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 楔子 风雨交加,惊雷破天,三名头戴凤冠、身穿火红嫁衣的女子在滂沱大雨中从后宫里冲了出来,在她们身后,一大群皇宫侍卫疾步追赶,渐渐逼近。 那三名女子本是长安城内最大富商的千金,平日深居简出,又怎么跑得过那些武夫?很快的,侍卫们蜂拥而来,將她们团团围住,其中的侍卫长是一名年轻武將,他纵身一跃,堵住她们的去路,朗声劝道:“三位婕妤们,请随属下回后宫吧!再逃只有死罪一途啊!”三姊妹中的小妹瞪着他,眼底含恨地道:“將军,你的主子为了得到天下,竟能將自己的未婚妻子送进宫内,你也是如此吗?” 那武將脸色凝重,盯着那名女子,道:“只要是主子想要的,我就会帮他拿到手!” 那女子脸色惨白,凄怆地问:“不计一切代价?” “是的,不计一切代价。”武將说得义气飒爽,毫不迟疑。 仿佛被刀刺进了胸口,那女子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大姊立即扶住她,抬头怒斥:“你们主仆三人,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你们一踏进宫,就已是皇上的宠妃了。”武將面不改色。 “很好很好哪!原来我们在你们心里的分量就只是这样而已”她气恨不已,浑身轻颤。 这时,一位身着锦袍的男子匆匆赶来,在他身后,跟着一名文官打扮的书生。 武將一见到锦袍男子马上恭敬行礼。“王爷!” “你们这是干什么?要是惹恼了父皇,你们三条小命还能存活吗?”锦袍男子焦急地冲着三名女子扬眉厉喝。 二姊看着他,冷冷地道:“从你把我们送进宫里的那一刻,我们就已死了!” “你们太放肆了!快把她们押回后宫!”锦袍男子不悦地下令。 “是。”那武將得令,一挥手,大内侍卫们马上围上前去。 “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自刎而死!”三姊妹齐声同喊。 “请三思啊!这样做于事无补”那文官书生急急劝道。 “别理会她们,我就不信她们会蠢到自毁族人的生命,马上强押她们回宫内。”锦袍男子不受威胁,剑眉一耸,拂袖怒道。 侍卫们有了王爷的旨意,便不再客气,伸手就要抓住她们。 倏地,三名女子从袖中抽出短剑,分别瞪着眼前三个自己心爱的男子,满脸痛心憎恶。 “别过来!”她们早已说好,宁死也不屈从。 侍卫们都呆住了,无措地看着锦袍男子。 锦袍男子及武將文官也都惊愕地变了脸色,他们不知道这三姊妹性子竟是如此刚烈。 “快快放下短剑!”锦袍男子有点慌了。 “干万别做傻事!”文官揪心地看着她们。 “我们三人原是你们的未婚妻子,却得任凭你们將我们送进后宫,你们还有心吗?”大姊瞪着那锦袍男子,咬牙质问。 锦袍男子看着她,竟是微微一怔。 为了争得皇位,多年来他无所不用其极,只为取悦父皇,方能在众皇子中拔得头筹,今日,他得知好色的父皇看上富商家的三姊妹,而他与富商相熟,两方往来频繁,那富商早已將三姊妹许给了他和他的两名贴身手下,但为顾及大局,他于是狠下心,迳自作主將三姊妹送进宫内,服侍父皇。 原以为这算盘打得如意,不料原本不吭气的三姊妹竟在节骨眼上企图脱逃,宁可赌上一命,也不愿成为皇帝的妃子。 “你们要为大局着想”他挤出这么一句话。 “大局?为谁的大局?”大姊侧恻地盯着他。 “只要我拿下山河,你们依然会享有荣华富贵,这又有什么不好?”他怒道。 三姊妹悲哀地相觑着。 荣华富贵啊谁希罕? 但她们相信,醉心于皇位争逐斗争的王爷是不会懂的! 永远都不会懂 又是一记雷鸣,好几道闪电如妖火在夜空中闪耀,紫光映着她们万念俱灰的绝望脸孔。 “听着,我要用我们的生命诅咒你们这三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我们要你们不断地在人世轮回翻滚!”大姊凄冽地瞪视着他们。 “我要你们喝不下忘川水,死了又生,生了又死,世世记得生老病死的痛苦,世世记得你们欠我们的情债!”二姊痛恨地道。 “我要你们永世永生孤独寂寞,空虚度日,让人世漫长的冷暖岁月去煎熬你们的灵魂!”三妹碎心地怒吼。最后,姊妹三人异口同声、字字泣血地厉喊-- “直到你们寻到我们姊妹三人,直到你们用爱情救赎你们自己直到你们学会了怎么去爱,你们的灵魂才得以安息” 语罢,她们同时將短剑刺进自己的胸口,血喷洒而出,三人的血將她们彼此染成一片殷红,霎时,像是老天在呼应她们的咒语,雷声隆隆,狂风骤扫,三人纤弱的身形在暴风中倒下-- 锦袍男子、武將、文官,他们三人瞠目惊骇,眼睁睁看着她们在血咒中香消玉殒,接着,一道闪光劈了下来,在场的众人只感到迫人的灼热及疼痛冲进口鼻,个个当场昏厥。 三名痴心女子的情咒转动了,几世的轮回,几世的煎熬,如枷锁般紧紧锁住了这三个不懂爱、不知惜福的男人,从此,他们將永远在人世中浮啊沉沉,寻寻觅觅,直到找到了这三名为爱而死的女子,直到找到他们真正的爱情,他们的灵魂才得以解脱 第一章 三月,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寒意,但校园中的杜鹃已峥嵘地吐露着春信,毫不瑟缩地迎着料峭的细雨招展 在中文系的教室里,同学们刚结束寒假,来不及收心,上起课来总有点意兴阑珊,但秦若怀却是个例外,因为整个寒假她依然努力地研读著书籍,放不放假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终于挨到下课,学生们迫不及待地走出教室,秦若怀却仍坐在座位上,专心地写着笔记,她想把刚才课堂上教授说的重点再整理一逼,这是她的习惯,除了能加强印象,也省得考试时再临时抱佛脚。 正当她低头写得起颈,一个人影悄然地来到她身边,怯怯地以指尖轻拍她的手臂。 她头也不抬地就道:“有什么事吗?写意。” 不用看,光闻那独特的栀子花香气,她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潘写意,班上最美的女同学,和正直又带点书呆气息的她完全是不同典型的人,但不知何故,两人却是班上最合得来的一对死党。 “若怀”潘写意细柔的嗓音,如琴弦般动人。 “嗯?”她仍然没抬头,做功课时,她向来心无旁骛。 潘写意见她还是埋首做笔记,眉心一蹙,倏地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臂就冲出教室。 她大吃一惊,笔记散落一地却来不及收拾,整个人已被拖到外头走廊。 “哎,写意,你干什么啊”她有些生气地低嚷,但她的声音在看见潘写意的脸庞时就卡住了,因为在潘写意美得惊人的白嫩脸蛋上竞挂着两行足以让任何男人掏心掏肺,筋软皮酥的珠泪。 “你你怎么了?写意?”她呆住了。 认识潘写意將近两年,她从没看她哭过。 潘写意吸着气,抓住她的手臂低声哀求:“若怀,你一定要救我!” “救你?”她惊异地愣了愣。 “对啊!你如果不救我,我一定会死。”潘写意说着说着美丽的大眼又溢出一串串泪水。 “死?”这么严重?她简直傻眼。 “我就快完蛋了所以你一定要救我”潘写意哽咽地扑进她胸前。 “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啊!”她拍着她纤细的背脊,有点尴尬地看着往来同学的侧目。 她知道系上早就传着她和潘写意是同性恋的谣言,由于潘写意长得柔弱又美丽,白皙的脸蛋上镶着出色绝伦的五官,加上那一头一进大学就把全校男生惹得心旌大乱的及腰长发,用“宛若天仙”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而她虽不至于太男性化,但因习惯穿裤装,而且头发刚好不长不短地搁在颈肩,以及將近一六八公分的身高,只要娇小的潘写意一靠过来,两人怎么看都像是一对,偏偏潘写意又特别爱偎着她,要让旁人不起误会还真有点困难呢! “你先说救不救我!”潘写意扬起头,细声嚷着。 看着她那一脸的无助,她那原本就用豆腐砌起来的心当下便糊成一地。 全世界大概没多少人拒绝得了潘写意的求助,不管男人或女人。 她在心里暗叹。 “好好好,我救你,那你可以不死了吧?”她马上义不容辞地点点头,朋友有难,又岂能坐视不顾?秦家的家训可不是这样教子孙的。 “真的?你不可以反悔哦!”潘写意破涕为笑,丽容一霁,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狡光。 她心中一突,一种不太妙的直觉打心眼里窜出。 也许全校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潘写意真正的个性,别人常会以为潘写意是个娇柔秀气又楚楚可怜的女孩,她一开始也被她骗了好一阵子,不过时日一久她就发现,这个美人可不像外表那么容易欺负,在那足以骗倒世人的倾城美貌下,她多得是一肚子的鬼灵精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已有了戒意。 潘写意每次一撒娇就有事,她可得防着点,别又像以前一样被要得团团转。 “唉!你似乎不太想帮我”潘写意叹了一口长气,俏脸又垮了下来。 一见她满脸忧愁,她就又心软了。 平常她从没见过潘写意这种神情,今天的她的确有点不寻常。 “好了,帮帮帮,你说吧,发生了什事?”她又道。 “你要帮,就一定得帮到底哦!”潘写意抬头看她,黑瞳闪闪发光。 “好啦、好啦,一定帮到底,你快说啊!没多少时间了,我等一下还有课”她有点心急地看着手表,从不跷课是她的原则,两年来她从未旷过一堂课。 “要帮就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去上课了,我早上就向系主任请了假,说你要陪我去医院看病。”潘写意浅浅一笑。 “什么?”她瞪大眼睛。敢情潘写意从早上就在算计她了?可是,她记得她前两节课明明没来上 “主任准假了,所以,我们可以走了。”潘写意拉起她的手就定。 “等等,你又没生病,要去看什么病?”她被她拖着下楼,一路直喊。 “我有病!心脏病!你忘啦?”潘写意陡地在楼梯转角处站定回头,冲着她一笑,轻抚着自己的胸口。 “你”她一愣,没辙地摇头。“你从大一开学就用这种病骗得大家团团转,当心穿帮了,看你怎么办。” 藉着柔弱的外表,潘写意就算不假装就很像有病在身,结果她就用这招骗得每堂体育课都可以在教室里看小说纳凉。 “只要你不说,谁又会知道呢?”潘写意灿笑地搂住她的手臂。 “骗人是不对的”她对她这种作法实在不敢苟同。 “好了,知道了,正人君子,快跟我这个阴险小人走吧!我在赶时间耶!”潘写意抿着唇,秦若怀是个现代已难得一见的“好人”这点她从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了。 不跷课、不说谎、不做坏事,凡事按部就班,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是就是是,非就是非,她敢保证,秦若怀的心一定是方的。 但这也是她喜欢她的原因,因为她从小到大从没看过像她这么耿直不阿的人。 “你在赶什么时间哪?你要去哪里?”秦若怀真的被她搞胡涂了。 潘写意没回答,来到学校大门,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已等在门口,司机还下车打开后座的门,必恭必敬地候在一旁。 “小姐,请上车。” “嗯。”潘写意很有架式地应了一声。 秦若怀一呆,她早就知道潘写意的家境富裕,上下学都有专车接送,不过潘写意向来低调,从不会任意耍什么脾气,因此这还是她头一次见识到她这种大小姐的气派。 “快上车,若怀。”潘写意见她发愣,绕到她身后推她一把。 “等等,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她蹙着细眉回头。 “当然是赶去订婚啊!”她说得就像要去逛街一样轻松。 “什么?订婚?你在开什么玩笑?”秦若怀惊讶地在车前定住,睁大双眼,双手紧扒着车顶,硬是不上车。 “别紧张嘛,若怀,不是我和你要订婚,是我和一个男人的订婚典礼。”潘写意丢给她一个古怪的表情,將她推进车内,跟着自己也挤上车,并吩咐司机开车。 “你的订婚典礼?这究竟是”她诧异地盯着潘写意。 “这就是我的难题,若怀,我爸要我和一个男人订婚,就在今天中午。”潘写意无奈地道。 “什么?但但你不是才满二十岁?”她很震惊,潘写意才二十岁就要嫁人了?太早了吧? “这门亲事从我十八岁时就订下来了。”潘写意拂了拂长发,叹气。 “十八岁?”天哦!这种事不是只有古代才有?她在心里惊嚷。 “对啊!被夸张了吧?所以我才请你帮我拒绝掉这个婚约,你说会帮我的,对吧?”潘写意握住她的手,一脸楚楚可怜。 “但这种事我要怎么帮?”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何帮得上忙。 “很简单,只要你跟我走,然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开口。”她眨着大眼,机灵地转着眼珠子。 “就这样?”这太容易了吧?容易得令人不安。 “就这样。”潘写意笑了。 秦若怀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因为在潘写意美丽的笑脸中,她的寒毛竟没来由地一根根竖起,头皮也开始发麻。 到底潘写意想做什么呢? 她一点也猜不出来。 秦若怀必须承认,她对潘写意的了解还不够彻底,否则她不会像个呆子一样瞪着潘家大宅子的大门口足足有三分钟之久,脚还是动不了。 很大! 很大的一间中式楼阁园林! 说得简明扼要一点,简直就像是把苏州拙政园给搬来这里一样。 大门上还挂着一个精致的黑色区额,上头以金漆刻着遒劲有力的两个大字--“醒园。” 进了大门,放眼尽是令人惊瞠结舌的飞檐雕梁、绿池小径,水榭花轩,走在曲折如游龙的长廊间,俨然进入了时光隧道,极目所及,皆尽雅致明秀,在蒙蒙春雨中,饶富诗情画意 “写意,这这就是你家吗?真的太美了”她不得不惊叹低呼。在大台北竟还有这种地方? 潘写意侧着脸看她,笑道:“这不是我家,若怀,这是我未来的夫家。” “什么?”她一愣。 “我家再有钱也买不起这么一大片中国仿古园林,太浪费了。”潘写意熟稔地在廊间走着,对四周特殊的美景早已习以为常。 “这不是你家,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不解。 “订婚宴是在这里举行的,我当然得带你来这里啊!”“但是,订婚不是都在女方家?” “我家太小了,容不下太多宾客,这里够大,江醒波那家伙自大又爱现,所以才决定在这里举办。”潘写意耸耸肩。 “江什么?”她听见一个陌生的名宇。 “哦,江醒波,他就是今天的男主角,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对中国历代的文物都很狂热,尤其喜欢这些仿古建筑,听说这个园林就花了数百亿元打造。”潘写意像在介绍一个不相干的路人一样冷淡。 “数百亿?没想到你未来的丈夫这么有钱!”她再度惊叹。 潘写意轻轻地撇了撇嘴,道:“有钱?哼,有钱有什么用?他啊”她正要好好地吐槽自己的未婚夫,就有人打断了她。 “小姐啊!你可出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喊声从对面的亭台传来。 秦若怀抬眼一看,一个中年女子正大步沿着长廊奔了过来,气急败坏地冲着潘写意大声嚷嚷。 “都几点了?刚才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赶紧跟我进去化妆,再换上那件特制的旗袍礼服” 潘写意轻笑地抿了抿嘴,不疾不徐地摇摇头。“不必了,王妈,我不想换衣服,这样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哪”王妈急道。 “我这就进去告诉他们,我不要订婚。”潘写意说着转头拉起秦若怀的手,道:“若怀,走吧,你答应我要好好帮帮我的。”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小姐,都这种时候了”王妈吓得老脸失色。 秦若怀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答应得太早了,她又没有通天本领,怎么样才能帮潘写意阻止这场婚事啊?不可能嘛 “你到底要我怎么帮你?写意?”她不安地问。 “从现在起,你只要别说话,一切听我的就行了。”潘写意不理会王妈苍白的脸色,迳自握起秦若怀的手走向主要的厅堂。 错落有致的假山流水,栽植得绿荫盎然又不显得阴森的林木花草,讲究的造景,完美的仿古,秦若怀目不转睛地环顾四周,暗忖,有钱不见得就能打造出这么一座美丽的园林,那还得比一般人多份品味才行。 去年暑假曾陪她父亲回江苏省亲,参观过几处名园,但眼下这个偌大庭园却不比那些古迹逊色,她看得出这里应用了不少现代科技来维护整个庭园,因此这里看起来饶富风韵之外,更显得幽然明净,尤其是那一池干净沁人的池水,不像那些古园总是绿苔丛生,而是清澈见底,清楚地映出曲桥串台,更显秀丽。 想着想着,她不禁转头偷瞄着身边美若天仙的潘写意,这样的景色,和潘写意的古典秀雅实在太相称了,要是她再换上个古装,凭栏静坐,活脱脱是幅最美的古代仕女图-- 她有种直觉,以男方对中国文物园林的喜好,必定是看上潘写意出尘绝俗的相貌,才会急着將她娶进门。 但潘写意又为什么不愿意呢? 照理说,能嫁给这样有钱又有品味的男人,应该很不错才对,她有点想不通,潘写意在嫌弃什么? 难不成对方是个又老又丑的秃子? 嗯,有可能! 扒得起这种豪园的人,多半是富豪,而世界上大部分的富豪都有一定的年纪了,想必那位江先生不会太年轻,所以潘写意才会对这门婚事抗拒得想死。 她独自揣想着,很快地来到了正厅,还没进门,她的双腿就开始打哆嗦。 单是正厅的大门就气势恢宏,更别提里头的装潢有多么惊人了。 名物、古画,精美的雕刻,华丽又不失典雅的格局,置身其中,大概可以媲美皇帝上朝的金銮殿了! 但让她惊恐的还不只这个,一进门,一股奇特诡异的气氛便迎面扑来。 没有她想像的喧哗声,反而像在开着什么重要会议的现场,人人在聊天,但全都压低了对话声,而且厅内的男女个个身着合宜的西装礼服,那种感觉正式得会让人牙齿打颤 秦若怀低头看着自己的牛仔裤、球鞋,以及简单的一件淡蓝毛衣,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正要去打棒球,却不慎误闯皇帝登基大典的胡涂蛋! 潘写意也是一件简单衫裙,但她却毫不在意地走进正厅内,她一出现,众人马上騒动起来。 “写意,你怎么没换衣服就跑来了?”潘写意的父亲惊讶地走向她。 “爸,我”潘写意正要解释,一个颀长俊逸的身影走了过来,阻断她的话。 “写意终于来了吗?”朗朗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欣喜。 秦若怀立在潘写意身后,抬头看着眼前男子,微微一怔。 一头时下流行的时髦微鬈发型,衬着俊磊出色的五官,好似从电视中走出来的偶像级明星,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魅力 但,这么一个现代感十足的男人,却穿着一袭会让人搞混时空的中式长袍,而且,前襟还绣着一只维妙维肖的金色飞龙! 龙在中国是帝王的象征,古时候,这种绣着龙的长袍除了皇帝之外,没人可以穿上,当然,现在早已没有这种禁忌了,一般中国服饰都会用龙形图腾来当作装饰,因此,穿上一件绣着龙的袍子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只是,他却给她一种不同于一些标奇立异、故作惊人打扮的男人,两道修眉下,一双凛凛有神的眼睛,正好和他胸前姿态傲然,张牙舞爪的龙形互相辉映,不但气势夺人,更有着一般人少有的、唯我独尊的霸气! 有那么一瞬,她竟有种错觉,眼前的这名男子彷若头戴帝冠,身披龙袍,立在巍峨的古代宫殿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暗暗纳闷。 似乎发现她的注目,他的眼神很快地扫过她,带着一点蔑然,接着,又將眼神调回潘写意的身上。 “你差点就迟到了,订婚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来吧!”他笑着向潘写意伸出手。 潘写意淡漠地看着他,没有搭上手,反而以清晰得能让正厅内任何人听见的声音道:“我不想和你订婚,江醒波。” 騒动更加扩大,在场的贵宾开始窃窃私语。 秦若怀吃惊地睁大眼睛,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就是潘写意的对象江醒波,她以为,她会看见一个秃了头的老家伙 “写意,你在胡说什么?”潘父脸色大变,连忙低喝。 江醒波扬了扬眉,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快。“别闹了,写意,我已经等了你两年了,你还要如何?” “是啊!写意,这门亲事早在两年前就说定了,你不也答应”潘父急道。 “我从来也没答应过啊!都是你和妈两人在决定。”潘写意柔柔地抗议。 “你说什么?”潘父怒气攻心,想不透自己这个娇柔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反叛。 “我不要订婚,我是认真的。”潘写意直视着父亲,美绝的小脸上有着难得显露的固执。 “理由!傍我一个理由。”江醒波俊脸沉了下来,冷冷地问。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不爱你,我有另外喜欢的人了。”潘写意目光移向他,直截了当地道。 “什么?”怒火瞬间飙过江醒波英俊的双眉,他抿紧双唇,定定地看着她,紧紧追问:“那人是谁?” 潘写意转身將秦若怀拉到身旁,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直接搂住她的腰,把脸靠向她的胸前,微笑地吐出一个字“她!” 一阵哗然像是核弹爆炸,以秦若怀为圆心向四周炸开,人人无不惊骇变色,瞠目惊噪。 潘家大小姐竟是个同性恋? 潘母惊呼一声,仰头昏倒在王妈怀里,潘父气愕得几乎脑充血,而秦若怀,她因为太吃惊,所以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只是傻愣愣地杵着,心里不停地想把潘写意说的话重新整理一遍。 潘写意说了什么? 她到底说了什么? 只有江醒波还挺直地站立着,不过每个人几乎都能感受得到他浑身窜出的火气。 “你是说你爱上了这个‘女人’?”他森然的视线像刀一样,射向秦若怀,眉心黑气渐渐聚拢。 他的情敌竟是个女人? 太荒谬了! 江醒波这句问话马上刺醒了秦若怀,她抖瑟了一下,眨眨眼,慌张地看着众人疑惑轻蔑的眼光,感觉上比被人剥光了衣服还要难堪。 “写写意?”低头推着怀中紧依着她不放的潘写意,结结巴巴地想问她为何要胡诌。 “别开口,拜托,什么话都别说。”潘写意连忙低声遏止她。 秦若怀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將张开的嘴巴合上,但一颗心却不安地咚咚乱跳。 这下子可好,从江醒波那一脸的杀气看来,这浑水绝对蹚不得,偏偏潘写意硬是將她拉了进来,惹得一身腥膻,在这些陌生人面前丢脸事小,要是传进她那严格出了名的老爸耳里,她铁定完蛋。 “写意,你还没回答我。”江醒波微愠地又问了一次。 潘写意大胆地搂住秦若怀的腰,带着挑衅的口气道:“对,我是爱上了她,所以,我无法和你订婚,江醒波。” 江醒波的眼睛再次犀利地打量着秦若怀,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输给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 和一般女人相比,她的姿色充其量只称得上中等,可以说白净清秀,但离美丽还有一大段距离,当然更远远不及潘写意的十分之一。 若是和男人相较,她不但没有那些中性女同志的帅劲,更没有比他俊秀。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当他的对手! “你叫什么名字?”他冷冷地瞪着她。 秦若怀一怔,还没回过神,潘写意就替她回答了“这你不需要知道。” “我总得知道情敌是何方神圣,这样竞争起来才有意思。”他阴鸷地扬起嘴角。 竞争? 不会吧 秦若怀打个寒噤,她有种直觉,惹了江醒波这种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等等,江先生,我其实”为了不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她决定解释清楚。 “若怀,别说了,外人是不会了解我们的感情的。”潘写意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秦若怀的颈子,踮起脚尖,以红唇堵住了秦若怀愕然的小口。 这这这潘写意竟然吻她? 秦若怀瞪大眼睛,全身僵成化石。 这一招,再度引爆了全场的震撼,连潘父也受不了,两眼一瞪,气昏了。 江醒波既惊且怒,俊脸霎时蒙上寒冰。 等了两年,他的计画竟在这时功亏一篑,这股气,他怎么咽得下? 潘写意不是他等待了许久的新娘吗? 既是他的新娘,又为何会爱上了别人?甚至爱上了一个女人? “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陡地怒声大喊。 从他背后,一名瘦骨嶙峋的僧者缓缓踱出,看着秦若怀和潘写意,只是淡淡地道:“有凤来仪,婉如清扬,我所说的并没有出错,先生。” “你看看,这叫没有出错?”江醒波咬牙切齿地指着眼前不成体统地拥吻在一起的两个女子。 秦若怀在他的喝斥声中陡地回过神,忙不迭地推开潘写意,捣住嘴瞪着她,惊气交织,直想大骂。 潘写意根本是想害死她! 但潘写意没让她有机会出口,抓起她的手,轻嚷:“我们快走!” 于是,两个引起震骇的女子便在一片惊哗声中,匆匆奔出正厅。 第二章 “我真的真的被你害惨了!潘写意”秦若怀气呼呼地瞪着面前一脸无辜的潘写意,真想拆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 从订婚会场一路逃到她的租屋住处,她还忘不了刚才在会场的那种寒毛直竖的感觉,真的,她有种可怕的预感,好像就在那一瞬,她的生命被潘写意给拉进了万丈深渊 “别生气嘛!若怀。”潘写意柔声道。 “我怎能不生气?你不但坏了我的名声,还让我惹上了那个可怕的江江什么”她皱着秀气的眉头。 “是江醒波。”潘写意很好心地提醒她。 “我管他是什么波!你回去告诉他,你刚刚只是在演戏,并且澄清我和你没有任何暧昧关系”她怒声责斥,第一次在潘写意面前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说话。 “你奸凶哦!若怀”泪水涌上了潘写意的大眼,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不许哭!”她赶忙喝道,就怕看见潘写意那些会滴死人的泪。 来不及了,泪成串地流了出来,在潘写意姣美的脸庞上氾滥成灾。 “是是你自己说要帮我的”潘写意吸着鼻子低声啜泣。 “但也不是这样帮的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见她哭,她的口气已不知不觉软了。 真没用! 她在心里骂着自己,也许潘写意天生是她的克星吧!所以她才会被她制得死死的。 “我只是不想嫁给江醒波嘛!那个男人急功好利,满身铜臭味,我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那你就该在两年前就告诉他啊!吧嘛还让人家等了两年?” “我爸就不问我的意思,迳自替我作了主,我还以为他们只是说笑” “说笑?婚姻岂能当儿戏?”她真快受不了了。 “我哪知道江醒波这么认真,他只到我家见过我一面就决定要娶我,这种事你不觉得像个玩笑?”潘写意到现在还觉得怪怪的。 “说不定人家对你一见钟情。”她哼道。 “才不是呢!你就不知道,他那种样子,活像商人在买什么东西一样,一见到我就直盯着我瞧,让人讨厌极了。” “真的?我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不该是那种人啊”她无法把潘写意的形容词和江醒波连在一起,江醒波那人看来虽然霸气傲慢了些,但不至于是个色狼吧? “你不会懂的啦!他怎么看都有点古怪”潘写意没明说,其实她对江醒波一直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感。 “他到底是在干什么的?”老实说,秦若怀对江醒波这个人还真有点好奇。 “江醒波是个古董商,尤其对唐朝的古董特有兴趣,我听我爸说,他在古董鉴定上是个天才,他现在的资产全是靠古董的买卖赚来的。”潘写意回答。 “是吗?他竟是一个古董收藏家?”秦若怀愣了一下,只因她对古董文物也颇有研究,目前打工的地方也是个专门出版古代文物相关书籍的出版社。 “什么‘收藏家’,该说他只是个古董掮客!”潘写意挖苦道。 秦若怀哑然失笑,潘写意那样子活像和江醒波有仇一样。 “我就觉得他看上我就好像在挑古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既没礼貌又刺眼,那种感觉真的糟透了。”潘写意生气地噘趄小嘴。 “既然你不想嫁他,最好马上回去和你爸妈说清楚,一味地逃避不是办法。”她认真地建议。 “回去?不,现在回去还得了?我不回去!”潘写意才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回去挨骂。 “你不回去?那你要赖在我这里?”她瞪大眼睛。 “是啊!你就借我住几天嘛!等我爸气消了我再回去。”潘写意抱住一颗抱枕,大剌剌地就往客厅的沙发上躺下。 “喂喂,这样不太好吧”秦若怀苦着脸,她不是不帮忙,而是怕又加深了外人对她们两人的误会。 “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若怀。”潘写意盯着她。 “死?没那么严重吧?” “要我嫁给那个江醒波,我宁可死。”潘写意霍地坐直,又用死相逼了。 “天哪!你别再用这种字眼吓我了,写意。”秦若怀无力地翻着白眼。 “我是认真的。”潘写意睑色一正。 秦若怀被她严肃的神情震住了,看来,她并非在开玩笑 “好吧!要住就住吧!只要你这位大小姐不嫌弃我这个破屋。”她没辙地耸耸肩。 “哇!谢谢你!”潘写意马上笑逐颜开,冲上前抱住她。 她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又是哭又是笑的,她永远都别想斗赢潘写意。 “哎,亏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烦恼死了,你那个未婚夫到底会不会对付我啊?”她清秀的双眉再次绞拧。 “我想应该不至于吧,江醒波不是那种那么小家子气的男人”潘写意放开她,倚着头道。 “可是他当时是真的气炸了”秦若怀想起江醒波那张翻的脸孔,背脊又是一凉,忍不住又道:“我话可是先说在前头,你和他的问题由你自己解决,一点都不关我的事,这出戏我从头到尾只是客串而已。”秦若怀连忙撇清。 “你好像很怕他哦?”潘写意眨着大眼,直盯着她。 “他那副活像要把我碎尸万段的样子,谁不怕啊?”她哼了哼。 “哪有这么严重?”潘写意掩嘴一笑。 “说实话,写意,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她不由得想问个清楚。 “是啊!”她眼睑低垂,隐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情思,但这份情思的对象不是江醒波,而是另有其人,这也是她拒绝订婚的主要原因。 “一点点的好感都没有?” “没错。” “真奇怪,你们看来郎才女貌,还满登对的,为什么你会不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或不喜欢一个人都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我在猜啊也许上辈子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我才讨厌他吧?”潘写意随口调侃一笑。 “很有可能哦!”秦若怀揶揄地翻了个白眼。 “嘻好了啦!我们别提江醒波这个人了,我有点饿了耶!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潘写意捣着胃部,笑着撒娇。 “你啊”正在谈论她的终身大事耶!她竟还有心情饿?秦若怀简直快没力了。 “人家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潘写意可怜兮兮地道。 秦若怀看她一眼,投降了。“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泡面。” “谢谢哦!若怀,你真好。”潘写意漾出一记所向无敌的微笑。 秦若怀摇摇头。 认识潘写意,搞不好会是她这一生的一个最大的错误。 她一离开,潘写意就开始打量整个房间,认识秦若怀两年,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她的住处。 这间小小的公寓外相虽然老旧,但里头的布置给人的感觉就和秦若怀一样,温暖清朗,端雅朴实。 小小大约二十坪的空间,客厅、房间、小厨房和卫浴都整理得干净清爽,浅蓝的窗帘和沙发,正好统合了整个屋子的视觉,让人一进门就感到舒适恰人。 她听秦若怀提过,这里是秦若怀向一对随子女移民国外的老夫妇租的,房租虽不太贵,但秦若怀的家境小康,由于母亲早逝,父亲还得照顾她的弟弟妹妹,她不想加重父亲的负担,因此每天下了课都得去打工赚钱。 可是,即使这样的忙碌,秦若怀的日子仍然过得有条不紊,而且课业及工作兼顾,应付自如。 要是换成她,早就手忙脚乱了,没办法,她就是太随性了,而且又被父母宠坏,根本不可能这么独立。 不久,秦若怀端出一碗泡面,送到她面前。 “將就点,我只有这个。” “天啊!我最喜欢吃泡面了!”潘写意拍掌欢呼。“是吗?”秦若怀笑了。 她很清楚,虽然潘写意性子灵怪了些,不过她也是个真诚的人,那颗赤子之心,正是与她能够相契合之处。 拿起一本书,她在一旁坐下,静静地翻阅。 潘写意边吃着泡面,边忍不住偷瞄着她。 秦若怀长得不算出色漂亮,可是,她的气质绝对不是那些街头辣妹所能比得上的。 半长的头发总是一丝不苟地塞到耳后,露出整张清秀静谧的脸庞,而一双坦荡而明亮的眼睛,正是她全身最大的特色,仿佛看尽红尘,自有一种奇异的安定魅力,在她身上看不见现在年轻人跳脱虚浮的毛躁,也没有招摇骇俗的狂妄,她就像一面清澈见底的湖水,可以洗濯人心最深层的污秽。 面对她,不需费神去猜测什么,不需伪装,直来直往,随时都能保持真性情。 此外,她自然而然散发的书香才情,总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起了古时的才女,不做作矜持,豁达自在,风骨迷人。 秦若怀的美,是得用心才能体会的。 适合她的男人,会是什么模样呢? 想着想着,突然,毫无预警地,江醒波的身影竟跳进了潘写意的脑中。 她吓了一跳,被热汤烫了口,惊叫一声:“哎哟!” “怎么了?”秦若怀惊愕地看着她。 “没什么”她心虚地抓起面纸,捣住嘴巴,暗想,怎么会无端端想起江醒波呢?那家伙怎么想都不可能和秦若怀搭在一起啊! “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秦若怀好笑地瞅她一眼,又继续埋首进书里了。 她怔杵了好几秒,又马上摇掉脑中那个离谱的联想。 可能是一直在讨论江醒波的缘故吧!才会让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他。 世上男人多得是,除非天塌了,否则秦若怀和江醒波是绝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轻轻啐笑,不再胡思乱想,低头专心地吃面了。 “就是这里?这里就是秦若怀的住处?”江醒波靠坐在黑色轿车后座,盯着对街那栋只能用“残破”来形容的公寓,冷冷地问着司机。 “是的,在这栋公寓三楼。”司机回答。 “写意这几天就住在这里?”他又问,眉心的直纹不断增加。 自从订婚宴那天闹完场之后,潘写意就没回家,他从潘父那里得知,原来她这几天都和秦若怀混在一起。 啧!还以为她只是故弄玄虚,抬出同性恋这种无聊的戏码,为的只想吓走他,没想到却似乎真有其事 “是,潘小姐这五天没回家,正是寄住在这里,而且和秦若怀两人一同上下学,据我打听,她们真的很亲密。” “住了五天,两人很亲密”一想到潘写意和秦若怀两人不成体统地在里头相亲相爱,江醒波的火气就再次狂烧。 他不是嫉妒,他是生气。 不该是这样的! 这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寻寻觅觅了这么久,难道他要找的竟是一个只爱女人的新娘? 这该死的太可笑了! 亩在腿上的五指怒握成拳,他的俊脸蒙上了寒霜。 “学校呢?她们两个在学校也这么要好?”他不禁又问。 “是的,她们同班同学用‘如胶似漆’来形容她们两个。”司机又报告。 “如胶似漆?”声音从他的齿缝进出。 两个女人有什么好“如胶似漆”的?太乱来了! 他江醒波的妻子可不能是这种性别错乱的女人。 绝对不行! 阴鸷地眯起双眼,在心里衡量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这时,公寓大门打开,秦若怀和潘写意一同走了出来,他定眼一看,脸色陡地更加阴沉。 原来潘写意紧扣着秦若怀的手臂,有说有笑地半偎着她,看来就像正和情人打情骂俏似的。 “跟着她们。”江醒波冷冷地下令。 车于缓缓地跟在她们身后,短短的几十公尺街道,对江醒波而言却有如几百公里。 眼见她们的身影更加靠近,他再也按捺不住,命司机拨电话给潘家,要他们即刻前来將潘写意带回去。 不到十五分钟,一辆高级轿车便突然停在秦若怀和潘写意身边,两名男子下车,不由分说地就將潘写意推进车内。 “喂!你们干什么?”秦若怀惊道。 “我们奉命把小姐带回去!走!”那两名男子强硬地道。 潘写意有点恼怒,但她无力反抗,只得乖乖就范,毕竟出来五天了,再不回去也解决不了问题。 “若怀,你去打工吧!我得回家去了,在你这里打搅了这么多天,谢谢啰!”她从车里探头向秦若怀道,脸色平静。 “可是,你回去没问题吧?”秦若怀担心地问。 “不会有事的。”潘写意镇定地笑了笑,车子随即扬长而去。 秦若怀暗暗吁了一口气,说真的,潘写意住在她家,她总是提心吊胆地,深怕会出什么乱子,压力不小。 不过,她这一定她还是放心不下,虽然她替她惹来麻烦,但毕竟两人交情不错,她只希望潘写意的父母别太逼她,否则,以她那种性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深深吸口气,再伸个懒腰,她看了看表,打工的时间快要迟到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公车站牌。 然而,她才跑到半途,一个修长的身影便从停在路旁的车内跨了出来,很快地挡在她的面前。 “在急什么?秦若怀小姐。”江醒波双手插在口袋,冷冷地盯着她。 秦若怀急煞住双脚,惊愕地呆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里冒出来。 包骇人的是,他竟知道她的名字 “这几天,我的‘未婚妻’没太叨扰你吧?”他语带讽刺,特别强调“未婚妻”三个字。 “呃不会”她仍拉不回心神,回答得有点结巴。 今天他没穿上中式长袍,但正式的西装打扮仍充满了慑人的气势。 “我能和你谈谈吗?”他这句话表面上像在询问,事实上则不容她回绝。 “现在?我在赶时间”她看得出他来意不善,因此背脊有些发毛。 “只要五分钟。” “那好吧!你要谈什么?”她戒慎地又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以她一六八的身高,很少有男人会让她有压迫感,但江醒波就是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不仅是因为他一八以上的高挑身材,最重要的还是他那份尊傲不群的架式。 “我要你别再和写意见面。”他直截了当地道。 “为什么?”她愣了愣。 “这还用问吗?她是我的‘未婚妻’,却莫名其妙地和你扯在一起,多难看!”他俊脸一拧。 “江先生,其实我和写意只是好朋友”她试着澄清。 “但也未免好过了头吧?” “我们只是个性上合得来” “你不需要多做解释,秦若怀,写意个性单纯,我相信她只是一时的迷失,只要你不要再和她见面,她就会乖乖地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他不悦地道。 她被他的态度惹得不太高兴,他的样子简直像是已给她定了罪似的,而罪名正是诱拐了“单纯的”潘写意。 天哦看来他也没摸清楚潘写意的个性嘛! “我想你完全搞错了问题的关键,写意不嫁给你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不喜欢你。”她直指重点。 “她不可能不喜欢我的。”他骄傲地哼了一声。 “你”她从没见过这种自大的男人! “她之所以会拒绝订婚,全是你在一旁怂恿,只要没有你,她就会清醒过来,所以,归根究柢,都是你一个人在搞鬼。”江醒波怪罪地瞪她一眼。 “拜托,我可没有”她真无辜!般鬼的人分明是潘写意啊! “我真的不懂,你长得也不差,为什么不去找个男人,偏偏要对写意下手?”他不让她有回嘴的机会,接着又是一顿指责。 “我又没有” “你的家人知道你有这方面的怪癖吗?或者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弄清楚自己的症状,吃个葯什么的”他冷嘲热讽地勾起嘴角。 “够了吧!江先生,今天就算我真是个同性恋者,也不算有毛病,更不需要去看医生,谁规定女人就一定得爱男人的?女人有权利去选择她喜爱的对象,只要是真心相待,对象是男是女都不是问题。再说,也许女人会喜欢女人正是因为对你们这些男人失望透了,才会改变‘性向’,你自己不知改进,还自以为是,真是太可笑了。”她是被气疯了,干脆顺着他的话来迎击。 她的一顿抢白正好击中江醒波的痛处,他怔了怔,忽地想起了千年前的过往,在那个风雨交加、雷电飞窜的妖诡之夜,那三个女子绝望的呐喊 可能吗? 是因为对他失望,所以潘写意才转而把感情寄托在同性身上?所以,才让他寻了千年 千年啊! 十八世的轮回,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原以为终可解脱,怎料她却用这种方式继续践踏他的灵魂! 他那被诅咒了生生世世的灵魂 可恶! 疲惫地闭上眼睛,江醒波在心中怒喊。 看他眉宇间浮起一丝痛楚,秦若怀微愕,胸口忽然涌上一抹奇特的情绪,有些仓皇,也有些怜悯,因而歉然地道:“对不起,我的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写意对这场婚姻的看法似乎和你不太一样,你该谈谈的对象是她,不是我。” 说罢,她闪过他身旁,只想快点开溜,但与他擦肩而过之际,他却倏地伸手攫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近。 “我不必管她的想法,不论如何,我一定得娶她,所以,你最好别来碍事,给我离写意远一点,否则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他森然地压低,冲着她的小脸恫吓。 她骇异地瞪大眼,被他带着愤怒、沧桑、痛恶的口气吓呆了! 他盯住她的脸庞,忽然发现,她倒没有他印象中的丑陋,眉目清朗端雅,鼻挺唇正,自有一派闲定的书卷气韵,感觉上,好像似曾相识 惊凛屏息了好半晌,秦若怀才挤出一句问话“你就真的这么爱写意吗?” “爱?”他扬起一记古怪的冷笑,俊脸蒙上寒霜。“爱她?爱那个害我变成这样的人?不,这和爱无关,我只是要得到她,非得到她不可!” “这是什么意思?”她听得心惊。 “你不会懂的,而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总之,从现在起,别再让我看见你,也别再接近写意,听清楚了吗?”他说着又一把將她推开,拉了拉西装外套,傲然地上了轿车。 她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抬眼一看,车子已然离去,她拍拍胸脯,咕哝道:“我也不想再见到你”只是,江醒波留下的那些话着实令人费解又不安。 他并不爱写意,却又非娶写意不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蹙着眉心,她百思莫解,今天是星期五,也许下周一到学校她该找潘写意好好问个究竟。 第三章 星期一早上,秦若怀准时地在九点半踏进f大的校门,今天的课从第三堂开始,因此她不疾不徐地走在校园中,雨已经停了,道路两旁缤纷的杜鹃花丛沾上水气,更显鲜活明亮,看得她心情也不禁清朗起来。 “晓色云开,春随人意,骤雨才过还晴。”她随口念了一句北宋词人秦观的“满庭芳”秀静的脸庞漾起一朵难得的笑靥。 她很喜欢诗词,认为那是中国文人的智慧结晶,用最精简的文字来写人、写景、写情,读起来更是畅快淋漓,情绪激荡,这也是她选择中文系就读的唯一原因。 阳光破云而出,校园春色更浓,她看了看表,决定早点到教室去预习等一下要上的“诗经选读”这堂课也是潘写意的最爱,不过她心里很清楚,经常借故请病假的潘写意会如此热中这门课,可不是因为对诗经有兴趣,而是和其他女同学一样,迷上了上课的新任教授安知礼! 真是的,她怎么看那个教授都像个木头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好笑又不解地摇摇头,大跨步走向文学院。 才走没几步,一辆轿车忽地悄然无声地堵住了她的去路,她呆了呆,正纳闷是哪个学生或教授这么不会开车,后车门霍地打开,探出一只手臂,不由分说地將她抓进车内。 “啊?”她吓了一跳,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整个人已被强拉上车。 车门重重地关上,锁住。 这这是干嘛? 她忙不迭地想坐正,一张着了火的俊颜赫然欺压向她,冲着她便阴鸷地质问:“把写意交出来!” “什什么?”她错愕不已地瞪着江醒波,脑筋一下子转不过来。 “你把写意藏到哪里去了?快把她交出来!”江醒波怒火更炽,揪住她的领口厉喝。 “你在胡扯什么啊?江先生?你要找写意就该去她家找”她不解地道,并急着挣开他的压制。 “哼,别再演戏了,写意怎么可能在她家,她不见了!”他气呼呼地道。 “嗄?”她愣住了。 潘写意不见了? “快说!你到底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他的耐性已经快用完了,这个姓秦的女人大概非把他惹毛才甘心。 “我?”她瞠目结舌。 “对,当然是你,你想和我抢写意,所以才把她藏起来,对不对?” “我没有”她连忙否认。 “显然,那天我说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秦若怀。”他的声音冷得能將人冻毙。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急急辩解。 “你会不知道?哼!别想狡赖了,以你和写意的‘情谊’除了你,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行踪!”他更加欺近,一副要將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一股他专有的男性霸气直取她的口鼻,带着淡淡的麝香,令她窒息昏眩。 她眼中全是他那双熠熠的怒目,漆黑的瞳仁深邃悠远,似乎藏匿着无限的疲惫和烦郁,以及一抹无人能触及的孤寂 “说啊!写意在哪里?”他用力摇晃着她。 她脱了轨的心思被他的怒斥声惊醒,回过神,马上使尽力气从他的揪扯中挣脱开来,退向角落。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这两天写意根本没来找我。”她大声道。 “看来,不给你一点苦头,你是不会说的”他压根儿不信,冷冷地坐直身子,拳头握得卡卡作响。 “你你想要怎样?我我告诉你有格调的男人是不打女人的”她骇然地吞了一口口水。 这是什么歪理?江醒波眉头更加打结。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只要你说出写意人在哪里,我就会放了你,而且既往不究,说不说?”他恻侧地盯着她。 “你要我说什么?我这两天真的没和写意见面,信不信由你。”她纵然害怕,但也无话可说。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能撑多久。”他浮起一记森冷得令人打颤的笑容。 “你你你你到底想怎样?快放我下车!”她紧张了,边嚷着边拚命想拉开车门,无奈车门锁怎么也弄不开。 “除非你说出写意在哪里,否则”他说着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向他胸前,意有所指地说:“从现在起,你再也别想离开我身边。” 再也别想离开我身边 这句话听来明明是个威胁,但不知怎么搞的,她却被深深震撼住,一种奇异的颤动从胸口向四肢荡漾开来。 敝了,她在凡么神经,在这当儿还在胡乱悸动,江醒波可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认定她把潘写意藏起来了,若她不给他一个交代,她说不定真的会完蛋。 她急急打住飘扬的思绪,推开他“好好好,让我打她的手机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他眉头一掀。 “也许写意只是去了哪里等一下就会来上课了。”她拿出手机,按着潘写意的门号。 “不用确认了!她的手机从周六当天晚上就没开,人也离家出走,此刻潘家也在急着找人,我更不认为她会来上课。”他一把就抢走她的手机,忿忿地道。 “你说她星期六就不见了?”她愕然。 “别装作吃惊样,秦若怀,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 “我怎么会清楚?她根本没来找我”她愈想愈惊,倏地抬头“你你该不会不顾写意的拒绝,强迫逼婚吧?” “当然。”他回答得好像她问了个蠢问题。 “你那根本就是你把写意逼走的!”她叫道。 “什么?”他眉峰一耸。 “写意的个性可不像她外表的柔弱,你愈逼她,她反弹就愈大,还有,我真不明白,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非要写意不可?你应该知道,强摘的瓜不甜,强求来的爱情和婚姻更无意义,何苦要把她逼得逃走你才甘心?”她已忍无可忍了,这个江醒波实在太过分了。 “大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数落我?”他的火气又上来了。 她反感地瞪着他,心想,江醒波若不是个被宠坏的大少爷,就是头脑有问题,那种口气活像他是个皇帝一样。 “我只是希望你别逼人太甚,请你放了写意,去找一个你爱她,而她也爱你的女人吧!”她忍住气,衷心劝道。 “不行!我只要她!而且要定了!”他斩钉截铁地喝道。 “为什么?你不是不爱她吗?”她气急败坏地大喊。 “对,我是不爱她,不过我和她的婚姻与爱情无关,而是为了做个了断”两簇火光在他眼眸中进燃。 “了断?了断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听不太懂他的话? “你不会懂的。”他冷嗤一声。 没有人会懂他的痛苦的,只除了那两个人 那两个和他一样深受折磨的人,但那两人,在这一世却不见得遇得上 “你不说清楚我当然不懂。”她的胸口又开始窒闷了,每当他脸上露出那种压抑的绝望,她就会莫名地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这样? “我没必要对你说清楚,因为你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障碍而已,一个防碍我的小角色!”他尖锐地啐道。 这个人不但个性差,嘴巴也坏,难怪写意不喜欢他。 她没好气地转开头,正巧看见安知礼教授走过,而且有些诧异这辆车就这么斜停在路上,不停地打量。 “救命啊!安教授!救我啊!”她见机不可失,握拳就猛捶车窗。 江醒波一怔,抓住她的双手怒喝:“你给我安静点!” “救命啊--”她不顾一切拚了命大吼大叫。 外头的安知礼发觉有异,走了过来,江醒波马上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在安知礼接近前急转个弯,掉头冲出f大校园。 秦若怀大惊失色,奋力挣扎,怒叫:“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吵死了!”江醒波暴喝一声,伸手往她的后颈一砍。 一阵刺痛贯穿了秦若怀的大脑,她眼前一暗,只感到自己正迅速往黑渊里坠落 坠落 黑夜,风雨交加,雷电骤闪,她在跑着,仓皇而愤怒地跑着。 狂雨打乱了她的视野,长裙羁绊了她的脚步,她耳边只听得后面追兵们逐渐逼近的呐喊。 “快跑啊!”有人在她左边身旁催促,声音娇脆着急。 是谁? 她困难地转过头,想看清那人的脸孔,可是一切却显得那么模糊,只除了一抹盈盈的红影 “快跑啊别被他们追上了” 又有人开口了,但她很快就发现,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姊姊我跑不动了”她身后,另一个柔弱的声音响起。 她无法回头,只是反手抓住身后的人,心头被层层的绝望笼罩。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要跑?她旁边的两人又是谁?后面追着她们的又是谁? 无止尽的路啊!好像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她要去哪里?到底要去哪里? 好累! 她不想再跑了,不要再跑了 陡地,一记惊天动地的雷鸣震撼了一切,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所有的空气瞬间从她胸腔抽走,好痛苦好痛苦 “喂!秦若怀!你在干什么?醒来!”一个厉喝將她从窒息的痛苦中解救出来。 她费了好大的力量才睁开眼睛,喘着气看着上方那如梦似幻的流苏纱帐,神魂未定。 这里是 “真是的,你连昏迷都能作梦啊?”清冷的声音再起。 梦?原来只是一场梦 她转过头,江醒波那张俊傲的脸便映入眼帘,怔了怔,思绪马上归位。 是了,她被绑架了!被江醒波绑到他这问豪华的园邸来了! “江醒波啊!”霍然坐起,但后脑却痛得她直皱眉,连忙揉着后颈又倒回床上。 “终于清醒了吧!”江醒波冷冷地盯着她,嘴上虽然嘲弄,可是方才还真被她吓了一跳。 昏迷中,她似乎遭受着什么痛苦,不停地扭动身体,不但脸色苍白,还直冒冷汗,害他还以为她是否中了邪了。 “你你把我带来你家干什么?”待疼痛稍稍乎缓,她才抬起头质问他。 “你不说出写意在哪里,那我只好把你关在这里,我相信,以你和写意的‘交情’,一定能把她引出来的。”江醒波双手背在后腰,一袭长衫衬得他神态潇洒轩昂。 “你你要把我关在这里?拿我当饵?”她大惊。她还得上课、打工,哪有时间和他耗着? “没错。”他嘴角一勾。 “我警告你,这样限制别人的自由是违法的!”她怒叫。 “无所谓,我只要写意自动来找我,和我结婚,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冷哼一声,踱向一旁的古董座椅坐下。 “你这么执意要娶写意,到底有什么原因?”她想不透,以他的资产,不太可能是贪图潘家的财富,而且,他也坦承他不爱写意,那么,还有什么理由让他如此紧缠着写意不放呢? “这你不需要知道。”他的秘密,只会告诉他的新娘而已。 “你该不会只是想娶个家世背景都不错的妻子来当门面,好当你的陪衬物吧?所以才相中了写意。”她眉心一蹙,猛地想到这个可能性。 美丽的女人也是有钱男人身分地位象征的一部分,这种男性的虚荣不管在古代或现代社会都屡见不鲜。 “随你怎么想,总之,我非人写意不可,你如果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就主动招出写意的去处,只要她一出现,我马上就放了你。”说真的,要不是为了写意,他才懒得和她有任何牵扯。 “我才不要待在这里!”她说着从床上跳下来,直冲向房门。 江醒波早就防着她了,见她一动,他就闪到门口,用力揪住她的手腕。“给我安分一点!惹毛了我只有自讨苦吃而已。” “你你这个疯子!放开我!”她气得大骂。 “你好大的胆,竟敢三番两次地顶撞我,你找死!”江醒波瞪着她,俊脸绷得好紧。 要是在唐朝,他早就要了她的小命了! 但,此刻是二十一世纪,他也早已不是当年的皇子,十八世的辗转轮回,他曾是布衣平民、曾是贩夫走卒,曾经穷困潦倒,曾经无依无靠,那些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如刀般一笔笔刻在他的脑里,怎么也忘不掉,丢不开,一世世层层累积来到今生,他心里的包袱太沉重了,沉重到令他烦不胜烦的地步。 没有尝过的人绝不会知道“忘不掉”竟是个多么残酷的刑罚! 这该死的千年“情咒”啊!已折磨得他够久了太久了 所以,谁也别想妨碍他,无论如何,他都得要在今生將一切恩怨解决,从那可恶的咒语中解脱! “顶撞你又怎样?你这个人根本是无理取闹!放我回去!”秦若怀说罢低头便往他的手背上重重咬了一口。 “哎啊!”他痛得不知不觉松了手。 她乘机推开他,揭开门闩,直接奔了出去。 “臭丫头!”他摩挲着被咬出两排齿痕的手背,咬牙切齿地抬眼瞪着秦若怀的背影,继而拿出手机,联络他的总管老石。 “老石,关闭醒园,派几个人去把姓秦的那个女人给我抓回来书房见我!”他怒气腾腾地下令。 “是。” 收起手机,江醒波拧着双眉,大步走向他的书房。 书房内,那名跟随了他三年的年老僧者端坐在桃木圆桌后,看着他暗沉的脸色,语带禅机地道:“不用急,先生,是你的,就跑不了,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他走近僧者,严肃地问:“空心大师,你真的确定潘写意就是当年的白家二小姐白清雪,是那个许给我的未婚妻吗?” “是,我确定。”唤做空心的僧者笃定不疑。 空心乃是一名中国的高僧,具通灵慧眼,三年前与江醒波在中国四川巧遇,他一眼便看出江醒波受桎千年的情咒,惊异之余,决定帮他寻找那淹没在万丈红尘中的三个女子,助他从咒语中脱身。 经过一年的追寻,他们终于在台湾找到了潘写意,经过空心的灵眼,确定了潘写意的前世正是当年的白清雪,也因此江醒波才会急急地將婚事订下,但潘家夫妇舍不得十八岁就將女儿嫁掉,婚事一拖就拖到现在,甚且还弄成这种荒唐可笑的局面。 “既然潘写意就是当年的白家二小姐,那她必然希望我早点娶她进门,为什么又会如此推三阻四,百般不愿?”他忿忿地一手捶在桌面,真的无法理解潘写意的想法。 当初,白家將二小姐白清雪许配给他,而將大姊白胜雪及三妹白静雪则分别许给了他的两名结拜兄弟右卫將军及翰林学士,虽然婚约最后被他亲手所毁,她们三人更因不愿成为他争取太子权位的筹码而自杀,但是,这咒语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要他们三兄弟再找到她们三人,將她们娶进门,以了却她们的心愿吗? “你别忘了,你虽保有千年来每一世的记忆,但白家三姊妹却没有,在潘小姐眼中,你已是个陌生男子,加上容貌已变,人世沧桑转移,她早已不记得你了。”空心缓缓地道。 “这又如何?她终究得嫁给我,这不就是她千年来的希望吗?”他对潘写意已势在必得。 空心老眉巍,深深地看他一眼,喟然道:“千年了,王爷,你竟然都没醒悟这个咒语的真正关键。” “什么?”他一怔。 “去好好回想一下吧!回想当年她们立咒时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空心站起身,不愿再多说,双手合十,走出书房。 “等等,大师,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叫住了空心。 空心在书房门口转身,丢下一句提示“这情咒最难之处不在找到她,而在找到她之后。” 找到之后? 他呆愣不解地杵在门边,眉头拧得比刚才还紧。 找到之后还要做什么吗?还有什么程序是他忽略的吗?当年她们三人还说了些什么? 他真的不懂空心所指为何,他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了,潘写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独自思索半晌,他依然没有答案,郁闷地走向墙上的书架,从一只铜盒里拿出一颗黑玉印石,看着上头刻着的“定王李澜”不禁想起当年意气风发的那段黄金岁月。 那时,眼见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但白家三姊妹却一起毁了他的大计,让他跌落诅咒的深渊,也把他的灵魂折辱得不成人形 她们三人到底要他怎样才甘心呢?十八世的苦苦追寻,他已心神俱疲,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该死的诅咒终止呢? 忿忿地將印玺重放在桌上,他俊眉深锁,百思莫解。 没多久,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沿着长廊定来,总管已將秦若怀逮住,带到书房。 “先生,秦小姐带来了。”老石恭敬地道。 他缓缓转身,盯著有点狼狈的秦若怀,冷冷哼道:“我早说你跑不了。” 秦若怀鼓着双颊,又气又恼。 她其实可以硬闯出去的,如果不是被园中的美景分散了注意力的话。 上回来醒园匆匆一瞥,根本无暇细看整个造景,这一次她虽然急着逃出,但园中的一屋一瓦着实美丽非凡,尤其那座位于山形墙后方的八角风亭,檐角飘逸地曳向天空,琉璃瓦在日光下闪着七彩光辉,让她惊艳得停下了脚步。 由于工读的关系,两年来,她大量接触有关古代文物这方面的资料,举凡各类陶瓷玉器,以及中国建筑她都有涉猎,久而久之也累积了不错的鉴赏知识,加上她个性上对任何事的认真态度,也因此培养了独到的眼光,出版社的编辑们有时还得请她帮忙分析古物,或者,直接请她撰稿,再以笔名刊登在杂志上。 这园中的每一景每一物都如此地考究细致,她理所当然会被吸引,所以才会一时失神被抓了回来。 “你的手机和钱包都在我这里,你就算出了醒园也走不远。”江醒波挥手斥退老石和保全人员,走向她,一脸讥讽。 “我终于知道写意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了。”她真的被他惹出了拗脾气了,即便她知道写意在哪里,也绝不会告诉他。 他脸一沉,怒道:“你说什么?” “写意嫁给你实在太糟蹋了!”她又道。 “你给我闭嘴!”他气得直想勒住她的脖子。 她一惊,连忙闪过他,冲向书桌,随手抓起桌上那颗玉玺,防备道:“别过来!” 他脸色大变,急暍:“快把那东西放下!” 她看出他的焦慌,好奇地看了手中的东西一眼,马上发现手中握着的这个温润沉凝的黑玉制印石必是个珍贵的极品,而且,也是他的宝贝。 “这一定很值钱吧?江先生。”她挑了挑眉,故意问。 “还我!”他伸出手,严肃地瞪着她。 这玉玺的贵重之处并不在它的价值,而在于它对他的意义,他花了许多时间才將这只当年属于他的印玺找到。 “不要。” “还我!不然我会宰了你!”他怒道。 “在你宰了我之前,这东西会先被我砸碎。”她也不示弱。 “你敢?”他气极了。 “放我回去,我就还你。”她提出条件。 “休想。”他最痛恨别人威胁他。 “那我只好”她高举王玺,作势要丢出,打算吓吓他。 他冲向她,扣紧她的双手,想抢回玉玺,她则奋力抵抗,两人纠打成一团,不但身体紧贴,彼此的气息更以咫尺的距离互相冲激,就在拉拉扯扯之际,他的唇不经意地擦过了她的脸颊,她敏感地震了一下,身体一僵,倏地停止了抗拒。 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也同时让他的心旌紧缩,低头看她,两人四目相接,一种微妙的悸动同时攫住了他们,如同魔法般將他们定住,动也不动 四周突然变得好安静,她静得听得见轻风吹过的声音,静得听得见他沉滞的呼吸,以及她自己咚咚如擂鼓的心跳声。 江醒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灯光的关系,也或许是他的眼睛太疲劳,此刻的秦若怀竟不若之前的平凡无味,凌乱的头发散落两颊,让她原本太过整齐干净的小脸多了几分恣意的神韵,更显露出她眉宇间的清朗恬静,洒脱出尘,尤其是那明亮清澈的眼眸,好似两泓清池,能洗丢人心烦忧,望着望着,仿彿连灵魂都要被那剔透的瞳仁吸了进去 于是,无意识地,他慢慢地向她靠近,再靠近-- 倏地,秦若怀被他逼近的气息惊醒了,她震惊地倒退,手指微松,玉玺便从她手中掉落。 “啊!”江醒波惊呼,伸手要捞却已来不及,眼见就要摔个粉碎,他一颗心几乎停摆。 幸而秦若怀早一步仆倒在地,迅速以双掌捧接,沉甸甸的玉玺不偏不倚地打进她的手中,痛得她眉头一蹙。 江醒波见玉玺安然无事,大大松了一大口气,颓然坐倒在她身边。 玉玺等于是他存在的印记,若是毁了,他就完完全全失去了过去。 秦若怀撑起身体,并盯着手中黑玉印石的底部,喃喃地念着上头的刻字:“定王李澜” 头一次听见有人直呼他以前的名讳,江醒波心头一凛,伸手夺过玉玺,铁青着脸。“别随便乱念!” 她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倚着头,思索着曾读过的一段野史,边起身边道:“这个李澜是唐朝的皇子哪!只可惜很早就死了而且死得离奇” 江醒波胸口一震,霍地揪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面前惊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好痛!”她皱了皱眉,有点诧异他的反应。 “你知道李澜的事?”他以为,他的过去一直深埋在历史的洪流中,根本没人知晓。 “我看过一篇有关他的记载喂,你放手!”她微微挣扎。 “有他的记载吗?有吗?”他瞪大双眼。 “有,不过很少,而且多半被当成野史,因为他一生非常传奇,除了皇位之争,他与长安富商之间的互动也相当精釆,但他三十岁不到就死了,而且,据说还是和他的两名极为亲近的部属同月同日同时而死,有人传言,他们三人都遭到了诅咒。”她直视着他,简短地说道。 他脸色大变,惊瞠不已。 诅咒?她居然知道 他直盯着她,一个强烈的波澜在他胸口拍荡着。 长久以来,他醉心于收藏古物,为的全是排遗内心的痛苦与孤寂,他將那份不能说出口的郁愤及怨恨,全寄托在这些一世世累积保存的物品上,独自去缅怀逝去的一切。 说起来,这大概是他被诅咒的命运中唯一的好处吧!由于记忆不毁,每一世的事件他都记得,因此他將当世的物品收藏深埋,在下一世凭着记忆去取,那些东西累积至今,便成了名贵的古董,他便利用这些来赚取金钱,这也是他之所以能有资金建构这个醒园的原因,在一世世的轮回中,他已学会去利用这个令他痛恨的劫难来调剂他贫乏的生命。 只是,他虽能见证历史,却始终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他的灵魂不死,痛苦就纠扯愈深,千年来,诅咒一一应验,不只喝不下忘川的水,更无法去爱任何人,不被任何人所了解,他只能像个异类活在人世间,不停地搜索,不停地找寻,孤单而疲惫 但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却听过他,知道他,那种感觉,意外地温暖了他冰冷的灵魂。 “你怎么了?”秦若怀不解,她谈的是李澜,怎么他却一脸哀戚? 他怎么了? 江醒波自己也不太清楚,就像不停在赶路的人终于找到了歇宿之处,他忽然脆弱得很想靠上她的肩膀,放慢他的行脚 “江江先生?”她被他古怪难解的神情弄得有点不安,又有点慌张。 倏地,他从这一瞬的迷眩中醒来,对自己的恍惚既惊且怒。 他在干什么?这个秦若怀对他来说是个障碍,甚至是他的对手,他八成是疯了才会对她产生那种依赖的幻觉。 不客气地推开她,他起身將玉玺放回铜盒中,接着,以一种对犯人的口气,上前抓住她的手道:“走吧!我带你回房去吧!” “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还得上课,打工赚钱”她气急地想挣开,但他的手却如钢圈般紧扣。 “那是你的事,我可管不着。”他恶劣一笑。 “江醒波!”她从没遇过像他这么不讲理的人。 “像你这种穷学生能住进这样的宅子该偷笑了,秦若怀。”他带着她来到之前的房间门口才放开她。 “你没有权利随便破坏别人的生活步调,江醒波,这等于是绑架!”她痛斥道。 “那又如何?”他耸耸肩。 “你”“学校方面我已经替你请假了,现在开始,你得配合我的生活步调,直到写意回来为止。” “你你说什么?”她大惊失色,他竟擅自作主地替她请假? “如果你想早点恢复以前的生活,就早点把写意还给我。”他说着打开房门,朝里头努努嘴。“进去吧!” “我说了,我不知道写意的行踪。”她生平头一回气得想杀人。 他没理会她,迳自又道:“对了,我先提醒你,醒园内到处都是监视器,还有三班保全人员轮流执勤,围墙及前后门都通了电,你最好别想逃,否则受伤了我可不管你。” 说罢,他转身就走,气得她举脚就想踹门出气,但她才刚勾起小腿,他忽地站定,回头警告:“那扇门要二十万,我想你绝对赔不起的。” 二十万? 一听这种数字,她只好在他远去的笑声中收回脚,硬生生將气吞下。 遇上江醒波这种坏蛋气死也没用了,目前唯一能让她自由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开始祈祷潘写意赶紧回来。 第四章 连续三天,秦若怀都在焦虑中度过,她怕父亲找不到她会担心,又怕没去上课会被当,更烦恼出版社的工作就这么没了,以后怎么办? 她逃了不下十次,但次次都被保全人员请回,江醒波说得没错,要离开醒园真的没有她想像的那般容易。 醒园里没电话,也没有电视,好像自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地,没有任何的电器产品,在这里,日子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停格在某个历史的定点上 “难得有外人能住进这里,你为什么不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欣赏这里的景与物呢?”总管老石在她第十次被带回房间时这样对她说。 欣赏这里? 是的,这个地方很美,但她哪有心情?她现在可是人家的阶下囚哪! 三天来江醒波不见人影,她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写意是否回来了?学校、家里都还好吗? 她满脑子都在烦恼这些事,寝食难安,就这样又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一直到太阳偏西,她终于按捺不住,才在傍晚时分走到曲桥上吹风透气。 黄昏中的醒园看来更加幽远,从曲桥上往四周看,错落有致的造景层次分明,立于桥上,仿彿连自己都成了景色的一部分,她自然心旷神恰,稍稍纡解了内心的积郁。 只是,这么大的园林中,却没多少人烟,感觉上总显得空旷寂寥,江醒波一人独居在这里,不会觉得孤单吗?他的父母、亲人友呢?除了石总管和聘雇的保全人员,他的周遭似乎没有别人 但要说他孤僻,他的事业及人脉关系又极为庞大,否则那天订婚宴就不会来那么多人了。 年轻、有钱、个性骄傲恶劣、狂霸自大,这大概是她对他仅有的认知了。 但除此之外呢?她偶然在他眼中看见的那份痛楚与孤寂又是怎么回事呢?他那份总是牵扯着她心思的孤寂,究意为何而来? 边胡思乱想着边信步游走,来到一处傍池的水榭,名为“向晚轩”从里头挑空的梁柱往外看,果真满天的云霞,美景如画。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她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在这种境况下住进醒园,该是件多么棒的事啊! 唉,整个事件细想从头,她还真冤,这一切都要怪潘写意,可是,那个鬼灵精闹了事之后竟拍拍屁股走人,跑去躲了起来,连累她得单独面对江醒波的刁难。 丙真是个损友!如果再见到她,一定得叫她还她一个公道! “梦从醒后方知幻,花到开时不算春。” 一个沉静的声音倏地在她后方响起,她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竟是个披着袈裟的老僧。 “你是?”她一怔,这老和尚她见过啊,就在那天的订婚宴上。 这老和尚也住在这里吗?她惊怔着。 “我叫空心。”空心一双老眼藏于灰白的双眉之下,看似老态,却犀利如剑,他直盯着她,似在研究什么,脸上有着惊异与恍然。 “你好,大师。”她礼貌地合十致意。 “我那天竟没看清楚,原来秦小姐情根深藏,也是个多情人。”他没头没脑地道。 “啊?”她呆了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唉!江先生真胡涂啊!太胡涂了”他突然摇头叹气。 “大师,你到底在说什么?” 空心没有多说,只是缓缓走开,嘴里喃喃念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看着他的背影,不懂他念这首诗经的词要做什么? 敝和尚!住在这里的人都怪怪的。 她嘴里咕哝,转身走出“向晚轩”任意闲逛,穿过青青杨柳,沿着花径,来到一栋古意盎然的两层楼宇,只是,在这么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前,竟停了一辆现代感十足的大型货车。 她还未走近,楼内就传出了江醒波的怒责声。 “小心一点,那些是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样品。” “是。”有人小心地应着。 “那些也要轻轻放,里头全是客户预订的东西,一碰就碎。”他又喝道。 “是。” 她好奇地走到大门口,往里探看,只见好几名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將一个个的大木箱从货车搬运进楼内,而江醒波正一身便衣穿梭在木箱间,拿着一叠资料比对。 难得看他穿得这样轻便,白色t恤和米色长裤,使他看来年轻许多。 “你要在那里偷看多久?”江醒波似是早已发现了她,头也不抬地道。 她皱了皱眉,真不知道江醒波的性子为什么就不能被这个美丽的园林潜移默化得好一点,既是以古物收藏买卖为业,好歹也该有一定的素养吧? “已经三天了,你到底要把我困多久?江醒波。”她避开满地的箱子走近他,不悦地质问。 “我不是说了?直到写意回来。”他忙着清点物品,看也不看她一眼。 “万一她不回来了呢?你要关我一辈子吗?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这样只是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而已。”她真的受够了他这种孩子气的作法了。 “是你在浪费我的时间,秦若怀。”他转头瞪视她,怒气又起。 “我只是个局外人,你光对付我有什么用?” “局外人?一个局外人能对我的婚事有这么强的杀伤力?秦若怀,是你太小看你自己,还是小看了我?”他讽刺地冷笑。 “虽然我并不希望看到写意嫁给你这种人,不过,我还是得再度澄清,我不是个女同性恋者,写意也不是。”她郑重道。 “不管是不是我都要把写意娶进门,其他的都不重要。”他眼瞳冰冷地道。 “告诉我你非娶她不可的理由。”她实在非常怀疑他的目的。 “你没资格知道。”他不客气地道。 这其中必有什么蹊跷。她眉头拧紧,突然下定决心,他愈不想说,她就愈要找出答案。 反正,都已被困在这里了,她就利用这段时间来查一查江醒波的秘密。 江醒波见她神情古怪,眉峰一蹙,问道:“你在想什么?” “你没资格问。”她冷冷地还以颜色。 他一呆,没想到她会回他这一句,顿时火气又被点燃。“你这女人就会惹怒我” 就在这时“匡啷!”一个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他回头一看,一个工作人员不小心將一只大箱掉在地上,箱盖破裂,一团璀丽柔软如布匹的东西从里头倾泄而出,沾到了地上的泥土。 他脸色大变,这状况无异火上加油,暴声怒斥:“你在干什么?” 在场的工作人员全都惊瞠恐惧地停止动作,那名工作人员尤其害怕,慌慌张张地要收拾,但江醒波已一个箭步冲过去,忿忿地拎起那人的领口,握拳挥过去-- “住手!”秦若怀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喝止。 “滚开!”他厉暍。 “为了这种小事就打人,你太过分了!”她比他更严厉大声。正直的她可看不惯这种欺负人的场面。 “你说什么?”他森然地瞪视着她。 在场的每个人都噤若寒蝉,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江醒波大吼,老石不由得替秦若怀的境况捏把冷汗。 “不过是些布料,你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秦若怀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即將向她扫来的风暴,仍怒声指责。 “布料?你懂什么?这可不是普通的布料啊!白痴!”江醒波迅速抓起那匹丝绸品凑到她眼前,咬牙咒骂。 “什么普不普通咦?”她定眼一看,反击的话陡地卡在喉咙,忍不住惊呼:“这是这该不会是唐代的珍奇丝绸‘缭绫’吧?” 缭绫 秦若怀竟然知道?知道这种只有在唐朝才有,如今早已失传的织物名称? 江醒波呆住了,满腔的怒火瞬间化去,代之而起的是一阵阵的惊奇。 “天哪!这怎么可能?这是复制品吗?”她扬起脸,兴奋地问道。 “是是的。”他直勾勾盯着她,胸口又涌起了像前几天那种诡异的波动。 的确只能说诡异,因为他居然觉得她的磁场与他很接近 “哇!真的好美!”她轻抚着那匹质感柔细的缭绫,喜道:“真的就像白居易在‘缭绫’中所描写的,白底部分如‘天台山明月前的瀑布泉’,而这些缇花则如‘地铺白烟花簇雪气’,‘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草色’,好美啊”她一古脑儿地喃喃自语着,没瞧见江醒波惊佩的眼神。 老石看得出主人的怒气已消,连忙叫那名闯祸的人员离开,并乘机道:“原来秦小姐也对古物有研究?” “也不算研究啦!只是打工时看过一些唐代的资料,由于‘缭绫’这种丝绸无法保存至今,织法没人知道,因此现代的古物专家都不认为还能复制得出来”她爱不释手地捧着缭绫,笑着道。 “其实,那些自称古物专家的人很少有人认得出缭绫,秦小姐果然造诣高深,你说是不是啊?先生。”老石最后一句话是在问江醒波的。 江醒波虽然惊异,不过也不愿这么容易就这么认同了秦若怀,他冷哼一声,淡淡地道:“只是认得出‘缭绫’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我只是半吊子,谈下上造诣的,石总管,你太抬举我了。”秦若怀不以为忤,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个爽朗磊落又耿直的女子! 老石看她一眼,暗暗喝釆。 “可不是吗?半瓶水才会叮咚响,真有本事的人绝不会乱开口。”江醒波藉着挖苦来压抑心中那抹騒动。 秦若怀懒得理会他,迳自定向楼内,兴致盎然地望着一地的木箱,问道:“这些都是古物吗?我可不可以看看?” 江醒波阻止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出口,她就自行进了前厅,看见一只箱子盖已打开,低头一看,忍不住又惊道:“唐三彩!” 箱子内躺着的珍品正是一匹鲜艳明丽的唐三彩马,马型不大,但色泽与姿态都极为出色,她未经江醒波许可就直接將它从箱子里拿出,仔细端详。 “这尊唐三彩马好漂亮啊!”“你真的认为它漂亮吗?”江醒波噙着冷笑走近。 “当然,虽然是个仿制品,但还是个杰作。”她轻抚着马身,对唐朝文物之精美深深读叹。 江醒波脸色一变,再次愣住。 在拍卖会上,连行家都会错辨的这匹唐三彩马,为什么她一眼就能看出是仿制品?难道她真的是个古物研究的高手? 狐疑中,他转身从另一个箱子拿出一对金杯,以测试的语气问道:“你看这个呢?” 她放下那匹马,转身一看那杯上的龙纹,抽了一口气。“这只杯子和近年才在陕西一带出土的唐朝黄金龙形杯好像” 说得出黄金龙形杯,果然厉害。 他心中凛然,又拿出一个白色瓶器,问她:“这个呢?” 她接过瓶器,沉思了片刻,才道:“嗯,这应该是唐朝邢窑的白瓷吧!唐朝的瓷器发展是‘南青北白’,北白指的就是北方邢窑出土的瓷器” “没错,这正是邢窑的白瓷!”他不自觉勾起嘴角,眼神从藐视变成欣赏。 不错嘛!难得有人能懂这些的,秦若怀在古物方面的知识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这瓷瓶眙白釉薄,质地细致,想必极为珍贵”她继续又道。 “是啊,这白瓷是目前的唐瓷中保存得最好的。”他自然地应着她的话。 “的确,在我看过的资料中,很少这样完整的。”她点点头。 “有关唐朝的文物在拍卖会并不多见,一般而言,明清的青花瓷器在市场上比较讨喜,而唐朝古物量少价昂,没什么流通性,所以能见到的珍品有限。” “我曾在一本日文书上看过” 他们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似乎都忘了他们之间的疙瘩以及对立的立场。 老石静静地看着他们,突然觉得,比起那位娇弱拒婚的潘小姐,这个秦若怀反而还比较适合他的主子。 虽然主子口口声声说秦若怀是女同性恋,不过以他老石五十多年来对人的阅历,他敢拍胸脯保证,秦若怀的“性向”绝对没问题。 不是他爱啰唆,他这位冥顽又骄傲的王子对古董很有眼光,但对女人可就不见得了。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秦若怀与江醒波仍然欲罢不能,两人畅谈唐代古物的神情竟像是一对志同道合的伙伴,浑然看不出丝毫敌意。 老石看了看时间,忍不住打断他们“先生,已经七点多了,难得你和秦小姐聊得投机,要不要一起用餐,边吃边聊?” 老石这句话把这短暂的和平幻象给打碎了,江醒波和秦若怀同时一怔,对自己居然会和对方聊得这么起劲而感到不可思议。 尤其是江醒波,他的自尊可不容许他向“情敌”示好,可是又明明和人家聊得如此愉快 尴尬地杵了几秒,他才僵硬地放下手中的古物,避开秦若怀的脸,直接朝老石道:“呃我还有事,你们替她准备晚餐就好了。” “是。”老石偷觑着他的表情,暗暗好笑。 秦若怀也觉得有点糗,早上她还气得想捅江醒波一刀,现在居然和他谈得如此投契,想来就觉得丢脸 “老石,这里就交给你整理,我出门了。”江醒波像在逃避什么,绕过秦若怀,向老石交代一声便匆匆离开。 秦若怀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鼓起勇气叫住了他“等一下!” “什么事?”他站定转身。 “我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看看吗?”她不太好意思地问。 他看了她一眼,故意以不太在乎的口气道:“想看就看吧!不过可别打破了。” “谢谢。”她高兴地粲笑开来。 他被她的笑容弄乱了心绪,皱了皱眉,撇开头,大步走出大门。 她则喜孜孜地又投进眼前这些唐代古物的天地,连晚餐也忘了吃,一直赏玩到深夜。 秦若怀简直迷上了江醒波的收藏了! 自从那天在放满宝物的“藏心楼”与许多古物珍宝相遇,她就天天往那里跑,一头栽进了古物的小小世界,压根儿忘了她正被软禁于醒园,与外界完全隔绝,旷课又旷职 而忙碌的江醒波也不时会出现在藏心楼,看似不经意,实则特地前来,为的就是和秦若怀谈天说地。 他虽不愿承认,但老石和空心大师都看得出来,他和秦若怀之间早已化干戈为玉帛,两人是愈来愈投机,不但互相讨论著古物的种种,有时还会谈起诗词对句,偶尔更会下几盘棋 像今天,两人兴致一来,以一只白色玉佩为筹码,连杀个七盘棋局,各自三胜三负,仍未定输赢,那种激烈,完全可媲美战场上的互斗,只不过,他们斗的不是生死,而是方块之间的智力。 秦若怀从小就陪父亲下棋下出了精髓,加上她认真求是的态度,每沾上一样事物莫不倾力钻研,因此下起围棋来自有一定的水平和功力。 此刻,她便专注地看着棋盘,下了一子,就將整个局势扳回,黑子起死回生,甚至威胁着白子的胜局。 江醒波赞叹之余,忍不住偷瞄着她,心想,要是在唐朝,他就封她为专门陪太子下棋的“棋待诏”了。 几日来的相处,他发现她的内涵深厚,而且聪慧过人,除了在古物方面的知识充实,也读过不少书籍,和她聊天,总能挑起他心中最深处的撼动,更重要的是,她的存在竟一扫他长年来累积的寂寞,在与她对谈对弈的时候,时间飞逝得特别快,经常一眨眼间,每个漫长无聊的夜晚就这样过去。 所以,以前工作空闲时他都会流连在外,去brub喝酒,或是到酒店找女人,能在外头耗多久就多久;但现在他却会在忙碌一结束就急忙回到醒园,片刻也不愿在外头耽搁。 这个转变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不过他不愿去细想个中缘由,也不认为这和秦若怀有关,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凑巧在外面玩腻了,才会每天提早回来,并不是为了她 不是特地为了她 “我赢了,这个玉佩是我的了。”秦若怀笑着抬起头,看着心不在焉的他,出手要拿走一旁的那个雪白玉佩。 他一怔,连忙將心思拉回,盯着棋盘上大势已去的局面,拧起了眉峰。 “还没。”他不甘心,拦住她的手,又放下一颗白子。 “没用的。”她也补上一颗黑子,得意地道。 “未到最后关头不可轻言放弃。”他挑了挑眉。 “算了,认输吧!”她摇头劝道。 “不行!”他虽然嘴硬,但怎么看也看不出生路,心中有气,倏地伸手將棋面弄得散乱,直道:“这盘不算,重来!” “啊?你怎么可以赖皮?”她大叫一声,对他这种阴晴不定的孩子脾性当真是又气又恨。 这几日来,她多少也摸透了他的性子,在那一副堂堂的相貌之下,装的可是一个自负又好面子,骄傲又输不起的大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被父母宠坏的,他那说风是风、说雨又是雨的霸气,完完全全就像是古代那些势焰薰灼的皇族翻版,除了心高气傲,还多少有着爱欺压人的顽劣,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高高在上,其他人都是次等人似的,不能违逆他。 只是,虽然他的缺点一大堆,但她已愈来愈不讨厌他,因为她感觉得出,他并不坏,而且在那倨傲的冷峻面容下,有着一颗易感的心,甚至有时候,她还会觉得他很脆弱 这样的形容或许奇怪,趾高气扬的江醒波身上的无形盔甲简直比万里长城还要厚,哪里会脆弱了?不过她就是能够看出,什么都不缺的他仿佛缺少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始终焦虑不安,所以即使他已有了无数的钱财珍宝,仍然惶惶无所依。 但话又说回来,她虽可以冷静地分析他的个性,也可以勉强容忍他的个性,可是他这种耍赖的手段她可不能接受,哪有人输了又不认帐的?这可严重违反了她的原则。 “这局我正好在想别的事,不算。”他说着想將玉佩收起。 “哪有这样的?愿赌服输,明明我赢了,把玉佩给我。”她瞪着他,连忙阻止他去碰玉佩。 “我又还没输,这玉佩我先收着,等你真的赢了再说。”他很快地以左手抓住玉佩,贼笑道。 “我明明已经赢了!”她怒道,站起身便要抢。 “我们又没说几盘定胜败,所以不算,还得再下一盘!”他向后跳起,才不想把这块唐朝古玉就这样输给她。 “可恶!我不和你下了,玉佩给我哎哟!”她用力拍着桌子大喊,一颗棋子弹跳起来,打中她的下巴,吓了她一跳。 “抢得到就给你。”他被惹得一笑,存心逗她。 “你说的。”她双眉一耸,二话不说地冲向他,伸手便抢。 他高举着手,左闪右躲,就是不让她碰到玉佩。 她又气又好笑,玩兴也来了,攀住他的肩猛跳,伸长了手想夺下他手里的玉佩。 就在她跳起来时,他转身又將手放到后腰,让她扑空,她气极,绕到他身后,偏偏他在这时又將手缩到胸前,她又移到他面前,正要扣住他的手臂,不料脚下被桌脚绊了一下,整个人撞向他,连带地也將他撞倒,两个人于是身体相叠,双双摔向地面-- “啊!”惊呼声中,一阵失重,她只感到自己跌进一道软软的肉墙上,脸颊贴着他的心脏处,一阵沉稳的心跳声就这样敲进她的心田。 宽阔坚实的胸膛,淡淡的麝香气息,她有点恍惚,好想就这样永远枕在他怀中的荒唐想法竟没来由地侵入了她的思维。 霎时,一份刺痛从心底深处的一个点迅速向全身蔓延开来,扯动着她的神经,拨弄着她的脉络 她忽然有点想哭 江醒波也受到不小的冲击,她柔软的身躯覆在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扑鼻而来,而几绺发丝正好拂过他的脸上,意外地挑起了他感官上的騒动。 她此他想像的还要纤细,虽然比潘写意高挑,但并不像那些夸张的女同性恋者那样男性化,感觉上,她骨感得很窈窕,身材比例也极为均匀,因此即使老是一件t恤牛仔裤,但自然而然散发的清朗却又非常妩媚。 也许他该相信她所说,她并不是个女同性恋者,因为此刻,他在她身上闻出了绝对的异性气味,一种天生要被男人追猎的气味 “你要躺在我身上躺多久?”他带点戏谑地道。 她终于从诡异的悸动中回神,惊慌中双颊火红,忙不迭地从他身上爬起,急道:“对对不起” 他盯着她难得娇羞的模样,胸口忽地一荡,体内早已澎湃的情潮骤然破了堤防,氾滥成灾。 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的手已冲动地扣住她的后颈,往下一拉,扬起头就吻上了她的双唇。 她惊骇得僵成了木头人,呆住了。 这这是 连脑袋也暂时停止了运转,她全身的细胞都在这一瞬间被定格了! 他含着她温润的红唇,被那甜美青嫩的滋味蚀去了心魂,忘情地將她拥得更紧,忍不住探入舌尖,挑开她的贝齿,更深入地去采索她口中的灼热 她被这火辣辣的吻法吓死了!猛地推开他,惊魂未定地向后弹开,并捣住自己的嘴,久久发不出声音。 哪哪有这样吻人的?好奇怪 他奇怪,她自己更奇怪,因为她发现她竟然麻酥得全身发软,一颗心更如脱缰野马在胸腔里奔腾 热吻被打断,他的理智也陡然清醒,坐起身,他才赫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他吻了她,吻了秦若怀! 天!他疯了是不是?这丫头是他的人质啊!他就算饥不择食也不该拿她当对象啊! “你你”她还是说不出话来,不,应该说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心血来潮,逗着你玩而已,没别的意思。”他故作轻松,替自己荒唐的行为找台阶下。 只是逗着她玩而已 她应该松口气的,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竟然觉得有点失望。 他很快地站起身,却发现她仍坐在地上,嘴角一勾,弯身一把將她拉起,揶揄道:“怎么?该不会是第一次被男人吻吧?” “是第一次啊!”她脸更红了,低下头,没好气地说着。 “是哦!我想你大概只和写意吻过而已,如何?跟男人接吻的感觉比跟女人好吧?”他讥讽地凑近她,坏坏一笑。 “你”她抬起头瞪他一眼。 “要不要再试一次?说不定能因此矫正你的偏差‘性向’。”他的嘴又向她贴过去。 她又惊又怒,撇开头就想逃开,却被他揪住了手臂,又拉回他面前。 “别想逃,秦若怀。”他轻喝一声。 “你你放尊重一点!江醒波!”她急得大嚷。 “干嘛那么紧张?不过是个吻”他欣赏着她慌乱的神情,突然觉得很有趣,于是干脆將她整个人抱住,强行啄吻着她的唇。 “放开我--”她大骇不已,奋力想推阻他的攻击,谁知他的手劲不小,怎么挣也挣不开。 为了堵住她的吵闹,他干脆以唇封住了她的口舌,將她的惊喘慌张全都含进他的嘴里。 她浑身发抖,有惊悸,有惶恐,还有更多她无法解释的感情 他这次原本是真的只想捉弄她,但是,一缠上她的舌尖,他就开始深陷,陷入一个无底的深渊,再也找不到出口。 随着吻的加深,她的抗拒停止了,怒气也消失了,她模模糊糊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仿彿她等这个吻已等了千年,仿佛她二十年来沉睡的爱情只为等待他来將她吻醒,仿彿 她此生来到这世界,只是为了与他相遇! 江醒波的气息乱了,他难以自拔地舔吻着那双几乎被他吻得**的**,她的温驯迎合点燃了他的欲火,他愈来愈不知足,一只手本能地从她的上衣伸进去,抚向她的** 这过于亲密的动作惊醒了她,她倒抽一口气,使劲地挣开他的拥吻,狼狈地缩到门边,频频喘息。 他愣了一下,一时无法从激情中回神。 良久,两人就这样互望着,心思同样翻涌如潮。 半晌,他才努力挤出一句调侃“不错嘛!才教一次,就懂得如何挑逗男人了” 只有利用攻击她的方式他才能稍稍挽回他的自尊。 她脸色一变,红潮尽褪,只剩下满心的羞耻。 “谁挑逗你了”她咬着下唇,声音沙哑地驳斥。 “该不会你是想用这种手段来得到我这块玉吧?”他故意道。 “你那块玉你自己留着吧!我不要了。”她气冲冲地伸手开门,只想快点从他身旁逃开。 “真的不要?”他挑了挑眉。 “我才不要拿你的任何东西。”她气愤地大喊。 “真的不要?那我就砸了它!”他被她嫌恶的口气激怒,眉峰一拧,高举起手中的玉佩就往地上砸去。 “啊!你干什么”她大骇,转身冲过去揪住他的手臂。 “走开!”他推开她。 “住手!你又何必拿个玉佩出气呢?”她更加用力地扣住他。 “这是我的玉佩,我要砸要摔你管得着吗?”他赌气地低喝。 “你”她呆了呆,怎么她老是遇上这种率性得近乎不讲道理的人?潘写意是,他也是 忽然间,一个想法闪进她脑中,她忽然发现,在某些本质上,潘写意与江醒波其实非常相似,一个大少爷,一个大小姐,不理会世俗眼光,任意妄为,这两个人如果结婚了,恐怕会吵翻天吧? 如果结婚的话 不知为何,一想到写意和江醒波在一起的画面,她的心头就微微刺痛。 “放手!”他挣开微微发怔的她,手再次高举。 她忍无可忍,陡地怒道:“够了,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幼稚,难怪写意不要你”这句话无疑火上加油,他变了脸色,伸手揪住她的领口,森然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再不改一改这种反覆无常的个性,要写意喜欢你根本不可能!”她扬起下巴,不畏惧地迎向他的瞪视。 他气得火冒三丈,厉声威胁“那正好,她跑了,我就拿你代替她,把你永远锁在我身边,不准你离开我--” 这句话明明是个恫吓,但听来却又充满了某种意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愕然地睁大眼,心脏猛地一阵紧缩。 他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呆了几秒,仿彿怕被烫着似的立即將她推开。 用秦若怀代替潘写意? 他今天一定是疯了!否则不会吻了她之后又冒出这么荒唐的话来! 秦若怀不是他该碰的,他要的女人只有潘写意一个,只有潘写意才能救得了他,其他的女人对他一点意义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他的潜意识中竟会有这种想把秦若怀留下来的该死念头? 一定是这阵子和她太接近的缘故,他倒吸一口气,很快地找出了原因。由于孤独惯了,难得遇上与他兴趣相投的人,才会一时昏了头,错把她当成了同伴 一定是这样。 他努力理清头绪,秦若怀却陷入了更深的迷思,因为从刚才那个吻,她多少有点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似乎已经爱上了江醒波 不!不可以! 她的理智在她脑中大声疾呼,江醒波是写意的未婚夫,虽然他们尚未订婚,可是將来说不定仍会在一起,她既是写意的朋友,怎么可以有这种非分之想? 素净的脸微微泛白,她对自己这瞬间的悸动既慌且愧,不敢再多逗留,转身奔出了藏心楼。 “秦”江醒波想喊她,却又硬生生收了口,只能定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那块白净胜雪的玉佩,惊疑不定地发起呆来。 第五章 之后,秦若怀和江醒波都刻意避免两人再单独相处,甚至互相回避,江醒波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作息,回到家时几乎都已半夜,因此两人已有多日不曾碰面了。 秦若怀没事也不敢再随意到藏心楼去,她要不就在园子里走走,要不就待在她的房里看书,只是,失去了玩赏古物的机会,囚笼的日子又变得漫长难挨,她的精神状态日渐委靡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 算算时间,她被绑到醒围也有二十多天了,她好想快点逃出这个牢笼,远离江醒波,回复她原来平静又自在的生活,但江醒波仍没有放了她的打算,似乎真的打定主意要把她关到写意回来为止。 问题是,写意一点点的消息都没有,她真怀疑江醒波有没有认真在找人?否则台北就这么丁点大,怎么会毫无写意的下落? “咳咳咳”她连咳了几声,坐在窗边吹着凉风,让昏眩灼热的头清醒一些。 从昨天起她就觉得身体不适,大概是感冒了,吃不下东西,整个人倦懒无神,连书都看不下去,只想就这么呆坐着,什么都不去想。 但人真的很奇怪,脑子和心里好像永远在唱反调,愈不愿去想什么,就愈忍不住去想,她愈阻止自己去思及江醒波,他的声影就愈往她的脑里塞挤,然后,她的心就开始莫名地抽痛。 他那缠绵的热吻就像个烙印,已在她心上烫出了一个印记,她遮不住,擦不掉,抛不开,忘不了,日日夜夜被那无形中繁殖的情思紧紧捆绑,难以挣脱 这就是恋爱吗?还是,只是她一时的迷乱? 向来只知道读书的她不太明白,爱一个人有多难,又有多简单? 中国诗词里写情写爱多半含蓄,她可以从一首诗中分析爱情,并洋洋洒洒写出一大篇报告;也可以以红楼梦里贾宝玉和所有女人的关系为主题来探索人性的嗔痴爱怨。 然而,她却发现,真正的爱情只能用心去感觉,再多的诗词美句,都无法传神地表达爱的真意,所以她才想不出任何语句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想着这些时日以来她和江醒波相处的种种,她得承认,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虽然个性坏了一点,脾气糟了一点,可是,正正经经地谈论著古物和文学的他,并非只是个只知赚钱谋利的空心草包,潘写意说他是个只有铜臭味的“古董掮客”并不正确,因为在古董商这个职业的包装下,他其实是个博学多闻的学者,与他笑谈古今,仿佛能穿梭历史,那丰富的学养及狂放不羁的拓达,在在让人情难自禁 情思一触动,她就惊颤了一下。 老天爷!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猛地从窗边站起,顿时一阵晕晃,连忙扶住窗台吸气。 “不行!再待下去我一定会疯掉!我得想办法离开”她自言自语,忍住发疼的后脑,一步步走出房间。 此刻江醒波一定出门了,她正好有空去找回她的手机,只要有了电话,她就有机会离开醒园。 平常不觉得远,但身体一不舒服,到书房的路就变得好长,她花了將近十分钟才来到典雅质朴的书房。 房内静悄悄的,确定没人之后,她跨进房内,开始找寻她的手机。 正忙着翻找,突然,一声冷诮的质问从她背后冒出。 “你在找什么?” 她惊得差点掉了魂,霍然转身,只见江醒波一脸沉怒地盯住她。 他今天怎么在家? 她错愕不已,一时答不出话来。 江醒波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累积了多日的郁闷烦怒再度在全身飞窜。 刻意躲开五天,他以为只要不接近秦若怀,他那被她挑起的躁动心绪就会平静下来,以为只要与她保持距离,他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然而,事情却和他的想法相反,他愈不去面对她,想见她的意念竟更加强烈,好像中了什么毒瘾,他就是压抑不了要去找她的冲动。 他喜欢和她讨论古物,喜欢和她闲聊,喜欢捉弄她,喜欢看她脸上或笑或怒的表情,喜欢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清香,喜欢她柔软的**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该死的喜欢?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产生这种感觉,他被诅咒了的灵魂不是无法去爱任何人吗?所以在十八世的轮回里他或许娶妻生子,却从未动过心,或许流连花丛,却从未留过情。 那么,为什么秦若怀可以引起他的注意?她有哪里与众不同?即便是潘写意那样的美女他都不为所动,何以姿色中等的她会如此令他挂心?他要的人明明就是潘写意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又会蹦出一个秦若怀来? 他很想找空心大师为他解惑,偏偏空心有事,前几天飞回四川去了,什么时候回来都没告知。 正因为心烦意乱,昨夜又辗转反侧,他今天才会睡得迟些,没想到却因此在书房内撞见了鬼鬼祟祟的她。 “你要找你的手机吧?”他一眼就看出她的企图。 “对,请把我的手机还我,然后,请放我回去”她头痛欲裂,没有力气再和他周旋下去,因而坦白地提出要求。 “你想走?”看她一副急着想逃的样子他就怒火暗生。 “这么久了,你总该相信我没有藏着写意吧?而且,我再待在这里你只会更不愉快,不是吗?”看着一身优雅唐服的他,她不但头痛,心也痛。 “谁说我不愉快了?”他眉一攒,对她任意揣测他的感觉而不悦。 “别再勉强了,我看得出来,你明明很讨厌我”她酸涩难过地挤出这句话,这是她对他这几天来避不见面的结论。 发觉自己爱上他并不是最痛苦的事,令她伤怀的是他那一副看她如看瘟神的模样,尤其在吻了她之后,他就避开她、远离她、忽视她这些行径分明在告诉她,他有多么厌恶她。 他胸口扬起一片无明火,怒声打断她“对,我是讨厌你,讨厌你莫名其妙地介入我和写意之间,毁了我的婚事,讨厌你毫无道理地干扰了我的工作和心情” “拜托你讲讲理我好端端地待在这里,几时干扰到你的工作?”她虚弱地抗议。 “当然有!你甚至影响了我对古物的判断,让我无法冷静思考”他胡乱找借口来指控,只为隐藏他内心对她日益加深的情愫。 天晓得这五天他根本无心工作,满脑子都是她清朗的笑靥,更夸张的是,每当他在工作中接触到任何古董珍品,第一个念头竟不是估量这东西值多少钱,而是想知道她对这东西的看法,想和她一起分享共同讨论古物背后历史的那份喜悦 她就这么防不胜防地直捣他的心扉,占领了他的思维,这难道还不算对他造成困扰? “我影响你?我有那么大的能耐吗?我才是受害者啊!”她凄楚地自嘲。 “你受害?”他眉头冒出好几道直纹。 “是啊!你莫名其妙地吻了我,然后才怪我干扰你,把我当成罪人,你也不想想是谁主动的?不喜欢我就别来惹我”她真的感到好委屈。 “我哪里主动了?我只是”他想抗辩,却又找不到适当的说词。 “只是什么?只是一时兴起?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你的玩物,对于你和写意之间的事,我问心无愧,你别为了报复而故意这样恶整我”她把多日来的怨气全都发出来。 他被她一阵抢白,面子挂不住,顿时恼羞成怒,冷哼道:“不过是个吻就说得这么严重,真是小家子气,告诉你,我连恶整你的心情都没有,你连写意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要不是因为她,我连看也不会看你一眼。” 这话字字带刺,將她的心刺出了无数个洞孔,饶是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这种羞辱。 血色瞬间从她脸上流失,她眼眶一红,水气直往双瞳淹漫,但仍好强地不让泪水流出。 “既然这样,那你还硬绑住我干什么?既然我那么碍你的眼,那我不是走得愈远愈好?你为什么不放了我?”她颤声道。 他愣了愣,一时无法驳斥。 “我已经受够了,你马上放我回去,不然我一定要告你妨碍自由”她有些失控,又伤心又气愤。 “你去告啊!如果你有本事逃走的话。”他被她激得脾气大作,从口袋中拿出她的手机,拆掉电池,再用力摔向地面。 “啊?你你好过分!”她惊怒地看着地上碎裂的手机,泪终于溢出眼眶。 他微怔,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 自从被他强行关进醒园,她不像一般女人只会哭哭啼啼地求饶,反而镇定又平静地面对这种不合理的对待,那种处变不惊的应变能力,连他也暗自佩服。 但此时,她却因为一只手机而流泪,不过是一只普通又便宜的机子 他的怒火被那晶莹的泪水给浇熄了大半,走向她,正想为她拭泪,却冷不防被她一手打开。 “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她以迷蒙的泪眼瞪着他,气得全身发抖。 他脸色骤变,才刚要放下的身段又马上拉抬起来。 从没有人可以这样骂他,没有任何人可以 “好,你恨啊!反正你的感觉我一点都不在乎。”他气极反笑,忿忿地转身,摔门离去。 秦若怀压抑了好久的委屈一古脑儿地全部发泄出来,跌坐地上放声哭泣。 她做错了什么?非得在这里受这种罪?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规规炬炬,安分守己,行得直,坐得正,不曾做过什么坏事,为何偏偏会遇上江醒波这个煞星?把她整个生活全打乱了,而且还害她丢了心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会爱上那么差劲的人?为什么? 在心里自问着,却没人能回答她,到最后,病乏了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她在晕眩中向前倒下,失去了知觉。 江醒波在市区有间办公室,名为“大唐王朝”是间专门处理古物在全世界流通买卖的公司,只要待在台湾,他几乎天天都会准时到这里,透过全球网际网路查看古物拍卖的讯息。 但今天他迟到了,而且还满脸火气,二十几位员工都不敢吭声,只是暗自纳闷,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惹毛了他们这位脾气火爆的年轻老板了? 江醒波被秦若怀激起的怒气未消,整个人显得阴惊吓人,早就摸清老板脾气的秘书明知危险,还是硬着头皮进去向他报告今天的行程。 “董事长,十一点整,有位美国来的李先生要和你谈那件复制‘缭绫’的事。” “嗯。”江醒波冷冷应了一声,脑海还是一直闪动着秦若怀那张哭泣的脸。 “李先生刚刚来电,他马上就要到。”秘书又道。 “嗯。”他回答得心不在焉。 “那请问中午要和对方一起用餐吗?” “用餐?我现在没胃口。”他答非所问。 秘书一呆,嗫嚅地道:“董事长,我是指午餐” “午餐?午餐随便叫个便当就好了。”他挥挥手。 秘书怪异地瞪大眼,心想,她刚刚说的话老板完全没听进去嘛! 这时,大门外一阵嘈杂,秘书忙道:“一定是李先生来了,董事长。” 李先生?对哦,他今天有一位合作多年的重要客户要来 江醒波这才从失神中醒来,他吸口气振作精神,决定不去想秦若怀的事了。 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怎么可以放任她占去他这么多心思。 “请他进来,顺便去把‘缭绫’拿出来。”他说着走出办公室,迎客户进入会议室。 不过,当他正准备开会投入工作时,手机忽地响起,他皱了皱眉,拿起接听,还没开口,就传来老石的急呼。“先生,不好了,秦小姐昏倒了!” “什么?”他一惊,脸色微变,陡地想起之前吵架时她那一脸的倦容。 “她发着高烧,昏迷不醒”老石焦急地道。 “昏迷不醒?为什么这么严重?”他担忧地提高了音量,却发现秘书及客户李先生都盯着他看,清了清喉咙,改以冷淡的口气说道:“那就赶紧弄点葯给她吃” “她情况不太对劲,我想,最好送她到医院。”老石建议。 “不!不能送医院,去请个医生出诊来看看她。”他拧着眉,胃正在纠结。 “是,那你要不要回来看看她?”老石突然问。 回去看秦若怀? 他呆了几秒,硬是压下那股奔回去的冲动。 “不,不必了,我现在很忙。”他说完就关上手机,一副平静没事的样子,对李先生和秘书道:“我们继续。” 可是,接下来的三十分钟他根本无法专心,李先生在耳边嗡嗡地说着什么他一点都没听进去,他只是瞪着那件顶级的“缭绫”想着秦若怀捧着这匹布时的一颦一笑,想着她念着白居易的乐府时那种秀雅美丽的神情。 嘴上说得冷淡,但他的心早已悬在半空;表面上看似平常,魂却早已飞回了醒园。 李先生看穿他坐立难安,突然笑了笑,道:“江董事长,你有心事吗?” “嗄?没有,没什么事”他一惊,连忙挤出微笑。 “算了,别逞强了,快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我们的生意明天再谈,到时,请你记得將你的心带来。” 他怔了怔,知道隐瞒不了,叹了一口气,领受他的好意“谢谢你,李先生” “去吧!” 他点点头,迫不及待地冲出去。 李先生看着他的背影笑道:“唉!恋爱中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啊”恋爱中的男人?董事长吗?那个眼里只有古董和他自己的骄傲男子?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落荒失措至此? 秘书睁大眼睛,啧啧惊奇。 江醒波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醒园,不过一进门,他为了不让保全人员看笑话,刻意放慢脚步,以正常速度“走”向秦若怀的寝居。 老石见到他并没多大意外,他早就算准,主子绝对会回来的。 “她怎么了?”江醒波很想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医生已经来过了,打了针,现在烧已退了”老石忙道。 “是吗?”他下太放心,进了房门。 秦若怀躺在床上,一旁挂着点滴瓶,看起来虚弱憔悴,他拧着眉峰走近,低头看着她,胸腔竟是一阵阵抽紧。 怎么会搞成这样?她平时看来还满健朗的,怎么会突然就倒下去? 那个一下子惹他火冒三丈,又一下子令他惊佩万分的爽俐女子跑哪儿去了?他认识的秦若怀可不是这样病恹恹的 心疼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逼得他不得不面对他对她的感情。 那不知从何时就已萌芽的情苗,不论他如何阻挡、遮蔽,仍然以惊人的速度茁壮,而且在他心上深植盘根。 老实说,这份不在他预料之内的感情深深困扰着他,除了逍遥自在惯了的心不太能适应被捆绑,更重要的是,他一直认定只有“白清雪”才是他要的女人,其他的都不值得他一顾。 但秦若怀却给了他一道难题。 她不是能帮他解脱情咒的“白清雪”却又深深掳获他的心,如果他选择了她,那他不就得放弃他企盼已久的自由? 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在床沿坐下,他握住了她修长纤细冰冷的小手,心思烦乱。 “先生,别担心,秦小姐不会有事的。”老石悄悄来到他身后,轻声道。 “早上才和她吵过架,我竟没发现她生病了”他喃喃地道。 “秦小姐个性独立,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问从没麻烦过任何人,昨天晚上送晚餐来给她时,我只觉得她看来非常疲倦,但她都没说什么。”老石对秦若怀很有好感。 从不麻烦人 他沉吟着,心想,可不是吗?秦若怀的确是个特别的女人,她不依赖别人,什么都靠自己,似乎从不知道什么叫撒娇,总是自己去处理所有的问题。 独立理性又带点书呆气,耿直坚强却又有些不知变通在她面前,三十岁的他总会不自觉露出顽皮的习性,闹她、逗她,感觉上,总想依靠着她,让她抚平他那颗疲乏的心灵 “别担心,医生说只要不再发烧就没事了,不过,有件事比较伤脑筋,医生嘱咐得不时將她湿了的衣裳换掉才行。”老石忽然提起。 醒园里没多少人,空心大师就不用说了,他和厨子,以及其他的保全都是男人,剩下的那些约雇的清扫工都是粗人,所以,没有人能看护秦若怀,只除了 想着想着,老石偷瞄了主子一眼。 “我来帮她换,拿一套她的衣服来。”江醒波想也不想就回答。 开玩笑,他怎么能让其他人碰秦若怀? “是。”老石走向衣柜,嘴角噙着一抹狡猾的笑意。 衣柜里其实有不少美丽的洋装,那是秦若怀被抓来时,老石奉命去买来的,只是秦若怀只穿裤装,碰都没碰,老石故意挑了一件质料轻软且样式性戚的细肩带棉质洋装,交给江醒波,并偷偷將那些长裤t恤全都收走。 江醒波接过衣服便道:“你去叫厨房煮点白粥,等一下她醒了可以吃一点。” “是。” 等老石退了出去,江醒波才着手替秦若怀脱掉身上湿透了的衣服。 他原本没有多想,单纯以照顾病患的心理为她更衣,但当她白细的胴体在他眼前完全展现时,他呆了呆,心倏地狂跳起来。 从她线条优美的锁骨,到那大小适中的美好**,她虽不够冶艳丰满,却别有一番勾人心魂的性感,尤其褪去长裤之后,修长的双腿匀称诱人,映着纯白的底裤,反而更加令人血脉债张。 他急急吸了一大口气稳住啊动的欲火,扶她坐起,拿起干毛巾轻轻为她擦拭全身,只是,当他的手碰触到她柔滑的肌肤,他苦苦压抑的防线就马上崩解。 忍不住哀摩她的头发,她的背脊,到最后,他的手罩上了其中一只令他销魂不已的**,并轻揉着那粉红的尖蕾。 天 他闷哼一声,欲望在双腿间急遽膨胀。 他要她!好想要她! 沉睡中的她被他吵扰得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却更向他怀中偎去,反而让他闷烧的欲火燃得更炽旺。 他浑身一颤,想推开,又不舍,只能任凭体内的火球煎熬着他的感官。 就在这时,她忽然睁开眼睛盯着他,眼神迷离涣散,呢喃般地逸出声音。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他惊骇的瞪大眼睛,只因这正是当年“白清雪”送给他的锦帕上所写的诗啊! 他依稀记得,那锦帕上的笔迹清婉秀丽绝俗,一看就知道写者是个书法行家,而且上头的诗意情深意挚,令人动容,所以他才选择了白二小姐“白清雪” 怎么,秦若怀竟忽然在这时冒出这首诗? 怔愕中,一只小掌轻轻拂着他的脸颊,他低下头,只见秦若怀露出一个谜样的微笑,梦呓着:“我等你好久了” 他屏息地望着她此刻娇媚的模样,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爱你”她又道。 他呆住了! 深陷情网的他只靠仅存的一丝理智在苦苦支撑,不让自己灭顶,可是,这三个字却摧毁他最后的抵抗,也彻底销蚀了他高高在上的自尊。 “若怀”他激动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我好爱你”她又说了一递。 他再也无法克制,十指插入她的发丝间,捧住她的后脑,低头便吻住了她那吐露着爱意的** 她的唇隐隐发烫,沿着舌尖,熨进他的心坎,他心一荡,绵密的吻不断地落在她的眼睛、粉颊、双唇、耳际、颈间 然而,当他全身着火得想吞了她之际,她却在他的狂吻中昏沉沉地睡去,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愕然地不知该如何收拾那已在每个细胞里狂烧的欲火。 “你你这个臭丫头,要害我得内伤吗?”他哭笑不得,嘴里咕哝抱怨。 最后,他只得帮她穿上衣服,只是,看着细肩带的棉质洋装裹着她的身躯,热流又往他胯下贯去,他暗暗哀鸣,猛吸气,再重重吐出,赶紧拿起暖被將她盖住。 算了,就放你一马吧!等你好了,我绝对要你好好赔偿我身体及心灵上所蒙受的损失 他吻了吻她的前额,在心里微笑。 第六章 秦若怀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两天她就好了大半,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两天都是江醒波在照顾她,还以为忙坏了老石,频频向老石道谢。 “你别谢我,秦小姐,照顾你的是我们先生,是他不眠不休地看护着你,你才能这么快就痊愈。”老石將一碗粥放在桌上,笑着道。 “江醒波照顾我?”她惊讶地看着老石,一颗心陡地弹到喉咙。 “是啊!”“怎怎么可能?”她不相信,那个骄傲又自大的人会放下身段来照顾她。 “先生他听到你昏倒,急得不得了,撇下工作不管就冲了回来呢!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在乎一个人。”老石话中有话。 “是是吗?”她胸口的气像被抽光了似的,呼吸突然一窒。“他怎么会” “还有,你身上的衣服也都是他帮你换的。”老石暧昧一笑。 “嗄?”她一惊,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太过暴露的罩衫,这才发现里头连胸罩也没穿,顿时脸颊飞红,尴尬得马上抓起一件小外套披上。 江醒波帮她换衣服?那他不就不就 她不敢想下去。 老石怕她不好意思,也不久待,转身就走。 “等等,老石,我找不到我的牛仔裤和t恤,能不能请你帮我”她叫住老石。 “女孩子家不要老是穿长裤,偶尔也要打扮打扮嘛!”老石自顾自地说着,没理她就走了出去。 什么? 她愣了愣,呆在原地。 老石竟管起她的穿着来了 可是,她穿不惯这种洋装啊!这种这种太过轻柔的衣服穿来太没安全感了! 不行,她得问问老石把她的牛仔裤收到哪里去了,她敢肯定,一定是老石搞的鬼。 “老石,你等等哇!”她边喊着边举步追出房门,但才跨了出去就与迎面进来的人撞个满怀,那熟悉的气息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江醒波扶抱住她,不改揶揄口气“会跑又会叫,看来你已经没事了嘛!” 她抬起头,看着江醒波俊爽的脸,想起他帮自己换衣服的事,一张马上羞得通红,慌慌张张地推开他,后退一大步,心狂跳不止。 “我好多了谢谢你。”想不出该说什么,她只有先道谢再说。 “谢我什么?”他眯起眼盯着她,故意问道。 一脸迷醉般的粉红,直发微乱地披在颈间,一身柔软的罩衫下,玲珑有致的曲线若隐若现,挺立的**在布料下撑起了引人遐思的两团弧度 这样的秦若怀揉和了清丽与性感,足以让人窒息休克。 他的血液又开始沸腾了。 “我听老石说你照顾我”她避开他炙人的目光,拉紧了小外套。 “嗯,我不只是照顾你而已哪!”他贼贼地笑了。 她当然听得出他的意思,脸烧得更红。 “呃辛苦你了”她只挤得出这句话。 “的确辛苦”他说着向她走近一步。 她微惊,也跟着后退,总觉得今天的他和以前不太一样。 以前,他从不会用这种眼光看她的,这种直接炽烈得几乎要將她烧融的眼光 “你知道替你换衣服是多大的折磨吗?”她一退,他就更逼近。 “我”她摇摇头,背后碰上了衣柜,终于无路可退。 他倾身向前,双手撑在衣柜上,將她圈在自己胸前,低头看着她。 “我一直认为,我这颗心已无法再爱任何人,但为什么为什么我又会如此深深被你吸引?” 她睁大眼,不敢接话,不,根本说不出话来,这听来似是告白的词句,令她震惊得连呼吸都已停止。 “你一定对我下了什么魔法,是不是?否则,我又怎么会近乎狂热地想要你?”声音的沙哑透露着他的欲望,他慢慢探下头,想吻她的企图非常明显。 她惊惶得想转开头,可是他很快地就捏住她的下巴,半强迫性地逼她接受他的吻。 一团火热印在她的唇上,她浑身轻颤,一颗心慌乱得不知该摆到哪里才好,他霸气的吻法充满了挑逗,煽惑,以及她无法完全领会的深情。 是啊!她感觉得出无比的深情正藉着这个吻传送过来,并且,和她体内那股似乎深埋了许久许久的相思互相呼应 江醒波真的喜欢她吗? 悸动中,她的抵抗逐渐消失,身体像是脱离了她的掌控,不自觉张开了小口,迎向他贪婪的索求。 他粗喘一声,吻得更加激狂,手开始隔着棉衫,轻轻搓揉着她浑圆饱满的**,并不停地以指尖逗弄着那敏感挺立的**,到后来,他忍不住拉下她的肩带,弯身含住那惹火的两颗粉色。 “啊”一声轻轻的**回荡在她耳边,她一惊,这才发现那**的声音竟是从她的口中发出,顿时,她又羞又急,猝然地推开他,拉起肩带便气喘吁吁地想逃开。 他岂会这么容易放走她,扣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拉回怀里,揶揄地笑道:“怎么突然害羞了?前天晚上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前天晚上?我怎么了?”她惊骇不已,听他的口气,好像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你主动对我投怀送抱”他故意停下来。 “什么?我”她呆住了。她对他投怀送抱?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而且你还对我说” “说什么?”她屏息地瞪着他。 他嘴角一勾,慢条斯理地道:“说你爱我” 天!她竟然说了?在那大脑烧得乱七八糟的时候,把藏在心里的话全抖了出来? 她倒抽一口气,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简直替自己感到羞耻。 “你说你非常爱我”他一想到那一夜她深情款款地对他说的话,胸口又是一荡。 “我我也许只是只是在说梦话对,是梦话!”她吞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解释。 “梦话?”他眉一敛。 “大概是病胡涂了,你也知道,人在生病时总会胡言乱语的。”她努力想替自己找台阶下。 “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病胡涂过。”他哼道。 “呃总之,我如果对你说了什么而造成你的误解,请你别太在意。”她微微挣开他,闪到一旁去。 “误解?你居然想用这个可笑的说词来搪塞我?我可不会就这样被你愚弄。”他不高兴了,她明明就爱着他,为什么还死不承认? “我没有愚弄你,我是说真的,我一点都不爱你”她背对着他,费力地说着违心之论。 她得把事情澄清才行,不然,她怎么对得起写意? 江醒波生气地走向她,扳过她的肩,怒道:“你再说一次!” “我不爱你。”她怒力想隐藏自己的心思,但那双惶惶跳动的眸子却早已不小心泄漏了真情。 “撒谎!”他看得出,在她正直又传统的外貌下,深藏着一个狂野而深情的灵魂。 “我是说真的你是写意的未婚夫,我怎么可能”她蹙着眉,自我厌恶地道。 他一怔,这才恍然,她一直顾忌着潘写意和他之间的婚事。 “多亏了你,我和写意没有订成婚。”他戏谑一笑,同时也不禁自嘲,老天竟让他爱上了他的“情敌”细想从头,真觉不可思议。 “是那你应该知道我只喜欢女生”她又道。 “是吗?这我可以马上来验证一下”他说着又突然攻击她的**。 她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抗拒,整个人已被他的气息再度掳获。 激越的吻法几乎让她招架不住,他似乎想藉着这个深吻让她的谎言不攻自破,她极力想让自己冷漠以对,别再被他煽动情绪。 然而,不到几秒,她就发现她对江醒波的免疫力太薄弱了,在爱情面前,所有的伪装都將崩碎,那些道德感,那些羞耻心,都在他的口中一一化为烟尘。 她叹了一口气,放弃了与自己的心抗争拉锯,回应了他舌尖的挑逗,依偎在他怀中,她只想好好去感受这一刻的小小幸福 江醒波喜悦地將她拥得更紧,他终于征服了这个顽强的小女人了! 两人狂吻得难分难解,情火也随之急遽攀升,江醒波差点就想当场要了她,只是他还记得与李先生有约,只得痛苦地急踩煞车,免得误了和李先生之约。 拾起头,他盯着她洋溢着欲望的粉红脸蛋,哑声道:“晚上等我” 秦若怀的理智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迷醉昏乱地应着他的话,点点头。 他轻笑一声,啄了一下她的唇,塞了一样东西在她手中,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转身走出房门。 秦若怀则傻愣愣地立在原地,直到他离开了好久,她的意识才从八荒九垓回到了现实。 顿时,她的心脏无力,双腿发软,整个人坐倒在地上。 “天啊我”双手环抱住自己,她的唇上、她的心里还残留着江醒波的激情,那份灵魂深处的颤动,让她清楚地明了,她爱他仿彿已爱了好几个世纪,那份连她也无法解释的刻骨铭心,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摊开手,一只温润剔透的圆形玉佩静静躺在她的掌心,那比雪还要清白的色泽,莫名地撼动了她 这是那天对弈的白玉筹码! 事隔多日,江醒波还是送给了她。 但不知为何,得到了这只玉佩她却不显得高兴,反而,胸口泛起了一阵酸涩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什么难言的痛楚,即將伴随着她的爱情到来? 怔怔地看着白玉佩,她惘然了。 傍晚的醒园一样幽静深远,但秦若怀还是嗅出了一丝丝不同的气氛,老石忙进忙出不知在做什么,就连那些保全人员也似乎不得闲,几组人老是在藏心楼前聚集,好像又有什么古物进货,大家都忙着清点物品。 她很好奇,忍不住走向藏心楼,但才稍微靠近,就马上被老石拦下。 “秦小姐,请你回房间好吗?这里正在做整理”老石挡在她面前。 “你们在忙什么?”她纳闷地问。 “是先生交办的事。”老石没多做说明。 “他不是出门了吗?” “是的,但他吩咐了一些事情要我处理,而这件事他希望晚上才让你知道。” “晚上?为什么?”她更不解了。 “请别问,晚上你自然会知道。”老石故意卖个关子。 她皱着眉,一点也搞不清江醒波在玩什么把戏。 “请回房休息,晚餐马上就好了。” 她只好暂且压下好奇心,但才转身跨出一步,她又忍不住回头问道:“老石,江醒波到底是什么来历?” “先生是美国华侨,父母都定居在洛杉矶,今年三十岁,他身高一八五,体重七十五公斤,至于他的血型”老石很乐意让她知道主子的背景资料。 “可以了!”她脸红地阻止他再说下去。 好像在相亲,丢脸死了! “其实,我们先生是个性情中人,在外人眼中他好像喜怒无常,但他只是不喜欢勉强自己的情绪,喜欢就十分投入,不喜欢就看也不看一眼,绝对的两极化,从不对任何事妥协。”老石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这她都知道,江醒波的性子她已非常了解了,可是,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之前对潘写意强烈的执着。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非娶写意不可吗?”她又问。 这回老石闭上了嘴巴,只谨慎地说了一句:“这我不便说明,你若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问先生。” 老石说完就又去忙了,她只好带着满腹的疑问踱回房间。 之前江醒波口口声声要娶写意,现在却忽然说喜欢她,这样的转变令她在不安之余,竟扬起了一抹醋意 怎么办?她居然开始嫉护起潘写意来了!要是写意知道她爱上了江醒波,会怎么想? 一个人烦杂地胡思乱想着,夜晚也终于悄然来临。 七点整,老石前来叩门,并送来一只大纸盒,交给她道:“先生在藏心楼等你,秦小姐,他要你换上这件衣裳再过去与他共进晚餐。” 她愕然地打开盒盖,顿时瞠目结舌,因为,盒内装的是一件由缭绫制成的仿古女唐服! “这”她惊疑不定。 “这是先生特地为你订制的。”老石笑了笑。 她拎起那件光彩夺目的衣裳,被那美丽精巧的绣工迷眩了双眼。 好漂亮的唐朝女装啊! 她在心中惊叹,拿着衣裳在身上比了一下,兴奋得有点不知所措。 江醒波要她穿着这件衣裳去吃饭?实在太浪费了!这可是件价值不菲的织物哪! “我不能穿上它,老石,这太珍贵了,穿上它会把它弄皱”她烦恼地道。 “这是先生的一番心意,请你别拒绝。”老石微笑着。 “但” “请你快点穿上,别让先生久等。”老石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她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穿上了这件华服。 衣裳没有拉炼钮扣,全都以丝缎为带绑上,当那滑细冰凉的布料贴在她的肌肤上时,她不由得抖瑟了一下。 这衣服感觉好熟悉 盒中还有根壮丹金雕的簪钗,似是要她將头发绾起,她觉得有趣,便顺便绑起半长的直发,再插上簪钗,于是,镜中的她马上变成了一个道地的唐代姑娘。 这是她吗?看来简直就像杜甫所描写的-- “态浓意远淑且贞,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她惊讶地望着自己,从不认为自己能和妩媚画上等号的,没想到一件唐朝的缭绫罗裙,竞能將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秦小姐,先生还在等你。”老石在外头提醒。 她一惊,连忙小心翼翼地提起下摆走向藏心楼,一路上心跳节节加快,又紧张,又期待。 藏心楼外点起了好几盏宫灯,照映得每一处诗情画意,她沿着小径走向大门,人才刚到,门就轻轻打开,江醒波一身金黄龙袍立在门口,冲着她微笑。 “晚安。”他伸出手,迎她进门。 她无法从他脸上移开目光,只因今晚的江醒波英挺帅气得教人心窒,那飞扬的褐发,俊美的脸庞,轩昂傲然的神态,仿如一个从唐朝走出来的皇亲国戚,充满了逼人的光彩,令人不敢仰视 “晚安”她屏息地道,將手交给了他。 江醒波同样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娇艳的模样,头发半绾,几绺发丝垂落在两颊耳际,正好將她裸露的颈间妆点得更加性感。 而那特地为她订制的襦衫长裙,在白如泉水的底色上织文缇花,穿在身材高挑的她身上,更是雍容华贵,风流明媚。 “请进。”他握紧她的手,迎她进入藏心楼。 一进门,秦若怀就呆住了! 门内的一切都布置得像个唐代的居所,低矮的木桌上,摆着白瓷酒器,以及各式丰盛美味的食物,在四周唐朝古物的陪衬下,整个空间充满了迷人的奢华,那种感觉,简直就像一下子穿过了时光隧道,从现代回到了唐朝。 “这是”她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我精心布置的晚餐地点,喜欢吗?”他拥住她的肩,领她走向矮桌,并在两只蒲团上坐下。 “太美了!”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希望能和你分享这种感觉,属于唐朝的一切”他为她斟上酒。 “你真的是对唐朝的事物情有独钟。”她笑了。 “是啊!”“只可惜没有唐朝的女人,否则你不爱死她了?”她半开着玩笑。 “有啊!我眼前就有一个。”他直勾勾地看她,嘴角微扬。 “我哪是唐朝的女人?我是假的,不过就穿着一件仿制的缭绫”她脸一红,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不,你是,所以才能配得起这缭绫”他说着伸手轻抚那质地如缎的布料。 “我穿这么华丽的衣服太奇怪了。”他的手明明抚摩着衣裳,但她却觉得好像直接碰触到她的肌肤,令她窜起一阵轻颤。 “一点也不奇怪,那天,你第一次说出它的名称时,我就很想看你穿上它的模样。”他又道。 “原来你那时候就对我心怀不轨了?”她总算找到机会向他揶揄一番了。 “是你对我心怀不轨吧?秦若怀,换作是别人早就急着逃走,你却反而在我的醒园住得挺自在的”他挑了挑眉,笑讽道。 “既然逃不了,那何必白费力气呢?不如就放轻松点,反正这里还有很多古物可以玩赏。”她是真的被他那些收藏给迷住了。 “我看,你真正想玩赏的是我吧?”他自傲地笑了。 “少臭美了!你脾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啐笑道。 “真的没兴趣?”他犀利地瞅着她。 “对啊”她言不由衷地说着。 “该罚!”他倏地大喊一声。 “什么?”她吓了一跳。 “没说真心话的人要罚酒一杯。”他將酒杯递到她面前。 “不要,我不喝酒的”她笑着避开。 “你满二十岁了,可以解禁了,况且,这只是葡萄酒。”他知道,她一直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但也实在太规矩了,有时还有板有眼得让人气恼。 “我” “喝吧!这酒杯可不是普通杯子哪!” “杯子?”她一怔。打进门起,江醒波就占去她全部的注意力,因此她一直没机会好好地去观赏身边的那些珍品。 “对,杯子。”他站起身,將电灯关上,霎时,整个房间沉入一片黑暗,而在黑暗之中,隐隐有两团白色光晕绽放。 “夜光杯!”她惊呼出声。 “没错,‘葡萄美酒夜光杯’。”他轻声念着。 她捧起那微微发光的酒杯,质地又薄又轻,透亮晶莹,红色葡萄酒在白色的杯里,看来更像是琼浆玉液,晃漾着诱人的色泽 “好美!”她赞叹道。 “来,干杯!”他也举起了玉杯。 在昏暗的光线中,两人相识一笑,杯缘轻击,才徐徐將酒饮尽。 接下来,灯又点亮,他们开始边吃喝着桌上的美酒佳肴,边畅谈眼前的各种古物的来历典故,一、两个钟头下来,两人早已酒酣耳畅,情绪热络,到后来,更为了一件从古墓中被盗出的一片壁画的年代争论不休。 那壁画似是遭人挖出,呈不规则状,年代虽久远,不过上头的浮雕依然完整清晰,三个年轻男子的面貌都维妙维肖,看得出一个是贵气公子,一个则是雄伟武將,第三个则是一长衫儒生。 “这应该是从章怀太子的墓中被盗出的壁画!”秦若怀虽然带着三分酒意,但她仍相当坚持自己的判断。 “不是,那是八皇子李澜墓中的壁画”他比她更加笃定。 “乱讲,李澜这个人的墓到现在根本没找到。”她反驳。 “那是因为墓已深陷于土,无缘见世。”他自嘲地道。 “既然深陷,那你又怎么能肯定这壁画来自于李澜的墓?” “因为我对李澜这个皇子太熟悉了”他苦笑。 “为什么?” “因为”他忽然住了口,他该告诉她有关他灵魂不死、记忆不灭的事吗? “是因为你对他很有研究?”她知道有些收藏家会对某个特定的人物很感兴趣。 “是啊!”他淡淡一笑。 “可是有关李澜的记载真的非常少”她蹙着眉道。 “壁画上的中间这个人就是李澜,后面两人则是李澜最要好的朋友,一个是宫吞卫长,一个则是翰林院学士,他们三人虽身分不同,但情同手足” “嗯,这我听过,原来他们都长成这副模样”她眯起微醺醉眼,盯着壁画中的李澜。 “什么模样?” “丑丑的肥肥的看起来好像年纪一大把,尤其这个李澜,看来好像个糟老头。”她直言批评。 “糟老头?”他整个眉头全掀了起来。 “是啊,古时候的人原来都这么老态”知道他很在意李澜的相关事物,她便故意挖苦。 “你竟敢这样说他,可恶”他不悦地想伸手捉住她,没想到她却一溜烟地起身跑开。 “呵你这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还跟李澜真像”她笑着转身嘲笑他。 “你还说!”他怒笑一声,冲向她。 “啊!”她一惊,提起下摆拔腿就跑。 “别走!”他玩兴全被挑起,大步追着她跑。 两人就这么在藏心楼内追逐起来,秦若怀宽大裙摆中灿烂的花鸟织绣随着奔驰而招展,有如一只美丽的蝴蝶,迷眩了江醒波的双眼。 她朗朗的笑声如银铃,被酒气醺得酡红的双颊如粉樱,刺激着他男性强烈的感官躁动,他的欲火在瞬间窜烧,再也扑灭不了 于是,一个扑拦,他抓到了她,顺势搂住她的腰身,倒向冰凉的木质地板。 “啊!炳”她笑着低呼,倾倒之际,缭绫长裙散成一片,正好成为她和他的铺垫。 “我抓到你了”他压住她,低头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她。 “是啊”她的笑声在看出他眼中的火苗时就停住了。 他浑身都张扬着一股强烈的欲望,单是这样被他盯着,她的心就颤颤如春风中的柳絮。 “被我抓住,我就再也不放手。”他虽轻声细语,但每个字都充满了惊人的占有欲。 “那就永远别放手”也许是真的醉了,她竟希望他就这样將她绑在他身边。 他陡地压低身子,狂野地攫住了她芳香的红唇。 压抑了许久的情火,终于可以炽热狂烧,他急切地吮吻啃食着她的**,挑开她的贝齿,饥渴地从她口中汲取笆美的清泉,来灌溉他干涸了千年的灵魂 她张开嘴,与他的舌尖紧紧交缠,浑身的力气一寸寸被他吸了过去,在他的狂吻中,她仿佛也化成了一件软细的缭绫了。 火花在他们彼此的心中进裂着,他的吻从她的唇慢慢下移,随着他吻的移动,她身上襦裙的丝结也被一一解开,缭绫微敞,**尽露,他边**着那两团教人销魂的饱满,边吸舔着如同含苞**的粉红**。 “啊”她仰着头,轻吟了一声。 生嫩的反应更加催动情火,他的手拨开了褶裙,沿着大腿往上抚摩,寻求着她身上那个足以烧融一切的火源 “啊!江醒波,你”在他指尖的抚弄下,她娇喊着弓起身体,不太明白自己体内那个从**阵阵向外扩大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他抬起头,喜欢听她放浪的**,更喜欢看她欲火难耐的神情,这个情窦为他初开的女子,他要好好让她体验一下他爱她的方式 于是,他弯下身,一下子扯掉她的底裤,扳开了她修长的双腿。 “不要”隐约知道他想干什么,她急急抽气,羞得直想將双腿合紧。 “放轻松若怀,让我好好吻你,爱你”他不让她闪躲,硬是架开她的双腿,凑近那散发着女性暗香的神秘地带,以舌尖轻轻**那柔软的花心。 “啊啊”有如遭雷电击,她扬声惊喊,全身不停抽搐。 他被她惹得心魂俱荡,加深了舌尖的攻击。 “啊不要”她简直要羞死了,身体完全暴露在他面前,她觉得好丢脸。 “哦你好美若怀”他持续逗弄着她,直到她全都湿濡,直到她到达了高潮的临界点。 “我我啊--”她无法呼吸了,一道热流在双腿间爆开,一阵阵抽动毫无预警地主导着她的身体,顿时,那胀满的虚无感令她无法喘息。 他在这一刻褪下了衣物,趁着她膣腔充血润滑时,將自己紧绷得快要爆炸的坚挺埋进她的体内。 第一次的交欢,并没有她想像的疼痛,在他的引导下,她很快就接纳了他,彩在他身上,随着他律动起伏。 节节升高的快感笼罩住他们,她只感到眼前一片金光,狂潮將她淹没 “醒波啊啊”她忘情地高呼。“哦若怀若怀”他也在同时呐喊。 藏心楼里,藏着两颗互属的心,两颗被时空阻隔千年,好不容易又再重逢的心 事后,他们躺在缭绫绸缎上,江醒波紧搂着秦若怀,千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温暖,仿彿飘荡在轮回转世中那个不安定的灵魂,终于找到依傍的舵石,终于可以停下漂泊的脚步 “我爱你”他的声音低如蚊蚋,但秦若怀还是听见了,她眼眶微热,感动而满足地枕进他的胸前,安心地闭起眼睛,渐渐进入梦乡。 而在寝寐之际,隐隐约约,她仿佛看见一个相貌清雅的唐装丽人对着她微微浅笑 第七章 早晨,秦若怀在微光中醒来,刚睁开眼,她还有点恍惚,一时想下起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发现自己正蜷在江醒波的怀中,才猛地醒悟昨晚的一夜疯狂! 她她竟然 霍地坐起,瞪着狼籍的四周,全裸的自己,以及一只手还搁在她的臀上,裸身沉睡的江醒波,倏地,昨夜那缠绵悱侧,激情四溢的片段疾速闪进她脑中,当场羞得她无地自容。 她竟做了这么大胆的事?就这么把第一次给了江醒波 老天爷!要是被她老爸知道了还得了? 要是被写意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一想到潘写意,她就像做了什么坏事,心情从高处直往下跌宕。 “怎么了?”江醒波从刚才就醒了,他偷觑着她慌张无措的表情,只觉得好笑又有趣。 她一惊,连忙要抓起衣裳遮住自己,但他却挡住她的手,笑道:“遮什么遮?都被我看遍了。” “不要笑!”她脸红地嗔瞪他一眼。 “好,不笑你,但我要一个吻。”他抿着嘴,一把將她拉回胸前,吻了吻她。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反正爱上他已是不争的事实,她又何必再抵抗?况且,写意如果知道她和江醒波是真心相爱,应该不会责备她才对,毕竟,写意说过她不喜欢江醒波 这么一想,羞赧抱歉的感觉便渐渐消失,她不但迎着他的索吻,反而更顽皮地学他將舌尖探进他口中。 他闷哼一声,突然放开她的唇,一把將她横抱起身,走向藏心楼后方。 “啊!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愕然低呼。就这么光溜溜地走出去,被其他人看见了还得了? 他没有解释,迳自走出藏心楼的后门,就在门后,有个以玻璃为顶建造而成的大空间,空间的正中央则有个以石头砌成的大浴池,浴池的四周用竹子才遮蔽,看起来像极了日本那些豪华的露天风吕。 “天啊”她瞪大眼睛,望着那一池冒着烟的水岚惊呼。“想泡个澡吗?”他笑了笑,抱着她迳自跨进热泉之中。 “哇!好烫!”她挣扎地叫道。 “习惯就不烫了。”他放下她,但手依然紧圈着她的腰。 果然,泡了一会儿,适应了水温,整个人就舒服极了。 “哎,你还真懂得享受哪”她瞄了他一眼,偷偷朝他弹了一滴水珠。 水珠喷溅到他的眼睛,他闭起一眼,低嚷:“你这家伙” 说着,他大掌一拨,回敬她一片水花。 “哎呀!”她又惊又笑地想逃开,却被他从背后抱个满怀。 他贴紧她的背,低头亲吻她的后颈和耳垂,搔得她酥痒心颤,双手更罩住她的**轻揉摩挲,以玆惩罚。 “啊别这样”她娇笑着想挣开,但一点都使不上力气来。 “鸳鸯戏水,不正是如此”他在她耳边轻语,手悄然伸向她的双腿间挑弄。 “醒波”她闭起眼睛,差点要在他的指尖下融化。 “你真敏感,若怀。”他嘶哑地道,感觉得出她正在着火,为他着火。 扳过她红烫惹火的身子,她的黑发被水沾湿,披垂在两颊,看起来火辣又性感,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將她吃下 吻,如狂风席卷她全身,她的每一吋肌肤,都成了他的专属,她整个人都是他的城池,她的整颗心都是他的领地,他被诅咒禁锢了千年的渴望,如出柙的狂龙,要她千次万次也不够。 她已迷失在他欲望的风暴之中,这个心高气傲的男子,既温柔又狂野,在他的挑逗下,她早已意乱情迷,早已瘫化成泥,只愿成为他的一部分,永远与他结为一体。 两人的身体在水中紧紧交缠,但太过温热的水气让他们几乎负荷不了那浓烈的情欲,他將她抱出浴池,搂着她横躺在池边的地板上,血脉债张地吻着她粉红温润的胴体,从她尖挺的**,到乎坦的小肮,再到那柔软湿透了的苞蕊 “啊”她的身体因快感而微微颤抖着,那一波强过一波的挑逗,把她变成了一个浪女,在他的抚弄下,她已不再是那个呆板得只知道读书的秦若怀,深藏在她体内的那颗女人的种子,经他的催化,正迅速地萌芽成熟,绽放成一朵热情的花 他再度进入了她,两人互相成为彼此的一部分,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爱情的真意,这份感觉不能用言词去形容,只能以身体心灵去感受,难怪诗人们无法真正写出男女情爱,难怪书本里永远修不到爱情学分。 欲火在他们的体内到达了燃点,他们呐喊出声,为这灿烂一瞬的火花激昂澎湃,天地之间,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激烈的欢爱之后,他们又在池中嬉闹,根本舍不得分开,然而,一个急促的手机铃声,顿时破坏了他们浓情蜜意的优闲早晨。 江醒波听见手机的声响,裸身走向前厅,从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里找到手机,拿起接听。 “老石,什么事?”他不太高兴,因为昨晚就已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来打搅他和秦若怀。 “先生,潘小姐来了!”老石的声音有些紧张。 “什么?”他微愣。 潘写意来了?在他急着找她时她避不见面,偏偏现在他不想见她时她却又现身 她一来,他的烦恼便再也无从闪避,逼着他终究得去面对他一直故意去忽略的难题。 “她看来很生气,似乎是为了秦小姐”老石又道。 “让她进来吧!”他皱起了眉头。 “是。” 必上手机,他正不知该如何向秦若怀启齿时,秦若怀就已裹着浴巾来到他身后,问道:“怎么了?” 他看了她凌乱的模样一眼,吸口气,缓缓地道:“写意来了。” “写意?”她倒抽一口气,脸色大变。 “快点穿上衣服,她似乎是来找你的” “天啊!写意来了!她要是看到我这副样子我该怎么解释?”虽然安慰自己写意应该不会介意她和江醒波的事,然而,一旦要真正面对写意,她又觉得不安。 “别慌,她不一定看得出来。”他冷静地递给她一套老石事先准备好的洋装。 “写意很聪明的,她的鬼灵精不认识她的人绝不可能知道”因为心情不定,她连拉炼都弄了老半天才拉开。 “那你就暂时什么都别说。”他走向她,帮她穿上衣服,并替她拉好背后的拉炼。 “可是,万一写意后悔了,想嫁给你,你会怎么办?”她转过身,一颗心担忧不已。 他一呆,胸口陡地一窒。 他虽然爱上了秦若怀,可是,在某种私心上,他并不打算放弃潘写意,但这件事,他该如何向她提起? “先别提这个,去见她吧。”拧着眉,他也穿上衣服,走出藏心楼。 秦若怀发觉他听见写意出现似乎并不开心,相反的,他还显得心事重重。 “醒波,你怎么了?你不想见写意吗?”她揣测他大概是不好意思向潘写意坦承自己移情别恋。 “不,我当然想见她,她一直躲着我才伤脑筋呢!”他随口应着。 “为什么?”听出他话中有话,她更加狐疑。 为什么? 因为他仍非人写意不可!因为潘写意是解开他情咒的唯一钥匙,他不想错过这千年来难得的机会 这些话,他能告诉秦若怀吗?能吗? 如果说了,她能否体谅他的为难?能否明白,他爱的人只有她,要的人也只有她,可是却又非得和潘写意结婚不可 心烦气躁地走了几步,他陡地定住,回头拉住她,决定在见到潘写意之前先向她解释一切。 “若怀,你听我说” 他话刚出口,就被一个清脆的惊喊声打断。 “若怀--”潘写意已来到长廊那头,并且一路向秦若怀奔来。 “写意!”秦若怀也高兴地迎上前。 两个好友暌违了多日,终于又见面了。 “天啊!我都不知道你被江醒波给抓来了!早知道我就马上来救你”潘写意紧拉住秦若怀的手,又抱歉又生气地低喊。 “没关系啦!”要是写意早点来,也许她和江醒波就不会有机会相恋了,她有些害羞地暗忖。 潘写意转而瞪着江醒波,绝美的细致脸蛋充满了怒气,娇滴滴的她可是难得发睥气的,不过这回江醒波惹上秦若怀,她如果不替朋友讨回公道,那未免太对不起秦若怀了。 “江醒波,你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要扯进若怀?若怀和你我的婚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和她并非同性恋,那天订婚宴上我说我爱上她也只是为了拒绝你而已,你竞这样胡乱就將她抓来,一个堂堂古董收藏名家竟做出这种事,你也不怕遭人非议谴责?” “如果你不逃,我又何必做出这种事?”江醒波冷哼一声。他一直以为潘写意个性纯真柔顺,想来他是搞错了,论尖牙利嘴,潘写意可强过秦若怀数百倍。 “你如果不逼婚,我又何必要逃?”潘写意也哼了一声。 “那么,是你连累了你朋友,又岂能怪我?” “你说什么?”她怒瞪他,这人太不讲理了! 眼看气氛这么僵,秦若怀连忙打圆场。“好了,写意,别吵了,其实江醒波并没有对我怎样” “真的吗?若怀,你可别怕他,如果他欺负你”潘写意回头盯着秦若怀,就怕她震于江醒波的威势而不敢声张。 “没有,真的,我很好”秦若怀尴尬地垂下眼,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咦? 潘写意心思何等细密,她很快就发现秦若怀的畏缩闪躲,不禁一怔。 她以为被莫名其妙绑架了將近一个月,她会看见一个怒火腾腾、气愤难平的秦若怀,岂料,秦若怀的样子看起来不但一点都不像个人质,反而好像与江醒波处得挺好將目光移向江醒波,她赫然发现,江醒波的神情也有点不寻常,他虽然极力掩饰,不过目光却不时看着秦若怀,那温柔的眼神,是她打从认识他以来从没看过的。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敢肯定,这两个之间,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若怀,你和江醒波是不是”她將秦若怀拉到一旁,好奇地问。 “写意,我”秦若怀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她睁大漂亮的双眼,这才发现,秦若怀竟穿着一身薄毛洋装,那份洒脱已被娇媚取代,整张脸都写着两个字--爱情! “我的天啊!你们两个相恋了?是不是?”她忍不住惊呼。秦若怀羞涩一笑,带着不安的眼神看她,轻声问:“你会不会生气?” 这句话等于回答了潘写意的疑问,她眼睛瞪得更大,难以置信。 “天啊!天啊!是真的吗?”忽地转身,她冲着江醒波便问:“是真的吗?江醒波,你和若怀,你们们两个相恋了?” 江醒波脸色微变,皱着眉道:“没有,别胡说。” 秦若怀一呆,直盯着他,心突然微微刺痛,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否认。 “好了,别害羞了,如果你真的爱上若怀,那就太好了”潘写意忽然拍手嚷着。 “什么意思?”江醒波眉头巍。 “这样我们之间的婚事就可以取消啦!你有了若怀,而我”潘写意神秘地笑了笑“我就可以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了” “不可以!”一个齐声清喝陡地冒出。 同一句话,却发自三个人之口,潘写意与秦若怀同时都吓了一大跳。 江醒波也极为诧异,他望向出声的来者,只见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慢慢朝他们走来,而他背后,还跟着另一名高大威武的男人,以及一个纤秀女孩。 “安安教授?”秦若怀惊呼。走在最前面的斯文男子正是秦若怀系上的教授安知礼,眉宇清逸,虽不是俊帅型的男人,但自有其独特气质,一件轻爽的白衬衫,一条简单的牛仔裤,看来温和儒雅,内敛朴实。 而另一个男人则和安知礼正好是个极端,超短的头发恣扬,五官刚猛如剑,一身豪迈不羁,隐隐有着气吞山河的狂肆。 江醒波一看到这两个人,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惊变。 “你们” “啊,他们是和我一起来的,他们分别是我的诗经选读教授安知礼,还有他妹妹安知默,以及他们的朋友何让,这些日子,我就住在安教授家里”潘写意连忙介绍。 她一得知秦若怀被江醒波带走,急得不顾一切想跑来,安知礼不放心她一个人,决定陪她前来,不料安知默却突然要何让也跟来,说什么会有意外惊喜 潘写意说着说着便住了口,因为她发现,这三个男人似乎没人在听她说些什么,他们彼此互望着,神色都不太寻常。 安知礼陡地停下脚步,不敢再向前,只是直盯着江醒波,颤声道:“王爷” “侍郎是你!”江醒波主动走近他,眼中全是激动。 “是,正是属下”安知礼强忍住屈膝跪倒的冲动,上前紧揪住江醒波的双手,恭敬地低下头。 秦若怀傻眼地看着这一幕,怎么?江醒波居然认识安教授?甚至,两人看起来还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包令她满头雾水的,是他们对彼此奇异的称呼。“侍郎?”“王爷?”听起来简直就像在演历史剧。 江醒波又看向那名剽悍的男子,嗄声叫唤:“將军” 那男子冷着脸孔,没有像安知礼那般敬畏,只是挺直地站立着,毫无回应。 “何让!你在做什么?他就是二哥啊!”安知礼回头轻斥。 “不管他是王爷还是我的二哥,那已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是谁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他似乎想抢走我的新娘”何让怒眼一瞪,目光扫向秦若怀。 秦若怀被他看得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三弟,你在说些什么?我哪里抢了你的新娘了?”江醒波眉峰一耸,不解地问。 安知礼乃当年的翰林大学士,由于年纪最大而排行老大,他第二,至于何让,他是当年的禁卫军统领,年纪最轻,故而排行老三。 他们三人虽然身分悬殊,但由于情同手足而义结金兰,因此多半以兄弟相称。 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何以前生死与共的兄弟,如今却一见到他就充满了敌意? “你还不懂吗?知默刚才已告诉我了,这个秦小姐正是当年白家的大千金白胜雪,也就是我的未婚妻!”何让指着秦若怀,阴鸷地道。 “什么?”江醒波惊骇地后退一步,转头瞪着秦若怀,一脸死白。 秦若怀竟然就是当年的白家大姊“白胜雪?” 怎么会这样? 他竟然爱上了三弟的未婚妻子?而且还与她与她 那何让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他心乱如麻,惊愕,愧疚、痛苦、不舍所有的情绪顿时翻卷而来,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潘写意早在安知礼敬称江醒波为“王爷”时就已俏脸刷白,她上前一步,扯住安知礼的衣袖,急闷:“江醒波就是你所说的那个第三个人?是你们结拜兄弟中的老二,是吗?” 安知礼转头看她,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揪心道:“是的,写意,他就是当年的定王李澜,也就是你的未婚夫君,所以,你无论如何一定得嫁给他” 潘写意僵住了,姣美的脸蛋毫无血色。 待在安家的这段时日,她早就从安知礼口中得知,他之所以不敢碰她的原因,竟只是为了一个玄疑可笑的故事。 她姑且听之,并未全信,可是现在,那个她所谓的“未婚夫”竟真有其人,而且居然就是江醒波! “不”她猛摇头,摇下一串令人心疼的泪水,痛哭抗议:“不,你不可以把我推给他,他爱的人是若怀,又不是我,你怎么忍心把我让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我是这么地爱你啊我死都不要嫁他死都不嫁!” 潘写意的怒喊在这已经够混乱的时刻投下一个更大的波澜,江醒波、安知礼、何让,这三个男人都震愕不已。 萦绕了千年的情丝啊,辗转牵扯到现在,竞演变成了错乱的情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才让他们各自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你们在说些什么?”秦若怀受不了了,她大声斥问,只因内心已被这复杂而诡异的局面弄得心颤不宁。 “就让我来告诉你所有的前因后果吧!”一直沉默下语的安知默终于开口了。 这时,天空扬起一阵轻雷,乌云迅速掩住了微弱的阳光,雨丝骤下,天色暗得一如黄昏 答案,就要揭晓 好像,在听一则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故事 她,秦若怀,前世是白家大千金白胜雪,许给了武將军何让。 潘写意,前世是白家二千金白清雪,许给了曾是皇子的江醒波。 安知默,前世是白家三千金白静雪,许给了翰林大学士安知礼。 秦若怀呆坐在醒园的正厅里,久久还未理出头绪,因为事情变化太快,昨夜和今晨,她还沉浸在无尽的情爱之中,此刻,却又得面对这种荒唐又夸张的解释 的确是荒唐啊! 什么前世姻缘、千年情咒,什么灵魂不死、轮回转世,江醒波竟然就是唐朝的皇子李澜?而她和潘写意,以及那沉静少言的安知默竟然是千年前的白家三姊妹?竟然因为被深深辜负而自刎下咒? 世上居然有这种事? 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秦若怀。”安知默看她一脸排拒不信,再次声明。 “你又怎么会知道?人若能轮回转世,经过了千年,你又怎么知道如今谁又是谁?凭什么用这种可笑的言论来左右我的感情和归属?”她怒声责问。 这个安教授的妹妹怎么可以毫无根据地就胡言乱语?不过是一个小她一岁的十九岁女孩,她懂什么? “秦若怀,知默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三人都记得十八世的每一件事,当年白家三姊妹的血咒,一一在我们身上应验,我们的记忆只进不出,每一次的生与死,每一次的痛苦,都不断地累积进脑中,因此,我们都急着想找到你们,解除这个千年的磨难。”安知礼缓缓地道,他的眉间有着与江醒波酷似的疲惫与无奈。 她一怔,转头看着江醒波,他没否认,甚至避开了她询问的眼光。 霎时,她恍然明白,难怪他懂那么多古物的资料,难怪他说他对“定王”李澜的事非常熟悉,难怪他独衷大唐的文物 江醒波根本就是个唐朝人! 她震惊于他真正的身分,却仍匪夷所思自己的前世,那早已像断了线风筝般的过去,教她如何去相信? “也许你们找错人了,我并不是‘白胜雪’,写意也不见得就是‘白清雪’,而你妹妹知默,更不一定就是‘白静雪’”她脸色一节节刷白,却兀自强辩着。 “不!我们是!”安知默打断了她的话,清冷的小脸上全是笃定。 “什么?”她瞪着安知默。 “知默有点通灵的能力,她从小就知道她自己是‘白静雪’了。”安知礼帮妹妹解释。 “那不是很奇怪吗?照她的说词,那么你不就得娶她?”她冷冷地盯着他们兄妹。 安知礼清磊的脸孔忽地一黯。 秦若怀说中了他心中最大的难题,也是他最大的痛楚。 自己的妹妹正是他寻找了千年的新娘,这根本是命运最可笑的捉弄啊! “知默,难道你真的会和你哥哥结婚?你会为了这种荒唐的前世婚约而做出这种事吗?”潘写意紧盯着安知默。 安知默垂下脸,原本就纤秀白净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没吭声,反而何让突然冒出一句利如刀锋的话“她应该会愿意吧?毕竟这是她当年的选择。” 安知默抬头看他一眼,对上他那双精烁的眼神,又冷着小脸,匆匆瞥开。 “你是说,为了得到解脱,你们將不择手段吗?真可笑,兄妹结婚是乱伦哪!”秦若怀无法接受这种观念。 “是啊!以前的种种根本就不再有任何意义,只有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命运不会谱出这样的乱局,我们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照着自己的感觉走就对了。”潘写意盯着安知礼,只盼他能清醒。 “你不明白我们到底受了什么样的苦才会这么说!”江醒波陡地怒道:“千年来的孤独清寂,十八世的生死巨痛,我们一世活过一世,既像生,又像死,那种绝望和无奈,你们怎么会懂?” “是吗?真有那么痛苦吗?”秦若怀走向江醒波,凄怒地质问。 他撇开脸,不愿正视她的脸。 “苦到你宁可为了解脱而舍弃我吗?”她紧紧追问。 他依然默不吭声。 “你回答我啊!你说啊!”她抓住他的双臂厉喊。 “是的!我只想快点从咒语中解脱,只要能解除这千年来的桎梏,我可以舍弃一切,包括你”他被逼急,脱口急喝。 她怔住了。 才刚要成熟的爱情,被他一句话摧折腰软,心中那份原以为已经消失的刺痛,又再次涌现,而且,比以前的还要痛上百倍万倍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接近我?昨夜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深信你也爱我?”她颤声道。 一夜的翻云覆雨,他狂热的拥吻、灼人的体温,以及他的气息、他的呼吸,仍然残留在她身上,所有的炽火都还未褪去,如今,他却说他仍然不放弃潘写意,他要娶的还是潘写意 那她算什么?算什么? “若怀”她巨痛的神情令他心疼,他好想將她拥进怀中,请她体谅他的心情,请她设身处地为他想想,但他的手才刚伸出,就被她悍然甩开。 “别再碰我!”她怒叫。 “你”他咬了咬牙,心里有些下悦,干脆直言“我要是早知道你就是‘白胜雪’,我就不会碰你了!因为你是属于三弟的,你是他解咒的关键,这命运,早在千年前就由你自己所决定,所以,你不能怪我舍弃你”他心里何尝不懊悔?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怎么对得起老三?他根本没有爱她的资格啊! “我属于何让?在你心里,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她的怒眼从他脸上慢慢栘向安知礼和何让,接着又大声喝问:“你们三人,到底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到底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到底把我们三姊妹当成了什么啊这句话幽然回荡在整个大厅里,让江醒波他们三人都变了脸色。 一道闪光划亮了屋外阴沉的天空,浓云中响起了阵阵春雷,宛如千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时,白家三姊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三人惊悸呆立当场,时空恍如错置。 “当年那三名女子追求的不过是一份同等回报的爱情,我也是!只是你们竟然给不起”秦若怀丢下这句话,转身绝望地冲进滂沱大雨中。 “若”江醒波担心地举步要追,就被何让拦下。 “慢着,她应该由我去追吧?王爷。”何让冷冷地说着,并若有似无地看了安知默一眼。 安知默一直低垂着小脸,羽毛般层次的发丝覆盖在两颊,几乎遮住她全部的表情。 潘写意瞪着江醒波和何让,顿了顿足,怒道:“你们都别追了,伤透若怀的心,去了也没用。”说罢,她转而对着安知礼,冷漠地挖苦“安教授,我想你也和江醒波一样,不敢违背你们所谓的‘命运’吧?” 安知礼心头一凛,眼中闪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胆小表!”她怆然地讽刺,没再多待,追着秦若怀的身影离开。 大厅里,三个男人各拥心思,怔怔然不知该说什么。 安知默低头深思,她可以看见前世今生,但对于当年的“情咒”却毫无印象,不过她却有种直觉,也许,当年她们三姊妹真正要的,并不只是“婚姻”这种空洞的名分而已,而且,这其中似乎仍有着这三个负心男人所不了解的秘密,否则,她就不会在这一世与以前的未婚夫婿安知礼成为兄妹了 但真相又是如何呢? 此刻,谁也弄不明白。 第八章 秦若怀又回到学校上课了,整整一个多月不见,同学们都觉得她变了,变得多愁善感,变得温柔潜沉,虽然以前她的话就不多,现在却更加沉默,更令大家惊奇的,是她这位原本最用功的学生竟开始在上课中发呆而被教授点名,要不,就是失神落魄地迟到早退,无心上课。 有些以前从不认为她有魅力的男同学还被她慵懒闲散的模样电到,觉得现在的她反而更美,眼尾带愁,目光含怨,清丽的脸庞充满了一股独特的韵味,令人看了心跳不已。 但即使有不少人对她跃跃欲试,可是没人真的敢行动,因为,从她一回学校,就有个长相英武高大的男人不时会出现在她身边,不管是送她到校,或是接她下课,两人的交情似乎不太寻常 像今天,上完最后一堂课,大家就又看见那名男子站在教室外等秦若怀,便开始窃窃私语,揣测他们的关系。 秦若怀不以为意,和潘写意道别后,就走向何让,与他一起离开文学院。 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何让和她都各有心事,经常走在一起却没任何交谈,两人明明相近,感觉上却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一起去吃个饭吧!”何让淡淡地道。 “好。”她没有拒绝,反正也不用再工读,下了课,时间多得会让人发慌。 走出校门,上了何让的车,她盯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那团自从从醒园奔出时梗在胸口的气依然未消,而且还不断地扩大 事实上,会和何让在一起,完全是潘写意出的主意,那天她淋着雨回到空置了一个月的租处,整个人虚脱了似地倒地就哭,随后跟来的潘写意也难过地陪她一起哭,两个被狠狠伤了心的女人就这么尽情把委屈全都发泄出来,直到力气哭干,两人才能好好地去正视她们之间交错纠葛的情事。 “若怀,我爱安知礼,你呢?你爱江醒波吧?”潘写意直接?*党鲎约旱母星椋敛徽谘凇?br> “是的。”秦若怀点点头。 “你会因为他们说的前世情咒而甘心放弃江醒波吗?”潘写意又问。 “我我不知道,他又不要我,我紧抓着他不放下是太难看了?”她不想当个惹人嫌的女人。 “他不是不要你,而是他还没弄清你对他的重要。” “我对他不重要,写意,你对他才重要”天,她突然好嫉护潘写意。 “不,若怀,你错了,他之所以非娶我不可只是牵制于所谓的‘情咒’,他真正需要的人是你,不是我。”潘写意摇头道。 “但他已做了选择,不是吗?”她可没厚脸皮到被拒还死赖着人家不放的地步。 “那我们就来改变他的选择。”潘写意抹掉泪水,黑眸中狡光微亮。 “怎么改变?”她不解。 “你照我的话去做,我保证他会主动来找你。” “你要我做什么?”她有点不安,每次潘写意出主意都会有后遗症。 “和何让约会。” “什么?”她惊呼。“拜托,我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约会?” “听我说嘛!既然他们私下替我们配了对象,那我们就將计就计,我会答应和江醒波订婚,而你,就如江醒波所愿,和何让走在一起” “你要和江醒波订婚?”她惊喊。 “别紧张,这只是一个手段”潘写意解释。 “手段?” “对,逼他们那些男人正视真正爱情的手段。” “但你要我和何让约会,万一何让误会了怎么办?”她急道。 “放心,何让不会误会你的。”潘写意眨眨眼。 “怎么说?”她一愣。 “如果我没猜错,何让根本就喜欢着安知默。”潘写意笑了笑。 十天前,当安知礼巧遇何让,带他回家之后,她就发现何让和安知默之间若有似无的情丝,只是安知默冰冷沉默,何让又深沉内敛,两个人要有火花,还有得等呢! “什么?”她瞪大眼睛,突然感到好混乱。 “也就是说,我们六个人之间的爱情早已大风吹,重新洗牌了!”潘写意俏脸上有着看穿一切的了然。 “是吗?”那天她太过震惊,并没有去注意何让和安知默之间是否有什么。 “我敢保证。” “但何让似乎对前世的事极为在意,我不懂他在想什么”她惴惴不安地道。 “我就不信他真能舍得安知默,或许他只是在刺激她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那么,我又该如何去找何让?”她又问。 “你不用找他,他一定会主动来找你,那个男人看来似乎对你和江醒波之间的事很不谅解,所以,即使他对你没感觉,他也会找上门的,到时,你只需配合他就行了。”潘写意分析道。 “真的可以这样吗?”她仍不太安心,总觉得做这种阴险的事太不像她的作风。 “别太软弱了,若怀,如果我们不去主动争取我们的爱情,也许又会像那白家三姊妹一样含恨而死,你要那种结局吗?”潘写意正色道。 她微愕,摇摇头。 不,她才不要像白胜雪一样,为爱痛苦而死 “是吧?我们活在现代,就有权利去追求我们要的爱情和幸福,别再任人宰割。”潘写意说得铿锵有力。看似柔弱的她,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你说得没错。”她赞成她的说法,如果她真的是白胜雪转世,那她就更不该再让自己错过爱情一次。 再也不要有任何遗憾 隔天,就如潘写意所料,何让来找她了,她也不拒绝,仿佛认了命般,开始与何让接触,无论上下课都由他接送,俨然成了一对。 至于潘写意和江醒波,他们正如火如茶地进行着结婚宴,江醒波似乎不想让事情再节外生枝,因此决定取消订婚程序,在下周就人写意进门。 这件事虽然潘写意已教她别担心,可是对她依然造成影响,像现在,她的思绪就又飘到江醒波身上,想着他明明爱着她却又忙着与写意的婚事,想着他即將在婚礼中挽着潘写意,吻着潘写意,她的心就会痛得几乎粉碎 “你的脸色不好,怎么?不舒服吗?”何让瞥了她一眼,忽然问道。 “没有,没什么。”她连忙挺了挺身子,吸口气提振精神。 “如果你不舒服,就别去吃饭了,我送你回去。”何让又道。 “不,没关系,走吧!”她转头看着这个与江醒波浑然不同典型的男子,低声道。 何让或许刚强冷峻,但他的心思比江醒波细多了,而且,他也不像江醒波那么霸气又无理,他会注意她的心情转变,对她也很客气,但也许前生是个武將,他的眉宇比一般男人多了一份骁勇的魄力,感觉上太过深沉不露,让人不安。和他在一起时,他不同于江醒波霸王的傲气的慑人气势总会令她感到拘谨。 反而和江醒波相处时她还比较自在,因为即使江醒波始终没摆脱皇室的优越感,个性自视甚高又易怒蛮横,但他热情狂放,很容易看出喜怒。 得知他的过去之后,她终于知道江醒波为何对古物知道得如此详尽了,原来,在某方面来看,他等于活了千年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灵魂无法安息,只能一世一世地找寻着他的新娘,找寻那个被他辜负了的女子 但那女子却不是她啊! 不是她 一想到这些纠葛不清的情愁,她就又心痛得蹙起了眉头。 何让对她的安静不以为意,深踩油门,车子向前直飙而去。 半个多小时之后,她原以为何让会带她到小餐厅用餐,没想到车子却开到了一家五星级大饭店前,將车子交给小弟去停泊,他便带着她走进二楼的雅致大厅,在侍者的带领下,依着大窗坐下。 “你实在不需要太破费,我并不太饿”她不太自在地看着那高级的装潢。 “没关系,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何让淡然一笑。 她挪了一下身子,不安地道:“何先生” “叫我何让就好。”他更正她的称呼。“何让,你真的记得每一世轮回的事吗?”她很想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的。” “那么你和江醒波还有安教授都会在每一世再相逢吗?”她又问。 “不,十八世以来,我们只相遇三次。” “那时的江醒波是个什么样的人?”明知不可以,她还是忍不住將话题转到江醒波身上。 何让犀利地盯着她,冷冷地道:“请你注意一点,你的对象是我,不是他,既然千年以前你们三姊妹订下了这个游戏规则,就请你也照着规则来玩。” “听你的口气,好像也认为一切的祸源是我所造成?”她蹙着眉,发现他和江醒波一样,对白家三姊妹其实并不谅解。 “不是吗?”他反问。 “任何事都有因果,虽然我还不认同自己就是白胜雪,但我得为她说句话,你们三人今天之所以受苦,只是个‘果’,而造成这个‘果’的‘因’,是你们,不是白家三位姊妹。”她不由得为白家三姊妹忿忿不平。 何让挑了挑眉,脑中出现了当年那个女才子白胜雪如白梅清澈傲骨的模样。 千年后的秦若怀,仗义执言的烈性可没因时光转移而冲淡,她一点都没变哪!仍是那个可以与他批国事、论古今的同好是啊!她只是个同好而已!当年他真正心仪的,并不是她 可是,不是她又如何呢?这诅咒,终究得做个了结,因为他已经受够了! 何让浓眉逼拢,眼神变得更加阴郁。 秦若怀发现自己太冲了些,吸口气,转开头去,但这么一转,竟然看见江醒波和潘写意走进了餐厅。 她脸色一变,猛地將脸转向落地窗,一颗心急遽地跳动着。 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何让看见她失措的神态,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江醒波的目光。 “江先生。”他故意主动打招呼。江醒波拧着俊眉,原本不想过去,但潘写意却勾住他的手肘,半拉着他走向何让。 “奸巧啊!竟然在这里遇见你们”潘写意一身轻柔蓝色洋装,温雅地笑着招呼。“的确很巧”何让看着她,嘴角微扬,巧得让人怀疑是刻意的相遇。 白家三姊妹中,就属白清雪最机灵,虽然她外表看来柔弱又楚楚动人。 江醒波眼睛直盯着背对着他的秦若怀,胸口如乱石崩云,心绪如麻。 十天了,十天来,他的理智忙着处理婚事,但他的感情却已被沉重的思念压得几乎碎裂。 他好想她,好想去找她,好想紧紧搂住她,把她从何让身边抢过来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不只是因为他想永远获得解脱,让灵魂自由,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再对不起何让。 这样的煎熬竟比千年的轮回转世还要苦。 “若怀!”潘写意叫了一声。 秦若怀整理好呼吸才转过头,挤出一抹微笑。“写意,怎么你也来这里用餐哪?” 她感觉得出江醒波灼人的视线,但她不看他,只对着潘写意说话。 “是啊!真是太巧了,醒波还约了安教授他们兄妹来一起商谈婚礼的事呢!”潘写意说着偷瞄了何让一眼。 虽然很不明显,但何让端起杯子的手仍微微僵了一下。 潘写意满意地扬起一朵灿笑,轻声建议“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如一起坐吧!” “写意?”秦若怀不安地看着她,觉得她根本是在整人。 潘写意向她眨了下眼,拉着江醒波就坐下,不久,安知礼和安知默也来了,他们兄妹一看到这种场面也都一呆,僵硬地坐下来,都没吭声。 这一餐根本是个折磨,秦若怀吃得好痛苦,明明食不下咽,还得若无其事,她开始佩服潘写意的定力了,瞧瞧她,气氛根本诡异到极点,但潘写意仍然能笑着和每个人聊天,仿彿吃得津津有味。 江醒波几乎没动筷子,一张俊脸沉凝得吓人,尤其看见何让体贴地帮秦若怀夹菜时,脸色瞬间如结了霜似的冰寒。 潘写意偶尔不经意地看着安知礼,眼中总有着和欣乐表情完全相反的幽怨。 安知礼虽清逸沉稳地吃着料理,但他的呼吸非常沉滞,好像胸口压着什么重物似的。 安知默则始终低头吃着碗里的菜,不看任何人。 何让突然变得很热络,靠秦若怀很近,不停帮她夹菜,还一直问她好不好吃 他们六个人,正在演出一场斑难度的戏码,这场晚餐,吃得他们食不知味 秦若怀的直性子实在受不了这种虚伪的相处,她陡地放下碗筷,道:“我不舒服,何让,我们走吧!” 大家都愣了一下,何让拥着她的肩道:“是吗?我早就发现你不舒服了,我送你回去。” 她对他的亲近微蹙着眉,正想推开他,他却反而凑近,盯着她唇边道:“你这里有点菜渍” 她微愕,连忙想擦拭,但他动作比她更快,冷不防吻上她的唇,帮她舔掉那个渍印。 忽地,江醒波瞪大眼睛,牙根紧咬,搁在桌上的手握成拳,整个人有如摔入了翻腾的醋海中。 安知默没抬头,不过手中的筷子也抖了一下,潘写意瞄了瞄她,又看看江醒波,最后將目光调向何让。 果然是调兵遗將的大將军,非常懂得人心哪!潘写意在心里付度,不过她又有点担心,何让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刺激安知默,还是在宣示着什么 秦若怀简直吓傻了眼,她还来不及有反应,何让已放开她,并一把搂住她的腰向其他人道:“那我们先走了!” “好。”潘写意微微一笑。“要记得来参加下星期一的婚礼啊!”“我们一定会去的。”何让也笑了,手臂一用力,带着怔怔然的秦若怀离开。 秦若怀一直到上了车才回神,她愤怒地对何让大喊:“你你怎么可以” 这家伙竟当着大家的面吻她? 太过分了! “要和我在一起就得觉悟,秦若怀,我可不是玩玩而已。”何让脸色森然地启动车子,疾速冲进车道。 “你如果想引起安知默的注意,可以用别的方式”她气急道。 “谁说我在意她了?”他冷哼。 “你不是喜欢她吗?”她一呆。 “我对她没感觉。”他寒着脸道。 “真的吗?”她不知道他为何要隐藏着真心。 “我该喜欢的是你,而你也只能嫁给我,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他语带警告。 她皱起双眉,潘写意的这个计画会不会弄巧成拙呢? 她开始担心了。 从饭店离开后,何让并没送秦若怀回家,反而载她去一家精品店,挑了些衣服,又买了一个皮包送她,因此,当她回到家门口时也已经十点多了。 无奈地提着何让送的礼物,她正在公寓门口找着皮包里的钥匙,忽然,一个人影从阴影处冒出,一把將她抱住。 “啊!”她惊恐得想大喊,小口就被两片带着怒火的唇给紧紧堵住。 那份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稍稍抚平了她的惊骇,她很快知道了对方是谁。 江醒波以他那惯有的霸气狂吻着她的唇,夹杂着报复气、护意,**着她柔软的**,不留一丝空隙让她喘息,像是要吻死她才甘心。 就在她快断气时,他才放开她,鼻翼及口中吐纳着粗重的气息,一双俊目燃着熊熊火光,直瞪着她。 “你竟然让他吻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让他吻你”他沙哑地低吼着。 她从晕眩找回意识,用力呼吸着空气,生气地反驳:“不行吗?” “不行!当然不行!除了我,谁都不行”他痛苦地怒喝。 看见何让吻她,他简直快疯掉,嫉护的火苗从四面八方向他胸口狂烧而来,让他兴起了想杀人的冲动。 她的唇,她的呼吸,她的一切,都该是他的啊“请你搞清楚,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要和谁接吻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她用力挣开他。 “不!你是我的,我不允许别的男人碰你!”他不由分说地搂住她。 “是你自己不要我的!这句话你去对你的新娘说!放开我!”她气红了眼,不停地扭动身体想脱离他的双臂。 “不!我不放!再也不放!”他伸手將她推向墙上,压住她,再度攫住她的双唇。 她拚命抵抗,手却愈来愈使不上力,他那灵活的舌尖钻进她口中挑弄,害得她无法呼吸,害得她力气尽失,害得她心神俱醉 等了多日,等得仿佛要老去,他终于来了,这表示他还是爱着她的,表示他并未放弃她。 随着她的臣服,他的吻更加激狂,仿彿要抹去何让在她唇上留下的气味,他不住地舔吮、与她的舌尖交缠互卷,一寸寸吃掉她的思念与理智,索求更多的给予 良久,他抬起头,以额头顶着她的额际,以一种难以克制的声音低嚷:“天!我好想你!想到快要崩解碎裂” “你真的想我吗?忙着筹备婚礼的你,有空想我吗?”她酸味冲天地质问。 “我”婚礼?他现在脑中根本挤不进什么婚礼的事,他眼中、心里只有她而已。 “你走吧!我还要进去等电话,何让说他会打来”她故意气他。 他整颗心顿时泡进了醋海,脸色骤变,低暍:“不!我不走!我受不了你见何让!受不了看着他碰你”再次拥紧她,他激动得吻住她。 吻吧!吻我吧!让我知道你有多爱我 她闭起眼睛,在心里呢喃着。 只有在这时候,她才能确定他的心,才能证明他有多在乎她。 他用发烫的唇舌霸占住她的小口,四唇相贴缱绻,她温柔地张口回应,引得他欲火焚身,欲罢不能。 “我要你!若怀!”他低喊,手掌在她的背脊上游栘。 她被他浑身散发的欲望刺激得浑身发颤,双腿无力,但仍努力维持着清醒。 “不你不可以对不起写意,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爱你”他像个孩子一样使性子。 “你真的爱我?你舍得放弃解咒的机会吗?能为我放弃?能吗?”她推开他,直瞪着他。 他痛苦得怔住了,无法回答。 为什么老天要他做这种选择?要灵魂自由?还是要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如果没把握,就不要轻易再说爱我。”她伤心地弯身,捡起散落一地的纸袋,打开门,转身走上三楼。 盯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忽然有种感觉,要是在这一世放开她,他很可能再也无法遇见她 再也无法在滚滚红尘中找到她 愣了几秒,他追了上去,在她进家门之前再次抓住她的手,扳过她的肩。 她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心中的痛痛入骨髓。 她差点以为他不会追来了,这几步楼梯,好似通向地狱,她走得又惊又怕,又沉又重 如果她真是白胜雪,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得如此悲惨,情咒发的愿,到底是惩罚了负心人?还是惩罚了自己? 那串串泪水看得他心痛似绞,轻轻一扯,將她拉进怀中,低头吻去那碱涩得能震撼他内心的液体,胸口一阵阵巨荡。 他爱她啊! 他到底该怎么办? 内心的烦乱及残存的护意激起了强烈的欲火,在一切都不确定之中,他目前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把她变成他的,即使只有一瞬间也好。 激吻中,他將她横抱而起,进入门内,將门踹上,来到客厅的沙发前放下她,边吻着她的颈子,边抚摩着她胸前的柔峰。 “停停下来我们不能这样”她娇喘连连,无力地道。 他哪还停得住?用力往上扯掉她的t恤,拉下她的胸罩,低头便啜吻着那两朵粉红的**。 “啊醒波”她仰头轻喊,全身悸颤。 “我爱你!若怀”他嘶哑地喊着,十天来深藏在每个细胞内的渴望,在接触到她的身体时,马上就爆发出来。 衣物在两人纠缠间一一褪去,他的唇印落在她雪白胴体的每个地方,像是要彻底让她沾上他的气味,以防止他人的觊觎。 她在他的吻中融化,颤抖,再也还原不了原形。 自从遇见他之后,她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她只是一朵为他而绽放的花朵,如果他不要她,她就会枯萎。 “何让有这样碰过你吗?有吗?”他突然抬起上身,以指尖在她双腿间轻划着。 “啊没有!没有!”她半眯着眼**。 “真的没有?”他加深了手的力道。 “没有!”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那这样呢?”他说着俯下身,捧起她的臀部,吻上了她那团黑云深处最敏感的部分。 “啊--”她惊喘一声,羞得想逃。 他紧扣住她的细腰,不让她脱离他舌尖的**,爱极了这美丽如花心的地带,那女性强烈的芬芳,紧紧揪住他每一道神经,令他销魂喷火。 “醒波!”她唤着他的名字,全身如迎着春风招展的红樱。 当她又一次在他的挑逗下战栗时,他才结束他的探险,挺起身,將早已绷硬的欲望直埋进她体内,在她温暖的包围中释放自己只对她燃烧的热情。 两人紧密相合,完美得如一幅完整的拼图,秦若怀知道,他正是自己那块被老天打散的另一半,除了他,她谁都不要。 只是,他也这么认为吗? 一次次沉醉在欢爱中,那道横阻在他们之间的障碍暂时消失了,他们互拥着彼此,享受着短暂的愉悦,什么都不去想。 之后,疲倦的两人都睡着了,一直到深夜,江醒波才醒来,他看着在自己臂弯里沉睡着的秦若怀,一颗心涨满了柔情。 才十天不见她,他就空虚得无法忍受,要是完全失去了她,他还能活下去吗? 真想就这样带着她逃走,不要去理会几天后的婚礼,不要去想烦人的诅咒,也不要去管下一世会变成如何,他只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轻轻梳拂着她的头发,又拥着她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穿上衣服,將她抱入卧室,盖好床被,又吻了吻她的脸颊,正打算离去,突然瞥见床边书桌上一张宣纸上写着那首令他印象深刻的诗--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看着那飘逸脱俗的笔迹,他不由得大震,上前细看,那每一笔横竖勾勒,不正与当年那条定情锦帕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怎么?难道当年那条锦帕的主人不是白清雪,而是 转头望着秦若怀,他脑中忽然浮起了一张清朗秀丽的脸孔,在与白家三千金论及婚配之前,他曾在一间茶馆巧遇了一位男装女子,一身白衣飘飘,风采翩翩,两人在阶梯上不慎擦撞,她腰间的玉佩掉落,他还为她拾起,两人的眼神在那一刻第一次交会 他后来才知道,她就是白家大千金白胜雪,她的身影,如一办美丽的花叶,轻轻落在他的心湖上。 但他竟选择了二干金白清雪,为什么? 全是因为那条笔迹劲婉兼具的锦帕,以及锦帕上那首深情款款的诗啊!他一直以为,锦帕是白清雪所有,上头的字也是她所题,才会 而今,眼前这字字深刻着情意的诗,竟与那锦帕上的笔迹如出一辙! 他心头一窒,整个诅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隐隐呼之欲出。 倏地,空心大师离开台湾前与他的对话闪进他脑中。 “如果你爱上了别的女人,你仍然会人小姐吗?”也许是看出他已对秦若怀动了心,空心当时便如此问他。 “当然!”他马上回答。 “你的意思是,为了解脱诅咒,你宁可牺牲真爱?”空心机敏地追问。 “我”他一时语塞,迷惘了。 “千年了,你依然故我,没有长进哪!”空心低叹。 “你说什么?” “当年,你为求皇位,牺牲了爱你的女子,而今,你为了解脱,一样要放弃你的爱情吗?”空心一语中的。 他惊瞠僵立,隐约听出空心话中禅机。 难道他错了吗?千年后,又要重蹈覆辙?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空心陡地又喃喃地道。 “大师,你究竟想说什么?”他听得心惊。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阑珊处。江先生,谁是真正的‘伊人’,什么才是真正解除情咒的根源,你可要想通啊!”空心留下这句令他深思的话,便飘然而去。 此时细想从头,他忽然惊觉,也许,那情咒要他们三人找寻的并非当年的白家三姊妹,也不是现在的某个神似的三妹魂魄,而是 他们的真爱! 这千年来的磨难,只为让他们三人懂得什么叫爱 这念头一起,他陡地精神大振,回头再望秦若怀一眼,那久久难以抉择的心飘然落定。 他或者该和安知礼及何让好好谈谈,他们三人与白家三姊妹牵扯不清的情结,该要彻底厘清一下了。 不忍吵醒秦若怀,他弯身在她额前轻吻,才匆匆离开,但是,当他兴匆匆地下了楼,推开一楼公寓大门,正要跨出时,后颈倏地遭重物一击,痛得他当场昏厥。 阴暗中,一只手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扛起他,將他带上车,迅速驶离。 第九章 她哀戚地瞪着他,一双秋水般的眼瞳盛满了泪水,眼底充满了怨怼、痛恨、伤心,以及一抹令他心痛的绝望。/www。qΒ5。com\\ 她长得好像谁…他拚命地想,却想不起来,只能怔怔地望着她。 她慢慢举起手,手中竞握着一把刀。 不…不要…他在、心中惊惶呐喊。 她眼神坚决,毫不迟疑,將那锋利的刀尖刺入她的胸口。 不要-- 血喷洒而出,溅上他的身体,温热的液体蚀进了他的肌肤,他的心脏,他战栗着,瞪着她苍白的容颜,惊瞠无言。 就在她倒下的同时,突然间,那张清秀的脸蛋变了,从那似曾相识的模样变成了秦若怀! 不!不可以!若怀!若怀-- 他哀痛地厉吼,身心大震,猛地醒来。 秦若怀消失了,眼前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格局简单,看来颇为清寂。 江醒波喘着气,心依然狂跳不止,那虚幻的梦镜似真似假,令他惊惶不安。 “你还好吧?王爷。”一个声音从落地窗边传来。 揉着微微发疼的后颈,他坐起身,瞪着那立在窗边颀长英伟的身影,颇感诧异。 “何让?是你!” 何让转过身,走向他,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身黑衣,衬得他刚硬的五官更为凌厉。 “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他想起公寓外的偷袭,心中极为不快。 “你为什么跑到秦若怀的公寓去?难道你后悔了?”何让冷冷地道。 “我是后悔了,我不想再被诅咒牵着走了,我要若怀…”他正色表态。 “不行!”何让打断他的话,沉声暍道。 “你说什么?”他怒眉一耸。 “我不能让你一时的感情冲动而坏了大事,王爷。”何让的口气充满了讥讽。 “大事?你指的是?” “当然是解除情咒的事,无论如何,你都得和潘写意结婚,这配对好了的红线可不能乱牵” “可是我爱的人是若怀…”他坚定地道。 “秦若怀是我的。” 他怔住了,盯着何让,忍住气,喃喃地道:“你变了…三弟…” 何让不再是当年那个忠心又可以信赖的弟兄了,是岁月的折磨让他变成如此刚愎又尖锐吗? “任谁要死不活地挨了千年的岁月,都会变的。”何让冷哼。 “你似乎对我很不谅解,是因为我和若怀相恋?”他揣测著令何让态度改变的原因。 “你已毁了一次我的命运,我不能再让你拿我的未来开玩笑。”何让森然地瞪着他。 “你认为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他是在怨他吗? “难道不是?若不是你要求我奉上自己的未婚妻子去讨好皇上,白家三位千金不会死,更不会有如此凄惨的诅咒…这一切,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何让怒声震扬。 当年的愚忠哪!没有人知道,他失去了多少珍贵的东西,他的心,他的魂,还有他的爱… 江醒波脸色一沉,颓然坦承,“没错,是我,这一切的祸根都由我而起,我很抱歉…” 一时的野心,伤了三位女子,也害了自己的结拜兄弟,他深感歉意,不过,他自己不也付出了代价? “既然觉得抱歉,就在这一世替我將诅咒解除!” “不,何让,我不能…”他痛苦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能?”何让怒道。 “以前,我辜负了白清雪,现在,我不愿再错过自己深爱的女人。”他语重心长地叹道。 “但你现在没资格再爱上别的女人,你唯一该做的,就是娶回潘写意,至于秦若怀,她是我的人。”何让说得像在区分地盘。 “不!若怀是我的!”他妒火中烧地大喊。 何让脸色一变,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喝斥着:“难道你不想解脱吗?难道你还想在这悠悠无止尽的轮回中继续沉浮下去?二哥,我拜托你清醒一点!” 听他终于喊他二哥,江醒波心肠一热,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激动道:“三弟,我很清醒,正因为清醒,我才不愿再一次自私地为了自己去伤害别人。” “你这叫清醒吗?你明白你若做错了选择,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会害得我们三人继续痛苦下去!”何让气得青筋直冒。 “我深信我的选择没错,三弟,错的是千年前的配对,我发现,当年我要的人根本不是白清雪。”他说出了心中的那个意象。 “什么?”何让一呆。 “在我心里的人,一直是白胜雪,但,因为阴错阳差的误解,我才选择了白清雪。” 何让心中微震,他要的又何城白胜雪啊?偏偏李澜擅自替他择定对象,而当时只热中宫廷互斗的他也未將心思放在儿女之情上,才会… 但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与白胜雪有了婚约,负了的人也是白胜雪,今日他就得偿掉这份情债啊! “那又如何?你当年决定了一切,造就今天这种局面,你也只能照着这条路走了。”他拧眉低吼。 “不!不是这样,你想想白家三姊妹死前所说的话,仔细想想!”江醒波急道。 “她们要我们每一世寻找她们,而我花了十八世的时间才终于找到。”何让一想起那一幕就心如刀割。 “不只找到她们,要找到真爱,你想起来没?她们要我们学会怎么去爱…”江醒波提醒他这个重点。 “这只是你的说词罢了,二哥,不要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我也不想去多费心思,欠了谁,就还谁,我只求解脱灵魂的束缚,让我的心得以安息。”何让驳斥了他的说法。 “何让…”他想不透何让为何如此冥顽不灵。 “不要再说了!”何让怒声制止,放开他,走向一旁。“你现在起就待在这里,直到婚礼当天,我会亲自送你过去。” “我可以打电话取消婚礼。”他被惹怒了,摸索着身上的手机。 “你的手机在我这里,而且我已告诉你的管家老石,婚礼提前到后天举行。”何让冷笑。 “什么?”他大吃一惊。 “事情拖愈久只会愈麻烦,还是早点解决得好。”何让看着他,一脸冷肃。 “写意不会答应的,她会答应结婚只是在演戏,为的是刺激知礼,她不会让婚礼进行的。”他说出实情,其实心里早就明白潘写意打的如意算盘。 “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何让露出诡笑。 “什么意思?”他瞪着他,有不好的预感。 “她也被我抓来了,后天,我会亲自护送你们去婚礼现场,让你们完成婚礼。”何让早就看出江醒波和潘写意心思不定,才会出此下策。 “你竟然…”他惊呼。 “别怪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一旦你结了婚,秦若怀就不会三心二意,她会甘心接受我,这样一来,我们三人就可以解脱。”何让沉声道。 他看得出,何让是认真的,为了结束这千年的噩梦,他已经豁出去了。 但,这样做噩梦就真的会结束吗? 江醒波心痛地想,这样勉强得来的婚姻,大家会快乐吗? “你我解脱了,那知礼和知默怎么办?”他阴鸷地问。 听见安知默的名字,何让心头一紧。 “他们是兄妹,不能结合,你认为这样对吗?” “那也许是白三小姐的希望,他们这样也算是缘分…”何让尽量不让自己显露纷乱的情绪。 “如果当初的三小姐白静雪真的要知礼找到她,爱上她,那么,这一世他们两人绝不会变成兄妹关系,你没想过这个问题吗?”他又问。 “我不想去研究这些,大哥和白三小姐之间会如何,我已无能为力,我只要我所有的痛苦在这一世终结,谁也不能阻止我。”何让咬牙把心中那抹倩影压回深处。 “三弟…” “够了!事情已经决定,你再多说也没用。”何让一挥手,转身走向房门。 “你要去哪里?”他不安地问。 “我去找秦若怀,告诉她婚礼提前举行。” “不!你不可以这样对若怀--”他心急地冲向何让,想阻止他。 “我要让她对你彻底死心。”何让回头冷笑。 “你…”他气怒地握拳击向何让的睑。 何让身子一闪,反手扭住他的手,將他摔回沙发上,然后走了出去,將门锁上。 “何让!何让!你给我回来!何让--”他追上去,用力抓着门把,无奈怎么使劲也转不开,气得他举脚拚命踹着门板。 “冷静点,二哥,婚礼当天会有把枪对准潘写意,你若不想害了她,害了自己,最好乖乖和她结婚,别轻举妄动。”何让在门外撂下狠话。 “什么?”他呆住了!何让竟以这种手段要胁他… “我这是为了大家好,如果我们欠了白家三姊妹一个名媒正娶的仪式,那这一世就还给她们一个正大光明的婚礼,你娶你的白清雪,我娶我的白胜雪。”何让冷鸷地说着,旋即走开。 江醒波瞪着门板好一会儿,才愤怒地在门上重击一拳。 可恶! 他低咒一声,怎么也没想到何让会用这种蛮横的方法逼他就范。 俊脸上写满了焦急,要是若怀知道婚礼要提前举行,她一定会心碎的… 一想到她的眼泪,她的深情,他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他现在该怎么办? 若怀,若怀,若怀… 痛苦地揪扯着头发,他无助地垂坐在地上,只能不断地呼唤着秦若怀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 秦若怀瞪着窗外的风雨,怔怔地发着呆。 今天是江醒波和潘写意结婚的日子,可是,老天仿佛在呼应她的心情,竟下起了春季中罕见的大雷雨… 也许,这些雨水,都是为她下的吧?为她那痛到流不出眼泪的心而下。 昨天,当何让告诉她江醒波將婚礼提前时,她的心,她所有的感觉就冻结了,不但泪哭不出来,连力气也一一泄尽,感觉就像死了一样,可是,为什么死人还会心痛呢? 一阵强过一阵的抽痛,痛得她无法吃、无法睡、无法呼吸,就这么呆坐了一整天,一整夜。 她无法理解,在与她缱绻之后,江醒波竟还能若无其事地去结婚,他到底存着什么心?难道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玩弄她而已吗? 而写意呢?打了几百通电话都找不到她人,她像是突然消失了,要不,就是在躲着她。 她曾答应她,结婚只是一个手段,她不会真的和江醒波结婚,那为什么现在又默许婚礼提前?会不会…她也爱上了江醒波? 可能吗?写意不像是那种人哪! 她不是深爱着安知礼教授吗? 眨了眨干涸酸涩的双眼,她内心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虽然何让叫她别去参加婚礼,免得大家尴尬,而且一再暗示她江醒波不希望再见到她,但她又岂能这样不明不白就输掉自己的爱情? 就算被淘汰出局,总该给她一个明确的理由吧? 对!她非去参加婚礼不可!只有亲自去问个明白,她才会甘心,才会死心。 最新全本:、、、、、、、、、、 第十章 吸了一大口气,她看了看时钟,离婚礼还有一个小时,现在赶去应该来得及,因而转身拎起外套,冲出公寓。\\www。qВ5、c0m\ 在风雨中待了好久才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时她的全身已经湿透,但她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心神,早已飘到醒园去了。 一个小时后,计程车终于將她载到了醒园。 醒园的大门难得地开敞着,只不过,狂风吹得祝贺的花篮有些凌乱狼籍,看来多了些凄零,少了点喜气。 下了计程车,冲向大门,老石就出现在门内,当他看见秦若怀时,老脸微微一皱,暗暗叹了一口气。 “秦小姐,你不该来的…” “老石,让我进去。”她坚定地盯着他。 “何苦呢?秦小姐,这婚事已成定局,所有的宾客都到了,你进去只会更伤心而已。”老石打心里疼爱秦若怀,才不希望她受到更大的伤害。 “我不会闹事的,老石,我只是有些话一定要当面问他…”话声到最后,她已有点哽咽。 只是想问问他啊!问他到底还有没有心… “先生说了,别让你进去。”老石只得明说。 “醒波…说的?他亲口告诉你…别让我进去?”她的声音因气绝而有点发颤。 “是何让何先生转达的,他今天一早送先生回来,先生的精神状况并不太好,潘小姐也是…”老石多少也觉得奇怪,为何江醒波会消失一整天,直到今日才出现。 “何让?”她一怔,总觉得事有蹊跷。 “总之,现在婚礼已经开始,你进去也于事无补。”老石摇摇头。 她愈想愈不对劲,何让什么时候变成了江醒波的发言人了?有什么事,为何江醒波不亲自说明? “老石,你说醒波今日一早才被何让送回来?那他没说什么?”她急问。 “没有,先生什么话都没说。” “他…昨天没回来吗?”她又问。 “是的,先生昨天一整天都找下到人,反而是何先生来电要我將婚礼提前到今天…”老石据实以告。 秦若怀脸色骤变,恍然这一切一定是何让在搞鬼,她不等老石说完,推开他,大步往里头奔去。 “秦小姐…”老石在后叫了一声,一旁的保全人员见状马上要帮他拦下秦若怀,但他伸手阻止。 “算了,让她去吧!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场乱七八糟的婚礼,也许只有靠她才能敉平。”老石喃喃地道。 “你说得没错。”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老石回头,喜道:“空心大师,你可回来了。” “有好戏可看,我怎能不回来呢?”空心淡淡一笑。 “什么好戏?”老石不解。 “等着瞧吧!”空心语带玄机,笑而不答,只是跟在秦若怀身后,缓缓前进。 秦若怀沿着曲廊冲向正厅,在一大群宾客之中,她一下子就看见了那对新人… 这显然是个古代婚礼,江醒波身穿传统新郎褂袍,潘写意一身红绫嫁衣,两人立在案烛长辈之前,司仪正大声地道:“现在,我正式宣布你们成为--” 她不顾一切冲了进去,大声喝道:“等一下!” 江醒波和潘写意愕然地转身,一看见她,同时惊呼:“若怀!” “他们两人不能结婚。”她一步步走向江醒波,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众宾客一阵哗然,騒动中,大家不禁窃窃私语,只因江醒波上一回的订婚宴也遇过类似的搅局。 天!又来了…潘父一手抹在额头,血压再度升高,这种事要闹几回才会结束啊? 江醒波的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内心激动不已,他以为她会伤心地避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但他错了,她比他想像的还要坚强、还要勇敢。 何让则一脸不悦,他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她面前怒道:“你来做什么?” 她直视着他的脸,冷冷地道:“我来找回我心爱的男人。” 何让脸色大变,怒道:“别胡说!” “放大家一条生路吧!何让。”她看穿了他的企图。 “不!真正的生路是大家回到原点。”何让固执地驳斥。 “那你认为什么才是原点?”她犀利地追问。 “是…”他一怔。 “你还不懂吗?是爱啊!爱才是整个事件的原点,而不是这可笑的形式!”她严肃地道。 “爱?这哪会是爱呢?这是个诅咒,是恨的诅咒,你们用恨来报复我们,用恨来折磨我们…”何让大声怒喊,情绪终于崩溃。 什么追寻真爱?全是一场骗局! “何让…”江醒波向前跨了一步,正想好好劝劝他,突然一把枪对准了他的眉心,阻止他前进。 “别动!”何让喝道。 在场的人全都吓坏了!何让手里的枪让大家惊慌失措,完全搞不懂这婚礼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让!你干什么?”安知礼惊骇地疾呼。 “把婚礼完成。”何让阴沉地命令。 “何让!你这样逼我们有什么用?即使我和江醒波结了婚,我们的心还是系在别人身上,你真以为这样就能解除咒语吗?”潘写意愤怒地大喊,前天莫名其妙被抓,还硬逼要嫁给江醒波,这种事何让竟然做得出来? “他要的,不是解除咒语,而是复仇…”安知默倏地出声,幽幽远远的语气,一针见血地刺穿了何让的诡计。 何让胸口一震,转头看着她。 “为了报复我们三姊妹加诸他身上的诅咒,他也要我们痛苦,挣扎,永远得不到真正所爱…”安知默缓缓抬起头,冰晶般的小脸第一次有了深刻的表情,那是一种伤感怜悯的表情。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三弟,你这样苦苦相逼,为的竟是要报复她们三个人?”江醒波气愤难平地厉声质问。 何让沉默了良久,才冷冷一笑,坦承不讳。“没错,这是她们应得的…” “你这家伙…”江醒波直想上前揍他一拳。 “别过来!”何让举着枪恫吓。 “真有种你就开枪射死我啊!”江醒波挑衅地说着,并大胆走向他。 “站住!我是当真的…”他怒道。 江醒波没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我叫你站住!”何让喝斥一声,作势扣下扳机。 “不要这样--”秦若怀尖叫。 就在此时,屋外狂风大扫,吹入正厅,將桌案上那对红烛吹倒,引燃了桌上的锦缎,顿时,整个桌面着了火,烧上了喜幛,火苗马上向四周飞窜,正厅里的宾客纷纷走避,惊叫连连。 这乍起的慌乱阻止了何让,他转眼看见一道星火落在安知默身上,她的衣服在瞬间燃烧起来。 “知默--”他大骇地惊吼,再也顾不得前世今生的种种恩怨,连忙冲过去抱住她,用自己的身体帮她灭火。 混乱之中,安知礼找寻着潘写意,急急呼唤:“写意!写意!” 潘写意被人撞倒在地,正危急时,他发现了她,伸手一拉,將她揽进怀中,护着她冲出去。 至于江醒波,他一见失火便通知老石和保全人员,并着急地排开奔逃的人群,抓住了差点被挤开的秦若怀。 “若怀!饼来!”他叫道。 “醒波…”秦若怀被拉向他胸前,紧张地抱住他。 患难见真情,他们六人心中所属,在这一瞬再清楚不过了。 突然间,一道闪光进裂,雷电击地,他们六人仿彿与周围的人群隔开,被刺眼的光芒团团包围。 一切变得恍惚静谧,在这如梦似幻的情境中,江醒波清楚地看见,一个清丽的唐朝女子的身影,悄悄地与秦若怀相叠,然后,从他身上慢慢收回一条红色的丝线… 忽地,他霍然明白,捆绑着他千年的,并不是什么可怕的诅咒,而是白胜雪对他绵绵无尽的爱啊! 正因为这份爱,他才能在千年的流转岁月中,再度找到她… 只是,他领悟了这个真谛,但其他两人呢? 回首看了安知礼及何让一眼,他相信,他们早晚会明白的。 “我们走吧!”他对着秦若怀轻声道。 “好。”秦若怀对他深情一笑,紧紧与他相拥,两人心心相印,从容踱出了正厅,藉着疏散的人群,从醒园消失。 “先生…”赶来灭火的老石发现他们两人的背影,正想呼唤,就被空心给制止了。 “随他们去吧!老石,他们之间的情咒已了,该让他们好好休息,别去打搅他们了。”空心道。 “什么情咒?我不懂。”老石摇头。 “不懂没关系,只要看着就行了,你家主人找到‘伊人’,追寻到爱情,可以逍遥去了,可是那两对啊…”空心盯着烟尘中的安知礼和潘写意,以及何让和安知默,喟然一笑。 那两对痴情男女,可还有得磨呢! 最新全本:、、、、、、、、、、 尾曲:鸳鸯谱没错点 秦若怀再度瞪着一座园林的大门发呆,这里可不是台湾,而是美国哪!为什么连在这里都有一座醒园?“这里是?”她转头问着她的丈夫江醒波。\\www.qВ5、c0m\ 向家人报备过之后,她办了休学,随着江醒波飞到美国,一下飞机就去办理结婚登记,现在,两人已成了真正的夫妻,任谁再也不能分开他们了。 “这里是我在美国的住处。”江醒波笑着执起她的手,带她进门。 “不会吧?”哪有这么夸张的?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到处盖这种大宅子。 “这座园子比较小,没有台湾那座醒园大。”他拉着她大步走在曲折的长廊上。 “还说不大…”她喘口气,惊叹地环顾四周的中国山水。 “别看了,快走吧!”他不断地催促着她。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奇道。 他没回答,迳自带她走向一栋与藏心楼相似的建筑,大门前,一位典雅的中年妇人及几位仆佣恭敬地向他们行礼致意。 “欢迎回来,先生,夫人。” 秦若怀第一次被叫夫人,感觉有点害羞。 “都准备好了吗?林总管。”江醒波问道。 “是,都准备好了。”中年妇女道。 “好,你们可以退下了,别来打搅我们。”他满意地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拥着秦若怀走进楼内。 “准备什么啊?”她好奇地问。 “你猜。”他笑了笑,打开了一扇门。 “到底…”她的疑问在看见眼前烟岚水气弥漫的房间时就霍然而解了。 一座温泉池! 江醒波真是太奢侈了!好享受,花钱又没节制,她真该好好跟他谈谈,虽然他很会赚钱,但再这样浪费下去还得了? “醒波,你啊,实在是…”她转头正想说说他,不料话未说完,一团火热的唇就凑了过来,堵住了她的声音。 狂野的吻席卷了她的唇舌,让她再没机会开口,一下子就被他热切的气息攻得臣服投降。 他的双手扯开了她的洋装,舌尖挑逗着她的胸口,待褪尽彼此的衣物,就抱着她滑进了热池中。 温暖的水拍荡着她的肌肤,加上他指尖的**,惹得她娇喘连连。 “醒波…” “我忍得够久了…”他嘶哑地说着,吻着她胸前的**,指尖不停地抚弄着她双腿间的那朵柔嫩花心。 “啊…”她全身轻颤着火。 “终于…又能这样抱着你…”他庆幸自己没有错过她。 “不知道…写意和何让他们怎么样了…”她忽然想起了潘写意。 “这时候别想他们了,你只要想着我。”他抗议着,加强了指尖的拨弄。 “嗯…”她又是一阵悸动,软软瘫倒。 满池的水浇不熄狂肆飞扬的欲火,他们的身体在水里紧密相合、滑动,溅起了阵阵水花… “我爱你,若怀…”他在激昂处忘情地低喊。 “我也爱你,定王爷…” 迷蒙中,她似乎变成了白胜雪,依傍在定王李澜的怀里,终于了却千年的心愿… 这牵扯了十八世的鸳鸯谱可没错点哪!从一开始,那三位追寻真爱的女子便早就在心上人身上系上了红线了,只是对方一直不知道而已。 还有两人并不知道… (完) 最新全本:、、、、、、、、、、