳膊,一上来就让望月静熹有了个“公主妹妹”,她很是乖巧地搭讪,“望月姐姐,真巧,我的两个同学也姓望月,”长陵溪向双胞胎招招手,“静姝,静好,来认识认识,说不定你们是同乡哟!”</p> 望月静好此时此刻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小姑娘缩肩含胸地走到长陵溪身边,翻了翻眼皮,愣是没敢看她姐,不知怎么了,吞吞吐吐地找了句欠凑的话出来,“也说不定是亲戚!”</p> 怎么?现在三代以内的血亲都可以用“亲戚”代替了吗?</p> 望月静熹气得肝疼,可面上却不得不笑得像个慈祥的老母亲,顺着望月静好的话往下说,“公主殿下,我们不仅仅是同乡,还是同宗同源,一母同胞。”</p> 长陵溪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其他人也在暗地里嘀咕,实在是这两位真不像一个妈生的,望月静熹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个经验老道的职场人士的精明强干,而这个小丫头一副畏畏缩缩的形容,举止言行间都冒着一股傻气,不过大家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了,反而觉得望月静好还怪可爱的,这主要是玥国豪门世家都盛产纨绔子弟,可能是家族倾尽全力培养长子或者长女了,后面的孩子自然会疏忽些,于是,这些孩子就都长得歪了些,常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连皇室也不列外,太子殿下的次子,长陵泽完全跟他哥相反,他哥是愁娶,到现在皇妃人选还没个定数,尽是一些媒体的捕风捉影,他可不愁娶,说他身后缀着一个师的燕瘦环肥都不为过,真是人比人气人。</p> “那这么说,望月姐姐你还是个童书作家呀!”</p> “额,没事瞎写的,哪里称得上童书作家,对了,公主殿下喜欢《哈里瑞克》系列的哪一部呢?”</p> 这下,问到了长陵溪的心坎上了,小姑娘撇下刚刚的话题,滔滔不绝地讲起《哈里瑞克》第二部——班罗帝的女巫。</p> 望月静熹暗暗喷出口郁气,面上装出一副听“圣旨”的恭敬模样,脑海里已经把望月静好大卸八块又回锅炖了十八次。</p> 长陵渊对于这些孩子气的谈话自然不感兴趣,可身边却杵着个久别重逢的人,不免也认了真,可没一会儿,他就被他妹灌了一耳朵的魔法与巫师,身与心都饱受着摧残,可能他身上的“怨气”太重,长陵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废话”有点多,于是主动换了个话题,“望月姐姐,翻译难吗?”</p> “这个主要不在难不难上面,前人给翻译定了个‘信、达、雅’的标准,想要达到这个标准自然是要下一些功夫的,但童书翻译又不能太佶屈聱牙,得通俗易懂,这就需要掌握好两者之间的平衡了。”望月静熹说,她比长陵溪高上一个头,因此看小姑娘时,有些居高临下,不过,她看人总弯着眼睛,嘴角微翘,让人见了也不觉得盛气凌人。</p> 长陵渊轻声问道:“想必很辛苦吧?”</p> 望月静熹愣了一愣,转过头去看他,他们这一行人刚走进一条林荫小道,一束光线透过丛丛叠叠的叶缝在他的眉峰间飞掠而过,他的眉眼端正得过了头,给人的感觉是长年累月训练出来的端正,走起路来规规矩矩,“绝不越雷池半步”,也不会“偷工减料”,行立坐卧间像极了老电影里绅士的派头。可能是长时间没得到回应,他偏了偏头。</p> 望月静熹刚刚还在心里对人家评头论足,此时,见他看过来,不免心虚,立马摒弃杂念,恭敬有礼地回答,“个人爱好也就谈不上辛苦了,不过是……”</p> 望月静熹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一阵“吱哇乱叫”传来,她扭头一看,差点闪花了眼,只见七八个着装五颜六色的小年轻勾肩搭背像颗巨大的“彩虹糖”朝着他们这一行人奔腾而来,那为首的小青年,穿着打扮堪称时尚界的弄潮儿,一副墨镜推至头顶,上身穿着一件火红色的休闲外套,里面是件v领的白t恤,带了条不知所谓的骷颅头项链。</p> 年青人冲望月静熹一招手,“姐,老远就看着像你,果不其然,你怎么穿得跟要去上坟一样,差点没认出你,额,长孙殿下,公主殿下,”他赶紧把头上的墨镜扒拉下来,瞬间收了他那浪荡公子哥的劲儿,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浪荡公子哥们也跟着他们的头儿异口不同声地问候。</p> 望月静熹一见是他,就止不住地牙疼,此子是三友财团懂事长新雪隆的次子新雪昱,他们的“孽缘”还得从哈佛说起,两人虽同为哈佛的校友,可一个是正经考进去的,另一个是非正规渠道进去的,两人不过是在校活动上见过几面,顶多算个点头之交而已,两人真正有了交集的还是要说到望月静熹大二那年。</p> 有一天,她在校外参加活动,回来晚了点,便抄了小路回去,一不小心目睹了一场“欺男霸女”的现场直播——新雪昱正被一个黑妞按在墙上亲,他一看见望月静熹也不管她有没有“救美”的能力,就扯着杀猪般的嗓子撕心裂肺地冲她喊救命,望月静熹自知打不过那黑人,便没理会新雪昱的呼喊,径直走了过去,在一个犄角旮旯地找了块板砖,杀了个回马枪,把他从黑嘴里救了下来,俩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从此她身后就莫名其妙多了个小弟。</p> 长陵渊跟这些浪荡公子哥们自然是没有什么话可聊,只是在听到新雪昱对望月静熹的称呼时,扬了扬眉,然后便点了一点头,算是回应。</p> 新雪昱的眼力见是浮于表面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讨人嫌的存在,他在队伍里看到了双胞胎,他将双胞胎招至身边来,“待会跟哥出去兜风去?”</p> 望月静好是个人来疯,自然乐意,可她如今正处于“夹着尾巴做人”时期,不敢擅自做主,于是,就拿小眼神瞟她姐,示意新雪昱能做主的在前面,然而她姐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倏地转过身,笑得和风细雨,“小昱,你们一帮大老爷们,带两个未成年合适吗?”</p> “这有什么,当然……”在望月静熹“春风化雨”的目光里,新雪昱本能地把“可以”两个字咽进了喉管里,又在望月静好期待的目光下,硬是把刚才说的话剁碎了又吃回了嘴里,“还是改天的好,到时候叫上我哥,一起去南陵海自驾游,玩个够本!”末了,还不忘征询双胞胎的意见,“行不?”</p> 望月静好扭过头去,没理他!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p> 望月静姝忙打圆场:“行啊!昱哥哥,你安排就好,到时候就不知道景哥哥有没有时间了?毕竟他那么忙!”</p> 新雪昱朝望月静姝龇出一口白牙,“有的,有的,时间嘛!挤挤就有了!”而后他拍了拍望月静姝的脑袋,笑得獐头鼠目的,让望月静姝好一阵后怕。</p> 那边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自驾游,而长陵渊此时的心情可就不怎么美了,就在刚刚他皇叔长陵沼便附耳过来给他科普,“传闻望月照城有意与三友财团新雪家结两姓之好,听这个‘二世祖’的意思,这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了。”</p> 第七章 这俩小孩也太可爱了吧 长陵沼:“南山沐这次重组内阁,内外相的任命人选恐怕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南山沐娶得是新雪隆的堂妹新雪莲,他的独子不过弱冠之龄,如果想要从政,南山沐的这笔无形的政治资产,他就得找人接替,望月照城和明竹素善就成了最合适人选,望月照城只有三个女儿,如果选了他,必定全力培养自己的独子,他在国外经营多年的人脉关系网到时候也派得上用场,而明竹素善虽说有两子一女,可长子资质平平,将来也难堪大任,次子更不消说,整日跟着新雪昱鬼混,就是一个浪荡子,不必考虑,小女儿也才成年而已,而明竹素善本人在内务省任职多年,根基牢靠。只是到底要选谁问鼎首相之位是一大难题。望月照城肯定也看出了南山沐的为难,这才有了结亲的传闻出来的吧!世上什么关系是最牢靠的?是姻亲关系,只有成了一根绳子上栓的蚂蚱,有了共同的利益才能成为最忠实的盟友,不得不说咱们这位外相大人还是棋高一着的。”</p> 长陵沼觑着长陵渊的脸色,心想,这下该死心了吧!</p> 对于长陵沼暗地里的打量,长陵渊泰然处之,他拾阶而上,进了“蒹葭”主题餐厅,门前的两只迎宾麋鹿雕塑倒是挺应景的——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p> “蒹葭”主题餐厅是位于皇家博物馆的西北角,礼仁亲王原本是要用来珍藏和展览各个朝代的名师画作的,可惜这个愿望泡汤了,后来,随着芙蓉山旅游业的兴起,礼仁亲王的妻弟就要了这个馆的经营权,做起了餐饮,也为了完成姐夫未了的心愿,餐厅里挂了好多的诗词画作,逋一进去,还以为进了文物保护单位,后来传到长陵沼表弟手上,才改成了主题餐厅,长陵沼这个表弟也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在餐厅的原有基础上进行了修葺,既保留了古色古香的风格,又融入现代的个性化装饰,餐厅主打“诗情画意”,所以在装修风格上狠是下了一番功夫,吊顶全部用的仿古画的石膏,花鸟虫鱼,山川湖海,人面走兽,应有尽有,乍一抬头,仿佛将大千世界尽收眼底一样。进门正中间有座小假山,水顺着石头的纹理往下流,上面层次分明地点缀着一些绿植,底下藏着干冰,白雾不停地往上浮,把个一亩三分地浮成了仙气缥缈的云山雾里,四周的墙壁全都是镂空的,仔细一看也都是仿照古画微雕成的,餐厅内的所有灯饰都是定制成各种花卉的形状,有的镶嵌在墙体里,有的绕在浮梁上,有的立在墙角,各司其职。饶是长陵沼见多识广当初也被这么浩大的工程吓得膝盖一软。这样的主题餐厅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所以来这边的人也都非富即贵。</p> 可能事先已经打过招呼,餐厅里的员工对于一下子要接待这么多的人也不见丝毫慌乱,安排得井井有条,餐厅经理是个四十出头的清瘦男子,由他亲自领着长陵渊他们到二楼,二楼的布局显然更具有私密性,每个用餐地点都被屏风隔开,此时,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将屏风移开,皇室成员被安排在临窗的一桌,望月静熹姐妹落座在旁边一桌,顺带上了不请自来的新雪昱,他悄悄对双胞胎说,“这家的莲房鱼包不错,到时候你们可以尝尝。”</p> 望月照城一向以清廉自居,又举家长期呆在欧美国家,所以双胞胎的胃多年饱受着西餐的洗礼,咋一听见这么清新脱俗的名字,就都睁大着相同的眼睛,悄声问他,“真的吗?一听名字就觉得很好吃的样子。”</p> “可不是嘛!这道菜的食材也是蛮讲究的,这个季节来吃还有有些差强人意的“说这话的是箬竹小斋,几个听众看了看他的体型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鉴定了此人是个资深吃货,连怎么个做法都信手拈来,看来比旁人多一个吨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p> 望月静好是个好奇宝宝,“为什么这个季节来吃有点差强人意啊!“</p> 箬竹小斋解释道:“因为这个季节没有新鲜碧嫩的莲蓬,要是有的话就更完美了,将莲蓬开口,去掉内瓢,然后将新鲜的鳜鱼剁成肉泥加入各种调料之后,塞入去瓢的莲蓬里,在莲蓬外面抹上一层蜂蜜,再用丝线将整个莲蓬缠绕好,放进蒸锅蒸熟即可,真可谓色雅味鲜呐!”正说着,长陵溪过来了,“望月姐姐,我来跟你们一块坐。”</p>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氛围,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大家好像都得到了同一个指令一样,纷纷起身让座,待长陵溪落座后,个个又都正襟危坐起来,只有双胞胎偶尔和长陵溪聊聊学校里的鸡毛蒜皮,大人们也都挂着矜持的社交式的笑容看着她们,连浪荡子新雪昱的话都少了,长陵溪突然间有点意兴阑珊,觉得自己像条误入别人领地的小狗,对于她,人们恭敬而疏离。</p> 正当长陵溪闷闷不乐之际,工作人员从后面的走廊鱼贯而出,陆续开始上菜了,在美味佳肴面前,所有的烦恼都会成为过眼云烟,长陵溪满血复活了,她招呼起双胞胎来,“这边的菜吃起来,味道还可以,静好,静姝,你们多吃点,”说着,转过头去,朝望月静熹献殷勤,“望月姐姐吃吃看,合胃口了,下次再来,”她停了停,小手一挥,“签我大哥的大名就成。”</p> 新雪昱掀了掀眼皮,朝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要不是碍于皇室的面子,早他妈把这家厨子给挖走了,哪还轮得到这个小丫头片子搁这人五人六地大献殷勤。</p> “不用签单,报我的名字,免费吃!”长陵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这边来了,正吃力地伸长脖子,露出个头来,好叫桌边的人都能看见他。</p> 新雪昱刚腹议完大的,又来了个小的,他心累地想,要不要回家跟老头儿哭一哭,把这个餐厅收购得了,省得一个两个的都在他面前装逼。</p> 第八章 被捉弄了? 望月静熹把他抱上膝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等你成年了再说吧!”</p> “为什么呀?是我不可爱?还是我的名字不够动听?”他歪着脑袋,长陵家特有的细长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大有“你要是说不,我立刻哭给你看“的架势!</p> 望月静熹听着这孩子气的话想笑又不能笑,憋得脸红脖子粗的,见他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摸了摸他脑袋上的一撮呆毛,感受着手心里的柔软,嘴里说着哄他的话,“有机会,我一定报小殿下的名字,不哭,不哭哦!”</p> 长陵渊坐的位置正对着望月静熹,中间又没有人坐,所以她有什么动作,长陵渊一目了然,尤其是她说的话,再配上她顺小川毛的动作,彻底让十五年前那个在晦暗的储藏室里哄他的小丫头和现在的她重合在一起了。</p> 一个人的身高可以变,容貌也可以变,可有一些深入骨髓的东西是不会变的!</p> 长陵沼此时已经原地气成了个球,他不过是转身吩咐工作人员把自己存在这的酒拿过来而已,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这个小崽子就溜出去给他丢人现眼了,他决定了,绝不能再把这个小崽子丢给父亲了,他得带在身边,哪怕忙成个陀螺,他也得把小崽子栓在裤腰带上一起转,免得自己晚节不保。</p> 长陵川一听见望月静熹答应下来了,立马把委屈的眼泪一收,笑出了漫山遍野的灿烂春花,丝毫没有察觉到凄惨的未来正在向他招小手!</p> 望月静熹这一桌因为有了个活宝长陵川,才渐渐有了正常聚餐的氛围,虽然笑得有点拘谨,可也比隔壁只有两个单身汉相对无言地就餐的那桌好太多了。</p> 午餐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临近结束之际,长陵渊这才不紧不慢地举杯站起身来,说话的语气郑重得像是在联合国会议上发言一样,“各位今日辛苦了,我敬各位一杯!”</p> “哪里哪里,能得殿下莅临鄙馆是我们的荣幸!”</p>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我们职责所在嘛!”</p> “哪能呢,殿下这么说岂不是折煞了我们嘛!”</p> 望月静熹很鸡贼地混在人们的七嘴八舌里,企图当一回南郭先生蒙混过关,哪知情况徒然一变,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点名了。</p> 长陵渊说:“今天辛苦望月小姐了,这杯敬你!”他一口闷了第一杯,本想宣布结束,可无意中一瞥,瞥见了某个人独自偷乐的神情,这又让他想起了十五年前蹲在地上嘲笑他的小丫头,他鬼使神差似地给自己酒杯满上,故意点她的名字,吓吓她。</p> 二楼上,有好几十双眼睛盯着呢,望月静熹只得硬着头皮,给酒杯斟满了,“殿下,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p> 大庭广众之下,长陵渊自持身份,不可能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便率先扣上酒杯,表示用餐结束,跟一起用餐的馆内工作人员们一一道别后,便来到望月静熹这一桌等着妹妹。</p> “望月姐姐,静好,静姝,有空一定来皇居玩呀!”长陵川顺着长陵溪的话点了点小脑袋,“也要来找我玩!”</p> 三姐妹终于站在统一战线上了,“一定,一定!”</p> 众人目送着皇长孙的背影离去,都纷纷松了口气,抹着额头上的虚汗,陆续跟着下楼了,望月静熹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想要逃跑的双胞胎,磨着后槽牙说,“跑什么?刚吃完的饭,小心胃下垂!”</p> 望月静姝有恃无恐,“姐,我可没想着跑,我还想搭你的顺风车回去呢!上午过来时,挤地铁差点没把我的肺给挤出来。”</p> 望月静熹无情地奉上嘲讽的微笑,“该,早就跟你们普及过了,让你们早起跟我一起来,偏不,怎么样?夹心饼干的滋味挺好的吧?”</p> “你姐说得对,就我开车去上班,那路堵得就跟个什么似的,差点把我堵哭在路上。再这样下去,非得让老头儿给我买架直升飞机不可!”新雪昱打发了狐朋狗友,准备做一回护花使者,听到姐妹仨吐槽的话,便也讲起了自己的切身感悟。</p> 望月静熹震惊了,“怎么?你还上班?”</p> 双胞胎同样震惊脸。</p>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就不能上班了?”</p> 望月静熹迟疑地点了点头,“能是能,就是有点替新雪伯伯担心,你别上了几天班就把公司给上倒闭了!”</p> 新雪昱好脾气地假装没听见后面的话,“对了,晚上一起去泡温泉?朋友刚开的,说是让我去给他们暖暖场,听说还有很多女孩子可以玩的游戏。”他饭前说的兜风其实就是带双胞胎去泡温泉的,只是碍于场合,没说清楚,这会儿就他们几个在,也就没有忌讳了。</p> “不了!”望月静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把个望月静好气得牙根痒痒。</p> “咋啦?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哈,连着好几个月了约你出来玩,你都说忙,你还能比首相大人忙?”</p> 望月静好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她要考试了,当然要临时抱一下佛脚咯!”</p> 新雪昱一愣,想起无意中听见父亲和大哥聊天说她要考外务省秘书处的职位,他当时还觉得好笑,因为他对望月静熹还是了解的,别看她现在在人前人模狗样,一副社会精英人士的模样,其实骨子里最是讨厌这种假模假式的人群,他还记得她从联合国实习结束回来跟他们说,世界上只有三种肤色的人种,可是却有千奇百怪颜色的人心!你们说奇不奇怪?他当时还不太懂,等到出了校门,开始有点明白了!</p> 外务省,望月静熹即使不靠爹,她也能凭实力进去,可这里不是那么好待的地方,这是个特殊的工作部门,不仅仅要应付别有用心的同事,更要时刻提防和对付不怀好意的某些国家,来自各个方面无形的压力都在摧残着人的身与心,网友有句调侃的话:哦,要想怎么把一个人从青春洋溢变得暮气沉沉,那就请把他送到外务省,不到一个月你就能心想事成啦!</p> 第九章 理想就是个屁,我每天都放几十个 望月静熹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望月静好,“就你话多!”</p> 说着,便率先跨出餐厅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得人昏昏欲睡,昨晚为了赶稿子赶到凌晨。</p> 今早又为了避开早高峰,她不到六点半就出门了,现在困得都睁不开眼了,就想回家躺尸,哪还有精力陪未成年玩水。</p> 新雪昱紧跟上几步,追上望月静熹,好一顿乱喷,“我觉得你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以你的学历和经验到哪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的,干嘛非得跟一群脑子里有坑的穷逼抢饭碗?”</p> 在这位小爷的眼里,考外务省的人无非就三种人,第一种是脑子里有坑的,第二种是穷逼,第三种就是前两种的结合体,望月静熹很不幸命中第三种,并且隐隐有病入膏肓的趋势了。</p> 年初,她是为了某些原因,答应父亲考外务省秘书处一职,不便跟这个二世祖解释,所以随口一说,“怎么说话的?我就不能是为了崇高的理想吗?”</p> 新雪旻大放厥词,“理想就是个屁,我每天都得放好几十个!”</p> 双胞胎捂着嘴,跟在他们身后拾乐。</p> 望月静熹忍了一分钟,好悬才没把体内的肝火喷到新雪昱这块“朽木”的脸上,简单粗暴地送了个“滚”给他。</p> “朽木”新雪昱从善如流地转移目标,“某个人不懂得享受,你们俩跟哥一块去,怎么样?吃喝玩乐一条龙,过后还有专车送回家的福利哦!”</p> 望月静好鉴于某个人虎视眈眈地站在一旁,没敢应下来,“下次吧!昱哥哥!”</p> 三番两次的诚心邀请都被无情地拒绝了,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p> 新雪昱不高兴了,木着脸,丢下姐妹仨,一声不吭地开车走了,骚气的跑车还喷了姐妹仨一脸的尾气!</p> 望月静姝:“姐,他会不会真生气啦?”</p> “放心,不会。”</p> 双胞胎也不敢问她怎么这么笃定新雪昱不会生气,俩人只得乖乖上车坐好!很快她们就知道为什么姐姐会那么笃定了!</p> 望月静熹的车才驶出皇家图书馆的停车场,就听见“轰隆轰隆”的跑车声传来。</p> 没一会儿,刚刚还生气跑掉的人又没事人一样地出现在她们车旁边,并且还嘲笑她们的车不仅破还慢,“行不行啊你们,我都围着山脚转了一圈了,你们才出来?”</p> 望月静熹目不斜视地开着自己的车,不理会新雪昱的叫嚣。</p> 嘿,怎么还拽上了?难道不应该是我拽吗?</p> “咳,姐,咱家有款新到的兰博基尼,红色的,我看就很适合你开。”</p> 望月静熹趁着红灯,终于吝啬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我一个脑子里有坑的穷逼开不起兰博基尼这么高贵冷艳的豪车!”</p> “开得起,开得起!”只要你成了我嫂子,什么样的车子开不起?后面的话,他可没敢说出口!</p> 两人就这样一边斗着嘴,一边开着车,谁也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心上。</p> 皇宫位于京都正中央,占地面积约30万平方米,这并不是玥国真正的皇宫,真正的皇宫在南陵,这里通常被称为皇居,建成于羲和八年。</p> 羲和帝是个狂热的“仿欧迷”,这么说吧,就欧洲的一根草在他眼中都是个宝,国家机构组织、经济形成的模式、教育的分型,统统模仿欧洲,这些都不成问题,反而还大大增强了玥国的综合实力。</p> 可问题是他丧心病狂到连他祖宗传下来的皇宫,他也想推倒重建,这就不得不使国内的保守人士恐慌了。</p> 内廷司更是连夜起草劝君书,让全国各地掌权人联名签字,并在皇宫外连跪了三天三夜才将他们这位陛下从失足的边缘拉回来了,可能玥国的每一位皇帝都有一颗与臣子们斗智斗勇的心吧!</p> 他大手一挥,你们准备准备迁都,不让重修皇宫可以,那你们就建一座新皇宫吧,并且得按着他老人家的心意来。</p> 刚打胜了一仗的臣子们都深谙为臣之道,何况这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只得捏着鼻子答应下来。</p> 依照羲和帝的喜好,新皇宫那就得是英吉利的白金汉宫和法兰西的凡尔赛宫的结合体,可臣子们又不肯妥协了。</p> 皇宫是整个玥国的传统文化的象征,一个国家的传统文化怎么能丢?决不能全部仿照欧洲建筑,得有民族特色体现才行。</p> 就这样经过多方的妥协,主宫殿也就是皇帝陛下接见朝臣和外国来使的太极宫保留了传统的木制建筑,其他宫殿仿欧洲后古典主义建筑建造而成。</p> 于是就出现了一副有趣的画面,一条护城河把错落有致的欧式建筑与鳞次节比的高楼大厦隔开,一座青瓦白墙的木制建筑在一群欧式建筑群里一枝独秀,间隙里又养着诸多品种的树群,古木森森。</p> 皇居成了京都市区里的一座孤岛。</p> “母亲?母亲呢?”长陵溪问正在起居室里打扫的工作人员,通常他们外出回来都会先到太子妃丰绅明珠这里,聊上几句或者喝杯茶,之后才会回自己住的地方休息。</p> 一个圆脸的女侍放下手中的活,“公主,太子妃殿下正和二殿下在茶室喝茶!”</p> “大哥,你说奇怪不奇怪?二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p> 丰绅明珠出身平民,对于教育子女这一块就不可避免地带入了民间的方式,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她规定凌晨十二点必须得回来。</p> 她这个规定基本也就是针对二儿子的,长陵泽他是个天天踩点回来的夜猫子,不到十二点是见不到他的人影的,这个点回来陪母亲一块喝茶,怎么想都觉得有猫腻。</p> 长陵渊不置可否,兄妹俩一前一后来到茶室门口,就听见长陵泽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p> “母亲,二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p> “回来啦!让你二哥说吧!”</p> 丰绅明珠拿起桌上的手帕,掖了掖湿润的眼角,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身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可一行一动中的优雅气质像是浑然天成一般浸透到了她的骨子里,说话的声音也和她整个人一样温温柔柔的。</p> 第十章 母子谈心 “昨天和朋友约好去南陵海游泳,游着游着就感觉水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拽我的脚,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水鬼呢!到了水下,这么一瞧,原来是个人,后来才知道她脚突然抽筋了,抓了我的脚就不撒手了,害得我也喝了好几口海水。”</p> 长陵泽比长陵渊小五岁,整个人时刻都在散发着朝气蓬勃的青春,他的样貌十分俊秀,又由于常年运动,休闲的春衫勾勒出匀称的肌肉线条,一米八几的大个坐在圈椅里,长手长脚的,一下子显得空间都狭窄了。</p> 长陵渊扬了扬眉,“怎么没让人清场?”</p> 长陵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哥一眼,“清场多没意思,况且她还是个女孩子!”</p> 长陵溪恍然大悟,“原来是英雄救美呀!难怪了!”</p> 长陵泽嘬了一口茶,舒舒服服地往圈椅里一靠,摆摆手,“谈不上,你们呢?还顺利吗?”</p> 这话说得就不怎么中听了,参加个座谈会能有什么顺利不顺利的。</p>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长陵渊出席私人性的宴会,聚餐,活动等等,都是一种变相的相亲,尤其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参加的频率也逐年增加,但没哪次能成功让他脱单。所以这种话经长陵泽的嘴说出来就显得格外令人难以接受!</p> “顺利啊!大哥还……”</p> “小溪,你不是答应你同学要送她们一整套的小甜香的手办吗?还不去整理出来?”</p> 长陵溪话还都没说完便被长陵渊打断了,她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大哥这么说就是暂时不想谈论这类话题,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她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嘟着嘴抱怨,“大哥,你偷听我说话!”</p> 原来,三个小姑娘趁大人们寒暄之际,也在说着消消话,长陵溪没想到这话竟然也能被他听见了。</p> 长陵渊丝毫没有一点偷听小姑娘们讲话的羞愧,“我只是给你提个醒,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p> 长陵泽当然也能听出这里面的意思,跟着起身,“母亲,大哥,我约了人,先走了!”</p> “嗯,注意安全!”丰绅明珠嘱咐了小儿子一句!</p> “知道了!”</p> 等到两个小的都走了,茶室里就剩母子俩,丰绅明珠又重新煮起茶来,大有长谈的意思。</p> 她安静地称茶,烧水,烫茶具,窗外斜阳落在她瘦削的肩头,使她整个人好像都变得透明了三分,她将称好的茶投入沸水中,在水雾缭绕中问长陵渊,“累吗?”</p> 不断上浮的水雾里夹着沁人心脾的茶香,将长陵渊长久以来自我压制的内心城防豁开了一道口,山洪般的疲惫感一齐涌了出来。</p> 长陵渊破天荒地点了点头。</p> 丰绅明珠洗茶的动作一顿,诧异地望向满脸疲惫的长子,这是她第一次在这孩子脸上看见这种神情。</p> 他什么都好,从来都不用她操心什么,可就是什么都好,她才担心,她宁愿他像小泽一样没事就闹点事出来烦烦她,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是生了个人,而不是一个连喜怒哀乐都没有的机器。</p> 她这一生都在不断地被要求按着皇室的规矩生活,这个可怕的地方磨平了她身上所有的菱角,抽走了所有的活气,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一具行尸走肉,就因为这样,她才不想自己的孩子也重蹈自己的覆辙。</p> 所以在长子的婚事上,她是完全赞成他找到心仪的姑娘才结婚,而不是为了繁衍后代似的去完成任务。婚姻应该是两情相悦,纯粹的。</p> 她伸手摸了模儿子的脸,轻轻地说,“累了就休息休息,母亲不着急抱孙子。”</p> “您说过让我找到心仪的姑娘才结婚,现在……我想我找到了。”</p> 丰绅明珠闻言一愣,继而露出了欢喜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她是哪家的姑娘?我认识吗?”</p> 长陵渊迟疑了,但还是开口向母亲吐露了自己的烦恼,“她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我……也没有把握她会喜欢上我。”</p> 丰绅明珠几乎喜极而泣,她的儿子终于表现出正常男孩子该有的烦恼了,她自豪地说,“没关系,我想她会喜欢上你的,”她停了停,“不管她的家庭是怎样的特殊,她的人怎样,只要你喜欢,我都支持你。我说过,你的妻子,我只要求一样,那就是你喜欢,其他的,我没有任何意见。”</p> 长陵渊喃喃地叫了一声“母亲”,他知道母亲一直都在尽她最大的努力去为他们兄妹三人争取自由。</p> 在规矩森严的皇室,为他们撑出一片自由的蓝天的压力是有多大,他都知道,曾经他就亲眼见过她为了小泽能够出国读中学进行了长达数月的斗争。虽然最后内廷司只同意小泽以交换生的名义在英吉利待一年,诸如此类的事不计其数。</p> 他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看着这个瘦弱的女人,她的一生浮光剪影般飞过他的眼前,他忍不住问她,“母亲,如果,我是说如果再给您一次机会,您还愿意嫁进来吗?”</p> 您可曾后悔过?</p> 丰绅明珠沉思了良久,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沧桑,她说,“我想,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p> 长陵渊出了茶室,没让人准备摆渡车,他想自己走走,有些事是需要好好考虑了,</p> 路过长廊时,意外看见一个身影,他走过去,望了望一地的烟蒂,皱着眉说,“少抽点,都跟谁学的毛病?”</p>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嘴里含着半支烟,透过烟雾缭绕看向长陵渊,随即低头深深吸了一口,这才不慌不忙地把烟往大理石的栏杆上一戳,半支烟立刻拦腰弯成了两节,烟头处还垂死挣扎地冒着一缕小青烟。</p> 长陵渊的眉头又紧了三分,显然对这毫无功德心的一幕表示不赞同,可嘴边只是轻微动了动,没再出声说些什么。</p> 此人正是说约了人的长陵泽,他今天是无意中听宫人说了一嘴,大哥又要去相亲,本来他是没有兴趣的,及至听到是皇叔安排的,倒是有点意思,便赶回来了,听大哥的意思是有明确的人选了,他便鬼使神差地等在这里。</p> 第十一章 谢谢你 兄弟俩相对无言了片刻,又一同开口问对方。</p> 长陵渊:“你不是说约了朋友吗?”</p> 长陵泽:“打算什么时候结婚?”</p> 长陵渊面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上一面就直接说结婚,女方会不会觉得我是神经病呢?”</p> 这句话要是搁在平常人家的兄弟之间,那就是兄弟之间凑趣的玩笑话,可惜这俩兄弟不是平常人家的儿子。</p> 长陵泽看了他一眼,好悬才把“我觉得你能做得出这种事来”咽回了嘴里,“的确,现在跟父辈们那一代可不同了,唔,以我多年把……恋爱的经验来看……”</p> 他顿了顿,长陵泽是有心想劝他把皇长孙的身段放一放,说不定人家女孩会答应先约会,不过,他想了想,没直接说出来,而是用了另一番听起来颇为婉转的说辞,“莎士比亚曾经说过,女人一般都是用耳朵来恋爱的,大哥,你不妨试试看,说不定能成功。”</p> 长陵渊很持重地“嗯”了一声,没再作声,长陵泽便觉得自己的这一番话可能是“打水漂”了,没能在皇长孙心里泛起一丝的涟漪。</p> 长陵泽并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的一番话还是在长陵渊这里起到了作用。以前,长陵渊端着皇长孙的身段,是因为要拒绝内廷司找的那些女人,现在不同了,这个是他要娶回来,相伴一生的人,汲取经验是他现阶段的首要任务,小泽精彩的恋爱史是他望尘莫及的,但是,他丰富的恋爱经验还是有可取之处的。</p> 东宫,长陵渊的书房里,兰连赫玉将厚厚一打的资料呈给了长陵渊,“殿下,这是您要的资料。”</p> 兰连赫玉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除了望月小姐在国外的私人关系由于时间关系还未来得及调查,这里基本都是齐全的。”</p> 长陵渊闻言,挑了挑眉,有些啼笑皆非,“这个就不必了。”说完,便翻开资料的第一页,上面是望月静熹的简历,右上角有一张一寸的彩色证件照,干净利索的短发齐整地别在耳后,远山眉,有点内双的眼睛微微向下弯着,使得眼皮都比别人薄上三分,唇边恰到好处地缀着点似有若无的微笑。</p> 长陵渊盯着她的照片看了良久,才一目十行地阅起她的简历来,他点了点头,很拿得出手的一份简历,确实在哪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在这一点上,长陵渊和二世祖新雪旻倒是心有灵犀了。</p> 当然,这些长陵渊是不感兴趣的,他的目光落在了兴趣爱好这一栏上,每当他思考事情时,右手食指便很有节奏感地敲打着桌面,沉思了片刻,他抬起头来,“赫玉,帮我联系一下晨露出版社的社长,还有帮我注册一个邮箱和飞信!”</p> “好的,殿下,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p> “暂时就这些!”</p> “好的!”</p> 兰连赫玉停顿了片刻,见长陵渊真没有任何吩咐了,便行了礼,转身走到门边。</p> 他拉开房门,准备出来时,胸口猝不及防地被一只白嫩的手敲了一下,常年挂着别人欠他二百五十万的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愕。</p> 来人也明显被他突然的出现惊吓到了,她的左手端着托盘,托盘里放了一杯柠檬水,旁边放着用小碗碟盛着两块巧克力,此时也受到了牵连,兰连赫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托盘,“没事吧?”</p> 乐云桐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把托盘接了过来,“没有,抱歉,兰连大人,我没想到会……”</p> “是我的不是,突然间开门,没看见你在门外。”兰连赫玉连道歉都说得一本正经,不咸不淡,让人很难听出这里有任何的诚意在。</p> 可乐云桐却没有在意,她摇了摇头,展颜一笑,“那我们算扯平啦!”</p> 兰连赫玉顺势“嗯”了一身,便侧身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一分钟都不想耽误一样,兰连大人这种视红颜为枯骨的行为,玥国应该是独一份了。</p> “兰连大人,”乐云桐在他身后叫住了他。</p> 兰连赫玉转过身,皱着一双浓眉看向她,充分地用眼神在告诉乐云桐,“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就别耽误我办事”。</p> “上次,谢谢您帮小延解围,还送他去医院。”</p> 兰连赫玉站在原地回想了几秒钟,就想起了她说的是什么事了,便冷谈地开口,“举手之劳,而且你母亲已经谢过了。”</p> 能在皇居里工作的人,基本上是一些没落的世家和皇室有姻亲关系人家的子女。</p> 内廷司会从皇室成员出生之后就开始在这些人中挑选合适的人员培养,让这些被挑中的人免费进入皇家学习院学习,毕业之后就进入皇居工作,享受公务员待遇,乐云桐便是其中之一。</p> 可要说有没有例外呢,还真有,那就是丢下乐云桐扬长而去的兰连赫玉。</p> 兰连赫玉不仅不是没落世家子弟,更没有在皇家学习院学习过,而是出身显赫的兰连家族,是三和财团兰连青拂的孙子,他的祖母便是夏侯皇后的堂妹夏侯敏,毕业于皇家空军学院。</p> 当时,他出任皇家近卫队队长时,惊掉了一众人等的下巴,不明白这样一个家世,学历,人品等样样出色的人怎么甘心窝在没实权的皇居里,做个保安队长。</p> 于是,各大媒体纷纷阴谋论,认为皇室和兰连家达成了某种协议,在秘密图谋颠覆玥国,想要重新独揽玥国的政权,一时之间,玥国国内风声鹤唳,内廷司迫于舆论压力把他撸了下来,让他陪着皇太孙远渡重洋去英吉利留学了,留学回来就一直担任长陵渊的侍卫长了。</p> 夜色渐深,京都市区特有的夜生活已经悄然蔓延开来了,而一条护城河隔绝了对岸的喧嚣,将尘世里的灯红酒绿拦腰斩断,严严实实地捂着这座古木森森的“孤岛”。</p> 厨室外间里,乐云桐坐在案前,就着乒乒乓乓洗厨具的声音,写工作日志。</p> 第十二章 棋子 “乐云姐姐,怎么又要做银器的保养呀?我记得还不到一个星期吧?”</p> 小园边枝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伸长脖子看乐云桐写明天工作的内容,看到她写了一项银器保养,就抱怨了一句。</p> “你前两天用银盘盛了面条和鸡蛋,又把牛排直接装盘了。”</p> “那有什么关系呀?”</p> “有什么关系?我三令五申了多少遍?一些含硫的食材不能用银器来装盘,不然,很容易变黑变黄,我说的话就是耳旁刮过的风,听听就算了,是吗?”</p> “我……我刚来,好些事还不清楚嘛!”</p> 乐云桐心累地看着已经上班四个月的小园边枝,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就要断送在她的口头禅“我才来,好多事还不清楚”里了!</p> “行了,小园,你去把牛奶热了,殿下睡前要喝的。”南回月英把小园边枝指使走后,便坐在了乐云桐旁边,看着她写写画画。</p> 乐云桐和香楠意七年前一起进来的,表面上是因为皇长孙身边缺少使唤的内侍女使,才把她们俩调过来的。</p> 可皇居内的人都知道,这二人是夏侯皇后送给皇长孙的礼物,虽然至今还没有发挥其作用。正德年间,像这类的人还是能得一个妾室的名分,后来,皇室为了顺应时代发展,明面上实行了一夫一妻制,暗地里还是会养一些女人消遣,当然,也会看个人意愿了,愿意的人会有额外的补贴,家族也会跟着过上优渥体面的生活,不愿意的人,那抱歉,只能拿死工资了。</p> 她见乐云桐完成了每日的工作日志,便状似无意地问她,“乐云,香楠去服侍殿下沐浴了?”</p> 乐云桐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整理起案头的杂物,嘴里含糊其辞地应着,“好像是吧!刚没怎么注意,”她瞧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又说,“这个点,是殿下沐浴的时间,她应该在,你找她什么事吗?”</p> 当初南回月英见乐云桐和香楠意都是肤白貌美的可人儿,还着实嫉妒了一把,后来看到殿下虽然与她们日日相处,可一点也不为之所动,她又幸灾乐祸起来,南回月英心想,哼!装什么装?谁还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用的吗?可一想到皇长孙那张毫无怜香惜玉的脸来,就觉得香楠意今晚铁定无功而返,面上更加意味深长起来,“哦!没事,我看了一下天气预报,明天是晴天,殿下的一些衣物是需要拿出来晾晒和熨烫了,想让她事先准备准备!”</p> “那她应该准备好了,她走之前还说了呢!”</p> “那就好!”</p> 乐云桐目送着南回月英离去的身影,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这皇居里,除了溪公主和仁王家小殿下外,背地里谁还瞧得起她们?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生病的母亲和未成年的弟弟妹妹还等着她养,她需要这份工作。</p> 乐云桐端了一杯白开水,走到窗户前,窗外夜色浓郁,树影幢幢,屋里的灯光争先恐后地飞到外面,她借着这点光往夜的更深处望去,除了黑,别无他物。</p> 与乐云桐独自在厨室里感伤的不同,香楠意正跪在冰冷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p> 三月天里,玥国的昼夜温差大,她又只穿了件工作服的内衬和夏裙,地上溅的水渍仿佛要化成冰飕飕往她身上刺一样,冷到了骨髓里。</p> 浴室里寂静一片,长陵渊面无表情地坐在浴池里,氤氲的水汽不断往上浮,也将他的一腔怒火浮出了水面,“我一直以为我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不成想你还是小动作不断,那行,你明天一早就收拾收拾东西滚出东宫。”</p> 香楠意一听长陵渊要她滚出东宫就止不住地恐慌起来,她跪爬了两步,哭得梨花带雨,“殿下,求您了,不要赶我走,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我要是离开东宫了,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您可怜可怜我,我再也不敢了!”</p> 她连提都没提这是夏侯皇后的旨意,就是想赌一把,夏侯皇后之所以把她和乐云桐送到东宫,不就是以防皇长孙出现像太子殿下一样的情况吗?当年,太子殿下没有娶夏侯皇后为他精心挑选的出身勋贵人家的女儿,而且娶一介平民出身的丰绅明珠,看看现在太子妃被折磨成什么样了。自己的母亲受尽了折磨,想必长孙殿下心里已经恨透了夏侯皇后,不然也不会连看都没看就把夏侯皇后授意内廷司为他遴选的皇妃人选扔进垃圾桶里了。</p> 现在她只能抓住长孙殿下的恨来博取他的同情。果不其然,长陵渊沉默了。</p> 就在香楠意觉得自己要跪到天荒地老时,长陵渊终于言简意赅地开口了,“滚!”</p> 香楠意如临大赦般爬了起来,颤抖着嗓子,连称好几个“是”,她小心翼翼地关上浴室的门,靠在冰冷的墙上,长长地出了口气,好一会才恢复过来。</p> 她披上风衣,把自己紧紧地裹在里面,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的悲凉赶走一样。</p> 她躲过夜间的巡逻队,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住所,不想已经有个人在等着自己了,她冷冷一笑,“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p> 乐云桐拎着一包绿豆糕,在寒风里等了她一个小时了,却只得了个冷脸,也起了点火气,可一看到她面无血色的模样,吓了一跳,也顾不上生气了,忙问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p> 香楠意自顾自地掏出钥匙开门,没理会乐云桐的问话。</p> 东宫房间多得是,她们这些侍从每人都有自己的一间房,香楠意的房间是她自己布置的,虽然陈设简单,但不失温馨,比她在家和小侄女挤一间房好太多了。</p> 她也不顾忌乐云桐的在场,把身上的风衣扒了下来,扔进了装脏衣服的篮子里,找来干净的衣服准备换上,几乎一瞬间就有只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右肩头,她木着脸转过头去,拍掉那只手,“干什么?”</p> 第十三章 “救命” 乐云桐皱着眉头说,“你这都青紫了,一定得揉开,不然,明天有你受的。药箱放哪了?”说着,她便在柜子里翻找起来。</p> “你不就是来探探我有没有爬上殿下的床吗?何必这么假惺惺呢!”</p> 乐云桐手上的动作一顿,没理会她的疯言疯语,找到药膏,对香楠意说,“去床上趴好!”</p> 香楠意虽说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乐云桐的“假仁假义“,可身上泛起的隐隐的疼痛感使得她不得不放弃了挣扎,乖乖到床上趴好。</p> “咝,轻点,你别不是嫉妒,下重手吧?”</p> “你这伤是殿下弄的?”</p> “当然,你别看殿下平时斯斯文文的,可到了床上可真……咝……”</p> 乐云桐“嗤”地笑了出来,加重了手里的力气。</p> “你……你笑什么?”</p> 乐云桐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我看你这伤是摔的,我记得殿下的浴室里有四级台阶的。”</p> 香楠意狠狠地咬着被子的一角,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气的。乐云桐的确是猜对了,她就是被长陵渊毫无怜惜地推下了台阶,当时还没怎么觉得疼,不想却却疼得钻心入骨。</p> 乐云桐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就省省心吧!别再做无用功了。”</p> 香楠意沉默了,她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绿豆糕出了神,那一定是乐云桐母亲亲手做的,她吃过的,糯糯甜甜的,她不自觉地舔了舔的嘴角,发现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流过了她的嘴角,打湿了蚕丝被。</p> 香楠意瓮声瓮气地问,“你母亲要是知道你来东宫工作的真实意图,她还会要你过来吗?”</p> “当然不会,她宁愿自己不治病了,也不会让我做个见不得光的人,你……”乐云桐听出了香楠意声音里的不对劲,忙放下手里的活,蹲在香楠意的床头,看向她,只见她雪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就像是条被人遗弃的小狗,可怜又无助。</p> 正德帝一生都走在好战斗勇的前线,自然就有那么一批拥趸,乐云桐和香楠意的祖上正是其中两大主力,到了成和帝继位时,由于成和帝本人极其厌恶战争,所以对于他们是没有任何好脸色,官衔被夺,封地也均被没收。</p> 在国内改革时期,皇室的一些财产,都是交由三大财团经营,更是没有他们什么事,这些旧贵族世家们大多都没落,有的继续啃老,有的沦落到要靠“常明会”救济的地步,也不肯放下身段靠自己双手去劳动,他们认为跟一堆贱民挣食有失身份。</p> 乐云桐和香楠意就是出身在这样的家族里。夏侯皇后之所以看中这两个女孩,一是因为她们长得漂亮,二是因为她们以及她们的家族都好控制。</p> 乐云桐家只有一位常年生病要吃药的寡母以及两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根本掀不起什么浪来,香楠意家更不可能,一个癞皮狗似的父亲和一个软弱无能的母亲以及一个醉鬼的哥哥,两个年幼的孩子,这样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族,给点甜头叫祖宗都成。</p> 在这样一个深夜里,两个女孩子,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趴在床上,沉默了良久,她们不知道其他女孩子是出生在怎样的一个家族里,可她们知道自己的家族已经压弯了她们的脊背,正在一步一步窄干她们仅剩的青春。</p> 香楠意将脸埋进枕头里,柔软的缎面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她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你要是被辞退了,还可以回家,你母亲更不会责怪你,我可不成,我一刻都不能呆在那个家里,我只有在这里活得才像个人。”</p> 乐云桐:“香楠,殿下的心里一直都有个人,我们没有机会的,你已经尝试过了,不是吗?”</p> “可我没别的办法啊!”</p> 良久,乐云桐才艰难地开口,嗓子里像是堵了块石头一样,“你……你好自为之吧!”</p> 在这座“孤岛”里,她们就是一根无根的浮萍,年轻貌美是资本也是致命的毒药!</p> 进入四月的京都,就像一锅正在大火收汁的红烧肉,将干未干地冒着油花,粘粘糊糊得令人腻烦。</p> 望月静熹一脸萎顿地领了自己的东西,沉默地随着人流往考场外走,长达两个半小时的考试已经熬干了这群人的心力,人人脸上都挂着“生人勿近,生物勿扰”的表情,活像是组团去送葬!</p> 这时,望月静熹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半死不活地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姜大眼”,“姜大眼”大名叫闻人姜,望月静熹上小学时,望月照城被调回玥国两年,望月静熹也跟着被转入京都附小,闻人姜就在那时候成了她同桌,对她帮助良多,是她在国内还联系的几个人之一。</p> 闻人姜从小最大的心愿就是篡了她父亲朝阳出版社社长的位子,经过她不懈的努力终于成了朝阳出版社的一名图书编辑,离她篡位谋权的目标还差个十万八千里,望月静熹能翻译《哈里瑞克》也是她凭着她是社长的亲闺女力排众议为望月静熹争取来的,作为一名野心勃勃的编辑当然要比望月静熹这个待业女青年还要忙得多,两人见面还是那次奥黛丽·休斯在皇家图书馆举办的座谈会。</p> 这段时间,听说朝阳出版社又争取到了奥黛丽·休斯所有的书在玥国的独家代理权,她不忙着她的图书帝国大业,还有闲心来骚扰她,这让望月静熹以为财神爷又来给自己送赚外快的机会,忙调整好心态,无比郑重地按下了接听键,用甜死周围一片人的声音说,“编辑大人,有什么指教示下呢?”</p> 只听电话里闻人姜飞速地说,“快来听泉会馆救我!”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望月静熹还没来得及听明白就给挂断了,机械的忙音立刻冲进了望月静熹被“考”成一团浆糊的脑子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手机发了会呆,好半响才决定拖着一身的疲惫去听泉会馆一探究竟。</p> 第十四章 听泉会馆 听泉会馆原本是一帮世家财伐家里的“二世祖”弄出来的集休闲娱乐为一体的会所,一帮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哪里懂什么经营,没过几个月就因为亏空面临倒闭的危险,还是各家的未来家主们看不过去,顺手接了过去,经过几年的运营,势头隐隐有超过长明会的趋势。</p> 长明会是当年成和帝将皇室的一些财产分别交由三大财团运营而建立的,里面的成员是三大财团以及下属公司的负责人,成和帝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想通过三大财团相互的制衡进而牢牢控制住整个玥国的经济命脉,只是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借着听泉会馆的由头,纷纷让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入主听泉会馆,如此一来,一旦成和帝宾天,长明会便会面临解体的危机。</p> 所以近年来,成和帝都让太子出面处理长明会日常事务,还让皇长孙入驻听泉会馆,可谓双管齐下。这些老狐狸们的博弈,望月静熹自然不感兴趣,她刚回国没几天,她那位外相父亲就给了她一张黑卡,她还当是他良心发现要给她零花钱,接过来一看,烫金的听泉会馆四个大字赫然在目,兜头浇了望月静熹一脸的“富贵逼人”。</p> 她只在起初新雪昱过生日去过一回,以后便没去了,一是忙得无暇参加,二是她对于这种特权阶级还很不适应,总觉得自己一个待业人士名不正言不顺地去蹭吃蹭喝显得不怎么上档次。</p> 望月静熹在夕阳的最后的一片余晖里,终于赶到了听泉会馆。听泉会馆位于京都市郊的东南部的紫金山,跟芙蓉山隔湖相望,小半个紫金山都被它占据,靠山的部分是个生态园,临湖之处是一联排的别墅,后面是高尔夫球场,会馆主建筑修建在茂密的棕榈树群里,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一角。</p> 听说当年“二代们”接手听泉会馆时,特意找人看的风水,要建在依山傍水之地,绿树环绕之中,方能长盛不衰,这地方刚好符合这些要求,像这种半露不露的倒也挺符合他们的身份。</p> 望月静熹将车开进长长的林荫道,绕过一座天使喷泉,来到会馆门前。门前早已有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在等着她,一个很有礼貌地从她手中接过车钥匙,为她泊车去了,另一个则很绅士地替她开门,一路为她领路。</p> 一楼是纯粹的大厅,光鉴可物的大理石瓷砖泛着冷冷的光,大白天也一样尽职尽责地工作着的壁灯,联袂刺激着人们的眼睛,墙边错落有致地摆着一些绿植,墙上挂着好几副塞尚之流的画作,二楼是各类球类运动场所,三楼据说还有个办公地点,负一楼是一个清吧,正是望月静熹要去的地方。</p> 望月静熹黑灯瞎火地摸黑下来了,刚一推开门,就被淹没在各种不同音调的“surprise”里,紧接着就被闻人姜推到一个柜台边,手里也不知道被谁塞了一支笔。</p> 闻人姜打开一个文件夹类的东西,催促着望月静熹:“快签了它!”</p> 望月静熹莫名其妙,“签什么呀?你们玩什么神秘?”</p> “签了就是了,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p> 众人一阵附和:“对啊!快签啦!”</p> 望月静熹只得硬着头皮签了自己名字,只来得及扫到了上面的一句“我,望月静熹自即日起与听泉会共荣辱……”,又被新雪昱抓着手按了个手印,文件夹就被收走了,一系列动作下来绝不超过三十秒的时间,望月静熹一时瞠目结舌,懵头懵脑地接受着一众人等口中的“欢迎加入”,她这才看清楚,这些人衣着都很讲究,男士基本都是休闲西服,女士更是裙带飘飘,衣香鬓影,反观自己,穿得像个卖保险的,就差拎个公文包,就能上岗工作了。</p> 她品了品此时的心境,不怎么得劲地想:太丢人现眼了。</p> “吓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右边响起,望月静熹闻言望去,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只手拿着一杯鸡尾酒,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的男人身上。</p> 只见此人身材颀长,相貌堂堂,休闲西服里穿了件白色的衬衫,眉目温润如玉,昏黄的灯光好像给他整个人都加了一层滤镜,连嘴角边挂的微笑都比旁人赏心悦目三分。此人正是三友财团未来家主新雪景。</p> 望月静熹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哥,这不会是什么卖身契之类的吧?”</p> 旁边一个圆脸的青年听不出好赖话似的,立刻上纲上线地谴责望月静熹,“你这就差点意思了啊!我们还能坑你不成?”</p> 一众小弟纷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p> 望月静熹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旁边闻人姜一眼。</p> 不是说听泉会馆都是各个家族里的精英吗?旁人说一句话,连标点符号都能揣摩出三百页纸出来的吗?可这货的画风怎么那么清奇呢?</p> 闻人姜立刻回了个更加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她。</p> 你小心咯!</p> 望月静熹还没从闻人姜的眼神里咂摸出什么意思来,新雪昱立刻听不下去了,他把一双浓眉一竖,竖成了倒八字,“明竹有郢,怎么哪哪都有你的事?闲得蛋疼了是吧?一边玩蛋去!”</p> “小昱,有郢他开玩笑呢!你着什么急?”</p> 说话的是站在新雪景旁边的男人,此人一身黑,连肤色都比别人黑三分,脸上带着点似笑非笑,可至始至终,连个眼角都没给望月静熹。</p> 望月静熹恍然大悟,原来是外相大人的竞争对手家的亲儿子来挑事了。</p> 望月静熹不动声色地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大家的眼睛都或多或少地往这边飘,看好戏的大有人在,可更多的人是在观望吧!看看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望月静熹心里冷冷一笑,秉承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好传统,她求救似的望向新雪景,“这位是……”</p> 新雪景起初还担心她应付不过来这种场面,如今一看,倒是自己小瞧她了,正准备顺着她的话,当回和事佬,缓解缓解气氛,哪知有人并不想就此息事宁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