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示爱》 第一章 相拥 温园别墅有一个储藏室,专门放各式种类的酒。 云欲晚从比利时飞回上海的第一件事,就是叫管家开储酒室的门,她要拿一支红酒助眠。 奈何今晚偏偏背时,钥匙磨到快圆了,也打不开这扇复古门。 云欲晚都快被磨精神了,她整夜整夜睡不着,太需要红酒助眠。 最后是几年不见回一次老宅的温仰之打开的。 用拆的方式。 家里的佣人一边将拆下来的复扇杉木推笼门搬走,一边整理地上残破的零件和木屑。 云欲晚仰头,小鹿眼弯弯地看着他。 温仰之没有太多耐心,抬起薄薄的眼皮,伏羲眸浅覆了层薄雪:“这种事,以后不要让人给我打电话。” 他们很久没见面了。 快三年不见,他第一句说的是不要给他打电话。 但他千里迢迢寄给她一封情书,她料想他没有厌恶的意思,应该是太忙。 她抱着一瓶screamingeagle,依旧笑眼盈盈:“好。” 翌日清晨,难得温仰之留在家中吃早饭。 云欲晚从楼上下来,就见深色紫檀屏风之下,一道沉着颀长的人影静坐。 她有些意外,又忍不住窃喜。 他肯定是因为她才留在家里吃早饭的。 她坐到他对面,他果然什么也没说,温仰之素来不喜欢别人坐他对面。 但他一直在看财报,没有说话。 安静良久。 云欲晚忽然道:“顶得不够用力。” 温仰之撩起眼皮,眼神依旧是淡的。 他拿着看财报的平板,浮凸的喉结顺着线条清晰的脖颈上下一滑:“什么顶得不够用力?” 云欲晚清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大言不惭道:“你昨天晚上顶得不够用力。” 她的脸纯真得像山茶,和她说出来的话完全相反。 旁边的管家邓叔都诧异得微微压低头不敢听。 温仰之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底带了几分蔑视:“昨天晚上吗?” 云欲晚忙不迭点头:“是啊,你昨晚拿钥匙开门没用力顶,你再用力点应该能把门捅开,我现在想想应该用力顶一下的。” 温仰之静静看了她片刻,看得她都有点发毛。 想着虽然他现在喜欢她,也不该和他开这种玩笑。 温仰之不是这样的人。 七年前,温爸领着她在温仰之面前出现的时候,他也是这个表情。 听着温爸说她是故友的女儿,父母意外离世,所以暂时由温家抚养。 一株枝叶横斜的蓑衣枫在他头顶,寒白俊面上疏影摇晃,他的表情看不透喜怒。 温仰之不需要冷脸,就会有如山的摧压感,人皆仰之。 没人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 但当时的云欲晚很怕他,怕到不敢一放学就回家,总要拖到算着他已经进房间了,才回家。 七年后,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她却在和他说这种话,是以前的云欲晚不敢想象的事。 可他遥遥寄了一封情书给她。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应该会包容她。 果然,温仰之没多说什么,云欲晚想着果然如此,忍不住暗自雀跃。 是真的,他真的喜欢她。 但片刻,她感觉有道如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抬头,正对上他深邃明灭的视线。 她有些不解。 他的表情依旧看不透喜怒,只是淡声:“长大了。” 那样懒淡的视线。 云欲晚的脸忽然火烧一样地红起来,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都像是火滚落原野,要一路蔓延无边际地燎原。 明明他的表情淡漠。 她不自觉地握紧勺子,脸烫到她觉得大概率脖子耳朵都是红的。 温仰之没多余动作,只是放下平板,薄唇张合:“王妈,收一下。” 王妈赶紧应声:“好。” 管家邓叔倒有些意外,这么冒犯的话,还是从云小姐嘴里说出来的,小温先生竟然没有生气。 温仰之临走前,忽然停了停脚步,声音低沉如青钟:“晚上有客人要过来,穿正式一点。” 云欲晚意识到是在和自己说话,胡乱点了点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好。” 门关上的那一刻,云欲晚终于松了一口气。 哪怕现在知道他喜欢自己,这压迫感依旧强得她难以抵抗。 温仰之真喜欢她吗? 只是这么想一想,她都忍不住觉得脸颊又烧起来。 她没有太正式的裙装,临时去南京路逛,约了发小林楚。 林楚蹬着高跟鞋风风火火赶过来,身后助理一手臂的购物袋,戴着口罩墨镜都挡不住八卦的冲动:“快说说你和那个男人昨晚的事。” 一抹可疑的红晕漫上云欲晚的脸颊:“我和他接触,他好像都没什么反应,也没提那封信。” “他没什么表示吗?”林楚略微诧异。 想了想,云欲晚忽然茅塞顿开:“也不算没有,今天早上,他忽然说我长大了。” 林楚差点要尖叫出来:“那不就是有反应吗。” “但他又没直接表示什么。”云欲晚有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和温仰之展开。 她没干过这种事,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追她。 林楚从上到下看了云欲晚一眼:“我才注意,你怎么还和以前穿得一样?” 橱窗玻璃倒映出她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 云欲晚不解:“怎么了吗?” “他说你长大了,你总得打扮得成熟一点吧。” 云欲晚恍然大悟。 也是。 她看向自己的倒影,在他面前还是以前的模样。 她和林楚在商业街大包小包提回去。 临走前,林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明确表现好感,但不能张嘴表白,不然就废了。 云欲晚表示自己一定记得,林楚才放她走。 回到家,刚好看见管家邓叔,她叫住对方:“邓叔,中秋那天可以帮我多准备两盏河灯吗?我想给我父母也点。” 邓叔看似和气,但拒绝道:“当然可以,但是河灯是全家一起放,太太看见了恐怕不好。” 云欲晚一想也是。 这样团圆的日子,她父母毕竟过世很久了。 她笑了笑:“那就不用了,麻烦了。” 邓叔和善地笑了笑。 夜间果然有客人过来,是世交的许家。 云欲晚穿细高跟鞋,简约又大方的薄荷绿鱼尾裙,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长发卷成墨色波浪,像一盏清荷明艳又自然。 客人赞扬她有气质,她悄悄看向温仰之,他却没什么反应,依旧一派清傲漠然。 没看到? 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居然没有动作。 但云欲晚却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他们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他身上的阅历感似乎更强,五官立体,身材高大而稳健,有了高智的上位感。 意式风格的深绿戗驳领烟装,里面的棕色衬衫解开几粒扣子,服帖地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勾勒出来。 看似正式,他西服袖子上的接吻扣都没扣上,虽然不明显,她却察觉了。 他叫她穿的正式点,自己却敷衍。 让云欲晚想起林楚的理论“接吻扣几乎没有不扣的,男人不扣接吻扣,在我看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方便接吻的时候伸手托住女人的脸。” 云欲晚忍不住略微面红。 入席时,偶然一对视,他的视线沉而幽深,她感觉自己好像止不住地要被吸噬进去。 好像下一秒会被吻的就是她。 而今晚的许家人心里对温仰之不止一百个满意,特别是许家的千金。 她没想到温家的哥哥这么帅。 尤其是,还是自己的相亲对象。 如果能和这样的男人联姻,恐怕婚后夫妻离心的概率会小很多。 只是看看温仰之那张帅脸,略微想象以后,都忍不住泛起甜蜜。 云欲晚对相亲事实一概不知,还以为是一般聚会。 席间,她想起好友林楚的话,还是一鼓作气,小心翼翼伸出腿,用鞋尖去勾起他的西裤。 对面穿着小西装的许小姐猛地坐直了身体,冷汗开始往下流。 而云欲晚的脚尖隔着西裤,一点点往上攀,高跟鞋的黑丝绒面摩挲过薄薄的布料。 而许小姐已经汗流浃背,手抖不已,她抬头看向对面的云欲晚。 记得进门时见她穿的是尖头高跟鞋。 温家的姐姐,怎,怎么还有这个爱好。 听说她从国外回来,没想到作风这样…奇怪?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说是联姻,但没说男女,难道这次不是为了温家的哥哥相看? 云欲晚浑然不觉自己勾错了人,还在观察着温仰之的面色,冷俊清贵的面庞没有太多起伏,依旧正常地和客人交谈。 他的声音幽长低沉,像大提琴的低鸣,平稳得一点起伏都没有。 看不出来,温仰之还挺能忍啊。 她勾西裤的动作忍不住了更大了一点,想看他有反应,许小姐忽然“啊”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向她。 云欲晚也不解地看着她。 许小姐连忙站起身,尴尬道:“不小心把酱汁沾到衣服上了,我去趟卫生间。” 众人恍然大悟。 温母温和道:“快去吧。” 云欲晚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是收回了脚,不再乱动。 他抵抗力也太强了,这都不为所动。 看来这招没用。 直到家宴结束,云欲晚都不知道自己勾错人。 也不知道许家这次来,是让许小姐和温仰之相亲的。 门当户对,年龄相仿,本来应该机会不小。 但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破坏了温仰之的相亲。 对于许小姐这种内敛的人来说,大概率都不会再敢踏足温家了。 而温仰之看着许舒兰落荒而逃,有点意外,但感觉不算太坏。 高大的身影立在楼梯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treasurer烟,修长如玉骨的手指夹着烟身,指尖擦过火机砂轮,却没有点着。 下一秒,一双细白的手举高,摁着一个打火机,努力举起一簇火苗到他唇边。 温仰之垂眸,眼前的云欲晚努力抬高手。 停顿半秒。 他伸手托住她的后腰,直接把她托到自己面前,低头就着那簇火苗吸燃了烟。 云欲晚浑身僵直,看着托她腰的温仰之。 细小的火焰跳动着,影子在他立体利落的淡漠面庞上摇晃,英气逼人几乎像海浪一样扑到她面上。 他们从没靠这么近过。 他握住她腰的手干燥温热,有力又瘦长的手指按在她柔软的腰肉上,menthol的烟草淡香有别于其他令人作呕的烟味,有种冷冽感。 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月相白金腕表,比他分明的腕骨存在感还要强,紧紧抵住她的腰。 而温仰之松了手,她回落到原地。 失力地轻轻“嗒”一声,火焰消失在她掌心。 他指间夹着烟,嗓音疏离:“在比利时这两年怎么样?” 她身上还是酥酥麻麻,腰身被人单手托住的感觉久久不散。 她顿了顿:“还…不错。” 他们两个还没靠得这么近过,她对上他漆黑的眼,仰起细白的脖颈,大胆道:“你想我了吗?” 他的眼瞳是深不见底的墨色,和他对视,云欲晚感觉有些腿软。 他薄唇轻张:“真的长大了。” 男人深刻的人中和淡粉色上唇的海鸥线都如此清晰性感,她目不转睛。 只听见他低沉有磁性的嗓音缓缓:“会问这种话了。” 他硬朗的指节夹着那支香烟,人带有和薄荷烟一样的疏离感。 她却前进一步,几乎嵌进他怀里,仰着头追问:“那你想我了吗?” 温仰之没有后退,却轻笑,淡淡反问:“你觉得我会想你?” 他挺拔张扬的眉弓让眼窝格外深邃,眉眼浓墨炙热,带有泯灭不去的浅火。 素来难以接近。 她柔软的身体几乎要靠进他怀里,贴近胸膛让人有欲望。 她大胆道:“我觉得经常想。” 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温仰之吐出一口云雾,轻轻拂过她玉白的面:“两年不见,按情况,是不是应该有个拥抱?” 温仰之果然是喜欢她,不回答有没有想,却会说出想拥抱她。 以前温仰之从不这样,就好像男女之事和他无关。 原来她是例外。 她忍不住弯起唇,伸出手臂一把环住了他笔挺劲直的腰。 他此刻没穿外套,就剩衬衫,温仰之的温度无孔不入钻进她身体。 男人怀抱宽大,胸膛宽厚,有极强的安全感。 温仰之一只手垂落,烟头的红光捻在他指间,离她贴身的鱼尾裙摆稍远了些,有些克制的距离。 邓叔本准备上楼给温仰之送果盘。 没想到一转角,就看见楼梯间里,本来应该在茶室的小温先生,站在楼梯间,怀里是在温家寄养七年的云小姐。 姿态亲昵,身影交叠。 云小姐这样亲密地完全环住他的腰,他却没有生气。 小温先生身上的秩序感很强,素来不会准人乱碰他。 邓叔从来没想过两个人会有这种关系。 在没人的楼梯间里拥抱。 想起今天云小姐确实打扮得格外出彩,多少有点压许小姐一头。 原来是怕小温先生被抢走。 难怪小温先生对许小姐这么冷淡,全场只说了两句。 一句你好,一句再见。 原来心有所属,根本无意相亲。 昨天晚上云小姐一通电话打到小温先生的秘书室,只为了储藏室里一瓶酒,他都没想到有两年没回家住的小温先生,居然真的会回来。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不是来开那扇门的,是来见人的。 邓叔心里有些惶恐,静悄悄又退回楼下,准备多订两盏河灯,甚至恨不得马上就带云欲晚去黄浦江边放。 要命。 而云欲晚正好奇他怎么不抱自己的时候,温仰之果然伸出手揽住她后腰。 云欲晚感受到他的手抵着自己,接吻扣的轻微滑动格外分明。 忍不住暗喜。 贴着他的胸膛,身体最大面积地接触交叠,男人身材高大稳健,像一根柱子纹丝不动,在她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一点暧昧的香根草气息搅着紫衫木,冷冽却带着男性的荷尔蒙。 想在他怀里待久一点。 她久久没有从他怀里出来,燃断的烟灰落在地面上。 “云欲晚。” 她抬起头,小鹿眼狡黠又清亮,卷翘的长睫让眼睛妩媚却带着稚童的天真,期待地看着他。 突然叫她, 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接吻了? 他语气薄淡:“比利时好玩吗?” 她自然而然地娇嗔:“好玩,但是没有你。” 她眼睛太亮,给人她正在撒娇的错觉,他停了一停,才道:“再好玩,下次也别勾客人的腿,这里不是欧洲。” 云欲晚懵了一瞬,随后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勾的那条腿怎么那么细。 她后知后觉的震惊炸裂到久久看着温仰之,没有动一下,仿佛石化一般。 她勾的,不是温仰之的腿。 脸陡然间爆红起来。 而温仰之手里的烟燃尽,只剩下一个烟蒂。 他松开她。 云欲晚整个人都麻了,手臂不自觉滑落。 温仰之没再多说什么,抬步下楼,云欲晚还站在原地。 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天,许小姐不会觉得她是变态吧! 回了房间,云欲晚欲哭无泪地和林楚打电话通报情况。 林楚都在视频电话那头震惊瞪了好久的眼:“你…” 云欲晚知道自己很蠢,勾引都能勾引错人,已经生无可恋: “骂我吧,我现在看到那双高跟鞋我都睡不着,温仰之会不会觉得我有什么怪癖?” “怪癖不怪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温仰之一定是全程都看到了。天杀的我要报警抓你,怎么有人一手好牌打成这个鸟样,他都表达了喜欢你了!” 林楚简直要暴起,纵横情场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你在国外的机灵劲儿呢,怎么不使出来?你的一级荣誉学位是花钱买的吗?” 云欲晚也很崩溃,她也不知道,自己素来无往不利,身边所有人都喜欢她,偏偏遇上温仰之就变成这样。 她期期艾艾:“我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温仰之,你遇到这种事,会是什么反应?” 那头的林楚沉默很久,才恨铁不成钢:“我会考虑一下,是不是还要和你这种人在一起。” 云欲晚:“……” 林楚:“毕竟你看起来有怪癖,谁知道在一起之后,你还会不会当着我的面,去勾别的女人的腿。” 云欲晚欲哭无泪。 早知道不多此一举了。 在林楚恨铁不成钢的谩骂声中她挂掉电话,一向失眠的她居然在尴尬中睡着。 梦到自己和温仰之在楼梯间接吻,她腿勾在他身上,他刚撬开她唇齿,她一睁眼就发现勾住的是旁边许小姐的腿。 她猛地惊醒。 唇瓣感觉未散,但已清楚自己做梦都在勾许小姐的腿。 她洗漱完都不敢出房门,怕看见温仰之。 十点多才从房间里磨磨蹭蹭出来。 刚巧撞见温仰之的助理和邓叔在旋转楼梯下说话。 助理拿着一个丝绒的珠宝盒:“麻烦您收进珠宝室,这是温董为晚宴女伴准备的。” 云欲晚看向珠宝盒。 展开的正方形丝绒珠宝盒中,一条哥伦比亚祖母绿项链,绿得像湖水一般波光荡漾,清透如明溪。 这场晚宴格外重要,是温氏的周年庆典,邓叔忍不住多问一句:“女伴是哪位小姐?” 助理言简意赅:“应该是温董有意的女士,没有特指,不过看温董最近行程,大概有个苗头。” 温董即温仰之。 在家被叫小温先生,在外是温氏商业银行的温董。 第二章 追不得 邓叔立刻想到云欲晚。 是了,这条项链也确实符合云小姐的气质。 清艳不媚俗,很衬那位云小姐。 他赞扬道:“设计蛮独特,很适合那位。” 意外于管家也知道,助理笑笑:“当然,是温董特地从国外拍回来的,今年美国珠宝商协会设计大赛的一等奖,想拍这条项链的人太多,温董比起拍价翻了近二十倍才拿下这条项链。” 邓叔想起楼梯间那一幕。 相亲之后的相拥,大概率是小温先生注意到云小姐不安,所以顾不得被别人发现也要安抚。 哪怕客人才走没多久。 会这样照顾她的心思,恐怕一条项链不算什么。 早餐时开的那些过界的玩笑,也一下子合理起来。 邓叔真是没想到会这么发展:“小温先生真是用心。” 助理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将要戴这条项链的人值得。” “没想到这么快。”邓叔万分感慨,“那位回国也没多久。” 小温先生应该是很喜欢云小姐,才会回国没几天就要宣布。 “是,那位回国才几天。” 助理从容一笑,看来管家是真知道:“但晚宴人人都要看的,早早准备比较好,这次温董带这位女伴相当于向众人宣布一些重要讯息。” “当然,这种事是慎重的好。”邓叔接过珠宝盒,“麻烦郑助理送这一趟了。” 对方温和一笑:“这项链很重要,麻烦邓叔收好。” 邓叔笑道:“这是当然。” 云欲晚在楼上看着邓叔接过那条项链,心情忍不住紧张起来。 给温仰之有意的女士。 除了自己,她想不到还有谁。 温仰之身边没其他异性,更何况他寄了情书,表意已经这么明了。 …是给她的吗? 她的心不由得雀跃起来。 离温仰之寄情书给她,满打满算才五六天而已。 他居然已经在准备公开。 她都没想到过他作风这样雷厉风行,刚有个拥抱,就准备公开。 还挺霸道。 以往总在网上看人玩梗说什么霸总文学,没想到居然会在温仰之身上看到这一面。 但这种独断专行让人喜欢,云欲晚忍不住多想。 那他应该不计较昨天的事情吧? 但温叔叔和阿姨那边他有没有说过,这样先斩后奏,万一叔叔阿姨生气怎么办? 邓叔发现了云欲晚,恭敬开口道:“您醒了,要不要叫王妈热一热早餐?” 云欲晚被他叫回神,连忙道:“不用麻烦了,我不是很饿。” 她的眼神不受控制微微落在那个珠宝盒上。 邓叔察觉到,立刻带着笑和善道:“是小温先生新拍回来的绿宝石项链,您要看看吗?” 云欲晚犹豫了片刻,却没顶住诱惑,下楼接过那个珠宝盒。 她轻轻打开。 光华一瞬泄露。 近看更流光溢彩,项链是成串的晚香玉花盏形状,似吐似露,美得惊艳。 让她想起晚香玉的花语是“危险的快乐”。 因为晚香玉香得浓烈,一般不放在室内,否则暧昧的浓香会闻得人呼吸困难。 一边缠绵一边索命。 是很暧昧的意象,绝不可能送给无关紧要的人,多数也是送到暧昧对象手中。 晶莹剔透的哥伦比亚祖母绿宝石,使得这股暧昧欲盖弥彰。 她忍不住想,温仰之和这种事也太不搭边。 但他一旦沾上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却更有魅力。 勾着人想往他那边走。 邓叔提醒她:“您昨晚说的河灯,我替您多准备了两盏。” 她有些诧异地抬眸:“不太合适吧?” 毕竟是温家一家人放灯祈福。 邓叔微笑:“您记挂父母的心思太太也能理解,毕竟谁不是为人子女,昨晚太太松了口。” “谢谢邓叔。”云欲晚忍不住悄悄得意。 果然,所有人都喜欢她,没有人能拒绝云欲晚。 昨天管家叔叔还拒绝她呢,今天就为她动摇原则。 邓叔松了一口气,转到其他话题:“太太问您,需不需要选新礼服,明天要带您参加一场舞会。” 云欲晚没多想:“礼服?我从比利时带回来一套,暂时不用重新选。” 邓叔微笑应好:“那我将电子请柬发给您。” 云欲晚应好。 兜里的手机一震。 收到请柬的那一刻,她体面地合上珠宝盒,把项链还给邓叔,微笑道:“哥哥的眼光很好,我一个学艺术的都看直了眼睛。” 邓叔心里连连感慨。 小温先生果然是照着云小姐的喜好挑的。 云欲晚回到房间,才发现林楚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叫她十一点前到静安寺的一家法餐厅。 她再晚点有通告,教云欲晚钓男人的时间有限。 云欲晚对钓男人这三个字有些面红。 尤其是想到自己要钓的是温仰之。 以前只知道躲他,现在陡然间要钓他,她还真是不知从何下手。 餐厅叫lebistrotderacine,在一栋不起眼的洋房里。 云欲晚进去之后才发现,室内别有洞天。 到处都是绿植和鲜花,原木色的橱柜里摆着琳琅满目的葡萄酒,花叶蔓长春花攀着砂壁,整个餐厅充裕着南法风情。 有个年轻男人拿着手机从对面来,要从她面前过去。 偏偏和云欲晚狭路相逢。 云欲晚要往右走,他就往左走,云欲晚要往左走,他就往右走。 如此反复十几次。 云欲晚终于停下了。 男人以为她要让步。 结果就看见面前的年轻女人慢悠悠将双手抱胸,下巴微抬,眉梢扬起:“喜欢我?” 陌生男人:“?” 他石化了好一会儿,不敢置信:“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你?” 云欲晚慢悠悠的,看着自己新做的法式美甲,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自信道:“老技能了,谁喜欢我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陌生男人差点吐血。 云欲晚撩了一下垂落胸前的长发,拨到肩后:“但我从来不乱给人微信,而且我有暧昧对象了,下次吧。” 那个陌生男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云欲晚一眼,拔步就走。 云欲晚看他还依依不舍看自己一眼,理所当然地烟视媚行离开。 施施然和侍者说了林楚名字,对方引她去林楚定的包间。 一进房间,先看见的是桌子上插着一把精致妖娆的丽格秋海棠,深绿锯齿叶的蜡质光面和绯红重瓣花相得益彰。 在法式古典主义的玻璃花房里。 林楚敲着二郎腿,一见云欲晚就露出嫌弃表情。 很难相信她是新天地广场大屏上那个笑容和煦的流量女明星。 看上去一点都不好相处。 侍者刚出去,林楚就吐槽:“真没想到,谈恋爱你竟然是差生。” “但那是温仰之,我以前很怕他,出错难免。”她一脸生无可恋。 “又怕他又喜欢他,你真是受虐狂。”林楚叹气,“我给你写了一个进程表,你按这个进度去和温仰之相处,别自己乱来。” 她从托特包里掏出一个牛皮本,推到云欲晚面前。 云欲晚揭开搭扣,看本子里的内容。 她微微垂着眸,桌上清艳娇嫩的花瓣衬得她面色红润。 云欲晚有一种很柔嫩的少女感,但绝不是幼态,而是她这个人长得活色生香,肤色干净,气血感足,像一朵白玫瑰,让人想咬她脸蛋一口。 她的生命力很蓬勃茂盛,像一朵肆意张扬的鲜花。 头发很多,脖颈修长,表情灵动。 比起像艺术家,她更像艺术家的模特。 连林楚都羡慕她的气色,五官算不上绝美,但上镜一定艳压其他脸上都是高科技的女星。 从林楚认识她开始,她就自信得像只走地鸡,高高仰起头。 但偏偏整个世界都迎合她的自信,显得这种奇怪人设合理无比。 从小到大,云欲晚永远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成绩未必最好但人缘一定最好,所有人都捧着她,有数不清的男孩子和她表白。 甚至有被她误以为喜欢自己的男生,到最后真的开始追她。 以至于她做什么很滑稽的行为都可以让人觉得可爱。 她也会自信地觉得别人都是因为喜欢她才看她,而不是因为滑稽,偏生确实可爱。 而走地鸡云小姐认真看着目录页,上面写着: 和温仰之互道早晚安 和温仰之牵手 和温仰之聊过去的事情 在温仰之面前落泪 和温仰之接吻 和温仰之看烟花 和温仰之逛超市 …… 前面倒也正常,直到云欲晚看到最后一行。 和温仰之**** 烫眼的两个字映入眼帘,她猛地合上本子,脸色绯红:“也…不用这么细吧。” 林楚见她终于看到了那里,回了神,笑得癫狂:“怎么,你觉得温仰之不行?” 云欲晚就知道被这个家伙阴了,合着她是来取笑她的。 她满脸通红地扶额:“真是服了你了。” “真难得你也有怕羞的事情。”林楚知道她不好意思,也不继续逗她,“别恼了,我特意订的这家餐厅,虽然菜一般,但装潢很不错,尤其花卉摆放,好好享受,我想你们花艺师应该更喜欢环境而不是菜品。” 的确,云欲晚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屋内的花卉点缀,花也插得十分有水准,不是乱搭。 但她还是满脑门热气蒸腾:“你写这东西真是过分。” “两情相悦,迟早的事。”林楚哈哈大笑,忍不住好奇,“说起来,所以温仰之在给你的情书里到底写了什么,让你这么坚定回国?” 云欲晚沉默一秒,给出一个重磅炸弹:“其实我也不知道,信我都还没来得及看就弄丢了。” 还在傻乐的林楚:“?”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林楚一下反应不过来。 一瞬间,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你…不会是…把正常信件当成情书吧?” 她就说,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写情书?这个死自恋鬼。 一被怀疑魅力,云欲晚就极度自信,眉飞色舞道:“怎么可能。” 她振振有词:“我的外国管家她老公是认识中文的,他看过了,斩钉截铁说是情书。” 林楚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一头雾水:“那她老公怎么不告诉你写的什么?” 云欲晚也惋惜没看过:“偏偏她老公出海了联系不上,不知道具体写的什么。” 林楚搅拌汤的动作停住,试探:“你不再找找看还能不能找到?” 云欲晚摊手:“找过了,完全不见踪影。” 林楚还是觉得不对劲:“你真的确定是情书吗?” “她老公可是华人,总不能不认识中文吧。”云欲晚托着腮,给林楚抛媚眼,“而且喜欢我那不是很正常吗?”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林楚一个激灵,赶紧搓手上鸡皮疙瘩。 咦。 但这自恋鬼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哪有华人不认识中文的。 另一边,思南公馆荣府宴的包间茶室里。 温仰之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 江鉴清好奇:“没有喜欢的人?” 未尽的烟雾从修长指间飘过,温仰之淡淡道:“我不像你,喜欢就登报结婚,要满世界都知道你另一半是港星。” 江鉴清不信:“真的没有?” 细直的红木窗之外,树影摇曳,疏窗漏金,窗外的光却敌不过室内奢华的暖黄灯光。 有一种华丽却空虚的美感。 温仰之侧脸如山峦起伏,清瘦成熟,嗓音也是低沉有力:“六七年前有一个。” 江鉴清就知道,怎么可能一个都没有:“那人呢?” 人呢? 温仰之微微抬眸,语焉不详:“现在追不得。” 江鉴清只觉得好笑,只要活着,有什么追不得的:“嫁人了?” “如果嫁了,可能还好。”温仰之又点起一根烟,长指将烟摁在玻璃烟灰缸的缺口上。 他永远都是一副琢磨不透的表情,连江鉴清都经常要猜他的意思。 大概率是在商场沉浮久了,城府太深,不愿意让任何人察觉自己的心思。 “哦,是那个追你的大学同学吧,也是,上升期女明星需要独善其身,不敢传绯闻也是正常。” 温仰之没回答他,却嗤笑一声。 不知是自嘲亦或是轻蔑。 江鉴清还以为他难以自拔,安慰道:“追不追得反正都时过境迁,六年前你在读大学,六年后你都已经是温董了。” 他话音落下后,室内一静,温仰之没开尊口,只剩下热茶被煮开的咕噜声。 聊温仰之的私生活,果不其然尬住了。 江鉴清已经习惯迂回给自己解围:“说起来你晚宴请的那位,不符合你的审美。” 飒爽干练,与温仰之偏好的类型完全不同。 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因为温仰之很少吐露感情一类的事情,多数和他聊基金聊信托聊风投。 有一天微醺时,温仰之看着餐厅里的白色栀子花,突然低声说“这样的也行。” 江鉴清一下就记住了。 这样的也行。 那种单纯又洁白无瑕,香气张扬无度的风格,原来温仰之喜欢这种调调。 “请她有我的理由。”温仰之不多说。 “也是。”江鉴清肯定道,“你现在需要一个势均力敌的人并肩,否则温氏商业银行的将来难说。” 而温仰之不置可否。 江鉴清提起别的事来:“我家明天有个舞会,可否赏脸出席?” “这种事和我秘书约,和我约,我未必空得出时间。” 江鉴清内心暗骂这家伙拿腔拿调,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偏偏知道他自己可能真的空不出时间,得秘书调整行程。 毕竟整个温氏都在他手里,他如果不忙点,都对不起遍布全球的四万名员工。 热茶的水雾腾腾袅袅,看不清温仰之眼底情绪。 云欲晚回到家,没看见温母,只得佣人嘱咐一句:“太太让您准备好首饰,这次舞会的主人家相当苛求完美,是做律所生意的。” 首饰? 她从比利时回来得急,很多东西都没收拾,合适的珠宝首饰她还真没有。 云欲晚当机立断,出街去逛熟悉的珠宝高奢门店。 没花太多时间,挑中一条极有设计感的蛇形钻石项链,环绕的蛇形咬住身体中段,形成一个环,尾巴则细垂而下。 新颖又够华丽轻盈。 傍晚她收拾齐整下楼,被告知温母已经先去了舞会现场。 留下司机送她过去。 云欲晚没多想。 舞会的会场是一栋铜牌百年英式老洋房,铜牌就是历史文化保护建筑,一块介绍铜牌订在外墙上,所有路人都看得到。 算是有格调也私人的聚会,这栋洋房占地面积不小,能买到多少是有点门路。 然而她刚进这颇有气氛的会场,温母赵琴看见她的第一刻,就是微微皱眉:“怎么选了这样的首饰?” 云欲晚一袭白裙,如海浪般的宽褶交领露出长颈和锁骨,裙摆是羽毛流苏,蛇形项链从脖颈潜入前胸,有一部分落入衣领中。 可以说得上是chic和优雅并存的打扮。 但赵琴只觉得这条项链轻浮,主人家相当老派,接受不了太破格的穿着。 云欲晚一头雾水。 赵琴却立刻给家里打电话:“邓叔,在珠宝室选一条最合适晚晚的项链送过来,不要老气的,多贵的都可以。” 邓叔连忙应是,但有点意外。 太太居然会说多贵的都可以。 云欲晚有些不解:“这条不行吗?” 赵琴打量着自己的养女儿,幸好裙装还算大方,表意不明道:“你和主人家第一次见面,还是庄重点好。” 云欲晚还是有些疑惑。 只是见一个面,需要这么庄重? 第三章 事发 邓叔挂掉电话进了珠宝室,在琳琅满目的珠宝里左看右看,入目的首饰都过于沉稳。 放太太身上大方得体,但要是云小姐戴,却不用想都知道老气横秋。 他找遍珠宝室,硬是没找出一条合适的项链。 直到他视线落在那条郑助理昨天拿过来的项链上。 清透璀璨,灵动有活力。 放眼整个珠宝室,竟然只有这条项链符合要求。 赵琴催促的消息又发到手机上,看起来像是很着急。 邓叔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将那条项链拿下来。 心里有些忐忑。 既然都是要送给云小姐的,那提前用,小温先生大概率也不会生气吧? 这到底是为云小姐应急。 云小姐说不定还会开心。 而且… 邓叔想起那天晚上相拥缠绵的身影。 小温先生很喜欢云小姐,不是么? 对心爱之人的容忍度,应该远高于对其他人吧? 如此紧急的情况,别无他选。 其实算是立功了。 邓叔这么想着,带着项链到了舞会会场。 赵琴接过珠宝盒,摁下开关,机括轻轻弹开,项链光芒反射到脸上时,她略诧异道:“我什么时候有这样一条项链?” 邓叔看了一眼云欲晚:“是小温先生前几天拍回来,专门送给云小姐的。” 云欲晚的耳根开始发烧。 幸好赵琴没多想:“也是,几年不见,他是该送你个礼物欢迎回家。” 云欲晚和邓叔对视,云欲晚有些紧张,邓叔却微笑,两人心照不宣。 这是…送给温仰之有意的女士的。 真是的,温仰之怎么这样啊。 连邓叔都知道了。 还提前把项链拿出来。 邓叔见她完全不反驳,也明白这件事板上钉钉了。 真是送给云小姐的。 那心仪的人,确实是云小姐。 云欲晚看着那条项链,感觉像一个烙印,戴上去就相当于宣布她是温仰之的人。 也许别人不懂,但她心底清楚。 邓叔还是尊重她:“您现在戴吗,如果不合适,我立刻出去买一条合适的。” “既然是仰之送的,那有什么不能戴的。”赵琴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伸手去摘掉云欲晚本来那条项链。 云欲晚颈项一空。 赵琴将项链递给邓叔,从盒子里拿出那一条哥伦比亚祖母绿项链,戴到云欲晚脖颈上,冰凉的触感存在感极强。 云欲晚心底悸动。 她低头看着那条项链,光华璀璨。 是他拍回来的。 她真的戴上了。 赵琴满意道:“这样的珠宝才镇得住场面,多合适。” 邓叔和云欲晚心知肚明,却没有多说一个字。 哪怕云欲晚手心出汗。 舞会开始,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云欲晚。 一个漂亮得出奇的女孩戴着一条极有名气的项链,是人都能注意到。 众人窃窃私语:“这不是设计大赛的一等奖作品吗,我竞价竞不过,原来是她买下来了,实物真漂亮。” 另一人悠悠嘲笑:“买个屁,假公主永远成不了真公主,是她买的还是琴姨买的,猜不到吗?” 那人长长哦了一声:“这么说也是。” “既然不是真公主,那就肯定是琴姨的,你看她还能不能借出来戴第二次。” “难怪抬价如此毫无忌惮,原来是琴姨。” 温仰之人没到,只委托了拍卖行工作人员现场竞卖。 以至于大家都不知道是谁拿下了这条项链,现在都以为是赵琴。 正当众人窃窃私语嘲笑这位假公主时。 云欲晚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她理所当然觉得是因为她今天太漂亮,所以忍不住看她。 毕竟刚刚和她搭话的人都赞她很漂亮。 云欲晚对人一向很友好。 看见这群人在看她,当然不会觉得他们在讨论不好的,她和面前搭讪的人道别,直接就走过来。 其中一个人一错眼就看见话题中心过来,忍不住低声惊愕:“我靠,她怎么过来了。” 那几个人全都看过去。 而云欲晚娉婷袅娜,裙摆羽毛流苏随风如烟荡漾,停在他们面前,拿起一杯香槟: “你们好,我是云欲晚,云归山欲晚的云欲晚,英文名叫camille,留学时的同学都叫我小名millie。” 她脖颈上的项链衬得她的美貌闪耀蓬勃,那条项链戴在她脖颈上,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她如同一尾蝴蝶鲤,鱼尾长而轻柔,肌肤光滑白皙,在灯火下就像丝绸一般荡开华丽柔美的光泽,飘飘欲仙,那条项链戴在她细白玉颈上相得益彰。 说坏话被当面抓,那几个人有种诡异的抓马感。 其中一个面上有点挂不住,别人这么真诚热情,自己却在说她的坏话,尴尬得也拿起香槟和她碰杯:“你好,我是周羚,羚羊的羚,你名字真美。” 云欲晚真诚赞扬道:“你也是,听起来像一只精灵。” 云欲晚笑得真诚又张扬,反而让对面的几个人有了点好感。 这个假公主…怎么还怪友好的。 只有一位眼下有泪痣的女生暗暗嗤笑一声。 什么小把戏。 楼下人声喧闹。 楼上的内室却平静。 江鉴清有意调侃:“你知道这次我妈为什么请你妹妹过来吗?” “为什么?”温仰之语气淡薄。 “你是不是忘了?”江鉴清暗示,“我有个很争气又单身的弟弟。” 温仰之斟茶的手微顿。 江鉴清浑然不觉:“我妈说温家很会养儿子,大概率女儿也不错,还说——” 然而温仰之打断了他:“你弟弟几岁?” 江鉴清有些意外,却回答:“二十三。” 温仰之垂下眼皮,声音冷漠:“太小了,不合适。” 江鉴清起身去开窗户:“这不是和你妹妹同龄吗,你是怕年纪小不稳重?” 然而窗户刚打开,江鉴清就发现了什么,轻笑道: “仰之,你妹妹。” 温仰之微微侧眸往楼下看,透过复古木窗,看见云欲晚一袭白色晚礼服裹身,众人都围着她,但视线上抬,她脖子上戴着一条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绿宝石项链。 温仰之的眸子一深。 怎么会在她身上? “那条项链?”一直在旁边安静的郑助理震惊道,“温董,我将项链交给了邓叔的,不知道怎么会在云小姐这里。” 江鉴清反应过来:“这是你前几天拍回来要送人的那条?” 被人戴过亮相的项链,就不能送人了。 偏偏这条项链独一无二,是温仰之专门拍回来的,周行长点名说喜欢。 江鉴清和郑助理都看向温仰之。 而他依旧是一脸看不懂的晦暗冷峻,薄唇轻扯:“叫云欲晚上来。” 郑助理心知这位自作主张的云小姐要遭殃了。 怎么会如此自作多情,没有规矩地戴温董的项链,温董都说了要送给重要的女士! 下楼走到云欲晚身边时,周遭人还在赞扬她的项链。 郑助理愈发觉得她讨人厌: “温董叫您上去。” 云欲晚有些诧异:“温董?” 第四章 坐过来 她一抬头,对上窗边温仰之的视线,目光如炬,沉暗明灭。 她心一颤。 他发现她戴着这条项链了。 他会怎么想她现在就戴着,她太着急,上赶着… 和赵琴打过招呼后,云欲晚忐忑地跟着郑助理往楼上走。 进了内室,江鉴清看向这个只匆匆见过几面的女孩。 心里替她默哀。 这么重要的项链,竟然被她擅自开封。 而温仰之什么都没有表露,一身略沉稳性感的英式20s西服,衬衣领口依旧揭开几粒扣子,喉结凸起。 沉稳的打扮他穿起来更矜贵成熟。 云欲晚只觉得比昨天更诱人。 温仰之抬眸。 她戴着那条招摇过市的项链,白色裙装最纯净的颜色,也让她穿得张扬无度。 尤其这条项链助纣为虐。 使她像一只在绿意盎然春天放飞的信鸽,衔着一根绿橄榄树枝飞来。 美得如此夺目,每个人都看到了,这条项链无法再送人。 见温仰之的视线落在了项链上,她内心紧张又雀跃,试探道:“好看吗?” 郑助理都觉得有些可笑。 她还好意思问? 江鉴清已经开始给她点蜡。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温仰之没有发脾气,而是眸无波动地看着她:“这么喜欢这条项链?” “嗯。”她羞怯应声。 感觉他像是在问喜不喜欢他一样。 郑助理心想老板肯定要发脾气了,这是送给温董心仪女士的。 温仰之讳莫如深的视线从她脖颈移开,却没有骂她: “今晚不要再下楼,就待在这里。” 她不解:“可是阿姨说要介绍一位新朋友给我认识……” “待着。”温仰之的语气干脆淡漠,不容拒绝。 郑助理想果然如此。 江鉴清生怕触霉头,向郑助理招了招手,两个人悄声退出房间,还关上了门,选择不看这场狂风暴雨。 屋内只剩两个人,气氛如晦,表面沉静内里波涛汹涌。 温仰之眸色晦暗:“坐过来。” 坐过来… 她余光左顾右盼,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云欲晚的脸陡然烧起,她看向温仰之,他微微岔开长腿坐着。 她有些难为情地走过去,挪到他身边,轻轻屈膝,坐在了他穿着黑色西装裤的大腿上。 腿上重量一沉,温仰之抬起眼皮,视线微转,定在了云欲晚脸上,眸光深深。 云欲晚只坐一边有点坐不稳,她伸手抵在他胸膛上,还轻轻抓住他西服的戗驳领。 温仰之没说话,云欲晚却心跳加速。 她第一次坐温仰之腿上。 这么近看他,甚至都看得清他每一根眉睫,还有胡子位置的微青,剃干净后仍旧留有浅淡余色,要很近距离才会看见,显得他清爽又阳刚,利落得让人心生旖旎。 他亦是果决又冷漠的个性,在工作上雷厉风行。 但此刻对她来说,是个男人。 男人的气息强势,几乎让她像是完全暴露在他的荷尔蒙攻势下。 云欲晚又羞又怯,抓着他衣领的手都忍不住抓得更紧了一点,好像这样就能抓住温仰之。 忍住不缩回视线地和他对视。 温仰之伸出手,拉开她攥着他衣领的手。 云欲晚的手完全被宽大干燥的手掌包裹住,他的手心温暖,手指修长,裹得密不透风。 她心底悸动又甜蜜,和他对视着,感觉那股子欢喜都要像轻软蓬松的羽毛一样溢满全身,戳进每一个毛孔里。 温仰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拉下来。 他放手的一瞬间, 云欲晚却羞怯大胆地主动,张开手指,穿进他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他是想这样吧。 反正都要做,不如她主动一些,让他感觉到她的心意。 温仰之怎么会想着现在和她十指相扣啊。 手被她扣住,还是十指相扣。 温仰之眸色愈浓,看不出他是对这场莫名其妙的亲密即将耐心告罄,还是想看穿她。 她蹭着他干燥掌心贴住他的手,就像找到一棵大树依赖一般,完全贴紧他。 云欲晚内心窃喜。 果然他看见她坐不稳,还主动牵着她的手让她能保持平衡。 温仰之真好。 温仰之出奇意料没有甩开她,却也没有回握,而是置身事外淡淡盯着她:“云欲晚。” 听见他叫她名字,低沉性感的嗓音近得厉害,就像贴着她耳边叫一样。 云欲晚羞怯得像想向人类摇尾巴的狐狸:“嗯?” “我叫你坐过来,没有叫你坐上来。”他的声音却淡漠。 他眼眸半抬,声音冷淡,平静的话语波澜不惊,让人感觉静水流深。 沉浸在甜蜜里的云欲晚被叫回神。 周遭气氛陡然安静。 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冷峻的五官有很强的压迫感,但也极有男人的掌控感。 把她的自作多情扯了一点回来。 楼下的喧闹声远远地飘进来,像香槟的气泡,很轻很淡,但仔细关注有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云欲晚终于意识到, 这里是别人家的洋房,虽然在房间里又关了门,但到底是别人家,温仰之就算再急,会叫她坐腿上的可能性的确不高。 而且他又是这么严谨的人。 那温仰之一开始的意思,其实是叫她坐到旁边来? 云欲晚震惊于自己会错了意。 温仰之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她很急… 难得的,一股臊意在耳根烧起来,她难堪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你是叫我坐旁边啊。” 她松开温仰之的手:“我想多了,那我下去——” 温仰之却打断了她的话:“你在欧洲,都这样吗?” 他薄唇线条利落,像叶筋勾线笔描绘,越清晰越性感,说话的时候,唇线张合弧度不大,却显得薄情。 云欲晚还没反应过来,动作停住,不解道:“哪样呀?” 他轻飘飘吐出几个字:“随便坐男人大腿。” 云欲晚身形仿佛定住。 她顿了一瞬,惊愕道:“当然没有。” 他略垂眸,看向两人交叠的腿,长眸淡漠抬起看着她:“你确定?” 云欲晚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是误会了什么,赶紧要下来。 温仰之却一反常态伸手,忽然钳制住她的腰,带着惩罚的意味,要看她因为自己的错误慌乱煎熬: “坐着。” 男人坚硬的指骨抵着她的尾椎骨,大拇指指腹贴着柔软前腹,把她往下按,要她坐定在这里。 第五章 social butterfly 他的手太有力,云欲晚挣扎不得,只能被迫按坐在他腿上。 她如坐针毡,心头难安。 完了,他肯定以为她在欧洲学坏了,坐他大腿是因为对谁都这么随便。 她想下去,手扶在他身侧的沙发扶手上借力。 温仰之看着她难安的模样,一双长眸漠然,反问:“别人的大腿坐得,我的反而坐不得?” 他本意是哥哥,她却想当然觉得是因为他们互相喜欢,所以关系更近。 她有些惊讶,却在他冷峻的视线中撒着娇小声争辩:“我哪有坐别人大腿……” 对她的狡辩,温仰之不在意也不想听。 云欲晚几乎压在他膝盖上,这种感觉并不舒服。 他颠了一下腿,云欲晚不受控制往下滑,贴着他的上身。 此刻她慌乱得只想起身。 她肯定闯祸了。 温仰之眉宇疏离,伸手钳制住她,保持了和他上身的一小段距离:“别动。” 云欲晚不敢乱动,生怕惹他生气,也没想到温仰之会这样对她。 温仰之终于开始追究项链:“今天为什么戴这条项链?” 她不自觉抚上脖颈的项链,绿宝石熠熠生辉,质地冰凉。 不知道自己今日打扮格外出挑,有他这条项链如虎添翼。 某人一句“我有一个争气又单身的弟弟”。 让她这身打扮师出有名。 突然擅自动他那条要送人的项链,也有了无比合理的原因。 为此不惜动他要送人的礼物。 云欲晚却以为他是在借项链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否则为什么这么猴急就戴上? 看着他冷峻的眼睛,云欲晚心里蔓起微醺的甜蜜,他这么想知道她是不是喜欢她啊… 可要是承认,那她不就显得太急了嘛。 她小声解释:“今天一开始戴的是别的项链,阿姨觉得不合适,让邓叔在珠宝室挑一条合适的给我,没想到是这条。” 听到答案,他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沉思良久。 眼眸如浅灰色大溪地黑珍珠,不是浓烈的黑或白,意味不明的灰色地带,看不透喜怒。 “不是你要戴?” 云欲晚刚要应不是,却忽然意识到, 百般摆脱关系,万一温仰之觉得她不愿意戴这条项链怎么办? 这条项链意义这么重,是他特地拍回来,又准备在晚宴公开关系的时候让她戴。 她总说不是她要戴,他这么喜欢她,肯定会难过吧。 她有些羞耻,小鹿眼羞赧又乌黑地看着他:“也是我想戴…” 温仰之眸色冷了一点。 云欲晚面色微红地问他:“我戴着好看吗?” 他面无表情:“很喜欢?” 她立刻点头。 他淡声道:“下去。” 视线滑过她脖颈项链,声音冷漠:“送你了。” 云欲晚有些意外,却面色绯红,满心沸腾,忍不住想对他摇尾巴。 她说喜欢他就提前送给她。 温仰之对她好温柔啊。 就这么喜欢她吗? 她扭扭捏捏从温仰之身上下来。 温仰之腿上一轻,起身,颀长身影走到门边,叮嘱道:“今晚舞会结束之前,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云欲晚不解:“为什么?”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高如山峰的鼻梁和眉骨上,都像雪一样寒冷,薄情得仿佛完全不在乎,轻讽道:“回上海第二天就当socialbutterfly?” 云欲晚还不知道自己惹毛了温仰之:“不是呀。” 温仰之直接开门出去。 他出去后,她才陡然反应过来。 这条项链本来是为了温氏的重要晚宴准备。 她在一个小舞会上戴这条项链,他是不是以为她想哗众取宠? 用他的心意,来搏别人的目光。 是了。 云欲晚醍醐灌顶。 他肯定是吃醋生气了,否则不会说她想当socialbutterfly。(意为社交蝴蝶、交际花) 完蛋,又把事情搞砸了。 本来气氛这么好的。 她一头倒在沙发上。 江鉴清在门口和郑助理聊天,看温仰之出来,还关上门,倒是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 然而温仰之阻断了他的思绪:“跟你借下房间,结束之前,不要让她离开这里。” 江鉴清有些意外,倒觉得没什么,区区一个房间而已,但是…… “当然可以,但我妈还说要介绍我弟给她———” 温仰之一句话让他无可辩驳:“犯错的人,应该有惩罚。” 轻飘飘,但不容拒绝。 江鉴清闭了嘴。 那倒也是,擅自动了这么贵的项链。 仰之不是她亲哥哥,又打不得骂不得,只是让她不出来已经很给面子。 相亲嘛,什么时候相都可以。 郑助理心知肚明,这不懂眼色擅自动别人东西的云小姐肯定是让boss大发雷霆了。 她跟着温仰之离开。 而云欲晚想着自己戴这条项链出来,温仰之肯定生气。 乖乖在里面呆了两个小时。 直到楼下声音越来越小才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江鉴清正端着酒杯和点心过来,想安慰一下这个被吓到的可怜姑娘,见到她,颇有风度地温声道: “晚上好。” 云欲晚认得他,经常出现在温仰之身边的帅哥哥:“你好。” 江鉴清浅笑:“很遗憾没能把你介绍给应聿,下次有机会让你们见面。” 她一懵:“应聿…是哪位?” 他倒意外于她不知道这场舞会的目的。 主人公都不知自己在相亲。 还第一次见。 他转移话题避而不谈,笑道:“你哥哥其实两个小时前就走了,你可以马上出来的,不用怕他发脾气。” 她有点难以启齿,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哥哥应该是觉得我戴它太招摇,叫我在里面待着。” 江鉴清视线落在项链上:“项链你哥哥有说后续怎么处理?” “处理项链?”云欲晚有些懵,“哥哥说送给我了。” 她懵懵懂懂的,好像完全不知道这条项链本来是要送给周行长的。 江鉴清有些意外。 仰之居然没有和她说。 那就证明仰之其实没有责备她。 原来仰之也不是那么讨厌这个妹妹,甚至有些爱护之意。 这么重要的项链,说送就送。 还是在她犯错的情况下。 这太出乎江鉴清意料。 这项链非同小可,这错误换在下属身上,仰之恐怕大发雷霆。 五千万的错误,绝对不止用五千万来填。 甚至可能填不回来,毕竟这项链独一无二,周行长又是那么重要的人物,被仰之强行从瑞士银行挖过来。 他以为仰之训了云欲晚一通。 第六章 有钱花 想当年,仰之还亲口说过很讨厌多个妹妹。 倒没想到现在不一样了。 想到这儿,江鉴清笑意更温和:“那就好,我让司机送你回温家吧。” 她从不贸然拒绝好意,毕竟她生活中都是对她的好意,她已经习以为常,扬起笑脸:“谢谢哥哥。” 江鉴清看着她的笑脸,想起六七年前他去温园找温仰之,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云欲晚那时正对着楼下鲤鱼方圆池的倒影编麻花辫,少女脸颊白皙,头发浓密,绑成粗粗的辫子。 浓密的长发夹在指间,她认真地驯服自己太多又太密的头发。 只让人觉得, 活色生香,俏皮又可爱。 江鉴清第一次觉得,原来头发特别多特别厚,也是可以给人轻盈感的。 尤其她编出一条利落的长粗麻花辫时,显得巴掌脸愈发的小。 江鉴清当时就浅笑:“你新妹妹还挺可爱的啊。” 温仰之只是面无表情,微微侧眸看了一眼:“突然多一个无缘无故的妹妹,难道不是令人厌烦吗?” 江鉴清诧异不已。 温仰之很少表露好恶,那是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表达他不喜欢,他很讨厌。 尤其还是对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他不喜欢云欲晚当他的妹妹。 想想也是,温氏的独生子,在不和他商量的情况下,突然多出一个要分财产和宠爱的无血缘妹妹,恐怕排斥感会比谁都强。 换成自己也未必能容得下。 温仰之只是早熟,他不是圣人。 她再可爱又如何,终究是他的妹妹。 云欲晚被送回家里,第一件事就是一通电话打给林楚。 电话一接通,云欲晚就狗熊呜呜,把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一遍:“中间他以为我在外面随便坐男人大腿,还教育我。” 她苦恼道:“我这个主动大胆的作风是不是要改一改,或许他喜欢腼腆羞涩风?” 正在横店的林楚穿着一身仙侠剧服饰,端的是飘飘若仙,背景是天宫搭景,沉默盯着云欲晚两秒,但两秒后张嘴就是一串嘹亮的国骂———— “他妈的你个大傻春,他都让你坐他大腿了,你还在想他在教训你。” 云欲晚立刻塞住耳朵,战术性把手机拿远一些。 林楚伸手指着屏幕那边傻不拉几的云欲晚:“我要开我在横店新买的五菱宏光创死你!他那是教训你吗,那明明是在跟你调情!” 林楚真是恨铁不成钢:“哪个长辈和年长哥哥会让你坐在腿上,然后再说你?” 云欲晚更是震惊:“他是在跟我调情?” 林楚反问:“不然呢大傻怪?” 云欲晚迟疑:“我以为他在骂我,让我坐腿上是方便钳制我不让我跑。” 这一番言论听得林楚的白眼都要翻上青天:“骂你他不让你站着挨训,也不发脾气,他让你坐腿上,你要下去他还不让你下去,我真的服了,你比我公司那个卖学霸人设的男明星还要智障!” 云欲晚恍然大悟,想起来的确像调情。 说她是不是乱坐大腿,却还抖了一下腿让她坐得更近。 这好像真的是借口和她亲密。 她瞬间觉得胸膛挺得更直了,窃喜道:“那我下次应该怎样?” 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不懂,林楚感觉已经抓狂:“你应该说只坐哥哥的大腿啊,他能真以为你在外面随便坐人家大腿吗?” 云欲晚醍醐灌顶,但忽然想起来:“可是后面他还是因为我提前戴项链生气了,不准我下楼。” “你确定这是生气不是占有欲?”林楚扶额。 云欲晚一头雾水:“这哪里和占有欲有关了?” 电话对面的白衣仙女指着她的脑门骂:“服了,你戴他的项链给别人看,他立刻不准你下楼,还说你是不是要当socialbutterfly,这明显占有欲发作,哪里就到生气那一步了?socialbutterfly这个词又不像交际花那么贬义。” 云欲晚终于明白了。 “没救了你这个潮巴,我看你不应该回国谈恋爱,你应该被发射去西伯利亚挖土豆。”林楚无语透顶,“本来买给你是只想你戴给他看的,你非戴给别人看。” 云欲晚一边嘿嘿笑,一边挨骂。 林楚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追问:“你后来干啥了?” 云欲晚红光满面:“就听他的话从腿上下去了。” “你还下去…”林楚已经强忍不骂她,“气氛这么好,他让你坐腿上的时候,你怎么不亲他?” 云欲晚娇躯一颤。 林楚虎躯一震:“你没想到?” 云欲晚瞪大眼睛:“我不敢想。” 林楚翻了个白眼。 都坐腿上了,不接吻就和进厕所不卸货一样。 “你怎么光自信不会办事?” 云欲晚有点不敢自信了:“我的脑回路和他那么不一样,是不是性格不合适呀?” 林楚感觉自己的白眼都翻不回来了:“拉倒吧,你俩多配啊,一个搞花艺,一个开银行,真正的有钱花,你俩联名都得是一捧用百元大钞折成的玫瑰鲜切花。” 云欲晚忍不住嘿嘿一笑。 林楚已经麻了,就知道她装不自信:“下次气氛好能不能好好发挥?” “我努力。”云欲晚不敢保证。 林楚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下次她还可能弄砸:“努力什么?” 云欲晚自信道:“努力亲到温仰之!” 林楚只是摇头叹气,感觉路漫漫其修远,抵着太阳穴道: “拉倒吧你,就你这胆子,温仰之站在你面前让你亲你都不敢。” 云欲晚刚想表态,门忽然被敲响,她吓了一跳,先手挂掉林楚电话。 “请进。” 赵琴开门,面色淡漠:“晚晚,今天晚上我找了你一晚上,你去哪了?” 云欲晚没察觉赵琴其实很不高兴,只是庆幸她没听到自己刚刚说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哥哥让我待在楼上房间,所以我就一直没下来。” 对这个回答,赵琴相当意外:“你哥哥来了?” 云欲晚老实道:“来了,和江家的哥哥一起,后面把我叫上去,让我别下楼。” 赵琴倒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面色缓和了一点。 仰之叫她待在上面做什么,这场舞会就是给她和江应聿办的。 但赵琴没再多说:“是你哥哥的话就没事了,好好休息,明天江家会过来做客,这次见也一样。” 云欲晚没多想:“好。” 赵琴关上门。 云欲晚赶紧把手机翻过来打回去。 果不其然迎来林楚的怒目而视。 云欲晚硬着头皮:“我现在有什么补救措施吗?” “你今天是打扮给别人看的,你明天打扮得比今天还好看,专门给他一个人看不就完了?”林楚无奈指点恋爱废物。 云欲晚恍然大悟:“那我得打扮成什么样?” 林楚想了好一会儿:“装纯的那种打扮你懂吗,就是我对家那个死绿茶的那种打扮,露肤度很多,但是看上去又很纯好像没有在勾引人,不过温仰之肯定看得出你在勾引他。” 云欲晚一时如获通关秘籍,拉长声音:“哦~” 尽管如此,林楚对这个傻子的将来表示十分担忧。 地位显赫的银行家,本来就见多识广什么都看过。 第七章 漂亮的 翌日。 云欲晚一大早起来打扮。 与此同时,温氏的大厦高层内,阳光从全面的落地窗照射进来。 长长的会议桌延伸,温仰之坐在长桌尽头的主座上,听着董事们七嘴八舌争论到底要承销多少政府债券。 “这次是市里的重点项目要发债券,就算是为了加深和上面的联系,也应该多承销。” “整整六百个亿太多了,你知道六大行这次才承销多少亿吗,老林,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一道阳光落在温仰之身上,他眸色疏离,双腿交叠着,面无表情听两个党派将一件小事争来争去。 为了这么件事,把他叫过来,无疑更像某个老角色想在后辈摆架子立威。 有些人位置和能力一样低下,但架子和年龄一样大。 秘书注意到阳光照在了温仰之身上,立刻去将窗帘拉上一点。 温仰之一身双排扣西装不在日光下,花色更加清晰,在华尔街号称银行家条纹的竖条纹,穿在真正的银行家身上实至名归,尤其在温仰之身上,资本oldmoney感觉尤甚。 没有打领带,而是极有气场的领巾,深蓝花色真丝领巾在衣领里环成简约的教父结,掩入西服,成熟而阅历感深厚。 孤傲薄情,矜贵俊美,在年轻的上位者身上同时体现,气场压迫让人不敢逼视。 他的手指在桌面一下一下轻敲。 董事会其中一位董事林董争辩道:“按温氏的能力,这次承销六百亿不是问题,上面肯定是希望发挥我们的上海主场优势和龙头效应的。” 另一位温仰之的叔叔则皱着眉头:“最近因为央行和银保监会出台的调整政策,债券买卖没有之前顺畅。” 林董始终保持激进,拿着万宝龙钢笔在桌面上敲了敲,强调道: “但是温氏到了一个瓶颈,我们以往一直在商业十二行里排前三,去年我们的盈利都到第六了,再不冒点险激进突破,往后就越来越不被政府和大企业看重。” 眼见一触即发,双方又要像上次那样吵起来。 一位董事及时开口问温仰之:“温董,您怎么看?” 众人终于意识到,表决权百分比最高的那位都还没说过话。 所有人一瞬间都安静了,全都看向温仰之。 温仰之修长如玉的手指翻过资料,低沉的声音平静无波: “百万分之二的代销费率,银行不会靠债券发达,但过度大包大揽又无法完成任务,却会让人觉得温氏眼高手低。” 他抬眸,如注的漠然视线落在林董身上:“该激进的是投资眼光,不是过度的野心,这么简单的道理,林董不会不明白吧?” 针锋相对的话语,全场都忍不住坐直了,全看向林董。 林锋硬着头皮:“小温董,上次我们承销了五百个亿,不也是全部卖出去了?就说明我们其实有远超五百亿的能力。” 温仰之没说话,静静看着他,那股压迫感如有实质压迫下来。 小温董三个字,让整个会议室都死寂了。 现在温董就是温董,没有小温董这一说。 还这么叫,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无言间,所有人都想起了上次承销的隐患,和事发后温仰之的态度。 僵持之下。 林董那一派的人强按下林董,笑着当和事佬: “老林你也是人老了,糊涂了,上次那五百个亿,最后是怎么卖掉的,你忘了?” 上次那五百亿直到最后时限仍还有五十亿没卖出去,直到温太太的人脉们买下五十亿,这笔承销债券才售罄。 说明温氏目前就是承销不起那么多债券的。 如果不是靠扎根沪城的强大人脉资源,根本不可能卖完这些债券。 而且那一次就是林董执意要承销五百亿,最后还是温家人收场。 温仰之没有耐心再听他们无用的争辩:“四百亿,其他人有无异议?” 众人眼观鼻观心。 刚刚还吵得喋喋不休,这会儿安静如斯。 温仰之冷漠抬眸:“散会。” 他起身离会,助理和董事会秘书跟在他身后出去。 剩下的人却没动弹。 温仰之占股比例太高,几乎是继承了父辈的一言堂。 到底了这里是温氏。 温仰之回到办公室,郑助理小心翼翼问他:“那项链怎么办?晚宴在即,周行长那边……” 他翻着手里的资料,头也不抬:“另选,礼物等价就行。” 五千万,又是五千万。 如果云小姐不擅自戴那条项链,根本不用重新选的。 这一来一回相当于花了一个亿。 郑助理腹诽着退出去。 温仰之的手机响了,看见上面显示的人名,他晾了好一会儿。 对面还没有挂的意思。 他才伸手划了接听。 女孩柔软婉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哥哥,你回家吃饭吗?” 在冷硬得只有黑白灰颜色的办公室里,女孩娇媚的声音尤其突兀。 温仰之翻页:“不回。” 云欲晚失望地小声“啊”了一声。 温仰之不为所动。 云欲晚捧着手机,看着镜子里自己。 要是他不回来,那不是白打扮了吗? 是忙得没时间回家吗?连她都不想见。 她想了想:“那…今天江家过来做客,你知不知道呀?” “你在肯定气氛会更好的,江家那个哥哥跟你这么熟。” 终于,电话那头停滞了片刻:“江家?” 只是一瞬,他就明白了江家来意。 她不以为意:“对呀。” 温仰之面色微冷:“知道了。” 他直接挂掉电话。 但不到一个小时,云欲晚就听佣人说小温先生回来了,正在和温先生说话。 她忍不住心里给自己放鞭炮。 她真是太聪明了。 而茶室内,温渭和温仰之对坐,一根雪茄搭在温渭面前的白瓷烟灰缸上,烟雾袅袅。 温渭旁敲侧击:“你二十七岁了,有些事情,爸爸不说,你心里也应该清楚。” “我知道。”温仰之面色淡漠。 温渭试探:“上次见了许小姐,觉得怎么样?” 温仰之取公道杯给自己倒茶,修长洁白的手指搭在深沉的朱泥茶壶上,相得益彰的雅致风流: “做妻子,怕她担不起责任。” 温渭明白了:“年龄是小了点。” 温家的主母的确是不好做的,因为金融行业特别吃人脉积累,温氏的女主人更是必须八面玲珑心思通透,不可以是空有美貌的金丝雀。 就算不当女主人,放到哪里都会是顶尖人才。 就譬如赵琴,看似什么都不用干,娶回家来就没工作过。 实际上,应酬聚会,衔接生意纽带,处理好与各家太太的关系,从太太小姐那里了解各家豪门生意动向,忙得几乎没有一天休息。 因为是女明星,有时候刷脸都能获得初始好感,打开人脉圈极其有用。 温氏人情走动,大半都在她身上,其次则是温仰之念书时的人脉。 在私立贵族的同学,例如江鉴清这种二代。 加入藤校的希腊兄弟会,毕业后会有遍布全美的人际关系网,当然也有一些华人二代三代。 当温氏的太太,实在不是一件太轻松的事情。 不是人精,很难周全。 尤其温氏不是什么小企业。 要找到能力气派能当温氏太太的人,还要他喜欢,简直难如登天。 温渭不动声色劝道:“这种东西学学总是会的,许小姐算是和你比较门当户对的了。” 温仰之利落拒绝:“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温渭是实在摸不准自己这个儿子的喜好。 温仰之平静无波:“漂亮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温渭拿着雪茄的手顿在半空。 看着自己儿子冷漠的脸,虽然年纪轻,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度,等闲人大概率是不敢随意在他面前造次的。 他想过儿子喜欢聪明的贤惠的温柔的。 独独没想过他喜欢漂亮的。 但仔细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说到底都是男人,钟意漂亮的,男人的本性。 第八章 鸡同鸭讲 温渭吐出一口烟雾:“多漂亮,要女明星?” 温仰之抬起眼皮,伏羲眸疏离:“你才喜欢女明星,我不喜欢。” 温渭又被噎了一下。 不仅他在外面找的那些,就连他的妻子,都是明星。 赵琴年轻时是极有名的演员,直到现在还有人对她的旧作念念不忘。 在她最红的时候,温渭直接娶了她。 也造就了温仰之极其出色的外表,和极高眼光。 从小到大,温渭从来没见他夸谁漂亮,也没见他对女孩子另眼相看,连青春期都没有一点动向。 温渭无奈:“我让你妈妈再看看。” 也好在温仰之不喜欢女明星,现在的女明星,大部分只是财阀玩物而已,有多少是洁身自好的? “找不到不必强求。”温仰之冷漠道。 温渭就知道他其实是不想找。 有段时间他甚至都怀疑仰之是不是喜欢同性,才和江家那长得不错的小子走那么近。 后来江家的小子直接结婚,仰之没一点反应,他才明白。 这小子天生没那么多闲心思搞男女那点事情。 不过他妹妹可不能再被他搅黄了。 “今晚江家会来。”温渭多说一嘴提醒他。 温仰之眼皮都不抬:“原因。” “上次舞会,你妈妈说你让你妹妹别下楼,错过了介绍江家小儿子和你妹妹认识的机会,这次别打扰他们。” 温仰之不留情面:“与我无关,你们自行安排。” 温渭松了口气。 谈话结束,温仰之走出茶室,无由来觉得烦闷,在楼梯间里点了一根烟。 温家老宅的佣人走员工通道,赵琴和温渭则一贯是坐电梯。 楼梯间平时几乎没人,温仰之有时在这里透气。 云欲晚在茶室对面的走廊上等了好久,看他出来了,高高兴兴地下楼,跑到楼梯间。 温仰之正护着火点烟。 一抹酡粉色的身影不合时宜出现在他面前,带着清浅的晚香玉气息。 她跳过来的时候带起的风把他手里的火苗都吹得抖了一抖。 温仰之看都没抬眼看她,点完烟,将长方体纯铜朗声火机“哒”地一声扣上。 视线才微微抬起,冷淡地看向她。 云欲晚穿一身修身的酡粉色短裙,露出又长又细的大腿,白得晃眼,细细的吊带挂在薄肩上,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脖颈线条,尺寸不算过激的胸前浑圆挺翘,衣领下露出一点点软桃似的弧度。 脸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几缕碎发落在耳畔,美得生机勃勃。 像一朵粉玫瑰,在风中摇曳勾人。 她有化妆,但妆面很淡,脸颊和眼尾都透着粉色,像喝酒后微醺酡红,看起来很软,浑身透着勾引的意味。 是个男人,就会多看一眼。 但温仰之没有任何表露,修长有力的手指夹着烟。 站在宽阔的法式彩绘玻璃花窗前,花窗有绚丽偏光倒映在他脸上,冷硬轮廓起伏分割出明暗,高大的身形大半笼罩在彩光中。 云欲晚凑近他的身体:“哥哥,你回来啦。” 他掐着烟,微微眯起长眸,眸光难辨。 她贴过来,几乎要碰到他的身体,他都能感觉到那股娇软的温度要靠进他胸膛。 她特意仰着脸让他看:“你有发现我今天和往常的区别嘛?” 她如一朵栀子花,又白又软,香气也浓郁扑鼻,换个人在这里,估计就想狠狠掐一把。 但站在这里的人是温仰之,他只是冷淡看着。 区别这么明显,傻子也看得出,何况是温仰之。 她故意展示自己的貌美和清纯妩媚,借品鉴之意让他看。 片刻,温仰之伸手,用大拇指按住她的脸,指间那根烟的烟雾仍在缭绕。 云欲晚几乎要溺在他深邃的眼眸中。 温仰之声音低沉:“打扮成这样几个意思?” 他注意到了! 云欲晚雀跃的心差点没一飞冲天。 当然是勾引他,还要问吗。 男人怎么这么恶劣啊,明知道她是打扮给他看的,还非要她窘迫地说出口。 男人粗糙的指腹虚虚抵在她柔嫩的脸颊上,那种磨砂的质感令她颤栗,偏偏他的指腹停滞得很久,她忍不住想把脸凑上去让他摸。 太好了,他喜欢。 他的嗓音低而冷:“这么想嫁给江应聿?” 空气凝结一瞬。 “江应聿?”云欲晚满脸不解,“谁是江应聿呀?” 温仰之不戳破她,指间的烟掉落一截烟灰在地面上。 今天江家过来。 她穿了一身以往从未有过的打扮,勾引之意尤甚。 大抵在欧洲过得自由,她回来之后变了很多,尤其在男女之事上前,没有了以往的界限和隔阂。 但年纪到了,无可厚非。 她也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 他移开了手:“没必要问我,你觉得合适就行。” 云欲晚感觉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他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我去游泳。” 温仰之言简意赅:“半小时后,到泳池找我。” 云欲晚的脸一下通红。 …泳池? 不好吧。 她今天就这么漂亮吗? 她还不好意思脱给他看呢。 温仰之抬步离开,没再多说。 半小时后,云欲晚忐忑地推开泳池的门。 温园进门第二栋别墅有私人室内游泳池,达五百平方,不过家里人用得很少,平时出入的只有打扫的佣人,她这也只是第二次踏足这里。 她一开门,就看见温仰之穿着白色浴袍坐在休息长椅上。 湿透的墨色短发全部往后撩成背头,略垂下几缕,露出他性感的眉弓和鼻梁,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蔓延到浴袍下,在腰前随意打了个结,岔开腿坐着,低头在看手机。 大概率在处理公事。 她从没见过他这一面。 他露得让云欲晚觉得气氛浓稠,男人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云欲晚也换了衣服,不好意思地裹着浴巾小步小步挪过来,到他身边坐下。 温仰之没放下手机:“你准备好了吗?” 云欲晚不解:“准备什么?” 温仰之看向她,深邃性感的眉眼侵略性极强:“迎接这段关系。” 云欲晚刹那间血脉贲张,血液好像一下子都顶到了头顶,她坐得离他近了一点,羞怯道:“我准备好了。” 第九章 我愿意 他的眼神淡漠到隐火好像是隔着云雾烧起来的,总是让人看不清:“如果是你自己愿意,关系大概率会发展得很快。” 她没感觉到他的威胁,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手搭在膝盖上,双臂羞怯地微阖: “有多快呀?” 将手机放在一旁,温仰之不把话挑明,只是把事实摆出来:“比你想象得要快很多,可能直接到最后一步。” 云欲晚的脸都发烧了。 快很多…最后一步。 她无由来想起林楚给她写的那本本子。 最后一步可是和温仰之…… 她的脸通红,看了一眼游泳池周围,环境确实有些暧昧,空旷又无人。 温仰之怎么这么开放。 她脸红得能煮虾:“最后一步……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和温仰之可以,但是在泳池…这也太破格了。 温仰之看着她:“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云欲晚紧张地左右看了一圈泳池,试探道:“你和我在这里说这些,万一管家他们突然进来……” 温仰之如墨玉一般深而冷透的眼睛泠然:“我叮嘱过管家了,这个时间,有人靠近都会被驱散,毕竟这次谈话私密,不能被家里人知道。” 私密… 他是来真的啊。 云欲晚面红耳赤:“但我们第一次这样,是不是应该慎重一点?” 谈话还挑地方,他倒没想到云欲晚要求这么多,连第一次私下里谈她的感情问题都要严阵以待。 他一缕墨发滑落,在他眉间滴水,审视着她,薄唇微启:“这里不行?” 他坐得这么近,每一笔五官都像是勾了线一样清晰,俊雅又颇有侵略性,她感觉整个人都在发烫。 她把腿放进泳池里,结巴了一下:“但这里的水会不会有点脏啊?” 她话语忽然跳脱到泳池水上,温仰之看向清澈见底的泳池,也是没想到她这两年出去,有了一身娇气: “我昨天叮嘱过管家换水,今天早上刚换过。” 他还特地有预谋地换了水。 温仰之怎么这么坏啊。 她羞怯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头看着泳池:“哦…” 恒温制动的水流包裹着云欲晚的小腿,温暖又柔和,而且还是干净的。 那股抗拒羞耻的感觉好像没那么强了。 温仰之看着她绯红的脸。 提起江应聿,她脸都发红,大概率是很看中了。 也是,江家的小儿子,都算人中龙凤。 被温水包裹着腿,云欲晚耳朵尖都是红的。 好像…也不是不行。 可是这是不是太快太破格了? 她还没有过,而且还在泳池,他是故意选的吗? 是想让她体验感好一点,不想用那些平庸的方式? 云欲晚好像忽然明白了。 这么想,好像他还挺细心的,这样能让他们的第一次记忆深刻。 每次想起来,肯定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寻常男人很少会想到这个点,她听以前的同学说起第一次,有不少会说第一次体验不好的,或是痛或是对环境气氛不满意。 这么看,他还有点浪漫呢。 这里又大又空旷,让人胆战心惊,但在泳池里,水流又掩体。 属于又私密又公开,又放浪又收敛。 但就是,就是太羞耻了。 男人果然是天生会挑逗的动物,这也太疯狂了。 家里人都在家呢。 她满心羞怯,面色涨红。 温仰之微微往后坐了一点,靠着沙滩椅背:“你决定好了吗?” 云欲晚羞怯难安,不敢自己迈出这一步,想等他先主动: “嗯,决定好了。” 她的态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定。 一点犹豫也没有。 她拉了拉温仰之的衣带,紧张到期期艾艾:“我愿意。” 温仰之听见答案,看着她拉自己衣带撒娇,倒觉得有些可笑。 他以为云欲晚不会是愿意联姻随便把自己交出去的人,倒是他高看她了。 借温家的平台往上走,也确实是现在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他讽刺地轻扬起一点笑意,语气完全疏离: “结婚的时候,温氏会给你一部分股份,我个人划几套房产到你名下,至于其他陪嫁,如果有看中的珠宝首饰,告诉我的助理,两个亿以内,随你选。” 云欲晚抬起头看他,呼吸间好像都是男人阳刚又沉稳的气息。 在一切发生之前就说他们结婚的事,而不是先发生一切得到手再说。 他身上男人的责任感愈发迷人,有可供依靠的安全感,让人想信任依赖他。 他的表情和语气明明都很冷漠疏离。 可她却心弦震动,感动地小声呢喃:“你对我好好啊。” 他看着她,淡淡道: “我是你哥哥。” 话音刚落,云欲晚忽然抱住他,双手环住他挺拔劲瘦的腰身,把头靠在他怀里,眼眶通红。 温仰之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了,自从爸妈走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坚定地选择她。 柔软的身躯埋进他怀里,她浓密的长发带着馨香,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盏,要拼命往他怀里挤,揉碎自己,带着花汁和喷溅的香气,圈着他的腰,要全部献祭自己。 仿佛他们才是一对情人。 温仰之的手往后抵着椅布。 她仰着头看他,清厉的下颌线和清瘦利落的五官分明。 将下巴压在他胸膛上,眼底的依赖感尤甚。 她本就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总让人觉得她无比依赖被看的人,对被看的人有好感。 并非单纯的小鹿眼,她的眼尾很特别,像白鹇的尾羽,比燕尾更长更轻盈,长长的尾睫与眼尾形成交剪的形状,以至于她的长相极灵动,是生动真实地在爱人,水灵灵的,而不是死板的欺骗。 “哥哥,你对我真好。” 那股致命的柔软依赖着他,温仰之空虚的胸膛被女孩紧紧填满。 他却只是沉默片刻,有些距离感地开口道: “云欲晚,嫁了,就别再想别的事了。” 云欲晚靠在他怀里,温仰之身形高大,胸膛也宽厚有力,似乎能承载住她所有不安。 她很久不说话,只是抱着他。 他没有回抱,却想着这也许是她出嫁前最后一次拥抱,到底收回了推开的手。 她终于放开自己,羞涩道:“哥哥,你来吧…轻点。” 第十章 想掐死我? 温仰之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话,淡声:“来什么?” 她实在说不出口,抱着他的腰,他背肌竖长紧实,前腹精壮,腰抱起来窄却极有安全感,整个人都红透了:“就是那个嘛。” 她红着脸,眼睛带着没褪去的余红。 温仰之只是顿片刻,就想到她说的是和江应聿的婚礼。 她说的是…轻点或是庆典? 大概是婚礼庆典。 所以她说的是“哥哥你来吧?庆典。” 不敢直说,她还知道不好意思。 今天穿成这样出现,他倒以为她已经做好准备。 他不多说:“我会来的。” 云欲晚忍不住扣手。 她知道他会,但是怎么光说不做,难道要她主动吗? 她难为情。 却听见头顶上一句:“这七年当你的哥哥毕竟与你有感情。” 冷淡,却让人听得心潮澎湃。 温仰之从不会说与谁有情。 意味着她暗暗惦念他的日子里,他也不是无动于衷。 她低下头,忍不住觉得眼眶莫名发热。 良久。 温仰之提醒她:“江家是江应聿的母亲话语权更大,你如果确定要嫁给江应聿,就要格外讨好江太太———” 云欲晚感觉不对。 然而她一抬头,他却发现她哭了。 她眼睛通红,泪光盈盈。 声音里带着颤抖和震惊:“江家?我什么时候说要嫁到江家了?”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的眼睫毛湿透,含着委屈与不解,就像是他把她抛弃了一般,这只小白鹇被人遗弃在了路边,向路过的人流泪。 温仰之的话头滞在薄唇边。 云欲晚哽咽:“你,你在说什么呀?” 她的眼泪只是因为温仰之说要娶她又说对她有感情,感动得哭了,并非因为那些她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温仰之却以为是她根本不想嫁到江家,被冤枉了才委屈落泪。 他微微低着眉,轻声道:“你不想嫁给江应聿?” 她哭得一时间有些匀不过气来:“江应聿是谁啊,为什么最近总在讲江应聿?” 她不知道江应聿。 倒出乎他的意料。 那今天和昨天的刻意打扮,大概率都不是因为江应聿了,只是因为小姑娘爱打扮。 但她刚刚的反应。 他停了停,不感兴趣,冷薄地一笔带过:“既然这样,今天之后,找个理由回绝江家。” 到现在,云欲晚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刚刚说那些话,是以为她想要嫁给江家的人。 所谓关系、陪嫁,都是和江家有关。 他怎么能这么想? 她都为了他千里迢迢回国了,难道还会半途而废去选别人吗? 她的勾引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云欲晚忽然生气了,她松开他站起来,然而刚走出一步,沾着水的脚在光滑的瓷砖上一出溜,猛地四仰八叉摔倒在温仰之面前。 浴巾飞起盖在她身上,尤其她还特地穿了套很性感的泳衣。 她和温仰之四目相对。 云欲晚:“?” 温仰之静静看着她。 云欲晚欲哭无泪,尴尬得想把自己埋进地里,撑着地想起来,奈何腿疼得厉害,她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幸好温仰之弯腰俯身看她,低声道:“摔到哪里?” 她握紧拳头,但又无可奈何,憋出一声:“脚腕。” 温仰之拿起旁边的另一张浴巾裹住她,两张浴巾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就当她以为他要把她抱起来的时候,温仰之按了旁边的呼叫铃:“邓叔,拿一件浴袍来泳池,通知家庭医生去欲晚房间等着。” 拿着传呼机的邓叔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么激烈? 他打电话给医生,医生问及他是什么伤时,邓叔犹豫了一下:“大概率…撕裂伤或磕磕碰碰?” 医生追问了一下:“是什么部位受伤?” 邓叔一把年纪,都难得地结巴:“这个,可能还要您过来看一下。” 医生没有再多说,挂掉了电话。 邓叔赶紧取了一件浴袍进了泳池。 刚刚小温先生说清场,而且还说任何人靠近,都不能让他们进来,他要和云小姐谈点私事。 邓叔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不懂的,做高净值人群管家这一行也做了二十多年,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业主不是没见过。 更何况这是人自己家,想在哪里办事就在哪里。 他只是一个打工的。 邓叔匆匆忙忙赶到,就看见云欲晚坐在泳池边上,身上裹了两张浴巾,而温仰之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他根本不敢多看,不敢想浴巾之下有没有穿衣服。 他远远站在门口:“小温先生,浴袍。” 温仰之淡淡道:“拿过来。” 邓叔低着头走过去,递给温仰之。 温仰之接过,直接把云欲晚裹得严严实实。 正当云欲晚还想生气的时候。 温仰之一把将她抱起来。 陡然腾空被男人抱起,高度骤加,比她自己的视野要高,云欲晚想推他又不舍得从他怀里下来。 温仰之抱着她,稳重地大步往前走,箍住她膝弯和肩膀的大手格外有力,控得她稳稳当当,没有一点颠簸。 邓叔替他一路开门按电梯。 云欲晚抬眸看他,她都不记得多久没被他这样抱过了。 她的视角能清晰看见他特别凸出的喉结。 曾经有学音乐的朋友和她提过,看男人,其实看看他喉结位置,大概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音色。 喉结位置高则声高而薄,反之则厚且沉。 温仰之的喉位很低,说话也基本是胸声,喉结型号很大,按她朋友的说法,很可能是bass(男低音)。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的声音极沉,哪怕他并不大声说话,共振也会让他的声音存在感极其明显。 一开口跟一百个男低音在耳边轰炸一样。 她不受控地伸手去摸他的喉结。 温仰之垂眸看她:“想掐死我?” 云欲晚:“?” 邓叔在后面听着他们打情骂俏,都忍不住低下头。 他听着都害臊。 温仰之说那句话的时候,凸起的喉结明显在她手心滑过一轮。 痒痒的。 云欲晚松开手,别着脸不理他。 臭男人。 电梯到了,温仰之将她公主抱到房间门口,邓叔上前开门,温仰之踏入她房间,将她放在床边。 医生没多久就到了。 温仰之坐在她床尾的沙发上。 医生询问道:“是什么地方受伤?” 邓叔红了老脸,就要出去,却听见云欲晚脆生生的声音:“脚腕扭了一下。” 邓叔脚步停住,有些意外。 医生弯下腰来看她的脚腕,伸手摸了摸: “有点瘀血,但没多大问题,冰敷一下就好,但两个脚腕都扭到也比较少见,这几天要尽量减少运动。” 邓叔出去叫佣人拿冰袋,送医生出去。 冰袋拿过来,温仰之冷淡开口道:“给我吧。” 佣人看了一眼云欲晚,迟疑了一下,将冰袋交给温仰之。 邓叔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向不近人情的小温先生蹲在云欲晚面前。 那双更像是用来捧书卷指点商界江山的手,正轻轻扣着她的脚腕,用冰袋按着伤患处,修长的手指抵在她脚腕另一侧。 邓叔觉得不可思议。 而云欲晚还是很生气,温仰之刚松开她的左脚。 她左脚感觉好了一点,就把脚踩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用后脚跟踹了他一下。 温仰之虽然纹丝不动。 但邓叔都捏了把汗。 然而温仰之只是淡淡道:“另一只脚。” 第十一章 放下来 邓叔有些震惊。 而云欲晚不情不愿把另一只脚踩到他宽大的手掌上。 他的手掌大,手指很长,完全能托住她整个脚。 放上去的时候,云欲晚骨子里都震颤了一下。 温仰之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没有表情地垂眸,拿起冰袋轻轻按在她脚腕上。 大拇指抵住她的脚背,虎口刚好卡住她的脚,能让她不乱动。 从这个角度看,他的鼻梁存在感太强,高挺又性感,带着一些暧昧的暗示。 但云欲晚想到他冤枉自己想要嫁到江家就委屈。 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还能这么误会。 温仰之太坏了。 邓叔看着这一幕,还有什么事不确定的,两个人的关系很明朗了,他悄悄退出去。 云欲晚把另一只脚踩在他肩膀上。 温仰之头也不抬:“放下去。” 她耍小脾气:“我不要。” 温仰之淡声道:“我不说第二遍。” 她委屈:“你冤枉我。” 温仰之抬头看她,手上的动作停下。 云欲晚气愤道:“我和江应聿认识吗,你就说要我嫁给他。” 温仰之不否认也不赞同,只是声音平静:“这么不想嫁给江家?” 云欲晚气愤又委屈:“一点都不想,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江应聿长什么样子。” 他八风不动:“和江鉴清很像,七八成相似,外表应该能过你的眼。” 她快气死了:“我不是要长得帅的!” 温仰之微微扬眉:“不要?” 云欲晚看着他冷俊英拔的面庞,又说不出不要。 温仰之平视着她:“你想要什么样的?” 云欲晚一肚子火。 他还问。 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也不是不要帅的,可她只想要温仰之。 温仰之审视地看着她。 半蹲着,一条腿的膝盖抵在地板上,另一条腿半曲。 她把脚从他肩膀上移开,直接从床上滑坐下来,落在他半曲的那条腿上,腿骨和坚实的肌肉顶着她。 她的大眼睛委屈地泛着水光,带着没有褪去的泛红,咕哝的时候也像是受了很大委屈:“温仰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像一只可怜巴巴地装样子的野生小动物,专门骗同情心泛滥的人投食。 温仰之在极近的距离里和她对视,视线也是淡漠如一块未打磨的玉石,微微皱着眉:“你叫我什么。” 她嚣张又愤怒:“就叫就叫,温仰之温仰之温仰之!” 她在老虎头上拔毛,温仰之觉得她像个乱哭乱闹的小孩子,捉不住又哄不了。 她还扯住温仰之浴袍的衣领。 温仰之面色冷峻:“松手。” “我不松!”云欲晚满肚子委屈。 他的眼神像一只头狼,拥有凶恶的掌控欲和掠夺欲,薄唇清晰的线条就像狼线条分明的利爪一样,一张一合必定要夺走什么: “我脱了这件衣服,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云欲晚有些对上他的眼神,腿莫名发软,终于还是扭扭捏捏松开了手。 他冷声:“上去。” 云欲晚还有些愤愤地爬上床。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喜欢什么样的,可以和我妈提。” 听得云欲晚的气又起来了。 他还不能确定她就是喜欢他吗? 她又不能直接表白。 难道要直白地说她只喜欢他吗? 那多丢人啊。 都是成年人了,她都暗示成这样了。 温仰之长得这么帅,怎么这么不自信,和她一点都不一样,是因为觉得她太有魅力,会有很多其他人喜欢她,他不算最优选吗? 云欲晚抿着唇,终于心一横,小声撒娇道:“我反正不会喜欢别人!” 温仰之眼皮半垂,打量她片刻,云欲晚心都提起来了。 他却冷漠道:“只喜欢自己是不行的。” 一支利剑穿空扎进云欲晚心里。 云欲晚没想到他会这么理解,一时如万箭穿心。 温仰之将冰袋随手扔在床尾凳上:“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她锤床:“你用钱敷衍我!” 温仰之只是冷面无情:“要不要?” 羞耻地挣扎一番后,云欲晚蚊子叫一声:“要。” 男人深邃的眼神穿透她:“要什么?” 云欲晚思索片刻,直视他的眼睛委屈巴巴道:“我要你送我花。” 答案有些出人意料,温仰之慢条斯理擦手的动作虽然没停,但眼神软了片刻:“知道了。” 他抬步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忽然板着脸有点高兴。 不管怎样,温仰之要送她花了。 男人喜欢一个人,才会给她买花。 晚上江家是过来了,但江鉴清不来还说得过去,毕竟不是主角,那位主人公江应聿居然缺席,美其名曰有急事来不了。 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 江太太的脸上其实有点挂不住,但一看见云欲晚,眼睛瞬间亮了。 一直夸她面相生得好,鹿鼻鹿眼的,长眉角弓唇,这种面相胸怀宽宏,性情善良。 尤其是容易夫妇和谐,生贵子,富而生财。 说来说去都是觉得云欲晚是旺夫旺家的面相,做儿媳妇最适合不过。 说得温父温母都看向了云欲晚,不知道她的面相这么好。 但云欲晚听得很不舒服,她就像一块案板上的肉,什么面相什么学历不错长得漂亮,那都是她的品相,就像是把她当成一个物品在夸赞,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只夸她的利他性,说她旺别人,对别人有利,没有提到她本人一点优点。 不是喜欢她,是喜欢她的属性,把她云欲晚这个人给抹掉了。 一直无动于衷的温仰之,忽然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落杯声大了一些,桌上所有人都看向他,江太太的话也戛然而止。 而温仰之只是平静无波:“抱歉,不小心手重了一点。” 众人松了口气。 云欲晚却清楚为什么,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忍不住觉得又凶又man。 忍不住春心荡漾。 温仰之好帅,特地维护她。 但江太太贼心不死,又暗示两家有机会还是多走动,她很喜欢云欲晚,要是能变成一家人就好了。 温仰之终于开口了:“欲晚被我们家宠得有些过,江家家大业大,要料理的家事恐怕很多,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江太太没听明白,还立刻建议:“这些都可以学的啊。” 温仰之面无表情,一句话把她噎回去:“我不打算让她学。” 云欲晚心里得意,小腿在桌下摆来摆去,不小心踢到了温仰之。 而温仰之冷扫她一眼。 她立刻乖乖闭嘴低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江太太终于明白了,温家没打算让温江两家联姻,终于闭了嘴。 温父温母的想法也是如此。 一个连两家聚餐都可以直接缺席的后辈。 他们不强求。 即便联姻也不见得会多重视温家和云欲晚。 他们家也不是把云欲晚当成物件的。 这顿饭吃得礼节周到,但江家是出局了。 第十二章 橄榄球队 聚餐结束后。 云欲晚在哪里都找不到温仰之。 直到发现他在花园的亭子里站着。 夜色寂寥,花园的夜灯色调偏冷,像一层薄雪覆盖在他身上,宛若一座神只,连丝绸衬衣光滑的褶皱都有油画般的优雅,更遑论他出众的外表。 云欲晚兴冲冲的,要不是脚伤限制,恐怕要蹦蹦跳跳跑到他面前。 然而她就算有伤,也毫无阻碍地突破了温仰之的边界,走到他面前,几乎要贴着他,仰头软声:“哥哥,你刚刚好帅啊。” 温仰之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懒得理她。 他指间的烟在空中冉起袅袅细线。 云欲晚凑近他,做作地装可怜,卖力勾引:“哥哥,我脚好疼,可不可以再抱我上去?” 她眼眸水盈盈的,柔弱又无依,像带着小钩子。 他终于理她了,视线淡薄地下移到她脚腕上: “如果腿断了可以。” 云欲晚小小哼了一声,她低头,长发在她无意间摩挲过他胸口,咕哝道: “可不可以不抽烟,你有很多烦心事吗?” 丝滑微痒的触感从温仰之胸膛上流淌过,他的声音冷沉: “你在面前,已经够我烦了。” 稍长的一段烟灰落地,亭外蓑衣枫微晃,叶影与灯影缠绵扶疏,他的视线是捉摸不透的一片墨雾。 然而听了这种话本该难过的云欲晚,却反而自信地扬起下巴,小鹿眼得意又狡黠: “烦喜欢我又得不到我?” 温仰之掐着烟的手微微收紧。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像是她说错话,不多理她,却要让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云欲晚却好像不懂他的暗含义,还得寸进尺,又凑他近了一点,清如泉溪的声音向上扬: “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温仰之的声音平静:“差不多就可以了。” 她不解地反问:“可以什么?” 他弹了弹烟灰,泛白灯光落在他细长指背上,像一柄玉箫,寒冷疏离:“我不是外面那些可以陪你玩的男人。” 她抬起下巴,理直气壮:“对啊,你是可以在家里陪我玩的男人。” 本来就很烦躁的温仰之:“……” 他皱着眉头。 还没再开口,她就抻着脖子看他,乖张地要这要那:“哥哥,我现在还可以去静楼玩吗?” 温园有四栋别墅,除却常住的和娱乐、待客的,还有一栋静楼。 是专门给温仰之修的,只住了温仰之。 除了他睡觉的房间外,还有他的书房、影音室、台球室、健身房,他特别亲密的朋友来也会去静楼。 总之是只属于温仰之的个人领域,一般没有特意提,除了特定时间打扫卫生,佣人和家里人都不会往静楼去。 她这么大人了,说话却幼稚。 他有点不耐烦:“玩什么?” 她很想说“玩你呀。” 但还是觉得温仰之说不定脸皮薄,否则怎么这么久不承认对她的感情。 她声音软软的,卖乖道:“我想进你的书房。” 温仰之干脆利落:“不可以。“ 云欲晚的嘴角垮了下来,嘟嘟囔囔:“为什么不可以,一定要我像以前一样哭了才给机会我进吗?” 晚风吹拂花园里的群花,露冷夜深,他亦一身薄寒: “今时不同往日。” 她理所应当地感到委屈,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有什么不同的,以前我还是你抱过去的,现在我可以自己走过去都不行?” 他垂眸看她,一双长阔的伏羲眼清贵疏离,眉浓而上扬,眼眸浓黑深邃,眼尾平却锋利,如一把正破风而出的长剑。 伏羲眼在相学里本就是上位者的眼睛,必定身居高位,更何况他同时生伏羲骨,骨相挺拔清晰,鼻梁眉骨高如青山,庭骨毓秀带来居高临下的傲然冰凉,几乎是必然。 此刻看着她,那种因矜贵而产生的距离感凉薄: “你觉得哭就有用?” 她拽着他的衣袖,赌气道:“那我现在就在这里哭,我看看有没有用。” 他又弹了弹烟灰,眉眼淡淡:“男人不会喜欢听见女人在外面哭。” 她不服地仰着头问他:“那哪里哭有用?” 他言简意赅:“床上。” 她的脸陡然发红,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而温仰之一点多余动作都没有,连表情都始终冷淡,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出来的一样。 她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什么呀,谁会在床上哭…” 温仰之眼皮半抬:“只是你不会。” 他的脸在夜色和昏黄灯光中明灭不清,她一下子怔住了。 浅淡疏离感从他周身散发,有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这会儿却真的让她感觉到和他有距离。 他有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她克制不住地追问:“你是不是找过很多女朋友?” 他不以为意:“很重要?” 云欲晚尽力假装自己无所谓:“也是,现在什么时代了,你又有钱又帅,女朋友肯定多到可以组足球队了。” 他吸了一口烟,语气懒惓平常:“橄榄球队。” 足球队11人,英式橄榄球队15人,比众人皆知人多的足球队还多。 云欲晚又是一滞。 她忽然有点难过,虽然知道以温仰之的条件不可能没有前女友,但是知道他在她已经认识他的年岁里,在不断和别人谈恋爱。 她也许也会和他接吻拥抱,可是他和别人都做过了。 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她气得胸腔里鼓鼓囊囊:“那你晚上就听你的一整个橄榄球队在床上哭吧。” 见她生气,他倒是多了点耐心:“一整个橄榄球队,要谢谢你夸我耐力。” 她癫狂道:“当然了,你是橄榄球!” 温仰之少见地笑了笑。 可是他怎么偏偏在这时候高兴。 她崩溃又委屈:“你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橄榄球队这么多前女友?” 温仰之冷淡启唇:“在你看来,我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她仔细想了想,从她认识温仰之以来,好像都没有见过他闲着,不是处理公司事务就是学习。 温仰之不多解释,掐灭了烟头,抬步离开花园。 她忽然意识到。 是哦,温仰之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她忽然一个人在亭子里乐起来。 他明明就是骗她的,死光棍,明明单身还骗人。 她回到房间,给林楚发消息。 林楚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惊叹,只可惜关注点不对: “以前哭就可以,现在还限定在床上哭,他奶奶的,那现在你想进他书房代价也太大了,还得卖身。” 楚楚:“果然知识的获取要经过一个艰辛的过程,很有可能还要出卖精力和尊严。” 云欲晚:“?” “天杀的人贩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你不是林楚,你把林楚拐去哪里了?” 第十三章 勾引 一夜鏖战,林楚和她对骂到凌晨,终于撑不住睡了。 云欲晚却精神无比。 她失眠的频率太高,实在是睡不着,订了各个花艺店的鲜切花。 佣人抱着花上来,摆满了一房间。 她订的是本地花艺排行榜前十的花艺品牌鲜切花。 订得最多的是西洋鹃。 她发现没有一家店用的是比利时杜鹃。 送过来的都是皋月杜鹃,高山杜鹃,雀舌杜鹃,桃梅锦杜鹃。 但比利时杜鹃一年三开花,成本低收益高,花色艳丽丰富,重瓣花型硕大,有其他杜鹃无可取代的优点。 如果做生意,有门路引进比利时杜鹃,会是一个不错的优势。 其他花也和比利时的花不太一样。 比利时花卉业发达,当地经常有花卉和花艺作品展览,有不少花艺大师在本地,花艺品牌亦层出不穷。 这是她留在那里的原因。 比利时首都每两年举办一次鲜花节,在被雨果誉为“世界最美丽的广场”布鲁塞尔大广场,用百万株花卉铺成鲜花地毯,请艺术家们共同设计。 上一次的鲜花节地毯,就有她的参与。 鲜花铺成的地毯和周围的哥特式建筑交相辉映,全世界的媒体都赶来欧洲中心拍这繁花锦簇的画面。 那是盛开的布鲁塞尔。 比利时鲜花啤酒也是一大特色,可以说是一个花艺繁荣的国家。 云欲晚在那边认识了很多花艺商人和艺术家,已经试着合作开过花艺品牌旗舰店,三个合作对象管生意上的东西,她多数管品控和创意,维持品牌格调。 本来是打算再过两年开到国内市场,现在回国突然,计划也稍稍提前。 她怕错过这一次,追不上温仰之。 第二天早上,家里人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家中四处摆的鲜花变了样子。 餐厅岛台上,雅致的青瓷长颈瓶中插着两根虬曲弯古的石榴枯枝,一长一短轻重得宜,古韵悠然地延伸出去,枝头吊着的一只小石榴果微微将枝头压弯,底下一丛兰草,洁白无瑕的水仙作为主花,暗绿深褐浅白美得和谐。 书房门口,双耳铜器内山茶花与腊梅、竹叶并重,文人的雅致气息扑面而来。 待客厅里,乌桕与沉木展开,烟花菊落入其中,排草疏密得度, 除却各人的房间里,家里每一处摆放了时令鲜花的地方,全都被更换过。 空间感把握得极其到位,每一瓶插花都仿佛一幅画。 颜色的统一色调、花材量感的把握、配合花器的风格、每个场景的适配程度、修剪花材的程度,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来的。 多一片叶子少一片叶子都不是那个感觉。 优秀的花艺师,审美甚至可以说是无法复制的。 中式插花与西式插花又完全不同,中式插花更难,因为必须把握疏雅松弛的度,又需有人文气息,不能像西式那样堆砌得花团锦簇,光是留白这一项,就够花艺新人学许久。 在此之前,还需要培养极高的审美水平。 更接近在画一副山水画,而不是摆弄花花草草。 不是找一把鲜艳漂亮的花插进漂亮的瓶子里就可以的。 温渭约了陈氏置业的陈董夫妇来做客,两家合作一直谈不拢。 陈氏手里中标一块地,照理来说,应该要选一个银行抵押贷款,拿到建商品房的资金,建好后卖给民众,回收贷款和利润。 这块地肉眼可见会有大发展,周围有医院有地铁有商场,想也知道是稳赚不亏的生意,银行肯定不会错过这种低风险利率回报高周期短的投资。 问题是,陈氏置业更倾向于和交通银行贷款。 温渭虽然两年前生了场大病,不能再过度操劳,无奈退位交给独子,但面对这种生意,还是会私人关系里运作。 赵琴和陈太太一直谈不拢,好几次见面都没能结交。 这次聊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统一意见。 但陈太太一抬眸,忽然注意到了桌上摆着的插花作品。 赵琴刚要开口说话。 陈太太忽然道:“你们家请了哪位花艺大师,这花插得真有水平。” 温渭也不知道,看向赵琴:“这是…” 赵琴更不知道了,平日里家里的花都是佣人买了就摆上,从来没摆成这样过。 她看向邓叔。 站在一旁的邓叔立刻小声提醒:“是小姐自己插着玩的。” 赵琴恍然大悟,猛然找到突破口:“去叫欲晚下来。” 她转头对陈太太笑道:“是小女欲晚随便弄着玩的,平日里也不这么摆,可能就是小孩子玩性大。” 陈太太赞不绝口:“这哪里是随便弄着玩的,前两天我请了一位中式插花师,插出来哪有这幅平衡感强。” 好的花艺师就和好管家、好月嫂、造型师、调香师一样难以流通。 而且花艺师与那些都不一样。 表面上花艺师好像是给他们打工,但实际上算艺术家。 三顾茅庐才能求到插花艺术家来插花聚会插一盏,偏偏这些艺术家多数不看钱,请人相当难。 没有足够的噱头,又怎么能吸引客人来自己家里做客?更别提借插花会建立什么纽带关系。 赵琴的笑容都憋不住。 云欲晚刚睡着,就被人叫起来,佣人赶紧给她梳头换衣服,她人还困着,就被推到楼下待客室。 发现有陌生人在。 赵琴从来没笑得这么和颜悦色过:“欲晚,叫叔叔阿姨。” 云欲晚硬着头皮,努力睁开眼睛:“叔叔好,阿姨好。” 陈太太更是眼前一亮,她忽然道:“欲晚今年多少岁?” 赵琴笑道:“二十三岁了,在伦敦艺术大学读的本科,去比利时的布鲁塞尔念了两年硕士,刚刚回来。” 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陈太太忽然笑了:“还真巧,我们家渡归就比她大一岁。” 温渭差点没把手里的雪茄捏断。 陈氏的儿子… 赵琴也瞬间明白了陈太太的意思。 为了这么个合作,还要搭上女儿,开玩笑! 陈太太刻意提起:“过两天我们要主办一场慈善晚宴,欲晚如果有时间,不妨来玩。” 云欲晚看向赵琴,赵琴点头。 云欲晚没意识到危险,笑眼弯弯,甜蜜又可人:“好。” 看得陈太太更是有好感,落落大方,长得标致,真是不错。 赵琴立刻开口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大人还有事要谈。” 云欲晚本来就困,得体道别之后,回房间倒头就睡,也不知道他们后面聊了些什么。 隔天赵琴给她选了一身新礼服,让她在晚宴上不需要特地讨好谁,就当是去玩。 她无精打采,直到赵琴说“你哥哥也会去”。 云欲晚陡然清醒了。 温仰之也在。 太好了,他不经常回家住,难得又有机会勾引哥哥。 第十四章 当众拥抱 她满心想着这回要有新进展,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剪下一支雪柳。 这场慈善晚宴的主题是维护花蕾。 她将雪柳弯折成手环。 飘飘若仙的白色小花或含苞待放或吐蕊绽开,小小的绿色叶片交叉其中,戴在手上仿佛绿宝石与珍珠交织镶嵌。 维护花蕾,其实是助学女性的活动。 听说会有被帮助的孩子过来,她戴花比戴珠宝合适。 陈家主办的慈善晚宴上。 温仰之到得稍早,在包间里和陈董夫妇聊了一会儿。 出来时,一个长相出挑的长裙女郎来和温仰之搭讪。 看着贵气逼人的温仰之,对方几乎媚眼如丝。 但温仰之始终没多给眼神,一直到江鉴清过来了,对方只能讪讪离开。 见温仰之又逼退一个,江鉴清低笑:“说起来,我从来没看你和哪个异性亲近过。” 江鉴清拿起侍者托盘上的香槟杯:“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温仰之一句话把他堵回去: “骚的。” 沉默了几秒,江鉴清的表情从 (○?e?○)变成了(?°-°)。 这太不像温仰之会说出来的话了,辛辣张狂,江鉴清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骚”这个词从温仰之嘴里说出来,简直是惊天动地。 一般人都很少用这种词,不像一向文雅沉稳的温仰之。 原来温仰之也喜欢骚里骚气,张扬火辣的。 果然男人都一样。 只听人私下里说过这种词汇,温仰之居然直抒胸臆。 江鉴清长指捏着高脚杯杯柄,轻轻晃了晃,葡萄酒天丝绒般浓郁细滑的单宁滑过口腔,忍不住笑: “我以为你会说聪明的,结果你说骚的。” 温仰之不搭他的话,抬手,调整了一下白色法袖衬衫上的袖扣扣针,是一枚蓝宝石镶嵌的b&c古董鲸尾扣,光而不耀,符合他的身份。 但和那句骚完全泾渭不相干。 江鉴清好奇:“你不是说喜欢白栀子那种吗,栀子又白又纯,你告诉我,和骚怎么能共存?你这不是伪命题吗?” 温仰之不多落言:“不是伪命题。” 江鉴清还是满脑门问号:“上次叫你来半山别墅的私人聚会,那个走清纯路线的女明星盯你都快盯出花来了———” 还没说完,江鉴清忽然明白了,纯和骚本来就是相反的。 温仰之是不想他问,随便说了一个堵他的嘴。 难怪,他就说哪里有纯和骚并存的女人。 亏他还真以为有这种人。 云欲晚到了会场,环顾一周都没有认识的人,忽然看见了江鉴清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虽然背对着她,但背影挺拔又松弛,腿长肩宽腰细,单一个背影都贵气又熟悉。 云欲晚立刻小跑过去。 江鉴清还在调侃温仰之“你对女人欲望是不是也抵押给银行了?” 一道纤瘦倩丽的身影忽然跑出来。 伸手一把环住了温仰之的腰,嗲声嗲气:“哥哥,我好想回家啊。” 云欲晚把手臂伸进他西装里,贴着他内里面料丝滑的衬衣,底下的肌肉紧实,腰线窄,竖着的背阔肌有一点点下凹的弧度,温仰之的腰手感好到让人不想松开。 她把脸也靠在他胸膛上。 云欲晚身上的栀子香气柔软地扑过来,像缠绵的青丝一样缠着他。 如此亲密。 江鉴清有点诧异。 而面对突然而来的拥抱。 温仰之没有推开,只是淡淡道:“去找别人玩。” 江鉴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像哄小孩。 云欲晚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只是她瞪人也不凶,长相比别人更和善,以至于眼睛瞪得圆圆的也没有恶意。 江鉴清浅笑:“妹妹你好可爱。” 云欲晚高兴了,轻哼:“那当然。” 江鉴清这会儿是真觉得她有些可爱了,出奇意料好哄。 之前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脾性,原来温仰之的妹妹是这个性格。 不过他也没想到,温仰之和妹妹好像关系也没有那么差。 大概是这几年培养出了一点感情,妹妹居然敢这么和他撒娇。 他也是第一次看人敢和温仰之这样。 真是一物降一物。 从来没见过。 刚看到她扑过来抱住仰之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 云欲晚收回视线,仰着头看温仰之,一双清透水亮的大眼睛盈盈,马上就开演,委屈似的咕哝道: “去找谁玩,我不认识别人,我就认识你。” 温仰之仍旧没有生气,只是不为所动:“楼上有购物中心。” 她抱得更紧了,环着他的窄腰,把柔软的脸颊都贴在他胸口上,旁若无人:“我不要。” 温仰之看也不看她:“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云欲晚赌气:“我要去外滩十八号顶楼。” 旁边的江鉴清表情意味深长。 那是个酒吧。 温氏银行总行大厦就在外滩,没隔几栋楼,温仰之怎么可能不知道十八号楼顶是什么。 但温仰之只是终于垂下眸,面无表情盯着她。 温仰之人如其名,人人都要仰望他,那种压迫感与生俱来。 云欲晚自觉乌龟缩头:“好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去酒吧。” 只是她的手臂环得依旧紧密,柔若无骨地贴着他。 温仰之毫无反应,她嘟囔道:“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我呀?” 温仰之眸中冷淡,看也不看她,好像她只是偶尔爬上来的一只小猫: “没空应付你。” 她左看右看,现在还没有很多宾客到,也没看到温仰之和除了江鉴清以外的人交谈。 她的声音软绵绵地拉长:“可我看你挺有空的呀。”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人就快步迎面上来,笑容满面的:“温董,好久不见,我们基金这次还是委托温氏当托管银行。” 对方还向温仰之伸出了手。 就和没有看见一个女人正赖在他身上一样。 温仰之亦淡薄,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根本不因为怀里云欲晚的存在而局促,他有伸手的趋势,袖扣擦过她腰际:“合作愉快。” 冰凉的蓝宝石划过她侧腰那一下像火一样滚烫,要擦出火花。 第十五章 哥哥很喜欢我 云欲晚立刻松了手。 对面的朱总也见怪不怪。 名利场有金丝雀傍身的多得很。 私下里更张扬,怀里坐着女人谈事的大把。 见她终于有反应。 温仰之淡淡垂眸看她一眼。 江鉴清也是人精,有意道:“仰之,我带你妹妹去认认同龄人。” 朱总才突然反应过来。 抱着温董的那个是温氏的千金,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还好他没开口调侃温董,不然就麻烦了。 后知后觉,猛地松了一口气。 万幸。 云欲晚被江鉴清带离那里,江鉴清轻笑:“我没想到你和仰之的关系这么好。” 她走神,还频频回头看温仰之,依依不舍道:“我想跟我哥哥待在一起。” 江鉴清顺着她视线看,温仰之正在和朱总谈事。 他属实是有点意外了。 云欲晚小声抱怨:“要不是说我哥哥会来,我都不想参加的。” 云欲晚和温仰之私下里有这么亲密,江鉴清完全没想到。 他还以为… “你和仰之这么亲密,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云欲晚自信心爆棚,相信温仰之是谈公事不好让人看,她双手抱胸,鹿眼娇嗔生春: “我哥哥很喜欢我的。” 江鉴清忍不住轻笑,觉得她俏皮:“这么确定吗?” 云欲晚斩钉截铁,趾高气昂:“比你想象中要喜欢我。” 熟悉温仰之性情的江鉴清当然不会往心里去。 勉强有些兄妹情分是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但要说很喜欢这个妹妹,那真是天方夜谭。 温仰之性情淡薄,很难对人有太多感情。 连江鉴清都是因为从小认识,才得以和他成为好友。 更何况一个刚开始有敌意的妹妹。 仰之能有多疼她? 但江鉴清不多说,只是和煦地带她认识几个同龄人。 听说是温氏银行的千金,人人都友好,只是有些好奇怎么从来没听过温氏还有女儿,听到姓氏的时候,都微不可见一顿。 原来是假公主。 江鉴清有事被人叫走,云欲晚一个人和一堆陌生人站在一起。 忽然一条纤细的手臂圈住她的脖颈:“猜猜我是谁。” 刻意压低的声音像只吗喽,云欲晚还是听出来了。 “我猜你是大马猴。” 林楚当即骂骂咧咧把她圈走:“谁是大马猴。” 而不远处,几个人聚在一起,往云欲晚的方向看。 “看,那个假公主来了。” 此时的林楚已经趁着经纪人不在,狂炫蛋糕,云欲晚一袭薄荷绿丝绸鱼尾裙站在旁边看她炫。 比起上次的礼服,这件礼服反而更适合搭那条晚香玉绿宝石项链,她却没有戴,这不是摆明了那条项链不是她的,只是上次为了撑场面和琴姨借的吗?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一个眼下有泪痣的女孩有意挑衅。 慢悠悠走过去,在云欲晚身边,拿起一杯香槟,状若无意道: “没钱买首饰的小门小户才穿礼服戴鲜花,还以为这是欧洲上世纪的舞会,戴鲜花也不会被人说?云小姐的时尚经真是与众不同。” 云欲晚抬眸,发现是上次在舞会见过的。 但她的话明显带着刺,上次也是,只有她阴阳怪气。 云欲晚没生气,反而巧笑倩兮:“不知你是哪位?上次没来得及交换名字。” 祝弄璋的态度居高临下,艳色的唇瓣扬起: “祝弄璋,我父亲是祝东风,他手上的祝寿保险和温氏银行有不少合作。” 金融业分银行业、证券业、保险业、信托业、租赁业等等,保险是个大头。 尤其国内排名前十的祝寿保险集团。 温氏银行姓温,祝寿保险姓祝,都是鼎鼎大名。 但云欲晚关注的却不是这个。 祝弄璋,弄璋之喜是指生儿子的,弄瓦之喜才是指生女儿。 但云欲晚转念一想,祝寿保险这么大的集团,不至于那么封建,这名字未必就等同招娣,璋也是个好字。 云欲晚慢条斯理地笑了笑: “祝小姐难道不知道,今天的活动会请受助的孩子们来,你说拥抱的时候,是戴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珠宝让孩子们提心吊胆,还是大大方方拥抱孩子好?” 祝弄璋嗤笑一声。 这算是什么理由。 云欲晚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了祝弄璋张扬得不能再张扬的宝石项链上: “连主办活动的陈太太都特意没有戴任何一件饰物,时尚经与众不同的,恐怕是祝小姐你吧。” 祝弄璋还刻意选了棱角格外分明的多钻镶嵌,张扬的上百颗宝石都在一条项链上。 有一种用尽全力想艳压群芳,却用力过度的感觉。 老一辈人常说承得住花团锦簇,哪怕再如何堆砌珠宝都不会显得过度,是贵气。 但这位,明显没有这种贵气。 云欲晚出人意料反驳得大大方方,自信飞扬,周遭几个人都颇为意外。 祝弄璋一时间有些不自然,手臂不自觉搭在脖颈上,手臂微微遮住那条项链。 但下一秒,想到云欲晚是装腔作势就冷笑,这条项链是她自己的,那条绿宝石可不是云欲晚的: “这里何止我一个人戴?说起来,上次你那条哥伦比亚祖母绿项链呢?那么漂亮又衬你。” 祝弄璋清秀的眉眼看似和善实则挑衅:“怎么,不戴出来了?” 上次那条项链,无疑是琴姨的。 只能戴一次的项链,有什么可能是这个假公主的。 但云欲晚没get到她嘲讽的点,一条项链而已,祝弄璋又不可能没见过这种水平的珠宝,云欲晚一时有点疑惑地看着她。 像看着一个傻子。 难道是这个傻子嫉妒她有一条哥哥送的项链? 云欲晚有点不稀得搭理她。 祝弄璋见她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戳到她痛点,擦肩走过她: “我长到十六岁,都只见温家有温仰之,突然多出一个世交的姐姐。” 她阴阳怪气:“很好笑,这姐姐刚来的时候连温氏在外滩万国建筑的总行大楼都不知道,还觉得很漂亮,和朋友在那边拍照。” 祝弄璋看似无奈地一摊手:“还好意思传到社交媒体上,就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巴子。” 巴子这个词排斥感尤甚。 巴子是上海话里乡巴佬的意思,但祝弄璋明显说的不是外地人,而是这个圈子的圈外人。 第十六章 我的人 祝弄璋和身边几个男男女女对视一眼,眼底带着冷嘲的笑。 其中一个哎呀叹气出声: “没办法,乡毋宁是这样的了,你总要体谅人家,毕竟公主有假。” 一群不认识的人,几乎费尽力气挖苦,虽然假公主这个名头从七年前就一直跟着她,但这不该是这群受过良好教育身份显赫的人该做的,云欲晚一直都不理解。 云欲晚没说话。 一道中年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只有没钱刻意装体面才会反反复复只戴一条项链。” 众人猛然回头看。 那句话是祝东风说的。 温仰之身后跟着一群商界精英,有老有少,全都看向了祝弄璋,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祝东风的眼神几乎要暴怒,碍于所有人都在,才没有发作出来。 怎么这么上不得台面,就算云欲晚不是亲女儿,那都是温家的人。 还好他看了温董眼色,提前打断这个闯祸精说话,不然让温董开口,就不是这回事了。 祝弄璋腿莫名一软:“爸爸…” 而站在云欲晚面前的温仰之一身powersuit西服,版型宽松随性,衬得人雄壮又松弛,身形颀长劲瘦,极有气势,和他的气质同频,此刻压迫得人不敢抬眼。 温仰之冷漠反问:“温氏的女儿拍自己家,有什么问题?” 祝弄璋只心想完了,止不住结巴了一下:“没…问题…” “既然如此”温仰之云淡风轻,“祝小姐管好自己,我的人还轮不到祝小姐管。” 我的人。 云欲晚黑溜溜的眼睛蓦然愣了一下就变亮。 林楚终于把塞嗓子眼的蛋糕咽下去了,一把搂住云欲晚的脖子: “就是,我们欲晚自己家,想拍就拍,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林楚如机关枪:“她家有银行,可以随便拍,爱怎么拍怎么拍,她哥哥都不说什么,你在这里逼逼叨叨什么呢?全世界上千家温氏银行她想去哪拍就去哪拍,这里出去就有一个温氏威海支行,她去把门拍烂都可以。” 温仰之终于抬步离开,身后的人都跟着他走。 而林楚笑得英气逼人:“敢问万国高楼里,哪一栋是您祝大千金的?说出来听听,我们也和您申请一下在那边拍自拍,我还和您三跪四磕头,一步一叩首地求着您给我机会,去那里出外景拍硬照呢,您有吗?” 那群人都没想到温仰之会出现,还维护云欲晚,一时之间面对林楚的反击都噤了声。 祝弄璋脸都白了。 回家之后爸爸肯定会发大脾气… 林楚忍不住感叹:“多少网红明星都在外滩拍照,就你话多,你说云欲晚巴子,我还要说侬洋盘,分不清大小,乱冒充金刚钻,敢问外滩有一盏灯是你的吗?” 云欲晚只是静静看着祝弄璋。 林楚那些话没激怒祝弄璋, 云欲晚这看似在可怜她的眼神,却让祝弄璋差点炸毛: “得意什么,你姓云,不姓温,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温叔叔要给你改姓的时候,还是你哥哥说不能给你改,强硬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不准你改姓成为真正的温家人。明明就一个外人,还硬装自己是温家的千金。” 林楚和云欲晚心知肚明对视一眼。 林楚气笑了,意味深长:“你懂什么?要不是想让我们欲晚成为一家人,才不会不改姓。” 祝弄璋这会儿是真觉得云欲晚可怜又可笑:“不改姓还成了一家人的证明,你倒是说说是怎么个厉害逻辑,我听听?” 林楚却嘴上有把门,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 “说出来怕吓死你,所以我们就不说了哦。” 祝弄璋讽刺地笑了:“我还就想你吓死我。” 云欲晚开口了:“算了,别理她,她可能吃错药了。” 林楚噗嗤一声笑出来,搂着云欲晚的脖子就走,根本不看她。 祝弄璋气得半死又不敢追上去。 林楚压低声音起哄云欲晚:“刚刚你哥哥维护你的时候好帅。” 本来她还担心是不是云欲晚自作多情,但那句“我的人”,的确暧昧得很。 直接说我妹妹就好了,非要说是我的人。 啧啧。 云欲晚耳根微红。 是很帅。 林楚搭她肩膀:”好久没见你哥哥了,上次还是在晚宴上看见过,虽然有很多人笑‘阿哥腔势浓伐’这句话。” 林楚啧啧:“但侬阿哥的腔势是真的浓,全上海滩大概没有比侬阿哥腔势更浓的了,有一种吃粢饭都会用刀叉的感觉。” 云欲晚都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有啊。” 林楚扬眉:“怎么不是?钞票最多,人又邪气标志,喜欢他的人怕是从外白渡桥排到港珠澳大桥,你要看好了。” 云欲晚只要想到刚刚温仰之特地维护她,脸都泛红。 祝弄璋气鼓鼓坐回自己姐姐祝卿安身边。 祝卿安慢条斯理道:“谁惹你了,这个表情。” 祝弄璋吐槽:“温家那个假公主,前几天戴了琴姨一条很贵重的项链。” 祝卿安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名片,向对方礼貌微笑了一下。 看着名片提醒祝弄璋:“虽然琴姨对你好,但云欲晚毕竟才是琴姨的女儿,别总是和人家女儿争宠。” 她和弄璋的妈妈去世得早,琴姨一直对弄璋照顾颇多,就像自己女儿一样,直到云欲晚出现。 祝弄璋别扭道:“不是因为这个。” 祝卿安不以为意:“什么项链能让你这么生气?是气琴姨给她不给你?” 祝弄璋嫉妒道:“一条哥伦比亚绿宝石项链。” 祝卿安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祖母绿是珍贵,但你脖子上这条也是琴姨送的,争这个干嘛?” 祝弄璋满心不爽,咕哝道:“反正看她戴那么华丽的项链出来装真公主就不舒服,那条项链听说是美国珠宝商协会设计大赛第一,她不配!” 听见协会设计大赛第一,刚刚还悠哉悠哉的祝卿安猛然抬起头: “等等!你说的那条项链,是不是叫刺杀晚香玉?” 祝弄璋气得变形:“不知道,但形状的确是成串晚香玉,有什么神气的,做成晚香玉那么大也遮挡不了她的穷酸气。” “你别说了!”祝卿安震惊,“侬搿个闯祸精,这条项链不是琴姨的,是温仰之送给云欲晚的。” 第十七章 spent time 祝弄璋猛地把头转过来:“温仰之送给云欲晚的?” 居然不是琴姨的项链! 祝卿安想的却不是这个。 这条项链拍卖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温仰之委托的代拍一直和她竞价,疯狂抬价抬了整整十倍。 温仰之助理给她打电话,请她别竞价了,私下里补偿她,这条项链温董要送给很重要的人。 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他温仰之更有钱,凭什么要让? 她也喜欢。 当时的祝卿安直接说:“除非他是要送给女朋友,否则不让。” 温仰之的助理却有点不好意思:“对的,是要送给将来和温董比肩的人,而且对方说过喜欢这条项链。” 祝卿安惊讶之余,当场停拍。 那可是温仰之,一贯洁身自好的温仰之说要送钟意的人,怎么能坏他好事。 和他比肩的人,除了妻子,还有谁? 祝弄璋说是琴姨借给云欲晚戴的。 怎么可能? 这条项链就不可能在赵琴手里。 那就是只有一个可能,温仰之给了云欲晚。 意味着,那个将来要和他比肩的人,是他妹妹! 祝卿安醍醐灌顶。 难怪他一直单身,原来憋了个大的。 也是,不然为什么温家非要收养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孩。 尤其那个孩子有一定遗产,而且已经十六七岁可以自立还要收养。 都快成年了。 这不是摆明了因为温仰之喜欢才照顾的吗? 祝卿安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确定看到的那条项链是晚香玉绿宝石吗?” “我确定,而且我上网搜了这条项链。”祝弄璋仍在追问,”这条项链真是仰之哥哥送给她的吗?” 祝卿安却没心思管她那些弯弯绕绕:“搜出来的图片呢?给我看看。” “是这个。”祝弄璋立刻上网搜出那条项链的图片,把手机怼到她面前。 看见图片上的那张照片。 祝卿安心里的感觉终于尘埃落定。 是真的! 温仰之真的把那条项链送给了妹妹。 难怪不改姓也不上户口。 上了户口改了姓就结不了婚了。 她还以为是温仰之很讨厌这个妹妹,原来是喜欢得不得了。 问他他还说只是世交家的小女孩,寄养而已。 卧槽,变态,太变态了。 像是温仰之干得出来的事。 毕竟他都敢让手下投行做国内数一数二的短视频平台并购前五电商平台的案子,关键还给他谈成了。 并购成功后,国内掀起了巨浪,热搜爆了一整天,相关的消息接连不断,到现在业内人士都还在分析这桩上千亿的并购案。 但是没想到这家伙的私生活和他做生意的路子一样变态! 她立刻道:“云欲晚呢,人在哪?” 祝弄璋随手一指:“那儿呢。” 祝卿安看过去。 云欲晚正和一个年轻女孩聊天。 祝卿安不由得流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 温仰之,变态,太变态了!! 她以为是普通的心上人,后面认识的,拍卖之后还告诉了一起长大的朋友们,说要看看温仰之那条项链到底出现在谁身上。 大家都摩拳擦掌的,少说也有四五个人,结果现在告诉她,温仰之的心上人是他们一直以为的妹妹,发小们不得崩成什么样! 天,温仰之这个变态,祸害这么小的小姑娘! 都知道温仰之不乱搞男女关系,原来这个家伙喜欢偷偷地搞。 难怪这么多年都单身,就说嘛,哪个成年男人忍得住啊! 想当年温仰之最受女孩子们喜欢的时候,他都能忍住一个女朋友不找,原来是早被人套牢了。 在同龄的富家子弟中,温仰之出身地位极高,容貌极盛,同城同年龄层的千金几乎都知道他温仰之的大名,可以说几乎各个都想过嫁他,他是联姻里绝对不会被女孩拒绝的存在。 温仰之二十出头的时候,祝卿安这群朋友经常起哄他,说想坐之少的法拉利。 那年温仰之刚开始接手生意,大家都猜他压力很大,因为他总是半夜开车出去兜风,或者说飙车更合适。 其中有一辆特别惹眼的纯白限量敞篷法拉ferrari,那台车官方分配到国内的配额只有三台,哪怕在豪车满地跑的上海都很惹眼。 有次半夜从嘉定的国际赛车场回来,被一个追他的女孩看见,立刻叫司机追车跟上去,但是没追到,只拍到张图,不知怎么传出来了。 在女孩子的群里疯狂传阅。 摇下车窗,霓虹和路灯渲染半张侧脸,男人侧脸轮廓如青山大开大合起伏,桀骜又薄情,和平时稳重内敛自持的样子完全不同。 甚至因为车在行驶,他的表情和具体五官甚至是有点糊的,都不妨碍吸引人。 一个长相俊美冷峻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开车在十里洋场疾驰而过,副驾驶空空。 让人不自觉冒出想法,想坐在他身边。 女孩子中间传开了,男孩子们也就知道温仰之在女孩里的地位了。 哦,原来都喜欢这种。 于是朋友们经常起哄温仰之,连江鉴清都会一头靠着他,说想坐之少的法拉利。 直到后来他上位,渐渐没人敢这么轻佻了。 毕竟爸爸是温氏银行的董事长,能高攀上的人,其实很少。 没想到栽在小姑娘手上。 原来他居然喜欢这个调调! 温仰之看起来这么凶,喜欢看起来脾气这么软的,这小姑娘还不得被欺负死。 不过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云欲晚,不然怎么带回家养。 她都恨不得马上去起哄温仰之了。 祝卿安拿了杯饮料,走到云欲晚身边:“我是弄璋的姐姐,刚刚不好意思啊。” 云欲晚抬头就看见一个气质温婉,明显有点孕肚的姐姐。 和祝弄璋有些像。 “没关系。” 祝卿安伸手:“一直都没有正式见过你,我叫祝卿安,也是你哥哥的朋友。” 云欲晚扬起笑脸,和善又温柔:“你好,我叫云欲晚。” “怎么前几年一直都没有见过你?”祝卿安追问。 云欲晚轻轻握住她温暖柔软的手:“一开始在伦敦读书,后来在比利时待了两年,在国内时间不多。” 祝卿安差点失声:“去年你在比利时?!” “对啊。”云欲晚不懂她怎么这么大反应。 祝卿安一下子明白,去年温仰之圣诞节为什么非要去比利时,甚至是半夜航班也要飞过去。 这下子,一切都有迹可循。 “难怪温仰之去年圣诞节去了比利时,原来是和你见面。” 云欲晚都震惊了:“他去年去了比利时?” 第十八章 性别男爱好妹 林楚也没想到有这一茬,和云欲晚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双方眼中的震撼。 卧槽!!! 祝卿安诧异:“对啊,你没见到他?” 云欲晚已经开始后悔了:“我圣诞节的时候在伦敦。” 另一边,和几位董事聚过之后,温仰之和江鉴清留在包间里。 江鉴清顺手给温仰之倒茶:“去年你去比利时钢铁集团谈的那笔生意怎么样了?” 比利时是世界上工业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很多人都不知道,比利时的钢铁工业发达,欧洲效率最高的钢铁企业西特玛厂就是比利时的。 当地某个钢铁大企正打造新产业链,需要银行的金融支持,温仰之飞过去就是想谈合作。 刚刚几位董事还说着类似的生意。 温仰之鸦睫下一片深沉,简明扼要: “没做成。” 江鉴清放下青瓷公道杯:“难怪你第二天马上飞回国了,但怎么搭红眼航班?” 温仰之完全平静,徐徐道:“航班十六小时,到的时候算上时差刚好是比利时的早晨。” 原来如此。 江鉴清转而试探:“刚刚那几位董事提起去私人庄园,你怎么,没意向?” 温仰之淡淡道:“没兴趣。” 江鉴清也知道,那种聚会多少带点酒色性质。 仰之从不出去乱搞。 但江鉴清还是开口了:“那次去比利时,你确定有生意要做吗?” 那家钢铁企业,素来是和六大行合作的。 温仰之一直有一个原则,是商行不得罪六大行。 他抬起眼皮看着江鉴清: “很好奇?” 温仰之上位之后,眼神太有压迫感,有时江鉴清都会觉得不敢冒犯,忍不住退了一步: “没有,只是想着你从来不会自己一个人出国,那次连助理都没带,有些吃惊。” “我有我的打算。”温仰之没有多说。 也是。 温仰之从来不会做计划外的事,既然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在。 江鉴清清了清嗓子,转而谈起刚刚那场邀约:“虽然说那场聚会你不去也正常,但这些年我是真的没见过你和异性走得近。” “不喜欢的不想碰。”温仰之直长如竹心的中指抵着茶杯背腹,大拇指握在另一边,风流清薄。 江鉴清沉默了一下:“那你结婚怎么办?” “感情可以培养。”温仰之不多说。 江鉴清觉得更离谱了: “你培养过?怎么那么笃定同一屋檐下真的能日久生情?” 温仰之放下茶杯,如同渡鸦一般鸦青的睫毛随着薄薄的眼皮半垂:“我确定。” 江鉴清一时都怔住了。 连感情都可以强求,一定情况下,反而是意味着极度薄情。 是谁都可以,只要目的明确,什么都可以强求。 “那付玉追你的时候,为什么不答应,还是说你不喜欢女明星?” “不是同阶层生长,没有共同语言。”温仰之从西装内袋取出烟盒。 并非香烟原带的纸质烟盒,而是扁正方形的蜥蜴皮铂金扣烟盒。 有身份的人一般香烟盒子极其讲究,不会用自带纸盒,拿出来多少掉价,在上海做生意不像广州那些地方,自由开放到有钱人和普通人同穿人字拖。 上海生意人尤其讲究派头和腔调,言语压君子,衣冠镇小人,多的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人,在灯光奢华的上海滩,生意人从头精致到脚,更何况数一数二的温氏独子。 再加上,有些烟本身就是烟草局的特供香烟,市面上并不流通,只供给特定人群,白皮烟本身没有烟盒。 他掌心的蜥蜴皮烟盒纹路张狂,质感却柔软,长指抽出烟那一刻,身边的侍者立刻捧着复古飞碟机给他点烟。 烟雾缭绕间,浓烈的眉宇更心绪莫测。 江鉴清应他:“谁叫你要有共同语言了,总要有女人陪在身边。” 温仰之呼出一口白雾:“这样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哦,我懂了,你喜欢门当户对的才有共同语言。”江鉴清终于懂他意思,“但你是温氏的独子,要和你完全门当户对怎么可能?你自己去找找,哪里有这种人。” 他只是在缭绕的烟雾中淡淡道:“有。” 而另一边,祝卿安几乎是压抑不住自己八卦的心。 谁能吃到温仰之的瓜啊! 她都恨不得马上舞到温仰之面前,和朋友们一起嘲笑他“原来你这么纯情。” 温仰之这人从来不表现什么喜好。 除了和他很不搭的看漫画,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朋友们都知道他有一整个书房放漫画书。 从少女漫到热血漫,韩漫美漫日漫到国漫,什么都有,荤素不忌,他都会看。 也不知道他看那些抓马情节时,那张冷脸是什么表情。 现在他的爱好终于又多了一个,性别男爱好妹。 祝卿安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一直在国外念书,岂不是和仰之都没什么见面机会?怎么不留在国内?” “学艺术,当时首选是国外艺术院校。”云欲晚对温仰之来过比利时这件事,仍自我陶醉。 祝卿安本来没多想的。 但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你学的不是音乐吧?” 云欲晚觉得有点奇怪:“是美术。” 祝卿安一时间,好像窥破了一个一直以来没有能理解的秘密。 难怪他会看和自己格格不入的漫画,原来不是喜欢看,而是要和喜欢的姑娘培养共同爱好。 以前他们还猜温仰之根本买了不看,现在看来,他看不看重要吗,有共同话题可以和云欲晚搭话才是真! 难怪,难怪。 一切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云欲晚不知对方为何表情隐隐带着震惊兴奋。 祝卿安明说了:“你哥哥真的好喜欢你,他从来不会半夜坐航班飞出去的,没想到你竟然不在比利时,他肯定想给你惊喜来着。” 听见哥哥的朋友都知道了哥哥喜欢她这件事,云欲晚有些羞赧:“要是我知道就呆在比利时了。” 说不定那个时候温仰之就打算和她当面告白。 温仰之刚好和江鉴清从包厢出来。 云欲晚还没上前。 没想到还怀着孕的祝卿安比她还急,一个呲溜,从云欲晚那边滑到了他面前,故作淡定优雅地拿起一杯香槟,实则急切如野狗吃屎: “温董,上次和我争的那条项链是送给了你妹妹吗?” 温仰之伏羲眸抬起,视线落在云欲晚身上。 穿得很收敛,但她的作风却没有收敛。 云欲晚正羞怯难当。 温仰之眼底漠然:“嗯。” 从温仰之口中得到答案,祝卿安终于确定了自己那一系列猜测。 云欲晚却感觉温仰之刚刚那一眼太过疏离,惊觉他那一眼的意思,是不是以为她到处说项链的事情? 温仰之抬步离开。 祝卿安终于感慨:“原来他是喜欢你。” 云欲晚羞怯却担忧:“我哥哥好像生气了。” “拉倒吧,你哥哥嘴比命硬,你知道我们怎么说他的?天塌下来有温仰之的嘴顶着。”祝卿安应她。 第十九章 嘴比命硬 云欲晚忍不住笑了:“真的啊?” “真的啊,你哥哥上学的时候受伤摔断腿,脑门上都是冷汗了,还硬说不疼,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祝卿安如数家珍,“去大学毕业聚会路上出车祸,肋骨都断了,差一点插进心脏里,你哥哥起都起不来了,还说没事,结果一张嘴就是血喷出来,浑身上下嘴最硬。” 云欲晚听得都心疼了,又觉得哥哥的嘴是真硬啊。 原来她回来之后,哥哥一直不对她明说喜欢,是因为嘴硬脸皮薄啊。 难怪他不拒绝但是也不会主动和她亲近,那她抱哥哥的时候,哥哥应该都暗暗开心吧。 看来她以后还是要主动一点,让哥哥多高兴高兴。 哥哥都特意飞去比利时想和她过圣诞节了。 祝卿安调侃:“温仰之从小就是霸总,嘴比命硬,不是开玩笑的,他要是对你说不喜欢没感觉,指定心里不知道爽成什么样。” 云欲晚窃喜。 而留步在此的江鉴清听见她们的对话懵了一下。 祝卿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被蒙在鼓里。 云欲晚刚好怕温仰之生气:“我先去找我哥哥了。” 祝卿安和林楚摆摆手。 她一走,祝卿安一把拉过江鉴清低声道: “你知道去年温仰之去比利时的事吧,他去见云欲晚,结果云欲晚不在比利时,所以他不是第二天就回国了吗。” 是因为云欲晚?不是因为钢铁集团吗?江鉴清还有点糊里糊涂:“所以?” 祝卿安继续:“而且温仰之满书房的漫画,根本就不是自己看,是给云欲晚买的,因为云欲晚是学画画的,温仰之怎么可能对漫画感兴趣。” “你是说,温仰之喜欢云欲晚?”江鉴清终于捋出一个头绪。 祝卿安感慨他的迟钝:“是啊,这你都没看出来?” 这太荒谬。 江鉴清本来想反驳,却忽然明白了那句“我哥哥很喜欢我的。” 他以为是兄妹间的,没想到是情人间的。 又白又纯又骚又门当户对。 一瞬间醍醐灌顶。 她并没有说谎,温仰之也没有。 难怪温仰之不给她改姓,又可以随手把项链送给她。 难怪她可以肆无忌惮过来抱仰之,仰之也不生气,就好像经常抱一样。 有谁能比他自己的妹妹更门当户对。 江鉴清回头看向云欲晚的背影。 她的确…完全契合了仰之说过喜欢的类型。 他还以为她在胡说,然而哥哥是真的很喜欢她。 她既然敢说,就一定十拿九稳,否则怎么可能区区因为自信就敢得罪温仰之。 那可是温仰之,谁都得罪不起。 只可能是仰之说过喜欢她。 一切的疑问在脑袋里迎刃而解。 嘴比命硬的家伙,能说出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类型,已经几乎在明说了,是他没懂。 云欲晚出去的时候。 温仰之正在外面抽烟,露台宽大,他立在欧式栏杆边,长身玉立,一只手随意插进西裤兜里,另一只手,修长骨清的指间夹着根烟,在人声喧闹中孤傲于此。 她小跑到他面前,故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他:“哥哥,我没有到处和人说你送给我项链。” 他把烟蒂摁在侍者手里的烟灰缸上:“不用解释。” 温仰之根本没有耐心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云欲晚本来要继续的话头停住,而后羞赧地低下头。 原来他没有因为这些小事就生她气呀。 也是,对喜欢的人容忍度会高很多,怎么会因为这个就生气。 她怎么没想到呢。 云欲晚转而和他找话题: “刚刚帮我说话的那个叔叔,是不是发保险企业永续债的祝寿保险的董事长呀?” 听见她吐出一个名词,温仰之终于看她,长指间夹着烟: “对永续债有兴趣?” 她笑着,露出一排贝齿:“没兴趣,我刚刚听人议论的,其实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温仰之弹了弹烟灰,移开视线。 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他应该想到的。 他面无表情道:“没事了,玩去吧。” 谁料云欲晚来了一句:“我没钱出去玩。” 温仰之:“?” 他看向云欲晚。 而有温氏银行最高级别无限额黑卡的云欲晚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温仰之没有多深究,亦或是无心管,只薄情道:“要多少?” “一千万。” 他漠然移开视线:“我叫秘书打给你” 她却得寸进尺:“我现在就要。” 大额转账要大额支付系统处理,一般的顾客是工作日可以实时转。 但现在周末,还是周末的晚上十一点,温仰之不是不可以马上叫人上班转账,甚至国外的温氏银行也开着可以跨国转给她,这只是一句话的事,但他不想纵她。 予取予求。 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对云欲晚,不可以。 这是温仰之的界限。 因为她总是要得太多,不定界限,她会要他什么都给。 纵不得,是他认识云欲晚之后没多久就烙下的铁律。 见他不说话,她察言观色,可怜巴巴道:“哥哥,是不是转不了?” 她的长发被吹得像白鹇的绒毛一样打转:“不过转不了也没关系,我有一个办法,一秒钟就可以到我手上。” 他看着她,想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拉着他的衣袖,仰着头看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泛着清波,浓密的睫毛卷翘妩媚,仿佛很崇拜眼前她仰头看的人,秋水盈盈: “哥哥,你的人要你的卡。” 刚刚被祝卿安洗脑的江鉴清出来围观。 于是祝卿安和江鉴清都听见了那句“你的人要你的卡”。 两个人对视,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震撼。 所以,温仰之是真的喜欢自己妹妹。 那两个人四道视线如注射过来。 温仰之察觉到了,面色如蒙霜,从西服内袋里拿出钱夹,随便抽出一张卡扔给她,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给她下耐心告罄的最后官牒:“回家。” 她拿着卡,满眼星光,轻轻抓住温仰之的手臂摇了摇:”好啊。” 看起来就像是在撒娇,而一贯极其有秩序感的温仰之居然没有甩开。 祝卿安和江鉴清都惊诧。 云欲晚一路跟着他,温仰之上自己的车,没有说让她上来,她自己就屁颠屁颠打开另一边门坐到他身边。 温仰之:“……” 但他什么都没说。 结果司机还没开车,她就开始作妖。 “哥哥,你胸肌这个纬度卧推要多少kg才能达到?”她伸手过来,用手摁了摁他的胸,“是不是起码60kg啊?” 第二十章 晚晚 胸突然被人冒犯地按了一下,从来没人敢这么干,温仰之垂着眼皮盯着她,冷得刺骨。 但她一点也不识趣,手没移开,看起来还想继续按。 温仰之终于开口,面无表情道:“80。” 她懵了一下:“什么80?” “卧推。”他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她终于明白过来,崇拜星星眼道:“哥哥比我想的还厉害,难怪哥哥能把我扛起来进静楼。” 她还不识眼色,手依旧放在他胸上。 温仰之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 “六年前的事,你要说到什么时候?” 她的关注点只在他身上,故意假装惋惜地激他: “你现在工作了是不是就没时间锻炼了,你看起来好像身材没那么好了,哥哥还能扛得起我吗?” 她探个头到他面前。 他完全漠然,声音不高但极有压迫感: “云欲晚,这些技俩不要在我面前用。” 车辆行驶在大道上,左侧忽然窜出来一个骑鬼火的家伙斜着走道,差点撞上了,司机猛地刹车打方向盘。 云欲晚本来就屁股没挨座位,在摸温仰之的胸,这下一下子被惯性甩进他怀里,亲到了他下唇。 柔软的触感那一瞬间令人心神萦荡。 她才反应过来,她在和温仰之接吻。 温仰之微微往后仰脖子,警告她: “起来。” 她却贴上来,在唇齿相抵间呢喃不清:“哥哥,你嘴好软。” 柔软,微凉,淡粉色很性感,让人想亲。 这可是和哥哥第一次接吻。 她说话的时候,舌尖微微抵到了他的下唇。 亲起来感觉好好,别人说哥哥嘴比命硬,原来哥哥的嘴一点都不硬。 她没有挪开的意思,甚至还想再亲,靠在他怀里,唇在他薄唇上吮了一下,有接吻的趋势。 温仰之紧紧抿唇,头皮发硬, 如果不紧闭着嘴,感觉她会把舌头也伸进来。 他再要移开,云欲晚又把自己的唇献上来。 那一瞬间温仰之只有一个想法。 抓原先那个贪污的行长不急。 应该把云欲晚抓起来判刑。 司机开口:“对不起温董,刚刚突然窜出来一辆车。” 温仰之的嘴被堵住,无法回应。 他终于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扔回旁边。 云欲晚还意犹未尽地摸嘴唇,眼底水雾旖旎地看着他,如此纯的外表,露出沉迷情欲的表情,显得格外勾引人。 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下意识,没有演。 贪图享受是小兽的本能。 司机没得到回答,也见怪不怪,温董很少同他们交流,也不太搭理人。 温仰之把目光从她身上冷冷收回来。 外面的灯光一轮又一轮渡过他起伏分明的面庞,哥哥的表情好像更冷了,但是黑着脸好像更帅。 她扒拉着真皮座椅靠近他:“哥哥,你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温仰之闭了一下眼,许久才开口:“说我什么?” 哥哥果然还是嘴硬想知道。 她凑近他,可以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木质香味,又不完全是礼节的香水味,感觉有温仰之这个人的味道,香香的暖暖的干燥又阳刚: “说温仰之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只有嘴是硬的。” 温仰之没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灯光轮转,他终于淡淡开口:“如果浑身只有一个地方硬,不会是嘴。” 云欲晚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猛然意识到那会是什么地方。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温仰之,耳朵不自觉烧起来。 哥哥原来会说这些话啊。 是故意撩她吗? 她低着头满心旖旎道:“哦…” 车忽然停了,她往外看,才发现是到温园了。 低调的黑色纯血迈巴赫一路驶向别墅。 车停下,温仰之淡淡道:“下去。” 她没下车:“哥哥,你不回去吗?” 他没耐心,只是问她:“下不下车。” 她哼哼:“我要你送我回去。” 温仰之忽然拿手机拨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响起邓叔恭敬的声音:“小温先生。” 他无情道:“下楼,把欲晚接上去。” 那头马上应好。 她立刻反抗:“哥哥我不要,我要你送我上去。” 他启唇,一个淡漠的字从薄唇间溢出:“乖。” 他甚至看都没看她,只是对不懂事小孩居高临下又敷衍的安抚。 但听见那个乖字,云欲晚差点没掉下座位,好听得筋骨发软,她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伸手扒拉住他的手臂: “哥哥,可不可以叫我晚晚?” 他冷淡:“下车。” 她不依不饶的,故作可怜轻轻摇他手臂:“你叫我晚晚我就下去。” 车门半开着,她穿着单薄的礼服,夜风吹着她的身体,冷得她不自觉缩单薄的肩,梗着细长白皙的脖子。 可她还是用那样可怜的眼神看着他,好像是他把她抛弃掉,只在乎他对她的态度,不知道自己受冻得肩膀都微微发红了。 盯着她,她也不退缩,他终于开口:“晚晚。” 低沉又极有阅历感的声音响起,那一声简直要酥麻她的耳朵。 而邓叔刚靠近车子,就听见那一声腔调极低的“晚晚。” 在此之前,邓叔从未听温仰之这么叫过。 都是叫她欲晚。 带着情欲和旖旎的一句晚晚,比所有辨清关系的举动都有用。 因为这是小温先生主动的。 不是单方面。 云欲晚凑到他耳边,心情好得要冒粉色泡泡,轻声道:“哥哥,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他没动,她却满心欢喜地提着裙子下车了。 片刻,司机把车门关上,他淡淡道:“回陆家嘴。” 但车走到半路,司机为难道:“温董,前面堵车,好像是发生了连环车祸,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良久,温仰之微微撩起眼皮:“掉头回老宅。” 一路回到老宅已经是十一点,他上楼,看见栏杆上放着一本书。 正敞开着,明显是阅读的人读到一半就去做别的事情了。 这么没耐心,大概率是云欲晚。 纸页上的印刷体落入眼帘。 “口头上,自恋这个词不过是一般的批评,指过度的自我意识——自我崇拜,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利,或者妄自尊大…… 然而这就是自恋的全部含义吗?虚荣心?寻求关注?其实在心理学圈子里,它的含义也不见得明晰。自恋可能指某种令人讨厌却十分常见的性格特征,或者指某种危险罕见的心理障碍。 自恋者隐藏了诸如恐惧、悲伤、孤独、羞耻一类的正常情感,因为他们担心自己会因此受到排斥。越是担心,便越坚信自己的独特,以保护自己。” 他随手合上,眼神冷漠。 封面上《失控的自尊》五个字入眼底,只是他并未关心。 对云欲晚的所有事,他不感兴趣。 第二十一章 挨打 翌日,云欲晚起床,发现自己落在走廊栏杆上的书被夹在房门把手上。 她没多想,以为是佣人收拾的,随手拿进了房间。 日上三竿,她拿出手机,想着总要撩一下温仰之,对着温仰之的对话框苦思冥想。 另一边,温仰之刚收到某位私交朋友发过来的互联网金融集团战略策划案。 秘书替他推开门,打断下属们正在进行的会议。 所有人包括总裁连忙起身,温仰之摆摆手,示意不用。 而秘书立刻拿着温仰之的手机连投影,给所有人看。 在投影的时候,一行消息突然跳了出来。 “哥哥,你嘴真的好软啊。” 所有人都看着投影板,全都看见了那条消息。 温仰之面无表情划掉那条信息。 淡定到就好像这条消息不存在一样。 下属开始讲解那份ppt: “这是温董私人关系拿到的一份内部消息,这次合作的互联网金融公司重点技术在……” 温仰之完全没有波动,始终淡定坐在原地,听下属讨论,听总裁小心问他意见。 散会之后,员工们抱着电脑和资料出去。 “你刚刚看到温董手机了吗,我的天,温董的女朋友叫他哥哥,没想到温董看起来这么冰山,私底下居然喜欢被叫哥哥。” 另一个员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是人总有癖好的嘛,说不定温董就喜欢这种会撒娇的,最冷硬的和最娇嗔的,冷着脸听撒娇,表面上没有表情,实际上超喜欢。” “你们说温董私底下都和女朋友怎么发消息,女朋友才会发哥哥你嘴好软这种啊。” 一个男员工故意夹着嗓子凑进来加入话题:“哥哥~~你嘴好软~~~~” 另一个关系好的也学,攀住同伴肩膀:“哥哥~~人家想亲你~~” 原先讨论的两三个女员工同时“咦”了一声,同时又心领神会一笑。 云欲晚发出去消息,却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 过了一会儿,却听佣人说小温先生回来了。 她兴高采烈跑下去,刚好看到他在楼梯间抽烟。 她还没出声,他就抬眸盯着她,冷声道:“云欲晚,过来。” 她满心欢喜跑下去,到了他身边。 哥哥叫她干嘛呀,是想和她重温昨天吗? 还没反应过来。 他指节用力将烟头在昂贵的法式彩色手绘玻璃上摁灭,手臂横过她腰前,宽绰的手掌握住她的侧腰。 滚烫又热辣,另一只手啪地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云欲晚毫无准备,没忍住抖了一下,受惊的“啊”颤了出来。 又是一巴掌打在她圆滚的臀上,粗糙干燥的大手横弋她,打得臀浪微涌。 云欲晚懵懂又惊愕地看着他:“……哥哥?” 他的眼神像锐利的鹰,看得她腿软: “皮痒?” 那一巴掌还在她屁股上滚辣着,一点都不痛,反而莫名的爽,她感觉自己可能是有点毛病。 可她不自觉带上一点哭腔:“我没有啊……” 一脸无辜,就好像她什么都没有干,是他冤枉了她。 他长眸微眯,没有说话, 她拉着他腰际的衬衣,小心又害怕,感觉她是只刚被收养回家的小白鹇,声音都很不安, “哥哥,你生气了吗?” 她一点都不懂眼色,还抱住他的腰:“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又点了一根烟,没有理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声音不自觉变小了很多,但还是胆小却殷切地看着他: “哥哥。” 温仰之不理她。 她战战兢兢的,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也不知道他那团火有多大。 他不理她,她就一直小声过会儿叫一下哥哥过会儿叫一下哥哥。 想要温仰之理她。 明明很怕又锲而不舍,想要他给一点点回应。 他不回应的时候她带着点怯色和害怕看着他,可是环着他腰的手却没有松开。 比起哄哥哥更像是哄自己的男朋友。 她在这里连声哥哥,他不反驳,但云欲晚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听,听得爽不爽。 她一直小声叫唤,像刚被捡回来对新环境不安的小犬,没有说服力地辩解道: “哥哥,我没有皮痒。” 他终于低头:“没有皮痒给我发的什么信息?” 她哭丧着脸,不解道: “这种信息都不可以吗?” 云欲晚本来只是环着他的腰,此刻黏上来,手臂挂在他背上,对他索取:“哥哥,我和你这种信息都不可以发吗?” 他只一句:“你是不是真的要?” 对上他狼一样阴沉凶狠的眼睛,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我要什么?” 他冷沉地盯着她:“你觉得呢?” 她忽然觉得浑身发烫起来,他的眼神太炙热黝黑,好像里面藏着隐火。 彩绘玻璃的光悠悠投在哥哥身上,高大又分明的身影,清晰立体的轮廓,每一处都令人动心。 被他看得整个身体都发轻,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有蚂蚁在啃食。 阳光正好,两个人立在带着彩色的日光下,一切都带上日光的缱绻,感觉一路顺着筋骨上蹿下跳。 她在日光下更活色生香。 云欲晚伸手去抓他打她的那只手,握住他的大拇指,另一只手握住手掌另一端。 她胸前微微起伏,从温仰之的角度可以看见深深一条沟壑。 她好像以为这样抓住,他就不会打她了。 泼天的阳光又白又软,贴着他腰腹上端。 她仰起脸,自成一派的妩媚天真,带着脸颊不正常的红晕,眼尾泛红唇色姝艳。 但他没想到,她握着他的手,放到她自己脸边,让他托着自己的脸颊。 柔柔软软的脸颊肉在粗砺紧实的手掌摩挲,用小狗蹭人的办法抚慰他, “哥哥,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盯着她,盯得她感觉自己慢慢融化成一汪水。 温仰之眼底却没有情欲,只有冷漠, “云欲晚,不要把在欧洲的作风带到家里来。” 她有些惊讶,松开了手臂:“哥哥…” 温仰之直接抬步离开,一点都不留情。 一连十几天她都没有见到温仰之。 云欲晚后知后觉。 哥哥真的生气了。 终于忍不住给他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助理:“云小姐,温董在忙,您有什么事吗?” 对方声音虽然带礼貌的笑意,却疏离得很,都能听出来一股觉得她麻烦事多的意味。 第二十二章 学废了 她期期艾艾:“我没什么事。” 对方要挂电话:“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挂电话了,您有什么事可以打秘书室的电话,有急事我们会转告温董的。” 她又开口道:“等等。” 郑助理依旧礼貌微笑,实则没有耐心管温董这位多事的养妹,只知道捣乱,没有任何实际价值:“您还有什么事吗?” 她迟疑了一下:“就是…之前哥哥答应我要送我花的,大后天我在市中心有一场花艺作品展,能问一下他,明天送给我可以吗?” “好的,我会转告温董的。” 云欲晚还什么都不知道,尽管能感受到对方的不友善,还是很体面地说:“谢谢。” 说实话云欲晚已经保留富家千金的气度。 毕竟她成为温氏千金前,一样家境优渥。 但郑助理说了句不客气,挂掉电话立刻变脸。 多事。 对温董来说根本不重要的人,结果给温董捣最大的乱,这位养小姐看不清自己地位,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区区养女。 温董根本不在意,却总觉得自己很重要,一个花艺展也要温董去送花。 想要温董送花的人何其多。 温董平日里有多忙她恐怕根本没概念,怎么好意思要这一束花。 上次那条项链的事,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类似的款式,价格也接近,才完美解决。 为此她熬了几个通宵看国内拍卖行最近所有珠宝拍卖场,除了工作外还要去线下看各个品牌的当家高珠,多番比对才选出可以替换的一条项链。 坦白说。 如果是对温董很重要的、温董很在意的人,弄出这种乌龙,她当然不会生气,为温董服务是应该的,讨好温董重要的人,和讨好温董达到的效果不相上下。 但把时间花在这位云小姐身上,一点都不值。 而云欲晚心里忐忑,不知道会不会得到温仰之的回应。 听说林楚第二天要回上海参加一个品牌站台活动,立刻约她晚上的时间。 当天晚上林楚刚在酒店楼下和粉丝们saygoodbye,裹着丝巾披肩一上楼刷开房门,就看见云欲晚在她的套房里炫她买的上海德心馆鲜肉月饼。 林楚歪脑袋看她:“好吃吗?” 云欲晚拿纸擦手,咳嗽一声,擦了擦嘴上的油:“勉强过得去。” 林楚冲过来想掐死她:“都吃三个了你说勉强,不好吃你还吃这么多,这是我特意去中华路复兴荟买的。” 云欲晚打了个饱嗝。 林楚更想掐死她了。 云欲晚拿出手机:“我知道一家会员制餐厅做得比这个好吃,而且我有他们店长微信,马上可以送一盒过来。” “算了算了。”林楚捡起盒子里剩下的炫进嘴里,还咕哝不清,“上海有什么比较小众的特产吗?导演问我来着,我想半天只想到鲜肉月饼,可是买完又觉得很大众。” 云欲晚迟疑:“你觉得鲜肉月饼是上海特产吗?” 林楚愣了一下,饼塞在嘴里没咽下去。 说起来,鲜肉月饼其实应该算苏州特产。 “那你说有什么特产,我想来想去,真没什么了。” 云欲晚沉默了一下,给出一个重磅答案:“玲娜贝儿。” 林楚:“?” “你是不是没活整了?皮实在痒?” 岂料云欲晚突然沉默,过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其实说起皮痒,我最近和温仰之有件事情发生。” 林楚意味深长哦一声,就知道这个家伙找她肯定有事: “什么事?” “他打我屁股。”云欲晚言简意赅。 林楚第一反应是猛地看向她:“他为什么要奖励你?” 云欲晚很委屈:“他都打我了怎么是奖励我?” 她嘚吧嘚吧把前因后果全讲了一遍,想让林楚共情她的着急。 林楚却很淡定,想了想:“虽然是打你,但你被打的时候痛吗?” 云欲晚摇头:“不痛。” “感觉被羞辱吗?” “也没有。” 林楚把饼吞下去:“你不觉得他是在借发脾气和你撕开男女关系?” 云欲晚不解。 林楚见惯了世面,波澜不惊给她说明:“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你哥哥之前就想干,只是你给了他一个契机。” “啊?”云欲晚更不懂了。 林楚看她半懂不懂的:“说实话,打女人屁股这种举动,我只在小黄片里看到过,他不打脸不打手,他打屁股,咦惹。” 林楚想到就缩肩膀,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有多情欲有多情欲。 “哪个成年男人会去随便打女人屁股,这更像性暗示不像暴力。” 云欲晚双手撑在她床尾,像条小狗一样认真翘尾端坐听她讲,表情格外认真,一脸对知识的渴望。 林楚拿牙签剔了剔牙:“有身份在乎形象的男人很少会打女人的,除非…” “除非什么?”云欲晚立刻追问。 林楚干脆:“想和你发生关系。” 云欲晚大受震撼:“啊?” “本来就是啊,心理如果接受不了这个女人,是不会去碰她的敏感部位的。”林楚一点也不意外。 “温仰之这个地位,真的生气可以马上给你安排一堆相亲,把你当成联姻工具嫁出去,让你心里膈应死,可以断掉你的卡,可以让你搬出去,可以让家里的佣人排挤你,可以一脚把你踢出温家从此没有这个养女,但他都没有,除了打你两下没有任何实质性伤害。” 林楚问她:“你觉得他真的生气吗?” 云欲晚不确定了,哥哥看上去很生气,可是打完她一直抱着哥哥的腰,哥哥没有推她甚至没有一点排斥,不是讨厌她,讨厌她就该马上把她扒下来。 不是让她滚,而是抽着烟听她一直小声叫他。 他那句“你是不是真的要?” 似乎不是恐吓,更像是试探他们的关系属性。 是问她的心理接受程度里,他们可以发生什么。 是兄妹还是情人。 她忽然感觉柳暗花明。 是了,哥哥明明就喜欢她,怎么可能真的是生气, 这十几天不理她,是吊着她,想要一个明确的回答,而不是不明不白这么下去。 她醍醐灌顶,所以,哥哥是要她给出明确回复吗? 第二十三章 小熊屁股 而温仰之在自己的别墅里,和江鉴清坐着喝茶。 “大半个月没见你,结果是在高尔夫球场看见你,怎么,有意向和那家互联网金融公司合作?” 今天江鉴清闲来没事去打高尔夫,看见温仰之和互联网金融高管在打球,温仰之很少做没用的事,江鉴清一猜就是要合作。 温仰之素来不多说,只应一句:“看情况。” 江鉴清慢悠悠:“好巧,那个高管姓周,是周行长的哥哥,这是你挖周行长的原因?” “不全是。” 江鉴清有意无意:“你妹妹呢?” “在家。” 江鉴清颇有意味一笑,低头品茶:“很嗲。” 难怪舞会相亲那天晚上不准云欲晚下楼,听说后来聚餐也拒了联姻,他说六七年前就喜欢的人,大概率是云欲晚,因为云欲晚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之前竟然一点都没想到,温仰之为什么讨厌云欲晚当他妹妹。 当了妹妹如何再当情人? 什么叫“现在追不得”,他总算懂了。 这么明显的感情,但凡往那方面想一想,就知道温仰之为什么一直单身。 温仰之忽然伸手,随手打了旁边的泰迪熊屁股一巴掌,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无名指戴着一枚低调银戒,用来挡狂蜂浪蝶,那双性感而筋骨分明的手,压在小孩子玩的毛绒公仔上格外违和。 面不改色,打完又继续喝茶。 江鉴清有时会觉得温仰之很可爱。 这只大泰迪熊是江鉴清在温仰之十岁时候送给他的。 江鉴清坦然承认,他小时候是有点贱兮兮的,总是去惹温仰之。 把温仰之惹毛了,温仰之这种性格也不会讲,太要脸也做不出什么撕破脸皮的事情,只会当他的面狠狠打他送的小熊屁股。 模仿江鉴清爸妈打江鉴清时一样,把小熊当成江鉴清打,想着江鉴清被爸妈打得哇哇叫的样子解气,以至于到了现在,温仰之还有这种习惯。 毕竟温仰之第一次去江鉴清家里玩的时候,江鉴清还在拼高达,忽然就被老妈提起来扒掉裤子猛抽屁股的画面,让人印象太深刻。 没想到温仰之现在还打小熊屁股,真的很违和。 但江鉴清不知道提起云欲晚那一瞬,温仰之随手轻拍小熊屁股那一下是什么意思。 江鉴清只以为他不喜欢自己聊他私事。 “听说你们银行的林董最近在二级市场买大量散股。” “由他买。”温仰之不会多给一个眼神。 酒店里,林楚盘腿坐在床上,实在不解:“你到底喜欢温仰之什么?” 云欲晚有点不好意思说:“因为对男人的定义都是从他这里来的。” 林楚大惊小怪:“我靠,这就是‘我已经变成你的形状了’吗?” 云欲晚扶额:“你别开车。” 其实,她第一次被男人披上衣服,第一次被爸爸之外的男人抱,第一次在爸爸以外的男人怀里哭,都是温仰之,温仰之带着比她成熟却又强烈的少年气息出现,冷漠又宽容,不关心却极有责任感。 刚刚完成成长的男人,带着无与伦比的魅力,一举一动都在吸引她。 她被收养到温家,最不安的时候,唯一的安全感是温仰之。 她会在十七岁的电子日记里写“温仰之,凶得要死”,也会焦灼不安地写,“好想哥哥回家,哥哥不要找女朋友。” 云欲晚只是低声道:“他就是很好,我很喜欢他。”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鼻酸难以抑制地涌上来,能坦然说她喜欢他,曾经是件很难的事情。 那种对温仰之说不出来的占有欲,终于敢说出来。 林楚听见了鼻音。 她其实一直以为,云欲晚赶着回国抓住温仰之,是因为作为男人,温仰之确实有魅力,没有女人能拒绝,包括云欲晚。 现在忽然觉得好像不是那回事。 云欲晚好像是真的喜欢他。 林楚强行想找个话题转移她注意力:“你哥哥说话声音好正,一点口音都没有,他在家里和你说上海话吗?” 云欲晚回神,仔细想了想:“说啊,很少,但很性感。” “性感?那你哥哥怎么叫你?”林楚试探,“囡囡?小祖宗?” 气氛凝滞一瞬。 云欲晚突然:“他叫我拆家棚。” 林楚:“?” 这个死恋爱脑。 “你到底是怎么从拆家棚里听出来性感的?” 云欲晚尬笑。 林楚实在忍不住吐槽:“拆家棚你都能听出来性感,你这自恋鬼没救了,该不会以为叫你拆家棚是在勾引你吧?” 云欲晚直愣愣:“嗯。” 林楚无语地笑了:“快点收拾东西,我送你去宛平南路六百号。”(上海精神病院) 云欲晚缩缩肩膀:“我要住单间,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 林楚服球了:“我去洗澡了,懒得听你这自恋鬼的爱情故事。” 云欲晚看着她拉开行李箱收拾衣服去浴室。 水声隐隐约约传来,是有些引人走神的白噪音。 但到底怎么动心的,云欲晚比谁都清楚。 她不是随便喜欢哥哥的。 她看向窗外,灯火辉煌。 那是她刚到温家没多久,温仰之从未主动和她有什么言语交谈,也没有对她和颜悦色,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无视。 她打碎了他在港城带回的古董水晶灯,忐忑不安地和正在窗边吹风醒酒的他说起,连叫一声哥哥都忐忑不安,怕他不喜。 那天他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穿在身上的冲锋衣都染了朗姆酒的馥郁,额前碎发散下来,微微遮住他的剑眉,却被晚风吹起,露出的眼眸微醺晶亮。 他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底却带了点笑意,漫不经心移开视线。 缠绵暧昧的吴语从薄唇间溢出:“小拆家棚。” 那一句话好听到她觉得三魂七魄都飞了,不知在无边夜色里丢到哪个角落。 仰头看着他英挺硬朗的侧脸,峰壑起伏又成熟。 她好像那一刻就动了心。 那样纵容的言语。 忽然觉得哥哥长得好帅,声音也好好听。 她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因为听邓叔说,那是港城三大银行之一的高管送给他的见面礼。 很重要很重要。 全世界只有一个。 她心跳加速:“哥哥,你不生气吗?” 他敛了眸看她,语气懒散微醺,带些风流气: “你要我怎么生气?” 他眼神审视,好像在等她的回复。 你,要我,怎么生气。 像是在问她的意见,可是温仰之怎么会问她的意见。 对上他深邃的眸。 她腿都莫名地软了,有股奇怪的电流游走全身。 第二十四章 飞错的蝴蝶 哥哥的眼神好奇怪。 说话的声音也奇怪,很温柔,又好像故意在逗她,但那一年的云欲晚,没想到是暧昧这个词。 说温仰之很凶,可是温仰之从来没有用赶她出去,或是“我没义务养你”之类的方式排斥她。 连琴姨都说过“当我的女儿要更小心点”。是不是她做不好就会被驱逐? 最不安的情况下,那年的她都知道躲到温仰之身边是安全的。 也是那之后,开始一步一步地对哥哥有占有欲,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希望他多看她一眼,希望和哥哥有身体上的接触,哪怕只是擦过她的手背,轻拍她的肩膀。 从来没有那么迫切地想长大,想要他也把她当做女人看待。 能帮佣人的忙把哥哥要的夜宵端给他,走到他身边,看他在写字,满纸的经济理论。 多了解他一点,多窥见他的样子一点。 她都会开心一整天。 云欲晚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喜欢温仰之了。 哪怕是琴姨和叔叔,她相信同样爱,但不会比她的爱热烈。 在比利时日思夜想,哪怕她决定放下后,也没有一天不想到他。 想知道哥哥现在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有没有女伴。 可以为他付出所有,如果能帮到他。 一年比一年更爱他,却强按着自己忘记。 收到那封信,不管上面写的是什么,这都是她唯一的转机,她不等知道内容就立刻飞回国。 云欲晚看着手机壳上绑着的小泰迪熊。 阿哥只在天上,欲望藏在云里。 只能仰之,不能共眠。 隔天的花艺展,云欲晚满心忐忑,虽然和他的助理说了,但到底不知道会不会收到温仰之的花。 也许他还在生气。 也直到当天早上,花艺展开展的前两个小时,郑助理才和温仰之才说起云欲晚打过电话来。 温仰之翻资料的动作停了一下:“花艺展叫什么名字?” 郑助理恭敬:“寂寞空庭春欲晚,搜了一下是某个品牌的专业花艺展,品牌翻译过来的中文名叫春欲晚,创始人有云小姐的名字。” 云欲晚有做事业这件事有些许出乎他的意料,但也能想得到是小打小闹,等她做倦了大概率就放手了。 “送一盆黄色蝴蝶兰过去。” 郑助理皮笑肉不笑:“好。” 黄色蝴蝶兰的花语是生意红火,事业发达,一般会送给新开业或事业刚起步的人。 温仰之送过不少给别人,多数让助理去买,夹张贺卡,因此格外清楚该送什么,只是听到基本情况就可以确定送什么。 并不特殊,千篇一律。 对她和对别人别无二致,哪怕这盆花是她求来的。 郑助理去买花的时候,老板听见她要黄色蝴蝶兰,犹豫了一下:“黄色蝴蝶兰刚刚卖完,紫色行不行?都一样的。” 郑助理抬手看手表。 一看时间,已经快开展了。 她没多想:“也行吧,就这盆,麻烦帮我包一下。” 随便买买得了,难道还得特意为这位云小姐去到处找黄色蝴蝶兰? “好嘞。”见忽悠成一单生意,老板高兴得很。 云欲晚第一次在国内开展,尤其是春欲晚这个花艺品牌没有开到国内的情况下,她担心没人来看展。 已经接近开展时间,她重新检查了一遍会场,确认无误后,让人拉开警戒线。 这次,她的合作伙伴曼侬也特地过来,曼侬是法国人,正名叫manon,小学到中学跟妈妈在中国待过几年,因此对中格外熟悉,齐耳短发,打扮利落,瘦瘦高高。 看云欲晚走来走去,懒散地靠着雕花立柱: “millie,你很紧张吗?” 云欲晚手心发汗:“有点。” 曼侬意味深长地笑:“花艺展你不是第一次办。”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曼侬拉长声音应了句“这样啊。” 终于,在云欲晚以为不会收到花的时候,郑助理姗姗来迟。 将那盆紫色蝴蝶兰递到云欲晚面前: “温董没时间来,所以我代为转交,这是温董特地说明送给您的蝴蝶兰。” 本来蝴蝶兰没什么的,今天也有很多人送了蝴蝶兰过来。 可是,别人送的都是黄色的,只有这一盆是紫色,无疑意味着关系与众不同。 看见紫色蝴蝶兰的一瞬间,整个展厅里的工作人员,全部都“哇”。 云欲晚待人真诚,大家看向云欲晚的目光多带祝福,为她高兴。 紫色蝴蝶兰,花语为我爱你。 是所有花卉中,花语最直接表达爱意的花。 不拐弯抹角,干脆直白,不需要人猜,就这么坦率直言爱你。 甚至连第二个意思都没有,只有我爱你这一个花语。 就是这么爱你,爱到一点歧义都不想让收到的人有。 在场的花艺工作者没有不知道紫色蝴蝶兰意思的。 黄色蝴蝶兰和紫色蝴蝶兰虽然都是蝴蝶兰,但意思和用途千差万别。 听见起哄,郑助理有些诧异,但又没多想,只是将紫色蝴蝶兰交到她手上。 云欲晚接过花盆,心脏砰砰砰地跳。 哥哥送她紫色蝴蝶兰了。 虽说是要和她冰释前嫌,但这么招眼,大家都看到了。 其实私下里偷偷送给她就好了,不用这样的。 这也太直白了。 她满心粉红泡泡。 哥哥甚至没送什么象征神秘的爱、暗恋、初恋、花语的花委婉一下,直接送她紫色蝴蝶兰。 让她怎么好意思摆出来。 哥哥好坏。 郑助理一走。 而展厅里众人纷纷起哄云欲晚: “啧啧,看来男朋友风格很直白哦。” “就只有花啊,没有礼物吗?” 她想到了什么,羞怯道:“最近已经送过一个很贵重的礼物了。” 有人追问:“是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承认:“今年美国珠宝商设计大赛第一名的项链。” 旁边的曼侬感叹:“我的天,你男朋友是开银行的吧,好有钱。” 却没想到云欲晚抱着花低下头,满心甜蜜:“确实是开银行的。” 展厅里没想到真是,又是一阵惊讶,白富美的对象果然还是财阀。 云欲晚都已经开始在想怎么回应温仰之了。 我爱你最好的回应,当然是我也爱你。 第二十五章 把裤子穿上 云欲晚的花艺展顺利结束,大概率是因为开在市中心,所在的艺术馆有在公众号和微博上宣传,云欲晚也提前在各大平台本地话题投了热度,吸引来不少人。 尤其对着花艺展廊道尽头那副作品拍个不停,在作品旁摆各种各样pose。 那是一整堵墙,玫瑰工厂白色旧墙破裂的大裂缝里,伸出一大团美艳的玫瑰,那是心口破开的地方,墙的下端有一朵棉花做的云,一直像干冰一样往外蔓延。 被花枝花叶勒死,长满了刺和殷红鲜花,美不胜收,像血液一样红的玫瑰,像湖泊一样绿的锯齿叶,像冰锥一样尖锐密集的生刺。 那些花全都裹缠着那朵云。 云欲晚静静在一旁看着观者们拍照打卡。 云好像在渐渐生长到她脚边,和她相汇。 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有虚无缥缈的孤独。 花艺展结束后,她琢磨着应该给温仰之回复。 犹豫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先说点别的破冰,等出其不意的时候说出那句我也爱你。 于是云欲晚很自信地发出去一条消息: “丫头,叔叔都追求你这么久了,你对叔叔就没有一点点心动吗,要不要给叔叔一个名分照顾你?” 温仰之没回答。 云欲晚继续发她的蹩脚玩笑:“嗯?” “说话,丫头。” “你以为你不回消息就可以逃避了吗?” 温仰之还是没有回答。 过了十分钟。 云欲晚自以为很好笑地继续发一些智障言论: “别说你更爱年轻的。” “被狼王护过的女人怎么会看上泰迪?” 而下属正在和温仰之谈事,将文件递到温仰之手里。 “林董他们一直在二级市场买这几家公司的股票,想必是很看好这几家公司。” 手机一直在震。 下属提醒:“温董,您的手机有消息,要先看看吗?万一是紧急事。” 温仰之翻看资料:“等会儿。” 下属继续道:“其中一家医药公司是其他商行新投资的项目,融到了两家大行的资金,但一直亏损只能反复融资,从c+++轮一直到ipo,听说ipo前好几次递交《致投资者书》赔罪。” 温仰之视线停在对外公开的财政年报上,不知如果审计到位会变成什么样。 那几个董事绝不可能在一个明知亏钱的项目上一直投钱。 伏羲眸深沉,长指指尖虚虚托着纸页,日光投过来,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下有清影。 而云欲晚继续发一些够她屁股被打一百次的言论: “丫头,要不要叔叔给你看看叔叔的八块腹肌?别说是一块肥肉,腹肌都在里面包着,看到你就害羞地躲起来了,谁让你这么迷人呢。” 手机又震了一下,下属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 温仰之才终于开口:“拿过来。” 下属连忙从茶几上拿起,递给温仰之,无意间瞥到屏幕。 “小野猫,以叔叔的自信,相信你迟早会拜倒在叔叔的西装裤下。” 下属瞳孔地震,小心翼翼地交到自己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板手上。 温仰之扫了一眼,眉头微皱,直接把云欲晚拉黑。 把手机随手放在桌上。 极有阅历和上位感的低音利落响起:“继续。” 下属看见自己老板冷峻依旧的面色,有些惊诧,却意识到自己越界了,赶紧回了神:“这份是这个医药公司……” 云欲晚再发下一条,收到的就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那条“哥哥,其实我也爱你”的语音没有发出去。 云欲晚拿着手机瞪眼。 哥哥怎么拉黑她了,那她还怎么回应哥哥的表白。 哥哥是欲擒故纵,不想从手机里听到,想要她直接去找他吗? 她看向窗台上那盆紫色蝴蝶兰,在阳光下摇摇摆摆。 她立刻确信自己的想法,雄赳赳气昂昂下楼,让司机送她去温仰之的别墅。 司机一路开到别墅前。 三个小时后,温仰之回家,刚进门,佣人就提醒他说有客人到了。 他淡淡嗯一声,换鞋解袖扣。 往里走却发现来客是云欲晚。 她穿一件酒红色的细吊带,浓郁的红与白皙平薄的肩颈形成强烈对比,牛奶般的肌肤几乎娇艳欲滴,黑直的长发披在脑后,从细腰侧凹的弧度后可以看见整齐如绢布的青丝,牛仔裤裹着又细又长的腿,脸文雅清纯。 胸前有一道浅沟潜入吊带,肩颈细臂全露在外面。 温仰之面色冰冷。 见到温仰之回来,他还冷着脸,云欲晚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然而温仰之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路过她的时候,一件西服外套却兜头兜脑罩在她头上。 刚脱下来,带着温仰之身上的温度,深沉温暖的干燥木质香,像被裹在男人宽大的怀抱里。 她忍不住弯起唇角,一点都不识眼色,抱着那件衣服,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上楼:“哥哥,你衣服要送给我吗?” 她拎起衣领,像狗一样把头埋进去闻了一下。 露出餍足的不自觉的笑,拿着他穿在身上过的衣服,带着他的味道,占有欲被满足。 哥哥好香。 温仰之眼神冷漠盯着她。 她却没意识到危险,声音还软嗲,接近于撒娇,想在回应他之前弄清楚他的前度:“哥哥,你以前在外面上大学,有交过女朋友吗?” 他冷漠移开视线,解手腕上的表:“交过。” 她有点失望:“哦…” 云欲晚一路跟他进房间:“多少个啊?” 温仰之面无表情:“二十四个时区,每个时区。” 她不解:“什么叫每个时区?” 温仰之毫不留情:“每个时区一个。” 云欲晚错愕地看着他。 顷刻低下头,小声咕哝:“不说就不说嘛,你又唬我。” 她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下意识就瞄向温仰之的床。 然而她刚想坐下,温仰之就不留情面嫌弃道: “脏,不要坐我床上。” 穿着裤子哪里都坐。 简洁的话让云欲晚委委屈屈又站起来:“哦。” 他手机忽然响了,只是回头冷淡看她一眼,下逐客令: “待够了就回去。” 云欲晚微微抿唇看着他。 他拿着手机,走出阳台接电话。 过了几分钟,等温仰之一回头,发现云欲晚脱了外裤坐在他床上。 第二十六章 裤子扣不上 她以为哥哥会移开视线,但温仰之没有,眼神像狼一样盯着她。 他电话那头的人仍在说话,但温仰之只是盯着阳台全面窗内脱了外裤的云欲晚。 高大修长的身影立在窗后。 那种凶狠锐利如食肉动物窥伺猎物的眼神,在阳光下都是深不见底的,看得她都不自然起来。 云欲晚今天活动的时候穿了裙装,安全裤没脱,就这么换了条牛仔裤过来,脱了牛仔裤其实也没什么。 但就是被他看得受不了,浑身莫名发烫。 阳光下,年轻女孩暴露着细直白皙的腿坐在男人的床上,能露的几乎都露给了他看,牛仔裤就这么轻轻搭在他床边的皮椅上。 那是温仰之经常坐的地方。 云欲晚不自觉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哥哥马上就会过来打她的屁股。 然而温仰之只是淡淡对电话那边的江鉴清说:“现在过来。” 没等那边回答。 他挂掉了电话,伸手,她以为他要推开玻璃门,吓了一跳。 然而他伸手,坚硬的指节敲了敲玻璃,每个字都冷得像冰雹砸下来: “把裤子穿上,下楼。” 温仰之转过身,长腿迈开,露台不止连着房间,他抬步从露台另一边出去。 云欲晚松了口气。 赶紧把裤子穿上,一着急却把裤子扣子弹飞了。 而佣人给江鉴清开了门,他提着一袋东西进门,佣人提醒他,温先生在楼上。 江鉴清没多想,直接上了楼。 最近和温仰之聊天,总是打擦边球询问,他说实话,确实不清楚云欲晚在温仰之这里算是什么情况。 最近有一场晚宴,基本只邀成双成对的来宾,不知道是否该将云欲晚当成温仰之的女伴邀请。 其实江鉴清是觉得,两人发展不到什么程度,温仰之一贯对人极其冷淡,哪怕是有点喜欢又如何,生性冷淡的人,不会有任何人入得了心防,请云欲晚可能不如请他生意上关系紧密的女性。 但思来想去,还是要问过温仰之,才确定邀不邀请云欲晚。 他上楼,在二楼走廊尽头看见温仰之。 他抬步走过去,笑着和温仰之搭话,打开袋口: “你不是总说最近心里烦躁吗,我提了香橼佛手文旦来,你放在房间清供,可以———” 温仰之刚刚眸子扫过来看他,但江鉴清话音戛然而止。 云欲晚从温仰之的房间里出来,还低着头扶裤腰,咕哝着:“哥哥,我裤子扣不上了。” 她身上披着温仰之的西装外套,外套大得愈发显得她清瘦纤细,西服衣摆垂到了她大腿中段,里面明显只是吊带。 西服遮住了她的裤腰,其实不遮也不会走光,毕竟不是拉链没拉。 啪嗒一声,江鉴清手里的袋子失力掉在地上,一只玉环文旦骨碌碌滚出来,滚到了云欲晚的脚边。 云欲晚才注意到有别人,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温仰之的朋友,拢住外套,羞赧地叫了一声: “哥哥好。” 她面颊飞霞,声音一如既往柔软,甚至带着羞怯更旖旎可欺。 听见她叫别人哥哥。 温仰之本来要提醒云欲晚的话陡然止于齿关。 一贯脸皮厚的江鉴清都不由得避开了视线,耳根发红,不敢直视这香艳的画面,更不敢想他们两个刚刚在干什么。 干什么事情需要在温仰之的房间里脱裤子。 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根本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 温仰之他! 江鉴清强作镇定:“嗯,你好。” 他看了一眼温仰之:“我先下楼等你。” 紧接着随便捡起那个袋子,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温仰之看向云欲晚:“下楼,叫司机送你回去。” 云欲晚有些意外。 哥哥没有骂她。 她以为哥哥会骂她的。 看来哥哥没有生气,她脱裤子坐他的床他都能接受,换以前怎么可能啊。 她莫名高兴,柔软的脸颊泛起笑意:“好。” 温仰之没多给她一个眼神,直接下楼。 江鉴清在楼下也不知道要和温仰之说些什么,感觉那个晚宴似乎不用问了。 云欲晚下楼,却没有出门,而是走到正喝茶的两人面前。 “哥哥,我还没回应你呢。” 温仰之撩起眼皮,他眉宇深邃如渡鸦,眼睫也如渡鸦鸦青,墨色的底调是冷淡:“回应我什么?” 她羞涩道:“我也爱你。” 本来在喝茶的江鉴清震惊得猛呛,看向了一脸冷漠的温仰之。 打死他都想不到温仰之会和人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 原来温仰之真的喜欢她。 温仰之陡然听见我也爱你。 江鉴清也在。 像是刻意在别人面前想要旁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温仰之只是提醒她,语气甚至温和:“差不多就可以了。” 本以为哥哥会很高兴,但温仰之奇怪的态度,让她一下子僵住。 哥哥怎么好像并不开心。 她企图缓和一下气氛,看向脚上的鞋:“哥哥,你在家里还准备了新的女士拖鞋,是给我准备的吗?” 温仰之看了一眼她脚上的拖鞋,没有回答,只是道:“囡囡。” 云欲晚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惊诧地看着温仰之,他面色从容平静,浓郁深邃的眉眼舒展。 囡囡。 哥哥叫她囡囡了。 她小声试探:“怎么了?” 温仰之却只说:“司机在外面等你。” 云欲晚小声嘟囔:“好吧。” 云欲晚满脑子打结地走了,江鉴清调侃:“你怎么对你妹妹这么凶,要是喜欢的话就别总是嘴上拒绝。” 温仰之不动如钟:“没有这回事。” “你确定吗?”江鉴清根本不相信,但为了自己兄弟的终身大事,还是提醒他: “你妹妹看上去有点npd倾向哦,你说话要尽量说真话,别嘴硬,要是确定你不喜欢她一次,可能以后都没机会见面了。” npd,自恋型人格障碍。 江鉴清是纽约大学的心理学硕士毕业,这几年再混,水平也始终摆在这里,对人的心理问题格外敏感。 温仰之始终淡漠:“不用管她。” 云欲晚根本不可能这样,哪怕他今天拒绝,明天又会巴巴地粘过来,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 他再清楚不过。 他提醒江鉴清:“等会儿周斐要过来。” 江鉴清深感他变态,被他带着走:“你们两个要聊银行的事怎么叫到家里来聊? 温仰之不解释:“不是银行的事。” 江鉴清最清楚他,怎么可能不是银行的事,像温仰之这种工作狂,把工作带回家是太正常不过了。 难不成他还要把行长带回来谈情说爱? 第二十七章 追不回 看温仰之漠不关心的样子。 江鉴清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多说一嘴,哪怕清楚温仰之是界限极其分明的人:“但凡有一点点喜欢,可以试着袒露心扉,你将来总不能和一点都不喜欢的人结婚吧?” 别人可能不了解。 但江鉴清太清楚。 男性npd患者被异性拒绝,很可能暴怒谩骂情感虐待。 但女性npd患者不是,一旦被喜欢的人拒绝,会立刻回收所有对某个人的关心和注意。 她一句话都不会多说,一定情况下,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一刀斩断,不会再有一点点可能性, 或者说几乎很难再有。 在完全安静的情况下,会用最果决的方式结束和一个人的曾经和以后。 想再追回来,除非把自己的自尊拱手奉上让她踩。 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断崖式分手都还算好的,老死不相往来也是正常,如果真的爱她想追回来,除非她看到对方粉身碎骨来爱她,为了她抛弃一切放弃一切,只为了乞怜她那一点点的爱,才会有片刻动容,居高临下施舍对方。 这是npd。 npd是她爱你的时候,很容易被她深爱,她不爱你的时候,会完全将你当空气的性格,不是厌恶不是反感,就是视而不见。 世上最难打动的,就是无动于衷。 她根本不关心你,也不要你,连恨都不恨你,怎么有机会追回来? 江鉴清曾经有一任女朋友是npd,最后无论如何都追不回,对方当他是空气,哪怕他是对方曾经念念不忘的初恋。 丢尽脸面,全城计程车电子屏循环道歉,地广花了几百万求她回来,买了她曾经最想要的海中别墅,甚至送了一个小岛。 全都无济于事。 这种性格, 最深情,也最绝情。 这种女孩太有魅力,放手也太果断。 再怎么喜欢过你,都不会忍你。 但温仰之毕竟与他不同,温仰之喜欢做不喜欢说。 既然云欲晚能对他说我也爱你,必定是温仰之行动上有回应她。 行动上的回应也算回应。 至少他看到的,温仰之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包容度这么高过。 细细想来,其实很多地方都看得出温仰之是喜欢她的,就算不是喜欢,都一定是有高于别人的好感度。 虽然他不知道是因为她处于妹妹的身份,还是温仰之有好感的异性身份。 更何况还有今天这档子事,虽然不一定真发生什么,但关系几乎是毋庸置疑。 云欲晚的情况看上去也不是很严重,只是有一点点npd倾向而已。 不过也只是基于目前的碰面来看。 温仰之玉管般的长指抵住隋白杯的杯盖,白瓷与手相映如美玉,将茶汤倒进茶杯中:“实在闲,找个精神病院送你去上班。” 江鉴清立刻拒绝:“不用了,我要是想上班,当初就去学经商了。” 温仰之轻嗤。 云欲晚坐在车上,仍旧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哥哥明明送给她紫色蝴蝶兰,为什么在外人面前对她这么疏离。 难道哥哥不喜欢她吗? 还是在外人面前,觉得表现出喜欢她很丢脸? 不该是这样的。 她握着衣服的手不禁微微用力。 天色接近傍晚,窗外车水马龙,她抱着温仰之的那件衣服,止不住地出神。 傍晚微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撩起她如瀑如烟的青丝,而女孩只是怔怔发呆,司机忽然刹车,但还是撞上了前面那辆巴博斯越野车。 云欲晚都被惯性带得猛震一下,怀里那件西服落在车里地毯上。 前面的车停住,一个穿double rider巡航机车皮衣的年轻男人,从那辆野得没边的黑色巴博斯里下来,拍上车门,迈开长腿朝云欲晚那辆车走来。 他戴着复古叠戒的手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司机赶紧要下车。 云欲晚却降下后座车窗,像一朵蘑菇趴在车窗上:“和我聊吧。” 晚风吹得她长发晃动如精灵,圆圆的眼睛无害,精致窄小的鼻头与樱唇楚楚,她就这么看着他,有点呆呆愣愣的,真像一朵没有脑仁的蘑菇。 很无邪的表情,好像什么都不怕,也意识不到危险。 那个男人忽然垂眸笑了:“这么巧。” 云欲晚歪头:“我认识你?” “法餐厅。”他清润的嗓音响起,说话言简意赅。 云欲晚猛然想起上次和林楚在法餐厅吃饭,有个男人,她走左边他也左边,她右边他也右边,故意僵持了十几个回合,估计是想和她要微信,被她给拒绝了。 她恍然大悟:“是你。” 他摘下飞行员墨镜,露出一双多情的瑞凤眼:“聊聊?” 她立刻应激道:“我不给你微信!” 他觉得这姑娘挺好笑,耐心哄道:“我不要你的微信,我只要你的钱。” 他指了指那辆巴博斯的车屁股,一个凹坑在上面。 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司机撞了人家。 她哦了一声,认栽道:“私了吧,收款码,我转给你。” 她故作无事的样子让人想发笑。 他颇有耐心,弯下腰和气同她说话,带着浅淡笑意:“妹妹,不是这么赔的,我今天有急事,加个微信,等我到时候开去4s店修过再告诉你赔多少。” 她心想果然还是要微信。 但看了看他的车屁股,又看了看他,自己理亏在先。 终于还是不情不愿拿出手机,让他扫微信。 决定赔了钱就立刻把他删掉。 这么轻浮的人,她才不要留在她手机里。 对方扫出来一个头像是抠鼻猪猪侠的账号,眉头微动了一下。 她发现他想笑,立刻道: “很好笑吗?” “难怪这么怕人加你微信。”对方懒洋洋笑道。 云欲晚立刻反驳:“才不是。” “ok.”他慢条斯理,“怎么存你?” 她瘪瘪嘴,心有不甘地告诉他名字:“云欲晚。” 那个青年忽然抬起眼皮看她,微微挑眉:“云什么?” 她抱着胸,自信又娇蛮:“云欲晚啊,白云的云,欲望的欲,晚风的晚。” 那个男人拿着手机的手在背壳上微微滑动,视线在她脸上停滞片刻。 他意味深长:“这么巧。” 云欲晚真是服了这些搭讪手段,嚣张地反问道:“又巧?你也姓云?” 他笑了笑:“那倒不是,我姓江。” 第二十八章 故意 “管你姓什么。”云欲晚根本没想到有姓江的人差点和她相亲,气鼓鼓和司机说话,“李叔开车吧,我们回家。” 司机连忙退后一点,绕道而出。 江应聿看着手机里那个女孩的对话框,觉得未免有些稚气,但不算讨人厌。 小女孩一个。 他笑了笑,收起手机。 云欲晚满载祟气回家,没有得到想象中哥哥会有的回应就算了,牛仔裤的扣子还崩了,还加上了一个轻浮的家伙。 而另一边。 管家来给江鉴清和温仰之送雪茄的时候,温仰之叮嘱管家: “再准备一双女士拖鞋。” “好。”管家应声。 江鉴清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有客人到访。 佣人一路引客人换鞋进来。 一身剪裁利落浅杏色大翻领丝绸长裙的周斐,出现在眼前。 长相不算十分惊艳,但利落知性的气质取胜,脸只算有几分清秀,都会让人觉得是美人。 江鉴清之前见过她的照片,在一群银行人的合照里,她格外突出,不仅因为是女性,还因为她年轻便身居高位。 妥妥的肉食者。 他站起来,礼节性地打个招呼,伸出手:“周行长,久仰大名。” 周斐落落大方伸出手:“江先生,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很多。” 江鉴清不做他想,温和开口:“这是自然,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银行的公事,有时他这个外人未必能听。 周斐浅笑:“好,江先生慢走。” 江鉴清走后,周斐坐下来,温仰之靠着沙发椅背,静静地等搭在烟灰缸上那支cohibabehike雪茄燃完,不抽,也不出声。 浓郁开阔的眉目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斐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着他。 三千美元一支的雪茄,只有他浪费得起。 许久,雪茄最后一段灰烬落入烟灰缸里,她拿捏着时机,宜嗔宜喜道: “我的任命书,温董还没有给我。” 温董两个字念出来不无暧昧。 两个人是同系师兄妹,早就认识,所以温仰之才清楚她的能力。 温仰之没看她,抬手握起白瓷杯,轻轻抿一口,茶汤已经微凉,却让人清醒。 文件在他房间里。 他只是冷淡:“等等。” 她浅笑:“好。” 温仰之本欲让佣人去拿,但想到什么,还是起身。 周斐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充满上位者的气魄,但作为男人,也是实实在在足够有吸引力。 太过有权,亦太过多金,权势地位显赫,长相气质亦上流,让女人明知飞蛾扑火亦想试一试。 只是太冷淡了一点,对她完全公事公办。 温仰之进房间,房间里倒没什么变化,云欲晚没有多作妖。 他抬步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拿文件,却发现床头柜的那束花被人全部重新剪裁过。 并不是毫无变化。 本来随便插在白瓷瓶里的一把花被人拿出来重新切割。 插进了他那只本是笔筒的竹筒。 剪刀随手放在旁边,修剪下来的花叶在垃圾桶里。 烟雨朦胧的芦荀草延伸,重瓣的烟花菊作主花缀在竹筒口上,几根兰草恣意斜垂,同时兼顾古朴哀艳和温柔。 一枚古铜色紫罗兰印章纽扣,被人放在枝头上。 和竹筒同色,就像是这幅作品本来就有的一样。 轻重留白刚刚好。 以至于显得她的扣子脱落是故意而非出洋相。 拿掉这枚纽扣整个画面就会不平衡。 一幅活生生的山水画,明明是一样的花材,寥寥剪掉的几朵分枝去繁就简,重新分配安插的空间,却可以立刻美得惊心动魄。 大师级别的花艺构造水平。 温仰之只是一眼,就清楚这幅作品的水平几何。 十七岁那年,他曾经申请过美国的艺术院校。 但是他用于申请学校的艺术作品集,在申请前夕被自己的父亲全部亲手撕毁。 温家的儿子,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就是从商。 哪怕那艺术作品集里的十五幅画再生动,从素描到水彩到国画,从雕塑到摄影,全都是他一点点积累的心血。 父亲也毫不犹豫撕毁。 自此,他十年没有拿过画笔。 现在却有人在他的房间里,重新裁了一幅艺术作品。 这样的胆子,只得一个人有。 越过了他没机会去翻越的千山,站在他永远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应是嘲笑,亦是炫耀,或是勾引。 知她有他没有且永远蠢蠢欲动的东西。 他拿着任命书,静静看着那幅作品。 而另一边的云欲晚,实在绞尽脑汁想不通。 大半夜跟个鬼一样出现在林楚酒店门口。 林楚听见门铃响,开门后吓了一跳,大喊一声鬼啊,被云欲晚一把捂住嘴:“别叫,是我。” 门啪嗒关上。 林楚余惊未定:“你穿个白衣服在门口晃什么晃?” “不讲这个,我今天受挫了。”云欲晚像垂耳小狗。 林楚扶额:“又来了,你是真的不会谈恋爱啊。” “就是心里没底嘛,而且今天遇上了好多倒霉事情,糟糕透了。” 林楚乐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我今天抢影视饼失败,正想找点乐子调节一下心情。” 云欲晚瞪她一眼,还是从紫色蝴蝶兰说起,尤其是吐槽那个在法餐厅遇到过的男人。 但林楚立刻道:“那个男的微信给我看看。” 云欲晚:“……” 她掏出手机点开扔给林楚。 林楚立刻点开对方朋友圈详读十分钟,随后猛拍大腿:“卧槽,极品,你不要就推给我。” 云欲晚:“……什么你都要,就这么饿吗?” 林楚瞪大眼睛:“你觉不觉得这个帅哥有股人夫感?松弛又很酷,但是表情温温柔柔的,让人总想惹惹他。” “拉倒吧。”云欲晚躺倒在她的床上。 林楚还在翻:“卧槽,这家伙真性感,本科法律,钢琴系硕士,你看他滑雪冲浪照片,真尼玛极品,这身材,这脸!他怎么不当网红啊。” 云欲晚生无可恋,对好友不理解自己,还花痴不已表达怨气:“现在就是我一个债主,别喊了。” “什么债主啊,这人肯定对你有意思啊,开巴博斯会缺你那几个修车钱?”林楚恰巴眼看她。 林楚拿着云欲晚的手机,指着那个男人随意倚在车边的照片:“这辆巴博斯一千多万啊。” 第二十九章 过往 云欲晚无语至极:“……闭嘴吧百灵鸟,我来是问你我哥的事情,不是让你观赏野男人的。” 林楚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正襟危坐,咳嗽两声:“你哥哥这个,‘差不多就行了’,好奇怪的态度,又送花表示爱你又表示耐心耗尽。” 云欲晚眼巴巴看着她,等着她发表大论。 林楚不好意思:“这回我也不知道。” 云欲晚绝望了。 海王林姐都不知道,那谁还想得明白。 林楚都觉得奇怪:“你以前自信心爆发的那个状态呢,怎么老是在温仰之这里犹犹豫豫?” 云欲晚卡顿了一下,下意识找了个理由:“还不是因为陈逐。” 林楚恍然大悟。 陈逐是云欲晚在比利时遇到的华裔。 家境很普通,但是长得干净,人也温柔。 陈逐的事情她是听过的。 云欲晚垂着眼皮。 她在欧洲其实不是没试图找过男朋友。 因为男人,不就都那样。 如果不是温仰之,是谁都没有区别。 她想尝试着从对温仰之的喜欢里走出来。 但百分之九十九,她只要和对方吃一顿饭,就不会有下一次见面。 必提毕业院校、融资项目的金融男。 特地把中文说不标准,表示自己身边全是白人,自己不太会说国语有点sorry的abc。(american-born chinese,美籍华裔) 会得让她感觉地板都在打滑的英俊意大利渣男。 一句话总结,全是逼王。 而且只要知道她出身优渥,或是有笔巨额遗产,接触不了多久就会假装无意地问起。 于是陈逐在里面就显得格外清新脱俗,从不问钱的事,也不强求发展速度,就从朋友做起,温柔和煦。 结果也是为了她的钱。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为了以最快速度得到她的心,有意设计车祸,想来一套衣不解带照顾陪伴的真情戏码。 只可惜,温仰之突如其来的一封信,她掉头转搭了taxi回去收他那封信。 她从来没有收到过哥哥的信,写的是什么都好,管家打电话告诉她的第一时间,她马上就要回去看。 为了不耽误同伴的行程,让她的司机送同车的女生朋友先去聚餐的地点。 但刚刚拿到信,就接到电话,说车被撞了,朋友受了重伤。 她急着赶过去,也就没有来得及看信。 但陈逐竟然在现场。 问他为什么,说是以为受伤的是她。 没接到通知,他怎么知道她的车出事? 他一句“你怎么不在车里?”她直觉有问题,让侦探社查。 发现陈逐在别的女生身上用过这种伎俩,并且骗了人家全部身家。 云欲晚二十多年都无比蓬胀的自信心终于进入倦怠期,一路飘绿往下跌,比a股走势还岌岌可危。 所有男人,在她成年之后接近她,好像都只为了她的钱。 她云欲晚是什么样,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在哥哥那里得到过对她云欲晚这个人的关注与怜爱。 可哥哥只把她当成妹妹,不知道她暗生的情愫和占有欲。 她不甘心当他的妹妹。 直到从管家那里知道,温仰之,给她寄的是情书。 她才终于停止抛售自信心。 温仰之,她连想都不敢想他,怕做梦会梦到他,醒来后再失去。 他给她寄了情书。 问管家的时候,管家说她也记不清了,大抵是想你之类的话,写在很特别的纸上。 但哥哥写什么并不重要,哪怕只写一句想你,都足够她焚身渡火去找他。 看她不回答,林楚实在是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哥哥啊,我从来都没听你讲过你喜欢他,一来就是非他不可,一定要把他搞到手。” 云欲晚低头看着怀里的抱枕。 因为很早以前,这种念头就已经无法按捺地滋生。 这世间哪有突然爆发的感情。 在她十六岁父母双亡以前,她都没有听说父母有温叔叔这样的朋友,也没有见过温仰之。 直到妈妈因公殉职,爸爸不久之后在自己公司意外火灾身亡。 温叔叔忽然出现在她面前,问她愿不愿意来温家。 父母走得太突然,当时旁支亲戚对她父母遗产虎视眈眈,已经开始毫不忌讳当她面说要怎么分了。 对于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她是抱有极大戒备心的。 但在她还没有答应的时候,温渭就已经给她请了律师,处理了纠缠不清的利益,并且给她办了一整套遗产继承的手续,做了公证,承诺这笔遗产温家绝对不碰一分,只是出于与她父母的情谊收养她。 太过真诚,以至于云欲晚都忍不住试探着点头。 也是后来,才听闻妈妈对温叔叔有恩,他无法袖手旁观。 虽然具体是什么恩情,她不清楚。 但她那时没有想到,会因此见到令她默默喜欢七年的人。 温渭很早就告诉她,说家里有个二十岁的哥哥,现在在外面念大学,放长假才能回来。 她知道,但是没有想过哥哥会是什么样的。 左不过多一个人需要叫哥哥。 住进温家两个月之后,她才见到了放假回家的温仰之。 耶鲁大学的长暑假,五月底的初夏,一直到九月份浓烈的盛夏。 当时温叔叔领她去见哥哥,哥哥正背对着她,在看自己种的蓑衣枫,枝条横斜,层层叠叠的掌状五裂叶,像一幅深浅尽染的油画,小小的花缀满枝头。 只看到哥哥很高。 温渭在她身边叫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港生。” 她的哥哥松开轻捻的那枝枫花,转过身来,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背后蓑衣枫随风摇动,淡绿的小花骨朵在枝头轻颤。 她永远记得,蓑衣枫,花期五月。 浓烈清阳穿梭过重重碧色枫叶,细碎斑驳的阳光和阴影落在温仰之脸上,他眉宇太深邃,在过盛的明阳下微眯着长眸,反而看不清他的眸色,明灭不清,挺拔鼻梁上乘着几叠叶影,有若近若远的距离。 她的哥哥。 她脑子像是轰一声变成一片空白。 哥哥在香港回归那一年出生,所以叫港生。 人皆仰之是温氏长子的宿命,港生却是她第一次记住的小名。 后来她生气在日记里写温仰之凶得要死,很想他的时候眼眶发热地写好想港生哥哥,真的好想港生哥哥回来。 第三十章 我是真的爱你 她要怎么形容她有多爱他,每一次提起他都忍不住眼眶发热,听见别人提到温仰之的名字都会下意识低头,怕自己哭出来。 胸膛里鼓鼓囊囊的都是遗憾。 如果她不是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遇见他,如果她和哥哥一样大,哥哥在谈女朋友的年纪,是不是会第一个考虑她? 为什么不可以和她在一起,她可以保证,只有她会这么爱他。 哥哥可不可以也看看她。 可那时的她不知道会暗自痛苦地喜欢他这么多年。 后来会连日记都不敢在纸上写,怕别人看到,只敢在手机里设一层层的私密锁,手机用专门的密码解锁开是另一台设备,只安装了日记软件,但却把日记软件私密,相关日记需要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密码才能打开。 香港的回归年月日。 你看,和温仰之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她十八岁的时候,生怕别人知道她喜欢温仰之,很爱很爱温仰之。 温仰之问她成年礼要什么的时候,她脱口而出要一棵蓑衣枫。 哥哥大抵是以为她会要平时很难得的东西,听见她只是要一棵树,略微意外,但低声应嗯。 他少有那么上心,精心挑选送给她一棵树苗,大家都以为她会细心照料,但那棵树只在家里几个月就消失了,家里人都以为她养死了,也都顾及着她的心情没有问过。 可是那棵树在她比利时的别墅院子里,正正中央的位置,篱笆是她亲手围的,夏季遮阴的棚是她亲自搭起的,生长期剪不良侧枝,施磷钾肥,她几乎亲手挑过每一捧土里的尖石。 在这里她才敢把她所有的爱意倾泻给那棵蓑衣枫。 所有人都以为它死了,只有她知道,爱意在抽枝发芽,疯狂生长,从来都没有停息。 而见到哥哥的第一天。 哥哥听见她是温叔叔故友的女儿时,也只是微微垂眸,幅度很小地向她点了点头,在葳蕤的蓑衣枫下墨色短发微扬,清爽又寂寥。 清风吹拂过他的白色t恤,衣摆翩翩,伏羲眸眼仁圆黑,眼型长而深邃,两端收敛利落,深刻的人中线连着线条分明的薄唇,带有强烈的刚成熟的男性气息,但姿态举止却克制有度。 她有些迟钝地同样点头回应。 想要说出口的哥哥,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没有哥哥,说不习惯这个词。 哥哥其实很少待在家里,或者说,很少和家里人同时待在一起。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温园里最偏僻的那栋别墅,是哥哥的私人领域。 哥哥和叔叔阿姨的关系很疏离,亦或是哥哥天生就是冷淡薄情的人,不需要太多和家人相处的时间。 每每哥哥回家都直接进静楼。 其实其他家人常住的那栋别墅里,也有哥哥的房间。 听家里人说,十七岁以前,哥哥都是和家里人一起住。 但十七岁以后,哥哥基本都是自己住。 因此她甚至有些松懈,暗暗庆幸少了一个要小心翼翼相处的人,觉得哥哥回家和没回家没有区别。 只要阿姨不在家叔叔不在家,这个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她,高度紧张的思维才有一点松弛。 直到有一次,十一年级,从旧学校转学前,同学们瞒着她给她准备了告别聚会,当时她感动得一塌糊涂,侥幸地想着叔叔阿姨都在外面,第一次在外面待到了后半夜。 从爸妈走后,她那是第一次感受到被爱被在乎,也是第一次这样放松下来。 等她回家的时候,本以为会看见一片黑暗,却没想到看见一楼的灯亮着。 她意识到了什么,忐忑不安地迈步进去,看见立式古董钟旁的深海鲨鱼皮沙发上有一个人影。 坐在客厅正中央。 熟悉又陌生的脸,侧脸大开大合起伏,鼻梁眉骨峰峦陡起,下颌线条如硬毫笔尖一笔画就,显得他清瘦挺拔的黑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偏深色以至于显得更成熟。 灯没有亮几盏,哥哥的脸拢在半明半暗里,微微抬眸看着她。 他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冷,偏偏又早已经过了变声期,低沉平静:“这么晚回来。” 她脑子里登时一白,站在门边,看着温仰之的脸,脑子里嗡嗡地响。 她根本没有想到家里会有人在意到她。 更没想到有人在等她。 而温仰之语气清平,不起波澜,眼睛却是看着她的:“去哪了?” 她握着门把的手出汗,“我和以前的同学聚会,下个学期就要转学了,我想…再和同学们聚一聚。”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却没有多说,依旧看不清喜怒,语气一贯淡淡:“下次这么晚,叫司机去接你。”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松开。 他起身离开,云欲晚脑子里懵懵的,都没有意识到那代表什么。 直到第二天,管家和琴姨一起看园丁裁树的时候,忽然提起: “小温先生昨晚过来这边了,在这里坐到了半夜。” 赵琴意外之余,兴奋又激动:“真的?” 管家再三肯定。 赵琴遗憾不已: “哎呀,我和他爸爸都在外面,要是知道他过来了,昨天就早点回来。” 那时的管家还不是邓叔,是一个很会拜高踩低看主家脸色的人,虽然只是暗地里有一点点表露,但有一点亦能让敏感的她感觉到: “昨晚别墅里没有人,小温先生连云小姐都问过,但听见云小姐都不在,他自己在这边坐到了三四点。” 赵琴根本来不及在意云欲晚在不在,只顾着满心可惜,儿子肯定是很想他们了,才会来这边坐。 自从他爸爸骗他要欣赏儿子的作品集,说从来没看过宝贝儿子画的画,结果拿过来立刻全部撕了还用碎纸机搅碎后,儿子就和他们再也不亲近了。 一旁的云欲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哥哥听见她没有回来,在没人的这栋别墅里等到半夜,坐在最明显的地方,看见她回来才终于离开。 她进门的时候,他连手机都没看,只是在那里坐着,就只是在等。 她手心不自觉发汗。 但她没有说。 像是有一个秘密,这个家里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哥哥是在等她回家。 她忽而像是被一根线牵连着, 这个家里,会有人等她回来。 第三十一章 这是我妹妹欲晚 那天起,她心里的堤防少了一点,亦或者说破开了一个小口。 她看见哥哥的时候,不会觉得那么陌生,也没有那种很小心翼翼的感觉。 甚至隐隐希望,能有别的交集和哥哥关系变得更近,她觉得就算有什么事,哥哥也许都会帮她。 哥哥是会等她回家等到后半夜的人。 她心里种下一粒种子,破土而出的时候总是皮松骨痒,蠢蠢欲动的。 但哥哥和她接触实在太少,而且平时看见哥哥,他有时和朋友在一起,有时只是在花园亭子里看银行文件,身边站着不知是审计还是文秘的人,等着他签字,表情不算冷漠,但总是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天然一层距离感。 她在亭子的垃圾桶里捡到过哥哥签废的文件,他的字骨凛毓秀,克制又漂亮,不知是哪条条款被他看出了问题,利落的两条斜线划在他签好的名字上,干脆作废。 温仰之。 逐渐熟悉仍旧矜贵的名字。 她偷偷摸摸收起来,展平那张文件,对折夹进自己的书里。 她心里有对哥哥的莫名亲近感。 她知道这个人对她好,可她不知道怎么亲近。 她第一次有这种情绪,很渴望和一个人靠近,但走投无路,无门可进。 以往她只要想靠近,对方也都会贴过来,爸妈没有离世的时候,她在所有人中都很受欢迎。 但爸妈离世之后,只剩下她强装一切仍旧安好。 好像突然间就没有了能量,可她还得假装她是曾经那个很自信的人,从不值得多说的小事里勉强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和自信,告诉自己,自己也是有价值的。 哥哥等她回来这件事,就是天大的事。 是她存在被肯定的极重要事件。 中秋放河灯时,温仰之握住她的肩膀,大抵是因为下过雨岸边有些滑,提防她掉下去。 她忍不住生出一丝甜滋滋的高兴。 只是很平常很安静,甚至没有一点点声音,没有询问提醒,自然而然握住了她的肩膀,担心她掉下去。 家里要宴客,有很多宾客要来,琴姨给她准备的礼裙露着大半个肩膀,背也露着,她第一次穿这么露的衣服,举止有些不自然。 温仰之在她看见的地方脱了西服外套,她生出一点点渴望,要是能和哥哥借外套就好了。 下一秒,温仰之走过来,仍带着他身上温度的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是给她的。 她不敢相信地抬眸望向温仰之,而温仰之被别人叫了一声,面色懒淡地应一声等等。 长指搭在她肩膀上,转瞬即逝,他去见了别人。 但衣服裹在身上,那种欢喜比得以遮身的安心存在感更强烈。 极其隐私的欢愉,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成就榜,琴姨一过来,她就有做贼般的心境,立刻拉平嘴角,生怕被发现她对哥哥动心。 祭祖的时候,她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不算族人也不算外人,屋檐高起一角挂着长长的荷花青铜雨霖铃,随风微微飘荡,天是雨后的青色,空气微湿又清爽,深青鼎炉仍是湿的却插上了硕大的主香。 温仰之修直清瘦的手指捏着几根香,拿着细长的侧滑纯铜火机点香,准备上香。 看温仰之点香,她心里被排斥在外的感觉生长,感觉从这一刻起,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名为家人的最有力牵扯也只是虚假的。 然而温仰之却将那三支香递给了她,燃着香尖冲他自己的方向,长指捏着香根的细木条,意思要她接过。 她动作滞住,有些不确定也不自信地问:“给我?” 他微微颔首。 她忐忑,看向周遭人群:“我也可以祭拜吗?” 温仰之依旧是态度浅淡又自然而然,薄唇轻启:“当然。” 她愣愣地接过香。 温仰之作为长孙上去祭拜插香,一群人跟着他握香垂眸鞠躬,他把香插进香炉里。 袅袅烟柱里,他身影格外清冷如玉,银丝半框眼镜,陀飞轮腕表,衬衣西裤,气度不凡。 肃穆又年轻的家族掌权人,若黑若白,权欲深重。 下一秒,他看向她,轻轻勾手,她脚步漂浮地走过去。 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向祖宗介绍: “这是我妹妹欲晚。” 他温声叮嘱她:“欲晚,上香。” 当着众人的面,他看向她的眼神很温柔,但就那一个眼神。 她鼻头一酸,几乎要哭出来。 不知道是感动自己被认可照顾,还是心酸自己真的只是他的妹妹。 因为是温仰之发话,众人即使几度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也只是脑子里转了一回,没有说出来,由她上了香。 连他的亲堂妹温莞温未期也只是站在后面,没有资格这样上香。 有资格站在长孙身边上香的,其实只有他的妻子,这样很破戒。 但他为了提醒所有人她的地位,袒护她的身份,却这么做了。 从看到他第一眼,她就没有想把他当哥哥。 他却一直把她当妹妹。 终于意识到是她龌蹉。 他对她的所有照顾其实都基于她是妹妹,她却拉着思春期的藤蔓共沉沦,假装是被裹挟入情沼,明明她不是见一个就喜欢一个的那种人,也并非以貌取人,好看的异性她见过很多。 可她却对温仰之有这样隐晦的心思。 明明他可以不是她的哥哥的,如果只是世交是不是有机会有别的身份? 祭拜回来后,她就一直一言不发。 隔了几天,赵琴在国外拍回来一座硕大的蓝珊瑚,还准备请宾客过来观赏这座珊瑚,更重要的是,想要当场送给一位位高权重的女士,祝贺对方高升。 蓝珊瑚曾在非洲西海岸发现过,后来已基本绝迹,存世量稀少,现存的蓝珊瑚被炒到极高价。 单克价早已超过黄金价格的数倍,同样的另一座珊瑚,在首都中国国际贸易中心展出。 枝干像树枝一样延展,颜色深蓝,散漫随意的分支却美得惊心动魄,骨骼致密坚韧,蜡状光泽。 佣人把蓝珊瑚摆在走廊上,准备回去取玻璃罩。 云欲晚魂不守舍地出来,被支架绊倒,那座昂贵的蓝珊瑚直接从二楼走廊摔下去。 第三十二章 无越界亦不示爱 蓝珊瑚应声摔在一楼大厅瓷砖上。 珊瑚易碎,云欲晚不顾疼痛急忙爬起来,一眼看见楼下的蓝珊瑚已经碎了一地。 细长的枝干面目全非,一截一截躺在一楼大厅里,她连忙下楼去捡。 心里慌乱得如密密麻麻的针在戳她,让她急迫却又不知怎么办。 她不是没有买蓝珊瑚的钱,甚至为了解决问题她可以凑钱赔,但这里是温家,不是外面,她的钱在这里毫无用处。 正在她着急的时候,客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看过去,是哥哥的手机落在家里了。 她一手的蓝珊瑚碎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满满填着指缝,用指背滑下接听键。 那头克制清冷的嗓音响起:“喂。” 她甚至不敢多说一个字,怕哽咽外露:“……喂。” 温仰之听出是她,也并不多说什么,平静地简明扼要三两句: “手机让佣人送到总行,我让秘书在大厅等。” 她强忍着着急到流泪的心情,假装无事:“哦,好,我等会儿…” 可她从哦那个字开始,就忍不住哭腔,后面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全部堵在喉咙里让她发不出声音。 那头沉默了片刻,响起平缓沉寂的询问,极有力亦让人镇定: “哭什么?” 她难以抑制哭腔:“哥哥,我把蓝珊瑚打碎了,怎么办…我现在去买一样的能来得及吗?” 蓝珊瑚,去哪里能买得到蓝珊瑚? 但那头却毫无波动地嗯了一声:“没事,你把手机交给管家,让人送过来。” 只说了手机的事。 她握着手里的蓝珊瑚,像是溺进那片珊瑚的蓝色里,那边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像是突然坠落的,从极高的山崖上,一点依靠都没有,像梦里猛然下坠的感觉,久久不能回神。 她终于反应过来,哥哥没有打算帮她,哥哥意识不到她夹缝生存的处境。 她浑身虚软地把珊瑚放回原位,用衣袖擦干净眼泪去找管家。 说起手机时差点再度引爆泪腺,不是因为蓝珊瑚,是因为哥哥的态度。 她也只是小声说话,维持一点表面平静:“哥哥说,让找人把手机送到总行,他的秘书在一楼等着。” 管家见她想哭,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看见她哭也只是觉得很好笑,接过手机走了。 她不是傻子,能感觉到那些鄙夷。 晚上琴姨回来,佣人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蓝珊瑚的事情。 云欲晚就开口了:“阿姨,之前你带回国的那座蓝珊瑚被打碎了。” 云欲晚满心的忐忑不安,说话几乎都要强压颤抖。 这几乎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住在别人家,总觉得需要讨好别人,稍微有些语气的变动,她都会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为不能因为自己的存在,改变别人原本的生活方式和习惯,察言观色,不敢出现一点让人讨厌的行为。 她知道她靠着温家,那些饿鬼亲戚才不会来抢走她爸妈的房子和遗产,才不会来欺负她。 她知道温家对她有恩,但凡受到一点委屈或是没被善待的细节,她都不能说。 她睡了硬床垫整整三个月,她睡得腰很疼,洗澡的时候总是碰不到安装得高高的花洒,要小心翼翼站在洗手台上拨弄,在学校里都格外小心,怕老师叫家长,怕给他们添乱。 很怕晚上,因为她晚上想着爸妈,总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她会很饿,但她不敢出去吃东西,不敢像琴姨一样把佣人叫起来给她煮面,不敢去碰厨房的东西,怕弄坏了给人添乱。 连佣人偶尔提醒“云小姐,你下次不要把花洒垂着,这样很容易坏,就换你这一个,不是全栋更换,和管家那边说要采购肯定要说我们的。”都会让她诚惶诚恐道歉。 她一点都不喜欢早上吃粢饭,因为她胃很不好,吃粢饭消化不了,一整个上午都会肚子坠着疼。 但阿姨喜欢吃,她只能陪着阿姨吃。 她的房间之前是阿姨的衣帽间,虽然搬走很多柜子,但还有两个墙体合一的柜子搬不走,阿姨总是突然进来,找几件突然要穿的衣服或首饰,她很想要自己的私密空间,但她没资格。 她房间的卫生间没有给她放垃圾桶,纸巾可以冲掉但卫生巾不行,她换完卫生巾也不敢扔到房间外的垃圾桶,因为是私密的垃圾,只能等出门的时候,用纸巾包着扔到学校外的垃圾桶。 一个从小到大最自信的人,成了要看别人脸色生活的孩子,因为她没有爸妈,无人撑腰。 她的自信变成了假装自信,发生的一点点好事都会让她无限放大,来安慰自己,骗自己说自己的存在仍然被强有力地肯定,于是自信变成了自恋障碍,过度强迫自己自信的人,不可能真的自信,只会有过度脆弱的自尊心。 所以哥哥等她的那一晚,带她上香的那一刻,替她披上外套的那一秒,她的世界里是十级地震,天地皆动,河川倒流。 可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她给别人添乱了,还是添的大乱。 云欲晚正要说下一句话,温仰之忽然开口:“是我弄碎的。” “蓝珊瑚打碎了?”赵琴震惊。 云欲晚猛然顿住了话头,捏着勺子的手僵硬,看向温仰之。 而温仰之面色如常地夹菜。 赵琴带着点小心道:“怎么不和妈妈说一声呢?”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忘了。”温仰之语气散淡。 云欲晚清清楚楚那个摆件多少钱,已经准备好了看眼色,温仰之却当着她的面,和她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他不是没在意她,他在意的。 可她只能可耻地强压着心绪,不让自己动心。 她心知肚明等到不偷看他的那天,也许就真的释怀了,可是怎么会有那天,她直到现在都控制不住自己,拼命地找两个人可能会有的交集,知道温仰之晨跑就假装自己也晨跑,温仰之周末下午有时会和朋友在花园里聊天,她每个周末下午都会待在那里假装看书。 第三十三章 mean boy 赵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说:“没事,那妈妈再看看别的。” 带着点讨好。 而温仰之看都没有抬头看,浅回一声:“嗯。” 云欲晚低着头。 第二天的宴会,赵琴让人抬出一座更硕大的红珊瑚,价值有所差异,但也足够上千万。 那位需要被讨好的女士面色微变。 赵琴说着是喷漆做的,您要是喜欢就带回家做个摆件。 但谁心里不清楚这是真是假? 云欲晚往前走,却被人绊倒了一下,直接摔在人前。 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向她,那位女士立刻弯腰扶她。 话说给云欲晚听,却有意敲打在座所有人: “孩子,你是有话要和阿姨说吗?” 视线全都凝聚在云欲晚身上,谁知道云欲晚真的忐忑地拿出一串蓝珊瑚手串,而不是胡说八道: “我是想送礼物给您。” 她捧着手串的样子格外真诚让人怜惜。 她捡起了碎块,深知应该补救,立刻找了做玉石原料生意的店把碎块车成珠子。 礼物诚心最重要,不是越贵越好。 那位女士看见那条手串,有意道:“这是什么手串?” “是我自己设计做的,材料是蓝水晶,形状是清莲,出淤泥而不染。”云欲晚母亲身份特殊,同样敏感于这种问题,她脱口是廉价的蓝水晶,而非蓝珊瑚。 那位女士看向赵琴,意味深长敲打:“你们家这孩子是个聪明人。” 全场人如梦初醒,背后大汗,全都意识到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明。 这位女士故意传出喜好“人情往来”的风声,但实际上,未必不是钓鱼执法,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完全是突破口。 全场立刻劫后余生地把注意力放在了云欲晚身上,赞扬声简直如潮水而来。 “阿琴怎么养女儿的,真水灵这孩子,又诚心又聪明又漂亮。” “这孩子我看了就有眼缘,以后必定成气候。” “温太太,你有福气哦。” 听见那位众人夸她的时候,她下意识看向了哥哥。 哥哥却无动于衷,只是面色平淡地和旁边人说话,有那种若远若近的距离感,好像他对你很好,但无法触及到他,他也不关心你。 她的心无由来失落,哪怕大家都在夸她,鲜有的在这个环境里得到了认可。 可是哥哥没有。 怅然若失的感觉像一座悬钟吊在心头。 她亦不知道,哥哥真的把珊瑚换成了喷漆的。 他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赌,她的举动也就是多此一举。 宴会上,那位女士的儿子被女士逼着催着和她搭话。 说这个姑娘值得结交。 那个叫杨匿的男孩不情不愿地和她打招呼,潦草搭了几句话。 可她一贯对人热情,容易让人产生她上赶着的错觉,她更清楚如果她不在面上和这位女士的儿子好好相处,哪怕只是在这场宴会表面上交好,都会让温家难堪。 她只是年纪小,不是傻子。 那个男生愈发露出鄙夷不屑的眼神。 八月底开学,没想到会再次遇上杨匿。 在新学校,杨匿很厌恶她,以为她是为了巴结他转进这个学校里的,杨匿在学校里人气极高,长得好看,家世出众,身后永远有一大堆拥泵。 班里的同学知道她是温氏的千金,示好之意甚众,但杨匿一句她不过是假货,说她是温家半路捡回来的养女,算什么千金,不过是假货而已,还想钓他,也不照照镜子。 就足够同学们开始隐隐排挤她。 她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 那个学校的学生太富亦太贵,她原生家庭那点行当放在这里不值一提,温氏千金是足够人高看且讨好奉承,但她是假公主。 尤其杨匿那张嘴,说她是为了巴结他才转学来的,让众人都看不起她,觉得她不过是想踩着温氏名头高嫁,又捞又low,掉档次的假货,还是低仿。 明明冤枉了她,但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她解释,别人只觉得她绿茶。 她也只是忍着,把时间精力都花在念书上,努力让自己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那个月的月底,她追的漫画书出到了最后一期,她赶着去书店买,却发现已经卖光了。 回到家看见管家正让人搬一大堆漫画,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套漫画的全集。 她立刻问:“这些漫画书要搬去哪里?” “去静楼。” 她不安道:“我能看看吗?” 管家立刻拒绝:“小温先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云欲晚伸出的手还是收了回来。 但晚上,佣人把她随手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送进了静楼,以为是温仰之的。 她让佣人取回来,佣人却阴阳怪气:“我可不敢在规定之外的时间进静楼,急用的话云小姐就自己去。” 明明是被对方错送过去的,责任却要云欲晚来担。 云欲晚一直打着伞在别墅前等。 终于等到哥哥的车开回来。 强烈的灯光下,细雨纷纷,纯白法拉利在她面前停下。 她试探:“哥哥,我可以进静楼吗?” 一只宽大手掌搭在方向盘上,腕骨分明,修长利落似冷色白玉,斯文亦雅致,他的声音清冷: “有听家里人提过不能进静楼吗?” 她轻声:“听过。” 哥哥启动车子,直接路过了她。 他好像很疲惫,没有太多精力回答。 但那是新班级的班服,明天活动要穿,她本来就被排挤,如果还搞特殊,恐怕又会被嘲讽。 情况紧急,她小心翼翼踏进一楼,然而温仰之正在楼上走廊看手机。 听见响动,移开视线,看向了她。 静静看着她忐忑不安做贼一样进来。 他声音很低,低到有些死寂,平静得反而让人感觉大事不妙, “云欲晚。”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抬头看见他居高临下站在走廊上,手搭着栏杆看她。 温仰之从来不是那些虚假的靠冷峻漠然装出来的假矜贵,他从不刻意冷着脸,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有舒展自如的气质和心境,因为身处上位。 如此从容却有世家的威压感。 他语气甚至听起来算温和: “很必须要进来吗?” 第三十四章 没说一定不让你进 她有些忐忑不安:“也不是。” “不是的话就出去吧。”温仰之没有动怒的态度,那种边界感却极其强烈。 她的话在心头萦绕好几次,终究是说不出口,寄人篱下的不安让她总是小心翼翼。 抱着侥幸心理想,明天也许不止她一个人没穿班服,她也不会那么显眼了。 她刚想走。 一道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等等。” 她满心期待回头,看见的却是温仰之垂下鸦睫,根骨清厉的手腕在红木栏杆上松弛地搭着,男人偏清越的低声响起: “这个家不是哪里你都可以踏足。” 她一愣。 温仰之淡淡道:“你十七岁,应该听得明白我在说什么。”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云欲晚僵在了那里。 她想过琴姨和佣人会隐隐排挤她。 没想到哥哥也会排挤她。 强烈的羞耻和面上挂不住,让她眼眶发酸。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她转身跑了出去,回到房间里,胸口闷闷涨涨,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自以为的特别,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她还是那个没人在意的人,没有爸妈,谁会管她? 第二天早上,她连早饭都吃不下,就匆匆上学去了。 她活动上没穿班服,但她没想到只有她没穿。 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人忘记穿班服。 她也不是忘了,她生怕别人因为这件事欺负她,所以她记得很牢,甚至把班服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明明是佣人把她衣服拿走的,为什么都欺负她? 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衣服,只有她一个人特立独行,穿着平时的衣服站在人群里,手足无措,努力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想被人看见。 但杨匿是第一个看见她的,直接一个水弹扔了过来,在云欲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砸中了她。 杨匿看着她的裙子,讥讽道:“故意的是吧?” 她懂他什么意思,说她故意穿裙子勾引他,他嘴这么多,她穿破烂他都会说她是要勾引他。 傻逼,这么长的袖子和裙摆,都能认为是勾引他,是不是有钟情妄想。 偏偏她不能得罪他,因为温家忌惮他。 她紧紧握着拳。 但别人却很轻而易举被杨匿带着跑。 “平时也就算了,这个时候还想穿得和别人不一样吸引视线,够婊的。” “最烦这种人了,又不是没给她订,还要穿得不一样,害我们所有人都白穿了,也不见得杨匿多看她一眼,她也配。” 有人故意过来一屁股把她挤开:“这个活动你别参加了。” 云欲晚被推到一边,桌子的角磕在她腰上,痛得她蹙眉好一会儿。 旁边人还嘲讽: “装,你再装。” “本来就是来钓杨匿的,你还参加这些活动干嘛。” 她忍住没有发脾气,因为她承担不住叫家长的后果。 她根本就,没有家长。 她只能和自己一遍遍说。 这样受气不是已经很习惯了吗,已经快半年了,她应该很熟练了。 她又有什么资格喊痛? 活动在办的时候,她站在楼上窗户微微往下看了一眼,同学们都在打闹追逐做游戏。 她甚至不敢探头太明显,怕别人看见她在看,觉得她很想参加。 她一点也不想参与。 一点也不。 她沉默寡言熬到放学,再次去书店,想看看有没有那套漫画。 店员整理着书籍和她说话:“你说的那套漫画印的数量不多,我们想进也没有了,城东还有一家书店也有进这个,你看看能不能找到。” 于是云欲晚坐了很久的地铁,到了另一个书店。 那套漫画是画一家人的,女儿和父母,温暖得让她感觉像一场美梦。 几乎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看着那些滑稽温馨的故事,她能暂时感觉到自己还是那个小女儿,从现实世界里脱离。 尤其是,那对父母里的爸爸,性格和她爸爸一样,软软的好脾气,妈妈也有一样的瓜子脸。 每次她情绪崩溃的时候,只要看看上面的画面就会好起来。 可是那边书店翻了很久,只是和她说,好像真的卖完了,最后一册已经售空,要不要看看西边的那家书店。 可是她刚刚就是从那边来的。 她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家,本以为会有人问一句,哪怕是带点斥责都好,问她去哪了做什么,没想到没有。 没有人注意到她。 那件班服已经被佣人拿过来了,搭在沙发上。 可是没用了,现在给她还有什么用? 这么搞笑。 温仰之坐在客厅和温渭谈事,云欲晚走过去,小声请求地开口:“哥哥,我有一套很喜欢的漫画书,现在已经买不到了,我之前看见管家有往静楼送。” 温仰之抬眸,声音清浅:“让管家在别的地方买一套给你。” 她本来也没抱希望,只是笑了笑:“不用了,我就是问问。” 她已经跑过所有能跑的书店了,今天是最后两家。 哪里都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云欲晚当夜坐在天台上,总有冲动,想着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可是哭泣的时候总忍不住给身边的人一次机会,哪怕挽留她一次,对她好一次,她都愿意活下来。 她真的好想活着,也好想爸爸妈妈。 第二天她浑浑噩噩去上学,一点胃口都没有,没吃早饭也没什么精神。 结果有两节自习课,她课间想去装热水,刚走两步就因为低血糖倒下。 却被那些同学们当成装的,她晕倒在班里好久才醒过来。 醒过来也没有人管她,她缓了好久,才从包里拿出牛奶慢慢喝着。 依稀听见有人说她装晕想让杨匿抱她,不知道幻想些什么东西。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一巴将书拍在对方脸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请家长什么好像都无关紧要了。 回到家里,看见温仰之在和别人谈合约,她放下书包坐在角落的沙发里。 客人走了,温仰之才发现她一直在哭,沉默地流着泪,一点声音都没有。 温仰之坐在她对面,她依旧在哭。 他有些不耐烦,微微皱眉:“这么想看那本书吗?” 他起身走过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翳,笼罩了她,她哭着却有些微慌乱,然而下一秒他却是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欲晚吓了一跳。 温仰之却稳稳抱着她,走出别墅,气息稳健阳刚,有力而宽厚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肩膀。 稳定到她像一只被抱起来的棉花公仔,不需要什么力气就可以稳定地抱住,连抖动都不会有。 清薄的阳光在他起伏分明的侧脸上落拓。 他把她抱进静楼,踏进来的时候,她还害怕:“不是不能进吗?” 温仰之没管她,一直把她抱到书房的地毯上,把她箍在怀里低声问她: “要哪本?” 第三十五章 真公主 她只是泣不成声:“我不要……” 温仰之从最新的那一箱书里抽了一本最大热的出来,低沉清冷的嗓音响在她耳边,距离亲昵热忱,难得温和: “是这本吗?” 她拼命摇头。 他又干脆抽了一本限量发行的珍藏版,抽的动作毫不心疼,边角划出一道印子,侧眸看着她:“还是这本?” 她哭得抽抽:“都不是,我都不要。” 温仰之随手把那本放下,认真和她说话,不因为她闹脾气就敷衍了事:“你不说,哥哥怎么知道你要哪本?”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伸手擦眼泪,眼泪还在丢人地涟涟不断,痛哭流涕:“我不要漫画。” 温仰之托着她的腋下调整她的坐姿,让她侧坐在他大腿上,又可以看到她的脸,又可以近距离和她说话,英气清隽的脸近在眼前,线条干净又开阔的伏羲眸安静地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眼泪鼻涕一脸很丢人,难为情得伸手想挡住脸。 温仰之扯开抽屉,拿他抽屉里干净的湛蓝色柔绵手帕给她擦脸,一点点将眼泪擦干。 指腹抵着柔软的手帕擦拭她的眼睛,又捏着她的鼻子给她擦鼻涕,把脏了的手帕扔到篓子里,像带小孩一样,淡淡问她: “是因为我不让你进静楼,所以很生气?” 云欲晚违心地摇摇头,温仰之看着她,她又忍不住点点头。 她哽咽道:“你…怎么这样,我以后都不喜欢你了。” 温仰之虽然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面色淡然,声音也风平浪静,却算是难得好脾气:“哥哥错了,继续喜欢哥哥好不好?” 他面无表情,定定看着她,看得她心脏都止不住猛跳。 一瞬间的坐立不安,她手抵在他大腿上,下意识想后退,但是后面是全面窗玻璃退无可退,而他眼神直落落的,安静看着她,让她浑身烧得慌,心脏又麻又痒,一直止不住地咽口水。 他钳制住她的腰,裙子在他浅色牛仔裤上摩挲,从他腿上垂下去,悄无声息把她挪回来,每一寸感觉都酥得让人欲罢不能,她完全被裹在他怀里,不像哄孩子,更像是亲昵的男女朋友。 港生哥哥本来就是她世交的哥哥。 本来就应该有别的可能。 温仰之就像是刚刚什么都没说过一样,继续问她:“想要哪本?” 她的手忍不住微微收握抓住白裙裙角。 她不说话,他就单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一旁的箱子里,抵过一本本的上侧,微微顶开缝隙,让她看每本书的封面是什么,等她开口。 他侧脸认真,轮廓利落却距离很近,能让她看得清楚他,从未有这么近看过他的脸。 肤色均匀,耳朵下有一颗小痣,脸上的骨骼走势好看又标准得可以做绘画素材,哪怕这么怼着看他都很好看。 他一直翻,她余光瞟到了她要的那本漫画,连忙开口: “那本…叫《长街18号花店》的。” 但她声音太小了。 温仰之也许是没听清,微微倾近她的耳畔,脸在她脸侧,低缓又亲昵的轻声:“你说什么?” 他凑得太近,她有点遭不住,难以启齿地重新说了一遍: “长街十八号花店。” 温仰之倒回去翻那箱书,找出那本长街十八号花店。 他随手拿旁边的笔在塑封侧边划了一道,塑封破开,他干脆地沿着破口把透明塑封撕掉,清响的塑料纸声密集如小炸弹,那本书完全展现在她眼前。 她坐在温仰之的大腿上,看他把书铺在地毯上。 翻开之前,他的嗓音风微浪稳,海不扬波,平稳得好像在说一件很自然的琐事:“我是不让人进静楼的,但你一定要进,我从没说不可以给你进。” “阿姨叔叔也不可以吗?” 他淡然:“他们没进来过。” 云欲晚好像一瞬间就消气了。 不让人进静楼,原来只是哥哥的习惯而已。 温仰之搂着她,一页一页地翻给她看,那些温情的画面在这一刻似乎没那么让她想哭了。 他像是一座灯塔让她停靠着,体温和呼吸都强有力支撑着她,她不是没有家的,阿哥就是她的家。 看到一半,她的两只手轻轻搭在温仰之环着她腰的宽厚手臂上,他没有移开手,任由她搭着。 过了一会儿,他单只手翻页,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调整姿势,但依旧是抱着她的。 她终于小声说:“其实我不是因为书才哭的…” 他翻书的动作没有停:“嗯。” 她以为是他不想听,又把话头收了回去。 但温仰之轻声道:“因为什么,哥哥没听见。” 她有点意外,却嘟囔起来: “我刚好转到杨匿的班里,杨匿以为我是为了巴结他才转过去的,一直引导班里同学孤立我,说我是假货,别人知道我是温氏的女儿想来和我交好,他就到处说我假公主的事情,今天我低血糖晕倒在班里,他们说我是装的,想勾引杨匿。” 听起来幼稚得有点好笑,她有点怕他笑,觉得是她斤斤计较一些不重要的小事,是小孩子之间可笑的打闹。 但温仰之没有,只是静静地听着,知道她既然难过一定是这件事对她来说不小,问她:“你想怎么办?” 她有点怯怯的:“我想…退学。” 她满心忐忑不安,怕他说她小题大做,但温仰之只是平和: “想不想回原来学校?” 她喜出望外:“我可以吗?” 温仰之轻嗯,语气平常地陈述事实:“可以,因为在哥哥这里,你是真公主。” 他甚至都没有看她,只是垂眸在看她喜欢的那本漫画。 没有鄙夷没有嘲笑,也没有对小孩子心事的看不起。 可是习以为常的陈述比刻意强调更让人心动。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一点,敢说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也不是很想回原来的学校了,大家都知道我走了,再转回去很尴尬。” 温仰之抬起眼皮:“那进我的母校愿不愿意?” 她欣喜:“愿意!” “等会儿回去准备一下转学的事情,一周之内会给你安排好。”他开口。 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她好像终于得以长出一口气。 云欲晚忽然小心翼翼开口:“哥哥,你是不是抽烟?” 他低声:“嗯?” 她伸手,抓着他的领口不放:“你身上有股烟味,我,我闻到了。” 他浅笑:“哦,闻到了。” 她的脸微烧起来。 其实并不浓,干烈冷淡的烟草味,加上他身上接近紫衫木的冷香,和他身上的气质更吻合。 云欲晚轻轻松开他的领口,时隔太久,她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被纵容的氛围,以至于深入其中也有带着小心,怕美梦破碎。 温仰之温声问她:“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第三十六章 你像鸭子 她有点张不开口和温仰之说,低头看着漫画书,手在抠自己的裙子布料,却没想过柔软的裙摆下面是温仰之略硬质的牛仔裤,抠起来这么有手感是因为下面是温仰之的大腿。 温仰之伸出一根手指穿过她手腕下方,微微往上抬她的手腕: “别抠哥哥了,说话。” 她惊讶地“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干嘛,猛地收回手,浑身都像被隐火灼烧。 她,她不是有意的。 云欲晚羞赧又扭捏不安:“港生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温仰之有点意外,觉得小姑娘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轻笑一声:“带前置名词定语是你们二次元的特殊习惯?” 她汗颜无地,手足无措:“我是听阿姨他们都这么叫你…你不喜欢我就不这么叫。” 温仰之翻过一页,抬眸看她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道: “没事,本来也应该叫港生哥哥。” 她陡然抬起头,看他俊朗清英的脸。 他像一只渡鸦。 渡鸦独栖,猛禽,体型较乌鸦大,同是墨黑的羽毛,羽衣却更为蓬松。 温仰之的头发和眉毛很黑很浓,有种野生青草的感觉,额角发际线是利落的方形,显得人英厉成熟,眼睫毛也如鸦羽浓郁,因此有一种极强的荷尔蒙,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肆野桀骜,偏偏他的表情和举止都是极其从容端正的,让人不敢侵犯。 …本来就应该叫港生哥哥。 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吗,他们应该是她管他叫港生哥哥的关系。 更远,却更亲密。 如果她不是父母双亡,她是应该这么叫他,可能和他也没这么熟悉,却可以大大方方有更暧昧的关系。 温仰之看她走神,态度平淡地提醒她:“不顺心的事,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见她不说话,温仰之忽然开口:“蛋糕吃不吃?” 她不解:“……为什么忽然说蛋糕。” 他却凝眸看她:“不是低血糖晕倒了?” 她有些羞赧:“是…” 温仰之从兜里拿出手机,拨通管家的电话,把手机放在她腿上。 电话立刻接通。 温仰之态度疏淡,却有很强的距离感:“让厨房送甜点到静楼书房门口。” 这还是第一次听小温先生要甜点,管家立刻恭敬询问:“您要什么样的甜点?” 温仰之搂着她腰的那只手松开,下一秒却很轻地拍拍她的背:“说话,问你呢,要什么?” 云欲晚有点羞赧:“那就巧克力蛋糕吧。” 管家像是很震惊,在小温先生那里听到了一直看不起的云小姐的声音,而且还是在静楼。 云小姐能进静楼? 管家不回答,温仰之提醒:“听到了?” 管家连忙回神:“听到了,我马上让厨房的甜点师傅准备。” 温仰之直接挂掉了电话:“这段时间在学校里都在受欺负?” “嗯。”她难以启齿。 温仰之略微压低视线看她:“我可以听吗?” 犹豫了一下,云欲晚还是张嘴了。 “之前主题舞会的时候,她们说我的裙子很丑。”她想起来都低下了头,“说我像一只鸭子。” 温仰之干脆道:“穿给哥哥看。” “啊?”她意外不已。 他只是和她说:“现在去穿。” 云欲晚有一种要被赶走的忐忑不安:“那我回去穿了还能进来吗?” “可以。”温仰之答话利落,“等会儿可以顺便把书房门口的蛋糕带进来。” 云欲晚安心了,她出了静楼,都忍不住蹦蹦跳跳,温仰之从窗户都看见了她像只弹簧一样。 她回去换上那条裙子,有些忐忑地重新推开书房的门。 浅蓝色的粗吊带蝴蝶裙,裙子只到大腿上端,露出少女白皙细长的腿,匀称又笔直,多层的白色衬裙在蓝裙子下蓬蓬。 真的有点像白屁股蓬蓬的唐老鸭。 确实像鸭子,但是一只好看的小鸭子。 她走动过来的时候,裙子上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弹跳起来,像一只焦糖海盐冰淇淋,或者是天蓝色的海盐小蛋糕。 头发用同色的印花丝带穿梭进斜麻花辫。 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具象化少女形象,完全别无二致的小女孩。 比他手里那本长街十八号花店里的小女儿更鲜活。 这一刻她好像从他掌心活过来。 她大概率是照着书里人物打扮的,但比书里的人物更漂亮而不自知,美艳柔嫩得和一朵花盏一样。 她很忐忑,温仰之淡淡:“不丑。” 她结巴:“就是不丑吗?” 哥哥才终于开口:“很好看。” 她就知道! 港生哥哥有眼光。 温仰之伸手:“过来。” 云欲晚有点扭捏,伸出手搭在他大手上,坐在哥哥身边,哥哥依旧搂着她看那本漫画。 第三十七章 鸭子撞树 她没想到,但哥哥和她的确如同刚刚一样亲密,没有因为她出去了一下,就失去了在哥哥这里的特别。 温仰之想听她在学校的遭遇,低声问她:“除了这条裙子呢?” “他们叫我斯瓦辛格。” 斯瓦辛格的肌肉健美形象和她完全不符,温仰之都停住了翻书的手,有些好奇:“为什么叫你斯瓦辛格?” 她委屈地道:“最近不是夏天吗,我总是穿那种薄丝的长袜,他们笑我,说我一直穿丝袜不知道想勾引谁,有意曲解我的意思,还侮辱我,说我是丝袜辛格。” 温仰之低头看,她现在都穿着那种几乎透明的薄丝袜。 害温仰之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她明显感觉哥哥无奈了。 她无地自容:“哥哥,你笑什么?” 就这么好笑吗? 怎么连哥哥都笑她。 温仰之抵着额头,笑意噙在唇角没有下去:“没什么。” 云欲晚咬着唇。 她不高兴,哥哥都笑她。 明明她以为哥哥会同情她的,她摔一跤班里人都会说丝袜辛格被丝袜滑倒了。 她别开脸,手不自觉地扣着旁边大泰迪熊上挂着的小泰迪熊。 哥哥怎么这样啊。 她以后都不和哥哥说这些事情了。 温仰之看她盯着那个小公仔摸,以为她喜欢。 在她还在抠小熊脖子的时候,把泰迪熊上附属的那只小泰迪熊直接摘了下来,塞进她手里。 云欲晚惊讶地看着他。 温仰之清敛的唇线微动:“给你了。” 她莫名被撩到,嘴角有些压制不住地起来,只能抿着唇不让笑意外露。 她看着手里那只小熊:“哥哥,这个泰迪熊是你自己买的吗?” 温仰之不经意:“别人送的。” 海盐小蛋糕却忽然爬起来,手压在他大腿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女朋友吗?” 她这个姿势,他不回答她都不行。 没想到她还会有这样难磨霸道的一面,温仰之随口回答她:“你上次见过的,我那个朋友。” 她一下子松下来:“那个哥哥啊。” 原来不是女朋友。 她握着小泰迪熊,心里丰裕,嘴角不自觉扬起。 温仰之只是很平静地追问,要弄清楚她在学校的状况:“除了学校里有人欺负你,还有什么?” 她有点说不出口了。 万一港生哥哥像刚刚那样笑她,而且她的事情听起来确实有点好笑。 “不好意思说?”温仰之低下头,声音响在她耳畔,虽然是问句,但尾音也是平淡的,没有上扬,更像是陈述句。 她小声咕哝道:“学校的事情其实也就那样嘛,家里有一些事情……” 她声音越来越小。 温仰之却静静看着她,等她说。 她被温仰之的视线鼓励得生出一点勇气,小心翼翼地试探:“哥哥,你觉不觉得我住那栋别墅的花洒都安得太高了?” 温仰之记得那栋别墅的所有花洒其实都不高:“很高吗?” 她咕哝声有些模糊不清,抱怨道:“我矮呀……” 他也意识到,他的父母都很高,但云欲晚也就是一米六的样子。 有没有也不知道。 “哥哥让他们调一下。”一贯处理大事的温仰之,出奇耐心听她这些很琐碎的小事,“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其实阿姨每次进来拿衣服,我都有点不自在。”她忍不住补充,怕显得自己很不识好歹,心里没数,摆不清自己位置,“其实也没有很不自在…只有一点点。” 温仰之语气干脆:“换一个房间,如果你愿意,家里有很多房间,只是你现在这个房间位置好一点而已。” 她惊喜:“真的吗,我可以搬出来?” 温仰之不多说,抚平刚刚折起的书页:“嗯。” 云欲晚却小声贴近他:“那我可以自己选吗?” 他有些好笑地轻挑眉尾:“怎么,想搬来静楼和我住?” 她本来没有这个意思,但温仰之一说,她的脸滚烫地烧起来。 哥哥怎么会这么以为。 是因为哥哥这么想了吗? 静楼只有哥哥,和哥哥一起住… 如果可以的话。 她升起期待:“可以吗?” 温仰之语气很温和:“暂时不行。” 她有点失望但又知道确实有点不太好,万一阿姨他们知道肯定会觉得她拎不清的:“好吧,我选三楼左侧那个房间。” 温仰之轻嗯:“还有吗?” 云欲晚有些迟疑。 太多了,她还说,哥哥应该也会觉得琐碎烦闷。 温仰之见她不张口:“列个清单,到时候让管家去做。” 她很忐忑:“我…管家叔叔不一定听我的。” 他抬眸,伏羲眸冷静沉稳:“没让你列给他看,是给我看,他如果不听你的,就换一个听你话的。” 她惊讶:“换一个听我话的?” 温仰之眼神漠然:“你觉得不应该吗?你说话我都在听,他为什么不听?” 云欲晚忽然搂住温仰之的脖子,海盐小蛋糕亲了他侧脸一口:“哥哥,你真好。” 温仰之微僵,少女的气息盈满鼻腔,柔柔软软的触感像海风微咸,海浪微涌。 云欲晚只记得哥哥没有避开她,虽然哥哥依旧面无表情,但哥哥会听她说话。 隔了一天,她的房间就被搬到了楼上她说过的那个地方,所有她写在清单上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佣人甚至都有些安静了。 平时佣人很喜欢对她提醒这个说那个,话里话外就是别给他们添麻烦,因为她是个做客的外人。 那天听佣人讪讪提起,她才知道新床是哥哥特地去挑的,让人搬了很多过来,一床床摁过,不要的送走,这是留下来的最后一床,在大厅里,几乎当着所有人的面。 大家都知道了,所以不敢再对她吆五喝六。 她坐在床上,很软,但安全感很强硬地托住了她。 当天晚上有人来做客,很多亲戚坐在客厅里,而她一进来就看着哥哥,哥哥也看着她。 结果她走路撞到柱子上。 她看见哥哥低眸笑了。 不知道哥哥在想鸭子撞树。 温仰之抱她去看漫画的那个下午,她记忆犹新,一整个下午都抱着她,翻完了一整套漫画,大手抓着她的手,把她揽在怀里。 后来她把小泰迪熊绑在手机上,跟着她漂洋过海,内心的遗憾都会让她胸腔涨满眼泪。 第三十八章 温仰之死老虎 要是哥哥只属于她一个人就好了。 如果哥哥不和别人去看烟花,那年不在东京和别人共度花火大会,也没有在维港一岸的餐厅和别人一起过生日,哥哥就只是她一个人的就好了。 为什么哥哥会走向别人,明明她是最爱他的。 既然对她好了,为什么不能只对她好? 别人能做的她也可以,别人不愿意的她都愿意。 她随时可以接受他侵入她的领域。 就因为她年纪比他小吗? 云欲晚沉沦进少女蓬勃的心事时,亦同样沉溺进无边自淹的海水里。 一开始,她意识到自己有极强的占有欲,倒不是得知温仰之可能有女朋友时。 而是觉得他不能有别的妹妹,亲妹妹也不行。 她隐隐有些排斥嫉妒温仰之的堂妹温莞。 但那年,温莞来家里做客,云欲晚亲耳听见温莞说温仰之从来不对她和颜悦色,她甚至避着他走,怕碍温仰之的眼。 云欲晚就莫名小人得志地高兴。 她知道自己这样高兴不好,可就是忍不住开心。 哥哥只对她一个妹妹好。 温莞真的把她当成堂妹,赵琴不在,温莞就叫她一起去拔温仰之种的蓑衣枫。 云欲晚惊愕。 而温莞恨恨地拔树叶,吐槽温仰之:“你怎么会觉得温仰之温柔呀,小时候我抢他的小熊,我那个时候才七岁,他拎起我就把我扔出去了。” 云欲晚追问:“哪个小熊啊?” 温莞看也没看她:“他有只超大的泰迪熊你没见过吗?” 见过,当然见过。 温莞叽叽呱呱:“我要的就只是上面挂着的那只小熊,想拿回去挂书包,他直接提着我的领子把我扔到了喷泉里,我哇哇大哭,他就站在岸边冷冷看着我,说不要动他的东西。” 云欲晚震惊,但想到她摸了一下,哥哥就把泰迪熊送给她了,她把手机往后藏了藏。 温莞还竭力在云欲晚面前抹黑温仰之:“你不知道吧,你哥哥超凶的,而且他不爱和人交心,怎么讨好他都不领情,他的心事基本只会去教堂隔着一层黑帘对神父说,反正就是不会对人说。” 云欲晚没想到哥哥还有这个习惯。 温莞还如机关枪一般输出:“之前有个家里做建材生意的同龄男生想接近他,一直找机会,藏在教堂听到他从来没有办过生日派对,但其实也想有,那个男生花时间组局,花时间布置场地给了他一个惊喜。” 云欲晚追问:“后来呢?” 温莞抓紧时间揪温仰之的树: “但温仰之看见了之后不是高兴,而是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你看这家伙多薄情,后面那个男生去找温仰之,温仰之居然说以后温氏都不会和他们合作。” 面对温莞的吐槽,云欲晚觉得哥哥做的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这个男生很明显是有企图才花大力气接近哥哥,还去教堂偷听哥哥的隐私,故意把他的想法暴露,这很不礼貌啊,换我也不喜欢。” 温莞拔树叶的动作顿了一下,显然是没从这个角度去想过,过了会儿又小声道:“反正温仰之凶死了,死老虎一条,你要避开他点,免得被他欺负。” 云欲晚一直都没有伸手揪树叶。 哥哥怎么会欺负她,哥哥很疼她的。 温莞说哥哥凶得要死,可是哥哥一点也不凶。 哥哥明明很温柔。 温莞把拔下来的树叶全部塞进云欲晚兜里,以防自己被发现: “温仰之法拉利的颜值,拖拉机的脾气,我才不要和他玩,你也别和他靠太近。” 云欲晚惊恐万分,捂着口袋不让她塞。 而温莞在骂温仰之的时候,温仰之刚回来不久。 远远从静楼往下看,发现树被薅秃了,问过佣人说是温莞小姐来了。 温仰之的面色微沉。 佣人汗颜:“是和云小姐一起薅秃的。” 听见是云欲晚和温莞一起薅的,温仰之有点无奈地抵额。 佣人小心询问:“要去叫她们过来吗?” 温仰之冷沉的嗓音淡然:“不用了。” 但云欲晚偏偏那么笨。 温仰之在的时候,她上楼梯摔了一跤,兜里的树叶撒了一地。 从楼梯上到楼梯下。 云欲晚吓得赶紧爬起来,手足无措:“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温仰之看着满地他爱树的尸体,沉默了一瞬。 只是道:“回去写作业。” 云欲晚还想蹲下来捡:“那这些怎么办…我又添乱了…” 温仰之淡声:“叫佣人收拾,回去吧。” 温莞刚好进别墅,想和云欲晚告别。 就听见温仰之叫了一声莞莞。 温莞还以为是在叫她,吓得她魂不附体,直到看见楼梯上的云欲晚回头,才发现是在叫云欲晚,不是莞莞,是晚晚。 温莞猛松一口气。 吓得她半条命都没了。 云欲晚听到晚晚,震惊地扶住栏杆,回头看温仰之,压不住地笑靥如花:“怎么啦?” 温仰之开口:“这场舞会结束就马上转校,我会作为赞助商到场。” 是学校的舞会,之所以云欲晚一开始会被转进那所学校,就是因为有温氏的投资。 但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都会被欺负。 云欲晚之前很担心这一场舞会,因为被大家孤立,但哥哥在她就一点都不怕了。 这么小的活动,本不该劳驾到温仰之这尊大佛出席。 为谁昭然若揭。 温莞好像看见了什么魔幻片,嘴张得老大,下巴快拖到地上。 云欲晚回到房间里,莫名高兴,在手机上写:“哥哥是很帅的老虎嗷呜。” 第二天被人嘲讽她的小泰迪熊丑,又土。 云欲晚没说话,心情暗自愉悦。 是哥哥送的。 一点都不丑,一点都不土,她知道这些人是有意贬低她的。 杨匿依旧带很多人贬低她,他的确有一副还不错的皮囊,家世背景硬得可以横着走。 在他的影响下,所有人都说她舔杨匿,是杨匿的舔狗,当温家的养女坐不住位置,必须钓到他这样的二代才有机会在温家站稳脚跟。 第二天学校的舞会进行舞伴抽签。 被抽到的学生可以指定一个人作为自己的舞伴。 第一个就抽到了云欲晚。 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毕竟她选的人要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她,恐怕又能笑她这个绿茶大半年。 大家都看向了杨匿,杨匿几乎是人群视线中露出鄙夷之色,完全看不起云欲晚。 不用说也是要选他,这么好的攀附他的机会,这个捞女不可能错过。 谁都看得出来,杨匿很嫌弃她。 然而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选炙手可热的杨匿时。 云欲晚手一指,指到了赞助商里的西服笔挺,气场强大的温仰之。 “我选他,可以吗?” 校方有些震惊。 看向了让人根本不敢惹的温先生。 这根本就不在可选范围内! 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一旁,容色太过俊美成熟以至于威胁性极强,身边站了很多人,但一眼看过去,只有他一个人极其夺目,只是轻轻一个眼神就让人不敢造次,背头黑衬衫,手腕上是极有品位格调的jaeger玑镂珐琅腕表。 文雅低调但气场威压感极甚。 小男生完全和他没有可比之处,显得幼稚青涩。 纵使知道温仰之是她的哥哥,众人也并不觉得温仰之会答应。 而温仰之看向云欲晚,眼神很平静淡漠,但她知道哥哥不会拒绝。 众人一片哗然,震惊不已。 杨匿没有想到,都微微错愕。 她没选自己。 竟然有一瞬间,有烧腾上脸的丢人尴尬感。 忍不住闷红着脸往角落里走。 舞会正式开始前,校方致辞一遍,感谢赞助商,当说到“感谢温仰之先生”时,云欲晚第一次觉得在学校里挺得直脊背。 她知道哥哥就在身后不远处。 所有人都和同学跳舞的时候,搂着她跳交谊舞的是温仰之。 在所有人眼里的假公主,在阿哥这里是真公主。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只要哥哥陪着她就够了。 整个世界她都可以不要,甘愿在这条无法逾越的界线内画地为牢,如一只濒死蝴蝶在风中微微振翅,亦用尽全力停留在哥哥的指尖。 当天舞会还没结束,杨匿被人请到了学校的会议室,云欲晚偶然路过,却听见了温仰之的声音。 悄悄看向门缝。 少年在温仰之面前有些压不住地微微发抖。 温仰之低头点烟,叫了那个小男生一声:“杨匿。” 在云欲晚面前拽得二五八万的杨匿,在温仰之面前像是还没成熟的小鸡仔,抖如筛糠。 哥哥冷漠的声音传出来:“你母亲的确位高权重,但没有温氏支持,她什么都不是。” “你在我妹妹眼里也一样,你凭什么认为我温氏的千金要倒贴你?” 他语气平淡,甚至是云淡风轻的程度。 可是那种轻蔑,就和杨匿一直以来施加给云欲晚的一样。 让人恐惧又心慌,似乎天塌下来一般落在心脏上。 云欲晚被欺负的,云欲晚的哥哥当然要讨回来。 云欲晚僵住了。 她没想到哥哥会说这些话。 温仰之平静的声音仍旧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温氏的确要看看地头蛇的脸色,但你不妨猜猜,你母亲为什么要让你在宴会上和我妹妹结交搭话?” “你真以为是温氏在讨好你?” 少年的声音发抖:“不是…” 温仰之说话那样镇定自若,只靠气场就强到可以让少年瑟瑟发抖,不敢直视。 “你母亲想用你讨好温氏,但没想到你能把事情办得如此不合常理,回去告诉你母亲,以后不用来往了,温家结交不起杨家这样的大佛,以往资助你母亲出国念书和从政人脉打点的钱,温氏不要了,我的妹妹没必要受任何人的气。” 云欲晚第一次听哥哥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这么多的话。 是为了她。 云欲晚一颗心变得完全不属于自己,而属于温仰之的一刻,也许就是那个瞬间。 后来杨匿疯狂追她,她没有丝毫动容。 她记得,哥哥说过, 她没有必要受任何人的气。 那天下午,当着所有人的面,杨匿还送给她一瓶香水。 不知是不是被温仰之挫伤了颜面,有意再来欺负能欺负的云欲晚。 他以为她看不出来他那些小心思。 故意送给她一瓶香水, 叫孤女。 芦丹氏的孤女。 表面上说是来给她道歉,但是对花艺感兴趣的人几乎都会对香水香料有所涉猎,花艺品牌产品里,香水也是极其常见的品类,云欲晚并不陌生。 她太清楚那瓶香水叫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她被杨匿哄了会开心。 但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贯温柔的云欲晚忽然将那瓶香水猛地砸向墙壁。 她双眼通红,终于在无可忍耐的话题上发了飙: “杨匿,你觉得很有意思是吗?你觉得我没有爸妈你很开心是吗?” 她双眸含着泪光,那种愤恨委屈的的复杂情绪,一时间让杨匿怔住了,没想到会这样。 整个教室都弥漫开了那股桀骜孤僻的香气,那种孤单忧郁得单薄的气味,瞬间胀满人的心房。 她那天本来是要回去收拾东西的,但什么都没要,直接拔步离开。 什么都没要,什么都不要了。 为什么谁都拿她没有爸妈来欺负她。 和这个地方有关的所有东西她都不要了。 杨匿登时手足无措,慌乱不能自已,就那一刻开始,想欺负她看好戏的情绪变成了愧疚不安,她的眼泪竟然让鄙夷诞生出喜欢。 她转学离开后,在新学校和同学们相处得很好,很受欢迎。 过了没两个月,杨匿忽然转学过来了。 她一开始以为杨匿是想转学来欺负她的,结果发现他送的道歉礼物并没有什么暗含义,也都是真心的,甚至有亲手做的手工,和她说话甚至有些笨拙。 所有人都觉得杨匿在追她,只有云欲晚觉得杨匿是因为害怕她哥哥。 小人畏威不畏德。 杨匿还问她想申请哪个大学,云欲晚只是和朋友直接路过了他,看也不看。 但家里知道杨匿喜欢她,还是从杨匿的母亲那里听到的,赵琴的态度一下子变了很多。 对云欲晚嘘寒问暖,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想要的,要不要跟阿姨去逛街,你身上的衣服都过季了,想不想和阿姨一起去澳门逛逛,去拍卖会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小珠宝。 连佣人都一下子对她尊敬了很多。 可云欲晚始终记得,对她无条件好的只有哥哥。 其他人的好都是带有附加条件的。 只有哥哥不一样。 哥哥再凶,也是保护她的猛虎,尖牙利爪从不对准她。 第三十九章 曾拥抱 她转学后不久,哥哥就回耶鲁了。 然而那些被呵护的短暂时光太美好,让人缠绵悱恻。 很久没见到哥哥,思念像野草一样疯长,终于等到圣诞节,她找到机会给哥哥发了一句圣诞节快乐。 她还记得,哥哥当时隔了快有十个小时,才回了一句好好学习。 但隔了几天,她就收到了哥哥给她寄的圣诞节礼物。 是一个陶瓷罐,形状很奇怪,像是被人打扁了一样,上面还有手印。 直到很久之后,她无比思念温仰之,借物思念他时抱住那个陶瓷罐,她才发现,那是一个拥抱。 是捏陶罐的时候刻意拥抱了这个陶罐,才会有这种形状。 是因为它碰到了哥哥的手臂,手腕,胸膛,肩膀,所以才会被拥抱成这样。 哥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拥抱了她。 可她怎么没能当年就发现,偏偏要在她已经远离了哥哥之后,才知晓哥哥其实爱过她。 她在欧洲痛哭着抱住那个陶罐,后悔当年没能明白温仰之的意思。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要她怎么找六年前的温仰之,告诉他,她很爱他,很想他,愿意永远成为他指尖的蝴蝶? 他将这个拥抱烧制定型的时候,是否也曾设想过,让爱意飘洋过海,风尘仆仆到来,希望她懂他的意思。 无法越界的爱意,亦无法张口示爱。 她那年太懵懂,亦太青涩,读不懂他并不过明表露的心意,想不通他忽冷忽热的情绪,不清楚他那些纠缠和克制。 从高中结束的那个暑假开始,她就已然决心远离他。 误以为温仰之有女朋友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在和他渐行渐远。 后来,她一年比一年少和哥哥联系。 她再发中秋快乐,元旦快乐。 哥哥的回复就只有一个点,表示收到。 “.” 原来疼爱也是会消磨殆尽的,曾经被哥哥捧在手心的记忆,渐渐恍如隔世。 她没有懂,他没有留。 各自走向各自的人生。 变得越来越陌生,她从那只即将破碎却努力停在哥哥指尖的蝴蝶,变成一只虚幻的电子蝴蝶。 只在节日里发出一句快乐。 一切的破裂,其实源于十七岁那一年的冬日。 那个时候,半年未见的温仰之终于要回来了,云欲晚兴奋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当夜,巨鹿路靠近瑞金的某家私房菜只招待他们一家人。 阿姨说着哥哥应该快到了,再等等,叔叔说不用等港生,他应该没那么快到。 可云欲晚伸长了脖子,直到快结束了,也没有见到哥哥。 她有些忐忑:“哥哥怎么还不到,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温渭剪着蟹壳:“他应该先送人回家才过来。” 她的思绪被牵绊住:“送谁?” 然而赵琴随口一句话,却让她的心情跌入谷底:“你哥哥二十一岁啊,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 像是一滴水失去自重地跌入冰渊中。 云欲晚的心情陡然失控,胃都开始隐隐作痛。 又过了十多分钟,等待良久的哥哥终于出现。 她只看见包厢门被人推开,一抹穿着冷色大衣的高大人影出现。 她马上就低下了头。 明确听见那个思念已久的声音响起:“爸,妈。” 依旧是克制淡然。 随着一只大手落在她肩上,低沉清冷的声音穿入耳际:“欲晚。” 他身上清浅的冷香都已经贴近她的呼吸。 她只是低着头,点了点。 来人松开她的肩膀,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她余光看得见他羊绒大衣衣摆,看得见他清长有力的手上,戴着一枚复古镂空银戒。 她就是不敢望向他的脸,怕眼泪掉下来。 赵琴嗔怪着:“我们都吃完了你才来,我和你爸爸还约了人,你等会儿带妹妹回去,正好你妹妹一直等你,也没怎么吃。” 她身边的人平波无风地嗯。 赵琴和温渭离去,她也一直不敢抬头。 他应该是按了服务铃,侍者闻铃而入。 他淡泊的声音响起:“吃完的菜撤下去吧。” 侍者清盘的声音落入耳际,她只是紧紧握着筷子,不敢抬头一分。 听见他说:“menu.” 侍者即刻递给他平板。 然而那台点单的平板却伸到了她面前,温仰之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看看想加什么菜。” 云欲晚那一刻几乎想大哭。 但她只是忍着,接过平板,随意加点了几个菜。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滴落在平板上那一刻,她立刻用衣袖擦去,怕他看出任何异常。 然而她将平板递回给他的那一刻,温仰之的声音却落入耳中: “不舒服?” 云欲晚只是拼命摇了摇头,但始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温仰之将平板给侍者,侍者立刻出去了。 云欲晚转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 温仰之低声:“你不是一直等我吗,见到我不开心?” 云欲晚不知怎么说。 想见到他,但不是和别人在一起,再匆匆赶来的他。 她强压哽咽:“就是突然很难过。” 温仰之耐心一如半年前,熟悉感铺天盖地而来:“难过什么?” 她只能胡诌理由:“难过不下初雪,我看韩剧说下初雪特别重要来着,我有个愿望想许,最近一直都没有下雪。” 话音刚落,海派风情的高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来。 云欲晚都有些不敢置信,余光里看见外面扬起雪花,惊讶地抬头看出去。 也借由这个抬头,终于看见温仰之的脸。 一如之前浓郁的眉目,正静静凝视着她。 日夜思念的眉目,只是看一眼,就立刻沦陷进去,可是这期盼已久的对视真的来临时,她却满心的失重和酸涩。 他语气温柔:“高兴了?” 云欲晚不敢久对他灼热的眉目,心脏像是块海绵,越被思绪积压,里面的眼泪就越会无法控制地溢出来。 只能假意自己很想看这场雪,离开座位站在红木高窗前,实则背对着他才能释放几乎控制不住的难过表情。 她其实也应该想到的,他这个年纪,正是会有女朋友的年纪。 第四十章 小醋精 她要怎么高兴,她等待了半年的人有了女朋友。 也许他身上还沾染着别人的气息,或是拥抱或是牵手,或是接吻,再把她排在第二位来见她。 也许对方撒娇要他多陪陪自己,他就久留了。 为此让她多等了一个小时,没有考虑到她的情绪。 然而云欲晚只是一瞬的想痛哭出来,却强行忍住。 温仰之起身走到她身边,也抬眸看着窗外飘雪,身影如修松。 她终于鼓起勇气,如履薄冰问出确认那个可能会让她心脏破碎的答案。 “你刚刚去干嘛了?这么久才来。”那个词在心头萦绕好几遍,她才终于说出口,“女朋友住得很远吗?” 她借些微愤怒掩盖自己的嫉妒与心酸。 温仰之略意外:“女朋友?” 窗外的雪纷扬如泥。 窗内灯火长明,偏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人身上,衬得温暖四溢,她假意是因为他迟到才生气: “是啊,害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能早点送那个姐姐回去吗?一点都不守约。” 温仰之倒淡定,反问她: “哪来的姐姐?” 她倒真有些生闷气了:“你女朋友啊。” 温仰之泰然自若,清冽又深黑的瞳孔看着她:“哥哥没有女朋友。” 他只一句话,她泪腺被挤压的感觉忽然散去,甚至有些微笑意险些泄露在唇角。 但她怕他感觉到她的小心思,继续板着脸追问: “你没有女朋友怎么还迟到?” 温仰之没有立即回答,脾气颇好地追问: “你从哪里听的我有女朋友?” “阿姨和叔叔说你送女朋友回家。”云欲晚毫不气馁,理直气壮回答。 温仰之终于明白她是怎么误会的,他轻笑:“是江家那个哥哥的女朋友,他和女朋友吵架了,我分别把他们送回去。” 她顿了一下,明明想破涕为笑,却假装自己很凶地抱怨道: “江家那个哥哥怎么这样啊,害我迟了这么久才见到你,我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可是她却借抱怨,将心底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他声音更温柔,几乎如春水潺潺:“哥哥错了,以后不会因为别人晚来见你了。” 他眼眸如同一片温柔的森海,她差点溺进去。 原来是因为他去当了和事佬。 她却忍不住把这件事确认清楚,更深刻,更深刻一点保证他的感情现状: “你说没有女朋友,那你手上的戒指呢?” 他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 温仰之微微弯腰,目光直视她:“太多人想认识哥哥了,哥哥不想被打扰。” “很多人追你?” 她语气仍带质问,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想霸占他的占有欲有多强,又是以什么身份问他。 他被这样有些强势的语气追问,却没有生气,只是一如既往地温和道:“没有很多,只是哥哥暂时不想谈恋爱。” 她终于忍不住别扭地露出笑意,温仰之也微扬唇角: “小醋精。” 他或许原意只是她和哥哥的朋友都要争时间。 可那一刻,她感觉哥哥和她是相互喜欢的。 云欲晚心底有难以言喻的占有欲在纠缠,却只能以兄妹之名: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女朋友才迟到的,我可是你妹妹,怎么能有人比我和你更亲近。” 温仰之很自然地将手落在她头顶:“我和你最亲近。” 他也许只觉得是小孩子要和人最最好。 她却被这种偏爱和特权式的话语引诱,忍不住欢喜。 温仰之温声细语提醒她:“不是说想许愿吗,愿望呢?” 她佯装忘记,毛完全被顺下来:“都差点忘了,我要许愿的。” 温仰之不生气,只是轻笑着看她。 云欲晚面朝着窗外,双手交握,闭上眼睛。 在她的心事面前,悄无声息许和心事有关的愿。 希望和港生哥哥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 她很爱很爱港生哥哥,希望他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哪怕很少很少都可以。 云欲晚睁开眼,下意识就是去看他,时时刻刻想多看他一眼 温仰之插着兜,正在看窗外突如其来的大雪,一副好雅致。 坐着的时候,他经常会有不自觉抵额或抵颧骨的动作,站着的时候也很自然就将手插进兜里,却有浑然一体、他本身就是那样从容松弛的感觉。 臂展长,手腕围度刚好,并非女性化的阴柔或完全男性化的粗犷,而是骨节分明的同时,修长优雅,青筋浮凸,清冷洁白。 他扶额或插兜的时候,手臂会形成一段自然的弧度,显得漫不经心,慵懒泰然。 倘若是手臂短的人,很容易就绷成一条直线,装的感觉刻意。 以至于在温仰之身上看到这种仪态,后来再看到别人有类似的动作时,她都会觉得是他们在学温仰之。 但是没有一个人做出来能有温仰之那么好看。 因为爱他,所以全世界都是他,却没有一个人能代替他。 哥哥,和别的男人都不一样。 她满心欢喜地看着他,爱意几乎从她的表情泄露,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她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但只要温仰之一看过来,她就会立刻收起那种毫无掩饰表露爱意的目光,怕他看见。 吃饭的时候,她总是用余光看着温仰之,想多看他各个不一样的时刻,在脑海里收集有关于他的每一刻,小心翼翼假装玩手机,实际把哥哥拍下来。 像集邮一样,多拥有一刻的他,她就会开心。 在她不知道npd占有欲极强的时候,她就已经印证着偏执的爱意,一步一步在那场大雪里踏出脚印,她的人格,要的是最特权的爱,要把她摆在第一位。 晚上回去的时候,她有意坐上了他的副驾驶,温仰之的手搭在方向盘边的关门键上,凝滞了片刻又如常。 哪怕只是片刻霸占这个位置,她都会暗自开心。 但回到家里,一连好几天,她都不怎么看得见温仰之。 终于被她抓到一次机会,家里的佣人要端夜宵去静楼,她用了借口,说要去问哥哥申请学校的问题,刚好过去,可以帮忙带给哥哥。 佣人也乐得不用去静楼,免得惹事,赶紧把粥递给她。 云欲晚把夜宵端到书房的时候,温仰之面前一叠写满字迹的a4纸,正抵额面对着笔记本电脑,静静思考着。 她敲了敲门。 男人冷淡自持的声音传出: “进来。” 云欲晚满心雀跃地进门,温仰之头也没抬。 她觉得他像是悬浮着的神明,半睁半阖着眼,内敛禁欲,阳刚,平静沉稳注视着世人,却从不过分探究,他身上几乎是没有人气的,随着他周身气息的泾渭分明,而将人类隔除在外。 云欲晚走到他桌前,一直不说话,温仰之才觉得不对劲,抬头发现是她。 还微微咬着唇,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他微微侧过身来,单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身上的凛冽感随着他温和的语气渐松:“哥哥在写论文,怎么了?” 她手腕被男人握住,却不能完全开心:“哥哥,你这次回家都不理我。” 他另一只手放下钢笔,轻声问她: “想和哥哥干什么?”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内心一瞬间闪过很多渴望,可她都知道不能说。 她知道他忙,自己有些无理,却想得到他的回应: “能不能陪陪我?” 他好声好气解释:“可是哥哥有点忙,在赶deadline。” 她不愿意影响他,害他做不好事,但也不舍得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我可不可以就在旁边看漫画,我不会出声吵你的。” 温仰之看了旁边一眼,像是不确定会不会影响到他急需完稿的论文,但还是应声:“好。” 云欲晚兴高采烈,但她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睡着了,坐在地毯上,头靠着玻璃窗户。 醒来时,是躺在哥哥床上的。 盖着温仰之的被子,睡着他的枕头。 床上都是温仰之身上那股微冷但细闻雅致又阳刚的气息,她钻进被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松软温暖的被子里都是哥哥的味道。 哥哥允许她睡他的床,她朦朦胧胧欢喜,觉得哥哥接受她。 她第一次进哥哥房间。 被子是深灰色,床边放着一些原文书,她翻了一下,太多专有名词,看不懂那些内容。 门把手忽然响了,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怕他看见自己醒了,让她回去。 温仰之进来翻衣柜,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悄悄睁开一条缝,就看见哥哥在解衣服扣子。 她赶紧闭眼。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开门出去,而床尾凳上脱下来的衣服仍旧带有他的余温。 天亮了,她才离开。 温仰之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他脱下来的衬衣和毛衣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尾,却不知道她从未如此细心耐心叠过衣服,几乎是想摩挲平每一条细纹,叠好放在他床尾。 但如果永远都是这么好,也许云欲晚后来就不会离开。 他回家的那个冬日,在家里待的时间很短,几乎只有十天不到。 接触的时间很少,以至于她只能惦记着,等他再回来。 在她的日记里写好想港生哥哥,好想哥哥回家。 她安慰自己,到夏天就好了,哥哥毕业,就会一直在国内。 但她没想到,夏天听到有关于温仰之的第一个消息,是哥哥和别人在一起了。 温氏银行和当下最大的一家房地产置业公司达成长期合作。 在温园的草坪上放烟花,赵琴偶然笑着揶揄:“港生现在也应该和人在看烟花。” 温渭仰头看着满天烟火:“东京的花火大会是浪漫,适合他们年轻人一起看。” 云欲晚一开始还没有很明白。 温渭和赵琴在一旁继续聊天。 “他女朋友你见过吗,那个叫付玉的女孩。” “说是大学同学,大概率念书的时候就有暧昧了,不过儿子谈恋爱,咱们也管不着。” 云欲晚猛地后脑发闷,像是被人打了一棍,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温仰之有女朋友了。 甚至在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也许就已经有苗头了。 他说不想谈恋爱,也没有女朋友,不过是唬弄小孩。 他并没有把她当成同龄的异性看待。 当然更不可能会喜欢她。 她看着漫天的烟火,忽然间就想哭。 烟火如此触不可及,为什么偏偏她要爱上捕捉不到的烟火。 漫天飘散的流星从天际坠落,好像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剧烈像重弹向她砸来,她的眼泪和身体同时破碎。 可是哥哥看不到,也许哥哥正暧昧地亲吻着另一个人,他怀里是别的女孩,沐浴在哥哥的温柔和浪漫里。 酸涩弥漫整个心脏。 隔天温仰之就飞回了国内。 云欲晚看到他的时候很意外,心情却是酸酸胀胀: “哥哥,听说你和一个姐姐去看花火大会了。” 他摘手上的腕表:“嗯。” 她还笑着,装出一副俏皮的样子:“是你女朋友吗?” 他没在意:“不是。” 她心上微微松懈,却假装什么都不在意,还起哄:“都一起看花火大会了,喜欢就去追啊,说不定就是女朋友了呢?” 温仰之只是敷衍:“不需要。” 她的心陡然失落, 不需要追, 他们原来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恐怕只差临门一脚挑破关系。 “你还不快抓紧机会,小心被人先抢走了哦。” 温仰之只是淡漠,根本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之前申请了什么学校?” 她学的是ib,刚高考完不久,那一刻她只是低下头,忍住眼泪道:“都是一些欧洲的学校。” 其实她申请最多的是美国的学校,欧洲的她只申请了伦敦艺术大学。 她想如果哥哥要继续在美国念硕士,可以和哥哥有更多机会见面。 可是他如果有女朋友,她一面都不想和他见,怕自己见到他的时候也会见到他的女朋友,自己会发疯。 温仰之只是沉默地看了她片刻,视线灼热似乎要将她盯穿,滚烫得如同墨色的火焰。 良久,终于开口:“也好,欧洲人文气息更浓厚,适合学艺术,你选欧洲有你的原因。” 她甚至忍不住想,哥哥原先是不是也想她去美国。 可她去美国干嘛呢,让他继续履行一个哥哥的职责,照顾年纪小的妹妹吗? 第四十一章 哥哥在等你 云欲晚逃向欧洲的时候,万分庆幸伦敦艺术大学要了她,不然她去到美国,不知道如何自处。 生怕有一天在美国孤立无援遇到什么困难,一个电话打给哥哥哭诉,哥哥会说,你嫂子在那边,我让她去帮帮你。 如果让她眼见到那个女孩,听见那个女孩秀恩爱,真的把她当成温仰之的妹妹,和她表面抱怨哥哥不好的地方,实际甜蜜地嗔怪着说,你哥哥总是这样,我都已经习惯了。他在家对你也这样吗? 她只怕会发疯。 她只能接受哥哥和自己在一起,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她都会嫉妒得受不了,她甚至想把哥哥禁锢起来,用眼泪用肉体用道德绑架牵绊住他,让他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为了不变成那样的疯子,也不目睹他们的幸福甜蜜,她选择远远逃开,这是对他们三个人最好的结局,等到她过了多年回来,可以含笑得体叫别人一声嫂子,公式化又疏离地叫温仰之一句哥哥,一切才不会被她弄得无比糟糕。 深知自己有灼热到自己都无法掌控的爱意,不忍心伤害他,所以只能背离。 甚至连破坏他的恋爱关系都不肯,在理智之下尊重他的所有决定。 明明她可以去闹去发疯去搅得那个女孩崩溃,逼那个女孩离开。 可是这样的事情只存活在大脑里一瞬,她前十六年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失去哥哥痛心,那个女孩却是无辜的。 哪怕出现问题,云欲晚也只要求自己体面。 可她没想到这一切只是乌龙。 后来偶然得知那个女孩不是哥哥的女朋友,是哥哥去东京散心,偷偷跟过去的追求者。 哥哥给家里打视频电话时,那个女孩不请自来,冲到在镜头前大声和琴姨打招呼说自己是温仰之的女朋友,叫付玉。 温仰之不是会刻意辩解的人,赵琴问他是不是真的,他只会冷漠说不是,然后挂掉电话,懒得纠缠这些事情。 赵琴只会觉得儿子不好意思,是害羞。 那枚戒指,原来是的确在派上用场的。 哥哥有在被人穷追不舍。 可这件事却一路让云欲晚误会到了大三。 她得知只是乌龙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她告诉哥哥,自己只申请了欧洲的学校时,他那个灼热又凝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哥哥是想她去美国的。 她无法断定那个眼神是因为有男女之间的喜欢,亦或是单纯兄妹间被隐瞒被背叛而些微愠怒,可她深知自己对温仰之的爱意,他年纪到了,不说谈恋爱,结婚也很正常,虽然当时没有,但之后再有,她一样会发疯。 为了避免这种意外,她还是一意孤行,选择连春节都不回家。 于是和温仰之的联系越来越少,到最后,她连节日快乐都不给他发了。 既然要断,就要断个干净。 她是个很别扭的人。 她不想修补关系到多好去粉饰太平,也不想和他见面。 可她想他,想得每个深夜都难以入眠。 曾经她只用思念父母,后来还无法控制地想起温仰之。 终于懂那句话,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那时杨匿都已经在她身边像蚊子叫一样飞了三年,他从国内跟到伦敦,当初不知道怎么弄到了她申请学校的消息,刻意和她申请了一样的学校。 连琴姨都知道杨匿一直追她,而且掏心掏肺,甚至追到了大学里去。 她大一放假回家的那一年,是哥哥第一次听说杨匿在追她,他们已然有些陌生感,他仍平静问她:“想答应吗?” 云欲晚犹豫过是不是要让他干脆误会,可话到嘴边还是摇头: “不想。” 可也许因为她对人最狠也不过是当成空气,不会刻意中伤,以至于只当普通同学杨匿也能锲而不舍地追。 温仰之第一次把她当异性看待,站在风口护火点烟,眼神是成熟深邃却一眼望不见底的: “轻易不要给男人好脸色,有很多男人之间的交往逻辑只有利益交换,男人内心不相信人会无缘无故释放好意,在女孩眼里自己的行动是出于礼貌,在男人眼里就是这女人对他有意思。” 他会说这种话,实在让她很意外。 她当然不会觉得哥哥这么冷淡自持的人,会刻意去抹黑谁,只是实话实说,但又忍不住想他说这些话,是不是想让她不要选杨匿,不要对杨匿有好脸色,他是不是嫉妒。 她周遭气氛有些低落:“哥哥,你也是这样吗?” 他却立在风口,衣摆翩飞,眼眸定定看着她,反问:“对你来说,我是男人吗?” 对她来说,他只是哥哥。 云欲晚不敢直视他,只是低声承认事实:“是哥哥。” 温仰之闻言,没有多留,直接抬步离开,她不敢追。 其实那六年里,痛苦的思念几乎折磨得她快发疯,不比见到他时好过,每每路过国外的温氏银行,她都会想他是否有机会来欧洲视察,有没有可能下一秒就从这扇门里出来。 可惜到现在,她已然不确定他是否喜欢她。 他对于她的“我也爱你”,毫无反应。 或许,是什么环节出了错,她从头到尾自作多情,没有一次是温仰之真的动心。 林楚洗完澡一出来,就看见垂耳小狗坐在床上发呆。 她一边抹护发精油,一边开口道:“你想什么呢?” 云欲晚陡然惊醒,周遭是酒店装潢,只开了一排顶灯,坐着的是酒店的白床单。 “没什么,我就发发呆。” 林楚对着镜子把护发精油抹匀:“我说温仰之也是够看不透的啊,就不说情书不情书了,你总是去撩他的那些举动,放在不喜欢你的人身上,早就厌恶死了,他不一样,他不反抗,但你示爱,他又不喜欢不回应。” 云欲晚只是扯了扯唇角:“可能我又要回比利时了吧。” 林楚擦着护手霜走过来:“走走走,我要睡美容觉了,明天还有一场直播通告要赶。” 云欲晚白天受挫,又被林楚赶走,自己一个人去夜间也接待的餐厅坐了很久,点了菜,却吃不下,久久静坐着,直到餐厅到了凌晨三点也要打烊。 她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就是不想回去。 心里空空荡荡,她知道,回去温仰之也不会爱她。 她不是第一次逃避了。 她回到家,发现一楼灯亮着。 刚好奇地走进去,却看见了一道男人挺拔的侧影,坐在沙发上,光影隐隐绰绰。 观赏鱼缸柔荡的水光一轮轮倒影下来,渡过他身上。 昂贵的博伊尔刺尻鱼在水中游动,鱼影摇摆也在他脸上游过。 长而幽静的水光一直蔓延到她脚边。 像是把她和哥哥同时揽进一个私密而暧昧的世界里。 温仰之听见响动,略略侧眸看向她的方向,伏羲眸定定看着她,是看着她的,眼底那种情绪她无法形容,浓稠如墨色的温柔,虽然只是比平时冷漠的眼神卸防了一点,那一眼过来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好像这一刻她做什么,哥哥都不会生气。 他只是轻声道: “过来。” 她脑子里轰的一声,失力道:“哥哥。” 她几乎都迈不开腿,如果要走过去,只怕是连滚带爬,只能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温仰之薄唇张合:“花艺展,还有多少场要办?” 她看着他矜贵俊美的脸,几乎失神:“在国内暂定还有一场。” 他坐在古董摆钟的阴影里,表情有些看不清: “温氏有一家艺术馆,是老洋房,在静安,你想在那里办多少场都可以,明天我让人来办手续。” 她不敢相信,以至于小心翼翼:“是可以随便让我借用的意思吗? 他眼神沉静地看着她:“是送给你。” 她站在原地,呼吸里都带着心跳。 哥哥送给她艺术馆。 他不是没有回应的。 她误以为哥哥不喜欢她,对我也爱你毫无反应。 但哥哥是不是只是在外人面前习惯毫不表露,在她面前,终于倾泻而出。 她忍不住问:“怎么江家的哥哥在的时候,你不说呀?” 他不多言:“明天去过户。” 温仰之起身,一粒圆滑扁平的物事滑过他指尖,被他抵在桌面上,金属光泽晦暗,留在那里。 在她久久未回神时,温仰之已经走出别墅。 她才发现,桌面上是她那颗纽扣。 云欲晚终于醒悟,拔腿追出去,从后面一把抱住温仰之:“哥哥。” 温仰之身上的气息涌入她鼻息,像是成瘾一般,她无比依赖亦想靠近,眼眶止不住发热: “哥哥,可不可以经常见我?” 温仰之的声音依旧冷淡:“你想见随时可以见到,有手机有地址。” 她眼里盛满了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她无法停止流泪,亦无法停止爱温仰之。 她忍不住和他提要求:“那以后可不可以当着外人的面回应我?” 听到她哭,他控住她的手臂,转身看她,微微凝起长眸,薄唇浅动:“回应你什么?”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哽咽着:“就是我说的话,我做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让它们掉在地上?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我都不敢,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我都怕你不回应我。” 清泪划过她孱弱微白的面颊,如同白鹇一般的眼睛含着泪,泪光楚楚,比夜色更动人。 温仰之淡淡:“我有这么凶吗?” 她的眼泪汹涌:“你有,你好凶,你现在说话从来都不和我笑,可是你可以和江家那个哥哥笑,我看见了,你和我说话可不可以温柔一点?” 她眼底泪光清亮,委屈又愤恨:“你明明就很在意我,可是都不表现出来。” 时隔六年,他第一次有这样的耐心听她说,尽管语气依然淡泊:“除此之外呢?”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飙出来:“你好凶,你还打人,我爸妈都没有打过我,你居然打我,你不知道我很在意你吗?”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聚集到她的眼睛上,垂眸看着她:“这也算打你?” 她含屈又气愤:“怎么不算啊,你觉得这不是打我吗?” 他忽然淡声道:“你真的是小孩。” 云欲晚更生气了,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坠落,像漫画里眼下哭出两道宽面小河的小女孩: “你还骂我,我二十三了我不是小孩了,我和你一样,都是成年人了,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温仰之忽然轻笑了一声。 云欲晚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哽住了,小心道:“你,你笑什么?” 他眼底清光潋滟,夜色太浓以至于显得他眼睛清亮,比平时更亮,但语气一贯是疏淡清冷: “没什么。” 她哽咽着耍脾气,别扭道:“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还小,觉得我很幼稚?” 然而温仰之只是一句:“有进步。” 她哭得抽抽:“什么有进步?” 温仰之半垂着眸看她:“比起以前,至少心里有数了。” 她忽然生气了,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他没应声。 她控诉道:“我要告诉阿姨,哥哥骂人。” 温仰之却移开视线,关注别的事情:“为什么不管我妈叫妈。” 她突然卡壳,支支吾吾,难为情道:“……以后反正也是要叫的。” 温仰之没有太多时间和她多消磨:“还有事,走了。” 她拉住温仰之的大手,请求道:“哥哥,在家里住好不好?” 他垂下薄薄的眼皮,视线不带情绪地落在她牵着他的手上:“不习惯。” 她不解:“为什么不习惯啊?” 温仰之的衣摆被风撩拨起一点,又暧昧地阵涌,他言简意赅:“你在。” “对我不习惯?”她觉得很难受,“怎么还有这样的,你又不和我睡一张床。” 她坐他床的举动实实在在,此刻温仰之只是薄情提醒她: “未必没有这种风险。” 她的脸猛然烧起来。 未必没有这种风险。 她浑身都发烫。 其实她从来都没有说不可以过,温仰之不知道,对他,什么都可以, 他想要她的什么她都可以拱手奉上。 “哥哥,我在国外这么多年,你有想过我吗?” 第四十二章 你嘴蛮硬 她在面前哭,温仰之伸出手,冷白的长指抚在她面庞上,指腹粗糙,摩挲过她脸颊的时候感官更突出,亦更加缠绵,嘴上却避而不谈: “问点有意义的。” 夜色正浓,偌大的温园周遭没有一个人,只有警卫室的灯光远远亮着。 哪怕在这里接吻都不会被人发现。 云欲晚抱住他窄劲的腰,巴巴多斯海岛棉衬衣丝滑上乘的质感滑过手腕,呼吸几乎缠绵在他身上,圆眸天真明亮,一心一意只看着他: “哥哥,为什么不回答我,承认想过我就怎么了吗?” 他没推开她,但语气平淡: “没想过。” 云欲晚不服气:“你嘴硬!” 温仰之只是淡漠:“没嘴硬。” 云欲晚踮起脚,手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和他四目相对,晚风吹动她轻细如羽毛的发丝,温仰之可以明显看见那双鹿眼里迷乱的动情,带着些负气。 本来是生气,但与他对视,云欲晚忽然生出一个渴望, 想吻他。 他眼神在夜色中更加浓不可分,那股明灭不清的墨色性感得勾人,一如既往让人有敬畏感的眼睛,她却更想闯过他的边界。 她仰头,上唇刚抵过他清瘦的下巴,要攀升到他薄情的唇,温仰之就微微错开脸,不多不少,克制的距离,却足够让她吻不到他,明明两个人体温已经贴到一起。 她有些着急,想碰到他的唇,温仰之的手搭在她后腰,钳制住她纤瘦窈窕的腰身,将她动作限制:“回去睡觉。” 腰间的大手滚烫,准确拉开距离,她却着急道:“哥哥,你怎么这样啊,我还没碰到。” 他眸中情绪琢磨不清:“我怎样?” 她嘟囔着:“你是不是不会?” “不会什么?”他的眼神依旧浓稠。 她完全意识不到危险,还小声咕哝着:“不会接吻啊。” 柔软的小姑娘贴在他面前,撒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娇。 温仰之太阳穴突突地跳,严肃道:“我再说一遍,回去睡觉。” 她哭丧着脸:“你真的不在家里睡吗?” 温仰之没有回答她,就是这么静静盯着她,压迫感也很强,能让她顿了顿,低下头失望道:“好吧……” 但她想到什么,又重燃希望,拉拉他的衣角:“你去看我的花艺展吗?” 温仰之冷淡:“我不看艺术展。” 她觉得他简直是奇人:“不看艺术展你买艺术馆干嘛?” 话音刚落,她却猛然意识到什么 哥哥是专门给她买的。 她感觉有火滚着烧过来,烧得她脸颊发烫。 是了,不然为什么可以马上就送。 正常艺术馆运转,总有很多连带关系合作关系,直接就给她,说明根本就没有给别人用过。 然而不等她多想,温仰之开口了,简短有力的嗓音低沉: “放着。” 她不解地追问:“……什么放着?” 温仰之话语简短利落:“买来放着。” 可他的手依旧搭在她腰上,大拇指抵在柔软腰腹上的感觉尤其明显。 云欲晚破涕为笑,她努了努嘴:“哥哥嘴好硬。” 温仰之终于把手从她腰上移开,话语中没有温度:“明天早点起床过户。” 她却缠着他:“哥哥,说实话吧,你还是很关心我的。” 他的样子不欲回答,垂眸整理微乱的袖角。 然而她却听见了他的回答: “一点点。” 她意外地抬起眸看他,第一次听到温仰之说出对她并非毫无感觉的话。 脚底好像被云朵托起来,下一秒就要打滑。 温仰之转身要走。 她立刻跑到他面前,趁温仰之没防备,拉着他的衬衫领口。 把他拽得下意识微微弯腰听她说话,云欲晚的唇却落在他唇间,同时听见她咬着他的唇叫: “哥哥” 领口被松开,云欲晚餍足地舔舔嘴唇,像是一只小兽,吃饱了会舔着唇摸鼓鼓的肚子。 她亲完人又害羞,啪嗒啪嗒跑上台阶,像一只左摇右摆的小鸭子,恰巧穿了条白裙子,跑起来屁股膨膨白白,比唐老鸭更像唐老鸭。 温仰之唇上柔软的触感未散。 他疏离垂下浓睫,没有看她。 云欲晚忍不住半夜给林楚打电话。 林楚接起来,她就土拨鼠尖叫:“楚楚,我刚刚和温仰之接吻了!” 林楚一下子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五点,你到哪里去亲的温仰之?温仰之床上?” “哪里呀。”云欲晚兴奋雀跃,可是想起来又很害羞,扭扭捏捏,“他专门在家里等我,等到了五点钟。” 这消息震撼林楚,简直了。 林楚张着嘴,至少有半分钟没说话。 再来就是直接把电话挂断,发来消息。 楚楚:“牛逼。” 云欲晚沾沾自喜,但是又忍不住碎碎念:“可是他话真的很少,刚刚他几乎是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 她也想听哥哥说温柔的话,听他说我爱你。 那头的林楚立刻回复她: “话少还不好啊,以后在床上就只知道埋头苦干,死丫头有得是你享的福,真让你吃上国宴了。” 云欲晚又羞又怯:“哪里就国宴了。” 楚楚:“你哥是温氏银行的董事长,正厅级啊,神经,这还不是国宴?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云欲晚对于这些知识了解实在有限,一时间都震惊了:“这么牛吗?” 楚楚:“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是个女的就想嫁给你哥哥,你哥哥和市长同级别啊大傻春。” 云欲晚挠了挠头:“好吧。” 楚楚:“不想和你说话,感觉会降低智商,睡了。” 云欲晚傻傻道:“大美女晚安。” 林楚在另一边啧啧。 这样居然搞到了温仰之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真是傻人有傻福。 可能心思复杂的人真的就喜欢单纯得跟白纸一样的。 晚晚确实惹人喜欢。 云欲晚第二天起床就接到了艺术馆负责人的电话。 对方恭敬得体:“云小姐,温先生嘱托我们今天陪您去办艺术馆过户,我们已经在温园外等您了。” 云欲晚满心甜蜜:“好,我马上下来。” 第四十三章 被狗叼走 一整天云欲晚都雀跃欣喜,只要不刻意控制着表情,自己都会露出不自觉的笑。 想到温仰之昨晚等她,还让她亲,满心满意都是欢喜。 腮帮子都绷酸了,也没能阻止笑肌往上扬。 办完手续,她从房管局出来,都忍不住在路上轻蹦。 林楚刚好给她发消息:“今天打算哪一步?” 云欲晚满脸甜蜜:“想去哥哥办公室找他。” 林楚有意揶揄:“办公室play?” 云欲晚的脸烧红:“别胡说,我只是很想见到他,什么都不干。” 林楚故意调侃,看她惊慌失措:“咦,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就不用铺垫了吧,直接最后一步有什么的。” 云欲晚臊得厉害:“哎呀走开啦。” 林楚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骚又骚得很,私信又让滚。” 云欲晚捧着自己通红的脸,只要想到温仰之,满面春色怎么也隐藏不住。 她去温氏总行大厦,前台不认识她,但问过秘书室,秘书去问温仰之,说“云小姐来了,说要见您,放行吗?” 温仰之如修竹的长指抵着颧骨,看着面前的《温氏商业银行与立城置业战略合作协议》。 云欲晚今天的确会有事找他。 终于发话:“放她进来吧。” 秘书即刻下楼去接。 云欲晚还在楼下,刚好接到了比利时管家的电话,一来就是重磅炸弹: “millie,糟糕了,我找到了你那封信,但是被我的lucy叼走了,现在lucy还没有回家来,在外面和邻居的狗玩,我还没找到它在哪。” 云欲晚震惊:“那可是我哥哥的情书。” “我想办法给您弄回来,实在抱歉。”对面可怜兮兮道,“您不会扣我工资吧?” 她不想责怪别人,但是又无奈又心疼自己:“ayanna,那封情书对我来说很贵重。” 管家几乎要苍蝇搓手道歉了:“sorry,我让我丈夫回岸上就复述给您听好吗,他也说那封书信很贵重来着,实在抱歉。” 云欲晚叹气,不过还好,没耽误什么事,等会儿她从这里上去,就可以问哥哥上面写的是什么。 她挂断电话。 秘书刚好到楼下。 直接迎上来,带着得体的笑意:“云小姐,我是温董的秘书,您跟我这边来。” 云欲晚颔首,跟在秘书身后。 秘书刷卡,带着她乘坐专属电梯。 云欲晚还是第一次来温仰之的办公室,隔着玻璃门,终于看见想念了一天的温仰之。 他今天一身复古英式西装,格外绅士沉稳,工作状态专注,审视地看着下属,听对方汇报工作,指尖一下一下在桌面轻敲。 侧脸高低如青山起伏,线条如江河奔放,高挺的眉骨和山根撑起整张脸,挺拔的侧脸尤其让人想入非非,看起来又静又野,眼尾长得像彗星尾巴,墨色眼眸极有神有劲儿,让人不敢轻易惹他。 可她就想惹惹他。 下属汇报着:“这次合作的立城置业,我们尽职调查发现他们在别的城市有两次烂尾楼的情况,但是消息被压下来,今年到了上海发展。” “林董提议要和立城置业合作,不是不可以,我们也会有钱赚,但立城置业有前科,后期买房的民众很有可能收到的是烂尾楼,还不起温氏的房贷,对温氏的声誉一定会有影响。” 温仰之干脆切断:“协议暂时搁置,通知林董,有时间见一面。” 云欲晚在外面的待客室等着,哪怕只是看着他工作都很开心,盘算着应该怎么开口问他情书的事情。 不知道哥哥会怎么说。 哥哥话这么少,好意思把情书的内容说出来吗? 她想到就觉得唇角有些控制不住想往上跑。 秘书给她端来咖啡和蛋糕。 她忍不住问:“哥哥还要忙吗?” 秘书不和郑助理一样拜高踩低,对所有来宾都一视同仁,得体微笑:“温董今天恰巧有比较多事情要处理,如果您时间来不及,可以把话留下,我们传递给温董。” 这话怎么传啊。 难道说“哥哥你情书里写的什么?”或者诉苦说“你给我的情书被狗叼走了,你可不可以再复述一遍给我听?” 那也太丢哥哥面子了。 云欲晚浅笑:“不用啦,我就在这里等哥哥忙完。” 第四十四章 别走 她说话温温柔柔,哪怕对员工也很有礼貌和亲和力,让人如沐春风,温仰之的秘书不自觉对云欲晚有好感。 要知道这是温氏银行的千金,整个沪城,最有钱亦最炙手可热的千金,恐怕就是这位了。 果然越有钱越沉淀内敛有教养。 “那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秘书亦笑面相对。 云欲晚露出温善的笑意:“好。” 她轻轻端起手冲咖啡,看玻璃那头的温仰之。 其实这扇玻璃也属刚巧,是隔断里做的透明屏风,并不大,她坐的沙发上却刚好能看见正在工作的温仰之,不知是哪个设计师的杰作,这样便宜她。 秘书都看不见,她看得见。 他起身,走到下属面前,比本来就高的下属还高七八公分,天生居高临下,听着男下属说话时,动作优雅自然脱除西服外套,挽在手臂上。 长腿完全展露,内里是深灰色衬衣,骨架大所以肩膀格外宽绰,薄肌的线条可以撑起衬衣,腰身被衬衣收拢入裤腰,浓烈的成熟男人气息。 这样的男人,是她的。 只是想想就内心窃喜。 哥哥比她大四岁多,曾经是鸿沟,他已经步入社会她还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孩,现在她却正年轻貌美,哥哥正是盛年,她想想自己和哥哥站在一起的模样,都觉得相配。 其实四岁多刚好。 办公室开阔得不像话,背后是占据一整面墙的棕木书柜,其中有个柜子第一层是成群的透明勃艮第杯,下面都放满了奖杯。 金融时报年度金融最佳银行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全都是只颁给对国际货币或金融形势做出重大贡献的个人和机构,都是极有金融地位,名震国际的人才有资格分一杯羹。 下一层是市政府颁发的金融表彰。 温仰之先生五个字烫了金,一如他的人生。 柜子是玻璃,却是不透光玻璃,刚好她这个角度能看见里面,意味着拿奖的人没有炫耀的意思,也不想带回家,找了个角落看似整齐实则忽视地堆放。 云欲晚知道的。 哥哥从小就出类拔萃,听说考美国高考sat的时候考了1560分,sat的总分都只有1600。 做事情总是极其专注冷静,董事会愿意将这个位置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意味着哪怕这些人心里不服,也被他拿捏住了要害。 钟意他的女孩子很多,当年那个闯进他视频电话镜头的付玉,已经是红得发紫的大明星,连林楚见到都要向对方低头打招呼的大前辈。 曾听温莞说,温仰之是全城权贵富商的女儿不会拒绝的联姻对象,无论温仰之多少岁。 那个脖子上挂着职员卡,西装笔挺的下属终于出来。 听见秘书鞠躬开口送人:“李总慢行。” 对方风度翩翩点头。 李总? 她记得总裁姓李,原来总裁也可以是貌不惊人的,在哥哥面前竟然毫无总裁架势,只觉得是普通下属。 她正想着,温仰之看过来,如注的平淡视线穿过那块透明玻璃,中指与食指并拢,漫不经心勾了勾,示意她进来。 表情疏懒敷衍。 哥哥一直知道她在看他? 她有些慌张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前,纤细柔软的手抵在门把上,轻轻推开。 她进来的一瞬,温仰之高大的身影恰好走到办公桌前,长指抵在按钮上,唰一声,百叶窗全部落下,遮住了玻璃外的视线。 他背影极好看,又高又挺拔,腰微微下塌,看起来腰就很好抱。 云欲晚想抱。 很想。 温仰之不知她在想什么,随手把西服搭在皮椅扶手上,拿起四方的透明水壶,将热水倒进杯子里,微微用力的小臂线条在衣下若隐若现,手背青筋浮起更明显。 轻轻把杯子搁在桌前:“过户的事弄好了?” 云欲晚的声音柔软得和她的长相一样,糯糯的,带着江浙沪一带女孩的柔媚,似吴语的腔调:“弄好了,艺术馆很大很漂亮,我很喜欢。” 足足三千个平方,在最贵的地段,负责维护的工作人员问她要给艺术馆起什么名字,如此轻飘就属于了她。 她走近两步,几乎贴着他,清灵的眉眼春色欲晚,带着主动的春波:“哥哥,谢谢你。” 相贴的体温,几乎逼男人蠢蠢欲动,温仰之微微坐在身后的岛台上,长腿点地,淡声,“还回去吗?” 云欲晚满脸不解:“回哪里?” 他不带感情提醒:“比利时。” 她那句“回啊”还没有说出来,温仰之将那杯热水递给她,眼皮半阖:“不要回去。” 温仰之说这种话,仿佛冬日清凌凌的雪空地自燃起来。 她觉得不可思议,一时间潮湿柔媚的鹿眼涌起春情凝视他。 他并不解释原因,只是淡漠看着她。 她整个人好像被一种不知名电流控制,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杯子,指尖与他的指背交叠:“哥哥,你是想我了吗?” 他的手暖暖的,吸引人在他身上汲取温度,人却冷淡得骨子里似乎就是淡薄的:“放你在眼下,我更放心。” 云欲晚一时间竟然有点想哭。 喜欢他这么多年,终于听见回音。 她刚往他的方向走近一步,敲门声响起,生生阻断了云欲晚的动作。 “温董,有信件。” 温仰之看了她一眼,开口:“进。” 低沉带磁性的声音,光是简短的一个字都悦耳。 可她却有些微失落,哥哥不让别人进就好了。 她没有这个特权吗? 郑助理拿着一叠文件进来,看见云欲晚的那一刻都有些诧异。 但还是低头:“云小姐。” 云欲晚轻嗯。 郑助理将一封信双手递给温仰之。 温仰之只是拆开看了一眼就扔在桌上,云欲晚看过去,露出一截的纸张里有标题。 是致投资者书。 换个叫法,或许可以叫谢罪书。 被投资方投入大笔资金,却无法盈利甚至一再亏损的公司,不得已会写这样一封信,说明前景,给老板画大饼。 的确没必要看。 她有点恼,无足轻重的信件,打断了她和哥哥相处。 郑助理余光睨了云欲晚一眼,又不动声色移回来,递出一份文件夹。 “温董,这是给晚宴女伴重新选的项链,您看一下。” 话音未落,云欲晚就询问道: “我能看看吗?” 晚宴女伴,那不就是她吗。 郑助理看着这位养小姐这么不懂看人眼色,只是皮笑肉不笑,看向了温仰之。 又不是给她的,什么都要看看。 只怕周行长知道自己的项链又要被人截胡,都要气笑。 郑助理虽然是笑着的,可太过不善,让人生出畏惧,如果哥哥不在这里,她甚至相信郑助理会剜她一眼。 她见过太多人脸色,从入这个圈子开始,就处处碰壁。 以至于高敏感,别人一个不显不露的眼神都会让她感觉到细腻的情绪。 她的语气偏弱:“哥哥,不能让我看吗? 温仰之起身,语气随意: “给她。” 郑助理笑着,双手交到云欲晚手上。 云欲晚接过文件夹,看着上面瑰丽的碧玺项链,忍不住吃惊哥哥给她准备了这么华丽的款式,比上次那条还要夸张,忍不住开口: “其实之前那条就很漂亮。” 不用再大费周章又花五千多万的,她戴之前那条就可以。 郑助理却只想冷笑, 原来她也知道本来不用再花五千多万。 “东西放下。”温仰之平静看着她,“等会儿郑助理先开车送你回家。” 开车送云小姐回去? 郑助理笑容微不可见一滞。 她以往从未做过这件事,开车当然是由司机去做。 云欲晚却放下文件夹,小跑到他身边:“哥哥,我还要送你礼物,是我自己勾的烟盒。” 温仰之指尖轻抵白色烟管:“嗯。” 郑助理听到的时候,就觉得上不得台面。 自己勾的? 网上那些十几块一个手工diy礼盒。 知不知道烟盒对一个生意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是门面是腔调,温董要是在权贵们面前拿出一个十几块钩针的烟盒,恐怕要笑掉所有人大牙。 与身份丝毫不符合。 然而云欲晚从背着的lv小号onthego包里拿出一个烟盒,交缠的复杂中式织法,是鳄鱼皮,奢侈品牌多数是外国牌子,几乎不可能有这种中式非遗编法的设计。 精致文雅,虽然是鳄鱼皮,却少了那种衣冠处处精致的胜负欲,平缓敦厚,更像温仰之的性情,贵气十足且松弛。 郑助理有些意外。 温仰之视线落在那个烟盒上。 云欲晚觑着他的面色,却看不出深浅来,太过于无波无澜。 直到云欲晚和郑助理离开。 温仰之才将烟头捻灭,拿起那个烟盒,看了半晌,放入抽屉里。 郑助理心里像是堵着一口气,一路上都不说话,想把云欲晚送到家就解放了。 然而车停在温园前,后座清丽的女孩忽然出声:“郑助理。” “怎么了?”郑助理心中生厌,不知她是不是有妖要作,等会儿要麻烦她去做。 然而女孩只是沉静问她:“或许你还有别的老板吗?” 郑助理感觉有些奇怪,下一秒就听见女孩柔声: “亦是你钟意我哥哥?” 郑助理心脏漏跳一拍,强颜欢笑:“您怎么会这么想?” 云欲晚柔软的语气,却带着阵阵春寒:“你拿温氏的钱,不应该给我脸色看。” 云欲晚看着后视镜,就好像是看得见她一样。 直白地戳破一切。 郑助理能将女孩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好像面对面被逼视,明明云欲晚就看不见她正脸。 那个女孩甚至带了很温和的笑意:“如果你觉得在温氏拿薪水委屈,当然可以不拿。” 她不发脾气,但让人生畏,可以用最柔软的声音把人说哭。 郑助理莫名腿节发寒,却维持着笑意:“云小姐,我不懂您什么意思,我从头到尾都对您很恭敬———” 云欲晚打断她:“你知道我哥哥为什么突然让你送我吗?” “我…”郑助理僵住了。 云欲晚只是笑了笑:“我下车了,你回去吧。” 空留下车里人阵阵胆寒。 云欲晚不出锋,但不是傻子,寄人篱下又自己运营品牌,都做得好,从小周遭人就喜欢她,人际关系好得出奇,是因为她从来就不蠢,也不会留余地一味忍让。 郑助理竟只想起四个字, 恩威并施。 和温董行事风格极像,这种气质,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应该叫贵气,但没想到在云欲晚身上看见了。 第四十五章 要什么 郑助理激出一身冷汗地回去,温仰之却问她:“刚刚欲晚和你说什么?” 郑助理强颜欢笑,粉饰太平,想着温董应该没有那个意思:“云小姐没说什么,我对云小姐了解不多,一直没找到什么话题。” 他却把烟蒂摁进白瓷烟灰缸里:“现在去找财务结工资和离职补偿,明天不用再来了。” 郑助理一时间花容失色:“……温董,我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开你,你应该心知肚明。”他态度冷淡敷衍,甚至都没看一眼,跟自己三年的助理,对他来说如同云烟,处事如当初开除那个看不起云欲晚的管家一样干脆。 在温家做了十年的管家自以为是老资历,主母舍不得所以不会被开,但温家话事的人,从温仰之拿到股份那刻起,就是温仰之。 郑助理急了,这份工作几乎是镶金,身边所有人都能羡慕她,一毕业就能到温氏银行的掌舵人身边当行政助理,以后从这个位置晋升去当温氏高管几乎是必然。 对未来所有的想象都来自于这份工作,所以在大多数人面前都能够趾高气昂,尤其以前的同学和身边的亲戚朋友。 她扑到办公桌前,蹲下身,低声下气:“温董,我求您别开除我,我还有弟弟和妈妈要养,为了来温氏工作我放弃了读博,而且我跟了您三年,也是最熟悉工作的……” 然而这话却触碰到了温仰之的雷点,他的语气浅淡:“没有人可以在我这里摆资历。” 父母都没机会,一个随用随换的下属,凭什么觉得可以靠旧情拿捏住他? 温仰之拿起外套起身,抬步走出办公室,郑助理欲哭无泪,为什么?明明她什么也没做没说。 她这三年兢兢业业,竟然就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被辞退。 只是一个眼神一点表情,凭什么? 迈巴赫行驶在夜色大道中,川流的车灯交织,远远看去辉煌一片,越是繁华越是让人心里空荡。 上海真正的有钱人未必就住檀宫住汤臣,真正有底蕴需低调的人物,可能从貌不惊人的闹市区某道高大铁艺门进去,里面是别有洞天,地皮宽大,分开的独栋别墅隐藏在里面,草坪游泳池应有尽有,但不显山不露水,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会繁华到这种地步。 迈巴赫一路驶入温园。 温仰之人还没到别墅,赵琴就接到门警那边的电话,说温仰之回来了。 赵琴喜出望外,赶紧换上套温柔的长裙,一身的慈母光环。 温仰之一踏进别墅,赵琴就欣喜万分:“港生,你回来了。” 温仰之脱衣服,随手递给佣人,并未转过身来:“嗯。” 而刚巧下楼吃雪糕的云欲晚都惊了。 哥哥…回家了。 温仰之转身,他的视线若有似无错过赵琴,落在穿着睡衣拖鞋的云欲晚身上。 她呆呆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根草莓冰棒。 而赵琴还满心欢喜:“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吃夜宵?妈妈好久都没有和你聊过天了,最近银行的事情都顺利吗?” 云欲晚以为他会顺长辈的意答应,然而却听见温仰之直接开口:“不用了,我有事和欲晚聊。” 赵琴的笑僵在脸上:“你和妹妹能聊什么,和妈妈聊不好吗?” 温仰之只是丝毫不起波澜:“江家的事,只和她有关,她年纪小,有些事情要叮嘱她。” 听见是江家的事,多半是联姻有关,赵琴又失望又觉得应该让位。 她没想到儿子回来,连和她吃顿饭都不肯,却和这个半路的妹妹有话讲。 她才是他的妈妈,小时候港生和她多亲,会抱着她的腿叫妈妈妈妈,给她看自己画的一家人,会说妈妈好辛苦,不要出去应酬了。 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儿子和她一点都不亲,好像一个陌生人。 那些可爱的瞬间似乎都只是她的想象,儿子连妈妈都很少叫了,交流更是近乎没有。 这个家里一儿一女,却没有人管她叫妈妈。 难道没有一点办法,可以挽回母子亲情吗? 然而温仰之只是拍了拍云欲晚的肩膀:“上楼。” 简短的两个字,让在名利场打转半辈子的赵琴竟然有了鼻酸之意。 她都很久不曾进仰之的房间了,仰之知道她进肯定要生气。 为什么一个半路的养女,和港生的亲情都比和她的浓郁? 云欲晚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屁颠屁颠跟着温仰之上楼了:“哥哥,你要和我聊什么?” 温仰之关上门,哒一声,他反锁了房门。 云欲晚还没感觉到危险,一直跟着温仰之走到岛台旁。 她没注意的时候,温仰之弯腰,钳制着她的腿弯,陡然把她抬起来放在了岛台上。 他手撑在岛台上,压在她身侧两段,将她禁锢在他的包围圈,她嫩白的脸不由得通红,失神叫他:”哥哥……” 温仰之眼瞳很黑,释放暗示时是英气亦轻而易举的:“想和我要什么?” 云欲晚懵圈了:“我没想和你要什么呀。” “不想要就下去。”他声音极低极厚重性感。 云欲晚低头看了一眼,岛台很高,大概是按温仰之的身高做的,云欲晚脚碰不到地就算了,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她傻子一样抱怨着:“可是我自己下不去,你把我抱上来,怎么不把我抱下去。” 她的脚踢到温仰之的腰,还不止踢了一下,温仰之面无表情低眸,云欲晚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踢他。 她声音如蚊:“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把我抱上来呀…” 温仰之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里有那种看不懂的劲儿,像是绿森蚺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很凶,但没有一个动作,就是看着她。 看得她有点发慌,手抵在他胸口上:“哥哥,你别这样看我。” 但怎么推都推不开,甚至他越贴越近,她的手被迫夹在他和她身体的缝隙之间,感觉下一秒温仰之就要吻到她。 他倾身,一手托住她后脑,一手压在她后腰上。 第四十六章 年纪轻轻就老寒腿 他动作突然,温仰之和她距离太近,强势的男性气息冲击过来,她浑身都感觉不自然。 想躲他的眼神,他的眼睛和身体太烧得慌,一时间她无法抵抗。 她的手还压在他胸膛上,不敢看他:“哥哥。” 云欲晚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大大的圆眼就算垂着,眼睑都是弧度圆圆的弯月形,脸上没有很明显的棱角,除了窄小精致的鼻头,有幼崽特有控制不住自己的娇憨感,和她十六七岁的时候一样。 温仰之的手按在她尾椎上,轻轻拍了她一下: “看哪?” 她震了一下,终于慢吞吞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的眼睛明明和夜色里的大海一样深不见底,却好像有火,看得她受不了。 绯红的樱唇一张一合:“你怎么回来了呀。” 温仰之手上钳着她,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路过。” 她本来应该是有很多话想和哥哥说的,这一刻竟然不敢说,怕说出来要看着他的眼睛有眼神交流,只敢小声:“哦…” 温仰之垂眸:“没什么和我要的?” 她的声音弱弱娇娇的,真心发问:“我和你要什么呀?” 他眼神沉得灼热滚烫,但声音却是相反的如碎冰融化一样凉薄: “没有想要的,前段时间围在我身边都在干什么?” 他说得直接,云欲晚想捂脸。 原来哥哥一直都知道她在勾引他啊,哥哥没反应,她还以为没感觉到呢。 温仰之收拢了手臂,她坐在岛台上,刚好和他平视。 被温仰之抱着,她又羞又怯,偏偏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都让人想靠近,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她扭捏地承认:“我是想要你,好喜欢你。” 他眸色更深。 她凑近他,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他的唇:“哥哥,你要回应我了吗?” 温仰之眼底如同原野的夜色。 这么近的距离里,除了接吻没什么是她能想到的。 云欲晚想着,试探着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温仰之没生气。 她试探性地又碰了一下。 嘴硬的男人嘴软得要命,冷硬的长相,嘴却像小熊软糖,她内心窃喜。 然而要离开的时候,云欲晚还沉浸于温仰之让她亲的喜悦里。 温仰之按住她后脑把她往自己方向推。 房间安静,窗帘大开着。 真要有心,从外面完全可以看见里面。 浓密的海浪将她带入大海洋流之中,海浪翻腾涌动,一浪接着一浪。 夜色像温暖的洋流海浪往岸边推一样循序渐进,像是被裹在其中,没有办法逃脱。 完全和蜻蜓点水不一样,她不习惯,她刚想躲一下喘一口气,就感觉自己被咬了一下。 云欲晚震惊地一把遮住嘴, 清澈灵秀的圆眼瞪着看着他。 但温仰之眸底淡然: “还要吗?” 她被席卷的余韵强烈,舌尖微痛。 她呆呆的:“哥哥,你咬我。” 他态度漠然,好像无所谓: “咬回来。” 她忸怩耳赤,支吾:“你怎么这样?” 温仰之不回答她,云欲晚就低着头左顾右盼看地上,像大耳朵垂下来的小狗一样,手撑在岛台上,像自言自语一样碎碎念: “我要下来呀。” 温仰之没理她。 她求他:“哥哥,我要下来。” 他终于有动静,掰开她的腿,让她挂在自己身上,托着她的大腿把她抱下来。 云欲晚一下有种空游无所依的感觉。 不是这样下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抱着走动。 而此刻,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敲门的声音。 外面赵琴小心翼翼: “儿子,王妈炖了汤,要不要下来……和你妹妹下来一起喝点呀。” 他抱着她坐到床尾沙发上,这个姿势坐下来,云欲晚还坐在他大腿上。 云欲晚手足无措,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赵琴底气不足地劝道: “你也很久没和你妹妹交流过了,联姻不成的事情错不全在你妹妹,你别说话太严厉怪你妹妹呀。” 云欲晚想看向门外,然而温仰之的吻又突然而至。 她有些惊愕。 而温仰之闭着眼,完全不理会外面的声音。 “没能和江家联姻是可惜,你生气也不能都责备在欲晚身上,妈妈知道你肯定对欲晚有气,你也要想欲晚现在年纪还小,她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还分不清呢。” 他看她清楚得很。 云欲晚唇齿被堵住只能模糊不清道:“哥哥,阿姨在叫你。” 温仰之只是用手托住她的面颊,把她分心偏过的脑袋顶回来,一句都不回答赵琴。 赵琴想借这个机会进去,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却发现锁了门。 儿子就这么怕她进来和他说两句话吗? 这么烦她…… 赵琴终于不出声了,握住门把的手失落地收回。 现在港生连她说两句话都不愿意听了… 哪怕回应她一句也好,别在云欲晚面前落她的面子。 可就算她带上欲晚,说欲晚的话题,他也漠不关心。 儿子就这么讨厌她吗? 云欲晚终于一头栽在他肩膀上:“不要了,哥哥,我嘴好麻。” 温仰之终于松开她。 她又蹭过来紧紧抱住他,要缠在他身上和他抱。 她有些担心:“哥哥,阿姨刚刚一直在叫你。” 温仰之垂眸看她:“你也知道怕。” 他松开她,把她放在沙发上,起身到桌前去点烟。 她像条小狗一样跟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哥哥,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吗?” 他背对着她,正在点烟,大拇指侧撩火机,有弹簧张力的盖子,轻撩即迅速开盖,纯铜的机械波振清响,温仰之的声音响起,利落沉静: “可以。” 她不敢相信,惊喜万分,却又羞怯道: “那我和你干什么都可以吗?” 他两根瘦长的手指夹着烟拿下,只是转眸睥她一眼, “明天。” 云欲晚不解:“为什么明天啊?” 她太聒噪,但温仰之依旧回答她,只是语焉不详: “要下雨了,不行。” “要下雨为什么不行?”她更迷糊了。 他只是缄默没有回答,云欲晚不解却又没有继续问,只好重新找话题:“你怎么知道要下雨的,今天天气预报说无雨呀。” 他终于开口,呼出一口白烟:“膝盖疼。” 她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很好笑,哥哥原来也会有这么滑稽的时候:“哥哥,你才比我大四五岁,为什么就老寒腿了?” 温仰之弹烟灰:“你也知道我年龄大。” 云欲晚忍不住笑。 她松开温仰之,温仰之在桌前的皮椅上坐下。 但没想到她蹲下来,用热乎的小手捂住他的膝盖。 他就这么垂下眼皮,深邃的眼睛似乎一派平静地看着热情又娇嗲的她。 他的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还是提醒她:“是左边。” 云欲晚立刻把两只手都移到左边。 怎么还有人老寒腿就痛一边的,哥哥好奇怪啊。 窗外真的忽然下起暴雨,还有轰隆隆连绵的闷雷声,外面一片黑蒙,都被暴雨阻隔。 可她只是觉得哥哥应该很疼,用力捂着他的左膝盖,抱着他的腿,坐在地毯上,趴在他膝头和他撒娇。 温仰之的眼神很奇怪,一眼看过去平静无波,可她觉得哥哥好像是在想事情。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温仰之依旧早早离开了,云欲晚无意中提起:“哥哥怎么这个年纪就风湿了。” 赵琴顿住,唇角有些凝滞地扯了扯:“你从哪里知道的?” 她只觉得琴姨的表情动作怪怪的,好像不想她知道的样子,亦或是她不应该知道这个: “昨天哥哥和我说话,他说膝盖疼,过了不久就下雨了,不是风湿吗?” 赵琴点头,含糊搪塞过去。 吃过饭后,云欲晚想回房间,王妈却叫住她,把她拉到一边。 “小姐,以后不要在太太面前提这件事。” 她不解又懵懂:“哪件事啊?” 王妈看她懵懂的表情,心里叹气小孩子不懂事又怪不得她,她可能也没想到:“小温先生的腿不是风湿,是被温先生打断的。” 云欲晚一瞬间如临冰渊:“你说什么?” 王妈叹了一口气,表情凝重:“那个时候您还没来,小温先生从小就对艺术有兴趣,十六七岁的时候去申请帕森斯设计学院,被先生撕掉了画作。” 帕森斯,她知道,全美第一的艺术学院。 可原来哥哥申请过艺术学院,她从来没见过哥哥对艺术方面有兴趣,甚至于连他的一幅作品都没见过,他房间一支画笔都没有。 她学艺术,哥哥也从来没和她说过他也学过艺术。 王妈的声音比风雨更能浇透人:“小温先生想再画,赶在申请前把作品集再赶出来,先生知道之后怒不可遏,当时抄起一条石镇纸就打断了小温先生的左腿。” 云欲晚还没听完,眼圈就红起来。 昨天晚上她还笑哥哥老寒腿。 一时间不敢深思,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王妈觉得有些凄凉,她是亲眼看着温仰之和温渭赵琴离心的,甚至一天比一天更冷淡:“那个时候您还不在,小温先生没有提过,所以家里人都刻意不提,只是没想到您会知道。” 第四十七章 想见你 云欲晚只觉得悲哀:“为什么?只是画几幅画而已,为什么就要打断哥哥的腿,明明还有很多办法阻止的。” “中间的事情太复杂了,我也不懂,只记得不只是申请学校的事情。”王妈也不敢多说,怕云欲晚听到了怨温渭夫妇。 毕竟,连她这个外人都觉得太过分了。 她是看着港生长大的。 当时他只有十六七岁,腿被打断跪在地上的画面,她现在还记得。 整张脸发青,只是咬牙和她说,王妈扶我一下。 好像只是跪下去了而已。 可她扶也扶不动,本以为就是摔了一跤,被送到医院才知道骨头断了。 难怪港生寸步难行。 他爸爸亲手打断了他的腿,他要怎么才能走得了前路? 还只是孩子,要是她自己的小孩受了这样的伤,她恐怕眼泪都要哭干了,不知道温先生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这是亲儿子。 到底是多大仇要这样对待。 云欲晚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不敢想象哥哥被自己的爸爸亲手打断一条腿的画面。 仅仅因为想学艺术,就可以做到如此残暴冷血。 而且全家人把这件事情当成禁忌,不讲给她听,不让她知道哥哥曾经有多痛苦,就这样将哥哥的痛捂嘴压下去。 她以为哥哥独自住静楼,不准任何人出入只是因为生性淡薄,但没想到不是这样的。 哥哥为什么许她进都不许叔叔和琴姨进,她之前从未想过,只觉得是自己的特权,还沾沾自喜。 根本想不到是哥哥曾经被最信任的父母伤害。 琴姨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是不是也是在默许这场对哥哥单方面的暴力行为,替温叔叔遮掩? 琴姨肯定也知道是不对的,但就是不肯给哥哥一个公平。 王妈叹了口气,从云欲晚身边离开了。 云欲晚却立刻跑出去,叫司机把车从车库开出来, 下雨天站在别墅门檐下,打电话给温仰之。 嘟嘟的声音响起,他没有接,她越来越焦急,眼前顺檐落下的水滴频率和忙音频率一样,好像冰冷都浸透进心率里,冻得如濒死前的人一样心跳凝滞。 终于,电话接通了。 下属还站在面前,说着郑助理倒戈跑到了林董身边的消息。 温仰之做了个手势,下属噤声, 他看着手上的资料,淡声:“怎么了?” 云欲晚只是强忍心里的酸涩:“没什么。” “没什么之后再说。”他要挂电话。 云欲晚却忍不住:“哥哥,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听见云欲晚压制不住的哽咽那一刻,温仰之抬起眸子,声音有些死寂般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谁欺负你?” 云欲晚听见他自己忍着痛,还关心自己的声音,泣不成声:“没有人欺负我,我想见你,我可不可以现在见你?” 温仰之的声音罕见地略柔和了一点,低沉的声音哄她: “哥哥在忙。” 云欲晚像是开了个头,怎么也止不住泄洪般的眼泪,眼泪鼻涕横流,紧紧握着手机,像小孩子一样无理: “可是我很想你,现在就想见到你。” 僵持片刻,他不出声,她也不开口。 温仰之终于松口:“让司机送你去陆家嘴。” 云欲晚哽咽:“好。” 司机一路把云欲晚送到温仰之在陆家嘴的别墅。 外面淫雨霏霏,连绵不绝的雨让她感觉自己的膝盖都因为心理作用隐隐作痛。 别墅的管家毕恭毕敬把她迎进来,让她在会客厅等,但云欲晚坚持就在大厅坐着。 但温仰之一直没有回来。 雨下得越大,她越心慌,在别墅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 她以为温仰之不会回来了,却听见开门的声音。 佣人提醒的声音略低:“先生,云小姐在客厅等您。” 云欲晚一下站了起来。 温仰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玄关,一身的深色,显得人更精瘦修长,却有雨色的浓重,玉白而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一把胡桃木手柄的黑色长柄伞,正递给管家。 他还没有注意到云欲晚,她就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管家略微惊讶,但很快避开视线,离开了大厅。 柔软娇小的身躯一下子扑入怀中,温仰之的低声克制而冷静: “怎么?” 云欲晚只是蹭蹭他:“我好想你。” 温仰之没有多言,也不表达情绪:“嗯。” 云欲晚仰起头,如沐清流的小鹿眼泪光荡漾地看着他,有些不满: “你怎么不说我也好想你。” 温仰之没回答她,只是站在玄关屏风后,托着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微凉的吻。 呼吸里好像都有雨的孤绿深重。 关系在今日还延续的吻中呼之欲出。 “为什么找我?” 她把脑袋埋进他怀里,有不知名香调的气息,她依稀能分辨出是琥珀和沉香,温暖阳刚,她抵在他胸口,想起来还是想哭: “就想见见你。” 见她不说实话,温仰之亦语气疏淡:“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 没想到云欲晚反而抓住他衬衫衣角,倔强地看着他:“我才不走,你明明就很想我陪你。” 太过自信的言论。 可他没多说什么,垂眸审视她片刻,最终只落下两个字,默认她的判断: “上楼。” 云欲晚立刻抓着他的大手,视线只顾着看他,跟他上楼。 他开了书房的门,让她先进去。 云欲晚还一直跟着温仰之后面,好像生怕他跑路,直到温仰之进她才进。 温仰之坐在沙发上点烟,眼眸如澄潭清冷: “原因,别糊弄我。” 云欲晚眼底发红,站在他旁边,终于扭扭捏捏:“我是想着你年纪大了又风湿,下雨肯定很难受,就想来陪陪你。” 温仰之动作停也不停,毫无波澜淡淡道:“光记得抽烟,忘记抽你了。” 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突然将站在旁边的她拽下来,一个巴掌猛地落在她屁股上,清脆的响声随不知是痛是爽的感觉响起,他手指长得像比她多了一个指节,按下来的时候范围极大。 云欲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趴倒在他大腿上,要竭力抓住沙发和他的大腿才不会失衡摔下去。 第四十八章 哥哥有老人味 他的手抬起,她敏锐感觉到很可能又是一巴掌,她立刻道:“哥哥你干嘛!” 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 抬头一看,温仰之根本就没看她,重新点燃了一根烟,烟雾袅袅朦胧他俊美的面庞。 与他二十出头时相比少了少年气,皮肉更薄,突出了原本立体的骨相,鼻梁突峰而起,下巴的线条收敛得更干净,他叼着烟的时候莫名性感深沉,纯白色的烟管埋入他唇心,说不出来的欲,想把烟拔掉自己碰他。 她抓住他的西裤,声音弱下来:“哥哥,我撑不住了。” 他才终于伸出一只手把她捞起来,没想到她一起来,就坐到旁边,立刻离他十米远。 温仰之声音浅淡不带情绪:“我身边有虱子?” 却没想到云欲晚开口:“你有老人味。” 温仰之抬头盯着她,掐烟的那只手都用力几分,虬曲的青筋都在手背更凸显,脸色漠然: “再说一遍。” 她反抗:“哥哥有老人味!” “皮痒是吧?” 她顶嘴:“我没有皮痒,明明就是你想摸我屁股才找理由,哥哥是变态。” 温仰之面无表情看她片刻,只是把烟重新点燃,呼出一口白烟: “坐过来。” 云欲晚不动。 温仰之面色冷漠:“三。” 听见他数数,她不争气地立刻坐了过去。 她坐到他旁边,温仰之托着她后脑温柔吻下来,但浅尝辄止,他手上的烟都没有烧出一段能掉下来的烟灰。 云欲晚得到了下意识想笑,但却板着脸:“哥哥好暴力。” 他食指轻抵烟管:“年纪大了喜欢打小孩。” 一下扎在云欲晚的点上:“我不是小孩!” 他面不改色,平静无波扫她一眼:“我是真的风湿痛。” 她语塞,磕巴一下:“现在也很疼吗?” 他收回视线不看她,刻意提她说他年龄大的言论:“年龄大风湿痛很应该。” 她低下头嘟囔着:“你年龄本来就大嘛,老梅干菜,不像我正值青春年少,年轻貌美。” 他太阳穴猛跳,反而淡声道: “现在不是你天天猜哥哥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了?” 她错愕,面红耳赤:“我哪有!” 温仰之面无表情,指尖夹着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不知道是嘲笑她还是敷衍敷衍拉倒: “嗯,是我天天在担心我有没有女朋友。” 云欲晚的脸爆红,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那个时候她那么小,有那种心思,哥哥都知道。 她感觉有点羞耻,悄默声想离温仰之坐远点。 然而温仰之看都不看她:“不亲了?” 她惊喜,骂了哥哥还能亲:“还可以吗?” 温仰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也可以去找年轻的。” 她凑过去,靠在他怀里,贴进他胸膛,觑着他的面色,一点点抽出他的领带,拽着让他低头,温仰之低头,她看着他的脸这么近,忽然有点害羞,不敢亲。 温仰之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看着她,哪怕他是没什么表情的,她也觉得心跳加速,而且他的确是看着她的,这么近的距离哥哥不可能忽视她。 挺拔的鼻梁好像就要顶到她脸上,她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看那双深邃的眼睛,这个角度比亲吻更亲昵,她在离开温家的六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这张脸。 她满心的爱意难以遏制地从眼中流露:“温仰之。” 他硕大的喉结微微滚动,依旧淡薄看着她:“嗯。” 女孩微醺的爱意从她齿间泄露:“我好喜欢你,好爱你。” 她的爱意像盛满山蜂蜜的蜜罐子,只是看一眼都知道甜得钻心。 他听着,只是叫她:“起来。” 她哭丧起脸:“为什么?” 温仰之不欲解释,言语简短:“风湿痛。” 云欲晚才意识到自己压着他的左腿,赶紧起来。 温仰之弹烟灰:“到底什么事?” 她坐在他脚下的地毯上,抱住他的左腿,像条狗腿子一样,却不依不饶:“哥哥,你没听见我说我爱你吗?” “听见了。” 她不满又委屈:“那你应该说我也爱你,或者我也喜欢你啊。” 温仰之垂下眼皮看她,眼底微小一片阴翳:“很重要?” 她不服气:“不重要吗!” 他避而不答,直接问她: “刚刚到底哭什么?” 她拽着他的领带,不满他不说我也爱你:“哭想和你在一起。” “想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哭的?”温仰之云淡风轻。 她理直气壮又白莲花:“就是看见雨这么大,心疼你腿疼,和你在一起肯定很磨人。” 领带还带有他身上的余温,她拽着假装擦眼泪,凑近鼻息还能闻到微淡又绅士的男士香水味:“哥哥老了肯定寸步难行,还要我推着你的轮椅带你出去看漂亮老太太。” 他淡漠:“不喜欢看老太太。” “那你喜欢看什么?”她赌气。 温仰之不慌不忙:“从小到大都喜欢看年轻貌美的。” 本来想反驳他的。 意识到什么,她满心甜蜜,眼睛突然发亮:“哥哥,你说的是我吗?” 他不回答。 但云欲晚知道肯定是,她刚刚才夸了自己青春年少,年轻貌美。 哥哥喜欢她。 哥哥不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有这么嘴硬的人,要绕一大圈来告诉她,他喜欢她。 她满心欢喜地抱着他的腿摇了摇:“哥哥,你就是在说你喜欢我吧。” 温仰之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仍旧一脸平静:“不是。” 她据理力争:“明明就是!” 温仰之语气懒散地纠正她:“太自恋不是好事。” 她反而更自信了:“什么自恋,要不是听这话的是我,都听不出你在说‘我喜欢你’,哥哥明明就喜欢我自恋,听得懂你的话。” 温仰之忽然笑了一声。 云欲晚反而有点后背凉凉的:“是……吧?” 她折腾这一趟,温仰之不是傻子,但面色仍旧波寒潮白,转开话题: “知道我为什么腿疼了?” 云欲晚没想到温仰之这样都猜到了,有些惊愕,但迟疑着应声: “知道了。” 温仰之鲜少见地安慰她:“不疼。” 她仰起头,仍旧迟疑心疼:“真的不疼吗?” 他语气疏淡,却说着出奇亲密的话:“你在,没那么疼了。” 她有些惊讶,却立刻反应过来,喜上眉梢,扒拉着他的腿,坐到他大腿上。 纤瘦窈窕的上身穿着豆绿色吊带,裹着她饱满柔嫩的身体,但凡温仰之一低头就能凝视深渊,她还不自知自己已经长大,一直像小孩一样贴着他: “哥哥,你明明就很喜欢我对不对?” 温仰之不答她,她还伸出娇小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拽着他的领带,要他低头看看她: “你肯定是天天想我想得睡不着,我一回来那天你就说要和我抱抱,肯定那天就想亲我了,是不是?” 领带夹被她扯掉,温仰之才终于低头看了一眼。 云欲晚立刻将头上戴着的蓝宝石长条一字鸭嘴夹,夹在了他领带上,做作又娇嗲:“哥哥,送你一个领带夹。” 乍一看的确看不出端倪,但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有些滑稽。 小孩子玩具。 他淡漠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嫩白的脸庞像新鲜的花瓣,还包裹在花枝花萼上的玫瑰瓣,柔软又饱含水分,鲜嫩得看起来可口。 笑起来的时候,明明没有梨涡也没有酒窝,却偏偏因为这个,脸很饱满,又恰好的骨肉匀净,像没有一点枯萎之势的花骨朵,笑起来苹果肌的弧度和花苞鼓起的弧度相似。 让人想要她用圆鼓鼓的脸颊蹭蹭脖颈脸颊。 云欲晚看他不动,还环住他的脖子,用脸蹭了蹭他清厉的下颌线和脖颈,和他撒娇:“哥哥,他们都不心疼你,我心疼你,我一个人心疼所有人的份量。” 她说话有些猖狂,不知真心或是随意说说。 他喉结滚动,没有应声。 不是因为她承诺得太轻易,而是因为他身边几乎没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太过稀有以至于陌生。 像是刚开始认识她时那样,她对刚认识的人也能充分释放善意和关心。 外面连绵的雨还在下,因为被父亲打断而留下后遗症的左腿膝盖隐隐作痛。 她坐在上面,重量压着他的膝盖,不知为何,那股隐痛似乎没有了,她的存在感远比那股隐痛要强。 可是越是陌生,越是想回到自我界线以内。 他淡声:“差不多就回去。” 她抱着他劲瘦的腰,赖在他怀里:“回去干嘛,我要和哥哥睡觉,你答应了我的。” “我有老人味。”温仰之薄唇懒启。 云欲晚埋进他怀里,蹭得他衬衫都乱了:“没有,哥哥很香。” 但她这么说了,温仰之依旧拎着她,把她抱下来。 云欲晚嘟囔:“哥哥,你怎么对我忽冷忽热的?” 她委屈巴巴的:“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妹妹?” “几个意思?”温仰之轻扫她一眼。 她委屈道:“热水器忽冷忽热的,那就是有人在用啊。” 温仰之:“……” 他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第四十九章 我难道是哥哥的替身吗 大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温仰之薄唇线条微紧,一字一字如青山出锋:“来,热。” 她一时懵了,他无情道: “热给哥哥看看。” 她一时手足无措,紧贴着他胸膛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温仰之的身体热得跟火一样,她感觉下一秒好像就要把自己身体里的瘾虫勾出来钻进他身体里。 她试探着解他衬衣下端的扣子,把手伸进去摸着他的腹肌,眼睛却一直看着温仰之。 眼睛直白地袒露她隐藏不住的爱意,带着无法形容的光芒与看到他就抑制不住的笑意。 让人感觉她不是因为摸到他而高兴,而是因为和他距离更近了而高兴。 温仰之按着她的后腰,低头,深入而席卷的吻裹得她躲都躲不开,但凡她想逃出来松口气,他就把她裹挟进他的柔情与甜蜜中,吻得她唇角不自觉上扬,被哥哥这样亲,云欲晚高兴得要死。 温仰之觉得够了不亲了,云欲晚还缠上来跟着他抬头的幅度扬唇,发现自己真的亲不到了才作罢。 看她像一只小猫一样意犹未尽舔舔唇。 分明就是很喜欢他,很认同他的侵入,才会这样念念不舍地舔被他吻过的嘴唇。 看得温仰之有再吻一次满足她的冲动。 她的手还在他衣服里,两个人就这么抱着,那股想和对方贴近的冲动像猛兽出笼,一时间无法收回,只有紧紧拥抱才能抵过这六年所失。 温仰之的胸膛和宽厚手臂紧密将她圈住,她完全落入他圈出的安全地带。 云欲晚不再出声,这样拥抱远远比接吻更亲密,体温与心跳紧连,能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明确告知她,温仰之就在这里。 不和六年前一样,哪怕坐在他怀里,她都不敢放肆,此刻终于紧贴他,他亦不拒绝。 甚至不知道抱了多久,两个人都不说话,贪恋这一刻的安谧温柔。 云欲晚终于开口:“哥哥。” 温仰之等她下一句,因为知道按她的性格,大概率是“我爱你”。 然而下一句却是:“你老人味好重。” 温仰之猛然低头看她,云欲晚也盯着他看,好像刚刚被甩了一闷棍的窝里小鸟,只会傻愣愣看着他,不会伸嘴叨他,也不知道自己惹了人。 温仰之松开手:“没事了就回家吧。” 但她做花艺生意,太懂香水,几乎闻都可以闻出来每个人的香水大致原料: “哥哥,这个香调太紧绷严肃了,一点都不年轻,不适合你,你比这个香气更帅一点。” 他身上的香水味克制冷静,一闻就感觉是霸总身上的味道具象化,檀香木和雪松的冷感克制,带点清新的茶香,厚重的琥珀,很考究的老香气质,因此带有一点点年代感,像英伦绅士,广藿香又偏阴暗,需要一定的人生阅历才能驾驭这种复杂冷淡的香调。 他驾驭住了,但没有他二十岁时的气息吸引人。 他出奇意料没生气,只是懒声提醒她:“礼节香水,要符合身份。” 她哦了一声,也是。 她低头,手扶在他下腹被解开的衬衣纽扣上,看出来她是要帮他系,温仰之的眼神都略温柔一瞬。 然而下一秒,她拉开那两颗纽扣的空隙,把头凑过来往里看。 温仰之感觉血都往头上冲。 而云欲晚还丝毫不察,如果不是两颗扣子的缝隙太小,恐怕她恨不得整个头钻进来看。 温仰之想一把将她拔出来。 她就仰着头看他,露出微醺的笑意:“哥哥身材好好。” 他忍住暴跳的青筋:“起来。” 伸手系上那两颗纽扣,杜绝了她的视线。 他起身往外走,她赶紧跟上:“哥哥,你要干嘛?” 他敷衍:“补觉。” 不管他为什么要补觉,睡觉的机会就在眼前,她立刻自告奋勇:“我陪你一起睡。” 云欲晚一路跟着他,温仰之去换衣服,她就试探着从他衣柜里抽出一套他的睡衣,他没生气。 她自得其乐:“哥哥,我要穿你衣服哦。” 他没反对,她真的去换上了,温仰之一洗完澡就看见她已经躺在他床上。 温仰之推上门,松开门把手,嗒一声,门关上。 他一坐下来,她又开始了:“哥哥,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第一感觉是什么?” 温仰之拿着平板看立城置业的尽职调查报告:“很像。” 她好奇:“很像谁?我爸,还是我妈?” 温仰之不回答。 云欲晚如遭雷劈:“哥哥,你该不会有某个出国的白月光和我长得很像吧。” 温仰之无语:“不是。” 她更不明白了。 像谁? 难道她是谁的影子吗?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哥哥喜欢的就不是她了…… 她周遭气氛一下子低沉起来, “我知道了…” 他直觉按云欲晚的脑回路,不会是什么好事,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你知道什么了?” 云欲晚低着头:“哥哥如果在我身上找别人的影子,也觉得很高兴的话,那就找吧,好歹是我不是其他人。” 温仰之:“……” 他在平板上直接搜一个动漫人物的画像,搜出来,直接把平板放在她面前。 依旧无波无澜,拿出手机看那份尽职报告。 云欲晚顺着他的动作低头去看。 一瞬间明白了。 她拿起平板,和自己的脸对比:“我很像这个女主角?” 温仰之淡淡道:“一点点。” 她追问:“哥哥是不是特别喜欢这个角色?” “还好。”温仰之没看她。 云欲晚划了一下,发现:“可是哥哥,你把这个角色设为屏保诶。” 温仰之始终平淡:“随便设的。” 云欲晚去翻,发现这不是轮换屏保也不是系统屏保,是真的只有这一张屏保: “哥哥,你是不是一直很想我又没有我的照片,所以才拿这个当屏保?” 温仰之难得有耐心有问有答:“不是。” 她拿着那台平板点了点,接近温仰之,笑嘻嘻的:“哥哥,看这里。” 他抬眸,发现她把功能调到相机,屏幕上是两个人此刻靠在一起的画面,他还来不及拒绝,云欲晚已经按下拍摄: “茄子。” 温仰之想把平板拿过来删掉,看见照片那一刻,却只是握着平板,没有动作。 平板上女孩穿着他的睡衣,靠在他肩上扬起笑脸,明媚又依赖他,长发乌黑,因为身边都是纯绒的床品带点静电,她有点炸毛,大大的小鹿眼比玻璃珠清透漂亮,长大后眼尾轻微拉长,那道白鹇一般的尾羽,是她和漫画人物最明显的区别。 像是那个漫画里的少女走入了现实,却远比漫画更吸引人,因为她是真的,是温仰之的。 而他应该是想阻止,于是视线正看着她,想让她停下,却意外地显得拍照了还看着她,没有完全以正脸面对镜头,莫名深情,唇还碰到她的长发。 她捧着脸邀功:“哥哥以后可以尽情想我了。” “多此一举。”他把平板放到一边,却没有删掉合照。 云欲晚就知道他口是心非:“哥哥是怎么喜欢上我的?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因为对我念念不忘,特别喜欢我?” “不是。” “就只会不是不是。”云欲晚苦恼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这么冷漠,喂你吃点春药会不会好点?” 他一瞬间想提起云欲晚,给她扔出去,后悔让她上床。 她却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而后发出像小孩刚睡醒一样的咕噜声,陶醉在他身上:“哥哥,好喜欢你,如果吃点催情药我更喜欢你。” 温仰之:“……” 云欲晚对他嬉笑着:“哥哥你明明也很喜欢我的。” “一点点。” “意思就是喜欢啰。” 温仰之:“……” 她找到一个最无法攻破的点追问他的忠诚:“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这不是小孩子应该管的事情。” “你会和小孩接吻吗?”她鬼鬼祟祟,“我听说单身久了的男人都是金刚钻,但你是不是不行才单身这么久的?” 男人被怀疑能力,是一件极其容易点起男人胜负欲的事情,温仰之垂眸盯她:“非要试试是吧?” 她有一种愿望得逞的餍足:“就想和哥哥试试,好喜欢你,想和你做点和别人都做不了的事。” 温仰之觉得她的确在国外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她还缠在他身边:“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打我屁股?” 他看报告不回答她。 她还叽叽喳喳:“打我屁股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 温仰之百忙之中抽空回应:“什么都没想。” 她哼哼:“我不信,你肯定想一些黄黄的东西。” 她直接坐到温仰之身上,温仰之闷哼一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坐到哪。 但温仰之没说,只是看着她,看得她直觉害羞。 云欲晚掀起被子裹住自己的头,像屎壳郎的球一样慢慢滚下去,掩耳盗铃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温仰之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她才猛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 第五十章 哥哥我要那栋楼 她手还在被子里,把被子拉到脖子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他。 温仰之只是语气平常,甚至听起来有些温柔:“别捂着,不透气。” 原来不是要凶她。 云欲晚乖乖睡在枕头上,露出脸蛋:“哦…” 温仰之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接起:“喂。” 那头响起的女声含笑:“温董,您派到我哥这边的人已经到了,财经新闻已经打算写温氏银行和互联网金融双强联姻。” 周斐其实不必要打这通电话,这件事无关紧要,更不必在他私人时间打过来。 温仰之淡回一句:“没必要用联姻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词,说合作够了。” “好。”周斐有些尴尬,但没有表现出来,依旧试探,“您是在忙吗?” “在忙。”他敷衍。 对面却找下一个机会:“或许今天中午可以约您一起吃午餐吗,外滩新开一家本帮菜——” 他温厚但疏离:“午餐已经约了人,下次吧。” 周斐被拒绝也不羞耻,落落大方:“好,等您的档期。” 对方挂掉电话,温仰之也随手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云欲晚听见他说午饭约人了,扒拉过来:“哥哥,你午餐约了谁?” 温仰之不答,只是问她:“想吃什么?” 她没多想:“我吃什么都行。”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表情有点惊讶:“哥哥,你说约好的人,是我?” 温仰之不多强调,只是问她:“吃什么?” 云欲晚意识到这一点,嘴角止不住往上扬,声音软绵绵的:“就在家吃吧,你的厨师会做什么就吃什么。” 他嗯一声:“之前是香港米其林三星的主厨,擅长粤菜。” “那就吃粤菜吧,我跟着你吃。”她欢天喜地。 能吃平时哥哥吃的菜,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没有开口要,他却提前为她空出所有权位。 能占据他所有事情的第一位,无声的偏爱,份量太重。 她从父母离世起,就没被放在第一位过,竟然会有人把她当成顺位第一,让她真的想哭。 她小声咕哝,好像觉得太肉麻,想说又不敢让他听见,怕他觉得好笑:“哥哥,你把我放在第一位了,真好。” 他面色淡漠,看也不看她,却听到并肯定:“这段时间,你都会是第一位。” 极平常的话语从他薄唇间吐露,内容却是准确无误的情话,听得她几乎有得偿所愿的泪意。 哥哥一直是喜欢她的,但她不知道。 她忍不住再确认自己的独特:“哥哥,我对你重要吗?” “我说过。”温仰之依旧不看她,语气淡薄,“我以前说过,在我这里,你是真公主。” 云欲晚听见这一句话,哪怕他不说喜欢或爱都不要紧了,也许他就是生性淡漠不喜欢说这些肉麻的词句,可是这些话远远比爱你喜欢你有力量。 他如此平常的语气都似乎是有爱意的,甚至是像野火一样烧起来,侧脸英挺冷淡,却有说不出的可靠的责任感。 第一次说她是真公主只是顺她的话题安慰,但这次是他主动按下确认键。 或许是哥哥永远比她成熟的缘由,觉得说“我爱你”过分虚空,不够有诚意。 “哥哥,说不出我爱你是你的习惯吗?” “没有必要。” 他终于抬起眸轻淡看她:“现在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云欲晚感觉自己要快乐死,终于有一刻明白了他。 要什么,我买给你。 原来这就是哥哥的“我爱你” 哥哥不是不会说,而是说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 那他其实早就说过爱她,在泳池摔伤之后,他就说过“要什么我买给你。” 他一贯是务实的人,当然更相信做而不是说,她怎么之前没有想到呢? 她忽然觉得那些空虚的自尊正在被爱意充溢,有要求别人的勇气,伸手往窗外指:“哥哥,我要那栋楼。” 极离谱的要求,但温仰之的确抬眸看了,沉默一瞬: “要的话,明天去过户。” 她懵了:“什么意思?” “之前嫌吵,左右的别墅都买了,你要就给你。”温仰之看完那份长达三万字的报告,摁灭平板。 这片别墅区只是位置好,去温氏大厦很近,但邻居并不算太高档,有高知的教授夫妇,国际闻名的严肃文学作家,退休的政府高官,亦有某家几年前一心攀附他的千金,有喜欢带乱七八糟的朋友回来轰趴的富二代,虽然别墅与别墅之间离得算远,但都算一种骚扰。 他态度随意,她却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胳膊,掩盖下泪意调侃:“哥哥,你好霸总啊。” 只是一栋别墅,她就感动得泪光闪烁,满心充盈。 温仰之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片刻,终于难得和她开玩笑:“霸总说低了。” “哦,是哦。”她才意识到,“霸总是你的手下,李总那个位置才应该叫霸总。” 温仰之那双素来寒潮百般的伏羲眸似乎带着微淡一点笑意,卧蚕微微鼓起,显得眼睛多情又风流,但她又看不清到底有没有笑,只听见他说:“躺进去。” 她不解:“为什么?” 他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床上:“不是要和我睡?”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霸占了太多位置,赶紧滚到一边,侧躺着。 温仰之拉开被子,钻进来的第一时刻是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云欲晚心都一震。 微微回头看,温仰之俊美的面庞近在咫尺,他闭着眼,野浓的眉睫清晰,薄唇收敛得太干净以至于太性感,轻轻的粉色在他唇上显得更诱人,他闭着眼,也许是真的昨晚有些疲惫没睡好,有很淡的青色,却意外让俊颜更真实,像神也有呼吸睡眠。 环在她腰上的大手温暖。 藏在细节里的每一处,都让她觉得更动心,不一定非要接吻。 他躺下来第一时间是来抱住她,这种想不到,但有心却能做出来的细节,已经够她心动。 做什么事都记得她,她似乎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不是可有可无对谁都不重要可以替代的。 她臣服于这种特权。 大概率只有哥哥能这么爱她。 温仰之的呼吸平稳,但云欲晚一直没有睡着,因为这一刻太幸福,她不舍得睡着。 温仰之午后两点醒的,察觉到他有动作时,云欲晚先一步回头去看。 温仰之微微睁开眼,看到她,搂着她的手换了下姿势,她以为他要松开她的时候,温仰之却两只手搂着她,一手搭在后颈一手搭在后腰,轻轻在她唇上落下柔软的吻。 第五十一章 饭前不训子 她的唇角忍不住往上翘,哥哥都把她钓成翘嘴鱼了。 死钓鱼佬。 温仰之刚醒,声音比平时还要低:“什么时候醒的?”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幸福得睡不着,害羞道:“刚刚。” 温仰之托着她的脸,又是一个吻,云欲晚感觉真的要飘起来了,她也微嘟着嘴,轻轻亲一下,他没有反对还迎上来。 她的嘴角和笑肌根本就控制不住。 温仰之起床,她以为他要直接下床去洗漱,没想到他过来托着她腋下把她抱起来放到床边,像带小孩,强制给她开机。 他动作随意,甚至有些潦草,垂着眸,眼睛半睁半阖。 有力又懒淡。 随便给她放到床边,进浴室洗漱。 云欲晚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顺便把她叫起床了。 她坐在床边,莫名自己在那开心。只是想到以后结婚,日常可能都是这样,她就忍不住高兴。 哥哥是觉得她会赖床吗?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转头一看,他没关浴室门,云欲晚起身,趁他擦脸的时候从后面抱住他。 温仰之还在拧毛巾,突然被抱住,他也淡定把毛巾挂到旁边: “等会儿我有跨国视频会议要开。” 她满载愉悦抱着他:“我在旁边等你。” 他淡声:“嗯。” 他洗完脸出来,云欲晚还抱着他,把脑袋埋在他怀里,温仰之在看电脑,她都不出来,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手脚都扒抱着他。 两个人等楼下佣人摆好盘再下去,大抵就几分钟,云欲晚也想抱着他。 温仰之每天基本都是忙得打转,没有一天闲着,有很多事情当然可以交到别人手上去做,但他不想对手上的事毫无把握,所以能了解能决策的不会假手于人。 就这几分钟,他还在看一份战略合作草案的时候,一通电话打过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是他另一位行政助理,温仰之拿起手机,轻抵耳畔: “什么事?” 对面尽量迅速说完: “温董,我们和比利时钢铁集团的合作出了点问题,对方飞过来,说希望更改和我们约定好的借贷额度,他们生产上出了问题,没办法再开辟新生产线,也就用不上温氏借给他们资金了,林董那边说要开会决定,您现在恐怕得来一趟。” 这笔资金是百分之七的利息,一百个亿的本金。 云欲晚离他近,自然也听到了。 要出去了吗… 她内心升起万分不舍,有种难言的感觉,不愿意他离开。 而温仰之没有拒绝,只是公事公办追问:“林董怎么说?” 对方解释:“说不能取消原先定好的合约,劝钢铁集团用这笔钱修补原先生产漏洞。” 这说辞太敷衍,温仰之的声音冷淡克制:“弥补漏洞用不到一百个。” “是,所以林董那边没有决策,希望您过来一趟。” 云欲晚忍不住抱紧了他一点,温仰之察觉到,低头看了她一眼。 “和对方说,温氏不会和不守信誉的企业再合作,其余的,降低利率,或是放长年限,降低金额,由林董和李总去操作。” 林致东是最锱铢必较的人,有他去谈让步,恐怕能取个极限数。 这是温仰之唯一敢放胆让林致东做的事情。 挂掉电话,云欲晚假装不在意,心里却已经开始不舍和失落:“你要出去了吗?” 温仰之低头看她。 她眼底有些不安:“不是说还有个跨国会议要开?万一出去的路上时间来不及错过了怎么办?” 温仰之淡淡:“没听到我说交给林董?” 她心里不舍,但还是要面对:“听到了。” 他的大手托在她背上,让她在自己怀里贴得更近,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他的手掌很宽,手指又长,哪怕他岔开腿坐着也把她抱得稳稳的。 但他语气却很平淡:“我不出去。” 云欲晚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高兴得笑压不住,又怕温仰之看到,就把头埋进他怀里笑。 温仰之看着电脑,又点了一根烟,避着她的头发,叼着烟,一只手摁下瑞士单钩托伦斯火机的侧边按钮,金属盖子弹开碰到空气的一瞬跳出火焰,另一只大手罩在她头上,以免点烟烧到她的头发。 云欲晚以为是摸自己的头。 她咕哝道:“温仰之,你以后可不可以顶我顶用力点?” 他把烟捏下来,夹在指尖,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皱着眉:“你说什么?” 她却抬起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哥哥我好喜欢你,只有你用力点我才能感觉到你也喜欢我。” 意识到不是他听错了,温仰之盯着她。 云欲晚还察觉不到危险正在走近,还满眼星星:“不用心疼我,我真的很相信你很行,我顶得住。” 温仰之薄唇冷启:“想回老宅,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去。” 她错愕:“不要啊,你怎么这样。” 她委屈地看着他:“难道你不想吗? 温仰之的脸黑得和阴天乌云一样:“一直只记得宠你,我是不是忘了管教你了?” 云欲晚下意识捂屁股。 温仰之冷声:“你也知道说这个要挨打。” “可是沟通好,我们以后才能不因为这个吵架啊。”她忍不住辩驳。 他皱着眉,不耐烦地直接用雪茄剪剪断了还在燃烧的那部分烟,烟燃着落入烟灰缸里,他随手把还没抽的那部分扔在桌上。 她下意识就想跑,从他怀里出来,一屁股落到地毯上往旁边钻。 温叔叔又不理她的事,长兄如父,虽然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但他完全有资格管教她。 温仰之一把拎着她的后领:“坐好。” 云欲晚被拎着,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温仰之面无表情:“我不打你,饭前不训子。” 她可怜兮兮,缩着脑袋:“你别是要等到我吃完饭再训吧,我会消化不良的。” 温仰之定定看着她,眼底没有笑意,只有壁垒森严,正言厉色: “满嘴跑火车的习惯改掉,这里是中国,大部分人都内敛端重,包括我的合作对象,温家来往的世家和亲朋,不会有人受得了这样的言行。” 她忽然觉得有点意外:“你不是觉得我这样很不好,而是觉得这里的人不适合听这些?” 他不肯定,只是教她:“把这个习惯改掉。” 她忍不住辩解:“我又不会对别人这么说,我只对你这么说。” 沉默片刻,不知道温仰之垂着眸在想什么,然而过几秒,他只是盯着她来了一句:“是不是很需要?” 她还没回答就被温仰之拽到怀里,她那个要字没说出来,他的手伸到睡衣底下,瘦长笔直的手指缓缓抵进无人区里,云欲晚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肩膀,她的表情有点失控,结巴到无法自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随便说的。” 她面色翻红,忍不住咬住他的肩膀,但温仰之动作未停。 云欲晚根本没想到会这样, 她…没有要这样 云欲晚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他怎么来真的。 过了十几分钟,他终于松开她。 他的表情就像是什么都没干,冷漠得无情,语气也冷淡:“去洗澡。” 她感觉腿都麻了,一下地就感觉有电流穿过,差点没站住跪下来。 怎么这样,她都没有说现在要,太霸道了,这个死老头子。 她听见他在浴室外的洗手台洗手,想骂他又开不了口,感觉有点失力。 洗完澡出来,他在看平板,那双修长有力的手,长指顶住平板侧边,单手拿着平板,大手横弋平板背壳。 因为手很大,平板在他手里都显得不是太大了。 好像就是一个比手机大一点的kindle。 她盯着他好看的手发呆。 直到温仰之头也不抬:“还想来?” 她立刻疯狂摇头,跑到好几米远。 温仰之熄灭平板:“下楼。” 她站在楼梯口,温仰之自然而然伸出手牵住她。 云欲晚想到什么,想甩开他的手机,他却故意握紧,要她记得胡说八道在他这里是要当真的。 云欲晚看他拿筷子吃饭,拿手机看消息,托着碗底,都忍不住满脸羞红,玉白修直的手似乎有了一些不必说明的暗含义。 他的手指骨节微微突出,她也能想到这个略微突出的骨节顶进来来回摩挲是什么感觉。 温仰之都没看她,也知道她满脑子在想什么:“不够是吧?” 云欲晚立刻疯狂摇头,拿着碗又坐得离他远了一点。 温仰之低头,不容拒绝:“坐过来。” “我才不要坐过去,变态。”她端着碗张嘴就是吐槽。 她就不应该心疼这个老东西风湿痛,还冒雨跑过来,想着他现在应该很难受,没想到他一点都不难受,她难受死了。 怎么这样。 温仰之撩起寒薄的眼皮:“我不说第二次。” 云欲晚就是不想过去,她哭丧着脸,含冤道:“你欺负我。” 温仰之把筷子放下,那声轻响让她精神紧绷,她端着和她脸差不多大的碗,胆颤心惊,看着他结结巴巴道: “我又没有说现在就要,我是在和你说以后,哪有你这样的,问都不问我现在要不要,你一点也不民主,我不喜欢你了。” 第五十二章 温仰之的妻子 他背靠着椅子,肩膀比椅背都要略宽,穿睡衣也性感,扣子随便解开两颗,脖颈筋线一路顺着流淌下去,锁骨清晰,有种颓废又漫不经心的英俊。 温仰之看她的眼神完全不走心,只是漠然:“还有什么,一次性骂完。” 她根本没想到他真的动手,虽然并不是很抵触,但也有点害臊:“你怎么随便摸人家?” 温仰之又拿起筷子,将筷头在碗底轻顶一下,把筷头齐平,却又不发出声音,动作优雅从容,声音却始终带着距离感:“不是你说要?” “我又没说现在要。”她小声嘀咕。 他慢条斯理夹菜,放到她碗里,却没有看她,一派疏冷:“不是要下次别说了。” 看见他还夹菜给自己,云欲晚说话都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根本没生气。 她声音小下去: “……为什么不准我说?” 温仰之语气毫无轻浮,反而很平常,漫不经心:“如果你开口我会给,我以为你很需要。” 她忽然止住了所有想和他争辩的心绪,不是他不顾她的意愿,而是她说了他就给。 没有忽视她任何一个要求,哪怕这个要求听上去很不合理,她觉得是开玩笑逗他,他也会听进去。 云欲晚心头像是贴近壁炉的冰凉的手,开始发暖,雪花溶解。 哥哥其实很爱她。 温仰之依旧是古井无波的面色,静坐端然,体态与气度仍然叫人不敢冒犯,很松弛,但自然而然就透露出骨子里的矜贵。 她觉得他很像一杯西涧春雪,色泽绿润,茶汤汤色清澈明亮,清香高长,用昂贵的隋白瓷装盛,偏偏又有历史沉淀,是读过书就知道的《滁州西涧》,是他出身的底色,这样的人却会对她与众不同。 只要她开口就有…… 从小到大,云欲晚都没听过这种话。 她有很多想要的东西,想要独一无二的关心,想要热情似火的亲吻,想要鲜花和礼物,每一刻都能感觉到有人在爱她。 她疯狂地渴望自己是某个人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不是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无足轻重、她死了他们也不会缺失任何东西,因为他们本来的生活里就没有她的位置。 父母离世后,她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定位。 她无比渴望成为某个人重要且特殊的存在。 而不是像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这样,哪怕她死了,也可以确定阿姨和叔叔不会伤心,因为她就不是他们多重要的人,一直以来她并不是以女儿的位置存在的。 林楚也许伤心一阵,但又会渐渐遗忘,因为林楚朋友太多又众星捧月,她甚至想过了她病得行将就木说不出话的表姑妈,她小时候的邻居玩伴,在伦敦结识的螺蛳粉搭子。 甚至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她死了,最伤心的人竟然可能是杨匿。 因为杨匿是最喜欢她的人,并且一直对她关怀备至。 她都不敢妄想温仰之会多关心她的死活。 因为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寄养在温家的世交妹妹,说是温家养了几年,但和温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收养,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除了照顾这几年,实在没有关系,成年后还赖在温家属于厚脸皮,没有赵琴好几次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放假都不敢回温家。 说她是他的妹妹,实是她高攀。 她当温氏银行长子的妹妹,不知道翻越了多少个等级,是原先她用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的角色。 和他谈恋爱更是不敢作想。 云欲晚看着他的眼睛,一时竟双眼像被蒸汽烘着一样发热。 觉得自己在成为某个人的重要部分,哪怕有点苗头也足够让她高兴。 温仰之的妻子,也许她现在是正在印证这个地位,她没想到他会对她的每一句话都这么在意。 云欲晚坐过去,脑袋贴着温仰之的手臂,温仰之拿筷子有些不顺,但到底是没说她。 云欲晚觉得温馨,可以这样肆无忌惮贴着他,不用担心被赶走,不用手足无措,忐忑不安,他是愿意宠着她的。 哥哥绝对不会赶她。 他忽然出声:“欲晚。” 她抬头看他,小鹿眼眼底雾蒙蒙的,像是一片山峦青雾,弥漫在茂密灵动的山林间,清亮的水光与小兽的懵懂同时出现在她眼睛里,还有那种相信眼前人一定很爱她的情绪。 他冷淡,没看她:“等会儿送你回去。” 她有从枝头下跌的失重感:“为什么?” 明明说了等会儿还要留在这儿陪他的。 温仰之看向她,微微垂眸时,她觉得他浓黑的睫毛如此柔软又婴儿睫般直,和他冷硬的气质不一样,但此刻都像是承托着薄霜: “不是现在,今晚我爸会找你说信托的事。” 信托…… 云欲晚觉得有点不敢置信,声音都像白鹇飞离枝头后轻颤: “信托?给我的?” 他应:“嗯。” 虽然受宠若惊,但她不敢相信:“但我只是…” 她就是一个寄养在温家的、温叔叔好友的孩子,温家的家产凭什么给她? 如果她在外面听到这样的新闻,说某某寄养在家里的亲戚女儿,在自己家生活了几年,就要自己家的财产了,她会觉得这个女儿鸠占鹊巢,受照顾几年已经算沐恩,还把别人的钱当成自己的钱,太恶毒太忘恩负义,不是人。 轮到她身上,却是温叔叔他们主动提的,她觉得幸福的同时却难以相信。 温仰之淡淡道:“从你被接到温家开始,我爸就决定对你负责,他和你母亲是过命的交情,只是你不知道。” 云欲晚从来没听过这个事,她单纯以为是有点交情,说妈妈对温叔叔有恩,可能不过是工作上顺带的提携,以至于她成了孤儿,温叔叔会多少有点看不过去。 所以她生活在温家,一直什么要求都不敢提,什么都不敢说,觉得自己是在抓着这稀薄的恩情让人家照顾自己,都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在,一旦她添太多乱,让叔叔阿姨觉得麻烦了,没有他们想象中好养,就会把她丢回去。 现在告诉她,她的存在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如履薄冰,甚至于重到叔叔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给她家产,给她立信托。 她竟有一种自己很蠢的感觉,这个家里,一直就有她的地位。 她不是可有可无,甚至温叔叔可能把她当成干女儿看待。 她的位置更接近于义女,而不是偶然来投宿的朋友女儿。 云欲晚一时间目眩神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阵地就这么轻易换了,从寄人篱下变成被在乎的个体,她声音平静,但实际都快哭了:“叔叔一直很少和我交流,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我…” 没想到这么喜欢她照拂爱怜她。 温仰之放下筷子,声音懒淡:“没必要担心他喜不喜欢你,你甚至都不喜欢他,更没有必要去担心他的看法。” 她连忙辩解:“我没有不喜欢叔叔,其实我是想和叔叔相处好的…叔叔那个时候接我回家的时候,还给我处理了遗产的事情,让人保护我,那些亲戚都没再逼我欺负我,我以为我又有爸爸了…” 结果温叔叔把她接回家后,几乎没有再管过她,让她有从高楼坠落的感觉。 当时她被亲戚胁迫着,几乎是家里的所有亲戚,七大姑八大姨整天在她家呆着,美其名曰照顾没爸没妈的她,实际上天天问她她爸妈有几处房产,公司有多少流动资金,她妈妈有没有收过别人的钱。 要她拿她爸妈的户口本身份证,他们去帮她办死亡登记注销户口,她都知道一定是骗她。 他们一定是拿证件去过户她父母的财产。 天天住在她家里,日日夜夜盯着她,甚至突然会抓着她的衣服说你这裙子多少钱什么码数?会拿她的限量玩偶说,你表妹正是玩这个的年纪,然后直接拿走,家里差点都快让他们搬空了。 她阻止,强行拽着不让搬,他们就会抓住她,把她按在地上,说我们都是为你好。 是个屁的为她好。 那是她爸爸最喜欢的钢笔,珍藏的古籍,那是妈妈天天回家都会看到的玉观音,放在书案上的古董灯,用了二十年的红木柜嫁妆。 她尖叫哭泣一点用都没有,甚至报了警,他们会在警察面前歪曲事实,说她的坏话,说她没被爸妈教好,这些东西是她爸妈生前就说了要送给他们的,她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栽赃他们。 警察面对家事只会和稀泥。 甚至警察一走,他们就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说她忘恩负义,没家教的东西。 白眼咒骂殴打,她受得太多,每天都在眼泪中醒来,他们连爸妈的遗像都要扔掉,说放在家里晦气。 可那是她的家,她的爸爸妈妈。 那些畜牲凭什么? 直到温叔叔出现,像是来救赎她的神只,像是她的另一个爸爸。 他一出现就是带着一群保镖和律师的,那些亲戚还想故技重施泼她脏水羞辱她,一个巴掌向她扬过来的时候,保镖的巴掌更快打到那些畜牲脸上。 温叔叔第一时间不是说赶他们走,而是问她,这里面谁打了她,谁骂了她,他们是做什么的在哪里工作,公司叫什么,单位名称。 成年人都听得懂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磕磕巴巴说出来的时候,那些亲戚还想骂她阻止她,很快被捂了嘴。 温叔叔身边的秘书很快记下她说的所有,后来,听说表姨好不容易考上的单位裁了她,堂哥论文抄袭的事情被好几个同学举报,学位吊销,小叔被单位排挤。 她家是平民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母亲廉洁奉公,一路勤勤恳恳谨小慎微,爸爸做生意小有成就,亲戚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阶层,以往爸妈拿好东西回去送给亲戚们的时候,亲戚们阴阳怪气,时间长了,爸妈也知道不该给了,就渐渐不再给。 他们家爬得有些高,又不太高,亲戚只有嫉妒没有敬畏,更不害怕,总是恨你有笑你无。 一听到她这个孤女没了爸妈,只怕那些畜牲都笑掉大牙,连夜坐火车赶过来打这个曾经被父母捧在手心的乖乖女。 这些年被压着的气和不甘心终于可以出了。 于是她被殴打辱骂,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人会来护着她,对这个孤儿怎么样都没关系,往她脸上吐瓜子壳,羞辱她的衣着长相说她想当婊子,当着她的面编排她刚死的父母,说她父母白眼狼,小时候看着老实,长大了自私自利,说她妈妈靠脸上位,爸爸是踩狗屎运才赚到钱的蠢人。 明明妈妈一辈子两袖清风勤恳做人,爸爸随和儒雅有大智慧。 她听了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当时就拿晾衣服的棍子打他们,气得满脸愤红让他们滚,他们被打连忙躲开,还来压制她,站在一旁嘲笑她说两句玩笑话都听不得就要打人,真是被父母养坏了。 她痛苦得想自杀,可是她死了更没人来保护她爸妈留下的东西了。 温渭那个时候出现,强有力镇压了那些畜牲,让保镖跟着他们回家,把抢走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回来,请律师和专业金融人士处理了公司的事情,清算遗产,公证和她的协议,绝对不动她遗产半分。 交给她一叠又一叠的资料,让人陪她上法庭。 她一个孤女,坐在法庭上却有可靠的专业人士陪着的时候,眼泪差点都要下来。 有人保护她了,她又有家了。 只是没想到,温叔叔会很少理她的事情,甚至都不怎么在家,琴姨并不是很喜欢她,对她不闻不问,只是让她住让她吃饭,其他再多的也没了,甚至没什么交流。 听见她说她当时以为又有爸爸了,温仰之淡淡道:“如果我爸听到你叫他爸爸,应该会很开心。” 她迟疑又忐忑:“不会吧…毕竟我不是叔叔的亲女儿,是不是太越界了?” 温仰之只是平静沉和地凝视她:“他当时听说你被欺负,马不停蹄带了人过去把你带出来,没和我妈说就带你回家,说要收养你。” 虽然最后也没收养成,和赵琴再三争吵妥协,变成寄养,养她到成年,能够自立。 但赵琴养着养着,中途杨匿说喜欢云欲晚,赵琴对云欲晚多用了点心思,无来由又有感情了。 或许就是因为四万万朵玫瑰都无所谓,但这一朵是她精心浇灌过,施肥除草,用心照料,就慢慢会变得有些不同。 虽然做不到视若亲生,但总归没有办法当成空气,云欲晚或许是一个她很看重的限量款包包,绝版的秀款礼服,不会再有的毕业礼物,总之多少值得她的疼爱,但又不会过多疼爱。 都让温仰之觉得出乎意料。 第五十三章 哥哥太帅我只会爽 吃完饭不久,温仰之就在书房开跨国视频会议,云欲晚非要赖在书房沙发上玩手机,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吵他,实则听着他和人家说话。 他发音都是美式的,流行又清晰的口音,和她很不一样,听他说话,有一种在听美剧里英俊风流的男主人公说话的感觉,又daddy又sexy,只听声音都好像看见筋骨纵横的戴着银戒的手,深邃含笑的眼,有点琢磨不透,神秘又有火,高大的身影站在party人群中,偶然对视,会对你笑。 云欲晚今天幸福得嘴角根本下不来,听他开会都觉得高兴,哪怕他对面的两个碧眼下属互相阴阳怪气起来,温仰之扶额无语,高兴的只有她。 因为心意相通,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开完会,温仰之合上电脑,说要送她回去。 她依依不舍换回自己衣服,跟着他出去。 坐在车里,温仰之不说话,她也不说,一直到红绿灯结束,司机启动车子的那一刻,她忽然爬到温仰之身上。 动作太突然,重量一下子压在他大腿上,险些撞掉他的手机。 温仰之微微移开拿着手机的手,并没有伸手抱她,手臂搭在扶手箱上,由她就这么坐在自己腿上,背靠真皮座椅。 云欲晚伸手按钮,把挡板升上去了。 温仰之等着她说话。 云欲晚反而只是这样看着他,想同他对视,只是对视都很愉悦,她知道她在和喜欢的人心意相通,只是看看都好像要被他的眼睛吸噬进去。 但温仰之的眼睛却淡然如庭院里的绿松,视线始终明灭不清: “我今天说了什么?” 云欲晚像是耳朵摇摆的大耳朵比格犬,满心想他怜爱:“什么?” “稳重。”他语如轻云,点到为止。 她竟然不下去,反而还自认为他不会生气,环住了他的脖子,蹭着他的大腿往上坐了点:“老话说吃什么补什么,我知道吃脑花补脑,吃大骨头补钙,可是稳重点要吃什么?” 温仰之眉头微微有皱的意思,视线更深沉,但没说话。 云欲晚还笑:“我身边就是哥哥最稳重了。” 她盯着他的嘴唇看。 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完全司马昭之心,他薄情地淡声:“看什么?” 云欲晚拢住他的脖颈吻上来。 她的嘴唇看着小,却很有肉,像柔软的细绒毛小熊一样略过他唇畔,勾起人的欲念。 但她只辗转两下便退开,让人意外她并未得寸进尺。 云欲晚满眼清灵,还和他叽叽呱呱地乱说: “哥哥,我看网上说,老公太丑让人生气,老公太帅又让人焦虑,老公只有不是很帅但又透露着仅我可见的帅时,才是最好的状态。” “但我不一样。”她捧着温仰之的脸,“哥哥太帅我只会爽,和哥哥接吻爽到想上太空。” 温仰之听着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一时间,倒觉得居然有点可爱,露出无奈笑意。 云欲晚见他笑,就知道他肯定很喜欢,又吻上来,唇角像蝴蝶翅膀一样想飞起。 接吻的时候能完全感觉到温仰之是温柔的,一开始他只等她动作,但逐渐有来有回,摇唇吮喙呼吸相依,最亲密的温度交换辗转,又柔软又亲密,她开心得像飞起的肥皂泡,尤其想到现在同她接吻的人是她喜欢的温仰之。 后车窗的防窥车膜外车水马龙,风景顺着柏油路一路倒退,但闭着眼接吻就会什么都看不到。 刚离开他的唇,她又满嘴跑赛级马,马蹄子乱飞: “哥哥,你很像酒酿。” 温仰之眼底染了欲色,微哑的声音终于耐心问她,手轻揉她的腰:“为什么?” “因为又老又甜。”云欲晚揉了揉温仰之没什么肉的脸。 被她揉脸,他只是眉跳了跳,有些轻佻风流的意思,缓缓念出一个字:“又老又什么?” 她大胆又笑得甜如猫咪:“甜!” 再次听着他的名字和一个与他完全挨不上边的形容词放在一起,温仰之出奇没有生气。 反而觉得,在云欲晚嘴里,他可以是搓圆捏遍的一只大公仔,就像那只泰迪熊一样。 没有肩上那些重担与烦恼。 云欲晚亲亲他的脸又贴贴他,亲昵靠在他胸口上,旖情和他说起过往:“其实我当时第一个申请的是帕森斯,现在有点后悔没去了。” 本应当她的话如浮云的温仰之,听见自己曾经想要申请的艺术院校名字,微顿片刻,顺着她的话题: “没有收到offer吗?” 云欲晚咕噜:“收到了。” 听见她曾经收到他梦想大学的offer,她拥有所有他曾经没能拥有的东西。 温仰之有种轻讽之感,但表现出来的却只是温声问她: “最后选伦艺,是因为觉得伦艺更好,排名更高?” 云欲晚依偎在他身上,越线地扒拉着他:“大部分是这个原因,但还有一个是因为不想去美国。” 他多少猜到大抵和他有关,但依然想知道她将他曾经梦想院校弃如敝屣的缘由:“为什么?” 她想起来就抱怨他,咕哝道:“我以为你有女朋友,不想去美国,看到你和女朋友,我觉得我可能会嫉妒地做出很多不好的事情,我不想那样。” 原因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他以为是她想躲他,但没想到是这么肤浅的理由,他淡声: “有没有女朋友很重要?” 她的语气弱弱的,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酸涩:“当然啊。” 他语气淡漠:“那个时候我没有。” 她心里有丝丝愉悦,好奇:“那个时候你正是二十出头,应该精力旺盛,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他不回答。 云欲晚忽然高兴,钻到他颈窝里:“你是一直在等我回来吗?” 车忽然停下,云欲晚想追问答案,温仰之却道:“到了。” 云欲晚不高兴地从他身上下来,愤愤地打开车窗要下去。 却听见他的声音:“是。” 云欲晚拍上车门才意识到刚刚温仰之说话了,她有些震惊地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 哥哥一直在等她。 这六年。 温仰之以为她下车走了,手刚搭在挡板的按钮上,没想到云欲晚猛地又打开车门爬进来。 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拉着他的肩膀:“哥哥,你刚刚是不是说一直在等我回来?” 温仰之却语气淡薄:“我说的是‘不是’。” “你明明就说的是。”她听得清清楚楚,眼神直愣愣看着他,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你刚刚说了是。” 温仰之被她压着,没有回答,只是低声提醒:“这里是老宅门口,信不信都要下去。” 车门还大开着,她就已经爬在他身上,随时会有家里人经过,哪怕只是佣人看见都会发现他们俩的关系。 亲密得坐在小温先生大腿上,还搭着他的肩膀, 风从外面吹进来,云欲晚却没有退缩的意思。 第五十四章 梦中情人的女儿 她环着他的脖颈:“你别逃避,如果你一直不回答,我就一直在别墅门口这样抱着你。” 云欲晚甚至贴得更近,她的唇已经靠近他,温仰之还未作答,她便吻上来,唇齿相依亲密无比。 夏风从温园的大草坪一路吹过来,带着海浪一般的宽度,清晰地提醒车内的人,这里和外面完全接通,随便一个人只要往这个方向看,甚至都不用走得很近,都可以看见车里两个人在接吻,甚至还是不太适合公开的姿势,一看还会有其他联想。 她像是在逼他给一个答案,但温仰之从来就不是怕的人,反而直接搂住她的后腰,以她几乎抵抗不住的强度回应。 但长长一个吻接完,吻到尽兴,松开对方,都没有人路过。 云欲晚抱着他的脖子:“你刚刚说‘是’了,对不对?” 他不欲多言她的自作多情,按下自己这边的车门按钮,车门轻弹开一条缝隙:“下车吧。” 她赌着气,牵住了他的手,故意拉着他的手一直进去。 但温仰之只是看了一眼,任她牵着,甚至回牵了她。 开门的佣人看到两人双手交叠,但又没有多想,兄妹之间牵牵手挽挽手臂都很正常,晚宴上这样的举动再平常不过,温园开的晚宴多得很,他们都见过。 一路走过门廊,有个佣人看见了他们,还没看清就微微弯腰低头:“小温先生。” 哪怕两个人就从佣人面前牵着手过,对方都没有看清楚。 但再往前走,一定会被看出来,不是所有人都会是傻子。 转弯,突如其来一个人影直面迎上来。 一瞬间云欲晚的心脏都提到喉咙口了。 但对方穿着英式管家服,敏锐捕捉到两个人牵着手,却浅笑:“云小姐,先生等您很久了。” 是邓叔。 云欲晚猛松一口气。 还好是邓叔。 终究是她现在还没有就公开的勇气,终于在要进大厅的时候依依不舍放开了温仰之的手。 穿过屏风,温渭就在沙发上坐着,身边站着银行信托的人。 甚至都只有一步,一切就会揭露在在家里人面前。 而温仰之从她身边走到桌前,拿杯,倒温渭刚刚泡好的茶。 云欲晚在温渭对面落座。 温渭看她回来了,温声道:“回来了,叔叔本来以为你还要晚点才回来,你哥哥说带你参加宴会了。” 云欲晚看向温仰之,才知道他准备了这么完美的说辞。 不显不露。 温渭摆手,身边人将一份资料送到她手里:“云小姐。” 云欲晚接到那叠文件,心情忐忑,翻开的第一页是财产目录。 温渭点了点雪茄:“这上面是这次涉及的信托财产。” 开头是位于黄浦的私人艺术博物馆,几栋南京路的商厦,往后翻,一栋栋别墅,详细的股票,债券,车辆,到小的东西例如珠宝,名画,古董。 温渭看着她一行行看下去,握着雪茄,只看他眼神看不出在想什么,相对敦厚微微发胖的长相,温仰之只像他的眼睛与鼻梁,天生上位者,其他全都随了红遍大江南北的母亲。 温渭素来不喜露锋,但机锋一身。 而云欲晚一页页翻下去。 一看就知道,真的用了心。 因为有很厚一叠的艺术作品名录,那些都是有钱都很难买到的东西,她是学纯艺出身,这些东西对她来说相当珍贵。 这不仅仅是用钱就能办到的,甚至于,只算钱,这都是一笔完全超出她父母遗产数倍的财产。 云欲晚忽然低声道:“谢谢爸爸。” 温仰之微微抬眸,眼底琢磨不清地看着她,当然没想到她执行力远强过他的预期。 温渭拿着文件的手一怔:“欲晚,你叫我什么?” 她有些不知所措,面色局促,着急忙慌地解释:“对不起,我越界了,叔叔,我不是故意的,就是…” 温渭却安抚她:“没事,以后都可以这么叫我,我一直都想听你叫我爸爸。” 云欲晚惊讶又不敢置信。 温仰之觉得好笑。 而温渭看着她和婉仪相似却偏幼的面容。 婉仪的眼睛偏长很伶俐干练,云欲晚只保留了长眼尾,眼头微钝,很像的眼睛,却显得天真,脸型也较婉仪清瘦的瓜子脸更有肉一点,笑起来软软的,脸颊很饱满一直像孩子,牙齿都偏小且整齐,婉仪的鼻梁很高很凌厉,一看便知道刚正冷静,本心坚毅,云欲晚的鼻子存在感不强,只是小小的乖乖的,感觉她就应该是小女儿。 她爸爸的那些特征在她脸上存在,但是都不显眼,没有婉仪的长相遗传得那么淋漓尽致。 他曾经也想过,和婉仪的女儿大概会是这个样子的,很可爱,长得很讨人喜欢,脸圆圆的,会抱着他的腿叫他爸爸。 见到欲晚的时候,他一瞬间都恍惚,真的和他想象中的长相一样,一瞬间都觉得她应该是他的女儿。 如果他能追到婉仪,他们就会有这样的女儿。 他甚至幻想过,把她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养,也算他们有了孩子。 但赵琴和他吵了又吵,想把云欲晚送出去,最终只能妥协。 他一度都想把她的名字改成温欲晚。 儿子又不愿意,那年在他云雾缭绕的雪茄中面色疏离:“你真要把别人的女儿当成你的?她始终是云山的女儿,你这样并不尊重养了她十六年的父亲,也不尊重她,她不是你寄托遗憾的工具。” 温渭甚至都不敢对云欲晚太多关注,因为赵琴会闹,知道他又是看见欲晚想起了婉仪。 接她回家之后,一点都不敢过多表露,因为知道他对欲晚这孩子一旦关心,赵琴一定对这个孩子有敌意。 他一贯对赵琴的说辞都是,港生没有姐妹,没机会联姻,现在有欲晚,其实她应该开心,因为姐妹的联姻说到底都是巩固港生的前路。 听见是对自己儿子有利,赵琴才勉强同意留欲晚在家里。 好不容易等到赵琴多少看欲晚顺眼一点,他才敢说什么信托。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婉仪一天,那份爱意却深得无法从心脏里拔除,以至于对婉仪的女儿,都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 婉仪的女儿叫他爸爸了。 他有女儿了,还是婉仪的女儿。 温渭摸爬滚打几十年,心境早已不动如钟,此刻竟然有想流泪的冲动。 “以后要什么都可以和爸爸说。” 温仰之觉得有些讽刺。 和赵琴三十载夫妻,都不够忘记一个根本没得到过的人,足够他来装深情。 云欲晚看见温渭真的如温仰之所说,听她喊爸爸会高兴,她一时间都有些内心撼动。 哥哥一直都知道她不是可有可无。 这么多年,也许她从来都不是被遗弃的。 云欲晚心里颤动:“好。” 原来叔叔一直都是在乎她的,她的确有另一个爸爸,不是幻想。 第五十五章 今晚等我 温渭满心澎湃甜蜜,那种遗憾催人眼热的感觉差点就要在小辈面前展露。 如果婉仪看到就好了。 而云欲晚拿着那叠财产名录,沉甸甸的,关心与照顾如山。 原来她真的不是这个家里可有可无的人,哥哥说的是真的,叔叔他很在意她的存在。 温渭怕再看那张和婉仪相似的脸会忍不住失态,抬步上楼,叫温仰之也上书房,有事要和他说。 他心里清楚,儿子听到欲晚叫他爸爸,自己还表露出了高兴,儿子一定多少会有些不平衡。 港生本是独子,一个人占满家族关注,再加上欲晚的存在,背叛的又是港生的亲生母亲。 温仰之起身,走过云欲晚面前时,手搭在她肩膀上一瞬,温暖干燥的掌心带有安全感的重量,同时云欲晚听见他的低声:“今晚等我。” 很意外的一句话。 云欲晚意料之外,惊讶的同时,却觉得那四个字倒流在耳边炸开,她看窗外,才意识到雨已经停了。 哥哥腿不痛了。 她的脸登时红起来。 哥哥是想要和她。 而温仰之上楼,温渭在书房里坐着,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仰之坐下,他才恍然回神。 温渭笑,有点谄媚:“没想到你会和你妹妹一起回来,你和欲晚的关系应该比我想象的更好一点。” 温仰之只是平淡:“想说什么?” 温渭终于开口:“爸爸对欲晚妈妈的情谊,不是你想的那么轻,爸爸曾经有十年都在钟意她母亲,煎熬了十年,每时每刻都控制不住想她,却无法得到她,你也是男人,应该懂。” 为了说服他,温渭不惜自降身价以平辈口吻和他倾诉心事。 温仰之的回答却是薄情的,语气很淡薄,没有情绪波动,不厌烦亦不喜欢: “我不懂男女纠缠不分的情爱,支票十天就过期,除非哪天支票十年不过期,也许我会懂这种感情。” 温渭也知道,儿子薄情冷心,对这些男女情爱几乎是冷漠的,没有半分兴趣,二十七年来从未听过他喜欢谁,没查到他和谁交往。 真的与温渭曾经所愿,儿子满眼只有银行的事,甚至做得风生水起,偏偏没有情爱搭上身,仿佛没有软肋。 父母都已经不是软肋,温渭是有些后悔的,那一镇纸打断的不止有温仰之的腿,父子之间的关系也就此打断。 温渭甚至隐隐有感觉,一旦某一天港生有了一个新的软肋,会为了这个软肋或放弃或被背叛所有,甚至父母都可以毫不留情舍弃。 压抑得太久是不行的,火山迟早会喷发,压着不发,再发会倾覆整片陆地。 他都有些忌惮儿子。 温渭有些小心翼翼:“但欲晚来之后,你记不记得欲晚有段时间很黏你,总是要跑到静楼去找你,还会经常问你妈妈,哥哥什么时候放假,还会问你的生日,想准备生日礼物给你,虽然是些小孩子的东西,但总归真心对你。” 温仰之无动于衷。 多少记得,确实是些小孩子的把戏。 温渭的语气又软了一点:“我知道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就当亲妹妹,不可以吗?” 温渭只期盼着儿子对婉仪的女儿,哪怕一点,只有一点感情都好,不论是可怜她父母双亡,或者对小妹妹的照顾之情,或是想利用她联姻还得维系一点点关系的利益至上,都可以。 不要像对他们一样这么无情。 温仰之抬眸,素来不露锋芒的他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冷笑:“亲,要有多亲?” “至少欲晚是把你当哥哥的。”温渭劝解。 他只是武断:“未必。” 儿子如此绝情,令温渭无法再开口。 温仰之直接起身,走出书房,路过楼梯间的时候,看见云欲晚趴在窗上百无聊赖往下看。 听见脚步声,她立刻转头,看见是他,立刻跑过来抱住他的腰, “哥哥,为什么不和我说一直在等我?” 他不回答,亦觉得这么愚钝的问题,不需要回答。 云欲晚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侧,让他摸着自己的脸, “你明明就一直在等我,为什么不承认?” 他想移开,她的脸却柔软到让人有想捏一捏这片软云朵的欲望。 云欲晚随意披着一件很薄的披肩,但披肩是湛蓝色,和她的穿着并不相配,但都鲜艳漂亮,让温仰之想起一种叫玫瑰鹦鹉的鸟,身上有多种颜色,背羽呈扇形的色块,可能是蓝色绿色红色,脸颊和尾羽又是不同的颜色,堪称五彩斑斓。 极会讨好人类审美。 她还抓着他的衬衣,那股蓬勃鲜活的求爱眼神,让人忍不住想到,如果温渭看到婉仪的女儿正在向他的儿子求爱,估计满心满足满心甜蜜,兴奋得要死。 他微微垂眸, “要我怎么承认?” 她贴着他的身体:“就说是,好不好?” 她令他想起,玫瑰鹦鹉雌雄体间关系非常稳定,成双成对,因此德国人给鹦鹉起了个名字,叫“不离不弃”。 但他和云欲晚关系总是控制在若即若离。 这种复杂的情况下他会对她滋生出一点男女之爱,其实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 带着浅淡厌恶看她,却会有不该有的情愫产生,觉得她也没有那么惹人厌烦,有时,甚至有些可爱。 偏偏她是温渭一心惦记的人的女儿,他并不想让温渭开心。 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的距离把握得很好,直到听到她受欺负,他有股莫名的冲动,觉得她哭的时候会有轻微不爽,一反常态,亲手为她挑了床垫重选了学校,换掉了管家。 赵琴不敢相信亦眼圈发红,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对妈妈,温仰之只是淡漠应她,不需要将事情做得这么过分,一个孩子而已。 只有温仰之才知道其中其实有他的失控。 他并不恨赵琴当年始终旁观温渭对他的所作所为,还事事顺从她丈夫,因为已经过了那个想要别人帮自己一把的年纪。 他对云欲晚有这几分心思,不是出于报复赵琴的心理。 但他的母亲的确对云欲晚有些刻薄。 此刻云欲晚细细的手臂抱着他精壮笔挺如松的腰,满眼期待地求他:“哥哥,说呀。” 他低头,只是漫不经心:“今晚再说。” 另一边,赵琴正在和太太们一起做指甲。 其他太太偶然问起:“你家后面养的那个女儿大学学的什么?” “学的艺术。”赵琴看了看刚做好的中式水墨画美甲。 旁边太太八卦:“怎么不让她学商科?” 赵琴抬都没有抬眼:“没有必要。” 另外一个太太连忙帮腔:“就是嘛,艺术多适合小姑娘,插插花打理一下老公的衣着,文雅场面聊得了人文史艺术史,不丢脸,还显得家里有底蕴有教养,又不用继承什么,联姻够看就行了,说不定也能做点小事业赚点钱。” 赵琴轻嗤:“艺术能赚什么钱,就没见过学艺术能赚钱的,别告诉我画几幅破画能发财。” 哪怕是很出名的新生代画家,画作顶天一幅几千万而已,靠画画,永远都没资格坐到真正的权贵富商面前。 赵琴一贯敬商不敬才,如果她敬才华,当初就选那个苦追她的穷导演了,但这辈子那个穷导演就算拍一辈子红片,都没办法赶上温渭有钱。 温渭可是开银行的,一直以来有个说法是,除非国家破产了,温氏才会破产,但那种情况下,六大行估计早破产完了。 但是商人,她在温家学到的规则是,任何入得了温家眼的商人,哪怕只是来和温家贷款的小微企业,只要是个商人,就会有一夜暴富的可能,今天还对她点头哈腰,明天可能就门庭若市,她连拜帖都塞不进人家门缝。 才华顶什么用? 虽然家里就仰之一个孩子,有时是会担心,万一仰之出了什么事,后半辈子谁来给她当背景? 但仔细想想,出门有保镖,每三个月体检,家里又没什么遗传病史。 难道还要依靠那个画画的养她? 左边的太太讲起:“仰之还不找,今年都二十七了吧?” 赵琴懒洋洋的:“我也发愁,说实话,他随便找一个过得去的千金,都不用喜欢,只要和人家有个孩子,我都放心点。” 右边的太太忍不住道:“但他一直单着,不会是……” 赵琴一下子毛了,表面不在意,手都微微握紧,笑道:“怎么可能啊阿姐,二十多岁的时候还和女明星同游东京,现在很红,叫什么付玉的。” 旁边太太恍然大悟:“会不会还惦记那个女明星?把那个女明星找来不就好了?” 赵琴语气听起来优雅淡然,实则高高在上地鄙夷:“那个女明星啊,出身不怎么样。” 港生肯定是要配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配戏子明星,未免自降身价。 “听说你之前让许家的千金和港生见面,怎么没后续了?” 赵琴嗤笑:“那个姑娘没胆,回去之后和她妈妈说,还不够胆子谈这样的恋爱。” 其他几个太太一想也是,温仰之出身太好,年纪轻轻气魄又太强,本身就没几个千金敢沾手。 赵琴慢悠悠看着自己做好的一只手:“最近我看上一家互联网金融企业家里的妹妹,还在港生手下当行长,出身又好又有能力又肯顺杆爬,又是同校同系毕业,港生既然花大力气选她到手下来,肯定多少也有点意思。” “那肯定顺利喔。”旁边人揶揄。 赵琴只充大方:“港生喜欢才行啊,我这个老东西说什么,港生未必愿意听呐。” 第五十六章 怎么不算快活 周遭的人笑:“亲妈发话,哪有不听的啦。” “琴姐,那个小行长生得漂不漂亮啦?” “哎呀,哪有比琴姐标致的人。” 赵琴的虚荣心被满足,浅笑一声:“样貌中上,气质不错,找人查了一下,从小到大都是精英教育,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大家闺秀落落大方的,很得人喜欢。” 她见过周斐两三次,周斐每次都对她礼节周到,出身又好又谦虚,妈妈是以前家里有几千家私人电站的千金,爸爸是港城某个风投公司的老总,哥哥又开了互联网金融企业。 换成几十年前赵琴还没嫁到温家时,对这家都是要点头哈腰笑脸相迎的。 但周斐却很识趣,对她尊敬有加不讲,每次都会自觉低她一头,连拍照都会刻意微微躬身迁就她的身高,碰杯永远低几公分,用杯头撞她的杯尾,还找机会送她从国外拍卖场带回来的珠宝。 港生又千里迢迢挖她回国,听说最近还送了她碧玺项链,晚宴也准备带她出席。 除了周斐,港生这些年难道还有更亲近的姑娘吗? 对港生这么冷漠的人来说,会有这样的表现,已经是很中意周斐了。 又有能力,可以帮港生,还有教养。 她甚至都想不到更好的儿媳妇,有点庆幸,幸好许家千金不敢同港生谈婚,见过一次就跑了,不然差点就错过周斐。 赵琴正得意,旁边的人忽然开口:“你家那个小女儿,不知道怎么,上次舞会见了一面,觉得怪眼熟的。” 赵琴一瞬间浑身微僵,带点厌恶:“肯定哪里见过,圈子就这么点,小姑娘又爱玩。” “也是。” 赵琴出了一背冷汗,生怕对方记起楼婉仪,毕竟当时是自己横刀夺爱,手段并不光彩。 楼婉仪又清高,只是笑了笑,说“你和温渭在一起挺好,他只是追我,我没准备答应,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清高得让人作呕。 她那时是嫉妒楼婉仪的,同是二十多岁的人,楼婉仪却是北大出身的高材生,读了很多书,又在政府谋职人人尊重,不必卖笑,在她这些可怜人面前装模作样说也羡慕你可以闯天地。 赵琴只觉得虚伪,她见人就要笑,没机会上大学,学历都还是嫁给温渭后,重新深造的。 羡慕?楼婉仪只怕心里鄙夷不已。 同是二十多岁,楼婉仪是所有人眼中的明月清风,她只是劣质口红,都有些可笑。 她抢了温渭的时候,渴望看到楼婉仪扭曲发怒的样子,却没想到她只是对她笑,说没关系。 杨柳抚岸,楼婉仪扎着两条黑亮的辫子,长眸流光,比江水更漪荡。 那样的笑,让赵琴的卑劣更无所遁形,也让她记了一辈子。 清高,装得够深够真,就像真的。 再见到楼婉仪的女儿时,她下意识是不耐烦,然而是意识到楼婉仪的女儿在讨好她,面对云欲晚小心翼翼的讨好眼神,她终于觉得扳回一城,楼婉仪的女儿也要在她手下讨生活。 但自己生的儿子却对她说做得过分。 她不得不对那个孩子好点,好着好着,她就会忍不住有错觉,她也养出了楼婉仪一样那么清风明月的女儿,她也不差楼婉仪什么,在她手下,云欲晚也考上了名校,长大成人,她甚至还愿意让温渭给这个孩子立信托。 她大方得要命。 给云欲晚选的那些夫家虽然比温家是完全不能比,但已经是楼婉仪的层次无法攀上的亲了,楼婉仪应该千恩万谢才对。 想到这里,赵琴稍微安心一点。 同一时刻。 云欲晚拉着温仰之的衬衫,等他说话。 温仰之扶着她的后腰,不回答她是与不是:“今天开心了?” 她贴着他,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开心,叔叔送我楼送我名画,哥哥要送我什么?” “上午送过了。”温仰之只悠淡应她。 她什么都要,总得寸进尺,如果他不刻意把控,只怕她什么都要掠夺走。 偏生她看着人满带期待的时候,多数时候无法拒绝,哪怕是有些过分的要求,亦让人想满足她。 因为她满眼崇拜与真情。 温仰之甚至不例外。 她过火地拽了拽他的衬衣:“那栋楼不算,我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真的有。” 温仰之凝视着她:“你要什么?” 他的眼神带着任何外物都不在眼中的专注,只看她。 让她有种,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感觉,温仰之看她那双眼深情不已。 哥哥喜欢她。 云欲晚几乎不舍得移开视线,沉溺其中地和他对视:“想要你一直陪着我。” 她眼中旺盛的爱意似要溢出。 但说的话却在意料之中。 他今日只是吻她,她就想要更多,同她接了吻,她就要和他睡觉,和他睡了觉又要发生关系,要他说以往六年都在等她来哄她,要他以后都陪着她。 仿佛爱了就要爱到顶,一定要同样浓烈,无人可比,独一无二,才算真正爱她。 他这种只动情一点点的,不可以入列。 “陪着你?”温仰之懒笑一声,“我年纪大,很可能死得早。”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呼吸他身上冷冽的淡香:“没事,我多熬点夜,我也早点死,和你一起。” 他竟然有种糊天窗的薄纸被无知小狗用爪子捅破的感觉。 什么都有她的道理。 她还仰起脸,笑嘻嘻的:“今晚熬不熬呀?” 温仰之收敛得相当标准的弓唇冷薄,缓动:“我从不熬夜,一定程度上熬夜相当于慢性自杀。” 她却听不懂拒绝,嬉皮笑脸:“可是熬夜虽然是一种慢死,怎么不算是一种快活?” 她的手在他紧实的腰腹上摸了摸,满带餍足地仰眸看他:“尤其是和温仰之一起熬。” 温仰之轻嗤,偏偏又觉得她作得有点可爱,轻搭她的肩膀,沉声:“上楼,我要先去一趟总行。” 她竟然拉了拉他解开两颗扣子的领口往下看:“什么时候回来?” 他立刻伸出手抵在她额头上,把她顶开,云欲晚却直白地夸赞他:“温仰之,你身材好好,好想看。” 她眼神无邪,小鹿眼天生的童稚,黑与白分明都水灵,说出那么下流的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她下流,会觉得她真心认为好看,无由来想满足她给她看看。 他又忍不住纵容,静如森海的声音如风飒飒过叶,依然冷淡沉稳:“今晚有机会。” 性感低磁的声音说出这句话,云欲晚有点意外,却感觉自己好像喝醉酒,喝的还是高度白酒,嘴角只会像傻子一样嘿嘿咧上去,怎么都拉不下来,哥哥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一直等到晚上,吃完晚饭温仰之还没回来,她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看手机。 而被她消息免打扰的本科期间的二手群有人发消息,把群顶了上来。 伦敦艺术大学18fall二手群: “还有人吗,我最近好想吃螺蛳粉,有没有人出啊,中超好贵。” 云欲晚看见那条信息,忽然想起自己本科期间在这个二手群认识的一个朋友。 对方也是找螺蛳粉,找到了她头上,结果她螺蛳粉过期了,把那个朋友的室友吃得够呛。 她为了补偿,还请两个人到她的房子里吃了饭,恰好那天她有事不在,让管家招待了那两位。 回家发现他们给她留了一盆藤蔓月季,纸条上还写今天被招待得很开心,谢谢你的家乡菜。 她想着,忍不住唇角向上,往上翻群里的消息。 群里消息基本都是一两年前的了,当时在群里互助的同学基本已经毕业。 那个被她用螺蛳粉毒了的学长当时已经念硕士了,不知道现在在哪,她记得也是上海人。 可惜没有见过面。 她一直往上翻,终于翻到了螺蛳粉的记录,再一直朝上翻,找对方加入这个群后的发言。 1月6日江应聿:转让三分之一瓶海天酱油,8镑,送空气炸锅 3月11日云欲晚:chanel缠包丝巾x3,£20 3月13日江应聿:高价收螺蛳粉 3月14日云欲晚:一整set老干妈辣子鸡油辣酱豆豉酱干煸肉丝酱贵州辣椒牛肉酱,三包螺蛳粉,十镑打包自提。 江应聿:你住哪? 当时她应该是发了个实时地址,这会儿再看已经失效了。 那时她也不在家,应该是让管家交易的。 当天晚上云欲晚:完了bro,螺蛳粉你没吃吧,我刚刚发现过期了 江应聿:我没吃,我煮给我室友吃了。 云欲晚:啊?!!!!快让他吐出来。 江应聿:来不及了,他已经在拉肚子了。 云欲晚:呜呜呜我赔你们钱吧。 江应聿:不用,我的印度舍友说下次还要吃,中国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云欲晚:? 又隔了好几天。 江应聿:宜家床垫,没睡过,£12,自提。 江应聿:谁家有上海本帮菜的厨师,能借我一天吗,吃白人饭吃得受不了了,想吃点家乡菜。 云欲晚终于找到机会:我家厨师会做!我请你吧,算是给上次道歉。 她附带上了实时定位地址,应该是她别墅的地址。 云欲晚看得忍不住回忆那段美好时光,这个学长是为数不多交集很少却很让人有好感的朋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头像有点眼熟。 这个名字也很让人记忆犹新,一听就是个帅哥,她追溯以往,点进那个学长的微信头像,却发现居然已经加了对方,可能是她当时加了,忘记了。 她点进“发消息”。 点进去之后,看见对方发来的第一条消息是“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时间是三天前。 她愣了好一会儿,陡然间意识到,她回国之后,就加了一个人的微信。 那个开巴博斯,一身皮衣,在法餐厅要过她微信的年轻男人。 第五十七章 死鸭子嘴硬 她一时有点震惊。 江应聿。 那个男人也说他姓江。 这么巧吗。 他是那个送给她藤蔓月季的学长? 云欲晚立刻点进他的头像,看他的朋友圈。 对方发得不多,一年顶多两三次,一路往下滑,偶然有看见他或滑雪或毕业的照片,终于发现五年前的朋友圈有蛛丝马迹。 照片里是一盆还年幼的藤蔓月季,配文是“君子死知己,提花还复礼。” 明显就是送给她那盆。 云欲晚一头栽倒在床上。 所以那个男人,真的就是螺蛳粉学长。 的确是帅哥,的确和想象中大差不差,有股恣意的感觉,但居然是这种情况下遇见的。 太破灭了。 手机忽然响了,她满心哀嚎地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提醒是温仰之。 立刻打鸡血起来,欢天喜地摁下接听。 她声音娇娇软软的,身子像狐狸一样摇了摇,好像她有大尾巴一样:“喂,哥哥。” “开门。”男人的声音如清风过竹林,淡然但悦耳。 云欲晚惊讶,但马上跑到房间门口去开门,门口却空空荡荡。 她一下子失望,好像尾巴都垂下来:“门口没人,你在哪里呀?” 落羽杉树的阴影摇摆,大门上挂的两只中式圆木灯笼的乌色长穗子随风微晃,温仰之一身的夜色朦胧,言简意赅: “楼下。” 云欲晚才焕然大悟,却觉得奇怪:“哥哥怎么没叫人来开门,员工房很近呀。” 问题问得太蠢,温仰之将手机微微拿远了一点,低沉的声音似乎带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今晚在你这里?” 她又不好意思起来,他说这么直白干嘛呀:“我没想到这个。” 云欲晚立刻屁颠屁颠下来给他开门,温仰之站在门外,高大身影挺拔如松,夜风吹得他衬衣翩翩,手上提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不知道。 那一刻如梦入眼。 她觉得温仰之很像一棵修竹,有节,挺拔,修长。 她呆站在原地,握着手机。 温仰之的手搭在门把上,抵着门进来,从容合上门。 看她这么一会儿都发呆,他用指节轻轻敲了她额头两下。 云欲晚回神,他都不多着眼,只是抬步上楼。 云欲晚跟上来,夜太温柔,她忍不住缠着温仰之的手臂,身体里有贴近他的冲动。 一路到她房间,她几乎挂在他身上,拉开房间门。 温仰之却不进去:“手松开,我要上楼。” “不是说和我待在一起吗?”她的美梦好像一下子被点破了。 他只是垂下眼睑懒瞥她一眼:“洗澡也要跟?” 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是要上去洗澡。 每个房间都有独立卫浴,他在这栋别墅也有房间,虽然基本不住,但十七岁以前一直住在这儿,还有很多东西在里面,有换洗衣服。 云欲晚又高兴,脸颊粉粉的像是一只嫩桃,眼神微醺流光:“不可以跟吗?” 她说得仿佛她不懂和他去洗澡是什么意思,好像在问,不可以和你一起看书吗,不可以和你一起晒太阳吗一样。 以单纯的姿态,引人入她的界限内。 只要他不控制,就会被她带得什么事都和她做。 从他认识她开始,云欲晚身上就有一种很奇怪的魔力。 叫云欲晚永远相信你。 她不仅自恋,对自己有蓬勃的自信心,还相信别人,甚至看他的目光总是带着崇拜的热切的,以至于让人觉得在她眼里,被她看着的这个人是世界第一,无所不能,才能得到这么柔软纯情的目光。 恐怕如果是她的同龄人,只会被她看得脸红,不想在她面前露怯,以至于夸下海口满足她的欲望。 一切只需要她的一个眼神和柔软话语,和那个无比相信的神情。 哪怕他否定说不是,她自己听错了,也理直气壮要说明明你刚刚说“是”。 她眼神太真挚迫切,好像他不答是,下一秒她就要哭了,而且伤心欲绝,泪流成河。 那他会只好敷衍一句是。 但敷衍一句,她却会欢天喜地,脑补你有多爱她多喜欢她,高高兴兴,像兔子一样跳上来亲你,弄得你满身起火。 她又哼哼唧唧靠在你怀里说哥哥最好了。 温仰之顶不住。 这离奇又智障的套路,吊得他像绑在她身上的鱼一样,渴望听她再说哥哥好棒哥哥好厉害。 有时他都觉得自己有病。 什么套路他都见过什么女人他都见过,偏偏这种像糊弄傻子一样的路子,他居然上套。 甚至明知很拙劣,还是想和她待在一起。 江鉴清说的npd,如果是这样,也许他觉得云欲晚有一点点这种倾向,也未尝不可。 npd是没有边界这个意识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可以是你的,但你的必须可以属于我,我和你要,你必须要给我,如果你给别人我会气得要死,再也不和你玩。 嫉妒心,占有欲,要求别人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欲望都极其强。 第一次听到心理学专家这么说的时候,温仰之其实觉得有些滑稽,当时就垂眸轻嗤一声。 只有云欲晚会得这么好笑的病。 他也是浪费时间,找人问这种事。 云欲晚像小猫呼噜一样发出哼哼的声音,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不可以吗哥哥?” 她总是把不合适的挑逗说得似乎很正常,自己对亲近的人没有边界,还要迷惑对方,用正常又真诚的语气,让对方觉得这件事似乎就应该这样,是自己界限感太强了。 从回国开始,就对他百般勾引,换成别人只会是灾难,偏生她做出来很自然,有自成一套的逻辑,找不到对她耳提面命的突破点。 温仰之冷淡:“在房间等着。” “不是说让我看看吗?”她的手摸在他腰腹上,满眼失望。 知道又是她的把戏,温仰之嗓音利落:“手。” 她的手耷拉下来:“好吧,你去吧。” 温仰之随手解袖子上的云母扣:“先别睡。” 她突然抬起头,像是得到什么有效正向指令:“要和我干什么吗?” “把你那幅拼图拼好。”他把那个纸袋挂在了她门把手上。 云欲晚在温仰之生日的时候曾经送过一幅拼图。 今天温渭提起,他也想起来了。 云欲晚自己都想了一会儿他说的是哪幅拼图,伸手抵开纸袋口,看见了里面那幅阔别已久的拼图,一时间有点惊讶: “我还以为会发霉呢,这么多年了。” 看起来还好好的,干燥干净。 但哥哥怎么没拼。 拼图的原画还是她画的,她以为他应该早就拼好了见过了,甚至可能已经霉了扔掉,没想到他连拼都没拼。 云欲晚忍不住自欺欺人, 是太忙了吧。 她小声道:“我以为你会已经拼了摆起来了,没想到你没拼。” 温仰之漫不经心:“六年前想和你一起拼,你没回国。” 云欲晚有些意外,抬眸看着他轮廓凌厉的侧脸。 回忆起六年前,当时她一直躲温仰之,甚至放假都找理由不回国,这个礼物也是寄到国内的。 别说想和她拼,恐怕想找她的人都找不到,她怕死了看到他会想哭,所以都百般躲着他。 她根本没想到, 原来哥哥是想和她一起拼。 她转悲为喜,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怀里,声音像是一朵柔软的棉花:“我就知道哥哥最喜欢我。” 难怪他不拼,却可以保存得这么完好。 她找店家打这幅拼图的时候,店家都说了很可能一两年就会发霉,不会太长久,因为他们家用的是松木。 她说没关系,反正,也不需要留很久。 她心里清楚会有另一个女人的东西装满他的屋子,她的一块破拼图而已,霉了就霉了吧,迟早都是要扔掉的。 她根本都没想到他会拿得出这幅拼图来,更没想到过了足足六年,这幅拼图还和新的一样。 她一时感动得有点心脏发热,眼眶潮湿:“哥哥,你对我好好,这拼图还和新的一样,你肯定很用心保存了,肯定过一段时间就烘干一次还密封吧。” 这可是松木,水分油分重得厉害的木材,不发霉几乎是异想天开。 “不是,你想太多了。”他淡粉色的薄唇起伏。 她抱着他的手臂:“明明就是,你又嘴硬。” 他的态度薄情又懒淡:”没嘴硬,别脑补。” 她失望地松开了温仰之的手。 原来就这么放着,也能保存成这样啊? 云欲晚一下子蔫蔫的,温仰之没看她,抬步上楼,她望着他芝兰玉树修长清瘦的背影离开。 她把门把手上那包拼图拿下来。 垂头丧气坐在地毯上,拆开那包拼图,托着袋子下端,把头埋进去看,但没想到比视觉先冲击过来的是嗅觉,一股木材防霉抗菌剂的味道扑面而来,她都闻得猛闭了一下眼。 才猛然意识到。 如果不是精心保存过,不会有防霉剂的味道。 她送的时候没有喷任何东西。 而且味道还这么新这么臭。 云欲晚把头拔出来,对着旁边干哕了一声。 刚刚太想哥哥,还想把头埋进去怀念一下过去来着,结果一下吸得头都晕了。 哥哥是个死鸭子。 第五十八章 不然你想坐哪里? 温仰之洗完澡下来,一进房间,云欲晚就立刻像只傻鸟一样扭过头来,嘴上叨人:“哥哥是死鸭子。” 本来还表情温和的温仰之拿毛巾擦头发的动作微微停住,面色立刻冷下来:“你说什么?” 她还语气嚣张,抱着那包拼图,得意地振振有词: “温仰之是鸭子!大鸭子!” 温仰之的眉头紧皱:“皮痒了是吧。” “你就是鸭子,我身边没有比你更像鸭子的人了。”她抱着拼图得意洋洋地念叨他。 明明哥哥就很爱她,甚至最近都还在保养这套拼图,还嘴硬说没有。 温仰之长得这么帅,却真的是死鸭子嘴硬,都不会用这张帅脸说去情话的,长成这样但凡愿意说两句情话都会迷死一大片。 而温仰之的视线冷沉。 活了快三十年,哪怕他知道自己外貌的确过得去,他还是第一次听有人敢说他是鸭子。 因为没人有胆量评论他的相貌。 温仰之擦头发的手放下来,脸越来越黑:“再说一遍。” 她还满心欢喜和得意,对他嘴硬的事实甜蜜又沾沾自喜:“说你是鸭子怎么了?你就是鸭子,温仰之死鸭子臭鸭子做烤鸭的一个月饲料速成鸭子!” 温仰之还只是觉得她是小孩不懂事,大概率是用这种方法夸他的长相,但说话没有什么度,忍着她沉声道: “我做生意从来没有靠脸过。” 云欲晚没多想。 什么啊,她说的是嘴硬,和脸和做生意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这样慎重保存这份礼物,她越想越觉得高兴又自得:“嘴长在你脸上,你就是嘴硬不承认。” 温仰之忽然冷笑了一声,眼底揶揄轻佻:“我温仰之也需要靠色相讨好人?” 云欲晚哽了一下:“什么靠色相讨好人,我说的是——” 她猛然反应过来, 温仰之理解的鸭子,和她理解的鸭子,好像不是同一种鸭子。 她看着温仰之俊朗清冷的脸,意识到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在他耳朵里是什么意思。 云欲晚的脸腾地红起来,结结巴巴: “不是……你说的怎么是这个鸭子……” 温仰之看她终于知道不好意思,想教训她的念头越发压不住,他应该从她小的时候就带着她,天天盯着她,才不会学成现在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样子。 说他无所谓,如果出去说别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她。 他唇齿冷冽,反问她:“不然呢,你说的是哪个鸭子?” 云欲晚却说不出口,根本没有想到温仰之会以为是这种鸭。 他长得这么好看,脑子里想的东西怎么这么污啊。 她脸通红,视线左躲右避就是不敢看他,声音越来越小:“我不和你玩了,你怎么想的是这种鸭。” 他想抽根烟,却想起来烟放在外套里,外套在楼上,一时间愈发烦躁。 他微微斜倚着门框,漫不经心冷笑一声:“不然你以为是哪种鸭?” “就是……”她面色潮红,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想快点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只好羞涩道,“我好喜欢你鸭。” 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停住。 看她铺垫这么一大段,就抛出来这么个小孩子的玩意儿,温仰之一时间都觉得好笑,滑稽得令人无语,冷嗤一声: “一天不胡说八道就嘴痒?” 而且还都是些小儿科,无关紧要的耍嘴皮子。 叽里咕噜说些废话给他听。 她反倒顺杆子往上爬:“不亲哥哥的时候都是痒的。” 温仰之抬步走过来,长腿大步走到她面前,托住她的后脑,唇立刻落在她唇上。 他刚刚洗完澡,脸嘴唇仿佛都是温热带着氤氲水汽的,碰上来的时候像热乎滑腻的蛇,还是剧毒的海蛇,让她一下就被蛇毒到迷神,微微张开嘴让他吻。 感觉深而迷幻,她像是一口已经荒废很久的百米深井,明明稀稀拉拉从砖头缝隙里长了好些杂草,但天降一场大雨,润泽又无雷,只是一声不吭倒灌满她整口井,柔软的雨水漫到井口上,悠悠荡荡,夜色乌云低乱,天阴阴的,细草微动。 干渴干枯的感觉也被润动,而温仰之放开她,喉结微滚,声音微哑但冷漠: “还痒吗?” 她撅着嘴,像个茶壶嘴,一股倔强茶壶味:“还痒。” 他又低头,柔软触感一瞬落下又抬起: “现在再答一遍。” 她不知足,抱着胸,仰着脑袋看他:“还痒。” 却没想到他不理她了:“你痒一夜吧。” 温仰之随手把那块毛巾搭在她书桌上,视线下移,落在她紧抱在怀里的拼图上:“拼图拿出来。” 云欲晚不情不愿地把拼图给他,心里嘟嘟囔囔。 死鸭子不仅嘴硬,脑子里还很黄。 而且明明就很想要,还不让人亲。 温仰之坐在她书桌前,将密封袋拿出来,一只手拎着袋角往外抖,一只手接着落下来的木质拼图,没有随手就往桌面上倒,弄出一堆噪音。 安安静静的,和云欲晚闹腾的样子相反。 光滑的木质拼图落在他大手手心,他将拼图底板放在面前,拼图都轻轻放在一边,他视线落在拼图上,语气轻淡: “过来。” 云欲晚还站在原地抱胸,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 唯一一张椅子被他坐了,她遍看书桌旁边,不知道自己位置在哪里,忽然有点生气,叫她过来,他又不给她留位置,是要她站着看他坐着拼吗? 她声音又娇蛮又生气:“可是都没位置了,我要坐哪里?” 温仰之长腿往后,脚尖往后点了一下,漫不经心借力,转轮椅微微后退,他与桌子隔开一段距离,靠近她那边的手臂收回去,懒散搭在椅子把手上,空出一个容人进出的位置。 她忽然愣住:“你是叫我坐你腿上吗?” 他终于抬眸,在长睫的阴翳下,伏羲眸朦胧如夜色: “不然你想坐哪里?” 她忽然又开心起来,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他是想要她坐腿上,难怪不留位置给她,两个人抱着坐一起怎么需要让位置给她。 她被自己的霸道羞愧到,红着脸低头不说话,手搭在椅子把手上,借力坐到了温仰之大腿上。 温仰之收拢手臂,椅子向前推,下巴搭在她肩膀上,短发蹭到她的脖颈,把她困在他的身体和桌子之间,胸膛顶着她的后背,把她整个人都包在里面,亲密得让她都有点不习惯。 温仰之刚刚洗过澡,身上有浓郁的温暖气息,水汽都像是带着淡淡薄荷与紫衫木交织香气的,亲昵又有强烈的雄性阳刚气息裹过来: “囡囡,买回来之后自己拼过吗?” 她快要被他迷倒了,目眩神迷地压笑意。 囡囡没拼过,囡囡只买过。 干嘛叫她囡囡。 云欲晚害羞地开口:“这是送给你的,我自己没有拆过。” 温仰之淡淡道:“你知道这幅图为什么一直拼不成吗?” 云欲晚扭扭捏捏不好意思。 她知道。 因为她一直耍小脾气不回来,他一直等得辛苦。 他是个男人,也要她负责这么多年的情伤吗? 但她就不说,故意装糊涂:“为什么?” 他面无表情,语气薄情:“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没有搭全图小卡给我?” 她像是被歹徒敲了一棍,猛然清醒:“啊?” 她立刻回头看温仰之,温仰之微微抬起抵在她单薄肩膀上的下巴,冷俊的脸庞没有表情地看着她。 云欲晚仿佛一个相亲发挥良好,在餐桌上滔滔不绝尽情展示男性魅力,以为对方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结果一回到家就被相亲对象拉黑的普信男。 她错愕地看着温仰之,磕磕巴巴:“你说的是这个啊?” 他面不改色,毫无波澜,眼睛垂视着她:“不然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只能等她回来再拼,他对这张图应该怎么拼完全没有头绪,只有她才知道拼成后的全图长什么样,有个大致方向照着拼。 她有点尴尬,低下头扣大腿上的布料:“我还以为…” 温仰之的手从后面托住她的小脸,把她低下去的脑袋托起来,让她别自己嘟嘟囔囔,把话说出来。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话:“以为什么?” 低沉的男性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刹那皮酥骨软。 哪怕他的声音平静得都有点无情,云欲晚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炸到有点耳鸣。 她抠桌子:“没以为什么,这个全图是一只渡鸦来着。” 他微微抬头,离开了她耳畔,语气如常:“为什么是渡鸦?”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因为哥哥自己住啊。” 渡鸦都是独自栖息的,温仰之也是。 甚至在家人全部都在的情况下,也是从不会依赖家里人,心理上已经成人的男人不会和父母再待在一起。 猛禽从不成群,渡鸦就是一种猛禽。 而且还是一种长得很好看的猛禽,比别的乌鸦有范。 渡鸦比别的乌鸦要雄壮,温仰之也很高很高,有太阳的时候站在他身边,会被他的阴影笼罩得完全,羽毛蓬松,像他被风吹得衣摆翩飞的时候。 温仰之拿手机查了一下,第一条出来的就是渡鸦独栖动物。 他面色清冷地看了一眼,随手把手机放到书桌一边。 她忽然有点担心:“哥哥喜欢自己住,那以后我和你在一起,也要和你分开住吗?” 他摁下一片拼图,长而直,雅致如笔杆的手指压在底座上, “不用。” 第五十九章 嫂子 她忍不住问:“那别的妹妹要和你一起住呢?” 温仰之头也不抬:“不会和我一起住。” 但她想听到最确切的偏爱,声音娇气地追问:“那要是她的房子漏水,或者没有地方去,跑来投奔你怎么办?和你住不是应该的吗?难道要坐视不管吗?” 温仰之中指和大拇指指尖捏着一片拼图,食指抵在拼图边角上边思考边转着,心思只在拼图,不在她的话上: “是我妹妹,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她觉得矛盾:“可你又不让妹妹和你住。” 他将拼图摁进边角:“我会给她找个房子,不应该和我住。” 她还是想听她就是与众不同,但又疑惑: “那我为什么行?” 他垂眸轻扫她一眼:“你是我妹妹吗?” 她没想到温仰之是说她是女朋友的意思,心反而一坠,想到这么多年的感情积累有点难过: “我都不是你妹妹吗?” 温仰之看她不开窍,也不会去特意强调:“你觉得是就是。” 还得是她说是就是,追问了才答,不是在敷衍她吗。 原来哥哥一直都没有把她当成妹妹,她还以为自己是他最重视最特别的妹妹。 心情有些失重。 她耷拉着眉眼低头看拼图,温仰之还是一直游刃有余地按照她给的提示一点点拼,几百块拼图,他没有一点点浮躁。 她却满心失落,想向他寻求一个答案:“在你心里我不算你妹妹,可是为什么别的妹妹都不可以和你住,我可以?” 他只问她:“她们应该叫你什么?” 她懵懂地想了一个称谓:“姐姐?” 温仰之看她怎么也不醒目,也懒得再多说,只是嘲笑她一声,重复她的话,拉长尾音笑着轻喃:“姐姐……” 云欲晚莫名感觉他好像在嘲笑她,叫姐姐为什么笑? 他的堂妹大部分比她年纪小啊,叫姐姐不是很应该的吗, 难道不对吗? 她想着想着,忽然灵光一闪,醍醐灌顶:“应该叫我嫂子?” 温仰之看她一眼,没有否定没有肯定,只是继续拼。 可温仰之的没有否定,那就是默认。 她猛然发觉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蠢。 她和他那些堂妹争什么,她应该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妻子。 温仰之仍然如临崖松一样不动,一只大手搭在她侧腰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拼图:“这块应该放哪?” 手指长绰裹她大半腰身,她口腔里像是被塞进一大团麦芽糖,两颊都被甜得鼓起来。 她是嫂子。 她看来看去,语气尾音都高兴得扬起:“这里吧,边界是能接上的。” 温仰之摁进去,拼图用的是木头,咬合的时候会有轻微脆响的声音,让人听来悦耳。 她靠在他温暖的怀里。 所以温仰之的意思,应该是他的妹妹都要叫她嫂子。 云欲晚感觉自己是真的蠢,还想温仰之不重视她,到现在她还把自己把自己的定位放错。 温仰之从来都是把她当成异性看的。 其实自己最重要。 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之前一直有个想法来着。” 他目光落在拼图上,随口:“什么想法?” 她觉得说出来很羞耻,声音都小了一点:“其实以前想过,如果你女朋友是我就好了,我可以对着镜子叫自己嫂子。” 温仰之垂眸看了她一眼,忽然拍拍她的侧腰:“起来一下。” 她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乖乖地起来,她哪里说错了吗? 温仰之的大手搭在椅子把手上,推开椅子起身,高大身影拔地而起。 下一秒弯下腰,手臂钳制住她的臀下,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 云欲晚突然腾空,有一种无依无靠的失重感。 他直接抱着她推门进浴室,对着镜子,俊面毫无表情: “叫吧。” 她没想到他会直接把她抱进来执行,看着镜子里面色绯红的自己,被温仰之钳制在臂弯里,衣衫不整,因为腾空无依无靠,只能被迫圈住男人的脖颈和他亲密相依维持平衡。 温仰之微微抬眸看她,眼底无波:“怎么不叫?” 她觉得说不出口,扭捏道: “不要了,我随便说的。” 温仰之侧眸看她,黑如沉水木的眼眸淡淡: “囡囡这么不听话,不叫人,哥哥教过你要懂礼貌的。” 他越淡漠地讲出这句话她就越羞耻,越觉得带着火星。 她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故意这么说,要看她的窘迫局促,一下子脸烧得更厉害。 她紧紧抱住他的脖颈,躲在他怀里羞怯难当地看着镜子: “姐姐…” 他却不放过她,薄如蝉翼的唇轻动:“我刚刚说了,应该管这个姐姐叫姐姐吗?” 云欲晚终于艰难启齿: “嫂……子。” 看到她羞耻难耐,温仰之才终于放过她,略带满意。 小儿科的想法,小孩一个。 她忸怩到不好意思看他,温仰之却故意侧身,让她看得见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的样子,对着镜子,他吻上来片刻,柔软深入的吻抵进深井,填满空虚,像是奖励她看哥哥和嫂子接吻。 云欲晚更觉得羞耻丢人。 明明他表情长相都是禁欲的,连语气都是凉薄不走心到有点性感,没有看她,像是随意的一句夸赞:“囡囡真乖。” 她汗颜无地:“快点抱我出去,不要在这里了。” 温仰之终于肯抱着她出来。 云欲晚像只鹌鹑一样低着头,心里又甜蜜又羞愧,以后都不要和温仰之说这些事了,丢死人了。 他怎么还要实施啊。 温仰之还和刚刚一样认真拼拼图,他侧脸专注,始终如一的冷静镇定,云欲晚一直看着他,他是身处高位的人,做事高度专心冷静是必然,哪怕是小事。 听说五年前他被绑架,当时在海上,绑匪要撕票,枪口都顶到他太阳穴上了,特防部队到的时候,只看见绑匪腿上中了一枪,他一身的血,看起来比绑匪还严重,只是站着,低头随意用撕碎的衣衫布条绑住手臂出血口上端,说一句船舱内有违禁走私物品。 她听到赵琴说的时候都要吓死了,她差点就失去温仰之,为此哭了一夜,吓得后怕不已,结果发现,他被救出来后回到国内的第二天,还在国内陪人交易所上市敲钟,行程都没变。 她鲜有的忍都忍不住,觉得他被银行虐待,打电话给他,哭着问他还好吗,他只说海上风景不错,当放了半天的假。 当时她哪知道他嘴硬的个性,听得她想咬碎手机。 被绑架的是温仰之,得创伤后遗症的是她。 温仰之摁拼图的声音轻响,她回神。 他摸拼图的时间久了,她发现他手指上粘上了一点木屑: “哥哥,你手上有屑屑。” 她抓住他的大手,轻轻拍他的手,把木屑拍掉。 他垂眸看着她,眼神有轻微一刻的温柔。 云欲晚被他抱着,已经无比满足,靠在自己喜欢的人怀里,他还有回应,好像这七年来她都在等这一刻。 温仰之把那片拼图拼得差不多了,看见角落被拼出来的一个艺术签名,是云欲晚的名字,意识到什么,轻声问她: “自己画的?” 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嘻嘻答他:“画好之后找了打印拼图的店打出来的。” 却不知道她画技高超的画落在他眼底是什么感觉。 更多是写意,但从渡鸦优秀的结构看就知道绝非普通画手,更何况个人风格明显的色彩与细节处理,出色的审美。 立在悬崖上的渡鸦羽毛蓬张,眺望远方眼神锐利,胸毛蓬松清晰,翅膀和背上的羽毛虽然如夜色一般黑却是粼粼有反光的,带一点鸦在阳光下会反射出来的五颜六色,身体庞大挺拔,喙尖而长,有刺碎血肉的硬度,细看其实爪子上有伤,翅膀羽毛有断裂的开口,但渡鸦的神韵太逼真,很难注意到这些细节。 这幅画来自六年前,十八岁的云欲晚。 如果他有机会学一直艺术,他都赶不上云欲晚,她会是那个画室里最优秀的学生,只能仰望无法超越,望尘莫及。 他在艺术上没有这样的天分,只是钟意而已。 如果他此刻是画手,对她应该是难以望其项背。 他突然之间很想吻她,云欲晚还低着头看拼图,手臂撑着桌面,微微抬起一点身体,屁股怼到他搭在扶手的手臂上, “云欲晚。” 她发现好像把两块色调相近的近乎纯色的拼图拼错了,正在认真对比两片的色差,哪一片更适合填入这个空隙:“干嘛?” “抬头。” 她偏不:“抬头干嘛,叫我大名你肯定有事等着我,说不定要在我耳朵旁边教训我。” 他无语,指尖敲了敲桌沿:“那就不抬。” 云欲晚还在比对两片的区别,温仰之也低头,长指搭在其中一片上:“是这个。” 他低着头,发现两片的色度一样质感不同。 云欲晚忽然亲他一下,两只圆溜溜像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刚刚没得到的吻落下,温仰之目光轻抬:“怎么?” 她满心欢喜:“你好帅。” 她有个好帅的男朋友,港生哥哥身材也好脸也好看还很有钱。 他的大手搭在她脑袋上,嘴上却只薄淡:“多事。” 她顺着低下头,让他摸,却吸到桌面上一点木屑,连忙捂嘴暗咳几声,还好压下去了。 她的暗咳声停了,温仰之的手机却突然响,两个人都看向屏幕。 周斐两个字清晰。 温仰之视线落下。 现在是晚上十点,没有急事她应该不会打电话。 他拿起手机,滑向接听,对面的周斐立刻开口: “温董,交易产品部一个交易员篡改交易记录,挪用了二十个亿炒股指期货,现在暴亏八亿,您恐怕必须得来一趟,我已经把中台和前台工作人员都叫回来了。” 温氏银行被挪用公款,传出去恐怕都是金融头条,明天金融界满城风雨都是这件事。 紧急的消息入耳,他只是问: “报警了吗?” 云欲晚都抬头,只看见他抵额思考,一派天资般的冷淡。 周斐语速偏快: “还没有,但人已经被押住,怕报警马上会泄露消息,目前还在盘问。” 温仰之把手里的剩下三四块拼图随手放在桌上:“现在报,你们不会比警察问得出更多东西。” 云欲晚一下意识到他可能要出去,她也听到了,不是小事。 银行公款被挪用,八个亿直接蒸发。 听见他问交易员挪用公款买的是哪支,那边的女下属又说了什么。 她心里有点不安。 原来他还有这么亲密并肩作战的女下属。 她以为都是林董李总那一种。 对方应该很懂他的处境,和他有很多共同话题,还是女生。 温仰之挂掉电话,淡声:“起来,我出去一下。” 云欲晚万分不舍,看着桌上还没有拼完的拼图,就差这么几块了,却没有和她一起拼圆满。 早知道她就拼快点,不要一直只看着他拼。 内心有些酸楚,但她还是立刻起身,不想耽误他的工作。 温仰之拿着手机起身,扭开门出去了。 房间又回归一片安静。 她看着那几片拼图,不知为什么,鼻头有点酸涩,想着他等会儿就要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并肩鏖战,内心其实有些嫉妒,但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好。 只是工作关系而已。 更何况,哥哥哪能全部属于她?今天已经陪了她很久了。 她猜着他现在应该已经换好衣服到车库开车了,大概率很快就要出大门。 门却忽然响起。 温仰之开门,拿着一杯水进来,高大身影走进房间。 云欲晚惊讶:“你不是去银行了吗?” 温仰之将一杯温蜂蜜水放在她桌面上:“如果八个亿的事就要我出面,那温氏其实不必请这么多高管,我有自己的事,不是银行的二十四小时长工。” 他与银行几乎割席的话,一直对温氏的感情不深。 可云欲晚却听得心口发烫。 她以为银行的事情一定优先于她,没想到和她想的并不是一样。 并不是她一定要为银行的事情让路。 那在他心里,银行不是第一,父母也淡薄,那谁是第一位? 第六十章 想干什么 云欲晚忍不住问:“哥哥,你和刚刚给你打电话那个女生很熟吗?” “一个行长。”他简短回应。 她还是想追问:“是你亲自提拔的吗?” 温仰之公事公办地回应:“以前的学妹,很有能力。” 那就是亲自提拔的了。 听到还是以前的学妹,云欲晚心里就更隐隐酸涩:“哦……” “哥哥,你不会喜欢她的吧?” 温仰之淡扫她一眼,背靠着椅子,语气里没有情绪起伏,但平常:“如果这么说,按相处的时间长短比较,我应该喜欢林致东。” 她破愁为笑。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周斐还在一直给他发信息,告知他现在情况,给决策,问他是否可行。 温仰之还一直回她,云欲晚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嘴角有要弯起的趋势,然而下一秒只是紧抿了一下唇,是唇珠微微用力,肌肉自然配合地拉扯,两边嘴角会有片刻疑似要笑一样的轻微上扬。 紧抿唇,是不开心。 她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他: “这个姐姐漂不漂亮?” 他头都不抬:“你想说什么?” 她有意假装对对方有好感来问他:“听声音很好听,应该是个美女,而且年纪轻轻就是行长,应该是很利落爽快的御姐。” 他抬眸看她一眼,眉骨很高而令眼窝深邃: “想干什么?” 她故作轻松:“不干什么啊,就是觉得应该是个美女姐姐吧。“ 温仰之拿着手机,手机那头妙龄女郎仍在不停发消息。 他只看着云欲晚,手机信息一直跳也不管。 云欲晚被他看得觉得自己过界了,关于一个工作伙伴她不应该问这么多。 她悻悻闭了嘴,后悔自己一直这么问蠢蠢的惹人烦。 明明他在工作就很忙了,她还要想三想四吃飞醋问这些没用的问题,他肯定也觉得烦吧。 他还想听听她放什么屁,她反倒不说了,像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他反问:“不说了?” 云欲晚捏住自己的嘴,表示不会再烦他。 温仰之没说话,只是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敲了敲玻璃杯旁边:“喝一口。” “我喝这个干嘛?”她灰溜溜的。 温仰之无情:“不是咳嗽?” 她才想起来她刚刚捂嘴暗咳了两声,所以他暂时离开,不是为了去银行而是为了给她倒水? 云欲晚微滞,拿起了那杯温水,像没讨到封的黄皮子一样被人类敷衍一下,灰溜溜喝了一口。 温水到嘴里,她才意识到是蜂蜜水,甜滋滋的。 但看着温仰之继续处理事情,还在看着手机,她高兴不起来。 她刚刚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来回消息,不知道他们平时是不是也这么聊。 面对一个这么有共同话题的同龄人,她都觉得容易日久生情。 甚至万一对方很漂亮…… 至少能撑得起银行门面的人,一定都会打理自己的外表,职业女性只要够chic够有钱,都能打扮得精致光鲜。 这一点她是知道的,那个姐姐很大可能是美女…… 她还在胡思乱想,而她在充电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温仰之发给她的消息,看了一眼温仰之,她随口嘀咕着: “有什么直接和我说就好了嘛,怎么还发消息——” 她声音戛然而止。 温仰之冷淡道:“自己看看。” 温仰之推送给她一个好友名片。 她错愕。 点进去,对方设置了陌生人可查看十条朋友圈。 朋友圈里的女孩不算特别漂亮,更多的是气质挂。 危机感少了一点,可对方还是和他志向相投,不像自己,哥哥和她说银行的事情她肯定不懂。 虽然这样特别不好,可她还是想哥哥只是她一个人的。 她以为哥哥有女朋友会让她控制不住地发疯,没想到有女性朋友女性下属也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左想右想。 人家美女未必就喜欢哥哥,她这么想很不好,干嘛总想和人家比这个比那个确保哥哥一定会最爱自己。 为什么把别人当成假想敌。 她想起来今天白天,好像也是这个名字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说的应该也是银行的事情。 人家大概率就只是办公事。 她结巴了一下:“你…发这个给我干嘛呀?” 他拿起她刚刚喝过的杯子喝了一口,把杯子放下,随口道: “漂亮吗?” 他只是顺她的话问。 云欲晚心里一沉,不自觉握紧手机:“挺漂亮的,气质很好,让人看了觉得很亲近,平时你们相处肯定特别顺吧。” 他听她阴阳怪气,微微偏头,眼神打量地看着她: “到底想问什么?” 她觉得说出来很丢脸:“你和她都是学金融的,还是一个学校,抱负和志向也一样。” 他随手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认真看着她:“谁告诉你我们抱负志向一样?” 他当回事了,她反而更难过。 她都低着头:“怎么不是,你们都是学金融的,还都在为温氏的未来拼搏。” 他打断她的话:“云欲晚。” 她不解地抬头,怕他是听烦了:“嗯?” 他却只是看着她,唇薄语重:“我的抱负,和你一样。” 对上他沉静深邃的眼,那句话撞进耳朵里,她一时间感觉浑身都发酥,骨头好像都软了: “我的什么抱负?” ……要和温仰之长长久久的抱负吗? 长达七年的惦记,想和他在一起的抱负? 他收回视线,并不回答,手轻轻拍了拍她屁股: “囡囡,去我的房间拿烟给我,在外套口袋里。” 她扭扭捏捏:“不抽烟不行吗?” 他面无表情:“你不上去,我也得处理这件事情,不如眼不见心不烦,乖。” 哪怕他没表情,她心忽然雀跃起来,转嗔为喜:“哥哥,你是在哄我吗?” 他抬眸看着她:“上不上去?” 她兴奋冲冲:“现在去。” 她高兴地屁颠屁颠跑上楼,如果屁股不是左右两瓣而是上下两瓣,她现在一定屁股拍掌拍得全家都听得到。 她进了他房间,找到他挂着的外套,手伸进去,却摸到一个戒指盒。 第六十一章 够长 她拿出来,戒指盒是正方形的皮质小盒,蛇皮的花纹昳丽诡异,轻轻打开,里面是两枚黄钻戒指。 她突然意识到,温仰之为什么刚刚突然叫她上来拿烟。 他是想让她看见这对戒指。 两枚戒指一大一小,明显是情侣戒。 流光璀璨的两枚戒指,男戒戒身略宽,镶嵌了两圈橙黄色小钻,不是特别打眼却矜贵华丽,如同夕阳下倒映了漫天晚霞的澄江,瑰丽闪耀。 枝条形状的戒身上错落镶黄钻的设计,让戒指像是一颗银杏树。 或许,这个颜色,更像是他们初识时见到的蓑衣枫。 女戒则是明确的枫叶形状,戒身是缠绕的一根树枝,连到戒面的一片枫叶,而一颗黄钻就镶嵌在上银杏叶上,同样的浓烈潋滟。 云欲晚站在原地,看着那两枚戒指,有浑身发麻,从脚底板窜到头顶的麻痹感,捂着唇不知该作何反应,双眼发胀比意识先到达身体。 那两枚戒指美得惊心动魄。 因为黄钻稀有,被人叫做金钻,是稀有珍贵的爱情,颜色温暖,不象征初识的热烈感情,象征和煦温馨久识的爱情。 让她发现戒指的方式很平静,平静得似乎她不上来也行,温仰之只是拍拍她,叫她来拿烟。 他的态度风轻云淡,一点都看不出是叫她来拿戒指。 她拿起那个女戒,试探着往手上戴,一戴到底,刚刚好。 在她手上合适得不能再合适。 想流泪的热忱铺天盖地而来。 片刻。 温仰之听见开门声,但他未抬头。 云欲晚感动又怡然,满心欢愉地把手伸到温仰之面前: “哥哥,好看吗?” 戴着黄钻的手落入眼眶,温仰之一直着眼于银行事务的眼微抬,清长凌厉的眼睑撩起一点,但平静无波,只是看着。 云欲晚嗔喜:“还说叫我拿烟,原来是想送给我戒指。” 他看了一眼被她戴在无名指上的黄钻戒指,视线停留片刻,若无其事道: “烟呢?” 云欲晚压着唇角笑意,从背后拿出来给他。 温仰之接过,走到阳台,开门点烟,云欲晚跟着走过去。 她自顾自对着夜色月光欣赏那枚戒指,温仰之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对着光线看细白小手上那枚熠熠生辉的钻戒。 他垂着眼睑,脸庞在光与夜的冲击下,格外棱角分明。 他语意不详:“刚刚好。” 她有些害羞:“是啊,刚刚好。” 是怎么能做到刚刚好的,哥哥目测都能目测出来吗? 他没有松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背,细细看她戴着钻戒的手。 表情认真得仿佛在看参考文献,她不知道他看见她戴戒指的这一刻想到的是教堂白鸽还是指围一点不差。 看得她都有点害羞,止不住咬着唇,忍住想把手缩回去的冲动。 而温仰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依旧垂眸看着,他的眼睛很正气,剑眉星目,可眼睫毛很浓,有些妖冶邪气,眼尾都被遮出一片树林阴翳。 她羞赧:“哥哥,你看够了吗?” 他深吸一口烟,另一只手的食指抵了抵烟管弹烟灰,终于放开她的手。 他不说话,只是面对着露台外的景色,一身孑然,风吹得他睡衣衣摆翩然,人立在风中不动,笔挺如青山。 眸光一明一灭,明的是烟头的火光漠然倒映在他眼底,熄灭时是他本身的性子冷淡拒人。 云欲晚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他太高了,云欲晚的脑袋放不到他肩膀上,只能贴着他的背阔肌,略微有些弧度的挺拔腰背,靠着却有无与比拟的安全感, “这是情侣戒吗?” 温仰之没答她,只是低头吸一口烟,薄如山烟的烟雾缭绕间,夜色更加安宁。 他终于开口:“信托还缺什么?” 说到这个,她的确有话要和他说:“其实不缺什么了,而且,我有个想法。” “说。”他话音简洁。 她绕到他身前看着他:“我不要这个信托,太多了我拿着觉得心里不安,其实我只要知道叔叔的心意就很够了。” 温仰之将拿烟的手移开:“恐怕对他们来说不是这么回事。” 她有点疑惑:“对谁?” 而楼上, 赵琴擦着护肤品,温渭坐在沙发上,满心感慨:“阿琴,没想到你会愿意松口信托的事情,是我一直以来都把你想得太小气了。” “虽然是她的女儿,但到底养在家里这些年。”赵琴的表情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太难看。 温渭满腹感动。 但赵琴的想法很简单。 说到底,这笔信托是要有的。 不然到时候嫁出去,没嫁妆,联姻的亲家会怎么看? 有嫁妆就是正正经经的温家的女儿,表示温家是重视的,这个联姻关系是存在的,他们不会随随便便就放弃这个女儿,亲家也可以攀用这层联姻关系。 如果没有嫁妆,这就是一个和温氏牵连不多,甚至没什么关系的养女。 也许养女都算不上,因为不姓温。 赵琴虽然觉得这笔信托太重太多,但比起联姻关系,又好像不显得重了。 这段时间太多可以选的亲家,赵琴一时都挑糊涂,想和奢侈品牌董事联姻,又想和开地方银行的缔结亲家,再看觉得家里做通讯商的也不错。 有个女儿,一时间她竟然觉得不错。 更何况,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楼婉仪的女儿,是应该要风风光光出嫁的。 楼下,温仰之轻压烟管,灰白虚妄的灰烬从指下抖落:“既然给你,就拿着。” 云欲晚背靠着玻璃露台的透明栏杆,露台装了底灯,她的白色睡裙下光火与夜风同坠,倒流光显得她眼眸沉静:“这笔钱太多,我实在受之有愧。” 温仰之不多问,只淡声问她一句:“确定不要?” 她坚定:“不要。” 她眼眸清亮,有夜色中更漏滴露汇聚的璀璨水光,晶莹耀眼。 温仰之指间夹着长烟看她,清庭骨相在光火冲击中愈发立体坚毅,成熟又带点八九十年代港星浓烈英气,性感,带有年代感且稀缺的气质,继承了赵琴港星出身的长相。 最近几年总有人模仿曾经的港风装扮,但或许他们看到她阿哥才知道什么叫天生的港风,又矜贵又松弛,一看就知道位高权重,抬手是数千栋楼得他示意有温氏资金拔地而起,翻手是利落撤资一批批企业倒闭。 她还在念中学的时候,就看见宴会上无数人来巴结她的哥哥。 什么企业什么总裁,在温氏银行面前都还是要毕恭毕敬。 温氏不只有温氏一家银行,从国内的地方银行收购到国外的州际银行,六大行亦有温氏的股份,国家破产了温氏才会破产不是开玩笑。 而此刻,位高权重的温仰之只是出口淡薄,明知这笔信托的潜在含义是什么,仍然开口:“不要也无所谓,确定不要,明天就让人撤销。” 她露出浅笑:“好。” 他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栏杆上,长指捏着烟,根骨都凸得刚刚好,又欲又man,云欲晚抱住他的腰,抬头看他表情。 他没拒绝。 他身上浅淡的紫衫木气息带着浅暖。 她满带期盼地缠着他:“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睡觉?” 她眼眸炙热,仿佛和温仰之睡觉是一个她很想完成的梦想,得到了会欢喜雀跃无以复加。 温仰之薄唇逸出单字:“困?” 她明明就是想和他睡觉,却假装清纯,还欲盖弥彰打了一个哈欠:“有点。” 看得人直想笑,但温仰之只是无情:“困了就睡吧。” 她在他怀晃了晃蹭他,像一只野生的猕猴抓着好不容易发现的完美树藤荡来荡去:“你不和我一起吗?” 温仰之漫不经心地给她一箭:“你的床太短。” 她差点中箭身亡,连忙透过玻璃看自己的床,又仰着脑袋看了一下温仰之,还垫了一下脚。 好像是太短了。 她怎么这么矮啊。 云欲晚低下头小声骂骂咧咧:“我以为你要和我一起睡,害我还期待了这么久,不想和你玩了。” 声音入耳,她自己觉得是抱怨,但听者却觉得在撒娇。 “去睡吧。”他薄情应三个字。 她却不甘心就这么去睡,放活生生的梦中情人自己在这里抽烟吹风:“哥哥你多高?” 他懒倦地撩她一眼:“很重要?” 她振振有词:“男人到了一米八不都是会挂在嘴上的嘛,哥哥,我给你一个炫耀的机会,一米八五?一米八六一米八七一米八八?” 温仰之只是垂眸淡扫她一眼,又平静无波抬起眸: “和你,有炫耀的必要?” 云欲晚自尊心受挫,想锤他又不是很舍得,垂头丧气: “好吧,我自己去睡。” 她走进房间,负气用被子一裹自己,背对着他,温仰之就在阳台站着吹风。 她睡下去十分钟,不知是今晚太开心精神放松,还是温仰之在有安全感,不知不觉就有困意,不像平时一样失眠到无法入睡。 快要睡着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被人整个打横抱起来。 她以为是似梦似真间的幻觉,强睁开眼皮,歪了一下脑袋,温仰之的喉结就抵到她嘴唇上,发现是真的,她微微仰头呢喃了一句: “不是不和我一起睡吗?” 温仰之开门,看都没有看她,语气很淡:“我的床够长。” 她一下就醒了,从睡梦里被活活撩醒,嘴角都还控制不住地抽搐。 温仰之抱着她,就这么毫无掩饰地乘电梯从三楼到四楼。 再隔几个房间就是温渭他们的房间。 只要打开门,出门就能看见温仰之抱着云欲晚回房间。 云欲晚都不自觉攀在他身上,面对着他,把脑袋藏在他胸膛上怕别人看见她。 温仰之把她放在自己的大床上,用被子把她裹起来。 云欲晚被包起来,感觉他裹的是裹尸布,严严实实,拎起两头直接甩进坟坑里都可以。 但睡在温仰之的床上她就是开心,哪怕被裹尸袋包着,很快又沉入梦乡,知道温仰之等会儿会抱着她睡,睡着了嘴角都是扬起的。 江鉴清刚好发消息给温仰之:“上次让你帮忙带的那对戒指,我明天过去拿可不可以?” 温仰之拿起手机,寥寥数字:“可能得卖给我了。” 江鉴清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温仰之不解释,只是无情:“字面含义,卖给我。” 江鉴清在那边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 温仰之除了交叉销售,现在还开始强买强卖了。 这个死奸商。 江鉴清:“懂了。” 温仰之:“懂什么?” 江鉴清:“我明天去温氏银行开张信用卡总行了吧,你不就是生气我开别的银行,从来不开温氏银行的卡吗?” 温仰之的回复也很快: “有病去治。” 江鉴清:“别嘴硬了,我知道你一直很介意你最好的兄弟不肯开你家银行的卡,你表面上无动于衷,实际上每天回想起来牙都要咬碎了吧,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吗?” 温仰之:“.” 江鉴清:“别回点了,你回………………………这么多也没用,不过是假装风轻云淡而已,实际上你就是座火山,强忍着不喷发,还好像冷静自持地让火山口积满积雪,实际上气得要死,明天我去开,开两张,行了吧?” 温仰之:“你和我妹妹有点像。” 江鉴清就知道:“懂了,我们都是你很重要但你又说不出口的人。” 温仰之:“自恋。” 江鉴清打字的手抽了一下,他是知道的,还是他提醒温仰之,云欲晚可能有点自恋障碍倾向。 温仰之:“但又有点不同。” 江鉴清回心转意死灰复燃,温仰之下一秒回复:“你年纪这么大,这副样子只让人想打你。” 没多久,江鉴清就收到一条转账信息,数额比原价翻了两倍。 江鉴清:“……” 江鉴清:“你妹妹这样就讨人喜欢,我这样就是想打我,你敢说你不想让我去开卡吗?” 过了几分钟,他又收到一倍原价的到账消息。 温仰之:“你已经快三十岁了。” 江鉴清不明就里:“所以?” 温仰之:“我说过,不喜欢年纪大的,最多给你钱,其他不可以。” 第六十二章 云欲晚,少抽烟 江鉴清:“……” 江鉴清:“你要真想要就留着吧,反正也只是买来收藏的,不要无缘无故打这么多钱给我,我老婆一直觉得我们两个有什么,等会儿她看到转账信息会觉得你包养了我。” 温仰之:“你?” 江鉴清:“homie,大街上谁看我不是风韵犹存?” 温仰之:“你对标一下我应该包养的类型,好好想想。” 江鉴清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云欲晚。 像白栀子,又白又软又……骚…? 过了好一会儿,温仰之收到一条信息。 江鉴清:“至少我骚。” 温仰之下意识闭了一下眼,不想看见信息。 他像是手被弄脏了一样,随手将手机放在桌上,也不管江鉴清的消息跳到屏幕一直闪。 云欲晚迷迷糊糊感觉有人上床,睁不开眼睛,她戴着戒指的手胡乱扒拉,扒到温仰之脸上。 温仰之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她又伸出来,一把伸进温仰之的衣服里。 温仰之垂眸看,发现她的嘴是咧着的。 他微微扬眉:“高兴什么?” 她嘻嘻:“我在和温仰之睡觉。” 她不知道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眼睛半睁不闭,满面欢喜:“好爱好爱温仰之。” 温仰之的动作停住,没有把她的手从自己衣服里立刻拉出来。 看着她仍旧上弯的唇角,他垂着长睫。 良久,温仰之才把她的手拉出来。 掀开被子躺下来,面对面抱着她。 云欲晚乖乖躺在他怀里,长发蜿蜒在他手臂上。 夜色阑珊。 半夜两点,周斐的电话打到温仰之手机上。 温仰之被吵醒,拿起手机,发现是周斐。 他接起,那头却不是往常冷静镇定的报告声,而是略微有些示弱却又强撑的女声: “学长,这件事太大了,林董也在,一直在问责,您能来一下吗,我心里没底能处理好。” 温仰之刚刚被吵醒,声音比平时低哑:“瑞士银行之前没发生过类似事件?” 周斐抱歉:“国内银行体制牵连甚广,有些人情我还没来得及安抚厘清。” 平心而论,周斐只入职几天而已,再有能力,毕竟是外来的,大概率现在还无法支使关系,恐怕还没有那个挪用公款的交易员熟悉内控路线。 她想动用旧情,让他先出面处理一次,情理上并不是说不过去。 温仰之看了一眼时间,找到床头柜里的蓝牙耳机,连接上才开口:“需要我过去?” 周斐回头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人,听到那头男人低哑的声音,无来由就多几分安心:“如果可以的话。” 但温仰之只是看了一眼怀里的云欲晚,不动声色拒绝:“有无其他解决路径?” 周斐只是退而求其次地恳求:“能不能不挂电话,我随时听您的指挥。” 云欲晚好像被吵醒了,动了一下,温仰之要说的话没开口,转而调出对话框,准备打字回应。 温仰之本来要打可以,云欲晚翻身翻进他怀里,脑壳摁到他正停在手机屏幕上端的大拇指上,点到二十四键的字母g。 打出来一个滚。 温仰之删掉,她又顶他一下,还不挪开,打出来一排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温仰之:“……” 他把手微微抬高,才开始打字:“我让助理过去,他熟悉这些人物流程。” 周斐心里没底。 耳机那头不出声,温仰之默认她同意这个解决答案,然而要挂掉的时候,周斐却出声: “就一次,学长,能看在我是你手上大头兵的份上,帮我一次吗?以后我保证能完全解决问题,这一次是例外。” 温仰之终于回复:“嗯。” 温仰之松开云欲晚,随手给她掖好被子,起身。 走到书桌前,桌面上有一个他今天拿回来的戒指盒。 他将那个戒指盒放进抽屉里,却没有立刻推上。 和装黄钻戒指的外壳完全不一样,是最简单的深褐色丝绒戒盒,并不显眼。 落下片刻的视线,他轻轻推上抽屉,抽屉顺着滑轨滑进去,严丝合缝遮住里面的戒指盒。 云欲晚早上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温仰之还搂着她。 一睁眼就这么幸福,她下意识伸出手,戒指在日光下都无比璀璨,比昨晚看还要精致。 不是做梦。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和她睡了一夜,他的胡茬有一点点冒头,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微青,不知道是不是雄性荷尔蒙旺盛,他的胡茬还挺密,但他平时刮得很干净看不出来。 云欲晚高兴地去亲他清瘦凌厉的下巴,有点点扎嘴。 她龇牙咧嘴了一下。 但她这一系列动作把温仰之弄醒了,他微微睁开眼。 她嘿嘿:“哥哥,你的胡子好扎人。” 温仰之不说话,像是懒得理她这些废话。 顷刻却低头,用胡茬在她颈窝里摩挲两下,轻轻的像是用一枝硬毫毛笔在她颈窝瘙痒,在她雪白肌肤上有千百点若即若离的亲昵接触。 云欲晚低哼了一声。 她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温仰之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云欲晚的脸红起来,她也知道她刚刚的声音很像叫床。 哥哥又没有对她做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把手放下来,不好意思地叫他:“哥哥。” 他轻嗯一声,看了她片刻,看得她都不好意思开始躲他视线了,他才起身,进浴室洗漱。 在他刮胡子的时候,云欲晚跟进来:“哥哥,现在已经八点半了,我怎么出去啊,大家万一看到我穿成这样出去。” 他从镜子里看她一眼,用毛巾擦干净脸:“就这么出去。” “别人看到我怎么说。”云欲晚不由得担心。 温仰之根本就是随性的态度:“由你。” 她愁得晃荡:“哪能由我。” “好歹穿了衣服。”温仰之垂眸,拇指顶开须后水的盖子。 她佯装回嗔作怒:“不要理你了。” 她要走,温仰之一把将她拽回来,面无表情看着她。 她看着在面前放大的俊颜,心跳加速。 下一秒,温仰之的手落在她裙子上,把她的一截裙角从内裤里拔出来,放下,裙角回到膝盖的位置。 云欲晚一瞬间脑子爆炸了。 她昨晚睡觉前还好好的,怎么会在里面。 她的脸爆红。 而温仰之直起腰,若无其事继续涂须后水。 她说话磕磕巴巴:“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在里面。” 她昨晚连厕所都没上过,也不存在上完厕所后塞进去,更何况就塞了一个小角在腰侧,显得她像是故意的一样,不能说很不雅观,只能说刚好露出一条大腿,让人爱怎么看怎么看。 温仰之拧上须后水的盖子,无波无澜:“可以避免。” 她觉得难:“怎么避免?”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温仰之的视线从始至终没有落到她身上,声音简短有力: “不穿。” 两个字如雷贯耳。 云欲晚又羞又怒,轻锤他一下:“我不要理哥哥了。” 温仰之洗手擦手,精致冷白的手在纯棉毛巾的摩挲下干干净净。 云欲晚要出去,他随手拍了拍她的屁股:”现在下去,爸妈已经在吃早饭。” 吃早饭,那就在一楼,不会在这里看到她。 但云欲晚只是连忙捂住自己的屁股,她不知道他手擦干没有,要是没擦干,现在她屁股上就是一个手印,那么大的手印,一看就知道是哥哥的。 云欲晚像是装了风火轮从温仰之房间滚下来,一路上的确没人,她猛松一口气。 而佣人敲门进来打扫房间,云欲晚没多想,就让佣人进来。 别的地方倒没什么,桌上地上有点木屑,但是打扫到阳台,佣人忽然诧异:“小姐,你抽烟啊?” 云欲晚连忙从浴室出来,看见阳台摁在花盆里的烟头,一时间意识到什么。 “我…”她尬笑一声,“最近有点烦。” 李妈是做了很久的阿姨,专门负责云欲晚的事情,云欲晚以前觉得李妈总是指点这个指点那个排斥她,后面才发现就是个朴实阿姨,会唠唠叨叨说她浪费也会关心人。 “烦也少抽啊,你怎么一晚上抽这么多,一二三四五根,你受得了啊?” 她咳嗽一声:“以后不抽了,阿姨,你能不能别告诉琴姨。” 李妈叹了一口气:“没事,我不说,要不要给你弄个烟灰缸?” “不用了———”云欲晚忽然意识到,“要不还是给我放一个吧。” 李妈转头下去,和管家说起: “今天采购加一个烟灰缸,” 邓叔好奇:“有烟灰缸打碎了?” 李妈唠唠叨叨:“不是,在云小姐房间放一个,小姐偷偷抽烟来着,家里那么有钱的小姑娘也有烦心事啊。” 邓叔低着头,忽然没忍住笑了一声。 阿姨好奇地看着他:“老邓,你笑什么?” 邓叔只是使劲低着头憋笑:“好,我会叮嘱云小姐少抽。” 云欲晚洗漱换好衣服下来,温渭和赵琴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她刚打了招呼坐下,温仰之就下楼了。 看见温仰之的那一刻,赵琴都震惊得瞳孔放大:“……儿子。” 温渭也有些惊讶。 自从温仰之十七岁以后,基本没有在这栋别墅住过。 儿子这是……对他们态度开始缓和了? 第六十三章 别总针对你妹妹 夫妇俩受宠若惊,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在这里和儿子吃过早餐了。 这么多年,那件事终于过去了吗? 却没注意到温仰之拉开了云欲晚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温仰之的手自然地落在云欲晚肩膀上,大手裹住她单薄的肩膀:“拿勺子给哥哥。” 他掌心温度灼人,云欲晚感觉自己神经都一震,着急忙慌赶紧把勺子给他。 温仰之的手片刻停留,又自然而然收回,从云欲晚手里接过勺子。 自然得让人没有察觉,似乎很正常。 云欲晚坐在他旁边,感觉他周遭气息都灼人,那股无形的气息好像长触手一样往她身边散播。 然而她刚放下心来,温仰之的手就放到了她大腿上,若无其事用左手拿勺子喝粥。 云欲晚差点没绷住,紧紧握着勺子,生怕自己表情崩裂。 温仰之的大手一路摸到她裙底的大腿,粗糙的质感落在细嫩敏感的腿根上,她咬着勺子强按头。 哥哥再喜欢她也不能这样啊。 阿姨和叔叔都在呢。 温渭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知道了。” 云欲晚险些没端住碗,手抖了一下。 怎么知道的,是她今天早上下来,温叔叔从楼下看到了吗? 而温仰之平静如水,对答如流:“那个交易员是从中台调到前台的,之前一直帮忙处理内控数据,给前台帮忙,久而久之就被调到了前台当交易员,比所有人都熟悉流程操作和计算机流程伪造。” “看来以后中台不能再调人进前台了。”温渭叹息。 整整八个亿。 就这么一夜,付之如炬。 云欲晚才反应过来,温渭说的是银行的事情。 吓死她了。 然而她刚松一口气。 温仰之的手又在她腿上泰然自若地抚摸着,似乎和她在一起就自然而然想抚摸她。 这刻云欲晚浑身的神经好像都在腿上,随着他不自禁的抚摸而紧锁过电。 她垂眸,看见他筋骨纵横的手搭在她细白的腿上,有明显的肤色差,手背青筋苍劲龙盘,手掌太大,长指落下有部分都落在她腿间,修长清瘦的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 是那枚黄钻枫叶戒。 云欲晚看得呆住了。 哥哥是故意戴给她看吗? 她低下头,忍不住去摸他的手,温仰之没有回应,但两个人的手已经搭在一起,十指交叠。 赵琴忧心道:“今早财经新闻全都是这件事,我下楼前看的,已经上热搜了,公关部还在压消息。” 云欲晚惊醒,赶紧收回手。 赵琴还在感叹新闻。 云欲晚有点想看热搜,左右看,发现自己忘记拿手机下来。 温仰之不动声色把手机界面调到新闻,放在了他和云欲晚手边。 云欲晚迟疑了一下,轻轻拿起温仰之的手机。 赵琴和温渭都没有在意这么小的细节。 他手机沉甸甸的,她拿着都莫名小心,动作很轻地翻热搜榜,发现温氏银行被挪用公款二十亿这个话题已经到了热搜榜前三。 底下都是民众在质疑一个这么大的银行怎么会出现这种疏漏。 还能不能安心将存款交给温氏。 “银行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被挪用了20亿去炒股,发现的时候都已经亏了八个亿了,你们温氏银行的监管真的很堪忧。” “所以这八个亿里有多少是民众的存款?” ”这个消息要是让我爷听到,马上就要去把所有钱取出来存到六大行。” 温渭刚好提到:“今天早上很多人去银行取款,你知道吗?” 温仰之稳如泰山,从容不迫:“猜到了。” “这种丑闻爆出,对温氏很不利,可能会再造成不止八个亿的损失。”温渭惋惜,但又不敢对态度刚有缓和的儿子说重话。 温仰之淡定,拿起右手边的牛奶杯喝了一口:“那个交易员进银行大概有三年的时间,三年前,这个交易员在林致东的名下一家小公司当cto,负责技术方面的调控,那家公司很小,只是互联网金融初尝试的一家牺牲品。” 温渭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你的意思是林致东下套?” “你心里有数。”温仰之面对八亿的亏损和铺天盖地的银行丑闻,仍旧淡定。 云欲晚看着那些新闻都忍不住担忧:“哥哥,你能解决这次的事吗?” 温仰之像是奖励一般,揉了揉她细滑的大腿,但表面极为冷淡,像是排斥:“银行的事,你也关心?” 她刚想说好担心你。 赵琴和温渭的视线都投过来,云欲晚浑身僵住。 温渭见她明显有些僵着,知道自己儿子排斥太过,有些划清界限的意思,让欲晚都尴尬自卑了。 温渭有意调和:“你妹妹关心银行的事,也是因为关心你,家里的事,她问问也是合情合理。” 温仰之面色漠然:“说起欲晚,信托取消吧。” “谁的信托?”温渭都还懵了一下。 温仰之眼底没有笑意:“妹妹的。” 温渭惊诧他会直说,连忙道:“儿子,是信托里有什么安排得不合适吗?不合适的话——” 温仰之却薄情如霜:“我的意思是全部取消。” 赵琴都心一震。 虽然儿子站在她这边了,她很高兴,但这笔信托却是确实要给,不然怎么给联姻铺路? 温家的女儿嫁出去没有嫁妆,这多难看,如何顺利联姻? 温渭看向云欲晚,她还在假装若无其事喝粥,实则肩膀脖子都僵硬着。 一看就知道是被哥哥厌恶,忍着眼泪假装不在意。 “欲晚毕竟是你妹妹,信托的事情是我和你妈妈商量好给欲晚的。” 就算是不喜欢欲晚,觉得欲晚昨天叫的那声爸爸越界,当着她的面取消信托,未免太冷漠,到底是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欲晚又没了爸妈。 儿子就这么介意吗? 而温仰之只是毫不让步:“撤销吧,她不需要。” 赵琴满心不安。 撤销怎么行,那联姻怎么办? “港生,你把妹妹的信托取消,到时候嫁人都没有嫁妆,这怎么行?以后婆家看不起妹妹,到头来受气的还是妹妹。” 温仰之抬起眼皮,疏淡地看着赵琴:“我再说一遍,她不需要。” 第六十四章 不要和你哥哥起摩擦 整个餐厅一片死寂。 赵琴都有些呆滞住了,没想到儿子已经到了哪怕明摆着联姻可以提供利益,都不想和云欲晚扯上关系的程度。 儿子其实还是怨他们的吧。 现在他们还为另一个孩子关切打算。 温渭已经在心里盘算,用信托以外的办法给云欲晚一部分财产,要怎么避税。 良久。 温仰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轻轻将长柄银勺落在叠好的餐巾上: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回陆家嘴了。” 赵琴急得差点站起来:“港生,信托的事情往后再说,你之后还回来吗?” 温仰之看了云欲晚一眼,淡淡道:“看情况。” 然而那一眼落在赵琴和温仰之眼里,就是因为云欲晚在,所以他不愿意留。 赵琴心里纠结。 联姻就是要为港生铺路,现在港生和欲晚的关系搞得这么僵,这还怎么互相扶持? 是她一直小气了,一直都不让欲晚和港生多接触,其实早应该让他们培养兄妹感情。 这下倒耽误了要紧事。 赵琴肠子都悔青了。 温渭更是想不到温仰之会因为一个信托一句爸爸这么大反应。 他早以为儿子已经不在乎他们了,没想到还是会因为他们对另一个孩子的关爱而不甘。 他能理解。 可难道要为了儿子的示好而薄待欲晚吗? 她是婉仪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痕迹了。 而两人满心担忧焦虑,懊恼云欲晚和温仰之关系这么不好,想怎么能赶紧解决困局,让云欲晚和温仰之亲一点。 而温仰之的手还摸在云欲晚大腿根上,从容自若,仿佛他的手天生就该长在她腿上。 眼见局面越来越僵硬,临急之际,赵琴忽然找到借口:“银行不是要绘制新的定制卡吗,妹妹是艺术高材生,设计联名卡的图样不在话下,要不让妹妹在银行陪你上几天班?” 咣当一声,云欲晚震惊得手里的勺子一松,掉回白色瓷碗里。 阿姨让她跟着哥哥上班?? 她都怀疑听错了,不敢相信琴姨会让自己跟着温仰之。 毕竟阿姨对她的态度一贯是不冷不热,对于她和哥哥接触,更是隐隐有点排斥态度。 此刻赵琴顾不得那么多,只是顾着看温仰之的面色。 云欲晚以为温仰之会高兴,没想到温仰之转眸冷淡看云欲晚一眼,视线又看似凉薄不在意地转回去: “已经请了合适的设计师,没必要大费周折,她不适合在银行工作。” 他说话太薄情,一点面子不给,赵琴一时口不择言:“港生,你妹妹的画画真的画得很好,你以前也很喜欢画画的,妹妹肯定和你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话音一落,赵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站在她身后的王妈都皱起一张老脸。 温仰之略微调整坐姿,往后靠了一点,但眼睛始终定定看着赵琴:“共同语言?” 那眼神很平静,却有不怒自威的上位感,但看得赵琴都心里发虚。 十年前,是他们打断了港生的腿。 现在却为了让他和别的孩子相处好,用他喜欢画画来说事。 港生该有多寒心。 共同语言,从他开始断掉学艺术的路子之后,就再也没碰过画笔,怎么还会有共同语言。 儿子现在已经完全不喜欢画画了,又怎么会喜欢一个画画的人? 她想帮忙的,怎么帮了倒忙。 温渭看情况成僵局,儿子那么不愿意接受婉仪的女儿,暗自叹息自己没有处理好孩子们的关系,以至于港生现在这么讨厌欲晚。 要是当时欲晚来家里,他就让港生陪着妹妹教妹妹人情世故,多出席一些宴会多一起走动,怎么会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也恨自己狭隘,当年如果坦坦荡荡说明白是把欲晚当成亲女儿养的,而不是粉饰太平说寄养到成年,港生对欲晚的态度就不会那么随便,整整七年,说不定早就已经磨合过培养出兄妹情谊了。 温渭终于发话:“就让妹妹历练历练,你妹妹见人少,也需要作品在国内打响名号,让妹妹去银行待两天吧。” 温渭和赵琴不同,温渭安排谁进银行不用看温仰之的面子,哪怕温仰之不同意,云欲晚也进定了。 但温渭的态度软和,有向温仰之征求意见的意思。 温仰之终于疏离开口:“一个画手的事,没必要征求我的意见。” 乍一听事不关己,可琢磨下来,温渭夫妇只觉得他言语之间的轻蔑感薄淡,像是对他们强逼他接受云欲晚这件事觉得可笑,直到现在还违逆他的本心,但又懒得和他们计较了,因为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已经对他们失望。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同意了。 赵琴急于求成,得寸进尺:“刚好你那儿离温氏近,妹妹一直很安静,可不可以让妹妹去你那里住两天?” 云欲晚差点呛到。 她都不敢和哥哥住,她感觉会承受不住,哥哥年纪又大单身的时间又长,她还是个没正经谈过恋爱的母胎单身,更何况哥哥一看就身体很好。 云欲晚心里只求温仰之赶紧拒绝。 说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温仰之抬眸,没有说话,只是眸如寒潭,始终平静无波地看着赵琴。 赵琴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 自己怎么能要求儿子还接纳欲晚去他的地盘住,这无疑是打破了他的边界,他连他们都排斥,不让他们进静楼,更何况是欲晚? 温仰之冷面无情,轻飘飘一笔带过:“有司机,没必要去我那里住。” 云欲晚松了口气,但温仰之这句话差点没给两个老的急死。 赵琴强赔笑脸:“你旁边不是还有两栋别墅吗,叫人过去整理整理,妹妹平时不会总打扰你的,你也知道妹妹很乖,不给人添麻烦。” 温仰之是一步也不让,淡淡开口:“当初我买的目的,就是不想听左邻右舍喧哗。” “没关系的,我不用去陆家嘴住,我每天从老宅过去就好了。”云欲晚赶紧道。 但这句话在温渭眼里看来就是委曲求全,赵琴看来觉得她是个没用的东西。 温渭看着她夹缝中求存的样子,小心翼翼,左右都要安抚,不敢得罪一个人,想到这是骄傲的婉仪的女儿,就觉得自己无能。 婉仪绝对不会愿意看到她的女儿没有自主权,看人眼色。 却不知道温仰之默不作声摸了下云欲晚的大腿,起身要离开。 眼见就要不欢而散,赵琴赶紧起身,赵琴快要走到这边,云欲晚赶紧把被温仰之撩到腿根的裙子猛地拉下来。 赵琴没看到。 云欲晚暗地里像跑了十里地的金毛狗一样狂松一口气。 赵琴松口:“就住两三天,妹妹真的很好相处的,你以前也准妹妹进静楼的,不是吗?你以前很疼妹妹的,你都忘记啦?” 这肉麻的话听得云欲晚都脚趾抓地,哥哥哪里就有这么疼她了。 温仰之视线落到云欲晚身上:“进静楼是因为她当时还小,这次最多留到交稿日期,期间不能带人回来,不要敲我的房门。” 赵琴温渭猛松一口气。 谢天谢地! 这可不止两三天。 云欲晚傻眼了。 哥哥怎么耳根子这么软,一时一个样,不是说了不让她去吗? 他刚刚明明说不要她住的! 她还呆着,而温仰之已经出门了。 温渭赶紧安抚:“欲晚,信托的事情,如果不顺利,就从我名下直接转给你。“ “不用,我真的不要,哥哥说的就是我的想法。”她连忙摆手。 她让哥哥帮忙拒绝信托,是真的不想要。 温渭以为她嘴硬,毕竟家里的孩子嘴硬的时间相当长:“没事,你哥哥只是这么一说,家里难免有些摩擦。” 赵琴叮嘱她:“上楼来,我和你说一下你哥哥的习惯,你尽量和哥哥不要起摩擦。” 怎么不起摩擦?他刚刚还在摩擦她的大腿。 云欲晚想一头栽倒在瓷砖上,温仰之看起来身体这么好,摩不摩擦好像由不得她。 温仰之傍晚回到自己别墅的时候,云欲晚已经搬过来了。 管家过来问刚进门的温仰之,要安排云小姐住哪个房间。 温仰之倒茶:“她现在在哪个房间?” “在您的房间。”管家有点不确定两个人的关系。 这位云小姐来过,但也没说和温董是什么关系。 也是最近才见过这位云小姐。 对方还很冒犯地进温董的房间,还说不会有关系。 温仰之拿起紫砂茶杯:“现在知道了?” 管家终于能界定云欲晚的定位:“好,那我们就不再另外准备房间了。” 而云欲晚此刻正在温仰之房间的岛台边坐着,乐滋滋把手上的戒指拍给林楚炫耀。 楚楚:“woc黄钻,白富美,你快让我戴戴,我第一次见黄钻!” 云欲晚:“不行。” 楚楚:“怎么不行!” 云欲晚:“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情侣戒\/得意小猫。” 楚楚:“你们在一起了!” 云欲晚看着温仰之的房间,不好意思地给她回:“是住一起了。” 林楚在那头不以为然,他俩不本来就住一起嘛。 云欲晚忍不住分享:“这个戒指好像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身边那棵蓑衣枫,我在比利时的院子里种的那棵,也是他送的。” 林楚恍然大悟:“该不会他早就准备好了吧。” 云欲明明心里有爽到,还装漫不经心,小人得志几乎爆棚:“不知道,但是这个枫叶戒指好有意义。” 林楚按云欲晚从小到大都招人喜欢的性格,思维惯性当然觉得是温仰之特地找的: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为了做枫叶戒指,他还特地找了橙黄色的黄钻,我都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黄钻,啧啧,越不说话越多花样,看来他憋到现在才寄信给你,真是憋死他了。” 云欲晚的嘴都快咧到太阳穴了,一头卧倒在温仰之的床上。 床上还有他的味道,哥哥香香的,温仰之喜欢她。 云欲晚太过于兴奋欢喜,以至于看林楚的消息都要缓一缓,再看感觉自己要上天了,她起身去浴室洗手,顺带让自己缓缓。 手机就放在桌沿上。 温仰之开门进来,手机振动声吸引了他的视线。 走到岛台边,看见了云欲晚的屏幕。 看着她和朋友炫耀他专门定制了枫叶戒指给她。 说得自信笃定,对面羡慕感叹说温仰之真的好爱你啊。 说他是提早就找到枫叶色的黄钻,肯定花了很多心思。 视线停滞片刻。 温仰之的手抵到她手机屏幕上。 呼吸之间, 林楚的消息又至“我之前还怀疑他喜不喜欢你,果然你这妮子从不空军。” 他的手落下,却只是将放在桌沿边上岌岌可危的手机推到桌子中间,转身解袖口和领带,像是没看到一样,平静得一眼可见原本就没有打算掺和小孩子的事。 任由那些消息仍旧亮屏在云欲晚手机上。 云欲晚洗了手出来,温仰之坐在沙发上侧对着她抽烟。 她发现温仰之已经回来,兴高采烈奔向他,然而刚趴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引来的是温仰之落在她屁股上清脆的一巴掌。 打得她忍不住蹙眉颦颦:“哥哥,你怎么总是打我屁股。” 温仰之垂眸看着她,弹了弹烟灰:“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她当然清楚:“二十七,过几天二十八了。” “你也知道我二十八了,谈得太素,我不会。”温仰之的脸骨相分明,皮肉轻薄,举止流露出来的是神秘不好掌控。 她大致明白,但凡不完全明白,懵懂如奶狗:“什么叫谈得太素啊?” 他只问:“你觉得什么叫谈得太素。” 他眼眸灼热深黑,让她明显感觉到他是有危险性的,带有原始野兽属性的雄性攻击力,是有侵入和掠夺性质,但仍在询问她是否接受他的丛林规则,已是极限。 他面对着她,岔开腿坐着,身体微微前倾,手臂随意压在大腿上,手掌自然垂落。 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支火机,是谢尔比磕头机,指尖抵着慢慢转,这个姿势显得肩膀格外宽绰, 向她张开要接纳她的暗示也特别强。 视线还在打量着她。 她明确感觉到,哥哥大她四岁。 她轻轻叫他一声。 他依旧看着她,眼底明明淡漠,却像是隐隐有山火在夜色中荒蛮地烧起来: “嗯。” 第六十五章 吃醋批阴暗爬行 她手肘撑在沙发上,跪坐在cartier手织地毯上看着他,而他坐在她面前,低着眸看她,周身的气息都浓郁到快要将她裹挟进去。 云欲晚的手撑在他大腿上,借力起身,坐到他怀里,他很自然地就接纳了她,仿佛他的怀抱本来就在等着接纳她,等着和她抱在一起。 她小声:“你怎么才回来呀,我等了你一天。” “在我房间里都干了点什么?”温仰之托住她的大腿外侧。 她满脸餍足:“躺在温仰之的床上闻温仰之的味道,看温仰之的浴室衣柜书桌。” 温仰之手上还拿着火机,他固定她只用无名指往后的三根长指,冰凉的火机贴着她腿侧:“自娱自乐?” 她满心甜蜜:“可是我想到你就觉得好幸福,待在你的房间都觉得很开心。” 温仰之的表情无动于衷,却会审视观察她的喜欢和倾向: “这也值得开心?” 她吻了一下他高厉的鼻梁:“开心死了,暗恋的大帅哥也喜欢我。” 温仰之看着她,云欲晚像傻子一样对他弯着唇笑,满眼的爱意与欢愉。 他只是伸出手,像摸狗一样摸了摸她的头,从头顶顺着丝滑的长发摸到后脑,给人的感受是指尖不无怜爱。 云欲晚被这样摸都觉得内心愉悦,浑身发软,想靠进他怀里。 温仰之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响起。 云欲晚刚靠在他胸膛上,温仰之拿过茶几上的手机。 江鉴清的电话。 一接起来,江鉴清就絮叨:“我家那场晚宴,请柬给你,你给你妹妹好了。” 温仰之拍了拍云欲晚的臀侧:“先下来。” 云欲晚哦一声,依依不舍地从他腿上下来,不舍得从自己喜欢的男人身上离开。 温仰之走到阳台,叮嘱对面:“给周斐,我给你一个地址,叫人送过去。” 江鉴清有点意外:“怎么不和你妹妹一起?” “周斐更合适。”温仰之直说。 江鉴清有点不确定:“我看周行长对你有点意思。” 温仰之淡声:“我看你对我有点意思。” 江鉴清笑出声:“暗恋你多年,这都被你发现。” 温仰之却面不改色:“暗恋我很正常。” 江鉴清下意识想噎回去,却发现无法反驳。 那确实,暗恋温仰之的人不要太多,从同龄人到比他小四五岁甚至更多的姑娘,有一次在来往皆是高官权贵的正经晚宴上,一个小姑娘追在他后面问他为什么不可以给她机会。 温仰之只淡漠看了她父母一眼,她父母连忙上来道歉说小孩子不懂事。 他是和她父母一辈的,可以叫温董可以叫叔叔可以叫温先生,唯独不能沾身男女爱意。 温仰之说出暗恋我很正常这句话,偏偏是平铺直述的事实,没有自恋的成分。 他没有比二十岁的时候少魅力,到了年纪反而通杀范围更广,当年可以迷惑的少女,现在一样可以,甚至还向上波及。 江鉴清有时都会想,为什么自己到了年纪就没有这种杀伤力,难道是因为他结了婚? 江鉴清往回噎:“那邀请函我就寄给周行长了。” “嗯。” 江鉴清八卦:“怎么选了周斐,我记得你当时说还有一个学弟也很合适。” “银行阳盛阴衰。” 江鉴清轻笑:“怎么,你也讲究玄学了?” “有些事情,要用女人的办法解决,男人解决不了。”温仰之长身玉立,站在阳台上淡然往外看。 江鉴清想当然:“哦,那我知道了,你和林致东那党人恨不得打起来,找个会说软话做软事的缓和一下是吧。” 温仰之收周斐入银行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这么回事。” 在房间里的云欲晚发现林楚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她都还没回,然而这个时候她幸福得像只飞上天的肥皂泡一样愉悦,小人得势,傲慢又得意地回一句: “我也觉得,温仰之就是超爱我,最爱我。” 云欲晚毫无忌惮地秀恩爱。 那头的林楚干呕:“妈的,好想对你吐痰。” 云欲晚嘿嘿:“怎么,对我流口水啊?” 林楚差点没晕死过去。 玛德,让她死! 这个死自恋鬼。 正当云欲晚嘿嘿嘿嘿的时候,江应聿一条消息跳出来:“有时间吗?” 云欲晚心有愧疚,指尖磨蹭地回消息:“怎么了?” 江应聿:“车修好了。” 云欲晚才反应过来:“多少钱,我赔给你。” 江应聿:“如果你愿意,我家刚好准备办一场舞会,我没有女伴,当我的女伴算我们扯平。” 云欲晚只知他是螺蛳粉学长,没想到他是江温两家安排给她的相亲对象,只觉得自己对他的背景又不熟悉,还是算了: “舞会就算了,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给之前螺蛳粉和撞车的事情赔罪。” 江应聿挑眉:“螺蛳粉?” 云欲晚尴尬:“那个在伦艺18级的群里卖给你螺蛳粉的人是我,学长对不起啊。” 江应聿刚洗完澡,拿着手机,头发还在滴水,有点意外,瑞凤眼含着水光流潋,看着手机屏幕,眼底露出轻淡笑意: “好,那就请我吃饭。” 江应聿的消息连着跳出:“没想到是你。” 云欲晚弯眼:“那盆藤蔓月季我栽种到室外,已经爬满我的一楼外墙正面了。” 江应聿:“上次路过你的别墅,好像没看见?” 云欲晚:“是我在比利时的别墅[图]” 点开图片,深深浅浅如日落一般的橘黄色月季开满整片磨砂纯白墙壁,锯齿叶片葳蕤华庭,攀缘而上,在她的院子里格外夺目,朝气蓬勃的一大片,好像要开到人眼睛里。 江应聿看见的时候,只觉得被轻轻一击,用棉花枕头撞他的心脏。 他有想过她也许会养得不错,但没有想到会养出这么惊艳的效果,美得惊心动魄,难以相信那是他送过去的那一盆小月季。 “看来把花交给你,是正确的选择。” 云欲晚自信:“那当然,我可是花艺师,我自己也很会种花的。” 小姑娘比第一次见面可爱很多,魅力像那一墙的藤蔓月季一样勃发张扬。 江应聿忍不住笑:“照片里还有一棵围得这么紧实的蓑衣枫,也是你照顾的?” “是啊,很漂亮吧。” 哥哥送给她的成人礼被人注意到,云欲晚忍不住得意。 忽然觉得对面好像也挺好说话,给人的感觉和在伦敦的时候一模一样,友好又轻松。 温仰之进来了她都没意识到,温仰之走到她身后,她手机上江应聿三个字落入他的眼帘。 江应聿。 原来她有江应聿的联系方式? 温仰之的大手淡然落在她薄薄的肩膀上,一下子裹住了她整个右肩,他的语气平淡:“哥哥都不知道你和他认识。” 她什么都没意识到,只顾着回头看她:“认识谁?” 温仰之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她反应过来,笑嘻嘻的: “你也认识他?他是我在伦敦认识的学长,人还挺友好的,送了我一盆藤蔓月季,现在都开满一整面墙了,没想到在国内还能遇见他,我们前几天才加上微信。” 云欲晚不知危险地还说着江应聿的好,希望温仰之也知道江应聿是个很好的人,对江应聿的印象好一点,或者生意之类的方面能顺带提供便利。 但温仰之的认知里,江应聿唯一的身份,是曾经要和云欲晚相亲的对象,当初两个人各躲避了一次见面,江应聿明摆着不想和她联姻,但现在看来情况和之前有出入。 温仰之看着,偏偏江应聿还在给她发消息,屏幕上的消息还弹出来:“今年比利时鲜花节如果有时间,可以带我去看看那墙藤蔓吗?” 云欲晚还回他:“有啊!我一直很有时间。” 温仰之忽然出声:“饿不饿?” 云欲晚抬起脑袋:“可以吃饭了吗?” 温仰之淡声:“快了。” 云欲晚果然放下手机过来缠他,抱着他的手臂,好像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 江应聿还在发消息她也不理。 他在沙发上落座,云欲晚就爬到他身上来。 如葡萄一般乌亮圆润的眼睛看着他,好奇温仰之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哥哥,你是因为我漂亮,所以接受我吗?” “不漂亮,你不会坐在我大腿上。”他语气懒倦,给她一个她大抵会高兴的回答,答她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追问:“每个漂亮的都行吗?” 他的眼睛像深海,她看不穿也摸不透:“你觉得行吗? 她感觉自己的心没有定港:“我不知道,我总感觉你谈过很多女朋友。” “那不是应该开心?该享受的你都享受到。”他不多落言。 她坐在他腿上,手扶着沙发扶手坐稳:“我不要,我想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的眼眸深邃:“承受得住?” 她抱住他的腰,仰头看他,眼眸里有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对成熟男性自然而然流露的倾慕,克制都克制不住,生涩又直白:“我可以。” 她的眼睛灼热乌黑,好像那把火都能烧到他身上,她虽然年纪小但对他同样有欲望。 不是同样需求点的欲望,爱人的眼睛却足够炙热,眼神交流同样让人浑身过电,愉悦顺着眼神攀登入脊骨。 云欲晚看着他,感觉他的眼睛要把她吸进去,他眼神太豪放深不见底,似乎无论她投入再多,他都会觉不足够地将她吞噬个干净。 他周身的氛围都是涌动的,欲望好像一只野兽,如果他不以阅历修成的耐心等待并短暂克制,顷刻之间就会扑上来将她翻过来扒皮吞下去。 她坐在他怀里都觉得不自在,她很清楚温仰之伺机等待,她是那只猎物。 她靠在他怀里,张开手,亮出那枚戒指:“哥哥,我好喜欢你送给我的戒指。” 他平静垂眸看她戴在手上的戒指:“更喜欢蓑衣枫?” 她傻呵呵的,不解地问他:“什么叫更喜欢?” 因为有白栀子花,澳珠可以镶嵌花心,戒环可以雕刻,花语刚好不需要他多费心,是永恒的爱与约定,气质亦更贴合她。 但蓑衣枫,看似火红热烈,却意味着退缩的爱意。 只不过温仰之不会告诉她,她知道与否并不重要。 反正会自己脑补。 她忍不住嘟嘟囔囔和他要答案:“你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女朋友?” 他不正面回答,只是薄唇吐露:“你想有还是没有?” “当然是没有!”云欲晚不假思索。 他淡声:“那就是没有。” 她就知道他不说实话,紧追不舍:“要是我想要有很多呢?” 他抽了一口烟,把白色长烟摁在烟灰缸侧面,云欲晚看着他,他落下两个字:“现找。” 她开心了,抱着他劲瘦的腰身,亲他清瘦的侧脸,让温仰之感觉她像是一条狗,高兴了会扑上来拿舌头舔人脸。 他任她亲,等她尽兴,手固定在她腰侧,有意提醒她:“今天画了什么,让哥哥看看。” 她从茶几上拿自己的ipad给他看,其实只有一个草稿,这次定制卡是和某个动漫联名,动漫女主角,恰好是和云欲晚长得有些相似的那个角色。 她满心感慨:“哥哥,好巧啊,刚好是园田海未,有种你要把我印在你的卡上的感觉,好浪漫,银行卡上有我的卡通脸。” 温仰之不回答她是否是他有意的,只是道:“以后晚上八点前要回来。” 话题转得太快,她有些惊讶:“八点?” 云欲晚试图讨价还价:“可是万一我的朋友找我怎么办?八点好早,天才刚黑。” “晚点也可以。”他漫不经心,“回来晚了不要和我睡。” 她连忙道:“我要和你睡!” 像是生怕他不肯和她一起睡觉。 她嘟囔着:“那我就只好白天去见朋友了。” 温仰之的气场总让他立在感情的主导地位,总是漫不经心,但此刻他盯着她,看似不经意: “让我的司机送你去。” 她觉得有点不自由,不管怎样,司机一直等着她,也知道她去哪里,就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我可以自己溜达出去的。” 温仰之面无表情,毫无波动,手却离开了她的腰。 云欲晚察觉到他不开心,连忙抓住他的手:“我听话,让司机送我去,反正我也不去哪里。” 第六十六章 藤蔓月季全世界最cheap 她抓着他的手,放回自己腰上,眼底有讨好之意,眼巴巴看着他。 恰时有人来敲门,在门外说请他们下去用餐。 云欲晚失望地应声:“好。” 她还想和温仰之这么待着。 她虽然应了声,却没有从他腿上下来,想赖着不走。 温仰之出声,拍了拍她的屁股:“下来。” 云欲晚才磨磨蹭蹭地下来,下来了还拉着他的手不放。 “手松开。”温仰之无情发话。 云欲晚不要,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还两只手握住:“为什么不让我牵?” 温仰之其实随手可以挣脱开她自以为的蛮力,但还是开口提醒她: “洗手。” 她才反应过来,乖乖放开他的手。 温仰之进浴室洗手,云欲晚也跟进来。 “我也要洗。”她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把水弄得弹在他脸上,温仰之下意识闭了一下眼。 她还没发现,脸蹭到他手臂上乖乖嗲嗲问拿哪条毛巾擦手。 温仰之毫无表情,关上水,从旁边抽了一次性洗手巾给她。 擦着擦着手,她忽然想到什么,忽然对着温仰之的屁股拍了一巴掌。 温仰之一把抓住她的手,云欲晚以为要挨打了,吓得要捂住自己屁股。 结果温仰之只是抓着她的手,给她再洗一遍。 云欲晚惊讶之余,悄悄后倾身体,发现温仰之的西装裤上有一个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褶皱巴掌印。 是她打的。 云欲晚乐了。 温仰之忽然出声:“是不是真的很想挨打?” 她居然不觉得危险,还乐呵呵对他笑。 温仰之眉心微皱,眼底如蒙浓雾,却只是冷声:“自己擦干手下楼。” 他拔步走出去,云欲晚赶紧跟上,盯着温仰之的屁股看,发现印子没了。 温仰之好像背后有眼睛,开口:“真想挨打是吧?” 云欲晚赶紧摇头。 却意识到他看不见,哼了一声:“你好暴力,打小孩。” 云欲晚抱着胸,温仰之不回答她。 她还要走到温仰之旁边,嘻嘻地死皮赖脸博关注:“温仰之你屁股好弹。” 刚好走到楼梯口,温仰之忽然回头,一把将云欲晚摁在墙上,握着她肩膀的手青筋纵横交错,直接整个裹住了她,云欲晚被摁得动弹不得,背贴着冰冷的墙。 他周身的气息裹过来,她感觉自己都要被温仰之的味道腌入味了,他只是低头,在咫尺之间看着她。 云欲晚还仰着头等着,发现温仰之只是看着她,她有点失望:“现在不是应该强吻我吗?” 温仰之盯着她,只说一个字:“想?” 深不见底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她没有说话,仰着脑袋想去碰他,但被他按住,连他的喉结都亲不到,温仰之终于大发慈悲低头吻她。 云欲晚拽着他腰侧的衬衣,仰头交缠,他要抬头,她还像渴死的鱼一样咬着他的唇不想放走他,他只能拉长这个吻。 终于吻到她餍足了,楼下的佣人都不知等了多久。 她还满脸微醺,带着欢喜看他:“哥哥奖励我。” 不懂看人脸色,蠢蠢呆呆的,惹恼别人还沾沾自喜,如果他不把她放在身边,难以想象她会惹出什么事来。 有时他都觉得他应该从小带着她,犯蠢的事情,从小给她擦屁股擦到大,不让她惹事。 温仰之随手摸了摸她的头,松开她,抬步下楼。 云欲晚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他。 他背影如古乔木高而清雅,腿长如枝,腰背的比例极好。 男人的后背是最最好看的。 从肩胛提肌开始,往下走是冈下肌菱形肌小圆肌,背阔肌三角肌,一直到竖脊肌。 大大小小几十块背肌,如果练得好,挺拔又精炼,看上去有力。 宽肩窄腰就是这个原因,肩膀肌肉多,练过肩膀就会宽,但腰上肌肉是竖条的,练过腰会窄。 她画画,对人体结构还是很了解的。 温仰之的身材不只是标准,哪怕她看过很多人体模特,都还是会觉得温仰之好看得要命。 也许是气质差异,风雅清冷,有哪怕你知道他身材很好,你第一时间都不会去想象他每一块肌肉是怎么样的,而是觉得他赏心悦目,无需拆解的感觉,是浑然天成的神只面貌,真正好看的男人,都不需要拆分开来有说明书说明。 云欲晚看着他在前面走,温仰之刚走到楼梯下,云欲晚就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紧实苍劲,真的像一株凌云古木。 在楼下等着的管家和佣人们看着那位云小姐抱温董。 温董素来不沾女人的印象一下受到冲击。 那位云小姐不知道小声说些什么,温董还任她抱,还微微侧眸看她回答她。 哪怕事实上云欲晚说的是“哥哥你腰好吗?”他答她“说不听?” 画面都极暧昧。 因为温仰之一贯给人的印象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虽然他长相极盛,但只让人本能想到他应该很受女人欢迎,然而后便因为他的不怒自威,想法戛然而止,不敢再往下深思。 突然出现一个人,不仅冒犯还和他耳鬓厮磨亲密摩挲,告诉他们温董也是个男人,会和女人亲吻拥抱什么都做,便让人止不住面红。 云欲晚还在说,温仰之听得冷起脸,她终于不说了,缠着他的胳膊小步小步走。 吃饭的时候云欲晚终于安静了一下,她喝他的杯子,他没反应,她从他碗里夹走菜,他还会把菜都夹给她。 云欲晚暗自开心,虽然哥哥是闷葫芦,但是闷葫芦爱她。 她唇角向上弯。 温仰之不知道她又在高兴什么,但她高兴总有乱七八糟的原因。 他给她盛汤,放到她面前,随手摸了一下她的头,提醒她:“喝汤。” 云欲晚用脑袋蹭蹭他的手臂,乖乖地端碗喝,只要开心就是乖猫。 晚上她早早洗完澡躺在他床上,温仰之一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她摊成大字型躺在床上。 他随手拉起被子盖住她,躺下,她立刻滚过来要他抱着。 温仰之没抱她,但手伸进她睡衣里,解开她后背的扣子,她上身顿时一松,她穿的还是抹胸式的内衣,没有带子,解开后面的扣子就是一块布直接滑下来,直接滑到他手边,隔着她的上衣挨着他。 云欲晚捂住前胸,惊愕地看着他。 温仰之淡扫她一眼:“不勒?”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是这也太… “不是,勒也不能…你怎么直接伸手进来解啊。” 温仰之像是有很轻微的不耐烦,眉头轻皱:“哥哥帮你解,你还骂人。” 她就是别别扭扭:“我不要这样子。” 他把她翻腾开的被子拉上来:认真看着她:“那要怎样?” 被他这么看着,她反而不好意思,转过头,背对着他骂道: “温仰之讨厌鬼。” 她用手垫着脑袋:“你解得这么熟练,是不是给前女友解过?“ 温仰之只是冷漠: “不要找事。” 她一下子翻回头看着他,愤愤不平:“你就是有!” 温仰之表情不耐:“解过。” 她浑身都感觉不舒服,两脚蹬被子:“我就知道。“ 温仰之一点也不留情面:“从这里出去。” 云欲晚的大眼睛瞬间变成暴怒委屈状态:“你不仅给前女友解过内衣,还要赶我出去!” 他根本不看她,情绪始终平稳:“你自己说我给前女友解过内衣,我不会留前女友在我的房子里。” 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小心翼翼:“你……没给前女友解过啊?” 他像是有点无语:“只给你解过。” 她有点开心,但觉得现在笑好像又有点不应该,慢腾腾回了一个字:“哦…” 看温仰之没理她,她连忙狗腿地抱着他的手臂: “哥哥别生气嘛,哥哥最宽宏大量海纳百川潘安再世英俊不凡了,不会计较我这种小人的话对不对?” 温仰之懒得管她:“躺下睡觉。” 她立刻乖乖背对着他躺着,温仰之将她环进怀里。 周遭安静,只有细微窸窣的摩擦声。 片刻后,云欲晚终于开口,她强忍表情,羞耻愤怒:“…你刚刚解我扣子根本就不是觉得我这样更舒服,是为了方便摸我。” 他低沉冷淡的声音贴着耳畔传入她耳际,手上动作却未停:“顺便的事。” 云欲晚难忍:“你别摸了。” 什么不要起摩擦,现在就在摩擦。 她几乎蜷缩进他怀里,温仰之两只手都揽着她,把她抱在怀里,坚实的胸膛支撑着她,身体反应让她缩得腿都蜷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明天不要和你睡了。” 他应声:“好。” 他答应了她又不肯,翻身过来正面埋进他怀里说不要。 温仰之也不知道她要什么,硬闹得他比平时晚了两个点才睡。 第二天早上,云欲晚醒的时候,温仰之已经出门了。 她下楼,发现别墅的佣人们正在和园丁一起搬花。 云欲晚惊讶:“好多花啊。” 管家一个出溜闪出来,笑容满面:“温董说您擅长养花,所以让人搬了这些花回来。” 云欲晚差点在外人面前没忍住笑。 她顶多在这里住一个月,她喜欢花,哥哥就把家里用花堆满,这些怕是能把院子放满。 这么招摇,就像是怕大家不知道他很喜欢她一样。 她兴奋地迈着小碎步看来看去,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好像大部分都是藤本植物?” 管家谄媚堆出笑脸:“到时候长大了爬满别墅显得有活力生气,那不就和别的别墅不一样嘛,您以后回来,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家。” 管家很上道,云欲晚显然被自己家这个词哄到了,热衷地左看看右看看:“都是藤蔓类的,但怎么没有藤蔓月季?” 藤蔓月季是藤本植物里最常见的观赏花了。 而且她还有养藤蔓月季的经验,江应聿那盆小花花被她养得攀墙遮窗。 管家看她终于注意到了,直接一个地板油踩下去,狂拍马屁: “先生特地说了,藤蔓月季随处可见,廉价不独特,配不上云小姐,不用买。” 云欲晚惊讶。 但她心思浅,根本没多想,只是沾沾自喜。 哥哥觉得她很独特,所以只有独特的花也才能配她。 她仔细看了看搬过来的,喜滋滋的:“这些花确实没那么好找,到时候爬满哥哥的别墅一定很漂亮。” 管家连忙奉承:“我在网上搜了一下长成后的样子,颜色清雅,一点都不媚俗,很衬您,和温董的用意一致。” 云欲晚喜上眉梢,又有点不好意思。 她看着佣人们上上下下搬好花,还和他们一起弄。 像只花蝴蝶一样,在这堆花里自我陶醉地飞来飞去。 云欲晚根本没想到这些花来的原因。 温仰之嘴硬不会说的话,不管潜在台词是好是坏,云欲晚都无意识强行脑补成好的,还不自知自己自恋,只会觉得哥哥怎么这么爱她,她好幸福。 哪怕温仰之的潜在台词是江应聿很cheap,他送的花也一样廉价,让江应聿滚远点。 她都觉得是温仰之在夸她独特,在他心里的地位独一无二,高兴地啪嗒啪嗒跑上跑下看那些花儿,从楼上看从楼下看从阳台看从厕所的窗户里看。 而另一边,江家舞会在即,江鉴清发消息问自己弟弟:今年又不带舞伴? 江应聿只回一句:“今年的是不愿意来。” 江鉴清倒有些意外,自己弟弟居然愿意请舞伴了。 以往为了斩断父母要他联姻的想法,江应聿素来不肯请年轻女孩当舞伴,毕竟能出入的只有权贵,那他只有在这些人里选舞伴。 今年居然请了,而且还不愿意来。 温氏的大厦内。 解决银行被挪用资金的事时,周斐顺带问了一句:“之前郑助理准备的那条项链,我可以在这次舞会上戴吗?” 温仰之无所谓这种这么小的事,这种小事都要问他: “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 周斐微笑:“好。” 项链还是郑助理选的,她记得,顺带提起:“郑助理去了林董那里,真是可惜。” 温仰之语不留情:“不可惜。” 只尴尬一瞬,周斐将提案文件交给他: “这次您极力促成和动漫品牌联名,一定程度逆转了公款挪用的负面影响,很多人都在期待这次的联名卡,您怎么会突然想到联名?” 温仰之翻开签字,利落的温仰之三个字如刀剑划沙: “私人原因。” 周斐有点意外,只能想出一个很勉强的原因:“是您很喜欢园田海未这个角色吗?” 温仰之没应,本以为温仰之会不回答这种莫名其妙的幼稚问题。 毕竟温董怎么可能会喜欢什么动漫人物。 但周斐没想到,下一秒听到温仰之应声: “嗯。” 第六十七章 facta non verba 周斐有点震惊。 毕竟怎么想,也不会觉得温仰之这样成熟又位高权重的男人,会喜欢动漫人物,这么反差萌。 还挺有童心。 想到自己了解了一点别人不知道的温仰之。 意外之下,她还有点暗自开心。 恐怕这栋大厦没有一个人会想到,选这个人物画联名卡是因为温仰之喜欢。 好多人都以为是年轻的联席总裁的主意。 连她都以为是下属说服了他,接受这个提案。 没想到是严肃冷静的温仰之有意。 既然是他喜欢,那画手一定要细细筛选,不能什么人都来画: “那我让人筛选一下画手。“ 温仰之却声音冷淡,将文件翻到首页,两根长指抵着推到她面前:“这不是你工作范围内的事,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周斐知道他一贯都是对人疏离的,但是听他说话,还是会有他并不高兴觉得她越界了的排斥感。 但她至少知道他只是距离感强,不是真的不高兴。 她一瞬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微笑:“好,那就交给宣传部的同事们做。” 他没抬头:“嗯。” 云欲晚在家里翻来翻去,最后无聊到躺在温仰之床上,随手拿他的ipad想猜他密码,结果发现根本没有密码。 屏保已经变成了她和他拍的那张合照,而且没有他自己,只有她,刻意把她的图片放大了做屏保,不让他自己占据一丝丝看她的空间。 云欲晚一瞬间都惊愕地坐了起来。 拍的时候,哥哥好像还不愿意呢。 她没想到他会把这张照片设成屏保。 她看得震惊,拿着平板好久没动弹。 手指抚摸着他的平板,发现后壳手感有点不一样,好像有纹路,反过来发现他的ipad后面有激光刻字,一行拉丁文: facta non verba. 她搜了一下,发现是行多于言的意思。 看着平板的屏保,再看见那句话,她如有实质地感觉到自己在真切地被爱。 哥哥不说,可是哥哥是爱她的。 之前一直用那个动漫人物的截图当屏保,可能真的是因为没有她的照片。 哥哥看起来总是对她不太关心,其实他很关心她。 云欲晚连上他的ipad,一下子传了几百张自己的自拍和生活照,从毕业的相片到和人爬印尼火山的旅游照。 她在大雪里笑着吃冰淇淋,被朋友从后面泼了一头雪。 无尽绿意中被林楚从草原山坡滑梯上推下去,惊恐的样子。 在经幡和寺庙附近放风马纸,无边无垠的风把彩纸吹起,本应飞向远方却不给面子糊了她一脸。 初春,一群朋友帮她过生日但当天她生病,她鼻孔里插着纸巾止鼻血,憔悴地被朋友拉着比耶的拍立得相片。 春欲晚这个品牌刚刚开始,门店里满地装满鲜切花的铁桶,大大小小几十上百个花桶,装满绚烂又逞娇斗艳的花朵,她坐在万花之中靠着柜台睡着。 在法国某家餐厅吃饭,被一个陌生法国男人送了一大把香槟玫瑰,晒着窗外阳光在那捧玫瑰旁边切鹅肝。 毕业那天城市中心的高楼为根特大学的毕业生点亮广告,她穿硕士毕业服,在楼下打着透明伞抱住她的教授老太太拍照。 几百张照片,一下子占据他的相册,都是同一张脸。 云欲晚喜滋滋的,畅想以后温仰之可以换着用,想看什么样子的她都有。 触碰着平板后面那句行多于言,心情像是裹满甜蜜的奶油。 行多于言。 好像是真的。 就像哥哥没有和她说温氏晚宴会请谁当女伴,却早早为她准备好项链,一条因为她失误而提前戴过了会再选一条。 也一直都没有说过她什么。 恰好江应聿给她发消息:“不绅士地问,今天可以和你共进午餐吗?” 管家今天特地说过,哥哥今天忙,不回来吃饭,她正好可以去:“当然可以。” 她配上一个搔首弄姿的猪猪侠表情包,和她抠鼻猪猪侠头像一样。 江应聿坐在一只大狗身边,浅色金毛犬围着他谄媚地跳甩臀舞,想要他摸,阳光满室清落,撒在他高挺的身影上,他拿着手机,薄唇含着轻笑,给她回一个好。 他站起身来,大狗围着他扭来扭去,大尾巴和狗尾草一样扬着,金色的尾巴毛左右摇摆,他弯腰随手摸了摸狗头,瑞凤眼笑意灼灼,焦金流石: “今天不能和你玩了,我要去见人。” 金毛像是听懂了,趴下来嗷呜一声。 云欲晚想出去,管家连忙跟上来:“让李叔送您出去吧,您一个人出去,温董会不放心。” 她昨晚答应了哥哥,并没有赖账的意思,更不想让管家难做,笑着道:“好。” 反正哥哥也认识江应聿的。 但没想到是带保镖的那种,一个肱二头肌比她头还大的墨镜保镖坐在副驾驶,云欲晚甚至都不知道别墅里有住保镖。 司机一路四平八稳把她送到她要去的餐厅,云欲晚只能选了靠窗的位置,让保镖能隔窗看着,不然就要跟她进来。 人并不多,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法餐厅。 她提前了半小时到,坐在玻璃花房里。 风铃一般的花叶蔓长春花从竖纹木灯笼周遭如垂柳倾落,桌上的透明花瓶里插着一把以欧式全面观插花方式邀人的花,白绿渐变的洋桔梗,深浅紫色的紫罗兰,深绿的勿忘我,南法气氛浓郁浪漫。 背后的法式复古墙面前长着一棵细叶榕,榕树须已经长入拼图玻璃墙的缝隙中,侧面就是全面落地窗,阳光像瀑布一样撒进来。 没想到只等了几分钟,就从全面窗里看见一辆帕加尼风神停在路边,一个穿着纯白连帽衫和废土风工装裤的年轻男人从车里出来。 哪怕是穿工装裤,腿依旧长得逆天,不笑的时候气质很冷静。 餐厅门童过来,他随手将车钥匙递给对方,让对方帮忙停车,礼节性对人淡淡微笑,也看得见清俊的脸庞上有很深的酒窝,眼角内勾,长眸如烟波粼粼。 怀抱一束灿烂的向日葵,她下意识猜测。 不会是送给她的吧? 第六十八章 所以你的江是那个江! 江应聿握着那束花,在她的视线里,从旁边的门走进餐厅,她明明看不见对方,知道还有条长廊要走,却感觉好像听得见他的脚步声。 其实根本听不到,只是知道他在走近。 云欲晚不自觉端起玻璃杯,浅抿一口热玫瑰茶。 她听见玻璃花房外响起了交谈的声音,法语,自然寒暄谈笑。 她本科在伦敦是英语授课,硕士在根特用荷兰语,比利时的确有法语区,但是她的法语有点烂,只听得懂基础词汇。 只听一道英气爽朗的男声和一道敦厚带笑的中年人声音。 云欲晚听不懂,想他这么早来可能是因为餐厅有认识的人,所以早点来寒暄一会儿,大概没那么快进来。 她也不急,拿出手机开始看。 阳光照在玻璃杯上,倒映出的白色波光成影,游荡在她脸上,如水流云散,层峦叠嶂的叶片深绿浅绿,撒下疏疏落落的斑驳,让玻璃花房即使处于闹市也有一种安谧感。 云欲晚看最近的热搜,发现温氏挂在热搜第一。 之前被挪用二十亿公款的丑闻反转了。 博文里清楚地写着,温氏有一套专用运行系统,下班之后,所有数据会被模拟在一套假的内控系统中,这次挪用公款那个人以为自己挪用了二十亿。 实际上,一毛钱也没弄到。 他拿去抄股指期货的电脑界面也是假的,很早就被温氏发现了他有问题,调查了他的资料,连他在什么期货公司开户都一清二楚,安排程序员先手做假系统,实时跟进现实里的涨跌,甚至装进他所有设备里,从手机到手提电脑,那个人以为自己亏掉八亿,但实际上,那只是一串没有用的数字。 下面的评论都是震惊: “第一次听银行还有这种手段,费时费力,不会是内战吧?” “之前说这个交易员还是中台调过去的,很熟悉计算机,天哪,居然被反暗算了。” “6,有这种反侦察和防御能力,存钱进温氏看来安全性够高的,法兴银行也遇到这种事,但当时体量比温氏还大,却直接倒闭了,温氏牛。” 云欲晚惊讶不已,想起温仰之这些天不动声色,提都没有提过一句,外面惊涛拍岸怒雪千堆但他始终平静无波,原来是他早有准备。 看来他连那位周行长都没有告诉,不然对方不会自乱阵脚。 她还觉得哥哥有可能会和对方有什么,但哥哥甚至都没把对方当自己人。 是她多想了,对方对哥哥根本不重要。 推门的声音响起,江应聿看见的她在水光澄澈与树影婆娑中静坐,安安静静的,和前两次见到的样子都不像。 有种恬静但知世故的高智感,似乎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有一种她父母,她的祖父母就是这种气质的感觉,不长期在一个环境里沉淀不出来。 哪怕她的长相是柔软美艳。 云欲晚抬眸看他,微微扬唇笑了一下。 江应聿进门,手里没有花。 云欲晚的视线微不可见地略过他的手。 原来不是送给她的,应该是送给刚刚聊天的朋友吧。 也对,送给老朋友才合理。 看见她,江应聿其实很意外,因为他提前了快半个小时到这里。 江应聿落座在她对面,没有刻意地笑,眼底却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好久不见,millie。” 他整个人的气息强烈如艳阳,让她一下子有点不自在,身上也带有很轻的古龙水香气,爽朗清澈,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喉结很突出凌厉,骨相清俊的原因,整个人有种温和爱笑但存在感很强的感觉。 云欲晚有点尴尬,毕竟没有面对面这样过,她胡乱找了个话题: “刚刚看你好像开了一辆痛车,是画的谁啊?” 痛车是将喜爱的动漫角色喷在车上,以作装饰,被这样装饰过的车子,被称为痛车。 像人类纹身一样,人类纹身会痛,所以就把纹过身的车叫痛车。 有人还在车上喷兰亭序沁园春,各有喜好。 刚刚江应聿开的那辆帕加尼风神车门边缘上就有一个人物绘图,与车同色所以不明显。 而且阳光照得反射出一片亮光,她没怎么看清楚。 江应聿微笑:“是绚濑绘里。” 云欲晚惊讶:“这么巧,是绚濑绘里,园田海未的好朋友。” 本来江应聿想问她为什么忽然提园田海未,但看见她,忽然明白,他轻笑: “园田海未?” 滚圆的大眼睛,眼神有点无辜有点失神,总感觉像是在勾引谁,但这个角色又是谨慎的,及腰长发,纤瘦窈窕,看上去乖乖的。 她只是提到了园田海未,他却立刻发现她长得很像园田海未。 真的很像。 江应聿不自觉眼尾略弯:“所以你等会儿愿意坐绚濑绘里的车去兜风吗?” 云欲晚满心欢喜,原来不仅哥哥,大家都这么觉得。 她有这么可爱吗? 她笑得露出一排贝齿: “你也觉得我像园田海未吗?” “你去漫展不用cos,只要知道园田海未的人看到你,都知道你在cos谁。”他温和开口,如春山带笑,“所以园田海未愿不愿意考虑一下绚濑绘里的建议?” 云欲晚被暖融融的阳光裹着,果断答应:“好啊,我还没坐过绚濑绘里的车。” 江应聿看着她阳光下反射着琥珀色的清透鹿眸,笑意像是璀璨的波光要荡漾出来,自己的笑意也不自觉浓郁了一点。 侍者敲门进来,抱着一个大花瓶,花瓶里是一大把向日葵和栀子花烟柳之类的陪衬花。 向日葵,明显是刚刚那束,因为她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餐厅有布置向日葵。 因为气味虽然很淡但并不舒适,向日葵也不会作为餐桌花。 侍者将花轻轻放在桌上,稍作整理,带笑微微弯腰:“两位决定好菜单可以按呼叫铃。” 随后离开了透明花房。 云欲晚看着那束向日葵,有些意外。 江应聿笑容和煦如赤道洋流:“我想这是花房餐厅,在阳光下,和向日葵一起吃饭最好了,所以提前带了一把向日葵,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原来真的是为她准备的,她莫名欢喜。 其实她很喜欢别人送她花,就是因为喜欢花才选择做花艺师。 她看着那束绚烂的向日葵,餐桌很大,所以闻不到向日葵的味道,只觉得它在阳光下美得让人心情缱绻温柔。 可能江应聿对于插花并不专业,但是有心是最好的礼物。 她发自内心称赞:“花艺本身就是为了锦上添花,适应场合,它很合适。” 阳光之下,江应聿看见了她手上璀璨的黄钻戒指,但他只是笑:“你喜欢真是太好了,圆满了我的班门弄斧。” 他的视线上移,落在了她清艳如兰的面庞上。 云欲晚微微歪脑袋,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华点:“江应聿,所以你为什么讲中文?” 他很自然挑眉:“怎么,你也要叫我讲英语?” 江应聿的发音听上去像“讲英语”。 她无来由地放松下来,觉得对方在阳光下像老朋友一样:“是啊,读起来好像,你会不会有个哥哥叫讲国语,有妹妹叫讲方言?” 江应聿将菜单推到她面前,酒窝里都盛满阳光:“没有,不过我妈妈姓迪,所以我们家小孩都有小名,叫我哥哥迪拜,叫我迪奥,叫我妹妹迪迦。” 云欲晚没忍住笑了出声:“迪奥?” 江应聿无奈摊手:“但我现在不让她叫我迪奥了。” 她笑得眼睛弯弯如弦月:“为什么?” 他很自然道:“辱华啊。” 他笑颜和煦,明明是清冷的长相,笑起来带点痞气和艺术家的恣意。 云欲晚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菜单上选了几道,笑容灿烂:”好留子,洋装虽然穿在身,你心依然是中国心。” 她歪头:“讲英语,你现在英语讲得怎么样? 他微微往后靠,语气有些懒洋洋的:“我说英语可能会吓到你,我的英语水平是真正的一骑绝尘。” 她好奇:“所以在什么水平?可以去做文学翻译吗?” 他自信且流利:“i'm fine thank you,and you?”(国内小学英语经典教学对话) 云欲晚被笑到,扶额忍笑。 同一时间,周斐在家里选这次舞会的礼服,心情愉悦,步伐都是雀跃的。 周母路过衣帽间,端着咖啡杯调侃:“斐斐,春心动了哦。” 周母一直都知道周斐有个暗恋很久的学长,但万万没想到是温氏银行的长子,这一下真是把周母高兴坏了,最近对方还把周斐挖回国又送项链,恐怕女儿的暗恋要成真。 温氏银行,说实话,真是高攀再高攀才会去想的门第。 更不敢想那位连她都要笑脸相迎的温董,又年轻又英俊,通身气派怕是要震得外滩都抖三抖。 周斐挑出一条晚礼服,喜上眉梢:“妈妈,你看这件怎么样?” “妈妈看啊,只要他喜欢你,你穿什么都好。”周母乐乐陶陶。 周斐嗔羞:“妈妈!” 而云欲晚此刻坐在江应聿那辆跑车副驾驶上,开着车窗吹风,于是温仰之的司机和保镖只能开车猛追,一辆没有霸总的车,被迫上演霸总和小娇妻的追逐战。 云欲晚还和江应聿笑:“司机和保镖在后面追我诶,第一次有男人追我追得这么猛。” 没想到被司机强制爱了。 江应聿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瑞凤眼若有所思:“没有人这么追过你吗?” 她不觉其他,只是趴在车窗上傻笑:“是啊。” 江应聿看着她长发在风中飘扬,像柳枝,柔软丰盈,她并没有感觉到江应聿在看她。 街口的红绿灯,江应聿停车。 云欲晚依旧扒拉着车窗,看见一栋洋房里进进出出,布置花哨,意外道:“诶,江家在办舞会啊。” 江应聿看了一眼,浅笑:“是啊,昨天我不是和你提了一下吗?” 她觉得不对劲:“等一下,我说的江家是江鉴清家。” 江应聿意味深长看着她笑。 云欲晚陡然明白过来,吃惊到指了一下江家的别墅,又看了看他: “所以……那个江家,就是你这个江。” 江鉴清江应聿。 她更猛然想起一件事:“所以之前那个就是……” 她没有说尽意思,但江应聿明白,她知道他是联姻的那个人了。 江应聿满心清楚她是父母为他选的良配。 云欲晚震惊到无以复加:“这么巧吗?” 江应聿的手腕搭在方向盘上,带笑侧眸看她:“所以有兴趣当我的舞伴吗?我不是坏人。” 既然是江家,那就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云欲晚惊讶又惊喜。 云欲晚想应好,可是条件不允许:“但我没有准备礼服和首饰。” 他的笑清朗,短发被浸满阳光的风吹起:“我也没有准备,我们现在去挑,还可以挑成套的,绚濑绘里和园田海未表演的时候不都穿元素一致的服装吗?” 她星星眼地看着他:“也对。” 但她顷刻又想到什么:“好像不太行,看起来像情侣装会不太好,因为我有男朋友。” 江应聿的视线落在她戒指上,对上她视线时依旧温煦带笑:“猜到了。” 她大大方方张开手,向别人博取认同:“好看吗?形状是枫叶,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在枫树下,是他定制的。” 江应聿笑意有些淡,但依旧温柔:“看起来很用心,这个色度的黄钻不容易找。” 云欲晚喜滋滋的。 当然了,是哥哥为了枫叶戒特地找的枫叶色。 江应聿却看着她手上的戒指。 看来她的男友对她很用心。 夜色暗涌时,云欲晚穿着绿丝绒抹胸礼裙,出现在众人眼中,与深绿相撞,显得肌肤如牛乳一般纯白无暇,像精致的洋娃娃。 江应聿黑西裤白衬衣,最经典简单的搭配,都因为身材气质显得清贵,长腿宽肩,气质清爽。 江母看到云欲晚是和江应聿一起来的,震惊之余喜出望外,笑得脸上几乎折起一百八十道褶子。 “你们看我这儿子,就是喜欢给我惊喜,还说没有女伴呢,旁边那位就是温氏的小女儿。” 周遭的贵妇人各个面露艳羡惊异。 温氏的小女儿! 江家真是攀到贵的了。 “你别说,还真是般配。” 年纪轻的女孩心生尊畏:“我第一次见温氏的千金,距离感真强。” “原先听说杨匿还欺负她,是温董亲自出马撑腰,说是养女,其实比亲女都要受宠,看杨匿现在,多少年了还追在人家后头。” 而舞会的内厅茶室中,周斐将比利时钢铁企业的邮件念给温仰之听。 听完后,他态度平淡地看着她:“你有什么见解?” 他生得太好看,就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就给她一种他很爱她的感觉。 因为这么好看的人应该高傲孤冷,谁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一旦他的视线落到你身上,就会有他注意到你,他眼中你是特别的,他一定是爱你的错觉。 更何况,他是温仰之。 他姓温,温氏银行总资产过十万亿,放到古代亦是富可敌国。 周斐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他黑沉如乌曜石的眼睛却比她脖颈上的碧玺还要璀璨。 第六十九章 奋起直追 周斐握着手机,视线余光看着屏幕上的邮件,紧张又心动: “我觉得他们的提议不错,虽然这次的合作金额从一百亿降到了七十亿,但这个企业是百年企业,我们留一线,往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不急于这一次。” 温仰之听完之后,面不动色地赞同:“那就照你说的办。” 周斐受宠若惊,一时间自己都没办法反应过来。 他虽然是和平常一样的态度在说话,可这句话非同小可。 她实际上并没有处置这种级别事务的权力,他却直接说按她的想法做。 她的想法。 温仰之坐在屏风旁边,外面的彩色灯火都透过镂空流云屏风照进来,在他眼底流光溢彩摄人心魄,他定睛看着她,提醒一句: “这个宴会上有陈氏置业的董事夫人出现。” 周斐是聪明人,马上明白:“我等会儿主动结交陈太太。” 她试探:“您是决定了不和立城置业合作,选择陈氏置业吗?” 温仰之将手中的浅口白瓷茶杯轻轻搁下,不直接回答,但叮嘱她后续:“温氏晚宴的时候,也尽量和陈氏置业的高管多交谈。” 周斐眼底的爱意差点就要藏匿不住流溢出来,只能尽力忍耐,和他淡漠的视线迎合,都甘之若饴:“好。” 虽然早就知道温氏晚宴也会是她当温仰之的女伴,但想到他好几次都要带着她,几乎是默认的陪他出席的人。 一般长期陪着出席每一场活动的女伴,都是自己的太太。 这一次已经有很多人猜测她和温仰之的关系。 因为温仰之从前从来就没有女伴。 而宾客游走的露天花园里,江鉴清一出来就看见了云欲晚。 再定睛看才发现,她旁边的人甚至还是自己弟弟。 应聿都知道去打个招呼,他要是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但江鉴清刚走到云欲晚面前,却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上戴着的枫叶戒指。 江鉴清恍然大悟。 温仰之这家伙,他妹妹喜欢就送给了他妹妹。 难怪强买强卖。 江鉴清拿着香槟杯,眼神看着她的戒指,称赞道:“这戒指适合你,难怪仰之要从我手里截下来。” 云欲晚有点懵:“什么截下来?” 江应聿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江鉴清朗声笑道:“这是一对古董戒指,从英国皇室拍卖里拍出来的,我托仰之去拍卖行拿,不过看来在你手上,比让我收藏更————” 江应聿突然开口打断他:“哥,我和millie想喝whisky,你能帮我们拿一瓶吗?” 虽然有点意外弟弟会打断自己说话,但江鉴清还是笑:“好,要哪种威士忌?” 江应聿不动声色走到云欲晚身前,挡住了眼神失落的她:“格兰菲迪12年。” “哥哥去找找。”江鉴清没多想,还微微侧身去看江应聿身后的云欲晚,友好道,“你等我一下。” 云欲晚微微握着拳,遮挡自己的戒指。 甚至都不等江鉴清离开,云欲晚掉头往人少的方向走,江应聿连忙跟上来。 云欲晚一直往人少的角落走,到桂花树下的藤椅上坐着。 知道江应聿跟过来了,她觉得有点难堪。 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佯装轻松娇嗔:“原来不是特地定制的啊,他也没说过,是我误会了。” 她抬头,强颜欢笑地看着他。 其实在日光下看她的时候,会觉得她长相很柔和。 但夜色下,却能看见她不算特别高的鼻梁线条很凌厉,一条直线划出去,不争不抢但斩断清辉很利落,下巴也是收敛得窄而凝炼,配合清淡出尘的气质,有种兰上露珠冷冽平静的感觉。 此刻她这样笑着看他,有种她并不在意且淡然的感觉。 就像是希望别人关心自己,却落空无数次后,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戒指不是为她定制的,没有关系,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被深刻地爱着。 江应聿站在她面前,对她的印象,和曾经去过她别墅吃饭时的一模一样。 她院子里种一棵蓑衣枫,种得相当好,甚至有点无微不至,篱笆漂亮得离谱,把树当成人一样照顾,当时他虽然没有见到她,却问过她的管家,这棵树很重要吗? 她的管家说,这棵树是millie千里迢迢从国内带过来的,好像是很重要的人送的,施肥搭篱笆打针都是millie亲自做的。 所以,看到那张照片,他才会注意到她把那棵蓑衣枫也移去了比利时。 他曾经好奇,是什么人,对她这么重要。 他的视线落在她戒指的枫叶上。 现在他知道了。 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她都会一直记得,她是个很珍惜幸福的人。 她以为戒指是专门为了她定制,他看得出她向他介绍戒指的时候有多开心。 江应聿竟然隐隐遗憾。 为什么偏偏不能真的是为她定制的? 如果换成他,一定自己设计打造,亲手戴在她手上。 那个人得到她这样的珍视,却没有真的用心。 云欲晚转着手上的戒环:“我想着枫叶戒指很有心,没想到这么巧。” 当时,她从温仰之兜里拿出来,他没有提什么,只是看着她的手,不浓不淡说了一句刚刚好。 她以为他是在感叹尺寸对了。 原来他是意外,不是给她的戒指,她居然这么巧合地戴得刚刚好。 在人声寂静处,只剩下中式庭院的细溪涓涓声,她有一种坚韧的破碎感,也如水般柔弱纯净,却有永远无法被斩断的倔强。 江应聿的衣摆被水流带起的微风撩动。 他坐下来,在她旁边的藤椅上看着她: “也许是弄巧成拙,他也发现这枚戒指很适合你,所以就顺势送给你了,说不定你的误会还给了他惊喜。” 她笑了一声,声音发轻,一贯擅长说服自己正在被爱的人,自己都有点不能说服自己了: “会是惊喜吗?” 哥哥估计当时觉得她有点滑稽吧。 是他口袋里的,她就以为是给她的,实际上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又有点自作多情了。 他只是叫她去拿烟而已。 远处有人在开大桶的木桶啤酒,江应聿不想让她一个人待着难过,温声道: “忘记告诉你,这次有比利时过来的鲜花啤酒,你在比利时住过,肯定喝得习惯。” 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下,顺着他的话:“比利时的鲜花啤酒?” 他站起来,向她伸手,修长有力的手掌递到她面前:“不要和我一起去尝尝?” 她也不想一整个晚上都愁眉苦脸的,把手搭在他手上借力起身:“好。” 云欲晚和江应聿并肩,不近不远地走着。 她走着走着,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这枚戒指是误会,可哥哥却切切实实为她准备了两条比这精致得多的项链。 心情又慢慢好起来,绕过迎客松和白玉兰树,她露出笑意: “比利时的啤酒,你们怎么弄过来的?” 见她心情稍好一点,江应聿也微微露出笑意回应她,只是笑意并不深: “空运,有啤酒商专门做这个,我偶然喝过一次发现味道不错,这次回国就想带到家里的宴会上。” 她笑:“原来是这样,我还说在国内很少见呢。” 温仰之穿过繁花缀满的海棠树,周斐看见了陈氏置业的董事夫人,连忙跟上温仰之,挽住了他的臂弯。 然而从一棵枝干蜿蜒曲折的石榴树下绕出。 迎面遇上了正在说笑的云欲晚和江应聿。 石榴树枝头挂着重重的果实,被风吹得颤颤巍巍。 云欲晚的声音一停。 而视线对上的一瞬,温仰之眼底疏淡,只是略看了她身边的江应聿一眼,便静静看着她。 云欲晚看着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女人挽着温仰之。 对方还略带不解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停在自己面前拦着路。 云欲晚还来不及失落,却一眼看见了那个女人脖颈上的碧玺项链。 浅绿色的西瓜碧玺,在舞会的灯光照耀下,有明显的竖条猫眼反应,比打印在纸面上的更惊艳。 郑助理给她看过的、要给温氏晚宴女主角的项链。 云欲晚不理解。 这条项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哥哥要送给她的吗? 是借给别人用? 江应聿都注意到她脚步僵住,状态不对。 云欲晚的视线抬高移到温仰之面上,温仰之依旧一派冷峻英冽,看向她的眼神漠然。 只是这么静静看着她,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云欲晚忍不住开口:“这条项链不是......” 她欲言又止。 可他们此刻正在宴会中心,她停下来,细微的讨论声在喧闹中入耳, “第一次见温董有女伴,该不会是好事将近了吧。” “周家的小女儿,和温氏门当户对当然不可能,但在上海都算是千金里的千金,看这样子,是有联姻的意思了。” 江母揶揄:“是了,上次阿琴告诉我仰之对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专门挖她到自己手下当行长,难怪得愿意等到现在。” “是同系师兄妹,什么门什么户,恐怕只论感情。” “温家的小女儿也在,成双成对的,看来温家要好事成双了。” 行长。 周行长。 云欲晚看着那个不算太漂亮却很有气质的女人,原来这就是周斐。 比照片里更瘦一些,她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云欲晚本来还想粉饰太平,笑着说原来你让周行长陪你一起参加晚宴。 但那条项链那样耀眼。 忽然想到自己拿走的那条刺杀晚香玉,当时郑助理说,要给一起参加温氏晚宴的女伴。 第二次看见碧玺项链,郑助理同样说要给女伴。 如果碧玺项链是给周斐的。 她一时间似乎戳破了真相,从头凉到脚。 从头到尾,那些项链就不是给她的,是他为周斐准备的。 他有意的女士,是周斐。 而她还沾沾自喜于温仰之为她准备独一无二,且昂贵精致的项链。 第一次她拿走那条项链,温仰之才会再为周斐准备一条。 云欲晚忽然觉得不可思议,真相来临,自以为的有来有往两情相悦,是她以为的。 她以为的和她知道的,差很远。 云欲晚忽然开口:“我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她不想面对真实情况的破碎,见到了自己不好的一面,自欺欺人被戳破,只想逃避保护自己,转身就走。 呼吸似乎都麻痹,不敢再看一眼。 江应聿低声说失陪,立刻跟出去。 温仰之看着江应聿追出去。 司机有告诉他,今天她和江应聿在外面玩了一天。 周斐有些懵:“温董,那位是?” 温仰之只淡声:“我妹妹。” 云欲晚坐在后花园的台阶上,眼眶发酸。 江应聿追出来,看见她坐在台阶上,大步走到她面前,直接道:“想不想和我出去放风?” 她抬起清丽的面庞:“放什么风?” 他果断干脆:“去坐直升机,我有一架直升机。” 她转悲为笑:“你有驾驶证吗?” 他背着手,清俊的面容笑容可掬:“没有,还在学,但我可以请有驾驶证的朋友载我们,而且你认识。” “我认识?”她意外。 江应聿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投落下一片阴影,刚好遮住她,让她有自己的丑态正在被遮挡的安全感。 清朗的男声响起,带着明显哄她的意味:“那个被你的螺蛳粉毒到的bro。” 她犹犹豫豫:“可是我们突然去的话,直升机来不及向有关部门报备吧。” 江应聿却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线条略妖的瑞凤眼清亮如水:“我之前买过一条航线,只要想飞,什么时候飞都可以,我们可以在天上待一整晚。” 几乎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向她伸出手:“走吗,我本来就想和你去看夜景,今天晚上的宴会太无聊,在天上看夜景,比在这里虚伪交际好得多,我看你也是太无聊了才觉得在宴会上坐立难安。” 他袖口随意慵懒地叠起,露出结实修长的手臂,手指有做木艺的粗糙茧子,显得如此安稳又可靠,毫不让人怀疑递出手去,可以被他一下子拉起来。 给了她如此合理的逃避理由。 她只是觉得无聊,不是因为自作多情被人戳破。 第七十章 上海有江应聿爱你 云欲晚试探着伸出手,江应聿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将她拉起来。 江应聿的行动力出奇的强,她答应之后,他立刻开车带她去西郊可以起飞的地方,打电话给那位有驾驶证的朋友,让他帮忙准备。 到了郊区宽阔的起飞场地上,直升机已经在旋转螺旋桨,地面上草浪起伏,被螺旋桨打起的强风吹得像海浪一样往远处跑。 是空客ach145,尾翼细细长长的,像一只大蜻蜓,或者可以说尾巴像是一根拧发条的开关,如果把它缩小数百倍,和玩具一样大,她一定会试着伸手去扭它的尾巴。 比她之前看过的同学的直升机要大很多,后座恐怕坐七八个人不成问题。 云欲晚看见的时候都有些心潮澎湃,因为她还没有坐过直升机,江应聿却在一个小时之内直接把她带了过来。 他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想带她出去玩。 从来都是她有什么想法,提前自己计划好,然后给出完善计划问朋友要不要去,没有朋友成为那个计划一切的人,坚定地说要给她什么就马上给。 她有时都还会被朋友拒绝。 有时,期待是她对自己的一种暴力,渴望别人多爱她一点,多发现她的不对劲不舒服不开心,落空的时候,她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期望。 只是会有些失望,原来还是没有在被爱,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每时每刻的状态情绪。 云欲晚看着就在面前的直升机,头发吹得烈烈,好奇道:“飞起来会不会像哆啦a梦的竹蜻蜓一样?” “你坐上去不就知道了?”江应聿的手叉在腰上,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笑,身影修长,人高马大。 那位印度籍的老哥拿着一本文件,不知道和江应聿说什么。 他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和云欲晚打招呼:“millie!偶系,螺吸混。” 云欲晚笑着,在大风中向他扬手:“我是millie。” 江应聿站在强风里,看着她在风里长发飞扬如柳,整个人干净又少女,像是漫画里的角色,色彩纯净,要白就白到底,头发要浓密就浓密到底,眼睛要大就会大到让人觉得她哪怕发呆的时候,乌溜溜的眼仁也懵得可爱。 此刻她笑着,那种灵动活跃如山精草灵般的美,在夜色和广阔无垠的绿草间更灵秀毓纯。 得到她的那个人,享受过这种幸福,见过她在各种场景下的模样,江应聿一时间觉得有些羡慕和不甘。 他大跨步上直升机后座,一条腿踏在直升机上,另一条长腿居然抵得到地面,向她伸手。 云欲晚像小羊同手同脚一样跑过去,把手搭在他手心,薄茧的粗砾感在她柔嫩的掌心转过一圈,江应聿一把将她拉上了直升机。 他将门关上,给她系好安全带。 他没有打发蜡或是定型喷雾,头发清爽,低头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黑色额发会少年感地垂下来,略略遮住他清朗的眉眼,配上他的白衬衣,有种在年轻的大树下看枝头阳光的感觉。 云欲晚的手机一下子没拿稳,滑落在直升机地毯上,他弯腰替她捡起,恰好温仰之的电话打过来。 云欲晚伸手,却没有接过手机,而是直接滑到挂断键。 江应聿看着她挂,唇边扬起笑意,却绝口不提这通电话和背后的人:“前面那个bro因为你的螺蛳粉,毅然决然来到中国,现在在外语学校做讲师,而且中文名也给自己起了罗石峰。” 云欲晚震惊:“所以刚刚他说他是螺蛳粉,不是提醒我他是谁,而是他就叫这个?” 江应聿的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是啊。” 前面的兄弟终于开口了:“妮们两个外国人,不要欺负我中文有点坏。” 云欲晚和江应聿在后面大笑。 坐在真皮轮轨座椅上往下看,直升机正在升起,天地越来越宽阔,那些高楼大厦困不住视野。 她趴在窗上看着,忽然觉得今晚的伤心也不算什么了。 温仰之给她发消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在哪?” 云欲晚给他回消息:“我出去溜达一下,回国之后都没怎么出来走过,你先顾着晚宴吧,不要让周行长久等啦。” 她的消息一派平静,一看还会觉得她挺平和挺开心。 “帮我向周行长问好,第一次见面我没意识到,有点没礼貌。” 云欲晚直接把手机关机,也不管对面会不会再打电话过来。 她侧过脸,发现江应聿离她很近,正在看着她。 他脸上的线条干净,颧骨以下的脸部轮廓是一条直线收敛到下巴的,皮肉紧致白净,气质洒脱,很像那些在大学里人气颇高的大帅哥,有点距离感但不会太高高在上,将人拒之门外。 其实他们本来也是在伦敦艺术大学的二手群里认识的。 看他的朋友圈时,也有零星几个她认识的朋友给他点过赞,意味着他确实很受欢迎,朋友圈甚至波及到她这个和他不同级的人。 她忽然觉得很麻烦他,毕竟关系还不到位:“今天麻烦你了,还大半夜带我来坐直升机。” 江应聿浮起清浅的笑意:“我们是朋友,本来就应该是一起玩的关系,以后如果觉得无聊,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云欲晚受宠若惊:“我可以吗?” “当然。”江应聿点头。 得到肯定,云欲晚莫名高兴,她别过脸,看直升机下的上海夜景:“看起来有点像小说里的a市。” 辉煌灿烂,高楼林立,不息车流都汇聚成一条光河,星星点点,可惜她知道这里面没有她的家,也没有她的家人。 他眸光在夜色中如水波空灵温柔:“a市有霸道总裁,上海只有江应聿。” 她一下子回头看他,忍不住笑出声:“a市的故事是霸道总裁爱上我,那江应聿的是什么?” 江应聿眸光深邃凝视着她,有句话似乎要脱口而出,片刻后,似乎怕吓到她,只是浅笑: “以后江应聿告诉你。” 云欲晚快乐得像只吃了狗罐头的小狗,她对江应聿露出灿烂的笑,眼睛大大的,有偏大的黑色眼仁,笑起来眼白又会被遮挡一点,就真的像小狗。 江应聿莫名觉得,她的卡通形象可能会是线条小狗。 她笑吟吟的:“我猜你在欧洲的时候一定很受欢迎。” 他凝视着她,轻笑:“在国内更受欢迎。” 云欲晚微微惊讶:“真的呀?” “我的圈子里流传一句话,说聿少的礼物,静安的千金们人均一麻袋。”他声音和煦温柔,天生应该硬质的声音,说话却温吞和气。 云欲晚揶揄:“所以你应该是万人迷咯。” 江应聿无奈轻笑:“但实际上,那些都是我妈妈为了让我打好关系,替我送出去的。” 云欲晚觉得有点滑稽,但又不好意思笑他。 然而她刚要说什么,江应聿就从旁边的座位手箱里拿出一个盒子,轻轻放到她膝盖上:“但这个礼物,是我自己做的,不是礼节性的赠礼。” 一个木盒放在她腿上,云欲晚的心莫名被一击。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江应聿。 因为送新朋友礼物,这种事一般是她做,她很少被刚熟悉的朋友送礼物。 可是她为别人做的,其实都是她想要的。 她希望别人送她鲜花,所以做了花艺师经常送别人花;希望别人的笔尖也能为她停留,所以她总是为朋友画画像,不管是比拟成动物的画还是人物肖像;她希望别人主动找自己玩,所以她总是计划好一切,主动询问朋友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她给哥哥发节日快乐,其实是希望他也回她节日快乐,而不是回她“.”这样一个点。 可是她从来没有收到过火红的一大捧热烈花束,明明白白告诉她,好喜欢你所以要送你花。 别人以为她最懂花艺,而且身边大把各色各样的花,再送她会班门弄斧,所以基本都没人送给她花。 别人怕在她面前露怯,也不会给她画肖像,可实际上,就算是小学生笔触的画都可以,她都会珍藏,画和照片不一样,因为画画是需要时间需要精力的,在留下痕迹的同时也饱含爱意。 哥哥也从没有给她回过圣诞快乐七夕快乐中秋快乐。 她总是送别人礼物,其实期待对方也可以送回礼,在她身上用心。 云欲晚看着那个绿檀木的盒子,一时间竟然不敢去碰。 礼物。 她也有了。 她鼻头一酸,却不想让江应聿看见自己红眼睛,只是笑着:“是什么啊?” 江应聿看着她柔美的侧脸:“是一个手机壳。” 她还笑着打开那个木盒:“为什么要送手机壳啊,好奇怪的礼物。” 她一打开,入目是一只木制的手机壳,背后刻了她的q版画像,把她头发很多画成小炸毛,圆圆大大的眼睛,唇珠有点圆的嘴巴,美人尖很利落的发际线,没有耳垂的耳朵,特点全都抓得很准确。 以至于把她的脸画得圆胖圆胖,都能够一眼认出这是她。 云欲晚震惊又不敢相信:“这是我吗?” 江应聿看着她,长形的酒窝笑得微凹下去,明眸含笑:“是啊。” 她第一次收到画她的画。 而且还刻意设计成了q版,证明画她的人,真的有认真在看她,甚至还刻在了木头上。 云欲晚有想哭的心绪。 明明那个q版画线条很简单,寥寥几笔,但却是她一直没有得到过的。 她想要的,自己的画像。 其实哪怕这个画像画得很丑很丑她都会很开心,而这个画像真的漂亮,哪怕她自己看到都觉得很可爱,证明着画她的人觉得她是可爱的,所以她会是这样。 她低声:“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型号的?” 江应聿声音从容和缓:“你的朋友圈背景是你的对镜自拍,看得见你的手机,我大胆猜你应该还没有换手机,所以做了这个手机壳。”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四角略微高起的手机壳: “好巧,我一直都想要四个角高起的手机壳。” 江应聿注视着她,很自然地笑:“不是巧合,我看见你对镜子自拍的那张照片,手机壳的四个角被你用热熔胶自己垫高了,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个四角高起的手机壳。” 云欲晚惊讶又难以言喻这份心情,第一次遇到别人做的只比她想得多,不比她想得少的情况: “是,我上网买手机壳,好看的手机壳一般都不怎么防摔,就自己垫了一下。” 好看的四周扁平,只是一个装饰品,但四角高起的手机壳基本都是透明气囊款,不太好看,她就自己在好看的手机壳上加了四个角,手机摔在地上还能被四个角撑着。 热熔胶冷却之后,看上去就是透明的硬质塑料。 居然有人发现了这个细节。 云欲晚抬眼,认真地看着他,也想记住她的朋友每一个细节。 江应聿就这么看着她,微微垂眸,薄且唇角微翘的唇浅抿了一下,喉结滚动。 她好像没意识到这么盯着看一个男人的脸会引起什么,只是从他的眼睛端详到他的嘴唇。 窗外寂夜无尽,上千米的高空,外面只有星辰和明月,后座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应聿忽然别过了脸,云欲晚不解。 但她满心高兴:“好啦,我也记住你的特征了,你就等着我也把你画得很胖很胖吧。” 江应聿侧眸看她,良久,低笑一声:“嗯。” 她欢天喜地把手机壳套在自己关了机的手机上。 也不知道手机里会有多少通未接来电和消息。 自顾自欣赏,都来不及看那些擦身而过的云。 脑子里在描绘江应聿的q版像,上扬的眉毛,形如长杏仁的眼睛,深深的一边酒窝,眼下接近卧蚕位置的一颗痣。 她也要给他画一幅一样的,回应他的用心。 她不小心顶到开机键,手机自己极速开了机,跳出来一堆未接电话。 全都是温仰之。 可是现在打给她,就证明周斐和宴会更重要,她是次要的,不然他当场就应该追出来。 第七十一章 我爱你 连江应聿这样刚认识的朋友都能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立刻追出来,温仰之却毫无反应,只会打电话。 真的着急,那就应该当时跟出来,不给她发“在哪”,给她发”我很担心你,现在很晚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在哪”只感觉他是在生气觉得她不懂事,回去可能还要吵架,没有关心她的意思,她不想回去,后者她才会感觉到一丝丝安全感。 温仰之的电话打过来,云欲晚直接挂掉,对江应聿扬起笑脸:“你有无人机吗?” 江应聿有点意外,但立刻清楚回答她:“今天没来得及报备无人机,只能飞一百二十米以下。” 云欲晚主动道:“没关系,我有一片花田,就在城郊,我带你去看看。” 江应聿笑:“这就是千金吗?” 她看了看直升机外的风景,在螺旋桨的噪音中大声道: “直升机直飞,这就是富少吗?” 两人相视大笑。 云欲晚的手握着手机,轻轻抚摸背后深深浅浅的画作雕刻痕迹,没有将旧手机壳的小泰迪熊绑到新手机壳上。 云欲晚一夜没回来。 温仰之给她发消息,她也回,后面慢慢就没回复了。 温仰之坐在迈巴赫的后座,司机小心翼翼看着他冷沉地脸色: “温董,您还想去哪吗?” 今晚司机去了老宅,又回了陆家嘴,结果还去了一趟静安的艺术馆,还去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餐厅,后续温董打了个电话,还去了一个关门的木艺室。 也不知道要找什么。 温仰之终于开口:“回陆家嘴再看看。” 而此刻,云欲晚站在江应聿身边,看他操作无人机,看他手机里的实时直拍镜头。 花田的灯光不算特别明亮,却撑起一片光明,足够无人机拍下夜间的十亩花田。 她激动地扒拉住江应聿拿着手机的小臂:“你看,就是这一小片,这种颜色的多头玫瑰我打算叫它巧克力奶芙,它边缘的颜色是不是很漂亮?” 江应聿的视线落在她搭在他手臂的手上,温度与距离近得有情愫蠢蠢欲动。 她满脸欢喜,他看着她的脸,声音微哑:“是,好漂亮。” 她不是很高,以至于他随手拿着手机,她会要把他手臂往下扒拉一下,才能让手机屏幕不反光,她看得更清楚。 她眉欢眼笑:“这一片是眼线玫瑰,白玫瑰上面有细细的墨线边,是不是很像眼线?”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 其实江应聿都没发现她画了眼线,因为她眼睛虽圆,但眼尾是长的,阴影刚好和眼线重叠,仔细看才发现有细细一条眼线。 他的手托住她的脸颊,她下意识想躲,却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想看看她的眼睛,就大大方方给他看。 江应聿托着她的脸,凝视她的眸子,握着手上的设备,也不管无人机飞到了哪里,他的视线只降落在她的瞳孔中,四目相对。 云欲晚对他明媚地笑:“所以那片玫瑰是不是很像眼线?” 其实江应聿一直觉得自己是没那么容易心动的人,但这是第一次有触电的感觉,见面也不多,偏生是浪漫得让人动心的巧合缘分,好像有红线牵扯着他往某个人身边走。 不知道她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millie的小树,因为蓑衣枫上挂着树牌,逃避和她相亲的时候,他不知道她就是millie,撞车的时候,更不会想到这个在餐厅见过的陌生女孩,会有他的花,并且长满她整栋别墅。 他垂眸看着她,因为比她高很多,她对他扬起笑脸的时候,让人有喷薄的保护欲,觉得她需要他保护。 他喉结上下一滑:“挺像的。” 云欲晚得意洋洋。 江应聿忽然道:“millie,你好可爱。” 他的声音略低,耳朵发红,说完自己都有点不自然,移开视线不敢看她。 云欲晚更得意了:“对啊,园田海未会不可爱吗?” 他忍不住笑出来,却不敢看她的眼睛,知道她这一刻一定更可爱。 云欲晚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安排和我相亲的倒霉蛋,怎么你之前知道我叫云欲晚的时候没说?” “之前不是时候,我觉得今天很合适,天时地利人和。”江应聿的视线移回来,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手机。 她好奇:“你之前为什么逃避了两家聚餐?” “因为我是个不婚主义者。”江应聿如实答她。 云欲晚笑嘻嘻的:“我不一样,我觉得既然要在一起,婚姻是一定的,没有婚姻怎么证明绝对忠诚和绝对真心?” 江应聿说话都不自觉更温吞,如果不是夜色掩盖,云欲晚会发现他耳朵红透了。 “我之前觉得结婚很束缚,尤其是联姻,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强行培养感情,这样过日子不如自己独身的好。” 云欲晚好奇:“现在呢?” 他浅声:“现在要看情况。” 如果她满心的婚姻,是嫁给送她蓑衣枫的那个人, 她笑,抬手握拳,示意他击拳:“祝你找到那个自己喜欢,家世背景还很合适的人,不用受家里安排联姻。” 他握手击拳,手比她大很多,握拳也比她大,像大馒头撞小馒头,轻轻碰了她的指背一下: “希望如此。” 无人机飞过苍茫夜空和蔷薇花田,天空的云轻悠飘过,虽是乌色,却轻飘飘如乌烟般轻松起来。 看完花田后,江应聿一路把她送到陆家嘴的别墅外面。 看着她下车,江应聿忽然叫住她:“欲晚。” 云欲晚不解地回头:“怎么啦?” 他看着她站在路灯下,心底有难言的不舍,却只能轻声道: “晚安。” 云欲晚却没有走,而是绕到驾驶座那边,他连忙将车窗按下来。 云欲晚像偶然碰到他的一只野猫一样,扒拉着他的车窗玻璃,另一只手嚣张地伸进来撸了撸他的头发:“你也晚安大怪兽,我今天和你一起玩得很开心。” 她的病注定她没有什么边界感,但他的心却猛地一跳,她的手很小,可伸进来乱摸他的头,他却顺从地让她摸。 云欲晚收回手:“走啦。” 她大跨步向别墅区走去,他一直开着车灯,给她照亮本就不太暗的路。 直到看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都没驱车离开,过了好一会儿,内心的略微沉郁和开心交织,他终于开车离开。 云欲晚走到别墅前,却又有点想离开,不想进去。 其实她应该在酒店开个房住一晚,明天白天再回来。 但踟蹰着,她还是选择进门。 这个点,他应该睡了。 大门没有锁,一拧就开了。 云欲晚把门关上,就听见一句低声: “去哪了?” 云欲晚略微吓了一跳,看见温仰之在灯影与阴影之中坐着,面前的烟灰缸都是烟蒂。 温仰之静静看着她。 云欲晚想装作平静,但话都嘴边就很难启齿,好像又什么东西哽在喉头,让她说不出那些佯装平静的话。 只能略一字一顿。 “我不知道你和周行长…… 她强作镇定:“其实我也觉得我有点多事,之前不知道你是想选周行长的,也不清楚你打算和周行长联姻,给你添麻烦了。” 她露出有点讨好的笑,骨子里是寒兰一般渗着空虚的,让人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要说分开: “哥哥,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不是非要和你在一起的,我就是,以为其实你也挺喜欢我的,难怪你说这段时间我都是第一位。” 她的声音柔和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比平时还要平静:“其实不用这段时间,我不是特别喜欢强人所难,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老宅,明天我就回比利时。” 她将戒指摘下来,放到茶几上:“就这样吧,你别和我说话,不然我可能会发莫名其妙的脾气,我不想你再觉得我不懂事在发神经。” 她几乎已经忍不住,背过身去,马上抬步,因为她的泪腺已经几欲被挤爆。 “云欲晚。”他叫住她。 她强撑镇定地回头,看似温柔平静地轻笑,但眼泪顺着她的脸流下来,哽咽着,却希望微暗的灯光遮住自己的眼泪:“怎么了?” 温仰之的眼神依旧是惊涛骇浪不入眸,波澜不惊: “我爱你。” 云欲晚一时怔住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因为熬了一夜又抽烟而沙哑低沉:“我爱你就是我爱你,送给你枫叶戒的确不是我本意。” 他拉开抽屉,将一个戒指盒打开,在桌面上,长指抵着推到她面前: “因为我要送给你的戒指在这里。” 她的视线落在那个棕色的丝绒珠宝盒上,可是这一刻她已经不想去看了,也没有好奇心,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 她只是强颜欢笑:“哦,我知道啦,我先走了。” 他眼神定定,没有笑意: “我说这段时间,是因为我没有太多时间谈恋爱,你也很清楚我每天都很忙,所以刚和你在一起,我会多花时间和你慢慢磨合。” 云欲晚只是温温柔柔地对他笑,他却清楚看见她的眼泪聚集着并不多的灯光,明亮地滴落下来。 如果不是看见了眼泪滴落,可能真的以为她在笑。 第七十二章 你自己信吗? 她甚至都不需要他很爱她,只是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他的爱而已。 如果他的用心,不止对她,也对别人,她觉得就算是再深情的爱意,她都受不了。 更何况他并没有多爱她。 她从来都感受不到他很爱她。 感受不到的,就是没有。 她自欺欺人时间长了,已经有经验,其实会判断,只是太爱他,总是会期待他也很爱她,犯已经很久不犯的错误。 她只是很渴望有人全心全意地爱她而已,为什么都不可以? 哪怕就是她这一秒消失在这个世界,都没有人会痛彻心扉崩溃绝望。 没有父母之后的日子,一贯如此。 她很久以来都没有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所以云欲晚此刻也只是轻轻浅浅地笑着:“我知道啦。” 她还是想离开,抬步就走,手搭上门把的那一刻,温仰之的大手覆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才发现她满脸泪痕,眼泪如雨。 本来他不来拦没什么,但是他连这一刻都不能让她体面一点,云欲晚那些压抑的情绪突然就爆发。 她使了蛮力要挣开他,甚至是不惜伤到自己,贴着门框转角利落的边缘挣脱,他怕伤到她,松开手。 云欲晚一把推他,尽管他纹丝不动,却感觉到她用了很大力气。 云欲晚满眼通红,忍不住吼他:“我要走你也不让我走,你又不是很喜欢我,要不是我突然跑回来自己送上门,你根本都不会选我的,你有意的人明明是周斐!” 他盯着她,掷地有声:“我从来都不喜欢周斐。” 她满心都是怨气与委屈,向来温柔的人此刻利落如刀锋: “是,但你也没说过你喜欢我,要不是今天晚上这样,你根本都不说我爱你这种话,我爱你是要在真心的时候说,而不是拿来搪塞我让我别找事的时候说。” 他把开了一条门缝的门关上,挡在她面前:“我爱你是真的,但是你要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她哭得整张脸都发红:“我没有想和你要什么,你让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她本来就纤瘦,此刻有种脆弱到马上要被折断的感觉。 他眼神深沉,想看穿她到底在想什么,却不忍心再逼她,许久才低声问:“为什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眼泪滴到她的鞋子上,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平静了,胸中痛苦又委屈的波涛完全停歇, “没什么了,你让我自己坐会儿。” 她不再激烈地反抗,只是孤身上楼。 温仰之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发现她坐在阳台上,像是很疲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头侧着靠在自己膝盖上。 像是无人可依靠,只能以蜷缩的姿势靠着自己。 她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他以为她睡着了要去抱她的时候,她却起身,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清瘦的身体在夜风中孑立。 她路过他,就好像没看见他。 他的心脉似乎在风中隐隐作痛。 她径直拿了衣服去洗澡。 她刚脱掉外衣只剩内衣内裤,温仰之忽然敲门。 她把正在预热的花洒水略微调小:“怎么了?” 温仰之却直接打开门,脱掉外套随手扔在洗手池里,开始解衬衣的扣子,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一起洗。” 云欲晚惊恐地拉上隔水的玻璃门:“你出去!” 温仰之一把将门拉开。 云欲晚拿花洒喷他,滋得他笔挺的正装上都是水珠,衬衣湿透地贴着他的身体,水滴顺着他墨黑的短发往下流,划过他浓郁英挺的面容,他却从后面抱住她,将她裹在怀里。 云欲晚挣扎:“我没说要和你一起洗。” 她浑身湿透,温仰之的衬衣也是湿的,可温度却灼人,宽厚的手臂将她箍在怀里,紧紧抱着她。 水流从他高昂的鼻梁和清厉下巴落下。 她没力挣扎了,只是哽咽:“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根本就感觉不到你爱我。” 他的声音轻喃,却紧紧把她搂在身体里:“哥哥做错了什么,你跑出去和别人玩了一天一夜,还冤枉哥哥喜欢别人。” 云欲晚只是想哭:“你走开,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他始终抱住她不动,良久,整个浴室都是氤氲的水汽,水珠凝结在玻璃上成股流下,他终于松开她。 他一出去,云欲晚就立刻跑过去把门反锁。 洗完澡出来,云欲晚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却离他远远的,睡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她背对着他,不知不觉开始流泪,安安静静的,连动作都没有。 温仰之以为她睡着了想给她盖被子,探身过来才发现她一直在哭。 “哭什么?” 她把头向枕头的方向埋了一点:“不知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温仰之眼底有深戚:“为什么不想和我说话。” 她的声音甚至是平静的:“其实你也没那么喜欢我,如果这次回来,没有我对你的百般主动,你会想和我在一起吗?” 他没回答。 云欲晚就知道不会,她勉强地扯了扯唇角: “我只想找个一定会一直喜欢我的人,而且对我永远是绝对的偏爱,我不想再去猜,去自我欺骗别人很爱我,时间短还能骗到自己,时间长了,连周围的人都骗不过。” 她觉得自己很悲哀:“你也知道,我没有爸妈,所以特别希望有个自己的家,不想是那种我可以被随意替代掉的家。” 她的眼泪一直从眼角顺着鼻梁,从鼻尖滴落到枕头上:“如果你不是那么绝对的喜欢我,还是分开吧,当兄妹比当情侣体面,你也不用耽误这么长时间,我也想有真正喜欢我的人。”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终于忍不住哽咽,心酸一直都没有一心热烈炙热只爱她的人。 在这一点上,杨匿的喜欢都比温仰之要拿得出手。 至少杨匿是不顾别人的目光,一直跟在她左右,亲眼看得见的偏爱。 云欲晚知道,如果谈一段恋爱,他对她甚至没有朋友对她用心,那谈这段恋爱有什么意思? 就为了满足自己六年来的单相思,未免也太可笑了。 “我是很喜欢你,但是只有我喜欢你是不行的,我只想喜欢会喜欢我的人。” 她感觉到温仰之起身。 她也猜到了,滚烫的眼泪沉默地流下。 可能他也觉得听得很烦吧,他出去也好,她可以冷静冷静。 她松了一口气。 却没想到,温仰之走到她面前,坐在了她面前的地毯上,浓色的眼眸深深看着她: “你要什么?” 她下意识退了一下,拉开距离。 他平视着她,周身气息是冷静坚定的:“现在回老宅,去和赵琴温渭说我正在和你谈恋爱,我不要你嫁给别人够不够?” 她只是苦笑,眼泪顺着太阳穴流下:“你可以吗?你姓温,你是应该联姻的。” 他否定:“我从来没想过联姻。” 她却没有那么天真:“就算从没想过,你也是要联姻的。” 温仰之的声音冷练,却有一贯以来的平静无波:“我坐到了这个位置,如果我不想,没有人能逼我。” 她只是轻笑一下。 温仰之似是拿她没办法,语气终于无奈地软下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告诉我。” 她把头埋在枕头里:“我没什么想要的。” 他的手拂过她面颊,拭去泪水:“如果没有想要的,今天晚上哭什么?” 她闷着声音:“你好像更适合当我的哥哥,你不适合当我的男朋友。” 温仰之的心像是被锋利刀刃插进来回绞动:“哪里不适合?” “就是不合适。” “云欲晚,足足六年你才回来,你还要耗我多久?”他的眼睛里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云欲晚觉得很可笑:“你明明就过得很好,也没有很想我,不然为什么一条消息都不发?” 他的背后是窗外一片夜色寒凉,声音低哑,有很多她不知道的情绪:“我总觉得,妹妹本科毕业就会回来,妹妹玩够了就会回来,她硕士毕业就会回来,但硕士毕业快一年,都不见她有回家的意思。” 她不说话。 温仰之拿过旁边桌上的烟,长指并拢护火点烟,看她良久: “你想要什么和我直说,你不说,有时我听不明白。” 她看着他,忽然讽刺他:“你说得我都感觉那年你圣诞节来比利时,是真的来找我了。” 他却沉声:“我是去找你的。” 云欲晚觉得可悲,为了安抚她,说我爱你已经够令她觉得可悲,现在还骗她:“我都知道,你们最近在和比利时的钢铁企业合作,你那次是去那里谈合作的。”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欧洲最讲究假期意识,你觉得什么人会圣诞节飞过去找欧洲人做生意?如果你不是圣诞节前夕发了朋友圈,说没有人陪你过圣诞,我不会连夜飞过去。” 可她听到了却不回答。 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听的是什么:“我买下那对戒指,不是因为你误会强占,而是因为你想要,所以我买了,你戴着开心,所以我没有说它的来处。” 她却只发脾气:“周行长和你才门当户对!” “别闹了。”他把烟摁进烟灰缸里熄灭,“你是我妹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和我更门当户对。” 他的眼神只落在她身上,在寂寥灯光下,无端觉得深情脉脉:“我千里迢迢寄信给你,不是想听你回来和我吵架的。” 她才想起那封信,可她实际上都不知道写了什么,只是别人说一句,她拼命给自己打气,连夜飞过来。 云欲晚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可我想要更喜欢我的人。” 她听见被子外响起温仰之的声音,一只手轻轻落在她没被被子完全遮住的头顶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她只觉鼻酸:“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他却只是轻声:“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哥哥更爱你了。” 她却呛声:“你自己信吗?” 她不相信,是应该的。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 坦言之,一开始见到她,他是带着轻厌的。 她住进来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她长得和漫画里的少女人物很像,但具体是谁,他其实一开始没有完全对标自己最喜欢的人物,她像是所有这一类角色的概论化身。 他觉得她太假模假式。 觉得她又假又夹,怎么有人说话是这样的? 她声音软绵绵的,像一团甜腻的,真的就像动漫里形容的那种声音。 眼睛很大,有点婴儿肥。 让人有邪恶的欲望,想狠狠掐她柔软细白的脸蛋。 只是顺带给她递双筷子,还“谢谢哥哥~~” 却和他看的漫画一样,后来他意识到也和他最喜欢的角色一模一样。 真的说话会这样,跑步是快乐小狗一样跑过来,头发飞扬在空中会像精灵一样弹来弹去。 太完美的角色人设出现在现实里,就显得很夸张不真实,温仰之并不觉得她可爱,只觉得她装。 大概率是装成这个样子的。 但他那年并不完全理解,云欲晚本性就是个被宠爱长大的小姑娘,每一次无意识撒娇都是小女儿的天性。 有她的背景作祟,他却觉得都是惺惺作态。 偏偏她蠢得人不得不对她伸手相助。 看着她中秋放河灯,蠢得差点在岸边摔一跤,险些把他都撂倒,他没耐心地一把摁住她,和她说站好。 她愣了一下,立刻抬起头傻傻对他笑,一双圆眼凝聚成星星眼,好像他是什么大英雄。 看她一个人在祭坛附近蹲下来,无聊又蠢笨地拔草。 那是太爷爷还在世时种的薄荷。 他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皱着眉,叫人把她喊过来,点了三支香给她,让她安分点在旁边等着。 偶然听见旁支议论,怎么可能真把她当女儿养,八成是赵琴只生了一个,缺一个女儿联姻。 看她还一副傻傻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忽然觉得她真是驽钝。 他无由来有些愠怒。 上完香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和祖宗介绍那个蠢蛋, “这是我妹妹欲晚。” 他有意把眼神和声音都放得温柔,让所有人看,和她说:“欲晚,上香。” 小蠢蛋手上染到的草绿还没有褪尽,感觉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被人欺负都弄不清楚,还去玩泥巴拔草。 他忽然觉得她可怜,是不是真的傻? 第七十三章 小烦人精 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照顾她。 云欲晚的存在,时时刻刻都意味着温渭对这个家的背叛。 让温仰之清楚地看见,原来他的家庭如此不堪一击,如此危累破碎。 她甚至都不是楼婉仪和温渭的私生女,她就只是楼婉仪和别人的女儿,温渭都迫不及待接回家来,借此缅怀自己未竟之爱。 明明白白的妻儿就在家中,他看也不看,大老远把云欲晚接回来,他的深情如此廉价。 温仰之应该极其厌恶云欲晚才对。 但他却不得不割裂地刺痛自己,看见这个便宜妹妹本人根本没有错。 温渭骗她说,是楼婉仪对他有恩,她就傻乎乎地信了。 她来温家的时候,才十六岁。 根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真的以为有人真心对她,所以就屁颠屁颠跟过来。 对他这个哥哥也是,眼睛里是没有敬畏排斥,只是真的把他当成会对她好的自己人。 他每次以轻厌的心绪,却对上她满满期待的眼神,她还捧着无足轻重的小礼物跑过来献给他,仿佛献上一样引以为傲的宝物,可那不过是她捏的小雕塑,烧的陶瓷键帽。 很少人,送这么廉价的礼物给他。 她应该并不懂键盘,以为所有键盘都是一样的,所以找她自己的薄膜键盘对着烧了一套,不知道他用的是专业机械键盘,这根本安不进去。 有一次她弄坏了他放在花园里的小日晷。 他晨跑回来,手里还拿着记录呼吸心率的表,她过来扒住他的手臂:“这个怎么办啊?” 他们明明就不熟,可能是让她上香,岸边扶她给了她错觉,让她以为他很关心她。 她表现得好像他会很宠她一样。 他低头冷漠地看她:“什么怎么办?” 她水灵灵的眼睛像盛着一汪清泉,有些委屈,好像很需要他保护。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小:“我把日晷的针弄坏了,哥哥。” 哥哥两个字黏在她的话后面,她其实不用说这两个字的,说了哥哥撒娇勾引的意味就不自觉黏上来。 他不耐烦道:“我看到了。” 他声音不大甚至很低,但小姑娘好像被他吓到了,抱着他手臂的手忽然松了一下。 他手臂若有所失,那感觉很怪异。 明明应该高兴她不再缠着自己,却觉得怅然若失。 她好像真的是个拆家棚,不知道前十六年她原生家庭怎么养她的,是不是也经常弄坏东西,她毛手毛脚,打碎了赵琴上千万的蓝珊瑚。 他在总行,急着要将手机里的信息传给合作伙伴,却发现文件在另一台手机里,打电话回去,正好是她接。 她却哭着和他说,哥哥我打碎了蓝珊瑚,怎么办?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在那头微微皱眉,他的事已经急在弦上,她还在哭,但他没有发脾气或者挂掉,只是淡漠:“没事,你把手机给管家,叫管家让人送到总行来。” 当晚吃饭,她颤颤巍巍提起蓝珊瑚的事,他本来不想管,却看见她拿着筷子的手在抖,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颤动,那种害怕又惊惧的表情,是很恐慌时才会有。 他莫名的,觉得揪心。 她要说出自己干的事,温仰之直接开口:“是我打碎的。” 赵琴很震惊但又没办法说什么,温仰之就像是打破了一个小花瓶的态度,照常吃饭。 一座珊瑚而已,既然来当了他的妹妹,那蓝珊瑚对她来说,只是可以随意砸着玩的玩具。 就算是弄坏了上亿的珠宝,那又能怎样? 来找他的茬? 那天起,她又有点跃跃欲试想和他打好关系,他其实知道她总是偷看自己。 他和朋友在花园聊天,她小心翼翼扒拉着窗户看,还怕他发现,却不知道他余光看的一清二楚。 他晨跑她还假装她也跑,一直跟着他,像只甩不掉的跟屁虫,他停下来,她就在那里哥哥哥哥哥哥,哥哥要不要喝水哥哥我带了纸巾哥哥你腿好长跑太快了哥哥我好累哥哥你穿黑t恤好帅。 她看起来软乎乎的,像一颗肉圆丸子,下巴收敛得尖尖的,脸也不大,但有点婴儿肥,笑起来就很明显,软软鼓鼓让人想摁一下。 眼睛的爱慕几乎无法抑制地流露,是少女见到年长男性时喷薄纯洁却带着欲望的涌动。 他淡然盯着满眼清亮看着他的云欲晚,其实很想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 但又觉得没必要戳破,小姑娘的爱意转瞬即逝,喜欢他,是件很正常的事。 她记吃不记打,一点都不记得有一段时间一直回避他的视线,躲着他走,不敢缠他。 只要他给一点点信号,对她随手好一点,她就会跟过来,不记得自己怕过他。 他有时都会觉得,这么笨的小孩,是在什么家庭里才能养得出,如果这个家里没有他,她在这个家里步履维艰,只怕日子会过得煎熬难忍。 可他顺手帮她两下,她就像麦芽糖粘牙一样黏上来,他并不喜欢和小姑娘玩,更不可能哄楼婉仪的女儿玩。 给她一点点好意,这个小丫头就想要更多,甚至想进静楼,还过来贴着他的耳朵想和他说悄悄话,似乎和他很熟的样子。 还没谁这么贴着他的耳朵和他说话。 更何况还不是他的亲妹妹。 他略微不耐烦她的没边界感,他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人精,一个比一个知进退,没有人像她一样这么不识眼色。 他侧过眸淡扫她一眼,她出奇地顿住了,他以为她终于难得识眼色了,但她却以为是他很忙,没时间听,看着他面前的文件,善解人意说哥哥我不吵你了你要忙。 她总是觉得他是做大事的人,看到他在看文件或看电脑,她就乖乖离开不打扰他,抱着敬畏心与崇拜。 哪怕他事实上是在打游戏。 对他的光环维护得有点好笑。 都是人,他平时干的事情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但不让她进静楼,他没想到她能哭成这样。 他在和联席总裁谈项目细节,她跑过来问他可不可以借漫画给她看。 漫画而已,哪止静楼有,他正忙,让她找管家给她买一套。 她哦了一声,没什么声响地走开了。 他以为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一转头,看见偌大的前厅里,她坐在一个小角落哭,眼泪涟涟不止,书包都没放下来,裙子上被滴落的眼泪染湿一大片。 不知道这个小蠢鱼丸又在哭什么。 恰巧项目阻滞,看见她哭他有点烦,只是一本漫画书而已,也值得她哭:“就这么想看那本书吗?” 她不回答,还在低着头哭。 温仰之干脆起身,把她幼稚的书包从她身上扒下来扔在沙发上,一把将她公主抱起来,当着一路不少佣人的面,直接把她抱进了静楼。 他揽住她的腰,拆那一箱新书给她看,问她到底要哪本。 他只不过是尽一个哥哥的义务,像抱着小孩一样抱着她看漫画书,他印象里哄小孩就是这样的。 她点了一本,他拆开抱着她看,她侧脸蠢蠢圆圆的,像毛很干净蓬松的小猫一样,下颌线也不是像别人一样有拐角的,而是一条圆弧形,他摁着书,她也把手压在书上,她的手对比起他的手,像个小孩,撑在那里,会让人觉得撑不撑得住。 她在那里巴拉巴拉说被杨匿和全班同学欺负的事,说她是假公主。 她的确是假公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身份有多容易一摧即毁。 别人说的那些流言只比实际情况轻,不比实际情况重。 但他垂眸看着那本幼稚的漫画,只是对她说: “在哥哥这里,你是真公主。” 他视线抬起,落在她稚嫩的面庞上。 少女的眼睛是受宠若惊的,她不识眼色到,竟然攀着他的肩膀,来亲他的脸颊。 柔软的唇贴在他清瘦冷峻的侧脸上,轻轻地贴下来,少女清甜的味道氤氲,她还圈住他的脖子,天真无邪的眼睛炙热地看着他,她小小的,让他无由来生出期望,希望她投入他的怀中,那一瞬间男性的本能是摁住她吻上去,他强压背德欲望,才能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依旧面不动色。 他收到那些薄膜键盘的键帽,其实没有人为他做过这样的礼物。 于是收到的第二天,他把自己的键盘换成了落后的薄膜键盘,把她烧的键帽一个一个怼进去,还有一个怼不进去的,他磨了半个小时内壁给摁进去了。 他给她买了礼物,让赵琴送给她,赵琴以为是他在慈善拍卖随便买的,所以大方给了她。 他第二天看到她兴高采烈戴着那条手链,以为赵琴对自己态度好转了,整个人周遭的气氛都不同了。 他其实应该是很讨厌她的。 带着温氏千金的名头还会被欺负,但凡她敢说一句你们惹得起我,惹得起温家吗? 那个学校里不可能有敢对她这么跋扈的人。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蠢成这样,要是没有他照顾,她能活下来吗? 他有时不耐烦,却觉得她没有他不行。 又弱又傻,谁都能唬哭她,说不定被人吓一吓就跟着别人走了。 她不是蠢蛋,她是一颗鱼丸,被人打得弹来弹去也不知道自己被欺负,恰巧她就叫云欲晚,他一直觉得酝鱼丸又甜又醺。 在食物里也是有些笨的存在,可能就是这样才招人欺负。 偏偏哪怕受过委屈,对她一招手,她又咕噜噜开心地滚过来。 她这么笨,如果他不照顾她,她肯定会被人欺负,温氏周遭关系不比她原生家庭那样简单,很容易被人轻蔑踩低,两句话就够给她下个套,让她出丑丢脸。 所以他时时看顾,自己都不觉意,从他觉得自己应该照顾她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开始对她不同。 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照顾她。 大街上需要照顾的人多了去了,人人都会受欺负,温仰之这么薄情的人,绝不可能做什么博爱慈善家。 却给云欲晚擦屁股立威风。 他终于可以承认,他不想她难过,终于跨过了她是楼婉仪的女儿这个事实,坦率承认自己心疼妹妹。 其实说必须要和谁在一起,他已经不作想,他没有要找另一半共度余生的念头,他不想和任何人产生亲密关系,也不会爱上谁。 因为爱是很浅薄的东西,随意就可以被背叛,廉价得要命。 但如果是妹妹。 可以。 和妹妹接吻拥抱做ài就没问题,他心里一点都不抗拒。 可是鱼丸不回来。 从云欲晚开始百般勾引,从她回家来勾许家千金腿的那一天开始。 他意识到云欲晚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其实一开始勾中了他的腿,他不动声色移开,她再勾,就误勾到许舒兰腿上。 他不打算和任何人在一起,但知道自己拒绝她,她一定伤心又痛哭流涕,顺着就满足她。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欢云欲晚。 在借管教、保护、安抚的名义和她亲密接触。 从他把云欲晚抱到静楼,搂在怀里让她看幼稚的漫画书开始,阿哥就不满足于当云欲晚的哥哥。 所以她干什么他都不会说她,她以为项链是给她的,以为戒指是给她的,他就干脆买下来给她。 云欲晚和别人炫耀说他很喜欢她,让他的朋友以为他是因为对她情深似海所以一直单身,以至于祝卿安都跑到他这里来,问他原来这么情深似海,怎么之前不说。 温仰之没有否认祝卿安那些说辞,只是让她很闲就去找个班上。 她干什么蠢事傻事,他都不会说她一句, 他只会想,她还小。 晚晚还是个孩子,她只是有很多想要的东西,只是很贪心很小孩子气。 哥哥能力范围之类的,都应该给她。 他独身这么多年,她想要和哥哥谈恋爱,只是一个很小的请求而已。 是谁其实都无所谓,但是妹妹,总比其他女人纯洁讨人喜欢。 其实他倒没那么想和她谈恋爱。 可是想到拒绝了她,她会和别人谈。 就觉得这个人必须是他。 第七十四章 哥哥自己会滚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欺负她。 他受不了妹妹被别人欺负一点。 但在他身边,别人但凡对她有一点点轻蔑,不管是在老宅做了十多年甚得赵琴心的管家,还是能力斐然跟了他三年正要提拔的郑助理,只要让他察觉到对她有些不敬,不管是一瞬而过的表情眼神,还是偶然一两句话,他就可以立刻让对方滚,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人可以轻蔑他的妹妹。 他知道npd自恋,更清楚,他才能维护她的统治。 没有谁能像他一样毫不犹豫让步,涉及利益也无所谓。 让那些小男孩照顾她,他最清楚不过,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几乎不会为了一个女孩,放弃自己到手的利益,大多数只会劝她忍劝她消消气劝她理解一下自己为难的处境,遇上更大的利益,她就是一个可以换掉的女人而已。 因为女人可以换,前途可不行。 他是男人,最懂男人在想什么。 可能和他们谈恋爱开局能很好很快乐,但他不想让欲晚成为别人可以随便换掉的女人,在他这里,她永远不会被换掉,而且幻梦一直不会被打碎。 她想要阿哥多爱她,阿哥就有多爱她。 她以为她有什么,她就有什么。 因为哥哥是温仰之。 有价格的东西他都买得起,没价格的他也弄得到。如果要他爱她,那他就爱她。 他快三十岁了,身边没有一样东西是自己喜欢的,除了云欲晚。 她拥有他所爱的一切,从长相到她的职业,从性格到身份。 从看不起她却忍不住与她纠缠,到心甘情愿接受她成为自己的掌上明珠,再不许任何人欺凌。 她发在伦艺的千人拥抱活动照片,她和很多人拥抱,白皮肤黄皮肤棕皮肤黑皮肤,很多人和她一起拍照。 可她的文案却是, 最想拥抱的人却远隔重洋,没有办法抱到。 他当时被公务牵绊,没办法出国,只能立刻做了一个陶罐,陶泥还未烧制的时候,拥抱了那个陶罐,留下拥抱的痕迹,发国际快递寄给她。 结果没过几天,她就发她和闺蜜拥抱贴贴的照片,配文抱到我的楚楚大宝贝啦,心愿达成呜呜呜。 温仰之的嘴角一下子垂下来。 她在朋友圈发今年只能自己孤零零过圣诞节,配了一张她在吃泡面的图,他立刻急了,半夜坐红眼航班也要飞出去陪她,结果人刚落地,就看见她发在伦敦摄政街和朋友一起玩的照片。 妹妹最会骗人。 骗得他着急得要命,然后又轻飘飘来一张照片说今天好开心吖~ 他的身份很难再受谁的气,但云欲晚总能给他来点没见过的东西。 不过云欲晚倒也不是一直都气他。 有一次他回家,因为太累,靠在沙发上假寐,忽然闻到一股很熟悉的花香味。 他没睁眼,那股栀子花香味在他身边飘了很久,她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一只小手压在他的大腿上,温度也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他大概猜到她要偷亲他。 结果他的耳垂被咬了一下。 他光知道鱼咬人,不知道鱼丸也咬人。 她咬了他之后,手却没有移开,他能感觉到她在他周遭一直嗅,像小狗一样,通过味道来识人,好像很喜欢他的味道,一直赖在他身边不走,他腿都麻了她还不走,再不起来他就要在她面前抽筋了。 温仰之不自觉睫毛颤了一下。 她好像是以为他要醒了,连滚带爬从沙发上下去,他还听见她膝盖磕在地板上摔了一跤,他刚想睁眼扶她,结果她猛地爬起来骨碌碌迅速滚走了。 他睁眼的时候,看见她站在门柱后面探头看他,假装自己刚刚回家,一脸惊讶的样子,好像想装讶异于他怎么回家了。 差点没给温仰之气笑。 他以前对温渭深慕楼婉仪这件事深恶痛绝,可是他后来才明白基因是样多么恐怖的东西,因为他也喜欢云欲晚。 甚至是在她蠢得自己能左脚绊右脚摔跤,她妈妈是他父亲数十年未能忘记的女人的情况下。 他还是喜欢上了她,甚至想给她买花带她去高级餐厅吃饭给卡让她整条街地刷,看她坐在那里就想逗逗她。 那些应该和同龄的女孩一起做的事,他想和这个小鱼丸做。 而且不自觉会想象她做这些事时的表情动作。 看到栀子花就会想到她。 别的喜欢她的男人可能会赞扬她和栀子花一样美。 可温仰之想的是, 和云欲晚一样美的栀子花,又开了。 其实从有这种想法开始,温仰之就该意识到自己有问题了。 但他一直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没有云欲晚,栀子花算什么东西? 她远远逃开他六年,连放假都不回来,学校都选了欧洲的,故意不去美国。 她应该看得出他很想她选美国,他特地问过她喜不喜欢洛杉矶旧金山纽约芝加哥,她当时很高兴,说喜欢,他说过来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去这些城市逛,平时周末可以和哥哥住,她乐不可支。 他问过她的留学指导老师,老师说她基本全是美国学校,就一所欧洲学校。 他喜不自胜,心里已经开始畅想以后没有赵琴温渭的日子,兴致冲冲回去布置自己的别墅,买女孩需要的东西。 结果小女孩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从喜欢他到回避他,相隔不到半年。 他想,她大概是后来不喜欢他了,可能她也有感觉到他的情愫,觉得困扰不想和他纠缠,只想和他有正常的兄妹关系。 她年龄大了,不会一直喜欢不谙世事时喜欢的人,对他的滤镜早就消失殆尽。 没关系,哥哥会自己滚。 她不想要他打扰她,他就不打扰,她为了勉强维持表面关系发的节日快乐,他也很知趣地只回一个点,不让她左右为难。 果然,她终于安心,渐渐也就不发了。 六年,她终于回家,但他没想到她跑回家是来勾引他的。 她在餐桌上说你昨晚顶得不够用力时,温仰之差点没硬。 他叫他坐过来,她坐到他腿上的时候,他险些破防,他只有一个欲望,是想抱住她,男人的本性是下意识抖了一下腿,让她往下滑了一点,让她坐到他腿根,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完了,只能强忍不抱她。 他回趟家,抽根烟的空隙,她就跑过来,穿得又露胸又露肩膀让他看,其实勾引他不用穿成这样,穿睡衣都可以,但偏偏不是用来勾引他的,是用来勾引江应聿的,只是顺带让他看看而已。 他气得后槽牙都咬紧了,表面上还得说很漂亮,因为她不喜欢哥哥喜欢她。 第一次他们两人被安排见面,他让云欲晚在楼上房间等着,不让她下去,可她还是要见江应聿。 她是个独立的成年人,他不能干涉她任何想法。 她对他也顺带撩一下,大概率只是她在国外学到的习性,毕竟比利时是个有吻面礼的国家,npd又擅长性挑逗。 直到她又亲他又摸他,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因为在国外养成的生活习惯才撩他,是真的在勾引他,为此使出浑身解数百般神通。 她以为是她手段高明,不知道决定她输赢的是他的一片真心。 因为不希望她因他的心意而为难,所以无论她怎样撩他,他都忍着不表现出对她的感情,因为意识到她是喜欢他,所以她说我也爱你那天晚上,他彻夜难眠,确定她不是因为学了乱七八糟的风气才这么过界,他跑到老宅去等她,等到天都快亮。 只要她喜欢他就好,喜欢的是他就行。 他表面上很镇定,实则四下无人的时候想起来都会偷偷开心。 和她在一起之后。 她好像对他的身体很好奇,不只是咸猪手摸他。 她搬过来的当天晚上,他注意到她翻了他的衣服,闻了他的香水,拨弄了他的戒指手表,因为他的东西一直摆放得很整齐,别人动一下他都会发现。 江鉴清曾经问过他,这么长时间不谈恋爱,他是不是就没有对女人的欲望,欲望放在了哪里。 夜色浓重。 他喝得微醺,拽松领结,在沙发上,慢悠悠低声自言自语: “欲望,在,欲……” 江鉴清以为他是喝醉了,重复了一遍,不知道他是没有说完。 欲晚,就是他的欲望。 他其实不用她怎么,看见她坐在那里他就想逗她抚摸她亲吻她抱着她,有很原始的欲望,这种吸引力像是磁铁的南极和北极,他的手就是想黏在她身上。 他很讨厌建立亲密关系,厌恶和任何女人演那些你爱我我爱你的恶心戏码。 但云欲晚坐在这里,他就会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喜欢听她叫哥哥哥哥哥哥。 从厌烦到享受其中,温仰之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自己甘愿沦陷。 今天晚上,她和江应聿当场撞到他,她还笑着,说到“这条项链不是……”话说半拉就忽然跑了。 她还笑,其实也很清楚周斐只是宴会的女伴,但江应聿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开始以为她是怕他生气她和江应聿在一起,后来温仰之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出来,找了她一夜,最后定位到她不在服务区,问了江鉴清,果然江应聿有一架直升机,温仰之才回来等她。 他忍着气,不提她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一整夜,以为她玩了一夜回来该开心了。 结果不是。 她一回来就耷拉着脸,小蠢鱼丸就一直说反话,叽里咕噜说他不爱她,还在那里哭,但又躺在他床上不走。 嘴上说分开,身体很诚实。 实际上就是想他证明自己的爱意,想要他表现出来很爱她,渴望他来抱她来留住她。 心理专家提醒过他,如果伴侣是npd,很有可能很小的事情上,没有按照她希望的方式去爱她,她就会觉得自己被抛下了,被抛弃的恐慌一旦被触发,会激起她强烈的防御机制,为了不被伤害,她就会率先在这段关系里猛烈地去攻击伤害对方。 所以很小的事情就会让她有很大的反应要分手。 他听到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排斥厌恶,想这种人不讲道理,不配拥有长期的伴侣关系。 而是,她原来会这么恐惧他丢下她。 只是很小的事,她就会觉得别人要丢掉她。 父母丢下她,她也害怕他会丢下她。 可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绝对不会丢下她的人。 本来对此他没有太大感觉,但今天晚上,他确切感觉到了,只是一条项链的事,换成别人,说说就说开了。 但她很害怕他丢下她不管,因为害怕,哪怕前期做了那么多努力想和他在一起,也会因为一条项链就想和他提分手。 因为很怕他不要她,他不要她的那个瞬间她会痛苦不堪,所以自我斩断这段感情,来避免他不要她。 他知道她有问题,可他心甘情愿成为她的信徒,读她并不正义的圣经,愿意让她因为一条项链就糟践他,怀疑他的真心。 此刻,温仰之坐在床前,静静看着她,云欲晚只是流眼泪不说话。 他将烟压在烟灰缸里,起身,翻身上床,把她圈在怀里:“如果你觉得那条项链她不应该戴,我就去要回来。” 云欲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时震惊得都忘了生气,她结巴了一下:“可是你都送给别人了。” 他是温仰之啊,怎么可以把送给别人的礼物要回来。 送给别人了又怎样?就算狗吃了他也要刨出来。 温仰之面无表情:“但你不开心。” 她终于态度和缓,但又扭捏不安地开口:“我不是因为项链。” 温仰之圈着她,身体倾近她,高大的身躯完全将她压在身下:“那是什么?” 小蠢鱼丸终于红着眼流泪开口:“郑助理和邓叔说过,那条绿宝石项链是送给你有意的女士,意味着之前你有意的女士是周斐。” 原来是这样她就联想到了他会抛弃她:“我送给她,是因为她妈妈和陈氏置业的董事夫人受益匪浅,需要她当我的女伴,拿下陈氏置业的项目,所以送她这条项链当敲门砖。” 云欲晚终于可怜巴巴地敢直问他,她真实关心的问题:“你之前不喜欢她?” 温仰之看着她的眼睛,在略近一公分就可以接吻的距离里,清楚明白地告诉她:“只关利益,无关感情。” 第七十五章 哄小孩 云欲晚忍不住想笑,但又抿着唇不好意思笑出来。 温仰之低头吻她,唇落到她唇间交叠的时候,她没躲,他周身的温度裹上来,她只希望他贴得更近,温仰之俯身下来,在床上抱着她翻身一下,侧躺着将她搂进怀中。 房间里安安静静,窗外有很轻的风声,温存的安宁像柔软流淌的山间小溪,唇间的吻如闻清风。 云欲晚贴着他,他刚松开她,她又跟上来,嘴唇挨着他的颈窝,不知不觉有困意,但又不舍得睡。 他一直捏着她的手,大拇指指腹摩挲她的手指,她的手一直都是偏凉的,他的大手一直握着她,她的手也温暖起来。 睡觉的都要牵着她的手。 她莫名感觉有点轻愉。 不是接吻也不是拥抱,但他明确地就在这里,会陪着她,这件事很平常也很应该属于她。 如果有人可以是稳定地永远陪在她身边,她大抵就没那么害怕。 她想温仰之一直陪在她身边,是永远不离开,不管发生什么都像共生体一样在一起。 云欲晚早上一起来,看已经十点钟了,估计温仰之已经出门了。 她刷牙洗脸后下楼,却发现温仰之穿着t恤长裤坐在楼下露台上,正看报纸喝咖啡。 他在日光下比灯光下要白,肤色均匀干净气色充裕,再有均匀明亮的阳光,就更容色照人。 平时化妆的人都知道,自然光下看自己的脸,瑕疵会全暴露更明显,温仰之不是,他是反着来的。 大概是因为美人不需要躲躲藏藏,天生应该高坐明堂。 日光下会觉得他的脸冲击性更强,他本身眉睫就很浓郁墨黑,颜色很重,肤色再一净白,像颜色调得极致干净的油画,一眼望过去就会觉得惊艳俊美,偏生是寒漠难以接近的。 云欲晚惊讶:“你不用上班吗?” 他把满是外语的报纸翻过一面,宽绰的肩膀靠着椅背,懒洋洋道: “今天不去。” 云欲晚好奇地咕哝:“你这么闲啊。”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继续看报纸: “今天要哄你,把所有行程取消了。” 云欲晚好像被噎了一下,她呢喃:“哄我吗。” 他将报纸合上,清白素长的手将报纸对折,放在一边,随口道: “哄小孩。” 她想说她不是小孩了,但又觉得强调这个干嘛,哥哥一把老骨头她还没说呢。 云欲晚看了一下手机,十点半了。 她不出声,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继续看报纸,阳光在他挺直硬朗的鼻梁上拉出一道笔直光脊: “泰迪熊呢?” 她意外于他居然注意到她手机上绑着泰迪熊。 她有点心虚:“朋友送我一个新手机壳,我就摘下来了。” 温仰之盯着她,看得云欲晚毛毛的。 云欲晚怕他骂自己,先发制人,小声骂骂咧咧: “谁叫你一直都没送新的给我,我不想用旧的了,而且人家还画了q版头像给我,你看人家画得多好。” 他不和她生气,只是微微眯起眸子,端详着那个手机壳背面的图案,视线探究,看那个头像的风格样式。 他还没端详完,云欲晚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就还生气,顺带把手机藏到背后:“我讨厌你。” 他没生气,带着几分嗤笑,眼角微微勾起,慢条斯理抬起眼皮,像是看得穿她的心虚,有点轻嘲: “昨晚上睡得这么香,今天又讨厌哥哥了?” 她知道自己行动和嘴上说的不一样,可她就想气他: “何止现在,我以前就可怕你了,看到你就想躲得远远的。” 温仰之不疾不徐,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语气松散:“原来你还记得你怕我,那你睡我干什么?” 他忽然胡说八道,她吓得看了一眼周围,发现佣人和管家都不在,猛松一口气,理直气壮: “想找点刺激。” 他从容不迫:“我有更刺激的要不要试试?” 云欲晚觉得他不要脸,昨天晚上他们还在吵架,现在他就和她说这种话,她别扭:“我不要。” 温仰之调整了一下坐姿,背抵着椅背,一副要摆清关系的松散样: “不是怕我吗?屁颠屁颠跑来和我住,一来就要住我的房间,我可没说和你一起睡。” 云欲晚语塞,言语相击:“…那我就搬走。” 没想到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准备搬去哪儿?” 她抱着胸别过脸:“我搬到一楼住,反正就是不想和你一起睡。” 温仰之气定神闲,微微挑起浓眉:“不想和我一起睡,我早上醒的时候,你手还在我衣服里。” 云欲晚错愕,对上他从容的目光,他毫不躲避。 意识到自己早上可能真的摸着他睡觉。 她不自觉心虚把自己的两只手都背到身后,面红耳赤地嘴硬道:“哪有啊!” 他更从善如流,“行,是我冤枉你,我睁眼的时候,没看见有只手在我小腹上。” 云欲晚不知道自己的手怎么不老实,她汗颜无地,羞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哪有这么摸。” 温仰之不说话,就不紧不慢地看着她,短发被风轻轻撩拨起一簇,他姿态松弛, “是没有,是哥哥胡说,哥哥把手放到自己衣服里睡,摸了一夜,还睡蒙了不记得来冤枉你。” 云欲晚脸红得滴血,她把手握起来,偏偏她睡着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手感。 她暗自觉得有点可惜。 她一直低着头,温仰之都不知道她在回味什么,觉得有点好笑,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都不一样,慢悠悠启唇:“睡得舒服吗?” 云欲晚握着自己的爪子,如果是把手伸到他衣服里睡的,那应该是舒服的: “一般般。” 温仰之轻嗤,跟着她念了一遍,尾音拉长带点嘲笑,唇启呢喃:“一般般……” 云欲晚无地自容,想找回点场子:“你都不知道你看起来超级凶,以前被你盯着我就不敢动。” 温仰之也不和她计较,相当好心地开口:“那今晚在床上我盯着你,就我动,我看看你动不动。” 云欲晚咦惹了一声:“你好变态,一直和我开黄腔。” 他抽纸巾轻轻擦干净刚刚喝过的杯沿,如玉管细长无瑕的手轻挲:“这叫开黄腔,今晚听点真黄的。” 云欲晚不想听,她想跑出去不和他玩了。 温仰之看出来了,他声音温柔平淡:“帮哥哥去楼上拿平板下来。” 云欲晚正需要跑路,不敢直视他,怕他翻昨晚她出去和江应聿玩的旧账,又怕他再提摸着他睡觉的事。 她拔腿就跑,温仰之就坐在那儿看着她跑。 云欲晚拿起他的平板,忽然想起自己在他平板上传了照片,她打开相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传到他平板里的照片全部删除。 她看着清空的相册,心里酸涩。 大概率他都不知道她传过照片吧。 他未必就和她想的一样那么喜欢她,那她过于主动的这些越界行为,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负担。 还好,这次自作多情没被人揭破,自己就处理了。 她跑到楼下露台,拿给温仰之。 温仰之接过,面无表情地用ipad看文件。 她心里气馁。 他估计都没发现她删了照片吧。 然而,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的温仰之,打开相册,一键恢复所有最近删除照片。 他随手将平板递给她:“帮哥哥放回去,可以吗?” 云欲晚腹诽,把她当跑腿的了。 但她还是接过,刚走没两步,随手点了一下,就发现相册里还是满满当当的照片。 云欲晚有点诧异。 她明明把照片删了。 她不自觉地“诶?”了一声。 被温仰之听到,温仰之慢条斯理地问她:“诶什么?” 她灰溜溜摁灭屏幕,可能是她只勾了全选,忘记删除了,没有删掉吧:“没什么。” 她不想多说,说出来还丢人。 温仰之拿起手机,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故意懒倦道:“帮我把屏保换一下。” 云欲晚心里酸酸胀胀的,本来就没发现她传过来的照片,现在还想换掉和她的合照,她的猜测果然没错,还好她知道自己把照片删了:“换成什么?” 他的视线如明月直落过来,视线如清辉,直接手机放在桌面上,轻推一下,把屏幕给她看。 屏幕上是她毕业时的单人照,她背后的城市森林雨色深重,但她的却笑得灿烂,好像在大晴天里一样高兴。 “换成这张。” 她有些讶异,但又不敢相信,怕自己的希望落空: “…你怎么有这张照片的?” 是她朋友圈发过吗? 温仰之带点嘲笑的意味,却又探究地凝视她:“囡囡自己传过来给哥哥看的,你说哥哥为什么有?” 云欲晚握着平板的手不自觉缩了一下,尴尬道:“你知道啊。” 温仰之态度平淡,不多言说:“登同一个icloud,该同步的都会同步,你删了,我手机里还有。” 云欲晚低下头,小声道:“…哦。” 她都没意识到这个,原来他当时就看到了。 这人早就丢过了。 她握着平板,散眉耷眼的。 温仰之语气温和平静:“为什么删掉?” 她小声咕咕:“就是挺多余的,反正你也不会想要。” 温仰之的声音响起,果断又淡定从容:“想要,怎么不想要,哥哥一直想要你的照片,但是你都不发自己的单人照给哥哥。” 云欲晚有点意外,抬起头,发现温仰之一直看着他,阳光下倾,露台外的桂花树绿荫浓长,带着枝叶缝隙形状的阴影落在他身上,枝上漏阳如残雪和月色,光风霁月地泼洒他一身,他在树下轻笑,英气凛然的眉眼还看着她。 温仰之很少这样对人笑,看得云欲晚心跳加速。 云欲晚忍不住嘴角起飞,但又不好意思让他看到自己笑,别扭地把自己的唇角强行往下拉。 温仰之轻慢道:“开心了?” 她还嘴硬道:“一点点吧。” 温仰之轻声问她:“能不能坐到我旁边来?” 她还想找茬:“怎么不是你走到我旁边来?” 他软下声音:“哥哥腿疼,走不了。” 云欲晚顿了一下,看向晴好的天气:“…怎么会腿疼?” 他语气平常,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昨天晚上找你的时候绊了一下。” 云欲晚意外:“你去哪里找我了?” 艺术馆吗?她在艺术馆放了很多花材,很挡路,曼侬都差点被绊一跤,说要不是过两天就开展,肯定要叫人把这些全弄走。 温仰之老神在在,定定看着她,笑问:“你觉得会不会是天上?” 云欲晚对上他的视线,有点心虚。 她昨晚确实和江应聿在天上,而且待了一整晚。 他既然知道,肯定多少有点难过。 温仰之中指和食指并拢,向她勾了勾。 云欲晚忐忑地走过去。 没曾想温仰之没怪她这个,只是问她:“以后有事,先和我说,而不是自己一直想,把最坏的情况预设出来,能做到吗?” 云欲晚忍不住:“可我怕会有最坏的情况。” 他视线一动不动,就定在她身上:“在哥哥这里没有最坏的情况,因为哥哥会一直爱你。” 云欲晚的心好像终于如重石落地,而不是一直站在悬崖上被风吹得随时会坠落悬崖。 可她不敢相信一时半刻的情话,试探道:“那我和江应聿出去玩了一晚上,你不生气吗?” 他始终都情绪无波,声音懒淡:“你也知道这样是对哥哥的背叛,那以后还会有吗?” 她摇摇头:“可他是我的朋友。” 温仰之言简意赅:“别人或许可以当朋友,但是江应聿不可以,你知道昨天晚上宴会上别人是怎么说的?” 云欲晚愕然,她根本没想到这茬:“说什么?” 温仰之慢悠悠:“大家奉承江太太,说江家好事将近,而这一切,江太太都应下来了,甚至和我说两家有缘分。” 江太太一向喜欢顺杆爬。 云欲晚忽然着急:“那怎么办?” 温仰之淡定,还逗她笑:“能怎么办,江鉴清和那些宾客解释到半夜,说你和江应聿是朋友,你有男朋友。” 她松了口气,又理直气壮:“那确实也是朋友啊。” 他只是叮嘱:“可以做朋友,但不能让他喜欢上你。” 云欲晚意识到他没有误会,连忙道:“不会的,他是不婚主义者,我们是纯洁的战友情,之前相亲吃饭他也放我鸽子了。” 第七十六章 I really did love you 温仰之慢悠悠道:“希望如此。” 云欲晚小声叨叨:“本来就是这样嘛。” 他轻嗯一声,没和她计较:“等会儿周斐会过来。” 云欲晚一下子脸色变了,想转身就走,却克制住,像刚刚他说的那样和他沟通,哪怕开口说话很艰涩:“……她来是…做什么啊?” 温仰之淡定:“来讨论收购案,你在旁边听着,看看哥哥和她有没有除了工作之外的关系。” 云欲晚小声哦了一下。 有点点小题大做,其实她现在又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会说愿意去要回那条项链来哄她,就说明对周斐完全没有男女好感,否则不会这么一点都不顾及形象。 但他愿意摊给她看,她莫名高兴。 她走到温仰之身边,温仰之在看各个银行今天的k线,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日光融融,不知道是因为暴露在天光下,还是因为像普通情侣一样牵手,亦或是温仰之牵的她,云欲晚有点害羞。 她看着温仰之一边处理工作,一边握着她的手,能很明确地感觉到这是她男朋友。 有开门的声音,管家问候:“周行长,温董在露台等您,往这边走。” 一道利落和煦的女声响起:“好。” 脚步声响起。 云欲晚一下子把手从温仰之手里抽出来。 温仰之慵懒扫她一眼,带一瞬而过的笑意,像是在嘲笑她就这点出息。 云欲晚哼地别过脸去。 周斐看到云欲晚,第一时间露出了友好温柔的笑意,毕竟这是学长的妹妹: “你好。” 云欲晚也笑:“你好呀。” 周斐看着云欲晚也美艳明媚的脸,与温仰之完全不同的长相,却同样样貌出众。 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温仰之叮嘱她照常与陈氏置业的董事夫人结交,然后抬步离开。 她想跟出去,江鉴清很适时递了杯鸡尾酒给她,说温仰之是有些私人的事情。 她说,温董私人的事情,我知道,应该也不算过界吧。 江鉴清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周行长是喜欢仰之吗?觉得他的私事不算私事。”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江鉴清的态度很友好,笑意亦温文尔雅,说出来的话却是有锋芒的。 周斐只万金油说一句:“如果不属意温氏和温董,就不会千里迢迢从瑞士回来了。” 江鉴清明显心里有数,了然地笑了笑:“虽然这么说有点伤人,但仰之不会喜欢你的。” 她亦笑着反击:“为什么?” 学长明明就对她格外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特权,人人都清楚她对温仰之来说是例外。 江鉴清只是风轻云淡地浅笑:“仰之喜欢漂亮的。” 那一句话,正中她的眉心,一时间她握着发汗的手心,久久僵持在那里。 江鉴清温和地笑:“仰之十七岁之前是学画画的,连头骨的比例都看得出谁最正最优,别人可能觉得是肤浅,但他的审美精炼到连不好看的打火机都放不进他西装内袋。” 江鉴清说得很明白,这些年,她以为她已经算漂亮的那一类了,原来在真正好看的人面前,她并不算同类。 但温仰之既然对她格外不同,她就应该是不同的,她当然不想听别人挑拨而误会他。 周斐看着阳光下的温仰之,浅笑:“温董。” 温仰之低嗯一声:“过来坐。” 周斐无来由觉得这个气氛暧昧,露台的桌子本来就不大,她还要坐他身边。 云欲晚忽然站起来,她哼唧一声:“我要上楼去给嫂子敷面膜。” 温仰之低着头看手机,心知肚明地轻嗤一声,带点笑意:“哦。” 周斐拿着平板的手一时间僵住了。 嫂子? 而云欲晚已经啪嗒啪嗒上楼了。 尴尬死了。 她就是吃点小醋而已,他怎么还把人家叫到家里啊。 以后再也不乱吃醋了。 而周斐听到嫂子那两个字,身体仿佛已经开始坠落,看着面前的温仰之,她只能佯装平静,找借口问:“原来您有女朋友,那晚宴不和您的女友,和我一起出席,会不会不太合适?” 温仰之态度淡然:“她去了晚宴,没事。” 竟然就在晚宴上?她没丝毫察觉学长和谁关系近。 周斐一时如冬日里掉进冰河,浑身发凉,在她满心以为自己有机会的时候,温董的女朋友正看着她。 所以江鉴清是帮她,不是中伤她,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 她强撑笑意:“我能问一下哪位千金吗,以后见面我也好打声招呼。” 温仰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就是你刚刚见到的那个。” 她有点不明白:“可我刚刚只见到了令妹。” 温仰之云淡风轻,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数据:“世交的妹妹,是我女朋友。” 周斐还在强颜欢笑的脸,这一刻也维持不住笑意,惊愕又难以置信。 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当着她的面说自己有女朋友。 她看着温仰之在树荫下俊朗凛冽的侧脸,好像还是八年前,第一次他时。 当时温仰之所在的兄弟会的入会规则是,给一个陌生女生送花,并邀请共进晚餐,成功即入会,失败另加他会,那个兄弟会很多人出生名门,也有很多花花公子,触不可及。 但温仰之偏偏是不一样的人。 她偶然路过他们的vip活动室,温仰之出来,刚好遇到了她 他淡声叫住她:“nancy.” 她惊愕,对一个长相如此俊美的男人忽然叫出自己的名字,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那一年的她长相不出众,气质也泯然众人,只是一个埋没在人堆里的书呆子。 她自卑地抱着书低下头。 而下一秒,他却淡声: “可以请你吃晚餐吗?” 他定定看着她,长廊外的光被树荫切割,落得明暗不清,恰如她的心跳变速不明。 他长得太好看,只是看她一眼,都让人心跳如雷不敢妄想。 她当时只想到,温仰之可以一下子念出她的名字,一定是因为早就关注过她。 她知道他,因为他太出名。 金融系的人,谁会不知道caleb? 如果他是看外貌的人,那他当初就不会选她。 他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很多年过去了,周斐才意识到,她当时别着胸牌,写了她的名字,所以他第一次见到她就可以念出来。 她认识他的第三天,他的朋友都在赌,温仰之是不是真的对她有点意思。 因为温仰之和他们不一样,温仰之太友好了,没有在吃完饭之后羞辱她一番,说她自不量力。 让所有人都有错觉以为温仰之对她不同。 于是强硬带她上山顶,给温仰之发消息说如果今天赛车不赢他们,就会让她被孤立,以后所有的脏水都会泼在她身上,当然,也不会把她带下山。 带有强烈玩弄意味。 她再见到温仰之的时候,他的跑车发动机都在冒烟,平时至少需要一两个小时的盘山公路,他不到二十分钟就上来了,几乎是搏命奔上来的。 他冷着脸割断她手腕的绳子,低着头,眼神冷漠果断,碎发微微遮住他英气眉宇,手紧紧握着刀,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避免她掉下去,那个画面她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他和绑她的那群人说以后不用再来往了,三观不同无法交友。 他扔掉匕首,锋利的匕首扎在那些花花公子面前的地面上,寒光凛凛。 外界都在传,温仰之为了她得罪∧,∧是希腊符号,也是那个兄弟会的代称。 兄弟会这种组织,都是有权有钱的人才有资格入内,成为小圈子里的一员,人脉相当硬挺,温仰之那个更离谱,皇室成员,首富外甥,首屈一指医药公司的继承人。 他这种银行公子加入是极正常不过,以后在名利场,这些就都是他的人脉和资历。 但他为了她,却在加入三天后直接退出。 众人传疯了,不少人想看看caleb护着的那个女生到底长什么样,但看到她,都只是或失望或无语。 她甚至都产生愧疚,自己丢了他的脸。 和他说起流言的时候,他却说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后来她离开耶鲁的那一天晚上,知道从此之后彻底不会再和他有瓜葛了。 在他借给她的金融书籍上写: i really did love you(我真的爱过你) 只是念温仰之这三个字,都如此不可触及。 谁知她工作了四年的瑞士信贷在去年三月份股价缩水三十倍,债台高筑,跳楼价甩卖给了瑞士银行,她这个高管也被合理裁下。 也许是他一直在关注她,他突然向她抛出橄榄枝,给她发消息,问她,nancy,我需要一个左右手,你愿意来吗? 于是她马不停蹄回国,回国之后才看见了瑞士银行给自己的邮件,希望她回去任职,继续统筹原先瑞士信贷的客户,她果断拒了。 哪怕温仰之还没有空出她的位置给她,她坚持等了他整整一年,等他给她名分。 终于,今年温仰之强硬手段把之前的行长踢出局,给她空出位置。 她以为,这就是他们的开始,但他却有了女朋友。 温仰之翻过一页文件,叫她:“nancy.” 周斐的眼泪几乎要喷薄而出:“是。” 她不想和任何人抢,也觉得抢男人这种事情很low,可这是温仰之。 这是温仰之。 温仰之看着文件,明明要做的是给金融圈狠狠一刀的事,却举重若轻像是说今天的咖啡酸度还不错: “虽然新创科技公司的资金大批涌入麦古银行,麦古总资产翻了四倍,但其硬件必定跟不上,也没有能够承接资金的客户,我收到内部消息,贷款业务部门只放出去百分之十的资金,现在管理层急需决策投资。” 他浓郁的眉眼清晰,就在眼前,却没有机会四目相对,心意相通。 她强忍哭腔:“您的意思是?” 温仰之继续:“如果他们投入长期债券,加上美国央行不断加息,有机会崩盘,而且麦古银行的高管多数偏向稳健型的投资,这是送上门来的橄榔枝。” 她都已经无法理智,问出一个愚蠢的问题:“您怎么能确定美国央行一定加息……” 但他语气平常,敲了敲桌上的美国金融报纸:“通货膨胀,加息对抗压力是必然。” 周斐轻应:“的确是。” 温仰之忽然停住,合上文件,淡淡看着她:“哭什么?” 她连忙擦眼泪:“只是觉得任务太重了,第一次做这样的收购案,做出来之后估计全球金融圈都要震动。” 他将纸巾盒推到她面前,声音薄淡温柔,可那只是他对后辈的垂怜:“你的能力我很清楚,但心理素质还是要加强,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案子要做。” 是心理素质的事吗?如果这一刻,那个漂漂亮亮住在他家里的小姑娘是她,她也高兴,她也轻松。 如果早知他喜欢漂亮的,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就应该是光鲜亮丽的,像那个小姑娘一样自信张扬,一看就知道被人纵容着,而不是自卑内向。 周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唯独装弱还是公款挪用那天晚上打电话给他,求他来帮忙,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他来了,她以为她是那个不同的。 原来不是。 管家过来耳语两句:“云小姐说想吃川菜,不想吃清淡的了,厨师只擅长粤菜和法餐,现在从周记订,您觉得可以吗?” 周记是一家私房菜,每天只做五份外送,而且门槛太高,只接熟客和熟客带来的客人,一份外送两三万是常见的事,十几万亦不是新鲜事。 但周记什么菜系的师傅都有,想要什么菜系都有。 温仰之嗯一声:“随她。” 管家暗笑。 果然云小姐是有资本在温董这里娇纵的。 温董从来不吃川菜。 可见温董有多宠着纵着云小姐。 温仰之翻页,问了一句:“你喜欢吃川菜吗?” 她怎么敢说喜欢,看见他和别人出双入对,一起宴宾客,怕控制不住眼泪。 她又恢复妥帖专业的笑:“不用了,我约了纪检监察组组长一起吃饭。” 温仰之将平板放在桌上:“让我的司机送你。” 她只是粉饰太平:“好。” 周斐起身离开,温仰之垂眸继续看工作文件。 云欲晚敷着面膜下楼,扒拉着露台看之前种的那些花儿。 又在温仰之身边转来转去,她左看看右摸摸。 还没有怎么熟悉过温仰之房间以外的地方。 发现一个有机关的古董钟,她自己在那鼓捣半天,鼓捣不来,只能放弃了。 温仰之就坐在沙发上,拿手机看实时k线,明明没有在看她,却开口:“鼓捣坏了?” 云欲晚尴尬社死,把手背到身后,叽里咕噜嗔怪:“我不知道它怎么这样,我拨弄了一下指针就不行了。” 温仰之放下手机,起身过来。 云欲晚有种做错事被大人抓住的感觉。 他走到云欲晚身边,却是揽住她的肩膀,去查看那个古董钟的情况。 云欲晚忐忑。 而温仰之注意到她有点紧张。 冷白的长指弹了一下指针,面无表情地道:“古董钟碰一下就不走了,古董钟坏。” 第七十七章 流心奶黄包 云欲晚震惊地看着他:“啊?” 她对上温仰之风平浪静甚至依旧冷淡的脸。 而温仰之薄唇张合:“怎么?古董钟不坏?” 云欲晚看着他用一派冷漠正经的表情说这种话,一时间有点裂开。 她唧唧:“哥哥,你好像嘴没那么硬了。” 但她觉得尬尬的:“但是你也不用这样,好生硬。” 他没理她,垂眸看零件,手扭开古董钟的上盖,看了一眼管家:“拿工具箱过来。” 管家连忙去拿,不自觉自己被支开。 温仰之徒手将能拆的部分都拆下来,古董钟的后门被打开: “哥哥哄你,你又怪哥哥生硬,哥哥是男人,硬还不好?” 云欲晚肩膀缩起,咦了一声:“不想和你说话了,你说话黄黄的。” 她跑走了,温仰之看着她跑开,结果她只是去把面膜摘了洗干净脸,又乌溜乌溜回来了。 她忽然小声道:“你腿怎么样?” 他弹了一下内部的铁圈,发出清脆悦耳的机械震波声,他答她: “根本不疼,哥哥骗你的。” 然而长裤下,小腿一大片深色淤紫,撞在她的铁质不规则花架上,想也会疼。 云欲晚控诉:“那你还骗人。” 他面不改色:“嗯。” 云欲晚被他的厚脸皮镇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合上后盖,轻而易举将笨重的钟体横放下来,准备从前面开始拆。 云欲晚两只手撑在放古董钟的小台上,认真地看着他弄,睡裙领口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脖颈,肩背平而薄,胸口被聚拢的布料拢起,紧致饱满。 不料他冷不丁来了一句: “给哥哥看?” 她圆如葡萄的黑眸不解地看着他:“看什么?” 手下古朴的钟螺丝被他徒手拧下,轻轻放下。 他轻垂一下眼皮,淡漠的视线移落到她胸前,语气疏轻,平波不起的视线抬到她眼睛: “你说给哥哥看什么?” 她意识到什么,连忙把扣子扣上,温仰之面凉薄如水,但说的话却不是:“扣上也没用,哥哥看到了。” 管家刚把工具箱搬过来,强行拉住绷不住的嘴角,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出声的鬼悄默声飘走几步。 造孽,来上班前也没说还要当自己是不存在的鬼,有些笑根本就憋不住。 尸体感觉凉凉的。 温仰之还在看钟,她忽然两只手抱住他空闲的胳膊,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眼神单纯无邪,直直看着他:“哥哥,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该顶他手臂的不该顶他手臂的都抵着。 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但既然她问了,那他就会回答她:“要看你乖不乖。” 她下意识追问:“我不乖就不喜欢我?” 他看都没看她,清理了一下齿轮,语气凉薄:“乖的话我们一直都会在一起,不乖的话可能会变成哥哥单恋你。” 与想象中不同的答案入耳,云欲晚抿着唇偷偷高兴: “明明就是我单恋你六年,哥哥倒打一耙。” 他声音低沉但漫不经意:“你要是说你不讨厌哥哥,你早就躺在哥哥床上了。” 她觉得不对:“我那个时候才十七。” 他只是冷淡嗯一声,不作其他回答,只表示他知道。 她一下懵在原地,有点走神。 管家看他俩终于不聊了,匆匆忙忙把东西弄近一点,是一个巨大的工具箱。 不是提过来的,是推过来的,一个半人高的箱体,分四五个抽屉。 温仰之拉开其中一个抽屉,这个抽屉里是各式各样的钳子,大钳小钳尖嘴钳钢丝钳剥线钳液压钳,起码三十多个钳子摆得整整齐齐。 温仰之拿起一个细细长长的钳子,拆了钟面的螺丝,把指针拿出来,一样样摆在工具箱顶上的托盘里。 云欲晚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完备的工具箱:“怎么会有这么多工具。” 他说话简洁,纲举目张:“平时会拆点机械。” 但温仰之不会说是拆几千万的表,拆别墅的智能控制中枢,拆自动变水波形状的水龙头,从贵的到日常能见的都拆过。 甚至这栋别墅的电路图是他画的。 云欲晚有点意外,因为这个爱好和温仰之完全不搭,她念念叨叨:“好理工男的爱好。” 她忽然联系起来:“喜欢看动漫这个爱好也很宅男,哥哥原来你是死宅男。” 他把拆下来的螺丝放在台上,“不是说暗恋我六年,现在又骂我?” 云欲晚歪脑袋:“死宅男也算骂人吗,宅男年轻力强,有使不完的精力和欲望,哪怕对动漫女角色也有深深的爱意。” 他言简意赅:“不是对动漫女角色。” 她有点不解:“可你喜欢园田海未啊。” 他只是侧眸,深深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云欲晚被他盯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喜欢园田海未,是喜欢她。 哥哥很早之前就不看漫画了,她在这栋别墅的书房里都没见到有任何一本漫画。 他没说出口,但云欲晚自己意识到的爱意,让她心尖一颤。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认认真真看他修。 看他拆了一会儿开始对齐齿轮,她担忧:“能修好吗?” 他浮云淡薄:“修不好。” “那怎么办?”她追问。 他语气风轻云淡:“看你今天晚上怎么赔了。” 云欲晚难为情,轻轻撞他的上身一下。 温仰之像根柱子一样,被她撞了也纹丝不动。 她吐槽:“哥哥好坏。” 他面不改色地应她:“哥哥不坏,古董钟坏。” 他把钟的零件全都安回去,合上玻璃门。 云欲晚凑过来看,灰溜溜又尴尬:“啊,真的修不好了吗?” 她莫名后悔自己手欠,她还以为拨弄一下那个机关,怎么都能复原呢。 结果钟忽然发出了布谷布谷的声音。 她探头一看,才发现钟已经正常走针了。 她又撞他一下:“你骗人。” 温仰之垂着眼皮看她,声音随倦:“我骗小狗。” 没想到她没否认,反而抓起他的手,对着他手臂就是一口,咬完还耸鼻子:“小狗咬你。” 没想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毫无波动地看着她,她不解: “你怎么没反应?” 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用力。” 云欲晚又对准那个地方咬了一下,这次用了点力,牙印深了不少。 结果他毫无波澜:“没吃饭?” 但这次她是真用力了,她估摸着应该会有点疼,因为牙齿都顶到骨头了。 她看着那个深深的牙印,有点不确信:“真的不疼吗,你是不是痛觉不敏感,别吓我。” 温仰之却面瘫着,一丝不乱地答她:“咬用力点,咬死哥哥几十年后可以给你配阴婚。” 云欲晚莫名其妙被整笑了一下,她小声蛐蛐他:“神经。” 看着那个深深的牙印,温仰之上楼洗手,她也屁颠屁颠跟上去。 温仰之进浴室,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 云欲晚站在门口,忽然道: “你不换衣服吗?” 她指了指他下摆被古董钟弄到的一点机油。 没想到他直接捏住衣服下摆,干脆利落地脱掉那件白色t恤。 清薄精壮的胸肌往下是蓄满力量感的腹肌,宽厚修长的手臂肌肉有明显竖痕。 骨架就高大修长,天生挺拔,其实他哪怕不锻炼也是宽肩窄腰,偏偏他锻炼,锁骨线条清晰得像两根青竹,上方凹陷的锁骨窝和脖颈流利的筋线相连,腰侧的三道人鱼线深刻,小腹壁垒分明,精瘦且肌肉不过分。 他利落脱掉衣服,放在洗手台旁边。 一下子落入云欲晚眼底,她愣在了原地直直看着他。 温仰之没看她,淡声:“帮哥哥去衣柜里拿一件睡衣。” 但余光里她一直不动,温仰之侧眸过来,有点好笑地看着她: “不想走?” 云欲晚才回过神来,赶紧跑路。 她在他衣柜里翻了一件,很快拿着衣服回来,眼神也怔怔落在他身上。 他抖了抖叠起来的衣服,他要穿,她还没有走的意思,还站在那想看她,他懒声:“不走?” 却没想到她说:“我想看你。” 她的声音软软绵绵,像一块摁下去还会回弹起来的,说的话却是迷情的,不知道自己直白的情欲是应该羞耻的,像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凭自己的欲望直行。 温仰之慢慢悠悠:“还想看?” 她微微张着朱唇,圆溜溜的眼睛有些失神地望着他,懵懵懂懂。 温仰之看着她,有种被她种了毒上瘾的感觉。 只是视线交流都觉得一股热血上涌,有欲望冲上头。 他低声道:“过来。” 云欲晚走过去。 他揽住她的腰,弯腰吻她,云欲晚踮着脚把自己献上去,身高差得太多,她垫脚垫不住,他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手撑在她左右两边,云欲晚的腿夹住他的腰。 浴室的灯洒在两人身上,镜子里清清楚楚他们的体位动作。 十分钟后,云欲晚还坐在洗手台上,靠在他怀里,胸脯微微起伏。 她想把自己的衣服扣上,手够不到,温仰之的手绕到她背后,伸进她睡裙里把她背后的扣子扣上。 她知他的手到处摸,但他摸的时候她并不抗拒,还会觉得他应该用力。 云欲晚靠在他肩膀上,他的肩膀是真的宽,哪怕不穿会刻意塑造肩宽的衬衫和西服,脱了都觉得宽得性感让人想靠。 她咕咕叨叨:“温仰之,你好香。” 他声音低到,她贴着他的胸膛都觉得有些微震,他觉得好笑,反问:“我好香?” 她又叽叽咕咕:“你嘴好热。” 她说着,又抬起头,对准他的嘴唇亲他一下,还咬了一口他的下唇。 温仰之垂眸看着她,把她的碎发撩到耳后,大手捧着她的脸,云欲晚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她把温仰之该说的话给说了,温仰之懒淡:“我可爱?” 她又圆又大的眼睛清波荡漾,偏生又是迷离动情的:“是啊,你好可爱,好想咬你几口把你吃下去。” 还第一次有人用可爱这种词语来形容他。 温仰之和她对视,他视线淡漠,她眼眸失神,他像是想将她吞噬进去。 云欲晚小声叽咕:“刚刚我看你一个立式衣柜,衣柜内壁上有一个显示屏,是拿来做什么的?” “体重秤,站进去能测身高体重。”他揉她的后腰。 云欲晚惊讶:“衣柜里怎么会有体重秤啊?” 他有问有答:“装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很久才发现的。” 她突然起兴致:“我想去称一下。” 温仰之把她抱下来,她啪嗒啪嗒,唐老鸭一样跑过去,脱了拖鞋站到他特意没挂衣服的那边衣柜里。 发现显示屏没有变动。 “温仰之,这个怎么弄呀?” 他走过来,手扶在衣柜边上,一手抵在衣柜柜壁,把她圈在里面,看她面前的显示屏。 暧昧气息浓重到她有点腿软,刚刚才接过吻,她感觉自己有点顶不住。 她忽然开口:“港生。” 他没抬头,只是淡淡道:“叫我什么?” 她又眼巴巴重复一遍:“港生。” 他不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深邃浓重的眼盯她瞬息,又继续调那个体重秤,面色微绷不说话。 她试探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他的声音冷淡:“喜欢。” 但听语气听不出来喜欢。 她不明白:“喜欢你怎么这个反应?” 他的声音很低:“今天晚上在床上也这么叫。” 云欲晚要绷不住了,她脸上的笑肌不自觉提起,嘴上嗔怪: “你怎么这样啊。” 他调体重秤的参数:“这样不好? 她忽然贴近他的耳朵说悄悄话:“好,我好喜欢。” 她咬他的耳垂,柔软又带着略尖的压力。 他突然之间意识到,她十六岁的时候跑过来想和他说悄悄话,其实是想咬他的耳朵。 她贴过来的时候,离他的耳朵很近,再近一点点就可以亲到他的耳朵。 那个时候她比现在看上去还要幼齿还要小,单纯得根本想不到她脑子里会有什么欲望,但他现在才猛然意识到,她是流心奶黄包。 十六岁,她就想咬哥哥的耳朵。 温仰之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撕掉体重秤液晶屏幕的膜。 莫名的,眼底带上一点点笑意。 有点好笑。 第七十八章 你的告白 云欲晚站在衣柜里,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变动,结果显示的是身高188cm,体重120kg。 她惊讶:“诶,我怎么这么高这么重?” 温仰之无语到想笑。 他若无其事看她一眼,淡淡道:“你猜?” 云欲晚才反应过来,手按在他手臂上,把他推出去:“那你出去,我要自己量,不要量你和我一起的。” 云欲晚推他肯定是推不动的,但温仰之顺着她的意抬步出去。 只是没想到她还把衣柜门啪一声关上,自己偷偷量。 量个身高体重而已,有什么必要拉上柜门。 温仰之拉开衣柜。 没想到几秒钟的功夫,她把自己的睡裙脱了,只穿内衣内裤光着量。 还在看体重的云欲晚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啊!” 温仰之微微皱起眉头。 他以为什么都不足以让他惊讶了,但她真的总有些新鲜的花样。 他好奇:“量体重要脱衣服?” 她理直气壮往衣柜另一边躲,拉他的大衣挡住自己:“衣服很重啊,哪个女生自己量体重不会脱两件衣服再量。” 很重。 温仰之看向屏幕。 身高161,43kg。 温仰之唇角懒散拉起,像是嘲笑:“宝宝,你怎么不长个子?” 他的宝宝不像是昵称更像是嘲笑。 云欲晚气愤道:“怎么不长了,我跳起来有一米八。” 温仰之微微阖眸,浅嗤一声,不知道该如何笑起。 云欲晚拉着他衣柜里深灰色的大衣遮身,羊绒大衣上乘厚重的质感和她光裸的肩膀脚踝极有反差,像是她里面没穿衣服,直接就被男人的衣服裹身,一直长到脚踝上面一点点,赤着脚。 尤其是,这件衣服是他的,让人莫名有欲望,想知道下面是什么样的。 云欲晚看他还不走,难为情道:“你出去,我要把裙子穿上。” 他微微挑眉,一派无所谓的表情:“我想看你。” 她觉得难为情:“不要。” 温仰之气定神闲:“你刚刚非要看哥哥,现在哥哥要看你你就不让了,这么双标。” 他的眼睛还有探索欲,她都要确认一下大衣有盖到她身上,他那个眼神就像大衣没遮到重要部位,在他面前是光着的一样。 她忸怩:“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他垂眸看着衣柜里的云欲晚,带着一点笑,认真问她:“我怎么看你?” 云欲晚拉衣服遮着自己,还后退了一点,结果被里面叠着的衣服绊倒了一下,一个滑坐,埋在他的衣服堆里,全都是温仰之的衣服,有温仰之身上冷淡的浅香,那股紫衫木的气味,又干燥又阳刚。 好像没穿衣服被温仰之抱着一样,尤其还是在温仰之面前,有股说不出的羞耻。 云欲晚觉得丢脸,用他的毛衣盖住自己脸,不想让他看。 从毛衣的小针孔里观察他,发现他还不走,又露出一双眼睛看他,别扭道:“你怎么不走。” 温仰之的手搭在劲瘦的腰身上,看着她这个姿势,冷淡的语气,却赞赏有加:“这个剧情,我还真没看过。” 云欲晚闭眼:“你别说了。” 温仰之却死不要脸,还站在衣柜外面看着她,赞许她:“我怎么都想不到在衣柜里,囡囡真有创意。” 她肩膀不由得缩起,捂住自己的脸:“什么在衣柜里啊。” 他举重若轻:“你说什么在衣柜里?” 云欲晚拉着他的衣服挡住自己:“我没有要和你演什么剧情。” 这个死老男人,肯定年纪小的时候看过很多不该看的教育片。 温仰之看着弄乱了一柜衣服,脱得差不多的云欲晚坐在里面,衣服哪里都是,就是不在她身上,白皙柔嫩的肌肤露出,让人有冲动,想把这些衣服全都扒开来。 他把手插进兜里:“说实话,比我想过的剧情都要带感。” 他毫不吝啬地夸赞:“果然想是没有用的,还是得晚晚来。” 云欲晚的脸涨红:“你都想过什么?” 他云淡风轻:“想过很多,阳台上书桌上浴室里——” 他还没说完,云欲晚紧急打断他:“可以了不用说了!” 她的脸涨得通红:“你把衣柜门拉上,我要穿衣服。” “你等哥哥忍一下。”他面无表情。 “你忍什么?”她下意识追问。 然而刚说完她就知道是什么了。 她背过身去,面朝衣柜内壁,背对着他:“你走开。” 温仰之温和如沉香木的声音响起,坚硬的指节敲了敲衣柜门:“你说在体重秤上用力,体重秤上的数字会变吗?” 云欲晚硬着头皮:“……不会。” 她以为他还要胡说八道一阵,却听见衣柜门合上的声音,滑轨发出很轻的声响,又稳又轻地合上去。 衣柜里完全陷入一片黑暗。 她松了口气。 虽然意外,但她赶紧扒拉出自己那条裙子套上,拉开衣柜门出来,却发现温仰之不见了。 她赶忙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温仰之在接电话。 她才意识到,他逗着逗着她就不逗了,是因为有人打电话给他。 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是他觉得她不好意思就不逗她了。 温仰之站在露台上,背影如竹,有节,挺拔,不知是否空心。 对面说了什么她听不见,只听得见他的回应:“美罗城的大屏广告定的什么时间?” “嗯。” 对方问了地铁线的铺广。 “不用,按照原计划,今天下午就可以。” 云欲晚听出来了,估计是温氏银行的广告宣传。 原来这些他也会亲力亲为,她还以为这种小事不会叨扰到他这里来。 他挂掉电话,云欲晚有点失落:“以后也可以在家陪我吗?” 他站在露台上看她,深邃眉目如水墨画清古劲深:“有时间会。” 她闷声道:“好吧。” 他忽然道:“或者换个说法。” “什么说法。”她懵懂地看着他。 温仰之淡声:“除了工作必须要的时间之外,我都给你。” 他只是看着她,眼底没有笑意,说出的话让人毫不怀疑是百分百会兑现的承诺。 云欲晚站在原地,好像被他的眼神定住了一样。 嘴不硬了,原来是这样的啊。 她歪头,露出软糯糯的笑意:“那今天可不可以陪我画画?” 他却没有马上答应,只是问她:“银行的联名设计?” 她嗯一声。 温仰之面不改色地拒绝:“别画了。” 云欲晚不解又失落:“为什么?” 他不解释,只是道:“不应该你画。” 云欲晚忽然生气了,当着他的面小声叽叽歪歪:“好,刚刚还说得那么好听,现在连画都不让我画。” 温仰之摁灭手机,撩起眼皮看她:“给你的礼物,不应该由你自己做,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让你画。” 云欲晚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园田海未的绘图很早就画好了。”他只是从头到尾的平淡。 云欲晚不知道他说的礼物是什么意思,但心里跳跳的,声音都小很多:“…请的什么设计师画啊,是原作的画师吗?” “不是。”他语气没有情绪,猜不准轻重。 她好奇:“那是很有名的画师?” “没有名气,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有。”他直直望着她水灵的鹿眼,男人成熟矜贵的面容在日光下有点琢磨不清,眉睫太浓,日光似乎落不到他眼底,有点天生的疏离感,只是明明灭灭。 她更觉得好奇:“那为什么请对方?” 要请对方,总得有非对方不可的理由吧。 温仰之不答她,只和她四目相对。 云欲晚一开始想不明白,但仔细琢磨,有很多寂寂无名的画师画得也很好,只是缺少出名机会。 她抿了抿唇,婴儿肥就鼓鼓地圆起来:“那你在饭桌上怎么没和叔叔阿姨说?” 温仰之浅淡的声音意味不明:“你觉得呢?” 云欲晚反应过来。 也是,说了她还怎么名正言顺搬过来住。 他走过来,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把手落在她肩膀上:“可以陪你画其他画。” 云欲晚像是被拎着的保温瓶,跟着他走,忽然想起来:“我刚刚量到161是因为没有站直,我站直了有163。” 他不经心地一笑,眉眼流光:“哦。” 云欲晚强调:“是真的。” “那就是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 “你少两厘米哥哥又不会说你。” 她小声叽里呱啦,不知道在骂他什么,温仰之这么近都没听清,估摸着小蠢鱼丸就没打算让他听清,只打算自己骂哥哥自己开心。 他也不在意,拎着她去书房。 拿出一个工具箱,打开全是绘画工具。 云欲晚有点意外,他站在桌边拆颜料,那些东西全都是新的。 她也要过来拆,他把她按回座位上:“坐着。” 云欲晚只能看着他弄,趴在桌子上:“其实削根6b铅笔给我就可以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居然真的乖乖给她削了根6b。 可以支使温仰之,她莫名高兴。 沈白素净的长指摁着细长的原木笔管,另一只手大拇指抵着小刀的刀背,又稳当又有力地将圆形木管削出尖端。 这个牌子的铅笔笔身相当硬,她都有点意外他这么顺当就削下去了,像在削一个软皮芒果。 云欲晚其实自己不敢用小刀削,都是用卷笔刀,因为小刀使力不均匀或按不住笔管,很容易伤到手。 他手背性感的青筋随着他用力的动作浮起,文雅又有力,削下来的纯色木片从他指尖滑落,像雪花一样,一片接着一片的薄木片落在桌上。 温仰之垂着长眸,睫毛像是一把密集的蒲扇,放到女孩身上该是妖媚的,放到他脸上多些邪气,云心鹤眼,偏有多情眼,侧脸也利落,线条收敛得如羽线流利。 安安静静的。 她看着他削都觉得赏心悦目。 他削完了,不吭一声,把她抱起来放在地上,自己坐到转椅上,云欲晚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把拽她到怀里,直接跌坐在他大腿上,环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想画什么?” 云欲晚完全没有缓冲时间,只能嘴犟:“……你管我想画什么。” 她靠在他怀里开始勾画,连草稿都没有,没有提前构型,一笔成就,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温仰之专注地看着她的每一笔。 每一笔,都意味着他与她的差距,笔在她手中像是她的思维,她想的是什么,笔就能一比一完全复刻。 妹妹真的学得很好。 他曾经希望她达成的,她做得远超他的期盼。 从知道她是学美术开始,哪怕知道她是楼婉仪的女儿,心里都有莫名的暗自希冀。 他觉得她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礼物,暗暗有想为她保驾护航的想法,完成她想达成的人生,可以看着她走上这条路的高峰。 不走上高峰也没关系,只要顺着她本来的心意学她想做的事就可以。 神态逐渐在她笔下呈现,从眉眼就可见她画的是谁。 野浓的眉眼,堂正清瘦的骨相,眉头的眉毛是竖起来长的,并非柔顺着横长,眉骨高以至于眼窝会深,伏羲骨骨相是额骨转折的位置清晰,整张脸折叠度都高。 温仰之的长指摁着画的边缘:“画我?” 她板着小脸道:“我画鸭子。” 她画到嘴,直接加了鸭子的扁喙。 温仰之却没生气:“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云欲晚一边画鸭子嘴,一边小声嘀咕:“你放假回来之后,有一次你在家里等我到半夜。” 温仰之回忆起来。 那时他很厌恶楼婉仪的女儿,可大半夜,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外面,有多危险自不必讲。 他让人到处去找,给她打电话,她没电关机了,出于责任,他一直在等去找她的人给回音。 云欲晚还在咕哝:“那个时候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上心。” 手下的画却已成型,哪怕加了鸭子嘴也很和谐,因为她把下半张脸也画胖了,脖子变成长颈。 觉得陌生的哥哥,却会一直等她等到半夜,觉得没有可能没有机会变得亲近的人,却如实让她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温仰之没想到这么早,他声音很平淡:“那个时候你才来家里三四个月。” 她落下最后一笔,鸭子温仰之成型,她放下笔,用两只手捧着温仰之的脸用力挤:“对呀,爱上温仰之和呼吸一样简单。” 第七十九章 进退由你 他的脸被她两边托着,她好像是想把他挤成包子,但他脸上的肉不多,皮肉又紧又轻薄,用力挤也挤不出圆团团的样子。 可能是她自己随便就能挤成那样,以为别人也有婴儿肥,哪怕没有,挤挤就会出现。 温仰之都二十八了,怎么会有十八岁都没有的婴儿肥。 云欲晚失败,只能松开手,转头说别的:“我把你哄开心了吗?” “还可以。”他敷衍了事。 她不信:“口是心非,明明就很开心。” 云欲晚在画的右下角签名,得意道:“送给你,死鸭子哥哥。” 她洋洋得意,蹬鼻子上脸。 温仰之的手握在她肩膀上,认真看那幅画。 哪怕是搞怪的,从她下第一笔,他就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他很难有机会画成这样。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认真用文件夹装起来。 云欲晚仰起头看他:“明天还可以这么陪着我吗?” “明天不行。”他唇线清晰如叶脉浮动。 她失望地啊一声:“我的vip期只有一天啊。” 他简明扼要:“明天要去给市十大杰出青年颁奖。” 云欲晚觉得他是不是说反了:“不是拿奖?” 他启唇轻而易举落定事实: “颁奖。” 他的身份,当然只能做颁奖的那个。 云欲晚又抽了一张白纸,在纸上画了几条线,她不打型,乍一看看不出是画的什么:“哥哥,你会一直改嘴硬的毛病吗?” 他简而言之:“看心情。” 她控诉:“难道心情不好就说话说半句吗?” 他扫她一眼:“是看你的心情。” 话音入耳,云欲晚抿唇憋笑,她把脑袋埋进他怀里钻,又难为情又甜蜜:“你怎么这样啊。” 她在他胸膛和手臂上蹭来蹭去,像一只毛绒小泰迪熊,正好她有很多头发,磨蹭得静电都起来。 她一抬头就是满头炸毛,更像卡通人物,温仰之低头去吻她,挈着她的下唇,柔软温暖的触感相碰,敏感细微的感觉从喉咙流下,像是带着细勾,他一勾她她就会被钓上来,全身酥麻打碎被揉成他的鱼丸。 他的大手搭在她头顶上,把她仰起的脑袋瓜子压下去,不让她看着他,不然画这两幅画在这里亲半天。 他说话不沾半分情愫,利落如水尽:“把主导权交给你,要进要退由你。” 她好奇:“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大男子主义啊?” 她以为位高权重,到哪里都是受人敬畏,人人仰之的温仰之,在感情里也会高高在上。 温仰之的长指按在纸面上,看她新画出来的那几笔线条,猜测她想画的是什么: “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想着事事踩在自己伴侣头上。” 她意外:“你是男人诶,你怎么骂男人?” 他一只手圈着她,一只手抵着额头,垂眸看她画画:“事实而已。” “我还以为…”她呢喃着。 他反问:“以为什么?” 她如实答他:“和你谈恋爱,掌控权会全在你手里。” 听到她略带幼稚的话,温仰之依旧没有太大波动,只是教她:“如果一个男人想长久保持关系,不会和你抢感情的主导权,也不会想控制关系。” “为什么?”她对这些暗含义的东西并不明白。 他垂着轻薄的眼皮,终于看出她想画的是什么:“在乎主导权的不会选自己喜欢的女人,只选听话会让利的,我如果在乎主导权,不会选你。” 这句云欲晚听懂了,是喜欢她,她乐呵道:“那你喜欢我什么?” 他实话实说:“喜欢你笨。” 因为她笨,总是担心她会被别人欺负,担心如果和她谈恋爱的不是他,她会受伤,担心她没有深浅没有边界地和别人索要什么,别人不能给她,担心别人不能跟着她的节奏走,不顾及她心理和精神上留下的创伤,不懂她的隐痛,只要她闹一次就消磨光对她的爱意。 他不同,她要什么他都能给。 云欲晚不高兴了:“那不就是喜欢我笨笨的好掌控?而且我又不笨。” 她是不笨,放在普通人里她甚至算有点小聪明的,但在这个环境里,她遇到的无不是人精,哪怕只是他的下属,都是过五关斩六将,在精英中摸爬滚打,在金融界心机算尽,坐到高位才有机会到他面前。 温仰之把铅笔从她手中接过,顺着她的画狗尾续貂:“以前你只有十六七岁,笨也可爱,现在我只希望你聪明一点。” 她脑袋枕在他右手手臂上,控诉他:“现在笨就显得讨人厌了?” 他停住笔:“你可以笨,但我更希望你心智健全,不受人欺负。” 他顺着她的笔触去填:“起码在选男人上,知道一个正常的男人爱你,不应该是爱你fuckable,也不是爱你useful。” (fuckable,可亵玩的,useful,有用的)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朦朦胧胧的:“哥哥,你怎么和我说这些?” 他放下笔,手心托着她的脑袋,成熟又淡漠的脸,哪怕她是从下巴仰视他都是骨相分明的,没有多余一丝一毫的赘肉: “养大你是我的责任。”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有股很奇怪的感觉顺着她的脚心往上延伸,对她来说,他是她暗恋了多年的男人,但哥哥眼里好像不是这样的,她心里痒痒的:“你在教我选男人。” 他的声音低沉,她清晰看见他凸起的喉结随着他说话微微上下游动:“其实不用学得很精。” 她直起腰:“为什么?” 他垂着眸看她一眼,视线淡薄:“因为哥哥是你的男人。” 她鸡皮疙瘩起来了,手忍不住搓自己的手臂,又觉得该死的别扭上头,她搓手才发现,他抱着她很紧密,有种他抱得很紧,像藤蔓或山壁一样裹着她的感觉。 她第一次实质性感受到温仰之对她应该是喜欢的:“哥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吗?” 她什么都不懂,长得也天真,乌黑圆润的小鹿眼像刚出生的小兽,单纯地看着他。 温仰之面无波澜:“没有很喜欢,一般般喜欢。” “凭什么,我这么喜欢你。”她话音刚落,就意识到,“你肯定又嘴硬。” 她低头看,他抱她抱得这么紧,不喜欢,不喜欢他抱这么紧干嘛,她要不是动了一下,都没意识到。 他轻嗤:“能感受到?” 她趾高气昂,自信道:“是啊。” 温仰之的手覆在她小腹上,横跨她的腰,嗓音松倦淡漠:“能感受到就别问我。” 她咦:“哦,我知道了,哥哥不好意思说,有些时候说不喜欢我,就是喜欢,说一般般喜欢就是喜欢得要死。” 他不多说,但却应她:“可能。” 第八十章 因为是云欲晚的周边 云欲晚故意学他,还挤眉弄眼:“哎呦~~可能~~” 温仰之按住她的脑袋:“可以了。” “干嘛,要我给你留点面子啊?” 他面无表情:“太可爱了,看了受不了。” 云欲晚差点没绷住,她拿起纸挡住自己的脸,在纸后面自我陶醉地姨母笑。 温仰之始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瘫脸:“还画不画?” 她满眼期待,像卡通人物星星眼的时候:“不想画了,想亲你。” 温仰之不理她,拿起铅笔,接着她没画完的继续画。 云欲晚想亲他,攀着他的肩膀来碰他的嘴唇,结果她碰他他也不张嘴。 她抱着他的脖子嗔声抱怨:“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他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还是不理她。 云欲晚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温仰之,我想亲你。” 他还没说话,就感觉到她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她亲他的脖子,温仰之看着她亲自己,忍不住吞咽了一下,结果硬朗的喉结顺着她的上唇滑落到下巴,又滑上来顶着她,像和他接吻时他的辗转。 云欲晚猛地抬脑袋,直愣愣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眼眸漆黑,慢悠悠道:“怎么?” 没曾想云欲晚没害羞,反而咽了一下口水,眼巴巴看着他。 他不说话,只和她对视,她就自以为默认,缠上他的脖子亲他。 温仰之拿起手机,借黑屏倒映看了一眼,脖子上一个草莓印。 提醒她:“我明天还要去颁奖。”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咬住他的脖子吮吸了一下。 温仰之对着手机。 这下好了,两个红印了。 …… 他慢悠悠道:“真想让别人都看我的笑话?” 她坦诚:“想让别人知道你有女朋友。” “不用这么麻烦,可以直接公开。”他利落又敷衍。 她又纠结:“可我还没有做好让阿姨他们知道的准备。” 他垂着眼皮:“所以就在我身上发泄?” 她靠在他怀里磨蹭:“只是阴暗爬行一下嘛。” 暂时又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和哥哥在谈恋爱,但她又想让别人知道他有女朋友。 面对她的小心思,他无所谓地随意夸赞:“小变态。” 又不敢让别人知道又想让别人知道。 她抱着他的脖颈撒娇:“明天我给你用遮瑕膏遮住,保证看不出来的。” 温仰之慢条斯理:“不用遮,让全市都看看。” 她意外不已:“真的啊?” 他语气如浮云淡薄:“是啊。” 他这么说,她反而担心了:“这么正式的场合,万一被人笑话怎么办,还会有电视转播的。” 温仰之死不要脸:“怕什么,被人笑我就说我女朋友嘴硬撞出来的。” 她急忙申辩:“哥哥倒打一耙,你才嘴硬!” 他扫她一眼。 慢腾腾道:“我可没咬你。” 她伸长脖颈:“你咬回来。” 细白修长的脖颈在他面前,像白玫瑰花瓣一样干净柔嫩,他只是把手搭在她脑袋上,让她低下头:“没有咬人的习惯。” 云欲晚不忿:“让你咬你又不咬。” 温仰之拿起画笔,继续在纸上画:“没有人会在限量跑车上刻意留划痕。” 她没听明白,仔细想想才意识到,她嬉皮笑脸:“哥哥,你是说我很珍贵,你不舍得咬的意思吧?” 她没觉得他的意思是把她比喻成物件,只紧紧抓住他话里没说的“珍贵”的意思,自信地补全了他本来的意思。 他只说:“不是。” 她自信又得意:“肯定是,不然你怎么会这么比喻,你肯定是觉得我是你的宝贝,你以前超喜欢半夜开跑车出去兜风,还保养得很好。” 她向他wink抛媚眼,自信得像朵觉得全世界都会喜欢她的小牡丹花一样,又艳丽又骄傲。 他眉尾略微扬起,像芦苇一样轻:“这你都知道。” 她自鸣得意:“是啊。” 他不语,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云欲晚还炫耀:“我一听到跑车发动机的声音,就知道你又出去了。” 低沉暴躁的,呼啸如风的,像卡痰的,沉稳低调的,像猪打呼噜的,像小拖拉机的,时间长了她甚至能靠听发动机声音判断他开的是哪辆车。 温仰之想起来,这么多次路过她窗下,原来她都有听到。 她眉飞色舞,得意不已地将她知道的说给他听:“我还看见你自己擦车来着,你擦车玻璃超认真,在你眼里车就是你的宝贝,我也是你的宝贝。” 他穿白衬衣牛仔裤在阳光下单手拿水管冲车,水滴在阳光下熠熠璀璨地溅出,衬衣袖子挽上去露出结实又带着肌肉竖痕的手臂,白衬衣也解开四五粒扣子,里面是白色打底,飞行员墨镜随意挂在衣领上,高大精壮,又粗蛮又高贵。 好一会儿才有佣人急忙跑过来道歉说自己迟到了。 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把水管给对方。 她当时觉得,原来哥哥也有这么粗糙的一面。 云欲晚好奇:“你在美国有参加那种take over的活动吗?” take over是一种街头赛车文化,说白了,就是凌晨三五点,一群公子哥开跑车在无人十字路口漂移转圈飙车烧胎,而周遭会围成人圈,禁止来往车辆通行。 温仰之把画作补足,画出鸭子的大屁股:“没去过,但我有几个朋友经常组织,半夜在la downtown这么飙。”(洛杉矶市中心) 云欲晚更好奇了:“你怎么不去?” 他言简意赅:“有人漂移,有人残疾。” 云欲晚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去。 这个活动可能在哥哥眼里有点傻逼。 本来也是,车上带几个美女,开着车门,围着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漂移画甜甜圈,结束的时候,还会有枪击案,为了炫耀的作死玩法,没有一个是温仰之喜欢的。 他只觉得他们神经。 她看着他的脸,有个很明显和别人不同的点,他眉头的眉毛并非横着往后长,而是竖着长,近几年叫野生眉,但面相里叫箭眉,箭发冲冠,王者气相,注定不是随波逐流之人,亦非苟且投机之流。 他不喜欢,是正常,他的命贵,和分不清几斤几两的家伙不一样。 云欲晚偶然一低头,才发现他画得差不多了,一只圆眼睛的大屁股鸭子跃然纸上:“你居然看出来我画的是我自己。” 她只画了头发和发际线的寥寥几笔,他却凭这一点点特征认出来了。 他把她也画成鸭子,一只有着大屁股,看起来就会扭来扭去的鸭子,婴儿肥圆得胖出来两个球,仿佛嘴里塞满了东西,美人尖在鸭子脑袋上显得有点滑稽装媚。 他的画风和她很不一样,她画风凌厉,他画风很q很圆很可爱,哪怕同样画鸭子,他的风格就格外萌,小鸭子圆滚滚,不高,羽翼丰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他眼里,她就是这么可爱。 “你怎么也把我画成鸭子了?” 温仰之淡定如斯:“你不是鸭子,会有生殖隔离。” 她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咦。” 但云欲晚还是第一次见到温仰之画画,靠画画混口饭吃也未必不可以:“其实画得很好啊。” 听到她的赞许,温仰之眸光微动,但什么都没说。 在画画上,她才是老师,他已经十年没有听见过对他画技上的赞许了。 她手机忽然响,云欲晚一看,是林楚。 云欲晚想伸手拿手机,但太远了拿不到,温仰之又抱着她,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 温仰之长臂一捞,把手机拿过来,云欲晚就着他的手,划过接听键。 林楚在那头听起来很高兴:“宝贝,徐家汇那边给我铺了一个地广,我想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你能不能陪我去?” 云欲晚看了一眼温仰之,才道:“要很久吗?” 林楚应声:“给我两个小时就可以。” 她捂住听筒,和温仰之说话:“我可以叫朋友来家里等我吗?” “不进房间和书房就行。”他随口应她。 云欲晚心间一动,松开听筒:“我给你发个地址,下午你过来找我。” “好嘞。”林楚啪一下挂掉了电话。 电话挂掉,云欲晚还久久不能自拔。 她有可以叫朋友来玩的家了,而且是有家人的家,不是她独居的地方。 温仰之直接同意了,她还有些意外。 在老宅的时候,她一直不敢叫自己的朋友来家里,哪怕是和她顺路上学的同学,她都不敢让人进门,早早跑到老宅外面等同学来,提前十几二十分钟几乎都是常态,就为了不让阿姨他们觉得她添乱了。 朋友说要给她庆祝生日,去她家玩,她只能为难不能答应,哪怕知道朋友们是好意。 因为她没有家。 现在她的家长允许她带朋友回来了。 有人来敲门:“先生,饭做好了。” 温仰之不咸不淡地应:“好。” 他松开她,云欲晚却依依不舍地抱着他的胳膊下楼。 哥哥真好。 他吃饭她也叽叽喳喳:“哥哥,你吃饭要吃两碗啊,我只吃半碗。” 他接过佣人刚刚装来的第二碗饭:“所以你猜你为什么长不高。” 她放下碗,哼一声:“我不吃了。” 温仰之放下筷子,筷子落在桌上,他没有表情,声音低沉: “别找事。” 云欲晚刚想说我才没找事。温仰之就拿起她的勺子,端起她的碗:“张嘴。” 管家和佣人就站在旁边,云欲晚抹不开面子,难堪道:“我不是要你喂我。” 他不管,像哄小孩一样哄她:“囡囡乖乖吃饭,吃完饭哥哥给你买个艺术馆奖励你。” 云欲晚有种莫名的羞耻,她又不是小孩了。 她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 余光看见管家揶揄的笑,她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小小声道:“我不要艺术馆,你快放下来。” 好一会儿,像是看够了她的笑话,温仰之才从容放下碗。 云欲晚灰溜溜把饭吃完,没再作妖。 吃完饭,温仰之在露台看书。 云欲晚跟过去,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忽然感觉眼前的阳光被挡住了。 温仰之把书放到了她头顶上看。 云欲晚:“……” “哥哥你好讨厌。” 他不当回事地懒声:“我讨厌啊。” 她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就算是放在她头顶上,他看全书本也绰绰有余:“讨厌死了。” 他也不急不慢:“那今晚上不要和哥哥睡了。” 云欲晚立刻把书拿下来:“不行!那是我应得的。” 他轻笑一声,云欲晚像个被点着的小炮仗。 他站在露台边上看书,她就靠着他,他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金融书她大概率是看不明白的。 午后安谧,周围绿植成荫。 如果不是管家过来说林小姐到了,云欲晚都还在安谧里沉浸着。 温仰之微微颔首。 管家赶紧把林楚请进来。 林楚一进来就看见云欲晚和温仰之坐在露台上看书。 她莫名露出迷之微笑。 云欲晚一看到林楚来,立刻起身迎过去。 但没想到林楚一走过来,就是先和温仰之打招呼: “温董,您好。” 温仰之波澜不惊:”你好。” 他漫不经心地合上书:“最近工作顺利吗?” 林楚笑容满面:“还可以。” 温仰之淡淡道:“我让人下周一和你吃饭,有时间吗?” 林楚受宠若惊:“有的,谢谢您。” 云欲晚云里雾里,和林楚去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才来得及问:“为什么哥哥说叫人和你吃饭,你要谢谢他啊?” 林楚帮她挑出一条长裙:“因为大概率是导演和投资方一类的人啊。” 云欲晚大为震撼:“啊?是这个意思啊。” 她挠挠头:“我是傻子。” 林楚啧啧感叹:“你哥哥是温氏银行的董事,温氏银行,要不是托你的福,我哪能私下里见到这样的大佬。” 她说着说着,放下裙子:“我想去上个卫生间。” 云欲晚让佣人给她带路,自己换好衣服梳梳头发。 但出去再回来后,林楚忽然看着正在涂口红的云欲晚道:“宝贝,我们坐地铁去吧。”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坐地铁啊?坐车更快,地铁还要去地铁口。” 林楚挽住她的手臂:“好久没坐地铁了,我想拍那种地铁画报,你拍照技术好,帮我拍几张,我微博营业一下,十四号线转一号线,才二十分钟,很快的。” 云欲晚盲目答应:“行行行。” 司机送两个人到地铁口,保镖融入人群地跟着云欲晚。 云欲晚一下电梯口就发现了电梯口两侧的广告,站在向下的电动扶梯上,扶梯两边全是各式各样的园田海未,长而清晰。 她才看到满线都是园田海未。 上面没有标注是园田海未,简直就是照着云欲晚画的,和她更像,而不是和园田海未像。 虽然大家都默认是园田海未,但认识云欲晚的,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谁。 云欲晚惊讶地走在地铁出口过道里。 路过的路人议论着: “好奇怪。” “园田海未的周边为什么会是鱼丸啊?” “会不会是温氏银行的吉祥物,毕竟是和温氏银行联名的。” 她的视线落在他们手上,是一个圆滚滚的鱼丸毛绒玩具,又胖又圆。 第八十一章 行多于言 “今天领了两个了,温氏银行的宣传好舍得花钱,每个地铁口都能领。” 每个人从她身边走过,云欲晚都看着他们手里的鱼丸。 这么大一只,比拳头还大,哪有鱼丸这么大一只的。 和园田海未无关。 当然无关。 因为这不是园田海未的周边。 这是,云欲晚的周边。 她意识到什么,有点脚步迟钝地下了地铁,林楚戴着口罩墨镜都要看着她,挽着她的手臂走,才能保证她缓得过来。 云欲晚无来由想到那句话。 facta non verba. 行多于言。 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下了扶梯后的地下通道,连绵不断的数十个电子大屏上,都是一个圆眼樱唇,握着裙角的大头卡通人物,或坐或站,或趴或捶地大哭。 上班族拿着咖啡戴着耳机匆匆忙忙,游客拉着行李箱,兴高采烈讨论行程,老年人背着帆布袋,去上学的孩子们穿着国际高中的校服三五成群。 云欲晚在人来人往中,路过第一块电子大屏,在宽阔的大屏前,她显得格外清瘦窈窕。 手短腿短的q版小女孩头上别着一朵栀子花发卡,被微风吹拂起浓密的头发,头顶是蓑衣枫。 她以为他不在意的时候,他已经在意她了。 圆脸小女孩摔倒在地四脚朝天,眼睛是摔懵的,用一个横着的叉表示,舌头也吐着,仔细看,旁边都是蓝色的碎片。 还有人也在看动漫联名海报,甚至是特地来打卡。 “这蓝色的是什么,动漫里有这个剧情吗?” “既然是海未,旁边应该是舞台的舞美吧。” “是哦,毕竟她经常有上台表演,好可爱,萌死了。” 拍照声响起,云欲晚侧脸清冷如霜,脖颈纤长白皙,白色竹叶褶长裙如清莲,清艳出众,人群来来往往,她却像是被电影定格的主人公,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就足够吸引路人多看她两眼。 云欲晚看着那些蓝色碎片,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是舞美。 是蓝珊瑚。 她打碎的蓝珊瑚。 云欲晚的眼睛不由得发红,眼底却带淡笑。 林楚早已松开她的手,她也没有意识到,自顾自看着一屏又一屏的电子海报。 小人跑累了哼哧哼哧地大喘气,张开手扶住路边栏杆。 坐在地毯上,手肘也撑在地毯上,双手捧着脸看漫画。 她的手不自觉抵在大屏的边缘上。 她知道,这里还应该有一个人。 因为她是被一个人抱着看漫画的。 地铁里匆匆而过的人群比肩继踵,只有云欲晚慢吞吞的,像是想看清楚每一幅画的每一个细节。 小人穿着一条海盐小蛋糕蓝裙子扭屁股。 偷摸摸趴在窗边,不知道在偷看谁,大眼睛圆鼓鼓。 那些漫画全都很萌,不是一比一绘制,而是脑袋很大,手和腿很短的q版头像。 这个画风,本来她是不知道的。 但刚刚,她在别的地方认识了。 她知道来自何方。 原来有人给她画过肖像画的,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顾影自怜无家可归的那几年。 她一直渴望的东西其实触手可及,她在爱的人也在纠葛地爱她,只是他无法向她表达。 云欲晚眼眸发红。 下到列车停靠台,列车呼啸而来,电子播报音同时响起: “乘客们,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本次列车终点站—封浜,请乘客们有序候车。” 她顺着人潮,走到候车区排队。 但她进了地铁里,才发现十四号线被包了车,地铁车厢里都是那个没有耳垂,眼睛很圆很大,脸也圆圆的卡通人物。 座椅旁边,地铁内壁,贴满了广告贴纸。 整个车厢像一个漫展现场。 有小女孩短短圆圆的手指着车厢里的漫画:“妈妈,是公仔小人。” 年轻母亲的声音响起:“是喔,和我们囡囡一样可爱。” 囡囡。 现在世界上,也有一个人会叫她囡囡。 云欲晚捂住嘴,忍住想流泪的心情。 列车里的人都注意到了广告: “地铁贴得这么卡通。” 有人拿手机发消息:“宝宝,我和你说,今天十四号线都是你喜欢的那个动漫角色。” 大部分人不说话,毕竟不认识小众动漫角色,但都注意到了贴纸,视线会多停留片刻,然后无声地移开。 云欲晚悄摸擦掉眼角的眼泪,抬起头来。 忽然有男孩上前搭讪:“小姐姐,你和这个角色长得好像啊,像是从图里抠出来的一样。” 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围着她。 “姐姐你好漂亮。” “你的眼睛好好看。” 云欲晚温柔地笑着:“谢谢。” 地铁的机械女声播报音响起。 “温氏商业银行提醒您,列车前方到达大世界。” 那几个拿着篮球背着书包的孩子讨论着下车。 又一波乘客上来,有人偶然发现面前站着的年轻女孩和动漫人物像,不由得看云欲晚一眼,又看贴纸一眼。 地铁播报再度响起:“黄陂南路到了,此站可到达温氏商业银行,开左边门,下车请注意安全。” 云欲晚只是听到温氏商业银行,都有鼻头发酸的感觉。 地铁里的人陆陆续续从座位上起来,云欲晚也松开了电梯里的扶杆,人潮涌动,云欲晚眼中的泪水若隐若现,她随着人流下车,却看见车外还是园田海未。 数不清的园田海未,从扶梯到地铁内,从车内到车外。 海报和大屏铺满整个地铁站。 手里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 “宝贝,我们徐家汇下车,我在徐家汇等你~” 不断有人路过她身边,偶然听见一两句。 “是好像。” “我发小喜欢海爷,要是让他看见这个美女,怕不是疯了一样跑过来。” “这都不用化妆出cos,好漂亮…眼睛好大。” 不认识园田海未的人,路过云欲晚身边,也窃窃私语:“这个美女好好看,她和车上那个卡通人物好像。” “真有人长得和漫画一样啊……” “好漂亮。” 走到半路,有人迎上来,礼貌又激动地问:“美女,我们可以和你合张影吗,我们超喜欢园田海未,今天坐上这趟地铁就很开心了,没想到会碰到和海爷长得这么像的美女。” 她微滞:“可以。” 那两个女孩欢天喜地。 第八十二章 praise kink 所有人都以为海报上的人物是海未,不知道其实是云欲晚。 那两个女孩和她拍了一张照片,就在画报前。 圆如猫瞳的眼睛,黑漆漆的,黑白分明,如同清灵的山间灵怪,白净的巴掌脸,柔软的脸颊,浓密直顺如瀑布的头发,她不止是甜美,有突破甜美的甘冽,更倾向冷美人。 因为她不笑的时候还有清凌的线条,分明的美人尖,直而干脆的鼻梁,下颌慢慢收窄,极为小巧的下巴,惹人怜爱却带着决然的天生倔强。 笑与不笑是两个人,像诗经里的貌美山鬼,万籁归山,被薜荔兮带女萝。 拍完照,两个女孩喜上眉梢地感谢她。 云欲晚微微颔首说不客气。 走在人流中,转了一号线,直达徐家汇,到了地铁口,有人派发鱼丸周边。 有穿搭时髦或行色匆匆的人拒绝,但云欲晚慢慢走到周边展桌前。 在工作人员给别人发周边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一道清甜缓慢的声音:“可以,给我一个吗?” 银行的工作人员转过头来,看见一个和海报上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孩,有点惊讶:“当然了,祝您青山仰之,云归高升。” 她第一次知道,有些迟钝接过那只鱼丸:“仰之…是形容山的吗?” 对方明显对国学比她这个从小准备留学的人了解得多,对她极友好:“是啊,高山仰止和高山安可仰,都是说对某个人仰慕如仰视高山,我们的意思就是祝您青云直上工作顺利,攀上高峰。” 话术应该都是差不多的,看到通勤时间出来的年轻人,就默认上班族,祝对方高升。 银行是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她和所有人介绍她的名字,都会说云归山欲晚,原来她很早就把高山挂在嘴边。 云高升起来,可以攀上高山,原来是常识,大家都知道。 云欲晚拿着那只鱼丸,心里的感觉缓缓徐徐如海浪,刚刚路上看到很都有,现在她也有了。 没注意到她拿了周边之后,发周边的工作人员就收摊了。 她握着鱼丸,向着林楚共享的地址走。 一直走到美罗城对面,徐家汇的美罗城商场大厦是个球形,球体外面都是屏幕,是上海唯一一个户外球形大屏。 也是唯一一个,像鱼丸的宣传屏。 圆滚滚又硕大的一个球,一个卡通人物手脚被画得很短,胖成一个球,呈现在球形的美罗城大屏上,颜色恰似一颗鱼丸。 下方署名温氏商业银行。 夏风轻抚,隔着一条马路。 鱼丸的动作变化着,呈现着刚刚她在地铁里所有没看过的画。 云欲晚想到还会有些什么,但没想到是如此有冲击力的,她甚至都不用找,就看见了那颗鱼丸,躺在高楼大厦前面,硕大一个在地平线上卖着萌。 她足足看到了几十张,球形大屏才重新开始放第一张。 她突然想起他站在衣柜前接的那通电话。 他提到了美罗城。 她以为是因为工作,所以不理她,原来是因为要给她惊喜。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画的。 云欲晚破涕为笑。 她给鱼丸拍了一张照片,立刻打车飞奔回家。 回到家里,别墅内外却都关着灯,外面的天光照不透整栋别墅。 她着急了,以为自己拼命跑回来,温仰之却不在家,幸好看到管家:“哥哥在哪?” 对方马上道:“您跟我来。” 云欲晚跟着管家快步走到一楼走廊。 终于看见温仰之高大的身影立在走廊尽头,微暗的光线拢着周遭,他站在配电箱前,安安静静拿着工具在鼓捣电线。 管家知情识趣地离开。 云欲晚跑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哽咽道:“我爱你。” 腰忽然被抱住,温仰之的动作却未停,语气悠悠懒懒:“今天第一次说爱我。” 她靠在他坚实的后背上,眼睛发红,眼泪还未收回:“你怎么还记这个,是不是想天天听我说我爱你?” 他只安逸悠哉答她:“我可没说。” 云欲晚绷不住笑了:“你就是,明明很想每天都听我说我爱你,又不说,就像你明明给我画过那么多画,几十上百幅,你一幅都没有给我看过。” 他目不动色,把电闸打上去,眉尾微微扬起:“知道是我画的?” 周遭依然一片黑暗。 她振振有词:“谁的画风是那样的,把我画成一个矮胖子。” 温仰之不应答她的话题,却道:“松开我。” 她娇蛮又委屈:“怎么,你不让我抱?” 现在她就想死死抱住他,一直不松开。 她抱得还更紧了一点。 他淡定提醒:“我要换熔丝,怕电到你。” 她才意识到他为什么叫她松手,连忙松开他。 温仰之戴上绝缘手套,开始拆断掉的熔丝,一边和她说话,语气好像说的就是今天菜有点咸这样的日常用语,没有过多起伏,甚至都没看她: “本来是用来和你表白的,你太急了,广告没来得及铺完就在一起了。” 幸福像最合适温度的温水浸满全身,原来他不是没有回应的。 他一直都有。 只是他不说,又恰好来不及。 她高兴却故意嗔怪,扬起下巴:“怪我咯。” 他取新的熔丝,仔细拿手帕擦了擦,一贯的面色平静,替她摆脱关系:“不怪你,怪我没忍住。” 本来只是打算照铺,不会告诉她,如果他不提园田海未,没有人知道他这次联名的确切用意。 她也不会知道。 但没想到,她真的喜欢他。 云欲晚心里甜蜜,偷偷开心,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但看温仰之还在弄电线,她不解地抱怨道:“干嘛现在就要把这个弄好,现在难道我不重要吗?” 他毫不动摇地继续换:“有灯更重要,等会儿我要看着你做,我忍不住了。” 她一下僵住了:“做什么?” 他侧眸看她一眼,眼眸淡漠,却灼灼如带尾火:“你说做什么?” 她说话迟钝了一下:“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他眼眸半阖半开,视线平静:“我今天提醒你一天了。” 她想起他这一天开的黄腔,一瞬间耳朵发红。 他说的都是今天晚上。 原来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打算实干,他怎么这样。 他弄完熔丝,拉上电闸,一瞬间,别墅内灯火通明。 云欲晚不自觉后退一步,背后都发汗。 他摘掉绝缘手套,随手放在电箱上。 她还没来得及防备,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云欲晚抓他的睡衣:“温仰之,我还没缓冲一下。” 他稳稳抱着她,甚至算得上温柔,但又残忍地对她说:“没事。” 他直接把她抱上楼,进浴室和她洗澡,云欲晚都不敢睁眼,他拿花洒冲她的脸,她眼睛眉毛都皱起来,也不愿意抹一把脸睁开眼看。 把她擦干净抱回房间,云欲晚还下意识拿被子遮自己,满面通红,又愿意又不敢。 过了好一会儿,起码有个十分钟,温仰之:“怎么不睁眼?睁眼看看我是怎么爱你的,别又哭着说感觉不到我爱你。” 非要托着她的肩膀,逼着她看:“看着。” 她不看他就慢悠悠反问:“怎么不看着,不好意思看?” 但凡她睁眼一下他就说她好乖,欲晚好漂亮,夹杂着几声低沉闷哼的声音,听得她发羞。 听他说平时不是很喜欢我吗,怎么现在不看,别人都看不到的,你不想看看吗? 她不想面对他,侧过脸去,他还要把她翻过来,从上夸到下。 他还故意问她怎么了,好像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一样。 死流氓。 她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只能涨红着脸紧紧咬着唇。 结束了她还缩着躺在角落里,抱住自己的膝盖,背对着他。 结束是结束了,可是那种羞耻的感觉却经久不散。 从他的身体到他说的话,哪哪都都羞耻得要死,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羞赧得难以见人,不想让别人看到她。 偏他没过几分钟,还俯身过来帮她擦身。 云欲晚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脑袋,温仰之直接把她连带被子整个抱起来,推开衣柜,把她放在衣服堆里:“囡囡上午说在体重秤上用力,数字不会变,我们试试会不会变。” 云欲晚用力抓着柜沿边角,趴在衣柜里,着急忙慌:“不不行。” 但一切由不得她,过了五分钟,温仰之低沉的声音问她:“你猜这次是121kg,还是122kg?” 她羞得要死:“我不要猜。” 他好像笑了,略带威胁:“不猜?” 她只能结结巴巴:“1,121kg…” 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宝贝,猜错了。” 别墅安安静静,不久前温仰之买回来的凌霄花从二楼露台垂下来,因为太多,遮住了原本露台的法式纯白栏杆。 紫藤花栽种在别墅边,烟紫色的花雾弥漫一大片,风吹过来像风铃一样簌簌抖抖,门上几棵开了木香花,藤蔓类的花卉植满温仰之原本一棵植物也没有的别墅,缠着温仰之的别墅,就像云欲晚死缠温仰之。 云欲晚累得不自觉睡着,半梦半醒的时候,被温仰之搂住,他低声呢喃:“看不看我们的合照?” 她朦胧之间说看,逐渐清醒了一点。 他没有立刻拿出手机,只是淡定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这个衣柜是靠红外线感热验身高的。” 她懵懂:“所以呢?” 温仰之一副不怕事大的样子:“所以我连上这个设备,可以看到每天不同时段称身高体重的红外线照片。” 她不懂,他循序渐进:“红色紫色绿色表达不同温度,看不见人的具体样子,但是人的形状看得见。” 她猛然察觉到是什么。 温仰之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点开:“抓了一张照片,我很喜欢。” 他递给她看,两个热量各异的人叠在一起,在体重秤上两片热海相融。 她震惊又害羞地“啊!”了一声,把手机丢回给他。 温仰之达到目的,满意地搂住她继续睡觉。 云欲晚却睡不着了,她羞耻得想发脾气,第一次感觉到恼羞成怒原来也可以是这个羞:“我不要和你睡了。” 他气定神闲:“白天还说这是你应得的。” 她拿被子盖头:“我不理你了。” 他完全波动都没有:“不理就再来一次。” 她啊一声,温仰之轻佻笑了一声,不逗她了,起身去衣帽间拿她的衣服,把她抱起来替她穿,忽然问她:“戒指,戴不戴?” 她完全任他摆弄:“我看到那个戒指就觉得有点尴尬。” 他把她衣袖拉好:“手。” 云欲晚的手钻进衣袖里。 他才道:“是栀子花的戒指。” 他替她穿完,将桌面上的戒指盒推到她面前。 云欲晚打开,是一枚栀子花戒指,澳珠为蕊,戒环半圈还镶嵌了细钻,璀璨流光,澳珠珠层厚,光线莹润散射,铂金在澳珠周围围成银色花瓣。 她忐忑,温仰之替她戴到无名指,穿梭到指根。 她的手很小,虽然因为纤细,手指看起来的观感不短,但比起温仰之的手臂,就像是少了一个指节。 以至于澳珠戒指在她手上显得格外大。 她忽然可惜:“我的手不好看。” 他头都不抬:“好看。” 她意外:“真的?” 他握着她的手:“在你手上,15mm的澳珠像20mm,身价翻倍,是囡囡有贵气的表现。” 云欲晚忍不住喜上眉梢,自己再看,也觉得自己贵气了。 晚上温仰之上床睡觉,云欲晚还在那里乐呵呵地欣赏手上戒指。 他一躺下,她忽然翻身过来:“你爽完该我爽了吧。” 温仰之侧眸看她,似笑非笑,轻逸的尾音从薄唇间流出:“哦。” 第二天,温仰之一觉醒来,去浴室洗漱。 本来都洗漱得差不多了,但抬头一照镜子。 发现本来只有两个草莓印的脖颈,让云欲晚爽了一晚上,变成了八个。 第八十三章 理想型 温仰之在浴室洗漱,云欲晚也醒了,她迷迷糊糊走到浴室,靠在温仰之怀里,抱着他的腰:“给我擦脸…脸…仰之” 她刚起床,说话有点大舌头不利索。 温仰之轻飘飘笑了一声,拉长尾音揶揄嘲笑:“仰之给你擦脸脸。” 云欲晚眼睛都没睁,靠在他身上,他像一堵墙一样可靠,靠在他身上纹丝不动的,还暖暖的。 他开热水浸透毛巾,拧干给她擦脸擦眼角,洗了毛巾再给她擦一遍,捏着她的脸有意问她:“你是不是故意卖萌呢?” 她没有完全醒,想应他却只是胸脯起伏一下,吸了一口气,好像想说什么,然后又把气呼出去没说出来。 他一手揽住她,大手落在她细伶伶的手臂上,一手给她擦干净脸:“知道我吃这套是吧。” 他想听回答,云欲晚居然靠在他身上打呼噜。 很轻很轻,像小猪一样,呼噜噜的。 温仰之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直到云欲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亲她,还摸她的脸,她闭着眼,下意识伸手去赶,手却被人握住,紧接着是被人抱起突然悬空,又被放回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温仰之靠在床头上,拿着手机在处理工作。 她伸个懒腰,把被子蒙过头继续睡。 突然听见温仰之低如重钟的声音:“你有不舒服吗?” 云欲晚掀开被子懵懂地看他。 为什么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明明挺好的—— 云欲晚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问这话。 温仰之渡鸦一般浓黑的眉眼看着她,睁眼是暗双,眼尾却长,有猛禽暗昧有力的意味。 她有点害臊,转过身去:“还好,刚开始有点不舒服,睡了一觉没太大问题了。” 好一会儿,温仰之摁灭屏幕,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轻轻的哒一声。 她听着他动。 温仰之从后面抱过来,将她完全圈住。 他的气息又铺天盖地裹过来, 她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薄薄的香根草淡香,她知道这是什么味道,是他须后水的味道,一股勃发又阳光的男人味,偏偏闻起来是干净的。 云欲晚想起昨晚那阵大雨,小声追问:“昨天外面下雨了,你腿不疼吗?” 他揽着她,语气平直:“疼也要做。” 她一下子转头,直愣愣看着他。 他视线垂下,落在她脸上,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云欲晚毫不怀疑他现在要再来一次。 所以疼不疼的,对男人来说根本没关系,疼也要干他想干的事情,电路坏了就自己上场把电路修好,什么都阻止不了那颗好色的心。 这个臭流氓。 她高兴又小声嘀咕:“昨天晚上你怎么怎么这么多话?” 简直是突破了极限,从来没一次性听他说过这么多话。 夸她头发怎样胸怎么样腰怎样,总之就是从头到脚他都喜欢,欲晚是乖宝宝,欲晚好漂亮他好喜欢,有时候他还闷哼两声,听得她面色羞红,简直不像温仰之。 温仰之态度悠淡:“那是我平时就想夸你的,从上到下都长得好。” 没想到她立刻捂耳朵:“可以了,那个时候说说就可以了,现在别说。” 她听到他不知是叹了一下气还是笑了一声,大概率是笑了一声,因为随后就是他嘲笑的声音:“这么怕听?” 云欲晚捂住耳朵不理他,他说什么都假装自己听不见。 他说以后怎么办。 她装聋。 他说我还有很多没说。 她装听不见。 他说今晚想听什么? 云欲晚猛地连眼睛都闭上了。 岂料他突然慢悠悠道:“说实话,你是我的理想型。” 云欲晚一下就把紧紧捂住的耳朵松开,她有点窃喜又压不自觉升起的嘴角,假装自己没听清地回头看他,想听他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看她装,他漫不经心嗤笑,睫毛垂下来,微微内勾的内眼角,和细长的卧蚕,让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有清亮暧昧的流光:“这又听见了?” 她故意板着脸:“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温仰之懒懒散散笑,尾音上挑拉长:“行吧,理想型没听见。” 云欲晚差点没绷住,她抿着唇。 他从来都没说过她是他的理想型,难怪昨天晚上一直夸,夸宝宝声音好甜我好喜欢,长得好可爱,原来她是理想型,他就喜欢她这样的。 那他之前还板着脸一副要教训她的样子,其实她勾引他,他不知道心里有多爽。 她自得其乐,一下溜下床:“我要刷牙洗脸。” 她跑到浴室自己傻乐。 刷完牙正擦脸的时候,温仰之从她后面飘过:“理想型,你早上洗过脸了。” 她拿热毛巾挡住脸,完全将脸挡住,表面慢腾腾擦脸实则偷笑。 温仰之从她身侧过,衣角摩挲到她,她听到了,结果下一秒是把睡裙一角从她内裤里拉出来。 抽离感让云欲晚震惊,她拿下毛巾诧异又有点小尴尬:“我不知道它怎么又在里面。” 他满不在意:“我知道。” 她惊诧:“你知道什么?” 他把她的毛巾接过来,冲干净拧干挂起到烘干机下面:“因为是我塞进去的。” 他手上动作结束,才看了她一眼:“我早上想看看你是醒着是睡着。” 云欲晚捂住自己屁股,震惊又难以置信。 他视线下移到她的手,又若无其事飘上来:“结果显而易见,你睡眠质量挺好。” 她瞪他一眼,自己先跑出来。 温仰之一出来,就看见云欲晚坐在衣帽间的大衣柜里,她坐在那里靠着衣柜壁瞪他,昨晚弄乱的衣服还没有收拾,倒塌下来的衣山,要叫人过来重新弄,在她后面一团乱。 但他突然间就不想弄整齐了,至少一个星期内没必要收起来。 体重秤上还显示着她的身高体重。 他路过,语气随意地问她:“今天晚上猜不猜数字了?” 听到他还说,她羞耻地指控道:“不要,我猜121kg,你就顶122kg,我猜122,你就顶124,谁知道还有124,怎么猜都是错的。” “那今天晚上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想要多少都由你。” 她别扭道:“我不要和你玩这种游戏。” 第八十四章 呱呱呱呱 温仰之这个死变态,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冥顽不灵,态度随意:“不玩我可自由发挥了。” 云欲晚别过脸:“不要。” 温仰之闲慢地问她:“我说听你指挥你不要,我自己发挥也不行,你要什么?想要我憋死?” 她的脸慢慢变红。 她背过身,一头栽倒在衣服堆里,不想理他。 他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扒拉起来,她以为他要说她,结果他吻她,温热亲密的吻缠上来,云欲晚心里不禁腹诽。 温仰之怎么这么粘人啊。 呼吸都被调乱,片刻后她唇色水艳:“温仰之,你不用去上班吗?” 就这么近的距离,他竟然淡淡道:“没听清。” 看着他近在咫尺又没有什么表情波澜的俊面,云欲晚凑近他的耳朵,一字一顿:“温仰之,你不用去上班吗?” 他莫名扬了扬唇角,看上去心情很好:“等会儿。” 她质问他:“你高兴什么?” 温仰之悠悠闲闲:“你说话好听。” 她满面春风,抱胸一副普信样子:“干嘛,很喜欢我的声音?” 一个浅薄的“嗯”从薄唇间飘出来。 虽然是装普信,但他赞同了,她就真得意了:“没办法,我天生就是这么可爱。” 他垂着眼睑:“其实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夹着嗓子说话。” 一句话让云欲晚笑容停滞,她不可置信,歪了歪头:“啊?为什么?” 温仰之没有搭话,只是开口:“手。” 她把手伸出来,他把缠在她手腕上的衣服带子解开。 云欲晚只看见他额前碎发落下,略遮他深邃的眼眸。 不知他的原因。 因为没听过这么好听的。 和他想象中一样,那种不应该出现在现实里的声音,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听得到,如果有,那大概率是夹着说话。 因为唯一接近他所想的,是配音演员夹着说的,还不完全一致。 第一次听见她说话,软绵绵,吐字像珍珠落地很清晰,或者应该叫清甜,可是她声音是软得像一团云朵的,松弛的,不是刻意飘高音量喉管收紧。 他第一次见到她,她没开口,后面吃饭的时候,偶然一次,她拽了拽他的衣角,说哥哥~~给我筷子~~ 他当时就震了一下,表面淡定实则震惊地回头看她。 自己理想型的声音,从这个本应该最讨厌的便宜妹妹嘴里说出来。 她懵懂地看着他,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是一颗盐渍话梅,漆黑又纯净,眼睛盯了一下他手边的筷子,示意他将筷子递给她。 她长得是他喜欢的类型,声音也是。 但当时,他以为她是故意撒娇,吃饭的时候,其实有意把酱不小心蹭到她身上,听她小声哎呀,听她和佣人小心礼貌说能给我一张湿纸巾吗。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的, 就是天生的。 他在欺负她,却忍不住想再欺负她,听听她说话。 楼婉仪的女儿,为什么是这样的? 和他想象里完全不一样。 他知道温渭已经把楼婉仪女儿带回来住了几个月了。 但温仰之想,无论美丑都只会令他厌恶恶心,他设想过她是好看是丑陋,是机敏算计是蠢笨如猪。 可万万没想到,是以年龄尚小的理想型形象出现的。 她和他理想型的模样其实还差了几岁,有点没主张,没长大,思维有点幼稚,脸更圆一点,迷迷糊糊又好欺负,总是自己想很多纠结很多没用的问题。 如果她二十岁,当下他就会轰轰烈烈追她,但她十六。 如果她妈妈不是楼婉仪,他会对她很好,偏爱地保护她,给她所有想要的,当好一个世交哥哥,但她是。 因为云欲晚的出现,孤僻的温仰之有机会养大他的理想型。 像给伤痕累累的温仰之一个天赐的礼物,完美无缺,安慰他前二十年都过得如此孤单。 他抱着她坐在衣柜里,云欲晚坐在他腿上,她想到也有很不友好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叫她别捏着嗓子说话:“现在知道了吧,我没有故意捏嗓子。” 温仰之赞同地点头,面无表情:“确实,如果捏嗓子说话,你笑就不会是呱呱呱。” 云欲晚的笑容一下子消失:“谁笑起来是呱呱呱的。” 温仰之漫不经心:“我给你看个视频。” 云欲晚的心莫名吊起,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找到一个视频放给她看。 是她自己传到温仰之平板上的那些照片里夹着的视频。 视频里,云欲晚和朋友在海边聊天,云欲晚本来好像是想拍日出的,结果旁边的朋友讲自己早上打豆浆,“日”一声把黄豆打成糊糊,再加肉桂粉…… 朋友还没说完,她听到日一声打成糊糊的形容,控制不住地笑出声。 手机外放的声音响彻整个衣柜:“呱呱呱呱呱呱嗝呱呱呱呱呱呱呱嗝呱呱日一声打成呱呱呱呱……糊糊呱呱呱” 整个衣柜里寂静无比,于是她呱呱的小声显得尤为清晰,震耳欲聋。 云欲晚:“……” 她艰难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到温仰之脸上,温仰之也看着她,他没有说话,但定定看着她,仿佛在说。 看,我没冤枉你吧。 云欲晚瘪起脸,开始叽叽呱呱:“现在好了嘲笑够我了吧笑容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脸上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开心了,你这个自私冷漠的男人。” 他把大手放在她头顶:“为什么不开心,呱呱呱也很好听,我自己听了很多遍。” 他的动作温柔,云欲晚意外不已。 那他就是自己看过每一张照片了。 她还以为他不会看,原来他看这么仔细。 她暗自窃喜,语气又上扬,别别扭扭关心他,摸了摸他的锁骨: “今天你要去颁奖怎么办?” 看她又开心了,温仰之无所谓道:“现在开始担心这个,昨天晚上你怎么不担心我会不会丢脸?” 她又提了一遍:“我给你用遮瑕膏遮一下吧?” 他只是淡定:“不用,你起来,我去换衣服。” 云欲晚有点担心,等他换衣服的时候看手机,看见江应聿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他的朋友被评为市十大杰出青年,江应聿和他的彩排合照。 文案是『羡慕周神年纪轻轻成为中流砥柱』 杰出青年多数是科研界的年轻人。 有人拿奖有人颁奖有人羡慕。 温仰之换了一套双排扣西服出来,不打领带,而是用花色丝绸领巾,随手打教父结,掩入衬衣领子,刚好能把那些红痕全部遮住。 云欲晚都没想到可以这样,难怪她昨晚咬上面,他低着声音跟她说咬下点。 他叮嘱她:“哥哥出去了,自己待在家里。” 她有点不开心地哦一声,看着温仰之出门。 云欲晚自己在家里飘荡了好一会儿,林楚给她发消息:“今天有没有时间?” 云欲晚自然回复:“有啊。” 楚楚:“出来聊聊?” 云欲晚应了。 林楚没多久就过来,把云欲晚带出去,两个人坐在车里。 云欲晚忽然想起来问她:“昨天你突然过来,是因为我哥之前叫你带我出去吗?” 林楚解开自己的手表,重新往里扣一个扣,垂着画了小烟熏的眼睛:“还真不是,我真在徐家汇有个地面广告,贼炫酷,后来过去你家,我中途上洗手间,出来后管家就过来带我去见你哥哥,你哥问我,能不能带你去坐地铁,会让保镖跟着我们。” 云欲晚惊讶:“这么巧,万一你的地面广告不在徐家汇,那不是露馅了。” 林楚啧啧:“全线地铁都是你,而且昨天全城的大屏数不清的地面广告都是你的,我带你去哪不能看?” 云欲晚有点惊讶。 林楚把皮质表带插好:“昨天确实对你哥哥另眼相看了,看得出他想和你走很久。” “因为那些广告吗?”她好奇。 林楚摇摇头:“因为他对我很友好。” 云欲晚无比疑惑。 林楚直说:“一般对你的朋友也很尊重的男人,肯定是想和你有以后的,对你的朋友很随便不怎么尊重的绝对是把你当短择。” 云欲晚好奇:“还有这种说法?” 林楚信手拈来:“我见过这样的,有个朋友的男朋友被她说得天花乱坠,又是什么科技公司新贵学历又常青藤出身,结果我第一次和他见面,他很不耐烦,说怎么带人回来。” 林楚摊手:“因为对她不尊重,所以对我就更加是,对你的闺蜜尊重,才是真的打算和你有以后的人,因为他想讨好和你有关的所有人。” 云欲晚若有所思。 林楚慢悠悠感叹:“说起来我和你哥哥是第一次私下里这样见面,他就给我组织资源,百分之九十九的男朋友都做不到。” 云欲晚还是和求知小狗一样:“这样就能代表是想和我长久吗?” 林楚有意追问:“他有没有挑过你的小缺陷?” “小缺陷?”云欲晚不解。 林楚列举:“就是比如身高身材长相背景之类的,或者抱怨你脾气不好,不成熟。” 云欲晚摇摇脑袋。 林楚一脸果然如此:“如果一个男人想和你走下去,就算这个女生脾气再大再难伺候,再不成熟,他也不会说出来。” 云欲晚竖起耳朵听着。 林楚一派老学究的样子:“想走下去的男人,脑子里想的都是,如果只有他能包容你的脾气,你就不会离开他了。” 第八十五章 温氏银行的温 “但这能代表他就想和我走下去吗,我觉得这很容易达到吧。” 云欲晚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林楚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no,姐姐见过这么多男人,不是白见的。” “挑你毛病的,不是为了贬低你让你心甘情愿为他付出弥补差距,就是把你当成经济适用型,要按他的心意改造你,或者让你当过错方,好快点分手,要是真喜欢不会挑你这挑你那。” 林楚让她设身处地想想,“你自己想想你会不会挑你哥哥的毛病?” 好像是不会,温仰之哪里都好。 云欲晚还想问她还有什么绝招,林楚手机忽然响,在那言语版点头哈腰:“对的刘总,这次争取女二的事就麻烦您了。” 云欲晚百无聊赖,刷朋友圈,发现江应聿更新了杰出青年的颁奖现场大合照。 那个领奖的青年科学家好像是江应聿的好友,所以江应聿格外高兴,连着发了两条。 点开,却没有在大合照里看到温仰之,有点失落。 但还是给江应聿评论一条:“wow。” 江应聿马上发来消息:“那天回去之后你还好吗?” 何止好,惦记了六年的人,两天本垒打。 云欲晚:“好得很,回去之后问题就解决啦。” 江应聿站在舞台侧边的暗影里,拿着手机的手停滞,片刻,回她一个可爱表情包。 云欲晚看车一直往另一个区开,恰好林楚讲完电话,她好奇:“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试戴珠宝,我接了一个珠宝代言,今天可以过去选品拍照。”林楚在车上补口红。 云欲晚了然,以前林楚也会带她去看自己拍广告,让她见见世面。 现场拍照有很多专业设备,明星们摆pose的台风也好看,她在旁边看摄影师拍都觉得很新奇。 车一路开到一栋工作室楼前停下,林楚带她去楼上的休息室。 一开始内场的工作人员拦住了她们,还看了云欲晚一眼。 不知道林楚的助理和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又立刻笑容满面地把她给迎进去了。 助理拿衣服给林楚,林楚回头和她说话:“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换个衣服,让我助理在这儿陪着你。” 云欲晚点点头,林楚指了一下桌面上那些珠宝盒:“这些品都是拍完之后要送给我的,你可以随便试戴着玩。” 云欲晚看了一眼,是各式各样的戒指,流光溢彩一大桌,女孩子对这些布灵布灵的东西素来没有抵抗力。 林楚走了没多久,她还在看那些戒指。 高跟鞋鞋跟笃地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休息室的遮光帘被一把掀开。 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出现在云欲晚面前。 女人还上下打量了云欲晚一番。 陈雪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不同title档次的代言人拍广告硬照。 也知道除了比自己title低一级的林楚,还有一个十八线,比林楚还低。 她自己是全线代言,林楚是珠宝线亚洲区代言人,那个十八线听说是东南亚区的,还是林楚介绍来的。 林楚和她同时出道,但现在林楚怎么都只能在古偶剧烂现言里打转,她已经拿到了更高的title。 竟然把她们都安排在一个休息室,主办方怎么想的?难道是觉得她都爬到这个位置了,还可以忍和林楚那种档次的人一个休息室? 云欲晚低着头试戴戒指,是一枚碧玺戒指。 陈雪在旁边嘲讽道:“我还没见过手指这么短的模特,手这样还想抢珠宝代言,戴戒指的照片拍下来能看吗?别以为林楚带你来,真的就能拿到珠宝代言吧?” 突然被根本不认识的人挑衅,云欲晚只是疑惑看了她一眼。 莫名其妙的。 更何况,昨天晚上哥哥才说,13mm的澳珠戴在她手上都像20mm,是她有贵气的证明。 她这种手才贵气,别的手都比不上她。 云欲晚自信心爆棚,浅笑着坦坦荡荡反讽:“那你长存在感这么强的手,是想摄影师拿放大镜在你手上找钻吗?” 没想到这个十八线还敢反驳。 陈雪讥讽道:“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自信的人,明明就是条件差,好意思说别人。” “是自信是事实我清楚。”云欲晚看着自己的手,慢悠悠道,“一克拉的戒指在我手上能戴出五克拉的贵气耀眼,这才是代言的目的,只为炫耀自己,喧宾夺主,趁早别干了。” 工作人员进来,刚好看见陈雪在为难云欲晚。 陈雪冷笑:“贵气?如果你这么懂代言,让品牌方给你全球代言好了。” 云欲晚轻飘飘将那枚戒指摘下来,塞回戒指盒里:“我敢要,只怕主办方会诚惶诚恐。” 工作人员连忙上前小声提醒陈雪:“别说了。” 陈雪居高临下:“我说不说还轮不到你来管。” 她看向云欲晚:“你敢要,主办方当然被这种咖位还敢狮子大开口的行为吓到。” 工作人员冷汗都出来了:“陈姐,这位小姐她姓温。” 陈雪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打听那个18线叫什么:“她姓温又怎么了,我保姆的儿子还姓温呢。” 天,姓温和姓温那能一样吗! 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踩死她自己。 工作人员脑门都快着火了:“这位小姐的温,是温氏银行的温。” 陈雪还不以为然:“什么温氏银行的温?” 工作人员使劲使眼色,眼睛快抽筋了,陈雪才意识到什么:“……温氏银行。” 她看了一眼云欲晚,才发现她身上穿戴,虽然不带logo,但做工材质明显上乘,再加上钻石耳链,澳珠戒指,十八线根本穿不起。 工作人员终于找到空档和她说:“这是温氏银行的千金,林楚姐说今天来陪她拍照的。” 云欲晚依旧是风轻云淡,在试林楚那些品,看都没有看陈雪一眼。 陈雪却背后一冷,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所以,什么戒指戴在她手上会不贵气? 温氏银行千金,就算她的手丑如猪爪,都有资格说自己一声贵气。 因为她天生就贵气。 温氏银行在权贵里是什么地位?谁做生意都不敢得罪银行,尤其还是温氏这种体量,除了六大行,就是温氏最多被提及。 谁知道哪一天会需要温氏的贷款救自己于水火,需要温氏的业务盘活大批资金,需要求温氏给自己投钱,就算不关利益,银行的商业关系网,足够踩死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 人人对银行都是讨好奉承。 陈雪不敢相信温氏银行的千金会这么平易近人,更没想到转头得罪了大人物:“…对不起,我以为您是林楚带过来的那个小明星,因为和对方多少有竞争关系,所以我就嘴快了一点。” 云欲晚没抬头:“是竞争关系?” 林楚的助理在云欲晚旁边解释:“没有,林楚姐介绍的那个小明星只是东南亚区的单线代言。” 云欲晚轻轻将戒指盒放到桌上:“那这位小姐就是耍大牌。” 一句话温温柔柔,却让人背后出冷汗。 因为她的声音轻,话的内容却足以压得人起不来。 陈雪心慌气短,不敢想林楚怎么带得到这样身份的人来。 云欲晚笑了笑,戴回那枚碧玺戒指,问她:“所以好看吗?” 陈雪连忙弥补:“好看。” “如果我只是一个十八线小明星,你也觉得好看吗?”云欲晚微微挑眉。 陈雪挤出笑意:“当然了。” 本来就不难看,是她嘴贱。 云欲晚慢吞吞说话,像是要磨死人:“是我莫名自信吗?” 陈雪连忙道:“不是。” 云欲晚的态度很平静,把戒指放回去:“下次怼人之前先调查清楚,再者,林楚和她介绍的朋友也不是低你一等,你咖位高了,气度也应该跟着提升,我见过的巨星无不是平易近人。” 陈雪连连称是。 有西装革履,一看就是高管的女人满面春风笑容迎上来:“温小姐。” 云欲晚更正:“我姓云。” “我懂我懂。”高管笑得牙龈都露出来。 要低调嘛。 在场的工作人员向云欲晚介绍:“这位是我们华区的执行总裁。” 云欲晚礼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林楚换完衣服过来,还在抱怨礼服挤了。 而执行总裁和自己下属在不远处合计,眉头紧皱, “肯定是温氏银行有和我们合作的意图,所以温小姐才会出现在这里来考察我们的情况,各方面看水准够不够资格拿到温氏的批款,代言人也是关键。” 下属追问:“那要不要考虑换掉陈雪,毕竟她一来就得罪了温小姐,如果她还是代言,怕是没有办法讨温氏欢心。” 执行总裁想了想:“到底了也还没有签合同,把林楚推到这个代言位置上也不是不可以。” 拍摄中途,云欲晚手机响,她连忙说抱歉,当场工作人员急忙说没关系。 是温仰之的电话。 她走到阳台喜滋滋问:“你颁奖结束了吗?” 他在楼上,摄影机视角盲区,看着台上发表感言的书记,独自抖了抖烟灰:“快了。” 她心里甜蜜,不自觉抠墙:“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他声音冷淡:“想你了。” 云欲晚如同灌了一口麦芽糖,嘴角都被甜得不自觉升上去:“干嘛想我,你今天很闲吗?” “不闲,但也想你。”温仰之的声音低磁。 第八十六章 吃苦耐劳 她笑得嘴角都压不下去,轻声嗔怪:“温仰之,你现在怎么这样啊。” “我怎样?”他俊面不带表情。 “你不是嘴硬吗?”她又甜蜜又害羞地回应,“干嘛突然油嘴滑舌。” 他没多余话,声音冷淡:“我是真的想你。” 他的声音一点情绪都没有,云欲晚都能想到他是在面瘫着和她调情。 但他是真的想她。 云欲晚都怕手机漏音给人听到,羞赧道:“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自己却悄摸窃喜。 温仰之想她。 温仰之会想她。 她捧着手机小声道:“我也想你。” 云欲晚又甜又软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入他耳际,勉强驱散那种被蚂蚁爬着的牵扯思念。 但他疾风不动,毫无波动地提醒她:“今天晚上回老宅吃饭。” “好。”她满心欢喜,不自觉手指在面前盆栽叶子上择来择去。 温仰之突然聊到不搭界的东西:“记得穿裙子。” 她满脑袋问号:“干嘛穿裙子?” 他冷白修长的手腕抵着栏杆,手里的火机轻敲过木质栏杆,看台楼下对面是正经的颁奖现场,无数主流媒体拍照摄影,身份居高居要的中年人一派祥和友善。 他却说搬不上台面的下流话: “我要摸。” 她一瞬间想起他上次堂而皇之在全家人都在的时候,在桌下把手伸进她裙子里摸她的大腿。 云欲晚嫌弃道:“咦……你好变态,我不想理你了。” 他漫不经心:“这就变态,那你以后有苦头吃了。” “什么苦头?”她追问。 温仰之把另一只手插进西裤裤袋:“时间还长,慢慢感受。” 她轻哼一声,又默认接受:“切。” 温仰之的垂眸,唇角露出淡笑,但声音依然平淡如潭:“等会儿我回家接你。” 她的嘴角始终挂着笑。 温仰之挂掉电话,随后一条消息发过来:“我五点回去。” 五点,现在四点半,她赶回去刚好来得及。 云欲晚给他发一句:“just do it”(就这么干吧) 但她没发现, 她少发一个字母。 温仰之收到的是: just do i 温仰之在颁奖典礼楼上,本来平静的眉头缓缓皱起,认真看着她发来的那条信息。 just do i 云欲晚现在,越来越大胆了。 半个小时后,云欲晚已经在家里,还换了裙子。 看到温仰之回家,云欲晚故意不过去,就在楼上看着他。 温仰之上楼,她就跑进房间。 温仰之一边上楼一边解手表,冷白长指穿梭过真皮表带,把表带解扣抽出来,推门而入:“怎么,四个小时不见,不认识我了?” 云欲晚站在床边,做作地缩了缩肩膀:“我一向很胆小,看到喜欢的男人,都不敢上去狂亲对方嘴。” 胆小。 温仰之被她无语笑了,随手把表扔在桌上,走过来捧着她的脸颊,温热的吻碰下来,云欲晚勾着他的脖颈,如清风灼烈侵入,鼻息都是他阳刚又冷冽的气息。 他直接把她抱起来往床上扔,一把抽出丝绸领巾,下面都是她弄出来的红痕,已经很淡,但凑近看还是能看出印子,脱了外套扔在地上,直接压过来,灼热的气息瞬间包围她,一手摸到她大腿上。 云欲晚惊愕不已:“你干嘛一回家就来?” 温仰之毫无表情波澜,直言不讳:“不是你让我来?”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云欲晚更震惊了。 就算急,那她也不可能刚回家就让他来啊。 温仰之霜白的鼻梁如雪山,英挺性感到他低着头更让人有欲望接近,淡粉的薄唇微张合: “你自己给我发的消息。” “我给你发什么了?”她属实一头雾水。 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长指指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把手机塞到她手里,大手握住她的手,让她看:“囡囡自己看看。” 云欲晚低头看向屏幕,定睛一瞧。 发现本来打算发出去的just do it,被她少打一个字母。 发成了just do i. 云欲晚瞳孔地震,看着近在咫尺的温仰之:“不是,我原本打算发just do it来着。” 温仰之无所谓,揽着她的腰,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纤瘦白净的肩膀上:“都一样。” 云欲晚懵懂:“什么叫都一样?” 温仰之裹着她的手,隔着她的手指摁灭屏幕,把手机抽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就算你不发也打算这样。” 她呢喃反问:“干嘛。” 他点明:“我刚刚说了我想你。” 云欲晚忍不住质问他的强盗逻辑:“想就要做吗?” 他死不悔改:“想了还不做?” 云欲晚被他抱住,她无法抽身:“什么逻辑啊。” 他单手解她背后的扣,两指捻着一夹:“让娇娇女吃苦头的逻辑,希望你有朝一日吃苦耐劳。” 她一把捂住胸前,想往旁边倒,偏偏温仰之钳着她的腰:“我不要和你说了,你好变态啊。” “还有半个小时。”他只是无情提醒她。 晚归的鸟在窗外叽叽喳喳,成双地站在枝头上,贴着对方蹭蹭小脑袋,翅膀拂过对方的背,羽翼揉抚交织。 五点半。 云欲晚有点懵地坐在床边,声音都有点哑,又娇又柔,面色潮红:“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温仰之没理她,径直下床。 她担心道:“我们这样,祭祖的时候怎么办?” 他捡起刚刚扔下床的长裙,完全不为所动:“怎么,还要让祖宗也看?” 她面色爆红:“不是……什么让祖宗也看……你祭祖说过我是谁的。” 没想到温仰之完全不以为意:“当没这回事就行了。” 她只是忍不住担心:“这哪能当没这回事,哪有这样的。” 他垂着浓睫:“改天带你到祭坛,你和祖宗说我反悔,看见你就兽性大发,对你心痒难耐。” 她想到他当时祭祖那个肃穆冷漠的样,正经得仿佛不通情面,一派黑白两道交织的权阀掌门人气场,感觉惹到他会死得很惨。 和现在这个简直两个人。 她小声咕咕吐槽:“温仰之神经。” 他看都没看她:“温仰之不是神经。” 她嚣张:“那是什么?” 他毫无波澜把衬衫穿上:“温仰之是爱你。” 她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一头埋进枕头里,模糊不清道:“你怎么这样啊。” 他走过来,给她把裙子套上:“手。” 云欲晚把手伸进袖子里。 他淡声:“这只。” 她另一只手也穿进袖子里。 温仰之低着头,面对着她,几乎是搂着她,手拉着她背后的拉链,往上拉到顶。 她闻到他的头发香香的,有股很淡的薄荷气息,又清爽干净,每根发丝都分明,他很多时候出现都是背头,又没有发胶的痕迹,额角的碎发会微微落下来一点。 她都觉得像天生就背头,摩丝喷雾喷一次随便往后一抓,头发就惯性停留住了,所以他大部分时间看上去都是露出额头,成熟又欲气,偏偏很自然,没有其他男人那种刻意的油腻感。 云欲晚心里还在感慨,温仰之的手伸进来摸了她一把,硬朗的手拂过柔软,云欲晚只觉得一阵酥麻的电流穿过全身。 第一反应是急忙道:“不,不来了。” 温仰之动作停住,嗤笑一声。 云欲晚才意识到他是帮她调整没穿好的衣服。 温仰之不多说,整理好先下了楼。 云欲晚过了一会儿下楼的时候,刚好听见温仰之叮嘱管家:“换一下房间的布草。” 对方连忙应:“好。” 云欲晚的脸不自觉发红,这不是明摆着他们刚刚干了什么吗。 在别墅前上了车,关上车门,云欲晚压低声音提起:“你刚刚和管家说换布草,不是相当于告诉管家了吗?” 温仰之没有看她,而是在翻阅财报,迈巴赫后座的阅读灯开着,他戴着与白栀子一对的简单银戒,长指滑动屏幕翻页: “怎么,你怕人知道?” 她有点害羞:“就是…让别人知道有点难为情。” 他终于微微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像是也因为这个而烦恼似的:“那今天晚上怎么办?这可是个大麻烦。” 云欲晚不明白:“什么怎么办?” 他慢悠悠提及:“要不你叫邓叔换,说你不小心把牛奶洒在哥哥床上了。” 她却思考起合理性:“我怎么会洒牛奶在你房间,还在你床上。” 温仰之微微扬眉。 她猛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今晚还要—— 云欲晚面色发烫,竭力劝阻:“今天晚上不好吧,家里人都在家。” 他点点头,又不答她了。 不知道想的是改变设想好的安排,还是按原计划继续,什么都改变不了。 两个人坐得有点距离,云欲晚坐过去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去亲他微凉的唇,浅点辄止。 他理她她又不好意思,他不理她她又想贴贴他。 温仰之是她的了,可以想和他怎样就怎样。 她满心惬意靠着他,呼吸着温仰之身边的空气。 结果只过了片刻,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想在车上来?” 云欲晚:“?” 第八十七章 手痒 “你是不是吃药了。”云欲晚忍不住问他。 他懒淡让她一眼:“吃什么药?” 她只觉得羞耻,还把后座挡板升上来,声音往下压:“你说吃的什么药,怎么随时随地都想来。” 温仰之划出下一份财报,继续看要投资的公司情况:“用不着吃药,你确实很可爱。” 突如其来的夸赞,云欲晚有点不好意思,在他胸口蹭:“你怎么直说呀。” 她声音娇媚,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撒娇。 被夸她就开心,还是被喜欢的男人夸。 他不动,面色冷淡由她蹭,她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猫咪,滚过他的脖颈和胸膛,他的表情看上去是冷漠的无动于衷,却微微抬起下巴任由她蹭来蹭去。 他青筋脉络分明的大手搭在她后脑上,但声音冷淡: “你真这么想在车上来也不是不行。” 云欲晚猛地一屁股坐到另一边:“我才不要。” 他悠然自得却始终无表情,说话平铺直叙到让人差点以为他在说事实:“不要还一直来黏我。” 哪有谈了恋爱不让人碰的,她申辩:“我黏黏你都不行吗?” “不是想要为什么黏我?”他侧脸清冷起伏如山峰,精致收敛的鼻尖像金字塔尖,说话却死直男。 她别过脸去:“老男人自恋鬼,别人蹭蹭你你就觉得别人想和你上床,挨着你一张桌吃饭就觉得别人想和你结婚,看了你的画就觉得人家想和你共度余生。” “是啊,你和我在一起第一天,我就在想以后要和你一起埋在哪里,以后一直在一起。”他面不改色,自然而然接上。 没想到温仰之会顺着她说,云欲晚嘴角控制不住向上,还切一声,别着脸看窗外明明甜蜜还吐槽:“油嘴滑舌。” 埋哪里有什么好计划的,到时候两盒骨灰倒在一起,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让他们的孩子清明就上上坟就行了。 她自己别过脸一直偷笑,忽然听见温仰之说话: “今天我很开心。” 她一下子回头,喜滋滋的:“为什么开心?” 她本该天真的小鹿眼,却因为长眼尾而横生女人的媚态,有几根发丝被她向上的长睫毛挂住,反而像是被风吹乱了,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媚眼如丝生动如画。 他自然伸手,将那几缕头发撩下来:“因为收到你那条信息。” 云欲晚哼哼,得意又娇嗔:“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淡定:“坐过来我告诉你。” 她被顺了毛,乖乖坐过去,温仰之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摸她:“因为你和我想的一样。” 什么想得一样,just doi吗? 温仰之的手摸得她痒痒的,她忍不住用肩膀去蹭脸颊,很小动物的本能动作,让她像是一只大头猫猫。 云欲晚一坐过去,他就摸她,上摸下摸,她都快顶不住了,才意识到他不是想和她说什么,只是想叫她坐过来。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摸哪里她就搓搓哪里,温仰之颇为愉悦地看她别别扭扭又不坐开的样子。 终于,车停在老宅门口,刚停好,温仰之就看见云欲晚咻一下从后座发射出去,屁颠屁颠跑进老宅里。 温仰之垂眸轻笑,气定神闲关掉电子设备,关掉阅读灯,开车门回家。 而云欲晚一回家就噔噔噔跑上楼,跑进自己的房间里。 这个老流氓,一和他待在一起他就要摸人家,好像她是什么玉石檀香珠串,看到她就想盘她一样。 她在房间里溜达,几天没回来住,云欲晚都对自己的房间有种陌生感,她扒拉扒拉桌上的东西,忽然看见一本笔记本。 还是林楚那时候给她的,听说她要追温仰之,于是林楚大力支持,还叫她照着本子上的做。 她大致都忘得差不多了,不禁有些好奇,翻开扉页。 字迹落入眼帘。 1.和温仰之互道早晚安 2.和温仰之拥抱 3.和温仰之牵手 4.和温仰之接吻 5.在温仰之面前落泪 6.和温仰之逛超市 7.摸温仰之的腹肌 8.和温仰之看烟花 9.和温仰之** 看到最后一行,她有点耳根发热。 这算是本垒打了,最后一条都和温仰之做过了,而且才一天半就这么多次。 温仰之这个死色胚。 而此刻温仰之淡定上楼,没有敲门,直接进了云欲晚房间,就像平时在他那边,进房间也不敲门一样。 就发现她乖乖的在书桌前不知道看什么。 认真得像是刚刚放学回来的小学生一样。 他走近她:“干嘛呢?” 云欲晚吓了一大跳,赶紧把那本本子合上。 他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到那一本皮质本上:“怎么?背着哥哥写日记啊?” 她别扭:“不是日记。” 他唇角眉梢带着玩味:“不是日记你藏什么?” 她小声咕咕:“我朋友给我的攻略方针。” 她像个贼一样左顾右盼,温仰之一下就猜到了攻略什么,轻嗤道:“攻略我啊?” 云欲晚有点不好意思:“是啊。” “既然是打我的,那不给我看看?”温仰之慢悠悠追问。 她左顾右盼:“也没什么好看的。” 温仰之反问地“嗯?” 她脸有点红:“不过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她把笔记本递给他:“给你。” 温仰之姿态不紧不慢地接过,就看见了被翻开最多的扉页。 他颇有耐心和意趣地一条条看下去。 她有点紧张。 他看完从容笑了一声:“试试。” 云欲晚不解,不都大部分已经做过了吗:“试什么?” 他长指搭在本子上:“试试二三四五和七九一起。” 云欲晚没弄懂。 他就慢条斯理问她:“选顺序吗?” 她不懂他的意思:“什么顺序?” “比如说。”他慢条斯理, “不过,我个人比较建议你选。” 看她一脸懵,温仰之将笔记本摆回到她面前。 她看了一下是什么东西。 脑子里瞬间就有了画面,连贯起来是什么样子,她清楚见过,脸几乎在一秒里爆红为熟虾子,避开他的视线不看他。 好像这一会儿已经被他这么弄了。 “你……干嘛…” 他声音低沉又文雅:“92我很建议。”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脸红得像是充血:“为什么?” 温仰之的声音轻慢,听起来有些温柔:“我喜欢一直抱着你。” 她难以遏制地羞耻,但又不敢讲太多话,怕他延伸话题:“哦。” 她还是忍不住:“干嘛喜欢一直抱着我?” “这是和你做的目的。”男人的声音很有质感,像是有树窝的古木,厚重又有根节虬枝,哪怕声音很轻也有阅历感。 她有点懵:“……什么目的?” 他的视线从本子上移到她脸上,哪怕她不敢看他,他也凝视着,语气平静徐缓:“这样,我和你很近。” 云欲晚感觉温热的水流在自己躯壳里激荡。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嗯。” 手不自觉抠桌角:“你能不能先出去?” 温仰之温声道:“怎么?“ 云欲晚呜呜:“我感觉我要感动哭了。” 她抬头,清润水亮的眼睛巴巴看着他,温仰之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温柔含情,他唇线微动。 然而就在她以为他要安慰他的时候,他恶魔低吟: “刚好,现在接着5继续。” 她啊一声,一把捂住脸:“我不要理你,你出去!” “不出怎样?” “不出去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睡一张床了。” 温仰之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赞许地点了点头:“很有威胁性。” 他终于迈开长腿,走出了她房间。 云欲晚一把将本子合上,光是看到这些文字都像是看到了视频。 温仰之一直到吃饭才见到云欲晚。 她别别扭扭地下来。 温渭还没到位。 赵琴和温仰之见面的机会实在少,认真看着儿子,忽然发现他哪里不对劲:“儿子,你脖子上这些是什么?” 赵琴想说但又不敢说,只能小心翼翼试探:“是蚊子叮的吗?” 温仰之面不动色:“女人叮的。” 赵琴吓得差点打翻咖啡杯:“你有女朋友了?” 云欲晚也猛地被柠檬水呛了一下,根本没想到他会直接说。 温仰之抬眸看赵琴一眼,淡定反问:“我应该没有?” 赵琴才猛然意识到,儿子已经二十八岁了,而且英俊多金,大概率想和他有关系的女人排着长队。 她小心翼翼:“港生,你女朋友是周斐吗?” 他完全没波澜:“周斐只是我的下属。” 不是周斐啊… 赵琴都没想到,儿子会自己找女朋友,而且还是这种悄无声息就睡到一起的。 略有些遗憾不是周斐。 周斐出身还挺好的,不过如果有更好的也可以再挑挑。 她看云欲晚一眼,云欲晚还在那捂嘴咳嗽。 心里莫名恨铁不成钢。 港生都和女朋友过夜了,这个傻小孩和港生同一屋檐下,居然也不知道港生有女朋友。 而温渭下楼,看见一家人整整齐齐,看见云欲晚坐在那里,乖乖巧巧的,港生也回家了。 他不由得高兴。 而同时,温仰之的手搭在云欲晚肩膀上:“拿勺子给哥哥。” 云欲晚刚打算拿勺子,余光就看见了他碗里露出的那根长银勺柄,只要不瞎,大概率就能看见。 云欲晚:“……” 她迟疑了一下:“你要勺子?” 他的手在她肩膀上又摸了一下,面不改色,仿佛他真的缺一个勺子才能开饭:“嗯。” 云欲晚:“……” 从一旁的餐具篮子里拿了一根勺子给他。 温仰之才移开手,从头到尾没看她,语气淡薄疏离:“谢谢。” 还装上了。 谢~~~~谢~~~~ 云欲晚刚松口气,喝了一口汤。 裙摆被一只大手陡然撩起,干燥又粗砾的指腹在她腿根又揉又摸。 她猛地呛住,连忙拿起餐巾捂住脸狂咳嗽了一下。 看得赵琴双眉紧皱,就知道吃吃吃,也不知道这几天和他哥哥相处得怎么样。 也没见多亲密,回家也不见他俩坐客厅里聊聊天,一个待在房间里,一个在书房。 这三天真是白待了。 温渭笑着:“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温仰之铁面无私,一派冷漠:“送欲晚回来。” 餐桌瞬间寂静无声。 赵琴有一种“我就知道”的感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才三天。 三天就被送回来了。 没用的东西。 她当初三天就搞得定一个权贵。 好歹算是她的女儿,没学到她一点精明。 但赵琴嘴上还是打着圆场:“怎么才三天就回来了?” 温仰之看也不看她:“广告看到了?” 赵琴当然有看到,温氏银行的广告这么铺天盖地。 云欲晚这个傻不愣登的,三天就给画完了这么多。 她想着让云欲晚画慢点画一两个月,谁想到三天居然干完了上百张宣传图,听银行的小特助讲,加起来有整两百张。 赵琴心里叹气地抬头一看,云欲晚眼下还有点微青,低着头在吃饭。 赵琴心里一下就清楚了,一下子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到了顶峰。 这肯定是熬夜了,还是熬大夜,熬夜都要画完那些画,三天就被港生送回来。 让她去和哥哥搞好关系,关系一点没搞好,真上班去了。 怎么这么笨。 但赵琴还是得咬牙切齿,慈爱地笑:“虽然是已经结束了,但怎么不让妹妹多住几天?” 温仰之毫不留情:“事情结束,当然应该让她回来。” 赵琴拿空碗盛汤,装作不经意絮叨:“你妹妹总是和我们两个老的待在一起也很无聊,你们才是同龄人,你可以带你妹妹去认识更多朋友,而且你那里离国金很近,妹妹走两步就能去逛街了,不会这么无聊,你说是吧?” 她觑着温仰之的脸色,把汤放到温仰之面前。 心里恨不得港生和云欲晚多亲近亲近。 温渭更恨不得他俩亲密点,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的女儿,一个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要是走了,欲晚只能靠港生,港生不让她靠也是让温渭扼腕。 赵琴说着软话:“再让你妹妹在陆家嘴至少住一个月吧,让她适应适应,好不好?” 温仰之面无表情:“不好。” 第八十八章 她归我管 云欲晚转头看温仰之,微微皱眉露出疑惑的表情。 而温仰之一派风轻云淡不为所动。 赵琴心里恨不得把两个人关进一个房间,不管他们多反对都不让他们出去,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等会儿还要放烟花,你要不和你妹妹聊聊,你们见面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云欲晚都觉得是个好借口。 结果温仰之淡定反问:“少吗?” “你和妹妹一直都没怎么见。”赵琴几近抓耳挠腮。 温仰之的大手摸过云欲晚的大腿,几乎可以握着她大腿的大半:“见面的次数够多了。” 够了什么够了,不够,赵琴都快被逼着急了,想把云欲晚往温仰之别墅里塞。 最好住久点别回来。 赵琴还想催。 而温仰之的手机很懂事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祝卿安。 赵琴的话头戛然而止。 温仰之看着屏幕片刻。 祝卿安很少打电话给他,特别是结婚后,祝卿安的老公在家里要死要活,不想老婆有个这么有威胁力的好朋友,于是祝卿安就很少联系他了。 听闻她老公的原话是为什么你要找这么帅的男闺蜜你心里还有我吗你出去和他飙一次车回来不会就不爱我了吧。 他的女性朋友都在结婚后,不同程度开始疏离他,准确地说,是她们老公见过他之后。 温仰之接起,对面一派揶揄:“这么久才接,你和妹宝在一起啊。” 温仰之:“……” 他余光扫了一眼摸着云欲晚大腿的手:“嗯。” 祝卿安咦:“心里肯定高兴死了吧,你单身这么多年,一朝苦追得逞。” 温仰之可疑地沉默了一瞬。 看了云欲晚一眼,随后才应声:“是。” 他起身离席。 赵琴却和温渭对视一眼:“不会是港生女朋友打电话给他吧?” 连吃着饭都要打。 温渭更诧异:“他有女朋友?” 而温仰之女朋友本人在桌上听温仰之爸妈背后蛐蛐,她强装淡定埋头苦吃。 而温仰之站在露台上,祝卿安有意起哄:“你小子,没看出来你这么深情,这几年熬不死你,难怪你不找女朋友,原来是想妹宝想得发疯。” 温仰之始终平稳无波:“有事说事。” 祝卿安终于开始说正事了:“最近有个私人烧尾宴,一个首长的儿子在国安升职了,我们这圈朋友都会去,你带你妹妹来呗。” “什么意思?”温仰之淡声。 “意思就是带女朋友公开一圈啊,咱们这群人谁有对象不带来溜一圈的,还是你的小姑娘害羞?” 温仰之干脆道:“再说吧,挂了。” 祝卿安电话直接被挂断,她暗暗咦了一声。 这么急着和小妹妹二人世界。 温渭还有点惊讶:“他之前说的条件,居然找到了。” 赵琴也惊讶:“什么要漂亮的,要年纪小的,每次问他要求都不是很一样。” 云欲晚差点呛到,用餐巾捂住嘴。 赵琴看了云欲晚一眼,忽然想起来:“别说你哥,就说你,杨匿要回来了知不知道?” 一句话,让云欲晚的动作僵住。 她小声咳了一下,放下餐巾。 赵琴看着她咳得微红的脸,还是直问她:“江应聿和杨匿你喜欢哪个?” “都不——”云欲晚刚要答。 没等她说完,赵琴边剥坚果边提点她,打断了她的话: “年龄不算小了,24了,趁着年轻选一个好的,这些年杨匿对你有多好我也是看在眼里,他妈妈高升去了首都,说实话,已经是很难得攀上的条件了,有部长想把女儿嫁给他,他都拒绝了,说在上海有喜欢的女孩,现在他又进了国安,你好好掂量。” 杨匿确实对她很好,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过去的事她已经不计较了,但完全不来电也是事实。 云欲晚低着头,“我拒绝过他了,江应聿也只是朋友,没有那方面的关系。” 温仰之一回来就听到赵琴在说云欲晚的婚事。 赵琴反问:“那后来你怎么还和小江有联系?安排你们见面一次都没见上,私下里倒认识了。” “他是我本科学校的学长。”云欲晚的声音小了一点。 赵琴默认是后面有发展:“选江应聿也可以,江应聿是比杨匿条件差了点,不过那个小年轻脾气好,好相处。” 要是挑长相,两个人都挺好看。 温仰之坐下来,像没事人一样听着两人说话。 温仰之就坐在自己身边,云欲晚急忙辩解:“他和我确实没有那种意思。” 赵琴只是微啧:“你不懂事他还不懂?这孩子很早熟,要是真不想和你联姻,之后哪怕是当朋友也不可能,只会避嫌,他不避嫌就说明有想法。” 云欲晚不安地立刻看了温仰之一眼。 温仰之却没看她,声音平静地插入话题:“既然都知道她还小,不懂事,没必要逼她不懂事的时候做选择。” 他冷淡抬眸,视线落到赵琴身上:“养她是为了联姻?” 赵琴有些慌乱:“当然不是,港生,你也不能这么说。” 温渭都暗暗叹气。 这关系得差到什么地步,才能当着欲晚的面直说养她是为了联姻,来撇清关系,自己的儿子和婉仪的女儿,应该亲密才是,没想到一点遗传都没有,港生这么讨厌欲晚。 温仰之放下餐刀:“她的婚事以后都归我管,你们不必再多置喙。” 温渭和赵琴都有些震惊。 温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温仰之毫不犹豫地重复一遍:“她的婚事,以后要议论,只用和我议论。” 温渭和赵琴都霎时间一静。 赵琴都不敢想自己儿子会说这种话。 让云欲晚联姻就是为了给港生提供纽带关系,能守望相助,给温氏更多支持。 现在港生和她的关系竟然差到不愿意欠她人情,和她有牵扯,宁愿让她不联姻,明摆着丢掉这层关系。 温仰之看向云欲晚,眼神如清霜冷淡:“吃完了?” “嗯。”云欲晚小声应。 他拿餐巾擦了擦手:“上楼,我和你聊聊。” 云欲晚赶紧擦嘴,屁颠屁颠跟上去。 温渭和赵琴就看着他们俩上楼,对视一眼久久沉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仰之一进房间,云欲晚关上门就跑进来抱住他。 他手臂落在她后背上,从肩膀到后背地裹住她,拥抱似乎像两棵树的树根长到一起,交织错缠,细须都像酥麻的电流一样连接在一起共生,虚虚实实的亲密相触,勾起人的欲念。 云欲晚只是在下面和温渭赵琴一起吃饭,和温仰之暂时不是情侣一小会儿,就觉得忍不了。 她觉得哥哥应该抱着她吃饭。 云欲晚抱着他一会儿,忽然听见温仰之和缓的低声: “在恶劣环境里,无论原生家庭或后天环境,心软的人,就是无福之人。” 她有些不解地抬头:“哥哥,你怎么和我讲这个?” 温仰之垂眸看她,下颌清晰瘦厉,哪怕低头也是收敛得干干净净:“如果还做不到直说我和你在一起,下次直接拒绝,不要任他们摆布。” 她像只水獭一样愣愣看着他,两只眼睛乌黑:“你是在教我吗?” “我是在教你。”温仰之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 云欲晚被他抱住又被他亲,虽然是被灌输道理,但却并不排斥,反而觉得要是哥哥以后教她这些道理的时候,都亲她抱她就好了。 温渭和赵琴两个人坐在楼下,很久都没动弹。 良久,温渭点了一支雪茄:“以后欲晚的婚事,你就别插手了。” 赵琴也是心有余悸:“我真没想到港生和她的关系这么差,差到借她的联姻纽带都不可以。” “让人上去叫他们下来看烟花,免得吵起来。”温渭起身。 赵琴点了点头,暗自叹了口气。 有佣人上来叫他们去看烟花。 云欲晚下意识心虚想松开温仰之,温仰之却依旧稳稳抱着她。 “知道了。” 温仰之先下了楼,云欲晚下去的时候,远远看见温渭和温仰之两道高大的身影立在草坪上。 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云欲晚跑过去看,温仰之不动声色拎着她的后领把她拉到一边,收回手。 旁边的温渭聊起现在瑞士政府关于银行的政策更改,很可能会造成大批储户流失,但可惜还是只选择富国银行一类作为下一个首选。 温仰之拿着烟的手自然垂着:“把钱放在瑞士银行的客户不过是求稳,当初填瑞士信贷的坑,瑞士政府将一些亚洲客户当冤大头,销了at1的债,温氏这几年发展都求稳,这部分亚洲客户基本都投入温氏。没必要担心。” 她没搞明白,还想凑近他一点看怎么回事,温仰之抬起一条手臂,轻轻揽住她,不让她往前走,期间没有看她一眼。 就看见面前的方形纸筒燃了起来。 她才反应过来。 哥哥刚刚直接把她拉开,是保护她,不然就要弹到她脸上了。 回想刚刚哥哥那个举动,自然而暧昧。 他明明有事在做,余光里都在意她。 她不禁得意。 一枚彗星般的火弹冲上云霄,刹那天际流星四溢,光泻万路,绚烂的火光都倒映在人脸上,云欲晚琉璃般的眼瞳倒映着千树花开。 温仰之看向她,第一反应是想在这里吻她。 第八十九章 我想抱你 云欲晚侧过脸,仰着头看温仰之,笑靥如春山含笑,手指着天上:“哥哥,你看,这朵烟花好漂亮!” 温仰之眸色深邃地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的情绪并不外流,但爱意却一丝一缕从他凝视的眼眸里和她交融。 明明灭灭的烟火一如他的心。 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留住她。 他远没有他以为的了解她,不知道她的思维定式,不知道怎样的赞许对她来说是真的赞许。 她年纪小,但对他来说是一个女人,也需要猜也需要呵护。 温渭偶然一侧眸,就看见温仰之揽着云欲晚的肩膀,温仰之低着头,满天烟火他不看,居然低着头看他妹妹,而且很久没有移开视线。 云欲晚笑得像一朵小太阳花,她一点都不怕温仰之的样子,还指着天上的烟花咕咕叨叨说很多废话。 温仰之就看着她说。 温渭有些惊愕。 他认真看了一眼,确定自己儿子是搂着欲晚。 温仰之一只手垂着指尖夹着烟,另一只手就搭在她肩膀上。 有那么一瞬间,温渭竟然觉得他们俩有点像情侣。 但又觉得根本不可能。 不过他们俩的关系居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糟糕。 云欲晚忽然和温仰之计较起来:“我刚刚想起来,我十七岁那年,你和一个姐姐在东京看花火大会。”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温暖干燥,他声音低沉,虽然烟花连连,但他的声音根节虬枝:“不高兴了?” 哪怕声音很轻,只是气流从他喉咙里飘出来,都会因为古木粗糙磨砺而带有质感,低响如林钟,再小声说话也不会小声,带有原始气息的阳刚,在烟花之下,她也听得清楚。 云欲晚努了一下嘴,心里有点不舒服,小声哔哔赖赖:“你干嘛和人家看烟花?” 温仰之低着头和她说话:“她跟着我过去的,是我想自己看,被她打扰了。” 但她就是不开心,想到别人和他一起看,心里有点难受。 她把温仰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扒拉下来:“不想和你玩了。” 温渭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看得见云欲晚把温仰之的手扒下来。 温渭捏了一把汗。 果然,两人关系很不好,港生就这么搭了一下,欲晚也扒开来了。 云欲晚看烟花看着看着就来气了,自己跑回别墅里。 温仰之把烟头熄灭,也跟着进去。 温渭若有所思。 开房间门的时候,温仰之一眼扫见云欲晚坐在床尾低着头。 但问题是,她跑进的是他的房间。 温仰之想笑。 明摆着等他来哄,现在还知道欲擒故纵了。 他抬步走过去坐在床尾,把云欲晚抱起来,侧放在腿上:“生什么气,告诉我。” 云欲晚还是垂着脑袋:“生气那个时候没有和你谈恋爱。” 小姑娘生一些乱七八糟的气,温仰之看着她垂着眼皮,黑亮的圆眼被遮挡得只剩下一弯明月,散眉耷眼的,因为长得小,像一只因为主人刚刚摸过别的小狗,委屈失落的小奶狗,偏生又是妩媚的,嘴唇红红的,鼻尖翘翘的。 他搂着云欲晚,手臂穿过她的后背,握在她纤细的小臂上:“没关系,现在已经在谈了,还能谈很久。” 他的唇抵到她额头上,云欲晚莫名其妙被逗笑了,她双手抱住他的腰,凑近他四目相对:“你干嘛突然这样,你不是嘴硬吗?” 他慢悠悠道:“高兴了?” 她想别过脸去偷偷开心,但又娇纵道:“你说爱我我就高兴,我喜欢听温仰之爱我。” 温仰之谈恋爱原来是这样的,云欲晚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梦想。 原来他对女朋友不会嘴硬。 “这么想和我谈?”温仰之微扬眉尾,漫不经心追问。 她的手拉着他的衬衣,把他衬衣衣摆都抽出来了,在手里绕着她的食指转圈圈:“如果那个时候开始能和你在一起,我会很开心,因为我那些年喜欢你喜欢得都想哭了。” 质地上乘的衬衫丝滑,在她手间握着。 温仰之看着她把自己的衣服从西裤里抽出来玩,颇有深意地看着她:“哦,现在年纪大了,就不喜欢我喜欢得想哭了。” 她脸微红地反驳:“不是,我想睡二十岁的温仰之。” 完全超出温仰之设想范围的理由,没想到她甚至直说,这小姑娘,他有些意外,懒笑一声:“行,现在嫌我老了?” 她自己在那哼哼:“反正就想试试二十岁的你,要是能试二十岁的你,三十岁的你,四十岁的你,那就好了。” 他面不改色,单刀直入:“那你还有机会试试八十岁的我。” “你怎么这样啊。”她不好意思又惊讶。 温仰之面无表情:“怎么,八十岁的我就不想试了?” 她头铁不信:“哪有人八十岁还能这样的。” “八十岁我也顶你。”温仰之风轻云淡给出一个污到下水道的承诺。 她觉得讲这个丢人,又莫名其妙开心,把脸埋进他胸膛,想到温仰之八十岁还这样就难以启齿地愉悦。 他干脆顺藤而下,胸膛随声音微震:“现在要不要?” 云欲晚一手握着他的衬衣角,另一只手抓着他衬衫胸口位置的布料,扒拉着他整件上衣,柔软的脸颊压在他颈窝里,故意装傻:“要什么?” 温仰之也不急不慢,颇有耐心地问:“你说要什么?” 她一开始不说话,但是咬他衬衣领口下的锁骨,过会儿又黏黏糊糊地小声说:“我不想说。” 温仰之懂了,直接抱着她,走到门前:“把门锁上。” 云欲晚慢慢悠悠从他怀里伸出一只手把门反锁上。 想要又要他主动,确实是小孩。 温仰之抱她去洗澡,她被水冲,像条湿淋淋的小狗一样仰头看着他,又信任他又可爱,水流到她眼睛,温仰之伸手给她轻刮眼廓刮掉那些水汽。 她完全不觉得被他看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反而湿漉漉来抱他,还一直咕噜咕噜说一些废话,像“温仰之,这个沐浴露不香”,“这个水压有点大,水龙头开全部像是在拿机关枪打我。” 他把开关往下调。 她眼睛比在日光下漆黑乌亮,像切割后多折射面的墨色宝石,虽然是黑色却闪耀璀璨,看得温仰之关掉水停下来和她接吻。 世界上有云欲晚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算是奇迹,又纯真又放荡,她的欲望还会粘着他。 把她抱回房间里,听见她破碎的呢喃说喜欢什么。 温仰之把枕头垫在她腰下,倾下身在她耳畔问:“你说喜欢什么?” “好喜欢…温仰之。”她断断续续的呢喃过耳际。 温仰之俯身抱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天际微亮,云欲晚睁开眼,拿放在一旁的温仰之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六点多。 她回头看了一下温仰之,抓起他的手,用他的手指指纹解锁了他的手机。 但云欲晚还没来得及看,温仰之忽然抱住她,紧紧将她裹在怀里,手臂环过她的后背,大手握着她清瘦的肩和小臂,像是想把她完全揉入自己骨血中。 云欲晚吓了一跳,手机掉进床和床头柜之间的缝隙里。 “你,你干嘛?” 温仰之把她紧紧裹在怀里,早上刚醒,声音低哑得性感:“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了。” 她猛松一口气,但又立刻道:“不会是什么十八禁吧?” 温仰之眼睛半阖,无语地笑了:“你很想是?” “哪有。” 但只是过了一秒,她又忍不住追问:“你真不是醒着折腾我梦里也折腾我?” 温仰之宽大的手掌落在她腰间,闭着眼睛:“梦到你在伦敦念本科的时候。” 云欲晚有点不解:“这有什么好梦的,我们那个时候都好久没见面了。” “梦见你参加那个千人拥抱活动,没有人抱你。”他答她。 云欲晚本欲开口,忽然止住听他说。 “你发朋友圈说在市中心站了一天,一个拥抱也没得到。” “梦里我刷到了,当做没有看到。” 他抱她的动作更深刻:“对不起,囡囡,所以我想抱你。” 云欲晚莫名心脏被重重一撞,她有点感动地小声念他:“干嘛呀。” 但她电光火石间,回想起他昨晚说的我喜欢抱着你。 梦和现实多少都有关联,现实里的潜意识想法会投射到梦境。 所以他清醒时说的我想抱你。 是因为五年前的伦敦千人拥抱活动,她抱了所有人,其中却没有他。 他寄来过拥抱陶罐,证明他对这件事并不是无动于衷。 所以他的梦不是假的,是温仰之曾经真的想抱她却抱不到。 意识到这一点,她本来还扬着的唇角渐渐放下。 其实他一直都惦记着,怕没有人抱她。 她当年发的那条朋友圈,其实想他看到,又希望他觉得她说的是别人,那个远隔重洋抱不到的人。 后来林楚过来,她拍了一张照片发朋友圈,她只是想表现给他看,看,我心里有很多重要的人,但与你无关。 你不喜欢我,没必要因为我的爱慕而烦恼。 云欲晚把头偏向枕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没抱到我,然后呢?” 温仰之说出来都觉得有点好笑:“我想发消息问你,但不知道哪里来只胖狗叼着我的手,把我本来要发信息的手挪开了。” 刚刚拉着温仰之的手解锁手机的云欲晚:“……” “?” 第九十章 你看门缝里是哥哥的小三 温仰之大手拍拍她的屁股:“给哥哥拿下手机,我看看几点了。”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手机?我不知道啊。” 温仰之抬眸看向床头柜,空空如也。 他清楚记得把手机放她这边的床头柜上了。 因为昨天晚上她说不来了。 他直接拿手机调十分钟倒计时,哄她说十分钟就结束。 虽然他调的是二十分钟。 温仰之收回视线,发现云欲晚有点紧绷,脖子都绷直了。 他稍一垂眸,就看见了床缝里亮着光。 温仰之手撑在她身体左侧,把她压在身下,手臂越过去,从床缝里捡起手机。 云欲晚呼吸里都是他身上饱满又清冷的荷尔蒙,夹杂紫衫木的淡香。 温仰之捡起来一看,发现打开的是微信界面。 昨晚最后打开的是倒计时闹钟,应该是闹钟界面才对。 温仰之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只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在她身上贴着她问:“怎么在床缝里?” 云欲晚趁机吐槽:“肯定是你昨晚动作太大震下去的。” 看她倒打一耙,温仰之垂眸带点揶揄隐笑看着她:“是吗?” 她在他身下点头如捣蒜。 温仰之放下手机,一只手伸进她衣服里摸着她问:“不是早上有只胖狗想看我的手机,不小心弄下去的? 云欲晚被他摸得差点呻一声,眼神怯怯,牙根都软了,说话弱得发虚:“什么胖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别过脸去,不理睬他。 他把她扶起来,把手机塞到她手上:“你这样看能看出什么?哥哥教你。” 云欲晚吓了一跳,但温仰之的下巴从后面抵在她肩膀上: “看看,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云欲晚拿着他的手机,举棋不定,但诱惑力又实在大。 她点开微信,但翻了几个人,什么江鉴清周斐,和周斐基本只聊工作,和江鉴清聊的都是,过来,到了,还有多久,看得出经常见面不经常聊天,也就看到了上次那对枫叶戒,温仰之说你可能得卖给我了。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云欲晚忽然放心,原来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尴尬。 但看来看去又不知道看什么。 温仰之大手裹住她拿手机的手,点了桌面上的导航app:“点开地图软件看看?” 看微信她都不知道看哪里,看地图她更一头雾水,只好回头看他,温仰之视线落在屏幕上:“点首页搜索栏。” 云欲晚乖乖点了一下。 “看看历史记录,我都搜过哪里。”他循循善诱。 她看了一眼,大部分是去会展中心或者什么公司总部。 他摸摸她的头,虽然语气满不在意,但内容却苦口婆心:“有可能就是小三家里,我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跑去和她睡觉了,囡囡要看仔细点。” 他下巴压在她纤细肩膀上,刚好从后面吻她的颈窝。 云欲晚无来由一激灵。 温仰之都感觉到她抖了,反而搂住她的腰低声道: “点我的音乐app。” 莫名其妙,但云欲晚还是点开了,她感觉半边身子都软了,要不是他的大手托着她的手,怕是手机拿不稳。 温仰之几乎在她耳畔说话:“看谁收藏了我的歌单,谁和我互动,我访问了哪些普通用户账号。” 云欲晚手发软地照他说的一个一个去点,但此刻能看到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更多重心倾向身体的感觉,他说着引导她查自己手机的话,且不断骚扰她。 他慢悠悠教她:“正常来说不是现实里认识,并且对对方有兴趣,不会在意对方听什么歌。” 结果她点开,他根本就没有访问过任何人。 他指点她:“看所有能订酒店的app,酒店会员成长值,这个是删不掉的。” 她有点惊讶回头看他。 温仰之微微扬眉:“看看。” “看看我都住过什么地方,别看外市,看同城,因为同城我没必要住酒店,如果住酒店肯定是因为我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 云欲晚这下是真的知道了他心里没鬼:“不,不看了吧,差不多了。” 温仰之反而摸着她的小腹哄她:“看,怎么不看,万一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藏着个女人。” 云欲晚被说得不好意思了,有点难为情。 他突然开口:“你看衣柜。” 云欲晚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温仰之指给她看衣柜门之间的细缝。 他语气松慢,声音压低:“那条缝里有没有可能藏着个女的?” “怎么可能——”云欲晚还没说完,意识到他是故意戏弄自己, 她锤了一下他的大腿:“你故意的。” 他放下手机,完全抱住她,一手裹在她的小腹上,一手按在她胸下,从背后把她柔软娇小的身躯抱进怀里,胸膛贴着她的背。 轻嗤道:“舒服了?找到我在外面的女人了吗?” 云欲晚又想笑又觉得神经,她靠着他嘀咕:“其实我不是想看你有没有和别的女人接触。” “那想看什么?” 温仰之随意地低“嗯?”一声。 云欲晚老实交代:“比起看你和别的女人有没有接触,我更想看看你平时都在看什么,和谁聊天,我对你平时做什么都没有概念。” “这要有什么概念,我现在平时都和你做。”温仰之的态度满不在乎。 云欲晚咬紧牙关,憋着笑,都快被气到了:“我不是说这个做。” 温仰之慢腾腾地引导:“那起码今天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云欲晚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胸。 温仰之反而揶揄淡笑地放开她,起身换衣服。 他站在穿衣镜前慢条斯理扣衬衫扣子:“今天是中秋,我说的可是要去放中秋河灯吃团圆饭,你想的是什么?” 云欲晚耳根发热:“你怎么老逗人玩?” “我没有总逗人,你也知道。”他淡声。 他的视线侧移到她身上,眸如清雨下乌檐:“我只逗你。” 她的笑压抑不住,却又嗔怪地咕哝:“干嘛只逗我?” 温仰之低头扣袖扣:“不知道,可能男人的本性,看见你坐在那里就想逗你。” 第九十一章 当爸妈的面亲我 云欲晚忽然感觉不对劲:“你怎么这么知道要看手机哪里,是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这么查过你手机?” 他只是整理好衬衣领子:“你觉得呢?” “难怪。”她声音小了一点。 原来是他前女友这么查过他,所以他很知道查男人手机要查哪里。 她灰溜溜的:“那当时她看过,看出什么来了?” 她就说,男人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他有条不紊地整理衣服,将衬衣下摆妥帖贴着劲窄腰线收入西裤中:“哪个她?” “你前女友啊。”云欲晚失落。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你和我分了就有前女友了。” 云欲晚都还没想到什么。 他进浴室洗漱。 云欲晚才意识到,坐在床边好一会儿没缓过来。 她捂住自己的嘴,一下子震惊住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 云欲晚跟着去浴室,看见他在挂毛巾,小心试探道:“你……没前女友啊?” “我说过我有吗?”他始终不动如山,垂着眸,鼻梁高挺承接浴室灯光,鼻脊一行雪一样的高光,眼神如雪色冷淡。 云欲晚窃喜,其实都觉得震惊,按温仰之的条件,他有多少前女友她都不会觉得过分的,她甚至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他真的很会,会到她觉得是因为有很多女人躺在过他床上,没想到是只欺负她: “……为什么没有啊?” “忙得没有时间。”他从容拧上须后水的盖子。 她有点意外:“哦…” 原来原因这么简单,她还以为是什么心理因素之类的不可抗力因素。 他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云欲晚,她还在若有所思。 温仰之收回视线,语气从容地敲醒她:“说实话,不能完全算没有,你没出现的时候,有一个高中学姐和我走得比较近,但那是十七岁的事,很久以前了。” 云欲晚有点酸地追问:“你没和人家谈吗?” “没有。”他利落答复,将须后水放回洗手台盘的旋转大理石架上。 她叽里呱啦,借机吐槽:“干嘛不和人家谈,喜欢人家不和人家在一起,渣男!” 温仰之坦然自若:“少年时很稀薄的好感,不是喜欢,因为她是帕森斯的。” 云欲晚觉得他很奇葩,疑惑两秒:“你真的就这么喜欢帕森斯吗?” 他把毛巾挂好:“现在只喜欢你。” 云欲晚嘴角克制不住上扬了一点微小弧度:“不喜欢帕森斯的学姐了?” “对她就不是喜欢,因为后来见到你才知道喜欢是克制不住的,但我对学姐没有太多想法,我总不能真的告诉你,我快三十岁,真的感情一片空白。” 温仰之坦白得干净,并不在意把这些事告诉她,因为他确实只喜欢她。 完全本能的吸引,哪怕当时站在一个该厌恶她看不起她的情况下,在她一直出丑犯错的时候,她一抬起流泪的眼睛看他,他就会神经一样,控制不住地心疼,想越过这条线上前保护她,看到她就想哄她吻她和她上床,给她买漂亮衣服哄她入睡,这是难以克制的。 云欲晚哼了一声。 她气了片刻发现好像又没什么可气的,都十年前的事情了,她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所以你到底怎么这么会查岗的? 温仰之并没有瞒她的想法,垂着眸看手机:“你知道银行有林董的间谍吗?” “我知道,那个从中台调到前台的分析师。”云欲晚还记得。 他娓娓道来,成熟又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悦耳到可以养耳:“我们拿到他手机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因为只能拖两个小时。” 她终于明白温仰之会查手机这件事的合理性。 “为了查他和林董的来往,我们集齐十多个人琢磨他的手机,是一个前夫出轨的老员工翻出线索来的,终于发现他经常去一家小酒店。” 云欲晚恍然大悟。 难怪呢,原来是经验之谈,从实战中学到的经验。 那个老员工一定很强。 温仰之解释给她听:“老员工说虽然消费记录可以删除,但是酒店会员成长值是删不掉的,去了哪里一清二楚。我们顺藤摸瓜派人跟踪他,发现他就在那里和林董汇合。” 云欲晚歪了歪脑袋,如获至宝:“那你现在岂不是很会查手机?” “想学?”他眼底带轻佻的淡笑。 她一翘屁股温仰之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她别别扭扭,说着反话:“不想。” “想学的话,今天晚上还学,但我教会你这么宝贵的东西,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他说话偏慢,带点笑意,一字一句从他嗓音里流水一般出来都让人觉得享受。 她懵懂:“你想要什么?” 他语气松弛,薄唇线条浅动:“今晚试试,在爸妈面前亲我。” 她震惊又迅速脸红起来:“我不学了,你的要求好无理。” 他毫无表情:“我亲你也可以。” “不要,我不要在爸妈面前这样。”她耍赖不想学了。 温仰之故意戏弄她:“总要迈出第一步吧?” 云欲晚小声骂骂咧咧,又跑出去,坐回床上。 温仰之出来,在层次分明的表柜里选了一只鹦鹉螺机械表戴上。 他在那里按扣,侧面看腿长腰窄,云欲晚明明想和他生气的,但看见他又想和他黏在一起。 下床跑过去,从侧面抱住他的腰,又紧又实,后腰有腰弧的轻微曲线,肌肉在昂贵整洁的衣下蓄满力量,她依赖着他,好像才能确定他的存在。 她来抱他,温仰之偏偏手表还没戴好,不能拥抱她。 只淡笑:“昨天晚上没抱够?” 云欲晚把脸靠在他胸膛上:“你怎么穿上衣服不认人啊,你昨天晚上说喜欢抱我的。” 他竟然反应平淡:“嗯。” 云欲晚:“你是不是自己在心里暗爽,然后又假装一点都不在意。” 他颇有意趣垂眸看她一眼:“我在心里暗爽?” “不是吗?”她理直气壮反问。 他唇角微扬:“你说是那就是。” “就是就是!” 她又奔回主题:“你不会真的要在爸妈面前亲我吧?” “可能,也许你吃饭的时候我就会突然亲你,你在爸妈旁边放灯的时候亲你,电梯里,花园里,你也不用太紧张,我会速战速决,他们看到就松口。” 云欲晚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温仰之系好表,刚要走。 云欲晚忽然蹲下,温仰之还没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左腿就被紧紧抱住。 她哭丧着脸:“哥哥你放过我吧!” 她的手环抱住他又直又结实的长腿,把他的腿裹在自己怀里,眉头蹙起,眼皮上抬到清黑的瞳孔完全露出,微微嘟起下唇,楚楚可怜: “不要在爸妈面前亲我好不好?” 温仰之都看得想笑,这又是什么拙劣的计策:“你在干嘛?” 而云欲晚就这么抱着,下巴搭在他大腿上,仰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大眼睛水汪汪,弯眉小脸。 明明她的举动很搞笑,可是她做出来只让人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 温仰之轻嗤:“小狗腿子,准备抱到什么时候?” “抱到你同意的时候。”她真的还没有做好准备,更别说在温渭赵琴面前那么亲密,还接吻。 温仰之好疯啊。 “请求驳回。”他无情应答。 云欲晚软棉花生气,威胁他:“那我就到处去说你很爱我,爱得发狂,痴恋我六年,为了我断情绝爱,六年都不谈恋爱。” 没想到他无动于衷:“哦, 她试探道:“你同意了?” 他无赖一样:“不,我的意思是随便你说。” 云欲晚:“?” 她抱着他的腿控诉:“你怎么能这样。” “你还可以说我天天晚上都要得你很狠,每天都顶得你腿发麻站都站不住。”他完全脸上没有波澜。 云欲晚都被他说得一激灵,结巴了一下:“你,你有没有不开黄腔的时候?” 温仰之态度随意:“有,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干嘛就和我开黄腔?”她嘟嘟囔囔。 温仰之轻嗤,笑了一声:“这还要问?不是因为就只对你有想法吗。” 她又高兴又别扭:“你……怎么嘴不硬了? 温仰之气态从容:“因为别的地方硬,嘴就硬不上了。” 云欲晚:“……” 她硬着头皮,忍辱负重。 看她低下头,他都猜到她是在心里叽叽歪歪说他坏话。 他满不在意地唇角微扬:“行了吗,我准备下楼吃早饭,或者你实在想抱着,我不介意抱你下去。” 云欲晚忽然好奇地追问:“…你刚刚说只对我有想法,你都对我有什么想法?” 温仰之淡定:“现在知道也没用,一天之内折腾不完,我有很多花样想和你玩。” “老男人,你怎么这么变态。”她抱着他的腿盯他。 他轻飘飘:“想和你一起高兴你还骂人,昨晚你没爽?” 她抿着唇不说话。 她很想反驳但确实爽了,以至于哑口无言。 他居然没有找过女朋友,她还是他的初恋。 这老男人,还挺会呢。 她在那里心里一堆小九九,温仰之看得想笑。 “松开,我下楼了。” 云欲晚急忙站起,从后面抱住他:“仰之,我还不想爸妈知道我们的事情。” 听到仰之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温仰之一震,有股血流在血管中激荡冲动。 但他表现出来的只是淡嗯一声。 他没什么反应,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答应了,心里还在犯嘀咕。 但停顿片刻,却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再叫一声。” 第九十二章 偷情 云欲晚懵了一下,叫什么? 她试探道:“仰之?” 女人的声音娇媚,柔软又成熟的身躯贴着他的背,手臂勾着他的腰,窄而粉的甲面上涂着透明指甲油,泛着精致的滑光。 她叫这一下,会让他感觉宝贝长大了。 温仰之的嗓音如沉香低稳,带着电流微震的磁性:“想和我说什么?” 她立刻顺杆爬:“可不可以不在爸妈面前亲我?” 她没有委屈巴巴地和他说,而是缠着他的腰轻声问他。 这一刻的确可以感觉到是一个娇媚的女人在贴着他说这些话。 至少是平等角色,她的语气只关男女之情,无关其他。 云欲晚身上有股又冲突又吸引人的纯真与妩媚。 如果她纯纯是妩媚,大概率很难有男人逃出她的魅力圈。 但她有纯真的一面,甚至这一面多过妩媚很多,妩媚只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因为她的外貌身材的确妩媚动人,但平时总是用稚童一般干净的眼睛看着人,让人不会生出太多联想。 明明穿吊带丝绸睡裙,看上去性感,还是会将睡裙塞到画着小猪的内裤里。 身材很好但她脸贴过来蹭他就觉得她是个小孩。 哪怕夜晚和他在一起她再享受不会以夸男人的角度说你好棒。 小鱼丸只会别过脸,偷偷低嗯嗯两声已经压不住的喉音,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因为她本质上还没长大,心智上还是个小孩。 温仰之没应声,云欲晚的脸贴着他的后肩。 室内极安静,只剩下体温热气好像要氤氲上他的后颈。 云欲晚却不知自己抱着的男人的身体已经微微紧绷。 他不回答,云欲晚疑惑,却声音很轻地问他: “不答应我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又缓又沉,是暧昧涌动间利益交换的成年人潜规则:“为什么要答应你?” 她自顾自喃喃,有点思考的意味,却正因为思考,尾音微微上挑,又慵懒又有些疏离气: “你说呢,怎么才能答应?” 温仰之没回答,只是抬手, 锁门。 云欲晚还没反应过来睡裙就被一把薅起猛地推上去。 云欲晚不懂他怎么穿好衣服又忽然这样,一下子哽住:“你还没答应我…你干嘛?” 他不答她,甚至都不出声,只剩下动作。 过了一个多小时,温渭早上起来,拿着保温杯,站在走廊里醒神。 看向对面走廊,结果看见云欲晚从温仰之房间里出来。 云欲晚的脸色和眼底都泛红。 温渭一时间惊讶到喝得水都漏了。 水落到一楼,赵琴正站在那里左比右比地学云欲晚插花,头上忽然被水淋了。 她立刻用披肩捂住头,不爽地抬头看:“谁啊!” 一抬头就看见温渭在楼上,痴呆一样盯着对面走廊。 赵琴心里暗骂。 这死老东西,老了老了喝个水都兜不住,从嘴角流口水。 她昨天才找明星发型师弄的头。 赵琴满脸皱着,按电梯上楼准备回去洗头。 而温渭都没注意到自己老婆被口水洗礼,只在意到刚刚从温仰之房间出来的云欲晚,实在有点惊愕。 这一大早,欲晚去港生房间干嘛? 港生和她聊什么要一早把她叫上去,还避开家里所有人,怕别人听见? 温渭担忧。 该不会是让她今天中秋识相点,别太多事找存在感吧? 今天管家摆河灯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河灯多了两个,邓管家说是给云小姐的父母准备的,之前她特地有交代。 该不会港生也看到了,所以… 温渭忽然觉得有些愧疚揪心。 欲晚刚刚脸红眼睛也红,一看就像是被人羞辱了又难堪又想哭。 本来他的儿子应该是爱护婉仪女儿的,现在他的儿子却成了让欲晚最难堪的存在,一点也不没有爱护之意。 欲晚她不是小偷,她也是这个家的孩子。 就算欲晚得到了他的关爱,还学了港生想学没能学的艺术,港生也不应该这样排挤她。 看欲晚都难过成什么样了,要不是在走廊,恐怕就直接哭出来了,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温渭越想越心疼。 就这么讨厌欲晚吗? 云欲晚跑下楼,耳边仍然是刚刚问温仰之“怎么忽然这样”时的回答,温仰之大言不惭答她“因为欲晚很漂亮。”摁着她的腰用力。 她慌乱回到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 而楼上,温仰之刚重新整理好衣着,手机就响了。 是周斐。 温仰之滑向接听,点了免提。 周斐开门见山:“温董,现在麦古银行已经在开董事会了,我让我们的人提议投资短期见效的股票,董事会立刻反对,在反向引导下,建立起了共识,要选择稳妥长久的投资方式,现在还没有说到长期债券,需要我们的人引导吗?” 温仰之在水龙头下洗手:“不用,只要他们选择长期投资方式,不是债券,也有机会操作崩盘。” 周斐专业又认真:“我大概懂您的意思,今年下半年开始,我发现麦古的主客户,那些科技公司开始减少融资,虽然目前看不明显,但全球环境动荡,投资人们以后肯定会把更多钱投资到了实体产业。” “以后科技公司创收减少,势必要在麦古提现,麦古没有流动资金只能卖长期投资的产业,照美央行现在这个态势,一定亏损。” 温仰之听着周斐清楚流利的思路,他只是站在学长的角度赞扬: “我没看错人。” 周斐在那头忍不住笑意,心间旖旎,声音放柔片刻:“学长,中秋快乐。” 温仰之不回同样的中秋快乐,只是问她:“公关礼盒收到了?” “收到了,谢谢您。”周斐心间窃喜。 听说只有她一个人有这一份公关礼盒,应该是学长特地叮嘱的。 温仰之抽纸擦手:“嗯,挂了。” 周斐捧着手机,近乎于有些俏皮,甚至像撒娇地道:“一会儿见。” 不等温仰之挂,她就先挂了,一方面觉得他有女朋友,却并未见多亲密,说是世交其实有可能是联姻选择,但对她,却实实在在有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特殊。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她就放弃了,但温仰之,她不敢想未来都会与他绝无交集的样子,明明还没得到就仿佛失去,被剜走一大块肉。 他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个男人而已,她最艰难的时候,念着他就可以有无穷力量。 要等,要争取让他越来越偏向她都好,只要有机会就可以,甚至他离婚后都没关系。 温仰之没有在家吃早饭,而是直接去上班。 车上。 他从扶手箱拿出一个装了几颗玻璃珠的小泰迪熊玻璃瓶,长指指腹定在瓶盖上轻推,盖子被扭开落在座位上。 扶手箱里有另一个普通瓶子,装满了透明玻璃珠,他取出两颗自泰迪熊瓶口掷入,玻璃珠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泰迪熊玻璃瓶里的玻璃珠们相互紧贴拥抱,铺在瓶底。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几天前温董忽然拿了个玩偶罐子放在车里,和他一贯的形象相去甚远,忍不住搭话:“您还挺有童心。” “嗯。”温仰之安静地将玻璃瓶放回扶手箱,眉目寂寥疏离,“去总行。” 赵琴洗完头下楼,刚好也看见洗完澡换好衣服的云欲晚下楼。 她没出声,只是跟在云欲晚身后,却发现云欲晚走路的姿势有点变化。 赵琴有点不确定,又看了几眼,发现确实不一样。 开口叫住她:“欲晚,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云欲晚吓了一跳,但表面淡定地回头:“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赵琴也没有非要戳穿的意思。 说是和江应聿没事,其实就是和江应聿有事,不然怎么晚上也出去玩。 她都看见云欲晚给江应聿朋友圈评论了。 江应聿好是好,就是他妈妈太难搞了,如果婚后要处理婆媳关系怕是个难题,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肯定能当个事少宽和的好婆婆的。 云欲晚白天一直在处理自己品牌的公事,虽然合伙人多,但她到底要把握品牌格调和发展。 忙了一天都没见温仰之回来,晚上七点多了,温渭和赵琴坐在餐桌上,不由自主暗暗摇头。 港生这段时间回来得勤了一点,他们还以为中秋也会在家里过。 可能他在陪女朋友吧。 说不定现在就在他陆家嘴的别墅里吃烛光晚餐,所以才要把欲晚在中秋前一天赶走。 而实际上,温仰之忙得一日未停,见了长期客户集团总裁,又在投行部开会,中午和保险业大拿吃饭,下午和其他董事打高尔夫,一直到傍晚才开车回来。 一进门,刚到餐厅,就听到——— “你怎么不打好和哥哥的关系?” 温仰之微微皱眉。 而云欲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已经好得夜夜负距离?好得他亲她亲得不松口? 温仰之突然拉椅子坐下来,吓了云欲晚一跳。 温渭赵琴也没想到儿子突然回来,惊讶之余喜出望外。 温仰之坐在云欲晚身边,剪裁得度的白色衬衣解开三粒扣子,衣袖往上挽起露出青筋交错的修长手臂,开车时戴的方框墨镜被他随意推到头顶,背头高鼻,像一个风流英俊的富二代。 虽然依然一言不发,但他坐下来,云欲晚莫名觉得好像没见过这样的他。 温仰之刚看过来一眼,云欲晚就跟应激一样,猛地跑到隔着他两个位置的座位坐下。 满心提防着温仰之会真的突然亲她。 早上他就说因为她漂亮所以忍不住,现在说不定更忍不住,毕竟她现在还特地化了妆换了衣服,比早上还漂亮。 云欲晚捧着和脸一样大的白瓷碗,小心翼翼觑他一眼。 她这么漂亮,万一他被美色所迷兽性大发。 于是温渭和赵琴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变幻莫测,感觉这个家表面和平的遮羞布下一秒就会被撕开。 欲晚已经开始看他脸色了,甚至都不敢坐他旁边。 赵琴和温渭同时深深叹了一口气, 今天让厨房准备了中秋新菜式,还在期待评价的邓叔一瞬间冷汗流下来了。 他拿着手帕抬手擦了一下冷汗,小心问道:“是菜不符合胃口吗?” 赵琴边赞许边摇头:“挺好的。” 说完又唉了一声。 邓叔差点没腿软跪下。 也许是自己以前过过苦日子的原因,太太一向对佣人很好。 以往哪怕再不合心意,太太都不会苛责,只会鼓励他再指出缺点,今天太太竟然当着他的面都忍不住叹气。 他的百万年薪该不会不保吧? 是因为小温先生回来,又是中秋,他却没有拿出满意的答卷,太太对他失望了吗? 而邓叔还在头流冷汗。 云欲晚忽然看着温仰之的墨镜呆呆出声: “仰之……” 两个老的立刻看向云欲晚,云欲晚死死哽住,硬生生加了两个字:“……哥哥。” 温仰之看她一眼,轻声问:“什么事?” 她指了指他头顶:“你的墨镜,你忘记摘下来了。” 温仰之放下筷子,将墨镜摘下合上,随意轻放在桌面上。 但温渭和赵琴心里都一震。 现在都不敢叫哥哥了,叫仰之哥哥,就像是来家里玩的亲戚小孩一样。 甚至都不是港生哥哥。 以后要怎么联姻维系纽带\/怎么会愿意保护欲晚? 云欲晚不敢看温仰之,生怕惹起他的火。 而温仰之旁边本该坐着云欲晚的位置空空如也,他黑着脸吃完了整顿饭。 两个老的一边各自愁各自心事,一边不时叹气。 旁边的邓叔冷汗浸湿整条帕子,连英式管家服里的马甲都湿了。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各自回房间休整。 邓叔已经要扶墙才能走出餐厅了。 云欲晚几乎是在电梯口收到的温仰之信息:“故意的?” 她吓了一跳,连忙左顾右盼,发现温家父母不在身边,猛松一口气。 云欲晚:“我可没有故意勾引你,我坐得离你这么远。” “下楼。”他只给她发两个字。 楼下灯火通明,温渭和赵琴正在后花园里粘河灯手柄。 是佣人特意留的最后一步,不然显得不诚心,做了最后一步多少有点仪式感。 云欲晚看着在花园红亭里安静折河灯的温仰之,他侧脸轮廓分明,夜色都显得他高挺鼻梁与眉骨暧昧,她磨磨蹭蹭坐过去。 他没理她,只是专注地折河灯。 云欲晚拿剪刀,手和温仰之无意间碰到一起,温仰之却贴着她,甚至手搭在那里不动,就贴着她的手背,起伏的手骨与筋线都若有似无贴着她,勾起人莫名的心思牵连。 单看他们一帧两帧会觉得是个很正常的剪影,但一直看着就会发现他俩的手一直这么挨着。 温渭看过来,云欲晚猛地收回手,他手背的温度骤然消散。 幸好粘河灯就一会儿。 一家人在片光粼粼的苏州河边放灯。 云欲晚刚把灯放进河里,一转头想看看温仰之放完没有,忽然就被温仰之按住后脑,他的薄唇抵上来,与她暧昧交织辗转,炙热又情浓。 云欲晚吓了一大跳,想躲,但这个吻好像有魔力一样将她吸噬进去。 他又急又迫切。 手揽在她腰上紧紧抱着她。 站在后面拿着托盘的邓叔震惊,差点没有握住装河灯的托盘。 毕竟第一次真看到一向冷漠稳重的小温先生接吻,冲击力不算小。 只是十几秒,温仰之又放开她,可是这不长不短又搅动情欲的吻,却让云欲晚腿发软。 赵琴和温渭还在聊最近的人际来往,不远不近,听得清清楚楚。 云欲晚心跳如雷,反复确认他们有没看到。 放完灯,温渭和赵琴走在前面。 走出十几米远,她刚松口气,温仰之又一把拉她到怀里,火热又深入的吻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来。 但凡温渭赵琴回头,就会看见家里一男一女一对年轻人在接吻。 跟在后面的邓叔感觉自己眼睛要瞎了。 云欲晚捂着嘴,走过夜色深深的梧桐下。 一进别墅就赶紧跑进自己房间。 幸好温仰之没跟上来,不然她感觉就要被发现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房间门忽然被打开,温仰之洗完澡进来。 云欲晚就知道。 他走到她床前,忽然半蹲在床边看着她的眼睛,伸手托住她的脸。 云欲晚就知道他是索吻未尽兴,想着反正都进房间了,他这么想要,不如满足他,于是闭上眼睛仰着脸大发慈悲让他吻。 而温仰之看着她突然红肿得像灯泡的眼睛,明明半个小时前还没肿。 指尖拂过她眼皮,被他拂过的地方瞬间就不红了,低头看,那点红出现在他指腹。 原来是她的化妆品泛红,不是她眼睛肿了。 意料中的吻久久没有落到唇上,云欲晚睁眼,才发现温仰之一直在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甚至不舍得吻她。 她的嘴角差点没压住。 干嘛,还搞纯爱那一套,她今天晚上就这么好看吗? 温仰之意味不明地提醒她:“欲晚,你去浴室照照镜子。” 云欲晚才不听他说,她语有嘲讽:“我才不要照呢,我一跑过去,你就又要说欲晚好漂亮,你要忍不住了。” 她耳根发粉地小声念叨:“我知道我今天很漂亮,你肯定是想和我对镜play,做一些变态的事情,先引诱我过去,然后顺水推舟关上门不准我走。” 他侧过眸不看她,轻笑一声:“是,现在欲晚好漂亮,就算知道我想做什么,你确定不去看看自己现在有多好看吗?” 云欲晚自己也对这个妆面很满意,听说这个桃花色细闪眼影是越夜越美丽的类型,但还真不知道晚上是什么样的。 她像只高傲的白天鹅,抻长脖子趾高气昂地进去了,还防贼一样把门关上,生怕被人觊觎。 结果一照镜子,就发现镜子里是一只两个眼睛都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癞蛤蟆。 而温仰之开门,倚着门框站在门口,漫不经心地低头点火,抬眸看她,带隐隐几分笑意:“漂亮鬼,还怕人偷吗?” 第九十三章 爱你并不因为你生来貌美 云欲晚瞬间尴尬得无地自容,震惊得双手压在洗手台上扑到镜子前,看自己肿涨得红彤彤的眼睛。 她的脸都羞愧涨红起来:“你刚刚怎么不和我说啊?光顾着亲我。” 温仰之在门口饶有兴致地淡笑,慢条斯理地揶揄:“谁叫我急不可耐饥渴无比,只记得要和你十八禁,甚至没看你的脸就这么着急。” 云欲晚的脸都涨红了,这的确是她刚刚的想法。 她却来不及羞耻和生气。 完了,不会破相吧? 她伸手去摸,不痛也不痒,再抬头看镜子,发现眼皮上被摸得一道道的。 她有点疑惑,低头一看,那些眼影粉竟然都在手上泛红。 是眼影, 不是她的眼睛。 云欲晚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眼睛肿了。 她涂上去的时候还是很淡的粉色,氧化了居然是这么深的颜色,就和被人打肿充血了一样。 什么越夜越美丽,虚假宣传。以后再也不买这个牌子的化妆品了。 本来她想勾引温仰之来着。 云欲晚心里哀嚎。 她刚刚还以为他真的被吸引住了,结果是因为她现在很丑,他在看她的笑话。 她控诉似地叫他:“温仰之。” 温仰之站在门口,高大身影挡住了走廊的顶光,逆着光,姿态慵懒地夹烟看着她,眼底似笑: “白天鹅,怎么了?” 云欲晚指着自己的眼睛:“我刚刚也是这样吗?” 温仰之不觉意:“怎样?”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就这么丑啊。” “不是。”他自然而然将夹烟的手伸到洗手台下,掸了掸烟灰。 她哭丧着脸:“这还不丑?” “你没有丑过。”他语气自然,没有一丝刻意,仿佛她真的这幅模样也足够勾引得他死死的。 云欲晚的嘴角差点控制不住地上扬,却又难堪道:“我都这样了你还逗我,刚刚家里人全都看到我这么丑了。” 温仰之微微抬起垂落的眼皮,视线轻轻:“很在意?” “是啊。”云欲晚的肩膀塌下去。 他没再同她开玩笑,语气淡定地抚平她情绪:“刚刚没这样。” 云欲晚忽然又喜出望外:“真的吗?” 她眼带惊喜与猛然松一口气的解脱。 温仰之不言,只是长指夹烟静静看她。 虽然她未提及,他也能感受到,她其实焦虑于他人对她的评判。 npd实际上是没有自信,那些被放大的自信都来自于他人的评价,他人哪怕有一点点赞许都会被她这个傻子放大,来抚平她自己对于环境的害怕和不安。 一旦知道外人对自己评价偏负面就可能极度焦虑。 她成年之际长期在她不熟悉且难融入的环境中,一点点错误就可能让她面临难以处理的绝境,唯有自我安慰才能让她找到存在的价值。 这从来没被他细察过的云欲晚的潜规则,此刻氛围如此强烈。 看到她因为这么点小事而不安,温仰之的心在胸膛下有难言的感觉升起。 赵琴最重视外貌,挑剔又摆姿态,哪怕云欲晚没说出“全家人都看到了”里面的全家,具体指谁,温仰之都猜到了,她为什么会因为一片红眼影焦虑。 他素来钟意逗她。 但在她焦虑的事情上,他不是毛头小子,没必要。 温仰之看她在拿洗脸巾沾水擦眼影,语气清冷悠缓:“如果刚刚也是这样,邓叔早就会问你要不要叫医生。” 云欲晚恍然大悟:“也是哦。” 她心一宽,看着镜子里粉墨登场的自己嘟囔抱怨:“以后再也不用这眼影了。” 怎么会氧化得这么厉害,明明下午还很美的。 温仰之靠着门框浅灼一口烟,又伸手到洗手池弹了一下烟灰。 知道自己没有出丑,云欲晚又转过头来,满带期待地看着他:“那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挺好。”他漫不经心地答她。 云欲晚走过去,下巴顶在他胸口上,用那双没擦干净的癞蛤蟆眼睛看着他,霸道开口:“那你用两个字概括。” 他浅笑了一声,没立刻答她,只是呼出一口烟雾,没有回抱她,但两个字从他薄唇间若无其事飘出来: “美女。” 云欲晚:“?” 她闭上眼,没忍住无语又被确实哄到地笑了。 她拿着洗脸巾沾卸妆水把脸擦了一圈,她其实没擦干净,眼尾还有残留,却走到他面前故意问他: “我漂亮吗?” 温仰之只是淡漠问她:“想听真话假话?” 她毫不犹豫:“真话。” “还可以。”他反应平淡,让人失望。 她有点失落,但想到他自己就这么好看,见过的好看的人也不在少数,可能她不算什么吧。 “那假话呢?” 他懒声又松弛,带点笑意:“很丑,丑到我在床上丝毫没有兴趣。” 自从有了第一次之后,天天晚上被折磨的云欲晚:“……” 她有点小得意地切一声,又返回镜子前把眼睛擦干净。 他看着,突然叫她:“云欲晚。” 云欲晚不解地转头看他:“嗯?” “我喜欢你,其实和你长什么样关系不大。”温仰之的长睫在顶灯照耀下撒下一片阴翳,遮挡他眸色,以至于他的情绪有些琢磨不清。 他突然认真,她的心跳都慢下来。 云欲晚迟钝片刻,却说出自己一直隐隐失落的点:“可你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喜欢的动漫角色,才注意我的吗?” 他的态度很平静,就这么看着她,声音却放慢,让她听清楚: “如果我是二十岁,只喜欢你三个月,你这么说是对的,但我现在二十八,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只靠样貌的喜欢气数已尽,我如果靠外貌喜欢你,你这次回来,我们不会在一起。” 伏羲眸成熟到她看不清他明灭的视线,不知那些深沉之下的难以捉摸。 他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谁,而喜欢她六年。 他喜欢她,只因为她是云欲晚。 温仰之一贯很少表露内心,云欲晚从未听过他如此详尽又坦诚的告白。 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看着他英气逼人的面容,整个人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像被按下慢动作键。 温仰之的态度始终是平静又波澜不惊,他不像刻意告白,没多停留等她给什么回应,只是迈开长腿出去,关上门,留她一个人在浴室里。 锁扣搭上,清脆咯噔一声,他低沉稳温的声音响起: “把脸洗干净,再高高兴兴出来。” 云欲晚还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温仰之刚刚说那句话的声音和表情。 他喜欢她,不是因为外貌。 第九十四章 爱意成熟时 云欲晚洗干净脸从浴室出来,走到房间里,望向露台。 他背对着她,坐在房间露台的花园藤椅上,正在熄灭一支烟,长指捻着在烟灰缸里磨灭火光。 露台外的阔叶树将后面路灯的光析成许多条细线,从利落的枝叶缝隙中穿过,以多数直线条形状发散成锥形,像钻石光耀的火彩,在镜头下,璀璨到多角度散开线光。 这些光又轻飘飘落到温仰之身上,他身上的光显得有些柔和,睡衣柔软,夜风吹过来,他的发丝轻盈到会飞起,给人的感觉是距离很近。 夜色安谧,露台的灯并不算太亮,她乘着晚风朦胧,坐到他身边:“你想和我说什么?” 温仰之侧眸看她,在夜光下连肤色都是柔和的,稍微中和了他凌厉的轮廓,显得他对她温柔多情而非不怒自威,开口松倦: “看你想和我聊什么。” 云欲晚立刻眼前一亮地追问:“能聊什么?” “你想聊什么?”温仰之略扬起眉尾看她,干脆把主动权交给她,手臂搭在藤椅扶手上,宽肩靠着靠背。想看她要说出个什么来。 云欲晚的手搭在桌沿上,身体微微倾向他的方向,星星眼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吗?” “原因很多。”温仰之反倒不清不楚答她。 云欲晚更好奇了,好奇虫都被他吊起来。 他握着壶耳,用白瓷茶壶倒茶:“但我只说一个。” 云欲晚追问:“所以这个原因是?” “忍不住。”温仰之放下茶壶,给出一个未曾预料的答案。 云欲晚诧异:“啊?” 她不懂他的意思:“什么叫忍不住啊?” 他将斟满的茶杯放到她面前,声音很慢,但平直叙述像是置身事外:“前六年,我有刻意回避你。” 云欲晚不懂这和忍不住有什么关系,可听到他说刻意回避,想到那六年她疯长的思念和克制,就会觉得心痛。 她的眼睛清亮得像是被撕开的布匹,透入明亮的光来却刺痛。 温仰之亦沉静看着她,四目相对:“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都和今天早上一样,想和你上床想和你接吻。” 他的低音性感,说话却直白得让人不知所措,眼神深邃如潭水,乍一看明灭,但浓郁得像一场只淋爱人的湿雨。 她都不知道,他对她的想法是这样的:“总是这样吗?” 温仰之的眼眸如深邃宝石:“总是这样。” 但那些年她对他退避三舍,大抵更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个家,不想在这个家里也失去位置。 他当然不会如此卑鄙,为了一己之私去追求她,她还小,但他已经是大人了,他应该分得清是非。 他说起往事很平静:“有些渴望是压制不住的,所以,得不到,我只能远离你。” 云欲晚心有触动,从旁边的座椅上起来,勾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亲密地与他搂抱着,让他稳定地继续说。 温仰之的大手托在她后颈上,背往后抵着椅背,眼神暗昧,大拇指指腹略糙,抚过她耳后,淡淡道: “看见你就想和你接近,觉得我就应该是你的,这叫忍不住。” 说实话,云欲晚没想到温仰之对她是这种感觉,有种很奇特的热流游走全身: “我大概有点明白了。” 温仰之不以为意:“明白什么?” 她得意死了:“温仰之想和我贴贴。” 温仰之有些许意外,却轻笑地纵容:“是,我想和你贴贴。” 云欲晚自得张扬地抬起下巴。 看她又开始高兴,温仰之忍不住摸摸她的脸她的头发,像撸一只萌萌的水獭宝宝。 他状似无意提起:“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她好奇。 温仰之干脆开口:“我自始至终把你当成女人在看待。” 云欲晚本来就够得意的,听了一僵。 片刻反应过来,尾巴险些翘到天上。 什么呀,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才十六岁。 他的大手完全可以托住她整个后颈,声音低磁平静:“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年长你的哥哥,就当成男人看待。” 他垂首看她,说得很稀松平常:“就当我们是在party认识,朋友介绍认识,甚至相亲认识,你懂我的意思吗?” 温仰之向她索求,云欲晚耳热,觉得那股灼热的恋爱氛围包得她无处可去。 温仰之竟然会索求,谈恋爱的温仰之原来还会这样。 黏人精。 但她只是得意地安静了一瞬。 开口就是理解力超乎人意料: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与你应该互相尊重、了解、照顾,是这样吗?” 温仰之有些意外她可以理解,成熟如深黑葡萄的长眸,一层一层的浓色叠加,是望不到底的笑: “长久的关系,的确就是如此。” 到了一定年龄就知道,爱情不是嫉妒,占有欲,掌控欲,索取欲。 只有喜欢才是。 喜欢未必能同舟共济,多数都有条件,可能因为对方的长相、光环,或是一时的悸动而爱上对方。 爱情却可以稳定,无论对方的长相身份是否有变化,无论日子是否平淡如水。 云欲晚差点被他的眼神吸进去。 他有意问她:“你知道爱和喜欢的区别吗?” 没人比云欲晚更清楚,这些年有别人追她,她不自觉去对比她对温仰之的感情,明显能感觉到是不同的: “如果自己心上人也有心上人,喜欢是看到心上人被别人拒绝,会欢欣雀跃,高兴自己有机会;爱是看到心上人被拒绝,却与对方感同身受,能理解对方的苦闷,不会窃喜开心,第一想法是关心。” 温仰之点点头,大言不惭夸赞:“哲学家。” 云欲晚对他哄小孩的夸法咦了一声。 他夸人也太老虎撸猫了,又潦草又像哄孩子一样捧着。 但这一刻他愈温和平稳,她越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确有强大丰厚的阅历与认知,不是浮躁波动的年轻小男孩。 她好像明白了。 他的人是稳定的,他的爱也是。 云欲晚在他怀里靠着,内心有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温园的别墅三楼望出去,可以远远看见北外滩的苏州河,看见璀璨耀眼的灯海和车海。 外面如此喧嚣,而她和温仰之在一起。 她忽然吻过来,贴着他的唇,他只是垂眸看她一瞬,即刻同她交织。 呼吸比月色黏人。 完全接纳对方的吻融如两阵暖带洋流在交汇,爱人的心思说出来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真诚的勾引。 知道对方的依恋是吸骨噬髓。 甚至都说不清为什么喜欢,只剩下无法遏制的感觉,一举一动都牵动思维与情绪。 两个人身上似有无形的细细触手,温柔地交织在一起,把他们的身体牵动到一起,蠢蠢欲动是拥抱的渴望。 她的唇色水艳,挪开的时候低声道:“为什么只告诉我‘忍不住’,其他呢?” “其他说出来会吓到你。”他毫不动摇。 云欲晚质疑:“不会又是什么变态的东西吧?” 他只答她四个字:“孺子可教。” 他一点都不害臊,脸色变都没变一下。 云欲晚不敢深思,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搓了搓。 他眼底扬起一点轻若浮舟的笑意,只是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云欲晚忽然道:“我感觉和你熟了一点。” 温仰之以为她要控诉他。 结果她仰起脸,满眼水光盈盈:“和我喜欢的男人互相了解,我觉得好幸福。” 她之前想看他手机,就是因为想了解他。 “这也幸福,不是日常该有的?”温仰之觉得她的脑回路有点幽默。 她小声嘟囔:“其实六年前我很痛苦,对比起那时,现在肯定好啊。” 温仰之摸着她的脑袋:“嗯?” 云欲晚满心遗憾:“因为我好想你,如果有别的女人出现在你身边,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看到你站在那里,我就觉得爱你,所以我走了,我不想我给你造成困扰。” 温仰之抓住最中心的点:“所以一开始就是爱我。” “是啊,虽然很痛苦,但我希望你更好。”云欲晚像个明明还未长大,却愿意献出玩具的小犬幼崽。 她完全懂他今晚的意思。 成熟的爱不是无条件奉献自己,不是喜怒哀乐都挂在一个人身上,其实应以自我为中心,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思考,却仍然能做到以对方为先。 他们其实都不是蠢人,偏偏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她靠在他怀里:“你在静楼抱着我看漫画的那个下午,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她仰头:“因为我短暂得到了你。” 他不冷不淡:“现在你得到我了。” 云欲晚鼻头一酸,却破涕为笑:“哦。” 她抱着他的腰,整个人完全窝进他温暖宽阔的怀抱里:“我这六年真的想你想得要死,总是想如果可以偶然遇见你就好了,看烟花想你,在派对里周围人狂欢的时候想你,别人想和我谈恋爱的时候想你。” 她眼底泪光闪烁,眼尾泛红:“温仰之,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多爱你。” 他抬手,指腹拂过她眼尾替她擦眼泪,淡定道: “哦,你也不知道我多想和你上床。” 云欲晚无语又想笑:“你干嘛。” 他毫无面红之意:“怎么,你只准自己说,不准别人说?” 云欲晚实在是不懂:“好变态,干嘛就这么想?” 他面不改色:“男人的本质都是混蛋。” 没想到云欲晚急忙制止:“不许这么说,温仰之不是混蛋。” 他心存期待,耐心问她:“那温仰之是什么?” 结果她捧着脸嘿嘿:“温仰之是男模。” 他觉得不可思议,有些好笑,一边眉挑起:“你说什么?” 云欲晚想到那个画面就流口水:“你知不知道你站在我房间阳台上,背对我的时候,腿超级长,穿西装裤超好看。” 她花痴道:“好长好长的腿,好性感的男模。” 温仰之好像突然看穿了什么:“所以早上突然抱着我的腿求我不要亲你?” “被你发现了。”云欲晚立刻低头灰溜溜。 “云欲晚,你脑子里黄色废料也不少。” 她低着头小声道:“因为你是长得很帅啊。” 温仰之垂着眸,看她缩头乌龟又真心实意的样子,像是奖励一样:“去不去我房间?” “现在上去吗?我还没洗澡。”她踟蹰。 他把她抱起来:“在哪洗都一样。” 云欲晚怕被人看到,连忙扒拉着要下来:“我自己上去,你别抱我。” 然而她上了楼,一进浴室他就进来,关上了门。 她错愕:“你进来干嘛?” 他毫无负担地开始单手解睡衣扣子,另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你自己说的对镜play。” 她连忙扑腾:“我那不是想,我以为你要这样啊!” 他冷漠无情:“都一样。” 蓝夜无云,十五的月轮格外饱满圆润。 中秋夜,空虚被填得涨满,一如天边满月。 云欲晚最后是被温仰之洗干净,套上衣服抱回床上的。 结果她都躺下了,他的手还从后面伸过来。 她嗫嚅:“不要来了吧,今天真的好累了。” 他刚刚还让她看着镜子,冲击性太强了,她根本就不好意思看,胡乱开水龙头的热水,妄图用水雾遮盖镜子里的画面,他还不让她盖,用手把水雾擦掉。 温仰之停了一下,却不受影响地继续给她把被子掖了上去。 云欲晚才意识到:“……你是想给我掖被子?” 他收回手,若无其事:“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云欲晚有些羞耻,用被子包住自己:“都是你,你在这里搞得人心黄黄的。” “哪个人心惶惶?”他轻嗤。 她愤愤道:“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黄。” 温仰之淡定:“所以今晚这么配合我?” “因为现在我也想和你亲密。”她背对着他小小声。 他的手伸进被子里,两个人一个靠在床背上,一个躺着,牵着手聊天。 云欲晚闭着眼睛感叹:“我觉得今天之后我们的关系有点不同了。” “哪里不同?” “你和我说这些,我觉得和你亲了一点。” 温仰之嗯了一声,她没反应,低头一看,她似乎睡着了,枕头把她脸一边的肉挤到一起,像是一只小猪。 他温柔地松开她的手,她没动静。 随后, 温仰之捋起她的裙摆,把她的睡裙衣角塞进了她内裤里。 第九十五章 亲自打捞的黑珍珠项链 真睡着了。 温仰之没再逗她,把裙角拉出来,给她把被子掖好,拿出手机,继续处理工作。 云欲晚一大早醒来,温仰之就已经没影了。 侧头却看见床头柜上放了一条项链。 躺在羊绒珠宝长盒里熠熠生辉。 项链的主坠是一颗光滑圆润的黑珍珠,珍珠珠面上有轻微彩虹色晕,仔细看是深蓝到似黑,如深海不见底的墨色。 所以项链的链身也是偏冷蓝的色调,链身是交错相连的栀子花形钻石,每片花瓣都是一颗细钻,链接起来就是一条璀璨流光的栀子花河。 又美又独特有格调,色调像是一朵雅致低调的黑玫瑰。 她有些惊讶,轻轻触碰那条瑰丽的项链。 才看见旁边有一张纸条,行楷锋利风流,一如本人墨迹深刻, “前段时间潜海偶然在海底捡到的黑蝶贝,里面刚好有珍珠,弥补你没收到第二条项链的损失。” 大概是昨晚聊过天,他的语气很落地,不似之前,总是很有距离感。 如果云欲晚不知道黑珍珠,也许就真信了。 可偏偏云欲晚对黑珍珠还有点了解。 她自己买过一条黑珍珠项链的,买之前,珠宝品牌的店长一直给她介绍黑珍珠如何如何珍稀如何如何独树一帜衬托她的气质,生怕她不买。 黑珍珠并不是哪里都能有,分布很少,最出名的是南海大溪地黑珍珠,但这种黑珍珠,幸运的话都起码要开几百几千个黑蝶贝才能取出来一颗,不走运的话,平均爆率比万分之一还要低。 而且打捞难度极大,异常珍贵,还是鲨鱼常出没的地方,要潜得很深。 偶然捡的,几乎不可能。 他只是习惯云淡风轻。 温仰之这样谨慎的人,极有分寸的人。 居然会做这么冒险的事。 他哪怕很喜欢赛车,也不会去参加take over那样的漂移狂欢。 他会觉得分不清几斤几两,白送性命。 毕竟银行独子,撑起十万亿的门庭,他的命是真的贵。 可对喜欢的事都这么谨慎的温仰之,竟然会冒险去捞这样一颗黑珍珠。 云欲晚拿起那条项链,心尖颤动,觉得手心里的项链沉甸甸的。 他捡了多少只黑蝶贝才能捡起这一颗? 其实这颗不算最出色的等级,只能说中等偏上一点,颜色大小都不够极致夺目,甚至还有些很小的瑕疵,背面不是特别特别圆。 可这是温仰之亲手捞起来的,在深水海域,在鲨鱼身边。 就算是再多人跟着他下去,都足够赤忱。 他不可能只捞了一个,肯定是很多个黑蝶贝里找到了一颗。 那时候她还没有表白,大概率是回来后不久,一直在勾引他的时候。 他表面上什么反应都没有,却去了南海捞珍珠。 云欲晚不敢细想他抱着怎样的心情和爱意下深海捞起这枚黑蝶贝。 而且黑珍珠的寓意是甜蜜快乐。 那时候,他是不是也想和她在一起?只是还不敢确定她是否真心? 云欲晚眼圈泛红,看着纸条上写的那句捡到的,不由得想腹诽。 温仰之嘴真硬。 他的腿这样,还去潜水,就为了一颗黑珍珠。 就这么爱吗? 云欲晚拿着项链,跑进浴室里,在细长的脖颈上比划着,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之前她还介意他送给周斐那样珍贵特别的礼物,可是在这条项链面前,那条项链就显得那么公事公办,他没有过多着眼,连选品都是助理代劳。 温仰之的爱拿得出手。 为她做过这样的事,他怎么都不说? 云欲晚眼底微红,却带着动容的轻笑。 而赵琴一早,就去了一位互联网巨鳄家里,参加品茗会。 恰好周斐和对方太太相熟,也在当场。 周斐特地换了座位到赵琴旁边坐下。 赵琴想到温仰之已经有了女朋友,有点不好怎么和这个小辈开口。 却没想到周斐给她递了茶盏,笑吟吟的:“赵姨,有几天没见您了,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您呢。” 赵琴接过茶盏,虽是微笑着,心里却是犯嘀咕。 周斐讨好她,大概率都是因为想和港生更近一步,但港生都自己找了女朋友,周斐恐怕就没机会了。 港生的事,她现在根本做不了主,现在整个温家都仰仗港生做主。 赵琴和气问:“最近这段日子,你都在银行忙什么?” 周斐细长的眼睛笑着:“温董准备做一桩收购案,我们正在准备着手收购。” 赵琴也笑着试探:“你这么经常和港生在一起,港生的女朋友你见过了吗?” 没想到周斐没有惊讶女朋友这个词,却抓住了另外的字眼: “港生?” 赵琴想到她大概率是不知道温仰之的小名,淡笑着解释: “是仰之的小名,我们都叫他港生,他是香港回归那年出生的,我又是香港人,出生起就起了这个名字,比仰之这个名字还要早。” 周斐顿时对温仰之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原来他亲近的人都叫他港生。 只是周斐却觉察到不对劲:“温董的女朋友……您没见过吗?” 怎么会没见过,温董世交的妹妹,赵姨应该很熟才是,如果是两家人都属意的感情,赵姨怎么会不知道? 见周斐没有懊恼,赵琴放了心,这孩子还真是个大方的,拿得起放得下,自然而然调侃道:“还没见过,他又不带回来。” 周斐笑着的脸微微凝滞,赵琴还不觉意: “小斐,港生工作上的事就要你和他互相扶持了,阿姨很相信你。” 赵琴握住她的手,有意宽慰:“港生平日都在忙银行的公事,想必他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女朋友都要多,战友情比小情小爱长久得多。” 周斐心中波澜大起,却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那个女孩不是世交联姻对象,那温仰之就不是必须和她结婚。 世交的妹妹,未必就是必须联姻继续维系关系的人。 她真笨,听见世交就觉得大概率是联姻的对象。 周斐假装自己想起了什么,迎合道:“说起来,我这段时间去温董家里议事,还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孩,很漂亮,是温董的女朋友吗?” 赵琴知她误会了,笑道:“是我养女欲晚,不是港生的女朋友,这几天让她去港生那里住几天,好画最近银行的联名广告,最近的广告你也看过了吧,就是欲晚画的。” “原来是我误会了。”周斐轻笑,心里是震惊不已,“不过欲晚小姐养在您膝下,也有您的腔调气质,我第一次见就被惊艳到了。” 云欲晚继承了楼婉仪的美貌,楼婉仪生前和赵琴有嫌隙,但没想到死后,她的女儿居然为自己争了面子,赵琴笑得合不拢嘴: “她其实算是托孤,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小小年纪到我这里来,我也尽力教她。” 周斐忽然意识到,难怪第一次问温仰之,他下意识回答是妹妹,而不是女朋友。 既然他选择不告诉赵姨,那一定就是赵琴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周斐暗暗握紧茶壶提柄,脸上却乖巧和气笑着:“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温董有妹妹。” 赵琴也不避讳:“我确实少提这件事,不知道的比知道的人多。” 当然,赵琴一直都刻意不提自己有个养女,也不会公开向众人介绍云欲晚,说这是我的女儿。 楼婉仪的女儿,怎么配成为温氏银行的千金? 仰之是独子,她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高位,怎么还能让楼婉仪的女儿和她的儿子平起平坐? 直到今年,要联姻了,赵琴才带云欲晚去了一场江家的舞会,甚至于还没开始,就被温仰之叫上楼,不准云欲晚下去。 所以知道云欲晚的,也就是特别熟悉的那几家人,还有一些来往过的利益共同体。 毕竟温家在自己家办晚宴时,那会儿还在上高中的云欲晚是露过面的。 但要说整个圈子都知道云欲晚,那真是没有。 直到现在,大多数人都还以为温家只有温仰之这一个孩子。 云欲晚也算有分寸的,这些年一直留在国外,很少回来,也就免了介绍她的尴尬。 毕竟她实际上连养女都算不上,因为温家没有领养手续,只是决定照顾她到成年。 周斐有意笑道:“原来是这样,温董也没有和我提过他有妹妹,我看到欲晚小姐在温董家里就误会了。” “误会也是正常,毕竟看到了是会多想的。”赵琴想到云欲晚那个愣子小孩就发愁。 要真是这么机灵,关系好到看起来像情侣就好咯,但云欲晚现在还和仰之不对付。 今天早上,一个早早就去上班,另一个呢,赵琴特意去敲房门,发现根本不在房间里,恐怕也是不想在家里待,老早就出门了。 周斐若有所思,打茶沫的动作都迟钝了一点。 赵琴琢磨着下午带云欲晚去聚会认认人,毕竟云欲晚和江应聿大概率是有发展,就有这档子联姻关系在这儿。 云欲晚的身份就可以明说了,让大家都知道仰之有个妹妹。 联姻关系,比所有生意来往都要紧密,把两股资本拧到一起,光鲜得很。 就算是云欲晚再怎么迟钝不上台面,作为江应聿的妻子,迟早都拿得出手。 第九十六章 换床 周斐和赵琴各有心事,品茗会结束之后,周斐罕见地没有送赵琴回去。 赵琴也能理解,毕竟知道了温仰之有女朋友,一下子需要时间缓冲。 但没想到在车上,周斐忽然给她发消息说是银行有急事,所以才来不及送她,已经订好了福记私房菜过两天的位置,请她一起去尝尝锅烧河鳗。 赵琴有些惊讶。 锅烧河鳗倒不是什么很稀罕的菜式,上海常见的本帮菜。 但是能把这道菜做得出神入化到能让赵琴这个港城人都赞不绝口的,就只有福记。 这道菜是福记老师傅的拿手好菜,比赵琴见过的任何一家餐厅做得都好吃,最常见的样式做出最让食客流连忘返的味道。 鳗肉酥烂,鳗段不碎,香气扑鼻。 赵琴是不喜欢吃本帮菜的,但自从她尝过一次福记的锅烧河鳗之后就念念不忘。 而福记私房菜每天只接待两桌客人。 赵琴也有订座位,饶是福记只接待熟客,她的预约也已经排到了三个月之后,提过加钱往前推位置,福记那边只说客人们都非富即贵,前面的客人福记得罪不起,赵琴只好作罢。 突然能订到位置,那必然是很早之前就准备好要邀她过去品鉴。 赵琴心里熨帖,能了解到她喜欢吃锅烧河鳗还特地去订了餐厅,这孩子真是会来事儿。 她忍不住露出微笑。 回到家里,赵琴在别墅前下车,云欲晚正在前花园看园丁剪花树,穿一条无袖垂纹的白裙子,侧身清瘦又温婉。 园丁乐呵呵的:“小姐,您怎么一直在这儿看我剪?” “您养的加百列很漂亮。”云欲晚赞许道,“看您配土我大概就知道,怎么会长得这么漂亮了。” 加百列大天使是一种灌木月季,花心灰紫色,清冷高贵,园丁养得很标准。 园丁一下子得意起来:“那是,我做园林都三十多年了,不是我吹,我的园艺水平在整个上海都是数一数二。” 邓叔在一旁听着。 当然,如果不是数一数二的水平,也不会被温园聘请。 云欲晚摸着花叶,忽然道:“不过加百列一向都是这种养法,看久了有些审美疲劳。” 急转直下的口风让园丁师傅僵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云欲晚浅笑:“要不我们试试长期抹顶端来修剪?”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园林的规划一向都是邓管家决定的。”园丁师傅的眼神飘向邓叔,不确定要不要照着做。 邓叔在旁边拿着云欲晚的外套,也一派和气,站在云欲晚这边给她撑腰:“听小姐的,而且我们小姐是花艺师,算是您半个同行,是专业的。” 园丁师傅恍然大悟,但却好奇:“您怎么会想到抹顶端呢?加百列一向是长得越高挑越有气质。” 抹顶端优势之后,花树会把营养供给侧枝,那加百列就长不高了。 云欲晚很自然地眺望远处:“你看,这里是块平地,已经有很多高的花树了,如果加百列也高,视线就会很局限,花园毕竟不是花林,如果沿途的加百列矮一点,视野就更加开阔。” 园丁师傅了然,迟疑不决:“不过我还没试过这么修加百列。” 云欲晚拿手机,找出图片给园丁师傅看:“我试过养短枝开花的加百列大天使,很漂亮的,开出来就像一把花伞一样,圆圆胖胖。” 看见照片,师傅也被惊艳了:“还第一次见养成这样的加百列。” 云欲晚温和地笑道:“只要小苗期或者中大苗利用夏天不断打顶抹芽养枝再少给点氮肥就可以,现在刚好是夏天。” 三个人和气融融,在讨论花卉,云欲晚完全没有架子。 云欲晚站在那里,浅笑隐隐,身边流绿浅粉,鲜花在她身边摇曳得风情万种。 她反而越发脱俗。 站在那里,有那么一刻,让人感觉她就是楼婉仪。 也是因为这张脸,勉强有几分上得台面。 可是就会侍弄侍弄花草,和楼婉仪一点也不一样,如果楼婉仪还活着,恐怕她现在的位置,连温氏银行都要敬她几分。 而云欲晚,并不是赵琴想要的女儿。 想到刚刚把自己哄得妥妥贴贴的周斐,赵琴不禁生出比对。 要是云欲晚和周斐一样上得了台面就好了。 总不至于拿不出手。 她声音往下沉了沉,叫了云欲晚一声:“欲晚。” 云欲晚被叫回头。 而赵琴的脸上没有笑,淡淡道:“进来,我有事和你说。” 云欲晚心里莫名犯怵,和园丁师傅道了声别,抬步进别墅。 赵琴坐在厅里,淡声道:“下午是祝家的插花聚会,我预备带你一起去。” 有些突然,不过还好只是一个聚会,不是别的,云欲晚应声:“好。” 赵琴没有抬头看她,只端起茶杯:“你自己看看穿什么衣服,别太隆重,也别太朴素。” “行,我回去准备一下。”云欲晚刚刚还有说有笑,这一刻气氛有些沉下来。 宴会。 其实她见到的温家周围的关系,都不是特别待见她。 毕竟假公主,是真的假,对她的嘲笑声很多,笑她不会醒红酒,拿红酒杯还托杯肚,笑她不知道品牌的vic是什么,还问是vip吗。 (vic:very important client,超级贵宾客户,vip:very important people,重要人士,在奢侈品牌中vic客户远比vip享有更特权的服务) 她不是这个阶层的人,很多东西她不懂,也没有参加过这些名头繁多的宴会,阿姨也没有帮过她,要和各路权贵谈笑聊事,没人护着她,她总是觉得很害怕不自在。 那时她父母去世没多久,就陷入这样陌生的环境里。 偶尔温仰之在,会不动声色给她解围,但那些人不喜欢她,她能感觉到排外,不是一次两次帮忙可以解决的。 不爱和她来往也是正常的,毕竟她确实和这些人没有共同话题。 而赵琴带云欲晚去这个插花会的目的很简单。 她也是考虑到在这个插花会上,云欲晚不至于露怯,能坐在那里插两支花不出错就挺好了。 她目前知道的,云欲晚只有插花这一项拿得出手,其他都很难说,毕竟她是快成年了才来温家住的,很多东西她都不懂,本身还是在普通人家长大,要强抬也难。 到了下午,赵琴提前给祝弄璋发了消息:“今天我带欲晚过去,要麻烦你多照顾了。” 祝弄璋很快回了句好,还发了个可爱表情包。 但她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琴姨现在都要带那个养女进她的交际圈了。 就不能一辈子在国外吗? 那条信息像一盆冷水一样泼过来,祝弄璋母亲去世早,温家和祝家关系又近,赵琴就把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经常带她,小时候还把她接到温园住。 琴姨以前只疼她,现在却有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人占据了这个位置。 而云欲晚上楼选衣服,余光看见那条项链,精致小巧,虽然钻石和黑珍珠同用,但设计清雅。 片刻, 选好衣服,她从衣帽间出来进了卧室,却发现自己卧室的床变了,比原来起码大了大半。 她摁下床边的联络通话按钮:“邓叔,我房间的床怎么换了?” 邓叔嘿嘿:“小温先生说您的床坏了,所以赶紧换了张新的给您。” 云欲晚:“……” 她松开按钮。 她给温仰之发消息:“你怎么给我换床了?” 温仰之正在处理事情,看了一眼手机,让下属先出去,给云欲晚拨了电话。 冷静淡定的声音穿过话筒,到云欲晚耳边:“原来的不够用。” 云欲晚又羞又恼:“你又来。” 温仰之态度悠慢:“我是说我高,床长不够用。” 云欲晚一噎。 他反问:“你想说的是什么?” 云欲晚期期艾艾:“我想说的也是床长。” 他心知肚明轻笑一声。 片刻后问她:“项链,找到合适的时候戴了吗?” 云欲晚惊讶:“你怎么知道?” “这个宴会是我让邓叔在家里提的。”温仰之指尖轻敲桌面。 云欲晚忽然就明白:“是这个宴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温仰之不明说。 很奇怪的,明明温仰之只是说了这一句话,但她忽然就不害怕了。 他一定是安排好了,说不定这个宴会上会有护着她的人,或者很利于她的事情,不然他不会把她放过去。 而下午,祝弄璋和一群朋友坐在花园里聊天喝红酒。 祝弄璋不咸不淡地嘲弄:“这次温家的养女要来,真不知道琴姨怎么把她给带出来了。” 旁边的朋友好奇:“温家的养女?那不就是去国外读书一直没回来那个,我一直没见过琴姨带她出来,估计长得不好看吧。” 赵琴自己长得漂亮,年轻时闻名东亚,虽然后来成了资本,但在衣着打扮上依旧有追求。 有心讨好温家的都知道她非稀有皮的包不拿,非超季的礼服不穿,从首饰到丝巾,没有一样是敷衍着来的,是上一辈的长辈里极有格调的一位漂亮阿姨。 而且赵琴从他们小时候开始,就会给长得漂亮的小辈封大红包。 既然赵琴一直不带出来,那很有可能就是琴姨不喜欢这个养女,这个养女长得不讨人喜欢。 但祝弄璋是见过云欲晚本人的,知道云欲晚是美女,此刻脸色阴晴不定: “好不好看主要还是看个人的审美,因人而异,但她本人,我实在玩不到一起。” 有人帮腔:“上次江家的舞会,我听说她出现过,不过就出现了一下,就不见人影了。我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没影了。” “那也太小家子气了,露一下面就不敢再出来了,那还去舞会干嘛?” 众人低笑。 祝弄璋理所当然道:“不是琴姨亲生的,当然是和琴姨有很大差距。” “所以说嘛,弄璋和琴姨关系最好,琴姨的女儿,照理来说弄璋该跟她关系很好才对,弄璋都不和她玩,那就说明真上不得台面。” 这话说到了祝弄璋心坎里。 从温家突然多出一个养女开始,她就讨厌云欲晚讨厌得要死。 不知道哪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冒出来,攀上琴姨当妈妈,她凭什么? 她都没资格叫琴姨一声妈妈,本来欲认琴姨当干妈的,但云欲晚刚好出现。 祝爸爸就说人家都有女儿了,别找事让人家女儿不高兴。 之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凭什么,她为什么要给这个见都没见过的乡下人让位。 明明琴姨可以是她干妈的。 祝弄璋握着酒杯,没有出声。 只是听着众人议论。 “琴姨之前不带她,那不就是不喜欢她?” “听说江应聿也逃了和她的相亲,估摸着都很看不上吧。” 一个男生嘲笑:“我高中的时候还见过她一次,她其实有点漂亮,我说带她出去兜风,她跑到后座,而且刚上车就说车里好黑,我让她开阅读灯,她居然慌神说不知道按钮在哪,我都不喜欢这种,江应聿能喜欢吗?” 听着朋友们的吐槽,都不想和云欲晚混到一起,祝弄璋心里的气稍微平复了一点。 而祝弄璋是国内保险集团的幺女,除了在家里受气,在外面基本都是被人捧着。 下午就等着看,她什么都不做,云欲晚怕都要出丑。 而下午的聚会,大家都到得七七八八了,最受期待的云欲晚还没来。 “她还来不来?” “别是不敢来吧,这回基本都是同辈的年轻人,她不敢和我们玩。” 有人嗤笑。 毕竟在座背景非富即贵,寻常人确实都不敢和他们玩。 而祝家别墅之外,一辆纯血迈巴赫绕过喷泉驶入内庭,在别墅边不远停下车。 戴着对讲机的礼宾听到客人停车的信号,从内场往外走准备引客人进来。 发现礼宾动了,众人意识到是有人来了,视线纷纷移向门口。 重重的高门被推开,先是礼宾走在前面,视线和身体却朝后,笑容可掬:“温太太,您请往这边来。”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优雅人影出现在眼前,赵琴从容出现。 但片刻,她下了台阶,却回头对着谁说话:“看着台阶。” 第九十七章 爱意无法藏匿 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都集中到了门口。 而云欲晚听见赵琴的提醒,穿着高跟鞋很注意地下台阶。 裙摆荡漾,一个窈窕姝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不是设想中颤颤巍巍害怕的无知小白兔,穿得过时动作也畏缩。 反而是一个看上去就气场自如,像财阀千金的女孩。 如果不说是温家那个养女,他们会以为是哪个没见过的富家千金。 一时有点出乎意料。 来人穿香奈儿经典的秀场小黑裙,剪裁利落大方却更能突出穿着者的身材气质,腿冷白而细长笔直,高跟鞋将原来就不错的比例拔得更高。 首饰很简单,只有一条栀子花黑珍珠项链在她脖颈上清冷绝尘,颜色偏寒,她虽然松弛但确实没有表情,本就长的眼尾用眼线拉长,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风格,配合着这条项链。 偏偏在这种场合下,她冷艳如枝下浮光,可见不可追,拉出来距离感。 所有人都意外地将视线凝聚在了她身上。 本来是不怀好意的视线,但云欲晚想到温仰之的嘱咐,只觉得这个宴会肯定是安全的,误以为大家都喜欢她。 所以她面对众人视线,大大方方一笑,轻轻颔首,有如清风过境。 自信得让人舒服。 众人惊讶于她会和他们打招呼。 之前还说过云欲晚上不得台面的那个男生,拿着红酒杯的动作都迟钝了。 有人忍不住低语: “好漂亮…” “是这个吗?不会吧……” 祝弄璋没想到她一来就这么友好地和所有人打招呼,忍不住看周遭朋友的反应。 却发现众人没有一个是面露排斥的,只是都看着云欲晚,视线里分明没有厌恶,甚至有些人眼里还是掩盖不住的惊艳。 祝弄璋莫名有点危机感,生怕自己的朋友也觉得云欲晚不错。 云欲晚和赵琴从他们身边路过,进了内厅之后,众人的视线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来。 祝弄璋连酒杯都握紧了,靠在沙发上看似不在意地感叹: “没想到她今天刻意打扮了,肯定是琴姨有帮她。” 但没想到众人没有接她的茬,说她平时肯定不这样,还兀自赞叹: “但不管是谁打扮的,都很漂亮啊。” “这样看她还挺友好,和我们打招呼了。” 有第一次见云欲晚的人好奇:“会不会是之前你们见她的时候她年纪太小,不好意思和你们玩?看起来挺好相处的。” 祝弄璋听着自己的朋友居然站在云欲晚那边,心里有不舒服的无名火。 可是自己又不能表现得很难看,只能调侃; “可能和江应聿相亲那会儿不是这样吧,不然江应聿怎么会落荒而逃?” 祝弄璋的其中一个朋友发现她好像不太喜欢云欲晚,终于应和一句: “江应聿本来眼光就高,看不上也正常,谁能摸得清他的路子?” 但却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诶,我怎么听说她和江应聿有发展呢?” 祝弄璋立刻道:“你听谁说的?” 对方浑然不觉祝弄璋已经开始生气:“江阿姨啊。” 有人啧啧吐槽:“江阿姨那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估摸着也就是准备相亲就开始胡扯了。” 礼宾来通知在大厅里四散落座的二世祖们进内厅。 祝弄璋放下酒杯,脸色实在不算太好看:“行吧,都进去看看。” 她作为主人,第一个站起身来。 而内厅,云欲晚和赵琴早已落座。 主办这次聚会的是祝弄璋的后妈,对插花其实没什么兴趣,但总有个由头人情走动,借插花谈生意结人脉熟圈子。 所以就请了一位相当有名的花艺大师来为众人插花演示。 看人裁花修花,难免也会手痒,所以内厅摆了两条长桌,桌上是各种花卉花材和用作花瓶的器皿、修剪工具。 云欲晚坐在了赵琴下首。 众人随便找位置坐,云欲晚余光观察谁可能是温仰之交代过的人。 但一直没有人坐在她对面。 她从沙发上起来,想先去外面溜达溜达,等会儿再回来,就不至于让人尴尬,不好意思坐她对面。 但旁边忽然有人落座,还笑呵呵和她搭话:“你好。” 云欲晚动作一止,也微笑以对:“你好。” 对方有意问:“听说你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 “是,回来得少。” 但对方显然笑面虎,耐心不太多:“听说之前你被安排和江应聿相亲?” 突然间被问到冒犯的问题,云欲晚还没来得及应答,就听见一道清朗的男声叫她。 “欲晚。” 云欲晚回头,看见来人的时候,一时间呆住了,不知道作何反应。 而一个俊秀沉稳的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已然不是少年时,但那双眼睛依旧炙热,依旧停留在云欲晚脸上。 杨匿。 云欲晚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杨匿。 他眼中的爱意几乎流出:“好久不见。” 和云欲晚搭话那个人有点震惊:“杨匿?” 杨匿最近高升,再加上他妈妈本来就位高权重,在同辈人之中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因为体制内的原因,他很少参加这些聚会,爱惜自己的羽毛。 很多想见他的千金都没机会见,知道大概率是攀不上了。 又容貌出挑又有能力,极其难得。 而云欲晚惊讶他忽然出现。 杨匿就温声道:“我坐你对面吧,可以吗?” 赵琴本来还在和人聊天,余光一瞥就看见了杨匿,紧接着就看见杨匿坐在了云欲晚对面。 云欲晚有些不自在,杨匿的目光始终都炙热地跟着她。 杨匿的声音明明是隔着桌子的,却让人感觉就在耳边响起:“这次调回上海,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见你。” 这次也是有一个他的朋友给他发消息,说在聚会上见到云欲晚,他立刻就过来了,加上生怕她融入不了,还叫了自己的一些朋友。 云欲晚有些回避他的视线:“还没恭喜过你,升职了,恭喜,大家都很佩服你。” “不用佩服,如果你想的话——” 话音未落,杨匿的朋友们围上来,有男有女地在她身边: “欲晚妹妹,几年不见,比以前更漂亮,难怪杨匿惦记你惦记得要死。” “我给你剪花,这个花茎太硬了你一个女孩子剪不动。” 有人揶揄地拍了拍杨匿。 而刚刚来和云欲晚搭话那个人惊呆了,没想到杨匿和云欲晚是这种关系。 这可是杨匿。 第九十八章 就你叫江应聿啊 见云欲晚有些不自在,杨匿有意解围:“别起哄了,你们先忙你们的吧。” 朋友眼神揶揄。 你们~先忙你们~的~ 明明就是杨匿怕云欲晚融入不了这种环境,特地把他们叫过来,现在一看喜欢的姑娘不好意思,一下就叫他们走。 朋友起身,路过杨匿还不忘调侃:“杨匿,好好剪,小心别把欲晚的花剪坏了。” “是啊,杨指导,抓紧机会追,别等会儿让别人把欲晚给追跑了。” 云欲晚实在想脚趾扣地。 周遭的人听到调侃,都有些惊讶杨匿与云欲晚的关系。 杨匿在追云欲晚?! 低声窃窃私语:“不是说云欲晚被江应聿拒绝了吗?” “刚刚说的是江应聿相亲落荒而逃,该不会是因为杨匿,所以才不敢染指吧?” “杨匿啊…鼎鼎大名但我第一次见,原来长得这么帅,好正…没想到能力这么强长得也这么强。” 赵琴莫名地腰板直了一点。 杨匿是这一辈里暂时最有出息的,小小年纪已经到了这个位置,说句实话,温家对这一派都是敬重的,毕竟商越不过官。 杨匿还对她的养女锲而不舍,一定程度上是给她争面子了。 杨匿的朋友走了,但杨匿坐在了云欲晚对面。 云欲晚有些不自在,低头选花和花器,干脆开始插花。 她只是看了一下旁边。 杨匿就立刻温柔开口:“要剪刀吗?” 她没敢直视杨匿的眼睛,幅度小小点了一下头。 一只根骨分明的大手握着剪刀尖,将剪刀柄朝向她。 她毫不怀疑下一秒她拿过剪刀,这只手会握住她的手。 他的存在总是炙热的。 站在杨匿身边她总是觉得无所遁形的,因为他的目光始终都会跟着她。 他的语气很温和:“欲晚,刚刚听到你们提江应聿,江应聿是?” 云欲晚不想说太多:“一个朋友。” “是男朋友吗?”杨匿声音温和。 云欲晚解释:“就是普通朋友,大家对我和他的关系有点误会。” 杨匿浅笑:“好。” 云欲晚刚想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 云欲晚不解地抬头,忽然眼前一亮,像是解脱了一样高兴道:“讲英语!” 单手插兜的江应聿相当听话地讲英语,像一只温顺的大狗狗:“fine,millie.” 云欲晚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低笑着,将下端已经四十五度剪成斜面的一支白月季递给她,衬衫袖子没有扣上,袖口碰到她的手背。 她转过掌心要接花的时候,手心忽然一凉。 她低头看,是一条手链落到了她掌心。 她惊讶地看着江应聿。 江应聿一只手收在背后,一只手握着花,眉梢抬起,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得意。 完全把受人瞩目的杨匿晾在一边。 而云欲晚的眼睛也只看着江应聿,惊讶道:“怎么有礼物?” 江应聿硬朗的喉结上下一游:“只是觉得应该带礼物来见你。” 本来还气氛温柔的杨匿,听到这句话,眉目沉了一瞬,便淡笑:“不知道这位是?” 江应聿微微侧身看向杨匿,面带和气的笑容,却有无形的疏离意味: “江应聿,江上应歌聿津。” 他伸出手,杨匿也笑,伸出了手,自我介绍: “杨匿。” 杨匿不需要介绍自己的名字,在这个圈子里,人人都应该知道杨指导是谁。 更何况是家里开律所,常年和公检法叫板的江应聿,不认识从政的杨匿,简直不可能。 两个人在见面之前就听过对方的名字。 而云欲晚还一只手托着那条手链,不禁咽了口唾沫,觉得有点尴尬。 她给回江应聿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如果是平时,这就是朋友之间的礼物,她再买个回礼就好了,但现在她要是收了,怕杨匿针对应聿,觉得江应聿对她有意思,不收又怕杨匿觉得他自己有机会。 她还在那儿犹豫,不知道江应聿和杨匿都要把对方手拧断了。 江应聿面带微笑:“久仰大名,今天托millie的福,见到了本人。” 杨匿亦波澜不惊:“早就想见小江公子,听说最近律所开到了纽约。” 江应聿有来有往,依旧带笑:“纽约早在规划之中,这次是开在纽约的第十六家。” 江应聿手上的青筋都暴起,狰狞地盘曲在冷白优雅的手背上。 杨匿完全不甘示弱,对方握手的时候一用力那一会儿,他就知道对方对云欲晚抱有什么样的心思。 “生意兴隆,江家有小江公子这样的后生,未来只会更昌盛。” 云欲晚闻了一下江应聿递过来那朵珍妮莫罗白月季,很新鲜的香气,像是刚刚从树枝上剪下来,抬头一看,两个友好的男人还握着手。 她莫名觉得有点尴尬,握手握这么久干嘛? 她试探:“你们要不先找位置坐?我看差不多了。” 没想到两个人都不松手。 云欲晚:“?” 云欲晚刚把那条手链再手心里腾了个个,想细看一下。 杨匿马上松开手,清正云秀的脸上满带体制内人公式化的和睦笑容: “是啊,先找个地方坐吧。” 云欲晚动作停住,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赞同道:“是啊。” 站着怪奇怪的。 江应聿也松了手,但下一秒就微笑着向云欲晚旁边的人道:“可以往那边坐一个位置吗,我看那边还有空位。” 那个人本来想笑云欲晚被江应聿看不上的事情,才坐到这里来八卦,但这一会儿,震惊得喝到嘴里的红酒都要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到底谁说江应聿看不上云欲晚的? 感觉和杨匿的火药味都要炸翻祝家的屋顶了。 别人误导她的时候,弄璋也默认,搞得她信以为真。 她连忙让开位置:“当然可以,我这个位置给你坐吧。” 江应聿微笑:“谢谢。” 于是在众目睽睽,杨匿虎视眈眈之下,江应聿坐到了云欲晚旁边的位置。 还将旁边同色的花卉顺手递给云欲晚,猜测她会用到。 云欲晚余光瞟了一眼杨匿的脸色,讪讪接过来:“谢谢。” 杨匿和江应聿动静不大,但偏偏杨匿够瞩目,江应聿也长期是话题中心,刚刚还有人说江应聿看不上云欲晚所以相亲跑了。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基本都扫过这边,低语声纷纷,但云欲晚听不到是在说什么。 偶然瞥过来一眼的赵琴都惊讶了一下,不知道江应聿怎么突然出现。 杨匿太阳穴的青筋都微微浮起,坐回原位。 江应聿和杨匿两个人,一个坐云欲晚旁边,一个坐她对面。 云欲晚感觉不止四道视线看着自己,一时间压力山大。 她拿起那条手链,刚要开口和江应聿说话。 结果杨匿就开口:“其实说到花卉,我这次回国给你带了礼物,是你之前一直说想要的、能在强光下生长的月季。” 云欲晚一下子抬起头来,惊讶道:“真的吗?” 见云欲晚的视线投入在自己身上,杨匿的声音清和,鹤眼带笑: “当然,我有个朋友在英国的植物研究基地工作,拜托他联系到了正在培植这种月季的生物基地组织,拿到了第一批成功的样品。” 云欲晚惊讶到感觉不敢相信:“真有这样的月季啊?” 江应聿看着刚刚自己送给云欲晚的珍妮莫罗白月季,被放在她手边。 一时间,觉得自己不应该送外面能买到的白月季。 而杨匿的眼神缱绻:“是,它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不是我们的臆想。” 当初杨匿听到过,有人问她最喜欢什么花。 云欲晚说最喜欢月季,因为花型很多,又足够繁盛精致,永远都不出错。 但月季花一向不耐高温,她还想要在强烈阳光下能欣赏的花。 云欲晚好奇会不会有一种植物既有普通月季花一样柔嫩多瓣,又可以耐高温暴晒,还不吸引蚊虫的花。 但她说过一无所获,找到的几率,大概率就和一厢情愿也能开花结果的几率一样。 杨匿拿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信息,很快有人拿着一盆小盆栽进来,里面还是一根光秃秃的花杆。 云欲晚好奇:“这就是那种月季吗?” 杨匿余光扫了一眼江应聿,转而温声解释:“是,它叫赫利俄斯,因为可以接受四十度以上的长期高温暴晒,所以用了古希腊神话里太阳神的名字。” 他的视线凝在云欲晚身上,意有所指却温柔:“一厢情愿,不是没有机会开花结果的,它已经出现,很快,它就会有花苞。” 他的眼睛黝黑明亮,像一颗彗星。 而江应聿听见那些明显是有指向意味,他听不明白的话。 偏偏似乎是她很期待的事物,他不想打断她的期待。 一时间只是沉静,没有贸然出现打搅。 云欲晚知道杨匿的意思,她尴尬地笑了一声:“不用给我,我最近很少在家里养花了,你自己留着种也挺好的。” 江应聿刚刚还沉寂的眼神,瞬间又洗刷了薄雾,重新亮起来。 当着情敌的面被拒绝,杨匿却来不及在乎另一个男人怎么看,放低了姿态: “这是你一直在找的植物,你不用有负担,我只是想找到它,让你开心而已。” 云欲晚实在有些尴尬,还得当着自己朋友的面,拒绝杨匿: “杨匿,这个礼物太用心了,其实这么珍贵的礼物,你应该自己留着,这月季放在我手里未必就能发挥最大价值。” 第九十九章 丑陋雄竞 “它最大的价值就是留在你手里,因为你比所有人都期待这盆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月季。”杨匿却真诚。 云欲晚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好了。 江应聿转着手上作装饰的复古戒指,适时悠悠开口: “杨指导,欲晚虽然还喜欢月季,但已经偏好藤本月季了,灌木月季很少养。” 江应聿轻扫一眼那一盆灌木月季的苗:“以前喜欢的花,欲晚现在未必还喜欢,以前的事情,现在未必还作数。” 江应聿虽然人很随和,但他脸上的线条是凌厉的,平时总是笑着不怎么感觉他有锋芒。 但这一刻,他说这话,却明显是带着机锋的,无法忽略他的敌意。 云欲晚不知他们两个暗潮汹涌,但杨匿却清清楚楚。 杨匿面相清正内敛,只瞳孔占比大又浓黑,盯人总显得炙热逼人。 此刻两个人都盯着对方,江应聿笑着,杨匿没有,两人寸步不让。 云欲晚见江应聿帮她说话,也跟着抱歉道:“不好意思杨匿,这个礼物我确实不应该收。” 杨匿视线移向云欲晚,刚刚还剑拔弩张,这刻却是温柔敦厚:“不用说不好意思,是我的礼物来迟了,没想到月季花的花期还没到,我就已经过期了。” 放低姿态的话,刻意想让人愧疚,听得江应聿觉得有些好笑。 女孩也许听不明白,都是男人,谁会听不懂他的意图? 云欲晚的确有些内疚,想到本科期间,她和杨匿确实算得上是朋友,虽然关系很普通。 她无奈:“和你无关,你很用心,只是送错了人。” 她看向江应聿,有心给杨匿留面子,微微扬起唇:“江应聿,我们出去走走吧,我还没来过祝家。” 江应聿应得利落:“好。” 他刚要起身,杨匿开口:“祝奶奶喜欢我,以往我经常来,我领你走走吧。” 而江应聿没有太多排斥的意思,只是和云欲晚说话: “millie,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回比利时去看那株玛格丽特王妃,你还记得吗?” 玛格丽特王妃,就是江应聿送给云欲晚的那株藤本月季的品种。 云欲晚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提这个约定:“我当然记得。” 而江应聿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有意排外地看向杨匿,特意解释给他听: “说起来杨指导可能不知道,我几年前送给millie一株藤本月季,就叫玛格丽特王妃。” 一瞬间,杨匿就明白了他提藤本月季的意思。 他送的是灌木月季,可江应聿送的却是藤本月季。 现在云欲晚喜欢藤本。 花也是人,人也是花。 而江应聿风度未变,依旧是那派风流俊雅的样子,实际上杨匿不要脸,他也没有让,故意往杨匿心口扎: “millie很喜欢那株藤本月季,从伦敦移到了比利时,又在比利时种了很久,现在已经爬满millie的别墅了。” 他笑意浓郁。 云欲晚只以为江应聿在帮自己拒绝杨匿,也跟着道: “是啊,我现在喜欢藤本月季了。” 目光移到江应聿脸上,依旧是风度翩翩的轻笑。 但江应聿的那句爬满millie的别墅,落到杨匿耳朵里无比刺耳。 杨匿抵在灌木月季花盆边缘上的手都忍不住微微用力,指腹贴紧他精心挑选的花盆,眼神略沉,有意避开江应聿,声音仍然温和: “欲晚,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云欲晚迟疑。 确实是要谈谈,杨匿的喜欢像密不透风的蜘蛛丝,换成别人也许会很欣喜有一个这样的人深刻喜欢自己,但对她来说却只是困扰,她只喜欢温仰之。 她看了一眼江应聿,压低声音和江应聿说话:“要不你先回避一下,我有点话想和杨匿说。” 江应聿表面风轻云淡,暗地里手上青筋都绷紧了:“好。” 云欲晚起身,和杨匿一起出去。 眼睁睁看着杨匿和云欲晚离开。 听着周遭有议论声起: “杨匿和云欲晚,不声不响给我来个大的。” “真没想到,他俩认识,还有这层关系。” “杨匿原来有喜欢的人啊,难怪都没听过他去相亲或者有什么苗头。” “其实这么看还挺配的,他俩氛围和别人不一样,之前没见过两人待在一起,不会把他俩联系到一起,见到了反而觉得就应该是一对。” 众人对云欲晚说话都不禁客气了一点。 如果得罪杨匿,就没那么轻易能拿起放下了。 关于杨家的事情,大家都没那么敢议论。 而且,杨匿确实和云欲晚看上去般配。 有声音刻意压低:“江应聿还真是忌惮杨匿啊,怪不得之前都说江应聿落荒而逃。” “祝弄璋那个语气,我还以为是因为云欲晚很不识趣,让人讨厌,结果是因为杨匿,今天看,江应聿其实挺喜欢她的吧。” 赵琴旁边的太太都轻推了一下她,示意她:“欲晚和小杨都不见了。” 赵琴一看,还真是。 她有点惊讶。 就这一会儿,跑哪儿去了。 而祝家的花园今天对所有宾客开放,云欲晚和杨匿两人从别墅里出来,沉默地走入西花厅的廊道。 海棠在廊木侧随风轻颤,满枝的花苞。 云欲晚没打算持久战,停下脚步,干脆开口: “杨匿,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杨匿想到她要拒绝自己,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干脆的话。 她在阳光与花影间,阳光疏疏落落,眉目已不似当年任人欺负的弱势可怜,只是沉静。 是一个已经有自己主心骨的年轻女性,不是一眼看得到底又没人保护的小姑娘,多少有些神秘和疏离。 她拒绝他,也不恐慌于拒绝他会有什么后果,或是他会有什么反应,只是如此简单地拒绝。 他的眼神浓沉得像深潭里搅动的墨色,却温声:“男朋友,是江应聿吗?” 云欲晚不想把麻烦带到朋友身上,干脆道:“不是他,他和我只是朋友。” 杨匿苦笑,清正荡光的眼睛含着自嘲:“欲晚,但你和我说过很多次你有男朋友,这次我要靠什么判断你说的话是真的?” “但之前是骗你,这次是真的。”云欲晚没有要把自己的私生活,和盘向一个不算太熟的人托出。 下一个知道的,应该是关系最近的温家父母,她分得清亲疏远近。 对成年人来说,直接拒绝,就已经足够。 杨匿高大身影微微弯着腰,看着她:“就算真的有男朋友,也不用急着拒绝我,我追求你不是必须和你在一起,我可以随意让你选,如果你哪天想和我在一起,我随时都等你,把我当备胎也可以。” 云欲晚有些惊讶,根本没想过他会对她说出愿意当备胎这种话。 杨匿从出现开始,素来都是高高在上,人人追捧。 以前他就算表达爱意,也不会刻意挑穿,让她觉得有迂回余地。 备胎这个词根本就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可此刻,她真的意识到,杨匿对她的喜欢可能远比她以为的深,他甚至都没打算收回: “杨匿,其实你不用这样。” 杨匿却稳定:“你只需要把我当多一个选择,不需要因为我而困扰,如果你需要我,无论是钱还是其他,我都会帮你。” 得到杨家这样的承诺,换个人可能就会被巨大的欣喜冲击,这意味着是杨家庇佑的人。 就算不喜欢,都会吊着他。 可云欲晚只是决定实话实说,朱唇张合间,是刺人心脏的言语: “其实我有一个喜欢了六七年的人,这次回国就是为了他,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风似乎都一静。 杨匿的动作停住。 他甚至完全没有印象,那个时候云欲晚特别关注过谁。 她一直有喜欢的人,这件事一点也落不到实处。 云欲晚会喜欢什么样的人,那个人和她做了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但如果是这样,难怪她会说,找到那种月季的可能性,和一厢情愿开花结果的概率差不多。 他以为她是随便说的,却没想过,如果没有这种心境,怎么会说这种话,她说那句话,是因为她在顾影自怜。 杨匿这一刻却只是温声道:“我知道了,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可以试着考虑考虑我。” “如果结婚,会请你来观礼的。”云欲晚的声音清和从容。 杨匿忍不住想,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 那他认识云欲晚的时候,云欲晚也认识了那个人,如果那个时候,他就对云欲晚好,云欲晚是不是会选他,而不是别人? “是我一开始先对不起你,我明知道你刚被收养应该如履薄冰,但还给你造成了困扰。” 她反而淡定:“你不用道歉,因为你已经受到惩罚了,你一直愧疚且念念不忘,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而江应聿在内场,心却不在内场。 其实他很早就听说过杨匿。 在此之前,江应聿根本没想到这个只在传说里的人,会喜欢云欲晚。 而且还是这样来势汹汹。 内场议论声高高低低如乌鸦喳喳: “杨匿和云欲晚出去怎么就不回来了?” “真牛啊,能把杨匿套牢。” “不会不回来了吧?” 第一百章 投缘 江应聿听着议论声,抬眸看向门口。 云欲晚刚好回来,身边没有杨匿。 周遭议论声一静。 而云欲晚大大方方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裁原先没弄完的花。 江应聿递给她工具:“杨指导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云欲晚轻笑,替杨匿全了面子:“他有点事,先回去了。” 江应聿也刻意没多说,瑞凤眼笑起来像微醺一样温柔多情: “millie,你还没来得及看我送给你的礼物。” 云欲晚才想起来,笑着低头从桌上捡起手链,才发现那条手链恰好就是月季花。 精致又纤细小巧的钻石手链。 她笑:“刚好是月季诶。” 看见她笑,江应聿的心情也轻松起来:“买之前也没想到你刚好喜欢,只是觉得配你。” 云欲晚托着那条手链,细细看着,阳光刚好从她背后的窗子照进来,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瘦: “月季会有谁不喜欢?种花的人大多会有一盆月季,不出错,讨人喜欢,我也想讨人喜欢。” 她没觉得有什么,但她下意识说的话,却让江应聿眉头轻跳,忍不住生恻隐: “你已经很讨人喜欢了。” 她看过来,眉飞色舞道:“我知道啊,我超级讨人喜欢。” 江应聿浅笑看着她,形状偏长的深酒窝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痞气,偏生眼神雅正温柔。 如果大家都爱她,她是不是就不会盼着成为月季? 他第一次见她,其实觉得她是向日葵。 她的确值得所有人偏爱她。 云欲晚托着那条手链碎碎念:“看来下次见你,得给你带回礼了。” 现在还会有人有这么老派又优雅的绅士行为,每次见面都会给带礼物。 “我很期待。”江应聿轻笑。 云欲晚忽然好奇:“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刚开始都没在前厅见到你。” 江应聿扬起眉尾:“因为听说有人以为我相亲时讨厌你,所以跑了,我来澄清。” 云欲晚心大地回应他:“没事的,我不也跑过?” 他只是眼眸澄澈地凝视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有事。” 他认真:“我不想让别人误会。” 云欲晚啧啧:“绅士,看来我今天要给你扎一束花表彰你了。” 江应聿垂眸轻笑。 云欲晚和江应聿有说有笑,一点都不像传闻里的那样。 众人的视线不自觉飘到祝弄璋脸上。 毕竟今天可是祝弄璋带的话题,让他们以为云欲晚是被江应聿看不上。 祝弄璋都能感觉视线在自己脸上飘来飘去。 恰好祝老太太进门,祝弄璋赶紧起身去扶:“奶奶。” 祝老太太不是祝弄璋的亲奶奶,而是祝弄璋爷爷的妹妹,一生未嫁,但祝家的家业,都是祝老太太闯下,又带哥哥家一起富起来。 祝老太太的地位相当于老太君。 虽然七十多了,但精神矍铄,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盘到脑后,一根很简单的翡翠簪子穿过发髻。 祝家的保险集团有今天,资产万亿,首屈一指,在金融业有重如泰山的地位,全是仰仗老太太。 银行业里,温氏银行是一流,保险业里,虽然没那么多资产,但祝家的地位比温氏银行在银行业里地位还高。 不少后辈都站起身来打招呼,顺手扶一扶老太太。 “奶奶,很久没见您了。” “您看我是不是在夏威夷晒黑了?” 祝老太太的表情不咸不淡,但也会一个个回应。 组织这次插花会的祝太太连忙上前扶着。 祝老太太坐定,众人才落座,而且比刚刚懒散的样子都端正不少。 祝太太让人去叫花艺师过来。 但云欲晚没想到,来者金发碧眼,身材高挑,虽然是白人面孔却穿着汉服。 花艺大师,竟然是曼侬。 云欲晚花艺品牌的合伙人。 她眼睛都瞪大了,震惊地看着曼侬,差点没站起来。 而曼侬云淡风轻看她一眼,手握了握,放在唇边佯装咳嗽,视线飘开不看她。 云欲晚一瞬间明白温仰之为什么让她来这个聚会了。 温仰之居然找得到她的合伙人,来让她不那么紧张。 底下不禁窃窃私语:“怎么找个外国人?”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说的是中式插花吧,不是西方式插花。” 祝老太太也很明显不太认同,祝太太连忙解释: “这个花艺师虽然是外国的,但插花插得真的好,您看看就知道了。” 祝老太太也没有多说什么。 平时玩乐队混酒吧,只和云欲晚学了一手中式插花的曼侬,此刻表情严肃淡定得仿佛她真的是个中式插花大师。 她从众多花器中选了一个大水盘,开口就是标准中文:“传统花器分为六大种类,我先选用大水盘做个示范给大家看。” 底下的人有惊讶有震惊。 真是小刀喇屁股开了眼了。 而曼侬淡定地开始从底盘固定开始做,给众人讲解怎么用排针将松枝固定起来,讲叶间朝向,应该怎么摆会有空间纵深和留白。 云欲晚这个老师在台下,莫名都轻松自在了许多,因为台上的人她熟悉,台下的人她也有认识的,环境不算陌生。 说到最后,祝老太太都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位师傅可以。” 祝老太太好奇:“少数民族的师傅吧?” 祝太太连忙解释:“不是,真就是外国师傅。” 老太太也第一次见,不由得多一句赞叹:“外国人也插得这么好,普通话还标准。” 而曼侬端着自己的作品,忽然从中间走到了云欲晚面前: “这位小姐,您觉得我插得可以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陡然落到了云欲晚身上。 突然来这么一下,在场没谁能保证自己接得住。 有专业的花艺大师珠玉在前,哪有业余玩家说话的份? 真没想到,这位花艺师居然会特地问某个人,人人都庆幸没有问到自己头上。 云欲晚怕是要尴尬于一点都不懂了。 祝弄璋更是巴不得云欲晚一点都不懂,在大家面前踟蹰露怯。 毕竟她之前从来没参加过这种类型的聚会,完全不懂几乎是肯定的。 就和不懂红酒雪茄珠宝一样。 想到这里,祝弄璋莫名有点优越感。 而云欲晚却出乎所有人意料道:“我可以修改吗?” 曼侬利落:“当然。” 平时教她的时候,millie都是在她的作品上来上十几二十刀,今天剪之前还问了她,算是相当给她面子了。 祝弄璋讽刺轻笑一声,不懂又要硬来,争这一时面子。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云欲晚已经直接拿起剪刀,在曼侬的花艺作品上干脆裁了两刀。 众人下意识要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云欲晚破坏这幅精妙绝伦的作品。 “别乱裁啊——” 然而话音刚落,松枝也落地,却发现一边长而细细延伸,一边繁重聚拢,整幅作品竟然意外的平衡。 连不懂花艺的人都能感觉到更精简,留白更有遐想空间。 刚说话的人都登时一顿。 祝老太太都讶异了一下,想赞扬后辈却发现这个姑娘是个生面孔。 老太太看向自己身边的人,祝太太连忙解释: “温家的养女,姓云,叫欲晚。” 老太太颔首,脸上含着微微笑意:“哦,原来是这个小姑娘,蛮有修养,小孩子一般都不喜欢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 光是裁了那两刀,懂行的人就马上看得出水准了。 老太太看了这么多插花,自己平时也插,当然一眼看得出来。 周遭的人窃窃私语。 “所以是真的会插花啊?” “好厉害,刚刚我已经觉得这个师傅的作品完美了,她裁这两刀更好看了。” 众人对云欲晚的印象明显地好起来。 赵琴的心一下放到了肚子里。 幸好是云欲晚擅长的,没有露怯,换成别的,恐怕今天就要尴尬,说她养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江应聿也为云欲晚开心,她回头的时候,对她轻笑鼓励。 祝老太太看向那幅作品:“端过来我看看。” 立刻有礼宾从曼侬手里接过,端到老太太面前。 然而却没想到松柏勾住了老太太袖子上的衣扣,一下子给扯了下来。 扣子弹弹弹到云欲晚这边,所有人都看过来,云欲晚赶紧捡起,拿到手里却发现这扣子不寻常。 她拿着走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旁边的人接过:“我去找针线包给您缝起来。” 云欲晚下意识阻止:“这种纽扣不能随便缝,古董象牙纽扣要是随便缝,很容易留下划痕。” 老太太的视线一下子落到她身上,意外道:“你知道这纽扣不能随便缝?” 云欲晚相当可惜那枚纽扣,迟疑了一下:“这是法兰西王国的国花鸢尾,加上是象牙,这枚纽扣应该是为王室准备的,所以大概率独一无二,无法复刻,用贸然用针去补,容易划伤。” 历代法国王朝的印章、铸币、皇袍以及皇冠上,都将鸢尾花作为装饰元素。 一度是王室的标志。 老太太看向赵琴,虽然表情幅度不大,但明显是赞赏:“小琴,我戴了这枚纽扣这么久,第一次有遇到识货的,这小姑娘不一般。” 赵琴没想到会得到老太太的夸赞,虽然意外,也颇有风度地笑:“小孩子嘛,刚好懂一点。” 旁边的人意外:“纽扣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这纽扣这么大名头,还象征王权,这得多少钱一颗?” “不用针补用什么补?哪有纽扣不用针的。” 老太太倒真想知道云欲晚是装懂行,还是真的懂行,颇有兴趣道:“那你说说,要怎么补?” “应该要衣服上提前做好活的合口,把纽扣安进去,而不是缝上。”云欲晚笑起来,露出一行小巧洁白的贝齿。 是了,喜欢玩纽扣的人经常拆换纽扣,要是拆一次就缝一次,那衣服经不起几次弄就会变样不体面了,衣服上有机关活口。 想换就换,这才是老玩家。 这件衣服之所以还是线缝,是因为这纽扣本来就在这件披肩上,要再安回去,得装专门的活口。 老太太这会儿是真认真听云欲晚说话:“那你觉得用什么活口好?” 云欲晚得到肯定,笑得更甜了:“要是以前我肯定说按扣,但现在,我只想说,磁吸的。科技改变生活。” 老太太笑了,看向身边的佣人:“听到了吧,要用磁吸的,不能用针线缝。” 佣人连忙应是。 老太太站起身来,摸着拐杖头,笑逐颜开:“你这小姑娘,跟我过来,我有个纽扣收藏室让你看看。” 周遭人震惊。 纽扣还有收藏室? 云欲晚也有点不可置信:“我吗?” 她才是第一次见这位老奶奶。 祝老太太老眸带笑:“不是你还有谁,就只有你识货,过来看看。” 云欲晚回头看赵琴,赵琴向她示意,让她跟着去。 云欲晚终于安心跟着走。 祝弄璋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她都不知道奶奶喜欢纽扣,还有个收藏室。 她一走,那些太太就围到赵琴身边。 “琴姐你太会教女儿了,老太太带你女儿进去的时候,那个合不拢嘴哦,我都不晓得祝老太太还有纽扣收藏室。” “何止,我都不知道纽扣居然可以收藏着玩,要不是今天欲晚说,谁能想到这么不起眼的东西这么多门道。” “纽扣居然都有这么多可讲的,小欲晚真是见过世面的,琴姐的女儿太拿得出手了。” 赵琴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但这被人捧一下,嘴差点没咧到耳后根,还得摆摆手: “就是囡囡她平时喜欢淘淘这些小东西。” 她都不知道云欲晚了解这些东西。 “哪里是小东西啦,肯定上百万一颗,我们刚刚都听到啦。” “果然是琴姐的女儿,阿拉琴姐的女儿拿出来嘛就是出挑的呀,刚进门,那些年轻小伙子小姑娘的眼睛全部黏在侬囡囡身上,都快掐吧眼了,没想到教得也好见多识广,上得台面。” “不像我家那个,叫她出来见人嘛,说什么社恐不想来,琴姐的女儿就是大方,这么多人看着不怯场的呀,什么插花也弄得有模有样的。” 赵琴都快乐开花了,还得强装自己荣辱不惊:“哎呀,小孩子,懂什么,不过就是玩玩的。” “要是玩玩能玩成这样就好啦,我都想把我女儿送到琴姐那里去调教了,六七年前见到欲晚嘛糯生生的,就这几年,放琴姐手底下调教,直接就是大家闺秀了呀。” “琴姐教女儿的水平高的嘞。” 第一百零一章 我与你母亲是旧识 听见众人对云欲晚的赞叹,江应聿不动声色,眼底却有笑意。 “和琴姐年轻时候一样,放在人群里就是鹤立鸡群,所有人就只看得见琴姐的。” “看来气质这东西真是要教的,琴姐一出手,带出来的就是名门千金,银行的大小姐。” “很少见老太太这么喜欢谁,连最会来事的卿安她都不喜欢的,欲晚真是讨人喜欢。” 赵琴越听心里越愉悦,平时云淡风轻地端着姿态,这会儿笑意都不由得浓了几分。 有人终于步入主题:“阿琴,我儿子你见过的,还单着,你看有没有机会高攀一下欲晚?” 赵琴这算是听明白了,有意嗔怪:“说什么高攀,你郑首长的太太在这说这种话。” “哎呀,又漂亮又落落大方,还出身好的小姑娘,这年头凤毛麟角的,还是琴姐的宝贝囡囡,我家小子不是高攀了是什么。”对方立刻笑着应。 赵琴不反驳宝贝囡囡这句话,让人毫不怀疑云欲晚就是在她膝下千宠万爱好好教养的女儿。 另一位太太是真喜欢云欲晚这落落大方的样子,年纪小能这么沉稳端庄,不容易: “什么你家儿子,阿琴,要是欲晚方便,带来我家坐坐,我儿子那是相当顾家,脾气又好的,你知道的呀,适合当女婿的。” 赵琴的衣角被拉了拉。 原先那位太太故意:“这么说,我家那个阿琴你也得看看,都说穷时看妻,富时看夫,我儿子兜里这么多钞票,从来不去和小姑娘乱搞,很难找到像我儿子这么本分的吧。” “欧呦,琴姐的宝贝女儿,配的人本分是最基本的,郑太,怎么好拿这么基本的要求到琴姐面前臭显摆。” 赵琴一时间心里熨帖,甚至有种很奇怪的幸福感,其实她年轻的时候是想要一个女儿的,还没有女儿的时候想象过,自己如果有女儿会是什么样。 但生了港生之后,子宫受损,一直都没有再有孩子,也就没机会有女儿了。 收养云欲晚的时候,对她完全没有什么指望,知道她出身不高,温渭哄她,说是养欲晚可以为港生提供联姻关系,但当时,赵琴可不敢指望一个外人为温家联姻。 其实赵琴想的是,想着她成年了就放归山林,去过她自己的人生。 直到这几年,才逐渐有这个小孩怎么也应该听他们这两个老家伙话的想法,其实也算他们的孩子了。 让她踩在温家肩膀上挑到的夫婿,远比她自己能挑的好得多。 觉得她是自己人,但又不会太亲密,更像是一个侄女,好朋友的女儿。 联姻锦上添花,目前云欲晚也不排斥,如果云欲晚实在不愿意,赵琴也不会强迫。 可此刻,却莫名满足了她对于一家女百家求的想象,她的女儿正在被所有人抢,都说她教得好。 她教出来的女儿,就是应该鹤立鸡群,被众人追捧争抢。 世家千金,大家闺秀,都未必比得过她女儿。 谁说一定要富很多代才能培养出大家闺秀,她赵琴的女儿也一样出色。 莫名的,对这个自己长成这样出色大方的孩子,有了些恻隐之心。 有没有可能,可以不只当亲戚家的小孩看待? 此刻众人叽叽喳喳的,赵琴又想到云欲晚和江应聿的事情: “但我也不知道欲晚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不好安排年轻人的事。” “琴姐,和我你还藏着掖着,想多留女儿几年就多留女儿几年,还拿这种借口来搪塞我们,女儿大了留不住的,哪能一直在妈妈膝下陪着?” 赵琴顺坡下驴:“我是想多留她几年,她现在年纪也还小,而且出国读了这么久的书,我都还没和孩子怎么相处。” 都没来得及培养感情。 太太们催她:“都在上海,就算嫁得再远又能有多远?不小啦,你考虑考虑我们家那个小子,你也是见过很多次的呀。” 突然有人想起来:“你家欲晚的男朋友不会是小杨指导吧?” 可算是让赵琴找到了炫耀的当口,她故弄玄虚可轻咳一声:“这我还真不知道,小杨追了欲晚很多年我倒是知道的,最近的不清楚。” 对方懊恼:“哎呦,杨家慧眼识珠的,我就应该早早和你下定,让我家那个和欲晚青梅竹马也好。” “我真是糊涂了,琴姐的女儿肯定是出挑的,我怎么就没有当时同你定婚事,不然到现在欲晚和我家那个都能算青梅竹马了呀。” 要是杨匿,怕是她们的儿子都没机会了。 这一辈谁比得过小杨指导? 年轻有为,真是年轻有为。 祝弄璋看着赵琴明显变愉悦的表情,心里越发不舒服。 不就是认识几个破扣子吗,还能夸成这样,还抢云欲晚,做这么夸张给琴姨看有什么意思,认得一个扣子就能说明她出众? 琴姨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为什么把目光都投到云欲晚身上,明明她更早认识琴姨。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当琴姨的女儿吗? 而赵琴还沉浸在被众人吹捧之中,根本看都没有看身边的祝弄璋一眼。 另一边,云欲晚一路跟着老太太,穿回廊走庭院,终于进入一间暗门密室里。 一打开,里面恒温恒湿保存纽扣的中央空调就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老太太回头看了她一眼,细细长长的老眸带笑,眼珠仍然清如绿梨般精神,没有混浊的老态: “冷吧,阿邹,拿条羊绒披肩给小姑娘盖。” 一个头发同样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人取了条精致宽大的羊绒披肩给云欲晚。 云欲晚连忙道谢。 披着走进内室,摆满了黄梨木玻璃展柜,一眼看过去开阔且奢华。 云欲晚路过一个个柜子。 点翠纽扣,青瓷纽扣,钻石纽扣,象牙纽扣,彩色玻璃马赛克金纽扣… 放在木盒里,用上乘动物绒布包着。 随便取任何一套扣子都是价值不菲,有市无价。 纽扣收藏这个赛道太冷门,没有形成大规模的专业收藏渠道,想要收藏到好的纽扣,得掘地三尺,从破产的钮扣厂、无名私人收藏家手里、各种拍卖会里挖出喜欢的样式。 而这个房间起码有两百多平米,扣子上千套,绝不是只玩几年能摆出来的规模。 祝老太太回头,见她都看入迷了,真的在欣赏,心里不禁有遇到知音的欢喜。 终于有人懂她的收藏了,这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老太太向她轻轻招手:“孩子,你来看看这套扣子。” 云欲晚醒神跟过去,面前是一套半球形玻璃纽扣。 老太太故意卖弄玄虚,脸上带着慈蔼的笑:“你猜猜这是什么年份的?” 那套纽扣保存得极新极完整,说是昨天生产的其实都说得过去,相当有迷惑性。 云欲晚却一眼认出,忍不住惊喜道:“猎犬,野狐,这是英国十八世纪的纽扣吧,当时很流行狩猎图案的纽扣,贵族们觉得英气。” 没想到真认识,祝窈青惊喜大笑:“是,一点没错!” 也是云欲晚第一次见到实物,之前只在网上看见过。 云欲晚惊喜地将手压在防弹玻璃上:“反向凹刻,在玻璃上刻出凹痕然后上色描绘出图案,再镶嵌在铜底座上,这种工艺现在不多见了。” 她满眼雀跃期待:“奶奶,您居然弄得到这种纽扣。” 老太太激动得脸都微微发红,一时间都忘记了两人年龄: “我十几年前还能到处走的时候,在一个小国家的镇拍卖会里找回来的,才三百块。” 云欲晚震惊:“这套纽扣才三百块?欧元吗?” 祝窈青比出一个ok的手势:“折合人民币三百块。” 云欲晚不禁感叹:“奶奶您运气也太好了。” “运气嘛一般般的呀。”老太太得意着,知道她是真的懂行,心下动容,推开一处暗门,带她进去看更里面的收藏,“这个见过吗?” 而云欲晚有问必答,毫不犹豫:“萨摩纽扣,纽扣面是有开片的白萨摩瓷,是以前日本流行的。” 老太太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对了,这是明治年间送到欧洲的紧俏货。” 祝老太太恨不得把整间屋子的宝贝都给她看看,还开保险柜,拿出了自己的珍藏给她看: “你来看,这套是十九世纪奥匈帝国一位将军的收藏。” 云欲晚受宠若惊,看到纽扣的那一刹那却不禁感叹,眼底流光溢彩: “纽扣里面的是红宝石和绿松石吧,真美。” 她忍不住抚摸那套古董,而祝老太太也不说她,任由自己的知音抚摸:“球形纽扣镂空很少见,更何况里面还是精致的宝石,我跟着您真是见世面了。” 祝老太太这会儿内心激荡:“哪里就见世面了,小姑娘这么懂,怕是知道些我这个老太婆都没见过的。” “我和您比不了,您真是纽扣富人。”云欲晚环顾罗列丰富的收藏室,触目兴叹。 老太太欣喜溢于言表,仪态优雅:“很少遇到懂纽扣的人,每次穿戴了一些好扣子出去,没有一个人识货。” 她握住云欲晚纤细白皙的手腕:“真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居然是个老行家。” 另一只的手指点在扣子上:“桃花赠美人,好琴送知音,这套扣子就送给你了。” 云欲晚震惊,连忙推辞:“祝奶奶,我不能收这个,这个太贵重了。” 这套扣子起码几百万起步,更紧要的是,这扣子怕是全世界就只有这一套,又是老人家的珍藏品。 没想到祝老太太却拍着她的手,轻声赞许:“你和我那两个呆孙女不一样,喜欢老式的东西,沉得住气,我那两个孙女只关注牌子货有没有出新品,每次都叫销售带到家里,给她们挑啊挑的,那些东西怎么能像这些扣子一样留得这么久,我要是百年了,扣子留给她们就太浪费了。” “奶奶您这么健康,一定长寿。”云欲晚连忙劝解。 祝奶奶皱纹都是熨帖的笑意,只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 “年岁可得,知音难寻。” 祝窈青的眼底是时光阅历沉淀的温柔和蔼,却也不古板守旧。 云欲晚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改天我带一套我自己烧的开片瓷平扣给您。” 祝窈青听了,眼底笑意发浓,惊喜不已:“这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还认识了一个纽扣小师傅,我这把年纪了,还能见到新样式的纽扣。” 老太太回头和佣人说话: “阿邹,等会儿把这盒纽扣包好,再把祥云字号送过来的缂丝披肩,新矿开出来的湖蓝色宝石戒指、耳环、项链一套拿过来,包好,叫老崔开车送晚囡回去,不要颠到了,开那辆金腰线车子,那辆稳。” 一直跟着的中年妇人点头应好。 云欲晚意识到都是给自己的,连忙道:”奶奶,我不用这些的。” “拿着,这些好东西,奶奶也想和朋友分享着用,你不当奶奶是朋友?”祝窈青微微侧首笑看她,眼睛带光,像是夕阳照在澄澈江面上的余韵,日迟却依旧优雅瑰丽。 云欲晚无从拒绝:“那我下次来,给您也带礼物。” 听见她下次还来和自己做伴,祝窈青喜眉笑眼:“这样最好了。” 从容带笑问她:“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是不是可以说悄悄话?” 云欲晚不假思索:“当然。” 没想到祝奶奶问的是:“杨匿是不是在追你?” 云欲晚有点惊讶。 祝老太太浅笑:“今天他来向我问好,还问了阿邹,温家的女儿是不是来了,我一猜就是他在追这个姑娘。” “看到你,我就知道,他的眼光不错。” 云欲晚只是体面带过:“他自己也很好。” 老太太知道她大概率不太了解杨匿具体情况,有意告诉她,让她挑挑:“杨匿刚刚在国安升了职,恐怕比他姆妈还要前途无量,他刚刚来拜访我,我问过他,这次调回上海是坐飞机回来的。” 云欲晚觉得有点奇怪:“坐飞机回来的…是有什么说法吗?” 祝窈青有心告诉她:“一定级别才能坐飞机调任,要不然公家的会计那里不好审核,都是高铁二等座,坐飞机调任要到大领导那里一层层审核的,这说明他坐到一定位置了呀。” 意味深长地同她点明:“坐到这个位置还和你低声下气想追你,其实真是难得。” 云欲晚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说:“奶奶,我不喜欢他的。” 听她说不喜欢,祝老太太也不强迫,反而好奇:“那你是喜欢江应聿那种?” 云欲晚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祝窈青和气问她:“我今天听人说,江家和温家有联姻的意思,难道是假的?” 云欲晚不好否认:“之前确实有。” 祝窈青客观地评价这些小辈们:“江应聿也不错,长得登样,讨人喜欢,大家都晓得他,和你阿哥比嘛是差一点,但侬阿哥是出了名的邪气标致,不好眼光抬这么高,照自家阿哥的水平去找。” 她拍拍云欲晚的手:“侬阿哥长得好,像你姆妈,气质也好,小年轻在他面前都不敢笑不敢乱讲话的,我这个老太婆见到他都要腿打震。” 意识到祝奶奶不是要撮合自己和谁,只是关心她,云欲晚忍不住笑,露出洁白小巧的贝齿。 温仰之才不吓人,温仰之坏死了。 祝窈青给她说笑话:“侬阿哥这种实在难找,别照这个标准,卿安囡囡从小就一直说要嫁给他,但一到年龄就嫁给别人了。 云欲晚轻笑:“那卿安姐就是随便开玩笑的嘛。” 老太太神神秘秘道:“不是哦,我问她,她说别总是看这种不现实的东西。” 云欲晚噗嗤,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告诉祝奶奶:“我其实已经有男朋友了。” “有男友了,谁家的?”祝窈青倒是不惊讶。 云欲晚当然不能交浅言深,不好意思道:“是个秘密。” 老太太摊手:“好嘛,和你们年轻人交朋友,我的珍藏你是看完了,还吹一堆彩虹屁,你的事情嘛我是一点不知道。” 云欲晚羞赧。 老太太并不步步紧逼,只是笑着:“那就告诉我,标不标致?” 云欲晚想到温仰之,那应该很难说不好看:“标致的。” 祝窈青倒真有些好奇了:“有你阿哥这么标致?” “有的。”云欲晚小声害羞。 一样标致。 祝窈青想了想自己认识的小辈:“那我这个老太太真是想不到是谁了,小辈里,你阿哥最标致,就算不做银行家,也可以去当电影明星了。” 云欲晚不好意思地低头。 祝窈青也知道小年轻害羞了,不继续逗她,转开了话题:“你怎么小小年纪这么懂纽扣?” 云欲晚如实道:“我妈妈以前喜欢收藏纽扣。” “赵琴?”祝窈青略不解,赵琴看上去倒不像是沉得住气琢磨这些的。 云欲晚一时有些语迟:“我的亲生妈妈。” 说到小姑娘的痛处,祝窈青有意将话题重心转移:“这爱好少见,这么多年,我也就见过一个是有这个爱好的,可惜那个后生福薄,走了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