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8》 第1章 穿越成妃 北唐,楚王府凤仪阁。 蜡烛摇曳,照影着房中处处张贴的半旧大红喜字。光影从烫金边散开柔和的芒荧,漫着墙上交缠着的一双影子。 元卿凌被楚王压在了身下。她看不到他眼底有丝毫的怜悯,只有执狂的恨意。 她的心在那一刻碎成齑粉,成亲一年,他不曾碰过她半根指头。前天入宫,太后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叹了口气,甚是失望。且提起了娶侧妃之事,她才不得已告知太后他们成亲一年,还没圆房。 她不想哭诉告状。她只是,不甘心啊。 从十三岁第一次见他,她的心便系在了他的身上。用尽了所有的办法。终于嫁给他为妃,本以为。再冷的石头。她也能捂热,可她始终是高估了自己。 身下传来尖锐的痛楚。看到他眼底的冷意,那痛楚。如何抵得过心头的尖痛? 她抱着他后背,用力撑起身子,用力咬住他的唇,鲜血溢出,腥甜的血液滴入了她的口中。 他眸色一沉,修长的身体从她身上起来,一巴掌劈向她的脸,夹着玉碎般的冷意,“元卿凌,本王如你所愿与你圆房,可从今往后,本王与你形同陌路。” 元卿凌笑了起来,笑得绝望悲凉,“你果然恨我。” 出嫁之前,母亲教过她房中之事,可他喝了迷,情药前来,只破了她的身子,便再无一丝眷恋地起身。 青袍一卷,裹住了他强壮结实的身体,修长的腿一踢,桌子椅子轰然倒地,东西碎乱满地,他声音裹着冷意,凤眼尽是鄙夷,“恨?你不配,本王只是厌恶你,在本王眼中,你便如那逐臭的蝇虫,叫人憎恶,否则,本王也不需要喝药才来与你圆房。” 他旋风般出了去,她看着青袍消失在门口,只有冰冷的风从门口卷入来,瞬间便冷却了她的心。 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以后不必把她当主子看,只当我楚王府多养了一条狗。” 痛,真痛啊,她如愿以偿与他圆房了,但是,他却用这种方式,碾碎了她的心。 她拔出头上的簪子…… 凤仪宫中,传出侍女的惊叫声。 第2章 受伤的火哥儿 她是注射了自己研发的药物之后便昏倒,醒来,便在这里了。 脑子里有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在慢慢地和自己的记忆交缠。 静候嫡女元卿凌。思慕楚王宇文皓已久,十五岁及笄后。到公主府饮宴,设下计谋陷害楚王“轻薄”了她,一番寻死觅活之下,得偿所愿成为楚王妃。 只可惜。嫁入王府一年,费尽心思,楚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工科女,虽没谈过恋爱。但是从身体的酸痛和某个部位残留的撕裂疼痛告诉她,在原主死之前,应该是经历了一场侵略性的行为。 原主残留在她脑子里的记忆也证实了这一点。 从天才博士晋升到某不知名朝代的楚王妃。元卿凌唯一可惜的是她手头上的研究项目不能再进行了。 灵魂穿越这种一点都不科学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没有太过忧虑自己的处境。反而想着如果自己能再回到现代。她或许会去研究灵异学。 失血过多让她的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她干脆什么都不想。走回床前。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惨烈的痛叫声。 “快。快去叫大夫!” 门外,传来了其嬷嬷急促而凌乱的声音。 血腥的味道,从虚掩的木门透进来。 元卿凌双手扶着椅子,稳住虚浮的脚步看了出去。 只见其嬷嬷和一名侍女扶着一名小厮坐在廊前,那小厮的眼睛汩汩流血,有东西插在了眼睛里,急痛得放声大哭。 其嬷嬷着急得很,想伸手为他捂住流血的地方,可那尖锐物就突出在眼球上,她便想把那尖锐物拔掉。 元卿凌见状,也不顾身体各处都疼痛,快步走了出去,“不许动!” 其嬷嬷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她,没好气地道:“没王妃什么事,王妃回去吧。” 元卿凌看了一下,心中稍松,那尖锐物是一枚钉子,不是插入眼球,而是在眼角边缘擦着眼角插了进去。 钉子没入很深,若强行拔掉,会伤了角膜甚至引起眼球爆破。 “镊子,棉花,针,烈酒,再以乌头、莨菪子、麻蕡、羊踯躅,曼陀罗花熬汤拿上来,要快!”元卿凌拉开其嬷嬷,沉稳地吩咐道。 第3章 药箱的出现 原主的身子太虚弱了,她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竟然回到了她的研究室里。 公司给她安排的这个研究室。很隐秘,除了公司的董事长和她的助手之外。几乎无人知道研究室所在地。 一切都没变,她触摸着桌子,电脑,显微镜。她注射时候的针筒,丢弃在一边的试管。 电脑是开着的,她的微信在电脑上登录,有很多信息不断地弹出来。都是家人发来的信息,问她在哪里。 她触摸键盘,心底才有了从现代死亡之后的悲伤。 她是再也见不了父母家人了。 怔忡半响。她看到桌面上放着一瓶碘伏,这是她给自己注射之前拿过来的,因长期在研究所。所以。研究所里总会放有各种药物。 她打开药箱,药物几乎都没怎么动过。 若是她有这些药物。那孩子。大概还有救。 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得咿呀的推门声。她才忽然从梦里醒来。 有侍女掌灯进来,手里捧着一碟馒头。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冷冷地道:“王妃请用膳!” 说完,把灯放在桌子上便出去了。 元卿凌怅然若失,是梦! 她真的饿了,慢慢地起来下床走过去,脚却忽然被绊了一下,她低头看去,却见地上放着一个药箱。 她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 这药箱,和她研究所里的药箱一模一样。 她迅速提起药箱拿到桌子上打开,颤抖的手慢慢地触摸着药箱里的药物,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是她在研究所里的药箱。 呼吸屏住,她简直不能相信眼前所见。 灵魂穿越已经够匪夷所思了,而这药箱竟然也跟着来? 不,不,方才似乎没有的,是她梦了一场之后这药箱才出现。 怎么回事? 她先把怪力乱神一说摒弃脑后,试图用科学的角度去解释这件事情。 就当这里是平行空间…… 不,不,解释不通,就算有平行空间,她因缘际会进了一个平行空间,但是脑子是她的,这身体不是她的,这点怎么都没办法解释。 第4章 大夫不救 元卿凌怔了一下,脑子里忽然涌上一些记忆,火哥儿出事的前一天。原主才斥打过他,且令他抓紧把茅房上的木板盖严实一些。他出事,应该是从茅房上滚下来被钉子插伤了。 而这些活儿,本不该是他做的。 不仅如此,因着自己陪嫁过来的人被发卖出去。她迁怒在楚王安排过来的这些人身上,平日对身边的人动辄非打即骂,其嬷嬷也被她用杯子砸过,流了很多血。 原主心肠不太好。难怪惹人生厌。 “你问问其嬷嬷,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元卿凌问道。 “王妃有这等好心肠,就不会落得如斯田地。不必假惺惺了,其嬷嬷和火哥儿也不想见到王妃。”绿芽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大门再度关闭。 元卿凌轻轻地叹气。那孩子快要死了? 她不知道那火哥儿的伤势有重。也不知道这里大夫怎么样给他也处理伤口,如果处理不妥当。多半是角膜脱落眼球爆裂伴随感染。 人命对她来说。重于一切,她始终还是没能安心吃饭。打开药箱取了几粒抗生素,便走了出去。 其嬷嬷是卖身王府的。那火哥儿是家生奴才,住在了凤仪阁后面的矮院里。 元卿凌转了几个圈,终于找到了。 “你来做什么?”其嬷嬷看到了她,一双红肿的眼睛盯着元卿凌,满脸生恨。 “我想看看火哥儿。”元卿凌说。 “你走,我们婆孙受不起!”其嬷嬷冷冷地道。 元卿凌试图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叫他去修茅房会出这样的意外……” “意外?他才九岁,只能做些洒扫的功夫,可你去叫他去修茅房,修缮的活儿府中有专门的人做,你却偏不许其他人做指定要他做,你偏要为难他,他才九岁啊,你的心肠为什么那么狠毒?” 面对其嬷嬷愤怒声声质问,元卿凌不知道如何辩解。 她一向不善言辞。 她只得把几粒抗生素递给其嬷嬷,“这些药你给他服下,一天三次,一次两粒……” 第5章 一巴掌 绿芽上前安抚,把其嬷嬷扶起来坐在一边去。 而家臣汤阳则跟大夫说:“那孩子着实痛苦,要不您开个药。缓缓他的痛楚,对外绝不宣称您曾救治。” 汤阳说着。便往大夫袖子里塞银子。 利大夫这才道:“若是止痛倒还好,只是止痛也没什么用处,该去还是得去。” “是是是!”汤阳也但求火哥儿去得舒适一点,那孩子着实可怜。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利大夫正想进去写方子,却不料,那门砰地一声就关上了,且还在里头上了闩。 绿芽认得方才关门时候看到的那一抹衣料。惊叫了一声,“是王妃。” 其嬷嬷听说是王妃进去了,又伤心又愤怒。像一头发疯的母狮子般冲了上去,使劲地锤门,“你开门。开门。你想怎么样?” 里头传出元卿凌的声音,声音不大。话不多。就三个字,“还有救。” 利大夫当场就冷笑一声。“人都只剩下半口气了,还有救?王府哪里来的大罗神仙啊?” 其嬷嬷身子瘫软。绝望地看着汤阳,“汤大人,求求您,让人把门撞开,老奴要陪着他,他害怕啊!” 汤阳没想到王妃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真是凑什么乱子? 看来王爷的话她还是没听进去。 既然如此,便休怪他禀报王爷。 他沉声吩咐,“绿芽,去请王爷,王爷不在,我们不好对王妃无礼,再叫几个人过来,把门撞开。” “是!”绿芽也是气愤得很,当下就小跑出去了。 汤阳便请大夫在院子的石头上开方子,好叫人去抓药。 元卿凌在里头听到外头的动静,她只有抓紧时间。 火哥儿已经昏昏沉沉,但是一直喊着疼。 元卿凌看着他的伤口,眼角起脓,整个眼睛都肿起来了,是细菌感染了。 她打开药箱,取出注射液,先给他注射了抗生素,再取出小叶刀和碘伏,消毒之后开始引流血脓。 没有麻药,强行引流,小孩子受不住,痛得惨叫起来。 第6章 熬过 一劫 还没回过神来,脖子便被他的铁指钳住,她瞪大眼睛。就看到楚王那张狂怒得喷火的脸,空气从胸腔里被强行挤出。她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过去。 “不过十岁孩儿,”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竟下得了这般狠毒的手。来人,把王妃拖出去,杖打三十!” 元卿凌已经连续几天不能入睡,体力几乎是没有的。被打了一巴掌之后,虚弱得连站都站不住,他掐住的手一松开。人就软软地跌在了地上,空气重回,她大口呼吸。身子却骤然被人拖起。强行拖了出去。 暗暗沉沉间,她只看到楚王那张冷峻得几乎透着寒冰的脸。还有眼底那抹厌恶。那一抹华贵的锦缎衣袂…… 她直接被拖下了石阶,头磕在坚硬锋利的石阶上。有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她两眼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她没有晕太久,一阵阵的痛楚从身上传来,是她前生从未受过的痛,一板子一板子地打在她的腰和大腿上,每一下都疼得入骨,她觉得,腰和腿大概都要断掉了。 口腔里有血液的味道,她咬破了唇,咬破了舌头,眼前一阵阵的黑暗却就是没办法再昏过去。 痛楚让她清醒着。 三十板打完,她却觉得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她元卿凌,二十二世纪的天才,崇拜她敬重她的人大排长龙,她出席每一个场合,都是焦点中的焦点。 多少病人殷殷期盼,盼着她能研发出救命良药。 但是,在这里,她要救一个小男孩,却是这般的艰难,艰难到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被拖了回去,无人管她的死活,最好她是死了。 她被丢在凤仪阁的云石地板上,连同她的药箱,重重地砸在她的背上。 她无法翻身,也能想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一片,她勉强反手去拖药箱过来,打开,取出一粒药咽下,再给自己打一针,希望能熬过这一劫。 慢慢地,她昏过去了。 矮院里,楚王宇文皓命人痛打了元卿凌一顿,余怒未消,安抚了其嬷嬷几句,他便走了。 汤阳追上来,“王爷,王妃那边,要不要请大夫过去看看?” 宇文皓眼底扬起了一抹阴鸷之色,“不必,死了便报暴毙!” “静候那边……如何交代?”汤阳问道。 “需要如何交代?”宇文皓声音冰冷。 汤阳明白,“是!” 宇文皓大步而去。 汤阳回了矮院,吩咐绿芽去为火哥儿抓药。 进了矮院,却见火哥儿竟睡了过去。 第7章 自救 汤阳吩咐绿芽去抓药,再安慰了其嬷嬷几句,便转身去了。 其嬷嬷一直守着。入黑就开始害怕。 绿芽也过来陪着,两人也没说话。屏住呼吸地看着火哥儿,就怕他一个呼吸提不上来。 只是,火哥儿却一直沉睡,到了将近子时。竟然醒了过来,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其嬷嬷,“奶奶,我饿!” 其嬷嬷惊喜得几乎跳起来。自打伤情严重之后,便再吃不下东西,便连她辛苦求来的羊奶都喝不下去。 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竟然没那么烫了。 “大夫的药见效了,见效了!”其嬷嬷惊喜地对绿芽道。 “是啊,大夫的药见效了!”绿芽也很高兴。 利大夫翌日再被请到了楚王府。 听得那孩儿还没死。利大夫也觉得很神奇。“这小子命真大,本来都快没了。” 其嬷嬷跪下来磕头。“大夫。您再开一副药,救救我孙子。” 利大夫怔了一下。昨天开的药压根不能治他的伤,顶多是止痛镇静用的。对伤势的作用不大。 不过,兴许是误打误撞了。 他诊过火哥儿的脉象,确实比昨天好一些了,身子也么那么滚烫。 他于是再开了个方子,“叫丫头跟我回去抓药吧,这药连续服两天,还有敷伤口的药粉,若见好,继续来抓药。” “谢大夫!” “诊金药费谁给?”李大夫问道。 昨天的诊金是汤阳给的,但是今日的诊金药费,却得其嬷嬷给。 其嬷嬷看着大夫举起的手,试探地问道:“五十文?” “五两!”利大夫不高兴地道。 他不是江湖郎中,不开那些几文钱的药。 其嬷嬷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五两银子?那可是她半年的工钱。 第8章 王妃为我治伤 吃了大半个馒头,她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挣扎起来趴在桌子上。用上身来支撑身体,无法倒水。只能是趴下去喝了杯子剩下的。 感觉好一些了,便慢慢地把双腿尝试挪后,让自己趴下来,力气不支。还是俯扑在地上,震得后背的伤口一阵疼痛。 她咬住牙关忍过,才以双肘支撑爬过去找药箱,虽然看不到。但是她记得消炎药和退烧药放在什么位置。 无法打针,她只能是加重分量吃药。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她再摸出维c。吃了几颗,没有水吞咽,酸得她想捶地。 吃了药。她蜷缩着身子在地上喘气。自出娘胎,她没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这一次的杖打。让她意识到这个时代和自己生活的时代大不一样,位高权重者。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 而她的命,在楚王的手中捏着。 她必须要适应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 只是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伤口虽说清理了脓,但是不用药,也好不了。 矮院。 火哥儿吃了药之后,再度高烧。 其嬷嬷急疯了,分明白天好很多了,为什么到晚上又开始高烧起来了? 绿芽也急了,道:“要不,我再去请利大夫吧。” 其嬷嬷看着烧得昏昏沉沉连喘气都辛苦的孙子,再想起利大夫五两银子两服药,她实在没银子了,绝望地道:“无用,无用了。” 绿芽急得落泪,“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火哥儿……”那个字,她不忍心说出口。 其嬷嬷咬咬牙,眼底迸出悲愤,“火哥儿若没了,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那女人。” 她只剩下火哥儿这个孙子,孙子没了,她活着也没意思了。 那女人是王妃,又是静候的嫡女,若杀了她,自己也决计活不了,但是,她不在乎这条老命了。 火哥儿听了这话,却慢慢地醒来了。 他睁开眼睛,脸上烧得是一片滚烫发红,小小的孩子,十分的懂事,带着哭腔道:“奶奶,我没事。” 第9章 庸医害人 元卿凌适应了黑暗,忽如其来的光芒刺了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伸手阻挡。便听得膝盖噗通的声音,其嬷嬷跪在了地上。“王妃,老奴不识好人心,错怪了您,求您救救火哥儿。” “扶我起来!”元卿凌慢慢地放开手。哑声道。 其嬷嬷连忙放下灯笼去扶元卿凌,看到元卿凌身后一滩血迹,知是杖打的伤,她犹豫了一下。她心底对这个女人还是很厌恶,但是,或许火哥儿说的是真的呢? “王妃。您能站起来吗?” “拿我的药箱!”元卿凌知道其嬷嬷恨极了她,也愿意跪下恳求,大概是火哥儿情况不好了。所以。也就顾不得被人发现她的药箱。 “是,是!”其嬷嬷走过去拿药箱然后回来搀扶她。 元卿凌走一步。便觉得后臀和腿部钻心的痛。才出了门口,便已经大汗淋漓。疼得牙关打颤。 “王妃……” “别废话,走!”元卿凌咬着牙。忍住疼痛道。 救人在她认为是纯粹的,但是,如今救火哥儿,她却多了一份心思,那就是要挽回人心,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死不了人了。” 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 元卿凌下意识地看向其嬷嬷,其嬷嬷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搀扶她,并未说话,见元卿凌看着她,她额头便起了皱褶,连忙问道:“王妃,是不是太痛无法行走?” 声音不一样。 其嬷嬷的声音是苍老的,而方才听到的声音是稚嫩的,仿若孩童的声音。 元卿凌慢慢地摇头,又听得一些声音钻入耳中,这一次,没听真切是什么,只是辨别了声音的方向,是院子里的一株大树。 有两只鸟,从树上扑腾而起,振翅高飞而去。 是鸟鸣声?哎,她神经错乱,竟以为是人在说话。 来到矮院,元卿凌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腿在打颤,但是,她甚至无法坐下来休息。 “你们先出去!”元卿凌对其嬷嬷和绿芽道。 其嬷嬷犹豫了一下,对元卿凌,她始终还是不太相信。 “老奴在这里帮衬一下。” 第10章 药箱出问题 做完这一切,她累极,半趴在桌子上歇息。她知道自己的动作很不雅,但是也顾不上这些了。 歇了一会儿。听得外头传来其嬷嬷略焦灼的声音,“王妃,如何了?” 元卿凌撑着桌子慢慢地站好,淡淡地道:“进来吧。” 门一下子推开。其嬷嬷和绿芽冲了进来,两人都飞快地跑过去看火哥儿,见他气息稳定,其嬷嬷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元卿凌拿起药箱。道:“今晚之事,你们二人保密,不可告知楚王和府中任何一个人。” 其嬷嬷和绿芽对望了一眼。觉得有些意外。 绿芽上前扶元卿凌,“王妃,奴婢扶您回去。” “不用了。看着他吧。床头有我留下来的药,两个时辰给他吃一次。吃完之后。再来问我要。”元卿凌挣脱她的手,艰难地往外走。 “王妃!”其嬷嬷喊了一声。本想说一句谢谢,但是想起元卿凌以前做的事情。这一句谢谢,终究是没能说出口,只是淡淡地道:“夜路漆黑,提个灯笼吧。” 她把灯笼递过去,元卿凌接过来,“谢谢!” 其嬷嬷愕然! 谢谢?她说谢谢? 元卿凌回到凤仪阁,给自己打了一针,便趴在床上。 伤口尽量遏制不发炎,但是伤口面积太大,加上抗生素的作用,她显得很虚弱。 高烧过后的她,所有的力气都被剥离,软趴趴地如棉团一般,连抬头都艰难了。 没一会儿,便跌入黑暗之中,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有人推门进来,急声道:“王妃,快起来。” 元卿凌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绿芽焦灼的神情,看日头的照射,已经是中午了。 她慢慢地爬起来,“是不是火哥儿又高热了?” “不是,您快起来,宫中来人了,请您和王爷马上入宫去。”绿芽瞧着她后背的血迹,急道:“但是,您现在能走动吗?” “宫里出什么事了?”元卿凌睡了一觉,并不觉得好转,反而人更昏沉,是伤口没有及时处理,针药无法遏制伤势,开始发炎高热了。 绿芽压低声音道:“听闻是太上皇快了。” 元卿凌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原主的信息,太上皇? 当今的皇帝,是明元帝,五年前登基,当时太上皇得了心症和邪风,御医说熬不过那年的秋天,在还有意识的时候,让当时的太子登基为帝,殊不知,太子登基之后,太上皇竟然逐渐好转,只是一直卧床,不便于行。 第11章 太上皇病重 第11章 她已经有种分不清现实与梦幻的感觉了,颤抖着把药箱推回床底,只是。药箱进入床底的那一瞬间,竟然消失了。 她有三秒钟不敢呼吸。伸手在床底摸了一下,确实什么都没有了。 她颤抖着,慢慢地爬回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最近发生的事情。超过了她的认知范畴,她的专业知识和非专业知识,都无法给她一个答案,人类对于未知的事情。都有恐惧的心理,她真的觉得恐惧了。 门被“砰”一声推开,元卿凌还没撑起头去看。便感觉冷漠之气充盈四周,只感觉头皮一痛,人就从床上被丢在了地下。 “你给本王装死吗?你要么马上去死。要么 。滚起来更衣跟本王入宫去。”冷冽的声音在她头顶砸开,她再被粗鲁地掀翻。后背掷地。痛得她全身颤抖,还来不及抽一口冷气。下巴便被铁手钳住,力度之大。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 她痛楚的眸子撞入了他狂怒的眼睛里,一张脸冷厉暴戾,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鄙夷憎恶,“本王警告你,休得再耍什么花招,若再太后跟前,再胡言乱语,本王要了你的命。” 元卿凌痛极生怒,人命在他们这些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她已经伤得那么严重,还不愿意放过她。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他的头发往下拽,用膝盖撑起身子,重重地用头撞他的脸,此举,大有玉石俱焚最后一击的打算。 楚王宇文皓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还手,而且还是用她的头来撞他,一时没躲过去,撞得他眼前发黑,有片刻的眩晕。 元卿凌自己几乎昏死过去,但是咬牙撑着一口气,趁着他没回过神来,膝盖跪在他的手背上,嘴里鲜血滴落他的脸,长发垂下,几欲癫狂般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何必欺人太甚!” 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头一偏,眼前一黑,模糊中只听得其嬷嬷疾步进来,“王爷留情啊!” 王爷没有留情,又一巴掌抽了过去,他狂怒过后,看到元卿凌背后的血水,冷冷地道:“为她处理伤口,更衣,伤口缠紧,灌一碗紫金汤让她撑半天。” 元卿凌看到他的绣金线黑色锦靴一步步地远离她的视线,拼着的那一口气,慢慢地松下。 其嬷嬷和绿芽上前扶她,二人都没说话,把她扶到床上趴着,剪开她的衣衫时,两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绿芽带着哭腔道:“三十大板,他们是真没留情啊,是真打的。” 第12章 紫金汤 第12章 药喝了下去,她觉得胃部生出一阵暖意来,让她觉得舒服许多。 其嬷嬷轻声道:“王妃。等您出宫回府,奴婢再慢慢为您调理身子。如今请您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一会就好。” 元卿凌闭上眼睛,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火花在不断闪烁爆炸,也有一些杂乱的声音在回响。 “你不配本王恨你。本王只是厌恶你,在本王眼中,你便如那逐臭的蝇虫,叫人憎恶。否则,本王也不需要喝药才来与你圆房。” 是楚王宇文皓的声音,声音里夹着怨恨与憎毒。她从没听过这么绝情的话。 也有人在耳边呜呜呜地哭着,脑子里的火花,变成了一滩滩蜿蜒的鲜血。 渐渐。所有的一切都静了下来。 就仿佛脑子里那千万条乱糟糟的线都终于理顺。 痛楚也渐渐消失。或者说,不是消失而是麻木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绿芽站在床前。蹙起眉头看她。 “王妃,感觉好些了么?”绿芽见她睁开眼睛。连忙问道。 “不痛了。”元卿凌哑声道。 是不痛了,但是。整个人麻木得很恐怖,她试着伸手去掐自己的脸,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比麻醉药还要好使。 “那奴婢扶您起来,要更衣了,否则王爷会生气的。”绿芽伸手去扶她,其嬷嬷也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衣裳,见她起来,便道:“快更衣,王爷在催了。” 元卿凌麻木地站着,任由她们两人在自己的身上剥衫换衣,缠住伤口,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换好了衣裳,坐在铜镜前,元卿凌才打量着镜子里的人。 五官很精致,皮肤白皙,长而弯的睫毛,藏着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嘴唇很干,很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头发乱糟糟,略宽的额头被遮住,皮肤一点光泽都没有。 但是,随着其嬷嬷和绿芽的巧手在她脸上一阵忙活,便见铜镜里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眉若柳叶,唇红齿白,凤眼妩媚,她试图睁大一些,便更显得精神。 “紫金汤是什么?”元卿凌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第13章 入宫 那小小的盒子,约莫半个拳头大小,不是别的任何东西。而是她消失不见了的药箱。 怎么会这样的?药箱为什么会变小了躲在她的袖袋里? 元卿凌麻木的身体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后有脚步声,她急忙把小药箱塞回袖袋里。 “奴婢送王妃出去。”绿芽扶着她。“奴婢会跟王爷求情,同您一块入宫。” 元卿凌心乱如麻,压根不知道绿芽说什么,只是胡乱地点了头。便跟着她出去。 穿过一道道的拱门,上了回廊,弯弯曲曲地走了一段,才到了前院门口。 马车已经备下在门口。宇文皓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坐在一头黑色的骏马上。 他一袭堇色衣裳,束金玉冠。脸如黑沉沉的天气,眼底裹挟着不耐的愠怒,见她来。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冷声道:“准备起马。” “王爷,需要奴婢跟随入宫吗?”绿芽硬起头皮问了一声。 宇文皓睨了绿芽一眼。道:“也好。省得太后问起来圆房的事情来,你倒是可以作证。” 府门口随伺候入宫的仆人有将近十人。其中家臣汤阳也在,宇文皓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句话来。压根不理会元卿凌会有多难堪。 元卿凌什么表情都没有,她的肌肉近乎僵硬,便是再难堪,也做不出难堪的表情来。 绿芽扶着她上马车,帘子落下的那一瞬间,她扬眸,看到了宇文皓憎恨的眼光,还有府中下人看她那幸灾乐祸的表情。 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耳边响起宇文皓的那句话来。 原主元卿凌长得很美,宇文皓要多恨她,才会需要用药方能与她圆房? 这对原主而言,是多大的屈辱? 难怪她会寻死。 一路努力稳住心神,慢慢地理清楚原主的记忆。 第14章 褚明翠 第14章 马车在宇文皓的带领下直入宫门,元卿凌如今对皇宫一点都不好奇,只在微扬的帘子看到一条深长的宫道和斑驳的红砖宫墙。 无法瞭望远处。只偶尔有高高的楼阁映入眼帘,金碧辉煌。琉璃瓦顶触碰着日光。 马车停下,元卿凌深呼吸一声,由绿芽搀扶下马车。 阳光照着朱红色的宫墙,远处金色琉璃瓦反射刺眼的光芒。她像一只无法见光的幽灵,下意识地伸手阻挡阳光。 宇文皓也下了马,马车和马匹都拴在此处,继续前行。 到了霄云殿外。绿芽便轻声道:“王妃,奴婢不可进去,您小心点走。” 元卿凌知道霄云殿就是太上皇居住的殿宇。外头,已经站满了各府的奴婢下人,她深呼吸一口。亦步亦趋地跟着宇文皓进去。 路过枝叶繁茂的院子。进入正殿,正殿里站着许多人。元卿凌看了一眼。之间个个衣衫华贵,面容哀戚。 这些人。她大部分认得,得赖于原主的记忆残留。 身穿青色绸缎衣裳。一脸肃然沉重的是纪王宇文君,是明元帝的长子,三十岁,秦妃所生,娶马侯嫡女为妻,马氏和秦妃如今都站在他的身边,且带着一双孩儿。 魏王宇文蔚,孙王宇文杜,周王宇文安都在,也都各自携带了王妃和子女入宫。 诸位王爷只是微微点头,并未交谈,气氛十分沉凝。 元卿凌感觉到站在身边的宇文皓倏然身子一紧,且眸光转移,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僵硬不自在。 元卿凌看向门口,只见进来一对夫妇。 男的大约十**岁,长得剑眉星眸,玉树临风,身材挺拔,一身白色锦缎显得气度不凡。 他的手紧紧牵着身旁的女子,她梳着祥云髻,插着一支点翠蝴蝶簪,身穿冰湖蓝的云霏妆花缎织的石榴花宫裙,脚上穿一双云纹翘珍珠缎鞋。 她面若芙蓉,耳垂上的一双红珊瑚耳随着脚步而晃动,映得眉眼妩媚,又不失繁丽雍容。 第15章 病榻前 第15章 元卿凌抬头,对上褚明翠温柔关切的眸子。 “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褚明翠问道。 元卿凌摇头,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不用了,谢谢。” 齐王宇文卿拉回褚明翠。眸色不悦地瞟过元卿凌的脸,对褚明翠道:“那样的人,管她作甚?” 褚明翠站回齐王的身边,眸光淡淡地扫了元卿凌一眼。竟似乎有些诧异,她轻声道:“都是一家人。” “你就是心善。”齐王牵住褚明翠的手,两人站在一起,如神仙眷侣。 元卿凌顿时感觉到身边的寒气很盛。这股寒气,来自宇文皓。 自己的心上人,站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怎不叫他伤心生气?元卿凌如是想。 殿内,传来了哭泣的声音。 众人神色一惊,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帘子卷起。一名头发雪白的内侍监走出来。他眼睛红肿,脸上是凄冷颓然之意。声音沙哑。“皇上有旨,请诸位娘娘。王爷,王妃入殿。” 这位。是伺候了太上皇四十五年的李公公。 众人脸色寂然,沉痛,跟着李公公入内,脚步很轻,呼吸都几乎屏住了。 元卿凌跟在宇文皓身后,努力克制头晕。 殿内,已经有许多人在。 太后和皇帝坐在床边,皇后也守在一边,太上皇的兄弟也就是诸位分封王爷也都早就回朝,昨日便已经入宫,在殿内一直守候。 宫中几乎所有的御医都来了,分两排站着,神情肃穆。 元卿凌偷偷地看着,只见金色帐幔卷起,檀木大床上,躺着一位容色枯槁的老人,枕头垫得很高,他张大嘴巴吸气,嘴巴仿若一个黑色的窟窿,眼窝下陷。 哭声是太后发出来的,她就坐在床边,一身宽松的堇色衣裳,显得人特别的瘦小。 她用手绢擦拭眼泪,虽是极力压抑,却还是有饮泣之声流出。 见众人都进来了,她抬起头,眼泪止不住地溢出,哽声道:“都跪下,送你们皇祖父。” 第16章 救还是不救 太上皇转动着眼珠看着地下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头,嘴巴颤了颤,一个字没说出来。倒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甚是不舍。 元卿凌知道他们跪在这里是要等太上皇咽气。方才进来的时候,太上皇似乎进入了弥留之际,那样很快就会走。 但是现在看他,倒不像是油尽灯枯的模样。而且,他的呼吸有力了许多。 不过,或许是御医们方才用了药的作用。 太上皇似乎是心症,也曾得过风症。 如今这般。怕是心衰了吧? 心衰,呼吸困难……她药箱里倒是有多巴胺。 元卿凌脑子里胡乱地想着,狗语的事情带给她的震骇还没停息。又面临人命的考验,不过,她再糊涂。也知道不可能有人会相信她。让她去给太上皇治病的。 所以,最终的可能。是她必须得眼睁睁看着太上皇在她面前断气。 对于一个从医人员来说。这很煎熬。 跪了大概有十五分钟左右,她开始摇晃。她跪的姿势很别扭僵硬,因为身体麻木。也因为不想磨损伤口,这样会导致她的伤情更加严重。 她偷偷地看了看旁边的宇文皓,他跪得笔直,侧脸弧度清晰,整个人被悲伤笼罩,倒不像是作假,若说皇家无亲情,只怕不实。 明元帝与御医院的院判走了出去,就在帘子外说话。 元卿凌依稀能听到几句,明元帝是见太上皇情况有好转,问院判是不是应该再用药,但是院判说这是回光返照,大概也就是这一个时辰内的事情了。 明元帝再进来的时候,命人放下金色的纱帐,再放下外头的青色帐幔,沉声道:“你们,上前去给皇祖父请安。” 太后再度垂泪,她整个人都显得无助而凄惶,皇后坐在她的身侧,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而太后则看着床上的人,那人,陪伴了她几乎一辈子了。 太后被劝离出帐幔外,皇帝扶着她坐下,她一坐下,就近乎虚脱。 第一个进去的,是睿亲王夫妇。 睿亲王是太上皇的嫡子,与明元帝同胞,太后所出。 两人进去磕头,与太上皇说了两句话,便退了出来,出来之后,眼圈都是红的,却忍着不哭。 之后,是宝力王夫妇,也是说了几句话就出来,无非是让太上皇放心之类的。 第17章 预备面对怒气 明元帝第四子宇文安夫妇进去之后,下一个要进去的,就是宇文皓与元卿凌。 元卿凌慢慢地深呼吸。调整情绪,忽略身体上所有的不适。 人命关天的事情。容不得她轻率。 常公公道:“楚王,楚王妃,请进去。” 元卿凌跟着宇文皓起身,他走在前头。掀开了帐幔,进入里里头。 宇文皓跪在了床边,元卿凌跪在他的后面,迅速取出药箱。药箱落地之后变大,元卿凌无暇去想药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快速取出麻醉药注入针筒。 沉浸在悲伤中的宇文皓没发现她的举动。他哽声喊了一下,“皇祖父……” 元卿凌拉住他的手,他下意识地回头。扬起厌恶的眸光。元卿凌已经把麻醉药注射入他的手内侧。 他一惊,眼底扬起了狂怒。元卿凌撤手看着他。嘴里说:“皇祖父,孙媳妇给您磕头……” 心里暗数着:一秒。两秒,三秒…… 宇文皓身子软了下去。但是双眼却瞪得很大。 元卿凌暗惊,ketamine可快速使人进入麻醉状态,人是没有意识的,但是他只是动弹不得,却努力保持意识。 太上皇也发现了异常,眼神本来涣散,慢慢地聚焦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嘴里继续说着磕头的话,然后拿出她自制的注射器,用葡萄糖水稀释了多巴胺,挽起太上皇的袖子,找到静脉,然后俯身过去在太上皇的耳边道:“老人家,别怕,我是救您的。” 小狗福宝见元卿凌拿针扎太上皇,顿时叫了起来,元卿凌怕惊扰到外头的人,连忙压低声音道:“帮我,我救你主人,出去给我拖延时间。” 她听得懂福宝的话,但是不知道福宝能不能听得懂她的话。 福宝还真的窜了出去,在外头一顿胡蹦乱跳,跳上桌子,弄倒了凳子,还往太后身上跳,众人不堪其扰,只是,谁也不敢在太上皇还没咽气之前就处置福宝,只能是任由它疯一把。 宇文皓没有全然麻醉过去,瞪着愤怒的眼睛看元卿凌,眼底的怒火焚烧,大有要把她挫骨扬灰之意。 元卿凌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的心都悬在嗓子眼上,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有人进来看到这一幕,她死罪难逃了,搞不好还会连累原主的家族。 第18章 对峙 麻醉药的剂量不多,宇文皓在侧殿躺了一会儿,就已经缓过来了。 元卿凌坐在他的身侧。殿中伺候的人都被她打发了出去,殿中。寂静得很。 钢铁般的手指扼住了她的脖子,掐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宇文皓像一头愤怒的野兽,眼底腾起浓浓怒火。牙缝里迸出一句话,“你竟敢毒害皇祖父?” 元卿凌的头被迫扬起,脸上迅速充血,眼底布满红筋。艰难地道:“王爷不妨低头看看。” 针扎的刺痛,刺破他大腿的皮肉,那根针很特殊。有一个小小的管子,里头盛着水剂。 “你可以掐死我,但是我死之前。你也一定没命。所以,何不听听我怎么说?”元卿凌艰难地说。眼底有不服输的硬气。 他的手。慢慢地松开,但是。眼底的怒气更盛炽,俊美的脸因狂怒而微微扭曲。他极力忍住这道怒气。 “说,你下的到底是什么毒?”他竟从不知道元卿凌会用毒,看来,之前真的是小瞧了她。 元卿凌移开针,讽刺一笑,“在皇宫里对太上皇下毒,我是不要命了吗?” “说!”他不耐烦地道。 元卿凌深呼吸一声,“那不是毒,是药,太上皇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差,我是在救他。” 宇文皓冷笑,眼底杀意顿生,“本王竟不知道自己娶了位盖世神医。” 他站起来,扭住她的手,“走,跟本王到父皇跟前领罪。” 元卿凌被他拽跌在地上,她挣扎不开他的铁手钳制,被拖行了几步,急乱之中,她道:“好,我去领罪,到时候我便说是褚明翠指使我的。” 宇文皓一巴掌抽过去,直打得她的脸侧出一边去。 他蹲下来,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几乎把她的骨头捏得粉碎,眼底狂怒如暴风雨来袭,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要命了!” 元卿凌嘴角渗出血丝,她丝毫不觉得痛,知道是因为那紫金汤的缘故,但是,这份羞辱,她再也忍受不了。 她艰难地咧嘴露出了一个惨烈的笑容,把针水注射进宇文皓的大腿。 宇文皓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身子开始乏困,慢慢地松开了她。 元卿凌反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如他方才那般咬牙切齿地道:“我做人,素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三番四次羞辱我,毒打我,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我寄你王府篱下,不意味着我任由你欺负。你有本事,上奏皇上,准你我和离,而不是一面顾念你的名声,一面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 第19章 太上皇要进小米粥 她拖着麻木的身子走到方才宇文皓躺的床上,倒头下去,静下来便觉得全身都在颤抖。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便是她以前用尽了所能用的脑细胞。都不会想到。 大脑开发没成功,却一个劲往邪门的方向去走。 有人说,科学和神学到了最后,是殊路同归。 当大脑开发到一定程度。便可意念取物,来去自如,大脑自动读取各种各种信息,而如同如今世人所拜的神一样。 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想触摸袖袋的药箱得到一丝踏实的感觉,袖子滑下,露出了白皙的手腕。手腕上,却赫然有一道红色的口子,这是一道新的伤口。 她一怔。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方才和宇文皓纠缠的时候? 不对。口子边沿的血液已经凝固,袖上也染了血迹。这起码是半个小时之前弄的伤口。 半个小时之前? 元卿凌眯起眼睛。想起在殿外等待的时候,她被宇文皓甩了一把。褚明翠过来扶着她。 莫非,她不是单纯地搀扶? 她想起褚明翠退回齐王身边的时候。眼底似乎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元卿凌的心一下子就明堂起来了。 褚明翠是故意弄痛她,却不知道她因为服用紫金汤,失去了痛感,而若换做以前的元卿凌,必定会大怒当场破口大骂,在那样肃穆的场合,她就算不被问死罪,也会下大狱然后被休弃。 元卿凌浑身冰冷,简直不能想象人心竟会这么恶毒。 而她原先还觉得褚明翠不错,大家都用那样的眼光看她,唯独,她出言问候。 而她美丽温柔的脸皮底下,竟然埋藏着这般恶毒的心。 她想为褚明翠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例如,元卿凌破坏了她与楚王,害得她不得不转头齐王的怀抱。 但是她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她如果心中不忿,可以去找元卿凌算账,当着许多人的面指责她,甚至出手打她一巴掌都可以,这样暗箭伤人,实在狠毒。 她放下手,褚明翠的事情,可以暂时不想,但是,太上皇那边会否一切顺利?太上皇是否愿意相信她? 她读过很多史书,正史野史,都没出现一个叫北唐的国家,因此,她学的历史,都帮不了她去了解这位太上皇的性格。 第20章 传召楚王 所有的御医都怔住了。 这怎么可能?太上皇怎么可能还吃得下东西?这心衰情况已经是极为严重,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怕是连水都咽不下去一口的。 院判急忙进去。为太上皇诊脉,一边诊脉一边哭着说:“天佑北唐。天佑我太上皇啊!” 脉象,竟有好转之势。 金色纱帐被卷起,青色帐幔缓缓开起,太上皇神色倦怠。眸光扫了殿内一眼,沙哑着声音道:“都跪在做什么?起来吧!” 那声音,虽如落叶之声,轻忽无力。但是听在众人的耳中,却仿佛惊雷顿起。 众人都露出狂喜之色,磕头后站起来。 太上皇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嘴唇的紫绀慢慢淡去,瞧了瞧,漫声道:“老五呢?” 常公公连忙道:“楚王忧心您。昏过去了。如今扶到侧殿休息。” “传他过来。”太上皇拍了拍福宝的头,竟露出了一丝缓笑。“去吧。乖孩子,孤一时半会还去不了。” 福宝跳了下去。摇着尾巴走了。 “快传楚王!”常公公道。 “他那个媳妇……”太上皇像是思考了一下,也像是提气无力。从干枯的唇间吐出了几个字,“一并传来。” 众人皆诧异。 尤其褚明翠,有半响的怔愣,太上皇要见元卿凌? 太上皇既然有所好转,明元帝便要往外撵人了。 一众亲王都退出去外殿候着,殿中,只留了他与睿亲王和太上皇身边的常公公,自然,还有御医院判。 侧殿。 宇文皓没麻醉太久,元卿凌没等到太上皇的传召,他便已经醒来了。 元卿凌看着他站起来,看着他裹着怒气而来,看着他眼底杀意腾腾,她没有力气再反抗,只惨然一笑,“要杀便杀,别废话!” 门被迅速地推开,宫人疾步跑进来,“楚王,楚王妃,太上皇有请!” 第21章 引得猜忌 元卿凌偷偷地看了一眼太上皇的脸色,看到紫绀明显褪去,听呼吸也畅顺了许多。她松了一口气,人算是暂时救过来了。 太上皇看着宇文皓。慢慢地想撑起身子,宇文皓见状,连忙站起来往他的后背加塞垫子让他半躺着。 “老五,你这个媳妇。皇祖父似乎不曾见过。”太上皇说话比方才有中气,但是,对比正常人,还是显得很虚弱。 宇文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皇祖父醒来,竟是先问这个女人的事情。 太上皇这一年基本都在病榻中,他们成亲后也有入宫请安。只是太上皇身子不爽,宇文皓没有领他去拜见。 元卿凌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神色。 但是她感觉太上皇的眼光钉在了她的脸上。带着研判与审视,这眸光似乎带着极强的穿透力。要把元卿凌盯个透。 太上皇在位三十八年。在权力高度集中的时代里,他的威仪是经过岁月沉淀锤炼出来的。 “皇祖父。她……身子一直不好,孙儿便没带她给您请安。免得您染了病气。”宇文皓只能这样解释。 “孤已经是垂死之人,还怕染什么病气?”太上皇笑了起来,语气有些温柔。 元卿凌慢慢地抬头,触及太上皇眼底的锐光,吓得猛地又低下头去。 “皇祖父可不许乱说的,您会没事的。”宇文皓声音有些难过。 明元帝与睿亲王都在一旁道:“父皇会吉人天相的。” 宫人把小米粥端了上来,常公公过来伺候,太上皇瞪了他一眼,“怎地?孤就不值得有个年轻的人伺候?你这老东西,看你那眼圈黑得像什么样?孤这没死,见了你这鬼样子也得被吓死,去去去,睡去,有楚王妃在这里伺候就行。” 常公公伺候了太上皇许多年,自然知道太上皇的脾气,也知道他是体恤心疼自己,眼泪一上,便哽咽道:“老奴不累,老奴在这里伺候您。” “滚去!”太上皇脾气上来,就开始喘气,他捂住胸口,“是不是要活生生把孤气死?” 常公公见他这样,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道:“是,是,老奴这就去,您可别动怒啊,老祖宗嗳!” 常公公走后,元卿凌还木然地跪着,太上皇眼睛又是一瞪,“怎地?不愿意伺候孤这个老东西吗?” 元卿凌连忙站起来,接了宫人的碗,忙不迭地又跪下道:“不是,我只是……只是受宠若惊。” “孙儿来!”宇文皓不愿意让她接近太上皇,便想亲自喂太上皇。 太上皇吊起了眼角,“怎地?舍不得媳妇伺候你皇爷爷?” “不……不是!”宇文皓垂下了手,他心里很别扭,虽知道是事实,却也不太愿意人家称呼元卿凌为他的媳妇。 媳妇和王妃,都是一句称呼,但是对他而言,有很大的分别。 元卿凌跪直着身子,喂了太上皇一口。 太上皇吃进嘴里,哈了哈气,扬起耷拉的眼角,“嗯,这人间烟火,没想孤还能再吃一口。” 这话说得明元帝和睿亲王都一同湿润了眼角。 “你坐在床边伺候。”太上皇说。 元卿凌苦笑,她如今感觉到痛了,哪里能坐着? “孙媳妇不敢,孙媳妇跪着就好。” “叫你坐便坐!”太上皇又是一瞪。 元卿凌只得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哆哆嗦嗦地坐下,床虽垫着软毯,但是,自身的力量下沉去,还是有钻心的痛传来,痛得她整个人都在轻颤。 宇文皓就在她的身旁,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紫金汤失效了。 他眸色沉了沉,心底涌上复杂的感觉。 小半碗粥喂下去,元卿凌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她只能安慰自己,发烧能出汗是一件好事。 太上皇吃不下去了,摆摆手,示意元卿凌放下。 明元帝与睿亲王上前看了一眼,见小米粥吃了有差不多半碗,都松了一口气。 院判也松了一口气。 太上皇歇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元卿凌道:“伺候得不错,这几日,便在孤的身边侍疾吧。” 元卿凌一直就等着这句话,她身子一矮,就又跪了下去,“是!” 第22章 后宫心机 宇文皓回了府中,越想越不对劲。 他看到她用针扎皇祖父,不知道往里头注入了什么东西。是毒还是其他,不可知。 虽然皇祖父稍稍好转。但是,那毒液既然会使得他失去神智,也有可能会对人造成其他的影响,例如控制。 元卿凌本是不懂得这些的。莫非是谁在背后教她? 是她的父亲静候元八隆? 他没有这个胆子,元八隆只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宇文皓想到了比较严重的后果,元卿凌是他的王妃,她对太上皇做的一切。若被揭穿,他必定会成为幕后指使,无人相信他置身事外。 他越想越不安。便命汤阳传了绿芽和其嬷嬷过来。 她们二人近身伺候元卿凌,她有什么异常举动,应当瞒不过其嬷嬷。 绿芽本是陪同入宫的。但是出宫的时候却被告知元卿凌要留在乾坤殿侍疾。回来告知其嬷嬷,其嬷嬷也大为吃惊。 听得王爷传召。二人连忙便去了。 “王爷!”进入书房内。二人福身行礼。 宇文皓看了其嬷嬷一眼,想起她孙子的事情。便顺口问了一句,“火哥儿怎么样?” “谢王爷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宇文皓有些意外,“看来,利大夫医术不错。” “是……是的!”其嬷嬷犹豫了一下,道。 宇文皓善察人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其嬷嬷有事瞒着本王吗?” 其嬷嬷一怔,连忙道:“不敢!” “你自小在本王身边伺候,对本王忠心耿耿,想必,任何事都不会瞒着本王的。”宇文皓声音清冷,面容冰寒。 其嬷嬷心中一寒,连忙跪下,“老奴有罪,老奴并非故意隐瞒。” 宇文皓眼角微扬,眸中闪着寒芒,“说!” 其嬷嬷只得道:“回王爷的话,火哥儿不是利大夫治好的,是王妃治好的,只是王妃叮嘱老奴不可对人说起此事。” 汤阳在一旁诧异地道:“王妃?王妃什么时候懂得医术?当时王妃还对火哥儿用了刀子,因此被王爷责罚了三十大板。” 其嬷嬷把那晚火哥儿说的话和火哥儿情况危急后的事情和盘托出,然后惭愧地道:“是老奴误会了王妃。” 宇文皓与汤阳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有震惊之意。 “本王问你,可曾见过她有一个箱子?那箱子……”宇文皓忽然怔住了,当时进入帐内,她是没带着箱子的,但是进去之后,那箱子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后来在侧殿见她,那箱子又没跟在她的身边了。 “有一个箱子!”绿芽连忙道,“那箱子里头装的都是药,只是那些药,奴婢都不曾见过的,那箱子以前也不曾见过的。” 宇文皓再问道:“最近有什么人来找她?或者她出去找过谁?” 其嬷嬷摇头,“自打王妃嫁过来,就很少有人来看望,且她近这几个月也没回过娘家。” 汤阳也道:“确实,王妃出入,门房都有纪录,属下看过王妃最近一次回娘家是三个月之前,去了半日就气呼呼地回来了。” 其嬷嬷觉得方才背叛了元卿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且想起她的情况也甚是忧心,便道:“自打王妃被杖打之后,便一直没有出门,王爷吩咐奴婢们不必去管她,因此,她的伤也都是自己处理的,服下紫金汤之前,是高烧着,如今紫金汤的药效应该是退了,不知道她在宫里,是否能撑得住。” 宇文皓想起她喂皇祖父喝粥的时候,是强撑着痛楚,浑身发颤,那时候紫金汤的药效已经退了。 他倒不是担心元卿凌,只怕她殿前失仪,祸延王府和母妃。 汤阳沉默了一下道:“王爷,其实三十大板,确实是严厉了一些。” 寻常小厮,三十大板下去,也得歇几日才能起来。 若虚弱一点的婢女,只怕连命都丢了。 王爷是真的恨极了元氏。 宇文皓冷冷地道:“她做的那些事情,便是要了她的命都不过分。” 若不是怕牵连母妃,或再损了皇家的颜面,他早就把元卿凌休弃出门了。 其嬷嬷鼓起勇气道:“王爷,老奴觉得,王妃仿佛前后变了一个人似的。” 宇文皓抬眸看着其嬷嬷,心中咯噔一声,“怎么说?” 第23章 实在是饿惨了 乾坤殿内。 太上皇与明元帝和睿亲王说了一会儿话,便乏了,着他们下去。连御医也一并打发了出去,独独留下了元卿凌在殿内。 明元帝出去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元卿凌一眼,但是并未说什么。 殿内寂静,幕帘深深,连风都透不进来。 元卿凌站在床边。一时,不知道做什么。 本来轻闭眼睛的太上皇,却倏然睁开了眼睛,眸色冷冽地一扫。厉声道:“跪下!” 元卿凌慢慢地跪下,这跪下的姿势,对她来说。比让她坐下更轻松,毕竟,现在紫金汤失效。她全身的毛孔都透着一个痛字。 “你可知罪?”太上皇冷声问道。 元卿凌知晓太上皇不会真的处罚她。至少,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只要他对尘世间还有眷恋。那自己就是他的唯一生机。 所以,她抬起头。老老实实地道:“知罪。” “罪从何来?” “医术不精却强自出头。”元卿凌避重就轻。 太上皇冷道:“好一句医术不精,你倒是把太医院的一干御医判为庸医了。” 元卿凌听得这句话。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太上皇既然肯定了她的医术,那一切都好谈了。 果然,太上皇又冷冷地道:“过来坐下,说说孤的病,是死是活,死是什么时候,活能活到几时?” 元卿凌慢慢地站起来,道:“这还不敢下判断,还请太上皇恩准我做个检查。” “那还愣着做什么?过来诊脉。” 太上皇看着元卿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挂在了耳朵上,她微笑着说:“现在,让我们先听听心脏……” 片刻,太上皇嘴角抽搐了一下,怒道:“这什么破玩意?想冻死孤吗?” 元卿凌把听诊器摘下来,挂在太上皇的耳朵上,轻声道:“嘘,太上皇仔细听听。” 太上皇暴怒的脸慢慢地和缓了下来,眼底扬起一抹茫然,寂静了一会儿,他道:“这是孤的心跳声!” 元卿凌点头,“是的,听起来不怎么健康,但是,一时半会,只怕阎王爷还不收您。” “大胆!”太上皇横眉冷眼地瞪着她。 元卿凌连忙便要做出下跪的姿势,“对不起!” “得了,跪什么?坐着!”太上皇哼了一声,对不起什么鬼? 元卿凌苦笑,“不敢坐。” 太上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伤势是怎么弄的?” 元卿凌愕然。 看出她带伤了? “你这偶尔便吸气抽痛,当孤是聋子?你的手贴在孤的额头都是滚烫的,发着热呢,怎么回事?”太上皇淡淡地道。 元卿凌想起在王府暗无天日的遭遇,悲愤交集,最终,也只是云淡风轻地道:“摔伤了,伤口发炎,所以发烧了。” “你不懂得给自己医治吗?”太上皇声音没这么凶了。 元卿凌点头,“我有药。” 这我来我去的,太上皇听着皱起了眉头,怎地静候的女儿这般没规矩? 但是罢了,这皇宫里,缺的是有规矩的人么? “吃药然后歇着去,孤乏了!”太上皇闭上眼睛,把听诊器拿下。 元卿凌收好听诊器,便躲一边去翻找药箱,这药箱一打开,她又傻眼了,这……怎么还有吊瓶了? 她苦笑,也顾不得去想了,拿了退烧药和消炎药空口吞下,然后开吊瓶拿过去。 太上皇还没睡着,听得脚步声悄然响起,他皱起眉头,“怎么又来了?不是叫你歇着么?” “先打吊瓶,一会再睡。”元卿凌小心翼翼地拿出吊瓶,就怕太上皇觉得这吊瓶奇怪而不愿意挂针。 太上皇确实觉得奇怪,但是,他也没精力问,淡淡地瞧了一眼,便道:“麻利些。” 打吊瓶,元卿凌不是很熟练,不过,太上皇的血管倒也不难找,轻易就刺破挂 了针。 挂好之后,元卿凌抬头,见太上皇正盯着她看。 第24章 平安过一晚 晚上的时候,明元帝过来请安,见太上皇情况好转。陪太上皇说了一会儿话才走。 元卿凌一直低着头,存在感不强。引不起明元帝的注意,倒也无事。 明元帝走后,常公公按照以往一样,为太上皇擦身子。元卿凌则在回避到外殿。 趁着还有时间,她也给自己扎了一针,可惜的是没办法重新再包扎伤口,如今感觉伤口濡湿。看来血水再度渗出了。 扎了针之后,她趴着休息了一下,听得里头有脚步声。知道常公公忙活完毕了,她撑着起身,这倏然动弹。让她心头血气一时翻涌。便觉喉头一阵腥甜,嘴里便含了一口血。 她颤抖着走到外头。把血吐在了树根上。 扶着树木。她好一会儿才能稳住气血。 “王妃怎么了?” 身后,传来常公公的声音。 元卿凌转身。摆摆手,“没事。吃撑了。” “哦!”常公公神色有些怪异,但是,也没说什么便走了。 元卿凌忍着心头的疑虑回了殿中,太上皇半坐在床上,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 元卿凌道:“太上皇,又该挂针了。” 太上皇伸出手,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孤已经打发了那老东西,你只管挂什么针就是。” 元卿凌先听了一下心跳和呼吸,呼吸还是没有太畅顺,再给了合适剂量的多巴胺,然后才上吊瓶。 她拿出一瓶舌底丸,递给太上皇,“这是急救用药,如果觉得胸口疼痛,气闷,便搁于舌底。” 舌底丸的标签说明,她方才在外头已经撕掉了。 但是瓶子还是很精致的,太上皇把玩在手中,收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太上皇见元卿凌端着水过来,手里抓了一把药丸也不像药丸的东西,五颜六色的,他有些不耐烦,“这又是什么?” “药,该吃药了。” “不吃!”但凡颜色艳丽,必定不是好东西。 “必须吃的!”元卿凌如今也摸准了太上皇不会对她发难,因此说话也就放肆了些,“吃了才能好,又不苦的。” “麻烦!”太上皇嫌弃地看了一眼,还是拿起了几颗就放在嘴里,元卿凌送上水,却见太上皇已经咀嚼了起来,一张老脸,挤成了咸菜。 “快喝水咽下去!”元卿凌急忙把水杯凑上去,怎么拿起来就嚼?小孩子都知道吃药得用水送的,难道宫里就没丹药吗? 一杯水下去,才把嘴里的苦药咽下去,太上皇怒道:“等孤好了,砍了你的脑袋。” “好,好!”元卿凌哄道,心里很想笑,也佩服自己,这会儿还笑得出来。 太上皇又嘟嘟哝哝地骂了几句,便慢慢地侧头过去,元卿凌知道他困了,把枕头移开,扶着他躺下。 吊瓶大概是一小时左右,挂完了,元卿凌收拾好东西没一会儿,常公公便领着御医过来。 常公公对元卿凌道:“太上皇方才吩咐过,王妃在外殿休息,明日太阳起来的时候,您再进来侍疾。” 元卿凌也累得不行,也知道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便点点头出去了。 外殿,是今日宇文皓睡过的地方,元卿凌把门关上,趴在床榻上,几乎是一沾床,人就睡着了。 半夜里醒过一次,她偷偷入内殿看了一下,常公公坐在地上打盹,太上皇睡得很安稳,她又揉着眼睛出去吃药,继续睡。 天没亮,她醒来了,一宿无梦,但是醒来却又吐了血,而且,五脏六腑有几分钟的揪痛,她胡乱吞了几粒消炎药,等疼痛缓解了一些,进内殿伺候。 常公公已经醒来,命外头的宫人张罗热水,也顺带给元卿凌张罗了一盆。 元卿凌洗了脸,觉得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太上皇也醒来了,常公公伺候着。 天色亮了,便听得说太后过来了。 元卿凌马上拍了拍脸,让自己再清醒一些。 太后进来了,今日穿青色绸缎绣万寿无疆图案衣裳,显得脸色特别青白。 齐王妃褚明翠陪在了太后的身边,元卿凌给太后行礼的时候,褚明翠便过来握住她的手,温柔地道:“辛苦楚王妃了。” 元卿凌低着头看她的手,绯色宽袖下露出一双白皙的手,套着描花护甲,手指上也带着几枚精致的指环。 第25章 我快死了是吗 果然,褚明翠看到太上皇的脸色沉了沉。 褚明翠放心了,太上皇虽宠爱楚王。也因为这份宠爱才会叫元卿凌留在殿内侍疾,可惜。元卿凌是个自以为是的草包,不堪大用。 御医见太上皇脸色不好,连忙端着药转身要出去。 太上皇却生气地道:“还不赶紧端药过来?没听得楚王妃说要喝药么?” 众人怔住了,纷纷看向元卿凌。 尤其褚明翠。当下脸色突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元卿凌低着头,她是实在不想开这个口的,但是。如果太上皇不吃药,却好起来,这引人怀疑啊。 明元帝脸色喜色。“还不赶紧端回来?” 从昨晚到现在,明元帝总算正眼看了元卿凌一眼,而且。是带着赞许的。 太上皇一口气把药喝完。可见他真的很怕苦,喝完药。脸都堆在一起了。太后急忙给他递了蜜饯,一张脸才好看些。 宇文皓眼神复杂地看了元卿凌一眼。这个情况,没让他宽心。只让他更加的忧心忡忡,皇祖父竟然真的听她的话,会不会,她的阴谋已经得逞? 太上皇喝了药,太后也很开心,招呼元卿凌过来,赞赏了几句,就连一贯沉默寡言的睿亲王,都称赞了元卿凌。 皇后虽然也笑着,但是笑容却十分沉重,看来,明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明元帝放下了朝政,专门过来伺候的,虽然太上皇好转,但是始终他不放心,毕竟,昨天整个御医院都说太上皇已近油尽灯枯了。 不过,太上皇显然不要他们伺候,叫明元帝和睿亲王都回去。 明元帝这一次离开之前,对元卿凌道:“趁着白日人多,你先去睡一下。” “是!”元卿凌福身。 她出去外殿,准备睡一下,常公公却过来告知说安排了她到西暖阁去休息,且吩咐了宫女拿换洗的衣裳,还有外伤药过来,准备热水。 元卿凌有些意外。 常公公淡道:“太上皇吩咐的,一会喜嬷嬷会过来为你上药,喜嬷嬷伺候太上皇多年,不会多嘴,王妃放心。” 虽然常公公的态度还是一般,但是元卿凌却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去了西暖阁,没一会儿,宫女便打了热水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位身穿灰色衣裳的嬷嬷,大约五十来岁,挽着干练的螺髻,眉角和嘴角都下垂,显得十分威严。 “喜嬷嬷!”元卿凌见礼,太上皇身边的人,便是半个主子了。 “你出去吧!”喜嬷嬷对身旁的宫女道。 “是!”宫女福身退了下去。 喜嬷嬷也没二话,就对元卿凌道:“老奴伺候王妃脱衣。” 她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了几瓶药粉,放置在罗汉床边上。 病人没尊严,元卿凌任由她脱了衣裳,趴在了床上。 她听得喜嬷嬷倒吸了一口冷气。 听得剪刀的声音,喜嬷嬷在剪开她捆绑伤口的布条,钻心的痛传来,她忍不住握住了双拳。 “王妃若忍不住,便咬着被褥吧。”喜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郁的悲怜。 “嗯!”元卿凌却是咬着自己的手。 痛,真痛啊,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尖锐撕裂的痛楚。 委屈和痛苦的眼泪漫了上来。 门却被迅速推开,有人快步走来。 元卿凌一惊,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她拉起被褥想遮着身体,喜嬷嬷却压住她的手,淡淡地道:“来的是楚王,不必动!” 来的是楚王才要遮住! 宇文皓没想到喜嬷嬷在这里,他实在是按耐不住,想来问个清楚,却刚好看到喜嬷嬷为她疗伤。 满腔的怒气与疑问顿时噎在了喉咙。 第26章 他给的药 宇文皓心底是震撼的,她说死也不做这个楚王妃? 可笑,这楚王妃。不是她花尽心思,千方百计求来的么? “你醒来说清楚!”宇文皓说不出的一道怒火就窜了上来。托着她的脸拍了一下。 喜嬷嬷发怒了,站起来拦在元卿凌身前,“你怎么忍心啊?王爷,你怎么就变得这般狠毒了?不说夫妻之情。哪怕是个陌生人,也不至于这样对她啊?于心何忍你?” 宇文皓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得吓人的元卿凌,她眼底的泪水已经盈满,却强忍着不掉下来。显得倔强而冷硬。 他竟无法直视这份倔强,转身便出了去。 站在侧殿外的槐树下,看着风扬起的黄叶在眼前打旋。心里也如大风刮过一般,说不出的感觉。 “楚王!”身后,传来了齐王妃褚明翠的声音。 宇文皓收敛神色。回头看着她。 她站在廊前。裙摆拖曳在后面,气度高贵。如仙子降临。 她的美丽。从来都是超凡脱俗的。 青梅竹马,可她成了别人的妻。他心头,有隐隐的扎痛。 褚明翠看到他眼底的隐晦。心头才有了一丝得意的感觉。 他终究是忘不了她的。 她眉目扬起,带着几分欣慰地道:“如今太上皇病情缓解,父皇对你态度也略有改变,我也替你高兴。” 他不置可否。 良久,她幽幽地道:“你还好吗?” 宇文皓垂着眸子,“有什么好不好?还活着。” 褚明翠凄凉地笑了,“是啊,有什么好不好呢?活着就行。如今只希望我所害怕的不要发生。” 宇文皓抬头看着她,“你害怕的是什么?” 褚明翠眸中盈着泪意,睫毛轻颤,轻声道:“怕有一天,你和他会为了那个位子,争个你死我活。” 宇文皓沉默半响,慢慢摇头,“不会,我别无他想,你也别多心,之前承诺过你的,我会谨守。” 褚明翠轻轻叹气,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是你。”说完,她睫毛倏闪,有泪意漫上,确定他看到之后,慢慢地转身走 。 他木然地站着,心里想的,竟然不是褚明翠方才那幽幽的眼神,而是元卿凌那惨痛决然的脸。 喜嬷嬷端着水出来,站在他的身后一会儿,才轻声道:“王爷,进去吧,凡事都能说清楚。” 宇文皓微微颌首,转身进去,他确实有很多话要问元卿凌。 元卿凌依旧趴在床上,衣衫只是轻轻地笼罩在背上再覆盖锦被,她脸半侧着,脸庞苍白。 看到宇文皓进来,她慢慢地合上眼睛,疲惫地眼底有淡淡的淤色,睫毛的阴影投下来,有虚脱般的倦怠。 宇文皓已经冷静了许多,拉了椅子坐在床前,“我们需要好好谈一下。” 元卿凌没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道:“只要不动手,我什么时候都愿意好好谈。” 这话,是云淡风轻的。 宇文皓半眯狭长的眸子,纵观她全身的伤,这云淡风轻就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元卿凌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他,“不必猜度,我说的话,代表我心里所想,既然王爷愿意沟通,我求之不得,我不是受虐狂,非得被毒打一顿才愿意配合。” 宇文皓修长的双脚抵住床沿,身子稍稍后倾,脸庞上的寒气未散,他身体和心理都很排斥元卿凌。 但是元卿凌这句话,无疑让他的排斥厌恶减少了一些。 “你给皇祖父打的是什么药?” “急救用药,可用于心梗心衰和呼吸困难。”元卿凌道。 “是何人给你的药?” “无人给我,是我自己的。” 宇文皓眸色沉冷,“显然,你不愿意说实话。” “是你不信我,才会认为我没说实话。” 第27章 福宝出事 吃了紫金丹,元卿凌又睡了一个时辰多,醒来之后。果然觉得伤口疼痛消减了许多,而且。能感觉到伤口不再渗水。 她下地走了几步,也觉得痛感确实没那么强烈了,至少这样行走不会扯动伤口引致尖锐撕拉的痛。 喜嬷嬷推门进来,见她已经起来。道:“王妃起来就好,出去走动走动,吃了紫金丹,需要活动运行气血的。” 元卿凌道:“好。我正想出去走走。” “老奴陪着您。” 两人刚出了院子,便见一名年轻太监急忙跑过来,脸色苍白骇然。“王妃,楚王请您赶紧到乾坤殿去。” 喜嬷嬷一手拉住他,“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呢。” 太监都快哭出来了。“福宝从文昌塔上摔下来。都快没气了,太上皇得知。一下子背过去了。如今殿中乱作一团,已经命人去请皇上了。” 喜嬷嬷一下子惊慌起来。太上皇重视福宝,就跟亲孙子似的。福宝被人出事,太上皇必定伤心激怒。 心疾最忌的便是这门。 她连忙回头叫元卿凌,却见元卿凌已经顾不得伤势,急忙走了。 元卿凌快步走到乾坤殿,殿中确实乱作了一团,皇后和褚明翠着急地站在一旁,宇文皓和齐王都在床前,御医也在手忙脚乱地诊脉检查。 明元帝和太后都没到。 元卿凌快步过去,拉住宇文皓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宇文皓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过去先拦住御医,“御医,皇祖父怎么样了?” 元卿凌马上过去,从枕头底下拿出舌底丸放入太上皇的舌底,因是背对着皇后与褚明翠,此举,她们并未看到,但是褚明翠却一直盯着元卿凌,察觉了异样。 太上皇没大碍,只是一时背过气去。 元卿凌见御医上前扎针之后,太上皇呼吸已经顺畅了许多,她松了一口气,退了出去问方才的那太监,“福宝呢?” 太监道:“齐王妃说怕惹太上皇伤心,已经让人在殿外挖坑埋了。” “不是还没断气吗?”元卿凌一听,急得头发都竖起来,连忙就跑出去。 出去果然看到两名太监在槐树下挖坑,福宝全身都是血,躺在一张小锦被上,确实已经奄奄一息。 元卿凌也顾不上说,连同锦被把福宝抱起来便往西暖阁走。 两名太监见是楚王妃,也不敢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福宝抱走。 宇文皓本是叫元卿凌过来救太上皇的,她却给了太上皇吃了什么东西就跑了出去,幸好太上皇缓过来了,他便走出去想斥责元卿凌一顿,却见她抱着福宝就走。 元卿凌急急忙忙地回到西暖阁,把福宝放在床上,拿出听诊器贴住福宝的心脏,腹部,肺部脾脏都听了一下。 果然,如她猜测那样。 高空堕下,脾脏破裂出血。 “好孩子,这一关有点难,你要撑过去!”元卿凌抚摸着福宝的头,福宝两眼睁着,嘴里有血溢出,但是,它听懂了元卿凌的话,努力想做出之前威风的样子,但是,双爪到底是无力地慢慢垂下。 元卿凌打开药箱之前,闭上眼睛默念,要有手术刀。 药箱打开那一刻,她的心落地了。 手术用品, 一应俱全。 这该死善变又可爱的药箱。 输液止血,刚挂起,门便被推开了。 “你不在皇祖父跟前……”他的话,隐没在了唇边,看到元卿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薄刃刀,正面对着他。 “帮忙!”元卿凌道。 “福宝……” “还有救!”元卿凌快速地说着,丢给他一块毛巾,这是之前她擦伤口的,“我开刀缝补破裂的脾脏,你帮忙吸血,太上皇在乎福宝,福宝是他的心灵寄托,若福宝真的没了,对他打击很大,直接影响他的病。” 宇文皓接了毛巾,怔怔地看着已经带了口罩的她,她这个样子很丑,但是,又说不出的好看。 麻醉,剃毛,落刀,元卿凌手段十分娴熟,迅速找到了脾脏。 “吸血啊!”见宇文皓怔怔地看着她,她喊道。 宇文皓回过神,拿毛巾在开口四周吸干了血,然后她双手挖了进去,这一幕,挺血腥的,她怎么一点都不怕? 血飞溅出来,溅在她的脸上,额头,眉毛都是血。 “血管破了!”元卿凌脸色变了变,“要先缝补血管。” 第28章 他被怀疑 元卿凌从他的神情看出来了。 “对方的目的是你?你曾在文昌塔上?” 宇文皓不回答,慢慢地坐下来,看着福宝那惨兮兮的样子。心底涌起了狂怒。 “对方是要一箭双雕,害了皇祖父。再把本王也折进去。”宇文皓冷笑。 元卿凌沉默了一下,看着他道:“即便害不了太上皇,也必定会把王爷搭进去,这件事情不寻常。皇上一定会调查,到时候,王爷怕轻易脱身不了,再退一万步。皇上纵不责怪王爷,太上皇也会对王爷失望。” 最后一句,元卿凌没说出来。 那就是他再没有问鼎太子之位的可能了。 宇文皓久久不做声。眉头蹙起,眼底结冰。 他这个样子很吓人,元卿凌不敢招惹。 这些鸡肠子一样的阴谋诡计。她也不想知道。 但是。这事最终会关系到她这位楚王妃,所以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除你之外。还有谁在文昌塔上?” 宇文皓猛地抬头,厉声道:“你想说什么?” “褚明翠!”元卿凌脱口而出。 “闭嘴!”宇文皓眼底升起狂怒。“谁叫你胡乱猜度?” 元卿凌不正面碰撞他的怒气,坐在福宝的身边。伸手抚摸福宝的毛发,淡淡道:“王爷还是赶紧去太上皇跟前守着吧,太上皇醒来,皇上一定会下旨彻查,王爷最好在场。” 宇文皓寒着脸转身出去。 元卿凌看着福宝,也轻轻叹气,既然有人要害福宝,自己是看不紧的,被人引开一下子,对方就可得手了,福宝要逃过这一劫,还得在太上皇身边才行。 她用锦被包着福宝,抱了起来往乾坤殿去。 彻查福宝的事情,是太上皇下令的。 太上皇很清楚福宝的性子,福宝畏高,他甚至下石梯都颤腿,绝对不可能上文昌塔,也绝对不会从文昌塔跳下来。 因此,太上皇醒来之后,便下旨彻查,明元帝来到,问清楚了情况,也是大怒,把负责牵狗的小太监先打了二十大板。 负责彻查的是御前副侍卫长顾司。 乾坤殿人不多,要问口供很快就问完。 口供直指楚王宇文皓。 有人看见是宇文皓把福宝抱上文昌塔的。 “传楚王!”明元帝脸色阴沉。 宇文皓刚来到寝殿,便听得明元帝这一声低怒。 他心中一沉,不等顾司前来,便快步入了殿中。 殿中,睿亲王,齐王,纪王等几位亲王也都来了,皇后和褚明翠站在太后的身侧陪着,太上皇半坐在床上,神情看不出阴晴明暗,常公公端着茶在床边伺候。 “楚王!”顾司上前,眼底有些复杂,“今日你是否带着福宝上文昌塔?” 宇文皓静默了一下,缓缓点头,“是的!” 明元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带福宝去文昌塔做什么?” 宇文皓沉默了一下,“儿臣觉得乏闷,想上文昌塔喘口气,福宝跟着来,儿臣便顺手抱起了它。” “那王爷离开文昌塔的时候,福宝是否跟着下来了?”顾司问道。 宇文皓摇摇头,“当时本王并未留意。” “你素来机敏,又知道福宝是你皇祖父的心头宝,你竟会没留意?” 明元帝这话很是尖锐,显然是指宇文皓往日专爱讨太上皇的欢心去哄狗,殿中的气氛,十分凝重。 就连太后都怔了一怔。 她道:“算了,为一条狗跟自己的儿子置气做什么?就算是老五带上去的,可总不会是老五把它扔下来,老五跟福宝感情还不错。” 太后哪里知道明元帝心里头有其他想法?只是觉得明元帝有些大题小做了,不过是条狗,哄哄太上皇调查一下就是,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老五的面子? 第29章 心里明白的太上皇 殿中的人都出去之后,太上皇看着常公公,不悦。怎跟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不识趣吗? 常公公哀怨地看了元卿凌一眼,自打楚王妃入宫侍疾之后。他在太上皇跟前就没地位了,但是看在她和楚王救了福宝的份上,算了。 常公公一并出去打发了外头伺候的宫人,殿中便悄然无声了。 太上皇扫了元卿凌一眼。“福宝肚子上的是什么?” “蜈蚣……吧!”元卿凌弱弱地道。 方才所有人都不会盯着福宝的肚子看,毕竟,福宝全身都是血迹。 唯有真的爱它的主人,才会看到。 “还不说实话?是不是要拿老五问罪你才说?”太上皇冷道。 问他的罪关她什么事?最好是拿他打一顿板子。三十大板,这就解恨了。 不过,她可不敢这样说出来。在太上皇眸子锐利的紧盯之下,她道:“福宝脾脏破裂,需要开膛缝补。这一道看着像蜈蚣的是缝补了的伤口。” 太上皇闭着嘴。很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做的,但是。尊严不允许他问。总不能说他没听过这种治疗方式。 “紫金丹谁吃了?”太上皇又问道。 元卿凌道:“我吃了。” “老五对你还算不错。”太上皇点点头。 恕元卿凌不能认同这话,动不动打板子。一巴掌说扇就扇,这算不错? “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太上皇再问。 这下。元卿凌可不敢说实话,“真是摔的。” “如此嘴硬半句实话不说,实在该打,打得还少了。”太上皇哼道。 元卿凌垂下头,“实话总是不好听的。” “孤这辈子听过好听的话还少吗?但是孤这辈子没听过几句大实话,你说还是不说?” 元卿凌木木地站了一下,才轻声道:“被杖打的。” “犯什么事了?” 元卿凌摇头,“不知道。” “那你是在控诉孤的孙子无故杖打你了?”眉毛竖起来了。 元卿凌实在无法撺掇太上皇心里想什么,只觉得他咄咄逼人又没有太深的恶意,敷衍回答,他识破,说真话,他不高兴,宇文家的人真难伺候。 “该吃药了!”元卿凌转移话题,走到帘后取了一把药出来,端水走到床前。 太上皇气结,“小小年纪,记仇得很。” 虽嘀咕,但是一把药还是咽下去了。 吃了药,太上皇就躺下了,舒了一口气,道:“事不过三,孤这是第三回从鬼门关里被拽回来,若再有下一次,怕就真的去了,楚王妃,帮着孤跟恶鬼打架,你势单力薄,怎么死都不知道啊。” 元卿凌怔了一下,看着太上皇别有所指的神情。 这老头,心里明亮着呢。 知道有人要害他。 元卿凌淡淡地道:“命一条,要便拿去。” 太上皇有些意外,看着元卿凌的眼光渐渐地升起了赞赏之色,不过,他嘴巴依旧毒舌,“只怕死也不容易,折磨得你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 “那也不怕!”元卿凌道。 不是不怕,是怕也无用。 “方才殿中这么多人,谁是人,谁是鬼,你看出来了吗?”太上皇问。 元卿凌摇头,“看不出来。” “好好看,只要心够静,眼睛够锐利,魑魅魍魉就会慢慢地浮出来,野心是藏不住的,等你看明白了,孤才告诉你对付他们的办法。” 元卿凌实在不解了,“既然您都知道谁是人谁是鬼,为什么您不出手?” “因为除不尽,除掉了鬼,那些本是人的也会慢慢地变成鬼,野心,会吞噬人的本心,而孤,已经一只脚迈进了棺材,没力气了,他们都是宇文家的人啊,是孤的后世,杀一个,伤一次。” 太上皇说了这句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元卿凌觉得这句话有些悲哀,他是当朝太上皇,位分最尊,可惜,他连害自己的人都不能处置。 “老五是个聪明人,可惜,是个瞎子!”太上皇闭着眼睛,又嘟哝了一句。 元卿凌为他拢了被子,“睡吧。” 太上皇却忽然睁开眼睛,抓住了她的手腕,“孤希望你的医术,足能治疗他的眼瞎之症。” 第30章 说清楚 但是,元卿凌只是静静地站着,神色不见一丝愠怒。甚至,丝许的在意都没有。 褚明翠不信她真的无动于衷。继续挑衅,“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元卿凌倏然拉住她的手腕,拖着她便往里走,“想。但是我觉得,没什么不能四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她笃定宇文皓和齐王在殿中,按照目前她所了解到的情况,齐王夫妇来找宇文皓的目的。他也知道,所以,褚明翠才会站在门口。而不进去。 见她来,借故挑衅,是不惜一切羞辱她激怒她。让她不能再留在宫中接近太上皇。 “你放手!”褚明翠没想到她会有此一举。大惊失色,尾指一勾。尾指的锋芒扫过元卿凌的手腕。想逼元卿凌放手。 元卿凌自小便有一股执拗的劲,要做的事情。便是拼这条命也得做。 所以,一路进去。鲜血滴滴答落下,地板被血染了一朵朵的石榴花。 “楚王,齐王!”元卿凌破罐破摔之后,也就管不得什么礼貌了,直接把褚明翠拽在了椅子上坐着,再取出手绢包扎自己的伤口,口中不忘说:“齐王妃有话要跟我们说。” 宇文皓看着她动作粗鲁地对待褚明翠,眸子一暗,冷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褚明翠方才狼狈,但是坐下来之后马上就整理了仪容,淡淡地看着元卿凌。 她可不信元卿凌好意思把方才的话说出来,这里可不止楚王一人,还有齐王在,但凡知道羞耻的,都不会把闺房之事说出来。 可她料错了,元卿凌包扎手腕之后,抬头直视楚王,“方才,齐王妃跟我说,你和她单独在文昌塔上,你跟她说你必须吃药才能与我圆房,更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了她,让我死心,最后,她说福宝是她扔下来的,这话,既然她能对我说,想必,也能当着你们的面说。” 褚明翠脸色大变,当场就掩面哭了出来,浑身颤抖,“你……你为什么胡说?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宇文皓站起来走到元卿凌的面前,整个人阴沉得可怖,眸子里凝着风暴,扬起手,眼看就要一巴掌下来。 元卿凌抬起头,眼底迸发怒意,“打,尽管打,这一巴掌下来,我保证我们四个人都活不了,我拼了这条命跟你们玩!” 元卿凌算是触及宇文皓的逆鳞了,他眼底怒气更盛,手呼下来,齐王迅速站起来拉住宇文皓的手,“五哥,莫与这种泼妇计较。” 元卿凌拔下簪子,以求护身,她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狂怒激动,“齐王你闭嘴,我若是泼妇你的王妃就是毒妇,娶了个毒妇你能什么啊?她真看上你了?看上你是皇上的嫡子罢了。” 齐王眸子冷冷地道:“本王见过泼辣的女人,就没见过你这种黑心泼辣的,你这般诋毁明翠,颠倒黑白,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元卿凌听了这话,简直想笑,天打五雷轰?这是一位亲王说出来的话? 难怪褚明翠会这么心急,嫁的竟是个没心肺的人,若她不筹谋,何时才成事? 褚明翠还在哭,但是心里却骂齐王笨。 她知道,齐王最终会信她,但是却帮不了她出头,她只能求助楚王。 她站起来,泪水盈盈地看着宇文皓,“楚王,我知道她恨我,但是她方才的话,我半句没说过,这种事情,我褚明翠就是死,也不会说得出口。” 换言之,她没有这么不要脸,把这种事拿出来讨论。 “至于说我扔了福宝下来,那更是无稽之谈,我常年茹素,不犯杀戒,便是蝼蚁也不会踩死,更不要说福宝了。” 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晶莹的泪珠滑过白皙的脸颊,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又楚楚动人。 齐王心疼得不得了,伸手抱了她,“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不与这种泼妇计较。” 褚明翠被齐王抱在了怀中,却眸色凄楚地看着宇文皓。 元卿凌冷眼看着这一幕,心头真觉得好笑而不是生气了。 美人说一句,胜过她争辩万句。 不过,宇文皓的狂怒反而慢慢地消淡了下来,最终,眸子趋于平静,他对齐王道:“你们先走吧。” “好,我们先走,五哥可别动怒,就当听了疯子的话。”齐王怕宇文皓在宫里打王妃,闹到父皇面前,可就更难收拾了。 说完,他拉着褚明翠走。 褚明翠真的是要吐血了,现在走什么啊?这事还没说明白呢。 第31章 不见他入宫 宇文皓拿起筷子吃着已经冰冷的菜肴,淡淡抬眸瞧了她一眼,“要打?吃饱有力气再打。” 元卿凌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尴尬,再度把簪子戴上坐了下来。 确实是饿得有些惨。自打来到这里,她就一直在饿肚子。 因心里始终有戒备,她吃得很快,狼吞虎咽。 而宇文皓则慢条斯理地吃着。神情依旧沉郁,但是整个人显得特别平静,只是这种平静,让人觉得暗藏风云。 元卿凌悬着半颗心把饭吃完。然后进了屏风后面给自己打针,开药。 丝织的屏风透光,宇文皓其实能看到她在里面做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这几天,事情离了他控制掌握之中,元卿凌的改变。让局面也发生了改变。 他再度被置于旋涡之中。 这不是好事。但是,如果能让皇祖父好起来。他也不在乎。 元卿凌的改变。可以回府再慢慢观察调查,她翻不了天。 元卿凌打完针之后。把药放入嘴里,就着冷了的水吞了下去。 宇文皓抬起头看她。淡淡地道:“回寝殿里待着吧,凡事不管不问,也别多辩解,本王要出宫了。” 元卿凌对他的态度忽然改变感觉特别的没底,总觉得他憋着坏呢。 “你的伤口,我帮你包扎一下吧。”元卿凌硬着头皮道,想起他的坏,这话确实言不由衷。 宇文皓摇摇头,站起来转身走了。 元卿凌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奇怪,他大可以不吃这顿饭就走的。 而且,她方才这样对褚明翠,褚明翠是他心尖上的人,他怎么会就此罢休? 想起他抡起巴掌那一瞬间,眼底的惊云狂卷,甚是可怖。 他的身影被残阳拉得很长很长,在出拱门之后,影子瞬间消失,寻不到一丝痕迹。 元卿凌心里,慢慢地腾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一种近乎不祥的感觉。 回到乾坤殿,太上皇和福宝都还在睡,她坐在旁边,常公公站在床前,垂首而立,偶尔淡淡地瞟她一眼。 第二天,福宝精神了许多,看样子,这小子是躲过一劫了。 福宝好转,太上皇心情开怀,病情也有好转。 辰时过,明元帝先来请安,然后是睿亲王,皇后,太后,贵太妃,再到诸位亲王,这乾坤殿一早上就没空闲过。 不过,太上皇多半也没怎么说话,亲王们进来磕头便出去了。 褚明翠和齐王也来了,褚明翠眼底泛着红丝,但是齐王对她甚是爱护,出入都牵着她的手。 褚明翠入殿之后,看过元卿凌一眼,那一记眸光,暗藏诡谲。 而元卿凌这个时候正在给福宝的伤口消毒,一边对福宝道:“福宝,以后见了害你的人,一定不能口软。” 齐王瞪了元卿凌一眼,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可恶?五哥真应该给她点教训。 齐王夫妇走后,太上皇看着元卿凌道:“你嘴巴就不能闲闲?说那么多话做什么?” 元卿凌擦了手,“是,谨记太上皇教诲。” “不服气?是为你好!”太上皇哼道,“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仔细祸从口出。” 元卿凌怔了一下,真心地道:“是,我知道了。” 她无所依靠,确实,不该树敌。 太上皇拍着床边,“过来跪!” 床边已经铺了软垫子,这是方便元卿凌跪坐。 太上皇知晓她有伤坐不得,跪坐是最舒服的,所以叫常公公准备的垫子。 元卿凌跪坐好,在宫里伺候了三天,知道太上皇的性子,但凡有点精神,就都教训人,还不接受反驳和解释。 果然,开始了。 “是不是觉得,孤让你隐忍是叫你做龟孙?” 元卿凌摇头,“没有这样想的。” “没有?分明有,你心里就不服气,觉得不公平的事情就要说出来,不能妥协。” 元卿凌真没这么幼稚,所以她比较坚定地摇头,“真不是这样想的。” 第32章 遇袭_ 一直到残阳铺盖院子,还没见宇文皓入宫。 元卿凌有些心神不安,这一天过得那么顺利。自打穿越来到这里,就不曾试过的。 晚上的时候帮福宝的伤口消毒之后。常公公就让她回西暖阁休息。 元卿凌出到外殿,看见明元帝的銮驾到了殿门,她正犹豫着是赶紧离开还是等他来到请安再走,却见一名侍卫打扮的人上前说了两句。明元帝竟然脸色大变,转身就走。 到了殿外都要转身走?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元卿凌心不在焉地回到了西暖阁,喜嬷嬷过来给她换药,元卿凌用热水擦了身子。洗了脸,整个人就舒服多了。 吃了消炎药,她便上了床睡觉了。 这几天总是吃消炎药。弄得她精神萎靡,全身困倦,身子一沾床。眼皮就耷下来了。 甚至。没来得及去想明元帝为什么来了又走。 半夜,喜嬷嬷进来叫醒了她。 元卿凌揉揉眼睛。看着掌灯站在一旁的喜嬷嬷。她神情有一种隐晦的悲伤,元卿凌几乎是整个弹跳起来。哑声问道:“太上皇……” “不是,不是!”喜嬷嬷立刻打断她的话。“王妃快起来,更衣出宫,顾司在外头等你。” “出宫?”元卿凌懵了,这三更半夜的,出什么宫啊? “别问,快去来!”喜嬷嬷伸手掀开她的被子,回头沉着地吩咐,“伺候王妃更衣。” 元卿凌这才看到殿中不止喜嬷嬷一人,还有两名伺候的宫女。 一条冰冷的湿毛巾搭在她的脸上,喜嬷嬷道:“王妃必须要清醒一下。” 冷气烘得元卿凌整个人都清醒了,她也不问,喜嬷嬷是太上皇的人,她出宫,一定是太上皇的吩咐。 太上皇生她的气了? 所以半夜也赶走她? 出了外头,便见一名穿银色护甲腰间带佩剑的年轻人站在廊前等着,见她出来,侍卫拱手,“顾司护送王妃出宫。” 元卿凌认得他,此人是御前副侍卫长顾司。 前天是他负责调查福宝堕楼案的。 她心下打了一个突兀,顾司护送她出宫?太上皇要撵走她,随便派个人送她出宫就是了,竟劳动御前副侍卫长? 她也不问,跟着顾司走。 顾司的步伐很快,元卿凌尽量追赶,但是还是落了一段距离。 到了宫门外,元卿凌已经气喘吁吁。 宫外停着一辆马车,元卿凌抬头看,赶马车的人竟然是府中家臣汤阳。 汤阳下马,摆下垫脚凳子,躬身道:“王妃请上马车。” 元卿凌也不问,踩在凳子上了马车。 顾司在前头打马,汤阳赶着马车,沿着漆黑的道路,往楚王府而去。 马车赶得很快,一路颠簸,元卿凌觉得伤口发痛,但是,也顾不得疼痛,因为心尖被一种说不出的恐慌俘虏了。 马车抵达楚王府,停了下来,汤阳下马车掀开帘子让元卿凌下来。 楚王府大门外悬挂着两盏大灯笼,雾气笼罩,光芒莹莹。 元卿凌心神不宁,一脚错踏,脚崴了一下,顾司连忙扶着,轻声道:“王妃小心。” “谢谢!”元卿凌抬头,迎上顾司那泛着淡寒的眸子。 “能走吗?”顾司放开她,问道。 元卿凌踮了踮脚,很痛,但是她也没让顾司搀扶,一瘸一拐地进去了。 进了府中,一路往前走,汤阳才道:“前天晚上,王爷出宫的时候遇袭,伤势很重。” “有多严重?”难怪他昨天没有入宫,原来遇袭了。 第33章 伤势很重 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脸,“宇文皓,宇文皓。” “你别拍他。他已经昏过去了。”齐王生气地道。 元卿凌却还在拍着,“宇文皓。醒来,试着睁开眼睛。” 她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掰直,然后重重地握住拉扯。“睁开眼睛。 “你这个女人,真不知道皇祖父叫你来做什么?”齐王疾步过来,想伸手拉开元卿凌。 却见宇文皓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元卿凌推开齐王,微愠道:“你退到一边去。不许妨碍我。” 齐王吃惊地看着她,这女人怎么那么凶? 元卿凌双手在宇文皓的头上,嘴里问道:“宇文皓。看着我,知道我是谁吗?” 宇文皓眼前的景象模糊,但是听得声音。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声。“丑女。” 元卿凌嘴角歪了一下,“你是谁?出了什么事。知道吗?” “本王遇袭……” 意识清醒的。 “好。我现在帮你检查,痛的话你跟我说。要排除脑颅出血和内出血的情况。”元卿凌的双手开始在脑颅轻轻地按压,慢慢地移下。心脏,肺部…… 宇文皓胸腔发出一声哮鸣,身子一颤,便见他脸色涨红,呼吸困难起来。 元卿凌飞快判断,有内伤,咳嗽引起气胸了。 “五哥……” “王爷……” 众人见宇文皓的情况一下子变得危急起来,都上前惊喊了一声。 元卿凌已经快步走到屏风后面,取出药箱打开,取针走出来。 “汤阳,你帮我摁住他,他出现气胸,会危机生命,要把气抽出来。”元卿凌道。 “什么?”汤阳不解,惊愕地看着她手中拿的针。 元卿凌懒得解释,拉住他的手过去压宇文皓的左右手,“尽量控制他不要动。” “哦,哦!”汤阳本不是没主意的人,但是看宇文皓很辛苦,现在又没有御医在场,只能是听元卿凌的话,毕竟,这是太上皇的命令。 让所有人都听楚王妃的话。 元卿凌深呼吸一口,胸膜腔穿刺抽气她许久没做过了。 她手指放下,慢慢地锁定位置,在第二根肋骨间隙穿插下去抽空。 所幸,一切顺利。 众人都惊呆了,看着她那个针慢慢地往上推移,而随着推移,宇文皓看着就平静了许多。 众人略放了心,但是元卿凌的心却很沉重。 这意味着,他内伤不轻,可到底伤在哪里,伤得有多重,她没办法知道,作为一名现代医学出来的却又没多少临床经验的医生,她的诊断多半是依靠医学仪器。 如今,除了听诊器,她没有其他可用的仪器了。 而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输血,他失血太多了,会要了他的命。 她闭上眼睛默念了一下,药箱里一定要有验血型的试纸和输血用具。 打开,果然有,她真是心想事成啊,但是安慰自己,这是意念控制,和什么神通力无关。 她把试纸一份份摆在桌面上,然后正色地对顾司道:“你们几个都往试纸上滴血,他失血过多,一定要输血。” 顾司不解,“什么叫输血?” “就是把你们的血给他用。” 侍卫徐一抬起手腕,指甲一扫,鲜血便落下,他凑过去往宇文皓的嘴里滴下去,道:“便是流干属下的血也不打紧。” 元卿凌看他一眼,“忠心可嘉,但是你这样帮不了他,血就算咽下去也只是抵达胃部而不是到血管,更无法流通心脏,快止血吧,别浪费了。” 徐一愕然,看着已经吃了满嘴鲜血的宇文皓,讪讪地道:“不是这样么?” 元卿凌把试纸递过去沾了徐一的血,其他人都按照元卿凌说的去做,把血滴下一滴在试纸上。 元卿凌再刺破宇文皓的指腹染血检验。 等了一会儿,她看着试纸,道:“顾司,汤阳,你们的血可用。” 这两人都是o型血,而宇文皓是a型。 第34章 稍稍好转 元卿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肩膀和颈椎都痛得有些吃不消了。 她看了一眼,在座的人都不具备实习医生甚至是护士的资格。没办法假手于人。 “王妃,若是实在辛苦。不如请其嬷嬷过来帮忙吧,她针线功夫不错的。”徐一讪讪地建议,方才出了糗,只盼着这时候能扳回点面子。 “如果王爷是一件衣服。确实是可以请其嬷嬷过来帮忙的。”元卿凌淡淡地道。 齐王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这是弄什么呢?伤口自然会愈合,为什么要缝补起来?” 看样子这个女人是懂得点医术的,但是不是正统的医术。是巫医之类的,那个箱子就是巫医的箱子。 如果不是皇祖父的吩咐,他断不能白白任她这样胡来。 最可笑的是她说他的血不合适五哥用。他和五哥是一父所出,血脉相通,怎么就不能用了? 元卿凌压根不想搭理他。转过身去慢慢地转动脖子放松。 齐王气得吐血。翠儿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个元卿凌。满嘴谎言。得意忘形又目中无人。 他始终坚信,五哥如今情况好转。是因为他的紫金丹。 而不是因为元卿凌。 而这个可恶的元卿凌,又继续开始缝补。 期间。宇文皓醒来过,但是意识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地看了元卿凌一眼,又昏了过去。 元卿凌知道他很痛,因为纵然是在昏迷中,他的身体还是会因为疼痛而轻颤,但是,她没有办法的,因为药箱里已经没有了麻醉。 这十分奇怪,药箱像是跟宇文皓过不去,昨天她还看到药箱里有一瓶麻醉,可方才怎么找都没找到了。 药箱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觉得宇文皓太可恶,所以不给他用麻醉。 元卿凌一边缝针,一边想着,许是药箱就是她潜意识的反应,而如今所面对的一切,都是在梦境里。 累中作乐,倒也一点乐不起来,因为到底人命关天。 处理完伤口,已经是差不多中午了。 继续输血,挂水消炎,双管齐下。 终于,到了傍晚时候,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不过,也不容乐观,因为现在还没确定内伤有多严重,晚上伤情会不会出现反复,还是未知之数。 元卿凌让他们分批去休息,而她也抓紧时间吃了东西然后在地上铺了垫子侧卧了一下。 到了酉时末,常公公来问情况,汤阳连忙叫醒元卿凌。 元卿凌从地上爬起来,便见常公公已经进来了。 常公公这一次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惜,王妃最近有多辛苦,他都看在眼里了。 “王爷如何了?”常公公轻声问道。 “好些了,但是,要观察过今晚才知道。”元卿凌道,“太上皇怎么样?” “闹脾气!”常公公无奈地道,“谁也劝服不了他老人家吃药,皇上来了也不成,说苦。” 元卿凌点头,“我开点药给公公拿回去,劳公公伺候他吃药。” 如今,她也不遮瞒了,横竖,她懂得医术的事情必定会被公开的。 齐王瞪大眼睛,骇然道:“你……你给皇祖父开药?你真懂得医术吗?” 常公公微笑地看着后知后觉的齐王,“否则,太上皇怎么会半夜赶她回府给王爷医治?” 齐王看着元卿凌,这一次是上下打量,就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似的。 常公公又问元卿凌,“太上皇还让老奴问一下王妃的伤可有好转?” 元卿凌心底叹息一声,到底还是老头子懂得疼人啊。 “谢太上皇惦记,已经好多了。” 常公公微笑,“那就好,太上皇说让王妃好好地养伤,强壮体魄,估计下一顿板子不会远了,有强壮的体魄才能承受更暴烈的风雨。” 元卿凌垂下眼睛,默默地在心底收回方才那句话,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齐王又瞪大眼睛,羡慕妒忌恨地看着元卿凌,他知道,太上皇说话从来都是这样,越是宠爱一个人,就越说这种话。 第35章 那就听我的 元卿凌看着她,“你指的是什么不适?” 她身体如今是各种不适,只是在高压力的情况下。让她无暇去感知,但是坐下来或者趴下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五脏六腑都卷在一起,胜过伤口的难受。 其嬷嬷摇头,“其实,老奴也不知道具体。或许,为汤大人或者徐侍卫会清楚一些,老奴只知道紫金汤服下之后,会损五脏六腑。开始会出现吐血,咳嗽,惊梦等等的情况。之前有一名小厮偷偷地把王府的古董拿出去变卖,死活不承认,还撞墙自尽。汤大人给他喝下了紫金汤。他后来招供,大概半个月左右人就没了。” 元卿凌听得胆战心惊。“半个月人就没了?是因为紫金汤吗?” “汤大人说。服下紫金汤之后,必须要有药调理一年半载。才能恢复正常,只是那小厮着实可恶。汤大人没给他调理好,所以他就死了,死之前,也是吐血,肚子痛,咳嗽得厉害,一咳就停不下来,死的时候,脸都发紫的。” 咳得缺氧? 其嬷嬷犹豫了一下,道:“而且,他死之前,总说看到很多鬼魂,要抓他去地府审判,很害怕,所以,紫金汤又命梦入黄泉汤。” 元卿凌呆呆地看其嬷嬷,然后慢慢地挤出一丝苦笑,宇文皓,你是有多恨元卿凌啊?而最讽刺的是,她这个替身元卿凌,还得用尽所有的努力去救他。 若有真有轮回一说,那她和原主元卿凌是不是刨了人家宇文家的祖坟,才会遭这样的报应。 她收敛心神,所谓看到鬼魂,应该就是幻觉了,脑缺氧造成的幻觉,因此,这紫金汤会让人缺氧制造幻觉。 她听到福宝说话,是不是幻觉呢? 元卿凌都有点分不清了。 其嬷嬷看着她的神色,觉得她又有几分可怜,可她是一个做奴才的,没资格可怜主子。 元卿凌回了啸月阁,还是齐王和汤阳在里头守着,见元卿凌回来,汤阳连忙道:“王爷方才醒来过,王妃觉得要不要找御医来看看?” “暂时不用。”元卿凌想过去看看,齐王上前拦阻。 元卿凌看着这根人肉柱子,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齐王你到底想怎么样?” “趁着五哥情况好转,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诬陷明翠。”齐王瞪着她道。 元卿凌垂手,“你觉得现在说这些合适吗?” “合适,一会明翠会过来探望五哥,我不希望你再让她不开心。” 元卿凌冷笑,“你的心真大,难道不知道宇文皓原先要娶的人是她吗?你就这么放心你的媳妇为另外一个男人担心?” 齐王大怒,“明翠和五哥没你想得那么龌蹉,他们来往光明正大。” 元卿凌听了这句话,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 宇文皓心里想什么,她不知道,但是褚明翠想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贵为亲王,能这么天真无邪,坚信正道,其实是很可贵的一件事情。 所以,在本该大怒的时候,元卿凌反而是软了下来,道:“放心,她若来,我不会叫她难堪,除非,她自己想找难堪。” 齐王一怔,他本来已经准备了话来反击元卿凌更加尖酸刻薄的话,一下子升华,人物也有了弧光,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只能嗫嚅地道:“她肯定不会自己找难堪,你不知道她为人,她很好。” 元卿凌嗯了一声,走到床边去,却见宇文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他的焦点慢慢地收回来,盯着元卿凌额头上的那点伤痕。 元卿凌伸手摸了一下,伤口已经干了,血迹没来得及擦掉。 “王爷觉得如何?”元卿凌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 “暂时死不了。”他哑声说,眸光垂下。 齐王挤过来,喜道:“五哥,醒了?” 宇文皓微微颌首,看着齐王,“多亏你的紫金丹。” 齐王大方地一挥手,“紫金丹算什么?弟弟我又不上战场,压根不需要紫金丹。” 宇文皓微微笑着,眸色深沉。 片刻,他道:“七弟,汤阳,你们先出去休息一下。” 齐王道:“不累,我休息过了。” 宇文皓轻轻叹气,看着汤阳。 第36章 你去死吧 元卿凌帮他挂针之后,回去擦了身子换了衣裳过来,就看到褚明翠带着侍女进了院子。 她一身堇色流云纹绣花团锦簇缎裙。宽袖滚青边,腰间系同色宫绦。显得腰肢盈盈一握,袅袅动人。 梳望仙髻,戴着累丝金玉凤尾钗,洁白的耳垂挂金镂空小灯笼耳环。行动之时,耳环撞在肌肤上,发出玉碎般的清灵声音。 齐王看到她来,温柔一笑。上前牵着她的手,“坐马车累吗?” 褚明翠回以温柔之色,柔声道:“不累。” 两人手指交缠。一同上了石阶。 元卿凌就站在门口,神色淡淡地看着褚明翠。 褚明翠不着痕迹地抽回与齐王交握的手,对着元卿凌福身。“楚王妃好。” “嗯!”元卿凌应了一声。 齐王气结。按照礼仪,她应该说一声齐王妃好。而不是嗯。 嗯什么啊?架子还摆上了? 褚明翠伸手压了压他的手背。冲他微笑摇头,示意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齐王看到褚明翠这般明白事理。不禁怜惜五哥,竟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做王妃。真是冤孽啊。 “我们进去!”齐王想再去拉褚明翠的手,褚明翠却已经先跨步进去了。 元卿凌没跟着进去,而是依偎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听着。 褚明翠走到了床边,抬起了担忧而焦虑的眸子,“王爷可好?” 她的眼睛定在了他眉骨伤口上,心里是震撼的。 便是这般,他依旧俊美得让她心脏乱跳。 这个男人,为什么不争气一些?若他能做了太子,她何至于此呢? 心里一下子悲从中来,看他的眸光,不禁又哀怨了几分。 宇文皓倒是显得十分平静,甚至还淡淡一笑,“不碍事,谢谢齐王妃的探望。” “你我……情如兄妹,这个谢字,就不必说了。”褚明翠轻叹,美丽的脸上是精致而滴水不漏的妆容,只是笼着一层哀愁。 齐王站在她的身后,自是没看到她的表情。 宇文皓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唇角的笑却凝固住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般狠心?”褚明翠问道。 齐王冷声道:“若知道是谁,本王定剁了他不可。” 褚明翠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无奈,便又转身看着宇文皓,“王爷心里想必有数,是谁呢?下这么重的杀手,又是为何呢?” 宇文皓眸色倦怠,“不知道。” 褚明翠有些困惑,“连王爷也不知道?那京兆府调查出来没有?” “还没有人来报。”齐王搭腔。 褚明翠哦了一声,便站着不知道说什么了。 倒是宇文皓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困倦都很的样子。 齐王见状,道:“翠儿,你先回吧,五哥该休息了。” 褚明翠沉了一口气,看着宇文皓道:“王爷若知道谁是凶手,不妨说出来。” 宇文皓不做声,仿佛已经睡着。 齐王看了褚明翠一眼,怎地她似乎十分关心凶手的事情?反而没问五哥伤势的情况呢。 “走吧!”他牵着褚明翠的手道。 褚明翠见宇文皓确实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只得与齐王一同走出去。 在门口,褚明翠站定了身子看元卿凌,“好好照顾王爷,别惹他不高兴了。” 元卿凌淡淡地道:“齐王妃多事了。” 齐王生气,怕她再说难听的话,拉着褚明翠道:“走,甭管她,不就是皇祖父让她回来照顾五哥吗?看把她能的。” 褚明翠眸色一怔,却已经被齐王拉出去了。 元卿凌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听到褚明翠问齐王,“是皇祖父叫她回来照顾五哥的么?” 齐王却问:“你为什么总是问凶手的事情?” 褚明翠轻叹,“我这是为你着想,有人要杀楚王,难免就会有人想对你下手,我是担心你,你怎么也不懂啊。” 元卿凌把门关上,把齐王夫妇的对话都挡在了外头。 第37章 置身事外 徐一目送元卿凌气呼呼地走掉,兀自好奇,道:“不知道她怎么惹恼了王爷。又挨打了。” 汤阳却快步进了去,看到宇文皓眉头渗血。青白的脸上也有巴掌痕迹,不由得沉声道:“徐一,快拿药粉。” 徐一疾步过来一看,怒道:“她还敢打王爷了?” “赶紧去拿药粉啊!”汤阳推了他一把。 宇文皓淡淡地道:“不必了。” 汤阳却坚持要。但是徐一拿了药粉过来,宇文皓却道:“不用上药,她原本就上了药的。” 徐一实在不解,忍不住抱怨道:“王爷。她都敢打您了,您怎么还用她的药啊?她如今是越发的嚣张。” 宇文皓没搭理他,只是对汤阳道:“你给她送点药。紫金汤应该是起效了,方才本王听到她说见鬼了。” “产生幻象了?”汤阳顿时了然,“王妃误会王爷了。” 宇文皓冷道:“什么误会不误会?便不是为了惊醒她。等本王好了。也得重重打她一顿的。” 徐一在旁边点头附和,“应该的。应该的。”王爷真有威严。好期待哟。 汤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这里守着王爷。我去去就来。” “好!”徐一应道。 元卿凌气呼呼地回了凤仪阁。 绿芽在擦桌子,看到她回来。诧异地道:“王妃您不是在王爷那边么?” 元卿凌点点头,宇文皓受伤了,府中的人都知道,但是伤势有多重,则没对外公布,甚至,没敢告知宇文皓的母妃贤妃娘娘。 皇上下过旨意,半点消息不许传到后宫去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太上皇竟然知道了。 “王妃,您……”绿芽看她脸色不太好,想起往日她暴戾的样子,身子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奴婢出去给您倒杯水。” “谢谢!”元卿凌道。 绿芽怔了一下,迟疑地走了出去,又说谢谢? 绿芽刚走,汤阳便到了。 元卿凌见他进来,冷冷地道:“怎么?他要你来转达怒气吗?不必!” 汤阳微微摇头,从袖袋里取出一个描刻莲花的白色瓷瓶,“这些药,是王爷让属下给王妃送过来的。” “药?”元卿凌看着这做工精致的小瓷瓶,拿起来打开盖子倒了一粒出来,是朱红色的丹药,小小一颗。 “王妃若看见幻象……例如见鬼之类的,可马上服下一粒就无恙了。”汤阳道。 “我好端端的,怎么会看见幻……”她忽然止住了话,愕然地看着瓶子,他该不会是以为她像那个偷东西的小厮一样,在服了紫金丹之后出现幻觉吧? 她似乎是喊了一声见鬼。 “他打我,是以为我出现幻觉了?”元卿凌站起来问道。 汤阳点头,“是的,以王爷的伤势,这一巴掌应该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眉头的伤口,渗血了。” 汤阳的话,并无怪责之意,但是看着元卿凌的眼神却有那么点意味。 元卿凌站起来,“先去看看他的伤口。” “王妃先服药。”汤阳道。 元卿凌问汤阳,“吃下这些药,就能解紫金汤的毒吗?” 汤阳迟疑了一下,“至少,能缓解。” “要怎么才能彻底解了?” 汤阳摇摇头,“这只怕得要有些时日。” 元卿凌吞下一颗药,道:“行,走吧。” 一路出去,便觉得肺部有舒展的感觉,呼吸畅顺了许多。 看来,这药是扩张肺部的。 肺部扩张,呼吸顺畅,脑部就不会总缺氧而出现幻觉。 只是不知道制造这种紫金丹和解药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再来到啸月阁的时候,汤阳和徐一都跟随着元卿凌进去,仿佛对她十分防备,竟然敢打王爷?真是人矮胆大。 宇文皓看到她,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不发一言。 倒是元卿凌看到他的伤口渗液,有些内疚,一句对不起决计是说不出来的,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为他处理伤口。 “这样坐着,不痛吗?”宇文皓忽然开声,把元卿凌吓了一跳。 第38章 还有一处伤口 元卿凌诧异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宇文皓不回答反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是纪王动的手?” 元卿凌想了一下,道:“直觉吧。” 她当然不是那种靠直觉的人。只是凭着脑子里对现在局势的初步了解,推断是纪王。 宇文皓一眼看穿。“本王不信这个说法,你只管说说。” 元卿凌淡淡地道:“确实是直觉。” 她懊恼自己方才的多言,她不想多惹事,这些分析说出来便真的是。对她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会让他以为自己在静候府的时候就了解了这些事情。 一个读史书的人,对时局是有敏锐的触觉,纪王是长子。且有战功,皇上甚是赏识,也笼络了一批朝臣。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 而其他的亲王,纵然有野心,基于纪王如今的势力。都不可能帮他除掉宇文皓。 因为留着宇文皓。就等同给纪王布下一道步向太子之位的屏障,不是说其他亲王就一定看宇文皓顺眼。只是如今夺嫡风云。不至于这么白热化。 宇文皓也不问了,只是心底有些震撼。元卿凌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知道是纪王。 看来。静候府没少议论时局。 他心底对静候府,更厌恶了几分。 元卿凌趴在垫子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最近真的特别累,沾床就想睡。 但是,脑子里却一直缠绕着许多事情,弄得她身体疲乏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却还不能入睡。 “丑女!”床上传来他的声音。 元卿凌把头侧到外头,不想搭理这么没礼貌的人。 一个枕头扔了下来,砸在了元卿凌的头上。 元卿凌撑起双手,扬着一点精神气都没有的眼睛瞪他,“怎么了?” “本王要解手!” 元卿凌爬起来,走到屏风后的角落里拿了夜壶过来。 “叫汤阳进来。”他眸色微沉,偶尔是聪明的,但是总在关键时候犯蠢,告诉她要解手是让她叫汤阳来伺候,谁叫她去拿夜壶? 元卿凌放下夜壶,转身出去叫汤阳。 汤阳进去一会儿就提着夜壶出来了,对元卿凌道:“王妃可以进去了。” 元卿凌点点头,正欲进去,汤阳却忽然道:“王妃等一下。” 元卿凌回头看他,“什么事?” 汤阳走到院子里,然后对元卿凌招手,神情十分诡秘。 元卿凌狐疑地走下去,“有事你就说。” 汤阳压低声音道:“王爷还有一处伤口,不许任何人处理,方才……方才属下看了一下,似乎有些发红起脓了。” “还有伤口?为什么不让处理?”元卿凌惊愕地道。 哪里还有伤口?她分明都处理完毕了,前后可都看过的。 除了…… 她眸色慢慢地加深,看着汤阳,“你说的该不是生殖……男人那根东西吧?” 这里是这样说的吧? 今年汤阳三十五岁,早年也是风月场老手,更跟着宇文皓从战场里生死来回过,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但是,如今这个精壮的汉子,脸色刷地一下赤红起来,心里直叹,王妃能不能说得委婉一点? 什么男人那根东西?说王爷子孙的祖宗祠堂行吗?子孙根也好听一点啊。 “是不是啊?”元卿凌看他只发呆瞪眼而不说话,不由得再问了一句。 “汤阳,你他妈的胡说什么?”里头,传出了一声爆吼,这声爆吼,几乎把瓦片都给掀翻,绝对不是他宇文皓体力所能及的。 汤阳提着夜壶就跑了。 元卿凌呆呆地收回眸光,慢慢地走回去。 宇文皓一张脸又青又红,像调色板一样,鼻梁上却是青白一片的。 眼底,焚烧着怒火,死死地盯着元卿凌,还是那种要把她活剥生吞的怒气。 “那个……”元卿凌不知道他为什么就那么生气了,“汤阳说你还有伤。” “他胡说八道!”宇文皓咬牙切齿地道。 元卿凌越看越觉得不像是汤阳胡说八道,反倒像他抵死不认。 元卿凌知道有些人会讳疾忌医,便语重心长地道:“对着大夫,你不能隐瞒伤情,否则,若因其他伤口没处理好引致感染,高热,是要命的。” “关你什么事?”宇文皓恶狠狠地道。 第39章 穆如公公到 惊怒之中,又看到元卿凌举起一把剃刀,他怒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剃毛啊。不剃毛怎么消毒疗伤?”元卿凌拍了一下他的腿,“自觉一点分开。” 宇文皓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向了脑袋。耳朵嗡嗡地响着,就快要炸开了。 听到剃刀刮过皮肉的声音,毛茸茸的东西掉落,扫过大腿。每一处的触觉都带着羞辱的滋味。 元卿凌心里其实也很无奈。 她愿意看啊?愿意为他剃毛啊?愿意为他处理那里的伤口啊? 可如果因为感染,他瓜掉了,她也没办法跟太上皇或者是她自己交代。 虽然说他就算瓜了,也是他咎由自取的。 伤口很幸运的。刚刚避开了大腿的大动脉,从旁边擦过,伤口很深。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止血,应该是他自己倒过止血粉,因为旁边有黏糊了的粉末。 而且。如果在往中间一点。是必定会斜斜地把东西给剁下来。 如果剁下来,那才是真的好啊。这万恶的根源啊。 她想着。偷偷地抬头看了宇文皓一眼。 宇文皓一拳挥过去,元卿凌连忙缩回脑袋。一瞥间看到他的脸红得像鞭炮皮。 “还是需要缝针!”元卿凌消毒之后,正色地道。 “不!”宇文皓一口拒绝。慢慢地靠拢双腿,但是元卿凌已经先一步地用手抵住,不许他双腿合并。 宇文皓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并且一根一根地被怒火烧焦。 “那好吧!”元卿凌拿起药箱,找出涂抹的麻醉,道:“我给你上点止血药,能促进伤口尽快愈合。” “动作麻利点!”宇文皓瞪眼道。 涂抹之后,元卿凌抬起头问道:“是不是感觉这伤口不痛了?” 宇文皓感觉了一些,确实不痛了了,但是却不愿意承认,嘴硬地道:“谁说不痛?你以为你的药有那么神奇吗?” 元卿凌知道他嘴硬,也不管他,拿出针穿线,道:“我上了麻醉,开始缝针了。” “元卿凌!”宇文皓怒吼一声,他娘的,这个丑女还会骗人了? 那天缝针,痛得他牙齿都快咬碎了,现在要缝的地方,是全身最痛的地方,她是想要他的命才是。 “好了,不缝,但是要把脓刮掉,这总该可以了吧?”元卿凌道。 宇文皓这才止住了暴怒,看着她埋头下去,想着如果一会痛感来袭,直接就一脚踹翻她。 元卿凌其实在缝针了。 涂了麻醉药,如果动作快,能在麻醉药失效之前,就完成了。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徐一旋风般走进来。 帘子掀开,一眼瞥过去,他整个人都定住了,定得十分稳固,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 汤大人说王爷晚上需要有人照顾方便,所以,他过来守夜,想进来先禀报一声,就看到王妃埋头在王爷的身下。 “还不滚!”宇文皓也仿佛被雷劈中,定了数秒之后才大发雷霆。 徐一见鬼似地跑了出去,一会儿,又跑回头把门带上。 没有人听到他心里的狂嚎大哭,那女人竟然趁着王爷受伤占他便宜。 全场元卿凌是最安定的。 安定地缝完针,道:“好,缝好了。” 缝好了?她竟然又在缝针! 他双手无力地垂下,已经不想再说任何一句话了。 元卿凌清理现场,他侧头,看着元卿凌把东西泼到地上,那一缕一缕,黑色的毛……发。 他一定要杀几个人,才能泄心头之恨。 但是,现在只能忍,小不忍则乱大毛……谋。 接下来,谁都没说话。 元卿凌趴着睡着了。 梦里,她被追杀,一路刀光剑影,她东躲西藏,最终被赶入绝路,一把大刀举起来,她从掩面的指缝看过去,看到宇文皓狰狞的脸。 一刀劈下,血液飞溅在她的脸上,她尖叫一声,醒来了。 脸上有濡湿的感觉,伸手一抹,都是水。 她抬头,看到宇文皓手里拿着一只碗,碗口朝下,碗是空的。 第40章 东窗事发 元卿凌跟着汤阳到了正厅。 一路上,汤阳已经跟她说了缘由。 她私自为太上皇治病的事情,皇上得知了。雷霆震怒,命穆如公公亲自带人来请她入宫问话。 元卿凌心里肯定是有些慌的。宫廷规矩她是懂得的,她不是御医,不是大夫,压根没资格为太上皇治病。 穆如公公脸色凝重地坐在正厅等候。见元卿凌进来,他站起来,淡淡地道:“楚王妃,皇上请你入宫一趟。” 元卿凌只问一个问题。“太上皇可好?” “太上皇中毒昏迷了。”穆如公公冷冷地道。 元卿凌垂下了眼。 难怪皇上要问罪了,如果只是单纯治疗而没出什么事,那自然就没她的过错与功劳。可一旦出了差错,那所有的错都是她的。 而且,是中毒。 跟随穆如公公出到了府门口。才看到御前侍卫长顾司也在。 顾司眸色淡淡。“王妃请上马车。” 底下没放垫脚凳。 元卿凌艰难地爬上了马车,帘子落下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不记得交代汤阳。注意看宇文皓有没有发热,便猛地掀开帘子对顾司道:“我有句话想跟汤阳说。” 顾司眸色冷峻。“王妃最好不要做那些无用功的事情,只管入宫就是。” 元卿凌一怔。“无用功的事情?什么意思?” “独善其身,别把王爷拖下水。”顾司冷冷地道。 元卿凌冷笑,“原来如此,那就烦请顾大人转告,让汤阳留意王爷是否有发热的情况,如果发热,热得厉害,就吃一颗我放在王爷床头的药片,那是快速退热的。” 帘子落下,遮蔽她冰冷的神情。 心底冷到了极点,这是一个处处充满猜忌怀疑的社会。 顾司策马带路,皇帝也算是维护了元卿凌的面子,没有大张旗鼓带她入宫问罪,而是用华贵的马车,说接她去问话。 元卿凌被带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窗门关闭,阳光被隔阻在外,有密不透风的憋闷。 殿中的色彩是明艳华贵的,巨大的檀木屏风上雕刻着蟠龙腾飞图案,明黄帐帘垂下,丝滑的皱褶如风掠过湖面堆砌的波纹,清晰而线条分明。 明元帝端坐龙椅,双手放在巨大的梨花木雕刻蟠龙御案上,案上一只三脚镂空金兽铜制香炉,正汩汩地往外冒着烟雾,发出樟脑般的味道,那是一种霸道的气味,让人顿时脑子醒神起来。 天家的富贵和威严,无处不在,让人禁不住就软了双腿,想要下跪。 这是皇权的力量。 已经渗透在空气里。 元卿凌不敢看明元帝,眸光可及的地方,只稍稍看到一个影子,她便跪了下来,“元卿凌参见父皇!” “抬起头来!”明元帝的声音不重,但是却让人感觉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元卿凌慢慢地抬头,只是眸光下垂,不敢直视明元帝。 明元帝却冷锐地看着她,“你可曾私自为太上皇治病?” 不像问罪的语气,像是漫不经心地询问,但是,却夹着愠怒。 元卿凌不敢否认,知道他必定是有证据的,便道:“回父皇的话,是的。” “你从何处学来的医术?”明元帝再问。 元卿凌入宫之时已经想到明元帝会问,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回父皇的话,儿媳年幼之时,得遇一位江湖女郎中,她曾住在京都一段日子,她甚是喜欢儿媳,便让儿媳去跟她学习医术。” “学了多久日子?” “一年。”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明元帝步步紧逼,要盘根问底。 元卿凌道:“儿媳不知,师父从未透露。” 全无说服力的话却滴水不漏,让皇帝很是恼怒。 第41章 倒霉成一堆了 如果这一次牵连到静候府,她只怕会成为家族人人唾骂的对象。 她慢慢地坐下来,顾司就站在她的正对面。双手环抱地看着她,是名副其实的紧盯。 她抬起头问顾司。“能否告知我,太上皇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顾司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元卿凌知道这些当守卫的,嘴巴比钢铁还要严实。若不愿意说,便怎么都撬不开。 她一点都不怀疑太上皇会中毒。 从福宝的事件可以看出,太上皇是很戳某些人的眼睛,有人巴不得他死的。 只是。乾坤殿密不透风,要在饮食里下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药里下毒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御医开的药都有人试药,如果要在药里下毒。那这个人就一定是常公公和喜嬷嬷。喜嬷嬷和常公公两人中的一人盯着试药的,试药之后。便直接取到殿中去给太上皇服下。 在乾坤殿里三天。她知道这个流程。 食物药物都不能下毒的话,那只有是熏香。 但是。殿中不止太上皇一人,常公公一直陪在身侧。太上皇中毒,常公公也一定会中毒的。 而且殿中总有伺候的太监出入,太后明元帝睿亲王总是去探望,在香炉里下毒,也是很愚蠢的行为。 穆如公公说,太上皇昏迷了,那到底是谁告知皇上,她有给药治疗的? 常公公吗?可常公公也没看到她在与宇文皓一同进去的时候给药。 除了宇文皓之外,无人知晓。 宇文皓就算想说,也说不了,这几天他压根没进宫。 他曾告诉过其他人吗?他不像是这么不知道分寸的人,他是知道这事儿一旦被追究,他必定被牵扯进来,对他没半点好处。 若非绝对信任的人,他是不会说的。 如果他没有说过,那就是有人猜测到了。 是谁这么留意她进去的举动? 有两个人,纪王和褚明翠。 纪王是任何人进去都会留意,尤其是宇文皓进去,他一定会竖起耳朵辩听。 会不会是褚明翠?宇文皓会不会曾告诉过褚明翠? 他对褚明翠应该是绝对信任的,他们也曾一起在文昌塔上。 假定是褚明翠,她不会直接跟皇上说,会告知皇后。 脑筋几转间,她抬头问顾司,“皇后并未看见我给药太上皇,为何皇上会笃信皇后的话呢?” 她盯着顾司。 顾司眉头微微扬起,眼底似乎有些惊愕,但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如常,依旧不发一言。 元卿凌不需要顾司的回答,只看他这表情,便已经猜到。 是皇后告知皇上的,而皇后心思没有这么缜密,所以,她的推断没错,是褚明翠。 很好,褚明翠! 元卿凌肌骨透寒。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 楚王府。 元卿凌被带入宫中,汤阳已经当下马上告知了宇文皓。 宇文皓在知晓此事之后,脸色一直就很难看,仿佛大受打击一般。 等到申时过,还没见宫中有任何消息,他便命汤阳准备轿子,他要入宫。 汤阳劝道:“王爷的伤势太重,不宜入宫。” “不必废话。” “王爷,形势不妙,还是再观望一下。”汤阳道。 “观望下去,形势会逆转吗?”宇文皓冷道。 “不会,但是至少能对症下药。”汤阳叹息一声,“王爷如今着实不适宜往风头上撞,您如今重伤在身,不入宫去解释,皇上也会体谅,可您拖着伤重的身子入宫,反倒让皇上觉得您为表清白故意用苦肉计。” “徐一,准备轿子。”宇文皓直接跟吩咐徐一。 徐一为难地看着汤阳,王爷伤势这么重,连下床都不行,怎么入宫啊? “王爷,请三思!”汤阳沉声道。 宇文皓岂止三思过?三十思都不止了。 从元卿凌被穆如公公带走那一刻,他脑子就没停下来过。 想过许多辩词,但是,无论哪一种辩词,他都没有办法完全把自己给摘出去。 而他想过最坏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元卿凌为了脱身,会诬陷他是主谋。 第42章 入宫去 啸月阁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中。 宇文皓沉思再三,抬起头对汤阳道:“你去打听一下,太上皇中的是什么毒。” “王爷。只怕不好打听。” “顾司会知道!”宇文皓道。 “如今顾司应该在御前待命,压根出不来。而且,方才顾司是一同过来的,若可以说,他方才已经想办法告知了。”汤阳道。 宇文皓眼底迸出一丝狠意。“入宫禀报,便说本王认罪。” “王爷!”徐一和汤阳同时惊呼一声,王爷是疯了吗?竟然认罪。 “本王认罪,元卿凌所做的一切。都是本王指使的。”宇文皓面无表情地道。 徐一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王爷要承认刺客是他自己找来伤自己的。 不过,就算认指使王妃为太上皇治病也不妥。 “那不行的。王爷,您如今可是待罪之身了。”徐一道。 汤阳想了想,却道:“王爷是相信王妃么?” “唯有此计!”宇文皓冷道。 汤阳看着宇文皓。“王爷决定这样做。那与王妃便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如果王妃无法反翻盘。那王爷的处境会更不堪。王爷可曾深思?”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办法么?”宇文皓心头激愤。喉头的血再翻滚,他强行压住。可还是嗅到了那腥甜的气息。 纪王行事,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刺客既然已经自尽,就一定不会再留下任何把柄,这件事情,他注定是吃哑巴亏了。 所以,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没用,只能希望元卿凌能再治好皇祖父,那么,他便有可能将功折罪。 父皇的心有多狠,他很清楚。 徐一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做法?” 汤阳解释道:“太上皇原本已经快不行了,是王妃及时救治了太上皇,若太上皇中毒和王妃无关,那么王妃便是救治太上皇有功,这一切若都是王爷授意的,王爷该记首功。” 徐一惊悚地道:“那如果王妃无法自证清白呢?” 汤阳沉默了一下,沉声道:“那,徐一,你和我都得跟着王爷死。” 徐一胸腔里激发出一种豪气来,“好,死就死,这样等待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放手一拼。” 汤阳点点头,看着宇文皓,“如今王爷不能入宫,为今之计,只能找睿亲王。” “没错!”宇文皓慢慢地站起来,伤口撕扯,移动一分都是痛楚,痛是很好的滋味,能让他的斗志不会松懈。 元卿凌可以拖着一身的伤在宫里为皇祖父治病,他又为什么不可以? 轿子抵达睿亲王府。 睿亲王正欲入宫,是在门口与宇文皓的轿子遇上的。 睿亲王知道宇文皓重伤在身,见他来到,十分惊愕,汤阳上前禀报,“睿亲王,还请您移步过去一下,楚王伤势太重,无法下地。” 睿亲王牵着马儿走过去,汤阳掀开帘子,露出宇文皓那张青白沉着的脸。 “皇叔,元卿凌为皇祖父治病,是我的意思,请皇叔带我入宫。” 睿亲王点点头,“去吧!” 他吩咐人把他的马换成轿子,与宇文皓一同入宫。 轿子抬进了东直门,一路进去,有睿亲王在,因而无人阻挡。 轿子抵达御书房门口才停下来。 睿亲王对汤阳道:“和你家王爷在此等着,本王进去见见皇上。” “是!” 袍子一卷,睿亲王已经进了御书房的殿门。 汤阳看到静候颤巍巍地站在殿前,面如土色,几乎站立不稳。 他走上前去,“侯爷?” 静候吓了一大跳,见是汤阳,才回过魂儿来,脑袋伸直看了一下,“是汤大人啊!” “侯爷在此做什么?”汤阳问道。 第43章 就该让你去死的 睿亲王也实在是待不住了,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一粒药丸,送入宇文皓的嘴里。然后转身单膝跪下,“皇上。臣弟不信是老五是自伤,这伤势,只怕御医都难救,若只是做戏给您看。不必伤得这么重。” 元卿凌听了这话,心头一惊,皇上怀疑他是自伤的? 本来在殿中盯着元卿凌的顾司也求情了,“皇上。臣也觉得不像,御医原先可说过王爷伤势过重,让准备后事的。是太上皇命王妃出宫,这才救下了王爷。微臣是练武之人,知道刀枪无眼。未必可精准至伤重而没有生命危险。” 明元帝淡淡地道:“都起来吧。” 顾司眸子有些灰暗。皇上始终是没表态。 御医疾步赶至,在宫中当差。却伺候了太上皇心疾多年。他已经练就了一身的本事,可一边行走一边下跪见礼。 因为情况危急。这一跪之后就是免礼急赶过来。 然而,这一次。他跪下之后人马上站起来却没等到皇上说一句免礼。 脑子发出指令的时候人已经站起来迈出了步子,生生停下再跪,一个踉跄,药箱跌在了地上,人也摔倒了。 元卿凌顾不得皇上会怎么说,一手拿了御医的药箱打开,取出剪刀剪开衣裳,再纱布立马就缠住宇文皓渗血的伤口上方,强压止血。 元卿凌的动作很迅速,缠好了腹部,便马上去为他脱鞋,再剪开裤子,所有的伤口,袒露在明元帝的面前。 看到大腿内侧的伤口,明元帝眸色一暗,对御医冷道:“还不上前止血?” 御医连忙爬起来,过去帮忙。 血在服下睿亲王的紫金丹后就慢慢止住了,但是伤口,爆线,还是得好好处理的。 明元帝坐下来,看着元卿凌熟练地处理伤口,她眼底没有一丝的惊惧恐慌,动作没有迟疑颤抖,她的脸上染了血,也没顾得来擦一下。 处理好伤口,她继续拍着宇文皓的脸,“醒来,不要睡。” 宇文皓没有任何的反应。 御医上前探了一下鼻息,震惊地退后,“皇上……” 明元帝猛地站起来,把手指放在了宇文皓的鼻子下方,没有气息。 他脸色大变,问睿亲王,“你方才不是给他服下了紫金丹吗?” “王爷原先服过一粒。”顾司道。 紫金丹第一粒效果是很好的,但是短时间内服下第二颗,效果就大打折扣了,若伤势过重,那一样是无救的。 明元帝惊骇,甚受打击。 元卿凌立马跪在宇文皓的身边,双手交叠放于宇文皓的胸口上,用力按压,捶打,“宇文皓,别睡,醒来!” “王妃!”顾司想伸手拉她,但是男女授受不亲,皇上还在这里呢。 元卿凌头发凌乱,额头冒汗,更多的是心慌,他要死了么? 一条生命在面前消逝,这条生命还曾是她的病人。 心里难受得很。 “拖开王妃!”明元帝沉痛地下令。他没有想过,老五的伤势真这么严重,御医当日回来禀报,说伤势颇重,但是父皇那边不知道怎么就得知了,让常公公来报说不必担心,去问过情况还好,所以,他一直都以为,伤得不重。 穆如公公去拉元卿凌,元卿凌大怒,“别碰我!”说完,一手拿了枕头朝穆如公公飞过去。 穆如公公惊愕地看着元卿凌,没想到她忽然发疯的。 而元卿凌继续做着心外压,希望他只是休克。 明元帝心头贯彻着一种悲痛,这个儿子曾是他最欣赏的,虽然最后让他失望了,可是,父子亲情是不能割舍的。 他不能直视,转身踉跄了一步,是睿亲王及时扶住了他。 “拉开她!”明元帝吞下一口血腥,头晕脑胀,“通知贤妃过来见他一面。” 顾司正欲上前拖开元卿凌,却听得御医在一旁叫道:“王爷有呼吸了,有呼吸了。” 明元帝猛地转头,几乎不能相信地看着宇文皓那慢慢起伏的胸口。 他亲手探过鼻息的。 第44章 你可想过后果 “转过来!”他轻声道。 元卿凌把下巴搁在床上,笑着却又落泪,“欢迎死里逃生。” “你不是巴不得本王死的吗?”宇文皓看着她满脸的精彩。额头的伤淤青,眼底肿得跟桃子似的。眼泪冲刷了本来就有些脏的脸,刷出两道白皙来。 实在没想过,几天之前,他们还是势成水火。 “是啊。确实巴不得你死。”元卿凌擦了眼泪,竟露了几分稚气,“不过,不是死在我的眼前。我是大夫,有病人死在我的面前,是我的失职。” 宇文皓看着她。慢慢地笑了。 顾司在一旁看着,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罢。复杂地看了元卿凌一眼。 这位王妃。其实也不是那么的讨厌。 宇文皓沉了沉气,紫金丹在体内发生了作用。感觉丹田之气缓缓地升起。 他看向顾司。“太上皇中的什么毒?” 顾司上前一步,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昨天晚上太上皇忽然就吐血昏迷,御医诊断中毒了。” 宇文皓看着元卿凌。“你给太上皇的药,会不会导致吐血昏迷?” 元卿凌道:“绝不可能。” “那就等父皇调查,想必一定会有一个结果的。”宇文皓说。 “我想求皇上,让我去看看太上皇。”元卿凌道。 顾司摇头,“王妃稍安勿躁,皇上自会有安排的,想必,睿亲王也会帮忙说话的。” 外头站着的静候,心里早把女儿元卿凌骂了一百遍,极尽筹谋帮她嫁入了王府,却不料,好事没提携,坏事则首先找他。 他料定元卿凌是做了什么错事,让皇上大为震怒,否则不会一大早就传召他入宫,还让他等足了一个时辰。 终于,穆如公公出来了,道:“静候,皇上宣您进去。” 静候腿肚子一软,只差点没跪下。 颤巍巍地进去,跪下,静候把脑袋额头和脸都几乎贴在了地上,“臣元八隆叩见吾皇!” “元卿家不必多礼了!”明元帝道。 听得皇帝甚是和善的口气,静候悬着的心落了一大半,慢慢地站起来,垂立一旁等待皇帝的吩咐。 明元帝微笑道:“朕传你入宫,也没旁的事情,问候一下,府中一切都好吗?” 元八隆的心又悬起来了,太上皇如今病重,朝政又繁忙,竟有闲情逸致传他入宫问问府中是否安好? 怕是另有用意的。 一定是那逆女,不知道惹出什么事来了。 他颤抖着嘴唇,“回皇上的话,臣家中一切安好。” “那就好,回吧。” 静候膛目结舌。 他出了御书房,便找人打听,一锭银子出去,才知道元卿凌今日一大早就被皇上传入宫中,一直没消息。 他心头大怒,果然是她惹事! 回到府中,冲夫人发了一通脾气,“瞧你教的好女儿,合全府之力送她登上正妃之位,她给家里回报了什么?今日皇上心情好,没问罪于我,否则这会儿我只怕官职不保了。” 元夫人是个没主见的,听丈夫怒骂女儿,她也暗暗发恨,“以后就任由她自生自灭,咱们也别管她了。” “还管?以后若回府要银子,千万不可给她。”想起之前曾给过银子让她去打点兵部,那些银子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心里就隐隐发痛。 元夫人连声应道:“我知道了。” 静候喝了一杯茶,心里却兀自沉思,元卿凌得不到楚王的宠爱,便是有王妃之位,也无用了,看来,他要找好下家才行。 他已经在兵部任职侍郎多年,看着尚书的位子都换了三个人,还没他上位的机会,他不能再等了。 第45章 查病因 褚明翠觉得祖父担心得有点多,她道:“祖父就别担心了,元卿凌是洗脱不了罪名。太上皇病情本来就严重,如今更中毒昏迷。哪里还有救?只要太上皇崩了,不管是因什么崩的,元卿凌都有私自治疗而导致太上皇病情恶化的罪名,更不要说记功劳了。” 后宫前朝。波云诡谲,她尚且看不透,更不要说元卿凌了。 如今情况这般复杂,楚王有牵扯进了自伤的危机中。楚王府算是到头了。 想起宇文皓,她心里还是有些惋惜,但是成大事。不拘小节,这是他的命。 “别太肯定了,凡事没到最后一步。总有变数。”褚首辅忽然盯着她。“太上皇被下毒一事,不是你们做的吧?” 褚明翠吓了一跳。“肯定不是我们做的。便是给孙女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害太上皇啊。” 褚首辅微微点头。耷下苍老的眼皮,“不是你们就好。我会调查一下,元卿凌为何懂得医术的,你出去吧。” 褚明翠起身福身告退。 出了书房的门,外头残阳铺地,想起楚王,她心里还是有万般的不甘。 本以为,他会一直不忘情,可文昌塔上的对话,她已经感觉他的疏离冷淡。 他心里可是有了元卿凌?那肤浅的女人,哪里配得起他? 猜测元卿凌为太上皇治病,是到楚王府看过宇文皓的伤势之后,听得齐王说宇文皓的伤势全靠元卿凌控制住,她前思后想,太上皇那日忽然好转,应该是元卿凌出手的。 当初她就一直盯着帐帘内,元卿凌是扑到了太上皇的跟前,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若不是有所动作,绝不会靠近一个将死之人。 叫姑母去试探,本来很危险,但是,事到如今,兵行险着也要了,所幸一切都猜对了。 弯唇微笑,她淡淡地吩咐了身边的侍女,“去拦下静候,让静候到王府去找我。” 静候的心思,她岂会不懂?她需要帮齐王布置人手,一旦争夺那个位子,静候也可出一分力气。 侍女领命而去。 她再吩咐婆子,“去通知齐王,准备入宫。” 婆子怔了一下,“不是说回府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回府?”褚明翠淡淡地看了婆子一眼。 “您方才不是叫……” 褚明翠冷冷地道:“那就叫他等着,若我今晚戌时还没出宫,便叫他明日再来,如此反复几天,他若还有耐心,我便见他。” 婆子不解,“王妃这是为何呢?” 她弯唇冷笑,“我要挫他们静候府的锐气,让静候意识到他在我跟前,只是一条狗,只有他意识到这一点,才会对我绝对忠心。” 说完,她优雅地走下石阶,一步步地往外头走去。 宫中。 戌时左右,明元帝便让穆如公公去请元卿凌到乾坤殿去。 宇文皓看着她,眸子里竟有一丝担忧,“一切小心,不可妄动。” “我知道的。”元卿凌应道。 她心里觉得颇暖,宇文皓倒也不算太坏。 穆如公公带着元卿凌从侧门出去,没有经过御书房。 来到乾坤殿,才见明元帝和睿亲王都在。 至于一直守在太上皇身边的太后没在,皇后也没来。 御医和常公公喜嬷嬷再床前伺候,福宝被抱到了罗汉床上去养伤,已经精神许多了,看到元卿凌,它嘴里便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元卿凌瞧了福宝一眼,嘘了一声,福宝便静了下来。 睿亲王见状,笑道:“这小畜生还听你的话啊?真是奇怪。” 元卿凌微笑,“狗通人性的。” “那倒是,否则怎哄得太上皇这般高兴?这狗有时候比人更透彻。”睿亲王若有所思地说着,然后淡淡地看了明元帝一眼。 明元帝也淡淡地回睨了睿亲王一眼,是说他看得不透彻么? 他对元卿凌道:“你既然懂得医术,便去看看太上皇情况如何。” 第46章 九转丹 明元帝和睿亲王上前一看,其中有一颗药,中心研磨开是朱红色的。而另外一颗,则是泛着淡黄淡黑的颜色。 “两颗药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啊?”睿亲王问御医。 御医懵了。“这不可能的,这药是一炉炼制的,怎么会不同颜色呢?” “那就烦请御医验一下,看那一颗有毒。”元卿凌道。 御医指着朱红色心的那一颗。“原本不是这个颜色的,这中间心怎么红得那么厉害呢?” 他掰了一点药放在杯子里,倒上水,再下银针。银针整条都是黑色的,可见毒性之强。 “皇上!”御医噗通一声跪下,嘴唇哆嗦了一下。“这绝不可能的,有人换药了,太医院给的药都是无毒的。验过的。” 明元帝眸色森冷。“来人,把太医院封了。仔细查!” 侍卫领命而出。 睿亲王看着元卿凌。“你是如何知道药不一样的?” 元卿凌解释道:“药少了一颗,这意味着有人拿走了一颗。为什么要拿走?显然是被拿走的药有问题,而常公公说最后一次给药的时候药曾经掉在了地上。那么就有可能乱了顺序,被拿走的那一颗药是无毒的,而本应被拿走的那一颗药,还在这里。” “你分析得对!”睿亲王眸子也染了冷寒之色,“竟然有人敢对太上皇下毒,真是不要命了。” 明元帝把怒气都迁怒在御医身上,元卿凌迟疑了一下,道:“父皇,只怕问题未必是出在太医院。” 明元帝看着她,“怎么说?” 元卿凌道:“这药有三颗,要取走有毒的药,只需要拿一颗来替换就行,这样就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但是此人再拿不出一颗九转丹了,九转丹是御医炼制的,太医院肯定可以拿得出更多的九转丹来,不至于缺了一粒引人怀疑。” 明元帝点点头,“在理。” 元卿凌继续道:“凶手得到药的途径,有三个地方,一个是在太后处,一个是太上皇处,另外一个是太医院。太医院按照刚才的分析,已经可以排除,因为对方既然能从太医院拿到药,就能多拿一颗,而同理,太后处也可以排除,凶手是直接拿了太上皇的药酿毒进去,因为药有定数,太上皇中毒之后,凶手必须要马上拿走剩下有毒的药。” 睿亲王不解了,“此人为何要多下一颗有毒的药呢?按说一粒就已经让太上皇中毒了啊。” 元卿凌道:“仓促用毒,分量无法把控得精准,因而,这第二颗药是备用的,一粒不成,加上第二天的一粒,便有万全的把握让太上皇中毒。” “你这脑袋瓜子怎么转得这么快呢?”睿亲王赞赏道。 御医已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王妃这话已经帮太医院辩白了,太医院没有嫌疑。 常公公道:“但是这些药,能接触的只有咱家与喜嬷嬷,没有其他人可以接触到的。” 喜嬷嬷下来福身,“确实如此。” 明元帝对常公公和喜嬷嬷是绝对的信任,他们都在太上皇跟前伺候了许多年,忠心的很,绝不会害太上皇。 “能入殿伺候的人有多少?”明元帝问常公公。 “回皇上,有三人,都是太上皇亲自提拔的。” “找过来,朕要问话!”明元帝眸中锐光一闪。 “是!”常公公说着就出去了。 入殿伺候的,有小全子,小全子主要负责遛狗,带福宝进出殿内。 还有一个叫喜梅,是伺候太上皇洗漱的。 另外一个,则负责进内殿打扫的小罗子,寝殿很大,都是他一个人打扫,太上皇不喜热闹,他多半卧床,所以小罗子基本有半天都在打扫。 常公公带来了小全子和喜梅,小罗子则不见踪影。 小全子和喜梅对此事一无所知,问话的时候,对答如流,甚至不知道药放在哪里。 元卿凌道:“这小罗子是关键,他既然是负责打扫寝殿,抹尘的时候肯定会碰过放药的盒子,他知道不奇怪,得马上找到他。” 明元帝随即下令,翻遍整个皇宫,都要找到小罗子。 半个时辰之后,小罗子找到了。 第47章 与皇上单独用膳 她蹑手蹑脚地上前,站在太上皇的床前。 不过两日的功夫,人足足又瘦了一圈。蜡黄的脸色,紫绀的嘴唇。眉毛杂乱而凶恶,这是他唯一的威仪了。 这个北唐王国曾经最强悍的男人。 如今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握。 元卿凌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心脏迟缓的跳动,呼吸有些乱。 “如何?”睿亲王以为她听诊。过来问道。 元卿凌摇摇头,“还不清楚。” 睿亲王眼底明显有些失望。 明元帝倒是如常神色,看着在那边验药的御医。 御医松了一口气,走过来禀报:“皇上。是朱砂掺杂了紫藤毒。” “难解吗?”睿亲王问道。 “不难,知道是什么毒,便可对症下药。原先服用过的解药汤,对朱砂和紫藤毒无效,得换一个方子。”御医道。 既然御医能解毒。这就没元卿凌什么事了。明元帝打发她回去照顾宇文皓。 告退的时候,明元帝看着她道:“今晚便留在宫中与朕用膳。” 元卿凌不知道这是极大的恩赐。只以为寻常吃顿饭。毕竟,好歹算是一家人。便顺口应下,便退出去。 睿亲王看她宠辱不惊。不由得再欣赏了一些。 元卿凌心头其实还惦记这一件事情,那就是宇文皓的子孙根子部位。 他那处伤是刚缝的,不知道会不会爆线,毕竟一路入宫,颠簸得要紧,还走了好几百步,伤口靠近蛋的部位,拉扯的时候会痛得人发疯。 这厮,忍痛能力一流。 之前殿中人太多,且情况比较危急,她无暇顾及,如今殿中应该只有汤阳和徐一照顾,那就不要紧了。 进了配殿,果然是徐一和汤阳在守着,见元卿凌回来,汤阳连忙问道:“王妃,太上皇情况如何?” 元卿凌看了一眼宇文皓,宇文皓也侧头看她,眼底同样有询问之意。 “找到医治的办法了。”元卿凌道。 宇文皓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头和肩膀都往下沉。 配殿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大家都只感恩了两句,便不再讨论。 元卿凌对徐一和汤阳道:“你们先出去吧,我给王爷再看看伤口。” 宇文皓顿时瞪大眼睛盯着元卿凌,“伤口无碍,不必看。” “要看!”元卿凌意味深长地道。 汤阳识趣地拉着徐一走出去,末了道:“卑职就在外头,王爷有什么就喊一声。” 宇文皓的脸都黑了,他喊什么?他又不是娘们。 那边厢,元卿凌已经打开了药箱准备给他挂水打消炎止痛针,挂针这个事情,宇文皓心里其实是抗拒的,看着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流入自己的身体里,很恐怖。 但是更恐怖的是看到元卿凌那深沉中透着几分嘲弄的眸子,再听到她说:“分开腿!” 殿中飘出一句问候元卿凌祖宗十八代的话。 元卿凌其实很想给宇文皓科普一下做人的道理,当形势比人弱又没触犯原则的情况下,最好是不要反抗,一切听从,这样就能提高对方的效率让自己少受点苦。 伤口问题不大,稍作处理就好。 元卿凌累极,道:“努力往里挪挪,让我趴一下。” “挪不了。”宇文皓没好气地道,但是看到她疲惫的脸色,还是慢慢地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 元卿凌趴在他的身边,双手枕在额头上,闷声道:“希望一切都好,让我过几天安静的日子。” “若太上皇无事,你便请旨出宫回府吧。”宇文皓道。 “吃了饭就走。”元卿凌说。 他没好气地道:“府里没饭你吃吗?宫里的饭有什么好吃的?” “皇上让我今晚陪他用膳。”元卿凌道。 第48章 皇后病了 皇后的中珅宫。 齐王和褚明翠入宫,便先去给皇后请安。 褚明翠入得殿中,便见皇后脸色有些不好。抚着胸口闷坐着。 褚明翠素来在皇后面前都是善解人意的,问候了一番。皇后却还是闷闷不乐。 褚明翠便知道皇后心里有事,便含笑对齐王道:“王爷不是说作了一首新诗要背给禄王听吗?快去吧。” 齐王不爱写诗,但是禄王喜欢,齐王和禄王都是皇后所出。一奶同胞,为了投这位苦命的弟弟喜爱,更为了给他解乏,便开始学写诗。 如今新赋了一首。便巴不得要在禄王面前卖弄,听得褚明翠说,他笑着便走了。 齐王一走。褚明翠便遣走了殿中伺候的人,坐在皇后的身边问道:“姑母,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后见儿子走了。这才发恨地说道:“本宫与皇上。二十几年的夫妻,自大婚那日之后。便不曾与本宫一同单独用膳。今晚,他竟下旨赐元卿凌一同用膳。” 褚明翠大惊失色。“元卿凌?她不是被带入宫中问话了么?怎么没关起来吗?” 她入宫之时不曾问,以为按照元卿凌所犯的罪行。就算不被打入大牢,也定会先关暗房,再等调查清楚剥夺她楚王妃之位,余下的刑罚,便按照庶民的身份来处置。 褚皇后冷声道:“关?如今她与皇上用膳,只单独两人,不知道会在皇上跟前说什么呢。” 褚明翠心头微惊,元卿凌最近似乎聪明了许多,她对自己的怀疑若是在皇上跟前提及半句,后果不堪设想。 她转身看着皇后,眼底闪着狡猾的光芒,”姑母,你是否觉得头晕?” 晚膳设在飞龙殿里, 距离御书房一宫之隔。 元卿凌希望睿亲王一同用膳,至少多一个人,多一句话嘛。 但是,当穆如公公领着她来到飞龙殿的时候,她这希望之火就熄灭了。 一张小小的檀木圆桌,若不是摆放着餐具,元卿凌几乎以为是吃茶的茶几,不,茶几都嫌小,这顶多能摆一道菜。 这么小的桌子,哪怕是对面而坐,距离也很近的。 如今,明元帝就坐在圆桌旁边,腰背挺直,手放在膝盖上,扬起了略带锐光的眸子看她。 他或许是想努力做出温和的样子来,但是威严太久了,这温和的表情做不出来,只是稍稍地弯了唇便凝固住,这表情,让人看着更加心底生寒。 元卿凌慢慢地走过去,正欲行礼,明元帝便道:“不必拘礼了,坐下吧。” 元卿凌哦了一声,迈着小碎步走到了餐桌前,小心翼翼地坐下。 “不必拘谨,是寻常吃顿饭。”明元帝看出她的紧张来,便宽慰道。 元卿凌心头想着,哪里能不紧张?寻常吃顿饭也没有说只有家翁与儿媳妇两个人单独吃的,更何况,您还是天子呢。 “是!”她应声。 她来的时候,心里头想过,明元帝让她来吃这顿饭,一定是有话要问她的,她的猜测其实和宇文皓的猜测一样,不外乎是问问楚王府的事情,问问宇文皓的动向,和什么人来往等等。 她也都预先想好了妥善的说词。 明元帝并没问,只是淡淡地对穆如公公说了一声,“上膳!” 元卿凌看着这张桌子的大小,上膳,不知道能上几个呢? 第一道菜是炖汤。 两个精致的小炖盅被端了上来,摆放在明元帝和元卿凌的面前,炖盅的盖子被拿走,香气飘出来,直往元卿凌的鼻子里钻。 顿时让她食指大动,只恨不得马上就喝。 只是她认为没这么简单的,皇帝吃膳,不都得验一下毒,然后洗手之类的吗? 宫女上前为她把汤倒在小碗里,放了一只银质勺子,而明元帝那边,则是穆如公公在伺候。 元卿凌不敢动,直等到明元帝拿起银质勺子开始喝汤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伸手去碰勺子。 实在是太饿,美食当前,紧张的心情自然就慢慢地放松,想着不管他一会儿问什么,自己横竖已经有了答案,就没什么好怕的。 第49章 不必去侍疾 席间无语,一直到吃了最后一道菜,元卿凌数了一下。连炖汤,足足十道菜。 本来还以为皇上节俭。却没想到如此的奢侈,两个人九菜一汤,白饭任装,了不得。 穆如公公递上热毛巾。给皇上擦拭了一下嘴角。 剩余的饭菜撤走,元卿凌想着,皇上怕是不会问话了,皇后娘娘不舒服。他要去看皇后娘娘的。 她站起来,福身道:“儿媳不敢耽误父皇去探望母后,儿媳先告退。” “坐下!”明元帝压了压手。略带威仪的眸子在她脸上扫了一下,然后扬手让穆如公公和殿中伺候的人退出去。 明元帝与元卿凌对面坐着,相隔的距离只是一臂之长。殿中的人出去之后。那种压迫感又兜头兜脑地袭来。 但是,经过这一顿饭。她也放松了许多。 “和老五那小子相处得还好吗?” 元卿凌神色一整。终于进入主题了。 这个问题,虽然在她预料之外。但是,要回答也不难。不外乎是四个字,谩骂毒打。 她微笑道:“相敬如宾!” 明元帝看着她,似笑非笑,“觉得老五性子如何?” “王爷宅心仁厚!”元卿凌强行捂住良心,微笑着说。 这不是皇上要知道的事情,皇上才没功夫关心他们夫妻之间和谐不和谐。 明元帝却笑了起来。 仿佛听了顶好笑的笑话。 元卿凌努力维持微笑的神情。 “成亲有一年了吧?这肚子还没声响,所谓相敬如宾,也不过如此。”明元帝笑罢,淡淡地道。 如此简单粗暴直接,元卿凌还是对接得来,“一直在努力当中,相信不久就能为皇上添一枚金孙。” 明元帝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之色,一般媳妇若听到长辈这样说,不是应该忐忑不安或者羞赧地垂头吗? 她竟然说一直在努力当中?要点脸吗? 元卿凌却以为自己说得没有任何问题,脸上维持着得体大方的微笑。 明元帝淡淡地道:“那好,朕就等着抱金孙了。” 元卿凌微笑道:“是,一定不负父皇所望。” 实在是忒不要脸! 明元帝顿了一下,“老五伤势如何?” 元卿凌对答如流,“暂时稳定。” “去吧,回去照顾老五!”明元帝扬手。 元卿凌怔了一下,这就完结了?这眼看着是刚进话题啊。 明元帝站起来便走了出去,穆如公公已经在外头准备好了銮驾,一声皇上起驾,人就走了。 元卿凌还懵着,都不问一点宇文皓的事情吗?噢,貌似问了一下伤势,但是,她可是准备好了一大篇说辞的。 中珅宫里,褚明翠只等来了御医。 御医为皇后诊脉,只说皇后肝气郁结,问题不大,开了药方就走了。 御医走后,才听到外头有人报:“皇上驾到!” 褚明翠站起来,如今都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皇上才过来,这顿饭怕是吃完了吧? 明元帝大步入殿,褚明翠连忙行礼,“参见父皇!” 明元帝看了她一眼,道:“齐王妃也在?真有孝心。” “儿媳应该做的。”褚明翠微笑道。 褚皇后撑起身子,病恹恹地道:“皇上怎还过来了?臣妾没大碍的。” 第50章 讨论孩子的事情 明元帝眸色微抬,声音温和,“那依皇后之见。该如何处置楚王妃啊?” 褚皇后听得皇帝并无不悦之意,便道:“臣妾以为。太上皇的龙体关乎北唐国运,楚王妃自作聪明,自以为医术过人,私自用偏方治疗。罔顾太上皇的安危,是为大逆不道,所幸没酿成严重的后果,因此。臣妾以为当驱逐出宫,降为侧室,无旨意不得入宫。” 明元帝微笑。“皇后言之有理,有错不罚,有功不赏。确实非天子所为。那就按照皇后说的办。” 褚皇后知道皇上会同意的,这处罚不算严重。降为侧室也只是名头上的。毕竟楚王妃是入了玉牒,日后还是能抬回来的。 自然。她也不想与楚王起什么冲突,最重要的是。她元卿凌不能再入宫,不能再在太上皇跟前凑,那就得了。 褚明翠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一顿饭并没让皇上对元卿凌改观。 然而,明元帝话锋一转,道:“有错要罚,但是有功也得赏,元卿凌救太上皇有功,是大功,功过相抵有余,朕先降罪再封赏,便让她依旧是楚王妃,然后赏赐南珠两串,如何?” 褚明翠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功过相抵有余还要赏赐?皇上压根都没打算处置她。 “两串南珠?”褚皇后的眼珠子突出,面容顿时阴沉了下来,“皇上,琉球进贡的南珠,通共就三串。” 琉球的南珠颗颗硕大圆润,是罕见的珍品,往年琉球进贡的南珠,都只有一串,皇上多半是送给太后,今年难得有三串,她想着自己能得一串,如今,赏给了元卿凌两串,那剩下的得给太后,她还是没有。 “是啊,今年竟然有三串,琉球今年的水产很丰富啊。”明元帝微笑道。 褚皇后不甘心地道:“皇上,楚王妃怎么就算是救太上皇有功?太上皇的病难道是她的偏方治好的么?” “皇后不知道么?”明元帝微微诧异,“皇后耳聪目明,身边得力有能耐的人也不少,竟不知道是楚王妃的功劳?” 褚皇后看着明元帝那略带讽刺却依旧温和的脸,顿时意识到他心里头正怒着,怕是他早就看穿了自己和翠儿的心思。 “皇上说笑了。”褚皇后的锋芒慢慢地弱了下去。 “朕当然是说笑的,否则,早就追究皇后一个嘴巴不严之罪。”明元帝的笑容收敛,人也站了起来,“皇后既然身子不好,便好好休息吧,朕走了。” “恭送皇上!”褚明翠连忙福身。 明元帝睨了她一眼,“听闻老七最近爱好写诗,齐王妃诗文通达,若得空,夫妻二人写写诗,读读书,也是情趣,不必总往宫里凑。” 褚明翠脸色白透了,不安地道:“是,儿媳遵命。” 明元帝大步地走了出去。 褚明翠缓缓地走到床边坐下来,手指掐入了皮肉,“不知道元卿凌到底跟父皇说了什么,母后晕倒,父皇竟如今才来,来了也没问候母后,话里话外都是谴责,母后,只怕得向贤妃施压才行了。” 褚皇后听了褚明翠的话,只觉得胸腔一口浊气憋着,一时又气愤又伤心,道:“跟贤妃说有什么用?贤妃有太后撑腰,未必见得就会怕本宫。” 贤妃是太后的侄女,入宫多年,育有一子一女,深得皇上宠爱,虽然因为楚王的事情让她曾失宠过几个月,可之后,皇上还不是老往她宫里钻? 褚明翠心头百转,企图梳理出清晰的思路去对付元卿凌,但是如今元卿凌入了皇上的眼,皇上看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楚王府最近出了太多的事情,如果再下手,那反而对楚王府有利。 且说元卿凌和皇上吃了饭回到配殿,宇文皓已经等到有些心急了。 他倒不是怕父皇刺探什么消息,只怕元卿凌莽撞说错话,惹得父皇动怒。 那丑女,可经不起第二波欺君之罪了。 看到元卿凌懵懵懂懂地回来,他下意识地撑起身子,元卿凌眼尖看见,疾步过去一手摁下,“你可不能乱动啊。” “缩开你的脏爪子。”宇文皓意识到自己对她竟然有那么点儿关切之情,整个人很不舒服,遂恶狠狠地对元卿凌道。 元卿凌觉得这个人简直有心理疾病,关心他还当驴肝肺。“你这人怎么就不识好歹?我是关心你。” “谁要你关心?”宇文皓冷道。 第51章 她哭了 宇文皓皱起眉头,“谁说姑娘就一定遭罪?” 元卿凌深呼吸一口,调整了一下趴姿。“怎么不遭罪?这是个重男轻女的社会,女子除嫁人生子外没有其他出路。伺候夫君是她一辈子的事业,可就这个事业也有竞争者,你们男人三妻四妾,花心得很。也不懂得真情真意。” 宇文皓膛目结舌,这是什么鬼论啊? 什么事业,什么竞争者啊?而且,凭什么说他不懂得真情实意? “谁说本王不懂?”宇文皓眉骨的伤疤几乎都要扭起来了。 “你懂?就当你最终如愿娶了褚明翠。你是否会为了她一辈子不纳妾?”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冷道:“本王纳妾不纳妾,与你何干?还有,你把她扯进来说做什么?” “咱们讨论讨论。你就说愿意不愿意为了她一辈子不纳妾。” “她和你不一样,她识大体。” “是啊,识大体。她还会亲自为你纳妾呢。可我问的是你愿意只守着她一个人过一辈子吗?若不愿意,你压根也不爱她。”元卿凌对着古代男人。总算可以装一下爱情专家了。 她虽不看爱情鸡汤。但是她的助手艾米看,艾米最喜欢在她面前抒发对爱情的各种看法。 艾米是一个小胖研究生。至今没谈过一场恋爱,初吻也还没送得出去。 但是艾米很乐观。她说有一天她一定会遇到那个人,然后把自己像鱼叉一样全心身投出去。 元卿凌说完这句话,便转了头过去,继续睡觉。 宇文皓哑口无言。 他很不服气,到底是谁说爱一个人一定要只守着那个人过一辈子的?纳妾本来就是为了繁衍子孙,和爱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他不懂得爱情,是你元卿凌太霸道。 想到这里,他毛骨悚然,元卿凌该不是在父皇面前也说了这番话吧? 他想再问她,可听到她传来沉缓均匀的呼吸声,竟像是睡了。 猪,就这种情况还睡得着,也没跟他说父皇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元卿凌本来只想眯一会儿的,但是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两个时辰。 醒来之后,看见徐一和汤阳坐在门边守着,两人都默不作声。 侧身看了一下宇文皓,他睡着了,微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那一道伤疤也因睡颜平静而显得没那么狰狞恐怖,稍稍消肿了,情况看来在好转。 她伸手摸他的额头,体温略高了一点,问题也不大。 她舒了一口气,脑子渐渐地清晰起来。 实在很难想象,几天前,他还恨不得弄死她,如今两人却能和平地躺在一张床上。 想起他之前阴冷的神情,元卿凌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知道,目前两人能这样和平,是因为宫中的危机波及两人,但是,这件事情一过,他们必定会变回以前那样剑拔弩张。 元卿凌想到这里,就没办法坦然地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汤阳压低声音问道:“王妃去哪里?” 元卿凌轻声道:“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就回来。” “那王妃别乱走,只在这附近转转就好,宫中守卫森严,侍卫不认识王妃,恐会误伤。” “知道了。”元卿凌应声,推门出去。 出了殿外,她深深地呼吸一口,外头有守夜的太监,见元卿凌出来,也没上前阻止,只是躬身行礼。 元卿凌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子时刚过。” 元卿凌信步走下去,廊前挂着风灯,照得院子一片炫光迷蒙。 她也不走远,出了院子,就在一株玉兰树下坐下来。 万籁俱寂。 虫鸣蛙叫之声,钻入耳中,元卿凌闭上眼睛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 第52章 不是小罗子 元卿凌睡着了。 后来她想了许久,为什么能在宇文皓身边哭到睡着,她觉得应该是他身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心安。 翌日醒来,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对上宇文皓漆黑隐晦的眸子。元卿凌慢慢地挪开自己的手,有些尴尬地道:“早!” “你昨晚睡觉流口水,弄脏了本王的袖子。”宇文皓淡淡地道。 “对不起!”元卿凌没想到自己的睡姿这么脏,顿觉得不好意思。 宇文皓闭上眼睛。恢复了淡漠的神情。 元卿凌起床,汤阳和徐一已经没在殿中,但是已经放置了洗漱的水,她简单漱口洗脸梳头然后打开门。喜嬷嬷和一名宫女在外头守着,见元卿凌出来,喜嬷嬷躬身道:“王妃。太上皇有旨,若您醒来了,请您过去侍疾。” “我先给王爷处理一下伤口好吗?”元卿凌问道。 “有御医会处理的。” “但是……” 喜嬷嬷微笑道:“太上皇的原话是。那小兔崽子死不了。有御医,让元卿凌麻溜滚过来。” “……”元卿凌只得回去对宇文皓说:“我得去侍疾了。记得御医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别不耐烦。一定要消毒上药的。” 宇文皓皱起眉头,“本王什么时候不耐烦过?走吧走吧。啰嗦得很。” 得了,爷孙都是一样。不尊重大夫的。 这年头,做大夫的一点都不受尊重。 来到乾坤殿,却看见齐王和褚明翠在殿外等着。 齐王看到她,便问道:“五哥怎么样了?” “还好。”元卿凌回答说,她看向褚明翠,褚明翠眼底闪过一丝憎恨之色,毫无保留的憎恨。 元卿凌没搭理她,跟着喜嬷嬷进去,不过,还是忍不住小声地问喜嬷嬷,“怎么他们在这里不进去?” 喜嬷嬷淡淡地道:“齐王倒是可以进去的,至于齐王妃么?无旨不得进,不过,齐王妃是个有孝心的,在外头候着,等太上皇传召。””原来如此。”元卿凌不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事,但是,这和她没关系。 人还没进殿,就听到太上皇愤怒的嚷声,“端走端走,什么玩意?一天到晚喝这个,做人还有什么乐趣?还不如死了。” 常公公哎了一声道:“太上皇可不许胡说的。” 元卿凌快步走过去,道:“喝什么呢?能给我尝一口么?” 常公公见她来了,整个松了一口气,“王妃来了就好,这不,闹着孩儿脾气呢。” 福宝在罗汉床上也扬起了狗头,冲元卿凌吠叫了两声。 元卿凌含笑接过药碗,喝了一口,啧啧道:“有甘草,不苦,甘甜甘甜的。” 她看着太上皇,人坐起来之后,看着瘦得更加厉害,眼窝整个都深陷下去,两颊没肉,脸色也很差。 他如今抬起头看着元卿凌,脸上依旧是不耐之色,其实无论是轮廓还是五官,宇文皓都像极了太上皇,她觉得,宇文皓老了也是这样,丑啊。 “不信,你再喝一口,这药是顶苦的。”太上皇道。 元卿凌又喝了一口,“不苦!” “再多喝两口!”太上皇狡猾地道。 元卿凌坐下来,拿了勺子轻轻地搅动,然后送到他的嘴边,坚定地道:“喝药还是打针?。” 套路她? 太上皇特别不喜欢打针,只能乖乖地喝药。 一张脸,又皱成了咸菜干。 元卿凌微笑着把药碗递给常公公,常公公松了一口气,“王妃您还真不能离了乾坤殿。” 说完,他便拿着碗先出去了。 元卿凌笑眯眯地站在床前,“太上皇,药喝了,针还是要打的。” 狂怒在太上皇的眼底聚起,正欲破口大骂,元卿凌淡定地道:“看样子有些燥,得多打一支降降怒火。” 大张的嘴巴顿时闭合,噤声,怒瞪着元卿凌。 半响,又怒吼了,“往日不是打手吗?为什么要脱裤子?你要不要脸了?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有些针必须打屁股。”元卿凌推了一下针筒排空气,药水飞溅出来,她举手持针,“合作的话我会打得轻点。” 第53章 一张欠条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小罗子成为替罪羔羊,他屋中搜出的银票。是楚王府开出的兑票。 她则被举报私自为太上皇治疗,如果没查出九转丹的事情。那她始终是脱不了谋害太上皇的嫌疑。 现在,她撇清了吗?只怕未必,皇上只是暗中追查,楚王府还是在风头浪尖上。 太上皇会怎么看待此事?她不由得看了太上皇一眼。 太上皇正盯着她。眸色严厉。 元卿凌放下福宝,垂下头粉饰太平。 她知道太上皇或许看出什么来了,不过,她若不说。料太上皇也听不懂福宝说的话。 “过来!”太上皇冷冷地道。 元卿凌站起来慢慢地走过去,“太上皇请吩咐。” “你刚才想到什么?为什么脸色大变?”太上皇直接就问道。 元卿凌看了常公公和喜嬷嬷一眼,摇摇头。“回太上皇的话,我没想到什么,脸色变可能是因为身体虚弱。没吃早饭。” 喜嬷嬷微笑道:“太上皇也还没吃呢。已经在张罗了,一会就有得吃。” “谢嬷嬷!”元卿凌轻声道。 太上皇也不问了。解毒之后的身体。十分虚弱,连瞪元卿凌都没瞪得了多久。 早饭是肉糜粥。元卿凌喝两碗,感觉体力一点点地聚会来。福宝张嘴垂着长长的舌头,口水直流,她便笑着对喜嬷嬷道:“福宝能喝粥了,给它弄点儿,别放盐,狗要吃清淡一点,其实太上皇也要吃清淡一点。” “孤不能吃清淡的。”太上皇连忙说。 “必须的!”元卿凌转头,认真地看着他道。 “你这个管家婆,管天管地,还管孤吃不吃咸了?”太上皇气结,就知道叫她过来是气自己的。 “旁的不管,吃的必须管啊。”元卿凌一语双关地道。 太上皇便不说话了。 这老头,忒聪明。 所以,他会不知道谁对他下药吗?他会认为是小罗子吗? 喜嬷嬷去给福宝张罗肉糜粥,常公公也去监督熬汤了。 元卿凌刚走过去想试探太上皇几句,却听得外头喊,“皇上赏赐楚王妃!” 元卿凌怔了一下,看向外头,太上皇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领赏?” “哦!”元卿凌便连忙走出去,看到穆如公公捧着一个精致托盘站在外头,齐王和褚明翠还没走,两人都看着元卿凌。 “皇上有旨,楚王妃侍疾有功,特赐琉球进贡南珠两串,黄金千两!”穆如公公道。 元卿凌跪下,“谢父皇赏赐。” 褚明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赏赐南珠还不够,还赏赐黄金千两?父皇为何如此重视元卿凌? 穆如公公把托盘放在元卿凌的手中,含笑道:“王妃,这琉球进贡的南珠,十分名贵,非寻常可比,王妃可得好生放好。” “是,谢公公了。”元卿凌站起来道。 “咱家先进去给太上皇请个安。”穆如公公说着,便转身进去。 元卿凌看托盘上并没黄金,只放着两串荧光流转的圆润南珠,南珠底下压着一张纸,她打开一看,啼笑皆非,是一千两黄金的欠条。 赏赐还打欠条了? 褚明翠上前,巧笑倩兮,“恭喜楚王妃得父皇赏赐。” 元卿凌看着她,她脸上尽然是灿烂的笑容,眼底也充满了祝贺之意,并无半点嫉妒,吃醋的样子。 元卿凌道:“谢谢。” “南珠配美人,楚王妃不妨试戴一下?”褚明翠道。 元卿凌摇头,“不了,我还要在里头伺候太上皇,戴在身上不方便。” 元卿凌觉得此人心计深沉,此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得防备,不知道带有什么企图的。 “那也是,对了,太上皇情况可好些了?”褚明翠问道。 元卿凌看着她道:“齐王妃不如亲自进去请安问候一下?” 褚明翠的脸当下有些难看。 齐王倒是上前一步,略带疑惑地道:“你可否问问皇祖父为何不见本王?这倒是奇怪得很的。” 元卿凌心底轻叹,糊涂啊,太上皇是不许褚明翠进去,哪里是不许你进去? 第54章 吵架了 元卿凌没听得太真切,不过听到他打发自己出去。 她福身告退,捧着南珠出了乾坤殿。喜嬷嬷也正好喂了福宝出来,招呼宫女把碗拿走。 “王妃要回配殿吗?老奴和您一块去。”喜嬷嬷道。 元卿凌看着喜嬷嬷那略带威严的脸。这位老嬷嬷,在她最难熬的时候帮过她,她感恩。 一路往前,喜嬷嬷微笑道:“皇上为何一下子赏赐王妃两串南珠啊?这南珠矜贵得很。每年只进贡那么三四串,多半是给太后皇后和贵妃,贤妃娘娘倒是想得一串,可实在不够分了。” “哦。”元卿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喜嬷嬷瞧了她一眼。道:“王妃也别嫌弃老奴多事,贤妃娘娘是王妃正经的婆母,王妃应该变着法儿哄贤妃娘娘高兴才是。这南珠两串都是一样的,何不孝敬一串给贤妃娘娘?” 元卿凌心里头想着事,听到喜嬷嬷这样说。便道:“嬷嬷言之有理。我回头便使人送过去。” 喜嬷嬷微笑道:“老奴正好要到那边去,要不。就帮王妃送过去?” “那就有劳嬷嬷了。”元卿凌取了一串南珠递给喜嬷嬷。眸色微闪,“便说是我孝敬贤妃娘娘的。” “好!”喜嬷嬷接了过来。看了看元卿凌,“那……王妃就先回配殿吧。” “好!” 元卿凌走了两步。喜嬷嬷忽然叫住了她,“王妃!” 元卿凌回头,“怎么了?” 喜嬷嬷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淡淡地道:“知道路吧?” 元卿凌静静地看着她,“知道。” 喜嬷嬷点头,慢慢地转身,元卿凌站着不动,看她一步步地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嬷嬷!”这一次,换元卿凌叫住了她。 嬷嬷定了一下,才缓缓地回头,眼底有疑惑之色,“王妃?” 元卿凌看着她,轻声道:“谢谢你!” “这……”嬷嬷怔了怔,“老奴不敢当。” “我的伤痊愈得那么快,是嬷嬷帮了我,这份情,元卿凌铭记在心。”元卿凌看着她,一字一句皆清晰无比。 喜嬷嬷如石头人一般站着不动,眼神很缈,仿佛没有焦点。 元卿凌转身走了。 心头很茫然,希望不是她所料的那样。 否则,她将无法相信任何人。 心神不宁地回到了配殿,御医刚为宇文皓处理好伤口离开。 宇文皓应该很痛,看他脸色都白了。 她呆呆地坐着,顺手把剩下的一条南珠放在桌子上,宇文皓见她进来就痴痴呆呆的样子,问道:“要死不活的,怎么回事?”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你嘴里能说句好话吗?” 宇文皓眉目一拧,咦?最近真的长脾性了,还敢怼他? 不过,见她确实很不对劲,也担心起来,“是不是皇祖父那边有什么事?” “没事,很好!”元卿凌回答到。 那就不担心了,宇文皓看到桌子上的南珠,有些意外,“太后赏你的?这可是上好的南珠。” 琉球进贡的南珠,只有太后有,连皇后娘娘都没有的,所以,应该是太后赏给她的。 元卿凌却道:“不是啊,是父皇赏的。” 元卿凌瞒下了欠条的事情。 宇文皓很是诧异,“父皇赏赐的?” 元卿凌点点头,沉默了片刻,想起喜嬷嬷的事情,她抬起头看着他,“王爷,你相信我吗?” 宇文皓看着她,“为什么这样问?” “只问你一句,你相信我吗?” 宇文皓把头回正,看着房梁,相信?不相信。 虽然救过他,但是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太卑劣,他不会相信元卿凌。 第55章 贤妃生气 元卿凌微笑,“王爷,父皇只怕未必会再请我用膳。” “这可未必。咱得先说定啊。”孙王道。 “这御膳,王爷应该也没少吃啊。”元卿凌淡淡地道。 “不一样。你不知道,父皇的厨子是单独只为父皇做菜,你难道没吃出来和其余御膳不一样的味道吗?” 元卿凌摇摇头,“我不会分辨。” “可惜。可惜了!”孙王十分遗憾地道:“你这是辜负美食,辜负美食啊。” 他看了看手中吃剩的鸡腿,长叹一声,“鸡腿和父皇的御膳。天上地下,只是,也不能辜负鸡腿。” 说完他又继续啃。 元卿凌看他吃东西的时候。滋味十足,整个人是满足而惬意的。 “王爷为何躲在草丛里吃呢?”元卿凌见他没有离去的打算,而自己着实也没地方可去。不懂得宫中的道路。只怕冲撞了其他人,所以。希望孙王快点走。 “本王不欲让人发现偷吃鸡腿。”他吃得很专注。但是嘴里吃着东西,说话竟也无比清晰。丝毫不含糊。 “偷吃?”元卿凌不解,他还需要偷吃么? “本王在减肥!”他说话间。已经啃完了鸡腿,把鸡骨头往湖边一扔,打起了水花,沉了下去,他擦了擦手看着元卿凌,扬扬手,“走了。” 减肥还偷吃?元卿凌觉得明元帝的儿子就没一个正常的。 她深呼吸几口,被孙王问了一下御膳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感觉心里舒畅了些。 其实她生气什么啊?他相信褚明翠是正常的,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因为原主元卿凌横插一竿子,人家早就是夫妻了。 如果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她会选择相信自己的爱人还是相信一个破坏自己姻缘的坏男人?这显而易见。 看着逐渐趋于平静的湖面,元卿凌的意难平也渐渐消散。 临出殿的那一刻,太上皇说的那句话,在她脑海里也清晰了。 他说,让她去迎战。 老头心里清楚很多事情,事前不清楚,但是事后一想,他就什么都知道。 有一个明白人在,元卿凌的心稳定了许多。 贤妃的庆余宫。 贤妃近日身子不适,秋风一起,她的头风就犯,已经好几日不曾出过庆余宫门半步了,就连给皇后请安都没去。 而这些日子因为太上皇的病情,各宫娘娘都在听消息,压根也无人愿意做面子上的事情去探望探望她,褚明翠的到来,也算是为庆余宫注入了一丝生气。 贤妃很喜欢褚明翠,此女贤名在外,褚家在朝中的势力也如日中天,若老五娶了她为妃,对前程大有帮助。 太后曾说过,褚首辅为人精明,不会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皇后嫡出的皇子那边,如果老五能与褚家联姻,则大有希望。 可惜的是,这一切都被元卿凌给破坏了。 因此,贤妃到现在,都不愿意见元卿凌一面。 她恨极了元卿凌。 如今看着齐王与褚明翠伉俪款款而入,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她的头更痛了,却不能不扬起微笑看着他们。 “参见贤母妃!”齐王和褚明翠上前问安。 “快快免礼,坐!”贤妃笑道。 两人入座,褚明翠看着贤妃,关切地问道:“听闻贤母妃头风又犯了,可请御医了?感觉好些了么?” 贤妃心底叹息,真是遗憾啊,这孩子一直最有她的心,最是孝顺,就连老五都不及她。 “这风大,头就痛,习惯了,不碍事。”贤妃应道。 “贤母妃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啊,”褚明翠说着便站起来,走到贤妃的身边,“我给您揉揉。” 温柔的手指烫帖地摁住了贤妃的太阳穴,熟练的几下揉捏,贤妃舒适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手艺,鲁姑姑怎么都学不来。” 第56章 雷霆震怒 贤妃想想也是道理,一口气堵着,愣是吞不下去。 喜嬷嬷到了中珅宫。把元卿凌的南珠送了上去,道:“楚王妃说。皇后娘娘不曾得过琉球进贡的南珠,她做儿媳妇的不敢独吞,因此孝敬娘娘一串。” 皇后听了这话,都快气死了。冷冷地道:“本宫不敢要,退回去。” 喜嬷嬷微笑道:“娘娘您何必辜负王妃一番孝心呢?好歹是皇上赏赐之物,娘娘若不收,怕是去了贵妃或者是贤妃娘娘处。这南珠珍贵,娘娘都不曾有,贵妃和贤妃却有。岂不是杀了娘娘您的面子?倒不如收下了,至于如何处置,便是娘娘您的事情了。” 中珅宫的掌事姑姑也道:“喜嬷嬷言之有理。娘娘。您就收下,送到皇上的跟前。至于楚王妃是耀武扬威。还是有意巴结,就看皇上怎么想了。” 总之。不管是那样,皇上都会生气。 皇后方才一时气愤。没想到这点,如今得掌事姑姑提醒,才冷道:“你说得也对,收下,然后给皇上送过去,就算太后还不曾得这南珠,本宫不敢收。” 她知道皇上手中的那串南珠还没给太后送去,因此,这番说辞倒是也合理。 喜嬷嬷微笑道:“老奴还得回殿伺候太上皇,告退了。” “送嬷嬷!”掌事姑姑道。 喜嬷嬷慢慢地走出了中珅宫,脚步在出去之后就显得凝滞,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欠你的,都还了,今生再无拖欠。” 褚明翠迎面走来,含笑看着喜嬷嬷。 喜嬷嬷躬身,“王妃。” “嬷嬷好!”褚明翠看着她,“辛苦了。” 喜嬷嬷不语,福身走 。 褚明翠看着喜嬷嬷的背影,弯唇一笑,她不得不这样做,皇上既然送得两串南珠给元卿凌,还与她单独用膳,便是后患无穷,她一定要瓦解这份信任,进而怀疑到楚王别有用心,才可使得楚王退出。 她轻轻叹气,皓哥哥,我是为你着想,这是送命的买卖,你可不能掺和其中,好好做你的楚王便是,我必定保你性命无恙,还能做个逍遥王爷。 看到掌事宝姑姑拿着南珠出来,褚明翠上前,“姑姑要到皇上那边去么?” 宝姑姑一怔,“王妃知道?” 褚明翠微笑,“姑姑请细细听我的话,按照我的话对皇上说,此乃祖父的吩咐。” 宝姑姑看着她,收起了那一丝讶异之色,点头。 皇后那一串南珠,被送到了皇上的跟前。 是掌事宝姑姑送来的,宝姑姑轻声道:“皇后娘娘说,这南珠太后那边还没有,她实在不敢收楚王妃的大礼,且楚王妃的要求,皇后也做不到。” 明元帝玩味地看着那一串南珠,“楚王妃有什么要求皇后是做不到的呢?” 宝姑姑道:“楚王妃知道皇后娘娘特别稀罕南珠,以南珠贡献给娘娘,请娘娘在皇上跟前为楚王美言几句,让王爷到兵部历练历练。” “兵部?”明元帝冷笑了,“得了,朕知道,你去吧。” 宝姑姑福身告退。 她一走,明元帝的脸色便阴沉了几分,一把抓起南珠扔到了角落里,冷冷地道:“什么玩意儿?老五是死性不改!” 穆如公公见明元帝动怒,连忙捡起南珠劝道:“皇上息怒,只怕这未必是楚王的意思。” “楚王府里,没有元卿凌做主的份,她只有服从。”明元帝越想越生气,连对元卿凌的那点好感也被抹了,“元卿凌未必就是个单纯的,她难道就不曾肖想太子妃的身份么?当初与静候行那无耻的诡计,强迫老五娶了她,难道是冲着老五而不是冲着太子妃的位分?” 穆如公公一怔,皇上知道楚王当时是被设计的?那他为何迁怒楚王?还要降旨让楚王娶元家小姐。 穆如公公觉得自己虽然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许久,可始终不知道皇上心里想什么。 “皇上,您既然知道楚王是被设计的,为何还这般冷待楚王?”穆如公公问道。 明元帝怒火未消,“一个静候,一个元卿凌,就把他这个在沙场里打滚起来的人给折进去了,如此无用,朕还需要给他什么期许?” 穆如公公见他如此动气,也不敢再劝。 主子什么脾气,他也略知一二,这时候再说,是火上浇油。 此事,穆如公公其实觉得有些奇怪,但因是皇后那边命人过来说的,是有可信程度的,而且皇上也相信皇后娘娘,宝姑姑更是皇后娘娘的心腹,熟知宫中规矩,若非事实,只怕不会乱说。 第57章 不信便罢 穆如公公进去之后,元卿凌也跟着进去。 宇文皓稍稍撑起身子,问道:“公公。父皇为何要收回南珠?” 穆如公公见他如此直白丝毫不拐弯抹角,便也就如实告知了。“既然王爷问起,那咱家就说几句,王爷也休怪咱家太无礼,王爷若要孝敬皇后娘娘。有的是机会,何必王妃刚得了南珠,就着急送过去呢?” 宇文皓的眸光如刀子一般剐在元卿凌的脸上。 元卿凌垂着眸子,不发一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宇文皓把眸光慢慢地移回穆如公公的脸上,道:“烦请公公先回去,本王想跟王妃私下说几句话。” “王妃。这剩下的一串南珠和欠条,还是先交回来吧,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穆如公公道。 元卿凌道:“公公。这南珠遗失了一串。我会去跟父皇请罪的,您便先回吧。” 穆如公公禁不住便有些气愠了。“事到如今。王妃实在没必要这样说,这只会让皇上更加的生气。” 宇文皓盯着元卿凌。“交给公公。” 元卿凌迎上他阴沉震怒的眸子,慢慢地摇头。“不,是我弄丢的,我会自己去请罪。” 穆如公公冷冷地道:“王妃,您若硬是要说丢失,那咱家也没办法帮您,但是,您说丢失的那一串南珠,是中珅宫的宝姑姑送到了皇上的跟前,您若真是丢失,那是直指中珅宫的人了,个中厉害,还请王妃三思!” 他说完,又看着宇文皓,“王爷,咱家先回吧,若王妃坚持要到皇上跟前请罪,最好,不要再说丢了,踏实地认个错,也没什么的。” “多谢公公提点。”宇文皓沉声道。 穆如公公看了元卿凌一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静候的女儿,到底还是上不得台面啊。 公公走后,宇文皓一手执起床头的剪刀,朝元卿凌扔了过去,那剪刀,是元卿凌用来为他处理伤口时候剪纱布的,因时常要用,所以就搁在了床头。 宇文皓手臂上本来有伤,但是,这急怒之下也顾不得伤口疼痛,用了巧劲,元卿凌避无可避,剪刀横打从她的耳旁擦过,一道血痕飞出随剪刀落地。 “王爷请勿动怒,仔细伤口!”汤阳连忙道。 徐一也是吓得够呛,若瞄准一点,王妃的眼睛怕也要被戳瞎了。 不过王妃也是不能帮的,稍稍觉得她有所改变,就马上恢复了本来面貌,以往她就想巴结皇后的。 元卿凌慢慢的蹲下去把剪刀捡起,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是并没有,她平静得很。 就仿佛这是她早预料的结果,这个结果,才是正常的结果。 不容她辩解半句,因为他从没想过要去相信她。 “本王若不休了你,誓不为人!”宇文皓恨极,咬牙切齿地道,眼底充满了憎恨,一如元卿凌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的模样。 元卿凌把剪刀放在桌子上,慢慢地抬头看着宇文皓,轻声道:“好!” 汤阳见到她这副模样,也来气了,“王妃,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皇上会怎么看待王爷?你已经害过王爷一次了,求你消停点,好吗?” 元卿凌的眸光越过汤阳,落在了宇文皓的脸上,他狰狞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她点点头,眸色平静地道:“放心,我会去跟皇上解释清楚的,此事和你没有关系,皇上要杀要剐,我一人担当。” “滚!”宇文皓充满了厌弃地喝道。 元卿凌握住那一串南珠转身,走了两步,她又回头看着宇文皓,静静地道:“王爷方才说,若不休了我,誓不为人,是吗?” “本王恨不得杀了你。”宇文皓冷道。 “杀我,脏了您的手,还请王爷遵守诺言,这件事过了之后休了我!”她说完,转身便走。 “王爷!”汤阳有些着急地看着宇文皓,“王妃此去,只怕会更加激怒皇上。” 宇文皓慢慢地沉下头,元卿凌临走时候说的话,在他耳边萦绕,各种烦乱缠绕而上,让他的头说不出的痛。 “让她去吧,父皇对本王已经失望透顶,不在乎再失望一次。”宇文皓静静地道。 “王妃为什么要给皇后送南珠啊?”徐一性子粗枝大叶,绞尽脑汁也想不透元卿凌此举的用意。 “为什么?自然是要巴结皇后啊。”宇文皓冷道。 “巴结皇后又能如何?” 汤阳淡淡地看了徐一一眼,“你糊涂了吗?静候一直都想靠拢褚家,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58章 是朕听错了吗 但是,盛怒之下的明元帝,却让穆如公公传元卿凌觐见。 孙王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元卿凌。真是不好意思,要她替自己面对父皇的怒气。听说老五在宫里养伤,还是去告诉老五一声,让他想办法把楚王妃捞回去。 元卿凌入了殿中,明元帝头也不抬。只淡淡地道:“跪下!” 元卿凌依言跪下,“参见父皇!” 殿中,一片凌乱,穆如公公正在收拾砸在地上的砚台。奏章,看样子,是皇上大怒之下。朝孙王砸了东西。 而地上,也静静地躺着一串南珠,就在元卿凌下跪不到五尺的地方。 明元帝口气平静地问道:“方才穆如回来禀报。你说朕赏赐给你的南珠遗失了一串。在哪里遗失?” “回父皇的话,在乾坤殿遗失。”元卿凌道。 “那你看看。地上这一串。是不是你在乾坤殿丢失的南珠?”明元帝再问。 元卿凌瞧了一眼,道:“是。” “这一串南珠。是皇后身边的人给朕送过来的,你是说。皇后的人偷了你的南珠吗?”明元帝的声音,已经有几分微愠。 但是,仿佛仍在给她机会。 元卿凌慢慢地摇头,“不是,儿媳知道是谁拿走的。” “哦?”明元帝冷笑,“你知道是谁偷走的?” “知道,儿媳看见了是谁拿走。”她坚持用拿这个字。 “是谁?”明元帝怒极反笑。 元卿凌沉默了一下,“喜嬷嬷!” 明元帝怒拍桌子,“荒谬!” 穆如公公连忙道:“王妃,可不能胡说,你可知道喜嬷嬷是太上皇身边的人?” 元卿凌艰涩地道:“我知道……”语言省略,有一种因为知道喜嬷嬷的身份而不敢问的意思。 明元帝冷厉地盯着她,这番话,实在荒谬,说出来谁都不信。 可就偏生是这么荒诞,竟让明元帝有一种可能的错觉。 元卿凌不至于愚蠢到诬陷太上皇身边的人。 明元帝反倒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宝姑姑说,南珠是喜嬷嬷送过去的,换言之,那句话也是喜嬷嬷转达的,若元卿凌所求的是老五的前程,为什么要假手于人? 她应该亲自送去,表达诚意。 元卿凌始终跪着,面容有透彻的平静。 难题,她丢给了明元帝。 是不是该传太上皇的人过来问问,这是明元帝的事情。 明元帝斟酌再三,下令道:“传旨,请皇后和喜嬷嬷到御书房来。” 宫人领命而去。 在喜嬷嬷和皇后来到之前,贤妃却来了。 贤妃再也坐不住了,得悉元卿凌把南珠送给了皇后,她知道如今局势在慢慢地发生变化,她不能一直呆在庆余宫里养病。 养病久了,就连那卑贱的儿媳妇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此番出来,不为南珠的事情,只为出来晃动一下,好叫人知道她还没死呢。 贤妃送来了参茶,入殿之后才看到元卿凌跪在殿前,御案上放着一串南珠,再看皇上脸色愠怒,穆如公公在一旁不发一言,她心里微沉。 她知晓皇上许是因元卿凌送南珠给皇后而生气了,虽知道此事会牵连到自己的儿子,可元卿凌受罚,她心里还是有些痛快。 她扬起一抹笑意,“皇上,臣妾知您最近忙于政事,又为太上皇的病劳心伤神,便煮了参茶给您送过来。” 明元帝淡淡地道:“放下吧。” 贤妃放下参茶,看了看元卿凌,犹豫了一下道:“楚王妃也在啊?那臣妾便不妨碍皇上了。” 明元帝道:“既然你来了,此事和你儿子也有关系,便坐下来吧。” 听得和楚王有关,贤妃只恨不得把元卿凌活剥生吞。 她忍住怒气,嘴角笑意不变,“是!” 她移步过去坐下,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皇上定以为元卿凌巴结皇后是老五的意思,老五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眼下是明哲保身的时候,他怎会如此进取? 娶妻不贤啊。 若老五因此再被皇上冷待放逐,她怎么也不会放过元卿凌。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女人?当初若是顺利娶了褚明翠,怎有今日的局面? 第59章 喜嬷嬷认罪 褚皇后惊疑地看着宝姑姑,“你听错什么?本宫叫你归还南珠,你是怎么禀报的?” “娘娘……”宝姑姑嘴唇发白。一个劲地颤抖,“奴婢自作聪明。以为楚王妃送来南珠是为了楚王的,因此,便多说了一句,说楚王妃请娘娘替楚王美言两句。” 褚皇后震怒。“你竟然胡乱猜度?你好大的胆子!” 褚皇后忽然就定了定神,玉宝跟了她多年,性子素来沉稳,不可能会在皇上面前说她胡乱猜度的话。 她马上就想到了褚明翠。 之前褚明翠提议过要去找贤妃。但是她认为暂时没有必要跟贤妃对着干,贤妃是太后的侄女,得罪了贤妃。事情反而不好做。 明元帝的脸色一下子就很难看了,玉宝怎敢如此?怕是皇后的吩咐,他眸光淡冷地掠过褚皇后的脸。 褚皇后不得不站出来表态。一巴掌劈向宝姑姑的脸。怒道:“放肆,你自己胡乱猜度的话。也敢跟皇上说?你有几颗脑袋啊?” 宝姑姑跪在地上。也不敢捂脸,只是一个劲地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明元帝面无表情地下令道:“来人,把玉宝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褚皇后心疼,却也不能替她说话,只是忿忿地道:“算便宜你了,还不谢恩?” 宝姑姑磕头,身子已经是软了大半,面如土色地道:“谢皇上赐罚。” 宝姑姑被拖了出去,不消一会儿,外头就传来噼噼啪啪的杖打声和闷吭声。 褚皇后神情平静,内心却万分焦灼,直骂褚明翠鲁莽。 贤妃这会儿倒是看热闹的心态了,本以为这个儿媳妇去巴结皇后,羞辱了她,没想到中间这么多弯弯道道,她要认真看清楚才行。 明元帝看着元卿凌,眸色复杂。 此事不能再追问下去,就算是元卿凌吩咐喜嬷嬷送南珠的,也只能先偃旗息鼓。 只怕追查出个万一来。 喜嬷嬷到底是太上皇那边的老人,不能出任何的纰漏,免得惹太上皇动气伤身 斟酌片刻,他淡淡地道:“既然事儿清楚了,该罚的罚了,你们都回吧。” 皇后知道皇上已经误会了她,以为是她故意诬陷楚王,可眼下辩解无益,还得仔细问问褚明翠才行,遂急急告退而去。 贤妃看了元卿凌一眼,也告退出去了。她心里也有数了,但是皇上显然不愿意挑开这粉饰太平下的丑陋,皇室是要颜面的。 喜嬷嬷也想福身退下,元卿凌却道:“嬷嬷,有一句话,我想问问你。” 明元帝警告道:“楚王妃,事情到此为止。” 元卿凌一改方才的平静,遽然道:“父皇,事关重大,这话非得问清楚。” 喜嬷嬷看着元卿凌,淡淡地道:“王妃想说什么?想说这南珠不是你吩咐老奴送去中珅宫的么?既然王妃不承认,那就算是老奴擅作主张吧,老奴领罪。” 元卿凌看着她,道:“是不是你擅作主张,我们心里都有数,但我要问的是你为什么换了太上皇的九转丹,再嫁祸给小罗子。” 此言一出,明元帝眸色骤然一冷,“楚王妃,你胡说什么?” 元卿凌直视明元帝,“父皇,儿媳的胆子再大,也不敢胡乱编派,诬陷太上皇身边的老人。” 明元帝一时怔愣,料她也不敢无的放矢。 她转头盯着喜嬷嬷,“太上皇待你想必不薄,为何你要害他性命?” “闭嘴!”喜嬷嬷冷冷地盯着她,“老奴不曾有过半点谋害太上皇的心。” “你敢说不是你换了药?”元卿凌问道。 喜嬷嬷沉默了。 明元帝本欲拍桌的手,慢慢地放下,他静静地看着喜嬷嬷,心也慢慢地沉下去。 喜嬷嬷大可以一口反驳,但是她没有。 她是在默认。 明元帝又惊又怒,怎么会是喜嬷嬷? 第60章 看不清 喜嬷嬷苦笑,“欠下人情,总是要还的。老奴去年得了一场大病,是楚王妃送来良药治好。如今帮她一次,算是偿还了这份人情,老奴知道楚王妃不会被责罚,太上皇还需要她。顶多是被责骂几句,老奴不想害任何人。” 她说完,长长地磕了一个头,再抬头时。已经神色平静,“老奴没什么要说的了,皇上请赐老奴毒酒吧!” 今生欠下的。她已经还清了。 来日黄泉路上,再不欠他什么。 明元帝的脸阴晴不定,“你若招出背后之人。朕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喜嬷嬷沉默。一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明元帝是恨极也伤心,他自然杀不得喜嬷嬷。甚至还不能把此事告知太上皇。太上皇如今患有心疾,如何受得住近身陪伴了几十年的人会毒害他的打击? 沉默半响。他淡淡地道:“你既说无害太上皇的心,朕信你。也不追究,只是嬷嬷年纪大了,不适合再伺候太上皇,既然楚王妃与嬷嬷投缘,那就让朕为楚王妃向太上皇讨个人情,让嬷嬷随你回王府伺候吧。” 明元帝到底不愿意自己出这个手,喜嬷嬷害过元卿凌,打发在元卿凌身边,让元卿凌去收拾吧。 元卿凌膛目结舌! “喜嬷嬷先下去吧。”明元帝已经收敛了怒气,淡淡地道。 喜嬷嬷复杂地看了元卿凌一眼,躬身告退。 明元帝看着常公公公公,“你去盯着点,最好给她几句话,莫让她在宫中寻了短见。” 喜嬷嬷眼底已经有死意,只怕是在宫中寻短见,被太上皇得知了。 “是!”常公公领命而出。 元卿凌和明元帝大眼瞪小眼。 “你就不会先来告知朕一声么?”明元帝没好气地道。 元卿凌自知此事办得有些鲁莽,没想过皇上会不会愿意让喜嬷嬷曝光。 她踏实地认罪,“儿媳知错了。” 明元帝看着她,“你早就知道喜嬷嬷拿南珠去送给皇后?” “她说是送给贤母妃。” “哼,”明元帝冷哼一声,“你不是说她私自拿的么?” 元卿凌道:“儿媳不知道她最后会不会承认,若她承认了,儿媳自然也会承认,她若不承认,儿媳便坚持是她私自拿走的,总不能叫儿媳白担罪名。” 有点小聪明。 明元帝并未追究,倒是好奇了,“她跟你说送给贤妃,你怎么知道她最后会送给皇后啊?” “若她好心要维护儿媳与贤母妃的关系,应该建议我亲自给贤母妃送过去,而不是她转达,再说,这南珠皇后都不曾得到,她建议送给贤母妃实在不妥,喜嬷嬷不会犯这种错误,除非她有心害我。” 心水很清澈,都这会儿了,脑筋还能如此清晰。 明元帝淡淡地道:“如今朕把喜嬷嬷送到你的身边,你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只是,别叫太上皇知道便是。” 元卿凌很无奈地道:“父皇,其实送给儿媳实在不妥当,儿媳也没办法处置她。”借她的手收拾喜嬷嬷,势必会得罪太上皇,她可不想坏了自己唯一的后盾。 “人反正给你了,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朕一概不管。” 元卿凌暗道明元帝的狡猾,可也没办法,他是皇帝。 明元帝看着她,“若你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或许,可以回去请教一下你的父亲。” 元卿凌很无奈,这么赤果果的试探真的好么? “就不劳我父亲费心了。”元卿凌说。 这个答案,明元帝很满意,望着她片刻,忽然又道:“方才喜嬷嬷说齐王妃记恨你才会害你,你理亏在先,不得私下报仇,知道吗?” “她若先来惹我呢?”元卿凌反问,她可不能白白被人欺负的。 “她不敢了,褚家也不会再让她胡闹,还有一事,”明元帝沉吟片刻,看着她道:“贤妃曾跟朕提过,老五和齐王妃到底是青梅竹马长大,最后姻缘不成,是有些可惜,齐王妃有一位妹妹,长得和她甚是相似,朕也打算补偿老五,娶褚家二小姐入门为侧妃,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元卿凌摇摇头,“没有!” 第61章 老头肯定都知道 到了乾坤殿,太上皇竟然半坐起来嗑瓜子。 殿中除了常公公之外,还有一人。此人一身黑衣,佩剑。发鬓染霜,有些年纪了,他见元卿凌进殿,眸光一扫。竟如闪电一般冷冽。 太上皇磕着瓜子道:“你出去吧。” 黑衣人拱手告退。 他脚步很轻,便是仔细盯着,也觉得他行动之间脚跟不沾地,不过片刻。人就消失在殿外了。 “看什么?他是孤的暗卫,你事儿妥了?”太上皇睨了她一眼,闲闲地问。精神看着不错。 元卿凌忽然有一种错觉,这老头真的什么都知道,包括指使喜嬷嬷的人。 老头儿看着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元卿凌头皮发麻。她一定没猜错,老头儿什么都知道。 “常公公。我有话要单独跟太上皇说。请您出去一下。”元卿凌觉得自己不能当糊涂蛋,一定要问清楚。 常公公十分识趣。马上就出去了。 太上皇仍旧在嗑瓜子,那脸看着有点欠揍的样子。“有什么要问?孤未必会回答你。” “谁换药的?”元卿凌凑过去问道,“你知道是不是?” “知道!”眼皮子不带抬一下的,“小罗子。” “别跟我打马虎眼……” “放肆!”太上皇怒喝一声,“你跟谁说话呢?” 元卿凌垂下眸子,忍下满肚子的委屈,“对不起,我错了。” 太上皇哼了一声,继续磕着瓜子,倒是踏实地招了,“没错,孤知道。” 元卿凌诧异地看着他,合着大家都顾着他的感受,他倒是什么都清楚?既然清楚,为什么他还容得喜嬷嬷在殿内伺候?就不怕她再一次下毒吗? “看不透?”太上皇哼了一声,把瓜子皮吐了出来。 “您是高人。”元卿凌甘拜下风。 太上皇看着她,伸手招道:“过来!” 元卿凌连忙坐过去,巴巴地等着他说。 太上皇却把一把瓜子抓给她,“剥壳!” 元卿凌气结,却也只能帮他剥壳。 一颗颗的瓜子仁儿摆放在他的手心,他也不着急吃,等剥得有十颗八颗了,才一抓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厌恶地道:“不是自己剥的,一点都不好吃。” 元卿凌道:“吃瓜子本来就不是为了吃瓜子仁儿,只是享受磕的过程。” “知道就好!”太上皇淡淡地道,“那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自个慢慢地剥开,慢慢地参详就好。” 好,变着法儿给她做思想工作呢。 “你不必再在宫里侍疾了,带着你的王爷滚回楚王府吧,孤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召见。”太上皇拍拍手,神情慵懒地半躺着。 想到要回楚王府,元卿凌心里头就郁闷,整个人都无精打采起来。 “不高兴?”太上皇察言观色,问道。 “没值得高兴的事儿。” 太上皇笑了,“是为了老五纳侧妃的事情吧?这事是贤妃的主意,你横竖看着也不是太在乎老五,依了就是,何必多事?” 他也知道这事?看来娶侧妃的事情早就提了。 “不为这事,对我来说,这不算事。”要算事也是好事,“喜嬷嬷要跟我出宫了,您知道吧?” “知道!” 知道?这事才决定,有人这么快来禀报他了?谁这么迅速?元卿凌不禁想起了方才那个黑衣人,大概,这黑衣人就是他的耳目吧? 第62章 皇上的用意 孙王嘿嘿一笑,“我是觉得你比较合适,大哥只怕是想做的。可我不喜欢大哥,自然就不举荐他了。” 汤阳脸色也沉了沉。道:“孙王殿下,您这个举荐,会害了楚王殿下的。” 孙王一怔,“怎么会害了他?本王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算不得正经举荐,且父皇也不会听我的,汤阳你就是太小心翼翼,像你这样做人。有什么快乐呢?” 汤阳哭笑不得,您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明知道皇上不听您的。您何苦说呢?这位孙王殿下可真是单纯够可以的。 孙王看大家的脸色不对,自知可能说错了话,他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我这蠢嘴。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没事。”宇文皓摇头,“没说错。二哥赏识我。举荐我自然是没错的。” 他眼睛一直往外瞟,元卿凌还没回来。父皇正在震怒之中,会怎么处置她? 孙王把点心吃完便走了。走之前义愤填膺地为宇文皓诅咒了凶手两句,算是尽了兄弟的情谊,不过,他也掏出了自己的紫金丹递给汤阳。 宇文皓说不要,他直接就扔到了宇文皓的身上,“这东西又不好吃,我不要,再说,本王无心太子之位,无人会对付本王。” 扔完,就跑了。 汤阳连忙宝贝似地收起来,道:“孙王殿下还是很关心王爷的。” 宇文皓默默道:“本王知道。” 二哥虽然看着什么都不问,但是他心里还是想明白,太子之位的竞争,开始要白热化了。 孙王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元卿凌才回来。 宇文皓没等她坐下来就问道:“父皇如何处置?” 元卿凌看着他,道:“没处置我,南珠的事情也没多说,只是问了你要娶侧妃的事情,便都散了,之后太上皇让我们出宫去。” 他的伤势其实不适宜移动,但是元卿凌没把这话说出来。 他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南珠的事情,就这么散了?”宇文皓不信,但是,在御书房里的消息,一直都是封锁的,他要打听也无从打听。 “是的,散了。”元卿凌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 汤阳倒是听出了重点,“皇上说了王爷要娶侧妃的事情?那王妃是怎么说的?” “我同意。”元卿凌道。 汤阳有些意外,她同意?这么顺爽就同意了? 宇文皓没做声,对娶侧妃的事情,一直都是母妃一头热,他知道母妃的用意,还是想跟褚家联姻。 但是褚家的女儿,他只属意一个,不是她,其他人他都没兴趣。 汤阳和徐一便张罗出宫的示意,宇文皓是断走不得出去的,只能是抬出去。 明元帝命顾司准备车鸾一路护送,宫里头的马车宽敞舒坦,会能让他少遭罪,。 元卿凌坐在他的身边,汤阳赶车,徐一和顾司在前头开路,阵仗倒是挺大的。 喜嬷嬷也收拾了东西,坐一辆小马车尾随在后。 宇文皓闭着眼睛,马车怎么还是有些颠簸的,之前睿亲王给的紫金丹能维持一下精力,如今,紫金丹的药效退去,伤势过重,这般颠簸还是叫他痛楚不已。 元卿凌本来不想管,但是,见他眉头紧锁,脸呈痛苦之色,还是拿出了药箱为他注射了强效止痛针。 宇文皓没做声,注射止痛针之后,他感觉痛楚减少,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元卿凌一眼。 元卿凌鼓捣药箱,没看他,额前一缕头发垂下,遮蔽了眼角的余光。 “父皇当真没怪罪于你么?”宇文皓哑声问道。 元卿凌把药箱合上,淡淡地道:“父皇明察秋毫,知道我与此事无关,自然不会怪罪于我。” 第63章 贤妃出宫 晚膳是其嬷嬷准备的,元卿凌没胃口,只是喝了一口汤就让她撤走了。 其嬷嬷感觉她心情不好。也不敢问其他的事情,吩咐绿芽进来一同撤走饭菜。 其嬷嬷转身出去的时候。元卿凌问道:“嬷嬷,火哥儿好了吗?” 其嬷嬷听得她开口说话,连忙转身道:“谢王妃挂心,他已经无碍了。” “我明天看看他。”元卿凌道。 “是。谢谢!”其嬷嬷没想她在心情奇差的时候还在惦记着火哥儿,一时心里感动。 元卿凌看了会儿书,便打算睡觉,希望能做个好梦。 喜嬷嬷却进来了。进来之后,把门给带上。 元卿凌看着她,“有事?” 喜嬷嬷垂手。淡淡地道:“王妃不如直接说吧,要如何处置老奴?” 元卿凌淡笑,“不怎么处置。” 喜嬷嬷声音寂然。“那老奴明白了。王妃的意思是要老奴自行了断,这想必也是皇上的意思。” 元卿凌淡淡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不敢揣测圣意,但是太上皇跟我说过。让我 好生待你。” 喜嬷嬷怔然地看着她,嘴唇哆嗦了一下。“太上皇真的这样说?” “我没必要骗你,至于你是自行了断泯恩仇,还是好好活着报答太上皇的这份恩典,你自个琢磨,我无法替你做主。请回吧,我要休息了。”元卿凌直接下了逐客令。 喜嬷嬷沉重地转身而去,走出去许久,元卿凌还听到她的叹气声。 她营造给元卿凌的感觉,是她有许多许多的无奈,说不出的苦衷,元卿凌无意评价她的所作所为,也没这个权利,只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至于褚明翠,皇上会不会处置她,元卿凌觉得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褚明翠的身后是褚家,皇后是褚家的女儿,这份情面,皇上怎么也会卖的,顶多是言语上警告两句。 一宿无梦。 醒来之后,元卿凌还在怅然若失,这算是穿越过来之后睡得最好的一晚上了,可她一点都不高兴。 梳洗之后,她去了看火哥儿。 火哥儿伤口基本已经痊愈,但是留下了疤痕。 火哥儿对她又敬又怕,不敢说话,只是偶尔用崇拜的眼光看她。 “没事了!”元卿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你不必再做苦工,像你这样的年纪,该学习认字。” “认字?”火哥儿瞪大眼睛。 “是的,我会替你找学校。”她一说,才知道这里可能连学校都没有,富人家会自己开设学堂聘请老师,族中子弟一起上学,小厮要上学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她有些尴尬。 其嬷嬷解围道:“王妃有心了,他是家生奴才,得干活儿。” “奶奶,我想认字。”火哥儿小声地道。 “不许胡说!”其嬷嬷瞪了他一眼。 火哥儿脖子一缩,不敢再说了。 眼底的渴望慢慢地消淡了下去,他知道这是奢想。 元卿凌心里有些难受,这不是一个公平的社会,而她的能力也有限。 有下人急急走来,仿佛是有要紧事,见元卿凌在此,下人怔了一下,王妃怎么会在矮院里头呢? “什么事啊?”其嬷嬷问道。 下人回过神来,先拜见了元卿凌然后再道:“汤大人让您准备一下点心,说宫里来了消息,贤妃娘娘要出宫来府。” “贤妃娘娘要来?”其嬷嬷顿时抖擞了精神,“行,你回了汤大人,便说我会安排妥当的。” 其嬷嬷是贤妃当年的陪嫁,宇文皓分封出府的时候,贤妃便把她赐给了宇文皓。 听得老主子要来,其嬷嬷自然高兴。 元卿凌心头却笼上了一层阴影。 第64章 那本宫就杀了她 贤妃忧心忡忡,“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啊?怎么下这么重的杀手?” “儿子没得罪人。”宇文皓宽慰道:“好了,没事的。凶手都已经全部诛灭,儿子不会再有危险。” “母妃又不是傻的……”她抬头看了一眼元卿凌。实在是来气,“你愣着做什么?不知道吩咐下人给王爷做点汤吗?有你这么伺候人的?” 元卿凌看着宇文皓,“王爷要吃点什么吗?” 贤妃气道:“你倒是命人去做啊。吃点什么不好?连受伤该吃点什么你都要问,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看来。这王府内的事情,你也担不起,倒不如找个人替你分担分担。” 元卿凌心底冷笑。是为娶侧妃的事情来吧?怕她闹?高估她了。她闹不起。 贤妃慢慢地坐直,神色端起。“母妃这一次来,除了看看你的伤势之外,还有一事要跟你商量的。” 宇文皓知道她要说什么。道:“先压下吧,儿子如今伤势未愈。暂不宜说。” “必须要说,”贤妃强硬地道:“母妃已经跟你父皇提过这事了,你父皇没有反对,只等命人去问问褚家。褚家若同意。这事就办了。而且,若是你父皇替你张嘴,褚家不可能不同意的,你只管安心养伤,养好了伤,事儿就该办起来了。” “好了,别说了。”宇文皓心里烦乱得很,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事。 贤妃正色地道:“这里没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如果没有一年前公主府的事情,你早就娶了翠儿,怎会落都如斯田地?被你父皇冷落嫌弃也就罢了,还任人宰割,随意刺杀了,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会再反对你娶侧妃,巩固地位。” 这话,贤妃摆明是说给元卿凌听的。 贤妃对元卿凌的怨恨不是一点点,多年的希望,一朝落空,措手不及,让她足足一年都无法释怀。 她这一年里身体差,也是因为急火攻心的缘故。 她冷冷地睨了元卿凌一眼,殊不知她却权当听不见,神色半点改变也无,当下就怒火上来了,冷冷地道:“本宫警告你,这事你愿意得接受,不愿意也得接受,若敢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本宫第一个饶不了你。 ” 元卿凌淡淡道:“便是休了我,我也没有意见,更不要说娶侧妃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在皇上面前表态,你们慢聊,失陪了!” 说完,她转身就出去了。 贤妃没想到元卿凌会用这个态度来对她,这不是妥协的态度,看着就是要闹事的态度,看来,她是反对老五娶侧妃了。 贤妃脸色阴沉,冷冷地睨了宇文皓一眼,“你就是这般纵着她么?” 宇文皓抬了抬眸子,“儿子这条命,是她救的,当时御医都放弃了。” 贤妃一怔,“她?她懂得医术?” 随即,嗤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当初你是多不情愿娶她啊,如今却为她找借口,这才对了一年,就对出感情来了?你可别忘记,她和静候两人是怎么算计你的,而且,静候这人实在不堪重用,你必须争取褚家的支持,才有翻身的可能。” 宇文皓有些不耐烦了,“母妃,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好吗?我现在实在是没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贤妃叹气,“母妃是为了你好,这位子你不争,人家也不会放过你,何不努力一把呢?当初如果不是褚家横插一竿子,你母妃就是皇后了,你就是嫡出的皇子,哪里用得着争取?” 宇文皓干脆闭起了眼睛,争?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就没想过要争。 父皇还年轻,就算立了太子,这太子之位又能稳坐多久?从他第一天上战场,心里所想便是为北唐守住边疆。 可他这般进取,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奔着太子之位去的。 贤妃见他心不在焉,似乎已经没了斗志的样子,不禁生气了,“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再这般颓废下去,你父皇迟早连你亲王的封号都收回去,你就不能为母妃争口气吗?” 宇文皓陡然睁开眼睛,眼底似有愤恨之意,“争气?母妃要我争什么气?是站起来去争夺太子之位吗?”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唯恐旁人听不见是吗?”贤妃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这太子之位本就是你该得的,如今沦落到要争夺的地步,已经对你对母妃都很不公平,我的母族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你怎么能辜负他们?” 宇文皓听了此言,不怒反笑,“付出了多少心血?可他们又对本王索取了多少啊?本王可没说过要他们付出什么,他们是父皇的臣子,对父皇对朝廷忠心就好,父皇还年轻,打那些主意做什么?” “你简直不可理喻!”贤妃气得全身发抖,“看来,本宫今日是来错了,你冥顽不宁,不识好人心,有你苦头吃的时候。” 汤阳在一旁闻言,连忙过来打圆场,“贤妃娘娘,王爷如今还在重伤中,实在不宜说这些,不如,便等王爷痊愈了再做打算?” 第65章 休了她 其嬷嬷看着自己一番心血被沾染了灰尘,一时惶恐,徐一走出来道:“嬷嬷起来吧。贤妃娘娘不是生你的气,她跟王爷置气呢。” 其嬷嬷不敢问。只是捡起了地上的糕点,退了下去。 贤妃回宫的路上,越想越生气。招来心腹,道:“你去给父亲传句话。便说娶侧妃一事有障碍。让他找静候言语几句。” “是!”心腹嬷嬷领命而去。 静候最近实在是窝火,那天齐王妃命人传话,让他到齐王府去等。结果连续去了两天。齐王妃也不见他。 他本不想再去,但是如今自己的景况实在是不堪。只得如旧等在了府门口,这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看到齐王妃的轿子回来。 他收敛心中的不忿。陪着笑脸上前见礼,“参见齐王妃!” 褚明翠掀开了帘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是侯爷啊?” “是,是!”静候见她言语不善,也不敢多话。 褚明翠淡淡地道:“静候请回吧。齐王府门楣低。怕屈居了您。惹楚王妃不高兴,在皇上面前编派我几句,可就不好了,您走吧。” 说完,落下了帘子,轿子继续往前抬,把静候晾在了那里。 静候好歹也是侯爵府邸人家,连续三天过来等候却被驱逐在外,实在是奇耻大辱,当下脸色涨紫,退不是,进不是。 直到对上齐王府门房那嘲弄的眼神,他才气呼呼地转身要走。 “静候!”身后传来一声喊。 静候恼怒转身,见褚明翠的侍女走了下来,脸上带着淡冷的笑意,“王妃说方才失礼了,让奴婢给您赔不是。” 静候心头微愠,叫一个侍女来赔不是?岂不是掉他的身价?这齐王妃好看不起人。 侍女道:“静候您别生气,王妃是在宫里受了委屈。” 听得涉及宫中的事情,静候当下惊愕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齐王妃受了什么委屈呢?” 侍女淡淡地道:“不宜多说,静候还是回去问问楚王妃吧,皇后娘娘说,做人要留三分余地,皇上不见得就是待见她的,只是不好拂了皇家面子,静候自个斟酌吧,别到头还被楚王妃连累了自己的前程,哎,真是可惜了,齐王妃本来还想带静候去见见首辅大人的……” 侍女说完,福身进去了。 静候听了这番话,又惊又怒,元卿凌到底做了什么?惹得齐王妃这般生气。 他就知道齐王妃叫他来王府,是有心提携拉拢的,没想到却被元卿凌破坏了。 这个逆女,没帮上他什么忙,反而一直破坏他的事,实在是怒不可遏。 想了想,命人到楚王府传个信,便说老夫人病情加重,请楚王妃回娘家一趟。 褚明翠进了府中,慢悠悠地喝着茶,见侍女回来,淡淡地问道:“话转达了吗?” 侍女道:“王妃放心,一字不漏地转达了,静候很生气。” 褚明翠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一次出宫之前,皇上命穆如公公来告诫她,说往后宫里的事情少掺和。 姑母也把她痛斥了一顿,若不是抬出祖父来,只怕姑母也不会轻饶了她。 元卿凌竟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此人不能不防了,管得着她的,唯有静候府,静候府若还要前程,元卿凌的尾巴就得夹起来。 元卿凌在楚王府不得宠,皓哥哥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不能失去娘家的支持,所以,静候的话,她不得不听,也不得不照办。 只是褚明翠心底暗暗疑惑,元卿凌懂得医术已经是太出乎意料了,却还如此心思明澈,莫非往日都是扮猪吃老虎? 第66章 回娘家 汤阳心中一凛,若是这样,皇上和太上皇只怕都会震怒。 不过。震怒只是一时的,休了王妃。府中从此太平,且也不必受静候的纠缠,从长远来看。利多于弊。 “那娶褚家二小姐的事情,王爷您是怎么看?”汤阳问道。 宇文皓虽然厌倦这个话题。但是。父皇和母妃都一直在提,是避不开要面对的问题了,他反问汤阳。“你怎么看?” 汤阳分析道:“从局面上看。确实于王爷有利,褚家虽然嫁了大小姐给齐王。但是褚首辅并未完全表态就是支持齐王,因为太后的缘故,褚首辅始终有些顾虑。加上太上皇一直赏识王爷您,这就不得不让褚家保守着行事了。这是如今的局面。可一旦王爷娶了褚家二小姐,褚家多少会顾着王爷您,若齐王不堪用,褚首辅会把全部的力量都投注在您的身上。” 宇文皓淡淡地道:“看来。你也认同母妃的话。” 汤阳摇头。“不。大局上分析是这样,可卑职知道王爷心里并无追逐念头,不过,卑职还是希望王爷娶褚家二小姐为侧妃,如果褚家二小姐愿意为侧妃的话。” “你这话怎地前后矛盾?”宇文皓皱起眉头。 “不矛盾,贤妃娘娘让您娶褚家二小姐是为了争夺,但是卑职希望王爷得褚家的看顾保护。” “本王还需要褚家保护?”宇文皓冷冷地道。 “王爷,有些事情,您做不出来,可褚家可以。”汤阳明示,“像这一次纪王下手,如果褚家是站在您这边,能不给纪王一些教训么?纪王如今实在是太狂傲了。” 骄兵必败,可败之前,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宇文皓淡淡地道:“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 “那……”汤阳试探地问道:“王爷您心里怎么想?” “没这个必要!”宇文皓道。 汤阳识趣,不再说了。 宇文皓却追问了一句,“休元卿凌,你怎么看?” 汤阳犹豫了一下道:“卑职同意。” 宇文皓沉默了。 翌日一早,元卿凌就让其嬷嬷到库房里去收拾些人参燕窝回了娘家。 她此番回去,不带其嬷嬷也不带喜嬷嬷,只带了绿芽回去。 马车抵达静候府,门房迎了进去。 静候早就交代了下去,说她今日回来,所以二老夫人领着女眷在正厅里候着,见元卿凌进来,二老夫人含笑起身,“卿儿回来了?快快过来坐。” 按照规矩,她得尊称一声王妃,还得以见礼,可一声卿儿,便先分了辈分。 元卿凌也不是愚蠢的,听出来了,再看坐在屋中的人,是在二老夫人起身之后,她们才起身,神情不是特别的重视,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姐姐或者妹妹,而不是王妃。 元卿凌没应,径直走过去坐下。 一眼看过去都认得,站在二老夫人身边的是她的大儿媳妇栾氏,身穿青色绸子绣花裙,眉毛淡淡,丹凤眼,塌鼻梁,眉角有些皱纹,但是不甚明显,可见保养得不错。 旁边的是原主大哥元伦文的媳妇崔氏,身穿黄色碎花绸子羽裙,手腕上戴着一只翠玉镯子,头上珠翠也甚是名贵,她出身豪门,性子比较孤傲,如今看着元卿凌,眼神也有几分骄矜。 她身旁站的是原主妹妹元卿屏,十五岁,刚及笄,抹了香粉,瞪着两颗圆圆的眼珠看她,眼白多于眼珠许多,显得有点三角眼,嘴唇也略薄了些,看着,是个嘴巴刻薄的人,不过,一眼看过去,还是觉得挺漂亮。 除此之外,便是二房的两个庶女,乖巧地站立一旁,垂着头,因为是庶出,打扮都算不得精致。 府中还有许多人女眷,并未出来,可见二老夫人是见人太少,叫了两个庶孙女出来冲人头。 元卿凌再看二老夫人,她如今养得比较丰腴,脸圆圆的,皱纹很少,头发看着也是染过,不见半条白丝。她穿戴也很富贵,满身绸缎,梳着高髻,发钗看着也名贵,哪里还有半点陪嫁丫鬟的寒酸样?若不知道的,只怕以为她出身一直高贵。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有几分嘲弄,可想而知,静候府对这个失宠王妃实在是没放在眼里。 第67章 不怎么在乎了 不过,元卿凌只是喝了小米粥,并没吃桂花糕。她早上一般不吃甜腻的东西。 那桂花糕就这么端上来,晾在那里。不曾动过。 喝了小米粥,元卿凌才站起来道:“二老夫人,失陪了!” 二老夫人眉目慈祥地道:“快去吧。你父亲等着你呢。” 元卿凌点头,径直走了出去。 人一出门口。就听得栾氏的尖酸刻薄的声音。“摆什么威风嘛,又不是不知道她在王府什么景况,没了咱侯府的接济。她只怕是连小米粥都喝不上的。我都听说了,王爷对她非打即骂。你们看到她的额头了么?还有伤口呢,定是被楚王爷打的,这嫁过去都一年了。还没圆房,也不怕人笑话。” 元伦文的媳妇崔氏道:“我倒是听说圆房了。不过,听说是迫于太后的压力,楚王吃了药才能圆房的,可见楚王对她着实没兴趣。” “好了。不要说了。外头的人说就罢了。我们还□一名身穿黑色绸缎衣裳的中年男人站立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书,神情却是十分不耐。 他眸光凌厉,透着狠劲,眉头紧锁,下巴稍稍抬起,脸上的弧线十分清晰尖冷,眼袋耷拉得有些厉害,整个人显得苍老而□架子来了。 肤浅无知,愚蠢庸俗。 元卿屏刚及笄,对闺房中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听得这些话,皱起了眉头,随即,马上追了上去。 她一把就拦住了元卿凌,粗鲁地扯着她的袖子,“你怎么这么没用啊?都是王妃了,还不得王爷喜欢,人家都在笑话你。” 元卿凌甩开她,,眸色淡淡,“笑话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大家都知道我的大姐这般无用,笑话你也是笑话我,你争气一点不行吗?”元卿屏生气地道。 元卿凌看着才十五岁的少女,她还不知道世间的事情并非全然由己,争气就一定得到自己想要的么? 她没说话,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元卿屏气得跺脚,真没见过这么无用的人。 元卿凌去到书房门口,静候身边的小厮已经在等着了,见她来,躬身道:“侯爷在里头等着王妃,王妃请进去。” 元卿凌点点头,吩咐绿芽在外头守着,自己推门进去了。 屋中光线不甚明亮,一整排书架就立在了屋子东面靠墙的位置□跟着起哄做什么?都散了吧。”二老夫人主持正义地说,只是,她脸上倒是有几分痛快之意,要吃药才可圆房,可见楚王是有多不待见她。 可笑的是她还以为跟楚王圆房了,楚王便对她另眼相看,回府摆起王妃的□厉。 见她进来,他快速地把书搁在了书架上,冷道:“怎这么久?” 他迅速走到了书桌后的官帽椅上坐下来,双手放在桌面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在外头喝了点粥!”元卿凌说,慢慢地走过来,看来,自打她进了侯府大门,他就再等着自己过来了。 静候神色很不耐烦,“喝什么粥?不知道我找你有要紧事吗?我问你,你是不是进过宫?” 元卿凌对这种语气很不喜欢,眉头稍稍蹙起,却还是忍耐着道:“是的。” “谁传召你入宫?”静候问,他知道宫里无人喜欢元卿凌,便是太后也是看在楚王的面子上,才不至于给她冷脸,可一般都不会有人特意传召她去。 “太上皇!”元卿凌道。 静候猛地站起来,“太上皇?” 他神色颇为惊愕,这几乎是最不可能传召她的人,太上皇压根都不管事情了。 “他传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侍疾!” 静候的神色稍稍变了,变得有些缓和,“太上皇竟然让你去侍疾?那你得好好把握机会,在太上皇面前卖乖,让他喜欢你。” 第68章 老夫人的病 老夫人喜爱安静,屋中只有孙妈妈在伺候。 见元卿凌回来,孙妈妈扬起了笑脸。“是王妃来了?快快请进。” 元卿凌心底轻叹,在这个侯府里能见到一张真诚的笑脸不容易啊。 她一边进去一边问道:“祖母身体如何?” 孙妈妈一手拦住。尴尬一笑道:“还行的,今日喝了大半碗粥,往日一天加起来也就喝那么大半碗。” 元卿凌看着她伸出的手。她是不许自己进去么? “孙妈妈,我想进去看看祖母。”元卿凌道。 孙妈妈叹息。“王妃您还是先回吧。老夫人这气还没消呢,前几日老奴提起了您,她当下就板着脸不说话了。” 元卿凌马上就想起来。老夫人对她设计嫁入王府是反对的。甚至在她出嫁之前还撑着身子坐起来痛斥了她一顿,说她糊涂虚荣。说她不自量力,说她任性妄为。 而原主之前回娘家求见祖母,祖母都是闭门不见。对她算是失望至极的。 这静候府,有这么一位明白人。真好。 原主的做法,确实糊涂,确实愚蠢。 她轻声道:“孙妈妈,此番有要紧事。我昨天刚从宫里出来。有些事情必须得请教祖母。” 孙妈妈听得昨日从宫里回来。便道:“那您试试进去,若她还是生气,便不可再说了,她如今的身子气不得。” “我知道!”元卿凌说着,便往里走。 屋中光线不好,窗户都关闭上,这秋日寒凉,风细细从门口渗入,也颇有几分凉意。 元卿凌看到老夫人躺在床上,整个人瘦得厉害,脸上一点肉都没有,皮包骨,面容无神,眼底也没有什么精神,待看清楚是元卿凌的时候,才有了那么一丝锐利的光芒。 只不过,她的脸当下就沉了下来,嗓子干哑冰冷地道:“老身不知王妃驾临,有失远迎,王妃恕罪!” 元卿凌心里竟然莫名地一痛,看来原主着实是在乎这位祖母。 她轻声道:“祖母息怒。” 老夫人寒着脸,脸转过了一边,没搭理她。 元卿凌走近一些,看她的脸色呈现蜡黄,双眼深陷,确实是久病之态。 “祖母!”她坐了下来,“您觉得怎么样?” “死不了!”老夫人的声音颇有怒气,不过因有怒气反而显得精神点了。 元卿凌问孙妈妈,“祖母是什么症状?” “还是呼吸不过来,咳嗽,喘气得厉害。”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是肺伤之症。” “多事!”老夫人冷冷地瞥了孙妈妈一眼。 元卿凌把袖袋里的听诊器拿出来,道:“这是昨天入宫,太上皇赏赐的玩意,说是能听到一个人的心脏肺腑藏着什么病……” 听得太上皇赏赐玩意,老夫人的脸慢慢地转过来,眸光锐利地看着她,“太上皇见了你?” “是啊,早几日孙女一直在宫中侍疾,昨日才出宫的。”元卿凌微笑道。 孙妈妈连忙道:“瞧王妃多有心,昨儿才出宫,今日一早便来探望祖母了。” 老夫人脸色越发的难看,竟忽地一坐起身,冲元卿凌一巴掌就打过去,全身气得发抖,“你还想编什么故事?太上皇会要你入宫侍疾?” 这巴掌打在元卿凌的脸上,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元卿凌甚至不觉得痛。 老夫人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吼出那一句话,之后,便是急促地喘,也不咳嗽,气管里的气就仿佛烧开水一般,咕噜咕噜地响。 她脸上渐渐涨紫,嘴唇也缺血地发白,身子一软,就躺了下去,依旧喘得不能停止。 第69章 稍稍安稳 元卿凌还在老夫人处,苏国舅便到访了。 苏国舅是太后的亲弟弟,被封国舅。苏家这些年确实没几个本事的人,可烂船还有三斤钉子。毕竟,一位皇太后,一位贤妃。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人。 苏国舅到了侯府,单刀直入。说了楚王要迎娶侧妃一事。且言语之间,总把太后抬出来,让静候保证楚王娶侧妃的时候。楚王妃和静候府都是衷心祝福的。 静候听得楚王要迎娶褚家的女儿为侧妃。心早灰了一大截,若早知道这样。他怎么也不会策划公主府的一幕。 如今楚王没巴结上,还得罪了褚家,真是赔了女儿又折兵。 面对苏国舅的威胁。他也只能是一脸真诚地道:“国舅爷您放心,小侯敢保证王妃也是欢喜的。毕竟,褚家二小姐进门之后,和她是姐妹相称,以后一起伺候王爷。也算是一家人了。” 苏国舅淡淡地道:“侯爷是个识时务的人。有你这句话。想必太后和贤妃娘娘都可安心了,你放心,你的事情,贤妃娘娘记得的,也不会白白叫你委屈一场。” 静候苦笑,他的事情贤妃如何能帮得上忙?便是太后,也无权干预朝政,苏家也没有褚家能耐,如今北唐江山,有一半是褚家的。 不过,面上肯定不敢这样说,只能是故作惊喜地连连作揖,“那就多谢太后娘娘,多谢贤妃娘娘了。” 苏国舅心满意足地走了。 元卿凌出了老夫人的屋中便被两名侍卫拦下,直接“请”到了书房里头,而绿芽也被婆子先带去吃点心,不许她跟着元卿凌。 这一次,静候勃然大怒,“我问你,你如实回答,你是否因反对楚王娶侧妃而被赶出宫中?你是否因此得罪贤妃娘娘?” 元卿凌被架着过来,心中本来就生气,再听他这般凶恶质问,当下就沉了脸,“是与不是又如何?” “又如何?”静候看她竟丝毫没有悔改之意,还敢跟他叫嚣,一肚子的火气瞬间爆发,扬起手就要抽过去。 举手瞬间,元卿凌冷冷地道:“我回头还得见楚王,父亲打就是。” 那举起的手生硬地落下,却难掩怒火,“本侯怎么就有你这么糊涂的女儿?楚王要娶褚家的女儿,你该举手赞成,甚至多方协助,这才能息了褚家的怨恨,若要你拱手相让正妃之位,你也必须要让。” 元卿凌冷道:“对于王爷娶侧妃一事,我求之不得,莫说让正妃之位,就算休了我,我也没意见,这话,父亲转告褚家,我元卿凌一诺千金。” 这话完毕,她退后一步福身,算是尽了女儿的礼数,“我先回了,王爷最近身子不适,我得回府照顾。” 静候还在怔愣之中,元卿凌便已经打开门出去了。 静候几乎不能相信这是元卿凌说的话,她说休了她也没意见?可当初她甚至以死相求,也要嫁给楚王的。 如今是转性了? 不管怎么说,静候是松了一口气。 当初兵行险着,如今回想起来着实是纳了一身的冷汗。 太上皇当时十分看重楚王,楚王又有战功在身,被封为太子的机会很高,所以他才会不惜得罪褚家也要行此险着。 殊不知,楚王却因此事被皇上降罪,太上皇病情又加重,楚王被封为太子几乎是不可能了。 如果元卿凌自愿求去,或许褚家这口怨气能出了,往后多些来往巴结,不盼着提携,就盼着不被褚家当做眼中钉,他就阿弥陀佛了。 至于元卿凌求去回来,再找个小户嫁了,也算是造化一场。 想到这里,静候的心情是大大地放松了。 不过,此事还是要他做出主动才行,要保全两边的面子又不能得罪了楚王,要以什么借口求下堂呢? 要不损楚王的面子,又不损了他静候府的面子,那只能是牺牲元卿凌。 他眼底闪过一丝恨意,道:“来人,请二老夫人。” 元卿凌回府之后不消三天,京中便传遍了流言蜚语,说元卿凌回侯府求二老夫人找良医生子,结果,却被诊断她有先天之症,无法受孕。 坊间说这消息十分真实,是侯府二老夫人身边的人说出去的。 元卿凌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第70章 她是挡箭牌 元卿凌想着,娶侧妃的事情已经发酵了几日,而且。外头的流言也说她不能生育,此次传召她入宫。应该是休弃一事了。 她问了其嬷嬷,今日或者昨晚宫中的人可曾来过。 其嬷嬷道:“穆如公公亲自来了一趟。” 那就对了,应该是皇上再问准了楚王的意思。娶褚家的女儿,是他心愿所至。他怎么会不乐意呢? 元卿凌心里坦然。既然皇家要休弃她,一定会给她足够的赔偿,让她以后不至于为生计发愁。再不济她也有欠条一张。相信这欠条能为自己换一所小房子。 带着终于解脱了的心情,她踏上了马车。 在宫门口。她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着那一望无尽的金色琉璃翘角飞檐,心里想着。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入宫了。 她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欢喜和自在。 带着这种心情。她下了马车步行去御书房的时候,也用美好的心情观看宫中的景色。 北唐的皇宫确实很美,不是那种江南亭台楼阁的优雅,北唐皇宫是大气磅礴的美。高塔伫立。殿宇恢弘。圆柱刷了金漆,皇权的威力,无处不彰显。 来到御书房门口,便见一人从里头走出来。 此人身穿青色儒服,官帽上嵌红宝石,大约六七十岁,须发花白,脸颊不藏肉,显得面容干瘪瘦小,但是眸光却十分锐利,他走出来的时候,随意一扬眸,落在了元卿凌的脸上,便仿佛两道电光扫射,元卿凌竟禁不住感到震慑。 此人她认得,是当朝的褚首辅,手握北唐半壁江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褚首辅的眸光在元卿凌的脸上凝了大约一秒钟,便转开了,他没上前打招呼,而是从左侧的回廊走了。 只是定在元卿凌脸上的那一秒,仿佛高山流下的雪水,且是渗透着丝丝冷血。 元卿凌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光会如此吓人,就那么一眼瞟过来,却仿佛千军万马。 难怪静候会宁可牺牲自己的女儿也要巴结褚首辅了,可当初是谁给他的勇气,让原主元卿凌夺了人家看中的亲王? 静候也有枭雄的心啊,可惜,他却没这个实力。 落败之后,枭雄变作夹着尾巴的丧家犬。 正想着,穆如公公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想而知,方才里头大概也不甚愉快。 “王妃来了?进去吧,皇上等着您。”穆如公公道。 元卿凌福身便进去了。 明元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两颗玉石圆珠子,见元卿凌进来,他慢慢地放下,身子显然有些松弛,元卿凌看到这个动作,猜测他方才是处于高度紧张中的。 “儿媳参见父皇!”元卿凌上前下跪见礼。 “起来!”明元帝的声音透着几分苍乏无力。 “谢父皇!”元卿凌站起来,垂手立于一旁。 明元帝盯着她,“朕记得那日问过你,你对老五娶侧妃一事并不持反对的意见,是吗?” 元卿凌道:“是,儿媳乐见其成。” “乐见其成?”明元帝的声音越发严厉,“朕命穆如出宫去问老五,老五却说你坚决不同意,他顾念你的感受,免得夫妻失和,惹人笑话。” 元卿凌傻了,宇文皓你到底搞什么? “儿媳没有反对啊。”元卿凌急忙辩解,“此事王爷压根没问过我的意思。” “你是暗指老五不尊重你吗?”明元帝的声音更加阴沉了。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和她一路如果所想相差太远了,她本来以为只需要确定地回一句儿媳没有任何意见,然后等着休书一下,她就收拾包袱走人,毕竟,外头的传言都是为她下堂做铺垫的。 “穆如公公得到的答案,是你以才入门一年为由,不该这么快纳侧妃,朕记得你也承诺说会很快让为皇家诞下子嗣,你的话,前后矛盾,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71章 发酒疯的王妃 明元帝道:“既然老五尊重你,那朕也尊重老五一次,婚事强求不得。免得日后成了怨偶,这事朕会去跟贤妃解释。你去吧。” 对,还有贤妃,她这下子连自己的婆母都给彻底得罪了。八面受敌啊。 出了御书房,元卿凌都在酝酿心里那把四十米长刀。若杀人无罪。宇文皓必得死在她的手里不可。 离了御书房,外头便有人等着她,说是贤妃要见她。 外界的压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抵达。但是贤妃这里是最快速度的。 正硬着头皮往贤妃的庆余宫去。却不料,半道杀出了一个常公公。 “王妃。太上皇有请!” 庆余宫的嬷嬷道:“常公公,贤妃娘娘先请了王妃,也就交代几句话。不如,等她去过庆余宫再到乾坤殿可好?” 常公公笑得像个弥勒佛。“不打紧,就是怕太上皇等及了发脾气。” 嬷嬷不好坚持了,“那,就请王妃见过太上皇之后。再到庆余宫去吧。” 常公公道:“只怕没那么快。太上皇那边事情可多呢。且有一件事情是要她立刻出宫去办的,你就回了贤妃娘娘,说王妃改日再入宫跟她请安就是。” 嬷嬷脸色微变。 “这是太上皇的意思。”常公公提醒道。 嬷嬷福身,“是,那我便回了贤妃娘娘吧。” 元卿凌松了一口气,跟着常公公走。 一路过去,元卿凌道:“多谢常公公出手相助。” “是太上皇有先见之明。”常公公微笑道。 是啊,那老头忒聪明了。 但是,能保护她多久?在这宫中,他的手能护着,但是出了宫,就鞭长莫及了。 来到乾坤殿,太上皇竟然在院子里行走,虽然步伐踉跄,可看起来比往日精神多了。 “参见皇祖父。”元卿凌上前见礼,看到他摇摇晃晃的身子,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扶着他。 常公公连忙道:“不必……” 太上皇瞪了他一眼,他便连忙噤声。 心底腹诽甚多,方才不还不许别人搀扶么? “进去说话吧。”太上皇道。 元卿凌嗯了一声,扶着他走进去。 老头也不躺下,只是靠在罗汉床上盘腿坐着,常公公茶水伺候,他便优哉游哉地捏起了手指关节,肋肋作响。 “听说,你反对老五娶侧妃啊。”太上皇闭上眼睛,悠闲地问道。 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王爷说我反对,那我便是反对吧。”元卿凌说不出的窝火。 “嗯,反对得好。”太上皇淡淡地道。 元卿凌看着他,“何以见得?” “怎么不好?这样一来,褚家就会先收拾静候,静候去收拾你,贤妃也收拾你,便连苏家那边,大概也得把你当做肉中刺的。” 幸灾乐祸! 太上皇睁开眼睛,含笑看她,“恭喜,以后,你就是这旋涡的中心了。”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皇祖父。”元卿凌憋屈地道,至于这么讽刺彻底吗? “又不是孤把你推到这风暴浪尖上去的,你嘟哝什么啊?” 元卿凌泄气。 太上皇看了她一下,笑着道:“好了,孤请你喝酒。” “我不喝酒。”喝酒伤肝,她的生活很有规律,没有这些不良习惯。 “喝一口,发泄发泄,免得心头憋屈,日子艰难,不妨一醉,醉了找人送你回府。” 太上皇说着,扬手叫常公公去拿酒。 元卿凌前生喝过最烈的酒是香槟,喝了两杯,醉得一塌糊涂,不过,换一具身体应该没有这么差的酒量,毕竟,这些古代人偶尔也喝酒。 当闻到常公公拿来的桂花陈酿,她吸一口气,味道还好,没有很浓烈的酒精味道。 “孤不能喝,老常也不爱喝酒,孤想闻酒味也难啊。”太上皇显得有些兴致。 常公公在旁边斟酒,给他倒了一杯,元卿凌一手压住,警告道:“你只能闻闻。” “闻闻也好。”太上皇深呼吸,酒气从鼻子里慢慢地钻入,回味着喝酒的滋味,便觉得整个人都有点飘了。 “来,你喝,孤闻!”他端起酒杯,与元卿凌碰了一下杯子。 他把酒杯凑到了嘴边,“这酒是变味了吗?怎么闻起来不像以前那样香醇了?这些个奴才,没放置好,孤尝尝看,若是变味了,把他们统统拉出去打板子。” 第72章 剁死那男的 元卿凌被送回了凤仪阁,两位嬷嬷和绿芽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吓住了。还是喜嬷嬷稳得住,连忙让绿芽去准备醒酒汤。然后问顾司情况。 顾司道:“在太上皇殿里喝醉的,给过醒酒汤了,但是都吐完。” “在太上皇殿里喝醉的?我的天啊。得把太上皇气疯了吧?”喜嬷嬷惊愕地道。 “气疯不气疯不知道,但是常公公一张脸都白透了。”顾司道。 “哎!”喜嬷嬷转头看着元卿凌。她坐在床上。其嬷嬷想让她躺下,她却撑着手道:“别碰我,我晕!” “顾大人请回吧。谢谢你了。”喜嬷嬷道。 顾司看着元卿凌。她一张脸红得可怕,眼睛也发红。头发松散,衣衫也有被扯得起了皱褶,狼狈得很。 “告辞!”顾司转身出去了。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着文静的楚王妃。发起酒疯来这么可怕。 他刚到乾坤殿的时候,看到她正举着凳子要砸。太上皇蜷缩在罗汉床的角落,常公公被吐了一身,懊恼地跺着脚怜惜他的新衣裳。 他从没见过乾坤殿这般……有人味。 也更没见过太上皇除了威仪之外,还有其他的神情。例如像受惊的小兔。 或许。该跟王爷说说这事才行。 元卿凌坐在床前。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东西忽大忽小,吵杂之声不绝于耳,她仿佛听到了很远很远的声音,和她一点相关都没有,可她就是觉得脑袋快爆炸了。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她会气死的。 “王妃,您这是喝了多少啊?怎么醉成这个样子啊?”喜嬷嬷叹了一声,想扶她躺下。 元卿凌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慢慢地抬起头。 喜嬷嬷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气。 喜嬷嬷慢慢地垂下头,她,果然是动了杀心的,只是碍于太上皇的面子。 “厨房在哪里?”元卿凌轻声问道,“带我去。” “厨房?您要去厨房做什么?” “带……”她打了一个酒嗝,面容越发透红,近乎癫狂,“只管带我去就成,问那么多做什么?” “还是躺……” “带我去!”元卿凌发出了一声爆吼,把喜嬷嬷和其嬷嬷多吓了一跳。 喜嬷嬷看着眼底执恨的她,想着绿芽在厨房里做醒酒汤,干脆顺了她的意思,带她过去顺便喝了醒酒汤就是。 “好,老奴带您过去,您能走吗?”喜嬷嬷扶着她。 “能走,不用你扶……”她一扬手,这些一个个都是居心叵测的人,她不想碰,不想接触,走了一步,觉得房子在一直回旋倒转,她一手拉住喜嬷嬷,“还是扶一下……扶一下!” 她打了两个转,喜嬷嬷才扶稳了她,元卿凌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下去,喜嬷嬷差点站不稳,其嬷嬷过来搀扶着,两人是架着她往外走。 元卿凌脚步虚浮,嘴里嘟哝,“又架着我去?我最近是倒什么大霉了?来到这里,就被人当做犯人看待,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是,是!”两人只得应着,也不敢说什么,心里却疑惑,王妃到底是怎么了,这常公公怎么能让她喝这么多呢? 出去吹了风,元卿凌没觉得舒服,反而越发见风头晕,不过,心里的杂念却不断地泛起。 她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气,这火气憋得她好难受,怎么就没一件顺心的事情?你宇文皓要拒绝婚事,自己说就是,为什么要拿她做挡箭牌?她就那么好欺负吗? 现在得罪了那么多人,她这颗脑袋就是拴在了裤腰带上,只看人家什么时候来取。 名如草芥啊,名如草芥啊,她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句话,她如果要死,怎么也得杀了元凶。 第73章 你是狗吗 汤阳看到她扬起菜刀的模样,心脏吓得一哆一哆的,正欲开口。宇文皓慢慢地站起来,手扶着桌子。沉声道:“你们先出去吧,王妃是找本王的。” 顾司看着他,“确定?” “去吧。”宇文皓道。 顾司点点头。对汤阳道:“走吧。” 汤阳很是担心,顾司才过来说王妃吃醉酒被送回来。这马上就抡着菜刀过来了。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啊。 一个撒酒疯的女人,很危险,不过。王爷纵然伤势未愈。可从王妃手里夺刀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便与顾司一同走了出去。 “把门关上!”元卿凌扬着菜刀,冷冷地道。 汤阳看向宇文皓。宇文皓道:“听王妃的啊,她现在有武器,最了不得。” 门关上了。屋中静悄悄,元卿凌的呼吸声粗而急。胸口起伏不停。 宇文皓看着她,脸上竟也没有怒气。 “你讽刺我。”元卿凌听他刚才那句话就更生气,她有武器,就最了不得了?她知道。自己就算拿着机关枪。在他面前还是弱者。 “没有讽刺。你喝醉了。”宇文皓试图走过来,声音很轻柔。 “别过来,站在哪里,你过来我觉得危险。”元卿凌举着菜刀怒道。 “本王手无寸铁,且身受重伤,该本王觉得危险才是。”宇文皓说。 元卿凌努力地眯起眼睛,想要营造出凶狠的样子,但是酒气上头,让她的眼睛水濛濛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她摇晃了一下,奔跑过后更显得天旋地转,宇文皓在她眼里总是摇晃不定,她嘴里嘟哝了一句脏话,“他娘的,警告你别动。” 宇文皓无辜地举起手,“本王没动。” 元卿凌觉得需要快刀砍乱麻,她很困啊,“我问你,你为什么说我不同意你娶侧妃?” 宇文皓看着她,“你是不同意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同意了?”元卿凌凶道,手里的菜刀又扬了一下,刀背有一粒肉碎飞了出来,粘在她的头发上,她胡乱伸手扒下来,狠狠地扔在地上,她觉得这个动作有气吞山河之势,因而对峙的时候,也增加了几分底气。 宇文皓嘴角抽动了一下,“我们成亲的时候,你警告过本王不许纳妾的。” 有吗?元卿凌侧头想了一下,想不起,脑子里没这份记忆。 “记不起来了吗?本王跟你一块回忆回忆。”宇文皓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声音带着蛊惑的气息,“当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吗?那天本王喝得半醉回了新房,你……” 元卿凌懵懂地听着,努力睁大眼睛,看到他大刺刺的脸就在面前晃动,她猛地退后一步,“你走远点,别过来,好好说你的话。” 宇文皓差一点就能握住她的手腕了,这婆娘倒是醒觉得快,他略有些懊恼,不过,也退后了一步,定定地看着她。 元卿凌脚步不稳了,拿菜刀指着他,脸色红得厉害,“退后,继续退后,最好站在床边,我老晕了,我得坐下来才能跟你好好说。” “好,好,本王退后。”宇文皓慢慢地退后,退到了床边,干脆就在床上坐下来了。 元卿凌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子前,看着凳子就一屁股坐下去,没坐稳,摔在地上了,椅子也被掀翻,盖在她的膝盖上。 她粗暴地一脚踢开,却已经没办法恢复凶狠的神情,这菜刀确实也重,手腕老痛老痛的,无力拿住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反弹起来,她的手刚好扬起,在刀锋上一扫,一道血痕飞溅。 她坐在地上怔了两秒,想到自己举着菜刀过来砍人,最后伤的只有她自己,满腹的愤怒化作委屈悲哀,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宇文皓看到她毫无仪态地坐在地上大哭,像极了受尽欺负的孩子,心里竟是莫名地一揪,再看她的手还在淌血,她胡乱举起来擦泪,血染在脸上,狼狈得像打输了的野狗。 他默默地走过去,扯了一块她之前留下来的纱布,蹲下为她缠绕伤口,轻叹一声,“算本王错了,好吗?别哭了,本来就丑,这一哭就更丑了。” 元卿凌听了这话,哭得更伤心,一把推开他,“你走开,谁要你假仁假义假好心?我落得今日的田地,也是你害的。” 第74章 那个袖袋 元卿凌打了一顿,又咬了他一口,气消了大半。确实也晕得厉害,眼睛翻了翻。塌倒在他的身上,晕啊。 宇文皓见她忽然没了动静,推了推她。“喂!” 元卿凌嘟哝一声,埋头睡在他的肩膀上。喃喃地道:“我想回家。睡一觉就能回家了。” 宇文皓气不打一处来,这发了一顿酒疯就直接睡了,回家?好。明日就送你回去。也真是奇怪,静候府这个鬼样。有什么好惦记的? 艰难地推开她起身,看着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她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宇文皓虽恼怒,却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慢慢地弯腰抱起她。她整个人似乎没有重量,他的伤势还很严重,但是抱起她也不觉得艰难。 抱到床上,想了想。还是为她盖上被子。瞧着她癫狂过后透红的脸。轻轻摇头,“真是个疯女人。” 他站起来拉开门,顾司和汤阳徐一连忙上前,凑头进去看了一眼。 “不用看,睡了!”宇文皓没好气地道。 “那王爷没事吧?”徐一揉着耳朵问道。 “能有什么事?”宇文皓见他使劲地揉耳朵,问道:“你跟耳朵有仇吗?” “被王妃踩了一脚,痛死了。”徐一委屈地道。 顾司和汤阳都笑了起来,看着可怜而滑稽的徐一。 宇文皓忍不住问汤阳,“她到底在乾坤殿喝了多少啊?” 顾司道:“听常公公说,喝了一杯桂花陈酿。” “这一杯得有多大杯啊?醉成这个样子。”徐一瞪大眼睛。 顾司张开手,做环抱状,嘴里道:“这么大……杯。”说着的时候,那环抱的手猛地一缩,两手交缠在一起,形成一个一寸杯子大小。 徐一愕然,“就这么小杯?就一杯?该不是桂花陈酿吧?” “常公公是这样说的。” 汤阳也不信,“这该不是装醉吧?” 宇文皓觉得大有可能,借醉发疯。 顾司心有余悸地道:“装醉不大可能,毕竟都在乾坤殿里发了一场酒疯了,你不知道我进去的时候,太上皇的寝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太上皇躲在罗汉床上缩成一堆,常公公被她吐了一身,她自己则站在桌子上破口大骂,只是不知道骂什么,说的似乎不是北唐话。” 三人面面相窥,皆有惊骇之色。 徐一慢慢地伸出了大拇指,颤声道:“王妃威武。” 敢在乾坤殿里撒野的人,前所未有,太上皇竟然不降罪,还叫顾司亲自送她回府,真是奇哉怪也! 宇文皓心底是震惊的,这丑女人到底哪点入得了皇祖父的龙眼?竟然三番四次地纵容她。 这般她以后岂不是更无法无天? 汤阳吩咐喜嬷嬷和其嬷嬷照顾元卿凌,他们四人另外寻了个地方谈话。 顾司袍子一扬,坐下来,眼睛一眯,凤眸细长,“王爷,娶侧妃一事,你是怎么打算的?今天褚首辅入宫了,听得是静候那边去做了保,说元卿凌愿意自愿求去,褚首辅今日便答复皇上,说同意亲事,殊不知,皇上说因王妃不同意,婚事作罢,我在外头看到褚首辅的脸,都不知道黑成什么样子了,还跟皇上顶撞了两句呢。” 汤阳道:“如此一来,褚首辅岂不是更恨静候了?” “他看了王妃一眼,只没差点要把王妃给剁了。”顾司说着,看向宇文皓,“是王妃不愿意呢还是你不愿意?” 宇文皓淡淡地道:“是本王不愿意。” “为什么啊?”顾司不解,若娶了褚家的二小姐,就算褚家不相助他,也不会对他下手,起码少了一位强敌啊,而且,是最强的敌人。 宇文皓眸色冷淡,“本王从没想过要娶褚明阳。” “她……听闻和齐王妃长得很像。”顾司轻声说,一直看着他。 宇文皓眸若电光一扫,“长得一模一样又如何?到底不是她。” 顾司忍不住道:“便真是她,也不能娶。” 宇文皓沉默数秒,慢慢地盯着顾司,“你多事了。” 顾司摇头,“是多事,也是好意,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会让你的处境很危险,且还会伤害你与齐王的感情。” 第75章 他是渣男吗 从袖袋里翻出两样东西。 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箱子,他见过这个箱子,但是他见的时候箱子不是这么小的。 另外是一张纸。被折叠成纸鹤模样,他先打开纸。看到是父皇赐给她的黄金千两欠条,底下盖了大印。 他心头有些复杂,这个一直被所有人忽视的女人。让人讨厌又让人憎恨,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受父皇和太上皇喜爱? 他开始鼓捣箱子。有个小小的暗扣。他摸了一下,啪地一声打开,里头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奇怪。这箱子应该是有东西的,她说是药。还有她那个麻醉针也是从这里拿出来的,用光了吗? 用光了就好,以后不能对付他了。 不过。既然她这么宝贝这箱子,得藏起来。叫你发酒疯还拿菜刀砍人。 他拿起箱子,随手就往床底下一塞。 然后,他傻眼了。 这箱子一沾地,竟然变大了。 纵然原先就觉得这箱子诡异。可亲眼看着箱子从一个手指般大小的模样变成药箱这么大。还是很震撼。 见鬼了这是? “你偷我东西?”头顶。传来元卿凌惊愕而沙哑的声音。 他抬起头,迎上她生气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他提着药箱站起来,放在床边指着药箱生气地问:“你告诉本王,这是什么?” “药箱啊!”她揉揉疼痛的脑袋,人还是晕乎得很,脑筋不太灵活。 “这药箱为什么会变大变小?”宇文皓严肃地问。 “我怎么知道啊?”元卿凌神情一慌,反而忘记了自己要问他偷东西的罪。 “你好好交代,事关重大,这是要掉脑袋的。”宇文皓说得十分凝重,就仿佛这是天大的事情。 元卿凌慢慢地坐起来,看着药箱,神情呆滞,“为什么会掉脑袋?” 宇文皓冷道:“父皇最憎恨的就是厌胜之术,你这药箱若说是妖物不为过吧?一旦被父皇得知,砍你的脑袋是小的,只怕连你静候府几百条人命都得搭上。” 元卿凌哪里信,“你别当我是小白兔,就一个药箱,什么厌胜之术啊?还搭上几百条人命,你夸张不夸张?” “你最好信!”宇文皓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五年前便出过这样的事情,当时有一位县令上贡了一个珠宝箱,那珠宝箱奇怪得很,放一件宝物进去,会变成两件宝物,当时父皇得了这宝箱,十分高兴,但是,与此同时民间失窃的案子四起,最后调查了一番才知道那宝箱为什么凭空出现多一件宝物,原来都是从民间窃取的,父皇一怒之下,把这县令满门抄斩,这案子如此轰动,你应该也听过吧?” 元卿凌懵懂地摇头,“我没听过。” “竟然没听过?”宇文皓诧异地看着她,“那难怪你心存侥幸。” 元卿凌道:“可这也不是什么厌胜之术啊。” “在父皇的眼中,这旁门左道就是厌胜之术。” 元卿凌开始相信了,心里也不禁害怕起来,要了她的命也就算了……不,要她的命也不行啊,她不愿意,而且若因此连累了静候府的其他人掉脑袋,那她罪过大了。 “你是不是在吓唬我?”元卿凌眯起眼睛看他,总觉得这个人郑重严肃的背后,有些诡异。 宇文皓淡淡地道:“你若不信,就尽管拿着这箱子入宫,看你的脑袋能不能能安然无恙地安在你的脖子上?” 元卿凌是真没想过在这个古代做个劳什子王妃会是这么高危的工作,在历史长河里,那些王妃不都是安安稳稳地过她们的幸福人生吗?为什么她会这么悲催? 穿越到古代不足半月,她觉得自己已经被逼疯了。 想到横竖都是一死,顿时心灰意冷起来,当着他的面提起药箱,药箱缩小,她连同欠条一同藏在了袖袋里,扬起头下巴朝天,“我破罐破摔了,你以后如果敢欺负我,我便抱着你一块死。” 这药箱忽然变小让宇文皓又震惊了一场,再品味她那句话,竟如此嚣张,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就你拿把菜刀胡乱砍一通,没砍任何一个人倒是把自己伤了的蠢蛋,竟敢威胁本王?你要不要脸了?” “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脸,不要素质,不要道德,总之我这颗脑袋如果保不住的话,你肯定第一个遭殃。”元卿凌狠辣地道。 宇文皓竟莫名地觉得好笑。 第76章 是不是你做的 元卿凌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想着他不至于泯灭天良,按照牌面看。他娶褚明阳对他百利无一害,但是他不愿意祸害褚明阳一辈子。所以宁可放弃这么大的优势。 还不算是个渣男,勉强算是家暴男。 “和解,好吗?”宇文皓看着她问道。 他语气很好。没有秀霸道和优越感,元卿凌看着他。眼底是真诚的。 她如今已经是八面受敌。实在没必要与宇文皓内斗,她扶住自己的脑袋,尽量让自己看得清楚他。郑重地道:“和解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说!”宇文皓很干脆。 “第一,还是那句话。不能对我动手。” “妥!” “第二,不可再拿我去做你不娶侧妃的挡箭牌,如果婚事必须要重提的话。” 宇文皓略想了一下。“妥!” “第三,不可过多干涉我的自由。” “这自然也可以。”他本没想干涉她。甚至以前都不愿意搭理她。 “第四,如果有机会,还是请你休了我吧,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元卿凌诚恳地道。 宇文皓慢慢地点头。“你放心。这也是本王所想。” “第五……” 他皱起眉头。“你还有完没完?要不,就不和解了。” “最后一个。”元卿凌连忙道,“就是我药箱的事情,你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宇文皓凑过去一点,“如果要本王保密,等同是要本王为你承担风险,这样的话你必须要告诉本王,这药箱的来源,用作,还有为什么会变大变小。” 元卿凌方才已经在脑子里编造了一番说辞,听他这样说,便道:“这药箱的事情我自己也很费解,还记得我因为火哥儿的事情被你杖打一事吗?我当时昏迷了,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自称鬼医,传授我医术,当时只觉得荒诞,可我醒来之后,身边竟然放着一个药箱,我伸手提起来,药箱就变小了,到现在,我都仿佛是做梦一样。” 在古代的这些日子,她也打听过一下,整个大陆最出名的神医,就是传说中的鬼医,不是北唐人,听闻也死了好久,但是,五国都流传着鬼医的故事。 果然,宇文皓听她这样说,不禁有几分相信了,因为鬼医的事情他听过,也知道鬼医擅长用针,且是独特的针,应该就是元卿凌药箱里的那种。 他相信也是建立在事实上的,因为调查过元卿凌确实不懂得医术,近些日子也没出过门,她的改变是在火哥儿出事之后。 加上,她可以编造许多种谎言,这鬼医一说,咋听荒诞不已,想必不能说服任何人,她没必要这样杜撰。 想来,是事实了。 他道:“这药箱是空的,你是把里头的药用完了吗?” 元卿凌诧异,“空的?” 她马上取出药箱打开,里头塞满了各种药,“不是啊。” 宇文皓两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方才亲眼看过,这药箱是空的。 良久,他抬起惊愕的脸,“元卿凌,你是鬼吧?” 元卿凌其实这几日也把药箱的事情摸了个大概,药箱是根据她实际情况或者是她脑子所想来改变的,可以说是意念控制。 她在现代的死,是因为注射了自己研制的开发大脑的药。 药刚研制出来的时候,在猴子身上注射过,发现猴子竟然听得懂人话,在进一步研究的时候,猴子却因为偷喝了总裁送来的洋酒,醉醺醺地跑出去被车撞死。 她大胆地假设,自己的大脑是得到了开发,至于开发到后来为什么会形成魂魄穿越或者是意念出逃,这还得需要研究。 当然,眼下也没有条件去研究,更无暇顾及,毕竟眼前的情况比较复杂,生死关头呢。 药箱的震撼,让两人的争议都暂时偃旗息鼓。 第77章 褚家风云 褚首辅脸上的怒气慢慢地消淡,坐在太师椅上,神情却是阴郁不已。“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说。这齐王妃你不做便罢,褚家有的是听话的姑娘。” “祖父您听孙女说,孙女绝不是故意要……”她盈盈哭泣。泪水从眼角滑落脸庞,说不出的楚楚可怜。任谁见了这样的凄楚都会禁不住心软。 只可惜。褚首辅显然不会,他从不相信眼泪。 “收起你的眼泪,滚出去吧!”他冷冷地道。 褚明翠脸上终于露出了害怕后悔的神色。急道:“祖父。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利用喜嬷嬷跟您的交情,确实是孙女叫她在太上皇的药里下毒的,孙女只是怕太上皇好起来。楚王会再得势,孙女也是为大局着想啊。” “你是如何知道喜嬷嬷和我的关系?”褚首辅的声音阴而冷。整个人也沉浸在萧杀阴郁中。 褚明翠从没见过祖父脸上有这么可怕的神情,吓得她嘴唇哆嗦,什么都说了出来,“是祖母说的。此事也是祖母授意的。她说喜嬷嬷负了您。只要说是您的意思,喜嬷嬷便是丢了这条命,也愿意为你做,孙女本也不信,可我这般跟喜嬷嬷也一说,她就同意了。” 说完,她又连忙道:“祖父,喜嬷嬷绝不会把谋害太上皇的事情说出来的,更不会把您供出去,您放心。” 褚首辅闭上眼睛,整张脸看起来没有一丝的表情,仿佛像一个木头人似的。 褚明翠心中忐忑不安,绞着手绢,不知道怎么办。 良久,褚首辅才睁开眼睛,眼底一派平和,“关于楚王要迎娶你妹妹为侧妃一事,你怎么看?” 褚明翠急道:“祖父,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褚首辅冰冷地问道。 褚明翠支吾了一下,“妹妹是嫡出的女儿,怎可为妾?” “静候来说,可以让元卿凌下堂求去,到时候你妹妹就是正妃了。” 褚明翠大惊失色,“静候竟这样说?” “不过,楚王妃反对,皇上说尊重楚王妃的意思,所以,你妹妹和楚王的事情就作罢了。” 褚明翠整个松了一口气,“那是勉强不得的,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褚首辅淡淡地道:“没错,所以老夫决定,你妹妹便和你一同伺候齐王吧。” “什么?”褚明翠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她很快跪起来,坚定地道:“不,祖父,元卿凌会同意的,容不得她不同意,孙女保证,楚王一定可以娶妹妹为正妃。” 褚首辅面无表情地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老夫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要干净利落,自然,老夫希望是皆大欢喜,你如果处理不好,或者闹出事端来,你这齐王妃之位,就拱手相让吧。” 换言之,他希望元卿凌是自愿退出,而如果真的动手,也必须不留任何痕迹。 褚明翠澹然道:“祖父放心,孙女一定办妥。” 褚首辅扬扬手,脸上便有了疲惫之色,“去吧。” “孙女告退!”褚明翠福身告退。 褚明翠刚走,褚首辅便传了人进来,淡淡地道:“老夫不想再听到任何人说小喜的事情,老夫人那边,送一碗药过去。” 那是一名身材颀长的老者,面容清癯,听得此言,他垂下眸子,“那王妃呢?” “她是个聪明人,看到她祖母的下场,她会把嘴巴闭严实的。”褚首辅闭上眼睛,敛去眼底的杀戮气息。 褚明翠离开书房,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去了妹妹褚明阳的屋中。 褚明阳年初及笄,容貌与褚明翠甚是相像,但是褚明阳更多了一分张扬骄矜,不若褚明翠的沉稳隐忍。 褚明阳出生的时候,刚好祖父得病痊愈,赶上升迁,因此,褚明阳自小得宠,得宠程度不下于府中嫡出的哥儿。 褚明翠甚至怀疑,祖父其实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妹妹做楚王侧妃,如果妹妹嫁入楚王府,这正妃之位迟早都要到手。 所以,她万万不能让褚明阳嫁给齐王为侧妃,这直接威胁到她正妃之位,祖父重用她,是因她性子沉稳,如今自己闯出了祸事,难保祖父不会废弃她。 第78章 大家都很生气 褚明阳甚是忧愁,“先前母亲还说让我嫁给楚王,我才不愿意嫁给楚王呢。而且嫁过去还是侧妃,我不愿意做妾的。” 褚明翠眸色闪了闪。道:“楚王倒也还好,太后不会太责难楚王妃,到底楚王的母妃贤妃娘娘是太后的亲侄女。有这层关系在,太后对楚王府的人便宽容许多。你看那楚王妃自打成亲之后便很少入宫请安。太后却从不说的。” “楚王……”褚明阳脑子里渐渐地现出一个俊美的男子,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城门。那时候。他是打胜仗凯旋归朝,骑着高大的骏马。穿着金色护甲,很威风。 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楚王了,那时候他总是来府中。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来见大姐的。 她淡淡地道:“我不愿意嫁给楚王。” 褚明翠一怔,“为什么?”她其实知道妹妹的心思。以往每一回楚王来的时候,她都偷偷地躲在门后看。 “他娶了元家的女儿,元卿凌这种女人他都娶,我看不上他。”褚明阳道。 “他是被元家的人设计了。不得已为之。而且。祖父说如果你愿意嫁过去的话,会让楚王休了元卿凌的。” 褚明阳看着她,嘴唇挽起,“大姐为何一直说服我嫁给楚王?” 褚明翠道:“大姐为你好,楚王是个少见的好男子,你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褚明阳冷笑,“是吗?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嫁?” 褚明翠眸色微沉,“那是因为他已经娶了元卿凌。” “静候当初在公主府为什么会得手?姐姐不是暗中鼎力相助吗?”褚明阳嘲讽地道。 褚明翠大吃一惊,“你胡说什么?” 褚明阳耸耸肩,“大姐未嫁之前,我与你形影不离,你心里想什么,你做了什么,我都很清楚,我不说不意味着我是傻子,姐姐回吧,不必劝说,我若要嫁给楚王,那是我心甘情愿要嫁,但是绝不会因你的小心思而嫁,外头的人都道是楚王辜负了你,可唯有我知道,是你先变了心。” 褚明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定定地看着这个她一直以为刁蛮无脑的妹妹,却没想到她心思这般缜密。 她忽然想起祖母说的话,褚家,没有简单的女儿。 等同她的沉稳机敏是伪装,而褚明阳,刁毒任性则也是她的伪装,这伪装底下,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思?她倏然而惊。 有侍女快速进来,“王妃,二小姐,老夫人出事了。” 褚明翠惊跳起来,失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侍女也是吓得脸色发白,道:“方才老夫人喝了一碗汤,汤喝下去之后就吐血,如今已经昏过去了。” 褚明翠整个失魂落魄,喃喃地道:“天啊,天啊!” 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她的喉咙,她的声音几乎都不能发出,呼吸窒息,整个人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等她醒来,已经是在王府中。 齐王坐在身边,担忧地看着她,“醒了?” 她猛地坐起来,一把握住齐王的手,浑身颤抖,“祖母怎么样了?” 齐王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放心,她没事了,只是嗓子灼伤,以后不能言语了。” 不能言语了? 褚明翠像魔怔了一般,哭着,又笑了起来,“太狠心了,太狠心了。” 齐王疑惑地看着她,“怎了?谁狠心?” 褚明翠想起祖父那冰冷的眸子,再想起他这般的狠毒,多年发妻,就说了一句喜嬷嬷的坏话,竟遭了哑口之毒。 她忽然觉得很害怕。 卷缩在齐王的怀中,她盈盈哭泣,“祖母已经年迈,遭此横祸,实在是上苍狠心啊。” 第79章 岁月静好 草御医这天依旧过来为宇文皓处理伤口,问起了这个线该如何处理,汤阳便命人去请元卿凌过来。 元卿凌对草御医道:“这是蛋白线。人体能吸收,不必拆的。” “蛋白竟然能做成线?了不得。了不得!”草御医赞叹道。 宇文皓倒是十分郁闷,“那本王以后岂不是要跟这些线共存亡?” “是啊,线在人在。线亡人亡。”元卿凌嗤笑道。 这两天,相处得还算愉快。因此。偶尔也会互相讽刺一下。 徐一很是佩服草御医的医术,趁着他处理好王爷的伤口,便连忙上前请教。“御医。我最近觉得身子不适,您能为我看看吗?” “徐侍卫觉得哪里不舒服?”草御医平易近人。不以徐一只是个王府侍卫而轻看。 “最近总是犯困,脑子有些糊涂,爱放屁。屁特别臭,口气也臭。头发爱出油,屁股还长了许多疙瘩,御医,你进来我给你看看疙瘩。特别可怕……”说着。便把御医拉进了屏风后面。 元卿凌就坐在屏风前面一些。能听到徐一脱衣裳的声音,她略有些尴尬。 宇文皓冲屏风后怒道:“徐一,滚回你的房间里去脱。” 屏风里头传出徐一悠长的屁声,节奏感很强,到最后,近乎爆炸的声音响起后一切戛然而止。 “就是这味,御医,您看,我是不是得什么病了?”徐一显然不理会宇文皓的怒气。 御医掩住鼻子逃出来,“行,徐侍卫,我知道你是什么病了,你这个是脾虚困湿,回头我给你开两服药,告辞告辞。” 元卿凌屏住呼吸,味道有点大,她站起来往外走,汤阳紧随其后,宇文皓还趴着,衣裳还没穿好,这样出去极其不雅,只得冲徐一破口大骂。 徐一自己也抵受不住臭味,逃了出去。 元卿凌坐在廊前,感受着风徐徐的轻抚,托腮沉思。 宇文皓已经穿戴整齐,也走了出来,见她就这样坐在廊前托腮,整个人显得特别娇小,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头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犹豫了一下,也坐了下来。 “想什么?”宇文皓淡淡地问道,被徐一这么一插科打诨,仿佛气氛轻松许多。原来主动跟她说话也不是那么难的。 “晒太阳补补钙,什么都没想。”元卿凌其实想着方才静候府的下人来报的事情,她知道不是老夫人的病情,是静候要收拾她了。 “补什么?”宇文皓一时没听真切。 “补……”元卿凌放弃了科普的念头,“补一下脑子,脑子不好使。” “这日头还能补脑子了?瞎说!”宇文皓今天的心情有些好,可能和天气晴朗也有关系。 他瞧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觉得刺眼,马上移开。 “晒一下太阳总是好的,人也没那么倒霉。”元卿凌依旧托腮,显得百无聊赖的样子。 “丑妇……” 元卿凌转头看着他,“我们的条件要再加一个,就是不能叫我丑妇,丑女人,或者丑货之类的。” “本王难道说的不是事实?” “得看跟谁比。”美丽通常都是通过比较得出的。 “跟本王比!”宇文皓轻蔑地道。 元卿凌看着他,阳光落在他的眼 底,照得整个人仿佛笼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俊脸也发着微微的闪光,麦子般的肤色特别健康,五官雕刻般的俊美,凤眸,长睫毛,就算多了一道疤痕,他还是美得叫人呼吸停顿。 她输了。 心悦诚服。 慢慢地转开视线,“那你就赶紧休了我,娶一个比我更漂亮的女人做王妃。” 他心头窝火,“迟早的事情。” 说得很嫌弃做他王妃似的,那不是她自个上赶着来的吗? 他转开话题,“方才汤阳说侯府的人来了。” “嗯,说我祖母病了,让我回去一趟。” “那你还坐在这里?”宇文皓一怔。 元卿凌看着他,“我说王爷伤重未愈,我要尽王妃的职责,在这里照顾你。” 第80章 来探望 等御医诊断出去,静候才拉着御医和徐一到正厅吃茶。 静候试探地问徐一,“王爷的伤势可好了?” “侯爷有心。王爷好多了。”徐一在外头还是很得体的。 “那……”静候笑了笑,“王妃可有亲力亲为照顾王爷?本侯这个女儿。在府中的时候甚是娇惯,只怕要惹王爷生气了吧?” “王爷从来不跟王妃生气的。”徐一睁眼说瞎话,自然。这是汤阳交代的,说如果静候知道王妃和王爷关系稳固。自然就不会太过刁难王妃。 “是吗?”静候不太相信。但是下人说王妃扶着王爷进屋,这是亲眼所见,莫非。元卿凌真得了楚王的欢心? 御医神助攻。他捏须叹道:“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的很好,这几日为王爷疗伤。王妃必定在旁边照顾。” 自然,他不知道元卿凌过来只是为了偷师,中医她不太懂。但是中医疗法她是相信的,毕竟做药物研发这么久。也曾试过提取草药研制中成药。 治疗疟疾和红斑狼疮的青蒿素,也是从青蒿中直接提取得到,或提取青蒿中含量较高的青蒿酸,半合成而就。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想法子跟御医学中医。 静候听了草御医说的话。这才信了。 不管楚王是为了什么对元卿凌改观。总归是一件好事,毕竟,如今褚家是得罪定了,没回旋的余地,还不如寄望楚王。 楚王虽然说如今不受皇上重用,但是,他的人脉还在,如果愿意帮助,为他留住兵部侍郎之位,应该不难的。 静候满意地送走了草御医和徐一。 徐一回去禀报了宇文皓,说静候很开心,暂时未必会找王妃麻烦。 宇文皓略有些神气地看着元卿凌,“大恩不必言谢!” 元卿凌呲牙咧齿,站起来转身就走了。 宇文皓小胜一场,得意地笑了。 事实证明,静候是一个很厚脸皮的人。 前几天还对着元卿凌痛斥一顿,今日,就让二老夫人巴巴地提着礼物上门,说是探望王爷。 往日是不敢来探望的,但是经过昨天草御医和徐一的转述,知道如今王妃与王爷关系密切,便马上过来。 一则是验证一下徐一和草御医说的是不是真的。 二则也趁机示好,争取能正常走亲戚。 静候自己是不来的,甚至静候夫人黄氏都没来,对褚家那边,他始终保留着一份希望,如果这会儿登门探望楚王,便等同已经放弃了褚家。 二老夫人带着自己的大儿媳妇栾氏和元卿屏过来。 带的礼物都是滋补药材,算不得是名贵,药店寻常可买的。 元卿凌在凤仪阁接见了她们,栾氏进门就四处走了一圈,这凤仪阁倒是很大,可惜就是摆设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她撇嘴,也不见得是多受宠。 二老夫人亲切地与元卿凌说话,“王爷伤势好些了么?老身本该是早些来探望的,只是府中上下也得我一个人劳心劳力,所以如今才来,希望王爷不会见怪。” 元卿凌对她这股亲昵劲感到不自在,她淡淡地道:“他见怪不见怪我就不知道了,二老夫人不如去问问?” 最好都到宇文皓那边去,省得她应酬。 二老夫人觉得元卿凌摆架子,但是不要紧,能摆架子证明有底气,人就该这样的,得势的时候要威风,失势的时候要隐忍。 她态度越发温和了,“会不会打扰王爷?如果不太打扰,还请王妃代为安排一下。” 元卿凌道:“不必安排,直接过去啸月阁,他就在里头。” 栾氏闻言,故作诧异,“王爷和王妃不是同一个屋子吗?都是夫妻,且还没娶侧妃,怎么就分屋子来住呢?” 对于这种极具挑衅性的话,元卿凌直接当听不到,倒是喜嬷嬷在一旁道:“王爷伤势未愈,怕惊扰王妃睡觉,所以搬到了啸月阁去。” 栾氏打量着喜嬷嬷,“你是谁?为何不曾见过你?” “喜嬷嬷,在太上皇身边伺候的,太上皇怕我府中无贴心的人,让她出宫伺候我。”元卿凌淡淡地道。 二老夫人闻言,连忙站起来对着喜嬷嬷福身,“原来是太上皇身边的喜嬷嬷,久仰大名,老身失礼了。” 第81章 对不起 宇文皓在徐一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进来。 一身白色锦缎衣裳,腰间束金玉带。俊美的脸庞被太阳光芒笼罩着,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病君。因行动着实太过缓慢,走一步都仿佛要耗尽力气。 他艰难地来到,脸上便舒展开来。眉宇温柔,唇角飞扬地看着元卿凌。 “王爷身子可好?”二老夫人连忙问候。 栾氏也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惊愕。 宇文皓把眸光从元卿凌身上转到二老夫人的脸上。含笑道:“二老夫人有心,本王已经好多了。” 他说完,慢慢地走到元卿凌的身边。竟是带着嗔怒的口吻问道:“还生气呢?今日都没去看本王。别气了好吗?” 元卿凌看着他,这人到底想怎么样?故意做出暖眛的姿态。就算是为了她着想,也不必如此。 她慢慢地道:“我不生气。” 他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生气就好。那你说今日陪本王出去的,如今还去吗?” 她说了吗? “我有客人在。” 宇文皓为难地看了一下二老夫人。“这样啊?那岂不是去不了?” 二老夫人连忙道:“时候不早了,老身也该回去了。” “这么早?不多坐一会儿吗?”宇文皓一副热情的样子。 “不了,不了,老身还有事。得空再来探望王爷……和王妃。”二老夫人说着。便对栾氏和元卿屏打了个眼色。 元卿屏道:“方才大姐说了。我可以在这里小住几日。” “那……”二老夫人飞快地看了宇文皓一眼,见他没有不悦之情,便道:“那好,你好好陪陪王妃,不得胡闹,知道吗?” “知道!”元卿屏应道。 二老夫人和栾氏走后,宇文皓吩咐其嬷嬷,“叫人安排本王的小姨子在府中住下。” “是!”其嬷嬷上前福身,“二小姐,请您随奴婢来,看看哪家屋子合意?” 元卿屏本来想留下来的,但是她对住的地方很讲究,便先跟着其嬷嬷出去了。 元卿凌看着宇文皓道:“其实王爷没必要这样,现在侯府以为我和王爷之间真的是夫妻情深,以后只怕你的麻烦不会少,我不愿意这样欠你人情。” 最重要是免得日后他埋怨,静候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基本知道,如果他知道楚王和自己关系还不错,只怕日后不知道多少绑架的事情会砸过来。 宇文皓也收敛了方才的温柔,淡淡地道:“本王不愿意破坏你跟你娘家的关系,最起码,本王这样做,你父亲对你的态度就会收敛许多。” 元卿凌道:“我不在乎他对我的态度,我人在王府,又不用和他们日夜相对。” “你不在乎,就不会喝醉酒也哭喊着说要回家。”宇文皓道。 元卿凌一怔,“我……我哭喊过要回家?” “你不记得自己醉酒的事情吗?”宇文皓看着她。 元卿凌有些汗颜,“记得做过什么,但是不记得说了什么。” 宇文皓盯着她,“你记得多少?在宫里的事情你记得吗?” “宫里的事情?宫里有什么事情?”元卿凌愣了一下。 “你是在宫里喝醉酒的,在乾坤殿里发生什么事情,你自己不记得?”宇文皓看着她陡然变白的脸,心里竟隐隐有些痛快,幸灾乐祸的痛快。 元卿凌记起来了,她当时心头太愤怒太憋屈了,跳到桌子上破口大骂,当然,她也仅存了丁点的理智,她是用英文骂的。 但是,天啊……她竟然在乾坤殿这般放肆。 “听顾司说,皇祖父被你吓得躲在罗汉床上,一声不敢吭!”宇文皓帮她加强记忆。 元卿凌双手掩面,雷神啊,劈了她吧! 半响,她移开手,看到宇文皓那幸灾乐祸的笑脸大刺刺地在眼前晃动,不禁气不打一处来,“都是因为你。” 宇文皓很安逸,“这话不能再说啊,我们扯平了。” 见鬼的扯平! 第82章 皇帝的惩罚 宇文皓呲牙咧齿,揉着胸口某部位,暗自发誓。等事情平息之后,一定要把元卿凌拉到暗房里。让疯狗咬她一百口,以报今天之仇。 元卿凌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输爽了许多。心头也没那么忐忑不安了。 不过,看他铁青着脸。确实方才下口太狠了点。便真诚实意地道:“对不起,我不该咬你的。” 宇文皓看着她真诚澄明的眸子,心里狠狠地抽自己一百巴掌。不能心软。这女人没有真心道歉,她是装的。 “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变得像个疯子,真是对不起。”元卿凌还在继续道歉。神情显得很颓败懊恼,“我知道你是真的为我好。还帮我在我娘家人面前做戏,还记得我喝醉酒说要回家的事情,你其实真的很好,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要跟你作对。” 宇文皓寒着脸。“算了。本王才懒得跟你计较。” 元卿凌感激地道:“我就知道王爷是个大度的人,那在太后面前,还请王爷为我多多美言。” “本王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宇文皓扬手道。 元卿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王爷。” 男人其实也很好哄嘛,一个劲赞美就成。 宇文皓其实暗暗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但是,算了,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尤其是丑女人。 这般闹了一通,倒是觉得这一路入宫的心情没有太沉重了。 自打一年前娶了元卿凌开始,他每一次入宫心情都会很差,宫里他所在乎的人,眼底都透露着失望。 久而久之,他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心情会没来由地变差。 一年的煎熬折磨,因元卿凌而起,也因元卿凌而终。 人世间的事情真是说不出的玄妙。 入宫之后,直接就去乾坤殿里请安。 元卿凌认罪的态度十分良好,进去之后目不斜视,直接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皇祖父,我错了,我那天不该醉酒失态,吓着皇祖父,让您犯病,皇祖父您原谅我一次。” “醉酒失态?”旁边,传来一道熟悉而威严的声音。 元卿凌慢慢地抬头,吓得眉毛都白了,皇上怎么在这里? “父……父皇,您也在啊!”她结结巴巴地道。 太上皇和宇文皓不约而同地看着元卿凌,这个女人有朝一日惨死,就是被自己的愚蠢害死的。 “醉酒失态让太上皇犯病?楚王妃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明元帝口气淡淡地道。 元卿凌的脑袋都快埋到地下去了,声若蚊蝇地道:“儿媳那天喝多了,一时无状,冒犯了太上皇,请父皇恕罪。” “放肆!”明元帝一拍椅子扶手,震得殿中宫人都纷纷跪下,连穆如公公也十分熟练地噗通下跪,“皇上息怒!” 明元帝不息怒,怒道:“身为王妃,行为当端庄得体,无故喝酒已经是不对,竟还当着太上皇的面发酒疯,害得太上皇心疾发作,还不顾而去,隔了两三天才入宫来请罪,你眼里可还有皇家规矩?可还记得你的身份?朕今日若不重重惩罚你,你只怕还会继续犯浑糊涂。 ” “儿媳领罚。”元卿凌心头痛哭无力,她眼珠子莫非是长在背后的?竟没发现皇上在这里,她求救地看了看太上皇,希望他能出声为自己说两句,让处罚能轻一点。 太上皇翻翻白眼,他才不管,你自己犯蠢与旁人何干? 明元帝继续道:“念你是初犯,也所幸太上皇如今已经没大碍,朕便罚你把乾坤殿和御书房打扫一遍,扫完才可吃饭,老五,你也一同领罚。” 宇文皓瞪大眼睛,这关他什么事啊? “怎么?有异议吗?”明元帝一声怒吼。 “儿子乐意!”宇文皓连忙说。 明元帝哼了一声,“瞧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朕就来气,看来是太闲之过,你伤势若好转,择日便到京兆府交接,不给你点事儿忙,你还终日胡混,不成样子。” 明元帝说完,便起身对太上皇道:“父皇您休息,别管这些废物,对这种人就不可太心软怜悯,回头仗着你的宠爱不知道会发什么疯,儿子先告退。” “去吧!”太上皇眉目一抬,竟是有几分愉快。 第83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宇文皓卖力扫地,扫地看似是简单,但是。原来其中大有学问。 例如,落叶最好是扫成一大堆。体积大的话就不容易被风吹散,分的堆头多的话,风大一点。就一下子吹散了。 扫着扫着,其实也并没有太难。他的心情也就舒畅了许多。 “王爷。到暖阁那边小心点儿,树上有马蜂窝,等着入夜的时候烧的。可别惊动了。不得了。”常公公提醒道。 “马蜂窝?”宇文皓的眸子眯起来,胸口被咬的位置还隐隐作痛。真该让元卿凌来扫。 “是啊,这些马蜂厉害,白日里不敢烧。太上皇不愿意关闭门窗,必须晚上才能烧。”常公公道。 “嗯。本王知道了。”宇文皓说。 常公公也不管他,进屋伺候太上皇去了。 宇文皓计上心来,对汤阳道:“你去请王妃来,便说本王愿意跟她换。” 汤阳道:“王爷。御书房那边进出的人多。您去扫怕是不妥当吧?” 宇文皓勾唇一笑。“不打紧,顾司在那边,到时候叫他帮本王看着点儿,有人来本王就先躲起来。” 汤阳便去了。 元卿凌听得宇文皓愿意跟她换,心道,这人还不算太坏,免得她丢人,好,便承了他这份好意吧。 拿着扫帚回到乾坤殿,见他已经把前院扫了,速度很快啊。 宇文皓走过来,道:“别说本王不体谅你,这扫帚重得很,你没力气不好打扫,所以本王先帮你扫了院子,你把暖阁和侧园扫一下就成。” 元卿凌感激地道:“多谢王爷。” 宇文皓指着暖阁,“去吧,扫那边去。” 元卿凌指着地上的乱叶,“那这些……” “行了,本王回头帮你一块清理了。” “感激感激!”元卿凌拱手一笑,拿着扫帚转到暖阁去了。 宇文皓捡了一块小石子,偷偷地从围墙外侧绕过去,听得里头传来元卿凌扫地的声音,他露出狰狞的笑容。 他说过,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手中石子脱手而飞,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正正打在了大槐树的马蜂窝上。 硕大的马蜂窝忽然想煮沸了的开水锅,滋滋滋了一会儿,便听得“嗡嗡嗡”的闷响。 元卿凌诧异抬头,只见眼前的光线被遮蔽,定睛一看,竟是一群马蜂。 “啊……”她发出了一声尖叫,“走开!” 宇文皓听得这尖叫声,只觉得心头爽得都快要咕咚出泉水来,得意地扬起扫帚,正欲往御书房而去,却听得身后传来“嗡嗡嗡”的声音,一回头,眼前一黑,那些马蜂竟全部朝他飞了过去。 兜头兜脑地飞下来,脸上,头上,耳朵上,当他感觉痛楚挥起扫帚的时候,已经被咬了好几口,他伤势未愈,没办法太用劲挥舞扫帚,只能转身就跑。 “王爷快蹲下蒙头,跑不过的。”汤阳发现了,连忙便冲宇文皓大喊。 宇文皓抱着头蹲下,汤阳飞快而至,脱了外裳盖住宇文皓的脑袋,一手拿起扫帚,对着空中一顿挥舞,闻讯而至的宫人也点起了火把,一顿忙乱,总算把马蜂赶跑了。 元卿凌听得声响,跑了出来,却见汤阳扶着宇文皓走过来,他的头脸肿得厉害,左眼皮子被蛰了,肿得眼睛半眯。 “你被马蜂蛰了?”元卿凌看着他肥美的脸,忍住了笑容,装出关切的神情。 常公公听得动静也从殿里出来,见到宇文皓这个样子,他摇头道:“王爷,奴才都提醒了你,别碰马蜂窝,你怎么还被蛰了啊?” “谁知道有马蜂窝?”宇文皓痛得嘴巴都歪了,嘴唇貌似是被蛰了一口,火辣辣的痛。 “不都告诉你了吗?”常公公走过去,“哟,蛰得真厉害,得传御医了。” 元卿凌冷眼看着,脸上的关切收敛,他是早知道有马蜂的,故意叫汤阳去找她跟她换,然后惊动马蜂想蛰她的。 这个男人真小气,真坏啊。 第84章 是谁变了 明元帝正在批阅奏折,在他来之前,孙大学士刚走。孙大学士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如果他看到宇文皓在御书房打扫。只怕不消一天,满朝文武都会知道。 “抬起头!”明元帝的声音从他左方砸了过来。 宇文皓拿着抹布,慢慢地转身过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父皇!” 明元帝嘴巴抽动了一下。定了数秒。确定自己能压下全部的爆笑,才冷冷地道:“丑人多作怪。” 宇文皓哭笑不得地站着,这和丑人多作怪有什么关系? “穆如。取点祛毒膏给他抹一下!”明元帝下令道。 “祛毒膏?”穆如公公怔了一下。“这有……” “废话什么?”明元帝冷道。 穆如公公应了一声,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玳瑁盒子。走到宇文皓的面前,笑道:“王爷您忍着点,这祛毒膏抹上去有点辣痛。” “不打紧。本王不怕痛。”宇文皓心里有些感动,父皇真慈祥。 不过。穆如公公的眼底为什么似乎闪过一丝怜悯? 很快,他就不能思考了,这祛毒膏抹上去,哪里只是辣痛?简直就是钻心的痛。仿佛一根根针扎在皮肉里。直透心底。他大口大口喘气,“轻点,轻点!” “这点痛都熬不住,你有什么出息?”明元帝怒道。 宇文皓把溢出唇边的惊痛声吞了回去,但是,真的好痛,这才明白为什么穆如公公眼底会有一丝怜悯。 抹了药,他觉得脖子以上都不是他的了,痛得近乎麻木。 而且,他觉得眼皮肿得更厉害了,方才还能半睁,现在就只剩下一条眼缝,只依稀可见了。 “滚吧!”明元帝大赦,免他扫地的差事了。 “是,儿臣告退!”宇文皓连忙拱手退后,视物不清,连门口都不辨,使劲拉门旁边的铜环。 穆如公公笑着打开门,“王爷,这边!” 光线透进来,宇文皓才看见,一把撞过去,正好撞在门上,痛得他呲牙咧齿,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穆如公公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明元帝严肃的神情,他连忙把笑忍住,讪讪地道:“王爷这脸肿得着实厉害。” 外头,听得传来什么东西滚下石阶的声音,明元帝面无表情地道:“活该。” 穆如公公瞧了一眼,是王爷滚下了石阶,顾司扶着他踉跄而去,真可怜啊。 “皇上,这有百花膏,为何要给王爷抹祛毒膏?这得多痛啊!”穆如公公用过祛毒膏,那痛楚可不是一般般的,而且,祛毒膏只是针对肿痛的皮肤,一旦有伤口,会肿得跟厉害。 “不痛怎么会长记性?”明元帝板着脸,“行了,把百花膏给他送过去。” 宇文皓痛得厉害,被顾司扶回了乾坤殿暖阁去休息。 元卿凌在暖阁外打扫,看到他的脸肿得更厉害了,而且眼睛都睁不开了,不禁好奇地问道:“你这脸上涂抹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看着伤口更肿了?” 宇文皓满肚子窝火之气,不想搭理她,眯着眼睛对顾司道:“扶本王进去,本王不想见到倒胃口的人。” 元卿凌真是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想起本是他自己要害她,才会被马蜂蛰的,如今倒是弄得她是罪魁祸首似的,遂冷冷地道:“说得好像你想见就能见到似的,也不看看你的两只眼睛肿得像猴子屁股一样,别提多难看。” “元卿凌!”宇文皓气得胸腔都快爆炸了,“你闭嘴。” 元卿凌把扫帚往肩膀上一搭,“我何止闭嘴?我还走呢,常公公说准备了绿豆甜汤,我喝甜汤去,你自个慢慢发疯。” 他们原来是真的不能好好相处的,之前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宇文皓被顾司搀扶着进去,躺下来之后还骂骂咧咧。 顾司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王爷,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劲跟王妃过不去啊?” “顾司,”宇文皓生气地拍着床板,“你难道没听到她的嘴巴有多恶毒吗?她说本王的眼睛像猴子屁股。” “王爷我问你,以前的王妃讨厌还是现在的王妃讨厌?”顾司翘手问道。 宇文皓不假思索,“一样的讨厌。” 第85章 去散步 元卿凌拿出听诊器,“不说他了,给您检查一下。” 太上皇驾轻就熟地躺下。掀开衣裳,等待那冰冷的东西贴在他的心脏上。侧头看着元卿凌,“孤要听。” 元卿凌把听诊器挂在他的耳朵上,塞进去道:“仔细听。数着。” 太上皇舒了一口气,听着自己的心脏跳动。真是一曲催眠曲啊。 “多少了?”元卿凌估摸着一分钟过去了。问道。 “五十六下。”太上皇咧齿一笑,牙齿很黄。 元卿凌接过来听了一下,“不算达标。但是。有进展。” 常公公好奇地凑脑袋过来,“这东西好玩么?能给咱家试试吗?” 元卿凌笑着递给他。“可以,挂耳朵上,贴住心脏。便可听到自己的心跳。” 常公公按照元卿凌提示的做,眉毛不断地飞扬。喜道:“真是太奇怪了,像擂鼓一样,噗通噗通的。” 他依依不舍地还给元卿凌,“这东西哪里有卖?给咱家也买一个啊。” “我回头问问去。如果有的话给您买一个。您每天就负责给太上皇听心跳。”元卿凌道。 “好嘞!”常公公欢喜地应道。 福宝滋溜滋溜地过来。在元卿凌的脚下磨蹭。 元卿凌弯腰抱起福宝,福宝伸出舌头舔着她的手,弄得痒痒的,元卿凌一手捏住它的舌头,“调皮!” 福宝口水直流,神情甚是欢喜。 “福宝难得这么亲人。”常公公道。 “狗有灵性,懂得分辨。”元卿凌抚摸着福宝的头,“是不是啊福宝?” 福宝吠叫了两声,算是应了。 “哟。”常公公含笑看着福宝,“怎么仿佛听得懂王妃的话?” “当然听得懂,福宝是聪明的孩子,”元卿凌放下福宝,“去,把太上皇的外裳拿过来,我们跟太上皇溜达去。” 福宝一溜烟地摇着尾巴跑了。 常公公乐了,“王妃您还真把它当人看待呢?它哪里知道拿东西?更不知道外裳。” 元卿凌只笑不语。 一会儿,福宝咬着太上皇的外裳欢腾地跑过来,外裳拖地,但是它脚下灵活,没有踩到,一路拖了过来, 所幸殿中干净,并没尘埃。 太上皇瞪大眼睛,“真听得懂人话?” 常公公彻底呆住了,“这怎么可能?” 元卿凌含笑顿下来,对着福宝伸出手,“手!” 福宝坐下来,乖巧地把手递给元卿凌,舌头外露,笑了起来。 狗的笑容是让人瞬间感觉治愈的,这一笑,太上皇整颗心都飞舞起来了。 “另外一只!”元卿凌道。 福宝连忙放下,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放在她的手心。 “乖!”元卿凌笑着抚摸它的头,福宝乐得原地转圈,围着元卿凌转。 “福宝过来!”太上皇叫道。 福宝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去,一跃而上,坐在太上皇的腿上,太上皇一把抱住,“哟,没想到你这个小乖乖还会伺候人,太了不起了。” 乾坤殿里,一片欢声笑语,传了出去,许远许远都听到。 乾坤殿里的点滴,都传到了明元帝的耳中。 “王妃逗弄福宝,福宝听话,太上皇可高兴了。” “王妃说要带太上皇出去散步,太上皇答应了。” 明元帝听得禀报,眉头越发舒展,太上皇已经许久不愿意走出乾坤殿了,现在竟然愿意走出去,实在是太好了。 看来,老爷子对这个孙媳妇十分满意啊。 老五这小子,误打误撞,倒是娶了一个宝贝。 阳光明媚。 太上皇被元卿凌扶着,他伸手挡了一下阳光,叹息道:“这人间,还是很美好。” 元卿凌笑着道:“您得多出来走动走动,人的身体就是一台机器,若不运转,机件就会老化。” 太上皇听得此言,若有所思,“你这句话,孤听过。” 元卿凌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忘形,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 第86章 这个女人太卑鄙了 贵妃过去请安,皇后和贤妃也没有坐在这里的道理,便一同跟着起身。 元卿凌扶着太上皇在湖边走了几步。他觉得有些累,就在湖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元卿凌为他系好外裳,这天气说冷不冷,但是也绝不热。 “得了。至于这么细致吗?”太上皇不耐烦地道。 “必须,您一路出来。也走了挺远的。这热了,就不能再吹冷风。”元卿凌道。 “年纪轻轻,倒是十分婆妈。”太上皇把脖子扬起来。让元卿凌的手忙活。这一抬头,就看到皇后她们过来了。 太上皇眉毛耷拉下来。“无趣。” 元卿凌往后看了一眼,随即站直,垂手。心中暗道:无趣。 一位皇后,一位贵妃。一位贤妃,三人出动,身后自然跟着许多宫人,这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让人觉得顷刻之间。御花园有点挤。 元卿凌上前规规矩矩地问安。“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贵妃娘娘,参见贤妃娘娘。” 问安出错,按照规矩,她得称呼皇后为母后,高贵妃是狄贵母妃,还有贤母妃。 但是太上皇在此,谁都没跟她计较,一并上前,福身下去,“臣妾参见太上皇。” 太上皇今日是温和的老头,微微扬唇一笑,“都在呢。” 皇后上前一步,恭谨地回答:“回太上皇的话,今日天气好,姐妹们便都出来活动了,太上皇身子可好?” “好,不好的话能出来走动吗?”太上皇精神抖擞地说。 “太上皇安好,便是北唐之福,楚王妃说是不是?”贤妃笑着说。 元卿凌心不在焉,制服?什么制服? 她应道:“是,是穿着制服。” 贤妃脸色当下沉了一半,“王妃是累了吗?” 元卿凌摇头,“不累,谢贤妃娘娘关心。” 贤妃要被她气死。 贵妃打量着元卿凌,最近这位楚王妃红得很那,她虽然不和宫里的其他娘娘打交道,但是宫里从来没什么秘密,不出几天,消息就满宫飞了。 这位楚王妃,是第一位入殿侍疾的王妃,以往风评不好,但是如今见她乖巧文静地站在太上皇的身边,对着皇后与贤妃也不卑不亢,倒是个剔透的人儿。 看来,传言这东西,不尽不实。 皇后也在看着元卿凌,从南珠事件之后,她对元卿凌就怀着一份敌意,但是始终不太把元卿凌放在眼里,可如今见她竟然陪着太上皇出来散步,甚至,由她来搀扶太上皇,这就不得不重视了。 贤妃的心绪最为复杂。 她依旧不喜欢元卿凌,甚至,希望楚王能狠下心来休弃她,对褚家,她有心拉拢,本来看着事情已经成功一大半,却被元卿凌的一句不同意而搁置。 前前后后的事情,让她对元卿凌算是恨之入骨了。 可如今看着她得太上皇的欢心,太上皇又能决定皇储人选的最终决策人…… 贤妃决定先观望一下,也就暂时收起了要对付元卿凌的心。 太上皇淡淡地道:“乏了,回吧。” 元卿凌哦了一声,伸手去扶他,“那就走吧。” “恭送太上皇!”三人福身恭送。 元卿凌是送太上皇回殿之后,汤阳便来报说要回府了。 马车一路回府,元卿凌都没做声,也不看猪头皓,只是想起御花园的一幕。 她能感知贤妃的细微心绪变化,如今贤妃和娘家对她暂时都不会有什么想法做法,因为皇上和太上皇对她的重视。 只是不意味着她的局势就有所好转,褚家或者褚明翠,必定会因此而更加的忌惮她。 加上宇文皓要出任京兆府尹一职,这等同是在平静的湖面里投下一颗小石子,湖水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明元帝冷待楚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按说是绝对不会委以重任的。 所以,有人会猜度,这是太上皇的意思。 如今在太上皇身边蹦跶得最欢脱的人就是她,她又是楚王妃,为楚王在太上皇面前说几句话,楚王就从皇上的眼中刺变成了红人。 如果说楚王有心问鼎太子之位呢? 元卿凌想起宇文皓被刺杀的那一次,不寒而栗。 “帮本王挠挠后背!”正沉思着,旁边传来宇文皓略烦躁的声音。 第87章 不是无情 元卿凌猛地抽回手,一把推开他,“干什么啊?” 宇文皓怔怔地对着她。“什么干什么?” “你的脸!”元卿凌指责道,没想到还是个登徒子。 他哼了一声。“是你自己压过来的,本王只是想转开头,免得被你冒犯。” “合着还是我的错?” “难不成是本王的错?是本王拽着你压过来的?” 他坐直身子。冷冷地道:“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没见过,再说。本王什么都被你瞧见了。也没见本王不高兴。” 元卿凌哭笑不得,“我那是为你处理伤口。” “谁要你多事了?” “早知道不管你,让你以后不能人道。断子绝孙。”元卿凌觉得自己的脾气越发压不住了。这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太过分了。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断子绝孙,你也一样断子绝孙。” “你以后要休了我的。”元卿凌眯起眼睛,“我们有过约定。” “在想这个问题之前。还是好好琢磨一下你对父皇的承诺,你说过要他一年之内抱孙子的。”他凉凉地道。 元卿凌闲适地道:“一年。可以有的变数太多了,我现在想也多余。” 宇文皓不做声,但是他心里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窝气。 是因为她的闲适,也因为她话里变数二字。 一路便再没交谈。两人也拉开距离来坐。互相嫌弃。 回到府中。元卿凌便直接回了凤仪阁。 院子里,元卿屏正在吃着其嬷嬷给她做的红豆汤,见她回来,柳眉一拧,道:“怎么才回来?” “有些事情耽误了。”元卿凌坐下来,凑过去瞧了瞧,那红豆汤似乎很不错,“嬷嬷,给我来一碗。” “什么事耽误了?”元卿屏问道。 “小事。”元卿凌看她还盯着自己看,倒是显示出几分担忧的样子来,不禁微怔,这个妹妹,似乎对她不错。 “你就不能聪明点儿吗?”元卿屏郁闷地说。 “真没事。” 元卿屏是一点都不信的,不过,这也不是她能担忧得来的。 她淡淡地道:“二老夫人让我打听打听你和王爷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如你说的那样。” “嗯。”元卿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元卿屏吃了几口,把碗一推,有些生气地道:“你怎么不上心啊?府中打听你的事情,是有目的的,你脑子怎么那么糊涂啊?” 元卿凌看着她忽然生气的脸,笑了笑,“有什么目的?”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为父亲的仕途,你如果帮不了父亲,那后果肯定就很严重,我看得出,你和王爷其实也不是真的好。” 元卿凌若有所思地道:“你倒是心思清澈。” 元卿屏没好气地道:“清澈什么?这几年父亲为了什么事情奔驰,谁不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那是他的事情,你别管就是。”元卿凌道。 元卿屏冷笑,“我不管?我是不想管的,但是,我有什么办法,我的亲事他都给我安排好了,只等着卖了我,好为他的前程添砖加瓦。” “你的亲事都安排好了?我怎么不知道?”元卿凌错愕,她不是才及笄吗?怎么那么着急就安排了亲事? “我的生辰八字已经给过去了。” “是谁?”元卿凌问道。 元卿屏冷冷地道:“褚大有。” “褚大有是谁?” 喜嬷嬷在旁边淡淡地道:“褚首辅的侄儿,已经三十多了,死了三房正妻。” “你才十五岁,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做填房?岂有此理!”元卿凌闻言,很是生气,静候是疯了吗?这般糟蹋自己的女儿。 第88章 无事献殷勤 想到要求那个渣人,元卿凌心里头就有些不情愿,他一定不会这么顺当帮忙。 而且。就算他愿意,静候也未必会听他的话。元卿屏想得太单纯。 不过,假如他愿意帮忙,想必也有他的办法。 “你先回房休息。这件事情我们从长计议。”元卿凌道。 元卿屏心里顶难受的。 她其实真心没指望过元卿凌,来王府小住也确实只是想避开一下。今天她从宫里出来。本着试一下的心态问问,只是这一问,心里就难免会存点希望。 但是。她回了这么一句话。从长计议?那只是推搪之词。 她这辈子都没有脑子,甚至对楚王的这件事。全凭一股执念便全然听从父亲的话去做,可她却没想过,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楚王娶了她,能有好脸色? 父亲是逼到份上决然做出的这个选择。是冒险一试,不行也只是牺牲一个女儿。 可她不应该这样做的,那是她一辈子的幸福。 怅然而去,留下给元卿凌的。只是一股子怨念与幽怨。 元卿凌问其嬷嬷。“王爷最喜欢吃什么?” “紫苏鸭子。”其嬷嬷看着她。她难道真的想为元卿屏求情? “教我!”元卿凌道。 其嬷嬷犹豫了一下,道:“王妃,此事您最好不要插手,王爷也未必会依你,而且,就算王爷答应了,他干预了您妹妹的婚事,等同给了您父亲很大的希望,您父亲……” “会纠缠不休?”元卿凌接了她说不出的话。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其嬷嬷讪讪地道。 元卿凌道:“他缠不上王爷。”他知道怎么拒绝一个人,尤其那种牛皮癣一样没脸没皮的人。 “王妃真要这么做吗?未必有用。”其嬷嬷觉得不妥当。 “姐妹一场,尽力吧,也好叫自己日后回想起来没有愧疚。” 喜嬷嬷淡淡地道:“让她试试吧,到底是她妹妹一辈子的事情。” 听得喜嬷嬷也这样说,其嬷嬷只得道:“那好,这紫苏鸭子是王爷的最爱,若是搭配上好的汾酒,王爷就更高兴了。” “行,我今晚陪王爷喝一杯。”元卿凌顺口道。 “不要!”两位嬷嬷立刻出声制止。 元卿凌讪笑,“小看人。” 元卿凌是决定要学会喝酒,在这里生活,不会喝酒很吃亏,尤其,她现在已经被人知道不能沾酒,如果有人害她,强行灌下一杯酒,则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小命呜呼。 紫苏鸭子,上好的汾酒,元卿凌手捧托盘,笑嘻嘻地出现在啸月阁的门口。 “哟,今日怎是王妃您亲自送饭?”汤阳看见,连忙便伸手去接。 元卿凌探头进去,“不用,我自己来,伺候王爷,是我的本分。” 宇文皓在里头躺着,听到元卿凌的声音,柔弱无力地吐出一个字,“滚!” 元卿凌只当听不到,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殷勤地问候,“王爷感觉好些了吗?” “眼睛瞎了?不会自己看?”宇文皓转身,用背对着她。 “看着是消肿了,”元卿凌含笑赞美,“不得不说,王爷的容颜确实是出色,都肿成这个样子了,看着还是俊美不凡。” “有屁快放,放完滚蛋。”宇文皓感觉自己有点发热,全身力气都没有了,这马蜂好毒,毒不过元卿凌。 “没什么事,就是想伺候王爷用饭,我亲自做了紫苏鸭子,还带来了一壶汾酒,王爷起来陪我喝一杯吧。”元卿凌伸手去扶他。 “不要碰本王!”宇文皓一手甩开,怒气冲冲地道,“你这个毒女。” 元卿凌诚恳地道:“王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样的小女子计较,这件事情确实是我错了,我应该乖乖地站在地上不躲不喊,让马蜂蛰我的,哎,瞧把王爷蛰得,实在是心疼死我了。” “你是要恶心死本王吗?”宇文皓转身过来,努力睁开一道缝,看到元卿凌一脸讨好谄媚的表情,“一次机会,说不说?不说滚蛋。” “喝口酒……”元卿凌看着他的脸,真丑,“算了,你现在的脸肿得厉害,不能喝酒,吃饭,我第一次做的紫苏鸭子,闻得可香可香的,你放心,我保证没有什么居心,只是觉得我们这样争吵不是办法,这日子始终要过下去的是不是?以和为贵。” 第89章 女人的话不可信 既然如此,元卿凌就不客气了,坐下来直接道:“想跟王爷打听两个人。” 元卿凌觉得。求人这种事情,需要由浅入深。不可直接就提为难人的要求。 “谁?”宇文皓果然没表现出反感来。 “逍遥公。” 宇文皓脸色微变,“你问他做什么?” “听太上皇说起过他,有些好奇而已。” “对他的事情。本王一无所知,不必打听。”宇文皓脸色臭臭地道。 元卿凌有些疑惑。这位逍遥公难道不是前任首辅吗?他怎么会一无所知? 她眼角余光看到汤阳在一旁挤眉弄眼。便知道逍遥公许是跟宇文皓有怨,她便道:“那算了,打听第二个。惠鼎侯褚大有。” 宇文皓努力地皱起眉头。红肿的眉头显得水光十足,“他?” “此人品行如何?”元卿凌看他的神情。便知道定不会有什么好答案。 “一个字,恶劣!”宇文皓冷道。 元卿凌忍住纠正恶劣是两个字的念头,心底却是一震。宇文皓的性子,不会随便编派别人。他的嘴巴只对她恶毒而已。 但是,对惠鼎侯只用了恶劣两个字来形容,可见你真的是渣男。 “愿闻其详。”元卿凌连忙道。 “你打听他做什么?”宇文皓问道。 元卿凌犹豫了一下,道:“我父亲要把妹妹嫁给他。” 宇文皓一怔。随即冷冷地道:“那你就等着给你妹妹收尸。” 元卿凌吓了一大跳。“这么严重?” 汤阳在旁边搭腔。“王妃,他娶了三房夫人,都死了。” “怎么死的?” “对外宣称得急病而死,钦天监便说是因为他杀戮太重,妻宫不继,他的杀戮,都是为朝廷为国家,皇上自然便更加顾惜他。” “也许是真的病死的?”元卿凌心里不安,但是也尽量乐观。 宇文皓淡淡地道:“你若信的话,就尽管让你妹妹嫁过去,看你妹妹最后会不会也那么巧地病死了。” 元卿凌一时慌神,到底是一条人命,就算不是亲妹妹,也不能罔顾啊。 “你们知道内情是不是?”元卿凌问道。 汤阳看了宇文皓一眼,宇文皓点点头,“说吧,告诉她。” 汤阳便道:“这位惠鼎侯,有虐待女人的癖好,死在他手里的女人,岂止那三房夫人?府中的侍女,京郊外的村姑,只怕不下十余人,这还没算上出征时候的军妓,还有邻近村里招来的女子。” 元卿凌听得浑身怒火,拍案而起,“这事就没人管了吗?” “谁管?没有苦主,谁管啊?这事是告不到衙门去,他都私下解决了,能用银子解决的,给银子,不要银子的,企图告官的,他就用势力逼迫得人家搬迁或者喝药自尽。”汤阳道。 “王爷不是知道吗?王爷怎么不管?”元卿凌看着宇文皓问,她气得全身都发抖,怎么有这种恶人而不受惩处呢? “本王没少跟他起冲突,后来还在皇上跟前告了一状,皇上下令调查,却无此事,王爷因此还被皇上斥责了一顿呢,说他诬告元帅。”汤阳道。 元卿凌心头震骇,“如此说来,他杀害的女人那么多,他都能摆平了?” “除了一人,那人是他第三房夫人的娘家,陆州知府,刚好那位夫人死的时候,陆知府在京中,看到女儿的尸体,全身都是伤痕,惨不忍睹,而且,腹中还有孩子,直接打到流产的,陆知府自然不愿意罢休,要调查此事……” “最后呢?”元卿凌见他忽然止住了话,急忙问道。 汤阳叹息,“没调查成功,陆知府疯了。” 元卿凌全身都颤抖不已,愤怒贯穿所有的毛孔,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飞起来了,“就没人治得了他吗?” 宇文皓淡淡地道:“倒是被人痛打过一顿。” 第90章 别做梦 她绞尽脑汁,宇文皓到底有什么软肋? 有,褚明翠。不过,这也是他的逆鳞。握住他的软肋同时是动了他的逆鳞,后果很严重。 “算了,我另外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亲自会会这个惠鼎侯。”元卿凌愤而离席。 宇文皓嗤之以鼻。她亲自会会惠鼎侯?她有这个胆子。他给她提鞋。 不是他小看人,而是静候府无人敢惹褚家的人。 元卿凌是个坐言起行的人,翌日。便让绿芽去给惠鼎侯送拜帖。不过,显然惠鼎侯没把静候府出来的王妃当回事。直接拒绝,说惠鼎侯这两日不在府中。 绿芽回府之后很生气,当着元卿凌的面道:“惠鼎侯也太不尊重您了。他分明就在府中,奴婢都看到门房去禀报的时候。刚好他就在回廊上。” “绿芽,不可多言!”其嬷嬷呵斥道。 元卿凌淡淡地道:“他是当红侯爵,摆架子或者不屑见我,也是正常的。” “他是连王爷都没看在眼里。” “那当然。昔日王爷可是他的麾下。”谁会把自己昔日的小弟放在眼里?而且还是得罪过他的小弟。 元卿凌一筹莫展。 按照正常的嫁娶。惠鼎侯是把静候府放在眼里的话。怎么也会见见她这位未来的大姨子,但是,他拒之门外,就表示他其实不尊重静候府。 换言之,这门亲事不对等。 “王妃,不如您去求求静候。”绿芽道。 “求他还不如求玉皇大帝!”元卿凌冷道。 “那我们就去求玉皇大帝。”绿芽以为元卿凌说真的,事实上,当人束手无策 时候,只能是求神拜佛的。 元卿凌想了一下,道:“帮我准备一下,我回府一趟。” “不是说求侯爷无用吗?”其嬷嬷问道。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父亲已经是冥顽不宁,希望做母亲的能为自己的女儿着想,她劝总比我劝好。”元卿凌这样说着,觉得自己有些盲目乐观。 事实也证明了她的想法。 静候黄氏彻底被静候元八隆洗了脑子,洗得干干净净。 听得元卿凌反对这门亲事,她甚至大怒而起,指着元卿凌就怒道:“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你妹妹难得高攀了侯爵府邸,你不为她高兴还要反对这门亲事?” 元卿凌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真的有半点像是做人家母亲的样子吗? “母亲,惠鼎侯死了三房夫人,这事你知道吧?”元卿凌觉得还能挽救一下,做母亲的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去送死,她这种深闺妇人,或许不知道惠鼎侯是什么人。 黄氏横眉竖眼,“那又如何?她三房夫人的命不好,死了能怪谁?怪她们福气浅薄,受不得大富贵,做了侯爵夫人,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母亲也是侯爵夫人。”元卿凌淡淡地道。 黄氏嘴皮子上下一磨,一连串的怒话冲口而出,“静候府如何能与惠鼎侯府相比?惠鼎侯姓褚,且还是当今炙手可热的战将,皇上都对他十分重视,我警告你,你别想着破坏你妹妹的婚事,否则,我饶不了你,我这都还没斥责你呢,你父亲殚精竭虑,为你谋了王府的亲事,你嫁进王府之后,为家里做过什么?简直是个讨债鬼,只会回娘家要钱,屁事办不到,也难怪你父亲生你的气。” 这言论,与元八隆一样,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 元卿凌不想跟她废话,“我走了。” “站着!”黄氏喝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找你祖母帮忙,我警告你,二老夫人不喜欢有人去打扰你祖母,你最好别去,去也徒劳。” 元卿凌微笑,“多谢,若不是您提醒,我还想不起来可以去找祖母呢。” 不过,那句二老夫人不喜欢有人去打扰祖母是怎么回事?她是孙女,去探望病重的祖母,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黄氏气得脑门生痛,“气死我了,一个个都不长进,不懂事。” 元卿凌不搭理她,径直出去了。 一出大门,差点儿和人撞了个正着。 她连忙退后一步,站定身子,见面前站了一位身穿青衣文质彬彬的年轻俊美男子,她脱口而出,“大哥!” 此人是原主元卿凌的大哥元伦文,是庶吉士。 第91章 没理由摆不平 静候府的“团结”激起了元卿凌心底那反叛暴戾的气息。 “我数三声,让开!”元卿凌盯着栾氏冷道。 栾氏轻笑,“还真不能让开。免得王妃莽撞,惊扰了老夫人养病。” 还数到三呢。幼稚。 元卿凌盯着她,“一……” 双手一推,栾氏脚下踉跄。跌倒在地上。 “得罪了!”元卿凌快步而去。 “哎,王妃打我。王妃打我啊……”栾氏在地上痛苦地尖声大喊。引得府中下人争相过来看。 元卿凌停住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大步走了回来。 栾氏哭着道:“没天理啊。我好歹是你的伯娘。你竟然出手打我,仗着你是王妃多了不起吗?回娘家欺负长辈了。” 元卿凌俯下。冷冷一笑道:“伯娘,我劝你嘴巴闭紧了,今日二老夫人都没敢出来拦我。你倒是上赶着做出头鸟。” “你……你想说什么?”栾氏顿时止住了哭声,眼底强行也挤不出一一滴眼泪来。 “往日我回府。须得跟王爷再三请示,可如今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说呢?”元卿凌阴沉地道。 栾氏神色一怔,“你休得唬人。王爷才没把你放在眼里。那天你们不过是做戏给我们看。”他们那天。确实做出了恩爱夫妻的模样,可越发是这样,越叫人起疑。 “便是做戏,也得王爷愿意陪我做戏。” 栾氏想想也大有可能,之前元卿凌回来都是畏头畏尾的,这两次底气很足。 她便不敢做声,眼睁睁地看着元卿凌快步而去。 元卿凌去到老夫人的屋中,老夫人确实病得比较厉害,人是睡着的,但是睡得很不安稳,脸上苍白。 孙妈妈拉着元卿凌出去,轻声道:“别惊扰了她,昨晚一宿没睡过,咳了一宿。” “我给的药呢?没给祖母吃吗?”元卿凌问道。 孙妈妈叹息,“扔掉了。” “扔掉了?为什么扔掉?”元卿凌愕然。 “二老夫人扔掉的,说是拿去请大夫看看是什么药,结果这药拿走之后就没再拿回来。”孙妈妈生气地道。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元卿凌实在费解,这药吃着是有作用的,而且对孙妈妈和祖母都宣称是宫里的药,二老夫人为什么要拿走还请大夫来看宫里的药? 孙妈妈气愤地道:“还能为什么?就怕老夫人好起来抢了她的权。” 权?又是权。 元卿凌对这个字真是恨之入骨。 “我明日命人给你再送一些药,但是这一次你得藏起来,千万不可叫她拿去扔掉。”元卿凌道。 “老奴知道了,对了,王妃您这一次回来是为了二小姐的婚事吗?”孙妈妈问道。 “你也知道?那祖母也知道了吗?” 孙妈妈摇头,“哪里敢告诉她?这一说只怕又着急上火,她现在的身子承受不住啊,王妃可千万不能告诉她。” 元卿凌无奈地点头,“知道了。” 没等到老夫人醒来,元卿凌就走了,看来老夫人帮不上什么忙,今日是徒劳跑了一圈,不过,希望大哥那边能有好消息。 显然没有。 元卿凌回到王府没多久,就听得说元伦文来了。 元卿凌看着他的脸,白净秀气的脸上赫然有几道手指印痕,半边脸颊也都肿起来了,静候是武将出身,一巴掌能要人半颗脑袋。 元伦文很生气,也很无奈,对元卿凌道:“这事说不通父亲,他非得要二妹嫁过去好巴结褚家。” 元卿凌轻叹,吩咐绿芽,“去冰窖里取一块冰,拿毛巾包着上来给我。” 绿芽领命而去,片刻取了冰上来,元卿凌拿毛巾包着,为元伦文压脸。 元伦文看着元卿凌,“大妹,你可还有办法?王爷那边能求一下吗?” “求过了,那死人不愿意。”元卿凌道。 第92章 深入虎穴 这疯狂的念头,一直到元伦文走了,还在滋长。 她在屋中检查自己的药箱。麻醉,有。纱布,有,止血剂。抢救的多巴胺,有。阿托品。有,还有些零零碎碎的药。 匕首,没有。可以问徐一借。 万事俱备。只欠调查。 她要调查惠鼎侯喜欢在哪里出没,调查他什么时候会经过什么路线。他身边有多少保安,携带什么武器。 徐一觉得王妃最近很奇怪,一会来问他借匕首。一会来问他有没有什么暗器,一会问他男人最突出的标志是什么。 前两样就算了。后面那个他实在不好启齿,这男人最突出的标志难道不是胸肌发达然后底下有油条吗? 王妃实在是太单纯了。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王妃穿着一套崭新的男装就出门了,而且。是从后门出去的。不带绿芽。也不带两位嬷嬷。 他觉得奇怪,但是没好意思问,王妃有这个瘾,实在是不好意思问啊。 第二天,王妃揣了两个馒头又出去了,这一去又是一整天,落黑了才回来。 第三天,也是如此。 徐一觉得,需要告诉王爷了。 宇文皓在消肿之后就马上到了京兆府去交接,正式接任京兆府尹一职。 新人事,必须要有一番整顿,京兆府上下大小官员几十人,各种矛盾错综复杂,人际关系盘根错节,各抱地势,钩心斗角,一点都不夸张。 宇文皓要尽快熟习各项业务,便从早到晚都在忙碌。 这天回到府中,徐一来到,便说:“王爷,最近王妃很是奇怪。” 宇文皓本带着伤,听得说元卿凌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本王不想听到王妃或者元卿凌三个字。” 徐一瞧了一眼王爷疲倦的眼底,把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哦。” 汤阳拉着徐一出去,问道:“王妃怎么奇怪了?” 徐一道:“王妃最近几天都是装扮成男子出去,一早出去晚上才回来。” “可有支取银子?” “不曾,带了馒头和一壶水。” 汤阳也觉得奇怪,“那你可问过绿芽或者其嬷嬷?” “问了,其嬷嬷说王妃不知道要去弄什么药献给太上皇,说太上皇不是马上寿辰了吗?不过不许她们跟着,怕传了出去没有惊喜。” “王妃最近做事都是很奇怪的。”汤阳想想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太上皇的寿辰,人人都很重视,王妃若献宝给太上皇,哄得太上皇高兴,对王爷也有利益。 不过,为谨慎起见,汤阳道:“王妃以后出门,你暗中跟随,但是不可让王妃发现。” “知道了。”徐一应道。 汤阳进去之后,告诉宇文皓,“王妃在为太上皇的寿辰准备礼物。” 宇文皓哼了一声,“溜须拍马的事情她做到极致。” 元卿凌调查了几天,发现惠鼎侯喜欢到倾城小筑里听曲子。 不过,他没有定时去,只是什么时候得空什么时候去,也不是每天都去,一般是在军营里回来,顺道经过倾城小筑便进去听几首。 元卿凌开始没能进去,因为进去听曲子需要给茶钱和打赏,她没带银子,所以只是在外头徘徊等候。 惠鼎侯是策马回城的,一般只带两人,这两人腰间佩刀,面容严肃,一人跟着进去听曲,一人在外头等候。 这天,元卿凌带了银子,进去听曲子。 一身青色男装,腰间束带,丝滑秀发扎了纶巾,脂粉不施,却唇红齿白,眉宇清秀,一举手投足,皆露女儿风情。 第93章 被掳走 元卿凌知道自己入了他的眼睛,强自稳定。 她的计划是先让他对自己起心,但是在人多的地方他是不会下手的。她会安排好,再制造机会让他下手。 到时候。还愁不能把他一网成擒? 所以,她点到即止,起身走人。 徐一按照汤阳的吩咐。这两天都一直跟着元卿凌,元卿凌进入倾城小筑的时候。他也从侧门进去。但是,没坐下来,只是倚门看着。 他也看到了惠鼎侯。不过。王妃应该不会和惠鼎侯有什么交集,看到王妃走了。他也就慢慢地从后门出去,远远地跟着。 元卿凌徒步而走,这些天出来。对附近一带的道路都十分熟悉了,但是还没像今天这样静下心来好好看看古代的街道风情。 北唐的京城是真的繁华。商铺琳琅满目,各行各市十分昌盛,绸缎庄,珠宝店。米粮店。脂粉铺子。都充斥着客人。 元卿凌一路走着看着,目不暇接,竟然没留意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身旁。 马车的阴影投下来,她愕然侧头去看,只见帘子掀起,竟然是惠鼎侯。 元卿凌这几日忙活都是为了此人,虽然心惊,但是,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警惕,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惠鼎侯。 心里却有些奇怪,之前见他都是策马的,怎么今日有马车了。 “公子,在下送你一程吧。”惠鼎侯道。 元卿凌摇头,“不必了,我家就在不远处,走一会儿就到。” 如今还不是时候,她没任何的防备和部署。 “方才与公子在倾城小筑听曲,发现公子也是位有心人,不如,我们到酒馆喝一杯?”惠鼎侯微笑着问,他流露出的气息是十分正气的,仿佛是真的遇到了一位知心人,正在诚意相邀。 元卿凌还是含笑拒绝,“多谢兄台相邀,只是在下今日有事,改日再约。” 说完,她拱手走了。 徐一本来一直跟随着,见惠鼎侯竟然停下马车与王妃说话,不禁着紧了几分,看到元卿凌离开,他才放心。 惠鼎侯落下帘子,嘴角微勾,他的手从帘子里伸出来,打了一个手势,便收了回去。 元卿凌离开之后,心跳还是很快,但是因着计划成功了第一步,引起了惠鼎侯的注意,她可以筹备接下来的事情了。 她知道此番还是得求助宇文皓的,他如今是京兆府尹,只要他配合,布下天罗地网,不愁拿不住惠鼎侯。 而且,此事他亲自督办的话,也不会传出去,有辱名声。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说服他,这个人有点古板,而且,不太愿意配合她,需要下点苦功。 谈判,是技术活,需要对症下药,拿住他的软肋。 元卿凌一路琢磨,没发现尾随而至的马车。 忽地,觉得腰间一紧,她惊愕地低头一看,只见腰间缠了一条鞭子,还没回过神来,鞭子收紧,她整个飞起,跌入了马车里。 惊慌中,瞥见一张脸,是惠鼎侯。 元卿凌全身血液凝固,心里头咯噔一声,不,放她下去,还不是时候,她还没安排好。 惠鼎侯微微一笑,“公子,得罪了。” “你想做什么?放我下去!”元卿凌撑起身子,强自稳定心神怒道。 惠鼎侯用侵略者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她是一顿饕餮大餐,眼底的欲,望毫无遮掩。 大手捏上她的下巴,力度很重,元卿凌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想起这个人有暴力倾向,心里着急得不得了。 他的手陡然松开,顺着她的脸摸了上去,倏然一手扯下她的纶巾,秀发倾泻而下。 “原来是位小娘子。”他的笑容越发深沉,唇凑过来,口气都喷在了元卿凌的脸上,熏得元卿凌几欲呕吐。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暴力倾向的人,如果遇到反抗,会越发激发他心里的暴戾因子,她不能反抗。 但是要怎么做?她没有想到他当街就敢动手,他到底是有多肆无忌惮? 想起方才的凌空一飞,速度之快,只怕没什么人能发现,就算发现,也顶多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哪里想过是马车里的人在掳劫民女? 她调整呼吸,慢慢地冷静下来。 身子往后退了一下,手支在马车垫子上,唇瓣一勾,露出了妩媚的笑,“小娘子怎么了?你是轻看女子么?” 惠鼎侯一怔,似乎没料到她忽然从惊恐转变成现在迎合诱人,不过,女子的手段,他也是见惯了,微微一笑,“怎敢轻看小娘子?这不请小娘子到舍下喝杯酒,我们谈论谈论曲子吗?” “我虽不喜欢你用这种手段相邀,不过看在诚意十足的份上,便原谅你。”她嘴巴一翘,憨态十足。 元卿凌觉得自己有做秦楼阿姑的潜质。 第94章 知晓身份 徐一耷拉着脑袋进来,不敢直视宇文皓眼底的怒气,“属下这两天一直都跟着王妃。她今日女扮男装去了倾城小筑里听曲,遇到了惠鼎侯。离开的时候,惠鼎侯的马车拦住了她,说了什么属下没听见。但是王妃应答了两句就走了,属下一路尾随。却不料。惠鼎侯的马车飞快经过,没一会儿,王妃就不见了。属下怀疑。她是被惠鼎侯掳走了。” “女扮男装?她是要飞天吗?”宇文皓狂怒至极,她自己不知道自己已经八面受敌吗?还敢女扮男装往外跑。 这种人。真是不死也无用了。 “不管她,让她去死。”宇文皓口气冷冽地道。 汤阳劝道:“王爷,如今不是说气话的时候。您也知道惠鼎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不知晓王妃的身份。如今王妃落在他的手里,死只怕还是轻的。” “那是她自找的,谁让她没事乱跑。”宇文皓忽然眯起眼睛,“不对。她是不是自己出去接近惠鼎侯?为她妹妹的婚事。” 汤阳被他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骇然地道:“不会吧?王妃不至于这么大胆。” “她是没胆。可她愚蠢啊。”宇文皓怒道。 徐一问道:“那如今怎么办?直接去惠鼎侯府找人吗?” “不去!”宇文皓冷声道。 汤阳也道:“王爷带人去惠鼎侯府有点冒险了,毕竟只是徐一的猜测,如果人没在侯府,王爷就很难下台了,王爷才刚出任京兆府一职,如果出什么纰漏,皇上怪罪下来,王爷这京兆府尹怕是到头了,这也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以后啊。” 徐一惨白着脸,“那王妃这一次可惨了。” 宇文皓烦躁又愤怒地背着手转了两圈,心里充盈着怒火,实在没办法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徐一和汤阳对望了一眼,这该如何抉择? 娶了王妃一年,王爷便被皇上冷落一年,便连军中都不许他去,好不容易才任职京兆府,若是出了纰漏,以后还能怎么办? 宇文皓停下脚步看着徐一,“徐一,召集所有府兵,汤阳,传本王令京兆府下辖曹司兵参军事点兵防五十员,连同府兵一同到惠鼎侯府。” 汤阳闻言,大惊,“王爷,使不得啊,若只点府兵还好,这京兆府的人可不能用,用府兵顶多是私人恩怨,牵涉到京兆府,那就是办案了,如果找不到王妃,则是诬陷及侮辱当朝有功勋的武将侯爵,是大罪。” 宇文皓沉声道:“只用府兵,惠鼎侯大可以不卖账,且惠鼎侯的府兵侍从个个骁勇善战,府兵不可能攻得进去,可如果本王以京兆府尹的身份去办案,他就没有阻拦的道理,一旦阻拦,便是视国法不存在。” “以什么借口?”徐一问道。 宇文皓沉默了一下,道:“便说有人举报看见惠鼎侯当街掳劫楚王妃。” 汤阳骇然,久久不能语。 “王爷,可想仔细了?这事传出去,您和王妃的名声就尽毁了。” 宇文皓的思绪已经慢慢清晰起来,“本王知道元卿凌想做什么,她不要自己的名声,本王也不该顾忌那么多,她虽然鲁莽,但是她踏出了第一步,惹了她惹不起的人,不管是什么目的,总之,她做了本王一直想做的事情。” 他头一抬,下令道:“废话少说,马上去办。” “是!”二人领命而去。 元卿凌被马车到到了惠鼎侯府。 一路上,她已经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开始与惠鼎侯说话,“你就这样带了我上车,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惠鼎侯邪魅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动心,何必问来处?” 元卿凌道:“您是惠鼎侯,是吗?” 惠鼎侯一点都不奇怪她会知道,只是凑近了她,“怕了?” 他的脸就逼到了跟前,眼底跳跃着火焰,一抹他认为特别好玩的火焰,嘴角微微勾起,一点都不像是在笑,反而是在讥讽,恶毒,还有暴戾。 这个人,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暴戾的因子。 第95章 刑具房 元卿凌是在惠鼎侯府的后门被带进去的,一个身穿男装但是头发披散的女子,惠鼎侯府的人见了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甚至习以为常。 侯爷这点爱好,谁不知道? “本侯去办点事情。你们盯紧了她!”惠鼎侯拽着她到了房中,便吩咐身边的侍女。 “是!”两名侍女躬身应道。 元卿凌看这两女子身材高大,手骨粗壮。看来也是个练武之人。 她想从这两人手中逃脱,用武力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是……元卿凌拢了一下袖袋里的药箱。眼底寒芒一闪。 “这位姐姐。我想出恭,请问茅房在哪里?”元卿凌问道。 这两名侍女见她全然没半点惊惧之色,穿着男装尽露女儿相。再看她眉目妩媚风情。想来是秦楼或者花艇里的阿姑,自愿来的。不过侯爷交代下来要盯紧了,便道:“你进去屏风里头,有恭桶。” “没有茅房吗?”元卿凌皱起眉头。 “太远了。侯爷吩咐不可离了这屋子,免得府中恶狗惊扰了姑娘。” 恶狗?元卿凌记得进来的时候。确实听到轰动的狗吠声,应该是养了一群恶狗看家护院。 罢了,在屏风后应该也能拿出药箱的,她们总不至于进去盯着她如厕吧? 元卿凌进了屏风后面。蹲坐在恭桶上。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两名侍女都站着不动,但是也没进来。 她轻手轻脚地取出药箱,原先问徐一借了一把匕首放在药箱里,但是药箱收起来的时候因为有匕首在,竟然无法缩小,所以,匕首最终没放进去。 如今看来,麻醉药是她唯一可用的武器了。 但是,元卿凌很无奈地发现,麻醉药只有一管了,剂量只够麻醉一个人,如果是惠鼎侯,她觉得这麻醉药大概三分钟都维持不了。 她找了一下,分明记得还有好几瓶丁卡因剂的,怎么不见了?药箱,你这一次不给力啊。 元卿凌心里暗暗着急。 “姑娘好了吗?”外头,传来侍女的问话。 “快了!”元卿凌应了一声。 套好针头,藏于袖袋之中,药箱也收了起来,再把头发整理好,免得披头散发看着太狼狈。 方才进来的时候是从后门被带进来,一路带到这里,路线她记得清楚,如果要逃出去,最好还是用后门逃。 可问题只有一管麻醉剂,却有两个人,而且还不知道惠鼎侯是否在外头,如果惠鼎侯在外头,就算是逃得出这道门,也出不了侯府大门。 看来,这一管麻醉药,只能是给惠鼎侯了。 惠鼎侯去了书房,招来心腹,“你带人布防府邸,不许任何人闯进来,若楚王来到,先拖延,然后故弄玄虚让他认为楚王妃在这里,再放他进来找。” 心腹一怔,“侯爷,那他若是找到楚王妃怎么办?” 惠鼎侯狰狞一笑,“取悦过本侯的,就是本侯的人,本侯便是把她挫骨扬灰,也不会叫人寻得半点踪迹。” 心腹明白,“行,那等侯爷在暗道里送走楚王妃之后,再放楚王进来。” 惠鼎侯从书桌上拿起一把匕首,把玩了一下,倏然狠狠地把匕首刺入桌面,匕首竟没入到了刀柄部位,他阴冷沉暗地道:“宇文皓那小子,本侯早就看他不惯,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让他出任京兆府尹一职,不过,不要紧,他有本事登上去,却没本事坐稳,这一次这个愚蠢的女人亲自送上门来,本侯便要用她让宇文皓堕入万丈深渊,永不得翻身。” 心腹也冷笑,“是的,侯爷可一雪前耻了。” 惠鼎侯想起当日的耻辱,依旧恨得胸口发胀,“当日他不过是本侯麾下的一名先锋,仗着皇子的身份,竟然敢当着众将士的面痛打本侯,让本侯颜面尽失,甚至差点被皇上问罪,若不是伯父为本侯兜着,只怕本侯也难有今日的成就,这口气,在本侯心里压了多年,今日,总算可以清算了。” “侯爷放心,今日保管能定楚王一个诬陷朝廷大员及私闯侯府的罪名。”心腹道,他抬起头,“那楚王妃如何处置?” 惠鼎侯冷笑,“既然是送上门的,本侯何妨用她来羞辱一下楚王?只是不知道他得知自己的媳妇被本侯玩弄,会有什么感觉呢?” 第96章 逃命 “怕?”惠鼎侯邪佞一笑,“本侯倒是佩服你,为了帮宇文皓扳倒本侯。你真的是连命都不顾了。” 因着狂怒,元卿凌反倒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惠鼎侯。慢慢地走过去,“侯爷说错了,我不是为了他。” “是吗?那你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让本侯享用你曼妙的身体?”惠鼎侯冷笑。但是眸光却邪气地在元卿凌的身上流连,最后。盯在了她的胸口。有一个吞咽的动作,眼底嗜血和狂肆顿生。 元卿凌微笑,双手藏在袖子里。握住了那一管麻醉剂。 “女子都喜欢威武的将军。”元卿痴痴凝望着他。再进一步,眸子含烟笼愁。“只可惜,我错看了宇文皓,他不喜我便罢。还是个软骨头。” “是吗?”惠鼎侯丢弃了蜡烛,一把搂住她的腰。压在他的身前,凑头下来,狞笑道:“如今后悔,可还来得及。宇文皓本就是个软骨头。算什么东西?” 元卿凌的手攀上他的后背。依旧痴痴凝望,“是啊,我实在是恨他……” 她的指甲印入了他的皮肉,引得他眸子深沉,整个地轻颤,享受着这一份微微的痛楚。 元卿凌把头贴在他的胸前,越发是这个时候,她越是冷静,针管在方才指甲划过的位置,注射进去,再以另外一只手指抓着他旁边的皮肤肌肉。 铁手倏然捏住她的脖子,他一手伸向后背,捏住元卿凌的手夺下了针,眼底充血,狂怒充盈,一巴掌打在了元卿凌的脸上,“想用暗器?” 元卿凌觉得那边脑袋都没了,麻木了半响才觉得火辣辣的痛,眼前发黑,一阵阵眩晕袭上,嘴里有腥甜的气味。 她强自撑着,看了那针筒一眼,心里一下子就定下来了,麻醉药已经全部注射进去。 她咧嘴一笑,鲜血从嘴角直流,“我恨他心慈手软,当初没杀了你。”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近乎狰狞的,这份狰狞刺激了惠鼎侯,他眼底杀机顿起,一手扯起她,衣衫一剥,露出半个肩头。 他俯身朝着元卿凌的肩头一口就咬过去。 “……三,二,一!”元卿凌无法避开,只能默数着。 惠鼎侯轰然倒地。 肌注麻醉生效了。 元卿凌本想拔腿就走,但是,既然已经麻醉,犯在她的手里了,总不能叫他好过。 元卿凌做了一件她认为前世今生最大胆的事情。 抡起了一把椅子,用椅脚狠狠地戳下惠鼎侯的裆部。 鸡飞蛋打! 这是很冒险的做法,因为麻醉剂量不大,他武功高强,可能会因为剧痛惊醒,但是,如果就这么罢休,以后他还会祸害其他女人。 她想过杀了他,但是,她不曾害过人命,下不去手。 所幸,惠鼎侯没有醒来。 她看到地上有一把血迹斑斑的剪刀,捡起来藏在袖袋里,快速退到门口,外头有人,她沉了一口气,高声道:“对不住,侯爷,我今日确实是吃坏肚子了,我去去茅房就回来,很快,您等我。” 她转身,拉开了门又迅速关上,外头站着方才伺候的两名侍女。 她们也听到了元卿凌的话,便道:“姑娘要去茅房?奴婢带你去。” 元卿凌捂住肚子道:“好,多谢了!” 她一边说,一边四处看,除了这两人之外,并无其他人看守。 看来,惠鼎侯也不喜欢太多人听他的“表演”。 跟着侍女出去,刚出了院子,便听得身后传来另外一位侍女的声音,“她伤了王爷,快拿下她。” 元卿凌听得她的喊声刚起便已经知道事情败露,在侍女出手之前,飞快地拿出剪刀刺向侍女的耳朵。 一个有身手的人,刺向她其余地方她都能短时间内还击,但是直接刺入耳朵,刺伤耳膜,会引起剧痛,让她下意识地捂住,顾不得反击。 侍女惨叫一声,元卿凌拔腿就跑。 侍女的叫声引来了守卫,脚步声急速响起,她慌不择路地进了旁边的院子。 刚进去定睛一看,吓得腿肚子发软。 第97章 搜 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 她一脚踏在铁笼上,顺利翻过围墙,像飞人一样下地。但是摔得很惨,后脑勺似乎磕在了石头上。她一手摸过去,出血了。 顾不得那么许多,她夺命狂奔。恶犬也跟着追过来,但不是追她。而是要拦开追她的护卫。 有恶犬的保护。元卿凌顺利地从后门跑了出去。 出了后门,她依旧没命地跑,她甚至都不相信自己逃过一劫了。 跑出去老远老远。她躲进一条小巷子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发现心脏原来一直都悬在嗓子眼上,都快要跳出来了。 头很痛,脸很痛。痛死了。 她连忙拿出药箱,取出纱布抹了消毒水就包扎住头部。先回王府再说,不能留在这里,一会被侯府的人追到就死定了。 站起来,她才觉得双腿抖得厉害。 真是活了两辈子。都没试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在前生。她是出了命的乖乖女。就连逃课都不曾试过,更不要说逃命之类的。 她想到今日相助过她的恶犬……不,狗狗,不知道它们的命运会如何呢? 攻击主人,只怕下场会很惨吧? 可她有什么能力去救它们? 元卿凌难过起来,那短尾巴竖耳朵的大黑狗刚刚还很贴心地喊她逃命。 惠鼎侯是个残暴的人,被伤了子孙祠堂,黑狗帮助自己逃跑,哪里会轻饶?算了,还是先回府再想办法吧,她这样安慰自己,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 她慢慢地走出巷口,探头出去确定没有追兵,正想出去的时候,却见东侧大街上忽然马蹄声急速响起,一支队伍映入眼帘。 队伍为首的十余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很是威风的样子。 她连忙缩了回去,以为是追兵。 不过,缩回去之后又怔了一下,貌似前头策马的那个人,是宇文皓? 她身子贴墙,脑袋探出去看,果然是宇文皓。 他身穿日月纹的紫底刺绣官服,头戴官帽,面容凛然,凝重而萧杀。 徐一和汤阳也策马跟着他,后面几个也认识,是府兵,出入总是看到的。 至于后面的那些……元卿凌看了一下,不认识,不过,衣裳一致,步伐整齐划一,像是兵士。 他带着这么多府兵和京兆府的兵士去哪里? 看他去的方向,似乎是惠鼎侯府。 元卿凌一时怔住了,他该不是带人去救她吧? 但是他怎么知道惠鼎侯抓了她呢? 应该不是,他没这么好心。 他还巴不得她死了呢。 她等队伍走过之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包着脑袋,身穿男装的她,面容青肿,指印清晰,本该十分引人注目。 但是没有,伫立两旁的行人都在看队伍的远去。 “是楚王吧?他带着京兆府的兵马去哪里?” “是楚王没错,新官上任,估计是要找谁的麻烦了。” “这一上任就劳师动众出动这么多兵马,不知道是要办什么大案子呢?” 元卿凌听着,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他真的是去惠鼎侯府救自己怎么办? 带着这么多人去,看样子是要搜查府邸,不知道有没有皇上的圣旨,如果没有圣旨,无因盘查侯爵,若查不出什么来,皇上肯定是要问罪的。 宇文皓不至于这么鲁莽吧? 她也不敢跟着去,只蹲在地上,继续冷静冷静。 元卿凌逃出去不久,惠鼎侯就已经醒来,府中有大夫,看了他的伤势,直是摇头,“侯爷只怕再不能人道了。” 惠鼎侯慢慢地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赤红一片了。 残暴,嗜血,邪佞,如逼到了绝路的豺狼。 第98章 亲手打死你 宇文皓闻得他身上有一股子的血腥味道,心里微微一沉。 惠鼎侯行动自若,应该无伤。那么,是谁的血腥味? 那丑女人。莫非已经惨遭不测? 念及此,他心思顿急,道:“本王今日调动京兆府兵马前来调查王妃失踪一案。还请侯爷配合。” 惠鼎侯慢慢地收回锐利的眸光,哼了一声。“王爷好大的官威。既然是来查案的,本侯断没有不配合的道理,但是。若在侯府搜不出来。本侯就得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言词之间。尽是威胁,这威胁,又哪里止参一本这么简单? 宇文皓连下两道命令。“参军,汤阳。你们带人入府搜查,记住,要看清楚是否有暗室,地道。搜得清清楚楚。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徐一。你带人搜着前后门,调查结束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府。” “是!” 军士行动迅速,已经分开几路搜了进去。 惠鼎侯和宇文皓依旧站在原地对峙,但是,宇文皓心里已经觉得不妥,没来的时候那种笃定。 他带着京兆府的府兵而来,惠鼎侯最终是会配合的,但是,绝不会配合得这么彻底,莫非,元卿凌已经被处理了? 惠鼎侯见他露出忐忑之色,冷冷一笑,面容狰狞,眸光阴森,“王爷,若搜不出来,你只管等着。” 宇文皓不语,眸色也十分阴沉。 从惠鼎侯的眼光中,他嗅出了阴谋的气息。 要么,是徐一上当了,他没有掳走元卿凌。 要么,是他掳走了元卿凌,但是没有带回侯府。 不管是哪一样,今天他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 感情用事,没有调查清楚。 可没有时间可以调查,假如丑女人真的落在他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只能赌这一把,就当是还了元卿凌的救命之恩,虽然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知晓本侯为什么一直针对你吗?”惠鼎侯极尽讥讽之能事,扬唇冷笑,掩盖眸子里的残毒冷狠。 宇文皓略显浮躁,“本王一直想知道,请侯爷不吝赐教。” 惠鼎侯竖起尾指,嘲讽地道:“因为本侯看不起你,你除了武功好一些,心思筹谋都不行,固执冷傲,不听军令,不尊帅长,偏生皇上有心让你建功立业,你便借此一路扶摇而上,若非你有一个皇帝老子,今日岂配站在这里与本侯说话?” 宇文皓笑了,“怪你命不好,没有摊上一位皇帝老子。” 惠鼎侯张狂一笑,道:“是吗?兴许有皇帝老子也不见得管用,今日你一样栽在本侯的手里,本侯要打得你彻底没有翻身之力。” 他神情无比倨傲自得,眼底却有着更疯狂的执恨,盯着宇文皓,几乎要把宇文皓彻底焚烧。 宇文皓神情平静,但是内心却焦虑万分。 怕在侯府找不到元卿凌,也怕找到她,因为如果找到她,只怕她…… 他竟有一种不敢想的恐惧。 府兵逐一回来禀报:“王爷,正厅搜过,没发现。” “王爷,后院搜过,没发现。” “王爷,府中各处勘察过,发现暗房,但是没发现王妃。” 宇文皓的心慢慢地沉下去,他抬头看了惠鼎侯一眼,惠鼎侯冷傲得意地笑着。 汤阳快步走来,禀报道:“王爷,在后院耳房那边发现一所厢房,里头满是刑具。” 他一扬手,便见几名府兵抬着那些刑具走过来,放在宇文皓的面前。 宇文皓看到那些刑具上很多都布满了血迹。 惠鼎侯冷冷地道:“怎么?本侯的刑具房也要搜吗?” “不知道侯爷要刑具房何用?”宇文皓慢慢地问道。 “惩处不安分的下人,王爷大可以参本侯一本,便说本侯私设刑具房,对下人残暴。”惠鼎侯哼道。 汤阳显得很着急,今日基本能查的地方都查过了,真没发现王妃的踪迹。 徐一这小子到底看没看清楚啊?若是闹了乌龙,可就是大祸事了。 第99章 元卿凌从天而降 门一打开,宇文皓就头皮发麻。 二十余条伤痕累累的恶犬凶神恶煞地冲他吠叫,警惕。仇恨,狗眼赤红。仿佛只要他动一步,就立刻上前撕咬他。 惠鼎侯冷冷地道:“王爷,不敢进去吗?” “王爷。不可!”汤阳连忙劝道,他虽不是养犬人。但是看这些恶犬身上的伤。应该是刚被毒打过,正是血性发作的时候。 宇文皓定了定神,凌空而起。想从恶犬身上掠过。殊不知,那心腹对恶犬打了一个手势。恶犬顿时发疯地冲过来,跳起,围堵。宇文皓压根无法接近里头的房屋。 他跳跃了几下,袖子和衣摆已经被咬破。若不是反应迅速,只怕肉都要被啃了走。 “王爷小心!”汤阳忽地冲他喊了一声。 宇文皓连忙回头,却见一条短尾巴竖耳朵的恶犬竟然跳了起来,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如闪电一般冲向宇文皓的后背。 宇文皓慌忙侧身。狼狈躲过。但是狗爪子在他的脖子后一扫,便显几道血痕。 参军和汤阳想冲进去,惠鼎侯却是一拦,道:“站住,没有本侯的允许,谁都不许进这院子里头。” 汤阳看见惠鼎侯旁边的心腹在不断地打手势,吹口哨,而且,嘴里发出呼呼呼的声音,这应该是攻击口号。 汤阳大怒,“侯爷,你这是恶意伤人。” “恶意?本侯警告过王爷不可进去,是他执意要去。”惠鼎侯冷傲地道。 汤阳咬着牙,看到宇文皓的处境已经很危险,虽然凭王爷的轻功可以逃出来,可这样就无法搜里头了。 横竖事已至此,今日找不到王妃,也是大罪,不妨最后一试。 他沉声道:“来人,攻进去,只搜屋子不伤犬,务必要快。” 若伤了犬只,血腥会引得它们越发疯狂,一旦纠缠起来,除非是把犬全部杀了,否则,犬剩下最后一口气,也都必定要撕咬复仇。 而且,冲入侯府,什么都没搜出来却杀光了“看家护院”的犬只,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几十余人冲进去,为宇文皓解困,宇文皓得以抽身出来,和几名府兵一同冲进各间屋子里。 所有屋子大门打开,空无一人。 其中有一个房间,竟仿佛是书房的摆设。 宇文皓心中一沉,上当了。 “王爷!”惠鼎侯和府中侍卫已经进来了,恶犬停止攻击,全部蹲在院子一旁的角落,惠鼎侯走到宇文皓的面前,厉声道:“这是本侯的书房,里头有我军机密的文书和兵器草图,你带人闯入,私窃我军机密文书和草图,意欲何为?” 汤阳也反应过来了,放任他们搜府邸,最终的目的在这里。 若只是无故搜查侯府,诋毁和构陷当朝大员,皇上的处罚不会过重。 可如果是偷盗机密文书和兵器草图,则是大罪,便不杀头,也得下狱。 汤阳心中一怵,看向宇文皓,“王爷……” 宇文皓已经冷静了下来,慢慢地转眸看向惠鼎侯,冷笑道:“侯爷好计策。” 惠鼎侯的眸子和恶犬的眼睛同一色,桀骜嗜血,得意张狂地道:“还记得本侯当日在帐前说过什么吗?总有一天,你要落在本侯的手里,本侯会让你生不如死,永不翻身。” 他身上的那股子血腥的味道越发浓烈,眼底的恨意也尽露无疑。 宇文皓心底几近绝望。 他几乎可以确定,元卿凌已经死了。 不知道为何,事到如今,他反而不担心自己的前程了,横竖,他已经受惯了冷遇,父皇总不至于要他的命。 他盯着惠鼎侯,如被逼到绝路的野兽,冷狠地道:“如果本王查实元卿凌真的死在你的手里,本王便是拼了这条命,都要你为她垫尸底。” 惠鼎侯哈哈大笑,“王爷真是高看自己了,只怕今日之后,王爷自身难保,还是留点力气顾惜自己的小命吧。” 第100章 又被揍了 一众府兵冲了过去,参军也跟着跑过去,扶住了元卿凌。 惠鼎侯几乎有点不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向心腹,心腹也是一脸的惶然惊慌。 元卿凌被搀扶过来。宇文皓一把抱住了他,脱了外裳包着她,元卿凌看样子慌得很。整个人都在发抖喘气。 她脸肿得很厉害,后脑勺也在渗血。看着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但是。她却靠着宇文皓转身指着惠鼎侯,带着哭腔道:“是他,他掳走了我。且对我用刑。要我说出皇上委派王爷为京兆府尹的原因。” 宇文皓转身看着惠鼎侯,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变得惨白。 “侯爷,”宇文皓扬唇冷笑,“马都备好了吧?是入宫还是跟本王回京兆府?” 惠鼎侯沉着脸盯着宇文皓。半响,才回头吩咐。“请首辅大人到京兆府去。” 他的眼睛盯着元卿凌,仿佛至今不能接受她跑回来的事实,他眼底的恨意,淹没了一切。甚至这份恨意。比对宇文皓还要深。 恨之深。便连宇文皓都感受到了。 他静静地看着元卿凌,她蜷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 他的手摸向她的后脑勺,染了一手的血,心中便说不出的烦躁愤怒,对汤阳道:“先送王妃回府。” 元卿凌慢慢地抬起可怜兮兮的脸蛋,指着里头那群恶犬,“王爷,惠鼎侯指使恶犬伤人,必须把它们都带回去。” “杖杀!”宇文皓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不!”元卿凌猛地道,“不可杀。” 宇文皓眯起眼睛看她,她如今站直了,哪里还有半点惊慌的样子? 见宇文皓盯着自己,元卿凌睫毛一垂,努力的挤出了一点泪意,“先审再杀。” 宇文皓不知道她搞什么把戏,惊喜过后,就满心的愤怒,只等先处理了惠鼎侯,晚上回府再跟她慢慢算账。 “带走!”宇文皓冷冷地对汤阳道。 “狗……恶犬呢?”元卿凌问道。 “也一并先带回衙门。”宇文皓淡淡地道。 元卿凌这才放心地跟着汤阳走,路过惠鼎侯的身边,惠鼎侯只觉得胯部疼痛,羞辱和怒火急窜而上,竟一手就捏住了元卿凌的脖子。 元卿凌直接提起膝盖,往他的裆部一顶,惠鼎侯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捂住了裆部,在地上打滚。 鲜血渗出。 众人惊骇,甚至连宇文皓都为之震惊不已。 元卿凌却甩了一下袖子,对汤阳道:“走!” 全然,没有半点害怕和惊惧。 宇文皓眯起眼睛看她挺得很直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有半点被营救出来的惨烈模样吗?没有,相反,她像斗赢的公鸡,雄赳赳地走了。 汤阳带元卿凌回到府中,一路上,汤阳都没问什么,只等元卿凌进去沐浴换衣裳,再叫府中的御医为她治疗伤势。 御医走后,汤阳问道:“王妃,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卿凌盈盈垂泪…… “王妃还是别装了。”汤阳毫不留情地拆穿。 元卿凌脸色一收,无趣得很,“诚如你所见,我被人掳走,差点死在惠鼎侯府了。” “就这样?” “就这样,”她扶着脑袋慢慢地站起来,“或许还有其他的,但是我头痛得很,实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对了,烦劳告诉王爷一声,我这几天怕是不能见风外出,也不方便见人。” 汤阳哭笑不得,罢了,得先回京兆府一趟,王妃既然已经安全,事情可慢慢再问。 “汤大人!”元卿凌喊住他,“如果可以,请妥善安置那些狗。” “若不说出原因,只怕王爷会把所有的狗都处死。”汤阳道。 元卿凌知道汤阳很狡猾,只得道:“我能逃出去,多亏了这些狗,它们救了我。” 一句能逃出去,已经证实了汤阳心中所想,他拱手,“属下会尽力救王妃的恩人。” 汤阳走后,喜嬷嬷才惊颤地道:“王妃竟然落在了惠鼎侯的手里?” 第101章 不敢 斟酌着的时候,宇文皓已经冷冷地道:“你不招便行了吗?惠鼎侯身边的人已经说了,你连续几天故意在惠鼎侯的面前晃悠。知道他好男风,你偏故意着男装去勾他。你到底是不是脑子坏了?还是脑门被鬼拍了?惠鼎侯是什么人?你竟然敢去招惹他,你这条命如果不要的话,自己去挖个坟把自个埋了就成。别给本王惹麻烦,本王恨不得弄死……。” 元卿凌看着怒容满脸的他。轻声打断:“在侯府的时候。我听到你跟惠鼎侯说如果我死在他的手里,你会不惜一切杀了他让他为我垫尸底,王爷。原来你这么爱我。” 这应该是最快能让他住嘴的办法了。 果然。宇文皓愤怒的脸倏然僵硬,嘴角抽动了几下。像是中风后遗症一样,“你他娘的鬼扯什么爱?” 正欲好一顿分辨,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汤阳淡淡地道:“王爷,伤势的事情。” 宇文皓顿时会过意来。眉毛咋呼地竖起,拽住元卿凌的手臂直接拖过来摁下,巴掌举起,眼看就要落下。元卿凌连忙识时务地道:“说。我说。” 宇文皓一把放开她。“今日不跟你胡闹,你若不从实招来,有板子等着你。” 为今之计,也只能向恶势力低头了。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盘腿坐在床上,清了一下嗓子,这般磨叽却被宇文皓揪着她耳朵喝了一声,“说啊!” 元卿凌委屈地缩着脖子,看着他凶恶的脸,“马上说啦。” “有半句虚假,本王就先杀了你再跟父皇交代,你最好别挑战本王的底线。”宇文皓怒道。 元卿凌知道他倒未必心存要杀她的念头,但是,失控杀人也是有的。 遂也不敢隐瞒,道:“我想着惠鼎侯这样的人作恶多端却苦于没有证据无法把他入罪,心中不甘,知道他的癖好之后,我便乔装打扮故意去接近他,开始只想引起他的注意,等他上钩的时候我再设下陷阱,让王爷带人当场把他拿下,我发誓,我一开始真的是这样想的,我是想和王爷合作的。” 她看着宇文皓,一脸诚恳。 宇文皓脸色不耐,“说下去。”合作?以她的脑子也配? 元卿凌一脸颓然地道:“谁曾想他早就注意到了我,更没想到的是他敢当街掳走我,而且他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命人带了我到一个布满刑具的屋中去,想在那里对我行不轨企图,我当然不从,给他注射了麻醉针,顺便……” 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眸子还在喷火,嗫嚅道:“顺便拿了一张椅子,用椅脚戳向他以前欺辱民女的作恶工具。” 徐一和汤阳闻言,倒抽一口凉气,且徐一下意识地护住某个地方,天啊,这得多疼?那惠鼎侯也真真是硬汉了,伤到那个地方,还能出来蹦跶。 宇文皓的脸色也是变了变,却破口大骂,“你得了机会,不马上逃走,竟要先伤人,你是不是蠢钝如猪?” 元卿凌继续道:“我伤了他之后马上就逃了,谁知道出去就被侍女发现,被逼入了狗院里,不过说来也怪,那些狗却像发疯一样冲向府中侍卫,反而给了我逃生的机会,我见他们乱成一片,马上就从后门逃走了,一口气跑出老远。” 宇文皓听得不对味了,扬起眉毛,“你逃出去了?” “嗯!” “你既然逃出去,为什么会再出现在侯府?”宇文皓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神情开始慢慢地冷静。 元卿凌看着他,道:“我逃出去之后躲在巷子里暂时不敢出去,却看到王爷带着人经过,当时我以为王爷是去办差,没敢出来叫你,后来我想想王爷似乎是往惠鼎侯府的方向去的,犹豫良久,我便偷偷地回去看了一下,见府门外果然有人守着,我就从后门进去了。” “不对!”徐一瞪了眼睛看着她,“属下一直在后门守着,王妃没进来过。” 元卿凌略有些尴尬地道:“我以为守着的人是侯府的护卫,没瞧真切,在围墙边上趴了一会儿,发现地上有一个狗洞……” 众人沉默了。 王妃钻狗洞了? 元卿凌实在不愿意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狗洞太小,我肯定是钻不进去的,便爬上围墙从上头跳下来。” 徐一道:“那狗洞王妃还是能钻进去的,属下去布防的时候就看到这个狗洞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元卿凌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徐一很委屈,他说事实而已。 第102章 梦回实验室 宇文皓没好气地冲御医的背影吼了一声,“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王妃是累了,加上惊慌失血。让她静养一下就会醒来。”御医说完,匆匆地溜了。 “女人就是麻烦!”宇文皓瞪了昏迷中的元卿凌一眼。“就这么点伤,也好意思昏过去。” 徐一觉得王爷有点刻薄了,他认为王妃的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在侯府被揍了一顿,逃命出去。再钻狗洞回来解救他们的局面。 一般的女子哪里有这般魄力和勇敢?只怕被抓到侯府的时候就开始哭。哭到死。 “那属下叫嬷嬷们伺候,王爷要不要先回衙门?”徐一问道,免得王爷留在这里再刺激王妃。 “不必了。本王在这里守一会儿。你吩咐下去,叫人熬点粥或者是汤。等她醒了喝吧。”宇文皓道。 “是!”徐一应声出去了。 “汤阳,”宇文皓转身看着他,“你回衙门去。盯着惠鼎侯的伤势和治疗,不可出任何的差错。至少在父皇客观地知道这件事情之前,他不能出事,还有,必须要指定的大夫。不能让褚首辅随便找人来。便是御医。也得问准了本王。” “那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入宫禀报皇上?”汤阳怕错失了先机。 宇文皓道:“不着急。” “但是,只怕褚首辅会先入宫请罪,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事情,那可就变质了。” 宇文皓冷笑摇头,“不会,父皇早就觉得褚家行事出格,只是苦于没有把柄,不好整治,出了惠鼎侯的事情,父皇必定会揪出此事,警告褚家一番,所以,不会容得任何人粉饰太平。” 汤阳用骨灰级别粉丝一样的眼光看着宇文皓。 他家王爷就是这么透彻,心思缜密,人又聪明,这么多位亲王里,就数他最出色,皇上应该是能看得见的。 宇文皓想了一下,道:“为谨慎起见,你还是去找一下 静言。” 冷静言,北唐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国子监司业,才情出众,皇帝甚是喜欢,总爱传他入宫下棋说话,有人笑话说皇上是一天都不能离开冷大人的。 “明白了!”汤阳转身而去。 屏退了一众人,宇文皓坐在床边看着元卿凌的脸,肿得着实有点厉害,半边脸明显高出一大截,透彻的肌肤里殷红漫出,似乎血珠子在蔓延,看着甚是吓人。 这一巴掌,大概是打得她头都爆了吧? 元卿凌这种女人,是该被人教训的,但是,她是楚王妃,教训她则是教训他,这口气,怎么也吞不下去。 最重要的是他的人凭什么他自己没打上几巴掌,却要被别人打? 不禁又郁闷窝火了几分。 “这一次怕了吧?差点死了吧?”宇文皓哼道。 如今事情过了,他心底想起才觉得后怕。 这女人胆子大啊,惠鼎侯是什么人?她竟敢异想天开对他设局? “迟早怎么死你都不知道。”宇文皓又哼了一声,“以后最好安分点儿,别再惹什么乱子,本王可不能一辈子替你收拾烂摊子。” 宇文皓觉得世事很奇妙。 在娶元卿凌的时候,他认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多看她一眼,不会和她心平气和地说一句话,当然,他也从不会用一辈子这三个字来形容他们俩。 可现在,似乎有些事情在不容反驳地改变着。 不知道是事情改变了还是人改变了。 说到改变,他慢慢地看着元卿凌。看得出,她是有所改变的,无论说话做事,都和原先不一样了。 记得刚成亲那会儿,她总是三番四次借故来找他,要么是送衣裳要么是送汤,或者绣个荷包之类的,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而她眼底也分明又怨恨伤心,但是那时候他不在乎,甚至会觉得痛快。 因为厌恶,因为憎恨,便喜欢看她各种难堪羞辱。 第103章 都是为了你 她也懒得动,惊醒了他少不了又是一顿责问,她不想解释了。 她闭上眼睛。回味着梦里的一切,梦里的哪怕是一个小摆件都让她珍惜不已。 为什么要醒来呢? 猴哥的那些数据。以前都看过好多次,确实药物的作用是有的,便不看脑电波图。看它日常的行动,便知道它聪明了许多。否则也不会能偷跑出去。被车撞死。 她忽然突发奇想,猴哥被车撞死之后,会不会也出现灵魂转移的事情然后恰巧也在这里? 哎。真是异想天开。 某人的脑袋真沉。 她侧头过去仔细看他。也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好意思打量他了,实在不是她含蓄。而是他这个人自恋得很,多看他几眼,就会以为爱上了他。 严格来说。他长得很不错。 五官是近乎完美的,若硬是要挑剔。那就是面容弧度太硬太冷,这样的人就算是笑着,也会让人觉得冰冷。 尤其忽然睁开眼的时候,眼底的寒芒是不需要营造的。直接就一道闪电般扫过来。就如现在这样…… 她吓得一个哆嗦。“你……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宇文皓眸色淡淡,“就在你肆无忌惮地看着本王的时候。” “起来,你压着我的手臂了,都缺血麻木了。”元卿凌心虚地拍着他的脑袋。 宇文皓抬了头让她抽回手,这床就一个枕头,被她抢占了,他只能睡手臂。 就睡她一根手臂,至于这么小气吗? “你刚才看什么?”宇文皓问道。 “只是看看你的伤口愈合得怎么样,别误会啊。”元卿凌连忙撇清。 他不误会,醒来之后就看到她盯着自己看,那绝对是研究的眼神,而不是充满爱意注视的眼神。 “误会什么?你为本王疯狂,京中人人皆知,你何必急着否定?” 元卿凌叹息,这真是她的原罪。 “惠鼎侯会如何处置?”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方才也想过这样问题,在看着元卿凌熟睡的容颜时,他有些心思改动。 “本王打算跟父皇说,惠鼎侯私掳了一名秀才。” 元卿凌一怔,“为什么这样说?府兵和其他人都知道他掳走的是我,楚王妃。” 掳走一名秀才,岂不是给了惠鼎侯逃避罪责的机会?掳走当朝王妃且意图对王妃不轨,这是大罪。 掳走一名秀才,他可以辩解说有私怨,只为教训一下秀才,皇上顶多斥责几句。 宇文皓看着她,“本王可下令京兆府保密,至于惠鼎侯府,他是疯了才会往外说。” “不行,我们辛苦了一场,我差点被他……杀了,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元卿凌生气地道,侯府一幕,她如今想起还心有余悸,这种恶人怎么能轻易放过?而且,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后要再拿住他就难了。 宇文皓起身,修长的身影投在地上,“本王已经决定了,不用再说。” “我反对!”元卿凌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抓住他的手臂,“我命都差点没了,你竟然要放过他?我不同意,你如果不如实禀报,我就自己入宫禀报父皇。” “来人!”宇文皓沉脸喝了一声。 其嬷嬷从外头进来,“王爷您吩咐。” “盯着王妃,不许她踏出府门一步。”宇文皓冷冷下令。 其嬷嬷迟疑了一下,“这个……” “怎么?本王的命令你也要质疑吗?”宇文皓眸色一扫,如电光闪过。 其嬷嬷连忙低头,“不敢。” 元卿凌气得嘴唇发抖,“宇文皓,你怕了褚家是吗?还是你始终看在褚明翠的份上要放过褚家的人?” 宇文皓脸色阴郁,“你不要扯不相干的人。” 元卿凌失望地看着他,“我猜对了,你看在褚明翠的份上,不想和褚家结怨,我真是错看了你,以为你好歹是个聪明人,知道趋吉避凶,你今日放过惠鼎侯,来日有你哭的时候。” 宇文皓怒摔衣袖,“不可理喻!”说完,冷冷而去。 元卿凌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也是很愤怒,她是差点把清白和命都搭上去才换来这个机会的,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轻易丢掉,那她岂不是白白受苦了? 其嬷嬷轻声叹息,“王妃您就别生气了,王爷也是为了您着想。” 第104章 依赖是什么东西 元卿屏回了侯府,临走之前,抱了元卿凌一下。轻声道:“谢谢你,大姐。” 一声大姐。叫得元卿凌心软。 她斟酌良久,觉得还是不能按照宇文皓所说的去做。 “王爷在府中吗?”她问其嬷嬷。 “在呢,在书房里头。” “我过去找他。”元卿凌整了一下衣裳。便出门去了。 暮霭沉沉,这院子里染了一层暮色后。竟觉得静谧柔和。厨房处炊烟袅袅,缓缓升起,人间的烟火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使人觉得真实却又虚幻。 今日一劫,让元卿凌对自己所处的时代有一种真正生活着的感觉。而不是单纯地活着。 来到书房,刚好侍女端了饭菜到门口,元卿凌轻声道:“我来!” 侍女福身。“是!” 元卿凌端着饭菜进去,屋中点了两根蜡烛。光线跳跃又黯淡。 他在书桌前练字,地上丢弃了不少废纸,元卿凌踩了过去,看到每一张纸上都力透纸背地写着一个“忍”字。 听得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蜡烛的跳跃下。他的脸晴灭不定,眼角眉梢勾起,显得严肃而沉穆。 那一道盘踞在眼角到耳旁的疤痕,增添了几分萧杀的气息。 “你来做什么?”宇文皓放下笔,冷冷地道。 元卿凌把饭菜搁在八仙桌上,走过去道:“该吃饭了。” “不吃,拿走!”宇文皓皱眉。 她站在一张张忍字上,双手无处安放,垂下交叉在身前,“我们谈一下吧。” “若为方才的事情,没什么好谈的,本王已经决定了。”他冷道。 元卿凌慢慢地走过去,站在书桌的对面与他对望,诚恳地道:“忍,大可不必,或许很多事情很多时候都该忍,可这忍也得有一条底线,触及了这条底线,不能再忍,否则就彻底失去了做人的节气,我不在乎外面的人说什么,我只在乎善恶是否得到扬惩。” “你不在乎?嘴巴上说说是可以的,但是当真的恶言加身,谁又能不在乎?”他是过来人,这一年受尽了各种恶毒的话,那些话听在耳中却是诛心的。 “我能,我真的不在乎,因为我心里有更在乎的东西。” “更在乎的东西?”宇文皓抬起眼睛直视她,“什么东西?” “信念!” “什么信念?”他诧异起来,这种话,不像是元卿凌能说得出来的。 “生而为人的信念,不让恶横行,肆虐世间,惠鼎侯残害了许多女子,他是恶的代表。”元卿凌说得大仁大义,但是这番话,不是说给宇文皓听的,是让宇文皓转述给皇上听的。 “说点正常的话。”宇文皓知她,皱眉道。 元卿凌眸色一冷,“报仇,他差点污辱了我,且要杀我,此仇不报,我元卿凌这口气就咽不下,更不能忍受这样的贱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宇文皓神色稍缓,道:“便是按照本王说的去做,他也蹦跶不了多久,本王已经把此事告知静言,他会在适当的时候跟父皇暗示一两句的。” “不,王爷,不需要暗示,皇上既然委派你为京兆府尹,想必是要你雷厉风行地做一番事业,若你不说,只让……什么静言去暗示,皇上反而会觉得你畏首畏尾,难当大任。” 宇文皓盯着她,“是谁教你说这些话?” “我所思,我所想,所以我说。” “不可能,你脑子没这么精明。” “这是人身攻击,劝王爷善良。”元卿凌道。 宇文皓一手伸出,想习惯性地拍她的脑袋,却想起她后脑勺有伤,这手便生生地落在她的肩膀上,“吃饭。” 元卿凌道:“你得先答应我。” “别废话,吃饭!”他一手拉住她的手腕,拽了过来,“陪本王吃点。” “我吃过了,喝了汤了。” “那就伺候本王用餐。” “遵命!”元卿凌翻眼。 他像是饿极了,一顿饭,风卷残云,吃都一粒米都不剩。 “这么饿啊?要不要再叫人给你做点?”她可记得他吃饭很有节制的,这般疯狂地吃,可见是饿惨了。 “不必,伺候本王更衣,本王要入宫见驾。” 第105章 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没等到宇文皓回来,倒是等到了汤阳回来。 汤阳浑身衣衫破损,一脸狼狈地进来。“王妃,您的恩人都给您安置好在别院了。不过,其中有一条恩人,死活要跟着属下。属下不得已,只得把它给带回来了。” 元卿凌好奇地看出去。到底是那条死活要跟着? 便见徐一牵着一条短尾巴竖耳朵的黑狗进来。正是那条让元卿凌抓紧逃生的狗,如今蹲在地上,短耳朵竖起。嘴巴张开伸出有斑点的舌头看着她。 它浑身很脏。有伤,毛发都染了血。那鞭痕遍布全身,鞭鞭入肉,有的地方皮毛掉了。露出血淋淋的肉来,看着很是瘆人。 但是它如今蹲在地上。浑身已经没了之前的戾气和凶狠,两颗眼珠很圆润,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快步上前,它全身上下。只剩下脑袋是完好的。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它的头,“乖孩子。” “呜呜呜!”黑狗冲她叫,尾巴摇着,眼里竟然似乎蕴含着泪水。 汤阳走过去,元卿凌回身,道:“准备药粉,热水。” 狗很乖,清洗毛发,处理伤口,一声不吭,任由元卿凌为它消毒,上药。 汤阳和徐一本想上前帮忙,元卿凌都不用,把二人撵出去。 清理好一切,元卿凌抚摸着它的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宫里有一个叫福宝的,你就叫多宝,好吗?” “汪汪汪!”多宝吠了三声,算是应了下来。 方才见面的第一句话,多宝说被她害惨了,所有的狗都被打得很厉害。 元卿凌听得懂多宝的话,对狗狗的遭遇很是心酸。 她走出去,让汤阳善待那些狗,汤阳道:“当然,它们既然都是王妃的恩人,属下必定会善待它们。” “多宝以后就跟着我了,劳烦徐侍卫帮它搭建一所狗屋,就在院子外头搭建就好,要宽敞一些。” “要给它找条母狗吗?”徐一怔怔地问道,王妃跟这条狗怎么那么有缘呢? “不用。”元卿凌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汤阳,“汤大人怎么弄成这样子?赶紧去洗一下换件衣裳吧。” “是,多谢王妃关心。”两人遂走了。 多宝乖乖的趴在元卿凌的脚边,狗通灵性,知道跟了好主人,因而纵然浑身是伤,却也傲然起来。 宇文皓到明日才回来,进府的时候,绿芽就告知元卿凌了,元卿凌辗转一晚都没睡好,听得他回来,急忙便飞奔出去。 宇文皓见她衣衫都没穿整齐,不由得沉下脸,“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 元卿凌这才看见宇文皓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穆如公公和两个不认识的,看样子像是厨子。 她连忙垂下睫毛,一脸楚楚地道:“王爷昨晚不在,我害怕。” 符合一个受害者的气质。 穆如公公很是怜悯,道:“王妃刚历劫归来,心里害怕也是正常的,王爷就不要斥责。” “谢穆如公公。”元卿凌眼底含着泪水道。 穆如公公含笑道:“皇上得知王妃受伤,特命宫中两位 御厨到府上专门料理王妃的饮食,协助王妃养伤,王妃想吃什么尽管跟他们说便是。” “烦劳公公替我多谢父皇!”元卿凌受宠若惊地道。 “咱家是奉命出来探望王妃的,王妃伤势如何?” 一旁的御医早就被请了出来,道:“公公,王妃的伤势其实很重,伤到了头部,出血过多,本不可轻易下床,但王妃受惊过度,夜不能寐,听得王爷回来,这才疾跑而出,王妃这一跑可觉得头晕?” “晕,好晕!”元卿凌连忙扶着宇文皓,“方才不觉得,这停下来就晕得很。” “来人,扶王妃回屋。”宇文皓下令道。 绿芽连忙上前扶着元卿凌,元卿凌柔弱地靠着比她矮半截头的绿芽,慢慢地回去了。 穆如公公怜惜地摇头,“可怜啊,这才几日功夫没见王妃,整个瘦了一圈。” 宇文皓心里冷笑,可怜?真没觉得,只有可恶,可恨。 送走穆如公公之后,宇文皓就直接去了凤仪阁。 一进门,便见一条大黑狗窜了出来,拦住去路,凶恶地冲着他吠叫,怕狗的阴影又笼罩上来,腿肚子都软了。 元卿凌依偎在门边,道:“多宝,别凶了,认识的,你爹。” 第106章 老五媳妇还是不错的 宫中。 明元帝一整天都满身怒火,气得胸口发痛。 褚家的嚣张,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褚家的势力。如今也是直逼他的皇权,褚首辅昔日恭敬。但是今日说了一句话,让他明白到,褚家已经严重威胁到宇文家的江山了。 褚首辅痛心疾首地斥责惠鼎侯。说他已经位高权重,深得皇恩。却由着底下的人撺掇。做出此等人神共愤的事情来,损害了褚家的名誉。 褚家的名誉?那皇室的名誉呢? 他听得出这个老丈人只是冲口而出,出了这等事情。也容不得他深思。由此可见。对他来说褚家的名誉远比皇家的名誉来得重要。 褚家如今中年一辈,都在朝中身居要职。年轻一辈,也都开始军中历练,沿着军候的道路攀爬。 而他的几个儿子呢?只怕想着争夺太子之位。谁把褚家的威胁放在眼里? 只有老五了。 老五这番连自己和王妃的名声都不要,也执意把惠鼎侯拉下来。可见老五是个清醒人。 他拒绝娶褚明阳,大概也是看到了这点,一旦他和褚家的利益捆绑,则很容易被同化。便不被同化。也会缚手缚脚。 他早就想收拾惠鼎侯了。但是他军功赫赫,寻常的罪名压根动不了皮肉,如今他自己作死,竟然当街掳走老五的媳妇…… 明元帝忽然眯起眼睛,老五的媳妇是王妃,按说就算出去办事也不会身着男装独自一人。 他想起静言的话,此番若不是王妃机警,适当的时候逃出来,只怕王爷也深陷于惠鼎侯的设计中。 “摆驾乾坤殿!”明元帝眸子一闪,下令道。 老爷子肯定也知道此事了,他的耳目很多,从来宫中朝堂就没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 而最懂得老五的人就是太上皇了。 老爷子今日精神不错,出院子里走了两圈,便坐在院子的躺椅上,静静地晒着太阳。 见到明元帝过来,他一点都不诧异,微微翻了翻眼皮子,“来了!” “父皇!”明元帝上前,行了个礼。 常公公搬来凳子,“皇上,您请坐。” 明元帝坐下,迫不及待地就道:“惠鼎侯的事情,父皇都知道了吗?” “知道!”太上皇枯瘦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显得悠闲不已,“老五此番打了一场漂亮的仗,昔日惠鼎侯多有看不起老五,今日,他败在老五的手下,也算是他当初有眼无珠了。” 明元帝道:“若说漂亮,也不算得漂亮,至少,把老五媳妇的名声给搭进去了。” “兴许人家愿意呢?”太上皇看着他。 明元帝试探地问:“父皇是怎么认为的?” 太上皇笑了,“皇帝是想问,这到底是偶然还是老五设计的?” 明元帝的意图被识穿,顿时讪讪,“这个,儿子倒不觉得老五有这个能耐。”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啊。”太上皇摇头晃脑,轻哼了一句小曲。 明元帝若有所思。 太上皇斜飞了他一眼,“你有什么,不能直接找儿子说啊?非得来孤这里试探,孤知道的,也是你知道的,孤不知道的,你兴许会知道,儿子是你生的,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啊?” 明元帝道:“老五确实年少卓越,有朕当年的风范。” “你当年比他差远了!”老爷子毫不留情地拆台。 “父皇,哪里有这么看自己儿子的?”明元帝摆手,抗议。 “你又是怎么看你儿子的?昔日你和你的兄弟,便再能耐,在孤的眼里,总是不够,总还能更好一点,如今你的心情大抵和孤当年是一样的。” 明元帝充满了警觉地看着太上皇,“那父皇如今可还会这么认为?” 他一直没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父皇对他做的这个皇帝可还满意? 太上皇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明元帝汗毛都竖起来了。 太上皇慢慢地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如今的忐忑,便是你儿子们心里的忐忑。” 明元帝站起来,“父皇,那此事到底是……” 太上皇转身而去,“谁知道呢?不过孤听闻说静候原先是打算把次女嫁给惠鼎侯为妻的,这位静候也真是个有趣的人,若说有时候你看不清楚朝中的局势,只看静候这一类人,他们的尾巴对谁摇摆,那这位谁就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明元帝在心底狠狠地啐了静候一口,跟这种人做了亲家,真是有辱面子。 明元帝躬身告退。 来这一趟,心里就明白了。 看来,是他低估了老五。 静候要把女儿嫁给惠鼎侯,王妃与妹妹姐妹情深,为她出头义无反顾,老五借此机会,断了褚家的一根胳膊。 这般想着,怒火便消失了大半,竟觉得这是最近发生的最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明元帝心里头高兴,便下旨给楚王妃赐了好多美食和珠宝,以皇恩来为她证明纵然落在惠鼎侯的手中,却依旧清白。 第107章 还是想见他 元卿凌看着减肥的孙王一通风卷残云,两盘点心,煎小羊排一碟。还要小炒两道,搭着一碗白米饭。吃得连汁都没剩下。 “二哥若不够,再叫人做点便是。”元卿凌觉得他依旧渴望地看着空盘子,有种吃不饱的可怜感。 孙王严厉地看着她。“不了,本王要减肥。你不可这样害本王。” 元卿凌觉得很无助。一个说减肥的人来她这里大吃一顿,然后还说她害了他。 “那二哥就别吃了。”元卿凌只得道。 孙王慢慢地抬起头,一脸的悲愤。“不就吃了你两块点心吗?至于那么小气吗?” “不是……”元卿凌看着他激愤的胖脸。垂下肩膀,无奈地道:“我是说。二哥今日吃得差不多了,明日再来吃。” “明日做什么点心啊?”孙王拿出手绢,斯文地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油腻。不甚经意地问,但是眼底有着太明显的期待。 “二哥想吃什么便叫御厨做什么。”败给他了。 “随便做点就好。”孙王垂下眸子。在袖袋里鼓捣了几下,抽出一张单子,“说来也真是巧了,过几天便是本王的生辰。王妃说要为本王庆贺。特意定制了菜单。不如就叫御厨按照菜单做几道,本王好试试味道,免得到时候失礼宾客,分量不需要太多,本王减肥,吃不了那么许多。” 那单子放在桌子上,元卿凌拿过来瞧了瞧,数了一下,顿时膛目结舌,“二哥生辰宴会,竟有38道菜?” “虽是铺张了些,别的地方精简一些就好,戏班子就可免了,吃方面不可亏待宾客。”孙王神色平静地道。 “那明日也做不了三十八道菜啊。”元卿凌真为御厨辛苦。 “明日就做三道,后日再做三道,如此类推,十来天该做齐全了。” “那岂不是都过了生辰宴了?” “延迟!”言简意赅。 吃货总有泼天道理。 她几乎肯定,孙王会过来探望她,是因为皇上派了两名御厨过来府中。 事实证明了真是如此,他走的时候都没问候过一句元卿凌的伤情。 翌日一早,纪王夫妇,齐王夫妇一同到来。 朝中逢十休沐,因此今日宇文皓也没回衙门,与齐王和纪王在正厅里说话,而纪王妃和褚明翠则在凤仪阁和元卿凌说话。 褚明翠今日穿了一件秋香色折枝梅花穿蝴蝶纹刺绣缎裙,梳了高而尖的乌蛮髻,饰云纹玉簪,便再无多余装饰,反而显得清爽可人又甜美妩媚。 她的容颜是出色的,妆点了淡淡脂粉,唇色晕染,便泛着如蜜光泽。 峨眉秀丽,眉尾稍稍扫勾起,那妩媚之中又带着一丝凌厉。 再看纪王妃,身穿一袭新绿宝相花纹样云缎衣裳,梳高髻,饰金步摇,长相一般,但是气质端庄大气,眉心有一颗黑痣,她出身簪缨世家,知书达理,与褚明翠站在一起,竟也没觉得被褚明翠的光芒掩盖,反而显得落落大方。 相反元卿凌一脸青白之色,身穿半旧绯色衫子,头发随便挽起,仓促之下涂了点儿唇红,也难掩憔悴之色。 纪王妃看着她,一脸惊怕地道:“没想到那惠鼎侯如此嚣张狂妄,天子脚下也敢犯此恶行,五弟妹这一次可吓着了吧?” “还好,谢纪王妃关心。”元卿凌与她不熟,真不知道她为人如何,只能客套地应着。 褚明翠听得纪王妃的话,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虽然是惠鼎侯闹的祸事,可当着她的面说便有些刻意了。 她不言语,只是看着元卿凌。 两人先前便交恶,如今虚伪也不必,不过是齐王要来,她便过来盯着点儿,那是个糊涂的。 纪王妃倒是十分热络,“听说父皇派了两位御厨到府中,今日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我们妯娌也好久没坐在一起说过话了。” 元卿凌点点头,“好啊!” 本来三个人没什么好聊的,可纪王妃着实是个会来事的,没让气氛冷下来,一直拉着元卿凌问长问短,府里府外,一直谈到了给太上皇侍疾的事情去。 第108章 肉吃多了不好 两个女人走后,元卿凌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对喜嬷嬷道:“嬷嬷救了我一命。” 喜嬷嬷淡淡地道:“纪王妃为人深沉。王妃还是少与她来往。” 元卿凌笑道:“她深沉?不觉得,反而有点轻浮。” 喜嬷嬷嗤笑。“轻浮?那是装出来的。” 元卿凌错愕,“装出来的?为什么要装?” “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她为元卿凌倒了一杯茶,坐下来道:“齐王妃是自以为是。凭着点儿小聪明,以为能把控一切。她不足为患。若硬说需要顾忌的,也是因为她是褚家的人,可纪王妃不一样。纪王妃自小文书通达。学识渊博,她是纪王背后的谋臣。王妃知道纪王妃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吗?” 元卿凌问道:“什么?” “是她纵然这般厉害。却愿意与人虚与委蛇,愿意自降身份,甚至撕破脸皮。如此很容易麻痹敌人,以为她是轻浮之辈。方才王妃不就这样认为了吗?” 元卿凌听得心头发怔,苦笑道:“那这么多位亲王的王妃中,就没个实诚人了吗?” “倒不是,孙王妃还不错。就是有些心高气傲。可若熟了。也没什么。” 孙王那吃货,想必也不会娶什么心机女。 物以类聚。 不过,齐王倒是个单纯,娶了褚明翠,以后有苦头吃了,也就齐王这种蠢蛋会被褚明翠骗到。 元卿凌这般想着,冷笑了两声,不,还有一人,那就是自己家的王爷。 孙王其实已经来了,他本想一大早就过来,出门的时候有些事情耽误了,他本以为来到便能吃上昨天点的菜,没想到几个兄弟都在这里,也不好不进来打个招呼。 “二哥,几日没见,怎觉得你还圆润了些?”齐王打趣道。 孙王眼睛翻上天,尾音颤抖,“你瞎啊?” “还不能开玩笑了?”齐王笑着说。 宇文皓看着孙王,“二哥昨天是不是来过?” 昨天他忙,回来的时候听府中的人说孙王来过。 “昨天来过今天就不能来了吗?” “二弟是肯定来的,父皇赐了两名厨子给楚王府,二弟还不上赶着来?”纪王皮笑肉不笑地道。 纪王是三角眼,眯起来有一道锐光,嘴唇薄,所以无时无刻让人觉得他很尖酸刻薄。 孙王最不爱搭理这个大哥,直接问宇文皓,“开饭没?我早饭都没吃。” 孙王不怕得罪人,他什么都不图,除吃无其他爱好,不值得任何人费神对付。 褚明翠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福身之后坐到了齐王的身边,眼睛瞟向了宇文皓,宇文皓回答孙王问吃饭的问题,见褚明翠进来,眸色飘了一下,道:“二哥想吃什么,我命人去准备。” “我很简单的,主要素菜为主,然后随便来几道荤就好。”孙王实诚地道。 宇文皓便站起来出去了。 褚明翠很失望。 两人甚至都没有眼神的交集,他变了吗? 齐王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五嫂没事吧?” 褚明翠淡淡地道:“她脸色不错。” “你可跟她道歉了?”齐王问道。 褚明翠看着他,心里直骂他愚蠢,却只能叹息地道:“这岂能是一句道歉能了的事?” “道歉也不过是场面上的,严格说此事和你无关。”齐王以为她真的为惠鼎侯所做的事情感到愤怒内疚,便宽慰道。 褚明翠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见宇文皓再走进来,她便站起来对着宇文皓福身,“皓哥哥,我替我堂叔跟你道歉,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所幸楚王妃没有什么大碍,否则,我会内疚死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震惊且恨怒。 宇文皓看着她道:“她伤势颇重,算不得是没有大碍,不过你也不必内疚,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褚明翠听了这话,心头很是复杂。 他虽宽慰了她,但是,却也关切元卿凌的伤势。 第109章 褚明翠晕倒 元卿凌其实不大想出来吃这顿饭,她也很有道理,可以说她的伤口痛。或者身体的原因要吃病餐,可想起喜嬷嬷说的话。她也真想再观察一下纪王妃,看她到底是不是双面人或者多面人。 宇文皓见她来到,脸色似乎比昨天还差。不禁皱起了眉头,“药喝了吗?” “喝过了。”元卿凌应道。不过。她吃的是自己的药,御医开的那些,喝了一口。就寻了个由头倒掉了。 “真喝了才好。回头本王发现你偷偷地倒掉,有你好看的。”宇文皓压低声音威胁。 元卿凌缩缩脖子。“不敢。” 他是真的在威胁,元卿凌也是真心虚,但是。这话听在褚明翠的耳中,却像是打情骂俏一般。 入席之后。宇文皓在她的左侧,褚明翠在她右侧挨着齐王,依次是纪王妃,纪王。还有孙王。 下人们进来伺候用餐。孙王却大手一挥。“今日兄弟几个聚一下,就不必伺候了,都下去吧。” 让奴才布菜多慢啊,又不能揣测心意,还不如自己想吃什么夹什么。 在现代的时候,元卿凌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懂得餐桌礼仪,绝不会像孙王那样风卷残云,她自认为自己会吃得很斯文。 但是,当看到褚明翠和纪王妃两人用餐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粗鲁。 只见褚明翠嘴巴微微开启,露出两颗贝齿,筷子夹了大概……她数了一下,是五粒米饭,就这么一小口放进嘴里,闭唇轻嚼几下,慢慢地顺着喉咙往下咽,这动作是十分优美的,尤其饭粒下滑喉咙的时候,脖子微微地伸直,看着那地方移动了一下,优雅而美丽。 至于吃菜,她基本不吃荤,只吃炒藕片和小蘑菇,一块藕片夹起,轻轻地咬了大概……她估量了一下,应该是一厘米左右,咬的动作也是十分优美,贝齿一下,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依旧闭唇轻嚼,吞咽。 纪王妃也是如此。 元卿凌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碗里的那一块万福肉。 那其实就是一块花腩肉,充满了脂肪,而且她认为只咬一厘米无法感知肉的弹性和香糯,必须得一整块放入嘴里,让油在口腔里爆开,齿颊留香,这才是吃的最高境界。 她没有认真研究过这个时代女子的吃相,实在是不妙。 入乡随俗,她只能心疼地把碗里的万福肉夹给宇文皓,“太肥,我吃不下,我吃点素吧。” 宇文皓想也不想,夹起来送进嘴里,然后给她挑了一块略瘦点的,道:“这块好。” 这段日子虽然争争吵吵,但是,已经互相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也有一定的默契,因此这对二人来说这只是寻常的举动。 可看在褚明翠的眼中,却像是惊天噩耗一般。 便是她与齐王,在外看来是恩爱夫妻,他也绝不会吃她吃过的菜。 皓哥哥不是憎恨极了元卿凌吗?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如此亲密了? 不可,不可,他说过会帮她的。 褚明翠一时悲愤交加,心头激血,直冲脑门,想也不想,她捂住了胸口,倒了下去。 齐王一手抱着她,惊道:“翠儿,翠儿,你怎么了?” 元卿凌放下筷子,快步过去指挥道:“快抱她进厢房,让她平躺,她以前有什么病吗?最近吃过什么药?” 这纯粹是医生的本能。 齐王抱着她,慌了神,“没病啊,她没事的,也没吃什么药,药……对,有,有吃御医开的生子调补药。” 纪王妃闻言,难掩眼底笑意,道:“是不是虚不受补?” 齐王啊了一声,愕然道:“会虚不受补吗?” 他看向元卿凌,“那,五嫂进来帮忙吧。” 宇文皓一把拉住元卿凌的手臂,道:“先送厢房吧,府中有御医,回头命御医过去。” “好!”齐王抱着褚明翠便走了出去,其嬷嬷在前头带路。 大家重新坐下来,却没了食欲,除了孙王。 纪王妃笑道:“没想到他们才成亲不到一年,便这么着急了。” 孙王一边吃着一边道:“怎么能不着急?如今咱们哥几个可都还没生出一个带把儿的来。” 第110章 怀王快死了 孙王气愤地看着满桌的空盘子,这一不小心又吃光了,心头涌起浓浓的罪恶感。痛斥元卿凌,“叫你只准备三道菜。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你这是铺张浪费,蚕食百姓的骨血,你这这个吸血蛀虫。” 骂完。捧着肚子忿忿艰难地离去。 元卿凌无端被骂了一顿,懵了一下。道:“谁叫他吃这么多啊?” 又不是她吃得最多。为什么她是吸血蛀虫?难道不是他吗? 她看向宇文皓,“你二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宇文皓一脸神定气闲,“是。” 那行。不跟脑子有问题的人置气。 其嬷嬷出来禀报道:“齐王和齐王妃已经走了。命老奴告知一声。” 元卿凌随口问道:“齐王妃没大碍吧?” 其嬷嬷道:“御医说齐王妃只是心火旺盛,急火攻心一时不适。回去调养一下就无事了。” 元卿凌看向宇文皓,宇文皓起身走了出去,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元卿凌耸耸肩。装! 她命其嬷嬷收拾些东西回去喂多宝,在院子里跟多宝玩了一下。就见汤阳进来道:“王妃,王爷说让您休息去。”“休息?我不累啊!”元卿凌跟多宝闹得有些热,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不累啊?”汤阳微笑,“王爷说若不累的话。请王妃抄一百遍金刚经。” 元卿凌垂下手。“说起来有点累了。那我便先进去休息一下,烦请汤大人转告王爷。” “好!”汤阳静静地笑着。 元卿凌进去趴在床上睡觉,其实真不累,但是药吃多了,人还是会容易困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汤阳回书房禀报了宇文皓,“王妃休息去了。” “这么听话?”宇文皓眸子不抬,在练着字。 “王爷计策好使,王妃不愿意抄佛经。” “就知道!”宇文皓放下笔,看了一下自己写的字,摇头道:“最近心烦气躁,写的字也不如意。” 汤阳道:“王爷对王妃关心了许多。” “她如今奉旨养伤,本王岂敢不遵旨?” 扯得一嘴好借口。 “今日齐王妃……”汤阳犹豫了一下,看着宇文皓,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说下去。 宇文皓淡淡地道:“以后少提齐王妃,本王不想过问六弟的家事。” “是!”汤阳就想听这个答案,很是安慰。 汤阳转身出去的时候,觉得日子无比的优美,虽说以前很不喜欢王妃,但是王妃的改变他看在眼里,其实不若之前那么恶劣的。 贤妃命人送了些补品来给元卿凌,让元卿凌补身养伤。 元卿凌在睡梦中被叫醒,聆听宫里姑姑带来贤妃的“问候”,话里话外,让她谨言慎行,别丢了楚王府的面子,更别丢了她贤妃的面子。 元卿凌接下来几天,都在府中养伤,哪里都不去。 孙王每天都会来,他也渐渐地和元卿凌混熟了,因为元卿凌有一样很对他的胃口,那就是也喜欢美食。 元卿凌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吃,但是,在这个时代的女人中,她算是能吃的,而且吃相相对豪迈。 孙王说女人吃饭一般像小鸟喂食,吃几口就饱,以纤瘦为美的审美观点,让女人总是吃不饱饭。 今天元卿凌命御厨准备了几道菜,孙王迟迟没到,往日早早便抵达,今日过了午时,还没见他来。 元卿凌想着他可能吃腻了,又或者再立决心减肥,便把饭菜分了下去,让嬷嬷和绿芽吃了。 她这两天也吃得有点腻,胃口不大好,将就喝了碗粥便遛狗去。 孙王下午的时候才来,显得无精打采。 元卿凌坐在石阶上,多宝躺在她的脚下,一人一狗暖暖地晒着太阳,孙王进来的时候,就顺势坐在了石阶的另外一头,托腮,沉思,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怎么了?”元卿凌问道,“又减肥了?” “不是!” “饿了?那我叫人给二哥做点。” “吃不下!” 元卿凌诧异,吃货吃不下饭?事情比较严重啊。 “怎么了?”元卿凌拍了拍多宝的头,让它到一边去。 多宝拖着慵懒的身体,慢悠悠地走开。 孙王侧头看着她,“老五没说吗?老六可能快不行了。” 第111章 去探望怀王 孙王慢慢地踱步进屋,喃喃地道:“老五大概也不好受,在这么多位皇子中。他和怀王的感情是最好的。” 宇文皓傍晚的时候去了一趟怀王府,回来之后就一直躲在书房里不出来。连晚饭也不吃。 元卿凌也没吃饭,下午的时候陪孙王吃了一顿,到现在还撑着。 她最近胃口是真的不好。古代的饭菜就是容易腻。 宇文皓躲在书房里,她也躲在房间里。打开药箱。整理着里头的药。 抗药性结核链霉素,利福平,乙氨丁醇。吡嗪酰胺。这四样是新增的药。 她心中踌躇不定。 初期的肺结核,治疗期在三个月到半年。而怀王不知道得病多久了,更不知道结核菌有无感染其他地方。 药箱里的药,能给他用上十天。可一旦用了抗生素治疗,则中途不能断药。断药之后,会产生抗药性,就算再治疗,治愈的可能性也不高了。 她无法保证药箱里会不断更新肺结核用药。因为药箱很任性。不是她自主可以控制。如果断药,怀王还是会没救。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怀王有没有出现肺结核并发症。 如果怀王没有经过她的治疗,按照他生命的轨迹一步步走到尽头,自然和她没有什么干系,顶多是到时候送上一份帛金,灵前上一炷香,为这个小叔子哭一声。 她介入治疗,最后怀王死了,那…… 皇家的事情,轻易碰触不得,治不好,御医要掉脑袋,她就算不掉脑袋,大概也没什么好下场,想起当初给太上皇治病,真是年少冲动。 只是如果她放任不顾,等同见死不救,她良心过意得去吗。 元卿凌坐在床边的矮几上,抱着多宝,“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多宝身上的伤已经结痂,只是伤口四周开始掉毛,像长癞痢一样,依旧显着一道道的疤痕。 “汪汪汪!”多宝用鼻子拱着她的手掌。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算了,还不如不问你,你一条狗懂得什么?” “汪汪汪!”多宝抗议,别忘记是谁从惠鼎侯府救你出来的。 元卿凌笑着打了它的脑袋一下,“得了,别邀功,回头给你吃大鸡腿。” 多宝高兴地转圈。 元卿凌的伤势差不多好了,御厨也回宫里了。 孙王不知道,翌日还继续过来,元卿凌告知他御厨已经回宫,他怔愣半响,只差点没“汪”地一声哭出来,早知道昨天多吃点。 “宫中的御膳,王爷小时候也没少吃,怎么就那么稀罕呢?”元卿凌问道。 孙王失魂落魄,“年少不懂得珍惜,以为天下的美味都是一样的,等赐府另居之后,才知道父皇已经把天下间最好的厨子都囊收在宫中。” 他挥挥手,“算了,本王还不如去看望一下老六。” 元卿凌心中一动,“王爷能不能带我去?” 孙王诧异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跟老五去?老五今天也去了啊。” “他没回衙门吗?我不知道他去,我以为他回衙门了。”元卿凌这两日也没见到他,估计他也忙。 “本王在外头遇到他,他说要过去的,怕是不回衙门里吧?毕竟,惠鼎侯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判了吗?”这么快?这样的大案子,她还以为起码得拖上一两个月。 “褫夺侯爵封号,贬为庶民,判流放。” 还留他一条命,真算是便宜了他,他害了多少女人啊。 “老五没跟你说这事吗?”孙王问道。 “我最近见二哥的次数比见他多多了。” “那你们夫妻感情也不好啊。”孙王皱眉。 元卿凌总结了一下,“不打架就是好夫妻。” 孙王看着她,“你们俩总是打架?” “怎么会呢?我跟王爷是恩爱夫妻,他哪里舍得打我一下?”元卿凌走进去,“二哥稍等我一下,我换身衣裳就跟你去。” 怀王病情加重,兄弟们就算不那么情深的,也都过来走个过场。 元卿凌去的时候,人很多,皇亲国戚都有,很多她不认识,其中,还有几位公主。 孙王进去了,元卿凌压根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头转悠两圈,也没见着宇文皓。 倒是她在外头转悠的时候,看到褚明翠从里头出来,眼圈红红的。 第112章 你找死啊 宇文皓问道:“怎么了?” 元卿凌把即将冲出唇边的话吞了下去,道:“我是跟二哥过来的,我没有车回去。” 宇文皓道:“你去偏厅坐一下等本王。本王一会就走,先送你回府。” “那我去院子里走走吧。”正好吹吹风。清晰清晰思路。 “院子里风大,去偏厅坐!”宇文皓沉下脸了。 “知道了。”元卿凌带着绿芽走了。 她不去偏厅,阳奉阴违地去了院子。 坐在湖边的草地上。风很大,吹得发鬓凌乱。绿芽陪在身后。看着托腮发愁的主子,不知道她为什么很不开心的样子,方才王爷是为她身子好的。 “王妃饿了吗?要不奴婢去问问可有吃的?”绿芽道。 “嗯!”元卿凌想一个人待会儿。便随便她去了。 绿芽福身而去。 元卿凌看着波光潋滟的湖面。阳光铺在上头,如浮着万千碎金。远处柳枝扭腰,秋菊盛放,人间多美好啊。 只是。怀王却看不到了吧? 她轻轻叹一口气,药箱啊药箱。帮帮他吧。 “楚王妃有什么好叹息的?如今皓哥哥不是对你很好吗?” 真是命犯小人,总会在不适当的时候,遇到不适当的人。 她没搭话,希望她自己识趣走开。 褚明翠从来不识趣。站到了她的身边。一双缠枝纹绣花缎鞋出现在元卿凌的眼底。鞋头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珍珠,日头一照,光影流转。 “我从不知道你是这般的好手段。”褚明翠冷冷地道。 “咱能不说废话吗?”元卿凌淡道。 她的视线,盯着元卿凌头顶上的簪子,“我见不得你这般得意。” “你只能忍受着,齐王妃。”她提醒她的身份。 “我本可以是楚王妃。” 元卿凌轻笑,“是的,你本来可以是。” 褚明翠声音里夹着愤恨,“是你夺了我的一切。” “是你放弃了一切。” “你胡说!”褚明翠沉声怒斥。 “不要把别人当成傻子,你做的那点事,瞒得过谁?”元卿凌摇头,“或许,也只有齐王和宇文皓信你了,这种伎俩,连我都看得穿。” 元卿凌站起来,这地方有了不和谐的声音,一点都不美丽了。 两人对视,对峙,褚明翠美丽的眼睛里有尖锐的怒火。 “你恨我有什么用呢?难道我现在退出,你还能嫁给宇文皓不成?” “至少,皇家没有你,会干净许多。” 元卿凌严肃地道:“惠鼎侯是你的堂叔,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他会只是流放这么简单吗?我劝你也别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路是你自己选的,就算哭着跪着,也要走下去。” 元卿凌转身走。 褚明翠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眼底发了恨地透着丝丝红筋,“他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你一无是处。” 她再咬牙切齿地加了一句,“你是贱货,破鞋。” 元卿凌惊奇地看着她,这话从褚明翠的嘴里说出来,十分违和。 是什么样的愤怒与悔恨,逼得端庄大气的褚明翠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 元卿凌挣脱她的手,笑了。 那临末看似轻蔑的一笑,彻底刺激了褚明翠。 她发了狠似地拖着元卿凌投入了湖中。 元卿凌的伤不算彻底痊愈,全身乏力,而她更没想到褚明翠看似一个弱女子,竟然会这么大力气,拽得她毫无反抗之力。 她是旱鸭子。 落水之后,扑腾了几下,努力想抓住点什么,但是,刚抓到便又被褚明翠拽着,使劲压她的头往水里沉。 冰冷的湖水包裹过来,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一块海绵,嘴巴鼻子耳朵都在吸水,仓皇憋气,胸腔快爆一样难受。 她挣扎着想要推开褚明翠,可褚明翠仿佛力大无穷,压着她的脑袋和脖子,死死不许她浮头。 第113章 忽然的温柔 元卿凌卷缩着身子,鼻音重重地道:“你要骂就骂,但是不能打。你敢打我,我跟你拼命。有言在先,我没有推她下湖,是她神经病拖着我下去还使劲摁着我的头不许我浮起。我不得已才拿簪子伤她的!” 她吸吸鼻子,万分委屈。怎么会遇上个疯婆子的? “我知道你不会信我。你讨厌我,我呼吸都是错的,你喜欢她。她脚臭你也觉得香……” 宇文皓一手扯开她的衣裳。双手剥着,“闭嘴!” 元卿凌眼圈发红。发狠地道:“又打我?你又想打我?我跟你同归于尽!” 说完,扑过去缠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下去。 “你这个疯子!”宇文皓大怒,伸手一摸。脖子已经渗出了血珠子,他脱了外裳丢给她。“本王什么时候要打你?你全身湿透,脱了穿本王的外裳。” “你不可能这么好心!”元卿凌看着他脱下来的外裳,斩钉截铁地道。 “是啊,本王还要弄死你呢。”宇文皓怒极。俊脸都被她气得扭曲狰狞。 元卿凌擦了一下脸。讪讪道:“那你说就是了啊。为什么撕我的衣裳,你哑巴了?” 宇文皓干脆不搭理她,转头过去。 元卿凌鼻子发痒,连续又打了几个喷嚏,确实是冷。 她慢慢地脱了衣裳,“你不要看我。” “鬼才看你。”宇文皓冷道。 元卿凌飞快把外裳套在身上,裹着身体后把换出来的衣裳拿起来,掏出药箱取出一粒维c吞下去,再把衣裳一扭,擦着湿哒哒的头发,“是我误会你了行吗?我以为你不信我。” 宇文皓依偎在靠背上,没做声。 元卿凌看着他,“你相信我没推她?” 宇文皓没做声。 元卿凌吐吐舌头,沉默是金。 此番真在意料之外啊。 元卿凌擦了一会儿头发,便放下了湿衣裳,问道:“怀王病情如何?” 他道:“不好。” “不好是有多不好?” “很不好。”他脸色沉郁。 他侧头看她,“你那个箱子,有给他治病的药吗?” 元卿凌为难地道:“他的病,不是那么好治。” “是的,不是那么好治。”他说着,闭上眼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也不过是顺口那么一问,他知道痨症无法治愈的。 元卿凌迟疑地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了,生死有命。” 他眸光直直,“是本王害死了他。” 元卿凌吃惊,“此话怎解?他的病和你有什么关系?” 宇文皓低声道:“三年前,本将从战场回来,带了三个老将和他一同喝酒,却不料,其中一人有痨病,当时谁都不知道,连病人自己都不知道,那顿酒之后没多久,老六就病了。” 肺结核是传染性极高的病,飞沫就能传染,一同吃酒,谈天说地,觥筹交错,口沫横飞,染上也不奇怪。 “四个人,就他病了,本王与其他两员老将都没事。” 元卿凌嗯了一声,“概率,不是说一起喝酒就全部人都会染上。” “什么?” “我说怀王真倒霉。”元卿凌表现出恰如其分的难过,只是被一个喷嚏破坏了伤感的气氛。 “你内裳湿透了为什么不脱了?”宇文皓蹙额道。 她揉揉鼻头,“算了,在马车里也不方便,很快就到家。” “装什么矜持?又不是没看过。” “我也不是怕你看。”横竖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宇文皓哼了一声,继续闭上眼睛。 “我有点想吐。”元卿凌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刚才那些湖水好臭啊。” 挣扎的时候,搅动了湖底的淤泥,湖水混夹了泥土,她喝了两口,褚明翠也喝了。 如今想想,为了陷害她,褚明翠牺牲真大。 第114章 他有通房吗 他坐得笔直,目不斜视,手不听使唤慢慢地移了过去。指尖碰触到她撑在软垫上的手,冰凉凉的。 就这样不动。不进一步,也不退一步。 元卿凌也坐得笔直,目光乱飞。全身的肌肉都绷紧,感觉到他指尖的碰触。她或许应该移开。是应该的,好,那就移开。 不过。会不会很刻意?指尖碰触算什么?两人都有过肌肤之亲了。不过稍稍碰触一下就要刻意地移开,很是造作。 而且。两人相处融洽,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碰一下手也实在不需要大惊小怪。 刚才他都给她擦头发了,她也不小心地碰到了他身体的某个部位…… 就是如果心跳没有这么快的话。一切都没问题的。 马车忽然停下,徐一掀开帘子。宇文皓迅速把手抽回放在膝盖上。 “王爷,王妃,到了!”徐一道。 神经大条的他,自然没察觉马车里的气氛异常尴尬。 宇文皓先下了马车。元卿凌裹紧他宽松的外裳。小心翼翼地探出。宇文皓一手抱她下来,身子紧贴的那一瞬间,元卿凌手足发软,落地后几乎都站不住,心是在狂跳不止。 徐一伸手去拿元卿凌的湿衣裳,宇文皓一手夺了过来,“本王拿就行。” “哦!”徐一觉得有些奇怪,王爷竟然会替王妃拿脏衣裳? 不过,宇文皓随即把衣裳丢给了绿芽,“给她熬一碗姜汤。” 这场落水事件,最后化解得莫名其妙,元卿凌坐在凤仪阁的房中,看着窗户外的槐树,心里还是很奇怪。 宇文皓到底哪里看出她不是推褚明翠下湖的凶手了? 他不信褚明翠信她?真是咄咄怪事。 “王妃,喝姜汤了!”绿芽端着姜汤进来,热气腾腾的水雾漫上,呛着绿芽的眼睛,她眨了几下。 元卿凌顺手接过来,放到唇边咕咚咕咚地喝着,咋舌惊叫,“烫!” 绿芽哭笑不得,“您怎么就一大口一大口地喝呢?” 元卿凌放下姜汤,把绿芽拉到了身前,凝重地问道:“芽啊,我有事要问你,你必须如实作答。” 绿芽见她神色这般凝重,吓了一跳,“王妃您尽管问,奴婢绝无隐瞒。” 元卿凌撩了一下头发,掩饰不太自然的神情,“你喜欢过人吗?” 绿芽懵了,“喜欢?王妃说的是哪种喜欢?” “就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绿芽羞红了脸,“奴婢怎么会喜欢男人?” “女人喜欢男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奴婢不敢。” 绿芽作为她的首席助理,对爱情这个话题如此保守含蓄,实在让她想念前生的助理啊。 “王妃怎么问这些呢?”绿芽娇憨地问道。 “你也差不多可以嫁人了,本想问问你如果有合适的,我为你做主。” 绿芽怔了一下,眼底便渐渐漫上了泪水,“王妃您说真的?” “哭什么啊?不乐意啊?” 绿芽噗通一声跪下来,“奴婢感谢王妃大恩。” 这回轮到元卿凌有些懵了,“多谢什么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卖身给了王府,你的婚事不是该我做主吗?这充其量算是我的责任,算什么恩啊?” 绿芽抽抽搭搭地道:“奴婢以为王妃会把奴婢收房。” “收房?”元卿凌怔了一下,她自然知道收房的意思,就是把她身边最贴心的侍女给了宇文皓做通房。 一般来说,大家小姐出嫁之后,陪嫁的丫鬟多半是做了通房,通房所生的孩子,也是主母的。 如此便可稳固地位。 绿芽不是她的陪嫁,但是,她原先的陪嫁被赶出去了,绿芽是取代了陪嫁的位子。 通房的地位,只稍稍比丫鬟好一点点,说白了就是生育工具或者是那啥工具,没有尊严。 元卿凌忽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问道:“王爷有几个通房啊?” 他啸月阁似乎有几个侍女伺候,长得都不错,莫非是他的通房? 绿芽道:“这事,奴婢不知道的,啸月阁的事情,咱凤仪阁一向不敢问,不过,想必是没有吧?抬通房这个事情,应该会说的,除非王爷不想被人知道。” 元卿凌觉得,他或许是不想让人知道。 一个生理正常的成年男子,有这方面的需要,收一两个通房也合情合理。 元卿凌心里一阵反酸,看来,喝湖水的后遗症还没消失。 “绿芽,我会帮你物色的,起来别跪着。”元卿凌伸手拉她起来。 绿芽还是感动得很,一个劲擦眼泪。 元卿凌慢慢地喝着姜汤,心里头竟不如方才那般恣意了。 第115章 鲁妃告状 齐王脸色微变,他从没见褚明翠这样过,一直以来。她说话温婉,行事稳重大方。对人亲和,即便是府中下人,她也从不摆王妃架子。宫中的老嬷嬷更待之亲厚。 她从不曾试过这般尖锐。 一定是吓坏了。 齐王想到这里,伸手抱她入怀。“没事了。别激动。” 褚明翠伏在他的肩膀上,如木头人一般,吼了一声。她自知失态。可她也不在乎了,齐王为人单纯老实。对她死心塌地,便是她再尖酸刻薄,再歹毒狠心。他都不会嫌弃她。 或许,真该忘记了皓哥哥了。齐王很好,而且,他如今还是最有优势的,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想起她痛斥元卿凌的话。她觉得羞耻不已。也愤怒不已。为什么她会说出那样粗鄙的话?那应该是元卿凌说的。 “元卿凌为什么要推你下湖?她是不是疯了?”齐王见她稍稍冷静了,才问道。 褚明翠慢慢地冷静下来,在怀王府邸看到元卿凌站在湖边的时候,她心里就萌发了一种冲动,要把她推下湖,要杀了她。 突然萌发的狠劲,她安排得不周全,只想着到时候淹死了元卿凌,便说两人是一同失足跌入湖中的。 但是,落水的那一瞬间,她想起了祖父的话,不寒而栗,杀意褪减,却不能轻易放过她。 使劲压着她下沉,必定会引得她强烈反抗,她若伤了自己,便可证明她居心叵测,至少,皓哥哥从此会对她憎恨入骨。 可为什么,就连这一步都猜错了? “这女人真的是太狠了,本王当初还以为她已经改过。”齐王愤怒地道。 褚明翠强打精神,“算了,我也没什么事,就不要再追究了。” “翠儿,你就是人好心软,这一次你轻易放过了她,谁知道会不会有下次?”齐王觉得不能就这样算了,且看五哥给出什么交代,若不满意,他要告到父皇的面前。 “都是一家人,伤了和气不好,且她也是一时冲动,可能她见我和皓哥哥青梅竹马长大,以为皓哥哥对我有情,才会这样失去理智的。” “荒谬,你跟五哥虽然是一块长大,也曾说过要议亲,可如今都各自婚嫁,往事不提,她执着旧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褚明翠轻轻叹气,“能有什么目的?大抵,也是为了太子之位吧。” “为了太子之位?” 褚明翠轻轻地靠在他的怀中,“如今太子之位未定,你是最有希望的,她心里肯定不舒服,若挑拨得你与皓哥哥交恶,皓哥哥未必就不会尽心去夺这位子,如此,她便可达成心愿,成为太子妃。” 齐王大怒,“她一个女人竟有这般野心?本王岂能叫她得偿所愿?” 褚明翠心里稍安,若是能以此激励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母后一直在为你奔走,虽然我觉得太子之位你不会在乎,我也不在乎,可北唐的江山,始终需要有能者居之,纪王霸权蛮狠,我听得传闻说之前皓哥哥被人刺杀,也是纪王命人做的,纪王敢对皓哥哥下手,就未必不敢对你下手。” “是大哥?”齐王脸色微变,“你从何处听得的传闻?” “不必问,消息可靠。” 齐王知道她获得消息的来源是褚家,如果是这样,那一定是真的了,他不禁又怒又悲,为了一个太子之位,兄弟之间兵戎相见,你死我活,何等的残酷? 至于太子之位,他说没想过那是假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一个国家交托到他的肩膀上,他是否能担得起? 可如果一旦纪王得势,自己是否又能退居一隅,安心做他的闲散王爷? 褚明翠继续道:“为了太子之位,人人心怀鬼胎,便连元卿凌都知道厉害关系,这不是权力的争夺战,这甚至是生死厮杀,不管你下场不下场,都逃不了,因为你是嫡子,纪王日后能容得下所有人,也不会容得下你,容不下母后。” 齐王握住她的手,“本王会好好想想的,你别太担心。” 齐王心里未必就没想过这些事情,但是,他总以为还没到那个关头。 但是今天知道是纪王命人刺杀五哥的,他才忽然醒悟,不是没到那个关头,是他因恐惧而不敢去触碰。 怀王府两位王妃落水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 第116章 不该这么办 冷静言叹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皇上既然已经下旨传楚王妃入宫。并没有传齐王妃,可见皇上心里并不在乎两位王妃谁对谁错。这等闲事,皇上想必是不会管的。” “有点道理,说下去。朕传楚王妃是什么道理啊?”明元帝喝着茶,姿态悠闲。 “没有道理。这楚王妃入宫。一到御前,她就是罪大恶极,罪恶的源头。不能申辩半句。皇上就会定她的罪。” “这是你的主意?” “这是臣的猜测。” “这是你的主意!” “……这是臣的主意。” 为什么卑鄙的主意是他的出的呢?分明是皇上自个想的。 明元帝赞不绝口,“爱卿这主意出得好。先问了她的罪,要将功折罪,就只能去给怀王治病。治好了抵罪,治不好。朕格外开恩,先暂时赦免,日后有什么情况再追究,爱卿这主意真是好啊!” “皇上谬赞了。臣只是急皇所急。”冷静言摆着棋盘。“再下一局?” 明元帝大手一挥。“还下什么?你这司业就这么得空?每日不务正业到朕这里溜达,业精于勤荒于嬉啊年轻人,回去精进学问,为朕作育英才去吧。” 冷静言只得起身告退,皇上身边的红人,实在很难做人。 两个时辰之后,元卿凌跪在了御书房。 皇帝劈头痛斥,“身为王妃,言行举止皆代表皇室体面,你前去探望怀王,不思关心他的病情,却与齐王妃因私人小怨大打出手更企图谋杀,你可知大罪?” 元卿凌声音近乎惊悚,“儿媳知罪,父皇开恩啊。” 若说只是训斥一顿,她觉得皇上是认真的。 可说大打出手又企图谋杀,她就知道皇上有所企图了。 但是,循例也得吼两嗓子开恩的。 明元帝怒气冲冲,“开恩?朕如何开恩?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犯下此等鲁莽之事,若不是太上皇为你求情,朕定摘了你的脑袋。” “儿媳惶恐,父皇开恩啊!” “在这求着朕,还不如仔细琢磨一下,如何将功折罪!”明元帝冷道。 “儿媳愚钝,实在不知道如何将功折罪,请父皇明示。” 明元帝清了嗓子,“去怀王府,好好为怀王治病,治好了,朕恕你无罪。” 元卿凌猜中了,无奈地道:“父皇,怀王的病情,儿媳一无所知,实在不敢说能治好,若治不好……。” 明元帝认真地道:“听着,若治不好,朕必须要问你的罪,你也别吼冤枉,朕总要对所有人有一个交代,下水事件,不是你,就是齐王妃,总有一个人要背锅。” 元卿凌不甘心地问:“为什么不是齐王妃?” 明元帝把玩着铁球,冷笑问道,“是的,你说为什么不是齐王妃呢?” 你就没点自知之明吗? 你和褚家,头发丝儿对大粗腿。 元卿凌腹诽,皇上你欺善怕恶,忌惮褚家,动了一个惠鼎侯,便暂时不敢再动褚家。 她不能说这些,且还要为皇上寻找一个很好的借口。 “我与齐王妃落水,所有人都说是我推了她,褚家的人也会信以为真,父皇先问了我的罪,褚家不管愿意不愿意,都不能私下再为此事找儿媳寻仇了,父皇用心良苦护着儿媳,儿媳感动不已,一定会竭尽所能,为怀王治病。” 明元帝语重心长地道:“既然你保证能治好怀王,朕便姑且给你一个机会,去吧,马上就收拾药箱。” 治好?元卿凌膛目结舌。 “去吧!”明元帝拿眼神警告,废话就不必多说。 元卿凌慢慢地爬起来,世道何其不公啊! 出了宫,元卿凌是松了一口气的。 在要不要为怀王治病的这个问题上,她一直举棋不定。 虽然最后决定不能冒险,但是心里始终不安,时刻惦记这事,折磨得很。 如今没有退路,反而是好事。 她相信治不好的话,皇上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只是,怕是要承受鲁妃的一顿怒气了。 鲁妃……元卿凌脑袋瓜儿突突地痛,鲁妃不好惹啊。 元卿凌去了一趟乾坤殿。 第117章 御夫杖 “擦汗!”太上皇喝道。 元卿凌连忙拿出手绢为他擦汗,“歇会儿吧,喝口水再弄。” “快完事了。再雕刻几道龙纹成把暗扣弄好就成。”太上皇斜了她一眼,“说惠鼎侯那事。你既然不管不顾自己的名声,拿自己冒险的话,就不该男扮女装。而是直接以王妃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且引得他的注意。最好是引得他心猿意马。” 元卿凌问道:“这有什么分别呢?他知道我就是楚王妃。” 太上皇道:“他装作不知道。回头事儿一了,人一杀,谁知道你曾落在他的手中?那你不就是白死了吗?可若你与王妃的身份与他来往。则见证的人就多了。你若死了,就算找不到证据证明是他做的。硬砌也能给他安点罪名,这样你的死就有价值了。” 元卿凌听了太上皇的话,不得不佩服。这就是老狐狸啊。 “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你得把最绝的一步想在了前头。本着就算自己死,也绝不让对方好过的心态去做事,那么事情多半能有效果。” “听太上皇一席话,受益匪浅。”元卿凌是真心听进去了。这件事情想想也真是太危险了。如果不是多宝和它的伙伴救了她。事情就会像太上皇说的那样,白死了,死前还叫敌人快活一场。 常公公道:“王妃必须谨记了,太上皇这些话,不寻常跟人说,您是头一个。” 毕竟太过阴暗了。 “知道。”元卿凌应道,下意识地靠近了太上皇,靠山那! “出宫去吧,别妨碍孤忙活。”太上皇却推开她的脑袋,“明日不是要去怀王府吗?先回去准备准备。” “您消息忒灵通了吧?”元卿凌震惊,她是直接从御书房过来的,一路过来并未逗留迟疑,也没见谁来禀报过他啊。 “这事一猜便知,你们俩打架落湖也不是今日的事情,皇帝要过问,早就过问了,你以为他真要等鲁妃去哭诉才知道?出事那天不问,今日忽然就问了,定是打你的主意,而你能被人利用的就只有那点莫名其妙的医术了,他一直不用你,是不想你背负治死亲王的责任,可如今,他也是没了办法了,做父亲的,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太上皇说到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元卿凌不得不由衷起敬,真是活得足够久,世事就都通达了,谁的心思都瞒不过他。 若如今还是这老头坐江山,只怕褚家也不敢这么蹦跶。 人精! “那这御夫杖什么时候给我?”元卿凌站起来问道。 “回头赏赐下去,再发旨,否则,谁把这棍子放在眼里?”太上皇转身开始鼓捣许多工具,拿出了一条长长的钻头刻刀,很是怪异。 元卿凌笑嘻嘻地道:“有道理,有道理!” 她想伸手去拿那刻刀,太上皇眸子一瞪,“孤的宝贝你也敢动?立马滚蛋!” 入宫的时候耷拉着脑袋,出宫的时候,元卿凌昂首挺胸。 有大佬罩着的感觉真的好傲气啊。 穆如公公也到怀王府传旨了,说皇上委派了一位大夫过去给怀王治病,让怀王府准备准备迎接大夫。 与此同时,鲁妃也得知皇上撤走了怀王府所有的御医,派了元卿凌去为怀王治病。 她气得把殿中能砸的东西都给砸掉了,砸完之后,去御书房哭,说要亲自出宫去照顾儿子,如果皇上不准许,她就不活了。 明元帝最怕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挥挥手,“准了。” 鲁妃闻言,顿时收敛哭泣,换上一副强悍的表情,谢恩后马上去收拾东西。 穆如公公道:“皇上,鲁妃娘娘会不会阻碍王妃治疗?” “会!”明元帝重声道。 “那……那为何还让娘娘去呢?” 明元帝深深地看了穆如公公一眼,摇摇头,“你这辈子都不会懂。” “奴才愚钝,皇上说奴才就懂了啊。”穆如公公虚心讨教。 明元帝直接不搭理。 跟一个老太监说女人的事情,费唇舌。 楚王府,宇文皓等得正焦心,他回府之后府中的人告知他说顾司忽然带了元卿凌入宫,说是为了怀王府的事情,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入宫,便听得下人说王妃回来了。 元卿凌看到他,第一句话便道:“父皇让我去给怀王治病。” 宇文皓诧异,“你可有把握?” 第118章 酒太辣 铁桦木应该是世界上最坚硬的木头了吧?比普通的钢材都要硬上一倍。 在现代,铁桦木属于濒临绝种的野生植物,以前的人曾用铁桦木代替金属的。小玩意也有弄,但是价格都比较昂贵。 不过。今日她分明看到太上皇是用锯子来锯短,而且,这么硬的木头。雕刻也有很大的难度吧?总不会用金刚石刀来雕刻吧? “太上皇亲自雕刻的,这应该不是铁桦木!”元卿凌道。 喜嬷嬷微笑道:“这还真只有太上皇能雕。寻常侍卫都做不了。” “太上皇病着呢。走路都没力气,怎么能雕刻这么坚硬的木头?”元卿凌好奇地问道,听起来。太上皇好厉害的感觉。 “走路没力气是因为病了。太上皇年轻的时候,是咱北唐武功最高的勇士。内外兼修,如今年纪大了,也多病。可雕刻的内力还是有的。” “真有内力这个东西啊?”元卿凌更好奇了。武侠小说里说内力达到一定的高度,就能飞花摘叶伤人。 喜嬷嬷正欲解释。却见门口闪了一道人影,她定睛一看,“哟,王爷这么晚过来啊!” 宇文皓听得说宫里赏赐的东西到了。本想在门口偷偷看一眼。既然被喜嬷嬷发现。他就大方地进来,漫不经心地看了元卿凌手中的御杖一眼,“这就是皇祖父赏赐的?” “是啊,雕工特别精美,王爷看看。”元卿凌伸了过去。 宇文皓没想到她这么大方,有些意外,遂接了过去,细细抚摸了一番,指腹划过龙纹,触感冰凉,有凹凸感,“雕工确实精致,好东西,这真是宝贝,你必须要找个地方藏好,不可随便拿出来,至少,非紧要关头不可拿,一旦丢失了,那是大罪,本王替你放好吧。” “不用,我自己放,我就带在身上。”元卿凌一手拿了回去,给他藏好?那岂不是失去了这根御杖的意义了? “这怎么能带在身上?丢失了怎办?”宇文皓正色地道。 元卿凌道:“我会小心的。” 但是,这东西虽说只有拇指粗,可也有一米长啊,出去总不好带着它出去。 背在身上也不行,像负荆请罪一样。 她比划了一下,很是烦躁。 喜嬷嬷笑着道:“王妃,您仔细看看火纹。” 元卿凌连忙低头仔细看,龙纹和龙身附近都有火纹,且火纹是有规律的,大概是十厘米就有一道火纹。 火纹雕刻的比较深,比蟠龙都要深,实在不像是作为底纹陪衬用的。 元卿凌对着火纹摁下去,只见“嗖”地一声,御杖竟然缩进去一节了。 她一怔,再摁第二道火纹,又缩进去一节,她惊喜地抬起头,“这个是伸缩的,有机关。” 她连续摁下几个火纹,最后御杖缩成只有十厘米左右,能轻巧地放置于袖中或者别在腰间。 “这是怎么弄的?太上皇太神奇了。”元卿凌狂喜,她是做研发的,对这个时代有这么精妙的机关十分感兴趣。 喜嬷嬷微笑道:“太上皇年轻的时候,还是一位出色的木匠!” “了不得!”元卿凌高兴得不得了,对宇文皓道:“你看,我能自己藏好。”说完,她往袖袋里一塞,就不见了。 宇文皓懊恼地看了喜嬷嬷一眼,为什么要告诉她?如果不说,这愚蠢的猪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但是,看到她兴高采烈的脸,似花一样娇艳明媚,难得她这么高兴,算了,反正她也不敢真的打他,他们说好了,不能家暴。 “高兴,嬷嬷,你去弄点饭菜,我跟王爷喝一杯。” “喝酒就算了,本王今晚没怎么吃,陪你吃点儿。” “我得锻炼酒量了,不然以后会很吃亏的,反正明日才去怀王府,你就陪我喝点。”元卿凌真诚地邀请。 宇文皓竟发现自己无法抗拒她的真诚。 他耸耸肩,“随便,本王刚好也想喝一杯。”总得找点借口不是?免得让她以为说什么他都会听似的。 元卿凌觉得自己必须要喝成千杯不醉,至少有一个弱点被人发现了之后,这弱点就会成为她最大的威胁。 其嬷嬷的巧手,总能做出各种好吃的菜肴。 便是最简单的材料,到了她的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元卿凌吃着,不禁笑道:“二哥一直说御厨做的饭好吃,那是他没吃过其嬷嬷做的饭,若吃过了,只怕他会收拾包袱过来长住。” 宇文皓看着她,“你似乎跟二哥混得很熟。” 第119章 你到底有几个通房嘛 半个时辰之后,宇文皓恨恨地看着这个坐在桌子上不知羞耻的女人。 衣衫半露,双手漫上脖子和锁骨……使劲地挠着。 脸上。锁骨上,脖子上。甚至半露的胸口,都现了一道道的红痕,还起了一堆堆的红疙瘩。 地上乱七八糟的碗筷饭菜。其嬷嬷和绿芽已经被赶出去,喜嬷嬷倒是聪明。自个先躲着去熬解酒汤了。 就连多宝。在暴风雨来临,第一只碗落地之前,就已经逃生了。 一杯桂花陈。他发誓。真的就一杯。 他慢慢地起身往后退。 元卿凌拿起御杖,重重地敲在桌子上。力竭声嘶地吼,“你试试?” 宇文皓有一种要杀了她的冲动。 他这辈子最恨被人威胁。 元卿凌全身痒得几近疯狂,第一次喝酒只是喝醉没有过敏。为什么这一次会过敏? 她意识还有,就是忍不了那刺骨的痒。仿佛从血液里发出来一般,偏生在药箱里找了一顿,没找到一粒药能用于过敏的。 她恨不得把全身的皮肉都给削下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敢想走? “我后背很痒。我挠不到!”元卿凌发疯地用双腿捶着桌子。双手不断地在后面试图攀爬。 “御医呢?”宇文皓狂吼一声。却不得不过去为她挠痒痒。 她的后背发烫,是真的烫手,指腹触及,便犹如在火球上擦过。 真是见鬼了。 烫成这个样子,怎么不见她**? 御医急匆匆赶到,宇文皓拉起她的衣裳,怒道:“不会先敲门吗?” 御医回头看了一下只剩下一扇的大门,另外一扇,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敲门? 他不敢看王爷的脸,左三条,右三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猫。 “还不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宇文皓所有的耐心都被磨光 了,谁可怜过他脸上的那几道抓痕? 御医急忙过去,也不必瞧了,开了个方子道:“酒癞,喝碗药就没事了,臣亲自去熬药。” “本王亲自去熬!”宇文皓一手夺了方子,咬牙切齿地道。 御医怔了一下,叹气,看都把猫爷逼成什么样子了? 这不会吃酒的人,是死活都不能碰一滴酒的。 元卿凌的过敏褪减,是在半夜里了。 宇文皓累得直接睡在凤仪阁。 屋中一片凌乱。 元卿凌下地,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感觉整个人死里逃生一般。 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开始回想起这一次的醉酒。 不止这一次的醉酒,是每一次伤愈病愈,她都觉得脑子无比的清晰,感官无比的敏锐。 例如现在,她能听到很远很远地方传来的声音,也能从缺了的一扇门看向漆黑的院子,院子里所有的一切,看得十分清晰。 彷如白昼一般。 她也仿佛听到自己的脑细胞分裂的声音,还有神经元在不断地延伸。 她取出药箱,摁住锁扣,道:“链霉素!” 慢慢地打开,药箱里放着两盒链霉素注射剂。 合上。 她发现了一个规律。 她难受一次,药箱就会开发一次,当然药箱的开发可能跟她大脑的开发也有关系。 这个发现是巨大的,至少可以让她心存希望,随着不断的大脑或者药箱开发,她能完全控制药箱。 先不管这个,总之,如今有了链霉素,可以先给注射十五天的链霉素,稳定病情再说。 她把药箱里的东西都摆放整齐,痔疮膏和开塞露也都还在,但是这东西不常用,便塞在最底层的角落。 回到床边,看到宇文皓睡得像死猪一样。 他没喝多少吧?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看着他脸上左三道右三道的指甲痕迹,元卿凌一阵内疚,实在不应该啊,他明天怎么回衙门呢? 她打了个哈欠,也困了,遂从他的身上爬过去,进入里头睡觉。 这一爬,便把人惊醒了。 第120章 治病 宇文皓侧身过去背对着她,怒气掩藏,淡淡道:“三五个吧。” 元卿凌大吃一惊。本来以为一两个就算多了,没想到还有三五个。 作为现代人。实在不能理解男人找通房的理由,也不能理解为了繁衍子孙的原因。 她也背对着他,心里觉得很愤怒。为那些女孩愤怒。 以绿芽为例。女子都不愿意做通房的,谁愿意做一个男人的生育工具?可强权之下,她们只得屈服,她们社会地位低下。 那些可怜的女孩,就这样任由宇文皓之类的恶棍糟蹋了吗? 可如今送她们出府。在这个封建的社会里。她们还能找到好人家嫁吗? 元卿凌很生气,宇文皓也很生气。 她这话什么意思?把他看做什么人了?还通房呢。他连侧妃姬妾都没有,只有她这个正妃。还是厌恶型不愿意碰的。 两人气呼呼地,结果谁都没睡着。 闭着眼睛,心里头互相咒骂了一通。天色便亮了。 宇文皓先起来。出去交代了汤阳两句。让他回衙门说一声,他今日要响午后才回衙门。 元卿凌也起来了。她没让绿芽伺候更衣,自己拿着衣裳到屏风后面去换。 其嬷嬷则拿了宇文皓的衣裳过来,一件件地剥去,又一件件地给他穿好,系好,元卿凌坐在妆台前看着,不禁道:“你又不是手残了,为什么不能自己穿衣服?” 这话换做平时,她绝对不说,知道这些公子哥儿的矜贵,恨不得吃饭都有人喂。 但是昨晚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实在是不吐不快。 宇文皓没说什么,其嬷嬷倒是怔了一下,“王妃,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叫他的通房伺候去。”元卿凌冲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那些女孩何其无辜,她昨晚怜悯了一宿,今日却对她们口出恶言。 其嬷嬷笑了,“瞧王妃说的,王爷哪里有什么通房?” 绿芽过来为元卿凌梳头,轻声道:“奴婢昨晚问了嬷嬷,嬷嬷说王爷没有通房。” 宇文皓凉凉地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本王有没有通房?” 元卿凌百口莫辩了。 但是心口被压了一天沉甸甸的石头,一下子松开。 她意识到,自己对宇文皓是在乎了。 “好奇!”元卿凌淡淡地说。 “好奇?”宇文皓穿戴整齐凑过来,铜镜里映着他的模样,那左三道右三道看着好滑稽,损了不少姿色啊‘。 宇文皓也发现了,怒道:“你看本王的脸怎么办?” “就说是猫抓的好了。”元卿凌心虚地道。 “本王还要不要见人了?” 元卿凌连忙起身,压着他坐下来,“没事的,我帮你上点脂粉,掩盖掩盖。” “本王不涂脂抹粉!”他怒火更盛,这是颜面的事情,这个毒妇,就跟他这张脸过不去。 “是我不对,我不该喝酒,不该撒酒疯,没有以后了,王爷您先委屈个两天,这伤口淡,明天估计就看不出痕迹来了,我这粉是上好的,肤色显自然,涂了人家也没发现,你看我……”她说着,执起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摸,“是不是没发现上了粉底?” 她的脸,细致白嫩,弹性十足,一摸一掐间,是丰盈的触感。 那种触感让人恨不得狠狠地再掐一下,再掐一下。 涂脂抹粉和顶着猫脸出去,宇文皓还是选择了前者。 但是,他信错了元卿凌。 她的脂粉不好,上脸就卡粉,卡得一块一块的,就像是生了麻风病一样。 最后,还是御医给弄了一种药水涂抹上去,红痕不见了,但是脸蜡黄蜡黄的,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不过,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随便吃了早点,马车出发,两炷香左右抵达怀王府。 马车要停在比较远的巷口,因为正门后门都挺满了马车。 第121章 被嫌弃 元卿凌正色道:“怀王的病情有传染性,进出的人都必须戴口罩,我会跟怀王说明白。不让他因此有什么心理负担。” “你闭嘴!”鲁妃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本来出宫就为盯着元卿凌的。如今还没治病,就给她整这些幺蛾子了。 纪王妃微笑道:“不打紧,注意一些就是了。我进出几日。也没戴什么……口罩是吧?六弟病重多思,我们尽可能不要让他觉得难受。” 她随手就把那口罩塞回给了元卿凌,转身进去。 以表示她一点嫌弃都没有。 元卿凌沉声道:“站住!” 纪王冷冷地道:“你摆什么威风?” 元卿凌环视众人,道:“父皇既然派我来给怀王治病,那关于病情的一切。都得听我的。痨症传染性很强,口沫就能传染。带口罩只是基本的措施,谁若不带口罩。就不能进入这个房间。” 她回头看着顾司,冷然下令,“顾大人。你在门口守着。谁要进去就必须带口罩。不带的,一律不准放进去。包括鲁妃娘娘。” “是!”顾司领命。皇上确实说过,一切听楚王妃的,没办法了。 不过,顾司觉得楚王妃今日胆子好大啊,再看看楚王,他脸上镇定自若,仿佛见惯,压根不想上前为楚王妃辩解一二。 鲁妃大怒,“你连本宫都敢阻拦?顾司,你给本宫滚开!” 鲁妃径直拉着纪王妃便要进去,元卿凌从袖袋里取出御杖,一截一截地打开伸长,拦在了纪王妃和鲁妃的面前,“进去可以,把口罩给我带上!” “你这……”鲁妃定睛一看,见御杖上头的龙纹雕刻,顿时大惊,“这是皇上赐给你的?” “太上皇。” 纪王的眼珠子,差一点惊得掉下来。 鲁妃猛地回头看着宇文皓,“老五!” 宇文皓摊手,“鲁母妃,她有御杖,我也没办法,父皇和太上皇有言在先,说治病一切事宜她做决策,连我都只是负责接送。” 鲁妃面容一抽一抽的,现场一度僵持。 还是文敬公主道:“鲁母妃,不过是带个口罩,回头跟六弟说明白就是了,让楚王妃进去,别耽误了病情,父皇信她,定有理由的。” 元卿凌把口罩丢给顾司,“你看着,我进去,谁不戴口罩,都不许进入。” 她回头看着宇文皓,宇文皓很配合,麻溜地带上口罩,做出了好榜样的示范。 两人进了屋中。 屋中有一名小厮在伺候,元卿凌给他派发了一个口罩,让他戴上,然后与宇文皓一同到了怀王的床前。 “六弟,今日感觉如何?”宇文皓伸手为怀王压了一下被子,俯身问道。 怀王瘦得很厉害,两颊深陷,眼窝深陷,眼睛充血,看样子是刚咳嗽了一轮,整个人看着就像是被折磨过后的无力苍白。 不过,他却笑了起来,“五哥,我都差点认不得你了。” 宇文皓下意识地想去摘口罩,元卿凌压住他的手,含笑上前道:“怀王殿下,您好,我叫元卿凌,楚王妃,是父皇让我来给你治病的。” 怀王的眼睛慢慢地移向元卿凌,笑容淡了一些,“久仰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臣弟见过五嫂。” 元卿凌微笑,“以后会常见的,至少,未来半年,你都会见到我。” 怀王又笑了,“半年?好,好啊!” 他知道自己的病有多严重,莫说半年,半个月都熬不了。 他听到御医在外头跟母妃说,也就这两天了,他都咳血不止了。 元卿凌去看御医的治疗日志。 病情确实已经比较严重,咳血持续了一个月,一直用药,稳定过两三天,之后继续恶化,一宿咳不止。 元卿凌做初步检查,问诊,拿出药箱,为他注射了链霉素。 鲁妃和纪王妃带着口罩进来,就看到元卿凌在为怀王扎针。 她冲上去,“你做什么?你给他扎的什么?” 宇文皓拦住,“鲁母妃稍安勿躁。” 鲁妃惊疑地看着宇文皓,“这是什么治疗方式?你父皇知道?” “知道!”宇文皓说。 第122章 被媳妇揍 宇文皓上前扶着怀王,纪王妃连忙道:“五弟,你若怕被传染。便让小厮来吧。” 这话过分了。 元卿凌不能忍了,听诊器往耳朵上一挂。转身冷厉地对纪王妃道:“纪王妃,你在这里除了挑拨鼓噪之外,帮不上任何的忙。不如你出去喝茶讲是非。做你擅长的事情好吗?” 纪王妃没想到元卿凌会这样说,一时怔了,随即一脸愧疚地看着鲁妃,“鲁母妃,实在对不住。我确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鲁妃不喜元卿凌的尖锐。冷道:“你凭什么让她出去?这几天若不是纪王妃在王府里稳定人心,王府早就乱成一团了。你有没有本事还不知道,就敢目无尊长?” 元卿凌实在是气极。“鲁妃娘娘,床上躺着生死未卜的是您的儿子,而我奉旨前来。是救他的。不是害他的。带口罩的事情,我已经跟您解释过。怀王的病会传染,带口罩是为了预防传染,您若觉得是嫌弃,随便您怎么想,但是,不能和纪王妃一起影响我治病,她有什么居心我不知道,但是她肯定不若您这么爱护您的儿子,而我如今是大夫,我是应该和病人乃至病人的家属站到同一阵线,您若是理智的,也应该听我的,毕竟,在治疗怀王的这件事情上,连父皇都听我的。” “楚王妃,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说我有居心,我能有什么居心?你这罪名我担不起。”纪王妃不等鲁妃说话,就先申辩了。 “纪王妃,我不跟你斗嘴抬杠,耍那嘴皮子机灵,你要么静静地站着看,要么你出去。”元卿凌直接道。 鲁妃正欲说话,元卿凌眸色扫过来,“鲁妃娘娘,说话之前,三思!” 鲁妃斟酌了一下,转身对纪王妃道:“算了,不跟她计较。” 纪王妃叹气,“好,那我不做声便是了。” 宇文皓难掩赞美的眼色,女人说话,他实在不方便插嘴,本以为元卿凌这一次是要被纪王妃气跳脚了,没想,三言两句怼了回去,条理清晰,直指纪王妃有居心,让她无法再反咬一口。 鲁妃倒不是愚蠢的人,她只是一时激动,加上对元卿凌不信任,才会百般猜忌。(来10名1字7六月32今天27爆18更了吗催她) 不过,元卿凌的这句话,点醒了她。 害了怀儿,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相反救了怀儿,皇上定看重她和宇文皓几分。 怎么算,她都没有害怀儿的可能。 倒是纪王妃,三番四次地拿口罩说事,细细想来真有几分挑拨的意思,而且,元卿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要在这里看着。 近些日子,亲王们一直都过来怀王府,她怎么不知道原因? 怀儿病了三年了,真正常来的只有宇文皓一人,忽然最近车水马龙,纪王还直接搬过来住,是想博个贤兄之名啊。 鲁妃这样想着,心里就通透多了,下意识地站在了纪王妃的面前,故意阻挡她的视线。 元卿凌自是不知道鲁妃的心理活动,拿着听诊器听了后肺,心脏。 检查的仪器没有,这是大大的弊端,对医治肺结核,她的临床经验不丰富。 收起听诊器,元卿凌又压着肝部,肠胃地方问怀王痛不痛,怀王说胃曾有痛过一段日子,但是最近没什么大碍。 怀王问道:“这胃痛和本王的病有关系吗?” 元卿凌道:“我要排除结核菌感染到肠胃或者其他地方,开始半个月是治疗的关键,王爷一定要听我的话去做,我要求的是绝对的配合,不能停药,千万不可停药,如果王爷停药,我没本事再救你。” 「 首发最新 」 ↘↘↘网↙↙↙ ↘↘↘说↙↙↙ ↘↘↘小↙↙↙ ↘↘↘若↙↙↙ ↘↘↘舞↙↙↙ 【^完整免费^】 ด้ด้w u r u oด้c o mด้说ด้网 “那现在……”怀王的眸子沉了沉,“你就有本事救本王了吗?” “医学没有绝对,你的病拖的日子比较久,我尽力吧。”元卿凌道。 “御医说,本王熬不过十天,如今,算算日子,只剩下三天了。”怀王静静地道。 元卿凌摇摇头,侧面否定御医的话,“你的心肺功能没有完全受损,咳血的情况,在一周……七天左右会得到一定的控制,甚至你夜咳的情况,在今晚也会相应改善,这是一条比较漫长的治疗道路,只要王爷不放弃,我就不会放弃。” 宇文皓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暖,定定地看着元卿凌,最近这个女人有些光芒啊。 怀王轻声道:“谢谢五嫂。” 第123章 谁是傻子 想到这里,齐王反过来安慰,“五哥。那算了,你也不要跟她一般计较。女人不讲道理,不是每个女人都像翠儿这样明白事理的。” 宇文皓道:“是啊,翠儿明白事理。你跟她说,这事就这么着了。真惹急了她。指不定一棍子就下去了,这不是刚遭了落水的殃又挨一顿揍吗?不值得,跟这种女人置气不值得啊!” 他说着。眼角竟不自觉地散开。 齐王怔了一下。“五哥,我怎么发现你似乎很享受啊?” 宇文皓神色一收。白了他一眼,“难道哭吗?这么多人在,总不能被人知道我被媳妇揍。” 有道理! “那这事。就这么了了?” “看在御杖的份上,忍忍!”宇文皓说完。就回去找元卿凌了。 最近是不能让这个女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了,动不动就跟人置气。 越发没谱了。 元卿凌呢? 宇文皓看了一通,不见了她,他才走开一会儿。她就丢了? 元卿凌被昌平公主宇文龄和文敬公主拉走了。 姐妹二人是真关心怀王的病情。所以。齐王拉走了宇文皓之后,两人就急忙拉着元卿凌走到外头院子里去,问怀王的病情。 元卿凌大概说了一下,文敬公主叹息一声,“盼着他能熬过这一关,我已经连续几日没睡好了。” 元卿凌见她眼圈发黑,脸皮干燥,确实是睡不好,便宽慰了几句。 和公主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褚明翠走过来。 宇文龄厌恶地道:“她又来了?上次怎么不淹死她?一天天的作妖。” 元卿凌觉得宇文龄这姑娘很实诚,说话好听也有礼貌,当下喜欢。 不过文敬公主却皱起了眉头,“龄儿,不得胡说,齐王妃人还是不错的。” 她看向元卿凌,“上次的事情,你就跟她赔罪道歉,我来做主,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好吗?” 元卿凌微笑,“我道歉,她受得起吗?不怕天打雷劈?怎么下的水,她自己心里清楚。” 这话,她是故意等褚明翠走近一些才说的。 她不是在乎什么清白名声,但是她没做过的事情,她不背锅。 也不想看她到处装可怜,装无辜。 文敬公主诧异地看向褚明翠,褚明翠止步,垂下了睫毛,轻轻叹气,转身走了。 不否认,不肯定,很无辜很可怜很百口莫辩的样子。 宇文龄直接道:“若真是无辜,怎么不反驳五嫂的话啊?” 文敬公主最不喜欢这些女人之间的斗争,见事情似乎有异样,也就不再说,转身走了。 宇文龄却拉住元卿凌,甚是兴奋地道:“五嫂,你刚才好厉害啊,竟然敢这样说她。” “为什么不敢?你不也说她了吗?”元卿凌好笑地道。 “这个女人心思好歹毒,可惜五哥和母妃都被她骗了。” 元卿凌特别想了解一下宇文龄是从哪里看出褚明翠的人品有问题的。 不过,宇文龄却道:“五嫂还得忙六哥的病吧?那我不耽误你了。” 元卿凌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忙,我们讨论讨论褚明翠的人品去。” 姑嫂二人找了个僻静处,元卿凌得知了宇文龄和褚明翠结怨的全过程。 这事还是两年前发生的。 当时大家都以为宇文皓会娶褚明翠,宇文龄也很喜欢这个未来嫂嫂,每一次褚明翠入宫探望皇后姑母,都会到贤妃处请安,顺便带些玩意给宇文龄,深得宇文龄的欢心,总是在贤妃和宇文皓面前,对褚明翠赞不绝口。 第124章 一吻定情 元卿凌的爪子放下,有些不甘心地道:“那你吃哪套?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错了还这么理直气壮?还这么嚣张跋扈?你错了有错了的态度吗?你道歉了吗?赔罪了吗?” 一连串诘问,实在是这口气忍得太久了。 元卿凌也来气了。“不就说你一句吗?顺口说的又不是故意,至于像个泼妇一样在这里纠缠不休的吗?你背地里也没见得说我半点好。我好歹还是你的救命恩……” 她脸上微红,樱唇微翘,眸色微沉。发丝微乱,身子微倾。不悦中透着几分心虚。那一句恩人,没敢说出来,眸光开始躲闪。 宇文皓只觉得一阵怒火直冲脑袋。还敢持恩要挟了?无法无天了? 想也不想。俯头下去,一口咬住了她微翘的红唇。 因不能打了。本意是要惩罚的,但是,红唇碰触的那一瞬间。柔软直达心尖,他整个都定住了。脑袋片刻空白。 元卿凌的脑袋也瞬间空白。 什么情况? 四唇定住,元卿凌下意识把下唇内缩用贝齿咬着,双手抵住他的胸口,脸火辣辣的。脑袋空荡荡的。只有心跳声像打雷一样。在胸腔里回荡。 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彼此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抱着对方,这完全不是出于主观意识,而是无意识的动作,包括,她竟然轻轻地反咬住了他的唇。 宇文皓的唇重重压了上去,碾磨,探入,唇齿的碰撞,心灵的交缠,气息的交汇,心脏的砰跳,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一般。 半响,他慢慢地把唇移到她的耳畔,抱着全身发软的她,手碰触散落丝滑的秀发,一阵热火从小腹窜起,竟是无可控制的燥火。 元卿凌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脑袋和身体都出于缺氧的状态。 只能全身软软地伏在他的胸口,听着那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理智慢慢恢复,人就冷静了下来。 彼此分开,都显得有些尴尬。 元卿凌脸色像日出时候的朝霞,是璀璨的殷红,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扭着手,轻声道:“王爷该上班去了。” 宇文皓心情很复杂,看着红脸熟透的她,低着头,眼神躲闪,如小鹿乱撞一般的眸光飘忽过来又马上飘走,竟觉得方才的分开有点可惜。 宇文皓,这女人很可恶,不能被她迷惑了。 但,为什么这一刻就那么想睡她呢? 半响,他哑声道:“本王今晚来接你,等我。” 元卿凌乖巧地点头,“哦,知道了。” 他慢慢地转身,倏然,又停住。 元卿凌略诧异地抬起呆萌迷乱的眸光看着他。 他不知道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什么,人便欺过来,粗暴地抱着她,头一低,唇便再度印了上去。 这一次,他没有像方才那般温柔试探,而是粗暴地碾压下来。 双手,在她后背攀爬,摁压,像是要把她挤进他的身体里,元卿凌感觉小腹有火烫顶着,那热力似乎要把她焚烧。 他舌头探入,不断探索,牙齿逮到她的粉舌,便轻轻一咬,碰触。 大手从后背的右侧慢慢地前移,在腋下位置停留了大概三秒,继续前移,覆盖,握住了柔软。 元卿凌倒吸一口气,脑袋一阵爆炸,浑身被爆炸烧得滚烫。 这一次,他的意思很明确。 不过,他还是放开了她。 在两人都快无法控制自己之前,他放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大步走了。 元卿凌靠在树干,深呼吸,不断地深呼吸,却没办法冷静下来。 天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见鬼了?那是宇文皓啊,那疯子啊。 抚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才慢慢地扶着树站直身体。 眸色一扬,便看见对面小树丛里站着一个女人。 她脸色惨白,一脸的完全不敢置信,眼底含着泪水,双拳紧握,站立的姿势十分僵硬。 是褚明翠。 眸光隔空对视。 有恨意和嫉妒在疯狂交织。 褚明翠是恨,元卿凌是觉得尴尬,这事不该叫人看见的。 第125章 为他辩解 元卿凌避无可避,硬着头皮面对洛平公主。 洛平公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听说你来给老六治病。你有几分本事旁人不清楚,本宫倒是清楚的很。在本宫府里行那下作之事,还没与你计较呢,你倒敢到怀王府来招摇撞骗了。” 元卿凌很理解洛平公主的愤怒。 她自己的生辰宴会。邀请了亲朋好友过来庆祝,本是十分体面的事情。又是吃饭又是请戏班的。但是,洛平公主只怕用全身的细胞都没办法想到,自己请的戏班。远没有静候府父女唱的那么好。 真真是羞辱了面子。还失了皇家的体统,最严重的。是她被人利用做那下作之事,对她名声是一大损害。 作为元凶之一的元卿凌,实在没办法像方才对着纪王妃那般的硬气。睫毛微垂,对褚明翠那一套现学现卖。楚楚可怜,轻声道:“是父皇下的旨意。” “你是想拿父皇来压本宫吗?”洛平公主横眉竖眼。 “不敢!”元卿凌连忙摆手,做出畏缩的样子来,“其实我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下这样的旨意。” 洛平公主本来只想出一口恶气。如今见她一副可怜模样。一肚子的火倒也发不出来。 不过。纪王妃显然没打算袖手旁观,实力地帮了洛平公主一把。 她含笑上前,一脸劝慰地道:“楚王妃,治病之事,你可以跟公主说说,今日你斥责我与鲁妃娘娘不懂治病的规矩,公主见多识广,她会懂得的,不如,你跟公主说说,也好解公主心头疑惑。” 元卿凌看了纪王妃一眼,怎么哪里都有她这张臭嘴呢? 洛平公主听得她连鲁妃和纪王妃都敢指责,当下冷笑,“威风,威风啊,得了父皇的旨意,尊卑都不分了,连鲁母妃和纪王妃都敢指责?你这种卑鄙小贱人,是真不记得你这楚王妃的位子是怎么来的吗?要不要本宫今日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你在公主府里犯下的恶心事?本宫生平见人无数,便从没见过你这种无耻又不要脸的东西,你嫁给了老五,简直是玷污了皇家的名声。 ” 这些话,洛平公主积压在心头足足一年了,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借机发泄了出来,心头顿时大快。 元卿凌也比较开心,因为,人通常是窝着一口气不发,这怨恨就会持续。 可骂了出来,散了那怨气,就能相对地心平气和。 她规规矩矩地站好,对着洛平公主福身,“公主,我为一年前在公主府发生的事情跟您道歉,这事是我做错了,如今想起这件事情,我自己都觉得难堪,耻辱,一步错,步步错,连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而且,更因我的私念,害了王爷,这一年,王爷被我连累的名声尽丧,父皇对他更是失望透顶,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诚心诚意跟您道歉,回头,我也会跟王爷请罪!” 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宇文皓确实是被原主害得够惨的,此番当着众人的面,承认是她的错,也算是还了他一个清白,希望他以后别总把此事挂在嘴边,说她亏欠他良多。 至于她会不会被众人耻笑,这个不在乎,因为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没直接说透而已。 洛平公主哑口无言。 她骂了那一通,以元卿凌如今的身份,大可以反驳,装委屈之类的,这般坦荡承认了自己的错,反而叫人不知道说什么了。 纪王妃倒是干笑了两声,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 洛平公主最终只能淡淡地道:“你知道错就好。” 大家看着元卿凌,眼光反而不如以前那般轻视了。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当大家都在揣测你的时候,总会阴阳怪气。 可你真的承认,还就此事认错,那大家反而会觉得坦荡,勇气可嘉,毕竟,知错能改嘛。 尤其鲁妃,真真的有些动容了。 就这样,元卿凌本是要被羞辱一顿的,最后却莫名得到了大家的谅解。 可以重新做人的那种谅解。 褚明翠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这些话。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底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元卿凌,真不简单。 第126章 徐一很委屈 宇文皓问完案情的细节,再等捕头和衙役回来禀报,仵作验尸的结果还没得出。只是这么一耗,已经天黑了。 他离开京兆府时。已经是戌时过了。 马不停蹄地赶到怀王府,进去之后,竟看到元卿凌跟洛平公主在说话。而且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他不禁诧异,自从公主府的事情之后。三皇姐对元卿凌三个字是恨之入骨的。 他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进去。洛平公主看到他,先笑了,“方才还说起你。你便来了。咦,老五。怎地脸色不好?病了吗?” 宇文皓瞧了元卿凌一眼,元卿凌怪模怪样地端着茶杯喝水,偷偷地对他眨了一下眼。 他禁不住地笑了。道:“三皇姐,是衙门里事儿比较多。有些乏了。” “乏了?那就赶紧接了卿凌回去吧。”洛平公主道。 “我先去看看六弟。” 洛平公主摆手,“你现在别去,刚睡了。” 她欣慰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元卿凌道:“本宫本来还不解父皇为什么叫卿凌给老六治病。但是。今日他好很多了。咳嗽少了,到现在没咳过血,看样子,情况是有好转。” 宇文皓看了元卿凌一眼,原来是老六情况好转,难怪三皇姐会对她改观。 “那三皇姐慢坐,我们走了。”宇文皓道。 “去吧,明日早些过来。”洛平公主道。 两人转身出去,喜嬷嬷没有跟着回去,而是留在了王府帮忙盯着怀王吃药的情况,务必是一顿都不能落下。 她相信怀王会吃药的,但是怕有其他人阻拦,喜嬷嬷够魄力,连鲁妃都给她几分面子,她若伺候怀王用药,谁都不敢阻拦。 马车就停在外面,宇文皓先上了马车,然后伸手给元卿凌,元卿凌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把手放入他的手心中,借力而上。 坐下来,他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就这样握住。 他手心有些湿润,温暖中又觉得冰凉。 他的手坚硬,她的手柔软,就那样交缠握住,危坐正襟,谁也不先动,更没说话。 心跳声,似乎比马车的声音更响。 宇文皓觉得自己在衙门受了一天的折磨,整个半天,脑子就没停过想起那一个吻。 他当时有过无数次的冲动,要马上回去怀王府找她。 他从没有过这般疯狂的念头。 即便是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褚明翠,他也断不会这样思念。 出征的时候,他带了褚明翠送的荷包,但是整整三个月,他都没有取出来看过一眼。 今天,他看着自己的手掌,看了不下百次。 那手掌,曾经摁在了她的胸前,那一瞬间的爆炸,此生难忘。 而现在,这只手,牵着她的手。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踏实了。 元卿凌也在想着今天的事情,但是,她想的和宇文皓不一样,她是在暗暗揣测,宇文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忽然要亲她抱她? 是他终于认命,接受了她是他妻子的事实? 还是说一时男人的野性发作,刚好她是女人刚好在场? 又或者……又或者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她了? 这最后一种猜测,让她的脸顿时飞红。 宇文皓的眼角余光,能看到她脸上神色的变化,看到她忽然脸红,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软得近乎发酸。 手不自觉地握紧,用劲过大,元卿凌忍不住地呼了一声。 他连忙松开,“对不起,弄痛你了吗?” 元卿凌把手放回膝盖,唇畔略尴尬地扬了一下,道:“有点儿。” “还痛吗?”他眸光灼灼。 元卿凌摇头,“不痛了。” 第127章 你想我吗 徐一灰溜溜地进了府,去账房取了文房四宝。 账房先生是他的堂弟,听得他要一千张宣纸。眼睛都大了,“这么多?你得去库房拿。问汤大人拿库房的钥匙自己去取吧。” 徐一只得去找汤阳。 汤阳刚对过账,听得他要取一千张宣纸,问道:“你要这么多纸做什么?” 徐一哭丧着脸。“汤大人,你这一次一定要帮帮我。” “怎么了?”汤阳奇怪地问道。还没见过徐一想哭的样子呢。 “王爷罚我抄一千遍礼义廉耻四个字。礼仪我会写,廉耻怎么写啊?” 汤阳挑眉,“奇怪。廉耻你不会写是肯定的。你也没廉耻,怎地礼仪你会写?你有礼仪吗?” 徐一跺脚。“你还拿我开涮?我都这么惨了,你不帮我,以后也别指望我会帮你。” 汤阳笑了。“你什么时候帮过我?” “以后总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徐一恨道。 汤阳笑了,拿着钥匙跟他一块出去。“走,到库房拿纸,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会被王爷罚。” 徐一边走边委屈地说:“我赶车回来,到了王府。我肯定掀开帘子请王爷和王妃下马车。谁知道里头闷热。王爷和王妃都热得满头大汗,王妃的领口还拉开了,我就瞧了一眼,王爷就骂我了。” 汤阳一怔,停下了脚步,“真的?” 徐一以为他不信,强调了语气重重地道:“当然是真的,我其实什么都没瞧见,王爷就生气了,王爷最近是越发的奇怪了,你都不知道,今天听府丞说案子,那么惨的案子,差点满门灭绝啊,王爷竟然笑了,你说过分不过分?” “是吗?”汤阳若有所思。 “是啊,不止王妃变了,现在连王爷都变了。”徐一叹息,“不过王妃是变好了,王爷是变坏了。” 汤阳伸手戳了他的脑门一下,“而你变蠢了。” 徐一瞪了他一眼,“也不能这样说,我以前也蠢。” “知道就好!”汤阳爽朗一笑,“走吧,礼义廉耻。” 汤阳心情不错,徐一糊涂,他不糊涂,马车里发生了什么,他知道。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且不说王妃如今得太上皇与皇上看重,便不是,以王妃如今的性子,倒也适合做楚王府的女主人。 宇文皓和元卿凌也进了府,元卿凌在怀王府已经吃了晚饭,但是宇文皓还没吃。 宇文皓送元卿凌回到凤仪阁,便有小厮请他回啸月阁用饭。 宇文皓看了元卿凌一眼,“你吃了吗?” “吃了。” 宇文皓哦了一声,“要再吃点吗?” 元卿凌本不想吃了,但是,方才听得小厮说回啸月阁吃,她似乎还没去过啸月阁,而且,其嬷嬷说他没有通房,着实很难让人相信,这里的人,喜欢这套。 “好,我在怀王府没吃饱。”元卿凌笑着说。 宇文皓对她伸出了手,元卿凌笑了瞧其嬷嬷和绿芽,小声地道:“这么多人,不是太好吧?” 他今天真的变了很多,主动亲近她,还不怕人家看见。 宇文皓一手拉住她的手,“人多怎么了?人多就不能牵手?” 元卿凌红了脸,乖巧地跟着他走。 其嬷嬷和绿芽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吗?王爷和王妃竟然这么恩爱? 来到啸月阁,啸月阁里伺候的侍女有三四个那么多,都着青色衣裳。 年纪看着应该是在十五六到十**岁之间,样子清俏可人,举止落落不失沉稳,有大户人家丫鬟的素养。 她们几人对元卿凌十分尊重,伺候用饭,都是极为细致的。 元卿凌特意观察了一下她们对宇文皓的态度,没半点亲昵或者暖眛,只有丫鬟对主子的敬畏。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通房还是妾侍,她实在没有办法跟其他女人分一个男人,宁可不要。 宇文皓见她进门就盯着屋中的几个丫头看,眼神一会一个样,最后听得她轻轻舒气,宇文皓忍不住笑了。 元卿凌懵懵地转头看他,“笑什么?” 第128章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元卿凌全身紧张,眸子忽闪,想看他又不敢。瞧了一眼飞快躲闪,像受惊的小鸟。 他的唇印过来。带着温热的气息,她全身发软,闭上眼睛。 “今晚在啸月阁。好吗?”他在耳边轻道,压抑着无法被释放的渴望。 元卿凌一震。心头猛醒。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他,紧张地站起来,急乱地道:“我……我要回去好好想想。我脑子很乱。” 说完。连看都不敢看他,转身逃了。 一口气。跑出去很远很远,跑得她气喘吁吁,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呼吸,心却跳得更乱了。 怎么回事?他们本来针锋相对的。怎么一下子发展成现在这样? 他喜欢她?不可能吧,他前两天还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杀了她。 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这完全是没有道理没有逻辑的。 他一定是有阴谋! 但是,她有什么可以让他算计的?钱,没有!地位。他比她高!权势。她基本没有! 她有什么可以让他觊觎的? “王妃。你没事吧?”身后响起了汤阳的声音。 元卿凌吓了一跳,站直了身子回头看他,见他身穿一袭白衣,竟是说不出的俊逸洒脱。 元卿凌抚住胸口,“汤大人你要吓死我啊?” “王妃恕罪!”汤阳微笑,“不过,王妃不像是这么胆小的,有什么事吗?” 元卿凌哪里好意思跟汤阳说?只是苦笑了一声,“没事,只是吃多了在院子里散步,正想着事情呢,汤大人忽然出现,可就吓着我了。” “原来如此,那不知道王妃在想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要不要卑职为王妃解惑?卑职……无所不知!”汤阳很自负地加了一句,老神在在地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看着他,犹豫了半响,她确实满腹心事,不知道跟谁说,但是汤阳是宇文皓的心腹,跟他说不妥当,遂道:“没事了,我回去休息了。” 汤阳看着她一副急于逃走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王妃心乱得很那。 那就公平了,不能王爷一个人心乱。 方才去到啸月阁,看到王妃夺门而出,王爷则站在里头,整个人像是懵掉了一样,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跟了王爷这么久,不曾见过王爷这样。 宇文皓今晚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白天里在衙门他想的是那花园里的一幕,想得满心焦灼,想得神志不清。 但是今晚元卿凌的拒绝,让他慢慢地冷静下来,思考今日的忽然的情不自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曾那么憎恨这个人,甚至在圆房的时候,也带着仇恨与憎恶,去之前,若不吃药,压根对她提不起任何的兴趣来。 可如今,只消看到她出现在视线内,整个人就像火烫一般,那渴望从小腹一直冲上脑门,理智全毁。 他开始回忆自打圆房之后的一点一滴,她入宫救了太上皇,他遇刺,生死一线,她救了他。 她坚持要为他治伤,甚至是那地方也不避嫌,非得缠着看……天啊,这部分不能想,一想就压不住。 他一拳打在床板上。 侍女绮罗还在外头,听得巨响,急忙进来,“王爷,有什么事吗?” 宇文皓看着绮罗急乱的神情,红唇微弯,眸色几乱,他慢慢地坐起来,道:“绮罗,过来!” 绮罗上前,躬身,“王爷,奴婢在。” 宇文皓看着她的脸,慢慢地伸出手掐了一下。 绮罗一怔,“王爷!” 宇文皓扬手,“去吧。” 为什么都是一样紧致白净的脸,可掐上去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绮罗满腹疑惑地转身,“王爷若不能安眠,奴婢便点些安眠香吧。” “点吧!”不能一直这样想了,人会疯的。 香味丝丝缕缕地传来,沁入心脾,宇文皓静静地做了几个腹式呼吸,便感觉困意来袭。 朦朦胧胧间,却见元卿凌蹑手蹑脚地进来,坐在了床边。 他看着她,全身紧绷,不逃了? 第129章 受之有愧 宇文皓翻身起来,一脸的戾气,“你……把本王的被褥洗了去。” 徐一捂住一只眼睛看过去。怔住了,“王爷您是尿床了吗?” 又一拳伸过来。另一只眼,也黑了。 宇文皓喝了一大杯的凉水,才把心头的火压下去一些。 徐一哭丧着脸抱着被褥出去。这还没天亮呢。 绮罗进来铺床,小心翼翼地看了宇文皓一眼。只见他一脸生气地坐在榻上。眸子锐利地盯着她,上下盯着,盯得她心里发毛。 王爷今日是怎么了? 绮罗心惊胆战。铺好了床。连忙告退出去。 宇文皓再睡的时候,已经了无睡意。 没这般折磨过。 徐一在井边捶着衣裳。哭哭啼啼,汤阳手持灯笼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不抄礼义廉耻改洗被褥了?” 徐一抬起小媳妇般哀怨的眼睛。“汤大人怎么还不睡呢?” “睡了,这不。被你嚎醒了吗?”汤阳坐在他的身边,“你怎么回事?怎么老得罪王爷啊?” 徐一也很委屈,“我不知道。” “你啊,再不争气。王爷迟早得把你换了。”汤阳叹息。 徐一听得魂飞魄散。一手丢了被褥。“汤大人,你说的是真的?王爷要换了我?” “你再不机灵一点,这不准什么时候就换了。”汤阳耸耸肩,“你知道的,外头多少人争破脑袋,也想往咱们楚王妃里挤。” 徐一跌坐在地上,心已经碎了一大截。 被揍被骂都不要紧,但是别换了他啊。 他心头大悲,“又不是我故意偷看他尿床。” 汤阳笑着戳他的脑袋,“你啊,真怀疑你是不是男人,你难道半夜里,就不曾梦过美人?” 徐一像是顿时醒悟过来,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汤大人,你是说……王爷想女人了?” 他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他的身上,王爷要什么女人没有啊?且他还有王妃呢。 就算不想碰王妃,随便抬几个通房不行吗? 不过,啸月阁里的那几个丫头,着实也不耐看,他都看不上,不要说王爷了。 “长点心吧,伺候好了王爷,以后你的前程无限。”汤阳提起灯笼站起来。 徐一也猛地站起来一把拉住汤阳的手,“汤大人,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讨好王爷。” “什么主意?可别乱出主意,做好你的分内事就好。”汤阳警告。 徐一压低声音道:“既然王爷想女人了,那咱就给他找女人啊,这府中的丫头一个个青涩不解风情,可楼里的女人不一样啊,十八般武艺,是样样精通。” 汤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样子,十八般武艺你都试过了?” “我?我哪里有这么多银……我的意思是,我才不去那种地方,我都是听人家说的,说那些楼里的姑娘,懂的可多了,主子们大爷们都喜欢她们,若请几个来府里让王爷开心开心,王爷一开心,自然就不会换了我。” 汤阳正想一口反对,但是,话到唇边,却止住了。 看向被褥,今晚王爷和王妃是应该睡到一块的,始终是欠了点火候,不如,就添这一把火。 “好主意,”他一手拍在了徐一的肩膀上,欣赏地道:“没想到这一次你如此机灵,懂得投王爷所好,没错,王爷高兴,自然就不会换了你。” “汤大人赞成就好。”徐一笑嘻嘻地伸出手。 “什么?” 徐一理直气壮地道:“银子啊,我没银子怎么请姑娘啊?那地方花的银子可多了。” “明日来账房支取。”汤阳慢悠悠地走了,“继续洗你的被褥。” 徐一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洗被褥也洗得特别开心,一棍子一棍子地下去,啪啪作响。 元卿凌今晚也睡不着啊。 翻来覆去,眼前闪动的都是他灼灼的眸子。 要疯了! 她捂脸,又抱头,他到底怎么想的啊? 元卿凌你又是怎么想的啊? 第130章 攻心计 怀王还没起,元卿凌便先在外头问了一下昨晚伺候的人,小厮说昨晚夜里也有咳血。但是咳嗽明显比之前少了。 喜嬷嬷禀报了一下吃药的情况,晚膳后吃了一顿。半夜里醒来咳血之后也吃了一顿,今日早上的还没吃。 元卿凌点头,“嬷嬷辛苦了。去睡一下,白天我守着就成。” 喜嬷嬷摇头道:“不必。昨晚老奴也睡过了。只是吃药的时辰老奴起来给药,其余时候,鲁妃娘娘都派了专门的人伺候。不需要老奴。” “好。鲁妃娘娘呢?”元卿凌问道。 “睡了,昨晚她守了一宿。” 元卿凌有些意外。今日鲁妃不盯着她了吗? 虽然鲁妃昨天也表现出信任来,但是元卿凌知道她并未完全对她放心。 想来是昨晚怀王有所好转,她才改变了想法吧。 怀王还没睡醒。但是听得元卿凌和喜嬷嬷在外头轻声说话,他就醒来了。咳嗽了两声,小厮连忙过去伺候。 漱口洗脸,梳头,再上小米粥。伺候得怀王妥帖不已。 宇文龄带着口罩进去。“六哥。五嫂来了,就在外头。” 怀王含笑看着宇文龄,“知道了,丫头,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我都住王府好几天了,你不知道吗?”宇文龄嘟嘴。 “哦?”怀王一怔,眉目含笑看着她,“你不怕贤母妃斥责你啊?” “母妃一贯大惊小怪,我是求父皇的,父皇准许就行。”她一屁股坐下,对小厮道:“去请楚王妃。” 小厮得令而出。 宇文龄吐吐舌头,却想起自己带着口罩,舌头都吐到口罩上了,“我要在这里看着五嫂给你治病。” “治病有什么好看的?不许看,出去。”怀王宠溺地看着妹妹。 “你就别担心了,五嫂说了,带了这口罩,就不会轻易传染。”宇文龄顽固地道。 怀王知道逆不了这宝贝妹妹,便不说话了,抬起头,见元卿凌带着喜嬷嬷进来。 倒是没见五哥。 元卿凌今日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取出药箱,一直提着,进来看到怀王一直往身后看,便知道他找宇文皓,道:“王爷不必看了,你五哥没来,听说京中出了一件惨案,他调查案子去了。” 这是刚才在来的时候听顾司说的。 然后她才忽然发现,其实她对宇文皓的事情知之甚少,也关心得很少。 怀王听得京中出了惨案,道:“那五哥得忙好一阵子了。” “是啊,等忙好了,他会来看王爷的。”元卿凌说。 她打开药箱,取出听诊器,对小厮道:“你过来帮忙掀开王爷的衣裳,我要听听心跳和肺部。” 小厮昨天见过了,所以,今日就很熟练地拉起衣裳,露出心脏位置,元卿凌听完之后,他又扶着怀王转身,听后肺。 元卿凌听完之后,道:“杂音还是很重的,不过稍稍比昨天好转,这是好现象。” 没有用过抗生素的古代人就是好,抗生素下去,见效特别快。 注射之后,便开药。 问了一些昨天吃药的情况之后,发现副作用没有很大,她今天就把剂量增大一些,要尽早遏制结核菌。 “这是什么针啊?怎么跟御医的不太一样呢?”宇文龄凑上来问道。 元卿凌解释道:“这是专门针对痨症的特效药,第一个疗程是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换药,一般半个月之后遏制了,传染性就会降低,之后,继续治疗,大约半年,基本可痊愈了。” 宇文龄瞪大眼睛,“真的可以痊愈啊?如果你治好了六哥,那真是太好了。” 元卿凌微笑着,看了怀王一眼,怀王至今还不太相信,始终保持淡淡的神情。 “病情是这样推断的,我们当然要心存美好的希望,病人应该要乐观一点,我见过许多病人,已经无药可治,但是凭着意志力,还是活了好久,王爷有这么多人支持,断没有放弃的理由。” 怀王听得此言,微微抬眸,似乎有话想说,但是,最终,还是笑了笑,道:“是的,五嫂所言有理。” 第131章 不配合的王爷 元卿凌唇瓣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焉知,怀王也听到了外头的话,倒不是听力好。是纪王妃实在说得有点大声。 怀王笑了笑,不着痕迹地露出了一丝讽刺。说:“五嫂,听见了吗?其实不是本王灰心,外头的人其实也不相信本王能好。” “外人说什么都不打紧。我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才是你的大夫。”元卿凌拉来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 怀王看着她。笑得更大了一些,“五嫂带着这个口罩,跟我说确定能治好?只怕五嫂自己也不信吧?” 元卿凌没想到他还在介意口罩的事情。“这口罩。让王爷心里难受了吗?” 怀王淡淡地道:“不难受,只是让本王觉得。本王是一个罪人,一个会散播死亡的罪人。” 元卿凌道:“你不是原罪,这个病才是原罪。你是深受其害,是受害者。至于这口罩。我其实可以脱掉,我未必就一定会被传染,但是我不会冒险,因为命很珍贵。我用尽一切办法去保护自己。王爷染病。很不幸。这三年,大概也吃了不少的苦头,躺在这床上,哪里都去不了,动一动就咳嗽得肺都要崩掉,我理解王爷的苦况,也理解王爷不信任何大夫,想必,像现在的情况略有好转,之前也试过,换新药的时候,总有一些效果,但是过了几天,病情压不住,会立刻急转直下,王爷失望怕了,是吧?” 怀王不做声,其实已经是默认。 元卿凌看着他,继续道:“王爷灰心,没有意志力,没有和病魔对抗的坚韧,就算我用最好的药,也未必一定能救你,痨症很凶险,王爷的配合若只是表面的,没有落实到实际行动上去,还不如趁早跟我说,也省得浪费了这些好药。” “难道五嫂认为我不够配合?”怀王有些动气,脸色涨红起来,头往后挪了挪,靠在旁边咳嗽时候用的毛巾边上。 “有,十分配合,但是这配合是表面的,你最终会不配合。”元卿凌起身走到他的床头,一手拉开覆盖在边上擦嘴的毛巾,散落了几粒药丸,都是半湿润的。 看得出,是他在喜嬷嬷的紧盯之下吃了药,结果,又借咳嗽吐了出来用毛巾包走,元卿凌本没发现,只是他的头往里挪的时候,毛巾移开,露出了一粒药丸。 他不信,他不吃药,心里就不会怀着希望。 元卿凌很失望,也就是说,昨天她走了之后,他其实吃的药都吐了大半。 “你以为你吐掉的是药,其实是你自己的命,随便吧,你自己不在乎,无人可以替你在乎你自己,你就在九泉之下,等着看你的母妃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怀王忽然直起脖子大怒,“你闭嘴!滚出去!” 元卿凌转身,走了两步,又定下来,站了数秒之后,忽然回身拿起一把椅子狠狠地就砸在了地上,发出巨响,椅子碎裂成段,四分五裂。 她眸子赤红,厉声怒道:“你发什么脾气?你有什么资格发脾气?我就没脾气吗?我好心好意来给你治病,回头还得看你的脸色?治好了你,我有什么功劳都是虚的,但是治不好你,你父皇会怎么问我的罪也不定,你难道就不知道,你若死了,府中多少人给你陪葬?你有什么资格在这个时候耍小性子?这些药有多名贵,便是你用尽了你的脑细胞也不会想得到,你不稀罕,外头多少痨症病人等着这些药救命?我警告你,从今天开始,你只要敢吐出一颗药,我就立刻掐死你,也省得你给大家添堵,添难受。你是人病了,你的心没病,外头纪王妃说一句你会死,你就信了她的话,也觉得大家都不盼着你好,可你瞎了吗?没看到外头除了纪王妃之外,还有真心疼爱你的姐妹兄弟?龄儿不顾贤妃的反对,坚持来府中照顾你,陪着你,你都没看见?你都没放在心上?狼心狗肺的东西!” 元卿凌骂完,直接摔门出去。 外头的人,都被惊住了。 元卿凌这番话,丝毫没想过会造成什么影响,外头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刚睡下又不放心过来的鲁妃娘娘。 第132章 权势是什么 一众人急忙上去扶着,掐人中,摁揉太阳穴。扇风,鲁妃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挣扎着站直身子,指着纪王妃目赤欲裂,“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话啊?他就剩下那么点希望了。你是不是想害死他才心满意足啊?他到底碍着你哪里了?他只是一个病人啊,我娘家无人。无权无势。碍不着你们!” 鲁妃这番话,撕破了大家表面的虚伪。 谁都知道纪王对太子之位的志在必得,像鲁妃这样的人。只会装作不知道。其余公主们更是没必要表现得很聪明的样子去撕破人家的伪装。 所有人都以为纪王妃会很难堪。 但是,纪王妃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站着那里,看着鲁妃,嘴角竟是未褪的一丝叹息。“鲁妃娘娘,自古忠言逆耳。我的一番好意,若鲁妃娘娘不领会便罢了,这几天在怀王府的鞍前马后,便当我是自作多情。” 她说完。对着鲁妃福身。眸光淡淡地落在了元卿凌的脸上。“我先走了,照顾好老六。” 她慢慢地转身,脊骨挺直,行动之时,裙裾不动,仿佛身后拥簇万千宫婢,竟颇有气势。 这,才是真正的纪王妃。 元卿凌领教了。 纪王妃走后,大家对鲁妃是一顿的安抚。 鲁妃缓过来之后,脸色惨白地看着元卿凌,“楚王妃,你只管给他治,给他用药,若不吃药,生生灌下去便是,多少人盼着他死?本宫偏不许,本宫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护着他。” 鲁妃从来是不敢轻易得罪人的,她素日虽然说话刻薄,但是如纪王妃齐王妃这一类的人是从不敢得罪,眼下被逼到这份上,她再忍下去,就连苟活的颜面都没有了。 纪王妃来怀王府,是做戏给皇上看的,她心里知道,但是她不妨碍人家,只要不伤害到怀儿就行。 今日听得纪王妃竟然对怀儿说那样的话,劝他放弃治疗,她就断不能忍。 因此,对元卿凌说的这番话,是破釜沉舟了。 元卿凌上前牵着鲁妃的手走到一边去,压低声音道:“鲁妃娘娘,今日话逼到这份上,我也给你做一个保证,怀王的饮食各方只要都注意,不被任何人动手脚,我就有八成把握,可以治好怀王。” 鲁妃反手握住她,死死地攥住,眼睛睁大,“你的意思是?” 元卿凌叹息,“鲁妃娘娘,亲王有这么多位,太子之位,只有一个。” “但是怀儿,说实话,他没有竞争的资本。” “他没有做太子的可能,但是他可以支持想支持的人,皇上怜他病了多年,对他自然关爱几分,他若为支持的人说句话……娘娘细想吧。”元卿凌提醒。 鲁妃如梦初醒,怔怔半响,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本宫只想他好好活着,那些都和他没有关系的。” “纪王妃真的来献殷勤吗?是的,怀王若去了,她落了个贤嫂的名声,可若怀王活下去了,没有今日这事,鲁妃和怀王会感谢她吗?会愿意拼尽全力在皇上面前对他们夫妇歌功颂德吗?” 鲁妃一直听着元卿凌说,略一深思,脸色变了,猛地看着元卿凌,“那你……” 是的,既然纪王妃是这个想法,那齐王妃和楚王妃呢? 元卿凌笑笑,“我不撇清,但是至少,在这个时候我只是一个大夫,一个若治不好怀王就得被皇上治罪的大夫,我也没有那么伟大,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谁的大业。” “话谁不会说?只是人心隔肚皮。”鲁妃始终不放心。 元卿凌道:“是的,或许我也是纪王妃这样的心思,可鲁妃娘娘如今别无选择,只能相信我。” 解释,有时候是无用的,鲁妃也不会相信。 别有居心,反而让人放心。 鲁妃斟酌片刻,道:“好,你尽管治,治好了,我们母子欠你们楚王府一条命。” 元卿凌道:“我可以治,但是怀王的心态,还是需要鲁妃娘娘去改变。” 鲁妃扬手,叫宫女过来搀扶她进去。 洛平公主和宇文龄走过来,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摊手,“我也是没办法才跟纪王妃吵的。” 宇文龄道:“吵得好啊。”她就是看不惯纪王妃。 洛平公主摇摇头,叹息道:“鲁莽了,这纪王妃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今日得罪了她,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你和老五。” 元卿凌心道:就算没这事,他们夫妇也没打算放过宇文皓。 之前宇文皓被刺杀,就是纪王的手笔。 但是这话就不便说了,她对洛平公主道:“如今不得罪已经得罪了,怀王的病是最重要的,先治好怀王再说。” 洛平公主点点头,“也有道理,就先这么着吧,但是真出什么事,本宫也帮不了你。” 第133章 给王爷败火 顾司沉默了半响,才轻声道:“权势,是一切!” “一切?”元卿凌讥讽地笑了。“只怕未必吧,我认识许多有权势的人。可他们并未得到一切。” “权势,从来都没有尽头。” 是啊,做了皇帝。又想与天比高,权势。哪里有尽头的? 不知道宇文皓会不会也这样呢? 她问顾司。“我见你与楚王交情不错,你们认识许久了吗?” 顾司笑笑,“算是一块长大吧。” “少年情意。难能可贵。那他和褚明翠之间的事情,你也知道?” “知道。都知道。”他淡淡地看了元卿凌一眼,“王妃想问什么?” “没什么好问的,他们的事情我不想知道。”元卿凌道。 顾司有些意外。 “微臣以为王妃会想知道王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元卿凌回头冲他一笑。“不自寻烦恼,是我做人的座右铭。” 顾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自寻烦恼?知道王爷和褚明翠的事情,算是自寻烦恼吗?除非,她会因他们两人生出烦恼,否则。断没烦恼可言。 元卿凌道:“不走了。累。我上马车吧。” 顾司为她掀开帘子,“王妃仔细些。” “谢谢!”元卿凌上了马车,顺手托着帘子看着顾司,“谢谢顾大人的朝夕相送。” “皇命在身!”顾司淡淡道。 元卿凌落了帘子,闭目养神,尽量把烦躁的事情都摒弃在脑外。 宇文皓今晚回来得稍稍比元卿凌早一点,他本来想去接元卿凌的,但是,想想她的拒绝,再想想自己昨晚的心急,觉得事情偏离了自己所想的轨道,他得琢磨清楚自己的心思。 所以,他明知道元卿凌还没回来,也不去怀王府了。 “爷,您回来了!”徐一在门口笑着相迎,笑容大刺刺的,特别晃眼。 徐一今日陪着回衙门,到了傍晚,就说有事先回去了。 宇文皓看着他两颗黑眼圈就来气,背着手径直进去。 徐一呜咽了一声,辛酸地收起笑容,伺候主子真不容易啊。 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过很快,王爷就会赞赏他的。 宇文皓回到啸月阁,绮罗站在门口,神色有些尴尬,“爷,您回来了,吃了没?” “没!”宇文皓上了石阶,淡淡道。 “那……正好了,里头备下了饭菜。”绮罗看了紧跟而来的徐一眼,眼底有些担忧,这样做,真的合适吗?王爷不会生气吗? 她很忐忑不安,但是,徐一说这事汤大人也是同意的。 汤大人做事,从不出错,她怀疑徐一,也没有理由怀疑汤大人。 但是,汤大人自打傍晚之后就不见了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真让人担心啊。 宇文皓进了啸月阁,便闻得屋中一阵庸俗的脂粉香,他皱起眉头,正想叫绮罗的时候,却见屏风后面一左一右走出两名身穿粉色衣裳满眼风气的妩媚女子,她们衣衫甚是暴露,领口拉到胸口前,突出半颗圆形,细腻的胸口肌肤上点印着一朵红色的血蔷薇。 她们移步前来,扭着身子,庸俗的香气浮动,他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攀上他的脖子,一左一右,往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爷,奴家来伺候您!”娇媚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那胸口的圆球,使劲地在他的身上磨蹭,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身上。 那一瞬间,宇文皓只觉得四海八荒的气全部涌入了体内,再窜到脑门上,吼天喝月地震怒一声,“徐一!” 徐一喜滋滋地在门口等着领功。 乍听得王爷吼了一声,还以为打雷了,连忙抬头看天。 站在旁边的绮罗却脸色大变,疾步便进去了。 徐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进去,怎么回事?是太丑了吗?王爷看不上?不过,妈妈说,这两人已经是花魁级别了。 他已经尽力给王爷张罗最好的了。 屋中一顿狂风暴雨之后,徐一灰溜溜地领着两名衣衫颇为前卫的秦楼姑娘走出去。 第134章 王妃生气是应该的 宇文皓在房中发了一通脾气,饭也吃不下,今日在衙门看了一天的尸体。也听了一天关于灭门案的案件重组,却没有任何的线索。心里是着急又窝火,回来遇到徐一办的这破事,压不住火气一下子就爆发了。 “汤阳呢?”他发了脾气之后。怒问绮罗。 绮罗小心翼翼地道:“回王爷,汤大人今日傍晚就出去了。” 他想汤阳应该是去接元卿凌了。便道:“你去告知门房。让他通知汤大人,若回来马上到啸月阁来。” “是!”绮罗连忙出去,如蒙大赦。 宇文皓沐浴之后。坐在房中喝茶。 一直往外看。汤阳怎么还没回来?汤阳没回来,那就是她也没回来。 一炷香功夫之后。汤阳才急匆匆地进来,“王爷,您找我?” “去哪里了?”宇文皓放下茶杯。抬眸看了他一眼装作没想到他去接元卿凌地问道。 汤阳却道:“卑职今日去了庄子,这不。秋收在即了。” 宇文皓哦了一声,“去了庄子啊,没事了,你下去吧。” 汤阳不敢逗留。趁着徐一这混蛋还没回来。麻溜地出去。 宇文皓叫绮罗进来。问道:“王妃回来没有?” “回王爷,王妃已经回来了,在凤仪阁呢。” “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绮罗谨慎地道:“估计回来没多久。” 宇文皓打发了她,“行,你去吧。” 绮罗松了一口气,转身出去,爷最近真的是喜怒无常啊。 宇文皓坐下来喝茶,心情却没能平静下来。 要不要去凤仪阁?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 他起身往外走,门外的绮罗连忙问道:“爷您去哪里?” “吃多了,到院子里走走,消消食。”宇文皓头也不回地走了。 绮罗一怔,消消食?王爷连饭都没吃。 宇文皓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去了凤仪阁。 元卿凌坐在灯下看书,绿芽进来禀报,“王妃,王爷来了。” 元卿凌放下书,站了起来跟着绿芽走出去。 宇文皓刚进了院子,在和多宝对峙。 看到元卿凌出来,宇文皓道:“你快把它使开。” 元卿凌对多宝道:“玩儿去,不得对王爷无礼。” 多宝摇着尾巴走了。 宇文皓大步走过去,元卿凌却上前福身,“见过王爷!” 宇文皓看着她,打趣道:“今日怎么回事?还行礼了啊?往日没见你这么好礼啊。” 元卿凌淡淡道:“往日是我不对,王爷恕罪。” 宇文皓收敛神色看着她,伸手去抚她的脸,“怎么了?” 元卿凌往后一缩,避开她的手,依旧是淡漠的口气,“没怎么。” 宇文皓的手落空,怔怔半响,慢慢地收回,眸光审视,“本王得罪了你?” 元卿凌摇摇头,没看他,“不敢,只是觉得我与王爷,还是谨守礼仪为好。” 宇文皓失望地看着她,她可知道,他来此已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他都在院子里走了一大圈了。 她有必要这般对他吗? 他声音冰凉,“你喜欢吧!” 遂转身而去。 身后,传来元卿凌恭谨的声音,“恭送王爷!” 宇文皓气得嘴唇都哆嗦了,大步往外走。 什么东西?本王就非得稀罕你吗? 元卿凌站在石阶上,看着他的背影。 不让他触碰自己,是觉得他脏。 把她当什么了?刚刚才与两个女人欢好,回头就到她这里来讨趣,她不是他的宠物。 第135章 何必解释 宇文皓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很圆很圆,圆得就像两颗硕大黑珍珠,“你说……你和元卿凌都看见徐一领着两个女人出去?” “当然看见了。我们又不是瞎子。”顾司不满地道。 宇文皓噢了一声,“所以她生气了?” 眼底。竟有几分雀跃。 “不该生气吗?”顾司语重心长地相劝,“不是我说你,实在是没必要找外头的人。你是什么身份啊?屋里要什么样的没有?至于这样败坏你自己的名声吗?” 宇文皓一副受教的表情,“本王知道了。绝对不会有下次。你先回怀王府,本王今晚过去接她。” “是啊,得去接。昨晚她出门的时候就左顾右盼。结果没见你来,不知道多失望呢。结果回府之后看到那两个女人,她怎么会不生气呢?” 宇文皓简直觉得自己该死。 他昨晚其实可以去接的,就是矫情。 顾司劝告完毕。就走了。 傍晚日落之前,宇文皓准时出现在怀王府。 元卿凌正在屋中盯着怀王吃药。怀王配合,当着元卿凌的面吃了药,略带讽刺的口吻道:“放心了吧?” 元卿凌垂下眸子,不跟病人计较。 站起来一转身。就看到宇文皓进来了。她只当没看见。手里捧着一个碗便要出去。 宇文皓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只是走过去和怀王说话。 “好些了吗?”宇文皓坐在了床边。 眼角余光却看到元卿凌快步走回来,把一个口罩丢给他,“戴上!” 宇文皓把口罩丢回给她,“不戴。” 元卿凌盯着他,“戴上。” 宇文皓摇头,“你先说你为什么生我的气。” 元卿凌垂下睫毛,淡淡地道:“我没生你的气。” “你有。”宇文皓指控。 “我没有生气,王爷多心了。” 宇文皓站起来看着她,“那你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摸你的脸?” 元卿凌飞快地看了怀王一眼,怀王瞪大眼睛,一脸的震惊。 她恼羞,“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影响我的病人。” “六弟又不是其他人。”宇文皓看着她那张脆生生的脸,真恨不得一口就咬下去,今天可想了一整天了,“你就是生气了,你还不承认?” 元卿凌转身就走,“你爱戴不戴。” 宇文皓追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想走也得把话说清楚,你说为什么生气?你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我,你对我不公平。” “辩解?”元卿凌重重地把碗放在桌子上,杏眼圆瞪,“好,既然如此,我倒是想听你的辩解,你让徐一找两个女人回府说要败火,我对败火这两个字的含义不是很懂,王爷介意好好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败火吗?” 宇文皓点头,认真地道:“可以,本王甚至可以用实际行动解释给你听。” “无耻!”元卿凌怒斥。 宇文皓走近一步,眼底火光灼热,“你就为了这件事情,昨晚故意不搭理我?你不知道实情,连问都没问,你多武断啊!” 怀王轻轻地敲着床板抗议,“五哥,我还是个病人,吵架到外头去。” 宇文皓回头冲怀王一笑,“明日哥哥来看你。” 说完,他拉着元卿凌的手臂,“走,马车上跟你解释。” “放手!”元卿凌气得脸色发青,这脏手,早晚给他剁掉。 在许多人的瞩目下,元卿凌被他生生地拽上了马车。 今日的车把式,不是徐一,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徐一进入了放假留用的状态。 “你到底给不给机会我解释?”宇文皓瞪着她因为挣扎而通红的脸蛋。 元卿凌道:“你先放开我,否则什么都不用说,我一句都不听。” 宇文皓放开她,认真地问道,“在你心里,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我心里认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亲眼所见。”元卿凌淡淡地道。 第136章 一场误会 孙王这两天也去怀王府,还带了孙王妃一块去。 孙王妃长得特别美艳,浓烈的美。身材也是极好,跟在孙王的身边。有种美女与野兽的既视感。 孙王妃不常来,但是来的话会带许多补品过来,看得出是精心准备。因为她带来的补品和药材都是针对肺病的。 褚明翠来过一次,和齐王一块来的。 宇文龄全程紧盯着她。甚至在她进入屋中探望怀王的时候。也贴身盯梢,唯恐她闹乱子。 褚明翠和元卿凌也说过几句话,倒是十分客气。问了怀王的病情。便福身多谢,然后走了。两人也仿佛没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 怀王的态度改变得最明显。 御医说的日子已经超过了,但是他还活得好好的,并且已经不再咳血。咳嗽还有,少了许多。他还能下地走走。 最高兴的是鲁妃,这几天简直把元卿凌当神一样拜,元卿凌要吃什么用什么,她都吩咐下去给准备最好的。 元卿凌闷闷不乐。 这天午后。元卿凌给怀王注射之后。坐在怀王府的院子里一个人发呆。 其实她很不习惯。七八天过去了,他们一面都没见过,她每天回府,等待她的就是寂冷的凤仪阁,循规蹈矩的其嬷嬷,亦步亦趋的绿芽。 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多宝。 她甚至有些怀念和他打打闹闹的日子。 她依偎在栏杆上,看着花园一隅。 就是那个浓荫遮蔽的地方,他亲了她的。 那一天的情形,每一个细节,她现在都能想得起来,而且是越来越清晰。 他唇的温度,指腹的细茧,都不断地在脑海里交缠。 “你痴痴呆呆的做什么?”耳旁,响起了孙王的声音。 元卿凌抬起头,看到孙王背着手慢慢地走过来,一脸的探究,身后跟着一个小厮。 “没什么,有些发困。”元卿凌收敛心神,道。 孙王坐下来,看着她,“本王好几天没见过老五了,你和老五怎么了?” “没怎么啊!”元卿凌故作诧异,“我跟他能怎么了?” “你不是撞破了他与秦楼女子的欢好吗?外头的人都传遍了,说你还打了那两个女人,把她们赶下床呢。”孙王道。 元卿凌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半响,跳起来道:“谁说的啊?谁造谣啊?” “外头的人都这么说啊。”孙王说。 “荒唐!”元卿凌痛斥,实在太可恶了,她什么时候打了那两个女人,还把她们赶下床?这般想着,便觉得恶心不已。 那情形,何等的难堪啊,如果真有发生的话。 孙王诧异地道:“不是吗?可外头的人都这样说啊。” “那宇文皓知道这事吗?”元卿凌问道。 孙王哼了一声,“父皇都知道了,还传召他入宫训斥了一顿。” 元卿凌是哭笑不得啊。 孙王看着她,轻轻叹气,“算了,想开点,有什么不高兴,吃一顿就好,改天本王请你吃大餐,保管叫你开心。” 元卿凌感激地看着他,虽然这位孙王行事说话都有点怪异,但是,他是最没机心的。 而且,在他认为,安慰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请人吃大餐,可见,他是真心的。 “谢谢!” 孙王慢吞吞地站起来,“不用,到时候你结账就行。” 元卿凌看了他一眼,“我刚才心底还很感动。” “感动也没用,本王没银子。”他长叹,“本王每个月只有一两银子的零花钱。” 拖着沉重的背影,他慢慢地走了。 元卿凌心里头乱得很,为什么外间会有这样的传闻?看来,她要找汤阳或者徐一问问。 顾司送她回到王府,她让其嬷嬷找徐一过来。 其嬷嬷道:“徐一已经没在王府了。” “没在王府?王爷派他出差了?”元卿凌诧异地问道。 “不是,徐一惹恼了王爷,王爷一气之下,把他赶走了。”其嬷嬷道。 第137章 我是来道歉的 宇文皓现在的心里就很难受,也微痛。 他淡淡地道:“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她带给你的只有折磨。没有欢喜,没有高兴。” “有折磨。也一定会有欢喜。” 宇文皓仰头喝尽,他发现和顾司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他们的友谊到了尽头。 但是。最后忠告,他指着顾司道:“最好不要这样。你会后悔的。” 顾司拉着他的手。“你坐下来,陪我再喝,你什么都不懂啊。你对褚明翠就是真爱吗?不是。你对她都没有思不得求不得的挠心挠肺,没有一日不见。便觉得天都是灰色的想法,你只是觉得她合适,至于你的王妃。算了,你是被她害的。当然对她没感情。” 宇文皓推开他,“你清醒一点吧。” 说完,嫌弃地走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顾司忽然冲他不顾一切地吼。 宇文皓转过身来,这倒是新鲜事。“谁啊?” 顾司竖起一根手指头。“元卿……” 一只靴子。劈头扔了过来,直接甩在顾司的脸上,宇文皓像愤怒的狮子冲过去就是一顿爆锤。 顾司莫名被揍了一顿,哪里甘心?借着几分酒意,直接就跟他厮打了起来。 两人都身负武功,但是却像市井泼皮一样厮打,你一拳,我一拳,你一抓,我一抓,最后打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互相仇恨地瞪视。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本王的王妃你也敢肖想?”宇文皓抓了一把沙子,扬了过去。 顾司大怒,“你疯扯什么?我什么时候肖想你的媳妇了?我喜欢的是元卿屏,你的小姨子。” 矮油,是误会?宇文皓一怔,元卿屏长什么样子?不记得了,倒是来过王府的,说话有点尖锐。 他一副知己良朋的口吻问道:“这元卿屏说话貌似比较刻薄,你怎么能喜欢她呢?你以前也不认识她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司瞪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好,本王知道方才有些冲动了,来,给你擦擦脸,”他主动站起来扶起顾司,“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你怎么也不告诉本王一声呢?她是本王的小姨子,本王可以为你做主。” 顾司摆摆手,“算了,你顾好你自己吧,瞧你落魄的样子,不要你帮我,越帮越忙。” 宇文皓还是不解,“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对上眼的?”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就那么一眼,你就认定了她是陪你走一辈子的人。”顾司幽幽地道。 宇文皓看着他,什么一见钟情?简直胡说八道,看来顾司已疯。 “本王当然相信,这就是缘分,你继续努力,本王先走了。”他拍拍顾司的肩膀,转身走了。 跟顾司打了一场,出了一身汗,宇文皓翻身上马,心情却反而更低落了。 疯闹过后,寂寥更甚。 风一吹,脸上头上都有些刺痛,他凉凉地笑了,许久没像这样打过市井架了。 弄得灰头土脑。 顾司竟然会喜欢元家的人,难怪他会绝望难受了,他父亲怎会同意他娶元家的女儿?只能是白想了。 他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会娶了…… 轻叹,这句话,实在是连想一下都不忍心。 前些天,他忙完就会马不停蹄地赶回府,如今,回又有什么用? 酒意微醺,他还是不想在外头多逗留,策马回了府中。 进了府门口,让门房牵马,便见绮罗一脸不安地走过来,“王爷,都快子时了,您怎么才回来啊?” “本王忙着,怎么了?”他径直往里走。 绮罗追了上来,道:“王妃戌时就过来啸月阁,一直坐在石阶上等您,足足两个时辰多了,等到现在都还没回去。” 宇文皓闻言,快步往里走,“她有什么要紧事吗?” “问了,没说,就说只等您回来。”绮罗追上来道。 宇文皓飞快地跑回去,进了啸月阁,果然就见元卿凌坐在石阶上,头靠在旁边的圆柱,已经睡着了。 夜露清寒,她双膝弓起,身子形蜷缩状,显然是有些冷。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揉了揉,眸光迷糊,人也慢慢地站起来,扶着圆柱,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有事吗?”他想起她的淡漠,把心焦和关怀忍下,问道。 “我想找你说说话。”她的样子有些可怜。 第138章 这才是主母 元卿凌眸光看向别处,“我在意,我以为你跟她们在一起了。” 宇文皓眸子里燃起了灿烂的火焰。“你为什么会在意?你不是让本王休了你吗?” 元卿凌想了半响,有些话。还是说不出来,颓然地站起来,“算了。我回去了,王爷早点休息。” 她转身。他一手拉住她的手腕。 “别走!”他站起来。拖她入怀,唇随即压了上来,做一件他想做了很久的事情。那就是狠狠地吻她。 绮罗连忙在外头把门关上。不许任何人惊扰了王爷和王妃。 这一个吻,把这些天压抑的思念全部爆发出来。唇点燃了一把一把的火焰,理智都被焚烧殆尽。 元卿凌被他抱在了床榻上,衣衫半落。那一个吻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氧气,大脑在严重地缺氧中。全身发软,无法思考。 他的手在身体上漫游,最后落在了胸口上,他的头也埋入其间。像一个饕餮客。疯狂地碾磨。 元卿凌十分紧张。一直喘气,像弥补脑子缺失的氧气,身子轻颤,不知所措。 直到他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她才仓皇抬头看他眸色幽深的眸子,睫毛惊慌忽闪。 “可以吗?”他眼底有迷乱,哑声问,底下炙热已经抵住,却还是忍耐着问了她。 元卿凌屏住呼吸,片刻,她避开眼睛,声音微颤,“嗯!” 他一手撑住身子,一手抚摸她的脸,唇吻下,底下缓缓移动。 元卿凌便觉得一阵尖锐的痛贯穿了她的身体。 不是第一次,为什么还是那么痛?她轻蹙眉头,忍下即将溢出的惊呼声。 宇文皓停下了动作,见鬼,他也紧张得要命。 “很痛吗?我可以停下。”他说。 她轻轻咬唇,摇头,眸光在那一瞬间坚毅起来,因为看到了他眼底的痛惜。 就那么一瞬间,她不管不顾,人是在应该疯狂的时候,做些疯狂的事情。 疯狂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静止。 他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身体还在颤抖,一直轻轻地喘气。 薄被之下,身体与身体的贴近,毫无束缚,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亲密。 不知道药箱会不会有紧急避孕药呢?元卿凌双手放在他的胸前,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困吗?”他在她耳边问道。 “不困!”元卿凌说,有些不敢看他。 她不是那么矫情的人,但是,这时候确实不宜太豪迈。 他翻身压上来,唇落了下来,“我也不困。” 熟悉的炙热,又欺了过来。 前些天,元卿凌都没睡好,今晚,大概也不能睡了。 他身上的酒味已经全部散尽,天边开始泛白,有淡淡光芒投射进来。 天要亮了。 “你今天不要去六弟那边了,好好睡一下。”宇文皓抱着她道。 “不能不去的,今天还是得打针。”元卿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身子像被车碾过一样,又累又痛。 “那本王送你去,你争取打了针之后睡一下。” “别送了,你继续睡,顾司会送我的。”元卿凌抬头看他的眼睛,经过昨晚,许多事情都变了,他在她的眼里,也变得特别的清润俊美。 有柔柔的欢喜,从心田里慢慢地渗出。 不记得是谁说过,女人一旦委身给了一个男人,便会生出一份母爱来。 他的手贪婪地在她的身体上滑过,落在胸口的那一瞬间,元卿凌一手握住,坚定地摇头,“不了。” 再来一次,她会累死的。 她已经连分开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宇文皓轻叹,“我今晚早些回,你也早些回。” 元卿凌枕在他的胸前,“让我再躺一下,我累得很。” 宇文皓心疼,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后背。 “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我们一下子就这样了。”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道:“不奇怪啊,你觉得奇怪吗?” 第139章 进展不错 今天宇文皓和顾司一同送元卿凌到怀王府。 两人的黏糊劲,让顾司一直翻白眼。 “那看来今晚也不需要我来接送了?”顾司淡淡地道。 “没错,今晚本王来接。你忙你的事情去吧。”宇文皓道。 顾司落得清闲,反正今天的脸也见不得人。最好是躲起来。 两人一同下了马车,一路进去,宇文皓细细叮嘱。“今天必须要休息一下,怀王府里有很多厢房。你让人安排一间。起码得睡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知道吗?” “知道了,你都说一路了。”元卿凌无奈地看着他。 “好。那我不啰嗦了。你记住就是。”宇文皓笑笑,确实有点啰嗦了。 怀王难得见他们夫妻一起来。这都好几天没见他们一同出现在这个屋子里了。 最后一次,还在他这里吵一架,弄得元卿凌接下来的几天像闷葫芦一样。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宇文皓今天很听话地问元卿凌拿口罩,元卿凌递给他。道:“过几天就不用带了,半个月左右,传染性会降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宇文皓一喜。“那是不是意味着老六的病好了?” “还得继续治疗。起码六个月都断不了药。”元卿凌和往日一样。拿出听诊器为怀王检查。 “就算六个月后死了,本王也是赚了。”怀王自动撩起衣衫,习惯性的动作做久了,他也熟门熟路。 “胡说八道。”宇文皓斥道。 鲁妃笑着进来,“对,撕烂他的嘴,叫他净日胡说。” 宇文皓连忙站起来,“参见鲁母妃。” 鲁妃含笑看着他,甚是欣慰,“你这么忙也过来看望你六弟,是真的有心了。” “顺道。”宇文皓看了元卿凌一眼,眉目里都是浅浅的笑意。 “那你快忙去啊,今晚不用这么早来接我。”元卿凌催促道。 “那好,我走了。”宇文皓走过去,想亲她一下,但是鲁妃和怀王都在,这也不好下手,只是偷偷地捏了她的手腕一把,元卿凌扬眸,冲他嫣然一笑,目送他出门去。 鲁妃看着元卿凌,“老五如今对你很好,你们也算圆满了。” 元卿凌今日虽然特别累,但是也特别的开心,想起昨晚,还是忍不住地红了脸,轻声应道:“是啊,他对我不错。” 怀王叹息,“若本王真的能好起来,首先得娶一个王妃。” “那敢情好,你母妃想抱孙子都想疯了。”鲁妃笑着带起口罩,在怀王的身边坐下来,“昨晚感觉如何?咳嗽厉害吗?” “已经没咳嗽了。”怀王说。 鲁妃大为欣慰,看着元卿凌道:“那他算好了?” 元卿凌道:“持续吃药,算是脱离了生命的威胁。” “那就好,那就好!”鲁妃是真真的放了心。 怀王道:“母妃,您也听到五嫂说我没事了,你早日回宫去陪伴父皇吧。” “你父皇哪里有儿子亲?儿子才是最重要的。”鲁妃本来没有争宠的心,一门心思只扑在儿子的身上,尤其在儿子得病之后,争宠对她一点意义都没有,便是得了帝宠,失去了儿子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元卿凌静静地听着母子二人的对话,她在准备针药,准备妥当之后对怀王道:“伸出手来。” 怀王很自觉地伸出手,鲁妃则起身让开。 第一次见元卿凌为老六注射的时候,那叫一个心惊胆战,不知道是什么毒药。 如今看着,便知道那是救命的良药。 当然了,她也没有被恩情冲昏头脑,对元卿凌和楚王都怀着一分警惕的心。 “纪王妃这几天都没来了。”鲁妃忽然道。 元卿凌头也不抬地道:“我一点都不想她。” “听说是病了。”鲁妃轻声道。 “病了?”元卿凌问,“什么病?” 第140章 有人下毒 元卿凌出去之后,和鲁妃说了几句话。 “如今眼看王爷的病情有所好转,务必要注意他的饮食。千万不要被人动了手脚。” “你还是觉得有人会对他动手是吗?”鲁妃问道。 元卿凌想了想,道:“很难说。小心一点是好的。” 她今日听了鲁妃说纪王妃昨天病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不安。 纪王夫妇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 如今宇文皓坐上了京兆府尹的位子。他们夫妇岂会看着她再治好怀王立功? 所以,他们必定会想尽办法对付怀王。最好怀王死于中毒。直指她的药有毒,那她这个主治大夫就水洗不清了。 鲁妃如今是很相信元卿凌的,听她这么吩咐。便命人务必盯好怀王的伙食。 不过。中午的时候,怀王却无端腹痛。呕吐,头晕,是食物中毒的迹象。 所幸。药箱给力,洗胃的生理盐水一下子具备。洗胃之后,孙王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经过这一番折腾,怀王真像死里逃生一般。 鲁妃大怒。命人彻查。 但是。怀王的饮食都是鲁妃身边的人经手。鲁妃深信得过她们,最后,怀王府的家臣道:“这有可能是在食材里下的药,食材每日固定在外头购买,若被有心人盯上,绝对有可能下手的。” 鲁妃遂命人查今日进的食材,食材没有问题,但是,却有一块瘦肉变味了。 这天气说冷不冷,但是说热也不热,按说不可能这么快变味的。 还是有人动了手脚。 但是,家臣道:“就算肉变味了,也不会出现中毒的迹象吧?” 元卿凌道:“王爷是食物中毒,变味的肉是会导致食物中毒的,其他人吃了或许没事,顶多腹痛腹泻,但是王爷身子弱,他吃了就有可能要命。” 元卿凌其实觉得不止这样,但是既然查不出什么来,就免得鲁妃大动干戈,若最终查不出来,少不了是有人要掉脑袋的。 所以,她道:“以后注意一些就是了。” 折腾了这一场,鲁妃整个人如临大敌,看谁都用怀疑的眼光。 孙王在傍晚的时候也过来了,他说要请元卿凌吃大餐,也没有食言,他带来了一个食盒。 食盒有四层高,四道菜,都是大荤,最后一道酱肘子,孙王一边拿出来一边流口水。 洛平公主和文敬公主过来看,取笑孙王小气,只躲起来吃。 孙王理直气壮地道:“这是本王特意请她吃的,犒劳她治好了老六。” “那只给老五媳妇吃就行,你跟着吃干嘛了?”文敬公主笑道。 “这请客哪里有不陪客的道理?”孙王还是很理直气壮。 两位公主都知道他管不住嘴,也就不笑他了。 里头在开饭,大家也都进去用餐,只留下元卿凌和孙王在外头吃,喜嬷嬷为了避嫌,陪在身边。 元卿凌还想着今日下毒之事。 最有可疑的其实还是纪王府的人。 纪王妃有可能不是病了,到时候怀王出事,她跳出来说是因为曾被她元卿凌诬陷,抑郁成病,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的。 “想什么呢?”孙王指着饭菜,“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元卿凌动了筷子,道:“好,二哥也吃。” 孙王自然吃,吃得还真不少,一口一块肉,几乎都不用咀嚼,吃得比多宝还凶。 “听说,今天老六中毒了。”孙王嘴里涨得慢慢地油水,问道。 “二哥也知道了?” “知道,本王一来,阿龄就说了。”孙王哼了一声,“那些人,真是越来越不把父皇放在眼里了。” “二哥知道是谁?”元卿凌问道。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苦于没有证据。” 是啊,苦于没有证据。 其实纪王的心思,皇上应该是看得最清楚的,为什么皇上从不出面遏制呢? 如果皇上干预,他未必就敢这么嚣张。 难道说,皇上真的属意了他? 可这样一来,其他亲王焉有活命的可能? 元卿凌不由得发愁。 圣心难测啊。 元卿凌问道:“二哥,其实父皇应该心里明白吧?” 孙王偶尔有出人意料的见解,听听也无妨。 孙王摇摇头,“不知道,父皇的心思谁能猜测呢?反正对本王来说,只要不被父皇责骂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第141章 遇刺 马车倏然停下来。 孙王掀开帘子,徐一沉声道:“别出来,有问题。” 孙王刚探出的脑袋。马上缩了回去。 有什么东西,迅速划破空气而至。嗖地一声,从徐一的耳边擦过。 徐一若没侧身,这一支箭直接是穿过了他的头。 “有刺客!”徐一大怒。让小厮赶车,他挥剑抵挡长箭。 元卿凌听得说有刺客。脑袋才忽然醒悟过来。 要怀王死。不止下毒一个办法。 只要她死了,无人再给怀王治疗,怀王还是会死。 她今日就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敌人目的不止怀王,还有她。 刺客人不多。而且没有露面,只放箭,箭飞得很急。并不是箭雨,徐一猜测刺客大概只有三人。 只要马儿不被射中。一直跑出去,敌人就追不上,就有活路。 不过,显然是怕哪样来哪样。只听得马儿一声惨烈的嘶吼。双腿一跪。马车翻到。 喜嬷嬷死死地抱住元卿凌,拦在身前。 孙王身子笨重,倒在了地上之后,挣扎几下也站立不起来,元卿凌上前搀扶,一支箭急速飞来,扎入元卿凌的腿上。 尖锐的痛感,迅速传遍全身。 漆黑一片,小厮的灯笼已经扔掉,没有照明,只要不做声,对方就无法发现。 所以,元卿凌痛得眼泪都直冒,愣是没喊出一声来。 又一支箭飞过来,直插元卿凌的肩膀,元卿凌痛得几乎昏过去,咬着牙,到底还是溢出了一声惊痛。 喜嬷嬷吓得都慌了。 徐一朝箭飞过来的方向冲过去,厉声回头喊道:“喜嬷嬷,快带王妃走。” 这一次,箭上带着火,密集而至。 孙王终于能站起来了,想伸手去扶元卿凌,但是,火箭迅速而至,压根无法立刻带走元卿凌,这箭,直冲元卿凌的心脏而来。 喜嬷嬷在元卿凌的身后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飞过来,箭头火光照得她的脸色惨白。 元卿凌腿上肩膀上中箭,压根无法移动,闭上眼睛,等待那致命一射。 那一刻,她想起了宇文皓。 箭刺入**的声音传来,温热的液体飞溅在元卿凌的脸上。 元卿凌睁开眼睛,模糊可见眼前有一人跪坐着,是孙王。 他挡了箭! 元卿凌大骇,“二哥!” 孙王慢慢地倒了下去,嘴里道:“那肘子……应该吃掉。” “二哥!”元卿凌慌了,用没伤的一手慢慢地摸着,碰到他身后的箭。 天啊,这箭插入什么位置了?是后肺吗? 徐一这一次很给力,寻到了敌人的方位,敌人有三个,一场厮杀后,三人全部伏诛。 他飞回元卿凌的身边时,长剑滴血,喘着粗气,左手的手臂上,有鲜血往下滴,最后一击时,箭从他的手臂擦过。 他用尽全力,冲那已经被吓得半死的孙王小厮吼了一声,“快去衙门找楚王!”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连爬带滚地跑了。 “王妃,您要紧吗?”漆黑中,徐一的声音都变调了。 “我没事,孙王殿下,快看看他怎么了?”元卿凌急声道。 她觉得很痛,眼前一阵漆黑,慢慢地倒了下去。 意识迷迷糊糊,她听到宇文皓的声音,他在轻轻地拍着她的脸,声音都快哭了,她特别想睁开眼睛,告诉他没事,让他别担心,但是她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在不断地袭来,像一个巨大的旋涡,很可怕,她很怕很怕。 她知道他抱起了她,跑得很快,他一直叫她的名字,可她好痛啊,痛得像昏死过去都不行。 宇文皓快疯掉了。 小厮来衙门找他,说王妃遇刺,那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慌。 他是没命地策马赶过来的,好在府丞沉稳,命人赶了马车过去。 他看到元卿凌倒在血泊中,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 第142章 伤重 她脑子里还有一个意识是特别清晰的。 那就是孙王,孙王会不会死? 还有,怀王明天还要用药啊。就算不注射,也得吃药。 幸好今晚走的时候。给留了两顿药,她得活下去啊,她如果死了。怀王就断药了,他现在不能断药。 只是好痛啊。为什么会那么痛的。她只是伤了肩膀和腿,为什么全身都在痛。 她想叫出来,但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办法发出一个音。 她听到宇文皓在叫她了。但是不确定是不是他,因为声音不一样。声音一直在发抖。 别怕,别怕,我会熬过去的。 “王爷。热水来了。”其嬷嬷也是吓得够呛,这冷不丁地人送了回来。是半死的。 “本王来!”宇文皓哑声道,她满脸都是血污,应该是二哥的血溅在她的脸上,喜嬷嬷说。是二哥救了她。如果不是二哥挡了箭。那箭就直接射中她的心脏了。 其嬷嬷把热毛巾送上去,宇文皓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擦着她脸上的血。 血已经凝固,很难擦拭,他舍不得用力,怕再让她痛了,她虽然昏了,但是,她一直在发抖,是痛楚。 她那么瘦,身子骨那么弱,如何受得住这两箭? “顾司和徐一呢?”宇文皓沉声问道。 汤阳快速进来,道:“王爷放心,徐一和顾司都在调查了,相信很快就能知道刺客的身份。” “本王要真相,要幕后指使者!”宇文皓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是!”汤阳沉沉地看了王妃一眼,也不知道王妃能不能熬过去,如果熬不过去…… 哎,汤阳不敢想象。 王爷如今明晓了自己的心意,和王妃才过了那么一天的好日子,怎么就这样了? 刺客已经全部伏诛,要查出指使之人,只怕不容易。 睿亲王请了御医之后,便一直在宫里等着,明元帝起床之后,他马上入内禀报。 听得孙王和元卿凌遇刺,明元帝震惊之余,也是大怒,命人彻查。 中午时候,明元帝竟然亲自到了楚王府。 亲王赐府之后,明元帝还不曾到过任何一位亲王的府邸。 来楚王府,也是头一次。 “王爷,皇上来了!”汤阳急忙进去亲自禀报,“您快出去接驾。” 宇文皓一双眼睛殷红不已,“不,本王要守着她,汤阳,你率府中的人出去接驾。” 父皇会不会怪罪,他都不在乎了。 明元帝没有怪罪,先去看了孙王。 听御医说孙王厚厚的肥肉为他卸去了一部分箭力,若是寻常一般的身体只怕早就没了。 明元帝也是哭笑不得。 只是,往日总说这儿子没出息,如今,倒是做了一回英雄。 他吩咐孙王妃好生照顾,便去了看元卿凌。 元卿凌和孙王一样,依旧在昏迷中。 “父皇!”宇文皓跪了下来,自打出事,他心虽慌,但是一直坚强稳住,如今见了父亲,他反而开始慢慢碎裂,眼底浸了泪水,“她很不好,很不好!” 明元帝见一向刚强的儿子几乎忍不住眼泪,心里一软,伸手扶了他,道:“放心,她会熬过来的。” “皇上洪福齐天,皇上这样说,王妃就一定会没事的。”穆如公公在一旁说,也算是宽慰了宇文皓。 “是,朕就是来这里守着他们俩。”明元帝道。 “谢父皇!” 宇文皓守在床边,看着如败絮般的元卿凌,心痛难当。 明元帝心中不免也有几分难受,这儿媳妇是最得他的心,也有本事。 “顾司呢?朕不是命他早晚接送吗啊?”明元帝怜惜过后,开始沉脸问罪。 宇文皓自然不愿意牵连顾司,道:“父皇,是儿臣让他不必接送,儿臣负责早晚接送她。” 明元帝怒道:“那也是他失职,这小子,越发没谱了。” 宇文皓担忧地看了元卿凌一眼,父皇在此大喊大叫,不知道会不会惊扰了她。 父皇你赶紧走,你没帮上什么忙。 确实惊扰了。 第143章 求紫金丹 宇文皓半跪在床前,伸手抱着她的头,抚摸着她的脸。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偶尔用焦灼的唇吻她的脸。额头相抵。 元卿凌感觉到他的焦虑心痛,她努力忍住,不轻哼一声。实在是痛得忍受不住,她便张嘴深呼吸。 这样。撑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元卿凌终究是忍不住痛楚,身子抽搐起来,因痛楚。全身都冒着冷汗。额头豆大的汗水流下,与忍不住溢出的眼泪混合在一起。 “好痛……”她牙齿打颤。肩头是最痛的,箭尖刺入了骨头,估计骨头也爆裂了。那痛是一阵阵的席卷上来。 宇文皓擦着她的泪水,听到她说好痛。他的心尖也在发痛,回头冲御医怒道:“你快想办法啊!” “紫金丹,”御医实在没办法了,跪下来道:“王爷还有紫金丹吗?紫金丹能止一下。” “本王哪里还有紫金丹?”宇文皓狂吼了出来。像一头愤怒的狮子。齐王的紫金丹。睿亲王的紫金丹,都被他吃了。 其他兄弟,他不觉得谁会相让出来。 “本王去求老六!”宇文皓忽然想起怀王,他想站起来,但是元卿凌用尽所有的力气,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头,绝望害怕地看着他,“别……走,别丢下我!” 汤阳连忙道:“卑职去求,卑职去求。” 汤阳飞快地跑了出去,这紫金丹是救命的丹药,怀王应该会给,但是鲁妃在府中,鲁妃愿意吗? 他想先去求明元帝的一道旨意,但是,明元帝这会儿已经回宫了,他方才在孙王那边逗留了一会儿,便走了。 入宫再求,一来一去,耽误时间,王妃实在是痛得要紧,不能再耽误了。 所以,汤阳直接策马去了怀王府。 已经是辰时末了,按照往日,元卿凌早就抵达了怀王府。 但是鲁妃今日等了好久都没见她来,怀王也准备要吃第一次药了,虽说这里还有药,可每天不都得打那个针吗? “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人还没到呢。”鲁妃在怀王面前,也压不住焦急的脾气了。 怀王倒是淡定,道:“许是有要紧事耽误了。” “是啊,兴许耽误了。”鲁妃想起昨天他被下毒的事情,心里莫名就觉得不安。 正着急,便听得下人来报说楚王府家臣有急事。 鲁妃一怔,“楚王府的家臣?不是楚王妃来了吗?莫非是送药来了?传他进来。” 鲁妃认为,既然元卿凌会打那个针,她也可以教其他人打,兴许今日她真的有事情耽误了,所以叫了府中的家臣来给怀儿打针。 汤阳进来便跪下,声音充满了焦灼,“卑职参见鲁妃娘娘,参见怀王殿下。” 鲁妃道:“你起来,是不是楚王妃让你来打针的?” 汤阳没有站起来,依旧跪在地上,他急冲进来,气都还没歇顺当,“不,不,鲁妃娘娘,怀王殿下,卑职是奉王爷的令来的,想求怀王殿下的紫金丹。” 鲁妃闻言,一口拒绝,“紫金丹?不行,这是伤重的保命丹药,绝不能给你。” 紫金丹宫中已经没有了,每一位亲王都只有一颗,危急时候,能救一命,怎可随便给人? 怀王却撑起了身子,“汤阳,为什么要紫金丹?是不是五哥出事了?” 汤阳听得鲁妃拒绝,已经心凉了一大截,只能是求怀王了,“不,不是王爷,是王妃,昨晚王妃从怀王府回去的时候,半路遇刺,王妃和孙王都伤重,孙王有紫金丹,但是王妃没有,王妃危殆,求怀王您让出紫金丹,我家王爷定会铭记恩德。” 鲁妃和怀王都大吃一惊,鲁妃站起来,急声道:“楚王妃遇刺?是谁下的手?” 汤阳摇头,“还在调查中,但是显然对方是要杀了王妃,不让怀王痊愈,王妃一死,怀王殿下也没救了。” 汤阳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说了。 鲁妃骇然,脸色顿时惨白。 “母妃,快去拿紫金丹,就在抽屉里的盒子装着。”怀王急道。 第144章 或许有奸细 紫金丹求了回去,宇文皓连忙碾碎喂元卿凌吃下去。 这紫金丹着实是见效,吃下去不到一炷香。元卿凌就停止了颤抖,痛楚慢慢地褪去。 但是痛了一场。还是疲惫得很,她眼皮都抬不起了,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梦中总看见尖锐的箭朝她飞过来,吓得她醒了过来。 宇文皓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眉头就没松开过。伤口他亲眼见过,拔箭之后,鲜血喷出。倒钩了一块肉出来。深得见骨。 想起这一幕,他的心还是一阵的狂跳。心慌。 “怎么不睡了?还痛吗?”见元卿凌睁开眼睛,他连忙俯下,柔声问道。 元卿凌看着他。伸出没伤的手轻轻地抚摸他的额头,“我没事。不痛了,你别担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宇文皓听得她说不痛,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摇头道:“我没什么要忙的。就守着你。” 元卿凌艰难地看了外头一眼。“什么时辰了?” 宇文皓也不知道,回头看汤阳,汤阳连忙道:“快午时了。” 元卿凌压住他的手想挣扎起来,“我得去怀王府了。” “不,今天不去。”他坚决地道,“等你好了再去,顶多给他送药过去就是。” 元卿凌道:“不行,今天明天,还是得注射链霉素,最后两天了,以后就光吃药,必须去的。”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去?就是不去两天也不打紧吧?”宇文皓道。 元卿凌试图动了一下肩膀,发现痛楚只有很轻微了,这紫金丹着实有效果,和那紫金汤差不多。 她看着他,轻声道:“我现在不痛,趁着紫金丹的效力还在,我得去,这是很关键的两天,如果出什么差错,怀王的命还是保不住的。” 宇文皓摇头,不能去的,伤势太重了。 元卿凌急了,“你如果不让我去,我躺在这里也不安心啊。” 汤阳上前道:“王爷,王妃若一定要去也成,王妃伤的是肩膀和腿,可以用肩舆抬过去,如此不会颠簸,等打了针,马上送回来,想来,紫金丹的药效能维持到今晚子时或者明日辰时的。” 到了明日,伤口的痛楚就会逐渐减弱。 元卿凌搭着他的手腕,眼底纯净乖巧,“我保证听话,你让我回来我就马上回来。” 宇文皓见她如此在意老六的病,还能说什么?且他也怕老六若真缺了这两天的治疗会功亏一篑,遂命汤阳去准备肩舆。 元卿凌嘴角浮起一朵苍白的笑,眸子盈盈,“谢谢你容忍我的任性。” 宇文皓抚摸着她的头发,眸光依依,心有余悸地道:“你这一次,是真把我吓坏了,知道吗?” “我也是!”元卿凌笑了起来。 “还笑!”宇文皓慢慢地扶她起来,“有任何不适,必须告诉我,不能强撑。” “知道!”元卿凌坐在床边,道:“等一下,我得吃点药。” 她从袖袋里取出药箱,打开,吞了两颗消炎药,然后拿出消毒水和纱布,药箱也知道她遇刺了,里头一大堆消炎和外伤用药。 “我得重新处理一下伤口,你帮我。” “御医处理过了。”宇文皓道。 元卿凌把消毒水递给他,“我知道,但是我必须再冲一下伤口,这是消毒用的,消毒彻底才能防止感染,消毒之后,用棉花印开,再包扎纱布。” 宇文皓接过来,看了她一眼,“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不是元卿凌。” 元卿凌微笑看他,“可以叫我楚王妃。” 这话甚是受用,他在她的鼻尖上亲了一口,出去把门关上,开始解开衣衫为她处理伤口。 她的肩膀和胸口位置,还有他前天晚上留下的印痕,淡淡红红的,雪白的肌肤下,特别的明显。 碘酒冲洗下去,虽然服下了紫金丹,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痛,皱起眉头忍过,他印干之后,小心翼翼地包扎,动作竟是十分娴熟。 第145章 安好 怀王府要查奸细,宇文皓和元卿凌也不便久留。 尤其最近来王府的人确实多,未必一定是王府的人。牵涉到其他公主或者亲王,他们也不好说话。 且宇文皓不放心元卿凌的伤势。只有回府让她躺着才能安心。 傍晚的时候,怀王府命人来报,说奸细已经查了出来。竟然是跟随怀王一同从宫里出来的嬷嬷。 宇文皓闻言,轻轻摇头。“本王若没记错。那嬷嬷是他的奶娘。” 奶娘,等同半个娘亲了。 怀王只怕会很伤心。 “下毒也是她做的,但是她留了手。本来那毒能让怀王毙命。”汤阳转述怀王府报过来的话。 “招了幕后指使了吗?”宇文皓问道。 汤阳摇头。“没有,死活不招。说一家老小的命都在她的手中,最后,趁着不注意。撞墙死了。” 听得奶娘死得这么惨烈,元卿凌心里也不好受。 自己奶大的孩子。若不是情非得已,只怕怎么也不会下手的。 而且,她确实是留了一手,否则。怀王只怕早就死了。 谁会防着奶娘呢? 可见背后的人。也真是高明。找了一个谁都不会怀疑的人。 汤阳颓然地道:“奶娘一死,线索便断了,要追查也追查不到。” 元卿凌看向宇文皓,“你觉得是纪王做的吗?” 宇文皓看着她,轻声道:“这些事情,你别管,也不要问,这夫妻二人,你以后少惹便是,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以前,他听过元卿凌怀疑纪王。 知道她思路清晰,脑子灵活,也曾欣赏这点。 但是以前和现在不一样,他不希望她看到任何肮脏歹毒的事情。 元卿凌知晓他的心意,道:“好,知道了。” 不辜负他的好意,但是,她可以阳奉阴违。 汤阳也不说了,转了话题道:“对了,孙王妃说明日一早便要带孙王回府。” “你去看过二哥没有?”元卿凌问道。 “没!”宇文皓很惭愧地道,出事之后,他就一直半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只让汤阳去打点那边。 “你快去看看,二哥的伤势不轻。”元卿凌催促道。 宇文皓点头,“一会去,你先睡,等你睡了再去。” “现在去!”元卿凌瞪起眼睛。 宇文皓笑了,“好,我现在去,你快睡,我叫喜嬷嬷进来陪着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睡觉还要人陪吗?” “不能反对!”宇文皓霸道地说。 元卿凌投降,“好!” 宇文皓这才放心出去,喜嬷嬷随即进来守在旁边。 喜嬷嬷也是吓得够呛,但是如今心绪定下,她也没说什么。 元卿凌累得很,伤势已经耗尽了她的元气,也懒得说话,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孙王趴在床上,孙王妃亲自照看他。 孙王妃的坐姿很奇怪,坐得笔直,脖子伸长,像长颈鹿一样盯着孙王,关切是有的,但是更多的是怒气。 孙王妃着实是气的。 昨晚的那个情况,但凡懂得点武功,也不至于这样。 这些年,一直让他勤练武功,他不听,每日只知道吃喝,养得一身肥膘,越发的笨拙了。 见宇文皓进来,孙王妃站了起来,道:“你来得正好,说说他。” 第146章 毫无进展的案子 元卿凌眉目含着笑意,盈盈如水,苍白的脸色中透着几分飞扬。“说你小时候被狗咬的事情呢。” 宇文皓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不过。谁没几件难以启齿的童年糗事? 他坐下来,打发了嬷嬷出去,对元卿凌道:“睡觉!” 又是睡觉。 元卿凌睡得脊骨都快断了。 她躺下来。哀怨地道:“我不想睡了,睡了两天。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你的伤口还没开始愈合,今天哪里都不准去,留在府中养伤。”前两天还去怀王府。是今天才不需要打针。只留了三天的药在那边,所以其实她除了今天不出门之外。其他时候都一直在外头蹦跶。 “那我听你的话,你赶紧回衙门去吧。”元卿凌催促他。 “我今天确实是要回衙门了,你必须听话。不能乱跑。”宇文皓为她压好被角,怎么就那么不想去办正事呢。 一天到晚陪着她。就已经十分满足。 “我知道,我哪里都不去。”元卿凌很乖巧地应道,实在不能再耽误他做正事了,免得回头被人揪住小辫子使劲批斗。 宇文皓依依不舍地亲了她一下。她的脸洁净紧绷。触感特别舒服。 “要不我等你睡了再去。” 元卿凌笑了。“赶紧去啊,这一磨叽,又不知道磨叽到什么时候了,你在家里我也没办法好好休息,总是想跟你说话。” “那我们说话!”宇文皓凑上来哄道。 元卿凌推他,“快去,早点办完事早点回来不也一样吗?” 宇文皓又偷亲了一下唇瓣,才站起来笑盈盈地道:“那好,我走了,今晚很早就回来的,记得喝药,记得睡觉。” 元卿凌闭上眼睛,合作地道:“知道,马上就睡。” 宇文皓依依不舍地走了。 确实如今两宗命案缠身,这两天他都是趁着晚上元卿凌睡觉之后叫府丞他们来府中商议案子,案子的紧张很慢,他也特别的困扰。 凶手几乎不留下任何的线索,两个案子,目击证人是有的,可目击证人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孩。 此案已经引起朝中大臣的关注,父皇在早朝之上也提起了此案,虽没限定破案日期,但是,他知道父皇也在对抗各方压力,所以,破案刻不容缓。 回到衙门,发现这两天的调查是毫无进展,他不禁动怒了,“附近周边的百姓可都一一问过了?案发之时,又不是大晚上,一定有人走过,就没有人看到可可疑的人进出?” 捕头被骂得低下了头颅,嗫嚅半响才道:“村口有一个傻子,说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衣裳的带剑男子走过,但是,这人是傻子,他说的话不可信。” 宇文皓眸光如电一扫,厉声道:“傻子只是脑子傻,眼睛没有瞎,他说看见有这么一个人走过,你们为什么不继续问?或许能问到有用的线索呢?” 捕头道:“卑职马上去问。” 宇文皓发了一通脾气,揉了揉眉心,京中多久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了?怎地他一上任,就连续出了两宗?他真的怀疑,这凶手是冲他来的。 至少,破不了案,他首当其冲备受质疑。 捕头还是没问出什么来,倒是把傻子给带了回来。 傻子大概三十多岁,衣不蔽体,穿着一双破烂的草鞋,头发都打结了,爬满了虱子。 府丞见状,连忙对捕头道:“你带他来做什么?回头惊着王爷。” 宇文皓瞧了那傻子一眼,他痴傻的程度不算特别严重,至少,懂得下跪。 他双腿噗通一声,发出巨响,宇文皓差点以为他的膝盖都要跪碎裂了。 他身子匍匐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草民参见王爷!” 宇文皓一听就知道是捕头先教他行礼的,不由得瞪了捕头一眼,捕头低着头不敢说话。 宇文皓看着傻子,尽量做出亲切温和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傻儿!”傻子笑咧了嘴巴,直直地看着宇文皓。 宇文皓点头,翻开宗卷看了一眼,问道:“你认识牛子阳一家吗?” 傻儿点头,双手画了一个大圈,咂舌道:“认识,都死了,好多血。” “那他们死的那天,你看见什么了?”宇文皓再问。 第147章 限定破案日期 两宗案子,死者都是寻常百姓,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与人结怨,平实得不能再平实了。 如果说。有人要在民居里连杀一屋的人而没有惊动邻居,则需要在顷刻之间,让他们断气或者是发不出声音来。 可验尸的结果。他们却是被钝刀砍伤,且没一具尸体都不止一处伤口。压根不是利器造成的伤口。 这就是说。从砍第一刀到他们命丧,是足够有发出声音的时间。 可偏生没有,若说邻居住得远也就罢了。村里的民居都是紧挨着的。唯恐吃亏了一寸土地给别人。 而且,民居不大。一墙之隔发生灭门惨案,没有一声惊呼,那实在是很怪异。 傻儿说对方用剑。可两家死者都不是死于剑伤,看来。傻儿的话确实没用。 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叹气。 元卿凌的手攀爬上他的脖子,再漫上去抚平他的眉头,迷糊地问:“你叹气了?怎么了?” 宇文皓连忙抱着她。“没事。就是希望你快点好。” “撒谎!”元卿凌的声音沙哑。带着即将入睡时候的困倦,动了动身子,双脚搁在他的腿上,寻找了一个比较舒适又不会压住伤口的姿势,“你有心事,是案子的事情吧?” 宇文皓把手伸下去,小心翼翼地把她伤了的腿移好一些,“你怎么那么聪明呢?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 “是啊,你休想瞒得过我。”元卿凌睁开眼睛,惺忪地看着他,“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呢。” 宇文皓点了她的唇一下,道:“这两起案子都没有线索留下,凶手用什么武器也不知道,倒像是随手寻了一把砍柴刀胡乱进去砍人。” “是疯子做的?”元卿凌问道。 “像是疯子做的,但是不会是,因为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凶器,目击证人……算了,别说目击证人,就连惨叫声都没人听到,疯子没办法策划得如此周全。” 元卿凌觉得十分奇怪,“民居相距远吗?如果说砍了满门的人,不可能不发出声音的。”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民居相距很近,且砍人的时间也不短,受害人愣是一声都没发出来。” “除非,是先被迷昏了。”元卿凌道。 宇文皓摇头,“不会,因为两起案子,都有一个婴孩没死,这婴孩是清醒的,没有吸入过任何的**药。” “那就奇怪了。”元卿凌想了想,“难道说,凶手是一刀毙命吗?可这么多人,就算一刀毙命,也不可能顷刻之间杀了几个人。” “死者身上都有很多伤口,不是一招毙命。”宇文皓不想大晚上跟她说这么残忍的事情,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的眼睛,“好了,不说了,快睡。” “哦,”元卿凌慢慢地闭上眼睛,忽然又问道:“那你看过尸体没有?” “我没看过,但是验尸官和仵作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 元卿凌不懂得查案的事情,见自己没帮上忙,就不问了,免得他更加睡不着。 上朝的男人都是最英勇的。 不管被窝都暖和,被窝里的女人多柔软,三更天就得起来准备。 宇文皓昨晚就命人先把衣裳拿到隔壁的房间去,他起床之后,直接就到隔壁换衣裳,漱口洗脸等等,免得吵醒了元卿凌。 元卿凌因吃药的缘故,所以睡得很沉,他起身出去也不知道。 宇文皓出门之前,吩咐伺候的绮罗,“你先让厨房炖下燕窝,王妃起来的时候吃便最合适了,记住,炖燕窝的羊奶必须要新鲜的,王妃不太爱吃甜食,所以尽可能地少放糖。” 绮罗微微笑,“知道了,王爷真细心。”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王爷这般细心的? 宇文皓眉目飞扬,不细心也不成,她看似样样都懂,其实特别的粗枝大叶,若他不多记住一些,她肯定不会自觉的。 经过一次差点失去她的痛楚,宇文皓格外知道珍惜两个字的意思。 朝廷之上,文武官员分别排开。 明元帝登上龙椅,慢慢地坐下,底下三呼万岁,他威仪地扫了一眼,“都起来吧,有事说事!” 褚首辅先站出列,道:“皇上,有关京中最近出现的两宗灭门惨案,已经引致百姓纷纷议论,凶手一天不伏诛,百姓便不得安心,长久以往,人心惶惶啊!” 第148章 知道他的难处 他看向纪王一眼,他眉梢似有得色。 褚首辅今天有这个反应,他一点都不奇怪。 褚首辅对国事很看重。此案确实引起了百姓的恐慌,褚首辅提出尽早破案。在他的预料之内。 可眼下的线索,只有一个傻子一条狗,傻子和狗的身上。能找出关键的破案线索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退朝之后,宇文皓先回府一趟。却发现元卿凌已经命人抬她去了怀王府。他摇摇头,她果然是不能老实地躺着的。 回到衙门,宇文皓转告了皇上的旨意。七天之内。破了此案。 衙门上下,一片惨声。 宇文皓一拍桌子。怒道:“还不赶紧去找线索?再去找附近的百姓问问,或者,去周边搜一下看可找到杀人凶器?” 王爷发火。非同小可,衙门上下。顿时忙成一团。 接下来几天,宇文皓都是早出晚归。 元卿凌没起床的时候,他就已经出门了,元卿凌睡下。他才回来。 元卿凌知道他忙着案子的事情。自己又帮不上忙。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她的伤势也逐渐复原。 能下地行走,只是行动不太方便。 她还抽空回了静候府一趟,是偷偷地回去的,没大张旗鼓,只是回去看望老夫人,给老夫人开了药,没人来得及寻她的麻烦,她就已经走了。 怀王府最近也很太平,鲁妃清查了一顿之后,显然是震慑了一些人,府中也进行了一次大换血,但凡有怀疑的,鲁妃都给清了出去。 宇文龄已经回宫了,回宫之后要再出宫就不容易,到底是还没出嫁。 洛平公主隔天来,和元卿凌混熟了,之前的芥蒂都不存在了。 给怀王检查之后,和洛平公主鲁妃坐在厅子里聊天。 洛平公主关切地问道:“对了,案子那边有眉目了吗?今天都第五天了。” “什么第五天?”元卿凌怔了一下问道。 洛平公主诧异地问:“你不知道吗?父皇限令老五在七天之内破案,今天都第五天了。” “我不知道,他没说。”元卿凌放下杯子,“最近他忙得很,虽然住一个屋,但是我已经好几天没正经跟他说过话了。” “七天破连环凶杀案,而且是灭门大案,哪里这么容易?褚首辅和大皇兄真的是故意难为老五的。”洛平公主的驸马刑部侍郎,这件事,洛平公主早就知道了。 元卿凌问道:“此事和纪王有什么关系?不是父皇下令的吗?” 洛平公主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褚首辅对此案十分关注,早朝之上就提了出来,说是让老五在三五天之内破案,但是褚首辅这话,大家都知道,只是施压,可大皇兄竟然一本正经地为老五求情,说七天之内破案,他都这样说了,父皇还有什么话可说?” 元卿凌听得脑袋直冒火,“这人怎么那么讨厌啊?” 洛平公主苦笑,“若只是讨厌就罢了,只怕别有居心,好了,本宫不说了,这事本就不该我们妇道人家讨论的。” 元卿凌知道洛平公主的处事座右铭,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尤其,得罪人的事情,或者是偏颇的话,她一般不说的,今日多说了两句,着实是真看不惯纪王了。 鲁妃对案子没兴趣,倒是对纪王府的事情很有兴趣。 她捧着茶盏道:“那纪王妃是真的病了,你们知道么?听闻昨晚纪王府的人连夜入宫请御医。” 洛平公主道:“听说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病。” 鲁妃凉凉地道:“能连夜入宫请御医,只怕不是寻常的病。” 元卿凌对纪王夫妇是真的厌恶,因此,在这个时候也没有站在医生的立场出发,只是淡淡地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鲁妃看着她,“如果她求你给她医治,你会不会去给她治?” 元卿凌笑了,“她不会求我。” “难说,这人没底线。”鲁妃道。 洛平公主也好奇地看着她,“如果真求到呢?” 元卿凌想了一下,“我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 纪王曾对宇文皓下手,那一次刺杀,几乎丢掉了他的性命。 纪王妃不是无辜的人,她甚至比纪王更狠,否则,也不会故意错误引导怀王,让他放弃治疗。 如果没有这对夫妻蹦跶,日子会好过很多。 第149章 验尸 有捕快快步走进来,拱手道:“王爷,王妃来了。” 宇文皓抬起头。“王妃?” 她来做什么?都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 他起身走出去。果然看到绿芽扶着元卿凌进来。 他快步迎上去握住她的手,轻责道:“怎么这么晚过来?” 元卿凌看着他苍白疲惫的脸,不禁心疼。“今天公主跟我说皇上命你七天破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柔声安慰道:“别担心。七天之期还没到,而且,我很有信心可以在期限之前破案。” 元卿凌知道他在撒谎。如果真的可以在期限前破案。他就不会连家都不回了。 她任由他牵着走进去,道:“破案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略懂医术,让我看看尸体,或许我会有一些其他发现。” “看尸体?不行!”宇文皓马上反对。“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人死了那么多天,虽然停尸间里用冰块垒砌。尸体却已经发胀发臭,她怎么能受得了那个味道? “但是眼下你们也没什么进展,是吧?别想瞒着我。”元卿凌道。 “相信我,会好的。”宇文皓都觉得自己的说辞有些苍白无力了。 送元卿凌进入后衙。让她在罗汉床上休息。回头还把绿芽给训斥了一顿。说她没有好好看着王妃休息。 元卿凌很感激被他捧在手心上宠着,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有什么事应该两人一起分担。 所以,对宇文皓此举,她感觉到很无奈。 可也不能强求,他看起来真的一副很烦的样子。 元卿凌就仿佛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他依旧在前衙忙。 徐一奉命守在外头,免得她跑来跑去。 元卿凌睡不着,命绿芽叫徐一进来。 经过之前元卿凌被刺杀一事,徐一现在变得稳重多了。 嬉皮笑脸和懵懂的神情都收敛了起来,“王妃,您叫卑职有什么事吗?” “徐一!”元卿凌看着他,正色地问道:“我对你如何?” 徐一感激地道:“王妃对卑职很好,如果不是王妃在王爷面前为卑职求情,卑职只怕不能再回到王爷的身边当差。” 元卿凌果断地道:“好,你记得就好,我帮过你一次,你也得帮回我一次,如何?” 徐一拱手道:“王妃不必说帮这个字,有什么吩咐,卑职万死不辞。” “不需要你万死,我只要你带我去停尸间。”元卿凌道。 徐一大惊,“王妃,您要去停尸间做什么?那地方可不能去,可晦气了,而且,让王爷知道,王爷一定会责罚卑职的。” 元卿凌看着他,“谁让你告诉王爷了?你只管带我去,如果我什么都没验出来,此事王爷不会知晓,可如果我验出来,你就立功了。” “不行,卑职不要立功。”徐一坚定地道。 元卿凌慢慢地走下来,看着他,摇头道:“徐一,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忘恩负义。” 徐一摇头,无措地道:“卑职不是。” “我帮过你,我有求于你的时候,你没有帮我,这就是忘恩负义。” 徐一很为难,看着王妃那张冷漠生气的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绿芽也上前说情,“徐一,你看王爷最近为了案子的事情都烦透了,王妃兴许能帮上忙,你就帮王妃这一次吧,再说了,如果真的被王爷知道,你就说是王妃的命令,你不敢违抗就是。” 徐一觉得王爷会剁了他的。 但是,案子现在确实也没有什么进展,王妃最近总是创造奇迹,或许,让王妃去看看,有什么发现也不定的。 想到这里,徐一抬起头道:“那好,但是王妃不可久留,停尸间虽然无人守着,但是,偶尔会有人巡逻到那边去,若被人发现,肯定会告知王爷的。” 第150章 渐渐明朗 或许,需要解剖了。 但是,已经出现巨人观。她一个人很难解剖。 想了想,她拿出磁铁。沿着尸体的头部一直扫下去。 扫至心脏的位置,磁铁有反应,心脏的位置也稍稍动弹了一下。 元卿凌放下磁铁。仔细观察心脏的位置,发现心脏似乎有个针孔。很细小。如毫毛一般,即便出现巨人观,这针孔还是不显眼。 看来。必须剖开心脏了。 解剖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她经验也不丰富。只是学医的时候上过解剖课。 她肩膀有伤,无法用力。看来,需要徐一帮忙了。 徐一在外头等得可着急了,忽然见门被拉开。吓得他整个弹起,“王……王妃!” “进来。你帮我一下。”元卿凌道。 徐一看着她头上帮着的手电筒,“你这个是什么?” “别废话,快进来帮忙,我有发现。”元卿凌道。 徐一听得有发现。连忙就跟着她进去。 一阵臭味传来。徐一差点没吐。元卿凌已经立刻拿出几个口罩给他带上,可徐一还是难受得快死了。 元卿凌等他调整好呼吸,才把解剖刀递给他,“你帮我剖开死者的心脏,我要看里面是不是有针。” “啊?剖开心脏?”徐一手都发抖了,尤其看到那些尸体变得绿色,还发胀发大,一时慌了。 “怕什么?人都死了,如果你帮他们找出真凶,让他们死得瞑目,他们会感谢你的。”元卿凌压低声音道。 迫于压力,徐一只能挥刀上阵。 心脏剖开,整颗心脏都是黑色的,且果然发现有一根细小的针。 元卿凌用镊子夹起,看着那发黑的心脏。 “是中毒了吧?”徐一忍住恶心道。 “有这个可能,有人对他们施放了毒针,使得他们在顷刻之间窒息,至于砍的那些外伤,都只是障眼法,你再看看其他的尸体,是否一样?”元卿凌道。 徐一震惊,“如果是这样,那杀害他们的人是一名用毒高手?” “看来是的,用毒不多,但是分寸把握到位,让人顷刻之间死亡,又不至于在身体其他地方残留毒性。” 心脏中毒,心脏先停顿,无法再输送毒到其他器官或者血管,那么,以古代的验尸查毒的技术,是肯定查不出来的。 而且,当身体有这么多伤口的时候,一般验尸官不会解剖,他们认为解剖是对死者不敬。 其实伤口是死前造成或者是死后造成,有经验的法医官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元卿凌不是法医,且尸体停放多天至出现巨人观,她没办法看出来。 当然了,她没看出来的原因,或许也在死者是在窒息的同时被砍伤,时间差不明显,所以,未必是死后造成。 徐一再剖开另外一名受害人的心脏,也发现了细小的针,心脏的颜色也是一样的。 他狂喜,已经忘记了害怕,正想继续解剖另外的尸体,却听得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门顷刻被推开。 宇文皓满脸怒气地带着府丞等人过来,看到元卿凌站在尸体的旁边,他是又气又心疼。 元卿凌在他骂人之前,抢先道:“我有发现,死者不是被砍死的,是中毒死的。” 这句话,把宇文皓要训斥的话顿时堵了回去。 验尸官和仵作也在此,听得元卿凌这样说,验尸官马上上前道:“王妃,他们绝对不可能是中毒死的,卑职都查验过好几次,没有中毒的迹象。” 元卿凌道:“那你过来看看,每一位死者的心脏,都有毒针,这两根针就是从死者的心脏里夹出来的,刚拿出来,毒性一直被封存在心脏里,针上肯定也会有残留的毒性,你不妨验一下。” 验尸官上前细细研究,宇文皓已经拉着元卿凌,“你马上给我回后衙睡觉去。” 元卿凌乖巧地没有挣扎,“我错了,我只想帮你而已,别生气。” “走。”宇文皓拉着她出去,“你确实帮了我,但是,这个发现已经很好,剩下的事情他们会做,你先去后衙等我,我叫人给你打水沐浴。” “听说有一个目击证人在这里,我能问问吗?”元卿凌一路出去一路问。 宇文皓哄道:“可以,明天再问,还有一条狗也是证人,明天一并给你问。” 第151章 说好不生气 府中是有一个温泉池的。 只是这温泉池也够奇诡,夏天没有水流出,春秋冬才有。 之前。这池还没蓄水,但是汤阳两天之前来报。说泉眼开始冒水,温泉池也开始蓄水了。 因着她之前有伤,宇文皓没带她来。加上着实也被案子烦得要紧。 今日,大石落下。且两人都浑身发臭。最好是用流动的温泉水来冲刷。 温泉就坐落在啸月阁的后方,泉眼通共有两个,相距很近。筑建起来的池也不算小。约莫有半个房间大小。 元卿凌看了一眼,温泉还有名字。叫“鬼池”。 她失笑,“为什么叫鬼池?这名字可煞风景了。”她对这温泉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见原主也不知道。 也是啊。原主嫁过来这么久,都没来过啸月阁。肯定不知道的。 “因为这池处处透着诡异,夏天雨水多的时候,反而没泉水流出,秋冬干旱。才汩汩流水。你说是不是鬼池?”宇文皓笑道。 他拿了侍女手中的衣裳。顺手把门关上,绿芽和绮罗在外头候着。 温泉旁边有一个衣橱,还有一扇屏风,宇文皓把干净的衣裳搭在屏风上,墙壁上头,嵌着一颗明珠,便不需要蜡烛或者灯笼,也足以能照明。 只是光线不甚充足,尤其温泉的雾气上升,光芒笼罩了水雾,更显得氤氲朦胧。 这里,很浪漫,很舒服。 元卿凌不甚经意地问道:“这是好地方啊,不知道带过几个女子过来呢?” 宇文皓褪去她肩头的衣裳,“也有好几个,要不要细细数给你听?” 他看着肩头的伤口,伤口已经愈合,浸水应该问题不大了。 元卿凌道:“好啊,你数,我听。” 宇文皓眼睛发直,“好啊,先下水,慢慢地给你说。” “还看?把你眼珠子都挖了。”元卿凌脸色一热,凶他。 宇文皓眸色变深,“你舍得吗?” 他张开双手,“脱衣裳。” “你手残了?还要一个伤者来伺候你。”元卿凌没好气地说着,但是双手却攀上了他的领口。 “会不会?先解腰带啊。”宇文皓俯身吻住她的唇,几日不碰她,已经是急火难耐了。 本来只打算先轻吻一下,这是双唇一碰,火陡然便烧了上来,使劲地抱着,几乎要把她压入身体里。 元卿凌被他吻得意乱情迷,身子发软,呼吸急促起来。 但是,她还是很理智地推开,“我全身都臭,先洗干净。” “不要,反正我也臭。”宇文皓的唇已经蔓延到了锁骨,且顺着往下。 “不,”元卿凌的反抗一点力气都没有,反而像是半推半就。 但是,想起曾碰触过尸体,全身都是尸臭的味道,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些,“先放手,我没办法专注,脑子里都是尸体的巨人观。” 宇文皓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说起尸体,确实兴致顿减。 细细为她褪去衣裳,也顺带把自己脱个干净,两人下了水。 温热的水包围过来,带着硫磺的气味,元卿凌只觉得整个人从脚跟到头皮都顿时松弛下来了。 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宇文皓漫着她的身体,绕到了身后为她洗头发。 她的头发黑而柔顺,披肩而下,湿水之后,便仿若一匹黑色的云缎,触感柔软而丝滑。 宇文皓拿了洗头发的香露,温柔地搓揉,十指穿插发间,指腹再稍稍用力压下去,元卿凌感叹,他如果不混京兆府,还可以去做洗头小哥。 她唇瓣微扬,很享受这种亲昵的状态。 尤其,他竟然为她洗头,这让她很是意外。 毕竟,从他第一天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就带着霸道残毒高冷。 谁想到竟然是大金毛暖男一个? “说说你的那些女人啊!”元卿凌闭上眼睛道。 “没有,哄你的!”宇文皓笑道。 元卿凌道:“不信,你不是第一次。” 宇文皓脸色一红,幸好元卿凌背对着他,没有看到。 第152章 穿着茶几的王爷 宇文皓伸手捞她,脸色开始慢慢紧张起来,“你生气了是吗?说好不生气的。你骗人。” 元卿凌温柔地看着他,“真不生气。我说了不生气就是不生气,你快洗,我在房中等你。” 她说完。便起身上岸。 “你洗好了?”宇文皓一怔,看着她笑眯眯的脸。又真的不像生气。 “洗好了。你快洗,你还没洗头呢,我先回房间等你。”元卿凌把寝衣穿上。隔空亲了他一下。说不出的妩媚。 宇文皓好生失望,本来还打算在池里那啥一次的。 不过。回房也好。 “那好,你先回去等我,我马上就来。”他潜入水中。双手抓着头发使劲地洗着,元卿凌已经转身出去了。还顺手把他干净的衣裳和脏的衣裳一同拿走。 出到鬼池外头,她对绮罗和绿芽道:“王爷说不今晚要住在凤仪阁,你们两人都去凤仪阁伺候吧,几天没住过。床褥都得收拾一下。” “是。王妃!”绮罗和绿芽不疑有他。跟着她走。 元卿凌咬牙切齿。 知道不该生气的,那都是他以前的事情了,他以前还喜欢过褚明翠呢,她都能不在意了。 实在不必在意啊。 但是,就是火,火得胸腔都快爆炸了。 他说得画面感太强,在寝殿之内,床榻之上,一个手段身段模样都很好的教引宫女,外头还有一个指点的嬷嬷…… 怒火蹭蹭蹭地上啊! 回到凤仪阁,她立刻吩咐绿芽和绮罗,“把凤仪阁的门全部关上,王爷如果过来,挡在外头,说我不舒服,今晚不接客!” 绿芽和绮罗对望了一眼,没听错吧?接客? 王妃怎么回事了?一副气疯了的样子。 王爷到底做了什么? 宇文皓洗完头上来穿衣裳的时候,就明白今晚自己做错了。 他实在是不该相信女人的话。 什么不在乎?什么不生气?什么好奇?都是假的。 他太天真了。 “绮罗,绮罗!”他扯了嗓子喊道。 外头无人应答。 看来,把绮罗都给支走了。 “徐一,徐一!”他再喊道。 这里是啸月阁的后院,和前院有一段距离,徐一估计是听不到的。 宇文皓看了鬼池四周,没有一件衣裳可以遮羞。 连换出来的脏衣裳都给拿走了,够狠啊元卿凌! 他转了一圈,打了两个喷嚏,觉得自己很落魄,不知道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今晚还想着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泡回池中,又生气又无奈,良久,他的眸光,落在了那张小茶几上。 徐一在啸月阁外等着,按照以往,他一般等王爷睡下之后,就可以去休息了。 但是今晚王爷沐浴好久了,好没见回来。 在廊前踱步,汤阳也过来了,问道:“王爷和王妃沐浴好了吗?” 徐一道:“还没呢。” 汤阳道:“那行,我叫厨房晚一些上汤。” “应该也快了,现在上也差不多了。”徐一道。 汤阳听得有脚步声,“应该回来了。” 果然,便见一个人飞快地从回廊里出来,跑得贼快,像有恶鬼追尾一般。 徐一和汤阳定睛一瞧,膛目结舌。 这是王爷吗?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什么造型啊? 宇文皓全身一点衣衫都无,手里托着着小茶几遮挡某个部位飞快地跑过来,怒瞪了二人一眼,“今晚这事若传了出去,仔细你们的舌头!” 说完,腿毛密布的双腿往前一迈。 “王爷,门槛!” 太迟了,急乱之下,又撑着茶几遮挡视线,脚下一绊,人就噗通一声栽了下去。 “天啊,徐一,快扶起王爷,不,不,你去拿件衣裳,先把人给遮好,哎呀,嬷嬷过来了……喜嬷嬷你先站住,别过来,出状况了……” 喜嬷嬷本来是来打听王妃为什么生气的,听得说出状况,飞快地就跑了过来。 第153章 那可真是讽刺 宇文皓怒道:“难不成本王今晚这般狼狈,最后错的还是本王?” “王爷肯定没错。”汤阳发挥鬼扯的最高境界,“但是王妃也没错。错的是这件事情本身,本身就不该被提起的。打个比方说,王妃完全不在意王爷以前有过任何的女人,王爷觉得心里高兴吗?” 宇文皓想了一下。“不太高兴,但是至少没今晚这么凄惨。” “凄惨是暂时的。由此可见王妃是真真重视王爷。心里有王爷,所以卑职认为王爷应该踏实地去跟王妃认个错。” 宇文皓瞪了眼睛,“认错?你方才还说本王没错的。” “这和对错无关。夫妻之间哪里有真正的对错是非之分的?不外乎是哄一下。宠一下,日子就过去了。”汤阳继续劝道。可不能让两位主子闹别扭啊,这王府难得才有几天安静的日子呢。 宇文皓被彻底忽悠,顺着汤阳的思路去想了一下。“你说得也对,她也是因为在意本王。才会这般的,如果她听了之后麻木不仁,本王才需要担心呢。” “可不就是吗?”汤阳劝道,“王爷快过去凤仪阁哄哄。女人哄一哄就好了。” 宇文皓站起来。“你留在这里。本王自己过去就行。”可不能让汤阳看着他对女人低头,这丢面子。 汤阳微笑道:“好,卑职再叫人送一盅汤上来,王妃和王爷两人一块喝。” 目送宇文皓雄赳赳地出门去,汤阳站在回廊里等,微笑着,看,日子还是可以很美好的。 一盏茶功夫之后,汤阳看到一个人疯狂地跑进来,身后有狂追而至的多宝,宇文皓的寝衣被咬了好几个洞,裤管是一丝一丝,他没命地跑着,像在跳草裙舞。 “多宝,退下!”汤阳怒斥。 多宝见是汤阳,便冲他吠叫了两声,雄赳赳地转身走了。 宇文皓气得嘴巴都歪了,扶着圆柱大口大口地喘气,他要杀了多宝。 汤阳觉得王爷今晚真的很凄凉。 凄凉得让人想笑。 宇文皓怒道:“她太狠心了,明知道本王怕狗,还叫多宝来咬本王。” 汤阳轻声道:“王爷,先进去换身衣裳吧。” 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宇文皓觉得自己的底线被触犯了。 对元卿凌的迁就有点过了。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越想越生气。 又不是他一个人这样,男人都一样,好多男人都三妻四妾呢,他又没有。 而且这是没认识她之前的事情,她有什么理由翻旧账? 生气一下就算了,还要放狗来追咬他,她就不怕真的咬死了? 好狠心的女人啊,温顺了几天都是假象,她本质就是这么坏的。 “本王决定了,以后都不会再搭理她。”他冲外头的汤阳吼了一声。 汤阳与徐一会心一笑,好,且看能不搭理几日。 元卿凌的气消了。 她的气来得急,也消得快。 在让多宝追咬他,看到他狼狈地跑,那一刻就消气了。 她是在深思。 今晚的事情,仔细想想其实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她以前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包容的人,以前的情史,是完全没有计较的必要。 只要和他在一起之后,他是专心对她就没问题了。 可问题就是,他以后是否能专心对她?他说了一句话,说皇子都是这样。 这个时代,但凡有点地位的男人都会三妻四妾,他不可能例外的,现在对她是否爱意也不定,就算是爱,爱也会过时,不能一辈子保鲜。 看现代的离婚率居高不下就知道。 但是,在现代至少可以离婚,在这里,如果丈夫变心了娶小妾,做正室的只能默默容忍,甚至,还要因为贤名而为丈夫张罗小妾,这辈子会过得特别的憋屈窝囊。 “王妃,该睡了。”喜嬷嬷过来道。 元卿凌坐起来,招呼嬷嬷过来,“嬷嬷,我想问你,就咱北唐皇室的这些亲贵们,可有不纳妾的?” “这个……就算现在不纳妾,以后也是要纳妾的,繁衍子孙嘛,王妃不必介怀这个。” “孙王也没纳妾。”元卿凌想起二哥来。 第154章 破案 纪王妃确实是得了痨症。 御医确诊了,纪王花了重金,让御医代为保密。 但是。之前有大夫诊治过,这消息就压不住。 纪王妃从怀王府被元卿凌揭穿之后第二天。就开始咳嗽。 以为只是风寒,叫大夫开了药,殊不知越喝药越咳嗽得厉害。 这病起得很急。也很凶险。 到了发病的第五天,开始高热。咳嗽不止。这才连夜请了御医出来的。 得了痨症,意味着头顶就笼罩着死亡两个字。 但是,她也没有很绝望。因为。元卿凌既然能治好怀王,就一定有大夫可以治好她。 总不能说她元卿凌的医术天下无双。 可她不知道的是。元卿凌不是医术好,她只是有药可治而已。 痨症有些能拖好多年,但是如果发病急。要快也可以很快。 纪王妃属于发病得凶的那一类。 御医开的药,暂时遏制。但是,治愈是不可能的。 纪王虽因王妃的病而烦恼,但是,心情还是不错的。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 破案限定日期的倒数第二天。 纪王妃病恹恹的。但是还发挥着贤妃的本色。为纪王出谋献策。 红袖扶着纪王妃起来,纪王过来牵着她的手,“你躺着就好。” “不碍事!”纪王妃眼窝深陷,脸上带了一个口罩,叫侍女做的,厚厚的棉布,她带了,纪王就不用带。 屏退了左右,纪王妃看着纪王道:“如今案子已经进入最后的期限,只等楚王被责问免职,王爷便可毛遂自荐,三天之内,力破此案,到时候父皇定对你高看一重,至于杀手那边,安家费妾身已经给足了,他会配合王爷的。” 纪王欣慰地看着她,“本王得贤妃若你,实在是万事不愁。” 纪王妃温柔一笑,“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只是妾身得了这病,暂时也帮不了王爷太多,王爷可多依仗红袖,这丫头是妾身一手培养出来的,可堪重用。” 纪王柔声道:“你的病也不必担忧太多,本王已经在广寻名医,一定可以把你治好的。” 纪王妃轻轻地依偎在纪王的怀中,“妾身相信。” 纪王用手慢慢地梳着她的后背,温言继续安慰,“等本王得登大宝,定不负你。” 纪王妃柔柔地笑了,眼底一派冰冷。 “好了,你休息吧,本王也该去军营了。”纪王放开她道。 纪王妃站起来福身,“送王爷!” 纪王转身出去,快步回了自己的房中,脱下一身衣裳,冷冷地道:“把衣裳烧掉。” “是!”小厮急忙拿出去。 纪王坐下来,转着手中的玉扳指。 如今,事事平稳,按照他预设的方向走,不需要的人,可以死了。 若不是为了大局,岂会容忍这女人这么久? 案子飞速进展。 京兆府的班底办案本来就有一套,只是之前陷入了瓶颈,不知道如何突破。 如今有了线索,一切就好办。 但是,要在限期之内把案子破了也有一定的难度。 因为,就算有怀疑的对象,也得需要时日证实,且证实之后,需要查找下落缉捕归案。 换言之,没半个月左右,几乎不可能把凶手拿住。 只是,宇文皓和京兆府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现在,凶手基本锁定,他就是合岭道的散花郎周知。 周知,江湖绰号散花郎,擅长暗器,毒针,为了钱,无所不为。 只要锁定了凶手,就算没在限期之内把凶手缉拿,皇上和褚首辅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第155章 本王要问罪 宇文皓把破案经过说了一遍,但是隐瞒了元卿凌验尸和有人告密周知下落的事情。 倒不是要剥夺元卿凌的功劳,而是纪王在此。他不想让纪王知道元卿凌曾参与此案。 至于有人告密一事,他还要调查。暂不能告知皇上。 纪王听得凶手叫周知,已经神色木然了。 明元帝对宇文皓大加赞赏,他心头恨得发酸。但是,面上却还是得欣慰地赞赏一番。 也无心陪明元帝练字。他忿忿出宫。直奔纪王妃的屋中。 纪王妃刚吃了药,在床上躺着,见他气冲冲地进来。不由得问道:“王爷怎么了?” 纪王盯着她。“你可知道,宇文皓已经破案。周知落网了?” 纪王妃大吃一惊,连忙撑起身子,骇然道:“不可能!” “本王本来也觉得不可能。”纪王慢慢地走近,眸色冰冷。“但是,本王听到了他禀报案情的经过,他在城郊破庙抓获了周知,周知也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 纪王妃看着他脸上近乎狰狞的神情。“王爷为什么这样看着妾身?” 纪王冷声道:“王妃。周知为什么会去城郊破庙?” 纪王妃一怔,“妾身也不知,妾身病了几日,压根就没传过他来。” 她的脸色,也慢慢地冷峻起来,用一种几乎不能相信的口吻问道:“妾身明白了,王爷是在怀疑妾身,妾身为王爷策划此事,最后妾身再把这个功劳送给宇文皓,是吗?” 纪王盯着她好久,才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王妃当然不会这样做。” 纪王妃眸子空洞,“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希望王爷明白这个道理,妾身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如果王爷对妾身有任何怀疑,可尽管休弃妾身,妾身绝无怨言。” 纪王坐下来,脸上带着微微笑,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握住她冰冷的手,“本王失言,王妃别怪,这事来得突然,本王一时误会了。” 纪王妃看着他,“王爷误会谁,都不该误会妾身,妾身嫁给王爷十一年,殚精竭虑,只为王爷登上太子之位,王爷一天还只是王爷,妾身都不甘心。” 纪王温柔地道:“本王知晓你的心意,是本王错了,别气。” 纪王妃把头枕在了纪王的肩膀上,柔声道:“妾身怎么会跟王爷置气?只要王爷明白妾身的心就好。” 纪王想了一下,道:“这毒针射入心脏,按说不可能查得出来,京兆府竟有这般能耐人?” 纪王妃道:“此事王爷还得细查才是。” 纪王放开她站起来,“王妃言之有理,本王立刻命人调查。” 纪王转身出去了,姿态决然。 纪王妃看着他的背影,眸色阴翳。 侍女红袖前来,蹙眉轻声道:“王妃,王爷怀疑了。” 纪王妃冷冷地道:“我既然让周知落网,就不怕他怀疑。” “王爷会追查出来吗?” 纪王妃哼道:“他追查不出来,只能是怀疑。” 她心头冰冷。 方才所言,句句真心。 夫妻十一年,她殚精竭虑,为他筹谋登上太子之位,但是,如今他以为胜券在握,竟要对她下杀手。 得病之后,她想起在怀王府里的一举一动,虽然曾进过怀王的屋中,但是她知道保持距离,且绝不久留,不会轻易传染上。 唯一的可能,则是在怀王府的那几天,他命人为她熬的汤。 费了一些周章,从他身边的小厮得知,她喝的那些汤,都掺了怀王喝剩要拿去倒掉的汤。 素知他狠毒,却不知道他竟会对她下手。 她死于痨症,无人会怀疑她的死因,父兄会继续支持他,他若再伤心一番,皇上定会对他格外怜惜,毕竟,她是因照顾怀王而得病的。 生生地把这个功劳送给了宇文皓,她是不得已。 若不打压了他,她就彻底失去利用的价值。 要掌控他,就得不断让他知道,失去了她,他将困难百倍。 京兆府今晚庆功。 宇文皓喝了好多酒,主要还是今晚没架子,一直被京兆府的官员敬酒,这一不留神,就喝多了,喝得还不是普通多。 徐一送他回到王府门口,他刚下了马车便抱着门口的老槐树一阵狂吐,简直就是人肉喷泉,徐一看得心惊胆战,会不会有人因为呕吐而死的? 宇文皓吐完,人反而清醒了一点儿,指着徐一就怒斥,“你……驾车太颠簸。” 第156章 原因 宇文皓捂住脑袋,尽量地集中精神,手无力地扬了几下。嘟哝不清地道:“闲杂人等,都出去!” 其嬷嬷和绮罗连忙出去。顺势把门关上。 宇文皓看着她,神情有些激动,“你……你不能生气。” 元卿凌道:“我没生气。” “你骗人!”宇文皓想起前晚的遭遇。她不生气才怪! “你喝醉了!” 他一拍桌子,“本王没喝醉。” 元卿凌看着他的手掌。都拍得红肿了。“算了我不生气了。” “你肯定生气,我不信你,”宇文皓指控。借着酒气一个劲地发泄。“是你一直问的,本王都说了没有。你还要一直问。” “好,我错了,我不该问。”元卿凌不跟他计较了。这两天,她也难受。 宇文皓开始进入喋喋不休模式。“可以问,但是不能一直问,本王都说没有,你还不信。还要问。” 元卿凌也忍不住了。“我不一直问。你也不会说啊。” “本王说了没有!”他眸子充满了怨恨。 啊,倒是犯倔了,“但事实你有!” 宇文皓怒道:“没有,是你笑话本王,本王才有的。” 元卿凌一怔,“什么意思?什么我笑话你才有?我不笑话你,就没有吗?” “没有!”宇文皓一字一句地道,眼神还是充满了指控。 “愿闻其详!”元卿凌看着他。 宇文皓脖子缩了缩,虽然醉醺醺的,但是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热,“反正就是没有。” 元卿凌摊手,“好,我信你没有。” “你不信!”他酒气喷过来,眯起眼睛盯着她,“撒谎的女人!” 元卿凌沉住一口气,算了,沉不住,一拍桌子,怒目圆瞪,“说,到底有还是没有!” “他顷刻耷拉脑袋,“没有!”为什么要忽然凶人? “每一个皇子都有,这是宫里的规矩,你说的。”元卿凌再厉声问道。 宇文皓嗫嚅半响,“母妃花银子了,哄了父皇。” “为什么?”元卿凌一怔。 宇文皓别扭地转过脸去,“那个宫女太丑。” 元卿凌看着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太丑了?你不是说模样身段都是极好的吗?” “那是父皇认为,可本王认为太丑。”宇文皓辩解。 元卿凌有点不信了,“可你还记得她叫梨儿。” “在殿中光聊了三天,谁不记得?”宇文皓觉得有点想呕血,脑袋被气得太晕,气得都眼花了。 元卿凌其实都不太介意这事了,但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少年,奉旨那啥,怎么可能光聊天? “你不是嫌弃她丑,你是因为那时候心里有褚明翠,是吗?”元卿凌问道。 “倒没想过。”宇文皓说,但是神情有些古怪。 元卿凌看着他,“也就是我受伤的前一天晚上,你是第一次和我?你说实话,我不生气。” 宇文皓摇摇头,“不是!” 元卿凌立刻起身,转身要要出去。 宇文皓跳起来,“你又骗人,你说不生气的。” 元卿凌伸手拉门,宇文皓一个箭步冲上来,没站稳,跌在了地上,却依旧不忘辩解,“第一次是太后逼我们圆房那一次。” 呃,对啊。 元卿凌连忙回头扶起他,“我不是生气,我想看看绿芽的醒酒汤做好了没有?我说了不生气就不生气。” 宇文皓低头,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舍不得用太大的力气,又不愿意丢了自尊,牙齿发恨地印下去,甚至连牙齿痕迹都没留下多深。 “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吵架我心里难受。”他看着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很沮丧地道。 元卿凌眼底一柔,“好,我们不吵架了。” “抱一下!”宇文皓拥抱她入怀,整个身体却是沉沉地压在了她的身上,直接倒下去。 元卿凌笑了,“这是地上,有什么到床上去说。” 他一动不动地压在她的身上。 “宇文皓,起来!”元卿凌拍着他的后背。 打鼾的声音,在她耳边悠然地响起。 元卿凌无力地垂下双手,好,还睡着了! 最后,不得不叫徐一进来才把他给挪开。 第157章 又得 赏赐 元卿凌问道:“那你母妃可为你找御医或者大夫治疗过?” “找过,但是我不配合,母妃一直都很生气。”宇文皓道。 他揉着她的脸。“不生气了吧?” “本来就不生气,那天晚上我就说过不会生气的。”她从他身上下来。笑盈盈地道。 换他压了上去,“骗人,我再不信女人了。” 还是老汤说得对。对女人只能说一半真话。 其实当年不完全是这样,当年是本来领了两个宫女过来给他挑。他挑了另外一个。结果母妃说那个不好,给他换了。 那时候他刚有主意,人格在形成的阶段。喜欢自己做主。对母妃的霸道也开始感到不满且会潜意识地反抗。 他是为反抗母妃,才故意不碰那宫女的。当然也真的是太丑了。 母妃果真以为他不行,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也拒绝治疗。因为一旦治疗,就会被母妃识穿。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承认他是故意哄骗母妃,这也导致这么多年,他身边一个通房或者妾侍都没有。 传出公主府的事情之后。母妃马上就知道他是冤枉的。因为母妃始终还是不信他对女人有兴趣。 他禁不住地笑了起来。 元卿凌一下子从沉迷中清醒过来。看着趴在自己的身上的男人一脸古怪的笑容,“傻笑什么?” “没有!” 他笑容一收,马上又埋头苦干。 元卿凌觉得他神经兮兮的。 又总觉得他说的那段往事,很有可疑的地方。 可无从考究,她也学聪明了,不要问以前的事情,以前是过去的,她现在需要的是看紧以后,不,是盯紧。 翌日,宇文皓回了府衙,元卿凌入宫禀报怀王的病情。 明元帝自然没那么早接见她,她便到太上皇宫中溜达。 多福迎接她进去的,她现在身上有狗的气味,多福更加喜欢。 老头喝着小茶,在院子里悠闲地坐着,还翘起了二郎腿。 元卿凌上前见礼,老头眼睛一眯,“哟,这不是楚王妃吗?贵人啊!” 元卿凌一听这充满了讽刺与怨气的话,就老实地上前请罪,“这些日子忙于治疗怀王的病情,疏于入宫给老爷子请安,老爷子恕罪!” 老爷子也没真生气,问道:“小六怎么样了?” “回老爷子的话,病情已经控制,不会再传染人了。”元卿凌道。 “真的?”老爷子很是意外,看着她道:“你倒是本事,御医都没办法治好,你却半个月多就给治好了。” “也没好,只是暂时控制住,还得吃半年左右的药。” “还有半年就是好事。”老爷子一副过来人口吻地说道。 元卿凌道:“是啊,生命诚可贵!” 她上前一步,“太上皇最近身体可好?” “今日一起,不知道怎地有些脑壳发痛,你过来揉揉。”太上皇一脸惨情地道。 元卿凌自然得先检查一番,听心跳,打脉搏,看舌头,望眼睛观脸色,中医的望闻问切都给做了齐全之后,才绕到身后,手指压住额头和太阳穴,开始慢慢地摁揉起来。 太上皇闭着眼睛享受。 常公公端着糕点过来,看到元卿凌在给太上皇摁揉,问道:“王妃,太上皇怎么了?” “他说头痛。”元卿凌道。 “头痛?”常公公连忙把糕点一放,急问道:“太上皇,要紧吗?怎么方才没听您说头痛呢?” 太上皇瞪了他一眼,“孤是不是连放屁都要告诉你 啊?” 跟了他那么多年,一点眼见力都没得。 常公公讪讪地道:“那不用的。” 元卿凌微微笑了,但是手里依旧用劲揉着。 人老了,其实和小孩子一样,需要人家的关注和宠爱。 揉了一会儿,太上皇让她坐下来,还赐了一块糕点给她。 “伤势都好了吗?”太上皇看着她问道。 “好了!”元卿凌吃着糕点,笑盈盈地回答。 “这么愚蠢,你死不死啊?”太上皇嘴巴一向毒舌。 第158章 生孩子的事情 常公公笑道:“王妃,您就赶紧拿着走吧,这翡翠可罕见了。寻常得不到这么好的,这是逍遥侯前两天入宫送给太上皇的。他喜欢得不得了,但是也没自个留着。” 元卿凌感动得不得了,正欲推搪几下。太上皇怒吼一声,“到底要不要?不要滚蛋!” 元卿凌一手抢过盒子。躬身道:“是。孙媳妇告退。” 最是不能推却老人恩了。 元卿凌离了乾坤殿,带着盒子去见明元帝。 明元帝看了几眼她的盒子,心不在焉地道:“这不是逍遥侯给太上皇的翡翠么?怎么?都给你了?” “是啊。”元卿凌看了他一眼。连忙递上,“父皇是不是喜欢?那我便借花献佛。送给您。” 明元帝摆摆手,“太上皇给你的东西,你就留着吧。朕对石头没什么兴趣,只是。太上皇似乎对你颇为看重啊。” 太上皇最是喜欢翡翠的,这么几个宝贝,他见过一眼,太上皇连忙就让常公公藏起来了。如今竟全部送给了元卿凌? 看来。太上皇真不是一般喜欢她。 太上皇的意思…… 元卿凌见明元帝兀自沉思着。讪讪地收回手。 明元帝收敛了心神,道:“老六情况如何?你说一下。” 元卿凌把治疗和进展都说了一遍,明元帝虽然一直命人打听病情,但是,听元卿凌亲口说,还是安心不少。 “如此说来,朕也能去看他了?” “是的,如今怀王的病情已经基本没有传染性,父皇可以去看的。”元卿凌道。 明元帝让她坐下来,自己也走下来到旁边的椅子坐着。 元卿凌来御书房这么多次,还没得过这般恩宠,一时有些忐忑,但是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最近和老五还算太平吧?”明元帝问道。 之前她受伤,老五紧张得很,想来两人的感情已经稳定。 元卿凌不知道皇上问这话的用意,但还是如实回答,“回皇上的话,王爷对我很好。” 明元帝安慰地点头,“你懂得医术,可有为自己调理一*子?” “回父皇,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元卿凌没想到皇上还惦记着她的伤势,有些感动。 明元帝干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嗯,得好生调理,这个关系到以后的……嗯,以后为皇家繁衍子孙,也是要有好的身体。” 这话本不该是他说的,但是也只能他说,否则让谁去说,都少不了要揣测一番,尤其是皇后那边,最是不能交代这些话了。 至于贤妃,算了! 元卿凌一怔,顿时明白过来,羞得是满脸发热。 明元帝说开了,话也顺了,反而没那么不自然,“若自己不会调理,便叫御医开个方子,连续服用三两个月,便定有好消息。” 若只说一句,元卿凌不会多想。 这那么难堪的话题,皇上却一再地说,就不得不让元卿凌深思了。 但是,深思也不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她只得是尴尬地道:“是!” “得了,去吧,朕今日跟你说的话,你回去跟你家老五说说就成,旁的都没必要多言语一句。”明元帝添了一句。 元卿凌福身告退,但是心里却很疑惑。 晚上,夫妻二人在床上不办正事只分析皇上今天的话。 元卿凌道:“你父皇,为什么这么关系我生不生儿子的事情?” 宇文皓抱着她,手指缠绕她的发丝,“你觉得呢?” 元卿凌胆大包天地推测,“他是不是想册立你为太子啊?” 宇文皓摇头,“不会,这一年,父亲对我十分冷淡,也很失望。” 第159章 去逛街 宇文皓没留意到她的失神,只是翻身压了过去,“这可不由得你控制。这是咱和孩子的缘分。” 帐幔一拉,袖子一挥蜡烛熄灭。 “今天能不能休息啊?”漆黑中。只听得元卿凌求情。 “过两年再休息。”宇文皓唇压了下去,压根不给她开口说话的余地。 一屋旖旎! 翌日,孙王夫妇过来王府做客。 宇文皓办完公事就回来了。和孙王在客厅里说话,元卿凌则与孙王妃在院子里散步。 孙王妃心事重重的样子。 “二嫂怎么了?”元卿凌问道。伸手捶了一下后背。腰酸背痛啊。 “没事。”孙王妃淡淡道,瞧了她一眼,“你腰没事吧?老捶它干嘛?” “没事!”元卿凌收回手。学她那样淡淡地回了一句。 孙王妃笑了起来。“得了,这谁还没经历过?” 元卿凌讪讪。“二嫂想多了,我只是累。” “明白的。”孙王妃说着,指着前面的石凳。“坐会儿吧,不想走了。走不动。” 元卿凌陪着她过去。 坐下来之后,孙王妃忽然问元卿凌,“听说你之前不许老五娶褚明阳。” 简直冤枉。 “是的,我不给他娶。” 孙王妃错愕地看着她。“你怎敢这样啊?” 元卿凌想起之前听说孙王妃也要为孙王张罗侧妃侍妾。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啊。谁要跟其他女人分一个夫君?” “都是这样的啊!”孙王妃喃喃地道。 “可我不愿意。” 孙王妃看着她,“你不愿意有什么用?你不愿意,总有人会为他张罗的,还不如自己亲手张罗。” 元卿凌看着她,“所以,你要为二哥张罗妾侍?” 孙王妃默然点头,“在物色了。” 她怅然地叹气,“我嫁入孙王府这么多年,至今还没生出儿子来,若是其他人,早就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了。” 元卿凌记得孙王妃只生了女儿。 “二哥要求的吗?”元卿凌问道。 孙王妃摇摇头,“不是。” 她看着元卿凌,“听说,现在皇上就看哪位亲王可以先诞下子嗣,便立谁为太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位亲王,就愣是没一个生儿子的。” 元卿凌想起皇上的话,孙王妃说的应该是有几分真的是皇上的心思。 只是,不立长,不立嫡,不立贤,只看生不生得出儿子? 皇上该不会以为亲王们都生不出儿子来吧。 那皇上单独交代她那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心思好难猜啊! 她对孙王妃道:“如果没人逼着你为孙王纳妾,你就不要自作主张给自己添堵,男人是自己的,娶了侧妃你以为是给出去一半吗?不是的,是整个人都没了,不是唯一的,不要。” 孙王妃定定地看了她好久,才慢慢地道:“说实话,以前我很不喜欢你的。” “我也很不喜欢以前的我。”元卿凌真心地道。 孙王妃笑了笑,“但是,最近我可喜欢你,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虽然我做不到,可听听心里就很舒服。” 元卿凌知道无法劝服她,有些思想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可改变。 送走孙王夫妇,宇文皓带着元卿凌去了怀王府。 按照往日那样,先检查再给药,说一会儿话,便可以走了。 “不如我们去逛街吧。”元卿凌见时候还早,而他也鲜少得空这样陪着自己,来这里这么久,经过几次大街,但是都没有逛过。 宇文皓兴致也很好,两人漫步而走。 绿芽和徐一跟在后头,不徐不疾地走着。 元卿凌对北唐了解不多,但是,光看这京中的繁华,想必北唐是富庶的。 走了一间又一间的店铺,米粮店,珠宝店,绸缎庄,医馆,就连纸扎店都进去看看,让绿芽很害怕,王妃怎么那么疯呢?那地方卖的都不是活人用的东西。 第160章 一巴掌打死你 元卿凌看到宇文皓脸上是有一种不安的情绪。 她问道:“怎么了?” 宇文皓轻轻舒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只是觉得无力。” 他是皇家的人。他可以致力改善百姓的生存环境,但是。力量到底薄弱。 元卿凌明白他心里所想,便更觉得这个男人真实可爱。 一路往前,也得是强行挤进去的。尽头有一家医馆,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有些病人直接躺在街上。衣衫脏乱破烂,苍蝇乱飞。 “这么多人排队?不能去别的医馆吗?”元卿凌问道。 徐一笑了,“王妃。别的医馆他们也上不起啊。” “上不起?那政府……朝廷可有医馆之类的?” “有。惠民署医。”宇文皓道。 元卿凌问,“那惠民医署也很贵吗?” “京中只有两家惠民医署。如果排队看病,好点的等三五个月,若久的等上一年也是有的。” 元卿凌震惊。“只有两家惠民医署?京都这么大,怎么可能应付得来?” “京中各处都有医馆。只是不是寻常人能看得起。”宇文皓郁声道。 元卿凌懵掉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啊?朝廷难道就不能多建几所惠民医署吗?” “没大夫。”宇文皓牵着她的手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才慢慢地解释道:“但凡学到医术出师的,都会选择自己开医馆。怎么愿意到惠民医署供职?公食钱就和做一个衙役差不多。学医数年的人。自然不愿意这样平庸。” “那如果重病之人,排不上号,或者也看不起医馆,那怎么办啊?” 徐一先回答,“那就没办法了,有赤脚大夫找赤脚大夫,找不到赤脚大夫,那就等死。” 元卿凌听了这些,心里不舒服。 但是,这些局面她也没有办法改变。 一路回去,她也比较沉默。 她家里所有的成员都基本是医务人员,对医疗卫生的问题是最为关注的。 聚会的饭桌上,讨论得最多的话题就是医疗条件,器械的进步和药物的研制。 而现在这些问题都不必讨论,因为,很多人都没办法医疗。 一整天,闷闷不乐。 宇文皓心情也不大好,躲在书房里沉思。 翌日,宇文皓回衙门之后,元卿凌去了一趟怀王府便回来了。 这刚回到王府,便听得绿芽说元卿屏来了。 她正好坐着心里乏闷,便对元卿屏道:“陪我出去走走。” “去哪里?”元卿屏的侍女带了很多东西来,她道:“这是祖母给你的。” 元卿凌看了一下,都是绸缎,点心,补品。 “祖母怎么给我张罗这么多东西?”元卿凌问道。 元卿屏道:“祖母知道你受伤过,听得我来,便叫我送这些东西给你。” 元卿凌有些内疚,最近只回去看过老人家一次。 “祖母身体怎么样?” 元卿屏道:“就那样吧,没多好,但是也没恶化。” “我过两天回去看她。”元卿凌道。 姐妹二人出府上了马车,车把式问道:“王妃去哪里?” 元卿凌问绿芽,“昨天咱去的是哪里?” “兴平大街。”绿芽道。 “那就去兴平大街。”元卿凌道。 第161章 难道你想做太子妃 元卿屏哪里容她打到自己的脸?只是故意让她拍打了肩膀,便狂怒大吼,“好啊。你竟然敢打人?看我今天不撕了你。” 说着,她就朝褚明凤的脸大耳光刮过去。刮完还得反手再刮一巴掌。 褚明凤彻底懵掉了,正欲还手,却听得褚明翠沉怒一声。“住手!” 褚明凤吓得连忙退后,却怨恨地瞪了元卿屏一眼。 褚明翠冷冷的眸光在元卿屏的脸上扫过。然后落在了元卿凌的脸上。温和地道:“楚王妃,你我是妯娌,勉强也算一家人。便斗胆说句楚王妃或许不中听的话。你也别生气,底下妹妹胡闹。你作为长姐可不能袖手旁观,得好生教教才是,这还没出阁的闺女呢。传出去才真真地叫人笑话。” 这吵架元卿凌不是对手,但是讲道理她也是在行的。 她微笑道:“齐王妃真是深明大义。令妹先是出言侮辱我,再出手击打我妹妹,态度十分恶劣,可她是你的庶妹。我总不好出手教训。既然齐王妃明白。那就烦请齐王妃给我和妹妹一个交代。” 褚明翠怔了一下,却也没生气,只是轻轻叹息,“好,我明白了,楚王妃这般纵容你家妹妹,本心是好的,可只怕,会让令妹名声扫地,婆家难找。” 元卿屏冷眸一扫,正欲反唇相讥,元卿凌却拦住了她,微微笑道:“这想必是不用担心的,毕竟,齐王妃这样的人不也找到了好婆家了吗?我妹妹想必也不至于会差过齐王妃,齐王妃还是担心一下庶妹吧。” 褚明翠眸色一下子变冷,“楚王妃看来真是恨我至深。” 元卿凌柔和地道:“怎么会呢?方才齐王妃都说我们勉强也算一家人,我也不过是说了句齐王妃大概不太中听的话罢了,齐王妃你也别生气。” 一旁的褚明阳拉着褚明翠的手,淡淡地道:“大姐,不是什么人都值得费唇色,狗是不能搭理,你越是搭理,越是缠咬不放。” 说完,不等元卿凌姐妹说话,拉着褚明翠就走。 那褚明凤还没回过神来,呆呆地站立一旁。 褚明阳沉声怒道:“还不跟上来?要留在这里被疯狗咬吗?她们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也不要脸面了?” “你才是死猪!”元卿屏的战斗能力扛上褚明阳,顿时锐减,几乎为负数。 元卿凌转身看着褚明阳的背影。 此人,着实锐利,比褚明翠还要更厉害几分。 像她这样锋芒毕露的人,会愿意嫁给宇文皓为侧妃? 会的,除非确定能弄死她这个正妃。 元卿屏看着胭脂铺子的掌柜,眸色冷厉。 掌柜很识趣,连忙道:“姑娘放心,今日这事,小人绝不会对外头的人说一句。” 元卿屏冷道:“为什么不说?必须说,最好别落了一个字,我们又不是丢不起这人,静候府的名声,已经差到泥潭里,还怕人说吗?今日便算是用咱们破缸瓦碰她的瓷器,记得说,说得不精彩我还回来找你。” “是,是,小人知道了。”掌柜的见她方才泼辣,哪里敢招惹她,连声就应了。 元卿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妃和小姐请慢走!”掌柜的送道。 “走什么?”元卿屏眸子一转,“我这脂粉还没买呢,大姐,我要买两盒。” “我没银子!”元卿凌摸了一下,荷包没带。 元卿屏泄气,“你要出去逛街,竟然连银子都不带?” 元卿凌看着掌柜,“能赊账吗?” “能,能,当然能,楚王妃是吧?多少都能赊账的。”掌柜的出来奉承,顾客是玉皇大帝。 元卿屏欢天喜地地选了两盒脂粉,还买了一块螺子黛。 元卿凌又去了一次昨天去的拥挤大街。 对民生她是没有办法的,但是对医疗,还是想看看能怎么做。 第162章 看派粥 元卿屏见她还真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便解释道:“明日,褚明翠要在城外广开粥棚。救济城中乞丐,而前两天。纪王妃则带病到清华寺为水灾百姓祈福,许愿,足足跪了一整夜。” 元卿凌长见识了。“纪王妃带病也要去祈福啊?这跪了一晚上,只怕病情更严重了吧?” “是啊。听说病情严重了。皇上还给赐了药呢。”元卿屏忽然诧异地看着她,“不对啊,这些消息你作为楚王妃竟然都不知道?这些连我都知道。” 元卿凌苦笑。“我孤陋寡闻。” 她甚至连水灾的事情都不知道。 忍了一下。她问道:“哪里水灾?” “鬼知道,听说是边陲的某个小镇。” “回头我问问宇文皓吧。”元卿凌道。 元卿屏看了她一眼。眉毛挑了起来,“你就这样直呼王爷的名讳?” “否则呢?”元卿凌一时没回过神来,心里还想着哪个边陲小镇水灾啊?如果真有。宇文皓应该知道的啊。 “如果被父亲听到,他会揍死你的。”元卿屏道。 元卿凌淡淡一笑。“他听不到,也见不着我。” “不过,他现在也不敢揍你。”元卿屏耸肩,嘴角冷漠。“最近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总是带客人回家。然后叫我出去见礼。” “不是吧?都是些什么人?你以前见过吗?”元卿凌问道。 “不曾见过 至于是什么人,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大概也能猜出来的。”元卿屏百无聊赖地道。 元卿凌看着突然,“你的婚事?” 元卿屏看向外头,“否则还能因为什么呢?” 元卿凌问道:“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元卿屏看了她一眼,讽刺地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只要不是像之前禇家那人那样会要我的命,我基本就没有反抗的可能了。” 对未来,她不可能还有其他的渴求。 嫁人的事情,从来轮不到她给意见。 之前反抗,是因为褚家的大刀直接架在了脖子上,嫁过去,她就是死路一条。 想起元卿凌曾为了她差点死了,心底就生出一丝复杂的感觉来。 她以前真觉得这个姐姐窝囊没用,而且还贪慕虚荣。 现在真变了许多。 “大姐你好好注意点吧,现在你是楚王妃,就算你不去惹人家,人家也未必愿意让你安宁。” 元卿凌怔了一下,方才不是讨论她的婚事吗? 怎么忽然忠告起她来了?这妹妹的思路变得可真快啊。 “明天,褚明翠广开粥棚,我们不如也去看看?”元卿凌道。 “有什么好看?给她捧场吗?”元卿屏不解。 “褚明翠看着不像是一个好心人,但是如果她愿意为了名声做几件对穷苦人家有利益的事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元卿屏看着她,“对穷苦人家有益,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又不是穷苦人家,这和你没关系。” 元卿凌笑笑,“是没关系,但是,对百姓好,难道不值得高兴一下吗?” “不知道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又不是我得益。”元卿屏说,倒不是故意怼,而是确实不明白她为什么觉得是好事。 元卿凌道:“因为,这就是民生。” 元卿屏不懂,但是看她的时候,多了几分奇异的眸光,“你果然是想当太子妃的,不然你想这些做什么?” 元卿凌失笑。 当太子妃的这个事情,不是她想或者不想。 如果宇文皓是太子,那她肯定是太子妃。 如果宇文皓不是,或者无心太子之位,那太子妃之位对她来说,也是完全没有吸引力的。 第163章 粥棚倒塌 褚明翠并未看到站在城门之上的元卿凌姐妹,她被侍女和婆子搀扶着前去,且也没有立刻就分派米粥。而是由婆子上前对等待吃粥的人说话。 “诸位稍安勿躁,一会马上就会给大家分派米粥。除了米粥,齐王妃还命人准备了肉包子,稍候便会送来。等肉包子来到之后,便会和米粥一同分派。” 听得有包子吃。底下一片欢呼之声。彻底没了方才的焦躁不安。 又等了一会儿,便见不断有马车徐徐来到。 几位尊贵的夫人被搀扶下了马车,还有几位少女。纷纷来到粥棚里。和褚明翠打着招呼。 元卿凌除了褚明阳和褚明凤之外,其他那些人都不认识。便回头问绿芽,“都是谁啊?” 绿芽看了一会儿,道:“除了那位身穿杏子黄绸缎的夫人。其余的奴婢都不认识。” “那位杏子黄绸缎的夫人是谁啊?”元卿凌问道。 “是齐王妃的母亲,褚大夫人。”绿芽道。 元卿屏眯起眼睛看了一下。说:“另外我也认得两人,密合色绸缎的那位是逍遥公的儿媳妇梁夫人,至于另外一位……” 元卿屏看着她,“你不认识吗?睿亲王妃和红灯郡主啊。” 元卿凌怔了一下。“是吗?” 她在太上皇的乾坤殿是见过睿亲王妃的。但是当时一门心思都想着治病。压根没有留意其他,至于红灯郡主不曾见过,只知道她是睿亲王的女儿。 褚明翠要做秀,肯定是要拉一些有影响力的人过来了,而这些夫人们,她们家里都有在朝中有着绝对影响力的人。 元卿凌看到褚明翠对着诸位夫人行礼,从城门楼看过去,只觉得她面容模糊,就像是带着一张面具。 虽然知道是一种作秀活动,但是,元卿凌心里却有些不高兴。 因为,那些人实在是等了太久了。 作秀也该有个限度。 饿极的人,很容易出乱子。 “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了。”元卿屏不想看着褚明翠拿彩头,惠鼎侯的事情之后,她觉得褚家没有一个好人。 元卿凌却喃喃自语,“只怕一会儿要出乱子了。” “管她出什么乱子,关咱们什么……”元卿屏忽然回神,“出乱子?好,那我们看看要出什么乱子?” 绿芽扑哧一声笑了,二小姐可真是有趣。 褚明翠似乎看到了元卿凌,隔着大老远,眸光投了过来。 应该是认出了元卿凌,因为她定了数秒,才慢慢地转开视线,然后低头与身边的褚明阳褚明凤姐妹说了两句话,片刻,褚明阳和褚明凤都抬起头往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元卿屏浑身的刺都给竖起来了,咬牙切齿地道:“那两个小贱人,总有一天,我要撕了她们的嘴。” 元卿凌的眸光落在了褚明阳的脸上。 她的五官要比褚明翠的深刻清晰一些,其实姐妹两人很相似的,但是褚明翠的面容甚至妆容都很淡,加上那一缕淡柔的笑,让人反而会多注意她的气质而没有太在乎她的容貌。 褚明阳是绝对地以容貌取胜,往那一站,红唇烈焰,艳如玫瑰,霸气而冷厉。 便是女子见了她,也不免动心几分。 元卿屏不是褚明阳的对手,两人的眼神交缠数秒,元卿屏溃不成军,连忙转开了视线,忿忿地道:“褚家没有一个好人。” 褚家自然是没有好人,但是,这不是元卿屏憎恨褚明阳的原因。 她憎恨褚明阳,是因为她目中无人,目空一切。 而她分明又有这个资本。 元卿屏不愿意承认,她是嫉妒褚明阳的恣意张狂。 包子,终于送来了。 火头大喊了一声,“分粥开始,请依次排队。” 第164章 一场灾难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 守将大呼一声,疾跑过去。“快,快来帮忙。” 粥棚塌下来。倒是压着也不要紧,但是粥棚里是有几大锅的热粥,火也没有完全熄灭。 元卿凌想也不想。跟着跑了过去,手往袖袋里一拢。拿出了药箱。 跑得粥棚前。打开药箱,大部分都是止血纱布和消毒水,还有几样其他的急救用药用品。 城门只留守了一个士兵。全部过来救人。 粥棚起码压着五十几个人。那些想冲进去却还没来得及冲进去的人,在片刻的惊呆之后。马上和城门守将参与救人。 第一个救出来的竟然是褚明翠。 因为喧嚷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要走,粥棚倒塌的那一刻。她已经到了边上了,若走快两步。她是可以完全脱险的。 褚明翠的伤势不要紧,只是下巴被划了一大道的口子,人吓得很懵。 元卿凌上前为她止血,消毒上绷带包扎。整一个动作。两分钟内搞定。褚明翠还没回过神,已经看到她在迅速处理第二位被救出来的伤者。 开始救出来的都是轻伤居多,兵士那边也去请大夫了,通知了京兆府和巡城御史。 元卿凌刚为一名伤者处理好,便见城门守将和另外一名兵士抬着一名少女走出来,少女浑身血淋淋,头和手无力垂下,已经奄奄一息了。 元卿屏瞧了一眼,吓得尖叫起来,“啊,是红灯郡主,死了吗?” 元卿凌一手急忙脱了外裳扑在地上,对守将道:“赶紧放下来。” 守将手脚都有些发抖,这位红灯郡主,可是逍遥公的掌上明珠宝贝孙女啊。 找到她的时候,她只懂得睁大眼睛,脸色苍白得像宣纸一样。 他不知道元卿凌是谁,只看到她迅速地冲过来救人,衣衫上,头上脸上都染了斑斑血迹,指挥若定,所以,她说放下,他便赶忙放好。 红灯郡主呼吸急促,脸色苍白,脉搏细速,应该是血胸。 她还有其他的外伤,手臂,腿部,但是都不是最严重。 元卿凌让绿芽元卿屏都脱掉外裳,团团围住,打开药箱,输液,给止血药,再解开红灯郡主的衣衫,给针抽血,先把出血停止再说。 这就不是几分钟就能做到的事情,但是外面救出的伤者越来也多了,惨叫声一片。 梁夫人披头散发地冲进来,她的手伤了,流着血。 “灯儿,灯儿!”梁夫人看到爱女伤势严重,顿时哭了出来,半蹲下来,抚摸着女儿的脸。 元卿凌调了一下输液的速度,对梁夫人道:“只要止住出血,暂时就没什么事,夫人在这里看着。” 梁夫人懵懵地看着她提着一个箱子走了出去,背影迅疾。 京兆府接到消息,宇文皓亲自带人前来。 这粥棚倒塌,导致数十人死伤,这事太大了,不止他来,也下令惠民署一半的大夫,都得前来参与救助。 他并不知道元卿凌在这里。 现场乱作一团,他来到之后,直接带人就冲进去救人,而元卿凌还在为比较严重的伤者做紧急治疗。 宇文皓连续从里头救出了几个人,粥棚也在抓紧清理当中,伤者都救得差不多了。 最后,宇文皓抱着一人走出来,身穿秋香色衣裳,衣裳已经脏乱,发髻凌乱,头发覆盖下来,遮蔽了面容。 本来抱着她出来,放下便可以。 但是,褚大夫人却惊呼,“王爷,你这般抱着小女,可是会毁她清白,你赶紧放下。” 褚大夫人没有受什么伤,她算是唯一一个幸运儿,在里头被粥棚压着的人,全部都伤,还有几个重伤,唯独她一人,毫发无损。 褚大夫人若只是寻常说一声,听见的人也不多,毕竟大家都在忙着。 可她也许是过于惊愕,竟尖声地喊着,如此以来,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众人纷纷看过去。 第165章 骂了齐王一顿 元卿凌清洗着小乞丐的伤口,见他喋喋不休地妨碍自己,不禁脸色一沉。“如果不放心她,马上带她入宫找御医。” “你先给她看看。我怕她伤着肚子了。”齐王说着,担忧地回头看了一下眸光呆滞的褚明翠。 她还没试过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 也不知道是伤着哪里了。 元卿凌回头看了褚明翠一眼,淡淡地道:“我不是妇产科的。不懂得这些,别妨碍我。” 褚明翠仿佛魂魄才归位。不由得沉冷地看了齐王一眼。“我没事,王爷千万不要乱说。” 但是,她脑子里却忽然灵光一闪。 父皇这一次一定会追究责任。但是如果说她怀上了呢? 这个月的月信迟了好几天。前两天故意入宫去探望姑母,顺带叫御医过来请脉。 御医说似乎是滑脉。但是又不像,有可能是日子太短,还没表现出来。等过几天再诊断一次。 她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如果真的怀上了,父皇是断舍不得责罚她了。 元卿凌没搭理他们。继续为小乞丐治伤。 小乞丐躺在地上,脸上虽有痛苦的神情,但是,他也有满足。 他捡了两个包子。一口一个。都往肚子里塞了。 他从没试过有这么饱的时候。 “痛吗?”元卿凌为他夹出伤口里的木刺。旁边还有滚烫的粥造成的烫伤,红了一大片,肮脏破败的裤管往上拉,大腿到膝盖处,也是滚粥的烫伤。 烫伤是很痛的。 小乞丐摇头,他看着元卿凌,有些好奇,也有些惶恐。 元卿凌弄好伤口,开始为他涂抹烫伤膏。 齐王看到这一幕,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褚明翠拉着他走,他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元卿凌一句,“五嫂,你难道不害怕吗?” 元卿凌倏然站起来,站在齐王的面前,厉声问道:“齐王,你五哥呢?” 齐王被她忽然的激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看到五哥还在处理伤者,便道:“五哥在救人。” “那你他妈的在这里做什么?”元卿凌气得口吐恶言,“我已经快忙疯了你没看见吗?周边那么多伤者,就不会去给他们包扎止血一下?实在你心里没有半点恻隐怜悯之心,只顾着你家媳妇有没有事的话,那就抱着你家媳妇滚蛋,别妨碍大家救人。””; 齐王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元卿凌机关枪似地喷了好一会儿,齐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五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地痛斥了一顿。 恼怒,羞辱,涌上心头,身为皇子,且是嫡出的,哪里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当下怒道:“元卿凌,你竟敢这样说话?你上次推翠儿下湖的事情,我看在五哥的份上没有和你计较,你现在是越发嚣张了是吗?” 元卿凌看着褚明翠,“我推你下湖了吗?你是这样跟他说的?要不要对天发誓,说你没有拖我下湖更没有在湖里压我的头要淹死我?你发誓,以你全族的声誉发誓,以你腹中孩儿发誓,以你这条命发誓,只要你敢发誓,我就给你赔罪,是我错了。””; 褚明翠看着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楚王妃,此事已经过去,我不与你计较。” 说完,她对齐王道:“我们先回去吧。” 齐王心性幼稚,道:“发誓,你就发誓,且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褚明翠眼底隐隐有些不耐烦了,“我腹痛,不想和这些人计较。” 齐王听得说她腹痛,当下紧张得不得了,“好,我们不跟她计较,我们走。” 周边许多人,在刚才元卿凌发火的时候都纷纷看了过来。 小乞丐也这才知道她竟然是楚王妃,吓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连元卿凌为他弄伤口,他都不敢,一个劲地缩着。 元卿凌横眉竖眼,“不许动!” 小乞丐当下一动不动,像石头一样,大气不敢喘一口气。 他也不敢再看着元卿凌,眼神无处躲藏,十分惊慌,又说不出的激动。 “好,明天过来楚王府找我,我再给你上药。”元卿凌把他的裤管拉下来,其实也遮蔽不了什么,裤子烂得很了。 小乞丐颤声道:“好,多谢……多谢王妃。” 元卿凌知道他不会来,便给了他几颗药,交代道:“这药,一天吃一次,五天的量,至于这两颗,是退烧药,你如果觉得自己发傻,就马上吃一颗,知道吗?” 小和尚慢慢地伸出手,那手又黑又瘦,像枯枝一样。 第166章 砸了你的齐王府 元卿屏算个什么东西?他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看上她的,幸好,还没来得及跟母亲说。 顾司愤愤不平。为自己脆弱少男心。 元卿屏则是一脸的懵逼,这人怎么回事啊?问他是哪位也不说。似乎还带着怒气走了,怎么?还不能问问了? 元卿凌问道:“顾司怎么了?看着有些生气。” 元卿屏诧异,“顾司?他就是顾司?御前侍卫长?” “副的。你们见过的啊,之前你来王府的时候。他来过。” 元卿屏这才想起来。确实是见过了。 不过当时心头一片凌乱烦躁,哪里记得? 只是这人也忒小气了点儿,不就是不记得他是谁。至于生气吗? 看来。男人也都是一个德行,以为自己了不起就得所有人都知道他。 马车回了王府。元卿凌在绿芽和嬷嬷的紧盯之下,吃饭,睡觉。 王府是用来养猪的。她现在是宇文皓的掌上明猪。 城外的事情,宇文皓在控制基本局面之后。便入宫禀报了明元帝。 恰好,褚首辅也在御书房,听得说褚明翠举办的派粥活动出了问题,褚首辅的脸沉了一大半。 明元帝发话。道:“先安置好伤者。再查明白事情的真相。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宇文皓道:“是。” 宇文皓告退出去,褚首辅也跟着出去。 “王爷!”褚首辅与他一同走着。 “首辅有事?”宇文皓问道。 褚首辅轻轻叹息,“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心里也是很愤怒,齐王妃办事实在是太不妥当了。” 宇文皓道:“意外很难控制,只是,虽是一片慈心,也得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一次的意外,其实就是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时间把控不好,早早便有人来排队,粥也熬好了,大家饿着肚子等,等得太久,便容易引发骚乱,再者,现场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维持秩序。””; 褚首辅道:“王爷是知道她的性子,她是善心,可惜着实也没什么经验。” “是的!”宇文皓神色未明。 褚首辅蹙眉轻叹,“本是多好的事情啊,怎就弄成这样了,真是好心办坏事,王爷既然奉旨调查此事,那就请王爷好好调查吧,毕竟是犯了错出了乱子,只是王爷也知道,她本心是好的。””; 宇文皓点头,“是的。” 褚首辅见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没表态,便知道多说无益,道:“王爷,老夫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首辅慢走!”宇文皓说。 褚首辅走了两步,忽然又站定身子回头看着宇文皓,深陷的眼窝里,光芒淡淡,“王爷,少年情谊,难能可贵,老夫知道王爷素来是个重情义的人,曾辜负过,辜负的债,总是要还的,日后也可相互不怨恨。””; 从褚首辅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宇文皓心里是讶异的。 先是说她是好心,继而不断提起他们的年少情意,目的也很明确了,是要为褚明翠求情。 褚明翠这事,其实牵连不到褚家,顶多是牵连到老七。 所以看着是为了褚明翠求情,其实是为了老七。 他……要拥护老七争夺太子之位了? 虽然说,他帮着自己的外孙,是应该的。 但是,这么早就表态,失了几分沉稳,倒不像是褚首辅的作风。 且当着父皇的面追出来说,还是以辜负的名义来要挟绑架,是否有些……急了? 宇文皓看着褚首辅,道:“首辅放心,此事一定有一个公平的解决。” 说完,他先拱手离去了。 第167章 试试御杖去 齐王缩了缩脖子,脸色土灰地控诉,“五哥你这么凶干什么?” 宇文皓耐心尽失。吼道:“去不去?” “你先冷静下来,免得吓坏了翠儿!”齐王小声地说着。不过,却也慢慢地在前头带路。 宇文皓深呼吸几口,才把窜起来的怒火给压下去。 齐王却又道:“之前在城门外的时候。五嫂说她没有推翠儿下湖,反而诬陷翠儿推她。还说翠儿要害她。五哥,你回去得好好跟她说说,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才不追究这件事情的。””; 宇文皓大步往前走。叫住了一个下人,“去把齐王妃请到偏厅。说本王找她问话。” 下人怔了一下,看向齐王,齐王只得道:“去吧!” 下人领命而去。 宇文皓不搭理齐王。与徐一转身去了偏厅等候。 齐王亦步亦趋地追上来,还不忘申诉。“五哥,这事你得处理好,我护着翠儿你不给,你护着五嫂也没道理是不是?” 徐一见宇文皓全程黑脸。也忍不住了。道:“王爷您就先少说两句吧。先等处理了这事再说行不行?” 齐王看了徐一一眼,徐一给他打了个警示的眼神,然后指了指宇文皓。 齐王到底还是敬畏宇文皓,虽还是不满,却也不敢再说了。 在偏厅等了一会儿,便见褚明翠带着侍女来到。 她下巴处的伤口包着,罗裙宽松,却更显得腰肢盈盈一握,脆弱娇柔。 侍女扶着她进来,她神情憔悴,眼睛红肿。 见到宇文皓,她未说话,便先又红了眼圈,哽咽道:“皓哥哥来了?” 宇文皓瞧着她,“伤势可好些了?” 褚明翠轻声道:“没什么大碍了。” “还说没大碍,都吓得不行了。”齐王疼惜地上前扶着她坐下,“你放心,五哥这一次来,是奉父皇的命循例过来问几句,你就如实回答便行。” 褚明翠微微点头,坐下来便马上问道:“那些伤者如何?要紧吗?” 宇文皓道:“有几个伤势比较严重的,已经有大夫在诊治,目前,情况最严重的是红灯郡主,皇叔已经请了御医,幸好也是止血及时,想必,没有性命之危。” 褚明翠垂泪道:“如果红灯有什么事,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宇文皓道:“你既定是今日派粥,而且一大早就有人再准备和张罗了,为何到中午还迟迟不发?且为何皇婶婶和红灯还有梁夫人她们也一同来了?” 褚明翠微微哽咽,“本来早就要派了,但是,我觉得若只是派粥,也填不饱肚子,便叫人去定了几百份包子,这包子耗时需久,一等便到了中午,至于皇婶和梁夫人她们是因知道我要派粥,想一同跟着我来看看,她们也是心善之人,想为百姓做点事,却没想到……””; 褚明翠掩面,抽泣起来,哭声呜咽惨痛,叫人听着心酸心疼。 齐王很心疼,想伸手抱着她,但是碍于宇文皓和徐一在此。 宇文皓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她哭了两声,才道:“派送包子,是临时决定?” “是的,早上的时候才决定的。”褚明翠抽泣了一会儿,才稳住情绪继续回答。 宇文皓不解,“你既然早就定下今日派粥,为何不早一些筹划包子的事情呢?就算是临时决定的,多找几个摊主,几百只包子也不需要到中午啊,而且,我看了现场,只有十屉包子,总共一百五十只,也是一个时辰不到便可做好的。””; 褚明翠怔了一下,带泪的眸子有些愕然,定定地看着宇文皓。 她的心底,笼上了一层悲伤还有愠怒。 他来,是真的调查?还是只奉命过来问几句? 若是后者,压根不需要问得这么详细。 若是前者……他真的变了。 第168章 不客气了 徐一看他是往衙门的方向去的,不禁追上去问道:“王爷,还不回府吗?” 宇文皓道:“回府做什么?等看河东狮吼吗?不。本王还是想只看到她美好的一面。” 女人凶起来,很狰狞。 徐一很是怀疑。“王妃真的敢打齐王?” 齐王可是皇后的儿子,王妃连贤妃娘娘都不敢得罪,还敢得罪皇后娘娘了? 宇文皓相信绝对会。 元卿凌对老七那叫一个生气愤怒。这口气压在心头许久了,她一直发不得。 今天在城外事故现场。他是听到元卿凌在痛斥老七。如果不是因为人多和忙于处理伤者,元卿凌就得上手了。 如果老七今晚过去找她说下湖的事情,好家伙。那就是新仇旧恨啊。 元卿凌能忍得住这口气。当他输。 元卿凌脾气不大,但是。原则性很强,如果是她错,她会道歉。很真诚地道歉。 但是,如果她没有错。对方一再相逼,她就压不住脾气。 想当初,她是拼死也得要咬他一口,咬得他的手当下出血。 今天她脾气很暴躁。因为伤者多。且这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强迫她回去休息。已经让她很不高兴了,老七这会儿若是犯上去,没好果子吃。 宇文皓想到这里,策马哒哒哒地往府衙方向去,加班! 元卿凌今天确实是很生气的。 当时伤者多,顾着营救,压根没去深思这个问题。 但是回府之后,被喜嬷嬷和绿芽盯着睡觉,她想到褚明翠办的这件事,真的很恼火。 百姓的生命安危,不是随便她拿来作秀的。 她太明白褚明翠今天的意图了。 不外乎是做一场秀,笼络民心,为自己争取贤名,可又唯恐上头的人不知道,便请了睿亲王妃和逍遥公府邸的梁大夫人过来。 这才导致派粥的事情一拖再拖。 为了掩饰,她借口要派包子。 京中多的是卖包子的地方,就那么点包子,买就行了,压根不需要定做。 这褚明翠,真的过分。 想起今天在事故现场,齐王还喋喋不休地为堕湖的事情计较,活生生的一位亲王,没缺胳膊少腿的,他竟然就站在那里护着他没有危险的王妃也不去救人,这厮,比褚明翠更让人生气。”; 褚明翠至少是有目的的,而他是单纯的犯蠢犯傻。 “王妃,要不要等王爷回来再用膳?”绿芽进来问道。 元卿凌道:“不用了,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只怕也没那么早回来,给他留点吧,我们先吃了。” “好嘞!”绿芽下去张罗。 元卿凌和元卿屏两人吃了饭,便在院子里带多宝溜达。 多宝躲在花丛里转圈拉屎,元卿屏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大姐,这事你交给底下的人做就行,这多脏啊!” 元卿凌坐下来,“谁做不是做?又不是多重的功夫。” “你是王妃!”元卿屏一再提醒她的身份。 “王妃不用吃饭?王妃不用穿衣?王妃没手没脚?”她没好气地白了妹妹一眼。 元卿屏坐在她的身边,不与她争论这个问题,大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说不赢了。 “大姐,你到底是怎么懂得医术的?”元卿屏扬起素净的脸,好奇地问道。 “学啊!” “跟谁学啊?”元卿屏就没听说过她学医的,而且是稀奇古怪的医术。 元卿凌笑笑,不语。 “神秘兮兮的!”元卿屏知道问不出来,懒得问了。 多宝跑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元卿凌的脚边趴着,哼哧哼哧地喘气。 元卿屏静默良久,道:“我今天听到齐王说,褚明翠怀孕了。” 元卿凌嗯了一声,“怀孕就怀孕啊。” “你不担心吗?”元卿屏侧头看她。 第169章 掰扯清楚 来的时候,胸有说辞,如今见元卿凌不像今天在事故现场那样凶巴巴。便更加的理直气壮。 他正欲振振有词地数落她的罪状,元卿凌却淡淡地道:“有事就说事。但是如果说堕湖一事,我劝你闭嘴。” 他满嘴的罪状一下子被堵在了嗓子眼上,怔了一下。瞪着眼睛道:“为什么不能说?这事还没过去,你必须承认你的错误。还有向翠儿道歉。否则,这件事情我就闹到父皇的面前去,让父皇来论一论对错。””; 元卿凌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没断奶吗?什么事都去找你父皇。找你母后,找你王妃,你没脑子吗?” 齐王一下子火大了。这种人身攻击实在是太过分了,而且。她说自己没脑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本王是堂堂亲王,不容你三番四次地侮辱。”齐王怒道。 元卿凌坐下来,神定气闲,“我也是堂堂亲王妃。你的嫂子。更不容你在这里放肆无礼。” 齐王跳脚。“本王不是来跟你争论这些,堕湖一事,你今天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否则本王……” 元卿凌冷冷地地打断他的话,“否则你就要告到你父皇面前?” 齐王有些难堪,怒道:“你休要拿话来恶心本王,本王之前看在五哥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今天在城外,你还反口攀咬诬陷翠儿,说是翠儿推你下湖,翠儿心善,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你怎么忍心要这样说她?你有良心吗?你简直不可理喻。””; 元卿凌当下就笑了,“心善?你说的一定不是褚明翠,褚明翠就是一个擅长耍心机,恶毒的女人。” 齐王的脸一下子铁青起来,指着元卿凌,“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就欺人太甚了?”元卿凌冷笑,“如果你承受不住我接下来说的话,你最好马上走。” 齐王怒气冲冲地道:“你说,本王倒还要听你能说出什么更恶毒的话来。” 他决意今日要跟元卿凌没完没了。 元卿凌看着他,正色道:“你,心瞎眼盲,不辨是非,不思进取,不知所谓,男儿本有鸿鹄之志,你爱褚明翠不要紧,但是爱情和事业从来都没有冲突,没有女人会喜欢你这种围着女人转的男人,没有志气,没有骨气,你在褚明翠面前,就像是一条哈巴狗,褚明翠单手就能把你耍得团团转,你却像个傻子一样被她利用,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在现场,分明看到褚明翠没有多大的伤势,你放任这么多受伤的百姓不顾,不合时宜地跟我提什么堕湖的事情,纠缠不休妨碍我救治伤员,是为不仁。你受父皇深宠,不为父皇分忧,排解患难,是为不孝。你吃皇家俸禄,吃百姓血汗,却对百姓生死视而不见,是为不忠。现场救援的城门守将,京兆府上下官差忙得一塌糊涂,争分夺秒地救人,你袖手旁观一心只念着你王妃下巴那一道小小的血痕,至救治官兵繁忙于不顾,是为不义。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我打心底里看不起你!””; 连珠炮似的一番话,气得齐王两眼直翻,“你……你竟敢这样说本王?” “我哪一句话说错了?你指出来!”元卿凌厉色道。 齐王涨红着脸瞪着她,半响辩解不出一句,最后恼羞成怒地道:“本王跟你说堕湖一事,你跟本王扯那些做什么?本王没有大志也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说堕湖一事是吧?”元卿凌不怒反笑,看着他,“你过来,我跟你好好说说。” “你有话就说!”齐王怒道,“休要整这么多花样。” 元卿凌站起来,手往袖袋里一拢,冷冷一笑,“好,我就跟你摆一下堕湖的事情。” 御杖在手中一滑,暗扣摁下,御杖一节节地伸长。 齐王盯着她,一步步退后,“你想做什么?你敢打本王,本王就告……” 元卿凌一棍就抽了过去,照着他的头和脸劈打,狂怒至极,“告,告啊,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还跟我扯堕湖一事?堕湖一事,真相就是褚明翠推我下去,她自己跟着跳下去,我不谙水性,为了害死她,要连自己也一块淹死吗?你是傻子我不是,你没有脑子我有,我今天就打死你这枚糊涂狗蛋,褚明翠是什么人?她有整个褚家为她撑腰,而我不要命到怀王府害死她?我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我那天当着你的面让她发誓,她不敢,为什么不敢?她心虚,可我敢,如果我那天有半点谋害褚明翠之心,有推她下湖,我元卿凌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番话,比方才痛斥他那番话还更急怒,一边骂一边打,这少说也打了五六棍。 第170章 打击不小啊 齐王看着她的背影,还是很生气,或者羞辱。 他不走。一定要等五哥回来,让五哥给他一个交代。 汤阳命人送上茶。看到他依旧气鼓鼓的样子,不禁道:“齐王殿下,王妃方才的话。是真真的金玉良言,您就听几句吧。王妃为您好。” “她为本王好?可拉倒!”齐王哼道。“五哥还没回来吗?” 汤阳轻轻摇头,出去了。 齐王看着那清澈的茶汤,喝了一口。脑子纷乱陈杂。竟不知茶滋味。 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慢慢地漫上。 他不信,元卿凌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但是为什么翠儿不敢发誓? 应该是懒得跟元卿凌计较,那样的女人太凶悍,太野蛮。不计较也是对的。 可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翠儿对他真的只是利用或者欺骗吗? 但是,她对他很好了。温柔贤惠,是一个王妃该有的样子。 他想起成亲一年的点点滴滴,她种种对他的态度,都是无可挑剔的。 一个妻子该做的。她都做到了。而且。无微不至。 他还有不满吗? 没有不满的,但是,如果她能稍稍热情一点,不用温柔的眼光,而是用带着各种情绪的眼光,例如生气的时候愤怒,开心的时候喜悦,吃醋的时候…… 吃醋?她似乎从不吃醋,哪怕是母后说起要立侧妃的事情,她也只是温柔贤淑地听着。 齐王的心一下子乱了起来,是又乱又慌。 宇文皓回来了,进门就听汤阳说齐王还在府中,而且被王妃揍了一顿。 宇文皓听了,表示同情,但是同时有点幸灾乐祸。 这个老七,其实应该骂一顿再狠狠地打一顿的。 二哥不务正业,终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但是二哥至少做事不会惹人讨厌。 但是老七,娶了媳妇之后,真的太很过分了,尤其今天到齐王府去问褚明翠,他百般阻挠的样子实在是太欠揍了。 只是不管怎么样,作为行凶者的家属,他也应该进去问候一下被害人。 进去就见齐王端着茶在发呆,脸上肿了,可怜兮兮的样子。 宇文皓清了清嗓子,“衙门事多,晚了回来,等很久了吗?见着你五嫂了没有?” 齐王一直都在等他回来,看到宇文皓进门,委屈顿时就涌上来,“五哥,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咦?你的脸怎么回事?”宇文皓关切地问道。 齐王只差点没哭出来,“五嫂揍的。” 揍得好! “揍得那么严重?太过分了!”宇文皓义愤填膺,怒道,“我回头收拾她去。” “好!”齐王放下茶杯,伸手抚摸了一下脸颊,丝丝地痛,“五哥要好好帮我出一口气。” “那是一定的,谁都不能欺负我弟弟。”宇文皓坐下来,霸气十足地道。 齐王看着他,为什么他就那么不信五哥说的话呢? 但是,算了,收拾不收拾的也没有意义。 “五哥,我问你个事,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齐王忽然正经起来。 “问!”宇文皓看着他,艾玛,这下手可真不轻那。 齐王眸子里有些紧张,“如果……如果没有公主府那件事情发生了,你最后会不会娶翠儿?” 宇文皓怔了一下,这猪脑子被揍了一顿会思考了? 他想了一下,“最终,我都不会娶她,问题不在我,在她。” “为什么?”齐王不明白。 “她不会嫁给我啊。”宇文皓淡淡地道。 “为什么?”齐王还是不明白,他们原先都是青梅竹马了。 宇文皓笑笑,淡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齐王心里凉了半截,“她不想嫁给你,是不是因为你被册封为太子的可能性不如我高?” 宇文皓眸子锐利地一闪,“为什么这样问?” 第171章 齐王遇刺 宇文皓唱着小曲,回到啸月阁。 元卿凌坐在灯下看书,见他兴高采烈地回来。抬起眸子问道:“你弟弟走了?” “走了!”宇文皓凑过去看了一下她手中的书,“七国志?你看这个做什么?” 元卿凌把书搁在一边。“想看看北唐以外,还有什么国家。” 她站起来,帮宇文皓脱掉外裳。问道:“你弟弟……还好吧?” “那得看什么,如果说伤势。应该不严重。但是心情,估计很受打击。”宇文皓配合她的动作,脱掉外裳。顺势往边上一扔。便拉着她再坐下来。 元卿凌淡淡道:“我忍不住手,揍了他一顿。” “揍得好。他是应该被人狠狠地揍一顿,别懊恼。”宇文皓宽慰道。 “不是懊恼,我没后悔。只是觉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像个脑残似的,怎么点都不明白。” 元卿凌说着。忽然抬起头盯着他。 宇文皓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怎么了?” 元卿凌冷冷地道:“差点不记得,原先你和齐王没有什么分别。” 宇文皓辩解道:“我和他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也曾经为她痴狂!”元卿凌咀嚼痴狂这两个字,心里很别扭。 宇文皓托着她的脸。认真地道:“只能说我曾被蒙蔽。但是看清楚之后。我便敬而远之,谁年少的时候,不曾做过点痴傻的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看清楚的?”元卿凌好奇地问,“是在怀王府落水那一次吗?” 宇文皓摇头,“不是,很早之前。” “哪一件事?” “不是哪一件事,而是感觉,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前,我便感觉出来了,她嫁给老七的时候,那欣喜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想嫁。” 元卿凌诧异地看着她,“他们成亲的时候,你托病没去是吧?你怎么看出来的?” 不知道记忆靠谱不靠谱,反正记得齐王成亲的时候,他似乎装病不去。 宇文皓尴尬地笑了笑,“他们成亲之后没两天,入宫请安,刚好我也去给母后请安,其实他们在里头说话的时候,我就在外头等着,我进去之后,刚好看到她来不及掩饰的幸福笑容,当时,她的手是被老七牵着,她也温柔地看着老七。”"; “观察得真仔细!”元卿凌讽刺地道。 宇文皓抬起她的下巴,眯起眼睛,“哟?怎么最近醋劲那么大啊?说话都尖酸刻薄起来了。” 元卿凌一怔,“真的吗?” “嗯!”宇文皓重重地点头,眸光在她锁骨处流连。 这深秋的天气,真热。 元卿凌懊恼起来。 她不想变成一个醋坛子。 “我以为不会再讽刺……” 唇马上就被压住了,面前阴影一罩,人被凌空抱起,再压到床上。 “别,门没关!”元卿凌全身无力地抗拒。 “谁敢进来?”宇文皓的手从领口探进去,稍稍剥开…… 旋风一般的人冲了进来,伴随徐一那一惊一乍的声音,“王爷,出事……噢,天啊,怎么也不关门呢?” 徐一急急地退出去,一手把门带上。 王爷最近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元卿凌推开他,“徐一说出事了。” 宇文皓冷冷地道:“是的,徐一要出事了。” 徐一是上天派来阻碍他性福的人,这种人不能留在身边,一定要趁早赶走。 他站起来,为元卿凌拢好衣裳,低怒喝了一声,“还不滚进来?”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徐一一只手掌捂住眼睛,指缝稍稍分开,看了一下,确定都穿着衣裳,这才松一口气放下。 不过这口气随即也绷紧了,因为王爷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什么事?”宇文皓怒瞪着他。 徐一规矩地禀报,“王爷,齐王出事了。” 元卿凌一怔,急声问道:“他不是刚走吗?出什么事了?” “遇刺!”徐一说。 “遇刺?”宇文皓眸子一沉,“情况如何?” 第172章 您才是脑残 齐王带着哭腔道:“有什么当着我的面说,就算我要死了,也不能瞒着我。” 褚明翠皱起眉头。“胡说什么?大夫都说过了,你这伤势不碍事。别嚷嚷,好好让大夫给你治疗,我有几句话要跟王爷说。” 齐王看着她一下子不悦的脸色。想起元卿凌的话,心头一时百感交集。遂不做声。 褚明翠以为他还以为自己伤势很严重。不禁摇头,眼底透出一丝失望来。 她真的嫁了一个窝囊废。 她看着宇文皓,严肃地道:“王爷。请!” 宇文皓眸子沉静地看了她一眼。回头对齐王道:“我去去就来。” 齐王点头,“知道了。” 两人去了侧厅。 褚明翠屏退所有的人。且要把门关上。 宇文皓道:“门不必关了。” 褚明翠扬眸,眸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略带讽刺地道:“怎么?怕我会对你不轨?像一年前公主府中元卿凌对你做的那样?” 宇文皓扬袍坐下。“你多心了,本王只是觉得。你我都各自婚嫁,应该要避嫌。” “避嫌?”褚明翠冷笑,“什么时候你跟我要避嫌了?你果然是爱上了元卿凌,不过一年光景。你变心了。你让我很痛心。” 宇文皓皱起眉头。“你要跟本王说这些?本王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宇文皓这个时候觉得,伪装也好啊,不必动辄撕破脸,难看。 “元卿凌到底哪里吸引了你?你难道不觉得她是一个卑鄙的人吗?”褚明翠质问,也不管外头有没有人,横竖王府的人都在她的掌控之内。 至于徐一,他断不敢往外传一句。 宇文皓深以为然,叹息道:“何止卑鄙?简直野蛮,刁毒,任性,恶劣,心冷,刻薄。” 元卿凌的缺点,他能一口气数一百个不带重样的。 褚明翠惨然一笑,“这样的人,你竟然喜欢了?” 宇文皓摊手,无奈地道:“有什么办法?谁叫她是本王的王妃?真无奈!” 褚明翠盯着他,心头又痛又乱,他说得多无辜多委屈啊?可他眉眼里都是浓浓的笑。 褚明翠深呼吸一口,换上了冷然的神情,“这一次齐王被人在楚王府外刺杀,你觉得谁最可疑?” 宇文皓看着她,笑了笑,“你啊!” 褚明翠一怔,陡然变脸,声音近乎尖锐,“你说什么?” 宇文皓依旧看着她,笑容加深,“瞧你这么紧张干吗?本王跟你开个玩笑,方才气氛太不好了,我们似乎不曾这么剑拔弩张地说过话。” 褚明翠脸上的狼狈来不及藏起,冷冷地道:“是的,我们为什么弄成今日这个田地?你觉得错在我吗?” “错在元卿凌!”宇文皓看着她,“是吗?” 褚明翠冷冷地道:“难道你认为错在我身上?” “不会,你不会错,”宇文皓微笑,“你做任何的事情,总有你的道理和苦衷,例如你迫不及待地嫁给老七。” 褚明翠眸子愠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娶了元卿凌,难道还让我等你?” 宇文皓道:“本王就算不娶元卿凌,你也会嫁给老七。” 宇文皓忽然觉得,其实撕破脸也挺好的,风吹就蛋壳,情散人安乐! 褚明翠嘴唇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竟是这样看我?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宇文皓觉得这个话题到这里便可以结尾了,神色一收,淡淡地道:“你要找本王说什么?” 褚明翠瞪着他,眼泪簌簌落下,带着哭腔道:“没什么好说的了,本来,他在你楚王府门口遇刺,我为你担心,怕你受到牵连,却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看我,你让我很心寒,你走吧,没什么事,请你不要来齐王府。”"; 宇文皓站起来,“不,齐王府本王还是得来,老七在这里。” 说完,他背着手走了出去,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三百斤。 褚明翠气得全身发抖,伸手擦了眼泪,但是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都止不住,心里痛得像是被针扎一样,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跟她说这些话。 她一直都以为,这份情,足以让他记住一辈子,有她占据了他的心,谁都不可能走得进去。 为什么是元卿凌?为什么是这个贪得无厌又让人厌恶无比的女人? 才多久啊?他竟完全痴信了那个女人! 第173章 被关门外了 徐一的脑壳在收获了两枚“哐当”之后,打马回府。 元卿凌还没睡下,焦灼不安地等待着。 听得绿芽说王爷回来了。立马就走出来。 宇文皓把汤阳也一块请了进来屋中,一路上他策马而行。心情比较不错,所以没有问汤阳在齐王府问道的情况。 “伤势如何?要紧吗?”元卿凌连忙问道。 宇文皓拉着她坐下来,“没什么要紧的。两道小口子,应该是被剑尖戳了一下。流了点血。” “这刺客好没用!”元卿凌说。但是悬着的一颗心是放下了,这倒不是她多担心齐王,而是齐王是先被她揍了一顿。再在楚王府门口不远处遇袭的。 宇文皓问汤阳。“你说说情况。” 汤阳道:“是,问过王爷身边的侍卫和车把式。刺客是在巷口的转角处出现的,身穿黑色衣裳,蒙着脸。武功不是很高,但是却把马车掀翻了。纠缠中,齐王中了剑,侍卫追着打,把刺客逼跑。”"; 元卿凌诧异。“武功不高。却能把行驶中的马车掀翻再伤了齐王?齐王也懂得武功吧?侍卫呢?” 汤阳和宇文皓对视了一眼。“看,王妃都能看出问题来了。” “所以?”元卿凌一怔,看着宇文皓,“到底怎么回事?” 宇文皓解释道:“这刺客不是武功不高,也不是杀不了老七,他只是要轻伤老七,造成被刺的假象,让人把老七和城门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城门的事情调查清楚之后,若有人反驳一句,当时是有人故意引起骚乱呢?那这整件事情……”"; 元卿凌傻傻怔怔地接话,“就不是齐王妃的罪过,更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齐王府。” 宇文皓看着她,眸子带着欣赏的光芒,“可见,这确实不是一个很高明的计策,蹩脚,但是,符合现实,因为从城门出事到现在,再到老七过来楚王府,实在是太紧凑了,没办法再做周全安排,此人知道我会识穿。”"; 元卿凌冷冷地道:“所以,在楚王府旁边下手,如果楚王您要自保,就得配合不要识破这个蹩脚的计策,您实在是禁不住再一次被皇上怀疑了,宁可帮忙掩饰,也不敢公开真相。”"; 宇文皓忍不住掐了她的脸一下,“你怎么那么聪明呢?” 元卿凌斜睨了他一眼,“所以,这个元凶今晚一定会找你私下说话,要么是晓之以理,要么是动之以情,要么,是诱。惑以色!” 宇文皓塌下脸,“女人这么聪明,一点都不可爱。” “汤大人,您自便!”元卿凌站起来撵人。 汤阳明白,看了王爷一眼,您老自求多福吧! 汤阳很体贴地把门带上,把绿芽绮罗等人打发去了。 绿芽天真无邪地道:“可不能走的,王爷估计还没用饭呢,我得在这里伺候着。” “还用饭呢?”汤阳叹息,“去吧,煮碗去淤汤,王爷用得上。” 说完,都往外撵走了。 远远地,汤阳听到宇文皓低声解释,“找是找了,但是,我没有给她机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开口就把她的嘴给堵了。” 元卿凌笑盈盈地看着他,“是吗?一开口就堵了人家的嘴?怎么堵的?示范一下。” 宇文皓白了她一眼,“瞧你,说得那么猥琐,我都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不说了,没什么好说的。” 肯定不能说,就算没什么也不能说,毕竟褚明翠可是说到了他们以前的事情呢,而且,他在褚明翠的面前,可是说了很多她的坏话啊。 元卿凌的手指在他手腕上轻轻地一刮,眸光风情万种地在他脸上掠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宇文皓定定地看着她,眸光似火,“坦白,一定坦白。” “她怎么说的?”元卿凌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勾住脖子,在耳旁轻声问道。 宇文皓理智崩溃之前,耳边响起汤阳当时说的话,对女人,说一半真就行了。 “她先是牵扯了以前的事情,再说你是一个卑鄙的女人,我听了很愤怒,严词斥责,说你温柔善良,大方贤惠,你的优点,我都不需要深思也能说出一千个,怎可容得她随意诋毁你?我斥责了她一顿,且告诉她我会公正调查此事,休要再动什么歪念头。”"; “真这样说吗?”元卿凌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这样说了之后,她有什么反应啊?” “生气啊,还说不许我以后去齐王府了。”宇文皓道。 元卿凌眸色微闪,“真的?可有半句假话?” 第174章 有什么不敢的 门没有关多久,一会儿就放了进来。 这一次,宇文皓老实了。在门外冷静思考了一下,觉得她生气的唯一理由。是和褚明翠单独见面了。 他老实地承诺,“以后,我绝对不会和她单独见面了。” 元卿凌看着他。“我这一次真不是吃醋,也不是气你没有完全对我讲真话。而是觉得你的防备心不够。就算你对她没有那种感觉了,但是你们一起长大,多少还有情分在。她要利用这份情分。陷害你,诬陷你。多容易的事情?公主府的教训,你忘记了吗?”"; 元卿凌语重心长地用自己作为反面教材来教训他,也真真是用心良苦了。 宇文皓很感动。感动的同时觉得她有点不要脸。 她还好意思义正辞严地提公主府那茬? 不过,他不敢说这话。只是踏实受教。 这点,他其实当时有想过的,外头虽然有人,可除了徐一。都是她的人。如果当时她要做点什么。他很有可能就身败名裂了。 而她也绝对不是做不出来,当时许是被自己的话给堵懵了。 他乖巧地一件一件地剥着她的衣裳,“王妃说得是,本王以后一定会注意的,现在你先躺下,对,就是这样,别动……” 元卿凌气得拍他的手,“你的脑子能不能有一刻不要想那些?” “哪些?”他手里忙得很,嘴唇也很忙,而且她很鼓噪。 “唔唔唔……”她的唇被堵住,只能瞪大眼睛无声控诉。 一场爱情动作戏之后,两人相拥睡去。 翌日,夫妻二人相互出发,元卿凌去怀王家,宇文皓回衙门,整理好东西入宫禀报。 鲁妃还在怀王府,听得说昨晚齐王遇刺,十分震惊,在她认为,连续几次都有亲王遇刺,那一定是谁在酝酿一个特别大的阴谋,她担心儿子病愈之后,也会遭此劫难。"; 所以,追着元卿凌一直问,让她向宇文皓打听,京兆府可拿住凶手了。 宇文皓入宫把城门之事还有齐王遇刺一事禀报了明元帝。 城门之事,归咎于褚明翠准备不足,且拖延时间太久,引发的意外。 至于遇刺一事,没有真凭实据证明是褚明翠做的,但是,宇文皓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明元帝听了,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发话,“城门伤者,你去跟户部支取一笔银子,专门用于他们治伤和营养及短时的生活安置,至于刺客一事,继续调查,你的猜测不能作为证据。”"; 宇文皓知道刺客一事会是这样,不过,城门的事情如何处理?如何交代? “父皇,那城门一事,伤了这么多人,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父皇以为……”宇文皓看着明元帝,等着他发话。 其实不需要怎么责罚,毕竟褚明翠的“本心”是好的,只要下旨斥责一顿,说她办事不周,处事不妥,再叫她出点银子安置伤者,这样,便能平息这场风波。 明元帝想了一下,道:“那天城门的守将叫什么名字?” “袁杰!”宇文皓跟他了解过情况,知道他的名字,现场能这么快控制住,他居功至伟,父皇应该是要褒奖他的。 明元帝神色淡淡地道:“嗯,便追究他一个维持不力,拯救迟缓的责任,停职查办。” 宇文皓震惊地看着明元帝,“父皇,袁杰有功!” “那谁有罪?”明元帝不悦地看着他。 宇文皓哑口无声,这事谁有罪,他不都说了吗? “就按照朕的意思办。”宇文皓揉揉眉心,“去吧。” 宇文皓摇摇头,“不,父皇,儿臣不能处置有功之人。” 明元帝怒道:“那你是要抗旨不遵吗?” “父皇,”宇文皓上前一步,恳切请求,“袁杰确实有功,若生生降罪于有功之臣,则会寒了千百臣子的心。” 明元帝盯着他,眸色愠怒,“此事你若不能办,大把人能办,你自己琢磨去吧,出去!” 宇文皓还要再说,穆如公公已经上前道:“奴才送王爷。” 第175章 她去做挡箭牌 冷静言微笑看他,慢条斯理地道:“倒也和王爷无关,听说当天楚王妃也在城外救人。” “是的。”宇文皓看着他。先警告,“别想着从她身上做文章。” “必须从楚王妃身上做文章!”冷静言道。 宇文皓又一拍桌子。“休想。” 冷静言看着他,“王爷稍安勿躁,先听我把话说完。” 宇文皓摆摆手。“你尽管说,但是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法子。” “王妃在城外救人。此事不少人看到了吧?这两日京中也都传遍了。说楚王妃仁心仁术,心善人美,如果此事一定要找个人来背锅。楚王妃就最合适了。” “什么鬼?”宇文皓没好气地瞪着他。 冷静言笑道:“如今老爷子最宠的人是谁啊?如今几位王妃声望最高的人是谁啊?你以为楚王妃去请罪。皇上就真的会怪罪她了?皇上就算想,老爷子也不允许啊。再说了,王妃可是救了红灯郡主,你皇叔也不会袖手旁观。”"; “那岂不是胁迫?”宇文皓觉得此法不妥。父皇是不受要挟的。 一会真惹恼了他,给元卿凌打几板子。那她岂不是成砧板屁股又大又扁了?不妥不妥! 冷静言拍着他的肩膀道:“听我的,准没错。” 宇文皓瞪着他,“如果出了差错……” “王爷自个一力承担绝!”冷静言拍板道。 “……无赖!” 都不是什么好人。 从国子监离开,宇文皓想了一路。还特地策马去了一趟城门。看袁杰在不在。 袁杰在。他吊着胳膊,那天救人的时候,拉伤了肩膀和胳膊。 “王爷!”袁杰粲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回身招呼,“阿三,给王爷摆茶!” 宇文皓看着袁杰,“不必了,本王路经此地,过来看看你的伤势。” “多谢王爷关心,卑职的伤势没有大碍。”袁杰笑着道,“对我们这种粗皮钝肉的人来说,这点小伤算什么?” “你可上过战场?”宇文皓问道。 “上过。”袁杰笑着说,“上过几场,杀了百十个敌军,才当了这守将。” 宇文皓一怔,“杀了百十个?哪一场战役?” “虎头崖战役!”袁成杰道。 宇文皓错愕,“虎头崖战役?当时本王为主帅,怎么没见过你?” 袁杰摆摆手,有些汗颜,“卑职当时只是后防线的小兵,王爷就算见过,大概也不认识的。” 从后防的小兵到如今的城门守将,宇文皓可以想象他的道路有多艰难。 他心里更沉重了几分。 这人,竟然曾是他的部下! 就因为要给人顶罪,所以要把他所有的功勋抹杀! “本王走了,有空再聊!”宇文皓竟没有办法面对这张灿烂的笑脸,不知道如果他得知父皇要把他革职查办,这张笑脸会变成什么样呢? “是,王爷慢走!” 宇文皓几乎是逃也似地策马离开。 回到王府,元卿凌一眼就看出他心事重重了。 他也瞒不住,着实是困扰得很,便把父皇的意思说了。 元卿凌一听,果然很震惊,瞪着眼睛看他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来,“父皇怎么能这样糊涂?” “他要保住齐王妃的名声,就得有人担罪!”宇文皓沉声道。 “袁杰有功!”元卿凌怒道。 “本王知道,刚才本王还特意去了一趟城门,他带伤回去守城门。”宇文皓叹气。 元卿凌说不出的心寒。 她这个搞研究的人,不懂得政治,只是觉得这样会很伤人心。 尤其是对一个才立功的人。 “有什么办法吗?”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没有,这件事情,总要有人负责。” 元卿凌轻叹气,“真残酷。” 那位守将,真的很尽心尽力了,至少,做好了他的本分,不该被降罪的。 第176章 你就不怕报复 宇文皓很意外,本以为她会酸上一两句的,但是。她竟然直接切中核心问题。 那就是老七确实没几条命可以坐稳太子之位的。 这大概也是褚首辅迟迟未动没有表态的原因,现在绝对不是时候。 他也十分好奇。她当真对太子妃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当了太子妃,以后可就是皇后了,当然。前提是他这太子能稳当地活到登基那一天。 “你真不希望本王争夺太子之位?”宇文皓问道。 元卿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怎么轮到我希望不希望?又不是我当太子。” “我如果是太子。那你就是太子妃了啊。” 元卿凌笑了。“太子妃和王妃有什么分别?” “怎么没有分别?你别跟本王装糊涂,你难道不想当皇后吗?”宇文皓看着她。 元卿凌挪了一下桌面上的杯子,轻声道:“动念容易。但是道路险阻。不值得。” 还是那句话,代价太大。犯不着。 “只是,”宇文皓看着她,去探讨深刻的问题。“如果老七能坐稳太子之位还好,坐不稳。登上太子之位的那个人,也断不会放过你我,所以,不争不夺的最后。也可能是身首异处。”"; 元卿凌眸色微闪。“你想?” 宇文皓慢慢摇头。“倒不是,只是把最坏的情况说在前头。” 如果真的要到那一步,他也不会逃避。 元卿凌耸肩,“其实暂时没必要担忧这么多,父皇还很年轻,现在,先想办法处理好袁杰的问题,眼下的事情才是最迫切的。” 宇文皓收拾心情,看着她道:“你说得对,既然你也同意这个计划,那现在就入宫去。” 他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这个时候,父皇一般都在御书房接见内阁大臣。” “我自己去,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元卿凌道。 “明白!”这件事情,他确实不能知道,否则,父皇会更震怒。 明元帝与内阁大臣在里头议政,元卿凌到了御书房殿外,直接就跪下,倒是把穆如公公吓了一跳。 “哎呀,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啊?快起来啊!”穆如公公上前要扶她。 元卿凌一脸悲痛欲绝,“不,公公,你就让我跪着,我实在是罪责难逃,来给父皇请罪的。” 穆如公公可不敢就让她跪在这里,连忙便进去禀报明元帝。 明元帝听得此事,皱起了眉头,“先打发她回去,没见朕正在忙着吗?” “皇上,只怕轻易劝不走!”穆如公公道。 明元帝微愠,站了起来,“让她到侧殿去见朕。” 诸位内阁大臣面面相窥,楚王妃跪在外头请罪? 侧殿与御书房正殿相隔不远,明元帝进了里头,元卿凌被从另外一道侧门带了进来。 元卿凌跪下来,还没说话,明元帝就冷冷地道:“起来,朕知道你打什么主意,立马滚出宫去。” 元卿凌知道会被他识穿的,但是,戏还是要做的,她凄切地道:“父皇,城门一事,儿媳当受全责。”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胡闹什么?”明元帝有些失去耐性了,老五和他媳妇越发的胡搅蛮缠。 元卿凌大声道:“有,儿媳身为楚王妃,深受皇恩,受百姓供养,事发之时,虽在现场却无力阻止,救治不及,导致许多伤者伤情加重,现场混乱一片,这一切,都怪我没有及早阻止这一场闹剧,当时儿媳就在城楼之上,看着排队等候的百姓已经焦躁不安,已经想过会出事,但是却始终心存侥幸,没有及时命人通知京兆府,如今百姓非议纷纷,指责齐王妃假仁假义,想以一碗稀粥博取贤名,我同为亲王妃,也深感不安,百姓指责齐王妃,何尝不是在指责我?儿媳忐忑一宿,心头难安,必须入宫求父皇降罪,请父皇降旨,处置儿媳,以安我北唐臣民的心。”"; 元卿凌觉得,冷静言教宇文皓说的话,都不能把罪魁祸首褚明翠搭进去,既然她是要做替罪羔羊,就肯定不能放过褚明翠,得一同把她拖进来,这样才公平。 第177章 哪个才是她 宇文皓在宫门口焦灼不安地等着元卿凌。 不知道会不会被骂呢?不知道会不会被揍呢?那身板着实也不抗揍啊。 徐一见他一直踱步,道:“王爷,不如入宫去看看吧?王妃嘴巴刁毒。容易得罪人,一会惹皇上震怒。那就不妙了。” “别吵,应该不至于!”宇文皓背着手,怎么还不出来?就算打板子也该打完了。走不出来也该给抬出来吧? 徐一撇嘴,“难说。王妃犯起混来。逮谁咬谁,得罪了皇上,打板子还好说。就怕……” 宇文皓直起脖子冲他怒吼。“徐一,你是不是一刻不说话嘴巴就要长舌疮?” 徐一小声道:“卑职担心嘛。” 他一担心就会乱说话。一乱说话就容易说些负面的话。 他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终于,看到喜嬷嬷陪同元卿凌大步地走出来了。 她一袭红衣,昂首挺胸。步履稳健,神采飞扬。犹如刚刚打了一场胜仗的大红母鸡。 宇文皓悬了许久的心,一下子落下,急忙迎上去,拉住她的手臂上下看了一下。“没挨揍?” 元卿凌白了他一眼。“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巴不得我挨揍是不是?” “担心你!”宇文皓松了一口气。扶着她上马车,“仔细些。” 元卿凌笑了,“怎么?一下子我的待遇都升级了?入宫之前可没那么好伺候的。” 她坐在马车上,宇文皓也坐了进来,一手抱着她,连声就问道:“怎么样?父皇怎么说?生气了吗?” “生气啊,我都吓得快不敢说话了,不过,后来父皇倒也消气,莫名其妙的。”元卿凌转了转眼珠子道。 “你是怎么说的?”宇文皓问道,“是不是按照我教你的去说?” 元卿凌点头,像听话的学生,“你教的,我都说了,我自己又创作了几句。” “创作了几句?”这话怎么那么别扭? “嗯,我说百姓都指责齐王妃,说她想以稀粥博取贤名,我说如果不处置她,她会不知悔改,一错再错,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原话我自己也记得不清楚了,临时发挥的。”"; 宇文皓石化。 哭笑不得地道:“你……你说这些干什么啊?父皇肯定以为你心怀鬼胎才去指证她的。” “父皇有可能会这么认为的,但是,如果不是褚明翠为这件事情承担责任,就算不是袁杰,也会是其他无辜的人,我可不想再入宫胁迫一次,御杖也不是真的那么好使的。”"; “你拿出御杖了?”宇文皓瞪大眸子,傻眼了。 这直接就是威胁父皇了,而且是赤果果的威胁。 元卿凌汗颜道:“其实,我是想掏欠条的,但是掏了好久没掏出来,手一直哆嗦,看到父皇脸色一沉,我心中一慌,就把御杖给拿出来递在他的面前,当时我都吓傻了,脑子反应不过来,只能是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幸好,我也没有愣住很久,很快就反应过来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父皇应该是听进去了。”"; 宇文皓彻底无语了。 “算了,父皇就算要秋后算账,也会等事情平息之后在算。过阵子本王找个借口,带你离开京城一阵子,避避风头吧,等父皇消气了再回来。” 元卿凌嗫嚅道:“我此番可能得罪了褚家,你以后出入小心点儿。” “什么可能?你是得罪了褚家,很久以前你就得罪褚家了,以前不知道害怕,现在知道害怕了?”宇文皓笑道。 元卿凌叹气,眸子盈盈地看着他,“当时年幼无知,以为亲王肯定能压得过首辅,嫁给你之后,也算是有靠山了,谁知道你这亲王还得看褚首辅的脸色做人,我失算了。”"; 宇文皓狠狠地掐了她的脸颊一下,“徐一说你嘴巴刁毒,果然是没说错你的。” 元卿凌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你觉得,父皇会真的处置褚明翠吗?” 宇文皓抚摸着她的头发,“圣心难测,谁知道呢?” “其实我觉得不会的,当然了,相信也不会无用功,至少,父皇未必会处置袁杰了。”元卿凌道。 宇文皓不做声,他也觉得不会。 褚首辅那天在他面前为褚明翠求情,可见褚首辅是不愿意褚明翠的名声受到影响。 褚首辅为了老七,父皇也是为老七,所以,他觉得最后应该会放过褚明翠。 第178章 假怀孕 褚明翠慢慢地走过来继续坐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皇子。” 齐王倏然而惊,猛地抽回手盯着她。 褚明翠看着他。冷淡地问道:“你怕什么?” 齐王真的是惊恐了,他从不知道,褚明翠有这份心思的。 他现在是亲王。就算他怀着的是儿子,也顶多是世子。 “翠儿。不可胡说!”齐王如被火烧般缩回自己的手。侧身躺着,浑然不顾手臂上的伤被压住。 褚明翠真的是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 她怔怔,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竟然选了一个窝囊废。 良久。她才挤出了一个笑容。“祖父跟我提过,要拥立你为太子。祖父让我试探你的心思,方才,便是试探你。” 齐王慢慢地转过身来。“试探?” “嗯,祖父只想看看你有没有这门心思。有没有这个胆量,有没有这个担当。”褚明翠声音寂冷地道。 齐王沉默了一下,“首辅想多了,父皇自有定夺。而且。父皇还年轻。没必要着急立嗣。” 褚明翠心里冷笑,不着急立嗣?如今所有人的眼睛就盯着太子之位,就算是文武百官,也都在物色合适的亲王慢慢地靠拢。 就连孙王,如今也开始筹备策划了。 他说不着急?真是糊涂到了极点。 褚明翠的心,凉了一大截。 她起身,淡淡地道:“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她慢慢地走出去,齐王却惊恐地叫了一声,“翠儿!” 她回过头,看着他。 齐王只觉得呼吸困难,艰涩地道:“你……的衣裳,你来月信了。” 褚明翠平静地道:“是吗?那我换身衣裳。” 说完,她走到柜子旁边取了衣裳,就在屏风后面换了起来。 她一点都没有惊慌或者意外的样子。 齐王吃惊到了极点,“你今日命人入宫禀报了,可你现在没有怀上,这要怎么解释?” “不需要解释,谁知道我来月信了啊?宫里总不会扒了我的裤子看吧?”褚明翠冷冷地道。 齐王简直不能相信这句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他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几乎可以塞进去一颗鸭蛋。 褚明翠并未停留,而是转身出去了。 齐王瘫软在床上,手脚冰凉。 她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 褚明翠出了去,眸色阴翳地去了侧厅。 “准备一下,我要回娘家。”她吩咐身边的侍女。 “是!”侍女出去,命人准备马车。 褚明翠知道方才不该这样,但是她实在是受够了。 她不愿意一直这样哄着他,引导他,如果这是有效果的话,她也不妨。 可他只是一个窝囊废。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坚持下去。 她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了他。 如今皓哥哥得皇上看重,太上皇又病愈了,他的机会才是最大的。 回到娘家,她去陪祖母,祖母自从失声之后,就一病不起。 她一直等,等到褚首辅傍晚的时候回来。 褚首辅见到她,冷冷地道:“王妃请跟老夫到书房去。” 褚明翠应声,“是!” 进了书房,褚首辅把外裳脱下,挂在衣帽架上,一身玄色蝙蝠纹锦缎衣裳,显得人威仪而沉凝。 第179章 吞了一只苍蝇 褚明翠跪坐在地上,脸色一片惨白。 聪明如她,怎不知道祖父这棋怎么下? 对祖父而言。她已经是一颗废置的棋子了。 她满心悲愤,也顾不得礼数。冷冷地问:“只怕是祖父不愿意我做这个齐王妃吧?不知道祖父物色了谁呢?明阳吗?” “你不必管,做好你的分内事就行。”褚首辅眉头也不皱一下地道。 “为什么?”褚明翠恨恨地道:“孙女不过是做错了一件事,为何祖父就要废弃我?我到城外派粥。也是祖父的意思,如果硬说要背负责任的。祖父你才是……” 罪魁祸首四个字。生生地止住,褚明翠再斗胆,也不敢把这四个字说出来。 但是。褚首辅却冷冷地道:“罪魁祸首?没错。你开粥棚,博贤名。都是老夫的意思,可惜,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广开粥棚,派了几日。京中自有人为你传颂,何必你去找梁夫人和睿亲王妃来?做每一件事情,你都要蝇营狗苟,生怕白费心思。投机取巧。你但凡有一件事情踏实地做。也不至于今日这样。从太上皇病重,你假借老夫之言,威胁喜嬷嬷开始,老夫便有心废了你,只是想着终究是嫡亲的孙女,多给你一次机会,只可惜,你并不懂得珍惜,如今出事,你再用怀孕为借口想要逃避罪责,一点承担都没有,怎堪为齐王妃?老夫绝不容你坏了齐王的名声。”"; 褚明翠满心悲愤,“可我才是你的亲孙女啊,你为齐王着想,为何不为我着想?” 褚首辅盯着她,“因为,齐王是老夫的外孙,也打有机会是老夫日后要扶持的明君。” 褚明翠笑了起来,笑得讽刺无力,“可惜,会让您失望了,齐王这个窝囊废,并没有当太子的意思,他也没有本事当这太子。” 褚首辅神色不变,“那也是他的造化,怨不得任何人,若他不成,便楚王吧。” 褚首辅说完,起身离开了书房,留下褚明翠在书房中悲愤万分。 她本来回娘家是要求助的,但是,原来最狠的人不是外人,而是祖父。 多可笑啊。 更可笑的是,他竟说齐王不成,那就楚王。 可当初她分明听到他说要全力扶持齐王的,若不是因为他这句话,她怎会愿意把皓哥哥拱手相让给元卿凌这个贱人? 她慢慢地走出去,门口,站着褚首辅的侍从。 他面无表情地道:“王妃,首辅大人交代,让您按照他的意思去办,他可保证您齐王妃之位。” 褚明翠怒极,一巴掌打了过去,“狗奴才,凭你也敢对我说这些话?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我?” 侍从不躲不闪,生生受了,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地道:“王妃慢走!” 褚明翠愤然而去。 一路回去,她是又惊又怒,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个反制的方法。 她不至于愚蠢到跟祖父作对。 但是,如果祖父要从褚家找一个女儿来代替她齐王妃的位子,也不是那么容易。 下马车之前,她脸上戾气与阴狠之气尽然敛去,换上一副温婉愧疚的模样。 她命侍女到厨房拿汤,她亲自端进去给齐王。 齐王看到她,想起她今日的言行举止,一时没做声。 褚明翠款款而入,把汤搁在桌面上,走过去坐下来,看着齐王。 齐王也只能看着她,道:“回来了?” 她微微点头,启唇轻道:“明日我想入宫。” 齐王一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所以只是嗯了一声,并未说话。 褚明翠忽地眼圈微红,泪意泛动,声音也微微哽咽起来,“我做错了一些事情,我想补救,其实这两天,我心里很内疚,也不知道怎么办,一直钻牛角尖,我很怕因我做的事情而伤了你的名誉,怕连累你被父皇责罚,所以,我千方百计想办法避免罪责,我是真以为我怀孕了,结果只是闹剧一场,我真的后悔早早就入宫禀报了。”"; 她吸了一口气,头微微扬起,倔强地把泪水逼回去,“所以,我决定明天入宫请罪,承担起我该承担的责任。” 这番话,在齐王的意料之外。 他看着她,她眼里有伤心,愧疚,悔恨,自责,也有倔强。 齐王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本王会为你求情的。” 第180章 失败的孙王 元卿凌今晚也觉得自己吞了一只苍蝇。 因为,宇文皓说,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直呼其名。元卿凌,没有任何色彩。 王妃。太冷漠,太公式化。 卿卿……喊一声浑身鸡皮疙瘩都得起来,伤身。 阿凌。和阿龄同音,他口中的阿龄素来是宇文龄。 凌儿……这声儿还没落下。元卿凌就一巴掌盖过来了。老夫老妻的也不嫌弃肉麻。 最后,宇文皓决定,老元。 元卿凌的脑子。顿时就脑补了一个画面。 一位领导握住一位头发全白颤巍巍的老者的手。欣慰地道:“老元同志啊,你在岗位辛辛苦苦工作了四十年。今天你光荣退休啊!” 元卿凌一口老血差点狂吐而出。 老元,多老气横秋的一个称呼啊,她现在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她没好气地问道:“那我叫你什么啊?” 宇文皓霸气地道:“叫爷!” 元卿凌懒得理他。一骨碌转了过去,背对着他。 宇文皓扒拉她的手臂。“生气了?那你说,叫什么嘛。” “宇文皓!” “那我怎么叫你?”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元卿凌!” 宇文皓双手枕在脑后,“那多无趣啊。” 他反正觉得老元挺好听的。一直叫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是他名副其实的老元。 那时候,他们都老了,儿孙环绕,多欢实的人生啊。 元卿凌脑子里想的却是皇上到底会不会处置褚明翠。 宇文皓压了上来,“想什么?” 元卿凌看着他眼底熟悉的火焰,马上闭上眼睛,“什么都没想,太困了。” “好,那我们速战速决,绝不能耽误睡觉!”宇文皓发挥实干家的本质,衣衫一松,直接就挺军直取。 元卿凌心底悄然叹息,年轻人,就是有干劲! 她年纪大了,真受不起折腾。 身体是十七岁,但是她的芯已经坐二望三了。 不提也罢! 元卿凌忽然发现,最近想起家里的次数逐渐减少了。 原先总觉得是浮在半空,现在,有一种要落地生根的感觉了。 “专注点,不许分神!”宇文皓一口咬住她的唇。 元卿凌配合地哼哼两声,渐渐地思绪被身体的欢愉吹走。 赛后检讨,宇文皓觉得元卿凌最近很不配合床笫之事。 元卿凌则觉得她是在体恤他的身体,虽年轻却也不能过度。 争持难分难解,睡了! 翌日,宇文皓很早就被传召入宫去了。 元卿凌知道今天就有决断,所以,从怀王府回来之后,就忐忑不安地等着。 到了中午时分,宇文皓大步进了家门。 元卿凌迎出去,急声问道:“怎么样?袁杰没获罪吧?” 她一直盼着褚明翠倒霉,但是,其实也真为袁杰担心。 宇文皓拉着她的手进去,道:“袁杰有功,赏银百两。” 元卿凌的心当下松了下来,“那我此番也不算白费了。” “还不止,”宇文皓拉着她坐下来,看着她道:“齐王妃今日入宫请罪,担下了城门一事的责任,而且,她没有怀孕,只是大夫误诊。” “啊?”元卿凌实在没想到褚明翠会入宫请罪,真的很意外啊,“那父皇怎么处置?” “也没怎么处置,斥责了几句,责令她自掏银子安抚好伤者。” 元卿凌不敢要求过多,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原先褚明翠是能躲过去的。 她道:“齐王肯定陪着她媳妇去吧?” 宇文皓摇头,“不,没有陪着,齐王妃自己去的。” 元卿凌又意外了,“这么大的事情,齐王这位护妻狂魔竟然没陪着去?转性了?” “我也觉得很奇怪,在考虑着,要不要去齐王府问问呢?”宇文皓眸子在她的脸上转了转,看她有没有抵触。 元卿凌道:“去啊。” 第181章 王爷您就是嘴贱 孙王沐浴之后,穿戴整齐地出来。 其实他算是清减了一点,也就那么一点。可能看出来清减了,也算了不起。 “二哥好毅力啊。”元卿凌鼓励了一下下。 孙王挥挥香蕉手。“锻炼一下还是好的,一会还得练剑。” 元卿凌诧异,“练剑?那二哥这一天下来。运动量挺大啊,难怪瘦了一些。” “要练剑了。武功必须精进。”孙王大言不惭地道。“本王练练还是可以的,高手谈不上,但是和老五比。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孙王妃一口茶喷了出来。 元卿凌看了孙王妃一眼。发现她很喜欢拆孙王的台。 宇文皓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元卿凌不知道。她也没真正见识过。 但是看孙王妃的这个反应,老五的武功应该很好。 “你笑什么?难道本王就及不上老五吗?”孙王怒瞪了孙王妃一眼。 “不是,怎么可能及不上?真打起来。老五也不是你的对手,你一腚就能坐死他。”孙王妃认真地道。 孙王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元卿凌看着孙王妃。“二嫂你总是埋汰他做什么啊?难得他有斗志了。” 孙王妃轻声叹息,“难得他有斗志?他要是真有斗志,我不会这样说他,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做做样子减肥。可外头的人不会这么认为他。” 元卿凌一怔。“此话何解啊?“ 孙王妃轻声叹气,“这么多位亲王府中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看,他一向沉迷美食,又懒惰,遇刺之后,忽然奋发,又锻炼又学剑术,你说旁人会怎么以为?若真是奋发还好些,可我知道不是啊。”"; 元卿凌没想到孙王妃心思如此细致,考虑问题也如此周全。 她轻声道:“二哥怎么就没有斗志呢?” “他是胆怯!”孙王妃认真地道:“说白了,他怕死。” “我不见得,我反而觉得二哥是个大智若愚的人,他不怕死,否则当时遇刺,他就不会以命护着我。” 孙王妃微怔,“这我倒是没想过。” 元卿凌道:“二哥这一次怕是真的要奋发了,只是,你也说如今府中一切都有人盯着,他跑步,练剑术,一定是丑态百出,盯他的人,盯几天也就不会再继续盯了,那时候你再看二哥是什么态度。”"; 元卿凌和孙王相处过,交谈了好几次,他处事的态度很简单,他也不树敌,唯一怼过的人就是纪王。 难道是鲁莽吗?他不知道怼纪王会为自己惹来灾祸? 但是,偏纪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之前遇刺,也是因为她的缘故,而不是冲着孙王去的。 他惹恼了纪王,一旦他出事,纪王肯定脱不了干系,加上他玩世不恭,只知道吃喝玩乐,纪王就懒得跟他计较,他因此也可以韬光养晦。 诸位亲王,最聪明的,其实就是孙王。 老五,他是能耐人,可他还真不如孙王这般懂得收敛锋芒。 孙王妃深思了起来,片刻,她抬起头,握住元卿凌的手,“你这番话,点醒了我,卿凌,你观人入微,我不如你,要多多跟你学习才是。” 元卿凌微笑,“我就是喜欢和二嫂这样的实在人相处。” 两人相视一笑,妯娌之间的和气,才开始慢慢建立。 过了几日,怀王可以入宫请安了。 明元帝看着这个差点死掉的儿子,十分激动,当着鲁妃的面就命穆如公公给元卿凌下了赏赐。 赏金千两……欠条一份。 元卿凌这边得了赏赐,但是褚明翠那边却是大出血。 除了负责伤者的医药费营养费之外,还得以朝廷的名誉捐了一笔银子出去,专门用于城外搭棚派粥,足足一个月。 明元帝对于褚明翠所犯下的事情,最恼怒的就是假孕。 虽没斥责,但是回去后宫之后对皇后发了一通脾气。 第182章 遇见褚首辅 徐一捂着脑袋走了出去,被揍之后,还得充当王妃的车把式。 元卿凌坐在马车上。看到徐一一脸晦气地走出来,跳上马车。她道:“你跟着去?” “王爷让卑职赶车,送王妃入宫去。”徐一闷声道。 元卿凌笑了,“怎么?又受气了?” 徐一可不敢抱怨了。“属下嘴贱,总是爱惹王爷生气。” 元卿凌落下帘子。笑了。徐一真是个受气包的存在。 徐一偷偷地掀开帘子,把脑袋探进来,“王妃。您方才问的那个地方。卑职改天带你去。” 王爷难伺候,还是讨好王妃。以后出了事,王妃还能保着他。 喜嬷嬷呸了一声,“看你真是不想混了。王妃说说笑,你当真了?可别在外头乱说。剪了你的舌头,难怪王爷总是揍你,你是活该。” 徐一慢慢地站过头去,心里有透明的忧伤。 最近点儿背。招谁惹谁了?总是挨骂! 马车走在青鸟大街上。车轮子咕噜咕噜地响着。伴随着咿呀咿呀的声音,元卿凌听得声音有些不对劲,道:“徐一……” 忽地,只听得马车传来“哐当”的巨响,整个车一矮,翻侧在一旁。 所幸徐一反应快,马上跳下去抬起一边,急声道:“王妃快下来,车轱辘飞了。” 喜嬷嬷扶着元卿凌,连忙下了马车,也顾不得仪态了,怕徐一抬不住,人就直接摔下去了。 徐一见两人都下了马车,才松了一口气,懊恼地看着马车,道:“这车辙前阵子就有问题了,王爷叫卑职修修的,卑职不记得了,惨了,这一次王爷肯定收拾我了。”"; 喜嬷嬷叹气,“你说你还能干点出息的事吗?迟早王爷都得撵你走。” 徐一耷拉着脑袋找了一下,“我先回去换马车吧,咦?那车轱辘呢?得把车轱辘装上去把马车驱走才行,不然在这里妨碍人家过道。” 车轱辘飞出去之后,马车就打了个横,直接拦住了整条路。 正说着,便见一辆青色蓬顶的马车急速而来。 马车抵达之前,那车把式便连忙勒停下来,冲徐一道:“你们怎么回事?别挡道!” 徐一一见,脸色微变,“惨了,是首辅大人。” 喜嬷嬷转过身,背对着马车,神情冷淡。 元卿凌见过首辅大人一次,那一次,貌似还是在御书房外呢,首辅大人没给她好脸色。 那干瘦但威严的老儿,眼底锐利的像一把剑。 他出行就这么低调?只有一个车把式陪着,没有侍卫开路,没有高头大马在旁边跟随。 而且,马车确实也不精致豪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户人家雇请的马车。 当朝首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低调,实在让元卿凌很意外。 徐一上前作揖,“首辅大人,卑职是楚王府的侍卫,送王妃入宫参宴,殊不知马车轱辘忽然飞出去了,才会暂时挡道,还请大人稍等片刻。” 褚首辅掀开帘子,眸色淡淡地扫了一眼,既然王妃在此,而且是站在外头,他也不好坐在马车里,便下来了。 吩咐车把式道:“去帮帮这位侍卫。” 车把式得令,和徐一走过去。 褚首辅也慢慢地走过去,拱手道:“王妃!” “见过首辅大人!”在人精面前,元卿凌不敢托大,人家见这个礼,只是给皇家颜面,可没把她放在眼里。 “王妃客气了!”褚首辅淡淡地说着,眸光落在了喜嬷嬷的背上。 喜嬷嬷知道他过来了,只能是慢慢地转过身来,福身道:“奴婢参见首辅大人。” 褚首辅眸光凝在她的脸上,“喜嬷嬷,许久不见了。” “是的,许久不见,首辅可还好?”喜嬷嬷道。 “还好,嬷嬷如今在王妃身边当差?”褚首辅像是寒暄的语气,但是听在元卿凌耳中,却觉得十分和气。 “是的!”喜嬷嬷说,她始终没有正眼看褚首辅。 褚首辅却是一直盯着她看。 元卿凌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退开一步。 她知道喜嬷嬷和褚首辅之间有过一些……纠缠,但是,具体不算清楚。 不过,之前她认为,这久远的事情了,只怕两人都未必再放在心上。 尤其褚首辅,他如今位高权重,哪里会记得年少时候曾对一个宫女怦然心动过? 第183章 祸从口出 沉思良久,元卿凌道:“当时不敢吧。” “不敢?这真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喜嬷嬷道。 元卿凌笑道:“是的,确实不是一个好理由。” 但。确实也有这种想法,当时的她。四面楚歌啊。 “所以?”喜嬷嬷问道。 元卿凌叹气,“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怪的。我当时入宫,浑身是伤。嬷嬷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我记着这份好,永远。” 这话,在经历了喜嬷嬷的背叛之后。确实言不由衷。 但是。喜嬷嬷竟动容了,似乎泪光闪动。 “永远。”喜嬷嬷喃喃地说,凄凉一笑,“许久以前。也有人对我说,永远对我好。” “他没做到?”元卿凌问。想必此人就是褚首辅吧?是啊,褚首辅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宫女? “我不信!”喜嬷嬷说,神情茫然,“谁信呢?他是谁。我是谁?不信。那我始终就不知道是否真的。这样很好啊。” 薛定谔的猫。 不信,不试,答案就永远都有两个。 元卿凌叹息。 “这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喜嬷嬷静静地说。 “很美丽而忧伤的一个故事。”元卿凌说。 喜嬷嬷笑了,“是吗?” 不美丽,只有当事人知道,一点都不美丽,因为那漫长的岁月,漫长的折磨,她是一点一滴地经受过来的。 后悔过,可不敢让后悔恣意蔓延。 因为一旦恣意,便会生出许多幻想,这样日子没办法过下去。 如今虽然浑浑噩噩,却也过了大半辈子,平平安安,死水一般地过了。 元卿凌感觉气氛忽然有点哀伤,便道:“对了,王爷说今天是为齐王选侧妃,嬷嬷觉得,这侧妃会否还是褚家的女儿?” “未必!”喜嬷嬷道。 “未必?”元卿凌错愕,“齐王妃眼看着是要被褚首辅放弃了,毕竟,她如今有污点,这齐王妃正妃之位,未必能稳坐许久,褚首辅会不选一个褚家的女儿来占位吗?”"; 喜嬷嬷轻声道:“褚首辅未必就选定了齐王是太子,而且,就算认定了齐王,若有更好的女子,他还是会选更好的。” 这话就让元卿凌很意外了。 “他不选定齐王,那选谁啊?齐王是他的外孙吧?而且,你说就算认定了齐王,若有更好的女子,他会选更好的,图什么啊?” 喜嬷嬷沉默了一下,道:“其实王妃不必把他想得那么复杂,在他心里,家国天下,重于一切。” 这话,元卿凌不信的。 一个手握重权的人,还直接威胁到皇权了,你说他只重视家国天下?或许是的,但是得看是谁的家国天下。 一个人的野心,是会逐渐膨胀的,她深信这一点。 但是,褚首辅似乎是喜嬷嬷的爱豆,那就不要说太多了。 赏花宴举办在灯火通明的御花园。 不是大白天,且举办得如此仓促,着实让人怀疑皇后的居心。 元卿凌来到的时候,孙王妃已经到了,她上前和元卿凌打招呼,元卿凌看着灯光下,各色少女傅粉施朱,环佩叮当,远远看到褚明翠,褚明阳姐妹也都在场。 “今晚真热闹!”元卿凌说。 孙王妃笑道:“当然热闹,皇后亲下的帖子,谁敢不来?” “大白天举办不好一些吗?”元卿凌道。 孙王妃道:“听钦天监说,未来几天都会下雨,这贵女们淋湿了可就狼狈了,加上皇后娘娘心急,自然晚上也不拘了。” 原来如此。 第184章 要嫁给楚王的女孩 宇文龄道:“我知道,对旁人我是不敢说的,但是五嫂我信得过。” 元卿凌笑笑。这孩子真单纯,她们之间。其实没相处过多少日子,这般轻易信人,还是不太好啊。 不过。也感动于一个孩子的简单。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应该简单一些的。只是生长在皇宫里。简单会很致命。 “五嫂,母妃很不喜欢你,改天我帮你说几句好话。”宇文龄道。 元卿凌笑着摇头。“不用。她对我的看法,一时三刻改变不了。或许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为什么?”宇文龄诧异地问道。 元卿凌道:“自古以来婆媳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我们都爱着同一个男人。” 宇文龄掩嘴偷笑,“那你也看母妃不顺眼吗?” 是啊。何止不顺眼?简直是讨厌。 “怎么会?我讨好她都来不及。” 宇文龄显然不在意这个问题,挽着她的手臂走在众人中间。遇到一个人,就小声地跟元卿凌介绍,这个是谁的千金,这位是谁的掌上明珠。这位是谁家的嫡女。 元卿凌震惊她的记忆力。按说她深居宫中。很少跟外头的人接触,怎可记得如此清晰? “咏意,”宇文龄忽然喊了一声,带着元卿凌便朝一名身穿青色绣海棠小花百褶裙的少女走过去。 少女有一张圆润的脸,眼睛很大,浓眉,绾着双丸髻,特别的可爱。 她看到宇文龄,马上上前握住她的手,咧齿一笑,洁白的贝齿齐整均匀,特别的阳光。 有些人,长相是一看就会特别的喜欢。 元卿凌很喜欢她。 “咏意,这位是我五嫂,楚王妃!”宇文龄介绍道。 “楚王妃好!”那叫咏意的少女连忙福身。 元卿凌道:“不必多礼了,公主,这位是谁?” “袁咏意,袁大将军的孙女,是我的手帕交。”宇文龄笑着说。 “袁姑娘好!” “王妃,能见到您,我心里真的很激动。”袁咏意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元卿凌。 “激动?”元卿凌一时没会过神来。 袁咏意小脸蛋通红,眸光熠熠,竟是有几分娇羞,道:“是啊,祖母说您是菩萨再世,那天城门外出事,您救了好多人,百姓都在说您的事情呢。” “真的吗?”元卿凌震惊,她怎么不知道? 这菩萨转世,就有些过了。 “真的,我祖母特别想见您呢,我能不能带祖母去拜访您。”袁咏意扭着小手指,期待地看着元卿凌。 “当然可以啊!”元卿凌笑着道,她横竖没有朋友来看望。 “真的?”袁咏意很激动,脸色越发的通红。 宇文龄倒是被冷落在一边了,只能强行插话,“那你祖母今晚没来吗?” “没有,我跟母亲来的,我母亲也很喜欢王妃……不,不是喜欢,是尊敬。”袁咏意下意识地去看母亲的身影,但是没寻到,讪讪地道:“如果母亲见到王妃,也一定会很激动的。”"; 元卿凌不知道自己竟然成了别人的偶像,这感觉真是……受之有愧啊。 “对了,今晚的赏花宴,其实是为我哥哥们寻侧妃,咏意,你喜欢我哪个哥哥啊?”宇文龄问道。 袁咏意痴痴地看着元卿凌,“楚王。” 元卿凌吓了一跳,看着这个可爱娇憨的女孩。 她都忍不住喜欢这个女孩了,宇文皓那大色,鬼见了还得了? 宇文龄高兴地道:“好啊,你嫁给我五哥为侧妃,跟我五嫂作伴。” “就是就是!”袁咏意激动地点头,小鹿乱撞般的眼神不断地飘向元卿凌。 “五嫂你说好不好?到时候母后问你喜欢谁,你就说喜欢咏意。”宇文龄开心地道。 第185章 死了一位侧妃 等赏花宴结束之前,皇后果然叫了元卿凌和孙王妃过去,问问可对谁家的贵女特别有好感。 孙王妃说了几个。元卿凌却摇头说:“没有。” 这话,引得皇后和几位娘娘都侧目。 大家心里都暗道。都说楚王妃善妒,看来是真的。 只是,当着贤妃的面。谁也没说什么。 皇后也是勉强一笑,“既然不合意。那便罢了。” 元卿凌收获了贤妃狠狠的一记眸光。 出宫的时候。喜嬷嬷道:“王妃应该说几个的。” “几个?”元卿凌郁闷,“我一个都不想说,还要说几个?” 喜嬷嬷道:“只是敷衍一下的。毕竟也不能纳几位侧妃。这赏花宴是皇后主持,说几个喜欢的。也是给皇后面子了,王妃以为孙王妃就真的看上了?也不过是面子功夫,敷衍敷衍。不拂逆皇后的面子,也没伤自己的名声。而王妃今晚大概会真坐实了善妒的罪名。”"; 元卿凌无语问天,谁知道? 回到王府,宇文皓装作毫不在乎地在元卿凌身边打转,但是却没问出口。怕问错了话题。得罪了人。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坐下来。别晃了我的眼睛。” 宇文皓懒洋洋地坐在她的身边,不甚经意地问道:“今晚赏花宴怎么样啊?” “赏得眼花缭乱。”元卿凌看着他,心里有些烦躁,“是不是每一位亲王都得有侧妃?” “不一定。”宇文皓看着她的肚子,“如果你肚子争气,我便有借口跟父皇推辞。” 元卿凌惆怅得很,“怎么样才算争气?” “十个八个吧。” 元卿凌气结,“我又不是母猪。” 宇文皓心里其实也很慌的。 他不想要什么侧妃,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如果弄个侧妃回来,老元肯定每天跟他吵。 想到那些日子,就烦死了。 但是,这种事情,压根容不得他做主,就算他百般推辞,态度坚硬,父皇愣是下旨给赐一个来,也没办法。 所以今晚他才会叮嘱元卿凌,一定要说谁都看不上,也管不得她是不是落个善妒的罪名了。 善妒又怎么样?善妒是因为在乎他。 元卿凌见他也愁眉深锁起来,便道:“皇后问了我,但是我说谁都看不上,不过,有一个女孩说想嫁给你。” “谁?”宇文皓横眉竖眼,大胆! 明天就去杀了她。 “叫袁咏意,说是袁大将军的孙女还是女儿,我不记得了,跟你妹妹宇文龄是手帕交。” 宇文皓一怔,“意丫头?她说要嫁给我?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元卿凌看着他。 宇文皓嗤笑,“意丫头每一次见到我,都吓得往后躲,她这么怕我,怎么会想嫁给我为侧妃?” “但是她真是这样说的。”元卿凌道。 她觉得,一个女孩子躲他,未必就是真的怕他,有可能是因为喜欢,娇羞,不知道怎么接近。 她道:“会不会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故意躲着你?她害羞。” “害羞?”宇文皓哈哈大笑,“说你害羞我都信,她害羞我是绝对不信的,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破落户一个。” 元卿凌看着他,“我们说的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我今晚见到她,她全程娇羞脸,虽然也直勾勾地看着我,可我看她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躲闪。” 宇文皓也诧异了,道:“那就肯定不是同一个人,意丫头是绝对不会害羞的,她胆子比男人都大。” “那你怎么说她怕你?” 宇文皓说起了往事,“当时她第一次入宫,应该那时候她还只有五六岁吧,是袁夫人带着她进宫会皇祖母请安的,当时我也不过十一二岁,贪玩,御花园里有一条小蛇,我抓住了,觉得好玩,便想送给皇祖母,殊不知脱手了,那蛇便往意丫头的裙底钻,吓得她当场大哭,自打那之后,她生命里最怕的东西,大概就只有蛇和我了。”"; 说起丰功伟绩,他一副骄傲的样子。 第186章 是自尽的 纪王显然是悲痛的。 他眼睛微红,坐在屋中发呆,整个人像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宇文皓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也觉得他对刘侧妃真是情深意重。 宇文皓上前坐下。“大哥,节哀顺变!” 纪王才慢慢地转头过来,眸光也慢慢地没那么呆滞。声音疲惫地道:“你来了!” “嗯,父皇命我来看看。”他没说是来调查。 纪王倒是明白。坐直了身子。神情也恢复了正常,“有什么要问的,你就问吧。想必府中的人。你都问过了。” “除了大嫂,都问了。”宇文皓道。 纪王眼底没什么情绪。淡淡地道:“她一直病着,管不了府中的事情,问她也是白问。她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皓点头,“听侧妃身边的侍女说。侧妃出事之前,曾接到她父亲的来信,说耐不住蛮荒之苦,想请大哥代为向父皇求情。” 纪王胡乱点头。“有这事。但是。本王没有答应,她父亲获罪,罪有应得,本王实在不能跟父皇求情,也斥责她不许再提此事。” “大哥斥责过她?” 纪王愁眉深锁,也似乎有些懊恼,“或许本王言词过重,才导致她自寻短见。” “大哥认为她是自寻短见?”宇文皓问道。 纪王看着宇文皓,“不是自寻短见,莫非是被人谋杀的?” 宇文皓道:“还在调查中。” 纪王疲惫地扬手,“查吧。” “除了这件事情,不知道侧妃可还有遇到其他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宇文皓问道。 纪王冷冷一笑,“不愉快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怀了本王的孩子,若诞下儿子,则母凭子贵,她有什么想不开的?” “是啊,她怀了身孕,看着是可以母凭子贵的,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呢?”宇文皓反问。 纪王盯着他,“难不成是本王见她怀了孩子,所以杀了她?老五,你是不是想这样说?” “大哥不会这样做。”宇文皓轻声道,“大哥膝下只有两个女儿,盼儿子盼了许久,侧妃怀孕,最高兴的莫过于大哥了。” 纪王微愠道:“你既然知道,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大哥不会,但是难保其他人不会。”宇文皓说得很直白了。 “那你就去查,查到谁是凶手,立刻办!”纪王拍了桌子站起来,冷冷地拂袖而去。 宇文皓看着纪王的背影,他是真的很生气,很愤怒,这愤怒绝不是因为他多问了几句。 他气的是整件事情。 他气的是他失去了一个孩子,而且,有可能是儿子。 问了纪王,再去问纪王妃。 知道纪王妃是得了痨症,所以,宇文皓来之前,就问元卿凌要了几个口罩,和京兆府的官差亲自进去问。 纪王妃病情不算严重,只是咳嗽得有些厉害。 整个人蜡黄得很,或许是因为吃药没有胃口的缘故,整个人也瘦了许多。 她是哭过的,眼睛红肿。 没等宇文皓问话,她就哽咽地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的?她是被人害的还是自尽的?她没有理由自尽啊,她都怀了身孕,眼看着我也是快不行了,熬不了几年,她不会自尽的,到底是谁害了她?”"; 宇文皓看着她泪眼婆娑,悲痛欲绝的样子,也没有动容,只是例行公事地问道:“大嫂最后一次见刘侧妃是什么时候?” 纪王妃那手绢擦拭眼泪,“大前天,她来伺候汤药,当时我还不知道她有了身孕,否则绝不让她进来的,她自己也是糊涂得很,怀孕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无所察觉。”"; “那侧妃是什么时候得知自己怀孕的?”宇文皓问道。 第187章 为她辩解一下 宇文皓回去的时候跟元卿凌说了此事。 元卿凌听罢,唏嘘地道:“刘侧妃我没见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但是一个女人在怀着孩子的时候绝望投湖自尽,可想而知。她在纪王妃的日子是生不如死的。”"; “我在衙门的时候没细说,其实,应该是纪王妃威胁了她。以她父亲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宇文皓道。 元卿凌看着他,“那此案就这样?” 宇文皓无奈地道:“还能怎么样?在府中发生的命案。又是自己投湖自尽的。纪王妃处事稳妥,定有最周全的说法搪塞过去,明日衙门会再去一次。到时候。肯定会有一两个出来说看到刘侧妃投湖,只是来不及救。这事,就算是对付过去了,除非纪王为侧妃出头。否则,绝没水落石出的一天。”"; 元卿凌觉得也会是这样。 只要刘侧妃真的是自尽的。那就谁都没办法追究。 她心里不禁为那个女人感到悲苦。 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愿意放弃生命? “对了,”宇文皓忽然想起纪王妃的病来。“我今日看到纪王妃的脸色蜡黄得厉害。而且。咳嗽不止,她染病的日子也不久,怎地就那么严重?之前老六也没她这般的。”"; “这个很难说的,抵抗力,个体差异,种种因素。”元卿凌道。 “你会不会给她治?”宇文皓问道。 元卿凌笑着摇头,“不会主动,我现在只听药箱的命令行事,药箱里有什么药,我就做什么事。” 城门事发之前,药箱里多半是怀王的药,但是,那天打开药箱,就大部分都是急救用药和外伤用药。 “你这药箱如果不是住着一个神仙,就是住着鬼魂。”宇文皓淡淡地道。 元卿凌笑着道:“我觉得也是。” 她拿出药箱打开,昨天看过,药箱里的药也都基本是怀王的药了。 “咦?”元卿凌有些诧异,“今日怎么回事?” 竟然都是保胎的针药,还有叶酸,钙片等。 “怎么了?”宇文皓不懂得这些到底是什么药,见她神色怪异,不由得问道:“该不是药箱叫你救她吧?” 元卿凌神色古怪地摇头,“不是,这都是保胎的药,刘侧妃?她人都死了啊。” “你这药箱出问题了吧?保胎的药还不用你的,宫里可不少圣手。”宇文皓道。 “可能是吧。”元卿凌反正现在也摸不透药箱的脾气,也不管了。 翌日,衙门再去了一趟纪王府。 果然,如纪王所料,有两个下人在阁楼打扫的时候,看到了侧妃投湖自尽,当时他们二人跑下来的时候,因为距离遥远,侍卫已经下湖救人了。 宇文皓先回了一趟王府,问道:“有什么情况,会导致孕妇不管不顾地投湖?” 元卿凌怔了一下,“你不是说她被纪王妃威胁的吗?” “我得想个理由跟父皇说,否则,刘侧妃带着身孕自尽,她的家人要遭殃了,人死了就算了,尽量就别牵连到她的父兄家人,她本是个孝顺之人。” 元卿凌想了想,便给他编造了一种解释。 宇文皓入宫禀报情况,明元帝听了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就让宇文皓去跟太后说明白情况。 太后伤心得很,皇家一直都盼着能有一个带把的出生,但是这些年,亲王妃们连点屁消息都没有,充其量就是孙王和纪王生了女儿,但是近年也没了动静。 第188章 没来月信 可不是?若生了儿子,早早夭折,那才是真真的伤透了心。还连累了皇家,外头指不定多少人说皇家这些年生不出儿子来。生出也被上天收回,这是上天对宇文家的惩罚。"; 纪王妃得病,是因为去照顾怀王。 侧妃染病。则是照顾纪王妃,这都是亲善仁爱之举。半点挑不出错处。还应当褒奖。 她能怪谁? 太后悲声道:“上天不怜我宇文家啊!” 宇文皓知道老太太一时半回是缓不过来了,但是日子有功,过段时候。这事就能慢慢淡忘。 遂好生安抚了几句。让老太太再多吃了半碗粥。 殊不知,太后喝了粥之后。却看着他道:“你说你和你媳妇都一年多了,怎么也没个喜讯儿啊?她肚子若是不争气,你也该娶个侧妃了。如今连老七的侧妃都定了下来,你着实该抓点紧。”"; 老太太始终还是向着宇文皓。她心里是有念想的,这么多位孙子里,她最看重的就是老五。 自然因为贤妃是她侄女,娘家这些年又不济事。总是盼着老五能独当一面。好把娘家拉一把起来。 只不过。孙子也都是亲孙子,虽不能一视同仁,却也都盼好的,所以纪王侧妃的事情才会这么在乎。 宇文皓最怕的就是老太太说侧妃的事情,他硬着头皮把元卿凌抬了出来,“侧妃一事,孙儿心里头也没个想法,加上和王妃最近处得还……” “你赶紧闭嘴!”老太太听得他说元卿凌,火气又冒上来了,“你那媳妇,不是老身说她,善妒,小气,心胸狭隘,皇后举办那赏花宴,亲王妃都上了名单,就她眼界高,说一个都看不上,是真看不上还是容不下啊?若她肚子争气,老身还不说她什么,偏生嫁过来都一年多了,还没个动静声响的,你也老大不小,怎么就不知道紧张呢?”"; 宇文皓本想着元卿凌如今得太上皇重视,老太太多少给几分薄面,没想到直接就开骂了,那他就得护着了。 “祖母,可不能怨她,那些贵女,都不是孙儿喜欢的,出门之前,千叮万嘱,不许她上名单的,孙儿发誓,绝无半点虚言,否则叫孙儿这辈子都生不……” 老太太气得举起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他的脸一下,“胡说,发什么誓?有你这般轻浮的吗?敢拿子嗣发誓,老身就撕了你的嘴。” “是,孙儿错了,老太太莫气。”宇文皓连忙哄道。 太后斜了他一眼,“当真是你看不上?” “千真万确啊。” 太后叹气,“那你要什么样的?你说说,让祖母为你张罗张罗。” 宇文皓道:“老太太知道,我自十六岁便开始在军中混,总觉得京中贵女柔弱无力,风吹过来都能倒一片,这样的女子,莫说经历生子之痛,只怕连那怀孕之苦都吃不得的。”"; 太后还真听进去了,道:“你说得也对,只是京中如今以纤瘦为美,要寻那肥胖壮实的,还真不多见,总不能随便寻一个民间村妇为侧妃。” 太后觉得,这女子生育是一大难,她自己生过,自知其中辛酸痛苦。 瘦弱的女子,确实不容易。 若那肥臀厚实的,三年抱俩绝不成问题的。 这小子倒是有点眼光。 “所以孙儿才说这事急不得嘛,慢慢找,这可得是处一辈子的人啊,岂能随便叫元卿凌去瞧一眼就说合适的?她也还真不敢给我拿这个主意。”宇文皓道。 “你真的吃得住她么?”太后有些怀疑,最近听闻说楚王在府中很是窝囊,也不知道真假。 按说以老五的性子,也不是个怕媳妇的。 宇文皓笑了,“瞧您说的这什么话?就她这么一个女人,孙儿还吃不住她了?” “吃得住就行,当然了,如果说她能为你诞下世子,那是最理想不过,到底是正妃,嫡出,胜过他们寻的侧妃生下的儿子。”太后道。 “是啊,是啊!”宇文皓敷衍道,他得走了,不然老太太又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为难他。 果不其然,这刚打算告退,老太太又道:“对了,你媳妇治好了老六的病,你就叫她去给纪王妃看看,如果能治,抓紧治好。” 第189章 又回了一趟娘家 宇文皓不懂得这些,懊恼地道:“你都没来过,那我还跟皇祖母说了你可能怀上了。这事可不能露陷了。” 绿芽却道:“不对啊,王妃。您怎么没来过?来过的啊,不过您的月信倒是奇怪,有时候两三月来一次的。” “来过?”元卿凌一怔。 宇文皓看着她。诧异地问道:“你自个来没来过,你不知道吗?” 元卿凌沉默了一下。“来得少。谁知道是不是?” “还有这说法?”宇文皓看着她,“老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这有什么好瞒着的?”元卿凌转移了话题。“那侧妃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父皇没说什么?” “父皇大概心里有数,什么话都没说。”宇文皓道。 元卿凌起身。“那父皇都没说什么,咱就不管了。” 她扯了嗓子喊道:“多宝,咱遛遛去。” 多宝窜出来。元卿凌吩咐绿芽,“你陪着我去。” 绿芽哦了一声。跟着元卿凌出了院子。 见宇文皓没追来,元卿凌压低声音问道:“对了,绿芽,我月信这个……我是三个月来一次。是吧?” “王妃。您自己不知道么?”绿芽诧异地问。 “知道。知道,”元卿凌挥挥手,“王爷不知道,我本想瞒着王爷的,对了,你们是一个月一次?”她装作对月信不了解,故意问道。 “是啊,都是一个月一次的。”绿芽道。 元卿凌没想到原主还是个月经不调的,哎,害得她差点露馅了。 “王妃您要不要请个大夫调理调理?”绿芽问道,如今诸位亲王妃可都在找方子调理身体,求着早日诞下皇家子孙呢。 元卿凌摆摆手,“过些时候再调吧。” 她还是觉得十七岁就生子太不人道了。 之前觉得原主可能还没来过月信,所以她心存侥幸,看来,以后自己要注意一些了。 可这怎么注意啊? 在避孕方法落后的年代,那人又精力无穷,实在是为难啊。 宇文皓也追过来了,如今他和多宝感情稳定,能凑在一起玩闹追逐,渐渐走出了恐狗的心理阴影。 元卿凌见他们闹得高兴,也跟着玩起来。 她拿了一根树枝扔出去,多宝窜着就去追。 她故意朝宇文皓扔,多宝直接窜到宇文皓的身上,一口咬住树枝,叼回给元卿凌。 宇文皓也冲她扔,但是不敢扔树枝,只敢扔树叶。 树叶慢,元卿凌每一次都能侧头避开,多宝就不至于窜到她的身上去。 而且多宝灵性,知道女主人作弄宇文皓,所以,每一次都故意跳他身上去。 两人一狗玩了足足半个时辰,元卿凌累得气喘吁吁,直接坐在草地上歇息。 多宝乖乖地趴在她的脚边,元卿凌便伸手去抚摸它。 宇文皓也坐了下来,为她擦了汗水,看着她因为运动而红透的脸蛋,笑着问道:“累坏了吧?” “不累,高兴!”元卿凌依偎在他的身边,秋凉的风吹来,感觉舒爽极了。 她确实需要运动一下了。 “高兴?那好,以后每天陪你和多宝玩,先练习练习,等你生了儿子,我再陪儿子玩。” 又说生儿子! 元卿凌真是感觉去哪里都躲不开这个话题。 这朝代什么都不好,现在还多了一样,结婚一年如果生不了孩子,就是罪大恶极了。 旁人这样说就算了,他也这样叨叨不停。 元卿凌惆怅极了。 翌日无事,元卿凌回了一趟娘家去看老太太。 她依旧是趁着静候不在的时候回去的,不过,这一次回去,栾氏和二老夫人都没有对她太尖酸刻薄,还叫人给她准备了午膳。 第190章 为元卿屏选夫婿 出了府门口,元卿凌问道:“怎么回事?她说你顶撞父亲,为了亲事?” 元卿屏一脸的晦气。“别提,都不知道给我找的什么人。一个个都能当我爹了,还是续弦呢。” 元卿凌知道静候元八隆是一个投机者,在他眼里。什么都是可以换取好处的。 尤其嫁女儿,当然要换取最大利益。 年轻的公子哥儿。门第高的。也看不上他这个破落侯爷,混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侍郎。上不去还有可能随时被拉下来。 门第低的。他又觉得亏,好歹还是侯爵呢。 唯有找那些年纪大一点的。官位稳固,有一定的势力,死了老婆的也无所谓了。 元卿凌道:“你的婚事。我帮你留点心吧。” “嗯。”元卿屏敷衍了一句,也没当真。 元卿凌回府之后。还真问了一下喜嬷嬷。 喜嬷嬷嘴舌毒辣,“您找的,您父亲不一定合意,您父亲这是卖女儿呢。利益不合适。绝对不会同意。您还是别劳这份心了。” 元卿凌还真想劳这份心呢,在这个年代,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不合适也不能离婚。 原主元卿凌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元卿屏这事,她记在了心头上。 晚上宇文皓回来的时候,她问道:“你可认识一些谦逊明理的未婚公子?” 宇文皓全身警备,眼睛盯着她,“打什么主意呢?记住啊,你成亲了。” 元卿凌笑道:“瞎说什么?我是替我那妹子做主。” “你妹子?那扇屏风?”宇文皓想起那泼辣的小姨子来。 “什么那扇屏风?她叫元卿屏。”元卿凌白了他一眼。 宇文皓喝了一口茶,“她要找夫婿了吗?” “父亲一直帮她找,之前是惠鼎侯,现在说是要给那些糟老头子做填房。”元卿凌轻叹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你说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自己的婚姻如意,总盼着其他女子也一样。”"; 宇文皓一听,不得了了,顿时眉目飞扬,促狭地看着她,“你婚姻如意?你觉得自己嫁了如意郎君了?可算知道我的好了,不容易啊!” 元卿凌凑过来,朝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眉目含笑,“是啊,我没说过吗?” 宇文皓甚是受用,用力搂过她使劲地亲了几口,“多说几次,我爱听。” “如意,如意,如意!”哎,有求于人真是难啊,“那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宇文皓搂着她,哂笑道:“还要什么合适人选?顾司不就挺好吗?” “顾司?”元卿凌一怔,随即摇头,“怕是不行的,顾司不太喜欢我妹妹。” “怎么说?”宇文皓问道。 元卿凌道:“城门粥棚倒塌那一次,我和妹妹一块,遇到了顾司,妹妹和顾司说话,顾司连搭理都没搭理就走了,那样子别提多嫌弃的,光从背影就能看出来了。”"; 宇文皓诧异,“有这事?” 难不成顾司上次说看上了元卿屏,是骗人的? 那这小子为什么喝闷酒?到底是看上了谁? “你妹妹跟他说什么啊?是不是说着他的痛处了?”宇文皓问道。 “哪有?只是才问了一句,顾司就马上转身走了。”元卿凌可还记得这事呢。 宇文皓道:“这小子不知道闹什么把戏,算了,我到时候物色物色吧。” “家世可以一般,但是人品一定要好,不能像你那样总是家暴。”元卿凌千叮万嘱。 宇文皓拉长了脸,“谁家暴了?你说谁家暴啊?什么时候家暴?” 家暴是个什么鬼东西?一听就不是好东西。 元卿凌笑道:“不过你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和以前相比,你简直是脱胎换骨。” 宇文皓没好气地笑了,“也不知道是谁脱胎换骨了,你才是判若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的换了一个人呢,若不是打板子的伤还在,连我都要怀疑的。” 第191章 赌桌上看人品 元卿凌这晚上等到子时,还没见宇文皓回来。 她已经躺在床上许久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叫了绿芽去看了两回,人都还没回来。 难道出大案子了? 一般只有大案子的时候才会加班加到这么晚。只是往日都会叫徐一回来通知一声的,今日怎么没有? 外头传来急奔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响。把元卿凌的心都震得砰砰乱跳。 她马上从床上跳起来,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绿芽冲进来。惊慌地道,“王妃,徐一回来禀报。” 元卿凌看到徐一冲进来。一身的血。她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绿芽扶住了她。急声道:“王妃,您怎么了?” “王爷呢?”元卿凌稳住心神,艰难地问。 徐一一擦脸上的汗水。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王爷输了好多钱,发了脾气,和人家闹起来了,后来顾司来到。不知道怎么地。顾司又和王爷打起来了。现在两人在聚贤居扭打着呢,卑职劝不开,只能回来找王妃了,这事若是传到皇上的耳中,皇上一定会震怒的。”"; “备马车!”元卿凌听得不是被刺杀,放了心,但是听得他去赌钱打架,火气又蹭蹭蹭地冒了上来。 上回他就跟顾司打了一架,这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的时候跟搞基一样,恶的时候打个你死我活。 “你这血是怎么回事?”元卿凌问徐一,见他中气十足,也不像是受伤了。 徐一道:“猪血,聚贤居后院里杀猪,打到后院去,那人打不过卑职,就朝卑职泼猪血了。” 聚众斗殴? 元卿凌气得全身发抖,堂堂亲王,和不知道什么人在一起聚众赌博,还聚众斗殴? 她还以为他加班,心疼了大半宿,他倒好,去赌博打架了。 王府距离聚贤居就两条街道,马车很快抵达。 聚贤居大门关着,亲王在里头打架,聚贤居的掌柜吓得都不行了,连忙就疏散宾客,只留下那一桌的人在里头。 元卿凌头一直昏昏沉沉的,急怒攻心,进了聚贤居,掌柜的见了她,噗通就跪了下来,“王妃您可来了,快劝劝王爷啊,真出事了,小人一家老小的命也保不住了。”"; 元卿凌看到满店的狼藉,桌椅碗碟倒了一地,满屋的酒气冲天,熏得元卿凌差点就吐了出来。 宇文皓和顾司还在扭打,徐一大喊一声,“王妃来了!” 宇文皓提着顾司的领子,听得徐一喊,下意识地回头,醉眼熏熏中,看到元卿凌黑脸站在破桌子旁边,全身都发抖。 他伸手擦了一下脸,五指伸开在头发里梳理了一下,眸子很圆很圆地看着元卿凌,这一次惨了。 他推开顾司,在一堆烂桌子烂椅子中穿梭过来,东倒西歪,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打得是鼻青脸肿的。 带着一身的酒气,直逼元卿凌而来。 宇文皓指着顾司,指控道:“他疯了,进门就打人。” 顾司直着脖子,桀骜不驯地看着他,脸上头上都是抓痕伤痕。 所有人都看着元卿凌,其中不乏衣衫华贵长相俊美的公子哥,还有聚贤居的掌柜小二。 元卿凌脸上的怒气,硬生生地变成微笑,温柔地道:“都子时过了,王爷明日还要回衙门,我们回去休息吧。” 她温柔地上前搀扶他。 公子哥们一下子围了过来,“王爷输的银子还没给呢。” “输了银子?输了多少?”元卿凌含笑问道,胸腔里的气都快要把她逼得爆炸了。 “三百两。” “二百两。” “一百五十两。” 众人纷纷说。 “哪里有这么多?”宇文皓怒道,“他们趁着本王喝醉,使了损招,出千。” 徐一在元卿凌耳边轻声道:“真的,他们出千,王爷看出来了才生气的。” 第192章 再请御医 马车回到王府,元卿凌已经吐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软棉团一般被宇文皓抱在怀里走进去的,顾司垂头丧气地跟着。谁想到平时看着气势凛然的楚王妃会这么虚弱,如果她真气出个好歹来。那他这辈子也别想指望娶元卿屏了。"; 大夫来了。 宇文皓抚摸着她的脸,担忧焦灼地道:“没事的,让大夫诊治一下。” 元卿凌吐得难受。哪里还顾得上生他的气了?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样子,也心疼。道:“你先下去换身衣裳。洗个脸,去去酒气,你这味道熏得我难受极了。” 宇文皓连忙退后几步。“我不熏你。等大夫给你看了我再下去换衣服。” “到外头去!”元卿凌瞪着他。 站在那位置,刚好是上风位。酒气都飘过来了,她又一阵阵的恶心反胃。 宇文皓只得退了出去,顾司站在一旁。两人互相瞪了一眼,宇文皓哼道:“她有什么事我宰了你。” 顾司不服气。“都是你的错。” 宇文皓气怒,“还说本王错了?本王命徐一通知你过来,就是彻查他们出千的事情,你倒好。三句不到就开打。到底是谁错了?” 顾司双眼燃起了熊熊烈火。“我问你,你叫他们去聚贤居的用意是什么?” “推牌!”宇文皓冷冷地道:“怎地?推牌得罪你了?” 顾司怒道:“不是推牌,你是要为元姑娘找夫婿,这么多年兄弟,你不顾着我就算了,你还为她找那群纨绔子弟,那些人只懂得吃喝玩乐,欺行霸市,你是不是要害死元姑娘啊?”"; 宇文皓恼怒地道:“谁知道他们是这德性?本王又不认识他们,只叫人介绍的,都是世家子弟。” 元卿凌在里头听到他们吵,实在是忍不住了,拿了枕头用力地砸出去,“都给我闭嘴!” 宇文皓和顾司看着枕头滚了出来,顿时立正噤声,大气不敢出一口。 大夫在里头好久,诊脉之后又细细地问了。 宇文皓在外头等得可着急,探头进去问道:“大夫,查出问题没有?是不是吃多了?” “闭嘴!”大夫心烦意乱的,再一次诊脉,倒不是他医术不精,这脉象他是能诊断出来的,但是,经常出入王府,他焉能不知道如今的要紧? 这脉象,可不能出半点差错啊,一旦出了差错,那估计就得掉脑袋了。 宇文皓被大夫喝了一声闭嘴,脸都白了。 还没见过大夫这么凶,情况只怕很不妙。 元卿凌也被他整得有些心神不定了,道:“大夫,我估计是胃病,最近吃喝不定时,给我开点调理肠胃的药就好。” 大夫嘘了一声,“王妃稍安勿躁,且等小老再听听脉象。” 元卿凌看着那张酸菜干似的脸,“大夫,您都诊脉五次了。” “才五次?那还得再诊。”大夫严重怀疑自己的医术。 元卿凌收回手,“算了,不要诊了,您就说您的判断吧。” 大夫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知道王妃月事迟了多久?” 元卿凌道:“不知道,好久没来过了。” 绿芽在旁边道:“王妃不调,原就想找大夫调理调理身体的,倒是叫大夫诊断出来了,只是这月事不调,怎地会吐呢?” 一旁的喜嬷嬷听得此言,却陡然一怔,猛地看着元卿凌,又猛地看着大夫,“大夫!” 大夫迟疑了一下,道:“这个嘛,还是得再诊一次脉才行。” “不用……”元卿凌还没说完,喜嬷嬷就上前一把拉出她的手递给大夫,“大夫,仔细诊,不可出错了。” 大夫再诊断了一次,这一次,他冲喜嬷嬷点头,“**是了。” 喜嬷嬷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扯起脖子喊道:“徐一,麻溜地拿王爷的令牌入宫,请曹御医过来一趟。” “好嘞!”徐一得令,马上飞奔出去。 宇文皓白了脸,想进来又怕自己的酒气熏了元卿凌,连忙招呼喜嬷嬷出来,“嬷嬷,她怎么了?要紧吗?” 喜嬷嬷一脸凝重地道:“或许很要紧,先等御医来吧,王爷您赶紧去换衣裳,回头王妃身边可不能没人啊。” 宇文皓吓得心肝都粉碎了,神不守舍地朝里头看了元卿凌一眼,便跑去洗澡沐浴。 汤阳也被挖了起来,只知道王妃病了,不知道什么病,见大家都如临大敌,他也是有些慌了。 大夫这话不敢说,倒不是说诊断喜脉有多难,只是,不能出差错。 而且,亲王妃怀孕的事情,最好还是由御医再确诊一下。 这年头,实在邪乎。 喜嬷嬷心里是比较震惊的。 也有些不信,所以才叫大夫先压住。 据她所知,王妃是喝过紫金汤的。 紫金汤是什么药?和紫金丹相差一个字,虽有同样的药性,能暂稳性命,但是对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就算最后服用过解药,三五年内,身体也不定能恢复到以前那样。"; 王妃服药到如今,也不过是三个月不到,所以,怀孕的情况,几乎不可能。 顾司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他觉得自己下半生的幸福都要被楚王破坏了。 楚王妃一定会严厉反对他迎娶元姑娘的。 是啊,一个和亲王当街扭打的御前侍卫,和那些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分别? 元卿凌看到嬷嬷和大夫的神色,也猜到了一些。 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看不到顾司,否则,她会知道自己的脸上和顾司一样惨白。 希望不是真的。 这节骨眼上,一旦怀孕,可就麻烦了,多少人盯着她的肚子啊。 想起纪王府那位刘侧妃的惨死,她的心都要颤抖起来了。 宇文皓沐浴回来,他把头脸都给洗了,头发湿哒哒地就过来。 元卿凌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叹气,坐起来帮他擦头发。 “你躺着啊……” “闭嘴!”元卿凌没好气地道。 宇文皓紧张地看着她,“你还有不适吗?好点了吗?” “好多了,不闻着你的酒气,就好多了。”元卿凌使劲地擦着头发,把他的头弄得像鸡窝一样。 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乖巧地坐在床边,任由元卿凌摆布。 钱嬷嬷端了米粥上来,道:“王妃吐了那么多,肠胃虚空,先吃点吧。” “对,先吃点!”宇文皓接过粥,安抚她坐下,“我喂你。” 第193到底是不是怀了 元卿凌吃了几口,但是实在是受不得粥里干贝的腥味,胃里又是一阵搅动。她摆摆手,惨白着脸躺下来。“不吃了,再吃又要吐了。” 宇文皓心疼得很,冲大夫怒道:“到底什么病你也没个诊断的。怎么吃下去就要吐呢?还不想法子?” 大夫很惶恐,道:“容御医抵达之后。再开个方子吧。小老也不敢胡乱开方子。” 宇文皓听得这话,急得眼睛都弯成了三角形,“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夫欲言又止。 喜嬷嬷道:“大夫。你先回吧。嘴巴闭严实了。” 大夫道:“那小老就先告辞了。” 钱嬷嬷带他到账房去支取诊费,送了他出去。 钱嬷嬷回到门口。招呼了喜嬷嬷出去。 两人走到回廊处,钱嬷嬷道:“大夫的诊断,或许有误。这事还是先别跟王爷说,等御医诊断了再说吧。” 喜嬷嬷道:“我正有此意。” 钱嬷嬷叹息。“若是真的,该多好,只是,王妃曾服用过紫金汤。只怕这三年两载的。未必能行啊。” “对了。我正要问此事,这紫金汤是谁调配的?分量如何?” “是汤大人调配的,分量都是正常的分量,不过,后来王爷赐了解汤,多少有些帮助。” “解汤帮助不多,除非是刚吃下去就马上服用解汤,可王妃在宫里的时候,身体就很差了,紫金汤已经伤及肺腑……” 喜嬷嬷迟疑了一下,“不过,说来也怪,这段日子,也没见王妃怎么地。” 钱嬷嬷道:“是啊,其实我一直也有留意王妃的身体,见她连咳嗽都没一声,紫金汤本是最伤肺腑的。” 第193章 到底是不是怀了 元卿凌吃了几口,但是实在是受不得粥里干贝的腥味,胃里又是一阵搅动。她摆摆手,惨白着脸躺下来。“不吃了,再吃又要吐了。” 宇文皓心疼得很,冲大夫怒道:“到底什么病你也没个诊断的。怎么吃下去就要吐呢?还不想法子?” 大夫很惶恐,道:“容御医抵达之后。再开个方子吧。小老也不敢胡乱开方子。” 宇文皓听得这话,急得眼睛都弯成了三角形,“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夫欲言又止。 喜嬷嬷道:“大夫。你先回吧。嘴巴闭严实了。” 大夫道:“那小老就先告辞了。” 钱嬷嬷带他到账房去支取诊费,送了他出去。 钱嬷嬷回到门口。招呼了喜嬷嬷出去。 两人走到回廊处,钱嬷嬷道:“大夫的诊断,或许有误。这事还是先别跟王爷说,等御医诊断了再说吧。” 喜嬷嬷道:“我正有此意。” 钱嬷嬷叹息。“若是真的,该多好,只是,王妃曾服用过紫金汤。只怕这三年两载的。未必能行啊。” “对了。我正要问此事,这紫金汤是谁调配的?分量如何?” “是汤大人调配的,分量都是正常的分量,不过,后来王爷赐了解汤,多少有些帮助。” “解汤帮助不多,除非是刚吃下去就马上服用解汤,可王妃在宫里的时候,身体就很差了,紫金汤已经伤及肺腑……” 喜嬷嬷迟疑了一下,“不过,说来也怪,这段日子,也没见王妃怎么地。” 钱嬷嬷道:“是啊,其实我一直也有留意王妃的身体,见她连咳嗽都没一声,紫金汤本是最伤肺腑的。” 两人才刚说,便听得里头传来一阵咳嗽声。 二位嬷嬷急忙进去,却见元卿凌又吐了起来,只是,实在也没什么能吐的,在床边干呕。 她整个人都软趴趴地倒在宇文皓的怀中,宇文皓又急又乱又心疼,却毫无办法,只能是一味地给她轻拍后背。 “扶我一下,我要去小解。”元卿凌虚弱地伸手。 “我抱你去!”宇文皓一手便要抱起她。 “不,放我下来,我走着去。”元卿凌道。 宇文皓抱去起了她,“闭嘴吧。” 恭桶就在隔壁,宇文皓抱过去之后把她放下,片刻之后,她慢慢地走出来,扶着宇文皓的手臂,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绿芽,那个帮我准备点东西,我月事来了!” 二位嬷嬷闻言,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失望。 元卿凌却是放了心,本来还被大夫吓了一跳,弄得方才自己都有点信了。 绿芽连忙去张罗,还给她准备了热水洗澡。 元卿凌在里头看着这个古老到了极点的东西,那两根伸出来的带子,无语,怎么用她是知道的,但是,真不方便啊。 看来,她要自制一些棉花垫才行。 刚弄好躺在床上,曹御医就来到了。 听得说王妃吐了许久,且大夫也来看过,没说出病因,便十分重视了。 宇文皓让他去诊脉,他小心翼翼地掏出红线,宇文皓急道:“还弄什么虚文?直接诊脉。” 方才大夫都是这样了,急病当前,还说这些? 曹御医道:“这是规矩。” 宇文皓急得跳脚,却只能无奈地看着他系好红线,手指轻轻地压在红线上。 曹御医的手指刚压下去没一会儿,眉头便一扬,猛地看着元卿凌。 “怎么啊?”宇文皓问道。 曹御医拱手,“请王爷恩准卑职撤了红线诊脉!” 宇文皓气得直翻白眼,冲他耳边大声嚷道:“方才就叫你直接诊脉。” 曹御医道:“这是规矩。” 元卿凌伸出手,看着曹御医,“是什么病您就直接说。” 她方才在里头沐浴的时候看了一下药箱,药箱里没有其他新药,还是那些叶酸钙片安胎的针药。 第194章 注意事项 当御医的爪子再度像弹棉花似地伸出来时,元卿凌有些发火了,“不诊了。你们都先出去,我要自己冷静冷静。” “老元……” “你闭嘴。不许叫我老元,你也给我出去,今晚就是你去赌博打架。才会让我生气上火的。”元卿凌怒道。 御医眼睛“叮”地一声睁圆了,伸出颤巍巍的手道:“一定是了。初孕之人。性情突变,急躁不耐,这是有几分初孕的迹象了。王爷万不能再惹王妃动怒。” 宇文皓惊愕地看着元卿凌。想靠前,但是元卿凌一张脸怒火焚烧。像狰狞的恶鬼,实在不敢惹,怕她再激怒。 “那……那我就在外头。你有事叫我。”他温柔地说,“千万别生气。不能动怒,别伤了咱的儿子。” 元卿凌双手抓头,气得浑身哆嗦,“出去!” 宇文皓一手抓住御医。飞快地逃了出去。就唯恐她再生气暴躁。 “王妃您不能动怒啊。”喜嬷嬷还想着劝。元卿凌猛地抬头,“嬷嬷,您也出去,我想自己静一下,门给我关上。” 喜嬷嬷只得道:“那好,奴婢们都在外头,有事您就喊一声。” 喜嬷嬷和钱嬷嬷绿芽等都退出去了,门也给关上。 外头,一堆人面面相窥。 徐一看了看汤阳,又看了看王爷,哎,“王爷您别走来走去的,让人心烦缭乱啊。” 汤阳怒道:“来啊,把徐一给我拖下去,不许靠近啸月阁一步。” 这有他什么好烦的?真是不知身份的东西。 顾司嗫嚅地上前对宇文皓道:“今晚都是我的错,如果王妃因为急怒攻心而小产,我就是没了这颗脑袋,都交代不过去。” 现如今,宫中多少人盯着亲王妃的肚子? 皇上简直就恨不得每天都问一遍,亲王妃们到底怀上没有。 太上皇虽是没说,但是听闻说他赐了翡翠给楚王妃,要她诞下皇嗣。 宇文皓也没心思去跟顾司计较了,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里头。 他不知道老元生气个什么劲。 或许也跟他一样忐忑,希望怀上又怕怀不上吧? 其实没怀上也没事,还年轻嘛。 他挠着头,后悔地道:“昨晚我就不该给她施加压力的,我说若怀上就不必娶侧妃,现在她大概害怕自己没怀上。” “但是你迟早是要娶侧妃的啊,就算王妃生了孩儿,你身边总不能没个女人。”顾司道。 “她都能生孩儿了,还要侧妃做什么?之前是没办法交代,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都有后了,还有什么不能交代的。”宇文皓哼道。 曹御医在一旁嘀咕,“这喝了紫金汤,怎么又怀上了呢?真是奇怪啊。” 外头的人,心思各异。 元卿凌在他们出去之后,马上就取出药箱了。 一顿翻找,终于在底下,看到了验孕棒。 看到验孕棒的那一刻,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药箱不会有一些无缘无故的药,除了那痔疮膏。 不,兴许痔疮膏迟些也能派上用场,十个孕妇九个痔。 她双手掩面,哆嗦着下地,在屏风后头寻了个器皿,也顾不得其他了,先验一下再说。 看着验孕棒上的一根红线慢慢地变成两根,而且第二根出现的速度非常快,如此戳眼,如此让人厌恶的红。 元卿凌爬回床上,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着,脑子不知道是空白还是紊乱,总之没有一个清晰的条理。 她尽量平静下来,去整理清楚。 她,怀孕了,在服下紫金汤不久之后怀上的,到底怀孕多久,不知道。而现在她出现先兆流产,也就是说,孩子有可能保不住,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或许就是跟紫金汤有关。"; 所以,这药箱里的保胎药,都是为她准备的。 只是,她也很清楚,如果要这孩子流了,她只需要出去蹦跶两天,保管落胎。 但是落胎的原因是什么?她需要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脑子飞快地转着,对,是紫金汤,服用了紫金汤的人不宜怀孕,孩儿可能致畸,致残。 第195章 所以你开心吗 御医真不明白王爷火气那么大做什么?不懂算数吗? 怀胎十月,算上月子,难道不是十一个月吗?按说要十二个月。但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已经酌情减少了一个月了。 汤阳知道。所以连忙催促御医,“您继续说。” 御医看了汤阳一眼,继续道:“第二样。也是至关重要,王妃暂时不可活动。必须静卧休息。还必须服用卑职开的安胎方子。” “行,记住了。”汤阳道。 “第三……”曹御医郑重了起来,环视了一眼屋中的人。轻声道:“这也是至关重要的。必须谨记,王妃的所有饮食。都必须有信得过的人专门照料,屋中熏香全部撤下,衣裳也不必熏香。任何人送的东西,都必须再三查验。甚至是宫中赏赐之物,因一路出宫,未必都能及时盯紧,也必须严查。除府中的食物。王妃尽量不进食任何人送过来的食物。谨记。”"; 宇文皓的神色也渐渐地凝重起来。 御医最后这番话,用意何在,他明白。 若寻常交情,这话御医大可不必说。 他收敛了脾气,拱手道:“曹御医,内子所有的汤药伺候,都由您来主理,本王会入宫奏明父皇,请您入府暂住。” “是!”御医应道,看着元卿凌,叹息道:“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王妃,卑职一定会尽心尽力,为您保住世子。” 元卿凌看着屋中的人,每一个人都凝重紧张,想起自己方才的念头,她觉得很羞耻,充满了罪恶感。 “谢谢!”元卿凌轻声道。 心头很复杂。 喜嬷嬷看着御医,“王妃有孕之事,对外公布是否不合适?” “公布不公布,这是王爷和王妃的决定,只是,这事估计也瞒不住,宫里必须是要告知的,卑职不认为宫里能沉得住气不命人往王府里跑,而许多人眸光锐利,未必就不会看出端倪来。”"; 喜嬷嬷惆怅了,“但是此事一旦公布……” 喜嬷嬷这话没说完,大家都明白。 亲王妃有孕,这是多大的事情? 尤其还曾出了齐王妃假孕一事,闹得宫中的人一场欢喜一场空。 御医道:“嬷嬷说,王妃曾服用紫金汤,不妨把这事往外说说。” “只是这样一来,外人不免会猜疑,王妃到底做错了什么,竟会服下紫金汤。”喜嬷嬷为元卿凌的名声着想,这紫金汤是用来给犯人服下逼供的。 “随便寻个借口吧,误用,或者其他,这原因不打紧,且也可以把王妃胎儿不稳需要坐胎的事情说一说。” 这般示弱,其实也是为了换取安静的日子。 王妃有孕的事情一旦公布,很多眼睛就会盯着楚王府。 如果说王妃情况不甚好,反而会让人心存侥幸,觉得不必冒这个险来对付,那胎儿也未必留得住。 总之,现在局势未明,丢出去的信息越多越乱,反而府中就能越稳。 喜嬷嬷随即对汤阳道:“汤大人,明日一早,必须对府中所有的下人下严令,除非是我们放出去的消息,其余的一律不准在外头乱说,但凡发现乱说的,送出京城。”"; 汤阳道:“嬷嬷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召下人过来。” 嬷嬷继续道:“王妃身边伺候的人是其嬷嬷,钱嬷嬷,绿芽,绮罗,还有我,除我们五人之外,府中下人不能再接近王妃。” 宇文皓也吩咐道:“徐一,你从明天开始,不必跟着本王,留在府中好生照应,记住,但凡有访客,都必须先告知汤大人和喜嬷嬷,他们二人在场的情况下,才可让人进来,而且你谨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放进来。”"; 如果有孕的消息传开去,亲王妃们,公主们,还有静候府乃至静候府的那些亲戚,都会过来。 人多口杂,这就不能不防了。 “知道!”徐一大声道。 汤阳看着他,叮嘱道:“你这一次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知道吗?” “知道,汤大人就放心吧,徐一一定会以命保着小主子的。”徐一使命感一下子就上来了,想到王妃要生孩子,他就一阵热血澎湃。 比自己夫人要生孩子还要激动,虽然他还没有夫人。 御医撵人,王妃需要休息。 终于清走了满屋子的人,宇文皓躺在元卿凌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抱着她。 第196章 入宫禀报 元卿凌没好气地笑了起来,才想起正事来,“对了。你明天要入宫禀报了吗?” “是的,要禀报。”宇文皓道。 “不是说三个月不到。就不必禀报吗?” 宇文皓道:“今晚这般大张旗鼓,虽说都是自己人,但是大夫被深夜请来。肯定引人注意,信不信大夫明日就会被请去问话?既然是瞒不住。何不我们自己公开呢?”"; “咱是被盯着的啊?”元卿凌觉得周身不自在。 宇文皓抱着她。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小腹免得压到,“我便还是以前的落魄亲王,一样有人觉得我碍眼。要刺杀我。更不要说如今我忝居京兆府尹一职,且你还治好了老六。又得太上皇看重,咱夫妻二人,简直就是人家的眼中刺。肉中钉。”"; 元卿凌听了这话,定定地看着他。“那我们的孩子如果出生,还真的很危险啊。” 不如,我们还是别把孩子生下来受罪……这话,元卿凌斟酌了一下。没敢马上说出来。 宇文皓抱紧了她笃定地道:“保护妻儿。是男儿的天职。你只管放心,我定不叫你们娘俩受委屈。” 男人强壮的胸膛,温柔的话语,坚定的保证,是会让女人莫名地感动的。 元卿凌也感动,其实从两人在一起之后,她是能感觉到他的变化。 他没有像以前那么霸道,冷漠,现在偶尔犯下**,偶尔温情一下,还懂得体贴人了。 尤其现在,更感觉他有担当,以前也有担当,但是现在感觉更甚一些。 这男人,其实真的值得托付终生。 在这个年代,每一个贵族男人都有三妻四妾,他没有。 他虽有旧爱,但是和她在一起之后,坚决和旧爱断了联系,利落干净,不拖泥带水,虽然对前任而言,是有些刻薄了,但是他很明白他不需要对前任负责,只需要对现任负责。"; 他对她是一心一意,没有端着王爷的架子,凡事和她有商量,而且,十分乐意听取她的意见。 他对她爱屋及乌,从不喜欢多宝到现在和多宝一起玩儿,从不喜欢娘家人到现在为妹妹张罗亲事。 她心底对自己道:元卿凌,这男人已经很好了,在这个时代里,你未必能找到一个像他这样对你的人,你为他生儿育女,是值得的。 她所处的时代里,也是渣男出没的时代,所以即便是在现代,也未必能找到对她这么好的人。 你就知足吧老元! “你的手在干什么?”元卿凌一把拉住他本来抚摸在小腹上的手,一直往下褪她的裤子是什么意思? 若说这孩子到来带给她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晚上很得空了。 宇文皓依依不舍地收回手,叹息,若说这孩子的到来带给他唯一的不舒坦,就是这夜夜赋闲了。 “怎么?这就忍不住了?往后这十一个月怎么办啊?”元卿凌揶揄问道。 宇文皓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气息沉静地道:“十一个月算什么啊?我二十几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有我的方法。” “什么方法?”元卿凌失笑。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的手得空吗?” 元卿凌一巴掌盖过去,“得空,要打哪里?” 宇文皓哎了一声,“这和尚,若不吃肉还好,吃了肉,只怕顿顿都得吃肉,本王这和尚当了二十余年了,开了荤,还没吃够,就说禁止吃肉了,太残忍了。” “那正好,如你意了,明日给我整一碗落胎药就行。”元卿凌斜睨了他一眼。 他猛地起身捂住她的嘴巴,“你可别胡说八道的,这未成形的孩儿小气,仔细都记在心里,以后专门跟你作对。”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元卿凌拿开他的手,很认真地问道:“但是我这胎儿不稳,如果……我说如果真的保不住,怎么办?你会不会很失望很伤心?” “不会失望。”宇文皓握住她的手在唇上亲了一下,又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发,眸色缱绻温柔,“只会心疼你,因为你一定比我更伤心。” 元卿凌眨了一下眼睛,眼底竟漫了泪意。 不能说了,再说下去,她真的忍不住会哭。 枕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元卿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197章 上天赐的福分 宇文皓和顾司连忙站起来。 穆如公公瞧了顾司一眼,“顾大人还是继续跪着反省吧,没有旨意传你进去。” 顾司怔了一下。到底皇上还是偏心儿子的,人家的儿子不心疼啊。 他只能继续跪着。为昨晚的鲁莽反省赎罪。 宇文皓走了进去,纪王和内阁大臣孙庭方在里头。 孙庭方是御书房行走的大臣,所以。他经常会在御书房出入,明元帝对他颇为器重。 宇文皓上前拜见。“儿臣参见父皇!” 明元帝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眼角的皱纹堆了起来,甚是不悦,“出息啊。堂堂亲王。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混事?” 宇文皓咧嘴,露出近乎傻子般的笑容。“父皇,您先别问罪,儿臣有事启奏。” 明元帝冷道:“先别禀报你的破事。朕传你进来,是有差事交给你。” “差事?”宇文皓问道。“什么差事?” 明元帝把折子丢给他,“自个看看。” 宇文皓拿起折子,这折子是亭江府知府上奏的,说亭江府最近土匪出没。在亭江府附近的村庄烧杀抢掠。已经有十二人死于土匪的手中。亭江府请奏朝廷派兵剿灭土匪。"; 宇文皓一怔,道:“父皇,既然是派兵剿匪,从亭江府附近的大安营调派兵马前去不就可以了吗?”这差事,着实没有他去的必要。 纪王道:“五弟你有所不知了,大安营的兵马已经全部归入水师营,大军如今已经开拔了。” “什么时候的事?”宇文皓一怔,此事他为何全不知晓? 大安营曾是他统御的兵马,都是陆战出身的,调派他们到水师营先不说合适不合适,大安营是中心据点,进可援助京城,退可襄助丰台营。 “五弟不记得么?”纪王笑了笑,“此事我已经跟你说过,不过你忙于京兆府的事情,没放在心上也是正常的。” 宇文皓摇头正色道:“我记得大哥并未跟我提过此事。” 明元帝道:“提及不提及,都罢了,如今匪患厉害,亭江府附近没有驻兵,光靠衙门剿匪,是断不可能,距离亭江府最近的军营便是京郊大营,你们二人都曾带过兵,且看谁去吧。”"; 纪王脸色微变。 宇文皓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匪祸,只怕纪王早知道。 方才一定是极力举荐了他,父皇才会传他进来,让他带兵剿匪。 在这个节骨眼上引开他,只怕昨晚离开楚王府就被纪王府的人带走问话了。 不过,父皇倒也不一定要他去,这大概让他有点失算了。 果然,便听得他叹气道:“父皇,儿臣愿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解难,只是儿臣因刘侧妃之死,终日心神恍惚,只怕难当此大任,父皇还是让老五去吧。” 明元帝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必执着,那到底是个无福的人,多想无益。” “是,”纪王沉声叹气,“只是到底多恩情,一时伤心是有的,父皇请放心,儿臣会尽快好起来,为朝廷和父皇分忧。” 明元帝微微点头,看着宇文皓,“那这差事……” 宇文皓单膝跪下,“父皇容禀。” 明元帝只道他不愿意去,当下沉了脸,“说!” 宇文皓道:“此去亭江府剿匪,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且剿匪耗时不定,儿臣看折子,亭江府也不知道贼窝藏于何处,因此此番剿匪,一月不定,三月不定,儿臣如今担任京兆府尹一职,不可离开太久……”"; 纪王不待他说完,便道:“若为衙门之事担忧,五弟大可不必,府丞可暂代你的职位。” 第198章 多方关注 贤妃那边,听得说元卿凌怀上了,也十分高兴。 虽说她不喜欢元卿凌。但是喜欢不喜欢,现在她已经是楚王妃。这点暂时改变不得。 再说了,这王妃尽管家世不好。若诞下嫡子,还是不一样的。 就得盼着这胎是带把儿的。 如今亲王中,还没有一个生下带把儿的。 “这段日子。你死命也得给本宫保住了元卿凌的肚子,朝中吹什么风。你大概是知道的,如果元卿凌这胎是哥儿……”贤妃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你就最有被立为太子的可能。”"; 贤妃本来以为老五无资质竞逐太子之位了。但是元卿凌的怀孕。给她打了一支强心针,她现在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充满了斗志。 朝中局势变幻无穷。谁会想到。皇上如今竟是以子嗣来定储位呢? 宇文皓笑了。“母妃。您还是别抱这个希望,朝中吹的风,未必就是父皇的真实意思。” “你懂什么?”贤妃瞪了他一眼。“若说往日,未必有这个可能。但是你以为你父皇心里不着急吗?你父皇膝下这么多位皇子,还没见着一个带把儿的皇孙,百姓只怕没少非议的。”"; 还有一句话,贤妃没说出来。 那就是甭管皇上心里想什么,要紧的是朝廷吹什么风。 文武大臣们只要都信了这话,那自然就会拥戴老五。 到时候要争夺太子之位,便有足够的筹码了。 贤妃不管宇文皓有什么反应,继续道:“这胎必须是哥儿,母妃会为你寻方子,听得民间有些生哥儿方子特别灵验,只要吃下去,保准是男的。” 宇文皓听了这些话,哭笑不得,“母妃,坊间之言,就不要胡乱相信,是男是女早就定下来,而且,头胎我和王妃都觉得不打紧,只要平安就好。” “胡说!”贤妃一副不想跟他说的样子,霸权道:“总之此事你别管,母妃自有安排,你只要让她听话服药就行。” 宇文皓正欲反驳,便听得外头传,说太后还叫他过去一下。 再回到太后那边,原来是老太太跟御医打听了一下,说紫金汤的药性十分霸道,唯恐胎儿有什么变故,便马上叫宇文皓回来,给他赐了一大堆的补药,让他带回王府请御医酌情使用。"; 老太太倒是没贤妃这么激烈,一定要元卿凌生个儿子,当然,生个儿子是最好的,但是因是头胎,加上服用了紫金汤,能保住就算是万幸了。 不过,太后也疑惑地道:“听御医说,这服了紫金汤的人,会伤及肺腑肝脏,一般来说,命保住就算不错了,怀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真的怀上了。”宇文皓笑着道。 “是啊,”老太太喃喃地道:“所以我才说怀上是上天赐的福分,只是这福分也真大了,好比一块瘦田,如何能种出稻谷来呢?真是天大的福分啊!” 宇文皓恬不知耻地道:“也不尽然是福分,农夫勤快!” 太后笑骂道:“不要脸!” 这样插科打诨了一下,老太太的心情就没那么紧张了,道:“如今怀上了,就先甭管是怎么怀上的,保住这孩子才是要紧事,你可得给我记住了,不可鲁莽,听御医的话,若因贪恋欢愉而导致胎儿有什么变故,老身可就得扭断你的耳朵。”"; 宇文皓汗颜,“孙儿是那样的人么?” “不管,老身回头给你张罗几个人,好在你身边伺候,免得你耐不住!”老太太道。 宇文皓听了这话,笑了,“皇祖母,如果您安排人过去,孙儿保证不出三天,王妃的肚子就保不住了,她自个都得气坏。” 老太太皱起了眉头,“还真是不记得她是个善妒狭窄之人了,也罢,看在胎儿的份上,你千万别跟她置气,忍着也充其量就那么一年半载的,等诞下了孩儿,祖母为你做主,三妻四妾定少不了你的。”"; 宇文皓觉得自己还是抓紧出宫吧,再说下去,三妻四妾都是少的。 宇文皓回到王府,元卿凌刚喝了汤,吐了一场。 皇上请来的院判也给看过了,胎儿确实不稳,他叮嘱宇文皓,方子得每天都煎,每天都喝,至于吃不下,孕吐,这事没办法,能吃多少吃多少。 宇文皓看到元卿凌一张脸都吐成了菠菜色,心疼得要紧,抱着也不愿意去衙门了。 元卿凌全身都没有力气,把头伏在他的腿上,头发凌乱地覆盖着脸,有气无力地道:“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怀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不吐,忽然就吐得那么要紧了。”"; 第199章 娘家杀到 元卿凌回到床上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一起床,就是天旋地转的晕,然后狂吐。 御医被请了进来,她苍白无力地问道:“为什么我的反应会这么严重?” 曹御医道:“王妃,您的身体损伤过度,加上前天晚上急怒攻心,肝气郁结,引致血气不通,才会如此难受,等您稍稍调理好了,就会轻松很多。” “快给我调理,什么药都好,我要止晕,止吐……”元卿凌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宇文皓急得不行,一手拉了御医出去,“你就没好点的方子吗?太后赐了一大堆的补品,你给他用啊。” 曹御医反倒把宇文皓拉到更远一点去了,叹息道:“王爷,实不相瞒,今日跟院判大人议过,王妃这一次怀孕时候不太对,她的身体还没调养好,王妃当初服下紫金汤,想必相隔日子给了解汤,那是强行压住了紫金汤的寒性,如今一下子爆发出来,王妃自然就难受百倍了,加上遇刺那一次导致的气血亏损,容卑职斗胆说句不好听的,王妃如今内里就是破棉絮,轻轻一压,就什么都不剩,更没有可支撑的力量。” 宇文皓听了这话,牙都要咬碎了,当初他怎么就那么混呢? 御医继续道:“王妃的身体状况这般还能怀上,想必就是紫金丹的威力了,紫金丹为她顺了气血,但是始终也只是暂时的,如今药力过去了,一切还得看王妃的造化啊。” 宇文皓思量了一下,压低声音看着御医道:“若这孩儿不要呢?” 御医大吃一惊,“那是万万不行的,若是强行落胎,王妃的身体更受不住,如今怀着还能好好调理,王爷可不能动落胎的念头啊,若是出了问题,可是连命都保不住。” 宇文皓白吓住了,面容苍白,心都在颤抖。 高兴的劲儿完全过了,如今只剩下担忧焦虑和心痛。恨不得元卿凌没怀上。 “跟本王惹她生气有关吗?她现在这般难受。”宇文皓问道。 御医点头,“肯定也有关,毕竟肝火重,肺火重,人就诸般不适,只是就算不是王爷惹王妃生气了,这罪早晚也是得受,她底子就样。” 宇文皓心底惆怅,一时竟没了主意。 他今日告假在家里陪着,宫中的赏赐不断地下来,太后的,贤妃的,皇后的,贵妃的,秦妃的,但凡主位娘娘,都下了赏赐。 之后,是诸位亲王妃的,还有几位公主驸马的礼。 齐王府和纪王府的暂时没送来,但是这面子上的事情,就算多不愿意,她们的礼也会到。 元卿凌怀孕的消息,也传到了静候的耳中。 静候的手哆嗦了好一会儿,才相信了这事。 他立马就回府,让二老夫人准备补品给送过去,此番,甚至叫元卿凌的母亲黄氏一块过去,务必要见见楚王妃,尽一尽心意。 静候的心,一直在绽放火焰。 机会到了,他的机会到了。 只要元卿凌诞下哥儿,他就不必再看褚首辅的脸色,不必攀他们的高枝儿,拿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 不过,二老夫人和黄氏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 静候看到她们颓然的面容,不由得一怔,“怎地那么快?不留你们吃顿饭吗?” 黄氏没好气地道:“留什么?进去把东西给放下之后就叫走了,说楚王妃要静养,不见任何人。” “还摆起架子来了?这逆女!”静候大怒。 黄氏解释道:“倒也不是真的摆架子,我看到王妃和公主们都去了,也没见上,听说胎儿不稳,御医守着静养,楚王更是严禁所有人进去探望。” “胎儿不稳?”静候吓得不轻,脸色陡变,“怎么会胎儿不稳?问了吗?” “问谁呢?一问三不知的。”黄氏受气不轻,“楚王也是,我好歹是他的岳母,竟这般冷慢,往后我也不去了。” 静候怒斥,“闭嘴,楚王冷慢你怎么了?你还受不得气了?他是堂堂亲王,便是叫你一声岳母,你也得懂得君臣有别。” 第200章 老太太当自强 老太太只当听不到这句话,吩咐孙妈妈准备。静候知道老太太肯定会为他的前程着想,也不需要多叮嘱,便告退出去了。 还真被静候给猜对了。 静候府的人去,宇文皓不许她见,但是知道她关心老太太,这一次老太太亲自来,还是带病前来的,则不能不见了。 他亲自出去相请,且恭谨地行了个礼,还尊了一声祖母。 老太太是县主出身,礼仪是懂得的,虚托了一下宇文皓的手,道:“王爷快不必多礼。” 楚王的祖母,是当今太后,若亲厚一些,倒也不拘这些,可规矩得当,便挑不出错来。 至于这一声,宇文皓已经喊了,她不好再说什么,否则便是不识趣了。 宇文皓微笑着邀请进去,元卿凌听得是老太太来了,便想坐起来。 宇文皓急忙过去压着,“不许起来,躺着就好,老太太也不是外人。” 元卿凌抱怨,“我躺得腰都快断了。” “回头给你揉揉,你先跟老太太说会儿话,我回一趟衙门。” 若说静候府有谁是他不厌恶的,那就只有老太太了。 因而老太太来了,他也放心,人家祖孙叙话,他在场不方便,可若在府中不招待,也不好,便趁机去一趟衙门。 元卿凌巴不得他走开一下,躺了两天,在他的严密紧盯之下,她都快疯掉了。 宇文皓走后,老太太坐在床边,甚是满意地道:“他对你很好。” 元卿凌看着老太太,不接她的话,只是皱起眉头道:“您的病还没好,不能出这么远路。” 老太太伸手拨了一下她的头发,淡淡地道:“又不用自己走来,坐马车来的。” 元卿凌道:“马车颠簸,不是更辛劳吗?” 老太太哼了一声,“怎地?我来你还不高兴了?” 元卿凌笑了,“怎么会?您来我当然高兴,是心疼您。” “得了,就别卖乖,怎么样?反应大吗?”老太太皱起了眉头看她青白的脸。 “吐,晕!”元卿凌苦哈哈地道,“而且,御医叮嘱不可下床,除了解手沐浴,我现在是哪里都去不了。” “那你就踏实地躺着,做母亲哪有这么容易的?不都得受罪吗?”老太太云淡风轻地说着,只是眸色却是关切心疼的。 元卿凌握住她的手,“父亲叫您来?” “他不叫,老身也得来,叮嘱你几句,免得你不听话。”老太太说。 元卿凌吐槽,“不用叮嘱,现如今阖府的人都在盯着我,我就是想不听话也不成。” “王爷是你好,别得了便宜卖乖。”老太太从方才两句话就看出来了,这孙女婿对她还是不错的。 甭管是因为她现在有孕还是其他,总归有这份心。 “我知道他为我好,所以我都听他的。”元卿凌笑着道,“那祖母有什么话要叮嘱?您说,我保管照做。” 老太太轻叹,凝望着她,“也没什么好叮嘱的了。” 其实,就是不放心,想来看看她好不好,也想看看宇文皓对她怎么样,现在都看到了,就没什么要说的。 御医在府中,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自有御医叮嘱。 顿了一下,她又道:“只是有一句,祖母还是要啰嗦一下,女子,为母则刚,你现在吃多少苦都是值得的,忍住熬过来就是。” 元卿凌知道她不放心自己,心里也感动。 祖孙二人,叙了好一会儿话,老太太便说要走了。 元卿凌极力挽留她用饭,但是她坚决要早一些回去,说她病气重,不可逗留太久。 老太太是勉强不得的,只能请喜嬷嬷送她出去。 出了门口,老太太对喜嬷嬷施礼,“老身这孙女,什么都不懂,不会为人来事,还请姑姑您多多照顾。” 喜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老太太,“县主万不可多礼,奴婢受不起的,您放心就是,王妃对奴婢有恩,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她。” “那就多谢姑姑了,姑姑是宫里的人,见多识广,为人沉稳,有您的照顾,老身就放心了。”老太太道。 孙妈妈和车把式扶着老太太上了马车。 回到了静候府,静候急忙迎出来搀扶,“母亲,可见着她了?” 老太太步履蹒跚,喘了几口粗气,“见着了。” 第201章 敢欺负我老元 纪王妃和齐王妃的送的礼也到了。 纪王妃送的是一尊翡翠送子观音,雕琢得十分精美,是上好之品,值得不少银子,纪王妃这一次是下了重本,出了大血。 她会送重礼,元卿凌一点都不奇怪,纪王妃面子上的事情,总是做到极致的。 相比之下,齐王妃褚明翠送来的礼就有些寒酸了。 是两根人参,还有一些当归。 褚明翠是个务实派,不做门面功夫,她不喜欢元卿凌,更不想看到她怀孕,送这些东西来,大概是府中家臣做主,聊表心意。 毕竟,都是自家妯娌,若什么都不送,不管不问,倒是显得小气狭窄了。 真送吃的或者药材,也知道楚王妃不会吃,那就没必要张罗太好的。 其嬷嬷找个地方想安放好送子观音,但是擦拭的时候才发现,那送子观音的后背是有一条裂缝的。 这裂缝不算明显,若不是仔细看,还以为是翡翠的纹路,玉根。 但凡是佛像雕刻,都务求完好无缺。 送一尊有裂痕的送子观音,算是什么意思? 其嬷嬷很生气,告知了喜嬷嬷。 喜嬷嬷道:“算了,放置一旁,跟王爷说说就好,不要告知王妃,免得她生气。” 其嬷嬷气道:“纪王妃也欺人太甚了,这不是诅咒吗?真没见过这么黑心的女人。” 其嬷嬷素来说话都小心有分寸,像这样抨击一位王妃主子,以前是断不会的,甚至绿芽有时候出言无状,她还会呵斥。 但是她觉得这种事情就不能出差错,犯忌讳。 这是大大不祥的事情。 若是没发现,拿了这尊像摆放在房间里,王妃日夜对着这尊有裂缝的送子观音,那真是不吉利。 喜嬷嬷也生气。 但是,生气归生气,这事也没办法说,毕竟,东西送回过来的时候没发现,现在才说有裂缝,怎知不是挑事诬陷? 她道:“算了,先搁起来吧。” 宇文皓回来的时候,其嬷嬷去跟他说了这事。 宇文皓听罢,雷霆震怒。 老元这几日吐个半死,卧床几日虽没出血,但是情况还是没好转多少,他心疼得不行,纪王妃竟还故意送恶心来,老元现在情况不好,气不得,如果叫她知道,一旦生气,岂不是又动了胎气? 宇文皓自己被刺杀的时候都没这么生气过。 动他可以,动他老元是没得商量的。 翌日,他一早就回了衙门,带着捕头和几名衙役到了纪王府,说刘侧妃的死,还有可疑,需要仔细调查。 纪王已经去了亭江府剿匪,不过就算他在,宇文皓这口气也吞不下。 带着人到了纪王妃的院子外头,他高声道:“你们都给我带口罩进去,纪王妃的病是会传染的,得了病,就是死路一条,你们若不想步入鬼门关,就把口罩给带严实了。” 一句一个鬼门关,一口一个死字,听得人胆战心惊。 纪王妃在里头自然也听到了,脸色僵硬,却硬是挤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宇文皓进了去,纪王妃托病坐在榻上,神色淡淡地道:“五弟来了?” 宇文皓盯着她,道:“大嫂,打扰您养病对不住了,但是有一件事情,必须得再来问问大嫂,还请大嫂不要隐瞒。” 纪王妃道:“不要紧,听五弟的口气,我都是将死之人了,自然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宇文皓看着她冷淡的脸,想起她送的那尊观音,心里就来气,道:“大嫂不必灰心,这病倒不是必死无疑,听大夫的话定时吃药,兴许也能熬个两三年。” 纪王妃眼底有怒气跳跃,手握住了白瓷杯子,手指苍白见骨,“五弟还没说是为何事而来。” 第202章 想一切一切 宇文皓问那小侍女,“那送子观音,长什么模样?是什么颜色?”小侍女方才已经被吓得快哭了,如今宇文皓一问,她压根不知道,支支吾吾半响,脑子一片空白,舌头都打结了。 “这……这个奴婢,奴婢记不住了,应该是玉白色的。” 宇文皓冷笑,看着纪王妃,“嫂嫂,看来本王在你眼中也不过是傻子一名,可随便糊弄的。” 纪王妃眸色沉了沉,“五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案子就继续调查吧。”宇文皓转身。纪王妃眸色微冷,握住了拳头,又慢慢地松开。 “齐嬷嬷,你可知罪!”纪王妃厉喝一声。 方才要打小侍女的嬷嬷噗通一声跪下,脸色惨白。这嬷嬷,是纪王妃成亲的时候带过来的管事嬷嬷,与纪王妃十分亲厚,多少主意,都是她代出的。 这一次,宇文皓没等纪王妃说话,便喝道:“府中侍卫何在?” 外头进了两人,“在!” 宇文皓冷道:“把齐嬷嬷带下去,杖打三十大板。” 纪王妃沉痛地看了嬷嬷一眼,嘴唇动了动,到底也没求情,只无力扬手,让侍卫拖了下去。宇文皓让人出去盯着打,不许留半点情面。 纪王妃凄冷一笑,“至于吗?王爷至于跟一个奴才计较吗?”“针不扎到肉,纪王妃永远都不会知道痛。”宇文皓出了一口气,心情顿时轻松起来。纪王妃盯着他,摇摇头,“没想到王爷这般没出息,这些内院女人的把戏,便是民间也屡见不鲜,但是女人和女人的战争,从来都不牵扯男人,王爷这样巴巴地出头,不免落了个心胸狭隘的名声。” 宇文皓眸色冷凝,“难得纪王妃今日肯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本王也不妨直言,只要对元卿凌有任何实质或者非实质的伤害,都是跟本王过不去,没有什么女人的战争,你对元卿凌出手,就是对本王出手。” 第203章 太上皇到 看到元卿凌落泪,宇文皓眼底一热,抱着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宇文皓,我想家,我想回家。”元卿凌放声就哭了出来。 多少女儿出嫁之后,还可以回娘家? 多少女儿在怀孕的时候,妈妈是大包小包地过来看望照顾?为外孙张罗小衣裳,小袜子,说着怀孕的注意事项。她被丢在不知道什么时空的角落里,这辈子都再见不着妈妈了。妈妈知道她在这里吗? 宇文皓以为她想祖母了,连忙替她擦眼泪,“好,好,我马上叫绿芽去请祖母,我请她过来住,陪着你,好吗?” 元卿凌摇头,哭得更伤心了。 宇文皓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没办法替她难受,安抚任何的话都是没用的。 喜嬷嬷快步进来,脸色微变,道:“王爷,太上皇来了!” 宇文皓一怔,猛地抬头,“什么?” “真的,人都在外头了,喜嬷嬷在外头迎接。”其嬷嬷颤抖着嘴唇道。 天啊,太上皇多久没出过宫了?太上皇竟然来看王妃? 元卿凌止住了哭,与宇文皓对望了一眼。 这……这怎么可能? 而且,这实在是太……太让人震惊了。 就算太后来,皇后贤妃来,都不可能是太上皇来啊。 “微服来?”宇文皓问道。 “不,仪仗开路。” 宇文皓对元卿凌道:“我出去一下。” 他飞快地跑了出去。 到了外头,果然见太上皇与常公公一同走了过来,仪仗在后头,一大堆的宫人婢 女跟着,声势浩大。 元卿凌走过去见礼,“参见皇祖父。” 太上皇一袭黑色蟠龙袍子,束冠,胡须刮去,人显得特别精神,且步子迈得也大,一点都不像是久病之人。 “孤今日有闲暇,出宫走走,刚去了你六弟府中,顺道过来看看你这楚王府。”太上皇环视了几眼,“嗯,府邸不错。” 宇文皓佩服,老爷子连出宫的借口都想好了,不让人觉得是特意来看望老元的,心里禁不住地暖了暖。 他扶着太上皇慢慢地走进正厅,太上皇随口问道:“对了,孤听说楚王妃怀上了,是吗?” 宇文皓道:“回皇祖父的话,是的。” “身子可好啊?”太上皇入座,看着宇文皓问道。 宇文皓犯愁地道:“不太好,吐,头晕,吃不下。” 太上皇淡淡地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吃不得苦,不才怀个孩子吗?还这么多毛病,娇气得很!” 宇文皓撇嘴,“皇祖父您也没怀过,怎么知道是娇气呢?她是真难受。” 太上皇扬手,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怀孕的人,孤当年是看多了。” 老爷子当年是牛啊,最多那年,一口气有两个个儿子三个女儿出生。 不过,也就那年了,之后,再没有任何动静。 许是一年之内,就把后来几年要生的都给生了。 不过,老爷子生了那么多个儿子,也只有明元帝诞下了九个儿子啊,其余几位亲王,怎么生都是女儿。 老爷子本觉得无所谓,到底,不还有皇帝的九个儿子吗?这宇文家怎么都能传承下去的。 这两年,开始着急了。 老六病,老八瞎,老九未成年,其余的亲王,成亲了那些,都没生出儿子来。 老爷子面上不说,但是背地里暗暗着急,在明元帝面前,少不了就会多说了两句。 老爷子急了,明元帝作为孝子,肯定也急,这才有了朝臣揣测的谁生下儿子就立为太子的说法。 宇文皓没搭腔,怕自己无礼犯上。 “拿上来!”老爷子对常公公喊了一声。 常公公从身后宫人手中拿来一个食盒,递给喜嬷嬷,“这是太上皇赏赐给王妃的,嬷嬷拿去给王妃吃吧。” 喜嬷嬷接过来,轻叹道:“怕是要辜负太上皇的一番疼爱了,王妃如今是吃什么吐什么。” 常公公道:“你只管拿过去,吃得一口也算不辜负太上皇的恩典。” 喜嬷嬷便接了过来,福身退了下去。 第204章 算了收拾过了 元卿凌被肩舆抬出,太上皇坐在正中,早早看见了,皱眉道:“她出来做什么?” 元卿凌也大老远看到了太上皇嫌弃的表情,这老爷子,到府中看望她,还端着装着了? 宇文皓快步出去,把元卿凌抱了进来。 因为御医一句话,说不能叫她下地,所以,不管是接手还是沐浴,都是他抱着去的。 元卿凌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废人,捶着他的手臂无奈地道:“就放我下来走两步怎么了?” “不能,御医说你还不能下床行走。”宇文皓说着,把她直接放在了椅子上,“你就是不听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没在府中的时候,你经常偷偷下地。” 元卿凌道:“我如果不走两步,腿都要废了。” 她哀怨地看着太上皇,“皇祖父,您说是不是?” 太上皇看了她一下,然后转脸去看着宇文皓,皱眉道:“你出门的时候就不知道把她捆在床上?若捆着还不老实就不知道打一顿?” 宇文皓点头,对元卿凌挤眼,“是,孙儿记得了。” 元卿凌无奈地看着老爷子,“这坐胎也没这样坐法的,偶尔还是可以下来走两步,我知道分寸,我是大夫。” 太上皇口气淡淡地道:“能医不自医,怎么样?喝得下那汤羹么?” 元卿凌眸色闪亮了一下,“吃得下,且吃下去之后感觉人没这么闷了,那是什么东西?我瞧着有燕窝和椰汁。” 常公公笑着道:“您就甭管是什么,反正是好方子,吃了不禁能驱散闷气,还有坐胎之用。” 宇文皓闻言,连忙便讨要方子,“皇祖父,那这方子能给我吗?我让人给她做,她最近就没吃上一口好东西。” “不必,这东西吃不得太多,适当的时候,孤会叫人送出来的。”太上皇扬手道。 他慢慢地站起来,“时候不早了,孤还得去一趟你三哥的府上。” 元卿凌有些失望,“这就走了?不多说几句?” 他一走,自己肯定又被搬回房间睡觉的。 太上皇看着她,“你好生养胎,对你而言,这是最要紧的事情,记住了吗?” 元卿凌看着他正色的脸,下意识地道:“记住了。” 宇文皓送太上皇出去,太上皇跟他叮嘱了好些话,元卿凌看出去,能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他是在担心。 元卿凌鼻子有些酸,然后就忍不住落泪了。 她擦了一下眼睛,最近脆弱得很,一点小事就落泪。 宇文皓回来就看到她在擦眼泪,以为是方才皇祖父呵斥,所以委屈了。 他伸手为她擦泪,柔声道:“皇祖父就那么一说,他心里疼你,这一次出宫,几个府邸跑下来,他是累坏了,他是为你出宫的。” 元卿凌眼泪婆娑地看着他,“我知道,所以我才哭。” 宇文皓笑了,牵着她的手站起来,“想走走是吗?陪你走走,但是只许这一次,回头还是得躺着休息,除非御医说可以下床行走了。” 元卿凌一下子转啼为笑,调皮道:“遵命!” 从正厅一路走回去,其实也不近。 两人走得慢,慢悠悠地,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曹御医听得说王妃自个走路,也马上跟着去,唯恐出个好歹。 “吃了皇祖父送来的汤羹,真感觉好些了吗?”宇文皓问道。 “嗯,没这么晕,而且吃下去也没见要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且如今都入秋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椰子。” 京都地处北方,入秋已经比较寒冷,椰子是南方出品,虽说能放置一段日子,但是,都这个时候了,谁还会藏着椰子? 宇文皓道:“宫里要什么东西没有?便没有,请人从南方送过来也可以,太上皇的鬼影卫很了不起。” “鬼影卫?” “嗯,鬼影卫是太上皇在位时候建立的,曾威风一度,在民间和百官间刺探消息,后来父皇登基,鬼影卫也就沦落为太上皇跑腿了。” 元卿凌还是头一次听,她记得曾在乾坤殿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侍卫,不知道是不是鬼影卫。 “只怕表面是跑腿吧?我见老爷子消息十分灵通,这些鬼影卫只怕依旧还在为他刺探消息。”元卿凌道。 第205章 谁看得起咱 元卿凌看着他,“收拾过是什么意思?” 宇文皓把那天去纪王府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包括把纪王妃身边的嬷嬷重责一顿,但是却隐去了纪王妃最后跟他说的话,想想还是不放心,遂叮嘱道:“纪王妃或者其他人,如果跟你说任何挑拨我们之间关系的话,你都不要信。” 元卿凌笑道:“我又不是傻子,是非我还不懂得区分吗?” 宇文皓心里到底是有些担心的。 他和元卿凌好上,是在她为太上皇治病之后,她自己心里会不会也想过,他其实是别有居心? 因着这种担心,宇文皓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起来。 他想听一下元卿凌的真心话,但是又怕反而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老爷子送来的甜汤,让元卿凌过了两天天堂般的生活。 不吐,也能略吃点东西,偶尔也反胃,但是和原先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在御医的诊断下,她每天可以下床行走,到院子里去散个步。 就是如果身后不是跟着一群人,会自在很多。 宇文皓空前紧张,出门之前,千叮万嘱,尤其对徐一和御医交代,但凡她下了床,屁股后面必须得有他们两人守着。 过了两日,元卿屏打包过来,喜滋滋地道:“这一次是父亲求我过来陪您的。” “求?”元卿凌笑了,对元卿屏这用词感觉到滑稽。 元卿屏挑眉,“虽然也是命令,但是语气好了很多。” 元卿屏带来了 侯府的动静。 老太太最近吃饭吃多了,还主动喝药,每天都会到院子里去散步。 哥哥元伦文调到了户部。 二老夫人那天教训管家,老太太竟然插嘴,帮了管家一把 元卿屏笑着道:“你是没看到,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多难看,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吃惊得很。” “她吃惊什么?”元卿凌吃着梅子干,问道。 “当然是吃惊祖母竟然出手管府里的事情,然后祖母见她目瞪口呆的,还对她说让她取账本过来对账,这可把她给吓懵了。” 元卿凌一怔,“真的?” 对账之事,本是主母和账房做的,老太太是要管家事了吗? 二老夫人这些年,大概没少私取公中的银子,如果要对账,二老夫人肯定下台。 老太太精明,如果真心要管,二老夫人瞒不过去。 元卿凌很开心,老太太这般,可见是振作起来了。 “对了,我带来了好多东西,父亲和母亲也给你送了东西,还有哥哥的。”元卿屏叫侍女打开箱子,一件一件东西掏了出来。 静候和黄氏送的是金猪。 明年是猪年,孩子如果顺利会在猪年出生,所以,打了个金猪,也算是下了重本。 大哥元伦文送的是一个拨浪鼓。 “哥哥亲手做的。”元卿屏递过去,那拨浪鼓用了牛皮封面,两个弹珠子是木头做的,元卿凌摇了一下,“噗噗”地响,有点像心跳的声音。 这份礼物很巧心思,婴儿在母体住的时候 ,最好听的音乐就是母亲的心跳声,而这拨浪鼓发出的声音,会让婴儿熟悉而安心。 “哥哥倒是想买好点的,但是他也没银钱,俸禄都是交归公中,每月再分月例银钱,你也知道,二老夫人手攥得紧,月例银子没多少。”元卿屏撇嘴。 “知道。”元卿凌把拨浪鼓交给喜嬷嬷,“放好。” 元卿屏又掏出两件小衣裳,青色暗云纹,没刺绣,柔软舒服,红着脸道:“这是我做的。” 元卿凌接过来,用手抚摸了一下,笑道:“你做的?太好看了。” 其嬷嬷笑道:“二小姐可真是贴心,这衣裳做得多好看啊,叫人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元卿屏汗颜道:“我做姨娘的,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他,就做两件小衣裳,等他出生了,我还得做。” 元卿屏素来大大咧咧的,元卿凌没想到她针线功夫这么好,顾司那小子,若娶了她,也真是有福气了。 说起顾司,元卿凌把屋中的人遣走,留下姐妹二人叙话。 “你的亲事,有什么动向?”元卿凌问道。 元卿屏泄气,“好端端的,能不说这个吗?破坏了我的好心情。” “我之前叫你姐夫帮你留意过的。”元卿凌道。 元卿屏一怔,随即嗤笑,“得了,王爷还会管这事?你别安慰我,反正只要能留着这条命,那人又不至于耄耋老矣,或者容貌不算丑陋的不堪目睹,我就算了。” “你怎么这样想?太消 极了。”元卿凌总觉得她年纪轻轻却特别的悲观负面,什么都往坏处想。 元卿屏淡淡地道:“不是消极,还记得小兰吗?她要成亲了,嫁给吴大学士做填房,吴大学士今年都六十二了,小兰才十六不到。” 小兰? 元卿凌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天真稚气的圆脸。 那女孩笑起来有两个特别好看的酒窝。 她喜欢踢毽子,扑蝶,针线还特别好。 她父亲似乎是在京兆府任职的。 元卿凌想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要嫁给一个即将卖咸鸭蛋的老头,就一阵反胃。 元卿凌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什么世道? “什么时候成亲?”元卿凌吞下了一只苍蝇般,捂住胸口问道。 “刚交换了庚帖,等着下聘。”元卿屏也像是憋着一口恶气,道:“我来之前,她来找过我,说想陪我聊聊天,我急着过来,让她一会儿来找我。” 元卿凌看着她,“嗯?” 元卿屏苦笑,“别这样看着我,我需要一个同病相怜的人陪我聊聊,给我勇气,你放心,我可以不带她进来,就在外头说说话。” 元卿凌道:“她来也不妨,我又不是不认识她。” “嗯。”元卿屏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你要休息了,我先出去吧。” 元卿屏拉着她坐下来,“我问你,你还记得顾司吗?” “顾司?知道他,御前副侍卫长。”元卿屏道。 “他如果要娶你,你愿意吗?”元卿凌问道。 元卿 屏怔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 笑罢,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大姐,你虽然是王妃,可你也不能摆布顾家,知道顾家在京中有多大的势力吗?他就是要娶个公主,都完全不是问题,我?我只是一个破落侯府的女儿,说白了,就连吴大学士之流的都看不上咱家,咱爹的侍郎之位,这些年都是靠银子维持的,若不是得了世袭的侯位,我们家早就破败不堪了,谁看得起咱?” 第206什么世道 对于侯府现在的尴尬状况,元卿凌是知道的。 侯府这些年,一直没有出什么有力的人,父亲这侍郎官位,东保西保,花了不少银子,每一次吏部考核,都必须托人走关系走后门,否则早就刷下来了。 皇上今年年初,点名批评某些衙门,说有些官员,尸位素餐,混吃等死,今年考核,就是拾掇这些人。 静候自然就对号入座了,他自知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一个心比天高,才比纸薄的人,总是叹息时不与我,怀才不遇,其实,心里是最清楚的。 他就是没本事。 连抱大腿的本事都没有,只能是通过嫁女笼络朝臣,企图稳住自己一席之地。 他总说要问鼎尚书之位,但是,其实他心里明白,能保住侍郎之位就不错了。 他清楚,府里的人都清楚,就连元卿屏也清楚。 所以她才会说出,她不可能配得上顾司,这不是妄自菲薄,这是真正的有自知之明。 元卿凌心里柔软脆弱,听不得这些事情。 轻叹一声,“算了,这事逼到跟前再说吧。” “你别为我费心,我都做好准备了。”元卿屏笑了笑,“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像小兰这样,还是有很多人羡慕她的,以她的家世,能嫁给大学士,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元卿屏最后一句话,压不住讽刺的意味。 元卿凌觉得胸口那口浑浊之气又冒了上来,她蹙眉,忍不住跑到痰盂前,吐了起来。 元卿屏 吓了一跳,连忙打开门叫人进来,她自己跑过去为元卿凌扫后背。 “没事,没事,吐是正常的。”元卿凌吐完,白着脸安抚道。 喜嬷嬷其实在外头听到她们说话,所以,她悄悄地把元卿屏拉到一边去,道:“那小兰如果来了,还是别叫王妃见着。” 元卿屏点头,“知道了,我会带她到外头说说话,然后就让她走。” 她想起自己也有些鲁莽了,怎么能叫小兰来呢? 大姐是认识小兰的,小兰那性子,怎么去做一群朝廷大员的后娘?她还不如自己的。 元卿凌吐完之后,睡了一会儿。 睡醒之后,绿芽进来伺候。 “二小姐呢?”元卿凌问道,她也没起来,躺在床上,觉得前几天的难受劲又回来了。 “二小姐在前院里,和人说话呢。”绿芽说。 元卿凌想起她之前说邀请了小兰过来,大概是小兰来了。 她慢慢地坐起来,“去把二小姐和她的朋友请进来吧。” 绿芽怔了一下,才想起喜嬷嬷吩咐过,不许告知王妃有人来了的事情。 “去吧!”元卿凌道。 绿芽只得出去。 出了门口,喜嬷嬷正端着酸梅汤进来,问道:“醒了?” 绿芽心虚地道:“醒了,王妃说要见二小姐和那位小兰姑娘。” 喜嬷嬷瞪了她一眼,“多嘴!” 绿芽低着头,“奴婢知道错了。” 喜嬷嬷道:“既然王妃要见,去传吧。” 绿芽应声而去。 喜嬷嬷端了酸梅汤进来,元卿凌 正口渴,一口气喝了小半碗,酸的滋味让她的胃部顿时舒适起来。 “我怎么那么爱吃酸的?”元卿凌笑道。 喜嬷嬷也笑了,“酸儿辣女,这一胎,定是世子。” 元卿凌笑笑,“世子也好,郡主也好,都不打紧,平安就好。” “是啊,平安就好。”喜嬷嬷说。 过了片刻,便见元卿屏领着一个圆脸可爱的小姑娘进来。 她怯怯地跟在元卿屏的身后,眸光探了一下,又飞快地垂下,像一只小兔子。 “参见王妃!”小兰怯懦地上前行礼。 元卿凌微笑,“小兰,怎地跟我生分了?快坐!” 对这个姑娘,她还是很有记忆和感觉的,可见当初原主也喜欢这个姑娘。 小兰看到元卿凌温和的面容,顿时笑了,露出两颗虎牙,特别的可爱。 “凌姐姐!”小兰喊了一声。 元卿凌一下子喜欢上这个姑娘了。 不是原主的那种熟悉感,而是这个姑娘一眼能看到底,是很实在的单纯。 只是,看到她这般单纯,却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元卿凌心里就不舒服,和小兰说了两句话,就让元卿屏带她下去。 不过,小兰刚走出去,又回头问元卿凌,“凌姐姐,我能在王府住一天吗?就住一天,我不乱跑的,就陪着屏姐姐。” 元卿屏道:“不好,我姐夫不许外人来,等我回去之后,你到侯府来住。” 小兰哦了一声,但是看得出有些失望。 元卿凌见状,道:“那就让她 住一天吧,陪陪你说话也好。” 小兰顿时欢喜起来,“谢谢凌姐姐。” 元卿凌吩咐绿芽去给她安排地方,不过也不需要怎么安排,和元卿屏住一块就好。 绿芽回来之后对喜嬷嬷道:“这个小兰小姐是叫侍女带着衣裳来的,她知道可以在这里住了吗?” 喜嬷嬷道:“应该是二小姐早先许下了她,就住一天也不碍事,就被让她总到王妃跟前就好。” 一个单纯的丫头,家世也不复杂,应该不碍事。 宇文皓晚上回来,元卿凌跟他说了留了一个昔日小妹妹在家里住一天。 宇文皓道:“你喜欢就留,不打紧,但是不能让她吵着你休息。” “不会,她和元卿屏玩耍,对了,她父亲是在京兆府供职,她马上要嫁给吴大学士了。”元卿凌道。 宇文皓皱起了眉头,“吴大学士?都快八十了吧?” “说是六十二。”元卿凌脸色发白,“有八十那么老了吗啊?” “谁知道他到底多大,看着就是个老头子,这把年纪还娶个小姑娘?那不是娶了人家过去叫人家守活寡吗?”宇文皓说完,往她嘴唇和胸口瞟了一眼,他现在太明白这种滋味了。 元卿凌笑骂道:“你什么眼神儿?” “看看都不行了吗?”宇文皓不服气,不能动还不许看了? 一个不能动只会凶的元卿凌,看起来还是……看了看她那张瘦得有些可怜的脸,还是可爱得让人心疼的。 他惆怅地揉着 她的脸,“你得多吃点啊,这么瘦怎么行啊?这刮大风就能把你给吹走了。” “说着那糟老头子的事情,怎又扯上我吃多不吃多的事来了?说起吃我心里就愁,我想吃,倒是吃得下啊?”元卿凌心里的小怪兽又要被放出来了。 “我再入宫问皇祖父讨碗汤吧,你之前喝了,有几天舒服。”宇文皓道。 第207鬼池一幕 元卿凌无力地枕在他的肩膀上,“别去,就在这里陪着我。” “撒娇了?”宇文皓抚摸着她的头发,宠溺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元卿凌闭上眼睛,想不要孩子的念头又在脑子里浮现,“我一直以为,我们能过几年二人世界,没想到这么快就多了一个人。” “二人世界?什么二人世界?”宇文皓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只有我和你。” “王府也不会只有我和你啊,还有那么多人。” 元卿凌眸子抬了一下,看着他近乎痴呆的脸,又缓缓地闭上,算了,不解释了。 晚饭吃不下,不过,幸好亥时左右,常公公亲自送来了汤羹,和上次的味道一样,元卿凌喝下之后,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宇文皓忍不住又问常公公,“这到底是什么?就不能把方子给本王吗?” 常公公道:“可不能够的,但凡快速见效的东西,都有一定的害处,太上皇只是不忍心王妃这般难受,但凡能撑下去,都不必喝这个。” 元卿凌好奇地道:“这难道不是椰子汁加燕窝吗?还能有什么害处?” 燕窝没什么好处她是知道的,但是倒不至于对人体有害处。 “王妃就喝出这两种么?”常公公笑问道。 元卿凌道:“还有些草药的味道,像甘草还是柴胡?” 宇文皓皱起眉头,“甘草柴胡能和燕窝椰汁混在一起吗?多难喝啊。” “不难喝,当然也不算十分好喝,不过,喝下去不 会反胃就是。”元卿凌道。 常公公笑道:“等王妃不再反胃恶阻了,老奴再告诉王妃吧。” 说完,常公公也告退走了。 元卿凌皱起眉头,“一定是放了很恶心的东西,不然怎么不告诉我?” “兴许是放了名贵的东西,怕你有心理负担,所以没告诉你。”宇文皓安慰道。 元卿凌笑道:“他给我赐了几颗珠子,也是十分名贵的,还有御杖……” 她往袖袋里拢了一下,宇文皓连忙阻止,“行了,不要掏了,我看见那御杖就头痛。” “又不揍你,你痛什么?”元卿凌笑道。 宇文皓帮她脱了外裳,“睡觉!” 元卿凌顺势躺了下来,他也随即躺下,习惯性地伸出手,她也习惯性地抬起头,让他的手臂枕在自己的脑袋下,身子一侧,整个人就窝在了他的怀抱中。 第206章 什么世道 对于侯府现在的尴尬状况,元卿凌是知道的。 侯府这些年,一直没有出什么有力的人,父亲这侍郎官位,东保西保,花了不少银子,每一次吏部考核,都必须托人走关系走后门,否则早就刷下来了。 皇上今年年初,点名批评某些衙门,说有些官员,尸位素餐,混吃等死,今年考核,就是拾掇这些人。 静候自然就对号入座了,他自知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一个心比天高,才比纸薄的人,总是叹息时不与我,怀才不遇,其实,心里是最清楚的。 他就是没本事。 连抱大腿的本事都没有,只能是通过嫁女笼络朝臣,企图稳住自己一席之地。 他总说要问鼎尚书之位,但是,其实他心里明白,能保住侍郎之位就不错了。 他清楚,府里的人都清楚,就连元卿屏也清楚。 所以她才会说出,她不可能配得上顾司,这不是妄自菲薄,这是真正的有自知之明。 元卿凌心里柔软脆弱,听不得这些事情。 轻叹一声,“算了,这事逼到跟前再说吧。” “你别为我费心,我都做好准备了。”元卿屏笑了笑,“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像小兰这样,还是有很多人羡慕她的,以她的家世,能嫁给大学士,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元卿屏最后一句话,压不住讽刺的意味。 元卿凌觉得胸口那口浑浊之气又冒了上来,她蹙眉,忍不住跑到痰盂前,吐了起来。 元卿屏 吓了一跳,连忙打开门叫人进来,她自己跑过去为元卿凌扫后背。 “没事,没事,吐是正常的。”元卿凌吐完,白着脸安抚道。 喜嬷嬷其实在外头听到她们说话,所以,她悄悄地把元卿屏拉到一边去,道:“那小兰如果来了,还是别叫王妃见着。” 元卿屏点头,“知道了,我会带她到外头说说话,然后就让她走。” 她想起自己也有些鲁莽了,怎么能叫小兰来呢? 大姐是认识小兰的,小兰那性子,怎么去做一群朝廷大员的后娘?她还不如自己的。 元卿凌吐完之后,睡了一会儿。 睡醒之后,绿芽进来伺候。 “二小姐呢?”元卿凌问道,她也没起来,躺在床上,觉得前几天的难受劲又回来了。 “二小姐在前院里,和人说话呢。”绿芽说。 元卿凌想起她之前说邀请了小兰过来,大概是小兰来了。 她慢慢地坐起来,“去把二小姐和她的朋友请进来吧。” 绿芽怔了一下,才想起喜嬷嬷吩咐过,不许告知王妃有人来了的事情。 “去吧!”元卿凌道。 绿芽只得出去。 出了门口,喜嬷嬷正端着酸梅汤进来,问道:“醒了?” 绿芽心虚地道:“醒了,王妃说要见二小姐和那位小兰姑娘。” 喜嬷嬷瞪了她一眼,“多嘴!” 绿芽低着头,“奴婢知道错了。” 喜嬷嬷道:“既然王妃要见,去传吧。” 绿芽应声而去。 喜嬷嬷端了酸梅汤进来,元卿凌 正口渴,一口气喝了小半碗,酸的滋味让她的胃部顿时舒适起来。 “我怎么那么爱吃酸的?”元卿凌笑道。 喜嬷嬷也笑了,“酸儿辣女,这一胎,定是世子。” 元卿凌笑笑,“世子也好,郡主也好,都不打紧,平安就好。” “是啊,平安就好。”喜嬷嬷说。 过了片刻,便见元卿屏领着一个圆脸可爱的小姑娘进来。 她怯怯地跟在元卿屏的身后,眸光探了一下,又飞快地垂下,像一只小兔子。 “参见王妃!”小兰怯懦地上前行礼。 元卿凌微笑,“小兰,怎地跟我生分了?快坐!” 第207章 鬼池一幕 元卿凌无力地枕在他的肩膀上,“别去,就在这里陪着我。” “撒娇了?”宇文皓抚摸着她的头发,宠溺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元卿凌闭上眼睛,想不要孩子的念头又在脑子里浮现,“我一直以为,我们能过几年二人世界,没想到这么快就多了一个人。” “二人世界?什么二人世界?”宇文皓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只有我和你。” “王府也不会只有我和你啊,还有那么多人。” 元卿凌眸子抬了一下,看着他近乎痴呆的脸,又缓缓地闭上,算了,不解释了。 晚饭吃不下,不过,幸好亥时左右,常公公亲自送来了汤羹,和上次的味道一样,元卿凌喝下之后,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宇文皓忍不住又问常公公,“这到底是什么?就不能把方子给本王吗?” 常公公道:“可不能够的,但凡快速见效的东西,都有一定的害处,太上皇只是不忍心王妃这般难受,但凡能撑下去,都不必喝这个。” 元卿凌好奇地道:“这难道不是椰子汁加燕窝吗?还能有什么害处?” 燕窝没什么好处她是知道的,但是倒不至于对人体有害处。 “王妃就喝出这两种么?”常公公笑问道。 元卿凌道:“还有些草药的味道,像甘草还是柴胡?” 宇文皓皱起眉头,“甘草柴胡能和燕窝椰汁混在一起吗?多难喝啊。” “不难喝,当然也不算十分好喝,不过,喝下去不 会反胃就是。”元卿凌道。 常公公笑道:“等王妃不再反胃恶阻了,老奴再告诉王妃吧。” 说完,常公公也告退走了。 元卿凌皱起眉头,“一定是放了很恶心的东西,不然怎么不告诉我?” “兴许是放了名贵的东西,怕你有心理负担,所以没告诉你。”宇文皓安慰道。 元卿凌笑道:“他给我赐了几颗珠子,也是十分名贵的,还有御杖……” 她往袖袋里拢了一下,宇文皓连忙阻止,“行了,不要掏了,我看见那御杖就头痛。” “又不揍你,你痛什么?”元卿凌笑道。 宇文皓帮她脱了外裳,“睡觉!” 元卿凌顺势躺了下来,他也随即躺下,习惯性地伸出手,她也习惯性地抬起头,让他的手臂枕在自己的脑袋下,身子一侧,整个人就窝在了他的怀抱中。 这动作,习以为常,几乎成为惯性。 只要他的手伸过来,她就会马上抬起头让他的手臂穿过,那动作一气呵成,娴熟得很。 往日两人都没发觉,今晚却两人都同时发现这一点,相视一笑。 原来夫妻做久了,很多事情就真的会顺理成章,成为习惯。 习惯还包括他抱着她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亲她的脸颊,脖子,手也会不安分地漫游。 今晚两人的精神都不错,宇文皓是看元卿凌精神好,他就精神好。 元卿凌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前贴,宇文皓一下子缩了回来,“不许戏弄人,大半夜的 ,我可不想去洗冷水澡。” 撩得滚烫滚烫的,还不能碰,整一宿就得受折磨,别想睡了。 元卿凌翻身压了上来,在他唇边吐气如兰,“应该是不怕了,你轻点儿就成。” 宇文皓看着她,“认真的?” “认真的!”元卿凌眸色迷离。 宇文皓坐起来,慢慢地扶着她躺好,也认真地道:“今晚你不能碰我一丁点,袖子都不能碰,往里挪一下,再挪一下。” 元卿凌白了他一眼,“还扮作柳下惠了?” “御医的话,要谨记,”宇文皓躺下来,呼吸慢慢地调整,意念催眠,身边这个人,是妖精,是魔怪,碰不得,搭理不得,“阿弥陀佛!” 元卿凌本还只是戏弄戏弄他的,见他这般,还真较劲了,身子缠了过来,唇压了上去。 “阿弥陀佛!”含糊不清的话,从他唇间溢出,眸子的颜色却陡然变深,手慢慢地抱上了她的后背。 一盏茶功夫之后,元卿凌笑眯眯地躺下,正色道:“不许碰我,我们中间有一条三八线,阿弥陀佛。” 第208章 想当侧妃 宇文皓气得七窍生烟,但是听小姨子的语气,她应该不是指使人。 这般嚷嚷,自然也惊动了元卿凌。 喜嬷嬷扶着她过来,她一身锦缎披风,拖曳在地上,因走得急,步履迁就身子,便像拉风的企鹅一样。 “怎么回事?”她上前,看了小兰一眼,又看了一脸狂怒的宇文皓。 元卿屏委屈地道:“大姐,王爷他竟然对小兰……他怎么能这样做?” 宇文皓气得生烟,怒道:“本王在鬼池沐浴,她竟然闯进来,从背后抱着本王,我直接就拽了她出来。” 元卿屏一怔,“胡说……” 但是,她的话顿时止住,看着小兰,“你说你出去走走,去哪里走走了?” 不过,不会,她信得过小兰,她心性单纯。 小兰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嘤嘤嘤地哭着,哭声伤心绝望,也不辩解。 元卿屏一时不辨真伪,不知道她是因为被欺负哭,还是因为其他。 元卿凌看了宇文皓一眼,对徐一道:“送王爷进去沐浴。” “还沐个鬼……”宇文皓怒气未消,却接收到元卿凌冷冷的眸光,“把刚才被女人碰过的地方,给我洗干净,擦干净,徐一,你帮他洗,哪里被碰过,就使劲给我搓!” 徐一雄赳赳领命,拖着宇文皓去。 宇文皓不忘记回头辩解,“我没碰过她,她抱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绿芽,绮罗,把二小姐和小兰姑娘带到偏厅。”元卿凌转身便去,喜嬷 嬷急忙上前扶着。 元卿凌的气息有些急促,她是在生气。 小兰被绮罗拖了起来,道:“去吧,还哭什么?王爷欺负你了吗?” 元卿屏瞪着绮罗,“难不成是小兰去勾了他么?” 她打死也不信。 小兰只哭着,任由绮罗拖她进去。 元卿凌坐在椅子上,心头的烦闷又涌了上来,有想吐的感觉。 她极力忍住,让喜嬷嬷给她端了水,她喝了一口,才看着小兰道:“说吧,怎么回事?” 元卿屏忍不住上前,“大姐,这事和小兰没有关系,她是被欺负的,你就算不为她出头,也不该质问她。” 元卿凌扫了元卿屏一眼,“你先闭嘴,听她说。” 小兰却还是只哭,不说话。 元卿凌不耐烦了,厉声道:“别再哭了。” “姐姐!”元卿屏失望地看着她,“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你为什么要喝她啊?” 元卿凌看着这个本来比较聪明的妹妹,今日是脑子秀逗了吗? 元卿凌忍住一口气,淡淡地道:“好,你说说,现在这事怎么收场。” 小兰抽泣着道:“凌姐姐,我什么都不求,如今清白已损,求凌姐姐让我留在王府,哪怕做个奴婢,伺候您跟王爷都可以,我不求名分。” 元卿凌轻叹了一口气,“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成全你。” 小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狂喜,“谢凌姐姐成全。” “喜嬷嬷,你看我们府中还有谁没成亲,把小兰指给他吧。”元卿 凌道。 “门房阿土还没成亲。”喜嬷嬷道。 “行,王府出这笔银子,帮他们办了婚事。”元卿凌说。 小兰一怔,脸色大白,又哭了起来,“凌姐姐,您这是要逼死我啊!” 元卿屏也气得直摇头。 元卿凌凑下来,道:“逼死你?是你自己说愿意留在王府为奴婢的,怎么?不是真心话?” 小兰吓得一下子止住了哭泣,跪在地上磕头,“凌姐姐,我错了,求您原谅我。” 第209章 宫里知道了 宇文皓沐浴回来,还是一脸的怒气。 “处置了?”宇文皓进门就怒问道,“打死了吗?” 元卿凌含笑上前伺候,端水,擦头发,揉肩膀,“打发走了,这一次小惩大诫。” “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宇文皓怒气冲冲,实在也是不敢不生气,毕竟开始的时候他没有马上认出,还叫人家白抱了一下,老元可介意这事。 元卿凌道:“受人指使的迷途小白兔一只罢了,不愿意嫁给吴大学士,就对你下手了,想做侧妃。” “指使?谁指使?”宇文皓随即想到一个人,“纪王妃?” “就是她。”元卿凌拉着他过来坐下,“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二妹已经很羞愧,如果再追究,她以后不敢来了。” “她这一次没长心眼,开始还敢帮着小兰。”宇文皓哼道。 “被人利用了,别怪她,消气,消气。”元卿凌梳着他的后背,笑盈盈地道。 宇文皓声大且凶,“这一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予追究,若有下次,以后就别想进出王府大门半步。” “好,好!”元卿凌保证,“我已经警告过她了,没有下次了。” “还有……”宇文皓眸色一拧,怒气还是没消的样子。 元卿凌放开手,瞥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 宇文皓怒气一收,拽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委屈万分地道:“继续,像刚才那样,可久没享受过了。” 元卿凌失笑,看来男人也 是要哄的。 抚了一番,两人说了会儿话,等他头发干了再睡。 宇文皓其实没睡得着。 他现在是特别小气的人。 纪王妃再一次犯在他的手里,他得琢磨琢磨怎么再收拾一顿。 这事他自己想想也后怕。 如果不是老元信他,如果不是那小兰道行未到,他这一次就栽了。 且不说旁的,当时如果鬼池里灯火再暗一点,自己警惕性再降一点,回身抱着就使劲亲……天啊,想想都恶心。 老元会怎么跟他生气,这点不消说,只怕气得连孩子都保不住。 而且,若果这事闹了出去,侧妃之位没小兰的,但是留在府中做个姬妾,每日恶心着老元,他也甭想哟好日子了。 想到这里,他真的是浑身怒火。 元卿凌伸手搭在他的胸口,迷糊地道:“慢慢想,总有办法对付她的,睡觉吧。” 宇文皓心底一柔,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心意能这般相通,让他禁不住欣喜。 今晚这事,本以为叫府中的人闭紧了嘴巴,就没事了。 毕竟,始作俑者纪王妃也不敢说啊。 但是偏偏这事就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去。 当然,版本完全变了模样。 说宇文皓带了府中一个侍女偷偷去了鬼池那边鬼混,殊不知被楚王妃发现了,当晚就大闹起来。 太后听了,不得了,楚王妃怀着身孕,哪里禁得住这般大闹?当下马上命人传了宇文皓入宫。 老太太直接质问,“鬼池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皓一怔,“皇祖母您知道了?” 听了这好,老太太差点没昏过去,指着他,“你好糊涂啊,楚王妃要是闹出个好歹来,没了肚子,我这条命也都给你了。” 宇文皓听老太太说得这么严重,连忙道:“皇祖母您放心,她没有闹,很明白事理,真的。” “不行,不行,”老太太虽是虚惊一场,但是,也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定要解决的,她眸子定了定,道:“你的事情,我会与你父皇商量商量。” 宇文皓道:“不用商量,此事不用告知父皇,真没事。” “得了,你回去好生看着她,再闹出这样的事情,我首先就饶不了你。”太后厉声道。 第210章 有一人可遏制 顾司这个人,真要办点事,也实在迅速。 晚上出宫之后,便掌握了第一手资料,迅速到王府去立功。 竟然在正院里看到了元卿屏,顾司顿时觉得,这功立得好,立得及时。 “二姑娘!”顾司上前打招呼,经过上次的事情,她应该记得他了吧。 元卿屏看了看他,“这位公子,您有点面熟。” 顾司忍住心碎,自我介绍,“我叫顾司,和你姐夫是好友。” 元卿屏一怔,随即想起他就是那次城外出事的时候过来打招呼然后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转身而去的人。 “原来是顾大人,失敬,失敬!”元卿屏端正神色,带了几分恭谨道。 “你知道我?”顾司眸光锁着她,问道。 “我们见过,不过可能顾大人不记得了。”元卿屏微笑道。 不记得?下辈子还记得。 顾司做出绞尽脑汁地想的模样,然后很茫然,“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呢?” 元卿屏提醒,“在城外,就是齐王妃粥棚出事那一次。” “噢!”顾司恍然大悟,“对,我记得了,你那天跟楚王妃在一块,我还过来跟你们说话。” 元卿屏道:“是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转身走了。” “是啊,那天伤情危急,我忧心如焚,赶着去救人,实在失礼了。”顾司歉意地道。 元卿屏福身,“大人爱民如子,实在让小女敬佩。” “哪里哪里,谬赞了谬赞了。”顾司摇着手,谦虚地笑着。 回廊上, 宇文皓和元卿凌并肩站着。 “怎么办?我很想揍他一顿。”宇文皓看着顾司,对元卿凌道。 “他真的喜欢二妹吗?”元卿凌问道。 “否则他为什么跟我打架?不就是因为我给二妹找夫婿吗?”宇文皓道。 元卿凌听着顾司说的那些话,“可他连见过我二妹都不记得……” “装的。”宇文皓道。 元卿凌冷冷地道:“那确实该揍,不过轻点儿,别伤了我未来的妹婿。” 宇文皓摇摇头,“难啊,要娶你二妹,顾司父亲母亲肯定反对,否则,顾司也不需要借酒消愁了。” 元卿凌轻叹,什么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这是一个等级分明的社会,静候府,侯爵府邸,说是好听,但是京中又有谁把静候府看在眼里? 说起静候府,都是带着讽刺鄙视的语气。 当然,元卿凌觉得这名声败坏,原主元卿凌当记一功。 京中谁不知道她这个楚王妃之位是怎么得来的? 即便现在她和宇文皓恩爱情深,可黑历史会一直被人翻出来的。 城外救人那一次,是为她挽回了点声誉,可只怕还不能彻底洗白啊。 宇文皓厉喝一声,“顾司!” 顾司抬头看他,眉心跳动怒气,怎么办?他又想跟楚渣打一架了。 宇文皓道:“进屋里说话。” 顾司忍下这口气,佳人面前不可失态。 他扬起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看着元卿屏,“二姑娘,下次见。” “下次见。”元卿屏觉得这 位顾司侍卫长还挺温和亲切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顾司跟宇文皓和元卿凌进了屋中,坐下来,斜睨了宇文皓一眼,“跟我摆你王爷的威风啊,一点面子都不给,有你求我的时候。” 宇文皓把玩着杯子,口气淡淡地道:“听我那不成器的老岳父说,二妹的婚事,我能做一半主。” 顾司不满地看着他,“你别拿这个威胁我。” “谁威胁你了?你爱说不说,瞧你刚才吹得,猪都快被你吹上天了,忧国忧民,救人心切?羞耻吗?”宇文皓哼道。 顾司恬不知耻地道:“我说的是事实,当日我救了好几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211章 本王要休妻 顾司道:“虽能遏制,但是,皇上显然不会为了这些事情得罪褚首辅,对皇上来说,娶个侧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现在不娶,以后估计也逃不了,只是眼下还得先应付此事。” 宇文皓道:“之前便提出过让我娶褚明阳为侧妃,但是其实父皇心里是不太赞成的,至于这一次……如果我有很好的理由,父皇未必就一定会勉强我,不过你说得对,对父皇而言,我娶个侧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以后父皇会怎生威逼,我暂时顾不得,唯有先应付眼前的。” 元卿凌听得心哇凉哇凉的,幸好宇文皓现在跟她一条心去对抗,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话说了回来,如果宇文皓自己都赞成娶个侧妃,她也犯不着伤心难过,不值得了。 她看着宇文皓慢慢冷静下来的脸,他在思考,显得特别的睿智。 元卿凌觉得自己有点花痴,总爱盯着这样的他看。 事实不出宇文皓所料,戌时左右,穆如公公就带着两个太监来府了。 他在门房处通报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刚进了院子,就听得有吵闹的声音传来,仔细听,像是王爷的声音。 “你何德何能让本王恨你?本王只是厌恶你,讨厌你小气,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现在本王见到你都恶心,想吐。” 穆如公公一听,这是跟谁说话呢?跟王妃说吗?王爷是气疯了吗? 穆如公公还没进得去,就听得 王妃说:“你厌恶我?我何尝不厌恶你?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我懒得撕破脸罢了。” 宇文皓冷道:“你别以为怀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会认你这个王妃,喝下这碗药,本王与你一刀两断,别妨碍本王娶褚家二小姐。” 元卿凌冷冷地道:“王爷真爱说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带着孩子再嫁,谁都不妨碍谁,到时候摆下满月酒,还请王爷过来喝杯水酒。” 说完,她把一个碗掷于地上,药汁飞溅间,大步出门。 “你走,马上收拾东西走,本王不稀罕你,就没见过这么狭窄的女人,连本王娶个侧妃都容不下。”宇文皓一掀桌子,怒气冲冲地道。 元卿凌出来就看到一脸发白的穆如公公,穆如公公还没行礼呢,就听得宇文皓这句话,元卿凌直接回身道:“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走,穆如公公,您来得正好,烦请您转告父皇一声,说我无缘做皇家媳妇,我卷铺盖走人,他爱娶谁娶谁。” “这是你说的,你说过的话要算数,但是你不能带着本王的孩子走,喝药,喝完药,胎落了,你爱滚蛋滚蛋。”宇文皓追出来,怒道。 元卿凌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道:“好,这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 她捂住了肚子,脸上有痛苦之色,绿芽急忙过来扶着,她一扬手甩开绿芽,眼底便冒了泪水,“宇文皓,记住,今天是你负我,我出了这个门口,你就休想我再 回来。” 说完,她抹了一把眼泪,扶着回廊的栏杆,踉跄而去。 穆如公公可吓坏了,一把拦住宇文皓,跺脚道:“我的好王爷啊,您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您这不是要气死王妃吗?哎呦喂,真要了老奴的命了,王妃若真出了门,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宇文皓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她要走,难道本王还要拦着吗?是她无理取闹,又不是本王做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穆如公公急忙问道。 喜嬷嬷上前,轻声叹气,“也不知道是谁嘴碎,在王妃的面前说王爷要娶褚家二小姐为侧妃,一时气愤,就跟王爷闹了起来,说王爷趁着她怀孕难受的时候纳妾,这本来是空穴来风的事情,她还当了真,怎么都劝不住,王爷一时生气,便说是真的,要娶褚家二小姐为侧妃。” 穆如公公眉心一跳,“这话是谁说的?” “可不还没查吗?等回头安抚了王妃,我好生查一下就是。”喜嬷嬷说。 宇文皓余怒未消,“查什么?不查,本王还就要迎娶褚明阳为侧妃了,看她能把本王怎么了?” 喜嬷嬷劝道:“王爷您现在可不能拿话来激她,您看您方才还给她喝什么药的,她若犯倔起来,真喝了怎么办啊?” 宇文皓刚听着怒气消减了点儿,一听这话,又顿时火冒三丈,“她有胆子就喝下去,敢喝下去本王就敢休了她。” 第212章 齐王娶侧妃 穆如公公走后,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相视一笑,但是笑完之后,元卿凌却忽然落了泪。 她是一下子就伤心起来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宇文皓开始还以为她是装的,结果看她眼泪是豆大豆大地下,哭得特别的伤心。 他紧张起来,双手托着她的脸,手指轻轻地扫去眼泪,“怎了?怎么一下子哭了?是不是难受了?” 元卿凌只顾哭,而且越哭越伤心,却一句话都不说。 这弄得大家都着急起来了,喜嬷嬷立马就说要去请御医。 元卿凌这才止住了抽泣,道:“不用,我没事。” 两个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样肿了。 “怎么了?告诉我!”宇文皓看得心疼,问道。 元卿凌看着他,忍不住心尖又在微痛,“我只是想起我们吵架的话,心里难受,我说要走,你说休妻,打掉孩子,我知道都是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难过,这些话,就像针一样扎进来,心尖都发痛。” 宇文皓眸色一痛,一下子抱着她,紧紧地抱着,把她用力地挤入自己的怀中,鼻头酸楚,心脏也像她说的那样,在发痛,尖锐地痛。 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没了元卿凌。 他声音惊痛而灼热,道:“以后我们再也不说这样的话,哪怕是做戏,也不要说,不,我们也不做戏了,如果这种个事情还有下次,我来拒绝。” 元卿凌伏 在他的怀中,重重地嗯了一声,眼眶还是一个劲发热。 且说穆如公公回了宫里,没有听喜嬷嬷的话,守住秘密,而是一五一十都转达了给明元帝听。 明元帝皱起了眉头,“王妃真的寻短见?” “真假不知道,但是奴才去到的时候,地上有血,王妃的手也伤了,而且,王妃哭得很伤心,王爷怒气一直都压不住。” 明元帝沉思了一下,“他们夫妻看着像是做戏吗?” 穆如公公摇头,道:“奴才看着不像,而且,他们事先也不知道奴才去啊,这做戏给谁看呢?” 明元帝摇头,“未必,老五精着呢,他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就为了不娶侧妃?”穆如公公犹豫了一下,“皇上,老奴其实不明白王爷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推了这门亲事。” “不明白?”明元帝淡淡地笑了。 “老奴愚钝。”穆如公公道,“还请皇上指点。” 明元帝冷笑,“朕也不知道,攀附了褚首辅,对他而言,利大于弊,唯一的弊端,大概就是楚王妃未必吃得住褚家那丫头,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机会?他不像是这么愚蠢的人。” 穆如公公听得涉及政事,不敢再问了。 明元帝倒不是全然不明白宇文皓心里想什么。 褚首辅三番四次提出要把孙女嫁给他做侧妃,其目的和用心是什么,他肯定知道。 这对他来说,是个大好机会。 但是,同时意味着他会被褚 首辅牵制。 这个儿子,傲气比较大,不愿意为了利益而逼自己做一些日后可能面对的抉择。 不妥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也分两面看。 做皇帝,有时候绝对不能妥协。 但是,有时候需要妥协。 明元帝心里头漫出一丝欢喜来,虽然还得历练,但是,至少看出了好苗头。 关于娶褚明阳为侧妃的旨意,最终也没有下达到楚王府。 算是逃过大难。 但是元卿凌和宇文皓都知道,这个问题,始终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不知道又得想什么法子去躲避了。 换个角度想,元卿凌其实也挺高兴。 因为,不是她一个人在苦苦维持,还有他陪着。 这样的事情,经历下来,两人的感情也深厚了许多。 艰难地熬过一个月。 入冬了。 天气寒冷,元卿凌就不爱动弹。 现在吃喝也正常了一些,虽然偶尔还会反胃呕吐,可比起原先,已经好受很多。 第213章 不解 屋中有几位已经下降的公主,文敬公主,秦平公主,安平公主。 至于亲王妃,除了纪王妃,几乎都在了。 孙王妃,魏王妃,安王妃,每个人都打扮得十分精致,有着和她们身份相对等的华贵。 齐王妃褚明翠坐在正座的位置上,她身穿一袭大红绣牡丹袍子,头戴紫玉钗,妆容精致,大方得体。 元卿凌没看出她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来,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是恰到好处。 是的,为齐王娶侧妃,是她自己一手张罗的。 元卿凌听孙王妃八卦过,说齐王不同意娶侧妃,是她去求皇后做主。 褚明翠看着元卿凌进来,微微扬起了笑容,“楚王妃来了?快请坐。” “多谢齐王妃!”元卿凌道。 因着是孕妇第一次出门,元卿凌有着国宝熊猫般的待遇,一众公主和亲王妃都对她关怀备至,请她坐下来之后,茶水点心各种,也都仔细查看才给她服用。 毕竟,她若出了点幺蛾子,在场的人,怕也是逃不掉。 元卿凌觉得自己在场,让大家都很不自在,便道:“诸位慢坐,我出去走走。” 孙王妃笑着站起来,“我也出去走走,对了,你还没恭喜齐王妃呢。” 元卿凌一怔,恭喜?孙王妃是讽刺吗?这话可不妥当。 她看着孙王妃,孙王妃脸上却没半点开玩笑或者讽刺的样子。 因着最近总是被人下套,所以,她还是留了个心眼,道:“我一会见着齐王, 再恭喜他就是。” 褚明翠淡淡地道:“人到了就是赏脸,至于恭喜不恭喜,嘴上的事情,不在乎的。” 元卿凌还真是大吃一惊,作为正妃,今天应该是她最不开心的一天,为什么她却可以毫不在意?难道她对齐王真的是一丁点的感情都没有吗? 元卿凌不理解这种扭曲的感情,转身出去了。 孙王妃跟着她出去,王府里,宾客如云,走到哪里,都似乎有人声。 绿芽和徐一远远地跟着她们俩,但是没有上前打扰。 “齐王妃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元卿凌忍不住道。 孙王妃道:“她能在意吗?这事是她祖父做主的,她必须配合她祖父,否则,就连正妃之位都保不住,你没见她一直为这事奔波吗?” 元卿凌听得此言,怔怔,“那她其实也算是一个可怜人。” 孙王妃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得了,哪里有这么多的可怜人?就算真有可怜,也必定有可恨之处,若不是她自己闹出城外粥棚和假孕的事情来,至于有今日这下场吗?再说了,齐王对她是真真的好,没见齐王每一次看她,那眼睛就像染了蜜吗?可她……哎,算了,不说了,今日说她,来日人家说我,我也始终得为我家那位找侧妃的。” 元卿凌最近对侧妃两个字很是反感。 但是无论去到哪里,都总会听到这两个字。 心头憋闷不已。 齐王很爱褚明翠,但是他为什么不反对娶侧妃? 她 一直认为,齐王对褚明翠的爱,京中怕是谁都比不上的,可这样的爱,到了最后还是容得下第三个人。 元卿凌觉得这个地方待不下去,她对孙王妃道:“我有些不适,要回去了。” “这么早就回去?”孙王妃一怔,看着她,便揣测她的心思,“你该不是为齐王妃难受吧?你大可不必,她看似是被迫,但是今日她也高兴,你信不信?” 元卿凌看着她,“为什么会高兴?” 孙王妃冷冷一笑,“袁大将军一直都是中立的,没有攀附哪位亲王,可如今齐王娶了袁大将军的孙女,袁大将军就不得不做出选择,站在了齐王这边,齐王妃会不高兴吗?她深知齐王不会对她变心,娶个侧妃进来,也不过是摆设,却得到了有力的襄助可送她直登太子妃之位,你今日不该为齐王妃感到难受,而是为那可怜的袁咏意。” 元卿凌没想到还和太子之位挂钩了,这地方越发的复杂,她更加待不下去。 第214章 战斗力惊人 齐王府今晚宴罢,齐王去了新房。 掀开红盖头之后,屏退了新房里的人,他看着袁咏意那张圆脸,道:“本王需要和你谈一下。” 袁咏意眨巴眼睛,揉了揉脖子,“王爷请说。” 齐王道:“今晚,本王不会留在这里过夜。” 袁咏意伸手抚住胸口,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吐舌头道:“那就真的太好了。” 齐王一怔,“你……不难过?” 袁咏意站起来,把头冠卸掉,走到桌子前坐下来大快朵颐,“我都快饿死了,这一整天,就是早起梳妆的时候吃了点儿面片汤,一直饿到现在,太刻薄了。” 齐王看着她,见她真没有半点不悦或者难过之情,才略略放心,“那你吃,本王先出去了。” “等一下。”袁咏意放下筷子,道。 齐王心中微沉,看来,没那么容易打发的,遂沉了沉脸。 袁咏意看着他,露出了讨好的脸,“您跟楚王妃是不是很熟?” 齐王蹙眉,“还行,怎么了?” “那您去楚王府的时候,能带上我吗?”袁咏意祈求地看着他。 “你去楚王府做什么?”齐王疑惑地问道。 “找楚王妃说话啊。” 齐王看着她,心道,这个女人还真狡猾,以退为进,和他单独外出的话,自然就多了相处的时间。 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淡淡地道:“改天去的时候告诉你吧。” “明天去吗?” “不去!” 袁咏意懊恼,“那后天呢?” 齐王冷道: “后天不是回门吗?” “大后天呢?”袁咏意再追问。 齐王冷冷地拂袖而去,“你别咄咄相逼,吃相难看。” 袁咏意一怔,吃相难看?她饿啊! 饿还得顾什么吃相? 她是将军府出来的女儿,她祖父是武夫,她爹是莽夫,不兴讲究这个。 袁咏意继续吃。 陪嫁的丫鬟明月清风进来,泪眼模糊,悲声对袁咏意道:“小姐,您真是命苦,今晚是您新婚之夜,王爷竟也没在您房中过夜。” 袁咏意翻翻白眼,“他不在这里过夜我就命苦了?这什么道理?他死了我才命苦……也不是,他死了我还能改嫁。” 若不是楚王妃说嫁给齐王做侧妃好,她才看不上齐王那文弱书生呢,一看就知道手无缚鸡之力,怕是连行房的力气都没有的。 不过,楚王妃说好,那就一定是好的。 过了几日,元卿凌身子好转,按照规矩,也得入宫请安了。 天气渐冷,入宫请安得早起,宇文皓本来不太同意的,毕竟她现在不去请安,也没有人说什么。 不过,元卿凌想见太上皇,确实总是留在府中很无聊,哪里都去不得,如今怀王情况稳定,一给就是十天的药,所以不必常去。 喜嬷嬷和绿芽徐一陪同入宫去。 今日,除了亲王妃入宫请安,还有诰命命妇获召入宫。 元卿凌鲜少理会宫中的事情,所以不知道宫里还在酝酿着什么大计划,但是看到清一色的妙龄姑娘,她心头就 一阵惊跳。 在太后寝殿外等的时候,看到褚明翠带着袁咏意和褚明阳进来。 褚明翠是一袭红色锦缎衣裳,有些老套,中规中矩,但是,元卿凌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应该是亲王妃的朝服。 褚明身穿如意纹百褶裙,脖子上挂了一串殷红的珊瑚项链,粒粒红灿如火,璀璨夺目。 一如她的容颜,艳若桃李。 至于袁咏意则穿得有些跳脱,黄配绿,绾着单螺髻,插着响铃簪子,这打扮得有些不像成亲的女子,倒像是还待字闺中的少女。 第215章 喝的到底是什么 自从那天两人在穆如公公面前做了一场戏之后,一直都没有旨意下来提及娶侧妃这件事情。 元卿凌庆幸这件事情是过去了,没想到,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就算皇上不打算下旨,可褚明阳话都放出去了,如果不成事,丢的就是褚家的颜面。 褚家会愿意丢这个脸吗? 袁咏意一脸悔恨地看着褚明阳,原来楚王也要娶侧妃吗?早知道自己就先看看了,嫁给楚王多好啊,那样她就是楚王妃姐姐的妹妹了。 喜嬷嬷心头窝住一口气,扶着元卿凌,怕她因褚明阳的话而做出一些失态的举动来。 褚明阳阴毒冷狠地看着元卿凌,等待着她的回答。 元卿凌看着她,笃定地道:“我和你,绝对不可能是姐妹。” 既然褚明阳懂得放话,她也懂得。 话大家都撂在这里了,你有褚首辅,我有太上皇,咱死磕就是。 褚明阳冷笑,“只怕缘分这个东西,还真由不得人。” “缘分个屁!”袁咏意听出来了,楚王妃姐姐可没打算要她,当下就仗义出头,“你要当楚王侧妃,还真的要由人决定,楚王妃姐姐说不许,那你就进不了,你脱光了去引楚王也不成,楚王看不上你这个烂胚子。” 褚明阳冷冷转身,一副不屑与袁咏意说话的样子。 褚明翠完全帮不上忙,或许也没打算帮忙,只是冷冷地袖手旁观。 袁咏意看着元卿凌,懊恼地道:“楚王妃姐姐,我说话 是不是太粗鄙了。” 元卿凌看着她,慢慢地点头,“是的,但是……深得我心。” 那张圆脸,顿时灿烂成一朵花,明艳照人。 一同进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元卿凌的身上。 仔细反复地问她吃喝如何,呕吐还有吗?还头晕吗?尿频尿急吗?楚王规矩吗? 直问到元卿凌尴尬无比,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贤妃和皇后也都在此,贤妃对元卿凌也头一次露出了温和的神色,叮嘱了她孕期要注意的事情。 从太后宫里出来之后,元卿凌带着喜嬷嬷和绿芽去了乾坤殿。 袁咏意不远不近地跟着。 绿芽小声地道:“王妃,袁侧妃一直跟着您。” 元卿凌也留意到了,回头看她,袁咏意马上躲进花丛里,片刻才把脑袋探出来,讪讪地看着元卿凌。 对于袁咏意的态度,元卿凌实在是很好奇。 她现在是相信宇文皓说的那句话,这姑娘一点都不简单。 她一直这个缠着自己,用看爱豆的眼光看她,但是谁知道有什么居心?她实在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家崇拜 她吩咐绿芽,“请袁妃过来。” 绿芽快步过去,躬身,“袁妃娘娘,王妃请您过去。” 袁咏意的眼底顿时绽放光芒,一路小跑过去,汪汪地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有些无语,这画面让她想起每逢手里拿着肉骨头的时候,多宝就是这样过来看着她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元卿凌问道。 袁咏意花痴地看着她,“我……我阿娘说要多谢王妃,问王妃什么时候得空,她想拜访王妃您。” “你阿娘为什么要多谢我?”元卿凌奇怪地问道。 “那天,”袁咏意有些激动,“您在城外,救了我阿娘啊,阿娘一直想跟您道谢来着。” 元卿凌愕然,“我什么时候救过你阿娘?” 她忽然想起,似乎是有一位夫人,那夫人是和梁夫人睿亲王妃陪同去的,那位夫人伤了手,她有为她止血。 “你阿娘是伤了手的那位?”元卿凌问道。 “对,对!”袁咏意见她想起来了,更加激动,巴巴地看着她,“王妃姐姐,您能见见我娘吗?” 元卿凌微笑道:“好啊,那改日请您带夫人来,我在府中招待。” “太好了,太好了!”袁咏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元卿凌再一次无语。 如果说,这位袁咏意不是真的那么简单,就一定是很复杂。 这个时势,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做人,她还是小心为妙,这位袁夫人来一次就好,以后还是得敬而远之。 袁咏意活蹦乱跳地走了,刚好齐王也入宫去跟太上皇问安,与袁咏意迎面遇上,袁咏意一蹦三跳,直接抱着他就“吧嗒”地亲了一口,绯红圆脸绽开如花朵一般明艳娇媚,弯腰可掬地道:“谢谢,谢谢王爷,一定是你在楚王妃姐姐面前为我说好话。” 第216章 被气了 不过,元卿凌却好奇,太上皇哪里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灵蛇草,她听都没听说过。 她发现这后院里除了这灵蛇草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奇形怪状的植物。 她慢慢地看,走到一朵鲜艳的花朵面前,她伸出手想碰一下,喜嬷嬷急忙道:“不能碰。” 元卿凌一怔,回头看着喜嬷嬷,“怎么了?” “这是食人花。”喜嬷嬷白着脸道。 元卿凌虽然没见过食人花的真实面目,但是从图书和电视上看到过食人花,哪里是这模样的? 这朵花,看着像玫瑰,但是没有玫瑰那么繁复的花瓣,只是分了六瓣,形成一个简单的旋涡,里头有几根黄色的花蕊。 喜嬷嬷见她不信,便从地上捡了一条小树枝,碰触花蕊,只见六瓣花瓣迅速夹拢,听得“叽喳”一声,小树枝断裂的声音传出,等花瓣再打开的时候,那小树枝被折断的那一小节,已经碎裂成渣渣了。 “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元卿凌吃惊地问道。 莫说没见过,真是连听都没听过啊。 “逍遥公送的。”喜嬷嬷道。 已经不止十次听到逍遥公三个字了。 看来,她真要拜访拜访这位逍遥公啊。 离开乾坤殿的时候,也恰巧遇到了褚明翠褚明阳姐妹。 袁咏意没有和她们在一起,姐妹二人看着应该是从皇后宫中转出。 不过,元卿凌打算视而不见,径直走过。 褚明翠叫住了元卿凌,“楚王妃稍等一 下。” 元卿凌回头看着她,“齐王妃有事?” 褚明翠走了上来,带着歉意道:“我二妹素来心直口快,但是她没有恶意的,请楚王妃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不会!”褚明阳不会是没有恶意,她是充满了恶意的。 褚明翠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难得楚王妃大量,不跟她计较,想必,你们日后也会相处愉快的。” 又来了,元卿凌扬起眉毛,这一次没打算回避了,“我没同意让她进门,这事你知道的吧?” 褚明翠一怔,“你没同意?可这事在办着了啊,皓哥哥也知道的。” 元卿凌道:“你皓哥哥不知道。” 褚明翠显得很惊讶,回头看了看褚明阳,很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褚明阳冷冷一笑,“一个心胸如此狭窄的人,也配当王妃?” 元卿凌看着褚明阳,“我记得我没有得罪过你。” 这女人为什么死咬她不放?别跟她说什么和褚明翠姐妹情深,为姐姐出气,这位褚明阳凉薄得很,她不会。 褚明阳上前一步,稍稍抬头睥睨着元卿凌,冷冷地道:“你是没得罪我,但是我看不惯你这种小人得志的样子,你出身低贱,凭着肮脏的手段获取了今日的荣华富贵,却装得比任何人都清高,还以此来迷惑楚王和你恩爱情深,呸,我看到就想吐,我偏就不能叫你如意,我要撕开你的脸皮,叫人看到你下贱不知羞耻的内心。” 元卿凌的胸口一阵起伏 ,她自然知道褚明阳在故意激怒自己,让她动气伤身,而她堂堂医药博士,也着实不该跟一个小学都没读过的毒舌少女计较。 但是,她压不住这口气。 她抓住喜嬷嬷的手,免得自己一下子激怒气晕倒地,杏眼瞪着褚明阳,冷道:“我不管你是真要嫁进楚王府还只是想激怒我,可我把话撂在这里,任何女人,想进楚王府的大门,想靠近宇文皓,都得问过我,而我,半步不让。” 元卿凌说完,便觉得小腹一阵揪痛,她果然还是道行不够。 她转身,听得褚明阳出来扑哧的轻蔑笑声,“好一句半步不让,人死了,就自然会让。” 元卿凌猛地转身,想直接就一巴掌打过去。 喜嬷嬷一下子拦着在了她的身前,冷冷地道:“二小姐,说话不要太恶毒,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褚明阳欲反唇相讥,被褚明翠拦住,褚明翠福身,“嬷嬷,请送楚王妃回去吧,今日之事,我定会登门致歉。” 第217章 去找褚首辅 褚明阳也回以淡淡的口气,“交情?呸,一个奴才罢了。” 褚明翠不喜她的语气,也就不再说了,姐妹二人出宫去,回了一趟娘家。 回到褚府,褚明阳便没搭理褚明翠,自己回了屋中。 褚明翠去看望祖母,首辅夫人自从上次一次“意外”失声之后,至今还没康复。 首辅夫人自然知道,在这府中,能对她下药的只有一个人。 她变得安分守己起来,夫妻快一辈子到头了,她太清楚他的狠辣了。 为了他所在乎的东西,他可以六亲不认。 她听着褚明翠说今日遇到喜嬷嬷的事情,她一阵心惊肉跳,对着褚明翠摇头,示意不可惹那个女人。 褚明翠轻声道:“孙女知道,只是明阳却没把她放在眼里。” 首辅夫人惨烈一笑,摇摇头。 *** 傍晚,褚首辅回到府中,他习惯独自一人用饭,刚叫人在屋中摆下碗筷,便听得下人进来禀报,“老爷,有一位自称喜嬷嬷的人来了,说要见您。” 褚首辅抬起头,眼底有些发怔,“喜嬷嬷?” “回老爷的话,是的。”下人道。 褚首辅的失神也不过是片刻,马上就恢复了如常,“请她进来。” “是!”下人领命而去。 褚首辅看了看身边伺候的老管事,“你说她来做什么?” 老管事躬身道:“老奴不敢揣测。” 褚首辅淡淡地道:“怕是为了楚王妃。” 老管事应了一声,也有些怔然。 下人领着喜嬷嬷进来 ,便躬身告退了。 褚首辅站起来,看着喜嬷嬷慢慢地跨过门槛进来。 “见过首辅大人!”喜嬷嬷福身行礼。 褚首辅轻声道:“不必多礼,坐!” 喜嬷嬷看到桌子上的饭菜,“您还没用饭?” “刚准备用了。”褚首辅邀请,“要不,一起?” 喜嬷嬷走过去,看着清淡的两菜一汤,再看他瘦削清癯的面容,道:“你该吃好一点。” “粗茶淡饭即可。”褚首辅说。 喜嬷嬷转过头,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说辞,但是,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老管事上前,“喜儿姐姐,许久不见了。” “犁头,许久不见。”喜嬷嬷看着老管事,“还好?” “好,好,一切都好!”老管事笑着说,“只是,似乎没过多久,我们都老了。” 喜嬷嬷默然点头,是的,一眨眼,就都老了。 老管事躬身退了出去,屋中便只有褚首辅与喜嬷嬷两人。 褚首辅已经坐了下来,看着她,“坐下来说话吧。” 喜嬷嬷摇头,把心头的思绪清空,看着他正色道:“上一次,你叫我对太上皇下药,我遵照你的意思办了,我欠你的,已经还清。” 褚首辅没有解释说这是褚明翠的意思,不是他的意思,他甚至是事后才得知。 他道:“你没有欠我什么。” 喜嬷嬷悲凉一笑,“不知道,欠也好,不欠也好,总归是两清了。” 褚首辅看着她,“你来就是为了我跟我说这一句吗?” 喜嬷 第218章 定下褚侧妃名分 褚明阳听得祖父无端召见,便问了传话的下人,“方才王妃是不是去见过祖父?” 下人摇头,“回二小姐的话,没有的。” 褚明阳懂得为人来事,对祖父身边伺候的人早有打点,所以如果大姐没去找过祖父,那应该就没什么事。 或许,是为了和楚王的婚事。 如此,她便心安理得地出门。 只是,她进了院子大门,老管事就急忙上前,道:“二小姐,老爷让您先在外头跪着。” 褚明阳一怔,“跪着?为什么?” 老管事道:“这是老爷的意思,二小姐别问了,老爷正在震怒中,您还是先跪着吧!” 褚明阳素知祖父威仪,不敢不跪,只是跪着也不甘心,她问道:“管事,能否告知我,到底我做错了什么?” 管事轻叹,“喜嬷嬷来过,二小姐您何必惹楚王妃呢?” 褚明阳一听,立刻就从地上起来,道:“我要见祖父,我有话要说。” 管事为难地道:“二小姐,您还是先跪着吧。” “我要见祖父,我有话要申辩。”一个奴才的告状,祖父也要责罚她了?这还成体统吗? 一个茶杯从屋子里头砸了出来,碎裂一地,碎片溅在褚明阳的身上,把她吓得急忙退后两步,噗通地就跪了下来。 老管事叹息道:“二小姐,还是跪着吧,老爷会见您的,您总有申辩的时候。” 褚明阳心头纵然不服,却也不敢再造次。 褚明阳的父亲母亲被传了过来,进 了屋中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出去的,褚大爷夫妇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只是微微叹气便走了。 又过得一炷香的功夫,见礼部侍郎竟然也来了,也在里头说了一会儿话,笑着离开。 褚明阳跪得膝盖发痛,稍稍地后坐了一下,心里盘算着到底是什么事。 褚明翠也进了院子,看到跪在地上的褚明阳,她轻蹙眉头,“我说过你,你偏不听。” 褚明阳实在不解,问道:“喜嬷嬷这个老奴今日来过,祖父就责罚我了,为什么祖父会那么重视她的话?” 褚明翠道:“二妹,你素来比我还聪明,应该明白有些事情说不得,我比你更憎恨元卿凌,但是,在喜嬷嬷面前,我也是尽量收敛,她惹不得。” 褚明阳冷冷地道:“惹不得?那我以后嫁给楚王为侧妃,还真得看她脸色不成吗?” 褚明翠看着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生出了一种痛快之感,“你不会嫁给楚王,祖父已经决定,把你嫁给纪王为侧妃,方才祖父传了父亲母亲过来就是商议此事。” “纪王?”褚明阳跳了起来,尖声道:“我不同意!” 褚明翠压着她的肩膀,压低声音厉色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别激怒祖父,我不妨告诉你,祖母失声,就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结发夫妻也如此,你别以为你能多特殊,真惹恼了祖父,把你嫁给贩夫走卒,你也只能哭着上花轿。” 褚明阳摇头,脸 色惨白,惊恐地看着褚明翠,“我不信,我不信……” 褚明翠压低声音道:“还记得那一次我回府,跟你说祖父要你嫁给楚王为侧妃的事情吗?你说你看出我的小心思,但是我何尝不是在揣测祖父的心思?齐王是祖父的外孙,祖父肯定会扶持他为太子,但是,齐王无用,你也看在眼里,祖父认为扶不起齐王,你觉得他会选择谁?” “谁?”褚明阳下意识地问。 “纪王!”褚明翠凄然一笑,“可笑的是我押错了宝,以为身为嫡子,只要祖父稍稍推他一把,他就能稳坐太子之位,可惜啊,他只是个窝囊废,如今纪王立功归朝,皇上亲赐了黄袍,看来是要重用了,纪王是长子,纪王妃又病重在床,你嫁过去至少正妃之位不需要等太久。” 褚明阳慢慢地清醒了过来,“那楚王呢?祖父难道就没看好过楚王?” 褚明翠解释道:“楚王的母妃贤妃和太后都是苏家的,祖父与苏家斗了一辈子,你觉得祖父还有可能扶起楚王壮大苏家吗?” 第219章 来赔罪 宇文皓得知今日元卿凌被褚明阳气得动了胎气,简直是动了惊天动地之怒。 天杀的,好不容易那天院判出来诊断了一下,说胎儿稳定,按照这个情况良好的发展下去,等胎儿满三月,王爷就不必再用五指姑娘了,可浅尝辄止之类的。 现在又动了胎气,这孕三月怕也是能看不能动了,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青年,他恨不得马上纠合府中人马,把褚明阳揪出来五马分尸。 只是,不需要他去褚家找,便见汤阳疾步进来,道:“王爷,王妃,褚首辅带着褚家二小姐过来赔罪。” 宇文皓和元卿凌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 这些年,褚家得罪的人不知凡几,没见他褚首辅登门致歉,今日竟然带着褚明阳过来赔罪?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宇文皓冷冷地道:“来得好,本王倒要看看,他褚首辅是否真能只手遮天,凌驾于皇家之上。” 元卿凌拉着他的手,担忧地道:“你别太冲动,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局面就这样,皇上可以得罪褚首辅,但是,亲王还不能,这真是尴尬的局面啊。 “放心,我不会跟褚明阳计较,她眼看着是个短寿的人,将死之人,犯不着我出手。”宇文皓安抚道。 元卿凌看着他,认真地道:“不,褚首辅不用得罪,但是褚明阳得教训她一顿,我们挑软的柿子捏,褚首辅太老太硬,咱捏不动,捏个褚明阳,还 是绰绰有余的。” “高见,高见!”宇文皓佩服。 宇文皓率人出去,褚首辅和褚明阳已经被迎入正厅里,褚明阳站着,褚首辅坐着正喝着茶。 见宇文皓来到,褚首辅站起来,态度谦逊而又不失首辅威严,拱手,“老臣见过王爷!” 所谓伸手不打老年人,宇文皓忍着这口怒气,回礼,“首辅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褚首辅没入座,只等宇文皓坐下来之后,便沉肃一怒,“你还不跪下给王爷请罪?” 褚明阳心头窝了一口气,此番请罪,她本不愿意来的,但是奈何祖父强令下来,她只得遵从。 而她即将成为纪王侧妃,算起来是他宇文皓的嫂子,这一次不来请罪,之后便可不了了之。 她实在不明白,祖父为什么要这么忌惮楚王,而且,还这么在意元卿凌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应该除去才对。 “跪下!”褚首辅见她犯倔不动,当下厉喝一声。 褚明阳听得这雷霆狂怒,心中一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虽不情不愿,却也只得道:“小女今日在宫中出言无状,冲撞了王妃,还请王爷和王妃恕小女无知年幼之罪。” 宇文皓连看都没看她,对她的道歉也置若罔闻,只是对下人道:“来啊,给首辅大人换盏茶。” 褚明阳气得颤抖,这楚王是有心羞辱她的,她忍不住出声道:“王爷,此番小女冒犯,事出有因,还请王爷明察。” 褚首辅冷冷的 眸锋扫过来,褚明阳心中虽知道会惹祖父不高兴,可眼下不能这么没了尊严,“王爷,是楚王妃出言侮辱姐姐在先,小女看不下去,这才仗义执言说了她两句,小女代姐姐出头虽是不对,但是,也情有可原。” 她知道是大姐先变心,不愿意嫁给楚王,可楚王是个糊涂蛋,他不知道,至今也还深爱大姐,如果他知道是元卿凌先冒犯了大姐,侮辱了大姐,这事指不定谁遭殃呢。 宇文皓正愁找不到办法处置她,听得她这样说,宇文皓当下愠怒,冷道:“来啊,请喜嬷嬷来。” 褚首辅本来已经打算怒斥褚明阳了,听得宇文皓这句话,他把嘴巴闭上了,慢慢地喝着茶。 第220章 头号情敌出现了 宇文皓看着褚首辅,这一次是真心地道:“首辅息怒,这事本王不追究了。” 毕竟都砸了一个洞,而且那么烫的水泼过去,那细嫩的皮肤肯定是得起红泡,起了泡,未来一两年疤痕都不能消退,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这个惩罚也算可以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褚首辅微微点头,“王爷见笑了。” 宇文皓道:“谁家没几个不肖子孙?”暗指褚家底下的人确实张狂。 褚首辅转头去问喜嬷嬷,“王妃情况如何?” 喜嬷嬷道:“御医诊治过了,这几日是得卧床休息的,但是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他扬了手,叫了一个侍女进来,侍女手里捧着一个锦盒,他示意侍女把锦盒放在桌子上,道:“这里有一颗药,是专为生产妇人用的,请嬷嬷替王妃请收下,有备无患。” 喜嬷嬷走过去,打开了盒子,只见里头有个玳瑁盒子,打开之后,顿时觉得清香满屋,喜嬷嬷怔了怔,“保胎无忧丸?” “是什么?”宇文皓也嗅到了药香味,问道。 喜嬷嬷解释道:“这是大周龙太后的保胎良方,出自傅青方的十三太保,龙太后改良过,未足月胎动者,一服即安,产时艰难者,一服即下。” 她看着褚首辅,眸色复杂,“这药极为难寻。” 褚首辅道:“当日皇后怀孕时,正好我到大周去,太后听说皇后有孕,特送了我几颗,如今仅余一颗,悉数 送给王妃,希望世子平安出生。” 宇文皓不知道真假,看嬷嬷一脸感动的样子,按说这是良药了。 先不说给不给元卿凌服用,这份心意还是得谢过的。 他站起来拱手,“本王谢过首辅。” 褚首辅看着他,道:“略表心意。” 褚首辅站起来,看着喜嬷嬷,“老夫先告辞,嬷嬷能否相送?” 喜嬷嬷放下盒子,垂下了头,“是,大人请。” 褚首辅对宇文皓拱了一下手,双手很自然地背在了后头,走了出去。 喜嬷嬷跟随相送,两人似乎说了一些话,宇文皓听不清楚,但是,喜嬷嬷却笑了。 等喜嬷嬷回来,宇文皓问道:“这药嬷嬷能肯定是大周龙太后所炼制的保胎什么无忧药?” 嬷嬷微笑道:“错不了,当日皇后生齐王的时候难产,太上皇当时命我到产房里帮忙,我便亲眼看到过这药,还是我研开了喂皇后服下的,这药的味道我一闻就记得了。” 宇文皓闻了一下,只觉得这颗药清香无比,清香之中,夹着药香的味道,叫人一闻就心旷神怡,烦闷尽散。 “这药是褚首辅给的,还是先不要给王妃服下。”宇文皓对褚首辅的人品有所保留。 喜嬷嬷道:“王爷,王妃如今动了胎气,服用无忧丸是最好的,一丸便可保胎儿稳固。” 宇文皓没有喜嬷嬷这么有信心,道:“先不服,放着吧,同时,你对外说说,说褚首辅给王妃送了安胎药。” 喜 嬷嬷道:“好,知道了。” 宇文皓拿起一粒无忧丸,放在鼻子下方闻了一下,精神爽利啊。 他传了汤阳进来,道:“你见识广博,你来看看着是不是大周龙太后产的无忧丸?” 汤阳接过来看,又细细地闻了一下,摇摇头道:“卑职着实不知,卑职只听过无忧丸,却无缘见过。” 宇文皓想了一下,道:“请院判大人和曹御医。” 院判大人和曹御医一同来到,听得说是无忧丸,连忙仔细分辨。 院判取了一碗热水,用刀子刮了点儿,用水调和,慢慢地饮了一小口,递给曹御医,曹御医也饮了一小口,慢慢地分辨口中药的味道。 然后,两人一同点头,异口同声地道:“是无忧丸。” 宇文皓松了一口气,嬷嬷也松了一口气。 “王爷,这药可马上给王妃服下一颗。”院判道。 宇文皓精神一振,道:“好,劳烦院判给王妃调服。” 第221章 袁家到访 宇文皓喜滋滋地道:“写得怎么样?” 元卿凌看着他,“你们往日书信往来那些保存下来了吗?” “都有啊。” “给我看看。”元卿凌道。 宇文皓便着汤阳去取,当看到对方的回信与他的不相伯仲时,才觉得他或许不是一厢情愿。 他们两人是真心相爱的。 “这位大将军王,娶亲了吗?”元卿凌问道。 “娶了。” “生了吗?” “还没,才娶没多久。” 元卿凌放下书信,“他夫人知道你们的奸情吗?” 宇文皓瞪大眼睛,“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知己!” 元卿凌笑了,“你们是真爱。” 从两人的书信看,这个靖廷大将军王应该能为他鼓捣到一两粒无忧丸来。 吃药一两天之后,御医前来诊断,说元卿凌胎儿稳了。 宇文皓一把拉着御医出门口,严肃地道:“稳了是什么意思?” 曹御医眨巴眼睛,“稳了,就是稳了啊。” “那是否意味着可以适当地运动?例如出去散散步,例如出去遛个弯?”宇文皓衡量着运动的尺度,他想要的运动其实就是遛弯耗费的力气。 曹御医笑了,“王爷稍安勿躁,再等一个月再来问臣这个问题。” 宇文皓冷冷地拂袖进去。 元卿凌胎儿稳定,前方传来捷报,说褚明阳的亲事定下来了,嫁给纪王为侧妃。 这个消息元卿凌得知的时候,还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纪王?这真是峰回路转,迂回曲折啊!” 宇 文皓不关心,淡淡地道:“爱嫁给谁嫁给谁。” “但是,那位侧妃才去了没多久,就迎娶侧妃入门,这合适吗?”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道:“这有什么的?随便寻个借口就好,例如,为纪王妃冲喜啊。” 元卿凌想起那位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褚明阳,“喜新娘子,只怕会把她气坏了。” “最好是打成一团,也省得总是来找我们的麻烦。”宇文皓对这些内院妇人的争斗实在是深恶痛绝,总是提心吊胆着那天会来算计元卿凌一把。 元卿凌深以为然。 过了两日,袁侧妃派人送来帖子,说要带母亲登门拜访。 元卿凌想起之前答应过的,便命人回了帖子,说明日在府中恭候袁夫人和侧妃大驾。 宇文皓听得说袁夫人和袁侧妃来访,道:“倒是可以结交一下,有个人解解闷。” 元卿凌听得他对袁咏意赞赏度这么高,不禁嗤笑道:“当初这位侧妃可是想着要嫁给你的。” ‘不可能!’宇文皓一口否定,“别人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意丫头绝不可能会想要嫁给我。” 元卿凌眉开眼笑,“真这么肯定啊?” 宇文皓道:“她见了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莫说嫁给我,就算是街头见了我,都得马上躲起来的,不过,这一次是和她母亲一同来,若是她自己,是断不敢来的。” 元卿凌觉得心理阴影这个东西,还真的可以影响一个很乐观的人。 为宇文皓 的恶作剧感觉到羞耻。 喜嬷嬷听得说明日有客人来,想着宫里每天赐下来的肉也够有余了,便叫人在买点其他,多做几个菜,也免得失礼了。 翌日一早,元卿凌就打扮整齐,估摸着袁夫人和袁侧妃应该是差不多也得中午时候才来,便叫人准备早点自己先吃了。 这早点才刚吃完,就听得下人前来禀报,“王妃,袁侧妃带着袁大将军府的人前来拜访。” 元卿凌一怔,“这么早?那赶紧请到偏厅去,我出去偏厅。” 正厅比较刻板严肃,所以一般是宇文皓接见人的时候才用正厅,她接见女眷,多半是在偏厅,偏厅的布置柔和很多。 下人为难地道:“偏厅只怕是坐不下。” 元卿凌吓了一跳,“坐不下?来了多少人?” 第222章 求王妃收留 有一位夫人站了起来,对元卿凌福身,“妾身要谢过王妃救命之恩。” 元卿凌认得她,就是那天在粥棚里的那位夫人,伤了手,她给包扎过的。 她含笑道:“夫人,您这救命之恩实在是谈不上,您的手没事了吧?” “回王妃的话,没事了。”袁夫人有些激动,声音很大,像回答问题的学生。 接下来,是大家伙出来自我介绍。 一大群人,一通介绍下来,元卿凌只是微笑着点头,笑得脸皮都僵硬了。 但是,她也实在记不住几个,反正都是一大堆的袁夫人再一大堆的袁姑娘,要不,就是表小姐表姨妈之类的。 元卿凌发现她们一个个中气十足,走出来的时候脚步铿锵有力,竟似乎每个人都懂得武功。 她不禁偷偷地问身边的钱嬷嬷,“袁家女眷都习武?” “个个都是高手!”钱嬷嬷小声道。 元卿凌肃然起敬。 她看着那几个小姑娘,最小的应该是七八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她们和袁咏意长得很像,都是圆脸可爱的。 自我介绍之后,便是上礼物。 每个人都给元卿凌准备了礼物。 元卿凌咋舌。 看着正厅中间放着的一大堆武器,长剑,匕首,弓箭,大刀,斧头,暗器盒子…… “这把剑是老身命人从西域打造的,纯钢制造,削铁如泥,吹发可断,王妃不妨耍上两招!”老夫人献宝般道。 “祖母,王妃怀有身孕,不可动手。”袁咏意提醒。 老夫人噢了一声,歉意地道:“老身失礼了。” 元卿凌摆摆手,笑得有够勉强的,“确实不方便,下次,下次我在耍。” “我来!”袁家小妹上前,就是那位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手拿了剑,剑出鞘后往眉目里一横,对着元卿凌羞赧一笑,便见她疾步退后三丈,到了门口,脚下一蹬,冲天而起,长剑一伸,手腕也不知道是怎么动的,反正元卿凌就看到一道寒芒接着一道寒芒在空中闪出,剑光如花朵般绽放,小姑娘轻身飞下,长剑往正厅中的屏风削去,只听得“轰隆”一声,屏风分开两边,倒地身亡。 袁小妹收势下地,宝剑入鞘,垂手而立,脸上含着微微笑,而头发纹丝不动。 其嬷嬷心碎了一地,王爷最爱的黑檀木雕花屏风啊,天哪! “试试我的流星锤!”又一位小姑娘飞身而出,取了地上的流星锤,链子一收一放之间,只听得呼呼生风,如雷霆之怒,如万钧之势,一时间,只见那颗流星锤东一下,西一下,好几次元卿凌以为是冲着她来的,却也只是虚晃一下,迅速收回。 其嬷嬷看着地上东一个洞,西一个洞的,不知道修好要多少钱呢? “还有我!”一名十三岁四岁的姑娘冲出,挑了长弓,飞身就出了门外,片刻不见踪影。 元卿凌正好奇之际,却听得有什么东西“嗖嗖”划破空气而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头皮上一凉 ,似乎有风迅速掠过,然后,头发散乱,她骇然地伸手一摸,簪子不见了,仓皇转头去看,却见长箭钉入了后头墙壁上,她的簪子也在墙上钉着。 元卿凌身体僵硬地拍掌,也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颜色,只是踉跄着站起来,努力得体地对袁老夫人道:“老夫人,请恕我失陪一下,我要去小解。” 袁老夫人含笑道:“王妃请自便,确实,有孕妇人是得总去解手的。” 元卿凌看着绿芽和绮罗,“你们二人扶我去一下,我腿有些软……不,有些麻,坐久了血气不运行。” 绿芽和绮罗颤巍巍地上前扶着元卿凌出去,元卿凌得体的脚步在出了门口之后迅速贴着墙壁,扶着胸口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她差点以为那箭要飞在自己的头上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宇文皓说褚明翠斗不过袁咏意,谁都斗不过啊。 齐王你惨了,你敢欺负袁咏意的话,你小命难保啊。 元卿凌解手回来,发髻已经梳好,方才放箭的那位袁妹妹拿着簪子前来送还,“王妃,您的簪子。” 元卿凌微笑看着她,“送给你。” 第223章 收个小妹 方才放箭的那位袁四妹单膝跪地,“求王妃收我在身边,阿四一定听王妃教导,还能保护王妃。” 元卿凌心动了。 虽然现在宇文皓安排了徐一跟着她,但是徐一到底是男子,有些地方她能去,他去不了,例如女眷的聚会,他就只能在外头候着。 可阿四不一样,阿四可以带着出入。 但是,阿四是袁家的姑娘,以什么名目留在王府?外头的人不说说三道四吗? 喜嬷嬷微笑道:“王妃,您孕中多思,实在需要开朗的姑娘在身边陪伴,您若是实在喜欢阿四姑娘,就留在府中陪您几个月如何?” 听得嬷嬷发生,元卿凌便知道嬷嬷是属意此事的,便含笑对阿四道:“既然这样,你就留在我身边,偶尔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阿四激动地道:“是,多谢王妃!” 阿四收获了一众姐妹欣羡的眸光,她趾高气昂地退到一边去。 袁咏意好懊恼,早知道她就先不嫁人了。 大家坐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因着你一言我一句的,时光过得也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 元卿凌本以为这一场拜访会挺难熬的,但是,听她们说着这时代的趣事,竟觉得生动无比,幽默无比。 最后说得她都很羡慕她们了,这一群人在一起,没有太多尊卑礼教束缚,还真是很开心恣意。 她们给元卿凌一个感觉,仿佛回到了现代的家里,在现代过年的时候,几个家庭聚在 一块,也是十分乐呵热闹。 吃了饭,袁老夫人带着家眷告别的时候,元卿凌竟然依依不舍,亲自送到了门口,拉着老夫人的手,两眼泪汪汪,“您一定要常来啊!” 老夫人感动无比,没想到王妃这么好客,回以激动的眸光,“好,好,老身过两日得空就来,王妃您千万保重。” 宇文皓的马车刚好回来,目送这一大群人出门而来,他都惊呆了。 元卿凌看到袁咏意飞快地窜上了马车躲着,她不禁失笑,原来她真的很怕宇文皓。 宇文皓过来跟老夫人打招呼,自然也是寒暄了几句。 阿四跟着出去马车拿了自己的包袱进来,元卿凌见她竟然是带着衣物家用来的,不禁笑道:“我是上当了吗?” 阿四活泼地道:“王妃,您若是不收我,我就在外头求到您收为止。” 元卿凌失笑,目送马车远去,才看着宇文皓道:“今日怎么那么早?” 宇文皓扶着她的手进去,在她耳边偷偷地道:“想你。” 元卿凌眉目禁不住开扬,这贼人,越来也油嘴滑舌了。 宇文皓回头看了阿四一眼,打趣地道:“这袁家来一趟,你还收了个小弟?” “老夫人说让她跟在我身边,嬷嬷同意了。”元卿凌道。 宇文皓点头,“老夫人用心良苦了。” 元卿凌一怔,细细品味着他这句话,明白过来,老夫人送阿四过来不是要她跟自己认字,而是要她来保护自己。 两人进了屋 ,叫绿芽带阿四先去住下。 元卿凌给宇文皓倒了一杯水,才疑惑地问道:“其实我不太明白,我和袁夫人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她们一家为何对我如此热情呢?” 宇文皓解释道:“老夫人出身武林,她的儿媳也多来自武林,是江湖义女,最是讲义气,你在城外的一幕,不顾身份,不顾脏乱,不顾危险,救了这么多人,她们看在眼里自然佩服。” “这就值得敬佩了?”元卿凌诧异,这敬佩的也太随便了吧?天下做好事的人可不少呢。 “她们懂得看人,一个人是否有赤子之心,她们能看出来,你那日所做,只为救人,本心纯粹,不掺杂任何功利目的,自然值得敬佩。” 元卿凌眨了一下眼睛,“这些话是你的猜测还是你心里对我的真实想法?” 宇文皓看着她,叹息一声,俊脸低垂,“旁人眼瞎,还道是真看懂了你,可只有本王知道,你是个小气,嫉妒,凶恶,缺点一大堆的女人,偏这么一个女人,本王还视若珍宝,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造孽了。” 元卿凌白了他一眼道:“若没有后面这两句话,今天我跟你没完。” 第224章 去逍遥公府 元卿凌始终还是很想拜访一下逍遥公,所以,阿四出去之后,她道:“找一天得空,我们去拜访一下逍遥公吧?” 宇文皓十分抵触,“不!” “我就不明白了,逍遥公这么好的人,你为什么要憎恨他?” 宇文皓郁闷地道:“谁说我憎恨他?我只是不想见到他而已。” “为什么啊?”元卿凌不解。 “你为什么非见他不可啊?”宇文皓也不解,一个老头,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见的? 元卿凌道:“我有些话想问他,很重要。” “必须问?” 关乎是否老乡,还真是一定要问的。 所以,元卿凌重重地点头。 宇文皓只得道:“那好吧,明日我休沐,我叫人去下个帖子。” 元卿凌抱着他亲了一下,笑容可掬,“谢谢!” 宇文皓顿时觉得值了。 翌日一大早,宇文皓就起身穿衣。 他叫徐一给他翻了一身盔甲出来,这盔甲一直保存在第一个柜子里的,徐一经常擦拭,去军营的时候才穿,自打他任职京兆府之后,就再没穿过了。 元卿凌好奇地问道:“去国公府穿便服就好了啊,为什么穿盔甲。” “我晚点还要去军营一趟,免得到时候回来换衣裳,就先穿着了。”宇文皓解释道。 “你去军营做什么?今日不是休沐吗?” 宇文皓拉着她的手坐在妆台前,“是啊,趁着休沐,去探望一下同僚。” 铜镜里,她娇容圆润,他站在身后,英姿勃发,帅得叫人 一眼心动。 “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宇文皓笑着说。 元卿凌笑道:“是吗?我不是丑女了?” “丑还是丑,但是丑得别致!” 元卿凌拿梳子打他,笑骂道:“我们天造地设一对,你说我丑,你岂不是也丑?不然怎么登对啊?” 宇文皓叹息,“自古俊男配丑女,长得俊的都娶不到俊媳妇,这是定数了。” “滚!”元卿凌笑着撵他,“别妨碍绿芽给我梳头。” 绿芽在一旁听得正捂嘴笑,听元卿凌吩咐,便上前道:“王爷和王妃现在的感情可真好。” “以前也好!”宇文皓凉凉地道。 元卿凌搭腔,“以前好吗?不是一天打几顿的那种好?” “打是爱嘛.”宇文皓站在她身侧看着她的脸庞,还别说,自打怀孕之后,人都变好看了许多,算了,再丑也是自家的媳妇。 其嬷嬷准备了早饭,等元卿凌梳妆完毕,便过来吃。 服下了无忧丸之后,元卿凌确实好很多了,早饭多吃了半碗粥。 对于一个制药的人来说,无忧丸实在值得研究一下,可惜现在也没有了,只等着那位靖廷大将军王送过来。 逍遥公府和王府相隔不太远,马车行走大概是半个时辰不到,这已经是走得慢了,若是策马去,大概就是一炷香功夫。 因今天和宇文皓一同出门,就没带着阿四来,只带了绿芽和徐一两人。 逍遥公府昨天就接到了帖子,逍遥公的儿媳妇梁夫人已 经准备了迎接,马车抵达,梁夫人便带着家眷上前。 “妾身参见王爷,参见王妃!”梁夫人含笑见礼,一众家眷,也纷纷见礼。 元卿凌看着梁夫人,见她今日着了一袭红色暗云纹缎裙,头戴紫金钗,气质甚是尊贵,和那日在城外是不一样的装束,可见是刻意打扮了一番,以示尊重。 元卿凌微笑道:“夫人不必多礼。” 梁夫人看着宇文皓一身盔甲,不禁笑了,“王爷,不至于!” 宇文皓郁闷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元卿凌看着两人,什么意思? 梁夫人笑着邀请了夫妇二人进去,逍遥公府很大,目测占地起码也几十亩,前面很大的地方都是花园,栽种了许多植物,如今深秋初冬,还有些花儿开得十分艳丽。 第225章 反击 梁夫人起身,含笑道:“父亲,王爷和王妃到了。” 元卿凌一听,不由得一惊,这位挑粪大爷就是逍遥公? 她连忙起身,福身道:“见过老公爷。” 逍遥公看着她,浓黑的眉目一挑,嘿嘿一笑,“你做王妃的,跟老夫行礼,这不合规矩,快坐下。” 元卿凌谦逊道:“您是前辈,自当是我见礼的。”王妃还真算不得是什么,也就是位分尊贵罢了,论实力,人家甩她好几条街,在这些老狐狸面前,可不能放肆的。 “你这女娃倒是会做人。”逍遥公赞许地道,眸光落在了宇文皓的脸上,揶揄一笑,“五小子,这好久都没来了,是不是还怕老夫弹你咕咕?” 宇文皓脸上木然,“您老人家还是为年轻后辈竖立良好的榜样,别为老不尊惹人笑话。” 逍遥公坐下来,脚丫子放在小矮几上,黑漆漆的满是泥巴,一副耕田老汉的模样,“论起为老不尊,太上皇当仁不让,你还是先说说你皇祖父去。” 宇文皓不敢。 虽然一直想说来着,就是皇祖父纵容了这个老匹夫这般放肆无礼。 元卿凌其实想单独和逍遥公聊几句的,但是眼下也没寻到机会,毕竟逍遥公所有的兴致都在宇文皓身上。 说了一会儿话,逍遥公站起来,“小五子,跟我进书房。” 宇文皓定了定,还是慢慢地站了起来,跟着他出去。 元卿凌见他一副上刑场的样子就好笑,这逍遥公挺 亲和啊,为什么要怕他呢? 逍遥公和宇文皓进去说了有一炷香功夫的话就出来了,出来之后,宇文皓就说要出去办事,拉着元卿凌赶紧走。 元卿凌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没问到想问的事情就这样走,实在有些不舍。 不过,逍遥公却看着她道:“老夫过两天入宫给老头子请安,王妃若得空,便一起去吧。” 元卿凌连忙道:“好,好,我得空的。” 说完,这才放心跟宇文皓走。 上了马车,宇文皓一直沉默,脸色有些凝重。 元卿凌问道:“什么叫弹咕咕?” 宇文皓看了她一眼,“弹脑门,他以前最喜欢弹我脑门。” “哦,他这么粗壮,下手一定很重了,”元卿凌看着他还是一副凝重的样子,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宇文皓轻声道:“买凶刺杀我的人,逍遥公找到了。” “找到了?那为什么不送交衙门而是要告诉你?或者直接禀报父皇啊。”元卿凌奇怪地道。 “他已经递了折子,但是父皇没有任何批示。”宇文皓眉头紧蹙,“甚至,父皇没传召他问话。” “是纪王?” “嗯!”宇文皓点头,“是他,这我早知道,但是一直没有证据,如今逍遥公找到了证据,父皇却不管,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很愤慨也很失望,元卿凌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他建功归来,如今又要娶褚家女儿为侧妃,风头一时无两,或许,父皇大概也属意他 为太子。” 一个残害手足的人,皇上为什么会选择他呢?元卿凌不解。 宇文皓冷冷地道:“既然父皇要保着他,我便偏要把他的烂肠子挑出来公诸于众,不管谁做太子,总之不能是他。” 元卿凌有些担忧,“如果父皇真的属意他,你这样做,是跟父皇的初衷相反,只怕……” 宇文皓眸色愠怒地道:“事到如今,没什么好怕的,此事父皇不追究,他便会更加嚣张,得寸进尺,你以为他父皇身边没有他的眼线吗?逍遥公递折子的事情,他肯定知道的,这些日子他夹着尾巴不敢闹事,我还道是因为立功后懂得低调了,没想到是因为这事。” 他说完,看着元卿凌,有些忧心忡忡,“我唯一的顾虑,便是你的安危,若我真的跟他宣战,你首当其冲会成为他下手的目标。” “我不怕,顶多少一些出门,总不至于他会派刺客到王府去!” 第226章 不听话的太上皇 派出汤阳之后,宇文皓便开始部署,当晚几乎到了凌晨才回府,元卿凌早就睡过去了。 他沐浴之后,蹑手蹑脚地睡觉,看着元卿凌沉稳的睡颜,他忍住要亲一口的冲动,躺在她的身侧。 他睡不着。 心里觉得很灰沉,父皇的做法,让他很难过。 他不在乎太子之位,他只在乎他的态度。 那一场刺杀,他差点丢了性命不说,还反被诬陷是他买凶自伤。 如今逍遥公找到了证据,父皇竟然不闻不问,置之不理。 这些年,他心里只有朝廷,只有父皇,不争夺功劳,不争夺恩宠,只想尽心为朝廷半点实事,为父皇分忧,可如今的结果,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心头除了灰沉,还有悲愤。 这一次寻纪王的错处,其实说白了忍不了这份不公平。 侧身看着元卿凌纯净的睡颜,他心里暗自叹气,也许父皇这样做,是有他的用意,但是如果自己一直不争夺,他们母子日后只怕也得跟着受委屈。 心中,便暗暗笃定了起来。 翌日一早,元卿凌起床之前,他又出去了。 元卿凌今日要入宫去,所以,在宇文皓出门没多久,喜嬷嬷便来喊她起床了。 元卿凌摸着身边早已经冷了的被褥,“王爷昨晚没回来吗?” 喜嬷嬷扶着她起来,伺候衣裳,“回来得很晚,一大早又出去了。” “这么早啊。”元卿凌其实昨晚是想等他的,但是一直犯困,想着先眯一下下,却睡死 了过去。 “是啊,王爷这两天似乎很忙。”喜嬷嬷为她整理好衣裳,绿芽便端着热水进来了。 漱口梳头之后,元卿凌吃了点早饭,阿四已经命人准备好马车,她随时可以出发了。 元卿凌心情也不太好,为老五憋屈。 她其实也没想到皇上会这样做的,同样是儿子,实在是太偏心了点。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纪王已经露了狼子野心,皇上素来精明,为何却瞧不见呢? 元卿凌入宫之后,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少不了是要问一番的,元卿凌都报了平安,太后才放心。 从太后宫中出来,元卿凌直接就去了乾坤殿。 远远地,就闻到一股子烟味从院子里传出来。 这种大叶烟叶,味道特别呛,她进了宫门,便见三人坐在廊前的石阶上,一人一个大烟袋,叭滋叭滋地抽着,那叫一个烟雾萦绕。 叫元卿凌吃惊的是这三人,太上皇居中坐着,身边是逍遥公和褚首辅,而这三人的坐姿都……很不雅,竖起一条腿抖动着,就跟个市井糙汉似的,而且,除了烟味,还有一大股子的酒气,这才一大早啊,就喝上了? 这算怎么回事?乾坤殿老古惑仔吗? 常公公见她来了,连忙迎上来,“王妃,您来了,这里抽着烟叶呢,您赶紧入殿去歇着。” 元卿凌哦了一声,却还是上前先见了礼,“参见太上皇!” 然后对着褚首辅和逍遥公福身。 太上皇连忙放下烟袋,对 褚首辅和逍遥公也道:“不许抽了,不许抽了,别熏着孤的重孙子。” 二位爷放下了烟袋,叫常公公拿走。 太上皇对元卿凌道:“坐!” 元卿凌瞧了瞧,也没椅子凳子的,坐哪里? 不过,常公公马上就命人搬来一张椅子,摆放在院子里,但是如果元卿凌坐下来,则高于太上皇,她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坐。 心里头嘀咕,他们三个人怎么会聚到一块去的? 褚首辅起身告退了,他脚步有些虚浮,走过来的时候看了喜嬷嬷一眼,然后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到了喜嬷嬷,说了句对不起,施施然地走了。 元卿凌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揉了一下眼睛怕自己看错了,方才那个做出中二举动的真是褚首辅吗?是不是人有相似?是孪生兄弟吧? 第227章 夫妻算计 元卿凌回头看着逍遥公,“他心脏本就不好,如今还喝那么多,血压自然飙升。” 逍遥公看着她的药箱,再看了看她耳朵上挂着的听诊器,还有血压计,他眼底似乎闪过一些异样。 但是,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走过去坐下,对太上皇道:“那以后就不喝了,大夫的话是要听的。” 太上皇不高兴,“懒得管你们,孤睡觉去。” 元卿凌知道他酒气上头了,连忙给药常公公,“盯着他吃下再睡。” 常公公接过来,“得勒!” 太上皇摇摇晃晃地进去了,留下逍遥公与元卿凌在殿内。 元卿凌从气愤中回过神来,才想起今日要问逍遥公的事,便把药箱推过来一些,“老公爷,您见过这药箱里的东西吗?” 逍遥公看了一会儿,慢慢地摇头道:“不曾。” 元卿凌有些失望,“真没见过?” 逍遥公神色有片刻的怔惘,但还是摇头道:“确实不曾见过。” 元卿凌觉得自己应该猜错了,如果逍遥公是老乡,他应该很高兴看到老乡才对,至少,心情和自己会是一样的,断不会不承认。 算了,哪里有这么多的穿越? 她收拾好东西,给太上皇再开了几天的降血压药,拿进去交给常公公,出来的时候,逍遥公已经走了。 元卿凌也只得出宫去了,宫里也是个是非之地,不宜留太久。 宇文皓接下来的几天都特忙,早出晚归,时常回来只睡个囫囵觉便又出去了。 终于,这天他回了个早,进门就乐呵呵的。 “怎么那么高兴了?”元卿凌问道。 他笑道:“今日接了个案子。” 元卿凌笑道:“接个案子怎么高兴成这样子?你们京兆府哪天不接案子啊?” 宇文皓眸色森森,“这案子接得好啊。” “嗯?”元卿凌喂他吃了一口红枣糕。 “今日,亭江府十几名秀才入京告状,状告亭江府知府莫文向百姓征收剿匪费用,每户百姓收缴一百文钱。” “竟有这种无法无天的贪官?” 元卿凌对案子的事情没兴趣,也就不追问,两人一同吃了饭,在院子溜达了一圈,徐一便过来说汤大人回来了。 宇文皓马上去了书房,汤阳早在书房里等着了,见宇文皓进来,连忙拱手道:“王爷,事儿已经办妥,后续证据链都调查清楚了,只等您开堂审理。” 宇文皓一拍桌子,高兴地道:“好,这事你办得妥当,有赏!” “赏银?”汤阳笑着问道。 “赏银……欠着!”宇文皓大笔一挥,写下一张欠条丢给汤阳,汤阳慢慢地叠好,“第十五张了。” 宇文皓全无羞愧之情,“你担待一下,王妃怀孕了,以后王府花银子的地方多。” 汤阳笑了笑,睿智地道:“兴许,这欠条还更好使。” 宇文皓眯起了眼睛,“此举,若不拔掉纪王的虎牙,本王决不罢休。” 亭江府秀才入京告状的事情,翌日早朝,明元帝便知晓了,他雷霆 震怒,命宇文皓严加调查,一旦罪证确凿,亭江府不管牵涉多少官员,一律先罢免,再论罪追究。 纪王也在朝堂之上,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退朝的时候,他追上了宇文皓。 “五弟,稍等一下。” 宇文皓停下来,回头看他,“大哥,有事吗?” 第228章 低气压 纪王妃心中是慌乱的,大哥如今虽已经不任职户部,但是,早先如何发的家,只要皇上一调查,便可刨根挖底,全部一清二楚。 可她心底着实愤怒,娘家这些年,明里暗里支持了多少银子?若没有娘家的支持,他能有今日吗? 虽然早知道他生了异心,可纪王妃总认为他还需要依靠自己,如今得知要娶褚首辅的孙女为侧妃,他便直接弃用了她,果真是狡兔死走狗烹,好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纪王妃素来隐忍,如今纵是狂怒,面上也是波澜不兴,就连眼底的那一抹悲愤都藏了起来,只淡淡地提醒,“王爷,侧妃未娶,元卿凌的肚子没落,一切都还有变数,妾身往日总劝告王爷,凡事留一线余地,今日也是这一句话,王爷看似废弃的棋子,未必就没有杀招。” 纪王淡淡地道:“本王刚才的那番话,已经是留了一线,你和你表弟担下这个罪名,本王自有办法替你翻身。” 纪王妃轻笑出声,眸光近乎轻蔑地看着纪王,“王爷,这罪名,谁都不必担,宇文皓一定就能查出什么来了吗?” “他这个人,本王很了解,若无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出手。” 纪王妃眼底闪过一抹歹毒,“既然如此,那就找一件事情来困着他,叫他无暇理亭江府的事情。” 纪王一听,眯起了眼睛看她,“王妃有办法?” 纪王妃咳嗽了几声,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喘了好一会儿,才直勾勾地看着纪王,“王爷过来,妾身授您一计。” 纪王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你说。” 纪王妃附耳低语了几句,然后道:“这两个计策,一计不成,一计再生,若一计成事,便能与老五谈判。” 纪王看着她,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看来,现如今还真不能没有她。 她的心计,无人能及,最重要的是她的狠毒,是他如今迫切需要的。 今天老太太来陪元卿凌了。 老太太比上次过来的时候要精神许多,脸色也红润了起来,走路不需要孙妈妈搀扶,可见确实是好了许多。 老太太是和元卿屏一起来的,元卿屏有些心不在焉,元卿凌跟她说了好几次话,她都在神游太虚,好一会儿才怔怔地问:“姐你说什么?” 元卿凌没好气地看着她。 等老太太离开一下,元卿屏就拉着她的手臂,紧张兮兮地道:“大姐,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元卿凌看着她神色不对劲,问道:“是不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倒不是,”元卿屏显得有些烦恼,“是那个顾司。” “顾司?顾司怎么了?”元卿凌错愕。 这厮该不是去缠上元卿屏了吧? 元卿屏脸色飞了一抹红霞,嗫嚅了半响,道:“那日我与小青出去买脂粉,路上遇见了他,他竟然问我愿意嫁给他,我吓得转身就跑,大姐,这个顾司是登徒 子吗?” 元卿凌失笑,“他这样问?” “可不是?幸好没旁人听到。”元卿屏是又烦恼又不知所措,“他是不是调戏我啊?他这个人怎么那么坏呢?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不是什么好人!”元卿凌笑着道。 元卿屏啊了一声,眼底顿时就泛起了红痕,“那……那他是调戏我作弄我的?” 她还真想过他是认真的,这两天,辗转反侧,想起他凝眸相询的那一刻,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倒不见得是在调戏你或者戏弄你。” 元卿屏摇着她的手臂,急道:“那你快帮我分析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卿凌扶着她的手,道:“好,你告诉我,你对他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如果他真的求亲,你愿意嫁给他吗?” 第229章 顾司伤人 老太太和元卿屏过过晚饭才回,本是想等宇文皓回来的,但是,宇文皓这几天都忙,没等到,她们治好先吃了。 天色不早,老太太又不愿意留在王府过夜,元卿凌只得让徐一送回去。 元卿凌想着今晚要等宇文皓回来,之前好几晚都发誓要等他,可总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所以今晚她带着多宝进屋,交流了一番,交流到最后,她连京中有多少只流浪狗都知道了。 可还是困。 好不容易撑到子时,喜嬷嬷已经第五次进来催了,“该睡了,王爷今晚怕是没这么早回。” 元卿凌迷迷糊糊地爬到床上去,“好,那我睡着等。” 喜嬷嬷没好气地笑了,王妃其实都困得不行了,从亥时不到就看她一个劲地点头,眼皮下耷,偏强撑着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她上前为元卿凌压好被子,刚转身要吹灭灯,却见宇文皓进来了,她吓了一跳,“王爷!” 元卿凌听得声音,猛地睁开眼睛,果然进他回来了。 但是,他衣衫和脸上都染了血迹,一张脸憔悴又悲伤。 元卿凌心中一揪,猛地下床,“天啊,出什么事了?你受伤了吗?” 宇文皓扶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哑声道:“我没事,不是我,是老八,老八出事了。” “老八?”元卿凌怔了怔,随即想起八皇子宇文畅,他是皇后嫡出,比齐王小一年多,排行第八,“他怎么了?” “顾司伤了他!”宇文皓 脸色惨白。 “顾司?”元卿凌冲口而出,“不可能!” 宇文皓慢慢地坐下来,眼底升上一丝迷惑与痛苦,“但是,他承认了。” 元卿凌也十分震惊,“为什么?他为什么要伤八皇子?” 宇文皓摇摇头,沉重地道:“他只承认伤了老八,但是不说原因,死活不开口。” 元卿凌跌坐下来,顾司,顾司虽然偶尔犯浑,但是 不至于会这样做。 可他承认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看着她,想起今日的事情,眼底不禁笼了一层阴霾,“今日我入宫禀报亭江府的事情,出来的时候,遇到李公公,李公公告诉我母妃有些不适,昨晚请了御医,我便想着顺便过去看看,刚走到明华殿,便听得老八在里头惨叫了一声,我冲进去,见顾司拿着一把带血的剑,老八已经倒在血泊中,而老八的贴身太监,死了,我抱着老八离开的时候,顾司看着我经过,慢慢地跟着我走,却一句话都不说,等父皇来了,他只说了一句话,是他做的。” “明华殿?八皇子不是住在明华殿啊。”元卿凌道。 “是的,明华殿许久无人居住了,但是老八喜欢到那边去作画,今天他就是去作画的时候出事的。”宇文皓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哀戚莫名,也疑惑得很。 “那八皇子如今怎么样?”元卿凌问道。 “给了紫金丹了,但是,能不能熬过去,还不知道 ,御医说他的伤势很重,我出宫的时候,他还吐血了。”宇文皓沉重地道。 元卿凌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微颤,知道他一直当顾司是自己的兄弟。 “这事很蹊跷,如今是谁接管调查?”元卿凌问道。 “父皇把案子给了我,如今顾司暂时关押在京兆府衙门,我还不知道怎么去问他。”宇文皓沉了一口气,道。 元卿凌问道:“八皇子和齐王相差一年多,齐王早就封了亲王赐府另居,为什么八皇子至今还没赐府也没有封王?而且我记得他似乎还没成亲吧?” 按说成年的皇子,是不能留在后宫里的。 宇文皓道:“父皇其实已经有旨意想封他为禄王了,只是老八他的脑子有些不灵光。” “不灵光?” “他……”宇文皓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从小就不爱和人说话,很孤僻,且他也不认字,只爱作画,有时候可以作上一整天,可他喜欢我和老七,自小粘着我们,今天看到他连呼吸都没有的样子,我心里特别害怕。” 元卿凌听着这个病症像是孤独症。 孤独症,也就是自闭症,他们有自己的世界,但是智商是正常的,有些智商甚至超过许多正常人,他们只是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230章 伤势危殆 喜嬷嬷安慰道:“八皇子一定会没事的,您就别想太多,快睡吧。” 元卿凌只得又躺下,不然嬷嬷会一直唠叨。 思绪混乱,想了许久,她才慢慢地睡过去。 只是,刚入睡大概也没多久,就听得喜嬷嬷叫她了,“王妃,快起来,宫里来人了。” 元卿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听得说是宫里来人,吓得她马上坐起来,一把拉住嬷嬷的手,“是不是八皇子……” 喜嬷嬷捂住她的嘴巴,轻声道:“嘘,别胡说,是穆如公公来了,说皇上传您马上入宫去。” 元卿凌脸色微变,“一定是八皇子情况不好了。”她起身,喜嬷嬷和绿芽进来伺候衣裳,简单地梳了一个发髻,天气比较寒冷,所以,喜嬷嬷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披风给元卿凌裹上,便走了出去。 穆如公公在外头焦灼地等着了,见元卿凌出来,马上道:“王妃,皇上命您立刻入宫去。” 元卿凌问道:“是不是八皇子情况不好?” 穆如公公郑重地点头,“是的。” 元卿凌也不耽误,道:“走吧。” 她昨晚看过,自己没有药,药箱里除了保胎药之外就是一些感冒或者轻微外伤用药,抗生素有几颗,但是,对重症伤者,这几乎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天色未亮透,整个天空是沉沉的青霭色,天边泛着鱼肚白,整个京城,寂静都有些可怕。 喜嬷嬷是陪着她去的,轻声道:“王妃,若没有信心,千 万不要出手救治,若出了什么事,皇后会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你。” 元卿凌有些木然地点头,“我知道。” 她有些心乱如麻。 心乱的原因,是因为没办法看清楚这背后的一切。 她其实觉得,此事是冲着老五来的。 入到宫中,穆如公公带着她和喜嬷嬷来到清华殿,这里是皇后寝宫的旁边,独立起来,称为清华殿,是给八皇子住的。 跟着穆如公公进去,便见明元帝和皇后都在,贵妃,德妃贤妃也都一同陪着。 齐王和褚明翠也在,但是两人分开一边坐。 元卿凌过去见礼,明元帝看着她,沉声道:“不必多礼了,你进去看看老八。” 元卿凌点头,“是!’ “楚王妃!”皇后叫住了她。 元卿凌回头,“是,娘娘。” “你有办法救他是不是?”皇后盯着她,一抹光芒从她眼底生出,是近乎偏执的光。 元卿凌轻声道:“一切还得看过才知道。” 皇后霍然起身,“当初楚王都死了,你还把他救了过来,如果今日你救不了老八,就是你见死不救。” 还没进去,这罪名就压了下来,元卿凌道:“娘娘,我如今不知道八皇子的情况,且等我看过再说好吗?” 明元帝也淡淡地道:“皇后,稍安勿躁,且让她进去看看。” 齐王站起来道:“我陪着五嫂进去。” 寝殿和外殿就是一墙之隔,这清华殿是从皇后寝宫里分割出来的,所以并不大。 里头守着御 医,床上躺着一个一点血气都没有的少年,长得和齐王很像,睫毛很长,躺在那里一点生气都没有。 地上放着一个盆子,盆子里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随着脚步声响,水一晃一晃的,如同那血潮在不断地翻涌。 那少年,面容纯净,若不是脸色苍白和呼吸微弱,几乎让人以为只是睡过去了。 他的嘴角旁边有一抹擦拭过的殷红,应该是吐过血。 曹御医轻声道:“王妃,八皇子是先被人震碎心脉,再剑刺心脏,虽服下了紫金丹,但是,情况已经很差,呼吸越来越慢了。” 几名御医,是束手无策地在这里等着,可见是已经放弃了,皇帝和皇后都在外头,免得断气,那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元卿凌默默点头,走了过去。 在马车上的时候,已经偷偷地把药箱拿出来放在地上,下来的时候提着药箱下来。 如今,她打开药箱,发现药有更新了一些,但是不多,有凝血剂和强心剂。 她取出听诊器,听了一下心跳,有内出血,内伤,造成了血胸,她胸穿引流之后,八皇子的呼吸稍稍和缓一些。 第231章 我为你顶罪 九皇子垂着头,慢慢地走出去。 元卿凌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最好不要惹皇后,但是这落幕的背影还有微微下弯眼角,即将要滴出眼泪,这一幕很触动元卿凌。 九皇子是真的关心这个哥哥,所以才明知道皇后不喜欢他,他也往里闯。 元卿凌沉声道:“事态紧急,亲兄弟的血容易配对,还是验一下吧。” 元卿凌说着的时候看向了明元帝。 明元帝慢慢地点头。 九皇子走了回来,看着元卿凌,“有劳五嫂。” 他应该是变声期过了不久,声音显得特别低沉。 元卿凌为他验了一下,静待片刻,眸色微喜,“合适!” 皇后有片刻的凝滞,呼吸急促,不甘,怨恨地看着九皇子。 明元帝已经发话了,“那还不赶紧带进去?” 元卿凌对九皇子道:“九弟,请!” 九皇子跟着进去,这一次,帝后也跟着进去了。 血液从九皇子的身体里流出,通过一条细细的管子流向八皇子的血管里。 元卿凌向明元帝建议道:“九弟还年幼,最好能多几个备用,父皇能否让侍卫进来验血?” 皇后不太愿意,淡淡地道:“我儿乃是天子骨血,怎可随便用其他人的血?” 元卿凌看了明元帝一眼,轻声道:“儿媳以为,活命要紧。” 皇后声音尖锐,“那是否用了旁人的血,我儿就能活?” 元卿凌沉默了一下,“我不敢肯定。” “你既然不敢肯定,怎可混淆皇室血脉?” 皇后沉怒一声。 元卿凌试图讲道理,道:“娘娘,这哪里是混淆皇室血脉?这只是……” 皇后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不必说了,如果你没把握救得了我儿,闭上你的嘴巴。” 明元帝却淡淡下令,“你去吧,多验查几个。” 皇后看着明元帝,正色道:“皇上,臣妾不同意。” “那你就滚出去,你一直在这里叭叭叭的,朕心里烦得很!”明元帝一下子就冒火了,怒斥了皇后。 “皇上!”皇后震惊地看着他,如今他们的儿子躺在这里,生死未卜,他不曾安慰半句,却还出言怒斥了她。 皇后心里凉得很,两行眼泪落下,悲声道:“皇上,臣妾心里就不烦了吗?臣妾心里就不痛了吗?畅儿脑子虽然不好,可他到底是臣妾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在明元帝发怒之前,元卿凌让御医看着,自己走了出去告知宇文皓,让他找侍卫进来验血。 在最后一张试纸用完之前,找到三个合适的。 一并请了进来,明元帝都一一问过家世和在京宗亲,才叫他们给血。 输血之后,八皇子的脸色好了一些,呼吸也渐渐地稳了。 可这不意味着他脱离了危险。 希望紫金丹能止住内出血,只要不继续出血,情况就有好转的可能。 九皇子还有一粒紫金丹,他怯懦地伸出手递给了御医,然后跑了出去。 紫金丹就算再有一粒,但是已经服下了一颗,短时间内,是不能再 服了,否则起不到作用。 天色已经亮了,大家都在等待。 太后和太上皇那边还没通知,不过,想必也瞒不住太上皇,只能是瞒着太后了。 明元帝命宇文皓去提审顾司,皇后脸色沉黑,“他就是凶手。” 明元帝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元卿凌走了出去,在偏殿里暂时休息。 偏殿挂着很多画,都是风景画,元卿凌一幅一幅地看下去,这是这个孩子眼里的世界,围墙内,是无限延伸的风景。 元卿凌惊为天人。 这些画,栩栩如生,一草一木,皆仿佛有生命似的。 这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孩子。 元卿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遭此横祸,不知道为什么顾司要动手伤他,又或者,不是顾司,是其他人。 第232章 多方奔走 顾司整个都懵了,半响才回过味来,“你他妈的说什么鬼话?本王要你顶什么罪?” 顾司冷冷地道:“如果不是因为王妃怀了身孕,我怕她受刺激闹出一尸两命来,我怎会为你这种渣人顶罪?” 他一手抓住宇文皓的衣领,把他拽了过来,一口血喷在了他的脸上,恶狠狠地道:“我呸,宇文皓我说你是不是疯了?你就是再耐不住,也不想想苏嫔是你父皇的女人,你是有几颗脑袋可以砍?你真是丧心病狂,老八撞见了你们的好事,你竟然对他下了杀手,他是你弟弟,你是不是疯了你?” 宇文皓一手捂住他的嘴巴,顾司一口咬过来,宇文皓怒得一拳挥过去,顾司还了一拳,宇文皓扛起桌子就砸过去,见顾司一脸的血污,他又砸不下手,可举起来,就这样放下来有些丢面,遂愤愤不平地往边上狠狠一砸,那桌子当场砸了个碎裂,桌子腿飞弹上来,直直敲在他的脑壳上,疼得他抱着脑袋蹲下来,好一会儿才忍过去即将飚飞而出的眼泪。 顾司冷冷地道:“活该!” 宇文皓揉着脑袋站起来,瞪着他,“你认识我多久了?” “打你光屁股就认识你。”顾司冷道。 “所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宇文皓近乎抓狂。 “以前不是,但是谁知道你是不是色迷心窍?”顾司哼道。 “既然我是这样的人,你为我顶罪做什么?”宇文皓眼圈忽然 有些发热,心头软了软,盯着眼前这个二缺,傻得真够可以的。 顾司骂骂咧咧地道:“我还不是看在我未来大姨子的份上?如果她出什么事,小苹果一定哭死了。” “小苹果又是什么鬼?”宇文皓皱起眉头。 “你才是鬼。”顾司冲他呲牙咧齿,恨得牙痒痒。 宇文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你亲眼看到我对老八出手吗?” “见到你丢剑带着苏嫔逃去。”宇文皓道。 “可我转头就从门外进来。”宇文皓是听到了一声惨叫声马上进去的,从殿外一路跑进去,速度是很快的,“我有可能先丢剑逃去然后再从殿门进来吗?” “你用轻功啊!”顾司现在感觉有些不妥了,当时事发突然,宇文皓在他心中彻底颠覆,这种震撼,足以让他这个天才变成一个智障。 “我用轻功掠过整个明华殿,然后还不被侍卫发现?”宇文皓再问。 顾司看着他,“真不是你?” 宇文皓拿着方才砸自己脑袋的桌脚,敲了他的脑壳一下,“用你的脚丫子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我。” 顾司一把拨开他的手,沉沉地叹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宇文皓,“那怎么办?我都在皇上跟前承认了。” 宇文皓凉凉地道:“能怎办?要么杀头,要么五马分尸,顶多日后到了黄泉路上再遇见,只装作不认识便是了,毕竟你那么蠢,认识你都觉得羞耻。” 顾司不满地吧唧嘴,吞了口水,道:“ 想办法啊。” 宇文皓问道:“你看到那人转身离去,是带着苏嫔是吗?” “我把苏嫔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你……不是你,就是那个狗男,我只看到他丢剑转身,侧脸和你像,衣裳和你穿的同一个颜色,都是石青色的。” 宇文皓没好气地道:“宫中禁卫军,除你们御前守卫的那一群之外,都是穿石青色的锦服。” 顾司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是喔。” 宇文皓瞪着他,“阁下脑残否?” 元卿凌这话真好用,尤其形容在顾司的身上。 顾司无奈,“现在怎么办?你必须调查清楚还我清白。” 宇文皓背着手踱步转了两圈,眼前这个明显是猪队友,但是不能见死不救。 第233章 揍纪王一顿 顾侯爷连忙入宫,哭了一大通,求皇上开恩,容此事调查清楚再做处置,若真查实顾司有罪,他这个做老子的就亲手斩杀了他。 顾侯爷和明元帝本来就有儿时情意,看到老朋友哭得这么伤心,明元帝就是再怒,也有一丝丝心软。 宇文皓等侯爷走了再入宫禀报,说顾司一字不吐,看样子是有包庇之人或者情况。 皇帝听得此言,虽大怒但是想起了顾侯爷,便着他抓紧调查,看到底他要包庇什么人。 纪王在旁边听到,淡淡地道:“顾司是父皇身边的侍卫长,他的责任是保护君王,放眼整个京城,和他最深交的就是五弟你了,若说他要拼了这条性命去包庇,只有父皇和五弟值得他这样做。” 宇文皓冷冷地道:“大哥,你这话放肆了,顾司要包庇父皇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是父皇伤了八弟?说话也不经脑子。” 纪王呵呵地笑了笑,“五弟,既然你要误解我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 明元帝沉郁地看了两人一眼,“做点实事去,总比在这里斗嘴强,都滚出去!” 纪王神色一整,道:“父皇,儿臣还有话要说。” “说!”明元帝微愠道,有完没完了? 纪王上前,道:“父皇,明华殿里,那太监死了不作数,八弟伤了,顾司拿着滴血的长剑,而五弟进去抓住了顾司,也就是说,八弟受伤的时候,只有顾司与五弟在,不会有第三个人,所以 凶手只有三个,要么是顾司,要么是五弟,要么是八弟自己拿剑戳自己,再一掌震碎自己的心脉。” 明元帝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明华殿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人?你在现场吗?” 纪王触及明元帝冷冽的眼神,心中一凛,连忙道:“儿臣也只是推测。” “不如你来推测一下亭江府的案子什么时候可以审理完毕?”明元帝沉怒道。 听得说起亭江府的案子,纪王大气不敢出,只敛色道:“儿臣妄言了。” 宇文皓听到他被斥责一顿,心里才平衡了些。 但是,他也不敢逗留,拱手退了出去。 纪王也退了出去。 在外头他叫住了宇文皓,凉凉地道:“顾司和五弟是好友,这一次顾司出事,五弟怕是不惜一切为他奔走了吧?连包庇和另有隐情的借口都搬出来了,莫不是最后弄了个狐妖杀人,而顾司也是被狐妖迷惑的来平息此事?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大哥!”宇文皓阴沉地看着他,举起了自己的拳头,“你看我这个是什么?” 纪王冷笑,“怎么?你想打我吗?打,你尽管打,父皇就在里头……” 砂锅这么大的拳头,照着纪王的鼻梁骨就撞了过去,纪王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又仿佛被铜锣哐当了一下,痛得他耳朵都发鸣。 纪王在艰难之中,一腿踢出,宇文皓直接一脚踢在他的小腿骨上,痛得纪王抱着左腿使劲转圈跳舞,嘴里痛呼。 身边的 人早吓傻了,反应过来连忙便跑上前拉开宇文皓,宇文皓双手被架住,他也不挣扎,就看着纪王跳完,一拳挥过来。 他生生吃了这一拳。 然后就听到明元帝狂怒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纪王吓得一个哆嗦,回身便委屈地跪下,“父皇,五弟不知道发什么疯,出来不由分说就打了儿臣一顿。” 宇文皓也跪下,一脸内疚地道:“父皇,儿臣不敢与大哥打架。” 纪王怒道:“是你打我,我没有与你打架。” 纪王一拳打过来的时候,用的是蛮劲,宇文皓的脸上直接就肿了起来。 但是他揍纪王,鼻梁,脑袋,还有小腿,都是内劲,一时半会没什么痕迹。 所以,看表面,他比纪王伤得更惨烈。 最重要的是,明元帝是亲眼看到纪王打人。 当明元帝阴沉的眼光落在纪王的脸上时,宇文皓却麻利地磕了个头,“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马上去调查八弟一案,等案子水落石出之后再跟大哥赔罪!” “你……”纪王脸色顿时涨成了紫色,怒火燃烧,“你敢做为何不敢承认?” 宇文皓拱手,“大哥,是我错,我不该还手,臣弟给你赔罪。” 第234章 暗中调查苏嫔 贤妃嗔了他一眼,“怎么?还盼着你母妃病了是吗?” 宇文皓眸子微闪,“真没有不舒服?看不许瞒着儿臣。” “得了,你母妃能吃能喝,有什么不舒服的?”贤妃看着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倒是老八那边,情况如何啊?你那王妃行不行啊?” 宇文皓道:“还不知道,盼着是没事的。” 贤妃点头,道:“虽然皇后这个人有些不讨喜,可老八着实可怜,他只是个孩子。” 所有的斗争,都不该牵涉孩子的。 尤其,老八是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他是被所有人疼爱的。 宇文皓安慰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他站起来,“儿子先过去看看。” 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局,目前所知是有两个应该调查的,一个御前伺候的李公公,是他说母妃不适,引他过来的。 第二个,是苏嫔。 这两人,从苏嫔处入手是最好的,李公公都是人精了,一动反而会让他警觉,有所防备。 但是,正如他和顾司所担忧的,如果先从苏嫔入手,则这事之后很难遮瞒,即便查得真相,父皇的颜面也会荡然无存。 衡量了一下,他觉得还是先找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是德尚宫的主位,她有知情权,由德妃去调查苏嫔,是最合适的。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直接德尚宫找德妃娘娘,如今他奉旨调查这个案子,贸贸然到德尚宫去,苏嫔会有所警觉,最重要的是外界会 猜测此事是否与德尚宫有关。 他想到了喜嬷嬷。 喜嬷嬷昔日在乾坤殿伺候,各宫娘娘对她都十分敬重,且喜嬷嬷往日和德妃娘娘也有来往,如果让喜嬷嬷前去告知德妃,那就没人怀疑了。 宇文皓找到了喜嬷嬷。 喜嬷嬷处变不惊,虽然心底很震骇,但是也马上应了下来,道:“王爷筹谋是对的,此事只能由德妃娘娘去调查,老奴马上去一趟。” 喜嬷嬷到了德尚宫,苏嫔正在正殿里和德妃娘娘说话,在场的还有同是德尚宫的丽嫔。 见喜嬷嬷来,德妃娘娘亲自起来相迎,笑着道:“哟,嬷嬷大驾光临,可真是稀客啊。” 嬷嬷福身,含笑道:“今日老奴回了乾坤殿探望太上皇,想着许久没给德妃娘娘请安了,便过来一趟。” 她又对着苏嫔和丽嫔福身,“见过苏嫔娘娘,见过丽嫔娘娘。” 苏嫔和丽嫔见德妃都起身了,也不敢托大,虚站了一下起来,回了个微笑,“嬷嬷不必多礼。” 两人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德妃要对喜嬷嬷这么礼遇。 虽然说曾经伺候太上皇,可到底也只是奴才,且如今已经出宫去了。 德妃却拉着喜嬷嬷坐了下来,含喜道:“得知嬷嬷出宫去了王府,本宫好生挂念,一直盼着嬷嬷入宫,今日可算是见着了,不容易啊,嬷嬷一切可好?” “谢娘娘惦念,老奴一切都好。”喜嬷嬷微笑道。 丽嫔和苏嫔见德妃只顾着和喜嬷 嬷说话,也就起身告退了。 嬷嬷站起来福身,“两位娘娘慢走。” 丽嫔微笑了一下,苏嫔是直接就走了。 喜嬷嬷看着两人出了门,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 喜嬷嬷轻声道:“德妃娘娘,有几句话,老奴必须要跟您私下说,您把人遣出去吧。” 第235章 苏嫔招供 德妃把话都问完之后,才叫嬷嬷去带苏嫔来。 德尚宫大门紧闭,苏嫔跪在殿里,一言不发。 德妃看着她,心头怒极,她素来乖巧懂事,怎么竟会犯下这样的错事来? 德妃强忍怒气,冷冷地道:“那人是谁?” 苏嫔抬起倔强的脸,美丽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娘娘不必问了,处死嫔妾吧。” “你死了就完事了?”德妃大怒,“不说本宫会被你连累,你的家族也会因你而被处置,你父兄如今都外放当官了,眼看过两年就能回京任职,你是不是要断了他们的前程?” 苏嫔惨然道:“就算嫔妾供出,我父兄便能置身事外吗?嫔妾害惨了他们,可已经无法回头了,如果早知道今日,嫔妾便是死也不敢的。” “如今后悔,已经太迟了,你最好从实招来,我还能为你的父兄向皇上求情。”德妃怒道。 “只怕是任何人的求情都无用了,娘娘,嫔妾对不住您一直以来的教导和爱护,嫔妾有罪!”苏嫔潸然泪下。 德妃看着她,是又怒又心疼。 到底同一屋檐下住了那么久,若说全无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如今看着她还能跪在这里,可她的命运已经定了,她是必死无疑的。 德妃沉声道:“你是有罪,祸乱宫闱,你死不足惜,可若招出了奸夫,你宗族亲人还有一条活路,你自己好好琢磨。” 德妃如今心腹的人还在问话调查,所以也不着急要苏嫔招供 ,她能接触到的男人是有限的,只要耗费些功夫,总能调查出来。 只是,终究还是希望她自己招供。 德尚宫的掌事宫女走了进来,在德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德妃点点头,道:“先别惊动了,继续问。” 掌事宫女应声,走了出去。 苏嫔惊慌地看了德妃一眼。 德妃淡淡地道:“你以为你能瞒下来吗?本宫始终会调查出来。” 苏嫔心头惶恐,不可连累了他的,他本就是被自己所害。 脑子里想起了那人的话,若实在受刑不过,你便招认那人是楚王,你是死定了,可你的心上人还能活命。 她哀哭一声,伏头下地,悲声道:“娘娘,是楚王,那人是楚王,嫔妾实在不愿意供他出来,娘娘,不能让皇上知道啊,王爷会被打死的,嫔妾愿意一个人领罪,娘娘,求您守着这个秘密吧,嫔妾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德妃听得这话,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伸手握住了椅子的扶手,死死地盯着苏嫔,咬牙切齿地道:“你……你死性不改,竟敢污蔑楚王?你那奸夫若是楚王,他为何叫本宫来调查你?你是不是当本宫是傻子?你真是枉费了本宫疼爱你一场。” 苏嫔一直磕头,哭着道:“嫔妾没有撒谎,是楚王,我们俩约在明华殿,殊不知正行好事,却被八皇子和小太监撞见,楚王一剑杀了小太监,为了怕八皇子说出去,他也 出手杀了八皇子,顾司在场,他是为我们望风的,听到外头有人来,王爷连忙带着我翻墙而出,顾司逃不及,只能为他顶罪。” 德妃眼底迸出火焰来,“编得很好,可惜,本宫不是傻子。” 苏嫔哭道:“娘娘,嫔妾说的都是真的,若不是楚王,顾司怎么会自认杀人之罪?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德妃自知他说得有道理,但是,她不信苏嫔的话。 她知道不能让苏嫔出去乱说一句,否则就要连累老五了。 她沉了下来,冷声道:“来人!” 门被推开了,嬷嬷走了进来,“娘娘您吩咐。” 第236章 授计 德妃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八皇子看到了奸夫的容貌?” “是的。”宇文皓摇摇头,“不乐观,如今父皇严令破案,苏嫔这事只能暂时瞒着,如果我们没有新的证据,或者说老八没醒来,这事也就瞒不下去了。” 德妃急了,“那怎么办?” 宇文皓想了想,道:“我有丁点的头绪了,但是还得查实。” 德妃道:“那你快去,本宫会盯着那贱人,不许她先透露半句的。” 宇文皓摇摇头,“德母妃,您这里拖不久了,她既然开了口,那么就算您不捅破,这事也有人捅破到父皇的跟前。” 宇文皓斟酌了一下,忽然眸色一亮,道:“如果有人要告知父皇,这个人,必定是在明华殿附近巡逻的禁军才符合逻辑,但是,这件事情真正看到的人没有,除了那奸夫之外,一旦告状,父皇必定严问细查,告状之人,必须要把现场的情况,除奸夫之外,还有谁更清楚当时的情况?” 德妃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那奸夫会去告状?” “是的,他会去,他那天被迫与苏嫔在明华殿设局害我,是因为有把柄在幕后之人的手中,他们要害的人是我,从顾司的出现,就让他们的计划大乱了,甚至现在调查此案的负责人也是我,要突破,他们就得有人去告知父皇,我与苏嫔在明华殿幽会,被老八识破,我杀了小太监,重伤老八,顾司进来为我顶罪, 一切,就和苏嫔说的一样,德母妃,如果此人真的这样说,那就是老八出事之后,他们曾经见面,且一同对过口供,你马上命人查一下,老八出事之后,苏嫔与谁见过面?我这里有一份名单,是我方才到禁军处拿到的值班禁军名单,我圈出了几个可疑的人。” 德妃娘娘接过来,仔细看着那些名单,眸光落在了一个叫吴叔化的名字上。 她眉头一跳,道:“此人很有可疑。” “怎么说?”宇文皓问道。 德妃娘娘道:“苏嫔刚入宫的时候,是被封为才人,住在采邑殿,这个吴叔化就是在采邑殿当差,后来苏嫔被封,搬到了德尚宫,此人也被提拔了过来,且方才本宫命人调查,发现苏嫔给他赏赐过几次,还当着皇上的面,夸赞过他办事稳妥。” “此人与我,是否有几分相像?”宇文皓问道。 德妃想了想,“身高差不多,若说侧脸,也有几分相似的。” 宇文皓冷冷一笑道:“那基本可以确定是他了。” 德妃眸色一闪,喜道:“本宫可以去告诉苏嫔,说你已经从李公公处入手,得知了她的奸夫就是吴叔化,吴叔化也认罪了,只是,他一力承担罪状,说是他下药迷了苏嫔,侮辱了苏嫔,苏嫔救郞心切,定会去自首。” 宇文皓摇头,“不,苏嫔未必会这样去做,毕竟这关系到她的宗族家人。” 德妃却道:“不,本宫懂得女人,女人愿意 为了自己的情郎付出一切。” 宇文皓道:“德母妃,此事没那么简单,苏嫔再愚蠢,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害了全族,所以,我觉得她不会去,她不去,虽然以后得不到帝宠了,可至少不伤性命,苏嫔是个一个自私的人,否则她不会因为一时寂寞,不顾家族声誉和父兄家人性命,也要犯下此等滔天大罪,所以,您这边先耐着,等我的通知,如果吴叔化真的去了,我会命人告知您,您便先令苏嫔自尽,但不可告知说是您下的命令,便说是她自己交代了罪行,然后自尽,不可让她到父皇的跟前去。” 德妃皱起了眉头,“老五,如果按照你说的去做,此事对你完全没有任何的好处,吴叔化去告状,说是你与苏嫔苟且,然后本宫去找皇上,说苏嫔自尽,交代了与吴叔化苟且之事,那你依旧脱不了嫌疑,反而你会和吴叔化一起被牵扯入内。” 宇文皓道:“德母妃,您别忘了,还有顾司,到时候父皇传召顾司,顾司说出真相,直认那人是吴叔化,至于顾司之前为什么不说,顾司也说得出理由来,那就是此事关系皇上声誉,皇家的面子,顾司宁死不敢损天威颜面,如今既然皇上都知道了,他才说出来,一切都是勉强合理的。” “你说的是勉强合理,可到底你还是没彻底洗清嫌疑。”德妃说。 宇文皓想跟她解释多一些,例如,他已经命 第237章 德妃误事 苏嫔脸色微变,嘴唇都颤抖了起来,惊慌地看着德妃娘娘,“千刀万剐?” 德妃看着她,脸色慢慢地柔和了下来,轻叹道:“本宫也是女人,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本宫带你去见皇上吧,事实如何,你自己跟皇上交代,是要杀还是要剐,你也该承担的。” 苏嫔跌软在地上,一时眸子乱转,神思难定。 德妃下令,“来啊,扶苏嫔起来,去御书房觐见!” 御书房,明元帝盯着地上跪着的这个人,脸上肌肉微微抖动,惊天狂怒于眼底敛住。 “你说的可是真的?”明元帝的声音仿若从地狱传来,阴沉而冰寒。 吴叔化磕头,“回皇上,臣句句属实,臣有罪,隐瞒至今才敢禀报皇上,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臣怕影响皇上的声誉,一直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臣该死!” 一旁的穆如公公,听得是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一口。 “你确定你看到的人是楚王?”明元帝再问。 吴叔化颤声道:“臣亲眼所见,楚王斩杀太监的时候,臣刚好就是在通天阁上巡视,对明华殿内的情况一目了然,楚王杀了太监之后,又对八皇子出手,他是正面对着八皇子,一掌打出,然后再刺了一剑,而顾大人也亲眼所见,他就在旁边看着,楚王动手之后,便带着苏嫔娘娘翻墙而逃,臣看得清清楚楚,翻墙之时,苏嫔娘娘的袖子还被墙壁上的烂石钩破烂了,当时顾大 人也想逃,但是他捡起剑想逃的时候,禁军已经急赶而来,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楚王竟然绕了回来,从正殿进入,抱起了八皇子,而顾司也被随即赶制的禁军拿下,顾司承认了杀人之罪,是因为他知道,杀人者,正是楚王。” 宇文皓站在殿外,从他得知吴叔化要面圣的时候,他就站在了外头,只等传召。 他知道德妃娘娘会照着他说的话去做,所以,也等着德妃娘娘来禀报苏嫔的死讯。 穆如公公走出来,轻声道:“王爷,皇上传您进去。” 宇文皓点头,“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德妃娘娘来了,不过,看清楚之后,他的心一沉,她竟然带着苏嫔来了。 他的心,有片刻的怔愣,德母妃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不,苏嫔不能见父皇,苏嫔除了承认罪行之外,是不可能说任何的一句话的。 “王爷,请!”穆如公公催促道。 宇文皓眸子微沉,只得进去了。 他的脑子一阵凌乱,变故来得太快,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应对。 他单膝下跪,“儿臣参见父皇!” 明元帝的眸子,仿若寒刀一样在他的脸上刮过,然后,盯着他,声音冰冷地道:“你八弟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宇文皓只能道:“臣已经有眉目了。” 穆如公公快步进来,沉声道:“皇上,德妃娘娘带着苏嫔到。” 明元帝声音一点感情都没有,“传!” 宇文皓心底无奈至极 ,冷冷地扫了吴叔化一眼,吴叔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但是眼珠子却飞快地转了一下。 德妃娘娘带着苏嫔进来,便先跪下了,沉声道:“皇上,臣妾管治不力,臣妾有罪!” 苏嫔看到吴叔化跪在地上,身子已经软了半截,她噗通一声跪下,哭着道:“皇上,臣妾是被侮辱的,臣妾应该以死赎罪……” 德妃脑袋轰地一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骇然地看着苏嫔。 吴叔化听得这话,抢截了苏嫔的话,“皇上,苏嫔娘娘是否被楚王侮辱,臣看不清楚,臣方才叙述可能有误,毕竟,臣看过去并不能分辨出苏嫔娘娘是否自愿或者被强迫。” 苏嫔头伏在地上,听得吴叔化这话,她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才悲声道:“皇上,臣妾非自愿,是楚王相逼,臣妾实在无力反抗,求皇上明鉴啊!” 第238章 寄希望于元卿凌 明元帝看着苏嫔,“你说说,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苏嫔哭哭啼啼了一下,还没张嘴,明元帝便怒了,“哭什么?叫你说就说。” 苏嫔吓得一个哆嗦,连忙道:“回皇上,嫔妾那天……那天是单独出外散步,途径明华殿,却不料,被人拖了进去,把嫔妾给吓坏了,嫔妾还没看清楚此人,便闻得一阵香味,嫔妾的脑子就一阵糊涂了,之后嫔妾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褪臣妾的衣裳……殊不知,忽然听得有人喊了一声五哥,臣妾整个人都清醒了一些,才看到竟然是楚王,楚王出剑杀了那个小太监,臣妾吓得魂飞魄散,蹲下来抱着头,见八皇子也倒了下来,之后,楚王便拖着臣妾跳了出围墙,他丢下臣妾之后,立刻就走了。” 宇文皓冷道:“如果是本王强迫了你,那么本王应该连你也一同杀了。” 苏嫔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着吴叔化。 明元帝一直盯着她看,自然也看到她这个下意识的眼神。 他方才只顾着狂怒,如今看,只怕确实有内情。 老五胆子再大,都绝不敢这样做。 他斟酌了一下,下令道:“来人,把苏嫔和德妃送回德尚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德尚宫一步,把楚王押入暗房,听候调查,吴叔化也一同带下。” 宇文皓的心底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父皇能这么冷静地下令,应该是没有尽信苏嫔与吴叔化的话。 苏嫔看到了生 机,只要咬死了自己是被下药侮辱,没有侮辱成功,她就还有一条活路。 所以,她不敢说自己通奸,宁可错失直接整死他的机会,也要为自己谋一条活路。 只要她改口,说不是强迫,而是早与他勾搭在一起,再加上吴叔化的口供,父皇至少会信了七八。 哎,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老元的身上了。 只有救回老八,他才有可能彻底洗清嫌疑。 德妃内疚地看了宇文皓一眼,垂头丧气。 她是想着让宇文皓脱罪的,她认为女人都会为了男人不顾一切,听得心上人为了自己承担一切罪名,要被问千刀万剐之罪,她怎么会不挺身而出承认是她是自愿的? 可她进殿的第一句话,就是被强迫被侮辱了。 她不明白苏嫔的想法,她有些懵了。 若不是为了爱,她为何要这般犯险?只是因为一时寂寞吗? 宇文皓和吴叔化都被带到了宫中的暗房。 宇文皓没和吴叔化说一句话,这里有人监听,吴叔化是不会接话的,他反而会不断污蔑堆砌。 他如今只希望父皇是派静言调查。 暗房的侍卫进来,把两人拖进了受刑房。 德妃和苏嫔也被禁足在德尚宫。 苏嫔回到殿中就跪下来了。 德妃坐在椅子上,疲惫无力地看着她,眼底尽然是失望与痛恨,“为什么?楚王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到底是受何人的指使要害他?” 苏嫔木然地摇头,“娘娘,我确实是被 王爷侮辱的。” 德妃恨声道:“是的,就在不久之前,你跪在这里跟我说,你的奸夫是楚王,却不曾提过你被人侮辱。” 苏嫔道:“嫔妾还是那句话,嫔妾是被侮辱的。” 德妃一巴掌打了过去,气得急火攻心,打了一巴掌,自己反倒差点晕过去。 苏嫔伸手摸了一下被打的脸,“娘娘,您说得对,我不能连累家族,我不能。” 第239章 苏嫔 嬷嬷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免得她过于激动会伤了自己。 “王爷被皇上带到暗房去了。”喜嬷嬷说。 元卿凌看着她,“哦。”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去暗房,他又不怕黑。 喜嬷嬷觉得王妃如今遇事是越发镇定了,便继续道:“所以,王妃您一定要设法救醒八皇子,如今只有可以还王爷清白,他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了。” 元卿凌听出味道来了,一把攥住了嬷嬷的手,“什么意思?暗房是哪里?他怎么了?” 喜嬷嬷道:“暗房是宫中暂时拘押犯事内侍宫人的地方。” “他怎么了?”元卿凌紧张起来了,“父皇为什么要把他关押到暗房里?” 喜嬷嬷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老奴会想办法到德尚宫打听,只是,德尚宫如今被禁足,老奴怕是进不去,得想个法子才行。” “这事和德尚宫有什么关系?”元卿凌懵了,嬷嬷说得没头没尾的,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嬷嬷道:“今日王爷命老奴去德尚宫,叫德妃娘娘审问苏嫔……” “慢着,苏嫔是谁?为什么要审问苏嫔?苏嫔和老五被关进暗房有什么关系吗?和八皇子有关系吗?什么唯一目击证人?是顾司的案子吗?顾司承认了?”元卿凌真是一头雾水啊,她入宫之后就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嬷嬷愣了一下,忽然想起王妃还什么都不知道啊,王爷应该还没机会跟她说案子的事情。 她站起来,道:“您先休息,老奴出去试试,看能不能进德尚宫。” 元卿凌站起来,道:“我跟你一块去。” “只怕不好,皇上未必会让您离开清华殿的。” “那就别告诉他啊。”元卿凌自顾自地往外走。 嬷嬷追了上去,“只是德尚宫有人看着,没有皇上的手令……” “我有御杖。”元卿凌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御杖好使,太上皇真是有先见之明,总是在最及时的时候有他给的法宝。 元卿凌带着嬷嬷一路来到德尚宫。 门口有禁军把手,元卿凌拿出御杖闪了下,“奉太上皇之名,要进去问话。” 禁军认得元卿凌和喜嬷嬷,又见御杖上有太上皇的印鉴,连忙退开,“王妃请!” 两人走了进去,德尚宫的掌事宫女见两人来,急忙迎了进去。 苏嫔依旧跪在正殿里,元卿凌和喜嬷嬷经过正殿的时候,她背对着门口,但是,因心头惊惶不安,她听得脚步声,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喜嬷嬷和元卿凌,她垂下了眸子。 喜嬷嬷和元卿凌也看了她一眼,便跟着掌事姑姑进去。 德妃刚涂了药油,殿中一股子药油的味道,见元卿凌来,她歉意地牵着元卿凌的手,叹息道:“王妃,是本宫害了老五啊,本宫是好心做坏事。” 元卿凌和德妃不是很熟,但是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道:“娘娘请先莫忧心,到底出了什么事?” 德妃 让她坐下来之后,叫喜嬷嬷说了前半截,喜嬷嬷便把顾司说的话都告知了她。 说完之后,还强调,“顾司是误会了,和苏嫔苟且的人一定不是王爷,顾司也知道是自己看错了。” 元卿凌听完,实在很难相信顾司这个猪头竟然会眼瞎到这个程度,“顾司竟然以为是老五和苏嫔偷,情?苏嫔就是方才外头的女人吧?老五看不上她。” 德妃和嬷嬷都愣了一下,这个答案,是她们都没料过的。 然后是德妃把在御书房里的事情都说了,道:“苏嫔如今一口咬定说是老五强迫了她,还对她用了药,皇上虽没立刻处置,但是也把老五和吴叔化关在了暗房里。” “这个苏嫔前后矛盾,开始跟德妃娘娘您说奸夫是老五,后来在皇上面前改口说是强迫下药,显然这是谎话。”元卿凌想了想,道:“我觉得不必要太担心,父皇那么聪明,他肯定可以看出破绽来的。” 第240章 上面有太上皇 元卿凌出了正殿,命人搬来一张小椅子,就坐在了苏嫔的面前。 她盯着苏嫔看了好一会儿,苏嫔本来一直低头,最后被元卿凌盯得发毛,她才淡淡地道:“王妃,有话就说吧。” 元卿凌道:“听德妃娘娘说,你觉得自己很漂亮?” 苏嫔看了她一眼,极具挑衅,“自认比王妃要漂亮。” “知道父皇为什么不宠你吗?”元卿凌问道。 苏嫔冷冷一笑,“这事和王妃没有关系,王妃也没有资格问这样的话,王妃还是去为楚王奔走吧,只是,轻薄后宫嫔妃,只怕奔走无用了。” “你把父皇看得这么糊涂吗?谁真谁假,连我都能分辨出来,父皇会不知道吗?”元卿凌微笑,尽量控制自己的爪子,没有一巴掌挥过去。 “如果王妃这么笃定,就不该来这里,只需要安心地等就好。” “我来这里,是因为不能让老五在暗房里待着。”元卿凌再一笑,凑过头去看着她,“同时,断你的活路。” 苏嫔一怔,“什么意思?” 元卿凌轻叹,“我其实也不愿意这样做,但是没办法。” 她伸手拔下苏嫔的簪子,往自己的手臂上一扎,鲜血顿时溢出。 苏嫔惊愕地看着她,“你疯了?” 喜嬷嬷疾步进来,“王妃,您这是何必呢?” 元卿凌站起来,摇摇晃晃地道:“命人禀报父皇,便说苏嫔先是出言辱骂我,继而用簪子伤了我。” 苏嫔惊愕地站起来,“你… …你污蔑我?我没有辱骂你,更没伤你。” 元卿凌冷笑,“老五也没有轻薄你,更没有杀人,你觉得八皇子醒不来了?他亲眼看到你和吴叔化在一起,是认罪还是被指证,你自己琢磨。” 她说完,直接倒在了喜嬷嬷的怀中,对喜嬷嬷眨了一下眼睛,“送我到太上皇处。” 喜嬷嬷笑了,王妃其实很不愿意惊动太上皇的。 她是真心疼王爷,三十大板加三十大板,是足足六十大板,一板一板,都打在了她的心上啊。 德妃都傻眼了,还能这样的? 元卿凌对德妃道:“不必去禀报父皇,自然有人会禀报父皇的。” 德妃会意,命人一同扶着元卿凌出去。 门外的禁军见元卿凌手臂流血,几乎晕倒的样子,不由得惊问:“王妃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喜嬷嬷冷冷地道:“苏嫔疯了,竟然敢辱骂王妃,还拿簪子刺伤了王妃。” 元卿凌被扶上了肩舆,被送往了太上皇的殿中。 常公公见元卿凌受伤被送过来,还哭哭啼啼的,不由得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天啊,流了这么多血?还不传御医?一个个站着做什么?” 太上皇淡淡地瞧了一眼,“得了,这么紧张做什么?她自己就是大夫,这点小伤死不了人,让她坐下来,叫喜嬷嬷给她包扎一下伤口就好了。” 太上皇再吩咐道:“去,告知皇帝,就说王妃哭得死去活来,要见王爷,甚至动了胎气, 叫曹御医在这里站着,皇帝派人来问,问什么只管说是就行。” 到底,还是太上皇最懂得她。 元卿凌不好意思地笑了,都没办法装出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不过,反正父皇也不会亲自来问。 喜嬷嬷帮元卿凌包扎好伤口,再扶出来,元卿凌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谢皇祖父帮忙。” “你啊,威逼皇帝,便是救了老五,你也惹恼了他。”太上皇严厉地道。 “这不是没办法吗?六十大板啊,谁能熬得住?”元卿凌无奈地道。 太上皇没好气地摇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有这样的事情,别拿孤做盾牌,破坏孤的清净。” 禁军已经去禀报明元帝了,说苏嫔刺伤了王府,王妃吓得都快晕过去了,不敢留在德尚宫,去了乾坤殿疗伤。 明元帝皱起眉头,“当真是苏嫔做的?” 元卿凌跑到德尚宫去做什么?不是在清华殿歇息吗? 第241章 赐死苏嫔 清华殿那边不能没了元卿凌,所以,宇文皓很快就打完板子被扶了出来。 若只是三十大板,倒也还好受。 毕竟,噼噼啪啪打完,痛楚过了,生受几天就是。 现在是刚打完三十大板没多久,就立马多上十大板,真是在伤口上撒盐那。 徐一扶着他的时候,他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徐一的身上,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徐一,打板子其实真的很痛,你王妃之前还被打了三十大板,真是惨无人道。” 徐一吃力地撑着他前行,喘了一口粗气,“是啊,惨无人道,不知道是哪个渣人打的王妃。” 宇文皓哼哼了两声,“等本王好了,你就死定了。” 徐一道:“卑职说的是施刑的那个侍卫。” 宇文皓赞同,道:“你找他出来,本王要重重惩罚。” 徐一哦了一声,随即又道:“不过,也怪不得人家,那时候是王爷您吩咐下来,说让人往死里打,王爷,您现在觉得痛吗?可王妃那会儿打完就要入宫了,她还没人扶着呢,是怎么撑过来的?” 宇文皓一颗心都要碎了,“你快闭嘴吧,说得本王心里就跟狗咬似的。” 徐一倒是觉得,打板子就是打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是战场上过来的人,还怕挨板子吗?刀枪剑戟,哪一样不比板子吓人? 回到乾坤殿,元卿凌看到他走路都要人搀扶,脸都痛得变白了,眼泪止不住,刷刷地就下了两滴,走上前去, 难过地问道:“痛吗?” 宇文皓一把抱住了她,叹息一声道:“老元,对不起!” 元卿凌心中一沉,猛地推开他,“对不起?我的天啊,你真的轻薄了苏嫔?” 宇文皓被她一推,差点没站稳,好不容易靠着徐一站好,不禁白了她一眼,“谁轻薄了她?你胡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那你说什么对不起?”元卿凌瞪着他。 徐一快问快答,“王爷觉得打板子很痛,像狗咬似的,想起以前曾叫人打王妃板子,三十大板,等于被狗咬了三十口,太惨了。” 宇文皓淡淡地道:“你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 徐一扶着他,四处看了一下,“那您是怎么办?要坐着还是趴着?” “趴着!”作为过来人,元卿凌很有经验地道。 徐一点头,扶着他到贵妃榻上趴着。 常公公拿了铁打药过来,道:“这是太上皇叫咱家送过来的,活血化瘀,涂抹之后,两天之后,保管能走能跑。” 元卿凌伸手去接过来,宇文皓才看到她的手臂被包扎着,撑起脑袋惊问道:“你的手臂怎么了?” 元卿凌轻描淡写地道:“没事,不小心戳了一下。” 宇文皓慢慢地撑起来,也没办法坐,连跪都没办法弯腿,他只能卧下去,然后伸手拉元卿凌在身边,满眼焦灼地道:“怎么那么不小心?痛吗?” 元卿凌温柔地刮着他的脸,心疼他遭罪,“肯定没打板子疼,你趴好,我 给你上药。” 宇文皓撑起脑袋,“你们都出去。” 元卿凌道:“徐一留下吧,你给王爷脱一下衣裳,我力气不够。” 宇文皓拉长了脸,他可不想徐一帮他脱。 但是他确实也没办法自己来,只得趴着身子,等大家出去之后,徐一过来帮忙脱掉。 元卿凌看到血肉模糊一片,心里痛得要紧,眼泪忍不住,一边上药一边哭。 宇文皓听得她哭,心里也难受,竟也忍不住鼻子发酸,闷声道:“这罪我如今受了,才知道你当初有多痛,我很后悔,对不起。” 元卿凌吸了一下鼻子哽咽道:“我宁可自己痛,这罪我受过,就不愿意你受。” 宇文皓嗓子里像是堵着一团棉絮,说不出的难受,这句话,应该是他说的。 保护妻儿,是他的责任。 他伸出手把她抱在了身边,用脸蹭干她的泪水,柔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元卿凌道:“我厌烦这样没完没了的出事。” 宇文皓也厌恶,皱起眉头道:“那要不我找刺客一刀结果了老大?” 元卿凌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惊怒道:“你疯了?这是宫里,虽说是太上皇的地方,可太上皇也绝对不会允许你残杀手足。” 这话回去再说。 第242章 元卿凌监刑 元卿凌虽然不想帮着苏嫔,苏嫔死活和她更是无关,但是,她不想办这个差事,不想盯着一个人在她面前断气。 她是个孕妇,不想见这种残酷的事情。 “案子都还没调查清楚,皇上为什么要赐死苏嫔?”元卿凌问道。 穆如公公轻声道:“赐死苏嫔,是太上皇的意思。” 元卿凌错愕地看着穆如公公,“是太上皇的意思?” 元卿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什么冲撞了王妃刺伤了王妃,用这个借口杀了苏嫔,那明华殿里的一切,就掩盖下去了。 元卿凌道:“我去见太上皇,一会才去办差。” 穆如公公道:“好,老奴在这里等着王妃。” 元卿凌快步进去,既然是老爷子的意思,那她去求老爷子让皇上改变主意,派别的人去监刑,老爷子疼爱她,应该不会让她去做一些残酷的事情。 老爷子在屋中和常公公下棋。 元卿凌进去之后,跪下来道:“皇祖父,您要帮我。” 老爷子眸子抬了抬,“帮你什么?” “赐死苏嫔,是您的意思是吗?可您知道皇上派了谁去监刑吗?”元卿凌委屈地道。 老爷子问道:“派谁啊?” 元卿凌都快哭出来了,“我,父皇叫我去盯着苏嫔喝毒酒,我现在怀着身孕,见不得这种残酷的事。” 老爷子皱起眉头,“竟有这样的事?” 元卿凌跪前一步,“是啊,穆如公公就在外头等着了,您得赶紧帮我说一声啊。” 老爷 子不满地道:“喝什么毒酒?孤的意思是赐白绫,让你看着她吊着断气,还弄什么喝毒酒,宫里的毒酒烈性大,一口下去就断气了,还有什么好看的,皇帝真是越发心慈手软了。” 元卿凌心肝儿颤抖了一下,侧头,“您……您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老爷子挥手,不耐烦地道:“耳朵聋了吗?得了,就这样吧,改上吊,撤走毒酒,你去盯着,断气回来复命。” 元卿凌跌坐在地上,骇然地看着他,“您……” 老爷子转头盯着她,“杀人你敢吗?” 元卿凌下意识地摇头。 “盯着人死你也不敢?” 元卿凌犹豫了一下,“不是不敢,只是不好。” “你死,人家盯着好不好?”太上皇再问。 元卿凌蹬地一下子跪直,“那我就不同意了。” 老爷子哼道:“你连看着一个诬陷攀咬自己夫婿的女人自尽都不敢,你还有什么出息?你凭什么可以保护你肚子里的孩子?权利场,素来是白骨堆叠,你以为高位者底下踩着的都是什么?都是尸体。” 元卿凌知道,她历史不差。 但是,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 元卿凌小声地道:“为什么杀苏嫔?” “她不该死?”太上皇冷问。 “或许,罪不至死吧。”元卿凌试图用现代的法律去说。 太上皇沉声道:“不管明华殿里发生了什么,起码可以肯定一样,那就是她当时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先是与人苟且再诬 陷亲王轻薄侮辱她,论罪当诛,就别提那层层剥开,种种阴谋诡计了,这宫里从来都不缺魑魅魍魉,事小可以视而不见,事儿大就得杀一儆百。” 元卿凌沉默了。 苏嫔是皇上的嫔妃,与人苟且,就已经是当诛了,没办法,这里的律法就是这样。 对女子很不公平。 如果是在现代,背夫偷汉,被发现之后顶多也就揍一顿,离婚,个别极端的例子,当然也会上上社会头条和热搜,例如某位经纪人和某宝某容。 元卿凌告退而出。 穆如公公在外头等着,看到她出来,微笑道:“王妃,可以走了吗?” 第243章 苏嫔才是凶手 元卿凌听了这番话,首先看了一下德妃。 身为后宫的一位有名的贤良妃子,她庭训和接收到的教育,应该都无法接受这番话带给她的震撼。 确实,德妃如遭雷劈,脑子几乎炸得是一片空白,等慢慢细品过来之后 她气得手足发麻,指着苏嫔,嘴唇颤抖了几下,才挤出几个字来,“好不知羞耻的言论!” 苏嫔露出绝幻般的笑颜,如在雾中的花,还真叫人觉得有几分凄美,她看着德妃,继续道:“德妃娘娘觉得不知羞耻吗?您是知道羞耻的,可您这辈子,什么都没没有,恩宠只是一场空,当您容颜老去,不知道是否会后悔,不曾有过不管不顾轰轰烈烈的时候?” “闭嘴,你给我闭嘴!”德妃指着她,气得脸色发青,“你快速速受死。” 苏嫔慢慢地走向白绫,伸手抚摸了一下。 元卿凌觉得,此人虽坏,但是,那是她的选择,如果她觉得和吴叔化的一场爱恋,充实了她的生命,那么她大概也能慷慨赴死的。 活法不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德妃脸色铁青,对苏嫔一丁点的恩义与怜惜都没有了,只冷冷地看着她拿白绫的动作。 元卿凌也觉得,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上吊自尽。 但是,苏嫔竟然抱着白绫跪在了地上,痛哭失声求饶,“德妃娘娘,请您跟皇上求情,便说嫔妾错了,嫔妾再也不敢犯,请皇上饶了我,赶我出宫也罢,拘禁我于牢 狱也罢,只求饶我性命。” 元卿凌有点无法适应这种忽然的转变。 她方才毫无悔意且洋洋自得地宣扬了一番她的人生意义,让人虽然不敢苟同却也不得不对这份狂热肃然起敬。 最后这一跪一哭,整个崩坏。 德妃冷冷地道:“你方才不是说得很好听吗?你不是说本宫只是活死人一个吗?本宫愿意做着活死人,你就去做个死人吧。” “不,不,”苏嫔跪着过来,哭得花容凄惨,“嫔妾不知道是要以死作为代价,若早知道,嫔妾也宁可孤独一生,娘娘,您为我求情啊。” 苏嫔求完德妃,又去求元卿凌,“楚王妃,我知道太上皇喜欢你,你去求太上皇,饶我一命吧。” 元卿凌转身,真希望她刚才就这样上吊死了,至少,看的人心里头会舒服一点。 苏嫔的心理转变,其实她是明白的。 她和德妃说的那番话,只是想给自己壮胆,想让自己坦然面对死亡,她得到过一些就连位分尊贵如德妃都不曾得到的东西,她没有遗憾了,此生无悔了,死也不惧了。 可她始终是一个只贪恋享乐却不愿意负担后果的人。 真到了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她没有办法用那些荒唐的欢愉来说服自己。 她不能接受,那些偷来的欢愉,竟然是要用生命做代价的。 面对她的哀求,元卿凌只能道:“苏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苏嫔慌乱地道:“我知道王 妃恨我,恨我污蔑楚王,可我也是没办法,是李公公叫我这样做的,我若不按照他说的去做,他便要把我和吴侍卫的事情说出去,王妃,我也是受人指使的,我罪不至死啊,哪怕叫我在牢狱里过一辈子,我也愿意,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苏嫔嚎啕大哭,哭得浑身颤抖。 德妃恨铁不成钢,颤声道:“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圣旨已下了,谁敢抗旨?你的命,是留不住了,可你的父兄家人,不会因你而被连累,你就去吧!” 苏嫔捂脸,“不,不啊!” 元卿凌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 在她看来,苏嫔真的是罪不至死的。 吴叔化是该死的,吴叔化杀了小太监,伤了八皇子,而这些应该都和苏嫔无关。 她问道:“吴叔化杀太监和伤八皇子的时候,你可有阻止?” 第244章 皇上是什么意思 穆如公公带着人进来,把苏嫔架起来,苏嫔尖叫着,使劲挣扎,但是哪里抵得过两名粗壮的禁军侍卫? 她被吊了起来,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来,她双脚不断地挣扎。 元卿凌没抬头看,只看到一双锦缎白绣花鞋在她的面前剧烈晃动。 仿佛是一辈子之久,也仿佛只是一分钟,那双脚,停止了挣扎,垂了下来。 元卿凌弯腰,偶哇地吐了出来。 她很难受,不管苏嫔该死不该死,一条生命在她面前消失,她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喜嬷嬷进来扶起她出去,她出去之后,坐在石阶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却觉得心脏像是被一个大手擭住,叫她有透不过气的感觉。 钱嬷嬷的手在她后背扫着,“王妃不必为她悲伤,她死有余辜。” 元卿凌发现自己的指尖都是颤抖的,“我不为她悲伤,我只是觉得……原来做错了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回头重来的。” “走了,该跟德妃一块去复命了。”喜嬷嬷知道她的想法,但是,穆如公公已经在外头等了许久,要一起去复命。 元卿凌站起来,脚步是虚浮的。 殿门外准备了肩舆,她和德妃上了肩舆,被抬去了清华殿。 明元帝在清华殿接见了她与德妃,还有穆如公公。 冷静言也在。 冷静言已经去过乾坤殿找过宇文皓了,案子宇文皓破了七八,他只需要再到禁军处核实,再找几个人问话,就能清清楚楚,在 元卿凌来复命之前,他已经禀报了案情。 德妃把苏嫔临终之言说了出来,穆如公公和元卿凌证实德妃所言不虚。 苏嫔证词与冷静言禀报的没有多大出入,不过,去拿李公公的时候,李公公已经上吊自尽了。 一道圣旨到了暗房,吴叔化谋害八皇子,诛! 案子不声不响地办完,不需要八皇子起来作供。 顾司糊涂渎职,被降职留用。 宇文皓是最无辜的,但是,明元帝没有补偿给他,甚至还申饬了一顿,说他办事不力,如此简单的案子,都没能调查清楚,反而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案子传到了皇后的耳中,皇后却百思不得其解,那吴叔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杀害当朝皇子?而且,苏嫔因得罪了楚王妃被赐死,楚王妃身份这么贵重吗?得罪一下就要赐死?还有皇上身边伺候的老人李公公…… 皇后不敢问,此事分明是有内情的,但凡随便用借口搪塞过去的都是见别的人的,皇后深知皇家忌,既然是问不得,说不得的事情,那最好就让它烟消云散。 八皇子的伤势,有好转的情况,这是目前为止,最大的安慰。 元卿凌守在了八皇子的身边。 明元帝传召了睿亲王入宫,和冷静言三人在御书房说了许久的话。 深夜,一道旨意,下到了纪王府,太后寿辰将至,令纪王到护国寺为太后祈福一个月,斋戒,诵经。 这道旨意,让人猜不出皇上 的用意来。 往年也有在太后寿辰之前祈福,不过,这些多半是亲王妃或者是嫔妃去的,也不过去两三天,如今却要纪王亲自去,且足足一个月。 实在耐人寻味。 第245章 老八醒来了 明元帝与睿亲王和冷静言谈了之后,旨意下了纪王府,他回了御书房。 穆如公公劝他休息,他摇摇头,“你进来,陪朕说说话吧。” 穆如公公应了,进来先沏茶,然后垂手站立一旁。 明元帝半靠在罗汉床上,伸手揉了揉眉心,额头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 “老大今年三十了,是吧?”明元帝慢慢地开口,声音是疲惫的沙哑。 “回皇上,是的,纪王今年三十了。”穆如公公到。 明元帝嗯了一声,“这日子走得快啊,朕仿佛昨天看他们,还只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这一眨眼,就知道手足相残了。” 穆如公公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惶恐地道:“皇上!” 明元帝冷笑,“朕从来不说是不是?朕不说,心里就不清楚了吗?” 穆如公公不敢说话。 “朕的这些儿子里头,朕对老大是寄予厚望的,从小,他就卓越过人,聪明沉稳,可这些年,却是越发浮躁自得,气焰日盛,他心里头打什么主意,朕会不知道?他让朕很失望啊。” “皇上,纪王会改过的。”穆如公公不知道皇上是什么用意,也不敢妄自揣测,只能是轻声安慰。 明元帝厉声道:“改?性子可以改,野心怎么改啊?如今他还不是太子呢,就已经手足相残,一旦得势,朕再年迈一些,他的那几个弟弟,还不都死在他的手里?” 穆如公公脸色发白,“皇上息怒!” “老二平凡, 老三有能力但是性子暴躁,老四倒是还有些本事的,可惜啊,他心胸狭窄,容不下人,老六是沉稳,病了这些年,痊愈之后,怕也只能分封一方,做个逍遥王了,老七,老八,朕的嫡子,老八是脑子有事,老七呢,比脑子有事的老八更糊涂,尤其娶了个叫人生厌的媳妇。至于老九,罢了罢了。” 九个儿子,他数了八个,都是沉重无力地叹气。 穆如公公没听到皇上说老五楚王,便小声问道:“皇上,还有楚王。” 明元帝端起了茶,用杯盖慢慢地推着水面上的茶沫,眸光悠远,“老五……” 他杯盖一合,“老五媳妇倒是不错,虽说总是自作聪明,可有仁心,勇敢,果断,就是娘家有些叫人烦躁。” “是!”穆如公公应了一声,可皇上始终是没说楚王如何。 明元帝不说了。 穆如公公退了出去。 刚出去,便见清华殿里来人了,说八皇子醒了过来。 穆如公公急忙回去禀报明元帝,明元帝精神一震,对穆如公公道:“方才说老五媳妇,还少说了一样,她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啊,摆驾!” 穆如公公笑了,大声传道:“皇上摆驾清华殿。” 八皇子是醒来了,但是,只是迷迷糊糊地地轻哼了一声,眼睛就再没睁开过。 不过,叫他的时候,他也有感觉,眼皮子动了动,就是抬不起来。 元卿凌禀报道:“八弟的伤势始终是太重,如今内出血 是止住了,可自打午夜起就开始发热,给了退热的药,退烧了,可烧过之后,人会特别没有力气,所以,还是得再观察观察。” 明元帝有些失望,“如此说来,还没确定能痊愈?” 元卿凌道:“我不敢肯定。” 主要是她能用于八皇子身上的药太少了。 希望中药有效果吧。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八皇子中间醒来过几次,但是,也都只是睁开眼瞧了瞧,又慢慢地闭上。 皇后的耐性彻底没了,这天元卿凌刚给八皇子输液,她就怒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往他身体里打了那些人的血,才会让他迟迟不好的。” 在皇后看来,八皇子的血液是尊贵的,而九皇子还有那些禁军,自然不可比拟。 元卿凌知道这里的人很多都有血液迷信。 仿佛乱了血液,就会导致身份大打折扣或者少了上天的庇佑。 元卿凌没回答皇后这句话,事实上,她自己都累透了,快垮了。 皇后见她不搭理,越发的恼怒,但皇上信她,她也没有办法。 在宫里第五天,许是上天见怜,见元卿凌都快形销骨立了,终于让八皇子情况大有进步地好转。 他是真正地醒来了,他睁开眼睛,就一直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微笑,退开了。 皇后扑了过去,抱着他自然是一顿心肝地哭。 宫女过来扶走皇后,御医一通上前,最后,欣喜地对明元帝道:“稳定了,稳定了。” 第246章 齐王府打架 再吃了一粒紫金丹之后,八皇子的情况看着稳定了下来。 元卿凌再一次赞叹紫金丹的厉害。 情况稳定之后,元卿凌和宇文皓终于可以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阿四在府中等得可着急了,见元卿凌回来,也不多问,可见着实是个有分寸的丫头。 宇文皓在宫里也养了几天的伤,出来之后,基本就没什么大碍了,京兆府那边来过几次人,说有要紧事,宇文皓想等元卿凌喝过安胎药才去,元卿凌嫌他唠叨把他撵去上班,宇文皓见婆娘生气,只好夹着尾巴走了。 这一次治好八皇子,明元帝没有嘉奖下来。 元卿凌其实也觉得不是她的功劳,虽然输血也很大的作用,可血也不是她的。 就因为输血这件事情,还得罪了皇后,所以,元卿凌觉得这个功,不邀也罢。 在府中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元卿凌入宫去探望一下八皇子。 八皇子还不能下床行走,其实是可以的,但是皇后说他伤势太重,必须要卧床休息,不许他下地。 元卿凌为八皇子检查了一下,心跳,脉搏,各项都还正常,可见康复得还是比较理想的。 八皇子不许下地,但是他可以坐在床上作画。 元卿凌为他检查之后,看到他放在一边的画,是一扇门,门关闭着,有一道光从门缝里透进来。 “畅儿,能不能告诉我,这门是哪里的门?”元卿凌问道。 八皇子躲闪了一下,不说话。 九皇子在旁边 解释,“五嫂您别介意,八哥他一般不轻易说话的,熟悉了之后才会说。” 元卿凌微笑,“嗯,我知道。” 她看着八皇子问道:“八弟能否让五嫂看看你的眼睛?” 八皇子犹豫了一下,把脸凑过来,“看。” 元卿凌翻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看有无器官病变,所幸是没有的。 “八弟,你听我的口令,我叫你往上看,你就把眼珠子往上翻,我叫你往下,你就往下翻,知道吗?” 八皇子说:“看。” 元卿凌便发口令,八皇子其实很聪明,元卿凌说的他全部都照足了做。 没办法做其他检查,元卿凌也不是眼科医生,她检查之后,找御医问了一下情况。 御医说他从小开始便是这样,远近都看得不是很清楚,读写略微困难。 元卿凌大致可以推断,应该是弱视。 弱视是在小时候矫正比较有效果,现在发育得差不多了,要矫正好就比较难。 倒是可以配眼镜,矫正屈光不正,但是,除非药箱给惊喜,否则,还真没办法配出眼镜来。 她叮嘱了一下九皇子,道:“你以后陪着你八哥一块挑绿豆,把绿豆和黄豆倒在一起,然后看着他把绿豆挑出来,每天都要做,知道吗?” 九皇子心里不解,但是他不敢问,这个五嫂看着很厉害的样子,“知道了。” 她把九皇子拉到一边去,“如果皇后娘娘叫人为八皇子为什么要这样弄,你就说是八皇子自己要求 的。” 她心里清楚,自己在皇后的心里,地位和九皇子是差不多的,都是不可信的人。 也罢,横竖,她也没打算和皇后有什么来往。 高攀不起。 出宫之后睡了个午觉,便听得喜嬷嬷进来说:“纪王府的人求见。” “不见!”元卿凌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说是为纪王妃的病来的。” “那也不见。”元卿凌坐下来,多宝趴在脚下,耳朵却竖起来,像是听着他们说话。 喜嬷嬷点头道:“确实不应该见,但是也得找个借口打发了去。” “说我身体不舒服。”元卿凌道。 喜嬷嬷笑了,“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不行,便说忙于调理身体,无暇接见任何人就是。” 第247章 故意刁难我 齐王脸色铁青但是背后冒汗地看着袁家老夫人,老夫人手持虎头拐杖,身后拥簇一群娘子军,每个人都带着长矛,这是袁家的武器,上战场,用的就是长矛。 “老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是带着人来威胁本王干预本王的家事吗?”齐王心里很虚,但是,面子不能丢。 老太太一句话扔过来,“很明显是威胁还有干预了,否则为什么带武器?齐王还用问吗?” 齐王膛目结舌。 若论说显摆威风,他不是强项,对着一群上过战场的女人,他也硬气不起来。 “你们……你们不能太过分了,怎能这么纵容袁咏意?她已经目中无人了,本王也只是让她学学规矩,又不是故意为难她。”齐王这话,明显就弱了一重气势。 这让褚明翠很难堪。 论身份,齐王是可以完全碾压袁家的人。 就算袁家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在齐王府殴打当朝亲王,袁家的人就是看着像螃蟹,其实她们是最讲规矩的。 可他竟然真的怂了。 褚明翠淡淡地上前,方才的一场骚乱,让她发鬓凌乱,袖子被扯得发皱,虽极力维持亲王妃的威仪,可还是有几分狼狈。 “老夫人,让袁侧妃学规矩,是本妃的意思,您老人家有什么就冲着本妃来吧,和王爷无关,莫为难王爷。” 袁咏意的母亲袁夫人淡淡地道:“接齐王妃的话还真要小心翼翼啊,这一不小心,就落了个为难王爷的罪名 ,袁家可担待不起,齐王妃,我们袁家是惹不起了,但是,也绝不会叫我们袁家的女儿,在外头受委屈任人欺负。” 齐王皱起眉头道:“谁欺负她了?都说教规矩,为她好的。” “不劳齐王贤伉俪,我们袁家的人,自己会教,请把小意交出来,我们带回袁家去。”袁老夫人道。 齐王听得要带走袁咏意,求之不得,连忙就命人带了袁咏意出来。 袁咏意没受伤,就是方才和侍卫打的时候有些狼狈,她是一不小心被擒住的,真倒霉。 看到大家伙来帮她出头,她很羞愧,因为齐王府的这么些个侍卫,她愣不是人家对手。 “帮小姐收拾东西,我们走!”袁老夫人下令道。 袁咏意摇头,“不,祖母,我不走。” 这事都还没说清楚呢,她才不能走。 “不走?”袁老夫人皱眉,“我听说你两招就把齐王撂倒,显然他不是褚首辅说的那样英勇威武。” 这孙女婿,她现在不是很满意,要去找褚首辅算账。 武功不高强可以,但是必须要是有才能之士,就像楚王妃那样,她不懂得武功,但是仁心仁术,自然就值得尊敬。 齐王夫妇,没有才能,没有品德,没有气度,是名副其实的三无。 最重要的是,齐王欺人太甚,内院女子的事情他掺和进去帮着齐王妃,此人实在无趣无聊无知,叫人无语。 袁老夫人知道这个孙女婿王爷糊涂,本想着带孙女回去, 给他施加压力,殊不知,这傻丫头竟然不走。 袁咏意走到褚明翠的面前,冷冷地道:“想赶走我?休想!” 褚明翠皱起眉头,“没人想赶走你,只是希望你学点规矩。” 袁咏意冷笑,“学规矩?你是刁难我,今日你说我不尊重你,对你出言讽刺,你说说,我哪句话讽刺了你?哪句话是不尊重你?你但凡说得出来,我袁咏意就跪下来给你磕头认罪。” 褚明翠看着她,淡淡地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也不需要你给我磕头认罪,以后不再犯就是。” “翠儿,不可这般纵容姑息。”齐王皱眉道。 袁咏意一眼扫过去,“你知道什么?你在场吗?你这个弱鸡秀才,胡乱听信谗言,幸亏你不是太子,否则,北唐都要葬送在你的糊涂里。” 第248章 战斗力很旺盛 这个圆脸丫头自打进门,性子大大咧咧,不管短短的时日,就跟府中上下打成一片,每个人都在他面前称赞她的好。 每一次见她,她也都是笑容堆满脸,偶尔还献宝似地给他塞零嘴儿,说都是从娘家偷回来的,还骄傲地说自己是女儿贼。 不过,她脾气是真的冲,如果有什么不顺眼不高兴的,冲着就发一顿脾气,过了就跟没事人似的。 所以,今日他才会认为是她先鲁莽暴躁在先,觉得她应该要学一下规矩,改一下脾气,他或许认为,如果她把脾气改了,就十分完美了。 哪里知道今日她竟然没做错。 倒是翠儿故意为难她的。 他看着褚明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侧妃,是她找的。 找袁咏意为侧妃,他其实知道她的用意。 希望他能借用袁家的力量,坐上太子之位,而她就是太子妃了。 知道她对太子妃之位有执念,曾经他想过为了她去争夺一下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到头反而会害了自己和她的性命。 人没本事不可怕,最怕可的是没有自知之明,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褚明翠看到他投来的眸光,淡冷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到了最后一定是我的错,我错了,我不该想着改变她的脾气,我不该认为,身为齐王府的侧妃,应该进退有度,至少不莽撞,不粗鄙 不引旁人嗤笑。” 她抬起头看着袁老夫人,福了福身 ,“老夫人,我本意是为了她好,但是我知道多事了,你们今日这么多人来,一个个手持长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也备下了千军万马,值得你们为之一战,今日得罪了,我向袁妃道歉。” 她对着袁咏意就躬身,“对不起!” 说完,她带着侍女转身走了。 这番话,说得袁老夫人和一众袁家女眷十分羞愧,活像她们真的仗着人多欺负人家可怜的王妃。 就连齐王,都怔了一下,开始觉得袁家的人有些过分了。 袁咏意忽然出声,快步上前拦住了褚明翠,高声道:“王妃且慢,你这话说得不对,首先,我祖母带这么多人来,不是冲你,是冲王爷,满府的侍卫追打我一人,我阖府倾巢而出,是为了应付王府的侍卫,不是应付你,应付你,还犯不着我祖母亲自出马。第二,一码事归一码事,你说为了我好,希望我不莽撞,不粗鄙,我想请问王妃一句,我身为齐王府的侧妃,什么时候做过莽撞粗鄙的事情来丢齐王府的面子?如果没有,你这正规矩一说,从而何来?” 袁咏意一番话,让袁家的女眷幡然惊醒。 褚明翠太狡猾了,她们刚才差点都上了当,认为自己是欺负了她,反而不记得今天她们过来的初衷。 太狡猾,太狡猾了。 褚明翠淡淡地道:“诡辩,便是冲着王爷来,那也是以下犯上,就不该说了吗?” “那就是王爷和我祖母的 事情了,算不到咱今天起冲突的头上来,我说过,一码事归一码事,王妃刚才向我道歉,做出了受尽委屈的姿态,但是,在整件事情里,受委屈的人是我,我今日一早心情很好,无缘无故地在院子里被王妃刁难一通,继而王爷为了帮你,命侍卫把我抓起来,便是我祖母心疼孙女来为我出头,也被王妃一顿冷嘲热讽,也是扣上了以下犯上的罪名,我为自己辩解几句,更是被王妃说我诡辩,我不知道王妃做出委屈的姿态是给谁看,如果是给王爷看,那么,王爷还真没你想得那么糊涂。” 褚明翠笑不出来了,她转头过去看着齐王,齐王也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都十分复杂。 “你信她?”褚明翠问道,但是语气却是带着些微的讽刺。 齐王良久不语。 褚明翠眼底的讽刺加深,嘴角扬起,甚是不屑的样子。 齐王终于道:“王妃累了,回屋休息吧。” 褚明翠看着他,摇摇头,笑道:“最是薄幸皇家人,今日,我算是看清楚了。” 她倨傲地走了。 袁老夫人知道这时候不必在场了,道:“王爷,那老身就先告辞了。” “老太太慢走。”齐王拱手。 袁家的人走了,只跟袁咏意交换过眼神,不需要多说一句话。 第249章 纪王妃求药 纪王府的人,再一次来到楚王府。 不过,这一次来的不是其他人,而是纪王妃本人。 她下轿子之后,直接再用肩舆抬进来的。 她也不是自己来,而是叫了镇国大长公主陪同来的。 镇国大长公主是明元帝的大姑姑,也是太上皇的姐姐,已经七十多岁。 若纪王妃一个人来,元卿凌还能避而不见。 但是镇国大长公主陪着来,这面子还是要给的,当初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镇国大长公主马上就叫人送了礼过来祝贺。 元卿凌带着口罩出来,她如今怀有身孕,可不能轻率的。 镇国大长公主身穿一袭黑色团花图案绸缎衣裳,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粒粒圆润起了包浆,面容慈祥温和。 元卿凌先给她见礼,大长公主上前托了一下她的手,含笑打量着她,道:“快别多礼了,你身子重。” 元卿凌致谢之后看向了纪王妃。 有日子没见纪王妃,这一次见到她,元卿凌心里也比较震惊。 她老了很多,憔悴了很多,元卿凌记得她才刚满三十,如今鬓边已经现了白发。 她的脸色十分蜡黄,眼窝深陷,瘦得很厉害。 她也带了一个自制口罩,遮住口鼻,但是,或许是因为口罩的缘故,让她的眼角和鼻梁看上去很多细纹,眼底还有些黄褐斑。 元卿凌看得出,她已经是打了一层薄薄的粉。 她穿了一袭比较宽松的衣裳,也或许是因为瘦,才显得衣裳宽松,外头 裹了一件黑色夹棉披风,手里还捧着暖手小炉,身子有些发抖。 她看着元卿凌,脸上有勉强的笑,“见楚王妃一面真难。” 元卿凌略微诧异,“难?这怎么会?我们妯娌以往也经常见面。” 纪王妃看着她,道:“我日前派人来请你,听说连你的面都没见着。” 语气,竟是有点埋怨,倒是叫镇国大长公主轻叹了一声,“妯娌之间,大可不必如此的。” 元卿凌道:“前几日我都在宫里,疲惫了几日略动了胎气,出宫之后,王爷便不许我出来,叫我卧床休息,怠慢了纪王府的下人,着实不好意思。” 元卿凌心底冷笑,真没见过求人还会摆这么高的姿态,你叫一个下人来,我就得出来见他了? 镇国大长公主听了元卿凌的话,不由得眉头一皱,“动了胎气?那可不行,必须得养着。” 她看着纪王妃,“这事,你遣来的人回去没说吗?你应该告知老身,那样老身来的时候还能带点药来,老身别的不知道,可保胎的药是有的。” 语气,竟是有几分轻责了。 楚王妃这一胎,整个皇族的人都很紧张的,尤其镇国大长公主,心里一直都很着急的。 纪王妃致歉,“我遣来的这奴才着实是办事不力,回去竟也没说,弄得我今日也没带什么来。” 元卿凌道:“不打紧,纪王妃先前也命人给我送了一尊送子观音,十分名贵,我很喜欢。” 喜嬷嬷微笑 道:“是啊,若那尊观音没有裂缝,那可真是上品。” 第250章 卖药 元卿凌看着纪王妃,充满歉意地道:“纪王妃,不是我不愿意把药给你,实在是药不足,无法分治两人。” “不要紧,”纪王妃两只眼睛特别的幽深,“不知道方子能否给我?我叫人炼制就是。” 唷,是为方子来的啊?倒是猜错来意了。 元卿凌幸好也早就有了准备,道:“绿芽,你去把我书桌上的本子拿过来。” 绿芽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绿芽便拿了本子过来,元卿凌道:“把本子给纪王妃。” 纪王妃很是错愕,这么轻易就给了? “这是药方?”纪王妃问道。 “是的,我都是按照这个方子来炼药。”元卿凌微笑道。 纪王妃接过来之后将信将疑地打开,顿时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这里面写的东西,她一个字都看不懂,像是符号。 元卿凌道:“这就是药方。” “这不是药方。”纪王妃把本子合起,“楚王妃直接说不给就是,何必敷衍我?” 大长公主命人拿过来看了一下,也是看不懂,问元卿凌,“这方子是怎么看的?” 元卿凌从袖袋里取出一包药打开在大长公主的面前,“这十余种药,就是怀王现在要服用的药,这本来是要给他送过去的,我先收拾好出来,每一种药的炼制过程,都极其繁琐复杂,所用的大部分药,也不是中草药,当然有一些是可以用中草药来提取成分,大长公主看不懂的那些,就是提取成分和炼药的 方程式。” 她叹气,“其实这方子给了王妃,王妃也不会用,即便是给宫里的御医,他们也看不懂,除我之外,满京城只怕没有一个人能炼制出这些药来,因此,我才会这般吝啬这仅余下来的药,这些药,是怀王的命。” 纪王妃木然地道:“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给。” 元卿凌道:“我知道纪王妃一定会误会我不愿意救你,纪王妃先前虽然和我有嫌隙,可到底是一条人命,我不会因为私怨而见死不救,确实没有药,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纪王妃如果不信,那也没办法。” 元卿凌说完,无奈地摊手。 镇国大长公主问道:“这些药怎地如此奇怪?不知道楚王妃师承何人?” 元卿凌歉意地道:“大长公主,家师有令,严守师门,一切不得外泄,以免招致灾祸。” 大长公主点点头,“老身也能理解啊,你师父定身怀绝世医术,也必定有不少救治良药,如果被人得知,只怕还真会招致灾祸。” 纪王妃知道今日是讨不到药了,也就不愿意再耗费功夫,道:“我有些乏了,就先不打扰楚王妃。” 元卿凌道:“喜嬷嬷,送一下纪王妃。” 纪王妃走了,但是大长公主没走。 大长公主留下来,看着元卿凌问道:“当真是没有吗?” 元卿凌脱下口罩,无奈地道:“不瞒您,其实怀王的药都不太足够,我如今也是为这事烦着。” 大长公主吓了 一跳,“那怎么办?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断药之后病情会更严重,岂不是说老六还会有生命危险?” 元卿凌点头道:“是的,所以我如今也在想,要不,等我胎儿稳定一些,再冒险炼制一些药,不管怎么说,先供够给怀王,只是,纪王妃那边我实在是顾不来了。” 大长公主问道:“你冒险炼药会不会对胎儿造成什么危害啊?如果有危害,那是断不能够的。” “若说全无影响是不可能的,只能是自己小心点吧。”元卿凌先把后门关得死死的,免得大长公主再被撺掇过来一次。 老人家是最好哄的,纪王妃又是擅长做戏的人。 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老六那边,自有造化。” 元卿凌试探地问道:“是鲁母妃跟您说我有药的?” “那日只是闲聊,说起老六的病,她便说多亏了你有药,不然她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老身提了纪王妃的事情,毕竟纪王妃是因为去照顾老六才得病的,鲁妃说愿意给药,但是,鲁妃要求一次的药给一千两银子,纪王妃买了两次,之后或许给不出银子了,便求老身陪她来一遭,问你拿药或者要方子。” 元卿凌一怔,“鲁妃哪里有药给纪王妃?我给她的药,只够怀王的分量。” 大长公主摇头,“那老身就不知道了,可老身去看过,老六吃的药和鲁妃卖给纪王妃的药那是一样的。” 元 第251章 卖药的原因 元卿凌道:“我帮王爷检查一下。” 怀王连忙伸手阻止,“不,不,听母妃说五嫂怀了身孕,不可靠近小王。” 元卿凌道:“没事,你的病现在已经没有传染性了,只是检查检查。” 怀王只得道:“那好,到屏风后头去。” 正厅里有屏风,阻隔开来,元卿凌进去为他检查了一番,竟听得肺部杂音比较明显。 他的病,反而比原先严重了。 元卿凌和他从屏风后走出来,她问道:“王爷没有每天按时定量吃药吗?” “有吃药,每天都吃。” 元卿凌问道:“一天三次?一次八颗?” 鲁妃笑着道:“一天一次,这药吃多了总不是好事,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而且减药之后,他说明显精神了很多。” 元卿凌一听这话就来气,但是到底是长辈,只能是摇摇头问道:“减药多久了?减的是哪些药?减掉的药呢?” 大长公主道:“卖给纪王妃了啊。” 怀王惊愕地看着鲁妃,“母妃,您怎么能拿五嫂的药去卖?而且,不是是五嫂叫我减药的吗?” 鲁妃笑着道:“瞧你们紧张得那样,那天御医来给你诊脉,说你现在都好一大半了,既然是好了一大半,那减掉一部分药也没问题的,再说,那些药卖给纪王妃,也好叫她出点血。” 元卿凌真是哭笑不得。 她想了想,道:“鲁母妃,我能私下跟您说几句话吗?” 鲁妃瞧了瞧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扬扬手 ,“去吧。” 公主佛心,自然知道元卿凌言语是要严苛一些了,不好当着她的面说。 鲁妃和元卿凌进了偏厅,还没等鲁妃坐下来,元卿凌就道:“鲁母妃,您这样做是要出人命的,您知道吗?” 鲁妃慢慢地坐下来,看着她,神色颇有些得意,“本宫知道,本宫是故意的,你当初说过,这药开始的时候不能间断了吃,否则会比原先更严重,甚至会危及生命,本妃故意把一部分药给纪王妃,给了两次之后就不会再给,她肯定得去求你,本宫知道你与她有私怨,自是不会给的,她就只能等着病情加重,最好过不了年。” 鲁妃的声音充满了怨怼愤恨。 纪王妃之前的用心,和其险恶?杀手是纪王府派出来的,当初怀儿被下毒,未必就不是她纪王妃的手笔。 鲁妃恨不得纪王妃死,但是,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动手,更不能跟秦妃斗,纪王妃要买药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用这种方式,加速纪王妃的死亡,神不知鬼不觉,纪王妃死了,她才可安心回宫,否则,她日夜不安。 元卿凌听罢,忍不住气道:“鲁母妃您是何其糊涂啊?这药本来就不足,你还给了她,若没有的时候,你就是用万金或者再用纪王妃的命都换不来。” 鲁妃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甚是不悦,“你瞧你,至于这么生气吗?你不记得她曾派杀手伤了你……不,是差 点杀了你?你还怜惜她的命,她都恨不得你死了,你真是假菩萨心肠。” 元卿凌气得跺脚,“谁怜惜她的性命?我是怜惜怀王的性命,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能断药吧?你现在就是私自给怀王断药,你会害死他的。” 鲁妃懵了一下,急忙道:“不啊,你不是说他都好很多了吗?你都说不会传人了,不会传人就是好了啊,不是吗?” 元卿凌无奈地道:“他只是不具传染性,但是病还没好啊,他是不能断药的,你到底给他减了多少?减了几天啊?说实话!” 鲁妃慌了,“也没几天,就是就是三四天,或者四五天这样吧,也不是没吃,就是少吃了,这应该不打紧吧?” “你说呢?没瞧见他现在又咳嗽了吗?没觉得他在发热吗?” 第252章 真没诚意 宇文皓便没了反驳的话,但是,他始终是不放心,哪怕元卿凌每天穿着盔甲出门,他还是不放心。 他想了想,“要不,我入宫找太上皇,问他借两个鬼影卫,暗中保护你吧。” 元卿凌失笑,“至于吗?” “至于!”宇文皓很认真。 元卿凌耸肩,“你喜欢吧。” 她对阿四很有信心,而且,不还有徐一吗? 宇文皓对阿四和徐一一点信心都没有,因为他们两人都是同一类人,粗心大意,警惕性不高,且容易相信人,更容易被人引开。 鬼影卫则不一样。 两人躺了下来,宇文皓的大掌抚上她的小腹,好奇地问道:“你说他在里头做什么呢?” “睡觉!”元卿凌说。 “先聊会儿再睡嘛。”宇文皓不满地道,“你很困了吗?” 接下来他有一段日子要被冷落的,就不能聊会吗? 元卿凌侧身看着他,唇角扬起,“我说,孩子可能在里头睡觉。” 宇文皓噢了一声,神情很是无辜,“他其实挺无聊的,在里头什么都不能做。” “他不会觉得无聊。”元卿凌警告地看着他,翘起尾巴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宇文皓嘀咕,“什么时候才能进去探望一下他呢?” 元卿凌把胸口上的大手扒拉下来,“等他出生你就能见着了,而且你某个地方也没有眼睛,要看也看不了。” 他抱着她软玉般的身子,轻叹道:“日子真苦。” “我都还没叫苦呢。” 宇文皓唇瓣 轻触她的白皙的脸颊,幽幽地道:“我也没办法替你受这份苦,哎,还有好几个月要熬的。” “其实你心里头高兴吗?”元卿凌看着他的浓眉,问道。 宇文皓想了一下,道:“高兴,开始的时候很高兴,但是慢慢地发现竟然有其他人比我们更高兴,我就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仿佛你那么辛苦,只为了别人的高兴,又甚至,怕这孩子生出来之后,不招人喜欢,因为,有一半的机会是姑娘。” 元卿凌其实也有这种感觉。 她怀孕以来,备受各方关注,宫里原先不喜欢她的,例如太后和贤妃,都对她关爱备至,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肚子,也很多人都盼着是个儿子,她可以想象,如果生出来是个女儿,多少人的希望落空啊? “你呢?如果不管周边所有人的眼光,你希望是女儿还是儿子?我要听真心话,而不是敷衍我的话。” “不都问过了吗?” “你每天也问我吃了没,我都回你了啊。”她枕在他的手臂上,他的寝衣没有熏香,但是整个人还是很好闻。 她喜欢两个人抱在一块睡的感觉,很亲密,很安稳,听着他的气息在她耳边响起,她只要一侧头,就能触及他的唇和眼。 “我希望是儿子,但是我喜欢女儿。”宇文皓想了一下道。 元卿凌问道:“既然喜欢女儿,为什么又希望是儿子?” 宇文皓道:“你想啊,不管是宫里的还是朝中的 文武百官,都盼着你生个儿子,好让他们对于皇子帝睿保持希望之火,一旦是女儿,你就得承受各方失望带来的种种不满情绪。而我,真心喜欢女儿,女儿必定像你这样,温润如玉,剔透玲珑。” 元卿凌道:“你想得很周到。” 宇文皓问道:“那你呢?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 元卿凌想也没想,道:“我希望是儿子。” “哦?你原先不是说过喜欢女儿吗?” 元卿凌道:“只要是我生的,儿子女儿我都一定会喜欢,做父母的,不会因为孩子的性别而少爱一点或者多爱一点。” “那你为什么说希望是儿子?”宇文皓想着大概和他是同样的原因了,不禁轻声叹气。 元卿凌却轻声道:“因为,这个时代,对女性不那么的友好,女人的一辈子,是掌握在男人的手中,很少女人可以反抗,除非你足够强大,可这个时代,不容许女人强大。” 宇文皓怔住了,看着她脸上的一抹忧伤。 她继续道:“女人的幸福,也多半以嫁人来衡量,嫁得好,夫家有权有势,那么羡慕的人就多,不会管她是否要面对公婆刁难,妾侍的争宠,她们生儿育女,主持家事,伺候公婆,妥帖地安排夫君娶侧妃或者妾侍,妾侍怀孕,做主母的要事事劳心,还要欣喜地抱着其他女人为自己夫君生的孩子说,这个也是我的孩子,我的责任,还必须以此为荣,所以,我 第253章 纪王妃的条件 宇文皓第二天得空一点就马上入宫去给太上皇请安。 所谓有求于人,不能空手而来,这个道理他是懂得的。 大街上转悠了一圈,因着时间着实紧凑,买了几块上好的烟叶便屁颠屁颠地进宫去了。 太上皇斜看了一眼这几块所谓的上好烟叶,遂叫常公公取出逍遥公寻给他的来,两种一对比,一级上好烟叶顿时被秒成渣渣。 宇文皓厚颜无耻地道:“烟叶不能光看颜色,也不能光闻香味,更不能只看产地。” “那看什么?”太上皇问道。 “看心意。”宇文皓狗腿地上前,哈腰捶肩地,“您看,好歹是孙儿的一番心意,您就将就着收下,且老元说了,老人家抽烟不好,这烟叶若不太好的话,您就能少抽点儿,对您的身体也是好的。” “无事献殷勤,说,有什么事?”太上皇冷冷地,如今娶了个媳妇,越发没正经了,不过,总比往日端着要好,小小年纪,像个老头一样严肃,着实叭可爱。 宇文皓连忙凑到跟前去,堆起嬉皮笑脸,“这不,跟您借两个人用用。” “谁?” “借两个鬼影卫保护老元,最近她又得去怀王府了。”宇文皓道。 “为什么?”太上皇一怔。 宇文皓自然不敢说鲁妃卖药,鲁妃的用心,老头一听便知道,这得连累老六。 “说是天气转冷,唯恐病情生变,遂多走几趟。”宇文皓道。 太上皇扬了扬手,常公公立马上了烟 袋,老头像个老大似地,懒洋洋地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雾全部喷在了宇文皓的脸上,宇文皓呛得脸色涨红,死忍着不敢咳嗽。 烟雾萦绕中,老头淡淡地道:“不必求了,在上次出事,孤就已经派了鬼影卫保护她。” 宇文皓一怔,“孙儿怎么不知道?” 老头轻哼一声,“你知道的话,还叫什么鬼影卫?” 宇文皓讪讪地道:“是。” “谢恩,滚蛋!”太上皇扬扬手,最近是越发懒说话了。 宇文皓规规矩矩地磕头,“孙儿谢过皇祖父。” 常公公送他出去,笑着道:“王爷,您就别担心,太上皇比您更紧张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呢。” 宇文皓纠正,“天下间除王妃之外,不可能有人比本王更在乎的,有人比本王更在乎也不合适。” “是,”常公公笑了,“只是您这醋吃得不合适。” 宇文皓小声问常公公,“皇祖父真的派了鬼影卫出去保护王妃了?” “派了。”常公公说。 “真的?”宇文皓再确定一下。 常公公看着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王爷,您以前是这么唠叨的吗?怎么老奴记得您说话做事都特别爽脆?” 宇文皓飞了常公公一眼,走了。 元卿凌刚从怀王府回来,又被纪王妃堵在了门口。 元卿凌扶额,无奈地看着她,“纪王妃,我真的没有药了。” “我想很你谈一下。”纪王妃轻声道。 元卿凌觉得这样纠缠也不是办法,道:“ 进来吧,有什么一次说清楚。” 她回屋之后,吃了叶酸才带着口罩出去见纪王妃。 “你叫人下去吧,我想单独跟你说说。”纪王妃看着屋中站立的阿四和喜嬷嬷,轻声道。 “不,我们不出去。”阿四说。 纪王妃看着元卿凌,淡淡地笑了,“莫非,我现在还能伤了你不成?我连走路都走不了太久。” “阿四,嬷嬷,你们在门口等。”元卿凌道。 “王妃!”嬷嬷觉得小心为上。 “不碍事,去吧。”元卿凌淡淡地道,“叫多宝进来。” 第254章 非友即敌 宇文皓怕她继续搭理纪王妃,便叮嘱道:“她再来的话,你就直接不见,总之,纪王府的人我们不惹,不见。” 他已经想通透了,不管父皇现在是什么态度,对老大抱有什么样的希望,他都不管。 现在要紧的事情就是她和孩子,一切,等孩子生下再说。 “我知道了,对了,案子办得怎么样了?”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最近早出晚归,就是摸着亭江府的这条线索,这案子就算他在宫里养伤的期间,府衙的人都是照办不误,尤其汤阳,最近几乎人影不见,想必也是为此事忙着。 宇文皓道:“莫文的罪名是板上钉钉了,但是脑袋掉不掉,就看他愿意供出多少个人。” “这个莫文,就是纪王妃的表弟吧?”元卿凌问道。 “是的,我已经查到,这些年莫文有不少的孝敬是送到了纪王府。” 元卿凌侧头,若有所思地道:“送到纪王府?不是纪王手中?那纪王还能躲过去。” 宇文皓道:“没错,按照老大的做法,一定会把纪王妃推出来。” 元卿凌明白了,道:“难怪她来找我说要扶你登上太子之位,想必纪王已经跟她摊过牌了。” “她来,倒不尽然是她自己的意思,想必是佟安的意思。” “佟安?” 宇文皓道:“纪王妃的大哥,先前是户部尚书,如今调任内阁,此人结交广泛,年纪不大,势力大,他这些年一直为老大奔走,为老大拉拢 了许多人,如果他背弃老大,老大这太子梦只怕要碎掉了。” 元卿凌摇头,“不啊,不是还有褚家吗?他都要娶褚明阳为侧妃了。” “褚家老头不会捧老大。”宇文皓笃定地道。 元卿凌点点头,“是的,齐王是他的外孙,要捧也应该是捧齐王。” “不,也不一定。”宇文皓意味深长地道。 元卿凌诧异地看着他,“不一定?” 宇文皓搂着她,“我们不谈论这些无趣的事情,来,告诉我,你今天去哪里了?做了什么?” “怀王府,回府之后见了纪王妃,和多宝溜达了一会儿,和阿四说了一会儿话,就这样。”元卿凌背书似地道。 宇文皓皱起眉头,“那就是没有午睡,不行,以后每天都必须午睡。” “我不困。”最近觉得精力充沛,一点都不想睡。 宇文皓严厉地道:“这是命令。” 元卿凌翻翻白眼。 怎么办?感觉已经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了,每天的话题不是吃饭就是睡觉。 “等你忙过这阵子,我们出去走走吧。”元卿凌道。 “想去哪里?”宇文皓撩着她的头发,柔声问道。 “出去走走,去哪里都好,离开这里熟悉的人和事,过两天新鲜的日子。”元卿凌道。 “好,等忙好了这案子,我跟你出去走走,反正到时候老六那边应该也不需要再过去了。”宇文皓知道她是无聊透顶了,不能气着孕妇啊。 两人吃了饭之后,在院子里牵手走 了一会儿,宇文皓便撵她回去沐浴睡觉。 纪王妃过了两日再亲自来了一趟。 元卿凌避而不见,只让喜嬷嬷转告她的话。 喜嬷嬷出去对纪王妃道:“纪王妃,楚王妃今日有些困乏,不便出来见您,叫奴婢转告您一句话,她爱莫能助,请您好好养病,不要再来了。” 纪王妃眉目光芒渐渐沉了下去,她苍凉一笑,“墙倒众人推,没想到,楚王妃也不例外,转告她,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好怕的,请她小心一点。” 说完,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 喜嬷嬷把这句话转告给元卿凌听,担忧地道:“王妃,纪王妃这个人心狠手辣,她如果知道自己走到了绝路,一定会不折手段来对付你。” 元卿凌怒道:“她就是疯狗!” 多宝不满地吠叫。 第255章 我也不知道啊 问了喜嬷嬷之后,宇文皓回去拉着元卿凌去院子里走走。 元卿凌心情明显还是很差,宇文皓牵着她的手走,她也似乎迈不动步子。 “很累吗?”宇文皓扶着她坐在凉亭里,风有点大,他脱了披风抱着她,“要不要回去?” 元卿凌摇摇头,拉着他坐好,然后从袖袋里取出药箱,药箱变大,她打开,推给宇文皓,“你看。” 宇文皓凑过去看了一下,“看什么?” 这些东西,他也不懂,甚至盒子上的字,他能看懂的都少,很多鸡肠子。 元卿凌把药一盒一盒地拿出来,越拿越多,她都做了几个分类,最后,眸光定在了一个眼镜盒上,眼镜盒拿起来,底下还有一层东西,但是,这层东西是上了锁的。 宇文皓膛目结舌。 “你……你这箱子不大,但是为什么能装这么多东西?” 元卿凌被他一提醒,才惊愕地看着满桌子的药,这箱子里的药竟然摆了满满一桌子。 而她再看自己的箱子,才拿了半箱子的药不到。 她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疯了,真的疯了。” 宇文皓伸手去帮她拿出来,越拿越多,到最后,底下竟然还摆放着一层东西,“怎么还有刀啊?这是什么?镊子?钳子?” 元卿凌凑过去看,哭笑不得,竟然连手术器械都有。 而底下,还有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封着一一层白膜,她都没勇气撕开白膜看。 宇文皓震惊地看着她,“ 老元,你真的要认真地追究一下这箱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元卿凌可怜兮兮地道:“我不知道啊。” 宇文皓皱起眉头,看着她,“你该不是遇到什么大仙之类的吧?明天我带你找护国寺的住持。” “别了,纪王在护国寺,这东西……没什么玄妙的来历。”元卿凌艰涩地道。 宇文皓道:“这还不算玄妙?按照正常说,你这个箱子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吗?” 元卿凌硬着头皮道:“显然是可以的,你看,这不都装下来了吗?眼睛有时候是最大的撒谎者,它总是迷惑我们的大脑,不,不,出错的是我们的大脑,它发出了错误的信息,我们眼睛看到的不是真实的……” 她无奈地看着他,好,她编不下去了。 宇文皓看着她躲闪的眸光,“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箱子的来历,你其实是知道的,不是你原先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你确实知道,是不是?” 元卿凌惆怅地道:“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这已经超出我理解的范围,我没学过这些。” 她不知道是什么控制了药箱,在这个时代,连电脑都没有,不要说超级电脑了。 她苦笑,药箱已经不像蚁人那样可以变大变小了,它甚至还有自己的意识,可以自主添加药物,而最重要的是,药箱到底是连通了谁的意识?抑或说,连通了谁的大脑? 作为一名研究大脑开发已经有日子的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 宇文皓下了决定,“不行,明天要去护国寺。” 元卿凌看着他,一个信念如此坚定的人,都被弄得神经兮兮的,还去求神拜佛了。 两人慢慢地把东西往回装,那小小的药箱,愣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吞到了肚子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元卿凌觉得这药箱的原子排序应该是发生了改变,但是,就算是这样,也需要控制,那么,是谁在控制药箱? 元卿凌脑子里迸出一个人来,她自己? 但是,随即吓了一大跳,这不可能,因为如果是她的话,她特别不想救纪王妃,潜意识不可能会安排这么多药。 再者,之前救八皇子,她要用的那些药,药箱也没出现啊。 所以,她认为控制药箱的不是她自己。 她现在就想梦回实验室一次,研究一下到底药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是,她最近的睡眠很好,没有做梦。 翌日一早,他们便先去了一趟怀王府,然后坐上马车往护国寺去。 第256章 再一次怀疑 元卿凌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身子随着马车颠簸而起伏,“好!” “我忙完这案子,就马上带你离京去游玩,这京兆府一职,我也不做了,没什么比你更重要。”宇文皓道。 “那不行!”元卿凌猛地抬头看他,“我和你的工作是没有冲突的,你可以继续上班,我就在家里安胎,一切照旧。” “不,我们离京,等孩子生了再回来。”或者,等纪王妃死了再回来。 他冒险不起,之前她被人刺杀,差点死了,那种恐惧他至今想起来都会胆战心惊,手脚冰冷发软,那种恐惧,是可以吞噬人的勇气和信念。 那天一切都很安静,风平浪静,阳光和好,但是就那样平静的瞬间,却也会天翻地覆的改变。 而现在,分明四处巨浪翻滚,一旦出事,哪里还有挽救的余地? 他绝不冒险,就算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躲过去,也不能冒险。 “不用吧?”元卿凌虽然想出去走走,但是,让他丢下工作那就太夸张了,不至于,她安分守己一点在家里就是了。 宇文皓伸手抚摸她的眉尾,道:“昨晚我想了很久,这个决定虽然有些仓促,但是,一定是最稳妥安全的,离开京城,便是离开是非,离开争斗,京兆府尹一职,我不做,还有大把有才能的人可以上位,不是非我不可,而你却是非我不可的……”他看到她嘴唇动了一下,当下拉长脸,“不接受反驳。” 元卿 凌只得闭上嘴,但是,还是不认同他的做法。 “纪王妃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她面临什么处境便决定了她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你,敌暗我明,防不胜防,我不希望在你怀着孩子的期间,还要担心有人来谋害,这样日夜惊悸不安,实在是折磨,所以,这事不是商量,是我的决定,你必须听我的。” 元卿凌道:“听你这样一分析,反而给她治病也没这么大的危险,至少,在治疗期间,她必须对我毕恭毕敬。” 宇文皓黑脸,“想你都别想,纪王妃已经是被老大弃用了,褚明阳也要进门,褚明阳就是看着纪王妃快要死了才嫁过来的,否则甘愿做侧妃?你给纪王妃治病,便又多了一个褚明阳为敌人,治不好,枉费,治好了,纪王妃就会立刻反噬你一口,褚明阳也不会放过你,你心里明白,这些都绝对会发生的,人性不能拿来赌博,尤其,赌的还是自己的生命,你如果有什么事,我这条命也算是给了她们了。” 元卿凌听到最后一句话,眼圈热了热,忍不住地就想哭。 他所有的担忧,都是为了她。 放弃京兆府一职,对他而言绝对是大损失,影响他的前程,而他的前程,有可能就是很高很高的那个位置。 放弃,也有可能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 他放弃了那么重要的东西,而她还在矫情个什么劲? 她主动地抱着他,脸和他的脸相贴着,他 呼吸的气息就在脸庞,他稍稍转过来,唇便贴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下,轻轻地抱着她入怀,凝眸看她,“所以,听话,好吗?” 元卿凌点头,“好,你决定就好,你去哪里,我便跟着你去哪里。” 宇文皓嗯了一声,“到时候,宫里肯定会不同意的,所以,我们做好心理准备,私奔。” 元卿凌笑了,“私奔这么刺激啊?好啊。” 宇文皓也笑了,揉了揉她的额发,“还刺激?你现在是一点都不能刺激。” 元卿凌依偎在他的怀中,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总梦想自己是一个女侠,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是吗?你还想做女侠?”宇文皓大为诧异,“你的性子倒是古道热肠,是个做女侠的料子,可惜,你不会武功,如何仗剑走天涯啊?” 只是,以静候府那样的教育,她会有这个梦想也真是奇怪了。 “是啊,所以这个梦想一直被耽搁了,但是现在好了,有你。” 宇文皓觉得越发看不懂她了。 她就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鬼?”宇文皓问道。 元卿凌抬起头看他,“怎么忽然这样问?” 第257章 厉害的大和尚 来到护国寺,已经是傍晚了,住持方丈听得楚王来,亲自出来迎接。 “殿下,三年前一别,老衲甚是挂念,殿下可好?” 住持方丈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点架子都没有,尤其那脸上挂着的温慈笑容,能让人顷刻之间卸下凡尘俗世的所有烦恼。 “劳方丈惦记,小王一切都好,”他双手合十见礼之后,把元卿凌拉到身前来介绍,“方丈,这位是小王的内人,元氏卿凌。” 元卿凌双手合十,“见过方丈大师。” 方丈含笑看着元卿凌,眸光凝注,甚至是打量了一下,道:“王妃好!” 方丈邀请二人入禅房,阿四和徐一在外头等着。 进了禅房后,方丈命沙弥上茶,然后问道:“殿下和王妃可是来探望纪王殿下?纪王殿下在上晚课,只怕不能前来相见。” 皇上有旨,纪王在护国寺,不得接见外界任何人,所以,方丈倒是圆滑,懂得维护纪王的面子。 宇文皓来意直言,“不,方丈别误会,小王不是来探望他的,是有事找方丈。” 方丈含笑,“殿下有话请直言。” 宇文皓牵着元卿凌的手,看着方丈道:“方丈,小王怀疑王妃被邪祟缠身,还请方丈佛眼如炬,替小王好好看看。” 方丈一怔,转眸看向元卿凌。 这一番打量,足足看了有十秒钟,才慢慢地移开,微笑道:“王妃心头虽有不安,但并无邪祟缠身,王爷多疑了。” “没有?”宇文皓松了一口气,但是,想起药箱的事情,遂对元卿凌道:“你把药箱拿出来给方丈看看。” 元卿凌怔了一下,他原先可没说过要给药箱方丈看的。 这怎么能随便给人家看?这方丈信得过吗?他可没这么鲁莽啊。 “拿啊!”宇文皓回头看着她。 元卿凌瞪着他,“没带。” “没带?你都带在袖袋里的,哪里会不带?”宇文皓说着便拉着她的手过来,往袖袋里一阵翻找。 元卿凌拍着他的手,“我自己拿,你放手。” 宇文皓松开,看着她取出药箱放在桌子上,那药箱掏出来就是一个火柴盒子大小,宇文皓定定地看着,等待药箱变大。 药箱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见风就长的架势。 宇文皓怔了一下,“咦?怎么没有变大?” 他看着元卿凌,元卿凌也是一头雾水,虽然她心里希望药箱不要变大,可她知道药箱不是她控制的,她无法决定药箱是否会变大。 方丈微笑,“这箱子倒是精致。” 宇文皓道:“不,大师,这箱子原先是会变大变小的,里面可以装很多东西。” “嗯,但是现在没有变。”方丈用一副慈爱的眸光看着宇文皓,慈爱得近乎看是那种看傻子的眼光。 宇文皓看着元卿凌,元卿凌摊手。 “怎么会这样的呢?”宇文皓更加觉得诡异。 他看着元卿凌,又看着方丈,有种无法表达心头诡异情绪的无力感。 方丈微笑,“王爷,老 衲想与王妃单独说几句话。” 宇文皓迟疑了一下,“本王听不得?” “听得。”方丈微笑,“王爷先在外头稍等,或者到隔壁厢房里喝杯茶。”“ 宇文皓觉得今天连方丈都诡异起来了。 他慢慢地走了出去,一步三回头,元卿凌都忍不住要笑了,但是方丈还是十分严肃地慈爱着。 厢房的门关了起来,方丈微笑道:“王爷,请到隔壁喝茶。” 宇文皓本来出去之后就直接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得方丈这话,只得悻悻地走了。 元卿凌给方丈倒茶,对着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神情恭谨,静待教诲。 方丈看着元卿凌,温和地道:“王妃,这箱子您先收起来。” 第258章 要冷静一下了 方丈看着那药箱,然后含笑对元卿凌道:“您再闭上眼睛,听老衲的话。” 元卿凌重新闭上眼睛,如今对这大和尚,她心底信服,虽然还是觉得很诡异。 方丈的声音,缓缓地响起,“您的面前,有一位重症伤者,她无法自主呼吸,脾脏破裂,内脏出血,性命危在旦夕,最重要的是她九月怀胎,孩子即将出生,且是横胎,您会怎么做?需要用到什么来救治这位伤者?” 元卿凌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脾脏破裂内脏出血,且孩子即将出生,断是不可能自己生产,首要是要凝血,输血,剖腹取出孩子再修补脾脏,止住内出血,这是一台大手术,需要的手术器械很多,她药箱里只有手术刀,手术钳子,连扩张器都没有,对,还有,她不能呼吸,要上呼吸机…… 需要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听得方丈道:“您睁开眼睛。” 元卿凌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惊得她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药箱变得很大很大,足足占据了整个禅房的空余地,长宽高都几乎有三米,也就是说,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药箱,变成了九平米大的大箱子了。 椅子,桌子都东倒西歪,应该是方才药箱变大的时候拱倒的。 “王妃去打开箱子!”方丈道。 元卿凌惊疑地走过去,实在不能相信,这药箱就是她原先的那个。 难道说,大和尚就是控制药箱的人?也是她让自己魂魄穿越过来的?哎,她都要相信灵魂学了。 摁下扣子,药箱自己打开,里头的所有东西,呈现在元卿凌的面前。 这就是一个小型的手术室,手术床,手术器械,仪器,呼吸机,心电监测仪,手术刀摆放整齐,连手术穿的无菌衣也有,她方才脑子里所想的一切,如今在药箱里都能看到。 她震惊得无以复加,半响才抬起头看着大和尚,“您……您就是控制药箱的人?” 方丈微笑,“王妃认为呢?” 元卿凌脑子一片凌乱,眼前所见太震撼了。 大和尚和自己的穿越到底有什么关系?他的能力为什么那么厉害?能不能让她测一下他的脑电波? 如果在现代,她一定会拉着大和尚回实验室,看他脑子的构造,一定是和寻常人不一样的。 “您到底是什么人啊?”元卿凌问道。 方丈意味深长地道:“王妃可还记得实验室里,那出门就被车撞死的猴子?” “猴哥?”元卿凌一怔,“您连猴哥都知道?” 天啊,真的有神仙吗? “王妃给猴儿注射的剂量和给您自己注射的剂量是一样的吗?”方丈问道。 元卿凌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呼吸,惊疑地看着方丈,“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一样的,给猴哥注射的剂量是比较少,她本来打算是逐渐加量的。而她自己给自己注射的量也偏少,本来也打算慢慢增多,但是一针下去,人就 到这里了。 元卿凌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眼睛瞪得老大,“您……该不会是猴哥吧?” 方丈含笑不语。 元卿凌怔怔半响,实在没有办法把那活蹦乱跳的猴儿和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方丈联系在一起。 这个是噩梦。 她给了自己一巴掌,没醒来。 “王妃研究的方向和设想的理论都是没有错的,但是,您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想象,大脑一旦被开发,会有什么样的力量,老衲几十年来都在参悟这个课题,最后发现,其实科学和佛学,就是殊途同归。” 元卿凌心底柔弱无力地抗辩,不,你是猴子,你懂得什么?科学就是科学,和佛学是扯不上关系的。 “您的意思,就是说您信奉的那些佛,都是大脑比别人发达,才有近乎神的力量,我不认同,我不认同您这点。”元卿凌摇头道。 方丈笑着转移话题道:“这药箱不是老衲控制的,而是王妃您自个控制的,只是您一直没挖掘自己的潜力,甚至说,你故意抑制了您大脑赋予您的力量。” 元卿凌哭笑不得,还是摇头道:“我不认同您说的,您还是踏实地说佛论吧,这样大家都心安。” “就当老衲在胡言乱语,不过,终有一天,王妃会参透的。”方丈说。 元卿凌快速站起来,这地方不能久留了,留得越久,越叫人觉得诡异。 她宁可相信有神佛,也不相信他的满嘴胡诌。 “老衲不是那猴子,老衲只 第259章 你说的是纪王妃吗 她在拉门的瞬间,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方才东倒西歪的椅桌都各安其位,仿佛不曾倒下来过。 “前辈您慢走!”大和尚一脸慈爱地道。 元卿凌眼前一抹黑,差点栽倒,在大和尚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三百多岁的老古董,这一声前辈,她担得起有余。 好不容易扶着门慢慢地踱出去,已经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一手攀住宇文皓的脖子,咬碎了银牙,“咱走!” 宇文皓怔了一下,连忙扶住她,“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驱邪了?鬼走了?” 元卿凌看着他,哆嗦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你……你就这么盼着我鬼上身吗?” 宇文皓扶着她,确定她是真难受,这才急了,“怎么回事?方丈跟你说什么了?” 方丈的声音倏然在元卿凌的脑子后面响起,“老衲邀请王爷伉俪在寺中住一宿。” 元卿凌心脏都快被吓破了,猛地回头,见他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还是那一副慈爱的神情,不禁道:“您走路怎么没声音啊?人吓人,吓死人。” “王妃心绪烦乱,没听到老衲的脚步声罢了。”方丈看着宇文皓,诚意邀请,“王爷,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敝寺住一宿?” 宇文皓道:“那是当然的,这天黑路陡的,本王能走,王妃也走不得。”且他都还没跟方丈说过话就被赶出来了,事都还没清楚呢。 元卿凌想走,但是确实天黑了也走不成,只得默默无语地看了 大和尚一眼,大和尚刚好看过来,对她含笑致意。 元卿凌别过脸,最近身子不好,惊吓不起。 方丈叫人为两人安置房间,这是皇家的寺庙,在寺庙右侧有一所院子,是专门安置上香的皇家人或者是诰命们。 他们入住,便要了三个房间,徐一和阿四各一间,宇文皓和元卿凌住在中间,左右护法都齐全了。 进了屋中,宇文皓就问元卿凌,“方丈跟你说什么了?把你吓得脸色苍白的。” 元卿凌喝了一口水,平复了心情,道:“说了一个鬼故事,可吓人了。” “方丈跟你说鬼故事?”宇文皓诧异。 “是啊,很恐怖的鬼故事,所以吓着我了。”元卿凌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确实今天听的够惊吓了。 宇文皓看着她,有些不信,觉得她有事情瞒着他。 这种感觉特别的不爽。 “元,方丈跟你说什么鬼故事了?”他追问道。 元卿凌脑子里胡乱转了一下,“说一个书生赶考途中,住在一个叫若兰寺的地方,半夜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出现在寺庙里,那女人堪称绝色,是他生平未见的好看,殊不知,那女子却是一个女鬼,专门以色获取男人的魂魄……也可能是皮肉心脏之类的吧,最后他们相爱了。” 宇文皓怔了一下,这前面烘托了那么恐怖的气氛,后面直接是神转折的一句他们相爱了? “就这样?” “中间部分太吓人,我不敢回忆。” 倩女幽 魂的故事,她听过看过,但是脑子凌乱,也不记得大半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宇文皓见她脸色再度苍白,便信了她,握住她的手道:“别怕,鬼故事而已,又不是真的,休息一下,一会儿吃斋饭了,护国寺的斋饭不错,平时吃不到,难得来,你要都吃点。” 元卿凌一点胃口都没,胡乱吃了点,就说困了要睡觉,让宇文皓去找方丈下棋聊天。 她一点都不担心大和尚会跟宇文皓说今天的话,这些话说出来,宇文皓会疯掉的,大和尚不会这样害宇文皓。 宇文皓走后,元卿凌拿出药箱,药箱和今日来护国寺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她虽不能说心里默念什么药就会出现什么药,但是,当加强情绪的时候,就会出现她所想要的药。 也就是说,大和尚说药箱是她意念控制这个事情是真的。 也就是说,潜意识里,她是想救纪王妃的,否则不会出现那么多药。 第260章 没您说的那么娇气 元卿凌点头,“你就当是吧,假如你是我,你会救纪王妃吗?” 阿四想了一下,道:“会!” 元卿凌诧异,“为什么?” 阿四咧嘴笑了,“纪王妃死了,那褚明阳就是正妃,比起纪王妃,我更不喜欢褚明阳。” “我也不喜欢褚明阳,但是褚明阳不曾像纪王妃那样直接威胁过我的性命。” 所以这个选项是因应喜好而做出选择的? “褚明阳以后如果做了纪王妃,她也会和现在的纪王妃做同样的事情,而且,她会更加无所顾忌,纪王妃计谋深沉,虽然像毒蛇一样很恐怖,可那褚明阳就是疯了的豺狼,豺狼咬一口是要命的,毒蛇还能解毒呢。” 元卿凌点头,这一点其实她想过的,纪王妃没比褚明阳好到哪里去,但是,褚明阳一定会更直接更残暴。 或许,这就是她潜意识里要救纪王妃的原因。 同时,想必还有一个原因,是元卿凌不太愿意承认的原因。 是纪王妃那天过来与她说的那番话。 纪王妃说可以帮老五登上太子之位,她不需要纪王妃的帮忙,但是,如果纪王妃的兄长佟安门下的人都不支持纪王,就等同削了纪王的左膀右臂,甚至更盛。 纪王势力被削弱,加上这一次被皇上处罚,自然就得韬光养晦,低调做人,暗中积蓄势力,这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日子。 换言之,这等同是势力重新洗牌。 “阿四,按照你说的那样,褚明阳更讨 厌一些,更凶悍一些,那就算纪王妃活着,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阿四笑了,“不,王妃您是人,豺狼咬您很容易,但是豺狼咬不了毒蛇,毒蛇是可以反咬豺狼,当然了,如果王妃您能控制毒蛇去咬豺狼,让她们两败俱伤,您就是最后的赢家。” 元卿凌看着忽然变得很腹黑的阿四,她一直以为阿四很鲁莽,和徐一一样。 但其实不是,阿四比徐一通透很多,她只是没有人情练达而已。 元卿凌斟酌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纪王妃必须要救了?” “王爷不会准许。”阿四适时道。 元卿凌点头,叹息道:“对,他胆子小,惹不起那些人。” 阿四看着她,不禁为王爷辩解起来,“我祖母说,王爷是咱北唐做英勇的战士,他不是胆子小,他只是担心您出事,我都听徐一说过了,当初您可是在纪王妃的手底下吃过不少亏,王爷又不能总陪着您,为您安全计,他只能是先避开了。” 元卿凌笑道:“我知道,我也不是说埋怨他,我只是说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要说服他让我去救纪王妃,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您不能瞒着王爷去。”阿四警告说。 元卿凌道:“我不会瞒着他。” 只是要斟酌一下,怎么说服他。 宇文皓去跟方丈说话,他试探地问道:“对了,王妃今日见了大师您,回去便吓得要紧,说您跟她说了一个鬼故事,是吗?” 方丈微笑道:“那确实算是一个鬼故事。” 出家人不打诳言,宇文皓相信他。 “王妃有心事,王爷知道吗?”方丈问道。 宇文皓点点头,“大师您慧眼如炬啊,其实本王觉得她有很多事情瞒着本王。” “今日王妃大致跟老衲说了一下,不外乎是为纪王妃治病的事情。”方丈道。 “在这一点,我们意见一致,是绝对不可能去给纪王妃治病的,大师,如今老大在您这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在菩萨的面前也遮瞒不住,那是狼啊,狼会惦念救过他的人吗?不,救他的人也会被他吞噬饱腹。” 方丈微笑,“王爷,您担忧的不无道理,但是,赶狗入穷巷尚且会极力反抗,更不要说是恶狼。” “又不是本王赶他们进去的。”宇文皓不满地道。 方丈道:“没错,不是您,但是,她知道王妃有救她的法子,王妃袖手旁观,这条恶狼,会不反噬一口吗?” “按照您这么说,救她,咬一口,不救,咬一口,那何必浪费这劲?”直接杀了得了。 这话可不好当着大和尚的面说,这些出家人都慈悲为怀。 第261章 她的命在谁的手中 翌日,宇文皓和元卿凌走的时候,也没直接下山,而是按照方丈的吩咐,到后山的小寺静待。 没多久,就看到有马车陆续上来,马车停在后山的平地,一个个人下了马车,往里进去。 徐一怔了一下,道:“李大人?吴大人?孙将军?曹郡王?” 宇文皓看得脸色都沉了下去,所有人都知道,老大是被父皇禁足在这里,下了严旨,不许任何人前来探望。 但是他们罔顾圣旨也要过来,就绝对不是只探望这么简单的。 慧师父在这里相送的,道:“王爷,这几位大人每日都来,从后山进入,与纪王殿下商议事情。” 宇文皓点头,“本王知道了,多谢师父相告,请转告方丈,本王先告辞了。” 慧师父双手合十,“王爷王妃慢走。” 马车徐徐下山,虽是山路,但是因是皇家寺庙,道路也不算颠簸。 宇文皓一路上都沉默,直到即将抵达京城,他才慢慢地道:“你有足够的药治疗纪王妃是吗?” “嗯!”元卿凌其实没做声也在想着怎么开口说这事,听得他提起,连忙应了。 宇文皓沉声道:“你可以给她治病,但是,此事一定要保密,还有,得把她的命捏在你的手里,我也会用此案牵制着她。” 元卿凌对于他忽然改变主意有些奇怪,“方才那些人,都是纪王一党的?” “不尽然是。”这才是让宇文皓担心的,他之前以为老大至少会安分一阵 子,但是这般明目张胆地结党营私,在祈福期间还邀约门下官员来商议,哪里有半点安分的意思? 而且,曹郡王和吴将军素来都独善其身,怎么竟与老大混在了一块呢? “元!”宇文皓忽然正经地看着她,握住了她的手,“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认真听着,如果你不同意,我会听你的。” 元卿凌被他弄得有些紧张,“什么话你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支持你。” “真有可能会杀人放火。”他笑了,但是眼底却是十分认真的。 “啊?”元卿凌吃惊。 他的笑容,慢慢地收敛起来,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眸子里闪过一丝倔强坚定的锋芒,“如果他是儿子,那么,我要他来日做太子,如果她是女儿,那她就是我们的大公主。” 元卿凌惊得瞪大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宇文皓看着她,寒星般的眸子里渐渐笼了一丝迟疑,“你反对?” 元卿凌摇摇头,“不是反对,你是认真的?” “很认真!” “可我原先问过你,你说代价太大,不值得。”元卿凌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子就改变了主意,之前可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宇文皓道:“没错,原先我是这样说的,事实上,我现在还是这样认为,争夺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为了那样一个位置,不值得。” “那你这是为何呢?”元卿凌不解了。 宇文皓看着她,眸子沉沉,“因为,不是值得 和不值得的问题,我原先认为,父皇还年轻,就算真的立了太子,那太子之位也不见得就稳固,反而会招致灾祸,之前孑然一身,我不在乎,可有了你,我不能冒险,这是我来护国寺之前的想法,可昨晚我自己想了一宿,之前在战场上我拼了命地建立功勋,难道真没有半点野心吗?我手底下不是没有追随的人,这么多年我在军中建立的人脉,绝不比老大少,以老大的性子为人,还有他处事的方式,他不是皇帝的人选,他挑不起这江山,他的狠辣阴毒,只会让百姓受苦,所以,这不是值得和不值得的问题,是该做和不该做的问题,就算我夺不了这个位子,我也不能让老大得了去。” 元卿凌听得明白,“你的意思,你目的不在太子之位,你只是要阻止纪王做太子。” 第262章 偏方的问题 阿四到了纪王府。 纪王府在筹备娶侧妃事宜,府中上下,浑然没有主母重病的气氛,身在护国寺的纪王吩咐回来,这场喜事,务必要盛大,热闹,豪华,所以府中的家臣管家,落力地筹备,反而病中的正妃,门庭冷落。 阿四按照元卿凌的吩咐,带上口罩才去见纪王妃。 纪王妃屏退了左右,躺在躺椅上,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看了阿四一眼,“有什么事你就说。” “王妃让我来传句话,她从明天开始会炼药,但是不知道纪王妃病情到底有多严重,请纪王府明天到楚王府一趟。”阿四说。 纪王妃冷笑,“是吗?她怕了?还是同意我的条件了?” 阿四冷冷地道:“王妃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的,那就是如果纪王妃想要活命,就要分清楚谁是庄家,谁是闲家,如果纪王妃觉得,王妃是迫于威胁或者是其他来为你治病,你不必去。” 说完,阿四转身走了。 “王妃,袁家这丫头太可恶了。”身旁的侍女微愠道。 纪王妃闭上眼睛,嘴唇哆嗦了一下,阿四的放肆,她已经顾不得了。 活命是最重要的。 “如果你有本事救本妃,你也可以放肆。”纪王妃冷冷地道。 侍女垂眉,“奴婢不敢。” 纪王妃很意外。 她不在乎卑微到尘埃里,只要能活着,她是可以对元卿凌卑躬屈膝,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她意难平。 不是因为元卿凌,元卿凌算什么东西?不过 是一条讨厌的野狗。 她苟活,是她所付出的一切,换回的只是诛心的背叛,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意难平是其中之一。 最重要的是,她放不下女儿。 她死后,褚明阳入门为正妃,为讨好褚家,她知道这个男人可以卑贱成什么样子。 女儿也是随时可以被他牺牲的。 元卿凌捏住了她的软肋,知道她必须要活着。 但是,不要紧,她这条命就算交给了恶魔,与虎谋皮,也总胜过魂归地府。 而且,活着就有任何的可能。 元卿凌如今得意,可一旦她痊愈,元卿凌迟早会成为她脚下的蝼蚁。 她不能等到明日再去,随即命人梳妆更衣,备下马车,马上就到楚王府去。 元卿凌在侧厅见了她。 喜嬷嬷和阿四守在身旁。 元卿凌带着口罩,没看到她的神情,但是她的眸子一片冷漠,冷到刺骨。 “我不说废话,我一不需要你的势力相助,二不怕你的威胁,但是我也不是圣母,我怀着身孕冒险为你炼药,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我这一胎,必定很多人惦记,也很多人不喜欢,你必须拦在我的身前,把要害我的人都挡在外头,确保我能顺利生下孩子。” 纪王妃没有任何的犹豫,“你是要我做一条看门狗?我答应你。” 元卿凌很佩服她。 曾经,她倨傲不可一世。 但是她能屈能伸。 其实这样的人会更恐怖,受得了屈辱的人,没什么是抵受不住的。 元卿凌继续道 :“虽然这些话多余,但是我还是要说在前头,你的病不是一时三刻可以痊愈,你也别想着我是故意拖延你的病情,我既然决定为你治病,就没有必要拖你。” 纪王妃点头,眸色木然,“我知道。” 元卿凌把口罩递给阿四,道:“让纪王妃带上。” 阿四接过来之后递给了纪王妃,“有劳!” 纪王妃拿在手中,这种口罩,她一直很奇怪是用什么做的,之前在怀王府见过。 戴了起来,感觉比她自己府中命人做的透气。 第263章 褚明阳喜欢老楚 纪王府的水很深,两个侧妃都死了。 纪王夫妇也是相生相杀,看似是拧成了一股绳子,但是往反方向一搓,那其实是各自为政。 晚上宇文皓回来,元卿凌把今日的事情告知了他。 宇文皓淡淡地道:“不奇怪啊,纪王妃如果是病死的,佟家那边也不会怀疑,肯定继续支持他。” “纪王着实心狠手辣。”元卿凌道。 “夫妇都是一个样,两个人都有野心。”宇文皓觉得他们就是绝配,天狼地毒,“对了,她的态度如何?” 元卿凌道:“我的话虽然算不得羞辱,但是阿四跟她说的绝对是放肆了,她都忍了下来,态度甚至可以说是卑微的。” “她是个识时务的,”宇文皓想了一下,“明天来的时候你跟她说一下,亭江府的案子,我给她留一条后路,先断了莫文,但是莫文与京中的接触,我先留个白。” “但是你怎么跟父皇交代?”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看着元卿凌,甚是无奈地道:“父皇也不愿意把老大牵连进去。” 元卿凌一怔,“怎么说?” “内阁下了一道公文,让抓紧办理此案,把亭江府涉案一干人等先全部革职查办。” “这能看出皇上的意思吗?”元卿凌觉得这道公文没什么特别啊,只是催促办案。 宇文皓道:“内阁的意思是先革职查办,之后移交刑部还是吏部去做处理,那就不知道了,总之和我京兆府无关,内阁公文,没 有提及一句亭江府官员与京中权贵的事情。” “所以,你认为父皇还是想包庇纪王?”元卿凌深思起来。 “不是认为,穆如公公今日也亲自到了京兆府,传了父皇嘉许我的口谕,说我办案神速,这么快就能结案,可我还没结案。” 元卿凌颓然,“这样的话,父皇确实是有心包庇了。” 宇文皓道:“不妨,证据我已经掌握,父皇是什么意思都好,我们不管,只要知道我们手里握住的东西,能控制好纪王妃,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宇文皓闭上眼睛,冰冷地道:“我若继续追查下去,定会损了皇家的颜面和威信,父皇不查,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父皇不暗中处置老大,那就让人太心寒了。” 元卿凌抱着他,“我们做好分内之事就好。” 宇文皓把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我没事,习惯了。” 听得元卿凌越发心疼他。 真心觉得皇帝偏心啊。 老五当初因为公主府的事情,被冷落了足足一年。 这事对朝廷对百姓都没有什么损害,严格说,是损了点儿皇家的所谓颜面。 但是,他却被雪藏了一年。 纪王呢?他残害手足,败坏朝纲,结党营私,私相授受,最后只是在护国寺禁足一个月。 而这一个月,他也没有收敛,依旧召见门下官员,商议密谋。 护国寺是皇家寺庙,不信皇帝不知道。 为纪王妃治病的事情,是遮瞒不过去的。 这天来到怀王府 ,鲁妃拦下了元卿凌,“你为纪王妃治病?” 元卿凌轻轻点头,“是的。” 鲁妃很生气,“为什么?她害过你。” 元卿凌无法解释。 鲁妃悻悻地道:“我还以为你至少是个懂事的,你今日救了她,来日就等着被她咬了你吃吧。” 说完,冷冷地转身走。 元卿凌回到府中,孙王妃也来了。 第264章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卿凌如今可没心思八卦齐王府里的事情。 之前齐王妃闹出过一桩子事情来,阿四回来告诉了她,她听了之后觉得真的无聊到了极点。 她从一开始,就高估了褚明翠这个人,原来以为她野心和实力是匹配的,但是没想到她的脑子跟不上她的野心,最后只沦落在内宅府中和侧妃斗一斗。 “不过听闻老七和袁侧妃还没圆房呢。”孙王妃说。 元卿凌转开了话题,和孙王妃说了一些宫中的事情,然后孙王妃就告辞了。 今天和孙王妃的谈话,让元卿凌耿耿于怀的一点,就是褚明阳喜欢宇文皓的事情。 所以,傍晚宇文皓回来用餐的时候,她问道:“褚明阳是不是喜欢你?” 宇文皓慢慢地放下了碗,抬起眼睛看她,“你从哪里听来这种荒唐的事情?” 元卿凌看着他,“故作镇定也掩饰不了你内心的凌乱,你知道。” “不知道,也不可能的事情,是你孕中多思。”宇文皓拿起碗,继续吃饭,谁知道?他不知道,谁又乱嚼舌头根子了? “孙王妃说的,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不说而已。”知夫莫若妻,元卿凌发现他的眼神很直,直到不敢左顾右盼,直到不敢有任何的情绪表现,平静得如一汪池水。 心虚! 她放下碗,“就算是真的,这事也不怪你,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宇文皓眸色这才飘忽了一下,“确实也怪不得我,我又控制不了她心 里想什么。” 元卿凌声音稍稍抬高,“所以是真的?” 宇文皓支支吾吾了一下,“听说是真的。” “听谁说?”元卿凌严厉地看着他。 “那个……褚明阳自个说的。” 元卿凌的筷子重重地啪在了桌子上,厉喝一声,“她跟你告白过?” 宇文皓悄然放下筷子,委屈地看了她一眼,“这又不是我的错。” “竟然是真的?天啊,你都没跟我说过。”元卿凌倒吸一口凉气,瞧着他那楚楚可怜的大脸,气不打一处来。 宇文皓解释道:“谁知道是真是假?她那会儿也不过是小女孩一个,在院子里见着了,她来到我身旁,叫我不要娶褚明翠,娶她,她比褚明翠更适合我,小孩子说的话,哪里能当真?” “这小孩子当时几岁啊?”元卿凌平静了一口气,如果年纪小,说这些倒不是因为那种喜欢,有可能就是一时的仰慕之类。 宇文皓皱眉,“我哪里知道她几岁?都去年年初的事情了,那会儿都还没发生公主府的事情。” 元卿凌那一口气又吊了上来,杏眼圆瞪,“去年年初?那不过就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情,她都十四了,宇文皓,你还装得好无辜啊,那时候说起她为什么要嫁给你为侧妃,你还一脸的茫然。” 宇文皓是真委屈,“如果告诉你,她对我有想法,你肯定生气。” 元卿凌生气地看着他的俊脸,“你哪里好?凭什么她们姐妹都看上你了?你这个招蜂引蝶的……烂溏心鸡蛋。” 那么多女人惦记自己的男人,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宇文皓桃花眼眨了一下,无辜地道:“其实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我都不拿正眼看她们,我觉得你应该高兴,这么多人喜欢我证明我是上品啊,就算不高兴,也不能拿我撒火啊,这事和我没关系,又不是我叫她喜欢我的。” “我生气的是你没告诉我。”元卿凌压压手,“算了,算了,你也别委屈了,反正她都要嫁给纪王为侧妃了.” 说到这里,她又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难怪你会说让纪王妃做我的屏障,你是早知道褚明阳对你有想法……”元卿凌说到这里,忽然寒芒一闪,“最近,你们有见过面吗?有说过话吗?有互相递过小纸条吗?” 宇文皓笑了,“你想到哪里去了?她怎么会跟我互相递小纸条?你这不是胡思乱想吗?” 徐一在门口,冲元卿凌眨了眨眼睛。 元卿凌怔了怔,眯起眼睛看着宇文皓,“没递过小纸条,那你们见过面?” 第265章 我错了 阿四忍不住问道:“徐一,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徐一就差发誓了。 “这些话你可不能随便说,你昨天看到王爷有没有很生气的样子?”阿四问道。 “没有,王爷一点都没有生气,总之看着就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所以属下才觉得奇怪,昨天回来就想告知王妃了,但是找汤大人说了一下,汤大人说不能告诉王妃,我就没敢说。这不,今天孙王妃过来说了这事,我就觉得应该跟王妃说,看王妃都哭了。” 徐一觉得对不住谁都不能对不住王妃,尤其见王妃都快要哭的时候,他一颗心就像被狗咬一样难受。 阿四看着徐一,叹息道:“王爷会杀了你的。” 徐一怔了一下,“为什么啊?又不是我招那褚家二小姐进去的。” 元卿凌看着徐一,道:“你马上去找一下府衙的人,昨天褚明阳去京兆府找他,肯定有人知道的,你去问问,看谁看见她来,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可以闯入午歇的地方。” “不是她一个人,还有一个穿着男装的小老太太。”徐一说。 “小老太太?”元卿凌怔了一下,“不是单独进去的?这小老太太你见过没有?” “没见过,倒是那衣裳,很是名贵,也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徐一闭着眼睛想了一下。 元卿凌立刻下令,“你别想了,用你的脑袋想到明年都不会想起来,快去。” “现在去?” “现在 马上去,我一秒钟都等不了。”她气得快要爆炸了,想起昨晚回来,他像个没事人似的,装得倒是挺好。 “去哪里?”宇文皓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狐疑地问道。 元卿凌看着他。 宇文皓正在走过来,看到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脚步顿时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来得好,我问你,昨天褚明阳到衙门去找你,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元卿凌眼里火星都要冒出来了,做不了隐忍的人,有账她就得当场算。 宇文皓叫屈,大声地道:“你听谁说的?胡说八道,褚明阳怎么会来衙门找我?” “徐一都亲眼看见了。”元卿凌气得心肝脾肺肾都扭在一起了,事到如今,他还睁眼说瞎话。 “徐一昨天又没在衙门,他哪只眼睛看见了?”宇文皓心虚了一下,但是觉得老元肯定是虚张声势,徐一都没在衙门。 徐一好心地提醒道:“王爷,昨天王妃命属下给您送点心,刚好看到您送褚家二小姐出来,您脸上还有大红唇印呢。” 宇文皓气得一张脸都黑了,指着徐一厉声道:“徐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王妃面前编派本王?你不要忘了上次你已经被赶出去了,是本王格外开恩才让你回来的,本王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昨天到底看没看清楚,是褚家二小姐还是衙门的伺候丫头?你大声说一遍。” 徐一懵了,脑子哐当哐当地 响,他看错了吗?是伺候丫头? 但是王爷的脸上,是有一个大红唇印啊,他没看错。 不过,徐一的脑子也难得地清醒了一回,知道自己无意识地又把王爷给卖了。 他有些无措地道:“属下……属下应该是看错了,那就是伺候的丫头,只是长得和褚家二小姐很相似。” 元卿凌没看徐一,只是看着宇文皓,眼底从狂怒转为冷寂。 宇文皓心悬在半空,也紧张地看着她,却装出个无辜的样子来。 元卿凌顿觉心灰意冷。 她开始只是生气他隐瞒,但是从没往他和褚明阳之间有什么去想,可现在他的态度,分明是心虚。 也就是说,昨天在府衙的偏屋里,确实发生过什么。 元卿凌垂下眸子,对多宝道:“回吧!” 她带着多宝走了。 宇文皓狠狠地瞪了徐一一眼,也没追上去。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第266章 查清楚之前 元卿凌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宇文皓追了上来,拉住她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你说,你说我就信。”元卿凌跟自己和解,这男人不至于会做出荒唐的事情来,她生气归生气,也想听听他为什么要隐瞒。 宇文皓气恼地道:“她是来过的,但是之后跟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她是跟着褚首辅来的。” “徐一没有见到褚首辅,只见到一个小老太太。”元卿凌淡淡地道。 宇文皓回头看着徐一,眼底疑惑,“没见到褚首辅?是一个小老太太?” 徐一一拍粗腿,恍然大悟,“属下记起来了,是褚首辅……不,是褚首辅的衣裳,绣着仙鹤的,是他的衣裳,但是,确实不是褚首辅,就是扮作男装,是一个小老太太,脸上有皱纹的。” 宇文皓摇头,“不可能,本王去问过门房,门房亲自领着褚首辅和褚明阳进来的,他说见本王开了门,他就走了,走之前,他看到褚首辅和褚明阳进了偏屋。” “进偏屋之后呢?”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摇头,眼底一片茫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出来的时候,府丞说我脸上……”他偷偷地看了元卿凌一眼,小声地道:“说本王脸上有一个大红唇印,可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元卿凌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那他们进去有多久?” “一盏茶的功夫,门房说的。” “出去 的时候,门房没看到是褚首辅还是小老太太?” 宇文皓摇头,“门房不敢看的,只是低着头相送。” 这解释倒是成立的,褚首辅的霸气,不是人人都敢于直视。 “你是说,从褚首辅和褚明阳进门之后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元卿凌问道。 “真想不起来了。”宇文皓一脸的惆怅。 徐一看着宇文皓,王爷有点忽悠了啊,连他都不信,就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吗? 却听得元卿凌道:“是不是被下药了?” “当时就找了大夫,诊过脉,没有中毒,屋中也没有下药的味道。” 宇文皓伸手拉她的手腕,凑了一张大脸过来,“你信我么?” 元卿凌挣开他的手,冷道:“保持距离,你现在是嫌疑犯,查清楚之前,你离我八百丈远,还有,你的脸麻烦用消毒液擦拭一百遍,回头我会叫徐一给你送消毒液,今晚你自己找个地方睡,别进啸月阁,我看着你的脸恶心。” 宇文皓哭丧着脸,“已经叫汤阳去查了,这不,还没结果吗?你别看右脸,看左脸,你看,左脸是干净的!” 他把左脸凑过去,桃花眼一眨一眨的。 元卿凌一巴掌就盖了过去,恨得是牙齿发痛,“宇文皓,事情查清楚之后,你把你的脸画个大花x,再在外头招蜂引蝶,我废了你的根。” 徐一吓得连忙夹住双腿,惊恐地看着元卿凌。 果然汤大人说得对,这事不能跟王妃说 ,王妃现在很暴躁。 宇文皓今晚不能进寝室睡,也不敢走远,卷了一张棉被就在寝室外的回廊里睡觉。 心里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憋屈,等事情查清楚之后,他一定要杀人。 睡地板睡得腰酸背痛,半夜里,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元卿凌没睡着,暗黑中就见一道身影小心翼翼地移过来,她也不做声,等他从床尾爬上来的时候她就一脚踹过去,也不知道踹到哪里,只见宇文皓抱着某个地方在跳,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只得又委屈地往外走,继续躺在地板上。 元卿凌看着他出去,心里头还是窝着怒火。 她是盲目地相信着老五,觉得他在神志清醒的时候,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尤其那人还是褚明阳,老五对褚明阳是十分厌恶的。 第267章 一地鸡毛 宇文皓坐在椅子上,抱着头想了一下,抬起头还是一脸的茫然,然后伸手拉住元卿凌的手,元卿凌挣开,他严肃地道:“别闹,牵着你的手,我能平静心绪,才能慢慢地想起来。” 元卿凌只得任由他握住手腕。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想起来了吗?” 宇文皓惆怅地道:“可能抱着会更好一点。” “你……”元卿凌怒了,“你认真一点可以吗?” 宇文皓眸子凌乱,“我很认真了,但是这脑子就像是堵着一团棉花,无处入手。” “你再想想,褚首辅的手中,衣裳,头饰,或者是其他……”元卿凌提醒。 “衣裳……衣裳,”宇文皓猛地抬起头,“仙鹤,对,是那衣裳,那仙鹤是会动的,嘴里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元卿凌明白了,对徐一道:“拿一瓶酒,再抱一只鸡进来。” 徐一转身就去,一会就先拿了酒回来递给元卿凌,元卿凌对宇文皓道:“一口气,喝半瓶,有个半醉就行。” 宇文皓问道:“为什么要喝酒?” “喝!”元卿凌不解释,只重重下令。 宇文皓接过酒,仰起头咕咚咕咚就喝了半瓶,“没怎么醉。” “才喝下去,等一下,到躺椅上半躺下来。”元卿凌道。 宇文皓走直线过去,躺下去的那一瞬间,头就有点晕乎了。 徐一从厨子手中抢了一只即将上断头砧板的鸡,蹬蹬蹬地就跑。 元卿凌让他抱着鸡在胸口,走向宇文皓 ,鸡受惊,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宇文皓眼前一阵阵眩晕,尤其觉得那鸡叫的声音特别的刺耳,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元卿凌抚摸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放松身体,放空思绪。” 宇文皓整个身子沉了下去,放松。 “你回到前天的衙门偏屋里,你在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很困,很困,很困,忽然有人敲门,你醒过来,有些生气被人打扰,但是还是把门打开,这个时候,你看到……” 两天前。 宇文皓睡眼惺忪地看着褚首辅和褚明阳,“是你们?” 褚首辅走了进来,外头的冬阳照进来,有些刺眼,他退后一步,眼睛花了花,见褚首辅的胸前似乎有些异样,他看了几眼,衣裳的上的绣仙鹤竟然动了。 他觉得脑子有些沉,揉了揉眉心,“褚首辅突兀来访,有什么事?” 褚首辅却退开,褚明阳上前看着他,“王爷,还记得我在水榭旁边跟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宇文皓坐在了椅子上,人有些眩晕,心里有异样的感觉。 “我说,”褚明阳慢慢地走过来,蹲下在他的身边,双手就放在他的膝盖上,“我说我要嫁给你。” 宇文皓觉得困,闭上眼睛,但是不忘记把她的手移开,“别碰本王,自重。” 褚明阳的手慢慢地从他腹中移上去,解开他的腰带,柔媚一笑,“自重?若自重,我便成了纪王的侧妃了,你真的愿意这样吗?” 她压下来 ,唇印在了他的脸颊上,移到耳垂,“皓哥哥,你是我的,你知道吗?”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倏然,一手拉住了褚明阳的头发,猛地睁开眼睛,厉喝一声,“滚!” 褚明阳眼底有阴鸷桀骜之色,变了脸,“你是喜欢我的,何必抗拒?” 那种唧唧哒哒的声音,不绝于耳,他眼皮都睁不开了,但是,危机感在脑子里形成了一道电光,迫使他不得不努力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褚明阳,不许她再碰触。 那边的褚首辅走过来拉开褚明阳,摇头道:“不行,他抗拒得很厉害,走吧。” 第268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老五没直接去褚府,而是先去了衙门,找道门房还有几个官差,让他们作为人证。 再找了睿亲王,逍遥公一同过去,叫他们做个见证人,到底是谁家欺人太甚。 褚首辅今日没早朝,但是今天心情也很差。 褚明阳昨晚在外头跪了一晚上,说要取消与纪王的婚事,因为她和宇文皓私定终身了,还拿出了楚王的信物。 他自然是不信,这孙女什么心思,他怎么会看不透?便也不管她,只叫她在外头跪着,跪死为止。 今天一早,忧心忡忡的褚大夫人便叫人请了褚明翠回来,叫她劝着褚明阳。 所以,褚明翠也回了娘家,听得褚明阳说死活要嫁给宇文皓,她也吃惊了。 她来到祖父的院子外,褚明阳跪得摇摇欲坠,早没了原先的鲜艳热烈,像一朵被霜打过的黄花菜,没了一点的精神气。 不过,眼底却十分的坚定。 “妹妹,你这是何苦呢?嫁给纪王不好么?”褚明翠劝道。 褚明阳刀眼扫过来,冷冷地道:“我嫁给谁关你什么事?你自然是不愿意我嫁给楚王的,你自己过得不好,巴不得被人都过得不好。” 褚明翠有些生气了,“你说话怎么那么冲?我也没得罪你。” “那你就别招惹我,我们河水不犯井水。”褚明阳冷冷地道。 褚明翠气结,“你至于对谁都冲吗?我是好心来劝你,嫁给宇文皓有什么好?你嫁过去,元卿凌一天不死,你就一天 是侧妃,纪王那边还有盼头。” 褚明阳恶毒地道:“那就叫她去死。” “你……”褚明翠怒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褚明阳跪了一晚上也打动不了祖父,她性子本来就急躁暴戾,如今褚明翠撞上来,自然是一肚子的气撒了过去,“装什么装?杀人很难吗?你以为你是白莲花吗?你没做过害人争宠的事?你闹出的笑话,外头都传遍了,你还来这里跟祖父邀功?劝我是想说明自己都高尚是吗?可拉倒吧你。” 褚明翠脸色冰冷地道:“行,你的事情我不管了,但是有一句话我得说给你听,宇文皓不可能娶你为侧妃,到如今你还没看明白吗?压根不是元卿凌阻止他娶侧妃,是他自个不想娶。” 褚明阳冷道:“那也不需要你费心,收起你的假好心,现在你在齐王府的地位,早不如从前,你也见不得我好,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慈爱长姐的模样。” 褚明翠恨得是牙痒痒,她本应该转身就走的,但是,方才听母亲说他们两人私定终身,还有了信物为证,她要见那信物。 所以,纵然褚明阳语气这么恶劣,她还是忍住一口气问道:“母亲说你与楚王私定终身,是不是真的?” 褚明阳拿出手中的玉佩,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这玉佩是当年太上皇送给他的,若他对我无意,怎么会转送给我作为定情信物?” 褚明翠看清楚 了那玉佩,只觉得满心悲愤,顷刻之间,目赤欲裂,当年太上皇送玉佩给他,她还暗示过想要那玉佩作为信物,以前他都是有求必应,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拒绝了她,说这是太上皇给他的,他十分喜欢,不可转送出去。 如今,却转送给了明阳,可见从一开始,他对她就是虚情假意。 她心底生出一股子恨意来,一手夺了褚明阳手中的玉佩,扔在了地上,玉佩碎开三块,冷冷地道:“叫你们私定终身。” 褚明阳大怒,跳起来一手抽出鞭子,劈头盖脸就朝褚明翠挥过去。 鞭痕从褚明翠的左脸延伸开去,如同一条攀爬着的蜈蚣,疼得褚明翠差点没昏过去。 自有下人上前拦开,褚明翠气得浑身颤抖,眼底含泪,她跪在地上,大声道:“祖父,孙女求您出来主持公道。” 门房疾步进来,敲了门,“老爷,楚王,睿亲王,还有逍遥公来了,在外头说要见您呢。” 第269章 家法伺候 宇文皓一手夺了她的鞭子,抛出直接套在她的脖子上,再顺手解开徐一的腰带,系在鞭子接驳抛起,他拖着腰带冲天而起,直接把褚明阳挂在房梁之上,此举一气呵成,“不必吊死在楚王府门口,你直接就死在这里。” 徐一连忙抱着自己的腰,免得衣裳松开。 此举,吓得褚家的下人和侍卫急忙冲过来要帮忙,宇文皓震怒一吼,“谁敢上前,本王便先废了谁。” 褚明阳一张脸憋得通红,两颗眼珠子都快被勒出来了,她双腿蹬着挣扎,可越挣扎就勒得越紧。 她嗓子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求救地往下看,她的侍女蛮儿忽然冲起,道:“王爷欺负一个弱女子,实在恶劣!” 宇文皓看这个侍女的身段高矮,应该就是她假扮褚首辅且对他施什么鬼迷法子的,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踹过去,踹中她的小腹,人直接飞了出去。 但是她飞出去之后双脚在墙上一蹬,又如同离弦的箭飞了回来,手中飞出匕首,砍断了腰带,褚明阳直直垂下,她飞过去想接着,宇文皓已经取了鞭子,冲她甩过去。 她要么避开,褚明阳堕地。 要么生生吃了这一鞭子,接着褚明阳。 鞭子抵达,她纹丝不动,任由鞭子劈打在她的头顶上,延伸出一道红痕,她咬着牙,伸手接住了褚明阳,慢慢地放在了地上。 褚明阳落地之后,大口大口地呼吸,胸口像是要爆开一般 窒息得近乎痛。 宇文皓冷冷地站在她的面前,侍女蛮儿警觉地拦住,方才的一鞭子,劲很大,她额头到头顶都一路几乎渗血的殷红,眸色阴沉,“王爷不要欺人太甚,否则我不客气了。” 宇文皓冷眼看着褚首辅,眸光颇为毒辣。 褚首辅受不得这种眼光,冲侍女蛮儿厉喝一声,“大胆,还不退下?” 蛮儿跪在地上,澹然道:“老爷,二小姐说的是真的,奴婢亲眼所见也亲耳所听,楚王承诺要娶二小姐,叫二小姐回来退亲,等待他登门提亲,没想到今天楚王竟然翻脸不认人,还说二小姐轻薄了他,这种话,岂能信服于人?若非他来信,难不成二小姐会不顾自己的闺誉去找的他么?。” 她回头看着宇文皓,手腕上带着一个铃铛,她不经意地摇了几下,眸子里似染火焰,厉声问道:“楚王殿下,你敢说你昨天没有承诺要娶二小姐?你跟说昨天没给二小姐定情信物?你敢说昨天不是你主动抱了二小姐?” 她手腕上的铃铛,继续晃动着,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宇文皓慢慢地走过去,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走近蛮儿和褚明阳的时候,他蹲了下来,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的内容。 褚明阳抓住了蛮儿的手腕,慢慢地坐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和兴奋。 一巴掌,直接盖在了蛮儿的脸上,直打得她脑袋偏出一边去,还没回过神来,手中的铃铛便被扯 断,掷于地上,宇文皓站起来一脚踩烂。 蛮儿惊呆了,褚明阳也惊呆了。 宇文皓居高临下地盯着褚明阳冷冷地道:“是不是觉得催眠了本王,本王就想不起来那天发生的事情了?你的侍女擅长催眠易容,当日就是她假扮成褚首辅的模样带着你来到衙门找本王,从你们进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催眠本王,你们说的每一个字,本王都记得。” 褚首辅脸色铁青,一脚就踹向蛮儿,阴沉地道:“你竟然斗胆扮成老夫的模样?你不要命了!” 蛮儿吐了一口血,艰难地道:“老爷,他撒谎,信物,二小姐,信物呢?快拿信物给老爷看。” 褚明阳慌忙道:“那玉佩摔破了,就在院子里头,祖父,您叫人去看,能拼凑在一块的,不管怎么样,前天他确实是抱了我毁了我的清誉,我是非他不嫁了,求祖父您做主。” 第270章 又来一个烦人的 这话音一落,褚首辅的木杖已经打了过去,只听得棍棒落在皮肉上闷响一声,褚明阳惨叫出来,抱着头匍匐在地上,之后便死死地咬着嘴唇,愣是没再吭声。 褚明翠急赶过来,看到这一幕,她冲了进来,但是,慢慢地,脚步停下,看着木杖一棍棍落在了褚明阳的背上腿上,心底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酣畅淋漓感。 褚明阳终于还是叫了出来,这一棍子下去,褚首辅是用了大力气,打得是皮开肉绽。 蛮儿扑了过来,想要抢夺褚首辅的木杖,宇文皓一个杯子砸了过去,砸在蛮儿的额头上,顿时鲜血横流,蛮儿猛地抬头,阴鸷地看着宇文皓,血流往下滴,说不出的阴森恐怖,“楚王,你竟然跟一个女人计较,你真不是男人。” “褚家的奴才,竟然这般放肆,本王倒是长见识了。”睿亲王冷冷地道。 褚首辅的木杖,便落在了蛮儿的身上,蛮儿咬着牙生受着,“老爷您打,打死了奴婢,您就饶了二小姐。” 褚家的人,纷纷跪地求情,褚明阳的父母赶至,见褚明阳被打得意识都快没了,急忙拦下来,跪地求饶。 褚明阳趴在地上,痛得全身没了力气,嘴唇被咬破,往下滴着鲜血,她看着宇文皓,稍稍撑起了手肘,狠声道:“你今日对我所做一切,我铭记在心,来日,十倍奉还。” 宇文皓连看都没看她,方才在心底数着已经够三十大板了,他 的气也就消了大半,站起来对褚首辅道:“首辅,告辞!” 不说原谅不说和解,就这样走了。 徐一连忙跟上。 连逍遥公和睿亲王都被撇下,自然,逍遥公和睿亲王是留下处理烂摊子,循例说几句好话的。 褚明翠转身追了出去,在院子里叫住了宇文皓。 宇文皓转身,眸光清冷地看着她,“齐王妃有事?” 褚明翠慢慢地走过去,伸出手,手心里是他已经破碎了的玉佩,碎成三截。 “这是你一直珍视的玉佩,拿回去,看还能否修补回来。”褚明翠轻声道。 她看着他,他脸庞一如既往地俊美,眉骨处多了一道疤痕,更增添了几分霸气与冷凝。 甚至,比原先更具吸引力。 他和齐王站在一起,齐王就是绣花枕头。 无人知道她心底现在有多后悔。 宇文皓看了一眼,伸出手去,这玉佩虽然碎了,但是皇祖父赏赐的,原件没了,尸体也得拿回去,免得被人大做文章。 褚明翠就这样伸着手,等他来拿。 而宇文皓不想和她有接触,等着她倒过来。 就这样手对手地凌空对峙了一会儿,褚明翠苦笑一声,“我们之间,生疏至此,真悲哀。” 宇文皓没说话,对徐一示意。 徐一一手抓过来,碰到了褚明翠的手,便说了一声对不住。 宇文皓转身,褚明翠快步上前拦住。 “还有什么事吗?”宇文皓皱起眉头问道。 “就要你一句话,当初答应我的事情,是 否还会兑现。”褚明翠竟也不顾徐一在场,红着眼圈问道。 徐一瞪大眼睛,耳朵竖起来。 宇文皓瞪了他一眼,有徐一在,他真是说话都不太方便。 “齐王妃,”宇文皓正色地道:“本王认为,过去的事情,就已经是过去,彼此留点美好的回忆,对谁都好。” 褚明翠眼底生出绝望之色,“说到底,还是因为元卿凌,即便是以前,你对我都没有像对她那样好过。” 宇文皓道:“承蒙她不弃,愿意为本王生儿育女,本王若不对她好,天打五雷轰,老七对你也很好,希望齐王妃惜福。” “他娶了侧妃!”褚明翠冷道。 第271章 赶走蛮儿 褚首辅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叫人上了酒,和逍遥公坐在罗汉床上,盘腿喝着。 “老五这个小子,小气了点。”逍遥公笑了笑,“你别放在心上。” 褚首辅淡淡地道:“小气?倒不见得是,怕是惧内。” 逍遥公笑了起来,端着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你这说法我不反驳,确实这样,为了女人,也着实是够拼的,都不怕得罪你。” 褚首辅瞪了他一眼,“他是皇家的人,得罪我怎么了?得罪不起吗?旁人这么说就罢了,你跟我什么交情?你还这样说,真不该给你喝这么好的酒。” 说完,伸手来抢。 逍遥公拍着他的手,吧唧了一下嘴,“得了,得了,小气了是不是?说你两句还不中听,这些年你褚家还没横够吗?你真该管管你底下的人,哪里来的底气啊?这么牛气冲天的,连一个小女子都敢冲亲王叫嚣,还非人家不嫁呢。” 他拍着自己的脸,“脸呢?脸呢?我都替你臊得慌。” 褚首辅冷冷地道:“管?没少管,我忙你也知道,府中的事情都交给了老大,他是个性子软糯的,罢了,罢了,若气数尽了,也是祖坟福气尽了,横竖我这都能闻着棺材香了,还管他们做什么?该死的死去,省得心烦!” “只怕你死了也不得安宁,迟早把你折腾得从棺材里跳出来。”逍遥公吃了一颗茴香豆子,淡淡地道。 褚首辅扬手,“不说这些了,你 瞅楚王怎么样?” “说了,小气!”逍遥公想了想,“还得历练一下,不知天高,地厚,今天这样闹,分明不给你面子。” 褚首辅道:“我倒是觉得有些胆气,你说今日他鲁莽么?也有些,可年轻人,谁个不鲁莽?等见识多了一些,经历多了一些,自然懂得收敛,想当年,我们跟着太上皇,也是这般鲁莽孩子气的,不也横冲直撞地到了今天么?” 逍遥公笑了,“听你的语气,你不生气,反而还欣赏他?” “就事论事,说不上什么欣赏。”褚首辅干了一杯酒,咂了咂舌头,“这酒是好酒,可也藏了些年月才拿出来,若早就取出来喝,未必有这味,对不对?” “别跟我打什么埋伏,有话说话,你欣赏就欣赏,说实话,太上皇也是属意他的,但是和你想的一样,需要历练历练,就不知道皇上怎么想了。”逍遥公道。 褚首辅不语。 “你知道?”逍遥公飞了一个眼神,“说来听听。” 褚首辅摇摇头,“不知道,这些年我已经不去揣测圣意了。” “不揣测,但是你心中有数。”逍遥公使劲给他戴高帽子。 褚首辅放下杯子,认真地道:“皇上心里属意谁,我心里是没数的,但是,他多半也是看太上皇的意思,若说他自个的想法呢,我猜测要么是立长,要么是立嫡。” “长不贤,嫡无用。”逍遥公道。 “皇上会明白的。”褚首辅转着杯 子,意味深长地道:“他在给纪王最后一次机会,如果纪王不懂得把握,他会后悔的。” “纪王残害手足,证据是我亲手交上去的,如果皇上还要考虑纪王,实在叫人失望。”逍遥公看了他一眼,“你又说皇上心里想什么你没数?这不看得很清楚吗?连他想给纪王一次机会你都知道。” 褚首辅喝了一杯酒,眸色森冷,“那是活命的机会。” 逍遥公一怔,倒吸一口凉气。 话题,不能再说了。 逍遥公走后,褚首辅命人捆了蛮儿在柴房里,着人严加审问,得知蛮儿是南疆人,落魄京中卖艺,但因是南疆人的身份被人驱赶,那褚明阳素来都不做好心,但是看她有些本事便留在身边。 南疆人恩怨分明,既然褚家二小姐收留了她,便忠心报效。 褚首辅知晓到衙门的计策不是她出的,便打了一顿,赶出褚家。 那蛮儿收拾东西的时候,去找褚明阳拜别。 褚明阳被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听得她被赶走,连忙撑起了头,“你横竖是要出去,再帮我办一件事。” 第272章 一定很痛 蛮儿抬起头看他,只见浑身脏乱的少年眸色森冷,充满敌意,她擦了一把眼泪,“我坐着你的家了?对不住,我挪一挪。” “你有手有脚,去找活儿干吧。”少年冷冷地道,“何必乞讨?” 蛮儿哭了起来,“我是南疆人,谁家都不要南疆丫头。” “去码头扛大包,你手脚粗壮,有力气。”少年坐了下来,抚摸着肚皮,今日,又是无功而返,他已经两天没讨到吃的了,只是喝了一肚子的水。 蛮儿起身走了。 没多久,她回来,手里握住两个馒头,递给了少年,“请你吃。” 少年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她,“你……” “我买的,不是抢的。”她摸了一下耳垂,“我原先的主家送了一双银耳环给我,我卖了,换了点钱。” “你不是乞丐?”少年接过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一口咀嚼许久才咽下。 “我不是,但是只怕也要做乞丐了。”蛮儿惆怅地道,她坐起身来看着少年,“你说码头扛大包的地方,请女的吗?” 少年摇头,“应该不要。” 蛮儿哎了一声,擦了一下红肿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年道:“你会拳脚功夫吗?” “会一点。” 少年说:“你明天去西集吧,有户人家找会拳脚功夫的丫头。” “我是南疆人。”蛮儿知道一般人家都不要南疆人的。 少年有些烦了,“你去试试啊,人家不要再说。” “哦,我知道了。”蛮儿 连忙点头,觉得少年人不错。 且说宇文皓回了王府之后,便一五一十地把如何问罪褚明阳如何被家法伺候都说给了元卿凌听。 元卿凌听得他亲自出手把人家绑到了房梁上,不禁皱着眉头道:“你还碰她?” 倒不是真嫌弃他碰,只是觉得这事,最好是褚家出手。 “没碰到,直接用鞭子系上去的,还顺带拖了一下徐一的腰带。”宇文皓骄傲地道,他的手指连褚明阳的头发丝都没碰到的。 元卿凌问道:“那这三十家法和三十大板有分别吗?” “褚家老头亲自出手,这出手不轻,看得血水都渗出来了,估计连骨头都要伤着了。”宇文皓说。 他挑了她的下巴一下,“这会不生气了吧?” 元卿凌拨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我本来就不是生褚明阳的气,我只是生气你隐瞒我,我骄傲啊,我男人这么多女人惦记着,证明是个好东西。” “你才是好东西!”宇文皓斜睨了她一眼,“你骂人。” 元卿凌笑了,“行,你不是个好东西,好了吧?” “闭嘴吧你,还骄傲呢,是谁说我招蜂引蝶来着?”宇文皓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徐一在旁边嘟嘴,挑眉。 宇文皓横眉竖眼,“你出去,本王自然会说。” 徐一灰溜溜地出去了。 元卿凌看着两人的“互动”,“嗯?还有事?” 宇文皓又喝了一口水,吞咽了几下,才小心翼翼地看着元卿凌道:“这事 真的和我没有多大关系,但是我觉得,也要告诉你。” “说啊。”元卿凌看着他的脸色,这事看着不小啊。 “就是那个走的时候嘛,我跟徐一走出去,褚明翠追了上来……”他咳嗽了一声,显得有些不自然,“就是那个齐王妃嘛……” “我知道褚明翠是谁,你说事!”元卿凌扬了声音。 宇文皓嗯了一声,眼神开始躲避,“就是她追上来,把那个玉佩还给我,那玉佩就是被拿走的那个,皇祖父送我的那个,你知道,我素来珍视这个玉佩,这直接给我摔成了三块,气得我要死……” 元卿凌一拍桌子,“你说重点!” 宇文皓垂下头,平仄不分飞快地说出口,“就是齐王妃问我,如果她和离了,我是否也会休了你娶她为妃。” 元卿凌瞪大眼睛,“天啊!” 第273章 哪里见过 喜嬷嬷和阿四这两天比较忙,府中人手是不足够的,尤其以后等小世子出生之后,那得各种忙乱,所以,王府需要找一些可靠的人。 最好,还是会点儿拳脚功夫,这是阿四提议的,因为王妃出入的时候,身边最好是跟着会功夫的侍女。 所以,翌日一早,阿四就拉着喜嬷嬷到西集上去了。 她们没说是楚王府,只说是要找几个手脚不错的丫头伺候夫人,价钱出得好,所以,每天过来的人 还是挺多的,就是挑不到合适的,阿四要求高,能在她手底下过满十招才收。 可惜,三招都少。 今日摆下了摊子,人伢子就过来问了,阿四扬手,“你拉倒,我们自己招。” 她不信人伢子,说话性子各项都教过,看不出真实来。 人伢子笑了笑,“您这都摆两三天了,一个人都没找到,何不看看小人手中的?这燕瘦环肥,什么都有。” 阿四没好气地道:“我们要燕瘦环肥了吗?我们要的是性子纯正,懂得点儿拳脚功夫的,去去去,别挡道,这马上就有人来了。” 人伢子无趣地走了。 说着就有人过来,是一个看着壮实的女孩,阿四先问拳脚功夫,女孩说力气很大,能一口气举起一个大鼎。 但是过招的时候,阿四一个扫堂腿就把她扫在了地上。 “显然举鼎是没用的。”阿四叹息。 喜嬷嬷笑道:“算了,你就找几个壮实点儿的就行,这年头,习武的女 孩少。” 喜嬷嬷就差说没有了,要出去做丫头的女孩,多半是不习武的,除非是江湖中人,可江湖中人志气高,是绝对不会入府做丫头。 阿四道:“那不行,我始终是得嫁人,不能一直陪着王妃,靠徐一这猪头显然也是不行的,他粗心大意,很容易出纰漏,还是得找两个懂得功夫的,关键时候,打不过还能逃得了。” 喜嬷嬷笑了,“你这丫头,哪里有当街说自己要嫁人的,羞不羞?” 阿四不服气地道:“这有什么好羞的?女子都是要嫁人的,嬷嬷你就没嫁过人么?” 喜嬷嬷没好气地道:“我嫁什么人?” 阿四看着她,“祖母说褚首辅本来是要娶您的,不知道为什么您没嫁。” 喜嬷嬷白了她一眼,“你祖母忒嘴碎。” 阿四咧齿一笑,“可不是?祖母嘴碎还爱听是非,这京中哪家大户的内宅琐事她不知道啊?” 喜嬷嬷深以为然。 袁家老太太,确实就是那么一个人,明上看着是磊落爽快,可背地里各种爱打听。 “请问……”有怯怯的声音想起,“你们这是找使唤丫头吗?” 阿四抬起头,只见纤弱女子站在了面前,额头上有一道鞭痕,十分清晰,巴巴地看着她。 阿四看着身板就不行,道:“是找使唤丫头,可不合适你。” “我合适,我合适,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来人正是被褚家那边赶出去的南疆人蛮儿,她最终还是听了少年 乞丐的话,到这里试试运气。 “不是合适不合适,你会拳脚功夫吗?”阿四问道。 “会一点,会一点。”蛮儿连忙说。 阿四打量着她,“那好,你在我手底下过满三招,我便雇你。” 她走了出去,拱手抱拳,“不必相让,用尽全力……” 蛮儿一拳冲她的眼睛打了过来,出拳迅速,快捷,且出拳的时候拐了一个弧度,直接就落在了阿四的眼睛上。 阿四捂住眼睛,怒道:“我在说话,你这是偷袭。” 蛮儿怔了怔,“这……打架还有分偷袭不偷袭吗?” 阿四一咬牙,挥拳便出,连环腿再上,本以为会直接把蛮儿踢飞,殊不知,蛮儿竟然以双掌抵御她的连环腿,虽是步步退后,却丝毫不落败迹。 阿四高兴了,也不撒腿,试着高难度一点用鹰击长空般的气势使出招式,蛮儿竟也能接着,且接下来之后还能迅速做出反击。 就在这闹市之中,两人过了上百招,谁都没落下风,只是略有些气喘。 阿四落下来,笑着道:“不必打了,过了。” 蛮儿整了一下发鬓,惊喜地道:“真的?” 嬷嬷嗔了阿四一眼,“怎地连问都不问一下?家世呢?姓名呢?” 阿四笑道:“我只负责武试,文试就嬷嬷你来。” 嬷嬷看着蛮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来京城多久了?” 蛮儿道:“我叫古蛮儿,来京城三年了,今年十七岁,之前在一户 人家做丫头,刚出来。” “哪里人?”嬷嬷问道。 第274章 纪王妃的不满 徐一看着阿四,“莫名其妙,见过怎么还不要脸了?” “分明是见人家长得不错,才说见过,像你这种登徒浪子我见多了。”阿四扭身就走。 徐一一怔,一把拉住阿四推着她壁咚过去,一手撑在墙上把阿四笼在自己的强大阴影之下,大脸逼近严肃地道:“你说清楚,谁是登徒子?” 阿四吓了一跳,急乱把手掌往他脸上一罩一推,“你想干什么?” 她的手一推,手指便印入了徐一的眼睛,徐一连忙伸手拍打,阿四也伸手拍打,两人竟就这样过起招来了。 徐一大怒,“你真是无理取闹,别以为我怕你们姓袁的,你总说我蠢,我都没跟你计较,现在说我是登徒子还抠我的眼睛。” 阿四怒道:“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这猪脑子不知道啊?” “你才不是猪脑子。” “你不是猪脑子谁是?”阿四欺身上前,怒道。 徐一见她又要动手的样子,伸手就推开,“你滚开……” 阿四脑袋轰地一声,看着他的手贴着的位置,脸一下子爆红起来,惊天怒吼,“徐一,你这个死登徒子,你敢轻薄本姑娘?” 她整个跳起来,一巴掌打在了徐一的脸上。 徐一一手捂脸,一手慢慢地收回来,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看看她的胸口,脸色变得很恐惧,“天啊,你竟然是女人。” “你他娘的不知道我是女人吗?”阿四怒吼。 徐一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 ,“你总是咋咋呼呼的,谁想起你是女人来?” “你找死!”阿四抡起拳头就冲过去,徐一见势头不对,夹着尾巴逃命。 这么一闹,徐一倒是把那个熟悉的背影给忘记了。 喜嬷嬷和阿四翌日再出去招人,还真像喜嬷嬷说的那样,要找一个懂得拳脚功夫还能在阿四手底下过满几招的女子,找不到。 如果是找其他伺候丫头,那倒是没必要在外头找,喜嬷嬷进宫跟皇太后言明一下,挑选几个懂得规矩的人出来,还更好一些。 于是,喜嬷嬷就重点培养蛮儿,让她能早日近身伺候王妃。 喜嬷嬷道:“虽说你在褚府也待过些日子,但是,褚府有褚府的规矩,楚王府有楚王府的规矩,这是不……” 蛮儿猛地打断了喜嬷嬷的话,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您说什么?这里是楚王府?” 喜嬷嬷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知道么?契上写着呢。” “我……”蛮儿脸色发白,“我不认字。” 喜嬷嬷看着她,“有问题吗?楚王府怎么了?” 蛮儿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有人收留,没想到稀里糊涂竟然进了楚王府,哎,早知道是楚王府,她是不会来的,她跟楚王交过手,楚王认得她。 楚王一定不会放过她。 “蛮儿,有问题吗?”喜嬷嬷狐疑地看着她。 蛮儿摇摇头,“不,不,我只是怕王府规矩严明,我会犯错。” “所以我才会教你规矩,你记住就好。” 喜嬷嬷道。 蛮儿失魂落魄地哦了一声。 纪王妃每天过来一次,拖着沉重的病躯,元卿凌先为她治疗之后再去怀王府。 这过了几日,怀王府那边不必去了,便只专心给纪王妃治病就好。 宇文皓那边,案子已经定下来了,亭江府处置了一大批的官员,杀头了三人,其中,便有纪王妃的表弟莫文。 所以,这天纪王妃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第275章 凭什么 元卿凌开始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听到她这么愤恨的语气,她抬起头看她。 作为一个女人,其实纪王妃也是没得选择的。 或许是有选择,可如果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等待她的就是灰寂的人生。 但是,这不是一个人心狠手辣的理由。 所以,纵然她遭遇多么凄惨,也不会引起共鸣。 元卿凌道:“人区别于畜生,便是人会思考,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每个人都有一条底线,对任何人都是,你做了很多坏事,这都是你心甘情愿去做的,无人逼着你,就算纪王比你坏一百倍,也不代表你是无辜的。” “我不无辜,我从没说过我是无辜的,”纪王妃显得有些激动,“不必你来数我的罪状,我知道我得这病是报应。” “所以,你要说什么?”元卿凌眸色清淡地看着她。 纪王妃显得颓然起来,“和你到底也说不到一块去。” “我们是不会说到一块去的,我知道你想找人诉苦,诉说纪王的无情,或者是找个人共鸣,无意识地为自己辩解,但是那个人不会是我,你找错人了。”元卿凌道。 纪王妃冷冷地道:“你何必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如今是尽得老五的宠爱,自然可以得意忘形。假如你嫁过来不久就得和其他女人争宠,就得用尽各种办法去挽留夫君的心,你也会像我一样无所不为。” 元卿凌摇摇头,严肃地道:“我不 会,其实我和你讨论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我还是想说,假如我嫁过来就得和其他女人分他,那么这个男人对我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你做的种种,可以说是为了他,也可以说是自私,但是其实说白了,都不是,你连自己都没有了,说自私都抬举了你。” 纪王妃疑惑地看着她,“我不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 “离了他,你就不能活了吗?”元卿凌问道。 纪王妃喃喃地道:“离了他?可我的女儿怎么办?我怎么能便宜了他?这么多年的付出,我怎么甘心?” “是的,就是一句不甘心,你会害死你自己。”元卿凌觉得没必要说了,像她说的那样,她们说不到一块去,“我回去休息一下,你这完事了叫我。”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 纪王妃急忙道:“等一下,你知道褚家的是吧?” 元卿凌回头看她,“褚家的什么事情?” 纪王妃见她停下来,神色有些得意,似乎以为刺中了元卿凌的死穴,“褚明翠,褚明阳,这姐妹两人都喜欢老五,你知道吧?那褚明阳如今死活要嫁给老五,都绝食三天了,褚首辅会妥协的,她会嫁给老五,成为你的眼中钉,你以后也会变得和我一样,老五现在不喜欢褚明阳,可以后会喜欢的,男人都会喜欢年轻鲜艳的小姑娘,更喜欢这个小姑娘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他始终会感动的,你到时候就是弃妇,我看 你到时候还能不能这么高姿态。” 元卿凌笑了,“所以,现在褚明阳不是你的威胁,是我的威胁,你高兴了?来这里跟我耀武扬威了?纪王妃,你素来是个识时务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我,你没好果子吃吗?” 纪王妃冷道:“你何必用这个来威胁我?我说的是事实。” 元卿凌嗯了一声,“那好,我告诉你,褚明阳是不会嫁入楚王府的,褚首辅不会允许,我也不会允许……” “你不允许?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纪王妃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有些急促,“至于褚首辅行事素来叫人琢磨不透,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元卿凌道:“因为褚首辅不止要这张脸,还知进退,纪王娶褚明阳为侧妃,婚事都在筹办了,而且,皇上和太后都是属意的,褚首辅是疯了才会因为褚明阳绝食就罔顾圣意把她送给宇文皓。” 元卿凌说完就走了,不想跟她废话那么多。 其实纪王妃说的这些话,有点失了她的身份,或者说失智商。 她其实知道褚明阳不可能嫁入楚王府的,她的分析和元卿凌完全一样。 但是,当她得知褚明阳的事情,她心底有一种窃喜,迅速攀升起来的希望火苗,所以,她不惜露出自己的软弱,也想从元卿凌的嘴里得到共同的担忧,元卿凌说得对,她是在寻找共鸣。 她沦落至此,不禁悲哀。 褚明阳已经绝食第三天了。 从楚 第276章 求喜嬷嬷 绝食三天,饿了三天,她真的除了喝水,不曾吃过任何东西。 这辈子,她还没试过这样为自己争取一样东西。 甚至到这一刻,宇文皓吊了她上房梁,勒得她喘不过来,甚至让她受家法三十杖,她心里只爱他更多,没有减少。 因为,他狂怒的那一瞬间,对她是有致命的吸引力,她仿佛看到自己,举着鞭子挥打侍女的时候,原来,他们是同一类人。 褚大夫人守在她的床边,垂泪道:“你说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倔强呢?那宇文皓有什么好的?你非得嫁给他来惹你祖父的生气,嫁给纪王不好么?纪王妃眼看是个短寿的人,你嫁过去不久便是正妃,何苦要去受那楚王的气?元卿凌如今怀孕,若诞下了儿子,地位就稳固如山,你是撼不动的。” 这三天,劝也劝过,骂也骂过,愣是油盐不进,着实让褚大夫人伤心生气。 尤其,看着她这一身的伤,纵生气还是心疼的。 褚明阳了无生气地趴着,愣是不动。 褚大夫人回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大女儿褚明翠,“你劝劝你妹妹啊,别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褚明翠已经不愿意回来,若不是母亲派人送了三次信,她是不愿意再进褚明阳的闺房半步。 听得母亲这样说,她淡淡地道:“我能劝什么?这几天,您不都说了吗?她得听啊,她不听,说又有什么意义?” “那你走吧。”褚明阳软趴趴地说了一句, 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冷。 褚明翠看着她,冷冷地道:“我真不爱回来,若不是看母亲的份上,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搭理你吗?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啊,他凭什么娶你?凭什么看上你?凭你绝食死皮赖脸吗?我劝你趁早死了心,如今纪王还不知道这事,尽早办完婚事,否则,一旦京中传来,就连纪王都不会要你。” “你闭嘴,滚出去!”褚明阳撑起了脑袋,阴鸷地看着她。 褚明翠站起来,满眼嘲讽,“我走,但是不妨告诉你,你哪怕饿死在这床上,祖父都绝不可能让你嫁入楚王府,喜嬷嬷已经找过祖父了,褚家的女儿,一个都不能进楚王府,这是祖父对喜嬷嬷的承诺,不过,你还有机会的,去求喜嬷嬷吧,她说一句,祖父绝对照办。” 褚明翠说完,冷冷地转身走。 褚明阳怔了怔,看着褚大夫人,问道:“母亲,她说的是真的吗?祖父真的承诺过那喜嬷嬷?” 褚大夫人恼气地道:“谁知道?但是那喜嬷嬷确实来找过你祖父,她来过之后,你祖父就妥协了,没再说起你与楚王的婚事,反而定下了纪王,这事你不是知道吗?” 褚明阳冷道:“我以为祖父让我嫁给纪王,是因为他要扶起纪王。” 褚大夫人道:“你祖父的意思,谁都摸不透,就算你祖父不帮纪王,纪王还是有很大希望的,你又何必坚持要嫁给宇文皓呢?” 褚明阳凄楚 地呜咽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他越是拒绝我,我就越想嫁给他,我知道自己很任性,可我就想嫁给他,原先我都以为自己放下了他,可那日亲了他一下,我知道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比他更能入我心了,母亲,您帮帮我,女儿求您了。” 褚明阳这几天一直都表现得十分倔强,忽然落了泪软弱下来,倒是叫褚大夫人不知道怎么办好,“母亲有什么办法?便是母亲也跪在你祖父的面前,你祖父也不会改变主意。” “您去求那喜嬷嬷,给她银子也好,威胁她也好,只要她到祖父跟前说一句,那我的事就成了。”褚明阳哭得很是可怜,“母亲,您不能看着我死啊,您帮我啊。” 褚大夫人叹气,“你祖母说过,那喜嬷嬷是万不能惹的。” “一个奴才,是什么东西?”褚明阳怨恨地道,“祖父为了一个奴才而坏了我的终身幸福,这您也能忍吗?您不为女儿心疼吗?” 褚大夫人安抚道:“那好,你先吃点东西,母亲去找她。” “不,您先找了,找了我马上吃。”褚明阳垂泪道。 褚大夫人很是为难。 喜嬷嬷是宫里的人,曾经伺候太上皇,和公爹更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去找她合适吗? 威胁她是不可能的,或许,银子收买她,让她说几句话,应该不为过吧? 第277章 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喜嬷嬷脸带微笑,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手,又再福了身,“大夫人快快请坐。” 褚大夫人拉着喜嬷嬷坐下来,抬起头见阿四站在这里,便以为是跟着来的侍女,道:“你先在外头伺候,有事会叫你。” 阿四淡淡地道:“不,我就在这里陪着嬷嬷。” 褚大夫人一怔,“你……” 喜嬷嬷微笑道:“别管她,这袁家丫头就是个泼皮。” 褚大夫人听得是袁家的丫头,神色便有些不好看了,另外一个袁家的丫头就是齐王府的侧妃,之前和翠儿闹了一顿,不省心的货。 阿四抱着剑站着,微微抬起了下巴,显得有些冷漠。 对褚家的人,她不给好脸色。 因着阿四在这里,褚大夫人倒是不好张嘴。 茶都喝了两盏了,褚大夫人还只是在客套,说一些场面话。 阿四觉得无聊,转身出去门口站着了,横竖房中只有褚大夫人和喜嬷嬷两人,其他的人都在外头伺候,方才不出去,只是不想听褚大夫人的话出去。 褚大夫人见她走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喜嬷嬷道:“今日叫嬷嬷来,实不相瞒,是有事相求的。” “老奴怎敢当得起一个求字?大夫人快别这么说话了。”喜嬷嬷道。 褚大夫人握住喜嬷嬷的手,轻轻地叹气,眉心卷了皱纹,眸色悲怜,“嬷嬷,今日我也不怕叫你看笑话,我那次女明阳已经绝食三天,非要嫁给楚王,可她和纪王府的婚事 又早定下来了,谁都劝不了她祖父,嬷嬷,您看这事您能否搭句话?在王妃面前……或者是首辅面前,代为美言一两句,叫这孩子顺遂了心愿,也算是救了她一命了。” 喜嬷嬷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所谓的求王妃是假的,这事在她认为,能阻止褚明阳嫁给楚王的只有褚首辅,而不是楚王夫妇。 只要褚首辅点头了,楚王和楚王妃的意愿是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所以喜嬷嬷纠正了一下,“大夫人,王妃如今怀了身孕,王爷是不会娶侧妃来让她不高兴的,王妃更不会为王爷张罗个侧妃给自己添堵,所以,压根不是求首辅的问题,而是楚王那边,就首先不同意。” 褚大夫人微微笑了,“楚王和楚王妃那边,一切都好说话,就是我家老太爷性子比较执拗,只怕只有喜嬷嬷您说的话,他才能听得进去。” 喜嬷嬷摇摇头,“看来,大夫人还是没明白老身的意思,老身就问大夫人两句,在二小姐与纪王定下婚事之前,是否两度提起让楚王迎娶二小姐为侧妃?” 大夫人道:“没错,一次是纪王妃不愿意,以死相逼;第二次……则是嬷嬷去找了首辅,才把这事给拦下来的。不过嬷嬷您别误会,我这话绝对怪罪您的意思,只是事是这么个事,给您说明白了。” 喜嬷嬷道:“没错,第二次是我拦下来的,我为什么会拦下来,是不想两家闹得太不可 开交,我不知道大夫人是怎么看待褚首辅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他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底只是朝廷的其中一名官员,是皇上的臣子,为百姓办事,绝不可能逆得过皇家去,你们褚家的荣宠富贵,都是天子给的,百姓供的,缺一不可,褚首辅这些年,我见着是极力收敛克制,就是不希望门下之人太过跋扈而落了个功高震主的罪名,可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他底下的这些人,竟然以为他已经是一朝霸主,能越过皇家去,大夫人若不改变您这种想法,迟早为褚家招致灾祸。” 褚大夫人有些气恼,“喜嬷嬷若不愿意帮忙,说一声就是,这又是什么嚣张跋扈又是招致灾祸的,也不知道什么居心。” 喜嬷嬷冷道:“什么居心?总归不是害你们褚家。”说完,便要站起来走。 褚大夫人忍了忍,道:“是我不识好歹了,多谢嬷嬷的好意,嬷嬷您也别着急走,先坐下来喝杯茶。” 第278章 不忙揭穿 喜嬷嬷气得嘴唇都哆嗦了,怒斥道:“褚家怎么净出你这种人?你这是迫不得已吗?老身活了这些年岁,还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人家,死皮赖脸地追着一个男人,先是幻术轻薄,继而施加压力,如今更对我软硬兼施,怎么?真觉得嫁入楚王府就会飞天了?你尽管往外说,我什么都不怕,一把年纪了,,也闻到了棺材香,没什么清誉可以毁的。” 喜嬷嬷说完,转身就走。 阿四在外头等着,见喜嬷嬷气冲冲地出来,知道她受了气,连忙扶着问道:“怎么了?需要揍人吗?” 喜嬷嬷气道:“我们走!” 阿四回头狠狠地瞪了褚大夫人一眼,褚大夫人握住杯子,气得指头关节都发白了,她本以为这喜嬷嬷在宫里这么久,是个识得事务的人,却没想这般倔强冷硬。 她站起来,“等一下!” 阿四回头怒道:“你还想做什么?” 褚大夫人看着喜嬷嬷,“本夫人再问你一句,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喜嬷嬷不回答这话,直接拉着阿四就走。 褚大夫人狠狠地摔了杯子,今日本没想着一定成事,可实在没想到喜嬷嬷会用这种态度对她,阳儿说得对,一个奴才,怎就这般傲气? 看来,若不给她点教训,是不知道褚家的厉害。 喜嬷嬷回了王府,先去禀报元卿凌。 元卿凌听了嬷嬷的话,不禁目瞪狗呆,“什么?竟然威胁你?这褚家是要上天了吗?” “她们习惯了高高在上,以为我会接受那些银票,我却不受,她哪里吃得了这口气?自然是要威胁我。”喜嬷嬷冷道。 “那她不会真的往外说吧?”元卿凌问道,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不管是少女还是老女,都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尤其是这方面的名声,如果真的在外头说,还不知道会说得多难听呢。 喜嬷嬷想了一下,“应该不至于这么大胆,这事和褚大人有关,按说是不敢在外头乱传的。” “也是,褚首辅应该能压得住她们。”元卿凌觉得那老头十分的凶恶,不是特高大的身躯往那一站,就觉得寒气凛然,不怒而威,他又是楚家的权威,没谁敢编派他的坏话吧? 阿四听得说是威胁喜嬷嬷,气得打摆,“早知道先揍她一顿,我就看不惯她那个气焰,坐在那里仿佛多和善的样子,其实眼睛都长在额头上,多了不得啊?越得过咱王妃去吗?想起就生气,真恨不得一拳把她的鼻子打歪。” “阿四你别这么暴力,”元卿凌笑了,“行了,你嬷嬷如果受了委屈,自然有人为她出气,不必你出手。” “谁?”阿四问道。 喜嬷嬷嗔了阿四一眼,“行了,女侠,你忙你的去吧,别多事。” 阿四多遗憾啊,分明就要探出点什么来了,不过,她没祖母那么爱打听,吹了口哨往外跑,多宝就追了过去。 一人一狗,在院子里奔跑,风一样的少女 和疯一样的狗,结果,少女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狗撞在了少女的身上,大山般倾倒。 徐一被压在底下,哀嚎了一声,“阿四你眼睛长在后脑勺是吗?你没见着我来啊?” 腰都给摔断了。 阿四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拉他,“对不住,我顾着和多宝跑,都没见着你,你太矮了,没入我视线啊。” 徐一怒道:“你才矮,哎呀……别拉,别拉,你轻点,我腰断了,一定断了,痛死我了。” 他吸着气,一张脸堆成了菜干,单眼皮眯起来眼睛就剩下一道缝了。 阿四没好气地道:“我有这么重吗?还给你压断腰?你起来,别装死。” “真痛!”徐一撑着一只手,慢慢地挪动了一下,疼得眼耳口鼻都挤成一堆了,“别动,我自己来。” 阿四见他不像是装的,不禁也皱起了眉头,“真断了腰骨?” 第279章 矛盾 喜嬷嬷狐疑地看着她,“为什么不揭穿?难不成还要留她在这里?” 元卿凌道:“我听你们说当时她来应聘的时候便说明白了身份,她是来自褚府的,可见这点没有骗我们,但是,这不意味着她没有意图,只是这般表明身份进入楚王府,她到底想做什么?她没有易容,也没有改变身份,可想而知我肯定不会重用她,她也没办法接近我,那她来这里做什么?” 喜嬷嬷忽然想起来了,道:“她不知道这里是楚王府。” “不知道?”元卿凌诧异,“怎么会不知道?她不是签下契约了吗?” “是,但是她不认识字,她说她是南疆人,不认识字。”喜嬷嬷想了想,“那日我说这里是楚王府,她显得十分震惊,脸色都变了,我当时留了心,不过,她说没在王府伺候过,怕不懂得规矩,我也就信了。” “不知道是楚王府?”元卿凌扬起狐疑的眸子,“会不会是装的?” “也不排除是装的。”喜嬷嬷道,“总之此人很危险,我建议还是马上把她赶出去为妙。” 阿四也道:“对,太危险了,她会幻术。” “那是催眠术,不是幻术。”元卿凌纠正道。 “但是,她会巫蛊,南疆人大部分都会巫蛊。”阿四想起她曾帮过褚明阳就很恶心。 喜嬷嬷道:“没错,她不需要接近王妃就能下巫蛊。” 元卿凌对巫蛊之术也略有研究,道:“不,巫蛊也的下 蛊,下蛊要么是从饮食,要么是从血液,所以她还是必须接近我,阿四,你先盯着她,不许她接近饮食还有啸月阁,先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褚明阳有心派人进来,走了一个蛮儿,也会是其他人,如今蛮儿既然已经被识穿,我们就能盯着她,总好过来一个身份不明的。” 阿四虽然大大咧咧,其实偶尔心思还是很细的,她也奇怪地道:“如果褚明阳要派人来王妃身边潜伏,为什么要派一个和王爷交过手的人?王爷肯定不会收留她在身边的,这褚明阳也不是傻子。” 元卿凌点点头,“这也是我的疑惑,不过不管怎么样,先盯着她吧。” “那就先不打草惊蛇了。”阿四道。 喜嬷嬷对元卿凌道:“这事还得跟王爷说说,王爷怕不会让她留在王府的。” “我来说服他。”元卿凌信心十足地道。 最近老五很听话,她说什么就听什么。 留一个蛮儿在府中,应该不成问题。 只不过,宇文皓晚上回来的时候,听了元卿凌说,当下大怒,“她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来楚王府?褚首辅果然护短,竟然没当场把她给打死。” “我想先留着她在王府,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企图。”元卿凌道。 宇文皓强烈反对,“不行,就算不打死了,也得把她赶出去。” “先留着吧,你不觉得奇怪吗?你都跟她过过招了,听说她还精通易容术,却偏没有易容直接 用本尊容貌过来,依照你的脾气,肯定是容不下她的,为什么啊?” 宇文皓看着她,没好气地道:“因为她知道楚王妃是个傻子,一定会胡乱猜测,然后就留下了她,她便大计得逞了。”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易容?易容是绝对可以留下来的,至少易容之后,我们谁都看不出她来,你也未必认得,总之我想留下她。”元卿凌道。 宇文皓皱起眉头,“老元,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不行,我坚决反对,不能留下她。” “不是……” 宇文皓盯着她,“不许说,再说翻脸。” 元卿凌蹙眉,“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了?这事再商量商量,给几天的时间观察观察再说好吗?” “商量商量?观察观察?还几天呢,几个时辰都容不下她。”宇文皓站起来,“我马上就去把她撵走。” 第280章 审问蛮儿 她不是要护着那蛮儿,或者是不顾危险,不理自己的安危。 她只是认为蛮儿这样入府,肯定是有问题的,为什么不把问题弄明白再赶走?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事情还要发生几次? 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确实很多人不待见她,想要除掉她的孩子,可她也厌倦这种草木皆兵,人人都是鬼的生活,大家都这么紧张,弄得她不紧张就是一种罪过了。 她轻轻地叹气,希望日子能松弛下来,别再这么紧绷了。 她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要绷断了。 她站起来,算了,还是出去听听吧。 出到外头,宇文皓看到她来,也不搭理她,只是坐在正座上,脸色有些冰冷。 元卿凌坐在客座的椅子上,也不跟他说话,只是问阿四,“人呢?” “徐一去带了。”阿四轻声道。 当蛮儿看到徐一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败露了。 她也没逃,任命地上前,灰白着脸道:“徐大人。” 徐一冷冷地道:“王爷要见你,我劝你乖乖地招供,少受皮肉之苦。” 蛮儿道:“徐大人请带路。” “你走前面,谁知道你在后头会出什么鬼招?”徐一道。 蛮儿便走在了前头,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元卿凌看着蛮儿走进来,她眸色低垂,神情寂然,有些忐忑,却没有太过害怕,整个人是一副认命般的坦然,额头上有一条鞭痕,已经褪去了鲜红之色,留下淡淡的淤痕。 她直接就跪在了地 上,“参见王爷!” 她认得宇文皓,但是没见过元卿凌,所以,并不知道坐在一旁客座的就是元卿凌,毕竟,如果是王妃,应该是坐在正座右侧。 宇文皓盯着她,冷道:“别废话,说,是谁让你来楚王府的?有什么目的?” 蛮儿垂头道:“回王爷的话,奴婢是自个来的,不是谁叫奴婢来,奴婢只是想找个活儿,有吃饭有睡觉的地方。” “褚府没有你吃饭睡觉的地方吗?”宇文皓声音扬高,带着微愠。 蛮儿道:“奴婢被褚大人赶出来了,无处可去。” “褚首辅赶走你,褚明阳不也能安置你吗?”阿四忍不住出声了。 蛮儿眸色扬了扬,有一闪而过的失望甚至是绝望,“奴婢伺候不好二小姐,二小姐也不要奴婢了。” “谁都不要你,你就来楚王府,你把楚王府当什么了?”阿四哼道。 蛮儿白着脸道:“奴婢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楚王府,否则奴婢就不敢来了。” 宇文皓薄唇一扬,露了嘲讽冰冷之色,“好一句不敢来,你敢带着褚明阳到府衙去**了本王,敢在褚府以一个侍女的身份与本王过招,你有什么不敢?” 蛮儿辩解道:“当时奴婢的主子是二小姐,自然要听二小姐的吩咐,再褚府的时候,您出手伤了二小姐,奴婢一时护主心切,跟王爷动了手,还请王爷恕罪。” 宇文皓一拍桌子,“那你如今也是护主心切,想来楚王府谋 害王妃,是不是?” 蛮儿错愕地抬起头,有些受到惊吓的模样,双手连忙摆了一下,“不,不,王爷,奴婢想都不敢这样想,奴婢已经离开了褚府,二小姐也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没有理由这样做,奴婢只是想找个地方干活儿,完全没有谋害王妃的心,求王爷您明鉴。” 阿四问道:“你是说,你来楚王府是你自己的意思,没人叫你来吗?” 蛮儿摇头,“没人叫奴婢来……” 她顿了一下,想起了那少年,道:“奴婢被赶出褚府之后,流落街头,遇到了一名跛脚少年乞丐,他告知奴婢说西集有人家在找会拳脚功夫的丫头,奴婢便来试试,事前实在不知道是楚王府。” “那跛脚乞丐在哪里?”阿四压根不信她的话,但是且看她怎么圆谎。 “就是在西集不远,他占了一块土墩为家。” 第281章 这就是原因 元卿凌别过脸,冷冷地道:“你认为是就是吧。” 喜嬷嬷叹息,“好了,别吵了,多大点事?蛮儿不可信,赶走就是了。” 蛮儿才知道眼前这个为她说话的人就是楚王妃,一时,心头复杂得很,她跪下来,“王爷,王妃,是奴婢错了,奴婢这就走!” 她磕了三个头就站起来转身走。 宇文皓心头正窝着一口气,蛮儿不做声还好,一做声,他满腔怒火就冲蛮儿发了怒道:“就这样想走?在褚府的时候本王就想教训你,来啊,给本王拿下这刁奴,拖出去打五十大板再丢出去。” 侍卫进来了,元卿凌站起来,看着宇文皓,沉声道:“不许打,让她走。” “打!”宇文皓怒道,还真是帮上了?专门跟他作对的。 “不许打!”元卿凌也生气了。 侍卫一下懵了,这打还是不打? 阿四和喜嬷嬷对望了一眼,喜嬷嬷只得劝宇文皓,“王爷,既然要撵走,那就叫她走吧,听王妃一次。” 宇文皓犯倔了,寒脸道:“必须打,你们两个人听谁的?本王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侍卫上慢慢地上前一步,元卿凌已经快步走过来,拔下簪子,抵住了蛮儿的脖子,“走!” 蛮儿吃惊地看着她,“王妃……” “元卿凌,你这个疯女人!”宇文皓大怒,简直不能相信她竟然去接触蛮儿,气得浑身发抖,却也不敢动,死死地盯着蛮儿,防着他一动,她就有什么举 动。 “五十大板,你不想死的就走!”元卿凌冷道。 蛮儿有些慌乱,五十大板,会要了她的命。 “走,啰嗦什么?”元卿凌依旧用簪子抵住她的脖子,一手拉着她的手腕,“走!” 蛮儿只得往外走,但是她显然没有太迁就自己的脖子,走的时候幅度大,簪子刺进了她的皮肉,渗出了血沫子。 她不知道楚王妃为什么要护着她,甚至不惜为了她和王爷闹翻。 宇文皓和阿四步步跟随,两人都小心翼翼,唯恐那蛮儿伤了元卿凌。 但是,一直走到大门口,元卿凌推蛮儿下石阶,蛮儿都没出手,只是跪在了地上,道:“多谢王妃!” “走!”元卿凌厉声道,一手拉住了紧追出来的宇文皓。 宇文皓不敢甩开她,怕甩出一边去摔着,只能是眼睁睁看着蛮儿飞快地站起来跑了。 元卿凌等蛮儿跑得没影了,才放开宇文皓的手。 宇文皓眸子仿若冷刀刮过元卿凌的脸,狠声道:“元卿凌,你去死吧,你就算死了,本王也不会为你心痛。” 说完,他冷冷地拂袖进去。 他气得整个人都要疯掉了,她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以为一把簪子就能制住一个懂武的人?只要她头一偏,一手就能把她的脖子扭断,她当自己是什么? 这样不知死活的人,还管她做什么? 元卿凌站着半响也不动。 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可这气话太让人难受。 她觉得,不管他做了什么事, 她都不可能叫他去死。 她眼底,有泪水打转。 阿四上前扶着她,叹息道:“王妃,您这是何苦?” 喜嬷嬷方才也是吓得够呛,但是,见方才王爷说了伤人的话,她也就不再唠叨了,只叫阿四扶着回去就是。 宇文皓在里头发了一通脾气,命底下的人加强防御,必须确保有三班人在府中巡逻,门房那边也加了人手,但凡不认识的人,一律不许放进来。 这边厢吩咐完毕,他便气冲冲地出去了,连饭都不吃。 元卿凌回了啸月阁,静坐了许久都没做声。 阿四实在也忍不住了,问道:“王妃,您为什么就一定要护着那个蛮儿?” 元卿凌抬起头看着阿四,眼底的泪意已经褪去,“五十大板,你觉得她会死吗?” “那是她咎由自取。”阿四道。 “她做了什么非死不可的事情?”元卿凌再问。 阿四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对王爷出手,她还用幻术对付王爷,才叫那褚明阳得逞,这种人,可恶至极。” “非死不可吗?”元卿凌问道。 阿四怔了怔,“这个……可她入府,居心叵测。” 元卿凌叹气摇头。 喜嬷嬷轻声对阿四道:“你出去吧,别说了。” 第282章 互相生气 她看着喜嬷嬷,淡淡地道:“这就是为什么我非要护着蛮儿的原因,谁的命不是命?为什么一定得有些人的命下贱?正如他,连陪我吃顿饭都得下跪,他不饿吗?你见过他为了争一个馒头而被揍得头破血流却还是开心地躲在一旁吃吗?可如今,他宁可领三十大板,也不吃这顿他很想吃的饭。” 喜嬷嬷回以轻声,“您和他们不一样,您是王妃,您的身份尊贵。” 元卿凌看着她,一时想不到什么可以说,或者说了也无用。 这就是分歧。 和接受的教育和认知有关。 她在一个民主公平的社会里长大,接受高等教育。 满府的下人,对着她卑躬屈膝,她入宫,对着其他贵人卑躬屈膝,行跪拜之礼。 这些,她虽不惯却也能忍受。 但是,她不能忍受在生命面前,也讲究这么根深蒂固的尊卑。 她试图让自己去接受,让自己改变。 因为她不可能让这个时代改变来迎合她的思想。 她唯有改变自己的思想。 蛮儿的事情,从一开始她没有这么抵触,她只是想弄清楚,弄清楚之后,是继续收留也好,赶走她也好,总之,这事按说是不会扰到她太多的。 但是,蛮儿是一条导火索,她和宇文皓吵起来了。 不知道那五十大板是因为记恨蛮儿做的还是因为他们吵架,他故意气她的,都不应该。 五十大板,可以要了那女子的命。 万一,她真的是毫无机心呢?万 一她真的只是想找个活儿干呢? 大家紧张她的安危,她感激。 但是是否这样就得用其他人的生命作为代价?宁可杀错也不枉纵? 如今,找到了胡名,胡名的话证实了蛮儿入府确实是没有害她的心。 可胡名来之前,打了五十大板,蛮儿的命还能保住吗? 而她真正犯的罪是什么大概无人会探究。 一如死在纪王府里的那些侧妃美人们。 元卿凌知道嬷嬷一时是不会理解,遂站起来轻声道:“带他到厨房吃一顿吧,吃好之后,想个法子安置好他。” 她进了寝室,坐在妆台前。 一颗心,还是乱得像一团麻。 除了心乱,还有心慌。 她知道,两人的价值观出现了分歧。 这一次她真的不是盲目坚持地去相信蛮儿。 事实上,不存在这个问题。 蛮儿从来都不是重点。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这一刻,觉得这张脸陌生得让人心寒。 她是元卿凌,不是这个时代的元卿凌。 她认清楚了现实,可不意味着她已经全然认同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她来这里这么久,自问也不是以前那个心慈手软的自己。 可她依旧没有办法漠视一条生命。 今晚,如果不是她的坚持,蛮儿是会死的。 阿四说不值得为了蛮儿跟宇文皓吵架,可这是一条命,不值得吗? 喜嬷嬷悄然进来,从床边的衣帽架上为她拿了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王妃,别想这么多,伤神伤身。” “胡名呢?”元卿凌收敛神色,问道。 第283章 我错了 宇文皓一拍桌子,几个杯子往上一跳,哐当地又落下,砸了个粉碎,“不信任她?一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哪点值得本王信任?这也算了,算了,本王都不跟她计较这个……” 他拿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地又喝了一斤多,才停下来一擦嘴角,“这个本王不跟她计较,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竟然说本王享受被那褚明翠轻薄……” “是褚明阳吧?你喝醉了。”冷静言纠正。 宇文皓眯起眼睛看他,“褚明翠是谁?哦,认识,认识……” 他再一拍桌子,“就是褚明阳,竟然说本王轻薄褚明阳,本王是乐意的……” “是褚明阳轻薄你!”冷静言不由得再纠正,他是个做学术研究的人,不能容忍语言上的瑕疵。 宇文皓再盯着他看,“你怎么那么多话啊?你非得插嘴是吗?好,你说,你说,你说说元卿凌到底做错了什么。” 冷静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不,还是你说,她还做了什么?” “就是她说褚明阳轻薄褚明翠,本王是……”他侧着脑袋想了一下,顿时骇然道:“瞧,本王都气疯了,她能把本王气疯,这丑女人,本王回去一定给她一顿揍。” 他双手扶着桌子边沿,努力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总算是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清楚了。 冷静言摇着头道:“小题大做,按我说,不管楚王妃开始说了什么,应该只是玩笑话,倒是你当真了 ,你过分了,还提起了公主府的事情,你怎么不翻翻远古时候的旧账呢?吵架最忌讳的就是翻旧账,至于蛮儿这一段,确实王妃是欠缺考虑,也太过心慈手软,但是,你也得想想,你是上过战场的人,见过杀戮,见过堆积如山的尸体,而她只是内院妇人,监刑苏嫔自尽一事,大概已经吓着了她,你说要打蛮儿五十大板,那便是等同要处死蛮儿,她一时激动也情有可原,话说回来,当初她处死苏嫔回来,你可曾安抚过她?” 宇文皓道:“她只是监刑,又不是她自尽,为什么要安抚?” 冷静言笑着道:“得了,像你这种人,讨到媳妇就算是万幸了,回去吧,你这样跑出来怕会吓着了她。” “就是要吓唬吓唬她,不然她还不上天了?”宇文皓哼道。 顾司捏着下巴道:“是啊,得吓唬吓唬她,最好吓得她不吃饭,不睡觉,因为担心总是出去看,外头天黑,滚下石阶……” 左勾拳扫过来,顾司一挡,接住了他的拳头,叹气道:“回去吧,你一个人跑出来喝酒,王妃自己肯定胡思乱想的,别真想出个好歹来你追悔莫及。” 宇文皓风一般走了出去。 人到了院子外,就扑街了。 顾司出去扶起他,“瞧瞧你这酒量,不过两三斤,就喝成醉猫了。” 宇文皓躁狂地道:“啰嗦什么?还不送本王回去?” 顾司扶着他往外走,“还真不爱搭理你,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耍小性子跑出来,有什么说不通的呢?不就是一个蛮儿吗?满府的人还看不住她了?你真这么怕蛮儿伤了王妃吗?你也知道太上皇的鬼影卫保护着王妃,蛮儿不会得手,你就是看不得王妃护着那丫鬟,还嫌弃人家取笑你跟褚明阳,小气!” 宇文皓烦躁他得啵得啵地说话,扭着他的脖子,“行了,本王打马回去。” “拉倒吧,都站不稳了。”顾司扯着他上了马车,一路回去,掀开帘子让风吹醒他。 回到王府,顾司把他交给汤阳便走了。 宇文皓已经酒醒了很多,坚决不要汤阳扶他,一路倔强地不想问元卿凌,到了啸月阁外,才站定脚步轻声问道:“她吃饭了吗?” “喜嬷嬷说王妃一口没吃.” 宇文皓撇嘴冷道:“不吃就不吃,谁在乎?” “是啊,一顿不吃也不打紧,不过听喜嬷嬷说,王妃沐浴的时候磕了一下,摔倒了,之后一直说肚子隐隐痛,也不给叫大夫。” 宇文皓皱起眉头,“死活都不管她。” “好,别管,那王爷今晚要宿哪里?王爷想必也不愿意跟王妃一个屋的。”汤阳问道。 “谁爱跟她一个屋?本王……”他一下子就火大了,“为什么不叫大夫?摔哪里了?看本王不骂死她。” 说完,蹭蹭蹭地往里头走,一脚踢开门,砰地一声,震得窗棱都响了起来。 喜嬷嬷在里头,吓了一跳,见他满脸怒容地 第284章 那句话说出来 宇文皓噢了一声,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一把抱住了她,抱得老紧老紧的,勒得她气都喘不过来,“你不生气了?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浑话,你别放在心上。” 他身上的酒气,兜头兜脑地袭过来,让元卿凌也有些微醺。 她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便软在了他的怀中,他身上的气息,让她乱了一个晚上的心静了下来。 她的脸埋在他顺滑的衣料里,鼻子微酸,忍不住便落了泪。 感觉她在抽泣,宇文皓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气消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混蛋。 他放开她捧着她的脸,手指轻轻地擦拭她的泪水,怄悔不已地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来伤你的心。” 元卿凌眼圈微红,脸贴住他的粗粝的手掌,“我也有错,但是,不管我们争吵什么,那些话真的不能再说,太诛心。” “我发誓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宇文皓抱着她,在冷静言府中的那些怒气,发泄一通之后早烟消云散。 只是碍于面子,在顾司和冷静言面前摆高姿态,其实从冲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后悔和担忧。 “听汤阳说你没吃饭。”宇文皓放开她,浓眉一蹙,问道。 “不饿,吃不下。” “我也没吃,你陪我吃点儿。”宇文皓不容反对地说,随即出去叫人准备。 喜嬷嬷早就给元卿凌备下了,只等着她说饿便立刻命人端上来。 徐一在外头 探脑,阿四怼他出去,“你干什么啊?” “王爷问了那小子的事情没有?”徐一问道。 “没问,不用问,别找事,这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阿四推搡他出去。 徐一扶着腰,“你别推,你之前伤了我,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说起腰伤,阿四有些愧疚,“那我回头给你擦药酒。” “现在!”徐一觉得被她推了一下又痛起来了。 阿四没好气地道:“走吧走吧,免得我总是欠你点什么。” 元卿凌吃了半碗面片汤,着实也吃不下更多了,推了碗道:“你还要喝解酒汤吗?叫人给你做。” “不用,我醒了。”宇文皓见她不吃,他也不吃了,站起来扶着她,“睡吧。” “出去走走?”元卿凌问道。 “不要去了,你今晚摔着了,不能再活动太多,摔到哪里了?真的不痛了吗?”宇文皓关切地问道。 元卿凌摇摇头,挺着腰,今晚沐浴的时候心不在焉,走出来的时候滑了一下,头磕在屏风边上,头倒是不怎么痛的,就是起来的时候觉得肚子有些隐隐痛,不过过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元卿凌坚持在外头走几步,刚吃完东西,她不愿意躺下。 宇文皓只得陪着她。 握住她的手,她手心冰凉,整个人是很沉默的。 宇文皓觉得她还在生气。 “元,别生气,我很后悔说了那样的话。”宇文皓愁眉深锁,脸上尽是怄恼之色。 元卿凌在廊前排椅上坐下来,廊前 羊角风灯相距二十步一盏,光线昏黄,照得他面容柔和,俊美,连眉骨到耳旁的那一道疤痕都明显温和了许多。 她看着他,眸子静静,“我不生气了,真的。” 他凝望她的脸,她整个人是没有生气的,安静沉肃,眉目清冷,脸的轮廓被柔光包围,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 她唇角勾了一丝的弧度,她努力地想露出笑容,但是这个笑容也很落寞。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心头蓦然一痛。 “我真不生气了,”她抚摸着他的脸,指腹漫过他的伤疤,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柔声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是一些比较可笑的原则问题,但是,这不妨碍我爱你。” 第285章 烧到嬷嬷的身上来 宇文皓和元卿凌和好了。 但是,两人的态度都有些微妙,刻意不去提之前的事情,甚至,宇文皓也没有去问那跛脚乞丐胡名,听得徐一说元卿凌收留了胡名在府中,他也只是微微点头。 早上他回衙门的时候,在元卿凌的脸上亲了一下,“我今晚早些回来陪你吃饭。” 元卿凌执着他的衣袖,站起来为他整理领子,“好。” 目送他离去,元卿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昨晚一晚上都抱着她睡,不曾松开过,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了她或者是让她难受。 她其实不喜欢这样,她觉得以前互相顶嘴互损的模式更适合两人。 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她能感觉到他的爱恋与感动,他也似乎更在乎她,半夜里她动了动身子,他马上惊醒看着她。 或许,什么原则什么价值观,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以后尽量避免类似的事情就好。 她也尽量忘记苏嫔的死带给她的恐惧。 出府之后,她努力去遗忘,对谁都不会提起,因为那是一个噩梦。 甚至这件案子最后如何处置,她都不去管。 连药箱里有一副眼镜,看着是给老八的,她也暂时不送入宫去。 “王妃,纪王妃到了。”喜嬷嬷进来道。 元卿凌点头,“我出去。” 纪王妃今天穿了一袭湖蓝色的绸缎衣裳,披着一件狐裘披风,人显得精神一些了,脸色没有那么苍白。 她眉目里似乎蕴含着一种 幸灾乐祸,但是她的眼睛一直是盯着喜嬷嬷看的。 元卿凌为她挂针之后,问道:“有话你就说吧,憋着可不好。” 和纪王妃相处了那么多天,发现她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猜。 纪王妃仿佛真的是憋了许久,听得元卿凌这样说,她道:“今日一早,我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有趣无趣的事情,我不爱听。”元卿凌淡淡地道。 “和喜嬷嬷有关,或许你该听听。”纪王妃道。 元卿凌飞快地抬头看了喜嬷嬷一眼,见她眸子转了过来,微怔之后,是一种苍白。 “喜嬷嬷你出去吧。”元卿凌道。 喜嬷嬷却看着纪王妃,“不知道王妃听到了什么?” 纪王妃看着她,道:“其实本妃知道是无稽之谈,但是外间都传遍了,说喜嬷嬷当年以太上皇殿中首席宫女的身份,在太上皇跟前跪了三天三夜,要太上皇下旨让褚首辅娶她为正妻,褚首辅自是不愿意,喜嬷嬷便上吊自尽相逼,弄得最后被太上皇打了一顿,却也不安分,趁着褚首辅入宫的时候,企图用姿色诱之,被褚首辅严词斥责羞辱一番,自此褚首辅甚至不敢入宫,就是故意避开她的,这些,是本妃总结出来的,外头传得可难听了,那以姿色诱之却被褚首辅斥责的过程都说得绘声绘色的,不,堪入耳。” 喜嬷嬷的脸色,一下子白得难看,她冷冷地道:“这不是事实。” “事实如何,压根无人 知道,传的人也不在乎事实是什么。”纪王妃捂嘴偷笑了一声,继续道:“还有更难听的呢,说楚王府净出这种人,就连楚王妃都是这样来的。” 喜嬷嬷嘴唇微颤,却强自冷静,“随便别人怎么说吧,说的人不在乎,那自然是没人应该在乎的。” 元卿凌担忧地看着她,“嬷嬷,外头的人嘴巴都是烂透了的,你别放在心上。” 喜嬷嬷微笑道:“王妃放心,您说过一句话叫我一直记得,流言,只有自己在乎了,才能伤到自己,我不在乎。” 说完,她福身退了出去。 元卿凌不放心她,叫阿四去看着。 纪王妃一边挂针一边微笑,仿佛看一场顶好看的戏。 元卿凌淡淡地道:“你似乎很高兴。” 纪王妃摇摇头,“这有什么高兴的?只是觉得有趣罢了,当年的事情我虽然不清楚,但是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时隔多年,竟然有人传这样的话,岂不是有趣?” 元卿凌看着她,“纪王妃八面玲珑,耳目众多,一定知道是谁传这话出来的。” 第286章 说给褚首辅听 元卿凌道:“我已经让纪王妃去搜查证据,如果证实是褚家那边命人传出来的,这事我们就不能善罢甘休。” 喜嬷嬷看着元卿凌,眸子灰暗地道:“王妃,如何不善罢甘休?去褚家那边闹一顿吗?闹成如何都好,不也为外头增加谈资?又何必呢?算了,过一阵子,外头的人说腻烦了,就自然消停。” 元卿凌道:“嬷嬷,我知道您心里难受的,这事解释确实是无用,但是造谣的人也不能轻易放过,否则,以后将会更加放肆。” 嬷嬷还是摆手,“不了,不了,算了,谁说的也好,都一样,不要再闹,闹开了之后,不知道会说些多难听的话。” 她拿过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地板,“王妃放心,老奴这么多年,经历过多少血雨腥风?这点流言蜚语,还伤不了老奴。” 元卿凌看着她灰白的脸色,整个人都没了生气,像行尸走肉一般,不禁心疼。 自打嬷嬷出宫住在王府,对她是殷勤照顾,十分周到。 且在给太上皇治病的时候,虽说后来她犯错了,可之前却是唯一一个给她温暖脸色,为她疗伤止痛的人。 这口气,她真的咽不下。 但是,她还是得以嬷嬷的态度为重,她知道嬷嬷不是真的想算了,只是怕外头继续传,会传一些更难听的话,她承受不住。 她轻叹,叫阿四帮忙看着嬷嬷,尽可能地别让嬷嬷到外头去。 翌日纪王妃来,她告诉元 卿凌,“流言最开始是在一所茶楼里传来的,我命人去这所茶楼调查,发现第一个说的人就是褚大夫人身边的周嬷嬷。” “确定?”元卿凌问道。 “当然确定,茶楼里的人都认识周嬷嬷,这茶楼就是褚大夫人的表妹夫开的。”纪王妃冷冷地看着她,“你怀疑我的办事能力吗?这点小事,还真难不倒我。” “知道你耳目众多,所以才叫你调查的,昨天我言词有些偏颇,你别放在心上。”元卿凌淡淡地道。 “得了,别一口糖一口屎的,只要楚王妃觉得我这条命还有用就行。”纪王妃冷道。 元卿凌微笑,“真的很有用。” 纪王妃道:“但是,有话说在前头,你别叫我去对付褚家,褚家和纪王妃要成姻亲,在这之前,我不想招惹褚家。” “哦?婚事定下来了吗?”元卿凌问道。 纪王妃眸色含着讽刺,“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你说得对,褚首辅确实不会听褚明阳的话,她绝食也好,自残也好,哪怕就死在当场,褚首辅就是不让她嫁给老五,两家继续筹备婚礼,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三。” “这么急啊?”现在都二十三了,那岂不是还有十天?且刚好是孙王寿辰之后的两天。 “早点办妥,也省得各方心思繁多。”纪王妃看着她,“你不高兴吗?遂了你的愿了。” 元卿凌不虚伪,点头道:“高兴,松了一口气。”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 是清高吗?把苦难转嫁给其他人,就显得你清高了?”纪王妃看到她咧齿笑,气不打一处来。 元卿凌顽皮一笑,“能者多劳嘛,我对付不了褚明阳,但是大嫂可以啊,大嫂把褚明阳放在眼里吗?在大嫂面前,褚明阳只是跳梁小丑,大嫂一只手拇指就能掐死她了。” 纪王妃听她这样说,这一口气又咽下去了,淡淡地道:“罢了,我的命在你的手中捏着,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哪里敢反抗?” 元卿凌难得温柔地道:“大嫂这样想,我很高兴,可见大嫂是个识时务的人,合作愉快!” 纪王妃臭着脸不说话,但是明显厌恶在眼底褪减了一些。 她憎恨元卿凌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是,她就算不是真心的示弱,原来也是十分受用的。 纪王妃走了之后,元卿凌让徐一出去走一圈,在茶楼酒馆里坐坐,徐一回来之后气呼呼地道:“属下跟人干了几仗。” 元卿凌问道:“怎么回事?叫你出去打听你还打架去了?” 第287章 纪王回来了 元卿凌道:“谁去说给褚首辅听?你吗?” 宇文皓含笑看她,“你!” “我?”元卿凌一怔,“我压根见不着他,总不能为了此事去褚家吧?” “不必去褚家,你明日入宫给皇祖父请安,明日逍遥公和褚首辅都会去给皇祖父问安的。”宇文皓道。 “你怎么知道?”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笑道:“明天是太上皇的寿辰。” 元卿凌惊愕,“寿辰?我怎么不知道?那寿辰不摆寿宴吗?” 太上皇的寿辰啊,那得多大的事啊,怎么无声无息的? “不是真的寿辰,是当年他们仨一起上战场,那一场战争,太上皇死里逃生,自此便把这一天定为他的第二重生,每年他们仨都会聚在一块的。”宇文皓道。 元卿凌奇异地道:“还有这妙事?那真是有趣,其实我原先没想过太上皇和褚首辅会这么友好,我以为皇家一直都忌惮褚首辅,其实褚首辅这个人,他是有野心的吧?他会不会也想当皇帝?” 宇文皓想了想,“怎么说呢?与其说太上皇忌惮褚首辅,不如说信赖倚重多一些,褚首辅算是我北唐的定邦之臣,他早些年对皇祖父十分忠心,到了父皇登基,他便有些傲慢自负,不过近些年也慢慢收敛,父皇对他也是十分倚重的。” “那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元卿凌脑子还是比较简单的。 宇文皓笑了,“不是好人,但是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让人 讨厌的老头,有时候霸权**,有时候嚣张跋扈,可有时候吧,也讲点道理,最重要的是,他心里真的装着这北唐江山。” 元卿凌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单纯地划分好人或者是坏人的。 她托腮,“不知道喜嬷嬷和他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记得有一次入宫,和喜嬷嬷看到了他,他喝了点酒,故意撞了喜嬷嬷一下,这个举动真的很中二。” “中二?” “幼稚!”元卿凌笑道,“他应该是喝了点酒,失了点理智,想接近喜嬷嬷,又不好意思,便故意撞人家一下。” 其实就是那一次,她对褚首辅大大改观。 “当年他们俩的事情,最清楚的肯定是他们俩,你不问问喜嬷嬷?”宇文皓只是知道一些大概,细节肯定是不如人家当事人清楚的。 “喜嬷嬷不说的。”元卿凌道。 宇文皓瞧着她的俏脸,忍不住亲了一下,“他们当年就算再情深,肯定比不上我们俩。” 元卿凌看着他俊美的面容,伸手揉了一下,“我们不吵架算好了。” “不吵,”宇文皓收敛神色,正经地道:“以后也不吵了。” 元卿凌微笑,不吵?小吵小闹倒没什么的,只希望别像上次那样就好。 晚点的时候,顾司过来找宇文皓。 看到顾司,元卿凌便冷冷地道:“顾大人,不知道王爷得罪了你什么,你要出手打人?” 顾司懵了,怔怔地看着元卿凌,“什么?我什么时候……” 宇文皓一把拉开他,推搡着往外走,嘴里怒道:“岂有此理,顾司,本王不去找你,你还敢来找本王?你给本王出来,本王要狠狠地教训你一顿……” 说话间,便已经推了顾司到院子外。 顾司全程懵逼脸,只仓促看到元卿凌神定气闲地笑着。 到了外头,顾司问道:“王妃为什么说我打你?”“ “她喜欢开玩笑,没事,”宇文皓回头瞧了瞧,不太放心,拉着顾司又走远了几步,“有什么事吗?” 顾司才想起正事来,道:“纪王回来了。” “这么快?”宇文皓一怔,不是说一个月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今日我当值,见他入宫到御书房去,皇上训斥了他一顿之后打发回府了。”顾司道。 “这么快?”宇文皓觉得诧异,“他是不敢私自回府的,肯定是父皇召他回来。” “许是因为娶褚家二小姐为侧妃的事情吧,听说定下来下月初三。” 第288章 太上皇有正事 阿四很坚决,“爷您就站在那地儿说,您说您的,我就在这里听着。” 宇文皓散发魅力失败,遂神色一收,露出了温柔慈祥的神情,“四啊,你来王府陪伴王妃也有些日子了,想家了吗?想你姐姐了吗?” 阿四怔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一抹眼泪跺脚道:“王爷,阿四做错了什么?您要赶阿四走啊?” 说完,狂奔而去。 宇文皓一脸茫然,只感觉一道风在身边飞过,就不见了阿四。 回到屋中,听到阿四正在跟元卿凌哭诉,“阿四不能陪伴王妃了,王爷要赶阿四走。” 宇文皓黑了脸,“你胡说什么?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走?” “那王爷……”阿四抹了一把眼泪,“您为什么说我想念家人?” 宇文皓没好气地道:“本王是想叫你请袁侧妃过来住几天,你们姐妹也好聚一下。” 阿四一怔,随即眉开眼笑,“那太好了,姐姐一定会很高兴。” 说完,眼泪一收,屁颠屁颠地出去了。 宇文皓冲她喊了一声,“叫你姐姐明日陪王妃一块进宫。” “知道了!”阿四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欢天喜地的。 元卿凌笑了,也不问为什么叫袁侧妃来,知道他的用心。 倒是问了,“顾司来做什么?” “说老大回来了。”宇文皓靠着她坐下来,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慢慢地移动。 元卿凌哦了一声,“迟早是要回来的,早回来,晚回来都一样。” 宇文皓看 着她,“他如果有心依仗褚家,只怕对你救纪王妃的事情不会太高兴。” “谁要他高兴?”元卿凌淡淡地道。 “所以我希望圆脸丫头过来陪你些日子,横竖老七也不待见她,她最好住到你生……啊!” 他忽然惊叫了一声,满脸震骇地看着元卿凌,骇然到俊脸几乎是扭曲的。 “怎么了?”元卿凌被他吓了一跳,捂住胸口问道。 他的眸光不敢置信地下移,看着他手放置的地方,“他……他动了。” 元卿凌摇头笑道:“怎么会?我都没感觉啊,而且,应该要四个月才会胎动,我现在也不过三个月吧?” “哪里止?都三个半月了。”宇文皓看着她,他可是掰着手指算过来的,实在是熬得太辛苦啊。 他的手继续放在小腹上,一直等待着方才那样的胎动,可这手放置了好几个位置,愣是没了动静。 弄得他都以为方才是幻觉了。 元卿凌道:“我倒是觉得没有动过,我自己都没感觉。” 她的手也在腹部抚摸着,其实她都不知道孩子有多大了,御医也没说过准数,倒是腹部微微隆起,喜嬷嬷说比人家三个多月的要大。 她因为经期不准确,只能靠御医把脉去确定孕日期,问了曹御医几次,曹御医含糊以对,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太确定。 宇文皓还是不愿意放手,一直抚摸着,觉得他和孩子之间的交流会再次发生。 等了一晚上,愣是不动一下了, 气得他大骂,“懒猪!” 阿四连夜就去了齐王府找袁咏意,袁咏意听得说楚王妃邀请她明天一同入宫去给太上皇请安,高兴得一宿没睡着。 翌日她便起了个大早,叫人刻意打扮一番,便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刚到府门口,便见齐王丫的也出来了。 齐王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禁问道:“哪去啊?” 袁咏意眉目飞扬,眼底尽然是兴奋之情,“入宫去。” “入宫?”齐王皱起眉头,“这也不是什么日子,你入宫做什么?谁传召了?你能去吗?” 袁咏意压低声音,却压不住那飞扬的笑意,“楚王妃说让我陪同她一块去,她邀请我去,天啊,我高兴坏了,一晚上都没睡。” 齐王眉头还是皱着,“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你如果要进宫,本王也能陪你去。” “进宫有什么好开心的?”袁咏意转身便去了。 第289章 方宇是护国侯 元卿凌忍不住拆穿,“他们在里头喝酒。” 常公公一本正经地道:“真的说要紧的事,王妃先去给太后请安。” 元卿凌知道喝起来就没个分寸的,但是大门关闭,她也进不去,只得道:“那好,你去跟皇祖父说一声,就说我有要紧事,我去给太后请安之后就马上回来,请他老人家让我进去。” 常公公微笑道:“好嘞!王妃您先去,今日太上皇高兴,便让他多高兴一会儿。” 元卿凌点点头,确实,一会儿她要说的事情肯定会惹太上皇不高兴,便干脆让他们多喝一会儿吧。 到了太后那边,刚好德妃也在这边,太后很是欢喜,拉着元卿凌仔细看了看,主要是看肚子,只是看着看着,又皱起了眉头,“这肚子大得快啊,且看着是圆圆的。” 德妃笑着说:“太后,这圆圆的不好吗?” 太后回头瞧了德妃一眼,道:“你是不懂,你没生过,这肚子圆呢,多半是女儿,肚子尖才是儿子。” 德妃哦了一声,笑容依旧,眼底却有些落寞,“原来是这样,臣妾还真是不懂。” 太后自知失言,回来拍拍她的手,“你伺候皇帝有功,不必介意那些。” 德妃笑道:“臣妾福源浅薄,便是介意,也介意不来。” “人的福源不一定就是子息,也有其他,你如今很好,皇帝这么多年,不曾落下过你,你该感恩了。”太后道。 “是的,臣妾知道,臣妾如今 每日能陪太后您说说话,就已经很知足了。”德妃道。 太后微微笑,叫元卿凌坐下来,问道:“吃得多吗?吐不吐?还是爱吃辣的?爱吃酸的吗?” 元卿凌觉得太后怎么老是关注这些问题,可也不敢说出口,只是规矩地回答:“回皇祖母的话,吃得还行,吐倒是不怎么吐了,褚首辅给的无忧散好使,至于酸的辣的,如今都不怎爱吃。” 太后微微点头,仔细盯着她的肚子看,就恨不得直接说希望是个带把儿的。 太后示意叫嬷嬷上了一碟山楂糕,递给元卿凌,“你吃口,看喜欢吃吗?” 元卿凌伸手拿了一块,仿佛嘴里,顿时酸得五官都抓成一堆了,她硬着头皮吃完,老实地道:“皇祖母,这山楂糕是不放糖吗?太酸了,我不爱吃。” 太后不免失望,“不爱吃啊?这酸酸的怎么就不爱吃呢?哎,幸好辣的也不爱,还是有希望的,就是这肚子圆得很,是吃胖了吗?要不少吃点儿吧……不过也不好,吃少了,胎儿也不好。” 德妃不禁笑道:“太后您这样可吓着楚王妃了,这不管是是世子还是郡主,总归健康就好,您是不能再说了,否则这孩子出来之后知道您曾嫌弃过,会跟您不亲的。” 太后连忙便摆手,“可不能这样,老大那两个女儿便跟老身不亲,这一个可不能这样了,德妃你说得对,别管是世子还是郡主,健康就好。” 她命 人撤下了山楂糕,又看着袁咏意,“你呢?嫁过去也有日子了,可怀上了?” 袁咏意抡起拳头,朝自己的小腹里就锤了几下,“没,还平的。” 太后吓了一跳,随即笑道:“你这个破落户,怎么就跟你祖母一个德性啊?这么用劲也不痛吗?” 袁咏意道:“不痛,没馅儿,王爷都不跟我睡,光跟王妃睡了,”她顿了一下,“也不对,如今王爷也不跟王妃睡,自个睡了。” 太后一怔,“什么意思?没跟你睡是什么意思?” 这教训了他多少次?必须雨露均沾,就专宠着褚家那个丫头了。 没出息! 袁咏意直白地道:“就是没跟我睡,自打嫁过去,都没来过我的房间睡觉。” 太后微愠,“这还了得?不就跟老五那会儿一样吗?娶过来一年都没圆房,还得了的?老身得说说他。” “不用说,我不爱他来陪我睡,一个人睡多好啊。”袁咏意连忙道,说着的时候,看了元卿凌一眼,眼中甚是喜悦,真好,她跟楚王妃姐姐都是一样的遭遇。 元卿凌看着她这个眼光,啼笑皆非,这丫头还真是奇特! 不过,齐王如今和袁咏意,倒是像自己和老五那会儿,当时老五心里只有褚明翠,如今齐王心里也只有褚明翠。 第290章 你们褚家的错 元卿凌与袁咏意在德尚宫没坐太久,便又去了一趟乾坤殿,奈何太上皇三人在里头喝得正酣畅淋漓,大门紧闭,谁都不许打扰。 不得已,元卿凌去给贤妃请安,给皇后请安,这一通走下来,最后还是只能回到德尚宫里去等待,让常公公等太上皇喝好了,叫人到德尚宫去通知她一声。 结果,这一通等,没等到常公公,倒是等到宇文皓命人传来的急信,就在德尚宫外等着。 元卿凌听得是宇文皓传来的急信,急忙便叫宣进来。 片刻,阿四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进了德尚宫,也来不及跟德妃请安,直接就哭了,“王妃,您快回去吧,喜嬷嬷自尽了!” 这话,惊得元卿凌差点昏过去,急忙深呼吸一口提气上来,一手拉住袁咏意的手臂问阿四,“活着吗?” 阿四哭着道:“不知道,来的人只禀报说看到吐了血,喝了毒酒的,便立刻叫人去找王爷,王爷回来看了,便给了手令底下的人,叫马上进来找王妃,让王妃马上回府去,人已经打发回去了,是我在外头接的信儿。” 德妃沉声道:“府中不是有御医吗?” 阿四抹了一把眼泪,“有,曹御医在呢,可王爷说还是得王妃回去,光二说看到喜嬷嬷的脸都白了,一点血色没有,就跟死了似的,徐一方才已经跑出去驾马等着了,我难受得很,王妃,喜嬷嬷如果死了怎么办啊?” 说着,便嚎啕大 哭起来。 元卿凌抽了一口气,道:“别哭了,我们快出宫去。” 这三人一同出去,正好,便见常公公亲自来了,见到元卿凌,含笑道:“王妃,太上皇他们都喝完了,您可以过去。” 元卿凌压住满心的焦灼,拉住常公公的手,急道:“我不能过去请安了,府中出了事,劳烦公公去转告褚首辅一声,便说喜嬷嬷自尽了,若要问详情,,请褚首辅问德妃娘娘。” 说完,便马上带着阿四和袁咏意走了。 常公公整个呆立当场! 他没听错吧?喜嬷嬷自尽?天啊,怎么会这样的? 德妃沉声道:“公公,本宫与你去一趟乾坤殿,跟太上皇与褚首辅说明白此事。” 常公公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喜嬷嬷与他都是打年轻的时候就跟在太上皇身边了,几十年的感情,咋听这噩耗,他的心就跟离了地似的,悬在半空,脑子也是一片的空白。 还是德妃沉稳,叫人扶着常公公过去。 常公公回到乾坤殿,才算是回过神来,顿时老泪纵横。 可想起今日是太上皇的好日子,他在殿外抹了眼泪,忍着伤心领着德妃进去。 殿中三位老者,喝得有些半醉,见来的不是元卿凌,而是德妃,都错愕了一下。 后妃如果没有传召,是不能随便来乾坤殿的。 所以,德妃请安之后,太上皇便问道:“有事么?” 常公公忍不住还是再落了泪,“太上皇,方才老奴到德尚宫去,王妃 刚好出来……” 常公公这话还没说完,太上皇便猛地站起来,两颗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惊问道:“她出事了?” 常公公连忙摇头,“不,不,王妃好着呢。” 褚首辅道:“太上皇您稍安勿躁,且先听老常说。” 常公公却哽咽说不出来。 还是德妃上前躬身道:“太上皇,是楚王府命人来报,说喜嬷嬷自尽,叫王妃马上回去。” 褚首辅猛地站起来,两颗眼珠子几乎要从头顶上飞出来,失声问道:“德妃您说什么?喜嬷嬷自尽?现在怎么样?为什么要自尽?她是怎么了?是不是在王府受委屈了?” 逍遥公道:“褚大你稍安勿躁,且听德妃娘娘说。” 褚首辅这么多年的修为,今日尽破,一张脸几乎癫狂,“德妃娘娘,您说,您快说啊!” 第291章 我会杀人的 嬷嬷服毒。 服下什么毒不知道,御医没查出来,房中也没有任何遗留,她甚至是服下毒酒之后还能自己去把杯子洗干净。 曹御医虽然给了解毒丸,但是解毒丸服下去两颗,喜嬷嬷还是一点声色没有,只有一口气吊着,但是气息弱得叫人揪心,仿佛下一个瞬间,她就会断气。 元卿凌进来看到,顿时全身发软,趁着宇文皓拦开曹御医的那一瞬间,取出药箱。 她是半跪在床边,取出了听诊器,听了心跳,心跳很弱,她双手哆嗦地在药箱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阿托品,也不管服下的什么毒,先给输进去再说。 褚首辅也进来了,他是在门口迟疑了那么半步,便直接冲了进来。 宇文皓一下子拦住,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震惊了一下,他认识褚首辅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这般方寸大乱的样子,他整个人的眼神都是空洞茫然的,是看着喜嬷嬷,但是,他的眼睛没有焦点。 方才在外头,他已经使人回了府中取一切的药,一切可用的药。 但是当看到她一点生气都没有,仿佛破棉絮似地躺在那里,他的心仿佛一下子坠入了冰窖,冷得全身发抖。 宇文皓放开,没拦住他了,只是冷冷地道:“首辅怕是来得太迟了。” 他就木然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元卿凌为她输液,洗胃,也不知道给打什么进去,反正,他只恨不得元卿凌把药箱里的药都给她灌 下去。 往事在脑海中,一**地闪过。 他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她,那年她才十五,梳着双丸髻,眼睛很大,笑起来有酒窝,穿了一件对襟绣花棉衣,跟在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太上皇身边,那一天,下了很大的暴雨,但是他们还在院子里比试功夫,太上皇当时新习了一招,却打不过他,便执拗起来,非得再三尝试。 常公公那年也是小太监,长得是眉清目秀,喜欢躲在廊前看他们打斗,小喜就站在常公公的身边,眸色闪亮地看着他们。 那天,最终是他输了。 因为如果不输,太上皇会一直打下去,太上皇从年轻时候开始就是有这股执拗的劲。 他眼圈被揍黑了,全身湿透。 小喜拿着衣裳前来,让他换下湿哒哒的衣裳,再煮了一颗鸡蛋为他烫眼圈的淤黑。 她偷偷地在他耳边说,“下次,若殿下还找您比试,您就在第五个回合败下阵来,万不能逞强,否则,殿下能缠您一天,可也不能太早,否则,殿下能看出您是故意相让。” 他眯起一只眼看她,她笑得满脸红霞,酒窝凹了进去,眸光盈盈,鲜活得像山间奔跑的一只小兔子。 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那寻常一瞥的一眼,他心里是小鹿乱撞,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散开,像焰火一样,让他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在那一刻,他没想过娶她为妻,他每日所思所想,只是握住她软软的小手,哪怕 碰一些也好。 他不知道在小喜的心里,留下初次记忆的是不是这一幕,但是,小喜一定不会比他更早动心。 那些年,所有的事情,例如闪电般,片段一**地在脑海中飞闪而过,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木然地看着,看到楚王妃颓然地坐在地上,看到楚王伸手去拉她,看到她捂脸痛哭。 他整个人如魂魄重铸,惊醒了过来。 他上前去,看着她的脸。 记忆还没在脑子里飞走,再看她这张脸,才倏然觉得,日子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她的呼吸,是微弱的,胸口不见起伏。 她的手腕露出来,很瘦,这只手,他曾牢牢地握在手心之中。 他这辈子最后悔就是放开她的手。 他重新握上去,她的手很冰凉,再没有了昔日的温润。 第292章 一线生机 这番话,仿佛无数把刀子,同时刺进了宇文皓的心。 他伸手抱住了她,心底疼痛难当,闭上眼睛,几乎压不住翻涌的血气和泪意。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灼痛而悔恨。 元卿凌就那样瞪大眼睛,眼底充满了恨意。 原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是至理名言。 她曾那么心软,曾那么仁慈,曾那么圣母,如今都可笑不已。 褚首辅的侍从,带来了许多药。 褚首辅把药一股脑地倒在了桌子上,在里头挑了几瓶,打开盖子倒出来,每一种药,他都先吃一颗,静候一盏茶的功夫,再磨碎了给喜嬷嬷灌下去。 元卿凌没阻止他,御医也没阻止他。 在这个房间里,他有权对喜嬷嬷进行任何治疗和救助。 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了,脸上也没有悲痛关切之色,就像一个木头人,但是他整个人散发着绝望,一个老人的绝望。 灌下去之后,他还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 没多久,常公公和逍遥公也到了。 逍遥公带来了一朵雪莲,命人熬水,褚首辅亲自给喂下去,药汁从嘴角流下,进的少,出的多。 气息,还是很微弱。 但是,比方才要略微好一些。 御医诊脉,答案依旧是不乐观。 “褚大,先回去吧,一时半会,看也不会断气。”逍遥公安慰道,“你也该回去处理一下事情了。” 褚首辅动也不动,只淡淡地道:“ 急什么?” “太上皇说,严惩造谣的人。”逍遥公轻声道。 褚首辅淡淡地道:“严惩?” 他笑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留在这里陪着她。“ 大家都陆续出去,留下他们二人在里头。 袁咏意借故要陪阿四,就没回齐王府了。 这一晚上,谁都没能睡个踏实觉,元卿凌一晚上过来几次,继续挂水,每一次过来,褚首辅都总是坐在床边,就那样静静地握住喜嬷嬷的手,凝望着她,贪婪地凝望。 看得元卿凌很是心酸。 御医和元卿凌的意思都是观察一个晚上,所以,逍遥公在傍晚的时候先回去了,常公公则留在了王府。 翌日太阳刚出,逍遥公又来了,这次,逍遥公带来了两人,叫宇文皓先在外头招呼,他先来了找褚首辅。 逍遥公进来,看到他还坐在床边,一如他昨天离开的姿势,逍遥公轻轻叹气,眼底有些发热,“褚大,你的头发白了。” 褚首辅的头发,本只是花白,但是如今却全白了。 他整个人也苍老了许多,就仿佛一朵本来就凋谢的花,倏然干透了。 褚首辅只看了他一眼,便问道:“叫王妃和御医来诊脉吧。” “你回去休息吧,你年纪大,熬不得了,你以为你还是年轻时候吗?”逍遥公劝道。 “不着急,我难得可以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他转头看着喜嬷嬷的脸,伸手撩了一下她的头发,“上一次,我这样碰触她的头发,她那 时候还没有一根白头发,现在,都白了许多了,老逍遥,我们真的老了,许多事情,以为还能再等一等,其实没日子了。” 逍遥公知道他苦了一辈子,他们三人当中,褚大是最能吃苦也是最隐忍的,更是死脾气,认定了的东西,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外头的人,都说褚大有野心。 他附和,是的,褚大有野心。 但是,他的野心,从来不在那位置之上。 元卿凌和宇文皓过来的时候,看到褚首辅满头的雪发,都怔住了。 第293章 回府问罪 褚首辅拜见江宁侯后,便请汤阳亲自送江宁侯伉俪回了盏馆,他没有进去再看喜嬷嬷,听得元卿凌那一句话,他已经放了心。 元卿凌到正厅里拦下了他。 元卿凌的眸子扬起,道:“褚首辅或许可以到德康茶楼里问问,外头的传言,起源于德康茶楼。” 褚首辅看着她,良久,才慢慢地道:“嗯,多谢王妃。” 他与逍遥公走了出去,立于长街,他一身青色衣裳被风鼓起,雪白的头发,在晨阳之下,闪闪生光。 天冷了,来往的百姓已经加了棉衣。 他牵着马,慢慢地走着,逍遥公跟在他的身边,想与他说几句话,但是,又觉得眼前此情此景,倒是像他们在大漠时候那场战役前夕,他们都没说话,因为,或许在那一场战役,大家都知道,是惨战,或许谁都回不去了,所以没有说一句话。 如今,暮年的褚大,昨晚经历了一场惨战,也是生死关头。 他们在转角处,分道扬镳。 褚首辅依旧牵马踽踽独行,侍从远远地跟着,不敢靠前。 最初,褚首辅的背影是落寞孤独的,影子在地上形成一个淡黑的圈。 慢慢地,他腰杆挺直,翻身上马,暖阳照在他的身上,愣是一点温度都没有,他整个人散发着莫大的寒气。 侍从策马追上去。 一前一后,三匹马往褚府里狂奔。 他不需要再去德康茶楼调查,昨晚出宫的时候,已经吩咐侍从去调查,而调查结果 ,也于凌晨交到了他的手中。 褚府。 褚家的顶梁柱,昨晚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这事前所未有,除非出了公差。 而往日就算去吃酒,都会先命人回来告知。 可昨天一早出去之后,他就不曾回来过,仿佛销声敛迹一般。 所幸他一早出去的时候,说过是要入宫陪太上皇的。 所以,褚家大爷命人在宫外打听了几次,可宫门守将说昨天褚首辅于响午后就出了宫,自此没有再进去过。 这可急坏了褚家的人。 褚首辅素来独行,几乎没有公事以外的朋友。 除了逍遥公,可近些年和逍遥公也少了联系,甚至外头有传两人交恶。 所以,褚家那边是实打实地焦虑了一晚上。 甚至,连褚明翠都惊动了,褚明翠心急之下,一大早也带着齐王回了娘家。 当褚首辅回到褚家门外的时候,门房激动地上前相迎,“老爷您回来了?大爷他们都快急坏了。” 等他看到褚首辅满头白发的时候,顿时骇然得说不出话来。 褚首辅把马交给门房,回头吩咐侍从,“进去传我命令,府中所有的人,都到正厅里汇合,是所有人。” 他强调了一点,然后背着手走向了里头。 再吩咐了几人,叫他们出去,带几个人来府。 他站在正厅的太师椅之前,看着内厅堂里头挂着的扁额,扁额上四个字“归朴守拙”! 这四个字,是他在十年前亲自题上去的。 当时,府中无人把这四个字放在 眼里,觉得一点都不磅礴大气。 更有人提出,要用鸿鹄之志四个字来代替。 他以为,这四个字日久挂着,终究他们会懂得其中意思。 “来人,取我房中一幅字过来替换掉这扁额。”褚首辅缓缓下令。 管家上得前来,躬身问道:“不知道老爷您要哪一幅?” 褚首辅转身,看着管家,“便是老夫日前写下那四个字。” 管家一怔,“这您说的是嚣张跋扈这四个字?……这不合适吧?” 日前二小姐坚决要嫁给楚王,在闺房中绝食,更辱骂楚王妃,老爷在书房里写下了嚣张跋扈四个字。 “照办!”褚首辅沉声下令。 他素来威严,不容人反驳,这话一出,管家纵有万般疑问,也只能前去张罗了。 第294章 你死 齐王问道:“不知道外祖父听了什么流言?不过,外边的人说什么也罢,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谁管得着人家说什么?褚家算不得是嚣张跋扈。” 他认为,外头的人说褚家人嚣张跋扈,这话也说了许多年,又不是现在才说,怕是外祖父如今才听到吧? 褚家,其实真算嚣张了,外头多少人听到褚家都要打三个寒颤? 褚首辅仿佛没听到齐王的话,看着褚大夫人,“大夫人,你知道外头的人说什么吗?” 褚大夫人被点名,却也不怕,只微笑道:“父亲,儿媳素来不关心坊间无稽流言。” “是啊,”褚首辅眸色如刀,厉声道:“你素来是不关心的,如果你关心,应当知道流言如毒箭,可杀人于无形。” 褚大夫人没敢对着他这种眸光,垂下了头,“是!” 在场有许多人知道褚首辅的意思了。 因为这一次的流言,实在是太过厉害,不过三两天,席卷全城,大街小巷,乃至各家府邸内院都在说这件事情。 这也难怪,流言主角竟然是当代首辅,那位威望直逼皇上的褚首辅。 而另外一位,则是伺候了太上皇一辈子的喜嬷嬷,能跟着太上皇一辈子,那是多大的信任与恩宠啊。 自然此事就惹得人格外关注。 褚家老夫人脸色也抖动了一下,垂下了眸子。 她警告过,天大的事情,老爷子都能兜着。 但是唯独碰触了那三个字,就是他的死穴,六亲不 认。 她警告过,谁都不能去惹那个人。 但是,显然嚣张跋扈这四个字,真是说对了。 他们眼里,看不起任何人了。 褚首辅缓缓地问道:“你们知道方宇是谁吗?” 他的眸光,依旧是看着褚大夫人。 果然是说这事。 褚大夫人摇摇头,“不知道。” 许多人都说不知道。 但是,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方宇,就是外头流言与喜嬷嬷私通最后被太上皇处死的人。 褚家二夫人听到了外头的流言,见大家都说不知道,她便说了:“父亲,这个方宇,儿媳知道,听说当年他因为阴乱宫闱,与喜嬷嬷私通,被太上皇处死了。” 褚首辅冰冷的眸光,落在了褚二夫人的脸上,吓得褚二夫人连忙摆手,“儿媳只是听外头的人说的,儿媳什么都不知道。” 倒是褚大夫人很不喜欢这种氛围,想着父亲也不至于当着大家伙的面帮着那喜嬷嬷,便道:“父亲,二夫人说的那些,儿媳其实也听过,这方宇确实该死,竟然敢勾搭太上皇身边的首席宫女,阴乱宫闱,实在该死。” 这种事,有什么好辩白的?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再说,当年的事情,谁还会去追究? 那禁军被处死,很多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触动了太上皇圣怒,才会被杖杀的。 一个被太上皇处死的人,一个在宫里伺候了多年的老嬷嬷而已,不值得这样兴师动众的。 褚首辅眼底是惊天的狂怒, 只是声音却稳如泉水,“方宇,十六岁跟在太上皇的身边,太上皇登基之后,他被封为御前侍卫,任期以来,尽忠职守,太上皇御驾亲征那一次,他随同前往,那一场惨战,老夫与逍遥公,还有他,一同护送太上皇从死人堆里逃出来,找回主力部队,最终,那一场战役,我们反败为胜,胜利那天,便是而二十八年前的昨天。” 褚家的人,很少听褚首辅说当年的事情。 第295章 休妻杀人 褚家大爷当下软了。 他和夫人相敬如宾,但是不代表他愿意为了夫人去死。 褚大夫人心头大怒,尖声道:“儿媳不信太上皇要儿媳的命,护国公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就算是我编派的,我给他的后人道歉就是,太上皇不可能会要了我的命,是父亲您,您护着那喜嬷嬷,您为了她,不惜杀害亲人,婆母的失声,也是您做的,您就是要护着那个贱婆子,贼婆子,您这样做,对得住婆母吗?她为您劳持家事,生儿育女,您对不住她。” 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 褚大夫人惊愕地看向右侧,却见打自己的竟然是婆母。 她满脸怒容,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而眼底充满了恐慌,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褚大夫人抚摸着脸,泪水从眼眶里溢出,“婆母?为什么?我为您说话,您为什么要打我?您为什么就要那么怕他啊?您不憋屈吗?这些年里,活在另外一个女人的阴影里头,您不憋屈吗?难不成他还敢杀了您?” 褚老夫人眼底充满了悲痛,憋屈?她心甘情愿。 曾经心甘情愿。 她的父亲,获罪之前,是当朝御史大夫,听信了奸佞小人的话,当殿冒犯皇上,甚至辱骂皇上,皇上震怒,下令诛杀九族。 若不是他拦下,再去求情,她一家一百三十二口人,就会全部被杀头。 最终,只杀了父亲一个,母亲兄弟姐妹还有亲人们都得以活命。 为了报答,她 自愿嫁给他为妻,知道他和喜嬷嬷的那点事,但是,她无所求,只求报恩。 开始,她确实也是毫无怨言,甘心报答,可日子久了,她是一个女人,且老婆母为了给褚家开枝散叶,不断为他纳妾,他也从不说不愿意,不管纳多少个,他都不发一言全收下来,她的心开始愤恨。 晚年,这份孤独感,不甘,就更加明显。 因为她这辈子都不曾得到过夫君的爱。 她背地里,忍不住地去控诉。 那一碗哑药,叫她彻底惊醒,认命。 她当初嫁给他,目的就是报恩,曾言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这么多年,他不曾亏待过她,除了不爱,吃喝用度一应是最好的。 她贪心了。 褚明翠和褚明阳这一次没再斗了,一同跪下来磕头,为褚大夫人求情。 褚大夫人始终心存侥幸,觉得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叫她死。 她想起这些年对公爹的恭顺,却还不如外头的一个老贱人,当下心灰意冷,悲愤地道:“父亲怎不问问儿媳为什么要这样做?父亲一句话,便毁了阳儿的婚事,她想嫁给楚王,您为什么就是不准?您但凡能说出个原因来,儿媳也是福气的,可您只是因为那喜嬷嬷不同意,便强行拆散了楚王与阳儿,要他嫁给纪王,本来儿媳以为您看好纪王,可您哪里是看好纪王啊?您只是随便给阳儿找一门亲事,那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我做母亲不心疼吗? 我去找那喜嬷嬷,好言相劝,给她一笔银子,只叫她在您跟前说几句,可她都不愿意,若非迫不得已,儿媳也不会这样做,儿媳情有可原,父亲您是霸道**,不能叫儿媳和大家心服口服。” 褚首辅竟然笑了起来,“拆散她与楚王?你天大的脸?楚王看得上她?” 褚大夫人忿忿道:“看得上,看不上,不还是您一句话吗?您说一句话,皇上都不敢说什么。” “你闭嘴啊!”楚家大爷气得浑身颤抖,回头就给了她一巴掌,“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褚大夫人瞪着他,“难道我说错了吗?整个北唐,只知道有褚首辅而不知道有皇上,不就是阳儿的婚事那么简单的事情,莫说只是个侧妃,就是正妃,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且不管褚首辅神情如何阴冷沉郁,齐王就不爱听了,冷冷地道:“岳母,您说话,还是三思为妙,这话若是传到了父皇的耳中,便是外祖父不杀您,您也是在劫难逃。” 褚明翠猛地站起来,拉着他到一边去,愠怒地道:“你不帮忙劝着点就算了,还火上浇油,你回去吧。” 齐王看着她,只觉得这张明艳微愠的脸特别的陌生,他面无表情地道:“看来,你也认为你母亲说得对?皇家真的就不如褚家了吗?那你何必嫁给本王?不如找个夫婿回来入赘,兴许,你的夫君还能做驸马呢!” 褚明翠怒道:“你是在 添乱吗?别闹了好吗?” 齐王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没人斥责褚明翠一句,他顿觉心灰意冷,再看向那嚣张跋扈四个字的扁额,他道:“没错,褚家担得起这四个字。” 说完,他转身走了。 褚明翠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极了,对他更是失望。 第296章 都是孙女的错 褚家的太老夫人,是褚首辅的亲生母亲。 太老夫人是郡主身份,嫁给了褚首辅的父亲。 她身份贵重,门第森严讲究,当年褚首辅回来跟她说,要娶一个宫女为正妻的时候,她就严厉反对。 她使出一切的势力,甚至亲自入宫警告喜嬷嬷。 她是郡主的身份,宫里嫔妃还有命妇们,都和她交往甚多,因着此事,嫔妃们还打压了一下喜嬷嬷。 她的门第,绝不容许一个宫女来玷污。 虽然最后儿子娶了一个获罪御史的女儿,她也不是太满意,但是,抗争之后,到底还是叫他赢了一局。 总之,不是那宫女就好。 太老夫人早些年便入庵堂带发修行修心,祈求福荫子孙,祈求褚家能万古千秋。 自她离府之后,褚家真正的掌权人就是褚首辅了。 褚家大爷急乱之中,才会想起找老祖母回来,因为只有她老人家,才镇得住父亲。 所幸,越眉庵就在京城,来回一趟也不远,他尽量地拖延,写了一封又一封,说不合意,叫管家去回给首辅听。 首辅仿佛也不着急,慢慢地地喝着茶,还吃了两个馒头。 底下的人,依旧不敢做声,跪在地上。 倒是褚大夫人已经站了起来,事已至此,她跪着也无用,何必再这么卑微?她也是高门大户家出来的小姐,不是来受气的。 她原本也不赞成去找喜嬷嬷,婆母曾警告过不要去招惹她。 但是,为了阳儿,她也只能去找了找 ,她认为,她纡尊降贵地去找一个宫婢,甚至不惜出了大价钱,喜嬷嬷怎么也会卖这个账,殊不知,她竟反过来教训她,说楚王与阳儿不合适。 这些事情,轮到她一个奴才说吗? 简直目中无人,还真把自个当主子了。 为了教训她,叫她知道主子永远是主子,而奴才,是被人拿捏在手心中的,所以,才命周嬷嬷出去传了这事。 褚家大爷的休书,迟迟未到,管家来禀报了几次,说大爷不知道怎么下笔,写了几次,都写错。 管家又一次来禀报的时候,褚首辅淡淡地道:“叫他不必写了。”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褚大夫人不着痕迹地冷笑,她就知道,休她,只是吓唬一下,更不要说处死了。 但是,褚首辅下一句话,却叫她陡然变了脸。 褚首辅声音缓慢而冰冷地道:“穆娅,叫他收拾东西,滚出褚家大门,且通报京兆府户籍衙门,老夫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穆娅是他的侍卫,只听他一人的话,得令之后,立刻带人前去。 “祖父!”大房的人连忙跪着上前,褚明翠也跪了下来,恳求道:“祖父,万不可这样,父亲与母亲成亲二十余年,夫妻情深,他不舍休了母亲,也是人之常情,再者,母亲是非休不可吗?” 褚首辅看着褚明翠,残冷地道:“先休,后杀,休,是我的意思,杀,是太上皇的意思,谁敢抗旨,自个殿前鸣冤!” 褚大夫 人全身颤抖,她愤然转身,“好,好,我便去鸣冤,我虽有错,但是我要问问太上皇,我是否罪该当诛。” 褚家大少爷连忙拉住了她,急声道:“母亲,您万不可在这个当下与祖父作对,快跪下请罪,您就说您错了,祖父会宽恕您的。” 褚大夫人悲绝道:“你放开母亲,儿子啊,你还没看清楚吗?你们都是他亲生的孙子,可他顾念过你们半点吗?为了一个老奴婢,他连颜面都不给我,当着你们的面又说休又说杀的。让我去鸣冤,我不信是太上皇要杀我,分明是他为了讨好那个老奴婢,要严惩我,叫我颜面扫地,再没脸面见人。” 褚首辅的眼底,再冷了几分,却还是不动声色。 第297章 先不说恩怨 褚首辅温和地对管家道:“把二小姐扶回房间里,好生看着。” 褚明阳哭着道:“不,孙女不回去,孙女求您了,放过母亲吧。” 褚首辅看着她,“听说,你跟你母亲说老夫只听喜嬷嬷一个人的话,你叫她过来给你母亲求情,只要喜嬷嬷说一句,你母亲不该死,我就不杀她。” 褚明阳浑身颤抖,“不,不,我不去求那奴才,我不去。” 褚明翠却猛地站起来,“祖父,您说的是真的吗?那好,我去,我去找喜嬷嬷,在喜嬷嬷来之前,您不能杀母亲。” “我给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你太祖母应该也到了。”褚首辅眸光环视众人,吩咐下去,“内厅堂的大门紧闭,谁都不许出去,谁出去,立刻赶出褚府,谁也不许再求情,老夫要睡一下。” 在那嚣张跋扈的扁额之下,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 心力交瘁。 这个年纪,他已经不能被折腾得一宿不睡了。 他残忍吗?不残忍,这大劫,是迟早的事情。 今日他不残忍,来日就会有人来对褚家残忍。 褚明翠命人赶马车送她到楚王府。 她不惜放低身段,来求喜嬷嬷,是因为她知道,祖父绝不是吓唬吓唬他们,祖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祖母就是这样被毒哑的,结发之妻,尚能如此,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而祖母犯了什么事?不过是编派了那喜嬷嬷几句,便要遭永不能言之苦。 而外头尘 嚣日上的传闻,句句恶毒诛心,他怎会轻饶了母亲? 宇文皓在喜嬷嬷稳定之后,就回了衙门。 元卿凌睡了一下,起来便马上去给喜嬷嬷挂水,喜嬷嬷还没醒来,但是情况渐趋良好。 她也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袁咏意扶着她走出去,道:“楚王妃姐姐,您昨晚和今日都没吃饭,先吃点吧。” 元卿凌微微点头,感激地对袁咏意道:“谢谢你在这里陪着我。” 袁咏意道:“我愿意,我荣幸,只要楚王妃姐姐不嫌弃我就好。” “我怎么会嫌弃你?多谢你多来不及的。”元卿凌伸手揉了揉眉心,昨晚没怎么睡,头痛得厉害。 阿四大步过来,“王妃,门房来报,说齐王妃来了,要见喜嬷嬷。” 元卿凌还没说话,袁咏意就皱起了眉头,“她来做什么啊?这个时候不是来添堵吗?” 阿四看着元卿凌,愤怒地道:“王妃,我去赶走她。” 元卿凌摇摇头,“不,请她进来吧。” 袁咏意不解,“王妃见她做什么?她肯定没安好心。” 元卿凌眸色沉沉,“我想知道,褚首辅是如何处理这事的。” 褚家大小姐,心高气傲,尤其,在上次被老五狠狠拒绝一通之后,应该是死生都不会踏足楚王府的大门。 但是,她来了,这就证明有些事情比她的尊严更重要。 需要见一见。 她让阿四带她到正厅,吩咐阿四什么都先不要跟她说。 她和袁咏意进去,随便吃了 点东西,感觉精神一些了,才问袁咏意,“你要一块出去吗?” “去,陪着您,她这个人不好对付,爱演戏,爱装可怜,免得您被她算计了。”袁咏意道。 元卿凌淡冷地道:“她就是跪在我的面前,嚎啕大哭,我对她都不会有丝毫的心软。” 蛮儿的事情,触动了她原本的性子,她拥有那个曾经真实的自己,但是,发现真的不适合这里。 她的心,必须要够冷够硬,才可抵挡外头的刀枪雪雨。 第298章 求情失败 褚明翠见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不禁抬起眸子狐疑地道:“你该不是下了命令不许喜嬷嬷去吧?你不会这么好心的。” 元卿凌眼底含着嘲讽,“你母亲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怀疑我的人格?” 褚明翠寒着脸转身,冷冷地对阿四道:“你在前头带路。” 阿四哼了一声,“别把我当奴才使唤,我不是谁的奴才,收起你高高在上的神情。” 褚明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自然知道阿四是谁,那日在齐王府里争吵,阿四也在。 她忍下一口气,“劳烦四小姐带路。” 阿四也忍着一口气,藏好自己不甚安分的小拳头,就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朝她鼻梁挥过去。 阿四带着褚明翠来到喜嬷嬷的房中,褚明翠闻得一股子的药水味道,就暗暗皱起了眉头,待阿四领她到床边,看到其嬷嬷守护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喜嬷嬷,她大为骇然。 “她……她是怎么回事?”褚明翠慌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四冷冷地道:“若外头的人说的是你,不知道齐王妃是否能顶着压力和口水活下去?” 褚明翠倒吸一口凉气,难怪,祖父会一夕白发,难怪,祖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难怪,他要处死母亲。 她的心,顿时六神无主。 她本以为过来找喜嬷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在宫中这么多年,多少识得人情世故,不会任由祖父处死母亲,而让流言越加发酵。 她 以为只要带到喜嬷嬷回去,就一定能阻止祖父。 “你有本事,就让喜嬷嬷站起来说一句话,那么楚王府的人还会感激你。”阿四冷冷地道。 褚明翠结结巴巴地道:“这事,和我母亲没有关系,是她自己想不开,不能迁怒我的母亲。” “齐王妃请回吧。”阿四下了逐客令。 褚明翠心头乱成一团麻,这可怎么办才好?喜嬷嬷半死不活的,能找谁去? 她想到了皇后,可她已经被收回令牌,只能回府问齐王要入宫腰牌。 而且,祖父只说给两个时辰,哎,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她只能尽量去跑了。 齐王从褚家那边回去之后,心里烦躁,就邀请了顾司过来吃酒。 顾司今日难得调班不当值,本来是想着到楚王府去的,见齐王邀约说有美酒,便过来了。 喝了一会儿,褚明翠就来了。 褚明翠想起他在褚府的表现,心里还是很生气的,加上时间仓促,也不想多说,进门之后也不看顾司一眼,只淡淡地对齐王道:“你入宫的腰牌,给我一下。” 齐王喝了个半醉,见她进门就黑沉着脸,也想起了方才在褚府的事情,不禁冷笑,“入宫腰牌?你们褚家的人入宫还要腰牌么?不是凭着你姓褚便可来去自如?” 褚明翠恼怒,“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我有急事,你快给我腰牌。” “不伺候!”齐王冷冷地道。 “你……”褚明翠压低了声音,忍气吞声, “你是不是有心刁难?” “是!”齐王看着她冷怒的脸,心里头的气一下子就发了出来,“本王刁难你又如何?你们褚家的人还怕人刁难吗?你们什么事办不妥啊?还用得来找本王拿腰牌,这天下都是你们褚家的了。” 褚明翠气得红了眼圈,嘴唇发抖,“你非得要这样在外人面前与我争吵是吗?” 顾司很尴尬,进退不是,这酒看来有毒。 想想,他还是麻溜地走吧,站起来说了声有事情要忙,就立刻跑出去了。 齐王冷冷地道:“在你看来,连本王都是外人,所以在外人面前争吵,又有什么要紧?本王这张脸,横竖都不要了。” 第299章 老太太有用吗 她疲惫无力地回到了褚府大门,却见太祖母的轿子停在了门口,她心中的委屈,在见到太祖母那慈祥面容时,猛地爆发,跪在了太老夫人的面前,哭着道:“太祖母,您可算是回来主持公道了,您若再晚一点,可就不得了了。” 这还是府邸门口,虽然这里一般人进不得,但是,太老夫人还是很不喜欢她这般失态,那慈祥的面容顿时笼了寒气,威严地道:“起来,跟老身进去。” 说完,由一名老嬷嬷扶着,直接进去。 褚明翠自知失态,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便见被赶出去的父亲站在了身后,一身狼狈。 她悲从中来,哽咽道:“父亲。” 褚家大爷轻声道:“别哭了,进去吧,你太祖母会为我们做主的。” 褚首辅就是在等太老夫人的到来。 太老夫人的轿子到了外头,便已经有人进来报了。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依旧跪着的一屋子人,他揉了一下疲惫的眉头,喝了一口凉透了的茶。 管家轻声道:“老爷,别喝了,给您添一杯热茶。” “凉的茶,更能清醒人心。”褚首辅沉声道,杯子缓缓地放下来,就见太老夫人由佟嬷嬷扶着进来。 他慢慢地起身,出去搀扶太老夫人,也不发一言,扶着她到了正座之上,他随后也坐了下来。 太老夫人坐稳之后,眸色沉凝地环视了一眼众人,“都跪着做什么啊?起来!” 早如惊弓之鸟的褚大夫人 在看到太老夫人回来之后,整个人就稳了下来,哭着跪上前,“老太太,您要为妾身做主啊,公爹要休了孙媳妇。” 太老夫人冷凝了她一眼,沉怒道:“老身怎么为你做主?护国公乃是我北唐英烈,岂容你泼水污蔑?简直胆大妄为,侮辱英烈之灵,下了地府,也得受那勾舌油烹之苦。” 她缓了一口气,淡淡地看了褚首辅一眼,“至于休妻,我褚家不出弃妇,休妻一事,但凡有老身在,便休不成。” 褚大夫人哭得几乎绝气,“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敢再犯。” 她的断指,还在地上,无人敢捡走,她的手是临时包扎,包扎得有些肿,如今双手撑在地上,还有血水渗出。 太老夫人冷冷地道:“知道错就好,明日老身亲自领你到护国公府去,跟他的家人赔罪道歉,你就任由他们处置,便是割了你的舌头,你也得认了。” 褚大夫人连忙磕头,“是,一切听老太太的话。” 她擦了一把眼泪,一颗心也总算了落了地。 太老夫人眸光冷冷地剐了褚老夫人一眼,“老身走的时候,便叮嘱你管好府中人的一言一行,别叫他们在外头惹了大祸,这么多年,对你也没旁的要求,便这些你也做不了,这个家,可见你也主持不了,不如便到那越眉庵去,陪老身供佛茹素,为子孙积福积德。” 褚老夫人跪在地上,磕头不应。 太老夫人的眸光再落在了褚 大夫人的脸上,继续厉声道:“此事前因后果,大爷已经命人告知了老身,你糊涂,失了褚家的威严,有那么些个奴才若得意忘形,叫人掌她几巴掌,哪怕是要了她的脑袋,也没人说你什么,偏得连带着去编派护国公,她配吗?把她与护国公说在一起,才是对护国公最大的侮辱,你说你糊涂不糊涂?这手指断得好,也叫你长点记性,长点教训。” 褚大夫人知道太老夫人是护着她了,不禁委屈地道:“老太太,您若晚一点回来,只怕孙媳妇就要被休出褚家大门了,孙媳妇这样做,也是为了褚家的名声着想,那喜嬷嬷都敢教训孙媳妇了,孙媳妇哪里敢去打她几巴掌或者要人家的脑袋?若真这样做了,孙媳妇只怕连命都不保。”说完,她偷偷地瞟了褚首辅一眼,见他神色冷漠,似乎也没敢发怒的模样,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她今日已经得罪了公爹,趁着老太太还在的时候,用这事让老太太下一道命令,不许再有人为难她,且最好让老太太再给她出一口气,杀了那喜嬷嬷。 喜嬷嬷不死,迟早是个祸害。 太老夫人眼底有了暴戾之色,刚到府门口的慈眉善目,尽然褪去,她阴沉地道:“这事老身知道了,嘴巴贱的人,老身自会去教训她,容不得你在这里说三道四的。” 褚首辅这才慢慢地发问,“母亲,您要去教训谁啊?喜嬷嬷吗?” 太老夫人听得这话,转过来看他,脸色大是不悦,“怎么?老身叫教训不得了?” 第300章 该休妻的 此言一出,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连哭泣求情的声音都顿时敛去。 太老夫人怒站起来,厉声道:“那是不是连你老母都要赶走?今日你若是敢伤了这屋中任何一人,老身当场死在你的面前,叫你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褚首辅看着她,冷道:“我本可以叫人马上送你回越眉庵,但是,我想你在这里看着,看看我褚家的人,被你纵容成什么样子,看看这底下,还有一个有用的人吗?你死了,我死了,这些人,就都任人鱼肉,不过,届时你也看不到,我也看不到了。” 太老夫人怒道:“所以老身总劝你,趁着你还得力的时候,把族中的人都给提拔起来,只要我褚家长成一棵大树,植根地下,延绵千里,谁敢动我们一下?如今事情还没发生,你就先拿自个人开刀,岂不是懦弱?你真这般英雄,就该去为褚家的万古家业去拼搏,而不是畏首畏尾。” 褚首辅冷笑,“老太太这是想谋逆啊?一把年纪,食古不化,迟早成我褚家大患,若父亲还在,便是我死谏,也得劝他把你休出门去,省得你祸害我褚家子孙。” 此言,震骇众人,这话,岂止是大逆不道啊?简直是有违人伦。 太老夫人眼睛翻了一下,几乎当堂昏厥过去。 而就在这当下,褚首辅已经给穆娅打了手势,眸光落在那毒酒上。 穆娅大步过来,端起毒酒便走到了褚大夫人的身边。 褚大夫人尖叫,使劲往后躲,她的眼底灌满了骇然惊恐,摇头哭道:“你走开,你走开!” 穆娅高大的身子笼罩下一道黑影,像死神一般站立在她的面前。 褚大夫人全身软得像一条大虫,在地上匍匐爬行,,牙齿打颤地哀求:“父亲,我错了,我错了,我去给喜嬷嬷赔罪,我去给护国公的家人赔罪,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儿媳这一次,父亲,翠儿,翠儿,救母亲……” 褚家大房的子女如大少爷,褚明阳,褚明翠等人连忙上前,却被侍卫拦住,不许靠近半步。 褚明阳整个脸色发白,白得恐怖,身子如抖筛一般,站都站不稳,软在了地上,连哭都不敢了,只能从嘴里发出一种几乎绝气的抽气声,惊恐如毒蛇一般盘踞在心头。 褚明翠想冲过去,奈何侍卫拦着,她只能大哭着哀求褚首辅,“祖父,您饶了母亲吧,她知道错了,您放过她……啊,您放了她,孙女什么都听您的,不敢再违背您的意思了……祖父,不要啊!” 她最后的尖叫,惊了褚府外上空的鸟雀,如夜枭般瘆人。 穆娅捏住褚大夫人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巴,褚大夫人使劲地摇头,眼底充满了绝望和对死亡的恐惧,毒酒倒入她的口中。 倒入之后,他没有放开,看到那毒酒进入喉咙,他才砸了杯子。 褚大夫人软在了地上,使劲伸手扣着嗓子,想把毒酒吐出来。 确实也吐出来了一些,她抱着肚子,半跪蜷缩,使劲地呕着,可进了去的毒酒,沾了口腔和喉咙,再到胃里,严重灼烧,她吐出来的,有一半是血。 “救命,救命……”她的声音如负伤野兽一般,喉咙不断地震动,颤抖,倒在了地上,“救命,救命啊……救我啊……” 她没有痛苦很久,最后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充满了怨怼与不甘。 褚家的人,眼睁睁地盯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尖都在发颤。 褚明翠哭得力竭声嘶,侍卫终于放开她,她疯狂地冲了过去,失声跪哭。 而那褚明阳她瘫软在地上,还在大口大口地呼吸,几乎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整个人是吓懵了,几乎魔怔了一般。 “褚大,你是要逼死你母亲吗?”太老夫人尖叫出声,她气得浑身颤抖,几欲昏过去,可她使劲咬着牙撑着这口气。 褚首辅阴沉地坐着,默不发声,眼底是悲痛与愤怒交杂。 对褚家的人,他素来也是护着的,就例如惠鼎侯那一次,他还盼着给他一条生路。 可也是那一次,得知了惠鼎侯所作的种种,他倏然而惊。 这就是褚家人的所作所为? 谁给他们的胆子?他们竟可以胡作非为到这个地步了。 最重要的是,惠鼎侯那一次掳走的是楚王妃,他事后也知道是楚王妃,可他依旧没有忌惮之心。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在 他们的心里,褚家高于皇家。 第301章 我得空就来 太老夫人醒来后听得旨意,嘴唇哆嗦了许久,眸子灰白而惊恐,“怎么会这样的?褚家怎么会沦落成这样的?” “郡主,”伺候她多年的陪嫁佟嬷嬷叹息道,“只怕,老爷也没做错,褚家这些年,真的做得太过了。” “这是我们应得的,”太老夫人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茫然灼痛地道:“我们是姓褚的啊,我女儿嫁入了宫中为后,我的孙女也在宫中为后,我们褚家是当今北唐第一大家族,太后的苏家,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为什么会这样?太上皇为了一个死去的护国公,为了一个贱婢,竟要下旨杀我褚家的夫人?老身不明白,老身也不能接受,你……你快扶老身出去,老身要入宫,老身要见太上皇。” “郡主,您何必呢?这事到这里结束了,大夫人也获罪死了,咱回越眉庵吧。”佟嬷嬷劝道。 “该休了的,该休了她的,”太老夫人慢慢地站起来,脚步颤抖,“休了她,她便不是褚家的人,也不至于叫我褚家在殿上当着百官的面被圣上申饬,颜面丢尽了。” 她眼前一黑,哐当一声,再倒地昏了过去。 褚首辅并未就这样罢休,他执意开始一场清算,命人盘查褚家子弟所有的产业及财产,一律全部收回,所有人,只能凭公中发放的月例银子过活。 这只是一个开始,褚首辅特令培养了许久的暗卫,暗中观察褚家子弟的一举一动 ,他们在外头的一言一行都要回来禀报,没有自觉,那就只能是严令限制。 褚家嚣张惯了,这命令一下,所有人如丧考妣。 褚明阳一直躲在房间,她吓着了,发了高热,褚二夫人一直守着她,褚明阳也死死地抱着她,牙齿就没停过打颤。 褚明翠哭得昏过去几次,最后首辅下令,把她送回了王府。 褚家风云变色,外头很快就传开了。 那些流言,因着褚家的灾祸,坊间谁都不敢再说,大家也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们嘴里说的那个禁军侍卫,竟然是护国公,竟然是北唐英烈。 关于这一点,护国公的家人,也都出来放话,谁敢再侮辱先人,一律送官查办。 方宇银乱宫闱是假的,那么,关于喜嬷嬷和褚首辅的那些流言,自然也是假的。 流言就这样不攻而破。 喜嬷嬷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风平浪静了。 这一次的毒很厉害,虽然人救回来了,但是,却伤了嗓子,话是能说出来,但是声音变得嘶哑。 她看着泪眼盈盈的王妃,不禁也落了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哑声道:“辜负王妃了。” 元卿凌擦了泪水,“活着就好。” 阿四则没那么隐忍,直接抱着喜嬷嬷就大哭一场,“您说您怎么就那么狠心那?王妃还怀着孩子呢,您就不想看到小世子出生吗?您就狠心丢下我们啊?” 阿四的哭声很有感染力,喜嬷嬷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袁咏意站在一 边,也哭了。 她这个人眼泪浅,见人家哭就想哭,其实她对喜嬷嬷也没多少感情。 元卿凌等大家都哭罢了,才轻声对喜嬷嬷道:“褚首辅在外头,要见他吗?” 喜嬷嬷还没说话,阿四便带着哭腔道:“嬷嬷,要见,一定要见,您都不知道,就是他严惩了害您的凶手,您一定要见面多谢他。” 喜嬷嬷看着元卿凌,犹豫了一下。 元卿凌道:“您想见就见,您若不想见,那我就叫他回。” 喜嬷嬷沉默了一下,道:“他若无话,不会来找我,见吧。” 元卿凌领着大家出去,叫阿四去告知褚首辅,请他进去。 她站在门口,褚首辅走过来,冲她微微点头致意。 元卿凌福身回礼。 褚首辅进了去,门关了起来。 喜嬷嬷坐在床上,看着他一头的白发,有些错愕,心头微痛,“你……” 他扬袍坐了下来,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静静地与她对望。 他便笑了,伸出手拢了一下她的头发,温言道:“看到你还能坐在这里,这感觉真不赖。” 喜嬷嬷声音低哑,“是啊,活着其实真不赖。” “你我都老了,日子不多,不该这般浪费。”他说,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放到她的面前一晃。 第302章 慢慢地清算 褚家还在持续震荡中。 褚老夫人自愿搬往越眉庵,但是,太老夫人却不愿意回去了。 她看着褚家被整顿得怨气冲天,心里很生气,她在这个府邸之中,是威严的存在,她不容这样被夺权。 于是,她召集了褚家老一辈的长辈出面,到褚家一同“公审”褚首辅。 褚家族中所有的人,都对这位太老夫人敬重不已。 她从年轻到晚年,一手撑起了整个家族的内院,但凡谁家出了事,都是她出面一手摆平。 可以说,她在京中,便是连大长公主,都不及得她的威风。 她护短。 但凡是褚家的人,不管是不是她房头的,她都护着。 褚家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都能兜着。 几年前,她有个不成器的孙子,在外头打死了人,人家要到衙门去状告他,她出面制压,不仅不赔偿一文钱,还要死者家属登门给她赔罪道歉,说伤了她褚家的面子。 这案子,没到衙门,受害者家属只能认倒霉说死者是自己摔死的,怕被褚家打击报复,连夜卷铺盖离开京城。 这些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外头自然也没有风声敢传出来。 太老夫人很享受这样的尊荣,享受门下子侄的膜拜,每年生辰,她回到府中,看着底下跪着黑压压的人头,每个人嘴里都说着极为吉利的话,她便觉得欣喜。 太老夫人的半生荣华,习惯了拥簇喧闹的生活,即便是在越眉庵,也日日门庭热闹,京中贵妇 命妇,还有褚家的那些后辈夫人,也净日前去探望,送各项用度。 对那些人来说,越眉庵是有神的,这个神,就是太老夫人。 有事过来拜一下,比求神拜佛更灵验。 但是如今,在褚府里头,连她膝下的人都对她失望了。 她再不是那个力挽狂澜的老祖宗。 她不再是那个一言决断的大家长。 她不能忍受这样的情况发生。 所以,召集族中长辈,势在必行。 族中的长辈,因她的召唤,都齐集一堂了。 关于褚大夫人的事情,大家也都听说了,都觉得很震惊,不就是编派了护国公和那老宫婢几句吗?怎么就得处死了?太上皇这也太没把褚家放在眼里了吧? 而褚家大爷被赶出去,至今还没可以进家门,这事也引得大家义愤填膺,大爷可是嫡出的长子啊,怎么能流落在外呢? 你一言,我一句地声讨着褚首辅的寡情。 到褚首辅进来的时候,气氛已经十分激烈,个个义愤填膺。 褚首辅的老二叔站起来,指着褚首辅就怒斥,“你如今位高权重,怎地反而忘记了孝道?你最近所作所为,让我们褚家颜面无光,如今外头的人都认为我们褚家软弱可欺了,这样下去,褚家的威望,迟早要被你败光。” 褚家老二叔本来是与太老夫人一起坐在正座之上,如今他站起来,褚首辅就直接坐了他的位子。 他冷眼看着众人,方才进门之前,还听到这里热烈非议, 如今他坐下,倒是无人说话了。 褚首辅看向太老夫人,“母亲这事办得好,您请了大家过来,也省得我命人再通知,我正好有些话要当着大家的面说。” 太老夫人本还是怒容满面,听了这话,便觉得不妙,厉声道:“不着急,这里有比你年长的,你先听听他们说什么。” 褚首辅双手笼在袖子里,冷然地环视了众人,道:“不必了,我说的话就那么几句,今日大家都不分什么尊卑长幼了,毕竟在座说比我年长的,都不如我白发多,谁安逸谁劳碌,一目了然。从今天开始,但凡我姓褚的子孙,在朝中任职,必须按照其他官员一样,接受吏部的考核,但凡考核不过的,一律筛选出去卷铺盖滚蛋,绝不容情。” 这话一出,整个内厅堂像一锅煮沸了的开水。 褚家每房都有人再朝中任职,其中不乏朝中栋梁,也是真正有才能的,当然了,这些人也都是褚首辅提拔起来的,褚家的大树,能如此根深蒂固,不是因为老夫人八面玲珑的能耐,而是褚首辅的势力影响。 而褚家也有一部分官员,尸位素餐,在各大衙门里头混个差事,有点名气有点权力,俸禄倒不是稀罕的了。 第303章 母子一场谈话 她今日穿得很尊贵,金银线错绣蝙蝠百子千孙图案云缎衣裳,脖子上挂着一串圆润光泽的南珠,这串南珠,比宫中太后那些还要圆润大颗,她太老夫人的位置,自诩不必太后苏氏差。 她的坐姿,依旧端庄高贵,腰挺得很直,肩膀后收,脖子修长,双手放置在椅子扶手上,就那样姿态端雅威仪地看着朦胧的门外,眼神茫然。 而褚首辅他的双手笼在袖袋里,仿佛是蹲在大街上看人下棋的市井老头,他的背微驼,肩膀下弯,眉角耷拉,但是眼底的光芒却是炯炯的,也是望着外头,但是在那样的眸光下,外头不管有什么魑魅魍魉,都无法藏匿。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的母亲?我养育了你,成就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不孝?” 最终,还是太老夫人先开了声,充满了怨恨。 “不孝?”褚首辅侧头看她,“这些年,儿子不够孝顺么?母亲说什么,儿子做什么,您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门下每日往来,不下十人,您的尊荣,您的富贵,哪一样缺过您的?” 太老夫人冷笑,“可这些,也都不是你给的。” “不是做儿子给的,是谁给的?您以为外头的人,府中的人,都是尊您辈分高吗?”褚首辅淡淡地道。 “你在报复母亲,没有像你这样做儿子的。”太老夫人动怒。 褚首辅摇摇头,“报复您,不会等到现在。” “那你为何要这样?”太老夫人看着他,失望地摇头,“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我们褚家就彻底失去了尊崇的位置,和其他世家有什么分别?甚至未必如人家,你这是毁掉了我褚家的基业。” “基业?且不管是不是基业,我就问母亲一句,是基业要紧,还是满府上下的性命要紧?”褚首辅问道。 太老夫人见他愿意掏心窝子说话,便端正了态度,正色道:“基业重要,性命也重要,但是两者之间,并没冲突,你稳了基业,便谁也动不了我褚家人的性命,反而你今日这样做,难保我褚家会被人欺负上来。” “您真把您自个当土皇帝了吗?”褚首辅轻轻叹气,“您都闻到棺材香了,还这么食古不化,这天下不是姓褚的,褚家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就算天子容得下,我日后两脚一伸,褚家得掉多少颗脑袋才还得清?” 太老夫人急道:“所以,老身才让你多提拔族中的人,只要势力足够根深蒂固,哪怕我死了,你死了,这褚家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提拔?”褚首辅声音充满嘲讽,“您是说您的孙子,重孙子们吗?褚家确实出了不少英才,可绝不是您膝下的那些,您纵容得他们无法无天,终日只知道胡闹,有一个足够担当的人可以托付重任吗?我是当朝首辅,这官场里浮沉起伏,我见尽不少,这世家的兴衰没落,我也是亲眼目睹,褚家若不懂得 趋吉避凶,收敛锋芒,迟早要被人连根拔起,天下之事,都是盛极必衰,没什么是长久的,您这个年纪,若连这点都看不通透,这些年在越眉庵,您也是白念了这么多的佛经。”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早点休息吧。” 太老夫人马上站起来,厉声道:“你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也掩饰不了你的真正目的,你就是因为那个宫婢,你们都老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你如果再执迷不悟,老身就命人要了她的脑袋。” 褚首辅本已经走出了两步,听得此言,陡然转身狠狠地瞪着她。 太老夫人没曾见过他这么凶狠冷毒的样子,吓得惊叫一声跌回椅子上坐着,“你……你想做什么?你还想杀了你母亲吗?” 褚首辅浑身充满阴冷气息,仿佛地狱来的恶鬼,“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丝,我要佟家上下满门灭绝!” 佟家,便是太老夫人的娘家。 太老夫人被这语气吓得心肝发颤,“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敢?” “母亲尽管试试!”他慢慢地转身,外头的风吹进来,吹得烛火明灭未定,他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您已经老了,安详晚年就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您担忧的事情了,明日儿子命人送您回越眉庵,若无事就不必再回来。” “你丧尽天良!”太老夫人悲吼一声,脸上的皮肉一颤一颤的,激愤得几乎要倒地。 褚首辅在咒骂声中大步而出。 翌日一早,天色刚亮,便有人替她收拾东西,马车备好要把她送回越眉庵。 太老夫人被佟嬷嬷搀扶着,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她还是穿着昨晚的那身衣裳,她是尊贵的郡主。 但是,整张脸已经是形同枯槁,就连步子,都已经迈不稳了。 第304章 我们和离吧 齐王府。 齐王已经没回来两天了。 褚明翠每天都在哭,哭她的母亲,哭齐王的寡情薄意,哭自己的命途多舛。 种种不甘心,都在这一刻爆发。 所以,当齐王终于回来的时候,她冲出去拦下了齐王。 她眼睛红肿得只剩下一道缝,对她而言,这几天就是天昏地暗,她需要他在的时候,他缺席了。 这股怨恨,使得她见到齐王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满腹悲愤说不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了他一巴掌,悲怒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齐王盯着她那张近乎狰狞的脸,仿佛所有的丑恶,都无所遁形了。 在那一瞬间,他甚是有忍不住的冲动,想要回甩她一巴掌。 但是,他不打女人,更不打自己爱过的人。 所以,他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褚明翠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一心一意全都是为了你,嫁给你,你知道我牺牲了什么吗?你知道我背地里为你做了多少事情吗?你不懂得感恩,你真的不懂得感恩,宇文卿,我看错了你。” 齐王的身后,慢慢地探出了一颗脑袋,那张圆脸窘迫得很,尴尬啊。 为什么最近总是这样?总是不想听到人家吵架,却偏要遇上? 今天齐王到楚王府去,见她住在楚王府,便说她打扰了喜嬷嬷养病,要她马上卷铺盖回来,她不想在楚王妃姐姐面前吵架,只能收拾东西跟他回来了。 本是一起进来的,可能自己身材娇小,齐王也尚算高大,便刚好挡住了她。 加上……她偷偷地看了褚明翠一眼,她眼睛红肿得只剩下一道缝了,没看到也不奇怪。 她觉得人家都吵到这份上了,自己再躲着就有点不厚道了,像是偷听似的。 尤其,亲眼看到齐王被一巴掌盖过来,应该也挺痛的,一会两个人打起来,殃及她这枚鱼,就不是太好了。 所以,她陪着笑脸,“二位慢打,我先回房了。” 她一个箭步踏出去,却被褚明翠猛地拦住,褚明翠没想到她在这里,以为齐王这两天都跟着她住在齐王府,这会儿又装出可怜兮兮无辜的样子来,当下怒火蹭蹭蹭地上了头,竟一巴掌朝袁咏意挥回去。 袁咏意是打算走的,忽然被她拦住,急忙收势,想回头看齐王叫他帮忙拉开,殊不知这一巴掌就扫了过来,因头脸偏了过去,这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耳朵上,顿时,耳朵火辣辣的痛,嗡嗡作响。 这还不止,本是收势站住的,褚明翠这一巴掌几乎是跳起来打,她一个踉跄就往齐王身边倒下,她下意识地再扭腿侧身,跌了个四脚朝天,绣花鞋都飞出去了。 她大怒,这辈子还没被人打过脸,更没被人打倒在地上,狼狈不已。 她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跳起来的同时,脚尖挑了自己的鞋子在手中,拿着绣花鞋就冲褚明翠的脸扑打过去,大怒:“我祖母 都舍不得打我,你他妈的凭什么打我?” 褚明翠整个被打懵了,怔怔地看着她手中的绣花鞋,不敢置信地道:“你用鞋底打我?”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悲痛失望地看着齐王,声音颤抖控诉,“你就这样看着她打我?” 袁咏意没有给齐王开口的机会,整个人像被点燃了的炮仗,怒道:“怎么?你的脸矜贵点吗?你能打我不能打你?凭什么所有人都得让着你?他喜欢你,着了你的道,活该被你揍,活该为你出生入死,但我没有,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看得清清楚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真这么有野心,就学学人家纪王妃,人家好歹是策划筹谋多年,付出了大量的银子和心血,纪王今日超过一半的势力人脉都是她争取回来的,而你做了什么?要求齐王去争夺什么太子之位,你为他布置策划过什么?你说你全心全意为了他,为他牺牲多少,不就是牺牲了楚王妃之位吗?能随便牺牲的,就不是珍贵的,你都没把楚王妃之位看在眼里,谈和牺牲?” 褚明翠被她一通痛骂,气得几乎昏过去,怒瞪着齐王,“今日有她没我,你自己说。” 齐王拉住袁咏意,怒道:“好了,你闭嘴吧!” 袁咏意一把挣脱他的手,“你别拦我,你今天如果再偏帮她,我连你也打。” 齐王本来只是恼怒她说楚王妃,所以才出言拦阻,殊不知 第305章 不要再找我 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不知道怎么办。 最后,她叫侍女为她穿衣打扮,厚厚的粉遮蔽了发肿的眼圈,便命人准备轿子,她要出去。 且说宇文皓下班之后,就马上策马回府。 刚到路口,就被一人拦住。 他勒住马儿停下,见此人穿着酒博士的服饰,有些脸熟,似乎是悦德酒馆的酒博士,便问道:“什么事啊?” 那酒博士作揖上前,“小人见过楚王殿下,是一位叫顾司的少爷叫小人在这里等候殿下,顾司少爷说要请殿下过去,有要紧事。” “顾司少爷?”宇文皓皱起眉头,顾司这厮不是白天当值吗?这都没日落就出宫了?一出宫就喝上?**,糜烂。 “是的,顾司少爷请您务必去一趟。”酒博士继续作揖,“说是有要紧事。” “回他,便说爷有事,不去了。”他道。 酒博士连忙道:“殿下,顾司少爷说给您带了二十年的女儿红,请您务必去一趟。” 宇文皓露出不太高兴的脸,明知道最近他要做听话懂事的相公,早些回去陪伴娘子,还叫他去喝酒,这种损友要严厉呵斥,顺便,没收他的酒。 过分,二十年的女儿红得了也不早点告诉他,难怪一出宫就喝上了,得了这好酒,不当值的时候喝已经算他忍耐力惊人了。 他双腿夹马腹,豪气地道:“带路。” 酒博士带着他到了悦德酒馆,门口有人为他牵马,酒博士一路送他到厢房里头。 他一进去,门就被关上了。 房间里,充斥着酒香的味道,香得他没喝就已经酔了三分。 他走过去掀开帘子,“顾司,你竟然私藏好酒,该当何罪……” 罪字未落,他马上转身,脸色阴沉下来。 这酒馆是他和顾司常来,不知道他的脾气吗?这酒馆得掀了。 褚明翠快步上前,拦住了他,“我就说几句话。” 宇文皓往后退一步,尽量和她保持距离,神色不耐,“我们要说的话,早就说完了。” “就几句,说完之后,我绝不纠缠你。”褚明翠哀求地看着他。 宇文皓淡淡地道:“说,但是别靠近。” 褚明翠盈盈落泪,痴痴地看着他,“我已经和齐王提出和离,我始终忘记不了你,我知道你已经不喜欢我,可我放不下,即便齐王对我再好,我也忘记不了我们的往日……” 宇文皓打断她的话,“别说我们的往日,我们往日没什么,而且,从你嘴里说出的往日,本王总觉得变味。” 他觉得不能再留在这里,家里有一个醋坛子,打翻了之后,他别想有好日子过。 所以,说完这句,拔腿便要走。 褚明翠竟直接就抱住了他,把脸埋入他的胸膛,哭道:“不,不,你别这样对我,我不能忘记你,我跟了你,哪怕是做个外室做个奴婢都好,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计较,名分也不要了。” 宇文皓猛地推开她,怒道:“你以后别再来找本王, 本王不想让老元误会,本王和你在各自婚嫁的时候就已经毫不相干。” 第306章 如实告知 宇文皓出去的时候,揪起那酒博士就扔出去,再顺手抡起一张椅子,直接把柜台给砸了,吓得账房缩在底下,脸色都白了。 他策马飞奔回府,进了府中,也先不去见元卿凌,而是直接奔向鬼池沐浴洗头洗脸。 至于今日穿过的官服,扔不得,叫人拿出去用开水反复煮。 这事,他自然没打算瞒着老元。 所以,沐浴之后,他回了啸月阁中,拉着老元坐在罗汉床上,道:“今天褚明翠找了我。” 元卿凌就奇怪他一回来就洗澡,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嗯了一声,“然后呢?” “说她已经提出和齐王和离了……”他为安全起见,拉住她的手,把褚明翠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说完之后,举起手表真心,“我真是这样怒斥她的,绝没有虚与委蛇,敷衍一句都没有。” 元卿凌微笑,“我信你。” 宇文皓怔了一下,“我真的没有对她有过一句好话,都是斥责,而且也警告过她以后别再来找我,否则我会送她去见褚首辅。” “都说了我信你啊。”元卿凌拿起了旁边的绣花,这是她新学的,她要为孩子做一件衣裳,横竖长日无聊,多学一样活儿是好的。 尤其,缝针……强项! 宇文皓看着她平静的脸,有些慌了,“不,老元,你听我说啊,她抱过来的时候我是立刻推开,你别不高兴,真的,我没骗你,不信我们找她对质。” 元卿凌无奈地看 着他,“你是受虐狂吗?我都说信你了。” “真的?”宇文皓可不信,往日她反应可大了,“你以前都会很生气的。” 元卿凌放下针线,认真地道:“我以前生气是你瞒着我,但是现在你回来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做到坦诚相待,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宇文皓疑惑地看着她,“就是这样?” “否则还要怎样?”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讪讪地道:“换言之,你以前生气不是因为有女人靠近了我,或者是抱我亲我,是因为我没说实话?” “人家抱你,亲你,你懂得推开,那自然没什么问题,除非是你主动抱人家,亲人家,或者是人家主动而你没有拒绝,否则我想不出为什么要跟你计较这些事情。” 宇文皓心里咒骂汤阳三千遍,都是他带坏了自己,还说什么对女人说话要说一半真一半假。 他家老元是多通情达理的人啊。 汤阳害人不浅。 他一把抱住元卿凌,使劲地亲了几下,“早知道你不生气,我就不必一路提心吊胆了,都快吓出白头发来了。” 元卿凌轻笑,“我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不是,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宇文皓放开她,真是越看越满意,丑是丑了点儿,但是自家的媳妇,看惯了就好。 元卿凌这才道:“你回来之前,袁咏意已经收拾东西过来,说褚明翠和齐王大吵一架,都说到和离了,而且,褚明翠还打了齐王 和袁咏意一巴掌,整个人有点疯狂。” “圆脸丫头不是住在府中吗?”宇文皓记得她在府中住了有两三天了。 “是的,今日齐王过来了,把她带了回去,回去没多久,就气疯地过来了,这一次还都收拾了几身衣裳,说要住个够。”元卿凌笑着道。 “褚明翠出手打人啊?真是没办法想象。”宇文皓道。 “可不是?袁咏意被她打了一巴掌,打在耳朵上,叫我给她开药,说耳朵一直嗡嗡响。” 宇文皓不免叹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实在费解。” “求而不得,使人疯狂,你今晚拒绝了她,她或许会做出更偏激的事情来。” 宇文皓闻言,问道:“那以你对她的了解,她会不会对你不利?” 现在,他是什么都能往元卿凌身上去联系,但凡外头有人使坏,就觉得使坏的对象是他家媳妇。 元卿凌摇头,“不会,她其实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我说她做出偏激的事情来,也是有目的的,你不收留她,她不会离开齐王府,看看用什么手段吧,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尽,让齐王心软,心疼。” 宇文皓蹙眉,“你别说,老七这个人还真是心软。” 第307章 没点省心的事 元卿凌去了乾坤殿给太上皇请安。 太上皇问起了喜嬷嬷,元卿凌道:“休养中,褚首辅去探望过她,她精神了许多,至于外头也没人再敢说了。” “但是你无精打采的,怎么回事?”太上皇问道。 元卿凌才想起八皇子的事情,道:“我没事,皇祖父,如果皇后那边的人问起,八皇子为什么会有一副眼镜,您便说是您赐的。” 太上皇冷淡地道:“不必说,皇后不敢来问。” 元卿凌一怔。 常公公解释道:“皇后也是褚家的人那。” 元卿凌坐下来,看着太上皇,“皇祖父,褚首辅此人,您真的信任吗?” “有什么话要说?”太上皇瞥了她一眼,问道。 元卿凌有些茫然,“我只是觉得,以前我一直认为他是个野心家,我父亲静候去巴结他,被他挡在门外,他还让我父亲叫老五休了我,目的是要老五娶褚明阳,我第一次见他,也觉得他凶神恶煞的。” 太上皇扬扬手,命人关闭殿门。 常公公便出去守在了外头。 太上皇这才语重心长地道:“他一开始肯定是不喜欢你和你的父亲,你父亲是什么人,想必你心里有数,你这楚王妃是怎么来的,你心里也明白,他一直看好老五,怎么愿意老五娶静候府的女儿?尤其,你当时真的是恶劣得很,说一句丧德败行不为过。” 元卿凌心里自我安慰,说的是以前的元卿凌,不是她。 “他看好老五我倒 是不觉得,只是他两次想把褚明阳嫁给老五,惠鼎侯的事情,他也明显没有主持公道。”元卿凌道。 太上皇听了这话,笑了,“主持什么公道?他就非得要做个好人?你把他定性成什么人啊?他对喜嬷嬷好,就得对你们每一个人好么?他当初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父亲,少不了是刁难你父亲一下,老五媳妇啊,孤跟你说,他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但是也绝对不是君子,他是当朝首辅,手握很多人的生杀大权,别随便定性他为好人或者坏人,人有很多种,尤其在他这个位置上,必要时候连亲人都能牺牲,更莫说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元卿凌解释,“我只是觉得在惠鼎侯的这个事情上,他明显有偏帮,且极力想要护着他。” “因为惠鼎侯能干。”太上皇叹气,“你以为这满朝文武,找个能干的人这么容易啊?惠鼎侯是可惜了,坏在这上头,褚大惋惜的是朝廷失去了一个可用之才,惠鼎侯是他培养了许久的人,正当大用的时候。” 讲政治,元卿凌是真的不太懂。 但是,太上皇的意思,元卿凌是明白了。 对当朝首辅来说,一个对国家没有任何贡献的王妃受点委屈,比失去一个对国家真正有用的人,确实不值一提。 这就是他的想法。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时候,明知道一个人劣迹斑斑,却还是得重用。 “你 可以说褚大不仁不义,但是,他为北唐做了许多实事,每一位北唐安居乐业的百姓,都该感激他。”太上皇又道。 元卿凌迟疑了一下,“那您方才说,他支持老五……” “老五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但目前,他还缺经历点风雨,你应该开心。”太上皇意味深长地道。 元卿凌却开心不起来。 所谓的风云,其实就是磨难。 天下的女子,都希望自己嫁给一个大英雄。 但是当真的嫁了之后,心愿就很平淡了,只希望他平安,健康,安好。 至于能否建功立业,只要日子过得去,不是穷困潦倒得要饭,她觉得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是,这些话,元卿凌却不好在太上皇面前说出来。 因为,据她所知,太上皇也是看好老五的。 如今,三大巨头中,都是寄望老五。 只要他们催动一下,这事就能成。 她忽然就惆怅了起来,所谓的风云,到底是什么风云?以前觉得老五很能干,但是他们好了之后,总觉得老五没以前英明了。 或许是耽误于儿女私情。 她心虚地不敢看太上皇了。 第308章 又见到蛮儿 元卿凌不解,“这女子入府为奴却有孕了?谁的?” “老三的。”孙王妃叹息,“你可知道,这女子其实是魏王妃救的,她简直是恩将仇报啊。” 元卿凌连忙端正神色,“这到底怎么回事?二嫂你快跟我说说。” 她对魏王妃崔氏还是很有好感的,感觉此人素雅温婉,虽是崔氏大家族的人,却远没有褚家的那些咄咄逼人的威风。 而且,她去年怀上过一次,孩子六个月的时候胎死腹中,休养了许久,是最近才出来的。 孙王妃道:“这事,魏王妃也没跟我认真说,她伤心得不得了,说起就落泪,真真可怜,老三也是,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就对那女子情有独钟了,为了她,三番四次跟魏王妃吵,还说要娶她为侧妃,更扬言如果魏王妃入宫去闹他就休掉魏王妃。” 元卿凌咂舌,“天啊,这么严重啊?这女子长得貌美如花吗?” “花?这女子都三十了。”孙王妃哼了一声,“而且,她若是跟魏王妃站在一块,魏王妃能胜她十条街,要出身没有出身,要长相没有长相。” 元卿凌奇道:“那魏王看上她什么啊?” “活儿好呗!”孙王妃气得口不择言了。 元卿凌膛目结舌。 孙王妃讽刺地道:“否则不知道图什么,听魏王妃的侍女说,这个女人对老三是十分崇拜,总称赞老三,许是蜜汤灌多了,他自个晕乎了,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当年他们俩也是互相深爱的,爱个死去活来,本来魏王妃是早有婚约,老三偏要娶她,两人一起抗争,最终是在一起了,却又落得如斯田地。” 元卿凌听了也就是听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管不得,顶多是替那位魏王妃崔氏感到悲哀。 爱情最怕的就是走到这一步。 孙王妃走后,元卿凌便去看喜嬷嬷。 那个跛脚少年胡名在嬷嬷的院子里伺候,因为府中人手本来不多,嬷嬷往日是不需要伺候的,如今休养,身边需要个端茶倒水的人,绿芽被派到袁咏意那边去伺候了,绮罗则留守啸月阁。 元卿凌为嬷嬷检查了一下,确实没大碍了,便道:“这位龙太后的药实在是神奇,如果有机会,我也想拜见她一下。” 喜嬷嬷道:“龙太后不容易见,倒是江宁侯这边,劳烦王妃若是见着了,替老身多谢他。” “好!”元卿凌微笑,“我确实需要好好多谢他,他不远千里地给我带来了无忧散,我自打服下首辅给我的无忧散之后,整个人都舒适多了。” 听得元卿凌说起褚首辅,喜嬷嬷微微地笑了起来,神情竟是比往日开朗了许多。 元卿凌心知,也不说破,只叮嘱了几句便出去了。 刚好胡名端水进来,元卿凌叫住了他。 “王妃!”胡名有些惶恐,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了,”元卿凌看着他,觉得他比往日圆润了一些,“在府中可习惯?活儿重吗?” 胡名连忙道:“回王妃的话,一点都不重,小人要多谢王妃收留,小人如今每天有饱饭吃,很开心。” “那就好,”元卿凌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蛮儿,你还有见着吗?” 胡名摇摇头,“自打小人进了王府,就不再见过她了。” “那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元卿凌问道。 胡名想了一下,“南疆人在京城不好找活儿,她估计去码头那边扛大包了。” “她一个女子去扛大包?”元卿凌吃惊。 胡名苦笑,“总得活下去,若不去扛大包,只能去偷去抢了。” 元卿凌嗯了一声,“你忙活去吧。” “王妃,”胡名看着她,诚恳地道:“蛮儿姐姐不是坏人,小人在市井混了多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或许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她心眼不坏,请您如果见着她,别为难她。” 元卿凌温言道:“你放心,我没有要为难她。” 相反,是有些担心她。 对蛮儿她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的,因为蛮儿是南疆人,异乡人,在这里挣扎求存,使劲地要活着,其实和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是一样的。 那时候没别的盼望,只希望能活下去。 不过,因为她曾跟过褚明阳,所以大家都对她有敌意。 人总有遇人不淑的时候。 算了,她不想为了这件事情和老五再起冲突。 经过喜嬷嬷的这件事情,她也知道,有时候对方狠毒起来的时候 ,要你的命是没商量的。 在这个时代,仁慈,有时候真的会害死自己。 胡名猜得没错,蛮儿确实去了码头扛大包。 南疆人的身份,让京中富户贵族都避犹不及。 第309章 麻烦夫妇 阿四回去之后,把在码头看到蛮儿的事情告知了元卿凌。 元卿凌听罢,也颇为心酸。 在这个时代,女人一般不好抛头露面,蛮儿和一群大汉在一起扛大包,哪里止抛头露面了? 但是,她说了不理,也就没再问,只是叫阿四给她送了十两银子。 阿四翌日回来,说蛮儿不要,她硬塞给蛮儿之后就跑了。 元卿凌不语,“给了她就成了。” “王妃人真好。”阿四赞赏道。 元卿凌心里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好。 给十两银子,其实只是因为自己的内心负疚,想用这十两银子让自己释怀。 严格来说,她没有亏欠蛮儿。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同情心日渐消失,原先的元卿凌,也慢慢地变得铁石心肠起来,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她或许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可终将也变得不像自己。 宇文皓傍晚回来的时候,带着齐王一块回来。 他浑身充满怒气,回府之后就马上躲回啸月阁去。 元卿凌好奇地问道:“怎么了?见鬼似的躲?谁得罪了你还一脸怒气的?” 宇文皓坐下来喝了一大口茶,拉了元卿凌过来身边,好生抚摸了一番肚子,语重心长地道:“儿子啊,你给我记住,以后你如果敢跟你七叔一样没出息,我就一巴掌打死你。” 元卿凌拍打他的手,笑道:“什么儿子?就不许是女儿吗?齐王怎么得罪你了?” 宇文皓没好气地道:“这厮连续两日都到衙门里头 去找我,我这一大堆的正事被他缠得愣是一件办不成,这不,今晚还跟着我回来了,就在外头呢,带着衣裳来的,说今晚想在楚王府住。” “为什么啊?”元卿凌奇道。 宇文皓生气地道:“还能为什么?他跟父皇说了要和离之后,就不敢回去对着褚明翠了,一点出息都没有,都敢进宫去说了,还不敢回去面对。” 元卿凌道:“怕褚明翠哭哭啼啼吧?又或者,不想撕破脸,毕竟,曾经深爱到最后撕破脸都很难看的。” “有什么难看?不行就是不行,做人得讲究点原则。”宇文皓就是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好了,刚好袁咏意也在府中,就让他在这里住一晚吧。”元卿凌安抚道。 宇文皓睨了她一眼,“你往日可不喜欢他的。” 元卿凌老实地道:“现在也不喜欢,但是其实他这个人就是死脑筋,正如你所言,为了褚明翠,他一点原则都没有了,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宇文皓心虚了一下,“本王为了你也没了原则。” “你若没原则,我们之前就不会大吵一架。”元卿凌笑了,“再说,我们的情况和他们也是有分别的吧?至少你我都不会去做害人的事情,不至于存在是非黑白的情况,褚明翠不一样。” 宇文皓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做男人需要有点担当,别什么事都躲起来,既然都打算和离了,就爽快地把事儿办了,免得夜长 梦多。” 元卿凌再安抚一顿,才使得他愿意出去跟齐王吃这顿饭。 殊不知,宇文皓这里没什么了,袁咏意却跟齐王吵起来了。 袁咏意不知道他来了,所以和徐一阿四在院子里比试身手,袁咏意输给了徐一,下地的时候一个踉跄,徐一就冲过来扶了她一把,刚好,宇文皓来到,看到了徐一的手放在袁咏意的腰上。 他本来是满心窝囊,满心气愤,想要找个地方发泄的,见到这一幕,直接就大怒,“袁咏意,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难怪你总是躲到楚王府里来,竟是和徐一厮混在一起了。” 袁咏意本来兴致挺好的,听到这番嚷嚷,再看他一脸要吃人的表情,顿时沉下了脸,这个男人是白痴吗?在别人的府邸里说她跟男人厮混,他脸上就有光了? 她都不想搭理疯狗,转身就走。 齐王一把上前拉住她,怒道:“你解释。” 徐一摆手,想要解释,袁咏意冷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有火别冲我发,有本事回去冲褚明翠发去。” “你……”一句话刺中他的死穴,当下更是恼羞成怒,“你别仗着你懂得几招武功就敢对本王放肆,你信不信本王马上命人杖责你?” 徐一大惊,想起王妃被杖责那一次,觉得齐王是认真的,毕竟这些王爷都有些狠毒,连忙道:“齐王您别误会啊,属下只是扶袁妃一把,她没站稳,不是您说的厮混,您放心,属下 不喜欢袁妃娘娘这个类型。” 第310章 回去谈判 齐王气结,“你的语气,怎么像哄小孩一样?还给本王介绍正妃呢,本王的婚事,是要母后做主的。” 袁咏意笑了,明眸皓齿,酒窝迷人,“祖母说,男人都像孩子,哄哄就好,至于你母后……” 齐王怒了,“那也是你母后!” 袁咏意仿佛才想起他们的关系来,无趣地摸摸鼻子,“我不是正妃,不能叫母后的。” 齐王眼睛一眯,“你一直叫本王和离,现在又说这话,是不是你想做正妃?” 袁咏意问道:“做正妃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齐王想了一下,“至少,你和本王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有什么好?”袁咏意再问。 齐王看着她,“那你在府中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下人都听你的。” 袁咏意反问,“我现在在府中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下人现在不听我的吗?” “你可以陪着本王出席各种大小场合。” 袁咏意笑了,“我现在不能出席各种大小场合吗?” 齐王瞪了瞪她,“你是专门抬杠是吧?你不会不知道正妃和侧妃的分别,正妃是妻,侧妃是妾,名分就不一样了。” “妻也好,妾也好,都不会改变我就是我的事实。”袁咏意摆摆手,“我不爱做你的妻子,你最好找旁人去,至于关心你休不休褚明翠,倒是和我有切身利益,谁愿意府中有这么一个主母啊?我就不爱看到她。” 说完,她便 站了起来要走。 齐王一把拉住她的手,“别走,陪本王说说话。” 袁咏意道:“要吃饭了。” 吃饭皇帝大,这事耽误不得。 “就说几句,本王有话要问你,要紧的。”齐王端正了神色。 袁咏意只得在坐下来,甩开他的手,“你问就问,别拉手拉脚的。” 齐王也不跟她计较,问道:“那日我与她吵架,说起争夺太子这个事情,本王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的?你觉得本王要去争夺吗?” 袁咏意反问,“你想当太子吗?” 齐王摇摇头,“不想。” “想当皇帝吗?” 齐王听得这话,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连忙摆手,“快别胡说,这些话大逆不道,可不能说的。” “我就问你想不想吧,你认真想想,再回答我这个问题。”袁咏意道。 齐王摇头,“不用认真想,本王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不想,一点都不想。” “为什么不想?” 齐王诚实地道:“本王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看着她,淡淡地道:“本王这样说,你是否也看不起本王?” 袁咏意摇头,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温和,“相反,我会因为你有自知之明而高看你一筹,祖母常说,人贵自知,这就是教导我们,有多大的力量,就去做多大的事情,别异想天开,别好高骛远。” 齐王一怔,“你的意思,你是认同本王不去争夺的?” 袁咏意认真地道:“齐王,命很珍贵,每个人都只有一条 ,不要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更不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去做这些涉险犯难的事情,褚明翠不值得。” 齐王怔怔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平时那么莽撞粗鲁,怎么会懂得这些道理? 可见,袁家庭训甚好。 他眼神难掩落寞,“其实,本王入宫见母后,母后痛斥了本王,说翠儿……褚明翠是为了本王的前程着想,她认为,褚明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本王筹谋以后要本王成大业,本王不该撒小儿脾气,辜负了她的一番真情意,更辜负了她辅助之恩。” 他抬起头看她的时候,眼底已经有了光芒,“其实今天本王一直都不想回去面对她,出宫之后本王一直都自我怀疑,到底我是一个废物,还是只是有自知之明?她是真心为本王着想还是只要达成她自己的梦想?你给了本王一个答案,本王回去找她说,大圆脸,谢谢!” 袁咏意一直听着他说的时候都是姨母笑,最后一句,笑容顿时一收,脸色绷紧。 齐王却已经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施施然地走了。 宇文皓和元卿凌出来的时候,汤阳告知说齐王已经回去了,不在这里用膳。 第311章 伤势不碍事 汤阳听了这话,惊得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阿四走进来坐下,问道:“什么是活的?” “本王的儿子!”宇文皓骄傲地道。 阿四怔了怔,下意识地回头看汤阳,汤阳指了一下脑袋,示意王爷已疯。 元卿凌都气得笑了,“好了,好了,准备开饭。” “我大姐呢?”阿四问道。 “回了。”元卿凌道。 阿四没好气地道:“被齐王气糊涂了,他竟然说大姐和徐一有染,冲大姐发了一通脾气,也不知道大姐忍不忍得住脾气不揍他。” 宇文皓心情好得很,听了这话,睨了阿四一眼,“你这丫头片子,说得老七很弱似的,老七也学过武功。” “不是吧?”阿四吃惊,“那他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弱鸡?” 宇文皓耸肩,“不弱,至少能徒手捏碎一只鸡蛋。” “我能捏碎石子。”阿四说。 宇文皓笑了起来。 元卿凌好奇地问道:“齐王真学过武功吗?” “学过,皇家的儿子,哪个不得学?骑射武术都得学,老七也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不愿意学了,也不愿意动手。” 阿四诧异,“为什么啊?”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但是就是不爱动武了。”宇文皓道。 阿四不信,“都被揍那么多次了,真会功夫怎么会不还手?” “他不打女子。”宇文皓说。 从不打女子的齐王回了齐王府。 他一鼓作气,直奔褚明翠的屋中。 这两三天,褚明翠哭得厉害, 眼睛一直是肿的,见他进来,她也只是淡淡地抬了一下眸子,“是圣旨下来了吗?如果圣旨下来,我这就收拾东西走。” 她打心底是轻视他的。 不怪她轻视,事实上,他如果真敢入宫去说和离的事情,她都要高看他一眼。 但是,他不敢。 他在父皇面前,什么都不敢说。 这个懦夫。 今日一早还来找她,叫她入宫去说,可见他真是没胆到了极点。 齐王坐下来,看着她,“你好些了吗?” “多谢关心,我很好!”褚明翠冷冷地道,心底对他的跪舔厌烦极了,他们之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最终他都会来求和。 没有一点的骨气,倒真是越发像个废人了。 齐王微微点头,坐直了身子,眸光没有躲避,直视着她道:“既然这样,本王便直说了,今日一早本王入宫跟父皇母后说了和离的事情,父皇没表态,母后说不同意,但是,既然我们都做出了这个决定,也都认同这样纠缠下去,最后一定弄得很难看,所以,明日一早,本王和你一同去求皇祖父,只要皇祖父发话了,这事就能成,你愿意与本王一块去吗?如果你不去,本王自己去也行。” 褚明翠几乎有半响呼吸不过来,猛地看着他,喉咙里像是烧起了一把火,哑声道:“你说什么?” 齐王道:“你放心,既然本王承诺了你,就定会做到,不管父皇母后如何反对,只要能说服皇祖父,就 没问题了。” 褚明翠看着他的脸,有那么一刻的冲动真的想掐死了他。 别的事情,没见他这么有毅力有恒心,也没见过他较真过任何一件正事,却在和离上纠缠起来了。 “去求太上皇,你是认真的?”褚明翠问道。 齐王道:“认真,本王知道皇祖父不容易求,所以打算去找五嫂帮忙,只要五嫂一同帮忙说服,估计皇祖父会松口的。” 褚明翠心漏跳了几拍,恐慌从心底一直窜到脑袋里,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不能和离!不能和离!不能和离! 她在心底喊了几声,如今她的处境已经很难堪了,如果再和离回娘家,那她整个人生就废掉了。 但是,看着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的男人,她不愿意低头,不愿意服软一句,更不愿意把她不愿意和离这几个字说出口。 心里闪过千百种念头,想法,努力忍住冲过去扑打他的冲动,她垂下眸子,“我就不去了,明日你去吧,我在府中静候你的消息。” 齐王点头,“那好,本王明日先去,有结果了会过来告知你。” 说完,他起身走了。 褚明翠握紧双拳,心底,恨得如被毒蛇噬咬。 她为何失败至此?连这么一个窝囊的男人都要离开她? 第312章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但是,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在哭,身子颤抖。 齐王打了个手势,叫曹御医和袁咏意出去。 袁咏意这回倒是很识相,拉着曹御医要出去,曹御医放下了药粉,吩咐侍女,“这是止血散,撒在伤口上,稍稍包扎一下,过两天就能愈合。” 侍女已经吓得手足发软,接了药粉道谢。 齐王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坐在了褚明翠的身边,问道:“为什么?” 褚明翠把头侧过去,只一味地落泪,一言不发。 齐王看到她这样,心里也不太好受。 但是,他素来糊涂的脑子,这会儿倒是清醒了起来。 袁咏意那番话,其实惊醒了他。 因为,如果翠儿真的在乎他,不会强迫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不是穷困潦倒,他是堂堂亲王,他不需要去争夺什么,也能给她富足平顺的一生。 无人把他当做竞争对手,无人会去对付一个闲散王爷,她那么聪明,她知道,尤其,他还是褚首辅的外孙,当今皇后的嫡子,哪怕来日老大做了太子做了皇帝,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否则,难堵悠悠之口。 当然了,窝囊地说句,老大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她真不在乎他。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所以,他心底纵然难受,却还是继续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吧,从娶你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自是不能跟五哥比,我有自知之明,你喜欢的 始终是五哥,但是五哥辜负了你,你委屈嫁给我,我觉得日子久了我们会好的,成亲这一年,我们确实相处得也不错,相敬如宾,尚算恩爱,可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强颜欢笑呢?所以撇除一切,你也不必委屈,我也不必讨好,大家就各自安好吧。” 褚明翠转头过来看他,她真是没有想到,她已经割腕了,他还会这样说。 他的疼爱呢?他的宠溺呢?他往日对她的种种入骨深爱原来都只是欺骗吗? 她以为,只要她自残自伤,他便会飞扑而至,依旧把她宠入骨髓里去。 强大的落差,让她无法接受。 她更不能接受自己卑微如此,却换回这样一个冷淡薄情的结果。 对所有人的恨,对前程的茫然,对母亲暴毙的悲伤,对宇文皓爱而不得的痛,种种绝望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 她的脸很平静。 “和离,在你看来是势在必行了,是吗?”她轻声问道。 齐王眸色灰暗,“这也是你所愿,是吗?我成全你这最后一次。” 她沉默。 任凭心底的恨意肆意发酵翻滚。 最后,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伸出微颤的双手,身子也在颤抖,“抱我最后一次,我们好好道别!” 齐王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不了,你好生养伤,我出去了。” 他起身的那一瞬间,她眸子里寒芒一闪,面容陡然狰狞,飞快地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簪子刺进了他的胸口。 “ 那你就去死,我们一块死!” 声音,如同从地狱里传来一般的阴寒,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簪子被她飞快拔出,再刺进了他的腹部。 血飞溅出来。 齐王低头看着那簪子,这根簪子,是成亲第三天,他送给她的。 簪头是如意纹,刻有白首同心四个字。 他一低头,就看到雕刻的四字在眼前跳跃。 他脸上一点痛楚的表情都没有,也没有惊呼一声,他拔出簪子,血也跟着飞溅出来,他脸上是苍白的,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簪子的血迹,放置在她的面前,苍冷一笑,“保重!”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向门口。 褚明翠眼睁睁看着,眼底是空洞干涩的,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了,全身,是难以自拟的颤抖。 “宇文卿,你会后悔的。”她冷毒地说。 “不会,”他没回头,拉开了门,血滴了一地,“今天是我这辈子做过的决定里,最正确的。” 第313章 下旨议罪吧 皇后不知道怎么说,忐忑地看了明元帝一眼,见他脸色阴沉,便赶忙对太老夫人打眼色,请她说句话打个圆场。 太老夫人却冷硬地道:“皇上,皇后娘娘,齐王身为皇家子孙,却宠妾灭妻,翠儿虽冲动有错,可错不尽然在她,如今齐王因侧妃执意要和离,传出去实在是贻笑大方,有损皇家和褚家的颜面,还请皇上下旨,等齐王伤势好转,着殿上议罪且下旨不得和离。” 太老夫人这话绝无请求的意思,相反,有些咄咄逼人了。 甚至,她把皇家的颜面和褚家的颜面都连在一起说,这叫皇后陡然变色,大为骇然,猛地看向明元帝。 明元帝的脸色方才还很难看,听了太老夫人这话,他反而不生气了,甚至面上带了一丝微笑,道:“老夫人,稍安勿躁,这事朕会问个清楚明白,听首辅说,您的身子不太好,回去好生歇着,这儿孙的事情,自有儿孙的造化,您担心不来。” 说完,他起身走了,走之前,淡淡地看了褚明翠一眼。 太老夫人气得发怔,没想到明元帝连句安抚的话都没有,就这样走了,连她都没放在眼里。 明元帝出去之后,吩咐穆如公公,“传楚王和齐王入宫。” 穆如公公一怔,“皇上,齐王还有伤在身呢。” “死不去。”明元帝淡冷地道,若真伤势要紧,府中早来人禀报了,“还有,把此事告知太后,叫太后亲自过去一 趟。” 穆如公公领命。 皇后见明元帝走了,命人扶着太老夫人坐下,急道:“祖母,您怎么能这样跟皇上说话?这不是惹皇上生气吗?” 太老夫人面容颇为严厉,“皇后,这本就是你管教不严之过,纵得卿儿这般肆意妄为,竟为了侧妃休弃正妃,传出去,我褚家还有面子吗?你叫翠儿怎么做人?” 皇后不悦地道:“祖母,您这话本宫不爱听,别的不敢说,卿儿是绝对不会因宠爱袁侧妃而休弃正妃的,他已经入宫禀报过此事,本宫也怒斥过他,至于回去之后他们是怎么闹,本宫不知道。” 她转向褚明翠,声音不免清冷了几分,“但是再怎么,你也不该伤了他,若不是你做事过分,本宫就不信他会休你,还有,你方才对这皇上说那些话,岂不是叫皇上对老七生了嫌隙?你这是在害他,你们本就不该入宫这一趟,有什么事,命人通知本宫不行吗?” 褚明翠见皇上走了,便也就不再哭,跪着哀求道:“姑母,侄女不愿意和离,请您劝他打消念头。” “我褚家,不出弃妇!”太老夫人也冷冷地表明了立场,“如果齐王真要休妃,老身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皇后不禁心里犯愁。 她是褚家出来的女儿,本应事事以褚家为重。 可齐王是她的亲儿,要帮着褚家,就得重责自己的儿子。 她想来想去,不敢得罪太老夫人,只能是把满腹的气发 泄在褚明翠的身上,“你说你到底闹的什么事?卿儿以往对你百般的好,你偏惹得他生气,你老实告诉本宫,你到底做了什么?他说你与楚王私通,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褚明翠讶然,随即眼泪又滑落了,悲愤地道:“姑母,您这样说,是要逼死侄女啊。” 太老夫人生气得很,“皇后,你这话可真是失了分寸,哪里还有长辈的样子?翠儿是那样的人吗?她自小在宫里陪着你,她什么品行你不知道?那分明是袁家那小贱人说出来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的,老七傻乎乎的信了就罢,你也信?你是不是猪油蒙心了你?” 这殿里还有其他宫人,虽说都是心腹,可皇后到底是后宫之主,听老太太当着宫人的面训斥她,越发窝火,语气也不善了,“祖母,本宫现在是问问都不行了么?” 见褚明翠还在哭,她怒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都敢谋杀亲夫了,还哭什么?” “够了!”太老夫人怒喝一声。 皇后冷冷地道:“祖母,本宫说的是事实,连皇上都不管这事了,依本宫看您也别管。” 太老夫人哪里被人用这种语气对待过?当下站起来怒道:“好,这事你做母后的不管,便叫你父亲管吧,翠儿,我们走。” 褚明翠一直哭,但是心头却清醒无比。 此番入宫,若自己要不了一个说法,出去之后,定是不可能挽救。 第314章 识穿 皇后整个都松了一口气,她怕的就是老七落个宠妾灭妻的罪名,若坐实了这罪名,还真要到殿上议罪,那可就是自毁前程了。 所以,她也不管这事是真是假,连忙就道:“若还没圆房,怎么说得上是宠妾灭妻?这话传出去才是贻笑大方。” 太老夫人也不糊涂,看了褚明翠的脸色,便知道太后说的是真的。 不过,她不糊涂,却也糊涂了,如果不是因为侧妃,那齐王为什么要和离啊? 莫非,那袁侧妃说的话是真的?她和楚王之间,真的不清不白? 太老夫人的脸当下就沉了下来,碍于太后在场,不好说什么,只得先忍住这口气。 太后却没给太老夫人面子,淡淡地道:“老夫人,老身问您一句,这为妻者,因小事自寻短见又重伤夫婿,不知悔改更是恶人先告状,这种人,若在您的府中,该如何处置啊?” 太老夫人这面子还真是挂不住了,可也无从反驳啊,齐王夫妇当日这么要好,侧妃入门才多久日子?而且连房都没圆,再怎么也不可能硬拗说是宠妾灭妻的。 她只能是悻悻地道:“太后娘娘,老身是糊涂了,竟没问清楚便入宫来惊扰太后娘娘和皇后,只是,小夫妻两口子吵架是常有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不该轻易提休妻的。” “是和离,”太后随即纠正,神色冷漠,“皇家的面子是要的,但是,皇家的血脉也不容有失,齐王是 皇帝嫡子,若因夫妻小事闹矛盾就得动刀子动兵器的,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 她转头去看着皇后,“你的儿媳妇,也是你的侄女,这事你看着办吧,前程如何不打紧,小命得保着,府里已经来报了,腹部一刀,胸口一刀,若力道再重一些,这条命就保不住了,是你的娘家侄女要紧,还是你的儿子要紧,自个斟酌。” 太后说完便起身走了。 皇后没想到伤势这么要紧,本以为只是用簪子刺了一下流点血,却原来差点就伤了性命。 爱子心切的皇后一巴掌就朝褚明翠的脸打了过去,气得浑身颤抖,“若老七有什么事,本宫把你千刀万剐都嫌不够的。” 这一巴掌打过来,褚明翠便知道自己入宫的希望彻底落空了。 此事再无法挽救。 她眼泪一收,慢慢地站起来,扬起了冷毒嘲讽的唇,冷冷地道:“皇后娘娘放心,如果他死了,我给他陪葬就是。” 这一刻,她是真的万念俱灰了。 皇后神色大变,急怒道:“来人,给本宫掌嘴!” 太老夫人本来也不悦皇后动手打人,但是听得褚明翠说这句话,她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皇后叫人来掌嘴,她也不做声了。 皇后身边的姑姑上前抡圆了手,一巴掌抽在了褚明翠的脸上。 褚明翠跌在地上,不过是一巴掌,嘴角就渗出了鲜血。 她冷笑着,盯着皇后,充满了怨怼,再无掩饰的必要了,“当 初,是你哄骗了我,说祖父一定会支持立他为太子,可祖父从来都没这样说过,你所谓的亲上加亲只是为了得到祖父的支持,你好毒的心肠,你害我与……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太老夫人听了这些话,实在没脸面坐在这里了,她这一刻才明白,所有人对她的尊崇敬畏,事无大小皆找她来,是因为她真的糊涂,好骗,今日,褚明翠来找她,说了此事她连问都没问就信了,气冲冲地带着她入宫来。 她站起来,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皇后怒容满脸,厉声道:“来人,送她出宫去,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她踏入皇城半步。” 褚明翠冷冷地道:“我自己会走。” 她冷傲地转身,姿态狂倨地走出去,但是,她知道自己身后所有的依靠都在轰然倒塌。 她彻底成了无主孤魂。 她何去何从? 身后,萧索冷意席卷而上,她浑身颤抖,梦碎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就这样死了,她怎么甘心? 皇后气得脑仁儿发痛,褚明翠走后,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想起儿子还伤着呢,连忙叫人出宫去看。 而那边厢,宇文皓和齐王奉旨入宫。 宇文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趁黑打马入宫。 来到宫门,刚好齐王的马车也到了。 第315章 领班子 宇文皓安抚道:“你别嚎了,到了父皇跟前,他如果听到你一直嚎,会说你是懦夫。” 齐王都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哼哼唧唧地拖着脚走着,最后实在是受不住了,道:“哥哥,你背我吧。” “你伤口在前头,我背你岂不是更痛?”宇文皓见他这样,也犯愁了,怎么就这么忍不住痛呢? 想老元当初带着一身伤入宫,可都是这样硬撑过来的,老七还不如个娘们。 “宁可膈痛,也不愿意这样撕着痛。”齐王停下来了,无力地摆手,一张脸全白透了,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宇文皓只得背起他,这一背起来,齐王又“呀呀呀”地喊起来。 宇文皓问道:“能行吗?” 齐王艰难地回头看着穆如公公,哭丧着脸,“不如,你们抬着我走。” 穆如公公已经问过出宫传旨的宫人,曹御医回话说伤势没那么严重,胸口的还好,就是腹部伤口深一些。 所以,看到齐王这般,穆如公公不由得担心地问道:“御医是否没检查清楚?会不会伤及内脏了?” 齐王吸了一口气,“没伤及内脏。” 穆如公公见他这般,实在很难撑进去,便道:“那好,那就抬着走吧。” 没有肩舆,没有担架,抬着走就是一个人抬着肩膀,一个人抬着双腿,脑袋是沉下去的,嘴里,还得叼着灯笼手柄。 但是,这总比自己走好。 齐王看着漆黑的天空,灯火的光芒,不足以照亮宫中的 夜晚。 他只觉得一切仿若隔世。 就不知道走着走着,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尤其想到最后自己落了一身的伤,她还要先入宫告状。 “王爷,您走慢点,老奴这有点迈不开腿。”穆如公公是负责抬肩膀的,齐王的脑袋一直撞怼着他的裆部,走得快不是,走得慢也不是。 宇文皓停下来,道:“不行,这样走更累,老七,你忍着点,我扛着你走。” 他说完,直接就把齐王顶了上去,一手托住屁股,一手托住中腰,脚下使出轻功,飞快而去。 就这样,一路飞奔,到了御书房,刚好明元帝走出来松一下筋骨,便见他托着齐王来到。 他连忙要放下齐王行礼,明元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个跪着,托着他,没朕的旨意,不许放下来。” 宇文皓的手累得酸楚,本以为终于能放下,殊不知,这一来父皇就刁难了,不敢违抗啊! 他只得颤抖着腿跪下来,双手继续撑着齐王。 齐王要平衡,他的手就不能动,必须保持固定的姿势。 但是,跪着托举,何等的累啊? 上头被托举的齐王,因腹部疼痛,双脚和头必须垂下,才不至于使得腹部丹田用力,他的双脚,就这样垂在了宇文皓的面前,比双脚更近一点的,是两瓣屁股,几乎都垂到他的额头来了。 宇文皓心里叹气,遭殃了。 明元帝在院子里溜达,舒展筋骨,穆如公公则跟在 后头走,担忧地回头看宇文皓和齐王。 宇文皓的手,越来越低,身子都几乎被压垮了。 这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这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 他是直接半趴在地上,躬着背,用脑袋和背的力量去支撑齐王的身子,但是双手还是呈托举状,不能放下。 他已经喘气如牛了。 而齐王也觉得这辈子最难熬的就是这一个时刻,反而被褚明翠伤透了心,都显得不那么在意了,只盼着这一刻快点过去。 终于,明元帝走回到石阶前,淡淡地道:“进来吧!” 宇文皓啪地往前趴直,双手垂下,也不管齐王是不是会摔下来,反正双手是完全没了知觉,齐王是顺势跟着滑下来,依旧压在他的身上,但是,总算舒服多了。 歇了一会儿,哥俩相互搀扶耷拉着脑袋进去。 进去之后,明元帝已经坐在龙椅上了,一拍桌子怒道:“跪下!” “啪嗒”地跪下了四条腿。 明元帝眸色严厉,先冲宇文皓发火,“外头传你与齐王妃暗通款曲,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16章 五哥你真放得下吗 宇文皓惊得嘴巴都合不拢,“您……” 这真是怪事咄咄,父皇竟然会同意和离?而且,那口气多嫌弃啊。 “照办就是。”明元帝没好气地道。 自打她入门,就没消停过闹事,小事他能看在首辅的份上,视若不见,这纵容的后果就是无法无天,丢了皇家的脸不要紧,可她私下撺掇亲王们的不和,便再容不下她了。 当初她的名声可不是这样的,外头都说她温婉贤淑,堪称大家之风。 听听今天褚家老太太说的那句话,他已经是勃然大怒,褚家的脸真够大啊。 “父皇,”宇文皓收敛神色,连忙问道:“您的意思,是同意了老七的请求?” “能不同意吗?都兵戎相见了。”明元帝露出了为父的坚忍,“和离之后,各自婚嫁,对两家都是好事。” 宇文皓甚是崇拜,父皇这话说得真虚伪,虚伪得完全看不出虚伪,倒像是一番用心良苦。 “这事,七天之内办妥,办不妥,回来领罚,滚吧。”明元帝冷道。 宇文皓领命,进去找齐王,哥俩互相搀扶出宫去。 明元帝却还得批阅奏章啊,身为帝王,他除了有一张比旁人大一点的椅子之外,还有什么比旁人好? 皇帝都是短命的活。 穆如公公在旁边研墨,喜悦地道:“皇上看到齐王和楚王并未生出嫌隙,您可放心了。” 明元帝沉声道:“老五磊落,老七心思单纯,也幸亏是这样,若换做旁人,只怕 早就大打出手,便不打,从今往后也是勾心斗角,历朝历代,为女子兄弟反目成仇的,枚不胜举,所以,这和离一事,得抓紧了办,不能再叫她撺掇起风浪。” 穆如公公道:“皇上您今晚连夜传召两位王爷进宫,明知道齐王受伤也不许他坐肩舆,便是看准了楚王会护着他,尤其在殿前下跪托举那一幕,估计齐王这辈子都会记得,日后遇事,他会念及兄弟情分的。” 明元帝不语,脸色沉沉。 做皇帝不容易,做父亲也不容易,还得扮作坏人给他们设下闯关的难题,促进他们兄弟的感情。 可谁知道他用心良苦? 穆如公公又担心地道:“皇上,若齐王办不好这事,您真要再打他板子吗?” “这事他能办好,他府中有人。”明元帝摆摆手,示意不再说了。 穆如公公却暗自奇怪,楚王府有什么人能办这事? 那边厢,难兄难弟坐在马车上,宇文皓的马儿没骑了,叫侍卫打马先回府。 他半趴在马车上,虽然二十板子留了力,没之前熬三十大板那么痛,可打马还是打不了,也没办法坐,只能用老规矩半趴。 他半趴,齐王半躺,两人像天残地缺一般说着话。 “五哥,父皇真叫你帮我休妃啊?”齐王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当时跟父皇说,父皇还叫他滚蛋呢。 “是啊,说是不能伤了褚首辅的颜面。”宇文皓好生为难,这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妃,这褚 家便算是出了一个弃妇,怎么能不损颜面呢? “父皇为什么叫你办?他自个想法子不就成了吗?他脑瓜子可比我们好用。” 宇文皓稍稍撅起后面,尽量让疼痛减轻一些,哼哼了两声,“父皇若能想到不损褚首辅颜面的法子,今晚你哥哥我就不必受罪了,父皇怎么做都不对,更不能下旨,否则,褚首辅的脸往哪里搁啊?” 第317章 佩服佩服 这个问题问得宇文皓有片刻的发怔。 因为他自己都没想过。 当然,也没有必要去想,自打老元怀孕,他满心满眼就再装不下其他事了。 如今齐王问起,他怔愣了半响,觉得有些事情哪里有为什么呢?放下就是放下了。 “五哥,”齐王见他犹豫不说,便稍稍撑起身子,震惊地看着他,“你该不是还喜欢她吧?” 宇文皓白了他一眼,“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五嫂小气着呢。” “那你是不是还喜欢啊?”齐王问道。 宇文皓摇头,“不喜欢。” “你是怎么做的?竟然能这么快忘记她。” 宇文皓又想了想,他怎么做的?他什么都没做。 半响,他扬起了脸,光芒绽放,“因为有你五嫂了啊。” “就是说,有了另外一个人,就能忘记了?这个应该是用替代的法子,得找另外一个女人,是不是?”齐王若有所思。 宇文皓心里嘀咕,又没研究过。 但是表面却积极地道:“没错,你试试多些和圆脸丫头处,可能很快就会放下了。” 说起袁咏意,齐王唏嘘地道:“这一次多亏有了她带着曹御医回府,不然我这条命都未必能保住。” “是你五嫂叫去的。”宇文皓为元卿凌争夺功劳,老七一直都对老元有些偏见,关于这个问题,他要寸步不让,寸土必争。 齐王却没听进去,自顾自地说着,“其实,大圆脸倒是不错,她还贴心地要为我介绍王妃。” 宇 文皓忽然问道:“对了,你今晚要回去吗?” 齐王想了想,“回吧,估计有大圆脸在,她也不会怎么刁难我。” 宇文皓想说他躲在女人身后,有失男子气概,不过,罢了,这会儿他一身的伤,有个人能护着也是好事。 遂先叫车夫送齐王回府,再送他回楚王府。 元卿凌在府中焦灼难安地等着他,这忽然被传召入宫去,也不具体说什么事,吓得她连饭都吃不下,叫阿四到门口去看着。 等到亥时过,才终于见阿四飞奔回来,道:“王妃,回来了,王爷回来了,说是在宫里被打了板子,徐一正扶着他进来。” 元卿凌哎了一声,猛地站起来,手撑住腰便快步走出去,急道:“怎么又挨板子了?这宫就是进不得,进一次就伤一次,有仇似的。” 出到院子门口,就见徐一扶着宇文皓进来,元卿凌见他行走都不便了,眼圈一红,上前帮忙扶着。 宇文皓连忙就安抚,“没事,这一次就二十大板,留了力的,不怎么伤。” 元卿凌擦了一下眼泪,最近真是脆弱的很,动不动掉眼泪,“怎么会又被打板子了?因为什么事啊?” “还不是因为老七他们闹和离的事情。”宇文皓方才在宫里还很英勇,但是,这会儿见元卿凌心疼,他就后悔起来,就不该逞强的。 “他们闹和离打他们就是,怎么打你?”元卿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父皇就是偏心,嫡出的 儿子娇滴滴地护着,总拿老五出气。 人家夫妻和离,管老五什么事?偏得大晚上的叫他入宫去打一顿板子,真是欺人太甚了。 徐一把宇文皓扶到床边,宇文皓趴下来,徐一一手掀起衣裳,随即扒了他的裤子,阿四和绿芽连忙捂住眼睛一个转身,飞扑了出去。 宇文皓只觉得后背下半身凉飕飕的,惊痛回头,咬牙切齿地喝道:“徐一,滚出去”” 徐一怔了一下,“不疗伤吗?” 元卿凌真是哭笑不得,摆摆手,“徐一,你下去吧,打热水上来。” 徐一哦了一声,疑惑地看了看王爷那张要吃人的脸,真是觉得王爷越来越难伺候了。 徐一下去之后,宇文皓怒道:“徐一不能再留在本王身边。” 第318章 爱屋及乌的褚大 汤阳和元卿凌齐齐地看着他,皆是一怔。 元卿凌急道:“这怎么还有寄存的二十大板?父皇给你出什么难题了?” 宇文皓道:“父皇说,要尽快想个法子,让老七名正言顺地和褚明翠和离,但又要不伤褚首辅的面子。” 汤阳摇头,“这只怕不能不伤首辅的面子,出了弃妇,怎么都损面子的,谁管是和离还是休弃?” 宇文皓用下巴撑住脑袋,俊眉深锁,“本王如何不知?可父皇就是这样下令的。” 元卿凌犯愁了,“这和离本来就不讲究面子的事情,是两人过不下去了,但凡过不下去,就有怨恨,有怨恨的情况下还得顾忌什么颜面,真不好办。” 汤阳也道:“这一次真是无妄之灾,齐王夫妇和离,倒是楚王府的人遭殃。” 元卿凌也觉得很不公平,可有什么法子?这个世界本没绝对的公平。 三人都沉默了,绞尽脑汁地去思考。 涂了药酒,淤散了些,宇文皓也觉得舒爽许多,便站起来走动了几下,道:“好多了。” 元卿凌扶着他,担心地道:“这一次是打得不重,可若这差事办不妥,二十板子可不好受。” 宇文皓安慰道:“别太担心,这事起码还能拖个几天的。” “拖几天你有法子?”元卿凌连忙问道。 宇文皓看着她,道:“法子倒是没,不过几天之后,我这伤就不碍事了,再挨二十大板也撑得住。” 元卿凌顿时哭笑不得。 三 人惆怅万分。 门口,探着进来一颗脑袋,是徐一那张忐忑不安的脸,他弱弱地道:“叫首辅出面不就行了吗?他自个办这事,就准伤不了他自个的面子,就算伤了,也是他自个有苦自己知,怪不得任何人。” 宇文皓还没怒斥他,汤阳就道:“你这话说得轻巧,褚首辅怎么会愿意办这事?谁去张这个嘴?你去吗?” 徐一缩了缩脖子,道:“叫喜嬷嬷说啊,横竖如今褚首辅总是过来咱王府找喜嬷嬷聊天吃茶的,行不行的,说一说有什么打紧?不行再想其他法子啊。” 三人交换了一个神色,皆是一喜。 汤阳赞赏地看着徐一,“你的脑子倒没完全糊涂。” 元卿凌马上道:“我明天去找喜嬷嬷说这事,不过,如果她不愿意,咱不能勉强她。” 徐一苦口婆心地道:“说一句就能免了二十大板,划算,若喜嬷嬷不愿意,王妃用御杖强迫她就行。”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我看你是欠御杖的教训,这事本是讲究自愿,又不是她分内的事情,她若帮忙,我很感激她。” 徐一心情有些抑郁,他也有好多事不愿意做的,不还是叫他做了吗?王妃有时候做人也很双标的。 元卿凌大半夜没睡得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宇文皓倒是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一会,伸手抱她的时候,她却坐起来了,他醒来,问道:“怎么了?” 元卿凌伸手把长发拢了一下,望着 他,眼圈红了,“心疼你。” 他长臂一伸,把她拖下来抱入怀中,笑道:“傻瓜,不必心疼我,这苦我能吃。” “我就是心疼。”元卿凌趴在他的胸口,哽咽地道。 他们在一起到现在,也就半年左右的时间,但是从遇刺到现在被打板子,中间受过多少次伤了? 他的身子骨就没好的时候。 宇文皓抚摸着她的头发,“有你这句话,我吃再多苦,受再多的板子,都不觉得委屈。” 他伸手扶好她平躺下来,“别这样趴着,小心压到肚子。” 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侧身抱着,亲了她的唇一下,柔声道:“睡觉,别胡思乱想,天大的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 元卿凌望着他的脸,想起兄弟之间的差别对待,心底依旧是意难平,可罢了,齐王现在也很可怜,这事怪不得齐王。 第319章 孕中多思 那边厢,喜嬷嬷听得底下的人说褚首辅来的时候,就先亲自备下了茶水,还特意吩咐胡名叫厨房弄两道小菜,这会儿过来,多半是还没用饭的。 褚首辅来到,与她先喝了一会儿茶,饭菜便做好端了上来。 褚首辅来这么多回,第一次留下用饭。 伺候的是胡名,他郑重其事地给胡名打赏了一锭银子,惊得胡名都不敢伸手去要。 喜嬷嬷笑道:“还不多谢大人?” 胡名连忙道谢,褚首辅着他退出去,坐得仪态笔直。 第一次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吃饭,怎么也得多给点小费,这是男人的面子和讲究。 喜嬷嬷微笑道:“这菜不是我做的,如果知道你要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两道。” “往后机会多的是。”褚首辅看着她,依旧是不苟言笑,只是眸光明显温和许多。 “是!”喜嬷嬷微笑道,“那吃饭吧。” 褚首辅看着她,“你还没叫人给我下过帖子,先说事情,不然这顿饭没办法吃得踏实。” 喜嬷嬷便给他倒茶,“不吃饭那就再喝口茶。” 褚首辅喝了一口,“喝了,说吧。” 喜嬷嬷无奈地看着他,“你这样叫我怎么说?我都张不开嘴。” “有求于我?”褚首辅便问。 喜嬷嬷点头,“是的。” “楚王妃叫你求的?”褚首辅不愧是褚首辅。 喜嬷嬷继续倒茶,“不算是王妃求,是我自己的意思。” “就说是她求的怎么了?她求老夫,老夫受得起。”褚首辅霸气地道。 喜嬷嬷看着他,放下了茶壶,双手也垂下,道:“那好吧,我便直说了,齐王夫妇要和离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知道!”褚首辅淡淡点头。 “你什么意见?”喜嬷嬷轻声问道:“会不会觉得难堪?” 褚首辅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一双明锐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是在关心我的想法吗?” 喜嬷嬷想了一下,“算是。” 褚首辅笑了起来,这老头笑起来着实不怎么温和,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不管我什么意见,你说你的意见。”褚首辅道。 喜嬷嬷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这事已经闹到皇上跟前了,太老夫人和齐王妃入宫去过,皇上是什么意思,我不清楚,但是如果和离是最终的结果,那我认为这事你来办是最妥当的。” 褚首辅嗯了一声,“吃饭。” 他首先拿起筷子,给喜嬷嬷夹了一块排骨,“多吃点,补身子。” 喜嬷嬷看着他,迟疑了一下,“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褚首辅催促,“吃饭吃饭。” 喜嬷嬷无奈地看着他,“你这不表态,我吃不踏实。” “需要表什么态?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办,我还能说什么?”褚首辅看了她一眼,他惧内。 “那你是同意了?”喜嬷嬷怔了一下,问道。 褚首辅道:“我欠楚王府两次人情,如果这事我来办能叫大家安心,我办便是。” 喜嬷嬷松了一 口气,又问道:“你怎么欠楚王府两次人情?” 褚首辅吃着饭,含糊不清地道:“楚王妃不救了你两次么?” 喜嬷嬷一怔,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瞬间涌上了泪意,伸手擦了一下,掩饰般道:“吃饭。” 褚首辅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从哪里抖搂出一条手绢递给她,“把眼泪擦一下,以后别轻易落泪,伤了眼神,得知道保重自己,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不得轻忽,这一辈子,许就这么些日子处着了。” 她接过来擦了一把眼泪,“哪里来的手绢?你一老头怎么带着这么艳丽的手绢?” “给王妃送了一双虎头鞋,这是拿来包虎头鞋的。”褚首辅说。 喜嬷嬷忍不住笑了,“你叫人做的虎头鞋?听说你来一次就给王妃带一次礼物。” “得带点,拿人手短,我每次来带点小玩意,不花什么银子,但是尽了人情,她就不好嫌弃我常来。”褚首辅头头是道地说着。 第320章 说起悦德酒馆 齐王府那边,倒是十分平静。 袁咏意陪着齐王,本是要护着他,免得被褚明翠来找麻烦。 但是褚明翠竟然出奇的安静。 这天,褚首辅命人送来一封信,褚明翠看了之后,便出门去了,到傍晚才回来。 回来之后,就直接去找齐王。 袁咏意十分警惕,拦着她不许她进去。 褚明翠看了袁咏意一眼,温和地道:“你放心,我不是要伤他,有你在,我也伤不了,我只是要跟他说几句道别的话。” “道别?”袁咏意一怔。 褚明翠眸色有些哀伤,轻叹道:“是的,祖父命人给我送了信,赞成和离的事情,等这事办好了,我就会走,只是,我伤了他,终究是我的不是,我来跟他道个歉,也免得日后谁欠着谁。” 袁咏意深信一个人不会无端改变,但是她话这样说,且她如今还是王妃的身份,不放她进去,着实不是太好。 她道:“那你进去吧,介意我在旁边吗?” “不碍事。”褚明翠竟对她福身,倒是叫袁咏意十分意外。 齐王在静养伤势,见她来到,马上防备地坐了起来看着她。 褚明翠见到他这个反应,眸子越发黯然,静静地走过去,轻声道:“别怕,我不会再伤你。” 齐王看向她身后的袁咏意,袁咏意冲他微微点头,他便对褚明翠道:“坐吧。” 他是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但是,褚明翠却直接在床上坐了下来,齐王下意识地就往里头挪了 一下,看着她的双手,唯恐还拿了一根簪子。 褚明翠看着这一幕,道:“其实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胆子太小,懦弱。” 齐王不做声,他确实如此,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她认识他第一天就知道。 褚明翠继续道:“但是,其实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你是什么人,便做什么样的事情,这原本是应该的。你或许觉得,我曾经有意思说你配不上我,其实不是身份上的配不上,而是野心,我不否认我有野心,我嫁给你,确实是因为你是皇上嫡子,姑母也跟我说,得知了祖父的心意,祖父是有心要扶持你为太子。” 他对她的直白感到意外,定定地看着她。 褚明翠冲他一笑,“是不是很失望?我们在一起,你失望了,我也失望了,可见我们真是怨偶,祖父说得对,我们应该和离的。” 齐王哑声问道:“他同意?” “同意。”她静静地道,“所以我今晚前来跟你说这一番话,希望我们能清楚明了自己的心意,你说你知道我不爱你,没错,我确实不爱你,我心里爱的,一直都是你的五哥,他也知道。” 袁咏意在旁边听到这话,顿时出言阻止,“王妃,这话你不该说。” 这女人恶劣,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离间齐王和楚王的兄弟感情。 齐王脸色灰暗,“让她说下去吧。” 袁咏意着急,瞪了褚明翠一眼。 褚明翠脸上有梦幻的 色彩,“从我十岁那年开始,我便梦想着一个婚礼,新娘子是我,新郞是他,元卿凌说她十三岁就爱着他,可我比元卿凌更早,如果不是因为你是皇上的嫡子,如果不是因为你母后的那番话,我不会舍得放弃他的。他有否跟你说过?前几天我去找过他,在悦德酒馆里头,我与他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我才知道原来他心里还有我,他希望我与你和离,他会娶我为侧妃,哎,我本应该是他的正妃啊。”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眼角余光能看到他惨白的脸。 袁咏意一手拖她起来,厉声道:“好了,你闭嘴,出去。” 褚明翠看着袁咏意,轻声道:“袁侧妃,这事他应该知道,毕竟,你也知道我与皓哥哥私下见过的事情,其实你应该告诉他的。” 齐王猛地抬头看着袁咏意,“你知道?” 袁咏意急道:“我知道什么?这是她胡说八道,你别上当,他要离间你和楚王的感情。” 褚明翠苦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离间的?我也不会嫁给楚王为侧妃,我若要嫁给他,他便只能有我,可元卿凌已经怀了孩子,我也不忍心叫他妻离子散,罢了。” 第321章 这种人是多恐怖啊 袁咏意听了这些话,心中既喜且忧。 忧的是楚王和褚明翠真私下见过面却没告知齐王。 喜的是楚王显然是被骗过来的,且最后发现被骗还发了一通脾气。 只是这样回去跟齐王说,齐王会否没有嫌隙? 袁咏意想了想,也拿不定主意,便直接去找元卿凌。 元卿凌气得胃都抽筋了,杏眼圆瞪,“都要走了,还这般搅和他们兄弟,真是祸水。” 袁咏意也是很生气的,道:“若不是看在她要走的份上,我早就出手了,只是免得横生枝节,打伤了她,她赖着不走就麻烦。” 元卿凌看着她,道:“这女人满肚子的坏水,你打了她,不知道她会想什么毒计来对付你。” 想起在宫里那些恶人先告状的话她都说得出来,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已经登封造诣,无人能及了。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编造一些谎话去骗他?”袁咏意惆怅地问道。 元卿凌摇摇头,“不,你就如实告知吧,这事不难调查,如果你骗了他,他会连你一同生气。” 袁咏意恨声道:“那褚明翠就是希望他生我的气,临走之前,还说此事我早知道,她除了要离间齐王兄弟,还要离间我与齐王。” 元卿凌不由得心头冷寒,说褚明翠是一条冰冷的毒蛇,一点都不为过。 “你回吧,免得他知道你来过我这里,到时候还更生疑。”元卿凌道。 袁咏意觉得也是,便连忙走了。 至于褚明 翠,她与齐王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就回了屋中坐着。 她长久没有动弹一下,如同一尊石像。 祖父命人送了信来,彻底断了她的后路。 她不可能再留在齐王府了。 曾经鄙视嫌弃的人,如今便是再珍惜,也珍惜不回来了。 她其实知道,从去找太祖母入宫那一刻开始,一切就是徒劳了。 拼着这股劲去闹,除了心存一丝丝希望之外,也想叫那些人恶心一场。 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如今,她最恨的就是元卿凌和齐王宇文卿。 她曾也对宇文卿有过愧疚,可如今想想终究是太天真了。 那个说永远不变的人,不过朝夕功夫,已经不愿意再宠着她了。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错,什么是可靠的?只有权势。 挑拨齐王与宇文皓,她知道一定会成功。 齐王这个人平时看着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其实,他心眼很小。 她料定宇文皓不会把悦德酒馆的事情告知齐王,不管调查如何,他们曾私下见面,而也瞒着了他,他一定会生气。 宇文皓看似随和,但是其实他最讲究原则,是非对错都很有坚定的界限,齐王会因为恨意而一直纠缠刁难,终究会触及宇文皓的底线。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渐渐地扬起了一丝凄美的笑,喃喃地道:“皓哥哥,只要你们兄弟不来往了,他便妨碍不了我们。” 她伸手抚摸镜子,笑容逐渐放大,竟至如痴如醉。 袁咏 意回去之后,便把打听到的事情,如实告知了齐王。 齐王听了之后,只是沉默不说话。 袁咏意拉椅子过来坐下,道:“谈谈?” 齐王抬头,“谈什么?” 袁咏意直视他,“你在意这事吗?” “不应该在意吗?”齐王反问。 第322章 孙王寿宴 齐王看着她,“你晚上去把五哥请过来。” “做什么?”袁咏意问道。 齐王道:“与其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还不如我们先走一步,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袁咏意大大咧咧,却也是心思细密的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你是要如她所愿,跟楚王翻脸然后看看她要做什么?” 齐王赞赏地看着她,“你倒是聪明,不过,只猜对了一半,我确实想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如愿与五哥翻脸,她的目的就达到了,不会再拖着和离的事情,我想快刀砍乱麻,她留在府中多一日,我就总觉得她要再生出点什么事来。” 袁咏意笑笑,“又或者,你是怕自己心软?” 齐王伸手拉了一下被子,淡淡地道:“嗯,也怕。” 袁咏意点头,“那好,我亲自去一趟,跟楚王妃姐姐说明白情况。” “你直接跟五哥说就行。” 袁咏意吞了一下口水,“我还是比较喜欢跟楚王妃姐姐说。” 齐王笑了,“你就那么怕我五哥吗?” 袁咏意嘀咕道:“这和怕不怕没有关系,女人和女人总归是好说话一些的。” 她说完就出去了。 袁咏意这两天都是这般来回奔波,元卿凌也是提心吊胆地等着她来。 齐王这个人她知道,但凡是褚明翠的事情,就特别容易犯糊涂。 宇文皓很重视这个弟弟,她真怕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啊。 这等到焦灼难安的时候,袁咏意 来跟她说了齐王的想法,元卿凌都几乎不能相信,再三问了袁咏意,得到肯定的答案,才叹息道:“不得不说,父皇这一次是真英明啊,若没有他们兄弟入宫那一次的患难与共,齐王未必就不会心生嫌隙,这二十大板,算是值了。” 若说元卿凌之前还有些怨气皇上的偏心,这一次是真的佩服了。 高瞻远瞩,老奸巨猾。 宇文皓的脚步声响起,袁咏意就夹着尾巴跑了。 宇文皓只感觉一阵风从身边掠过,怔了怔,摇着头进去,“圆脸来做什么?” 元卿凌站起来含笑看着他,“请您老人家去唱戏。” “唱戏?”宇文皓摆手,“不爱听,也不爱唱。” “这台戏,还必须得你去。”元卿凌为他脱了外裳,拉着进去,说了具体情况。 宇文皓听罢,脸色沉得像锅底。 他当初怎么就瞎眼了呢? 当天晚上,楚王宇文皓来到齐王府,兄弟二人吵得很凶,楚王临走的时候,还砸了东西。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齐王府。 褚明翠披着外裳,坐在廊前的栏杆上,双脚吊下去,寒风飕飕,她已经不觉得冰冷,发出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廊前风灯微黄,照影在她苍白瘦削的脸上,她半边脸是笼在在圆柱的阴影里头,这笑便显得瘆人。 她笑着,痴痴地看着那院子里空荡荡的地方,“皓哥哥,你等着我,只要元卿凌一死,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嘴里发出一种 奇怪的笑声,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和方才的银铃笑声形成巨大的对比。 屋顶上,有一道黑影静静地坐着。 是袁咏意,她不放心褚明翠,总觉得此人阴毒,不知道会再做出什么事来。 褚明翠这句话,尽收她耳中。 她眸色陡然阴寒,有片刻的冲动,想立刻杀了褚明翠。 翌日,她去了楚王府,把这句话告诉了阿四,道:“最近王妃出入,你最好都跟着,千万别掉以轻心。” 阿四恨得牙痒痒,“她还想杀了王妃?她怎么不去死啊?她还有脸活着?” 袁咏意道:“总之此人不死,终究是个祸患,你多个心眼没错,别叫她钻了空子伤了王妃。” 阿四问道:“要不要告诉王妃?” 袁咏意想了一下,“告诉王爷吧,别告诉王妃,免得吓着她。” 第323章 她说什么 元卿凌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她笑容甜美如同天使一般,可一眼看过去便觉得毛骨悚然,叫元卿凌心底顿时生出寒意来。 宇文皓没看她,牵着元卿凌的手便进去。 孙王身穿一袭湖蓝绣蟒袍锦缎衣裳,腰间缠金玉带,勒住圆圆的肚子,他坐在正座上,听着孙王妃在说话,眼神有些闪烁。 孙王妃是站着的,气场有些强大,相反,孙王显得弱小,可怜,无辜,而肥胖。 看到宇文皓和元卿凌进来,他眸子闪了一下,连忙道:“快别说了,客人越来越多了。” 孙王妃转身,见是他们,连忙上前拉住元卿凌的手,“怎么才来?还以为你们早一些过来呢。” 元卿凌笑道:“拾掇久了,就迟了。” 孙王妃拉着她到一边去,压低声音道:“这齐王妃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来了?” 元卿凌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呢?我也不知道她来啊。” 孙王妃尴尬地道:“我没想着她来,还跟公主她们说了,齐王府估计来的就是袁侧妃,所以齐王府的主座,我就安排了袁侧妃。” “现在命人再布置不就成了?”元卿凌道。 孙王妃讪笑,“可袁侧妃也来了。” 元卿凌想着如果袁咏意和褚明翠坐在一块,那可真是热闹的。 “算了,别纠结,来了就来了,二哥的寿辰,难道还能闹起来不成?”元卿凌安慰道。 孙王妃横眉竖眼,“这寿宴我花了不少心思,若 敢闹事,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元卿凌笑着道:“应该不会……吧,好了,你快忙你的去吧,我给二哥祝福几句。” “去吧,去吧,说几句好听的。”孙王妃眉开眼笑。 元卿凌看了孙王一眼,小声问孙王妃,“二哥怎么比之前还胖了一些?” 孙王妃没好气地道:“你那时候还哄我说他暗地里发奋,是啊,他暗地里发奋研究吃的,算了,今天说了不生气的,他爱吃就吃,今天特殊。” 孙王妃?了一下她红色的衣裳,扶了一下发髻,转身出去忙活了。 宇文皓和孙王也在说话,孙王如今特别有地主家的傻儿子的风格,说话慢吞吞,仿佛好久没回过神的样子。 元卿凌含笑上前,“二哥,今天寿宴的菜都有什么啊?” 孙王整个人陡然精神了起来,眼神儿能掐出水般的温柔,“菜单都是本王亲自定的,有龙凤呈祥,凤凰趴窝,仿膳饽饽,花菇鸭掌,绣球干贝,金丝烧麦,酥卷油手,凤凰展翅,金钱吐丝,龙井竹笙,罗汉大虾,至于甜品,有双色豆糕……” 元卿凌听得他还要没完没了地数下去,不由得连忙打停,“天啊,您还真是倒背如流。” 孙王露出王之微笑,“论吃,本王天下无敌。” 元卿凌竖起大拇指,“您了不得啊。” 宇文皓神色淡淡地道:“你还没赞过本王了不得呢。” “您自然了不得,娶了好媳妇。”孙王羡慕地道,“ 你二嫂太凶了。” 宇文皓叹道:“二哥,媳妇这个东西,你看我好,我看你好而已。” 元卿凌气得笑了,“不管你们,我出去找一下袁咏意。” “我陪你!”宇文皓马上站起来。 元卿凌道:“不用,叫阿四陪着我就行,阿四在门口呢,你陪二哥说说话吧。” 孙王双手笼在袖袋里,道:“不用,本王想一个人静一下。” 他袖袋里头有一个燕窝饽饽,已经藏了许久了。 宇文皓跟着元卿凌出去,褚明翠在这里,他就的寸步不离地盯着元卿凌。 两人站在廊前,看到几位公主也来了,而褚明翠上前打招呼。 这远距离,元卿凌才打量着褚明翠。 她身穿一袭玫瑰红绣折枝堆花襦裙,织锦斗篷,梳着凌云髻,簪云鬓花颜金步摇,行动之间,贵气尽显,又不失女子风情。 她再反观自己,着一袭宽松绯色百褶裙,披着一件厚重的大披风,暖和是暖和了,却一点美感都没有,披风张开,能藏两个老五。 第324章 魏王来了 宇文皓觉得袁咏意的话有些蹊跷,正欲询问的时候,却听得宇文龄惊呼,“天啊,三哥竟然把那个女人带来了。” 众人连忙看过去。 只见魏王身穿一袭青色锦缎衣裳,脚蹬黑色靴子,身躯凛凛,相貌不凡。 他身边带着一名女子,身穿织锦软缎襦裙,狐裘披风,梳着乌蛮髻,簪蝴蝶纹步摇,带金镶玉耳环,脖子上还挂着一串成色很好翡翠宝塔珠,粒粒圆润光滑。 只是,女子的容貌着实普通,眉毛很短,眉尾是画上去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扁平鼻子,薄嘴唇,下巴方方,若说唯一出挑的,大概就是那一双眼睛了。 眼睛不大,但是眼底泛着水盈,带着几分朦胧凄楚,我见犹怜。 魏王带着一个名分未定的女子出现,这倒是叫孙王妃好生为难。 他们夫妻的事情,早就在皇族里头传遍了,想着他也总不该会这么荒唐真要娶她为侧妃。 没想到如今直接带她出席孙王的寿宴了,这是不是等同宣告他要娶她为侧妃的决心了? 他知道旁人侧目,女子也显得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往魏王身边靠拢。 魏王便执着她的手,目不斜视,大步地走了进去。 旁人可不理会,但是,元卿凌和宇文皓等人就站在廊前,魏王要进去给孙王祝寿,势必要碰到。 若宇文皓和元卿凌退开,就明显是给魏王难堪了。 所以,两人只能站定,冲魏王微笑。 “三哥!”两人异口 同声地道。 魏王微微颌首,“你们也来了?” 他对旁边那女子道:“故知,这是五弟和五弟妹。” 宇文皓和元卿凌闻言,皆是一惊。 她不是正妃,就算娶了入门为侧妃,也不好叫一声五弟无弟妹吧? 更何况,她还是个名分未定的人呢。 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倒是那女子懂得礼数,福身道:“见过楚王,见过楚王妃。” 元卿凌只得道:“不必多礼了。” 魏王有些不高兴地看了元卿凌一眼,然后拉着那女子的手进去了。 片刻,听到孙王的骂声,“你胡闹!” 然后是魏王义正辞严的声音,“只等七弟和离,本王也会提出和离,到时候会娶故知为正妃,二哥说什么都好,弟弟绝不会改变主意。” 元卿凌和宇文皓又对望了一眼,怎么回事?和离成风了吗? 孙王妃快步进去,顺带把元卿凌给拖了进去。 孙王妃把门关上,瞪了孙王一眼,压低声音道:“有什么不能明日再说?外头都是宾客,你是要丢自己的脸吗?” 孙王气得哆嗦,指着魏王对孙王妃道:“你不问问这小子干了什么好事?他竟然要休妻。” 孙王妃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别说了,是不是要嚷得人人都知道?” 孙王妃回头看着元卿凌,“你劝劝老三。” 元卿凌啼笑皆非,她怎么劝?她和魏王一点都不熟啊。 那位叫故知的女子拉着魏王的手,垂下了盈盈的 眸子,“我回去请王妃来,王爷别置气。” 魏王竟是一手抱着她的腰,倔强地瞪着孙王,“本王今天非得要她在这里,她怀了本王的孩子,就算不是正妃,也是侧妃,你如果容不下她,就别认我这个弟弟。” 魏王的母妃是第一位贤妃,魏王刚出生没多久,贤妃就薨了,明元帝便把魏王交给孙王的母妃静妃娘娘抚养,故此,兄弟二人十分亲厚。 “你……”孙王气得脸上的肉都在发抖,“你是要气死母妃。” “我自会跟母妃解释。”魏王撇嘴,“而且,母妃只会高兴,因为她很快要抱孙子了,免得她总是羡慕贤母妃。” 这话说得元卿凌十分尴尬,她如今站在这里,尴尬程度仅次于那位故知姑娘。 第325章 走水的齐王府 元卿凌回头看看没人进来,便道:“那你跟我说说当年他们的事情。” “他们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绿芽这个糊涂蛋。”宇文皓伸手擦了一下她的脸颊,她今天淡施脂粉,但是显然绿芽没用心,脂粉都没晕开。 “我自己上妆的。”元卿凌看看自己,觉得今天自己很寒酸,不过,大肚子的女人,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说吧,我想听。” 宇文皓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拿起小几上的核桃捏开,给元卿凌挑核桃肉,道:“当年三嫂本来说了人家的,殊不知三哥见了她一眼,就入迷了,非得缠着静妃娘娘去求父皇,说要娶崔家小姐为妻,崔家在京中也算是望族,三嫂的未来夫婿又是安郡王府的,怎可作出悔婚的事情来,此事便僵持了许久,三哥竟然去找三嫂的未婚夫挑战,说谁胜了才可娶三嫂,为了比武,三哥日夜训练,我那时候也陪着三哥比试,我这辈子从没见过他这么认真。最终,他赢了,可这只是他和安郡王世子的私下约定,这个结果,两家都不认同的,所以,三哥是白忙活了一场。” 元卿凌问道:“那然后呢?” 宇文皓笑了笑,“然后三哥竟然闹起了绝食,真的是五天都不吃一点东西,只喝水,可父皇没心软啊,你想,他最后怎么做了?” “怎么做?”元卿凌怔怔地问道。 宇文皓道:“他竟然直接去了崔府,拉着三嫂去私奔。” 元卿凌咂舌,私奔? “三艘竟然同意私奔?”这年代,女子可不容易走出这一步,尤其是世家女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宇文皓耸耸肩,“反正,被父皇派人追回来之后,打了他三十大板,关在天牢里头三个月,暗无天日,出来之后,就如愿娶了三嫂。” “安郡王家同意吗?” 宇文皓道:“能不同意吗?三嫂都跟三哥私奔了半个月才追回来,人家也不愿意娶了,父皇虽然生气,却也不能白白叫崔家小姐坏了名声而置之不理,便叫他们成亲了。” “他们成亲多久了?”元卿凌问道。 “有四五年了吧。” 元卿凌苦笑,“四五年?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情,不过四五年便面目全非了,真是难以想象。” 宇文皓把核桃肉喂到她的嘴里,凝望着她笃定地道:“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的。” 元卿凌望着他,正欲说话,便见阿四飞快地跑进来,脸色骇然苍白,“王爷,王妃,你们快出来看看。” 宇文皓问道:“怎么了?” “您上阁楼,快,看看齐王府是不是走水了?”阿四道。 宇文皓闻言,脸色微变,大步跑了出去。 一出到外头,就嗅到了空气中似乎有些火烧的味道,他也不爬楼梯,直接轻功飞了上去,站在阁楼顶端眺望齐王府。 齐王府和孙王府相隔不远,几条街之隔,所以站在阁楼上,能眺望到齐王府。 果然,齐王府的方向卷起了 一层黑烟,且能看到明火。 阿四也飞了上来,骇然道:“我一直在这里盯着四周,没想到发现齐王府的方向起火,我还没告诉姐姐。” 宇文皓脸色发白,急忙叫了徐一:“快叫人去齐王府帮忙灭火,再命人通知衙门,叫军巡铺赶过去。” 他跳了下去,刚好元卿凌也出到来,着急地问道:“怎么样?” “走水了,火势很大,浓烟卷起来了,你不要到处乱走,要待在孙王府里头,”他回头叫阿四,“阿四,你务必守着王妃,不能叫她落单。” 阿四道:“知道了,王爷,我会一直守着王妃的。” 宇文皓冲了出去直接去找孙王。 孙王听得说齐王府走水,且火势很大,也顾不得什么寿宴了,敲锣打鼓聚集了人,在场但凡男丁,全部跟他过去灭火。 袁咏意听得说齐王府走水,不等孙王说完,就已经飞扑出门去了。 齐王府起火,孙王府先乱成了一团。 诸位亲王,驸马,官员,男丁,都提着可用之物过去。 剩下一堆女眷,甚是担心,尤其,几位公主都有些坐不住了,想跟过去看看。 孙王妃只得先安抚大家,叫大家进去稍坐。 她进到内厅堂里头,看到褚明翠没走,还留在这里,略微诧异。 第326章 绝望中的人 内厅堂里头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起来,孙王妃连忙对阿四道:“阿四,你懂武功,快去跟着她,别真叫她去放火了。” 阿四本想留在这里看着元卿凌,但是,如果那女人真的放火,那就算贴身护着也是有危险的,便应了一声出去。 孙王府府兵本来就不多,如今都倾巢而出去救火了,府中其他下人,都不会武功,如果真的有什么事,这满屋子的女眷可就危险了。 元卿凌心里忽然突兀地跳了一下,站起来,快步出去对阿四道:“快,先叫人把大门关闭。” 阿四看到她眼底的危险,连忙就跑了出去要关门。 孙王妃也陡然站起来,紧张地道:“怎么了?” “有好几个人速度很快地往我们这边过来了。”元卿凌沉声道,她耳朵很灵敏,能听出这些脚步声不寻常。 公主和在场的女眷都惊吓了,“什么?” 孙王妃沉着安抚,“大家稍安勿躁,我出去看看。” 她快步走了出去,阿四已经关了大门,且吩咐下人去关好后门和侧门。 “阿四,快去好褚明翠,盯着她,如果她有不轨的举动,先擒住。” “好,我知道了。”阿四连忙便去找褚明翠。 孙王妃警觉地四处看了看,心中很是惊慌,如果宾客在孙王府出事,她背不起这个责任。 她叫来管家,命他把所有的下人都集中在内厅堂。 寿宴的宾客,如今来的都是皇室中或者是叫好的亲戚官员家眷 ,还有些宾客要等到晚宴时候才来。 所以,如今内厅堂里头聚了大概三十多个人,其中有五个孩子。 这些人的安危,她得负责了,想了想,吩咐几个人到正门那边守着,以策安全。 她回头,就看到魏王的那个女人故知跟在后头,她没好气地道:“你进内厅堂里头坐着吧,免得出什么事,我没法子跟老三交代。” 故知问道:“我有什么能帮忙吗?” “不用。”孙王妃淡淡地说着,便往里头走。 故知追上来,进到了里头,不过随即皱起眉头,慢慢地走了退了出来。 大家以为她自知身份尴尬,也就不管她,毕竟,这节骨眼上,谁也没想着去顾念她的感受。 倒是秦平公主狠狠地骂了一句,“小蹄子。” 故知转头去看着秦平公主,眸色阴翳。 秦平公主冷冷地道:“看什么?说的又不是你。” 元卿凌正听着外头的动静,听得秦平公主这愠怒的声音,便道:“公主,算了,这是魏王的家事,且这里是孙王府,不好说这些。” 秦平公主本是打算怒斥故知一顿的,听了元卿凌这话,想想这也确实不是好时机,便微微点头,“本宫失态了。” 元卿凌为故知解围,她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元卿凌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阿四在院子里找到了褚明翠。 褚明翠坐在石凳上,手里折了一株梅花,那梅花还没开,全是骨朵儿。 阿四站在她的身后,盯着她,不 发一言。 褚明翠笑着道:“阿四,你怕什么?怕我真的放火吗?” 阿四冷冷地道:“你也放不了。” “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褚明翠回头看她,笑得十分明艳,但是在阿四看来,却十分癫狂。 阿四道:“看风景,这里风景不错。” 如今府门关闭,府中就只有褚明翠是要防备的人,盯着她就行。 第327章 目标是你 阿四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在她举起匕首的那一瞬间,阿四冲了过去,“你住手,别玷污了人家的地……方!” 那匕首,迅速地转了一个方向,匕首尖对准了冲过来的阿四,阿四是急奔过去抢夺匕首的,冲劲很大,在匕首动的那一刻,她已经收势不及,褚明翠用力一送,把匕首刺进了阿四的腹部,然后迅速退开。 站在大概五步远,冷冷地看着阿四倒在血泊之中,阿四捂住腹部,鲜血喷出,她惊怒地看着褚明翠,“你……” 褚明翠唇瓣扬起了一个冷毒的笑,“人绝望的时候,哪怕是死,也一定得拉垫背的,你爱的人,恨的人,都一定要陪着你死,才不会孤独。” 她毅然转身,走向侧门,把门打开。 她阴沉一笑,“进来吧。” 几名身穿苦力衣裳的人进来,猫着腰飞快地跑了进去。 元卿凌等人坐在内厅堂里,她听得外头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远,心中想着,大概是虚惊一场。 “本宫怎么觉得有些头晕?”文敬公主忽然道。 秦平公主一怔,“我也是。” 元卿凌猛地抬头,能听到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已经进了院子。 她眸色微寒,脑子里顿时就通透了起来。 齐王府走水,压根就是声东击西。 褚明翠在王府一年,陪嫁进来的丫头婆子都是为她所用,要在齐王府其他人毫无防备之下放一把火,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转身进了 屏风后面,拿出药箱,想从里头取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备用,却不妨,看见一瓶辣椒喷雾。 好,正如那比她晚一百年的晚辈所言,药箱真的是她控制的。 她把辣椒喷雾和手术刀放在了袖袋里,收好药箱转出来。 外头,已经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孙王妃冲出去探头看了一下,见有几人拿着匕首和府中的下人打了起来。 这些都不是府兵,打起来哪里是那几人的对手,已经有几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孙王妃几乎昏过去,惊叫,“来人啊,来人!” 元卿凌在她后头扶着她,眸子倏然冷寒,这些人能闯进孙王府杀人,可见是亡命之徒。 若逼急了他们,这里的人都逃不了。 她看到廊前,褚明翠依偎栏杆站着,嘴角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眸子凉如水,落在了她的脸上。 元卿凌回头对孙王妃道:“她目的在我,我走后,你马上命人去找阿四。” 阿四没跟过来,一定是出事了。 孙王妃见府中连损几人性命,吓得魂飞魄散,里头的女眷更是不敢出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元卿凌走出去,才反应过来,惊道:“不,楚王妃,快回来。” 宇文龄闻言,猛地冲出去,却被一名身穿苦力衣裳的汉子拦在了门口,宇文龄虽大胆,但是如今看到他手中锋利的匕首,吓得退了回去。 元卿凌已经走到了褚明翠的面前,淡冷地道:“你的目的是 我,何必大费周章?你要么在这里杀了我,要么,我跟你走。” 她料定褚明翠不是要马上杀了她,否则,有的是机会下手,何必要闹这么多事? 褚明翠可不能叫她轻易死了。 褚明翠眸子流转着光芒,温柔地笑了笑,“楚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入室盗窃,抢劫,杀人,并非是我指使,不过,按照楚王妃说的那样,他们的目的是在你的话,那你就跟他们走,别连累了无辜的人。” “别废话,我说跟你们走!”元卿凌冷道。 褚明翠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楚王妃,你是熟知药理的人,应该能嗅出里头的香炉,我是下了药的,这一路上,你踏踏实实地到了地方,我自然会给她们解药,若不听话,那她们就得给你陪葬了。” 元卿凌眸子里腾起一道火焰,回头看内厅堂里头,只见那流金香炉里头还散发着缕缕轻烟,而这会儿,站在门口的孙王妃,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第328章 你没打算死 元卿凌略安心了点,除了安心自己,也放心其他人。 如果因为距离遥远一些,或者是她曾服下无忧散便可无恙,那这个毒也不霸道,御医或能解。 不过,元卿凌也十分配合褚明翠,褚明翠已经偏执,眼下激怒了她,对自己没有好处。 而褚明翠大概是不能叫她好死,想找个地方慢慢折磨她,所以才叫用其他人的性命要挟。 如果这个目的她知道不能达到,保不准现在就会下手。 她不知道鬼影卫的武功有多高,所以轻易也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且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马车一路到码头,褚明翠先下了马车,伸手去接元卿凌。 元卿凌就着她的手下来,两名苦力一左一右地夹着她。 码头有商船在卸货,力巴们扛着麻包袋飞快地跑着,其中有一人差点撞在了元卿凌的身上,元卿凌下意思地扶了一把,不过,一名苦力随即上前拦开,厉声道:“瞎了你的狗眼,差点撞到我家夫人了。” 那力巴连忙赔不是,听声音竟是女子。 元卿凌被拽着走了,不过,这一次是她第一次表现出不合作来,怒道:“你放开,我自己会走。” 褚明翠回头,眸光如刀片一样剐在她的脸上,冷冷地道:“你最好识时务一些。” 元卿凌便垂下头跟着她走,没有再辩驳。 船停靠在岸边,苦力抓住元卿凌的手臂,把她拖上了船上,褚明翠也随即上了船。 除了褚明翠之外, 还要几名苦力也上了船,这船算大了,需要几个人开船。 上了船的元卿凌,是暗暗担忧的,因为若说之前在陆地上,鬼影卫还能暗暗跟随,可如今,鬼影卫怎么跟来?总不能凌空站在上头飞过来,又或者潜在水底里头跟着。 如果要出手,在上船的之前,就应该要出手了。 褚明翠这会儿却十分踏实了,坐在船舱的靠背椅子上,神定气闲地道:“等着鬼影卫?” 元卿凌脸色微变,看着她。 褚明翠眸子如冰,皮笑肉不笑,“你以为鬼影卫跟着你,我会下手吗?这齐王府刚走水的时候,鬼影卫便已经前往施救,火势是从齐王的屋中开始蔓延的,齐王生命受到威胁,鬼影卫必定是要过去的,可惜,过去了也无用啊,齐王注定是死。” 元卿凌看着这个蛇蝎一般的女人,不禁齿寒不已,“你和他夫妻一年,又是你的亲表哥,你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褚明翠,你畜生都不如。” “尽管骂!”褚明翠半靠在椅子上,整个人是放松的状态,仿佛元卿凌已经无法逃脱,“骂完之后,你就要陪着我一块死了。” 船已经在航行,元卿凌走出甲板,看到远离了码头有些距离了,呼救也无用。 这是一条大江,宽度很广,她不会游泳,不可能游得回去。 “我一路挟持你来,就是想让你陪我死在这里。”褚明翠忽然显得很疲惫,“一个人死,太寂寞了,能 有你陪着,我死也甘愿。” 她慢慢地撑起身子,看着走回来的元卿凌,眸子里便有了一丝光芒,“我之前问你怕不怕,你还没说呢。” “她们没有中毒,是吗?”元卿凌问道。 褚明翠摇摇头,“只是一些迷药,叫她们睡上一阵子,我冤有头债有主,不滥杀无辜。” 元卿凌冷笑,“孙王府里头几名下人,已经死在你的手中,这难道不是滥杀无辜吗?” 褚明翠笑得不屑,“蝼蚁罢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元卿凌看着她,“你要怎么杀我?” 褚明翠直勾勾地看她,恶意地笑着,“不用着急,这船底是破的,会慢慢进水,到时候船沉下去,你我自然就死了,只是会有些久,你慢慢害怕着就是,叫你死在这里,尸体也叫人找不到,永久地做个水鬼。” 元卿凌马上到处翻找入水的地方,终于从下层发现有一个手臂粗壮的口中,正在汩汩入水。 她粗略估计了一下,船要沉没,起码需要半个小时。 那几名苦力是不会死在这里的,他们想必准备了救生艇,她找到船尾,果然看到有一页扁舟。 第329章 绝处逢生 元卿凌看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褚明翠是怕死的。否则,在孙王府的时候,她不会装作被挟持。 这个人,一辈子都在装,即便到了这一刻,也不愿意撕下自己的面具,面对自己内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褚明翠狰狞地看着她,“那又如何?我死不死,你也看不见了。” 元卿凌面容凑近了她,脸上也绽出了一抹邪佞的笑,“所以啊,我说你必须得死在我的前头,我才安心。” “可惜,你杀不了我。”褚明翠冷冷地道。 “那可未必……”元卿凌的话还没说完,便取出了手术刀,往她的手腕上一刮。 她是凑近了褚明翠,下手极准,这一刀子,直接划在她手腕上的动脉上,血液是喷出来的。 褚明翠既然不想死,那就必须得回岸边营救,所以,她要逼着他们提前放下救生艇。 褚明翠惊怒,一手握住手腕,气急败坏地喊道:“来人,来人!” 有两名苦力冲了上来,见褚明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不断地往下淌血,其中一人马上扯了一根绳子过来,勒住她手腕伤口上部,减缓了出血。 另外一人,一手抓住元卿凌,且直接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元卿凌被扇得头晕眼花,口腔溢血,但是,她还不忘说一句,“她割伤动脉,若不迅速送回去治疗,必定会出血过多而死,强行勒住也无用,就算止住了血,这只手也废 了。” 褚明翠眼底迸发出狠毒的火焰,从牙缝里头挤出一句话,“杀了她,马上送我回去!” 那苦力一手捏住元卿凌的脖子,元卿凌早有防备,取出了辣椒喷雾,冲那苦力的眼睛就喷过去,苦力不妨,顿时眼睛痛不可当,他双手捂脸蹲在了地上,使劲地嚎着。 趁着这当儿,元卿凌已经拿着喷雾对着另外一人喷过去,只是这人却防备了,起脚踢翻元卿凌手中的喷雾,一巴掌打过去,元卿凌被打翻再地上,苦力匕首一出,便朝元卿凌的胸口送过去。 水面,倏然有人飞了起来,空中连环腿踢出,直接把那苦力踢倒在地上,那人落下,膝盖就跪在了那人的肋骨上,只听得“咔嚓”两声,那苦力就痛得张嘴呼不出来。 那人飞快扶起元卿凌,急问道:“王妃,您有事吗?” 元卿凌定睛一看,竟然是码头上遇到的蛮儿。 在码头上,她就看到是蛮儿了,所以故意出声引起蛮儿的注意,是希望她去报信的,殊不知,她竟跟着来了。 其余几名苦力听得痛叫声,已经赶到,元卿凌想扑过去拿喷雾,但是褚明翠更快踢开,落在了水里,阴沉地道:“元卿凌,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元卿凌看到蛮儿与那三名苦力打了起来,这三人看着不是苦力,功夫很好,蛮儿以一敌三,且对方有匕首,蛮儿应付得十分吃力。 一不留神,匕首便刺伤了她的手臂, 蛮儿飞快退后,但是依旧拦在元卿凌的身前,其中一名苦力起腿踢在了蛮儿的腹中,蛮儿弯腰,腿微微弯曲,像豹子一般冲过去,直接就把那人撞落水里。 元卿凌知道这会儿不能再拖蛮儿的后腿,她转身一把扭住褚明翠的衣裳,再用力拽住她的头发,拔下她的簪子抵住她的脖子,冲苦力怒道:“你们退下,否则我杀了她,你们一文钱都拿不到。” 苦力停了下来,互相对望,都有些迟疑。 这卖命的活儿,最要紧的就是收钱,若褚明翠死了,他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褚明翠尖声道:“杀了他们,便不说其他,我与她身上所带的配饰,已经过千两银子,还有,她身上有一颗南珠,价值万两,不信你们搜。” 苦力的眼中,顿时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万两,那他们兄弟几人干完这一票,便可以收山了,再不必干着刀口舔血的活。 元卿凌眸子一暗,抓住褚明翠的头发使劲把她的头往后拽,逼着她的脸抬平,元卿凌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在她脸上画了几道,再挖两个洞。 褚明翠痛得鬼哭狼嚎,她的脸已经血肉模糊一片,元卿凌抓住她往后拖,给蛮儿空出地方。 第330章 一口气之争 元卿凌咬着牙关,忍过一阵疼痛,便为蛮儿初步包扎伤口,不能拖延,水已经漫上来,船在沉没中。 蛮儿的伤势很重,几乎昏过去,但是疼痛让她保持清醒,看到漫上来的水,她拉着元卿凌的手,艰难地道:“王妃,您抱着木头跳下去,会有过往的船只救您起来。” 元卿凌试图扶起她,急道:“蛮儿,你还有力气吗?这里有救生筏,把救生筏放下水,我们就能逃生。” 蛮儿眼底灌入了一线生机,她爬了一步,试图站起来,但是,压根没办法能撑起身子,试了几次,都重重地跌在地上,反而加重了伤势。 元卿凌知道她已经到了极限,不可能再帮她放救生筏了。 她咬着牙站起来,持着匕首艰难地走过去,脚下,已经漫水了,浸到脚裸处,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一个浪打过来,浪不高,只打到膝盖上,她脚上有伤,禁不住这拍打,直接就栽倒了。 她心头从没有过这般的绝望,她不想死,她还怀着孩子,她想看到孩子出生。 她咬着牙关努力往前爬,冰冷的水浸在身上,寒彻骨髓,她全身颤抖,凌乱的发鬓遮住了视线,救生艇就在她的面前,她触手可及,但是,她哪里有力气翻起救生筏?她甚至无法砍断捆绑救生筏的缆绳。 耳边,是褚明翠尖锐惊恐的喊声,“我不想死,快救我,快救我啊。” 元卿凌回头,只看到褚明翠摇摇晃 晃地冲过来,她一张脸血污冲刷,像一只恶鬼般。 她扑倒在元卿凌的脚下,拖着元卿凌的脚,使劲地扯,“别丢下我,你带我走,元卿凌,带我走……” 元卿凌使劲蹬了她一脚,想把她蹬开,但是褚明翠求生欲很强,死死地抱着,便是元卿凌踹在她的脸上,她也不撒手,眼底灌满了惊恐。 元卿凌被她缠得没有力气了,沉沉地趴在甲板上,眼睁睁地看着救生艇就在眼前却不能用。 她全身又冷又痛,心底又寒又怕,江水的腥味往鼻腔里头灌,叫她一阵阵反胃作呕。 蛮儿撑着手肘爬了过来,用尽全力一拳打在了褚明翠的头上,褚明翠吃痛,反而叫她用力往前再爬了一下,身子压在了元卿凌的腿上。 元卿凌的小腿有伤,她这一压,痛得她全身都在打颤,痛楚如闪电一般辐射到全身各处毛孔。 痛,也是力量。 她怒吼一声,弯曲没有受伤的腿再用力地踹再褚明翠的肩膀上,借力往前一滑,手中的匕首扬起,砍在救生艇的缆绳上。 这一刀下去,割断了大半,元卿凌看到了希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继续割,这急乱之中动作难免有些偏差,匕首也总是滑落,这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缆绳割断。 她推着救生筏往前爬,但是以她现在的力气,哪里这么容易能推动? 船身发出了轰轰的声音,江水急速地没上来,她耳边嗡嗡作响, 仿佛尘世间里所有的嚣喧都逼到了跟前来。 她知道,船一旦沉没,她和蛮儿都会被拖下去,万劫不复。 她回头,扑打了一下水面,撑起了手肘回头对蛮儿喊道:“蛮儿,不能死在这里,起来助我一把!” 蛮儿已经虚脱,眼前是一阵阵的眩晕漆黑,耳边却灌入了元卿凌的这句话,她猛地睁开眼睛,吼了一声,脚下一蹬便站了起来冲过去把救生筏整个掀翻,推到了边上,救生筏便整个滑了出去。 元卿凌踢开褚明翠,挣扎着站起来扶住蛮儿摇摇晃晃地扑上了救生筏,那褚明翠见状,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跳上了救生筏。 三个人,已经浑然没有力气了,但是,船在沉没,如果不尽快划走,救生筏会被吸进去。 为了活命,褚明翠趴在边上使劲划水,方向和力量都是一致,所以使得救生艇能驶离大船吸水范围。 元卿凌趴在救生筏里,看着船慢慢地沉下去,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吸附着周边的垃圾树枝。 蛮儿伤势过重,已经昏过去了。 褚明翠大口大口地喘气,忽地,她站起来朝元卿凌扑过来,元卿凌是趴着的,压根没防备她会忽然动手。 “元卿凌,你去死吧!”褚明翠发出一声怒吼,面容狰狞,双手如鬼爪一般压住元卿凌的脖子。 第331章 交给京兆府 在抱着元卿凌走回楚王府的时候,宇文皓整个人都还在颤抖的。 他不敢想,如果来迟一步会有什么后果。 当他远远地看到褚明翠冲过去掐住元卿凌的脖子时,那一刻绝望充斥着他的心。 齐王府走水,老七被困火场,火势烧得很大,很快,隔断老七逃生的路。 而最重要的是老七竟是昏迷过去的,他压根不知道起火。 鬼影卫是先到的,但是当时火势已经无法控制,火火势一旦烧起来,十尺内也感觉烈焰灼身。 老七素来附庸风雅,屋中多是木制建筑,整个门楼都是用榉木建造,这一旦烧起来,就形成火海,鬼影卫压根无法靠近,虽冒死冲了进去,却无法带着抬着齐王再冲出来。 他们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彻底失控,往周边蔓延。 为了避免往烧到附近的宅子,必须要尽快扑灭火势。 他与老三去救老七,水龙灌了许久,才终于把门楼给剿灭,救出了老七。 可这边还没消停,便听得孙王府的人来报,说有贼人进了府,掳走了楚王府与齐王妃,更重伤了阿四。 当时的他,是整个慌乱,不知道往哪里去找,带着人在京城如蒙头苍蝇般乱搜无果,码头的苦力来报信,说有人挟持楚王妃下了水,他立刻便带人去追。 他现在知道是蛮儿叫苦力来报的,他把元卿凌放在床上,眼底一阵生涩,抚摸着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指端还是颤抖得厉害。 元卿凌还没醒来,虚弱得像一只受伤落地的海燕,毫无生气。 喜嬷嬷和其嬷嬷都冲着进来了,抓住徐一便问情况,徐一告知,说王妃受伤,但是没危及生命,大家才安心。 宇文皓把众人关在外头,为元卿凌换了衣裳,再开门。 “徐一,给本王端杯酒来。”宇文皓尾音颤抖地下令。 徐一知道他吓得要紧,便连忙去倒了一杯酒给他。 宇文皓握住酒杯的指尖发白,狭长的眸子里浸着寒意,他仰头,一口喝尽,才使得呼吸慢慢地畅顺起来。 “王爷,您别担心,方才在船上,鬼影卫都说王妃没事的。”徐一安慰道。 宇文皓眸子是看不到尽头的沉黑,口气冷冽地道:“褚明翠送到哪里了?” 徐一道:“听鬼影卫的意思,是送回褚家去。” 宇文皓眸子越发冷寒,“你去给首辅送句话,这不是家事,希望首辅不要私下处理。” 徐一一怔,“这……王爷您的意思是?” 宇文皓面无表情地道:“京兆府负责京师治安,这是蓄意纵火谋杀案,你去京兆府传本王命令,让府丞亲自带人到褚家去拿人。” 汤阳快步进来,道:“王爷,还是让首辅私下处理吧,这事若闹到衙门去,京师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京兆府有巡查不力的罪名,到时候,就算能顺利治了褚明翠的罪,您也会被问责。” 宇文皓脸色阴沉,“本王确实有失职,父皇问罪,本王认罪就是 ,你有什么好怕的?” 汤阳道:“王爷,褚首辅想必是会严惩的,且褚明翠伤势很重,就算不处死,怕也是过不了这关,您何必把自己搭进去呢?” 宇文皓扬起阴鸷的眸子,眸中锐光如那茫茫雪地里反射的太阳光,叫人不敢直视,他声音也没有任何的温度,“汤阳,她布置这件事情,不动声色,先放火引开鬼影卫,再引人进孙王府重伤阿四,掳走王妃,这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她一个女人,便可把当朝这么多位亲王戏弄在掌心之上?你信,本王不信,褚明翠有几分能力,本王很清楚。” 汤阳一怔,“这……” “齐王府纵火,本王信她勉强可以做到,但其实深究起来,这场火一点都不简单,再者在孙王府里头,凭她一人之力,便可引狼入室,杀人掳劫,再安排逃走路线,定下船只,这不是她独力可为。” 光接触杀手,便必须有人牵线。 杀手组织背后都是有统筹的,不会轻易接私单。 而且,他们也很讲究规矩,皇室和官家的人头,基本是不拿,免得被人连锅端。 但是他们是直接进了孙王府,至于齐王府的火,放得十分有技巧,也不是随便丫鬟婆子可以做的。 同时两拨人在进行这个阴谋,会是褚明翠能一手控制的? 第332章 除他谁都不说 他伸手抱着她,轻声道:“别动,好好地躺着,过一会儿就不痛了。” 元卿凌望进他深邃痛楚的眸子里,才忽然想起阿四来,急问道:“阿四呢?” 宇文皓道:“她伤了腹部,但是情况不算很严重,已经送回袁府。” “蛮儿呢?” 宇文皓摇头,“暂时不知。” “尽全力救她,”元卿凌抓住他的手,发丝散落在枕头上,发梢还染了血,“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他眸色加深,哑声道:“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她是习武之人,底子比你好,伤的又不是要紧部位,只是体力虚耗而已,歇过来就没事。” 元卿凌头沉沉地枕下去,侧头看他,素净苍白的脸上激出一丝猩红来,“褚明翠呢?” 他指腹扫过她的唇,眼底凝寒,“她杀了这么多人,自然是要接受律法的制裁。” “那以她的罪,会怎么判?”元卿凌问道。 “死是死定了,看怎么死。”宇文皓说得十分温柔。 元卿凌望着他,“你要亲审?” “京兆府,责无旁贷。” “她和你……”元卿凌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他眸子寒意不褪,“我和她没有什么旧情可以念,旁人若说我两三句,说便是,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我控制不了。” 元卿凌摇头,“我不是怕旁人说你什么,她罪有应得,我只是怕你自个心里难受,毕竟,你们有过过往。” “我念什么旧情?我念一丝一毫,都对 不住你,更何况,早没有了。”宇文皓压住被角,柔声道:“这事你别管,只管安心养伤。” 元卿凌动了一下手臂,叹息道:“腿伤倒是不痛,就是这手臂,她咬的地方,钻心地痛着。” 宇文皓眸子疼痛地看着她。 他帮不了她痛,唯有帮她出这口气。 褚明翠送回到褚家,已经奄奄一息了。 鬼影卫亲自送回来的,与首辅说了经过,首辅什么都没说,只让人把褚明翠放在院子里,任其自生自灭。 府中其他人都不知道褚明翠到底犯什么事了,只当她在齐王府受了委屈,不过,也很多人知道齐王府被纵火,已经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便隐隐有人猜测她是纵火之人才会被打伤至此的。 因此,无人为褚明翠求情。 尤其,明日的新娘子褚明阳,只是淡淡地走过来瞧了一眼,便走了。 褚明阳自打母亲死后,就一直躲在房间里头,吓得病了一场,好了之后,就坦然地接受了自己要嫁给纪王为侧妃的事实。 因着马上便是褚明阳的喜事,所以府中上下张灯结彩,充满了喜气,褚明翠躺在院子里临时搭建的木床上,只等着断气,满园的殷红,映照入她空洞绝望的眸子里,形成强烈的对比。 这院子里头寒冷,有人为褚明翠拿来棉被,若没有经过医治,她早就死了。 如今苟延残喘,也顶多活个一两天。 褚明翠躺在那里,瑟瑟发抖,她没有很痛,因为鬼 影卫给她用了紫金汤,紫金汤能暂时保她的命。 脑子里,把前尘往事一遍遍地在脑子里过着,记忆里总是那在阳光下敛着袖子的俊美少年,她痴迷神驰,却也不可追了。 汤阳来到府中,先与首辅说了话,首辅听得楚王的要求,扬起锐利的眸子看着汤阳,“他这般,也会惹祸上身,你回去转告他,此事本官能压住,满朝文武,无人会追究此事,但,该死的人也会死。” 汤阳轻声道:“首辅,此事您觉得是齐王妃一人可为?” 首辅微怔,慢慢地垂下眸子,一身清贵的气息尽敛,“明白了,只管叫人带走便是。” 汤阳拱手,退了下去。 晚些,京兆府的人便过来把褚明翠抬走了。 京兆府的大牢,阴暗潮湿。 褚明翠待遇不错,能摊上一间比较光亮的牢室,因为牢中的灯火,都是在墙上嵌了一个小孔,放置松香木头做照明用。 第333章 纪王侧妃 孙王妃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把头依偎在他的厚实多肉的肩膀上,心尖犹在发抖。 孙王伸手搂住王妃,轻声道:“别怕,都过去了,凡事有本王在。” 素来,孙王都是被安慰的那一位。 孙王妃很有担当,府中大小事情,她一个人便可主持得妥妥当当。 如今她怕了,软弱下来,得了孙王这一句,她便红了眼圈,鼻音重重地道:“嗯!” “老五不会善罢甘休,此事若审起来,你只管如实说,不必为孙王府的名声着想。”孙王轻声道。 “我知道。”孙王妃也心疼死了的丫头仆人,对褚明翠是恨之入骨了。 宫中自然因此事也是翻了天的,明元帝听了之后,只觉得荒诞,一个褚明翠,烧了整个齐王府?重伤袁家的人,再掳走楚王妃? 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但是底下跪着的那个人告诉他,这不是梦也不是笑话,褚家出能人,这位女能人着实做到了。 所以,明元帝在瞪着眼睛怔了一下之后,黑沉的脸露出了讽刺之色,“这和离在即,还能生出这般变故,怎能不叫人心悦诚服?” 话是这样说,却严旨下去,先责了京兆府一个巡查不力之罪。 元卿凌也知道宇文皓被责问了,这事在她看来是正常的。 毕竟,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齐王府被烧,孙王府刺客进入,死伤多人,再一位当朝亲王妃被掳走,若是在她那个年代,估计好几层领导都 得被问责。 在这样阴影的笼罩之下,褚明阳还是出嫁了。 十里红妆是没有了,可褚家的女儿出阁,总不至于寒酸便是。 嫁妆一箱箱地驮往了纪王府,宾客如约前来,贺一贺纪王娶侧妃大喜。 纪王妃被搀扶出来坐在正座之上,看着褚明阳跪在面前奉茶,她也没有刁难,喝了茶,说了几句好话,便推说身子不爽,回了房中。 纪王心情大好,席间与宾客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他对这门亲事还是很看好的,褚明阳如今至少比纪王妃有用。 纪王妃本也是一株茂盛的花木,可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干也被蚕食,开始腐烂,不能大用。 而褚明阳则是原先的纪王妃,枝叶茂盛,植根千里,可以让他随意盘剥。 他意气风发地进了新房。 龙凤花烛在燃烧,纳娶侧妃本不该燃烧龙凤烛,但是,他知道怎么讨好一个女子,褚明阳在乎什么,他便给什么。 他要她觉得自己是以正妃的身份入门,他往后的荣耀富贵,都和她是一体的。 虚荣与实权他都可以给她。 他屏退伺候的陪嫁与侍女嬷嬷,背着手走了进去。 新嫁娘坐在床上,盖头垂下,流苏静止不动,看得出许久她都不曾动弹过,维持着那样的姿势,静坐了许久。 听得脚步声,她身子明显一僵。 秤杆伸进来,轻轻地挑开了红盖头一角,褚明阳垂着头,看到地上一双锦缎云海图案靴子,如一只 斑斓的野兽。 她慢慢地抬起眸,看着眼前这个霸气清贵的男子。 她的心脏一紧,那眉目何其相似啊? 可惜到底不是他。 大手覆盖过来她的脸,柔柔地搓了一下,在她的面前摊开,五指修长,骨结分明,“你也饿了,本王陪你吃点。” 她略一犹豫,把手伸进了他的手中,大手一握,力气传递过来,她便被拉了起身。 他整个人都是柔和的,并非外间说的这般狰狞霸道。 她心中稍稍松弛,陪同入座。 纪王倒了酒,眸子细细地眯起,浅然一笑,“能喝酒吗?” 褚明阳执住衣角,红烛映照得她的脸红彤彤的,眼角染了微红,“能喝一点。” 他笑意盈盈,执住她的手,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温柔地道:“那喝过这杯交杯酒,从今往后,你便是本王的妻了。” 褚明阳眸子一动,“妻?” 纪王微笑,眼底斐然,“是的,在本王心里,你是本王的妻。” 褚明阳抬头看他,睫毛飞快地一动,便垂下了眸子,心跳有些急促。 交杯酒一喝,纪王的眸子便深邃沉暗了起来,一手抱起了她便往床边走去。 第334章 我死的时候你在我身边 宇文皓翌日一早便和汤阳回了衙门,圣旨便到了,要令刑部协同会审此案,下午便开堂审理。 会审之前,他先私下传召鬼影卫。 鬼影卫是奉太上皇的旨意去保护元卿凌的,一般不会轻易离开。 但是,一场火就马上引得他们离开,丢下元卿凌不顾,这必定也是有内情的。 果然,细问之下,才知道鬼影卫日前得了密报,有人找上了明月楼,要买齐王的人头,开价五万两。 但是密报并非鬼影卫传回来的,真伪不定,太上皇遂命人盯着明月楼和其他杀手组织,至于为什么会盯明月楼而不是盯着齐王府,是因为太上皇认为,这密报有虚,真正的目的,未必是齐王,大有可能是楚王。 叫鬼影卫盯着明月楼,不管他们对齐王还是楚王下手,都可以及时干预。 不过,太上皇也是留了后招,传旨在外的鬼影卫,多些关注齐王府,一旦发现什么动静,附近的鬼影卫必须前往相助。 这就是为什么鬼影卫发现齐王府起火,便马上丢下楚王妃离开,是有太上皇的旨意在前的。 加上当时宇文皓在楚王妃的身边,孙王府正值办寿宴,防守森严,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汤阳听了鬼影卫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王爷,这齐王妃莫不是把太上皇的心思都看透了?” 先散播消息,叫太上皇得知,太上皇肯定命人严密关注齐王府,然后选在孙王的生辰宴会下手, 是因为两府相隔不远,鬼影卫暗中保护元卿凌的时候,能迅速发现齐王府的险情,引开了鬼影卫。 齐王府大火,燃烧起来必定火光冲天,在孙王府的位置,能迅速且清晰地看到这场火的势头,一旦不能遏制火情蔓延,则会烧到附近的宅子,而这一带,基本都是侯府爵府,如果烧起来,那就是连环火情,死伤无数,鉴于此,所有人必须全力扑救,所以这场火,同样引开了楚王宇文皓等人。 孙王府里头,只有阿四是懂得武功的。 其他亲贵都不会有危险,谁没事去刺杀其他公主亲贵? 所以,有危险的只有楚王妃,以阿四的武功,可以保护楚王妃,至少,真出事的时候,阿四拖延着,孙王府的人可以前往齐王府求救。 偏生,阿四被刺伤,使得歹人进孙王府便如同入无人之境。 加上内厅堂里头的主子都被下药,楚王妃被带走的时候,孙王府里头还得折腾一会儿才有人去报信。 这一来一回,足以让褚明翠带着元卿凌离开了。 问了鬼影卫之后,宇文皓再问从船上带回来那两个神智已经清醒的苦力。 他们并非苦力,更不是杀手组织的人,只是曾经落草为寇的强盗土匪。 这就是为什么太上皇分明都盯着各大杀手组织,他们依旧可以对孙王府大肆屠杀。 看似那么轻易的计策,其实步步都环环相扣,把所有人都算计在了里头。 如今汤阳总算相 信,这绝不可能是褚明翠独力可为。 强盗土匪不会像杀手那么讲究信用,他们落在了宇文皓的手中,为求活命,自然就什么都招了。 可惜,在他们身上没有找到什么突破口,因为和他们接触的就是褚明翠,至于褚明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他们也不知道。 所以,关键还是在褚明翠。 宇文皓提审褚明翠。 褚明翠不可能上得堂前来,她伤势过重,坐起来都不可能了。 所以,宇文皓亲自到了大牢里头。 大牢里,依旧阴暗潮湿,微弱的光线照着褚明翠那苍白的脸,她半躺在稻草上,细眯着眼睛,看到一袭暗红袍子在眼前扬了一下,如那日她看到自己血飞溅而出的模样。 她唇瓣勾起,笑了,眸子慢慢地睁开一些,那人背光站着,瞧不清面容,可她知道是他来了。 她哑声道:“你来了!” 第335章 我祖父做的 宇文皓说:“好,本王答应你。” “你用元卿凌的性命起誓!”褚明翠不信。 宇文皓脸上神情淡漠,“本王以楚王妃的性命起誓,你死的时候,本王会在你的身边。” 褚明翠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信你最后这一次。” 她双手支地,努力地靠前,那猩红的血痕如斑驳的城墙裂缝,毫无规则地蜿蜒着,在微弱光芒的映照下,显得特别的恐怖。 “是我祖父!”她用力,在他耳边说出了四个字。 说完,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悲怨地看着他。 宇文皓唇瓣一勾,冷峻一笑,“本王也想到是他,除他之外,谁能有这般周密的计划?” “是啊,除了他,谁能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呢?”褚明翠眼底茫然,“其实,他是想连我也杀了吧?当初说好的,他会留我一命,只要元卿凌死,他会帮我撇清一切,我依旧是首辅府的大小姐,可事实上,那些人最终肯定会连我也杀了,如果你们不来,我也是会死在船上的。” “首辅真狠心。”宇文皓说。 褚明翠眼底悲愤,“是啊,真狠心,他就这样杀了我的母亲,我恨他入骨,却无可奈何。” 宇文皓问道:“那些山贼,也是他找的?” “是的。”褚明翠说。 “他怎么会认识那些山贼流寇?” 褚明翠正兀自怔怔,便下意识地道:“自然,他曾带兵剿匪,匪徒流窜何处,他心里有数。” 宇文皓看着她,“他 曾带兵剿匪?” 褚明翠抬起头看他,“他是这样说的,自然不会是他亲自带兵,只是他下的命令罢了。” 宇文皓道:“剿匪?你说的是纪王吗?” 她看着他,笑了起来,“你怀疑纪王?不是纪王。” “不是老大!”宇文皓眸子漆黑如穹苍,“他大喜日子在即,自然不是他。” 褚明翠幽幽地道:“我知道你肯定也恨极了我祖父,你只管放心,到了堂前会审,我会如实招他出来,叫你为那女人报仇。” 宇文皓说:“是谁跟你说,会有堂前会审?” 父皇的旨意,下到京兆府不到一个时辰,她却知道了。 “没有么?”褚明翠怔了怔,“我以为这么大的案子,必定不能叫京兆府一堂主审。” 宇文皓道:“是的,确实圣旨下来,叫刑部协同京兆府会审,不过,既然你已经招供,就不必再上堂了。” 褚明翠看着他,静静地道:“也好。” 宇文皓慢慢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眸子一喜,颤声道:“皓哥哥。” 宇文皓垂下眸子,敛住眼底的萧杀之意,温柔地道:“闭上眼睛。” “皓哥哥,你还是忘不了我……”她的尾音倏然带着莫大的骇然,“你……” 内力徐徐地传了过去,她手腕的伤口裂开,血液飞溅出来。 他站起来,退后一步,看着她惊恐慌乱的脸,她用手去捂住手腕,想止住出血,但是,只是徒劳。 光芒被宇文皓的身影遮蔽 ,他整个人藏在黑暗里,声音冰冷,“你放心地死,本王说过,你死的时候,本王会在这里陪着你,本王绝不食言,也多谢你的配合,招出了幕后之人。” 褚明翠全身发抖,迅速的失血让她浑身冰冷,恐惧像千万虫子般注入蚕食她的心,四肢百骸都因此而颤抖,“皓哥哥,救我……” 她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又慢慢地沉下去,她睁大眼睛,瞳孔在慢慢地放大,里头,灌满了恐惧与绝望。 宇文皓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神色岿然不动。 他才轻声道:“你用你祖父混淆视线,可本王也识穿了,本王对他已有防备,你也休想他能为你杀了元卿凌。” 在她断气之前,宇文皓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个名字。 褚明翠瞪大眼睛,用力地抽搐了身子,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整个人绷紧,眼底充满了狂怒与悲愤。 褚明翠死不瞑目。 暗红色的锦袍扫过大牢的铁柱,宇文皓脸上是淡漠而清冷之色,消失而去。 下午的刑部会审取消,因为牢中狱卒长来报,说褚明翠自尽,已经死了。 第336章 你不问问 汤阳久久没有做声,风从窗口肆意灌进来,吹得桌子上的纸飞乱起来,宇文皓取了白玉纸镇压着,沉沉地道:“老元的肚子,惦记的人真多。” 汤阳道:“当初传了风声出去,说王妃服下了紫金汤,自然便有人观看着,到底这孩儿能不能保住,如今都四个月了,已经进入平稳期了,便再也耐不住了。” 宇文皓冷笑,“老四隐藏得也太深了。” 老四,安王,宇文安,贵妃之子,外祖是狄魏明大将军,鬼影卫主帅。 宇文安与宇文皓一样,也是年少便在军中历练,宇文安也在战场上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这些年带兵剿匪,屡立奇功,他是当朝第一位刚年满二十,便被赐了宝珠的亲王,因此,外头也有人叫他宝亲王。 汤阳沉声道:“我们原先一直防备纪王,没想他暗中筹备策划,且看吧,随着王妃的肚子稳定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牛鬼蛇神会跳出来呢。” 宇文皓澹然一笑,“老四一开始,便直冲老元而去,这兄弟情分便算没了。” 汤阳惆怅,“太上皇对狄魏明大将军十分信任,且命他为鬼影卫主帅,这对我们很不利,鬼影卫本来是保护王妃的,如果那边歹意一起,王妃会很危险。” 宇文皓斟酌了一下,“不妨,狄魏明不敢直接命令鬼影卫伤害老元,但是,确实老元的一举一动是瞒不过他,此事本王再想想办法,不能直接跟皇祖父 说撤走鬼影卫,如今并无证据指向狄魏明,本王也不能在太上皇面前参他,他毕竟是跟了太上皇多年的人,我们自己小心便是。” 汤阳道:“知道,对了,王妃身边是不是该多增加个人了?那蛮儿瞧着不错,等她好了之后,不如便留在王妃身边吧。” 宇文皓同意,“这一次多亏了她,你说这事也玄妙得很,老元当初死命要护着她,反而结了一段善缘救了自己一命,看来,傻人有傻福啊。” 汤阳笑道:“王妃一点都不傻。” 宇文皓轻轻叹气,“傻一点好,可以活得纯粹一些,关于老四的事情,别告诉她,这往日少不了我们是要用些肮脏阴暗的手段,她不必知道。” 汤阳道:“卑职也是这样认为的。” 宇文皓心里还有一丝担忧,如今老四露了出来,老三素魏王来和他走得近…… 元卿凌养伤数日,便无大碍了。 阿四也回来了,元卿凌本来以为袁家不会再让她回来,殊不知,是袁家老太太亲自送阿四回来的。 袁老太太的意思是,袁家的人不可能被任何人吓到,只要不死,就总会站起来。 袁家这样护着元卿凌,叫她十分感动,好生招呼了老太太一顿。 阿四的伤势其实还没完全好转,但是她惦记王妃,便死活要来了。 她见过元卿凌之后,便直奔到了耳房去找蛮儿,她知道这一次多亏了蛮儿,如果不是,王妃真会死在褚明翠的手中。 蛮儿看着阿四,小声地问道:“阿四姑娘,您说王妃这一次愿意留下我吗?” 在码头虽然能赚点银子,可到底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且什么时候说不定就不要她了。 阿四拍着胸口道:“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我去跟王妃说。” 蛮儿忐忑地道:“想来王妃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怕王爷会阻止。” 她还是很惧怕楚王,毕竟,她曾得罪过楚王。 “王爷很通情达理,他会同意的。”阿四说。 蛮儿道:“如果王爷能同意,那我请阿四姑娘吃一顿。” “好!”阿四率直,得知蛮儿并无其他居心,便要引为知己,在她眼里,没有什么阶层之分,只讲究本事。 阿四当天晚上便直奔啸月阁,跟宇文皓说这事。 宇文皓正帮元卿凌涂着药膏,手臂上被咬的伤痕,还是很深,这药膏可以祛除疤痕。 听得阿四说蛮儿的事情,元卿凌也看着宇文皓。 宇文皓涂好之后,把袖子拉下来,问道:“你怎么看?” 元卿凌道:“蛮儿对我有救命之恩。” “你想留下那就留下吧。”宇文皓笑道。 元卿凌舒了一口气,一把勾住他的肩颈,笑道:“太好了。” 宇文皓掐了她的脸颊一下,“为了你这个笑容,本王死也甘愿。” 阿四怔怔道:“王爷怎变得这般油嘴滑舌?” 宇文皓白了阿四一眼,眉目里隐隐地藏着笑意,“又不是对你油嘴滑舌,多事,王妃爱听就行。” 第337章 证据没有 孙王妃很难接受她这种态度,“你可知道,你差点死在她的手里?你难道就不该仔细问问吗?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知道了,也可以防备。” 元卿凌为她注射,眸色也不抬,“我相信老五,这案子是他审的,他心里有数。” “相信男人?”纪王妃嗤之以鼻,“他如今是对你好,可以后呢?当你们都有危险的时候呢?你敢肯定他会挺身而出救你?你别太天真了,这世间最信不过的就是男人。” 宇文皓刚好转出来,听到了这句话,便跨步进来,“大嫂,这天底下作恶的莫非都是男人吗?” 纪王妃没想到他在,往日她惯会在所有人面前做好人,不说这么尖锐的话,只是对元卿凌久了,才掏心挖肺说几句肺腑之言,却不妨叫宇文皓听了,一时,脸色讪讪,却也只能怼了回去,“女子都是迫不得已为恶。” 宇文皓坐下来,温润的眉目里含着几分讽刺,“迫不得已?若有私心野心也叫迫不得已,那确实很多迫不得已。” 纪王妃猛地抬头,“你说我吗?” “大嫂何必对号入座?” 纪王妃看着他,苍白瘦削的面容有隐隐的苦气,“我如今有求于你们,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我今日提醒她,是出于好意,放心,我以后不会这么好心。” 宇文皓静静地道:“如果是好心,本王替老元谢过,但是,本王不想听到有人挑拨我们夫妻感情,什么 男人信不过之类的,你是一棍子打死一群人。” “我原没这个意思。”纪王妃显得有些激动。 元卿凌轻嗔,“好了,都闭嘴。” 她抬头看了纪王妃一眼,“夫妻之间,若能推心置腹,互相信任,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纪王妃不甘心地道:“自然,可总不是每个人都这样。” “他为我能做到什么地步,我心里头清楚。” “可谁又知道,这里头有几分真几分假?”她看着宇文皓,道:“老五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我只是觉得,没有人可以推心置腹地相信另外一个人,这对自己太危险了,不管我承认不承认,楚王妃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有时候,我也不忍心她受伤害。” 元卿凌有些诧异,没想到纪王妃会说这句话。 她回头看了宇文皓一眼,宇文皓也几乎呈面瘫状态,诧异得很。 纪王妃恼羞成怒,“你们不爱听便罢,不说了。” 元卿凌为她挂好点滴,道:“不管如何,谢谢你的这份好意。” 纪王妃木然着脸,只是眸色动了动。 过了两天,天气越发寒冷了些。 一早起来推开窗户,便见外头满地雪白,映着光芒。 喜嬷嬷推门进来,便有冷风嗖嗖倒灌,她抖了抖肩膀上的雪,道:“王爷,首辅来了。” 自案子一事,褚家那边从没问过,宇文皓也只按照宗卷所写,递呈明元帝,算是做了一个结案。 他以为首辅不会问,没想到,今天 却来了。 “你带他到书房里头稍等片刻,本王马上就出去。”宇文皓道。 元卿凌手肘里搭着一件披风走过来,为他系好,整理立领和发冠,轻声道:“好好说话。” “我不至于会迁怒他。”宇文皓道。 “嗯!”元卿凌踮脚亲了他一下,“你官复原职的事情,还需要他为你在父皇面前说话,所以,必要时候,多说几句好话。” 宇文皓笑了,“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奉承?” 元卿凌轻轻叹息,“我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你惦记衙门,我知道。反正说几句好话自己也没损失,别人爱听,还能哄哄人家高兴。” “你倒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了。”宇文皓确实是放不下衙门,倒不是说多敬业,而是衙门里头,有需要提防的人。 元卿凌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他白色的披风几乎与这雪地形成一色,她抬头看天,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煞是好看,只是,到底遮蔽了日光,便叫人心头莫名的阴翳。 书房里头点了炉子,十分暖和。 第338章 魏王妃 褚首辅也不问下去了,仿佛他说有头绪就行。 他喝了一口红枣茶,抬起头对喜嬷嬷道:“光吃茶,肚子会空,不如你做点吃的?” 喜嬷嬷道:“那好,你跟王爷说话,我下去做点吃的。” 褚首辅道:“说完了。” 他拿起杯子和茶壶走了出去,“做吃的去。” 喜嬷嬷一怔,这就说完了? 宇文皓本以为还要问一些褚明翠的事情,没想到他就这样不说了,也有些意外的。 喜嬷嬷和褚首辅走出去,褚首辅低声道:“你家王爷要倒霉了。” 喜嬷嬷吓了一跳,“倒霉?倒什么霉啊?你可别吓唬我。” 褚首辅道:“不是吓唬,是真的。” “你快说,倒什么霉。”喜嬷嬷拦住他。 褚首辅眸子深邃如无边穹苍,“会包饺子吗?” “会啊!” “那你先包顿饺子,我吃好了跟你说,肚子饿,说不出话来。” 喜嬷嬷没好气地道:“包好饺子你不说,你以后就别来了。” 说完,大步就往厨房去。 饺子吃好,褚首辅放下筷子,喜嬷嬷便急声问:“怎么样?” 褚首辅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还行,就是咸了点儿。” 喜嬷嬷气得发怔,“问你王爷的事情呢,你说王爷倒霉,倒什么霉啊?” “皇上要把他停职啊。” 喜嬷嬷道:“这事知道啊,现在不是停职了吗?” 褚首辅啊了一声,震惊地道:“你知道了?” 喜嬷嬷白了他一眼,“你这是骗吃骗喝来了!” 褚首辅得意地走了。 不过,走的时候,却又嘀咕了一句,楚王确实是要倒霉了。 宇文皓和元卿凌去了孙王府探望齐王。 齐王府已经在清理了,但是重新建造,就算日夜赶工,起码也要一年才能竣工。 所以,齐王要么是在孙王府住一年,要么,是搬到楚王府里头住一年。 成年的皇子,是不得住在宫里头的,因此他也不能回去宫中,除非,他被册封为太子,则可以住在东宫。 明元帝的意思是让他在孙王府住或者是暂时寻个别院在外头住,最好就不要去楚王府。 明元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如今楚王府本来就是引人注目,再多一个皇帝嫡子过去住,只怕会更不得安宁。 齐王的腿烧伤了,袁咏意在照顾他。 齐王的情绪很不好,宇文皓来的时候,他便拉着宇文皓问,“她死之前,可曾有说过什么?” 宇文皓道:“死不悔改。” “一点都没说起过我?”齐王显得有些狰狞。 “没说。”宇文皓看着他,“你希望她说什么?对你愧疚?” 齐王摇头,眸子里沉沉地笼了一层愤怒,“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这不显而易见吗?你休她啊。”袁咏意在旁边搭话。 齐王抬头看了袁咏意一眼,很是颓然,“和离。” “对她而言就是休,这般绝情也是好的,至少你会忘了她。”袁咏意道。 齐王垂下眸子,“早忘记了。” 袁咏 意不想识穿他,如果他是那么容易放下这段感情的,也不是齐王了。 齐王知道袁咏意不信,他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弄成恨不得对方死的地步,这实在是太残酷了,所有的东西可以残酷,唯独感情,我认为不该如此。” 袁咏意安慰道:“你就当时做了一场噩梦,谁年少的时候没遇上那么一两个渣人?” 齐王觉得也是,就当时做了一场噩梦,但是这场噩梦着实太恐怖了。 第339章 到底喜欢故知什么 孙王妃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你怕什么啊?你就跟那个女人竞争一次怎么了?你就知道寻死吗?你当初的勇气呢?当初死活要嫁给老三,如今怎么变成这么软弱了?” 孙王妃说着,回头对元卿凌道:“你过来劝劝她,这样下去,难保有一天就真的死在自己的手里了,不值得。” 其实这几道疤痕,元卿凌在方才为她检查的时候就看到了。 只是当时她飞快地就掩饰住,显然不想让人知道,她便不说了。 如今被孙王妃识穿,且孙王妃直接就开骂了,她便道:“二嫂你先别激动,我觉得三嫂未必是为了那故知自尽的。” 孙王妃生气地道:“不为她就是为了老三,还能有谁?” 元卿凌上前,拉了魏王妃坐下,孙王妃见状,也慢慢地过来坐下。 魏王妃眸色低沉,唇角下弯,黑眼圈很重,脸色白透,整个人是没有生气的。 她便问道:“晚上一直都失眠?” 魏王妃点头,“是的,睡不好。” “除了睡不好呢?”元卿凌问。 魏王妃看着她,娴静地问道:“楚王妃想问什么?” “心慌,头痛,呼吸困难,幻觉,或者是感觉哪里不舒服,这里痛哪里痛这样的。” 魏王妃一怔,眼睛有些发直,“你怎么知道?” 孙王妃闻言,吓了一跳,“该不是被下毒了吧?” 元卿凌没搭理孙王妃,继续问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魏王妃想了 一下,“小产之后,养了有一个多月,总是养不好,总觉得头痛头晕,之后便觉得耳朵痛,腰痛,可叫了大夫看,大夫说没事,近些日子,便总是出现幻觉,闭上眼睛能听到孩儿在哭。” “割腕的时候,是不是出现幻觉的时候?”元卿凌问道。 魏王妃苦笑,“是的,就看见他在我面前哭,我一时忍不住,反正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下手了。” 孙王妃目瞪口呆,“天啊,你这是被下降头了吗?” 魏王妃自己也吓了一跳,“不会吧?我得罪过谁?” “那故知啊,你救了她回来,我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定是她害你的。”孙王妃哼道。 魏王妃摆摆手,“和她没有关系的,她几乎不来我屋中,我和她鲜少能见面。” “你还为她说话,你真是没出息。”孙王妃气呼呼地道,“你男人都被她抢走了,你还说她是好人。” 魏王妃无奈地道:“我没说她是好人,只是这事真未必是她做的,至少我们也没有证据,至于她和王爷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怨她一个人不公平。” 元卿凌有些意外,之前听孙王妃说她为了故知怀孕的事情很伤心,一直哭哭啼啼,本以为她钻牛角尖了,没想到她还挺看得开,至少她能说出怨她一个人不公平这句话。 孙王妃别过脸,气呼呼地道:“我没办法跟你说,你就是这个性子,人家都骑在你的头上拉屎了 ,你还说不怨人家。” 魏王妃哭笑不得,“二嫂,行了,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啊?都粗言烂语了。” 孙王妃道:“我这般还不是为了你?你但凡争气点儿,都不会叫我这么焦心,哎,不行,气得我屁股痛,真是没出息。” “怎么又痛了?之前叫大夫开了药不是都好了吗?”魏王妃问道。 孙王妃侧身坐着,皱着眉头仿佛真的挺痛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地又犯了,自打楚王妃被掳走第二天就开始痛,许是着急上火了。” 元卿凌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样子,“哪里痛?” 孙王妃脸色红了红,“就是屁股。” “坐骨神经?是坐着就痛吗?是不是这里?”元卿凌伸手过去压了一下她的坐骨神经,“这里痛是吗?” 孙王妃摇摇头,“不是,不过有时候痛起来的话,整个都痛,痛得胸口都涨。” 元卿凌诧异,“怎地还能痛到胸口去?你具体是哪里痛?你跟我说一下。” 孙王妃飞快地瞧了瞧外头,打发了丫头出去,然后红着脸讪讪地道:“就是那地方痛。” “哪地方啊?”元卿凌奇异,孙王妃竟然还会脸红?太阳打西边出了。 第340章 不愿意相信元卿凌 看得出,魏王妃其实是一个很积极的人。 她身边没人支持,甚至生活上还要不断面对打击,却能用这么理智的心态去看待魏王和故知的事情。 这是典型的外表柔弱内心强大的人。 很多人都认为,内心强大的人不会得情绪病,但是其实不是这样,抑郁症的成因有多种,像她这样,忽然受到打击发病的很常见,但是,她得病之后,并没有任由病情发展,而是极力挣扎。 不过,到底是不是抑郁症,还要进一步的检查。 所以,她临走的时候,对魏王妃道:“明日我在府中设宴赏雪,希望你来。” 魏王妃看向孙王妃,孙王妃立马就道:“我肯定去。” 魏王妃便微笑道:“好,我一定来。” 元卿凌走后,命人给孙王妃送了一封信,叫她明日不要来,她想私下跟魏王妃谈谈。 孙王妃是个知趣的,便回了信说知道怎么做了。 宇文皓不太想元卿凌这会儿干涉老三家的破事,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老三这样做固然是不对,但是,他执意如此,咱也管不了。” 元卿凌道:“我不是管他们的家事,只是想和魏王妃说说话,她情绪不好,我做妯娌的,宽慰宽慰还是可以的。” 宇文皓如今倒是有些草木皆兵,“老三和老四来往甚密,尽可能地你就别管了,不过既然这一次约了,就招呼吧,下次不要再约。” 元卿凌奇怪地问道:“老三和老四来往甚 密,那又怎么样?” 宇文皓搂着她的肩膀往前走,“老三和老四走得近,如果我们也跟他们走得近的话,父皇会说我们结党营私,避嫌嘛。” 元卿凌觉得避嫌还是很有必要的,但是,老五这话,显然是有内情的。 不过,如今她已经学会不刨根问底了。 下午的时候,太上皇命人送来了安胎药,其中好些方子和纪王妃送过来的是重合的,宇文皓也叫曹御医看了一下孙王妃送过来的那些安胎补品,曹御医一一查验之后,确定没有问题,可以服用。 宇文皓对元卿凌道:“倒是新鲜,纪王妃竟然还真做好心了。” “其实不必查验,她的命还在我手上呢,如今她是求神拜服都得求我好好的,我有个感冒咳嗽她大概都要担心上两三天。”元卿凌笑道。 宇文皓也笑了,“那倒是,只是,纪王府怕也不安宁啊,这褚明阳嫁过去了,以她的性子,顶多就安分个一头半月。” 两人进了房间,多宝也跟着溜进来,躲在角落里。 元卿凌道:“那依你看,纪王妃和褚明阳到底谁胜谁败?” 宇文皓扶着她坐下来,“论手段,褚明阳不是纪王妃的对手,但是,新人得宠,如果老大干涉偏帮,那纪王妃暂时也讨不到好处,可绝不落败就是了。” 元卿凌想起各大王府里头的那些糟心事,可真是够烦的,不得不庆幸一下自己至少还落得清静。 因翌日魏王妃要来 ,宇文皓便早早出门去找冷静言了。 元卿凌叫人在暖阁里头备下了茶点,没一会儿,便听得绿芽说魏王妃来了。 魏王妃今日一身素白,缎子做的夹棉外裳厚厚地包裹着纤弱的身躯,缎子是绣云纹的,除此之外,便无其他颜色妆点。 绾着高髻,以一根白玉簪子压髻,因是出门探访,又添了一根步摇,颈脖上挂了一串灿若红霞的珊瑚项链,垂在那素白衣裳上,便为苍白的脸色添了几分明艳。 她只带了一名丫鬟,不算十分出挑,但是规矩得很,一看就知道是教养极好。 元卿凌站起来迎接,魏王妃瞧了瞧,脸上含着得体的微笑,“二嫂还没到吗?” 元卿凌不无遗憾地道:“方才她命人来信,说身体有些不适,今日就不来了。” 魏王妃噢了一声,坐了下来,“许是着凉了,昨天便说了她屋中炉子点得少,她还偏逞强说不冷。” 第341章 褚明翠出殡 元卿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真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 褚明翠带给她近乎死亡的阴影,至今未散。 只是,人死如灯灭,恩怨应该烟消云散了。 褚明翠的丧礼很简单,本来就不该有这个丧礼,但是因为和离的事情没办,且皇上到底是给了褚家面子,所以才会默许给她一个丧礼。 白发人送黑发人,褚家那边自然是一片愁云惨淡。 纪王妃走后,宇文皓见她在府中郁闷了多日,且伤势已经无碍,便带她出去走走。 沿着长街走着,阿四和蛮儿徐一跟在后面,冬日里阴寒,长风席卷空荡荡的大街,便添了几分冬日的萧瑟。 “今日怎地无人?”阿四觉得奇怪,来往的人,都是形色匆匆的,就算天寒,也不至于这般寂静。 徐一道:“褚家那边出殡,不想沾染晦气,所以,便都躲开了吧?” 阿四道:“出殡也不经这里啊,不是往城外去吗?” “不知道葬哪里,估计是进不了褚家的祖坟,毕竟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徐一说。 宇文皓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也不想继续往前走怕碰到出殡队伍,便对元卿凌道:“你饿了吗?我们寻个地方坐下来吧。” 刚好旁边有个茶楼,他便带着元卿凌上了二楼,点了一壶寿眉,再叫小二给元卿凌泡一杯红枣茶,上几样点心。 元卿凌其实没有不开心,但是天气寒冷,加上人没有运动,总会显得意兴阑珊。 她振作了 一下,道:“父皇那边还没什么旨意回来吗?”他都停职好些日子了,本该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还真停职这么久。 宇文皓斜靠在椅子上,青色宽袖搭在椅子扶手上,狭长的凤眸暗了暗,却故作懒洋洋地道:“没,没有旨意,我还乐得清闲呢,正好多陪陪你。” 元卿凌笑了,“别对太久,夫妻之间也要有点自由的空间。” “什么鬼空间?不需要。”宇文皓不赞成,若不是有威胁在,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粘着元卿凌。 元卿凌拿着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糕点,眸色笼烟,“案子的事情,我没问过你,不过,褚明翠真的是自尽的?” 宇文皓眸色不抬,“不是自尽的还能是什么呢?她服下了紫金汤,若不是自尽,总还能坚持个一两天的。” 元卿凌道:“她是上吊还是撞墙?” “割腕。” “倒是奇怪,牢里哪里来的刀子呢?”元卿凌看着他问道。 宇文皓耸耸肩,吃着糕点道:“这就不知道了,兴许牢里有她的朋友,知道她要寻死,助她一臂之力吧。” “褚明翠不会寻死,她很想活命,我见过很多人,求生欲像她这么旺盛的也少见,虽然她一直在作死。”元卿凌想起她毫无尊严地求救的样子,真不像往日高高在上的她。 “她不是只想活命,她还想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宇文皓俊美的容颜笼着一层阴翳,“好了,不说她,她已经 淡出我们的生命。” 元卿凌轻声道:“嗯,是的。” 元卿凌看得出,他心里是有些郁结的。 如果褚明翠不是自尽,杀她的人就是他。 要杀一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人,这种滋味不好受。 但是老五其实没必要杀她,因为她看着是活不了了。 除非,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迫使他不得不在牢里杀了褚明翠。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狂跳了一下,心底有些不祥的预感。 悲绝高亢的唢呐声,忽然传来。 这是出殡的唢呐乐。 阿四趴在栏杆上极目看去,看到出殡队伍徐徐地走来,她呸了一声,“怎是往这边来?不是要出城吗?” 宇文皓站起来,“我们走吧。” 他伸手去拉元卿凌。 第342章 不知道为什么想来 齐王沉默了一会儿,蹲下来取出酒壶,一个小小的食盒,还有一炷香。 他打开食盒,食盒里头有包子,还有一碗看着应该是燕窝的东西,黏糊糊的,已经冷成一团。 褚复为他点了香,他便把香搁在棺材上头,风一吹,那一炷香被被吹落,吹得香头的火星滚了几下,熄灭在齐王的脚下。 他站在棺椁前,静静地凝望了片刻,轻声道:“我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燕窝往日见你总喝,觉得你应该是喜欢的,你就将就着用点吧。” “夫妻一年了,虽算不得极是恩爱,却从没红过脸,至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这样了,我更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置我于死地,你到底恨我什么?” “事到如今,我是该恨你的,心里确实也恨,午夜梦回,我总见到那场大火,总见到你拿簪子捅我,我不明白,看着那么温婉和善的一个人,会忽然变得这么穷凶极恶。” 他静静地说着,袁咏意便静静地听,她从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么浓的悲伤,真这么爱她吗?不值得啊。 所以,她轻声安慰道:“好了,拜祭过就算了,别再为伤心。” 齐王摇摇头,他自打被刺伤之后就很瘦弱,如今瘦削的脸更是苍白不已,高瘦的身材,反而看着弱不禁风。 他说:“不为她伤心,本王只是哀悼那曾经的美好,虽然我知道只是我自己认为的美好,她从不这么认为过,和 我在一起,她是将就委屈了,我宁可她不要委屈自己嫁给我,倒是没今日的伤害了。” 风灌过来,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像是谁在哭泣。 元卿凌在上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很酸。 齐王无疑是真的喜欢褚明翠的,或者说爱,当初齐王有多护着褚明翠,她是亲身经历。 但是,这段在他看来是爱情的婚姻,其实只是褚明翠的一场欺骗,甚至到最后,她不愿意欺骗了,掀开血淋淋的真相给他看不止,还要取他性命来做个了断。 褚明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有这么一个纯净的人,死心塌地地爱着自己,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 为何要追求那些虚妄而不可得的? 高高在上身边却虚空的日子,有什么好追求的? 一个太子妃之位,尚且如此,若是帝位呢? 元卿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回头看着宇文皓。 宇文皓还坐在椅子上,神情寂寥冷漠。 他没有出去看,对他而言,是袁咏意所说的不值得追忆的过往,太丑陋了。 袁咏意伸手去拉齐王,齐王慢慢地转身,顿了顿,他又回过头去看棺椁,道:“你上路吧,你最后所做,也掐断了我对你的念想,从今往后,不管是黄泉路上,还是来生再世为人,只求不相遇了。” 他退到一边去,让出殡队伍继续上路。 褚复显然也有些动容的,沉默了片刻,才叫人起棺走。 队伍慢慢地淡出大家的视线。 袁咏 意牵马回走的时候,阿四喊道:“大姐,我们在这里。” 袁咏意抬头,看到元卿凌和阿四她们,便把马儿拴在外头,对齐王道:“上去坐坐?” 齐王仿佛已经耗尽了力气,显得虚弱不已,一阵大点的风吹过来都能把他刮走。 袁咏意伸手扶了他一把,他胡乱地点了个头,两人进入茶楼上了二层。 徐一搬来两张椅子,让他们坐下来。 齐王还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但是因着宇文皓的脸色沉着严峻,他也没好太失神,只是勉强笑了笑,“五哥也在呢。” “嗯!”宇文皓淡淡地应了一声。 “五嫂也在呢。”齐王飞快地看了元卿凌一眼,显得有些心虚。 害她的人是褚明翠,其实他不该对元卿凌抱有心虚和愧疚。 元卿凌看着他,见他了无生气的样子,便宽慰道:“过去了,也该放下了。” 他咳嗽了一声,不太自然地道:“放下了,再也不想了。” 第343章 齐王的大病 他抬起头看着宇文皓,眼底充满了迷惑,“五哥,我不是说你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可以下手杀她,你是怎么做得出的?你们曾经……” 他说着,飞快地看了元卿凌一眼,没再说下去了。 他不是要为褚明翠鸣冤,或者觉得五哥杀了她有所错,以褚明翠所犯的罪,就这样轻易地死在牢里,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了。 至少,她甚至连上堂受审都不需要,算是周全了她的面子和尊严。 他心里也很恨这个人,但是,他太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迅速地把这个人从心里头剔除,他不愿意自己在记起她,本以为来送她一程,便算是一种告别,可显然他的心现在还是定不下来。 宇文皓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站起来拉着元卿凌走。 “五哥……”齐王猛地站起来,“我不是说你薄情,或者是冷血,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就忘掉一个人。” 宇文皓头拉着元卿凌头也不回地走。 上了马车,宇文皓的气息明显地急促起来,他很生气。 “别气,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办。”元卿凌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宇文皓执住她的手,墨瞳透着疲惫,问道:“我杀了她,你会否也觉得我薄情冷血?不顾昔日情分?” 元卿凌望着他,轻声道:“不会,我差点死在她的手里,如果你再跟她顾念情分,那才是真的薄情冷血。” 宇 文皓攥紧了她的手,心有余悸地道:“这是你第二次差点有性命之忧了,但是,这不是我非杀她不可的理由,就算我不杀她,她也不过多撑一两天,可她竟然招认褚首辅是背后策划之人,到了堂上,与刑部会审,这份口供就会上达圣听,所以,她不能上堂。” 元卿凌虽然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真没想过褚明翠会拉褚首辅出来做垫背。 “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啊?这件事情,明显不是褚首辅策划的,他要杀我,还用得着这样?”元卿凌道。 “因为她要隐藏真正帮她策划的人,这个人招出来,我便会防备,那便不可能继续帮她杀了你。” 元卿凌目瞪口呆,“谁啊?” 宇文皓看着她,轻轻叹气,看着平平无奇的面容,看着倔强又傻气的性子,怎么就有这么多人惦记她的性命呢? 他摇头,“不知道,她不愿意说,但是估计是老大。” 她已经连番遭难,实在不想再告诉她,还有一个老四时刻惦记她的脑袋。 横竖老大已经是人人得而诛之,就让老大背锅吧。 元卿凌怔怔无语。 纪王竟然还能跟褚明翠搭上,真是合作无间啊。 她也不禁觉得自己窝囊的,身边那么多人护着她,她还是总受伤,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看来,她也得为自己做几件武器了,不可一直依靠药箱。 齐王和袁咏意还在二楼上坐着。 袁咏意吃好了之后,便放下筷子看着他 说:“你如今住在孙王府,伤势几乎也好了,我回头收拾收拾,就回娘家去了。” 齐王一怔,抬头看她,“回娘家?” “是的,到时候还烦请你给我一封休书。”袁咏意道。 齐王苦笑,“连你也要走么?” 袁咏意道:“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本来嫁给你为侧妃,我就不太同意的,我还不想嫁人,但是,祖母跟我说,褚明翠有伤人意,祖母怕你出事,才叫我到王府里头看着褚明翠,如今褚明翠死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齐王没想到是这样,怔怔地看着袁咏意,“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伤害本王的意图?本王却不知。”“ 袁咏意笑笑,“你心思单纯,这是好事。” 其实,袁咏意知道祖母当时是劝说之词,褚明翠有野心是真,可祖母也真希望她嫁给齐王。 齐王确实是很温润单纯的。 可经过褚明翠的这个事情,她觉得皇家的事波云诡谲,不愿意掺和。 她也实在不愿意过一种以男人为天的生活,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第344章 传入宫中 齐王“好不容易”才缓过去,慢慢地坐起来,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眸子扬起悲哀之色,看着袁咏意,“这是个罕见的病,如今只有父皇和母后知道,一直当是个秘密般守着,本来也不该告诉你的,可在你面前发病,也瞒不过去了。” 袁咏意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蹙眉道:“御医说没办法治吗?” “没有。”齐王沉沉地摇头,他苦笑,“你方才说,想走遍大江南北,真好啊,本王也想去的,可本王这身子……算了,以后你如果回京,便把本王的牌位也一块带去吧,让本王也好好看看着北唐锦绣河山。” 袁咏意见他这样悲观,心里头也很是难受,宽慰道:“兴许还有希望的,你别灰心,这天下间名医这么多,一定有办法的。” “父皇这两年也在广寻名医,可惜都没有找到,算了,不说这些了,免得叫你临走还伤感一场。”齐王真诚地看着袁咏意。 袁咏意有些犹豫,轻声问道:“那府中的人都知道你得病吗?” “没有人知道,父皇不许说,你知道,”齐王耸肩,装作毫不在意却隐隐流露了眼底的脆弱,“本王是皇家嫡子,如果本王死了,许多人都会支持大哥,没了嫡子当立长子。” 袁咏意明白,虽然她对这些不关心,但是祖母会说。 如今,其实就是长嫡之争。 当然,这长嫡之争只是某些人一厢情愿,是表面而已。 这个 表面,是褚首辅营造出来的。 他把孙女嫁给了自己的外孙子齐王,大家便觉得褚首辅是要扶持齐王了。 这才造成了长嫡之争的错觉。 但是,慢慢地,大家想必也看清楚,褚首辅并不一定是这个心思的。 她想了想,道:“那要不我就先不走了。” 齐王心底一喜,但是面上却十分抗拒这种同情,“你别,你该走还是走吧,这是你少年的梦想,你应该去追梦的,不必可怜本王,本王希望你开心。” 袁咏意道:“不碍事,反正就一年的功夫,等你死了我再去。” 她这般说着,又觉得不妥,道:“我的意思是,一年之后,兴许有可以治你的人出现呢?这说不定的。” 她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给他鼓舞。 齐王看着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她的手指和褚明翠的不一样,不太柔软,手指关节分明。 再看着那张大圆脸上写满的殷殷关切,他顿时觉得自己很卑劣。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阻碍她去寻找自己快活的人生。 但是,听到她要走,他很难受,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她走。 如今倒是顺遂了,可他心里却很不安。 万一被识穿,她一定会觉得他很有心机吧? 他想坦白,但是,看着她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传来的丝丝温暖,他觉得,明天再说不迟。 褚明翠出殡之后,明元帝命人传楚王妃元卿凌入宫。 宇文皓想跟着去,但是穆如公公特别强调了旨意, 只传楚王妃,而不是楚王。 宇文皓眼皮子跳了一下,“公公,父皇说什么事没有?” “说了,想请王妃用膳!”穆如公公道。 宇文皓笑了笑,眼皮子跳得更厉害,无端请吃饭,这顿饭有毒。 父皇只自己用膳,上一次和元卿凌吃饭,已经叫元卿凌备受各方“关注”了,如今再吃一顿,不知道要生出什么风浪来。 元卿凌在里头妆身,他跟着进来,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元卿凌笑道:“放心吧,父皇总不能要了我的命。” “不是担心这个,如今是怕他的过分恩宠。”宇文皓道,如今局势越发不明朗,他认为,一动不如一静,希望父皇就不要再把老元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了。 元卿凌换了一袭青色缂丝绣石榴花图案对襟长裙,外披织锦缎面披风,绿芽巧手,给她挽了个凌云髻,两边对嵌步摇,其嬷嬷再往她手里塞了个银质暖手小炉。 因是入宫,不能再素面朝天,所以,其嬷嬷给她盘了一个淡淡的妆容,眉若远山,唇点朱红,稍稍地妆整,人的气色便勾了出来,十分好看。 宇文皓抱着亲了一下,还是喋喋不休,“他问你什么,你别回答得太清晰,模棱两可就好,大费周章地传你入宫吃顿饭,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你得防备。” 第345章 她是自尽的 元卿凌伸手轻轻地扯了一下穆如公公的衣袖,轻声道:“公公,是不是和褚明翠的案子有关?” 穆如公公道:“王妃,您别担心,不管是什么事,皇上总会先询问过您的意思,如果您真的强烈反对,皇上会知道分寸的。” 这话,更是让元卿凌忐忑。 是什么事必须得问过她的意思?公事是不必的,除非是府中的事情。 而府中的事情,要问过她的且她有可能会强烈反对的,大概只有侧妃一事。 元卿凌哭笑不得,这消停才多久啊?褚明阳才嫁过去,算是喘了半口气,如今又来一个? 这顿饭,怕是吃不下去了。 入了宫,穆如公公带着他到了云龙阁。 云龙阁位于皇城东面,和东宫交界。 云龙阁旁边,是云龙殿,皇帝冬天的寝殿。 这云龙阁高三层,不大,外头有楼梯盘旋而上,用膳就在第二层。 蛮儿和阿四都在底下等着,元卿凌跟着穆如公公上去。 明元帝还没到,但是桌子已经摆好,两名宫女在旁边伺候。 这里分外殿和内殿,吃饭是在外殿吃,布置得很简洁,东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写着“五谷丰登”四个字,倒是代表了明元帝最美好的愿望。 西面有一扇屏风,里头就是直通内殿。 南面上楼梯,北面放置了一张书桌,书桌上摆放着几本书,还有些文房四宝,桌子上最醒目的是一尊玉石狮子,雕刻精致,栩栩如生。 屋中生着炉子,很 是暖和,南面的门一关,就没寒风进来,倒是听到外头呼呼的风声。 “王妃先坐下,皇上稍候便到。”穆如公公说。 元卿凌入座,宫女端上热水给她洗手,然后再上了一杯枸杞菊子茶。 元卿凌喝了一口,菊香的味道很浓,有点苦,枸杞的甜味都没能冲散这种苦涩味道。 入口之后,倒是香得很。 一杯茶喝完,就听到脚步声响起。 元卿凌站起来,退到一边去,等着拜见明元帝。 脚步声停在了外头,门打开,冷风嗖嗖灌入,吹得殿中桌布顿时扬起,元卿凌也觉得寒气陡然袭来,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一抹明黄衣裳闪动,元卿凌便跪下,“儿媳参见父皇。” 温和且略带威严的声音传来,“起来!” 元卿凌谢恩站起来,拘谨地站在一旁。 明元帝大步先走了过去,扬袍坐下,看着元卿凌,“过来坐!” 元卿凌哦了一声,走过去坐在了方才的位子上。 穆如公公上前问道:“皇上,是否传膳?” “传吧!”明元帝道。 这里距离御膳房很远,但是,菜肴很快就到了,元卿凌估摸这里有小厨房。 菜式摆放上来,都是一些家常小菜,没有御膳的大气磅礴,显得精致小巧。 五道菜,一道汤,冒着热气。 明元帝没说话,元卿凌自然也没说,看着宫女在旁边布菜,明元帝说一声起筷,她就吃起来了。 到底心中不安,所以吃得不多。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明 元帝吃饭,但是元卿凌还是比较拘谨,不敢多吃,反观上次,倒是随意许多。 她心底暗自苦笑,果然是不知无畏。 明元帝是习惯了吃饭不说话,自然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用膳,无人说话。 第346章 明元帝的旨意 明元帝冷笑一声,“自尽?只怕不是,内情如何,朕已经全部得悉,褚明翠在牢中招供,说褚首辅是幕后指使人,老五便杀了她,不许她上堂受审,是怕供出褚首辅。” 元卿凌双手执着袖子,指头发白,“父皇,您信么?您真的信首辅大人是指使者?” “朕信不信是一回事,褚明翠招供是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不管褚明翠说了什么,老五杀她,是事实。” 元卿凌直视明元帝,她心里明白了。 皇上知道老五的用心,他也相信不是褚首辅做的,但是,他要以此要挟她或者是老五做一件他们都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沉了一口气,道:“父皇,老五是您的儿子,他是不是杀人犯,也在您一念之间,但是,儿媳很肯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为了江山,他没有任何的私心,请您明鉴。” 明元帝微微笑了,看着她澄明果敢的眸子,道:“嗯,这事便先搁下,还有一事,朕得先跟你说说,征求你的意见,你若是不同意,朕不会勉强你的。” 元卿凌知道进入主题了,端正身体,道:“您说。” 明元帝显得特别的亲厚温和,道:“是这样的,扈大将军一直驻守镇北,于朝廷有功,日前更是传来捷报,说把镇北一带的流寇全部歼灭,朕封了他为镇北侯,加以赏赐,但是镇北侯不要赏赐,只求朕为他完成一件心事。” 元卿凌眸色闪了闪, 该不是这位镇北侯有一个女儿…… 果然,明元帝微笑道:“镇北侯有一子一女,扈少将军已经成亲,但是女儿今年十八,一直跟随镇北侯驻守,耽搁了婚事,镇北侯当年曾带过老五,他对老五赞许有加,便探问了朕的口风,想把扈小姐许配给老五为侧妃,当然了,这事得先问过你,你如果同意了,朕再跟老五去说。” 果然,都是套路。 元卿凌心底轻叹,到底还有完没完了?死了一个褚明翠,嫁了一个褚明阳,如今还来一个扈小姐。 看着明元帝那殷殷却带着压迫性的眼光,元卿凌轻轻地摇头,道:“父皇,您如果问我的意见,我肯定是不赞成的。” 明元帝仿佛是意料之中了,道:“嗯,朕只是循例问问,你若不同意,这事朕回绝了便是。” 元卿凌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站起来福身,“多谢父皇体恤。” 明元帝压压手,“你先坐下,朕还有话要说。” 元卿凌坐下来,看着他。 明元帝道:“这事只是顺带一提,传你入宫,不是主要为这事的,老五杀了褚明翠一事,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他啊?” 元卿凌轻声道:“父皇,您是他的爹,您说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明元帝斟酌了一下,便抬头看着穆如公公下令道:“穆如,传朕的旨意,叫顾司带人到楚王府一趟,把楚王关到刑部大牢去,让刑部审理此案。” 穆如公公怔了怔 ,“皇上……” 明元帝神色冷淡,“去吧。” 穆如公公应了一声,却看看元卿凌。 元卿凌无奈地道:“父皇,您这是在逼我,拿老五的命来逼我。” 明元帝陡然变脸,“大胆!” 元卿凌听到这句话,便知道自己要下跪了,她扶着桌子慢慢地起来,再慢慢地跪下,到底意难平,口气忍不住充满了怨气,“父皇息怒。” 明元帝厉声道:“元卿凌,纳侧妃一事,朕尊重你才会与你商量,你不同意,朕也没有勉强你,你竟不思感恩,还敢对朕出言不逊?你是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 第347章 我们都跟着王妃 这顿饭,鸿门宴。 穆如公公慢慢地扶着她起来,她只觉得脚步一下子虚软了起来,站都站不稳。 明元帝的话,其实句句诛心。 老五有今日境地,始作俑者是她。 没错的。 不管她是不是原先的那个元卿凌,这锅只能是她背。 否则,日后发生任何事,这件事情都会被人牵扯出来说。 她看着明元帝那明黄的服饰上绣着云海图案,上头盘踞着几条五爪真龙,针脚细密,刺绣精美,那龙栩栩如生仿佛要从他身上飞出来一般。 她眼底生热,躬身,艰涩地道:“父皇保重,元卿凌拜别!” 明元帝背对着她,不发一言,面容沉郁,那通身的贵气仿佛都被阴沉掩盖,显得冷漠而固执。 穆如公公扶着元卿凌下去,蛮儿和阿四在外面等着吹得身子僵硬。 见元卿凌下来,两人便上前搀扶,穆如公公轻声叹息,“王妃,何苦呢?您这样对谁都没好处,不就是个扈小姐吗?入门只是侧妃,影响不了您跟楚王的恩爱。” 阿四吓了一跳,“什么?还有个侧妃?” 元卿凌压压手,疲惫地道:“走吧。” 穆如公公回头传了一名禁军过来,叫他去带着司礼太监去传楚王入宫。 一路出去,蛮儿和阿四都不敢问,因为元卿凌的脸色很难看。 倒是穆如公公一路追着出来,见元卿凌整个陷入了沉寂里头,便叹气道:“王妃休怪皇上,他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若不是 迫不得已,他不会这样对我。”元卿凌轻声说。 她看着那幽深的巷道,觉得前面一点的光芒都消失了,扈大将军剿匪有功,封了镇北侯,大军远在边关,拥兵自重,朝廷要牵制镇北侯,自然就得叫他的女儿留在京中,可不能糊里糊涂地留啊,得出师有名。 叫老五娶了她为侧妃,就名正言顺了。 为什么是老五?也很好理解,皇上说她没明白他的心思,其实她明白的。 如今三大巨头都看好老五,而她又怀有身孕,所以老五是最有机会成为太子的人选,日后太子人选落定,镇北侯的女儿是太子良娣,他自然得护着老五,就算不护着,至少不会兴兵作乱。 其实从最初得知太上皇的心意,她就开始慌了。 因为老五不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会有很多股力量去推他,这些力量都超过了他自身的力量,他甚至是无法自主的,他只能被人推着往前走。 正如现在。 这不是他想要的,可他却不得不要。 可笑的是她以为褚明翠死了,褚明阳嫁给了纪王为侧妃,终于可以过几天好日子的时候,一切就翻天覆地地改变了。 她也不怨恨明元帝,因为在他看来,北唐的安定,远远重于她元卿凌的所谓幸福。 你元卿凌又是个什么东西呢?为了你一个人,便得叫人家置大局不顾吗? “公公,父皇有父皇的难处,我不是不识抬举要跟他作对,我自然知道他为我 挑选的是最好的路子,王爷不会喜欢扈小姐,就算娶了进门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威胁,我们依旧是恩爱夫妻。” 穆如公公不解地道:“既然王妃知道,为什么还要违抗皇上?您要知道,皇上若真的要为难您,不会特意叫您进宫来吃顿饭,跟您好好说,直接一道旨意下去,您是不能违抗圣旨的。” 元卿凌苦笑,“父皇确实很看重我,我不能不识抬举,可我最近连番遭难,已经让王爷胆战心惊,他不会让扈小姐进门的,他违抗旨意严重还是我今晚顶撞皇上严重呢?公公细想便知,我回了娘家,自寻冷落,对我和腹中孩儿都是好的,至少,暂时不会有人想自找麻烦去害一个废妃。” 穆如公公不由得赞叹,“王妃心细如尘,叫咱家佩服,皇上若能知晓您这番心思,定也会善待于您。” 元卿凌道:“善待不善待,我已经不在乎了,只希望王爷能平顺一生。” 她在乎,对穆如公公说这番话,就是要皇上日后的善待。 她是不可能轻易放弃老五的,她以退为进,也是为了保全她的婚姻。 第348章 王爷会疯掉的 元卿凌感激她们的不离不弃,她知道回娘家,少不了是要起些风波的,有她们二人在,至少可保证自己不受委屈。 那边厢,宇文皓在府中一直等着元卿凌回来,结果等到了皇上的旨意,要传他入宫去。“” 策马入宫的时候,他见到了元卿凌的马车,便勒住缰绳停了下来,拦住马车。 穆如公公本就是有意叫他们见上一面,才没叫车把式走另外一条道的。 所以,停下马车之后,穆如公公飞快对元卿凌道:“王妃,千万莫提宫中之事,以王爷的性子,只怕压不住怒火,在宫里头会犯下大逆不道之罪。” 元卿凌微微点头,她下了马车。 宇文皓刚好下了马走过来,道:“你别下来,冷得要紧。” 他飞快地拥抱她入怀,用披风把她裹起来,问道:“父皇说什么了?” 元卿凌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闻着那熟悉安全的气味,她才整个人从紧绷的状态松弛下来。 她双手抱着他的后背,指腹触及他衣裳上的刺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倒也没说什么,只问了你每日在府中做什么。” 宇文皓嘀咕,“就这么点事?父皇也真是闲得慌,听得旨意说要传我进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现在看到你,我就安心了。” 她从他怀里抬头,凝望着他的容颜,伸手抚摸那如墨的眉毛,边上的伤疤,伤疤如今只剩下淡红色的一条,不甚明显,无损俊颜,倒是显 得霸气了些。 她不知道怎么地,就笑了起来,“去吧,我和孩子等你。” 说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怎地,那笑便化作泪意要涌出,她马上深呼吸,才压得住。 宇文皓在她眉心上亲了一下,道:“天冷,你快回去,我很快就回来了,累的话别等我,先自个睡。” 元卿凌用力抱紧了他一下,然后慢慢地松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等你。” 他宠溺地笑了,再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好,我快去快回。” 他扶着元卿凌上了马车,叮嘱车把式走慢一些,别太颠着了。 穆如公公把帘子落下,隔断了元卿凌痴痴凝望的视线。 元卿凌听着马蹄声响起,远去,眼泪终于也忍不住滑落下来。 她没哭出声来,慢慢地伸手擦拭了眼泪。 今晚真的很冷。 阿四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很是悲愤难过。 回到府中,元卿凌叫其嬷嬷和绿芽收拾东西,她要回娘家住一阵子。 其嬷嬷和绿芽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怔怔地看着阿四,阿四苦涩地道:“照王妃的吩咐去做吧。” 绿芽马上跑出去找喜嬷嬷和汤阳。 汤阳和喜嬷嬷听得王妃出宫就说要回娘家,便知道出事了,急忙赶了过去。 看到穆如公公在外头站着,喜嬷嬷的心一沉,快步进去。 其嬷嬷和蛮儿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火哥儿正帮忙把东西搬到外头的马车上去。 喜嬷嬷进去,看到元卿凌坐在贵 妃椅上,双手放在小腹上,脸色有些苍白。 阿四见喜嬷嬷来,连忙拉住她的手过来,“嬷嬷,您快看看王妃,王妃肚子不舒服了。” “发生什么事了?”嬷嬷坐在元卿凌面前的小凳子上,为她梳着小腹,“痛吗?” 元卿凌深呼吸一口,“不是很痛,有一点酸胀。” 喜嬷嬷有些慌,“可别是动了胎气。” 元卿凌摆摆手,“没事,应该是我紧张过度,歇一会儿就好。” 嬷嬷看着她,“为什么要回娘家?皇上的意思吗?” 第349章 死活不愿意 宇文皓确实快疯掉了。 他听得明元帝叫他娶一个什么胡瓜小姐,气得都要上房揭瓦。 他跪在地上,倔强地道:“不娶,谁都不娶,什么胡瓜冬瓜,一概不娶。” “逆子,你大胆!”明元帝就知道是这个情况,但是还是气得脑仁儿一阵阵的发痛,就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儿臣此生,只有元卿凌一个王妃,没有侧妃。”宇文皓道。 明元帝气得一巴掌就盖往他的脑袋上去,“你有什么出息?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娶回去,不喜欢就不碰,叫她在王府里头待着就是,碍着你们夫妻什么事啊?” 宇文皓头骨铮铮,反而打得明元帝手痛。 宇文皓额头青筋跳动,“父皇,如果是这样,何必娶她?我不喜欢她,不会和她好,娶她回去就是害了她一辈子,我做不来这种阴鸷的事情。” “阴鸷?还阴鸷!”明元帝听罢,气得又盖了两下,“这是权谋,这是制衡术,你懂不懂?朕是在为你以后铺路,你却不知领情,你真是气死朕了。” 气得明元帝又连骂了几声逆子。 宇文皓白着脸,“反正儿子不同意,儿子就不娶。” 明元帝怒道:“你不同意也得同意,镇北侯已经班师回朝,扈小姐也会跟着回来,等他们抵达京师,便开始筹备婚礼,你若不同意,就去蹲大牢,朕要严查你杀褚明翠一事。” “那父皇就查吧,就是丢了这条命,儿子都绝不纳妾, 这是儿子对老元的承诺。”宇文皓犯倔起来,还真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明元帝气得差点升天,又是一巴掌盖了过去,“老元老元,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眼里就只知道老元,我北唐的江山,岂能交托到你这种蠢货手中?你皇祖父真是瞎眼了。” 宇文皓被盖了几巴掌,依旧岿然不动,“父皇,那您另选贤能,儿臣不才。” 明元帝嘴角抽搐了一下,大气一口没喘上来,白眼翻了翻,只差点晕过去。 他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只差没说要把他立为储君,他竟还这般冥顽不宁,真是选错了,选错了。 明元帝忍住一块墨砚扔过去的冲动,怒道:“这是朕的旨意,元卿凌已经叫朕打发回娘家去,你如果敢抗旨,朕便要你永远见不了她。” 宇文皓道:“如果她回娘家,那儿子就去静候府问问他们家要不要上门女婿。” “静候敢?”明元帝的墨砚,到底还是扔了出去,他上好的湖州墨砚啊,心碎一地,真是没出息的东西。 “静候不敢,那儿子就在旁边找个屋子住下,每天死皮赖脸地到静候府吃白食,相信静候不敢把我赶走。”宇文皓心底燃起了熊熊的烈火,他也是有底线的。 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娶侧妃,不能拆散他跟老元。 明元帝觉得自己筹谋了好几天的计划,被这逆子破坏了,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抡起个香炉就想砸过去。 宇文皓轻声道:“父皇何必糟蹋了东西?您方才那墨砚都砸不中,您真是气得要紧,不如就在儿子的脖子上割上两刀,倒是可以对镇北侯交代过去了。” 明元帝气结,那墨砚,是他真砸不中?他是故意不砸中的,就他一堵墙似的那么大一个目标,他还砸不中了? “你以为朕就不敢杀你了?”明元帝沉郁怒道。 “不是不敢,您是不舍。”宇文皓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招死皮赖脸,满地打滚,“您要是真舍得,就直接休了老元,而不是只叫她回娘家,您心疼儿子,儿子知道,可您可以想别的法子啊,为什么总得要儿子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做得来什么?”明元帝没好气地道,他若是一味顶撞,倒气得他真动杀机,如今这般看似撒泼,还叫他心里生出几分疼惜来。 这儿子,倔强是倔强了点儿,但是还真有那么几分本事。 就是欠点火候。 这不,本是委托重任的时候,就开始犯倔。 宇文皓道:“父皇若是忌惮镇北侯,不一定要儿子娶扈小姐,您把那扈小姐认作义女,封个公主,叫她入宫陪伴母后,不是一样吗?” 明元帝怒瞪着他,“怎么一样?” 这小子,就是不知道轻重。 第350章 回静候府 静候一怔,转头看向喜嬷嬷。 喜嬷嬷来的时候,也是刻意打扮了一番,身穿暗紫色团花图案绸缎衣裳,花白的发丝,贴服地梳成一个高髻,插着如意纹玉簪,常年在宫里头做管事,她浑身自成一股威仪。 她对着静候微微福身,“侯爷,老身这厢有礼了,往后在府中,老身会负责照顾王妃,太上皇有令,皇睿不容有失,还请侯爷多多配合。” 静候连忙道:“那是自然的,那是自然的。” 喜嬷嬷把阿四拉过来,道:“这位是袁老夫人派过来陪伴王妃的,排行第四。” 阿四朗声道:“侯爷万福!” “哟,”静候连忙打量着阿四,“原来是袁家的姑娘。” 静候暗自生疑,这大半夜里回来,又是穆如公公亲自送回来的,必定是她惹了什么事,被皇上处罚才会送回来的。 他一直就担心着看到休书,所幸,穆如公公走的时候,都没掏出休书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认 喜嬷嬷微笑道:“还请侯爷命人为这么晚回来娘家住一阵子,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可如今见太上皇也派人来照顾她,袁家那边也有人来照应陪伴她,倒不像是被废弃的。 “侯爷!”喜嬷嬷叫了一声。 静候拉回思绪,看着喜嬷嬷.安排地方,如今这个时辰,王妃该休息了。” 静候吩咐下去,叫元卿凌住在邢宁阁,这是她出阁前住的地方。 因已经很晚,府中的人早休息了, 元卿凌就先歇下,明日再去拜见老夫人。 静候回了房中,他今晚宿在小妾周氏的房中。 跟周氏说起了此事,周氏一怔,道:“莫不是被休了?” 静候摆摆手,“应该不会,这还带着宫里的嬷嬷回来,还有一个袁家的丫头,说是来陪着她,袁家那边不轻易出面,如果休回来,怎会叫她们陪着?再说,也没给休书。” 周氏叹气,扶着他上了床,“侯爷,你怎么那么糊涂啊?就算真的休了,可肚子里不还怀着皇睿吗?总得有人看着,盯着,且休书自然不会现在给,现在给了,那这孩儿成什么了?怕是生完就得休了,否则,哪里有大半夜地回来的?真要回娘家休养,明日回来不迟,又怎地会叫宫里的公公送回来呢?” 静候想想也对啊,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怒道:“就知道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定是留不住楚王的心,没想到怀着孩子被人休回来,真是气死本侯了。” 周氏宽慰,“侯爷别气了,抓紧为霜儿寻一门亲事,若能嫁入侯爵世家,也可帮衬您一把。” 静候犯愁,“莫说霜儿,就连屏儿那边都还没着落。” “怎么就没着落?不是都看了好几户人家吗?妾瞧着也是不错的。” “家世倒是不错,也都是世家子弟,可也只是子弟,没个一官半职的,哎,如今想起,最可惜的就是惠鼎侯了,若当初能嫁给惠鼎侯,怎会有如今的烦恼?” 静候每每想起此事,都要怨恨元卿凌一番。 她破坏了屏儿与惠鼎侯的婚事,倒是给她张罗一门好的啊,也没见她有什么动静,如今倒弄得她被休回来,此事传出去,他的面子不知道往哪里挂了。 静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按说路子都走对了,设计女儿嫁入楚王府,有褚明翠这个贵人相助,成功了。 攀上惠鼎侯,亲事也说妥当了,眼看着他既是楚王的老丈人,也是惠鼎侯的老丈人,还能跟褚家扯上点姻亲关系,可如今什么都没捞着,女儿反而成了二手货给退了回来,以后还能嫁给谁?哪家高门大户的愿意要她啊? 真是可怜天下老父亲啊! 静候气得一宿没睡着,想着明日等元卿凌落单了,好好质问她一下。 元卿凌几乎也是一宿没睡。 以前不习惯有一个人睡在身边,现在是不习惯老五不在身边,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第351章 灭静候府一门 元卿凌道:“轮不到我选择,我不回,处境更难堪,且皇上有意要以我冒犯之罪把我关起来,我被关着,皇上叫老五做什么,他都会照做的,反而更没了选择的余地。” “此事不知道太上皇是否知晓。”喜嬷嬷道。 元卿凌轻轻摇头,“我不能一遇到点什么事就去找太上皇帮忙,他老人家已经出面帮过我很多次了,如果这一次为了我导致他跟父皇对立,我才是真的罪大恶极,且皇上做的事情,至少在太上皇和他的立场上看,是没有错的。” 喜嬷嬷道:“许多事,着实是没有对错之分,看从什么角度去理解。” 元卿凌把杯子给她,“睡吧,不说了,如今是过一天算一天,在府中也好,可以静心养胎,外界打扰不了了,倒是明日你得叫蛮儿去给怀王府送药,再到纪王府去告知纪王妃,叫她直接过来静候府找我。” “好!”喜嬷嬷拿了杯子放在桌子上,再走回来为她放下帐幔帘子。 元卿凌临近天亮的时候,睡了一会儿。 是元卿屏过来叫醒她的,蛮儿拦都拦不住。 元卿屏今日一早起来听侍女说昨晚大姐回来了,高兴得她马上换了衣裳就过来。 不过,一路过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大晚上回来的,还说要留在府中住一些日子,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所以纵然蛮儿拦着,她还是闯了进来。 元卿凌一睁眼就看到妹子站在床边,清 丽的脸写满了不悦和担忧。 “怎么了?这一大早就过来吵着我,也不许我多睡一会儿!”元卿凌慢慢地撑着手起来,如今身子重了,早上起床也是体力活儿了。 元卿屏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横眉竖眼,“你说,是不是楚王欺负你了?” 元卿凌笑了笑,打了个哈欠,把头发拢在了后头,“不是。” “那你怎么回来了?谁欺负你?我替你出头去。”元卿屏说。 元卿凌扬了扬眸子,“皇上!” “他好大的胆……”元卿屏的话迅速隐没在唇边,瞪大眼睛看她,“皇上?” 那惹不起,惹不起! “是啊,你要帮我出头的话,拿我令牌入宫去,这会儿到御书房能见着他,见着他之后你给我劈头痛斥一顿,算是给我出口气。”元卿凌起床下地,顺手给她丢了个入宫腰牌。 元卿屏瞪着那腰牌上的楚王妃字样,讪讪地道:“算了,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元卿凌笑了,让蛮儿伺候换了衣裳,梳头,这刚装扮妥当,就听得外头传来声音。 是一宿没睡的静候过来了。 他在外头跟喜嬷嬷说,要进来单独和王妃父女叙话。 不问个清楚明白,他今天就没办法回衙门去,所以,今日一早便托人去请假,说身体抱恙。 喜嬷嬷进来请示元卿凌,元卿凌道:“不妨,父亲若要单独和我说话,你们就在外头候着吧。” 喜嬷嬷道:“是!” 她招呼蛮儿一块走出去, 阿四这会儿还没起床,所以,屋中伺候的就只有蛮儿跟喜嬷嬷。 元卿屏道:“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听着。” 片刻,静候背着手进来。 他穿了一袭湖蓝色暗鱼纹图案锦袍,腰间缠着玉带,步履沉沉,倒是有几分威风的。 他进来便瞪了元卿屏一眼,“这一大早就过来,有金子捡吗?” “父亲!”元卿屏起身施礼。 元卿凌也起身福了一福,“父亲!” 静候纠结了一晚上,心急焦躁,也顾不得元卿屏在这里,就直接问道:“你说,这大半夜的回来,是不是被人撵回来的?” 第352章 有老夫人庇护 静候悠悠转醒的时候,映入眼帘的还是元卿凌那张略带愁苦的脸。 他滞了恐慌在心头,如今便如毒蛇般噬咬着四肢百骸,他颤抖了一下,一把拉住元卿凌的手,“那褚明翠真的这样说了?皇上真的大怒了?” 元卿凌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人,道:“父亲,若不是这件事情,我如今怀着身孕,皇上怎么可能会叫我回娘家?您快想办法啊。” 静候直挺挺地躺贵妃椅上,嘴巴抽搐了几下,这下死透了,那褚明翠真是可恨,她自己死就好了,还要连累他侯府一门。 皇上一定会震怒。 他眸光瞟了一下元卿凌的肚子,天啊,才四个月,那么大,那么圆,看着就是女儿了,活不了,活不了。 想到这里,静候灰了一大半的心,想自己蝇营狗苟半辈子,仕途没什么进展,侯府的辉煌更不复往日,反而越发的没落。 自打他继承侯爵之位,他就在祖宗灵前发誓,一定要让静候府光复往日的显赫。 他自知能力有限,所以,他一心钻营,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牺牲一切。 但是,没想到,他挖空心思以为可以更进一步的时候,却因这个,叫侯府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慢慢地坐起来,呆呆地看着元卿凌好一会儿,欲哭无泪,连连叹气,灰心丧气地走了出去。 元卿凌看着他的背影,仿佛脊骨一下子从他的身体里被抽出, 此事,自然不可告知所有人,但是, 他素来倚重二老夫人,所以,他去找二老夫人商议此事。 毕竟,元卿凌回来之后,属于后院的事情,一切还要二老夫人打点。 二老夫人听了之后,也吓得两眼一翻,好久才能缓过来,缓过来之后依旧手足冰冷,发麻。 最后,她艰难地道:“也就是说,如果要活命,那王妃肚子里一定得是男孩了。” “可看她的肚子,应该就是女的。”静候对这些还是很有研究,这是基于之前上司的儿媳妇怀孕,他为了发表高论,所以特意去请教老人家。 圆肚子的多半是女儿,肚子尖而细的,多半是儿子。 二老夫人喃喃地道:“这太荒谬了,我们静候府满门的性命,都得系在一个未出生孩儿的性别上。 静候瞧了瞧外头,压低声音道:“这事,还得二婶您想想法子。” “想什么法子?”二老夫人脸色惨白,“如今都这个月份了,早就定了,哪里还能改?” 静候道:“定是定了,可若是在侯府里头生,生的是男是女,最先知道的不是咱吗?二婶子何不两手准备?” 二老夫人怔了怔,“如何两手准备?” “哎,”静候本想着暗示,如今见她不明白,便直接说了,“你就不会先在外头找个孕妇,差不多月份的,等生了之后暗中接回府中,若元卿凌生的女儿,便马上替换过去,若是儿子,那就给一笔银子叫那人走,这不就得了吗?” 二老夫人看着他 ,“若找的这个人也生女儿呢?这事哪里有说保障的?” “那就找几个,总不信生不出一个儿子来。”静候粗暴地道。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歇斯底里了。 二老夫人怔怔地看着他,轻轻叹气,要找几个孕妇,不难,可要人家的孩子,谈何容易啊? 静候看出她的意思来,叹气道:“二婶啊,您脑子怎么就转不过来呢?这京城难找,你就不会往穷困的地方找?多的是卖儿卖女的呢,给几十两银子,莫说孩子了,连媳妇都能给你。” 二老夫人这醒悟过来道:“也对,也对,行,这事就交给我来办。” 最近老夫人频繁接管家里的事情,她正愁没有反击的机会呢,如今她办这事,关系到府中所有人的性命,她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元卿凌那边送走了静候之后,元卿屏骇然地问道:“大姐,这是真的?” 元卿凌微笑,在唇间竖起了一根手指,“吓唬他的。” 元卿屏大大地松了口气,又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吓唬他啊?” 元卿凌含笑道:“那样,他就不会有时间来烦着我了。” 第353章 楚王没来 元卿凌感动莫名。 可以说,在所有人看来,她是落魄归来的,嫁出去的女儿,若被夫家嫌弃,回到娘家也没什么好脸色看。 却没想到,老太太会这般护着她。 真是,落难才见人心。 老太太见她泪盈于睫,还道她伤心难受,自然少不了一番安慰。 元卿屏也道:“大姐,你就听祖母的,好好在府中养胎,任何事情都不必管的,谁若跟你过不去,我就饶不了谁。” 元卿凌含泪笑道:“好,谢谢你们。” 不过,老夫人和元卿屏善待,其他人却没给她好脸色。 自然,也不敢直接就为难她,只是不过半日,府中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说她被王爷抛弃,只等生了孩儿就休掉了她。 二夫人的媳妇栾氏,中午时候见到元卿凌从廊前走过,冷冷地骂了一声,“弃妇!” 阿四听到了,一个箭步上前,冲着她就恶狠狠地问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栾氏本来就是个欺善怕恶之辈,被阿四凶神恶煞地斥责,她缩了缩脖子,兀自嘴硬,“说的又不是她,你们急什么?” 阿四怒道:“在我们面前,说谁都不行,如果王妃姐姐真的是弃妇,那你们作为她的长辈亲人,应该要照顾她安慰她,你竟然还一脸的不屑,你这句弃妇,说给谁听呢?” 栾氏素日里也是吵架的好能手,但是架不住阿四气势逼人,她落荒而逃。 阿四还不依不挠地对着她的背影骂了一顿。 元卿凌笑道:“好了,阿四,人都没影了,别骂了。” 阿四悻悻地道:“什么东西也敢来欺负王妃?” 元卿凌抚摸着小腹,笑道:“她们就是嘴上说几句,还真不敢来欺负我。” 阿四道:“说几句也不行,小世子会听到的。” “小狮子?”元卿凌一时没回过意来。 阿四看着她的肚子,笑道:“小世子啊,他肯定不想看到自己的娘亲被人欺负的。” 元卿凌走着,笑着说:“就不能是小郡主吗?我倒是喜欢女儿,若是生了女儿,日后便没这么多纷争,男人的世界,真是太功利了。” “女儿也苦啊,日后若嫁了个不好的夫君,是苦一辈子。”蛮儿忽然在旁边说。 “蛮儿,你这话很通透。”阿四连忙附和,“不过,咱的小郡主肯定不会,若真是小郡主,以后王爷一定会给她选最好的夫婿。” 蛮儿敬佩地道:“阿四姑娘,您想得真周到,真长远。” 阿四笑嘻嘻地道:“我祖母早就说过,女子选夫婿是最要紧的,如果选不好,宁可不嫁我,我日后若选不到好的,我也不嫁。” 元卿凌很少听阿四说这些,便问道:“阿四,你对未来的夫婿有什么要求?” 阿四道:“正直,善良,有上进心,会武功,长得端正。” “家世呢?”元卿凌若有所思地问道。 在这个时代,说媒问亲,首要的就是先论了家世。 阿四满不在乎地道:“家世不要紧, 如果为人正直,善良,也会武功,懂得上进,总会争得出头,哪怕他现在一事无成。” 元卿凌由衷敬佩,“你有这个想法,实在让我很意外,阿四,你说得对,对你来说,家世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人品。” 阿四家境好,就算真的嫁给一个穷人,吃穿用度各项都不愁的,最重要的就是人品好。 阿四笑了,回头问蛮儿,“你呢?你对未来的夫婿有什么要求?” 蛮儿怔了怔,“这个,奴婢不敢想的。” 她如今只是个京漂,哪里敢有这些想法?能吃饱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怎么不敢想?每一个女子都该对未来有梦想的,尤其是终身大事,你小时候就没想过吗?”阿四问道。 第354章 找首辅问问 元卿凌抬头看她,“后悔吗?” 纪王妃想了想,“没想过后悔不后悔,路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办法去想后悔不后悔,人心是最难掌握的,我尽了力,但是遇上个负心人,有什么办法?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付出的一切,未必可以得到回报。” “所以,你真是因为爱了?”元卿凌道。 纪王妃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爱?或许是吧?” “你到底爱纪王什么?他到底哪里好啊?”元卿凌问道。 纪王妃道:“爱他,不是因为他哪里好,是因为他是我的夫婿。” 元卿凌一怔,“就这样?” “还需要怎么样?”纪王妃看着她,很是奇怪,这话不是白问吗?若不是自己的夫婿,谁爱? “那你现在还爱他吗?毕竟,他现在还是你的夫婿。”元卿凌顺着她的逻辑问。 纪王妃眸色淡冷,“不当他是了。” 元卿凌问道:“为什么?” “他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能要杀我,当动了杀机,就不再是夫妻,是仇人。”纪王妃说到最后,眸子倏然一冷。 元卿凌怔怔,夫妻变成仇人,这是多残酷的事实啊! 纪王妃神色很快就平复下来,淡淡地道:“你放心,你和老五不会。” 元卿凌笑了,“你前几日还教训我说不可太相信一个男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是自己的枕边人,多点防备总是好的,算了,你现在都混成这样了,我也不忍心说你。” 元卿凌和纪王妃相处这段日子,发现她这个人虽然心思重,但是也有直率的时候。 她是那种对你好,可以对你特别的好,恨你,可以恨不得杀了你的那种人。 她还特别识时务,能屈能伸,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 褚明翠虽然最后也求救,但是,那不是真的低头,最后的求救,她还是带着算计的,那是阴沉歹毒,因为求救之后,她转个头就是要杀人的。 如果真要把褚明翠和纪王妃论计谋,褚明翠远远不是纪王妃的对手。 可若说为人好歹,褚明翠还是更惹人厌恶一些。 纪王妃走后,喜嬷嬷就回来了。 喜嬷嬷进入房中告知元卿凌,说回了王府,没等到王爷回来。 元卿凌急了,“他自打昨晚就没回来吗?” “听汤阳说不曾回来。”喜嬷嬷惆怅地叹了口气,“看来,得叫人在宫里打听打听了。” 阿四诧异地道:“王爷没回来能去哪里?他是成年的亲王,又不能在宫里头和贤妃娘娘住,莫非顶撞了皇上,叫皇上关在暗房里头了?” 元卿凌一听到暗房两个字,就胆战心惊,那暗房关一天要半天命,关两天那就活不了了。 她急乱地看着嬷嬷,“快,去找人打听打听。” 喜嬷嬷轻声道:“王妃别着急,就算要找人,这会儿也找不上。” 阿四道:“找褚首辅啊。” 喜嬷嬷道:“这会儿他哪里会在府里?找也是白找,还要等晚上他回来才能找呢。” 元卿凌一听,手足都发软了,“到了晚上打听到消息,可人已经在里头关第二天了,天啊,嬷嬷,暗房有多遭罪,你知道的,有其他办法可想吗?” 喜嬷嬷扶着她坐下来,安抚道:“您先别着急,阿四是乱说的,哪里就一定是关在暗房里?虽说成年亲王不得在宫里过夜,可宫里还有其他亲王,他可以到八皇子那边将就一宿,也有可能到了太上皇那边去。” 元卿凌的心哪里定得下来?他已经在暗房里头遭过一回罪了,还再经受一次吗? 她心里不禁怨恨这个老子的残忍,怎么就偏要这样对老五呢?谁稀罕做劳什子太子呢? 阿四也不敢胡说了,求救地看着喜嬷嬷。 喜嬷嬷叹气,“这样吧,我早一点到褚家外的巷子里头守着,看首辅什么时候回来。” “有劳嬷嬷了。”元卿凌感激地道。 “王妃就别跟老身说这些客套的话,您好好歇着,这急乱关头,可别真的动了胎气。”嬷嬷劝道。 元卿凌胡乱点头,自打回了娘家,虽然她一直都故作平静,但是心里还是很乱的,如今不知道老五的消息,心里就仿佛一下子崩溃了。 第355章 宇文皓何处去了 一碗滚烫的姜汤奉了上来,首辅就逼着喜嬷嬷先喝下。 这一碗滚烫的姜汤下肚,嬷嬷顿时便觉得浑身热了起来,额头都冒了细碎的湿润。 还剩下两口,便喝不下去了,首辅接过来喝完,道:“别浪费。” 喜嬷嬷看着他那枯瘦却劲道十足的手重重地把碗搁下,便马上问道:“王妃叫我来问问,楚王如今在哪里?皇上可有把他打入暗房?” 褚首辅扬了一下袍子,双手已经习惯性地笼在袖子里头,道:“叫王妃放心便是,皇上没问罪,只是赶了他出宫去。” “但是,”喜嬷嬷急了,“他没回王府。” 褚首辅压压手,“你稍安勿躁,他是没回王府,去了乾坤殿做鼻涕虫。” “鼻涕虫?”嬷嬷一怔。 褚首辅素来眼里的眸子里竟染了一丝笑意,“今日我在乾坤殿,他就在那。” 喜嬷嬷无奈地道:“那他怎么不回府呢?王妃可担心了。” “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什么目的?”喜嬷嬷追问。 褚首辅不语,只是眼底笑意加深。 宇文皓确实在乾坤殿。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殿中的罗汉床上,不吃不喝,不沐浴不洗脸,已经在这里瘫了一整天外加一个晚上了。 太上皇开始还能当没看到,但是到了晚上还没见他有什么动静,今日除了起来去过一次茅房,就压根没动弹过,一时,就生气了。 “你说你像什么?马上滚出宫去。” 宇文皓不语,双目无 神地看着房梁,房梁上的腾云驾雾金龙的每一处雕刻,他这一天一宿的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你看你躺在这里像什么?像烂泥,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还有点出息吗?你怎么说不听呢?怎么那么固执呢?回去等消息!”太上皇气呼呼地道。 宇文皓这才慢慢地侧头看向太上皇,但是还是没做声。 太上皇气得也没了办法,只能坐下来,悻悻地道:“净给孤惹麻烦,遇事就撒赖磨地,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啊?” 宇文皓眼睛动了动,懒洋洋地道:“您认识我第一天我就是这样了,反正没一个满意的办法,孙儿就在这里磨地不走。” 太上皇拿他没办法,吩咐常公公,“找个人撵他出去。” 常公公只得出去找几名禁军进来。 宇文皓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朝太上皇扑过去,一把就抱住了太上皇的腿,他也顺势往地上一滚,躺了下来,“撵?爱谁谁!” 太上皇气得一巴掌就盖他脑壳,“你还有点出息没有?你多大了,还真磨地了。” 宇文皓就巴巴地抱着腿,不动,甚至还闭上了眼睛,只说了一句,“您叫人砍我脑袋就是,要不砍下我的手,您就自由了!” 太上皇被他抱着腿,也走不得,禁军也不敢来拽,怕拽着太上皇,只能无助地站着。 “贼汉!”太上皇气道。 宇文皓吸吸鼻子,委屈得像一条被人夺了骨头的狗,“孙儿横竖是破罐破 摔了,回府有什么用?媳妇都被赶走了,回去一个人对着四堵墙,思妻心切,父皇还不许我去静候府看望她,我回去做什么?” 太上皇气得踹了他一小下,“那你缠你父皇去。” “不敢!”宇文皓倒是干脆。 “没出息!” 宇文皓缩缩脖子,寻找了一个躺得比较舒服的姿势,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太上皇的小腿,一动不动。 太上皇怒道:“你信不信孤真命人砍下你的手?” 宇文皓眼皮抬了抬,老实地道:“不信。” 太上皇严厉下令,“来啊,把楚王的双手给孤剁下来!” 禁军闻言,两把闪亮的长刀,迅速往宇文皓的双手劈过去,那速度几乎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形容。 宇文皓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等着长刀砍下来。 长刀“哐当”一声,砍在了云石地板上,火光四溅,碎末齐飞。 第356章 还有半个时辰 明元帝见他还站着不动,不由得再动了怒,“还愣着做什么?滚啊!” 宇文皓抬起波光潋滟的眸子,看着明元帝,“儿臣还得先跟皇祖父请罪再走。” 明元帝就知道是一个顺着杆子往上爬东西,不由得拂袖,本想转身走,却礼数不可失,跟太上皇说了告退之后,冷冷地转身而去。 “儿臣恭送父皇!”宇文皓恭谨地道。 明元帝头也不回地走了。 宇文皓见背影都消失了,便跪在了地上,哀哀地道:“皇祖父,您不帮老元,还有谁帮老元?” 太上皇这会儿神色平静了些,坐下来淡淡地道:“你且去,孤自有旨意下去。” “是!”宇文皓眼底这才露出狐狸般的光芒,“那孙儿告退!” 太上皇道:“去吧。” 宇文皓出了宫,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汤阳在宫外等着,今日喜嬷嬷走了之后,他就来到宫外候着,终于,到了晚上才见到王爷出来。 “王爷!”他快步迎了过去,“嬷嬷今日来过府中,是王妃叫过来问王爷情况的,怕是王妃着急坏了。” “什么时辰?”宇文皓问道。 “还不到亥时。”汤阳道。 宇文皓眸色一眯,“那今日还没过,今日有半个时辰,不能浪费了,走,马上到静候府去。” 汤阳追上去问道:“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王妃能回来吗?” 宇文皓翻身上马,道:“暂时还不行,如今已经逼得父皇同意我每日过去半个时 辰,要老元回来,还都拆解了镇北侯的事情,不过,皇祖父已经松了口,会有旨意下来。” 汤阳一喜,“是否解决事情?” 宇文皓策马之前,定了定,摇头道:“不会,这旨意是父皇下的,皇祖父不会推翻父皇的旨意,但是应该会给我们指一条道。” 有太上皇指路,汤阳就放心多了。 宇文皓昨晚没回来,他就已经去找冷静言了解情况,加上王妃说的,他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策马往静候府去。 静候早早便命人关闭了府门,忧愁得要紧。 自从知道命快保不住的时候,他反而无心仕途了。 晋升是无望了,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奢想。 黄氏是个不识趣的人,加上不知道情况,便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府中都传遍了,说她是被人休了回来的,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屏儿一直嫁不出去,说了几回都不成,看着凌儿倒是嫁入王府去,还以为得宠了,殊不知半夜里被人赶回来,真是丢人啊。” 黄氏今日已经去找儿子元伦文说过了,被元伦文反责了她一顿,说她做母亲的,这会儿应该是去关心凌儿才是。 她不是不关心,但是谁家做娘亲的看到女儿被休回来不生气的?还是怀着孩子被休回来的呢,丢死个人了,所以她今天连见都不想见到元卿凌。 静候本来就心乱如麻,听她一直絮絮叨叨的,心里 火大得很,一拍桌子,怒道:“没脸见人算什么?脑袋能保住就算不错了。” 黄氏素来以丈夫为天,如今见他震怒,也就闭上了嘴巴,忍住心头的烦乱。 静候越想越烦,冷冷地道:“我到那边去。” 黄氏闻言,陡然抬头尖声道:“又过去?你昨晚才在那边过了,又要过去?” “不想看到你这张黄脸!”静候背着手出去,继续冷冷地道。 黄氏觉得静候是因为元卿凌迁怒自己的,不由得对女儿也怨恨了几分。 想想心里头的气更是难消,便带着婆子过去了。 第357章 该不是来问罪的吧 阿四忍了好一会儿了,终于听到元卿凌发令,当下就站起来,冷冷地道:“夫人,我们王妃要休息了,您请回。” 黄氏想到夫婿不喜欢她,一个被休回来的女儿也敢怒骂她,一时恼羞成怒,“什么王妃?都被休回来了,还摆什么架子?我是你母亲,你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扛走!”元卿凌气得胃痛,直接对阿四道。 阿四一手搂住黄氏的腰,黄氏惊恐,“你想做什……啊,放开我……” 阿四在她腰间用力一勒,横着扛起她正要走出去,却见两人快步进来,阿四神色一喜,连忙放下黄氏,“王爷来了!” 宇文皓在她的叫喊声中已经疾步进去了,元卿凌刚站起来,便被人圈入了怀抱中。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衣裳料子,熟悉的唇在她额头印下,她伸手抱住他,眼底一阵发涩。 喜嬷嬷和蛮儿马上退出去,把门关上。 外头的黄氏怔了怔,随即大喜,“是我女婿来了吗?” 阿四才想起要扛她走,不过,扛一个女人太费劲,想直接拽住她走,黄氏见女婿来了,哪里要她拽?自己就先跑了。 跑去找静候。 分隔多个时辰的夫妻,抱在一起许久,才慢慢地放开。 元卿凌笑中带泪,执着他胸口的衣裳,“你怎么一股子的烟草味道?” “老爷子的味道。”宇文皓笑了,“我在乾坤殿里磨了一天一宿。” “磨出什么来了?”元卿凌问道。 他拉着她坐下来,看到地上的狼藉,皱起眉头道:“怎地?有人为难你?” “没有。”元卿凌笑笑,“不值一提。” 宇文皓踢了碎片,不高兴地道:“一看这待遇就不是什么好待遇了,我回头得警告一下你父亲。” 元卿凌笑道:“不必警告,他如今正处于一个莫大的恐慌中,我说了,皇上追究公主府的事情,如果我生的是儿子,免静候府灭门之祸,若生的女儿,那静候府就谁都逃不过。” 宇文皓第一次听到她这么神色平静地说起公主府的事情,有些诧异。 元卿凌坐在他的腿上,“沉吗?” “不沉,能坐一辈子,能抱一辈子。”宇文皓亲着她的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你岂不是把我老丈人吓坏了?” 他笑着说。 元卿凌点头,“估计吓得够呛,当时就给闷过去了。” 宇文皓哈哈大笑,明目炫扬,“逗死了。” 元卿凌笑容渐渐收敛,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在乾坤殿里头,怕是磨得很费劲了。 “父皇怎准你来?”她轻声问道。 宇文皓道:“皇祖父帮我的,我在乾坤殿里头待着,皇祖父生气,父皇又不敢在乾坤殿里头罚我,只得依了我。” 元卿凌勉强一笑,“那扈小姐……你是怎么打算的?” “有什么打算?不娶。”宇文皓沉下脸,“什么事都有商量,这事不行。” “那可有解决的办法?”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搂着她的 腰,然后轻轻抱起让她半躺下来,他俯下耳朵听腹中动静,道:“这事和咱无关,如果镇北侯有威胁,那是父皇解决的,关我们什么事?本王又不是种马,到处拉去配种就能解决大臣野心的问题?不可能的事,要娶,父皇自己娶去。” 他抬起头,有些失望,“这小子,太懒惰了,家里头出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一直睡,也不起来招呼招呼他老子。” 元卿凌伸手抚摸着小腹,“你还别说,自打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胎动过。” “该不是出问题了吧?”宇文皓脸色陡变。 元卿凌道:“不会,我自己有注意着,没事,可能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懒动弹,孩子就不怎么动了,也不是全然没动,就是比在府中的时候少了点儿。” 第358章 情况太严重了 前后院是什么情况,静候不知道,他穿着厚厚的棉衣,躲在后门侧边的小门房里头,心里很是忐忑。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叫人去找二老夫人,让二老夫人过去看看。 二老夫人也是个聪明人,你静候自己都不去,叫一个老太太去,这岂不是笑话? 所以,她叫人回绝,说自己身子不舒服,头痛得很,不能过去,把静候气得半死。 倒是老夫人那边听得说宇文皓来了,便马上带着孙妈妈过来。 老夫人也是怕宇文皓会迁怒于元卿凌,恐伤了她的胎儿,所以过来解围的。 却不料,进来便看到宇文皓的脑袋一直都贴着孙女的肚皮,一副幸福的模样。 她微怔,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下了。 “祖母!”元卿凌连忙推开宇文皓,讪讪地喊了一声。 宇文皓站起来,上前搀扶老太太,“祖母,这么晚劳惊动您,实在不好意思,快过来坐下。” 老夫人瞧着这个孙女婿,心里很是诧异。 之前宇文皓对她甚是礼遇,但是那时候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他这个态度…… 老夫人瞧了瞧元卿凌,见她兀自不好意思地笑着,便道:“王爷请坐。” 宇文皓也坐下来,道:“之前听老元说您身子不好,如今可好些了吗?” 老夫人道:“劳王爷惦念,老身好多了。” “那就好,老元一直惦记您呢。”宇文皓含笑道。 老夫人不知道情况,狐疑地看向元卿凌。 元卿凌坐 在她的身边,解释道:“祖母,此番是皇上生气,但是我和王爷之间没事的,公主府里头的事情,我早就跟王爷说过了,也得到了王爷的原谅。” 老夫人听到这话,彻底就放心了。 方才一路过来,提心吊胆的,就怕宇文皓大晚上是过来寻麻烦,他若是要闹起来,静候府阖府之力,都抵挡不住他的。 她也没想到宇文皓这么大度,毕竟当时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名声对于一个有战功的亲王来说,太重要了。 老夫人虽不问政事,可到底出身大家,知晓如今朝中局势,王爷当时是很有实力去竞争太子之位,如果说他能原谅元卿凌,那她确实不需要太担心的。 宇文皓自然是要讨好老夫人的。 毕竟老元还要在静候府住上一段日子,有老夫人照顾,府中其他人就不敢欺负她。 这不,老夫人看到地上的碎片,皱起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四忍不住了,道:“老夫人,方才王妃的母亲过来了,冲王妃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砸了王妃吃的碗,王妃今晚可都没吃饭呢,夜宵吃点面片汤还被她说了一顿。” 老夫人闻言,脸色铁青,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这事我知道了。” 喜嬷嬷亲自进来打扫,方才元卿凌和宇文皓在里头,不好进来清理,如今老夫人过来,免得让老夫人看得窝火,便先打扫了。 孙妈妈连忙接过,“怎么敢劳烦嬷嬷 您呢?老奴来做就行。” “快别这样说。”喜嬷嬷笑着道,“我也是伺候王妃的。” 她坚持着自己打扫了出去。 老夫人则吩咐孙妈妈,“给王爷和王妃备点吃的。” 孙妈妈马上便下去亲自准备了。 等两人吃过,蛮儿也请到了曹御医过来。 老夫人见来了御医,很是担心,幸好阿四一番宽慰,说是为了麻痹皇上,才故意叫御医过来的,老夫人这才略安了心。 第359章 三姨婆死了 阿四出来扶着御医,“御医,我送您回去。” 御医叹气,“阿四姑娘,不必了,你回去看着王妃吧,若有什么情况,劳烦阿四姑娘快些告诉我,可惜,皇上又不让老臣在静候府里头住下,否则,还能时刻看着王妃的情况。” 说完,他自己上了马车,叫阿四回去。 阿四回去之后,跟宇文皓道:“王爷您放心就是,御医是个撒谎的高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唬得禁军一愣一愣的。” 元卿凌笑了,眸色微微地扬了扬,看着宇文皓道:“耍这点阴谋诡计,父皇未必就看不穿。” “他看穿也不要紧,这是他的孙子,他不紧张谁紧张?他怀疑也得想一想万一是真的呢?”宇文皓胸有成竹地道。 为了能每天多留久一点在这里,他也是拼了。 宇文皓安慰道:“你别想那么多,只管安心养胎,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至于府里头的人,本王会叫阿四盯着,谁为难你,日后我就收拾谁,再说了,看得出祖母是护着你的,之前就听说她开始慢慢地揽权了,有她做主,那个不要命的敢撞上来?” 元卿凌笑道:“我不担心这样。” 她轻叹,“只是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跟父皇斗智斗勇,那镇北侯什么时候带扈小姐回来?你知道吗?” “差不离就是这几天抵达了,我已经献计,叫父皇认了他的女儿为义女,封个公主安抚再为她寻个夫 婿。” “父皇愿意吗?”元卿凌顿生希望。 “不愿意也没办法啊,我反正不娶,要不,叫他看看哪位亲王愿意,分过去就是了。”宇文皓道。 元卿凌想了想,“如今没成亲又凑合适龄的,就只有老六怀王,老八老九,老八和老九都不合适,怀王……” 宇文皓道:“不还有老七吗?刚死了媳妇,合适。” 元卿凌气得笑了,“你还打老七的主意?这事别拖他下水,让他自己窝在齐王府里头伤心一段日子吧。” 宇文皓其实也不忍心,但是大赞元卿凌,“你这个五嫂真好,他应该感激你的。” “不要脸。”元卿凌笑骂道,这事关人家齐王什么事?你不往人家头上安,人家日子过得太平得很,需要感激什么? 宇文皓往边上的罗汉床上一趟,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朗目眈眈,看着元卿凌道:“这一次,我彻底是把不要脸进行到底了,不知道皇祖父会怎么帮我们呢?他肯定也不能直接跟父皇对着干的。” 元卿凌轻声道:“我本没想着去麻烦他老人家的。” “不麻烦他不行啊,我们哪里是父皇的对手?”宇文皓拍拍自己的肩膀,元卿凌便躺了下来,头枕在他的手臂上,他一用力就搂紧了,“反正娶侧妃是绝对不可能的,你放万二个心就是了。” “你怪我吗?我就这样跟父皇说回娘家。”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顿了顿,“之前忘记生气了,现 在你说起来,真有些怪,你真执拗起来,父皇还不一定叫你回娘家呢。” 元卿凌笑道:“那何必呢?他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而且,我觉得老这样也不是办法,总要把我的立场清晰地给出去,免得再有下一次。” 宇文皓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确实要杜绝下一次了,哎,你说本王怎么就桃花运这么重呢?总有人惦记着。” 元卿凌抬起头看着他俊美的侧脸,这话倒是真的,虽然有些自大。 “你之前说过要争夺太子之位,若有镇北侯相助,事半功倍,你真没想过吗?”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稍稍推开她,眯起眼睛看她,“认真的?” “随口问问。”元卿凌抚摸着他的眉毛,蹙起来的时候可凶了,难怪袁咏意那丫头会怕他。 宇文皓一时没说话。 “真生气了?”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摇摇头,“不是,要争夺太子之位,不需要镇北侯相助,他不横插一竿子就是了。” 他忽然想到,这个扈小姐,他没有兴趣,兴许老四有兴趣啊。 老四如今露了尾巴,只怕下一步会争取镇北侯的支持。 不行,他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他不娶扈小姐,不需要镇北侯的支持,但是,镇北侯不能帮老四,当然也不能帮老大。 宇文皓想到这里,坐了起来,“我得走了,去找静言说几句话,明日我再来,你快休息去。” 第360章 得逞 元卿凌一脸悲伤,“三姨婆死了?真是天妒红颜,不过,三姨婆是母亲那边的人,叫母亲回去一趟不就行了吗?” 静候吞了一口唾沫,略有些艰涩地道:“你三叔公也死了,为父便一同回去奔丧。” “一下子死了俩,真是家山风水不好啊。”喜嬷嬷叹息。 静候听了这话,顿时失魂落魄起来。 是不是真的祖坟风水不好呢?为什么自己继承爵位之后,一直倒霉? 看来,这一次真的回去修修祖坟,看能不能救下一家人的性命。 静候难过得很,背着手走了,祖宗啊,为什么不冒几缕青烟叫后人好过一些呢? 站在院子里头,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便干脆去找黄氏,虽然是黄脸婆,但是到底是嫡妻,这会儿亲近一下结发妻子,或许能走运。 黄氏不在,问了屋中的人,说黄氏被老夫人叫过去了。 母亲?静候想到母亲出身显贵,加上刚才府中的人告诉他,王爷来的时候,是老夫人亲自过去了。 他往日很少时候会倚重老夫人,但是在这个走投无路的节骨眼上,他把希望寄托在老夫人的身上,便也就过去了。 黄氏被老夫人提到屋中去了。 黄氏从没见过婆母发这么大的火气。 尤其这些年,婆母一直都在床上躺着,半死不活的样子,谁都没拿她当回事。 但是,没想到发起火来,这般的吓人。 “看看你,哪里有做人家母亲的样子?女儿被赶回来, 你不去关心问候,反而去砸她吃饭的碗?你到底是没长心还是没长脑子?怎么就能做出这么刻薄缺德的事情来?” 老夫人骂了一通,余怒未消,气呼呼地坐下,气喘得急促起来。 静候在外头听得母亲一顿怒骂,想着自己最近的行为,进去之后少不了是要惹她生气的,干脆转身走了。 回去之后,便叫人收拾东西,翌日一早,就带着小妾周氏出门去了,叫人告知元伦文,叫他去衙门请假,说乡下有至亲过世。 话说回头,跟着宇文皓的禁军有一人回了宫中禀报,转述了曹御医的话。 明元帝听了,冷冷地道:“胎儿如今四个月有多,已经稳定下来了,哪里会这么儿戏?” 禁军道:“皇上,那需要再派御医过去看看吗?” 明元帝摆摆手,“不必了,再派去,答案还是一样。” 一个元卿凌,一个宇文皓,怎可能连个御医都摆不平? 他命禁军退下去,披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深思起来。 穆如公公进来,“皇上,该歇着了。” 明元帝招呼穆如公公上前,“你说,这妇人四个月的肚子,是否稳了呢?” 穆如公公尴尬地道:“皇上,您这可是问倒奴才了,奴才不清楚这些。” “倒是!”明元帝瞧了他一眼,“不过,老五素来狡猾,这一次大概也是使诡计,想叫朕开恩。” 穆如公公微笑,“是的!” 顿了顿,穆如公公又道:“只是,王妃以前 曾服过紫金汤,不是一般孕妇人。” 明元帝眸色沉重起来,见鬼,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不过,皇上放心就是,楚王妃自个懂得医术,如果有不妥,她可以给自己医治。” 明元帝神色稍稍松弛,穆如公公却又惆怅了,“只是,听很多人说过,能医不自医……” 穆如公公偷偷地看了明元帝一眼。 明元帝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穆如公公连忙低下头,会不会太着迹了? 他检讨,最近真是彭胀了,连皇上的心思都敢算计了。 不过,既然皇上都看出来了,也不妨再多说一句,“王妃的胎儿,可不容有失啊,太上皇和太后那边,可是期待得很哪。” 明元帝敲着桌子,“行了,给朕闭嘴!” “是,奴才多嘴了。”穆如公公见话都说完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请罪。 第361章 不费吹灰之力 明元帝似乎是有些触动的,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元卿凌的顶撞忤逆,何尝不是一种保护手段? 如今对她而言,确实最要紧的就是腹中孩儿。 至于老五提议的,把那扈小姐收为义女,倒不是不可行,可肯定没有嫁入皇家好。 嫁入皇家,那可就是一辈子,镇北侯极为孝顺,又极为疼爱儿女,一旦扈小姐嫁给了老五,他事事都会先斟酌一场。 且镇北侯未必就有谋反的心,他只是野心大了,若做了国丈,又知晓女儿日后会成为太子妃,皇后…… 明元帝想到这里,自己倒是先怔了怔,他这番打算,其实一直都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元卿凌。 他有意立老五,便顺理成章地认为扈小姐会成为太子妃,甚至是日后的皇后。 可元卿凌呢?她若诞下世子,嫡出的长子,身份何等贵重?母亲的身份,自然也不能降了。 如今认真想想,也还是不可行啊。 静候府那边,自打静候回乡下“奔丧”之后,二老夫人试图掌握府中大权,召集了府中的人到前院去,殊不知,老夫人横空而出,坐在了正座之上。 元卿凌没进来,在外头看着。 二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但是兀自笑着道:“大嫂,您身子不好,多些在屋中静养吧,府里头的事情有我为你分忧便行。” 老夫人眼皮子慢慢地抬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管不妥,你管治府中的这些年, 乱七八糟,可见侯爷所托非人,以后府中的事情你不必插手。” 二老夫人怔了怔,拉下了脸,“大嫂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怎么我管治府中的时候就乱七八糟呢?哪里乱?还请您指出来。” 二老夫人的儿媳妇栾氏也道:“对啊,大伯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些年你病倒在床上,自身难保,如果不是有我婆母在,这府中才是真的乱七八糟呢。” 老夫人淡淡地道:“二夫人,你的规矩呢?我跟你婆母说话,你插什么嘴?” 栾氏撇嘴,“您又何必这么霸道不许我说话呢?就算您现在要夺权,也不能否认我婆母这些年对侯府的功劳,做人要公平一些。” 老夫人冷冷地道:“老身做事素来公平,明天开始,我便会另外聘请一位账房先生,把过往十年公中收支账一一核对,账平了,我自会记她的功劳,若账平不了,那就是贪污公中银子,家法处置。” 老夫人的声音不高,但是字字沉稳霸气。 二老夫人冷笑一声,“我的账没有问题,你要核算便核算,但是,这府中我管了多年,只怕府中的人,未必会听你的。” 她往中间一站,看着满屋子的下人,道:“但凡是听我的,都站到左边来。” 这呼啦啦地一群人,立刻就站到了左边去。 剩下几个依旧站在中间,有些茫然,举棋不定。 二老夫人得意地看着老夫人,“没有人会听你的 ,你死心吧,别以为侯爷不在府中,你便可以作威作福了,我这些年为静候府付出这么多,大家有目共睹。” 老夫人疲惫苍白的脸,慢慢地浮起了一抹笑,她对孙妈妈道:“把这些人都记下来,记好之后,找个人伢子上门,把他们全部发卖出去,再叫人伢子找一批来。” 二老夫人冷笑,“不好意思,大嫂,他们的卖身契在我这里,人伢子上门,没有卖身契也带不走他们。” 孙妈妈笑笑,“二老夫人,你说我们家老夫人这些日子总到账房里头去,是真的想查账吗?” 二老夫人一怔,“你们……” 孙妈妈脸色倏然一沉,冷道:“府中所有人的卖身契,早在老夫人的手中,二老夫人,这些卖身契当中,可还有一份,是您老人家当初的呢,您是做主子太久了,都不记得您当初是怎么爬上二爷床的,做人不可忘记本源,你是奴才出身,今日就好好地奴才们着想吧,发卖出去,可就未必是这么好的人家。” 所有人都镇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选择,元卿凌在外头看着,微微一笑,祖母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此战告捷! 有一名下人,在所有人都怔愣当中,他迅速地站了出去,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小人愿意为老夫人效犬马之劳。” 他是文盲,这句话,自问已经是他能说出最有水平的话。 第362章 烧炭会死人吗 常公公见到元卿凌,先给她行了礼,再拜见老夫人。 元卿凌和老夫人还礼,把常公公迎了进去。 里头的人都还没散尽,听得是宫里来的人,都围在外头看着。 常公公坐下来,看着元卿凌道:“是太上皇惦记王妃,叫咱家过来看看,王妃可好?” 元卿凌原先是没打算惊动太上皇,可老五都惊动了,这会儿自然就没有再矜持着,黯然道:“劳皇祖父惦记了,我不怎么好,不太吃得下。” 常公公就有些紧张了,道:“王妃,事归事,身体还是最要紧的,您可不能不吃饭,太上皇知道了,肯定担忧。” 元卿凌吸吸鼻子,“我知道了,公公烦请您转告太上皇,叫他老人家多保重身体。” “太上皇很好。”常公公道,“王妃的话,咱家会带到的。” 外头,二老夫人听着,觉得十分奇怪,不是说皇家厌弃了她吗?怎么太上皇还派人来关心她? 常公公喝了一杯茶,然后便起身走了,且暗示元卿凌送他出去。 元卿凌站起来相送,一路出去,常公公轻声道:“太上皇叫您明日到明月庵去上香,且必须是辰时就出发。” “去明月庵?”元卿凌一怔,“太上皇可有说叫我去上香为了什么?” “太上皇说您去就行了。”常公公道。 元卿凌暗自狐疑,刚送走常公公回到邢宁阁,宇文皓便到了。 “怎么一个人发呆?门窗都打开,不冷么?”宇文皓进去 ,见她趴在窗口,看着院子外头,便上前从后面抱着她,问道。 元卿凌没回头,只是顺势躲入他的怀抱中去,道:“方才常公公来了,说是太上皇叫我明日到明月庵去。” 因着明元帝三番四次地说要把元卿凌送到明月庵,所以宇文皓对明月庵有抵触。 他皱起眉头,“没说原因吗?老爷子该不是帮着老头吧?目的是要把你整到明月庵去?那我们不能自投罗网的。” “不会吧?”元卿凌诧异地道。 宇文皓道:“不是我阴谋论,而是这事若是老爷子还当权,他也会这样做,所以他是完全有支持父皇的理由。” 元卿凌迟疑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去这明月庵吗?” 这无非,就是相信太上皇和不相信太上皇中间做选择了。 宇文皓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觉得太上皇应该还有点人品的,就冲这点,也不怕冒险一下。 且他会沿路跟随,如果真发现不妥,就是强抢也要把她抢回来。 “明天可以去,你带上阿四和馒头,再叫上圆脸丫头一块去,我和徐一汤阳在后面,如果发现不对劲,我们马上走。”宇文皓说。 “馒头是谁?”阿四在旁边问道。 宇文皓的眸光,慢慢地落在了蛮儿的身上,“你叫什么?” 蛮儿对着他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嗫嚅道:“回王爷,奴婢叫蛮儿。” 宇文皓噢了一声,还以为叫馒头呢,“原先本王叫你馒头,你怎 么也答应了?” 蛮儿垂着头,不敢看他,莫说馒头了,就是叫花卷,她不也得答应吗? “奴婢没……没听真切。”蛮儿嗫嚅道。 元卿凌见她紧张得不得了,便笑着道:“好了,蛮儿你和阿四出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蛮儿当场松了一口气,连忙福身和阿四走了出去。 宇文皓道:“怎么不要伺候?本王来这里,茶水都没一口吗?到点吃午饭了吗?谁伺候午饭?” 元卿凌站起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来这里的当大爷了?你不是只有半个时辰吗?” 宇文皓得意洋洋地道:“如今可不止了,老子下旨,叫我每天盯着你吃一天三顿,所以往后我早上便可过来了。” “那你今日怎么没一早过来?”元卿凌走过去半躺下,如今身子沉,走几步就总觉得乏力。 第363章 可能是冤枉的 元卿凌忍不住紧张起来,“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宇文皓拉住她的手,眼神是震惊的,“你告诉我,这样死的人,死状是怎么样的?方丈可有告诉你?” 元卿凌看着他,道:“说是死前会觉得头晕,无力,呕吐,至于死状……没有说。” 她迟疑了一下,关于死状这点,就算方丈大师再不尊重她,都不可能在她面前描绘一种死状吧? 所以,她隐而不提。 “死者的脸上,是不是会呈现粉红?”宇文皓问道。 她怔了怔,“这个,也有可能,你见过吗?” 宇文皓很严肃地看着她,“九弟的母妃,罗贵嫔,你应该听过。” “听过啊,她因为毒杀皇后,所以被处死了,连累了九皇子至今也不能封王。”元卿凌道。 皇后对九皇子也不是一般的恨啊,甚至连见到他都不愿意,若不是皇上还罩着他,估计皇后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罗贵嫔未必毒杀皇后。”宇文皓沉声道。 元卿凌一怔,“怎么说?” 宇文皓坐直了身体,道:“这事也不是秘密,所以当时我也知道,大概的情况就是罗贵嫔亲自做了些糕点送去给皇后,恰好皇后没胃口,罗贵嫔走后,皇后就把糕点赏赐给了身边的嬷嬷,殊不知,那嬷嬷翌日一早就发现死在房中,地上有呕吐物,御医断定是中毒,父皇命人追查,嬷嬷吃喝的和寻常宫女吃的一样,就除了 那些糕点,所以,推断是糕点有毒,而这些糕点是罗贵嫔亲手做给皇后娘娘的,父皇大怒,赐死了罗贵嫔。” 元卿凌问道:“那糕点都吃完了吗?没验毒?” “吃完了,连碟子都洗好了。”宇文皓想了想,继续道:“当时,嬷嬷的屋中,有焚烧过的炭炉,且门窗关闭,没人能进来,除了这些,再无其他迹象可寻,才会断定中毒的。” 元卿凌喃喃地道:“那罗贵嫔岂不是枉死的?” 宇文皓道:“罗贵嫔枉死了,九弟……九弟一直背负着这个罪孽,在宫中受尽冷落和欺辱,皇后娘娘更是恨他入骨,再者,罗贵嫔的娘家更因她而获罪,一个大家族,就这样被连根拔起,就连罗贵嫔的父亲,本是鬼影卫将帅,也因此事遭受连累,被发落到天牢里头任一名狱卒,英明尽扫,听说如今寒气缠身,病了也不许他歇工,若这样下去,只怕会死在里头。” 元卿凌震惊得无以复加。 如果罗贵嫔没有下毒谋害皇后,那么这个误会的代价真是太惨重了。 “老元。”宇文皓正色地看着她,“你确定吗?你确定这样真的会死人吗?” 这很重要,如果他为罗贵嫔翻案,那么罗将军必定能重新回到鬼影卫中去,能和狄魏明争一争。 最重要的是,九弟不必再背负着母妃杀人的罪名,在宫中也能抬起头。苗疆。吧 元卿凌轻声道:“我说的不作数,你去找一下方丈大师 ,他说的才作准,也只有他说,父皇才会相信。” 宇文皓点头道:“明日陪你去了明月庵之后,我再去一趟护国寺,确实要加快了,怕老将军受不住。” “这事要紧,你现在就去护国寺吧,问准了方丈大师之后,马上入宫见父皇,免得叫老将军死在里头,至于明月庵是太上皇叫我去的,我相信他,他不会害我。”元卿凌道。 宇文皓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叫徐一和汤阳跟着,再去一趟袁家,叫袁家多派几个人跟着,如果真出状况,也有人帮衬。” 元卿凌点头,“好,那你快去。” 宇文皓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还是不太放心地再叮嘱了一句,“明日见机行事,拿出以前你对付我的手段,别手软。” 元卿凌笑了起来,“我没怎么对付过你。” “怎么没有?”宇文皓可深刻记得,动不动就给他扎针,一扎针就动弹不得。 “快去吧,啰里啰嗦的。”元卿凌笑道。 宇文皓眼底是浓浓的眷恋,“那去啦。” “去吧去吧。”元卿凌扬手。 宇文皓叹息,转身,“就跟赶苍蝇似的,本王有那么讨厌吗?哎,娶妻不贤!苗疆吧 第364章 凶手何人 元卿凌问道:“那位嬷嬷的房间,可有密封了窗户?” 嬷嬷道:“肯定有的。” “你确定?” 嬷嬷说:“当然了,不止她,我原先的房间也密封了窗口,这窗口本是没有门的,冬天里风嗖嗖地灌,可冷了。” “没门的?那下雨怎么办?”元卿凌一怔,她是真没去看过宫中嬷嬷们住的房子,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 嬷嬷笑道:“不会,那小窗口说白了就是两个拳头大的孔,加上外头还有廊前,窗口又高,下雨也不会洒进来。” 元卿凌狐疑地道:“这就奇怪了,如果其他人的窗口也是密封了,冬日在里头烧炉子,中毒的机会会很大的。” 喜嬷嬷摆摆手,“王妃,奴才们哪里有炭分下来?就算主子赏赐,一个月就那么一两斤,一个晚上舍不得烧几块,不过,烧炉子会中毒吗?这倒是没听说过。” 元卿凌诧异地道:“没炭?那我怎么听王爷说这个嬷嬷死的时候,屋中是点了炭盆的?” “可能是皇后赏赐的。”喜嬷嬷想了一下,道:“对,我记得她死的那几天里特别的冷,她年纪本来就大了,夜里怕冷,多烧了炭也是有的。” 元卿凌再问了一下案子的其他,喜嬷嬷都记得,元卿凌听了之后,越发觉得,罗贵嫔是冤枉的。 喜嬷嬷说完之后,问元卿凌,“怎么忽然问这些陈年旧事?” 元卿凌看着嬷嬷,轻声道:“罗贵嫔许是冤枉的,她 没有谋害皇后。” 嬷嬷大吃一惊,“冤枉的?” “是的,这可能性很大。” 嬷嬷怔了怔,“但是罗贵嫔是皇上亲自下旨赐死的,如果罗贵嫔是冤枉的,岂不是皇上断错了?元卿凌眸子垂了下来,她才想到这个问题。 皇上,会否愿意承认自己当初判错了? 嬷嬷叹息道:“若能翻案,那是再好不过了,九皇子和十七公主,就不必再受欺凌,如今他们二人在宫中的处境实在堪忧。” 元卿凌没见过十七公主,对她没有印象,便问道:“十七公主今年多大了?” “十二了。”喜嬷嬷道。 顿了一下,她又轻声叹息,“但是看起来,也就是**岁的孩子,面黄肌瘦的,想必是皇后下令奶娘他们刻薄了,他们兄妹二人在宫中想要活着,是得要皇后抬手的,如果皇后心情不好,首先便找他们兄妹出气。” 元卿凌问道:“皇上不管吗?” 喜嬷嬷苦笑,“谁敢禀报到皇上那边去?且就算皇上知道了,顶多只是叫皇后注意一下,难不成还会跟皇后置气不成?” 元卿凌想想也是,皇上肯定也怜惜皇后差点被毒死,只要不是太过分,皇上必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九皇子和十七公主,过的什么生活啊? 宇文皓离开静候府之后,直奔护国寺。 天黑左右,就已经抵达了护国寺。 他二话不说,拉着方丈大师就进了禅房。 方丈大师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王爷,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 宇文皓在外头拴马之后是直接跑进来的,有些气喘,也顾不得顺一口气,便立刻问道:“大师,上一次本王带王妃过来,你们曾私下说话,你是否跟她说过,如果一个人在狭小的密室里头生炭炉是会中毒死的?” 方丈大师慢慢地坐下来,双腿盘起,脸不红心不跳地道:“确实有说过。” “当真?”宇文皓两颗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 “真说过。”方丈大师道。 宇文皓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不,本王是说,真的会死人吗?” “嗯,得看在里头呆多久了,且还要看看着房子大不大,空气流通的情况如何。” 宇文皓道:“房子狭小,密封,且是一晚上。” 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若是这样,确实有中毒的可能,且可能性很大。” “这毒怎么来的?叫什么毒?”宇文皓摸不着头脑。 方丈用怜悯的眸光看着他,可怜的人啊,一看就知道化学没学好啊。 第365章 你别来无颜见你 宇文皓问方丈大师是否愿意跟他一同入宫,方丈大师摆摆手,道:“老衲不入宫,老衲可以写一封信,说明白这个情况,只是王爷最好心理准备,皇上未必会为罗贵嫔翻案。” 宇文皓眸子沉沉,“本王知道,但是,总要一试,事关九弟前程,事关罗家满门性命,罗家男丁多半被发配到边疆,边疆苦,熬得五年十年已经了不得,可若不翻案,他们一辈子都回不来,只能吃惨死异乡。” 方丈大师眸子熠熠,“王爷,那都是旁人的事情,您何必着急?” 宇文皓道:“两个原因,第一个,本王如今还是京兆府府尹,有冤案,本王不能视若无睹。第二个,我需要罗将军重回鬼影卫。” “鬼影卫怎么了?”方丈大师问道。 “里头有阳奉阴违之人,对皇祖父不尊不敬。” 方丈大师错愕,“鬼影卫竟然有阳奉阴违之人?” “权欲之下,哪里都有鬼魅。” 方丈大师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宇文皓,问道:“是谁?” “怀疑狄魏明。苗疆8./ 方丈大师微微吃惊,“他?” 宇文皓点头,“是他,所以本王至今没有禀报皇祖父。” “王爷这样做是对的。”方丈大师脸色显得很凝重,“如今,太上皇最倚重的就是鬼影卫,如果鬼影卫的主帅叛变,又被太上皇得悉或者怀疑,是逼狗跳墙,恐会伤了太上皇。” “因此,我要罗将军重回鬼影卫,他对皇祖 父十分忠心,且鬼影卫大多数人都是他提拔起来的,若他能重回鬼影卫,哪怕不是主帅,都可以制衡狄魏明。” 方丈给了一个建议,道:“王爷,不妨去找首辅。” “首辅?”宇文皓迟疑了一下,他对褚家的人,还真没办法做到推心置腹。 “没错,要翻案,必须找他。”方丈大师说着,慢慢地站了起来,“这件事情比较严重,王爷,首辅心怀天下,就算有时候做事偏颇,出发点也是好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太上皇或者是对太上皇不利,你必须要去找他。” 宇文皓略一斟酌,道:“那好,本王回京便去找首辅。” 方丈大师道:“王爷大可以相信他,他和太上皇是有过命的交情,没什么私人利益,能断送他们的情谊,除非是涉及江山社稷,可在这一点上,他们还有逍遥公都是同一阵线的,这江山当初差点就旁落了,是他们守护着,所以,他们的目的一致。” 宇文皓见方丈这样说,也就没再犹豫了,等方丈写好了信,便拱一拱手,转身而去。 他连夜下山回京,便直奔首辅府邸。 首辅听了之后,细细想起当年的案子,又看了一下方丈写的信,道:“如此说来,罗贵嫔倒是冤枉的,不过,王爷也不必着急,先容本官调查一下,当年宫中的嬷嬷是没有炭例的,这些炭,得探查一下,到底是谁赐给她的。” “是该 调查的,但是,翻案一事,首辅可有把握说服皇上?”宇文皓问道。 首辅微微笑了,“本官未必有办法,但是,罗贵嫔有。” 宇文皓一怔,“罗贵嫔?” 罗贵嫔都死了,还有什么办法? 首辅道:“王爷,这件事情先交给本官去安排一下,这事王爷不要管,在这个节骨眼上,王爷不宜与皇上起任何的冲突,除非是皇上指派你重查此案。” 宇文皓看着他眼底皱起的纹路,一道道仿佛智慧之路,莫名叫人信服。 褚首辅又道:“对了,王爷,明日王妃到明月庵去,王爷最好就不要去添乱了。” 宇文皓诧异地看着他,“这事首辅也知道?” 首辅拍着他的肩膀,这小子有些高,拍得有点吃力,“太上皇与本官之间,没有秘密,就这样吧,本官要去一趟天牢看看罗将军,日后若要起用他,总得他身体健康才行。宇文皓听了这话,也不问明日到底会发生什么,拱手离开。 他没有去静候府,而是直接回了王府里头跟汤阳商议。 褚首辅在他离开之后,便换了一身便服,提了两壶酒,到大理寺天牢去。 天牢,暗无天日,这里的狱卒,六个时辰一班,但是罗将军被发配于此,则要上七个时辰,因为还有一个时辰,是他负责打扫天牢。 第366章 去明月庵 褚首辅见他这般,心底不胜唏嘘。 心里万千情绪,便回头怒斥牢头,“狗奴才,谁许你这般对待他的?还不寻一僻静处让罗将军与本官坐下来?” 牢头哪里知道当朝首辅到这天牢里来,是看这个叫花子的呢? 当下哭丧着脸亲自出去拾掇门口的小屋子,擦得桌椅不见一丝尘埃,这才躬身进去请。 褚首辅对罗将军道:“赏脸喝一杯吗?” 罗将军眸子灰暗,犹豫了一下,默默地走在了前头。 进了小屋子之后,他也没坐下,只是依旧道:“我没脸见你,你不必来的。” 褚首辅命人退出去,关上了门,他看着罗将军,道:“是楚王叫我来的。” 罗将军抬起头,略有些诧异,“楚王?” 他压压手,“你坐下来,我跟你慢慢说,事关重大。” 罗将军见他确实不是为了羞辱他而来,便坐下,先道:“关于犯嫔一事,我该认真地跟你道歉,她居心叵测,竟敢毒害……” 首辅打断了他的话,“贵嫔许是冤枉的。” 罗将军如遭电击,整个怔住。 “听我慢说,”首辅取来两个碗,把酒倒出来,推了一碗到罗将军的面前,“楚王调查到,当初皇后身边嬷嬷之死,应该是一个意外,和贵嫔做的糕点无关。” “意外?”罗将军懵了,“怎么会是意外?不是说中毒吗?” “是中毒,”首辅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罗将军,“你看,这是护国寺方丈大 师写给皇上的信,里头阐述了嬷嬷为何会中毒。” 罗将军一把接过来,就着屋中光芒如饥似渴地看着。 看罢,他整个人都颤抖着,“真的?真会这样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罗家,何其冤枉啊!” 首辅压住他的手,严肃地道:“是真是假,如今已经无人知道,不管贵嫔是否真有害皇后的心,但是罗家不该遭此横祸,楚王殿下的这个发现,将很有希望使得罗家脱困。” 老将军热泪滚滚,嘴唇哆嗦了一下,“首辅,请您务必尽心。” 他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可罗家尚有百余人在边疆,更有女眷没入奴籍。 褚首辅轻声道:“我既然来找你,便要为此事奔波,你细细听我说……” 两人在小屋中,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话,褚首辅便走了。 翌日,元卿凌一早就出发了。 昨天晚上,阿四便到了齐王府去找袁咏意,叫袁咏意今日陪伴一同到明月庵去。 袁咏意听得是求神拜佛,又是陪着元卿凌一块去,就马上同意了。 袁咏意和阿四元卿凌一辆马车,汤阳赶车,嬷嬷与和蛮儿一辆马车,徐一赶车。 一路马车上,袁咏意心事重重,看着元卿凌好几次,张了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元卿凌早就发现她的异样了,见她好几次都说不出来,便问道:“有事吗?” 袁咏意听得她问起,也终于是忍不住了,道:“王妃姐姐……” 元卿凌打断她的话,“不 如,你叫我元姐姐吧,这王妃姐姐怪不好听的。” 她其实特别不喜欢把头衔挂在嘴边,尤其,后面还捎带了一个姐姐呢。 “好,元姐姐,咱俩差点一个姓。”袁咏意羞赧地道。 元卿凌笑了,“你不是有事说吗?” “哦了,是的,”袁咏意连忙收敛神色,道:“是这样的,齐王那日忽然晕倒在地上,一个劲地抽搐,看他的样子很难受,但是过了没多久,又恢复了正常,我问他,他说他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只剩下一年的命了,王妃……元姐姐,您听过这种病吗?” 第367章 救了一位老夫人 元卿凌没听她们姐妹说过这事,这会儿才第一次听说,她看着袁咏意,甚是羡慕,“放下一切,走遍大江南北需要很大的勇气,你很勇敢。” “真的?”袁咏意很惊喜,“其实祖母他们不是很赞成,是我自己坚持的,有元姐姐这句话,我就坚定了信心。” “去吧,趁着年轻,出去多见识见识,是好事。”元卿凌鼓励道。 袁咏意顿时坚定了要出去的决心,为了偶像的鼓励。 元卿凌自然不知道,这番鼓励,会被齐王背地里怎生的诅咒。 马车往明月庵方向走去。 天气寒冷,大街上没几个人走,风吹得长街乱叶飞舞,酒家旗帜飞扬,有镖局的人押着货物走过,元卿凌掀起帘子看出去,感觉很有武侠风。 明月庵在城外,需要出城门。 太平盛世,出城门也不需要检查,直接就过了。 “汤大人吹得眉毛都染了白霜。”阿四凑头出去看了一下,笑着说。 汤阳爽朗一笑,“不妨,这样才更有韵味。” 大家都笑了。 明月庵,就在十里亭的弯道上去。 停下了马车之后,需要走一段路上山,不过也不远,走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便可抵达。 元卿凌走得吃力一些,因为肚子到底是大了,她必须双手撑住腰才能走。 幸好有蛮儿和阿四搀扶着,才叫她不至于太辛苦。 终于抵达明月庵。 刚进了庵堂大门,便见里头传来惊叫声,听得是乱作一团的样子。 阿四和 蛮儿立刻护着元卿凌,徐一和汤阳飞快跑进去。 一名身穿绿衣看似丫鬟模样的少女跑出来,急乱的脸色都白了,汤阳拦下,问道:“怎么了?里头发生什么事?” 那丫鬟急声道:“方才有个贼人潜在佛像后头,忽然跳出来把我家老夫人吓得病发,我要赶紧去找大夫。” 汤阳闻言,连忙回头看着元卿凌,元卿凌一个转身,取出了药箱,上前拉住那丫鬟,“你家老夫人有什么病?快带我去,我是大夫。” 丫鬟大喜,带着元卿凌往里走,一边道:“我家老夫人有心疾,受不得惊吓,如今胸口绞痛,几乎昏死过去了。” 心脏病发? 元卿凌急忙走进去,走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幸好蛮儿在旁边扶着。 进德里头,只见庵堂正殿里头,有一位身穿黑色团花图案衣裳的老妇人躺在了地上,好多人围着,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阳穴的,那老夫人嘴唇紫绀,双眼紧闭,确实昏了过去。 其中有一名尼姑拿了一杯不知道什么东西过来,“快,给老夫人喝下神符水,尚能救一命。” “不行了,不呼吸了……”有一名丫鬟大哭出来。 元卿凌大喝一声,“快让开,别堵着她。” 阿四和蛮儿立刻上前,把众人拉开。 元卿凌艰难地撑着腰跪下来,发现呼吸心跳脉搏全无,她连忙跨跪在老夫人的身上,抬起头吩咐蛮儿和阿四,“取个软垫,垫住 她的肩膀,快……” 阿四怔了一下,“王妃,没气了。” 元卿凌厉声道:“快!” 阿四连忙从旁边取了一个蒲团过来垫住老夫人的肩膀,然后无措地蹲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帮忙。 元卿凌道:“托住她的颈部,让她的头昂起。” 阿四便按照元卿凌的吩咐伸手托住那位老夫人的颈部,迫使她的头昂起来,让气道顺畅。 元卿凌开始做心肺复苏,双掌压上胸口摁压,然后人工呼吸。 旁边有人惊叫,“不得这般无礼,快放开老夫人。” 第368章 真是老狐狸 尼姑连忙就吩咐人准备担架,听得元卿凌是来上香的,一名身穿灰色衣裳的老尼姑上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您是佛爷派来的菩萨,快快请进里头歇息。” 元卿凌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累得够呛。 老嬷嬷怔了怔,去问阿四,“这位姑娘,敢问你们家夫人是?” 阿四笑道:“夫人说不必就不必了,好好照顾你们家老夫人吧。” 嬷嬷叹息道:“施恩不望报,你家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方才那名老尼姑亲自带着元卿凌进去,道:“贫尼是明月庵的住持,敢问夫人您夫家贵姓?” “夫君排行第五,师太便叫我五夫人吧。”元卿凌因不知道太上皇叫她来的目的,因此不轻易暴露了身份。 汤阳和徐一因为是男子,可以在大殿外行走,不可进入后面厢房,但是眼下是人命关天,所以,也就叫他们二人帮忙抱起老夫人上担架抬到后面去。 徐一和汤阳正欲走的时候,老夫人忽然伸手拦住了徐一的手腕,艰难地问道:“替老身多谢你们家夫人,请留下尊姓家门,老身定要致谢。” 徐一看了看汤阳,汤阳微笑道:“老夫人,不必了,我们家夫人不是头一次结善缘,她不图报答,只是尽她大夫的本分。” 方才说话那名嬷嬷上前福身,“方才,老奴似乎听到那位姑娘叫了一声王妃,不知道是哪位王妃?” 汤阳摆手,“听错了,没有 ,不是王妃,老夫人好好养病,在下和徐一是男子,不方便在此,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拉住徐一便出去了。 屋中关上了门,嬷嬷便问那绿衣丫头,“你是在门口便遇上他们的?” “是的,婢子刚跑到门口,就见到他们进来了,方才那位先生见婢子惊慌匆忙,便拦下了婢子问情况。” “那你可说了老夫人的身份?”嬷嬷问道。 “来不及,他们听得婢子说老夫人病发,便什么都没问,直接就跑进来了,那位怀孕的夫人着急得很,差点就摔倒了。” 嬷嬷叹道:“我等穿着简朴,她们也定然瞧不出家世来,可见不是为了赏钱而救人的,真是佛爷显灵,这节骨眼上,送来了一位大夫。” 绿衣丫鬟道:“看来不是为了赏钱,她们看着也是富贵人家。” 嬷嬷上前伺候老夫人,问道:“老夫人,那位夫人说有药,您看要不要问她拿一些?还是等大夫来呢?” “老身如今还好,先等等吧。”老夫人闭上眼睛,倏然又睁开,“若是王妃,老身倒是听得说楚王妃懂得医术,之前城外粥棚倒塌,很多人看到她下场救人。” “楚王妃?”嬷嬷一怔,“对啊,老夫人,楚王妃身怀六甲,方才那位夫人也是怀孕的,方才见她跪下来救您的时候,都跪得甚是艰难。” “跪着?”老夫人慢慢地转头看着嬷嬷,“她跪着救老身?” “可不是呢?也不知道 是什么法子,一个劲在您的身上摁压,还对着您的嘴巴吹气,当时您都没呼吸了,心也不跳,老奴还以为……真是佛爷显灵了!”嬷嬷说起来,禁不住老泪纵横,心还是一阵阵的惊怕。 老夫人耷拉的眼皮子慢慢地扬起来,慢慢地伸手抚摸胸口,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老身倒下的那一刻,也以为到头了,若是到头了,多遗憾啊,这眼看人就到京了,也没能见上一面。” 嬷嬷安抚道:“老夫人您安心,如今已经无恙,等大夫来了开药调理几日,等侯爷带公子和姑娘回京的时候,您便能享天伦之乐。” “嗯,等他回来,得叫他好好答谢恩人!”老夫人觉得晕,便不说话了,闭上眼睛,慢慢地调整呼吸。 汤阳和徐一走了出去,在明月庵外去查找那歹人,看可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徐一找得十分仔细,道:“这贼人敢到庵堂里头作乱,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若叫我找出来,定要把他扭送到京兆府去治罪。” 汤阳倒是神定气闲,道:“找到再算吧。” “汤大人,那位老夫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见你对她挺恭敬的。”徐一问道。 汤阳微笑道:“她年纪大,对她恭敬点怎么了?敬老不行吗?” 徐一点点头,“那也是。” 顿了顿,他又道:“不知道来明月庵做什么呢?该不是没办法了叫王妃来求神拜佛吧?” 第369章 你肚子怎么那么大啊 喜嬷嬷得令,便前去送药。 那老夫人歇息了一会儿,感觉好些了,见嬷嬷来到,便急忙命人招呼。 喜嬷嬷微笑道:“老夫人,您躺着就好,我家夫人命我过来送药,您若是信得过我家夫人,这药便收下,往后若觉得胸口痛,或者病发的时候,便压一颗在舌底下,可保性命。” 老夫人看着喜嬷嬷,觉得此人气度不是寻常家的仆妇,便也就问道:“敢问一句,你家夫人,可是楚王妃?” 喜嬷嬷一怔,“这……您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老夫人道:“奴才们说,方才在外头救老身的时候,听得一个姑娘称呼夫人为王妃,老身琢磨,这懂得医术且有孕的王妃,便只有楚王妃了。” 喜嬷嬷微笑,“老夫人,别管是谁,总之能相遇在这佛门里头,便是缘分一场,您好好休息。” 说完,她施礼转身。 那边,元卿凌休息一会儿,便出去参拜佛爷,捐了香油钱,不留名,只求家宅安宁,做完这一切,便走了。 阿四和袁咏意还不知道,走下去上了马车之后,阿四问道:“我们就是来拜神的吗?太上皇叫您来的目的是什么?” 元卿凌笑着道:“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救这位老夫人。” “啊?”阿四怔住了,“救老夫人?太上皇莫非是神仙么?可以知道这位老夫人病发的?” 袁咏意也明白了,噢了一声,“这位老夫人一定不是寻常人。” “应该就 是镇北侯的母亲。”元卿凌道。 袁咏意道:“我听祖母说过,镇北侯是个孝子,如果事情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这位老夫人兴许就能帮王妃一把。” 阿四高兴地道:“太上皇可真是老奸巨猾啊。” “不得无礼!”袁咏意斥责,“那不叫老奸巨猾,那是有计谋,有脑子。” 阿四吐吐舌头,“是,我胡说八道了。” 元卿凌看着这姐妹,其实袁咏意有时候也是口没遮拦的人,但是在阿四的面前,她依旧有长姐的威仪,自然也是因为阿四对她的尊重。 这才是手足该有的模样,想起老五…… 算了,权欲会迷了人的眼睛,感情又哪里比得上江山权势呢? 回到静候府,天色已经晚了,沉沉地暮霭铺天盖地地包围过来,灯火逐渐升起,这京城的夜晚,沉寂而美好。 最美好的是一回到去,宇文皓便到了,他先在外头问了汤阳,得知情况之后,笑逐颜开。 卷了一袭青色衣袍,把她拥抱入怀,也不顾有人在场,直接就亲在了脸颊上,“可想你了。” 元卿凌这个现代的老古董还是觉得会难为情,推开了他,嗔怒道:“这才一天没见呢。” “一个时辰都觉得久。”宇文皓拉着她进去,“老爷子有这个打算,怎么也不先告诉我们呢?叫我白担心一场。” 元卿凌笑道:“谁叫你不信他呢?” “信啊,本王信,谁说不信呢?信不过他还能信谁?”宇文 皓方才在外头已经跟汤阳了解过了,也很确定那位老夫人就是镇北侯的母亲。 元卿凌坐下来,疲惫地捶着腿。 宇文皓坐在她的身边,为她揉着小腿,“累坏了吧?” “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特别累,动不动就犯困,今天在马车上都睡过去了。”元卿凌轻叹,感觉现在自己一点精神气都没了。 “那你以后别出门了,就在家里歇着。”宇文皓轻蹙眉头,十分担心。 “没什么事真不想出去了。”元卿凌伸手抚摸着小腹,垂眸看着,便笑了,“动了,你摸一下。” “先揉着,回头再摸。”宇文皓瞧了一眼她的肚子,“怎么感觉大得很快啊。” “是啊,吃胖了。”元卿凌又叹气,“迟早成母猪。” “那也是最好看的母猪。”宇文皓讨好地道。 元卿凌笑着一脚踢过去,他握住脚裸,凝望着她道:“真的,你现在比以前好看了很多,分明还是那张脸,怎么就觉得比以前好看许多呢?” “贫!”元卿凌飞了他一眼,面容却飞扬起来。 第370章 听到几个心跳声 元卿凌笑道:“王爷胡说,你还信了?” 她可不盼着是双子,一下子出来两个,得累死人。 这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做母亲,可承受不来两个宝宝。 袁咏意看着她的肚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元姐姐,我能摸一下吗?” 阿四也羡慕地道:“我也想摸一下。” 生了炭炉的徐一进来,连忙道:“属下也想摸一下,摸什么好东……西?” 接收到来自王爷愤怒的眸光,徐一把尾音吞在肚子里,再顺带吞了一口唾沫,又说错了? 元卿凌苦笑,觉得自己像一个展览品,但是,她很大方,对袁咏意和阿四道:“可以,你们过来。” 袁咏意和阿四连忙上前,半蹲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慢慢地放在她的腹部上,就像是碰着一件极为珍贵的易碎品。 “世子,借姨姨摸一下哈。”阿四虔诚地说着,吹了一口气,眼睛睁大,显得特别的搞怪。 “姐姐!”她忽然看着袁咏意,眼底一下子就发热了,“动了,这里头有个人,太神奇了,一个人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 袁咏意本来也很好奇感动,但是听了阿四的话,她笑了起来,“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怀孕的,且你都陪着元姐姐这么久了,至于这么惊奇吗?” 阿四很激动,“我之前没摸过,我知道里头有个孩子,但是我现在摸到了,他在动了,我就觉得是真实的。” 知道里面有个孩子,和摸到 里面有个孩子,是不一样的感受,姐姐不明白。 宇文皓很明白阿四的感受。 他第一次摸到胎动的时候,他也是这般震撼,手放在肚皮上,你无形感到和他之间的联系,那是来自心灵与骨血的牵动。 阿四竟然热泪盈眶,“我能不能做世子的干娘啊?” “可以!”元卿凌温柔地看着阿四,这姑娘真的太真实了,这样的人生是美好的,会为某一个发现而感动。 “真的?”阿四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得脸上笼了光芒,忽然,又侧头去看宇文皓,“王爷,我是孩子的娘,那您是我的谁?” “天啊,你该不是想当侧妃吧?”徐一在旁边道。 阿四跳起来揍了他一拳,“你走!” 现在她对侧妃两个字特别的厌恶。 徐一就是嘴巴痒,无端挨了揍,灰溜溜地出去了。 元卿凌真心觉得,如果有一天徐一死了,就是因为嘴贱被人打死的。 曹御医和蛮儿急忙进来,一边走一边见礼,“微臣参见王爷,参见王妃,参见袁妃!” “行了,不必多礼,你过来看看王妃。”宇文皓道。 “怎么了?”曹御医放下药箱,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宇文皓亲自把椅子搬过来,叫御医坐下。 御医怔了一怔,“这个……微臣站着就行,不敢坐。” “坐,坐,”宇文皓亲切地拉着他坐下来,然后推着椅子挪到元卿凌的身边,“御医辛苦了。” 御医吓得全身 毛发都竖起来了,结结巴巴地道:“王爷……微臣已经跟禁军说过,王妃情况确实不好……” “嘘!”宇文皓轻声道:“你快给王妃诊脉,看看肚子里是不是有两个?” 御医神色一肃,才想起这段日子给王妃请脉,总觉脉象有异,他也费解过一阵子,但是见王妃并无其他症状,且脉搏是稳的,便以为是吃了无忧散的缘故。 如今听宇文皓说起,他才惊觉,有这个可能性。 这番诊脉,他小心翼翼,反复几次。 大家都在等着他。 曹御医却很为难,撤了手,无奈地道:“王爷,这脉象是有些异象,但是不能确定就是双生。” “怎么就不能确定?”宇文皓急了,“你这御医是怎么混来的?” 第371章 王爷昏过去了 宇文皓没做声,只是伸手擦了擦额头,眸光瞟了一眼炉子,炭火烧得太旺,弄得人心很烦躁。 “王爷,到底几个?”阿四都急了。 宇文皓压手,“你不要催,本王听不真切了。” 元卿凌的头轻轻地靠在贵妃椅的软垫上,轻轻地叹气,“认真听。” 宇文皓自己移动听诊器,全方位地听,听到最后,脸色都白了,还不死心,继续听,可听到的,就是这么回事了。 “王爷,到底一个还是两个啊?”袁咏意也忍不住问了,都不记得自己怕他。 宇文皓大汗淋漓,弱弱地举起了三根手指,“仨!” “仨?”屋中人,除了元卿凌之外,全部惊叫出声,连门外的汤阳和徐一都站在门边上,跟着惊呼起来。 有什么东西“噗通”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巨响。 “王爷!”徐一和汤阳连忙跑进来,扶起昏在地上的宇文皓,揉人中,摁太阳穴,总算把宇文懦夫给掐醒来了。 宇文皓颤巍巍地站起来,看着元卿凌,这一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随即,他跳起来大怒,“老爷子是不是给了三颗翡翠?还回去,赶紧地给他还回去。” 汤阳拉着他,“王爷,您别急,这是好事。” 宇文皓恨不得吞了汤阳,心神俱乱,语无伦次地吼了起来,“好事?这算哪门子的好事?本王通共才睡了她几次就怀三个了?不……这个不要紧,虽然这个也很要紧,更要紧的是,汤阳 ,你见过几个女人生三子的?双子都危险,不要说三子了,要命的,你知道吗?” 喜嬷嬷连忙拉住他,“好了,王爷,别净说晦气话,您吓到王妃了。” 宇文皓止住了话,转头去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也有种想死的冲动,眼圈都红了,是那种想哭,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出来的复杂。 宇文皓一阵心疼,上前抱着她,轻声安抚,“对不起,对不起,我很高兴的,我只是怕,只是担心……” 他脑子大乱,也组织不了语言,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抚或者是叫她能开心一些。 元卿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近她叹气的次数真的很多啊,不过她的接受能力也很强,魂魄穿越这个荒诞的事情,她都能接受了,怀个三胞胎,算什么? 怀个三胞胎,算什么? 真他娘的倒霉! 徐一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只是崇拜地看着宇文皓,“王爷,您好厉害啊,一下子就仨。” 宇文皓想把徐一碎尸万段。 大家一时都寂然无语。 正如宇文皓所言,不是不开心,肯定开心啊,怀了三胞胎,那是多大的祥瑞啊! 但是,也正如宇文皓所担心的那样,三子若要生产,那直接就是半截身子进了鬼门关,就算产妇最后无恙,三个孩子都未必能活下来,有可能活一个,两个,甚至有可能三个都活不了。 这倒不是他们盲目担心,而事实上,这些例子屡见不鲜。 且,如果真的是三 子,从六七个月开始,就得卧床休息了。 元卿凌叹气,“这件事情,暂时别告知宫里头。” 她是故意支开御医,才拿听诊器的。 宇文皓轻轻地抱着她,“如果宫里头知道,只怕一人派一拨人过来盯着,你就甭想有喘气的机会。” “王妃,您真的确定吗?”喜嬷嬷问道,她瞧了瞧那个听诊器,“这个东西真的能听到里头有几个?” “至少,比御医诊脉要准确许多。”元卿凌道。 宇文皓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尊易碎品,哎,什么夺嫡计划,什么复仇计划都不重要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护着她。 这真是一眼都不能少盯了。 他叫徐一回去调动府兵,把邢宁阁前后都严密看守,再派几人在前后门巡逻,但凡发现可疑的人,就立刻拿下。 他更是叮嘱蛮儿和阿四,不能同时两人离开王妃,一定要有一人在她的身边。 安排好一切,他忧心忡忡地坐在元卿凌的身边,握住她的手看着她,也不做声。 元卿凌看着他,轻声道:“你去忙你的,别一整天都窝在我这里,父皇知道又得跟你生气了。” “是他叫我过来盯着你一天三顿的。” 第372章 压力山大的草御医 曹御医笑道:“那可真是恭喜老夫人的亲戚了,竟有这般福气,不知道是哪位大夫这么高明,可以诊断出三子来呢?” 老夫人道:“是当地的大夫,倒不完全确定,只是有这可能,她便紧张起来了。” 曹御医道:“确实需要紧张的,是头胎吗?” “是头胎。”老夫人道。 曹御医说:“头胎尤其需要注意,营养要跟上,要适当地走走,但是不可过多,适当便好,到了六七个月之后,如果身子沉,便不可再走了,要卧床休息,且时刻要注意变化,因为多胎容易早产,若有条件的,在八个月左右,府中便最好常驻大夫守着,多花点银子也是要的,催产的药也要提前备下,人参备下,三胎生下来,产妇会没有力气,必须要给服人参汤吊气,才可继续生产,第一个还好一些,到了第二个第三个,便有可能出现状况,孩子在里头闷得过久,容易背气,因此,若有条件的,最好还是备下一个儿科大夫,随时准备救治,而最严重的一点,还是在产妇,三胎下来,容易血崩,老夫人也生产过,该知道血崩是产妇最大的危机,若熬不过来,那就是要命的,老臣年轻的时候便跟着师父去救治一位三胎的产妇,哎,那真是惨,母子四人,一个都没保下来,三个婴孩,都是儿子,浑身紫黑,憋死的,生不出来。” 曹御医说完,看着老夫人,怔了怔 ,“老夫人您不舒服吗?您满头大汗,脸色都白了。” 老夫人岂止脸色白?心都惨白惨白的了。 御医说的那个例子,说得栩栩如生,直接就投影在了老夫人的脑海中,老夫人自动把元卿凌的面容代入了那个产妇的面容,吓得心脏都蹦到半空去悬着下不来。 “老夫人,您没事吧?”曹御医见她几乎魔障了,又叫了一声。 老夫人眼底的焦点慢慢地凝聚起来,看着曹御医那张说得有些干燥的嘴唇,她苍白一笑,“炉子烧得旺,又热又闷气,有些不适。” 炉子又躺枪。 “那就开开窗,散散气,这气不能不换的。”御医道。 不过,他倒觉得不热,这屋子许是久没见阳光,甚是阴冷的。 曹御医继续说新miao最jiang8.快/“这三子少见,若能都保下来,那就是大喜事一件。” 老夫人问道:“那御医可曾听过三胎都能安然无恙生下来的?” 御医道:“天下之大,自然是有的,上苍定会眷顾有福分的人,老夫人莫要太担心,也叫您姐妹放心,这是好事。” 老夫人眸子闪了闪,看着曹御医,“皇上命你来静候府照顾王妃,那老身若告诉你,怀了三子的是王妃,御医你……” “哐当”一声,曹御医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老夫人和孙妈妈对望了一眼,皆叹气。 曹御医没晕过去,只是手足冰冷发麻发软发痛发胀发酸,总之样样不妥,没办法好好地坐着。 他压住胸口 ,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下,看着老夫人艰难地道:“老夫人,您说的是真的?” 老夫人慢慢地笑了,“御医,您额头冒着大汗,很热吗?” 御医擦了一把汗,讪讪地道:“还好,还好。” 老夫人道:“御医,这事王妃交代不可告诉你,但是老身不放心,你是御医,在她身边照顾的,你若知道能事事叮嘱提醒,老身自打知道,心就没踏实过,从今往后到她生产,大概也没办法睡个安稳觉了,御医啊,您从今天晚上开始,也甭想睡安稳觉了,御医,您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开心呢?王妃难道没这个福分吗?您方才不还说叫老身和姐妹放宽心吗?新miao最jiang8.快/ 曹御医嘴巴抽搐了几下,极为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开心……开心,王妃福分大,会没事,会无恙的。” 老夫人眉头舒展,“好了,那就好了,有御医这句话,老身的心就定了,毕竟如果王妃和世子出什么事,御医的脑袋也不保,御医定会想尽办法护王妃周全的。” “哐当”一声,曹御医这会儿是真晕过去了。 老夫人见他真是晕过去了,才叫孙妈妈上前给他掐人中,人中最近出现的频率有点高啊。 御医醒来,麻木了半边的身子,哭丧着脸看着老夫人,“谁诊断出是三子的?谁这么能耐啊?” “王妃自个。” 御医慢慢地爬起来,“不行,这事得禀报皇上。” 老夫人微笑,“御医您诊断 出来了么?” 御医一怔,“这个……” 第373章 为什么要这么担心呢 静候府自打宇文皓派了府兵来之后,简直就成了楚王府的别院,任何人进出,都需要府兵查问,最苦的就是厨房的买办,买回来的东西,府兵验尸一眼查验,但凡闻着味道有点儿不对劲,或者肉和菜的颜色对不上的,都扔掉。 买办很崩溃啊,但是能怎么办呢?这事老夫人是同意的,且老夫人身边的孙妈妈更是严密监视着厨房。 不止这样,府中气氛,也时刻如临大敌。 侯爷回去“奔丧”的第三天,阖府主子下人都想他。 元卿凌的兄长,伦文兄这几日早了回来,他给元卿凌带回来了好多书籍,说这些都是问国子监祭酒冷静言借的。 “冷大人说,要培养日后外甥的性情,就要多看书,长大以后考个状元。”伦文兄义正辞严地说。 元卿凌高兴坏了,她其实在现代就是一个书呆子。 正欲多谢哥哥的时候,曹御医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板着脸道:“看书伤眼,不许看书。” “我视力很好!”元卿凌说。 曹御医看着她,“王妃要听老臣的话,老臣这颗脑袋就别在裤腰带上,您要多怜惜。” 老夫人已经跟元卿凌说过,曹御医知道了此事。 所以,元卿凌才会任由他随时随地地出现,为他的脑袋展开保卫战。 伦文兄正色地对御医道:“看书,可增广见闻,学知天下事,更能开阔心胸,可谓是有益身心,御医为何不许?” 曹御医道:“伤眼神。” “谬论,看书若伤眼,在下两颗眼珠子怎安好无恙?” 伦文兄是个讲道理的人,御医看着他两颗油黑发光的眼珠子,没办法辩驳,只得嗫嚅道:“那只能填看一两个时辰,不能多看,必须要多休息的。” 元卿凌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伦文兄,幸好有个讲歪理的哥哥。 御医盯得紧,宇文皓也盯得紧。 不过,这天首辅叫了他去,倒是把他气着了回去。 首辅告诉他,贵嫔的案子,他不能碰,即便是皇上发还重申,也交给刑部,不会过他的手里。 他努力争取了一下,但是首辅意志坚决,就是不许他过问,且关于这个案子所有的细节,他都不能再碰。 他回去气呼呼地跟元卿凌一说,元卿凌就笑着安抚,“首辅是为你好。” 宇文皓嘴巴一撇,“哪里为我好?” 元卿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分析道:“首辅知道这个案子肯定是刺皇上心窝的,如果调查出来罗贵嫔是清白的,皇上当初就是断错了案子,杀错了贵嫔,少不了是要迁怒办案的人;再者,这案子纵然你不出面,可背后翻案的人是你,罗将军肯定知道,你不是说首辅到天牢里头看过罗将军了吗?如今你完全置身事外,那谁也不知道罗将军日后为你所用,这就是首辅为你安排的一步暗棋。” 宇文皓怔了一下,“你言之有理,我脑子是糊涂了吗?竟也没有想到。新miao最jiang8.快/ 元卿凌轻叹 ,“你不是脑子糊涂,你是为我的事情着急上火,乱了心神,老五,你别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三胞胎虽然少见,可我会想办法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宇文皓浓眉深锁,看着她瘦削的下巴,“怎么会不担心?你没见御医每天像猎犬一样盯着你吗?他都担心得不得了,他是懂得医术的,尚且这样,我什么都不懂,就更担心了。” 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看,肉都没有,瘦成什么样子了?” 元卿凌唇齿一露,笑容生光,“你不知道本朝以瘦为美吗?” 她看着他,那天他说的话又在脑中回荡,他说,你们当然不是同一个人,以前的元卿凌都不懂得医术,她也不会说那么多奇怪的话,更不会有同情心,她就是一个自私鬼。新miao最jiang8.快/ 这句话,这两天时而就在她耳边回响,她一直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发现没找到开场白之后,竟不知道怎么问了。 “怎么了?”宇文皓见她忽然失神,问道。 元卿凌迟疑了一下,话到了唇边,还是没问出口,只是笑笑,“没事,只是你说起御医,我想起他那紧张的模样就好笑。” “你好好笑?他都快哭了。”宇文皓说。 元卿凌认真地道:“其实你们真的没有必要这么紧张,弄得我也很紧张,三胞胎其实真没有什么的,注意就好了。” 宇文皓见她说得轻松,可何尝不是安慰之词? 只是确实也不该 第374章 魏王妃出事 只可惜,她还没走过来,宇文皓就已经牵着元卿凌转身走了。 黄氏脚步停驻,甚是失望。 难道就没看到她过来吗?她这么大的一个目标,那么鲜艳的一件衣裳,想不看见她都好难吧? 真是瞎眼了。 黄氏悻悻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时,不知道是追还是走。 那头,快步走回去的两人,元卿凌没回头看,只是轻声问道:“跟着来吗?有没有跟着?” “没听到脚步声,应该是没跟着来了。”宇文皓压低声音道。 元卿凌哎了一声,“最近我的听力都差了很多,真是一孕傻三年啊。” 宇文皓暖暖地道:“傻点多好啊,你就该傻一点的,太聪明了不好对付。” “你还要对付我?”元卿凌白了他一眼。 宇文皓连忙说:“不敢,不敢,就是过过嘴瘾,娘子别气。” “对了,镇北侯到了没?”元卿凌忽然想起这事来。 宇文皓道:“应该是后天吧,听说的,我没关注。” 只是一直命人盯着而已。 如临大敌。新miao最jiang8.快/ 苗疆 元卿凌道:“那罗贵嫔的事情希望首辅能尽快解决。” 说起这事,宇文皓还是有些郁闷,“现在我就像是一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 元卿凌转身抱抱他,“可怜的王爷,你是被我连累了,本来在京兆府做得好好的,如果不是我反对你娶侧妃的事情,也不会连累你被父皇放逐。” “和你有什么关系?本来就被停职查办了。”宇文皓说着,但是 乐于被她可怜,也做出了委屈的样子。 两人抱了一会儿,曹御医的声音在那边吼,“王爷,节制,节制啊。” 元卿凌无奈地推开他,“最近他很吵。” “忍忍吧,”宇文皓回头瞪了御医一眼,“节制什么?本王就不能抱她一下吗?” “搂抱太紧,恐伤肚子,再者,抱着抱着,谁知道王爷会不会……咳咳!”御医的眸光慢慢地下移。 宇文皓一气之下,牵着元卿凌进了屋中。 曹御医叹气,容易吗?容易吗新miao最jiang8.快/ 苗疆 过了两日,孙王妃和纪王妃竟然结伴而来。 两人素来不对付,这一次一同出现,倒是叫元卿凌有些意外。 不过,孙王妃言词淡淡地道:“刚好在外头遇到,便一块进来了,纪王妃最近身体可好?” 纪王妃也淡淡地道:“多谢孙王妃问候,已经没什么大碍。” “那是楚王妃的功劳,看来纪王妃要多谢楚王妃了。” 元卿凌听着这一大堆的王妃,头有些大。 孙王妃是过来告诉元卿凌一个消息的。 反正也不是秘密,所以,她也不管纪王妃在场,愁眉苦脸地对元卿凌道:“老三媳妇出事了。” 魏王妃? 元卿凌一怔,“出什么事了?” “昨晚阁楼上跳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孙王妃叹气。 元卿凌想起她的病,如果病情继续恶化下去,她迟早会死的。 孙王妃气道:“你说她怎么那么傻啊?哎,老三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竟然不管她的 死活,昨晚那个故知也不知道怎么地滑了一下,动了胎气,老三就一直在那边守着那个故知,不去看她,她一个人忍受着痛楚。” 断腿之痛,同入心扉。 而且,大夫们也没有什么特效的止痛药,中药止痛疗效稍稍慢一些,那对断腿的人来说,确实是煎熬折磨。新miao最jiang8.快/ 苗疆 孙王妃看着她,恳求地道:“你是不是会止痛?你去看看她吧。” 元卿凌点点头,“好,我一会跟你去。” 纪王妃瞧了元卿凌一眼,“你怎么那么多事?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我不是要去过问他们夫妻的事情,只是想看看她的腿伤,为她止一下痛。” 纪王妃嘀咕道:“我当初求你治我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的劲,你这倒好,主动送上门去。” 元卿凌笑道:“人家魏王妃可没害过我。” 第375章 不如去探望故知 腿已经包扎固定好,有骨折,痛便是因为骨折痛。 手也有伤了,她说跳下来的时候下意识都抱着头,但是到底冲力太大,还是伤到了额头。 元卿凌给她打了止痛针,再开了几颗药给她服下,打针的时候,她看到自己原先给她的药放在了枕头底下,她没吃。 魏王妃自己也发现看了,瞧了一眼,尴尬地道:“这个……我后来服用了御医开的安神药,便没服您这个,怕相冲了。” 元卿凌微笑道:“不妨,你留着吧。” 这止痛针打下去没一会儿,魏王妃便诧异地道:“真没怎么痛了。” 方才她对于打针这个事情还有些抗拒的,她不喜欢针灸。 尤其,这针很大,里头还有水。 孙王妃略略松了口气,笑骂道:“瞧你,还不信人家。” 她笑骂着,忽然就红了眼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割腕不过瘾,就去跳楼么?你是要吓死我啊。” 魏王妃眼底怔惘,“最近幻觉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本只是想上前吹风清醒一下,殊不知,便有幻觉产生,觉得身后有人推了一下,自己就跳了下去。” 孙王妃大惊,一连串地问:“有人推你?是谁?有人看见吗?你是自己上了阁楼的吗?哪里的阁楼?阁楼为什么能跳出去?” 魏王妃摇摇头,“不是真有人推,是幻觉,其实我每一次割腕,总会看到幻觉,然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我整个 人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自伤了。” 孙王妃骇然,“怎么回事这样的?昨晚也是幻觉?你带的是哪个丫头?” “没有,我自己一个人上去的,想清醒清醒,不许任何人跟着,就是在那田楼的阁楼上,因在阁楼外搭建了一个小亭台,能走出去,这不,我便走出去吹吹风,结果不知道怎么地,就跳了下去了。”魏王妃道。 “跳下去的时候你觉得有人推了你?你幻觉都见到什么了?”孙王妃问道。 “幻觉不记得了,只是记得有人推了一下,不过这肯定是幻觉,因为身后没人,我都没听到脚步声。”魏王妃道。 纪王妃一直都没做声,听了这话,淡淡地道:“这事蹊跷。” 孙王妃回头看着她,“怎么说?” 元卿凌也看着她。 纪王妃抬了一下眸子,淡淡地道:“没听到脚步声,不意味着没人来,你当时有幻觉,就算有人来你也不会发现,如今你整个人清醒了,幻觉看见了什么你还记得吗?可你会清晰记得,有人在你后背推了一下,你并未能看到后面,可你还是记得,这就说明白那不是幻觉,是真的发生了。” 孙王妃皱起眉头,“你可别吓唬她,你这种阴谋乱不能随便说的。” 纪王妃冷笑,“阴谋论?吓唬?府中有一个想取她代之的女人,你们竟然还想得这么美好?正常的思维,难道不是先想了是否真的有人谋害,核实查证却确定没 有,再说幻觉不迟。” 孙王妃和魏王妃对视了一眼,都有些震惊。 然后孙王妃看着元卿凌,问道:“你觉得呢?不至于吧?” 其实这一次,元卿凌心里是偏向纪王妃的。 魏王妃说,她幻觉所见的,都不记得了,唯独记得有人推了她一下。 抑郁症的幻觉,其实大部分在于幻听幻视,而不是在于感知。 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这是她感知到的,而不是她幻觉所听所见的。 她对这一个推动记得十分清晰,就证明或许有人真的从背后推了她一把。 “你也觉得是有人推?”孙王妃见她不做声,骇然地问道。 元卿凌微微点了一下头,“嗯,我赞成纪王妃的说法,我能去看一下那个阁楼吗?” “可以,但楚王妃要小心。”魏王妃脸色越发苍白,叫了一名侍女进来,带元卿凌去田楼那边看看。 三位王妃都去,蛮儿和阿四自然跟着。 田楼不算高,看起来顶多是两丈高,算是一层楼多的高度。 田楼底下其实就等于一个凉亭,只是南北两面是砌墙围了起来,东面和西面是立了两根大圆柱,支撑起二楼。 楼梯是从里头上的,有帐幔掩映,木制楼梯很坚固厚重,走的时候没有发出唧唧声。 上了二楼,这里被成为阁楼,是因为里头有一个房间,用现代的建筑结构看,阁楼外建造了一个阳台,能坐在阳台看外头的景色。 第376章 我为你做主 温故阁里头,伺候的人大概有十几个,比王妃的屋中足足多了一般人不止。 元卿凌等人进去,便有人马上入内禀报。 元卿凌阻止,道:“姨娘动了胎气,不必叫她出来接见,我们进去就行。” 有一名婆子道:“王妃,故知夫人不是姨娘。” “夫人?”孙王妃冷冷一笑,“什么时候纳为夫人了?这老三也真是的,纳妾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嫂子我商量商量,不过,夫人和姨娘有什么鬼分别吗?连个侧妃都不算的。那婆子长了一对三角眼,听了孙王妃的话,她也不敢太放肆,只是道:“王爷许是觉得这是和故知夫人的事情,不必叫外人知道。” “你……”孙王妃气得要打人,“你这个奴才,胆子好大。” 纪王妃淡淡地阻止,“孙王妃生气什么?她说得也对,那故知夫人也好,姨娘也好,到底只是外人,非我皇家人。” 婆子抬头瞧了纪王妃一眼,见纪王妃脸色苍白却自有一股冷锐的威严,顿时不敢做声。 她再看了元卿凌一眼,见她大腹便便,贵气中可见温润,便知道是楚王妃了,想着这位楚王妃是个好相与的,便道:“楚王妃,故知夫人身子有些虚弱,请王妃娘娘们体恤。” 殊不知,元卿凌却冷冷地道:“我体恤她什么?一个外人罢了。” 婆子一怔,见元卿凌面容冷漠,便也不敢再说,领着三人进去。 故知已经起床,盈盈地站在床边施礼,“故知参见王妃娘娘。” 元卿凌见她长发垂下,小腹还不见隆起,脚上穿着白色的寝鞋,宽松的衣裳罩住身体,更显得柔弱。 她面容有些苍白,眼底微微浮肿,像是睡得过多的浮肿,那唯一灵气的眼睛,便也不好看了。元卿凌对她的印象是真的很深刻。 当日在孙王府,她就是作为袖手旁观的一员。 不怪她,那时候,但凡有点安全意识的人都会躲起来。 但是,她其实是可以先去报信的,因为当时她没有受到限制。 那日她被掳走的时候,也分明看到故知眼底的冷漠。 甚至隐隐的幸灾乐祸。 就冲这点,她对故知这个人,人品有所保留。 元卿凌等人坐下,看着故知继续站立着,保持行礼的姿势。 元卿凌道:“你坐吧。” 故知便在床前坐了下来,说了一声谢。 她坐在那里,仿佛毫无存在感,静静地,柔弱地,垂下了眸子。 元卿凌问道:“听说,你昨晚动了胎气,但如今看你的气色还好。” 故知抬起眸子,飞快地看了元卿凌一眼,然后又垂下,轻声道:“回楚王妃的话,故知如今已经无恙了。” “怎么动的胎气?”元卿凌问道。故知扯了扯嘴角,想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是这个笑容是失败的,很僵硬。 “走路不仔细,摔了一下,叫王妃担心了。” 元卿凌道:“我不担心你,能否给我看看你的腹部?” 故知抬 起头,神情有些怔愣,“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否撞了腹部。”元卿凌道。 故知有些难堪,“是与不是又如何?王妃这是在羞辱妾身。” 第377章 故知求救 故知哭着挣扎,身子使劲往后面缩去,“楚王妃,求您放开我,您扯得我的手很痛,哎,好痛啊。” 故知哭得很惨,若在外头听到,会以为元卿凌打了她一顿而不是只仅仅拉着她的手腕而已。 那些个丫鬟婆子急了,急忙上前想要拦开,阿四和蛮儿拦在身前,冷冷地道:“谁敢碰王妃一根头发丝,我就把她的手给剁掉。” 故知哭着道:“楚王妃,您身份贵重,何必跟妾身置气?是妾身不对,您说妾身推了王妃,那就是妾身吧,妾身不辩解了。” 纪王妃神色不变地坐着,而孙王妃则想上前打人了,这女人太假了。 元卿凌盯着她,等她哭得鼻涕都要流下来的时候,才慢慢地放开她,对蛮儿道:“把铜镜拿过来。” 蛮儿不知道她什么用意,却还是去把那大铜镜取过来,元卿凌退开,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道:“给她照着她自己的模样。” 蛮儿便把那大铜镜往故知面前推,故知顿时止住了哭泣,难堪地往后缩,但是,那铜镜这么大,她便是往后也能瞧见镜子里头那个眼睛赤红,鼻涕横流,发鬓凌乱的女人。她躲无可躲,眼底蓄了一丝愤怒,瞪着元卿凌,“楚王妃是想叫我认清楚自己的容貌不如人吗?你只看容貌,你何其肤浅?” 元卿凌冷声道:“你在铜镜里看到的模样,除了是你的容貌之外,更是你的内心,丑陋吗? 你自己都不敢看吧?故知,你所做所谓,骂你一句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故知握住拳头,眼底红血丝暴显,万般的委屈无奈,“你为什么为难我?你觉得对魏王妃不公平,难道不该去找王爷吗?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的处境不见得就比魏王妃好,至少,她还高居王妃之位,而我妾身未明,魏王妃好歹还有你们为她出头,我呢?今日被你们撕了衣裳侮辱,谁来可怜我?你贵为王妃,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就光彩了吗?” 孙王妃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怒道:“老母鸡,你嘴巴倒是挺能说,你委屈什么?你当初命都快没了,是谁救了你?你如果觉得委屈,为什么不滚蛋?本妃相信如果你愿意滚蛋,魏王妃也会给你银子把你安置妥当,为什么死活赖在王府还要哭诉委屈?楚王妃说你丑陋,你是真丑陋啊,做了表子,还要立牌坊,就没见过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元卿凌和纪王妃被孙王妃这一声老母鸡给逗乐了,元卿凌本还有话说,都忍不住转身笑。 不过,她说的话其实就是孙王妃这番话的意思,这个故知,是又当又立,楚楚可怜给谁看呢? 故知听了孙王妃这一顿斥责,怔了半响,脸上露出了凄然之色,趴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元卿凌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地道:“故知,本妃知道你委屈了,放心吧,本妃明日入宫面见皇太后,自会为你请命,相信太后同为女子,也会愿意为你出头。” 说完,她站起来,抖了一下衣襟,道:“我们走吧。” 那故知趴在床上,听了这话,已然是脸色大变。 元卿凌等人已经出了去,故知神色几变,依旧是潸然落泪。 婆子劝道:“夫人别伤心,伤心便伤身,回头王爷见着又要心疼了。” 故知擦了眼泪,愁眉深锁,“我何尝不知道他心疼我?可这也不是我所求,若王爷能少怜我一些,对王妃好点,我也是愿意的。” 婆子道:“夫人您真是宅心仁厚,王妃素日是好的,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跟王爷置气,王爷不满她也是情理之中,您就别想了,王爷宠您,迟早是要娶您为侧妃的,您只管好好养胎便是。” 故知轻叹,抚摸着小腹,抬头看着婆子,眼睛红肿,“妈妈,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很对不住王妃?婆子只知她如今得宠,便只管讨好她,道:“夫人,这哪里有对不住对得住的道理呢?王爷那样的人才,哪个女子见了不动心了?且王爷也是真心喜欢你的。” 婆子见她不语,又继续道:“再说,也是王妃自己想不通,其实她是正妃,您就算生了儿子,也是叫她一声母亲,名分是他的儿子,总胜过她自己怀上了又掉了。” 故知听得此言,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叹气道:“我生的儿子,怎舍得叫他认其他人为母亲呢?” 婆子一怔,“夫人,这也是没法子的啊。” 第378章 好大架子的镇北侯 孙王妃这才哦了一声,顿了一下,又忧愁地道:“但是就怕老三今天晚上回来会为难魏王妃。” 元卿凌道:“你只管放心,魏王妃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不好欺负?人都死几回了。”孙王妃悻悻地道。 元卿凌只笑不语。 回了魏王妃处,孙王妃就迫不及待地跟她说了在温故阁的事情,说那故知怎么装得楚楚可怜,说她何等的不要脸。 魏王妃听罢,微微笑了,“管她做什么?” “不管不管,男人都要被抢走了。”孙王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道。 “是我的,抢不走,不是我的,也不稀罕。”魏王妃淡淡地道。 孙王妃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她,坐下来担忧地看着她道:“今晚老三回来,不定会怎么为难你,你就把一切都推在我的头上,我是他二嫂,料想不敢太过分。” 魏王妃贝齿轻咬嘴唇,骤然一放,那浅白的唇色便溢出了一丝血红来,她的嘴角也就挽起了一抹微笑不必担心,我能应付得来。” 她看着元卿凌,眼底充满了感激,“锦上添花嫌多事,雪中送炭铭记心,楚王妃,谢谢。” 元卿凌见她眼底明澈,反而不如先前忧郁,心中也略安,道:“不必多谢,我们也不耽误你休息了,我再给你几颗止痛药,若痛得要紧便吃吧,还有先前给你的,睡不着依旧可以吃一颗。” 魏王妃这一次真诚地道:“我会记住,多谢。” 元 卿凌打开药箱,孙王妃便凑过来看,疑惑地道:“你这个箱子和御医的不一样,里头的东西我都没见过,是什么东西啊?哪里来的?” 元卿凌拿出止痛药递给侍女,合上之后对孙王妃道:“这药箱自然和御医的不一样,这是我叫人定做的,至于里头的药,炼制很复杂,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告诉你。” 纪王妃在一旁淡淡地道:“她原先说炼制治我的药要耗费半条人命,可见她倒是轻松得很,可见是糊弄我的。” 孙王妃就不爱听她说话,冷冷地怼了回去,“又不是非救你不可,你先前害人,谁愿意救你?老五媳妇是心软了,换做任何一个人,你死了都得放鞭炮。” 纪王妃不怒反笑,眸子微闪,“孙王妃,你嘴巴这么毒,难怪你生不出儿子来。” 孙王妃反唇相讥,“你生得出来吗?你生啊。” 纪王妃哼了一声,“不和你这种泼妇说。” “我也不和你这种毒妇说。”孙王妃冷冷地别过脸。 元卿凌与魏王妃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这妯娌二人,不相上下啊。 走的时候,孙王妃如何也不愿意跟纪王妃一辆马车,她宁可去跟阿四蛮儿坐。 马车上,纪王妃瞧了元卿凌几眼,道:“没想到你这么会耍手段,往日倒是低估了你。” “对纪王妃来说,我是班门弄斧了。”元卿凌淡淡地道。 纪王妃自讨没趣,道:“你是要太后把故知安置在府外?” 元卿凌道:“故知有孕,太后肯定不会叫她离开京城的,但是,太后疼爱魏王,自不会叫他名声受损所以,会另外找地方安置她,叫人盯着她,等她生了孩子再做打算。” “魏王肯定不愿意。”纪王妃道。 “他不愿意,那就闹呗。” 纪王妃哼了一声,“你这小心思,我岂会看不透?魏王一闹,你家老五就可以从父皇的视线里头淡出了,楚王妃,你也不是为了魏王妃着想,你就是为了自己。” 元卿凌耸耸肩,“魏王妃不需要我们为她着想,她早有打算。” “何以见得?”纪王妃一怔,阴谋诡计她能看出来,可魏王妃的心思,她还真没看懂。 以前她和魏王妃的接触就不多,印象中,她只是个柔柔弱弱,温和的人。 第379章 照单全收 元卿凌觉得,野心这个东西,真是无穷无尽的。 但是,她同时不太明白,“镇北侯只是剿匪安民,为何竟有此大功?” 若说退敌护国,封个王爷也说得过去。 宇文皓解释道:“因为镇北一带,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镇北人口有将近八十万,民风极其彪悍,这是因为前朝的时候,当初嘉帝下旨全国剿匪,力度很大,土匪山贼都往镇北一带逃去,那边与北漠交界,不好打击,一旦朝廷重兵往镇北而去,则会引起北漠警惕,所以,嘉帝只能任由土匪山贼在镇北落地生根,因此,就埋下了祸根,这镇北土匪每年都有人往北唐各处去,烧杀抢掠,抢完杀完之后,又逃回镇北去。前些年,父皇派了扈大将军到镇北剿匪,本来只是想适当威慑或者稍稍压制,但镇北侯竟能肃清土匪,且剩余的全部招安,为朝廷镇北军的编制,换言之,镇北侯如今手中的兵马,不算老弱妇孺,也起码有二三十万,这还是保守的估计。” 元卿凌明白了,道:“所以,镇北侯不仅有功,还有兵,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若说镇北侯是镇北的皇帝,无人会反驳,他拥兵自重,且功高盖主,如今更是嚣张跋扈,一旦野心大发,则是我朝大患。” 元卿凌这一下,才算明白明元帝的为难。 她觉得明元帝对她算是很仁慈了。 北唐面临这个局面,他策划好了一切,她 却因不容其他女人来抢自己的夫婿,坏了他所有的安排。 但凡狠心点的,大概也容不下她这条命了。 元卿凌有那么一瞬间,被明元帝的爱国爱民之心感动,心头迸发出一份民族大义来,真诚地看着宇文皓道:“老五,以后我们要好好孝顺父皇。” 宇文皓被她的神转折给弄糊涂了,“什么?孝顺他?” “他忧国忧民……” “本王就不忧国忧民吗宇文皓眯起眼睛,觉得媳妇有些过分崇拜老子了,他决定要对她科普一下老子的为人,“身为皇帝,他做这些责无旁贷,但是身为父亲,他一再强人所难,破坏儿子的家庭幸福……” 元卿凌打断了他的话,“你别叨叨了,像个老太太,承认父皇是一位贤君又怎么了?” 宇文皓看着她,严厉指控,“老元,你叛变了。” 元卿凌扑哧一声笑了,“好了,好了,吃了没啊?没吃我叫人给你准备。” 宇文皓哼道:“吃不下了,气都气饱了,你还忤逆我了,心里很烦躁。” 元卿凌笑着走出去,叫蛮儿给他做点吃的。 那嘴上说不吃不吃的,等蛮儿做好端了上来,还是一顿风卷残云。 他抬头看着元卿凌眉间那暖暖的笑意,道:“西北风吃不饱,还是得吃点实在的。” 喜嬷嬷和蛮儿进来,对元卿凌道:“热水调好了,王妃可以沐浴去了。” 宇文皓站起来,道:“我来帮你。” 如今肚子大了一些, 她沐浴不是很方便,加上也不爱喜嬷嬷和蛮儿在身边伺候沐浴,一个人有时候很狼狈。 澡堂子很暖和,早就生了炉子,这静候府不若楚王妃有地龙,所以,每到一个地方都得烧炭炉。 宇文皓见堂子里头够暖和了,便把炉子搬出去外头,等一会儿穿衣裳的时候再搬进来。 现在怀孕,元卿凌之前说过不泡澡,所以,蛮儿很贴心地做了一张洗澡专用的椅子,让她坐在浴桶旁边,里头放了长柄勺子,把热水淋在身上。 宇文皓为她褪衣衫他虽然出身皇家,但是也军旅生涯多年,难免就有些不细致,不过,如今学得小心翼翼了很多,女子衣裳的那些结构,也弄得十分明白,当然,这一个归功于那为数不多某种运动。 看着她白笋似的肌肤,宇文皓心头不断叹息,这仨娃娃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若是一年之后再来,那这段日子,得多快活啊。 第380章 你打我试试看 元卿凌看着他,心跳得有些快速,哑声问道:“什么意思?” 他的手指慢慢地指向她的心脏,“这里头,换了一个人。” “哦?”她挑眉,笑了。 宇文皓淡淡地道:“别故作镇定,你心里慌得很。” 元卿凌嗯了一声,低头整理衣裳,“你倒是说说我慌乱什么。” 宇文皓托住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珠子,直盯得元卿凌心里发毛,“看什么啊?你有话就说。” 宇文皓眸子慢慢地柔和下来,“不说,不想看见你努力敷衍撒谎的样子,你那些说辞自己都圆不过来。” 元卿凌大为窘迫,“什么鬼?” 宇文皓耸耸肩,“不知道怎么就学会了医术,不知道为什么那药箱忽然就会变大变小,不知道那些药从哪里来,虽然当时你的表情很真,可一切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你当时是信了的。” “我天真,信了你这个邪恶的女人,这辈子就专业了。”宇文皓抱起她,这澡堂子做得不好,去水慢,导致地上水滑。 元卿凌伏在他怀里笑了,其实老五粗糙是粗糙了点儿,但是已经慢慢地变得细心了。 他至少能忍住心头的疑问,而不来为难她。 算了,这话就不必说了,他其实心里有数。沐浴之后,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宇文皓才走了。 元卿凌正准备就寝,就听得蛮儿急匆匆地走来,紧张地道:“王妃,魏王气冲冲地来了,说是 要见您。” 元卿凌呃了一声,“这么快?我还以为要明天才来呢。” “来了,就在外头,凶神恶煞的,像是要吃人一样,王妃,不如别见了。”蛮儿有些担心。 元卿凌微笑道:“不怕,他还不至于吃了我,带去偏厅,我马上过来。” 她把寝衣换下来,穿上一身厚实的衣裳,把御杖顺带塞在了袖袋之中,带着喜嬷嬷和阿四出去。 魏王回府之后,也不去看魏王妃,直奔温故阁,得知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再看故知那张哭得肿胀的脸,怒火蹭蹭蹭地上,怒道:“她楚王妃竟然敢过问我魏王府的事情?她算老几啊?” 这骂了一通,也顾不得先去找魏王妃,便直奔静候府。 到了静候府之后,他怒火也藏不住,一手就揪住了门房的领子,怒道:“不管你们家王妃睡了还是没睡,马上叫她出来见本王。” 门房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屁滚尿流,直奔去找蛮儿。 哎,静候府哪里招惹过这么大的人物?元卿凌到了偏厅的时候,魏王就已经坐在正座之上。 他是一身亲王朝服,配着黑色斗篷,这打扮和老五一样,再看那眉角眼梢,确也有几分和老五相似。 只是,他满脸怒气,怒火灼烧,生生把那宇文家类同的脸型给烧出几分狰狞来。 他看到元卿凌进来,那眸子就迸发出火焰来,只盯着元卿凌,确实如蛮儿所言,恨不得吃人。 反观元卿凌,脸色红 润,嘴角眉梢带着微笑,徐徐进来,微微福身,“不知道三哥来,有失远迎,三哥恕罪。” 说完,便也不等他说话,走过去坐下来。 魏王眸子一沉,手扬起,便要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啪“地一声,有什么比他更快地落在桌子上,他定睛看了看,却见元卿凌手里压着根什么东西,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第381章 回去找魏王妃 现在不该来质问我,而是回去问问故知,为什么你们互相深 爱的一对狗男女,她要这般污蔑于你。” 魏王气得要倒地吐血,他指着元卿凌半响,才终于爆吼一声,“你知道什么?不是本王先背弃了她,,是她,旧情未断,与那野男人厮混在一起,她当日怀孕,怀的就不是本王的孩子,是那男人的。” 元卿凌墨色瞳孔一缩,“证据!” 魏王青筋爆显,近乎疯狂,“若本王有拿得出手的证据,早把这对狗男女撕碎。” 他盯着元卿凌,恨意尽露,“你说本王与故知是狗男女,他们呢?自古有男子纳妾,你见过女子偷人还能被原谅的吗?你帮着她欺负故知,你可知道故知有多可怜?你又可知道故知有多委屈?她日日欺负故知不外乎是仗着娘家和王妃的身份,你强迫故知照镜子,说她丑陋,可你们美丽又如何?蛇蝎心肠!” 元卿凌看着他这副模样,问道:“你说魏王妃偷人生子,却没有证据,证明你不是亲眼所见,那么你为何言之凿凿?关于此事,你问过魏王妃吗?她的辩解你听过吗?” 魏王气得笑出声来了,“问她?问她会说一句真话吗?她不还是显得那样温文尔雅贤惠得体?可那样端庄的底下,却是如此的肮脏不,堪,真是叫人恶心透顶。” 元卿凌一点都不相信魏王妃会偷人,且他也不是亲眼所见,大概是谁告知他或者是他自己怀疑的。 不过,有一点,元卿凌倒是留意到了,她问道 :“你说魏王妃偷人怀孕,她之前小产,你做的?” 魏王冷笑,“否则,本王还能叫她生下孩儿来羞辱本王吗?” “魏王妃知道此事吗?”元卿凌问道。 “她迟早会知道,等本王把她扫地出门,自然会告诉她。”魏王拂袖,盯着元卿凌,冷冷地道:“你们再敢去羞辱故知,本王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得跟你斗到底。” 说完,他愤怒而去。 喜嬷嬷扶着元卿凌坐下,蛮儿体贴地递上一口水,元卿凌不忙喝,吩咐阿四,“你马上到魏王府去,赶在魏王回府之前,躲在房顶上盯着,如果他动手,你出手拦阻,记住,不能让他动魏王妃一根头发丝,有什么事情,我来承担。” 阿四立刻转身而去。喜嬷嬷担忧地道:“王妃,您觉得魏王会伤害魏王妃吗?” 元卿凌叹了一口气,“我把他心底的愤怒给挑出来,他肯定要找人出气,既然都说开了,大概在魏王妃面前也要提的。” “王妃,您方才说那个故知用幻术害人,魏王是中了幻术吗?”蛮儿问道,她比较在意这个。 “蛮儿,”元卿凌看着她,“今日你去握住她的手,你看到她是会你那种幻术的人吗?” “会!”蛮儿点头,“奴婢闻到她身上的曼陀罗香味,还有她的手串。” “你告诉我,这种幻术,能维持多久?”元卿凌问道。 “若只是眠术,也就那么半个时辰到一两个时辰的事,可用 第382章 是他做的 魏王妃是脸色平静地听他说完这番话的,脸色几乎没有变过,唯独是在他说爱上了故知的时候,她眸色变了变,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的双手,撑住了床上锦被,眸子扬起看着他,静静地道:“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跟你说,你坐下吧。” 魏王眼底恨意燃烧,对着她那张平静的脸,却是发不出来,只是心底无名火在燃烧。 他慢慢地放开她,冷冷地站在床边,“有什么话,说,这里本王不想坐。” 魏王妃慢慢地坐好,看着他,语气十分温和,“今天的事情闹得挺不愉快,我后来也知道了,在这里,我给王爷道歉,也劳烦王爷转告故知我的歉意。” 魏王觉得讽刺无比,“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恨不得故知死,怎么会觉得对不住她?” 魏王妃道:“确实,我恨过她的,但是后来想想,恨她有什么用呢?她努力追求自己所想要的,自私,但是无可厚非,她不是我的谁,只是稍稍搭把手帮过她一次而已,没得说叫她非得放弃自己的利益来报答我,所以,恨她,如今是谈不上的。” “那你叫楚王妃为你出头,算什么意思?你不要告诉本王,你事先不知道她要为难故知,这话你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本王也不想听到这么虚伪的话。” 魏王妃道:“她们说要去找故知,我就知道她们会为难故知。” 魏王眼底冒着火星,“那你为何不 阻止?你怎么那么恶毒?故知怀着身孕,你却任由楚王妃她们去羞辱她,你心肠怎么那么黑?” 魏王妃抬头看着他,眼底有清凉之意,唇瓣竟是微微扬起的,仿佛十分好笑,“我为什么要阻止?故知是我的谁?我为何要保护她?我不恨她,可我也不喜欢她啊。” 魏王气结,“可楚王妃她们是为你出头。” 魏王妃轻声叹气,眸子温和,“是的,所以我很感激她们,谢谢她们。” 魏王盯着她,几乎恨不得撕了她这般凶狠,怒道:“你这是什么歪理?” 魏王妃垂下了眸子,嘴角那一抹笑意似乎是凝在了唇边,不曾变过,“王爷,这世道,也不曾有宠妾灭妻的道理啊。” “崔氏,”魏王的声音,忽然地变得十分冰冷,面容也冷酷无情起来,“说到底,你还是介意故知,你既与他重续旧情,为何却又要管本王是否纳妾娶妃?你心里一直念念不忘青阳君,你如今是否很盼着本王能休了你,让你们能重修旧好?” 魏王妃的神色,有片刻的怔忡,嘴角那一抹笑,也变成了苦笑,从唇间里头,轻轻地飘出一句话,“你不要说他,你不配啊。” 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魏王妃的脸上,魏王厉喝一声,“崔氏,你不要命了。” “王妃!”婆子丫鬟吓得要死,颤抖着喊了一声,碍于魏王那张狰狞愤怒的脸,谁都不敢上前去。 魏王妃的头,偏出一边 ,嘴角有一丝鲜血溢出,她用手背慢慢地擦拭了一下,寂然而疲惫地道:“我想问你一句话,当初你执意要娶我,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想和青阳君斗一下?” 魏王心底充满了愤怒,羞辱与憎恨蚕食着他心头每一寸地方,他一手捏住魏王妃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口中残冷地道:“本王一点都不喜欢你,只是不能叫青阳君轻易娶你而已,去年你无缘无故小产,知道原因吗?是本王亲自给你端的一碗汤,那不是汤,那是落胎药,是本王亲手杀了你的孩子。” 魏王妃整个人颤了一下,一直平静的脸,如冰裂一般,慢慢地碎开,眼底充满了骇然与惊恐,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腕,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来,“你再说一遍。” 这句话,魏王妃自己听不到,她的耳朵,她的脑子,已经被炸得成了粉末,耳边只剩下那嗡嗡的声音。 但是她知道自己问了出来,便一直盯着他的唇,读着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青阳君和你的孩子,是本王亲手杀的。” 那仅存的一丝丝希望轰然碎裂,她读到的这几个字,如同千万把尖刀刺进了她的心窝,痛得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她慢慢地放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神,陌生且充满了恨意。 第383章 魏王妃很平静 阿四在房顶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确定魏王没有回来,她便走了。 回去之后,她便如实告知了元卿凌,末了道:“他忽然出手打了魏王妃,我想着下去已经无用,便没有下去,叫魏王妃受了委屈和伤害。” 元卿凌听罢,叹气道:“伤害她的,只怕不是这一巴掌,而是他的话。” 阿四问道:“其实听他们说话,我真没觉得魏王妃会偷人生子。” 元卿凌道:“一切只怕是误会,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就算日后误会解释清楚了,他们也没办法在一起生活,他亲手打掉她六个月的孩子,魏王妃如果是冤枉的,魏王是亲手打掉了他自己的孩子。” 比起担心他们会分开,元卿凌更担心的是魏王妃的情绪。 这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很大的刺激。 魏王之前一直折腾要休妻或者和离,就是想着在那一刻报复,如今被刺激了一下,提前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他痛快了,只是却把魏王妃打入了地狱。 元卿凌一晚上都辗转难眠。 她觉得,如今魏王妃的情绪一定会受到刺激,如果故知继续留在府中,无形之中肯定会在产生一些矛盾魏王发火,魏王妃不会挑事,但是故知会,此人的心思实在是毒辣。 一定要把故知赶出去才行,那样虽然魏王也会跟着出去,可至少,魏王妃能有一个清净地静养身心。 在这个时候,她无论是见到魏 王还是故知,都是一种刺激。 所以,她传了蛮儿过来,教她说了一番话,叫她立马赶到孙王府,叫孙王妃按照她这番话去跟太后说。 孙王妃入宫去给太后请安。 这见了太后,便哭哭啼啼地跪下来,“皇祖母,您可得给老三媳妇做主啊,您不帮她,她活不下去了。” 太后本来就十分喜欢崔氏,她性情温婉,且去年怀胎又不幸失去,心里更是多怜惜了几分,听得孙王妃这样说,知道是老三那个糊涂东西犯浑了。 他留了一个女人在府中,这事她略有耳闻。 孙王妃抽抽搭搭地道:“昨天我听得她摔断了腿,便与楚王妃,纪王妃一道去魏王府探望她,殊不知听得说夫人怀孕了……” 太后打断她的话,“什么夫人怀孕了?” 孙王妃一怔,“太后您不知道么?老三不是纳了个妾侍吗?叫故知,怀孕了。” 太后没好气地道:“这事没听他禀报,名不正言不顺的,什么夫人?你刚才说,这个女人怀孕了?” “是的,于是我与楚王妃和纪王妃便一道去看看故知,殊不知……”孙王妃压低了声音,“那故知说她是被强迫的,她原本不想留在老三的身边,她只求离开,她更说不想当什么王妃,我等震惊,问了下人,才知道老三竟是要休妻,娶那故知为正妃,这哪里行?想老三媳妇入门之后,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崔家又是世族大户,若无理休妻, 崔家颜面何在?我当时慌乱,又见那故知哭哭啼啼的,便斥责了她几句,便赶紧回去安抚老三媳妇。太后听了这话,气得发怔,“竟有这样的事?他敢休妃,老身便断了他的腿。” 孙王妃长叹一声,“皇祖母,这也还不算完,昨晚,老三回去之后,不知道那故知与他说了什么,他竟然夤夜到了静候府去大闹一场,还差点动手打了楚王妃,楚王妃吓得肚子痛了一个晚上,今早本是陪着我一同入宫的,一早叫了侍女过来说来不了,肚子疼得要紧。” 太后听罢,又担心又生气,怒道:“糊涂,混账,这事关老五媳妇什么事?” 孙王妃抹泪道:“许是他不敢去找纪王妃和我,到底我们是大嫂,他便想着挑软柿子捏,去找了老五媳妇,毕竟她被赶回娘家,真出事了也没人帮。” 太后气得肝都痛了,痛斥了一顿,嬷嬷安抚过来之后,她厉声道:“来人,传老身懿旨,叫故知入住明月庵,等生下孩儿,验明正身,去母留子,还她自由。” 孙王妃一听,妥,到了明月庵去,你魏王总不能去陪着住吧? 太后再下旨,怒气冲冲地道:“传魏王入宫。” 孙王妃自然不愿意和魏王正面杠,所以,夹着尾巴溜了。 出宫之后,她直奔静候府,把老太后的决定告知了元卿凌。 元卿凌听罢,也没有松一口气,她心里头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384章 把故知先赶走 她握住魏王妃的手,轻声道:“你心里头若觉得不痛快,你可以跟我和二嫂说,如果你不想让我听到,我出去,你们两个人说,好吗?” 魏王妃抬头看着她,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微笑道:“楚王妃,我没事,我很感谢你,真的,特别感谢。” 元卿凌心里直发毛,“你别这样说,我没帮你什么。” “帮了很多,”魏王妃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至少,叫我知道,这世间总有温暖的人。” 她反握住元卿凌的手,道:“你们别为我担心,我没事的,最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往后都好了,慢慢地都会好的。” 听到她说这番话,元卿凌本该是安心的,可就是没办法叫自己放下心来。 不过,这会儿她需要休息,也就不能多说了,拉着孙王妃起身告辞。 各自回府。 宇文皓见元卿凌一直长吁短叹的,便道:“回头我找二哥叫上老三一块喝酒,跟他说说,这是误会,始终能解释清楚的。” 元卿凌苦笑,“误会解释清楚了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造成了,老五,说句实在的话,我自己将心比心,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被人胁迫也好,被人下药也好,只要你伤害了我的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是做母亲的底线,谁都不能触犯。” 宇文皓看着她认真的脸庞,也认真地道:“我这颗脑袋就算是架着尖刀,都不可能做出伤害你或者是伤害孩 子的事情来。” 元卿凌看着他,扯了一下嘴角,“老五,你说这话我应该感动地抱着你亲一下的,但是现在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魏王妃这个情况,我十分担心。” 宇文皓宽慰道:“别担心了,老三不会再对她怎么样,如今老太太传了他入宫去,肯定挨批一顿,出来就老实了,老三从小就听老太太和静母妃的话。” “我担心的不是魏王会对她怎么样,我是担心她自己会对自己怎么样。”元卿凌说着,忽然掀开帘子,对蛮儿道:“蛮儿,你去一趟魏王府,跟魏王妃身边的吴妈说,叫她看着点儿,如果魏王妃有任何异常情况,叫她马上通知我。” 蛮儿得令,往魏王府而去。魏王入宫,老太太大发雷霆,对着他就是一顿怒斥再加一巴掌,令他马上送故知到明月庵去。 魏王不敢忤逆老太太,垂头丧气地挨训了之后,求情道:“故知动了胎气,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孙儿的,这当下实在是不宜马车颠簸到明月庵去,可否等她多养几日再送去?” 太后气归气,但是故知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重孙子,不念故知还念孩子呢。 她道:“顶多五天,五天之后,必须送走。” 说完,她警告道:“你若敢回去再为难你媳妇,仔细老身赐那故知一条白绫,反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媒苟合得来的,不光彩。” 魏王犹豫了一下,却也不敢提休妃的事情, 只是轻轻地拉着老太太的衣袖,哀求道:“故知生了孩子之后,能否回府?” “回什么?”老太太怒气又上来了,指着他的脑门痛斥,“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还强迫民女为你生子,要不要脸?任是天仙似的人又如何?你是亲王,做这种下作的事情,叫你父皇知道,看你脑袋还剩几寸。” “那都是楚王妃杜撰的,故知没说过这样的话。”魏王忿忿地道。 老太太看着他,不说楚王妃还好,说起楚王妃,她这满腹的怒火终于是有地儿发泄了,当下就是一顿破口怒骂,“你还敢提楚王妃?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楚王妃怀着孩子你不知道吗?你竟然敢去吓唬她,她真有点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办?” 魏王不甘心地道:“故知不也怀着孩子吗?她们也没对故知客气。” “能一样?”老太太真是气得一巴掌打了下去,“她肚子里的孩子和楚王妃的能比吗?人家是明媒正娶的王妃,她故知是个什么东西?” 魏王倔强地道:“说到底,皇祖母还是嫌弃故知的出身。” “出身?”老太太冷笑一声,“我还没问你呢,你媳妇当初是不是救过她的命啊?她就这样报答恩人的?这种人,不知感恩,鲜廉寡耻,不足以为我皇家子孙的母亲,她生完孩子之后,打发她走,你若不依不挠,老身就赐她白绫。魏王不服,却也心惊,知道如今老太太正在 火气上头,劝说不进去。 他只盼着日后老太太见了孩儿可爱有趣,又知故知性情比崔氏好多了,会网开一面。 第385章 城楼上的风波 这几天,元卿凌一直都心神难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镇北侯那边,终于愿意入城了。 这一次,皇上依旧下旨,叫诸位亲王和百官到城门迎接。 但是,这一次是派了八马车鸾前去,迎镇北侯入宫洗尘。 而本来今天魏王是打算送故知到明月庵的,但是因为圣旨下来要到城门迎接镇北侯,他心里暗暗欢喜,又可以多拖一天了。 元卿凌也知道他们今天去城门接镇北侯。 镇北侯这个人,在她心里头张牙舞爪了好多天,终于,这个人要从假想里头,慢慢地走向现实。 所以,她也是比较紧张,一时就没顾得上去想魏王妃。 魏王府。 故知今天醒来得早,在魏王出去之后,她觉得身子疲乏,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迷迷糊糊的,总觉得在经历一场筋疲力尽的梦,想醒过来,又醒不来。 她觉得自己躺在马车里头,耳边尽然是吵杂之声,但是眼皮子就是抬不起来。 最后是在黑暗之中,渐渐地沉睡。 她是被冷醒的。 那种冰冷侵入骨头,冻得她从睡梦里头倏然惊醒过来,便是没睁开眼睛,已经感觉到耳畔那呼呼的风声侵体。 “故知,你醒了吗?”耳边,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故知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魏王妃那张温和平静的脸。 她吓了一跳,声音都变调了,“王……妃?” 她顿时便感觉到自己是悬空挂着的,往地下一看,吓得浑身打颤。 她被捆绑在城楼上,背靠墙壁,面向悬空,底下是刚渐渐散去的人群,吵杂之声还不断传来,远远地能看到迎接镇北侯的大队伍迤逦往城中去。 她失声尖叫起来。 魏王妃柔声安抚,“故知,你别怕,我已经叫人通知王爷,他片刻就来救你。” 她手里,有意无意地弄着两块火石,有火光闪了闪,映照进她深不见底地眸子里头。新miao最jiang8.快/ 故知嗅到身上的味道,惊得头皮发麻,“你……你给我泼了什么?” 魏王妃微笑道:“是火油。” 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小凳子,坐了下来,她的位置刚好是卡在一个凹处,能站两三个人,而此刻放了她的小凳子,便再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底下方才围观的百姓,听得了尖叫,纷纷抬头看上去,却见一个身穿寝衣的女子被捆绑在上头,双脚悬空,很是危险的样子。 底下的人,是看不到魏王妃的,因为她坐下来,刚好城楼围墙遮挡住了她。 故知吓得几乎昏过去,她惊恐地看着魏王妃,“你……你想做什么?” 魏王妃看着渺无边际的天空,这大冬天,目之所及,皆是荒凉,连一片青绿的叶子都瞧不见。 她慢慢地收回眸光,似乎心不在焉地道:“没想做什么。” 她探头瞧了一下,叹息道:“你夫婿还没到,他知道我有耐心,我且等着就是,故知,把你弄来这里,可真是费煞功夫,我腿脚又不便,如今应该 是出血了吧。” 她掀开罗裙,瞧了一下,果然见腿上渗血,她便从袖袋里取出一条白绫,紧紧地缠住。 故知见她这般,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凄惨地叫一声,“王爷救我。新miao最jiang8.快/ 这话音刚落,便见一匹马飞快地奔至城门,他下马之后,飞快地就绕城楼而上。 “崔氏,你想做什么?”来人,正是惊慌失措的魏王,他满脸的愤怒,眼底赤红一片。 故知看到他来,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却哭了起来,“王爷救我。” “故知!”魏王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愤怒地盯着魏王妃。 魏王妃把罗裙放下,慢慢地站起来看着疾步过来的魏王,她说:“你站在那里吧,不要过来,否则,我要么点火,要么砍断绳子叫她掉下去。” “崔氏,故知若有任何损伤,本王要你的命。”魏王怒道。 第386章 是我错了 魏王一怔,问道:“什么幻术?谁精通幻术?” 魏王妃迎风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和幻术无关,我也中过幻术,可我依旧记得自己爱的人是谁。” 魏王急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魏王妃不搭理她,回头看着故知,问道:“你是否对我用过幻术?” 故知哭着说:“王妃,我没有,我是一时糊涂才与王爷在一起的,您放了我吧。” 魏王妃淡冷地笑着,“你不是一时糊涂,你是处心积虑,可我那时候不知道,不过,我问你幻术的事情,你说那些做什么?我并不在乎你们在一起。” 魏王见故知哭得快要昏过去了,一时激愤,竟取了一块银子朝魏王妃砸过去。 魏王妃躲不开,银子砸在她的额头上,她额头原本就有伤痕,如今,更是汩汩出血。 可她没有倒下去,那银子倒是落在了下面,被百姓哄抢。 她的匕首,扎在了故知的手背上,一刀子进去,鲜血溅出,故知惨叫一声,痛得浑身颤抖,惊骇地看着她。 魏王妃的脸,渐渐地变得阴冷起来。 那血披面而下,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怖阴沉。 魏王没想到她忽然就出手伤人,他倒吸一口凉气,口气冷冽地道:“崔氏,你实在是太狠毒了,亏本王往日还以为你仁慈心软,贤良淑德。” 魏王妃自己都笑了起来,侧头仿若天真的模样,“仁慈心软?这些年不就是这样么?” “你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你告诉本王,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故知。”魏王厌恶地道,实在不想与她在这纠,缠。 魏王妃慢慢地爬上了城墙之上,坐下来,双脚悬空,底下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魏王眸子一紧,“崔氏,你想做什么?” 魏王妃慢慢地回头,冲他笑了起来。 那笑容,仿佛还是那年的稚气少女,只是眉梢眼底,都是疲惫之色了。 “算了,我不怪你了,都是我自己选错了。”她静静地说着。 “你回来,你想做什么?你回来。”魏王心里一阵狂跳,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决然的死意。 “我总是听到他在哭,说一个人很害怕,叫我去陪他,我舍不下他啊,他太孤独了……”魏王妃喃喃地道。 魏王狂怒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想着你与那恶棍的孩子?” “宇文蔚!”魏王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怒喝。 魏王回过头去,却见楚王妃元卿凌被人扶着上来,她一张脸惨白,额头却渗着汗珠。 是吴妈跑到静候府里头去找元卿凌,说魏王妃雇了人绑了故知到城门去,且说了魏王妃已经调查清楚故知的所有来历和这一年头里发生的事情,她便马上赶来了。这才上了城门,就听到了魏王那句话,气得她都想杀人了。 如今看到魏王妃血流满面地坐在城墙头上,吓得心脏都停顿了。 魏王冷冷地道:“帮手还挺多啊,都冲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你们这些亲王妃,倒是能耐得很。” 元卿凌快步过去,蛮儿在旁边喊道:“小心。” 元卿凌眼底只剩下怒火焚烧,其余的都看不到,她走到魏王的面前,怒道:“故知对你用了幻术,告知你魏王妃与人私通,你信了个十足,还打掉你们的孩子,你这个当爹的,心狠手辣,如今竟然有脸伙同故知贱人来指责受害人?” 魏王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故知哪里会什么幻术?你别血口喷人。” 元卿凌破口大骂,“她不会谁会啊?当初她对魏王妃用了幻术,找了一个男人来造成魏王妃与人私通的假象,可惜魏王妃虽然中了幻术,却意志坚定,故知没有得逞,只能用幻术对付你,可惜,你对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妻子,全然没有半点信任,甚至没给她辩解的机会,便以一碗落胎药送了你们的孩子走,宇文蔚,你不是人。” 魏王冷道:“胡言乱语,本王不会信你们半个字。” 第387章 人还有气 底下,人群飞快闪开。 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飞扑出来,却无法抱住她,却能迅速卧倒,让她砸在自己的身上。 血液在地上漫开。 元卿凌看着那殷红的鲜血,全身冰冷。 她转身,眼底充满了恨意与愤怒,她从袖中取出御杖,扑过去就朝已经怔住的魏王打过去。 魏王没有躲闪,他整个人都定住了,手是伸出来的,久久都没有收回。 元卿凌那一棍,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砸在他的头上,砸得鲜血横流,魏王倒了下去。 “王爷!”故知大惊,猛地看着元卿凌,元卿凌的御杖却又扫来,这一次是打在了故知的身上。 事实上,她不知道自己打的是谁,她只觉得满眼满心都是鲜血,是魏王妃纵身一跳的绝望,心是冷的,全身都冷,只想出这一口气,只想打死眼前这两个人。 直到蛮儿过来拖开她,她才慢慢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从没试过这么心痛一个人,痛惜她所遭遇的一切。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王妃,人还有气!”底下,传来阿四的喊声。 元卿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不顾自己怀着身孕,连忙爬起来就要跑。 蛮儿吓得赶过去扶住她,和她一块下去。 药箱在下城楼的时候,当着蛮儿的面拿了出来,吓得蛮儿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下去。 魏王妃被阿四抱在怀中,那白衣男子全身染血,正伸手捂住魏 王妃的头,头上,流着鲜血,那男子的双手,也染了血液,他整个人的脸色也都是惨白的,死死地捂住她的头。 元卿凌放下药箱,迅速打开,给止血针,消毒,叫白衣男子包扎。 她伸手摁压魏王妃的胸口,因为嘴里有血液渗出,估计内伤出血,这个高度摔下去,大有可能肋骨断裂,插入肺部或者其他。 元卿凌整个人是机械地做着这一切,整个人都是没有思想的,只想着让她能活下去。 她知道魏王妃是有求生欲的,只是最后魏王那一句话,叫她万念俱灰。 有很多人过来帮忙,元卿凌站起来,吩咐人准备担架,有人问担架是什么,她都说了。 各种惊乱中,她看到魏王站在抱着故知下来,故知嘴里渗出鲜血。 魏王把故知抱到元卿凌的面前,拉住了她的去路。 “你救她,救救她。”魏王头上也流血,这是元卿凌方才打的。 元卿凌看了故知一眼,见她嘴角的血带着微微的青黑色,吴妈也过来了,冷冷地道:“王妃给她下了毒,解药只有王妃会调制,王妃死了,她就活不成。元卿凌知道,这是魏王妃复仇的方式。 她若死,故知就不能活。 魏王听罢,长叹一声,眼底充满了愤恨,“怎会有这般狠毒的女人?” 元卿凌定定地看了他约莫三秒,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他妈去死吧!” 方才护着魏王妃的白衣男子冲了 过来,他一脚踹在了魏王的小腹,魏王整个飞了出去,却也死死地抱着故知不放。 他倒地,看到白衣男子,整个人便如同被火烧一般,怒气溢满眼底,他放下故知,慢慢地站起来,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 白衣男子冷冷地道:“宇文蔚,你既娶了她,就该珍惜她,不是每一个女子,都愿意丢弃闺誉付托一生和你私奔。” “安青阳!”魏王怒喝一声,冲了过去。 两人拳脚相斗,打得酣畅淋漓。 元卿凌见白衣男子阻止住魏王的拦截,便与人迅速带着魏王妃走,回了静候府。一番抢救,魏王妃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之前元卿凌想着可能会断了肋骨插入肺部,并没有出现这个情况,是那白衣男子垫住了她,才救了她一命。 人还没醒来,但是元卿凌已经累得不能动了。 第388章 你骗 了本王什么 元卿凌站起来,道:“快请。” 一会儿,便见一名全身染满血迹的白衣男子走进来。 元卿凌方才没有细看他,如今看着,觉得丰神俊逸,论相貌,是绝不输于魏王。 再看他眉目周正,眼底正气凛然,便知是徐一所说的那种磊落诚挚之人。 “参见楚王妃!”青阳君拱手道。 元卿凌福身还礼,“青阳君,请坐!” 青阳君摆摆手,道:“在下还得回府换衣裳入宫去,便不坐了,特意过来一趟,是想问问魏王妃的情况,她还好么?” 元卿凌道:“命是捡回来了,情绪一时半会不会好,你要进去看看她吗?” 青阳君眸子澄明,道:“在下就不进去了,知道她好,就安心了,王妃费心,在下告辞了。” 说完,拱手就转身去。 元卿凌心里就更惋惜了,这么好的一个男子。 阿四轻声道:“如果魏王妃当初嫁给青阳君,那多好啊。” 元卿凌苦笑,“哪里有这么多如果呢?在这个时代里,女子嫁人无疑是重新投胎一次,若遇上不好的夫婿,这辈子就毁掉了。” 她叹气,“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魏王妃坐在墙头上的时候,魏王还要说那句话来刺激她,纵然因为误会而憎恨,可那是他曾经爱过的人啊。” 蛮儿在一旁道:“王妃,故知幻术的启动不在铃铛,而是在眼睛里,魏王妃跳下去之前,她用了幻术。” “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元卿凌诧 异,她坐下来看着蛮儿,原先她还认为这个南疆的幻术是与她知道的催眠术是一样的,但是如今看看,却是有分别。 蛮儿于是进行了一场关于南疆南北两派幻术的大科普。 “奴婢是南疆北山的,南疆遍地名贵药草灵兽,虽常年位于瘴气中,可依旧不少人惦记山中草药与灵兽,那些人为了得到灵兽,不惜残杀我族人的性命,所以,南疆人自小便要学习幻术来防身,这幻术的修炼,其实不外乎是以外物来干扰人的意志,使得那人听自己的话,为自己所用,虽然维持不了多久,可也能马上脱险。至于南疆西山,则是以曼陀罗气味来修幻术,自小,他们便会浸泡曼陀罗药汁,使得气味侵体,所以,即便不用曼陀罗,他们的身上都可以发出这种气味,要长期以幻术来控制人,便要使得中了幻术的人,与她对视,这是导入幻术,导入幻术之后,以后再施行幻术,只用眼神便可启动,魏王妃应该找人问过幻术的事情,以为故知是我们北山的,便脱了她的铃铛,殊不知,铃铛只是她的掩护色,她不需要用铃铛。” 阿四怔了一下,“用眼睛便可使得人中幻术?那她被捆绑在上头的时候,为什么不用幻术对付魏王妃?” 蛮儿道:“不行的,魏王妃曾经破过她的幻术,且魏王妃没有被植入幻术,所以,她把眼睛眨烂了,魏王妃都不会中。” 元 卿凌看着蛮儿,“你那个幻术我还是能解得了,这幻术,看来也不难解。蛮儿说起这,还是很心虚,道:“奴婢那个是眠术,当然了,也是幻术中的一种,当时用眠术,是因为还用了曼陀罗和依兰香,只要王爷当时入了眠术中,便可任由二小姐摆布。” 末了,她夸赞了宇文皓一句,“王爷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阿四问道:“那到底魏王是因为中了幻术才会对魏王妃这样的,还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了故知要宠妾灭妻?” 蛮儿摇摇头,“不知道。” 阿四看向元卿凌,“元姐姐觉得呢?” 元卿凌不想去猜测,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阿四叹息了一声,又狠狠地道:“幸好,魏王妃给那个故知下了毒,故知死了一点都不可惜,她临了还要用幻术害魏王妃。” 魏王府。 魏王看着故知躺在床上,大夫来过,不知道是什么毒,不能解,只能给她施针,减缓毒液的蔓延。 第389章 不是我的错 故知的眼珠子,生生地被挖了出来。 她痛得在床上翻滚,凄厉叫喊。 魏王只是慢慢地退开,擦拭着手上的血。 有下人跑了进来,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都惊呆了。 魏王淡淡地道:“故知姑娘不小心伤了眼睛,你们去给她止血,找个大夫看看吧。” 说完,他慢慢地走了出去,耳边,是故知那凄惨的哭声,他勾唇冷笑,眼底一派冰冷。 他坐在正厅,等崔家的人过来。 但是,一直等到天黑,都没见崔家的人来。 倒是孙王来了。 孙王是跑着进来的,他刚从宫里出来回到府中,便知晓了此事,直接策马奔魏王府来。 进门之后,他胖乎乎的拳头直接往魏王的脸上招呼,连续几拳,魏王还坐得笔直,他自个累得蹲在地上,伸出大舌头哼哧哼哧地喘气,却不忘字正腔圆地骂一句,“你这个混蛋!” 魏王擦了一下血,艰涩地问道:“她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难不成你想她死吗?”孙王怒道。 魏王面如死灰。 孙王站起来,揪着他的胸口,劈头又甩了一巴掌下去,“你怎么能干这种混事?你是不是中邪了你?” 魏王倔强地道:“我没有错,是她先对不住我的。” “你还嘴硬?”孙王反手又给了一巴掌,“嘴硬有用吗?你心里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没有错!”魏王抬起头,面容偏执疯狂,握拳狂吼,“我没有错。” 孙王看到他 这副模样,放了他,摇摇头道:“你没错吗?你真这么认为吗?老三,认错吧,她值得你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哪怕于事无补,但你得道歉。” 魏王像木头人一样坐着,身上的衣衫已经乱七八糟,布满了鲜血。 他只是念着一句,“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是中了幻术,我是中了幻术!” 那故知,被人搀扶着出来,她双眼被包扎,全身血污。 她声音里头,充满了怨恨,“你是中了幻术,可幻术不能一直牵制你的心,你对她从一开始就存有怀疑,你总觉得你比不上青阳君,你总觉得她当初不是真心要跟你走,你总觉得她与你的好都是虚与委蛇,因为这种种的怀疑,才会叫我有机可趁,所以,其实你没有爱她,至少你没有深爱,你与我这一年多来,我虽偶尔用幻术对你,但是,你无时无刻地相信我,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深信不疑,我当初对你说她与青阳君私通,并没有对你用幻术,可你竟然深信不疑了,你还对我知冷知热,你心里真正爱的人,是我,不是她,你还不认清楚这点吗?” 她摸索着走来,神情焦灼悲痛,“你纵然挖了我的双眼,可我不恨你,只要你还像原先那样爱我,你还记得在城楼上吗?我没有对你用幻术,你却跑过来先救了我,你心里爱的人是我,你如今对她只有愧疚,你知道吗?” “你闭嘴!”魏王跳起 来,爆吼一声,抡起一张椅子,像疯子一样砸过去,“你给我滚,滚,滚,本王不要听你妖言惑众,你这个巫女,贱人!” 那椅子,砸在了故知的身上,故知砸倒在地上,她用悲痛的脸对着他,悲声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认清楚自己的心?你如今才是错了,我们还有孩子啊。” 说到孩子,魏王整个人定了一下,眼底如火山爆发般,飞溅出阵阵的火焰,他走过去,捏住故知的脖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面容狰狞,“你去死吧。” 孙王一个手刀,劈在他的后脖子上,魏王闷声倒地,松开了故知。 故知也软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孙王下令,“来人,把她带走,送明月庵去。” 第390章 不敢脆弱 安王府! 今晚亲王们都在宫中为镇北侯接风洗尘。 安王半醉而回,进了门便直奔书房。 一名身穿红色罗裙的女子在书房里头画画,见他进来,便起来福身,脸上带着盈盈的微笑,“王爷回来了?” 安王把门关上,脱了外裳挂在了衣帽架上,快步走过去,问道:“阿汝,什么情况?” 被称作阿汝的女子眉眼有些淡愁,道:“魏王妃城墙自尽,但是被楚王妃救了,人如今安置在静候府。” 安王坐下来,浓黑的眉头皱起,“楚王妃救了?” “是,失算了。”阿汝说。 安王嗯了一声,道:“也不算,至少老三这会儿是彻底废掉了,失去了崔家的支持,老大也没有拉拢他的必要了。” “是的,纪王应该会放弃他。”阿汝说。 安王淡冷一笑,“不止老大放弃他,父皇也会处置他,这也是他咎由自取了,当初他帮老大说话,便注定有今日。” 阿汝也惋惜道:“是的,若不是魏王那一次替纪王在皇上面前求情,户部失窃一事,皇上定会治纪王的罪,魏王一番煽情陈词,叫皇上念了骨肉亲情,放过了纪王,实在是错失了大好的机会。” 安王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如今这样也好,崔家那边,你找人通通气,便说那故知是老大找过去的,还有,把故知灭口,此人无用了。” 阿汝福身,“是!” 顿了顿,阿汝又问道:“只是,王爷有什么办法能 确定崔家会投向我们这边?” 窗口有风卷进来,吹得灯火忽闪不定,安王的脸,半是阴沉半是明朗,他缓缓地说:“此事父皇定要问罪,本王会在父皇面前,力求重责老三,为崔家出一口气。” 阿汝瞧了他一眼,轻声道:“那个楚王妃……王爷是怎么想的?” 安王眸色挑了挑,大加赞赏,“没想到静候倒是养了一个出挑的女儿,还精通医术,本王当初实在是看走眼了,静候那小贼托人来找过本王,试探本王的口风是否可以娶那元卿凌为侧妃,本王自是看不上,没想,倒是走宝了。” 阿汝笑了笑,眼神有些暗淡,“齐王妃失败了,实在可惜。” 安王压了压,玩味地道:“未必啊,这般有用的人,也可以为我们所用。” 阿汝一怔,“只怕她不会背叛楚王,听说她深爱楚王。” 安王嗤笑,“老三当初不也深爱崔氏么?可一个故知,粗浅的幻术,便让他家破人亡,难不成元卿凌比老三还能耐?” 阿汝不赞成再用幻术,道:“楚王妃身边有一个丫头懂得幻术,这幻术一招,怕是不能再用了。” “总有别的法子。”安王自信地道。 宇文皓出宫之后,就直奔静候府。 当时迎接镇北侯入宫,有人追了过来拦下了老三,他心里隐隐就知道魏王府要出事了。 魏王府出事,他家婆娘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他得先看看她是否安分地在静候府休息。进了静候府,便见里头一大堆的人,竟还有崔家的人在里头。 徐一见他回来,已经飞快地上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他。 宇文皓听得全身的羽毛都竖起来了,“老元上了城墙?天啊!” 他也不管崔家的人,疾步跑了进去。 元卿凌已经卧床休息了,今天她除了精力耗尽之外,也吓得肝胆分离,魂魄都不齐全了。 如今回想起魏王妃跳下去的那一刻,她还是一阵阵的胆战心惊。 她在床上胡思乱想了许久,总是心情平复不下来。 听到宇文皓的脚步声,她连忙双手搓脸,努力挤出一个温柔平和的微笑,精神奕奕地侧头看着门口。 宇文皓进来之后,快步进来,检阅着她脸上的表情,然后道:“别装,你眼皮子都抬不起了。” 元卿凌脸垮了下来,轻叹一声,“吃了吗?” “撑死了,三嫂在府中?”宇文皓坐下来,伸出两根手指弯曲给她做轮刮眼眶。 “嗯,在府中,崔家的意思想带她走,但是如今不建议。”元卿凌说。 宇文皓问道:“情况很严重吗?” 第391章 本王有事相求崔大人 元卿凌想和她说几句话,便对老夫人道:“我还要给她做些检查和说几句话,不如诸位就先出去吃点夜宵,一会再进来陪她?” 老夫人是个通晓的,知道孙女心里头难受,却因着她们在场不敢表露出来。 只是她们也不敢随便走开,怕她一时又会想不开做傻事,如今楚王妃在这里,倒是可以给大丫头静一下。 于是,老夫人便带着诸位家眷出去了。 果然她们一出去,魏王妃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地收敛了起来,眸子沉沉。 “都过去了。”元卿凌轻声道。 魏王妃神色寂寂,“是的,都过去了。” 她扬起了眸子看着元卿凌,道:“今天吓着你了,对不住。” “确实吓人,你不该跳下去的。”元卿凌低低地道:“你如果真死了,今晚你所见到的这些人,该何等的伤心?” 魏王妃眼底泛起了水雾,“这几日脑子乱得很,控制不了自己,觉得我应该要做点什么,可我又不知道可以做点什么。” 元卿凌说:“你情绪出了问题,这是病,需要治疗,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信得过我,便让我为你治疗,治好之后,你不会再像今天那样想不开了。” 魏王妃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在城楼的时候,我看到你的眼神,好温暖,像是有一道火焰在我心里烧了起来,我想回来的,并非存心叫你失望……” “我知道。”元卿凌飞快地道,握住了她的手,“所 以,我一直都说,你特别的勇敢,特别的理智。” “若是理智,我不该做那样的事情。”她苦笑,“其实我想过杀了故知,那一刻,我杀故知不过是抬手之间,可她怀着孩子,我的孩子没能出生,我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安好,孩子是这个世间最纯净的宝贝,值得任何人爱护,不管是谁的孩子。” “是!”元卿凌说。 魏王妃的眼底,有母爱的光芒在闪动,元卿凌甚至想,如果她的孩子能出生,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 “放心,我以后会很好。”魏王妃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她说。 “你有悲伤的权利,不必伪装坚强。”元卿凌说。 魏王妃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悲伤了。” 她提孩子,提故知,决口不提魏王。 那个男人在她心里头已经死了。 元卿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你为什么要帮我?”魏王妃忽然问道。 元卿凌想了一下,“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心疼你。” 魏王妃看着她,怔怔半响。 这个答案,是她最猜不到的。 她甚至以为,楚王妃应该会客套地说一句都是皇家的媳妇。 “谢谢!”魏王妃泪盈于睫。 元卿凌笑了笑,眸色温柔,“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嗯!”魏王妃应道。外头,崔家家主崔大人与宇文皓在说话。 崔大人本应该要走,留下家眷在这里就好。 但是,想到女儿遭遇的事情,他满腔怒火,又 满心的疼痛,愣是走不出这静候府去,怕一出去,便得杀人。 宇文皓不擅长安慰人,道:“崔大人如果实在生气,不如到魏王府去揍他一顿。” 崔大人如一头负伤的野兽,喘了一口气,冷道:“若去魏王府,只怕就要杀人了。” 宇文皓叹息,“杀了他也不为过,老三这一次真的太过分了。” 崔大人看了他一眼,沉住一口气,“对不住,微臣一时气愤,才会胡言乱语。” “不打紧,你也别太担心,老元说她情况还算乐观的,会好起来的。 第392章 明元帝梦靥 回去之后,因着媳妇儿对老三很大意见,他少不了是要痛斥魏王一顿。 叫元卿凌心里头好受了些之后,道:“到底是他们家的事情,你别太难受,父皇肯定会处置他的,而且,听徐一说了,老三把那故知的眼睛给挖了,他应该知道错了。” 元卿凌道:“他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呢?对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我倒是宁可他不知道错,叫魏王妃一直恨着他,省得他来缠着不放,她更是走不出来。” 宇文皓不知道怎么劝解她了,就怕她憋气伤身,身为三个孩子的爹,他如今对自己的小家庭更是忧心忡忡的。 最近事情真多啊。 愁白了楚王头。 “对了,罗贵嫔的案子怎么样了?”元卿凌才想起问这事。 宇文皓道:“不知道,首辅叫不许问,不过今天入宫的时候,听得穆如公公说父皇这两天晚上都梦到了罗贵嫔。” “这么巧?”元卿凌诧异地道。 宇文皓老神在在地笑着,“这肯定不是巧合的。” “不是巧合?”元卿凌见他贼兮兮的样子,便知道他肯定有内幕,“说,怎么回事。” 宇文皓附耳道:“首辅叫我不管这事,可我追着问,他便说打算从皇祖父那边入手,我觉得皇祖父出马不是不好,可不是最好,如果父皇自己觉得不妥,再有人在朝堂上说起那密室烧炭会致命的事情,父皇自然就联想到。” 元卿凌听得糊里糊涂的,“那和父皇 梦见罗贵嫔又什么关系?” 宇文皓笑得狡猾,“宫里有宫婢在传,说见到罗贵嫔的鬼魂鸣冤,这些谣传,自然就传到了到父皇的耳中,再叫人在他的安眠香里头放点东西,叫他入了梦靥,他自然就会梦到当天里头最耿耿于怀的事情,所以,穆如公公说,他已经连续两天晚上都梦到罗贵嫔鸣冤了。” 元卿凌笑道:“谁这么大胆,敢听你的话在父皇的安眠香里头放东西?” “我没出面,这事是首辅办的。”宇文皓说着,回头瞧了瞧,见盯着他的禁军没有进来,便轻声道:“不如我在这里洗澡了再回去,洗澡之后还能陪你睡会儿。” 睡着睡着,他就睡着了,总不好在被窝里头把他挖起来的。 元卿凌出去叫徐一盯着,如果禁军进来问,就说王爷吃醉了,要休息一下才能走。 徐一一拍胸口,“我拦不住还有阿四,阿四拦不住还有馒头,馒头拦不住咱明天带多宝来。” 不过,显然徐一阿四,馒头等等都是不凑效的。 宇文皓刚和元卿凌躺下,禁军就进来喊人了,一句皇上严令,就叫众人说不出话来。 徐一气得吹嘴唇瞪眼,这些禁军,活该一辈子做禁军,一点都不会变通。 正迫于压力要去敲门的时候,老夫人亲自过来了。 她里头穿着寝衣,外头披了一件厚实的棉衣,颇有领导风地走上前拉着二位禁军的手,亲切地道:“两位辛苦了,先 请到里头吃点热饭,再喝杯水酒,王爷喝醉了,叫他多休息一会儿,等酒醒之后,老身立刻撵他走。” 老夫人的手不厚,但是握在了禁军的手中,禁军感觉到了老夫人内涵的厚度,这厚度估计有几百两。 二位禁军一个反手,往袖袋里一拢,体贴地道:“老夫人诚意拳拳,我们弟兄二人也不好推辞,加上王爷今晚着实是喝了不少,便叫他多休息一会儿,我们弟兄就在里头等等,为臣子者,当为主子分忧。” “二位大人忠义仗义,叫老身感动,来啊,快给二位大人准备酒菜。”老夫人下令道。 徐一和阿四蛮儿看着二位禁军乖巧地跟着老夫人走,不由得道:“还是老夫人德高望重啊。” “可不是?她说一句话,胜过我们说百句。”阿四佩服佩服。 就这样,宇文皓在静候府睡到天亮才起。 还不忙着呢,喜嬷嬷蹑手蹑脚地进来说禁军在厢房里头歇息了,王爷可多留一会儿。 宇文皓抱着元卿凌,感叹道:“人家夫妻都是睡一块的,本王就像做贼一般。” 第393章 翻案 明元帝最近心情烦躁得很。 镇北侯的事情就够他喝一壶了,老三在这个时候还给整了个幺蛾子,这还不够,连续几个晚上梦见罗贵嫔,在梦里头,罗贵嫔一直鸣冤。 但是,事儿再多还不是要解决? 明元帝把魏王传召进宫,在御书房里头发生什么事情,穆如公公不知道,只知道魏王进去多久,里头的雷声就震动了多久。 魏王出来的时候,是一瘸一拐的,耷拉着脑袋。 穆如公公进去,明元帝便叫他去探问魏王妃。 穆如公公出去一趟回来,禀报道:“伤情无大碍了,但是御医说幸亏得楚王妃急救及时,否则魏王妃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穆如公公上前一步,轻声道:“皇上,老奴还得知了魏王妃之前落胎,是魏王给下的药。” 明元帝的脸都黑了,拿起一块墨砚,可惜是那不孝子已经走了。 “魏王妃有什么说的?”明元帝问道。 穆如公公说:“魏王妃只求和离。” 明元帝怔怔半响,冷笑了起来,“老三真是个不中用的货,当初死求要娶人家,好,朕得罪了安郡王,抢了人家的儿媳妇,如今倒好,像破布一样把人扔掉了。” 穆如公公问道:“那皇上以为,和离一事……” 明元帝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墨砚,淡淡地道:“准了吧,做母亲的,最心疼的就是孩子,他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已经害了人家几年 ,别害了人家一辈子,叫静言过来拟旨,和离之后,把她封为郡主,按照郡主礼制发放食邑再分封,护她后半生周全,这原是皇家对不住她,别寒了崔家人的心。” 冷静言被传召进来拟旨。 三道旨意。 一道是准许和离。 第二道,册封崔落落为静和郡主。 第三道,给魏王,叫她去给静和郡主道歉,之后滚出京城到北郡军营去。 拟旨之后,传司礼大臣出去传旨。 冷静言见皇帝心烦意乱,自然是尽忠职守地安抚一番。 摆下了棋盘,道:“皇上今日神思烦乱,臣让您一车一炮。” 明元帝感觉自己被蔑视了,雄心大发,下场便是一顿厮杀,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直杀得自己连死五盘,全子被冷静言剥光。 是输得一点体面都没有了。 但是,大输之后,他反而心头平静了许多。 “如今都忙什么啊?”明元帝问道。 冷静言说:“读书。” “读的什么书?”明元帝问道。 冷静言笑笑,“坊间的小书。” 明元帝挑眉,诧异地道:“你会看那些?” “偶尔看看,有趣。”冷静言微笑道。 “有什么有趣的?说给朕听听,朕烦恼得很,想听点儿有趣的事情。”明元帝半靠在罗汉床上,手里捧着一杯茶,却眯上了眼睛。 冷静言说了几个民间故事,倒是叫明元帝听得兴致大发。 冷静言瞧了他一眼,微笑道:“臣昨天到了护国寺与方丈说话,最后竟争辩了 起来。” 明元帝笑了,“你跟他争辩什么啊?你学识再渊博,能渊博得过他?” “那不是学识,那就是常识,昨天天冷,沙弥点了炭炉供我们取暖,殊不知,方丈竟说这点炭炉也是会中毒的。” 明元帝笑了,“炭炉会中毒?倒不是不可能,有人在里头下毒,不就会中毒了么?” 冷静言说:“皇上也这么觉得是吧?可方丈就是犟了,说在狭小的屋中只生炭炉,不必下毒,门窗关闭不叫空气流通,也是要命的,臣可不能认同这种说法,生炭炉取暖,历史悠久,怎不见人死啊?” “是啊。”明元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不见那些生炭炉的人死?寻常百姓家,哪里有地龙取暖?都是靠生炉子的。” 冷静言说:“臣也是这样反驳的。” “那他怎么说啊?”明元帝把杯子放下,看着冷静言。 冷静言扑哧一声笑了,“他就开始强调,得屋中狭小,不能入风透气之类,说寻常百姓家里,多半是有有对流孔,且门没有严密关闭,木门的缝都很大,他比如说,宫里那些太监宫女住的地方,若点了炭炉,只怕就会死人了,因为地方狭小,且不留窗口封堵,用的又是铁门,是真真的密不透风。” 第394章 招惹谁了 罗贵嫔是无罪的。 皇上亲自推翻自己当初的裁决,罗贵嫔没有谋害皇后,那嬷嬷是烧炭死的。 这裁决是当殿宣布,朝臣震惊。 皇上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当初的错判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呢?这个节骨眼上,镇北侯气焰正嚣张。 不过,明元帝的意思,是不许北唐有任何一件的冤假错案。 他错判,导致罗贵嫔枉死,害得罗家几乎家破人亡,所以他也下了罪己诏,且责自己八十大板。 纪王孝顺,当殿下跪,要为父皇分忧,领了十五大板。 安王当即出列,也领了十五大板。 孙王弱弱地出列,也领了十五大板。 睿亲王身为胞弟,也出列领了十板子。 众人于是都看着宇文皓。 齐王和怀王是没来的,老八老九也没在殿上。 宇文皓知道今日要当殿说罗贵嫔的案子,所以,他一大早就来上朝。 可没想过会有这一出的,他实在是不能再挨揍了,再打板子,屁股就开花了。 首辅就在他前面,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该王爷了。” 宇文皓急得嗓子都冒烟了,“别着急,本王算着呢,”他掰着手指嘀咕,“大哥十五,二哥十五,四哥十五,皇叔十,那就是五十五,八十大板减掉五十五……” 褚首辅好心地道:“王爷,还剩下十五。” 宇文皓脑子有些乱,脸色刷刷刷地白了起来,十五也很多了,之前的旧患都还没好,最好是五板子这样,他抬头,便见 父皇严厉地看着他,威仪震天。 宇文皓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弯曲跪了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儿臣愿意替父皇领剩下的。” 明元帝的神色才稍稍松弛。 褚首辅赞赏,“王爷真是孝顺啊,对了,方才老臣算错了,不是十五大板,是二十五大板才对,年纪大,算数不好了,王爷恕罪。” 宇文皓顿时觉得自己半截身体都入了土,他抬头看了首辅一眼,首辅眼底充满了悲怜,宇文皓觉得他是故意的。 明元帝看着三个儿子,现在才觉得养儿子有点儿用处。 只是,眸光看到老五一副惨绝人寰的模样,心里顿时来气,就他矫情。 午门之外,庄严之地。 寒风嗖嗖,却又冬阳高照。 一众禁军站立,一众亲王趴下。 扁长粗壮的板子落下,一阵闷哼声响起。 宇文皓咬着牙关,忍受着棍杖落下的痛楚,这种滋味,真忒娘的熟悉。 二十五,凭什么他是二十五? 睿亲王首先被扶起来,脚步稳健地进去上药。 之后,孙王纪王和安王都被扶了起来,脚步虽有些踉跄,但是勉强可走。 “噼噼啪啪”的声音,依旧在响起,宇文皓觉得天大的不公平,含着血泪,生生地忍下这二十五大板。 他是被拖进去的,双脚已经没办法直立,他干脆撞死,能动也不动,任凭禁军半扶半拖进去。 正殿门口,大臣们举目看着,首辅笑容很和煦,宇文皓被拖过来的时候,首辅关 切地问道:“王爷可好?” 宇文皓咬牙切齿地道:“死不了,记首辅大恩。” “该记,该记,今日这事,王爷立了头功。”首辅笑眯眯地道。 宇文皓顿时生出了杀人的心,就是没了力气而已。 明元帝下旨,诸位王爷上药之后,送回王府休养。 汤阳见宇文皓是趴在马车上被送回来的,不禁大惊,问了缘由,宇文皓恨恨地道:“分明是父皇的错,为什么挨揍的还是本王?” 汤阳心疼啊,“哎呦喂,我的好王爷啊,您这屁股什么时候才能不遭罪啊?王妃知道又要着急了。” 第395章 干脆依他得了 元卿凌今日一直没见到宇文皓过来,也没太在意,想着是镇北侯回来之后。他肯定要忙一些的。 给魏王妃做了清创,她原先额头就有伤。没处理好,都起脓了。旧换新伤,着实凄惨。 司礼太监之前来传了旨意,准许和离。且封她为静和郡主,但是司礼太监也说了。皇上叫魏王亲自来给她道歉。 元卿凌就一直担心魏王来的时候,会不会刺激到她。 只是等了两人没见来。估计他已经到北郡军营去了,元卿凌才略放了心,不过。也没叫人去打听,免得横生枝节。 城墙那一幕。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心灵创伤,更不要说静和郡主了。 她的伤势进展不错,其实可以回家了,但是静和郡主的意思是想留在静候府多住两天。问了元卿凌的意见。 元卿凌自然知道她一旦回娘家,就得面对家人的忧心忡忡眼神和小心翼翼态度。所以,元卿凌便对崔家人说还要多住两天才能走。 崔家这边如今是元卿凌说什么。他们信什么,她说还要两天,那就再等两天。 从静和郡主处离开,元卿凌回到邢宁阁,便见蛮儿领着其嬷嬷进来。 嬷嬷脸色发白,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瞧着甚是紧张。 “王妃,”她见了元卿凌,也顾不得行礼,便连忙道:“王爷在宫里挨打了,这会儿正在府中疗伤。” 嬷嬷一路心急,竟也忘记了汤阳再三嘱咐,说要委婉地带出这件事情,而不是进去就忙不迭地说,吓着王妃。 元卿凌一听,果然就着急上火了,“怎么挨揍了?要紧吗?” “打了二十五大板,被人拖着回来的。”其嬷嬷想起也是心疼王爷,进来的那会儿,后背都是血,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二十五大板?元卿凌听罢,真是差一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她也不管其他了,叫人马上准备马车。 因这边是没人盯着的,所以她说要走,也没人拦阻。 一路马车颠簸,穿街过巷的,终于抵达了楚王府。 有日子没回来,元卿凌都觉得自己快不认识自己家大门了。 在阿四和蛮儿的搀扶下,她快速地往里走。 进了啸月阁,掀开帘子往里头走去,便见老五趴在床上,姿势何其的熟悉啊。 汤阳在一旁伺候,见她脸色发白地进来,连忙就道:“王妃安心,王爷的伤势不碍事。” 宇文皓也侧头看过来,脸上扯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回来了?没事,不要紧,这一次父皇也叫人留了力气,只是略伤了皮肉,筋骨都不要紧。” 元卿凌哪里信?叫汤阳扒下他的裤子,阿四和蛮儿连忙往外走。 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一大片,元卿凌差点没昏死过去。 这伤势还说不要紧?这是真真的皮开肉绽,鲜血红彤彤地渗出,药都给润没了。 她眼泪当场就落下了,“这一次又因为什么事?” 宇文皓伸出手,叫她过来坐下,道:“这一次不光我,其他亲王还有皇叔都挨打了,我们都没犯错,罗贵嫔的案子平了,父皇下了罪己诏,下了八十大板,这不,我们几个分着给领了,我算领得最少的。” “几个亲王挨揍?”元卿凌在他身边坐下来,眼看着这伤是处理过了的,便叫汤阳给蒙上纱布,别叫血粘了被褥。 她又气又心疼,这眼泪就是止不住。 “老大,二哥,老四,还有皇叔,连同我在内,五个人。”宇文皓说。 元卿凌擦了眼泪,见汤阳的动作有些粗鲁,便赶忙上前帮忙,小心翼翼地扇了扇风,却不忘问道:“五个人分八十大板,为什么你是二十五?怎么算都不对,你还说你最少呢,二十五就不可能是最少的。” 第396章 要他去道歉 元卿凌兀自伤心了一番,也知道这一次挨打也算是有价值的,至少。罗贵嫔被平反,罗家的人都全部赦免了连坐之罪。 宇文皓拉着她的手。“不哭了,好吗?我好着呢。” 元卿凌才哑声问道:“痛得要紧吗?要不要打止痛针?” 宇文皓丝丝地吸了半口气。“倒不是痛得很要紧,就是微微地痛,不过若能有什么止痛针。便给一管吧。” 便知道他是死扛的。 二十五大板,实打实地下去的。打得皮开肉绽,怎会不痛? 这滋味。她又不是没受过,且若是百官看着,禁军下手会更重。 元卿凌给他打了止痛针。又开了消炎药,防着他发热。今晚怎么也不敢走的,便是得罪玉帝也没办法的。 晚饭她也吃不下,就着汤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 宇文皓趴在床上进食。为了表示他不是废物,不许人过来喂。 只是。手肘撑着,实在也不好吃。最后只能一头扎进碗里,像猪一样吃着。 元卿凌瞧见,又是心痛又是好笑,一转身眼泪就下来了。 她走过来,“不许逞强,我喂你吃。” 宇文皓也知道自己吃不了,便笑嘻嘻地道:“好啊,你喂给我吃,你吃一口,我吃一口。” 元卿凌一勺子米饭塞进他的嘴巴里头,“吃你的。” 宇文皓吃着,含糊地道:“好吃,这板子挨得值,挨打了还有美人伺候。”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舒服?有日子痛呢,往后看你怎么去静候府见我。” “叫人抬着去。”宇文皓撑着头颅吃,脖子累得要紧,吃了两口,下巴枕在枕头上,“痛倒是不痛了,就是这脖子难受,趴下来这鼻子还不通气呢。” 元卿凌是有经验的人,等吃了饭,叫人给他做了一个弧形挖空的枕头,这样额头和下巴垫着,他呼吸就好受点了。 吃过饭之后,顾司过来问候。 顾司进来,不免替他叫屈,“你也是傻,怎么能说是领剩下的呢?几位王爷都是十五板子,你按着说十五板就成了,你还说领剩下的,不会算数的人都知道剩下的是二十五大板了。” 宇文皓生气地道:“你到底是来讽刺本王还是来探望本王?你当时在场怎么不提醒?本王这脑子都不灵活了,还管得上是几板子啊?八十大板都分了四个人了,谁知道剩下的还有那么多?” 越想越憋屈。 大家都打完了,就光他留在哪里噼噼啪啪地挨着,谁不笑他傻子? 顾司安抚道:“好了,好了,我是来问候你,给你带了三七,祛瘀化血的,吃了就好。” “你今晚不值夜吗?”宇文皓脸侧着,压着枕头那边脸蛋都变形了,露出来的那边,伤痕十分明显,倒是有些狰狞的样子。 顾司嘿嘿一声,“本来是今晚值夜,不过皇上明日叫我办差,所以今晚就不必进去了。”“ “办什么差?”宇文皓问道。 “去带魏王去给静和郡主道歉啊。”顾司说。 元卿凌正在罗汉床上歇气,听得这话,猛地直起身子,“什么?魏王还没走吗?” 顾司回头,噢了一声,“王妃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光顾着问候王爷了,没瞧见王妃进来。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我一直在这里,你进来的时候我便在这里。” 她扶着罗汉床的边沿走下来,急问道:“皇上叫你明日带魏王去给静和郡主道歉?” “是啊,说是如果他不去,便强行拖他去,这是个艰苦的活儿。”顾司惆怅得很。 元卿凌担忧,皱起眉头道:“皇上也是,怎么强人所难呢?他不愿意去便不去吧,谁稀罕他的道歉了?别妨碍人家过新生活。” “这道歉也就是仪式了,皇上认为,到底夫妻一场,有什么就说个清楚明白,免得分开之后互相怨恨。”顾司说。 第397章 再见面 元卿凌觉得他武断了,“不是的,面对要看时候。她现在重伤未愈,对她来说。除了经历生死,还经历了绝望与惊痛。这个时候的面对,不是勇敢,是残酷。她看到魏王,会想到是魏王亲手杀了她的孩子。她受的不是背叛或者感情的伤,她受的是杀子之仇啊。” 冷静言摇头。“王妃,您这是自己的想法吧?” 元卿凌的手握住椅子扶手,手筋都凸起了。“是我自己的想法,我现在也怀着身孕。如果有人杀了我的孩子,然后再假惺惺地来我面前跟我说一句对不起,那对我而言,就是二次伤害。让魏王走吧,没有必要道歉。我反对。” 冷静言看着她激动的样子,觉得和她说不进去。便对宇文皓道:“王爷觉得呢?” 宇文皓怔了一下,他哪里懂得女人的心思?但是作为一个即将成为三个孩子的爹,他其实隐隐倾向老元的想法。 要见到自己的杀子仇人,只有杀之一条路。 不过,他斟酌了一下,又觉得让静和郡主见到老三,痛骂他一顿出出气,也是好事,哪怕给他几巴掌,或者是刺他一刀,也是老三罪有应得的。 所以,他道:“既然父皇都下旨了,那就这么着吧,如果静和郡主太激动,把老三拉走就是了。” 三个男人意见一致,元卿凌说什么都无用,她又不能入宫去求见皇上。 她只得对顾司道:“明天你盯紧点儿魏王吧,如果他说了一些过分的话,马上把他打晕或者拖走。” 顾司道:“王妃放心就是,有不对劲,我马上带他走。” 元卿凌点点头,“明天我早一些回去,你过去的时候,最好我在场。” 顾司应下。 结果,元卿凌今晚留在王府,睡在宇文皓的身边,却还是睡不着。 倒是宇文皓趴着也睡得很沉很沉。 下半夜,元卿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却觉得自己睡在一个火炉里头,惊醒过来伸手摸了一下宇文皓的额头,吓得整个人清醒了。 发高烧了。 她连忙下床拿了药箱,取出探热针给他探热。 “老五,老五,醒醒。”元卿凌轻轻地拍着他的脸。 宇文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下,又慢慢地合上,嗓子哑得厉害,“元,我困。” 他想翻身,元卿凌压住他的胳膊,“先别动,你发烧呢,我正给你探热,很快的。” “烧了?但是我很冷。”宇文皓卷缩着身子,哈了一口气,确实冷得有些颤抖了。 元卿凌连忙出去找人,徐一今晚没走,睡在外屋的贵妃椅子上,听得说王爷高热,他连忙就跳起来揉了一下眼睛,“要找御医吗?” “不用,你给我打一盆热水,要热,还有,烧一壶开水拿过来,叫醒蛮儿,让她帮帮你。”元卿凌说。 徐一风一样走了出去,“得了。” 元卿凌进去,拿下探热针,竟烧到了四十度。 她拿退烧药给他先服下,先给推了静脉注射,再给他挂水。 徐一打了热水上来,她放下毛巾浸湿,扭干,谁烫得很,她在手中抛了两下,然后给他擦额头,擦手擦身。 宇文皓没办法平躺,只能趴着睡,擦前面的时候就有些费劲,徐一过来帮忙,把他整个拉起来一些,疼得宇文皓呲牙咧齿,怕元卿凌心疼,死咬着牙关不叫出来。 蛮儿端了开水进来,元卿凌给他晾一下,喂他喝下去。 高烧之中,人迷迷糊糊,一边喝一边洒,倒是把被褥给弄湿。 蛮儿娶了个毛巾过来垫住湿的地方,徐一帮忙把他往里头挪一点,动一动,也叫他难受得很。 勉强给灌下去一杯半的水,加上输液,过了一阵子,宇文皓就微微地抬起了头,眸色迷糊地看着元卿凌,“元,憋不住了。” 有伤,上如意房是最艰难的。 牵一发动全身,更不要说尿一尿了。 徐一拿了虎子壶过来,宇文皓生气,“不要这个东西,想办法把本王搬到茅房里头去。” “不行,这样太痛了。”元卿凌哄道:“就用虎子壶,等明天好些了,再扶你到如意房去。” 第398章 你会后悔的 元卿凌再问:“魏王如今在何处?” “还在静候府,不愿意走,顾司都没办法拖他走。他整个人像疯了一样。”阿四叹息道。 “顾司也没办法拿下他吗?”元卿凌吃惊。 阿四摇头道:“主要是他抢了顾司的剑,他又这般疯狂。顾司怕逼急了,会伤了其他人。这不,叫我马上回来请您过去。” 马车抵达静候府,阿四和蛮儿扶着元卿凌进去。 来到安置静和郡主的院子。便见里头一片狼藉,十几个人站在廊前。守住门口,连老夫人和伦文兄都亲自出动了。 魏王手里握住长剑。站在了槐树底下,神色乖张,眼底阴沉而疯狂。布满了红血丝。 他的脸色是很沉暗的,眼圈很黑。像是许久没睡过一样,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静默却随时伺机爆发的疯狂中。 顾司站在他的面前,大概一丈远的距离,也没敢靠得太近。眸子紧盯。 院子里那么多人,但是却静得很可怕。 元卿凌进来之后。让在场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随着魏王那阴沉的眼神看向元卿凌,大家又提心吊胆起来,伦文兄直接跑过来,拦在了元卿凌的面前。 “放下剑!”元卿凌沉声怒道。 “是你!”魏王的剑陡然扬起,指着元卿凌,“她说的那些话,是你教她说的,你们以为这样说,本王便会后悔?做梦!” “重要吗?”元卿凌轻轻地推开伦文兄,慢慢地走过去,双手放在身后,往两边扬了一下,“事到如今,她是否爱过你,是否真心跟你走,还重要吗?就算她不曾爱过你,就算当初是被迫嫁给你的,你看看她现在落得什么下场?你口口声声说你没错,你当初明知道她有婚约却执意纠,缠,是她错了吗?你知道她不愿意私奔,但你强行带走了她,她错了吗?她救下故知,你却与故知厮混在一起,她错了吗?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闭嘴……”魏王忽然发出一声狂吼,整个人癫狂地朝元卿凌扑过来,长剑指出…… 元卿凌眸子一眯,飞快地往侧边一闪,她身后的阿四和蛮儿窜出跳起,避开魏王的剑,再凌空一左一右地踢过去。 魏王被踢翻在地上,顾司一个箭步上前,膝盖跪在他的手腕上,夺走了他的剑,丢在一边,然后反扣他的双手制住了他。 元卿凌早有了准备,取出在马车上便已经备好的镇静剂给他注射进去。 看着魏王慢慢地沉寂下去,元卿凌也松了一口气,叫顾司送他回府。 老夫人快步上前,责备道:“太危险了,一个发狂的人,是万万近不得的,以后不可这般任性妄为。” 元卿凌抱了老夫人一下,“祖母放心,我没事,我进去看看静和郡主。” 老夫人对她这个拥抱感到莫名,怔了怔,还没说话,便见她已经进去了。 崔家的人在里头守着,紧张得不得了,怕魏王会再度闯进来,如今见元卿凌一来,便制住了他,顿时松了心。 御医为静和郡主诊治过,那一掌其实打得不重,只是吓着了很多人。 静和郡主闭着眼睛,仿佛睡过去了一般。 但是元卿凌知道她没睡着,轻轻地叫了一声,她没应答,仿佛真睡了。 元卿凌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她说要为她检查一下胸口的伤势,叫了大家出去。 屋中剩下她与静和郡主。 她轻声道:“落落,你没睡着,是吗?” 睫毛颤抖了一下,但是,她还是闭着眼睛,却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的脸,是隐忍而悲痛的,她的伪装已经被撕下,她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那是她最后的伪装了。 元卿凌轻声叹气,伸手为她擦拭泪水,“没事了,没人可以伤害你,一切都过去了。” 眼泪落得更凶,胸口起伏,有沉溺的呜咽声从胸腔里头发出,可她就是不睁开眼睛。 元卿凌便什么都不说了,静静地陪着她,为她擦眼泪。 第399章 好婆婆来了 宇文皓没烧了,睡得呼呼沉,脸侧出一边去。只露出一只鼻孔吹气,就跟吹笛子一样。声音悠长而尖细。 元卿凌也顾不得去欣赏他的丑态,爬上去倒头就睡。 这刚合眼。她发誓是真的刚合眼,便听得蛮儿进来道:“王妃,贤妃娘娘来了。” 好婆母? 元卿凌整个人顿时很清醒。同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的婆母,那个一直很不喜欢她的贤妃娘娘。 她爬起来。从床尾下床,就怕碰到他的伤口。 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宇文皓的手扬起抓了一把,“别吵,睡着呢。” 元卿凌哎了一声。使劲搓着被抓痛的脸,“真是猪!” 她叫蛮儿为她简单地梳妆打扮。便急忙出去迎接。 贤妃娘娘出宫,排场大得很。 整个院子里头都站着太监和宫女,见元卿凌出来,都纷纷福身行礼。 元卿凌以为贤妃娘娘在正厅里头。却被阿四拉住,道:“贤妃娘娘还在凤车里头。等着您迎接呢。” “在风车里?坐大风车来的?”元卿凌真是晕头转向,就没见过这么爱摆谱的婆婆。宫人都进来一大通了,她还等着迎接。 元卿凌心底抱怨,还真没敢表现出太多不满来。 就是有些人,你是得罪不得的,那就是婆婆这种生物。 也难怪,人家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一不下心就被她拐跑了,怎能不心生怨恨? 所以说,婆媳是天敌,在一起只能互相厮杀。 天气很冷,长巷里头横风直撞,禁军站立了两排,足足有十二个。 贤妃娘娘坐在车上,直到听得嬷嬷说王妃出来迎接了,她才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等嬷嬷掀开帘子。 元卿凌福身,“儿媳参见母妃,不知道母妃驾到,有失远迎,请母妃恕罪。” 贤妃娘娘身穿一袭桃红色挑花银绣芍药宫裙,披了一件通体雪白的狐裘披风,高髻如云,满头珠翠,说不出的奢侈矜贵。 主要是贵。 她下了马车,手搭在嬷嬷的手背上,殷红蔻丹像一滴滴鲜血,款款走来,眸子一挑,淡扫了元卿凌一眼,道:“发髻凌乱,衣衫不整,不修边幅,你这个王妃,越发是随意了。” 元卿凌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发髻,方才在睡觉,因匆忙出来接驾,便随便梳一个,走了一通,发髻自然松散了。 至于衣衫不整,她也瞧了瞧,实在算不得是衣衫不整,顶多算衣衫不够,冷得很。 一阵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贤妃掩住口鼻,厌恶地道:“你是怎么回事?故意跟本宫过不去是吗?” 元卿凌鼻子塞塞的,道:“不敢,儿媳是衣不解带地伺候王爷,顾不上衣着,请母妃恕罪。” 说到儿子,贤妃才松开了捂住口鼻的手,往里进去,问道:“他怎么样了?” 元卿凌跟着进去,道:“回母妃的话,昨晚发了高热,今日才退,如今已经睡着了。”’ “高热到今日才退?你不是懂得医术吗?怎么不给他治疗啊?”贤妃严厉地斥责。 元卿凌陪着笑脸,“治了,若不治,这会儿还没退烧呢。” 贤妃止住脚步,回头看她,严厉地道:“你什么意思?是诅咒他吗?” 元卿凌差点就撞在她的身上了,好不容易收住脚步,听得这话,强忍住想一拳挥到她眼睛的冲动,道:“不敢,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邀功?”贤妃没放过她。 元卿凌求救地回头看着喜嬷嬷,打了眼色,喜嬷嬷,对付泼妇你有一手,你上。 喜嬷嬷含笑上前搀扶贤妃,“娘娘,老奴有日子没见您,怎地觉得您反倒比原先年轻了许多?瞧这肌肤白皙通透,老奴方才还以为看错眼了呢,不知道娘娘吃的什么丹药啊?” 十八岁到八十岁的女人都喜欢人家说她年轻漂亮,虽然知道喜嬷嬷是商业互吹,但是说得贤妃心里头的窝囊气减了大半,笑着道:“瞧嬷嬷说的,本宫还年轻?老了,快四十了,倒也没吃什么丹药,还是嬷嬷往日给本宫的百蜜丹,这丹药吃得好,本宫自己也觉得皮肤顺眼了些,这眼角的皱纹,你瞧瞧是不是淡了些?” 第400章 召见扈小姐 贤妃听这话,信了一半,那扈小姐什么德行。她有所耳闻。 她在镇北那个土匪窝里长大,性情岂止是放纵不羁?简直是惊世骇俗。跋扈骄纵。 只是,贤妃认为。到底只是一个女人,难不成还强悍得过男人去?收拾几顿就老实了。 最重要的是她能帮到老五,最最重要的是她爹能帮到老五。为了大局,忍一下又何妨? 喜嬷嬷怕元卿凌被为难。所以端着茶水进来,道:“特意叫人给娘娘焗了一壶红枣枸杞桂圆茶。滋润养颜,娘娘慢喝。” 贤妃便端起来喝了两口,道:“味道刚好。不会太甜,嬷嬷你的手艺越发的好。你是宫里头的老人了,有时候也要适当劝劝王妃,身为女子,醋劲不可太大。否则总会招致夫婿的厌恶。” 喜嬷嬷道:“娘娘,王妃其实非常大度。自打怀孕,便三番四次提出要为王爷娶个侧妃或者是找几个通房伺候。但是王爷都拒绝了。” 贤妃想起之前老五暗示过那方面有些……力有不逮。 她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到了元卿凌的肚子上,幸好,虽然那方面不咋地,到底是怀上了。 想到这里,她脸色也就好转了些。 嬷嬷暗自松一口气,退了出去。 只是贤妃心里虽然舒服了点儿,可这出宫艰难,元卿凌又不是常常入宫请安,见一次难,主要是要找到训斥的机会难。 因此,她端起了婆母的架势,由三从四德说到德容言功,努力地要把元卿凌调养成她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 不过,就在她说得得劲的时候,却发现元卿凌底下的头颅有些不对劲,且有微微的鼾声传出,瞧了一眼,顿时火大,一拍桌子气得浑身颤抖,“元氏,本宫与你说话,你竟敢睡觉?还打呼?” 元卿凌实在是困得不行,贤妃说的话又颇具催眠功效,虽然她一直都掐着腿,但是实在是架不住周公子一直招呼,竟大意地睡过去了。 贤妃这一声怒吼加拍着,吓得她一个哆嗦惊醒过来,懵懂间还以为打雷了呢。 抬头看见婆母那张惊怒的脸,一副要与她不死不休的样子,她两眼一翻,寻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她还虚弱地说了一声,“我好晕……” 贤妃本来气都要死,见她眼睛都翻白了,顿时吓得不行,尖声道:“来人,来人!” 喜嬷嬷和阿四猛地跑进来,见元卿凌手脚垂下,竟是发软的状态,不禁也慌了。 贤妃吓得嘴唇发白,“叫御医,府中不是有御医吗?快叫他过来啊,这到底是怎么了?哎,怎么就晕过去了。” 贤妃心里可怕了,如今指望的就是她肚子争气。 还有,今日出宫可是哀求了母后,若叫母后知道自己把元氏骂晕过去了,少不了要挨批。 这可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一婆还有一婆凶啊,她担待不起这个罪名的。 蛮儿飞奔去请曹御医,曹御医听得说王妃晕过去了,吓得腿脚一阵哆嗦发软,回头拿药箱便跟着蛮儿扑出去。 “御医,那是窗……” “哐当”“噗噗”相当乱的声音传来,曹御医满脸淤青地爬起来,跟着蛮儿往外走。 折腾了一大通,御医说王妃应该是疲惫过度,一时血气不继才会晕倒的。 贤妃听得和自己的责骂无关,也就松了一口气,严令下去,回到宫中太后问起情况,便说王妃一切安好。 元卿凌终于可以被送回房间休息了,她一头扎进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贤妃也没有多留,吩咐府中的人好生照顾,便打道回宫。 只是上了车鸾,却想起这一次出宫还要好好劝劝老五的,这扈小姐可以娶,没想到出了这个事,逼得她不得不提前走了。 真是功亏一篑。 想想,出宫时候的那口窝囊气又上来了。 第401章 商议婚事去 贤妃听了这句话,更是开心,虽然觉得扈广庭这样直接表述有些不知道矜持。可眼下最不需要矜持。 她就是要一个确实的肯定的答复。 因此,握住扈广庭的手更紧了一些。眉目细细地匀出一朵花儿来,“你也这样想啊?那真是太好了。” 扈广庭仿佛比她更开心。抿唇一笑,梨涡绽放,“是啊。我一直都盼着。” 贤妃听得此言,当下大喜。道:“今日本宫命人煮下了燕窝,你留下喝一碗。本宫再命人请皇上过来。” 既然扈小姐都表态了,当然要让皇上知道,只是空口无凭。若皇上亲耳听到,那才踏实。 扈广庭听得说请皇上来。怔了怔,随即从善如流地道:“是,那臣女就叨光喝一碗,燕窝在镇北可是稀罕物。” 贤妃见她并不如外间所传言的那么跋扈。心里便越发高兴,如果元卿凌说的是真的。是老五嫌弃人家性子不好,这就可以推翻了。 人家性子好着呢。 明元帝这两天心情不错。一则是罗贵嫔平反之后,噩梦消失,睡眠很好。 二则,镇北侯那边至今还没提出什么刁难的,倒是换了几日的安定日子。 不过,最糟心的是老三那边,顾司回了话,这混小子竟然在静候府还大闹了一场,真是丢人,害人。 罢了,对比国事而言,家事倒算不得什么了。 更何况,穆如出宫去了一趟,楚王妃的肚子越发大了,他的金孙就要出生,对家事而言,这也是喜事一件了。 所以,以上种种,让他今日得空到御花园里头看了几眼光秃秃的树枝,吹着寒风受着寒冷赋诗一首,便听得贤妃那边来人说请过去吃燕窝,而且,扈小姐也在。 明元帝便过去了。 他始终觉得,老五娶扈家小姐百利一害。 那一害就是元氏会吃醋,可女人这事,哄哄就好,且习惯就好,日后老五若真主了事,这后宫还少女人吗?她吃醋吃不过来。 他知道贤妃的小心思,不过,他也正好想看看这个扈小姐的人品才情,若是好的,这事就得抓紧定下来了。 “皇上驾到!” 门外,太监喊道,悠长尖细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扈广庭立刻就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大,几乎把手侧边的水都给掀了。 贤妃便道她紧张,含笑道:“不怕,皇上很亲切的。” 扈广庭也确实是紧张,暗暗地在袖中握住了手,手心直冒汗。 垂着头,见那一抹明黄衣裾晃动了一下,便觉得一股子威仪的气息逼面而来,扈广庭深呼吸一口,马上跪下来,道:“扈广庭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明元帝听得她声音都似乎有些许的变调,便也觉得此女一点都不胆大跋扈,倒是有敬畏心的,一时也欢喜了起来。 道:“免礼,站起来给朕瞧瞧,朕记得上一次见你,还是你跟随你父亲第一次去镇北的时候,有八年了吧?” 扈广庭捏住了衣袖,慢慢地站了起来,恭谨地回答说:“皇上记性真好,确实是八年了。” 她飞快地抬了一下头,瞧了皇上一眼,然后又立刻低下,不敢看,只觉得威仪直逼心间,叫她心头都颤抖了起来。 入座之后,明元帝一直打量她,见她容颜出色,皮肤虽比京中女子黝黑一些,可更显得别样的风情。 明元帝心里很满意。 老五的这个侧妃,要定了。 之后,明元帝问了一些话,扈广庭便渐渐没那么紧张了,对答如流,且对答的话甚是得体,明元帝更认为她会成为一名贤内助。 甚至,和元氏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除了元氏懂得医术,通达情理,七窍玲珑心,会哄太上皇高兴,为人坦率之外,其余应该都及不上这位侧妃……扈小姐。 明元帝后来和贤妃进去说话了,扈广庭便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屏息等待。 她素来是个进取的人,但凡喜欢什么,便会努力去争取。 这一次也是一样。 但是,心里确实太紧张了。 第402章 你敢做这样的事情 明元帝心里头便有些不高兴了,镇北侯这胃口也太大了,虽说如今是封了侯爵之位。可去镇北之前,也不过是将军一名。 这几年虽然他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但是朝廷并未亏待他的家眷,他的母亲被封为一品诰命。这是何等的荣耀? 只是,明元帝到底习惯了和各种各样的臣子打交道,所以。也只是微微摇头道:“年轻人,总爱置气。是朕叫她回娘家好好反省反省的,反省过后。自然就会收心养性。” 镇北侯也微微一笑,“是么?且看吧,不过。到底是楚王的家事,臣不好多言。对了,皇上说要为小女广庭赐婚,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皇上别笑话,小女自小任性。只怕寻常的,她也看不上啊。” 换言之。若不是亲王正妃,他是不会考虑了。 明元帝也不着急。端着茶盏,慢慢地喝了一口,道:“婚姻,是大事,既然是大事自然就要先问过侯爷,人选未定,只是昨天贤妃请了扈小姐入宫叙话,她们二人十分投契,看着是有点缘分的。” 镇北侯直接道:“这事臣也听小女说了,小女确实十分敬慕贤妃娘娘的,她说若有福气做得了贤妃娘娘真正的儿媳妇,那是最好不过了。” “儿媳妇就是儿媳妇,还有真正的假的?”明元帝故作不懂,虚与委蛇起来。 镇北侯却爽快了起来,道:“皇上,臣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她委屈,既然她说要嫁给楚王,那就必定是楚王正妃,臣不能委屈她为妾。” 明元帝看着镇北侯那络腮脸,气不打一处来,倒是真直接,这镇北的彪悍民风,倒是把他也养得彪悍胆肥了起来。 明元帝心底隐隐有些后悔,应该听老五那个混小子说认扈广庭为义女,再赐个公主的名分,事情总比如今好办。 原先想着,镇北侯门第不算高,祖上也没出过几位高功厚臣,便是做个亲王侧妃,也不算委屈了。 看来,人心不足啊。 明元帝放下茶杯,淡淡地道:“楚王已有正妃,皇家也做不出夺子去母的事情,既然侯爷对令爱的婚事早有主张,那朕便不做这个媒人了,侯爷回吧。” 镇北侯一点都不慌张,拱手退下。 楚王宇文皓,既然他已经看中,那就必须得是他镇北侯的女婿。 他回府之后,家中老母少不了是要问起的。 老夫人也是心急孙女的婚事,都十七了,再不出嫁,可就成了老女了。 镇北侯高兴地道:“母亲,您就安心吧,这孙女婿您是一定会满意的。” “皇上许了哪家公子,你快说啊。”老夫人问道。 镇北侯霸气地坐下来,“楚王宇文皓,母亲,这楚王才能出众,聪明果断,是个好苗苗。” 老夫人笑着道:“什么好苗苗?胡说八道,人家是亲王,老身的孙女,要嫁就得嫁人品好的,管他出众不出众。” “人品自然是不错。”镇北侯自得地道,“只是,皇上那边,还是得花点功夫,他不想叫庭儿做正妃,许了个侧妃之位,自然不稀罕的。” “侧妃?这楚王娶妃了?”老夫人怔了一下。 身边的嬷嬷便连忙在她耳边轻声道:“老夫人您忘记么?在明月庵里头救您的那位,就是楚王妃啊。” 老夫人哪里敢忘记恩人?只是一时没把恩人和楚王联系在一起,听得嬷嬷提醒,连忙就道:“记得了,记得了。” 镇北侯听得诧异,问道:“什么楚王妃?谁救过您?母亲您怎么了?” 老夫人于是把明月庵里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叹息道:“若不是她,你母亲如今哪能见着你们归来?如今怕是尸体都发臭了。” 第403章 我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扈广庭知道父亲今天如果议亲,她心里一直很忐忑。 等侍女过来传的时候,她的心便是一阵的砰砰乱跳。连忙收敛心神,跟着侍女出去。 “祖母。父亲!”扈广庭上前行礼,因知道是说自己的亲事。脸上都羞红了。 镇北侯含笑看看自己的女儿,这天下,怎就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呢?尽得她娘亲的真传啊。可惜的是她娘亲死得早了。 “庭儿坐下,父亲和你祖母正说你的大事呢。只是有些事情,得问问你的意见。”镇北侯道。 扈广庭坐下来。泛红的嘴唇微微敛了一下,道:“父亲您说。” “父亲知道你素来心性高,未必愿意做妾。其实这平民家叫妾,可在皇家。那就是妃,你是什么意见啊?”镇北侯试图说得高大上一点,但是显然有了个妾字之后,后面怎么都不会高大上了。 扈广庭脸色绯红。轻声道:“女儿愿意。” 镇北侯一怔,愿意?她的脾性。竟会愿意做妾的? “真愿意?”镇北侯掏了一下耳朵,怕自己听错了。再问道。 扈广庭抬头瞧了他一眼,嗔道:“婚姻大事,是父母做主,女儿哪里会有什么意见呢?父亲同意就行。” 镇北侯差点被口水呛着了,何曾见过女儿这般娇羞的模样?看来真是喜欢老五那小子了。 行,既然喜欢,那就随她了吧,那楚王妃既然救过母亲,也就是自己人了,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啊。 他便笑着道:“那好,为父明天就入宫去复了皇上的。” 扈广庭捏着手绢忸怩了一下,“皇上……皇上他是怎么个意思啊?” “他自然不能许你正位,毕竟楚王妃都怀有身孕了,只能委屈你为楚王侧妃……” “什么?”扈广庭忽然跳起来,脸色大变,“楚王侧妃?” 镇北侯怔了怔,看着女儿这惊天动地的骇脸,“怎么了?你方才不是同意做侧妃吗?”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扈广庭气得脸色涨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楚王为侧妃?” 镇北侯懵了,看向老夫人,莫非,刚才集体幻觉了? 老夫人压压他的手,含笑看着扈广庭,“那你看上的是哪位亲王啊?你说,哪位都不要紧,叫你父亲去为你讨去。” 扈广庭都快哭出来了,“你们也不知晓我的心意,便胡乱入宫为我求什么亲王,我说过要嫁给哪位亲王了吗?” “可你自己说过想嫁入皇家啊。”镇北侯见女儿这般,也慌了。 扈广庭跺脚,捏着手绢,半响才咬着唇道:“我是要嫁给皇上。” “什么?”这一次轮到镇北侯大吼了,两颗眼珠子都要飞出去,“皇上?” “没错,我要嫁给皇上,哪怕是做个嫔妾,我都愿意。”扈广庭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反而没了顾忌,执拗地道。 “不行!”镇北侯气得发抖,“你知道皇上今年多大了吗?” “比你年轻!”扈广庭不许他说自己心上人的坏话,“也比你好看。” “你……”镇北侯胡子都吹翻转了,“比我年轻比我好看有什么用啊?老头子一个了,他今年都四十六了,你才十七,他比你大足足三十年。” “二十九年!”扈广庭纠正。 “二十九岁能做你爹有余了,他都能做你的祖父了。”镇北侯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不许,此事不得再提。” “我非他不嫁。”扈广庭轻飘飘地一句话甩了过来。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休得自己做主。” 第404章 再求皇上 镇北侯看着自己的女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此番回京,他决意是要为扈家争取应有的荣耀。 他知道皇上重视这一次镇北的政绩。他雄赳赳地归来,今日在宫里。也空前胆儿肥地跟皇上叫板,虽没达成所愿。但是他知道只要坚持下去,他一定会胜利。 所以,他出宫到回府。一路也是志在必得,雄心满怀的。 殊不知。这厚积薄发,得意的笑没几声。就被自家闺女一个鞋拔子给啪过来,直接把他的老脸都给打懵了。 这算什么?他故意营造了那么高深的气氛,要拿捏皇上。最后却被皇上拿捏了他的宝贝女儿? 这冷水直接就把他整个人的人生斗志给浇灭了。 他比皇上大一岁,他就要做皇上的老丈人了? 天啊。不能接受。 但是看着女儿那张啼哭中还兀自带着烈焰般怒气的脸,他竟是毫无办法的。 甚至,女儿还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皇上不要她。她就马上出家做尼姑。 这算什么?他便宜了女儿给皇上,还要装孙子求皇上要了她的女儿? “不。你就是去做尼姑,也好过入宫。”镇北侯试图铁石心肠起来。 扈广庭是吃定了父亲。道:“既然如此,明日你便送我到明月庵去吧,谁也不要劝我,我心意已决,谁都劝不了。” 说完,她擦了一把眼泪,回去了。 镇北侯主意全无,无奈地看着老母亲。 老夫人摊手,她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强行逼她嫁给不喜欢的人,“你自己纵坏的女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镇北侯直接把头发都给薅下来一大把,烦死个人了,就不许他威风一把吗?好不容易凯旋归朝,得万民赞誉,百官信服,如今却要巴巴地往后宫送女儿,他脸往哪里搁啊?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儿子回来,他抓紧叫了儿子进去说话。 扈少将军听罢,扑哧一声笑了,“父亲,您怎么会以为她喜欢楚王那毛小子的?她很早就喜欢皇上,您不知道么?” 镇北侯大受刺激,“你知道?” “当然知道,她小时候不是总念叨着吗?”扈少将军坐下来,翘起二郞腿道。 “那会儿小,不过是玩笑话。”镇北侯努力回想起她见皇上的那一幕,其实就是跪在地上,远远地瞧见了一眼,怕是眉目都没看清楚的。 可就是这么一面,在她心底一直发酵,因着没能见面只是思慕,心里头想的必定都是好的。 女儿啊,那是当今皇帝,他虽长得还算英俊潇洒,可着实不比年轻人了。 “你快想想办法,总不能叫你妹妹嫁给老头子。”镇北侯拍着桌子道。 想起今天对女儿拍桌子怒吼,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呢,往日哪里舍得啊?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心肝似地疼着,大声点儿说话都怕吓着了她。 虽然她那牛胆子也吓不着。 扈少将军倒是很淡然,“嫁给皇上怎么了?那是她心里所盼心里所想的事情,再说皇上也不是老头子啊,他还年轻,贵气逼人,威仪万千,瞧着也就三十多的样子。” “父亲只比他大一岁。”镇北侯气道。 扈少将军怔了怔,仔细看着自己的父亲,啧啧道:“真的么?天啊,父亲您看着有六十了,怎地你打皇上一岁,看起来要大十几岁呢?” “镇北风霜大,父亲是为了国事劳心,才会苍老若此。”镇北侯火大得很。 虽然男人不重视容貌,但是英雄不能暮年,他才四十多,有心有力,娶个几房妻妾都不成问题。 “想必皇上每日也是为国事劳心劳力吧?这说到底还是底子的问题啊。”扈少将军忽然很忧心,巴巴地看着他,“父亲,儿子是您亲生的吗?” 第405章 慈祥的母亲 穆如公公送了茶水进来,便又退了出去。 明元帝喝了一口茶,道:“那你对于令爱的婚事。有什么要求啊?” 镇北侯吞了吞口水,看着明元帝的脸。 那脸怎么就没见几条皱纹呢?那眉目口鼻怎么就长得那么好呢?亲王诸位都像他。一个个模样周正俊逸不凡,皇上年轻的时候他见过。怕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好相貌。 真是人比人,逼死人。 “嗯?”明元帝闪了闪冷眸,锐光倏现。“你发什么呆啊?” 镇北侯连忙收敛心神,也知道今日必须要完成这事了。便叹息道:“其实是臣误会了小女的意思,小女不是要嫁给楚王。” “哦?那是要嫁给谁啊?她看上谁了啊?”明元帝心头大松。看来,他本意也不想为难元氏和老五的,多慈祥的父亲啊。 镇北侯嗫嚅了半响。在明元帝几欲发火之际,他才声如蚊蝇般道:“小女说想要入宫伺候皇上!” 明元帝一口茶喷在他的脸上。 镇北侯轻轻地抹去。缓缓地道:“臣谢主隆恩!” 他最后深深地,温柔地看了女婿一眼,告退而去。 那边厢,镇北侯入宫办大事。扈广庭陪着祖母到楚王府去答谢楚王妃的救命之恩。 在王府非法滞留了两天的元卿凌,绝对没有想过胡家小姐会直接杀上门来。 听得蛮儿来报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顿时好一阵子打扮,各种脂粉往脸上抹去。抹成调色盘之后,实在不,堪入目,又叫人洗掉。 在旁边趴着养伤的背锅侠宇文皓见了,道:“你脂粉不施还更好看,别怕她,真敢对你言语冒犯,本王饶不了她。” 元卿凌看了他一眼,“你能够自己下床去如意房的时候,再去帮我收拾敌人。” 宇文皓挫败地看着她,女人充满敌意的时候,就是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惹不得。 等元卿凌出去之后,他叫汤阳去盯着,别叫王妃受了半点委屈,又叫徐一把多宝带上,多宝最不喜欢来王府找他的女人。 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元卿凌充满战斗力地出去,人才刚刚傲娇地踏过门槛,就见一个身穿红色衣裳的少女上前一步,没见着面容便跪了下去,“小女谢王妃对祖母的救命之恩,请受小女一拜。” 元卿凌吓得当下退后一步,后脚跟磕在门槛上,差点往后摔倒,幸好阿四和蛮儿扶着,才稳住了身子。 她清清嗓子,“是扈小姐吧?快快起来,别多礼了。” 扈广庭抬起头,坚定地道:“不,王妃救了小女的祖母,是小女一家的恩人,小女必须要给王妃磕头,且必须今天磕,否则过了今天,小女再给王妃磕头就不合适了。” 元卿凌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眼下老夫人在此,想必她也不会太过放肆,便伸手去扶她起来,道:“好,那我受了,别说什么恩人,你救你祖母,你磕头给我,两清。” 扈广庭站起来,灼灼地看着元卿凌,“王妃真是大善人,祖母一直都在称赞您。” 元卿凌心底苦笑,怎么敢当?别来跟我抢男人就成。 元卿凌上前给老夫人福身,老夫人连连说不敢当,还礼之后,大家便都坐下来了。 扈广庭看着元卿凌的肚子,关切地问道:“王妃身孕几个月了?” 元卿凌呃了一声,“五个月左右。” “五个月身子重了,你出入要小心点。”扈广庭说。 元卿凌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奇怪和别扭。 她的眼光……倒是和太后的眼光差不多,各种关切慈爱。 “谢谢。”元卿凌只能道,一时摸不准她到底什么意思。 扈广庭道:“我给你带了一些安胎用的药,还有给孩子准备了几样小玩意,希望你喜欢。” 她说着,便站起来自己去剥带过来的礼物。 元卿凌瞧了一下,一些名贵的补品,至于她说的小玩意,元卿凌有些愕然,除了一个拨浪鼓和一个藤球之外,其余的都是武器。 有长鞭,匕首,暗器盒子,一把笛子,不过看那笛子似乎暗藏机关。 果然,她拿起笛子,往第三个孔一摁,便“嗖”地一声,一根银针飞了出来,稳稳当当地插在了门板上。 第406章 传她入宫教导 元卿凌回去找老五,把扈广庭今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告知了他。 然后,很小心翼翼也很大胆地猜测。“她该不会是看上你父皇了吧?我怎么觉得她一副长辈的口吻啊?而且她说过了今天就不好给我下跪了,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呢?” 宇文皓听罢。很是不高兴,只是难掩眼底的兴奋之情。“什么眼神?看不上本王,倒是看上父皇那老头子,一看就知道没见过好男人。孤陋寡闻。” 元卿凌挑眉,“遗憾?要不要给你求去?” 宇文皓摆摆手。“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本王放她一条生路。” 元卿凌在床边坐着,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未必是真的。只是,我原先以为她很骄纵跋扈。今日见也不是那么回事,可见外头传闻有假。” “她自小在镇北长大,名声传回京中,已经是相隔千里。有偏差也不奇怪。”宇文皓倒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 “不行。我叫嬷嬷去打听打听。”元卿凌道。 宇文皓看着她出去,心情大好。唱起了小曲儿。 喜嬷嬷拿着宇文皓的令牌入宫,说是要给太上皇禀报楚王妃的情况。 太上皇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出来。 她便去找了穆如公公 穆如公公拉着她到一边去,压低声音道:“不知道啊,今日镇北侯走了之后,皇上便一直没出来,咱家进去伺候见他脸色阴沉阴沉的,时而吼两声,吼声很可怜,汪汪汪的,时而扔东西,什么奏章墨砚都扔,哐当哐当的,连冷大人来了都没见,不知道是在跟谁置气。” “那镇北侯说了什么,您没听到吗?”喜嬷嬷问道,“是不是镇北侯气着皇上了?” 穆如公公回想了一下,“按说不会,昨天镇北侯的态度那么嚣张,皇上也没生气,今日镇北侯一来,就是自动自觉伺候茶水,谄媚哈巴,就跟狗子似的,且镇北侯走的时候,神情落寞,背影孤独,倒像是被斥了一顿的样子。” “这么奇怪啊?”嬷嬷看来也得不到答案了,连穆如公公都不知道,这罕见都很。 皇上信任穆如公公,便是朝中之事,偶尔也和他叨叨几句的。 镇北侯到底给皇上出了什么难题呢? 穆如公公轻声道:“对了,镇北侯走后,皇上倒是去给太上皇请过安,或许,太上皇会知道。” 喜嬷嬷听得此言,连忙告别,去了乾坤殿。 她进去给太上皇请安,自然也不敢直接问太上皇,只是拉了常公公出去问。 常公公果然知道,贼兮兮地笑着说:“镇北侯家的女儿要入宫。” 喜嬷嬷瞪大眼睛,“真的?” “可不是?皇上许是也没了办法,来找太上皇支招。” “那太上皇怎么说啊?”喜嬷嬷问道。 常公公捂住嘴巴笑了一下,道:“太上皇就瞧了皇上几眼,诧异地说,你这老小子,倒是艳福不浅。” 喜嬷嬷闻言,也是扑哧一声笑了,“那太上皇说了这句话之后,可有给皇上支招?” 常公公摇头,“没有,只说这是好事,毕竟皇上都五年没选妃了,这后宫也没新人,有个瞎眼的撞过来,太上皇说是好事,且说了一句什么皇上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那就这么着。” 喜嬷嬷心里吃下了一块秤砣,瓷实瓷实地出宫去了。 那边厢,明元帝叫了穆如公公进去,阴沉着脸问道:“方才叫你怎么不在啊?滚哪里去了?” 穆如公公如今可不敢招惹他,如实招来,“回皇上,喜嬷嬷入宫请安,奴才不敢叫她进来,便在外头说了两句,她请皇上安。” 明元帝眸子阴鸷,“她请安?她是被指使进宫问情况的吧?” 明元帝想想就憋屈,本来是老五的侧妃,如今要成为他的妃子,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他替老五背锅了。 穆如公公可不敢直说,只是讪笑道:“喜嬷嬷倒是没问其他的,只是入宫跟太上皇禀报王妃的情况,便顺带过来请安。” 第407章 造孽啊 扈广庭做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的心理建设,这才上了马车。 只是一路入宫,马蹄哒哒。也不如她心跳砰砰。 她扭着手绢,尽量想一些轻松好笑的事情让自己放松下来。可脑子里哪里想到什么?满满都是他俊美威仪的脸。 她把脑袋靠在嬷嬷坚实的肩膀上,叹气道:“嬷嬷。我人生最要紧的一件事情,可不能被我的懦弱破坏了。” 嬷嬷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那小姐您勇敢一点。就跟皇上说出你心里的话。” 扈广庭掐着自己的手指,使劲地掐着。是的,她现在需要勇敢。 自己的未来。需要自己争取。 厚实的黄色砖墙,金色灿灿的琉璃瓦,那无处不彰显富贵与权威的朱红色宫门。踏上石阶的时候,扈广庭只觉得距离自己少年时候的梦越来越近了。 她的心。在那一刻真正坚定了起来。 扈广庭被带到御书房,在门口,她再一次深深呼吸一口,然后抬起头跟着穆如公公走进去。 她的步伐沉稳。踏在那光可鉴人的白石地板上,鞋头上的那两颗珍珠。在裙裾下若隐若现,一步步地走向她思慕了九年的人。 站稳。跪下,“扈广庭参见皇上。” 明元帝看着那矮下去的身姿,心里头很不是滋味,瞧了一眼,道:“免礼,起来吧。” “谢皇上!”她手执手绢,站了起来,垂手立着,没有抬头看他。 明元帝清清嗓子,竟觉得跟这个小丫头说话压力比跟太上皇说话还大,“你父亲今日进宫来了,为你的亲事,朕认为呢,你父亲劳苦功高,你也是朕打小看着长大……” 扈广庭忽然抬起头,眸子灼热地看着明元帝,“皇上,不必说,小女只问您一句,是否不愿意小女入宫,陪在您的身旁?” 明元帝准备了一大篓苦口婆心的话,打算好好跟她谈论一下人生和理想,结果,这才说了半句,就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眼前这张明艳的脸,竟觉得狼狈不已,“朕的意思,是你应该找一个和你年纪相当的世家子弟,朕许你公主……” “不!”再一次,明元帝的话被决然地打断,扈广庭在家里和一路上的怯意尽然消失,变得明艳而勇敢,眸光灼烧,“小女什么都不要,只要入宫。” 说实话,明元帝心里是有些震撼的。 这样的少女,这般的模样,这般的情意,任何一个男人见了怕也会心动。 但是,他不是寻常的男人,扈广庭如果入宫,注定只是一颗棋子,一颗牵制镇北侯和镇北军的棋子。 同样是做棋子,他也希望能把一个年轻少女安置得好一些,而不是置于深宫之中,那会活活把她给耗死。 所以,他眸色沉凝,道:“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懂得,入宫对你是一条不归路,朕会另外为你选夫婿,选到你满意为止,你先回吧。” 明元帝放弃和她沟通了,准备的一番说辞,也没打算说,因为,敌不过她那明眸灼灼,便打发她走。 扈广庭哪里愿意走?没得到准话,她是不会走的,她未必再有第二次的勇气跟他掏心底的话。 所以,她慢慢地上前去,看着他,“天下的男子,除您之外,我一个都看不上,您不必费心为我选,若您看不上我,我今日便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叫你们随意安排我的人生,您说我什么都不懂,入宫是一条不归路,即便是,那也是我自己选的,若叫我嫁给一个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的人,同样是一条不归路,但是,那是你们为我选的,我会怨恨你们,直到我死。” 明元帝眼底有些狼狈,微愠道:“什么叫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你嫁过去,自然就会喜欢,天下的女子都是这样,难道婚前便喜欢了么?” 扈广庭遽然道:“其他女子嫁过去之前,心里也没有喜欢的人,自然会与夫婿日久生情,即便没有情,已经捆绑在一起了,那叫没办法,那叫将就,可我不会将就,因为我有喜欢的人,我自打及笄,镇北便不断有人为我说亲,但是我都不愿意,并非是镇北没有好男儿,是我看不上,我心里有人,皇上您懂不懂?” 明元帝气道:“跟你说话,无疑对牛弹琴,说不通,不说了,朕会找你父亲说话,你的婚姻大事,该由你父亲做主。” 扈广庭坚定地道:“我的婚事,我做主,那是我的人生,凭什么要他来做主?我也不为难您,您只管说一句,您愿意不愿意我入宫?不管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我心里都有底了,我便知道该怎么做。” 第408章 后宫砸开了锅 造孽啊! 镇北侯看到女儿宣布喜讯之后活蹦乱跳地回了房间之后,在心底哀嚎了一句。 他好比一头下山的猛虎,来势汹汹。气势磅礴,却一个绊脚。哐当哐当地滚到阴沟里头。 丢尽了颜面不说,还费煞了他耗尽全身力气营造出来的威风。 明元帝的旨意。姗姗来迟,明日才抵达镇北侯府邸。 封了个妃位,封号也懒得给。赐了个扈妃,可见敷衍。 但是。扈广庭却开心得不得了,说扈妃是最好听的。 镇北侯看着女儿高兴。心里的不快也就减轻了许多,嘀咕道:“又不是做皇后,有什么好高兴的?” 扈广庭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镇北侯叹息,“子非鱼。焉知鱼之痛啊?你日后就知道了,后宫的娘娘们,都会恨不得把你给掐死,你身居后位。那才稳固。” “父亲,你该不是想去逼皇上废后吧?就跟当初以为我要嫁给楚王。叫楚王妃让位一样。”扈广庭看着他。 镇北侯脸色臭臭,“你爹是鲁莽。又不是傻,楚王妃和皇后是一回事吗?褚家和静候府是一回事吗?我敢得罪静候,可不敢得罪褚首辅。” 扈广庭笑道:“父亲,您还有怕的人啊?您不是连皇上都不怕吗?” 镇北侯慢悠悠地过去坐下来,“有一种人叫笑面虎,平时容忍度很高,你偶尔再他跟前放个屁,他都不会说你半句,甚至有时候和你打趣说几句玩笑话,但是,你得拿捏分寸,有几分的功劳,放几分的屁,我的功劳要个楚王妃之位,妥!可要皇后之位,过界了!而还有一种人,是无声虎,这种人寻常不做声,你过分一点,他也只是冷冷地扫你一眼,这一眼就叫人害怕了,可当你再不知道收敛,再过分一些,那他便得一下子扑过来把你啃得个尸骨无存,扑你之前,是不会给你任何警告。” 扈广庭问道:“前者是皇上?后者是首辅?” “没错!”镇北侯忧伤满怀地说,“所以啊,这京中其实我还在不是那么喜欢回来,到处都是狮子老虎的,还是在镇北好啊,广袤的土地,嚣张的土匪,都是我的土地我的子民啊,若不是为了给我们扈家挣点荣耀,若不是见你祖母年事已高,若不是你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可不爱回来的。” 扈广庭上前撒娇,“父亲,其实您倒是看得挺明白的啊。” “女儿,父亲的这颗脑袋,可是别在裤腰带上混过来的,能不明白吗?”镇北侯笑道。 扈广庭看着他,轻声问道:“外间有人说你挟功要挟,背后有几十万的镇北军,怀疑您要造反,您会造反吗?” 镇北侯怪异地看着他,“我有好好的功臣不做,做什么逆贼?” “可您这么嚣张,回京的时候又在外头故意躲着不回来,叫朝廷文武百官两次去城门迎接您,然后您还对皇上不敬。” 镇北侯霸气地道:“你这就不懂了,父亲立下的是大功,且像你说的那样,背后有几十万的镇北军,如果我再表现得恭顺乖巧像条狗似的,反而更容易被人认为我深沉隐忍,且皇上也知道我这般是求赏赐求封号,我有所求,皇上就起码能放一半的心,我若无欲无求,皇上便会千方百计地算计夺我的军权,闺女,你这点都不明白,所以你真不适合入宫啊。” 镇北侯再次表示对她的未来忧心忡忡。 扈广庭道:“我明白这些做什么?我又不管朝中之事。” 末了,她调皮地说:“后宫妇人,不得干政。” “不要脸!”镇北侯随即板脸怒吼。 扈广庭笑着逃开了。 封妃的旨意下去之后,后宫肯定都知道了。 皇后首先是傻眼了。 这事她完完全全没有听皇上说起过,封妃这么大的事情,皇上竟然不跟她这个皇后商量。 皇后气得半死。 第409章 你真的很大度 这也算了,到底在宫中年岁长,也不是没见过后宫来新人。 她只是惋惜。这扈广庭看着就是一棵大白菜,若老五能娶了。对他的前程得有多大的帮助啊? 竟然叫皇上收了,皇上得了有什么用啊?真是气死她了。 还有老五自己也不争气。总是守着元氏。 元氏这胎若是男的还好,若生个郡主,看他怎么办。 宫中最淡定的。莫过于贵妃了。 安王今日也一早入宫去给贵妃请安,母子二人在宫中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贵妃笑盈盈地看着儿子。道:“如今你不担心了吧?当初就怕老五娶了扈广庭,殊不知。人家志在后宫,要当娘娘的,倒是叫贤妃希望落空。贤妃现在不知道多生气呢,那扈广庭才回来没多久。贤妃就传了她入宫说话,打的什么主意,说不知道呢?” 安王确实放心了,道:“镇北侯素来欣赏老五。如果叫老五娶了扈广庭,对我们很不利。不过,现在也不能掉以轻心。镇北侯那边是要先走动走动的,他支持不支持儿子,都无所谓,只要别往老五那边靠拢就是了。” 贵妃半侧在贵妃椅的靠背上,“镇北侯只是一个武夫,脑子简单得很,他本身出身不高,如今立功归来,肯定是要攀一下世家的,便叫你外公去跟他联系联系,多下点功夫,他未必就不能是我们的人。” 安王眸色挑了挑,“母妃,您总能看穿儿子的心思。” 贵妃哼了一声,“你的心思还能瞒得过本宫吗?往日本宫病了,也不见你出现,今日你父皇封了个丫头做妃子,你巴巴地来,能没事?” 安王眉开眼笑,“母妃,您病了,是病给父皇看的,儿子巴巴赶来做什么?” 贵妃笑着打了他一下,“胡说八道,你父皇爱来不来。” 这后宫争宠的事情,很少会发生,因为后宫如今没什么新人,而很多后妃都有了子女,重心自然都在孩子的身上。 明元帝不是一个贪恋温柔的皇帝,忙于政事的他,有时候半个月都不召人侍寝。 但是,得空的时候,总会轮流到各宫去坐坐,所以,名分定了的,几乎不需要怎么去争宠。 只是女人嘛,偶尔也需要男人的疼爱,哪怕是几句温和的话。 贵妃的手段就是装病,贵妃抱恙传御医,皇上怎么都会过来坐坐,安慰几句。 安王自然知道母妃的手段,因此笑着点破。 贵妃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后宫女子,或多或少都会有心机的。 贵妃笑罢,才问道:“伤势都好了么?” 安王笑道:“早就没事了,幸亏母妃提早通知父皇下罪己诏,所以早就先给行刑的禁军送了银子,下手自然就轻了。” 贵妃道:“这会儿不笑你母妃装病了吧?要跟你父皇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还得用这个法子。倒是老五瞧着也真是可怜,接二连三地挨板子,若不是都说你父皇有心于他,母妃还真不信呢。” 安王正色道:“母妃不能掉以轻心,不管父皇的心思如何,皇祖父那边是属意老五了,不过,儿子是不会这么快显露心机,让他与老大先斗一阵子,最好是弄个两败俱伤,那我便干脆利落地捡个便宜。” 贵妃对儿子的隐忍是很放心的,但是也不免要叮嘱几句,“你行事要小心一点,这段日子,如果楚王与纪王斗法,你千万不可掺和,趁着这段日子,多干点实事,叫你父皇看到你的才能,日后你才能逆风翻盘。” “儿子知道。”安王想了想,又皱起眉头道:“罗家那边如今是翻案了,听说要重回鬼影卫,不知道外公在鬼影卫里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贵妃道:“这暂时是不必担心的,你外公已经做了鬼影卫主帅很久,只要不出差错,太上皇不会撤换掉他,因此你更要小心行事,别拖累了你外公。” “我知道了。”安王说完,便起身告退了。 楚王府那边,得知了扈妃的事情,大家都很惊愕。 虽然说,元卿凌这样猜测过,可真的变成事实,还是挺让人震惊的。 宇文皓笑得嘴巴都咧开了,自打知道消息之后,先是一顿狂笑,因笑得厉害,一直扯着伤口的皮肉,痛得眼泪都流出来。 第410章 魏王找元卿凌 三天之后,魏王来找元卿凌。 元卿凌听到徐一说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怎么还不滚出京城。 一个疯狂的人,她不想搭理。但是却不能不搭理。 所以,她叫了徐一请他到侧厅去。 她出去之后。第一眼看到魏王的时候,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衣裳,很单薄。这么冷的天,他一直在颤抖。 他瘦了许多。脸整个深陷下去,眼圈黑得很厉害。眼底充满了红血丝,胡子没有刮,凌乱地长着。露着的脖子能看到青筋突显。 他的脸,是脏兮兮的。仿佛被人摁在地上摩擦过。 他坐在那里,双手笼在袖子里头,坐姿是弯曲而卑微的。 元卿凌慢慢地走进去,辨认了好久。才从轮廓认出他确实是魏王无误了。 几天的时间,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元卿凌坐下来。看着他,他也抬起头。眸光是散涣没有焦点。 他嘴皮扯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做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总之,元卿凌看着却像是哭一样。 人的情绪是很奇怪的一样东西。 她憎恨魏王,因为他的猜忌怀疑,导致了静和郡主的悲剧,也叫他们的孩子胎死腹中。 在没见到他这模样之前,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同情或者是理解他。 现在也没有同情或者理解,可心里总归是不舒服,人的眼睛真是主观。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溺,“她还好吗?” 他一说话,元卿凌对他的那点恻隐之心就彻底瓦解了,冷冷地道:“感激您的手下留情,人还活着。” 魏王又扯了一下嘴角,双手从袖袋里放出来了,在膝盖上搓了一下,喃喃地道:“还活着。” 元卿凌问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他看了元卿凌一眼,元卿凌眸色很是冷厉,他便急忙躲开,胡乱闪躲了一下,最后看着地面,“她恨我,是吗?” 元卿凌冷笑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不是她,不知道她有多痛,也不知道她有多恨,更不知道她有多绝望。” 他的脸便越发灰白起来,不说话,只是使劲地搓着膝盖,元卿凌看到他的手,是布满了各种的伤痕,有几节关节的皮肉是裂开的,应该是用拳头砸在了什么地方,这么远远地看了一眼,有一种血肉模糊的感觉。 “你还没说来找我做什么。”元卿凌收回视线,免得自己因为他这个模样而生出什么没必要的同情心来。 魏王轻声道:“我明天便要去北郡军营了,走之前,有些话想对她说。” “你不要去找她。”元卿凌闻言,立刻警备地道。 魏王摇摇头,“我不去找她,我想来对你说,请你在适当的时候转告给她。” 元卿凌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说。” 第411章 顾家提亲了 他笑了起来,那笑容阴沉绝望,眼底是一派的死寂破碎。元卿凌看着,心头竟有些发酸。这就是悲剧的起因。 病的人,不止是静和郡主。还有他。 疑心,偏执,妄。想。 他的脖子伸长了一下,像是从龟壳里慢慢地钻出来。“但是,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让她和青阳君的孩子死在腹中,那一碗药,我下了很重的分量。我想着,她或许会死的。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不是?她再也不可能和她的青阳君见面了。” 他的身子慢慢地又蜷缩起来,不说话了。 元卿凌等了许久,他都没说后面的事情。 仿佛他认为。整个故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或许,后面的那些事情。连他都不能面对,不敢碰触了。 元卿凌开口道:“这些话。我不能转告给她,我只能替你转告一句对不起,在适当的时候。如果你说完了,就回去吧。” 纵然有天大的苦衷,天大的理由,他做的事情都令人发指,不可原谅。 他坐了一会儿,之后一句话也没说,便起身走了。 他走出去的时候,风很大,那宽松的袍子被吹得鼓起来,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虚浮,元卿凌看着,竟觉得他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静和郡主被接走了,但是她不愿意留在府中,她要求去明月庵。 崔家是反对的,因为那个故知就被送到了明月庵去。 如果她要静养,可以到任何地方,不必是明月庵。 可她坚持如此。 崔家没办法,只能叫了几个得力的丫头婆子,到明月庵里头去伺候她,主要是防着那个故知。 但是,故知并没有在明月庵,她被送到明月庵之后,第二天就逃了,不知所踪。 无人关注她的死活,但是,她怀着魏王的孩子,明月庵的主持还是带着人到处找了一下,找不到,便禀报了衙门,衙门再禀报太后。 太后也没伤心太久,这孩子命不好,有这么一个娘亲,更有这样的一个爹,出生也是遭罪。 对于静和郡主到明月庵的事情,元卿凌其实是支持的,只要故知不在那边的话。 明月庵她去过,佛门净地,庄严宝相,适合在里头思考人生或者疗伤养病。 人生无非就是一个经历,或许会遇到很多波折凶险,她希望静和郡主静下心来的时候,能真正的平和。 她才明白,皇上赐这个封号的意义何在。 魏王在下雪的这天离京去了。 除了顾司,无人相送。 顾司是皇命难违。 只是顾司也唏嘘得很,因为他和魏王认识的日子也不短了,看到他的日子过成这样,心里也很难过。 他因此也更明白珍惜还有信任的重要。 顾司回府之后,便再提了亲事。 因着是心情气和加上有了一部分的人生感悟说出来,大家都支持,便使人去提亲。 顾家提亲之后,老夫人便命人去把“奔丧”的静候从客栈里请了回来。 静候其实一直密切关注府中的事情,虽然知道如今局势有所好转,但是后来静候府又来了一个魏王妃,他始终是怕沾事,还是继续躲着,如今顾家来提亲,他就顾不得了,急忙收拾东西带着小妾周氏回来。 元卿凌也回到了静候府住,元卿屏一头扎进她的怀中,又是娇羞又是不解地说着。 元卿凌想起第一次回娘家的时候,这个妹妹还凶巴巴地指责她,如今变成这副小女孩模样,不禁好笑。 她便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解的,顾司早就喜欢了你,至于做父母的,只要儿子喜欢,总归是会支持的。” 第412章 后宫黑名单 而且,他也不是个愚蠢的人。 如今攀附了顾家,先保住性命。日后富贵总会有的,顾家想必也希望自己的儿媳妇门楣高一些。 他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每一个有大前途的人,都该具备这种品质。 老夫人是盼着他辞官的。且也跟元卿凌说过。 当时元卿凌不太明白,但是今天听了他这番话,感叹真是知子莫若母啊。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做母亲的是最清楚的。 人家当官。好歹日子过得优越。 但是他当官,是得每年往外送银子。变卖家当变卖锅碗瓢盆,反正这静候府偌大的一个府邸,却也没几件值钱的东西。 静候是纨绔子弟。那就乖乖地当他的纨绔子弟好了。 元卿凌再三警告,“如今有人盯着我们静候府的一举一动。如果你在外头找人,打算偷天换日,是决计瞒不过去的,只会招致抄家灭门之祸。父亲趁早打消念头。” 静候颓败下来,“真的有人盯着?那这事就办不成了。” 他当时还为自己的机智鼓掌了呢。 “皇上砍不了我们的脑袋。我到底还是世子的母亲,你是世子的外公。只要你安分守己,辞官养性,皇上消了这口气,自然不会再处置你。” 静候只觉得她妇人之见。 皇上赏罚分明,有错必罚,只是如今确实亲王还没生出世子来,他不得不看在元卿凌腹中胎儿的份上,暂缓处罚。 之前说,诞下世子,便可免罪,这自然是的。 因为楚王就有机会被立为太子,世子的外家肯定不能获罪,至少,在名分未定之前,不能够。 可若诞下的是郡主,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他觉得自己的计划虽然冒险,但是,先暗中准备总没错的。 他瞧了元卿凌的肚子一眼,道:“你如今是几个月了?” “五个月。”元卿凌知道他主意还没打消,不过,这会儿也不急着去说服他,事实上,他也准备不来,因为,接下来的这句,叫静候当下就愣住了,“三胞胎,所以,如果父亲要准备的话,那就准备三个,到时候,偷天换日,也是换三个。” 静候整个摇晃了一下,“啥嘛?三个?” 他顿时感觉黄泥已经埋到了脖子。 三个怎么生啊?生两个的,好多都死一个,活一个,能两个都活的不多。 三个……呵呵,几乎连母体都保不住,尤其像她这样孱弱的,能支撑得住生三个吗? 而且,他就算是窜天猴,他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包三个孩子。 所以,心头顿时绝望了大半,踉跄而去。 喜嬷嬷在外头听到了,进来问元卿凌,“这事您打算公开了么?” 元卿凌笑笑,“其实我想想,不隐瞒也就罢了,如今扈小姐的事情已经解决,魏王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便是多些人来烦着我,也不打紧。” 喜嬷嬷笑道:“是啊,宫里头若知道,不知道多紧张了,那天进宫,我可是忍了好久,愣是没说给常公公听。” 元卿凌郁闷地道:“我觉得太上皇像是有先见之明,他之前给我的那三颗翡翠,就是说给我三个孩子的。” “太上皇有这么神吗?如果真有这么神,也好,至少,这三颗翡翠是能送出去的。”喜嬷嬷轻声道。 元卿凌瞧着她,见她虽笑着,眼底却有浓浓的担忧,不禁拉住她的手宽慰,“你放心,生产之前,我会做好安排的。” “怎么安排?”喜嬷嬷问道,她确实是日夜都担心这个事情。 “有一人能帮我,是护国寺的方丈大师。”元卿凌笑道。 “他?他懂得接生么?” “他懂得剖腹产!”元卿凌道。 “啥?”喜嬷嬷怔了。 元卿凌笑着安抚,“总之,我会安排好,你放心就是。” 第413章 皇上知道 穆如公公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禁军迟疑了一下,道:“王爷的原话是,把仨娃生下来。然后游玩四方,不。现在我们就回去收拾东西,离京。这么一句话,公公,您听得出重点是什么吗?” 穆如公公笑着扬手。“没事,走不了。还游玩四方呢……啥?仨娃?” 穆如公公的笑容顿时凝固,随即猛地转身。一头磕在了门上,却也不管,对着里头便急声道:“皇上。奴才有要紧事禀报。” 明元帝正与首辅和几位内阁大臣议事,穆如公公伺候了这么多年。不曾试过这般的慌张,若无要紧事,也不会惊扰,所以。明元帝听得禀报,便沉声道:“进来。” 穆如公公推门进去。脚步浮浮地走到明元帝的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明元帝闻言。猛地瞪了他一眼,“真是这样说的?” 穆如公公道:“禁军是这样禀报的。” 明元帝到底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尚能维持平地对首辅等人道:“诸位爱卿先退下,明日再议。” 大家对视了一眼,却也不敢问出了什么事,毕竟看皇上一副便秘的面孔,也不像是坏事。 众臣一走,明元帝随即下令,“命人拦下,立刻带到御书房来,朕要亲自问。” “是!”穆如公公得令,急忙便去。 人是在楚王府门口被拦下的,八骑快马,团团地把他们夫妇二人的马车围住,就是不许他们下马车。 半个时辰之后,傲娇楚王和有些蒙圈的楚王妃便已经站在御书房里头了。 两人欲跪下的时候,明元帝温和地道:“楚王妃免跪。” 宇文皓便拉着她直挺挺地站着。 明元帝一眼扫过来,“你是怀孕了还是腿断了?” 宇文皓只得跪了下来,“儿臣给父皇请安!” 明元帝淡淡地道:“先请着。”然后看着元卿凌的肚子,觉得确实是大了许多。 作为一名生育专家(毕竟九个儿子二十几个女儿),他看胎儿的眼光也是很毒……独到的。 之前觉得圆坨坨的,应该是女儿,但是如今看着,圆坨坨之余,仔细瞧是三尖八角的。 明元帝不光自己看,还请了太医院里所有的御医都过来看。 十几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元卿凌的肚子。 元卿凌觉得自己就像是摆放在这殿中的文物,被迫展览,甚是尴尬。 然后,请她坐下,轮番诊脉。 再之后,各抒己见。 一胎的可能性基本是没有了,最起码也有双胞胎。 明元帝问道:“是谁诊出三胎的?是曹卿家吗?” 曹卿家今天在静候府待命,没来。 元卿凌道:“除他之外,还有儿媳自己,儿媳也是大夫,且胎动的时候,儿媳看到过肚皮上有六只小脚印撑出来。” 明元帝整个人都变得虔诚起来,“六只小脚印?会不会其中有小手手?” “手和脚,儿媳分得清楚。”元卿凌抚摸着肚子,说。 跪在一边心中不忿的宇文皓道:“儿臣也见过。” 明元帝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看着御医们,“你们可有什么方案?朕的三个孙儿,都必须平安出生。” 御医们讨论了一下,最后是院判出列道:“皇上,三胎的产程是比较长的,所以母体必须健康,先调理好楚王妃的身体,又要控制胎儿不可过大,否则,会首先造成母体的危险。” “所以,具体的方案是什么?”明元帝不高兴地问,说的都是基本的常识,谁不懂? 院判道:“如今王妃是五个月,所以还能行走运动,先合理安排膳食,一天五顿,但不可过多,一顿吃个五六分饱,每天起码有两次的行走散步,另……”他看了宇文皓一眼,“最好夫妇分房而睡,严禁房事。” 宇文皓气道:“早就严禁了,本王便和她睡一块,也能做柳下惠。”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院判慎重地道。 “什么一万万一的,本王说了不会就是不会。” 第414章 满宫报喜去 明元帝倒是意外,为娘家求功名利禄的不少见,可求父亲辞官的。倒是鲜少有见。 不过,倒也好。静候那老小子说平庸都抬举了他。 若不是看在他祖宗的份上,早就撵他走了。 明元帝点头道:“既然你有这个觉悟。朕便给他加封……” 元卿凌连忙就跪下来,“不,不。皇上,请莫要加封。” 明元帝挑眉。“哦?这是为何啊?” 这还有把恩典往外推的? 元卿凌无奈地道:“皇上,有一种人比较不自量力。若给他丁点的火苗,在他心里可想象成为燎原大火。” 明元帝笑了起来,“你倒是很懂得你父亲啊。” “是!”元卿凌讪讪地道。确实难堪。 “那就先这么着,你们去给太上皇请安吧。给太上皇报一下喜讯,再到太后那边去坐坐,太后少不了是要哭一顿的。”明元帝打发他们走。 二人告退出去。 刚出了御书房,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压抑了许久的魔性狂笑。 那狂笑震天。吓得元卿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地上。 她惊疑地看着宇文皓。“是父皇在笑吗?” 宇文皓仿佛一点都不奇怪,“除他。还有谁敢在御书房里头笑得这么放肆狂妄?” “笑什么啊?”元卿凌听着那些笑声,实在是胆战心惊。 “笑他有三个大孙子。”宇文皓扶着她下台阶,道。 元卿凌心头有千万只老鼠疯狂而过。 到了乾坤殿,太上皇那边的反应就淡定得多了。 他先是吧嗒吧嗒地抽了一口烟,然后便把烟斗交给常公公叫他拿出去然后打开大门吹一下这烟气味道,才抬起头了松弛的三层眼皮,看着元卿凌道:“三个?那可好的,人家几年受的苦,你一年便受了,往后便都是安稳的日子。” 元卿凌有一个疑问,实在不能不问的,“您当初给我的三颗翡翠……到底是什么意思?” “赏赐啊,孤赏赐给你的礼物,何止这三颗翡翠?” “您该不是早知道我怀三胎吧?”元卿凌问道。 太上皇自己都笑了起来,“孤活久了点儿,你们便当孤是神仙不成?” “所以,这是个美丽的巧合?” 太上皇慢悠悠地喝茶,神情是美滋滋的,“重要么?” 元卿凌想了想,确实不重要。 太上皇道:“你如今只有一个任务,便是安胎,不容有失。” 元卿凌已经不是刚刚怀孕时候的心态了,她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孩子上,道:“我会小心注意的。” 在乾坤殿里说了一会儿话,便去了太后那边。 刚好,贤妃也在。 贤妃自打皇上封了一个扈妃之后,心里不舒服,便总是来太后这里找安慰。 太后是她的姑母,有时候宠着,有时候也严词斥责。 刚开始来两天,太后还忍着听她倾诉,可来得多了,说得烦了,太后便斥责她一顿,说她没量度。 第415章 可以回府了 贤妃自知失言,便连忙不说话了,只是欢喜是真的。担忧也是真的。 这三胎若能都活着,自然是天大的福分。 可如果万一。有那么一两个没活成,又或者更严重一些……那如今有多欢喜。日后就有多忧愁了。 太后死活拉住他们夫妇在宫里用了膳再走,作为一名生育过且有点权威的女性,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元卿凌。但是她的经验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她虽然生了几个。却是一胎一胎地来的。 太后表示出了空前的慎重。 从元卿凌出宫到回府,一路上都是水泄不通的禁军护送。即便到了府中,还留下了八个人,这八个人日后是负责元卿凌进出的护送。在府中的时候便负责巡逻。 太后还特意叫了明元帝过来,严令不许在这个关头为难楚王夫妇。若因他的刁难导致楚王妃有丁点的不适,老太太就要死给他看。 老太太这一两年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打击。 魏王妃的孩子,纪王侧妃的孩子,本是满满的期待。到最后落空酿造成悲剧,她实在是再承受不住打击了。 尤其元卿凌的这三胎。她认为是天赐的福分,可不能因为人为的疏忽再酿造一个悲剧了。 明元帝安抚老太太。“儿子什么时候为难过他们?对楚王妃,朕一直是疼爱的。” 老太太拿眼睛一瞪,“不为难楚王妃,为难老五是不是?楚王妃就不会心疼夫婿?心疼夫婿那情绪就得不好,情绪不好就吃不下,你隔天打人家一顿板子,那屁股是铁造的都扛不住,多大点事啊?多大个人了?老是跟自己的儿子过不去。” 老太太以前是从不会这样说皇上的。 儿子做了皇帝之后,就不光光是儿子了,还是皇帝,人前人后都得有威严,做太后的,也要维持儿子的这份威严。 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太后也都算了。 可连番地对老五动手,若是往日,也就叫老五忍一下,可现在不行。 她是女子,自打嫁给太上皇那天,便一切以夫君为念,他但凡有个头晕脑疼的,她便是睡觉都不踏实。 叫老五挨板子,那做娘子的能不心疼吗?瞧楚王妃似乎又瘦了些,定是担心吃下饭,生生给饿瘦了。 再者,叫她这个时候回娘家去住,心里不知道得想多少事,日子过得这般担忧,这胎还能怀得安稳吗? 所以,老太太要从源头上止住这些恶性循环。 现在表面上能刁难他们夫妇的,就只有这个皇帝老子。 暗地里那些,防备是防备不来,所以叫了人去守着。 明元帝辩解道:“打板子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怀的是三胎。” 老太太气结,“怎地?现在你孙子很多了是不是?都敢瞧不起一胎的了?” 明元帝见老太太着实紧张,便连忙安抚,“儿子不敢,您放心,儿子以后绝不会无缘无故刁难他们,直到您的重孙子顺利出生?” 他揉了揉下颌骨,自打知道这事,就笑得下颌骨都酸软了。 明元帝对老五还是看不顺眼,毕竟这小子太不听话。 叫元卿凌回娘家教训的不是元卿凌,是他,当然,元卿凌当日这么拒绝了也应该教训。 就这夫妇两人,脖子好似上了铜铁一般,倔得毫无妥协的余地,适当教训,让他们知道,偶尔还是需要向恶势力低头的。 最后是他向三胞胎低头了,可见这天下没什么是孩子化解不了的。 但是这一次明元帝没有生气,甚至甘之如饴。 元卿凌从侯府收拾东西走的时候,静候几乎哭出来了。 他才回去辞官,皇上马上就恩准元卿凌回府,这实在是天大的喜讯。 现在,他大女儿嫁给了楚王,次女要嫁给顾司,眼看都飞了高枝,希望庶女们也都能嫁个好人家,那他重返官场就有望了。 老夫人是最不舍元卿凌,不过,她能回去是高兴的事情。 只是,她认为元卿凌回去也未必会自在,在她看来,元卿凌在这个静候府里安胎是最合适的,这里的人事,她都能压得住。 王府那边,她始终是鞭长莫及,很多事情若脱离了自己的掌握,就总觉得心中不安。 第416章 小人诅咒 齐王的脸有好几道疤痕似的东西,一红一青的,布满了整张脸。 宇文皓问道:“你脸被藤条打了?” 齐王脸色有些不好看。小声嘀咕道:“关你什么事?别问。” 袁咏意欣然解释,“是打的。带他去了一趟护国寺求见主持,主持说他鬼魅缠身。为他驱赶邪祟,用干柳枝打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去护国寺问这些?”宇文皓问道。 袁咏意瞧了齐王一眼。想起他的病不能说,遂笑笑。“不如意便去问问。” 齐王怕她乱说,便起身拉着宇文皓出去说话。 袁咏意开心地问元卿凌。“我听说元姐姐肚子里怀的是三个,真好。” 元卿凌笑着看她,“齐王的病好些了吗?” 袁咏意摇头。“不知道,他也不叫人看。我回去找祖母说了这件事情,祖母说如果医治没有希望了的话,就去护国寺找方丈驱邪,这不。就带他去了吗?” “方丈说没事?” “不是没事,是说邪祟缠身。” 元卿凌笑了起来。那就是没事。 好歹也是做科研的,竟然学神棍驱鬼。有本事。 只是,齐王没事装病做什么?还骗得袁咏意那么关心他。 两人在屋中里说了会儿话,便听得蛮儿进来说,纪王妃叫人请王妃过府。 元卿凌怔了怔,“叫我过去?” “是的,”蛮儿招呼纪王妃身边丫头佩儿进来,“是佩儿来请。” 佩儿进来行礼,“楚王妃,我家王妃请您务必到纪王府去一趟,府中出了要紧的事。” “出什么事了?”元卿凌问道。 和纪王妃虽算不得太熟,之前嫌隙也还没完全解除,却也知道她这人,若不是真发生了重大的事情,不会贸贸然请她去。 佩儿上前道:“王妃只说请您务必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您亲自处理。” “我去处理纪王府的事情?”元卿凌愕然。 “到底什么事啊?”袁咏意问道,见她支支吾吾地,便沉下脸,“说!” 佩儿这才再上前一步,轻声道:“褚妃娘娘发现王妃佛堂里头藏了一个小人,那小人身上扎满了针,写着的是楚王妃您的名字和八字,如今已经惊动了纪王,纪王说要把纪王妃扭送到宫里头治罪。” 袁咏意大怒,“这是厌胜之术,谁这么胆大不要命了啊?这是诅咒!” 外头的喜嬷嬷听得此言,也急忙进来了,怒容满脸,“是纪王妃做的?她原先送来的那个观音就是诅咒,如今我们王妃有恩于她,她恩将仇报吗?” 佩儿吓得都跪下来了,哭着道:“不会,王妃不会再这么做了。” 袁咏意横眉竖眼,厉声道:“不会这么做?那为什么从她的佛堂里头搜出来的?如今纪王要扭送她入宫去,她便想着元姐姐心地善良,叫你来请元姐姐过去好为她求情,说原谅她是不是好免罪是不是?休想,她这般恶毒心肠,就该扭送进宫治罪。” 佩儿哭着辩解,“不是,真的不是,袁妃娘娘,王妃是冤枉的。” “请王爷!”袁咏意下令道。 蛮儿即刻便去找宇文皓。 宇文皓听了这事,和齐王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宇文皓脸都黑了。 之前他因为被杖打,汤阳便去找了个师父问问,说楚王府最近确实是招黑,叫注意一点,所以他心里头就很忌讳这些事情。 如今听得都小人扎针了,这等恶毒的厌胜之术,还是冲着怀孕的老元来,他怎忍得住这口气。 不过,他倒没有理智全然丧失,只冷冷地道:“既然来请,我们就过去一趟,那小人不管是谁做的,今日都要揪出来不可。” 元卿凌倒是相信纪王妃的。 第417章 三个证据 纪王妃仿佛只等宇文皓和元卿凌过来。 她慢慢地站起来走到宇文皓的面前,“老五,这人偶能给我看看吗?” 说完。伸出了双手。 她因为得病而整个人都很瘦弱,伸出的手仿佛鸡爪一般。一点肉都没有。 宇文皓把人偶放在了她的手中。 她拿着反复地看了一下,甚至还用发簪挑开了里头看棉花仔细看。 纪王竟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冷冷地道:“你装什么?在你的佛堂里找到的,不是你做的也是你屋中的人做的,还有什么可辩解的?跟本王入宫去。听候父皇的发落!” 纪王妃抿唇一笑,略带讽刺的眼神看着纪王。柔弱地道:“王爷放心,宫是一定会进的。但是这事入宫说之前,还得跟京兆府尹说说,咱既然都要闹到宫里头去。也不妨一并闹到衙门里头去,王爷可否先放手。听我说几句呢?”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纪王眸色冷厉,拽着她的手便要往外拖,然后一边回头对宇文皓道:“老五你放心。今日怎么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元卿凌站出来拦住,“慢着。我想听纪王妃说说。” 纪王素来憎恨元卿凌,今日的事情。本是私下处理,然后到父皇跟前去,父皇最憎恨厌胜之术,肯定会下旨休了她,而最重要的是,父皇是不会调查或者声张的的,因为父皇连听都不愿意听。只会马上处理掉。 只是怎么也没防着她竟然暗中派人去找老五过来。 老五进门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沉了沉。 纪王盯着元卿凌,眸色冷锐,道:“没有必要听她说,一切自有父皇决断。” 元卿凌无惧他眼底的冷光,道:“这件事情关系到我,我有权利去了解整件事情的真相。” 宇文皓伸手握住纪王的手腕,迫使他放开纪王妃,道:“没错,既然事关我的王妃,我们自然要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 “宇文皓,你不是很护着元卿凌吗?怎地今天有人对她用厌胜之术,你反而帮着元凶?可见也是惺惺作态。” 说话的是褚明阳,她丹凤眼扬起,冷冷地盯着宇文皓,神情很是嘲弄轻蔑。 宇文皓沉下脸,“哪里来的疯狗乱吠?这纪王府还有规矩吗?正主儿说话,做妾侍的,瞎插嘴什么?可见大嫂往日无能,连个小妾都管不住,倒是奇怪的是,这小妾还能胡乱闯进主母的禅房,找到藏身隐秘的诅咒人偶,而大哥更是奇怪,甚至都不听大嫂解释,直接就要送进宫去。” 宇文皓先怼后直接说事,免得被他们扯皮来扯皮去的,倒把正事给丢一边去了。 他这话,已经是直指纪王与褚明阳了。 褚明阳大怒,竟扬手想要打他,被阿四一手拉住,冷冷地道:“动手?问过我了吗?” 褚明阳怒瞪着阿四,“你放肆。” “就放肆怎么地?”阿四声音比她更高一重。 褚明阳知道在她手底下讨不到好处,虽悻悻地收回手,哼了一声,便不做声了。 纪王妃听了宇文皓的话,怔了一下,然后定定地看着他。 她的心情,顿时很复杂,眼眶也有些发热。 好久了,已经好久好久,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人承担一人解决,从没过任何人伸出援手,除了自己娘家的人一直金钱上的支持之外,她这些年都是独力支撑过来的。 其实,她叫佩儿请元卿凌过来,不是为了要元卿凌帮她,只是要她做个见证,同时,这事迟早会传到元卿凌的耳中,她希望元卿凌不要有什么误会。 第418章 动手了 纪王妃说完,盯着褚明阳,“侧妃可反对我的提议?” 褚明阳听完这番话。已经顾不得去计较挨了一巴掌,只是神色阴沉地看着纪王妃。“诡辩!” “是不是诡辩,一查便知。正好有京兆府尹在此。”纪王妃道。 褚明阳哈哈笑了一声,“京兆府尹?只怕不是了,他早被革职。” 袁咏意淡淡地道:“之前是停职。如今皇上已经叫楚王官复原职,你不知道吗?他如今依旧是京兆府尹。” 褚明阳冷笑。“是吗?官复原职?你说是就是了吗?可有圣旨为证?可有吏部文书?” 宇文皓冷冷吩咐,“徐一。去衙门传本王的命令,请府丞和捕头带人过来,再命人去一趟国子监请冷静言大人。本王要核对笔迹。” 纪王怒道:“慢着,老五。别太过分,这是本王府中之事,闹不到衙门里去。” 宇文皓冷道:“既然大哥都可以闹到父皇跟前,怎么就不能闹到衙门里头去?难道到衙门还会比到父皇跟前严重?” “这是皇家的家事。自然找父皇定夺。”纪王冷道。 宇文皓不退让,逼近一步。冷然愤怒的气势几乎是完全碾压了已经心生怯意的纪王,“我说过。你们既然把老元给拖进来,就不单单是皇家或者是谁府中的事情。” 他回头厉声,“徐一,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徐一哦了一声,连忙便去。 纪王脸色微变,一声令下,便见几名府兵冲了出来拦住徐一,纪王阴沉下令,“没有本王的允许,谁都不能出去。” “是!”府兵应道。 徐一一时不敢动手,回头看着宇文皓,等他命令。 宇文皓冷道:“打出去!” 徐一得令,长剑一抛,再凌空飞起,握住了长剑便飞过去。 纪王看着宇文皓,道:“我府兵百余,一个徐一,冲出不去,我们兄弟有什么可以谈一下,没必要这般兵戎相见。” 宇文皓看着外头,纪王府的府兵,是出了名的凶悍,且纪王府里头,还养着一群江湖人,必要关头,杀几个人,拿这些江湖人作乱为由,便可逃过罪责。 若是往日,宇文皓大概就平息了这干戈。 但是今天不行,自打他看到那人偶的第一眼,就气得快爆炸了。 阿四和袁咏意也上来,蛮儿迟疑了一下,没上前,只是护着元卿凌往后退,免得打进这屋中来。 纪王妃回头吩咐了佩儿几句,佩儿跑了出去,没一会儿,便见几个身穿青衣的护卫出来,竟与府兵打在了一起。 空旷的纪王府院子,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竟是一派萧杀之气。 府兵越来越多,徐一,阿四,袁咏意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到底双拳难敌四腿。 纪王冷冷地道:“老五,何必吃这亏?还不如与大哥好好说说,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父皇责怪下来,也不会光责怪我一个人,你一样受罚。” 说着,他便要伸手去夺那人偶。 宇文皓比他更快一步,夺在了手中,丢给蛮儿,道:“护住王妃!” 他轻身一起,冲了出去,长剑一扫,便挑了两人,为阿四解围。 阿四朗声道:“多谢王爷!” “回去守着王妃!”宇文皓轻飘飘落下,再凌空飞起,连环腿扫出,踢飞了袁咏意面前的两名府兵,还能刚好回头对阿四说。 不过,阿四却没有回去,那边有蛮儿就够,她助宇文皓和阿四继续打。 元卿凌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去了,外头那么府兵,他伤势未愈,真打起来,府兵就算念他是王爷身份,不敢重伤,可也少不了吃皮肉之苦。 尤其,他的武功那么差,跟顾司打都被顾司揍得鼻青脸肿的。 第419章 是本王做的 这可激怒了褚明阳,她厉喝一声,“元卿凌。我不犯你,你竟然敢犯我?” 她手中红鞭扬起。如一条倏然攀爬在空中的闪电,鞭子发出呼呼风声。直接甩向元卿凌的肚子。 蛮儿大惊,顾不得心中对她的畏惧,猛地伸手抓住了鞭子。褚明阳冷笑一声,抽回鞭子。鞭子是带了钢刺,这么一拖。蛮儿的顿时满手猩红,血肉模糊。 元卿凌见状,气得肚子都痛了。抡着御杖就打过去,有蛮儿在前头护着。褚明阳还手不得,甚至连鞭子都丢在了地上,只能抱头躲避,口中尖叫着“王爷救我”。 纪王回头。见她被元卿凌狂揍,猛地便跑了回来。殊不知纪王妃一个箭步出去拦住,冷冷地道:“王爷。你今天这场好戏,是没想到卷这么多人进来吧?为了休我,你算是费煞苦心了。” “疯女人,滚开!”纪王忧心褚明阳,大怒着扬起手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过去。 他对纪王妃如今只有憎恨与厌恶,尤其看着她病恹恹的脸就来气。 纪王妃身子瘦弱,这一巴掌几乎把她打翻在地上。 她踉跄了一步,在纪王快速上前的时候,她忽然从身后跳起来,勒住了纪王的脖子,手顺着脸往上一抓,整个抓住了他的头发往后拽,纪王不妨,瞬间倒地,纪王妃像猴子一样快速地骑上去,左右开弓,几巴掌下去,直打得她气喘吁吁。 她这番动作,像是练了许久,爆发力惊人。 纪王在扬手的那一瞬间,她已经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她头发散乱下来,眸子阴鸷冰冷,“动一下试试?” “你敢?”纪王整张脸陷入了狂怒之中,眸子烈焰燃烧,几乎要把纪王妃给撕碎了一般的恨。 纪王妃桀骜一笑,“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敢?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也可以得不到任何的回报,但是,我绝不容许你伤我性命或者像破布一样把我扔出去,你给我听着,夫妻之间,若没有爱,就只是恨,从今往后,我但凡还有一口气,便和你作对到底。” 纪王怒道:“就你也配?” 纪王妃的匕首轻轻地敲着他的脸,“你这些年的根基,都是我为你打下的,我只要说一声,我支持老五,他们会继续跟随你,还是跟随老五?王爷,做人不要太急功近利,也别太刻薄寡恩,你以为我已经毫无利用的价值,可这些年我早把他们的软肋拿捏在手中,才可叫他们对你恭敬从命,否则你真以为是你皇长子的魅力使得他们对你卑躬屈膝?你还没这个资格,你资质平庸,有今日,是我为你一块块地搭建台阶,送你上去的,可我也能随时把你拉下来。” 纪王看着她阴冷透彻的眸子,再听了这翻话,心里头竟生出了一阵阵的寒气。 外头,宇文皓已经助徐一出去了。 宇文皓仗剑临风厉喝,“谁若再不退下,本王必将都拿下治罪!” 一时,府兵都不敢再上前,纵观全场,受伤倒下的竟超过了半数。 元卿凌这边也打得褚明阳抱头躲进了后堂,她喘着气,看着外头被风吹得衣袂飘飞却浑身凝着萧杀沉凝气息的宇文皓,竟不合时宜地觉得,帅呆了。 纪王妃见宇文皓已经镇压全场,才放开纪王慢慢地起来。 纪王跳起来,一巴掌打在了纪王妃的脸上,咬牙切齿地道:“本王慢慢再跟你算。” 他走出去,指着宇文皓怒道:“老五,你今天无缘无故带人闯入我纪王府,打伤我的府兵,还拿着一个诅咒人偶企图栽赃陷害于本王,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得他这般反咬一口,宇文皓一点都不意外。 他拖剑转身,剑尖在地上发出“嘎嘎戚戚”的声音,剑刃上还染着血迹,发鬓微微凌乱,衣衫破损了几处,整个笼着寒气,“大哥,你说我想做什么?自然是要搅得你这纪王府鸡犬不宁。” 纪王冷冷地盯了他一下,再看着齐王,“老七,不管起因如何,父皇若问起,你也脱不了干系,皇子斗殴,是要被议罪的,你如果不想惹事,马上带着你的侧妃走。” 齐王素来不惹事,万叶不沾身的性子,这和皇后的叮嘱是有关的。 而且,他在兄弟之间,虽然和老五感情看起来是好一些,可事实上,他是谁都不得罪的人。 尤其对老大,也自有一番敬畏之心。 纪王只要把他弄走,今天这事在皇上面前就能交代过去,他只要死咬不认那人偶的事情,父皇也不会只责罚他一人。 齐王站着不动,神情有些犹豫。 第420章 赢了吗 宇文皓听了这话,桀骜一笑,“要大哥承认。可真不容易,还要弟弟我出去打一场。既然大哥承认,好办。你之前口口声声说要给我一个交代,现在请问大哥给我什么交代?” 他的肺都快气炸了,忍着这口气和他说话。自然不能寻常要一个所谓的交代。 纪王扬手,叫府兵上前。给宇文皓赔罪道歉。 府兵齐刷刷上前,跪下请罪。 宇文皓拉着元卿凌的手坐下来。姿态冰冷,“大哥,废话不说。你的交代如果只是叫他们来跪下请罪,大可不必。” 纪王今日栽在他的手中。恨得是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那你想怎么样?想闹到父皇的跟前?” 宇文皓冷冷瞧着他,“父皇最厌恶这种事情。我自然不会叫他堵心。” “那你想怎么样?”纪王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不闹到父皇跟前。一切都好办。 宇文皓仿佛早就想好了,道:“十万两。我用来给我老元行善积德,化解你这个诅咒。” 纪王大怒,铁青着脸道:“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宇文皓弯唇冷笑,讥讽地道:“偌大的纪王府,不会连十万两都掏不出来吧?” 纪王妃在一旁听着,慢慢地坐了下来。 十万两,他拿不出来,除非褚明阳给。 但是,褚明阳会一下子拿十万两出来吗? 那可是她的全部陪嫁,连同首饰在内。 首辅嫁孙女,虽然算不得是十里红妆,但是十万两嫁妆是传了出去的,外头的人都知道。 老五狠啊。 “如果这银子取不出来,那大哥就休怪我在朝堂之上取出这人偶,再把今日之事说出来。”宇文皓威胁道。 纪王眸光阴沉,当下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我如今没有,”纪王忍住满肚子的怒火,“你过几天再来。” “我三天后来取。”宇文皓冷冷掷下一句话,“大哥别想着赖账,这人偶的来历要查不难,别惹急了我,你是真的会后悔的。” 说完起身,牵着元卿凌的手走了出去。 元卿凌回头看了纪王妃一眼,纪王妃也看着她,眼神很复杂,她冲元卿凌微微地摇了一下头致意,算是回应了元卿凌的询问。 元卿凌是想问她有没有危险。 她暂时不会有危险,老五的要求,同时给了她一条退路,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准备。 齐王和袁咏意也走了出去,一直到众人走,褚明阳都没敢出来。 等到众人都不见了踪影,她才让侍女扶住出来。 她的脸肿得很比较严重,颧骨处皮肉裂开,额头肿起两个很大的包,刚好在两个鬓角,所以看着像长了两只角。 她没怎么哭过,但是见了纪王,却哭得甚是委屈凄惨。 纪王不顾下人和府兵在外头,抱着她便安抚,心疼了一番是又愤怒又窝囊。 他擦干褚明阳的眼泪,手指摩挲脸上的伤口,心疼地问道:“痛吗?” 褚明阳哭着道:“很痛,我这伤口会不会留疤?王爷你要替我出这一口气。” 纪王眸色阴沉,“你放心,这口气无论如何,本王都会替你出的。” 他猛地转身,盯着一脸沉冷的纪王妃,厉声道:“毒妇,你做的好事。” 纪王妃勾唇淡笑,眼底尽然是讥讽之色,“王爷,想休我尽管说就是,用这种手段,也不嫌辱了您的英名?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必粉饰太平,今日你动我一根头发丝,我都不会善罢甘休,方才我已经命佩儿去传信给大哥,如果我在纪王府有任何不测或者遭人毒打侮辱,我手中的证据便全部移交给他,叫他拿捏那些人和您作对,还有,那十万两您最好确定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筹足,不需要借助我,否则,行事之前您最好三思。” 说完,不等他回话,她冷然转身而去。 纪王气得一脚踹翻了桌子,吓得下人们赶忙往外躲。 第421章 依旧当数 元卿凌其实出来之后有这种感觉。 因为没了纪王妃的纪王,其实就是一头没有牙的老虎。 平庸无能,死能作。 但是皇上却一直保护着他。一次一次地给他机会。 难道就因为一个长子的身份吗? “你不把这件事情闹到宫里,也是因为这样。是吗?”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眼底充满了无奈,“没错。因为不管这件事情闹得有多大,哪怕你真死在纪王府里头,父皇都不会要他的命。甚至不会夺他亲王的封号。” 所谓的恩宠加身,何尝又不是表面的功夫呢?不否认父皇是疼爱老元的。但是,这疼爱是有限度。老元不愿意让他纳娶侧妃,父皇便随即翻脸。 可老大做的事情,又岂止这般? 宇文皓自己是早看开了。所以并不会太伤感。 可事关老元,今天这事。他甚至不能理直气壮地入宫去问父皇讨要一个公道。 他心里窝火,觉得对不住老元。 他轻声叹息,“委屈你了。” 元卿凌却是笑笑,“一点都不委屈。今天看到你露了身手,我忽然很崇拜你。老五,跟我过日子的人是你。不是任何人,我只在乎你对我好不好,其他人都是无关要紧的。” 他凝望她的眉目,那浅浅的笑容在脸上是纯净而透彻的。 他伸手抱了过来,回想起她自打跟了他之后,似乎就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倒是在静候府,得过几天的安宁。 不禁苦笑,就这事,还得谢恩。 楚王府热闹起来。 络绎不绝的人进进出出,听得说楚王妃怀了三胎,都过来探望,要沾点喜气福气。 元卿凌怀孕已经五个月了,许多人之前都没来,自然是因为她曾经服用紫金汤,大家认为她弱不禁风,出了任何事情都担待不起。 现在,怀着三胎的她更加的弱不禁风,可福分好啊,谁都想沾点福分。 其实又何止是福分?简直就是天大的奇迹。 服用紫金汤,没有经脉损伤而死,反而怀上了孩子,且一怀就是三胎,这福气就像是从天上降临一般。 而这福气的背后,意味着什么呢?可能意味着楚王是天选之人,日后是要飞天为龙的。 和皇家沾亲带故的,大包小包地过来,元卿凌这两三天,假笑得脸得僵硬了。 首辅也来。 依旧像往常一样,带着点小礼物,那礼物依旧寒酸,加起来不值几蚊鸡,但是,人气势足,哪怕是丁点的礼,也是昂首挺胸进来的,仿佛抬着几箱子珠宝来的。 倒是给喜嬷嬷的,他很是慎重,挑选的礼物都是极为精致,但是多半是少女喜爱的,喜嬷嬷也不挑,都收下,然后回一顿一碗汤或者是一份点心,首辅便喜滋滋地走了。 三天之后,十万两银票送了过来。 是褚明阳和纪王妃亲自送来的。 十万两,厚厚的一叠千两银票面值,搁在桌子上,褚明阳的气势很足,带着下人和纪王妃进来的时候,仿若主母一般冷然骄傲。 这十万两,她出了八万两,纪王妃出了一万两,剩下的是纪王自己凑的。 褚明阳没说多少话,只是对元卿凌说了一句,“别狗眼看人低,十万两,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说完,她抬起依旧有些伤痕的脸,冷冷而去。 元卿凌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纪王妃没走,她还要用药。 如今已经不需要挂针,只是几天没来,她要过来让元卿凌检查一下,顺带,说说话。 “她为什么跟着来?”元卿凌问道。 第422章 抠门 这其实是纪王妃第三次说了这件事情了。 元卿凌干脆屏退左右,与她敞开心扉,“我和老五对那个位置都没有多大的兴趣。就算有一天我们去争夺,也不是为了那个位子。而是为了自保。” 纪王妃不解,“为什么?为什么对那个位子没兴趣?你对着我何必说这些场面话?” 元卿凌认真地看着她。道:“当太子当皇帝有什么好?” 纪王妃坐直了腰看着她,“你是说认真的?” “我很认真。”元卿凌道。 纪王妃傻眼了,“为什么你会认为当太子当皇上不好?权力啊。谁不想要权力?你们这想法不是傻吗?” 元卿凌抚摸着腹部,轻叹。“比起权力,我更盼着一家人能好好地过。活得有质量一些。” 她原先就只是一个百姓,做着自己喜欢的研究,做一切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她的人生很充实。 这种心态,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因此即便穿越到了这个权力中心,也没有改变。 这权力场是一个很大的磁场,能让人毫无理智地去竞逐。 在她看来,十分病态。 如眼前的纪王妃。 纪王妃对她的话觉得很不可思议。“那老五若做了太子,你们就不能好好地活吗?日后做了皇帝。那谁还敢来害你?这才是最大的保障。” 元卿凌反问,“那你为什么要襄助老五?” “自然是要为我的女儿谋取后路。我助了你们,你们定不会亏待她们。”纪王妃说。 元卿凌道:“如果你助纪王的话,他日后成了皇帝,你的女儿就是公主,这不是更好吗?” 纪王妃冷冷地道:“首先,他成不了大事,没我的话,他就是一条废柴。其次,他成了太子也好,皇帝也好,都不会善待我的孩子,他是毫无廉耻毫无亲情可言的人,所有人在他的眼中,只有利用,为了他的前程,女儿日后长大,也会成为他笼络势力的棋子。再者,公主始终高高在上,便是找了驸马,也享受不了寻常夫妻的幸福,还不如做个郡主,倒也自在。” 元卿凌听了她这番话,不禁折服。 纪王妃真的很透彻。 不过,也让元卿凌找到了反驳她的话,“对的,你说做公主不能享受寻常夫妻的幸福,需要分屋居住,那日后老五若成了皇帝,后宫三千佳丽,我守着个东宫皇后的位子,枕边落空,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纪王妃喃喃地道:“有了权力,还求这个么?” 元卿凌笑了,“有了权力,还吃饭否?” 纪王妃瞪眼看她,“这怎么一样?吃饭是人的基本需求。” “对我来说,一直和老五在一起,也是我的基本需求。” 纪王妃眼睛更瞪得狠一些,“你怎么能这样想?日后他娶侧妃呢?岂不是叫自己伤心?我往日说过你,你可以信赖老五,但是你要懂得保护自己,别什么都付出,否则总会落得像我这样的下场,我是前车之鉴你明白吗?” 元卿凌说:“明白,也多谢你的好意。” 纪王妃看着她半响,有些气急败坏,“居安思危啊,你一点都不懂得,迟早害死你自己,你现在就是因为老五对你的疼爱而忘乎所有,以为能一直爱一辈子吗?别太天真,人是会变的,尤其男人。” 门外,传来幽幽的声音,“大嫂,本王第二次撞破你说本王的坏话了,你对小叔子到底有多大的仇恨?非得这样破坏他和娘子的感情?” 纪王妃一怔,看向门口,只见老五依偎着门边,神色忧愁。 纪王妃讪讪地道:“回了?我不是说你,我只是说天下的男人会变,不是说你。” 宇文皓瞧了瞧自己的某个部位,轻叹道:“大嫂怀疑本王不是男人吗?” 纪王妃连忙摆手,“没,没这样说过。” “是这个意思吗?” “没,没这个意思的。” 纪王妃窘迫得很,这离间人家夫妻感情被撞破着实很是尴尬,连忙推说家里有事便走了。 第423章 闲下来就吵架 宇文皓只当她开玩笑,医学院?什么鬼东西?是教人学医吗?就她那个医术,这里的人都学不会。因为没有那么些个东西。 元卿凌是很认真的。 这个念头也不是如今才有,当初和他一起到街上去。看到医馆门口排着长龙,再问了一下如今的医疗机制之后。她就有这个想法了。 但是,那时候想法只是想法,毕竟付诸现实还需要金钱。人力,物力。宣传等。 换好衣裳之后,元卿凌道:“今天纪王妃说。她可以助你登上太子之位。” 宇文皓为她整理衣裳,大手在胸口处压了一下,回避她的问题。“这里皱巴巴的。” 元卿凌看着他,“自己媳妇。你至于动辄找机会占便宜吗?” 宇文皓委屈万分,“不占白不占,你现在也不许我碰,晚上碰你一下。你便以为我会怎么样你似的一直躲,我就是碰碰而已。” “痛!”元卿凌自己伸手压了一下。最近涨得厉害,莫说用力。就是稍稍压压都痛。 宇文皓啊了一声,惊愕地道:“会痛的?怎么回事?你快拉开了我帮你看看。” 说着便要伸手去解她的衫子。 元卿凌推开他的手,“别毛手毛脚的,痛是正常。” “真的正常?”宇文皓拉长了声线,有些不甘心,“不过我认为检查一下也好,我看着似乎两边有些不对称,左边大一些。” 元卿凌白了他一眼,“有完没完?要不要走啊?” 宇文皓道:“走肯定是走的,也不着急,才下了帖子嘛,老元,我问你个事呗。” 元卿凌走过去端水喝,道:“问吧,什么事啊?” 宇文皓走过来,一脸的困惑,“你会不会有静下心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脑子里会浮现起咱在一起画面的时候?” 元卿凌一口水喷了出来,回头看看他,“什么意思?” 宇文皓眸色如墨,望着她微微咬过留下贝齿痕迹的嘴唇,“就是总是想起那些,咱的记忆也不是说光有床上的时候,也有好多其他,可我这脑子就是不听使唤,老想起那些来,越想就越难受。” “难受?心里难受?”元卿凌放下杯子看着他。 宇文皓摆摆手,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地先咬了一下,才说了哪里难受。 元卿凌哭笑不得,“你……别想乱七八糟的。” “怎么就叫乱七八糟?”宇文皓俊颜有些不悦了,“这想起来的滋味可舒服,满心都是甜的。” “不是说难受吗?”元卿凌嗤笑。 “难受是身体上的难受,但是我还是喜欢想着那些,哎,仔细想想,一胎怀了三个也是好事,至少,在往后的几年,咱就不需要再受这些折磨了,我自己倒还好,忍得住,就是心疼你要而不得,难受吧?” 元卿凌哭笑不得,“我不难受,我没想着那些,您老别同情我。” 宇文皓有些失望,“你为什么不想啊?这怎么可能不想呢?我问过顾司了,顾司说女人也会想的。” 元卿凌白了他一眼,“你问顾司做什么?他有过多少女人?还有,你拿咱的闺房之事去跟顾司讨论?” “也不是光给顾司讨论,偶尔和汤阳静言他们也说说的。” 元卿凌气得够呛,看着他,觉得很有必要跟他坐下来好好说说。 “老五,你坐下,我跟你说会儿话。”元卿凌自己先坐下来了。 宇文皓拉她起来,自己坐下去之后抱着她坐在腿上,双手环抱,脸摩挲着她衣裳,嗅着她身上幽幽飘过来的香味,“椅子硬,你坐我腿上说,舒服点儿。” 元卿凌看着他眸子里的渴望,觉得她在怀孕的期间,为什么会不断发生事情,就是因为要遏制他的这些念头的。 他的手开始进行探索之旅,“你说,你说你的,我听,咱两不耽误。” 他的手充满了技巧性,这和原先只懂得埋头苦冲的他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功力见长啊,可分明这段日子都没。 元卿凌还真被他挑得有几分心猿意马。 她拉住他的手,警觉地问道:“老五,你之前说,在我之前不曾碰过其他女子,可想你的经验不是很丰富的,是谁教你这些的?” 该不是什么时候被人趁虚而入自己没发现吧? 第424章 都不太喜欢她 这话题,元卿凌迅速止住,不愿意想象太多。 出门的时候。接受了一番盘查,盘查的是宫里头派来的人。尤其是太后那边,好几名禁军陪同。 元卿凌出门的一切用度。吃的喝的器皿都带着去,这是太后严令要求的。 “忍一下,忍一下。”宇文皓安抚。落下了马车的帘子,“等生完之后。你会有失宠的感觉。” 元卿凌摇头,“不。只是这个队伍会变成围着三娃,兴许到时候我这个做娘的碰一下都不行了。” 宇文皓很乐观,“那更好。咱不带娃,过我们的逍遥日子。” 元卿凌笑了。这厮真是…… 聚会的地点是在望江楼。 这个名字,在武侠小说里出现频率比较高。 元卿凌想象的是高高耸立的一栋酒楼,位于江边,站在楼上能尽收江河风光。寒风吹着,诗词吟着。有剑客在论武,有书生在作画。 但是。走到一所别院门口,马车便停下来了。 宇文皓扶着元卿凌下来,元卿凌四处瞧了瞧,都是矮小的建筑,虽不算平房茅寮,却没有高楼大厦。 “到了?”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指着她右侧的一所院子道:“到了,这里就是。” 元卿凌看过去,那是一所白墙院子,两扇木门虚掩着,门口贴了对联,字迹已经因雨水湿润化开了,红纸也变白了。 墙头上挂着一个牌扁,写着“望江楼”三个字,狂草字体,飘忽优美。 这和她所想的,相距甚远啊。 宇文皓牵着她的手走进去。 进门对着一口古井,拴着一头毛驴,毛驴见人来,撅了一下蹄子,便又恣意淡定地站着。 左侧看样子是厨房,因为边上堆着柴垛,从外头看厨房足足占了整个院子的三分之一。 炊烟袅袅从厨房里头升起,从窗户看到依稀的人影在里头忙活。 正厅的门对着古井,院子里寥寥落落有几株枣树,如今早没了枣子,顽强屹立在寒风之中。 宇文皓拉着他从正厅穿越,出了外头,竟然还有一个后院。 元卿凌一进这后院就喜欢了。 围墙环绕,也有一口古井和几株枣树,墙壁上缠着冬日也不枯萎的藤蔓植物,为这冬日里增添了一抹绿。 后院还有一个亭子,亭子四面落下了厚厚的竹帘遮挡寒风,竹帘里头,听得人声传来。 阿四跟着进来的,诧异地道:“这里竟没有小二吗?” 宇文皓笑了,“傻大四,这里不是酒馆茶肆,这里是王江的家里。” “王江?”阿四忽然惊呼起来,激动得不得了,“这里是王先生的宅子?” 元卿凌正好奇王江是谁的时候,便见帘子被掀开,里头坐着几个人,掀开帘子的是一名身穿白色衣裳的女子,远远看去,只见她容颜清丽,眉眼妩媚,正看过来,含笑道:“来了!” 里头还坐着三位身穿锦缎衣裳的男子,元卿凌一路过去的时候一路看,见他们一个个丰神俊逸,竟也不比宇文皓差多少。 “老五,你这小子总算是冒头了。”其中一名身穿青色衣裳的男子起身,脸上挂着有些激动的笑容,冲宇文皓道。 其余几人,也都笑容对满脸。 但是,这笑容慢慢地就凝固了在唇边,因为他们看到了元卿凌。 元卿凌从他们的神情可以看出,原主元卿凌到底是有多讨厌。 而且,今日她出来还很大阵仗,毕竟,背后跟着一串的人。 宇文皓牵着她的手走过去,三男一女对着元卿凌行礼,“参见楚王妃。” “免礼!”元卿凌倒不是不识趣的人,他们很高兴看到老五,但是很不高兴看到她,所以,让她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是去还是留。 宇文皓却拉着她坐了下来,挨个接受,首先是那女子,他道:“这位笑红尘,别看她柔柔弱弱,真动起手来,两个徐一都不是她的对手,她是红梅门的门主。” 元卿凌敬佩有本事的人,连忙行礼,“笑门主好!” 第425章 天才与白痴 元卿凌看了四人一眼,他们眼中都有不欢迎的意思。 再看宇文皓,他一脸的热烈。仿佛压根看不到大家眼底的不欢迎。 元卿凌重新坐下来,为了老五眼底的热烈。 四人又僵硬地笑了起来。看在元卿凌的眼中,倒像是苦笑。 苏表哥说:“如果王妃不嫌弃我们话题无聊枯燥。那就请坐下来和我们一块喝茶吧。” 元卿凌要喝茶,那可不能喝这里的茶,至少。太后派过来的人不允许。 一顿伺候,食盒里掏了一会儿。便见桌子上吃喝的都有了,当然。只是分属元卿凌的。 大家都呆住了,艰难地看着宇文皓。 宇文皓却在哄小孩似的哄元卿凌,“吃。先吃点,没那么快吃晚膳呢。别饿着,御医说你得一天吃五顿。” 元卿凌喝着燕窝粥,便见鲁莽将军拉了宇文皓到一边去,声音实在是有些大。元卿凌想假装听不到都不行。 “王爷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带她来了?你不是最厌恶她的吗?” “那是以前,她现在不一样了。” “狗改不了吃屎。”鲁莽气愤地道。 元卿凌一口燕窝粥喷了出来。 她对面的苏老表面无表情地擦着脸上甜腻的燕窝粥。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元卿凌连忙就放下来,拿起手绢想要递过去给他。殊不知,苏老表却以为她要亲自给她擦,冷冷地道:“你住手,不许碰我,我担不起这罪名。” 元卿凌的手僵硬在半空,很是尴尬。 那笑红尘也讽刺地道:“是啊,这碰一下,不知道回头怎么跟王爷哭诉,离间了我们的感情。” 元卿凌脑子里忽然涌进来一段画面。 原主嫁过去之后,其实宇文皓邀请过几人过来聚会。 那天晚上原主特意出来相陪,宇文皓碍于外人在场不好驱赶,她趁着宇文皓走开一下,便作妖地给大家敬酒,洒了酒在苏老表的身上,她拿出手绢替人家擦,殊不知擦完之后还说人家轻薄了她。 元卿凌想起这事,也记得原主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想试探一下,宇文皓到底在乎不在乎她,毕竟,自己的王妃被人轻薄,实在是有失颜面的事情,她想看到宇文皓在乎她的样子。 元卿凌看着苏老表,实在是羞愧到了极点。 原主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呢?你真是让我一点活路都没有啊。 难怪宇文皓之后从不曾见他们,因为人家都怕啊。 她慢慢地坐下来,脸火烧一般,她只能代替原主说一句,“之前的事情对不住,我失态了,有原因的,被狗咬过之后,就偶尔这么抽风。” 苏老表淡淡地道:“被狗咬了,最好躲起来,别到处乱跑。” 元卿凌也不管他话中的讽刺,道:“谨记,谨记。” 人家有资格生气啊,你无端被人说登徒子你不生气? 冤孽啊! 那边,宇文皓已经安抚好鲁莽将军回来坐下了,见气氛有些僵冷,他也知道大家都不喜欢元卿凌,便拉住元卿凌的手,道:“我知道大家对老元有些误解,但是,她确实不是以前的元卿凌了,大家相处下来就会知道。” 大家面面相窥,一副楚王已中蛊的表情。 没人搭腔这话题,笑红尘问王江先生,“对了,老王,你撰写的三足乌鸦记可以给我们传阅了吗?” 老王笑着摆手,“不行不行,如今观察的实在是粗浅,不能撰写,还需继续观察。” “什么乌鸦?”宇文皓很久没与他们说话,所以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事。 第426章 轻飘飘的警告 宇文皓觉得这是群嘲,他眸色淡淡地扫了在场的人一眼,道:“意见不合。可以慢慢辩,不能攻击。本王会生气。” 苏老表便不再说了。 王江道:“不是攻击,反而要请教王妃。王妃对天文也有研究?” 元卿凌摇头,“没有什么研究,只是曾有过那么一点兴趣。” 对她来说。说是天文的兴趣还不如说是科幻的兴趣。 “你说的这个太阳黑子,就是骏乌。是吧?”王江问道。 “应该是。”元卿凌说。 “那你知道这是怎么形成的吗?”王江眼底充满了求知欲。 元卿凌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我自己估计,应该是因为磁场的缘故,导致热传递不出去。形成了一片温度较低的区域,我们肉眼看上去。就仿佛是黑了一圈,就好比我们用灶烧火,弓起的火堆里头,有一部分是烧不到的。我们看的时候是不是黑暗一些?我猜测,是这么一个原理。” 众人都看着元卿凌。 虽然她说的话未必可信。但是,那什么磁场。热传递,原理等等,却是高端大气的词。 至少,他们不太懂得。 王江听了她的话之后,深思起来。 深思一会儿之后,王江竟直接转过身看着元卿凌,跟她探讨起来,“王妃方才说,这骏乌可影响地球的磁场,从而改变气候,这是否真的?可有证据证明?” 元卿凌看着他求知欲满满地眼睛,想着如果一直持续这个话题,她今天脱不了身,于是她决定出卖一个人,“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护国寺的方丈告诉我的。” 众人顿时了然,难怪她说的头头是道,原来竟然是拾人牙慧。 王江竟然想马上去找方丈,跟他好好讨论一番。 被宇文皓一手压住,“行了,什么时候去找不行?非得我们都得空的时候去?坐下来吧,问你事,你真不考虑出任钦天监正?” 王江摇头,“不,不考虑,你知道我素来喜爱自由,一旦为官,言行举止皆被人监督,实在非我所愿。” 宇文皓正色道:“但是,本王若让你去呢?” 王江一怔,看着他,“王爷的意思?” “没错!”宇文皓话也没多说,点了点头。 王江方才还坚决拒绝,如今听了这两个字,他道:“做官好,日子不愁,生活无忧,做官去。” 大家都笑了起来。 元卿凌略微诧异地看着宇文皓。 他今天是来招兵买马的? 钦天监,对于皇帝立储君是有很大的话语权,一句夜观星象得知什么什么玄机,这些在历史长河里头,没少出现的人物。 “红尘,”宇文皓再看着她,“你那边有问题吗?” 笑红尘笑了起来,“我有什么问题?随时等候差遣就是。” 鲁莽将军也道:“我也是随时等候差遣。” 宇文皓看向苏老表,老表耸耸肩,“怎么?我自己的表弟,还不支持了?” 宇文皓举杯,“那就现在开始,只谈风月,不谈政事,喝个你死我活。” 众人举杯,满满的一大杯酒,跟喝水似的咕噜咕噜地就往喉咙里头灌。 元卿凌觉得这场面有些儿戏吧?他们是要一起谋事的是不是?那应该是有一些激昂的洗脑宣言,例如不成功便回家种番薯之类的。 就这么三言两语,实在是太叫人觉得缺乏奋斗精神了,就跟决定明天去郊游一样草率。 不问因由,不论局势,不分析胜算,直接就是干。 这话题,甚至只到这里结束。 王江转身问她,“那王妃对其他星体可以研究?月亮?” 笑红尘扑哧一声笑了,“王妃肯定知道月亮上有吴刚,有嫦娥,有肥兔和桂花树,是不是?” 依旧是讽刺。 宇文皓不满意了,对元卿凌道:“你跟他们说说,那长庚星距离咱多远。” 第427章 过年了 纪王吃了一个大亏,倒是安分了许多。 过几天纪王妃过来的时候,说起了这事。阿四说他在憋大招,纪王妃叫元卿凌安心。他憋不了什么大招,因为他现在顾得头顾不得尾巴。 那人偶陷害的事情。纪王妃虽然给了他一万两银子,用以换取暂时的和平,但是纪王妃暗中已经开始联络人。冷淡纪王。 纪王如今一门心思都扑在褚明阳的身上,希望褚明阳能为他带来褚家的支持。 “褚明阳?褚家不会听褚明阳的。”元卿凌笑道。 纪王妃笑笑。“做人呢,充满希望是好事。他既然想要褚家的支持,就让他去争取一下吧,好歹叫咱得了点儿的空闲。他这些年。亲力亲为做的事情不多,顶多是立了点功劳。但是,这些功劳和他的过失相比,就不值一提了,相反。你们家老五,功勋是实打实的。错误却都是旁人给他安的,遭连累啊。父皇始终会明白这一点的。” 元卿凌但笑不语。 也亏得老五的心性好了。 “对了,扈妃入宫了。”小灵通纪王妃说。 元卿凌道:“恭喜她,她真的很喜欢父皇,得偿所愿了。” 元卿凌忽然想起老五说的那句话,父皇喜欢像多宝一样,顿时整个人很难为情。 纪王妃道:“其实扈妃倒是聪明,嫁给任何一个亲王,最终只是斗来斗去,还不如入宫为妃,宫里头娘娘们年纪都上去了,她入宫必受宠爱。” “是的。”元卿凌言不由衷地道,她从扈妃的眼睛里看得出,她并非是一个功利或者谋算深的人。 相反,她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一辈子追求的东西很明确,且为了这个目标而坚持。 老五回京兆府任职之后,日子仿佛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岁晚。 年二九开始,朝廷便下了放假的旨意,一直到年初八才上班。 元卿凌如今已经六个月,身子重,虽然还能走走,但是走不过一会儿便累了。 她晚上睡不好,躺下来就觉得呼吸困难,坐起来也没办法挺直腰。 脚开始水肿,肿得连宇文皓的鞋子都穿不下,加上胎儿太大,往上顶得厉害,她现在吃的也不多,吃多了吐,吃少了饿,整个人处于一种非常暴躁的情绪中。 她自己没办法控制的。 宇文皓现在每天都顶着黑眼圈,元卿凌晚上睡不好,他也睡不着。 她昨晚抽筋,他半夜起来给她揉,拉伸。 呼吸不过来,他扶着她稍稍坐起来一些,给她顺气。 看到她难受,宇文皓的脾气也很暴躁。 徐一这些日子没少遭罪,动不动就是一顿劈骂。 阿四回了袁家,过年了,她总要回家团圆。 除夕是要入宫守岁,吃团年饭,皇家的人都会出席。 但是元卿凌试了几件衣裳之后,终于崩溃大哭了起来。 不是因为胖,而是因为她试了几身衣裳,便喘不过气来,整个人有一种缺氧的憋闷,加上站立时间过久,她的脚抽筋,喜嬷嬷扶着她坐下来的时候,她就掩面痛哭起来。 宇文皓在外头吩咐进宫事宜,就听到元卿凌的哭声。 他几乎是立刻转身飞扑了进来,蛮儿和喜嬷嬷在帮她揉腿,她哭得像一个包子,堆起的地方夹着两行眼泪,甚是狼狈。 宇文皓快步过去抱着她,安抚道:“没事,没事,我在。” 元卿凌自打接受了怀孕的事实之后,就从没说过不要孩子的话,但是这一次,她实在是身体和心里头太难受了,她哭着说:“老五,这一胎之后,我再也不会生,宁可死了我都不生了。” 宇文皓安抚她,“好,我们不生了,不生了,谁生谁是王八蛋。” 他蹲下来,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凝望着她圆了许多的脸,其实倒也不是胖了,就是有些浮肿。 元卿凌转过脸去,“你别看,我现在难看死了。”“不难看,现在才是你最美丽的时候。”宇文皓安慰道。 元卿凌哪里信,自己又不是没照镜子。 第428章 呸 马车是特制的,里头铺了软垫,元卿凌上去之后。就是半躺在宇文皓的怀中,这样的姿势。能让她免于太严重的颠簸。 看到自己笨拙的样子,元卿凌叹息道:“如果这三个小子日后调皮捣蛋。我就往死里揍。” “轮不到你出手。”宇文皓霸气地道,拳头一握,便是咯咯作响。“一拳头就要他们变成泥浆。” “太残暴了。”元卿凌心惊胆战。 宇文皓哼哼了两声,“让他们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像他老子我那样。处处忍让也不得安生。” 元卿凌依偎着他,不做声了。 “怎么了?哪里难受?”宇文皓抱着她问道。 元卿凌抬头看他,眼底沉了一丝担忧。“老五,我不想你当皇帝。” “怎么忽然说这个?”宇文皓怔了一下。看着她,,随即笑了笑,“怕那什么后宫佳丽三千吗?你放心。便是我真做了皇帝,也只对你一人好。” 元卿凌把身子撑起来一些。“你爱娶不娶,只是你方才说。你处处忍让也不得安生,你们兄弟几个,真正亲厚的有几人?为了那个位子,不也争夺个你死我活么?那以后我们的孩子步你们兄弟的后尘怎么办?” 这个问题,宇文皓还真没想过,元卿凌这么一说,他自己也怔了怔。 “这个……兴许是两个姑娘,一个儿子呢?”宇文皓乐观地道。 “兴许三个都是小子呢?”元卿凌反问。 宇文皓一时惆怅起来了。 这就违背他的心意了,他盼着两个姑娘,一个小子,这样,他在府中左拥右抱,儿子出去打拼赚钱回来养家。 “便是两个儿子,也会手足相残,那个位子,会叫人疯狂的。”元卿凌说。 宇文皓看着她的肚子,“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 宇文皓说:“那我们不做皇帝就是了。” “轮到你说吗?你现在都在谋事了。” 宇文皓道:“那只是巩固一下,没必要真的坐上那位子。” 他想了想,“算了,现在想这些还早着呢,历朝历代多少太子熬到死,当皇帝的也还没死呢,咱不杞人忧天。” 元卿凌想想觉得也是,现在担心这个有些多余了,兴许三个都是姑娘呢? 反正生了这胎,她就不生了。 过了大半个月的平顺日子,如果不是身体难受,她觉得自己这大半个月在天堂里头了。 如果说,生了儿子注定要去掺和旋涡里头的事情,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还真不如都是闺女。 入宫之后,夫妇二人首先便去给太上皇请安,太后和明元帝也在。 今日岁晚,明元帝也得空了,昨晚便封了大印,今日空闲下来,明元帝还打扮了一番,胡子剃得干净,小白脸似的,加上明黄锦衣,威仪不减,多了温润。 因着才刚刚响午,所以,他便抽空过来给太上皇请安,说点家常。 一年到头,就是如今才是繁琐全放下,全身心地投入休假当中。 宇文皓夫妇的到来,让乾坤殿更加热闹起来了。 看着元卿凌大肚子,常公公都忍不住出去搀扶了,“王妃仔细点走,看门槛,迈腿,对,再迈腿……” 元卿凌无语,“公公,走路我还是会的。” 常公公严肃地道:“如今不比往日,您身子重,凡事注意没错。” 搀扶到了太上皇的面前,宇文皓扶着她慢慢地跪下,太上皇阻止,“老五,你替她跪,替她磕头。” 老头子是心疼孙媳妇的。 太后见着,很是满意,就怕还要她磕头,伤了她的重孙子。 宇文皓便磕了双份的,再去给父皇磕头,一通下来,十几个头妥妥。 “你身子重,就别走来走去,在这里等到晚宴便是。”太后道。 “是!”元卿凌坐下来之后,连忙就应道,她这一通走进来,差点没要掉半条命。 “最近觉得如何啊?”明元帝也看着她问道。 第429章 团圆的血夜 太上皇不高兴了,“你呸谁呢?” 元卿凌连忙说:“您听错了,听错了。” 太上皇看了她一眼。“能站起来给孤检查检查吗?最近总是犯痛。” “能,能!”元卿凌连忙起身。 太上皇有心梗的情况。血压也偏高一些,情况不是太乐观。 换言之。刺激不得。 好在他这些年,没少经历大风浪,想来如今没什么事情能刺激到他。 开了药。一番叮嘱,太上皇才淡淡地问道:“静和郡主那边。你得空找个人去陪她说说话,一个人在绝望之中。想差了丁点,都是要出人命的。” 元卿凌没想到他还惦记着静和郡主,心里很宽慰。替静和郡主谢了他,保证说会派人去看望她的。 元卿凌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位中老年人身穿劲装进去了,那人低着头,对着她作揖,“参见王妃。” 元卿凌不认识他。问道:“您是?” “ 团年饭声势浩大,在光明殿里头摆下。元卿凌是吃饭的时候才去,也错过了和大家打招呼的机会。 入座之后。看到齐王是一个人来的,神情有些落寞。 又看到褚明阳挨着纪王坐,神情甜腻,偶尔给她投来一个示威的眼神,元卿凌只当看不到。 纪王妃神情沉静,在这个的热闹之中,她好似没有置身事外。 九皇子今年和十八公主也能出来了,他显得有精神一些了,但是显得怯懦,好在怀王带着他,最后也没怯场。 那十八公主坐在了德妃的身边,德妃对她甚是关照,她像一朵小太阳花,小脸蛋总是对着德妃,甚是依恋,很惹人喜欢。 帝后面带慈祥的微笑,太后高居正座,看着众儿子女儿,众孙子孙女,欣慰得不得了。 皇亲一家,其乐融融。 一时咣筹交错,推杯换盏。 宇文皓因着媳妇怀孕,很多人前来敬酒,祝福的话一摞一摞地飞过来,他听得老怀安慰,得意忘形,都一一碰杯干了。 宴席罢了,出宫的时候,宇文皓脚步虚浮要走八字了。 齐王没多喝,帮忙扶着他出去,元卿凌这才问道:“意丫头怎么没来啊?” “她腿伤了。” “怎么会伤了?”元卿凌诧异。 齐王摇头,“昨天她和侍女出去,被一匹惊了的马儿撞了,那马儿发狂一般从她的腿上踩过。” 元卿凌震惊,“天啊,这么吓人啊?没伤着其他吧?” 齐王说起依旧胆战心惊,“没,只是回来的时候丫头说,如果不是有人拉住了马儿,只怕直接就踩她的脑袋了。” “是马主人吗?” “不是,路过的侠客,马主人找不到,这事五哥应该知道,昨天命人报备到衙门里头了。” 宇文皓虽然醉了七八分,却也有两三分的意识,他摆手,“没,我不知道。” “那许是你走了。”齐王说。 “这事你怎么没来说啊?”宇文皓问道。 齐王扶着他的身子,“伤势不是很严重,只是不良于行。” “没事就好。”宇文皓说。 大家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许是那马主人见马儿伤了齐王府的侧妃,也不敢出来承认,无赖到处都有。 出了宫外,各自上了马车,元卿凌想着明日大年初一,要去齐王府探望一下意丫头。 回到府中,她便累得不行了,简单地洗了个脸,便睡去。 迷迷糊糊,还记得问老五一句,“父皇叫你到御书房做什么?” “挑点事儿上演了一场父子厮杀。”宇文皓伸手盖住她的眼睛,“睡吧,快睡。” 元卿凌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了,睡了过去。 且说在宫门分别之后,齐王也上了马车回府。 他一整晚都心不在焉,担心袁咏意,所以送别了五哥五嫂之后,他就命人快马加鞭赶回去。 第430章 再遇伏杀 宇文皓半夜被京兆府的人叫醒,他小心翼翼地披衣出去,没有惊扰睡得很沉的元卿凌。 得知齐王遇刺。他先是命人封锁城门,严密搜查。 然后带着徐一汤阳和曹御医策马直奔齐王府别院。 齐王伤势很重。说是剩下一口气不为过,已经有人进宫去问八皇子要紫金丹。但是人还没回来。 袁咏意带伤守在床边,已经哭得眼泪都干了,齐王像一个毫无生命的人偶。躺在了床上,清洗伤口的热水进来。变成血水出去。 他的呼吸,似乎是没了。若不是扣着脉搏,都几乎没发现生命的迹象。 “王爷,”曹御医拉着他出去。神色凝重,“齐王身中八刀。手脚各三刀,小腹和胸口一刀,胸口那一刀,偏离了心脏。所以才能活到现在,但每一刀透骨。情况十分不乐观,臣无能为力。是否应该请王妃过来?” 宇文皓听了这话,心都沉了下去,也不犹豫了,回头叫徐一和汤阳去送元卿凌过来,且路上务必把所有的禁军都带上。 发现这起刺杀的是巡城兵防营的人,他们已经立刻入宫去禀报皇上,也命人到京兆府去,所以京兆府值班的人才能迅速去告知宇文皓。 而如今,巡城兵防的人还在齐王别院里头守着,以防再有刺客。 宇文皓前去问话,“刺客抓到吗?有多少人?使用什么武器?” “回王爷,我等去到的时候,刺客已经逃去,但可见刺客使用弯刀,马儿是被箭射杀,随从护卫无一生还。” “弯刀?”宇文皓扬起狂怒的眸子,想起人偶事情,老大在府里头围攻他,那些江湖人士用的就是弯刀。 “没错,刺客应该是六七个人,所有人都是用弯刀。”巡城兵卫道。 “现场可曾捡获武器?”宇文皓问道。 “不曾,杀手退得很快。”兵卫迟疑了一下,“王爷,卑职有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宇文皓眸色一闪,道。 兵卫压低了声音,道:“卑职曾与纪王府的一位教头喝过几次酒,今晚卑职看到一个人,背影酷似是他,但是卑职不敢肯定。” 宇文皓盯着他,“这背影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兵卫道:“此人弯腰驼背,比较严重,但是他轻功很好,卑职曾见过他用过轻功。” “驼背?”宇文皓眯起眼睛想了一下,确实,那日动手的时候,是有一个驼背的人,那人不止轻功好,下盘功夫也很好,连环腿尤其出色。 是纪王府的人? 老大这个时候动手,不是疯掉就是急于争夺太子之位,除掉嫡子,便剩下他这个长子呼声最高了。 但是,这动作是不是快了一些呢? 兵卫道:“王爷,这话卑职不敢告知皇上,只能私下跟王爷您说说,毕竟卑职不能肯定,至于王爷是否告知皇上,或者需要再核实,请王爷定夺。” 宇文皓扬手让他退下。 他看着汤阳,汤阳上前拱手,“王爷放心,卑职会找人盯着他。” “叫笑红尘的人盯。”宇文皓冷冷地道。 “明白。”汤阳转身而去。 过得了片刻,帝后亲自来了,带着两颗紫金丹。 皇后看到齐王这般,哭得撕心裂肺,连明元帝都红了眼睛,震怒之下,命宇文皓必须搜捕刺客归案,否则撤职查办。 宇文皓道:“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命人全城搜捕。” 明元帝怒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也带人出去搜,这些刺客,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宇文皓本想等元卿凌来的,但是父皇震怒之下,他自不敢像往日那样顶撞,连忙领旨命带着汤阳而去。 且说徐一回府,便马上叫蛮儿请元卿凌起来。 元卿凌睡得迷迷糊糊,听得说齐王遇刺,伤势很重,立刻惊醒过来,才知道老五已经出去了。 她拖着笨拙的身子起床,胡乱穿了两件厚实的衣裳,打开药箱检查了一下,器械药物齐全,她便叫蛮儿提着药箱,马上出发。 马车已经备好,这漆黑的夜晚,除了寒风,便是远远的狗吠声,多宝警觉地跟到了门口,跳上马车。 第432章 纪王妃说 腹部伤口也很深,流了很多血。 失血太多,还是要输血才能维持生命。否则,紫金丹药效一过。人还是不行。 如今对元卿凌的体力来说,输血的工程实在是太过浩大了。 但是。和缝伤口相比,输血也算是小儿科了,相对她的体力而言。 腹部的伤口尤其难以处理。确定没有其他器官内脏的损伤,便开始缝。 腹部缝了第一层。她便觉得眼睛都快瞎了,满眼都是红。 强撑着缝好腹部的伤口。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对明元帝道:“父皇,请一下护国寺的方丈来吧。” “他懂得你的这种医术吗?”明元帝一直看着她的动作。也觉得她太吃力了。 元卿凌疲惫地道:“至少,缝伤口是难不住他的。” 他好歹也是医学博士吧?似乎是。也不记得了,但是不管,晚辈,交给你了。 “他……”明元帝深深地看了齐王一眼。“会有性命之忧吗?” “会!”元卿凌直言。 这话一出,皇后就又哭了起来。 明元帝眸子沉了沉。扬手叹气,“你先下去歇着。” 元卿凌被扶下去休息。蛮儿自己处理了伤口,元卿凌让她靠着椅子上睡一下。 喜嬷嬷进进出出照料,纪王妃也陪着她。 “你怎么会来的?”元卿凌歇过这口气,才抬起头问道。 方才还果敢英勇地策马飞奔过来救援的纪王妃,如今倒是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了,偷偷瞧了元卿凌两眼,才道:“我一直都有派人保护你。” “保护?”元卿凌挑眉。 “这个……”纪王妃斟酌了一下用词,“看着一下。” “盯着,监视!”元卿凌迸出四个字来。 纪王妃呵呵笑了两声,甚是尴尬,“也是没法子,经历了之前褚明翠的事情,我总得防着有人对你下手,我这条命不是还在你的手里攥着吗?这一次你出门遇袭,便有人马上过来禀报了,也算是咱府邸近,我才能马上带人过来,不过若是晚几步,你也危险了。” 元卿凌苦笑,“真多人惦记我啊,不过这一次,我还真得谢谢你,就喜嬷嬷和多宝,实在没办法把我扛走。” 纪王妃看着她,“不介意?” “命都快丢了,怎么还会介意这些?这年过得真是揪心。”元卿凌累得手都还一直在抖,看着纪王妃,“那些弯刀客?” 纪王妃沉声道:“不是纪王府的人,但是,若抓住了活口,审问之下必定就是纪王府。” 元卿凌听了这些话,心累得很。 她也实在是没心力去管,这些事情,纪王妃知道,老五也会知道的。 徐一那边已经回来了,徐一没有抓到活口,只杀了三人。 但是鬼影卫的罗将军抓住了一人,交给了禁军审理。 宇文皓那边,搜捕的时候也发现了一名刺客,刺客伤了到医馆求医,被宇文皓拿住。 因不能私下审讯,一并交给了禁军。 禁军当晚严审,两人招供说是纪王指使。 这招供也不容易,打了个半死才招的。 同时,两人暂时居住的客栈里头,搜出了一封书信及一万两的银票。 书信笔迹经过大学士鉴定,是纪王的亲笔信。 禁军调查所得,全部上呈明元帝。 明元帝看了口供与亲笔信,脸色阴沉得像天塌下来。 狂怒在眼底掀起,当下传旨顾司,把纪王先行扣押,听候发落。 宇文皓回来之后,得知元卿凌也遇袭,急忙便想去看看元卿凌的,但是被明元帝再打发出去,叫他全城布防,巡逻,追捕其他刺客的下落。 宇文皓只得假借喝水为由,飞快地跑过去,瞧见她安然无事,也顾不得纪王妃在场,用力抱着她,亲在她的额头久久不愿意放开。 第433章 奇怪的安王 孙王妃和纪王妃正在偏屋里头陪着元卿凌歇息。 安王夫妇进去,众人互相问了个安。 安王看着元卿凌,问道:“楚王妃。听说你也遇到了刺客,没事吧?” 元卿凌看着安王。摇摇头道:“没事,多谢四哥关心。” 安王痛心疾首。“没想到大过年的,出了这等事,也不知道刺客到底是谁派出的。竟这般的狠辣。” 孙王妃诧异地道:“老四,你不知道么?皇上已经下令抓了纪王。” 安王一怔。“什么?是大哥做的?这怎么可能?” 他随即看向纪王妃,眼底依旧有震惊的神色。 纪王妃也看了他一眼。不做声,眸子垂下。 孙王妃冷冷地道:“希望不是他吧,否则这样手足相残。未免叫人寒心。” 安王大受打击,眼底有破碎之色。“绝不可能是大哥,我不相信的。” 元卿凌看着安王,不禁叹气,确实啊。谁能接受骨肉相残?这安王倒是个性情中人。 她再看向安王妃,只见她坐在那里。静静地什么都不说,神色倒是有些和纪王妃相似。 安王神不守舍地出去了。也顾不得再安慰元卿凌,安王妃倒是坐着不动。 元卿凌看到纪王妃扬起眸子,阴沉地盯着安王的背影,元卿凌怔了怔,怎地纪王妃和安王有不对付吗? 心头烦乱,一时也没多想。 孙王妃叹息道:“这个年,怎地就过成这样了?” 纪王妃站起来,道:“我们都出去吧,让她休息一会儿,你看她都累垮了。” 纪王妃这会儿,倒是真体贴了起来。 大家知道元卿凌曾遇袭,也为齐王的伤忙活了许久,加上怀着三个娃娃,实在是够呛,便都出去了。 喜嬷嬷伺候元卿凌到贵妃椅上睡了一会儿。 元卿凌睡得不安稳,梦里都是刀光剑影,迷迷糊糊醒来,比方才没睡还要更累。 喜嬷嬷进来,忧心地问道:“才睡这么一会儿,就睡不着了?” 元卿凌坐起来,问道:“什么时辰了?老五回来了么?” “申时了,王爷还不曾回来。”喜嬷嬷扶着她坐到桌子旁边,“既然醒了,就先吃点吧。” 元卿凌道:“我先去一下如意房,你去给我张罗吃的,不用太多,点儿就够了。” “叫蛮儿陪你去,阿四到正院那边陪袁妃了。” “不用,她伤着,叫她休息。”元卿凌说着便走了出去。 这别院那么多人,喜嬷嬷也就随她去了。 如意房就在院子的西侧,不太远,也就大概二十几米,只是需要拐两个弯。 元卿凌进去解手,打开门出来的时候,便见安王站在外头,她吓了一大跳,因为安王几乎是贴在了如意房的门前,她一开门,几乎就撞了上去,她连忙踉跄后退。 “楚王妃小心!”安王仿佛也吓着了,连忙伸手去扶,歉意地道:“对不住,本王想上茅房,一时失神,不知道有人在里头,。” 元卿凌见他脸色苍白,眸子还染着悲伤,道是因为齐王的伤,也就没多想,道:“没事,你上吧。” 她见安王还托着自己的手肘,便下意识地退了退,殊不知安王以为她要跌倒,吓得连忙就伸手抱住,“楚王妃小心。” 元卿凌整个被他搂在了怀中,他身上的沉香味道,直往鼻间里钻,她一把推开,厉声问道:“四哥,你做什么?” 安王马上就退后一步,脸色有些难堪,“对不起,本王以为你要跌倒,哎,本王今日是怎么了?神不守舍的,楚王妃你快回吧。” 元卿凌虽然心头紊乱,但是,安王这异常的举动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就算他再心神不宁,也该看得出她方才没有要摔倒,就算要摔倒,拉她一把就得了,为什么要抱着她? 第434章 你从没思索过吗 齐王那边,袁咏意和皇后依旧守着,阿四也在。 方丈已经被请下去吃茶了。几名御医在边上候着。 “元姐姐,他会醒来吗?”袁咏意哭得眼睛都肿了。拉着元卿凌的手问道。 皇后听得这话,也看了过来。巴巴地望着元卿凌。 元卿凌强自笑着安慰,“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这种话。就是最苍白的安慰语句,但因为是元卿凌说出来的。袁咏意就莫名地觉得安心。 “母后,您先去歇一会儿吧。”元卿凌见她坐着也有些摇摇欲坠。看着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样子,便道。 皇后摆摆手,瞧着破败棉絮一般的儿子。禁不住泪水又出来了,“不了。守着他吧。” 连续两次,经历儿子的生死关头,皇后算是整个人都透彻了。 帝位再好,可命没了。有什么用呢? 所以,她对元卿凌也有了一种新的态度。至少,在老八和如今这一次。她都义无反顾地站出来,甚至还遭遇了刺杀。 她对元卿凌道:“有御医在这里守着,你回去歇着吧,你这身子也不方便。” 元卿凌也知道现在守着也是无用,人没那么快醒来,给他用的是全麻。 出了去,她想着回去也是睡不着,老五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与其回去静下来想起一些恶心的画面,还不如去找方丈晚辈聊聊天。 方丈还显得精神奕奕,这老小子,仙风道骨,佛系慈悲,真有几分张三丰的意味。 “前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方丈站起来,双手合十给元卿凌见礼,见阿四一愣一愣的,他便笑着对阿四道:“姑娘,你下去吧,想必王妃有事跟老衲说。” 阿四哦了一声,奇怪地看了看元卿凌,方才没听错吧?方丈大师竟然称呼王妃为前辈? 元卿凌曾去信给方丈,但是方丈一直没有答复,如今,便正好问问。 屋中点着檀香,宁静安神,元卿凌和他坐在一起,心里头是放松的。 这种感觉,应该就是老乡情结。 虽然,他们之间也相差两三百年。 元卿凌实在好奇,“你方才说我的药落后,不知道你们的年代,医药发展成什么样子?癌症攻克了吗?” “攻克了,未来的医学发展很迅速。” 元卿凌很是欣慰,“攻克了癌症,那就好,那就好啊。” 对一个医生也好,做医药研制的人也好,这实在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言归正传,“之前去信方丈,我生育之时,能否请方丈为我做剖腹产?如果方丈愿意,到时候我便会在生育之前以请方丈祈福的理由,邀请方丈到王府。” 方丈问道:“这剖腹产,你打算随随便便在王府的一个房间里进行吗?” “我会提前建造封闭的手术室,每隔一天进行清洁,消毒,手术刀等器械,也会一并消毒。” 方丈道:“这其实还不能百分百确保是无菌环境。” 元卿凌道:“不可能讲究得那么细致严谨,只能是一切尽力而为。” 方丈点头,“这是大事,既然前辈求到老衲,老衲自然会帮忙。” “这事我会命人保密,进得手术室的人,都是我心腹,你不必怕传出去之后会对你的声誉有所影响。” 他到底是护国寺的方丈,等同国师,如果被人知道他为女人接生,确实有损名声。 方丈却笑了起来,“这有什么?接生,是普渡众生,我佛支持。” 元卿凌听得这话,便放下心来了。 第435章 你还吃什么饭 方丈问道:“前辈,这具身体的大脑已经全部被你的思想意识占据,但是你却还是可以控制药箱。知道为什么吗?” 元卿凌想起上次在护国寺,不敢与它讨论这个问题。上次他把神学与自己的研究混为一谈,所以吓着了她。 “因为什么?”元卿凌问道。 那杯子。徐徐地落在了她的后背上,她用另外一只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看着方丈。 方丈道:“因为,在你曾经生存的地方。某一个人或许也有你的意识,你们的意识是共通的。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 元卿凌想了想,“你是说,我的研究其实是成功了。是吗?我研发的药,最后被应用了吗?” “你的研究计划被搁置了。一直没人再进行同样的研究,至少,没人公开研究,因为。人类已经够聪明了。”方丈说。 “所以,你是私下研究?”元卿凌问道。 方丈眸子依旧对科研充满了热爱。眼底灼灼,“没错。我从二十三岁开始就研究你的课题,找了所有关于你的资料,你的学术论文,你的手札笔记等等,所有所有。” 元卿凌心中一震,猛地看着他,“那你可知道,我死后,我父母家人如何?” 方丈道:“你的父母在你死后,认了一个干女儿,和你的模样有七八成的相似。” 元卿凌震惊,“这是巧合吗?” “更巧合的是,她也是医药博士,曾试图研究你的课题,只是,她在你死后十年,凭空消失,不知所踪。” 元卿凌久久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慢慢地消化了这件事情,问道:“对于我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方丈问道:“前辈指的是哪方面?很多我都知道。” 他没再老衲前老衲后地说话了。 “你所知道的,你都说说看。”元卿凌想知道自己死后,身后之名是怎么样的。 方丈道:“前辈出生广市第一人民医院,六岁上小学,八岁跳级读五年级,同年参加了升学考试,直接升读初一,九岁的时候因为提早发育到医院治疗过,服药治疗之后,十六岁才来初潮……” “闭嘴,闭嘴!”元卿凌越听越不上道,连忙呵斥,“不是这些,你还是说回我的研究。” 方丈笑了,“你的研究,我说过,没人敢再公开研究,但是,做过你这个研究的人,都很崇拜你这位先驱者。” 元卿凌伸手打住,“行了,就听到这里行了,其余不用再说。” 方丈看着她,“前辈,有一件事情,我若说出来,您只怕会更惊吓。” “什么事?”元卿凌知道不该嘴贱去问,但是着实也有些兴趣看看如今还有什么能惊吓到自己。 “基因遗传。”方丈说。 元卿凌眉心突突地跳了几下,“你……你是说?” 方丈看着她的肚子,“前辈从没想过吗?” 元卿凌甚是无力,“不敢想。” 方丈笑着道:“是好事啊,至少,在不久的日子后,我们能看到你的研究,到底成功了多少。” 元卿凌心底呐喊,不要,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前辈放心,从你注射的剂量和你如今的愚笨程度看,你的孩子,想必也神通不到哪里去,只看他们日后的造化吧,毕竟,爹傻傻一个,娘傻傻一窝。” 元卿凌还是那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很期待孩子们的智商,更期待他们的脑细胞数量,若允许,我还想看看他们的脑细胞能否具备分类再生的能力。”方丈说。 人体的很多细胞都是可以分裂再生的,但是唯独脑细胞属于高度分化细胞,不可再生。 人出生的时候便决定了有多少个脑细胞可以用,到十八岁之后,脑细胞每年都会减少,死亡。 元卿凌自己的研究,开始是进行神经发生的研究,这是基于有研究说,神经细胞可以由刺激神经干细胞分化再生。 可这个神经发生只局限在在侧脑室下层和海马齿状回两个区域。 如果说,脑细胞可以分裂再生,已经超出了她研究的范畴。 所以,也没把方丈的话放在心上。 但是,不得不说,她跟方丈的谈话虽然惊心动魄,但是,这才是她熟悉的领域。 不是夺嫡,不是倾轧,不是勾心斗角。 学术界的争议,即便针锋相对,尖锐不已,却不会叫人心累,只会叫人越发的兴致勃勃。 第436章 你很怕本王吗 宇文皓领命转身走的时候,心里头只想着一句话,如果是老四。那么此举着实是策划许久了。 等到他重新回到京兆府再行事,一箭三雕。 杀老七。嫁祸老大,最后他这个京兆府尹因为抓捕刺客不力而被再次免职。 好计策啊。 宇文皓其实已经暗中防着他了。但是,他实在也是没办法先发制人。 他如今是累积了很多人脉,但是。老元的情况太瞩目了,他做什么都有人盯着。只要行差一步,或者楚王府有什么异常举动。父皇马上就提他进去了。 父皇啊,您可知道,您的关注。其实就是对我的压制?压制得我如今只能处于挨打的局面。 宇文皓疲惫地上马,想起自打老元遇袭到如今。他还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 老元胆子小,这一次吓得不行了吧? 宇文皓竟红了眼圈,从没觉得这般委屈过。 安王府。 书房里头焚了香,流金镂空香炉里。徐徐地喷着白烟。 沉香的味道,充斥着书房里每一个角落。 阿汝细细地磨着沉香粉末。她的手指白皙如葱,温润细腻。动作也甚是优美。 她的眸光,淡淡地看向了案上的手绢,安王闭着眼睛,嗅着空气中散发开的沉香味道,面容沉醉。 “这手绢……”阿汝轻声问,把磨好的粉末放入香炉里头,“绣着楚王妃的名字。” 安王忽然睁开眼睛,邪肆地看了阿汝一眼,“怎么?吃醋了么?” 阿汝淡淡地笑开了,“怎么会?阿汝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好奇楚王妃的手帕,怎么会在您的手中。” “本王偷来的。”安王冷笑。 “何用呢?”阿汝绕到他的身后,为他揉着太阳穴。 安王拉着她的手,“阿汝,本王问你,若是你被人轻薄了,会有什么反应?” “厌恶,愤怒!”阿汝皱起眉头道。 “会告知本王吗?” 阿汝轻声道:“自然,阿汝为王爷办事,若受了委屈,自然会告知王爷。” 安王便轻轻地笑了起来,拉住她的手腕拽到身前,印下嘴唇,桀骜地道:“若本王的阿汝被人欺负轻薄了,本王一定要找歹人拼命。” 阿汝笑了起来,眸光妩媚,“和这手帕有关么?” 安王伸手点住她的唇,“本王只等老五找上门来,老五性子暴躁,又出名宠妻,再因抓捕不力被父皇责骂,肯定会登门闹事。” 他眸光渐渐变冷,眼底冉冉而上残暴之色,“本王要一脚把他踩沉下去,叫他永不翻身。” 阿汝便明白过来,笑意加深,“王爷,有能力争夺太子之位的,除齐王纪王,便是楚王了,若连楚王都沉下去,您将势不可挡。” 安王哈哈大笑。 笑罢,他勾住阿汝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你说,老五若登门闹事,本王要做出什么姿态才能更激怒他呢?” 阿汝想了一下,“王爷,既然是要彻底激怒他,何不,再做一些?” 阿汝凑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两句,安王闻言,大喜,赞赏道:“言之有理。” 齐王别院。 到了下午,齐王渐渐地稳定下来。 心跳,血压,虽还不是正常的状态,但是对比之前,确实有很大的进展。 元卿凌想回府换身衣裳,喜嬷嬷便吩咐下去准备马车。 马车备好,喜嬷嬷扶着元卿凌上马车,然后再回去扶蛮儿。 殊不知,马车元卿凌刚上了马车,马车的轱辘竟然飞了出去。 马车顿时一截矮了下去,倾侧,把护卫们都吓坏了。 幸好元卿凌也没摔着,只是脑袋磕了一下马车的横木,不是很痛。 第437章 不能告诉老五 元卿凌双手笼在袖袋里头握住了御杖,马车一旦开了,她就是在里头尖叫也无用。 叫从来都不是武器。 “王爷是打算挟持我吗?”元卿凌寒脸问道。 安王哈哈笑了两声。“你这么警惕做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不过是送你回府罢了。” 这一句不会吃了你。叫元卿凌想起他嗅手帕的下贱样子,不禁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往边上挪。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马车并不宽敞,他又生得高大。不管躲哪里,他身高形成的压迫感都逼得她有种无法喘气的感觉。 元卿凌忍住恶心。“那我岂不是要多谢王爷?” 安王往她身边移了一下,沉香的气息。兜头兜脑地朝她袭过来,沉香的味道本是极好闻的,但是元卿凌如今只觉得想吐。这辈子都不想再闻到这种味道。 “听说,”他眸子慢慢地扬起。直勾勾地看着元卿凌,眸光肆意而邪魅,“你怀的是三子,你说你福分怎么就那么好呢?” 他竟伸手去碰触元卿凌的肚子。 元卿凌一手拿出御杖抵住他的胸口。怒道:“你别过来。” 安王低头看着御杖,勾唇一笑。“这便是太上皇赐给你的御杖?听说可上打昏君,下打馋臣。更听说你用这御杖打过老三,打得可还痛快?” 他一手便夺了去,握在手中,认真地看了一下,“皇祖父的手工果然是极好,每一处的雕刻都精致不已,皇祖父是真真的宠爱你啊,你可知道,因着你的缘故,老五这条咸鱼,竟然翻身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元卿凌,“你是想用这御杖打本王吗?” 他的身子凑过去,胸口几乎就压住了元卿凌的肚子,他笑着,眼角依旧绽开桃花纹路,像一把折痕轻淡的扇子,“可惜你打不着啊,你如今在本王的手中,本王若拿个匕首,在你的肚子上这么一划,再这么一划……” 他一边说,还一边做动作,那手指就在元卿凌的眼睛前方,轻柔,却做出了残毒的姿势。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元卿凌,要从她的眼底挖出惊慌与恐惧来,他也如愿了,她看到元卿凌露出骇然之色,身子轻轻地颤抖,连嘴唇都吓得青白起来。 “你的孩子,本王会掏出来,”他继续说着,眼底是嗜血而兴奋,“你说,该怎么处置呢?那血淋淋的娃儿,还没懂得睁开眼睛,落在本王的手中,你说本王会怎么处置?” 他看到元卿凌眼底的惊慌越来越浓,禁不住地笑了起来。 倏然,他看到那双惊慌的眸子定了定,露出坚毅冰冷之色,她的手迅速一晃,有什么东西冲他喷了过来。 他来不及躲避,事实上也躲避不了,因为他的脸就凑在了元卿凌的面前。 他只看到一个瓶子晃动了一下,眼睛便尖锐地刺痛起来,有什么东西钻入了鼻中,他连连打着喷嚏,几乎是停不下来的。 元卿凌做了一个对她如今来说,算是高难度的动作。 一脚踹向他的祠堂,在那古怪的痛叫声中,夺回御杖,掀开了帘子,厉声对车把式道:“停下来,你们王爷快死了。” 车把式听到了安王的痛叫,连忙停下马车,元卿凌再对安王喷了一次辣椒水,掀开帘子走出来,回头抡起御杖重重地打在了安王的头上,安王眼睛都睁不开,满脸的狂怒却依旧喷嚏不停。 她冷冷道:“你刚才问我打魏王是否痛快,我忘记回答了,痛快,但是绝不如我打你这般痛快。” 车把式见安王被打,眸子一怒,元卿凌却已经跳下去了,稳稳落地,没摔倒,随即一棍打在马屁股上,口中吆喝,“走你!” 马儿吃痛,拉着马车撒腿就跑。 身后,护卫追了过来,吃惊地看着元卿凌,“王妃,怎么了?怎么了?” 元卿凌扶住肚子,才全身颤抖起来,牙齿打战。 这大冬天的街道上,寒风凛冽,元卿凌却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她慢慢地靠着街道旁边的店铺大门,缓缓地坐下来,大口呼吸。 第438章 :舆论发酵吧 元卿凌寒着脸,一言不发。 纪王妃硬起钢铁般的心肠再说了一句诛心的话,“诬陷亲王轻薄。你是头一遭吗?” 这句话,彻底把元卿凌给炸得七零八碎。 “我这一辈子。都逃不出这个魔咒。”元卿凌咬牙切齿地道。 纪王妃轻声道:“你只能忍,忍到你把孩子生下来。老五也必须忍,如果我没有猜错,父皇这一次会降罪下来。但你们也不用太憋屈。他的儿子,一重伤。一入天牢,老五是无辜的。他知道,但是在这个当下,他必须采取一些措施。先保护老五,安王是狡猾。但是父皇也是英明的。” 元卿凌听得心神疲惫,她是一个做医学研究的,不是权谋宫斗的高手,实在是看不透这里头的弯弯道道。 就算是赶鸭子上架。她也总比人慢半拍。 她瞧了纪王妃一眼,道:“不管如何。谢谢你两度出手相救。” “种善因,得善果。”纪王妃慢吞吞地道。语气却有些狂傲,“现在还后悔当初救我吗?你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元卿凌白了她一眼,“少拽一次会死吗?” 纪王妃也笑了,“你放心,我如今的指望全在你和老五的身上,我怎么也要护着你们。” 元卿凌点头,“谢谢。” 她脑子里还想着安王的意图,如今老五正在缉拿刺客,如果这个时候,把事情告知老五,老五一定会丢下抓捕刺客的事情不管,而去找安王大闹一场。 登门去找他,确实不利于他。 可若不是老五去找他呢? 她开始慢慢地沉思这点。 纪王妃叫她忍,可她明白到,你忍,人家就当你软弱可欺。 既然她和老五都不在乎这个太子之位,而安王在乎,换言之,就名声方面,安王是青花瓷,他们夫妇是烂缸瓦。 回到府中之后,她也没着急吃喝洗漱,而是静坐冥想。 她就是不眠不休,也要想个法子来对付安王。 如果纪王妃所言是真的,这一切都是他幕后指使,而他现在全然置身事外,甚至还能心安理得地到齐王府去哭一鼻子,那就这么也得把他拖到这浑水里头去。 她把所有要动用脑子的法子过滤了一次,种种设计,阴谋,如何去点滴周全,把计策去严丝密缝。 但是,都有一个限制,那就是她可用的人手不多,府中的人一旦动用,就会惊动老五。 想了好一会儿,她决定还是利用舆论的压力,把安王的野心送到皇上和百官的面前。 那样,就算老五去找他算账,打他一顿,在皇上面前,也有一个辩解的理由。 而这水如今对他们来说,越浑越好,谁都别想清白。 她府中倒是有一个很好用的人,之前收留的小乞丐胡名。 他在市井底层,有一定的人脉。 她叫来胡名,教他说了几句话。 同时,她叫喜嬷嬷对外头的禁军说,她被安王掳上来马车,说了许多恫吓威胁的话,导致她惊吓过度,神思俱损,胎动不安。 喜嬷嬷在楚王府的院子里对安王破口大骂,言词之恶毒,用尽了喜嬷嬷平生吵架所用的一切语言。 喜嬷嬷是真的愤怒,这怒火已经控制不住了。 不过半日,京中便已经传开去了。 “齐王遇刺,纪王下了大牢,楚王奔波抓捕刺客,这三位亲王,都算是摊上事了,魏王去了北郡军营,怀王又是个大病初愈的人,看样子,只有安王了。” “对,安王如今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可他外祖家的势力大啊,未必就没有夺嫡的野心。” 第439章 :泼妇 舆论发酵得很快,京中晚上虽然宵禁了,但是一大早。酒馆茶肆又再说开了。 而且,话越说越难听。安王不仅残暴,残害手足。私生活还很乱,他与他府中的谋士阿汝就存在不清不白的关系,且很多人现身说法。看到安王曾盯着某个容貌出挑的女子,一直盯到人家哭为止。 而且。还说安王有某方面的嗜好,爱嗅女子的私密衣裳和手帕等。叫人去给他搜罗这些东西。 安王多年的贤名,一朝丧尽。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安王府。 安王昨天被元卿凌踹的那一脚。痛得他半响都缓不过来,大冬天的用冰敷止痛。还有缓解眼部的辛辣痛楚,实在窝囊。 今日一早,阿汝派出去的人便回禀了外头的流言,阿汝急忙去禀报安王。 安王冷毒一笑。“阿汝,本王还是小瞧了元卿凌这个小女人。她看着柔弱,但是临危不惧。昨天在马车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她竟然还能寻找到机会反击,顺利下了马车,你想个法子,本王要以牙还牙。” “王爷您放心,我会想办法对付楚王府,不过眼下,您还是躲一躲吧,楚王今天肯定会来,如今外头传得这么难听,昨天的计划是行不通了,就算楚王来闹,皇上也不会降罪于他,反而,皇上兴许还会把怀疑的视线转到了安王府。” 安王又气又窝囊。 他是用计的高手,本也想着如果楚王府要反制他,也必须用计,他也做好准备。 但是,竟然是如此下作不入流的方式,他好比打出了一拳乾坤逆转,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不是对等的段位,却差点被ko。 明元帝这些天不必忙于政事,民间的这些话,也透过常公公的嘴传给了他知。 且禁军也适时地回禀了楚王府的情况,楚王妃不适,喜嬷嬷破口大骂等。 明元帝扔了一方墨砚,打烂一张椅子之后,整个人都便平静得很,下令道:“传旨顾司带人到安王府那边守着,老五这狗东西,今天势必要去那边撕咬。” “是让顾大人阻止吗?”常公公问道。 明元帝沉默了一下,“叫他别太过分。” 常公公怔了一下,试探地问道:“皇上,您相信外头说的那些?” 明元帝冷笑,“坊间传言,岂能相信?” “那……”常公公就不解了。 明元帝叹了一口气,抬起老父亲惆怅的眸子,“楚王妃确实叫人不省心,但是满腔热血,中直善良,且不善于阴谋诡计,如今更以安胎为重,这个时候,若不是老四做了过分的事情,她何至于此?老四想躲起来装作没事人?只怕吃亏的人不愿意,想借此压制老五一把,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楚王妃知道老五的性子,所以舆论铺开,就是为老五寻个由头去揍他一顿,朕还不能因此单独降罪老五一个人,小肠气啊,你不能小看一个要做母亲的女人,尤其是一个手持打狗棍的母亲,她此番要跟老四宁为玉碎了。” 常公公噢了一声,“原来如此。” “去传旨顾司吧,还有,朕今天基本都会在乾坤殿那边去,有什么事,到乾坤殿找朕。”明元帝道。 “皇上,太上皇身子略有不适,您还过去一整天?” 常公公心头嘀咕,太上皇可不大愿意一整天对着太上皇,今日是逍遥公和褚首辅入宫三人聚会的日子。 明元帝抬了抬眼皮子,淡淡地道:“朕还有地方躲吗?你道楚王妃真的动了胎气?老五若去安王府,她就得入宫撒泼混淆视线,这夫妇两人行动是一致的,朕不能一个人应对怀孕的泼妇,打不得,骂不得,她可是太上皇的心头宝,叫太上皇去应付是最妥当了。” 常公公暗中竖起了大拇指。 宇文皓今日出门,只带了徐一,且出门的时候就交代徐一,“拿出你往日混账的气派,到了安王府之后,你打头阵,见什么砸什么,不懂的话就跟多宝学。” “那为什么不带多宝?”徐一反问。 宇文皓沉默了下,扬手,“带上多宝。” 两人一狗,浩浩荡荡往安王府而去。 安王没有躲避,其实也躲避不了。 宇文皓就是一条疯狗,他今天咬不了,明天还会咬,明天咬不到,往后的岁月就别想有安生日子。 顾司先到的,安王看到顾司来了,心头反而更乱,证明父皇也知道了。 第440章 我受过高等教育 那边厢,安王被宇文皓逼得很是火大,一手架开。怒道:“老五,你别像个疯狗一样。到底发什么疯?你讲一下道理。” 宇文皓一拳过去,爆吼道:“我他妈的还跟你讲道理?我就用拳头跟你讲道理。” 安王被打得眼角爆裂。一脚踢出,宇文皓膝盖顶了回去,又一拳打出。“挖老元的肚子取我儿子?我瞧你还挖不挖,亲兄弟一场。我自问没得罪过你,你要太子之位。老子不稀罕,但你敢对我老元对我的孩子下手,我要你的命。” “你……” 安王见他毫无章法的出手。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他不抵挡不行。抵挡也不行,也无人上前帮忙,顾司在那盯着呢。 他一边退后,一边厉声道:“顾司。父皇是叫你来袖手旁观的?” 顾司手里拿着手绢,扇了扇。道:“安王,皇上有令。叫微臣来安王府看着,微臣这不就看着了吗?” 宇文皓没废话,见他几乎无法抵挡,凌空跳起,飞腿而至,把他踢翻在地,一吹口哨,多宝冲了上去,一口咬住了安王的小腿。 狗牙很锋利,很坚固,这一口下去,见骨了。 安王惨叫一声,另一只脚踹向多宝,多宝身姿矫健地跃起,跳过,又一口咬住他的肩膀,一口肉咬出来,鲜血淋漓,安王痛得浑身颤抖,满地打滚。 顾司这才道:“老五,别太过分了,皇上可是有圣旨呢。” 宇文皓这才吹了口哨叫多宝撤退,他发鬓凌乱,衣衫被扯了几道破损,却难掩震怒之容,呸了一口嘴里的血污,冷冽地道:“宇文安,你听着,从今天开始,老元有任何损伤,哪怕是掉一根头发,都算在你的头上,你既知道老元是我软肋,我也不怕承认,她是我的软肋,是我的逆鳞,她出事,你等着碎尸万段,满府灭绝。” 安王被府兵扶起,他忍痛阴沉地看着宇文皓,“今天的事情,本王也会铭记在心。” “最好记住!”宇文皓眼底烈焰未褪,“记得清楚一些我今天是怎么对你的,来日,当你想对老元动手的时候,也好有个警惕。” 宇文皓说完,吹了口哨,带多宝和徐一离开。 顾司这才假惺惺地上前,“安王,看你伤势很重,没事吧?” 安王盯着顾司,冷狠地道:“你也给本王记住。” 顾司叹气,“我也只是关心你一下,多宝是死鬼惠鼎侯养的疯狗,吃生肉训练的,不知道会不会有疯狗症,如果有疯狗症,你被它咬了也会疯的,劝你,找个大夫看看,看看。” 说完,捏着兰花指,娇柔地扬了一下手绢,转身而去。 “姐夫等一下,我大姨子的手绢!”顾司追了出去。 楚王妃是我大姨子,我不帮他们帮谁?安王傻逼! 宫里,如明元帝所料,元卿凌挺着个大肚子进宫去了。 到御书房没找着,穆如公公告密说皇上到了乾坤殿,元卿凌随即就带着喜嬷嬷和阿四到了乾坤殿。 乾坤殿院子的门是打开的,但是殿门紧闭,常公公在廊前站着,冻得哆嗦直抖。 见元卿凌到来,连忙就上前道:“王妃,皇上没在。” “那我见太上皇!”元卿凌道。 常公公陪着笑脸道:“太上皇今日和首辅逍遥公一块聚会呢,在里头吃酒,不接见任何人。” 元卿凌一擦眼泪,转身就走,“行,我走。” 她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死皮赖脸,撒泼打滚,不见就不见,她走。 常公公怔了一下,这么顺当? 他推门进去,里头,三大巨头和明元帝在吃酒,见常公公进来,明元帝连忙问道:“来了?走了吗?” 常公公道:“回皇上,王妃来了,又走了。” 明元帝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她这么快就愿意走了?” 常公公道:“只说了您没在这,然后王妃说要见太上皇,奴才便说太上皇在吃酒,不见任何人,王妃便走了。” 第441章 皇帝的悲哀 元卿凌看到人来,俯身一瞧,这俯身探头的动作。明元帝都快软倒在地上了,天啊。吓死他了,还以为跳下来了。 现在他都有心疾了。难怪老爷子不来。 “下来,赶紧下来!”他的声音带着虚软了,回头怒斥一通。“你们都愣着做什么?上去啊!” 禁军很委屈,“皇上。微臣等想上去,但是这一上楼梯。楚王妃便说要跳,臣等不敢上。” 明元帝气得够呛,这大过年的。在宫里还跟他闹起了跳楼的戏码,到底是静候的女儿。没一点修养。 他无力地扬手,“传旨,传旨,请楚王妃到御书房去。” 明元帝坐在御书房里头。愤怒过后,是满腹的悲哀。 连着。三个儿子栽进去了,剩下的。也没几个省心。 都说天家富贵,富贵在哪里? 若骨血相残,家无宁日便是天家的富贵,谁又渴求? 元卿凌被带了进来,她艰难地跪在地上,眼睛红肿,发鬓微乱,这样吃力地跪着。 他的愤怒是冲着元卿凌,如今见她这样,愤怒没了,悲哀越发浓。 她何尝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了? “你进宫有什么想说?”明元帝没问文昌阁上的事情,那一幕想起都心寒。 元卿凌眼睛瞪着,泪水就这样直直地掉下,她伸手一擦,道:“父皇,儿媳要告状,免得有人恶人先告状。” 明元帝扬手,“站起来说话。” “站不起!”元卿凌呜呜了两声,一张脸泪水挂的甚是惨烈,“方才太高吓着了,腿肚子软,站不住了。” “……”明元帝叹气,叫喜嬷嬷扶她去坐下,“你倒是还知道害怕,身为母亲,你是拿你腹中孩儿来跟朕置气。” 元卿凌坐下,腿肚子确实还在颤抖,她喘了口气,“没,阿四和喜嬷嬷在后面用绳子拉着我的腰带。” 明元帝一拍桌子,横眉竖眼,“你敢耍手段威胁朕?” 元卿凌身子哆嗦了一下,带着哭腔道:“您别凶我,我脑袋还晕着,您再凶我,我就要昏过去了。” 明元帝真是气得吐血,打不得,骂不得,难不成还要好声好气哄着不成? 想起老五上次入宫撒泼,他们夫妇真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明元帝投降了,“老四那混账事,朕知道了,朕也会给你一个公道,你回去吧,不必闹了。” 元卿凌使劲擦着眼泪,“他说要挖我的孩儿出来,我吓着了,我是来跟父皇说一声的,如果我的孩儿出了任何事,都是他做的。” “他敢说这样的话?不要命了?”明元帝是不信的,倒是那混账东西定是说了恫吓她的话就是了。 元卿凌道:“我知道,因为公主府的事情,我说什么都没人相信,但是这一次我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轰死我们四母子。” 明元帝听着这话,瞧瞧,怀着几个就是霸气,人家顶多说母子两人,她动不动就是四母子。 还能拿她怎么办?宇文家的未来江山,大有可能是她肚子里其中一人捏着。 但是,元卿凌这一句孩子气的赌咒,却让明元帝心中沉了沉。 元卿凌这人再怎么,也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孩子赌咒,老四那混账,莫非真说过这样的话? 是说来恫吓她,还是真有这样的意思? “回去吧,朕知道了。”明元帝的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 元卿凌站起来,福身,然后看着明元帝道:“父皇,您多些休息,您看着很疲惫,事再大,天都不会塌的,天下臣民,皆尊您为父,为他们,您保重龙体。” 明元帝看着她,她眸子通红却明澈,看透了一切,看到了为人父的心伤。 她的话,也叫他震撼了一下。 或许,是该跳出来,用君王的身份去看待储君之争了。 储君注定只有一个,如果他再这样放任争夺,迟早,他们会互相撕咬而死。 他温和地道:“你回去吧。” 元卿凌福身告退。 明元帝看着她身子颤抖,双腿还一个劲打摆子,笑了一下,笑完,很心酸。 元卿凌一路出宫都没说话。 第442章 做儿子的本分 褚首辅看着太上皇,“您是盼着哥儿吧?” 太上皇道:“不要紧,哥儿姐儿都一样。” “虚伪了。”逍遥公嗤笑。“不知道谁曾说过,做梦都梦见带把儿的?” 太上皇不满地道:“做梦归做梦。不代表孤心里所想。” 褚首辅看着他,“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您梦到的,不就是您所盼望的吗?” 太上皇默默地反击,“孤昨晚还梦到你俩沦为乞丐去乞讨呢。” “心真狠!”首辅和逍遥公异口同声地道。 太上皇抬起傲娇的头颅。“如今先求平安生产。再求其他。且到底带不带把儿,早注定了。如今求又有何用?” 逍遥公道:“也不是吧?之前听某位高僧说过。若诚心跪拜佛前。可心想事成么?” “这话你也信?”太上皇嗤之以鼻。斥责道:“求神拜佛本就是无稽之说,神佛若有灵,怎不见天下太平?旁人信这些就罢了,你们也信?荒唐,荒唐至极!” 两人甚是羞愧,还是太上皇觉悟高啊。 喝得差不多。两人告退而去。 太上皇眯着半醉的眸子。看着常公公问道:“楚王妃走了?” “回爷的话。听说是走了。”常公公上前扶他,“您回去歇会儿吗?” “今日天气不错。孤到太后那边走走。”太上皇伸伸懒腰,酒意上了头,有些微晕,“走了就行,小管家婆就不能见孤吃酒,一吃酒,那嘴巴就叽里呱啦地说一大通,可不爱听的。” 常公公笑着道:“王妃是为您好。” “你不懂,人到了孤这个岁数,那尽头是看得见了,循规蹈矩能叫你多活两日,可恣意快活也不见得就马上会瓜掉,做人,就图个痛快舒服,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必考虑后果。” 常公公不敢反驳,只是微笑道:“您今日怎么想起到太后那边去了?” 这许久都没去过了,自打说有心疾之后,分明精神奕奕的时候也不见她去。 “有些问题,要请教请教她。” “哟?您还有要请教太后的?”常公公奇异,这倒是新鲜。 太上皇这话就不爱听了,直起了腰板脸道:“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太后虽是妇道人家,可有一项甚是精通。” “是,”常公公笑了,扶着他慢慢地走,“那不知道您要请教什么呢?” “求神拜佛!”太上皇姿态高傲。 常公公怔了怔,“求神拜佛?求什么?逍遥公说的那些么?您不是说不在乎吗?” “你这就不懂了吧?逢人说话留三分,怎能留把柄叫他们耻笑孤?” 常公公笑着,太上皇如今的性子,越发像个小孩子了。 太后对于太上皇忽然出现在自己的殿中,很是高兴。 最近她的心情很差,孙子接二连三地出事,对她打击很大。 如今见了夫君来,就仿佛天被撑起来了一些,见着点儿明朗了。 听得他说要为楚王妃的胎儿求神拜佛,太后便笑了,“您不必拜,老身每日都拜着。” 太上皇说:“你拜是你拜,孤有孤拜。” 太后便与他进了佛堂。 佛堂里,明黄帐帘后供着菩萨,香案上摆放着许多样贡品,鲜果与花茶水,檀香香味萦绕。 “说吧,怎么个手续。”太上皇不甚了解,他是一个连祭天都不太爱去的人,在他执政生涯里,励精图治,人为可胜天,一直这样认为的。 “就是跪下参拜,说出你心中所求。” “什么都能求么?” 太后道:“自然,只是一次别求太多,免得菩萨说您贪心呢。” 太上皇嘟哝,“人不贪心能求神拜佛么?” 嘟哝归嘟哝,他还是乖乖地跪了下来。 常公公代为上香,然后看着他。 太后道:“您得说,有所求要大声地说。” “默念不是一样么?”太上皇道。 太后笑了,“太上皇啊,您不是一直都说,做任何事情,都要先声夺人吗?您不大声说出自己心中所求,菩萨的事情那么多,怎么能单独听见您心里的话呢?您这都来了,怎么能不求?就差这一步呢。” 第443章 不要你帮忙 元卿凌看着他半是赌气半是请教的神色,笑了,“你怎么对待母妃的?” “请安。” “除此之外呢?”元卿凌再问。 宇文皓挠了一下头。“也没做其他了,反正母妃什么都有。就是请安,问候一下。” “讨她欢心呢?”元卿凌道。 宇文皓淡淡地笑了。“讨欢心?争夺太子之位就欢心了,其余做任何事情都说幼稚,不必要。任性。妄为。” 元卿凌睁大眼睛。不过随即也认同,贤妃娘娘对他就一个指望。用尽全身的力气去争夺太子之位。 看着这个亲情缺失的大孩子。元卿凌轻轻地叹气。“找个日子。入宫陪你父皇下棋,喝酒,陪伴在侧,陪伴,应该是最好的孝顺方式了。” “那他肯定会认为我去讨好处。”宇文皓郁闷地道。 “管他怎么想?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元卿凌用脚尖踢了他一下,“你想想。如果以后你的孩子都和你疏远。你怎么想?心里好受不?” “儿子的话就不要紧了。闺女可不行,”宇文皓下定决心了。道:“老元,我决定了,咱这仨要女孩,儿子小时候闹腾,长得了不省心,男人的野心总是太大了。” 元卿凌气得都笑了,“你决定了?你决定你生。” 宇文皓嘟哝道:“三个那么多,怎么也得有一两个女孩吧?” 元卿凌道:“当然是有可能的,但是,三个男孩三个女孩的机会会更大一些。” 宇文皓震惊地瞪大眼睛,“不能混搭吗?” “机会也是有的。”元卿凌说。 宇文皓郁闷,“三个男孩不要的,起码得一两个女孩。” “轮不到你做主。”元卿凌说。 宇文皓很泄气,觉得尘世不公,“我的孩子还不到我做主了?我就连决定他们性别都不能够吗?” “对,不能,你甚至无法决定你自己的性别,更不要说孩子的。”元卿凌残忍地打碎他的希望。 “老元!”他悲鸣一声,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如果仨都是儿子怎么办?我怎么也得要一个女儿的。” “别太悲观,可能三个都是女孩呢。”元卿凌笑道。 “那宫里头的人就很失望了。”宇文皓嘿嘿地笑了起来。 “宫里头的人失望不失望,那就不是我们夫妻可以控制的了,我们都尽力了。”元卿凌说。 宇文皓眸光有些发呆,看着她的肚子,言不由衷地道:“尽力倒不算是尽力,本王还能再尽力一点的,就是没给本王这个机会啊。” 这算是他年轻生涯里头,最遗憾的事情了。 纪王被关押在天牢里头,他自然是抵死不承认,明元帝派了三波人去审讯他,他就是痛哭流涕,大呼冤枉。 纪王从没遭遇过这样的对待,最惨的一次只是送去了寺庙里头反省一个月,但是不足一个月就回来,且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每天都有臣子过来请安。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次严重很多,因为动的嫡亲王。 但是他真的没有做过,他是想这么做的,但是时机没成熟,一切也只在策划中,也就那么两三个心腹知道他的打算。 他在牢中,痛哭之余,直指宇文皓,说一切都是他做的,嫁祸给他。 他甚至招认,曾经和宇文皓在府中打起来,当时也动用了府兵,他认为宇文皓是记恨那一次,所以嫁祸给他。 这些话,自然上达天听,不过,纪王并未说为什么要打起来,只说意见相左。 但是,明元帝听罢,只是淡淡地挥手,“继续审。” 底下的人就不知道怎么做了,还要审吗?估计审问不出什么来了。 要么定罪,要么处置一下。 明元帝岂会不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但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且,他认为,有些事情还能再发酵一下。 第444章 早不能生育 纪王妃对秦妃道:“母妃,儿媳在外头等您。”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连看都没看纪王一眼。 纪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 她竟然真的走了? 秦妃都怔住了,用哭肿的眼睛看着纪王。微愠道:“怎么回事?她发什么疯吗?这会儿怎么能走了?” 纪王自然不敢说曾想休了她的事情,只冷冷地道:“自打阳儿入门之后。她就是这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秦妃皱起眉头看着他,“你可是专宠侧妃而冷落了她?你万万不能这样,如今你许多事情。可还得仰仗她和她的娘家。” “佟家已无利用价值。”纪王道。“方才您也听到。她说佟安已经被父皇冷落了。” 秦妃斥道:“目光短浅,佟家是世家大族。在朝中得力的人多。且佟家家底丰厚。若哄得好了。你往后要花费多少都够你的,再说了,佟安在朝中这么多年,立过不少功劳,你父皇就算暂时冷落他,日后也会起用。他佟安有这本事。” 纪王听了秦妃这话。脸色有些苍白。嗫嚅半响,心虚地道:“那母妃您去跟她说说。叫她回娘家走动走动,让她找佟安在朝中联合十几位大臣,上奏为本王平反。” 秦妃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是专宠侧妃而冷落了她,不是母妃说你,你啊,目光能否放得长远一些?当年若不是得她大力相助,为你散尽金钱笼络人脉,你又怎么有今日的势力?不过是虚顶一个皇庶长子的头衔。” 纪王就不爱听这些话,淡淡地道:“母妃,您就是小看儿子了,那些人难道就是冲她的么?冲的是本王皇庶长子之位,辅助了本王,日后都可飞黄腾达。” 秦妃见他执着冥顽,在这里是无法说服得了他,毕竟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压低声音,问道:“你老实告诉本宫,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纪王跺脚,“儿子没有做过,一定是老五做的,前些日子在府中儿子跟他闹了一场,他便用这毒计来陷害儿子。” 秦妃气道:“欺人太甚了,你父皇怎么就上当了呢?” “母妃,您得想办法啊。”纪王哭丧着脸道。 她想了想,道:“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上几天,本宫去找她说说,她再生气,也得念你是她女儿的父亲,是她的夫婿,你若倒霉了,她也没好日子过。” 纪王眼底升起了希望,“母妃所言甚是,那就请母妃替儿子奔走。” “嗯,本宫说的话,她还不至于敢反抗。”秦妃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而去。 纪王妃在天牢外等着,见秦妃出来,便上前迎接,与她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地走着,秦妃把眼泪擦干,然后看着纪王妃道:“如今出了这事,皇上还在齐头上,等过几天他冷静下来了,你便叫你兄长联系心腹大臣一块上奏,为他说说情,看皇上能否网开一面,若皇上执意要发落,再另想法子吧,第一步先这么走着。” 纪王妃听了之后,却摇摇头道:“母妃,实不相瞒,兄长早说过,不会管纪王府的事情。” 秦妃眉目一冷,“什么意思?他不管纪王府的事情,管谁家的事情?莫非是投靠了新主?” 纪王妃淡淡地笑了,“母妃,瞧您说的,哥哥从来只有父皇一位主子,何来的新主?您这样说,岂不是指哥哥背叛朝廷,勾结外乱?” 秦妃眸色严厉,“你别扯有的没的,总之,老大如今在里头,你怎么也得想办法救他出来。” 纪王妃意兴阑珊,转头看着外头,“儿媳尽力而为吧。” 第445章 欺负病患 秦妃整个人都慌了。 若说不能生育,以后也生不出儿子来,那便是夺了这天下。又有什么用? 她不信。 纪王妃心头并没有出一口气的舒适,相反。很是沉重。 她如今已经不在乎这份夫妻之情了。 但是,他戴罪在里头。始终会影响到女儿。 所以,纵然不愿意,过一阵子还是得想办法救他出来。 齐王的情况。渐渐趋向稳定。 但是伤势太重。这一头半月的。也别想着下地。 袁咏意一直衣不解带地在床边伺候他。齐王很感激,同时,也很心虚。 因为,这么多大夫来给他治疗过,想必她已经知道他没有患暗疾的事情。 她知道他在扯谎。但是她一直不说。 这让齐王很忐忑。 终于这天。他自己鼓起勇气交代了。 “大胖,有件事情,本王想跟你说的。你坐下来,别忙活,先听本王说。”齐王喝过药之后,看着袁咏意道。 袁咏意把药碗放下,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整了一下皱巴巴的裙子,扬起疑惑的眸子问道:“什么事?” 齐王看着她澄明透彻的眸子,心里头充满了罪恶感,“这事,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本王患有暗疾的事情,是骗你的,但本王真不是故意戏弄你,本王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袁咏意一怔,“骗我的?你是说,你没有患病?你为什么要骗我?” 齐王看着她震惊的样子,傻眼了,“你……你不知道我骗你吗?” “不知道啊!”袁咏意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用袖子仓皇擦了一下,觉得这样哭着有些丢人,便转了头过去,又委屈又生气地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可知道,为了你的病,我都快把腿跑断了,到处为你找大夫。” 她跑了出去。 齐王整个都慌了,大胖哭了?他可从没见过大胖哭成这样的。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大耳光,人都不知道,你坦白什么啊? 可恨的是他现在也起不了身,想出去找她告罪都不行。 当晚,袁咏意就没来伺候他了,问了下人,下人说她回了娘家。 齐王半响都没回过神来,最后苦笑,是啊,若不是因为他说有病骗着她,她早就回去了。 就知道是留不住她的,算了,随便她去吧,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 再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尽了就是尽了,半点勉强不得,如今走了,还能多留几分美好的回忆,总胜过真的相对一辈子,到头还互相仇恨呢。 他这般安慰自己,便感觉心头充满了沧桑感,看透世事的透彻明白。 “王爷,喝药了。”家臣亲自伺候他汤药。 齐王面无表情地道:“喝药有什么用?死了算了,反正没人在意。” 说完,把被子蒙过头,在黑暗的角落里头,任悲伤逆流成河。 自我安慰的那些话,甚至骗不了他顷刻间。 他就是不愿意她走,凭什么走?她现在还是他的侧妃。 心头转过千百种念头,从愧疚到怨恨到生气到不舍。 办法也从不理不睬到让她滚蛋自己好好过,且要过得比任何人好,叫她后悔,最后,他决定好好养伤,等他好了之后,要去袁家那边找她回来。 再之后,所有念头不断地轮回在脑子里过一遍,两遍,三遍,千遍,无休无尽。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百转千回。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褚首辅会一夕之间白了头发。 太折磨人了。 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门推开,有人端着东西进来,一宿没怎么睡,眼睛很模糊,光影在她身后形成模糊的光晕,他仿佛还在梦中。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他才有真实感,揉揉眼睛,忽然就鼻子一酸,万千委屈涌上心头,差点没哭出来。 袁咏意把粥放在床边的小茶几上,见他眼圈红红的,怔了怔问道:“怎么了?伤口痛吗?” 第446章 建造好手术室 齐王和元卿凌遇刺的事情,仿佛就停在那里了。 所有的证据都递呈上去,明元帝毫无动静。 也不算是毫无动静。只是轻描淡写地再免了宇文皓的官职。 免职的理由也是很正当的,缉拿刺客不力。 两度罢免。宇文皓成了笑柄,他甚至是创新了纪录。那就是复职之后最快被罢免的纪录。 闲言闲语少不了是要传到他的耳中。 说他甚至连自己的王妃都保护不了,被安王欺负到头顶上也只是到人家府中去闹了一场,最后还弄得自己被免职了。 反正。什么样难听的话都有。 对于宇文皓的再度失业。元卿凌反而很高兴。 其实不管是皇上有心要保护他。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这孕期最后三两个月里,有他陪着是最幸福的事情。 流光飞逝,转眼便是二月中旬。 怀孕七个半月的元卿凌,被曹御医严厉钉在床上。必须卧床休息。哪里都不能去。 崔大人介绍的稳婆已经接到了京城,听得说是伺候王妃生三胎的,十分紧张。叫汤阳找几位稳婆一起在府中候着,开上了培训班子,传授到时候会出现的各种状况的应对措施。 而元卿凌在年后便叫宇文皓在府中兴建一个手术室。 如今手术室已经建好,不大,三十平米左右。 元卿凌在宇文皓的搀扶下进去看了一下。密封程度很好,也做了明瓦照亮,且在墙壁上嵌了四颗夜明珠,最重要的是透气孔子一旦堵塞上,外头的空气进不来,打开的时候,便四孔对流。 手术床,担架,轮椅等等到时候有可能要用到的,也都做好了,这些是元卿凌画图纸,叫工匠特制。 就连婴儿床,婴儿车,都提前做好了。 现在元卿凌只担心一样,那就是孩子在不足月的情况下出生,多胞胎本来就容易早产,体重轻,出生之后的护理,是挺大的一个难题。 因为,就算她的药箱里头能出现一个保温箱,这里都不具备放置保温箱的条件。 如果说,孩子足月出生,一切都没问题,注意回保暖和吃奶的情况,就好办多了。 所以,元卿凌每天都会念一句,别早产,一定要足月。 宇文皓空前紧张。 如今他一点都不在乎外头的什么争斗,甚至觉得老四暴露了出来也是好事,至少,不必他盯着,父皇还有许多人都盯着他。 他必须得夹着尾巴做人。 曾经,他和冷静言讨论过。 冷静言觉得老四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得意忘形,选择多踩楚王府一脚,他不该招惹元卿凌的。 人在胜利的时候,很容易犯这个错误。 但是,冷静言也告诫宇文皓,他这一次犯了错误,警醒了他,从今往后,他会更加的小心。 关于纪王刺杀齐王的事情,还是僵局。 明元帝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消息,例如,纪王府曾搜出一个人偶,是诅咒元卿凌的人偶,这也是宇文皓大闹纪王府的原因。 又再例如,得知纪王在护国寺的时候,与很多官员暗中勾结,来往。 后太上皇那边又不是很经意地告知明元帝,说罗将军之前负责保护元卿凌,但是,在元卿凌遇袭当晚,罗将军带的鬼影卫也遇到了刺客,他们是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才救到了元卿凌。 换言之,当天刺杀齐王和元卿凌,不是小打小闹,是有计划,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且是要置人死地的。 明元帝依旧什么都不做。 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纪王在牢中,按照秦妃的吩咐,写了万言书给明元帝,明元帝看了之后,一手撕烂,怒道:“狗屁不通。” 秦妃心惊胆战,回宫之后,命人传了纪王妃入宫觐见。 “都是你的馊主意,叫他写什么万言书,如今皇上更生气了。”秦妃急得团团转,人都关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他在里头什么光景。 纪王妃面容淡淡地道:“母妃,父皇生气就对了。” 第447章 请江宁侯过府 孙王妃最近也爱往楚王府跑,这天,带来了静和郡主做的三件小衣裳。 因是贴身的衣裳。因此并没有绣花。 “她说孩儿的肌肤幼嫩,宜穿棉的。她倒是挺巧心思了,别的地方不能绣花。便在衣摆上绣了一朵花儿。”孙王妃说。 元卿凌抚摸着那朵绣花,郡主的绣工很好,十分细致。料子摸上去也是轻柔舒服的。“难为她了。你昨天去看她了?” “去过。她说多谢你叫人去看望她。”孙王妃看着她,充满了感激,“你真是个有心人,多少人都忘记了她,唯独你还记着她在明月庵里头受苦。给她送吃喝用度。” 元卿凌道:“其实。是太上皇叫我得空便派人去问候一下。” “太上皇?”孙王妃有些激动,“太上皇还惦记着她啊?她知道一定很高兴的。” “她精神怎么样?”元卿凌问道。 孙王妃把衫子折叠好,放置一旁。道:“比之前好些了,但是晚上还是不能入睡,不过,她现在说吃着你叫人送过去的药,情绪各方面都好了很多。吃药也是能睡的,可不吃药就睡不着。” “先叫她吃上一阵子,等情况好些了,再慢慢酌量减掉。”元卿凌道。 孙王妃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老三来信了。” 元卿凌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道:“他信中说什么了?” 孙王妃摇头,“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一下静和郡主的情况,我这不是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么?你二哥的意思,就是静和郡主的事情都告诉他,但是我觉得吧,都和离了,叫他知道有什么用?免得回来再缠一番,静和实在是经不起的。” 元卿凌想了想,道:“如果他得不到答案,反而不能安心在北郡那边,你就叫二哥告诉她,郡主一切安好,不必详细说其他。” 孙王妃默然点头,面容有些伤感,“他们闹成这样,实在是惋惜,故知那么丑陋的一个女人,也算不得是有什么妩媚手段,却能把他整个魂儿都勾掉,怎就那么经不起考验呢?” 元卿凌轻声道:“他们二人的问题,不在故知,故知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他们是信任出了问题,夫妻之间,互相信任真的很重要。” 孙王妃深以为然。 过了两天,元卿凌叫宇文皓请江宁侯夫妇过来做客。 她得知江宁侯的夫人朱佩曾经跟在大周龙太后身边许久,龙太后又精通医术,所以便想请她过府,问问无忧散的炼制方法。 对研究药物,元卿凌始终是保持着高度的兴趣。 因着今晚来了贵宾,所以,宇文皓也“准许”元卿凌出去走走,陪坐。 宇文皓还请了冷静言过来陪席吃酒。 冷静言自从上次和元卿凌因为该不该让魏王去见静和郡主有过意见分歧,最后静和郡主差点出事,冷静言一直都耿耿于怀,其实他私下是请人到明月庵去跟郡主道了个歉,只是,他也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跟元卿凌说一声。 今日见着元卿凌,趁着江宁侯伉俪还没到,他就先说起来此事,然后由衷地道:“我的心思,确实不如王妃*密,幸好最后并未闹出什么大乱子。” 元卿凌道:“不是我心思*密,只是懂得女人的心思,但是冷大人说的话,其实我还是赞同的,人始终是要直面过去的。” 只是静和郡主的情况不一样,她有情绪病。 这点,元卿凌没说出来。 傍晚时分,江宁侯伉俪抵达。 宇文皓和冷静言在外头迎接,元卿凌由蛮儿扶着,站在廊前看着他们进来。 江宁侯四十来岁的模样,身材高大,面容俊美,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留了胡茬,但是修整过,看着是十分利落的一个人。 他着一身黑色锦缎衣裳,披风的领口上绣了青竹,为他的粗犷增添了几分温和与克制。 他身边站着身材娇小的江宁侯夫人朱佩,其实严格说,朱佩的身材不算娇小,只是她身边的参照物是江宁侯。 她的容颜很美丽,皮肤*有弹性,一点都不像已经生儿育女的妇人。 虽人在异国的亲王府做客,但是她似乎没有刻意打扮,淡扫脂粉,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首饰只有一根碧玉簪子。 第448章 吃食出了问题 阿四在旁边听了这话,却压不住好奇心问道:“才成亲的?可我祖母跟我说,侯爷已经有二子一女。其中有一子是义子,正是大周名将陈靖廷大将军。怎么你们会才成亲的?” 元卿凌咳嗽了一声,示意阿四不要问这些。这实在是太失礼了,阿四莫非不知道有填房一说吗? 阿四自知失礼,便嗫嚅着道:“对不住。我失言了。” 朱佩姑姑却大方地笑了一声。“不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那一子一女,都不是我生的,我是他的继室。” 阿四点头,“原来如此。” 她觉得有些羞愧,便道:“元姐姐。我出去叫人续点茶水过来。” “去吧。”元卿凌道。她自己也站了起来,扶着肚子走了两步,坐了许久。腰都快断了。 她的手绕到后边去,想揉揉腰骨,却发现自己笨拙都很,连绕都绕不回去了。 朱佩姑姑站起来,扶着她到凳子上坐下来。道:“你这么大的肚子,腰肯定是支撑不住的,久坐或者就躺都难受,我帮你揉一下,你放心,我这套手法,不会触动其他穴位,也不会伤及你的孩儿。” “这……这怎么好意思叫您帮我揉?实在是太失礼了。”元卿凌连忙道. “不废话,怀孕皇帝大,谁都凶不过孕妇。” 她说着,便回头拉了一张小凳子过来坐在元卿凌的身后,双手慢慢地张开贴住元卿凌的后背,十根手指头慢慢地揉动,一起一落,一轻一重,她的手指十分灵巧,落的点都是元卿凌觉得酸胀疼痛的地方。 就这么揉了一会儿,元卿凌顿时觉得腰间的酸楚胀痛感大大消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好。 “我是没带针来,否则给你刺两针,效果会更好。”朱佩姑姑说笑着说。 “您还会针灸啊?”元卿凌好奇地问道。 朱佩姑姑扶着她站起来,道:“会一些,你慢慢地走两步,不能走太久,偶尔走两步,叫气血流通一下,然后就得静坐或者卧床休息,你今天坐得有些久了。” 她把元卿凌扶到贵妃椅上躺下来,元卿凌觉得腰部的支撑力够够的,许久都没试过这么轻松的感觉了,不禁道:“如果夫人能留在王府多住些日子就好了。” 朱佩姑姑笑着道:“这马上有一匹马要选回大周了,等选好之后,我再过来住几天,不过,可能到时候要到王妃临产的时候了。” 元卿凌深深地看着她,“我等夫人,夫人记得来。” “王妃诚意拳拳,我一定来!”朱佩姑姑爽朗一笑。 元卿凌瞧着她,眸子渐渐放松。 江宁侯夫妇走后,元卿凌像是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连呼吸都前所未有的畅顺。 晚上躺下的时候,宇文皓看出来了,问道:“你似乎很高兴,跟江宁侯夫人说了什么啊?” “一些大事,很重要的大事。”元卿凌心情舒畅地道。 “什么大事?”宇文皓侧身看着她,身子往外头挪了一下,最近她好占地方啊,一躺下去就占了半张床。 “女人的大事,例如生孩子喂奶之类的,你别问了,我脚有点抽筋,你快帮我揉一下。” 宇文皓跳起来,连忙就扑过去,也就是只有两条腿能叫他敢用点劲的,如今亲她脑门都不敢用力,就怕连锁反应痛着其他地方。 九个月,已经进入了生产的倒数。 元卿凌自己也算着日子,也看到自己的胎有些下坠了,应该十天八天之内能生。 但是她越来越辛苦了,晚上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呼吸不过来,有时候呼吸也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吸一口气再呼一口气。 宫里头高度紧张,御医来了四个轮班守着元卿凌。 方丈也在府中住下,但是偶尔入宫陪伴太上皇。 江宁侯夫人也住在了府中,专门帮王妃按摩腰部缓解肿胀疼痛的。 贤妃和太后每天都派人出来问情况,最后干脆都把自己的心腹嬷嬷留在楚王府里头,帮忙照顾一下。 可以说,整个楚王府,都是宫里头的人了,按说,插针都插不进来。 第449章 是侯府 宇文皓也是急得嘴上都冒了火泡,东西吃不下,见元卿凌没那么痛。便带着汤阳徐一去追查。 已经严防死守了,却还是叫人钻了空子。怎不急得他冒烟? 到底是做过京兆府尹,虽然在职时间不长。但是办案的基本流程还是懂得的。 元卿凌吃的食物都检查过了,但是还没追查源头。 王府每天的食材,朝廷发放大部分。 楚王府每天得猪肉三十斤。羊肉二十斤。其余米粮果蔬不等。先查宫中的食材。并无问题。 继而查在外头购买的源头,是直接提了人去查问,但是缺斤少两是有的,若说下毒糊弄,是绝对不敢。 且御医说过。元卿凌并非是中毒。 调查所有。无所得,宇文皓回到府中,泄气又窝火。汤阳命人上茶,宇文皓喝了两口,看着碧水青青的茶汤,忽然放下,眸子微闪。道:“还有一样没查,水源。” 府中通共有两口水井,一口供煮食吃喝,一口供日常使用。 但是,厨房一边会先储点水在水缸里头,要用的时候,直接再水缸里取水,不必为了点儿到水井去。 元卿凌是有私人水缸的,因为她的饮食需要特别注意,其他水缸是经常掀开盖子,容易弄脏,所以,给她单独用一个水缸。 徐一打开元卿凌的水缸,仔细一看,竟然看到水缸底下竟然沉着许多芭蕉叶。 因水缸的颜色是铜黄色,芭蕉叶泡水之后,颜色也褪一部分青绿,有些微黄,加上其嬷嬷眼睛昏花,取水的时候并未看清,因此,不知道里头有芭蕉叶。 徐一伸手进去搅动了一下,只见芭蕉叶底下,竟然还压着许多桃花。 曹御医是跟着来的,见到芭蕉叶和桃花,顿时惊得眼睛都突了,“天啊,难怪王妃的脉象如此虚寒,竟是用了芭蕉叶桃花泡水。” 宇文皓不懂得药理,问道:“这芭蕉叶泡水,竟会使人上吐下泻吗?” 曹御医顿足,“我的好王爷啊,芭蕉叶本来性寒啊,桃花有虚寒痢的功效,两者混合在一起,寻常人用了没事,但是王妃不行,即便不是煎熬过的药水,也不行,因为她早先服用过紫金汤,王爷,紫金汤是大虚之物,损伤肺腑肝脏,王妃不得好好调养过就怀上了,体质本就比寻常人弱,如今吃喝难下,血气不继,再用了此等强虚寒强泄的药物,怎能不腹中绞痛?若严重一些……” 曹御医都不敢说下去,只是一张脸都白透了,身子颤颤发抖。 宇文皓心脏被攥住一般的压迫,“严重一些,会怎么样?” 曹御医眼白多于眼珠,像是翻白眼随时要晕过去一般,“严重一些,便会一尸四命!” “大胆!”宇文皓大怒,厉喝一声。 曹御医已经是如危墙摇摇欲坠,宇文皓一声怒吼,他就直接双蹄发软,跪了下来,“王爷息怒啊!” 宇文皓狂怒,“本王不息怒,查,徐一,汤阳,给本王查,看这些东西,是谁放下去的?” 厨房里能进出的,通共就那么些人,要调查也不难。 其实也不需要怎么调查,因为小乞丐胡名偷偷地看见有人放进去的,那人便是厨子周桂。 周桂是静候府老夫人送到府中的厨子,说是专门料理元卿凌饮食的。 在元卿凌孕期前期,他做的食物也让元卿凌很满意,至少,吃得下去两口,毕竟,前期她吐得要死的。 没怎么用刑,周桂就招认了,说是静候府老夫人指使的。 这话,禀报到了宇文皓的耳中去,宇文皓不相信,亲自审问,还用了大刑,周桂就是一口咬死了是老夫人的吩咐,至于老夫人为什么会这样吩咐,他说不知道,他只是听老夫人的命令去做。 但是,显然老夫人是没来过府中的,就算是老夫人吩咐,也是找人传话。 顺藤摸瓜,找到了静候府那边去,传话的人,就是老夫人屋中伺候的老仆人阿权。 可巧了,阿全前两天便已经回乡了,是老夫人念他年事已高,所以给的恩典。 宇文皓命人去问,确实是老夫人亲自叫他回乡的,这不得不让宇文皓怀疑起来。 第450章 现在可怎么办 老夫人点头,严肃地问道:“怎么了?” 宇文皓问道:“您为什么打发他走?” 老夫人说:“他年事已高,且在府中伺候多年了。他有意愿想回乡安享晚年,老身便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走了,他犯事了吗?是否做了什么?” 宇文皓道:“有人在老元的专用水缸里头浸泡了桃花与芭蕉叶。查问之后,得知是您送过去的厨子周桂做的,周桂说。这是您的命令。” 老夫人脸色顿时大变。猛地问道:“那她有事没事啊?” 宇文皓见她面露紧张之色。倒不是假装关心。便道:“人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受罪在所难免,那周桂说,是得您的命令,传您命令的就是您原先的老仆人阿权。” 老夫人眼底陡然燃起了狂怒。“好啊。真是百密一疏,孙妈妈,去找阿权家乡的地址。把他找回来,好好审问。” 然后,她看着宇文皓,“你放心,这事有一个交代给你。你先回去好好守着她,我回头便去。” 老夫人这话,叫宇文皓释疑。 有些人,一个眼神便足以叫人信任,无须多辩解。 元卿凌腹中还是隐隐痛,这种痛是沉绵的,虽不尖锐,却也十分难熬。 本来她就各样不适了,如今吃不下,上吐下泻好几次,哪里还有力气? 宇文皓也不去办这案子了,他有预感,阿权是找不到的,即便找到,也是一具尸体。 这节骨眼上,他不会丢下元卿凌不管,去追查什么幕后黑手。 “元,还难受吗?”他扶着她慢慢地坐起来,她躺得腰都断了。 但是坐起来也难受,肚子顶着,她沉弱无力地躺在宇文皓的怀中,慢慢地调整呼吸,“难受,但是好多了。” 摸着她整个尖了的下巴,宇文皓心疼得不行,他可以替她做任何的事情,却不能替她忍受身体的痛楚。 曹御医却使劲地在一旁招手,要宇文皓出去说话。 宇文皓看到他们的动静就来气,因为他们要私下说话,就意味着这些不能叫老元听,那就是坏事。 他亲了元卿凌的脸颊一下,柔声道:“我出去一下,回头再来陪你。” “那我还是躺下吧,坐着也是难受。”元卿凌说。 “好!”宇文皓小心翼翼地扶她躺好,便听得她呜咽了一声,“真想死了。” 宇文皓心里一痛,看她如今病恹恹颓气的模样,哪里还有当日跳起来与他对峙,叉腰凶巴巴的精神气了? 若能叫她如往日那样,便是每日挨她揍也愿意。 宇文皓被叫了出去,在偏厅里头,院判叫了几名稳婆和御医们一块开了个会,叫宇文皓在场听着。 宇文皓一看这气氛凝重,心里就沉了沉,坐下来之后,问院判,“你说,王妃如今的情况到底如何?” 院判沉声道:“王爷,微臣斗胆直言,王妃的情况甚是不乐观,如今月份大了,且双子以上,多半会出现早产的可能,也就是说,生产其实就这么几天的日子里,可如今王妃身体遭此重创,气力全无,她根本不可能承受生产之痛,一个都承受不住,莫要说三个了。” “不是有无忧散吗?”宇文皓一听,就急了。 曹御医道:“王爷,无忧散不是救命的良药,只是在产程时候产妇无力服用增强气力的。” “那不就得了吗?她没力气,那就为她增加力气。”宇文皓道。 曹御医摆摆手,“王爷,无忧散可激发人体的潜能,但是王妃如今吃喝不行,身体疲乏到了极致,哪里还能激发出什么潜能来?便是勉强激发一些,又能否撑得住全程?若撑不住,用了无忧散,微臣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反而会害王妃筋疲力尽,元气消磨殆尽,恐伤性命。” 曹御医这话,叫宇文皓整个陷入了恐慌之中,一时怔怔,没了主意,只白着一张脸吼道:“本王不管,你们想办法。” 众人一时犯愁,哪里有什么办法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王妃实在是没力气了,这生产一事,旁人又帮不上使劲。 曹御医叹息道:“这只怕也是歹人的意图了,早不下手,晚不下手,眼看就是这几天了才动手。” 曹御医心里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还不如给包毒药来得干脆,按照王妃现在的情况,生产会经历了大痛之后,胎儿不下,最后筋疲力尽而亡。 第451章 压力加身 但是宫中,竟渐渐有流言传出。 说这楚王府里头,严丝密缝的防守。怎么可能叫人动得了手脚? 且楚王妃也没有中毒,可见并非是有人要害她。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出了事情,分明就是福分不够。甚至说,楚王也不是厚福的人,否则。怎会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之前很多人心里都认为。楚王妃若生了儿子。那太子之位多半会落在了楚王的身上。 可如今。情况忽然逆转,可见楚王府到头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这些流言,传到了明元帝的耳中,明元帝震怒,叫穆如公公去揪住传出流言之人。 但是。揪出来又如何?这些流言。渐渐地就到了京中,如今人人都道,楚王福分不够。怕不是继承大统的人选。 关乎皇储,京中的人实在是压抑得太久了,皇上迟迟没定皇储的人选,且纵观亲王,都还没生出一个儿子。不禁让人揣测,到底是不是宇文家有失天意? 楚王妃是好人,先前救治过粥棚伤员,便是这般好福分的人,最后都福薄如此,兴许,就是被楚王牵连拖累的,毕竟,楚王就是宇文家的人。 民间的流言是止不住的,甚至无法遏制,越压制越传得疯狂。 这流言到了最后,竟然自成一个版本,那就是如果楚王妃这胎生不出活的婴儿来,就是天家不仁导致的。 这看似是拥护了元卿凌,但是,那是诛心的罪名。 这些话,宇文皓自然不敢告知元卿凌。 不过,元卿凌就算知道,她也顾不上理会,她如今只管叫自己好过一点,呼吸畅顺一点,能多吃一点,力气充足一点。 但是,这寻常的要求,在她看来都是奢求了。 她甚至无法摆脱那种沉沉绵绵的腹痛,更无法好好地呼吸一口气。 若若不是宇文皓和许多人陪在她的身边打气,鼓励,她只怕自己早就撑不下去了。 她觉得病人真的是一点尊严都没有,想喝口水都没办法自己动手。 一天,十二个时辰,二十四个小时,对她来说,一分一秒都是难熬的。 人家是掰着手指算日子,她是掰着手指算分钟,能熬过一分钟算一分钟的绝望。 她饿,但是因为肠胃不适,她只能喝稀粥,已经两三天没碰着点儿油沫子了,馋得很,胃部一直处于一种*的状态,伴随着那种沉绵的痛,再加上腰痛,胸口痛,呼吸不来,她觉得自己像一条搁浅在旱地的大肚子金鱼,除了张大嘴巴呼吸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主持方丈表现出了空前的勤奋,日夜诵经,为元卿凌祈福。 也不能说完全无用,至少,诵经两天之后,元卿凌的腹痛消失,虽还不能进食太多,却至少比原先好受多了。 老夫人也是亲自过来,看到孙女这样,她忧心如焚,却没表现出来,坐在床边循循教导:“生为女子,一辈子要过许多难关,但是最难的就是这一关了,熬过这一关,往后就没什么可再难到你,你只管咬着牙齿撑着,别松懈,别放口,若若要阻止你生孩儿,你就咬谁,哪怕是命运,你也要与之搏斗。” 元卿凌红着眼圈道:“孙女知道了,祖母放心。” 老夫人不放心,但是表现得很放心,“祖母知道你是个顽强打不败的人,你马上要做母亲了,知道吗?期待这一刻。” “是!”元卿凌哽声道。 老夫人温柔慈爱地给揉着她的头发,眼底包含宠溺,还有一抹隐隐未露的担忧与焦虑。 安慰过元卿凌之后,老夫人拉了宇文皓出去,告知他阿权死在路上了,被人谋财害命。 宇文皓早就料到,安抚道:“祖母,这事暂不必再查,谁动手都好,往后总会清算,但是如今以老元为重。” 老夫人很欣慰,对这个孙女婿十分的满意,却禁不住神伤,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江宁侯夫人依旧用针灸为元卿凌减轻腰痛,且她也亲自设计了一个餐单,叫其嬷嬷给元卿凌做。 其嬷嬷自然偷偷地拿去问御医,曹御医看了这方子,觉得略有些大胆了,但是如今也不妨一试。 大家都有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感觉了。 第452章 先抽验血型 她坐在床边,握住元卿凌的手,眸子焦灼而凌乱。道:“你可知道,你这一胎关乎楚王府以后的命运?如今已经有百姓闹乱。说皇上无道,才致你产前出事。如今已经出了数条人命,楚王妃,本宫警告你。你咬着牙关。拼了这条命。也得把孩子生下来。知道吗?” 一边的喜嬷嬷听得这话,连忙就放下茶壶过来,也顾不得以下犯上,直接拉开贤妃,“娘娘累了。先过来吃茶。王妃该休息了。” 贤妃一把推开喜嬷嬷,怒道:“这些话,你们本来就该跟她说的。让她知道自己身上担负着多么重大的责任,让她明白,就是死也要咬着一口气,把孩子给生下来。” 喜嬷嬷急了,“贤妃娘娘。够了,您出去吧。” 元卿凌脸色惨白惨白的,道:“喜嬷嬷,让母妃说吧,她说得对,有些事情,我有知情权。” 贤妃回了床边,看着元卿凌,蹙眉道:“你如今的情况,本宫很为你担心,本宫原先确实不喜欢你,但是,这几个月里头,本宫对你也是日渐改观的,外头的情况很严重,皇上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百姓抓住你的情况来跟朝廷施压,如果你生产的时候出事,只怕闹乱会升级,你明白吗?关键都在你,都在你身上,你只能咬着牙关撑过去,不管多难,记住了吗?” 见元卿凌没应道,她急道:“你知道了吗?” 元卿凌双眼有些发直,呼吸有些乱。 她企图稳住自己,用最近一直在练习的腹式呼吸,但是,压根稳不住,情绪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真的承受不住这份压力,她就是和寻常女人一样,生个孩子而已,为什么闹乱都要算在她的身上? 还死了人?死了百姓? 她已经撑得很吃力,很吃力了,每一口气都是在胸腔里头强行挤下,再深深吐出,听了贤妃的话,她有那么一刻,直接感觉有什么东西压住了胸口,再吸不进一口气,直到她觉得要绝气的时候,才能慢慢地吸进空气,这口气,像是在胸腔里头炸开,把她四肢百骸地炸成了碎片。 贤妃见她整个人都不对劲,吓得连忙闭嘴,不敢再说了。 “天啊,晕过去了。”喜嬷嬷惊叫一声。 守在门口的御医闻言,两人急忙跑进来,又是揉人中,又是施针,这才把元卿凌给救醒过来。 宇文皓不过出去解手,回来就说老元昏过去了,他惊得心都悬在了半空中,见她慢慢地睁开眼睛,两颗眼泪从眼角滑出,他忍不住鼻头一酸,也差点哭了出来。 喜嬷嬷也不管贤妃的身份,急得大声道:“贤妃娘娘,您还是回宫吧,别在这里继续刺激王妃了。”’ 宇文皓这才知道是贤妃说了什么刺激元卿凌,当下就拉住她的手臂强行拖出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又痛又悲地道:“母妃,儿子给您跪下,求您别再折腾她了好吗?她就剩半条命了,她有什么事,儿子也不活了。” 两行泪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 贤妃见他落泪,大受震动,她自己也忍不住哭了,伸手扶他起来,沉沉地叹息一口,“母妃也是没了办法啊,老五,你可知道外头的人都在说什么?她如果不撑下去,你父皇能放过楚王府吗?母妃也是为你着想啊。” 宇文皓心头痛楚凌乱,语气斩钉截铁,“母妃,我不管外头的人说什么,我也不管闹乱因谁而起,如今对我来说,没什么比她活着更重要,儿子不妨告诉你,如果真到了危机关头,只要她还有一丝机会能活,儿子不惜牺牲所有,所有。” 贤妃大惊,一巴掌打过去,厉声道:“掌嘴,你怎么能这样说?天大的情况,也是先保孩子,哪里能保大人的?百姓要看的是天家有后,没人在乎楚王妃是不是活着,你知道不知道?” “不需要任何人在乎,我在乎!”宇文皓眼底几乎*,“我心意已决,母妃不必劝说,回宫吧,若有好消息,我会命人进宫禀报。” 他回头吩咐汤阳,冷然道:“请贤妃回宫。” “老五,你别不听劝,母妃是为你好。”贤妃急道,伸手去拉他的手臂,他一挣,便进了里头把门关上。 汤阳有办法劝说到她回去,果然过了一会儿,便听得外头喊道:“贤妃娘娘摆驾!” 宇文皓坐到床上去,抱着元卿凌。 对他们夫妇来说,这是最艰难的时刻了。 元卿凌心里有好多话想问,好多话想说。 第453章 要请祈福 贤妃被送回宫之后,焦灼难安。 太后因楚王妃被伤胎气的事情,已经晕过去两次了。如果太后有什么事,苏家怎么办?如今的苏家。可全靠着太后支撑。 她想起老五说的话,心头惊惧。这元卿凌是懂得巫术吗?竟然让老五沉迷至此,竟说出到了危机关头,要不惜一切保住元卿凌。 他不要自己的前程了吗?不行。元卿凌不能再留在他的身边。否则。长此以往。老五只会斗志全无,成了彻头彻尾的懦夫。 她必须要想个法子才行。 转眼便到了四月初,元卿凌伤了底子,这些日子的调养,也不见什么成效。依旧是卧床休息。 大家本以为三月底元卿凌怎么也要生了。殊不知,到了四月初,还没见她有什么动静。这可急坏了人。 这算起来,已经足九个月了。 也不知道北唐皇室今年真的犯了小人还是怎么回事,太后病倒,连太上皇都犯心绞痛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叫明元帝一个头,山般大。 这仿佛真是印证了闹乱百姓说的那样,皇室无道,才导致皇家连番出问题。 明元帝焦虑不已,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他自知,储位不可一直悬空了。 安王府的书房内。 阿汝点着熏香,微笑道:“王爷如今可安心了吧?楚王妃经此折腾,怕是再没力气生孩子了。” 安王闭着眼睛,却依旧是愁眉不展。 阿汝见状,过来问道:“王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安王睁开眼睛,眸色苍冷地看着阿汝,“你说,护国寺的方丈,早早便住进了楚王府,真只为祈福那么简单?” 阿汝想了一下,“一个大和尚,不是祈福还能做什么?” 安王慢慢地摇头,“只怕不是,你可还记得,逍遥公与他交往甚好,他曾给逍遥公送了许多灵兽和奇药,他是不是懂得医术?” “眼下楚王妃的情况,不是一两个懂得医术的人便可化解的,王爷多心了。”阿汝说道。 安王摆摆手,“不,我们之前就是太过不谨慎了,低估了楚王妃,如今万不能再低估其他人,必须要万无一失,老五素来不太相信神佛,如今却早早便请了他到府中坐镇,本王觉得有蹊跷。” 阿汝道:“这佛法无边,或许真有奇效也不定,只是,他如今已经在楚王府里头,寻常人也使唤不动他离开,而且,或许他只是带来了药,就算他走了,那药还在,始终能帮到楚王妃的。” 安王却摇头道:“若只是送药,命人取便可以,为什么非得要他早早便丢下护国寺到楚王府里头去?可见并非给药这么简单,一定有什么问题的。” 安王想了想,又道:“如今胜败在此一击,绝不可能再叫他们有侥幸的机会,阿汝,命人请王妃过来。” 阿汝轻声道:“王爷,王妃能做的事情,阿汝也能做。” 安王眸色微闪,脸有不悦之色,“阿汝,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府中的谋士,你和王妃各司其职,你能做的,王妃不能做,但王妃能做的,你不能做,还有,王妃面前,不许多言,更不许叫她知道我们策划之事。” 阿汝垂下了落寞的眸子,苦笑,“王爷就这么保护着她么?” 安王眼底越发不悦,“你是要惹本王生气吗?” 阿汝轻叹,“是,我这就去。” 安王妃来到书房,安王起身牵着她的手,温和地道:“怎么穿得那么少?不冷么?” 安王妃温婉一笑,“不冷,这风都是暖和的。” “快坐下。”安王让她坐下之后,扶着她的肩膀,沉声道:“楚王妃即将生产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因着她的事情,太上皇和太后相继病倒,叫本王忧心如焚啊。” 安王妃也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可不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乱了起来。” “之前我与老五有些误会,虽然后来误会消除,可到底有嫌隙在,我不好过去问候,但是到底兄弟一场,他府上有事,我做哥哥的不闻不问也过意不去,这样吧,你入宫一趟找贤妃娘娘,给她一个建议,便算是咱们尽心了。” 安王妃看着他,眸子里有些犹豫,“那天老五带人过来闹事,口口声声说什么你伤害了他的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54章 感觉肚子痛了 病中的太后听了贤妃的建议,挣扎起来命人去请明元帝,提出了祭天的要求。 明元帝哪里有心思去弄祭天的事情?但是老太太认为。就是因为去年祭天大典没有隆重举行,导致天降灾祸。 明元帝怕她胡思乱想伤了身子。便只得同意。 只是,祭天大典。也不是出去吆喝两嗓子就能办到。 太后传旨请方丈大师进宫,与礼部一同商议祭天大典事宜。 方丈入宫之前,便千叮万嘱宇文皓。若王妃有生产的迹象。务必要通知他。 元卿凌之前跟宇文皓说过。要留下方丈祈福。不过宇文皓听得说是举办祭天大典,也没阻挠,在府中祈福,和举办祭天大典,后者看起来声势浩大。或许效果更好一些。 他对元卿凌只说了要举办祭天大典为她祈福。没说方丈要离开。 京中百姓对于祭天大典也十分拥护,实在是如今京中闹乱太让人烦心了,请上天庇佑。让北唐恢复以往的平静。 祭天大典在四月初八举行,四月初八,恰好是佛诞,阿弥陀佛的诞辰。 前些天一直在下雨,到了这天。忽然就放晴,春阳照耀,驱散了寒湿之气,叫人心情都振奋起来。 四月初八的上午,元卿凌便觉得腹中有些微微的痛楚,而且,腰痛明显加剧。 她想着或许是今天了。 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她身子略有好转,但是底子实在太虚了,曹御医说过,生产时候,还是怕不够力气。 “老五!”元卿凌撑着腰,慢慢地转过来看着宇文皓,“我肚子有些痛,可能今天要生了。” 宇文皓脸色一白,手颤抖了一下,然后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要生了?天啊,要生了?真的吗?你确定吗?” 元卿凌轻轻地点头,吸气,吐气,去感受腹中的动静。 他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虽然模拟过好多次,但是,这一刻听得元卿凌说,他还是慌得手足发软。 “手术室给我再清理一次,我等宫缩明显之后,转到那边去生。”元卿凌说。 她其实还是想试试顺产,实在不能顺产了,再让晚辈剖腹。 宇文皓马上叫汤阳去,他手足无措地留在元卿凌的身边,却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只一味地推着御医,“怎么办?怎么办?” 曹御医试图安慰道:“王爷放心,稳婆和微臣等都会守在王妃的身边,如今才觉得微微的腹痛,还没到时候,第一胎,今晚能生下来已经算好了。” 曹御医虽然笑着说话,但是心里紧张得不行,这绝对是一个大考验。 满府的人听得说王妃作动了,都都一下子紧张起来,立马就有人去禀报皇上和宫里。 御医严阵以待,稳婆守着寸步不离,喜嬷嬷一遍又一遍地清点药物,纱布,还有王妃之前给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一大片一大片的,里头都是棉花,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买的。 大家把紧张都吞到肚子里头,不敢表现出来,就怕吓着王妃。 江宁侯夫人取来无忧散让元卿凌服下,道:“别紧张,尝试慢慢调整你的呼吸,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元卿凌慢慢呼吸,她一点都不紧张,甚至,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她淡定地指挥着,沐浴洗头,换用消毒液浸泡过的宽松衣裳,趁着宫缩还不明显,还活动了一下。 她的淡定给宇文皓很大的支撑和信念,他扶着元卿凌走,但是说话还是不甚利索,一直道:“你放心,我会一直在,陪着你进产房。” 元卿凌微笑,“好。” 别吓昏过去就好。 “对了,方丈呢?”元卿凌问道,这两天似乎没见他。 宇文皓道:“去了主持祭天大典啊。” 元卿凌陡然吃惊,攥住他的手腕,“去了祭天大典?什么时候回来?” “完事应该就回了吧?今晚左右。”宇文皓努力地做出轻松的神情,笑着安慰,“你放心,方丈走的时候说过,如果你生的时候要告诉他,不过,我认为在祭天大典上,他一样可以为你祈福。” 元卿凌满脸的淡定轻松顿时消失,紧张了起来,“能叫他提前走吗?” 第455章 您能消停会儿吗 楚王妃作动的消息立刻被禀报到太后殿中去。 太后心急,想要出宫去,贤妃连忙阻止。道:“姑母,您可不能去。您还病着呢。” “老身不放心,得亲自去看着才安心。” 贤妃安抚道:“姑母。不如我去吧,我好歹是她的婆母,若有什么事。也能指挥一下。您别去。如今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若真有好歹,您的身子能受得住吗?” 太后本就心中慌乱,听了她这句话,顿时怒斥,“你怎么说话的?自己掌嘴。这当下也不说句好听的。你就盼着出个好歹吗?” 贤妃自知嘴误,自己给自己甩了两巴掌来安抚太后,“好了。好了,我自己掌嘴,母后,您便给个旨意,让我出宫去陪着吧。” 太后是很想去的。但是,贤妃那句话着实也惊吓住她了。 真有个好歹,她怎么受得住啊? 便下了懿旨,让她带着宫中胡嬷嬷一块去。 太后拉着她的手腕,千叮万嘱,“你必须看着,若出什么状况,叫御医全力救治,用最好的药。” “得了,您放心,宫中的药早就给出去了,没事的。”贤妃安慰几句之后,便马上去了。 自然也禀报到太上皇那边去了。 常公公一下子紧张起来,就连多福也似乎听得懂,一个劲地转圈。 倒是太上皇神定气闲地半卧在贵妃椅上,抽着烟袋,“有什么需要紧张的?瓜熟蒂落,女子生产,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常公公道:“是啊,可您的烟杆子怎么抖起来了?是您的手在抖不?” 太上皇慢条斯理地喷了一口烟,坐直了身子,“那个舌头药呢?给孤舌头底下压一个。” 常公公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又绞痛了?” “有点……儿的紧张,先吃一个,免得背过气去。”太上皇慢慢地说着,嘴唇是颤抖的,一眼就可以看穿故作冷静的伪装。 常公公给药过去,他才慢慢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平静了些,说:“诚然,现在老五媳妇面临着很大的危机,小肠气,你说说咱能做什么?” “您是要出宫去吗?”常公公问道。 太上皇瞥了他一眼,“孙媳妇生娃娃,孤去凑什么热闹?这满府的人不得都来伺候孤了?谁去给她接生啊?” 常公公喘气搓手,“是啊,您说,咱有什么能帮上忙呢?不如,还去拜佛?今天是佛诞,刚好,皇上也率领百官祭天呢。” “佛诞啊?”太上皇的嘴唇不哆嗦了,“想来是孤之前去抱佛脚管用了,否则怎么会选这么个日子?得了,稳了。” 常公公可没那么淡定,“那就不去了?” “不去了。”太上皇重新抽着烟袋。 过了会儿,他站了起来,“还是去吧。” 兴许,临急抱佛脚真的有用呢?不试怎么知道? 祭天大典,正在如火如荼地举行着。 楚王府的禁军抵达,把楚王妃要生的事情告知了穆如公公,穆如公公听得此言,急忙便上了祭台禀报明元帝。 明元帝听完,直接就走到祭坛中间,跪了下来,磕头,祈求上苍保佑,皇家有后。 作为一朝皇帝,他以前从没想过,他最大的压力会来自于子息。 历朝历代,身为帝王的,哪个不是儿女成群? 他是争气,连生了好几个儿子,可惜,这些个儿子不争气啊,至今没一个带把儿的到来。 因此,此番跪下磕头,明元帝已经是用他能用的方法去孤注一掷。 贤妃带着胡嬷嬷还有一众宫卫到了楚王府,见到楚王府已经是严阵以待了。 她带着胡嬷嬷进去看元卿凌,看到元卿凌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就沉了沉,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怎么生啊?这眉心都散着一阵黑气了。 到底不中用啊。 见一屋子的人围着,却也没几个去忙活的,不禁怒道:“你们怎么回事?还不清人,准备挪产房去?” 宇文皓皱起眉头,“母妃,别大呼小叫的,吓着我小事,你别吓着老元。” 第456章 如何能留她 贤妃被呛了一句,脸色当下就沉了。 她并未说话,只是心头失望得要紧。她看了看元卿凌,她半躺着。捂住了腹部,刚好也看过来。她心中一狠,冷眼看着在场的人,连同院判御医与稳婆在内。她严厉地道:“太后有懿旨。尔等跪下听。” 众人跪下。宇文皓虽然有些生气。但是皇祖母的懿旨,他还是跪下来接。 贤妃朗声道:“太后口谕,若楚王妃在生产的过程中,出现任何的危险状况,务必以皇家子息为重。该用什么药。该使什么办法,都必须保住孩子……” 最后一句,她看着元卿凌。冷冽道:“哪怕,必须牺牲母体!” 元卿凌正熬过一次的宫缩,听得这话,她怔住了,脸色陡然煞白。 宇文皓猛地站起来。冷冷地道:“母妃假传皇祖母懿旨,可知道是大罪?” 他冷眼扫着众人,“这懿旨,本王怀疑有假,你们不必理会,出任何事,以王妃为重。母妃,跟儿子出来。” 他一手就拉了贤妃,拖着出去。 贤妃愠怒,“你大胆!” 他不理会,也不容贤妃挣扎怒斥,一直拖出去很远,直到无人处,才齿冷道:“母妃,你觉得儿子可悲吗?” 贤妃甩了一下衣袖,怒道:“有什么可悲的?你若不听母妃的,才可悲呢。” “不可悲吗?”宇文皓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在灼痛着,痛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他愤怒地道:“您的儿媳妇准备要生孩子,所有人都很紧张,所有人都祈求她安好,哪怕是外头不认识她的百姓,都盼着她平安产子,您呢,鼓励安慰的话没说一句,还假传皇祖母的旨意,要保小牺牲大?我跟您说,自打老元怀孕到现在,她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我也没有,这一路是怎么熬过来的,母妃您不知道,您在宫中高床软枕每日只思索如何去登上皇太后之位,我与老元如何艰辛才走到今天您不理会,她遭多少罪受多少难,您也不理会,如今她要生了,您一来,红口白牙一张,就说要牺牲她,您也是女人,怎就能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您是要逼死她吗?” 贤妃看着他,失望地摇头,“你看看你,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太不理智了,她为人母亲,受多少罪,遭多少难,那都是应该的,就好比母妃生你们兄妹,难道就不遭罪吗?老五,你不能这样想,今日她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不是母妃要逼死她,是这上天要收她,她熬不过来的,你看她连喘气都没力气了,怎么可能生得出来?你听母妃的,下重的催产药,生出来一个是一个,剩下的,还能拽出来,你知道吗?母妃都已经打听过了,只要及时拽出来,孩子就能活……” “你闭嘴!”宇文皓听了这些话,整个人都快气炸掉了,他指着贤妃,冷冷地道:“如果你存着这种念头,我不会准许你留在这里,会马上命人送你回宫。” 贤妃心头也气得快爆炸了,可知道他的性子,不能来硬的,否则这小子犯倔起来,还真会送她回宫去,她只能轻声叹气道:“好,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母妃尊重你。” 宇文皓知道母亲的秉性,回去之后,叫其嬷嬷就严密盯着她,但凡有任何不利于元卿凌的举动,先拦下,后果他来负责。 他也抓紧回到元卿凌的身边,执着她的手很坚定地道:“元,你不用听她的话,皇祖母信佛,很是忌讳,在你生产的时候,绝不可能叫人传这种旨意,是她自作主张,任何人的话你都不必听,只听我的,知道吗?我们夫妇同命!” 元卿凌唇角浮起一朵惨白的笑,“这些话,以前听多了,真没想过轮到自己的时候,竟然会听到,荣幸啊。” 她不在意贤妃怎么想,但是听到这些话,心里肯定会很不舒服。 “她是姓苏的,你嫁给姓宇文的,不是姓苏的,记得吗?”宇文皓的唇印上她的额头,心里又痛又慌又怒。 元卿凌握住他的手,“知道了,你叫人去看着,祭天大典什么时候结束,就马上带方丈回来。” “放心,顾司过去了。”宇文皓轻声道,慢慢地放开她,伸手为她拢好头发,“痛得要紧吗?” 元卿凌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调整了呼吸,“现在还好,不会太痛,宫缩也不是太厉害,还能可以忍受的范围。” 宇文皓眸子被烧灼了一般,嗓子也一样,哑声道:“只恨我不能替你痛。” 元卿凌伸手抚摸他也瘦削了许多的脸,“这段日子,你并不比我好受,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你放心。” 第457章 你若是敢进去 贤妃越想越觉得红颜祸水,心头一狠,转身出去叫了胡嬷嬷过来说话。 “娘娘。有什么吩咐?”胡嬷嬷一直没能进去,但是方才在啸月阁的时候。见了一会儿王妃。 贤妃问道:“嬷嬷,你也见到了。以你看来,楚王妃有气力生产吗?” 胡嬷嬷犹豫了一下,“这个……娘娘您别担心。这么多御医在。王妃一定会没事的。” 贤妃压手。眸锋冷厉。“她有事没事,本宫一点都不担心,本宫只在乎孙儿是否平安,有一句话,本宫要跟你说在前头。如果今天产程出了问题。本宫是要保小不保大,任何人都该是这样想的,但老五是个阻滞。到时候你想个法子,把他支使开,我怕他会跟着进产房。” 胡嬷嬷一怔,“这个……娘娘您未免想得太悲观了吧?如今都还没开始生。” 贤妃道:“嬷嬷你在宫中,也见过这么多为娘娘生子了。难道不知以她如今的情况,压根不可能顺利产下三个吗?” 胡嬷嬷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若王妃有什么事,胎儿自然也会出事,您如何能确保可保小的呢?” 贤妃压低声音道:“之前本宫生公主的时候,公主是脚先出来的,最后稳婆把公主拉出来,如果真到了这地步,也只能这样做了。” 胡嬷嬷听了这话,惊得脸色发白,连忙道:“那怎么一样呢?您那会儿是胎位的事情,且双脚都伸出来了,可王妃这三胎啊,若是生生扒拉出来,岂不是得要命啊?不得,不得这样啊,娘娘您三思,不可冲动,太后也不会允许的。” 贤妃没想到连胡嬷嬷也不同意她的做法,不由得恼怒了,“若太后在,必定同意,如今什么局势你不知道吗?太后盼着重孙子,盼得是心肝碎裂了,若这次出什么事,太后能好得了啊?楚王妃没了,还能有下一个楚王妃,可太后禁得住几次的折腾啊?你想过没有?” 胡嬷嬷被她这么一说,再想起太后之前几次的失望,如今更是病倒了,若这三个重孙儿都保不住,太后确实会大受打击。 只是,这杀母夺子的事情,怎能是皇家做的呢? 这么多人看着,日后传了出去,怎生是好? 贤妃见她不做声,只当她答应,便又去把院判和御医稳婆等叫了出来,再说一遍太后的旨意。 众人听罢,都面面相窥。 这种做法不是没有,只是如今还没到这份上呢,且现如今说着,不免叫人胆战心惊。 但是,这是太后的意思,众人又能说什么? 倒是崔大人介绍来的那位稳婆道:“娘娘,民妇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王妃虽体弱,但是做母亲的力量是很大的,谁都不可低估这一点,且王妃福人天相,上苍定会护佑她,娘娘您放心。” 贤妃冷冷地道:“太后的旨意便是如此,你们看着办吧,若出了什么事,仔细你们的脑袋。”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产房外室。 留下众人,长叹一声,一时不知怎么做。 到了酉时末,元卿凌的宫缩加强,痛楚开始密集袭来。 她虽不是妇产科的,但是御医和稳婆都说,按照这个痛法,估计一个时辰内,怎么也得生了。 可方丈还没回来啊。 不能等了,不能尝试顺产,贤妃在外头,方才叫了御医他们出去,不知道密谋些什么,她不能把自己和孩子的命交给他们。 而且,江宁侯夫人经验不是很丰富,需要自己指导。 想到这里,她慢慢地撑起身子,对老五和江宁侯夫人及阿四道:“换衣服,进手术室。” 宇文皓当下深吸一口气,全身的肌肉顿时绷紧起来。 第458章 哪里来的小狗 宇文皓绕过她不让她接近,免得沾了衣裳,且也不废话。拿起元卿凌之前放置的喷雾朝自己喷了一下,立刻进去。大门关闭,在里头大吼一声。“顾司,汤阳,守着门外。没有本王的允许。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许进来。” 顾司和汤阳立刻调动禁军和府兵。把整个手术室围得严严实实。且汤阳和顾司进来,守在外室与内室的门口,双手抱胸。俨然两尊黑门神。 贤妃气得心都痛了,伸手压住了胸口。冷冷地道:“好,好。母妃一心为你好。你却不领情,叫人心寒啊。往后有什么事,你也别求你母妃。” 胡嬷嬷前来安慰。道:“娘娘,您就消消气。王爷也是没法子了,王妃怀着的可是三胎,特殊的情况自然特殊对待,不拘这些了。” 贤妃听了这话,怄气至极。 她觉得孤掌难鸣,独力难支。 无人明白她的苦心,无人知道她有多难。 委屈与辛酸,涌上了心头。 太后是苏家的人,本该她是皇后,可如今屈居褚后之下,这上头,还有一个贵妃呢。 本应该是与生俱来的荣贵,却生生跌落了泥潭。 手术室里头,可无人理会她的自怨自艾。 手术台上,蛮儿扯起了铜镜,这铜镜是特制的,很大,悬在了元卿凌的上头,这铜镜的设计是她能清晰看到手术的情况。 “嬷嬷,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辰?”元卿凌问道。 喜嬷嬷说:“王妃,是午时,如今都酉时末了。” 元卿凌点头,那就是已经六个小时了。 她看着江宁侯夫人,“有信心吗?” “你指导,问题应该不大。”江宁侯夫人其实信心也不是很足,她为太后做过几年的助手,自己也为一名孕妇剖腹过,但是那孕妇其实当时已经没气了。 不过,倒是凤凰山上的奇珍异兽,是她接生,偶尔也需要剖腹,对于剖腹这两个字,她是很熟悉的,希望人跟兽类是一样的。 药箱打开,看到那些明晃晃的手术刀,宇文皓就开始腿肚子发抖,他站在元卿凌的身边,想做点什么,但是发现无从入手,这些他都不懂得。 准备好要用的器械之后,元卿凌斟酌了麻药的药量,她使用硬膜外麻醉,这样的局麻可使得她意识清醒,能指导整个剖腹产的过程。 “元,真能行吗?”宇文皓握住她的手,提心吊胆地问道。 “一定能行。”元卿凌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很快,你就能见到宝宝了。” 宇文皓眼圈一红,“出来要打一顿,太折腾你了。” “若是闺女,还舍得打吗?”元卿凌和他说着话,让他紧绷的情绪慢慢地放松下来。 真是……也挺无奈,一般是医生转移产妇的注意力,现在她这名产妇,还得缓解在场人士的情绪。 闺女……宇文皓想着那几个娇滴滴的闺女,酷似元卿凌,那可舍不得打了。 楚王府如今起码有超过二百人。 除门房把守之外,其余的人几乎都集中在了手术室外头。 其中大部分的人是自打元卿凌腹泻呕吐那一次开始就在这里守着了,有些更久一点,是在得知三胞胎之后就在这里。 当所有人聚在一起,只为一个目的的时候,是有一股很强大的凝聚力。 这一次的祭天大典,很是隆重,文武百官都出席了。 祭台底下,人头汹涌。 安王的眸子异常锐利,看到徐一在人群中焦灼地等候,一直看着主持方丈。 安王冷笑,果然没猜错,方丈是关键。 祭天大典落幕的时候,他命人拦住徐一,不许他接近方丈。 明元帝请方丈上御车,祭天大典之后,回宫还要再献祭宇文家先祖。 徐一好不容易甩掉安王的人,却只能眼睁睁目送御车远去。 第459章 阻挠 顾司仔细听了一下,又没觉得有什么声音。 倒是一会儿,听到了阿四的哭声。 阿四哭了。她之前一直保持冷静,其实是精神紧绷到了极致。她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是。随着两个孩子健康地拿出来,她只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移开了,看到两个娃娃躺在边上的小床上。偶尔发出咿呀的声音。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阿四。还有一个!”江宁侯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许哭,快帮忙,天啊。脐带缠着脖子……” 元卿凌也瞧见了,铜镜虽不清晰。但是抱出来的时候看到孩子的脸紫青色,不动。 “不。不……”元卿凌哭着。眼睛随着稳婆的手移动,稳婆拍打了几下。孩子全然没有反应。 江宁侯夫人马上过去,轻轻地按揉心脏。吹气,但是。那孩子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头,稍稍地侧过来,对着元卿凌,双眼紧闭,半点呼吸都没的样子。 “不……”元卿凌心脏都被揉成碎片,哭得撕心裂肺,“老五,不啊,快去救救他啊。” 宇文皓惨白着脸,刚转身去,便见那婴孩挥了一下手,哇地哭了出来。 宇文皓直接软在了地上。 众人高高悬起的一颗心,这才落地。 稳婆高兴地道:“恭喜王爷王妃,喜得麟儿!” 宇文皓一手扶着床沿艰难地爬起来,嘴角抽搐了一下,抱着元卿凌,“仨慈姑!” 元卿凌嘴角浮起了苍白的笑容,头慢慢地偏出去,眼睛闭上。 “天啊!”江宁侯夫人忽然失声尖叫,“出血了,天啊,阿四,止血散。” 宇文皓的心迅速沉到了谷底,手脚发软,他抱着元卿凌的脸,轻轻地拍着,哽咽道:“元,元,醒醒,醒醒。” “止血,输血,找方丈……”元卿凌极为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宇文皓心头慌乱一片,“好,找方丈,找方丈……” 他手忙脚乱地拉门,徐一已经回来,焦灼地等着,见宇文皓出来,他马上道:“王爷,方丈坐上了御车入宫,您快去拦下。” 宇文皓脸色微变,猛地回头,看着江宁侯夫人,近乎哀求地道:“本王很快回来,求您,尽全力救她。” 江宁侯夫人手拿着止血剂,沉声道:“王爷放心,我当尽力而为。” 宇文皓深深地看了元卿凌一眼,转身的一个眼神,碎裂得让人绝望。 贤妃马上上前来,拉住宇文皓问道:“怎么样?生了吗?” 宇文皓眸色冷暗,一把推开她,“别添乱!”说完,飞快地跑了出去,徐一也跟着去牵马。 院判和两名御医听得说大出血,马上换了衣裳进去。 喜嬷嬷出来,贤妃马上拦住,“生了吗?” 喜嬷嬷退开一步,冷峻地看着她,“王妃生了三个哥儿。” 贤妃掩面,狂喜地道:“好,好,好!” “王妃情况如何?”胡嬷嬷上前问道。 喜嬷嬷差点落泪,“不好,在急救。” 她飞快出去,叫了之前验血的人进来换衣裳。 贤妃心头快速地闪过几个念头。 最理想的状态,莫过于孩子出生,元卿凌死了。 “本宫要进去。”贤妃对顾司道,眸色焦灼,“王妃劳苦功高,如今出血,本宫理当陪着。” 顾司摇头,“对不住,贤妃娘娘,王爷有令,您不能进去。” “他并未这样说过。”贤妃一怒,顾司都敢忤逆她的话了? 顾司说:“王爷说了,我们都听到了。” 贤妃怒极,“让开!” 第460章 传朕旨意 顾司慢慢地走出去,到了外室门口,忽然一个回身。手刀劈向李沐,李沐自然感觉后背杀气抵至。弯腰一避,汤阳袭上。李沐前后被夹攻,一时不妨,失手被擒。 贤妃怒道:“大胆。你们给本宫上。拿下顾司与汤阳。本宫与太后重重有赏!” 护卫一拥而上。为李沐解困。 顾司的禁军,汤阳的府兵见状,都跑了进来。这小小的外室,竟起了混战。 贤妃死死地守住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 里头,是生死瞬间。’ 外头。是恶意的阻挠。 显然护卫并非是禁军的对手。可府中原先那些太后派来的禁军,却参与了干预。 因为。贤妃是传了太后的懿旨,他们只听太后懿旨行事。 一时。谁也占不到便宜,可喜嬷嬷依旧无法带着侍女进入内室。 喜嬷嬷情急之下。拔下了发簪,一手勒住贤妃的脖子,用发簪抵住她的脸,怒喝道:“都给我住手!” “你造反了?”贤妃大怒,势没想到,喜嬷嬷竟会做出此等不要命的事情来,随即冷笑,“不必管她,谅她也不敢伤本宫分毫。” 喜嬷嬷咬牙切齿地道:“贤妃,不要动,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你别逼急了我,如今王妃的安危,重于一切。” 她拽住贤妃,往前逼,狂怒的眸子扫着护卫,”你们都退开,让我的人进去。” 胡嬷嬷吓坏了,连忙劝道:“喜嬷嬷,可不能这般冲动啊,你挟持了贤妃,是死罪!” “我不管!”喜嬷嬷逼着那些拦住侍女的护卫,眼底闪着狂焰,“退开,出去!” “不许出去,守住门口!”贤妃被她挟持着,依旧阴冷倔强,“本宫倒是要看她敢不敢伤我。” 喜嬷嬷见护卫依旧拦住不退,她想起王妃的情况,把心一横,手中用力在贤妃的脸上一划,顿时一道血痕扬开,贤妃惨叫一声,护卫大惊,连忙退开。 “顾司,快开门叫她们进去!”喜嬷嬷立刻喊道。 顾司跑过去打开门,让三名侍女进去,再把门关上。 喜嬷嬷心中一松,放开了贤妃。 贤妃伸手摸了一下脸,染了一手的血,她回身一巴掌挥过去,再一脚踹在了喜嬷嬷的小腹上,气得浑身颤抖,“你这个老刁奴,本宫要杀了你!” “贤妃要杀了谁?” 外头,响起了一道沉怒威严的声音,对贤妃而言,何等熟悉。 贤妃猛地抬头,见宇文皓拉着方丈进来,两人也不管这里的情况,直接拿喷雾喷了身上就进了里头。 “都给朕滚出来!”明元帝在外头一声怒吼。 血房,他不进。 贤妃捂住脸出去,见到了一脸狂怒的明元帝,心底一滞,随即哭着道:“皇上,您可来了,您来了就好,顾司与喜嬷嬷竟要谋害王妃,他们还伤了臣妾。” 众人也出来了,纷纷跪在地上,无人分辨,喜嬷嬷也跪下,“老奴领罪!” 明元帝瞧了喜嬷嬷一眼,然后看着贤妃,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贤妃心头发麻,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看了一眼,“果然伤得很深。” 他眸子一暗,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贤妃的脸上。 贤妃惊呆了,捂住脸震惊地看着明元帝,“皇上……” “来人,送贤妃回宫!”明元帝沉冷下令。 贤妃不甘心,咬牙道:“皇上,您为何责怪臣妾?臣妾是奉太后的旨意来的,臣妾是想保护……” “贤妃,”明元帝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该感谢你儿媳妇为皇家诞下三个孩儿,不然,这会儿宣的就是你的废黜诏书,今日是大喜之日,朕不下刑罚,不废你,可你若不知悔改,这废妃旨意,朕给你备下,随时可用。” 他扬手,“带走!” 贤妃这会儿没有争辩了,她惨然福身,“臣妾知罪!” 她心底,虽痛极却慢慢地涌起了一丝喜悦。 皇上知晓她今日的意图,但是却不废她,因为皇上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楚王府有了世子,皇家有了后,而太子,不能有被废黜的母妃。 皇上,是定了位分吗? 贤妃被送走,方才打起来的人,全部被肃清出去。 明元帝亲自扶起了喜嬷嬷,看着她暗红的眼底以及红肿的脸,“今日,辛苦嬷嬷了。” 第461章 她会好的 已经被封为太子妃的元卿凌,如今情况算是暂时稳住了。 宫缩乏力引起的大出血,也亏得江宁侯夫人及时处理。给子宫按摩增强宫缩,打止血针。输血,才能等到方丈回来。 只是。短时间内失血这么多,如今其实还算不得真的脱离了危险。 晚辈打了宫缩素,做“8”字缝合出血面。去处理出血的情况。 输血还在继续。宇文皓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看着鲜血源源不竭地流入她的血管里头。 他的心。一直都悬在嗓子眼上,没有放下。 三个哥儿出生,外头开心的人很多。但是也有很多人忘记,孩子的娘。还躺在这里生死未卜。 宇文皓听着她的心跳,心跳一直都很快。方丈说。心跳慢下来才好,所以。他就一直轻声地在她耳边轻声说话,让她坚持住。 她的脸像宣纸一样的惨白。额发湿漉漉地沾着,他伸出手轻轻地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闭着,长睫毛上染了泪,如同被雨水打湿的鸦翅。 以前,他总叫她丑女人,可如今细细地瞧着,那眉目,那五官,天下又有哪个女子及得上呢? “快好起来,我和孩子等着你。”他声音已经哽咽。 这般深情的时刻,却传来方丈的问话,“上尿管,夫人您懂得吗?” 江宁侯夫人微笑,“强项!” 作为曾经的一名助手,这些善后的活儿,多半是她干的。 方丈转身出去了,宇文皓瞪大眼睛,看着江宁侯夫人在药箱里头不知道拿出个什么东西绕那边去。 “王爷非礼勿视。”江宁侯夫人淡淡地道。 宇文皓连忙转脸,但还是用眼角余光看她,见她不知道往里头塞什么东西,连忙道:“夫人你别弄伤了。” “伤不了,知道您要用。”江宁侯夫人笑着说。 虽然气氛有些凝重,但是阿四和蛮儿都掩嘴笑了。 宇文皓讪讪地转过脸去,特别的不好意思。 明元帝不大想回宫。 孩子被奶娘带下去喂第一口奶,他就在啸月阁的偏厅里等。 “那么小的娃儿,能吃几口啊?要下去多久呢?”明元帝背着手,很不耐烦地道。 穆如公公笑着道:“皇上,要不就先回宫去,您都见着了,该回去给太上皇禀报了。” “没瞧仔细。”明元帝白了他一眼,“这不得看清楚了才好禀报吗?否则回头太上皇问起像谁,朕怎么回话?” “是,是!”穆如公公见明元帝这般欢喜,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再看着明元帝提醒道:“皇上,您方才是不是欢喜过头,说错了话?” “朕什么时候说错过话?”明元帝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 “您说……”穆如公公凑前来,“太子妃呢。” 明元帝没说话,只慢慢地喝着茶。 太子之位,一直都悬而未决,外界揣测颇多,也很多人认为,如果老五诞下了世子,那多半就是他了。 他确实有过那样的意思,但是,与其说是他的意思,还不如说这是太上皇的意思。 他自己心里头到底是什么打算,自个都不清晰,毕竟,这事很大,天般大。 可今天祭天大典的时候,看着底下的百姓,他忽然就觉得,这太子之位,是该早早地定下来,为这些百姓物色一位明君。 但是那时候,依旧没确定就是老五。 直到手里抱着那三个娃娃,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充实感踏实感,还有一种安全感。 这说出来实在荒诞,一国之君,竟然要三个刚出生的娃儿给安全感,传出去贻笑四方蛮夷了。 可确实就是那种感觉。 他也很快明白,那就是传承的重要性。 传承,得有人。 不管老五是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如今确实只有他具备这个传承的资格。 还有一点就是,他自己都觉得是奇迹,在那样恶劣的身体素质之下,元卿凌竟然能把孩子生下来,且三个都活着,自然后来御医出来禀报过,说元卿凌是叫江宁侯夫人剖开她的肚子取出来的。 他听罢,震撼至今。 穆如公公问了之后,便一直看着他。 第462章 大家很开心 曹御医伸手抱过来,把脉检查了一下,道:“回皇上的话。听稳婆说,三哥儿在母体的时候被脐带缠着脖子。许久都没哭出来,后还是江宁侯夫人抢救了一下。才哭出声来的,如今听脉搏,确实是弱了些。这嗓子里听着似乎是有痰。具体的。还要再观察才行。” 听得差点有险情。明元帝心下紧张起来,“你得盯着点儿,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朕禀报。” “是。臣遵旨!”曹御医应道,心里当下有点不安。其实开始抱出来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 但是后来见三哥儿又哭开了。声音还行。他一时就没多想,毕竟三胎的娃娃。肯定会比寻常娃儿弱一些。 明元帝命奶娘抱下去喂奶,大哥儿和二哥儿都吃奶了。三哥儿愣是不吃,一个劲地哭闹。 明元帝听着那哭声。心疼得不行,道:“行了,行了,不吃就别勉强他,先等会儿吧。” 奶娘便又抱出来给他。 他抱着,哄着,娃儿似乎哭累了,睡了过去。 “到底是跟祖父亲的。”明元帝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他把孩子交给奶娘抱下去,听了院判过来说了元卿凌的情况。 “王妃如今算是暂时稳住了,但是人还没醒来。” “稳住就行,让她好好养着,回头便有赏赐下来。”明元帝道。 明元帝便摆驾回宫。 楚王妃顺利产子,且三个都是带把儿的,可把太后高兴坏了,太后本来一直提心吊胆,等着楚王府那边的信儿,这一好消息差点没把老太太乐裂坏嘴巴,直呼:“赏,赏!” 太上皇那边,可就低调多了。 危坐正襟地听了禀报,听完之后,一巴掌打在了桌子上,旋即站起来,神武英明得像一位霸道总裁。 常公公提着个荷包,整个乾坤殿里头的人都给了赏赐,笑得合不拢嘴。 太上皇却没有表现得十分开心。 常公公问道:“爷,您还不高兴了啊?都平安生出来了,怎么还不高兴?” 太上皇淡淡地道:“楚王妃那边,还没报平安。” 常公公安慰道:“您放心,没事的,楚王妃的福分大呢,一定会无恙的。” 太上皇看着他,“你去一趟吧。” “这会儿去?可这都亥时过了,马上就子时。” “丑时你也得去啊。”太上皇催促道。 常公公便应道:“好嘞,老奴去看看世子,回来告知您。” 常公公这么一说,太上皇就不乐意了,“凭什么你先看?” 他这个做太皇祖父的都还没见着呢,倒是叫他先见了。 常公公为难了,“那老奴去一趟不得看看?” “算了,你别去了,明日孤亲自去一趟。”太上皇想了想,“叫鬼影卫老罗带人去盯着,免得这会儿被人惦记上。” “是!”常公公应道,转身便出去。 常公公再回殿的时候,明元帝也刚好到了。 明元帝进门就笑得像个大傻子,直嚷嚷道:“父皇您猜,那三娃儿像谁?” 太上皇瞧着他那乐呵呵的样子,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便淡淡地道:“像谁也不像你。” 明元帝笑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您说对了,不像儿子,像您老人家啊,那两扇大耳朵,跟您那是一模一样的。” “真的?”太上皇这才没那么怨气,“那其余呢?五官是像爹还是像娘啊?” 明元帝道:“这还看不出来,皱巴巴的,有点丑,咱皇家就没丑的人,估计就像他们娘亲楚王妃了,静候府那边,歪瓜裂枣多。” 太上皇深以为然,从颜值上来看,宇文家要好很多的。 其实宇文家先祖的相貌倒不是很好,只是一朝当了皇帝之后,娶的都是美丽的女子,一代一代地不断改良,到了如今,已经抵达了颜值巅峰。 再高就妖孽了。 太上皇迫不及待地要见到三个重孙子。 作为他荣升太皇祖父之后,第一二三个孙子,尤为重要。 “你回吧,孤就寝了,明日出宫去。”太上皇说。 第463章 初为人父多多指教 显然是来不及了,明元帝已经进来了。 看着那一抹明黄衣饰在殿门处一闪,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广庭参见皇上!” 明元帝看着她沐浴过后的清新模样,脸上一点脂粉也无。纯得如那汩汩冒出来的清泉,眼底灼热没了。反而是三分尴尬与七分忐忑,眼神有些退缩的意味。 他怔了怔,压下心底的半分燥动。道:“免礼。朕来找你说说话。” “是!”扈广庭吐吐舌头。“皇上。我回去换身衣裳,可以吗?” 明元帝见她站起来之后便俏皮起来,也不拘了。道:“不必,这样穿挺好的。” 扈广庭伸手拉了一下寝衣。“不整齐。” 宫里头的嬷嬷教过,见皇上必须要端正整齐。 明元帝坐下来之后。她睁着澄明的眸子问道:“皇上。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事吗?” 她知道不是临幸。因为临幸是有规矩的,得翻绿头牌。还有内侍太监跟随纪录。 明元帝觉得她那张脸一直在眼前和心头晃动,竟有片刻的茫然。记不起来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 “皇上?”扈广庭凑过来,轻轻地唤了一声。 明元帝看过去,那眸子里藏着浓浓的情意,他霍然站起来,“陪朕睡觉去!” 殿中,忽然死一般的寂静。 之后,便是扈广庭那徐徐展开的笑容,“遵旨!” 扈广庭后来许久许久,都感激这一天,感激楚王妃和三胞胎。 因为,如果不是因为楚王妃诞下三胞胎,皇上也不会那么开心,兴致勃勃地找人说话。 不过,后来元卿凌跟她说,应该要感谢嫔妃早睡。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元卿凌的情况渐渐地稳定下来,当方丈宣布她已经从鬼门关回来了,宇文皓近乎虚脱地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许久都没放开。 翌日一早,之前准备好的担架,终于用得上了。 元卿凌被送回啸月阁,醒来之后,她看见三个娃娃躺在自己的身边,手脚舞动,眼睛骨碌碌地转动。 宇文皓坐在床边,一直握住她的手,双眼熬得通红,见她醒来,他眼底有了泪意,手指轻轻地漫上她的脸,用指腹细细地摩挲,“元,你辛苦了。”“ “确实!”她声音很哑,很弱,几乎没有力气,伤口痛,宫缩也痛,但是心头很幸福,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胸间都涨满了激动。 “咱不生了。”宇文皓轻声说。 元卿凌轻柔地笑了,“你不想要一个姑娘了吗?” “我已经有一个姑娘了。”他亲下她的脸颊,痴痴凝望,“不需要了,谁都不值得我们这样再冒险,这一次我吓够了。” 元卿凌缓缓地伸出手,抚摸他下巴的胡茬,他憔悴得很,叫她心疼,“我说过,我会没事的,你要相信我啊。” 宇文皓用脸去蹭她的手掌,眼睛红得厉害,声音低低,“元,你很了不起,很了不起。” 她轻轻抱她入怀,如今整个地抱着她,心底才觉得踏实。 元卿凌闭上眼睛,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似乎历尽千险万难,但,一直都是值得的。 她侧头去看着三个孩儿,他们都在襁褓之中,看得不清楚,她努力地想抬起一下头。 宇文皓道:“你别动,我给你看。” 他一手提起俩,翻转揪住襁褓后面,让他们的脸垂下对着元卿凌,那元卿凌便不用转身也能看到。 忽然凌空出现两张娃娃脸,元卿凌还真是吓了一跳,还没看清楚,便听得喜嬷嬷惊道:“哎呦喂,我的王爷啊,您怎么能这样抱孩子啊?这得吐……” 第464章 太上皇的赏赐 宇文皓老实地认错,“嬷嬷教训得是,本王知道了。” 嬷嬷看着他。轻声道:“王爷,等旨意一下。您就是太子了,您首先得对孩子有担当。才可对这天下有担当。” 宇文皓道:“多谢嬷嬷教导。” 他听了这话,心里其实不大舒服。 他之前想过去争夺,一时之气。 但是。若说句真心话。他不大愿意当这太子。 倒不是怕出去斗一斗。而是这不是老元的意愿。也不是他的意愿。 他也不是妄自菲薄没有帝王之才,但太子和帝王是不一样的。 当了太子,就意味着所有的眸光都凝聚在他的身上。他必须是一个完美的人,才可使得各方不失望。 而最重要的是。太子的最后归宿,未必就是帝王。 且退一万步讲。他若要争夺那太子之位。是凭自己的才能,不是凭着他的能力诞下三娃。 之前朝中就有争议。立长,立嫡。立贤。 现在,他都不沾。他就是凭着三个儿子飞升上去的。 他是父凭子贵! 怎不叫他吐血? 但是,这情绪并未影响他很久。 老元怀孕的这段日子里,他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学会接受。 中午时分,宫中来了人,说太上皇马上就要到。 喜嬷嬷闻言,立刻叫奶娘把哥儿喂饱,一会儿抱出去给太上皇瞧。 太上皇要来,满府的人都很紧张啊。 老元睡着没醒来,宇文皓就不叫她了,带着一众家臣出去迎接。 太上皇今日穿得十分醒目。 一声红色的锦缎衣裳,是鲜红色,特别的明艳,锦缎衣裳绣着龙腾图案,披风也是黑底红缎面的,远远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新郎官。 也可能是人靠衣装,老靠嫩装,这么一打扮,老爷子竟然还瞧出几分春意来了。 徐一偷偷地在阿四的耳边道:“怎地瞧着太上皇像一只大锦鸡?” 阿四低声怒斥,“不许胡说,快准备行礼。” 她偷偷地瞧了两眼,“还真像。” “参见皇祖父!” “参见太上皇!” 一众人下跪行礼。 太上皇挺直了腰,背着手走进去,“都起来吧。” 宇文皓站起来去扶他,“皇祖父,怎劳您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您叫人传一声,孙儿入宫去见您便是。” 太上皇睨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搀扶,“见你那张大脸做什么?瞧着厌烦,孤的三颗眼珠子呢?快抱过来,叫孤瞧瞧。” 宇文皓有些愕然,“您怎么能这么说?您往日也没说厌烦孙儿的。” “如今厌烦!”太上皇仿佛自家殿院一般,径直进了正厅,“快,抱过来。” 宇文皓只得回头吩咐去把人家那三颗眼珠子抱出来。 三位哥儿,刚喝了奶,心满意足地躺在襁褓里头,送到了太上皇的跟前,太上皇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眼珠子发光,却也没伸手去抱。 倒是常公公稀罕得跟什么似的,伸出手道:“叫老奴抱抱吧。” 太上皇一拍他伸出来的手,“你都不会带婴儿,就敢伸手去抱了?抱坏了怎么办?” 宇文皓咧嘴笑了,“抱不坏,方才孙儿还扔了一把,啥事没有。” 太上皇听得此言,顿时横眉竖眼,“扔?” “可不是?这俩小子,竟然敢吐奶……”他说着,看到太上皇那张陡然铁青狂怒的脸,怔了怔,连忙改口,“孙儿就轻轻地把他们抱开,放一边去搁着。” 喜嬷嬷可没帮着他,得给他点儿教训,不然以后还是这般大大咧咧粗心大意的,便道:“太上皇,您不知道,就方才呢,俩哥儿吐奶,王爷竟然拎起来扔到一边去,哥儿哭得脸都紫了,老奴瞧着,心疼得要紧,您看看,就是这哥儿俩,直接摔一边去。” 第465章 小名的事情 徐一一扬手,叫了好几个人进来帮忙打开箱子。 当所有箱子打开,摆放在宇文皓的面前。宇文皓捂住嘴巴,发出震惊的声音。“我的老天爷啊!” “我的天老爷啊!”汤阳和徐一也禁不住发出了惊叹,汤阳如此内敛。实在也是忍不住。 谁能想到,今时今日的皇室,今时今日的太上皇。竟然还会做这种简单粗。暴庸俗到掉渣的事情? 三十个箱子里头。二十七个箱子全部都是金灿灿的黄金。 “他是去抢劫国库黄金了吗?”宇文皓惊异地道。随即嘴唇哆嗦地对汤阳道:“快,称一下有多少。” 汤阳从里头拿出一张礼单,道:“王爷。这里写了,十万两黄金。” 宇文皓掰着手指嘀咕地算着。“一两黄金是十两白银,一两白银是十贯铜钱。一贯铜钱是一千枚铜板。那这里是多少啊?” 徐一憨厚地看着他,“王爷。就是十万两黄金,若您要兑换成银子。那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天啊,他们才出生。就发财了?”宇文皓跌坐在椅子上,哭笑不得,“母妃说过,当年生本王的时候,太上皇就给本王赐了一个金子打造的长命锁牌。” 那锁牌,他如今还揣兜里。 他取出来,放置在一箱黄金上头,何其渺小! 渺小得他都想哭了,为什么这么大的差别? 汤阳安慰道:“算了,王爷,您就别跟自己的儿子争宠了,太上皇重视,那是好事,多好的事。” “那三箱子是什么?”宇文皓收拾心情,凑过去瞧了瞧,那三箱看着颜色不一样,箱子还有几个孔,像是要透气似的,比另外的箱子也要略大一些,“打开看看。” “估计也是黄金了。”汤阳道叫人打开。 徐一过去打开,却见每一个箱子里头,都蹲着一条通身雪白的小奶狗,眼睛骨碌碌的,萌得很。 “怎地是狗啊?是多福的儿子吗?”宇文皓诧异地道。 “多福是公的,生不出儿子来,”汤阳抱起来一条,伸手抚摸了一下奶狗身上的毛发,“多好看,多温顺,竖耳朵,细绒毛发,咦,这眼睛是绿色的?天啊,这不是狗,这是雪狼崽儿啊。” 方丈走进来,伸手抱起了箱子里的一条雪狼,伸手抚摸着,脸上带着温和慈祥的微笑,“这是逍遥公家的雪狼崽子,一个月前产下,太上皇问他要了,说送给世子的,也真是巧了,三条都是公的。” “那得多名贵啊!”宇文皓看得呆了眼睛,也抱着一条,爱不释手,“还有多一条吗?本王也想要一条。” “没了,这一胎产下的就是三条。”方丈说,努努嘴,“那是赏赐的礼单吗?” 箱子里头,还放着一个册子,徐一拿起来瞧了一下,嗤笑,“三十箱,礼单上却只有两项,噢,王爷,那金子不是给世子的,是赏赐给王妃买补品吃补身子用的,雪狼才是给世子的。” 宇文皓拿了礼单看,顿时笑不拢嘴,“是给老元的啊,好,好啊。” 小家致富了。 元卿凌醒来之后,就看到宇文皓喜滋滋地对她说:“你知道你一朝暴富了吗?” 元卿凌虽极度虚弱,却顿时警觉起来,“你休想打那九万两的主意。” “不是,不是,那算什么,”宇文皓笑嘻嘻地道:“皇祖父来过,给你赏了十万两金。” 元卿凌闻言,怔了一下,“真的?他哪里有这么金子?” 太上皇是有小金库的,但是小金库的银子按说也不会多,十万两白银可能是有的,可十万两黄金就有点夸张了。 且他总不至于掏空家底给她送。 国库的银子,宫中可不能随便动,大内的银子,也不能随便用。 “不知道,我也好奇呢。”宇文皓说。 十万两黄金,那得是一百万两的银子啊,元卿凌顿时觉得自己暴富了。 她开始盘算,如今资金充足了,等坐完月子,应该要筹备医学院的事情了。 “对了,名字下来了吗?”元卿凌问道。 “还没。”宇文皓也是惆怅得很,“速度慢得很那,按说,礼部那边,该早早拟好名字送过去给皇祖父挑选的,这都生下来一天了,还没起名字。” 元卿凌稍稍动了身子,双脚酸痛,宇文皓连忙为她按摩,之前方丈说过,那什么,生完之后得按摩一下腿。 第466章 这名字不太合适 宇文皓便去书房,刚好碰到徐一拿着一张纸出来,嘴里念念有词。差点就碰到了宇文皓。 “王爷,可吓着属下了。您去书房?”徐一问道。 “嗯,你叨叨念什么啊?”宇文皓见他莽撞得很。便斥道。 徐一咧嘴笑了,“喜嬷嬷叫属下写个单子给厨房,说是回头有各家送礼来。要请行脚的人吃一碗甜汤和点心。寓意心口甜蜜。属下便过来写了给厨房送过去。叫厨房准备。” “去吧!”宇文皓见他是办正事,便也就不留难他,打发去了。 “是。那属下告退了。”徐一走了。 宇文皓进了书房,见桌子上果然放着一张纸。他瞧了一下,只见上头东倒西歪地写着一行字。他要好艰难才能辨认清楚。“包子汤圆糯米?这小名这么简单?那本王也会啊。” 他觉得觉得有些字有些潦草,便重新写了一份。“不过,老元倒是巧心思了。这包子比汤圆大,汤圆比糯米大。恰好就大中小了,包子是老大,汤圆是老二,小糯米是老三,得勒!” 他写好之后,便趁着还早,马上就先送入宫中。 桌子的左角上,用白玉纸镇压着一张宣纸,上头写着“空青、南星、忍冬、”六个字。 如今,这张纸,显得特别的孤独。 这三样都属于中药,是元卿凌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她想着以后是要开医学院,仨娃以后得跟她学医,传统中医不可废,所以,她以这三个为孩子的小名,鼓励他们往医学发展。 小名送到太上皇那边,太上皇瞧了瞧,有些不太乐意,宇文皓便道:“这是老元起的,也好分辨啊,您看,包子比汤圆大,汤圆比糯米大,好分辨,是不是?老元很巧心思的。” 太上皇听得是元卿凌起的,便忍下来了,毕竟人家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儿,取个小名都不许么? “罢了,小名不打紧,周岁之后,就不叫小名了,且用着吧。”太上皇道。 宇文皓谢恩,然后屁颠屁颠地去找明元帝。 明元帝昨晚有些劳累,响午的时候睡了一会儿,刚起来不久便听得宇文皓来,便打起精神见了他。 说是带来小名过来,便看了一下,确实也有些嫌弃,宇文皓便道:“老元起的,皇祖父同意了。” 明元帝听说太上皇同意了,叫内侍命学士过来拟旨,准许小名写入皇家玉牒旁侧,把旨意和小名送去给了如今的宗亲长睿亲王。 宇文皓心里万般舒适。 因为小名按说不写玉牒的,但是,这是父皇对老元的重视和肯定了。 离开御书房之后,常公公拦下了他,给宇文皓送了东西,宇文皓打开,竟然是三件小袍。 “是咱家亲手做的,王爷别嫌弃。”常公公腼腆地道。 “你亲手做的?你还会针线绣工?”宇文皓大为诧异。 “不得会吗?太上皇有些衣物,也不许旁人碰。”常公公并不觉得丢人,性别如今对他来说,不要紧,要紧的是活多久,是否健康。 宇文皓真诚作揖道谢。 忽然想起太上皇赏赐的黄金,便拉了常公公到一边去,“对了,公公,问你个事,太上皇今日给老元赏赐了十万两金,这些金子从何而来啊?不能是从国库里拿的吧?” 常公公扑哧一声笑了,“这怎么可能?太上皇怎么会从国库里支取金银赏赐给王妃呢?这都是他自个的,您不记得了么?他退位之时,自个给自个赐了一个金矿。” “啊?有这种事?”宇文皓震惊,表示不知道。 常公公道:“是啊,有这事啊,金矿铁矿都有,太上皇还在京中开设了钱庄,都命人打理着,每日都在日进斗金。” 宇文皓心脏有点受不得,“换言之,我皇祖父还是富翁了?” 第467章 洗三 不过,合适不合适,小名都交上去。就这么定了。 府中的人,积极地在准备翌日洗三的事情。 洗三乃是大吉之礼。这事太后早就安排了,皇亲国戚不论得空不得空。都必须去。 对风土人情稍有涉猎的元卿凌也知道洗三的风俗,所谓洗三,就是孩子出生第三天之后。聚亲戚朋友过来看着洗身。谓之洗去前生带来的污垢。今生便可平安大吉。且有洁身防病的意思,是十分隆重的一件事情。 静候府那边也会来人,出席洗三的盛礼。 翌日一大早。睿亲王夫妇就来了,且告知宇文皓。娃儿的小名,已经写入了玉牒旁侧。只等大名定下。便可添加上去。 元卿凌还躺在床上,睿亲王妃进去看她。 进去之后。便欣慰又赞赏地道:“你太了不起了,你为皇家添了三位哥儿。我去看过,三个一模一样。天庭饱满,有福之相。” 元卿凌含笑道:“这会儿瞧着丑得很呢,承您贵言,希望他们都有福气,能平安一生。” “一定会!”睿亲王妃轻轻地拍了她的手背,想了想,却笑了起来,“听说他们的小名,是你起的,奇怪是奇怪了些,倒是朗朗上口。” 元卿凌笑道:“我略懂医术,所以,便想着以草药的名称为他们起个小名,希望他们来日都能做个有用的人。” 睿亲王妃怔了一下,“这是药名吗?这不是……点心么?” “点心?”元卿凌一怔,“这南星,忍冬,空青,都是药名啊。” 睿亲王妃诧异地看着她,“不是……包子,汤圆,糯米吗?” 元卿凌傻眼了,“怎么会是包子汤圆糯米?” “是啊,我瞧过了,你皇叔还说,这楚王妃瞧着是个特别的人,没想到起个小名也这么特别,还说老大是包子,老二是汤圆,老三是糯米,这样一听,就分了大小了。” 元卿凌见她不是说笑的,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天啊!” “怎么了?”睿亲王妃见她脸色微变,连忙问道。 元卿凌笑着,咬牙切齿地道:“没,只是忽然觉得,我们家老五应该五行欠揍。” 睿亲王妃懵了,“老五五行欠缺么?只听说过欠金木水火土,没听过欠揍的啊。” 她见元卿凌笑得越发狰狞,心里有些发毛,想着这楚王妃该不是生了娃儿之后,吃了寒风入邪了? 她便不久坐,站起来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看看包子们。” “皇婶婶慢走!”元卿凌努力含笑相送。 睿亲王妃出去之后,元卿凌脸上的笑容一收,沉声道:“蛮儿,请王爷进来。” 蛮儿哦了一声,转身出去。 宇文皓正与睿亲王在说话,听得蛮儿来叫,便出来了。 他问道:“王妃说什么事了吗?” 蛮儿摇头,道:“没说,就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生气了?”宇文皓大步走着,“谁惹她了?胆子忒大了。” 蛮儿道:“兴许是王爷您,王妃是冲您的。” 宇文皓一怔,他?他今天没做错什么啊? 进了啸月阁,喜嬷嬷汤阳徐一等人还在准备着一会儿洗三的事情,他径直回了房中。 “元,怎么了?”宇文皓掀开帘子进去,见元卿凌一张脸都青了,连忙就问。 “娃的小名是什么?”元卿凌看着他问道。 宇文皓笑道:“你自己起的,你还不知道啊?” “是什么?你送进宫里头的是什么?”元卿凌看着他的笑脸,一点都不想笑。 “就是写的那张纸啊,包子,汤圆,糯米啊。”宇文皓在她身边坐下来,道。 元卿凌无力地垂下手,瞪着他,“不是我起的。” “啊?”宇文皓一怔,“你不是说在书房的桌子上吗?我就是在桌子上拿的,写的就是这三个啊,你说不是这三个,那你起的是什么啊?” 元卿凌气道:“我写的是空青、南星、忍冬,你这什么包子馒头的,到底在哪里看见的?” 宇文皓满脸的震惊,“你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可我真见到的就是那张,我见你的字写得难看,我还另外写了一张,你不信我去给你拿。” 第468章 贤妃抱着便哭 一只大手从徐一身后探来,从肩膀滑落到他的胸口,五指张开覆盖住他的衣裳再用力一扭一揪。徐一被生生地扭转再被拽进帘子里头,他连忙转头沟渠。“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宇文皓对准他的两只眼睛出拳。爆吼一声,“你他娘的写错了的纸不会扔掉吗?地上有篓子你看没看到啊?你不扔掉还珍而重之地搁再书桌上?你是故意让本王拿错了?合着三只的小名是你徐大人起的?” 徐一捂住眼睛,连连告罪。“误会。误会一场。都是误会。现在还来得及,王爷您快去找睿亲王。” “找什么?都写玉牒了。”宇文皓怒得万佛升天,用手指指着他的额头。“你以后做事,能不能带点脑子?” “是。是,是!”徐一连忙道。 元卿凌叹气。“算了。你现在跟他发什么火啊?是你自己拿错了,你见那名字不对劲怎么也不来问问我?” 宇文皓一脚踹在徐一的屁股上。“滚鸭蛋的。” 徐一如获大赦连忙夹着尾巴滚了。 徐一在那之后许久,见到三小只的时候都表现得很慈祥。名字,是他起的啊。 宇文皓余怒未消。但是对着元卿凌只能一脸愧疚了,“对不住,这事是我没办好。” 元卿凌转脸进去,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之后转回来,“没事,其实包子啊,馒头啊,玉米什么的,确实如睿亲王妃所言,朗朗上口,而且,还能方便地区分大小。” 宇文皓感动,“元,你真体贴。”遂一把抱住了元卿凌。 元卿凌哭丧着脸,还能怎么样?杀了你吗?杀了徐一吗? 但是,真的要对徐一说一句,垃圾分类了解一下。 皇亲陆续到来。 外头一直在报,“孙王孙王妃到!” “怀王到!” “纪王妃到!” “齐王袁妃到!” “安王安王妃到!” “文敬公主和驸马到!” “洛平公主到!” “大长公主到!” “安郡王世子青阳君与顺宁县主到!” “……” 还不到响午,便整个楚王府都几乎满员。 之前已经有消息传出来,说皇上要册封楚王为太子,所以,之前和宇文皓不大亲近的人,今日都来了。 一堆人去看孩子,一堆人去看元卿凌,一堆人在外头跟宇文皓讨要生三子的秘方。 因还有摆满月宴席的风俗,所以洗三是不摆下宴席的,因此,各类点心就得摆上去了。 宇文皓也拿出了美酒招呼诸位道贺的人,安王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是笑着的,但是眼底冰冷得连阳光都照不进去,皮笑肉不笑地跟宇文皓贺了一声,宇文皓连搭理都没搭理他,他也没显得很生气,只是端着酒杯慢慢地喝着。 洗三是在午时左右,因这个时候太阳最大,温度高,洗三的时候不会冻着婴儿。 到了差不多午时,太后,明元帝,褚后,贤妃,贵妃,德妃,扈妃都到了。 太上皇没来,派了常公公来,他知道今日府中人多,就不来凑这个热闹。 宫里头这般隆重,简直叫人羡慕嫉妒恨。 迎了进去之后,太后就迫不及待地要看孩儿了。 喜嬷嬷带着奶娘把三小只抱出来,送到太后面前,太后瞧着这三张模样几乎没差别的娃,欢喜得合不拢嘴,真真是一个宠到了极致。 太后抱着,娃儿竟还咧嘴笑了,那笑容要把太后的心都给萌化了,这些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带把儿的重孙子,太后恨不得抱着娃就跪在祖先的灵前,谢祖先保佑之恩了。 第469章 诏书下 贤妃心里头暗暗发恨,便去抱了汤圆,殊不知。汤圆抱在手中,也是一样哭得不行。 她的脸已经有些绷不住了。却还是尝试着去抱小糯米,小糯米开始没哭。但是她抱过去之后就吐奶,吐奶之后,贤妃手忙脚乱地去擦拭。小糯米就哭了起来。 小糯米本来比较弱。哭声不大。但是哭起来就容易呕吐。这才过手片刻,小糯米就被折腾得脸色发紫。 太后生气了,“行了。你坐着吧,不用你抱。” 说吧。叫喜嬷嬷去抱了小糯米过来给她。 贤妃满腔屈辱,忿忿地坐下。泪水在眼底打转。 太后是会带孩子的。给小糯米擦拭干净之后,放在腿上。轻轻地晃荡,再轻轻拍着襁褓。“乖乖,我的小乖乖。不怕不怕,太祖母抱着,疼着。” 三娃都不哭了。 贤妃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人狠狠地打了几巴掌,火辣辣的痛,她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是耻笑讥讽的,这是她的亲孙子,但是,任何人都可以抱,就她不行。 偏生贵妃这会儿还笑着说:“这倒是奇怪了,谁抱都行,唯独贤妃你这个亲奶奶抱就不行,你手上生刺还是怎么地?” 眸光都凝聚在贤妃的脸上,贤妃心头恼羞成怒,“今日好日子,贵妃说这些话是否觉得不妥?” 她往日都没觉得贵妃这么讨嫌,今日怎一个劲地怼着她? 她心底冷冷地想着,一会儿等洗三的盛礼结束之后,看她还是否得意。 她从太后处得知,皇上今日是带了诏书来的,应该是在洗三之后就要宣告天下,封老五为太子。 太子的母妃,自然位分不能低,皇贵妃之位一直悬空,之前人人都认为是秦妃,因为纪王大有可能被立为太子。 但是,如果老五被立为太子,那皇贵妃之位就是她的了。 心里这么一想,就舒服多了,且再多忍一时,有她贵妃哭的时候。 自打那天被皇上痛责回宫,她本以为太后和皇上都会再斥责她,殊不知,太后没说什么,皇上更没说什么,因此,她更笃定,她能晋封为皇贵妃。 扈妃抱着包子,轻轻地摇晃着,好奇地道:“他们哥仨一模一样,怎么区分啊?” 喜嬷嬷在旁边含笑道:“扈妃娘娘,哥儿的脚腕上,都系着带子写着呢。” 扈妃把包子放在腿上,往里头看了一下,道:“是写着,可若是沐浴的时候,把这个带子弄混了呢?这种可人为出错啊。” 众人听了扈妃这话,也觉得对,虽然都是楚王妃嫡出的,可长子次子还是不能弄混了。 “这事得谨慎一些,认一个标记,他们哥仨有没有哪里可以区分得出来?”太后道。 喜嬷嬷捂嘴一笑,“太后,分得出来,大哥儿脚底下踏着七星,二哥儿是五星,小哥儿是三星。” 太后闻言,神色大喜,“当真?快给老身看看。” 明元帝也有些震动,凑过来看。 喜嬷嬷小心翼翼地打开襁褓,把小脚给露出来,果不其然,小三只的脚板底都各有三五七颗红痣。 贵妃的脸上就有些变了,“怎么会这样的?该不是画上去的吧?之前皇上不抱过吗?皇上都不知道啊!” 喜嬷嬷道:“贵妃娘娘,这怎么会是画上去的?这画上去的一洗就掉了,且皇上抱的那天,王妃还有险情,就一时顾不得细看了。” 贵妃凑过去仔细看,还伸手刮了一下,刮得小脚板都红了也没见掉颜色,太后不高兴了,“怎么会是画上去的?快包起来,这会儿天还凉着呢。” 喜嬷嬷吩咐奶娘,“抱下去准备吧,时辰差不多了,要洗了。” 听得要洗了,太后才问道:“怎地娘家还没来啊?” 喜嬷嬷笑道:“太后,来了,老夫人和静候夫妇都来了,静候这不在外头等着宣吗?” “哟,那快请进来看看孩子,你们去准备。”太后说。 静候今日是真真的扬眉吐气啊。 第470章 各怀鬼胎 贤妃激动得无以言表,她捂住了嘴,跪在了太后的跟前。泣不成声。 苏家最终会有出息的,而她就算不是皇后。可也总会成为太后的。 她也只是跪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等待着穆如公公取出下一道册封诏书。 然而,并没有,皇上只是看着宇文皓。然后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便道:“摆驾回宫!” 今日只是走一走程序。往后君臣父子之间。总还得有一场谈话。 贤妃见明元帝果真是要走,忍不住便叫了出来,“皇上。且慢!” 明元帝回头看着她,眸子阴沉。“还有什么事?” 贤妃见他这道眸光,想起那日被打的一巴掌。她心里一滞。遂把逼到嗓子眼上的那句话给压了下去,垂眸道:“臣妾想去陪伴一下太子妃。晚一些回宫。” 明元帝神色不明,道:“准了!” 宇文皓和诸位亲王恭送太后与帝后及诸位娘娘出去后。孙王,怀王。齐王都围着宇文皓说恭喜。 安王站在槐树下,槐树的阴影刚好笼罩了他,他嘴角一勾,微微笑了,“老五,恭喜了!” 宇文皓看着他,眼底尽是冰冷之色,“多谢四哥。” 安王静静地道:“这到底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往后你可要多努力,否则,这皇太子之位,不定就被谁抢了去。” 这些带有挑衅性的话,宇文皓连反唇相讥的欲,望都没有,只是淡淡地道:“四哥说得是。” 安王垂了眸子,但是眼角余光,却是倏然地一闪,寒芒掠过。 他转身吩咐身边的人去请安王妃,要告辞回府了。 送走安王,贤妃立马就把宇文皓拉进了小书房里头。 她神情无比的严肃冷峻,“今日你得封皇太子,但是你母妃却没有被封为皇贵妃,你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猜到吗?” 昨天,喜嬷嬷才把元卿凌生产之后他去请方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那一刻,他对贤妃真是恨之入骨了。 但是,碍于生养之恩,他只能把这份怒火藏于心底,往后尽了儿子的本分就好,是断不会叫老元再去给她请安的。 如今,听了她这话,看着她那张笼寒阴沉的脸,宇文皓的怒火又蹭蹭地上来了,冷冷地道:“父皇英明,自有决断。” 贤妃愠怒地道:“有什么决断?你被封为皇太子,母妃就该被封为皇贵妃,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宇文皓冷笑,“许是父皇觉得母妃不贤,不足以加封皇贵妃呢?” 贤妃闻言,陡然抬头,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这话,从宇文皓的嘴里说出来,很严重。 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宇文皓看她,“母妃,老元生产那天,你又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贤妃脸色铁青,“母妃所做一切,都是为你好,元卿凌只会害你耽于逸乐,叫你碌碌无为一生。” “企图谋杀我的王妃,为我好?”宇文皓说出来都觉得心寒,“碌碌无为有什么不好?做父母的,难道不都是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安乐一生吗?我身在帝王之家,若最后能碌碌无为,岂不是一大幸事?” 贤妃惊呆了,看着他,只觉得怒气在心头横冲直撞,又失望又心痛,“这么多年来,母妃一直跟你说,苏家已经没落,你外公和你舅舅,他们不惜一切都支持你,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能登上帝位……” 宇文皓冷笑,“有朝一日,我能登上帝位,然后苏家封侯封爵,是不是?那他们所做的一切是为我,还是为他们?再说苏家的没落,与我有什么关系?若说我当了皇帝,便能让苏家重振威风,那如今皇祖母是父皇的母亲,是苏家的人,父皇这些年对苏家也没少照顾,怎么没见苏家能重新振作起来?所以,问题压根不是在谁当皇帝,而是苏家无可用之人!” 第471章 静和郡主来了 元卿凌想错了,老夫人这会儿急着走,虽然也是不想让黄氏惊扰她的休息或者是说一些不得体的话。但是最重要的是她忍不住满腹的怒火,要立刻发一顿火才舒服。 元卿屏留下来陪元卿凌。看着祖母风风火火的背影,元卿屏说:“母亲这一次要被祖母骂死了。” 元卿凌瞧着她。见她似乎添了几许的忧愁,便问道:“怎么了?准新娘,怎么看着不高兴?” 元卿屏看着她。微微红了眼圈。“方才蛮儿跟我说。你是把肚子剖开生出孩子来的。” 元卿凌笑了。以为她担心以后自己生孩子也要这般,便道:“你跟我不一样,我这一次怀的是三个。且我体质虚弱,生不出来才会用这个办法。你放心,等你成亲生孩子的时候。大姐一定会在你身边。” 元卿屏吸吸鼻子。“我不是担心我自己,只是觉得你生孩子太危险了。你出事的话怎么办呢?我可舍不得你死。” 这话,让元卿凌动容。 这丫头。就是嘴巴凶,心里软得跟棉花似的。 握住元卿屏的手。轻声道:“我不会有事,我很在乎我的性命,因为我心里有在乎的人。” 是的,因为有了在乎的人,所以才会更在乎自己的生命。 也因为有了在乎的人,有时候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一切只看你守护的是什么。 元卿屏似懂非懂。 过了几日,元卿凌伤势好多了,只是依旧还在月子中,不能出门去,她只能在屋中走几步,江宁侯夫人见她无碍,回了马场,元卿凌对她自是千恩万谢的。 江宁侯夫人握住她的手,真切地道:“我来北唐之前,靖廷便说楚王……噢,如今该叫太子了,靖廷说太子是他的至交好友,若有事可求太子帮忙,能让靖廷如此看重,可见太子人品极好,且我与太子妃相处多日,太子妃是个磊落通透之人,我有心和太子妃结交,因此,多谢二字就不必再说,朋友相交贵在心灵相知,一切尽在不言中。” 元卿凌感动,“好,大恩不言谢,来日我定到大周探望夫人。” “等你们来!”江宁侯夫人笑道。 送走了江宁侯夫人,元卿凌刚喝过汤,便听得蛮儿说静和郡主来了。 元卿凌连忙道:“快请侧屋里头。” 喜嬷嬷过来帮她换了一身衣裳,今日太子妃自己喂奶,三哥儿不好好吃,弄得衣裳都脏了,会客不合适。 元卿凌换了衣裳之后带着喜嬷嬷出去,阿四正在招呼静和郡主,见元卿凌来了,阿四道:“郡主很有心,给哥儿们都做了衣裳。” 元卿凌点头,看向阿四手里抱着那几件颜色素淡的衣裳,甚是喜欢。 静和郡主站起来,对她福身,“参见太子妃。” 元卿凌看着她,只见她比离京的时候,还要更瘦一些,但是,脸色和精神都还不错,一身灰色袍子,头上脖子上耳垂,是半点装饰都没有,只用一根木簪挽出简单的发髻来。 元卿凌每一次看她的时候,都会想起一个人。 那就是陈红饰演的太平公主。 她的眼睛很好看,却总是笼着烟云,笑时明艳,悲时惹怜,往日脸还圆一些,如今,下巴都尖了,那般静静地站着,广袖长袍,元卿凌真觉得她要变成仙子飞走了。 “郡主,许久不见,你何必跟我拽这些虚文?”元卿凌伸手去扶她。 作为一名产妇,她本是最虚弱的,但是见到静和郡主这副模样,都不禁叫人心生怜悯。 静和郡主牵着她的手坐下来,含笑道:“看你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 “你专门为我跑一趟?”元卿凌心里很感动,作为一名归隐的人,要她下山,实在是天大的面子。 “生儿育女,人生大事,我自然要来祝贺你。”静和郡主说。 蛮儿下去奉茶上来,静和郡主温和地道谢。 蛮儿一怔,随即羞赧,“郡主不客气。” 元卿凌见她待人接物,极为温和,可见内心已经平静多了,心里也松了松。 “你好吗?”元卿凌看着她问道。 “还好的。” 第472章 到底是谁的孩子 元卿凌看着她,见她苍白的面容有丝丝嘲讽的笑容,她说:“那时候。很无助,很绝望。可如今想起,才知道大可不必。” “是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元卿凌晦涩地说,看着她,听她说下去。 静和郡主继续道:“我就是在那时候发现故知的。她躲在一个山洞里头。听到我的脚步声之后。她扑出来求我救她。她双眼被挖,只能听声,说来也真是可笑。她竟然能听得出我的脚步声,我看着她那张脸。答应救她,我拖着她一直往山顶走去。我当时想。一个人死不好,拉个垫背的吧。故知的命是我救的,那么。我收回。” 元卿凌道:“她当时不知道你这个打算吧?她向你求救,是知道自己被人追杀。是吗?” “我原先也以为她不知道我要和她一块死,可当走到山顶停下来的时候,她忽然跪下来,说多谢我当日救命之恩,今日如果我要寻死,她以命相随。” “她不是真心的。”元卿凌道。 “自然不是,我并没有接她这句话,只一直坐在山顶上,她就守在我身边,她身上很浓的麝香味道,我就问她麝香从何而来,用来何用。她说想打掉孩儿,麝香是从明月庵的药房里偷拿的。” 元卿凌大为诧异:“这孩子是她暂时的护身符,她竟然想要打掉?她想做什么?” 太后虽然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憎恶她,可只要有这孩子在,至少这条命可以保住。 “我也奇怪,所以问她,她说安王派人追杀她,她必须要逃回南疆,可她怀着孩子,不可能逃得回去,所以她说原先的打算是打掉孩子,想办法逃回去,现在遇到了我,她便愿意陪我一块死,她说话其实是真的很好听,陈情恳切,且你无法忽视她说话时候流露出来的真心,很容易让人信了她。” “眠术?”元卿凌道。 静和郡主点点头:“没错,她对我用了眠术,如果那晚,我没有遇见她,我肯定会跳下去了。” 元卿凌真是觉得故事也没这么巧合,“所以,你就因这个照顾她?” 静和郡主又摇头,“我救过她,她救过我,我们两清了,我照顾她,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一直都想打掉那孩子,可惜,这孩子命硬得很,即便她从山坡上滚下来,滚得头破血流,那胎儿却安稳如固,她抓了很多毒药草药往嘴里塞,她上吐下泻,发烧头晕,胎儿还是没事。我问了才知道,原来她在南疆已许人家,不满意逃出来,如今已经发消息回去南疆,她必须要在救助来到之前打掉孩子。她说,如果打不掉,就算生出来,也要马上掐死,不能让人知道她有私生子听闻,她们南疆对于这些惩罚得很残酷。” 元卿凌看着她,问道:“孩子出生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元卿凌觉得她不应该养育魏王和故知的孩子。 “带走,总不能真的被她掐死了。” “你打算自己抚养吗?”元卿凌叹气,看着她,“你真能做到不仇视那孩子,把他当一个寻常孩子来抚养?” 静和郡主脸色平静,“一切是大人的恩怨,与那孩子何干?且她说那孩子的父亲,是另有其人。” 元卿凌闻言吃惊,“不是魏王的吗?” “她说不是,”静和郡主垂下头,说这些,不免尴尬难堪,”她说每一次用依兰香也无法让他情迷,最后只能用曼陀罗使他幻觉入眠,制造假象,可安王让她必须怀孕,最后只能找了一个人,那人,你也认识。” 元卿凌看着她,下意识地问:“谁?“ “你爹静候!” 元卿凌几乎整个跳起来,骇然道:“这怎么可能?我爹都不认识她!“ 她那个爹,之前心心念念都是官位前程,怎么可能会与当时已经是魏王好红颜知己的故知厮混在一起? 他就算再糊涂,可在巴结谄媚这方面,是绝对不糊涂的。 他不敢得罪魏王。 且那个故知长成那样,还真不是老爹喜爱的那种类型。 她不信,故知一定是在撒谎。 她这样说,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静和郡主道:“她是这样说的,具体你以后可以问问她。” 第473章 说说大计 元卿凌对他的专业表示了怀疑。 她道:“不管如何,要问清楚故知。” “静和郡主不是说了吗?故知没一句真话,她说的话你信不过。谁知道会怎么忽悠你?”宇文皓道。 元卿凌道:“我也不会尽然相信故知,但是。问父亲之前,总要听听故知说什么。” “那好。你就问问,别跟她多说,这个人太狠毒。尽可能地不要接触了。”宇文皓道。 元卿凌挽着他的手臂。“好。知道了。殿下,您还能再啰嗦一点吗?今天去干什么了?大半天没见你呢。” 宇文皓郁闷地道:“去了一趟礼部,想看看他们给包子他们起什么名字。他们说父皇还没定下来,这都好多天了。还没个大名,总是包子汤圆地叫着。心里别扭。” “我倒是觉得叫顺口了。”元卿凌开始觉得很崩溃。但是如今想了想,觉得其实这几个小名也挺好的。是符合真正意义上的小名。 宇文皓道:“顺口倒是顺口,就想起是徐一起的。心里头膈应。” 他把元卿凌扶到床上去休息,“不许再走来走去的。你是一个坐月子的人,就要有坐月子的模样。” “知道了。”元卿凌躺下,从被褥里头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侧头看他,眼底情深几许,“别走,陪我。” 宇文皓在床边坐下来,俯身抱了她一下,眸色缱绻,“最近几天确实忙乱,府中人来人往的,我都顾不得陪你,对不起。” 元卿凌望着他,唇角便扬起了微笑,“老五,你如今是太子了,对未来有什么展望啊?” 宇文皓甚是委屈地道:“是啊,做太子了,位置高了,往后的应酬就多了,展望不敢说,就希望兜里头能多揣俩钱,咱不能太寒酸了,对不住这身份是不是?” “咱府中银钱短缺,这也是没法子的。”元卿凌遵循铁公鸡的一毛不拔,软软地拒绝了。 “这还短缺?”宇文皓睁大眼睛,“从老大那边忽悠过来的九万两,太上皇奖励给你十万金,还有点心们的洗三金子,换算过来,也好几千两银子了,这怎么算是短缺呢?” “那些银子,留着办件大事,你正经点儿,这事需要你和汤阳的帮忙。”元卿凌觉得应该跟他商量一下这个事情了,如今银钱足够,她也卸货了,该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听得是正经事,宇文皓收敛神情,眸色严肃,道:“你说。” 元卿凌看着他,他这个人吧,平日里瞧着特别的不正经,爱闹,爱装,爱矫情。 但是一旦说正事,他就整个端正起来,像是换了一副面容换了一个人,很认真,而认真的男人很有吸引力。 “说啊!”宇文皓见她定定地看着,却也一个字不说,便道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你就放心说,如果你觉得正确,那就做。” 元卿凌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道:“之前你跟我说过,北唐的医疗落后,百姓看病特别贵,惠民署又少,我听了这事之后,就一直惦记着,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个局面。” 宇文皓轻叹,“是的,这确实也是父皇的心腹大事,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不生病,可在医馆里头看病,确实也贵的离谱,惠民署的不足,在于大夫的缺失,要改变这个局面,一时还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元卿凌道:“那如果开设医学院,大批地培养大夫投入惠民署呢?” 宇文皓听了这个提议,怔了一下,“医学院?” “就是专门培养大夫的学院,在民间聘请大夫去教学,制定课程,三年出师,不收取任何的学费,但是这批大夫出师之后,必须在惠民署做三年驻院大夫才可出去开设医馆,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宇文皓眸色微闪,“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不好呢?”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伸手抚住她的脸,有些雀跃,“不,很好,很好,老元,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啊,虽然不能短时取得改善,但是这医学院可以在整个北唐推行,到时候,可大大缓解这种情况。” 元卿凌见他同意,笑道:“不着急全国推行,先在京中做一个试点,这笔银子我们来出,举办第一个医学院,招收百名学员,请一些医术高明的退休大夫来教他们,这方面,还得你来想办法。” “好!”宇文皓十分赞成,“如果前期招收的是百名学员,那么你预备请几位大夫来教?” “三个,三十三人一班。”元卿凌道。 第474章 你别乱说啊 故知仿佛知道元卿凌进来了,稍稍地整了一下那有点不太合身的衣裳,“楚王妃?” 听了这称呼。元卿凌知道她的消息很封闭。 元卿凌坐下来屏退了左右,蛮儿牵了多宝进来。多宝趴在元卿凌面前,耳朵竖起。对故知虎视眈眈。 门关闭上,故知显得有些不安,“你想做什么?”“问你话。你不用紧张。”元卿凌看着她。“你坐下来吧。” 故知双手回头摸了一下。摸到椅子。便慢慢地坐下来。 她直起腰坐着,仿佛这样显得傲气一点,她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你孩子的父亲。是谁?”元卿凌问道。 故知仿佛是知道她要问这个,道:“静候的。” “故知。少些套路,多些真话。”元卿凌表示了不信。 故知摊手。“这就是真话。楚王妃如果不信,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说是我父亲的孩子。那么,请问何时何地。你与我父亲搭上?”元卿凌问。 故知讽刺地笑了,“其实楚王妃何必来问我呢?问静候去吧。相信他不敢否认。” “我自然会问他。”元卿凌看着她有些愤慨的脸,“你既然能对静和郡主说,自然也能对我说,这孩子真不是魏王的吗?” 故知还是讽刺的语气说:“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都这副模样了,命都未必能保住,还有什么不能如实相告的?这孩子若是魏王的,我千方百计都要保住,可他不是。听外头的人说,楚王妃心地善良,若真是这样,何必赐我一包落胎药?莫非,还真念我肚子里的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么?不嫌恶心人?” 元卿凌淡淡地道:“废话不说,一个条件,你把事情始末全部告诉我,我等你生完,命人送你回南疆,你现在不可能落胎,都这月份了,落不了。” 故知有些不信,“你会命人送我回南疆?” “是的,但是,我必须听到全部的真话。”元卿凌道。 故知用怀疑的神情对着元卿凌,“我能信得过你吗?” “你自己斟酌,但我言出必行。” 故知呼吸有些微微急促,脸上也有渴望之情,“我没有选择了,我只能相信你,如果我和盘托出,而你不送我回南疆,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元卿凌看着她,“你说。” 故知双手握住了椅子的扶手,头微微昂起,露出两分清冷之色,“孩子确实是静候无疑,这点我没必要撒谎,至于这所有的事情,也确实是安王安排的,我有把柄在安王的手中,我只能听她的命令行事,我的幻术对魏王起了很大的用作,因为他心里极度怀疑魏王妃,这使得我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控制了他,可惜,我控制他是遵循了他内心的想法,加固了他对魏王妃的怀疑,相信魏王妃的孩子是青阳君的,其实,青阳君压根没见过魏王妃,他所见的一切,都是我营造出来的幻觉。只是,我能控制这些,却无法控制他与我真正的相爱,所以我对魏王妃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魏王其实从未碰过我,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曼陀罗上的幻觉,他自己也不知道。我按照安王的吩咐,用尽一切办法去激怒魏王妃,希望她大闹一场,闹得人尽皆知,可她就是一句话都不提,我只好让她一直沉在丧子之痛里无法自拔,几度寻死,她的命是真大,几次都死不去,她堕楼那一次确实也是我做的,其实那时候,我已经不是太想去听安王的话,只是纯粹地想赶走她,和王爷在一起,女人很傻的,有时候会沉迷在自己营造出来的假象里头,我爱上了他,以为他对我的好都是真心的,浑然忘记这是自己设计的结果,浑然忘记他一旦清醒过来,是会怎样的恨我。” 元卿凌听这些听得心烦意乱,这些事情,恶心,诛心,她冷冷地道:“这些我已经知道,我只想知道,这孩子怎么会是我父亲的。” 故知冷笑起来,“最好的结果,难道不是我怀了魏王的孩子吗?可魏王的孩子我怀不上,只能出去找,安王素来是一个见缝插针的人,你当时已经崭露头角,他必须得有筹备压制你们,加上当时静候为了考核的事情,十分紧张,到处找关系,也找上了安王那边去,安王没答应帮他,却让他陪了我几个晚上,你父亲欣然同意,也就是那时候,我怀上的孩子。” 元卿凌几乎不能相信,元八隆的这波算什么?献身吗? 如果是真的,元卿凌真想剖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长了草。 “安王最后也没帮到他。”故知讽刺地笑了起来,“你那位父亲,真是蠢钝如猪,如果有一天,你楚王妃死了,就是被他害死的。” 元卿凌有点想吐,不想再看他阴阳怪气的脸,且她的话未必可信。 第475章 家丑 故知声音里充满了悲愤,“男人都是这副德行。” 静候恨不得去捂住她的嘴巴,从怀里揣了一下。拿出一张银票,胡乱塞到了故知的手中。低声怒道:“你快走,别找本侯的女儿。这里是一百两银票,足够你离开京城找地方过日子了,本侯和你的事情。你永远不能提起。快滚。” 故知拿着那张银票。颤巍巍地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头。“好!” 但是,她却坐着不动。 门被推开,元卿凌怒气满脸地进来。阿四在外头马上关上了门。 静候见到元卿凌,吓得一阵哆嗦。然后马上故作稳定地看着元卿凌,一副关切的口吻。“你还在月子里头。可不能出来见风的,得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元卿凌瞪了他一眼。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静候缩了缩脖子,“你……你没事吧?谁惹你不高兴了?” “甭说废话了。怎么解决?”元卿凌也不气了,摊上这么个爹。算原主也算她的不幸。 静候还在那装,“什么怎么解决?” “你的孩子。”元卿凌指着故知的肚子。 静候一脸的茫然,“这个女人我不认识啊,她的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故知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笑得甚是讥讽。 “你笑什么?”静候恼怒,“还不快滚?不知道哪里来的乞丐,胆大得很。” “你还不知道她是谁吧?”元卿凌坐下来,“先给你介绍一下,她叫故知,是魏王的爱妾,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怀着的是魏王的孩子,连太后也这么认为,如果这孩子出生之后,没一点像魏王,反而像静候您,那事情可就好玩了,好玩到整个静候府的人都因您掉了脑袋,一起到地府里头做鬼,您说好玩不好玩?” 静候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整个人都吓软了,嘴唇哆嗦了一下,兀自争辩,“她是叫故知没错,但是她不是魏王的爱妾,她是安王妃的表姑啊。” “这话,到时候您跟皇上跟太后说去,好吗?”元卿凌看着他那副畏缩的样子就来气。 静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无助地看着元卿凌,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就差点没哭出来了。 “说,怎么处理?这孩子怎么办?”元卿凌问道。 静候不敢说,只看着故知。 故知倒是淡淡地道:“若打不掉,生出来掐死就是。” 静候听得此言,连忙附和,“是,掐死就是了,毕竟见不得人的。” 元卿凌听了这话,气得怒火蹭蹭蹭地往脑门上窜,她也顾不得静候是她名分上的爹了,直接拿了桌子上的杯子就砸过去,浑身颤抖地吼,“我先掐死你,好吗?身为男人,你还有没有半点担当了?祖父把侯爵之位传给你,你不寻思用自己的能力去保住,而是卖这个女儿卖那个女儿,最后连你自个都卖掉来保住所谓的富贵,如今为了脱罪,连还没出生的孩子都想要掐死?你还是不是人?” 静候低着头,不敢做声,倒不是因为内疚,而是因为元卿凌太凶,不敢回嘴。 故知没听到他回嘴,也猜到他那个怂样,又讽刺地笑了起来。 第476章 真希望你是我的娘 静候知道自己失言了,摆摆手道:“没,就那么胡说了一嘴。” 元卿凌冷冷地道:“你若果还怜惜自己的脑袋。就把你造的那些祸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静候不高兴了,“你别以为现在是太子妃了。就能对你父亲无礼,什么祸事不祸事的?为父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咱侯府吗?当初你嫁给太子的手段也不光明,怎不见你说?那故知说得没错,你现在是高高在上了。忘记自己曾经也是那么的卑劣!” 元卿凌听了这话。气得伤口都疼。真是遭罪啊。怎么原主就摊上这么一个父亲?而她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原主呢? 元卿凌觉得,太上皇给的那根御杖确实管用,至少。有时候拿了出来,就不必费唇舌了。 她慢慢地掏。搁在了桌子上,“要么说。要么打。我不想听到一句废话。” “元卿凌,你反了你?”静候一见那御杖。就整个炸毛,怒瞪着眼睛吼道:“为人子女者。还敢揍你爹不成?” 元卿凌拿着御杖,往那桌子就是一敲。轰轰地响,厉声道:“说!那尚夫人是谁?你跟她怎么回事?” 静候只是色厉内荏,见元卿凌真气得青筋跳动,加上那御杖这么一震,他当下就收敛了锐气,忸怩了一下,道:“尚夫人就是顺义将军的遗孀。” 顺义将军?似乎没听过。 不过,虽然不道德,但至少是寡居的,不至于是夺人家的妻子。 静候警告道:“尚夫人的事情,你知道就好,可不能往外说,尚夫人是拿了牌坊的,你说出去会害死为父。” 元卿凌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几乎要昏过去。 她自然知道他说的牌坊就是是贞洁牌坊。 不是历史渣渣的她更知道贞节牌坊是什么,通常是用来表彰一些死了丈夫或长年不改嫁,或自杀殉葬,符合年代道德要求而由朝廷或者是官府建造赐予的牌坊。 虽然贞洁烈妇这个词对女性来说刻薄而不公平,可现在不是为女权鸣不平的时候。 她知道,任何人破坏贞妇的名节或者其他,最高可判处死刑。 难怪安王叫人追杀故知,原来还有尚夫人这一笔呢。 元卿凌用了好几分钟,才压下心头的怒气与凌乱,尽可能用平静但其实也很震怒的语气问他,“为什么你会和尚夫人勾搭在一起?” 静候不满地道:“你也不能说得那么难听,说什么勾搭呢?” “所以,你们是真心相爱?”元卿凌压下去的怒气,又蹭蹭蹭地冒了上来。 静候缩了缩脖子,“她的大姑姐是睿亲王妃,且是她先招的我,为父是一时没把持住,这女人外表端庄威仪,可你不知道,她实际上……” 元卿凌不等他说完,就立马打断,“闭嘴,不想听这些。” 元卿凌伸手压住腹部的伤口,后背直冒寒气,这位尚夫人,竟然是睿亲王妃的表妹,呵呵,真是够了! “还有谁吗?”元卿凌气若游丝地问道。 “没……没了。”静候见她这般,也不敢再说了。 元卿凌压手,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吞了一粒救心丹,“不,你说,说吧,我能承受得住,顶多气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静候见她又是喘气又是吃药的,知道她气得要紧了,反倒老实了,毕竟,如今静候府就全指望她了,真气出个好歹来,反而不妙。 他便如实招来,这一数吧,足足有超过十位有夫之妇,且都是朝廷大员的正房夫人。 元卿凌听完之后,气倒是不记得了,只是蒙圈,他元八隆这张脸怎么就那么招女人喜欢呢? 她看着他,确实是长得不错的,四十岁的人了,身材模样都显得年轻几岁,长了一双桃花眼,练过点儿功夫,虽然被酒和女人掏得半空,可底子还是有的。 第477章 要送走静候 元卿凌绝不是一时的激愤或者失望,实在是娘家里头,除了祖母之外。就没一个长辈是靠点谱的。 就连原主的娘亲黄氏那天来看,也没说几句心疼人的话。反而一个劲地说与周氏争宠的事情。 浑然不顾自己的女儿疼得死去活来才生出三个娃来。 婆婆恶毒,娘亲凉薄。若不是喜嬷嬷每天床前问候心疼,她真的够崩溃的。 喜嬷嬷听了这句话,也是心疼她。道:“甭管那些。只管坐好您的日子。这会儿劳心任何事都不好。糟蹋坏了自个的身子,快睡。” 元卿凌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虽然心头烦乱但是确实也累得很。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醒来,醒来就看到老五坐在身边看书。 他的神情很专注。一页一页地翻过,元卿凌不动。就这么看着他。 他看的书只有一种类型。就是兵书。 除了兵书之外,任何书都没办法叫他提起兴趣来静坐三分钟看。 是典型的武夫。 他翻着书页慢悠悠地道:“你这婆娘。偷看我许久了,到底有什么企图?” 元卿凌笑了起来。身子往边上蹭了一下,把被子垫在脑袋底下。“耳朵长眼睛了?怎么看到我醒来的?” “呼吸不一样了,我都听着呢。”他放下书,俯身亲了一下,“饿了吗?起来吃饭。” 他伸手扶她起来,“伤口还痛吗?” “不饿,也不痛,你坐着,我跟你说会儿话。”元卿凌依偎在他的身旁拉住他的手,十指交握。 “故知和我老丈人的事情?”宇文皓整理着她的头发,轻声道:“这事你不用管,回头我叫人把故知送走,你也别再为此事劳心。” 元卿凌道:“若仅仅是这个,好办,你知道尚夫人吧?” “知道,顺义将军夫人,父皇封了她为尚夫人,品德高尚。”宇文皓侧头想了一下,“她似乎还是皇婶婶的娘家人,怎么了?老丈人得罪过她?放心,尚夫人为人温婉柔和,不会记恨他的。” 元卿凌苦笑,“得罪了还好办,顶多上门叫人打一顿出出气就没事了,他和尚夫人搭上了。” 宇文皓一时没回过神来,“搭上了?搭上什么?”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还能搭上什么?乱搞男女关系啊。” 宇文皓摇头,“这怎么可能?尚夫人可是节妇,就算老丈人有这心思,尚夫人也不会愿意啊,可不能坏了名声祸害了她的儿女。” “不是可能不可能,是已经发生了。”元卿凌无奈地道。 宇文皓嘴巴o了起来,“天啊!” 他这会儿真是震惊都很啊,不是他见识少,但是,尚夫人可是节妇啊,谁脑子抽了会去冒犯节妇?这秦楼楚馆里头,花点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 他老丈人是疯掉了吗啊? “不止尚夫人,还有大大小小官员的正房夫人多达十余人,都和他有一腿……”元卿凌瞧了他一眼,怕单纯如他不理解一腿的意思,又解释了下,“第三条腿。” 宇文皓有点受不住了,“不是吧?老元,你家老子是不是疯掉了?为什么要这样啊?他有专门绿人家脑袋的瘾吗?” 元卿凌摊手,“你说怎么办?” 宇文皓瞪大眼睛,“还能怎么办?送他走啊,这事若闹开,静候府还不成了筛子?口水都能喷出个天罗地网来弄死他。” “我就是这么琢磨的,想个法子,叫他滚蛋。”元卿凌怒道。 宇文皓深感震骇,想起故知的事情,问道:“他承认故知的孩子是他的吗?” 第478章 还真是泼妇 静候生气地道:“这是我的事情,我都没说如何自处,关她们什么事?真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就是。” 让他去南疆过一些非人的生活,没了京中的繁华富贵。不是朝廷的侯爵,只是一个和任何人一样的平民。他可不愿意的。 他有些生气元卿凌的大嘴巴。 这些事情本来没人知道的,现在弄得好几个人知道,就算最后真的出事。也是她自己闹的。 汤阳苦口婆心地劝道:“侯爷。那些可都不是普通女人。光尚夫人就能叫您掉脑袋。还有其他那些夫人呢?她们的夫家能放过您吗?您还是赶紧走吧,离开这里,至少命能保住。也不会连累太子。” 静候悻悻地道:“总说我会连累他,我怎么连累他?又不是他与她们有染。不就是几句闲话吗?还受不住了?他都是太子了,还在乎几句闲话吗?” 汤阳见他这般糊涂。不禁也动怒了。声音扬高夹着微愠,“侯爷。您招的可不是寻常的女子,她们的夫君是朝中大员。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她们总不会说,就算真的被她们夫君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声张,谁都要面子,声张出去,他们不嫌丢人啊?”静候早就衡量过了,这种事情,就算知道,也没有人追究的。 汤阳也真是气得够呛,“侯爷,您就不会想想,他们不声张,难道就不会暗中对付您?而您是太子的老丈人,不必您站队,您都是太子这边的,对付您的同时,会不会顺便对付太子?” 静候不语,不甚认同,但是,也没想到反驳的话。 汤阳以为他听进去了,继续道:“而最坏的可能,就是事情露陷了,您跟那么多位夫人有染,大家会怎么想?会不会有可能是太子让您这么做的,目的是要叫他们的夫人说服官员们支持太子殿下?分党分派,结党营私,这可是皇上的大忌啊,且用的是那么肮脏的手段,您怎么能说不会连累太子?安王能眼睁睁地看着您的女婿登上太子之位?他不会想办法把殿下拉下来?” 汤阳的这一番话里头,静候显然就只听到了说肮脏的手段。 他恼羞成怒,“手段就是手段,还分什么肮脏干净?你只能说没那么光明磊落,而且,我的出发点也不是都为自己,她们也可怜啊,长年累月倚门长盼,也得不到一点怜爱,一寸寸地走向年老色衰,生命枯萎,我们顶多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是肮脏。” 任汤阳修养再好,听了这句话都忍不住怒发冲冠。 “敢情您还做了好事呢?我说会连累太子,您是没听见还是怎么地?” 静候可忍受不了一个小小的家臣在他静候府里头胡乱叫嚣,一拳打过去,就命人把他撵走。 汤阳真是想揍这老小子一顿,但是没敢,到底是太子妃的父亲,只能是捂住一只淤黑的眼睛回去禀报。 宇文皓和元卿凌看着汤阳吃瘪归来,都十分诧异。 汤阳作为王府的家臣,谋士,他最出色的不是武功,而是那张嘴。 他是能把铁树说开花,把死人说诈尸,所以宇文皓让他去找静候,说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凭着汤阳洗脑般的功力,静候基本是无法抵挡的。 汤阳看着两位主子怀疑的眸光,忿忿地道:“静候就是一个泼妇。” 说无赖都抬举了他。 宇文皓看着元卿凌,“你怎么看?” 元卿凌眼底闪过一丝暴戾,“找几人直接捆走,还跟他客气什么?” 宇文皓正有这个打算,但是到底是老丈人,还是要看看媳妇的脸色,既然媳妇都这么说了,那就办。 殊不知,正打算带走静候的时候,老夫人那边却不好了,突发风症,人是救过来了,但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且半边身子动不了。 元卿凌得知,急得不行,她月子里头不能回娘家,这是风俗,便只能叫老五和御医去一趟。 宇文皓和御医去到的时候,静候和夫人黄氏守在床边伺候老夫人。 老夫人睡着了,脸色很红,御医说风症之后,都特别嗜睡,且情况确实还没稳住,危险还是有的。 静候哭得眼睛都肿了,拉了宇文皓出去,道:“我知道你们要送我走,我也想过了,留在京中确实危险,我愿意走,但是,等过些日子,等老夫人的情况稳定一些我再走,否则,我走了她出什么事,身边便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宇文皓看着他哭哭啼啼的脸,烦躁地道:“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了老夫人?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突发风症?” 第479章 大名定下来了 宇文皓见她一直看着小糯米,便道:“别嫌弃,丑是丑点儿。但是自己生的,就认了吧。”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怎么就看出来是丑的了?” “蜡黄蜡黄的。就跟小老鼠一样,我觉得就不该叫小糯米。就该叫小老鼠。”宇文皓伸手抱了过来,“你别抱太久,伤口还没好呢。” 他低头看着小糯米。越发觉得丑。但是心里头却有些悸动。看着这么一个静静的小人儿躺在自己的怀中。和自己还有几分的相似,那感觉好生奇怪。 就仿佛是看着老元的时候,忍不住想要低头亲一口的那种感觉。 这小黄老鼠。凭什么啊? “他的黄有些不寻常。”元卿凌说。 “确实,眼白都黄了。”宇文皓有些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 “先观察观察吧,别担心。”元卿凌说。 “还瘦得很。是不吃奶吗?”宇文皓抱过去在小床那边看了一下。三个对比,越发觉得小糯米不对劲。 他紧张起来。回头看着元卿凌,“老元。孩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要瞎说,不会有事。就是体质弱点儿。” 元卿凌下床,宇文皓走过来扶着她,“怎么又下来了?多躺会儿。” 元卿凌站在小床前看着仨娃,宇文皓从后面抱着元卿凌,下巴抵住她的肩膀,和她一同看着孩子,三个孩子虽然不是同一个襁褓,但是,动作很一致。 例如挥舞拳头,他们都几乎是同时举手,又同时放下,仿佛无形之中,有什么牵引着他们去做同样的一件事情。 “好神奇,你说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呢?”宇文皓好奇地问道。 元卿凌看着仨娃那模样动作,粉团似的人儿,心里觉得都萌化了,听到宇文皓的话,她把头往他怀中移,“我觉得是有的,同卵胞胎完全相同的基因决定了他们拥有相同的脑神经蛋白质结构,他们在思维活动中会做出同样的举动和选择,这大概就是我们说的心灵感应。” “哦,原来如此。”他努力做出已经明白她意思的模样,虽然他一点都不明白,但是他有经验,如果再问下去,他会更不明白,所以,选择不问。 元卿凌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所以她在他身边的时候,越来越能够表现真实的自己,而不需要藏着掖着。 宇文皓就这样抱着元卿凌,看着仨娃,眉间心上,都是浓浓的幸福。 宫里总算把仨娃的大名给定下来了。 太上皇斟酌了许久,把逍遥公和褚大都叫了过来,定下了几个名字,然后交给皇上那边再斟酌斟酌。 皇上的斟酌范围就少了许多,毕竟,太上皇都定下来几个了。 太上皇定下来的名字里头,是选自五德五常里头的礼智仁义信忠孝节勇和。 明元帝为了慎重,还特意请了方丈过来,让方丈在有限的几个字里头选。 最后,选定了三个。 大包子叫宇文礼,二汤圆叫宇文孝,小糯米叫宇文和。 明元帝也知道小名的乌龙,所以,为了表示肯定元卿凌的付出,用了元卿凌原先起的字。 就这样,老大的大名宇文礼,字空青,小名包子。 老二大名宇文孝,字南星,小名汤圆。 老三大名宇文和,字忍冬,小名糯米。 名字下来的时候,宇文皓很开心,轮流抱着孩子叫了一下他们的名和字。 他高兴地问元卿凌,“你喜欢这三个名字吗?” 元卿凌微笑,“喜欢啊。” 皇室起名字,都得说意头和意义。 她最喜欢老三的和字。 做人,心平气和,和顺一生,且和这个名字对应忍冬也十分合适。 宇文皓喜欢孝字。 老元生他们有多辛苦,他是亲眼目睹的,所以,以后孩子必须要孝顺老元。 故知被送回了明月庵,元卿凌给了无忧散,且叫了其嬷嬷到那边去照应一下。 第480章 想求个差事 静候闻言,大失所望,愤怒地道:“元卿凌。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元卿凌不想和他说话,见他生气着。也不问祖母的情况,免得他因为愤怒而说出诅咒的话来。 杀子卖女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诅咒老母亲就未必做不出来。 所以她转身就走了。 静候冲她怒道:“你如果不说,我自己找我女婿去。” 元卿凌头也不回,口气冰冷地道:“我会告诉他。躲着你远点儿。我们惹不起你。” 静候听了这话。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把她送到现在这位置。她却凉薄忤逆,气得一阵火炸,想砸东西。但是碍于自己实在是赔不起任何一件,只得悻悻地走了。 元卿凌回到房中。也是气得胃痛,但是也着实担心祖母。便叫蛮儿请曹御医到侯府去一趟。看看祖母的情况。 曹御医傍晚才回到,禀报元卿凌道:“老夫人醒是醒来了。但是失语了,左边身子不能动弹。已经给她老人家用针了,希望能有改善。只是用针也需要一段日子,这段日子,希望老夫人不要再受到刺激了。” “祖母还会有危险吗?”元卿凌问道。 “难说啊,情况还不是很好。”曹御医说。 元卿凌心急,想回去一趟,但是喜嬷嬷劝着,道:“如今老夫人有病,您是月子的人,身上带着血腥,回去会冲撞了,是犯忌讳的,可不能回去。” 元卿凌不迷信,但是,如果是忌讳,还是入乡随俗,她就只能让曹御医每天去一趟给老夫人做针灸,且根据御医说的情况,开了些药过去,叫御医千万叮嘱孙妈妈给祖母服下。 喜嬷嬷就特别心疼她,怀孕这一路艰辛地熬过来,到生产的时候差点丢掉一条命,眼看着生下孩子之后,能静养几个月的身子,殊不知,这伤口都还没愈合呢,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来了。 元卿凌现在都看开了,别总是想过安逸的日子,因为往往期待的,终会落空。 纪王妃亲自过来一趟拿药,她脸色好些了,说起纪王,她道:“人还没放出来,不过,没关在天牢里头了,如今关到三省屋那边,叫人看着。” 三省屋是专门关犯事的皇家子弟的地方,就在皇城脚边的角落,一个小小的院子,但是高墙厚壁,寻常人不能进去。 “还没处理呢?”元卿凌道,都过去好久了。 “估计还得等你娃办了满月。”纪王妃道。 元卿凌想起褚家那位侧妃来,问道:“褚明阳还一直在娘家那边?” “回来收拾了东西又走了,如今府中安静得很。”纪王妃道。 元卿凌好奇,“收拾东西?她是打算不回来了吗?” 纪王妃嗤笑,“如今太子位分定了,她希望落空,自然就不想回来了,她回来图什么啊?守活寡吗?” 元卿凌听了这话,不禁笑了,“女人当中,像你这样看得开的,也真没几个人。” 纪王妃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道:“都是逼出来的,谁不想有夫婿宠爱着好好过日子?可如果没有,那就不能强求,我自己半辈子过去了,什么没享受过?如今一心都是为了孩子,能为她做的,我都做了,她好,我就放心了。” 已经为人母亲的元卿凌,对这句话是很赞同的。 “对了,”贤妃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看着她道:“你可知道?贤妃在宫里头闹了一场,闹得挺严重的。” “闹什么?”元卿凌说起贤妃,就会想起在产房里听到的那些话,心里不由得一寒。 第481章 求王爷帮忙 静候下了马车,独自一人走在东大街上,来往的人。熙熙攘攘,叫他顿生出了寂寥绝望的情绪来。 他寻了个小酒馆。猫进去之后叫了一壶酒,自斟自饮。仿佛古往今来的那些文人墨客般,胸中顿溢自伤之情,想赋诗一首。但是。他疏于文学已经许久了。这些年蝇营狗苟。一心钻营官道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做文学? 心里越发的郁闷,抬头就灌下去了大半壶酒。酒意上头,就觉得头昏脑涨。眼睛昏花了。 “哟,这不是元侍郎吗?”忽地。听到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 他慢慢地抬头。只见一名身穿青色锦缎衣裳的中年男子带着侍从走了进来,定睛一看。竟是吏部孙侍郎。 他心中顿时一虚,脸色也一慌。因为这位吴侍郎的夫人,曾是他的相好。 吴侍郎今年五十有三了。原配夫人在他晋升那边,以善妒休了出去,再娶了如今的夫人,后又不断纳妾,如今妾位定的有三位,没名分的,也有七八个。 第一年考核的时候,他曾犯下了点错,因他晋升为侍郎本来就走了后门,一直担心考核过不去,他便求到吴侍郎的府中,礼送了不少,但是吴侍郎贪心不足,要他再送三千两银子,一时没筹够,得罪了吴侍郎,本来那年就过不去了,幸亏后来舅舅出面了,这事算是摆平了。 吴侍郎走过来之后,耻笑道:“差点忘记,如今可不是元侍郎了,得叫一声侯爷,听说你得病辞官,这病好了吗?” 静候对这些人,已经是习惯性地巴结,下意识地示弱,所以,纵然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和轻蔑,也不敢反驳,只是陪着笑脸道:“原来是吴大人啊,多谢问候,没什么事了,您有心。” 他是堂堂的侯爵,但是对吏部那边,哪怕是一条看门狗,他都不敢得罪,更不要说侍郎了。 吴侍郎笑着坐下来,对面看着他,脸上充满了讽刺与嘲弄,“元八隆,你真是连狗都不如,狗还懂得看人脸色呢,你这种窝囊废,还真不如死了去了。” 对吴侍郎的忽然发难,在静候的预料之中。 倒不是因为他夫人的事情,而是因为那三千两银子没筹够,他去找吴侍郎求情,刚好吏部尚书知道了,把吴侍郎一顿斥责警告,吴侍郎从此就记恨上了他,处处与他作对,这也导致打那之后每一次考核,他都得找关系托人情,他在职的时候,做梦都盼着吴侍郎调走,可吴侍郎就是屁股长钉子了,一直都在吏部待着。 如今面对吴侍郎那张憎恨的脸,他便是借着酒气,也只能是讪讪地道:“吴大人真喜欢说笑。” “废物!”吴侍郎见激怒不了他,不由得意兴阑珊地骂了一声。 静候只盼着他快点走,因此没有搭腔,只一味谄媚地看着吴侍郎笑。 “吴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安王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 两人猛地抬头,见身穿蟒袍的安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的身后,他面容沉肃,冷冷地看着吴侍郎,“侯爷有封爵在身,便不是朝廷命官,也容不得你轻慢!” 这酒馆里头人多,安王这般斥责吴侍郎,叫吴侍郎顿时脸上无光,却也不敢辩驳,只站起来讪讪地拱手,“王爷说得是,下官告辞!” “滚!”安王冷道。 这一个滚字,让吴侍郎心头不忿,却也不敢面露怒容,悻悻而去。 静候从没见过吴侍郎这般吃瘪,心头不由得大快,连忙站起来对安王行礼,“小侯见过王爷,多谢侯爷出手相助。” 安王扬袍坐了下来,声音爽朗,“侯爷不必客气,本王本也看不惯他阴阳怪气地模样,正好斥责一顿。” 静候谄媚地笑了一笑,这笑容是习惯性的,他自己都不经意流露出来。 笑了之后,他才想起故知的事情是安王设计的,不由得心底就有了几分生气。 只是,当小二把酒杯送过来放在桌面时,他就马上恭敬地站起来倒酒,“王爷,请赏脸喝一杯。” 安王看到他卑微的态度,很是满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酒不好,静候如果不嫌弃,不如到安王府去喝一杯。” “不嫌弃,不嫌弃,求之不得!”静候受宠若惊,马上便说了。 安王站起来,意味深长地道:“侯爷请!” 第482章 心软 周氏见他陡然睁开眸子,吓得猛地退后,随即没好气地道:“你这是见鬼了?眼睛瞪得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诈尸了。” 静候听了这句话,冲她怒吼:“你给我闭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诈尸?本侯死了吗?” 周氏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见他最近火气大得很,也不敢招惹他,端了解酒汤上来。道:“先喝口解酒汤。” 静候嗓子干得很。接过来一口喝尽。问道:“母亲今晚吃了吗?” 周氏撇嘴。“谁知道?夫人在那边伺候着。” 静候掀开被子要下床,周氏拦住他,“您这是折腾什么啊?这都大晚上了。您要去的话也是明日再去啊,老夫人都睡下了。” 静候跌跌撞撞地出门去。嘴里骂骂咧咧,“你懂个屁。这得了风症的人。睡觉还分日夜?白日睡多了,晚上就醒着。” 周氏悻悻地道:“往日也没见这么孝顺。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如今想要弥补。莫不是你气得老夫人?” 静候猛地转身,恶狠狠地道:“你再胡说八道。本侯杀了你。” 周氏见他要杀人般的模样,吓得当场噤声。 老夫人确实是醒着的,曹御医给她针灸,疏通经络血脉,情况是略有好转,但依旧不能说话。 静候摇摇晃晃地来到床前,那一身的酒气没散,兜头兜脑地朝老夫人熏过去。 静候往床前一坐,骤然看见老夫人怒瞪眸子,吓得他一顿哆嗦,掉了下来。 “母亲,母亲,您醒了?”他慢慢地爬起来,规规矩矩地坐着,没敢抬起头。 老夫人看着他,自打风症后,她不能言语,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他儿时的事情,那摇摇晃晃伸手叫着母亲的小男孩,如今竟活成了最让人憎恶的模样。 血气上涌,她嘴巴歪着挤出了一句话,“能……不能像个人?” 静候浑浑噩噩中,听得这句话,他如遭雷劈,怔怔了半响,忽地,就扑在老夫人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老夫人喘了一口气,张大嘴巴,眼里落下了一行浑浊的眼泪。 她累得很了,使劲撑着一口气不敢死,就是为了这孽障! 孙妈妈进来,看到母子两人都在痛哭,她忍不住鼻头一酸,忙把门关上出去了。 翌日,静候去了安王府。 他看着安王,头一回鼓起勇气,用强硬的口吻道:“王爷,您昨天吩咐的事情,小侯回去想了想,觉得小侯办不来,还请王爷您见谅。” 安王笑了笑,“哦?如此说来,静候是不想再重返官场了?” 静候道:“做梦都想,但是,小侯窝囊半生,着实没本事为朝廷效力,多谢王爷的厚爱了。” 他拱手,“告辞!” 安王看着他转身,眸子倏然阴沉起来,冷冷地道:“静候,有个人叫本王转告静候一句话。” 静候愕然,回头看着安王,“谁?什么话?” 安王眸子眯起,“尚夫人,她叫本王问侯爷一句,为什么这么久不去看她。” 静候脸上血色陡然褪去,双脚发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身子如抖筛一般颤抖。 安王坐下来,桀骜冷峻地看着他,“侯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半生都没念过什么骨肉亲情,为了官位前程,牺牲了所有,如今,眼看着有一个大机会,你真舍得放弃吗?你这般护着太子妃,不知道等你出事的时候,她是否也会这样护着你?” 静候跪在地上,身子还兀自颤抖,都快哭出来了。 “王爷,您是如何得知的?”他颤声问道。 第483章 劝着点儿太子妃 事实证明,方丈真的很给力,这么一说。明元帝便准许他们一家暂时住在楚王府。 且楚王是他之前的封号,因没有收回。所以,仍旧叫楚王府。并没有抵触或者不妥当的地方。 仨娃的满月宴要举办什么规格,皇上没说,但是太上皇发话了。一律按照皇嫡长子的规矩去办。 这段日子。太上皇在乾坤殿里头也过得不是很踏实。整天背着手转悠。心里像是焦灼什么似的。 常公公就问他了,“您老这是怎么回事了?是不是酒虫子上头了要喝两口?若是要喝的话,老奴这就去请褚首辅和逍遥公入宫来陪您。” 太上皇转身看着他。“不叫,不叫。他们烦得很。” “那您是怎么了?”常公公问道。 太上皇也没说话,还是转悠了几圈。然后坐下来把多福叫过来。训了一会儿狗,抬头见常公公呆呆地站一旁。便心不在焉地道:“你若是没事,就到楚王府那边看看去。” “看什么啊?”常公公明白了。人想重孙子了,可就装作不明白。“楚王府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宫里头好看呢。” 太上皇恼怒,“叫你去就去,看到什么也不打紧,就去看看。” 常公公笑着道:“是,这就去。” 太上皇说:“你在库房里头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给太子妃补身子用的东西,拿出去给她。” 常公公道:“太上皇啊,最近宫里头送出去的人参鹿茸各项,估计太子妃就是天天吃,一年都吃不完的。” “你懂什么?这生产过后的女人,不得多补补?补好了才能继续生。”太上皇愠道。 常公公啊了一声,“这一年半载的,怕是生不了,您都不知道多危险,仨娃可是剖开肚子生出来的。” “没说这一年半载生,这身子补好了,过几年生个郡主,也了了老五的心思,你没见老五瞧着仨娃就跟瞧着仇人似的?” 常公公倒是没觉得,说:“都盼着生儿子,怎么太子还盼着生闺女了?” “当爹的,都疼闺女。”太上皇说。 常公公道:“之前太子说了,不叫太子妃再生,心疼太子妃。” 太上皇神定气闲,“他说了算个球,过几年,太子妃看着儿子捣蛋,自个都会求着生个闺女。” 常公公道:“这儿女双全是最好的,不过,若太子妃自己不生,过两年太子那边稳固了,就娶个良娣良媛生,也省得太子妃辛苦,说真的,老奴都心疼太子妃啊,良娣良媛生的也是叫她母妃,自己不痛还白得了一个闺女。” 太上皇看着常公公,“这事你今日趁着出宫去,就跟太子妃说说。” 常公公喜滋滋地道:“好嘞!” 常公公说完,便躬身退去。 太上皇看着他的背影,小肠气到底是老了,脱节太久,都不知道这女人之间的斗争是因何而起。 不过,也是年轻人不懂事啊,小肠气说的是事实,等活到差不多岁数,就知道人生在乎的不是他们现在在乎的那些事。 就如他,如今只求着撒尿能别撒在鞋子上,吃肉能有牙齿多咀嚼几下,那就是幸福。 年轻人不懂啊! 斗死斗活的,到头不还是求个自在? 常公公到了楚王府,自然是要逗弄孩子的。 因他没有男女之分,所以他可以进啸月阁里头看孩子,元卿凌也起身陪在一边。 包子是特别喜欢常公公,见到常公公就咧嘴笑。 包子吃得多,比较胖,一笑起来就像佛公一样,十分可爱,逗得常公公可乐了。 第484章 要知道原因 喜嫲嫲怒道:“你滚就是,说话也不分时候场合,不知道伤害人吗?。” 常公公见她反应过激。又见太子妃元卿凌一脸的不高兴,便只好走了。 常公公回去之后。便跟太上皇说,“您吩咐那句话。老奴说了,可太子妃不高兴,喜嫲嫲还直接把老奴给撵走。这事可难办了!” 太上皇看着他。“什么话?” “就是您说叫良娣的事啊。” 太上皇诧异。“良娣?哪里来的良娣?” 常公公道:“这不没娶吗?娶了就有了。” 太上皇淡淡地道:“你说你是不是活该被骂?良娣都还没有。你就先说了,且你不也说心疼她剖开肚子生了仨吗?怎么能这会儿跑去跟她说什么良娣,小肠气。孤发现你这个人越老越残忍了太狠毒,老毒物。” 常公公膛目结舌。“什么奴才残忍啊?这不是您今天吩咐的么??” “闭嘴,孤生性良善。不做这种事。孤活着一天,就没有什么侧妃良娣。至于孤死后,爱咋地咋地!” 太上皇在常公公怀疑人生的眼神中问道:“娃如何啊?” 常公公连忙回道:“好呢。老奴一抱就笑,笑得心都柔成一汪泉水。” “一天吃几顿奶?一天拉几次了一天尿几次?一天睡多少时辰?糯米退黄了么?” 太上皇一连串地发问。常公公又目瞪口呆,因为顾着说那劳什子良娣的事情,还没问这些就被喜嫲嫲撵走。 太上皇见他呆若木鸡,不由得轻叹,“真是越发不中用,就知道太子需要娶良媛良娣,这些与你何干呢?” 说完,慢悠悠地带着多福出去溜达了。 常公公跟着出去,坐在廊前,看着太上皇带着多福玩儿。 他有些发怔,不知道方才是不是听错了,太上皇说他活着一天,就没有什么侧妃良媛?那怎么行? 太子日后是要继承帝位的,继承帝位,那可就得广纳后宫,绵延子孙。 不过,他随即就笑了,太上皇说得对,这些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过了几天,小糯米的黄疸终于退了,这让元卿凌放下了心,太后那边明日都叫人过来问着,如今退了黄,太后闻言之后,马上就有赏赐下来了。 元卿凌这段日子,真是收礼都收到手软。 册封太子诏书虽然下了,但是册封礼还没举办,明元帝的意思是连同三宝的满月一起,到广庙告慰祖宗,然后再等择吉日办了册封礼。 册封太子,宣告四海,这不是寻常事,所以,诏书下去的那一天,明元帝便已经派人以骑死几匹马的速度到周边国家送国书,邀请他们过来参礼。 因此,这段日子若问礼部和内府忙不忙,他们大概都没空搭理这句话。 忙得是头顶生烟,脚底生火。 整个后宫,都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后宫娘娘们到了太后跟前请安,总得说几句吉祥三宝的话。 太后也高兴,唯一不高兴的就是太子没入住东宫,这使得太后不能总是见到三宝。 不过,既然方丈说,三宝是佛诞出生,要留在出生地住一些日子,那就听方丈的,毕竟人家专业。 这天,贤妃又过来找太后。 太后如今见到她就头大,偏生是自己侄女,苏家的人,就算再不耐烦,她也只能虚应一下。 其实关于皇帝迟迟没封她,太后也觉得奇怪。 第485章 老太太才知道 太后进入正题,道:“如今储君的人选定了,母后的一宗心事总算了结。只是,所谓母凭子贵。我北唐素来也有因子息而封赏后妃的规矩,你既立了太子。又不封贤妃,这难免会叫外界揣测你心思未定。” 明元帝微笑道:“母后放心,这件事情。朕心里自有主张。您就别管。” 太后看着他。“你告诉母后。是否因为她阻挠生产一事?” 明元帝的眸光再度瞟向了屏风,道:“在太子妃生产之前后乃至生产之时,她都主张留子去母。也亏得太子妃命大,生生地撑了过来。册立老五为太子,朕自然知道祖宗的规矩。要一并加封他的母妃。可朕连续三天在太庙里丢圣杯,列祖列宗都不同意加封她。” 太后一怔。“竟是这样啊?” 明元帝道:“母后不必担心,贤妃不会计较这些。毕竟,去母留子是她主张的。如今子贵母平,也是一样的道理。” 太后苦笑,若真不计较便好了。 “你说的去母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知道当日生产的时候,贤妃是闹了乱子的,但是具体她都做了什么,倒是不清楚的。 明元帝有些意外,“母后,这事宫里头都传遍了,您不知道么?” 他还以为老太太知晓,毕竟这已经不是秘密了,他没见老太太处置,还以为老太太和往日一样,念着这份姑侄之情。 “传遍了么?那为什么老身不知道?”太后越发懵了。 胡嬷嬷慌乱地看了太后一眼,假传太后懿旨的事情,宫里头的人都知道了,但是太后这边所有的消息都要由她过滤,所以,太后只知道贤妃娘娘在产房闹了一下,却不知道有多严重或者具体闹了什么事。 太后见状,便知道另有内情是自己不知道的,遂厉喝一声,“胡嬷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老身?快说!” 胡嬷嬷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来,“太后恕罪,老奴并非有心隐瞒,只是,贤妃娘娘千叮万嘱,不可告知太后,免太后动怒伤身。” 太后气得发怔,狠狠地瞪了屏风一眼,对胡嬷嬷道:“快说!” 胡嬷嬷当下不敢隐瞒,把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太后。 太后听得说贤妃假传她的懿旨要去母留子,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明元帝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叫她冷静下来。 “皇帝,你先去吧!”太后咬着牙关把明元帝打发走。 明元帝起身告退,打着哈欠走了。 贤妃躲在里头,听了明元帝和胡嬷嬷的话,又慌又乱,她就知道是因为元卿凌生产之事。 那时候,她又哪里知道,皇上会立刻封老五为太子?若早知道,她也没说容不下元卿凌的。 明元帝走了之后,太后厉喝一声:“出来吧!” 贤妃眼睛红肿地走出来,跪在地上,哀戚地道:“姑母,您说侄女怎么办啊?” 太后看着她还在自怨自艾的样子,当下火冒三丈,竟一巴掌就打了过去,“你真是气死老身了,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样做婆母的?儿媳妇产床上生死未卜,你不思帮忙反而还阻挠救治?真是天理不容啊,竟还假借老身的懿旨陷害老身于不义之中,楚王妃刚为皇家诞下血脉,你便说老身要杀了她,简直岂有此理,老身如今是杀了你都嫌不够的。” 太后气得都口齿哆嗦不清,一连串地就骂起来。 第486章 看见大哥儿掉下来 太后说着,眉目一拧,又怒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到楚王府去一趟。跟太子妃说明白?这误会必须要解释清楚。” 胡嬷嬷道:“太后您息怒,这事想必太子妃心里有数。且外头的人都知道是贤妃娘娘假传懿旨,太子妃应该也知道的。” 太后生气地道:“人人都知道她假传懿旨。老身还不曾处置过她,背后不知道多少人说老身护短呢。” 胡嬷嬷道:“太后您放心,谁都不敢说您呢。” 太后听着这些来来去去都是一样的话。心中越发烦躁。“叫你去楚王府。你便去。” 胡嬷嬷领命。“是!” 对于太后那边,忽然派胡嬷嬷来解释懿旨一事,元卿凌有些蒙。 因为这事都过了那么久了。且也不需要解释,贤妃那会儿疯癫得很。拿不出懿旨来,定是假的。 所以。她便让胡嬷嬷告慰太后。说她心存感恩,不会思疑太后。且说替三宝给太祖母磕头了。 这么一说开,皆大欢喜。 太后那边再下了点儿赏赐。元卿凌叫宇文皓入宫谢恩。 但是,因着这事重新提起。让元卿凌的心情变得很差。 那日发生的事情,贤妃说过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条毒蛇一样盘踞在她的心头,偶尔便会爬出来撕咬她一口。 她并非意识全无,她知道贤妃纠结的不是保大保小的问题,她是要自己死。 她和贤妃并无深仇大恨,但是她已经不止一次要杀她了。 而她并没有跟老五讨论过这件事情,她认为,应该要跟他说一说。 所以,晚上宇文皓从国子监回来之后,她命人准备了几道小菜,和他在房中吃起来。 “今天,太后叫了胡嬷嬷出来,”元卿凌等他吃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说,“解释一下我当初生产之时,母妃假传懿旨的事情。” 宇文皓微微诧异,放下了筷子,“老太太才知道这事么?” “胡嬷嬷说之前都瞒着她。” 宇文皓看着她,从桌子底下绕过去,握住她的手,眸色柔和,“委屈了你。” 元卿凌摇头,“她是要杀我的,你知道吗?” 宇文皓眼底浮上一丝痛楚,“我知道,但是,我如今并不能对她怎么样,她到底是我的母妃。” “她为什么那么憎恨我?非得要杀了我不可呢?”元卿凌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要老五去做什么,只是要他明白和面对这个事实。 宇文皓耸耸肩,道:“因为我爱你太深,她认为你会毁掉我的前程。” 元卿凌一怔,“真是这样么?” “她是这样跟我说的。”宇文皓望着她,伸手掐了她的脸颊一下,安慰道:“你别担心,她害不了你,就是有这个心,她也没这个本事,苏家那边不至于帮她来对付你,除此之外,她就再没人脉了。” “我不担心,只是怕你难做。”元卿凌笑了笑,“夹心饼不好做啊。” 宇文皓道““有什么不好做的?我帮理不帮亲,她杀你,自然是她不对,换过头来,如果你要杀她,那就是你的不对,我肯定帮她,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元卿凌笑道:“你真是深明大义。” “当然,”宇文皓凑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看孩子去。” 孩子就在啸月阁,原先是放在元卿凌的房间内的,但是奶娘喂奶不方便,只好在隔壁清理一家厢房出来作为婴儿房。 两人刚进来,就看到奶娘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包子,但包子也没哭。 “怎么了?”宇文皓皱起眉头问道,“不是都交代过,若不闹的话尽量不许抱吗?” 奶娘见太子夫妇进来,连忙跪下来请罪,“太子爷恕罪,太子妃恕罪,是奴婢一时没看好,让哥儿掉了下来。” “掉下来了?”元卿凌走过去,看了包子一眼,只见他咧嘴笑着,像没牙的老太婆,笑得憨厚又实在。 “怎么可能掉得下来?”宇文皓瞧着那张婴儿床, 那是按照元卿凌之前给的图纸定制的,三面都是圈起来,高大概三寸,至于另外一边,也做了矮矮的护栏,就算孩子会翻身也不会掉得下来。 第487章 出卖了你的内心 宇文皓甚是疑惑,“见鬼了,是不是栏杆松了?”他检查了一下。稳如磐石。 元卿凌听得他说那句见鬼的,就想起方丈说的那句话。 基因遗传。 如果自己的脑部真的因为注射了药物之后导致变异。三胞胎也会遗传到。 但是,就算遗传到。顶多是脑细胞比较活跃或者比旁人多一些,换言之,是聪明一些智商高一些。 对身体肌肉。体能方面……好吧。牵一发动全身。也会有影响。 大脑。就是人体是总指挥,大脑的开发,影响了人体的一切。 “怎么了?”宇文皓见元卿凌忽然脸色发白。问道。 “没事,”元卿凌艰涩一笑。“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不过。可能比寻常孩子聪明一些,健壮一些。毕竟,佛诞出生的孩子。非比寻常啊。”宇文皓说。 元卿凌笑笑,“是的。” 翌日。她等宇文皓出门之后,叫奶娘把三娃都抱到她房中,不许任何人进来。 她开始为三宝做检查。 血液心跳脉搏,都没有异常。 没办法做脑电波扫描,单从表面上,很难看出有什么异常来的。 她想起方丈的隔空取物,心底就一阵发毛,她不希望孩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研究这个课题,因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都不愿意变得特殊,为什么要研发这种药物呢? 她很是不放心,便叫人请了方丈过来。 方丈仿佛早知道她会问这事,递给她一叠纸,元卿凌看了一下,是各种公式,熟悉得很,也凌乱得很。 “想知道孩子会不会遗传到你变异的基因,推算一下就知道,你直接翻下去,我上头写的有些凌乱,你未必跟得上我的思路。”方丈道。 元卿凌诧异,“但是,你怎么推算?你又不知道我的情况。” 方丈微微笑,“从你注射的剂量推算,你的脑细胞,如今已经进入分裂再生的状态了。” 元卿凌闻言,久久说不出话来。 脑细胞分裂再生?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她研究的阶段,没有任何药物能做到。 她慢慢地翻下去,看到底下的定论,呆若木鸡。 方丈道:“你要接受这个事实,他们确实比寻常人类的大脑多开发百分之十左右,至于多这百分之十,会对身体智商造成什么影响,你大概也知道,不需要我说明,前辈,坦然地接受自己的研究结果,这药可以改变基因,您取得了很大部分的成功,值得高兴。” 元卿凌勉强笑了一下,“是的,值得高兴。” 她想起自己初初研究的时候,在会议上介绍,“这种药物一旦研制成功,则能起码开发多百分之十以上的大脑,届时,脑电波可以控制物质甚至是改变物质的状态,改变磁力场,就好比汽车的无匙感应系统……” 方丈见她忧心忡忡,便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好比你控制药箱一般,也是用脑电波控制,别想太多,你们那时候,不是很流行什么超级英雄蜘蛛侠蝙蝠侠之类的吗?就把他们当基因变异的超人就行。”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是啊,拯救世界。” 方丈道:“前辈,你没必要否定自己的研究,如果能把握及控制分量,你将为人类做出很大的贡献。” 做科研的人,总是心里头有雄心壮志,要改变这个世界。 她自然也有。 但是,其实穿越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这个研究真没必要。 人类已经很聪明了。 再聪明一些,或者能力再大一些,野心也会大,胆子也会更大,能力是限制了野心,能力也会放大野心。 第488章 好朋友要来 元卿凌伸手扶着他的肩膀,认真地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但是。你必须保持冷静,先听我说完。不能说相信或者不相信。” 宇文皓诧异地看着她,“你已经知道了?我还想着保持神秘呢。” 元卿凌一怔。“你保持神秘?” 宇文皓也怔了一下,“显然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情。” “你先说。”元卿凌道。 宇文皓顿时笑得眉目如春风吹过般荡漾,含羞带涩地道:“靖廷要来。” 元卿凌看他笑得眼睛都不见了。那模样很欠揍。也没听清楚。便再问道:“谁要来?” “靖廷!”宇文皓再说了一声。那声音柔得出蜜,搭配那无与伦比的欢容,像极了一个待嫁的少女。 “靖廷?”元卿凌脑子里顿时敲响了警钟。那位大周的笔友陈靖廷,“他要来?他来做什么?” “参加册封太子的庆典啊。”宇文皓危坐正襟。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那一天之于我是大日子。旁人来不来不打紧。他肯定要到场的。” 元卿凌眯起眼睛,“旁人来不来不打紧。这个旁人,指的是谁啊?” “自然是任何人。”宇文皓从即将要和靖廷面基的激动里回过神来,见媳妇儿一脸吃味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这任何人,自然不包括你。” 看着这忽然变得矫揉造作的男人,元卿凌心头顿觉危机四伏。 看来,这位靖廷先生来的时候,得盯紧一点,她严重怀疑,靖廷先生只要跟他说一声跟我回大周,以这厮目前的花痴状,绝对会马上打包收拾,跟着人家就走。 “你之前不是说他夫人怀孕了吗?那他怎么放心丢下夫人来大周?”元卿凌问道。 “他夫人也来。”宇文皓笑着说。 元卿凌惊愕,“他夫人也来?推算月份,他夫人该有七个月多了吧?这路上颠簸着过来合适吗?” “管她呢。”宇文皓不关心他夫人,主要是也不认识。 元卿凌看着他忽然变得凉薄的样子,觉得靖廷先生的夫人应该也是察觉了不妥,要跟着过来盯着。 “对了,你有什么要告诉我?”宇文皓才想起来,便问道。 元卿凌本来营造了特别神秘的气氛,如今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心思好好说,只淡淡地道:“那个,就是跟你说一声,娃可能有些不正常,随我,以后如果见着不正常的什么事情,别嚷嚷,抱回房中收拾一顿就是。” 宇文皓俊美的脸庞还沉浸在靖廷要来的欢喜里头,听得元卿凌这句话,那欢喜便加了一丝讶然,倒是挺别扭的神色,“不正常是什么意思?随你是什么意思?就是动不动来个药箱那种吗?” “可能比这个更……诡异一点吧,例如,一个没满月的小子,自己能爬上围栏上掉下来,不过,其实想想这也是正常的,如果说他爬上去掉下来的时候是稳稳地站在地上,那才叫人震惊。” 元卿凌自己说着,竟然又开始自我安慰起来,是啊,可见也没多大能耐,不然的话就不是摔下去,而是站着了。 宇文皓懵了,“元,到底说什么呢?” 元卿凌看着他,“你不是说我跟以前很大分别吗?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是有分别,但哪里有为什么呢?人经历的事情不一样了,性子就会有分别,”宇文皓开始躲闪她的眼睛,“不说这个,出去走走吧。” 元卿凌看着他,想起之前偶尔提起一下这些事情,他都没什么兴趣要追问下去,开始还会问问,但是后来连问都不问了,如今简直是躲避起来。 以他那么聪明的脑袋瓜仁儿,不可能对她的改变没有任何怀疑的。 “老五,我不出去走走,我就想把话说清楚。”元卿凌道。 宇文皓看着她,“你说的话,会不会导致我们最终分开?” 第489章 你一点都不重视 “这怎么是借尸还魂?” 这和她说的有本质的差别好吗? “怎么不是借尸还魂?身体借人家的,灵魂是你自己的,难怪我说看你的模样丑得很。原来竟不是你自己的容貌,灵魂很有趣啊。”宇文皓像是如释重负。不是什么小妖小怪就好,借尸还魂。好歹魂魄住在身体里头,走不了。 元卿凌顿时傻眼,被他的脑回路整得自己都有些蒙圈了。他这么说。好像是对的喔。 宇文皓问道:“你说你原先是个博士?茶博士还是酒博士?瞧你泡茶的手艺不错。是茶博士吧?” 元卿凌嘴角抽搐了一下。“博士,不一定就是茶博士或者酒博士吧?据我所知,咱这朝代也有博士。学官。” “可都是男的,你……”宇文皓顿时惊恐地看着她。骇然道:“天啊,你该不是男的吧?我就说。你懂得那么多。天文地理,跟王江一直讨论什么黑子太阳……” 元卿凌幽怨地看着他。“你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爱我的,我变成男人。你就不爱我了吗?” “不好笑。”宇文皓严肃地看着她,但是看着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元卿凌笑了,“我不是男的,如假包换的女人,至于什么博士身份,就不要纠结了,你就当我是一名大夫,顺带懂得点儿天文知识。” 宇文皓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承受能力差点的都要被你吓死。” “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元卿凌促狭地道,“不过,假设我原先真的是男人,你怎么办?” 宇文皓看着她,“不能想象。” “就想象一下。” 宇文皓垂下眸子,“那就一巴掌把你盖墙上,挖下来再一巴掌盖回去。” “那么狠毒?” “如果你是男的,这件事情对我来说也狠毒。”宇文皓心肝还在砰砰地跳,惊吓太大了。 他想起话题的初衷,“你说,点心们会有什么异常,到底是什么异常?” 元卿凌收敛神色,道:“其实这一点我也解释不通,因为这具身体不是原先我的身体,我注射的药物按说不能影响到这具身体,除非我的药物能控制精神,发生精神遗传,但目前来说,这个不太可能,可事实上,现在点心们出现的情况就这样,他们会比普通人聪明一些,能力大一些……大概是这样。” 毕竟,具体的她也不知道,点心们就是三块宝藏,要慢慢发掘,才知道到底改变了什么。 宇文皓试图用自己的思维去理解他的话,“你是借尸还魂的,借尸还魂之前,你是博士,博士死了可能灵魂就比一般的灵魂厉害一些,有点灵力什么的,然后借尸还魂到元卿凌的身体上,灵力没有褪去,被点心们继承了,导致点心们比寻常人能耐一些,是这个意思吗?” 元卿凌怔怔半响,艰难地点头,“大概……是这么回事。” “就是点心们有鬼力。”他再问道。 “这不是鬼力。” 宇文皓摆摆手,“不,我认为就是鬼力,随着你灵魂而来的,不是鬼力是什么?” 元卿凌听了这话,毫无反驳的能力。 不过,也嗫嚅地解释了一句,“脑电波控制,这是意念的事情。” “意念不也是一种力量吗?方丈以前说过,鬼也是一种力量,一种能量。”宇文皓很专业地道。 “灵魂学和神学确实是这么说的。”元卿凌想了想,道。 “所以,点心们有着与生俱来的鬼力,这鬼力来自于你原来的灵魂,你的灵魂也就是方丈说的能量。” 元卿凌忽然惊愕起来,定定地看着他。 元卿凌明白了,为什么这身体不是她的,一样可以遗传到点心们身上。 她连忙道:“我是以意念思想进入这具身体,等同我的意念可以控制药箱,也一样可以影响元卿凌原来的脑子,或者说,我原先的脑电波与原主元卿凌的脑电波相接,使得我现在所用的这具身体的脑子发生一些改变,同时也遗传到了点心们身上,应该是这样。” 宇文皓看着她,眼底一派明澈,“你说是就是,反正我也不懂,就算是胡说八道,我也没办法反驳。” 元卿凌见他神色坦然,一点都没有太震惊,也就放下心来,不过,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听了这些,你就没什么想问问?” 第490章 故知生了 汤阳在外头迎上去,问道:“太子爷,说了吗?太子妃怎么说?” 宇文皓郁闷。“不许,还得住盏馆。” 汤阳急了。“您怎不先说说大将军和您往日交情再提这个事情?属下不是教过您吗?” 宇文皓道:“她先说了一大通她的事情,我再说。她就不乐意了。” “她说什么了?”汤阳问道。 “就是咱以前说那个借尸还魂的事情,她为了掩饰自己不是鬼魂,就东拉西扯了一大堆。还说自己是博士。有点灵力之类。我都认真听着。也没笑话她,谁知道她就是不高兴了,女人心海底针!” 汤阳叹息。“那怎么办?就叫大将军住盏馆吗?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呢。” “放心,到时候再想办法。”宇文皓眯起眼睛。咬着牙齿说,为了让靖廷能住在王府。他会使出浑身解数。 明月庵。 故知今天一早就开始肚子痛了。她预产期没那么早,所以开始的时候。其嬷嬷和静和郡主都以为她吃错了东西。 到了中午,便出现宫缩疼痛。看样子是早产了。 稳婆没事先找好,之前想着有日子。如今到外头去请也没那么快请到,等请到的话,估计就生下来了。 静和郡主叫她服下了无忧散,再叫其嬷嬷做一碗汤给她喝下。 故知住的房间,阴暗潮湿,到处都散发一种臭味,这春日里头的湿气仿佛全部都积在了她的房间里头,叫人有种闷得透不过气的感觉。 故知躺在床上,床上乱七八糟地丢满了衣服,她忍受过一阵疼痛,然后对着静和郡主道:“等我生了,你会杀了我,是不是?” 静和郡主看着她,道:“不知道。” 故知面容有些扭曲,“你就是存了要我死的念头,你心里恨极了我。” “我恨你什么,你心里有数吗?”静和郡主道。 “我知道,你恨我破坏了你和魏王,恨我使幻术使得魏王相信你的孩子是青阳君的,让他下药落你的胎儿,你想杀了我,想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报仇。” “我想杀你和你的孩子,现在就可以,为什么要等这么久?”静和郡主侧头问道。 故知喘了一口气,“因为,你觉得我的孩子还在腹中,出生之后你再掐死,会更解恨一些。” “你说错了。”静和郡主微笑道。 故知双拳紧握,“那到底是为什么?你说,别折磨我,我不想再去猜测你到底什么心思,我害死了你的孩子,你不会让我好过的。” 静和郡主坐过去一些,看着她,“故知,你确实害了我,我也恨极了你,我当然没这么好心救你,我是要杀你的,但是,这孩子何其无辜?孩子没选择父母的权利,你们的错,也不该孩子来承担。” 正如她那没出生的孩子也有一个残毒的爹。 故知骇然,“我生完之后,你果然是要杀我的。” 静和郡主沉默了一下,“还不知道,有这样想过的。” 故知忍痛爬起来,“那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走。” 静和郡主压住了她,“你逃得去哪里?安王在找你,你出去就是死。” “我留在这里也是死。”故知吼道。 静和郡主笑了,“我听说太子妃要保你全身而退,只要你乖乖合作,把孩子生下来,或许,她会阻止我杀你。” “你会听她的?”故知一脸的不相信。 “为什么不会?她救过我。” 故知喃喃地道:“我不信你们,不信你们。” “故知,你只能信,你没旁的选择了。”静和郡主说完,走了出去。 她叫了人进去帮其嬷嬷,生孩子的事情,她不懂。 她坐在外头,听着里面故知的惨叫声,阳光稀稀拉拉地透过枝叶落在她的脸上,她抬起头,四月底最好的阳光,便是如今了。 没什么比一个生命即将来到人间更值得开心。 即便这孩子以后或许要经历人世间的许多悲欢离合,可能来这世间走一趟,那就是最大的恩赐。 第491章 不负责任 其嬷嬷带着刚出生的婴孩回到楚王府,交到了元卿凌的手中,恨恨地道:“老奴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狠心的母亲。生下来的时候她说要抱一抱,给她抱过去之后。她竟然摸到了脖子直接就掐住,若不是静和郡主拿小板凳砸晕了她。估计就没了。” 其嬷嬷这一路回来,心头还在颤抖,当时的她都吓坏了。想不起来要去打晕故知。若静和郡主晚一些进来。估计这孩子就没命了。 元卿凌抱着那孩子。看着襁褓中那仿佛虫儿一般的娃,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苦命的孩子。 “静和郡主怎么说?”元卿凌问道。 “郡主只说叫老奴抱回来。明月庵那边没有奶水。”其嬷嬷道。 喜嬷嬷和阿四都进来了,喜嬷嬷怕元卿凌抱着累。便接过来抱着,一看就皱起了眉头。“小得很。跟咱小哥儿出生的时候差不多。” “其嬷嬷,府中有后备的奶娘。你抱下去喝奶,”元卿凌瞧了阿四一眼。“四,叫人去侯府一趟。把侯爷请过来。” 阿四哦了一声,转身出去。 其嬷嬷应声,“不知道叫谁给起个名字呢?” 元卿凌瞧着那虫子般的模样,道:“先叫虫儿吧,回头再给她起个名字。” 之前静和郡主透露过有可能会养这孩子,如果她要养着,那孩子的名字就叫她起。 不过,如果这孩子真是元八隆的,怎么也不该是静和郡主养,他元八隆又不是死了。 真够气死人的。 阿四和其嬷嬷出去之后,喜嬷嬷悄声道:“郡主,瞧着像侯爷么?” 喜嬷嬷是知道这事的,如今元卿凌什么都不瞒着她。 元卿凌本还想着说孩子小,眉目没张开,瞧不出来。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几分痕迹可看得出来的,尤其那眼睛,就跟元八隆一模一样。 所以,元卿凌再叹一口气,道:“**不离十了。” 喜嬷嬷惆怅得很,“这可怎么弄啊?” 元卿凌想起娘家的那些人,就只有祖母是可靠的,可祖母如今又病了,顾得上这孩子吗? 丢回去静候府,黄氏和周氏不出一个月就得把孩子给弄死了。 她心头烦乱得很,道:“先安置在楚王府吧,到时候再算了。” “可总得对外说这孩子的来历,平白无故多出一个来,外头肯定要怀疑的。”喜嬷嬷觉得这个才是问题的所在。 元卿凌自然也知道,想了想,道:“等老五回来,跟他商量看。” 喜嬷嬷叹息道:“这孩子也真是可怜了,有这么个爹娘……” 她说着,瞧了瞧元卿凌,“对不住,我不是说侯爷……” “说不得他了么?”元卿凌发恨,“他就不是什么好人,这孩子落他手中和落故知的手中是一样的,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说要掐死她了。” “说是那样说,可真见着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未必就那么狠心了。” 元卿凌冷笑,“他对我,对妹妹有手下留情过吗?惠鼎侯那事我可是历历在目,那样的人,为了前程他都敢推妹妹去死,莫说这个还没相处过,对他而言是来历不明的女儿?我总之不信他,虫儿不能交给他,这孩子摊上这么一个父母就够可怜了,这条命可不能再折在他们的手里。” 元卿凌刚做了母亲,对孩子尤其的怜惜,一个孩子,白纸一张,若说有罪,原罪就是最了他们的孩子。 孩子何其无辜?若能选择,又怎会做他们的孩子? 元卿凌心里很难过,因为那孩子的脖子上红印还没褪去,她才刚出生,迎接她的是母亲的残害。 喜嬷嬷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为这事确实很糟心,谁见了都心疼。 第492章 故知的身份 元卿凌有那么一秒钟,真的是想杀了他。 静候看着元卿凌那愤怒的眸子,声音微扬。辩解道:“你用这个眼神看着我做什么?这孩子又不是我要的,都是故知和安王设下的圈套。为什么要我负责任?你有能耐找安王去啊。” 元卿凌忍住要吐血的冲动,指着门口。厉声道:“滚!” 静候巴不得马上走,听了这话,连忙就起身走到门口去。顿了顿。想起些什么来。回头看着元卿凌。“你方才说我要气死你祖母,你这话可不能在外头乱说,坏我名声。” “你他妈的还有名声吗?”元卿凌终于是忍不住了。蹦地跳起来指着他就怒斥,“你自己不要脸的话。出去满大街打听一下你静候到底是什么名声什么人品,外面的人都在说你纨绔无用。卖女求荣。寡廉鲜耻,道德败坏。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说名声?你滚不滚?你不滚我马上叫人打断你的双腿。” 静候见元卿凌凶神恶煞得要吓人的模样,哪里还管自己父亲的威严?马上拉开门逃之夭夭。 元卿凌气得胃抽筋。这一通怒吼,吼得她嗓子都破了。她慢慢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从外头进来的汤阳,悲声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汤阳轻声上前安抚,“太子妃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算了,不气了,免得外头的奴才听了出去多嘴。” 元卿凌倒是真想不气,可这怒火就是蹭蹭蹭地直往脑壳上冒,她自个都快把自己给烧死了。 晚上,宇文皓回来的时候听汤阳悄声说府中来了他的小姨子,他还以为是元卿屏。 不过,当看到那襁褓中的小老鼠时,他也惊呆了,看了半响,很是嫌弃地道:“咋跟我老丈人一样?” 汤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没太像,就是眼睛像。” “哪里止?这一眼看过去,轮廓什么都像。”宇文皓道。 “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来?兴许满月之后就张开,不相似了。”汤阳心存侥幸地道。 宇文皓觉得汤阳是盲目乐观。 “您还是先回去劝劝太子妃吧,她都气坏了。”汤阳叹息道。 宇文皓闻言,便快步回了寝室。 元卿凌就等着他回来,商量一下虫儿的事情。 宇文皓见她脸色惨白惨白的,喜嬷嬷说她气得胃疼,吃不下。 宇文皓叫人去熬点小米粥,然后坐在元卿凌的身边,“还跟他置气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不值当。” 元卿凌疲惫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知道不值当的,就是忍不住,关心则乱,我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却背着这个名分,还是希望他至少能像一个人似地活着,老五,这孩子注定是没娘的,连爹都没有,得多可怜啊。” 宇文皓初为人父,也懂得元卿凌的这份心情,他自己也对敬候很失望,“孩子没娘,不还有哥哥姐姐吗?咱想个办法安置了就是,你如果想留下她在王府,那就留下。” “这事倒也不急,看看静和郡主那边怎么打算。”元卿凌道。 “我觉得她养着也不妥当,她以后难道一辈子都不嫁人了吗?这不是害了她一辈子么?”宇文皓身为皇家的人,觉得对不住静和郡主,尤其如今崔家为他所用,他打心底希望静和郡主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而不是就这般虚度一辈子。 元卿凌想了一下,道:“我其实倒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担心她每日对着故知生的女儿,对她是不是一种折磨。” “你担忧的也有道理,”宇文皓瞧了瞧她,轻声道:“而且,我是真希望她能再嫁人,能有人疼爱她,像我和你一样,虫儿虽然可怜,但是总有安置的办法。日前我与崔大人聊了一下,崔大人说府中老夫人为她都病倒了,犯愁得很,她一天不幸福,老三的罪孽都没办法消除。” “幸福不幸福,倒是见仁见智了,不见得找个男人嫁了就是幸福,她如今需要的是内心自在。”元卿凌道。 宇文皓道:“我不这么认为,女子总都要嫁人。” 元卿凌看着他,“抬杠是不是?怎就那么大男人主义呢?为什么非得嫁人?” 第493章 给我个理由 元卿凌听得此言,便道:“那不如叫蛮儿进来问问。” 宇文皓说:“也好。” 他起身出去,刚好徐一进来院子。他道:“徐一,你去叫馒头进来一下。” “好嘞!”徐一今日无事。想过来看看点心们的。 蛮儿被叫了过来,听得宇文皓问起黑巫的事情。她一怔,“太子爷您是怎么知道黑巫的?” “你就说,黑巫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皓道。 蛮儿便道:“黑巫就是我们南疆的圣大夫。在南疆是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我们南疆虽然分南北。但是。黑巫是整个南疆的黑巫,统领着整个南疆的巫师,黑巫不能成亲。一旦继承黑巫之位,便会物色挑选两个南疆少女作为继承人选。” 元卿凌道:“那你可知道南疆黑巫其中一个女儿死了?” “回太子妃的话。奴婢不知道,奴婢许久没回南疆了。”蛮儿说。 元卿凌问道:“你刚刚说。南疆巫女是不能成亲的。是吗?” “是的,南疆巫女必须要保持完好的少女身子。否则将失去继承之位。” “那这么多年来,可有不愿意做黑巫的继承人?”元卿凌再问。 蛮儿摇摇头。“这个奴婢真不知道,这些事情是秘密。不会外传,就算真的有,外人也不知道,都是黑巫私下解决的。” “嗯,那你下去吧。”宇文皓道。 “是!”蛮儿福身退了下去。 元卿凌看着宇文皓,“你说,这故知会不会就是不愿意做黑巫的继承人,所以选择逃离?而安王知道这点,所以以此威胁她?” “嗯,黑巫的继承人有两个,为什么选两个,应该就是防着出现死亡一个的意外,死了一个,另外一个意味着必须要继承了,故知不愿意,所以选择逃离,且老四给她的承诺也很吸引啊,如果计划是成功的,她如今大概都是魏王妃了,比做什么黑巫好多了。” “明天叫阿四跑一趟到明月庵那边去,叫静和郡主问问,如果这个事情确凿,那往后就是有南疆的人找过来,我们也有个说法。”元卿凌道。 宇文皓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明月庵。 故知从昏迷中醒来,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她伸手摸了一下头,血液已经干了。 “你醒来了?” 静和郡主的声音,把她吓得几乎跳起来。 她怎么静得没有呼吸声?仿佛鬼魅一般。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想做什么?”故知浑身疼痛,生产过后便马上昏迷的她,又累又饿,浑身被巨石碾压过一般。 但是,这不妨碍她对静和郡主产生警惕之心。 “你之前不是问我,会不会杀了你吗?我现在有答案了,你要听吗?”静和郡主轻声道。 故知身子僵硬,慢慢地转头去对着她,嘴唇微颤,“你不能杀我。” 静和郡主道:“故知,那你说出一个理由,让我不杀你的理由。” 第494章 故知 故知感觉到死神,心头越发的惊慌,绞尽脑汁地去想安王的事情。但是,她其实和安王的接触是有限的。安王很小心,压根不让她知道那么多事情。 她想到了一个人。连忙道:“安王和鲜卑的红叶公子来往频繁,他们一定有密谋,安王和鲜卑有勾结。还有。是他派人杀齐王的。嫁祸给纪王。纪王是无辜的,你可以去找纪王妃,卖个人情给纪王妃。纪王妃有好处给你……” 静和郡主听罢,眸色幽闪了一下。“故知,你说的那些。我不感兴趣。” “还有……”故知想哭也没眼睛哭。慌得直哆嗦,“你要听魏王是不是?魏王心里有你。真的,他心里有你……” 静和郡主眼底闪过一丝执恨。那杀机也是顿生的,杀机一生。便见匕首的寒芒闪过,划过故知的脖子。 她不无惋惜地道:“故知,你不该说他。” 故知只觉得脖子一冷,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还没碰触到,那血便飞溅出来,她惊慌地想尖叫,但是,气管仿佛被割断了一般,声音堵在了胸腔里头。 静和郡主看着她倒下去,两个眼洞黑幽幽的,仿佛是两颗被击碎晕染的黑眼珠,那样空洞碎裂地填满着眼眶。 故知死得很快,静和郡主知道怎么让一个人死得很快速。 她转身,踉跄而去。 她坚持不住在明月庵,是不想用血腥沾染了佛门净地。 不管她用多少个借口去掩饰自己,其实她心里很笃定,从山上遇到故知那一刻,她就有心要杀故知。 只是,中间也曾犹豫过。 阿四翌日到明月庵,看到的就是坐在院子里的静和郡主。 她似乎是坐了一宿,眼睛红肿着,哭过。 阿四一怔,连忙上前扶她起来,“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天啊,您的手真冰冷,您没事吧?” 静和郡主的眸光才慢慢地凝聚起来,看着阿四,慢慢地摇头,“我没事。” 阿四扶着她,“那怎么坐在这里?伺候的人呢?” “打发走了。”静和郡主说。 阿四瞧了瞧,觉得她很怪异,“那故知呢?也走了么?” 静和郡主回头瞧了一眼,喃喃地道:“她走不了,她在里头呢。” “是啊,她才生完,自然是走不了的。”阿四放开她走进去。 静和郡主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止住了。 阿四里头低低呼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太诧异,出来之后,神色平静地道:“先葬了吧,省得臭了这地。” “好!”静和郡主说。 “您歇着,这事我来就好。”阿四见她站立不稳的样子,便道。 “麻烦阿四姑娘了。”静和郡主便说。 阿四笑笑,进去扛了故知的尸体出来,另外一边背着铁铲就往山上去。 阿四来得早,这一路上也没什么人。 山很大,随便寻了个泥土稀松的地方便埋下了故知。 阿四往坑里填下泥,淡淡地道:“故知,你是罪有应得的,死了就走你的黄泉路,别想着回来找麻烦,不过,你活着的时候做了那么多坏事,死了要下地狱的,想回也回不来,下辈子做个好人吧,好人虽然总是吃亏,但是心里安乐。” 她把坑填好,压实,再往上头放了两块石头做记认,有些累了,便直接坐在了坟头上歇气,又道:“你说静和郡主那么好的人,你怎么就对她这么狠心呢?她还救过你的,做人若不懂得感恩,就真和死人没分别了,得嘞,您走好嘞。” 说完,她背着铁铲就回去。 静和郡主在屋子里头收拾东西,故知的床铺被褥都烧了,空气中有一股子的血腥味道。 阿四进去帮忙,把该烧的都烧掉了,然后问静和郡主,“您要回去么?” 静和郡主想了想,“我跟你回去一趟,瞧瞧那孩子。” 第495章 发了一笔横财 阿四和蛮儿急忙过来扶着她,元卿凌知道她是心力交瘁晕过去,叫送厢房里头睡一下就好。 送过去之后。便叫蛮儿去一趟崔府,让崔府的人不要担心。但是也别先过来,让她脆弱一下。免得崔家的人过来,她又得伪装坚强。 不过,静和与孙王妃交好。便请了孙王妃过来。 孙王妃来到的时候。元卿凌跟她说了情况。孙王妃甚是痛快。道:“好,杀得好,这人就该死。” “人死了就算了。别嚷嚷。”元卿凌道。 孙王妃点头,“我知道。这事我对谁都不会说,你这里能守住秘密吧?” “知道这事的只有阿四和蛮儿。两人都守得住。”元卿凌知道孙王妃有时候嘴巴虽然大。但是事关静和郡主,她是有分寸的。所以不怕让她知道。 孙王妃是真真的松了一口气。 之前静和郡主收留故知,她还说过静和郡主太心慈手软。像故知这种人,杀之后快。怎么还能救她? 如今听得她死了,再也害不了任何人,她就安心了。 静和郡主醒过来的时候,见到孙王妃与元卿凌坐在床边,眸光甚是关切。 她嘴角浮起一抹苍白的笑容,眼底温柔,“都在呢。” 孙王妃眸光濡湿,“嗯,刚过来,静和,苦了你了。” 静和郡主笑意加深,“别说我苦,我自己都不觉得了,以后会好。” 孙王妃还想说,元卿凌压住了她的手,笑着道:“郡主说得没错,以后就会好。” 孙王妃轻轻地叹气,瞧着元卿凌提示的眸光,也知道这会儿该说点鼓励的话,便道:“嗯,以后好好的。” 静和郡主振作起来,“我想去看看那孩子。” 元卿凌道:“你躺着,我叫人抱过来。” 她出去吩咐蛮儿,把虫儿抱过来给静和郡主。 虫儿刚吃了奶,奶娘说她吃得不多,吃几口就歇着,比较弱。 静和郡主没有伸手去抱,只是就着蛮儿的手看了几眼,便叫蛮儿抱出去了。 元卿凌扶着她坐起来,趁着孙王妃在场,她问道:“你之前跟我说过,想养这个孩子,现在你还是这样想吗?” 孙王妃道:“不能,谁养都不该你养。” 孙王妃并不知道那么多的细节,因此极力反对。 静和郡主想了想,看着元卿凌,“给孩子找个养父养母吧,她该有爹娘疼爱,我相信太子妃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不需要大富大贵,只需要家境清白人品好。” 元卿凌也不赞成她养,但是总要问问她的意见,如今见她想通了,便道:“那好,我会叫人去找。” “谢谢!”她点头致意。 静和在楚王府住了一天,便回了崔府,后又听崔府的人说在家里住了三天就走了。 她也没有回明月庵,留下了一封书信说她要四处去走走,暂时离开京城,没写归期。 她是自己一个人上路的,身边不带任何侍从侍女,走得也很潇洒。 她也命人给元卿凌送了一封信。 她告知元卿凌,京中无论家人朋友,都觉得她陷于苦海之中,每个人都想保护她,但是她没有这么柔弱,如果说人生是一场历练,她想外出历练,不辜负自己的生命。 元卿凌看完了信,其实挺欢喜的。 虽然她这番出去或许艰险重重,但是,她能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去过自己的人生,丢下京中的背负羁绊,也是好事。 宇文皓叫了笑红尘去为虫儿找一户人家收养。 笑红尘很快就找到,是抚州的一位员外郎,成亲多年无子,带着夫人到京中求医,在京中已经治疗了一年多,如果说带着孩子回抚州,那可以对外宣称是他夫人生的。 笑红尘让元卿凌放心,这位员外郎她认识,且相交了几年,他为人慷慨仁慈,积富造福乡里,是十里八乡的大善人。 第496章 弥月 宇文皓叹息,“其实以后有没有小金库都不要紧,这不靖廷马上要来吗?本王总不能太寒酸。” “那是。那是。”汤阳实现两边讨好,小算盘打得溜溜。 大日子前夕。便开始排练明天的行程。 首先,凌晨也就是子时左右。就得先给孩子剃胎发,称为贺弥月。之后宇文皓就要带着元卿凌和点心们太庙磕头上香,再给太上皇。太后。皇上。皇后磕头。 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回静候府去一趟,这叫满月回门,走一个过场。得点红包吉祥物,放了鞭炮便回道楚王府。迎接各方来客。 静候府那边也会摆下酒席,邀请静候府那边的亲朋好友。这事元卿凌早就命人去跟祖母说过。银子她来出。 她知道祖母这些年的银子都被静候掏空了,再取不出多少来办一个体面的宴会。 老夫人如今不善于行。元卿凌便把之前准备生产用的轮椅给送了过去,只等她满月出来再好好地为她做物理治疗。之后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得把静候赶走。让静候府慢慢地恢复元气。 楚王府人手不足够的,本想跟孙王府或者齐王府借人,但是,明元帝不许,提前两天就派了内务总管带着几十人出宫帮忙。 而日子里办事的规矩,也一应按照宫里的规矩。 这就变得很正式了。 元卿屏提前一天也过来陪着元卿凌,因为明天元卿凌的存在感也要比较强,主要的用作功效是陪聊。 别小看了这陪聊,元卿凌作为一名不太懂得宫里头规矩的太子妃,明日又是那么正色的宴会,公主和诰命夫人等都来,这陪聊就得说点人家喜欢听的话。 至于宇文皓的任务就更繁重了,陪喝。 元卿凌知道他必须喝酒的,所以提前几天就让他服下护肝片。 不过,宇文皓陪喝团队也有出色的人才。 苏老表,鲁莽将军,王江,顾司,冷静言,一个个都是酒中英雄,能力战群臣的那种。 其中,以苏老表最为出色,他曾试过连喝十余人,力保不吐之地,被民间封为酒国大将。 王江擅长行酒令,如果席间要行酒令,他能叫一桌人喝到怀疑人生。 鲁莽将军擅长烈酒,多烈的酒在他看来也是等闲,一口一斤烧刀子,直接吞,脸不红气不喘,十斤下来行动自然绝不走曲线。 至于冷静言是用计策喝酒的,他的拖字诀尤其厉害,舌灿莲花说了大通,口水花喷喷,致敌人不战而降,毕竟再听他说下去,手里的那杯酒变成口水酒不说,举杯的手也会酸软疼痛。 至于后备人选,还有孙王,汤阳。 所谓宰相肚子能撑船,孙王肚子一看就知道大有作用。 汤阳是真正的高手,内力高深,喝下去的酒,飞流直下三千里茅房潇洒走一圈,是真真的酒肉穿肠过。 如此强势的阵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太子全身而退。 毕竟,明天太子要开斋了。 素闻太子自打太子妃怀孕之后,就不曾享受过幸福的生活,为此三番四次找曹御医麻烦,曹御医已经苦不,堪言了,他有什么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又不是女人。 亥时左右,顾司带着一百禁军来到。布防巡逻由禁军和府兵联手进行。 这自然不是头一遭,他们已经磨合过,非常愉快地合作起来。 凌晨,剃头师傅就给点心们剃头发。 经过一个月的吃奶奋斗,点心们的差距逐渐拉小,至少脸型看起来不差多少了。 不过,包子的身子始终是壮健许多,其次是汤圆,小糯米比较瘦弱,但是脸也慢慢地胖了一些,骤一眼看过去,也不是说立马就能分得出。 第497章 无状 入宫之后,先送三宝到东宫去。 抵达之后,穆如公公和礼部尚书早带人在那边等着。太后身边的胡嬷嬷也在。 三宝的衣裳备好,要给他们换上。 包子是皇太孙。所以,刚满月就穿上绣着四爪飞龙的袍子。紫红色,带着黄色的滚红边圆套帽子。 汤圆和小糯米两位皇孙也是紫红色,单绣的是飞鹰及神兽。圆脑袋下的两扇耳朵。越发的神武。 宇文皓瞧着他们。只觉得满心欢喜。怎么有那么好看的娃? 元卿凌也喜欢得要紧,一人亲了一口,包子就咧嘴笑。汤圆镇定无比,小糯米一脸的茫然。 穿戴整齐之后。便往神明殿去。 太上皇,太后。明元帝和皇后都在那边。自然,各宫娘娘也都来了。 太后等得有些焦虑。好不容易听得说来了,她都坐不住。马上站起来,宇文皓与元卿凌牵手进来。还没行礼,太后便连忙过去了,“哎呦喂,可把老太太的脖子都盼长喽。” 看到三宝这副俊俏神武的样子,老太太更是欢喜,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地叫着,弄得宇文皓和元卿凌行个礼都耽误了好几次。 还是太上皇矜持,“好了,让他们带娃磕头去,一会有你宝贝的时候。” 太上皇甚是嫌弃。 知道自己那么老一个老太太,嘴巴净往人家脸上凑,不嫌脏啊? 所以,等宇文皓和带着三宝进去里头给列祖列宗磕头行礼后,抱出来给他磕头的时候,他不着痕迹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手绢,往三宝的脸上擦了擦,擦了又擦。 太后瞧见了,便知道是嫌弃自己,有些不高兴,可素来也不敢得罪那位爷,只得讪讪地道:“粉团糯米般的,谁见了不心怜?” 明元帝危坐正襟,等行礼磕头之后,他连忙就张开双手,“来,皇祖父抱一下。” 穆如公公问道:“皇上您要抱哪位?” 殿中所有人都看着明元帝,宇文皓和元卿凌也都看着他。 明元帝顿时犯愁。 今天抱的第一位,虽然他没什么表示,但是外头会认为他有。 按说抱皇太孙是对的,可其他两名太孙岂不是落了个不受重视? 他伸出手,面容微僵,然后求救地看着太上皇。 太上皇可不想管这事,因为他发话,意味着会比明元帝自己伸手去抱更重一些。 所以,老头把脸看向了别处,就当看不到。 明元帝只得笑着道:“仨,仨都抱,过来。” 就这样,仨娃都塞到了他的身边,他一手抱一个,小糯米躺在大,腿上,明元帝一动不敢动,毕竟,满月的娃,吃奶吃得足,三个在一块的话也不轻。 不过,明元帝很是心满意足,瞧了这个,又瞧着那个,道:“嗯,此孙肖朕,此孙肖朕。” 点心们齐齐扭了扭身子,“噗噗噗”地放了屁,回应了明元帝的话。 一时殿中尴尬,大家都想笑,又不敢笑。 倒是太上皇这会儿听到了,打趣道:“你的孙子说你放屁!” 明元帝笑着道:“不打紧,不打紧,真是齐心。” 宇文皓在旁边笑着道:“可不是,三胞胎都是心灵相通,仔细看他们的动作表情,一致的。” 众人连忙定睛看,果然,仨的表情都差不多,一个圆嘴,另外两个也在圆嘴,一个打哈欠,另外两个也在打哈欠,动作出奇的配合。 扈妃凑过来看,高兴地道:“皇上,他们实在是太可爱了,臣妾也想生一个。” 扈妃年轻活泼,性子热烈,说话素来直接,这话旁人说会让人觉得不知羞耻,但是,她用清脆欢喜的声音说出来,却叫人觉得是美好的盼望。 明元帝抬头瞧了她一眼,眸光有些缱绻,然后慢慢地垂下,嘴角微微地扬起,竟似是心生欢喜。 第498章 糯米呢 贤妃倒不是理智全失,她自知这会儿就算真昏过去了,也没有人管她。 皇上嫌弃了她。就连姑母都不帮她了,可恨的是连老五也不曾为她求过一句情。 半生筹谋。眼看就要得到了,却就差这么一点。贤妃怎么甘心? 她慢慢地起来,冷道:“本宫失言,回头自然会找太后请罪。但今日是本宫孙儿弥月之喜。本宫给孙儿准备的礼物还不曾送出去。不能在这里跪着。” 说完。她咬着牙便往外走。 胡嬷嬷知道她的性情,也不敢拦阻,只能是摇头道:“娘娘又何必呢?这会儿太后和皇上都在气头上。您何不跪一跪,回头太后也好找个台阶去饶恕您。” 贤妃不听她的。径直往外走。 可她出去了,也进不了乾坤殿。 乾坤殿是太上皇住的地方。没太上皇准许。谁敢放她进去?她便守在外头,等各人都给点心们送了祝福抱出来的时候。她才上前去,把三个金锁牌挂在点心们的脖子上。 点心们的身上。已经挂满了各种长命锁,如意牌。光金银饰帽就好几顶,已经带不下,往点心们的身上搁了一下便被喜嬷嬷收走。 扈妃送的是金项圈,雕刻着平安如意,长命百岁八个字。 贤妃的金锁牌,就刚好搁在扈妃送的金项圈上,显得特别的小气。 贤妃更恼,这会儿却不敢造次了,毕竟今日再闹下去,就再没回旋的余地了。 内侍官送点心们出宫的时候,放了鞭炮,在一片红纸飘扬中,一行人又浩浩荡荡而出,直奔静候府去。 弥月回娘家也有特别重要的仪式。 如今老夫人不便,府中便暂时由二老夫人当家,准备了汤饼会招待亲友,所以回到静候府,整个静候府热闹非凡。 静候今日身子抱恙,说是打昨晚起就咳嗽发热,所以,今日弥月回门,他不能奉陪太久,只等一会儿一起给孩子送了礼,放了鞭炮便要回去歇着。 老夫人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元卿凌看到她的时候,她眼圈就红了,只是哆嗦着没能说出利索的话来,便干脆不说,只对元卿凌点头致意。 元卿凌整个月子里都在为她担心,如今才能见着,自然要上去一番问候,且要为她检查,这里人太多,她把老夫人推回了院子里头。 老夫人是不愿意的,意思是病气重,但是没能说出来,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是任由元卿凌推着她去。 其余的人,便把点心们送进早准备好的床上躺着,风俗上来说,这叫挪窝,离了月子,挪了窝,从此便去哪里都平安大吉了。 香案设置外头,二老夫人率着府中的人拜祭天地和祖先之后,便进了房间,在喜嬷嬷和奶娘的帮助下,给孩子的脸上涂抹红水,额头点了朱砂,从今,孩子便脱了投胎而来的阴气,朱砂诛邪,也可保平安大吉。 静候府这边的亲戚不少,各种金银首饰都往孩子的身上放,二老夫人,黄氏,栾氏,还有各房的房头奶奶都上前说祝福的话,一时,喜嬷嬷等人也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头看着。 静候也过去了,作为孩子的姥爷,他给孩子送的礼一点都不寒酸,三根金玉如意杖,不过,静候动静大,小糯米哭了起来,他便抱起来在里头转悠了一圈,还真叫他给哄好了。 汤饼做好了,今日楚王府来的人,都得去吃汤饼。 不过,喜嬷嬷是有心眼的,叫人轮流去吃,她先去,三个奶娘在屋中陪着那些夫人们看孩子,等她与阿四蛮儿吃好了,再过来换人。 喜嬷嬷千叮万嘱,不能让点心们离开她们的视线。 不过,外头有顾司和徐一的人在,便是有人抱了娃,也出不了院子。 就这样,轮流吃了汤饼,宇文皓那边也帮忙把香案撤回了神楼里头,他亲自上香,算是把流程走完。 那边,元卿凌也给老夫人检查之后出来了,她开了药,老夫人的情况虽然严重,但是好在如今一切都稳定,没有第二次风症的前兆,只等她过几天给她做复建便好。 就这样,走完了礼数,奶娘抱着点心们,便出了侯府。 第499章 是计 “安王?”元卿凌心头慌得很,但是见宇文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兀自镇定下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宇文皓拉着她坐下来,道:“那天静候来找我。叫我为他谋个官位,我不同意。他下了马车之后我便叫人跟着他,发现他与老四见面了,且进了老四的府邸。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谋算什么。可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一直叫人盯着他。前天,静候府抱回来了一个婴儿,藏于府中。我便猜测,到时候是要掉包的。我便顺水推舟,让他得了手。此事我与罗将军商议过。如果真是老四要抱走孩子,那便拿他一个正着。” 元卿凌怒极。“你竟然用小糯米做诱饵?若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宇文皓就知道她要生气的,所以早准备了说辞。“老四若一直有害咱儿子的心思,这是防不胜防的。这一次不得手,下一次还会继续来,唯有把此事闹大了,叫父皇知道,就算最终老四脱得了关系,也不敢再对孩子下手,毕竟,父皇知道他的心思了,往后孩子不管出什么事,都得算在他的头上。” 元卿凌气得满心焦灼,“他带走小糯米,到底是要做什么?” 宇文皓口气淡冷地道:“还能做什么?三生子不是福气么?带走了一个,自然就不是福气了。再者,拿捏了咱们的儿子在手上,我们夫妇的命脉都在他的手中了。” 元卿凌不明白,“他敢拿捏在手中吗?父皇能饶了他?” 宇文皓扶着她的双肩,“若孩子真落在他的手中,你敢对父皇说吗?敢拿孩子的性命与他玉石俱焚吗?” 元卿凌浑身冰冷,不敢! 只消这么一想,她都觉得心脏要停顿了。 宇文皓冷冷地道:“他知道咱不敢,孩子从来都是父母的软肋,尤其,他还认为我这个太子之位,是靠儿子得来的,最终我只能成为他的棋子,他叫我做什么,我都不敢反抗,这是他打的如意算盘。” 元卿凌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心脏如同被火烤一般,又痛又灼,怒道:“这一次没事,往后呢?” 宇文皓道:“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立刻让罗将军把小糯米带回来的原因,只要拿住了接头的人,证实是老四府中的,父皇就不会轻易放了他,就算放了,他以后也不敢打这个主意,因为再有下一次,就算我们不敢说,父皇也会首先怀疑他,他就不敢再冒险,如今这次,他是算准了我们不敢说,才会利用静候带走孩子,老元,我此举也是要顺便给你父亲一个教训,如果他真的把小糯米带去给老四,那就没什么父女之情,翁婿之情好念了。” 元卿凌心头也是狂怒不已,“本就不是父女,哪里有什么情分好念?他若伤了我的儿子,我就敢要他的命。” 宇文皓抱她入怀,“这件事情,没敢事先跟你说,怕你不同意我拿孩子冒险,怕你认为我冷血,可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以后他就算有什么阴招,也只能冲我来,不能再冲着孩子们。” 元卿凌确实有些怪责他,但是,听他这么一分析,自己也细细地想了一下,如果说安王一直存着要动孩子的心思,确实是防不胜防,还不如冒险一试。 她再三确定,“罗将军真的可以顺利带回小糯米?” 宇文皓道:“罗将军办事,你可以放心,我也吩咐过他,如果有险情,便什么都不管,先救回孩子再说,你只管放心,笑红尘也跟着去了,一定可以安全地带回小糯米,我若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拿孩子的性命冒险。” 元卿凌虽然不知道笑红尘有多厉害,但是老五三番四次地提她,可见她的办事能力很强。 只是,到底小糯米还没离开过她,如今被静候抱走,不知道怎生害怕。 他胆小,自己放个屁都能把自己吓哭的。 宇文皓见她手足冰冷,知道她心头极怕,便抱着她再三保证,说一定会没事的。 元卿凌勉强定下心来,道:“那有什么消息,你必须马上告诉我,不可瞒着我。” “我会的,有消息的话,那就绝对是好消息,相信我。”宇文皓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见她脸色惨白的厉害,很是心疼,“你休息一下,今天不要应酬客人了,叫喜嬷嬷对外说你头痛。” 第500章 上当 这笑容,如那春日暖阳一般,瞬间照射到了静候的心底。 静候心里哆嗦了一下。马上避开,竟有种不敢直视着满月婴儿的羞愧。 他的内心很复杂。 这是他的外孙啊。他在做一件人渣才会做的事情。 他心里不断地升起了羞耻之感。 但是,他也不断地安慰自己。这卖女求荣的事情他又不是头一遭做,虽然之前不承认,但是回想这么些年。他能卖的能牺牲的。何曾羞耻过? 就连陪故知这样的女人他都愿意。这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稍安。 听着马蹄声哒哒,他盘算着把小糯米交出去之后,就得马上离开京城了。 他心里不免有些后悔。若当初听女儿的话离开京城,也不至于落得如斯田地。 怀中的小糯米团子动了一下。小脑袋偏过来,磨蹭着襁褓的手绢。看样子是饿了。 怕他哭闹。静候抱起来一些,轻轻地拍着后背。“快睡吧,睡醒了就到了。” 小糯米本也不哭。他这一说,一拍。嘴巴一扁,竟哭了起来。 静候连忙安抚,又是摇晃又是拍背的,可小糯米却越哭越大声。 静候生气,“你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呢?别哭了,哭得我心烦意乱。” 外头的车把式听到,便说:“爷,娃若不是饿了,您就掏掏看是不是尿了?尿了不舒服的。” 静候闻言,便把小糯米放在腿上,打开襁褓看了一下,果然见里头的尿布都湿透了。 他惆怅得要紧,这会儿哪里去找尿布给他换上? 若不垫着尿布,回头再尿,整个襁褓都湿透,岂不是哭得更厉害? “忍一下,忍一下我把你交出去就没我事了。”静候不管他,依旧把湿尿布包回去。 小糯米可不依,哭得脸都紫了,大有要哭到绝气为止的架势。 车把式听娃儿哭得这么厉害,便停下来了,掀开帘子,不等他说话,静候便怒斥,“继续走,谁叫你停下来了?” 车把式是个年轻汉子,他道:“爷,娃难受呢,这哭下去入了风就得吐,您还是先处理处理,别让娃儿难受。” 静候扬手,愠怒道:“不管,你只管赶车。” 车把式见他发怒,也不敢说,只得继续赶车。 小糯米哭着竟真是吐了起来,吐了敬候一身,静候无奈地看着自己那绸缎衣裳被吐奶弄脏,气得又朝他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可不得了,小糯米直接哭得没了声。 静候慌了,“好了,好了,外公错了,不该打你,哎,怎么就那么娇气呢?又不是用力打你,轻轻碰你一下,你就哭得要死的模样,就你这样,落在人家的手中……” 他的话一下子止住了,半响,他慢慢地再打开襁褓,丢了他湿透的尿布,不再垫着。 小糯米的哭声戛然而止。 那带着泪痕的小脸蛋竟一下子笑了起来。 黑漆漆的眼珠上,还蒙着晶莹剔透的泪水,但是他就那样咧嘴笑着,露出稚嫩可爱的牙床。 那一瞬间,静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他糟践了自己,糟践了女儿,如今连这刚满月的外孙也要送去任人鱼肉吗? 他想起母亲含悲带恨地看着他,从牙缝里头迸出的一句话,让他像个人似地活着。 如今,他猪狗不如。 可他的命也在安王的手里捏着,他能怎么办? 静候心里头天人交战了许久,又低头看着小糯米,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你说,若外公出事,你父亲会不会帮外公?” 他笑得像哭一样难看,“不会,他们都看不起你外公,就连你母亲都看不起,我只能卖了你,你是安王的亲侄子,他不会伤害你的。” 小糯米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也不哭了,倒像是十分新奇的样子。 静候心里有了犹豫,便干脆叫车把式先停下来,让他好好想想。 第501章 要好好看清楚 楚王府今日是真热闹。 平素就算与太子没什么来往的,今日都基本到场。 安王夫妇与孙王夫妇是一块进来的,孙王府的礼早就送来了。安王则手捧锦盒进来,站在宇文皓的面前。笑意盈盈,“五弟。你这算是四喜临门吗?” 宇文皓还没说话,孙王便在旁边问道:“何来的四喜?” 安王笑道:“二哥,这三胞胎便算是三喜了。加上五弟被册封为太子。又是一喜。合起来不就是四喜临门了吗?” 孙王哦了一声。笑着道:“确实算是,不过好事不嫌多,再来几喜更好。” 安王哈哈大笑。“瞧二哥说的,再来的话。可就是登基大喜了,二哥可不要害五弟啊。他哪里敢有这样的心思?若叫外人听了。岂不是要误会?” 孙王莫名其妙,“本王什么时候说登基大喜?父皇还在呢。这话是能说的吗?四弟,你是要害你五弟还是要害你二哥啊?” 安王神色一僵。 孙王的性子温吞。后知后觉,唯独对美食上有着疯狂的执着。其余一切视若等闲。 若是往日,安王说这番话,孙王估计要好一会儿才能想明白过来,想明白之后,他也不会说什么,因为二哥嘛,总是要包容弟弟的。 可现在,安王的话音刚落,他就直接怼回去了,脑筋竟是从没有过的清晰,怎不让安王诧异? 不过,诧异了一下,安王也没说什么,便想着往里头走。 殊不知,这会儿是孙王不依不挠了,一手拉住他的衣袖,“老四,说清楚,你方才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害谁啊?这里人多口杂,免得有什么传到了父皇的耳中去,你还是说明白一下。” 安王皱起眉头,“二哥,弟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倒是认真了?玩笑的话,别在意。” 孙王却正色道:“这关系我北唐储君大事,怎可开玩笑?四弟也不是那种不知分寸口没遮拦的人,今天这么高兴的场合,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在场,你说这话定有隐喻,还是说清楚吧,免得落下了什么误会,回头被人编派。” 这一次,莫说安王吃惊,就连宇文皓都有些吃惊了。 二哥的脑子什么时候这么清醒了? 安王被缠得没法,只得低声告罪,“二哥饶了弟弟吧,弟弟说错了话,自打嘴巴,行不?” 孙王看着他,正色道:“这一次便算了,但是再有下次,本王便要告知父皇,四弟,话是不能乱说的,乱说话要出人命。” “是,多谢二哥教诲,弟弟知道了。”安王恼气得很,却也不好发火,只低低地认了个栽。 宇文皓圆了场,道:“既然四哥都知道错了,二哥,那就算了,快先进去吃汤饼。” 安王妃上前微笑道:“五弟,这是小小礼物,给孩子们的祝福,希望五弟不要嫌弃。” 说着,她接过安王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宇文皓。 宇文皓接过来,“怎么会嫌弃?多谢四嫂才是。” 他转手递给了身后的徐一,叮嘱道:“送到汤阳手中去,叫他记下来。” “是!”徐一领命而去。 宇文皓看着安王,眸色浸了几分寒冷,“四哥,多谢你为孩子们准备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四哥且等着就是。” 安王笑容可掬,“四哥等着。” 安王妃扑哧一声笑了,“你们兄弟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去看看太子妃,她可是我们宇文家的大功臣啊。” 安王和宇文皓相对而站,平静的面容下,是暗涌的萧杀。 安王始终维持温和的笑容,温文儒雅。 直到有客人来,宇文皓走开迎接,才见他的笑容僵冷在唇边,眼底也笼了寒气。 皇亲国戚,能走动的基本都来了。 楚王府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满园看去,傅粉施朱,贵客如云。 到了申时左右,按说是要带孩子出来给宾客们看看,但是,迟迟没见带出来,底下便有人在议论了,说太子可把这三胞胎守得严实,宝贵得很啊。 到了申时末,褚首辅来了,这让在场宾客都为之振奋。 第502章 安全 安王神定气闲地笑了起来,“自家侄子,怎能不瞧清楚一些呢?” 安王其实并未有那么笃定。他来了这么久,没看到楚王府有任何兵卫的调动。宇文皓一直在场陪着宾客,府中下人没有一个有紧张之色。一点都不像出事的样子。 按说从娘家回来都这么久了,孩子也该洗了朱,面容能看清楚。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但是。为什么楚王府却那么镇定? 他暗中猜测。会否静候这窝囊废没办好这事? 但是不该啊。来之前,已经有人来报,说静候抱着孩子出门叫了马车直奔西山。是已经得手了的。 如果静候得手,那宇文皓今日就不该这么冷静。这三个孩子抱出来,不是一模一样的。他如何交代? 这轩然大波。他压得住吗? 正想着,便见汤阳带着奶娘把孩子抱出来了。 因是五月天气。到了中午过后,天气便暖和许多。所以,点心们抱出来的时候。没有用襁褓包着,而是穿着紫红色的衣裳,头戴滚金边红帽子。 换言之,不需要打开襁褓慢慢看,便可看到面容了。 安王第一眼看过去,心就凉了半截。 三个孩子,确实一模一样。 他迅速扬起眸子看向宇文皓。 宇文皓过去抱着小糯米,俯头亲了小糯米的额头一下,众人只觉得殿下实在是疼爱儿子,无人知道他的心如今还没真正定下来,手都是颤抖的。 安王心头恼怒不已,静候真是无用,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宇文皓没看安王,如今是属于点心们的时候,他和安王的账,可以慢慢算,且今天也会有人找他算。 褚首辅走过去,对宇文皓道:“让老夫抱一下。” 宇文皓把小糯米放在褚首辅的手弯中,褚首辅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动作竟是十分娴熟。 孙王在旁边看着,笑道:“首辅,您竟然还会抱孩子?” 褚首辅没好气地看了孙王一样,“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那不一样,抱这些粉团似的娃娃,全身发软,就唯恐摔着了他们,本王都不大敢抱啊,且抱着就不敢换手。”孙王道。 褚首辅道:“这又何难的?” 说着,他便灵巧地把手扭转手掌托住小糯米的背,小脑袋顺着往胸口前移过,那边的手一接,再往手肘上一托,小糯米就稳稳地过了另外一只手上,这动作一气呵成,若说没有练过,都不敢相信。 所以,孙王诧异地道:“首辅,您是练过吧?” 首辅淡淡地道:“第一次抱。” 宇文皓笑而不语。 不知道谁这段日子老是过来找喜嬷嬷,说顺带看看孩子,顺带叫喜嬷嬷教他怎么抱。 有一回,老元还听到他们说话,首辅说,他这辈子都没机会抱他们生的孩子。 老元为了这句话,还难过了一下。 首辅接收着来自诸位皇亲及诸位大人崇拜的眸光,毕竟,这抱娃真是技术活儿,他们这些人,武艺也好,读书也好,总归精通一样,可论这点,实在不行。 首辅不愧是首辅,各项业务精通啊。 因着点心们实在是可爱,又见褚首辅抱得这么好,大家都跃跃欲试,想抱一抱沾点福气。 就这样,偌大的正厅里头,仿佛出现接力赛一样,一个传递一个地抱着点心们。 这说来也怪,点心们平素不太喜欢不熟悉的人碰,尤其小糯米,挑人得很,不熟悉的容易哭,可今日真是给他爹这张老脸长脸了,全程下来,就没哭过一声,甚至,还咧嘴笑着,这一笑,柔了多少人的心啊? 小糯米传到了安王的身边。 递过来的是睿亲王。 睿亲王可稀罕了,抱着有些舍不得放手,见安王不接,便道:“你不抱的话,那本王便多抱一会儿。” 大家都看着安王,今日可是弥月之喜,做伯父的,可不好不抱一下吧? 第503章 开宴会 元卿凌哭得没有声音,抱着小糯米伏在宇文皓的胸口前抽泣。 宇文皓也是难受得很,孩子如今是回到了他的手中。但事实上,孩子今天是在外头经历了一场生死劫。 “父皇已经传了老四进宫。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了。”宇文皓轻轻地扫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 元卿凌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慢慢地退开,宇文皓伸手捧着她的脸。擦拭她眼底的泪水。心头揪痛。 小糯米握住双拳咿咿呀呀。大眼睛骨碌碌转。一会看着宇文皓,一会看着元卿凌,甚是活泼的样子。 所谓小宝小心肝。最小的那个,总归是惹父母心疼一些的。尤其小糯米出生的时候,还因脐带缠住脖子差点窒息。黄疸的时候又久久未褪。如今刚满月,又历经了生死归来。如今元卿凌和宇文皓看着他,都不免多了几分疼爱怜惜。 “坏事了。”宇文皓轻叹一声。“你之前说过,三个孩子不许偏心。可我如今发现,疼他更多一些了。” 元卿凌瞪着他,“你不能这样,必须三个都疼爱,偏心一个,对其他两个很不公平。” “知道,知道,我会把心态纠正过来的。”宇文皓连忙保证道。 元卿凌抱着小糯米坐下来,瞧着那酷似宇文皓的小脸蛋,活灵活现的眸子,心疼得不行,她其实也觉得自己偏心了,但是不能跟老五说,免得他偏心得有法可依了。 “对了,那多出来的孩子,怎么处置?”元卿凌忽然想起这茬来,“得问问静候是从哪里抱来的孩子,给人家还回去。” 宇文皓道:“罗将军说了,这孩子是打你怀孕的时候,他就叫府中二老夫人找的,后用二两银子买下来。” 元卿凌想起之前静候的主意,不禁摇头,“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他,他如今呢?一并送进宫里头了吗?” 宇文皓道:“送进去了。” 元卿凌冷冷地道:“该死。” 宇文皓瞧着她,若有所思地道:“这一次,他倒是不算该死。” 元卿凌看着他,“你还为他说话?他抱走你儿子。” “他后悔了,半道就想回来的,”宇文皓抱过小糯米,跟她解释,“笑红尘早就安排了人在静候府附近,十几辆马车都是笑红尘的人,算准了他必须要雇马车的,因为府中的人被祖母拾掇过之后,都忠心于祖母,他怕败露只能雇马车,去了半道,小糯米哭了,不知道怎地哭过之后,他就吩咐车把式转头回咱府邸,车把式才露了身份,叫他继续往西山去交接,所以,此番虽然罗将军带他入宫了,可也有说辞为他洗脱,顶多是受点罚,不会要他老命。” “那他和尚夫人的事情……” 宇文皓淡淡道:“那就看老四怎么做了,老四说的话,估计你爹这条命还是保不住,不过,老四肯定不会说,这事只能唬一下你爹,他如果这节骨眼上说出来,岂不是坐实了他要挟你爹带走小糯米?父皇又不是傻子。” 元卿凌问道:“那这一次拿住的,是安王府的人吗?” “没错,正是安王府的惠先生。”宇文皓眯起眸子,冷冷地道:“就算惠先生把一切都揽在身上,但父皇也不可能全然相信,对老四肯定就多了留了心,往日老四潜伏得太深,父皇未必知道他那么多心思,如今出了这事,算是他自个把自个送到了父皇的眼前,让父皇紧盯着他。” 元卿凌忽然想起齐王遇刺一事,道:“那父皇会否把齐王遇刺的事情与他联想在一起?纪王会不会因此免罪呢?” “父皇应该知道老大是冤枉的,所以,过一阵子,大概就会寻个由头把他给放出来,只是经此一役,朝中支持老大的怕是没几个了,加上老大的人脉一直都是掌握在纪王妃的手中,所以,老大不中用了。” 元卿凌想起褚明阳来,“那褚家那位二小姐,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纪王只是秀了一波存在感,就这么退出夺嫡的舞台,就连元卿凌都觉得他是个悲情角色了,当然,也是瞬间这么觉得,想起他做的那些事情,还是很让人生气的。 仔细分析一下纪王,除了空有一个庶长子之位,还真没什么真材实料。 充其量,就是一个升级版的静候。 第504章 死不承认 元卿凌本不敢沾,毕竟,她真的是一小杯就醉倒的那种酒国白痴。 但是。在孙王妃和文敬公主的撺掇之下,她举起了酒杯。 一口进去。竟是白水。 她诧异地看向喜嬷嬷,喜嬷嬷压低声音。面无表情地道:“太子妃自个知道自个的事,咱不凑这这热闹。” 元卿凌笑道:“一点点是不要紧的。” “不,太子交代了。太子妃一滴酒不能沾。”喜嬷嬷很严厉地拒绝。 今天大家都很开心。不想最后被砸了场子。 元卿凌讪讪地应了一声。“那就听他的。” 御书房。 安王跪在御前。不敢抬头看那脸色已经铁青的明元帝。 虽然穆如公公在楚王府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可方才进御书房之前,便已经告诉了他。且说了一句叫安王心里有数。 安王确实心里有数,他心里更有数的是惠先生会把一切罪名都揽下。他只说一句不知道就是。 至于静候看样子也是拿住了,但是静候敢说是受他指使么?静候虽是废物。但脑袋瓜子比谁都好使。一旦供出了他,就意味着把自己那些腌臜事都招认了。 所以。当明元帝劈头劈脑地质问“你还有什么话说”的时候,安王已经抬起了沉痛的眸子。再服下请罪,“父皇。儿臣管治家臣不力,还请父皇责罚。” 安王所料,件件正确。 惠先生确实把一切罪名都揽下,至于静候,也说从头到尾,指使他办事的人是惠先生。 他招认说,惠先生许下诺言,若他办到此事,便会求王爷为他官复原职,不过,他无心官位,已经当下把此事告知了太子,所以整个局,是太子设下,目的是要把惠先生当场拿住,问其目的。 口供禀报到明元帝的耳中,就是这些。 当时罗将军抱着小糯米进宫的时候,看到孙子那张哭得已经半是青紫的脸,明元帝的心就像是被狗狠狠地咬了几口般痛着,他亲自抱着小糯米,哄了好一会儿才哄好,恨不得当场就把惠先生碎尸万段。 明元帝知道,如果事情要简单一点处理,直接处死了惠先生就是。 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 但是,看到小糯米的脸,那盈盈的黑眸子上头笼的泪水,他就是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亲王夺嫡,风波不断,他虽不愿意看见,却也没那么痛心疾首。 大人打生打死,是大人的事情,他小糯米才刚满月,何罪之有?就要差点遭此狠手,明元帝怎能善罢甘休? 所以,听了安王这句话,明元帝直接一块墨砚就扔了过去,怒不可遏,“管治不力?朕看着都是你下的命令。” 墨砚正中安王的额头,掉下来的时候就染了血。 安王跪着不动,甚至连抽痛一声都没有,直直地道:“父皇明鉴,儿臣绝没下过这样的命令,儿臣就是再心狠手辣,也不可能会对刚满月的小侄子下手,儿臣冤枉!” 明元帝厉声道:“你冤枉?就算不是你,你府中的人办了这事,你也冤枉不到哪里去,你若没这样的心思,底下的人会冒着性命的危险去为你筹谋?” 安王心思已经清明起来,道:“父皇,您说得对,儿臣不算冤枉,只是此事着实处处透着怪异,还请父皇调查清楚。” “何来怪异?”明元帝怒道。 安王伸手擦了一下额头流下来的血,道:“父皇,难道您不觉得怪异么?静候既然把惠先生接触之事告知了老五,老五为什么不直接回禀父皇,而是要静候冒险带走小太孙?难道他就不怕出什么意外吗?还有,惠先生虽然是儿臣的家臣,可儿臣对他十分不信任,很少会交付重要的事情给他办,父皇可打听一下,儿臣这些年,何曾叫他办过要紧事?为什么这一次掳走小太孙,这直接有可能要了儿臣性命的大事,儿臣会交给他去办?所以,儿臣是被人陷害了,还请父皇明鉴。” 明元帝冷冷地道:“所以,你这话是指老五自编自导?” 安王斗胆地道:“父皇,儿臣确实有这个想法,且老五不是头一遭这么做了,之前不是自伤过一次吗?” “胡说!”明元帝大怒,一拍桌子,“朕何时说过他那一次是自伤的?” 第505章 司马昭之心 太上皇这会进去之后,就坐在了御座之上,就连明元帝都只能站在旁边伺候。 太上皇冷冷地看了一眼安王。问道:“你的人犯事了,你有什么话说?” 安王这些年鲜少跟太上皇打交道。太上皇的事情,都是由外祖父狄魏明告知的。只知道他近年不大管事,也不大爱掺和里里外外的乱子。 因此,他依旧沿用方才的说辞。道:“皇祖父。孙儿请您明鉴。这事孙儿是冤枉的。” “怎么冤枉?”太上皇问道。 安王据理力争道:“皇祖父。此事您深思便知道有内情,老五怎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冒险呢?且静候是他的岳父……” 太上皇粗鲁地打断他的话,“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是否有人陷害,有人出卖。自会有人调查,你只管说。如今你门下的人设下毒计掳走太孙。你这个做主子的,有什么话说。” 明元帝一听这话。心下佩服,老爷子要么是听到了方才老四的话。要么是推测到老四会怎么辩解,所以。不由分说地就反质问起原罪来。 他奥恼,差点就上了这逆子的当,一直被他东拉西扯的。 安王嘴巴微张,神色开始有些慌乱了,“这……” 太上皇一拍桌子,怒道:“拿出你的态度来,你的门人犯事,你这个做主子的,有没有罪?” 安王在太上皇的严厉紧盯之下,眼底终于呈现破碎之色,“孙儿……有罪。” 太上皇冷笑一声,“好,今日便先问你一个御下不力之罪,此事孤会亲自调查,若证实你有牵涉其中,孤绝不轻饶。” 安王跪不住了,争辩道:“皇祖父,您就这么不相信孙儿吗?您大概从没怀疑过老五吧?为何您这么偏心?分明这件事,他有莫大陷害孙儿的嫌疑,您为什么不先拿他问问?是不是因为孙儿从不懂得讨您的欢心,所以您要这般偏视?” 这一套,用在太上皇身上,压根毫无用处,只听得他淡淡地道:“皇储乃国之根本,没有任何私心人情可言,你若要声讨偏心,回头家宴的时候再提出来,你门人犯事,你这个主子有监护不力,管治不严之罪,孤如今只问你这一罪,你可认罪?” 安王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发挥不出任何的力度,他张口无语,只能俯首道:“孙儿认罪。” 太上皇淡冷地道:“既然你认罪,那就好办,罚你俸禄一年,兵部那边你不需要回去了,调任南营负责训军一职,明日马上到南营报到。” 安王几乎没昏过去,悲愤得快要炸了,南营军如今的所有部将,都是逍遥公的人,他到了那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有人盯着。 而且,他在南营压根无法有任何作为,只能是困死了他。 他势没想到,太上皇会这般顾忌他,不惜一切地打压他,莫非就为了给老五扫路? 但是,就算是,这处罚也名不正言不顺,一个治下不严,为何如此重罚? 莫非外祖父那边,也叫太上皇察识了? 安王心中顿时乱作一团,没错,如果此事鬼影卫干预,那外祖父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外祖父显然没有命人知会他,这意味着外祖父真不知道。 外祖父是鬼影卫的主帅,鬼影卫所有的行动都不该能瞒过他的,除非,是太上皇亲自交代。 他想反驳一二,但是看到太上皇那张严峻冷凝的脸,生生地把不甘放回肚子里,服罪告退而去。 他跌跌撞撞地出了去,这本是极好的机会,没想到会栽一个大跟头。 回府之后,他立马命人过来查问,得知果然是鬼影卫的罗将军介入,他便马上命人请外祖父狄魏明过来。 他从没防着鬼影卫,鬼影卫的所有行动,外祖父都是知道的。 他行动了两次,第一次的失算,是元卿凌。 第506章 还是醉了 安王想起太上皇的态度,不禁心头发惊,尤其被他盯着的时候。后背是直发寒。 他道:“外公,皇祖父早已经不管朝中之事。您说此番他为老五出面,是不是有重新干预朝政的可能?” 狄魏明沉思了一下。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这几年虽然表面看着是不管事,但他养着鬼影卫。关注着外头的一举一动。虽然不经常掺和。可关键的时候。防着他一把总没错。” 安王不禁忧心忡忡,父皇日理万机,有时候要糊弄他一下不是难事。 可太上皇赋闲养性。人手充足,若他盯上一个人。绝对有足够的精力去死磕。 想到这里,他心底生出一丝冷狠。“他怎么还不死?” 狄魏明倏然抬头看着他。“你……你的意思?” 这念头本是忽然升起的,但看着外公竟有同样的意思。安王胆子渐渐地大了起来,“外公。您说有可能么?” 狄魏明想了想,道:“先稍安勿躁。这是最后的孤注一掷,若还有其他办法,不必要冒这个险,一旦坏事,牵连甚广,你母妃连同整个安亲王府,乃至我狄家都要栽进去。” “是,一切便听外公的。”安王连忙压下这念头。 且说楚王府里头,热闹已经渐渐地散去。 在一众人的维护之下,宇文皓得以保持不醉之地,但是其他人则很悲剧,例如苏老表,一连吐了三四次,鲁莽走路一直撞墙壁,就连酒中君子冷静言,也得两人扶着上马车。 宇文皓与汤阳徐一带着几分醉意在门口一一送别,看着醉醺醺的宾客尽兴而归,他心里头也是美滋滋。 早早便问准了御医,御医说太子妃伤口愈合得很好,今晚若小心行事,问题不大。 在徐一的摇晃的搀扶之下,他回到了啸月阁。 进去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整个人生都崩塌了。 寝室里头,桌椅家具全部被掀翻,柜子里头的衣裳全部丢在地上,满室狼藉,隔壁的仨娃哭得嗷嗷响,应该也是被这里的动静吓坏了,听到奶娘在使劲哄,但显然不凑效。 蛮儿捂眼出,阿四提裙奔,喜嬷嬷和其嬷嬷两人忙收拾,见宇文皓来到,喜嬷嬷叹气,“王爷可来了。” “王妃呢?”宇文皓忍住满心的震惊问道,“不是说了不准她喝酒么?” 这乱局,若不是元卿凌喝了酒,还有谁敢拆房子? 喜嬷嬷哎了一声,捶着后背悲催地道:“是不许她喝的,大家伙敬酒,她喝白水,谁知道却被纪王妃看穿了,愣是给她倒了一杯,这喝了一杯,又有一杯,最后不就这样了么?压都压不住啊。” “人呢?”宇文皓走了一圈,愣是没发现元卿凌,遂出来问道。 其嬷嬷指着床底,满脸疲惫地道:“在里头呢,死活莫出来,说是在里头做啷子研究。” 宇文皓蹲下来,往里头看去,果然见元卿凌躺在床底下,脑袋往里头,双脚八叉在外,他气得要死,趴下来伸手去拽,殊不知一脚就直接招呼他的脸,吃了酒的人,力道都没轻没重,这一脚愣是没把他的眼泪给踹出来。 “元卿凌,你给我出来!”宇文皓惊怒,也顾不得自己再被踹,双手一同去拉,可算把她拉出来了。 喜嬷嬷连忙道:“哎呦喂,可算是出来了,太子,那您就伺候太子妃洗个澡吧,那一身都不知道被泼了多少杯酒。” 宇文皓看着她的衣裳,一阵酒味传过来,确实也是湿漉漉的,一张脸又红又黑,红是因为喝酒红的,黑是因为把床底的灰都给蹭了,狼狈得像被丢在大街上的醉汉,宇文皓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她是喝酒还是泼酒啊?” 喜嬷嬷埋怨地道:“喝得高兴,她直接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提起一罐酒,仰天就喝起来,喝是没喝进去几口的,都洒脸上身上,差点没给她呛死。” 宇文皓想象那一幅画面,真是心脏都要停顿了,他等今天晚上等多久了?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啊?故意的吧? “哎,太子妃的好名声,今晚算是毁掉了,今天多少皇亲诰命在啊,明日这大街小巷,怕是流言蜚语不少了。”其嬷嬷说。 宇文皓不担心这个,看着死呼呼的元卿凌,气得手指发麻,那他今晚怎么办?他可是准备了许久的,这死猪一样的人。 第507章 梦回 宇文皓看着曹御医,“想办法。” 曹御医脑子飞快地转,咬牙道:“没办法了。扣喉咙。” “那不行,伤胃。”宇文皓舍不得了。 曹御医摊手。“那带太子妃出去走走吧,让她活动活动。出点汗,出汗之后回来再用热水擦身子,这能散一些酒气。好歹能叫她好受点儿。” 宇文皓折腾了一通。也无奈得很了。能让她好受点就行。 大半夜的。扶着她在外头溜达,多宝不知道女主人出了什么事,一路跟着。 元卿凌整个身子都是压在宇文皓的身上。她是有意识的,就是醉得天旋地转。想吐吐不出来,难受得很。 走了一会儿。宇文皓倒是清醒了。酒气全部散去。 他干脆一把抱起元卿凌回了屋中,叫人准备热水。 他叫喜嬷嬷和其嬷嬷回去休息。自己细细地伺候元卿凌。 脱了衣裳,用热毛巾擦拭她的肌肤。擦到她腹部的伤口,他伸手摩挲了一下。想着她当时受的痛楚,很是心疼,哪里还顾得上他压抑多月的渴望? 其实回想起来,那一幕着实惊人,如果她那天出了什么事,他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不知道没了她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擦好身子,为她盖上被子,才慢慢地给她洗脸。 脸上的灰尘洗掉,露出洁白红润的脸庞,月子里头,虽然劳心的事情也多,但是吃得还行,补得好,气色就上来了,白里透红,就像一只熟透的苹果,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以前他总叫她丑女,是因为那时候的元卿凌皮相不管多好看,但内心丑陋,所以在他看来也是丑的。 如今,只觉得她千般好,万般好,便是歪嘴斜眼,她都是美丽的。 这个女人,是他的娘子,为他生了三个儿子。 想到这里,胸腔里头就涨满了一种很感动的情愫,让他有掉泪的冲动。 “辛苦你了,元,我这辈子都不会叫你委屈,竭尽所能,让你安稳一生。”宇文皓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哑声道。 元卿凌听到了,慢慢地睁开眼睛,眸子朦胧了一层水雾,亲昵地叫了一声,“老五!” “在!”宇文皓连忙凑过去,抱着她,“我在这里。” 元卿凌努力地看他,但是到底眼皮也是撑不住,慢慢地又合上,“我晕。” 宇文皓宠溺地道:“睡吧,我一会儿就来。” 他把水端开,换了寝衣躺在外头,抱着她睡。 他的脑子很清醒,热闹过后,一切都回归平静,但这才是他的生活。 他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幸福,但是又隐隐有些害怕。 怕失去。 人越是在幸福的时候,越患得患失。 元卿凌翻了个身,整个人卷缩在宇文皓的怀中,这是她最舒适的睡姿,在梦里都觉得安全。 “卿儿,你怎么睡在这里?这好大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模糊之中,元卿凌只听得有人叫她,她头晕得很,嘟哝了一下,“我晕。” “你跟谁喝酒了?”说话的人轻轻叹气,“说了不准你喝酒的,又不听话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一会儿,便有热毛巾敷在了额头上。 元卿凌猛地睁开眼睛。 眸光朦胧中,有一张面容渐渐清晰,元卿凌惊得泪眼婆娑,“妈妈?” “怎么了?不认识妈妈了?”那妇人笑了一下,拿下她额头的毛巾给她擦了一下脸,“跟谁喝酒去了?” 第508章 你就回来让我见见吧 元妈妈抱着她,哭得痛彻心扉。 元卿凌狠狠地给自己两巴掌,她让妈妈伤心了。让家里人伤心了。 她放开妈妈,连忙问道:“爸爸呢?哥哥呢?奶奶呢?” 元妈妈擦了眼泪。看着她道:“他们都上班去了,你奶奶住院了。你走后,她身体就不好,这一年几乎都在医院里头。” “天啊。”元卿凌马上站起来。“我要去医院看奶奶。她住哪家医院?” “就是在市一医院。好,妈妈带你去。”元妈妈去拿手机,“我要给你爸爸打电话。给你哥哥打电话,告诉他们你回来了。你等着,你等着……” 元卿凌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的声音渐渐地失去。却倏然听得凄厉的一声叫喊,“卿儿。卿儿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 “妈妈!”她惊喊出声。 “元,元。快醒醒,快醒醒。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宇文皓抱着她,见她哭得力竭声嘶,在梦里都喊了出来。 元卿凌睁开眼睛,看到宇文皓焦灼的脸,她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老五?我妈妈呢?我妈妈呢?” 她推开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疯狂地喊着,“不,怎么又是这里?我要见妈妈,我奶奶住院了,我要去看她,老五,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啊……” 宇文皓吓得连忙抱住她,“老元,你做梦了,你做噩梦了,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不,我看到妈妈了,妈妈很伤心,妈妈病了,她一直那么坚强,因为我她病了,她病了……”元卿凌像个疯子似地大哭,拍打着宇文皓的肩膀,“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他们。” “元,元卿凌,冷静下来,”宇文皓听着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头害怕得很,“你哪里都不准去,你只能留在我身边,不准走。” 元卿凌发出绝望的悲哭声,“老五,你不懂,妈妈病了,她那么要强的人,她病了,她甚至连班都不上了……她再叫我,你听,她在叫我啊。” 宇文皓手刀落在她的后脖子上,她软软地倒在了他怀中,宇文皓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心头恐慌得无以复加。 元卿凌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一早了。 宇文皓抱住着她睡,他一宿没闭眼,她醒来的时候,就对上了他的焦灼慌乱的眸子。 “元!”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好些了么?” 元卿凌慢慢地爬起来,宿醉之后,头很痛很胀,她用手敲了一下头,“我喝醉了?” “嗯,你喝醉了。”他的眸光在她脸上审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头痛!”元卿凌有些恼,“早知道不喝了,都怪纪王妃。” “是的,都怪她。”宇文皓喃喃地道,眼底竟是蒙了雾气。 元卿凌甩了一下晕沉沉的脑子,定了定,道:“我似乎做梦了。” 宇文皓惊痛地收回手,“不,你没有做梦。” 元卿凌看着他,“我有没有做梦,你怎么知道?” “我……我一晚上都没睡,看着你,你睡得可沉了。”宇文皓说。 元卿凌笑了,“我就是睡得沉也可以做梦的。” 宇文皓看着她,“那你……你记得你梦了什么吗?” 元卿凌想了想,摇摇头,“记不起来了,就记得那种感觉,很悲伤的感觉。” “那一定是噩梦,不要想了。”宇文皓连忙说。 元卿凌嗯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看看点心们。” “我陪你去。”宇文皓连忙也下床,一手拉住她的手腕,“等我。” 元卿凌诧异地回头看他,“还要等你?直接过去就行了,就在隔壁呢。” 宇文皓说:“那也一块去,你这还没洗脸呢,一身的酒气,熏着点心们了。” 元卿凌笑道:“还真是,你昨晚怎么忍受的了的?你醉了吗?” “我半醉,还好。”宇文皓说。 第509章 使者来 元卿凌脑海里慢慢地浮现出那个梦的情景,一言一句,都渐渐地清晰起来。清晰得不像是梦。 甚至,她觉得如今才是一场梦。许是因为宿醉之后的昏沉,让她踩在地上都觉得是踩在云里雾里。有梦的感觉。 对着宇文皓的时候,她的笑容都是虚浮苍白的,就像是努力地挤出来。僵硬得很。 偶尔。耳边响起妈妈的尖声叫唤。心便尖锐地痛起来。痛得她几乎要弯下来才能止住。 而宇文皓这个时候,是蹲下来轻轻地抱着她,不问。也不说,只是用沉痛的眸子看着她。 元卿凌明白他什么都知道。那梦里还有一场梦,便是她跳下来寻找妈妈。而他抱着她死活不让她走。 他在害怕。看到他眼底的惊慌,元卿凌把痛楚和思念藏起来。深埋心底。 他不提一字,她也不提一声。就仿佛从没有过那一场醉酒。 不过,元卿凌在这天晚上。依偎着他坐在凉亭里看星子,她轻声道:“老五,你之前说,叫我如果不在你身边了,也要想办法回来找你,我答应你,不管我面对什么样的处境,我都会回来找你和孩子,绝不丢弃你们。” 宇文皓紧紧地抱着她,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心头,只重重地嗯了一声。 元卿凌心底依旧有沉沉的痛,但是,她学会怎么去处理这种情绪。 孩子的弥月宴会之后,便是北唐的册封太子庆典。 明元帝之前去了国书,请来了各国的使者,如今使者陆续抵达。 宇文皓的心情也高兴起来,因为,派出去的人来报,说靖廷大将军明日便要抵达京城。 宇文皓兴奋的一晚上都睡不着,抱着元卿凌一直说他和靖廷大将军的事情。 元卿凌真没见过他这般忘形,心里虽然高兴他有一位好朋友,但是也暗暗担心,这位靖廷大将军是大周人,听得此番来朝,还带着目的来的,会否掀起什么风浪?如果真别有心思,以老五对他的信任,只怕老五会毫不犹豫地为他所用且是毫无怨言的。 所以,当宇文皓说明日要去城门接靖廷大将军的时候,元卿凌提出也要一块去。 “你也去?但是不知道要等多久,我早早便去了。”宇文皓怕她等久,舍不得她受苦,便劝她不去。 元卿凌笑道:“不要紧,若等久了,我便在附近寻个茶馆坐下来,听说大将军是带着夫人来的,我去接也是应该,再说,当初靖廷大将军叫江宁侯给我们带来了无忧散,这份情该好好报答的。” “是啊,真是多亏了他。”宇文皓听得元卿凌这般推崇靖廷大将军,也十分高兴,“那既然你想去,咱就一块去,到那之后,你寻个茶馆坐下来,我在城门上眺望,若见到队伍来了,我便叫徐一通知你。” 元卿凌看着他眼底的神采与兴奋,不禁摇摇头,这世间,真有这么深厚的友谊么?听闻才真正见过一次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两人便带着阿四和徐一出发了。 听得要见到靖廷大将军,阿四和徐一都很激动,在马车上的时候,阿四跟元卿凌说起了靖廷大将军的夫人陈瑾宁。 “这位陈夫人也姓陈,很奇怪啊,他们大周是不论同姓的,都能成亲,听说这是龙太后开的例,那陈瑾宁出身国公府,后被封为郡主,她爹是武将,她也是,带兵打过仗的,打得鲜卑的洪烈少将军落荒而逃,听说差点连命都丢在战场上,我真是迫不及待地要见到这位女英雄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三头六臂呢?”阿四傻傻地笑了起来。 元卿凌听罢,也笑了,“人怎么会有三头六臂?这不是扯的吗?” “就算不是三头六臂,那也一定是高大威武,你想,是女将啊。”阿四向往地道。 元卿凌扑哧一声笑了,“阿四,听闻你们袁家也一群女将,你们袁家是否个个高大威武啊?” 说起自己的家人,阿四也是很骄傲的,不过,她道:“我们袁家自然是厉害的,可不若人家陈瑾宁郡主啊,她是独自带兵先剿灭了内乱,继而再打鲜卑,女将为帅啊,且是一战成名,这便是男子都做不到吧?” 一战成名,确实是厉害,元卿凌也是敬佩有本事的人,所以对这位陈大将军夫人也就多了几分期待。 第510章 好朋友一辈子 元卿凌有些诧异,转头看着阿四,“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阿四道:“只是觉得。如今她心头唯一的坎,大概就是魏王了。她要真正放下,大概是会去找魏王谈一下吧?” “还有什么好谈呢?”元卿凌想起魏王对她的伤害。只愿魏王从此退出她的生命,不要再纠缠了。 “不知道呢。”阿四不了解男女之间的情爱,只是觉得。一个女子能去哪里? 元卿凌踏前一步。阿四连忙道:“元姐姐。可不能往前了。危险。” 元卿凌回头冲她笑,“没事,这风很好。我想吹一下风。” “喜嬷嬷在的话又得说您了,这才出了月子。还不能吹风的。”阿四说。 “不妨,天气暖和了。”元卿凌道。 阿四笑了。“也不算暖和。昨天汤大人还给牢里送了被褥,您父亲说牢中冷。” 因着皇上那边还要继续调查。静候虽然说了一番好说辞,但是。糊弄得了皇上么?所以,皇上先下令把他扣押在京兆府衙门的大牢里头。 不过。宇文皓说皇上不会再深,入调查,因为惠先生那边已经咬死了是他自己的意思,而他也编造了一番说辞,是因为和宇文皓有私怨,想报复宇文皓,才会假借安王的口吻联络静候,许下官位,让静候把小糯米抱出来的。 至于皇上为什么会关押静候,这大概是要给他一点教训。 天子的圣心,岂能轻易蒙蔽?不下旨彻查,因为安王已经调到南营,而静候又是太子妃的娘家,静候那些腌臜事,难道就少了往皇上的耳中传么?这也是看在了元卿凌的面子上,免得她才刚刚当上太子妃,娘家就出事,不好看。 元卿凌听得阿四说,便淡淡地道:“少爷的身子劳碌的命,瞎折腾。” 阿四扑哧一声笑了,“汤大人也是这样说的,说他在牢里抱怨伙食不好,抱怨阴暗潮湿,反正就没一句好话,一直求汤大人快点把他救出去。” 元卿凌摇头叹气,“让他长点教训吧,等出来之后,马上送走,不能再留在京城了,这一次是良心发现,可难保会有下一次,自家人,最不能防备了。” “可不是?”阿四说。 两人说着话,宇文皓也上来了,他从元卿凌身后抱着她,用披风裹紧了她的身子,“瞧你双手冷的,踏实地在茶馆里坐着不就好了么?” “坐不住,他们知道我的身份,殷勤得很,不自在。”元卿凌说。 宇文皓笑道:“这就不自在了?往后的尊荣可怎么办啊?” 元卿凌笑道:“这身份贵重也不好,不能像一个平凡人那样活着。” “还有抱怨自己身份贵重的?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宇文皓抱着她转过来,看着她的脸,皱起眉头道:“脸都吹白了,不许在这里站着,去茶馆,回头喜嬷嬷又得说我没护好你。” 元卿凌失笑,“你的口吻怎么跟阿四一样呢?放心,嬷嬷知道我任性,怪不了任何人。” “你娘护犊子。”宇文皓郁闷地道。 元卿凌一怔,明白到他说的娘是喜嬷嬷,便笑了笑,“吃醋了?见不得嬷嬷对我好么?” “见得,见得,她对你好,我不知道多开心。”宇文皓说着,眸光盯着她的脸,“喜嬷嬷确实像娘那样关心你。” “是的。”元卿凌避开他的视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有一个像娘一样的人在身边,就不要思念自己的亲娘了。 可这不一样啊。 “是不是来了?”阿四忽然说道。 两人马上抬头远眺,果然便见官道上徐徐地出现了一队车马队伍,前头的策马,看着是八骑,后面拖着二辆马车,打着是大周的旗号。 “真的来了!”宇文皓惊喜地道。 他当下就丢下了元卿凌,自己“砰砰砰”地跑下去,对着底下的礼部人道:“来了,来了,准备红地毯,准备迎宾礼炮。” 第511章 来自齐王的挑衅 马车上的女子也下来了,那女子有一张美丽英气的脸庞,身穿宽松云缎衣裳。看得出大腹便便,她是自己跳下马车的。下来之后,还是一脸懵圈地看着大将军。 马车上还有另外一人下来。大概二十多岁的女子,扎马尾,穿的衣裳也比较宽松。风尘仆仆。有些倦容。 元卿凌的眸光落在另外那女子的脸上。尤其她的束发与穿着。还有她下马车的姿势,再看她的鞋子,长裙覆盖之下露出一双透趾皮鞋。 元卿凌看着这一身打扮。心里头有些异样,不由得再多看了几眼。 此人长得不算漂亮。但是给人比较利落的感觉,这利落的感觉虽然在靖廷的夫人陈瑾宁身上也能看到。但是。却有些不一样。 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陈瑾宁参见太子妃!” 她正失神之际,便见陈瑾宁上前行礼了。她连忙还礼,托住陈瑾宁的手。“郡主快别多礼,一路上辛苦了吧?” 陈瑾宁也在打量着元卿凌。嘴角含笑,“不辛苦,能见到太子妃很开心。” “能见到郡主,我也很开心。”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 一行人,在宇文皓的带领之下,浩浩荡荡地入城,直奔楚王府去。 礼部那边本准备了盏馆,按说人家刚到,让人家先到盏馆里头休息,不过,太子这么心急就往府中领,叫礼部那边也不好交代,只得追了上去问宇文皓。 宇文皓大手一挥,“先安排到楚王府,你入宫复命去。” 礼部侍郎只得道:“是!” 宇文皓今日出来的时候,便叫汤阳准备宴席,要给大将军接风洗尘。 所以抵达楚王府,饭菜就已经备下了。 因还是中午,就先不喝酒,这是宇文皓考虑得十分周到,他认为大将军才刚到,一路上也舟车劳顿,肠胃可能不好,这时候喝酒会让肚子不舒服,所以,备下的饭菜都是清淡的,只等晚上的时候再开荤。 如此体贴,又让元卿凌刮目相看。 吃了饭之后,宇文皓私下对陈大将军道:“靖廷兄,我们难得见一回,你不能住在盏馆,必须要住在我王府里头。” 陈大将军一口就应下,不过,随即又有些为难地道:“这事,我还得问问夫人的意见。” 宇文皓很体谅,道:“不,你不是问她意见,你是去说服她。” 陈大将军含笑看着宇文皓,“正有此意。” 陈大将军去了没多久,回来就告知宇文皓,“她同意了。” 宇文皓高兴地道:“那太好了,嫂夫人很体贴,靖廷兄,你娶了一位好夫人。” 陈靖廷便说:“我瞧着太子妃也很好,记得你成亲那会儿,来信说过不喜欢她,还想着要休掉她,幸亏是没这样做,否则哪里有三胞胎?” 宇文皓也觉得唏嘘,“其实那时候的她,和如今的她不是同一个人了。” 陈靖廷有些疑惑,“不是同一个人?你换了一位太子妃吗?” “人还是那个人……”宇文皓想了想,“不过,也不是那个人。” 陈靖廷笑了,“宇文兄,你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宇文皓笑着摆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这事,来,我带你去看我儿子。” 陈靖廷显得很有兴趣,高兴地道:“好。” 而那边厢,元卿凌也带着陈瑾宁去看孩子,四个人在一块,看着三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大周那对夫妇都发出了惊叹声。 仨娃也看着大周来客,神情显得有些百无聊赖,反正也习惯了这种展览,不打紧了。 晚宴的时候,齐王夫妇来了。 第512章 他们有戏吗 然后,在齐王挑衅的盯视之下,陈靖廷轻描淡写地喝完了一碗酒。面不改容,就仿佛喝完了一碗白水。 齐王咬牙。只道他是装的,又倒了一碗。“所谓三杯方为敬,再来!” 说完,仰头又咕咚咕咚地喝了一碗。 陈靖廷很是赞赏地看着他。“齐王好酒量!” 齐王摇晃了一下。喝得太急。已经有些天旋地转了。他指着碗中的酒,“该你,大将军别不赏脸。” “齐王盛情。末将岂敢拂逆?”陈靖廷又一碗酒下去,依旧是面不改色。且笑意盈盈。 齐王这会儿知道自己鲁莽了,自负过高。殊不知人家酒量这么好。 但是。方才许下了三碗,这还剩下一碗。他若喝下这一碗,定就醉了。 他眸子转了转。好汉不吃眼前亏,看着宇文皓道:“五哥。还有一碗,你来敬大将军。” 轮着敬他,就不信他能立于不醉之地。 宇文皓岂会不知道他心里打的小九九?遂淡淡地道:“喝酒是要慢慢地喝,你这是灌酒,浪费,先吃菜,一会儿再喝。” 齐王倔了脖子,“那不行,说好是三碗,那就一碗不能少。” 陈靖廷闻言,亲自倒酒,清澈的酒液满了碗,足足有半斤多,他笑着举起碗,“承蒙齐王抬爱,末将敬王爷一杯!” 他说完,一口喝尽,碗朝下,含笑看着齐王。 齐王顿时就怂了,讪讪地道:“这……这喝得有点急了。” 宇文皓扫了他一眼,“这是大将军敬你的,你敬他两碗,他都喝了,如今回敬你一碗,你不赏脸是吗?” 齐王垂下委屈的大眼睛,“喝便喝。” 他端起碗,觉得脑袋好一阵眩晕,这喝下去只怕就要倒了。 袁咏意一手夺了过来,霸气地道:“我替你。” 接过之后,袁咏意站起来,对陈靖廷道:“大将军,这一杯小女子替了,诚挚欢迎您伉俪到北唐来。” 袁咏意说罢,便抬头喝尽,酒味醇厚,大有意犹未尽之感。 齐王怔怔地看着挺身而出的袁咏意,心里头涌上了一丝感动,这女人,某个时候还是很护着他的。 陈靖廷赞赏地看着袁咏意,“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小闹剧到此终结,齐王心里头受用了,便越发地往袁咏意身边靠去。 酒过三巡,基本整个接风宴会就是宇文皓和陈靖廷细数往日的大会。 他们见面的那点事,被反复地说,一次,两次,三次,其中好多细节都抽丝剥茧地拿出来讨论。 说的人兴致越发高,可听的人却耳朵长茧子了。 陈瑾宁便干脆道:“既然你们是从不打不相识到惺惺相识的,不如,便出去打一场,也好重温一下当年的感觉。” 宇文皓和陈靖廷听罢,都觉得是好提议,便连忙叫人清场,取来两把长剑,要过招一番,重温旧梦。 院子里挂了好几盏风灯,照得院子里朦胧柔美。 宇文皓身穿白色衣裳,陈靖廷身穿青色衣裳,只见两人飞起,长剑在空中发出优美动听的声音,剑法如花,丝毫没有杀气,只有说不出的情愫流动。 元卿凌低低地说了一句,“真是够了!” 第513章 努力成为你喜欢的人 齐王在喝了两大碗之后,整个晚上其实都晕乎乎的。 袁咏意把他扶上马车,道:“你坐好。我骑马。”他们出门,多半是这样。她喜欢骑马,不喜欢困在局促的马车里头。 她掀开帘子的时候。齐王忽然拉住她的手腕,“等一下。” 袁咏意回头,“怎么了?” 她背光。看不清楚面容。只有幽幽的眸子里闪着光芒。他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又泄了,“没,只是觉得有点晕。” 袁咏意失笑。“谁让你喝这么多的?一来就敬人家三大碗,若不是我替你喝了一碗。你今晚是被抬着回去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喝?”齐王盯着她问道。 袁咏意摊手,“总不能看着你醉倒。分明你就不是陈大将军的对手。” 齐王赌气。“你为什么总是瞧不起我?” 袁咏意一怔,“有么?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你?” “你没有吗?”齐王反问。 袁咏意道:“当然没有。我怎么会瞧不起你?你是怎么有这种想法的?” 齐王拍着身边的空位,“你坐下来。我今晚想跟你聊聊天。” 袁咏意喝了酒,像吹风散散酒气。道:“回府再说,我闷着呢。” 说完,她就跳下马车想去骑马。 齐王见自己一番盛情邀请,她一点面子都不给,心里很气恼,忿忿地道:“不说便不说,谁稀罕。” 马车走着,从飞扬起来的帘子外看出去,看到她策马的身姿,她骑马的姿势很英气,齐王看着,怦然心动,气也顾不得了,只是静静地偷偷地看着她的背影。 只是想起她始终是要走的,心里头不由得轻轻叹气。 回到府中,袁咏意下了马,过来要扶他。 看着她伸出的手,齐王幽幽地看着她,“大胖,你觉得我虚弱到要你搀扶下马的地步了吗?” 袁咏意看着他,皱起眉头,“你今晚怎么净挑事?你喝醉了,我扶你一把怎么了?” “我不用你扶。”齐王自己跳下了马车,稳稳站住,带着微愠之气道:“我武功虽然不如你,但是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袁咏意追上去,“你怎么回事?我得罪你了?” 齐王陡然停下,猛地回头盯着她,“你觉得呢?” 袁咏意看着他严肃认真的脸,检讨了一下今晚的举动,她似乎没得罪过他啊,“你到底气什么?怎么像个娘们似的?” 齐王气得冷笑,“你不是第一次这样说我了,在你眼中,我是不是跟个娘们似的柔弱,不值得你喜欢?” 袁咏意诧异地看着他,喜欢? 齐王也自知失言,但是,话说出来,他心头反而稳了许多,就那样看着她。 袁咏意看着他一会儿,受不住那灼热的眸光,飞跑进去了。 齐王很是颓败。 但凡要说这些,她就逃,她真的没有半点喜欢他。 是的,他何德何能?人糊涂,武功还不好,除了这皇嫡子的身份,他真没半点比旁人好的。 想到这里,不禁消极了万分,踉跄着进去。 袁咏意疾步回了房中,陪嫁侍女阿彩见她满脸的通红,问道:“小姐,您怎么了?喝多了?” 袁咏意深呼吸一口,“是喝多了,给我打水,我要洗脸。” “好嘞!”阿彩转身出去。 袁咏意坐在妆台前,看着自己满脸飞霞的面容,心里也是砰砰直跳。 她轻轻叹气,伸手抚摸着脸,知道不能够。 心动是一刹那的感觉,她要的不是这种感觉。 若说嫁给他的时候,还懵懂天真,以为完成了这事,就能飞奔天涯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如今陪他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的心态已经慢慢改变。 她不是不能留下,但是,她要的是一份踏实的保证和一份真挚的爱。 褚明翠留给他们一个很大的难题。 这个人一直没从他心底离开,他们都不可能。 她承认自己对他动了心。 第514章 我有话对你说 袁咏意心头乱,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到了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不过。今日答应了要陪元姐姐出去,所以。她困极还是起了个大早。 阿彩进来伺候,很是惊奇地道:“王爷今日起了很早。如今在院子里头练功呢。” 袁咏意听得此言,笑了一声,“看他能坚持几天。坚持三天我算他赢了。” 倒不是轻看他。只是他不是练功的料子。吃不得辛苦。又累不得,叫他看会儿书,写几首诗。或者画几幅山水画还容易,叫他持续练功。是要他的命。 袁咏意换好衣裳出去之后,果然见齐王在院子里头练拳。 他看样子已经练了有一阵子。全身湿透。额头上也渗出汗珠,在阳光下发出闪闪光芒。 他出拳的力道很大。打在木桩上的时候砰砰作响,拳头和关节都有些肿了。通红透淤青,确实是下了苦工。 见到袁咏意出来。他冲袁咏意笑了一笑,汗水流在通红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有着异样的魅力。 “出去?”齐王收了势,问道。 “嗯,去楚王府找元姐姐。”袁咏意想起昨晚的谈话,脸上有些飞霞。 “行,那你小心点,早点回来。”齐王难得不纠缠。 袁咏意应了一声,瞧了瞧他的手指,道:“你的手肿了,悠着点儿。” 齐王晃了一下手,笑着道:“不碍事,练功总得吃点苦头,不痛,而且出了一身汗之后,总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充满了活力。” 袁咏意笑着道:“那你继续。” “好!”他看着她,“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袁咏意便转身去,走出去几步,回头看他,却见他对着拳头使劲吹气,一脸的吃痛,发现她回头看他,又连忙放下,抡着拳头做击打势。 袁咏意走了回来,站在他的身边。 他打着木桩,喘着气道:“去啊,还不去么?别管我,我再打一会儿就吃早饭。” “练多久了?”袁咏意问道。 “才半个时辰。”旁边的小厮道。 袁咏意拉住他的手腕,“先吃了早饭再练,我不去元姐姐那边了,今天陪你练功。” 齐王惊喜地道:“真的?你肯陪我练?” “是的,我也疏于练功许久了,正好陪你练练,以后每天早上陪你练功两个时辰。”袁咏意道。 齐王甩了一下手,脸上充满了感动,“好,太好了,大胖,你真好。” 他转头拿过小厮手中的毛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心头呜呜了两声,眼泪往心里流,每天练两个时辰?不要,现在半个时辰他都快死了。 元卿凌今天带着陈瑾宁和那位叫莫易的女子一块出外逛街购物。 上了马车,她才想起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真的很少出去逛街买东西。 袁咏意今天没来,本还指望她作陪引路。 阿四今天不来,带着宇文皓和陈靖廷大将军去了袁家拜访,阿四稀罕见到陈靖廷大将军,所以就跟着回了家。 元卿凌觉得,虽然郡主是武将出身,但是女子多半都喜欢首饰,所以就带了她和莫易到首饰店。 掌柜很热情地招呼,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金光灿灿,元卿凌不知道怎么挑选,便看着陈瑾宁道:“郡主看有什么喜欢的?” 看得出,陈瑾宁也不像是逛惯铺子的人,眸光茫然地瞧了好一会儿,才挑中了一个镯子。 元卿凌出钱买下,还砍了一下价格,从一百两讲到了九十五两,不过,郡主与那掌柜出去一下之后,掌柜只收了她五十两,这真是怪异。 她对自己的见识浅薄感到很尴尬,恰逢这个时候,听到那位莫易对陈瑾宁说她不会砍价,她听力很好,人家压低声音说的话,她都听到了,更觉得尴尬了。 一路逛下去,便听得莫易说要去看看瓷器,且她还低声嘀咕,“我回大周之后,就得回家了,如果能带几件瓷器回去,我就发财了,都是古董。” 第515章 割舍不下 元卿凌带着莫易进了啸月阁,把门关闭上,不许任何人进来。 莫易显得很紧张。局促不安地看着这位北唐太子妃。 “你请坐!”元卿凌看着莫易,轻声道。 莫易坐下来。紧张地搓了一下手,“您方才说的那三个地方……您是知道还是怎么回事?” 元卿凌也坐下来。压下心头的激动,一连串地问:“你是什么年代的?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说可以回家,是真的吗?” 莫易欲言又止。不敢说得直白。斟酌过后。才微微地点头。“每个人都要回家的。” 元卿凌悲凉地道:“我回不去。” 莫易看着她,没说话,但是。神色里头已经有一些明了。 “你……”莫易吞吞吐吐,想起摄政王的吩咐。心里有些忌讳,但是。在这里遇见老乡又让她禁不住激动起来。顿时就有点不管不顾,“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元卿凌苦笑。“我不知道,在现代出事。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如今都摸不透到底怎么回事。你呢?你是怎么回事?你说可以回家,是不是真的?” 莫易点头,“我是被人请来这里做工程的,做完之后就要回去。” 元卿凌震惊,“有人能穿越时空?是谁?” 莫易为难地道:“这我不能说的。” 元卿凌有些失望,不过表示理解,如果说有人能穿越时空,必定是经世奇才,肯定不愿意透露身份以免招致灾祸。 细细问了年代,地址,元卿凌竟发现莫易就是和她一个年代的,且她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死了一年。 换言之,她和莫易是同步的时空。 而莫易问得了元卿凌的地址和工作单位,想起一事来,连忙问道:“您该不会就是那位死在实验室里的天才博士吧?” 元卿凌默然点头,“我的死,闹得挺大吧?” 莫易讪讪地道:“您死后一天才被发现,上了两三天的头条,微博热搜高居不下,都在揣测您的死因,当局公布的是猝死,但是有医院的人透露出来,说您只是心跳脉搏全无,但没有脑死亡。” 元卿凌诧异,“没有脑死亡,如何判定我死了?” “临床死亡嘛。”莫易说。 元卿凌很震惊,“你说我没有脑死亡,是不是指我脑干反射功能没有完全消失?” “不知道,我们哪里知道内情?”莫易说。 元卿凌摇摇头,觉得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怎么可能呢?既然我心脏停顿,呼吸全无,且是一天才被发现的,怎么脑干还会有反射功能呢?这不可能啊!” 莫易说:“那我真是不知道,只是网上的一些小道消息,不过,很确定的一点,您的遗体没有火化,您所在的生物工程公司经过您父母的同意,把您的身体冰冻了。” 元卿凌震惊,这些,晚辈没有跟她说过,莫不是他也不知道?但是,他说穷一辈子研究她的学术,对她的事情是了如指掌,怎么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呢? 她哭笑不得地道:“如此说来,我死没死的,也没个定论?” 莫易还真不知道,虽然在现代的时候吃过这个瓜,但是没深吃,她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去关心一个所谓天才博士的死活? 且她不是学医的,也比较少接触医学界的人,所谓的小道消息,也都是偶尔刷微博看到,就是冰冻的新闻闹得有点大,她才记忆深刻一些。 看着元卿凌悲痛且无奈的神情,她轻轻地叹气,“太子妃,您也别伤心了,事情都这样了,且您现在也活得很好,孩子都生下三个了,莫非你还想回去不成?那你这里怎么办?丢下吗?” 元卿凌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回去,但是,如果真让她选择,她会回去吗? 若是在与老五生情之前,她做梦都想回去的。 只是现在孩子都生下,夫妻之情也割舍不断,怎么回去? 可父母家人呢? 一时愁肠百转,满心焦灼。 莫易轻声问道:“您是不是放不下家人?那要不我回去之后,给您送个信?” 元卿凌正有此意的,“莫小姐,如果你愿意帮忙,那实在太感谢你了,我会让我父母给你报酬的。” 第516章 朝中争议 元卿凌把账核算之后,先租下了两所宅子。同时,在楚王府的封地里拨出一块来兴建校舍。两边同时进行。 这租下的两所宅子都是相邻的,所以也算是方便。汤阳把手续办完,元卿凌便得筹备其他功夫。也是最难的,那就是找老师。 要教,自然是教中医学。正如之前宇文皓所言。出师的大夫。多半是自己开设医馆。每天“病患似云来。日日进斗金”,如果元卿凌要聘请他们去,就得重金。 但是。重金倒是其次,要请他们来。培养惠民署的大夫和他们抢生意,他们肯定是不愿意。所以。这是很难办的局面。 而且,如果要传授教学。肯定需要德高望重且医术高明的大夫。 如今她手头上只有一个借来的大夫,那就是曹御医。可若用了他,也算是公器私用。 这事够元卿凌犯愁的。想跟宇文皓商量一下,可这位爷最近也忙得很,陈大将军此番来,是要促成两国的联盟,但是,保守一派的大臣肯定是不愿意,若两国联盟,岂不是直接得罪了鲜卑和北漠?他们都忙着去折腾这事呢。 庆典要举行了,举办了这个庆典之后,便算是对六国宣告,北唐的太子确立了。 关于这个庆典,明元帝早就布防和准备,所以,整个庆典下来,并未出任何的幺蛾子,很得体,很愉快。 庆典之后,太子宇文皓正式在早朝之上提出,与大周两国开通贸易,走陆路和水路通行货物,以白银和黄金作为通行的货币。 这个提议,朝中很多臣子都赞成,明元帝自然也赞成,毕竟,如今北唐需要大力开发经济,若能与大周互通货物,则能大大促进商业的繁荣,再引进大周的丝绸与纺织技术。 可这经济互通是有一个先决条件的,那就是两国必须签订盟约,守望相助。 狄魏明大将军站出来反对,他的反对理由也合情合理,如今北漠鲜卑与北唐是停战了,且鲜卑和北漠也没有继续扰北唐的边关,只是一味针对大周,北唐应该置身事外,大力发展国力才是。 说完之后,他厉声对宇文皓道:“殿下这提议明显欠缺考虑,会置我北唐于危险之地,殿下也是武将出身,应该知道军事联盟的后果就有可能会打仗,打仗意味着百姓流离失所,国土流失,还望太子快快停止这种想法,免得陷我北唐于危难之境,还有,老臣实在怀疑,到底是何人撺掇了太子?竟提出这般危险的想法来误导太子,太子若一意孤行,则非我北唐之福,而是我北唐大祸之始啊!” 一番话,说得许多人都心惊胆战。 但是,褚首辅却反驳了他的意见。 他于殿上掷地有声,“北漠与鲜卑狼子野心,对北唐早就虎视眈眈,不过是北唐战马彪悍,军士勇猛,才暂时逼退了他们,可难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 如今大周研发了兵器和战车,如果两国联盟,大周可相助北唐改良武器装备,这就可以加强北唐的兵防,且协同发展经济,这于北唐是有长远利益的,太子有真知灼见,政见利好国民,也为北唐考虑长远,堪当大任,狄大将军危言耸听,难道说,北唐不招惹北漠和鲜卑,他们在蚕食大周之后,便会放过北唐?还是说,到时候又割让城池平息战乱?” 北唐当年曾与北漠打过一场败仗,三万将士被围困,最后派狄魏明大将军去和谈,是割让了一座城池北漠才肯退兵的。 这一直是北唐的耻辱,这还是太上皇在位时候发生的,一直是太上皇的心病,太上皇曾说过,洛城取不回来,他死也不瞑目。 第517章 糯米发烧 退朝之后,宇文皓不甘心,去了御书房找明元帝。 明元帝一般是退朝之后才吃早点。御书房里头摆下了米粥和馒头,他哧溜地吃了一碗粥之后。淡淡地道:“你小子是不是碍于与大周陈大将军的情分,所以才会这般出力游说?” 宇文皓也没吃早点。这个时候也饿得很了,见他喝了粥之后就停下来,便以为馒头不要了。上前伸手拿了馒头。“不是。儿臣……” 明元帝拿起筷子指着他。“放下!” 宇文皓都张开嘴巴了,见父皇眸光眼里,腹诽了一句小气。把馒头放了回去。 明元帝拿起馒头擦了一下,慢慢地剥着吃了起来。把宇文皓晾在一边。 宇文皓甚是委屈地道:“儿子也饿了,今个早起。奶娘说小糯米有点发热。儿子去看了一下,顾不得吃早饭。” 听得小糯米发热。明元帝马上抬起头,“怎么回事啊?怎么发热了?” “不知道。”宇文皓也不知道怎么肥事。只听奶娘说额头有些热,想叫曹御医过去看看。他就先去看了一眼,摸过小糯米的额头,确实有点热。 明元帝听得此言,气得一个馒头扔了过来,宇文皓下意识地跳起来,张开嘴巴咬住了馒头,再一手拿下,吃了起来。 托儿子的福,吃上早点了。 明元帝气结,“吃吃吃,光知道吃,糯米为什么发热不知道吗?是着凉了还是奶娘吃上火了?你问也没问,什么都不知道还有脸上朝?” “这不上朝有要紧事吗?小糯米没事,有御医和老元呢。”宇文皓说话间就消灭了一个馒头,这宫里头的馒头也不好,放凉了,干巴巴却还能黏糊糊的大半都黏在上颚了,说话很不舒服,“父皇赐杯水撒?” “没水,”明元帝吩咐穆如公公,“出宫一趟,看看小太孙怎么回事,叫曹御医好生看着。” 穆如公公正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觉得父子的关系好了许多,听得皇上下令,遂领命而去。 “说,是碍于情分还是真有考虑?”明元帝问道。 宇文皓道:“父皇,这国家大事哪里能碍于情分?如今北漠与鲜卑早私下达成联盟,曾也发动过对大周的战争,若不是鲜卑内政出了事,只怕如今早就挥军而下了,大周与我北唐相邻,大周若被吞并,我北唐难道可以逃得过吗?不过,这也并非是儿臣最大的担忧。” 明元帝看着他,“你还有什么其他担忧啊?” 宇文皓上前一步,正色道:“父皇,如今大周有新型的战车与兵器,且年前招兵十余万,已经十分强大,北漠与鲜卑会否弃大周而攻北唐呢?所以结盟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明元帝闻言,神色一整,略沉思了下,冷眼一扫看着宇文皓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褚首辅说得没错,你确实有远见,北漠与鲜卑未必就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拿我们北唐先开刀。” 宇文皓一喜,“父皇,您这是同意了吗?” 明元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兹事体大,朕不能马上同意,你接着去鼓动争取支持吧,朕要不得已而为之的同意。” 宇文皓不解,“这是为何啊?” 父皇既然同意,由他出面跟内阁大臣商议一下,此事就落实了,为什么还要他去争取同意呢? 明元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还是太年轻啊,“去吧。” 宇文皓出去想了想,顿时领悟过来,还是父皇高招,自己不表态,静观百官的做法想法,他一旦表态,则许多人会因他的态度而偏颇,他不说,就能知道大家的真实想法,看谁站在狄魏明这边。 不过,明元帝在他走后,却想道:这事有大利却也有小弊端,为免日后史官乱写要他背锅,肯定是装出赶鸭子上架的姿态比较妥当。 他吃着馒头,心里忧虑小糯米。 第518章 本妃的态度 元卿凌不大放心,毕竟小糯米还发着烧。 她陪着笑脸道:“皇祖母,他们可闹腾了。只怕会累着您。” 太后脸一板,不高兴地道:“是怕累着老身还是不放心老身带啊?怕老身亏待了他们舍不得给一口奶吃是不是?” 元卿凌笑着道:“瞧您说的。您还能亏待了他们?您宠得就跟掌上明珠似的……” “呸呸呸,什么掌上明珠?又不是闺女。这是金疙瘩,老太婆的金疙瘩啊。”太后抱着小糯米,稀罕地道。 她抬起头看了元卿凌一眼。冷冷地道:“不必废话了。就留在宫中养几日。等好了自然给你送出去。你若不放心,叫太上皇给你做个保。” 元卿凌听得她连太上皇都抬出来了,哪里还敢说不?只是。才满月的孩子,要送离自己身边几天。她肯定是惦记舍不得的。 不过,想着自己要筹办医学院的事情。这几天横竖也顾不得看他们。便应下了。 奶娘自然也得留在宫中,太后对她们甚是严厉。叫了宫中的嬷嬷来教导规矩,从她们的吃喝到喂奶的整个过程。太后也是严密监督。 元卿凌出宫回到府中,喜嬷嬷听得说孩子被留在了宫中。就差点没急起来了,不过,也知道太后的性子,她要看曾孙子,不给她看行吗?若真不给,估计三天两头找事,老太太还是得罪不起的。 宇文皓的政见,因着褚首辅的大力支持而得到了很多朝臣的支持。 狄魏明那边自然也掌握了一部分的人脉,且多半是武将。 这事始终涉及军事,武将的支持是最重要的,所以,宇文皓这两天也带着靖廷去找一些武将,再带着莫易去给他们解释新武器。 纪王妃这天以鉴赏兵器为由,邀请了一些官员过府,其中,便有几名武将。 纪王妃盛情款待,酒过三巡之后,有官员问起纪王妃的身体,纪王妃醉眼朦胧,唇边隐着淡淡地笑意,道:“得了太子妃的良药,本妃已无大碍,只是,这命是保住了,可也欠下了这人命的债啊,什么债都好还,唯独这人命债不好还,诸位大人不如给本妃出出主意,本妃该如何报答太子妃的恩情呢?” 季将军是个聪明的,听得此言,他想了想,道:“王妃,听闻太子日前在早朝上提出,要与大周……” 纪王妃伸手压了压,眸子光芒倏闪,“季将军快快打住吧,妇人不干政,这朝堂上的事情,本妃是不敢过问的,不过,素闻太子贤能英明,他提出来的政见想必是为我北唐千秋万代着想,值得诸位大人斟酌考虑的。” 在座有一位叫姓隋的将军,昔日跟过狄魏明,狄魏明早已经跟他取得联系,听得纪王妃这样说,他淡淡地道:“太子提出与大周结盟,无非就是懦夫所为,想着有大周这个靠山,我北唐就可安枕无忧,可这样一来,我北唐岂不是要事事看大周的脸色?末将认为不妥当的。” 纪王妃看着他,声音冷了几分,“隋将军,本妃虽然是妇人,却也知道太子提出的是盟约而不是俯首称臣,怎么在你口中就需要事事看大周的脸色?” 隋将军强硬地道:“王妃这就不懂了吧?这一旦联盟,就互相会有制约,军事制约可不是一件好事。” 纪王妃笑了起来,眼底越发冰冷,“是么?那本妃为什么听说这制定的条约是指不可侵略?莫非,隋将军有侵略他国的念头吗?” 第519章 反对的朱国公 纪王妃说完,坐回了椅子上。 她坐的椅子很大,但是她因为病了许久。瘦得很,椅子坐了不到三分一。还留下很大的空间,那样的一个小小女人。板着脸坐在那宽大的椅子上,却叫在场的十余名官员震慑不已。 隋将军不敢再说,脸上的愤怒也渐渐转为畏惧之色。 其余的人也都噤声。低着头。 纪王妃等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太子乃是天命所归。诸位若好生追随。日后少不了荣华富贵,本妃今日言尽于此,诸位大人各自安生去吧。” 说完。她站起来背着手走了出去,那瘦弱的背影挺得笔直。仿佛能撑起半边天。 宇文皓的支持,越来也高。 但是。有一人却始终持着反对的意见。甚至当殿直斥,弄得那天的氛围很差。就连明元帝都黑了脸。 此人就是狄魏明的岳父朱如培,朱国公。 朱国公和逍遥公早些年是好兄弟。但是后来不知道因什么事情结怨,这些年。但凡逍遥公支持的,他就反对,逍遥公反对的,他支持。 朱国公虽年迈,但是影响力很大。 如果他能支持宇文皓提出的联盟提议,基本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可宇文皓带着靖廷去了三次,朱国公都推病不见。 宇文皓气得要紧,最烦的就是这种杠精。 他不是有原因的反对,只是因为反对逍遥公而反对。 逍遥公也气得要紧,直奔了朱国公府去,想与他一通理论,殊不知吃了大大的一个闭门羹,还叫人拿尿泼逍遥公。 逍遥公一气之下,拆了他家的大门背着走了。 这事一下子在京中闹大,朱国公受辱,直接就站出来表态说两**事联盟是祸国殃民的做法,这气得逍遥公差点嗝屁。 宇文皓也燥火得很,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这老头脾气又臭又硬,还不见人,说都没法说。 不得已,他进宫去见明元帝,说反正如今满朝大部人都支持了,没必要管这位朱国公。 明元帝态度比较强硬,“这朱培公,是贵妃的外公,也是咱北唐的元老,他若不表态还好,如今表态了,可就不能置之不顾。” 宇文皓气结,“可他也忒霸道了,完全是因反对而反对,就是跟逍遥公的私怨,如今逍遥公还拆了他家的大门,他更加挟此报复,父皇,不可纵容他,他还为老不尊了。” 明元帝斥责,“不得胡说,你啊,才刚登上太子之位,就开始排斥老臣?他在朝中的势力很大,狄魏明还得看他几分脸色的,最重要的是,你必须要争取他的支持,知道吗?” “为什么啊?”宇文皓不明白了,这事就算他不同意,也可以直接通过了,要他的支持做什么? 明元帝正色地道:“为什么?就因为他与狄魏明的意见不同。” “他有什么意见?他就是为反对而反对,且他现在倒是和狄魏明站在一块去了。”宇文皓郁闷地道。 明元帝一拍桌子,“叫你去争取你就去争取,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这事迟早是要通过的,你着急什么啊?迟迟不通过,不还能让陈靖廷在北唐多住些日子吗?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宇文皓小声道:“知道了。” 他怏怏不乐地回了府中,元卿凌见他丧眉耷眼的,便知道又是因为联盟一事,便劝慰了一下。 宇文皓气道:“父皇也是故意为难我的,这事他朱国公同意不同意,有这么重要吗?” 元卿凌笑了起来,“你是身在局中,且又太着急这事,没看明白父皇的意思,父皇是要你借此获得朱公的支持,不是支持这一项,而是支持你日后所有的工作,因为如今能明目张胆压制狄魏明的,就是他这个老丈人。” 宇文皓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父皇也看穿了狄魏明?” 元卿凌靠在他的身边,“父皇知道的肯定要比你知道的要多,就好比你之前说他总是偏袒老大,其实他心里都知道,只是一直在给老大机会,可遇到合适的机会,不也一样收拾了吗?他心里头明堂着呢,你就照他的意思去做吧,好好磨磨这位朱国公。” 宇文皓明白了,点头道:“放心,明天开始我就跟靖廷兄去堵他。” 第520章 狼怎么了 宇文皓也不替靖廷解释,只道:“他在府中还要住一些日子,你就擦亮眼睛好好看看。他是真的好还是虚假的好,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看出来的。” 元卿凌听得出他的话有些不高兴,看来。他是真真在乎这份友谊的。 元卿凌想到与郡主相处了几天,郡主为人磊落坦荡,她应该也不至于找一个心机深沉的夫婿。 她赔礼道歉。“是我多心了。以后绝不说这样的话。” 宇文皓伸手托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老元,我发现你这个人态度是真的端正,你虽说有时候凶。霸道,不那么的讲道理。可如果你做错事了,你是肯定会道歉的。哪怕跟下人奴才。你也能说一句对不起,你这品行好啊。叫人受用。” “我什么时候不讲道理了?”元卿凌失笑,“你这夸我就夸我吧。为什么要先踩上一脚呢?” 宇文皓笑了,“赏罚分明嘛。做得对的,要夸赞,做错了,就得要说。” 元卿凌哼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自打大将军来了,你在这个家的存在感就是零,孩子进宫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我呢?” 宇文皓正色起来,“孩子为什么进宫啊?且还进宫三天了,谁叫送去的啊?” “不就是那天发烧咳嗽,太后知道了,叫送进去看看么?看着就舍不得给他们出来了,说咱不会带孩子。”元卿凌郁闷地道。 宇文皓噢了一声,又问道:“那如今孩子的病都好了吧?” “说是好了,每日喜嬷嬷都跑一遍,她也不放心,就怕……”元卿凌瞧了他一眼,“怕你母妃会过来抢孩子。” 宇文皓眸子沉了沉,“这你就放心吧,这一次是老太太亲自罚的她,她不敢再折腾了,别的什么事都能依着她,可孩子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动不得,谁动跟谁急。” “我想也是,所以才放心的。”元卿凌道,顿了顿,有些丧气,“但是,孩子一直在宫里头我也不放心啊,你看,什么时候可以进去带回来呢?” 宇文皓笑道:“三五天内你也别想了,老太太抢了去的,哪里这么容易就还给我们?你若是想得要紧,明日陪你进宫去看看。” “好嘞。”元卿凌确实想进去看看了,说着想起一事来,道:“对了,徐一说点心们进宫之后,三只雪狼都没吃东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呢?” 宇文皓诧异,“这么奇怪?三天都没吃了?” “可不是呢?都趴在屋子里头,病恹恹的,给肉都不吃,往日我逗弄过,闻着肉味就来,可欢喜的,但今日我过去看了一下,徐一拿着肉喂它们,愣是不吃,问也不说。” 宇文皓笑道:“你问它们肯定不说,你又听不到兽语。” 元卿凌一怔,讪笑,“可不是听不懂么?我真是急糊涂了。” 宇文皓牵着她的手,“走,咱过去看看,许是这天气热了,不爱吃东西,且加上狼也不是每天都要吃的。” 雪狼自打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婴儿房旁边的房间住,徐一给它们都弄了床的,到底是太上皇赏赐的,所以格外宝贝,就怕得失了狼少爷们。 徐一可稀罕这三头狼崽了,一直是他在照看,陪伴出去溜达,带过去给点心们看,在旁边看守着,可以说是照顾周到的。 徐一这会儿也在狼屋里头,见宇文皓和元卿凌过来,他忧心忡忡地道:“太子,太子妃,狼少爷们还是没吃东西,要不找御医看看?” 宇文皓失笑,“他又不是给狼看病的,找他管什么用啊?” 他瞧着三位狼少趴在小床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无精打采的样子,许是因为没吃饭,显得格外的虚弱瘦小,宇文皓诧异地道:“瘦这么多了?狼不是很扛饿吗?” “成年的狼才扛饿,吃一顿能管半个月,如今它们还是幼崽,要吃肉才行。”徐一对养狼是经过一番研究了的。 宇文皓抱起其中一头,只见这头小雪狼无精打采地匍匐在他的手腕上,像一团棉花,没什么重量,“这是谁的?” “小糯米的。”元卿凌道,“最小的是小糯米的,且能分得出,你看,包子那头嘴巴很尖,汤圆的脸是圆一些,说来也怪了,这些狼无论性格还是外貌,都慢慢地像他们的铲屎官。” 第521章 狡猾的三小只 夫妻二人都同意去找逍遥公了解一下,不过,徐一倒是说了句关键的话。“太子为什么不留待小主子们日后去发现呢?这狼又不是给你们的。” 说了这么有哲理的一句话之后,他捂嘴扑哧一声笑了。道:“该不是有一段什么奇缘吧?日后这雪狼是要嫁给小主子不成?” 宇文皓一拳头敲过去,“你是小言本看多了还是脑子进水了?这仨雪狼都是公的。你日后娶妻是要娶男的吗?” 徐一摸着脑袋,委屈地嘀咕,“叶公就不也好龙么?” 仨狼一拥而上。撕咬着他的衣摆。小小软糯的身子。愣是把好大的徐一给扯得踉跄几步。 徐一抡起拳头呲牙道:“好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记得谁喂你了?” 他虚晃一下拳头,也没真打过去,仨狼竟然仰天长啸。一声高似一声,大有声浪要掀翻屋顶之势。把宇文皓和元卿凌都给吓着了。 徐一直接吓得贴在了墙壁上,惊恐地看着软糯三小只。要成精了? 那多宝忽然窜进来。耳朵竖起,呲牙呼呼了两下。冲三小只吠了一声,三小只顿时趴下。一副噤声害怕的模样。 这就更让宇文皓奇怪了,“怎么回事?这狼还怕狗了?” 徐一看着多宝。颤声道:“这多宝该不也是狼吧?瞧那尖耳朵尖牙齿的。” 元卿凌叫了多宝过来,多宝摇着尾巴过去,蹲坐在元卿凌的面漆那,伸出舌头讨好的样子,元卿凌伸手抚摸多宝的脑袋,道:“不,多宝不是狼,它是犬,可能是小三只是它带着,有父亲的威严,所以能震慑它们吧。” 徐一瘆得慌,“那它们怎么都欺负我啊?” “多宝欺负你了?多宝不是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吗?”元卿凌问道。 徐一嗫嚅半响,“我踢过多宝屁股,自打那之后,它就一直不搭理我。” “狗也有尊严,你为什么要踢它屁股啊?”元卿凌没好气地道。 徐一脸色红了红,“它抱着我腿,做那动作,一直蹭一直蹭,我气了就踢它一脚。” 宇文皓愕然地看着徐一,“它抱你蹭了?” “可不是?臭狗流,氓!” 宇文皓哈哈地笑了起来,转头看着元卿凌,“老元,咱是不是该寻思给多宝找个媳妇了啊?” 元卿凌看着多宝,“你想要娶媳妇吗?” 多宝“汪”了一声,慢慢地匍匐下去,竟有几分娇羞的模样。 元卿凌听出意思来了,笑道:“好,给你找个媳妇,好好地管着三小只。” 多宝越发匍匐得低下去了,伸出舌头蹭着元卿凌的鞋子,好一副待嫁娇女的模样。 翌日,夫妇二人入宫去见点心们。 太后听得通报说他们来了,就满脸的不高兴,“定是抢孩子来了,老身带得好好的,不给他们带走。” 胡嬷嬷笑着道:“太后,人家到底是亲生爹娘呢,怎么就不能带孩子走啊?您可不能太霸道。” “亲生爹娘怎么了?老身不是亲生的太奶奶啊?”太后不悦地道。 元卿凌和宇文皓进了殿中,就听到这句话了,先上前行了礼,宇文皓就狗腿地上去给老太太捶肩膀捏腿,“皇祖母这几天可累着了吧?” “不累,好玩着呢。”太后知道他的小心思,可不能上当,“孩子在老身这挺好的,你皇祖父偶尔也过来看看,小糯米的病也好了,包子和汤圆也不咳嗽了,看着比在府中的时候好多了。” 宇文皓抬头看了元卿凌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便继续献媚道:“他们在皇祖母的身边,那是沾了皇祖母您的福气,毕竟,说什么佛诞出生的孩子要住在出生地吸收什么福气,这都是方丈胡说八道的,什么福气能比皇祖母您的福气足呢是不是?” 太后听了这话,一小巴掌地打在了宇文皓的手背上,连忙念了句阿弥陀佛,“可不许胡说,不许胡说的,佛家的福气,自然要比老身的福气大,老身还得佛爷菩萨们保佑呢,不得这般胡说啊。” 宇文皓瞪大眼睛,“那方丈说的是真的?” “方丈岂会胡说?”太后嗔道。 宇文皓惆怅了,“如果方丈说的是真的,那点心们入宫住会不会……啊,说起来,太上皇赐给点心们的雪狼,这几日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吃肉还无精打采的,不知道会不会死呢?”尾音顿时显得很担忧。 第522章 你是不是来找茬的 三小只带泪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着元卿凌,滴流滴流地转了一下,然后看向太后。太后心疼地过去,嘴里说:“好孩子。别哭,没玩够是吧?好。再去玩一下。” 三只小嘴巴同时扁了起来,仿佛是要回应太后这句话,但是眼珠子转过来看着元卿凌的时候。又不敢造次。 宇文皓看着这一幕。狐疑地看着元卿凌。“他们该不会懂得看人脸色吧?怎地你喝了一声就不哭了?” 元卿凌上前抱着小糯米。笑着道:“才满月,怎么会懂得看人脸色?这许是看到我们来,闻到熟悉的味道。所以就不哭了。” 就是懂得,而且还很狡猾。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带他们回去现代研究研究他们的脑子。 太后看到小糯米乖巧地伏在元卿凌的怀中。心里很是吃味。不过,到底是生的劳苦功高。孩子依恋母亲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当天,点心们就被带回去了。 小雪狼们欢腾得要紧。当天晚上就吃了肉,宇文皓带着靖廷大将军一直看着。两人仿佛又有新的话题要研究了,因为郡主陈瑾宁养了一头小狼叫小黑,也是很通人性的。 两人晚上还去了一趟逍遥公的府中,皇上既然要解决朱国公的事情,就一定要了解朱国公与逍遥公结怨的前后,才能解得开这个死结。 逍遥公这几日得意得很,从朱国公府里头拆回来的门板就放在正厅大门口,进出都要踩几脚,他还牵着小雪狼的母亲过来,在门板上撒尿拉臭臭,然后扬起得意的脸对宇文皓道:“太子,你明日去朱国公府的时候,就告诉他,他国公府的大门,就每日被我狼公主撒尿拉屎淹着,叫他别太得意。” 宇文皓有些无奈地看着逍遥公那酷似顽童般的得意笑脸,他如果上门去说这句话,就是找死,朱国公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逍遥公,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好火气啊?您跟朱国公到底有什么仇怨?我可都打听过了,你们当年可是最要好的朋友,曾一起出生入死过好几次,怎么会闹到这个境地的?”宇文皓坐下来问道,眼睛尽量不看那红彤彤的门板,实在是够碍眼的。 逍遥公听了这话,顿时就怒炸了,“太子别乱说,老夫从来跟他都不是好朋友,不认识这个人,这种出卖朋友,出卖战友的狗贱胚子,认识他都是个耻辱。” 宇文皓看他一句话就吹胡子瞪眼的,不禁无奈地道:“您消消气,您说他出卖朋友,出卖战友,您说说怎么个出卖法?” “不说!不想提,提起就恶心!”逍遥公一屁股坐下来,气呼呼地道:“老夫原先都想着大家年纪都上去了,什么恩怨也好,为了国事都该放下来,亲自去找他,他竟然还叫人找尿泼老夫,活像当年是老夫对不住他似的,他哪来来的老脸,敢这么对老夫?结盟之事,他若不同意,老夫提刀去砍了他,这老匹夫,给他两分尊重还蹬鼻子上脸了?他有脸吗?贱不贱啊?太子,大将军,如果你们今天来是为那老猪求情的,不必说,我逍遥公府也不欢迎,送客!” 宇文皓与靖廷听着这连珠炮似的骂声,最后还直接下了逐客令,对望了一眼,哭笑不得,这压根没法说啊。 宇文皓知道对付这些老顽童,不能硬碰硬,便笑着道:“不是为这件事情来的,是为了小雪狼。” 逍遥公听得是为爱狼的事情来的,面容才稍稍缓和,“怎么了?” 宇文皓道:“前几天太后把孩子们都带进宫去了,进去三天,小雪狼就不吃三天的饭,昨天晚上带了孩子回府,雪狼马上就吃了,您说奇怪不奇怪?雪狼还这么小,莫非就知道认主人了?” 逍遥公甚是骄傲,“当然,雪狼有灵性,它们是太上皇赐给太孙的,它们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雪狼还小,离不了主人的气息,离了就得病,不舒服,以后要入宫住的话,得把雪狼带过去才行。” 靖廷大将军好奇地问道:“狼会认主人,这事够奇怪的。” 逍遥公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家不也有一条狼吗?” “这您都知道?”靖廷瞪大眼睛。 逍遥公觉得奇怪,“狼的事,还有我不知道的?” “您很喜欢狼吗?” “我师父就是狼族的少帅啊。”逍遥公道。 第523章 喜嬷嬷病了 逍遥公就断定他们是来找茬的,扬起脖子就吼了一声,“来人。送客!” 宇文皓连忙摆手,“不。说错了,刚才说错了。误会……” 解释有用,要官府做什么? 靖廷和宇文皓被扫地出门,看着逍遥公府的大门关闭上。两人都深沉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这年纪大的人都不怎好伺候啊。脾气太差。 “这怎么办?”靖廷发愁地看着宇文皓。事没定下来,他的心也定不下来啊。 宇文皓道:“要找个人打听一下他们当年到底为什么结怨才行。” “找谁了解?”靖廷问道。 宇文皓想了想,“要么是首辅。要么是太上皇,太上皇那边大概不管这破事。就问问首辅吧。” 靖廷对首辅很有好感,那严肃的老头和他一样严肃。 不过。首辅最近忙碌得很。宇文皓下帖子请他到酒楼里去,他都不来。连续下了两天的帖子,那边只回了一个忙字。 宇文皓愁眉苦脸地回了府中。元卿凌听得他长吁短叹,问了原因之后笑着道:“你请他到外头。他肯定不来的,他鬼着呢,知道你这会儿找他准没好事。” “什么准没好事?他是站在我这边的,这事他该出力。” “反对的是朱国公,都是他们那辈的人,肯定不好出面的。”元卿凌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你就派个人去,说喜嬷嬷不舒服,保证他不管是狂风暴雨还是台风地震,都一定会过来。” 宇文皓有些为难,“这样会不会太下作?” “会,那你继续去褚家那边堵着。”元卿凌道。 宇文皓想了想,堆起眉头一脸担忧地道:“喜嬷嬷是真不舒服吧?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听到她咳嗽了一声,还打了个喷嚏,一定是冷着了。” 他站起来,快步往外走,“那不得了,得告诉首辅才行,首辅之前跟我说过,叫我多看着点儿嬷嬷,照顾好了她,若有什么事要马上告诉他的。” 蛮儿在旁边听着,奇怪地问道:“太子妃,首辅那么精明的人,肯定知道太子在撒谎吧?他会上当吗?” 元卿凌笑道:“会,就算知道太子在撒谎,他还是会来,不亲眼见过嬷嬷是不是安好,他怎么放心?” 蛮儿不明白了,“都知道撒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蛮儿,”元卿凌含笑看她,“有一天你会懂得的。” 蛮儿摸不着头脑,“这……奴婢不懂得,太深奥了。” 元卿凌道:“等你有一天,遇到喜欢的人了,你就会明白的,那个人就算你知道安好,可你不亲眼见着,还是不放心。” 蛮儿脸色顿时羞红,“奴婢没有喜欢的人。” “以后就会有。”元卿凌看着她,“对了,蛮儿,你如今在王府里头,有没有去信跟家里人说过?” 蛮儿摇摇头,“没说,估计他们也不在乎。” 元卿凌很少听她说起家里人,但是又很常看见她一个人发呆,不知道是不是想家。 她正想问问,便见阿四进来了,她止住了话。 阿四进来便道:“元姐姐,喜嬷嬷叫我过来拿点药。” “拿什么药?”元卿凌问道。 阿四道:“嬷嬷病了,一个劲打喷嚏,还直流鼻水呢,嬷嬷说您的药见效快,就叫我过来拿了。” 元卿凌愕然,“真病了啊?” 阿四笑道:“这还有假的吗?今日您都没见她过来吧?就是病了。” “我以为她忙别的事情了,我去看看她。”元卿凌站起来,进去屏风后面取出药箱,就跟阿四和蛮儿一块过去了。 第524章 狼族啊 褚首辅似乎就知道他要问这个,整了一下衣摆,身子慢慢地往后靠。手中端着茶杯,慢慢地用杯盖挂着茶沫子。陷入了回忆之中,唇角却又带着一两分的笑意。道:“这事说来,在外人眼中看来就是一个笑话,只是两人当时都倔强硬臭。不肯退让一步。也不肯听对方的解释。最后更是因为那小小的误会。不断地互相针对,导致怨恨渐生渐积,至如今无法化解的地步。” 宇文皓问道:“那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闻他们曾是最好的朋友,闹到这田地。会是一个小小的误会吗?” 褚首辅便徐徐地说来,“当年他们在淮安剿匪。这剿匪本是朱国公的差事。刚好逍遥公路过那一带,便去找朱国公吃酒去。这剿匪任务本来就不艰难,只是土匪的位置偏僻不好强攻。朱国公就封锁了上下山的路,想要断绝土匪的粮草后来个瓮中捉鳖。他们席间吃酒的时候。就说起了这一次剿匪的事情,逍遥公听得说土匪才二百余人,朱国公五百军士都攻不下,还要守株待兔浪费时间,便借着酒意说要独自一人上山,把土匪都给剿灭了,朱国公也喝了半醉,竟提刀跟着他就去。他们二人借着酒意冲了上山,不带一兵一卒。” 褚首辅说到这里,暂停一下,笑了起来然后喝了口茶。 靖廷大将军听得此言,有些愕然,“当时朱国公和逍遥公都是大将了吧?怎可如此鲁莽呢?” 褚首辅道:“没错,那时候两人已经成名,但逍遥公这辈子都被酒和玩物耽搁了,以他之勇猛,加上武功高强运筹帷幄的朱国公,两人可以说是披靡战场。剿匪那一次,朱国公当时与逍遥公十分友好,兄弟仗义出手不惜性命与他一同上山剿匪,他自然就跟去了。只是,两人对两百多土匪,可想而知,那是一场怎生恶劣的惨仗,两人被逼到了山沟里头躲藏了起来,躲了三天,最后军士强攻上来,剿灭了土匪,但当军士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在打架,打得两人都鼻青脸肿的。回去之后,我两边都问了情况,逍遥公说当时被困山中,没吃没喝的,后来摘到一个硕果仅存的一枚野果,本来说了这野果一人一口分吃了,但是逍遥公大解回来之后,那野果没了,被朱国公偷吃了。我再问了朱国公,朱国公说没有偷吃,他当时一直等着逍遥公回来,见他久久没回,去找他的时候因为饿得头脑发晕,扑在地上野果也滚下山去了,他愤怒逍遥公怀疑他偷吃是不相信他的人格,两人从野果开始吵,到最后互相指责,说这事本来就是逍遥公的错,就不该贸贸然杀上山来,逍遥公听了这话更生气,说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总之就为了一只野果,两人闹掰了,这些年针锋相对,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宇文皓和靖廷面面相窥,就为了一只野果? “那你们之后都没劝着吗?”宇文皓问道,“按说当时只是一个小误会,解释清楚了就没事。” 褚首辅道:“怎么没劝啊?可谁听劝啊?这最后闹得都上升到了人格人品的高度来,数落了一顿对方的缺点,极尽尖酸刻薄,各种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且是当着军士的面数落的,当时两人都骑虎难下了,加上最后各自拥护的军士也对立起来,这就导致他们更加没办法和解,这些年,也不知道是为了私怨针对还是为了立场针对,总之,有逍遥公的地方,就没有朱国公,有朱国公的地方,没有逍遥公,如果真的迫不得已两人都必须在场,最后总是吵架或者打架收场,所以,谁家办事,都不会同时邀请两人。” 宇文皓听了褚首辅的叙述,笑得极其无力,“因为一个野果,好战友闹翻,甚至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这本来都是他们的事,可直接影响到大局,这实在不是理智的做法。” 褚首辅道:“太子,老夫劝你别想着和解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化解不了。” “化解不了的话,他一个劲跟逍遥公作对,逍遥公支持本王的政见,他就持反对的意见,那怎么办?”宇文皓无奈地道。 褚首辅微笑,“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宇文皓眸子一瞪,“有办法?有办法您不早说啊?这急死本王了。” 褚首辅压压手,“急什么啊?这不是要说了吗?这事说难办不难办,但是说不难办吧,也难办。” 宇文皓瞪着他,“首辅,您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啰嗦过?都成话痨了,您对得住您的形象吗?” 褚首辅白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朱国公爱妻如命,这点你们听过吧?他夫人三年前就病倒了,如果太子妃能治好他夫人的病,你叫他当孙子都答应,更不要说支持你的政见这等小事了。” 宇文皓倒是听过这事,“他夫人什么病啊?” “不知道,皇上开恩,传过御医看过,没治好,据说连什么病都不知道。” 第525章 要元卿凌去治病 褚首辅看着他半响,决定不与傻子说话,放下杯子去找喜嬷嬷去了。 宇文皓愣愣地看着靖廷。“我说错了吗?” 大将军见多识广,因为大周有很多奇人异事。所以,他揣测了一下。“这个狼族少帅,应该是人。” “人怎么能统领狼群?”宇文皓不信。 大将军说:“也不是不可能的,我还听说某个地方有人懂得那个御鸟之术呢。” “御鸟之术?什么东西?”宇文皓尴尬地看看自己的裤裆。开始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大将军笑着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御鸟之术就是说。有一人能控制所有的鸟类。鸟儿成了他的兵马,想来是跟这位狼族少帅是一样的,狼族少帅控制狼群。狼可称为他的兵马,不过这一类人呢。通常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不招惹到他们。那他们便是有通天的本事。都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宇文皓震惊,“那如果两国博弈。他们用狼群对付我们的兵士,或者说那些鸟儿。甚至是那些有大本事的人参与了国家与国家的战争,岂不是所向披靡吗?” 大将军摆摆手。“不会,这绝对不会,有大本事,就有大限制。” “那真是没听过。”宇文皓饶有兴味,“你是不是认识这些有大本事的人?以后若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认识一两个,到时候都给你介绍。”大将军说。 “一言而定!”宇文皓开心地道。 宇文皓去了找曹御医,打听一下这位朱国公夫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曹御医道:“这是院判大人亲自去治的,具体没说,不过,微臣可以代为问问。” 宇文皓道:“那就劳烦御医了。” 曹御医叹息道:“如果太子妃能治好朱国公夫人,那是再好不过了,朱国公夫人多好的人啊,她做了很多善事,希望好人有好报。” 宇文皓对朱国公夫人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她是做了一辈子的慈善,收养孤儿老人,赈济饥荒难民,掏空家底,把这件事情做了一辈子。 近些年得病了,才把这事给停下来的。 曹御医去打听朱国公夫人的病情,宇文皓回屋之后也跟元卿凌商量了一下,元卿凌自然是愿意去的,就算不是为了老五,就冲朱国公夫人做了那么多慈善,她也愿意。 曹御医打听回来了,说朱国公夫人总是腹痛腰痛难当,且痛起来的时候要命,试过撞墙好几次。 元卿凌问道:“那除了腹痛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 曹御医道:“问了,说是尿不下,尿痛,伴随恶寒,恶心呕吐,这发病也比较频繁,有时候一个月两三次呢,这痛一次好几天,活生生把人给折腾成人干了。” “那院判的诊断是什么呢?”元卿凌问道。 曹御医道:“判断应该是石淋,院判给过舒气理血,活血化瘀的方子,初期略有效果,但是如今已经只能靠开止痛的方子来治疗了,且国公夫人肾气亏损十分严重,也不可一味地用只止痛方子,会损起心气肾血,胃火阴虚,更为不妙,主要石淋实在是大病,好多人因为石淋而痛死过,听院判说,如今老夫人又犯病了,今个一早就开始痛,至今还没缓过来呢。” 元卿凌微微点头,石淋,就是肾结石,是痛起来真要命的病。 不过,中医方子里头,也有好多可以治疗肾结石的方子,现代有些人都是服用中药来排石,怎么院判开的不管用吗? “既然诊断是石淋,那排石的方子用了没有?”元卿凌问道。 曹御医说:“怎么没用?用过好多了,但这排石的方子需要病人跳跃才可使得石头堕下,老夫人年迈哪里跳的动?这药方吃下去,以泄为主,又损了她的阳气,越发虚弱,听说昨天出现血尿,今日都排不出尿来了,院判去了早上就回来,说大概是时候了。” 第526章 送药上门 来到朱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门房因着元卿凌的身份才进去通报的,不过。带着曹御医去,多少还是受欢迎的。 进去朱国公府之后。朱国公府里头一片的沉寂凝重,下人行走的时候都是蹑手蹑脚悄然无声的。 元卿凌和曹御医被迎入了正厅。正厅里头坐满了朱家的人,狄魏明和夫人也在,见到元卿凌。两人和其他人一起站起来行礼。 元卿凌轻声说了一句免礼。见在座的人都用比较诧异的眼光看她。大概是疑惑她过来做什么。 这会儿狄魏明道:“太子妃有心了。还劳您亲自过来问候一趟,这是太子的心意吧?太子真有心思。” 狄魏明这话,略带了讽刺。意思就是元卿凌是奉太子之命过来作秀的。 所以,他这话一说出来。坐在朱家大厅里的人,都纷纷露出明了的神情。 也不奇怪。如今太子刚立下。还坐不稳,且刚提了个政见。到处拉支持,还被国公爷卡了一下。自然要过来献殷勤的。 所以,他们看元卿凌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傲气,仿佛元卿凌是有求而来的。 元卿凌看得出他们这种心思,不奇怪,北唐的权力表面看是集中在皇帝的身上,但其实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 北唐有内阁,内阁以首辅为首,这内阁不是摆设,而是可以反制衡皇权的一个部门,很多国中大事,都是内阁商议之后再上奏,内阁自然不能独断独行,但皇上也不可以。 这也导致有时候皇上做事,都要看几分大臣的脸色,太子就更没有尊位了。 朱国公是北唐的元老大臣,如今还在军中挂职,有功勋有实权有军权,这是实打实的一株扎根十里的大树,所以人家有权力看不起新晋太子。 很多王朝都是这样,铁打的元老,流水的太子,元老的地位难以撼动,但太子却可更替。 元卿凌回了狄魏明这句话,她也没回,只是微微一笑以表示礼貌。 倒是曹御医道:“太子妃听说国公夫人石淋病犯了,疼痛难忍,特意过来送止痛药的。” 狄魏明淡淡地道:“多谢太子妃,太子妃那是真有心,还亲自跑一趟,有方子叫底下的奴才跑就是了。” 这话还是讽刺。 元卿凌这一次回答了他的话,道:“这止痛药并非是方子,是已经炼制好的成药,我若不亲自来一趟,看过国公夫人的病情,怕这分量不好下,倒不说有没有心的,国公夫人做了许多让我辈钦敬的事情,她是好人,好人不该受苦,大将军也别总是把多谢挂在嘴边,我不是来看你的。” 狄魏明被隐隐地抢白了一顿,神色有些冰冷,可到底也是成名已久的大臣,哪里真会跟元卿凌明面上过不去? 朱家的长子朱厚德听得说有止痛药,连忙上前拱手,“太子妃,微臣朱厚德,是朱家长子,多谢太子妃前来探望家母,您果真有止痛的药么?疗效可好?” 朱厚德年纪大概五十多岁,长得胖墩墩的,对得住他的名字。 元卿凌看着他,点头道:“疗效是有的,但我要看看老夫人的情况。” 朱厚德为难地道:“这……您既然是带了药过来的,不如就把药给微臣,教微臣怎么用就是,家母如今病在床上,因疼痛难耐,实在狼狈,不宜面客啊。” 第527章 请太子妃 元卿凌猜得没错,朱家那边果然没给药国公夫人吃,不过。也并非尽然对,这药甚至都没到朱国公的手中。元卿凌走后,狄魏明夫妇便说太子妃居心叵测。不能相信。 朱家虽然说如今没有站什么立场,但是安王到底是自己人,且安王与太子的明争暗斗。大家都知道一些。所以。太子妃此番到底是好心前来送药还是因为其他缘故。谁都不知道,自然不敢贸贸然给药。 狄魏明叫朱氏把药扔掉,朱氏应下。说正要去茅房,顺便把药扔茅房里去。只是她进去之后,思索良久。还是把药藏好。没有按照狄魏明的话去做。 到了晚上,国公夫人痛得要紧。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对守在自己身边的国公道:“我已油尽灯枯。实在是煎熬不得了,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叫我走得舒服一些吧。” 朱国公抿着嘴巴,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度压抑的痛苦中,他独自守着夫人,不许任何人进来,是因为知道谁瞧见她这副模样都得心痛。 他伸手轻轻地压住国公夫人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说什么傻话?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像之前几次那样,过去就好。” 国公夫人用力地攥住他的手,感觉那种疼痛要把她整个人撕碎,她实在是熬不住了,素来坚强如今也痛得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浸满了眼底的皱纹,“不……熬过这一次,还有下一次,我实在是怕了,我命到头了。” 朱国公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六神无主,喃喃地道:“怎么会?你这辈子做了那么多的好事,救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孤儿难民,上苍若有眼,不能这样亏待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国公夫人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浮肿的脸苍白得近乎青色,她哀哀道:“我受不住这种痛了,受不住了,叫孩子们进来看看我,放我去了吧,这口气不来,我还少受折磨,夫妻一辈子,我求你了。” 朱国公闻言,也是热泪滚滚,长叹一声,悲声绝望地道:“怎么能扔下我呢?你走了,我还怎么活啊?” 一阵疼痛袭来,国公夫人已经无法许诺来生,痛得她是翻来覆去,恨不得把头狠狠地撞在墙上,好一了百了。 朱国公见此,心神俱散,踉跄起身开门出去,对外宣布,叫朱家的人都进来。 命令传达厅堂那边,朱家的子孙媳妇们都哭了出来,老爷子若下了这道命令,怕是老太太不行了。 众人擦干泪水,强挤出了笑脸,鱼贯而入,都站在了国公夫人的床前。 国公夫人正痛得厉害,整个人蜷缩弯曲,像一条被痛打的蠕虫,朱家的人看了,都忍不住落泪。 朱氏和狄大将军夫人上前抱着她,抱着就哭,国公夫人都没办法理会了,只是一味地忍着疼痛崩溃地喊:“就放手让我去了吧,让我去了吧!” 这喊声就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割在朱家人的心上,尤其朱国公,如木头人一样站着,眼底尽碎。 朱氏见状,实在是忍不住了,从袖袋里取出元卿凌给的药跪在地上,对朱国公道:“父亲,太子妃今日来过,说是要为母亲看病,且送来了一颗止痛药丸,要不,就给母亲服下试试看吧?” “太子妃?”朱国公怔了一下,想起当初太上皇病倒的时候,说是她为太上皇治疗的,“什么药?取出来我看看。” 狄魏明没想到朱氏没扔掉药丸,不由得上前阻拦,道:“泰山,这药不能服下,太子妃特意来送药,谁知道包藏什么祸心?” 朱国公问道:“你老丈母娘不曾得罪过她,为什么要害人啊?” 狄魏明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泰山,您别忘记,太子与逍遥公来往甚是亲密,难保是逍遥公叫她来送药的,这药只怕有毒。” 朱国公就更放心了,哼道:“逍遥公那老匹夫只是针对老夫,对你丈母娘是很尊重的,若是他叫来的,这药大胆吃不怕。” 狄魏明心底很是不悦,但当着老泰山的面,没好发出来。 朱氏闻言,连忙站起来把药取出来,放在了朱国公的手心上,道:“太子妃说,这药分两种,一种是胃药,先吃了胃药之后,喝点米汤之类的再吃止痛药。” 朱国公先吩咐人去拿米汤,然后转身坐下来,扶着国公夫人让她服下了胃药。 第528章 你的药有用吗 狄魏没有再说话,老泰山的性格他知道,如果再忤逆顶撞。他会反其道而行,到时候。那他就是一个大敌人。 这么多年了,都没办法拉拢到他。如今眼睁睁地看他与宇文皓那边的人靠拢,狄魏明还真有些不甘心。 所以他没走,留在这里看着情况。 元卿凌大晚上的被请过来了。这一次因为太子妃晚上出门。宇文皓就有很大一条道理要跟着来了。 不安全嘛! 北唐的当朝太子。为太子妃提着药箱来到了朱国公府邸。 狄魏明听得说太子也来了。便凉凉地道:“泰山,您看小婿没说错吧?太子肯定见缝插针的。” 朱国公气怒道:“若能治好你老丈母娘,便是答应了他又如何?你今晚怎么那么多话?叫你走你也不走。净在这里惹老夫烦心。” 朱家的人劝着国公爷,这狄魏明大将军得势多年。如今又是鬼影卫的主帅,朱家多少人都捧着他。不敢得罪他的。也只有国公爷当他还是当年的小子一样斥责了。 大家都知道狄魏明有些刚愎自用,如果骂多了会有抵触心态。而国公爷年纪也大了,压不住他。怕最终养狗咬皱皮蛋蛋,那就是朱家之祸了。 朱厚德领着宇文皓和元卿凌进来。众人出去迎接,喜嬷嬷因为还有点儿不舒服,有些头晕,就没跟着来了。 宇文皓来了几次,都没见到朱国公,今晚托元卿凌的福,朱国公正儿八经地对他行了个礼,且是跪拜之礼,算是弥补了当时没有跪拜太子之礼。 朱国公跪下了,朱家的人必定也都跪下,狄魏明一时脸色铁青,气不打一处来,可黑压压跪了一片,他自个杵着也不是个事,只得也跪了下来。 宇文皓伸手扶起了朱国公,“不必多礼,国公爷快请起,都起来吧。” 朱国公站起来,便马上看着元卿凌,拱手道:“太子妃,这么深夜劳烦您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您来的时候,老臣并不知道,还请您恕罪。” 元卿凌没想到这位朱国公这般礼貌温和,之前本以为是老蛮牛一头的,她福身还礼,“国公爷快别这样说,我今日来得也冒昧,是听得府中曹御医说国公夫人患石淋之症痛不可当,我这正好有止痛药,便想着快送过来,国公夫人心存善念,造福百姓,让人敬佩,我若有办法断不能叫她老人家受苦的。” 她说着,问道:“不知道夫人服药之后,可有缓解痛楚?” 朱国公连忙道:“吃药之后就睡了,应该是好多了,她昨晚就没入睡,开始痛了,多亏了太子妃。” “缓解痛楚就好,她睡了的话那我就等会儿再进去看她。”元卿凌说。 “不妨,现在去,现在去!”朱国公唯恐元卿凌反悔走人一样,连忙就说。 “那……好吧,烦请找人带路。”元卿凌说。 “老臣带路。”朱国公说罢,走在了前头,直接晾着宇文皓,一句招呼都不打。 宇文皓也不介意,方才他行礼,只是表明对他太子之位的承认,没有其他意思,更谈不上要支持他的政见。 宇文皓不着急。 既然找到了突破口,不怕老匹夫不答应。 大朱氏与朱氏姐妹也跟着一块进去了,朱厚德和狄魏明及其他朱家的人在外头招呼宇文皓。 狄魏明神色不是太好,但是并未表现出对宇文皓的敌意,只是晾着也不说话,听朱厚德与宇文皓在聊天。 元卿凌跟着朱国公和大小朱氏进去了房中,国公夫人还在睡,身旁有伺候的丫头。 元卿凌上前瞧了瞧,见国公夫人纵然在熟睡之中,但是脸色已经苍白不已,额发濡湿,可见疼痛折磨得不轻。 第529章 什么要求都没 元卿凌隐隐认出她是狄魏明的夫人,但是今日外头人多,且朱家的基因强大。相似得很,加上她今天没看仔细。怕认错了,所以多问了一句。 大朱氏道:“妾身夫家姓狄。” 那没错了。元卿凌直起了腰,淡淡地问道:“大将军夫人是吧?院判和御医过来给国公夫人用药的时候,你质疑了吗?你态度有这么差吗?” “这……” 元卿凌再问。“还是说。你有办法治疗?” 大朱氏撇嘴。“妾身若有办法。早就使出来了,还劳烦太子妃吗?” 元卿凌打开药箱,淡淡地道:“您若没办法。那您是门外汉,只管站着看就好。别问那么多耽误时间,好吗?” 大朱氏不喜欢她的语气。冷冷地道:“您这话说得。您这药我们也没见过啊,就不许多问几句吗?若给错了药。或者是不合适,叫老人家平白无故难受一场。我们做儿女的看着也心疼。” 元卿凌反问道:“您可以问,但别质疑。院判过来给国公夫人看病的时候你不质疑,他用的药无效,国公夫人依旧憋得难受,您说什么了吗?至于说我用药合适不合适,国公夫人用了我的药止痛了您看不到么?” “那怎么一样?院判是太医院之首,他是权威,再说止痛这个事,你太子妃也说了只是暂时的,药效过了还是会痛。”大朱氏反应过来,冷道。 元卿凌摊手,“所以,您是反对我给您母亲治病吗?” 大朱氏顿了顿,脸色淡淡地道:“只不过问详细一些,没说反对。” “你没反对?但是你在阻挠,知道吗?” 大朱氏冷笑一声,“何时阻挠?您是来看病的,倒是和妾身杠上了,怎不见你治病?” 杠? 元卿凌神色一变,通身散发威严,“放肆!你在跟谁说话呢?” 朱国公一直没说话,也想摸摸底,但是听得大朱氏说话越来越过分,遂怒吼一声,“你闭嘴,若再叽叽歪歪就滚出去。” 大朱氏见父亲发火,又见元卿凌忽然地变脸,顿时噤声。 小朱氏轻轻地用手肘推了一下大朱氏,“大姐你就别说那么多了,太子妃若没办法,怎会来送药?您真是多疑了。” 大朱氏嘀咕地道:“就问问也不许,怎那么横啊?” 元卿凌见朱国公又拿眼睛瞪大朱氏,便也懒得说了,上前给国公夫人检查。 她伸手摁压她的腹部,用力压下去,问她痛不痛,国公夫人说痛的时候,大朱氏就发毛了,“你这么用力压她,肯定会痛的,你这是看病还是折腾啊?” 元卿凌退后一步,“你来,你上!” 朱国公本也心疼元卿凌这么压国公夫人,不过想着这治病肯定得检查原因,虽然夫人说痛,但是却没有表现得很难受,可想就是在承受的范围之内,如今见元卿凌因为大朱氏的挑刺而撒手不管,直接就叫小朱氏,“带她出去,不许她进来。” 朱氏听得父亲吩咐,觉得大姐在这里确实碍眼妨事,便拉着她出去,之后再进来。 元卿凌检查之后,确定是石淋疼痛,便为她推静脉再挂点滴,用的是消炎利尿的药。 朱国公好奇地看着,有些欣喜地问道:“太子妃,你这东西,给太上皇用过是么?老夫之前入宫的时候就听常公公说过,是这么做的。” “嗯,算是的。”元卿凌知道他说的是这种方式,不过,也强调了一下,“药水不一样,因为病情不一样。” 朱国公噢噢了两声,坐在国公夫人的身边,细声问道:“还痛么?” “不痛,就是有些酸胀。”国公夫人柔声说着,然后看着元卿凌,感激地道:“多谢太子妃了,真是叫老身又活了一次。” 元卿凌微笑摇头,“夫人,要彻底治愈,还得需要日子,先不忙道谢。” 国公夫人看着朱国公,“一会好生多谢太子妃,知道吗?” “知道了。”朱国公应道,像听话的孩子。 第530章 太上皇也不舒服 狄魏明听了这话,心里头很是不舒服,尤其。这话当着朱家众多人的面前说,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还当他是当年的毛头小子。 只是,他知道老泰山脾气大。如今是真得罪不起。 倒是大朱氏为夫婿说话了,“父亲,您怎么能这样说呢?他也是为您好。怕您中计了。您本来就不管事不站队的。若被人那拿捏住母亲的病逼您站到太子那边去。那您是置安王于何地?” 朱国公面容一沉,怒眼圆瞪着大朱氏,“太子与安王是对立的吗?太子是皇储。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你说安王要与太子作对。是不是暗指安王是乱臣贼子?一整晚的不知所谓,满嘴喷屎。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你是要害死安王,老夫方才就想骂你。人家太子妃深夜出诊过来为你母亲治病,你嘴里没一句多谢还横加刁难阻止。你想干什么啊?你说说你想干什么啊?不知所谓!” 大朱氏满脸的羞辱,忿忿道:“父亲。女儿也是为您着想,您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您女婿和我做错了什么?” 朱国公毫不留情地道:“你如果连自己做错什么都不知道,枉为人,不欢迎你们,回去吧。” 说完,朱国公离席走人。 留下众人,一时尴尬得不行,父亲还没试过这样对狄魏明的,今晚这一顿怒斥,真叫大家不知道怎么面对。 且说宇文皓夫妇马车刚抵达楚王府,便见宫中的马车也刚好抵达,宇文皓掀开帘子扶着元卿凌下来,“谁啊?” 那边马车也停下来了,常公公下了马车,疾步上前道:“太子妃,您还没睡啊?哟,还提着药箱,这真是太好了,您快跟咱家入宫一趟。” 宇文皓问道:“常公公,发生什么事了?这会儿宫门都关了,您怎么出宫来了?” 常公公满脸的着急,道:“太上皇病了,快上马车,马车上再细说。” 听得说太上皇病了,元卿凌以为是心疾发作,忙拉住宇文皓就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细问,常公公道:“三四天之前,太上皇就开始拉肚子腹泻,一天七八回的,也不愿意传御医,只吃了您给他的那些药,昨天本有些好转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就一直吐,头晕,还说看到很多鬼怪在他面前晃悠,说是要夺他性命,这可吓人了,惊动了皇上,皇上过去之后传了御医,御医开了药服下之后,肚子倒是好一些了,可就是说头晕,说看见鬼了,好多鬼在他床边,一个个手持长矛要杀他,还有战马在他耳边狂奔。” “还战马狂奔?”宇文皓愕然,“做梦了吧?” “幻觉,拉脱水,电解质紊乱了,比较危险。”元卿凌道,听常公公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老爷子是拉肚子拉到脱水了,还吃了她给的药,她给的药可没有治疗腹泻的,真是胡来。 一听得说比较危险,宇文皓对车把式道:“快些!” 常公公也慌神了,“这会怎么样啊?不是止泻了就好么?” “看情况,先别着急。”元卿凌沉声道。 马车疾驰而去,驶入宫中,到了乾坤殿,乾坤殿里头灯火通明,人影晃动,可见太上皇的病已经惊动了后宫许多人。 宇文皓拉着元卿凌进去,明元帝和褚后都在,见元卿凌进来,明元帝不等她行礼就道:“快进去看看太上皇。” 元卿凌应了一声,提着药箱就进去。 太后和胡嬷嬷在寝殿里头伺候,御医也在,太上皇躺在床上,眼睛瞪大,双目无神,看着床前,一个劲地扬手,“走开,都给孤退开,你们找孤索什么命?两国交战,不是你死就是孤亡,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滚,滚,滚!” 太后垂泪,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哪里有人啊?谁死了?哎!” 宇文皓上前去扶着太后起身,安抚道:“皇祖母别担心,没事的,让老元看看。” 太后擦拭了眼泪,看了元卿凌一眼,“你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撞邪了?” 第531章 太上皇惦记的人 太上皇不悦地道:“你今晚怎地那么啰嗦?都什么时辰了?回去吧,别都守在这里了,孤又不是快死了。一个个杵在乾坤殿做什么?回吧,都回吧。” 说完。赶鸭子似地往外撵人。 太后只得起身走了,临走了也不放心。叫常公公好生看着。 明元帝见他精神,也就放心了许多,对宇文皓和元卿凌道:“你们两人今晚就暂时留在乾坤殿吧。明日等好些再出去。” “是!”宇文皓应道。 明元帝一走。褚后也走。殿中的人渐渐散退。 元卿凌让宇文皓先到罗汉床上去歇着。她先守着太上皇,因为太上皇还挂着水,她是走不开的。 宇文皓道:“我不困。陪着你吧。” 太上皇侧身看着他们俩,问道:“小糯米都好了么?” “好了。没事了。”元卿凌为他拉好被子,“病愈之后。还吃胖了一圈呢。” “那多好啊。回头带进来,孤看看。”太上皇欢喜地道。 元卿凌嗯了一声。“您睡吧,多休息。还晕吗?幻觉还有吗?” “有点儿晕,”太上皇看着她。“那不是幻觉,那是鬼,听说,人快死的时候就会看见鬼,孤怕是快了,是吗?” “瞎说!”元卿凌轻责,“没有的事,别乱想,您的身子好着呢。” 太上皇满不在乎地道:“人都有一死的,孤已经六七十,离死也不远了,那日子是一天一天地倒数着过来的,数齐了,日子就到头了。” 这话,太上皇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听在元卿凌和宇文皓的耳中,却有一种沉重无力的伤感。 宇文皓笑着道:“皇祖父,七八十就想走了啊?想得可美,您这么凶,阎王爷都不敢收您,没个千百岁的,走不了,您就死心吧!” 太上皇笑骂道:“孤才不要做老妖!” 常公公道:“不怕,奴才陪着您。” “想得美,你有千百岁的命吗?有这福气么?”太上皇哼道。 常公公顿时很为难,“那岂不是要奴才扔下您先走了?” “你先死!”太上皇道。 宇文皓和元卿凌都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容里头,有太多的辛酸。 太上皇这一句你先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道尽了人间悲欢离合。 没有什么是永久的,哪怕是他们主仆一辈子的情谊,总有一人是要先走。 朋友是这样,亲子关系是这样,夫妻也是这样。 宇文皓看着元卿凌,他们在一起之后,有几次差点生离死别,因此更是懂得,也因此更伤感。 宇文皓坐在了元卿凌的身边,双手与她紧握,旁若无人地凝视了一眼,嘴角含着微微笑,心里却泛酸。 一时,无人说话,殿中有一种沉寂萦绕,只有外头的更漏发出沙沙的声音,却越发显得寂静无声。 太上皇慢慢地闭上眼睛,轻声道:“死不死的,如今想实在是太早了,哪怕就一天,这一天对于将死之人,还是很漫长的,有十二个时辰呢,能做好多事,能与身边的人说好多话。” 元卿凌去握住太上皇的手,太上皇慢慢地扬起眸子看她,眼底朦胧迷雾,这一看,看了好一会儿,竟是叫出了一个名字来,“落蛮,你过得开心吗?” 宇文皓和元卿凌都怔了一下,常公公却浑身一震,然后慢慢地垂下眸子,轻轻叹气。 太上皇眼睛也慢慢地闭上了,他本身就脱水严重,情况不是很好,方才的精神是忽然用了药,有了点儿劲,加上欢喜看到元卿凌和宇文皓,如今这股劲过去了,自然就乏力睡了。 元卿凌轻声问常公公,“落蛮是谁啊?” 常公公冲她摇摇头,再努努嘴向太上皇,意思是他还没完全睡着。 果然,太上皇又睁开眼睛,看着元卿凌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第532章 阿四打大朱氏 常公公犹豫了一下,道:“当年的事情,咱家就不知道了。” 宇文皓看着他。看得出他是知道的,但是这是皇家的秘史。不好说罢了。 宇文皓也不追问了,这到底只是皇家的一宗陈年旧事。不管当年抉择如何,谁对不住谁,到了今日。属于他们的人生也就过了一大半多了。 当年的事情。也该尘封。 翌日。太上皇似乎不记得自己曾梦过惦记的人。醒来之后新精神好多了就嚷嚷要吃饭。 这拉了几日,肚子早空荡荡了,可劲想吃肉。但是元卿凌只准许他喝粥,气得他骂元卿凌一顿。说她刻薄。 骂声虽然没有中气十足,但是。那让人生出伤感的太上皇不见了。又恢复了往日那样。 元卿凌便认为,有些人。有些事,其实早搁在心头某一处角落。轻易记不起来,可偶尔就会从冲开封锁逃出来滋扰一下。虽伤怀却无伤筋骨,人生大抵如此。 翌日,元卿凌再为太上皇挂了两瓶水才走,出宫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过了。 府中还有客人,夫妇两人马上去给靖廷夫妇赔不是。 靖廷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去了朱国公府,以为他们在国公府待到今日才回来,听得是太上皇不适,一旁的阿四道:“这什么日子?怎么那么多人不舒服啊?” “谁又不舒服了?”元卿凌问道。 阿四说:“喜嬷嬷啊,之前就病了。” 元卿凌问道:“不是好了么?昨天她还陪着我去了一趟国公府呢。” “是好了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又发热了,本以为您回来,结果没等到,曹御医给开了退热的药,这会儿没什么事了。”阿四道。 “真没事了?”元卿凌有些不放心,“我去看看吧。” 阿四道:“您别去了,快去睡一下吧,昨晚太上皇病了,您肯定没好睡的,嬷嬷没事了,退热了,我一会儿去看看她,且不还有御医么?” 元卿凌确实也困得很,便道:“那好,你看着点儿,我睡醒了过去看看她。” 宇文皓不睡,他要跟靖廷出去,元卿凌便让阿四带着瑾宁和莫易到处转转,她回去睡个回笼觉。 睡到傍晚,国公府的人过来请,这一次过来请,是抬了轿子来的,且来的是朱家的长子朱厚德夫妇。 蛮儿伺候元卿凌起来,简单地梳了个头发,眼圈淤黑,脂粉不施地出去,看着着实简朴。 朱厚德夫妇十分恭谨,请了元卿凌上轿子,阿四和蛮儿也跟着去。 到了朱国公府,迎了进去之后,朱家的人纷纷上前行礼,大朱氏也在,她也对着元卿凌福身了。 元卿凌也不耽误,由小朱氏带着去了国公夫人的房中。 朱国公还在里头,也没多余的客套,说了大致情况,就是今日中午开始,腹部和腰部又隐隐作痛。 元卿凌给止痛药之后,还继续挂水,然后与朱国公商讨一下夫人的病情。 “这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所谓肾部石淋,是指在肾位置上生了结石,要把结石排出去体外,才算是病愈,所以,止痛之后,便要开始进行排石治疗。” 朱国公道:“你说的老夫知道,说实话,这两三年也没少吃那些排石的方子,只是因为她身体虚弱,无法完全遵医嘱,导致石淋久久不下。” 元卿凌道:“暂时服用我的药,看一两个月之后的情况再做调整。” 第533章 蛮儿的惊天一踹 大朱氏的手没下去,扬起了眸子看着元卿凌,眼底滑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阴鸷沉狠。让人顿觉她之前的莽撞刻薄都只是假象。 这一抹神色,是转眼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冷冷讥讽的神情,“太子妃。莫不是我连教训一下你口出无状的奴才也不许吧?你把国公府当做什么地方了?随便找一个奴才来都敢对着主人吠叫?” 元卿凌不语,上前拦开阿四与她,然后看着大朱氏。大朱氏又冷笑一声。“好一位公正贤明的太子妃。却纵奴犯上。目中无人,一个口出无状的奴才,也值得太子妃这般护着么?” 元卿凌冷冷地道:“首先。我不是护着她,我是护着你。你嘴巴这么贱,以阿四的性子铁定揍得你满地找牙;其次。阿四不是我楚王府的奴才。她是袁家的人,你是二品诰命。不可侵,犯。但是袁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再者,阿四方才所质你的话。你是否说过?如果你说过,莫说你是二品诰命,便是一品,我也可以把你治罪,背后妄议本妃,错待我一一片好心,我素面前来,你指我蓬头垢面,有辱你朱国公府,恩将仇报,到底谁目中无人?你若真说过这些话,撕烂你的嘴巴不为过。” 说完,她转身看着朱国公,眸子明艳灼怒,“国公爷,令嫒以下犯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国公府的人是这般,那我枉来一番,告辞!” 朱国公一直在听着,在不知道阿四身份的时候,确实觉得阿四过分,毕竟不管大朱氏说了什么,到底是二品诰命,顶撞诰命夫人,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但是听得说是袁家的人,他就理解了,袁家人虽粗妄,却最有袁家规矩,她们认为的规矩也是放诸四海而皆准。 再听得大朱氏说过那些不得体的话,已经火冒三丈,如今元卿凌更因这些话直接走人,他先挽留了一句元卿凌,再狠狠地瞪了大朱氏一眼,“说没说过那些话?” 大朱氏咬了咬牙,“父亲,这些话或许有误,但是,她未必就没有居心,她为什么要这么好心来给母亲治病?且大哥早就去请她,她却午睡不起,任由母亲忍受疼痛煎熬,然后再这般妆容不整地过来,分明就是故意羞辱我们国公府,指我们国公府不值她尊重,您何必看她脸色?太子妃又如何?是她自己昨日登门来的,又不是咱求她来的。” 朱国公脸色震怒,却被阿四抢了先,“午睡不起?太子妃昨晚入宫为太上皇治病,一宿没睡,中午才出宫来睡一下,得知大公子过来请,她马上便起床,简单梳洗就过来了,这番心意,却被你说成羞辱,太子妃是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你这位二品诰命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咱还不伺候了,元姐姐,不必跟她废话,好心当做驴肝肺,咱走!” 说完,她直接拉住元卿凌就走,受不得这气。 元卿凌也觉得需要挫一下大朱氏的锐气,若每一次过来都要忍受她的刁难刻薄,自己何苦来哉? 所以,阿四拖她走,她对蛮儿道:“蛮儿,去给国公夫人拆针,你见过我怎么做的,你懂得吗?” “懂得!”蛮儿连忙道。 “行,拆针去,我与阿四先走了。”元卿凌说吧,不顾朱国公要挽留的眼神,与阿四大步出了去。 朱国公自然不好强行挽留,只是想着夫人失去治疗,当下就把满腔的怒火发在了大朱氏的身上,一巴掌盖过去,怒吼一声,“滚,没我的命令,不许再回来。” 大朱氏捂住脸,眸子羞辱不甘地看着朱国公,“父亲,您是糊涂吗?她是太子妃啊,您难道真的要置安王于不顾吗?他才是真命天子,安王府,狄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朱国公脸色沉暗了下去,眼底裹着风暴,“这句话,不要在国公府说第二次,否则,便是亲生女儿,我也绝不容情!” 大朱氏脸上有难以置信之色,“父亲,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是安王的外家啊。” 朱国公阴冷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那袁家的阿四,虽鲁莽不至于会随便跟你动手,你故意触怒了她,让太子妃落个纵奴犯上的罪名,想着以此破坏太子的名声,你用什么心思我管不着,但是在我国公府做这种阴暗腌臜的事情,我便绝不许。” 第534章 太子妃要管好下人 阿四在旁边说:“这怕什么?不承认就是了。” 蛮儿怔了一下,“不承认行吗?这做了的事情,怎么好不承认?” 阿四道:“你死心眼啊。做了好事要承认,做了坏事对着好人也可以承认。但是对着坏人为什么要承认?你见她承认对元姐姐刻薄恶毒了吗?她还沾沾自喜地觉得有理呢,我如今想想。她是故意激怒我好坏了元姐姐的名声的,这种人太恶毒了,就要踹她一脚。踹一脚不够。应该爆头。” 元卿凌笑着道:“阿四。不能教坏蛮儿。” “蛮儿死心眼。元姐姐认为我说得不对么?”阿四反问道。 元卿凌点头,“对,说得很对。有时候对坏人吧,真不能讲什么仁义道德。人家会觉得你好欺负,咱们不主动欺负人。但是被人欺负了。也不能白白受委屈,有能力要还手。没能力就忍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还手,总之。别叫自己吃亏了。” 蛮儿似懂非懂地点头,“那奴婢这一脚。算是踹对了?” “没错就是了。”阿四豪迈地搭着蛮儿的肩膀,“放心,有什么事,我替你出头,也连累不了元姐姐,不过,我们还是那句话,不承认,大女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可以承认也有必须不能承认的时候。” “他们看清楚你了吗?”元卿凌问道。 蛮儿摇头,“奴婢跑得快,估计是看不到的。” 元卿凌点点头,“那行,咬死不认。” 京兆府府尹带人登门的时候,宇文皓没在,和靖廷大将军到了首辅府中去。 元卿凌和陈瑾宁郡主在院子里头喝茶,奶娘抱了点心们出来晒太阳,小三只雪狼在院子里奔走,雪狼属于易胖体质,之前绝食三天瘦下来一圈,如今喂养几日,胖成球了。 陈瑾宁很喜欢狼和狗,她自己也养了一头叫小黑的狼,凶悍异常。 看着还软萌的小三只,就特别欢喜,不顾自己身怀六甲,和它们玩闹起来。 点心们看着雪狼和陈瑾宁在玩,笑得像猪叫一样,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挥舞,像是也要跳下去一起玩似的。 汤阳带着府丞他们进来,在回廊里就看到了院子里的一幕。 府丞整了一下官帽,跟随汤阳上前,一声参见太子妃,就把院子里头的高兴气氛给弄没了。 元卿凌喝着茶,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抬起头瞧了府丞和他身后的官差一眼,问汤阳,“他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吗?” 元卿凌自然是见过府丞的,在宇文皓还是京兆府尹的时候,府丞就来过府中。 但是这会儿摆出了一个高姿态,府丞便也打起了官腔,“太子妃,下官高运,是京兆府府丞,今日京兆府接获狄魏明大将军夫人朱氏的报案,说在朱国公府邸门口被您的侍女伏击,伤了脑袋,下官特亲自前来,请太子妃交出那恶奴让下官回去审理。” 元卿凌问道:“大将军夫人伤了?要紧吗?” 府丞道:“回太子妃的话,夫人伤势颇重,如今已经回府治疗了。” 元卿凌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府丞,“你方才说,叫本妃交出恶奴是吗?换言之,定罪了?” 府丞怔了一下,“这……还没调查,自然没有定罪的。” “那恶奴一词,从何而来?”元卿凌神色顿时一寒,威严起来。 第535章 喜嬷嬷的病 府丞带走阿四之后,陈瑾宁好奇地问道:“那位府丞如此嚣张,太子妃不怕他们会滥用私刑吗?再说。没必要让他们带人走啊,为难小姑娘了。” 元卿凌笑着道:“郡主放心。我是故意叫他们带走的,若最后证实不是阿四打人。自然不好再登门找蛮儿,至于滥用私刑,他们敢。可阿四不不是省油的灯。袁家更不是。” 她抬头对汤阳道:“你到袁家去一趟。告诉老夫人。就说阿四因为被诬陷毒打狄魏明大将军夫人被京兆府带走了,叫袁老夫人去一趟。” 汤阳应道,转身去了。 瑾宁笑道:“有人出面啊?太子妃可聪明了。” 元卿凌道:“袁家处理比我去处理要好。我这个身份,动辄得咎。一动不如一静。” “是啊,可没趣的。人居高位。盯着的人就多了,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瑾宁表示赞成。 蛮儿担心地道:“太子妃。奴婢会不会连累阿四姑娘受罪啊?” “你去才受罪,她受不了罪。你去看看喜嬷嬷,她好点没有?”元卿凌道。 “是!”蛮儿惴惴不安地转身去了。 喜嬷嬷病了两天。时好时坏,吃过药之后,退了高热,但是还有点儿烧,人困得很,睡了好几觉,都没缓过来。 蛮儿告知元卿凌之后,元卿凌听得说还没好,便过去了一趟。 嬷嬷眼睛都睡得有点肿起来了,见元卿凌来到,她勉强坐起身来,“让太子妃挂心了,人老了就是不中用。” 元卿凌抽了一个枕头塞在她的腰间上垫着,顺势坐下来问道:“觉得怎么样?还很不舒服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热过之后,有点晕。”喜嬷嬷揉揉太阳穴,脸色苍白得很。 元卿凌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喜嬷嬷是属于特别有气质的那种老太太,五官很美,如今老了,也可看出年轻时候的姿色,她在乾坤殿伺候太上皇,也不辛苦,各项吃喝用度都是极好,加上不曾生育,保养得也很好,本来面容红润,除了眼角的皱纹之外,肤色也尚算白净。 可如今见她的脸似乎有些红色的斑疹,并不是很明显,可因为如今面容苍白,血色褪去,那些红斑疹就看得出来了。 “这是什么啊?”元卿凌伸手碰触了一下,“痒吗?痛不痛?” 喜嬷嬷伸手摸了摸,“什么?不痛啊,也不痒,没有感觉啊,有东西吗?” 蛮儿便取来铜镜让喜嬷嬷看,蛮儿说:“往日似乎没有这些红疙瘩的。” 喜嬷嬷瞧着铜镜中自己的脸,也觉得诧异,“是被蚊子叮咬了吧?” “不是蚊子叮咬?倒像是出疹子了。”蛮儿道。 喜嬷嬷笑了起来,“都这年纪了,还出什么疹子?” 她自己伸手碰触一下,道:“好生奇怪,怎么这没感觉了?这长的什么东西啊?痛觉都没了。” 元卿凌看了一会儿,问道:“除了脸,还有哪些地方有这种斑疹?快看看。” 蛮儿去帮喜嬷嬷,元卿凌道:“先等一下,蛮儿,你带手套。” 她从药箱里头拿出一对卫生手套给蛮儿,蛮儿琢磨了一下,带了上去。 喜嬷嬷脸色有些变,看着元卿凌,“是什么病?” “先看看,别担心。”元卿凌轻声道,但是却拿出口罩让喜嬷嬷带了起来。 喜嬷嬷接过口罩,手微微颤抖,眼神也有些慌张了。 蛮儿帮喜嬷嬷掀开衣裳看,只见身上也有些地方出现了这种圆形的斑疹,元卿凌让蛮儿用指甲印一下,再问喜嬷嬷痛不痛。 喜嬷嬷摇头,“没什么感觉。” 元卿凌让蛮儿放下,且叫她马上去洗手,蛮儿迟疑地看着元卿凌,“嬷嬷是什么病?” “还不知道,你先去洗手。”元卿凌道。 蛮儿哦了一声,退了出去。 喜嬷嬷看着元卿凌,眼神方才还慌乱,如今却定了下来,“太子妃说吧,到底是什么恶疾,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元卿凌没回答,只问道:“你之前说,感觉关节和肌肉都酸痛是吗?” 第536章 什么时候感染的 元卿凌取出利福平,再翻了一下药箱,这药箱如今可以随心所欲地出现她想要用的药。所以,治疗初期的麻风。消灭麻风杆菌的药都有。 喜嬷嬷吃了药,但是。那态度却像是为了安慰元卿凌,并非真心相信这药能治愈她。 吃了药之后,她轻声道:“太子妃。我这病要保密。我不想被送去麻风山。” “麻风山?竟然有麻风山?”元卿凌一怔。 喜嬷嬷眼底才慢慢有了恐惧。“有。因为麻风病会传染,且传染很厉害,所以但凡得了麻风的人都要到惠民署那边报备。再送去麻风山,到了那边。就别想再回来了,只能死在那边。” 元卿凌想起麻风病在古代确实难以治疗。需要隔离。但是这种永远不能回来的措施,也太过残酷了。 她安慰道:“你放心。这事没人知道,你不会被送去麻风山的。” 不过。这病主要是靠传染,喜嬷嬷是怎么得病的?按说这病的潜伏期是两年到五年。但两年前,她一直都在宫中,宫中怎么可能接触到麻风病人呢? 当然,这潜伏期也不一定就是五年,特殊点的几个月也有,可就算几个月,她也一直在楚王府里头,出去很少接触外人,更不要说接触麻风病患了,再说,麻风病患如果出现了病症,不是都要送去麻风山吗?没发病的,也不具备传染性啊。 “嬷嬷,你回想一下,你什么时候接触过类似麻风病人?”元卿凌问道。 喜嬷嬷心头正乱,哪里想得起来,搜肠刮肚地想了一遍,宫中自然不可能,出王府之后,不管办什么事,身边总有人陪着,压根不可能接触到麻风病人。 她摇摇头,“不知道,我应该是没有接触过的。” “那就真是奇怪了。”元卿凌暗自思揣,顿了顿,道:“别想了,现在静养为主,不管怎样,如今患病是确定的了,得了病,咱好好治疗就是。” 喜嬷嬷道:“好,就劳烦太子妃给我找个房子,越快也好。” “咱不说这个,我先出去了,你好好睡一觉,别怕,什么事有我。”元卿凌轻声道。 “太子妃快出去。”喜嬷嬷黯然道。 元卿凌知道她心里肯定害怕的,但是她对这个时代对于这个病的看法还不太清楚,得出去问问御医。 所以,她也没多说,提着药箱转身出去了。 出去寻了御医,自然不敢说喜嬷嬷得了麻风,只说看书看到说麻风山,问御医如何治疗麻风。 曹御医听得问麻风,脸色微变,“得了麻风,那得马上送去麻风山的,治疗没办法治疗,方子的治疗有限,遏制不住病情的发展的。” “治不了么?那岂不是等死?”元卿凌问道。 “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恶疾啊。”曹御医叹气。 元卿凌道:“那得了麻风的人,是必须得要到惠民署那边报备么?” “是的,必须报备,否则引起大范围的传染就不妙了,这病厉害啊。”曹御医道。 元卿凌点点头,“原来如此。” 曹御医问道:“太子妃您是在哪本书上看到写麻风病的?里头可有些什么妙方子?” 元卿凌道:“忘记哪本书了,没说方子,就是忽然看到这个麻风病,我想起来就问问你,好久之前看的,不记得了。” 说完,她就走了。 出去就看到汤阳进来,汤阳道:“已经通知袁家那边,袁老夫人带着人过去衙门了,您要不要去看看热闹啊?” 元卿凌摇摇头,“不看了,没什么好看的,这事袁家会解决,汤大人,你跟我到书房里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是!”汤阳鲜少见到元卿凌这么严肃,知道定是出什么事了,便先不问,跟着元卿凌去了。 进了书房之后,元卿凌便直言告知汤阳,“我怀疑喜嬷嬷得了麻风症。” 汤阳到底是汤阳,听了这骇人的消息,也能维持镇定自若,“太子妃有办法医治,是吗?” 元卿凌道:“嗯,有办法,病不是问题,问题是喜嬷嬷从哪里染病的,你私下联系常公公,别惊动太上皇,也别惊动宫里头任何人,让他回忆一下,五年以来,乾坤殿里头可曾接触过疑似麻风病人?要常公公好好想,一个疑似的都不能错过,喜嬷嬷如今脑子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537章 泼皮的姓袁一家 元卿凌不曾深思过这点,但是,如果说是几个月前感染的。那是人为还是巧合? 元卿凌心头沉了沉,若人为。几个月前发生的,也只有安王会这般劳师动众了。纪王的一举一动,瞒不过纪王妃,加上后来纪王被禁锢。所以基本可不做他想。 但是。这等毒计。并无完全把握。如果真是安王所为,那么可见他对楚王府几乎是展开了渔翁撒网的动作,除了这个。不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所以,元卿凌暂时倾向于喜嬷嬷不知道怎么染上的。算是倒霉了吧。 不过,宇文皓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是几个月前被传染的。老四就很有嫌疑。因为麻风症不管是惠民署还是其他医馆,一旦遇到病症都必定要上报。得了麻风症的病人,几乎不可能在大街上行走。更很难接触到喜嬷嬷,除非是有人故意安排。 而几个月之前。就是老元三胞胎传开的时候,喜嬷嬷作为府中首席嬷嬷,除汤阳之外,她几乎是管事了,府中上下的人她都要接触到,尤其,孩子必定是归她管的。 此番筹谋心计,若真是老四,就是冲着三胞胎来的。 如今虽然把他弄到了南营去,但是他之前设下的陷阱,到底还有几个,谁都不知道。 两人各怀心事想了一会儿,元卿凌才想起蛮儿打大朱氏的事情,便告知元卿凌阿四被京兆府带走了。 宇文皓闻言,冷道:“那就是一个好机会,府丞是安王放置在京兆府的内应,此人不除,京兆府便在安王的控制之下,我先出去一趟,叫人给阿四带句话,再去给袁家那边说几句,让老夫人把事情往大里闹,闹得朱国公想着置身事外都不行,这位倔强的老头,谁的账都不卖,但却是十分怕袁老夫人,这事咱占理,先断他老四一个左膀右臂,再断他一条大后路。” 元卿凌连忙道:“别让阿四吃苦头就行。” “放心,没事。”宇文皓说着,转身出去了。 且说,阿四被府丞带到了京兆府衙门,先把跟关在了牢中,叫人通知大朱氏一声,大朱氏带了话,说要她死。 府丞得令之后,马上开始审讯,逼迫她认罪,阿四自然死不认罪,说不曾动过手,离开国公府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元卿凌走了,此事国公府门房是可以作证的。 但是,门房那边,大朱氏早就打过招呼了,她也没想到府丞抓的人是阿四,以为抓的就是动手的蛮儿。 因此,这开始的问话都是虚的,阿四不招供,就要上大刑伺候。 以阿四的性子,哪里甘愿受刑?所以在大堂上大闹了一场,说京兆府要屈打成招,不过,撒泼了一下,阿四还是挨了两板子。 打着板子的时候,袁家老夫人带着袁家一众女眷抵达京兆府,且是直接打进去的。 进得堂内,看到阿四正被压在板凳上打板子,袁老夫人一手上前夺了官差的板子,抡着板子风风火火地就上堂前,板子重重地打在案上,力度之大,板子当下断开两截,木屑飞出,把府丞吓得差点摔倒。 府丞懵了,“袁老夫人?您这是……” 袁老夫人脸色铁青,怒目圆瞪,几乎要把府丞活剥生吞了一般,“我阿四到底犯了什么罪,今天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身就扭着你入宫见皇上。” 府丞怔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得阿四嚎啕大哭,“祖母,您怎么才来啊?孙女都要被打死了,可吓死我了,这官府里头的人,怎么比强盗还凶?冲到楚王府就说我打了那位狄大将军夫人,我说没做过也不信,不由分说地抓我来叫我认罪,我不认罪就打板子,您来晚一点,我怕是要死在这京兆府大堂了!” 第538章 都欺负人 整个京城,敢这么肆无忌惮称呼朱国公的绰号猪大粪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姓袁的老太太。 袁家老夫人比朱国公要年轻,但是。当年却是袁老夫人的公爹把朱国公带出来的,朱家本来是军候世家。只是后来没几个出息的,一度没落,若不是得了袁公的提携。朱国公也没能建功立业。得封国公之位。 朱国公和袁老夫人一同上过战场数次。袁老夫人也救过朱国公一次。且为了救他,袁老夫人还差点丢了性命。 这也不重要,毕竟在战场上。不是你救我,就是我救你。本没什么可说的。可偏生当年朱国公夫人当年生女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是袁老夫人在危急关头请来了落神。才救了朱国公夫人和大朱氏一命。 在欠下这么大的人情之后呢,朱国公却做了一件糊涂事。便是当年曾有一场战役,逍遥公与袁老夫人一同出征的。战败之后,有人上奏说他们好大喜功指挥无度加上将士贪生怕死导致的。朱国公竟然附议了上去,皇上降罪下来,受伤战士的抚恤金都减半了。 袁老夫人炸毛了,抡着一把开山斧到国公府一通乱砍,指他因为和逍遥公的私人恩怨而连累将士,朱国公自知理亏,任由袁老夫人发泄一通,虽然后来和解,可朱国公到底是做了这么一件亏心事,这么多年对袁老夫人都是又敬又怕,不管理亏不理亏,都硬气不起来。 如今,袁老夫人登门问罪,下人禀报了他,他先是缩了一下脖子,显示出畏惧之色之后,却不敢耽误,马上就出去迎接。 袁家人多势众,在朱家的主场上也显示出了霸道的权威来,谁都不敢上前问什么事,大朱氏因为有伤,在里头歇息,因此,只知道袁家来了人,却不知道何事。 朱国公小跑着赶过来,看到袁家一众人个个怒容满脸,为首的老夫人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中间依稀可见今日跟随太子妃来的那丫头被人搀扶着,便知道多半是为了这丫头的事情,想着是今日与大朱氏的误会,这倒是好说的。 上前拱手,“老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老夫人粗鲁地打断他的话,怒道:“迎个屁,这不远迎都把老身的孙女打得半死,真迎了,她这条命不折在你们国公府手里了?” 朱国公皱起眉头,觉得老夫人这般胡闹真有点过了,“老夫人这话就欠妥当了,今日她们不过是言语上有几句冲突,是一场误会,后来已经解释清楚,老夫也斥责了朱怀,您实在没必要劳师动众的。” 袁老夫人听了这话,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额头青筋爆显,“言语冲突?误会?一场误会就可以指使京兆府到楚王府去抓人,带走我的孙女上了大刑?你朱家是只手遮天吗?京畿重地,容得你挟怨报复?几十年了,你的陋习也不改,借着小小的私人恩怨以公事镇压,叫你家朱怀出来,我要她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我阿四打了她。” 朱国公本心里头藏着气不敢发,如今听了这翻话,懵了,“老夫人,您说的什么啊?谁报复了?上什么大刑?您倒是说清楚啊,您说的难道不是今日令孙与朱怀误会争吵的事情吗?怎么会闹到衙门去的?” 说完,他小眼睛眯了一下,眸光有些飘忽地道:“以前的事情,为什么总是提着?人是会变的,如今老夫也没那么执着了,您就别总扯着以前的事说。” 给点面子不好吗?这么多人在呢。 老夫人冷笑一声,不答话,寒着一张脸招呼了阿四上前。 第539章 断绝关系 朱厚德去找了大朱氏,说明白了原委,大朱氏听得说府丞那边抓的是袁家那个丫头。真是又气又恼,袁家人如今找上门来。以父亲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对袁家的人硬气起来。只能是逼她服软的,且袁家确实不好招惹,想到这里。他对朱厚德道:“大哥你先去。我整理一下衣裳。回头就来。我这衣衫上还有血,失礼人。” 朱厚德见她肩膀上确实有点儿血迹,便道:“那好。你抓点紧,父亲生气呢。” 朱厚德出去之后。大朱氏连忙就带着丫鬟从后门走了。 她不会当这箭靶,今日袁家人登门是找父亲。不是找她。父亲总有办法摆平,不管是卑躬屈膝还是妥协一些要求。反正这么多年对袁家他都是这个态度,不在乎这一次。 朱国公在外头等了好久。没等到大朱氏的出来,叫人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走了,朱国公的脸刷地一下铁青起来,铁青之后看到袁老夫人那震怒的面容,他又羞愧地涨红起来,竟不知道怎么解释。 在袁老夫人严厉眸光的紧盯之下,他竟觉得无措,像做错事的孩子没办法寻求到一种道歉和补偿的方式。 这其中自然有他长期对袁老夫人的心理弱势,但更多的是这事他回想起来,确实是国公府做得过分了。 所以,他只能真诚地道歉,也说会追究此事,给袁家和阿四一个交代。 本以为袁老夫人会不依不挠,闹个天翻地覆,殊不知,袁老夫人听了他的道歉之后,屏退身边的人,也一并把国公府的人都打发了去,然后看着国公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国公爷,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了,我实在不愿意对你发这个难,我老婆子说实话也闻到棺材香的年岁了,这些恩恩怨怨的,在我眼里都是看淡了的,这么多年,因为一些事情,我冲你发过好多次的脾气,哪怕是丁点的小事,我都不缠不休非得骂你一个狗血喷头才肯罢休,好似今日阿四受了委屈,小孩子受点委屈,知道点儿人生丑陋,并不值得我劳师动众地来找你麻烦,可我为什么要来,要来闹这一顿,你知道吗?” 这何尝不是朱国公心里的困惑? 袁老夫人年轻时候也不是这么无理撒泼的人,但是为什么总爱盯着他呢?这多年,虽说两家来往后来也不算频繁,但总因一点小事就闹他,骂他。 所以,他反问道:“你说说,这是为什么?老夫实在不解。” 袁老夫人语气依旧还有愠怒,“因为,我公爹死的时候,对你依旧是恨铁不成钢。” 朱国公脸色刷地一下白了,“这……怎么会?老将军对老夫是有什么不满啊?他老人家走之前,也并未说过,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袁老夫人冷冷地道:“他从来就什么都不说,对你的失望是放在了心里,你已经功成名就,他骂你是不给你面子,因着你与逍遥公的那点私怨,这些年你阻碍了多少事?到如今我问你,你是真觉得太子提出与大周联盟,是有利于我北唐还是大有弊端?” 朱国公微微一怔,“这事,老夫还没真正地想过。” “你没想过,但你反对,你坚持反对,为什么?” 朱国公慢慢地垂下头,沉默了。 袁老夫人冷道:“你如果真说出几个反对的理由,我也不生气,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太子的提案,也有弊端,你可以就着你的见解你的经验提出反对的意见,可你毫无理由,甚至你是认为太子这个决定是好的,有利于我北唐长期的安定,最后你反对,荒唐吗?” 朱国公额头渗出了细碎的汗珠,他伸手擦了一下,还是一个字都辩解不出。 第540章 男儿多情啊 朱国公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子,心里头是一阵的悲哀,沉声道:“你母亲是伤心。但是这些年我做的大事,大决定。她从来都是支持的,她如今看着虽没犯严重的错。可她的出发点是什么啊?你想过没有?” 朱厚德道:“出发点?不就是因为安王殿下没当成太子,她迁怒太子妃了么?这事教训一下就得了,不必为了讨好太子妃而和妹妹断绝关系。” 朱国公冷笑。“老夫糊涂。能糊涂这么些年。你们功不可没啊。你们无一人可针砭时弊,分析局势,你们出息不大。就都仰望狄魏明日后能给国公府带来荣耀,可狄魏明与朱怀。反的是当今太子,他们要做乱臣贼子。你知道吗?今日不断绝关系。日后他们的事闹得越来越大的时候,就会牵连我们国公府。牵连朱姓大族,若不断绝。日后你是否愿意奉送你大房的脑袋去给她维护这份兄妹之情?” 朱厚德惊得跌软在地上,“这……这不至于吧?” 但不至于吗?他们如今挑衅太子妃。何等的嚣张?所以他们会甘心让太子登基当皇帝? 肯定不会甘心的。 不甘心当如何啊?只有一条路,那便是造反。 朱厚德越想越心惊胆战,觉得父亲所言有理,便马上爬起来退出去找族长了。 朱国公与狄魏明夫人朱怀断绝关系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朱家那边也没打算瞒着,甚至是大肆宣扬。 朱国公亲自去了一趟楚王府,请元卿凌到去为国公夫人治病。 翌日早朝,朱国公上朝,正式表态同意了太子提出与大周结盟一事。 事情落定之后,宇文皓和靖廷大将军先出去庆祝了一番,他们本说要回国了,但是元卿凌邀请他们参加了顾司与元卿屏的婚事之后再走。 婚礼很热闹,顾家那边十分重视这位儿媳妇,彩金给得让元家那边很满意。 静候也被放了出来,元卿凌给他说过,等元卿屏婚事结束之后,他要离开京城。 静候蹲过大牢之后,也怕了,觉得再大的富贵都不如这条命和自由重要。 至于府尹抓错阿四上板子的事情,袁老夫人也直接到吏部刑部去告状,府丞被革职查办。 明元帝下旨,让宇文皓回京兆府任职,这京兆府尹一职,他是三度上任了。 办完元卿屏的婚事之后,大周夫妇邀请北唐夫妇吃饭,说是要答谢他们的盛情款待。 宇文皓自打听到他们说要走,整个人就不对了,一个劲念叨说朱国公这个人太飘忽,没主见,应该多坚持几天的。 但是所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们是大周人,大周官员,是必定要回到大周去的。 因宇文皓和靖廷是在外头去酒楼的,元卿凌和瑾宁便在府中出发。 进去之后,元卿凌又想起要交代嬷嬷用药,便出来与蛮儿说了几句,叫她跑回府中一趟。 转身的时候,有一人疾跑过来,把她撞倒在地上。 她本来伤势就没完全好,这一撞倒,痛得她一时没能马上站起来。 有一人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抬起头正欲道谢,却见那人甚是眼熟,那如绝色美人一般的容貌记忆实在深刻,她记得是在国宴上见过,当时老五告诉她,那是鲜卑的红叶公子。 “夫人,你没事吧?”红叶公子显然没认出她来,扶起她之后,便马上退开一步,谨守礼仪,红衣被风扬起,衬得面容如烈焰般明亮。 元卿凌伸手捂了一下腹部,福身,“原来是红叶公子,多谢了,我没事。” 红叶公子眉目一怔,“夫人认识在下?” “见过一次,不过公子应该没留意我。”元卿凌微笑着,落落地道。 “哦?那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呢?”红叶公子扬起狐疑之色,眼角微微抬起,唇瓣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竟是说不出的灼然迷人。 “宫里,太子典礼那一次。” 红叶公子拱手,“不知道您是?” 第541章 去一趟护国寺 元卿凌和瑾宁也说了几句暖心话,但是她更多的是寄希望于莫易,莫易也对她点头。示意她放心。 元卿凌不放心,她怎么放心呢?莫易会不会带到她不知道。莫易走了之后,她是不会得到任何的信息。 她心里依旧牵念家人。 送别了大周夫妇。两人回了府,宇文皓有些失落,但是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很多。他得抓紧去办。 纪王妃过来拿药。和元卿凌说了几句。 “太子这一次促成和大周联盟。立了大功,如今朝廷上下对他都寄以厚望,父皇会更重用他了。” 元卿凌勉强地笑了笑。“是的。” 纪王妃没看出她的心事来,自顾自地道:“能说服朱国公。其实并非是你的功劳,也不是袁家老太太的功劳。你知道是谁的功劳吗?” 元卿凌抬起头。有些诧异,“不知道。你认为是谁的功劳?” 纪王妃笑笑,“恰恰。是大朱氏的功劳。” 元卿凌不解,“她?” 纪王妃点头。“若不是她露了心思,让朱国公看到安王的狼子野心,他是断不会表态的,朱国公虽然倔强,但他不愚蠢,如今朱家看似是一株擎天大树,但其实就他这根树干撑着,枝叶都伸展不开,如果他死了,朱家就任人宰割,但凡牵涉上大朱氏和狄魏明的篡逆,没人保得住朱家,所以,这会儿,他还能再跟逍遥公斗气吗?他能和逍遥公斗气到死,哪怕丢了这条命他都不打紧,可他不能丢了全族人的性命再背上一个篡逆的罪名,刚好袁老夫人过来这么一骂,他就顺坡下驴了。” 元卿凌看着她,心生佩服,“纪王妃,说你是女中诸葛,真不为过。” “女中诸葛?什么东西?你说我是一条粉葛?”纪王妃不高兴了。 元卿凌笑了起来,“是的,你就是一条七窍玲珑心的粉葛。” “你才是粉葛,七窍玲珑心你好歹用莲藕比喻啊。”纪王妃笑骂道。 元卿凌倒是不关心朱国公那边怎么想,毕竟,结盟的事情都定下来了。 她担心的还是喜嬷嬷的事情和莫易能否带到信的事情。 汤阳的调查,如今还没有结果,真是让人很着急。 喜嬷嬷用着药,但是一个劲地闹着要出去住,阿四说她自己一个人躲着哭,说以后不能再带点心们,连看都不敢去看,还不如死了算。 这些话传回来给元卿凌听,元卿凌揪心得不行。 “想什么呢?这如今没什么好忧心的了吧?安王被丢去了南营,这一年半载的都别想回来了,老五又重回了京兆府,好事一摞摞的来,你还苦着个脸做什么?”纪王妃问道。 元卿凌摇摇头,道:“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如今好事多,我琢磨是不是该到护国寺去上香还愿呢?” 她想去找一下晚辈,解一下乡愁。 “你想去的话,我陪着你去啊。”纪王妃道。 元卿凌看着她,笑道:“是的,忘记你信佛的。” 纪王妃淡淡地道:“我不信佛。” 元卿凌一怔,“你不信佛?可你府中不还设下了佛堂吗?” 纪王妃恬不知耻地道:“那是因为信佛可以掩饰好多心思,也有很多人因为知道你信佛对你缺少防备,更重要的是,太后信佛啊。” 元卿凌乐了,“纪王妃,我发现对你了解得越多,越觉得你这个人是个能耐人。” 纪王妃没好气地道:“什么能耐人?这话是骂人呢,女子都不希望自己是能耐人,就希望像以前的褚明翠一样,躲在男人的羽翼下安逸地活着,谁愿意筹谋算计啊?谁愿意时刻把自己逼得像个癫婆子?你们以前不也讨厌我么?我两面三刀的,口蜜腹剑,一肚子坏水,你们都这样想我。” “你不是这样吗?想错了你吗?”元卿凌笑着反问。 第542章 莫易回去了 方丈看着她眼泪簌簌落下,递过去一块手绢,“放心吧。莫易会给你带信回去,你的信之于你母亲是救命良药。” 元卿凌接过手绢擦了泪水。“真的?你保证?” “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和尚保证道。 元卿凌悲从中来,“可我如何能知道呢?” 方丈道:“相信佛法无边。冥冥之中,一切都会有所安排,且是最好的安排。” 这佛法无边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元卿凌哽咽道:“我多想回去一趟啊。” 方丈不语。只看着她哭。 等她哭得差不多。方才才道:“还是那句话。一切自有安排。” “谁安排?这冥冥之中。安排的人是谁?”元卿凌问道。 方丈甚是惆怅,“这也是我的疑问,你说冥冥之中。是谁在安排世人的一切呢?若能参透这点,大概就成佛了。” 元卿凌心头正悲伤。听了他这话都不禁气笑了,“你真信佛啊?” 方丈模棱两可地道:“佛法无边啊!” “我的身体冷冻到什么时候?在你那时候我的身体是否已经解冻了?”元卿凌问道。 方丈缓缓地摇头。“没等到那时候。那家冷冻公司发生爆炸,里头所有的东西都付诸一炬了。” 元卿凌哭笑不得。“那我还是灰飞烟灭了啊?多好,都不用烧。直接顷刻炸成了粉末。” 方丈严肃地道:“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知道就算发生爆炸。也不可能顷刻把你炸成粉末,要炸成粉末,需要的条件是……” 元卿凌脑壳疼痛,压手,“闭嘴,不需要你科普。” 方丈看着她,神色倒是十分轻松的,“按老衲说,你就踏实点儿在这里过吧,有这么好的夫婿,有三个可爱的儿子,还有什么求的?说真的,以你在现代的性子,嫁不嫁得出去还不定呢,就算嫁得出去,一门心思扑在研究上,到最后也是离婚收场,这种例子不少呢。” 元卿凌脑壳更痛了,“行了,别说什么例子了,你就直接跟我说,摄政王是不是可以送人在时空里行走?如果可以,能否介绍我认识?我想回去一趟,见见他们,让他们放心。” 方丈摇摇头,“只怕不行,你若是要回去,必须是你死了,你割舍下这里的一切,以后再也不能回来了,你愿意吗?” “可莫易没死啊。” 方丈解释道:“那是因为莫易本来就没死,你在你活着的时代是死了的,性质不一样,现如今还没能攻克这一点,所以如果你要回去,付出的代价就会很大。” 元卿凌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却觉得他像是在忽悠。 她觉得晚辈如今是信不过的,他说的话,模棱两可,一会可以,一会儿不可以,反正怎么都是他说了算。 她知道要回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她想知道莫易是否能带到话。 但是方丈愣是没说几句确定的话,这让她很是苦恼。 回去的路上,纪王妃道:“我在佛前许了一个愿望。” 元卿凌问道:“许什么愿望?为郡主求的?” “郡主有我这个做娘的护着,暂时不劳烦佛爷。” “哦?那你为谁?”元卿凌问道。 纪王妃沉默数秒,“为纪王,希望他出来之后,能安分守己,别再折腾,祸延郡主。” “你真是一位贤妻。”元卿凌道。 纪王妃笑笑,“是啊,做贤妻首要的条件,便是每天得忍住想掐死他的冲动,再屈意承欢,笑面迎人。” 第543章 差点 莫易本觉得只是偶遇了一场其他人的人生绝望,听到最后说元教授,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猛地一把拉住老妇女的手腕,“阿姨。您是说,在上头闹自杀的是元卿凌的妈妈?” 老妇女似乎好久没听过元卿凌三个字。咋听得,有片刻的怔忡,才慢慢地道:“可不是吗?” 莫易心脏扑通地漏跳了几下。天啊。天啊。天啊! 她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她怎么才来啊?早该来的,如果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跟太子妃交代? 她使劲往前钻。嘴里大声喊道:“元妈妈,您不要想不开。您下来,我有要紧事跟您说。您快下来啊。” 楼高二十几层。底下一片喧闹,莫易这话是扯开了嗓子吼。但是压根传不出去。 她急得不行,在底下上蹿下跳的。愣是没办法把上头那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下来。 她看到有人从楼道里下来,也有人在上去。知道上头有人在劝说,她急忙便往门口跑去,被一名女警拉住了手腕,“小姐,你不能上去。” 莫易急道:“我要上去,我能劝说她下来。” 女警打量着她,“你是她的哪位?” 莫易急得跳脚,“我不是她哪位,但是我认识她女儿,相信我,我真能说服她下来。” 女警严肃地道:“你如果不是她的家人,那对不住了,我不能放你上去,快走,别妨碍消防员救人,他们都上去了。” 莫易火烧火燎地道:“不,让我上去,再不上去就晚了,真要出人命了,要不,你叫元教授下来见我,我跟他说几句话,把东西给他,我这里有东西,能让她下来。” “什么东西?”女警问道。 “她女儿的信!” “她女儿死了。”女警是附近社区的民警,知道元博士早就死了。 莫易拍着脑袋,大巴掌大巴掌地拍着自己,“这是遗书,她早就交给我的,是我没发现,我糊涂,没及时送过来给她的父母,你让我上去,我去补救。”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封信,在女警面前扬了一下,女警半信半疑,但是确实人命要紧,便道:“我跟你一块上去,如果你做出刺激她的行为,我会马上把你带回警局。” “好,好,快上去。”莫易松了一口气,拉着女警就跑进去摁电梯。 因出了事,楼层里都没人上下,所以电梯很快就到了。 电梯直上顶层,然后跑最后一层楼梯上天台。 天台有好多人在,消防员,警察,救护人员,还有几位看着应该是家人在劝说着,其中一位身穿白衬衫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几乎都要跪下来了,悲痛欲绝地喊道:“你回来,快回来,别吓唬我们啊……。” 另外有一名年轻的男子也跪在地上哭着,求她回来。 而元妈妈坐在围栏上,双脚在外头凌空晃动,她瘦得厉害,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下去,看着十分危险。 她是转过来面对她的家人,一张脸布满了泪痕,她眼里充满了不舍,但是,却不愿意下来。 消防员不敢贸然靠近,就怕刺激了她,她会跳下来。 莫易连忙把信扬起来,喊道:“元妈妈,我叫莫易,我刚见过元卿凌,她叫我给您带了信,您看看。” 元妈妈猛地转过头看她,看着她手中扬的信,她满脸悲苦地摇了头,一双手竟放在了围栏上,动了动身子。 这一动,吓得全部人心都要飞出来,消防员做好奔跑的姿势,差点就要扑过去了,但是,元妈妈却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并未跳下去。 但是,元教授却吓得昏过去了。 女警也吓着了,拖着莫易道:“你下去,别在这里嚷嚷了。” 莫易也吓得哭了起来,挣扎着道:“元妈妈,您相信我,是元卿凌叫我来送信的,她没死,真的没死啊,您怎么不相信我呢?如果您跳下去,我真是罪大恶极了,本来一个月前我就该来送信了,可我妹妹动手术,我一直在医院照顾她,您哪怕下来看看,看一眼便知道真假,她的字迹,您是认得的啊。” 她一直扬着信,但是女警却一直拖着她走,她不得已,冲那年轻男子喊,“您是元哥哥吧?这信您看,还有我背包里头有她的画像,她如今的画像,她给你们带的礼物,都在我的背包里头。” 第544章 能否带我们去 元教授拿出手机,看到有很多未接来电,他歉疚地道:“昨天我妻子走了出去。我们都很担心,一直在找她。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就没给你回电话。” 元妈妈也下意识地拿手机看。和元教授对了一下号码,确定莫易说的是真的,她真的给他们打过电话。 “信上说的都是真的?她现在在一个叫北唐的国家。还做了太子妃。生了三胞胎?”元家哥哥觉得难以置信。 莫易哽咽道:“千真万确。如果我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你们再看她给你们送的礼物,我一个小小工程师。也买不起啊,再说我和你们素不相识。难道我会自掏腰包买这么贵重的礼物给你们吗?” 桌面上摆放着四个锦盒,元家哥哥一一打开。 一对上好的翡翠手镯。冰料。晶莹剔透,元妈妈是懂得翡翠的。一看这料子,这一对手镯没二十几万拿不下来。 锦盒底下还压了一张字条。上面是元卿凌的笔迹写着“祝妈妈五十五岁生日快乐”! 元妈妈哭了出来,她五十六岁的生日刚过了。可卿儿走的时候,确实还没过五十五岁的生日。 第二个锦盒是一对龟符,应该是全新打造的,因为雕刻的痕迹都还十分崭新,龟符在古代是一种身份象征,三品以上或者皇亲国戚才能佩戴。 这龟符底下也压着一张纸条,写着是给爸爸的。 元教授慢慢地拿起来,指腹摩挲着上头的雕刻,是纯金所制,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叹出了哭意。 第三个锦盒,是一把金子打造的小柳叶刀,有点像缩小版的手术刀,底下也有字条,写着“我相信哥哥会成为最出色的脑外科大夫”几个字。 元家哥哥笑出了眼泪。 最后一个锦盒,是一块长寿如意牌子,也是冰种玉料,刻了仙鹤与长寿松,底下也有字条写的是“孙女给奶奶拜寿,愿奶奶长命百岁”! 元家哥哥叹息,“奶奶现在还在医院里。” 莫易道:“还在医院里?都住一年多医院了吗?” 元家哥哥摇头,“没有啊,只是这一两个月才入院的,出院之后再入院。” 莫易一怔,“我听太子妃说奶奶在医院里,我还以为早就入院了呢。” “她说奶奶在医院里?”元家哥哥很诧异,问元教授,“爸爸,妹妹走的时候,奶奶住院了吗?” “没有啊,你奶奶身体一直很好,不曾入院过。”元教授摇摇头说。 莫易哦了一声,“我听得太子妃说她很是担心奶奶的病情,说那一次喝醉了,梦到您,还告诉您她生了孩子,您跟她说一直等着她回来……” 元妈妈霍然站起来,整个人无可自拟地颤抖,“你说什么?她这样说?她真这样说?” 莫易被她的激动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她道:“是……是这样说的。” 元妈妈顿时痛哭失声,一边哭一边对元教授道:“你还记得吗?有一天你下班回来,我说我看到女儿回来了,她喝醉了,还告诉我她生了孩子,你说我是幻觉,我就知道不是幻觉,是真的,她真的回来过啊……” 元教授想起来了,有一天晚上下班回来,妻子就疯了似地大哭,说看到卿儿回来了,还说卿儿嫁人了,生了孩子,当时他认为是妻子的病情加重,她是重度抑郁症,这期间有可能会出现幻觉,她对女儿的死耿耿于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出现看见女儿的幻觉也是很正常。 当时他这么推断之后,第二天就继续带她和心理医生谈话,心理医生也说是出现了幻觉,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被说服是幻觉了。 因为出现幻觉,她换了药,便更加的不适应,最后是真出现了很多幻觉,才导致她的情绪越发不稳定,试过三四次自杀未遂了,昨天晚上还跑了出去,他们找了好久才找到,她回了女儿读小学的学校,那学校要拆了,她在那边哭了一晚上。 第545章 首辅打个架吧 是残忍,但是,生离死别。本就是人间寻常事,不管多残忍。最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接受和放下。 莫易认为,她带回来的信和礼物。多少能给元家的人一些安慰。 莫易告辞的时候,元教授给了她一笔钱,莫易只拿了机票的钱。她经济确实很紧张。妹妹出院之后还需要做康复治疗。花费不菲。 元教授存下了她的手机号码。请她如果还有机会到那边去的时候,务必要通知一声。 莫易答应了,但是。她知道这机会以后不可能再有,人生奇妙的际遇。一辈子兴许就那么一次了。 元教授安抚了妻子一下,便去了一趟医院。 元教授的母亲苏玉义。是广市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肿瘤科的老教授。退休之后返聘单位,自从元卿凌出事之后。她伤心成疾,就辞去了工作。因为数次发病,所以现在住到了医院的疗养康复科。她主要也是不想住在家里,一家人总是相对流泪。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很难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偶尔想起,心里就会尖锐地痛,苏教授年纪上来了,哪里受得住? 儿媳妇要跳楼自杀的事情,在网络以几乎直播的形式传开了,广市微信圈里的人都在转发,她自己不知道,但是,医院里医生护士知道,私下说着这个事情。 苏教授见许多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她,她心里生疑,问了一个护士,护士把微信圈的视频给她看了,苏教授看到这个视频,当时就突发了心梗。 元教授去到的时候,苏教授已经在抢救中。 北唐,楚王府。 汤阳和顾司两人联合调查了一番,发现宫中并没有麻风病患进入过,儿惠民署那边交过来的名单,也证实不曾入过宫。 也就是说,喜嬷嬷很大机会不是在宫里感染的,这也让元卿凌和宇文皓略放了心。 喜嬷嬷情绪稍稍安抚下来了,没再闹着要走,但是坚决不见任何人,吃的喝的,都叫人放在门口,她自己去拿就行,就连元卿凌说要给她检查看病确诊,她都不许进来。 不止元卿凌不能进来,就连褚首辅来见她,她都不愿意见,且喜嬷嬷叮嘱过元卿凌,不许告知首辅她得了什么病,只说她不愿意见任何人。 这可难为了元卿凌。 首辅每一次来,喜嬷嬷都会做些茶点招呼他,和他说说话,听听风,看看天空,说点往事再寄望点未来,但是,这忽然就说再不见他了,褚首辅能不着急吗? 可问了楚王府的人,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能去找元卿凌。 元卿凌也很无奈,道:“也不知道嬷嬷忽然犯了什么性子,莫说不见您,就连我,她都不愿意见了。” 首辅看着她,“她连老夫都不见,怎么会见你?在她心里,莫非你比老夫还重要么?” 这么急乱的关头,褚首辅坚持着排位不能乱,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元卿凌道:“是,我说错了,只是她如今谁也不见,强求不得,首辅先回吧,估摸嬷嬷就是发几天的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褚首辅盯着她,“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一定是有人得罪了她。” 这指责的意味很重。 元卿凌皱起眉头想了一下,“按说不会,毕竟首辅最近没有惹她,她是不会生您的气。” “说的是你们楚王府上下,不知道是谁惹了她。”褚首辅严肃地道。 元卿凌笑了,“那就更不可能,在府中,便连我都要听她的,谁敢得罪她?” 褚首辅听了这话,也觉得受气的可能性比较少,他斟酌了一下,思疑道:“莫非是病了?她原先得了风寒,好了吗?” 元卿凌道:“早就好了,好了之后还陪着我去了一趟国公府呢。” “国公府?”褚首辅想了想,也不再说了,背着手就走。 第546章 找到原因 门没有打开,但是,窗户开启了。喜嬷嬷带着口罩从里头惊慌地看出来,褚首辅已经飞快地跑到窗前。想握住她的手。 喜嬷嬷看到他并没受伤,但是眼睛确实黑了。跑过来的姿势也别扭,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却没有关上窗户。 只是幽幽地看着他说了一句。“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打什么啊?嫌骨头不够脆吗?” 褚首辅看着她。“就是见不得有人欺负你。” “瞧你这一身的伤!”喜嬷嬷声音已经哽咽了。垂下了眸子,叹了叹气,可见心疼。 褚首辅咧嘴一笑。“放心,那老小子比我伤得要紧。” 喜嬷嬷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无奈地道:“你可劲扯,你耽于国事。长久不练武。朱国公一直没疏过武艺,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被揍成这样。是人家手下留情了,你别要再去找他。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还真气不到我。” 褚首辅恨不得从窗户爬进去,“那你躲着我做什么?你带这东西做什么?这是痨症才带的东西。快脱掉,都不嫌晦气。” 喜嬷嬷退后一步,寂寂地道:“我得病了,你别过来。” “得什么病?”褚首辅眸子里的光芒一寸寸地沉下去,脸上并未表现得太惊愕或者太难过,仿佛是他早设想过千遍的事情,如今发生了而已。 “恶疾,你快走,我不想见你。”喜嬷嬷背过脸,“容我留点尊严,我本不愿意告诉你的,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丑的样子。” 褚首辅竟然笑了起来,望着她柔声道:“别傻,你以为到了这岁数,往日我瞧着你就漂亮么?你多丑,只要还是你,我都愿意见到,打开门吧,我原先多少猜到一些,你若连太子妃都不愿意见,必定不简单。” 喜嬷嬷鼻音重重,“你若猜到一些,为什么去找朱国公打架?” “早看那老小子不顺眼了,寻个由头揍他一顿而已,你若为他不开心,我还不得杀了他?”褚首辅冷道。 他回头看着和宇文皓退到一旁的元卿凌,问道:“有那鬼面罩吗?给老夫一个,老夫要进去。” 喜嬷嬷忙转身,急道:“都说不许进来,你是不听吗?” 元卿凌却很快地拿出一个口罩递给褚首辅,“有,带上,注意点儿的话什么事都没有,是嬷嬷瞎紧张,她就是带着口罩去看点心们,都不会有事。” 元卿凌这话是说给嬷嬷听的,看到嬷嬷眼底泪光闪动,对嬷嬷来说,最崩溃绝望的是她不能见点心们。 她锁自己在里头,是度日如年,之前每天每一个时辰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虽然劳心劳力但是开心得很,尤其小点心们一笑起来,能让她整个世界都是阳春白雪。 可现在,只有这四堵墙,只有这无穷无尽的黑暗气息。 褚首辅带好口罩之后,想推门进去,但是喜嬷嬷愣是不开,他耸耸肩,从窗口爬了进去。 然后喜嬷嬷虽责备,却声音也是渐渐地低了下去,最终是接受了褚首辅进去。 宇文皓看得有些发怔,然后怅然地看着元卿凌道:“嬷嬷多倔强的一个人啊,对着首辅就是心软,可见若真心爱一个人,是会事事都依顺他的。” 元卿凌往外走,没好气地道:“说什么呢?别拐弯抹角,有话就说。” 宇文皓追了上去,低低地道:“没说什么,就是有时候你得依顺我点儿,例如晚上的时候,不能总是以各种借口推搪。” “我没用各种借口,我是直接拒绝了。”元卿凌毫不留情地道。 宇文皓严厉地问道:“那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元卿凌刹住身子,回头看着他,“脑子里别总是想着那点事好吗?” “求而不得,怎么会不想呢?”宇文皓严厉的神色消失,十分委屈地道。 第547章 要三思啊王爷 宇文皓马上让汤阳去惠民署找五个月左右之前的麻风病例。 褚首辅道:“一个发病的麻风病人,是不可能随意走在大街上。” 元卿凌道:“这很难说,如果说病人出现病症而没有银子求医。以为自己长毒疮,随便用点儿草药来敷。这不是正常的吗?” 宇文皓摇头,“这可能性不大。因为惠民署每年有三次的巡查,发现出现麻风病症的,都会马上隔离开来。” 每年三次。这频率还是很高的。那妇人手中长了所谓的毒疮。那意味着病情已经比较严重了。只要是京中的百姓,基本能排查出来。 元卿凌觉得奇怪,“惠民署人手不充分。每年却要巡查三次,这是为什么啊?京中是麻风的高发地吗?” 宇文皓道:“五年前大爆发过一次。京中有上千人染病,幸亏及时隔离。否则。真会酿成灭顶之灾,所以自打五年前开始。京中开始三年都是排查四次,到了前两年才排查三次。因为这病不是一感染就马上病发,所以要持续十年到十五年的排查。” 如此听来。确实严重。 元卿凌问道:“那如今那些麻风症病人都在麻风山上吗?” “是的,如今人数大概有三百多人。”宇文皓道。 本来是上千人,如今只剩下三百多人,如此说来,这些年陆续病逝了一些,麻风病不会马上致死,但是,在那绝望的地方怎么过得下去? 元卿凌听了不禁觉得悲哀。 褚首辅眸色冰冷地道:“如果有人蓄意为之,必须要揪出此人,且绝不轻饶。” 是否有人故意安排接近喜嬷嬷,这需要调查,元卿凌管不了这事,只能是加快医治好嬷嬷。 只是,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麻风山上的病人,她有药的,为什么要袖手旁观? 她晚上的时候拿出药箱慢慢地往外掏,利福平等治疗麻风症的药一盒盒地叠好,竟堆满了整张桌子。 看样子,药箱是真的随她意愿去增加的,只是不知道这药到底是从何而来,该不是她的意念去窃药吧? 宇文皓进来的时候,看到这小山高的药,震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你是什么东西?” 元卿凌道:“治疗恶疾的药。” “这么多?”宇文皓震惊地道。 元卿凌看着他,不说话。 宇文皓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一口拒绝,“休想。” “我有药。”元卿凌上前挽着他的手臂,“且这不是不治之症,我有很大的把握让他们痊愈。” 宇文皓不为所动,“不行,不必再说,太危险。” 元卿凌耐心地跟他解释,“这病其实不危险,你看,痨症也会传染,且传染性很强,我不还是治好了两人吗?只要注意一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跟你保证。” 宇文皓帮她把东西收拾好,“先治好嬷嬷再说。” “治好嬷嬷就准我去了?”元卿凌眸子一喜。 宇文皓转身看她,叹气道:“老元,我不是反对你去救人,但是有时候要分轻重,这病你说是不会有危险,但是这病会传人,五年前爆发了一次,京中人心惶惶,就算我准许你去,父皇也不会准许,你是太子妃,朝中的文武百官也不会许你去,这甚至和疾病本身无关,这是恶疾,在大家眼中看来,这就是罪恶,晦气,倒霉,嬷嬷就是因为这样才轻视自己,觉得自己浑身脏,有罪恶感,把自己锁在屋中。” 元卿凌听了这话很生气,“得病只是不幸,不是罪恶,老五,你是这么认为吗?你觉得得了这病的人是罪恶的?” 宇文皓拉着她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现在不是我怎么想,而是外边的人怎么想,恶疾,写在七出之条里,证明大家对这种恶疾是何等的畏惧与憎恨,世人皆认为,一个好人是不会得这种邪恶的病。你相信吗?就连父皇都是这么认为的,你如果要去给他们治病,那就是要挑战权威。” 元卿凌看着他有些激动的脸庞,轻声道:“老五,那些都是人命,他们不罪恶,他们只是不幸得病了,你看嬷嬷是罪恶的人吗?” 宇文皓也看着她,眼底的坚定慢慢地被击碎,叹气道:“有时候吧,我觉得自己特别窝囊,不消你说,只看着你的眼睛,就盲目地想支持你,哪怕明知道后果很严重。” 第548章 静候走了 汤阳劝道:“太子,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麻风山上的病人。宿命已定,实在不宜再折腾。若太子妃有药,可留着日后再用。如今还不知道有多少当初是受到感染的,太子妃不是说了吗?这病潜伏挺久的,有些甚至要到十年才会发作。” 宇文皓看着他。“汤阳。眼前的人不救。却说要救以后的人。就好比那些喊着口号日后要如何勤政爱民的人,眼下却做着伤害百姓的事的那种货色有什么分别?确实太子妃说的时候,本王也觉得应该以大局为重。可你告诉我,几百条人命是不是大局?几百个家庭。是不是大局?” 素来舌灿莲花的汤阳,有些被说服了。但是。心里的坚持已久让他负隅顽抗了一下,“怕的是得罪太多人。如今好不容易才收了百官的心,这病毕竟是晦气的病啊。” “本王收百官的心是有何作用?”宇文皓问道。 “自然是为了日后治理国家所用。”汤阳毫不犹豫地道。 宇文皓又问了。“那如今北唐的老大是谁?” “皇上啊!” 宇文皓笑了起来,“那你估摸一下。父皇的万岁千秋,还剩几年?” 汤阳听得此言,吓了一跳,“殿下这可不能乱问,既然是万岁千秋,自然还有万万年的。” 宇文皓轻描淡写地道:“可不是?父皇才四十多,这万岁千秋还没过一半,担心什么啊?这太子之位今日可以失去,来日可以争取,再说了,按照本王如今的劳心程度,看着就要比父皇早衰,兴许是走在他的前头呢,瞎担心什么以后?还是把眼前的事给先做好吧。” 汤阳听着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如果细细斟酌肯定是不对的,任性,现在是太子,不是昔日的楚王,现在他做任何事情都要谨慎,不能行差踏错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可看着心意已决的宇文皓,他觉得说再多也没用了,毕竟太子妃只要说一句想办,太子就不管前面是深渊还是火海,一头扎进去。 这倒是和深爱不深爱没有关系的,主要是惧内。 宇文皓笑得甚是恣意地走了。 被太子身份禁锢了一些日子,弄得他做人好拘束,如今只要要做叛逆的事情,他反而兴奋都想要被拖出去遛遛的多宝。 翌日元卿凌回了娘家,静候已经打包好东西,宇文皓安排的马车也在外头等着了。 元卿凌回到去的时候,他背着手满屋子里乱转,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看到元卿凌,他委屈得差点落泪,红着眼睛看元卿凌,“你得空就多些回来看看你祖母,她病着呢。” “我会的,你只管去。”元卿凌道。 静候瞪了眼睛,“什么只管去?这话多晦气啊,为父又不是去死,为父只是离开一下,日后你们如果有办法,就让为父回来吧,免得你祖母无子送终。” 他这么说,竟然蹲在地上,掩面抽泣起来了。 元卿凌不知道他是装可怜还是真的到现在这个时候割舍不下骨肉亲情,只是看他哭得十分认真,也就出于人道主义安慰几句,“好了,你先去避避风头,过几年等事情都平息下来了,自然会安排人去接你回来。” 静候抬起头,用手绢擦了一下鼻涕,人中被他擦得很红,哽声道:“你说话要算话啊,我是你父亲,你再怎么也得顾念这份父女之情,别叫我一味在外头受苦。” “行了行了。”元卿凌没好气地道。 静候想想也是满心的委屈与悲愤,“你说你们在繁华的京都里高床软枕,我在异乡风餐露宿……” 元卿凌打断他的哀伤悲愤,“你要去风餐露宿吗?如果是的话,我叫汤阳把给你准备好的宅子卖掉,你就跟我母亲去流浪吧,给你们一人一个人钵盂。” 静候顿时闭嘴,眸光不甘又窝囊。 元卿凌见他消停,这才进去见祖母。 孙妈妈推着老夫人在院子里头,身着一袭黑色的绸缎衣裳,阳光静静地流泻在她的头发和身上,银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芒,但是,她整个人是黯淡的。 看到元卿凌进来,她才马上调整出一个笑容来,如此艰涩让人忍不住眼圈一红。 第549章 扈妃有孕 老夫人到了楚王府,见了点心们,满心的愁绪都扔到脑后去了。 点心们似乎是知道老太太心情不好。极力地彩衣娱亲,一双小手小脚挥舞着。使劲蹬着小床上的被褥,扬起一层层的绸缎波澜。乐得老太太见牙不见眼睛。 老夫人的欢喜是打从心里发出来的,不是强装欢颜,这让元卿凌看了很放心。 再次感叹。小三只是治愈系。 喜嬷嬷的感染源没能追查到。因为麻风山上找过了。按照喜嬷嬷和蛮儿说的妇人的特征。都没能找到。 后来汤阳私下邀约麻风山上的守卫吃酒,等对方有了七八分醉意,汤阳再问可曾有过麻风病人失踪。守卫就如实告知,确实几个月前有一名麻风病人失踪了。尸体都寻不到。 细细问了那妇人的特征,和喜嬷嬷和蛮儿说的那人基本吻合。 不过。守卫最后说。那妇人可能跳下北边的悬崖了,因为每年都有麻风病人无法忍受与亲人隔离和病痛的折磨。选择跳崖自尽。 这线索等同是断了。 因为,就算是有人策划这一切。也不可能留下妇人的性命。 如今必须确保一点,那就是喜嬷嬷的病情不为外界所知。 喜嬷嬷被褚首辅劝说之后。积极地配合治疗,也不再把门关着,元卿凌要进去为她检查,她也愿意,只是每一次都千叮万嘱元卿凌出去之后必定要沐浴洗头,衣裳也得煮过暴晒。 到了九月中,宫中传出了好消息,扈妃怀孕了。 按说才刚检查出有孕,是不好对外说的,但是,扈妃高兴啊,满宫里就先说了一通,之后再命人告知娘家,镇北侯本也是一个大嗓门,仿佛也为了证明他女儿嫁的不是无用的老头,所以也马上对外说扈妃有孕了。 宫中已经许多年没有嫔妃生子了,明元帝本也以为自己就眼下这么多孩子,没想到扈妃还能怀上,所以,他虽喜怒不形于色,心里着实是乐开怀了。 明元帝传召元卿凌入宫去,问她要余下的无忧散备用,再让元卿凌拿那个什么东西给他听孩子的心跳。 元卿凌知道明元帝是认真的之后,便告诉他,现在给了听诊器他也无用,听不到,要等月份大一些才能听到。 明元帝好生失望。 扈妃在元卿凌面前也丝毫不掩饰心里的喜欢,执着明元帝的衣袖问道:“皇上,你希望咱们生个姑娘还是生个小子啊?” 这话若问一个不曾当过爹的男人,或许会有一番斟酌。 但是,明元帝当爹好多次了,膝下有儿有女,所以,听了扈妃的话,他道:“不打紧,姑娘小子都好。” 扈妃闻言,抬起发光的脸庞,“臣妾希望生个儿子,像皇上那样英伟。” 明元帝眼底也有掩饰不住的高兴,年轻妃子的赞美让他沧桑的心很是受用。 元卿凌看到明元帝这般紧张扈妃,说话动作都各种小心翼翼,而扈妃眉眼里都是浓浓的幸福,觉得或许并非扈妃的单方面爱恋,父皇大概心里也有这个年轻热情的女人了。 明元帝走后,扈妃拉着她说话,言词之间,问的都是关于怀孕的注意事项,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一概地问个仔细。 元卿凌告诉她,她身体素质很好,不用担心太多。 扈妃笑了起来,然后托腮叹息,“你说我怎么就怀上了呢?真是神奇,我太开心了,太子妃,你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高兴吗?是不是都乐疯了?我好几晚上都开心得睡不着了。” 元卿凌想起自己怀孕的时候,说开心不如说是惊吓。 她主要是真没半点心理准备,且这身体也太年轻了。 也幸亏是心理年龄够,能很快地接受。 所以,在扈妃眸光灼灼的逼视之下,她表现得十分真心地道:“开心,自然是开心的。” 第550章 再见明阳 太上皇瞧着她,闷闷地道:“你忽然这么通情达理,孤还不习惯呢。” 元卿凌坐在石阶上。看着坐在身旁的太上皇,想起前几日也是这般坐在祖母的身边陪着她。忽然觉得幸福的人其实是自己才对。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她现在是有二宝了。 可惜的是,她的奶奶…… 元卿凌心头忍不住泛起一抹悲伤来,这悲伤是无法排解的。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得知他们现在的情况。 如果能见他们一面。叫她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愿意。可事实上是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可能如愿。 想到这里,她不禁红了眼圈。 太上皇一直斜眼盯着她,见她莫名地就想哭。口气便软下来了,道:“好了。孤往后少抽一点就是,别堵心。” 元卿凌胡乱地擦了一下眼睛。“您说的。不能反悔。” “孤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太上皇瓮声道。 常公公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表示了轻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屁确实是追不上的,一放就散了。 常公公心里不屑的时候。总是会做出各种奇怪而无法控制的动作,例如。一个劲地挤眉弄眼,双手无处安放地一举一落等等。 每一次总要太上皇狠狠地瞪他一眼,他才会安分下来。 元卿凌也知惯了二人的相处模式,因此笑笑不语,心里羡慕两人早已经超脱主仆之情,有点相依相守的意味了。 太上皇问起了喜嬷嬷和她开医学院的事情。 元卿凌自然要如实告知喜嬷嬷的病情,但是好在太上皇不觉得此病晦气,只说喜嬷嬷不幸,要受这苦,实在是倒霉。 确实倒霉,大街上扶个人都能中招。 太上皇听得说元卿凌能治好麻风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麻风喔。” “是啊。”元卿凌道。 太上皇调整坐姿,“麻风能治好?” “能。”这会儿轮到元卿凌有点骄傲了,她也只有在这上面能找回点存在感。 太上皇竟也露出了与有荣焉的骄傲来。 至于医学院的事情,元卿凌却有些诧异,“您怎么知道这事?” 按说她找园舍或者兴建校舍都是秘密进行的,且就算知道她大兴土木,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太上皇傲娇地道:“你哪点儿事能瞒得过孤?” 元卿凌想想也觉得问这句话多余了,便大倒苦水,“选址都妥了,如今寻了地也在兴建校舍,但是,最大的难题还是在于没有授业师父,您看,能不能用您的影响力……” 元卿凌这话还没说完,太上皇就立马道:“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这是造福百姓的事情!”元卿凌瞪眼道。 太上皇淡淡地道:“孤都一把年岁了,还劳心那么多干嘛?这本不好办的事,哪个大夫愿意放弃自己的医馆去给你做教授弟子?这还不是要紧的,日后你医学院的学生出来当了大夫,惠民署肯定得加建,你是砸人家的饭碗,估计你往外一说你这医学院的事,全京城的大夫都站出来反对你,杯葛你。” “这问题我想过,但是,这始终是要解决的,惠民署为什么不能在各区开设?就是因为大夫不足,且惠民署除了顶头那几位,其他的医术都不精湛,只能医治寻常的发烧感冒,复杂点的病症就不会看了,人吃五谷杂粮,是肯定要生病的,到私人医馆贵的要死,惠民署大排长龙还医术不好,这是民生问题啊老爷子。” 太上皇用手扇着风,道:“谁不知道是民生问题?可民生问题多的是,不止这一件。” “见一件办一件啊。”元卿凌道。 第551章 元卿凌太傻了 元卿凌看着举止行动都十分怪异的褚明阳,心里不禁惋惜,褚明阳这种烈焰般的女人。本身和阿四有着相同的气性儿,看不惯可以指天笑骂。只不过像现在这样,疯疯癫癫。丑态百出,仿佛穷途末路一般,真不像她褚明阳的本性。 看来。有些人也不需要出手收拾。生活总会给她教训的。 所以。元卿凌好意问道:“侧妃。你没事吧?要不要找大夫给你瞧瞧?” 褚明阳冷笑,“我好得很,你不要得意。我说的都会应验,你就等着哭吧。” 元卿凌更觉得茫然了。“我没得意啊。” 褚明阳哼道:“你得意在心里,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觉得我千算万算。最后嫁给了纪王。纪王却没有出息,你一定认为我会心碎神伤。万般悔恨,可真不好意思。我褚明阳从不因男人而悲喜,也不必像你这种菟丝草必须依附男人。你其实很可悲,你知道吗?” 元卿凌看着她眼底燃烧的恨意,再听她说着大女主的宣言,觉得自己应该要谨慎说话,不能刺激精神病患,否则一会儿她发疯起来拿刀砍人,那就得不偿失了,因此,她点头附和道:“褚侧妃你说得对,我这种女人太可悲了。” 她端起了茶杯,刚想喝一口水,褚明阳却倏然一拍桌子,指着她怒吼,“你竟敢笑话我?” 元卿凌被她一声巨吼吓得双手哆嗦,差点打翻了茶水,她忙放下茶杯,抚着胸口看着怒气冲冲的褚明阳,“我没有笑话你啊。” “你有!”褚明阳阴恻恻地看着她,“你心里在说,我褚明阳在强装欢颜,在虚张声势!” 元卿凌看着她冷冽阴沉的脸,慢慢地把头转向门口,纪王妃这个死女人为什么这么久不出来? 好在,终于听到纪王妃的脚步声了,门口青色一扬,纪王妃便带着丫头进来了。 看到褚明阳,她淡淡地道:“褚家那边来了人,在你屋中等着。” 褚明阳得意地看着元卿凌,“不管纪王如何,我娘家是你永远都比不上的,就连太子,也得看我祖父的脸色做人。” 说完便站起来,骄傲离开。 元卿凌满脸震惊之色,等她走远了,才看着纪王妃问道:“她怎么回事?像一只下了蛋的母鸡,满世界咯咯叫,疯了吗?” 纪王妃扑哧一声笑了,“形容得很贴切,确实如此,自打她从娘家回来就一直这样,每天打扮得像公主一样,带着两个丫头在府中巡视,看到奴才们不管做什么,都得指点一两句,或者教训一两句,说疯癫吧,不至于,但是就不太正常。” “这真不像她啊。”元卿凌道。 纪王妃点头道:“是不像,现在这样我反而不敢惹她了,以前她也嚣张,但是,以前的嚣张是让人想揍她几巴掌,可现在的嚣张却让人觉得很可悲,甚至让人跟她吵几句的兴趣都没有。” 元卿凌道:“确实是,我刚才也没想过要反驳她,觉得她的骄傲和嚣张都很悲凉,知道她回娘家那段日子里发生什么事吗?” 纪王妃道:“听说是不受待见,不奇怪啊,如今褚府严得很,老夫人管不了事,她母亲也死了,如今褚家内宅主事的是褚家二房的人,她往日嚣张,二房那边早看不惯,出嫁后回了娘家,言语上肯定难听,以她的性子开始肯定受不住,可最后也没人帮她啊,她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凶不起来,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元卿凌道:“也是,如果在娘家过得好,她也不会回来纪王府。” 纪王妃道:“别说她了,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元卿凌危坐正襟,直言了来意。 纪王妃听了之后,十分为难,“这怕不容易能找到,你是用于教学的,那医术肯定是要好,可医术好的大夫,在京中也好,各州府也好,都以名医居之,自己开设着好几家的医馆,怕不容易请得动,而且,我认为基本没有大夫会愿意来的,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你也知道大夫培养一名接班人有多严格,像奴才一样伺候师父好些年,先伺候得烫帖了才会教点小本事,一名大夫要出师,起码也要十五年到二十年,你如果办这医学院,三四年出师,在惠民署干三年,之后可以出去开设医馆,过了十几二十年,这医馆满大街都是了,没有大夫愿意干这事。” 元卿凌轻声叹息,“我知道很难,我已经让汤阳去找了,但是至今没有一位大夫答应来,这不是想着你人脉广,过来问问你么。” 纪王妃看着她,“你自己能教授一班吗?你也是大夫。” “我不行。”她不精通中医。 纪王妃却误会了,“也是,你现在是太子妃,自然不好抛头露面的。” 第552章 安王回来 喜嬷嬷的病,发现及时,经过一个月多月的治疗。已经好了很多。 而且,脸上的圆形斑点几乎都看不出来了。 元卿凌的药箱里。第一次出现了显微镜,可以提取组织进行固定抗酸染色做镜检。 她发现。很多不需要连接电的器械都可以出现在药箱里头,只要是她所想。 镜检之后,从喜嬷嬷的疤痕上提取的组织没有再发现麻风杆菌。这意味着。她的病已经不具传染性。 其实。麻风杆菌虽说可以通过呼吸或者接触传染。但是,其实很多人身体里都带有抗体,并不是每个人接触后都会感染。喜嬷嬷那会儿是刚伤了一场,身体虚弱。才会不小心中招。 她宣布喜嬷嬷可以离开院子,自由地去看点心们的时候。喜嬷嬷却抱着枕头哭了起来。 元卿凌退出去。任由她哭一场。 这一个多月的治疗,也苦了她。最难受的是心理上的折磨。 看着喜嬷嬷喜极而泣的模样,她更坚定了要为麻风山上的病人治疗的决心。 不过。喜嬷嬷依旧不愿意出院子,她不是不信太子妃。只是她担心这病还没彻底好齐全,但凡有那么丁点的机会传染给其他人,她都不愿意。 没想到,喜嬷嬷这躲了一个多月,倒是叫安王那边留意了。 安王如今虽然在南营,但是依旧偶尔可以回京。 因为不久之后,就是贵妃的寿辰,所以安王回了一趟京城,先给贵妃送了礼。 回到安王府,先与安王妃相聚说了会儿话,然后叫了阿汝进书房。 “老五那边有什么异常举动吗?”安王坐下来之后问道。 在南营几个月,他晒黑了许多,但是眉目依旧冷峻,眼底越发充满阴狠之气。 阿汝轻声道:“王爷,自从太子推行与大周结盟之后,如今朝中百官归心,便是往日中立的官员或者是我们的一部分人,都靠拢了过去,连朱国公都主动示好了。” 安王冷冷地道:“本王从不指望他,是外公一直觉得他可以拉拢,朱国公就是老顽固,倒是往日想着他可以遏制一下逍遥公,如今和逍遥公和解了么?” 阿汝摇头,“那倒没有,依旧仇深似海。” “那就不管他。”安王敲着桌子,恨恨地道:“听说老五与大周那位陈靖廷十分友好,没想叫他促成了此事,如今他立了功,那些墙头草自然就倒戈了,不打紧,本王不需要摇摆的人,若不是死忠于本王,本王宁缺毋滥。” 阿汝绕到他的身后,洁白的面容贴在他耳朵上,双手仿若游龙般圈住他的脖子,轻声道:“王爷,您别担心,宇文皓如今太过于狂傲,我们总能抓住他的错,然后让他万劫不复。” 安王俊眸里扬起一抹火焰,“宇文皓看似大大咧咧,但是他城府很深,且身边有那么多人相助,他那边是插针不入的,还不如从内宅府中去寻个突破口,元卿凌那边可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阿汝想了想,“元卿凌倒是很安分,送走了静候,便多数在府中不外出,不过,说起来有一件事很奇怪,那喜嬷嬷足足有一个多月不曾出过府门半步了。” “喜嬷嬷?”安王眸子一扬,“你确定?” “确定,她上一次出门,是陪同元卿凌到朱国公府中去,之后元卿凌出外都没有带她,甚至入宫也没带她去,而且,我们派出去盯着楚王府的人回来禀报,说这一个多月里头,但凡出外购置楚王府所需物品,都由阿四或者蛮儿去负责,甚至有时候汤阳也去办,而这些事情,以往都是喜嬷嬷负责的。” 安王拉住她的手,拽到身前来,眸子灼灼地盯着她,“莫非病发了?” 阿汝怔了怔,“才半年,按说不会这么快啊。” “不,不快,之前大夫说过,接触病患之后,未必需要几年才病发,有些几个月也发病了。”安王精神一振,“你找个人探一下楚王府,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死一两个探子,本王也要知道喜嬷嬷是否病发。” 第553章 试探 安王妃思索良久,晚上也睡不着,枕在安王的手臂上。她轻声道:“王爷,阿汝跟了你也有好几年了。总不能一直让她这样无名无份,你看。是不是该立她为侧妃了?” 安王伸手揉着她的头发,笑笑道:“怎么忽然提起这事?” 安王妃心里头藏不住话,有些不高兴地道:“现在大概很多人都以为她才是安王妃吧?你倚重她。但凡要紧的事情都交托给她去办。她在府中的地位已经远胜于我这位王妃了。很多时候我都要听她的意思去办。” 安王软声道:“傻瓜。本王再倚重她,她到底只是个奴才,至于侧妃之位。如何轮到她呢?你往后不必管她,只管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她算什么?” “那王爷与她……”安王妃轻轻地叹气,“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她这样无名无份。也委屈了她,还不如给一个名分。也好叫她死心塌地。” “吃醋了?”安王捏住她的下巴,笑着问道。 安王妃抬起头氤氲的眸子。“说不吃醋那是假的,可吃醋也没办法。你身边总需要有侧妃的。” “那本王就不纳侧妃,本王心里只有你。”安王搂着她说。 “真的么?”安王妃伏在他胸口前,问道。 安王柔声道:“自然是真的,否则这这么多年了,侧妃早就入门,本王外头可以有女人,可定下名分的就一直只有你,也只能是你,还记得你嫁过来的时候,本王跟你承诺过的话吗?” 安王妃眸子濡湿,“记得,王爷说此生不纳妾。” “那你就把这句话记一辈子。”安王宠溺地道。 安王妃执着他的手,语气里充满了幸福,“王爷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楚王和楚王妃的鹣鲽情深,楚王承诺不娶侧妃,一心一意对待楚王妃,这是多让人羡慕的感情啊,不过,如今想想我也不必羡慕,王爷对我也是如此。” “对,”安王听得说起楚王,眸子瞬间阴沉下来,但是语气不变的温柔,“你不必羡慕任何人,我所做的一切,我所有的成果,所有的荣耀,都有你的一份。” 安王妃感动得落泪,越发的沉迷痴醉,“那阿汝便不管她了么?” 安王淡淡地道:“不管她,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再有过界的话,本王会教训她的。” 安王妃甜甜地道:“不必教训她,她是真心实意为王爷办事的,我受点儿委屈不碍事,且她到底也是王爷的女人,无名无份的也够可怜了,就不要再说她了。” 安王瞧着她,皱起眉头,“你不能这般心善,会被人欺负的知道吗?我如今在南营,不能事事顾着你,你必须要硬气起来。阿汝伺候本王,用的是奴婢的身份,说句不好听,便是通房,在你身子不便的时候用的,不入房,不上本王的床,甚至事后也得服用去子汤,你不必在意这点,她入不了本王的眼,也不过是当通房和谋士使使,身份底下,而你是本王的王妃,身份尊贵,若往后她再叫你做这个做哪个,你尽管斥责便是。” “知道了.”安王妃这才释去疑虑,心头欢喜得很。 不过,她倒是不会斥责阿汝,阿汝为王爷办事呢,若只是一个忠心的奴才,又有什么打紧的? 因此,安王的这番保证,反而让她对阿汝客气起来,甚至愿意听她的话。 阿汝则见王妃对她越发礼遇,便以为安王在安王妃面前强调过她的地位和重要,对安王也更加的忠心。 阿汝找了人去邀约曹御医出来说话。 如今支持安王的人,也多半是再朝中身居要职,这些大官往日家中若有病人,也会得圣恩去请御医,因此,和曹御医相熟的也有几个,平日偶尔也聚一下。 这一次邀请曹御医吃酒的,是狄魏明的长子狄云,被明元帝破格封为国舅爷。 本来是太后或者皇后的兄弟才能被封为国舅,可狄云三年前护驾有功,明元帝逃过一劫之后,当场就封了狄云为国舅爷。 这位国舅爷的岳母早些年得了心梗的病,便总是透过贵妃请恩典,曹御医去过几次,一来二去的,跟国舅就熟悉了起来。 如今国舅爷邀约吃酒,曹御医没有不去的道理。 不过,曹御医也不是傻子,如今安王与太子之间的暗涌浮动得厉害,他去之前,就去问了宇文皓。 第554章 必须严查 曹御医这一次亲自倒酒了,先给狄国舅加满,再倒自己的杯子。“今晚光国舅爷敬下官,轮到下官敬国舅爷一杯。” 狄国舅正等得他说。这会儿却敬起酒来,也不推搪。马上一杯喝尽,放下酒杯之后问道:“那太子妃是怎么说的?” 曹御医道:“太子妃说看了小言本,看到麻风病。便过来请教下官。” 狄国舅一怔。“小言本有写麻风症的?这怎么可能?” 曹御医耸耸肩。笑道:“谁去追究真假?来。继续喝酒。” 狄国舅笑道:“若真得了麻风,只怕也不会让您知道。” 曹御医道:“那是,有太子妃在。不过,不瞒您说。楚王府的侍女蛮儿确实到药店里头抓过治疗麻风病的药,只是此事隐秘。无人知道罢了。” “真的?”狄国舅眸子一亮。“您确定?” “不说了,不说了。这事和咱无关,吃酒。吃酒。”曹御医开始三缄其口了。 狄国舅见追问不出什么来,便胡乱地再喝了几杯。然后借口有事便走了。 曹御医回去禀报宇文皓,说狄国舅果然是问喜嬷嬷的事情。 宇文皓坐在书桌后,笑得满脸桃花开,“好,问了就好。” 曹御医犹豫了一下,“王爷,喜嬷嬷是真得了麻风症么?” 宇文皓摆摆手,“怎么可能?喜嬷嬷之前一直在宫里,出宫之后就在楚王府,不曾去过麻风病人聚集的地方,怎会无端得了麻风症?” 曹御医却有些担心,“可喜嬷嬷已经一个月多不曾出门了,这是为什么啊?” 宇文皓瞧了瞧外头,压低声音道:“本王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不许往外传。” 曹御医连忙凑上去,“您说,微臣肯定不告知其他人。” 宇文皓笑得甚是鸡贼,“喜嬷嬷是跟首辅置气,你看首辅这几次来,喜嬷嬷是不是给他脸色看?有几次还不许他进去呢。” 曹御医了然,“原来如此,首辅是怎么得罪了喜嬷嬷的?喜嬷嬷人这么好,首辅为什么要欺负嬷嬷呢?” “男人嘛!”宇文皓悠长地说了一声,“德性!” 至于是什么德性,御医自己琢磨,琢磨出什么来就是什么。 曹御医呸了一声,“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收敛!” “就是就是!”宇文皓附和道。 曹御医走了之后,宇文皓叫徐一到医馆里跑一趟,抓几副治疗麻风症的药回来。 过了两天,楚王府来了密探,被送药到喜嬷嬷屋中的徐一发现,带人急追,伤了对方,但是没能擒获。 这般又过了两天,狄国舅早朝上上奏,说喜嬷嬷得了麻风,太子却不理会爆发的危险,故意隐瞒,私藏麻风症病人在府中。 听得楚王府有麻风病人,满朝震惊。 五年前那一场疫症爆发的恐慌,在场的官员可都记得,几乎每天都有麻风病人确诊,人心惶惶,百姓纷纷欲逃。 那时候明元帝刚登基不久,当机立断,马上清查病人,把病人送往麻风山上隔离开,再用石灰粉消毒病人住过的地方,病人用过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全部焚烧,以防传染到其他人。 那段时间,几乎全京城都弥漫在麻风病的阴影之下,得病的人身体上患病,没得病的人心理上患病,因为朝廷宣布说这病有几年的潜伏期,所以大家都怕自己是带病的人。 如今,狄国舅在朝堂之上说出这个三个字来,朝堂上下,岂能不震骇呢? 第555章 问症 既然是要严查,那就要几位御医连同官员前往。 可既然是麻风症,一般官员都不敢去。面面相窥,谁都不愿意出这个头。 褚首辅出列。沉声道:“老臣愿意陪同御医前往。” 狄魏明听得此言,马上道:“臣父子也愿意陪同前往。” 褚首辅有多护着喜嬷嬷和太子。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怎能让他单独陪同御医前往?他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御医也得听他的。便是诊出了麻风症。他也可以严令御医封口。 随着褚首辅和狄大将军的出列。朝中许多官员都纷纷愿意前往。毕竟,去一下又没说要去接触喜嬷嬷,在楚王府里等着结果就行。好歹也算是一同去了。 就这样,一群众志成城的官员和一个懵圈茫然的太子。浩浩荡荡地往楚王府而去。 一路上,太子宇文皓也表现得十分白痴。一直问狄国舅。“到底是谁说喜嬷嬷得了麻风的?这不是造谣吗?若喜嬷嬷知道,得气坏了吧?” 狄国舅不怎么搭理他。狄国舅不搭理,可其他官员也不好让太子这么尴尬。便都上前宽慰说这事或许是有人刻意造谣,针对楚王府和太子。 本来只是随便宽慰一下的。但是这说法连褚首辅都点头,“大有可能是针对楚王府的造谣。” 于是,一路上去,这说法便在官员中说开了,仿佛喜嬷嬷真的没得麻风,是有人故意招摇让楚王府被隔离封闭。 狄魏明父子听着这些话,心底冷笑,到时候便知道是不是造谣,宇文皓倒是能装,可装有什么用?这麻风症多严重啊,院判断不敢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的面隐瞒。 不过,狄魏明看着宇文皓那故意装出的单蠢的脸,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妙,莫非,他事先得知今日要在早朝上上奏此事,所以提前把喜嬷嬷送走了? 不过,他很快就放心,因为,一直命人盯着楚王府,如果喜嬷嬷真转走了,这会儿该有人前来通知。 经过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程,总算抵达了楚王府。 汤阳和徐一看到这么多人来,都吓住了,连忙招呼诸位大人往里头走。 宇文皓吩咐道:“请喜嬷嬷出来。” 汤阳犹豫了一下,“喜嬷嬷?请她作甚?她在院子里不愿意出来,也不愿意见人呢。” 狄国舅淡淡地道:“既然不愿意出来,那我们便到喜嬷嬷的屋中去,也不碍事,只是请御医为她诊治一下,看到底患的是什么病。” 汤阳有些诧异,“喜嬷嬷得病了吗?什么时候得病?” 狄国舅看着狡猾的汤阳,装,再装,一会御医诊断了,看你怎么装。 “带路吧!”狄魏明不欲多言,沉声道。 宇文皓道:“这么多人去喜嬷嬷的闺房也不合适,汤阳,请喜嬷嬷出来,叫她别闹性子,说是父皇的旨意就行。” 汤阳应声便去了。 有些官员坐不住了,他们不了解麻风病,只认为接触过病人就会传染,所以听得说喜嬷嬷要出来这里,都想走出去在外头等。 褚首辅威严地咳嗽一声,这一声咳嗽,镇住了想要往外走的人,纷纷坐立不安地一会儿看门口,一会儿看首辅,一会儿又看太子。 过了片刻,便见汤阳带着喜嬷嬷出来了。 喜嬷嬷一身黑色的绸缎,银丝挽起高髻,端庄而威严,面容略施脂粉,六十岁的老人家,面容依旧白皙紧俏,除了法令纹深一点和眼角皱纹多一点之外,岁月真没在她脸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不过,法令纹深的人,也十分有威仪,加上在太上皇身边伺候多年,在后宫地位超然,到了楚王府,也是府中管事,与汤阳一同走来,绸缎衣裳鼓风扬起,真是霸气十足。 褚首辅不由得骄傲起来,冷冷地扫了狄魏明一眼。 在喜嬷嬷身后,众人又看见了太子妃元卿凌,她与喜嬷嬷相距不远,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太子妃瘦弱,抱着孩子走得有些缓慢,喜嬷嬷暂停脚步,竟回头接过太子妃手中的孩子,往正厅而入。 第556章 那就一块入宫去 院判检查得比较仔细,盯着喜嬷嬷的脸看了许久,又看双手的关节。除此之外,连吃喝拉撒都问得清清楚楚。最后,院判站起来道:“本官检查过。喜嬷嬷并未曾患上恶疾。” 此话一出,狄国舅面容狰狞了一下,“可检查清楚了?” 院判点头。“得了麻风的人。脸上手上身体上都会出现红色斑印。关节骨头会变形。脉象凌乱狂躁,但喜嬷嬷并未出现这些情况,脉象十分平稳。关节骨头也没有变形,更不见糜烂和斑点。” 院判说完。顿了一下,淡淡地道:“喜嬷嬷完全没有麻风症的迹象。造谣说喜嬷嬷得了麻风的人。真真是太子妃说的神经病。” 百官闻言,皆放了心。喜嬷嬷若真得了麻风,那可吓人。那意味着皇家有可能染病。 尤其喜嬷嬷是伺候太上皇的。 狄国舅不愿意相信,他上下盯着喜嬷嬷。从喜嬷嬷的脸上看出了一点粉色的红印,连忙尖声道:“不,你们看,看她的脸,她的脸上有斑,这和麻风症的红斑一样,快看。” 众人听得此言,震惊地看过去。 二十余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喜嬷嬷看。 喜嬷嬷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老身六十岁的人了,从年少一直伺候太上皇到老年,脸上长点老人斑怎么了?至于一个个盯着老身的脸看吗?你既说老身得了麻风,尽管抓去麻风山上隔离就是。” 元卿凌也生气了,冷冷地道:“本妃素来把嬷嬷视为长辈,在楚王府里,无人敢对她这般不敬,你们说奉了皇命前来,喜嬷嬷配合让御医问症检查,院判大人亲口说她没有患麻风,你们还不依不饶地欺负一个老人家算怎么回事?真当我楚王府软弱可欺么?” 狄国舅哼道:“太子妃何必恼羞成怒?这老人斑和红斑,明眼人是能看出来的。” 院判淡淡地道:“这淡淡红斑,不是麻风病,其实诸位皮肤干燥的时候也会出现这样的红斑,喜嬷嬷已经年愈六十,肌肤缺水导致干燥起皮出红斑更是正常,国舅爷抓住这点便说喜嬷嬷得了麻风症,有些荒唐,也有点欺负老人家了。” 狄国舅眸子微愠,“院判,本国舅怀疑你没……” 褚首辅一拍桌子,惊天一吼道:“狄国舅,本首辅怀疑你就是造谣之人。” 打雷般的声音,震得在场的人耳朵都要聋了,狄国舅看过去,神色有片刻的怔愣,下意识地道,“首辅这话就失偏颇了。” 褚首辅冷冷地道:“你懂得医理吗?” 狄国舅摇头,“这……下官不懂。” “既不懂医理,为何院判说的你不信?”褚首辅质问。 狄国舅正欲争辩,接收到狄魏明的警告的眸光,他随即垂下了眸子,“下官没有不信,下官只是觉得兹事体大,宜谨慎一些。” 褚首辅面容冷若冰霜,“太医院的院判陪同几位御医一同会诊,够不够谨慎?” 狄国舅在褚首辅的逼问之下,心里发虚,却随即想起曹御医来,连忙道:“楚王府不是还有一位御医吗?不如一同请过来问问。” “先不忙,”褚首辅伸手压了一下,“你先说说,你今天上奏说喜嬷嬷得了麻风,消息来源何处?又做过什么调查?百官上折子是有明文规定,但凡空穴来风的谣言不能上奏。” 狄国舅道:“是不是空穴来风,至今还没调查清楚。” 他转头看着宇文皓,“殿下,劳烦您请曹御医出来。” 第557章 夺主帅之权 狄国舅因捕风捉影便上奏楚王府私藏恶疾病患一事,在下一个早朝日被明元帝当殿批评教育,且罚俸禄一年。降两级。 降俸禄不要紧,降级也不要紧。毕竟有贵妃姐妹在宫里头,父亲又是大将军。要升也不难。 不过明元帝并未迁怒其他人,只处罚了狄国舅,狄魏明那边甚至没斥责一两句。 但是。狄家那边很快就意识到。得罪了褚首辅。 褚首辅也第一次“公报私仇”。拉着狄魏明到太上皇的跟前。说他伙同狄国舅诬陷喜嬷嬷得了恶疾,其目的是要隔离楚王府,冷藏太子。动摇北唐之本。 太上皇开始说自己不管事了,但是褚首辅言词激烈。大有血压飙升爆血管的先兆,仿佛太上皇和狄魏明没给一个说法。就要死在乾坤殿里。 太上皇为难了。便对狄魏明道:“你看,这事确实是你们父子做得不对。怎么也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狄魏明心里震怒不已,也激愤不已。他想过此事就算要问罪,也不该问他的罪。毕竟这是狄云办的。 但是如今太上皇直接就说是他们父子做得不对,把他拖了进来。 他激愤跪下,“太上皇,老臣开始并不知道此事,和大家伙一样都是朝上才得知的,至于支持狄云,是怕五年前的恶疾卷土重来,不曾想过要细细调查,才会对楚王府的名声酿成伤害,老臣绝没有其他目的,至于冷藏太子,动摇国之根本,更是谈不上,可老臣此番确实鲁莽了,老臣愿意受罚,若首辅觉得,要了老臣颈上人头便可替喜嬷嬷出一口气,那尽管拿去便是,老臣绝无怨言。” 他这话就是指出褚首辅是为了喜嬷嬷才大动干戈的,是公报私仇。 太上皇皱起眉头,“怎么动不动就说要送人头?得了,多大的事啊,解释清楚就妥当了。” 狄魏明决然道:“还请太上皇降罪,否则,老臣没办法交代。” 太上皇看了褚首辅一眼,不悦地道:“你看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冲动,这真逼得大将军撞柱而亡才甘心么?” 褚首辅脸红脖子粗,“太上皇,喜嬷嬷伺候您大半辈子,如今被人诅咒说得了恶疾,您这个老主子不为她出头还有谁为她出头?且他说没私心就没私心了?怎么不说其他人得了恶疾偏说太子身边的人得了恶疾?说没冲着太子去也没人信啊。” 狄魏明听了这话,真是想杀了褚首辅的心都有了,外头的人便是有千般怀疑安王要针对太子,却无人敢在太上皇跟前说半句。 他想起太上皇与褚首辅友好,如果太上皇听了这话,对安王可是大大的不利,遂激动地道:“太上皇,您明鉴啊,臣绝没有这样的念头,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吗,还请太上皇下旨,杀了老臣,以昭老臣对太子的一片忠心。” 太上皇摆摆手,“好了,不要再说什么杀头的话,不至于,你们俩都是跟了孤多年的人,孤斟酌了一下,此事确实是狄家父子有失考虑,没有审慎调查,国舅已经连降两级,算是惩罚了,大将军有对儿子监管不力的罪责,便免去鬼影卫主帅一职,横竖如今鬼影卫也没什么多大的作用了,你还是踏实地为朝廷出力吧。” 狄魏明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这么轻轻松松免去了他鬼影卫主帅一职?而且听起来太上皇还那么的宽容仁慈,不舍惩罚。 可谁不知道鬼影卫主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统领一支神秘的军队,这支军队的力量是惊人的,可渗透可战斗,日后太上皇甭了,这支军队在新主接管前后的一段日子里,唯主帅是尊,这对安王控制大局,安定大局是有很好的作用。 如今,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罢免了他? “嗯?怎么还不谢恩啊?”太上皇又皱起眉头,语气开始有些不悦了。 狄魏明强行稳住心神,磕头谢恩,“臣谢太上皇恩典。” 褚首辅却有些不甘心,“太上皇您就是护着他,喜嬷嬷伺候您的日子比他久多了,您这般护着他,叫喜嬷嬷心头不服气啊。” 第558章 中秋出游 太上皇怔了一下,随即一拍桌子,喜道:“对。庆大公主,孤的老姑姑。如今都九十八了,还没嫁出去呢。回头撺掇她挖了女儿红出来给孤喝了吧。” 常公公伸出舌头沾了一点酒,嗷嗷地叫着说香,然后道:“太上皇您趁早打消主意吧。庆大公主自己就爱酒。只怕她那坛子酒早就被她挖出来喝光了。” “回头去内府那边打听打听。问问看庆大公主进来挖酒没有。”太上皇道。 常公公应声。慢慢地把酒喝了摇头晃脑地出去。 殿中两人,放下了酒杯,对视了一眼。褚首辅道:“这一次太子设局,夺了狄魏明的主帅之位。算是镇住了狄家这边,好歹能缓些日子。” 太上皇点点头。“嗯。缓些日子也好,有三几年的。足够太子站稳阵脚,也足够我们冶炼大周的兵器。孤日前已经派人盯着鲜卑的红叶公子,他迟迟没有离京。估计是有盘算。” “您觉得,他会盘算什么?”褚首辅问道。 太上皇眯起了眼睛,锐光透彻,“要么接触老大,要么接触老四,这种人,无宝不落,既入了宝山,也不会空手回。” 褚首辅点头,“嗯,您分析得在理,太子早先也命人盯着他了,看来,你们祖孙是想到一块去了。” 太上皇面沉如水,“越是在这种看似是太平盛世里,越是危险,太子谨慎点是没错的,不过,在有些事情上,太子未免稚嫩,你这把老骨头还得给他撑着点儿,别叫他着了人家的道。” 褚首辅道:“嗯,知道了。” 楚王府里。 汤阳这天傍晚忽然问起宇文皓,“您今年生辰是铺张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 “低调。”宇文皓头也不抬地道。 生辰有什么好庆祝的。 一旁的元卿凌怔了一下,“你生辰?什么时候?” “初十啊。”宇文皓看着她,语气有些不善了,“好啊,老元,你连我生辰都不记得了?” 元卿凌笑笑,“我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莫说你的。” 宇文皓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生辰?” 元卿凌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自己的生日肯定是记得的,但是原主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她真不知道。 汤阳和宇文皓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借尸还魂的人,哪里知道原来主人是什么时候生辰呢? 好在也查也不难,叫人去问一下老夫人便是。 汤阳便去了,老夫人告诉他,元卿凌的生辰是中秋节那天,且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好,说对庚帖的时候就交换过生辰八字,怎么王府会不知道呢? 汤阳笑着道:“那会儿的主事嬷嬷不是喜嬷嬷,她因而不知道,也懒得翻找,便叫属下过来问问,不过,您也别生气,太子妃也不记得太子的生辰。” 老夫人气得笑了,“这丫头没心没肺的,竟连自己夫婿的生辰都不记得,该打。” 老夫人之前在王府住了几天,然后便回了府中,到底总是放心不下点心们,所以隔几天就去一次,十分奔波,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得见孩子们,心里头舒畅,病情竟大有好转。 汤阳回去告诉元卿凌,说她的生辰是中秋节那日。 元卿凌怔住了,这么巧?她的生日也是中秋节啊。 老五是初十,她是十五,相差五天,所以,元卿凌觉得两人应该好好庆祝一番,不是呼朋唤友,而是两人私下庆祝。 中秋节休沐三天,可以来个短途游,例如,去个麻风山或者附近的州县拜访一些名医大夫什么的。 这和宇文皓的想法背道而驰。 第559章 进宫陪吃 狄国舅和狄魏明的事情,宇文皓跟元卿凌讨论过一下,如今鬼影卫没了内应。他们的心可以放一大半了。 除此之外,宇文皓很少跟元卿凌提朝中的事情。一则是元卿凌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局势的事情。二则,是元卿凌如今一心扑在麻风山和开学堂的事情上。第三。也是出于保护她,妇人不干政,老元过问朝政若叫安王那边知道了。肯定会告上一告。就算告了无用。也省得折腾。 确定了出行日期。还得跟明元帝说中秋不能在宫里头过。明元帝听了之后,淡淡地道:“你们爱去哪就去哪,谁还稀罕你们来不来?孩子们来就行。” 宇文皓听了这般凉薄的话。很是受伤,“父皇您重孙轻子。” 明元帝直接斥道:“滚蛋。” 想撒娇的太子看着父亲脸上的不耐烦。曾经见过的慈祥温柔的笑容只有对着三小只的时候才有,自己实在是不讨人喜欢了。只得夹着尾巴滚蛋了。 不过。按照规矩,他因为中秋不在宫中过。必须要提前携带家眷入宫跟贤妃先过一个中秋,这倒不是硬性的规定。只是规矩素来如此,办差离京的若遇上节日。也得提前入宫过。 更不要说他还生辰呢,得感谢贤妃生养之苦。 孝之一字,北唐还是看得很重,不管贤妃如今是被禁足还是其他,总之,当今太子更要做到万民表率,因此,在离京前的一天,带着点心们跟贤妃团圆吃饭。 三小只吃奶起劲,两个来月就沉甸甸的,小糯米瘦一些,但是看着也扎实了许多,眉目渐渐地张开,是元卿凌和宇文皓的混合体,眼睛像元卿凌,鼻子和嘴巴都像宇文皓。 但是,明元帝不承认这点,他认为,不管是耳朵还是鼻子抑或是嘴唇,都像祖父。 身为皇帝,不接受反驳。 明元帝也参与了这一场家宴。 倒不是给面子贤妃,纯粹是看在点心们的份上。 贤妃见明元帝在一旁逗弄孩子,便想着和他一块抱抱,殊不知,她才刚靠近,点心们就嚎哭起来,是真正的嚎哭,完全没有起承转合,直接就哭得脸色发青。 明元帝板着一张脸,“走远些,别过来。” 贤妃只得讪讪地退开。 晚宴开始的时候,明元帝没坐过来一块吃。他说是来参与家宴,却只是叫人给他弄了两口汤,一口菜不吃,他吃过了再来的,而且,他始终坚持,在情况允许之下,他不和任何人同桌吃饭,这一看就知道是有过阴影的人,但是谁都不问,习惯了。 因着有明元帝在场,贤妃整顿饭都显得特别的安分,一家人其乐融融,婆媳关系也十分融洽和乐。 明元帝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在一旁逗点心们玩儿,拿着小勺子给他们喂点清汤,一直喝奶没吃过人间味道的点心们,表现得十分兴奋,张着嗷嗷待哺的小嘴,粉红色的舌头吧唧吧唧地甩在小勺子上。 明元帝简直看得痴呆了,一个劲叹道,“天下最美好的,莫过于这些小东西了,不管哭还是笑,都能叫人无端欢喜一场,终日对着他们,哪里会有烦恼呢?” 元卿凌含笑道:“父皇,扈妃娘娘很快就要帮您生一位小皇子或者小公主了,到时候,您每日都能逗弄孩子。” 今晚大家粉饰太平,一起齐心协力精心描绘了一幅美妙的画卷,色彩淡雅但温馨和乐。 第560章 又来一位高寿者 宇文皓听了这话气得不行,不过,明元帝显然还想为他顾着几分母子情分。所以,淡淡地道:“老五。带你媳妇孩子走。” “父皇!”宇文皓看着明元帝,明元帝眼底有警告之意。宇文皓只得泄气,道:“是!” 元卿凌叫了喜嬷嬷和奶娘进来抱孩子,这顿饭也没吃完。一家五口就急匆匆地走了。 明元帝坐在椅子上。看着贤妃。 贤妃倔强地站着。脸色发青。“皇上觉得臣妾说错了可以处置臣妾,继续禁足便是。” 明元帝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子垂下。却有精光透出,口气冰冷而淡漠。“贤妃,禁足你怕吗?” 贤妃眼泪跌出。她擦去。倔强地道:“怕又如何?皇上会体恤臣妾半分吗?皇上难道不曾深思过臣妾为什么要这样做?臣妾也是用心良苦,太子是国之根本。不能轻易被人左右,他如今满心满脑都是元卿凌。这太危险了,除去元卿凌。皇上不也能高枕无忧吗?” 明元帝的声音凌厉起来,面冷如冰,“你就是太用心良苦,你一个后宫妇人,说什么国之根本啊?是你该说的吗?若说太子妃有可能会干预太子,也仅仅是有可能,而你是直接干预了太子,还想控制太子为你们娘家兄弟谋官职爵位,朕不办你,是因为才册封了太子,要护着他的面子,太后给了你一次警告,这一次是朕给你的第二次警告,你若不安分,那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禁足你不怕,可你砍了你这颗脑袋,且看你怕不怕!” 贤妃惊得五内俱裂,脸色瞬间苍白,忍不住颤抖起来,悲声道:“皇上,您说这话,是要把我们多年情分都忘了么?您置臣妾于何地啊?得了扈妃这个年轻貌美的新欢,您哪里还记得臣妾这个旧人?人家都说,色衰爱弛,她扈妃也有迟暮的一天,就等着看吧。” 明元帝看着几欲疯癫的贤妃,再想起宇文皓带着婆娘孩子走的时候那副急匆匆的样子,真是知母莫若子,他倒是跑得快,留他在这里,抡她耳光不是,不抡心里头憋屈。 想了想,站起来拂袖而去,任由贤妃在那里哭得个呼天抢地。 明元帝走出去之后,心里头一腔怒气没地方发泄,听得穆如公公说太子和太子妃带着娃去了乾坤殿,他马上就拔腿往乾坤殿而去。 殊不知,到了乾坤殿,却见乾坤殿里头乱成套了,忙便先叫穆如公公问常公公了解情况。 原来,是太上皇得知了庆大公主那坛女儿红没挖出来,便偷偷叫常公公挖了私藏在乾坤殿里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庆大公主知道了这事,就马上入宫来讨要。 太上皇不承认挖了酒。 这事太丢人了,大姑姑的女儿红,他做侄子的竟然挖了出来,这传出去他老脸往哪里搁啊? 明元帝到了乾坤殿,看到宇文皓和元卿凌站在殿外,奶娘抱这娃,喜嬷嬷守在门口,几个人进不是退也不是,好生尴尬。 看到明元帝来,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宇文皓连忙道:“父皇,快进去劝说劝说。” 明元帝心头直后悔过来了,里头二位都是惹不起的主,他这晚辈瞎掺和什么? 想着要溜,被宇文皓这么叫了一声,里头的庆大公主也看见了他,顿时拄着拐杖敲着门槛,吼着嗓子道:“皇上来了,那来得好,快过来说说道理,给你姑婆奶奶主持一下公道。” 明元帝狠狠地剐了宇文皓一眼,硬着头皮进去,看着满头白发又震怒不已的庆大公主,行了个礼。 太上皇脸色臭臭地坐在那里,一副被冤枉的委屈。 明元帝走过去行了一个礼,然后压低声音轻声道:“父皇,到底拿没拿啊?拿了还她吧,儿子再给您张罗。” 第561章 宣称贤妃急病 庆大公主年纪大了,心里头糊涂,还当是真的被宇文皓挖了出来。不禁叹息道:“罢了,罢了。年轻的不懂事,如今交还出来就算了。” 明元帝出门扬手。对夫妇二人道:“还不快滚?” 宇文皓看着两面三刀的亲人,心里很失望,便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马车上的时候。元卿凌问道:“这位庆大公主我之前没听过。没想到皇室还有一位老寿星呢。女儿红还没挖出来。莫非没出嫁?” 喜嬷嬷微笑道:“没出嫁的,早年收了一位义女,是苏家的那位三小姐。” “落神?”元卿凌马上想起这人来。 元卿凌听落神的名头听了好几次。实在是好奇,道:“这位落神是逍遥公的师父。也是太上皇的意中人,更是庆大公主的义女。听说是有大本事的。若能见上一面,那多好啊。” 喜嬷嬷笑着道:“那可难了!” 元卿凌看向宇文皓。“你知道这位落神去了哪里吗?” 宇文皓还沉浸在被父皇出卖的悲催中,听得元卿凌这样问。摇摇头道:“不知道。” “没事吧?”元卿凌见他眼神忧郁,遂问道。 宇文皓道:“没事。想起母妃说的话。” 他牵着元卿凌的手,凝望她的眼睛道:“你别放在心上,以后尽可能地你不要入宫去看她了。” 元卿凌笑了,“我不会跟她计较,我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拱手送给了我,她的心里肯定不高兴,挤兑我两句我听着便是了。” 元卿凌是真的很不喜欢贤妃,但是,到底老五是她生的,这份母子亲情怎么都割舍不断,还不如她自己想开点,当狗吠就是了。 宇文皓一边感激元卿凌的大度,一边对贤妃恼气,“母妃往日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两年变了个人似的,现在我也不愿意进宫去给她请安,一见她,肯定一大堆的怨言等着我。” 元卿凌道:“她是你母妃,你也只能生受着了。” 宇文皓瞧着她,“你怎么那么善解人意啊?若是寻常的女人,只怕这会儿早挑拨我憎恨母妃了,你生点心们的时候她这样对你,你不恨她吗?说真的我想起那时候,心里都恨死了她。” “恨啊,怎么不恨?”包子闹了起来,元卿凌伸手抱过,手势熟练地在他屁股上甩了一巴掌,包子顿时安分起来,元卿凌继续道:“有些关系切断不得,恨也只能忍着,斗命长吧,从年纪看,她肯定比我先死,等她死了,我每天诅咒她一万遍。” 宇文皓笑了起来,“人都死了,诅咒有什么用?” 元卿凌也笑了,看着他道:“是啊,诅咒没用,现在恨也没用啊,除了少些来往,莫非还能自己动手收拾她不成?” 就希望她自己作死,让其他人收拾她了,元卿凌在心底暗暗道。 她对贤妃没有感情,只有憎恨。 但是老五不一样,那是他的生母,北唐不是清朝,皇家的孩子也可以在母亲身边长大,人家二十几年的母子亲情,怎么可能轻易就丢下?就算老五心里对贤妃有怨恨,可也一定有爱的。 喜嬷嬷听着他们说话,插了一句嘴,“如今贤妃娘娘禁足,按照规矩,不必给禁足之人请安,所以,太子妃若不想与贤妃娘娘再起冲突,往后就不要去了,除非到生辰或者年底再去磕个头,那时候人多,起不了冲突,贤妃娘娘也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 元卿凌知道嬷嬷不忍她受贤妃的气,便笑着点头,“知道了。” 喜嬷嬷心里也暗暗道:以贤妃如今的做派,怕皇上忍不了她几次的。 不过,忍不了,估计还得再忍忍,到底是太子的生母,如果自己出意外还好,真获罪了,对太子影响也不好。 这一点,贤妃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第562章 你为什么不走呢 贤妃怎么会不知道太后的用意?她得悉的时候,心里凉透了,随即是惊天的狂怒委屈。一手拿起剪刀便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吓得宫里头的人都惊叫起来。连忙劝着。 剪刀刺破了皮肉,冰冷的痛楚传来。贤妃哭着怒吼,“去请皇上,否则本宫今日就死在这里。” 宫里头的人只得马上去御书房请皇上。 因着明日就是中秋。今日开始休沐。所以明元帝在御书房里批阅剩余的奏章。听得说贤妃举着剪刀要闹自尽。明元帝抬起头,也不生气,道:“皇后管理六宫。贤妃闹自尽,那就禀报皇后去。叫皇后给她送一把锋利点的匕首,一刀下去痛快。” 宫人惊呆了。怔怔不知所以。 明元帝一拍桌子。怒道:“敢抗旨吗?还不去?” 宫人吓得一个哆嗦,立马磕头请出。 顶着这要命的圣旨。宫人到了皇后宫中去。 褚后听宫人转述,头一歪。就倒了下去,虚弱地道:“本宫昨晚噩梦缠夜。醒来便头痛不已,怕是不能处理这事,去找贵妃吧,本宫赐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叫贵妃挑一把好点的匕首去。” 褚后自然不是傻子,皇上只是气话,真送了匕首过去,贤妃出点什么事,岂不是她杀了太子生母? 宫人无奈,继续带着圣旨去贵妃那边,贵妃见宫人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她神定气闲地染着蔻丹,道:“你傻啊?不会回去继续劝说贤妃吗?告诉她,皇上忙着,不得空去,叫她不要闹。” 宫人心里想,若是这样说,贤妃娘娘怕真是要自尽的。 贵妃挑了挑眉毛,“还不去?本宫也正忙着。” 宫人磕头而去。 贵妃冷笑一声,继续闹,闹大一点方好,太后已经气得不行了,真气出个好歹来,皇上能饶了她? 贤妃听得说皇上不来,又是伤心又是悲愤,一怒起,剪刀再刺破了皮肉,可那痛楚太明显,她到底还是下不了手,哐当一声,剪刀落地,她也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过之后,在宫里头又撒泼了一顿,因禁足不许外出,所以,也就是砸她自己的宫殿,无人理会。 明元帝下令,不许任何人告到太后那边去,免得把太后气出病来,所以,贤妃怎么闹都没人管了。 且说宇文皓夫妇和齐王夫妇乘坐马车出城往西洲方向去。 西洲是临海的州县,距离京城大约百里,其实三天来回有点仓促,所以一路上行程就很紧迫了,快马扬鞭,颠簸得不成人样。 这一次出行,带了蛮儿和阿四,徐一赶车。 齐王夫妇也带了家奴,除了赶车便是伺候的,因此一行人加起来也有**个分三辆马车。 本来齐王认为,元卿凌和宇文皓一辆马车,他和袁咏意一辆马车,其余的都堆一起。 可阿四不愿意,阿四说要陪着姐姐,然后一顿安排之下,宇文皓和齐王一辆马车,阿四,袁咏意和元卿凌三个女的一辆马车。 就冲这点,宇文皓半道就想锤死齐王,马车行驶的期间,宇文皓还痛斥他,“本王好不容易有机会带你嫂子出去走走,你跟着来是要作死吗?你们自己不会选地方去?马车一来一回,加起来十多个时辰,本王都得对着你这张臭脸。” 齐王见他气呼呼的,也不敢反驳太多,只是暗自嘀咕,“谁知道是这样安排呢?就想着跟她一块出去,乘坐一辆马车,那马车里头狭窄,一来二去的颠簸,就自然沾到一块去了,我也不想跟五哥你一块坐,但是有什么办法嘛,要不你去跟五嫂说说。” 宇文皓掀开帘子看向前面,前面的马车传出欢声笑语,她正高兴,怎么会换? 第563章 太子去拜祭谁了 阿四嘟哝道:“你们说的这些我有兴趣,我便听了,你既然不能接受他心里有褚明翠。他又放不下,你为什么不走?” 袁咏意手指刮得越发厉害。“或许是心里存着侥幸的念头,想着一年半载之后。他能放下,我也给自己一个日期,如果明年六月。他还是念着褚明翠。那我便走了。” 阿四哼了一声。“这褚明翠有什么好的?他为什么还要惦记她?一直以来。褚明翠喜欢的人就是太子,褚明阳也是喜欢太子,这褚家的姐妹怎么爱好那么一致呢?都是坏女人。有什么好惦记的?齐王就是死心眼,你看当初太子也喜欢过褚明翠。可知道她是坏蛋之后,马上就割舍得一清二楚。任由怎么纠缠。愣是不搭理,这褚明翠都害齐王差点葬身火海了。他竟还死心眼地惦记她,说好听点是死心眼。说实话其实就是愚蠢,愚不可及。” 元卿凌叹气。眉目清浅,“四啊,你说就说,拉老五和褚明翠一块说做什么呢?想起来真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阿四咧嘴笑了,“打个比方嘛,横竖太子也没惦记她了。” 袁咏意看着元卿凌,“话说,太子真的完全放下了褚明翠吗?当初他们可是挺好的,褚明翠且也是很喜欢很喜欢他。” 这会儿,轮到元卿凌有些不淡定了,“这……应该是没惦记了吧?” 阿四懒洋洋地道:“这可未必啊,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马上割舍得断?在心里头惦记谁知道呢?元姐姐又不能挖开他的心去看,如果真放吓了,他何必到褚明翠的坟前去呢?” “阿四!”袁咏意斥责,“不许胡说。” 阿四也惊觉错言,连忙道:“我只是说笑,太子肯定不会再惦记褚明翠。” 袁咏意也连忙赔不是,“元姐姐别放在心上,我只是那么随口一问,太子肯定不会惦记褚明翠,他是恩怨分明的人嘛,所以不用担心。” 元卿凌笑笑,“是啊,我相信太子的。” 眉头却皱了起来,老五去过褚明翠的坟前?什么时候的事?褚明翠不是葬得挺远吗?老五去过? 姐妹两人知道说错了话,连忙转话题,“话说,静和郡主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呢?这么久都没消息。” 元卿凌没回答,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阿四,“你说太子去过褚明翠的坟前,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一时说错了,没有的事。” “阿四,你连对我都不坦白了吗?”元卿凌严肃地道。 阿四有些惶恐地看了袁咏意一眼,袁咏意没好气地道:“叫你乱说,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说?” 阿四嗫嚅了半响,才轻声道:“这事是徐一说的,徐一说不能告诉元姐姐,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听到的时候都气炸了,元姐姐,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别生我的气。” 元卿凌很平静,甚至还笑着安慰阿四,“傻姑娘,我怎么会怪你呢?这也没什么,到底他和褚明翠一场相识,现在老相好死了,他去坟前拜祭尽一下心,也无可厚非,我理解的,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褚明翠都死了,我难道还跟一个死人计较不成?别放在心上哈,没事。” 阿四怔怔地看着她,“您真不生气么?” “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元卿凌笑着在袖袋里找了一下,握住了御杖,牙齿咬了一下,“我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 但活着的人就不能不计较了。 阿四看了看袁咏意,姐妹二人,面面相窥,都有些愕然。 元姐姐可真是大度。 不过,接下来,元卿凌却闭上眼睛睡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睡觉的时候总有点磨牙的声音响起,可能缺钙引起的。 中途,他们在奉县停下来用饭歇脚。 马车停下来之后,宇文皓上前去扶元卿凌下马车,元卿凌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他伸出来的手,自己跳下了马车,大步而去。 宇文皓怔了一下,“瞎了?没见到我伸出手扶呢?” 阿四和袁咏意对望一眼,觉得事情可能有点不妙,看到宇文皓转过来的狐疑审视的眸子,两人心中一虚,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什么都没说过。” 宇文皓便更觉得不妙了。 他追上去,拦住元卿凌,“老元,怎么了?” 元卿凌抬起乌黑沉静的眸子看他,“什么怎么了?” 第564章 阿四,我和你势不两立 最后还是阿四去点了七八个菜,只是,一直到上菜。都没人说过话。 上菜的时候,宇文皓夹起一块鸡腿放到元卿凌的碗中去。元卿凌随手就给了徐一。 徐一艰难地直起腰看了一下如狼似虎般盯着他的太子,又看了看一脸平静淡漠的太子妃。这鸡腿,吃了得罪太子,不吃得罪太子妃。怎么办是好? 他依依不舍地放下碗。“卑职……不饿。不吃了。” 造的什么孽啊。这一桌子菜多丰盛,出门就盼着吃顿好的,还一口没吃上就得扔了。 宇文皓实在是受不住这阴阳怪气的氛围。砰地放下碗,转头愤怒地看着元卿凌。“你……” 元卿凌啪地一声把筷子拍下来,扬起眸子。眸子里冷光乍现:“我什么?” 宇文皓缩了缩脖子。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就是问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我自己会夹。”元卿凌冷冷地道。 “哦。”宇文皓捡起筷子。看到众人都望着他,遂不悦地道:“看什么?吃饭!” 众人埋头吃饭。 元卿凌心里有气。但是人多不好发,且她也一个劲地说服自己。人都死了,一场相识到坟头去拜祭一下,也不算什么。 自己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跟死人计较?太没量度了。 越是这样想,心里头就越窝火,随便吃了几口,就扔了碗筷,走了出去。 宇文皓见状,连忙也放下碗筷追出去。 齐王看向袁咏意,见袁咏意转开头,他便问阿四,“五嫂闹什么脾气?她一向大方得体,很少这么生气的。” 阿四瞧了重新坐回来狼吞虎咽的徐一,慢吞吞地道:“徐一闯的祸。” 徐一气一滞,一口饭喷了出来,惊愕地道:“关我什么事?我闯什么祸了?我今天话都没说上几句。” 阿四说:“之前靖廷大将军来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说太子带着大将军去了褚明翠的坟前吗?” 徐一眼一听,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随即愤怒地道:“你告诉太子妃了?阿四你怎么那么大嘴巴啊?我信得过你才告诉你的,你竟然给我唱出去了?” 阿四气道:“你那么凶干嘛?我又不是故意说的。” 徐一粗着脖子道:“好多杀人犯也说不是故意的,但是能免罪吗?” 阿四怒站起来,“你凶什么凶嘛,我就是说漏嘴了,如果是天大的秘密,你就该藏着掖着,这样的话就不会让人知道,你既然说得出来,就要做好被穿出去的心理准备,否则你就该闭上你的嘴巴,什么都不要往外说。” 饭店里的人,都齐刷刷地看过去,见阿四一个女子这么凶恶,都似乎吓住了。 阿四恼羞成怒,丢了筷子跑出去了。 袁咏意肯定是要追阿四的,饭店里头,齐王和徐一对视了一眼,都晦气地转脸然后出去。 只有蛮儿心平气和地吃着饭,对她来说,吃饭皇帝大,而且,她还得结账,这银子花出去了,得吃回本。 元卿凌跑出去就冷静下来了,等宇文皓追过来的时候,她的怒气已经压住,迎上他担忧的眸子,淡淡地道:“我没事,不饿,出来走走。” 宇文皓去拉她的手,“你很少这么生气的,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元卿凌轻轻地抽回手,“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生自己的气。” 元卿凌尽量用理智的思维来考虑,确实他没做错什么,死了一位故友,虽然生前有不愉快,但是人死如灯灭,一切都应该在那人死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到人家坟前去拜祭一下,何至于大惊小怪呢? 理智是这么想的,但是情感上呢? 元卿凌火气蹭蹭蹭地冒,褚明翠差点害死了她,她会记恨褚明翠三辈子,怎么可能随着她死了就烟消云散?他作为丈夫的,难道不该跟她同一阵线吗? 元卿凌在冷静和暴怒之间徘徊,有点疯癫。 宇文皓甚是折磨,看着她一会儿眸子冷静,一会儿眸子冒火,不知道这脑袋瓜子里头都在想什么,偏生又不说呢。 第565章 可有惦记褚明翠 宇文皓大步回到房中,元卿凌坐在妆台前卸妆,不叫蛮儿伺候。从铜镜里看到她冷冷的脸。 宇文皓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她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转过来。严肃地道:“老元,我要严厉地批评你。之前我们有过协定,心里不能藏事,有什么怀疑。有什么不满。必须要坦白说出来。但是你生了我一天的闷气。问你什么事。你一个字不说,还要装得很不在乎的样子,如果不是徐一跟我坦白。我还不知道你生什么气呢,这对我公平吗?” 元卿凌看着他气呼呼的脸。耸耸肩,还是满不在乎地道:“这没什么。我又不会去跟一个死人计较。” “真不计较?”宇文皓问道。 元卿凌转过头去。静静地擦拭着脸上的妆容,忽然。把湿毛巾往妆台上一扔,杏眼圆瞪。“你说,为什么要去拜祭褚明翠?我差点死在她的手中。杀妻之恨,还不足以抵过你们曾经的美好吗?” 宇文皓啧啧,“你看,你分明就是介意的,还装得好大度的样子,介意你为什么不问啊?还自己生闷气,觉得自己委屈,觉得自己对了是不是?” “说不说?”元卿凌见他一味说风凉话,气得一脚踹过去,宇文皓拉住她的脚一拽,元卿凌整个往后仰去,眼看着要掉下去,一只大手抓住她胸前的衣衫,把她扯了起来直接揉入那壮实的怀中去。 铁臂圈着往她的腰往妆台上一放,宇文皓强势压下去,惩罚般一口咬住她的唇,还真用劲了,元卿凌吃痛膝盖往上一顶,宇文皓早知道她的套路,双腿压住她的膝盖,霸道的气息吐在她微愠的脸上,“还凶嘛?跟男人动手,你是多了不得了啊,真以为我就一直听你的话不敢反叛啊?我就没性子的?你随便跟我生气也行?” 元卿凌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嘴唇又被他咬得生痛,想起他拜祭褚明翠的事,一时委屈,竟红了眼圈。 宇文皓对外是软硬不吃的货,但是对着她,是软硬都吃,尤其她软下来要哭的时候,他就没办法了,刚雄起的男性威严顿时被她的泪水剿灭,器械投降,“怎么还哭起来了呢?还像方才这般傲气行不行?你一哭我就没办法了。” 他松开她,然后随即又抱着在怀里,哄道:“我怎么会去拜祭褚明翠呢?你对我就这么点儿的信心都没有么?” 元卿凌擦了一下眼睛,睫毛染了湿雾,委屈地道:“那到底怎么回事?徐一总不至于敢胡乱编派你。” 宇文皓拉着她坐下来,正色道:“徐一那货说的话也是信得过的?他是不敢编派,可他铜盘大的脑子里头装的都是豆腐渣你不知道?” “那你没去过褚明翠的坟前么?”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一滞,“去倒是去过的。” 见元卿凌眉目又拧起来,他忙解释道:“不过,并非是刻意去的,靖廷来的时候,我不是带着他出去跑了好几天么?他们大周境内有一种矿质,便是他们现在冶炼新兵器的那种矿质,如果要从大周运送过来,路途遥远且很麻烦,如果我们北唐也有这种矿质的话,他们可以教我们冶炼的技术,所以,我便带着他满山跑,看看我们这边是否也有,到云端凤山的时候,才知道褚明翠葬在褚家祖坟外围,褚家那边给褚明翠立了碑,也没写其他,就写了她褚明翠的名字,我们压根没拜祭,且徐一当时没有跟着来,是我与靖廷回去的时候说起这事,徐一这没脑袋的东西听到褚明翠的坟墓,便以为我带着靖廷去拜祭了她,他便当是天大的秘密,告诉了阿四,事情就是这样,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元卿凌听了他的解释,一阵释然,一阵心虚,随即憨厚地道:“其实说真的,就算你去拜祭了她,我也不在乎的,正如我方才说的那样,我不会也不可能去跟一个死人计较,再说,我难道还不信你么?所以,你也不必跟我解释那么多,我都理解的,没生气。” 他斜睨了她一眼,“真的?真的完全相信我,不曾为这事生过闷气?” “当然是真的,要不要我发誓?”元卿凌举起手来。 “好!”宇文皓双手抱胸,俊眸微扬,神采灼灼,“你发誓。” “……”元卿凌看着他,慢慢地放下了高举的手,“发誓其实不科学,不可能说我发誓赌咒就真的会应验,心虚的人才会发誓,再说,我们之间讲信任二字,实在不必要弄那些虚文。” 宇文皓一手抱起她,往床上扔,随即压上去,“欠收拾!” 第566章 要离开齐王府了 齐王皱起眉头,“她都死了,你何必在这个时候提她?” 袁咏意逼问道:“你当我小气也好。心胸狭隘也好,我只问你。如今你心里是否还会有她的位置?是否还会惦记她?” 齐王垂下眸子,掩盖住一闪而过的痛苦。“我们不提她,可以吗?人都死了,我惦记不惦记她。还有什么意义吗?影响到我们什么?我如今想和你在一起。你要做正妃。我回京之后马上入宫跟父皇母后说。绝不委屈你。” “你觉得我是要正妃之位么?”袁咏意心里顿时寒了下来。 齐王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耐着性子哄道:“我不是说你一定要正妃之位,但是我能给你的。必定毫无保留。” “你能给我的,未必是我想要的。连我问你的问题你都无法回答,你觉得你有几分的诚意?”袁咏意轻声问道。方才眸子里还有些伤痛。但是如今平静起来了。 齐王俊脸笼了一层阴霾,“有没有她。真的那么重要吗?” “如果我告诉你,我心里有另外一个男人。你在意么?”袁咏意反问道。 齐王顿时大怒,“谁?那个王八羔子?” 袁咏意笑了起来。笑得极其无力,“所以,你在意的,我不能在意么?” 她转身,背影倔强,想走,但是始终迈不出去这一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盼望,希望能听到他的回答,哪怕是欺骗。 她可以自欺欺人,但是,他得先欺骗她,她才能说服自己。 已经卑微若此了。 等了一会,依旧是沉默,袁咏意慢慢地往外走,“那算了,我走吧。” 齐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拽到身前来,袁咏意睫毛扬起,“若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齐王无奈地看着她,“就不能不说这问题吗?” “可以的,那我们就依旧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袁咏意道。 齐王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眸子轻愁,“我不知道算不算惦记,我与她一年多的夫妻之情,说完全云淡风轻,不可能的。” “她害过你,差点害死你,你记得吗?”袁咏意看着他。 齐王慢慢地松开她的手,面沉如水,“我记得,我恨她,可恨她有上什么用呢?人都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想记得那些丑陋。” 袁咏意冷笑,“所以你如今记得的都是她的美好?” 齐王反问,“为什么一定要记住不好的呢?她死了,不会有感觉,但是我活着,我一直记得那些丑陋的伤心的事情,岂不是折磨?” 袁咏意听了这话,去意坚决了,其实,他说那么多,都只是因为不能忘情,他心里始终是有褚明翠的位子。 她心里难受,但是渐渐地反而有一种轻松,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了,她抬起头看他,笑容渐渐扬起,温和地道:“你说得对,何必记住丑陋呢?记住美好吧,这样活着简单一些。” 她说完便打开门走了。 齐王没有再去挽留,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她脸色灰淡,仿佛意志消沉的模样。 他心里某个部位,像是被虫子蚕食一般,酸酸痛痛的,但是同时也有些失望。 他一直以为,她应该能理解他的。 一场夫妻,怎可能轻易就放下了? 若说他毫无惦记,岂不是证明他为人刻薄冷漠? 袁咏意去了阿四的房中,阿四诧异地看着她,她擦了一下泪水,“什么都不许问,什么都不许说,我今晚跟你睡。” 阿四哦了一声,担心地看着她,然后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袁咏意用手扇着眼睛,像努力驱散眼底的热气,想一切都装得尽可能云淡风轻。 但是,怎么也无法忽略心里针扎一般的痛。 第567章 分了吧 翌日,袁咏意没出来用早饭。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元卿凌问起阿四。阿四才轻描淡写地说:“姐姐昨晚哭了一宿,今天精神不够。就不起来用早饭了。” 齐王脸色大变,“为什么?” 阿四看着他。语气不好,“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宇文皓和元卿凌齐刷刷地看着他,齐声问道:“怎么了?” 齐王没回答。呆坐了一会儿。淡淡地道:“没事。她说要离开齐王府。离开就离开吧,她说迟早是要走的,既然这样。迟走还不如早走,免得大家都受罪。” “说什么浑话?你就不能挽留一下吗?”宇文皓怒道。 齐王苦笑。看着宇文皓,“挽留什么?我解释她也不听。偏得追问我心里有没有褚明翠。” “那你告诉她说没有不就得了吗?”宇文皓厉声说。“女人就是介意这些的,你给她保证啊。你说早没惦记不就行了吗?你之前对褚明翠那么痴心入肺,她肯定会在意的。你作为男人的,有点担当。给她点安全感啊。” 齐王摇头,“我不能骗她,有些话,违背良心的我说不出来,尤其是对着她,更不能有半点的欺骗。” 宇文皓一口气吸到底,懵了一下看着元卿凌,“我听错了吗?他说什么鬼话?” 元卿凌淡淡地道:“他说不能欺骗,是因为他心里还惦记褚明翠!” 宇文皓气得一佛升天,蹦地跳起来,满屋子转了一下,没什么东西好拿,便一手搬起自己方才坐的椅子,吼道:“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废物,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说着,一张椅子就朝齐王砸过去。 门口有一人迅速闪进来,拉住齐王的衣领拽开,自己生生抵挡在他身前。 椅子砸在了她的头上,椅子落下的时候,便见她血流披面,摇摇欲坠了。 众人惊呼,阿四在旁边立刻扶住了她,急道:“姐姐,你这傻子。” 袁咏意苍白一笑,“没事,我们是练武之人,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元卿凌叹气,和阿四一块扶着袁咏意进去疗伤,临走之前,看了一眼在一旁怔愣失措的齐王。 宇文皓也甚是懊恼,他方才是气极了,看到袁咏意闪进来的时候,椅子已经砸出去,收不住了。 他见齐王整个发呆站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你死了吗?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啊!” 齐王这才仿佛惊醒过来,想起她流血的样子,马上就跑了进去。 袁咏意伤势不是很要紧,齐王进去的时候,元卿凌已经在为她止血和消毒,椅子砸上去的时候,破了额头和头皮流了血,外伤倒是不要紧的,可元卿凌担心有脑震荡,毕竟方才看老五砸的力气不轻。 齐王站在袁咏意的面前,轻叹一声,拿起湿毛巾为她擦去脸上的血,心疼地道:“你看着五哥打我便是了,何必出手救我?惹自己一身伤,值得么?” 袁咏意轻声道:“习惯了。” 一句习惯了,让齐王心里顿时酸楚且刺痛起来,她就是这般,什么事情都先想着他,护着他,这一年来,真是成了她的习惯了。 他很想冲口而出说希望她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他可以辜负任何人,不辜负她。 但是,这话到了唇边,他还是吞了下去,忍住没有说。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时冲动,他甚至不知道如今自己对褚明翠是上门样的情感,他想理清楚,希望能理直气壮毫无心虚地跟她说。 他的手,缓缓地沉下来。 袁咏意的眸子,也慢慢地灰暗了下来。 一句习惯了,让她自己也差点泪目。 她期待他能说点什么,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袁咏意轻声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会还要换一身衣裳,这衣裳都染血了。” 第568章 你有什么心愿 阿四撇嘴,“谁还不了解徐一了?又不难了解,就是一个呆子。” 袁咏意笑道:“看样子。你的亲事有着落了。” 元卿凌后知后觉,愕然地看向阿四。“你和徐一?” 阿四也呆了一下,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跺脚嗔怒,“姐姐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和徐一呢?他就是个傻子,我可看不上呆子。” “呆子好。实诚。死心眼。认准了一个人便对一个人好。”袁咏意语重心长地道。 然后看着元卿凌。“元姐姐,您说是不是?” 元卿凌还真从没想过徐一和阿四,如今听得袁咏意说。莞尔一笑,“是啊。若是嫁给徐一,这一辈子可简单了。只是。老夫人能看得上徐一吗?徐一的家世……” 袁家是军候世家,显赫权贵。徐一虽然说家世不差,但是在权贵的眼中。确实寒酸了些。 且跟在老五的身边,虽算得是得力助手。可大出息是没有的。 袁咏意笑着道:“祖母才不管家世,人好就成。” 元卿凌不禁心生敬佩,“老夫人是很豁达通透的。” 阿四听她们越说越离谱,气得脸色越发地红,跺脚扭身就走。 袁咏意和元卿凌都笑了起来,袁家有女初长成啊! 因着袁咏意受伤,本来宇文皓设想的泛舟湖上如今要耽误了,不过,既然都来到了西洲,宇文皓认为还是要去一下万佛山的。 万佛山,是西洲著名的旅游景点,山不大但胜在高,胜在奇峻,胜在幽美,胜在神佛满山。 这里每年都会吸引到来自北唐各处的文人墨客和香客,失意的得意的,都要来这里拜一拜。 这万佛山从山脚到山上,沿路都有神像,拜佛的可以一路拜着上去,也真有虔诚的信众,是跪着上山的。 听说,这万佛山是有求必应的,求前程的,求家宅的,求姻缘的,求子的,许多信众求过之后都得偿所愿,因此这里的香火便越发的鼎盛。 宇文皓往日里是从不信神佛的,所以,马车抵达万佛山下的时候,元卿凌还是忍不住问道:“泛舟和拜佛,你竟然会选择拜佛?你开始让人捉摸不透了。” 宇文皓抬起眼帘,眸子若星火,“那怎么办呢?家里有个借尸还魂的,总得来求神拜佛借各方护佑。” 这答案倒是出人意料,元卿凌挽着他的手下了马车,“借各方护佑?能护佑我什么啊?” “护佑不护佑的也不在乎,就是求着别让人家原主的灵魂给你占了回去。”宇文皓说。 元卿凌笑道:“占了回去就占了回去呗,我本是鹊巢鸠占,如果人家回来了,你们就真的夫妻团聚了。” 宇文皓大手一伸,勒住她的腰肢,恶狠狠地道:“这话若叫我听第二遍,我便把你从这万佛山顶上推下去。” 元卿凌吐吐舌头,“哇,这么凶啊?吓死我了。” 宇文皓哼道:“你才吓死我,原先的元卿凌这么可恶讨厌,你竟要她回来?” 夫妻二人往前走着,蛮儿和徐一在后头跟随,隔开一段距离,并未听得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宇文皓忽然问道:“对了,你原先是什么长相?” 元卿凌摸着自己的脸,道:“差不多,比她稍稍要高一点,老一点,但是知性一点。” “知性是什么鬼?”宇文皓改为牵着她的手,山风习习,吹过来带着些中秋的凉意,让人特别的舒服。 “就是看起来很有文化,很有知识的样子。”元卿凌道。 “噢,跟老王一样。”他皱起眉头,“但是老王显然不好看,可见知性也不是褒义词。” 元卿凌啊了一声,“老王还不好看啊?至少比鲁莽将军好看多了。” 第569章 是什么人在湖中 宇文皓听了她说,便笑着道:“你放心,你是个善心的人。神佛一定会听到你的心声,如你所愿。至于我嘛,我求北唐国泰民安。求元卿凌和孩子顺遂平安,再求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 徐一忍不住又出声了,“爷。这些您不能说出来啊。您得在神前求。默念就是。” 拜神也是有规矩的。爷不知道吗? 宇文皓没好气地道:“你懂什么?心里有所求的,就要大声说出来,否则这么多人求愿。还要神仙一个个地猜测世人心思,岂不是累死?我们就不能求得干脆点么?也算是给神们省点事。” 徐一一听。觉得说得还很有道理。不过,道理是道理。规矩是规矩。毕竟这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只是,他偷偷地看了宇文皓的拳头一眼。跟爷讲道理讲规矩都不通,最好是闭嘴。 一路上山。风光无限,一对璧人也吸引了香客和文人墨客的眼光。有偷偷打量的,也有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盯着看的,甚至,有女子装作不经意地往宇文皓身上撞一下,然后一副柔弱地等待宇文皓的搀扶。 不过宇文皓显然不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人家分明才二十出头,他却皱着眉头道:“大婶,走路仔细些,撞着我不要紧,别撞了我那弱不禁风的娘子。” 美人一怔,玻璃心尽碎,掩面而泣,狂奔下山。 元卿凌笑得弯了腰。 嬉嬉闹闹的,虽然累极,但是也登了封顶。 封顶建造了一座神殿,供奉的正是玉清帝君。 这里的香客是最多的,密密麻麻几乎挤不进去,好在有徐一,他买了香先点着了,然后手持长香仗着高大的身子往里挤,嘴里喊道:“仔细香火灼伤人啊,仔细香火灼伤人啊。” 众人见状,怕他不小心被烫到,马上退开,就这样生生被徐一杀出一条血路来,带着宇文皓和元卿凌蛮儿往里进去。 神殿里头,玉清帝君的神像伫立在正中,用红色的围栏围起来,殿中放着蒲团供香客下跪求愿。 围栏里头,摆放着香案,各色贡品摆满了桌子,香火不断有人上,也不断有神殿的工作人员把香火往外移,保持香炉总是处于不饱和的状态。 元卿凌在现代的时候也去过神佛之地,大致是差不多的,也有香油箱子摆放两侧,让信众捐款。 徐一上了香,然后等到下跪之人起身,他就往前一扑,再一滚,便霸占了四个位子,他也不起来,飞快地对宇文皓扬手,“爷,快过来,有位子了。” 宇文皓拉着元卿凌就扑通一声跪在了蒲团之上,完全没有当今太子的傲气和矜持,求神嘛,在神仙的眼中,天下的人都是一样的,不论身份贵贱。 宇文皓声如洪钟道:“求玉清帝君保佑我夫人孩子健康平安,我与夫人相守一生一世永远不分开。” 说完,就磕头下去,丝毫不顾众人的侧目。 徐一觉得他很失礼,下意识地避开一些,企图告诉大家,他们不是一路的。 元卿凌却很感动,这男人有时候虽然逗比,但是直率坦诚,不经意地就会做出让人感动的事情来。 元卿凌没有大声说,而是默默地念着自己的祈求,最后轻声道:“信女希望今生还有机会能见到父母亲人,哪怕见一面,信女也于愿足矣。” 宇文皓听了这句话,心里很害怕,便继续加了一句,“我们一块见。” 元卿凌侧头看他,眼底盈泪。 宇文皓也看着她,“横竖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元卿凌感觉他温暖的大手围了过来,包住她的手,温暖而厚实,她胸腔里充满了幸福之情,道:“我不会离开你。” “成交!”宇文皓遽然道,牵着她的手站起来。 一时,夫妇二人成了焦点,大家纷纷用欣羡而温暖的眸光看他们,也私下议论着,大概是说这夫妇多恩爱啊,多幸福啊,多好看啊。 第570章 消失的红枫叶 徐一以为道人不愿意叫他们下去,便生气地道:“怎么会看错?我们分明看到有小舟在湖上,后来还往中间去了。这会儿怕也是还没上来,不信的话你跟我去看看。” 道人摆着手。笑道:“不可能的,诸位一定是看错了。镜湖倒不是我们不让人下去,是没人敢下去,很久之前是有人下去过的。但是下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蛮儿吃惊。“啊?沉下去了?” 道人摇头。“应该是没有的,这镜湖一年开两次,私自下湖的人。尸首和小舟都是寻不到的,所以。如今山上是没有小舟,要下也下不去了。诸位定是看错了。” 元卿凌很疑惑。扬起眸子道:“道长,我们四个人。八只眼睛,是断不可能看错的。真有人在湖上泛舟,是不是有人下去了或者是带着小舟上来的你们不知道呢?” 道人笑道:“怎么会不知道?这镜湖一直都有人看守的。就是防着有些胆大的香客不惜性命要猎奇,下去游玩,老道在这里已经三十余年,只见过下去两人,这两人没再回来,小舟也不见了,自打那之后,便再没有了,因此,镜湖凶险,实在不能让人下去。” 道人观人入微,知道眼前这对夫妇身份不简单,因而十分客气,也都毫无保留地把镜湖的凶险说与他们,就怕他们阻碍不住要下去,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元卿凌看道人不像是在敷衍欺骗,莫非,方才看到小舟,是四人的一场集体幻觉? 但是,那小舟也确实很清晰地看到,就算是幻觉,也不可能四个人看到同样的幻觉吧? 元卿凌想了想,问道:“道长,便没有下去镜湖能回来的人么?” 道长迟疑了一下,道:“至少,贫道是没见过,不过,贫道师叔祖曾下去过,是回来了,可回来之后人就疯了,说他去了什么异世,说这里是什么时空入口,总之,疯疯癫癫的,后来趁着不备,他又跳了下去,自此便不曾再回来,尸体也找不到了。” 元卿凌全身血液顿时涌向了脑子,惊得伸手拉住了道长的袖子,“你说什么?时空入口?这镜湖是时空入口?” 道长被她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挣脱她的手,“夫人,您莫要激动,这都是师叔祖的疯言疯语,疯癫之人说的话不可信,这世上,哪里有上什么异世或者时空入口?” 道长说完,见元卿凌还是一脸震骇的样子,想着这位夫人也是痴呆之人吧,不敢招惹,行了个礼便走了。 宇文皓看着元卿凌,眼神是方才元卿凌许愿时候的熟悉恐惧,“元,什么时空入口?他说的什么意思?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元卿凌压住心头的惊骇,挤出一副欢喜的模样来,极尽糊弄之本事,“时空啊,就是和老王研究的那个太阳黑子差不多的方向,如果告诉老王,他一定高兴坏了。” 宇文皓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元卿凌挽住他的手臂,“走,我们再到镜湖去看看。” 宇文皓将信将疑地跟她一块出去,但是到了镜湖边上的时候,同样美丽的景色,却让宇文皓心底生出了一丝寒意,他一直看着元卿凌眼底的兴奋,这绝对不是帮老王发现什么新奇事物的高兴,仿佛是跟她有关的。 徐一揉着眼睛,再揉着眼睛,一直盯着镜湖,“奇怪了,现在真没了小舟了,莫非方才我们都看错了?” 蛮儿道:“不可能都看错了啊,分明都看见的。” 元卿凌也看着镜湖,道:“若是这雾气都散开,那多好啊,可以看见镜湖的本色了。” 宇文皓道:“那不大可能,道长不是说了吗?一年就开两度。” 他看着那和田玉一般的镜湖,心里越发的慌乱,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要下山了,不然耽误吃饭。” 元卿凌不舍离去,仿佛这里真能通往她的家乡。 不过,宇文皓愣是拉着她走,她只能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小径,走到转角处,她回头再看一眼,却发现云雾似乎在渐渐地散去。 第571章 镜湖中的人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呢?眼睁睁地看着那片枫叶是消失而不是沉下去的。 距离远一些的人,或许没有留意到。但是,元卿凌他们几个人就在湖边上。再前一米就接触到湖水了,所以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树叶是没有沉下去,而是直接消失了。 宇文皓一把拉住元卿凌的手腕,眸子锐利地看着她眼底的狂喜。冷峻严肃地道:“你如果敢跳进去。我就立刻死给你看。” 元卿凌怔了一下。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脸。失笑,“我疯了才会跳进去呢。” 这里是不是时空入口不确定,就算真的确定是。但怎么知道跳下去就一定能回到自己的时空里?如果回到石器时代,那她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两边的家都不能回啊。 她高兴是因为作为一名科幻爱好者,之前看过不少关于时空穿越的科幻小说或者科幻电影了。如今真的知道有时空入口这回事。这确实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不过,她心里也有期待。有这么一个地方,在她心底就有了一线希望。 她如今心底唯一可惜的是她是搞医药研究的。晚辈也似乎是生物工程的,他们的专长不在于此。两人并不能就这镜湖做更深的研究。 但是不要紧啊,她现在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了。 其实就算真的告诉她,跳下镜湖就能回家,但是,在她不确保一定能回来,她也不会跳下去。 如果只有老五,或许她会跳,但是现在有了孩子,作为父母的就算天大的事,也不可能丢下孩子的。 宇文皓不相信地看着她,“那你这般欢喜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们发现了新奇的东西,难道你不欢喜吗?”元卿凌反问道。 宇文皓不欢喜,现在他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有深切的恐惧,但凡不懂不知的,都有可能丢失了元卿凌。 宇文皓不管镜湖有多美,拉着她的手道:“走,我们下山,最好今晚就回去,我们还要去麻风山呢,事情多得很,不耽误了。” 不过,元卿凌借口去了一下茅房,然后去找方才那位道人。 她很大方地掏出一张银票,说是捐香油钱,然后对主持道人说:“若有一天,道长的师叔祖回来了,请务必告知我,我住京城楚王府。” 主持道人嘴巴张开,震骇地看着元卿凌,京城楚王府住的是什么人?就算是方外之人的他也知道,那可是太子的府潜啊。 道人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您是当今太子……” “不,我不是太子,”元卿凌拍拍道人的手背,“请记住我的话,若通知了我定会再捐香油钱。” 道人嘴巴合上,依旧震惊地看着元卿凌,当然知道她不是太子,但是,她夫婿是太子吧? 未来的天子竟然驾临万佛山?玉清帝君啊,您显灵了吗? 不过,正因为是未来的天子,所以道人纵然不忍却还是对元卿凌道:“贫道的师叔祖已经过世了,是不会再回来的。” “没事,反正回来就通知一声吧。”元卿凌说完,怕宇文皓见她去久了会过来找她,遂急匆匆地走了。 她很确定方才不是集体幻觉,确实是看到了人和小舟,她不知道到底是看到了异时空的景象还是有人从这里穿过来了。 她认为镜湖就算是时空入口,但是镜湖很大,且云雾一笼罩过来的话,就算有人浮在水面上,也是不可能看到的,再说那人要上岸未必会在他们方才站立的方向上岸,所以,蹲守也不可能,主要是说服老五留在镜湖旁边蹲守不可能。 元卿凌走后,道人久久才收回眸光,看着手中的银票,不禁又惊了一下,一百两银子?果然是未来的皇后,出手就是大方。 他把银票藏于袖袋之中,一转身,却见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惊愕地看着这人,这人也惊愕地看着他,两人互相看着,转了几个圈。 “玉虚?” “师叔祖?” “你怎么那么老了?” “您怎么还那么年轻?” 元卿凌和宇文皓汇合之后,开始缓步下山。 第572章 去一趟麻风山 这一路下山,到坐马车回去院子,宇文皓都没怎么说话。倒是徐一在外头一个劲地叨叨,说镜湖真的神奇。 元卿凌也不说话。狂热过后便是深思。 她自打来到这里,无时无刻不想念家里的人。镜湖的出现,把她好不容易摁压下去的思乡之情再度勾起。 她也不至于这么不理智地要跳下镜湖,只是认为。很多事情存在即合理。既然合理。就一定有懂得的人。例如送莫易来的人。 有这么一个人,有镜湖这么一个地方,她越发笃定。回家看一看真不是梦,未来的日子里是有可能实现的。且希望还在一点一滴地增加。 宇文皓沉默了许久之后,对着元卿凌憋了一句话。“不要再想你借尸还魂之前的事情了。” 元卿凌靠着他。“没想啊。” “那个时空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地府的入口?”宇文皓到底是不明白,也因为不明白而害怕。 他觉得元卿凌会这么高兴。大概镜湖和借尸还魂是有关系的。 元卿凌笑着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宇文皓闷闷地道:“对我来说,那就像是一个地狱的入口。” 元卿凌只是越发靠近他。也不分辨了,毕竟。镜湖是不是时空入口也不定,道人说的话也不尽然可信,不是说他撒谎,而是那位师叔祖可能是自己下山去了,大家以为他是下了镜湖,最后出现,又误以为他从镜湖里出现,至于他说的异世和时空入口,也可能是从别处听来的,甚至还有可能他跟晚辈认识,晚辈跟他说过异世时空的事情。 所以,如今冷静下来,想的事情就比较理智了。 回到院子里,阿四便拉住元卿凌说话了,“他们俩今天一句话都没说过。” 元卿凌叹息,“不要强求,随他们各自喜欢吧。” 阿四郁闷地道:“就是看着不是滋味。” 元卿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然后进去看袁咏意的伤口了。 蛮儿则拉着阿四去说今日在镜湖看到的一切,说那镜湖是什么异世之地,丢了东西进去就马上消失的,说得阿四很想去看看,兴奋地看着徐一,“明日我们再去吧。” 徐一看着阿四熠熠的眸光,淡淡地道:“不去,免得让你误会。” 说完,便转身走了。 阿四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误会什么?这小子还没消气啊?真小气! 一宿无话,各怀心事。翌日便要启程去麻风山的。 袁咏意有伤,所以齐王和阿四便带着她先回了京城。 徐一和蛮儿跟着宇文皓夫妇要偷偷地到麻风山上看看,亲自看过麻风山上的情况,元卿凌也好做方案。 麻风山是不许人进入的,尤其是当今太子,若叫人得知,只怕得在朝廷上一顿弹劾议罪。 麻风山,对北唐来说,是一个晦气的存在,五年前麻风病爆发的时候,朝中一位官员提议,把麻风病人杀死,然后焚烧尸体。 因为,麻风病一直都存在,但是在京中这么密集爆发过,还是罕见的。 这位官员,叫何如秀,是门下省的左散骑常侍,如今是安王的门人。这位何如秀是科举出身,得狄魏明提拔,六年前到任门下省,麻风病爆发的时候,便是他以恶疾横行,有损北唐天威之由,密奏皇上把麻风病人全部杀死再焚烧,以绝后患。 因为是密奏,所以此事没什么人得知,宇文皓会知道,是当时他恰好在太上皇的病床前伺候,听得明元帝去跟太上皇商议。 第573章 决心定了 宇文皓见了也很难过,他不是没见过尸体堆积的情况,在战场上。莫说几百尸体,就是上千上万都见过。 但是。那些战士死得其所,他们牺牲性命是保家卫国。他们生前死后都是值得尊重的。 可这些病人,生前惨淡,死后更惨淡。不能入土为安。生前死后都是被人遗弃嫌恶的。 就好似一条蛆虫。叫人连看一眼都反胃。 所以。若说原先宇文皓决定要给麻风病山的人治疗是因为支持元卿凌,如今看了这一切,是他自己的意愿了。 他们用另外一个方向走向围栏。能看到三三两两坐在门前平地上的病人,距离有些远。但是也能看出他们面目全非的模样来。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衫褴褛。面容死寂,再近一些。能看到他们死水一般的眼睛。 蛮儿震惊,“怎么还有孩子啊?太子妃。您不是说这病在染病到病发要几年吗?怎么会有孩子?” 宇文皓沉声道:“这些都是后送上来的孩子,母亲病发之后。过了两三年,孩子也发现病发了,便一起送了上来。” 这些是汤阳调查回来告知他的,当时听了,也没什么心潮起伏,可如今见到,他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自个是当爹的,他的孩子在府中锦衣玉食,但是这些个小孩,看着也就是七八岁的模样,却已经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住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繁华盛世。 元卿凌看过汤阳给回来的数据,如今山上的孩子有十三个,最大的孩子十四岁,最小的六岁,这里的病人也并非都是五年前送上来的,这几年,但凡发现麻风病人都会往山上送,甚至疑似的病例都送了上来,不管孩子还是老人。 宇文皓给徐一打了一个眼色,徐一便带上口罩,翻过围栏朝那些人走过去。 守卫一般不会理会里面的动静,他们在外头有一所房子,所以,就算一两个人进去,守卫也不会发现,只要人数不多或者不是从正面进去就行。 徐一刚开始过去的时候,那些人也不怎么搭理,每一张都是冷漠麻木的面容,就连孩子也是,即便有一块空地,孩子们都不玩耍,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或者是躺在地上。 徐一和其中一人沟通了好一会儿,但是那病人开始没搭理他,后来徐一悄然取出一块肉干递给那人,那样顿时露出可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肉,徐一指了指密林的地方,那人便起身和徐一一块走过去。 几人都带着口罩,等着徐一把那病人带过来。 那人看着是五六十的样子,瘦骨嶙峋,没穿鞋子,因为脚趾已经变形,手指骨头也看出变形了,且没了三根手指头,圆圆扁扁的手指上是半紫半红的痂口。 脸上的斑凝结成一块一块的,已经变成灰黑色,这和他不洗脸也有关系,皱褶里都藏满了泥垢,浑身散发着臭味。 他坐在地上,徐一给他吃肉,他像饿极了却又衰弱的老狼,撕咬着那一块肉干。 元卿凌轻声问道:“老人家,我问您几件事,好吗?” 那人听的元卿凌的话,抬起了头,眼皮上的痂也微微地扬起,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老人家?” 他的声音,干哑得几乎辨别不清,那古怪的笑容让他的脸看起来仿佛是被风干的牦牛肉,没有一丝水分。 他不像是人,倒像是地狱里的鬼。 徐一轻声道:“他说,他三十二岁。” 一时,静止不语,只有风在耳边不断地刮过,带着那腐臭糜烂的味道。 半响,元卿凌叫徐一再给一块烧饼,他们都带着干粮上山的,徐一给了一块,他就吃了起来,狼吞虎咽,仿佛吃得慢便没了。 元卿凌道:“您慢点吃,仔细噎着。” 第574章 不能同意 回到京城,先回的阿四便告知元卿凌,说袁咏意回来之后就搬走了。而齐王也很顺遂地写了一封放妻书,两人算是分了。 齐王会放手。这让宇文皓有些意外,他知道老七对圆脸丫头是动心了的。只是他自己一直没理清。 圆脸丫头走了,老七肯定是会伤心的,一定要找人喝酒倾诉。而安抚弟弟。兄长责无旁贷。 宇文皓斟酌再三。告诉徐一如果齐王来了就说他不在府中。喝酒是乐趣,但是一直听老七絮絮叨叨,那就是折磨。 不过。这一次齐王倒是没来,愣是一天都没出现。这不符合齐王被蚊子咬一口都觉得天崩地裂的性格,所以。宇文皓还是叫顾司去看看。 顾司也不大愿意。这大好的傍晚,回家陪新婚夫人吃个饭谈个情什么的不好吗?非得去招惹一个丧偶又再度失恋的男人? 基于往日的情分。顾司还是去了,不过。到了齐王府的别院去了一趟回来,告诉宇文皓。“人还活着,会笑,也会说话,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宇文皓不信,“他在意圆脸丫头的,怎么会不伤心呢?” “反正就跟个没事人似的。”顾司想了想,“不过我走的时候,似乎看到他擦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一定是!”宇文皓笃定地道,只有这样,才符合他的性格。 两人遂安心。 麻风山的事情,刻不容缓了。 所以,宇文皓便到了褚府找首辅商议。 首辅一听就反对,斥责道:“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太孙的生母,怎么能到麻风山上去冒险呢?” 宇文皓如今知道首辅是讲道理的人,所以,便与他说了他们曾到麻风山上见到的事情,说完之后,沉痛地看着首辅,“当权者,对待百姓岂能有差别心?他们只是患病,遭遇了不幸,是否就该放弃他们的生命?喜嬷嬷能治,他们也能治,就算他们的病情严重,可老元说,只要能接受治疗,至少可以不带传染的那个什么菌,便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不是在那鸟不拉屎的山上,过着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日子。” 首辅听罢,有些生气,“朝廷每年拨一笔银子用于他们的吃药吃饭开销,为什么过得那么惨?” “谁都不会去过问那些人,所以,纵然连发馊的窝窝头都不给又如何?谁能知道?如今尚且有一口吃的,不就算好了么?都死在上头才算好呢,至少,大部分人都这么认为。”宇文皓冷冷地道。 首辅不语了,确实是,麻风病会传染,麻风山的存在本身就让人不舒服,上头的人都死了,才算是绝了后患。 他都曾这般想过的。 但是,自从喜嬷嬷患上这病之后,他便渐渐地生出了同理心,如今听了宇文皓的话,他有些动摇,道:“殿下,治病一事,先缓个几天再说,倒是山上的伙食,需要改善,这事便交给京兆府办吧,把那些从病人嘴里抠饭吃的恶狗给揪出来狠狠地办。” 宇文皓道:“这事是需要马上办的,但是,治病一事也刻不容缓,首辅,下一个早朝日,我便当殿提起。” 首辅压了压手,“太子莫要着急,老臣会在议事的时候跟皇上提那么一嘴,且看皇上的意思再说。” 宇文皓道:“那行,首辅便先说,只是,我与老元这一次的意见是一样的,不管父皇是否同意,这些病人治定了。” 首辅皱起眉头,“一国储君,怎可一意孤行?知道后果吗?你这太子之位还不稳。” 宇文皓轻描淡写地道:“不在乎!” 首辅气结,“你不在乎?你不在乎那可就辜负了你皇祖父为你的一番筹谋了。” 宇文皓看着首辅,笑道:“我相信皇祖父为我的一番筹谋,其实是为北唐的江山,江山社稷是以百姓为本的,我为百姓做事,和皇祖父的期望不谋而合,有什么问题?” 首辅瞪着他,“越发的油腔滑调。” 第575章 若母妃参与了 首辅出宫便到了楚王府去,先与嬷嬷说了一会儿话,再去告诉宇文皓。皇上不同意这事,叫他不要瞎折腾。只管好伙食调查克扣之人就行。 宇文皓先应下,改善伙食是必须要马上办的事情。也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可恶,竟然连病人的伙食钱买药钱都要克扣。 殊不知,这不调查则已。一调查却让他傻了眼。管着麻风山病人的竟然他的三舅舅苏答和。 这位苏答和资质平庸。在户部任个员外郎。这官位也是好不容易托来的,干了这些年也没长进,虽没给刷下去。却也多年没晋升。 设立麻风山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去管。他自动请缨接了这差事,建立山上的房屋。再派人到山上看守。做饭,每月朝廷拨款银钱一千两。用于伙食和山上各项开支的,至于另外购药材则看单报销。出了人命,丧葬费是每人十两。 当时麻风山上千余人。一千两一个月的开销也是足够了的,因为前期该购置的生活用品都已经有了,这一千两只是伙食和后续衣物的开销。 如今剩下这三百人,按照如今山上窝窝头,馒头这样的伙食,且是一天供应一顿,一个月大概也就花费十两银子,还有富余了。 这件事情,从开始就是苏答和在管,所以要全部调查都不难,宇文皓命人悄悄拿了账本回府去看。 当晚,他与汤阳徐一等人核算到子时才算了了。 算完的时候,宇文皓整张脸的黑了,气得把所有的账本都扔到了地上,怒道:“岂有此理,五年来,麻风山竟然花费了百万两银子,户部尚书是干什么吃的?难道竟没有去审核吗?” 徐一也觉得很震惊,“这麻风山的房子造价在二十万两,这怎么可能呢?那就是一排的矮房子,最贵的是工钱了,连块砖都没有,全部用山上的木制造的,那地方本也是密林,只是伐木之后整出的一块平地,伐出来的木也用于建筑房子,最贵的也就是人工了,怎么可能要二十万两呢?二万两银子都给多了。” 汤阳捡起账本叠好,道:“那围墙呢?占地五十余亩,光建筑围墙大概就花了不少,围墙也是木头建筑吗?” 徐一气呼呼地道:“可拉倒吧,还五十余亩地那,总共看着就是十余亩地,密密麻麻地建造了一大排的矮平房,围墙只是圈了正门西北那两边,三百两足够了,其余的一面临着悬崖峭壁,一面是密林,要得了多少银子?” 汤阳很是诧异,“这是工部干的吧?工部难道就没验收吗?” 宇文皓冷冷地道:“都是苏答和做的,他请的差事,工部那边只是找了工匠人手,验收是没有的,当时仓促得很,建造完毕就马上送人过去,工部哪里会上去看啊?” 汤阳膛目结舌,“那苏大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就不怕露馅了吗?这些开销里头,每个月一千两的银子是用于伙食,本就有富余的银子了,还有药物,被褥,银炭,火烛,等等每个月的开销也都在两千两左右,户部那边就照给了?也没过问?” 宇文皓眼底蕴着狂怒,“怎么会露陷?若不是老元说要去给他们治病,会有人上去麻风山看吗?会有人知道他们每天就吃一顿窝窝头吗?会有人知道他们过得连狗都不如吗?等过几年,人都死光了了,这一切便无从调查,银子就袋袋平安了,如意算盘打得多好啊。” 汤阳摇头,“真是过分了,赚什么银子不好?非得要这些收这些养命钱?真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还不如当初都把他们杀了,不至于这几年一点点地折磨,挨冷挨饿,那真是活活折磨死啊,难怪这么多人跳悬崖。” 宇文皓脸沉如铁,“苏答和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且户部如果不调查,全部审核批款,定是有所顾忌。” 汤阳点点头,“殿下说得对,怕是您外公出面了。” 苏家如今能让人忌惮的也没几个,也就是苏侯爷了。 苏侯是贤妃的父亲,当今太后的亲弟弟。 苏侯如今在军部供职,轻车都尉,但确实也是没多大的本事,没真正地问朝廷立过功劳,如今让人供着,不过是因为他的妹妹是当今太后,女儿是贤妃。 他近两年不怎么受到重用,这也是贤妃十分着急的原因,贤妃就是想着宇文皓当了太子,能提拔一下苏家,苏家家族大,子侄多,若有一半能入朝为官,那是多大的势力? 汤阳轻声道:“殿下,您若是动了苏家,怕不止贤妃那边过不去,太后那边也过不去啊。” 第576章 真的是贤妃 汤阳轻声道:“殿下,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的,这几年。贤妃娘娘在宫里头花费很大,以她的例银。负担不起。” 宇文皓沉沉地道:“本王问过她的,她说外家给她送了银子。” 苏老表道:“表弟。只怕没有的,苏家如今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公中银子压根不够开销。哪里还有余钱支持姑母?” 宇文皓心乱如麻。“这事明日先问过苏答和再说吧。” 苏老表说:“但是你心里也要有个打算了。如果姑母真的掺和了此事。你怎么做?” 宇文皓轻轻叹气,眉峰拢起,“还能怎么做?这种钱。肯定得要她吐回来的。” 只是,如果她真的有份。那分得的银子怕早就花出去了,怎么退?这上百万两的银子。便算哪怕真用到了麻风山上的有二十万两。那还需要吐八十万两。 而且,如果父皇得知。能饶了她? 翌日,宇文皓请了苏答和到了府中。 苏答和任职户部。自然知道宇文皓抽调了麻风山的账本,所以今日过来。他是了然的。 不过,宇文皓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出任何惊慌之色,甚至还端起了舅舅的架子,先指责他一番,说他忤逆贤妃。 宇文皓听了这些话,心底沉了下去,从苏答和的话可以听出,母妃和娘家来往甚密,他所谓的忤逆,也不过是近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可苏答和知道。 宇文皓也没说什么,只让他看账本。 苏答和瞧了一眼,淡淡地问道:“这些账本我看过,有些还是我亲自记上去的,太子觉得有什么问题?” 宇文皓声音微冷,“麻风山的造价二十万,这五年的开销竟花费了上几十万两,五年,一个小小的麻风山,花费了上百万两的银子,你真当朝廷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苏答和笑了起来,眼睛透出了嘲弄的光芒,“殿下,你这是想着法子立功吗?要在麻风山上揪辫子,还不如多办几件案子来得实际,这些账本一点问题都没有,麻风山就是花费了这么多银子,殿下如果觉得有问题,可以在朝堂上公开这些账本,不过,我到底是你的亲舅舅,也不能不警告你一句,麻风山是一个忌讳,谁都不想听到这三个字,殿下可不要弄巧反拙,到时候被皇上训斥一顿,那可就是吃力不讨好了。” 说完,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然后斜睨了宇文皓一眼,哼了一声。 宇文皓眸子里凝着怒气,冷冷地道:“账本不在朝堂上公开,我也能办你,你贪污了多少银子,你心里明白,拿着白花花的银子,给山上的病人吃发馊的窝窝头?一年才有两顿肉?你赚了这些银子,良心过意得去吗?简直丧心病狂!” 苏答和听了宇文皓这番话,脸色一变,愠道:“老五,所谓天上雷公,地下舅公,你放尊重点,什么叫丧心病狂?我不给他们吃穿吗?他们整日在山上,什么活儿都不需要干,享福着呢,吃顿窝窝头怎么了?你是养在天家的富贵儿,自然觉得窝窝头不好吃,可你到外头瞧瞧,多少人累死累活,也就盼着一顿窝窝头,你身为储君,不知民间疾苦,岂不是有何不吃肉糜的荒唐?” 这番歪理,直说得宇文皓肺都炸了,当下一拍桌子,怒道:“你开出来的银子,是吃窝窝头的度吗?这几年下来吃喝几十万两,朝廷的银子就那么好骗?你是想着麻风山的事情无人过问所以就起劲折腾是吗?我告诉你,但凡是昧着良心干的事,就总有露馅的一天,明日你最好亲自到衙门自首交代,如果要京兆府上门逮人,就别怪我到时候不留情。” 第577章 又是她害的 宇文皓翌日一早便进了宫,到了贤妃的庆余宫去。 贤妃之前闹了一大通,可谁都不理会她。就连皇上都不搭理她了,正愤怒之际。宇文皓来问她麻风山上的事情,她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没错,是本宫授意你三舅的,怎么了?你是要拿你母妃问罪吗?好。尽管问。最好把你母妃五花大绑架到殿上。叫你父皇把我的脑袋给砍了。” 宇文皓看着她激愤的样子。失望而沉痛地道:“母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贤妃冷笑一声,愤怒的眼中流下了泪水。“你问为什么?你不知道吗?前两年你虽然是立下了功劳,可你糊涂啊。不知道争夺,我若不多攥点银子为你未来筹谋铺路。靠你能行吗?” 宇文皓握拳怒道:“我不需要你为我筹谋。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知道三舅把那些病人克扣成什么样子吗?每天就吃一顿……” “窝窝头?”贤妃扬起头。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道:“怎么?都死到临头了。吃个窝窝头还委屈了他们?如果不是你外公和你三舅,他们都要被烧死的。当初可是有人提议要把他们烧死,是你外公进言说服你父皇建造麻风山,这才留了他们一条命的,他们应该感恩才对。” 宇文皓震惊地看着她,“这每天吃一顿窝窝头的提议,该不是母妃你出的吧?” 贤妃眼底闪过一丝冷狠,“是本宫出的又如何?他们的命都是你外公救下来的,能苟延残喘就算不错了。” 宇文皓看着贤妃这张近乎狰狞的脸,顿时觉得后背森冷不已,这还是他认识的母妃吗? 老元生孩子的时候,情况危急凌乱,可以当她是一时想差了,可如今呢?那上千条人命啊,不是蝼蚁,她是在草菅人命啊。 外公建议建造麻风山,是否目的就在于此?留着他们的性命只为敛财? 想到这里,宇文皓震骇不已,愤怒不已,也心痛不已,半响,才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以你为耻!” 一个耳光打在了宇文皓的脸上,伴随着贤妃那惊怒悲愤的声音,“以我为耻?我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你?我往日赏你楚王府的名贵家具,金器玉器,哪一件的银子不是出在这上头?当时收的时候你乐呵呵的,怎不见你觉得羞耻?” 宇文皓站起来,心寒至极,“若知道那些银子是从病人死人嘴里扣下来的,说什么我都不会要。” “那你都还回来,做你的清白太子去,滚!”贤妃指着他怒道。 宇文皓看着她扭曲的脸,已经震怒的无以复加,知道说什么都无用,转身便走。 宇文皓这一走,便见屏风后面闪出来一人。 此人是苏答和的夫人王氏,她今日很早便入宫了,苏答和叫她入宫商量的。 苏答和昨天回去之后,细想不对头,真怕宇文皓到皇上跟前去告状,所以今日一早便叫夫人王氏入宫来了。 宇文皓走后,王氏担忧地道:“娘娘,太子会不会真的把这件事情给捅出去?” 贤妃气呼呼地坐下来,阴沉着脸,喝了一口水才道:“这逆子不至于,我是他的母妃,我若遭殃获罪了,他有好日子过?他的名声也是要坏的。” 王氏叹道:“这事本来一直都好端端的,银子每月拿,怎么他就忽然想起麻风山来呢?” 贤妃冷冷地道:“三哥查过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第578章 你会怎么做 楚王府啸月阁。 小三只今晚闹腾得很,不要奶娘带,非得要元卿凌带着。所以,今晚就接了过来房中。老五一手抱着汤圆和包子,老元抱着小糯米。好不容易哄得睡去了,相互对视,松了一口气。 慢慢地放在罗汉床上。排成一行。却也睡得不安生。两人一起身。便顿时惊醒,嘤嘤地哭闹着,两人只得坐了回去安抚着。 两人干脆就在孩子身边和衣躺下。相视着,皆是无奈。 宇文皓压着声音道:“往日都没这么闹腾。今晚是怎么回事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元卿凌摇头,“不会。若不舒服。早闹翻天了,许是变天了。想沾着人气睡。” “天天这样,还得了?方才真恨不得一人给一巴掌。”宇文皓累极。真是打了一场仗都没这么累的,抱着俩沉甸甸的肉肉娃。还要晃来晃去的,老腰杆子都快折腾断了。 元卿凌倒是好点,小糯米抱在怀里就听话,所以没这么折腾,听得宇文皓抱怨,她笑着道:“否则你以为做人父母是这么容易的?怀着的时候担心生出来不健康,生出来担心养不大,养大了担心学坏,没学坏也怕没出息,总之,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三个儿子,往后有你筹谋的。” 宇文皓听得这话,凝望着三小只稚嫩漂亮的脸,轻轻叹气,“筹谋那么多做什么?他们是龙是虫,且看他们的资质,成龙未必高兴,做虫未必不快乐。” 元卿凌见他眉峰聚起,知晓他这两天忙着调查麻风山的事情烦躁了,便问道:“事儿还没了呢?很棘手吗?” 宇文皓拨弄着包子的脑门,淡淡地道:“说棘手也不算很棘手,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办。” “哦?”元卿凌把被子往他那边移了一下,“怎么说?” 宇文皓看着她,眸色清凉,“你婆母掺和了这事,给病人一天一顿窝窝头是她的主意,且贪污的银子,多半是进了她的口袋,她说用这些银子为我筹谋,往日赏赐给我的,也多是从这些银子里掏。” 元卿凌摇头,“怎做这种缺德的事?” “人就做了,还理直气壮!”宇文皓平躺着,双手揉着眉心,坚毅的下巴弧度更加明显了,“头疼啊,办吧,大不孝,不办,愧对百姓,老元,若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元卿凌想了想,道:“我娘不会干这事。” “你娘……”宇文皓想起黄氏不是她亲娘,“如果会呢?” 元卿凌双手枕在脑后,眸子里渗出漆黑的幽芒,“老五,我没有办法想如果,我娘这辈子都没做过德行有亏的事情,她救了很多人,你叫我想这个如果,我都觉得对她是一种侮辱。” “我丈母娘救过很多人?这么了不起啊?”宇文皓侧头,羡慕地看着她。 元卿凌眸光悠远,“可不是?你岳父也了不起,不过说到真正的了不起,我奶奶……就是我祖母更了不起,她这辈子就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救治病人。” 宇文皓眼底充满了向往,“老元,你一家人都这么好啊,我真想见见,若能得见,三生有幸。” 元卿凌笑了笑,有些悲伤,“我也希望他们见见我的夫婿。” 可惜,奢望多于希望。 宇文皓随即又道:“不过,若我见了,怕也是会诚惶诚恐。” “为什么?”元卿凌看向他,问道。 宇文皓叹息,“因为,我未必会让他们满意。” “我选的,他们应该相信我的眼光。”元卿凌安慰道。 宇文皓道:“真想见见的,你看,我母妃这样,你静候府那边也这样,我们太需要正常的父母长辈了。” “也不能这样说,不是还有我祖母和太上皇么?” “也幸亏是有他们。” 两人沉默片刻,又回到了问题的本身,“贪污了多少银子?” 宇文皓轻声道:“七八十万两总是有的。” 元卿凌叹气,“那可真是不少,朝廷以往对于这些贪污的官员或者后妃,都是怎么处理的?” “官员的话,首先革职查办,然后退还贪污的银子,再罚银,之后根据情节判刑,绞杀的也有,至于后妃……” 第579章 皇上打什么主意 元卿凌走了一圈之后,坐在凉亭里,娃就放在元卿凌叫人制造的婴儿车里继续晒着暖阳。小雪狼们也匍匐在车边,金秋的阳光流泻在三孩三狼身上。说不出的恣意舒适。 蛮儿和阿四也过来了,阿四坐下来和元卿凌说话。蛮儿和绮罗绿芽学绣花,远处,其嬷嬷吩咐花王整理院子里的花树。远处三三两两的丫头小厮们在府中来回走动。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元卿凌眯起眼睛。感叹岁月静好。 但是阿四却皱起眉头。“好浪费大好时光啊,这么好的早上,干点什么不好呢?” 元卿凌笑了笑。这就是老妇女和小姑娘的分别,穿越来到这里。虽然也不过一年多的光景,但是历经几番生死。她觉得自己的心境已经到达老年化。只想着过些安稳的日子。 但是阿四,还如同这朝阳。朝气蓬勃,雄心壮志。 徐一回来告知说殿下已经从出宫。回了衙门。 元卿凌问道:“殿下心情如何?” 徐一道:“显然是不大好的,自打出宫回到衙门。就说了一句话。” 阿四问道:“说了什么?” 徐一看白痴似的看她,“叫我回来告诉太子妃他的行踪啊。” 元卿凌眉眼沉了下来,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徐一便告退。 元卿凌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差,轻轻叹气,老五肯定是如实禀报了皇上的,只是皇上会怎么做呢?会动贤妃吗? 中午的时候,宫里内侍监出来宣元卿凌入宫去见驾,这让元卿凌有些意外,猜测是为了贤妃的事情,但是这事怎么都不该掺和她吧? 元卿凌只身入宫,随着内侍监来到了冬暖阁外,她一怔,“皇上在里头?” 内侍监还没回答,便见穆如公公走了出来,含笑道:“太子妃来得正好,皇上在等您用膳呢。” 一听这话,元卿凌的头皮就发麻,这般恩典,付出的分分钟是双倍代价啊。 “太子妃,快请进来啊。”穆如公公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便继续笑着招手。 元卿凌只得跟着穆如公公进去,裙裾扫过台阶,心神恍惚得差点摔倒。 进了暖阁,便见檀木八仙桌上已经摆放了餐具,明元帝坐在边上的书桌旁边看书,扈妃在旁边伺候,见她来,明元帝便抬起来头看着她,“来了!” 元卿凌马上过去行礼,“儿媳参见父皇,参见扈妃娘娘。” “免礼,坐吧。”明元帝站起来,脸上似乎是带着笑容的,但是元卿凌没敢盯着看,倒是觉得一眼看过去,那笑容是强行挤出来的。 明元帝先入座,扈妃坐在她的身边,笑容娴静美好,冲元卿凌温婉一笑。 扈妃原先是个热烈的女子,怀孕之后性情似乎大变,褪去了青涩与莽撞,变得沉稳成熟起来了。 看来,男人和孩子确实能让一个女人迅速改变。 元卿凌硬着头皮入座,听着明元帝吩咐穆如公公传膳,她谨慎地先问了,“不知道父皇叫儿媳入宫有什么事呢?” 明元帝道:“能有什么事?请你吃饭。” 元卿凌讪笑一声,“多谢父皇。”她偷偷地看了扈妃一眼,希望扈妃能给她点儿提示,但是扈妃眸光温婉慈爱,仿佛看着自家儿媳妇一般的柔和。 浑然没有半点的提示。 片刻,宫人鱼贯而入,三个人,四菜一汤,十分简单,精致但不算丰盛,素菜占了三样,荤菜就只有一条鱼,红烧松子鱼,酸酸甜甜,应该是迁就扈妃的胃口。 一向吃饭不说话的明元帝,却看着元卿凌道:“你们楚王府的饭菜,比朕的御膳还要丰盛吧?” 元卿凌心头警钟大作,莫非,皇上怀疑贤妃贪污的那些银子都补贴了楚王府? 她慢慢地摇头,“回父皇的话,楚王府吃饭也很简单,若只有我和老五,多半是两个菜。” “是么?”明元帝淡淡地道,“朕倒是听说老五往日比较奢侈。” 第580章 被敲诈了 元卿凌斟酌了一下用词,“回父皇的话,儿媳略知一二。” 明元帝的脸上看不出来喜怒来。眸子淡漠得很,“若查实。她这颗脑袋是保不住的。” 元卿凌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讪讪地嗯了一声。 明元帝看着她。“你觉得朕应该彻查,摘掉你婆母的脑袋吗?” 元卿凌飞快地抬起头看了明元帝一眼,心底很是奇怪。这事再怎么。也不该问她吧?那岂不是等同干政了? 她想了想。道:“儿媳不知道。朝中的事情,儿媳不敢过问。” 明元帝淡淡地道:“朕如今问你的意见,你说便是。” 这不是为难她吗?她说查或者不查都不妥当啊。如果她说了查,真查了。摘了贤妃的脑袋,就算老五表面没说什么。但是心里能不介意吗? 若说不查。可这等祸国殃民之人也要放任包庇,说不过去啊。 为求自保。她只能道:“父皇,儿媳真不知道。也不敢过问。” 明元帝冷冷一笑,“都说太子妃耿直敢言。朕如今看来,倒也是个善于自保的利己者。” 元卿凌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要把她逼向两难的境地,这事她掺和与否,对大局有什么影响? 她没做声,心底兀自盘算着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明元帝道:“这事若办了,对老五的影响很大,有一个带着污点的母妃,他也会被人诟病,日后更有可能被人拿捏这点来攻击,不过你担心的不是名声上的事情,贤妃始终是老五的母妃,这事若认真办,贤妃的脑袋是要搬家的。所以,朕认为,眼下不能办,先存着吧,她横竖存着的恶也不少了。” 元卿凌继续是嗯了一声,没发表意见,只等明元帝说,他表了态度,其实她隐隐猜到一些,甚至觉得自己这个猜测还比较靠谱 果然,接下来明元帝道:“但是,不办她不意味着不追究,此事既然首辅和户部已经知道,该查的还是要查,只不过不牵连她罢了,朕今日叫人核算了一下,总共是八十万两银子,她要苏答和活着的话,就得全部归还八十万两赃款再缴罚银五十万两共计一百三十万两,如此朕可以网开一面,把她摘出去,再暂饶苏答和一条狗命。” 元卿凌一听这话就觉得皇上心机深沉啊,到底是老狐狸,杀了苏答和,就是杀了太后的侄子,太后肯定得急气攻心再闹个病什么的,所以,他应该不会马上杀了苏答和,但之后肯定是要秋后算账,他话里的那个“暂”字便可看出来了。 既然都是要饶他一命,何不趁机圈钱? 看来,皇上真的很穷。 元卿凌这会儿表态了,“儿媳觉得父皇所言有理,苏家家大业大,应该拿得出这些买命的银子来的。” 她已经察觉了皇上的意图,所以,必须马上先把后门堵住。 她认为,一国之君最起码懂得不强人所难四个字。 显然,她错了,一国之君是懂得,但是一个穷疯了的一国之君不会理会这些,明元帝见暗示不成,直接便说了,“这银子,苏家那边掏五十万两,剩下的八十万两,是贤妃该付的,她那边有多少,便先给多少,剩下的也就是碎银子了,你和老五给她补上吧,便算是成全了老五和你的一番孝心。” 元卿凌听得此言,心肝尽裂,瞪大了眼睛颤声道:“父皇,不知道这些碎银子,是多少呢?” “朕估摸,贤妃那边万把银子是拿得出来的。”明元帝说着话的时候,眸光有些躲闪了,虽然是明着抢劫元卿凌,但是,不好这么理直气壮嘛。 第581章 死了算了 一路上回府,元卿凌都觉得意难平。 她尽量说服自己,好歹人家生了一个那么好的儿子给了她。她付出八十万两的代价又如何?买得到一个老五吗? 但是,八十万两啊。八十万两啊,苍天啊! 回到府中。她一头扎进了账房,拿着算盘和账房疯狂地算账,这还没算好。穆如公公就带着户部尚书尾随而来了。说让太子妃先为贤妃交七十万两。剩下的皇上会想办法让贤妃交出来。 元卿凌看着一箱箱的金子从府门口抬出去。搁上运往国库的马车,哭都哭不出来,那金子还没捂暖就要往外送了。 皇上是不是太急了点?活像她不给似的。 穆如公公和户部尚书的动作麻利得很。很快搬运妥当,穆如公公对元卿凌道:“太子妃一番孝心。让人感动啊。” 户部尚书也激动万分地看着元卿凌,他横竖不知道太多的内情。只听说是太子妃捐献银子给国库。户部缺银子,这七十万两充进了国库。好歹是填补了些许,至少。军费那边能多给一些过去了。 元卿凌在殷殷眸光之下,挤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区区七十万两,湿湿碎啦!” 没人听得懂,也没人想看她怪异的表情,一行人驾着马车走了,穆如公公还回头冲她挥手致意,“太子妃,回吧,莫送!” 元卿凌是在阿四和蛮儿的搀扶下回了正厅里坐着,莫说元卿凌,就连阿四和蛮儿都心疼不已,但是两人不知道内情,真以为元卿凌是捐了一笔银子的,又说不得她什么,只能是勉为其难地夸赞了两句。 元卿凌默默了许久,忍住眼泪抬起头道:“什么时辰了?” “酉时末了,太子快回来了吧?”蛮儿道。 元卿凌叹息,“他今晚怕是不回来吃饭了,开饭吧,对了,往后府中节俭开支,一天三顿,只一顿有肉就行了。” 阿四笑着道:“那倒是不至于的。” “至于!”元卿凌严肃地道,钱本来就不够啊,这何时才能攥回七十万两,学院还开不开了?如今寻的地都开始动工了,白花花的银子都得付出去。 想到这里,她就连晚饭都吃不下了,随便喝了口汤便回了房中。 宇文皓确实没回来用膳,将近亥时才回到了府中,听得其嬷嬷说元卿凌没吃饭,便立马回了啸月阁。 推门进去就见元卿凌坐在罗汉床上发呆,孩子没在身边,便问道:“今晚不闹了吗?” “闹,”元卿凌见他回来,下意识地应了一句,随即挤出了一个笑脸,别让她看出自己的伤心来,免得他以为自己很不舍掏这笔银子,“闹了一会儿,吃了奶便睡了。” 宇文皓坐过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底,“怎么了?不开心啊?谁惹你了?” 元卿凌深呼吸一口,笑容堆满脸,“没有不开心,就是晚上吃撑了,有点难受。” 宇文皓轻轻地掐了她的脸颊一下,“撒谎,你今晚连饭都没吃,吃西北风吃撑了吗?” 元卿凌听了这话,差点哭出来,可不就得要吃西北风了吗?活生生地被抢了七十万两,怎不要吃西北风了? “说错了,是中午入宫陪父皇和扈妃娘娘用膳吃撑了,御膳好吃。”元卿凌说。 第582章 五十万两不能少了 元卿凌许久才慢慢地爬起来,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一直练腹式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气。不气,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学院的规模小点就小点吧,横竖现在大夫也没着落。就先办一个,少招生,让曹御医先顶着。再到惠民署那边找个兼职。教着点儿基础。回头等学院建造完毕。再扩大招生。 她最后深呼吸一口,“睡吧!” 宇文皓牵着她的手上了床,宇文皓也心疼银子。但是更心疼她,见她多给了十万两。也不敢说什么刺激她了,会疯的。 他认为。忘记烦恼最好的办法。是做点运动出一身汗,悄然地就把手漫过去了。’ 元卿凌一把执住他的手。头转过来,是赫然的苍白与狰狞。“老五,一次给多少钱?” 宇文皓掀开被子。“什么多少钱一次?” 元卿凌幽幽地道:“算了,你的钱也是我的钱,我得从其他人身上拿钱才算是赚钱。” 宇文皓倒吸一口冷气,眸子一凶,“你说什么?你敢?” 元卿凌呜咽一声,“老五,父皇讹了我七十万两。” 宇文皓一头看着她柔白细致的脖子,努力忍住压上去咬断她脖子的冲动,毛发都竖起来了,眼珠子不断地突出外移,哆嗦道:“没听错是七十万两吗?” 元卿凌双手掩面,“他的意思给我算便宜了的,没叫我出八十万两。” 宇文皓沉重无力地垂下双手,丝丝地吸着凉风,“天啊,我讲价讲到牙血都出来了,才降到二十万两,没想到父皇竟然对你下手,太狠了,你怎么就给了啊?你往日这么抠门,我问你要十两银子还得一顿好说歹说,这七十万两你怎么眼睛都不眨就送出去了?” “怎么没眨眼睛?眨得都快瞎了。”元卿凌捂住胸口,“算了,不说了,受不住,一说就难受,心都要碎了。” 宇文皓沉默良久,哎,他去卖吧,他好歹值个钱。 两人干脆坐起来,相互依偎,宇文皓抱着她问道:“你怎么就舍得拿七十万两?” 元卿凌叹道:“上当了,父皇说你愿意给,且已经出去借钱了,谁想到他撒谎?” 严格说,其实父皇也没撒谎,确实他愿意给,也出去借钱了,可他不愿意给这么多啊。 元卿凌抬起头看他,“咱不拿这些银子,他会怎么处理这案子?” 宇文皓道:“拿不拿这些银子,他都得想个借口饶了母妃,把母妃摘出去,一则是为我的名声,二则也是为了他的面子,免得被人诟病他被后妃蒙骗欺君,至于苏答和,不杀他也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不杀是为了顾全皇祖母那边,人是肯定要处置的。” 元卿凌哭笑不得,“所以,就算咱不给这些银子,结果也是一样的?” 宇文皓闷闷地道:“结果是一样,但是肯定往后没完没了地给咱挑刺,所以我才想着拿二十万了事,确实,母妃是主谋,我这个做儿子的,一文钱不拿,说不过去。” 元卿凌感慨地道:“父皇真是胆大心细脸皮厚啊,老谋深算,我们都太年轻了。” 宇文皓看了她一眼,其实想说她年轻而已,他可是讲价了的,谁知道她会给出去七十万两呢?不过,他心里还是很感动的,老元最近看银子看得很紧,却愿意为了他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可见在她心里,他是重于一切的。 “都给出去了,不要想了,回头我们从皇祖父那边再讹一笔就是。”宇文皓道。 元卿凌不解了,“老爷子有金矿,富裕得很,为什么不帮补一下朝廷?帮补一下父皇?看父皇都混成什么落魄样了?” “那是最后的防线了,真要开战,皇祖父好歹能挪一部分给军备开销。”宇文皓叹道:“我们北唐暂时是经不起战争的损耗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坚持要跟大周达成盟军协议,希望两国互相守望,震慑北漠与鲜卑,换取短暂的和平也好啊,若能争取个五年十年,对我们北唐大有裨益。” 宇文皓这样说,元卿凌心里就好受了点儿,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她这笔银子就当时捐献给国家了。 第583章 病了很容易 穆如公公去回了明元帝,说贤妃已经接旨,看样子会如实缴纳五十万两的赃银。 明元帝伸手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道:“你把太子妃的那七十万两记上,便当国库欠她的。再叫人传旨户部,等贤妃和苏答和缴纳的银钱到位之后马上拨给兵部。如今深秋,眼看就要入冬了,着兵部加紧为将士定制冬衣吧。朝廷不差饿兵。可眼下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只能有一些就先拨一些过去。等年底赋税收上来之后再归还给太子妃,他们夫妇二人如此节俭,想必银子是有大用处的。” 穆如公公心疼他。叫人上了参茶,“皇上。您就甭忧心了,如今已经开始征收赋税。第一批月底便可通官船运抵京中。” 明元帝岂能不忧心?今年南方水灾北方旱灾。灾情严重,好多州县都减免了赋税甚至还要朝廷拨银过去赈灾。 北唐看着就是一幅精致锦绣的绸缎。可底下长满了虱子啊。 北唐曾经很鼎盛,与大兴。大梁,大周。大月齐名,疆土辽阔,耕地多,山地少,有河有江,按说很好发展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到了他的手里,连年灾害,且早两年边疆也不太平,打仗是最耗费金钱的,这一折腾,六年多的时间,国库便空了。 他这个皇帝憋屈啊,以苏答和犯的罪,杀他十次都不嫌多,但是,为了拿点银子,宁可留他一条狗命。 还有贤妃,他已经是厌恶透顶,可国家如今这个情况,刚刚确立太子,太子之位是不能有任何争议的,否则党派再分,再争夺,那何人为朝廷办事?何人为百姓办事?都想着争权夺利了。 明元帝最近头发都是一把一把地掉,可真正体恤他的,又有谁啊? 他何尝不知道元卿凌拿出这七十万两来,心里痛得要紧?看得出她眼珠子都碎裂了,身为公爹,他敲诈儿媳妇,脸得不要了,可有什么法子?他老五家责无旁贷啊,这江山迟早是要交到他的手中,若能国泰民安,日后老五登基,就不会面对他这般的进退两难的局面了。 翌日,一道旨意下,说太子捐献了全部家当七十万两给军士购置过冬的棉衣和发放军饷。 将士归心,这对宇文皓来说当然是极好的,徐一到南营和西营去了一趟,回来很高兴地跟元卿凌说将士们都了乐坏了,这军饷都拖了三月没发放了。 元卿凌听到徐一的话,怔了许久,问宇文皓,“真这么难吗?” 宇文皓苦笑,“确实这样,今年挖运河引水灌溉,再赈旱灾,国库早空了,军饷拖欠也是没办法,若不赈灾,灾民连米糠都吃不起,至于挖运河也是势在必行的事,否则,北边旱灾再导致失收,百姓活不了,朝廷也活不了。” 元卿凌在那一瞬间就原谅了明元帝,轻声道:“其实父皇也很难。” 宇文皓道:“难,你说何苦来哉要去争夺这太子之位呢?当初是动过这心思的,但是知道困难才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倒是浑浑噩噩地,还真当上了太子,父皇如今,便是我日后,想想都头大。” 在京中,完全看不出北唐有多困难,京中富庶,经济繁荣,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所以元卿凌之前对国家现如今的局面是完全不了解的,如今从这七十万两里窥斑见豹,她第一次以未来皇后的身份去审视问题。 她要救麻风病人,开医学院,都是微小的事情,皇上办的才是民生大事,百姓没吃饱饭,其余一切都是扯淡。 这笔银子用于兵士身上,元卿凌便觉得值得。 但是,若光靠农耕赋税,国家很难繁荣昌盛,总归来说,还是要发展经济。 所以,她晚上的时候和宇文皓说话,便道:“如今我们与大周大兴的关系都很好,趁着这个势头我们是不是可以开放贸易大力推行经济?” 宇文皓道:“我是这样想的,一直这么穷不是办法,必须要振兴商业。” 第584章 婆媳矛盾 翌日一早,宇文皓刚出门回衙门,庆余宫的人就到了。说贤妃娘娘病了,让太子进宫去探望。 元卿凌都要吐槽无力了。昨天叫她不去,今天人家就叫儿子。她也没没办法阻止啊,这事说到太后跟前也没道理,母亲病了。做儿子的肯定要进宫去探望。 元卿凌不知道她到底要造什么妖。但是。不管造什么。老五进去都不妥当,他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便干脆她去了。 到了庆余宫,贤妃见是她来了。一张脸就冷了下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有懿旨在身。不能入宫吗?” 元卿凌福身。不接她的挑衅,只做自己的本分问安。“母妃感觉好些了吗?” 贤妃转过脸去,鼻音很重。“好不好的,不瞧见了吗?” 她冲那伺药的宫女打了一个眼色。宫女福身出去了。 贤妃便看着元卿凌道:“既然你替老五侍疾来了,那就过来伺候本宫喝药吧。” 元卿凌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端起那碗冒着热气的药走过去,把药递给贤妃,“母妃喝药吧。” 贤妃冷冷地道:“本宫若能端着喝药,还用得着你伺候吗?跪下来,一口一口地喂。” 元卿凌眉头挑了一下,道:“母妃,听你说话中气十足,看样子病得不是很严重,那我就放下,你自己喝吧。” “元卿凌!”贤妃怒喝一声,一手打过来,元卿凌刚要放下药结果一下子被她打翻,滚烫的药从她手中洒落,“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本宫?” 元卿凌的手心被药烫得通红,她定了定,把怒火忍下来,把地上的碎片踢到一边去,淡淡地道:“看来母妃确实没什么事了,那我便先走。” “站住!”贤妃坐了起来,眼底蓄着怒火,“你是故意来气本宫的是不是?” 元卿凌讥讽地笑了笑,“是母妃故意刁难我吧?” “刁难你也得受着,本宫到底是你的婆母,伺候本宫是你的本分,”贤妃声音扬起,“本宫问你,如今楚王府是否还有余钱?” “有!”元卿凌看着她,“母妃想怎么样?” “有多少?”贤妃厉声问。 “百多万两吧。”元卿凌心里堵着一口气,也懒得跟她周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行,”贤妃的语气缓了下来,“你取五十两万两给本宫,明日便要送到。” 元卿凌摇头,“那些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再动,我已经给你七十万两了,尽了本分,多的我一文钱都不会再出。” 贤妃眸子阴沉,冷冷地盯着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元卿凌也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一文钱不会再拿,母妃您听清楚了吗?” 贤妃眼底掀起狂怒,“你给不给那是你的事,老五给就行把话带到,若带不到,唯你是问,滚吧!” 就知道不能指望她! 第585章 太子妃是可以换的 元卿凌拿出烫伤膏抹自己的手,十八岁姑娘的手,很白皙细嫩。药又十分滚烫,方才没能及时用冷水冲。所以现在都已经红了一大块,痛得很。 其实出了一口气。就是爽了一下,如今静下来是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了,因为那个极品奇葩是她的婆婆。是老五的妈妈。 这其实是很悲哀的事情。 更让她悲哀的还是父皇。她拿了七十万两。苏家那边也返了几十万两。想必他给贤妃的额也不少,绝不是他说的随便凑多少算多少,否则贤妃不至于先传她再传老五。 父皇看似是在处罚。但是他更像乞讨。 为国家乞讨。 这让元卿凌心里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很难受。 更难受的是她对这些都是无能为力的。这不是说百十万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情,但是他的情况是迫切到哪怕几十万。百十万两。都得先拿了。 她所处的时代里对应的历史朝代,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国家穷,便捐官。以银钱抵罪这样的方式来施政,但是这种情况多半是在开国时期。如今北唐已经鼎盛了许久。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北唐开始走下坡了,而下一任的皇帝,如果没有出任何意外,是老五,他要接过这个烂摊子,成为比现在皇上更纠结为难的皇上。 一想到这里,元卿凌的心便更加高兴不起来。 她回府之后,并不知道贤妃命人到了京兆府去传宇文皓入宫。 不过,晚上徐一先回来的,素来八卦的徐一也没忍得住嘴,跟阿四说今天太子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还把马车的轱辘都给踢坏了,踢的时候伤了腿,自己一瘸一拐地走的,那血一行一行地流在地上,可恐怖了。 阿四问道:“那你怎么不追上去帮他包扎伤口呢?” 徐一缩缩脖子,“谁敢?太子那会儿看着就像是要杀人似的,都没见过他这么生气。” 阿四担心地问道:“那太子后来去哪里了?你们没跟着吗?” “去了找笑门主,笑门主帮他包扎了,他说今晚留在那边晚一些再回来,打发了我回来跟太子妃说一声,你回头进去告诉太子妃就是,兴许今晚太子就不回来了。” 阿四哦了一声,不过马上又道:“他留在笑门主那边过夜不是太好吧?太子妃会想多的,你还是去一趟,叫太子不管多晚都得回来。” “他们有事要商议。”徐一道。 阿四点点头,“那行,我便进去跟太子妃说一声吧。” 阿四进去,把徐一的话如实转告了元卿凌,元卿凌听罢,叹气道:“让他在那边放松放松吧,他心里肯定别扭极了。” 阿四道:“元姐姐,但是笑门主是个女人啊,你不吃醋吗?” 元卿凌笑了起来,“他跟笑门主认识了很久,如果两人要有点什么,早就有了,我信得过他。” 阿四笑了,“信得过?男人可信不过的,再说,吃醋这事你也不是头一遭,那些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女人你都是很忌讳的。” 元卿凌道:“那不一样,我原先防着的就不是老五,而是那些女人,但是笑红尘不用防着,她为人光明磊落,独立自强,胸襟也宽广,她不是我要防备的那种女人。” 阿四道:“那行,既然你都放心,我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早点休息。” “我去看看孩子。”也唯有看看他们天真无邪的笑脸,才能解生活的忧愁了。 红梅苑! 笑红尘是红梅门的门主,在京中设有一个分门,她自己也有住处,便是红梅苑。 今晚红梅苑大门紧闭,外头也有门人在守卫。 第586章 真找上冷狼门了 宇文皓皱起眉头,太子妃是可以换,前提是他不是太子了。 他宇文皓的妻子。只能是元卿凌。 “万一冷狼门接了这活儿,你有办法知道或者是阻止吗?” 笑红尘道:“可以知道。他们派出杀手的时候就知道了,至于阻止……”她叹气。讥讽一笑,“不可能阻止的,至今冷狼门就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只要收了银子。便是到了天脚底下都能给你把人头提回来。” 宇文皓神色严峻。 笑红尘看着他。“真确定你母妃要杀太子妃吗?” 宇文皓沉声道:“今日在宫中我与她吵了一顿。最后她说了一句话,说我变成如今这般忤逆的样子都是老元害的,她说当初老元生孩子的时候。她就该当机立断,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充满了怨恨,那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那她也没说要杀了太子妃啊。是不是你多虑了?”笑红尘还是觉得贤妃不至于这么不理智吧?杀了太孙的生母。影响多大啊! 宇文皓看着她,眼里淬满了星星点点的不争和怨愤。“我若多虑了,会连夜过来找你?母子连心啊。我心里想什么,她知道。同样的她心里想什么,我也知道。如今父皇和太上皇都倚重老元,老元为皇家生了三个孩子,劳苦功高,明着来她不可能损得了老元一根毫毛,所以她只能暗着来,雇杀手是最方便的,红尘,这事你得费心点,不能掉以轻心,容不得半点闪失,经过之前两次,我如今是杯弓蛇影,如果是我猜错了固然好,可若不是,我们早做防备也没错。” 笑红尘见他这般,也不禁替他黯然,道:“太子妃的事我肯定得费心,你放心吧,一会他们来了,我给你引荐引荐,他们都是杀手组织的头目,和我交情匪浅,你交代下去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接这个活儿,如果有人找上来,他们会立马告诉你的,现在就看冷狼门那边了。” 宇文皓点头,不无感激,“谢谢!” “你我之间,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笑红尘望着他,轻轻叹息,“难得见你过了点好日子,之前和王江鲁莽一块喝酒的时候,我们还说起往后应该就能平顺一些了,没想还是这么多的波折,难为你,也难为了太子妃了。” 宇文皓握拳,冷峻地道:“天大的事,若是冲着我来,我都不怕,可偏都冲她去了,仿佛她跟在我身边就是为我挡劫似的,红尘,你说她有害人之心也就罢了,可她的心地其实比任何人都好,她是真正的胸怀天下,连我都没有她这样的胸襟。” 笑红尘点点头,对元卿凌也是大加赞赏,“太子妃和往日真的是有很大的改变,她很好,值得你好好对待,珍惜。”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丑时,外头便响起了脚步声。 笑红尘站起来,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跟他们说说,再让他们进来拜见你。” “好!”宇文皓说。 笑红尘便拉门出去了,过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便见笑红尘领着五个人进来,五人进来之后,便对宇文皓行礼,笑红尘一一介绍,他们多半是杀手组织的人,其中有一个是百事门的门主。 百事门是专门刺探消息的,他们的密探渗入各个阶层,要调查事情很容易。 几个杀手组织的首领都说没有接过任务要杀太子妃的,但是,百事门的门主却说得知苏答和在被流放之前曾打探过冷狼门,至于是否和冷狼门那边对接上了,并不清楚。 这个消息,让宇文皓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事实上,他多么希望能从他们的嘴里听到苏答和找过他们去杀元卿凌,这些组织都是可控的,最坏的打算也是只是破财挡灾而已。 可冷狼门不一样,冷血的豺狼,凶狠,固执,残毒,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是世人对他们的评价。 高位者,只要听到冷狼门都会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他对笑红尘道:“红尘,不管用什么方法,你帮我联系到冷狼门的人,或者帮我确定冷狼门有没有接了这活儿。” 百事门门主道:“殿下,要知道冷狼门有没有接,不难,但是,如果接了,要他们放弃这个任务,则难上登天。” 他拱手施礼,“先劳烦门主帮我打听到确实的消息。” “殿下放心,两天之内,定有消息,冷狼门接任务之前,都会先调查之后审核,确定可以接之后十天内会行动。” 十天! 第587章 冷狼门主 冷狼门的总舵设在直隶,天子的心腹上。 但是,冷狼门的总舵几乎无人知道在哪里。便是经过,或者进去了。都不会知道这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冷狼门。 因为,冷狼门的总舵。是在一所秦楼里头,是直隶最大的秦楼,这里灯红酒绿。热闹喧嚣。每天晚上都有亲贵和富商及富裕点儿的文人墨客到这里来消费。 这所秦楼叫梢头醉。老板人称冷四爷。至于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只知道他贼有钱。除了梢头醉之外,各地都开设了秦楼楚馆。粮油店铺,绸缎庄。他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 最重要的是,冷四爷很年轻。今年才刚满三十岁,尚未娶亲。是真真的钻石王老五。 他是直隶第一美男子,美到什么程度呢?他若愿意换上女装。梢头醉的花魁都要黯然失色。 不过,大家总认为,男子嘛,不该是这么阴柔,缺了阳刚气息,不止阴柔,甚至觉得病恹恹,终日一副西施捧心的模样。 很多见过冷四爷的人都觉得,冷四爷是得了绝症活不久的人,不过,从他二十岁那年开设梢头醉到如今,十年过去了,人还是活得好好的,捧心归捧心,小日子逍遥得很,在梢头醉里,想要什么美人没有?所以人家不娶媳妇,过成了天下每一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生活。 要钱有钱,要模样有模样,要女人有女人,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冷四爷的恣意潇洒,是北唐男子终极一生的追求。 冷四爷没有府邸,就住在梢头醉的后院里头。 梢头醉很大,比京中的王府还要大上一倍,后院和前院分隔开,前院是做生意的,后院是他自己住的,但是,论起奢华,后院却要比前院做生意的地方更为奢华。 可惜的是,没什么人能进去,倒是根据路边社消息说,四爷住的地方,白玉为砖,明珠做灯,名贵的地毯一直从门口铺到正厅,光这块地毯的造价就在万两以上,贵是有道理的,因为听说里头用了金线刺绣。 又据说,里头摆放了许多名贵的古董瓷器,屋中所有的屏风都是千年金丝楠木做的,雕刻着祥云飞鸟,很多人不知道千年金丝楠木有多珍贵,“目击者”便科普说这历代皇帝都以能找到千年金丝楠木为自己万岁后棺椁为荣,这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有钱也得讲究门路,这样的棺椁,人家冷四爷家中就有好几抬。 更据说,伺候冷四爷的侍女,都是天下绝色,身段比蛇妖娆,模样比娇花俏,曾有富商见过四爷的侍女,想花万金买一个回去玩玩,被冷四爷一口拒绝,说他家的侍女,无价之宝。 冷四爷更是富可敌国,连皇帝都不如他有钱。 这么一个神秘的人物,又那么低调,简直充满了传奇的色彩。 但是今天冷四爷很生气,一只手只捶着那沉香木制作的茶几,捶得轰轰的响,绝美白皙的面容上,也晕出了一丝激动的绯红,冷眼看着垂首而立的门人,薄唇一扬,怒道:“你们一个个是大粪浇出来的吗?脑子里装的都是王中王?这活儿谁说可以接了?” 他一手拨了桌子上的画像在地上,眯起眼睛看了一下,更是愤怒,“本门不是不能接杀女人的活儿,但是前提是这个女人一定要在江湖高手榜上排行前一百,这个元什么鬼排行第几?你们说!” 底下十余人,一片噤声,大汗淋漓。 “木头了?说啊!”四爷又重重地拍在了沉香木茶几上,那上好的沉香木竟裂了一道缝。 “爷……”一名方脸的属下硬着头皮上前,“要不,咱退了可以吗?” 四爷听到这句话,差点吐血,“退?我冷狼门自打成立到如今,失手过吗?退过单吗?” “那……”方脸属下很无措,“爷您觉得该怎么解决?” 四爷冷冷地道:“单子既然接了,不能退,但是,冷狼门的规矩也不能坏。” 第588章 差点撞人了 容色,容色绝颜丝毫不过,京中之前有双姝容貌惊人。但是和容色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筹。 那京城双姝便是褚家姐妹。褚明翠与褚明阳。 一人化作黄土,一人嫁入纪王府成了残花败柳。 四爷心满意足地看着容色。“嗯,太子殿下曾为北唐立下汗马功劳,唯有这样的绝色能配得起他。” 他冷四爷做人一向公平。既然要杀人家的夫人。就得给人家找一个更好的。 “爷。您找我?”容色红唇一展。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完美微笑。 四爷长腿一展,站了起来,“收拾东西。随爷进京,给你找个婆家!” 容色一怔。转身飞快地往外跑,“爷您稍等。我马上收拾东西。” 爷的心思一时三变。若不抓紧,回头就改变主意了。她还差两个月就满二十,若两个月内再找不到婆家。便踏入二十大关,成为老女了。 冷四爷扬起醉人的桃花眼看着满脸感慨的师爷。“容色为什么那么高兴?不就是找个夫婿吗?” 师爷捏了一下山羊胡子,“爷,食色性也,这话男女适用。” 整个冷狼门的人都知道容色恨嫁,恨到什么程度了呢?门中几乎是带把儿低于五十岁的,她都问过。 容色是整个冷狼门最漂亮的女人,且是门主身边的大护法,只要她愿意嫁,门中子弟按说是不会拒绝,甚至是求之不得的。 但是,没人愿意娶容色,因为小孩子都知道,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有毒。 容色不是有毒,容色是悍妇,泼辣,冷狠,铁腕,记得三年前,容色杀了一名恶棍,此名恶棍杀了八名少女,容色得知,免费出马,把那恶棍的两个鸡蛋捏碎,一根腊肠切丝,门中许多人围观了,容色剑法出色,切丝的过程尤其惊艳,剑似乎不动,但丝儿满天飞,切完才见血,可见速度惊人。 容色杀完人之后,仗剑而立,长发飘飞,美得叫人屏息,然后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往后她的夫君若不忠于她,这就是下场。 三年前的容色,才十七岁不到,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门中多少杀手思慕她的美色,但是自从那一次之后,所有萌芽的爱情都被扼杀在漫天飘飞的丝丝中。 而那一年的容色,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此惨淡,所谓美女不愁嫁,十六岁那年她意气风发,十七岁的时候也心平气和,到了十八岁,她微微有些着急了,踏入十九岁大关,她开始抓狂,如今,即将二十岁,她没有多少日子可以等了。 所以,她总是教诲门中的女子,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很了不得,岁月催人,看到喜欢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是霸王硬上弓,也得先夺到手。 且说贤妃折腾了一番,宇文皓和元卿凌愣是一个铜板都不给拿出来了,这笔银钱,她竟然自己能凑了起来,且是一文钱不少。 明元帝心情很是复杂,一个后妃,动辄几十万地拿出来,反观他一朝帝王,连赏赐都得打欠条。 明元帝心情很差,连续两夜不能入睡,便病倒了。 御医请脉,说他是急怒攻心,肝气郁结,需要疏肝和气,明元帝喝了两天药,效果不大,还是睡不着,便传了元卿凌进宫。 明元帝幽幽地想着,太子妃的那些药丸,他早就想试试了,这一次终于有机会了。 元卿凌给他开了安眠的药,让他先好好睡上一觉,明元帝身体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心里过不去。 他窝着一肚子火,用中医的角度看就是五内焦躁,一股子火在身体里乱撞,找不到一个出火的口。 这是吃药都无补于事的,只要顺遂了他的心愿,让他出一口气,那就好多了。 元卿凌不好跟皇上谈心事,便叫扈妃去问,扈妃一番引导之后,明元帝暴躁地道:“该杀之人,杀不得,谁不窝火?” 扈妃去转告元卿凌,元卿凌听罢,无奈地摇头,“那没办法,他都杀不得的人,咱肯定也不能杀。” 第589章 独醒的徐一 但是,怎么会想到竟然有一个人猛地跑出来,一把抱住了小女孩。身子往前一滚,直接撞上来。马儿本来被生生勒住前蹄扬起,落地之后就基本能停下来了。但是,他抱着小女孩主动滚过来,恰好就滚在了马蹄下。 几百斤的马。连同冲力一脚落在了那人的小腿骨上。抽气声顿时响起。 徐一双手一块伸进嘴里咬住。眉头鼻子一块皱起。做吃惊状,这个人是脑子有问题吗?救人就救人,为什么要往马蹄上滚啊? 这不是找踩吗? “公子!” “女儿!” 人群里跑出来两个女人。一个抱起了小女孩吓得呼天抢地然后飞快离去。 另外一个女子扶着地上救人的公子,紧张地喊着。“您没事吧?您救人也要顾着自己的性命啊?这多危险啊。” 元卿凌以为徐一撞了人,和阿四蛮儿一块下车快步走过去。元卿凌问道:“不要……紧……天那!” 她的眸光落在男子的脸上。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人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啊?黑发墨眉。桃花眼,气宇不凡。简直是潘安再世啊。 震惊过后,再看那扶着他的女子。双瞳剪水,发髻裁云,朱唇皓齿怎生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啊? 莫说元卿凌震惊了,就连阿四和蛮儿都为之倒吸一口凉气,四周围观的百姓都驻足停留,眸光凝视久久舍不得移开。 就是在这么惊艳的时刻,传来了十分违和的声音,是徐一粗鲁的辩解,“不是我撞的他,是他自己滚上来的。” 这声音破坏了一幅美好的画卷,元卿凌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懂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她尽量压下惊艳的心情,上前微微俯身,脸露微笑,问那受伤的男子,“公子,可有受伤?” 这位闹市中救人的便是冷狼门的门主冷四爷。 他如今坐在地上,左腿伸着,几乎弯曲不过来了,听得元卿凌问话,他慢慢地抬头,看着映入眼帘的一张脂粉浓厚鼻头发红的脸,他忍住要一手推开她的冲动,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没什么大事,应该是被你们的马儿踩断了脚骨头。” 赖上了。 徐一过来道:“这事和我们没有关系啊,是你自己滚上来的。” 冷四爷被容色扶着,吃力地站起来,痛楚传来,眉头一皱,“对不起,一时救人心切。” 美人颦峨眉,怎生的倾国倾城啊。 三个女人,理智全无,元卿凌马上下令,让徐一再雇马车,送公子到王府里叫曹御医疗伤。 不容易啊,长得这么好看还心地善良,大街上这么多人都不出来救,就他一个见义勇为,这种人实在是人美心善。 大道之上,要雇马车也容易,容色扶着他们家爷上了马车,跟随着前面的马车而去。 容色高兴地道:“爷,没想到这么顺利,还以为要费一些周章呢。” 冷四爷不怎么高兴得起来,哼哼了两声,便闭上了眼睛。 容色笑着道:“爷您别装了,他们瞧不见,都上马车了。” 说着,踢了一脚四爷的左腿,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爷的演技真好,方才往前一滚,马蹄踩下来,他借位借得好,仿佛真的被马蹄踩了一样。 第590章 就这样住下了 回到府中,便立马叫了曹御医过来为救人的侠士医治。 本来打算回到府中之后,徐一要好好盘问一下来历的。殊不知,汤阳一眼就认出来了。惊喜地上前就拱手,“这不是四爷吗?四爷来京也不跟在下说一声。” 冷四爷一抬头。见是汤阳,不禁怔了一下,“你是?” “在下汤阳。和四爷见过两面。怪不得四爷不认识。说起来都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汤阳笑着道。 “噢。记得了,汤先生嘛。”冷四爷恍然大悟,桃花眼眯起。含笑道:“一别两三年年,先生可好啊?” 这人是谁啊?怎么不认识?四爷连忙搜索脑子里的信息。但是奈何这些年忙于逸乐,脑子基本废了一大半。愣是没想起见过此人。 汤阳却对四爷还记得他感到十分激动。连忙就询问情况,徐一见汤大人对这两个娘们这么熟络。便也就放心了,把事情原委道出。汤阳忙叫御医诊断。 趁着这当下,元卿凌叫了汤阳到外头去。问道:“你认识他们?” 汤阳还沉浸在激动里头,听元卿凌问起,便正色道:“太子妃,他便是鼎鼎大名的冷四爷啊,咱北唐最富有的人,用富可敌国不为过,他家的银子估计两所宅子都安不下。” 元卿凌顿时瞪大眼睛,“真的?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自然是真的,说起如何认识他,这要追溯到好三年前前,”汤阳眸光悠然,“当年属下办事路经直隶,因晚上赶不及回京,便在直隶住宿一宿,这正好入住在四爷的梢头醉里,喝得是酩酊大醉,连钱袋都不知道放哪里去了,醒来无钱结账,后来差点闹到官府里头去,这个时候四爷出来,问了我的身份后免了我的单子,四爷是真的慷慨大方啊,后来我回京之后,便拿了银子再去了一趟直隶,也入住梢头醉,把上次的账给结了,所以,还给四爷送了一坛子酒和茶叶,四爷客气不收,最后硬推了才收下,不过四爷随即掏了千两银票给属下,说是当他买的。” 元卿凌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那些酒和茶叶买了多少钱?” “属下一个月的俸银啊。”汤阳说。 元卿凌负责发放俸银,府中账目都是她看的,汤阳一个月的俸禄银子是十两,本来是六两的,但是她管账之后,觉得汤阳一个人能当五个人用,便长了他工资,说到年底的话再给他一笔奖金。 三年前他是六两银子,却换回来一千两银子,发财了。 元卿凌嫉妒地看着他,忍不住道:“这位冷四爷真是人傻钱多啊,不过,你说两所宅子才能放得下他的金银财宝,有些夸赞了吧?”或许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不大相信。 汤阳摆出一个比较帅气的姿势,一手撑住了圆柱,一手叉腰,“这样吧,太子妃您如今是还有两百万……” 元卿凌打断他的话,“不,扣除各项开销,现在就剩下一百万左左右右了。” 汤阳的手压了压,“好,好,就当您还有二百万两吧,可这二百万两和四爷的相比,就好比蚂蚁和牛,这样会不会更好理解一点?多少只蚂蚁能爬满整一头牛?就爬个牛鼻都不得了了。” 元卿凌以前从来没有过任何的仇富的心态,更没有对富豪有羡慕嫉妒恨的心情,但是这一刻,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位冷四爷,是被唐朝的沈万三吗? 如果像汤阳说的那样,他真是富可敌国啊,只要他愿意从他牛身上拔下两根牛毛,她就能做很多事情了。 自打知道国库的情况之后,她一直以为北唐穷得叮当响,却没想到竟还有一位壕啊。 为什么朝廷不能跟他合作开发项目呢?弄点国企也好啊,至少,能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不至于贫困若此。 “这一次四爷来,属下要好好报答四爷才行。”汤阳喜滋滋地道。 里头,御医在给四爷处理伤腿,痛得四爷呲牙咧齿,在疼痛中四爷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汤阳是谁了,就是那个一身书生气自诩丰流倜傥英俊不凡的恩客,票了没银子给,当时见他拿着楚王府的腰牌,便把这账给他结了。 第591章 他有什么企图 结果,元卿凌说完之后不等他发表倒是先问了什么时候能上麻风山。 宇文皓咽下一口米饭,胡乱地拿袖子在嘴边擦了一下。堂堂天潢贵胄,弄得像个糙汉子似的。“如今先改善伙食,一步步来。这一次我主动跟运送粮食上山,看看朝中的人有什么反应咱再应对。” 元卿凌是很着急这事的,比开医学院更着急万倍。下山到现在都已经快十天了。还没进行。 宇文皓道:“你先别着急。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这是大事,你太子妃的身份摆在这里,你去一个所有人都觉得晦气的地方。肯定要找一个最好的理由。” 元卿凌无奈地道:“那现在伙食改善了,接下来应该是要提的。三天之内若不提,或者父皇不准。咱另外想办法偷偷去就是。” “行。依你。”宇文皓略一斟酌之后,也觉得拖下去不是办法。便应下了。 他命人进来收拾了碗筷,拉住元卿凌去看孩子。才想起那冷四爷的事,道:“既然咱家的马车撞了人家。自然得帮他治疗好伤势,不打紧。” 元卿凌道:“听汤阳说这位冷四爷很有钱,京中各地都开了客栈,汤阳就曾经住在他开设的客栈里头,被偷了钱袋没有银钱结账,冷四爷免了他的住宿费。” 宇文皓知道这事,汤阳回来跟他说过,不过,他却呵呵一笑,“客栈?汤阳没跟你说真话,那不是客栈,梢头醉是秦楼,四爷开得最多的就是秦楼,京中也有一家梢头醉。” “天啊!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元卿凌吃惊,想着长得那么好看的四爷竟然做皮肉营生,怎么那么违和呢? 宇文皓斜睨了她一眼,“怎么?开秦楼又不犯法,他只要不逼良为娼就行了,和人品没多大关系。” 元卿凌不发表意见。 “这位四爷,很有钱。”元卿凌还是忍不住把话题绕回来,现在她贪钱得要紧,自从被父皇讹了七十万两之后,她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开两边来花。 “那是人家的钱,不是咱的,他再有钱也和我们没多大关系。”宇文皓说。 元卿凌推门进去,奶娘迎出来,孩子们还没睡,三小只都放在罗汉床上玩耍,奶狼们在地上转圈,这里总是生气勃发的样子。 元卿凌坐在罗汉床上抱起了小糯米,亲了一下,道:“我若是这么有钱就好了,我能做很多事情。” 宇文皓握住包子的小拳头,紧紧地包裹着,笑着道:“那就别纠结,有多大的能力,就干多大的事,你看着办就是,一百万两,干一百万两的事。” “明白。”元卿凌说,贪心是人的天性,有一百万两的银子,就想办三百万两的事,或者更多更多。 夫妇二人和孩子玩耍了一会儿,便回去沐浴就寝,元卿凌严令要求的,不管多忙,也必须要抽出时间来陪陪孩子,培养亲子感情。 宇文皓这点上听她的,他也享受一家五口在一块相处的时光,是一天之中最放松的。 翌日宇文皓没有一大早出门,陪元卿凌跑步的时候就遇到了冷四爷和容月。 容月扶着一瘸一拐的冷四爷从回廊里出来,冷四爷一身湖蓝色的衣裳,没有束冠,只是用发带扎住了一层,慵懒地披在了身后,或许是因为身上带伤昨晚睡不好,所以脸色也略微苍白,见到两人的时候,头微微抬起,仿若是凝了一汪的怨愁,竟叫人无端就生了怜惜之心。 冷四爷似乎是跟容月说了一句话,容月马上抬起头看过来,眸光死死的盯着宇文皓好一阵,然后垂下头又跟冷四爷说了一句话,冷四爷神色似有些不满,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这怨愁之中,便是带了些许的冷厉,真真是迷煞了旁人。 元卿凌以为宇文皓起码会震惊两人的容颜,毕竟这般的姿色在京中也是少见的,但是,宇文皓眼底毫无惊艳之色,只是问了元卿凌一句,“那就是冷四爷和他的侍女吧?” “是,咱过去打个招呼吧。” 两人便走过去,上了回廊,与冷四爷和容月对面站着。 “参见太子殿下!”冷四爷半靠着圆柱,对宇文皓拱手,眼睛一直看着宇文皓,真是浪费了,怎么匹配了太子妃这么一个丑女。 第592章 那明日行动吧 宇文皓走后,冷四爷和容月也回了房中。 冷四爷进门就让容月把门关上,悻悻地道:“太子哪里不好?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合适?眼睛不要长在脑壳顶上,你都这岁数了。有个男人愿意要你就成,还挑三拣四的。难怪你到现在都嫁不出去。” 容月眸色一挑,“爷,他万般都合适。但唯独一点。他娶亲了。人家有太子妃了。” 冷四爷道:“那就拆散他们。” 容月摇头。“那不行,宁杀一百人,不拆一桩婚。” 投胎容易成亲难。这点她深有体会,找个合适的人成亲太难了。伤阴鸷啊。 冷四爷听她这般倔强,气得拍桌子。“活该你空有这绝色之姿。却嫁不出去。” 容月慢悠悠地瞧了他一眼,“咱谁也别说谁。我嫁不出去,您娶了么?您也没人要啊。空有这万千家财,讨不到媳妇。” 冷四爷严肃地道:“那是爷不想娶。这天下有女子配得上爷么?” 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如太子这般的,为什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太子妃呢?配不上啊,堂堂太子,岂能将就自己的婚事?实在叫人费解。” 容月倒茶,“属下瞧着太子妃也不差,长得好看,人也温和亲切,一点架子都没有,再说,人家气质好。” “气质好?她有什么气质?”冷四爷接过茶水,不以为然地道。 容月托腮想了一下,“就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很舒服,觉得她很有学问,很有亲和力。” 冷四爷看着她,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遂把她赶了出去。 冷四爷在楚王府住了三天之后,发现早上的时候很多人过来取药,不过细细想来,这不奇怪,难得有一位御医住在这里,不必入宫去请,过来开药也是正常。 而且不得不承认,这位御医的医术确实是不错的,他的腿伤愈合得很好,如今下地行走,虽还要人扶着,可痛楚大大地减轻。 这天他杵着拐杖走出去,看到奶娘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竟还有三头雪狼。 身为冷狼门门主,他觉得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淘到一头雪狼,如今竟让他一见便见了三头,顿时生出掠夺之心。 回来便跟容月商量,且提出了一个方案,例如趁着夜黑风高,派人进楚王府,把雪狼掳走,顺便劫走一些财物,这样营造出一种被梁上君子光顾的假象,怀疑不到他的头上去。 容月觉得他大费周章,道:“爷,用银子买不成吗?” 冷四爷一怔,随即悻悻地道:“这世间不是什么都能用钱来估价的。” 顿了顿,“那你去问问,多少银子能买。” 容月去了一趟,回来告知他,“问过太子妃了,说多少银子都不卖,这是太上皇送给皇孙们的礼物,不能卖的。” 冷四爷顿时不高兴了,埋怨容月自作多情,“都跟你说过,不要总是说钱,现在弄得咱很稀罕她家的雪狼似的。” 不过,那边厢,元卿凌晚上却和宇文皓商量,说冷四爷要买雪狼。 宇文皓问道:“给多少钱啊?” “我没开价,不知道能卖多少啊。” “你真想卖啊?”宇文皓惊愕地看着她。 元卿凌双肩塌下,“穷就要变卖家当了,不过,也卖不得,这可是太上皇给点心们的。” 宇文皓见她烦恼,便道:“那就卖了吧,反正卖了,雪狼自己会回来。” 元卿凌睁大眼睛,“真的?卖了自己懂得回来?” 宇文皓笑道:“当然,雪狼是认主人的,认了主人,便是被卖到天脚底下,都能自己回来。” 元卿凌顿时心动了,不过,这样做会不会不厚道呢?人家冷四爷是损失了啊。 算了,真到了用银子的时候再算吧。 “麻风山的事情跟父皇提过了吗?”元卿凌说起正事来了。 第593章 青芒剑 来之前,便制定了方案,女人喜欢的不外乎是那几样。送礼物,说好话。抛飞眼,四爷擅长这些。毕竟他是梢头醉的老板。 这几天养伤,且要看看这出王府里头的情况,所以迟迟没有行动。如今伤势虽没大好。但是不碍大计。便可执行了。 翌日一早。便叫容月去京中的梢头醉拿礼物,指定要名贵一点。 容月抱着一个很长的锦盒回来,搁在桌子上。笑着道:“这把流月剑,您搁在库房里头没动过。便做礼物送了吧。” “这把剑……”冷四爷拿了起来,拔剑出鞘。便见幽芒闪过。有些不舍,“似乎是叔父当年送给我的青芒剑。值得千金,送给元卿凌似乎有些可惜了。” 容月道:“那就换一把。” “有别的东西送吗?”冷四爷问道。 容月摇摇头。“这里东西少,除了几箱金子之外。便只有几把武器,可要示好,总不能送金子,低档且俗气,再说太子妃不缺这些。” 冷四爷也觉得不合适,这年头,也没几个人缺银子的,武器才是稀罕物,罢了,既然是要她背夫弃子,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便送青芒剑吧。 “那就送这把剑吧。” 容月道:“对了,属下出去的时候,听得府中的人说今日要设宴款待我们,如今外头热闹得很。” 冷四爷来了兴趣,“真的?那太好了,住在这里几天,没有美酒,都乏味死了,看见好酒了吗?” 容月皱起眉头,“倒是看着下人搬酒了,可属下闻得那酒味不怎么样,说起来,咱梢头醉地窖里还藏着好些酒,不如属下去取过来?” 四爷便打发她去,心情还算好,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乏味的生活,这些年做什么生意,都是稳赚不赔的,无聊得很,做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幸好还有冷狼门,所以对冷狼门他设下了非常严明的规矩,谁都不能违抗。 立下规矩的时候,他便宣布,如果坏了规矩,冷狼门就要解散。 这就是他为什么非得亲自出马的原因。 他抱着锦盒,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外头果然十分热闹,一大早就见下人来回忙活,院子里秋风大,吹得满园金黄,十分好看。 来到啸月阁,徐一便从另外一侧走来,看到冷四爷,充满敌意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冷四爷看着徐一,这莽撞的小子若是在他冷狼门,肯定讨不到饭吃,学艺不精还老嚣张了。 “锦盒里头是什么东西?”徐一见他不回答,便问道。 “礼物。”冷四爷淡淡地道,瞧了一眼里头。 这位太子倒是勤政爱民,在这里住了几天,他多半是早出晚归,这会儿太子应该是出去了。 徐一见是送礼的,便松懈了防线,道:“请进来吧。” 说完,便扯着嗓子喊,“殿下,冷四爷给您送礼来了。” 冷四爷皱起眉头,人还在这里?都什么时辰了?如果他在,这倒不是勾人家媳妇最好的时候啊。 宇文皓和元卿凌一块走出来,两人都打扮得十分精致,宇文皓今日休沐,一袭白色绣飞鹰图案锦缎衣裳,腰间系着金玉带,束金冠,虎目灼灼,器宇轩昂。 至于元卿凌今日也好生打扮了一番,素色绣大朵芍药图案的锦缎宫裙,外穿一件石榴红对襟宽袖外裳,里面的底色是白色的宫裙和宇文皓站在一块的时候特别般配,而石榴红的外裳映衬得肌肤胜雪,且脸上的痘痘消除了,淡施脂粉妆点容颜,这般拾掇一番,活脱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两人看着冷四爷的时候,脸上堆满了温柔的笑容,仿佛看着一只掉入贫民区的金蛋蛋,那笑容竟是带着几分机心。 而冷四爷先是看了一下宇文皓,然后再转眸去看元卿凌,见她今日打扮精致,有点儿容月说的气质,再看她白皙的脖子,柔弱得很,一手扭下去,应该不费什么力气。 第594章 一琴一剑 他端正姿势,长袖间露出了修长的五指,琴弦一拨。便见宇文皓闻声起剑。 两人今日皆是穿着白衣,很是搭配。秋风扬起,卷起满地金黄的叶子。叶子被风吹得打璇儿,青芒剑有冷冽的剑气,剑气一搅。叶子便随着他的剑舞动。十分好看。 宇文皓舞剑的姿势很是帅气。实用性和观赏性并存。并不显得杀气腾腾,相反剑法潇洒恣意,一回头。一扬剑,一腾空。皆显得飞扬而流畅。 琴音铮铮,高山流水般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冷四爷的素白色袖子被风卷起。仿佛也是随着琴音而舞动。 他是背对着众人,并未束冠。丝绸般的长发扬起一缕,背影姣好。此刻一人弹琴一人舞剑,竟是说不出的和谐且……元卿凌瞧着瞧着。竟有一种错觉,他们好生般配啊,仿佛神仙眷侣一般。 尤其,宇文皓舞剑之时,若琴音配合得好,他会仗剑回头,凌空一起,再冲冷四爷笑,那笑容清明舒朗,眸子熠熠生光,此刻,冷四爷多半会迅速抬头,纵意琴弦,琴剑再和一波。 众人看得醉了,听得迷了,仿佛身在天上人间,这曲这剑法知应天上有啊。 此刻,出去取酒命人取酒的容月也回来了,看到此情此景,竟也取了一把剑飞身出去,只见她剑花如织,青色的身影和宇文皓白色的身影在院子里各自形成一个剑圈,偶尔同步,偶尔飞天旋转,而两人和琴音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是元卿凌第二次真正地见宇文皓舞剑,她觉得自己对老五的爱意之上再加了一层粉丝般的崇拜。 都是看金庸小说长大的,谁还没个仗剑走天涯的梦想了?但是梦想归梦想,她一个理智的理科生,始终认为,人是不可能飞天的,人类没有任何助力飞天是违背了任何的物理原则。 但现在,她承认人类对人类的认识还停留在很显浅的地步。 人的潜力无限。 一曲终,剑落下。 元卿凌采下一朵花,快步走到宇文皓的面前,笑颜如花,眼底华光灼然,“你的剑法太好了,送给你,请收下我的膝盖。” 宇文皓接过话,额头几滴晶莹汗珠在麦子色的皮肤上滑下,弯唇一笑,“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舞剑。” “这一次特别好!”元卿凌由衷地道,眼底全然不吝啬自己的崇拜之情。 那边,冷四爷也站了起来,容月退到他的身边。 谋财夫妇与害命兄妹八目交投,都笑了起来,各人眼底都充满了惺惺相惜之情。 一片鼓掌声响起,大家对着曲剑惊艳不已。 唯独徐一满脸的不是滋味,这个冷四爷又是送剑又是献曲给太子殿下,也不知道有什么企图,而且,他一直盯着太子看,那眼光充满了暖眛。 自然偶尔他也看太子妃,一看就看好一会儿,可那眼光意味就淡多了。 徐一从来都不会这样怀疑一个人,但是那天冷四爷撞上来的时候,实在是露出了太多刻意的痕迹,徐一认为,就连他都觉得有问题,那就一定是很大的问题。 宇文皓看着冷四爷,眉目含笑,真诚地道:“这把剑,本王很喜欢,多谢四爷割爱了。” 冷四爷本来对于这把剑莫名其妙送给了他感觉有些可惜,但是,见过他的剑法之后,觉得配得起这把剑的唯有太子了。 所以,他微微一笑,“宝剑赠英雄,太子当之无愧。” 四目凝望,四手交握,各有心思各有谋算地相对一笑。 有了这赠剑舞剑的一幕,隔阂一下子被打破,四爷和宇文皓进去之后相谈甚欢,尤其对于宇文皓的剑法,他想学几招,倒不是因为宇文皓的剑法有多凌厉,而是因为这招招是杀招的情况下,还能耍得这么好看。‘ 宇文皓不吝赐教,两人当下又出了院子外头,两把剑,两道白衣身影,在狂风与金黄乱叶的飞舞之下,翩翩起剑,冷四爷要学形,所以,学得有些笨拙,宇文皓便近身教授,少不了有些肢体接触,在众人眼里觉得很美丽,但是看在徐一的眼底,却十分怪异。 怔愣了半响,他迸出一句话,且是直接下了判断,“外头传说都是真的,这冷四爷有断袖之癖!” 第595章 容月看上的人 容月和阿四的性子十分契合,在王府里头住了三四天,容月和阿四说的话是最多的。 阿四知道容月此番来京最大的希望。眼看她就要满二十了,很替她着急。所以今天就给她分析来宾的情况。 齐王不用想了,这种一直惦记前任的男人送都不能要。 顾司也不用想。成亲了,人家今日是带着夫人来的。 冷静言最好不要,此人无趣枯燥得很。人如其名。可以静默一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货。 苏老表自诩丰流。号称相识遍天下(都是女的),花了心萝卜最可恨,是良家妇女的头号大敌。拉黑。 这数着数着,就剩下老王和鲁莽将军了。 阿四对这两人不是很熟悉。容月看见去,看到鲁莽将军动作粗鄙一个劲地挠屁股。脸上还有一种痛快酣畅之色。顿时放弃。 挠屁股不是不可以,但人多注意影响啊。差评! 就剩下老王一人了,阿四挑不出老王的缺点来。毕竟有一种人坐在那里就觉得学富五车,学识渊博。老王就是这种人,这点,从他脸上还没洗掉的水墨痕迹就能看出来。 邋遢是邋遢了点儿,好在人长得不错,长相身高各项都很是理想。 正欲上前示好的时候,便听得说梢头醉那边的人送酒过来了,容月便出去打点吩咐。 徐一今日一直窝着一肚子的怀疑,见容月落单,连忙就追了出去。 到门口处堵住了容月,“问你个事!” 容月看着徐一,本对徐一也有过幻想,但是,当听到徐一说爷有断袖之癖之后,她就在心底悄然地画了一个x。 容月忍住暴躁,好声问道:“什么事?” 徐一皱起两道浓黑的眉毛,卷得像两条趴在墙壁上的毛毛虫,“冷四爷来王府到底有什么企图?” 容月看着他,“什么企图?你们王府有什么可贪图的?” 徐一哼了一声,“物没有,人有,谁知道你们四爷打的什么主意?如果你们敢影响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我徐一第一个就饶不了你们。” 容月心底暗叫不好,这大傻个莫非是看出来了? 徐一见她忽然紧张,指着她,“我猜中了,是不是?冷四爷果然是看上了太子殿下。” 容月听得此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没有,没有的事,别瞎说。” 说完,一手推开徐一,“走开吧,我要叫人搬酒进去,今日宴客的酒我们四爷出。” 徐一又窜过去拦住,横眉冷道:“你先把话说清楚。” 容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从他左侧绕过去,殊不知徐一脚下一绊,容月竟整个扑了出从石阶上摔了下去,因是下滑扑倒,整个姿势,便若饿狗抢屎般。 徐一也怔住了,他本只是想拦住容月的,没想害她摔倒。 容月跌得发髻松散,额头和脸都是扑在了地上,她慢慢地撑起双手,眼底卷起了狂怒,正欲起来杀了徐一,却见一双白色绣云海纹的绸缎锦鞋出现在眼帘前,一道温柔而好听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姑娘,你没事吧?” 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这只手温润如白玉,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她怔怔看了一下,那只手落在了她的手臂上,稍一用力便把她拉了起来。 秋日的暖阳,如落下了一片金箔,洒在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脸上,他脸色略有些苍白,眉目如画,笑容温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俊美的脸庞上能看到细软的绒毛,被阳光一铺,便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容月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脑袋也在轰轰地炸开天崩地裂般的震撼,最后心里开出一朵朵的花来。 “姑娘,没摔着吧?”男子见她发呆,再问了一声,眸光关切。 容月呆呆地摇头。 男子便笑笑,带着侍从走上了石阶。 第596章 我是那样的人吗 这边容月忐忑不安,那边女人和男人都各自组成一桌,但是相邻不远。能听到彼此的说话声。 宇文皓今日虽然举办了这个宴席说是要招待冷四爷,但是他心里有所算计。所以整个谈话,他都寻求一个机会把福幼院的事情说出来。 但是。一大堆的男人聚在一块,少不了说点风月,尤其冷四爷开的梢头醉又是北唐秦楼担当。肯定研究研究的。 在这个话题是无论如何都转不进福幼院的。宇文皓很着急。但是又不能失礼了客人。只能跟着大家一起说说。 本来这些话题说一说,也没什么问题,可冷四爷大概心里也高兴。竟然诚意邀请,“明日请大家到梢头醉去玩玩。京中梢头醉虽不如直隶那家,可姑娘和美酒都是极好的。” 这话一出。单身的冷静言鲁莽老王苏老表等人马上就应下来了。一副很不得马上就前往的样子。 齐王犹豫了一下,也觉得如今无牵无挂。道:“好,本王也想去见识见识。” 孙王如佛一般坐着。三层下巴充分体现了他最近纵容口腹之欲的放肆,下垂的眼皮子慢慢地抬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那边的孙王妃,孙王妃也听得此言,一记冷眼扫过来,孙王眉心一跳,眼皮子又慢慢地耷下去,慢吞吞地道:“明日本王有事,就不去了。” “太子呢?”冷四爷看着太子,问道。 他这番邀请,就是要使开太子,明日好向太子妃下手,所以眸光不免殷切,充满了期盼。 齐刷刷,十几道眸光看着宇文皓。 “太子不赏脸?”冷四爷见他迟疑,不免有些失望,一个人长得好看,哪怕丁点的情绪都会反映在清澈的眸子里头,看到冷四爷眼底的那一抹失望,大家竟然觉得宇文皓罪大恶极。 宇文皓正在想办法推脱,却不料元卿凌在那边搭腔了,“殿下,四爷诚意拳拳,不如去见识见识?” 宇文皓没好气地瞪了元卿凌一眼,他哪里得空?明日又不是休沐,他忙得很。 所以,他不顾冷四爷失望,抱歉地道:“明日本王还有事要做,就不奉陪诸位了。” “不要紧,梢头醉晚上才营业,不耽误事啊。”鲁莽将军巴不得他去,所以一个劲地劝。 “是啊,陪同大家一起去玩玩吧。”元卿凌竟也劝了起来。 冷四爷听得说他明日不在府中,已经不在乎他去不去了,不过,连元卿凌都一个劲鼓动宇文皓去,倒是让冷四爷皱起了眉头。 莫非,他们本来就感情不和?那可省事了。 宇文皓盛情难却,只得道:“那好吧,我们就喝口茶。” 到梢头醉去喝茶,骗鬼? “对了,怀王,您明日去不去?”苏老表问道。 怀王正微笑喝茶,听得苏老表问,还没回答,容月已经快步进来,厉声道:“他不去!” 容月这怒喝,掷地有声,把众人都唬住了,愕然地看着她。 连怀王都有些意外,这位姑娘怎还给他拿主意了? 他澄明的眸子落在了容月的脸上,看着那胜雪肌肤倏然红透,一直红到耳朵后面去,他便更觉得诧异。 容月到底是血雨腥风里闯过来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道:“我方才听阿四姑娘说怀王殿下病情初愈,不能喝酒,也不可熬夜,否则有伤身体。” 元卿凌点头道:“对,老六不能去。” 众人释然,苏老表道:“那行,且等怀王养好身子,到时候再一块去吧。” 怀王其实对秦楼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大家这么说倒是显得他身子还很不好似的,不过他性子素来温和,便道:“好,本王便不去吧。” 他说着话的时候,舒朗明眸瞧了容月一眼,冲她点头致意,意思是感谢她关心的。 第597章 你要怎么样才愿意离开 元卿凌见来正经的不行,眸子一转,挽住他的手臂晓之以理。“你看,我们的马车撞了冷四爷。害得人家受伤,人家也没说什么的。这几日也相处愉快,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咱今天尽了地主之谊。明日人家邀请我们。这是属于礼尚往来。如果推辞了那是不给面子。再说了,叫你去梢头醉那边坐一下,喝喝酒。又不是叫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不是?而且。咱北唐又没有说皇室宗亲或者朝臣大官不得进秦楼的律法,你不去。显得多清高似的。便人家有心结交,也不好再进一步了。” 宇文皓喝了酒。脑子本来就有些不好使了,再被元卿凌软语相劝了一番。竟觉得大有道理,“嗯。那边去吧。” 元卿凌身子缠了上去,“对了,你们明日聊天若聊的高兴的话,不妨问问四爷,他认识的那些大夫……” “你还说你没别的用心?”宇文皓气得一把推了她,“老元,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夫君都能牺牲,你这个人好狠心。” 元卿凌拉住他的手一通捏揉,讨好地问道:“爷,抓龙吗?按摩吗?擦背吗?” 那边厢,冷四爷半醉回去屋中,容月伺候了茶水,便坐在一旁发呆。 冷四爷叹息,“太子剑法高超,为人爽快,磊落,坦诚,真真不错。” “嗯,是不错,尤其长得还很好。”容月托腮附和,眼里仿佛浇满了蜜,眸光都甜得腻死人,他长得真好,在她看来,比四爷还好。 “那你说,太子妃是不是配不起他?” 容月点头,“天下间,任何女子都配不上他。” 四爷瞧了她一眼,“倒不能这样说的,等我们取了太子妃的人头之后,还是要给太子物色一位太子妃,长相身家得配得起他才行,如今瞧着他着实可怜,我都替他委屈。” 容月一听这句话,才回过神来,杀了太子妃?那不行,那不行的,怀王不得恨死她? 她迟疑了一下,道:“爷,咱冷狼门的规矩也没说一定接了任务之后规定什么时候完成,咱可以推迟取太子妃人头啊,那不是没这么折腾了吗?” “推迟到什么时候?” 容月道:“七十年后,您看怎么样?” 冷四爷面无表情地道:“不行,你这是消极怠工,一个月内,必须要完成,明日太子去了梢头醉之后,你在那边盯着点儿。” 容月暗暗着急,“爷您打算怎么做?” 冷四爷也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开条件,看她怎么样才愿意离开太子。” 他没闲工夫跟她搁这里耗了。 容月心里想着,太子妃应该不会马上答应离开太子吧?如今身为太子妃,位高权重,还有什么可以诱她离开? 所以,便暗暗放了心,她必须不能让爷这么快离开楚王府,她的目标才刚定下来呢。 翌日,宇文皓一早就出去了,元卿凌起来之后到隔壁去看孩子,给他们擦脸擦手,陪伴一会儿才离开。 刚到门口,就看到冷四爷一瘸一拐地来了,把门口堵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竟是带着几分睥睨的冷意。 “谈一下?”冷四爷道。 元卿凌瞧了瞧他的身后,没见容月,心里有些奇怪,但是,还是应下来了,“好,到亭子里头吧,四爷还没吃早饭吧?我叫人给你准备点儿。” 元卿凌今日起床之后因没地方去,随便穿了一件宽袖长袍,头发扎起,不施脂粉,随意得很,她走在前头,四爷在后头跟着,嫌弃了一路。 到了亭子里头坐下,等下人摆上糕点和茶水,元卿凌问道:“四爷有什么话要说的?” 四爷从袖袋里取出一面小小的铜镜递给她,“你瞧瞧自己。” 元卿凌狐疑地接过小铜镜,看到镜子里头的自己还好吧,肌肤白皙,痘痘消除了,就剩下一个淡红的印子。 “我怎么了?”元卿凌放下镜子问道。 “比起我如何?”四爷直接地问,眼底有些不耐烦。 元卿凌挑眉,怎么回事?这一大早要来比美了吗? 第598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元卿凌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惊世的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学武?她为什么要学武呢?不离开老五就要学武,这是什么逻辑? 她干脆地反问。“四爷,你投资吗?合作形式的。不占你便宜。” 四目交投,觉得鸡同鸭讲。实在说不到一块去,四爷愤然离席,打算拂袖而去。 元卿凌连忙叫住了他。“四爷。不做生意也可以。你有捐钱打造名声的打算吗?福幼院。里面很多孤儿和孤寡老人,面临断粮的危机,只要你捐钱。我可以让皇上下旨嘉奖你。” 四爷冷冷地道:“我不稀罕名声。” 说完,大步出去。 元卿凌一急。叫道:“你若是捐钱,我跟你学武。师父。师父稍等!” 那孤冷的背影僵硬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她。眸子有几分不信,“真的学?你吃得了苦吗?” 元卿凌见有希望。连忙跑出去,捣蒜般点头。“能吃苦,我特别能吃苦。” 四爷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又有些后悔方才的说法,“你这身子骨瘦弱得很,看着也不是学武的料子,你真没打算离开太子吗?要不你还是考虑考虑,你要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别太过分就成。” 元卿凌决然拒绝,“不考虑。” 倒不是条件不吸引,而是她如果答应离开,他真的一心扑了进去,岂不是害了他?到底是当代富豪,如果为老五闹出点什么事来,那可就难听了。 冷四爷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控,心里很是纠结,真教她学武吗?看她的底子,几时能排名第一百啊? 但是,冷狼门不能坏了规矩啊,当初立下规矩的时候便加了一条,若坏了规矩,冷狼门解散。 为了一个元卿凌,解散冷狼门,实在是亏本的生意。 不过,他随即转念一想,这也不是没有法子的,等她学上一两个月,有了点儿的根基,再高价买断第一百名的高手,让他败给元卿凌,那她不就跻身前一百了吗? 嗯,就这么决定了,他让元卿凌去倒一杯茶,教授武功,总得喝了一杯茶才算名正言顺。 元卿凌也丝毫不犹豫,马上就进去倒茶,恭恭敬敬地请他喝了。 回了房中之后,他甚是得意地跟容月道:“事情有解决的办法了,我亲自教授她武功,你去查一下,如今排行第一百的高手是谁,他的价格是多少,给银子买下这排名,到时候让他输给元卿凌,这事就能了了。” 容月震惊,“爷,您这样打算啊?” 冷四爷点头,“没错,茶都喝了,明日就开始教。” 他舒了一口气,扬袍坐下,仿佛是解决了心头大难,“一个月虽然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很快就能过去,拿了她的性命之后,咱就回吧。” 容月听了之后觉得很不可思议,实在忍不住地道:“不过,爷啊,您教太子妃武功,授业便为师,那您就是她的师父了,做师父的怎么能杀自己的弟子呢?除非徒弟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否则做师父的一辈子都要罩着自己的弟子,莫说您亲自杀了,便是旁人杀,您也得护着。” 冷四爷不是这么不冷静不理智的人,只是来王府之后,整个人都被绕晕了,和他来的时候所料甚远。 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一种无所适从的尴尬中。 听了容月的话,他呆呆半响,回过神来之后顿时双指扣进喉咙里头,一阵干呕,愣是没能把那杯茶给催吐出来。 半响,他面如土色地看着容月,颜值跌到了这辈子的最低值,拷问灵魂般问道:“那怎么办?” 容月也为他惆怅,爷最近怎么回事了?脑子这么不清醒啊。他们是来杀人的,结果,这又是受伤又是请客又是收弟子的,闹哪样? 不过容月惆怅了一会儿,马上就精神起来了,对爷和冷狼门来说或许不是好事,可对她说是好事啊,她和太子妃是妯娌,总不能谋害妯娌。 再说了,冷狼门也没有她的终身大事要紧。 第599章 终于可以上山了 四爷的气很不顺。 接旨之后,他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他初衷是来做什么的?杀人的。 他是冷狼门主,做的是买卖人头的生意。他收了苏答和的十万两银子,要拿太子妃的人头。 但现在他要付出二百万两银子。还收了太子妃为弟子。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被封爵位,是朝廷的人了,他冷狼门素来不入朝。他此番入京。是把自己卖了吗? 他足足冷静了有半个时辰。一手扒拉住容月的手腕。神色狰狞,“那个苏答和如今何在?” “听说流放了!” 四爷咬牙切齿,“我出一万两。要他的人头。” 容月笑嘻嘻,“好嘞。属下这就传令下去。” “你似乎很高兴!”四爷冷冷地看着她。 容月神色一收,“爷您是知道的。属下生气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否则怎会有玉面罗刹的绰号?爷您做这个决定是对的,这种种都是因苏答和而起。我们冷狼门自打成立至今,不曾出过这种进退两难的事情。这苏答和一定是人神共愤,才会连累我们冷狼门。取他的人头,也算是便宜他了。” 四爷深深地吸气,吐气,“和连累不连累莫得关系,主要是整件事情需要找颗人头来负责任。” “是,爷您说得对!”容月气愤地道,“这本来不是一颗人头能解决的事,想他苏答和竟敢谋杀当今太子妃,实在是可恶,还连累了我们冷狼门,岂有此理。” 四爷有些心绞痛,压压手,“得了,不要再说,去传令吧。” 二百万两,不算个啥,是这气不顺。 不过,到了傍晚,四爷的气就很顺了。 整个楚王府对他的态度大大的改变,所有人对他笑容相迎,宇文皓和元卿凌在饭桌上对着他就是一顿彩虹屁,什么商人的家国情怀各种高帽子往他头上压,弄得他一顿心花怒放。 以至于他都忘记去慢慢回忆,昨晚到底有没有答应过要捐献银子。 寻常人筹二百万两,那是惊天的巨难,但是对四爷来说就是拔一根汗毛的事,随随便便便可拿出来,翌日这二百万两就到位了。 宇文皓吃了甜头,自己掐着自己的脸蛋,兴高采烈地道:“没想到本太子也是可以靠脸吃饭的人。” 慈善的事业,最容易收买人心,尤其在朝中上下都知道国库艰难的时候,这一笔银子的到账,让朝中上下对宇文皓再度改观,民间对宇文皓的支持也稳步上升。 最开森的莫过于明元帝了,又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深切认为太子真的是福将。 有了这份功劳作为铺垫,宇文皓再度跟明元帝提起麻风山的事情,说元卿凌可以治愈麻风疾病。 明元帝这会儿心里高兴,听了之后,也没表态,只是对穆如公公道:“最近朕的眼睛有些奇怪,总是一只睁开时,另外一只就闭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要找个御医来请脉才行。” 穆如公公掩嘴偷笑,宇文皓已经大声谢恩而去了。 有了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好办多了,不明目张胆去,但是可以偷偷去,偷偷摸摸这事吧,楚王府最近做得多了。 他回去给元卿凌报喜,元卿凌高兴得不行,连忙就收拾药箱和口罩,准备明日上山。 宇文皓叮嘱她,必须要注意安全,带蛮儿和徐一阿四等人一块上去,上头他安排了府兵把守,基本都是自己人,但是还是要注意隐秘。 这事能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办好便是最理想了。 事实证实,阿四是个大嘴巴,得知元卿凌要上麻风山治病,就连忙回去告诉袁咏意,袁咏意一听,就响应起来,要和元卿凌一块上山。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元卿凌就带着一群人出发了。 冷四爷本打算从今天开始教元卿凌学武功,先不管弟子不弟子的事情,教会了再想办法让她犯错误把把逐出师门,就能剁了她的脑袋了。 第600章 跟踪上山 宇文皓每天见元卿凌累得不行地回来,有些后悔让她上山,这天晚上难得回来早一点。他陪同她一块吃夜宵,看着她脸上挂着的两大黑眼圈。心疼地道:“明天先不要去了,歇两天吧。你再这么熬下去,病人是好起来了,你的命得搭进去。” 元卿凌倦得不行。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不行。不能休息,工作量太大,三百多个人。一天只能处理十五个病人,如果休息了。进度会更慢。” 宇文皓蹙起眉头,“那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你放心。我会调节好的。在山上中午能睡半个时辰,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元卿凌宽慰他一句。然后爬到罗汉床上,一沾床就睡着了。 宇文皓见状。叹叹气,叫人收拾东西下去之后。把她抱到床上去休息。 翌日,元卿凌还是起了个大早,困得一直打哈欠,背着一大包的药出门,刚到院子里头,就被冷四爷给拦下来了。 看到冷四爷阴沉的脸,元卿凌努力撑起眸子,“四爷,起这么大早啊?太子还没起呢。” 冷四爷瞧着她又要出门的样子,生气地道:“你这几天一直外出,还记得正事吗?” 元卿凌脑子里堵得严严实实都是病人的事情,一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事,问道:“什么正事?” 冷四爷见她连学武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气得更呛,“学武,学武!” 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废物啊?多少人奉献万千家财求他指点教导,他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免费教她,她还不重视。 元卿凌恍然大悟,“噢,是学武的事啊?行,我今晚回来好好学,现在有要紧事呢。” “什么要紧事?明天再去,今天必须要学。”冷四爷阴恻恻地问道,真是懒驴上磨,愚子不可教也。他后来想起来了,当初答应捐银子给孤福院,是因为元卿凌答应跟他学武。现在银子给了,她就推卸责任了,可恨得很。 “人命关天,真的,很要紧,明天再学,我先走了。”元卿凌猫着腰跑了。 冷四爷气得要杀人,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耽误的时间太久了,略一定神,去了容月的房中把睡得正沉的她拽了起来,“容月,备马,我们去看看元卿凌去做什么。” 容月迷迷糊糊地揉了一下眼睛,看到爷那张要杀人的脸,顿时清醒过来,“怎么了?” “备马!”冷四爷扭住她的耳朵,吼了一声。 容月被吓了一跳,连忙跳下床去备马,爷最近脾气不太好,还是不招惹为妙。 两人尾随元卿凌的马车出城,到了城门处,城门才刚开,天色灰蒙蒙,风很大,天气渐冷了。 前面坐马车的人不觉得冷,但是骑马的人寒意扑面,冷风飕飕,四爷已经养尊处优许多年,不曾吃过这样的苦好久了,心理上承受了打击和欺骗,身体上煎熬着寒风冰冷,把他的情绪推到一个即将要爆发的点。 他一路阴沉着脸,容月都不敢触他的逆鳞,一路沉默,任由风声呼啸。 到了一座山下,看到元卿凌他们下了马车开始换毛驴上山,他看了看,问容月,“这里是麻风山吗?” 容月看到旁边禁止上山的牌子,点头道:“是的,这里就是麻风山。” “她去麻风山做什么?”四爷诧异。 容月猜测,“治病吧?” 四爷不信,“太子妃去麻风山治病?她又不是疯了。” 容月耸肩,“我们跟着去不就知道了吗?” 四爷想了想,“我们远远地跟着,别让他们发现了。” 一路上也没讲究什么跟踪技巧,只认为几个女人和一个鲁莽的徐一肯定不能发现他们。 前面,一行人骑着毛驴上山,阿四稍稍侧头轻轻地问元卿凌,“元姐姐,四爷和容月他们还在跟着,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停下来等等他们?” 元卿凌笑着道:“不用,他们以为咱不知道,如果我们停下来等那就尴尬了。” 第601章 稍稍的改观 四爷和容月一直跟着上山,即将抵达的时候,便见前面几人忽然转过来对着他们。冲他们笑着挥手。 好比狗仔忽然被抓现,四爷和容月都怔住了。下意识地想转身走。 但是,阿四冲他们叫。“四爷,容月,走快两步。马上就到了。” 四爷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抬起头看着他们好一会儿。对容月道:“我要回直隶。” 容月可不愿意落了一个跟踪的罪名。拉着他便上去跟大家说他们是来游山玩水的。 果然是进入麻风村,果然是要给麻风病人治病。 四爷全程都表现得十分惊悚,看着元卿凌给病人治疗。消毒,刮伤口。清除腐肉,他都想吐了。但是元卿凌带着口罩眼无异常地反复坐着这种事情。她那双手虽然带着一个薄薄的手套儿,但是。接触到腐烂的伤口时,她肯定是有感觉的。 她知道她自己的身份吗?她是太子妃啊! 十指不沾阳春的太子妃。只管繁衍皇家子息就好,来这里给恶疾的病人治病?她是不是疯了? 四爷第一个直觉便是认为她给太子作秀。为太子累积名声。 但是随即否定,这绝对不是累积名声的好办法,上过麻风山的太子妃,只会让人觉得晦气。 这是给太子招黑啊。 四爷依偎在整个麻风山上唯一的一根栏杆上,看着所有人都忙碌着,就连容月都帮忙烧热水,处理一下清理出来的垃圾。 他不去,他觉得恶心。 他双手抱胸,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大家忙活,眸光四顾,看到元卿凌手里拿着一个小刮刀,脸上带着一个口罩,半跪着在地上给一名五十多岁的女病患处理脚趾上的伤,那脚趾都变形了,鼓起来,大拇指烂了,还结了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反正瞧着忒恶心。 她拿出一根奇怪的东西打进病人的脚上,然后喷了一些似乎褐黄色的东西,便开始刮伤口上的腐肉,那刀锋利,刮了好多东西出来,但是那病人脸上竟也没有痛苦之色,真真奇怪。 莫非得了这个病的人都不觉得痛了吗? 只见她刮完之后,又喷了褐色的东西,包扎,让人扶着她离开。 下一个是老头,看着也有六十多岁,瘦得皮包骨,脸上都是黑暗色的灰尘,灰尘藏在皱纹里头,都仿佛能把皱纹给填平了,黑色的衣服发出油亮的光,一看就觉得是十年都没换过衣裳。 他躺在平地的席子上,露出左脚,左脚脚趾全部都发黑腐烂了,一直到脚掌上,且脚踝处突出了一大块变形的结,看着就像一只腐烂肿胀的猪蹄。 又是打一管针,过了一会儿,那老头竟睡过去了,只见元卿凌从一个箱子里头取出一把刀和小锯子,那锯子是银色的,不大,但是看着很锋利。 接下来,四爷几乎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元卿凌看着柔柔弱弱,却竟拿起了锯子要把那老头的坏掉的腿锯走。 且没有任何人帮忙,其他人都在按照她的方式去处理,要么清洗,要么上药,要么包扎。 她依旧是半跪的姿势,握住锯子便开始,她似乎很吃力的样子,脸上是专注而决然的神情。 四爷看到这一幕,竟忍不住地道:“让我来!” 元卿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便见他大步走过来,在腰间一抽,一把软件弹了出来,冷冷地道:“躲开!” 元卿凌下意识地松手,重心不稳,跌在一边去,便见他软剑一挥,朝老头的脚砍了过来,元卿凌惊呼一声,“不能这样,要注意位置。” 她的话刚说完,四爷已经收回了剑,老头的脚掌断开两截,刚好是卡在了腐烂的位置上去一点点,完美。 元卿凌顾不得震惊,马上止血,处理断口,之后缝补包扎。 第602章 还是露馅了 容月点点头,又看着四爷问道:“那我们还杀太子妃吗?她看着真是一个不错的人。” 容月眼底有些怔惘,以前杀人。从不会去接触目标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和太子妃相处了多天,她发现竟对太子妃钦敬起来了。如果她来这里治病没有任何目的,只为救治百姓。她还杀得下手吗? 四爷沉默了半响,“先看看吧,苏答和那边派人去了吗?” “派了。这几天就有人头回来。” “嗯。再查一下他为什么被流放。” 容月道:“不必查。属下知道。就是这个麻风山的事情,他贪污了好多银子,克扣伙食和药材。中饱私囊,被太子查了出来。皇上让他补交贪污的银子和罚款之后处了流放之刑。” 四爷震惊,“这里有什么可贪污的?” “不少呢。听说超过百万两银子。这里的病人一天只吃一顿窝窝头,您看病人都瘦得很。饿的,这些年死了好几百人。我怀疑饿死的要比病死的多。” 四爷怔怔半响,“那岂不是从乞丐嘴里抠饭吃?” “是的。贵人嘛,很多是这样,“容月说着,又改了改口,“当然,并非全部贵人都是这样,也有好的,看太子妃和怀王便知道。” “怀王?”四爷扬起狐疑的眸子看她,不止一次听到怀王这两个字了。 容月落落一笑,“是的,怀王,我未来的夫婿,等忙好了这事,我们就要成亲了。” 四爷嗤道:“成亲?那新郎官是否知道?” “到时候会告诉他的,爷,嫁妆要备好了。”容月笑容可鞠。 四爷懒得跟她说,起身拍拍尘土走人,走回麻风村。 自作多情又不是头一遭,每一次都说要成亲了,结果人家宁可投河也不娶她,都这份上了,还没做好打光棍一辈子的准备,太不自量力。 天黑之前,一行人下山,元卿凌听她们说各自负责的病人伤情处理情况,到了马车上便做一些简单的记录。 回到府中,她又进了书房里头整理好今天的病历。 今晚宇文皓也还没回来,深秋初冬的季节,天气渐渐转冷之后,福幼院那边要购置棉被棉衣,他都一一督办,自从出过麻风山的事情之后,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亲力亲为,不能假手于人。 京兆府管辖的事情多,案子也多,这一天天的他其实也忙翻了,可福幼院是没有专门的机构监管,要确实把福利落实,还是要盯着点儿。 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子时了。 刚好,元卿凌也忙好了,夫妇二人偷偷摸摸地进去看了一下孩子,然后牵手出去在廊前互相依偎着坐了一下,说说今日发生的事情,算是互相交代情况便回去睡觉。 翌日一早,元卿凌还是五更天起床,一行人又出发了,冷四爷没有跟着去,倒是容月去了。 宇文皓今日有早朝,四更天便出了门,所以,夫妇二人最近是忙得脚跟不沾地。 晚上,两人都略早了一点,在亥时左右就先后进门,回来之后,元卿凌还是进书房里做记录。 容月回到屋中,看到四爷挂在梁上,一副上吊自尽的模样。 她知道爷在练功,但是,爷只有在很无聊的时候才会练功,所以,便道:“爷,您怎么不出去走走?” 冷四爷一个窑子翻身落了地,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道:“不去,京中没什么好走的。” “那要不明日您还是跟我们上山吧?”容月看他自己在府中待了一天,都仿佛要发毛的样子了。 “不去,累!”冷四爷显然也没有兴趣。 第603章 不许她再上去 眼看就要压不住群臣汹涌了,还是首辅出来问了上奏大臣一句,“有证据吗?是你亲眼看到太子妃上了麻风山还是听说的?” 上奏大臣是内阁的官员。叫同茂,他听得首辅这话。便道:“首辅,此事下官虽没有亲眼看见。但是,下官的随从和花大人的随从那日出城,亲眼看见太子妃的马车出城。上了麻风山。” 首辅压手。“可有跟踪?” 同学士一怔。“这……这倒是没跟踪上去。不过,后来下官命他继续在山下蹲守,发现太子妃连续几天都带人上去。天微亮出城,亥时左右才回城。那时候城门已经关闭,太子妃是拿了冷大人和顾大人的令牌入城的。麻风山上并无其他景致。且皇上五年前就下令不许任何人上去,太子妃是明知故犯。” 首辅道:“既然不是你亲眼所见。那此事就要调查,看看是否存在诬陷或者其他内情。” 同学士据理力争。“首辅,兹事体大。绝不能耽误。” 首辅眯起了眼睛,厉声道:“正因为兹事体大,才需要调查,你参的是当朝太子妃,难道能不调查一下就定罪吗?若这样的话,本官还要奏你同大人一本,包庇你儿子当街打人呢。” 同大人顿时噤声。 那不争气的儿子,净知道给他惹麻烦。 明元帝见首辅控制了全场,便道:“既然有人奏本,也确实如同爱卿所言兹事体大,不能不谨慎,首辅,你便受累调查一下吧。” 首辅拱手,“臣领旨!” 早朝散,明元帝也不去内阁议事,单独留下首辅再传宇文皓进宫。 宇文皓是要上朝的,但是出门的时候衙役来报湖城桥倒塌,死伤十余人,他赶往处理,皇上下旨传召他,他差不多到响午才入宫。 忙得是一口水一口饭都没吃,饿得眼冒金星。 进了殿门,还没说湖城桥的事情,明元帝便一通责难,说他纵容元卿凌上麻风山导致有人参本。 元卿凌上麻风山是没有明旨只有暗示,所以,这个锅宇文皓肯定是要背的。 宇文皓横眉竖眼,“哪个龟孙奏的本?” “同茂!”首辅淡淡地道。 宇文皓有些意外,“内阁学士同茂?” 这个人平时很听首辅的话,以首辅是尊,怎么参奏之前,没有先告诉首辅? 首辅看出他的疑问,道:“老臣事前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皓道:“内阁有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参奏的本子,都得先给你过目,直接越过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首辅道:“肯定知道老臣会压下这个奏本,他要在朝堂上一鸣惊人,所以只能越过老臣,甚至其他内阁学士都未必知道。” “有其他人一同奏吗?”宇文皓问道。 “还需要其他人吗?他知道这奏本一出来,满朝起码超过大半数都会支持严办太子妃,再追究其背后动机。”明元帝道。 宇文皓怒道:“祸国殃民的就是这一群小心翼翼的大官,耽于逸乐屁事不干,有人去干了,还横加阻挠。” 明元帝听了这话,心里竟是一虚,仿佛太子说的是他,随即咳嗽了一声,义正辞严地道:“不管怎么说,这事闹大了怕一发不可收拾,你叫太子妃不要再上麻风山了,朕和首辅会想办法平息此事,找个说法搪塞过去。” 宇文皓摇头道:“父皇,只怕不成,老元肯定不愿意的。” 第604章 蹲守元卿凌下山 离宫之时,首辅和宇文皓一同走出去的。 宇文皓气得要紧,连湖城桥的事情都忘记禀报了。忿忿地道:“父皇就是太胆小,怕什么啊?那是几百条人命呢。就这样下了严令不许上去医治,岂不是叫他们等死吗?御医开的方子。压根不能治愈病情,便是按照御医的方子再继续送药上去也无用。” 首辅道:“慢慢来吧,不能过于急躁。麻风病在我朝历来视为恶疾。曾也莫名其妙地爆发过一场。至今没寻到因由。皇上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如今满朝文武乃至全国百姓都是谈麻风色变,公开实在不理智。除非,真的有绝对的把握治好。” 宇文皓道:“喜嬷嬷的病不是治好了么?首辅。你为什么不让本王说呢?” 首辅白了他一眼,“殿下只顾自己么?如果皇上知道喜嬷嬷曾患过麻风。就算不送她走。也不会再允许她带皇孙,殿下如果真这样做了。是要了喜嬷嬷的命。” 宇文皓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上去,不由得道:“还是首辅顾虑周到。” 首辅淡淡地道:“你若一直以那人的悲喜为念。自然就能周全到,正如殿下方才没有跟皇上保证说一定能治好。也是为了太子妃留余地,否则,真公开了,太子妃又没治愈麻风病,届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宇文皓泄气,“回去告诉老元,一定气死她。” “太子妃今日上山了吗?”褚首辅问道。 “上了!” 首辅皱起眉头,“那得派人去通知她切莫经由往日的旧路回来,要想办法穿过树林下山,否则会被人拿个正着。” 宇文皓点头,“放心,本王叫人去通知一下,湖城桥倒塌了,这事忘记禀报,还劳首辅你回头跟父皇说一声,本王现在还得赶回去处理。” “有这事?”首辅微惊,“湖城桥不是刚建造两年吗?怎么会倒塌的?有伤亡吗?” 宇文皓沉声道:“今日五更的时候倒塌的,刚好有渔船经过,压沉了渔船,渔船上有十几人,看样子凶多吉少了。” 首辅忙道:“那殿下快去处理,老臣再回去一趟禀报皇上。” 宇文皓急匆匆地就走了,先回了王府找汤阳,叫他去一趟麻风山,告诉老元下山口有人盯着,然后便又赶到湖城桥那边去了。 汤阳犯愁了,下山口有人盯着,那就只能从密林下山了,从密林那边下山的话要经过瘴气地,懂得武功的人倒是无碍的,可以捂住鼻子快速用轻功飞过,但是,太子妃不懂得武功啊。 而不管是阿四还是袁大小姐,以她们的轻功,也没办法带着太子妃飞跃密林,徐一倒是可以,但是男女授受不亲,他怎可抱着太子妃? 那如何是好呢? 总不能把太子妃一个人丢在山上的。 他想起一个人来,笑红尘,以她的轻功,应该可以带太子妃过密林的。 他马上叫人去请笑红尘,殊不知,笑红尘去出京办事去了,今天都不回来。 汤阳急得团团转,也没了法子,先上山再想办法,正叫人备马的时候,闲极无聊的冷四爷踱步到门口,见他急匆匆地往外走,便问道:“汤大人着急去哪里?” 汤阳知道他和容月一道上过麻风山,所以也没隐瞒,道:“我得去一趟麻风山,有人参了太子妃一本,要通知他们今晚从密林下山。” 冷四爷皱起眉头,道:“但是,密林那边不是有瘴气吗?怎么下山?” “轻功下山应该无碍的。” 冷四爷看着汤阳,道:“但是,太子妃似乎不懂得武功啊。” 汤阳犯愁地道:“确实,可如今也没法子,先上去再说。” 冷四爷淡淡地道:“正好我无事,陪你一道去吧。” 汤阳知道他是个生意人,便是懂得武功也不过是三脚猫功夫,倒不是看不起四爷,他也很敬重四爷,可此刻带他去只会耽误事,便道:“山上如今凶险,四爷就不去了。” 第605章 大摇大摆地下山去 阿汝轻嗤,“若真怕得罪人,就管好自己的作风。你自己落了把柄,怨得了谁?再说。若真拿住了人,大将军自然会来。你怕什么?” 同茂撇了一下嘴,“拿住了人,倒是不怕的。可若拿不住。则都是下官的责任了。” 阿汝看着他。冷冷地道:“同大人。你的人都在山下蹲守,看到有人上山了,除非他们死在山上。否则总要下来,怎么会拿不住?” “不是还有密林吗?”同茂说。 阿汝勾唇。“她们最好是从密林下来。” 同茂一怔,“姑娘在密林里有安排了?” 阿汝抬眸。有些不耐烦地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只管办好你的事。去吧,多派些人去。一旦发现太子妃在下山的人当中,就马上给信号。大将军自然会赶过去。” 同茂只得告退而出。 刚到了院子,便见安王妃迎面而来。安王妃与同学士的夫人认识,也偶有来往,因此认得同茂学士,见他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同大人怎么在这里?” 同茂心里鼓着一口气,淡淡地道:“见过王妃,下官本想找王爷,殊不知王爷没在。” 说完,他便走了。 安王妃有些诧异,王爷肯定是不在的啊,朝中谁不知道王爷在军营呢?看他似有怨气的模样,怎么回事了? 她望着书房的方向,方才同大人是在书房里出来的,是阿汝在里头? 她于是带着侍女上了石阶,推开书房的门,果然见阿汝坐在椅子上,本是闭着眼睛的,见门被推开,她陡然睁开,眸色凌厉地看着安王妃,“你怎么来了?” 安王妃被她眼底的寒意吓住了,下意识地嗫嚅道:“我见到同大人从书房里出来,他……他怎么会来的?” 阿汝冷道:“他来自然是有正事,王妃以后少些过来书房,免得遇到不该见的人,回去吧。” 安王妃是个软性子的人,见她这般厉色,不想起冲突,也就不问了,刚想转身去,便听得侍女不忿地道:“你怎么能这样跟王妃说话?王爷不在府中,府中便以王妃为尊,你只是一个谋士,连侧妃都算不上,怎可对王妃无礼?” 阿汝眸子倏然一冷,站起身来到了纪王妃的面前,看了纪王妃一眼,才一巴掌打在侍女的脸上,厉声道:“凭你这个奴才也敢教训我?幸好王妃知道我是不愿意当这内院妇人,莫说侧妃,便是给我正妃也不愿意的,这一巴掌便教你往后说话过一过脑子,别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吐,骂了我不要紧,莫丢了王妃的面子。” 侍女委屈地捂住脸,看着自家王妃一脸息事宁人的模样,心里有气发不得,只能噤声。 安王妃心里是很不高兴的,阿汝这话看着是教训丫头,事实上是说给她听的,意思是只要她愿意当王爷身边的女人,就不会是侧妃,而是正妃,她这个所谓安王妃都要往边上让。 可想起王爷说起过阿汝是有大用的,王爷又不在,免得得罪了她,竟还跟她说:“下人不懂事,你就别气了,我往后少些过来就是。” 阿汝下巴微抬,弧度坚冷,眸子里也是一派的冷意与轻蔑,“王妃慢走!” 安王妃转身而去,侍女追了上去,万分委屈地道:“王妃您为什么要任由她欺负呢?那些话她分明就是说给您听的,她觊觎您安王妃之位呢。” 安王妃柔柔一笑,“她觊觎由她觊觎,王爷不愿意就成。” “那也不可让她这般嚣张,再这样下去,日后安王府怕只知道有她阿汝,不知道有您了。”侍女急道。 安王妃安慰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且忍着就是,我相信王爷留着她是有用意的。” “能有什么用意?看她就是一脸不正经的样子。”侍女忿忿地道。 安王妃眉头轻蹙,是啊,留着阿汝到底有什么用处呢?王爷说她有大用,有什么大用?王爷如今在军营,往后建功立业,为朝廷出力了,留一个谋士在府中,到底想做什么呢? 安王妃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第606章 我们又不是傻子 汤阳和元卿凌对望了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下去?他们又不会隐身术,肯定会被发现的。 寡言的四爷这会儿多说了一句。“只管信我便是,容月早就安排好了。我们下山的时候,底下便已经清场。” 汤阳看着四爷不太让人信服的眸光。迟疑了一下道:“要不,我先下山看看。” 四爷瞪着他,怒气染了眸子。“多大的事啊?还折腾来折腾去的。直接下去便是。若出了事。我承担。” 元卿凌把药箱一背,道:“走,我们做的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为什么要畏首畏尾?只管拿下我便是。” 众人听得她这样说,也觉得一直这样实在窝囊。便都跟着她走。 四爷淡淡地扫了元卿凌一眼,倒也是个大胆不要命的。 他们刚走出去。便见一道矮小的身影踉跄而来。“元医女。” 元卿凌回头,见小兰头怯懦地站在她的身后。巴巴地抬头看她,眼底充满了不安。 “小兰头。怎么了?”元卿凌俯下头问道。 小兰头不做声,只是回头看了一下。元卿凌才看到他身后慢慢地做过来许多病人,他们都在不远处站着,眼神和小兰头的一样,充满了惶恐不安。 “大家这是怎么了?”元卿凌抬起头问道。 小兰头扯着她的衣裳,小声地问道:“医女,你们以后是不是都不来了?” 元卿凌诧异,“怎么会不来?肯定来啊。” “真的吗?”小兰头怯懦地缩了一下脖子,“可大家都说,你们以后不来了,因为有人不许你们来。” 元卿凌笑了,“谁敢不让我们来?我们可是奉旨来给你们治病的,谁能大得过皇上去?” “真的?真的是皇上叫你们来的?”前两天切断脚掌的老人家拄着拐杖过来,眼底充满了狂喜。 元卿凌眼底酸涩,勉强笑了笑,“当然,若不是有旨意,我们怎么可能上山呢?” “你不要骗我们。”有人喊了一声。 “是啊,你不要骗我们啊,你说我们可以活着下山的,不能骗我们啊!” 越来越多的人说话了,能听得出都带着哭腔和渴望,他们都有家人,上山的时候知道永远回不去了,压抑了思家的情绪,但是,医女来给他们医治,说他们会好起来,可以下山和家人团聚,他们现在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在这希望里,又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差错。 元卿凌眼圈微红,依旧笑着安慰,“我不骗人,你们等着,明天还能见到我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 众人开始缓步下山,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和病人接触了一段日子,听过他们的故事,各家的故事其实都是一样,得了病,以为死定了,被送到这里来和家人永远见不到了。 阿四忽然哭着说:“小兰头和母亲一块上来的,他母亲已经死了,他爹偷偷地来看过一次,被当时的守卫发现,打断了腿,赶下山去,小兰头就在围栏里看着爹被打,他跟我说,永远忘记不了爹的嘴角溢出鲜血却还是贪婪看他的模样,他说很想回家,哪怕回去看看,吃一顿饭,睡一觉就死了,他也愿意。” 汤阳听得心里难受,道:“四姑娘,不要说了,说得太子妃伤心了。” 他知道其实元卿凌上来的可能性不大了,让她听了这些事情,怕是更不心安。 元卿凌只顾低头走着,天空无月,躲进云层里头了,山路漆黑,全凭汤阳手中的火把照明,这个被诅咒的地方,这些被世人遗弃的人,终日生活在漆黑绝望里,他们看到了光,而这道光,有可能要被熄灭了。 作为医者,她难受,作为一名母亲或者儿女,她更难受,天下间有什么比亲人永隔更让人痛苦? 她和他们其实是一样的,知道家人在哪里,但是却见不到。 同理心,同情心,医者仁心,让她五内俱焚。 到了半道,就看到火把的光芒了。 有人快步跑过来,汤阳一惊,四爷却已经叫了一声,“容月!” 第607章 人比人气死人 爷是傻子,他们冷狼门收了苏答和的十万两银子买太子妃的人头,现在。人头没拿到,银子花了二百万两。连带他们现在都为太子和太子妃所用了,今晚出动冷狼门二十余人。这是多大的价钱? 最重要的是堂堂冷狼门的门主,竟到麻风山上去给病人治病。 这买卖做得是不是太亏本了? 不过,容月顿时就不这么想了。因为她找到夫婿了。这便是花一千万两银子都值得。 她干脆便拉着元卿凌坐下。诚恳地道:“其实我们确实是有目的。也不怕告诉您。” 元卿凌问道:“你说。” 容月脸上飞上了一抹红霞,“我想嫁给怀王,太子妃能帮我吗?” 元卿凌傻了眼。“你看上了老六?” 容月拉住她的手,俨然一副方及笄的少女般露出娇羞之色。“我打听过了,他大病初愈。还没说亲。” 元卿凌下意识地点头。“是……是没成亲的,但是……” 她迟疑了一下。看着她甜蜜美丽的眼睛,实在不忍心说鲁妃一定会反对的事情。 “但是什么?”容月脸色一变。“莫非他有意中人?” 元卿凌摇头,“倒是没听说过的。” 容月伸手抚住胸口。“吓死我了,只要不是有意中人,没有定亲,那我就要嫁给他,不过,您方才但是什么?” 元卿凌觉得还是让她有点心理准备吧,道:“怀王的母亲鲁妃娘娘未必会同意这门亲事,亲王的王妃,多半出身权贵……我不是说看不起你,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在我看来人人平等,但是,只怕鲁妃娘娘不是这样看,皇上也不会这样看。” 容月伸手压了一下鬓,“我有嫁妆。” “这不是银子的事。” “五百万两!” “……”元卿凌艰难地看着她,吞了吞口水,“五百……万两?” “店铺十间。” 元卿凌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容月,人一辈子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是很艰难的,遇到了千万不要错过,你放心,这媒人我来做,我一定会排除万难让你顺遂心愿的。” 容月笑得比花娇俏,“多谢太子妃。” 元卿凌笑着道:“瞧你,都快是一家人了,还叫什么太子妃?对了,你是直隶人是不是?你们那边……一般给媒人包多大的红包啊?” “旁人不知道,”容月下巴微微扬起,“若促成此事,我起码给二十万两。” 元卿凌一口断下,许下了豪言壮语,把胸口拍得“咚咚”作响,“你的终身大事,包在我身上!” 她为人热心,就喜欢帮土豪的忙。 银子在鲁妃那边行不通,但是在父皇那边行得通,现在父皇穷得给他点银子,他连大门牙都愿意拿去典当了。 所以,这门亲事,十有八九的希望。 宇文皓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浑身湿透,衣衫也破烂了,没穿鞋子,像乞丐一样走进来,倒是把门房给吓了一跳。 元卿凌本已经睡着,听得他回来马上从床上爬起,见他一身湿漉漉狼狈的模样,忙拿大毛巾给他擦头发,再吩咐人去打洗澡水和熬姜汤。 “怎么会湿透了?鞋子呢?天啊,脚流血了!”元卿凌才看到他原先受伤的地方又裂口了,流血了。 宇文皓喝了一口热水,打了两个喷嚏,低头看自己的脚,道:“没事,下水的时候被石头划了一下,不碍事,伤口很小。” “情况怎么样?人都捞起来了吗?”元卿凌拿出药箱蹲下来给他处理伤口,问道。 “捞起三具尸体,水流太大,现在还在搜救。”宇文皓双手搓了一下脸,在头发上抹了一手湿,顺势便在身上擦了一下,却还是湿的,不由得叹气一声。 第608章 千万阻止她 等宇文皓吃完夜宵,两人躺在床上,又得争分夺秒地商议明日上山的事情。元卿凌首先表明立场,道:“我不能不去。丢不下病人。” 宇文皓双手枕在后脑勺上,道:“我也支持你继续上去。事都干了一半,不能半途而废的,且人命关天。今日我几乎一整天都在湖城桥那边。盼着能救起一个会喘气的。可惜都失望了。唯有在这个时候,才特别意识到生命的珍贵。” “父皇怎么说?” 宇文皓侧身看着她,“甭管父皇说什么。横竖要不了咱的脑袋,明天你们乔装打扮一下。你上去是不会有人拦你的,你下来的时候才敢拦。拦下你就死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如果他们敢追,那你们就策马快跑。跑得一天算一天,实在被拿住了再想办法。” “这样耍无赖行吗?”元卿凌表示了怀疑。 宇文皓痞痞地道:“这肯定是下下策。但是正值多事之秋,咱也没闲暇想其他法子。混一天算一天,再不济,还有两个办法,要么你以脖子上的人头保证能治愈麻风症,要么我们先和离,糊弄过去先,等治好了病人再成一次亲,反正他们的意思只是皇室的人不能上去。” “只是皇室的人不能上去吗?似乎其他人也不能上去吧?”元卿凌记得麻风山是被隔离的,不许任何人上去,也不许任何人下来。 宇文皓更无赖了,“都不是皇室的人了,还管什么规矩?叫阿四蛮儿和圆脸丫头带着你闯上去啊,我是京兆府尹,麻风山一带都是我管的,他们只要敢上去拿你,我就连他们一块问罪,实在被人告到父皇那边,还有太上皇和点心们呢。” 元卿凌很是赞成这主意,她忿忿地道:“我们又不是去做坏事,偏生弄得偷偷摸摸的,我今日还跟病人们说我到山上去朝廷的意思,如果让他们知道朝廷早就放弃了他们,不得伤心死啊?” 顿了一下,元卿凌忽然又担心地看着他,“会不会牵连你被人议罪弹劾?” 宇文皓满不在乎地道:“不要紧,谁爱弹劾就弹劾吧,活像我多稀罕当这太子似的。” 他如今是不稀罕了,可父皇稀罕,父皇一直小心翼翼就是因为不想他沾不好的事情坏了贤名。 谁稀罕谁担忧。 一事完毕,两人被子一扯,“睡!” 翌日元卿凌着实有点爬不起来,到天亮了才被外头的声音吵醒,摸了摸身边已经空了,老五估计就睡了一个时辰便出去了。 确实是这太子之位不稀罕啊,肩膀挑着家国天下黎民百姓呢,太重了。 元卿凌坐起来,打了一个哈欠,累得脖子和肩膀都痛得很,她伸手揉了一下后脑勺的位置,稍稍觉得精神点儿了,便起身落地。 打仗一般洗漱穿衣,然后叫了大家进来,看看今天怎么乔装打扮。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打扮成力巴模样最合适,力巴的衣裳没有太多拘束,跑得快。 且说安王府今日阿汝大发脾气,同茂的人没有拦到元卿凌,但是到城门那边问过,说元卿凌已经下山进城了。 “除非你派去的人都是瞎子,否则,这么多人下山,怎么可能会见不到?”阿汝怒道。 同茂抹了一额头的汗,这一下他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但是,今日回来禀报的确实说没看见人下山。 一个人还能撒谎,二十几个人呢,怎么可能撒谎? “会不会是从密林那边下来了?”同茂小心翼翼地道。 阿汝冷冷地看着她,“密林那边,大将军早就布防好了,鬼影都不见一只,更不要说人了。” 第609章 被拿住了 如宇文皓所料,元卿凌等人乔装打扮上山去,底下是有人看着。但是无人拦阻,也无人跟踪。 他们如愿上了山。 今天四爷和容月也跟着来了。之前元卿凌承诺要帮她,她得抓紧表现一下。 她要让怀王看到。她对病重的人有一份善心,因为怀王曾得过重病,且也是会传染的重病。他一定经历过那样黑暗的时候。 至于四爷为什么去。没人知道。反正他也没怎么帮忙。到了山上就是一个劲地转悠,更多时候是杵在那静静地看着。 吃倒是比大家吃得多,还挑剔。说伙食不好,病人需要吃好一点。才能恢复体力和病魔打仗。 他这么说了之后吧,当场就给了元卿凌一叠银票。说让她给厨子买肉熬汤。 元卿凌忙不迭地接过来。数了一下,大大小小面额的加起来竟有三千多两。她马上给厨子五十两,让他明日买鸡熬汤。 她如今大概知道物价。五十两已经大有作用了,一只鸡大概是七八十文钱。一两银子可兑换一吊钱,一吊钱有千文,这三千两真能吃挺久的了。 所以啊,当初苏答和与贤妃做的那些假账,也真是没人看才会遮瞒过去的,但凡有人过目几眼,都能看出端倪来。 恶疾,就真的那么让人忌讳吗?连和恶疾沾边的都没有去管。 今天的病人特别的乖巧听话,元卿凌叫做什么便做什么,小兰头换药打针的时候,一声不吭,表现得很坚强。 四爷后来出去坐在山坡上,容月腾出空来的时候出去找他,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彼时,已经是傍晚,夕阳徐徐,染得大地一片金黄之色。 景致美好,便是坐在里头也能看到这般景色,但是,重病之人,怎么还会在意世间是否美丽? 容月轻声道:“爷,您想过没有?昨天我们出手,兴许会暴露了身份。” “不在乎。”冷四爷淡淡地道。 “不在乎?”容月有些意外,爷是很在乎会暴露冷狼门的,他一直都说,冷狼门才是他的成就,“那这任务也不在乎了吗?咱是不是该退十万两银子给人家了?” 冷四爷不做声,若退了银子,意味着冷狼门要解散了。 半响,冷四爷问道:“今天听元卿凌说,太子叫她如果被人抓住了就不承认自己的身份然后伺机逃走,这做法是否无赖?” 容月道:“无赖也没办法,这确实只能这样,争得一天算一天嘛。” “是啊,有时候耍无赖也是一种处世之道,咱这任务已经接了,冷狼门就没有不完成任务的时候,可这完成任务的期限是我们定的,元卿凌始终是要死的,那咱这任务就延期,等她快咽气的时候,我一刀帮她了结,也算是不辱我冷狼门的名声了,你觉得呢?” 容月看着四爷的眼光有些悲悯了,这样的办法爷都能想到,可想而知他最近为了这事真是绞尽脑汁了,这等自欺欺人的办法都说得出来。 她弱弱地道:“爷,兴许您比她先死呢?她是您的弟子,冷狼门其他人可不敢杀她的。” 四爷顿时脸色灰白一片。 容月道:“其实太子妃已经开始怀疑我们的身份了,如果您不想真的把冷狼门暴露了,您就先回直隶吧。” “不行,杀不了元卿凌,我也得把雪狼搞到手。”四爷起身,最近都花掉这么多银子了,不能空手而回,总得扒拉点东西走,不是脑袋就是雪狼。 四爷说完,转身回了去。 容月笑了笑,狼是真想要的,但是爷也不愿意回去了,这里有人气,烟火气,他舍不得走。 今天山下依旧有人蹲守,其中好些还是昨天的人。 昨天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集体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觉得是有诡异的,但是他们不敢告知同茂,毕竟这些人都不全是府中的人,还有些是从外头雇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今天狄魏明有人在远处潜伏,盯着只等下山就放信号。 同样的办法,容月自然不会用两次,知道肯定有人埋伏的,出动的人手太多,惹人怀疑。 第610章 先论个对错 明元帝听着声音确实不像,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她眼神惶恐地道:“民女叫容月。祖籍直隶,和阿娘在京中做些营生。殊不知今年五月被一个恶棍骗了钱财,阿娘一气之下病倒了。靠着典当首饰才熬到如今,这着实也是没了银子,才想着到山上去捕野兔给娘养身子。可民女哪里跑得过野兔。蹲守了大半天。最后只能空手而回。殊不知,一下山便被一大堆人围着,说民女是太子妃。把民女关了一晚上,民女的娘怕是要担心死了。” 狄魏明正对她的说法打算嗤之以鼻。却见太子宇文皓姗姗来迟,他顶着一双巨黑的熊猫眼。衣冠勉强算是整齐的。就是脏了点儿。 “臣来迟,请皇上恕罪!”他进殿便单膝跪地。沉声道:“湖城桥塌桥已经全部处理完毕,尸体也打捞起来。死十三人,伤一人。幸存者是一名七岁的小孩。” 众臣子看着,太子爷进殿便禀报正事,且看他的样子累得很,怕是不知道后院已经起火了。 狄魏明淡淡地道:“太子勤政爱民,太子妃却是这般的胡闹,实在叫人失望。” 宇文皓听得他这句话,愕然地抬起头,才发现殿中竟跪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恰好回头,宇文皓倒吸一口凉气,“你……竟与太子妃长得这般相似?” 狄魏明冷笑起来,“太子,您实在是忙昏头了,竟连自己的太子妃都不认识了。” 宇文皓转头看他,略沉下脸,“大将军,你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她怎么会是太子妃?太子妃今日是与本太子一同入宫,如今已经到乾坤殿请安去了。” 狄魏明笑了一声,“是么?既然太子妃在乾坤殿,不妨,便请太子妃到殿前,好叫大家心里分明。” 宇文皓怒斥一声,“胡闹,太子妃乃后院妇人,怎可到这议事殿上来?狄魏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狄魏明听了这话只当他是不敢,当下就狂了起来,“太子就不必再掩饰了,太子妃连日上麻风山去,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昨天晚上,臣刚好路过麻风山,竟看到太子妃伙同一群人下山来,臣怕辱了皇家名声,自然得先把太子妃请好安置,今日一早,随同入宫说个明白。” 宇文皓霍然站起来,怒道:“莫说此人不是太子妃,就算她是太子妃,你昨晚既然刚好路过麻风山见了她,带了她回京,是否该先跟本太子禀报一声?你没有禀报,还私下扣押以下犯上,你到底是何居心?若她真的是太子妃,岂不是叫你无端扣押了一个晚上?你狄魏明好大的胆子!” 众人方才被狄魏明说的话震惊了,觉得太子妃真的上了麻风山着实是骇人听闻的事情,如今宇文皓一席话,众人深思了一下,对啊,你狄魏明什么权力竟敢扣押太子妃一个晚上? 狄魏明见大家脸色有些异样,心中一急,冷脸道:“殿下,臣确实有所得罪,但此事关系重大,若叫百姓知道太子妃私自上麻风山,对皇家名声有毁灭性的伤害,太子妃护妻是出了名的,焉知会否包庇?臣心中,黎民百姓最为重要。” 冷静言淡淡地道:“狄大将军一口一句为皇室声誉,为黎民百姓,仿佛这大殿之上,唯独你才忠君爱国似的,而且你这话未免欠缺妥当,太子护妻便一定会包庇吗?你猜度之言在殿上说出来,便损了太子的名声。再说太子妃到底有没有上麻风山,或者上麻风山做什么,你不知道,人还没定罪呢,你就敢私下扣押了?敢问大将军一句,谁给你的权力?” 狄魏明脸色不悦,“冷大人,本将确实欠缺妥当,但事有轻重缓急,危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麻风山那是恶疾繁殖之地,太子妃上去之后你敢打包票说不会被传染吗?如果传染了,后果有多严重?冷大人三思。” 冷静言淡笑起来,“说得如果狄大将军扣押了太子妃,太子妃就不会被传染似的,如果你真怕太子妃被传染,今日就不该带她上朝,皇上和满朝文武都在,你带着疑似被传染的太子妃来,岂不是让大家置身于被传染的危险中?这点,你又是为谁着想啊?” 第611章 你们还有什么身份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被褚首辅转移了视线,问题的重心不在于他是否越权。而是在于太子妃上了麻风山。 他神色一收,道:“首辅教训得是。下官一会儿自然会领罪,但是。太子妃私自上麻风山,是否也该给皇上和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那边厢,宇文皓和明元帝的眼神来往已经完成。而他要质问的。首辅也代为质问了。才缓缓地下令。“既然太子说太子妃在乾坤殿,来啊,请太子妃到殿前来。” 狄魏明听得明元帝这话。顿时心头一松,好在皇上没有被带偏。 那民女还跪在殿前。跪得有些摇摇欲坠,一副要晕倒的模样。冷静言见状。道:“皇上,她脸色看着不大好。您就免了她跪吧。” 明元帝瞧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起来吧!” 冷静言随即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身子不适?” 民女谢恩之后,颤巍巍地站起来。眼底含泪,委屈万分地道:“民女身子无恙,只是昨日到如今,滴水不沾,又饿又渴,以至有些头晕眼花。” 睿亲王闻言,皱起眉头道:“滴水不沾?狄大将军,你既说她是太子妃,昨晚扣押至今,莫非竟没有饭菜茶水伺候?” 狄魏明一时愣住了,“这……回睿亲王的话,臣吩咐过好生招呼,怕是底下的人疏忽了。” 睿亲王再看她的手,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你的手这么回事?都是一道道的红痕,还有脖子,怎么仿佛被人勒过一般?” 众人细看,果然看到她的手背有一道道手指印痕,脖子也留了手指淤青,虽不是很明显,但是仔细看能看得出来。 民女容月低着头垂泪,不敢说话。 睿亲王登时大怒,“大将军,你竟敢用刑?” 众人一时哗然! 狄魏明冷笑一声,“太子妃这苦肉计怕是无人相信的,便是给下官天大的胆子,下官都不敢对太子妃用刑。” 睿亲王冷冷地道:“吃喝不给,这是真的了吧?” 狄魏明干脆地道:“臣疏忽了,臣会领罪。” 睿亲王都气得笑了,“领罪?看来大将军一会真要领很多罪啊,至少,擅离职守这罪名就逃不了。” “对啊,大将军,你不是在军营当差吗?怎么会忽然路过麻风山下?是故意蹲守的,还是路遇啊?我倒是听闻说麻风山下最近很多人在蹲守,莫非,都是大将军的人?”冷静言问道。 狄魏明见所谓的太子妃迟迟没到,但是冷静言和睿亲王一直盯着他想揪过错,显然还是意图转移视线,他便干脆不说话,只要不是皇上问的,他一概不回答,只等是否传到太子妃来。 然而,片刻之后,穆如公公领着太子妃元卿凌走进了殿中。 元卿凌身着一袭黄色金银错绣牡丹图案的宫裙,梳凌云髻,通身贵气,威仪不凡,进得殿来时,神色有些怔惘,但是依旧记得上前跪下行礼。 “参见皇上!” 朝堂上无父子只有君臣,所以,父皇的称谓变成了皇上。 狄魏明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脸色震骇不已,怎么可能?昨天他举着火把看过,确实是元卿凌无疑,怎么又来一个元卿凌? 文武百官也都愣住了,细细地看着殿上相似的两人,近距离地对比看,其实也不尽然相似,太子妃鼻子高一些,眼睛也高一点,下巴略收,比那民女容月的要坚毅一点,从轮廓上,民女容月要比太子妃圆润柔和一些。 元卿凌一副茫然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眸光瞟向了太子,眼底有询问之意。 宇文皓拉住她的手腕拖到自己的身前来,转脸阴沉地看着狄魏明,“大将军,你随便抓了个人诬陷太子妃,到底是何用意?” 第612章 灵魂一问 容月才意识到方才激动之下,竟说了大话。 “容月,不必隐瞒。笑红尘已经把你们的来历都查明白了。”宇文皓淡淡地道。 容月脸色微微地变了变,“笑红尘?红梅门的门主笑红尘?” 宇文皓不语。只看着她,眸子里充满了玄机。叫容月看不透,一时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元卿凌在旁边搭话,“不管他们二人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一次确实他们帮了很大的忙。这一次如果不是容月先发现了狄魏明的人在底下等着。设下这么一大台戏。昨晚被拿住的肯定就是我了。” 其实前两天就发现了狄魏明的人,虽然说这么多人要护着元卿凌一个人全身而退不是问题,可一直这样不是办法。所以,昨天容月才会易容装扮成元卿凌的样子故意落单。元卿凌在阿四和蛮儿拖拽之下,勉强地上马逃去。 宇文皓道:“既然已经毫无恶意。为什么不能直言身份?” 元卿凌看着容月。微笑道:“对啊,也该说了。反正咱都知道了,再说日后我们要成为妯娌。还是你坦率一点告诉我们,我们就当是你告知。没不是从笑红尘处得知。” 男人是最容易让容月犯错误的,听了元卿凌这句话,想着横竖都已经知道了,还不如说开了免得他们过多的猜疑,“四爷是冷狼门的门主,我是冷狼门的护法。” 容月此言一出,宇文皓就当场炸毛了,“什么?你们是冷狼门的人?你们来楚王府有什么目的?” 容月啊了一声,看着火大的宇文皓,心中一虚,“你……你又说知道了?那笑红尘不是告诉你们了吗?” “笑红尘压根查不出你们的身份来,说,你们到楚王府来做什么?”宇文皓厉声问道。 容月一时有些慌了,肯定不能说要杀太子妃的。 脑子灵光一闪想到徐一的话,连忙道:“这个……这个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我们四爷十分仰慕太子,想和太子结交,没什么恶意的,否则,也不会太子一说爷便拿出了二百万两银子……” 元卿凌震惊,“天啊,你们四爷真的喜欢老五啊?” 容月吞了一下口水,艰难地道:“是……是这么回事。” 元卿凌啧啧,“难怪,我就说四爷之前为什么一直让我离开老五,竟然是真的,其实我们私下猜测也是这样。” 她转头羡慕地看着宇文皓,“你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呢?是个人都喜欢你,还不论男女了,四爷也真大方,为了追求你,出手就是二百万两银子,好浪漫啊!” 这妥妥的霸道总裁的作为啊! 宇文皓听了元卿凌这讽刺的话,脸都绿了。 但是心头却骇然得很,冷狼门可是当今第一大杀手团,冷四爷竟然是冷狼门的首领,而冷家的产业遍布北唐各州府,为他打造了一个强大的身份掩饰,难怪无人知道冷狼门主是谁。 骇然过后,他脑海中浮现出四爷那张绝美的脸,有些走神,四爷喜欢他? 元卿凌一巴掌打过去,冷冷地道:“你还真沾沾自喜了?露出的什么表情啊?” 宇文皓收回心神,不满地道:“我沾沾自喜个鬼,是容月胡说的。” “是不是胡说,你回头去问四爷。”元卿凌道。 “不问!”那多尴尬啊。 “必须要问。”元卿凌看着他,“不问的话,你放心啊?” 那确实也是不放心的,宇文皓想道。 马车回到王府,进屋之后,宇文皓便叫人请四爷先到书房,他自己本也要马上过去,但是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竟回屋换了一身衣裳,打扮得甚是俊美的模样,看得元卿凌好生火大。 宇文皓尴尬地辩解,“来者是客嘛,见客人总不能太寒酸狼狈了。”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滚去!” 宇文皓灰溜溜地出了啸月阁往书房而去。 第613章 问问怀王 良久,宇文皓才问出他想要问的话,“不知道冷狼门是否接到过要杀太子妃的标?” 四爷道:“冷狼门不杀不懂武功的女子。” 宇文皓看着他。“所以,四爷真不是来杀老元的?” 四爷按捺住心头狂飙而出的那一句话。没错,老子就是来杀元卿凌的。他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淡笑面容。“太子怎么会这么认为?” 宇文皓心头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说实话。这些日子我就提防着冷狼门的人。如今四爷亲口跟我说不是。那我就放心了。那四爷入京真的是如容月所言,为结交我而来?” 又是艰难的问题了,四爷只得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宇文皓不失时机地道:“那就真的太好了。其实我有许多话要跟四爷说的,改天我们好好坐下来聊一下。朝廷有意跟四爷合作促进我北唐的繁荣发展,想必四爷也很有兴趣。是吗?” “……”真是不让人反驳的问话啊。明着是商量,实则霸道。 四爷抬头看着宇文皓热烈的眸子。这个一心为国的男人其实也挺有魅力的,四爷心底悄然叹息。他徒弟倒是嫁了一个好夫婿,“改天好好聊聊这个事。” “好。好,改天聊聊!”宇文皓这会儿是真高兴了。 宇文皓最后背着手哼着小曲儿回了啸月阁,进门就得意忘形地伸手勾起元卿凌的下巴,露出东方男人神秘的微笑,“元,我回来了。” 元卿凌放下书,抬头看他一副飘飘然的模样,没好气地道:“你乐什么啊?” 宇文皓一把抱住了她,“四爷答应和我们合作了。” “真的?”元卿凌也高兴,但是随即想起四爷对他的那份情意,随即瞪眼问道:“你可别利用人家的感情,伤害人家的心灵。” “不会,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四爷是个磊落之人,国事当前,自然不会执着于个人情感。”宇文皓很笃定地道。 元卿凌气得都笑了,“反正你看着点分寸。” 宇文皓靠在软枕上抱着她,闭上眼睛,“知道了,我睡半个时辰,还得回衙门呢,你今天不上山了吧?” 元卿凌道:“嗯,这两三天都不上,我留了药和碘酒,分了二十人一组,每组挑选了一位组长,让组长盯着病人服药,喷碘酒在伤口上,且也给厨子一笔银子叫他多买点肉送到山上去补充营养。” 这些天,但凡病情比较严重一些的她都事先处理了,病情较轻的也给了药,能缓个几天再上去了。 得了闲暇,她也该帮容月那边问问了。 所以,宇文皓回衙门之后,她便带着阿四去了怀王府那边。 她要先问问怀王有意思没意思,再入宫问父皇。 到怀王府的时候,下人说怀王在院子里看书,领着三人过去。 远远地就看花木掩映之下的一袭青衣,走近一些,闻到丝丝缕缕的沉香味道,石桌上放着一个三脚铜香炉,石桌旁边便是一张大躺椅,怀王躺在上头,手执一卷书,读得十分认真,侧脸俊美,略带了几分苍白之气,确实很惹女子喜欢和爱怜。 听得脚步声,怀王抬起头,一见是元卿凌便马上站了起来,作揖施礼,“是五嫂来了,失礼了。” 元卿凌微笑看他,“看书呢?” 怀王放下书,微笑道:“打发日子。” “看的什么书?”元卿凌和阿四走了上去,坐在石桌旁边的凳子上,下人便下去奉茶。 怀王羞赧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是一些江湖见闻录,并非圣贤书。” 第614章 鲁妃不愿意 她随即便入宫去求见皇上。 阿四道:“元姐姐,您这个时候入宫去见皇上,皇上肯定会骂您的。” 元卿凌拍拍自己的脸颊。“没事,我脸皮够厚。骂不还口,随便骂。” 这个节骨眼上去见皇上。她知道是找骂的,但奈何容月给的媒人红包够大,而且。促成了此事。容月往后的人脉她就能用了。好歹能给她找几个大夫老师呢。 教授弟子这些事情。必须要对方心甘情愿,不能让老五用强权欺压,毕竟日后学生出来是要治病救人。如果故意教错了,那就是害命。 果然进了宫中。明元帝就是一通臭骂,说她不顾身份不顾危险到麻风山上去。 元卿凌认罪的态度良好。反反复复就说一句儿媳知错了。儿媳再也不敢了,明元帝倒不好再骂了。 而且。此番狄魏明这么一闹,反倒把他自个给闹进去。以擅离职守和诬陷太子妃的罪名把他大将军的名头都给褫夺了,如今还是将军。可没了一个大字,便是天差地别了。 而如果扣押太子妃的罪名成立,贬他为庶民,再打牢里关上几年都绰绰有余。 可事实就是关押的不是太子妃而是容月,所以这个罪名不成立。 此举,也算是随顺了明元帝的意思,毕竟要制衡老四,就得先把狄家的门牙给打掉。 明元帝始终保持着高度的理智,没有被中年得美眷的喜悦冲昏头脑,安王的心思,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也知道元卿凌和老五这边是随便骂,自打封了老五为太子之后,这小子似乎比以前更有孝心了,上一次入宫走的时候竟回头说了一句叫他注意保重龙体,让明元帝大为欣慰啊,元卿凌教得好。 骂完元卿凌一顿之后,他才喝了一口茶问道:“什么事?” 元卿凌这才抬起头露出无辜而澄明的眸子,“父皇,儿媳想为老六保媒的。” 明元帝一听便来了兴趣,老六的婚事始终是他的心头大事,但是,也知道老六得过那种病,好多贵家都不愿意了,但是老六到底是亲王,不能随便降低要求,好歹也要门当户对,所以这事耽搁了好久也没有决定下来。 “哪家姑娘啊?”明元帝问道。 元卿凌自然不能直接说出容月的出身,而是问道:“父皇可还记得给福幼院捐了二百万两银子的冷四爷?” 明元帝想起这一号傻子来,道:“自然记得。” 元卿凌笑道:“便是他家干妹,今年十九,长得好,性子好。” 明元帝一听便皱起了眉头,“这怎么行?商贾出身如何能配得上老六?不行,不行。” 好歹是他的儿子,天潢贵胄,便是再不济,也不用娶商贾出身的女儿。 元卿凌知道他一听肯定先不同意的,便劝说道:“父皇,冷家虽然是商贾,可不是寻常的商贾,是我大周的第一大巨商,与冷家联姻,除了身份上不匹配之外,其余都合适。” 明元帝嗤之以鼻,“那又如何?身份不匹配那就是不合适,这是最要紧的,再说,只是一个干妹妹,又不是亲的,纵他是天下第一巨商也无用,莫非还能陪嫁百万家财不成?” 元卿凌笑着道:“陪嫁倒是不多的,也就五百万两银子。” “五百万两陪嫁?”明元帝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了。 元卿凌继续道:“当然了,皇家娶亲,看重的不是银子,人品相貌都很重要,最重要的是四爷乐善好施,想必很愿意协助朝廷办一些民生建设。” 明朝有一位巨商叫沈万三,当时的皇帝朱元璋要建南京城,沈万三就助筑都城三分之一,稳住了自己的根基,与朱元璋互惠互利,建造民生措施,自然,沈万三后来就有些得意忘形了,竟敢代皇上赏三军,才触怒了朱元璋。 因没有朝廷与民间商号合作的先例,所以元卿凌没提出要和四爷合作做生意的事情,但是,元卿凌心里很明白办国企的重要性,尤其在朝廷那么穷的时候,施政看实况嘛。 第615章 太上皇受伤 明元帝走后,鲁妃心里是很担忧的。 她知道皇上对这门亲事有兴趣,否则不会来问她。他自己便直接拒绝了。 皇上会同意怀儿娶一个商贾之女,想必是叫人问过好多人家。无果之后才会有这个考虑。 难道说,怀儿真娶不到好媳妇了吗? 她心里头难受。翌日便叫人请娘家的嫂嫂们进宫说话。 她没福气,娘家的侄女都嫁了,想要亲上加亲也不成。好在两位嫂嫂跟随兄长入京的日子久。在京中吃得开。认识的人多。叫她们帮忙留意一下也好。 鲁妃的两位嫂子,一位刁氏,一位伍氏。本不是京城人士,跟随夫君入京便长居京中。 鲁妃娘家不甚得力。否则这些年也不会这么失意。 听得鲁妃说起怀王的婚事,刁氏便首先道:“娘娘。所谓娶妻求淑妇。出身倒不是最要紧的,人品好。性格好,孝顺您。那就得了。” 伍氏也道:“对啊,人活一辈子。求的什么呢?不就是求个顺遂平安吗?王爷得过一场大病,这种病让人望而止步,若求高门贵女怕是难的,还不如降低要求,看看哪位外官有合适的,便娶了吧。” 鲁妃皱起眉头,地方官员的女儿是不能考虑的,除了门第之外,还不是知根知底的,哪里放心啊?毕竟娶过来之后,偌大的王府便是她打理了。 伍氏道:“娘娘,正好我认识一位妇人,她是攅州知府的女儿,今年刚及笄,长得花容月貌,性格也好,知书达理的,在攅州也是颇有名气,不如考虑考虑?” “对,我也听说是不错的。”刁氏也连忙进言。 鲁妃看着伍氏道:“攅州知府?那不是你表兄吗?” 伍氏微微笑,“没错,门第不差,表兄如今也是正五品的官员了。” 鲁妃不愿意,伍氏的这位表兄她见过,长得是三尖八角,刻薄尖酸,且特别的会拍马屁,当年伍氏嫁过来的时候她还没入宫,这位表兄来过几次,见高的拜见低的踩,这种人不能对亲家。 鲁妃摆摆手,想起皇上说的那商贾之女,皇上看样子是同意的,那说不定人品也不错,如果还行,不如先见见。 不过,以她尊贵的身份去见那商贾之女,说出去也落了面子,一时惆怅。 且说明元帝回了寝殿之后,穆如公公也忍不住提醒道:“皇上,内库的银子,您都支得差不多了,大概也就剩下万把两左右。” 明元帝瞪了他一眼,“总是提醒这事干嘛啊?这都初冬了,过年的时候省着点万把银子也就够用了。” 穆如公公轻声道:“怀王若是娶亲,您琢磨这从这万把银子里头拿多少给彩礼?” 黑夜旱雷般在明元帝的头顶炸开。 是啊,亲王娶亲,总不能寒酸啊,尤其老六委屈了这么久,他的婚事得大办,可这银子不能从国库里头支取,且国库如今比他的心还空啊虚啊的。 皇家每年都从国库那边拨一笔银子到内库专供皇家开销,大小事都从内库里头支取,往年也是够的,但是近两年确实吃力,私己银子贴补出去不少。 “太上皇那边兴许能给点……”他琢磨了一下,打起太上皇小金库的主意来了。 。。。。。。老子是在贫困线上挣扎的穷逼皇帝的分割线。。。。。。 乾坤殿。 “几次了?”太上皇坐在小板凳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冷冷地抬头问了常公公一声。 常公公小心翼翼地举起了三根手指,“三次。” 第616章 哄老小孩去 穆如公公到楚王府的时候,宇文皓才刚回来,和穆如公公遇了个正着。 若没事。穆如公公不会晚上来,所以宇文皓见到他。马上就问了,“公公。出什么事了?” 穆如公公忙下了马车疾步上前,“哎呦喂,王爷。您说您这忙归忙。也得抽空进去给太上皇请安啊。您说您和太子妃都多久没去请安了?” 宇文皓想了一下。“也没多久啊,上一次进宫……”貌似,也真挺久了。 穆如公公跺脚。“太上皇闹脾气了,不小心把自个给伤了。” 宇文皓吓得不轻。连忙问道:“伤得要紧吗?” 穆如公公道:“要紧倒不是十分要紧,进去说吧。请太子妃也出来。” 宇文皓听得不大要紧。便放了心,快步进去叫人请元卿凌到正厅里来。 待元卿凌出来了。宇文皓才问道:“太上皇闹什么脾气啊?怎么会把自个给伤了呢?” 穆如公公看着元卿凌,“太子妃。您这几次入宫,都是匆匆来匆匆去。没到乾坤殿请安是吧?” 方才徐一去请元卿凌的时候,便告知了她说太上皇受伤了,所以元卿凌这会儿也焦心得很,听得穆如公公问,她怔了怔,道:“确实没去,有些仓促,就不过去了。” 穆如公公道:“太上皇记恨了呢,您今日入宫去又没到乾坤殿去,他便发了火,常公公说他踹了板凳撞到了自个,摔倒了还磕伤了脑袋,您明日得空不得空,都得去一趟,皇上说了,别说是出宫传您的,就说您自个想念太上皇,进宫去请安,最好还是带上孩子去。” 元卿凌心里顿时很愧疚,恨不得马上就入宫去,“公公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去。” 穆如公公轻叹一声,“太子妃,不是奴才说您呢,太上皇如今退了下来,政事不问,隐居后宫也没几个人来往的,就稀罕您跟皇孙们,您尽可能还是多些去陪陪。” 常公公这番话说得元卿凌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恨不得掌自己两巴掌,“我知道了,多谢公公相告。” 穆如公公便起身告辞了。 宇文皓见元卿凌难受得很,便宽慰道:“这事怨不得你,你也忙呢,谁知道老爷子这么爱生气是不是?都一把年纪了,还糟践自个,真是不懂事。” 元卿凌瞪了他一眼,“你大逆不道,谁许你这样说他了?还不懂事呢?你就懂事了吗?你懂事怎么不去多看看他啊?” 宇文皓吃瘪地摸摸鼻子,其实他也心疼太上皇,就是不忍心见老元责怪自己才会说太上皇不懂事的,不过想想这样说也着实不妥,人受伤了呢,受伤的人最大。 元卿凌懒得理他,转身去找了喜嬷嬷,问了太上皇喜欢吃什么,两人便一晚上都窝在厨房里头,做糕点,熬汤,都是太上皇喜欢的。 太上皇喜欢吃芝麻糕,千层酥,云豆片,元卿凌愣是没睡,和喜嬷嬷赶了出来,足足装了三个食盒。 天微亮,她便带着喜嬷嬷和奶娘孩子们一块进宫去了。 孩子还没醒来,奶娘抱着在马车上睡,马车颠簸,孩子反而睡得更沉。 元卿凌伸手抚摸旁边小糯米的脸,其实最近她岂止忽视太上皇,她连孩子都忽视了,每天早出晚归,回来之后孩子都睡了,她和老五都是进去瞧一眼就走。 想起来她确实也混蛋,这三次进宫其实都可以去看看太上皇的,可就是怕耽误太久的功夫。 所幸这一次没出大事,否则,她真的要遗憾一辈子。 太上皇昨晚生了一晚上的气,半夜才睡下的,伤口疼,睡得也不踏实,天未亮就已经醒来,但是身子疲乏不愿意起来,皇帝上朝之前过来看了一下又匆匆走了。 他赖床不起,心里不高兴。 第617章 四爷你马甲掉了 解开扎带之后露出伤口,元卿凌倒吸一口冷气,这伤口还挺深的。她的药箱就放在旁边,拿了消毒水给他细细的清洗伤口。消毒上药后再重新包扎。 太上皇没动弹,任由她处理。眼皮耷拉,眸子垂下,看着静静地躺在他臂弯的小糯米。偶尔抬起头眸子瞟两眼包子和汤圆。那二位小爷在小糯米惊天动地的哭声中依旧睡得像小香猪一样。 太上皇心头才有实在的感觉。乱而吵杂的乾坤殿才是他这会儿想要的。 包扎好伤口。元卿凌把小糯米抱开给喜嬷嬷,然后跪在太上皇的面前,抬起愧恨的脸泪水盈盈地道:“皇祖父。对不起,我许久都没来看您。我知道错了。” 太上皇的气早就消了,如今见她跪下。也就剩一股子倔强了。悻悻地道:“爱来不来,谁稀罕?起开。别妨碍孤吃早饭。” 元卿凌听得此言,马上站起来殷勤地伺候用早饭。 虽然整顿早饭太上皇一直嫌弃说芝麻糕不够细腻。云豆糕不够甜,田七汤略苦。但是却还是吃了不少,最后还赐了元卿凌一碗汤和两块糕点。 吃好之后,元卿凌扶着他到御花园里去散步,奶娘也抱着娃跟随而去。 祖孙二人说了一下话,元卿凌向他交代最近忙的事情,太上皇其实是知道的,但是也静静地听她说。 走得累了,两人便到亭子里坐着,元卿凌顺带把怀王的婚事也说了,听听太上皇的意思。 太上皇倒不是先问家世,而是问了容月的相貌与秉性,元卿凌都一一告知。 太上皇听罢之后,点点头,“愿意跟着你到麻风山的,要么是别有用心,要么是真有这番好心,但不管哪一种,倒也是个勇敢和不世俗的人,麻风山寻常人不敢上去,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愿意跟着你去还一同治疗病人,值得考虑考虑。” 元卿凌压低声音道:“太上皇,他们是冷狼门的人。” 太上皇略有些诧异,“冷狼门的?” “是的,容月是冷狼门的大护法。” 太上皇笑了起来,“那这事合适。” “合适?”元卿凌倒是一怔,本以为说了冷狼门之后,太上皇会觉得要慎重一些,没想直接说合适了。 太上皇问道:“冷狼门是谁创立的你知道吗?” 元卿凌点头,“知道,是冷四爷,就是那豪砸了两百万两给朝廷的那二傻子。” 太上皇摇摇头,“算不得是他首创,应该是他师父创立的,他师父是何人,你又知道吗?” 元卿凌摇头,“那就真不知道了。” 太上皇骄矜地抬起下巴,“落蛮。” 元卿凌吃惊,安丰亲王的王妃落蛮?那狼族少帅?不过如今该叫老帅了吧?如此说来,四爷和逍遥公岂不是同门师兄弟? 她瞧着太上皇,他说落蛮的时候,骄矜个啥?落蛮能耐也跟他莫得关系啊,人家是安丰亲王的王妃。 是他嫂子。 “不对吧,”元卿凌忽然想起冷四爷想打雪狼的主意,“他既然是安丰亲王妃的弟子,那他应该有雪狼才对,怎么还想买我们家的雪狼呢?” 太上皇斜睨了她一眼,“人都是这样,没什么便想要求什么,落蛮先收了逍遥公,雪狼一脉就给了逍遥公,冷狼门应该得的就是灰狼了。” 元卿凌想起容月那天似乎说起过灰狼,便道:“那应该是了,我还真没想到,冷狼门竟然和逍遥公是同师门的,那按说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太上皇道:“按说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冷狼门杀人有三个规矩,当今天子与太子不杀,女人和孩子不杀,除非是高手排行百名之内或者抛夫弃子,最后会影响政局的人不杀,这是冷狼门成立的时候便定下来的规矩,一旦犯了规矩,则冷狼门解散。” 元卿凌细细地品味着太上皇的话,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高手排行百名之内,或者是抛夫弃子?” 太上皇道:“嗯,确实是这样,这事你可以问问云影,他知道,冷狼门成立的时候,他去观礼了。” 云影是鬼影卫的老将了,之前奉命保护过元卿凌,但是出了纰漏,后来罗将军接管鬼影卫之后就把他给撤换下来了。 第618章 冷狼门的少主人 元卿凌看着容月,淡淡地道:“容月,我都知道了。你就不必掩饰。” “这和掩饰莫得关系,主要是我们光明正大。我们怎么会杀你?和你无冤无仇的,杀你干什么啊?” “冷狼门干的不就是买卖人头的事吗?有人给银子呗。”元卿凌道。 容月笑了起来。“那就奇怪了,虽然你是当朝太子妃,可你的脑袋也就值那么几万两。这已经是顶天的价格了。但是我们到京城来。花掉的可是超过了二百万两银子。谁这么傻为了几万两银子丢出去二百万两?我们冷狼门又不出傻子,便当我们人傻钱多,可冷狼门杀手这么多。拿您的人头,还要出动四爷和我吗?” 元卿凌听听觉得也是道理。“所以,四爷真的是为了老五来的?他真的有断袖之癖?” 容月看了看门口。坐近元卿凌一点压低声音道:“以四爷如今的身份地位。这话本不该轻易说,但太子妃嘴巴是严密的。也不妨告诉你,四爷确实不喜女子。在直隶,他便有几位俊美公子伺候枕席。” 元卿凌狐疑地看着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找老五?他真要和老五在一起吗?” 容月摇头,“不是的,他是欣赏太子,想和太子结交而已,太子妃放心就是,他威胁不了你,他既然欣赏太子,自然是希望太子幸福的,不会去破坏你们。” 元卿凌觉得这说法不足以叫人信服,容月说得老五就是四爷的爱豆似的,四爷此番入京是为了追星,出手就是二百万两银子,但是,仔细观察他看老五的眼神,压根没有那种火热的光度。 元卿凌在前生的时候追过球星,德国足球队的穆勒小哥哥,有一年穆勒小哥哥来广市友谊赛的时候,结束的时候她追着大巴车跑了三公里,疯狂地喊着叫着,鞋子都跑脱?了,摔倒在地上她还痴痴地看着大巴车屁股远去的方向,舍不得离开。 但四爷对着老五的时候,是尴尬,不自在,眼神飘忽,哪里有什么欣赏爱慕的举动? 而且,她如今想想,觉得四爷也未必有断袖之癖,他没娶亲,或者对女子没兴趣,是因为性子冷淡,他对任何人都冷淡。 认识他到现在,唯一见过他眼睛发光的,就是在看到雪狼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追星该有的狂热,就恨不得扑上去紧紧地抱在怀里好生恣意疼爱一番。 但是对着容月严密的求生欲,她也挑不出错来,只得作罢。 不过,元卿凌怀疑归怀疑,四爷还是贯彻始终,趁着她不上麻风山的时候,逮着她练武。 当他了解到元卿凌真的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的时候,有些抓狂,像是跟谁赌气地道:“从根基扎起,扎马,容月,你盯着她。” 他便进了亭子里喝茶吃点心,优哉游哉的样子。 元卿凌今日还要入宫去见太上皇,却被逮在院子里扎马,且下蹲了一下下,就觉得受不住,叫苦连天,“四爷,我什么时候拜过您为师啊?” 四爷不搭理她,容月在旁边解释道:“太子妃,拜师的茶喝过了,今日第一天练武,您按照四爷的吩咐也开始练了,从您摆出架势练武的那一刻起,您就是四爷的徒弟,冷狼门第二代传人了,四爷之前发誓过,这辈子只收一个弟子,所以,您日后等四爷荣休或者归天了,必须要接掌冷狼门。” 元卿凌叫苦不迭,她虽然是倒了一杯茶,他也喝了,但是拜师宴哪里有这么简单啊?不是还要设下香案,告示天地吗?而且,她都不曾磕过头给师父,至于冷狼门第二代传人,这就算了,他们的工作有着本质的区别,她是跟阎王爷抢人,而冷狼门是给阎王爷送人头,她不要做传人。 她哪里知道,这是四爷和容月商量了一晚上的结果,既然杀不得她,又不可解散冷狼门,只能让她成为冷狼门的未来传人,冷狼门不可能杀自己的门主,所以,十万两也可以名正言顺地退了。 又因为如今苏答和已经死了,所以,四爷决定买十万两面值的冥币烧给他,不拖不欠了。 四爷虽然觉得这一次的买卖亏大了,倒贴了二百万两银子,冷狼门也即将要送出去,但是好歹,在这“风雨飘摇”的局势中保存了冷狼门。 第619章 鲁妃要见容月 这场拜师宴对四爷而言并不声势浩大,只是传了冷狼门的几位护法和张老过来,这些长老和护法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那位也不过四十岁。 冷狼门的人到了楚王府之后,私下开了个会议。对于未来传人是否合乎资格进行讨论。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太子妃不懂得武功。不适合当冷狼门的少门主,希望四爷改变主意。 四爷一直听他们讨论,也没说什么话。等到最后他们都下了定论之后。才慢悠悠地道:“嗯。少门主的人选就这么决定了。准备拜师宴吧。” 众人也习惯了四爷你有你反对他有他坚持的习惯,反对从来都只是打一下嘴炮,四爷一旦有了决断谁的话也不会听。因此,听得四爷这么说。大家也都不再讨论,顺从便是。 后来。容月才跟大家解释。四爷看上的不是太子妃,而是三位皇孙。 皇孙有雪狼。不管日后任何一位皇孙继承了冷狼门门主之位,冷狼门三个字就名正言顺了。四爷的心愿也就顺遂了。 三位皇孙,包子已经被内定为皇太孙了。所以,包子不可能成为冷狼门的少主人,只剩下汤圆和小糯米。 当三位小爷从宫里被接出来的时候,护法和长老们都前往参见,最后,一直认定,汤圆最为合适,小糯米爱哭,爱哭的孩子不能成为冷狼门门主。 就这样,汤圆在人事未知的时候,就被定下来了未来的人生道路,成为冷狼门第三代的传人,何其无奈? 拜师宴简单而隆重,简单是因为大家只是聚在一块吃一顿饭,元卿凌磕几个头,奉上茶,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隆重是师父的红包确实很大一份,是京中梢头醉的红头地契,换言之,元卿凌成为了京中梢头醉的老板,但鉴于她的身份不合适出面打理梢头醉,暂时交给护法忽忽代劳,忽忽也成了元卿凌的首席护法。 忽忽今年二十三岁,是江湖上排名第七名的高手,是容月举荐他留在京中梢头醉的,忽忽最怕的人就是玉面罗刹容月,容月举荐他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听话。 不过,拜师也要送礼,四爷厚颜无耻地问元卿凌要了汤圆的雪狼,元卿凌想起老五说过的话,一口就答应到时候把雪狼给四爷带走。 在所有的手续都办妥之后,四爷喝了个半醉,然后认真地对宇文皓说出了他所有筹谋背后的主要目的,“按照规矩,殿下也该跟元卿凌叫我一声师父,因此,之前的种种……咳,就是那些有的没的,都不该再提起,咱谁都别对谁有非分之想。” 换言之,什么断袖之癖,什么思慕太子,如今都变得不合情合理了,不该再有人议论。 宇文皓得了大便宜,自然很乐意配合,而且,这事确实也怪异,便当下下令,关于四爷的取向问题府中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谁提谁掉脑袋。 四爷心满意足地回了房中,躺下来只有掰着手指算这一趟到底损失了多少,二百万两银子加一间会赚钱的梢头醉,但,不能说损失,只能说等价交换,因为,他得到了一头梦寐以求的雪狼。 不,也不算等价交换,他赚大发了。 想到这里,四爷当下心里就踏实了,这一个晚上,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酒精的作用,他睡得无比踏实。 怕元卿凌反对,他第二天就提出要回直隶,带着雪狼回去。 他叫忽忽把雪狼抱上马车,上了马车之后,使劲抱着雪狼亲了几下,完全没了在人前的那种冷淡。 四爷走了,但是,容月留在了楚王府,借口是忽忽不熟悉京城的运作,要留在这里协助忽忽打理梢头醉,当然,最大的目的是要把婚事办妥。 她心里其实很着急了,借故在元卿凌面前叹气了几次,说自己马上就要二十岁了,耽误不得,耽误花容月貌女子的终身大事,犹如杀人父母,罪大恶极。 第620章 怎么配得起 容月听到了这句话,语重心长地道:“阿四,你还年轻。体会不到我的苦况,等你到了我这个年岁。你就知道着急了,到时候莫说装。就是全身改头换面,只要于婚事有帮助你都会愿意做。” 阿四吐吐舌头,“我不愁。等我十七岁。祖母应该就会帮我说亲了。” 容月叹气。“有家人就是好啊。” 阿四怔了一下。“容月,你没有家人吗?” “有三五个老爹,可就是他们耽误了我的婚事。总说男人不是好东西叫我不要嫁人。”容月说起来就生气。 元卿凌和阿四对望了一眼,三五个老爹?爹不是只有一个吗?怎么会有三五个呢? 不过。看容月的样子应该不大高兴,想必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一个人有三五个爹。证明她娘嫁了几次,确实不好提的。她们便不问了。 不过,她们不问。容月倒是说开了。 “我亲爹娶了我娘之后,又陆续娶了两位小妾。我娘受不得这气,怀着我的时候就走了,生我的时候,是在一家破庙里头,当时外头大风暴,刚好有几个人在里头风雨,我就是在风雨交加的晚上出生的,我娘生完我就嗝屁了,在里头避风雨的那几个人见我可怜,就都说要收养我,争持不下,便决定一人养我一年,就这样,我有五个爹了。” 元卿凌和阿四听了,都觉得神奇不已,一个破庙里头的弃婴,竟然有四个人争夺着要抚养?他们的娘子难道不会自己生吗?若说出于悲悯心肠,随便有一个人收养就妥当了,为什么还要轮流一人一年? 容月扑哧一声笑了,斜睨了两人一眼,“还有一种说法,我是大兴国的郡主,我爹是大兴国的王爷,我娘被小妾残害,逃到了北唐,于是我爹派出了四位亲信来寻我,可他们怕我回去之后还会被人害,所以就留在北唐保护我。” 说了半天,是被容月戏弄了,阿四当下忿忿地道:“自己的身世怎么能编故事呢?容月你的心也太大了。” 容月攥住小拳头,轻叹一声,“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嘛,我心里其实很怕鲁妃娘娘不喜欢我。” 一向自信的容月忽然变得自卑起来,还是让元卿凌有些意外的。 她笑着安慰,“你放心,鲁妃娘娘既然愿意见你,证明她心里对你不排斥,你只管好好表现就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顺其自然,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容月点点头,感激地看了元卿凌一眼,“太子妃这么帮我,以后我定不忘你的恩德。” 元卿凌笑道:“瞧你说的什么话?以后你若嫁给老六了,你我便是妯娌,一家人嘛。” 容月心里可盼着真能成事了,但是鲁妃她也是打听过的,比较势利,未必看得上自己。 阿四还嫌容月不够紧张,打趣道:“容月姐姐,若是鲁妃娘娘没看上你,你怎么办啊?要放弃了吗?” 容月凤眸一眯,便是凌厉杀气,“放弃是断不可能放弃的,她若不许,我便把怀王掳走,管他天涯海角,总归我是要嫁给他的。” 这才是容月正确的打开方式,元卿凌和阿四都笑了起来。 鲁妃此番出宫阵仗不大,也没邀请太多命妇夫人过来做客,始终这事暂时不想大肆闹开,免得那女子上不得台面,到时候贻笑大方。 原先皇上是没告知说这个女子是太子妃介绍的,架不住她缠着问了几次,才告知说是太子妃看好的女子。 当初元卿凌给怀王治病,鲁妃把怀王的紫金丹给了元卿凌便说是恩怨两清了,但是她自个知道,这事就没法两清,救命之恩始终是欠下了,因此对元卿凌打心底里还是有感激的。 所以听到说是元卿凌保荐的女子,好歹也得承了元卿凌这份情才是,加上种种原因,所以决定还是见一见。 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玉树一般的儿子,不久之前,他却一只脚都迈进了鬼门关,那会儿多绝望啊,哪里想过还有今日? 第621章 竟然同意了 一般大家理解的所谓送礼,不外乎是金银珠宝或者书画玉器古玩等等,数量在一件或者两件之间。进来的时候便可以叫侍女拿着进来就行。 现在人进来了,礼还在外头。倒是显得多隆重似的,所以刁氏和伍氏便露出了讽刺之色。等着看容月送的礼物到底有多隆重。 殊不知,便见一个个的箱子被抬了进来,这些箱子看着也是寻常木料所制。像是宅子家里装棉被的衣橱箱子。 伍氏和刁氏当时就笑了出来。道:“莫不是连被褥嫁妆都给送过来了吧?” 这其实也怪不得人家首饰店的。谁想过你容月送礼动不动就一个店铺的珠宝。这么多的宝贝总不能拉起衣裙一包就能走,肯定得找箱子装,掌柜这会儿真是连夫人放嫁妆的箱子都给弄出来了才装得完。 鲁妃见这里好几箱东西。心里越发不高兴了,这还真是上赶着送嫁妆吗?到底是小门家的女儿。哪里懂得规矩? 想到自己要在娘家嫂子面前丢人,鲁妃的眼底便冰冷了起来。 容月上前福身。“鲁妃娘娘。这是家兄送给娘娘的见面礼,让小女代为送过来。还请娘娘笑纳!” 刁氏笑声尖锐刻薄,“呵呵。送的什么见面礼啊?阵仗倒是很大,不知道里头装的什么东西呢?” 元卿凌听了刁氏的话。心里很不高兴,今日是容月与老六相看的日子,做长辈的就算心里头不喜欢容月,也不可这般无礼啊。 她看到容月沉静的眸子里已经扬起了怒火,想到她爆火的性子,当下就叫人把箱子打开。 “要知道是什么还不容易么?打开看看就是了。”元卿凌淡淡地道。 箱子全部打开,摆放在了鲁妃娘娘面前。 伍氏和刁氏轻蔑地瞧了一眼,嘲讽的笑容顿时凝固在嘴角,霍然站起来,两颗眼珠子发直地盯着箱子疾冲过去,一手抓起一把,“假的吧?” 金银珠宝,鲁妃见过不少,这些珠宝是真是假,她一眼便可看出来了,她其实也震惊得差点就要蹦起来了,但是身份摆在那里,总不能做出轻浮失态的举动来,因此强压住震撼的心,端过茶喝了一口,略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情绪,她心底狂吼了一句,这真是全部给本宫的? 刁氏和伍氏看得眼睛都热红了,若是换做他们家的儿子,这门亲事铁定就定下来了。 可她收了银子,要把外甥嫁给怀王,自然就不能帮着容月说好了。 刁氏压下了震惊和嫉妒,冷笑道:“确实是不懂得规矩,不过是才见了一面,竟连陪嫁都摆出来给娘娘看,是逼着殿下娶你么?还要不要点脸了?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庸俗。” 鲁妃听了这些话,瞧了容月一眼,道:“你这礼太厚重了,本宫不能收。” 容月装了一会儿淑女,实在别扭难受,听得鲁妃已经有了拒绝的意思,也就干脆不装了,站起来拱手道:“娘娘,这只是薄礼,您别嫌弃。” 她抬起头眸子冷锐地扫向刁氏和伍氏,这两个女人一会出门就知道厉害,不揍她们个鼻青脸肿她不是容月。 脸色一沉,便是欺霜傲雪的冷意,“什么陪嫁?我容月若是嫁人,岂能是这点陪嫁?岂不是寒酸了?我便直说了,这礼不是家兄送的,是我送给鲁妃娘娘的。” 刁氏脸色也变了,阴阳怪气地道:“你一个没出阁的女子,哪里来这么多的银子?再说,娘娘又不是贪钱的人,能看上你这些礼么?” 容月一听,转头去看着鲁妃娘娘,道:“娘娘,小女子和您没见过面,不知道您喜欢什么,便叫人准备了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讨好您,让您喜欢我,如果失礼了,还请娘娘恕罪。” 鲁妃吃惊地看着容月,她竟说得这么直接,是要讨好她换取她的喜欢,这倒是个磊落爽快之人。 伍氏冷冷地道:“娘娘不会喜欢你这些庸俗的东西,你拿回去。” 第622章 亲事有望还是黄了 鲁妃看了看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娘家有钱,她会点手脚功夫。还有一颗护着老六的心,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当下眸子一抬。道:“来人,带容月姑娘下去换身衣裳。老六,一会儿你带姑娘在府中四处转转,你病愈之后。身体一直不行。得多活动。” 容月抬头看着鲁妃。钢铁般的心肠里头里反复地念着一句话“我娘死生我的时候死了好惨啊。我娘生我的时候死了好惨啊”,终于顺利地在眼睫毛上染了点儿感动的水雾,盈盈施礼。“谢娘娘!” 怀王眸子眨了一下,那玉洁温润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似是无奈也似是期待的微笑。应了一声。 容月出去之后,鲁妃就沉下脸对伍氏和刁氏道:“你们都回吧。” 刁氏心里不悦。不敢得罪了鲁妃。只站起来悻悻地道:“那既然没我们什么事,便不打扰了。告退。” 两人临走的时候,还痴痴地看了那几口大箱子一眼。见面礼都这个阵仗,若真娶过门了。陪嫁得有多少? 元卿凌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好笑,人都是最直观的,容月除了出身,样样比人好,出手壕得惊人,这般先声夺人,至少先掩盖了所谓的出身不足,容月看似是无意鲁莽之举,其实是深谙此道。 四爷为什么要捐出二百万白银?不就是因为朝廷穷吗?朝廷穷后宫的娘娘们能有什么富贵日子过?所以她就把富贵呈现在鲁妃娘娘的面前。 鲁妃刚开始看到这些珠宝首饰,是很震惊的,元卿凌从她瞳孔的倏然放大倏然缩小便可看出来了,但是,还是身份作怪,尤其刁氏她们还一直说什么庸俗,若她接受了,便是真庸俗了。 直到容月为老六挡了热茶,她才找到了借口说服自己“名正言顺”地同意,这算对自己有一个交代,人总得先说服自己。 容月在这里没有衣裳换,今日打扮是精心准备的,也不愿意随便换一袭不合穿的衣裳,因此下去擦了一下,顶着湿哒哒的后领子和怀王一同走出去。 容月习惯掌控一切,但是,当她和怀王走在一起的时候,却表现得十分温柔娴静,头微微垂下看着道路,也没有太得意张狂,甚至还有些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唯恐自己一不小心露了粗鲁的本质给怀王看到。 府中种了秋菊,如今正是时候,碗大的八爪菊迎风绽放,蜜蜂忙碌地在花中穿梭,停驻,采蜜,旁边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有微黄的叶子飘下,仿佛与八爪菊行成一色。 容月见他站在八爪菊前注视着,便道他喜欢,上前就一手掐了一朵,正欲转送给他的时候,听得身后跟随过来的侍女急声道:“姑娘,您莫要采,是王爷亲自种的,您这样看就得了。” 容月的手刚伸出去,凝在了半空中,看到怀王眼底确实闪过一抹疼惜,她心里咯噔了一声,坏事了,他亲手种的花她给摘了。 她貌似在哪里听过一种理论,你如果爱花,就不要采摘,让花儿自由地花开花落,王爷一定是这样的人,难怪方才正厅里头就没见插着花呢。 到底是见多识广刀口舔血的容月,那微微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就转了回来,嘴巴一张,一口咬住八爪菊就开始吃了起来,边吃边道:“我最近有点上火,菊入药可清热降火。” 怀王愕然地看着她眉头皱起地咀嚼八爪菊,再伸长脖子囫囵吞下,露出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是么?好吃吗?” 容月露齿一笑,浑然不觉牙齿上沾着一块黄色的菊瓣,“好吃。” 怀王瞧着她,竟笑了起来,笑声动听,眉目一展便仿若光风霁月,叫容月一时看呆了眼,喃喃地道:“王爷笑起来真好看。” 怀王笑容慢慢地收住,眸子里浮上了一抹困惑,便干脆问道:“你为什么要嫁给本王?以姑娘的才貌,要什么样的夫婿寻不到呢?” 容月心里叹息,就是找不到,否则怎么会到老姑婆的年纪了呢? 第623章 在百姓中闹开 鲁妃回宫之后,为怀王的婚事主动请旨,明元帝有些意外。不过见了一面就同意了? 不过了解之后,明元帝就不意外了。原来是商人惯用的手段,出身不足。银钱搭救。 容月送给鲁妃的东西,鲁妃只挑了几件,其余的全部留在了怀王府。 她虽然稀罕那些东西。但是知道留在怀王府总是有大用处的。 明元帝叫褚首辅保媒到冷家那边说亲。既然是好事。褚首辅自然乐于出这个面子。他见过容月之后便直奔直隶府去找冷四爷。 这说亲自然是要交换庚帖,冷四爷早就查过怀王的出生日子时辰,便叫相士先生找一个与这个时辰无比吻合的日子作为写在纸上。伪造了一个合适的庚帖给了首辅,就这样。容月写小了两年半,换言之。对外宣称容月今年才十七岁半。 首辅回去叫人一算。天啊,那叫一个天作之合。两人若不成姻缘简直是浪费了月老这一根红线,当时就上奏了明元帝。明元帝一道旨意下,选今年最好的黄道吉日。把婚事给办了。 容月接旨之后,抱着元卿凌嗷嗷大哭,不容易,终于可以嫁出去了。 元卿凌也抹了一额头的汗,不容易啊,媒人红包可算快到手了。 不过,宇文皓回来告诉她,这门亲事正儿八经的媒人是首辅,换言之,就算冷家要给媒人红包,也是给首辅,不是给她。 元卿凌震惊了许久,“不会吧?” 宇文皓安慰道:“算了,你好歹算为老六的亲事出了力气,以后老六和容月都会感激你的,毕竟,你现在是冷狼门的劳什子传人,梢头醉以后赚的银子都归你,咱们不在乎那点。” 元卿凌想想也是,便心安理得起来了。 她又开始上麻风山,容月出入都陪伴着她,十分殷勤。 安王府那边,阿汝气得发疯,没拿住元卿凌反而差点搭进去一个狄魏明。 但是阿汝尚算冷静,觉得此事不能在这个节骨上继续用同一个方法闹,她选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那便是暗杀。 安王府的人自然不能沾这事,所以最好是外判出去,花点银子的事。 经过之前几次教训,阿汝不敢大意了,直接找到冷狼门的接头人,出十万两银子买元卿凌的人头。 冷狼门把阿汝赶了出去,并且丢了一份冷狼门的守则给她看,告诉她冷狼门也是有原则的,不是什么生意都接。 不止这样,冷狼门根据紧急法则,急调了两人去盯着阿汝,查她到底是什么人,跟冷狼门的少主人有什么恩怨情仇,为什么要杀她。 此事禀报到四爷跟前,四爷淡淡地道:“放消息出去,谁敢接她的单子便是跟冷狼门过不去。” 多大的脸啊?敢给他冷狼门清理门户了?他的不肖弟子只有他能杀。 阿汝没想到冷狼门竟然会用拒接,还把她撵出去了,屡次受挫的她已经十分愤怒,冷狼门不接,那就干脆下了通杀令,以隐藏的身份发出悬赏,若谁能取得元卿凌的人头,则赏银二十万两。 杀不杀得了元卿凌她暂时不管,但是必须要吓得她不敢出门上山治病。 二十万两,多大的吸引力啊,江湖中许多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人倾巢而出,做了这一单,足以让他们退出江湖优渥一生了。 笑红尘当天晚上就急忙找了宇文皓,说有人下了悬赏通杀令要拿元卿凌的人头,她所认识的好些人已经在蠢蠢欲动,让他抓紧防备。 第624章 发脾气的明元帝 宇文皓没有禀报明元帝,直接由京兆府出了一份告示,且叫人大肆张贴出去。 这份告示说太子妃研制出新药能治疗麻风症。遏制麻风症的传染,使北唐杜绝麻风病的毒害。 换言之。就是硬气地宣告给百姓知道,没错。太子妃确实上麻风山了。 本来有些百姓到楚王府去闹事,是因为狄魏明叫人煽动,殊不知。今日他竟然自己张贴了告示。告知天下。这就不是猜度之言。是确凿之事,百姓都轰动了,狄魏明的人再煽动一下说太子妃每天都上山会把病带回来京城。到时候京城也会爆发一场恶疾。 百姓闹得更凶了,除了到楚王府门口去声讨之外。还到京兆府门口去。 但是宇文皓冷处理,只要不发生暴力事件。就让他们先闹。 他也逐渐派人在百姓中渗透一些话。大肆渲染太子妃曾治好痨症,治好过太上皇。这意味着太子妃的医术是很高超的,如果太子妃真的研制出新药来医治麻风症。那么,以后再有百姓染病。就不足为惧了。 渐渐地,民间的声音就行成了两派,有些乐观的认为如果真能治愈麻风病是好事,造福百姓,造福社稷苍生。 有悲观和愤怒的怕太子妃会把恶疾带下来,让京中再度陷入五年前的噩梦里头,所以,坚持反对。 宇文皓早就下令增派人手去维持秩序,闹归闹,打归打,别伤着人命就是。 相比起民间暂时可控的状况,朝里文武百官才叫人头痛。 支持者少数,反对者大部分,连续两个早朝,都在争论此事,宇文皓以寡敌众,失去了大多数的支持,认为他身为太子,没有深思熟虑,贸然行事,把皇家置身于危险之中,元卿凌是太子妃,万一元卿凌得了病,岂不是回来传染皇室的人? 这是动摇国之根本。 朝堂变成了闹市,闹哄哄的一片,明元帝依旧遵循以往的作风,在有人吵架的时候,他基本是作壁上观,只听不说。 越来越多的人逼着宇文皓要说法,要他不许元卿凌再上麻风山,而且,便是她下山来,也得先隔离开,不许再入宫。 争吵已经将近到中午,大家都饿得饥肠辘辘,饿肚子就会上火着急,宇文皓竟然冲口而出,“本王可管不得她,她已经跟本王办和离了。” 此言一出,又是满朝震惊。 宇文皓见话已经说了出来,干脆甩了一下袖子,“有本事你们亲自找她说去,不过,本王可先警告你们啊,她上山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会不会得病不知道,如果你们不怕,就都去找她。” 说完,竟扬长而去,仿佛丝毫没把明元帝放在眼里的意思。 明元帝大怒,在殿上发了一大通脾气之后拂袖而去,连之后的议事都不参与了。 北唐眼看着陷入了一场离乱中,也没谁站出来主持大局,明元帝生气之下,不管不顾,大臣们到御书房外头哭,他也不接见,发了脾气说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这话听得大臣们心惊胆战,太子虽然在这件事情上不理智,可无损他其他才德的,皇上说不认这个儿子,是有意要废太子吗? 于是,大臣们从哭闹变成了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明元帝怒气半点不消,甚至还下旨到楚王府,要宇文皓把三胞胎都送进宫里给太后抚养。 而且明元帝着实气得要紧,竟然连续两天都不上议事房,不接见大臣,所有的国事都交给了褚首辅和睿亲王,自己卷了铺盖与扈妃到了皇家别院去。 历来,臣子怎么闹,都总有明智的皇帝周旋着,因为一国之君,必须要理智冷静。 但现在角色调转,皇帝闹了脾气,这就兜不住了,大臣们纷纷到皇家别院求见,但负责守卫的顾司一脸的无奈,“诸位大人就回吧,皇上正在气头上,谁都不愿意见。” 老臣韦大人已经年过古稀,他是帝师,当朝太傅,拄着拐杖来的,颤巍巍地上前对顾司道:“顾大人,劳你转告皇上一声,老臣泣告,如今北唐初定,万不能废太子啊。” 顾司叹气,“韦太傅,这天气冷了,您年纪大,就回了吧,皇上那边气消了自然就想通了。” 第625章 来自各方的阻力 韦太傅见到明元帝,什么话都没说,便跪地痛哭起来。扈妃自然马上回避,这种场面。她不适合在这里,免得吓坏了腹中孩儿。 明元帝亲自扶起太傅。道:“老师,您不必这样,快快请坐。瞧您这双手。都冻冰了。” 明元帝也是心疼老师。一张老脸都冻出鼻涕来了。混着眼泪一块流下来,真真的狼狈。 韦太傅沉沉地握住他的手腕,哭着道:“皇上。万不能废太子啊,您听老臣给您慢慢道来……” 外头的天。阴阴沉沉的,像是憋着一场初冬阴雨。但是京都干旱。很少在这样的日子里头下雨,叫人觉得天有异象。 韦太傅已经说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从三皇五帝说到前朝,还没说到眼下局势呢。明元帝已经睡醒两觉了,太傅还是说得口沫星子乱飞。他视力不好,只以为明元帝是垂下眸子听训,哪里知道他睡着过去了。 明元帝是昨晚来到皇家别院里头,一时兴致聊发了少年狂,和扈妃做了两次不可描述的事情,许多年不曾有这精力了,也亏得扈妃身子壮健,才不至于被折腾坏。 到底是年纪上去了,昨晚没事,今日就腰酸背痛,神思疲乏,太傅之言,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催眠得很。 他又睡醒一觉,太傅还只是说到太上皇朝时候的事情,他实在建熬不住,眸子一转,人就扑通一声栽倒下去了。 皇上昏过去了。 太傅年迈,哪里受得住皇帝昏倒的惊吓,两眼一翻,也昏过去了。 顾司和穆如公公就在院子外头站着,两人都被太傅说得困泛无比,忽地哐当两声,转头一看,见两人都倒下来了,顾司首先是以为有刺客投了暗器,吼了一声,“有刺客,护驾!”便提剑飞了上去。 随行御医急忙赶来,明元帝本就是装的,见太傅真昏过去,不禁内疚,叫人送马上送太傅进去休息。 太傅晕过去,还做了个梦,梦到明元帝驾崩了,便是昏迷着也哭得十分伤心,醒来后问御医,御医说皇上急怒攻心,受不得刺激,如今正在静养中。 太傅非得亲自过去看一眼才安心,顾司那边巡查了一番之后,发现没有刺客便回来这里了,听得太傅说要去看皇上,便先私下去禀报,得到明元帝的准奏这才亲自扶着他来。 明元帝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还没醒来的样子。 扈妃坐在床前伺候,双眼通红,看着是吓坏了。 太傅跪在地上,哭了几声,仰天长叹,“太子妃有罪,太子妃有罪啊,老臣不该来劝皇上,老臣该去劝太子和太子妃啊。” 明元帝本听得他哭得这么伤心,想醒来安慰两句,结果听到他后面说要去找太子妃,当下睡得是一个踏实,对,就该去找太子夫妇麻烦,让他们见识见识太傅的功力。 太傅做事雷厉风行,当下就命人送他到楚王府去。 楚王府外,还凝聚了一群百姓在外头,声讨太子妃上麻风山的事情,群情汹涌,十分激动。 太傅见状,忧心如焚,太子的名声啊,都被太子妃给毁掉了,太可惜,太可惜啊。 太傅头晕得很,被人搀扶着进去,外头喧闹的声音震得他耳膜都要裂开了,脑仁儿一直生痛。 进去之后,太子夫妇还没回来,喜嬷嬷出来招呼他。 太傅自然是认得喜嬷嬷的,一直拉着喜嬷嬷的手就开始诉说,让喜嬷嬷多劝着点太子妃,夫妻和睦要紧,不能为了旁的事情伤害夫妻感情,太子伉俪是天下夫妇的表率,要和睦要恩爱。 “太傅,您放心,我会多劝着点的。”喜嬷嬷想抽回手,太傅实在是唠叨得很。 太傅还是不愿意撒手,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光劝还不成,还得跟她分析利弊关系,诚然太子如今的名声很多仰仗于太子妃之前的菩萨心肠,但是,这累积起来的人脉和名声不能因为麻风山的几百人而丢失……喜姑姑你的手还这么光滑,今年多大了?怎也不见你老呢?瞧着细致的皮肤,说你才五十也有人信。” 喜嬷嬷尴尬地笑了笑,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后便猛地退后一步,太傅学识渊博,才德兼备,可就是和天下的男人都有同一个通病,爱占女人点小便宜。 第626章 册封太孙 元卿凌带着万二分的尊敬去拜见了帝师韦太傅,韦太傅见到她,得知是从麻风山上回来。倒也没有表现出嫌弃,但很生气。生气归生气,他是读圣贤书的人。按照规矩拜见了太子妃之后,便开始指责她上山的任性之举。 元卿凌规规矩矩地坐在,认为只要虚心聆听教训。太傅顶多说她几句。毕竟她这个太子妃也是要面子的嘛。 但是当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她彻底颠覆了原先的想法。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韦太傅那张薄薄皱皱的嘴唇上下不断地飞闪,一连串的劝告谴责之言就从那两块薄片中间溢出。 “太子妃可知道因为你任性,百姓陷入恐慌混乱之中。朝中百官纷纷担忧麻风症的再度爆发,皇上更因此动怒有了废太子的念头。今日老臣去别院里头劝说皇上打消念头,皇上竟还急怒攻心地昏了过去……” 元卿凌听得此言。猛地抬起头。双眼一翻,身子“扑通”地往前一栽。人也昏过去了。 “阿四,蛮儿!”在一旁睡着了的喜嬷嬷听得声响。马上睁开眼睛,看到元卿凌倒在地上。猛地喊了一大声。 阿四和蛮儿在门口打盹,听得喜嬷嬷喊,马上跑进来,两人见元卿凌倒地,估计是困得睡过去了,当下一个人抬头一个人抬脚把元卿凌迅速搬走。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晕倒抬走,太傅都还没反应过来,便没了元卿凌的身影。 他愕然地看着喜嬷嬷,有些不甘心,“喜姑姑,老夫跟你说也一样,你回头告诉太子妃……” 喜嬷嬷当机立断地上前挽住太傅的手臂,用了蛮力拖着他往外走,“天色已晚,太傅还是早些回去歇着,明日再说,汤大人,汤大人,徐一,快送太傅回府。” 汤大人和徐一忙过来一人搀扶一边,拉着他就往外走,太傅回过头来看着喜嬷嬷,又挣扎了一下,“不用你们扶,喜姑姑,你来扶……” 喜嬷嬷已经迅速上了回廊回啸月阁去了。 太傅只得问汤阳,“太子殿下怎么还不回来啊?” 汤阳道:“案子多,太子一般都差不多子时才能回府休息。” 太傅叹气,“太子贤能啊,可惜被太子妃败坏了名声,这如何是好啊?真是愁煞老夫了。” 宇文皓确实是子时左右才溜回来,元卿凌捶了他几拳,他也只能生受着,嬉皮笑脸地告罪。 但是元卿凌从此也知道,有些人是永远招惹不得的,那就是德高望重学识渊博却又话痨唠叨的人。 如此,在各种声讨中,又过了半月。 闹事的人渐渐地少了,因为宇文皓的保证渗透十分有用,开始有不少人相信元卿凌真的能治好麻风症。 至于朝中的文武百官,因明元帝生气之下说出的一句不认宇文皓这个儿子,让大家心惊胆战,谁也不敢再指责什么,就怕皇上真的废太子。 虽然太子支持率下降,可北唐不能刚立了太子又废太子,且太子除了这一件事不太理智之外,其余都是做得很好,说白了,就是宠妻闹的祸,太子妃是祸水。 所有的罪责都怪在了元卿凌的头上,元卿凌顿成千夫所指,朝中百官只好磨宇文皓和离休妻。 宇文皓答应了,说是要和离,但是只答应没行动。 就在这个时候,皇上忽然下旨,册封皇太孙。 之前点心们也都被太孙太孙地叫着,但没有行册封礼。 皇太孙是第三皇位继承人,如果明元帝死了,宇文皓也死了,那么,皇太孙就是继位人选。在这个时候册立太孙,只能立长孙,所以,册封了包子为皇太孙。 至于汤圆和小糯米,则还没封,只是有了名正言顺的太孙,他们二位就不能再被称为太孙,而是皇孙了。 第627章 容月出嫁 册封太孙之后,楚王府门口基本已经没有百姓在闹了,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唯一不大宁静的是送给了四爷的雪狼自己跑了回来。不日之后,四爷跟着来了。他一怒之下,收回了梢头醉。且不许容月接济她,让她穷死。 而且,他回来之后也住在楚王府。对元卿凌十分严格要求。早上必须练武。晚上回来也得练。总之把她折腾得不成人样。 她必须要学有所成才能得回梢头醉。 元卿凌为了钱,咬着牙关苦苦支撑,终于。腊月初八,她能一口气窜到啸月阁门前那棵枣子树上。 枣子树不高。但是元卿凌才练了没多久,就有这个成就。让四爷十分震惊。从而收回了对她的轻蔑与鄙视。 他告诉元卿凌,付出了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以后她被人追杀。好歹也能跑一跑了。 元卿凌自己也高兴得很,晚上抱着宇文皓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宇文皓是最高兴的。他真盼着元卿凌能学一招半式傍身,而不是遇事只能等人来救。 腊月十八,是怀王娶容月的好日子。 元卿凌已经给山上留了足够的药,未来几天都不会上去。 冷四爷为了让容月大大方方地出嫁,在京中购置了一所宅子,宅子很大,各种名贵的家具往里一塞,古董和字画在往里堆,便俨然簪缨世家的模样了。 容月的嫁衣,在婚事初定的时候便叫人做了。 四爷聘请了二十余位绣娘,花费了十万两银子做成的嫁衣,刺绣精美,极尽华贵。 容月试穿的时候,元卿凌在场看着,容月夺目耀眼的美丽让她有十秒钟失去了呼吸。 不过,她认为容月规规矩矩地站着,别把一只脚搁在凳子上会好看更多。 不管是粗鲁的容月还是美丽的容月,她要开始她人生的第二步了,嫁给她喜欢的男子,为他生儿育女。 冷狼门的兄弟们上了很多礼,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容月从此洗手做汤羹,退出冷狼门。 容月肯定不同意,女人有了家庭也可以有事业的,这话是五嫂跟她说的。 五嫂……她这般想着,又花痴痴地笑了起来。 出嫁那天,用十里红妆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容月人都进了怀王府,送嫁妆的尾巴还在娘家宅刚刚出发,百姓们数得眼花缭乱,干脆不数了,跟人家打听到底有多少嫁妆。 轻飘飘地说出光陪嫁银子就有五百万两,还不算其他金银珠宝房产田产呢,总之,怀王这一次是娶了一个会下单的金母鸡。 这还不算,见过怀王妃的人,都说那哪里是母鸡?简直就是金凤凰,就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漂亮成那样的。 低调的冷家,从此走进了人们的视野里,冷四爷更被挖了出来,说年近三十还没成亲,之前猜测说冷四爷或许有同好之癖,可自打见识过容月出嫁的这个排场,许多人心里便打起了小九九,自家有女刚及笄,也有男儿刚弱冠,就看四爷喜欢哪个了。 怀王的婚礼很盛大,作为挡酒兄弟的宇文皓,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他觉得亏欠老元一个婚礼,当初与那个元卿凌成亲的时候,他一肚子的不高兴,就想把婚礼给打砸了。 老元和他真正在一起之后,已经是夫妻名分,自然不能再办一个婚礼。 如今见老六幸福的样子,他真想回去跟元卿凌和离,然后再娶一次,这一次,她最好是以冷家未来接班人的身份嫁给他。 容月都这么多嫁妆了,老元能少吗? 不过,不管心里想什么,他今天都很开心,因为老六可以成亲生子有这般的出息,他做梦都没想过。 第628章 容月爹来砸场子 其实最高兴的人,还是鲁妃。 明元帝今晚带着褚后和鲁妃出宫来,参加怀王的婚事。 看到新人跪拜下来。鲁妃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断线珠子一般落下来。她一边用手绢擦泪一边又笑着道:“好,好。快扶起来。” 若说大婚之前,她对容月的出身还有些芥蒂,可这会儿是真半点都没了。 只剩下高兴。 就在婚礼进入高涨的时候。明元帝也动身准备和鲁妃回宫。却听得门外有人报说大兴国的肃亲王到了。 七国之中。大兴国和大月国是最为繁荣。无论农耕还是经济,或者从军事力量看,都要比北唐略胜一筹。 大兴国和北唐早年是建立过邦交的。但是因为一些边界问题,自打明元帝登基之后。两国不断有些小摩擦,没伤到根本。却也试过闹得不愉快。 这几年。大兴国与北唐很少来往,便是册封太子的时候。大兴国派了使者过来,也只是一位三品的文官。敷衍敷衍。 却在这个时候,大兴国的肃亲王来了。且事前没有收到大兴国书知会,直奔这场喜宴来,让明元帝心底打了个突。 首辅今天作为媒人,也喝得有些半醉,听得说大兴国的肃亲王来,也很是惊讶。 肃亲王是大兴国文帝的亲弟弟,当年大兴国的敬陵皇帝杨涵伦曾经夸赞五岁的肃亲王天资聪慧,勇武有加,差点便立了肃亲王为储君。 肃亲王是大兴国有名的虎将,战功彪炳,如今更担任大兴国的兵部尚书一职。 军职在身的肃亲王这时候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热闹非凡的宴席,停了下来,大家都站起来看着大兴国的肃亲王带着两名侍从走进来。 他年纪约莫在四十多岁左右,一身青色便服,风尘仆仆,发鬓微乱,略也带了疲惫之色,可见是一路急赶而来。 他身材高大,五官英朗,行动之间,有武将的敏捷之风,不过片刻,便入了正厅里头,站在了明元帝的面前。 他上前拱手参拜,“臣弟参见官家!” 听到这话,明元帝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他以臣弟自称,便是说大周与大兴依旧是兄弟关系,他是大兴文帝的皇弟,对着明元帝的时候,自称臣弟就对了。 明元帝含笑道:“子顺快快请坐。” 子顺是肃亲王的字。 肃亲王坐下来之后,褚首辅便问道:“事前不知道肃亲王大驾光临,倒是叫北唐失了礼数,亲王莫怪。” 肃亲王才看到褚首辅,便忙又站起来抱拳,“首辅好。” “亲王客气,快快请坐!”褚首辅微笑道。 肃亲王坐下来之后,便见宇文皓和新郎官怀王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众宾客,多半是皇亲国戚和朝里文武百官。 一一见过之后,肃亲王看着怀王,带着研判,审视,还有各种说不出的意味。 鲁妃看得心里头有些不踏实,这大兴的肃亲王怎么这般无礼?这么多人在呢就死劲盯着老六不放。 奈何她是后宫女眷,不能做声。 怀王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便上前拱手,“亲王远道而来,不如先请喝一杯小王的喜酒?” 肃亲王收回了眸光,轻轻地叹气,“喜酒就不喝了,本王在这喝也不合适,你不如敬本王一杯茶,叫一声岳丈便罢了。”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怀王也惊住了,看着肃亲王想着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还是宇文皓反应敏捷,“王爷,您的意思是说,容月是您的女儿?” 肃亲王微微颌首,“嗯,是的。” 第629章 肃亲王指定要见老元 他急声道:“你别打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肃亲王那举起来的手本来就是要吓唬一下容月的,见这混小子跑进来拦在她身前挡着。干脆顺势就推了他一把,试试他的武功底子。看他这么羸弱,怕也是个废物了。 怀王得病的时候。也练过武功,虽然这些年因病疏于练习,但好在也养了大半年。所以。肃亲王这一推。他还是站稳了。没有被拨到一边去。 但是,容月见他动手推怀王,怒了。猛地站起来凤眸圆瞪地吼,“你打他做什么?他是个病人。你在病人面前逞什么强?有本事你冲我来,咱出去打一场。你输了就回大兴去。” 容月在大婚之前。与怀王私下见过两三次,但是每一次都表现出温婉柔顺的性子。走路连蚂蚁都不敢踩死,如今听得她这般狂怒地吼。顿时怔呆了,定定地看着容月。几乎以为自己娶的娘子被掉包了。 容月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眼下也圆不过来了,如果他因此不要自己,这场婚礼就成了笑话,她再嫁不出去了,心中一委屈,眼泪就冒了出来,跺脚恨恨地道:“看到了吧?我就是不愿意你来,我就知道你一来就会破坏我的婚事,我好不容易才觅到如意郎君嫁出去,他指定不要我了。” 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子,不管她先前做了什么,只要那眼泪珠子一冒上来,眼眶边上就仿若挂了两颗钻石,怀王一见,心中骤然一痛,竟也不顾肃亲王在场,握住了容月的手,柔声道:“你我今日成亲,便是夫妻,我怎么会因你一时的失态而不要你?” 容月泪珠子滑落脸颊,花容月貌更添楚楚,红唇微扁,看着满脸满眼疼惜的怀王,“真的?” 怀王被这份楚楚可怜和温柔彻底给卷进去了,加上喝了几杯酒,醉意上头只觉得方才容月发怒只是幻觉一场,便纵然是真的,美人发怒也是好看,便脸红红地道:“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肃亲王直眼瞪着,不过气倒是消了一大半,淡淡地道:“三朝回门再跟你算这笔账。” 肃亲王甩了衣袖便走。 明元帝命人送肃亲王回冷宅那边,作为女方的家长,他这会儿确实是应该回冷宅的。 不过,好些人却奇怪起来,这怀王妃既然是肃亲王的女儿,是大兴的郡主,为什么会成了冷四爷的干妹妹呢?冷四爷和大兴又是什么关系呢? 明元帝心里很高兴,正愁不知道怎么拆解与大兴的僵冷关系呢,没想两国皇室却结了亲家,都是一家人,那事情就好办了。 肃亲王这人傲气得很,今日进门就自称臣弟,可见也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嫁过来了,作为女方家长,自然得示弱以求女儿得到好对待。 有这个自知之明,那就更好办。 肃亲王到了冷宅,元卿凌才知道那日容月说自己是什么亲王的女儿不是说笑的,没想到容月这么有来头,看来,这媒人还真做对了。 冷宅办的是嫁女酒,肃亲王的到来,这场嫁女酒就名正言顺了。 酒席散了之后,肃亲王竟然要求单独见一下元卿凌,和她说说话。 元卿凌被点名,很是意外,不过想想也大概是问容月的事情,便就去了。 她今日是盛装打扮,但是作为主人家忙活了一天之后,也累得有点脱相,随便寻了一个房间整理好发鬓衣裳便过去。 肃亲王站起来相迎,屋中已经清场,只有一名侍从在伺候茶水,肃亲王道:“太子妃,请坐。” 元卿凌福身,“王爷好!” 她坐下来之后,看了肃亲王一眼,见他长相俊美,和容月相似度不高,眼睛像,其余的看着都不大像,肃亲王的面容线条是比较坚毅的,和老五一样。 “听闻,”肃亲王开口了,声音浑厚好听,“容月的婚事是太子妃作保媒的,是吗?” 第630章 多谢你 宇文皓今晚喝得有七八分醉意,被徐一扶着回来。 元卿凌比他早一些,刚沐浴完毕他就回到了。他坐在床边,双脚撇在地上。行成内八字,举起手笑着使劲摇手腕冲元卿凌道:“过来。咂咂,过来。” 元卿凌拿着热毛巾给走过去要给他擦脸,他伸出手。“握手。” 元卿凌没搭理他。一块热毛巾就摊在他的脸上使劲搓了一下。 他便胡乱地抓住她的手腕。再用力握住她的手摇了一下。“嗯,乖,边上趴着去。明日给你吃肉。” 元卿凌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喝了不少,又把她当多宝耍了。 多宝躲在门角里头。呜呜地叫了一声,有些可怜地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被多宝同情。不禁笑了出声。帮宇文皓脱了外裳,“一身的酒味。” 宇文皓一把搂住她的腰抱住。眸色痴痴地看着她,开始满嘴胡话了。“老元,今晚我高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高兴吗?” “你弟弟结婚呗!”元卿凌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没好气地道,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喝得眼睛脖子都红了。 “是啊,你想过老六能成亲吗?以前我做梦都不敢想啊,他的病就是因为我……因为我才会得病的,都快要死的了人了,如果他死了……”他扶着元卿凌的脸,有些燥火,“你脑袋别晃,晃得我脑袋晕。” 元卿凌揉着他的脑袋,“好,不晃,你闭上眼睛。” “不行,”宇文皓闭上眼睛之后马上又睁开,“闭上眼睛更晕了。” 他抱着元卿凌躺下来,翻了个身压住她,酒气全部喷在了她的耳朵旁边,喃喃地道:“如果老六真的死了,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了,我这辈子都背负着害死老六的罪名,我这辈子就毁了。” 他连续说了几个这辈子,连串地说下去到了尾音便有些哽咽了,脸埋在元卿凌的耳边。 元卿凌知道他心里一直对怀王愧疚,所以今天怀王成亲,他比任何人都高兴。 听得他在耳边深深吸气,以为他憋不住要哭,便抱着想要安慰,殊不知那货在她耳朵边上打了一个喷嚏,震得她耳膜都要穿了。 伤感的气氛,顿时就消失。 宇文皓撑起身子来,一手揉揉鼻子,委屈地道:“你的头发弄得我鼻子很痒嘛。” 元卿凌也坐了起来,“今天高兴就行,我叫人给你准备醒酒汤,你喝了之后,就不要沐浴了,我给你擦擦身子。” 宇文皓执着她的手,凝望着她,眼底充满了感动,“老元,你说你为什么那么好?你治好了老六,还治好了皇祖父,治好了好多人,你心为什么那么柔软呢?” 元卿凌笑了起来,“说胡话了是不是?” “我说真的,你就是很好。”他侧着脑袋,想用一些高大上的词汇去赞美老元,但是被酒精浸了脑子,愣是没想出合适的来,只是一直强调就是很好很好。 元卿凌嗯了一声,站起来,“是的,我很好,我去叫……” 他用力地把她扯了回来抱在怀中,“你别走,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坐下来,就在这里听我说。” 元卿凌只得道:“好,你说,听你说。” 宇文皓躺下来,勒着她在胸前不许她起身,闭上眼睛便开始说他与怀王从小长大的各种趣事糗事。 喝醉酒的人声音特别慵懒且尾音喜欢拖长,好一首催眠曲,元卿凌干脆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睡过去了。 三更的时候醒来,看到老五睡得呼呼沉,脸庞的红晕已经褪下,发冠未脱依旧显得十分俊美,熟睡的他,褪去了几分狂躁之气,只看面容倒显得儒雅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